《大明逍遥攻略》 第一章 爹,你醒了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桃红柳绿,莺歌燕舞,正是一年中最美的时节。 但沈泽身处的一处庭院中,却是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氛。 庭院位于青州城内的余庆坊,是一幢前后两进的院落,不算太大,但院内假山池塘错落,花木盆景繁茂,打理得颇为雅致。 庭院的后进院子中的一棵刚抽出嫩绿枝条的大柳树下,几个丫鬟仆役正在叽叽喳喳的谈论着他们的未来。 “现在老爷昏迷不醒,而且这里要被抄家了,少爷们也要收拾细软回老家了,不如咱们也带上点值钱东西跑路吧?”一个粗壮仆役说道。 “我知道老爷把咱们的卖身契放在哪里了,咱们不如去拿上卖身契再跑吧?”一个小厮补充道。 “你傻啊,要抄老爷家的是官府。你拿卖身契跑了有啥用,官府会给你过户?就算你自己拿着卖身契,县衙户房那里还有备案呢。消不了奴籍,那东西有啥用,还不是废纸一张,你不还是逃奴?!”一个年长的仆役道。 “知府家徐公子多好啊,有权有势的,给徐公子做丫鬟岂不是更有前途?”一个泼辣的丫鬟说道。 “奴家是家里没有生计,才卖身老爷府上的,逃了也没有生路!”一个鹅黄色褙子的小丫鬟怯怯的说道。 ………… 院中的几个丫鬟正在院中热烈的讨论着他们未来的出路,丝毫不知道他们口中昏迷不醒的老爷,此时早就已经醒过来了。 沈泽此时正在打量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他所在的房间里的摆设颇为雅致。 窗前放置一只枣根香几,上面放置着一个晶莹通体的方口玉壶春瓶,花瓶里插着几只疏密有致、艳而不媚的粉红色桃花,很是衬景儿。 屋子中间放着一张黄花梨长条卷耳书案,书案上放着笔墨纸砚等各色文房用品。卷耳书案后面靠墙放置着一个书架,书架上的三层架格上俱都摆满了各种线装书籍。 屋内用一架描竹梅长屏分割成里外间。屏风后的里间放着一张榉木雕花拔步床,床上的湘妃垂地碎花床幔挂在床架两侧的铜勾上,那正是沈泽刚醒来时躺得地方。。 屋内的摆设全是古典样式家具,而窗外的那一群人都是一副古装打扮,再结合自己昏迷前的情形,沈泽发现自己似乎是穿越了。 因为就失去意识之前的一刻,他还在急剧下坠飞机上。万米高空坠落的飞机上,乘客幸存概率是基本为零的。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沈泽还是决定接受现实。 既来之,则安之吧,反正前世自己也是光棍一条,今生还有得活,总别没得活强。 ………… 院中想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屋外院中丫鬟仆役们的讨论声戛然而止,随即沈泽听到房门推开的声音。 沈泽循声望去,见一个肩上背着青布包袱的少年推门进来。 那少年进门一进来,看到沈泽正背负着双手站在窗前,明显的一愣,随即看了看自己肩上的包袱,有些尴尬又略带一丝惊喜的道:“爹,你醒了!” 那少年一开口便把沈泽雷得外焦里嫩!刚才还打算既来之则安之的沈泽,明显不淡定了!卧槽,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儿子了? 看这少年那满脸的青春痘,这最少得有十五六岁了吧,竟然叫我作爹?!尼玛,自己竟然穿越了一个这么大年纪的人,这……这也太让人郁闷了吧,咱前世可还是个风华正茂的未婚小青年呢! 剧情有些不对啊! 别人穿越过来,不都是一个俊俏的小丫鬟巴巴的在旁边看着主角,然后说道:“公子,你醒了”那样的情景吗? 自己这穿越怎么如此风格迥异啊? 一定是打开的方式不对。 想及此处,沈泽不禁忙闭上眼,心中默念:这次一定要用正确的方式打开。 闭目片刻之后,沈泽又霍然睁开眼睛。 咦,自己那儿子真得不见了,看来果然是刚才打开的方式不对…… 但沈泽脸上的喜悦只是维持了短短的一瞬,随即脸上的喜悦便凝滞了。 因为他发现刚才自己那个儿子,又领着另外一个背着包袱的少年进到屋内。后来的这个少年下巴已经泛青,似乎年纪比那青春痘少年还要大上一些。 下巴泛青的少年看到沈泽醒了,脸上带着几分心安的道:“爹,你真的醒了!唉唉,醒了就好,那孩儿就可以安心离去了!” 不但有儿子了,竟然还有俩!这叫人情何以堪啊?沈泽很郁闷! 直郁闷了好半晌儿,沈泽才自我安慰道:唉唉,将就吧,年纪大点就大点吧,总比直接挂了强。 况且,看屋内的这摆设,自己这一世的家境还算颇为不错,也算不是太差的穿越了。既来之,则安之吧,沈泽一直都是一个能够随遇而安的人。 既然这两个少年叫自己爹,自己就得有个做爹的样子,当下沈泽摆出一副自认为颇为成熟又很有威严的的样子,开口问道:“那个……儿子,外面何人在喧哗啊?还有,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下巴泛青的少年年纪大些,似乎嘴皮子也利索些,当下道:“爹啊,你昨日一听提学大人行文革去你的功名,就气得吐血昏迷了。你还不知道吧,知府大人今日判决抄没你的全部家产,用以赔偿徐公子的汤药费呢。孩儿这就要回家去了,不然孩儿自己这点家当也不保啊!孩儿这是来跟你辞行的。” 沈泽听得有些迷糊,老爹我的家产不也是你的家产吗?而且说什么你要回家,老爹我的家不就是你的家吗? 你个不孝子,老爹才刚被革了功名,你就连爹都不认了?! 那下巴泛青的少年也不管沈泽迷不迷糊,朝他拱拱手,便转身离去。 “爹,你自己多保重吧,孩儿这就走了。哎哎,轩哥等等我啊”青春痘少年也和沈泽拱拱手,也追着那下巴泛青的少年离去。 沈泽有些发愣,这……这是什么情况啊?!一穿过来,就遇到这种不孝子,看来自己这副身体的前主人似乎做爹做的很失败啊! 沈泽很郁闷,本来还想旁敲侧击的问问自己这俩儿子:关于自己这副身体的原主人的一些情况呢。没想到自己刚醒过来,这俩儿子一溜烟跑了。 不孝子啊,别让老子再见到你们!再见到你们,老子一定打断你们的腿。 在这个年代,老子打断儿子的腿,应该不犯法吧?! 不过听自己这俩不孝子的话中的意思,似乎……好像……有些大事不妙啊! 沈泽听自己那便宜儿子说什么知府大人要派人来抄自己的家,这是什么情况啊?还是先去找个人来问问明白要紧。 沈泽见那张榉木八步床的床尾处挂着一件天青色绸缎长袍,当下拿过来穿在身上。这长袍是对襟的,扣子在前襟的中间,倒是穿起来没什么难度。 沈泽在屋子想找面镜子照照,看看自己到底什么模样。可是找了一圈,却没找到,只得作罢。还是赶紧先找个人问问什么现在是情况吧! ………… 两个少爷走后,院中的那几个丫鬟仆役又在那肆无忌惮的商量着出路,丝毫没有发现自家老爷已经来到院中。 “你们在吵什么呢!”沈泽摆出一副老爷的威严开口训道。 随着沈泽的训斥,院中的声音戛然而至。众丫鬟仆役这才发现沈自家老爷已经来到院中,不禁俱都一脸不安的望向沈泽。 老爷竟然醒过来了?老爷什么时候出来的,不会听到自己众人说的话了吧? 不过,众丫鬟仆役随即便想到,自己这帮人马上就不是他的奴婢了,还怕什么。 当下众丫鬟仆役很是敷衍的向沈泽行了一个礼,那个年长的仆役对沈泽不咸不淡的道:“回老爷,没吵什么,老奴在给他们分派任务!” 看来自己这副身体的前主人不但做老爹做得很失败,当老爷也很没威慑力啊!这还没被抄家呢,就连自家的丫鬟仆役都震慑不住了! 当下沈泽板着脸,努力做威严状,对那年长仆役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冷冷的扫视着那七八个丫鬟仆役。 众丫鬟仆役对上沈泽的目光并无太大畏惧,大都迎着沈泽的目光,和他对视,只是有一个穿着水绿色褙子的小丫鬟站在那有些不安。 那小丫鬟年岁不大,身段长得倒是不错,此时在沈泽冷眼注视下低着头,不敢和沈泽对视,显得有些害怕。 就她了! 这个小丫鬟应该是个没经过多少事儿的小女孩,应该比较好打听出一些事情来。其他的那些丫鬟仆役怕是都是一些滚刀肉,现在已经不害怕自己了,估计是问不出多少信息来了。 当下沈泽指着那个小丫鬟道:“那个……你,跟我进来一趟!其余的都散了吧,该忙啥忙啥去,这还没抄家呢!”说完,沈泽转身进屋。 “哦”,那个小丫鬟怯怯的答应一声,有些紧张的跟着沈泽来到屋内。 ………… ps:新的一年,新人新书,求支持! 第二章 刚来便被抄家 两人进屋后,沈泽把房门顺手关上。 听到房门闭合的声音,那个小丫鬟身体明显的打了一个冷颤。 沈泽见那小丫鬟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眼波闪烁,显得有些害怕,当下笑道:“不要害怕,老爷我就是问你一些事情,没有别的事情。呃……老爷因为昏迷,脑袋出了一点小问题,有些以前的事情记不清了。” “是,老爷”,小丫鬟怯怯的回答,依旧有些忐忑。 “你好像有些怕我!难道是老爷我平日里太有威严了,以至于让你们噤若寒蝉?”沈泽问道。 “老爷平日里倒是没什么威严,不过就是……就是有些风~流,总是喜欢对婢子动手动脚的,所以老爷你一关门,婢子有些害怕!” 沈泽微有尴尬,心中却暗道:老兄你也太色了吧,这么小的萝莉你也不放过! 这要是我……怎么也要把这俊俏的小萝莉调教上几年,等她长大些……再下手! 沈泽摸了摸鼻子,道:“那个原来以前老爷这么色啊,不过以后不会了。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说正事吧,你先说说老爷我叫什么名字吧!还有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丫鬟满含怜悯的看了沈泽一眼,原来老爷真得脑袋出问题了,真可怜,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这要是被抄了家,就自家老爷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德性,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得饿死街头啊!唉,真是太悲惨了! “老爷你姓沈名泽,奴家叫香儿啊,你真不记得了?”小丫鬟香儿用异常怜悯的眼光望着沈泽。 沈泽感受到了小香儿怜悯的目光,被一个小萝莉同情还真是有些尴尬,当下顺嘴说道:“嗯,有一点印象,记不起清了!” 原来这副身体的主人也叫沈泽,跟自己竟然是同名同姓,看来自己穿越而来,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那你再说说老爷我的家世情况吧,往仔细说了说,若是你回答的让老爷满意了,待会老爷会把你的卖身契还给你,你便可以远走高飞了,再也不用再人为婢了!当然,前提是你知道老爷以前把你们卖身契藏在哪了!”反正也要被抄家了,沈泽不介意慷慨一把。 香儿看了看沈泽,眼中的怜悯之色更加浓厚:“老爷你真糊涂了,要抄咱们家的可是官府,买卖奴婢都是要去官府备案和过户的,这卖身契你给奴家也没用啊”,香儿现学现卖道。 顿了一顿,香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接着道:“再说……再说,奴家觉得水月姐姐说得对,给知府公子家做丫鬟,也不是坏事,似乎更有前途呢!” “呃……”原来这卖身契不是随便给奴婢,便是还她们自由啊,嗯,貌似买卖奴婢都需要去官府备案。刚才在屋里好像听到窗外有一个仆役说过,只是当时自己心神都不在那,压根没往心里去!呃,后世影视剧太忽悠人啊,沈泽还以为把卖身契烧了,就能换奴仆们的自由的! “好吧,好香儿,老爷这里还有十两银子,你跟老爷说说我的身世,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了!”为了能让香儿更配合,沈泽拿出自己刚刚在屋子里找到的银子来。 “谢谢老爷!”香儿一看到这么大一锭银子,不禁喜笑颜开,麻利儿的接过沈泽手中的大银锭,开始很认真的讲述起沈泽的身世来:“老爷你是……” 半个时辰后,沈泽还没把自己这一世的事情全部搞清楚呢,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一群身着皂衣快靴的衙役来到了院中。 ………… 阳春三月,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可是如此春~光明媚之时,沈泽的心情却怎么也好不起来。 当然无论换做是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家里的各处房舍,正在被府衙的差役一处处的查抄、贴封条,估计也不会高兴的起来! 这宅子自己刚住了还不到半天啊! 沈泽不禁仰天长叹,老天哪,能不能不要这么残忍啊?! 忽然,正在仰天长叹的沈泽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就像那种拎着肉骨头走在大街上,身后却被一只恶狗盯上的感觉。 沈泽不禁转身四处寻找那只‘恶狗’,发现府衙的杜班头正一脸邪笑,呲着满嘴的黄板牙,迈着八字步向自己走了过来。 那家伙脸上表情绝对是猥琐而又淫~荡的,对,实在太淫~荡了! 看得沈泽心里一阵的发虚,菊花不由的一紧! 难道自己刚穿越过来,不但要沦落街头,还要菊花不保?!天哪,还是让我死算了! “不要过来,我会叫人的!”沈泽惊恐的叫道。 “嘿嘿,你一个被革了功名的秀才,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的!乖乖的把衣服脱了吧!” “呃……呸,我沈泽怎么也是读书人,宁死不受此辱!” “那就别怪爷们有辱斯文了,小的们,给我把这穷酸的衣袍给脱了。府尹大人说了,要抄没这家伙全部的家财,给咱们公子赔偿汤药费。这家伙身上的织缎袍子自然也在全部家财之内,自然也是我家公子的了!” “不要啊,几位大哥手下留情啊,这家也抄了,多少给在下留点颜面吧,衣服就不要脱了吧!” “那就给点面子,留件里衣吧!小的们,赶紧的,哥哥我中午还要去‘小南国’赴约呢!” 几个如狼似虎的府衙差役上前摁住沈泽,三下两下便把沈泽的外袍脱了下来,丝毫不理沈泽嘶声的抗议…… “咣啷”,两大锭雪花银从沈泽被衙役们剥下来的衣袍袖袋中掉了出来。 沈泽见状,不禁眼前一黑!完了,自己偷藏的最后一点保命钱看来也保不住了! 天要亡我啊,呜呼哀哉! “他娘的,你小子还敢偷藏银子,想找死啊!爷们给你留面子,你不接,是不?小的们,给我再全身搜搜,务必不留一针一线。” “没了,真没了,杜大哥手下留下情啊”,沈泽赶紧拍拍身上的仅有的里衣,以证明自己身上真的藏不了东西了。 天哪,这要是被这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摸遍自己身上,自己还有什么面目活下去啊,要摸也只能由小姑娘摸啊。 府衙的衙役可不会管沈泽有没有面目活下去,丝毫不理会沈泽的抗议,上前摁住沈泽,把他全身摸索了一个遍,直到确定他身上确实没有再藏东西后,才把他放开—— “这里的宅子、家具、奴婢,现在都是我家公子的了,你可以滚了!”杜班头站在院门的台阶上,威风凛凛的向沈泽宣布道。 “禀杜爷,小弟要举报!”杜班头刚宣布完,院中那个最年长的仆役便跳出来,向威风凛凛的杜班头恭敬的说道。 杜班头斜睨着那个打小报告的仆役道:“举报什么啊?” “回杜爷,这家里的两个少爷还各自卷带了一批细软逃了呢!那些应该也在沈秀才全部的全部家产之内!” “两位少爷带走的东西,似乎都是自己从老家带来的东西?”一个还算有良心的仆役在旁帮忙澄清道。 “既然没有分家,这儿子也就没有自己的财产,这便都属于沈秀才的财产,自然也在查抄范围之内,是不是应该追回?”那个打小报告的年长仆役辩驳道。 杜班头听了那年长仆役的,不禁颌首道:“没分家,儿子哪有什么自己的财产,自然都是这沈穷酸的。来人,火速前往沈家庄,追回咱家公子的财产!” 接着杜班头又对那年长的仆役道:“你表现不错,在徐公子接手这宅子之前,你就先做这宅子的管家,照看着这座宅子吧!” 沈泽虽然觉得这个年长的仆役简直不是东西,自己这才刚抄家,这家伙就卖主求荣,但……似乎追回那两个兔崽子带走的细软……也很不错! 老子不好过,你们两个不孝子也别想好过,谁让你们不管自己老爹,自己先跑了! 第三章 赚钱的门路 只穿着里衣站在自家大门口外的沈泽欲哭无泪。 刚穿越过来就被府衙的衙役们抄家,自己大概能算得上史上最悲催的穿越者了吧! 你个倒霉的沈秀才,堂堂知府大人家的公子你也敢打,真是找死没商量。 “破门的县令,灭门的府尹”,我这来自后世天~朝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你个大明土著人,怎么连这个道理还不懂啊,唉! 咦,不对,灭门的府尹?这么说这位知府大人还算厚道的,好像只让我破家,没穷凶极恶到让灭我门啊!看来这位知府大人还是一位不错的官员嘛,好像还是颇有羞耻之心的,至少还是可以挽救的。 当然,沈泽现在暂时没有心思去挽救这位还算有些羞耻之心的青州府尹,因为他发现自己有更紧迫的事情要做,因为他发现自己要面对的是‘如何在大明朝生存下去’这一重大历史课题。 只穿里衣走在大街上的沈泽,自然引来不少怪异的目光,如今可是在大明朝,这可不是后世那个光着屁股画个彩绘,就可以上街乱跑的年代。这年代你敢那么做,保准官府办你一个有伤风化的罪名! 好在沈泽倒不是脸皮薄的人,对望向自己的人,一律报以谦逊温和的微笑……初来宝地,一定要给大明百姓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只穿着里衣的沈泽心中默默的念叨。 其实脸面如今对沈泽来说不是最重要的,眼下沈泽最重要的事情,是要考虑一下自己该如何在大明活下去。 衣食住行这四样,除了这行,自己可以靠双脚解决外,好像那三样还都没什么着落。 沈泽努力回想自己小丫鬟香儿那儿询问出的有限信息,想看看该怎样找条活路。 据小香儿说:如今是大明弘治十七年,自己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如今年方十七,本是青州府益都县学的一名廪膳生员,家里也算是小有家财。 年纪轻轻便得了秀才功名,又父母早亡,家中无人管束,自然便有些飘飘然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前几天,在一家叫醉云楼的青~楼,为了争一个清倌人,这位没脑子的沈秀才喝了点酒,竟然把知府大人的家公子给打了! 知府啊,四品大员啊,那可是平头百姓高山仰止般的存在啊,也不知道这位沈秀才是没脑子呢,还是没脑子呢?竟敢打知府家的公子!你再牛比,在青州府这一亩三分地儿上,还有知府家公子牛比? 打了知府大人家公子,知府大人一定会很生气,于是这后果也很严重。这位沈秀才被知府大人以“行止不端”的罪名上报提学司,被提学大人革除了功名;接着又被知府大人判决抄没全部家财,用作赔偿知府家公子汤药费。 沈泽暗自腹诽,也不知道这位沈秀才到底打得知府公子有多重,要赔这么多钱的汤药费。不过转念一想,知府家公子的身子嘛,必定是金贵的,就算少根毫毛,似乎也应赔偿这么多。 沈泽暗叹,虽然自己后世虽然只是个基层的小公务员,可好歹有车有房啊,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的。唉,谁曾想会沦落到如此一穷二白的地步! 沈泽暗叹:流年不利啊,不就出个差嘛,怎么这飞机都能坠毁!唉,如今这飞机越来越不靠谱了。 飞机坠毁,自己莫名其妙却穿越了,可老天哪,你让我穿越也好歹穿越个好人家啊,怎么让我穿越到一个倒霉蛋身上啊。 沈泽实在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庆幸呢,还是该大哭? 顾不得感叹造化弄人,顾不得自怨自艾,因为沈泽发现自己迫切需要解决穿衣、吃饭的问题,当然还有住宿问题。 ………… 沈泽在青州城内四处闲逛。边走边想,看看怎么利用自己比现在先进五百年的知识,搞点小发明,混口饭吃。 和煦的春风吹拂着青州这座古城。 青州城内的大街上到处是熙熙攘攘人流,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在家憋了一冬天的百姓们,似乎都争相在这春暖花开的时节走上街头来透透气。 青州城内大路南北通达,一座座造型气派、装饰考究楼阁店铺,矗立在通衢要道两旁。 看着路边店铺上挂着的“宁绸老店”、“下砂刺绣”、“齐地好刀”、“清风书斋”、“万源皮鼓”、“李铁匠老号”、“王婆婆肉饼”等一个个古典样式的招牌和店幌,让沈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如今确实是大明。 阳光明媚的日子,青州城内各处酒肆茶坊、勾栏瓦子,也是人声鼎沸,聚集了许许多多的人,三教九流的人物,都在找到各自的乐子。 沈泽路过这些酒肆茶坊、勾栏瓦子时,见来这里找乐子的人早已人满为患,热闹异常。虽然沈泽也想进去乐呵一番,但是看看身上的仅有的里衣,沈泽只能望洋兴叹。 沈泽在青州城内转了一大圈,发现这座城市还是相当繁华热闹的。商业的繁荣,娱乐的兴盛,人口的众多,无不昭示这这一点。 不过这等繁华,似乎与沈泽无关! 因为沈泽在青州城内闲逛了大半天了,似乎没有发现能用自己先进五百年的知识混口饭吃的地方! 造酒?这个好像是穿越人士的赚钱利器。不过现在可不是唐宋,蒸馏法酿酒大明如今早就有了啊。 火药?这个自己倒是记得后世总结的经典的黑~火药配方,不过这玩意儿造出来也没人买啊,买了火药造火器造反吗?用来开山采石倒是可以,但在大明敢私自造火药这玩意儿,怕是分分钟被官府抓的节奏啊! 唉,为什么人家的穿越带着那么多生存技能,自己来了大明,却什么技能都不会啊?! 穿越小说里的主角到了古代,依靠先进的知识和对历史走势的了解,可都是混得风生水起的啊! 自己可万万不能给穿越人士丢脸啊,沈泽暗暗提醒自己道! ………… 沈泽在青州城里漫无目的的四处游逛,不知不觉走到南阳河畔。 南阳河水如一条碧绿的丝带,缓缓的向东流淌。和煦的春风轻拂着两岸的垂柳,如同翩翩仙子在那婉转起舞。 南阳河畔,风景如画,河岸边到处都是雕梁画栋的楼宇,不时传来阵阵悦耳的丝竹之声。 南阳河河面上有许多画舫游船停驻,船上不是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 沈泽望着南阳河畔的这些雕梁画栋楼宇,满脸的希冀和渴望。 他刚已经打听过,这南阳河畔是青州城内最为高档的秦楼楚馆聚集的地方。这些雕梁画栋的楼宇,都是一些青州城内最为有名的秦楼楚馆。 听着楼内不是传出的欢声笑语和阵阵丝竹,沈泽不由的恨恨的啐了一口:白日宣~淫,太无耻了……你们这么浪,你们家人知道不? 沈泽很想进去问问那些这才上午就开始流在青~楼里荒唐的公子哥们一句……能不能带我一个? 不过,虽然沈泽也很想去考察大明的青~楼名妓们到底有多大的魅力,把这些公子哥勾得大白天便泡在青~楼里。可是看看了自己身上连外袍都没得穿的样子,他觉得这个想法想要实现,似乎还要等一阵。 等等,沈泽忽然想起了什么…… 嗯,是了,如今所处的是大明弘治年间。好歹沈泽也是学文科的,历史多少了解一些,也是知道大明“弘治中兴”时期,是一个大明比较清平繁华的年代。 清平盛世的文人,地位还是很高的,而文人做出的好诗词,应该是很有市场的,自己似乎可以…… 虽然自己不怎么会作诗填词,但是自己可以借啊!弘治以后的诗词,自己都可以借用一下嘛! 沈泽觉得自己好像有赚钱的门路了! 第四章 摊上事儿了 云竹轩,南阳河畔一座有名的销金窟。 只穿着里衣走进云竹轩的沈泽,出来时身上多了一件宝蓝色织缎长袍,手中多了一把紫竹骨柄的描金折扇,当然还有腰袋里的二十两银子。 这件宝蓝色织缎长袍也不知是哪个嫖~客留在云竹轩,不过穿在沈泽身上却很合身。 云竹轩的头牌月巧姑娘只是随意的打量了几眼沈泽的身材,便给他挑了这件宝蓝织缎长袍,看来她对男人的身材看得很准啊,定然是“久经沙场”总结出来的经验! 人靠衣服马靠鞍,穿上华丽织缎长袍的沈泽,顿时觉得自己分明就是了一个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卓尔不群的浊世佳公子。 刚才在云竹轩,沈泽照了镜子,自己这副皮囊还是相当耐看的,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自己还很年轻! 年轻就好,不是真得是一个已经生了两个半大小子的中年人便好! 关于自己那俩儿子,小香儿跟自己讲过,是从沈家族里过继来的。为得是自己考中秀才后,有两个免丁的名额。 一开始沈泽还害怕是小香儿为了安慰自己而骗自己的,在云竹轩照过镜子后,便彻底放心了。 年轻,便意味着还有大把的时间去享受!大明的银子这么好赚,不多享受一下,实在可惜了! 沈泽很潇洒的摇着手中的描金折扇,缓步走出云竹轩,很像是一个刚刚在青~楼里嫖的心满意足的老嫖~客—— 身后的云竹轩传来纳兰才子那“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的美妙词作…… 沈泽感觉自己已经深深的爱上这个地方了,这里的天是这样的蓝,这里的水是这样的清,这里的空气是这样的清新……最为关键的是这里的银子是这样的好赚—— ………… 沈泽轻摇着折扇,很风骚的走在青州城内最繁华的的大街--海岱大街上。 刚刚轻松用一首纳兰才子的《木兰花令》赚到云竹轩头牌月巧姑娘二十两银子的沈泽,正在很认真的考虑是去酒楼吃烤乳猪,还是扒全羊的问题。 因为从早上便一直没有进项的肚子,正在“咕噜咕噜”的表达严重的抗议,沈泽觉得必须搓一顿儿大的才,能弥补亏空。 人流熙熙攘的海岱大街上,沈泽正一边认真的思考,一边走得风~流倜傥的一塌糊涂之时,忽然感到后腰被人从后面狠狠撞了一下子。 这一撞,直撞得他往前踉跄了好几步,才停住身子。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撞本公子?本公子这身袍子可是正宗的苏州织缎,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沈泽正要开口大骂,却听到身后有个娇脆的声音大喝道:“抓贼!” 沈泽不禁一愣,眼见身前掠过一道慌乱的身影,在海岱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灵巧的左右闪躲穿行,飞快的向远处跑去。 而身后一个穿着天青色书生长衫,面容清丽,明显是女扮男装的女子,正一脸义愤之色,气势汹汹的奋力向前追杀而来。 贼偷儿绝对是一门有着悠久历史的手艺活。自古以来,梁上君子、三只手、妙手空空、佛爷等等,都是对干这门手艺活的人的称呼。 鱼有鱼路,虾有虾道,各人各有自己的谋生的门路。虽然做贼偷儿这个谋生的的手艺,很为人不耻,但沈泽觉得存在即合理,既然这门手艺自古以来便存在,也便肯定有其存在的理由。 本来想骂人的沈泽,看着那贼偷儿被人追得仓皇逃窜的样子,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做个贼也不容易啊!想靠这个手段谋生,可得冒着被扭送衙门的危险啊。身手不好的,千万不要轻易尝试。 沈泽在进云竹轩之前,一度饿得想要从包子铺里“借”几个包子吃,幸亏没有付诸实施,看这样子,大明见义勇为的人还是不少的。既然贼偷儿是一门历史悠久的手艺活,那么抓贼的事情,自然也是一项传统的民间活动。 虽然沈泽也认同做贼是一项谋生的手段,但对采用这个手段谋生的人却极为鄙视,干什么不好,偏要去做贼! 他表达鄙视的方式便是对着那个贼偷儿的背影,狠狠的剜了好几眼! 至于实际行动,咦,那个……那个贼偷儿跑得实在是太快了。 以沈泽这个现代人看来,抓贼这种事情和扶摔倒的老人一样,似乎都是警察的事情,因为普通人出手,风险太大。当然若是以大明读书人的观点来看,似乎应该叫做“君子不立危墙”更为合适,因此捉贼的事情似乎与自己无关。 沈泽暗道:这不是自己麻木啊,毕竟自己也只是个刚刚穿越而来的新人,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自己不想惹麻烦,也不愿见义勇为,似乎是情有可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嘛。 特别自己刚到这个年代,人生地不熟的,怕是被人打了,还不知道衙门大门朝哪呢!这做贼偷儿这行的,可大都是团伙作案的,自己可没有一挑几的能力! 虽然沈泽对亲自去捉贼心有余力而不足,无法付诸行动,但他对敢于捉贼的人,还是很佩服的,特别是这个敢捉贼的人还是一个女子,沈泽不禁更为佩服。 他忍不住在心中暗赞一声:当真是位女汉子,呃……这个年代似乎应该叫女侠更合适一些。 为了表达敬意,沈泽很识趣的朝道路旁边让了一下,想要给那位勇敢的的捉贼女侠让开一条路,以便让那位女侠追贼偷儿的道路更畅通些。 贼偷儿逃得很快,很溜,追贼的女侠追得也很迅速。 在经过沈泽身边时,女侠狠狠的瞪了沈泽一眼,显然是对沈泽不帮忙捉贼的行为,很是鄙视!但显然,现在女侠没有功夫停下来声讨沈泽的行为,她急着去抓贼。 沈泽只觉那位女侠如疾风一样从自己身旁掠过,快得甚至让人看不清面目。 本来沈泽是力挺这位女侠去捉拿那贼偷儿的,可是随后的一幕,却让他有了帮助贼偷儿逃跑的嫌疑…… 至于原因嘛,是因为沈泽在避让女侠时,动作稍微拖泥带水了一点。 沈泽其实是想给女侠让开地方,以便她能更为顺畅的通过的。可是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自己刚刚“吐血三升”,手脚还很是有些不够灵活。沈泽的身子倒是让开了,可是脚下却没来不及让开,于是追贼的女侠悲剧了…… 疾速奔跑的捉贼女侠在跑过沈泽身边时,只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然后身子不由自主腾空而起,接着一个以一个极其尴尬的“狮子搏兔”的动作……扑街了。 当然,如果把这个尴尬的扑街动作,叫做“饿狗扑食”的话,似乎更通俗,更容易让人理解一些。 不过,无论用什么词儿来形容,女侠扑街的姿势都不怎么好看,结果都是那么的悲催。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而女侠则扑在地上一动不动。 沈泽心头顿时涌起无尽的愧疚…… 但是愧疚只不过是短短的一瞬,紧接而来的是无穷的害怕和恐惧……因为沈泽接着便发现女侠的“狮子搏兔”式扑街,竟然是用脸先着地的。 看到这悲惨的一幕,沈泽非常想立即转身逃走,因为他觉得万一这位女侠的俏脸破相了的话,自己的下场一定会惨不忍睹。 从刚才女侠追贼的气势上来看,沈泽觉得女侠的武力值必定是高于自己的。如果和这位女侠放对的话,怕是自己用不了几个回合,便会被ko。 但沈泽转念一想,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一个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浊世佳公子,见到美女扑街,不去扶起来而是转身逃跑,似乎非常有损自己的刚刚在大明树立来的良好形象。 于是,沈泽压抑着自己的对女侠破相之后暴怒发作的恐惧,战战兢兢的、小心翼翼的、一步三停的小步挪到到女侠身边,俯身低下头,怯怯的问道:“哎,这位女侠你没破……呃,没事吧?” 女侠似乎没有听到沈泽的话,仍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下让沈泽愈发不安了。 第五章 难缠的女侠 那位捉贼女侠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摔的很是不轻,沈泽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赶紧开溜为妙,不然怕是会有大麻烦。 但就在沈泽准备悄悄溜走的时候,趴在地上的追贼女侠忽然动了。女侠双手撑起身子,长长吁了口气,然后慢慢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然后面若寒霜地瞪着沈泽。 女侠那大大的杏眼中仿佛喷出火来,如果目光杀人的话,相信沈泽已经被女侠眼中的怒火烧死了好几次了。 女侠站起来后,沈泽第一反应是先查看了一眼女侠的脸……随即他也是长吁了一口气,万幸,女侠没破相。 沈泽觉得既然女侠没有破相,那这事儿应该便没有太大麻烦。 看来女侠就是女侠,即便摔个“饿狗扑食”,也只是稍微有些狼狈,却还远不至于摔得破相。 放下心来的沈泽仔细看这女侠,发现她竟然还生得非常好看,杏眼柳眉、琼鼻莓唇,白皙瓜子脸型衬出尖尖的下巴,看上去颇为赏心悦目,绝对称得上是美女一枚。 更为令人养眼的是,这位女侠不但颜值高,身材也很火爆。虽然那袭儒衫比较宽大,看不太真切,但以沈泽后世“阅片无数,心中无码”的毒辣眼光看来,绝对可以肯定这位女侠是属于前凸后翘的那种,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位女侠有着一双大长腿,身材很是魔鬼。 尤其是这位女侠身上穿着一身儒衫,头上绾着逍遥巾,更增添了几分飒爽,透出一股勃勃的英气,看上去更有一番别样的风情。虽然这女侠的脸上此时还带着些灰土,但丝毫不影响这是一枚顶级美女的事实。 沈泽第一次见到如此原汁原味的古代美女,一时竟然看得有些呆了! 女侠见沈泽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那副色样令她目光中怒火更盛。 “喂,臭书生,你看什么看?欠揍是不?” 啊……沈泽听到女侠的话,这才回过神儿来,连忙朝女侠拱拱手行礼,顺便用宽大的衣袖不着痕迹的擦了下口水。 “啊,没看什么。呃,女侠,你没事吧?” “你觉得我摔的那么狠,会没事?臭书生,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我身体很好啊,没毛病啊!”沈泽很郁闷,非常郁闷,这位漂亮的女侠怎么能一上来就问人家身体有没有毛病呢,这可是很隐私的问题啊,况且自己那方面的功能一直很正常啊,怎么可能会有毛病呢?! “没毛病?你没毛病为什么拿脚绊我,没看到我在抓贼吗?你不但不帮我抓贼,还帮着那小贼逃跑,我看你分明就是那小贼同伙。” “这个嘛,冤枉啊,女侠。实不相瞒,小生刚刚‘吐血三升’昏迷过,实在是手脚乏力,以致为你让路时的动作有些不利索。再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也是偶尔会发生的正常事情……” 沈泽正兀自说着,却突然发现女侠眼中的俏目中的怒意越来越浓,马上就有要暴走、出手击打自己的趋势。 “你敢骂我摔倒是马失蹄?” 呃,貌似自己说错话了,沈泽以手抚额! 汗……那一句马有失蹄,好像把女侠给得罪了,而且貌似把自己也给一起贬进去了。 “女侠,女侠不要发怒,口误,真是口误。哎呀呀,实在是小生不对,小生今天实在是气血两虚,偶有失手,哦,不对,是偶有失脚,还望女侠见谅。再说,小生我这样一位风度翩翩的读书人,怎么可能做贼?!就算我没帮你抓贼,也不能算是那小贼同伙吧!女侠你看,这大街上众街坊,这不也都没帮忙嘛!何况小生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君子不立危墙,也是人之常情。”沈泽果断承认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虽然很丢人,但也没有被女侠暴打丢人。 听了沈泽的话,那位女侠忽然一笑,笑得很是意味深长,她的怒意似乎一下子退去。 在沈泽看来:女侠就是女侠,自然要保持身份,她还是不好意思出手击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而又玉树临风的文弱书生的,这一笑的意思,似乎是对此事要一笑了之。 另外,这位女侠笑靥如花的样子,真得很迷人。此时见女侠打算一笑了之,沈泽不由的有了好好欣赏这位养眼美女的闲情逸致! 女侠看着沈泽讨厌的嘴脸,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的道:“你这书生不帮忙抓贼,还满嘴歪理,真不知道你们这些读书人的圣贤书,都读到哪去了?还君子呢,你们的口中的礼义廉耻呢?哼哼,见到小贼不但不帮忙,还暗中使绊子,活该自己钱袋被偷!” 啊……沈泽听到女侠最后一句,一下明白了女侠那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急忙朝腰间一摸,果然……自己腰间的钱袋早已不翼而飞。 “现在知道什么叫害人终害己了吧?” “小生真不是故意拿脚绊你的。算了,这事儿改天再说,还是先追贼偷儿吧!”说完,沈泽忙撩起自己那件宝蓝色织缎长袍的下摆,匆匆掖在腰间,抬腿儿便想向贼偷儿逃跑的方向追去。 谁知沈泽刚迈了一步,第二步迈出的脚还未着地,便被女侠一把揪住了后领。 “你这是想跑?” “呃……不是,我是要去捉贼!” “我看你分明就是想跑。那贼偷儿都跑得没影儿了,你去哪儿追?别忘了,咱俩之间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沈泽听了女侠的话,不禁一呆:“咱俩之间还有什么事情?” 女侠怒道:“装什么傻?你这臭书生不但见义而不为,而且还伤了见义勇为之人。像你这种无耻的书生,你以为本姑娘会让你这么轻易的走掉?!” “呃……这个,我好像道过谦了吧!” “这事儿是道个歉就能了了的吗?走,跟我去衙门里见官吧。这不仅是你绊我一跤,让我扑街的事儿了,本姑娘现在严重怀疑你是那贼偷儿同伙!” 沈泽有些无语:有跟人合伙偷自己钱袋的吗?这得有多闲得慌啊! 不过,虽然自己很确定自己不是那贼偷儿的同伙,但沈泽却很怕去衙门,毕竟自己绊倒了这位女侠是事实。 沈秀才只不过打了知府家公子几下,就被判决抄没全部家产,赔给他做汤药费,可见大明的官府有多黑、多坑。万一这女侠是个有大背景的,若是去衙门里,怕是自己没个好啊,沈泽觉得衙门是绝对不能去的! “可不可以私了?”沈泽哀求道。 “不行!”女侠很干脆的拒绝道。 “那对不住了,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回见!”话还没说完,沈泽便已经撒腿开跑了。毛爷爷游击战术说得好,敌强我退,打不过就要跑,这不丢人,完全是为了敌疲时我再打。 可是沈泽显然低估了女侠的实力!他刚跑出没几步,便被女侠从后边追上,再次拽住了后领。 沈泽不禁心中大骂:这该死的长腿女人,竟然一只手就把我拎起来了,我讨厌长腿女人! “喂喂,把我放下来,公了就公了,怕你咋滴,你以为衙门是你家开的?” 第六章 胜负早定的官司 那位女侠拽着沈泽袖口,一路拉拉扯扯的来到县衙街。 县衙街,顾名思义,便是县衙前的街道。 沈泽本以为县衙街挨着官府,必定气氛森严,应该很清静呢。但来到这里后,发现这里竟然非常繁华。 县衙街的两旁竟然开满了客栈、医馆、药房、酒楼、纸烛店、古玩店、文房铺、车马行等林林总总的各式店铺,街道上人流也是熙熙攘攘的。 不过沈泽再看过县衙街上的店铺招牌幌子之后,便明白这条街为什么这么繁华了!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县衙前街之所以如此繁华,便属于靠衙吃衙了。 这条街上几乎所有的生意,都跟沈泽将要去的地方——益都县衙有关。 药房、医馆做得是在县衙挨了板子的那些人的生意;酒楼、古玩店是做那些想要请客和送礼请托的那些人生意;客栈、车马行是做乡下来的打官司的人的生意;文房铺是做那些想写状纸的人的生意;至于香烛店自然是做死人生意的。 当然,这些店铺和沈泽暂时无关,因为他没钱。就算在县衙挨了板子,也只能硬撑着,因为他没钱去医馆看伤,也没钱去药房拿药。 沈泽觉得自己现在孑然一身,进了县衙,没钱赔给女侠汤药费,怕是挨板子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 ………… 两人穿过县衙街熙熙攘攘的人流,来到益都县衙门口。 益都县衙的门脸有些破旧,衙门口是标准的官衙八字墙,大门紧闭,两侧生门敞开。不到三六九放告的日子,县衙大门是轻易不开的。 县衙门脸旁边是一座专门曝光恶人坏事的“申明亭”。大明各地县衙的建制基本上都是一样的,这“申明亭”都是必须有的。好面儿的士绅学子,最怕看到“申明亭”上出现自己的名字,因为一旦出现在上面,自己的名声基本就臭了。 县衙大门口的八字墙上贴满了告示、判书之类县衙文书。墙根下还蹲着几个戴着枷锁的犯人,这就是枷号示众了。 看着八字墙下那几个犯了事儿被枷号示众的人,沈泽没来由的心中一紧。 县衙大门口旁边,还架着一只落满灰尘牛皮大鼓,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鸣冤鼓了。 青州城府县同城,沈泽和捉贼女侠之间发生的这点小事儿,自然不可能去麻烦知府衙门。 当然,按理说也不可能来县衙。 像这种磕磕碰碰的小事,一般由各坊的坊长们出面调解一下就完了。 拿件鸡毛蒜皮的小小民事纠纷,就敢来县衙打官司,那只有那种各种神坑的电视剧中才能见到,正常人是没人敢这么做的,所以沈泽现在很怀疑这位女侠的智商。 至于那鸣冤鼓,更是不能随便敲。因为那鼓一旦敲响,就表示苦主不准备善了了,是铁了心要把事情弄大了,这就是大案要案。一县之中,若是一旦出现敲鸣冤鼓的案子,这就要影响县太爷的政绩了。 县太爷大概最烦的就是有人敲鸣冤鼓。本来三年任期内,若是没有人敲鸣冤鼓,本县县太爷便可心安理得的上报一条“任期治内平靖无讼”的政绩。可是一有人敲鸣冤鼓,这一条便不能用了! 在大明,若是有人敢拿一件磕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敲响鸣冤鼓,管你有理没理,打板子、坐牢算轻的,是不是刺配流放,那要看县太爷的心情好坏了。 好在这位女侠虽然有些脑筋不太灵光,但显然还懂的些规矩,并没有做出怒敲鸣冤鼓,来状告沈泽绊她一跤的举动。 女侠只是扯着沈泽的袖子,很低调的从大门侧旁敞开的生门进入县衙内。 ………… 县衙生门旁,站着两名穿着皂服快靴的衙役,见到捉贼女侠和沈泽拉拉扯扯走了进来,不由一怔,随即朝沈泽露出无比同情的表情。 “两位来县衙有何贵干?”两个衙役很是客气的问道。 县衙的衙役什么时候对来告状的人如此客气了?这倒是令沈泽颇为意外! 不过,显然这两个衙役的客气不是对沈泽的,这更让沈泽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告状,我要告状!我要找县尊大人告状!”女侠趾高气昂的大声说道。 女侠的气场很强大,态度很是有恃无恐! 沈泽本来觉得那两个衙役肯定会拒绝女侠找县尊大人告状的要求。 毕竟县尊大人很忙的,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麻烦他,实在是不合适。这种事情由县衙刑房的司吏,最多县衙主管治安的典史出面调解一下,就算很非常给面子了。 但沈泽显然低估了女侠的实力和气场。门口的两个衙役很明显被女侠的气势所慑服,他们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其中的一个扭头便朝县衙的后院走去。 沈泽似乎读懂了那个衙役的转身时的眼神——小子你要倒霉了,自求多福吧! 这让沈泽的不详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此情此景,令沈泽冷汗刷刷的往下流,脸色变得无比的难看。显然这位女侠不是傻子,就是有底气足以令她能如此趾高气昂! 从沈泽的观察来看,这位女侠脑子虽然有些不太灵光,但还不算傻子,那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位女侠很有底气。不是她家世很牛比,就是这位女侠自己很牛比。 当然,在沈泽看来,这都没区别了,因为自己肯定要输官司了。 沈泽双眼充满无尽的哀怨,一脸凄楚的望向女侠。 “我家都被抄了,仅有的活命钱还全被贼偷儿偷了,我还不够惨吗?你竟然还要告我,你还是不是人啊?” 女侠气愤的道:“我帮你捉偷你钱袋的贼偷儿,你却恩将仇报,拿脚绊我,害得摔大马趴,你还是不是人啊?谁不是人,不是你我自己说了算的,自有县尊大人公断!” 公断个毛线啊,摆明了我要输官司的啊! ………… 没过多久,那个去通报的衙役回来了,神态很恭敬的请沈泽和女侠去县衙二堂去开堂。 当然这位衙役恭敬的神态,绝对不是冲着自己的……这点自知之明,沈泽还是有的。 女侠听了衙役的回报,当下拉扯着沈泽往县衙二堂前去。 小小的民事纠纷,自然不可能在县衙公开审理,能在大堂审理的都是非常严重的刑事案件或是谋反等大案,沈泽和女侠这么一件小小的民事纠纷还没资格上大堂。 衙门里绝大多数暗自都是在二堂办理的,而且衙门官吏处理案件一般以调解为主。 想见识县太爷身穿公服坐在大堂内大拍惊堂木,下面两排衙役一边叫“威武”,一边使劲朝地上捣水火棍的情景,不是那么容易的。除非你是连环杀人狂魔,或是有名的江洋大盗,再或是你想造老朱家的反,你才有跪在大堂下听两排衙役捣水火棍的荣幸。 ???县衙里纵深挺深,二堂在前衙的最里边,不熟悉县衙布局的人,还真不好找。 但女侠显然是县衙的常客,因为他扯着沈泽轻车熟路的便来到县衙二堂所在的院中。 当二人来到二堂院中时,有一名衙役告诉他们,本县县尊张知县在东厢的签押房等候。 益都知县亲自处理鸡毛蒜皮的小事?!大明朝的官员难道竟然闲到这种地步了?! 沈泽睁大两眼,吃了一惊,不由的张大嘴巴望向女侠……这位女侠什么来头啊?这么件小事儿就能让县尊亲自审理。 反观女侠,却是一脸理所当然的神情,瑶鼻中轻哼一声,显示出一丝得意。 二堂所在的院中,有两排有些破旧的厢房,分别是知县、县丞、主簿、典史等县衙主官、佐贰官和分管官的签押房。 东厢第一间最大的厢房,便是县尊的签押房。 一般情况下,正儿八经的审案自然是在二堂正堂审理的,但显然沈泽和女侠的案子,算不得正儿八经的案子,县尊在自己签押房审理一下,已经算是非常给面子了。 ………… 沈泽此时顾不得多想,在二堂院中整了整衣冠,神情肃穆地迈步走进县尊大人的签押房,心中却不免惴惴。 女侠却表情很随意的跟在沈泽身后,不时朝沈泽哼哼冷笑,笑得沈泽心中发毛。 县尊办公的签押房里的摆设很简单,一方卷耳书案,一把官帽椅,旁边几个柜子上摆满了案牍,旁边还有两只藤椅和一张榆木小几,大概是会客谈事儿用的,除此之外并无别的的家什。 沈泽进来时,只见一名身穿鹭鸶补子官服、仪表堂堂的中年官员,正坐在书案后的官帽椅上,低着头看文书。 这个中年官员正是益都知县张易。 这位县尊大人给沈泽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从签押房内没有丝毫奢华家什摆设这一点上,沈泽感觉这位县尊应该是一位比较廉洁奉公的官员。 一位廉洁奉公的官员,应该会秉公断案吧?!沈泽的心里好歹有了一些企盼。 张知县听到有人进来,抬头看去,便见沈泽文质彬彬的行礼。 “学生沈泽,见过县尊大人!”按说沈泽应该报一下表字的,不过他上午忘了问小香儿自己的表字,也不知道自己取没取表字,也就免了。 虽然古人讲究二十弱冠而取表字,不过这年代读书人都是早早便已就学,为了便于交际,一般入学时都会请师长或是长辈取上表字。沈泽原先是秀才,应该肯定有表字的,他觉得有机会还要再去问一下小香儿自己的表字。 沈泽不知道该不该跪下,印象中有功名的读书人好像是可以见官不拜的,不过自己的秀才功名被革了,似乎就需要跪了。但沈泽这现代人对下跪这种事情,还是很抵触的,见到那个讨厌的女人没有跪,沈泽便只是朝县尊作揖行礼。 张知县见沈泽作揖行礼,倒是没什么意见。他对沈泽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生得一表人才,相貌英俊倜傥,一看便是一副文人形象,再说大家皆是孔门子弟,文人一脉,不跪就不跪吧! 可当县尊大人看到那位女侠时,表情变得很是古怪。 “张叔叔,我要告状,这穷酸书生是小贼同伙……”当下,女侠在堂下气咻咻的叙述自己是怎样拿获沈泽这个小贼的。 这位女侠脑子虽然被沈泽认为不怎么好使,但毕竟常来衙门打官司,对于怎样把沈泽描绘成一个毫无礼义廉耻的贼偷儿同伙,还是很驾轻就熟的。 张叔叔?沈泽听到女侠对县尊大人的称呼顿时心里一惊,原来这位女侠衙门里真有人! “县尊大人,学生冤枉啊,事情是这样的……”听完女侠讲述,沈泽急赤白脸的辩解,紧接着又讲述自己已经身无分文,还“吐血三升”惨事。 在沈泽的惨声讲述下,当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可是当沈泽辩解的唾沫横飞的时候,却发现县尊大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一直充满了深深的同情。 但也仅仅限于同情,张知县对沈泽的辩解似乎就压根没有在听,抑或是觉得没有必要听。 沈泽见此,不禁悻悻的住了嘴。 听到没了动静,张知县才如魂魄归窍,回过神儿来。 张知县满眼同情的望向沈泽,开口说出了判决。判决沈泽赔偿高盈,呃,也就是那个女侠,汤药费十五两。 鉴于沈泽目前身无分文,张知县特地开恩给沈泽半月时间筹集。如果半月交不上,是要被拿来县衙打板子的。 不过虽然如此判决,张知县的眼里却是对沈泽满满的同情之色,仿佛要告诉沈泽,你得罪了这位,本县也没有办法啊。 沈泽听完县尊大人判决,不禁翻了翻了白眼:衙门里有人,原来真的可以这样任性啊! ………… ps:今天签约合同已发出,作为新人的小元能够这么快签约,还是比较高兴的。小元会努力码字的,希望大家也多多支持! 第七章 不还钱的损友 走出益都县衙的沈泽仰望蓝天,天依旧那么蓝,云依旧那么白,可沈泽的心里阴霾一片! 沈泽心里不断的问候这位草菅人命,呃不,应该是草菅人财的昏官县尊家里的女性。 “你跟着我干吗?” 对于身后跟着的这个带给自己倒霉的女人,沈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不,应该先x后杀,才能解心头之恨!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沈泽需要有足够高的武力值! “路又不是你家的,我怎么走你管得着吗?再说,你可别忘了,你可还欠我十五两银子的汤药费呢,我这债主不得知道你家住哪啊?不然,我怎么知道上哪去找你讨要啊?” 沈泽摸摸鼻子,貌似人家这债主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沈泽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发出抗议,从早上一直肚子里便没有进项的沈泽,迫切的需要找地方解决这天大的事儿。 想来要吃饭,沈泽似乎只有一个去处,因为身无分文的他,似乎除了去赚青~楼姑娘们的“血汗钱”外,好像也没有别的门路。 沈泽记得上午云竹轩的月巧姑娘送自己出来时,还说要自己常去的。现在看来,自己只能真的再去一趟了。 “喂,你家到底在哪,你都在城里转悠好几圈了?” “像我这么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绝世美男子,怎么能把我家的地址随便告诉陌生的女人呢,我又不喜欢招蜂引蝶!喂,你干嘛,哎哎,女侠,有话咱们好好说……” 沈泽还没说完,就被女侠拎着后领子提溜起来,他除了颓然蹬了几下腿表示抗议外,似乎面对这么一位武力强悍且很有背景的高手债主,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我讨厌长腿女人,特别讨厌能把我提起来的长腿女人,沈泽心中不断的腹诽! “实不相瞒,小生如今真的是无家可归啊!”当下,沈泽以极度悲伤的口吻,把自己得罪知府家公子,被提学革除了秀才功名,还被抄没了全部家财,连两个儿子都抛弃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泽描述的那凄惨之状,当真让听者伤心,闻者欲绝,令人不由自主的掬一把同情泪。 临了,沈泽惨声道:“女侠,我都这样惨了,你还好意思跟我要那汤药费吗?” 听沈泽说他打了知府公子,高盈神情有些复杂的望了沈泽一眼,似乎心意有些松动! 不过她随即想到,自己捉贼这么多次,还从来没有出过摔大马趴这种糗事,今天却被这臭书生害的出了这么大的丑,不由的恨恨的道:“你活该,我的汤药费你必须得给,一毫银子都不能少!” 沈泽不禁肩膀一垮,这母老虎心真狠啊,演了这么久的苦情戏,都不见她心软!他娘~的,是谁说女人都见不得苦情戏,见了保准心软的?! 既然这女人没有同情心,咱也不能丢了面儿,当下沈泽换了一副脸色,学着影视剧中风~流公子的样子,把手中的紫竹骨柄的描金折扇“嗤”的一声打开,又“嗤”的一下合起,在手上轻轻的拍了几下,然后很是潇洒的往旁边云竹轩一指,道:“既然女侠你没有同情心,明天你来这里拿银子吧,今晚我就在这住了!” 高盈望着丝竹悠扬的销金窟云竹轩,不由的一呆:“你不是说没银子了吗,怎么还住这里?” 沈泽轻摇折扇,很装~比的道:“笑话,像我这样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又满腹才情的大才子,上青~楼还需要银子吗?那些红姑娘们一个个的倒贴银子让我睡她们,还要看本才子乐不乐意呢!”虎死不倒架,沈泽觉得在女人面前,面子一定不能丢。 高盈虽然彪悍,但总归还是一个没出阁的黄花大姑娘,听到沈泽说“睡红姑娘”的问题,不禁俏脸一红,随即“呸”了一声:“你个没脸没皮的死穷酸!好,明天本姑娘就来找你收银子,看你拿不出银子还敢不敢吹牛,哼!” 高盈跺跺脚,气呼呼的走了。 ………… 高盈一走,沈泽不禁脸一垮,完全没有了刚才趾高气昂的样子。 这女人太难缠了,碰到她算是倒霉倒到姥姥家了。而现在债主走了,沈泽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跑路躲债。 不过沈泽随即记起大明的户籍制度好像非常严格,隐约记得百姓离居百里,就需要去官府开具路引,不然会被当作逃户,打板子都算是轻的,弄不好就得流放发配。 当然,有功名的读书人不用路引,可以随意游历四方。可惜自己的秀才功名被提学大人给革除了。沈泽也不认为自己有本事能让判决自己赔银的张知县给自己开具路引,让自己去跑路逃债。 逃不掉债,沈泽似乎只能去赚钱还债了。 沈泽决定去云竹轩赚取一些姑娘们的“血汗钱”,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不介意顺便拯救一下失~足少女们的灵魂。 ………… 就在沈泽打定主意,刚要迈步时,一个有些猥琐的声音传来。 “文浩兄,别来无恙啊!” 沈泽转身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天青色襕衫、头戴方巾的书生正站在自己身后。在大明,只有有功名的文人才能穿襕衫、带方巾,看来这小子似乎还是个有功名的。 “阁下是在叫我吗?”沈泽不确定文浩是不是自己的表字。 “文浩兄莫要耍弄小弟了,小弟不是叫你还能叫谁?” “我们认识?呃,在下因为昨天吐血昏迷,脑袋一直隐隐作痛,有些事情似乎不记得了!” “小弟杨峰,杨守岳啊,文浩兄真的不记得了?” 那自称叫杨峰的书生见沈泽似乎真有一些事情忘记了,不禁眼珠一转,随即开口道:“文浩兄莫要开玩笑了,小弟如今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文浩兄那次在醉云楼喝花~酒借得小弟的那十两银子,能不能现在还给小弟,不然家里怕是真的要饿出人命来了!” “为兄记得是明明是守岳贤弟欠我十两银子啊,难道你今天是来还我钱的?”沈泽刚才早已看见这小子眼珠乱转,估计这小子肯定是在胡说,是以迅速作出反应。 “呃,那个,原来刚才文浩兄说失忆,真的是在跟小弟开玩笑啊。小弟如今手头紧,等手头宽裕了,一定尽快还给文浩兄!”杨峰打个哈哈,赶紧转移话题道:“那个,小弟刚才见到文浩兄跟‘胭脂虎’在一起啊!文浩兄怎么会招惹到她?” 沈泽不禁眼睛一亮,“你认识她?”沈泽很想知道这位母老虎到底是什么人,看看自己有没有赖账的可能。 十五两银子啊,虽然沈泽初来乍道,但还是知道这不是小数目的。那判决自己赔偿银子的张知县,每月官俸也不过才八石啊,八石米折银也就八两多啊。十五两银子快够一个从六品的上县知县两个月的俸禄了! “这个嘛,说起这‘胭脂虎’来,那可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啊!哎,文浩兄你饿吗?” “饿啊!” “小弟也饿了!” “呃……” ………… 云竹轩,二楼的一处靠窗凭河的雅间里,沈泽和杨峰临窗相对而坐。 窗外碧水荡漾,杨柳依依;楼内丝竹悠扬,不绝于耳,当真是极雅致的一处地方! 不过地方虽然雅致,但这眼前的人却不怎么地道,沈泽很鄙视眼前这位损友! 欠钱不还,那已经是很不道德了,这厮竟然还腆着脸混自己的饭吃。虽然沈泽从这小子口中了解到了很多的信息,但这依旧不能阻止沈泽把他归入白混自己饭吃的损友行列。 “守岳贤弟,你说这云竹轩里一共有多少龟~公、打手?” “怎么?”杨峰自从刚才与沈泽谈话,就很不适应他跳跃式的思维。杨峰发现自己跟沈泽差距越来越大了,以前还只是县学廪生和增生的差距。如今沈泽虽然不是廪生了,自己和他的差距却越来越大,看来自己真的需要回家多读些书了。 “守岳贤弟带钱了吗?” “没带!”这次杨峰倒是反应很快,想也不想就答道。 笑话,给你提供那么多信息,虽然都是满大街人都知道的信息,可是咱毕竟费了口水啊,当然是你付钱了。 “那你我兄弟待会儿都自求多福吧,因为为兄也没有带钱啊!守岳贤弟是知道的,为兄可是被知府大人抄了家的啊。唉,这么多龟公和打手,也不知道我们两个能不能囫囵冲出去?” “啊……”杨峰不禁脸色苍白,在云竹轩吃霸王餐的后果他是知道的。想要囫囵出去,怕是很难啊!去年有人在此吃霸王餐,就被打断了三条腿。据说云竹轩的后台可是阳河刘家啊。 哎呀,怎么忘了沈泽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年少多金的散财童子了,他现在是穷光蛋了。杨峰恨不得给自己一大耳刮子,他娘~的,怎么这茬儿都给忘了。 ………… 看着杨峰苍白的脸,沈泽笑了,笑得很开心。本公子的饭是那么好蹭的嘛,吓不死你! 当然,沈泽不会傻到真的无视那云竹轩群龟~公、打手的战斗力。不用说是一群打手,就是随便其中一个打手的武力值,怕也完全是能够秒杀自己的存在。 很快,云竹轩的头牌月巧姑娘,知道了二楼有位沈泽公子吃了饭没钱付账,亲自下楼来替他结账,还亲切的邀请沈泽去她香闺小叙。 杨峰在旁边瞧得目瞪口呆,这可是月巧姑娘,这可是自己以前跟众好友来,想要见一面人家都不肯的云竹轩头牌啊,怎么……怎么能这样啊…… 杨峰不禁望天无语,怎么文浩兄被革除了功名,自己却和他的差距越来越大了……不行,回去一定要日日三省吾身,多多读书。 只有这样,才能缩小和文浩兄的差距! ………… ps:“去青~楼拯救失足少女的灵魂”,语出魔兽霍华德,有兴趣的自行百度,就不要问我了,哈哈! 第八章 债主到访 新月街,悦来客栈,天字甲号房,沈泽躺在舒适的大床上,枕头下枕着二十两银子。 唉,有钱真好,有钱就是可以这么任性,住最舒适的套房,睡最舒适的大床。 这可是自己来到大明的第一个晚上,一定要睡舒服。 “第一次”往往有很重要的纪念意义,无论是什么事,沈泽一直这么认为。 当然,其实在沈泽做出那首“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的《蝶恋花》唯美妙词时,被青州才子们誉为“秋水凝骨玉为神”的云竹轩头牌月巧姑娘,已经明显有自荐枕席的心意了。 纳兰才子的唯美词作,杀伤力无疑是超级强大的。 虽然月巧姑娘柳娇花媚、楚楚动人,但为了自己能有个稳定的财源,沈泽还是以无上的毅力,忍痛选择了无视月巧姑娘那满含秋波的眼神。 若是真上了月巧姑娘的香榻,做了她的入幕之宾,自己还怎么好意思理直气壮的拿诗词卖给她换银子! 当沈泽带着银子走的时候,月巧姑娘的那一双如烟的美眸欲语还休,含幽带怨。看得他差点便酥了,令他差一点便推翻自己的决定。 ………… 月凉如水,洒落一地的银辉。 沈泽双手垫在脑后,想着自己的离奇遭遇。 莫名其妙穿越到了大明,先是两个儿子弃自己而逃,接着悲催的看着自家被抄,然后遇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刁蛮女人,又来了一次惊魂的县衙一日游,最后又被柔情似水的月巧姑娘邀约,自己穿越来到大明的这第一天,当真过得曲折复杂,也当真是过的漫长…… 虽然来大明的第一天的遭遇很是离奇曲折,有些令人心力交瘁、疲于应付,但后世过惯了那种平淡无奇、寡淡如水生活的沈泽,内心深处竟然对这种离奇曲折的生活隐隐的有一种期待。 似乎穿越到大明对自己来说,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起码能再过一遍不一样的人生。而且自己在大明赚钱比在后世容易很多,这绝对是最让沈泽满意的一点。 一想到赚钱,沈泽不禁想到那个刁蛮女人,一时头皮发麻,明天赶紧还给她银子,以后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据自己那不还钱的损友杨峰说,这女人简直是青州城内的一大“祸害”!特别是最近,她更是发了疯,每天就知道在街上捉贼偷儿,揍纨绔,一刻也不消停。 青州的贼偷儿和纨绔,都对此表示强烈的愤慨,但却又无可奈何,于是便送了她个“胭脂虎”的外号,意思是说她艳若桃李,毒若蛇蝎。 “胭脂虎高盈家,可是从永乐初年世袭下来的青州卫指挥使啊,其祖上可是随着永乐皇帝靖难的功臣,燕山左卫出身,英国公府一系,百年的世家……人家虽是武将世家,家里进士却也出了几个了,如今‘胭脂虎’的哥哥高昱更是青州有名的才子,去年青州府院试的案首。高家如今可是文武通吃啊。 在青州,高家那是绝对惹不起的的存在,哪怕是本县知县,乃至知府,都给让高家三分。青州的大小纨绔们,被‘胭脂虎’整治了,那都是敢怒不敢言啊,文浩兄你还是赶紧把该赔偿的汤药费给了那‘胭脂虎’吧,破财消灾啊!” 想想杨峰的话,沈泽就不寒而栗啊,惹不起啊,赶紧躲吧! ………… 清晨,沈泽睡得正香,天字甲号上房住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砰”,沈泽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甲号房的两扇房门颓然的晃来晃去,有些锈迹的门轴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似乎是在不断对施暴者发出声声的抗议。 沈泽被这一声响吓得一个激灵,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随即他便下意识的伸手摁住枕头。 抬眼看去,来得是熟人,除了胭脂虎高盈,好像没有人会用如此霸气侧漏的出场方式。 “你不觉得你叫高霸更合适吗?真不知道你老爹怎么会给你起高盈这么名不副实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我祖父给起的!” “呃……那你来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男女授受不亲吗?哦,不对,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理说不清吗?尤其房间内还有一位没穿衣服的翩翩佳公子!你不怕名节有污,我还怕别人说我德行有亏呢,我可是读书人!” “我管你那么多,我来要账,赔我汤药费!”这句话说得霸气十足,大杀四方。 “呃……”沈泽再次为之一滞。 好半晌儿,沈泽才无力的道:“那可不可以麻烦高小姐您先出去等会儿,我要穿衣服!” “砰”,两扇无辜的房门,又一次受到无辜的摧残,高盈的手劲似乎一点也不比脚力差! 果然是习武之人啊,沈泽不由的感慨! ………… “十五两如假包换的雪花银,你数好”,沈泽从枕头下的银袋子中拿出三个五两的银锭。 “你有银子,为什么躲我?你不是说要在云竹轩住吗?” “你觉得像我这么一位风~流倜傥的绝世佳公子,会这么轻易地给青~楼的姑娘睡吗?不要怀疑我为我未来媳妇守身如玉的决心!” 高盈虽然彪悍,不过在涉及到“睡”的问题时,还是会脸红的。她不由得白了一眼沈泽,轻啐了他一口“无耻”。 虽然高盈是在鄙视自己,但在沈泽眼里,发现她的脸上飞起嫣红的时候,竟然有一番别样的妩媚。 “你是怎么赚到一晚赚到十五两银子的?!不会是昨天半夜去做飞贼,偷盗大户去了吧?” “你管我怎么赚得,银子够数吧?你要不放心,可以借客栈老板的戥子称一下!若是觉得够数了,麻烦你请了,出门右拐是楼梯,我还要睡觉呢,好走不送!”沈泽打了一个哈欠,做出很不耐烦的样子。 高盈不禁大怒,道:“谁说不管我事儿!你要敢偷盗,我就扭送你去衙门问罪!” “拜托,高小姐你觉得以我读书人的操守,会干偷盗那种下流无耻的事情吗?” “哼!”高盈收起银子,准备下楼。 “等等,写张收条!” “呸,本姑娘锄强扶弱,光明磊落,会收了你的银子不认账?” “孔圣人说过:‘唯小人与女子,不可信也。’” “……孔圣人说过这样的话?” 最终,沈泽没有些拿到收条,高盈认为自己的脸,就是信誉的最好保证。 ………… 可恶的胭脂虎,搞得老子一点睡意都没了。早起不讨债,这规矩都不懂,晦气! 好在跟她钱债两清了,以后终于不会再与这倒霉催的有交集了!自己再也不愿见到这女人了,躺在床上睡回笼觉,却睡不着的沈泽暗自腹诽。 既然毫无睡意,沈泽决定下楼吃饭。刚到楼下大厅,沈泽便碰到了最不想见的人。 “起床了,‘人生若只如初见’兄!” 做为青州地头蛇的高家,显然要打探点事情,实在是太简单了。从胭脂虎很容易的找到沈泽住的房间,到只一会儿就打探到沈泽赚钱的手段,都可以看出高家的实力。 “你怎么没去捉贼?” “我又不是捕快,为什么要整天捉贼?” “是啊,你又不是捕快,为什么要整天捉贼?哦,想来你觉得自己是超人,维护世界和平是你的责任!” “呃……超人是谁?世界是哪?” “……” 沉默。 相顾无语…… 沈泽觉得如此尴尬的情况下,胭脂虎一定会远离自己,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比如捉贼。 “原来你卖给了云竹轩月巧姑娘两首妙词,‘人生若只如初见’,‘春丛认取双飞蝶’,你竟然能做出这么美的妙词?这两首词真的是你作的?” 显然沈泽低估了胭脂虎的脸皮,也高估了她的智商,难道她没看出自己很讨厌她,不愿撘理她吗?怎么还在喋喋不休! “原来你不但是个坏书生,还是一个有才的坏书生,唉!”胭脂虎看着沈泽,一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的长叹! 沈泽不禁很是无语…… “我靠,高小姐,能麻烦你件事吗?” “什么事?” “离我远点!” “……” ………… ps:青州卫,准确的来说应该叫青州左卫。 洪武三年,于青州置青州都卫,后改都卫为山东都指挥使司,设青州左卫、青州右卫。洪武九年,山东行省三司从青州移治济南,山东都指挥使司随之移济南,青州左、右卫仍治青州。 永乐四年,作为迁都北京的前奏,永乐帝迁青州右卫为天津右卫,拱卫北京,只剩青州左卫继续存在青州至明末,所以在青州,青州左卫俗称青州卫。 第九章 身后有老虎 沈泽悠悠然的走在青州城的大街上。 他在寻找发财致富的门路。 虽然他还记得几首纳兰才子的佳作,但只是用词作换来的银子,显然不足以让他实现在大明住一幢大宅子,娶个漂亮媳妇,养一群俊俏小丫鬟的一系列美好愿望。 沈泽在路上走得很潇洒倜傥,可他的心情却很是不好! 因为他身后跟着一只母老虎! 估计任谁被一只虎视眈眈的猛兽跟在身后,心情都不会太好。 “你总跟着我干吗?” “路又不是你家的,我走哪儿你管得着吗?” 呃,沈泽无语,貌似这句对白昨天出现过。 “女侠,你的汤药费我已经赔给你了,咱们已经钱债两清了。你老是跟着我,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你看上我了?”沈泽摇着手中的描金折扇,很自恋的喃喃自语道:“老天啊,为什么要把我生的这么英俊帅气,到哪都被女人缠着!” “我呸,别自恋了行不行!本姑娘跟着你,是要看看你是不是又要去做坏事!” “呃,忘了,维护青州繁荣稳定是你的责任……”沈泽以手抚额痛苦的道。 算了,母老虎跟着就跟着吧,反正自己又不去做坏事!当然,主要还是沈泽没有能力将她赶走! ………… 沈泽边走,边寻找合适的书坊。 沈泽决定让《西游记》提前面世,他找书坊是为了把《西游记》刊印出来。 当然,沈泽不是为了出名。 沈泽觉得自己是一个很纯粹的人,绝不会为了虚名去干一件事情,他刊印《西游记》的目的很纯粹,纯粹为了赚钱! 整本的《西游记》当然记不住,不过自小看过无数遍《西游记》电视剧的他,还是很有把握把《西游记》展现的活灵活现、引人入胜的。 沈泽很高兴,为自己想到了一个好的赚钱门路而由衷的高兴。 当然,若是没有后面的母老虎跟着,沈泽会更加高兴。 ………… 如碧绿丝带般的南阳河,缓缓的流过青州城,把青州城分割为南阳城和东阳城两部分。 南阳河南为南阳城,南阳河北为东阳城。 沈泽所住的悦来客栈在东阳城,而府学街在南阳城。沈泽打听过了,青州城内的书坊大都集中在府学街。 南阳河两岸主要靠三座桥梁沟通,其中最为有名的便是万年桥,沈泽去府学前街走得便是万年桥。 万年桥,在青州俗称北大桥,是北宋名相夏竦在任青州知州时,主持修建的,据说是历史上第一座单拱无柱虹桥,很是有些名气。 大明以前,这座万年桥是青州南北二城的唯一通道。后来为了方便两城之间来往,洪武初年,山~东布政使司又修建了南阳桥和荷花桥两座石桥。呃,那时的山~东三司的驻地还在青州府,而不是济~南府。。 万年桥造型优美,孔间迎水面桥墩为三角形,其上各雕石龙首一个。桥面东西两侧栏板浮雕都是“二十四孝图”、“松鹤同春”、“张良圯上遇黄石公”等故事和图案,每块栏板的浮雕都很精致,而且各不相同。桥上的每根栏杆的望柱顶端,也都雕饰着宝瓶、狮子等石雕,很是精美。 沈泽在万年桥仔细欣赏了这座精美石桥一番,在这里着实流连了好一阵子。当然,其实沈泽主要是想借机停留一阵,摆脱身后的那只母老虎。 看着沈泽在万年桥上看看这个栏板浮雕,瞅瞅那个望柱雕饰,高盈不禁感到有些无聊,这些东西她早看过无数遍了,自然不感兴趣。 不过高盈虽觉得无聊,但却没有丝毫想离开的意思。 沈泽不禁有些无语,这是跟哥们耗上了啊! 沈泽索性趴在万年桥的栏杆上看景,高盈不离开,他便不打算走了! 碧波荡漾的南阳河上,许多画舫游船在穿梭来往。画舫游船上不时传来一阵阵丝竹之声,间或夹杂着几声女子的娇笑声,着实令沈泽心痒难耐,当真是心向往之。 这些画舫游船大都是南阳河畔各家秦楼楚馆的,这些女子自然也是各家秦楼楚馆的红姑娘。 沈泽不禁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赚钱。等赚多了钱,咱也租上一艘画舫,带上几个才貌双全的红姑娘,好好玩玩! 站在沈泽旁边的高盈,看到他望着河面上的画舫游船满眼艳羡的表情,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由在旁啐了一口:“无耻!” 沈泽不禁翻翻白眼!一个无缘无故就跟在一个英俊公子后面不肯离去的女人,竟然还好意思说别人无耻?!她真说得出口?! 当然,沈泽暂时不敢回骂这女人,主要是武力值相差太悬殊!只是弱弱的回了一句:“孔圣人说过:‘食色,性也。’” “哼……狡辩!” 沈泽在万年桥看了整整半个时辰的景儿,高盈竟然一直没有离去,看来是打定主意跟着沈泽了。 唉,沈泽不禁以手抚额,仰天长叹,老天啊,为什么要把我生得这么英俊潇洒啊! ………… 既然赶不走这尾巴,沈泽只能接受现实! 从万年桥来到南阳城,沈泽打算去府学前街去看看。沈泽提前打听清楚了,青州的书坊大多集中在府学前街。 过了万年桥,沿着海岱大街还未走出多远,沈泽就见一大群人聚集着,似乎在围观什么。 自古以来,国人似乎都有围观、看热闹的爱好,当然沈泽也不能免俗。至于泼妇骂街、当街群殴,更是沈泽最爱看的保留节目。 “让开,让开,本公子要进去看看!”沈泽脸上一变,带着不可轻侮的凌然气势。 围观的百姓为沈泽气势所迫,以为沈泽是哪家豪门公子,都觉得惹不起,很自觉的为沈泽让出一条路。 沈泽轻摇折扇,道一声谢,缓步走上前。如今沈泽越来越喜欢折扇这种装~比拉风的道具了。只要折扇一摇,沈泽立马感觉自己有了贵公子的气势。 看热闹,自然也离不开胭脂虎女侠。这位没有热闹,也要创造热闹让人围观的好事儿女侠,是不会放过这等机会的。 高盈紧随着沈泽挤进人群。 待到沈泽走进去一看,不禁后悔了。本以为有什么杂耍表演或是妇女扭打之类的热闹节目呢,没想到地下却倒着一个人,腹胀如鼓,似乎已经死了。 一个头戴乌纱,身穿青色鹭鸶补子官服的官员,正围着尸体勘察,可不就是昨天制造冤假错案,害得自己赔偿十五两银子的昏官张知县嘛。 张知县的处境似乎不怎么好,因为沈泽看到他只一会已经擦了三次汗了。 这可才刚刚三月啊,大早上的天儿还是凉飕飕的呢! 得,看看这位昏官的热闹,似乎也不错,谁教这昏官昨天制造冤假错案! 张知县围着尸体看了好几圈,又掰开尸体嘴巴看了看,眉头紧锁。过了好半晌儿,才对旁边一个身穿紫色团袄的胖员外道:“钱兄,令弟似乎是身体过于孱弱,才暴毙街头的……” 胖员外顿时面红耳赤:“放你娘~的屁,我兄弟身体一直好得很,怎么会因为孱弱而暴毙!你这昏官,要再敢胡说,信不信我马上写信给我父亲的亲朋故旧,弹劾你渎职无能!” 沈泽不禁咂舌,这胖员外谁啊?县尊大人面前还敢这么嚣张。 要知道知县可是一县父母,在他的一县辖下,有时候甚至是一言可决人生死的存在。 一县境内一般有案子,知县大人是不会轻易亲自出马的。一般的案子都是由县衙刑房的吏员和快班的捕快便搞定了,再大点的案子便由分管县衙治安的典史负责便是。 而胖员外这件案子竟然要知县大人亲自出马,而且那胖员外还敢直喷知县大人,看来这胖员外的来头不小啊,肯定是令县尊棘手的人物! 不过,沈泽觉得胖员外对张知县的评语,倒是跟自己不谋而合。昏官,这评价我同意,沈泽不禁暗道! 旁边围观的人群有人似乎也有同样的疑问,人群中一时窃窃私语。 这时有知道那胖员外身份的、好事儿的吃瓜群众炫耀似的说道:“切,这都不知道,钱员外的父亲可是先帝在位时,任过佥都御史的人物,人家父亲的亲朋故旧可多是御史啊。” 沈泽明白了,人家父亲做过佥都御史这等四品高官,虽然是成化年间的事情,不过说不准人家父亲的亲朋故旧或是门生子侄,现在还有做御史呢。 御史这玩意儿,在大明朝以战斗力超强著称,况且人家本就是专门以咬人为生的,连皇帝都怕,一般人自然不愿轻易招惹。 “我兄弟在你的治下出的事儿,你今天要不给个说法,那我只能抬了尸体去知府衙门那儿说理去了”,钱员外继续嚣张的说道。 张知县听了钱员外的话,额头不禁渗出细汗。益都县是青州府的附墎县。都说前生作恶,今生附墎。他娘~的,出点什么坏事儿,全都是知县扛;有点什么政绩,全都是知府大人的得了。况且这位知府大人本就跟自己很不对付,正想找由头拿捏自己呢! 这钱员外要是一去闹,岂不是正给知府大人发作自己的理由,到时候怕是又会有被他挤兑啊!可是自己又实在看不出这人的死因!好好一个人,就这么突然暴毙街头,又没中毒迹象,谁他~娘知道怎么死的!张知县不由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 ps:上推荐之前,暂时一天一更,每晚六点更新吧。上推荐后,会保证保底两更,成绩好的话,保证会爆更,求大家支持一下! 第十章 乡村福尔摩斯 沈泽前世是一名乡镇小公务员。 乡镇上事情少,每天闲极无聊,沈泽除了跟同事喝茶打屁外,倒是很喜欢各种推理悬疑小说。 还别说,这推理小说看多了,沈泽的推理水平也是与日剧增。 想当年,沈泽曾成功的根据仔细的现场查勘加上严密的逻辑推理,成功的找出了王老头家的母猪死亡真正原因。 还曾根据赵老三家山羊走失地点的一点点蛛丝马迹,成功的找到了那只走失的山羊。 沈泽曾一度名声大躁,被同事和老乡们誉为“乡村福尔摩斯”。 沈泽在旁边吃瓜围观时,仔细看了那具尸体的死状,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钱员外,好像还真看出些什么门道。 当然,沈泽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推理告诉张知县这个昏官的。看张知县发窘,对沈泽来说是一件充满了快意的事情。 谁叫你制造冤假错案,谁叫你长得这么帅,活该你倒霉! 不可否认,大明的文官长得都很不错,那张知县都四十了,看着还是那么的风度翩翩,沈泽很是嫉妒! 高盈一直在沈泽旁边,她刚才看到沈泽在仔细观察尸身和胖员外,一副恍然明白了什么的神情,又见他幸灾乐祸的样子,似乎打定主意看张知县热闹,以她喜欢见义勇为的性子,不由的大恼! “见义而不为,君子以为耻也!” “我是小人,不是君子!” “呃……你真坦白!”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你不是小人吗?怎么也这么坦荡?” “我可以说我用词错误吗?” “……” 高盈无语,似乎嘴上争锋她从来都是屈居下风。 不过沈泽似乎忘了,高盈是一位身手很高的女侠,女侠一般都是喜欢动手多过动口的。 高盈和沈泽嘴上争锋没占到便宜,便直接动手。她一把把沈泽推出去,接着大声对张知县道:“张叔叔,这个书生说,他知道这人是怎么死的!”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射向沈泽。 沈泽大汗,不得不说,沈泽很不喜欢被人围观的感觉。 “放你娘~的屁,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本事说知道我兄弟怎么死的?告诉你,我爹可是做过佥都御史的,哼!”钱员外见冷不丁儿冒出这么一个人来,不禁大怒,指着沈泽鼻子便骂。当然少不了的顺便把自己的老爹搬出来恐吓一下沈泽,意思是:这闲事儿不是你能管的。 沈泽不禁腹诽道:你爹他娘~的佥都御史能咬当官的,能咬我吗?我又不是当官的!再说,你爹当佥都御史都是成化年间的老皇历了,到现在还显摆个屁啊。怕是越抱着老皇历显摆的,越说明现在混的特别差! “胖子,你说话就说话,不要把唾沫星子喷到我脸上好不好?我最讨厌口臭的人!” 被人指着鼻子骂,感觉很不好,特别是被一个口臭的人骂。沈泽狠狠剜了一眼那个害得自己被骂的罪魁祸首,高盈则回敬了沈泽一个得意的笑容。 “你,你……”钱员外指着沈泽,双颊血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显然遇到沈泽这样一个不怕自己身份的混不吝,钱员外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张知县刚才被钱员外一阵纠缠威逼,又确实查勘不出这钱员外的死因,正手足无措之时,听见高盈的话,不禁如抓住救命的稻草。 “钱兄,就让这位书生看一看又有何妨?说不定真能找出令弟的死因呢!” “哼”,钱员外冲着张知县怒气冲冲的一甩袖子。 “沈公子,麻烦你看一下吧!”知县大人的语气很随和,也很客气,完全没有昨天在公堂上,一言可决人破财多少的气势。 沈泽无奈,县尊大人如此客气,自己再不出手,似乎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沈泽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查勘。 不过这破案,沈泽还是很有兴趣的。不可否认,通过自己的观察和逻辑推理,找出事情的本因,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可惜自己这位乡村福尔摩斯,在后世一直没有机会,只能在找母猪死因和寻找走失山羊的小事儿上小试身手,廖作慰怀。如今有机会一展所长,沈泽心中竟然有点莫名的小小激动! 当下沈泽先要过县衙的仵作手中的尸格看了看。 这年代的尸格很简单,上面除了死者的姓名籍贯外,就是身形微胖,面微黑,腹胀如鼓,无中毒迹象等寥寥几句简单的记录话语,实在没什么价值。 看过尸格,沈泽蹲下掰开死者嘴巴看了看,又拨开眼皮看了一眼,然后按了按尸体的腹部,再仔细看了看死者的衣着穿戴,心中已基本确定了自己刚才的猜测。 沈泽起身对张知县行礼道:“县尊,依学生看,此人怕是吃太多了,撑死的!” 沈泽话刚出口,四周围观的吃瓜群众顿时哗然一片,议论纷纷。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弄死你!”钱员外跟个爆仗似得,一听沈泽的话,顿时炸了,此时面色赤红、双目喷火,一副欲上前拼命的架势。 沈泽看到这架势,不禁也是吓了一跳。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连忙往后退几步,以避开钱员外的暴击范围,但他口中却一点也不示弱的道:“胖子,我看你兄弟若不是撑死的,便一定是被你兄弟害死的!” 沈泽见了钱员外过激的反应,反而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虽然钱员外一副骇人的架势,但明显是色厉内荏。 “我怎么会害我兄弟?”钱员外听了沈泽的话,不禁一呆,气势也为之一弱。 “那你为什么一再阻碍我找出你兄弟的死因!” “我……我哪里阻挠了?”钱员外急赤白脸的道。 张知县眼见两人纠缠不清,连忙出来打圆场:“钱兄,且听听他怎么说,他若说得不对,再发作不迟啊!” 钱员外听了张知县的话,闪到一边冷眼看着沈泽,打算听听沈泽怎么说。那意思若是沈泽说得不对,他便不打算善了。 靠,县尊你他娘~的太不地道了吧,沈泽很郁闷的腹诽,我是来帮你忙的好不?什么叫若是说得不对,再朝我发作不迟啊?你这明显想是转移仇恨目标啊。 看这架势,若是自己没有拿出干货来,这胖子估计不会跟咱善罢甘休啊! 好在沈泽对自己的判断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当下他朝张知县拱拱手,开口道:“县尊大人,依学生看这位钱员外怕是早已家道中落,连温饱都成问题了。如果学生所料不差,钱员外兄弟今日怕是遇到什么老熟人,请二人在南阳河畔的酒楼吃了顿酒席。钱员外这位兄弟定是很久没见过油荤了,乍见大油大荤,再加上暴饮暴食,肠胃必定撑得受不了。 钱员外这位兄弟顾及面子,当时只得强行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等一出酒楼,便立即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呕吐出来。于是快步疾行,这一加速,反而更加坏了事儿。等奔跑到此处,被食物撑大的胃终于撑不住裂开,于是胃酸,呃,也就是苦胆汁渗入内脏,便暴死于此处!” “放你娘~的屁,一派胡言,老子何曾家道中落?!我兄弟又怎么会因为吃顿馆子就撑死?!” 沈泽望着钱员外,有些怜悯的道:“你兄弟手上的两个扳指,还有你手上的三个金戒指和一个翡翠戒指都是假货!你若说是真的,我们现在就可以找当铺的老朝奉来鉴定。而且刚才我看了,你兄弟内里的衣服有很多补丁,已经很破旧,只有外边这件袍服还算体面,但折痕处已经发白了。这必是仅剩这一件体面衣服,只有出门时才穿,平时都是叠好不舍得穿。而你的外袍也是这样,你若掀起外袍,怕是你内里的衣服也有不少补丁! 而且你口口声声说自己父亲曾做过佥都御史,那你家里宅子定然不小,可是刚才我问乡亲们,根本没人知道你家在青州城的哪里?别人只是经常听你们兄弟在茶肆瓦子里吹嘘你爹的身份,才知道你爹做过佥都御史。以我的估计,怕是你家宅子早被你们败光变卖了!” 听了沈泽的话,周围围观的吃瓜百姓不禁窃窃私语,大家互相一打听,好像还真没人知道这钱员外家在哪?! 沈泽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你若还不承认,那么可以让县衙的仵作当场剖开你兄弟的尸身查看。我敢保证,他的胃必定比常人大了好几倍,而且胃壁已经破裂了。你若不信,尽可找积年的老仵作来鉴定,或是去乱坟岗上找具无主尸体来比对。若是我说错了,任你打骂!” 钱员外听了沈泽的一番推理,憋得脸颊通红,讷讷的说不出一句话,显然是默认了沈泽的话符合事实。 沈泽接着道:“钱员外,如今已是三月,天气渐渐转暖,尸身容易腐坏,令弟暴尸街头总是令人心寒。还请员外你请节哀,赶紧收敛了令弟尸首,令他早日入土为安吧!” 说着,沈泽又对张知县行礼道:“县尊,县里有人暴毙街头总是不好,不知县里能否出口薄棺,帮忙收敛!” 张知县捋须颌首道:“该当如此!”说着转身对身后的一众捕快的头头道:“李向荣,你速速带几个人去订口棺材,帮钱员外收敛了他兄弟的尸首!” 钱员外此时如斗败了的鹌鹑,唯唯称是,再也没有刚才嚣张的样子。 ………… ps:祝大家元宵节快乐,团团圆圆,笑口常开~记得多吃几个元宵哦~ 第十一章 刊印出书 沈泽很为自己有一颗聪明的脑袋自豪! 沈泽刚才查勘时,高盈一直在旁看着。她见沈泽只不过简单的看了几眼死者,然后一通侃侃而谈分析前因后果,就令钱员外彻底服气,也是很是惊讶,她没想到沈泽竟然真的会查案! 打发走了钱员外后,张知县很客气谢过了沈泽,并和他很是攀谈了一会儿,并表达出了很欣赏他的意思,当然也仅仅是欣赏而已。 沈泽很郁闷,因为他没有得到张知县给得任何实际好处!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下次再去县衙打官司,张知县会多少照顾一下他吧! 不过这唯一的一点好处,沈泽打死也不愿意用到,谁他娘~的没事总喜欢去县衙打官司啊,我又不是讼棍! “没想到你还会查案?”高盈双目闪烁,也不知道到底是佩服的目光,还是防备的目光? “我会得东西多着呢!” “那你就不但是一个有才的坏书生,还是一个聪明的有才坏书生,那我更应该跟着你了,以防你做坏事!聪明有才的人干坏事儿,危害更大!” “呃……”沈泽实在无语了,怎么碰到这么一个女人啊—— ………… 府学街,顾名思义,就是府学宫前面的街道。 府学街靠着府学宫,自然街上的商铺大都以经营文房用品的生意为主,很有文化气息的一条街。 沈泽一边漫步街上,感受着书香墨韵的气息,一边寻找合适的书坊。 很快,沈泽发现一家叫文汇书坊的就挺合适。之所以觉得合适,主要是因为沈泽觉得这家书坊比较有实力。 文汇书坊的位置很好,位于府学宫的斜对面,而且店面很敞亮,占了好几间门脸。 就这家了! 当下,沈泽迈步走进这家书坊。高盈自然紧随其后,跟着沈泽进入书坊。 文汇书坊的店内很宽敞,是三开间的宽敞厅堂。 进门左手边摆放着各种文房用品,笔墨纸砚以及裁刀、镇纸、笔洗、笔架、笔格等等,一应俱全。 右手边主要摆放着各类印刷精美的书籍,四书五经、话本传奇、诗词集选、时文集子,琳琅满目。 店内一个穿着儒衫,看着很是精干利落的小伙计见沈泽二人进来,忙上前招呼道:“两位贵客光临蔽号,是想挑一些文房用品,还是买几本时文集子看看?” 沈泽微笑道:“在下不买东西,有事儿找你家掌柜,能否劳烦小哥通报一声?” 那小伙计本来见沈泽二人俱都衣饰华贵,本以为来了大生意呢,没想到只是找自家掌柜,不禁有些失望。 不过小伙计见沈泽二人气度不凡,倒是不敢怠慢。当下说道:“掌柜的正在后院刊印作坊忙着呢,不知贵客找掌柜的有何事?小人好去通报!” “在下正是想要刊印出书!” 小伙计一听沈泽说要出书,不禁眼睛一亮,这是来送大把银子的生意啊,这年代刊印出书可是很费钱的。 当下小伙计立即跑去后院请自家掌柜,这可是大客户啊,怠慢不得! ………… 文汇书坊的后堂的花厅内,沈泽正在绘声绘色的讲述着自己将要刊印的话本。 “感盘古开辟,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世界之间,遂分为四大部洲: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在东胜神洲海东,有一个傲来国,傲来国上有一座花果山,花果山上有一仙石,传说此仙石乃当年女娲娘娘补天剩下的一块灵石,灵石吸取天地日月之精华,孕育出一石猴。这一日石猴吸取天地日月灵气达到饱和,于是从灵石中蹦了出来,这一蹦足有百丈之高,刹时五彩祥云环绕,气冲斗牛……” 结合原著和电视剧情节,再加上沈泽自己演绎的《西游记》第一回,被他讲得唾沫横飞,慷慨激扬。 高盈和文汇书坊的周掌柜听的如痴如醉,不住的拍案叫绝! “周掌柜,把这部《西游记》先印上三千本,我们四六分账,你四我六怎么样?” “好,没问题!” 周掌柜拿起算盘,劈哩啪啦打了起来,不一会算出数来,对沈泽说道:“刊印三千本大约要五百两二十两银子的本钱,这样吧,零头我出了,沈公子你就出三百两银子就行!” “什么……你竟然要我出三百两银子……拜托,我是在卖我的版权好不,有没有搞错?这本书必定要大卖的,那银子赚的可是哗哗的啊!” 开什么玩笑,我跟说的四六分账,是指得赚了钱四六分账,好不?你跟我分刊印成本……沈泽很郁闷。 其实沈泽早就打听过了,周掌柜的算法在大明如今也是比较正常的。这年代文人出书,也是刷名气的一个重要手段。普通文人想要出书,还真是大部分是要自己掏银子的刊印,当然名气大的人,自然另说。 出书,在这年代可是比较奢昂贵的事情。这年代想要出本诗集或是文集,刊印费用可是非常高昂的,只是雕版就需要很高的费用。 活字印刷虽然早就发明几百年了,但在此时还远未被接受。木活字不经用,铜活字太贵,铅活字还没发明出来,所以如今活字的印刷并不实用。而且活字印刷的远比不上雕版印刷的精美,并不被喜爱风雅的文人们接受。沈泽记得好像活字印刷,直到民~国时期,西方铅活字推广开来以后,才被广泛接受。 普通文人没有那么大的名气,出本诗词集或是时文集,很可能刊印出来的书册卖不出去,容易入不敷出,所以一般书坊是不会出资刊印的。 这年代想要靠刊印出书赚钱,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当然,这年代的文人出书,也大部分没打算这赚钱,他们大部分是为了刷名气的。 但沈泽显然不是为了刷名气,而是有着明确目的的,这目的自然是为了赚钱的。 沈泽这《西游记》定然是要大热的,这种雅俗共赏的话本小说自然不能和那些普通文人的诗集或是文集相比,受众明显要多很多,这可是明摆着会热销的,肯定会大赚的。 沈泽很从容的对周掌柜道:“刊印费你全出,卖出书赚了银子我们四六分!行就行,不行就拉倒,我再去别家!” “这不合规矩啊!” 沈泽转身就要走……走得很坚决…… “沈公子留步,这样吧,就照你说的,刊印费我全出,不过赚了钱,我要拿六成!” 显然周掌柜也发现了这本书巨大的商机。 沈泽没有停步……眼看就要迈出门口了…… “刊印费我出,五五分账,不能再少了。” “好,成交!签契约!” ………… 沈泽心情很好! 可以预见《西游记》的大卖是必然的,沈泽对享誉盛名的四大名著还是很有信心的。 当然沈泽的高兴主要是因为自己将要赚到大把白花花的银子。 沈泽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把《红楼梦》的面世工作,尽快提上日程了。虽然这是一件非常考验记忆力的事情,但对看过多遍电视剧,还是一个中文系大学生的沈泽,似乎还是可以完成的任务。实在记不住书上的内容,就按照电视剧情节往上编呗! 沈泽心情大好,对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母老虎也就不那么讨厌了。再说母老虎刚才听自己讲《西游记》时,拍的那粉掌都红了,不得不说周掌柜同意刊印,母老虎卖力的拍案叫绝,也起了那么一点小小的作用。 “你一直跟着我干吗?虽然我很帅,但我不喜欢你这种追求我的方式!” “呸,自恋的臭穷酸!我跟着你,是因为聪明有才的坏人做坏事儿,后果很严重!所以我要跟着你,以防你做坏事儿!” “首先,我可不是穷酸,因为马上我就会很有钱了。再者,我是好人,你凭什么说我是坏人?” “好人为什么要做贼偷儿同伙?” “我不是贼偷同伙,我的钱还被那贼偷儿偷了呢!” “那你为什么不但不帮我捉贼,还暗地里使绊子帮贼偷儿逃跑?” “我不是说了嘛,,我不是故意的!” “那为什么县尊判你赔我赔我汤药费!” “呃……” 沈泽两眼一翻,几欲昏倒! 败了,沈泽彻底的败给这个女人了! 沈泽发现自己一开始就错了,女人根本就不是一种能跟她讲道理的动物! ………… 海岱大街,天香楼。 沈泽面对着满桌的珍馐大快朵颐,当然坐在他对面的高盈吃得一点也不慢。 很快,沈泽打起了饱嗝。 “小二,本公子吃饱了,给我把这只没动过的德州扒鸡打包,银子让这位姑娘付就行了?” “为什么我付?你竟然好意思让我一个女人付银子?” “那请问高大小姐,你觉得我会有银子付账吗?我仅有的十五两银子,现在在你怀里啊!” “可是你说你请客的!” “是啊,我请客你付钱啊!您慢吃,吃好喝好,本公子先走了!” 高盈想要追上沈泽,可是看看满桌的佳肴,实在不忍心浪费,这可是自己付了银子的,不由的恨恨的坐下继续和桌上的菜肴战斗。 第十二章 收小弟一枚 终于摆脱那讨厌的母老虎了……沈泽顿时感到无比的轻松自在! 继续在青州大街上闲逛,这次没有人虎视眈眈的跟在后面,沈泽心情好了很多! 哎,以前还真没发现青州城内的大街上,原来有这么多的美女啊。咦,那个穿鹅黄色对襟褙子的小姑娘就不错,很是有些小家碧玉的味道啊! 哎,那个穿着翠水广袖罗衫的美女也很妖娆啊,我靠,那看本公子的眼神真够妩媚的!妖精,你丫朝本公子一个劲儿的放电,难道想勾|引本公子不成?本公子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千万不要再放电了,告诉你,本公子随便起来可不是人哈…… 正当沈泽贼眉鼠眼的四处欣赏美女的时候,一个讨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文浩兄,这么巧啊!” 沈泽一听这声音便就知道是谁了。对这位损友,沈泽实在没什么兴趣,不禁打算装聋作哑,快步离开。 杨峰见沈泽似乎没听到自己的喊叫,不禁快步跑了几步,追了上来,对沈泽道:“文浩兄等等我,是小弟我啊,杨守岳啊!” “我知道!”沈泽心道:正是因为知道是你这个欠钱不还的家伙,我才更要跑的! “那为何文浩兄要舍我而去?”杨峰的眼神充满了幽怨,那样子像极了被始乱终弃的情郎抛弃的怨妇。 沈泽被杨峰幽怨的目光看得,不禁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们很熟吗?” “那是相当的熟啊!咱们以前可是纵横青州风月界的好战友啊!” “我不喜欢跟欠钱不还的人打交道!” 咦,什么情况? 沈泽望着杨峰手中托着的那只白花花的大银锭,不由的大奇!这小子难道被我纯洁的心灵感化了?现在都知道还钱了!沈泽不禁感叹自己强大的人格魅力。 既然人家愿意还,自己似乎没有不收下的理由,况且这还是前世那位沈秀才留给自己唯一的财产。 当下沈泽不着痕迹的顺手一抄,那锭白花花的银子就落进了自己的袖袋! 那动作当真是行云流水,飘逸的不带一丝烟火气息。沈泽不禁大是感叹:自己为什么做什么都这么帅呢,连收银子都收这么飘逸! 咦,沈泽刚感叹完,便发现杨峰手里又多了一大锭白花花的银子! 这是?我靠,难道这厮会变魔术不成? “小弟昨日跟文浩兄一别,回家三省吾身,发现自己的水平跟文浩兄当真有天壤之别,文浩兄实在小弟学习的楷模!小弟愿奉上纹银十两,以求附骥文浩兄尾后,希望日后能常常听到文浩兄的教诲!” 呃,这个……沈泽不得不感叹自己的魅力之无穷……这才刚来大明两天,就有人拿着银子来求给自己做马仔,这得多么大的人格魅力啊! 嗯,自己在大明人生地不熟,有这么一个通晓大明常识的马仔,似乎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看在银子份上……哦,不对,看在贤弟你的这份诚意上,为兄就收下你了!” “谢谢大哥!”听沈泽愿意教诲自己,杨峰立马改叫大哥。 又是行云流水的一抄,那锭白花花的银子便落入沈泽的袖袋。 “这个,大哥要看看你的能力,你可知道这青州城里哪里有卖玻璃,哦,或是琉璃的?” “偶园街有买的,我带大哥去!” ………… 很快,杨峰带着沈泽来到专门买卖古玩字画的偶园街上。 这年头的玻璃还是很贵的,一般古玩店里才有卖的。 偶园街上,一家叫珍宝坊的古玩店内,沈泽正在把玩着几块比较光滑的平板琉璃,这是沈泽特地要求王掌柜的找来的。 这几块琉璃内有些发绿,沈泽记得这好像是氧化铁没有清除干净的结果。这年代的技术,好像还早出去后世那样纯净的玻璃,只能将就用了! 王掌柜本来见沈泽和杨峰都穿着华丽的锦袍,还以为来了大客户呢,没想到沈泽只是拿着几块毫无造型的平板琉璃把玩,不禁意兴阑珊。 眼见沈泽似乎相中的那几块平板琉璃,虽然杨峰也觉得那几块琉璃毫无价值,但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自己大哥买这东西一定别有深意,不由的望向自己大哥的眼神,更觉深不可测。 杨峰充分行使了自己马仔的职责,既然沈泽相中,那就要买下。 杨峰转头问王掌柜道:“掌柜的,这几块琉璃本公子要了,多少钱?” “二两银子!” “你不如去抢!这么几块毫无造型且成色如此之差的琉璃,你敢要二两银子?最多给你五钱!” “一两五钱,不能再少了!” “一两!” “好吧!” “大哥我来,就当小弟孝敬大哥的!”眼见沈泽要掏钱,杨峰很麻利的从怀中掏出银子付帐。 沈泽赞赏的看了杨峰一眼,这小子不但有当狗腿子的眼力价儿,侃价的本事也不小。不可否认,若是好好调教,假以时日他一定能成为一个极品狗腿子,沈泽暗暗的心想。 “守岳啊,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卖锡箔和水银的?” “知道!” ………… 沈泽揣着今天寻摸来的东西,带着杨峰回到客栈,把东西放在桌上。 “大哥,你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干什么用?” “山人自有妙用,天机不可泄露。守岳啊,大哥告诉你一件事儿,那就是当一个好马仔的基本守则最重要的就是:不该问的别问,知道了吗?!” “小弟明白了!” “守岳你可会写字?” “大哥说笑了,小弟怎么说也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儿,连过县府院三试,拿到秀才功名的,岂能不会写字!” “会也写字就好!” 很快,悦来客栈,天字甲号房里,传来沈泽意气飞扬的声音: “感盘古开辟,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世界之间,遂分为四大部洲:曰东胜神洲,曰西牛贺洲,曰南赡部洲,曰北俱芦洲……” 沈泽负责创作,至于负责执笔誊录的自然是杨峰。 虽然沈泽后世作为书法爱好者,一手行书写得也还算是很不错,但有免费的劳力,傻子才会自己动手。沈泽认为自己绝对不是傻子。 第十三章 蹬门造访 清晨,沈泽正在房间里拿着自己做好的一面镜子欣赏! 薄薄的一层锡箔平整的敲在平板琉璃上,浇上水银,二者反应形成一层薄薄的反光镀层,一面玻璃镜子就做成了。 当然,为了防止自己的独家手艺被人学去,沈泽又在反光镀层上面刷上了一层油漆。这层油漆不但能保护镀层不脱落,也能防止别人窥破这这镜子的门道! 这门技术可是自己赖以赚钱买宅子、娶媳妇的独门绝技啊,自然不能让人窥破了,沈泽觉得自己的愿望实现就着落在这镜子上了。 沈泽仔细看过这面琉璃镜子后,发现与自己预想中的玻璃镜子有很大的差距。这平板琉璃有些厚,中间还有些铁绿,而且锡箔和水银做得镀层远不如后世用眼镜反应做得反光镀层效果好。 琉璃的问题虽然暂时没法解决,但其实用眼镜反应做琉璃镜子背面的反光镀层,沈泽倒是也会。奈何手头没有需要的各种化学材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不过虽然这面琉璃镜子比起后世的镜子还有很大的差距,还远不能算是完美,但是比起大明如今的抛光铜镜来说,已经清晰很多倍了。 只是作为完美主义者,沈泽依然为不能带给大明人民完美的镜子,感到很深很深的愧疚! ………… “砰”! 沈泽的房门又一次被人踹开。 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望着奄奄一息的房门,沈泽很为房门感到悲哀! 沈泽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换一间房间了,这房门要是再被如此踹开几次,很有可能晚节不保,到时还得自己掏银子赔偿,天字甲号房间的房门可是很贵的! “干什么?抢劫啊?”沈泽见高盈进来,连忙把手中的镜子放到身后。 “不是!” “那你来干嘛,我们好像不熟吧?!” “登门造访!’ 沈泽指了指奄奄一息的房门道:“你管这种方式叫做登门造访?” 高盈撇撇嘴,毫不在意的道:“一扇门而已,踹坏了赔你就是!” “你觉得这是一扇门的事情?” “那是什么?” 沈泽猛地站起来,张牙舞爪、气急败坏的道:“高霸同学,这关乎礼貌,关乎清白,你要是一脚踹开,本公子正光着屁股的话,我的清白之躯,岂不是会不保?!” 高盈撇撇嘴,很不屑的道:“呸,谁稀罕看你光屁股,再说你不是也没光屁股嘛!还有,我叫高盈,以后不要叫我高霸!” “呃……高小姐,我们钱债好像早就两清了,你以后能不来烦我了吗?求你了!”沈泽哀声道。 “不能!”高盈的回答简短利落,拒绝的干脆有力,随即她又接着道:“我要监督你不要干坏事儿!” “呃……那以后你来登门造访,能不能先敲下门!你这样直接破门而入,我早晚被你吓死!而且万一我要是没穿衣服,岂不是咱俩都会很尴尬!”沈泽对这位无脑兼脸皮奇厚的高大小姐实在无力反抗,只得提出了最低的要求! “好吧,好吧,以后我尽量记得敲门。人家真不是故意想要玷污你清白的。你是知道的,人家是女人,读书少,人家以为登门造访,就是要先把门蹬开,然后再进来造访呢!” “呃……”这女人竟然说自己读书少,觉得登门造访就是蹬门造访。沈泽实在无语,因为他实在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败了,败于一个比自己脸皮还厚的女人手下,沈泽败得心服口服。沈泽望天无语,欲哭无泪,颓然坐到凳子上,无力的道:“你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吗?” 看着沈泽无语的样子,高盈不禁有些小小的得意,自己终于在不用武力便占了一次上风。 “哼,你说对了,我就是老天派来收拾坏人了。你要是做坏事儿,我就代表月亮消灭你!” ………… “咦,这是昨天你讲的《西游记》,嗯?都写到第五回了!” 高盈得意够了,忽然发现了书桌上的《西游记》草稿,立马很有求知欲的拿起来,如痴如醉的读起来,边读还边说道:“你的字还不错,很工整,还真颇有那么一点钟王遗韵!” “那是,本公子诗书双绝,行书作文小事尔,不值一哂!” 沈泽毫不客气的把昨晚杨峰一直用工笔小楷誊写到宵禁时分,才写完的《西游记》前五回,当作了自己的功劳。 好半晌儿,高盈才读完放下,看到沈泽手中正在旁边把玩的琉璃镜子,上前一把夺过。 “哇,这么清楚,宝物啊,最少值三百两银子!”做为青州最有底蕴的百年世家,高盈很轻易的估出了镜子的价值。 沈泽不禁喜上眉梢,本来自己打算狮子大开口,卖一百两的,没想到这母老虎这么有眼力。 “这宝贝哪来的?你不是被徐知府抄家了吗?” “我自己刚造的!” “送给我吧!” “你觉得我会把一件价值三百两的宝物,送给一个不怎么熟的人吗?” “我买了,下午给你送过银子来!”说完高盈把镜子装进怀里,生怕沈泽再要回去。 沈泽紧绷着脸,生怕自己笑出来,天哪,三百两啊,自己仿佛看到大宅子、美丫鬟统统在向自己招手。 不行,得让她写张欠条,免得让她黑吃黑。不然这母老虎要真黑吃黑,自己还真没办法,到时估计哭都没地方去。 沈泽去和客栈掌柜要来了笔墨纸砚放在桌上。 “干吗?”高盈一脸奇怪的看着沈泽。 “写欠条!”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嗯……我们好像不熟!” “……” 高盈狠狠地瞪了一眼沈泽,才很不情愿的提笔写了一张欠条。 沈泽接过来,把墨迹吹干,把欠条仔细的收到怀里。这可是三百两银子啊,沈泽很是在意。 收好欠条后,沈泽便坐在桌前喝茶,一时默然无语。虽然面前这女人是开启了自己琉璃镜子生意的第一个大客户,但是当生意做完了的时候,沈泽还是很想让她赶快离开。 沈泽默然喝着茶。 高盈很自来熟的坐下,自己也拿起一只茶盏,斟了一杯。 沈泽无语,也不知道这母老虎她到底是不是大明人,难道不知道古人端茶送客的最基本礼节吗? …… …… ps:哇,原来今天是是情人节啊,小元在此祝各位书友们情人节快乐了! 第十四章 胭脂虎竟然哭了 正当沈泽决定明确的告诉高盈,请她赶紧去捉贼玩儿去,别再骚扰自己的时候,忽然很不正常发现:高盈此时脸上竟然带着淡淡的哀愁,远没有以前的意气飞扬。 很难得,平日里大杀四方、威武霸气的胭脂虎,竟然也有如小女儿一般哀婉忧愁的时候! 两人默默的喝了好几盏茶,高盈忽然开口说话。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最近这么喜欢胡闹,总要去捉贼偷儿、修理纨绔?” “不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沈泽很想知道,但理智告诉他,最好不要知道,也绝对不能问,知道了保准没好事儿。 不过沈泽不想问,高盈却非要说出来。 “因为我要嫁人了!” “恭喜,恭喜,这是大喜事儿啊!”沈泽是发自内心的恭喜。这胭脂虎要是嫁做人妇了,自己可就彻底解脱了! “你知不知道,要是嫁了人,我就再也不能自由自在的胡闹了。每天被关在家里,如同笼中的金丝雀,每天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想这种生活就让人不寒而栗!就如同我堂姐,每天只能呆在院中,望着那小小的一片天空,如同坐井观天的青蛙!” 沈泽很怀疑高盈的智商,把自己姐姐比喻成青蛙,那她自己是什么?不过沈泽还是很强烈的想代表青州城所有纨绔,祝高大小姐早日嫁人! 当然,理智再次告诉沈泽,这句话不能说出来,心里默默祝福就是了! “为什么要对我说!” “因为我发现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明明穷的不名一文,却转手就能赚到很多银子。你会作词,你编故事,还会查案,还会造这么奇妙的镜子。你真的是一个很有趣,很奇怪的人!” “如果你是因为觉得我有趣,来找我聊天的,那么现在天咱们也聊了,我还很忙,高小姐你就请便吧!”沈泽站起来做出送客的手势!既然该聊的天儿也聊完了,您就请吧! ………… 高盈望着沈泽,忽然趴在桌上,嘤嘤的哭起来,似乎哭得很伤心,肩膀还不时耸动一下。 沈泽目瞪口呆,在青州横行无忌的“胭脂虎”,竟然在自己的房间内哭泣!要是沈泽出去说这件事,估计沈泽会被全城纨绔笑掉大牙:胭脂虎竟然会哭,你沈公子也太能扯淡了吧! 沈泽的理智再次提醒自己,现在应该立即转身离开房间,远离这是非之地为妙。但沈泽那颗怜花惜玉柔软的小心脏,却见不得美女的哭泣。虽然面前这位美女有“胭脂虎”之称,但刨开这些,她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美女! 沈泽上前安慰道:“好了,好了,高小姐,不要哭了,不就是嫁人吗?你若不高兴,咱们想个办法,不嫁不就行了吗?” 高盈依旧趴在桌子上,边抽泣边说道:“哪有那么容易啊!我爹爹亲口应承下的这门亲事,哪能说不嫁就不嫁了啊!” “那就想办法让你爹爹改变主意呗!” 高盈听了沈泽的话,猛然抬起头来,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我哪有什么主意?” 呜呜呜…… 高盈又趴回桌子上,嘤嘤凄凄的哭得更加不可收拾! 唉,我这颗怜花惜玉的心哪,就受不了美女的哭泣,沈泽暗自郁闷道。 “好了,好了,你先说说你要嫁的是谁,我帮你想办法……” “呜呜呜……真的?你保证给我想办法?我知道你鬼点子多,肯定有办法!呜呜呜……” “真的,我帮你想办法!你先别哭了,哎呀,我最见不得女人在我面前哭!”虽然沈泽理智告诉自己,绝对不能答应胭脂虎,但自己的嘴却如不受控制般,说出了这句话。 高盈听到沈泽答应,不禁抬起头,破涕为笑,很没风度的用衣袖擦了一把眼泪,说道:“我要嫁的人,就是徐知府的儿子徐锦帆!” “我靠,是这个王八蛋!”对于这个把自己害成穷光蛋的王八蛋,沈泽表示强烈的鄙视:他娘~的,打架打不过就找大人帮忙,自从在幼儿园时,沈泽就鄙视这样的孩子。 “你不觉得把他这么漂亮的媳妇撬走,是对他最好的报复吗?”看着暴怒的沈泽,高盈很得意的指着自己道。 沈泽摸摸鼻子,苦着脸说道:“我怎么觉得让你嫁给这王八蛋,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你……”高盈指着沈泽的鼻子,气呼呼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我还有事儿要忙,高小姐你既然没事了,那就请吧!”沈泽指了指门口。 “你不是说要给我想办法,不让我爹把我嫁人的吗?” “呃,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莫毁一桩婚’,我怎么能做拆散别人婚姻的坏人呢!再说,我觉得你跟徐公子,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绝佳良配!刚才的话,纯属为了安慰你,让你不要哭了,你不会当真了吧?” “我就当真了!我才不要嫁给那个只知道混蛋纨绔呢,你快给我想办法!” “二百两!银子到位,主意就有了!” “你竟然跟我谈银子,你不觉得谈银子很伤感情吗?” “拜托,我们好像不熟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好像是前天才认识的吧!” “……我没银子!” 沈泽大急,从袖中掏出欠条,指着欠条道,跳着脚道:“你没银子?你不会不准备还钱了吧?把镜子还我!” 高盈看着沈泽跳脚的样子,很得意的道:“不还,有本事你来抢啊!” 沈泽很想把眼前这母老虎杀人灭口,不过在评估了双方的武力值差距之后,他还是理智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高盈笑得很开心,总算能又占一次上风了。 “好了,给你银子就是。我虽然没有银子,不过,过一阵就是衡王妃娘娘的生辰了,我爹爹正为送什么礼物发愁呢,这面镜子不错,我想我爹爹会出银子的!我把给我爹这镜子时,把价钱顺便加上二百两,不就有你出主意的银子了!” “呃……那你再给我写张二百两的欠条!”对这个打算坑爹的女人,沈泽着实有些不放心。 “……” ………… ps:呃,一直找不到人做封面,朋友用美图给做了一个,哈哈,貌似很逗比啊…… 第十五章 奇葩的密押 五百两银子到手了,沈泽觉得一栋大宅子在向自己招手,自己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近了。 昨天沈泽问过杨峰了,在青州城买一栋两进院落、雅致些的宅子,大约两千两银子,现在看来似乎是很快就能实现的。 既然人家胭脂虎出了钱,沈泽觉得有必要给人家出个好主意。况且对于这位徐衙内,不管是从害的人家沈秀才“吐血三升”而亡,还是害的自己身无分文来说,似乎自己怎么整治他都不为过。 况且,沈泽觉得,让胭脂虎不嫁给他,实在是为了他好。 唉,沈泽很为自己的高尚品格感动!明明那徐衙内害得自己这么惨,自己还要以德报怨,帮他脱离苦海,自己为什么总是这么善良呢—— ………… 高盈走了,杨峰又来了。 相对于对高盈的讨厌,沈泽如今还是很喜欢这个非常上道的马仔的。 当然,马仔就是要用来干苦力的,因此杨峰一来便很自觉的坐到书桌旁,从笔架上挑了一管趁手的湖笔,开始誊写沈泽“创作”的《西游记》。 一上午的时间又创作了五回,沈泽很为自己的天才的创作头脑自豪,当然马仔杨峰也对自己大哥聪明的头脑很是敬佩! 呃,什么?这书是吴承恩创作的! 嗯,这年头的吴承恩应该还是小孩吧,老弟,对不住了,哥哥为了生活所迫,不得不借用你的创作了!以后若是见了你,哥哥保准分你几十两银子,沈泽暗道。 马仔做的好,自然需要给些甜头。 中午,沈泽让小二送了几个店里拿手的菜和一坛花雕酒来房间里,犒劳一下杨峰。 “大哥,原来那‘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妙词是你作的啊,小弟对大哥当真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啊,如今凭着大哥的两首词,月巧姑娘可是大红大紫啊,怕是大哥要登她的闺阁香榻,她也一定会倒履相迎啊”,杨峰眯着他那色色双眼,一脸崇拜的望着沈泽。 “淫~棍”,沈泽心里暗暗给他定位,本公子写词是为了赚钱,很纯洁的,怎么到了这家伙口中,自己倒成了好似是为了诱拐良家妇女上床一样,沈泽不由的很是鄙视这家伙一番。 “诗词小道儿,大哥的本事你还有很多没见到,好好做你的狗腿子……呃,对不起,是小弟,以后你就会发现大哥的本事真的很多!” “这个,小弟一定努力!” 努力成为一个好狗腿子吗?沈泽不禁翻了翻白眼。 “过几天就是云门桃花诗会了,大哥你可要好好准备几首诗,到时一定可以一炮成名!” 成名,这事儿对大明的文人来说,无疑是有很大的吸引力的。 如今是文官当政的年代,而文官的基础则是士林阶层,一个在士林没有名望的文官是做不长久的!对文人来说,名望无疑是很重要的。文人有了名望,无疑就有了资本,不管是为官,还是在野,都多了一层护身符。如果有人要动一个有名望的人,首先要掂量一下士林中人的口诛笔伐。 而诗词扬名,无疑是一条成名的捷径。才华横溢的年轻读书人若能以一首好的诗词,引起达官贵人或是耆老宿儒的注意,以后稍加提携,无疑让年轻读书人的科考或是仕途更加平坦。 不过,沈泽无论对成名,还是对仕途,都没有兴趣。以自己的诗词古文水平,若真出了名,是经不住考验的。若真有那些不服气的才子,来跟自己比试,估计自己一下子就露馅了。至于仕途,沈泽只能徒呼呵呵了,自己连个秀才都不是,那个跟自己没关系。 对沈泽来说,怕是名气越大,死得就会越快! 当下沈泽板着脸道:“呔,守岳贤弟,为兄以为你跟我是一样的人,没想到这么不了解为兄,为兄是那喜爱虚名的人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为兄是为了帮助孤苦无依的月巧姑娘才出手的,你当为兄是为了邀取虚名吗?罢了,你我不是一路人,你还是走吧!” 杨峰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引起沈泽这么大的反应,还要自己离开,凭什么啊?自己可是交了十两拜码头的银子啊! “大哥,是小弟知错了,大哥高风亮节,视虚名为浮云,小弟实在是佩服,今日回去我便三省吾身,一定戒嗔戒痴、戒贪戒色,努力向大哥看齐,还望大哥一定要给小弟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好吧,大哥便给你一次机会吧!” “谢谢大哥!” 杨峰很郁闷的嘬了一口酒,喃喃自语道:“可惜了,据说这次桃花诗会,有很多豪门仕女、青|楼名|妓都去呢,咱们看来是没有眼福了!” 沈泽听了,不禁眼前一亮,急忙说道:“等等,守岳你说什么,桃花诗会上有美女?” “很多啊,大哥!” “守岳贤弟,为兄觉得诗词扬名于诗会,正是我辈读书人显示身手的机会。十年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一朝扬名天下嘛,为兄觉得这桃花诗会必须去!”沈泽一本正经的说道。 “呃……”杨峰觉得自己的思维,永远跟不上自己的大哥的节奏,自己需要跟大哥学得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 “砰”! 房门又一次被踹开! 杨峰目瞪口呆的看着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沈泽则淡定自若的喝着酒,他自然知道以这种方式来登门拜访的人是谁! 杨峰又一次感概,为什么我都目瞪口呆了,大哥却能镇定自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大哥这养气的功夫当真深厚无比,这我也得好好学啊! 高盈见到杨峰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不由的狠狠瞪了他一样,说道:“喂,臭秀才,我有那么漂亮嘛,要看这么久!” 被高盈一瞪,杨峰感觉仿佛一个盆冰水兜头浇下,那冷意直透心底。妈呀,母老虎竟然说我是因为她漂亮才看她,天地良心啊,就是一头母猪,我也觉得比她好看,她也太吓人了吧。 “既然大哥有客人,那小弟先告辞了,改日我再来约大哥一起去桃花诗会!” 杨峰说完,抬脚就走,临走还很同情的看了沈泽一眼,被胭脂虎盯上,大哥你就自求多福吧! ………… “啪”,一张桑皮纸被高盈粉掌拍在桌子上。 “五百两银子,给我出主意!” “拜托,高小姐,我不收宝钞的”,沈泽白了高盈一眼,欺负我新来的,是不?当我不知道啊,这年头的大明宝钞早已贬值的厉害,几百贯的宝钞才能买一石米,傻子才要大明宝钞呢! “你看清楚啊,这不是宝钞,这是我高家商号出具的存银凭证,拿着它到我家再各地的商号随时可以支取银子,既可分取,也可整取,很方便的啊!难不成你真让我扛着几十斤重的银子来给你?就算我给你扛来,你不怕放客栈里,被人谋财害命?” “这是真的假的?这东西也太简单了,太好仿造了吧!难道连个密码都不设?”沈泽拿着那张桑皮纸做得存银凭证,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喃喃的道。 “当然需要密押才能兑出银子!” “那你还不告诉我?” “你拿着这张去我家商号兑银子时,掌柜的会问‘塞北的雪’,你回答‘小~妞好白’,就对上了!” 噗……沈泽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老酒,全喷了出来。 “你确定你没有耍我?你家的密押他娘~的太奇葩了,这是哪个老色~鬼想出来?” “不许骂我爹爹!”高盈俏目一瞪道。 “呃……”好吧,服了,奇葩的一家人啊,沈泽心中嘀咕道。 “我的银子付了,说说你的主意吧。” “我想先跟你说件事儿,你答应了,我才给你出主意。” “什么事儿?” “你昨天不是答应过以后不蹬门造访了吗?” “哎呦,我忘了,我以后一定不会蹬门了!”高盈满不在乎的随口道。 “你先发誓,发誓不再踹我门,我才给你出主意!”看着高盈满不在乎的样子,沈泽不禁郁闷了。沈泽觉得快被这女人踹门吓出毛病来了!呃,刚才他的镇定,纯属是为了在小弟面前不失颜面,才强自做到的。趁着现在能拿捏高盈,一定要让她改掉这个坏毛病。 “呃……好吧!”高盈现在有求于沈泽,只能就范。 沈泽让高盈认真的发誓不再踹门之后,才悠悠得道:“这个,整人嘛,当然要从生活作风上做文章……” ………… ps:成绩不给力啊,萌新小元撒泼打滚求票票,求收藏啦,各位老司机就赏几个吧! 第十六章 求老先生开个药方 青州聚香楼,是青州城内最豪华的一家酒楼,座落于风景秀丽的阳溪湖畔,楼高三层,每层俱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聚香楼内的装潢,也是大方典雅,精致异常,正是青州达官贵人、士绅豪商宴客会友的好去处! 聚香楼三楼,天字号雅间。 青州文武两界的两位大佬,青州卫指挥使高华和青州知府徐梓清,正在和一众至交好友,坐在靠窗的桌旁,笑语晏晏的叙着话。 二人今日是来商谈儿女的婚期的,本来这商定婚期是应该在私下里商定,可是高指挥使和徐知府要结亲家,这早已是青州城内众人皆知的事情,因此雅间内倒有不少双方交好的至交好友、士绅官员,前来捧场道喜。 主席上,高华和徐梓清虽然客气的叙着话,不过毕竟文武殊途,彼此见面可谈的话题不多。于是,作为两家媒人,也是高盈大哥高昱的授业恩师的松林书院的山长张瀚宇,便担起了活跃气氛的任务。 张山长是青州文坛领袖,饱学宿儒,本就博学多才,此时刻意挑些有趣的话题来活跃气氛,一桌人倒也相谈甚欢。 高盈坐在自己爹爹旁边坐着,双手托着香腮,听着众人商量自己的婚事,一副很乖巧的样子。 高华见了不禁老怀大慰。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也就娇纵些,高盈在青州无法无天惯了,自己是知道的。 本来两方商谈婚期,高盈前来是不合适的,但高盈缠着高华说:要先看看自己未来夫婿是什么样的人。高华拗不过,也不想太委屈自己女儿,再说他是武夫,也不太在乎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便把她带来了。 高华本来还怕一向不安分的高盈会出什么幺蛾子,没想到她今天这么乖巧,在众人面前大是给自己长脸,不由的老怀弥慰。 一旁的徐知府的儿子徐锦帆,则在偷偷的看着高盈。徐锦帆是一个大纨绔,而且还是一个常年混迹风月场的纨绔,青|楼里那些各种风情的名|妓早已腻烦了。面对眼前这个青州纨绔人见人怕的“胭脂虎”,徐锦帆不禁兴致勃勃。 驯服烈马,无疑比骑那些乖巧的太平马儿,更有成就感。 作为青州的头号纨绔,徐锦帆的自我感觉很好,他觉得在青州似乎除了自己外,好像没有人有能力、也没有资格,来驯服这烈马。 闻香楼天字雅间内的酒宴,正在轻松的气氛中进行。 ………… 沈泽此刻正在青州城的大街上四处溜达,贼眉鼠眼的四处观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咦,回春坊大药房,嗯,这家药房人挺多,定然不错,就它了。 沈泽用面巾遮住口鼻,只露出两只眼睛,偷偷摸摸的走进回春坊大药房。 回春坊大药房里此时来抓药的人很多,看起来生意很是不错。 药房的伙计们都在忙忙碌碌地为客人秤药、碾药、包药,不时还有客人就诊时的咳嗽声传来,显得十分嘈杂,沈泽走进来时,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沈泽自己在店里转悠了两圈,见窗边一个诊位上坐着一个坐堂老郎中优哉游哉的,很是清闲,便慢慢踱到那个老郎中身边。 这老郎中此时正端着一杯热茶,品得有滋有味的。他只是在旁看着几个年轻些的郎中给病人号脉开方,自己却很少出手,看来应该是个老师傅了。 “咳,老先生,我……想求您给开个方子……”沈泽来到老郎中身边,压低声音,怯怯的说道。 老郎中抬起眼皮,瞥了鬼鬼祟祟的沈泽一眼,拿腔作势的拉长声音道:“病……人呢?把病人叫过来吧。” “病人,呃,没来。” 老郎中白了沈泽一样,说道:“人没来,你让老夫怎么给你看病、开方子啊?” “这病,呃,他不用来。” 说着,沈泽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自己,当下俯身在老郎中耳边嘀咕了几句。 老郎中听了沈泽的话,当下会意地一笑,很同情地看了沈泽一眼,心中道:瞧你那鬼鬼祟祟的样儿,老夫吃的盐,比你小子吃的米都多,你那鬼话还想骗得了我?什么你的朋友得了不举之症,恐怕就是你自己吧?唉,不过,这小子看着年纪不大,倒也怪可怜的,男人得了这毛病,还真是抬不起头来! 老郎中看起来还是很有同情心的。当下他捋着胡须,稍稍沉吟思索片刻,便提起笔来,笔走龙蛇的写下了一个方子。 沈泽凑过头去看了看,脸带稍带迟疑的问道:“老先生,这方子……管用吧?” “嗯?!”老郎中听了沈泽的话,不由的眉毛一拧,有些生气道:“管用吧?!呸,把那个‘吧’字去掉,你当老夫‘赛华佗’的名号是白叫的吗?这方子不是管用,而是很管用,非常管用!老夫从医几十年,看病无数,从来都是药到病除,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老郎中说得口感,呷了口茶,继续吹胡子瞪眼的显摆道:“老夫此方名曰‘潜龙展势’,你自管拿去照方抓药,保你三服药下去,就能吐气扬眉,雄风大振,就算你那话儿是条软趴趴的鼻涕虫,也能让它变成一根能降魔伏妖的金刚杵!想当年老夫吃了……咳咳,呃,老夫在这回春坐堂二十年了,这点把握还是的,照方抓药去就是……” 老郎中一时说得兴起,不小心说漏了嘴,不禁有些尴尬!他连忙低头奋笔疾书,把“潜龙展势”四个漂亮的楷书大字,端端正正地写在药方上,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沈泽翻翻白眼,心中暗道:想不到这老家伙年轻时也是一条淫~棍! “那个……咳咳,小子还有一事。那个,老先生能不能再给开个治那……咳咳,花……柳……病的方子?”沈泽扭扭捏捏地道。 老郎中听了沈泽的话,脸色顿时一沉。他沉吟了片刻,才板着脸提起笔,刷刷刷地写下一个药方,递给沈泽! 沈泽伸手接过,低头看见药方的方名处写着“柳暗花明”四个字。 老郎中写完方子,板着脸沉声训斥沈泽道:“年轻人,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如果这样一味的胡天酒地,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是捱不起的。色字头上一把刮骨刀,此事切须谨记啊,唉。” “是是是,多谢老先生提醒,多谢老先生了”,沈泽忙拿起面巾捂住口鼻,拿着老郎中开好的药方去柜台抓药。 老郎中看到沈泽一副畏畏缩缩、不好意思把方子亮出来的模样,一副没出息劲儿,不由的暗暗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唉! 沈泽抓完了药,先回到悦来客栈,找出自己弄来的一套伙计衣衫换上。 随后又拿出那两包药,解开上面捆扎的麻绳儿,把那两张药方叠了叠,端端正正地放上药包上面,故意把那两个药方的名字,对联儿似的摆在正中间的显眼处! 然后把两包药重新捆扎好,提着药包儿,施施然地向聚香楼走去…… …… …… ps:求大家看过后,顺手加个书架吧,小元拜谢了! 第十七章 徐公子竟然是这样的人 晌午时分,天下鲜酒楼正是上客的高峰。 天下鲜迎客的小二见自家酒楼门口站着一个穿着伙计服色的人,不断的探头探脑的往店里看,却又逡巡着不敢进来,便上前轰人:“去去去,这地方也是你能来的,别在这挡了我家的生意。” 沈泽忙点头哈腰地赔着笑道:“小二哥,这药是贵店一位客官刚才落在我们药房里的,那位贵客说是要往天下鲜三楼的天字号雅间赴宴的。当时那位贵客估计有事儿,走得急了,我这药才刚包好,那位贵客就急着上轿子走了。掌柜的让我追着送过来,您看,是我送上去,还是麻烦小二哥您……” “三楼天字号雅间的客人?”迎客小二心想:三楼天字号雅间的客人,那可都是非富即贵的阔主儿,这药送上去,少不得能挣几文赏钱。 想到此处,迎客小二便换了副笑容道:“得了得了,就你这寒碜样儿,哪进得了我们天下鲜三楼的雅间!算了,你把药给我吧,我就受点累,替你送上去便是了。” “那成,多谢小二哥了,多谢多谢。您记住喽,那位贵客姓徐,徐公子……” 沈泽看着店小二接过药包,一溜烟儿闪进店去,不由得意的一笑,连忙抽身迅速走开了。 ………… 天下鲜三楼,天字号雅间里,高盈和徐锦帆的婚事,已经到了商定婚期的步骤。 “五月十八日,正是宜嫁娶的好日子。高指挥使、徐府尹,你二位看就把高小姐和徐公子的婚期便定在这五月甲申日,如何?”张山长翻看了黄历,找出一个比较合适的好日子。 “这个,我家倒是没问题,就是不知道高兄意下如何?”徐知府作为男方自然要先照顾一下女方的意见。 高宇瞥了一眼高盈,看见自家女儿正盯着徐公子看呢,看这样子似乎对徐公子印象不错。 高宇哪里知道,其实高盈此时根本不是在看,而是恨恨的瞪着洛公子。 原来高盈此时听到双方长辈已经商量到婚期,不由的暗暗发急,那个坏书生怎么还没有行动,他可是说一定不让自己嫁给徐锦帆的啊,难道被他骗了。 她要敢骗我,我就阉了他,高盈恨恨的想道。 高盈抬头看着徐锦帆那讨厌的眼神,不由得恨恨的剜了他一眼。 徐锦帆此时却很享受高盈杀人的眼神儿,得意的跟高盈对视。 哈哈,马上就是我的人了,越烈的女人,本公子越喜欢,徐锦帆得意的想道。 高宇见高盈似乎没有反对的意见,不由得点头道:“甚好,如晋先生挑的日子定是极好的,那就……” 高宇正要说婚期就定在五月十八,却听到有人叩门的声音,不由得停住了。 原来是那天下鲜迎客的小二兴冲冲地提着药包,上了楼来,在轻轻叩门。 迎客小二蹑着脚进来,站在门口陪笑说道:“在座儿的各位客官老爷,请问哪位是徐公子?” 他一边问,眼珠四下一寻摸,便盯上了徐锦帆,在座的除了徐锦帆,最年轻男子的也得四十上下,能称得上公子的怕是只有他一个了。 果然,正在跟高盈“含情脉脉”对视的徐锦帆扭过头来,疑惑的问道:“找我什么事儿?” “哎哟,公子爷,这是您遗忘在药房里的东西,药房的小伙计特意给您送了来。” 迎客小二双手捧着药包,躬腰举臂,踮着脚尖,如行云流水一般凑到席前,把那药包恭恭敬敬地放在席上,双手一收,却还做着半托东西的姿势,等着徐公子的打赏。 迎客小二美滋滋地想道:看这公子衣着如此光鲜华丽,赏钱太少了,只怕他也拿不出手吧。 “我忘在药房的东西……我什么时候去抓药了?”徐锦帆边说着,边低头看那药包。那药包上的药方正在显眼处,徐锦帆一看之下,脸色顿时大变,抬手便给了那等着打赏的店小二一个大嘴巴子:“你这个混帐东西,从哪儿拿了这么一包东西,来寒碜本公子,你……” 徐锦帆在家里颐指气使惯了,抬腿还想踢人,忽地想起今日还有许多世叔世伯辈份的士绅官员在座,他一个小辈不该如此没有规矩,这才忍住了心头一口恶气。但仍气得脸孔胀红,呼呼直喘,瞪着店小二一副恨不得杀了他的样子。 那小二满腹委屈地道:“公子爷,这话怎么说的,你怎么还打人呐!那药房的小伙计说的明白,说上午你去他店里买了这药,又惦记着到咱天下鲜赴宴,结果上轿就走,把药忘下了,小人这才巴巴的给你送来,三楼天字号房徐公子,有错吗?” 其实徐公子若能沉得住气,当时便把那药不动声色的收起来,那些士绅官员可能也就不在意这一出了,也未必去看他那包药材。 可换谁看了这么两个摆在显眼处的药方,还能沉得住气呢? 两人这一争吵,几位坐的近的士绅探头往他那药包上一瞅,只见一行大字写的是‘潜龙展势’,另一张方子,写的是‘柳暗花明’。在座的有明白的,顿时便生厌恶鄙夷之色。有那不明白的,悄悄向左右一打听,便也明白了,他们再看向徐公子时,眼神也透着一种古怪。 接下来的戏码就不用说了,不管是谁,得了这种丢人的病,在人前都是死不承认的。如今药店伙计点名道姓的把药送了来,又被大家看在眼里,徐锦帆定然作贼心虚,反咬一口,那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这就是在座所有人的直接反应。 再联想到今日徐公子似乎确实是比各位士绅长辈们来的还晚些,又说什么道路不畅误了行程,与那小二所说的行色匆匆,付了银子连药都忘了拿的事,两相印证,那还不是板上钉钉么? 张瀚宇一见了那两味药,不由的大是懊恼!没想到徐知府家的公子竟是这么一个人,真是岂有此理,年轻轻的就吃起了“潜龙展势”这种虎狼之药,这人莫不是个早被酒色淘空了的身子?高小姐若真嫁了来,还不得守一辈子活寡啊!而且他还得了这样的脏病,这个徐公子看着人模狗样的,可也太不检点了吧。 张瀚宇看看高宇铁青的脸色,不禁大是后怕。刚才要是高宇一口答应下来,这事可就不好轻易反悔了。 高家可不是一般的指挥使啊,人家和英国公府关系铁着呢。青州卫高家在青州青州百年经营下来,早已不是单纯的武将世家,人家高家到现在进士都出了好几个了,在士林那也是很有名望的世家。高家在青州可是庞然大物般的存在。 再说,高昱还是自己的得意弟子,论起亲疏利害,作为本地大儒的张瀚宇虽是文人一脉,但却很自然的选择声讨徐公子。 徐知府虽是一府知府,但他这松林书院的山长,跟徐知府并没有什么从属关系!且他在青州教化无数,桃李遍布,久享盛名,受人尊敬,徐知府想要拿捏自己也不是那么容易,总得顾忌一下士林声望。再说,徐知府是流官,在青州待不了几年便会离任,但高家可是坐地户、地头蛇啊,两害相权取其轻吧。 无论如何,他这个媒人必须做出表示,不然可就把高家得罪死了。当下张瀚宇朝着徐知府脸色很不好看的说道:“徐知府,令公子似乎也该管教一下了,年纪轻轻就……唉,真是岂有此理!” 徐知府也看到了那药包上的药方!他是个要脸面的人,再说文人做官,靠的就是名望。没有名望,没有本地士绅的支持,那这官是做不下去的。 徐知府一看儿子这等混帐,让他在青州士绅面前丢尽了颜面,那张国字脸“腾”地一下就红如鸡血,再看到青州士绅官员的反应,徐知府更是气得手脚冰凉,自己一声英名眼看就要让这逆子给毁了啊。 徐知府指着徐锦帆怒吼一声:“你这逆子,真是气死老夫了!”说着就一个大耳刮子甩了过去。 徐公子也是自小骄纵惯了的,就是有错也不肯老老实实受老爹掌掴的主,何况他还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当下他一闪身,便避了开了徐知府的巴掌,梗着脖子大声道:“这药根本不是我买的,无凭无据的,爹爹怎能胡乱打人!” “你这逆子还敢顶嘴,我打死你!”徐知府怒火中烧,双目赤红,抬手还要再打。 这时,坐在一旁高宇忽然冷冷地开口说道:“徐府尹,你要教训儿子!也该回家再说,在这聚香楼里,当着咱们青州众士绅官员,岂不有失体面?” “爹爹,呜呜呜……女儿不要嫁给这个浪荡子……呜呜呜”,高盈听到自己父亲说话,适时的趴在桌上,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高宇看着自己女儿,不由大是痛心,差一点害得自己宝贝女儿掉入火坑,不由上前拍拍高盈的肩旁,安慰道:“闺女放心,爹爹不会让你嫁的!” 高宇冷冷的看了徐知府一眼,对雅间中的众士绅官员做了一个团圆的四方揖,说道:“高某不胜酒力,先行告辞了!”说着扶起高盈,气呼呼的走了。 雅间众人眼见好事泡汤,也都不欢而散。 第十八章 胭脂虎再次蹬门 徐公子不举了……最近青州风月界流传着这么一个小道消息。 对于这等低俗的小道消息,沈泽是没有兴趣去打听的,做为一个品格高尚、性情洁雅的人,沈泽怎么会干如此没品的事情呢! 不过沈泽用不着打听,也能知道这些消息,因为有人正在给他讲述关于徐公子不举原因的最新坊间传闻。 “这徐公子当真是厉害啊!据说他那晚在颦顾楼,夜御十女,一夜大战三十余回合,生生累的那话儿自此再也昂扬不起来了!这徐公子真乃色中人杰,淫中英豪啊,真是我辈楷模,绝对当得我们青州城风月界的魁首啊”,杨峰眉飞色舞的讲述的青州城内最近很火的、关于徐公子不举的坊间传闻版本,丝毫没有看到沈泽鄙视的眼神。 “我说守岳啊,你知道为什么你跟大哥的差距这么大嘛?” “这个……还请大哥指教!” 沈泽正色道:“因为每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大哥我总是把有限的精力用在修身养性、读书学习上,用在提升自己的内在气质、磨炼自己的本事上。而你却总把自己有限的精力,浪费在这些无聊又不可信的八卦上,这就是差距啊!” “大哥教训的是,小弟以后坚决不去打听这些无聊的小道八卦了!” “啪”,沈泽一巴掌拍在杨峰后颈上,“你娘~的,怎么听不明白重点啊!老子是嫌你说的小道消息太扯了,太不可信了,没说不让你以后不去打听,而是要让你打听点可信的,再给我讲。就姓徐的王八蛋那熊样,一晚上三次,就爬不起床来了,还三十次呢,这话你也行?!以后在我这八卦,得八卦点可信的,知道了吗?好了,别偷懒了,赶紧开工!” 这几天沈泽的《西游记》前二十回已经刊印出来了,三千本书很快被周掌柜卖的一本不剩,沈泽四百两银子的分成已经到手了! 如今青州全城兴起《西游记》的热潮,且这股风潮向青州府辖下一州十三县迅速扩散,周掌柜紧急加印的五千本《西游记》正在热销中。 如今青州各大书坊刊印《西游记》蔚然成风。 眼见盗版横行,沈泽不由的大是郁闷! 虽然沈泽后世基本上没怎么买过正版书,但却对怎么保护自己的版权很在意。 可是大明朝基本没有版权保护一说,沈泽也无可奈何! 当然,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版权保护。沈泽若是在县衙或是府衙有硬挺的关系或是沈泽是名人宿儒,官府也会帮忙保护版权的,在其管辖范围内,虽然不能杜绝盗版,但起码没人敢明目张胆的盗版。 可惜沈泽不是名人,连《西游记》的署名也是笔名,别人盗版起来自然毫无压力。 其实在大明,大部分文人出书就是为了打名气、攒声望。有人盗版他们的书,反而帮他们增加知名度,他们自然对此不是很在意。 但沈泽不同啊,他可是不是为了虚名的,而是纯粹为了实利,为了赚钱的,盗版多了太影响正版的销量啊! 幸亏沈泽留个心眼,只是先刊印了二十回,没有等全部写完再刊印。 沈泽决定剩下的书稿不能照老办法来了。 他打算以后每十回书稿,让各大书坊竞拍一次,价高者得,自己只管收竞拍的书稿得的银子,剩下的刊印之类的事情沈泽就不管了。 眼见《西游记》大热,沈泽仿佛看到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在向自己招手。自己似乎离自己住大宅子、养美丫鬟的梦想越来越近了。 杨峰很佩服自己大哥的创作和赚钱的本事,誊写《西游记》更加卖力了。 让杨峰更加佩服的是沈泽视名利如浮云的性情,《西游记》如此受欢迎,只要署上自己名字,就能立即成名的好机会,大哥却只是写上一个“兰陵笑笑生”的笔名。唉,自己跟大哥的差距太大了,杨峰暗自道。 当然,让杨峰更加卖力的原因,除了他很敬佩沈泽外,更为主要的是因为沈泽分给了他刊印《西游记》赚来的银子中的一成,这可是很大一笔钱啊! ………… “砰”! 房门又一次被踹开,一以贯之的霸道! 沈泽已经习惯了,至于来人,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当然杨峰仍旧是目瞪口呆,他还没有沈泽那种镇定自若的养气功夫。 沈泽很不爽,好不容易替这只倒霉的母老虎解决了麻烦事儿,以为可以摆脱她了呢! 这才清静了几天啊,又来了,沈泽不禁无语问苍天:这还让不让人活! 杨峰眼见事情不妙,连忙就要借机尿遁。 沈泽不禁瞪了他一眼道:“干吗?不赚银子了,赚来的银子可是有你一成的!” 杨峰讪讪朝高盈作了一揖,坐了下来。 高盈见沈泽一直没有看自己,不由大怒:“你就这么讨厌我来找你吗?” 沈泽撇撇嘴道:“如果我说我很喜欢你来,特别是喜欢你以这种独特的方式到访,你信吗?” “我信,那以后我就常来串门!” “呃……” 沈泽彻底无语,对于这样一个智商低得如此没有下限,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的女人,沈泽只能是彻彻底底的表示无可奈何。 “你忘了你发过誓,不再蹬门了吗?” “啊……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儿。不过我记得发誓时,说得是不再蹬你家的门,可我现在蹬的是客栈的门,又不是你家的,好像不违背誓言吧!” “呃……”沈泽第一次发现:这女人竟然如此狡猾,原来不是傻子啊。 高盈望着沈泽吃瘪的表情,笑得很得意。 沈泽很悲哀的望着高盈,什么人啊,这种事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实在是不知所谓! 高盈直到笑够了,才收住笑对沈泽道:“首先,还是要谢谢你给我出的鬼主意,真的很棒,很管用。但这次可不是我来找你,其实是张叔叔想找你帮忙!”说着高盈转头出门朝楼下喊道:“曹典史,你上来吧,沈公子在呢!” “唉唉,什么事啊?县尊大人能有什么事情,让我一个平头百姓帮忙。我可帮不上,我还要赚钱糊口呢!” “这事儿你能帮上……”门外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 ps:终于等来推荐了,虽然只是个文字推,但还是要努力更新的,从今天起小元会保证每天两更,适当爆发的。也求大家给加个书架、投张票票吧,不要让小元成绩太难看啊,小元在此顿首拜谢了! 第十九章 曹典史有请 很快,一个身穿绿色官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沈泽房间门口。那人见沈泽和杨峰两个年轻书生在屋内,不知道哪一个是沈泽,很客气的拱手跟两人见礼,问道:“敢问哪位是沈公子?曹某冒昧来访,还望赎罪!” 典史虽然还不入品流,但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其职掌一县治安、缉捕和刑狱,比后世的县公安局长不遑多让,甚至权力犹有过之,沈泽倒不敢怠慢。虽不情愿帮高盈所说的什么忙,可是眼见人家礼数周到,还这么客气,连忙拱手还礼道:“学生沈泽,可是典史大人当面?” 如今文人身份吃香,沈泽虽是毫无功名,倒是不妨碍他遇到上位者时随时自称学生,以标榜自己是读书人的身份。 曹典史眼见面前这位少年公子就是沈泽,不禁露出几许期许。 “沈公子,本官益都县典史曹宏,冒昧来访,实是本官和县尊大人有事相求啊,求沈公子慷慨施以援手啊。” 曹典史一张嘴便把沈泽吓了一跳!我靠,一县知县和典史都办不了的事儿,那肯定不是什么容易办的事情,我他娘~的一介白丁,算哪根葱啊,我上哪有本事去帮你们办啊?! 沈泽连连摆手道:“曹典史莫要取笑学生了,学生何德何能去办您二位父母官都办不了的事情?” “这件事你或许能帮上忙的,事情是这样的……” 当下曹典史娓娓讲述了一遍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次张知县又遇到了一个棘手的案,而死的人还不是普通人,是益都县的县丞林华庭。一县县丞被害,这可绝对不是一件小案子了! 张知县和曹典史查勘了现场,发现此事似乎是白莲教余孽所为。若堂堂一县县丞,真的被白莲教匪徒入室杀害,只能说明益都县治下不靖,白莲余孽横行,张知县跟曹典史怕是都没好果子吃。 可是他们想要不承认是白莲教余孽所为,却又找不出别的解释。 正巧高盈今天又在大街上抓到了一个贼偷儿,去县衙告状,听到县衙的差役说张知县去林县丞家勘察现场了,她便发挥一贯以来的雷厉风行作风,直接扭着贼偷儿去了林县丞家,找张知县判决。 高盈去林县丞家见到张知县发愁,便想起沈泽似乎在查案方面有些门道,于是便向张知县提起沈泽。 张知县因为上次沈泽出手帮忙找出钱员外兄弟的死因的事情,对沈泽倒也是印象很深刻,因此派曹典史亲自来请沈泽帮忙。 听了曹典史的讲述,沈泽不禁皱起眉头:白莲教据说很厉害啊,民间关于他们的传说,可是很玄乎的,自己可不愿去趟着浑水。怕是沾惹上白莲教的事情,会有大麻烦啊。再说,凭自己半吊子查案水平,曹典史和张知县他们都看不出门道,自己能有什么办法? “曹典史,您这种多年的老刑名都看不出门道,学生怕是更无能为力啊。其实学生对这种查案之事,并不怎么精通啊,确实是爱莫能助啊!” 曹典史早就听高盈和张知县说了,沈泽是个有办法的人,此时见沈泽推脱,认定沈泽是故意不给自己面子! 曹典史急啊,本县县丞被刺,这可是要命的大案,若是查不出真凶,县尊大人免不了要吃挂落,得个治下不靖的评语,但这事儿最多会影响县尊政绩。可自己作为一县典史,管的就是治安,在自己地盘上本县县丞被杀,若是找不出真凶,估计自己这官也就做到头了。死个县丞可不是个小事儿啊,到时这黑锅定然要自己背的,这关系到自己乌纱能不能保啊。 眼见自己好话说尽,沈泽只是推脱,曹宏不由恼了。自己一个堂堂县公安局长亲自来请你一个小小平头百姓,你还拿腔作势的,当老子整治不了你吗? 当下,曹典史板起脸,沉声道:“本官都亲自来请,沈公子莫非真的不给曹某个面子?就算曹某面子不值几个钱,莫非县尊大人面子也不值钱?县尊大人可是在案发现场翘首盼望啊!” 眼见曹典史有些恼怒,沈泽倒真不敢再推脱,真要把这益都县公安局长惹恼了,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以后在这益都县怕是再也没法混了啊。 沈泽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走一趟了。 想到把自己推到如此尴尬境地的高盈,不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高盈无视沈泽杀人似的目光,反而毫不在意的耸耸肩,胜利似的一笑。 ………… 沈泽随着曹典史来到位于东阳城文华坊县丞林华庭的宅第。 本来是没有杨峰什么事情的,不过这他最近越来越佩服自己大哥了,巴巴的跟来要看看自己大哥是如何查案的。至于高盈,自然有热闹,少不了要凑的。 本来这种案子无关人等是不便参与的,可是曹典史看了看高盈和杨峰,并没有多说什么。好不容易把人请到了,带俩跟班就带吧,反正又不算多大点事儿! 林县丞住的宅子颇为不小,是一座三进院落,院内假山池塘错落、花木盆景点缀,布局也还雅致。 这院子虽然不是太大,但打理的这么雅致,这价钱绝对不低,最少要三千两银子,沈泽暗暗估计道。 最近手头渐渐充裕,沈泽倒是留心了一下青州城内的房价,是以迅速估出了这宅子的价值。 一个月俸只有六石的县丞,能置办起这么一个大宅子?怕是也不是什么清官吧! 曹典史在旁看出沈泽的疑问,帮忙林县丞澄清,说是这宅子是林县丞租的。 大明的地方官一般都是流官,而且不能在家乡任官,所以一般很少有人会在任职地买宅子。 大明地方官三年一磨堪,任期满后,很有可能就被调走了。在任职地买上一个宅子,有可能这辈子都住不到了,这可不是后世那个交通发达的年代! 一般县衙的属官都是在县衙后衙住的。不过像益都县这种上县,知县、县丞、主簿、典史等属官都配置齐全,又有很多带着家眷的,都在后衙居住,便多有不便。是以林县丞等官员在外租房住,也是正常。 这种情况在大明各地官衙都很普遍,倒是不足为奇。 ………… ps:推荐一本好友鲁青生的佳作《武松纪》,一本文笔和情节都相当不错的小说。 重生少年武二郎,拜师周侗走天涯,结识好汉遇娇娘,逐鹿天下拓封疆。 第二十章 县丞被杀 一行人人穿过前院,来到林县丞起居的内宅。 张知县正在屋外来回遛达。他正在感叹:流年不利啊,去年一年都没用到自己亲自断过案子,怎么今年这要命的案子,一件接一件的! 众人见了张知县,忙都向张知县行礼。 张知县道:“无需多礼,文浩快来帮本县看看林县丞到底是不是被白莲教的人杀的?” 张知县和沈泽等人来到林县丞起居的内室。 案发现场到保存的不错,看来张知县和曹典史看不出门道,倒是也没敢轻易动现场。 沈泽上前查看,只见林县丞穿着还算齐整,左胸一个血洞,瘫坐在床边地下,双目圆睁,眼中带着不可置信的惊诧,身下有一大滩已经干涸的血迹。 在林县丞的衣服上,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白莲花,看着娇艳欲滴却又说不出的妖冶。 曹典史在旁讲解说:这朵白莲是白莲教唐宗的标志。 相传白莲教唐宗每每出手杀人,都会在死者身上画上这么一朵娇艳欲滴的白莲花。 白莲教是大明屡禁不绝的民间宗教组织。大明自太祖洪武大帝以降,历代皇帝都严厉打击镇压白莲教,可是白莲教却屡屡死灰复燃。 白莲教唐宗,是流传于山东各地的白莲教教派。相传是永乐年间的唐赛儿开创。 永乐年间时,白莲教的唐赛儿自称“佛母”下凡,曾率教众在青州府益都县西南的卸石棚寨举事,声势浩大,一度攻克青州、诸城、安丘、莒州、胶州等许多重要城池,席卷半个山~东,后来被永乐大帝派重兵镇压,但“佛母”唐赛儿却最终不知所踪,官军遍寻不获。 高盈家的先祖、永乐年间的青州卫指挥使高凤,就是死于唐赛儿队伍手中。因此唐赛儿败亡后,高家执掌的青州卫对青州府境内的白莲教唐宗严厉打击,极力清剿白莲教余孽。 可是白莲教唐宗,依然屡禁不绝,依旧在青州府乃至山东各地民间开支散叶。 曹典史讲解了白莲教唐宗的来历,又给沈泽简单讲了一下他们讯问的府内众人的结果。 据曹典史讯问了解到:林县丞有一妻一妾,这间屋子是林县丞的夫人秦氏的起居之处。林县丞平时很少来秦氏房间就寝,大部分时间会是在其侍妾冯氏的房间内就寝。 林县丞一般每天都是寅正这半个时辰内起床,卯初这半个时辰用来洗漱和用餐,然后去县衙点卯。 因为张知县治下比较严谨,每天卯正时分,会准时在县衙二堂排衙点卯。 林县丞内宅的丫鬟们都是整夜睡在主母房间的外间侧厢的,以备夜间主人传唤。而当值的丫鬟一般都会在寅初三刻便提前起身,准备等主人起床后,随时传唤她们伺候起居。 据丫鬟们讲,秦氏有早起礼佛的习惯,今早秦夫人寅正二刻出门,说林县丞昨晚睡得晚些,有些乏,可能会起的晚一些。 据丫鬟们说林县丞是寅正三刻起身的,因为那时林县丞让丫鬟们去准备吃食和净面的温水。可是但丫鬟们准备好了以后,林县丞却一直没有传唤她们进去伺候。 丫鬟们一直等到卯初二刻,林县丞仍旧没有让她们进去伺候,丫鬟们怕林县丞耽误了上衙的时辰,便大着胆子进房喊林县丞起身,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林县丞已经被杀了。 看来林县丞应该是在寅正三刻到卯初二刻,这三刻钟之内的时间被杀。如果时间段再准确点的话,应该是在这三刻时间之内,且丫鬟们离开外间,去准备吃食的这短短的时间内被杀的! 沈泽看了一下林县丞的房间,现场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刺客应该是一刀刺中林县丞后,林县丞便已无力反抗。 刺客应该是在秦氏和丫鬟们离开后,直驱林县丞卧室,在林县丞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正面当胸一刀将其刺死,还从容的画上一朵白莲花,才迅速逃之夭夭,这个……似乎只有是高手,武艺非常高的高手,才能办的到,或许真的只有白莲教中会妖法的妖人才能办的到。 沈泽又看了看曹典史用白布托着递过来的凶器,一把很普通的匕首,又拿起仵作填写的尸格仔细看了看。 据曹典史讲,白莲教余孽似乎确实有杀林县丞的动机。 原来林县丞在益都县分管的就是侦缉白莲教余孽的差事。 县丞是佐贰官,是知县的副手,因此基本上知县能管的事情,县丞都能管。 虽然县丞是县衙二把手,但有时还真不如主簿、典史等有具体分管的杂官好当! 因为自古以来的官场中,一把手最忌讳的就是二把手越权! 所以,在大明,除了个别很强势的或是有强硬后台的县丞,能在与知县的博弈中,攫取部分权力外,大部分县丞为了避嫌,一般都会领份闲差,避免和知县发生权力冲突。 林县丞在益都县衙领的就是侦缉益都境内白莲教余孽的差事! 因为白莲教余孽活动隐蔽,侦缉白莲教余孽的难度不小,因此这份差事一般也没什么作为,算是一份闲散差事。 不过益都县境内最近白莲教活动猖獗,去年还真让林县丞破获了一个白莲教宗社,拿住十余个白莲教余孽。最后上报朝廷以后,这些白莲教余孽全部被斩首示众。朝廷还特意行文表彰过林县丞的政绩。 因为林县丞又捣毁白莲教宗社的举动,所以若是白莲教余孽深恨林县丞,以致刺杀他,好像也不为过。 现场显示似乎真的是白莲教余孽寻仇报复,刺杀了林县丞! 不过,沈泽却隐隐觉得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沈泽又在房内仔细搜索一番,希望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又仔细勘察了一番,沈泽注意到了床榻边的那扇描金屏风!这屏风正好阻隔了便桶与床榻,式样倒是很精美,不过却很普通,是大户人家常用的样式,本身倒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沈泽转过屏风,看到一个制作精美的便桶。沈泽见没什么异常,便欲回身,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上前两步掀开便桶盖看了一眼。 高盈一直关注沈泽的神情,她发现沈泽在掀开马桶盖的一瞬间,有一丝恍然的神情闪过。 沈泽转身对张知县道:“县尊大人,学生可不可以再讯问一下林县丞府上的人?” “自然可以!” ……………… ps:古代一个时辰是八刻钟,分辰初、辰正,各四刻钟,也叫上四刻、下四刻。另外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一个刻钟是十五分钟。 第二十一章 特别的讯问 很快曹典史领着一众县衙差役,把林府的上下人等都叫到了林县丞起居的后院内。 林府上下一共二十余口人,除了林县丞的夫人秦氏和妾侍冯氏外,还有一个管家,一个账房,其余的都是丫鬟仆役。 沈泽仔细观察了一下众人的表情,大都有些凄惶不安。想想也可以理解,当家的老爷没了,他们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会怎样呢!只有那个账房先生,显的倒是颇为镇定自若。 沈泽把林府的人一个个叫进厅内盘问,张知县和曹典史坐在旁边仔细听着。 前面的十几个仆役丫鬟,沈泽都问的很粗略,大体就是问问昨晚在干什么,今早寅正三刻到卯正二刻干什么,可否有人证等问题。 等到秦夫人的贴身丫头翠云进来,沈泽才开始问得仔细了起来。 这翠云姑娘,虽然长得很普通,但一看便是精明的人,进来很乖巧的朝众人施了礼,沈泽微笑着点点示意。 随即沈泽开口问道:“你家老爷平时待你如何?” 翠云眼睛没眨一下,直接道:“老爷平时总是板着个脸,一向不与人亲近。” 她回答的很巧妙,既没有说老爷对她好,也没有说对她不好,反而说自己老爷总是板着脸,一向不与人亲近,这就是说老爷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这就免除了自己的嫌疑。 沈泽对这叫翠云的丫头,不由的高看了几分,随即脸上带上几许笑容,问道:“噢?难道你家老爷对你们夫人和冯姨娘也不亲近?” 翠云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咀嚼沈泽话中的深意,随即道:“夫人且不说,不过自从冯姨娘被老爷娶进了门,老爷一向宠着她,倒是对她很是和善。 沈泽看着翠云,追问道:“那对夫人呢?” 翠云刚刚进来的时候,知道沈泽要问话,不过这种问话比刚才张知县和曹典史问话的气氛松弛了很多,再加上沈泽的态度并不冷峻,也让她松了口气!可是沈泽现在的这个问题却很刁钻,让她一下子警觉起来,在沈泽的逼视下,才幽幽说道:“老爷对夫人还算敬重。” 敬重两个字,别有深意,沈泽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当一个丈夫对自己的妻子敬重时,这也意味着这夫妻的关系已经生疏了。沈泽莞尔一笑,对这叫翠云的丫头心里生出几分好感,不管如何,这个丫头很机灵,说话很得体,他朝这丫头眨眨眼睛温和的道:“好吧,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去把你们冯姨娘的贴身丫鬟叫进来吧。” 林县丞侍妾冯氏的贴身丫头叫翠竹,长得姿色不凡,看着也有几分精明,以沈泽的眼光看来,甚至要比林县丞的侍妾冯氏还要漂亮上几分。 沈泽不禁摇头,看来这冯氏并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啊。所谓娶妾娶色,林县丞娶你,就是图你漂亮,你在自己身边配上一个这么漂亮的丫鬟,还怎么衬出你的姿色。 以沈泽看来,应该配个姿色平庸些,不那么精明的才稳妥些。林县丞每次到冯氏那,都见到这么一个漂亮又精明的丫鬟,怕是早晚得出事儿。相比之下,秦夫人就聪明多了,身边配一个相貌普通,却又精明乖巧,知道分寸的丫鬟,不会对她有任何威胁,相反还会给她加分。 当下,沈泽开口的问翠竹道:“我听说你家老爷很是钟爱冯姨娘,为何昨天夜里,却要宿在秦夫人房里。” 翠竹犹豫了一下,有些紧张的回答道:“原本是要住在我家姨娘房中的,可是夫人那边却叫了翠云来叫,说要跟老爷商量一下给衡王妃娘娘送贺礼的事情……” 沈泽温和的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用紧张。平时夫人都是寅正时刻去佛堂的吗?” 翠竹不敢隐瞒,道:“是的,每日这个时辰都会去,今儿清早的时候也是如此。都是先念了佛,再去用早饭。” 沈泽又问道:“你们府里还有别人喜欢礼佛吗?” 翠竹想了想,说道:“帐房的吴先生,据说是夫人的远方亲戚,平时夫人在府里待他很不错,这吴先生也好佛的,所以有时会在佛堂一起参佛。” 沈泽道:“噢?你家老爷不爱佛事吗?” 翠竹摇头,道:“老爷是两榜进士出身,饱读诗书,常说天下只有圣人,她并不信什么怪力乱神,因此对参佛这件事并不热衷。不过夫人参佛,他倒是从不反对。” 沈泽心里想,反对才怪,这夫人秦氏正是因为失了宠爱,才心灰意懒去寻常其他精神寄托,这林县丞去反对,岂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泽问:“帐房的吴先生是什么人?” 说到吴先生,翠竹眼眸一亮,显然对这吴先生的观感极好,称赞道:“吴先生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据说还是秀才出身,在这府里从不端架子,对谁都好,有时候也会帮老爷参赞一下衙门里的公务,老爷平时也很敬重他。” 沈泽点点头道:“翠竹,你方才答的很好,你下去吧,叫吴先生进来吧。” ………… 不一会帐房吴清远进来了,不得不说这位吴先生的确实仪表不凡,风度翩翩,进得屋内也很是镇定从容,很潇洒的同屋内众人见了礼。 沈泽微微一笑,问道:“吴先生有秀才功名?” 吴先生拱手道:“在下不才,弘治十年兖州府院试第三名秀才!” “吴先生既然有功名,还是兖州府院试第三名的秀才,为何屈居在林县丞府上做一名账房?” “在下惭愧,弘治十一年、弘治十四年两次参加秋闱乡试不中,一时生计无着,又因在下和秦夫人是远房亲戚,便投身林县丞府上做了一名账房先生。林县丞待在下甚诚,在下不觉得屈居。再说,我这账房先生也只是暂时的,今年的秋闱吴某还是要参加的!” “这么说,吴先生和秦夫人的关系很好了?” 吴清远听到沈泽问他跟秦夫人的关系好不好,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惶恐,紧接面上闪过一丝明显恼怒,不过很快恢复了从容,答道:“在下和秦夫人是亲戚,自然关系也是极好的!” 沈泽一直仔细观察着吴清远的表情,吴清远脸上闪过的那一丝惶恐,虽然一闪即逝,却被沈泽捕捉到了。沈泽沉吟片刻,直接问道:“今日寅正三刻到卯初二刻这一段时间,吴先生在做什么?” 这一句问话,很不客气,直截了当地问这句话,在张知县和曹典史看来,显然是沈泽怀疑觉得这个吴先生很有嫌疑。 张知县听了,不禁暗暗皱眉,不管怎么说,吴清远好歹也是个有功名的读书人,如此开门见山,实在让人觉得尴尬。 吴清远倒是恢复了刚进来时的从容,如果不是刚才他那一丝一闪而逝的惶恐沈泽看得真切,很可能会怀疑自己眼花了。只见吴清远好整以暇,一副不恼不怒的样子,道:“当时在下正在睡觉。” “可有人证明吗?”沈泽继续追问。 吴清远倒是并不紧张,轻笑道:“证明?只怕是没有,在下住在后厢那边,靠近佛堂,那儿很清静,平常也基本没有什么人经过。” 沈泽皱起了眉,慢悠悠地道:“那么……秦夫人发现林县丞遇害时,吴先生在哪里?” 吴清远从容的道:“当时我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便起了床,跑去了东翁的卧房,便看到了东翁……”吴清远的脸色开始变得多了几分沮丧,很是哀痛地道:“东翁待在下恩重如山,只是想不到竟是被白莲教的那些余孽给……给害了!” “白莲教余孽?”沈泽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冷冽,道:“吴先生怎么知道林县丞就是被白莲教余孽所杀?” 吴清远愕然了一下,随即哂然笑道:“去年东翁破获白莲教一个宗社结党意图不轨那桩案子时,东翁就跟在下提起过。东翁还说过那次没有一网打尽,致使有漏网之鱼,一直深以为恨。今天在下见到东翁身上那朵白莲花,忽地想起了东翁所言之事,所以推断很有可能是去年那次抓捕时逃掉的白莲教余孽所为”,吴清远说着,竟然有些哽咽。 张知县见吴清远悲痛的样子,心知吴清远谈及林县丞,心有感触,已经口不能言了。连忙打了个圆场,对吴清远道:“文涛放心,本官和林县丞同衙为官,杀死林县丞的凶手迟早会查出来的。文涛也要节哀,方才沈公子也是破案心切,有些话重了些,文涛也不要在意!”文涛是吴清远表字,他也是有功名的秀才,是以张知县对他的称呼,倒是很亲近。 吴清远的喉头滚动了几下,才嘘了口气,道:“是,县尊,学生明白。” 张知县见沈泽没有问出什么,便道:“好吧,文涛可以走了。” 吴清远作一深揖,说道:“那县尊大人,学生就先告辞了。”说罢旋身要出去,刚走几步,沈泽在他身后突然道:“吴先生,实不相瞒,杀死你家东翁的根本不是什么白莲教余孽,凶手就是这府里的人。” 吴清远听了沈泽的话,不禁身子一震,随即很快恢复了从容,回眸看了沈泽一眼,淡淡一笑道:“那就有劳沈公子帮忙尽快查出元凶,以慰东翁在天之灵,在下感激不尽。” 说罢,吴清远施施然去了。 最后沈泽有很客气的询问了林县丞的夫人秦氏和侍妾冯氏几句。 秦夫人三十多岁,一副风韵犹存的少妇模样,眸子中透着精干。冯氏则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姿色不算太出众,可是性子很是温婉。看来林县丞必是喜欢冯氏这温婉的性子,并不是单为她姿色,由此推想,秦夫人的性子怕是有些霸道。 沈泽很客气的问过了几句话后,突然猛地开口对秦夫人问道:“林夫人跟吴先生的关系很好吧?” 本来沈泽一直很客气的问她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秦夫人不由的一愣,随即闪过一丝慌乱。 显然,她虽然很精明,但毕竟是女人,心里素质比吴清远还是差了一些,沈泽准确的捕捉到了这些细节。秦夫人定了定神,才装作随意的道:”我们是亲戚,自然关系亲近些!” 沈泽微笑道:”哦,是这样啊,在下冒昧了,夫人恕罪!” 沈泽示意自己问完,张知县和曹典史很客气的送二人出去。 ………… ps:推荐一本半纸巨的新作《铁血贞观》,写得很风骚、非常有看点的一本书,大家有空可以看一看。 前夜风雨侵长安,午夜梦回冷衣衫。 若非桥头水倒转,岂有今朝太子贤。 我是李承乾,我喂自己袋盐。 第二十二章 沈泽想讲个故事 讯问完了,张知县和曹典史很期盼的望向沈泽,杨峰和高盈也是一脸求知欲的望着沈泽,四人都希望沈泽说说他的结论。 沈泽对张知县和曹典史道:“您二位尽管放心,这案子不是白莲教余孽干的!” 张知县和曹典史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白莲教余孽干的,这事儿就小了很多。 沈泽又在心中仔细推敲了一遍,发现自己的推断没有什么漏洞,便深吸一口气对张知县道:“县尊大人,学生已经确定凶手是谁和案件的经过了!” ………… 林府众人都站在内院之中,内院里鸦雀无声,显然众人都知道县尊大人要公布调查结果了。 秦夫人绷着个脸,略有几分不满,显然她觉得张知县让她跟一群下人站在一起有些不满。 林县丞的侍妾冯氏却显得有些唯唯诺诺,垂头不语。 翠云和翠竹两个丫头站在各自的主母身后,觉得有些好奇,毕竟是懵懂的年纪,倒是没有表露出什么,只是好奇地看着沈泽。 账房吴清远却是负手伫立,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其余人等,各自怀着心事,或是有些胆战心惊,或是尽量做出一副坦荡的样子。 沈泽负手站在台阶上,观察着院内众人的神色。 张知县看众人已经到齐,示意沈泽可以开始了。 沈泽随即朝林县丞的侍妾冯氏淡淡一笑,道:“少夫人身体孱弱,天气还有些冷,要不要叫人搬个座来歇一会儿?” “啊……”冯氏想不到沈泽要说的是这些体己的话,脸颊不由微微一红,讷讷的道:“我不冷,站一站也无妨的。” “哼”,秦氏听到沈泽喊侍妾冯氏为少夫人,不由冷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显然在她看来,自己才是明媒正娶的夫人,而冯氏说穿了就是个侍妾而已,哪里当得了少夫人二字。再说,沈泽不给自己这当家正室主母座位,却要让人给一个妾侍搬座位,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随即,秦氏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的心中一颤,阴沉着脸看了沈泽一眼,便不再言语。 沈泽看着林夫人的表情,莞尔一笑。随即看了看日头已经挂在半空,大概已是辰时了,笑了笑道:“天色也不早了,在下也就不卖关子了。现在把大家一起叫出来,是为了拿出杀死林县丞的凶手。” 沈泽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不过要查出元凶,却也得慢慢地来,大家愿意听在下慢慢道来吗?” 沈泽没有理会众人各异的表情,负着手慢吞吞地踱步,随即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实在匪夷所思,首先,在下可以肯定的告诉众位,这不是白莲教余孽所为。”沈泽此时的表现很是装比,完全把自己当成大侦探了。 所有人都在沉默,虽然各怀着心思,却都盯着沈泽在那自顾自的装比,他们都想听听他得出的结果。 张知县虽然觉得沈泽的装比略有过分,微微有些不妥。不过想一想,觉得自己麻烦人家沈公子一次,没什么好处给人家,总不能连人家装次比都不让吧,且由他吧,张知县也选择了放任! 听了沈泽说确定林县丞不是白莲教余孽所害,秦氏板着脸,什么话也没有说,可是眼神中却掠过了一丝惊慌,她情不自禁的靠近了帐房吴清远几步。 吴清远的脸上却是脸色平静异常,有一种让人难以琢磨的深沉。 沈泽继续道:“此案不但不是白莲教余孽所为,而且这真凶就在你们之间。”沈泽的目光在内宅众人脸上掠过去。 吴清远听了沈泽的话,朝他拱拱手,问道:“那请问,沈公子是如何得知这真凶不是白莲教余孽的呢?” 沈泽看了吴清远一眼,很是赞许。刚才他故意停顿一下,就是等有人发问,做一下这捧哏的工作,没想到吴清远这么配合。 当下沈泽微微一笑,道:“问得好,我就先把这个问题给大家分析清楚。我听曹典史说过,白莲教妖人杀人的手法一向诡异,而且下手狠辣,从不拖泥带水。可是在林县丞身上,从匕首刺入胸膛时的创伤来看,杀人者应当是第一次杀人,匕首入肉时,凶手的手明显有颤抖的痕迹。正是因为这样,林县丞的创口里有多处反复刺骨的磨痕挫伤,这正是凶手过于紧张,在匕首刺入林县丞体内,手一直在剧烈颤抖而造成。” 听了沈泽的分析,张知县暗暗点头,虽然他对尸检一道并不精通,可是听沈泽说得似乎也很有道理。毕竟若当真是白莲教妖人报复,潜入林县丞宅第杀人的话,自然会派出好手来,绝不会派一个从没杀过人的蹩脚刺客来! 不过张知县毕竟也通刑名,知道只这一个佐证,还远远不能清除掉白莲教的干系,不禁迫切道:“只是这一个佐证吗?”张知县急啊,迫切的想把这案子,撇掉白莲教的干系。 沈泽朝张知县拱拱手,道:“自然还有,另外一个就是林县丞被刺时,身上衣衫穿戴整齐。这就是说,林县丞被刺时并没有卧床就寝,试想一下,一个刺客突然出现在林县丞的正面位置时,林县丞会做出什么反应?” 这次沈泽没有等人捧哏,便自问自答,很是笃定地道:“反抗,林县丞必定会反抗。但是在卧室之中,在下没有看到任何激烈反抗的痕迹,甚至林县丞死的时候,连一点的挣扎的姿态都没有,想想看,是什么人出现在林县丞胸口正前方时,林县丞会没有丝毫防备?这个人,一定是林县丞的至交好友,或是亲近之人,更甚或是他的发妻。” 秦氏听到沈泽说道杀林县丞的凶手,有可能是他的发妻时,不由得大怒,俏脸煞白的指着沈泽发作道:“你这厮休要胡说,奴家为什么要杀自家老爷。再说老爷被杀时,奴家正在佛堂礼佛,丫鬟们都见了。” 沈泽见秦氏沉不住气,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辩解,不由得改变了自己的说辞,单刀直入的道:“那如果林县丞是在昨晚被杀的呢?” 秦氏不由的一怔,随即问道:“老爷明明寅正三刻还传出话来,要丫鬟们准备吃食和温水的!” 沈泽微笑道:“如果说话的确实是林县丞本人,那秦夫人的嫌疑确实可以排除,但如果这话不是林县丞说的呢?” 秦氏不禁恼怒道:“丫鬟们明明清清楚楚的听到老爷传出的吩咐,如何会不是老爷说的?” 沈泽望向吴清远道:“那或许这事儿就要问问吴先生了!吴先生跟林县丞相处时日长久,想要模仿林县丞说一两句话,似乎不是难事吧?!” 吴清远听了沈泽泼脏水的话,不由的怒道:“那照你这么说,府里众人都比我跟东翁时间长,他们岂不是更有可能模仿东翁说话?”吴清远冷冷的盯着沈泽,继续说道:“沈公子可莫要乱说,小心在下去府衙告你诽谤之罪!” 沈泽微笑道:“吴先生不要着恼,在下也只是推测,这样吧,在下先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众人不禁一怔,一时转不过弯来,刚才剑拔弩张的对峙,怎么忽然又要讲故事呢! 只有杨峰似乎早已习惯了自己大哥的跳跃性思维,丝毫不觉得奇诡,津津有味的看着自己大哥的表演。 ………… ps:裤衩推没动静啊,求大家帮忙给个收藏吧,嘿嘿,若是顺便来张票票更好。 第二十三章 水落石出 这里众人由张知县说了算,既然张知县任由沈泽发挥,不制止他的装比,别人也只能听着。 当下沈泽慢悠悠地道:“昨夜林县丞被夫人唤回商议给衡王妃送贺礼的事情,而当林县丞来到夫人的屋内时,发现还有一个人在屋内。不过这个人跟夫人是亲戚,又是自己心腹,夫人说让他来参赞一下送礼事务,似乎合情合理。而这个人一定是晚饭时分进来的,因为此时住在外间的丫鬟们,都去膳房吃晚饭了,所以没人看到他进来……” 吴清远听到这里,脸上微微有些变色。 沈泽淡笑道:“三人商谈了一阵,最终商谈定了衡王妃贺礼的事情。这时这个人起身告辞,而林县丞一直对这个人很是客气,这时便起身相送,而这时候,这个人回身向林县丞拱手,示意不要想送。 突然,这个人藏在手中匕首翻出,猛地扎入林县丞的胸口。林县丞想不到自己心腹之人,会突然置自己于死地,是以压根就没有任何防备。而当时这个人的心情一定很害怕,看到林县丞的胸口流出泊泊的鲜血来,手就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了。 可是这个人知道,林县丞必须要死,所以这个人咬了咬牙,手上不断地用力,颤抖的手死死地握着匕首狠狠的朝林县丞的胸口使劲……” 沈泽娓娓动听地继续道:“林县丞死了之后,因为这外间的丫鬟们已经都回来了,所以这个人并没有出卧房,而是与夫人在一起在屋内,一直熬到了清晨。” 沈泽讲到这里,吴清远还算镇定自若。但沈泽虽是在讲故事,可是明明却是在说夫人秦氏和别人同谋杀死了林县丞,秦氏哪里还沉得住气,不由地指着沈泽大叫道:“你胡说!” 张知县也不禁对沈泽道:“事情总不能单凭揣测,林县丞是夫人的丈夫,岂会勾结外人,谋杀亲夫?” 沈泽摊摊手道:“可是学生认为事实就是如此。夫人秦氏应该早就和这个杀林县丞之人有了私情。若我猜测得没有错,他们二人想必经常借着在佛堂里诵经的机会苟合在一起!或许,林县丞最近察觉了他们的什么蛛丝马迹,又或许他们想要谋夺林县丞家财,所以决定杀死林县丞。” 沈泽向张知县解释几句,继续讲着他的故事:“这个杀死林县丞的人很是狡猾。他杀了林县丞以后,画上一朵白莲花,故意误导我们,再加上林县丞去年破获白莲教宗社意图不轨的事实,让我们以为是白莲教余孽所为。而在行凶的时间上,这个人也在故意误导我们,让我们以为林县丞死的时间应该是寅正三刻到卯初二刻。 其实昨天夜里,林县丞早就已经被他杀了,他们躲在卧房里等了一夜之后,夫人秦氏先是故意如往常一样,去佛堂里诵经。这样守在外头伺候的丫鬟们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异常。接着到了寅正三刻,卧房里传出一个声音吩咐丫鬟们去准备吃食和温水,这个声音其实并不是林县丞发出,而是凶手所发出的。这个凶手与林县丞相处日久,要模仿林县丞的说话声音和口吻,自然手到擒来。而丫鬟们不在意,也不可能听出破绽。如此一来,丫鬟们也会认为林县丞死的时间应当是寅正三刻之后。” 张知县倒吸了口气,问道:“可是……可是这个人一直在房里,也并没有人见他溜出去,可是为什么秦氏和丫鬟们推门而入的时候,不见这个凶手?” 沈泽微微一笑,道:“原本我一直想不明白的也正是这一点,可是后来看到那面屏风,却是想明白了。这个人虽然在房里,可是秦氏和丫鬟们推门进去的时候,他躲在了屏风之后。屏风很大,躲到后面不虞被别人看见。秦氏见了林县丞被杀,必定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吩咐丫鬟们去前院喊人。 待到丫鬟们一走,这个人再从屏风中出来,与秦氏站在一起,如此一来,整个内宅已经乱成了一团,谁会注意到这个凶手呢?他们只会认为这个人也是听到呼叫后,不知什么时候从自己的卧房来到了秦氏的房间。所以后来进来的少夫人冯氏等人才信誓旦旦地说,他们进房就看到了这个人和秦夫人在一起。” 张知县想了想,若是换做了是自己,只怕也会生出这样的错觉,只是又觉得柳乘风的猜测实在匪夷所思。 沈泽觉得故事讲到这里,也应该收尾了,于是对众人道:“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凶手到底是谁呢?” 其实说里,大家都早已明白沈泽说的是谁,又是秦氏亲戚,又是林县丞心腹,这样的人并不多! 大家齐刷刷的望向吴清远! 吴清远压制着心中的恐惧,面色从容的道:“沈公子这故事讲得当真不错,可是查案要讲求真凭实据!” 沈泽微笑道:“这个自然,证据我马上就要讲到了!” “首先我可以确认林县丞不是死在今天清晨,而是昨晚。因为我发现林县丞留出的血已经干涸了。血迹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的,若是林县丞真的死于寅正三刻之后,而现在只不过刚到辰正时分,还不到两个时辰,而且房内并不通风,天气也不是太热,血迹绝不会完全干涸。但我到林县丞房间的时候,发现林县丞流出的血迹已经完全干涸了,这就是说,林县丞的死亡时间绝对已经超过了四个时辰。 因为血迹要想完全干涸,至少需要四个时辰以上的时间。若是大家不信,可以当场做个实验,杀一只鸡,将鸡血洒在房内里看看,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所以,我断定林县丞的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 秦氏听到沈泽断定林县丞是昨晚死的,不由的身子一晃。 沈泽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若真的是白莲教余孽杀了林县丞,那为什么昨晚秦氏不报官呢?只这一点,便说明秦氏今早在说谎。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细节能说明秦氏在说谎,因为我发现屏风后面的马桶中的便溺之物,足足有半桶之多。若是昨晚秦氏跟林县丞睡下,便桶内的便溺之物绝对不会这么多。因为人在睡觉时,新陈代谢会变慢,排泄物也会比不睡觉时减少很多,正常人一晚最多也就起夜三四次,便溺之物绝对不会如此多。所以,我认定她今早出去时说林县丞在睡觉,一定是说谎。 而今早秦氏若无其事的其佛堂礼佛,寅正三刻却还传出林县丞的声音。那么事情就很明显了,必定不是秦氏自己杀了林县丞,而是串通别的男人谋害的林县丞。而二人昨夜杀了林县丞,二人一定很害怕,两个人一定昨晚一夜不曾安眠。或许还会因为紧张而口渴,口渴便会喝水,喝水多了,便溺之物自然会多很多。这半桶之多的便溺之物,估计是秦氏和凶手一晚未睡而遗下的,不然定不会如此之多。” 张知县听了沈泽的话点点头,认为有一些道理,不过还是继续问道:“那为什么你能断定这个男人就是吴清远呢?” 沈泽笑了笑道:“因为他个高!” 张知县不禁一怔。 沈泽随即向张知县,也是向众人解释道:“学生在检查林县丞刀口时,发现创口是从上往下刺入胸口的,而且以创口的情形判断,凶手是正手持刀刺入林县丞胸口的,这就清楚的说明这个刺杀林县丞的人个子一定很高。 若是比林县丞矮的人正手持刀刺入林县丞胸口,刀口的情形应该是从下往上。因为林县丞本身身材就高,而秦氏身材并不甚高,所以这凶手必定不是秦氏,只能是这个个子高的男人出手。而林府之中个子比林县丞高的人,似乎只有吴清远了。” 沈泽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而且白莲教杀人后所画的白莲花,一般人只是听说,并未亲眼见过,未必会画。可那朵白莲花,我问过乐典史,与前年的一起白莲教杀人案中所画的白莲花并无二致。 这就说明凶手是见过白莲花,不然不会画的如此相像。而吴清远恰恰是给林县丞参赞过公务,接触过白莲教的卷宗,若是见过这种样式的白莲花并不出奇。个子很高,能进秦氏房间,还能在林县丞毫不防备下出刀行刺,而且画得出那种特殊样式的白莲花,这几样条件都符合的,除了吴清远,似乎没有别的人了!” 吴清远听到沈泽的分析,再也没有先前的从容,一脸颓然的道:“想不到我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设计,竟然在沈公子眼中处处是破绽,唉,罢了,罢了!” 秦氏听完沈泽丝丝入扣的分析,也自知难以隐瞒了,不由的瘫坐到地上。 ………… 二人心里防线已破,剩下的审问就很容易了,沈泽把审问权交还给了张知县。 在张知县的审问下,案情很快水落石出。 原来这林县丞以前家境贫寒,秦氏出身大户人家,却不嫌他家贫,委身下嫁于他,又请父亲资助他的学业。在林县丞落魄之时,对他不离不弃,伴他寒窗苦读。 没想到林县丞做官以后,对秦氏却越来越疏远,自从娶了侍妾冯氏之后,更是很少去秦氏房中…… 秦氏正值徐娘半老,恰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不由的寂寞难耐。自从吴清远来了以后,一来吴清远本与秦氏就是亲戚,二来吴清远确实也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秦氏也算风韵犹存,又经常接济吴清远,一来二去,二人便勾搭成奸。 本来林县丞就对秦氏不甚关心,这正好给了二人方便,二人便借着礼佛之机,经常在佛堂幽会。 只是前几天,林县丞突然发现了吴清远送给秦氏的贴身香囊,虽然没有立即怀疑到二人头上,可是却也起了疑心。 吴清远和秦氏怕林县丞迟早会发现他们的奸情,便偷偷商议,最终下定决心杀死林县丞,以便二人可以厮守在一起。并且林县丞这些年倒也弄了不少银子,杀了林县丞,这些家财自是归秦氏所有,这些银子足够二人一辈子花用。秦氏还想着到时把林县丞的侍妾冯氏发卖了,以解心头之恨。 于是,昨晚秦氏故意去将林县丞叫到自己房中来,说商量衡王妃贺礼的事情,却借机让吴清远把林县丞杀害了。 事情的经过和沈泽推测的并无二致,基本没有太大出入。 沈泽听完张知县的审案,不由的唏嘘,这秦氏怕是精明强干惯了,虽是伴着林县丞寒窗苦读捱出来的,可是怕是事事凌驾与林县丞之上,才惹起的厌恶。这点从林县丞喜欢姿色并不出众,性格却极度温婉的侍妾冯氏这件事情上,就可见一斑。 唉,真是可怜又可恨啊! ………… ps:推荐成绩很扑街,再次拜求大家帮忙加下书架,莫怪小元絮叨哈,小元在此拜谢了! 第二十四章 县尊礼聘 案子审完了,沈泽带着对自己一脸崇拜的马仔杨峰离开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是沈泽一贯的高尚作风。 当然,这是因为沈泽知道,以张知县那尿性,怕是也没什么好处给自己拿,最多就是夸奖自己几句。自己的事情做完了,懒得敷衍他。自己还得赶紧回去,抓紧时间创作《西游记》赚钱呢! 还没走多远,却见高盈衣衫带风的追来。 “喂喂,你站住,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不然还要怎样,我的事情干完了,剩下怎么定罪,那是县尊大人的事情了!” “张叔叔说要谢谢你呢!” “就这些?那好吧,我知道了,我接受县尊大人的谢意!” 说完沈泽又要转身走。 “哎哎,等等,张叔叔还说你是人中俊杰,又颇通刑名,对你颇为赏识,想问一下你有没有意向去县衙刑房做个典吏?” 大明各县等级不一样,县衙的属官配置也是不一样的。 益都县是上县,这官吏配置也是比较全的,除了知县、县丞、主簿、典史等官员外,还有驿丞、学谕、仓大使等各种杂官。 除了这些朝廷命官外,县衙还有许多经制吏。比如益都县衙分吏、户、礼、兵、刑、工六科房,每房配备一司两典三名经制吏。这些都是由朝廷发放俸禄的官员和吏员。 当然,若是中县、下县的话,县衙属官配置自然要少许多,有些偏远地区的下县县衙甚至只有一个光杆县令。 县衙六科房事务庞杂,远非各科房这一司两典三名经制吏能忙得过来的,因此还有招纳了许多没有编制的书办和帮闲。当然,这部分人的工钱都是由地方财政负担的,也就是县衙自己承担。 听高盈的意思,这张知县让自己去做得这个刑房典吏,应该是经制吏,没有编制的书办和帮闲,他怕是拿不出手。这大概算是对自己帮他忙的回报了。 大明是个特权社会,官阶越高,特权就越大。比如京官一品可以免粮三十石,人丁三十人,往下一层层递减,到了九品官,则免粮六石,人丁六人,外官减半。 而县衙六科房典吏这样的经制吏,除了免除自身徭役外,还可以额外免粮一石,丁一人。比秀才的待遇稍微差一点,但也算踏入特权阶层的门槛了。 沈泽以前一直以为一个刀笔小吏,实在是很底层的人。做一个刀笔小吏是一个很丢人的事情。但来到大明后,才了解到其实在大明百姓眼里,吏员真的很体面的存在,特别是这种经制吏。 其实这年代的官和吏的区别,差不多就是后世公务编跟事业编的区别。吏员跟事业编一样,无非是没有多少升迁的机会,也很难升迁,但确实还算比较体面的。 可以说,张知县一下子给自己一个典吏名额,也算挺仗义了。 沈泽若是去做这个典吏,说不定又可以收回一个儿子,因为典吏也是有资格免除一个人的徭役的。 自己以前那两个儿子可就是冲着自己中秀才后,有免丁两人的特权来的。 但是……虽然典吏也不错,但沈泽依旧没兴趣。 沈泽如今《西游记》卖得正火,银子赚的哗哗的,谁会去县衙上班?!每天需要按时去点卯不说,还要受人管,又没多少钱赚,实在令沈泽提不起兴致! “县尊想让我去刑房做个典吏?”沈泽问道。 “对,沈公子可愿意?张叔叔说了,是经制吏哦!”经制吏,三个字被高盈咬得很重。 “哈,啥吏都没兴趣!现在我写《西游记》,银子赚的哗哗的,没兴趣每月去领那点可怜兮兮的俸禄……” 高盈听了沈泽的话,不禁一滞,没想到这经制吏对沈泽竟然一点吸引力没有! 不过转念一想,高盈随即又笑了起来:“嘻嘻,我就跟张叔叔说,你肯定不会去做一个小吏的!那你有没有兴趣,去做县尊的刑名师爷?”高盈也觉得沈泽这样的年轻的读书人,不会轻易去做一个刀笔小吏。“师爷?!也没兴趣!” 沈泽一听高盈说什么刑名师爷,脑中立即浮现出后世影视里,经常以獐头鼠目的反面人物出场的师爷角色,不禁更没兴趣。 一个无品无级,连经制吏都算不上,沈泽有兴趣才怪。自己的《西游记》如今大卖,正是抓紧赚钱买宅子、娶媳妇的时候,哪有闲工夫去做什么刑名师爷。 “不是去县衙做刑房典吏,就是去做刑名师爷,你非做不可。这可是本县张知县亲口说的哦……” “张知县亲口说的又怎样……” 沈泽看着高盈那颇有深意的目光,忽然住了口,脸色变得很难看。 此刻他才惊觉,如今可是官本位的大明朝,不是什么民主社会,也不是后世一切向钱看,有钱就有一切的后世天~朝。 沈泽如果想在明朝继续混下去,而且混得有滋有味,最好别拿张知县说的话当耳边风。 这年头,纵使你是有万贯家财的豪商富翁,没有权力倚靠,那也是只能任人揉搓鱼腩角色。一个芝麻小官就能整的你家破人亡。 高盈将沈泽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展颜一笑,难得认真的对沈泽道:“看来你明白了!你若怕耽误读书,抑或是看不上这刀笔小吏的职位,不愿意做这个刑房典吏,那便做县尊的师爷吧。这真的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沈泽点点头,没有说话。 “沈公子,你是有才华的人,我看得出来,你也是个有一个本事有抱负的人,终非池中之物。这师爷一职虽无品级,却能为公子增添不少人望阅历,为你日后平步青云打下基础。张叔叔许诺,日后一定尽力帮你恢复功名,沈公子你以后未必不能荣登金榜,御街夸官。沈公子,高盈言尽于此,你自三思。”高盈难得对沈泽如此语重心长的说话,不得不说,出身于百年世家的高盈,见识还是有的。 沈泽沉默了。 他知道高盈并无恶意,他也知道大丈夫在世,不能只图当个富家翁。因为在这个时代,有钱而无权,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他自己把目标定为做一个安安稳稳的富家翁,好像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做一个富家翁对他还说,或许并不难,可是若是没有权力,想要安安稳稳的,在这个官本位的年代,谈何容易。 沈泽扪心自问:是不是该有一些上进心了?整个大明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穿越者,仅此一人,若只图赚些银子庸庸碌碌过完一世,老天爷会不会气得给他来个五雷轰顶? 老天让自己穿越而来,多活这一世,自己不为大明做些什么,似乎有些对不起老天啊! 高盈看着陷入沉思的沈泽,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他觉得沈泽能理解自己的用意就好。 “张叔叔说了,你若同意做这个刑名师爷,明天便去县衙报道!” ………… 高盈走了,杨峰依旧目瞪口呆! “哎,干嘛呢?母老虎走了!”沈泽望着杨峰道。 杨峰回过神来,满脸同情的看着沈泽。 “大哥,我发现你要悲催了,那只胭脂虎似乎看上你了,你自求多福吧!小弟还从来没听说胭脂虎会如此一本正经的跟人这么说话呢!” 沈泽一巴掌拍在杨峰头上:“看上你个头啊,抓紧回去誊写稿子,明天就没时间了。大哥我要去当师爷了,以后只能晚上创作了!”不过沈泽虽如此说,但心中对高盈还真生起那么一丝异样的感觉。 “大哥,你真要去县衙当师爷啊?” “不然怎么地,县尊大人我惹得起吗?” “嗯,其实大哥你去当师爷也不错,以后我要有什么事儿,犯到县衙里,大哥你多少也能罩我一下!” …… …… 第二十五章 师爷上任 旭日初升,金黄的阳光洒落大地,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 益都县衙的大门前,沈泽望着那益都县衙的匾额叹气。 唉,不出意外的话,以后这里便是自己每天点卯干活的地方了。放着的好好的自由自在的赚银子的事情不能做,却要来这里每天坐班,官本位社会的悲哀啊! 沈泽眼见着自己那住大宅子、养美丫鬟的梦想离自己逐渐远去,不由的涌起一种强烈的悲观厌世情绪,唉,这世道啊! “哎,是沈公子来了,哦,对了,以后就是沈师爷了,以后同衙为官,还要请多多照顾啊!”曹典史今天神清气爽,走起来虎虎生风。 昨天迅速侦破黄县丞的案子,他也分润了一份功劳。如今县衙里的县丞没了,说不定自己的运气好,这屁股也能往上挪一挪呢。 沈泽心道:寒碜我是咋滴,你这家伙虽是个未入品流的杂官,但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啊,我他娘~的一个平头百姓,有什么本事照顾你?! 不过心中虽然嘀咕,嘴上沈泽倒是不好失了礼节,当下朝曹典史拱手道:“学生初来乍到,是要曹典史多多照顾学生才对啊!” “哈哈,好说好说!走,进衙!” ………… 沈泽随着曹典史从县衙侧门进去,绕过瑞兽照壁,便来到县衙的前院。前院正中一条甬道,东侧两侧各有两排厢房。 此时的院子,都是越里进的院子,住的人地位越高,县衙也不例外。这县衙前院只是县衙一干杂役帮闲呆的地方。 沈泽也是来过县衙的,不过上次是被人拉着来打官司的,因此无心观察县衙的布置,这算是第一次仔细观察以后上班的地方。 沈泽随着曹典史顺着甬道往前走。甬道的尽头是一道仪门。穿过仪门,便看到甬道正中里着个亭子,亭中一块石碑,上书“公生明”三个大字。亭子后面便是县衙大堂了! 绕过这亭子时,沈泽见里面石碑后刻得是:“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十六个血红的大字! 这十六个大字正对着大堂,应该是专门写给大堂上的坐堂官看的!沈泽记得得这规矩好像也是太祖皇帝定的,天下府县衙署都需要立的。 县太爷若是在大堂问案,一抬头就看见这十六个血红的大字,估计是相当不自在的。当官的有几个心底真正无私的?! 怕是这大堂正对着这石碑,也是县太爷总在二堂排衙问案,没事儿不坐大堂的原因之一。 大堂和仪门之间的这个院很是宽敞,这便是县衙的正院了。大堂东西两侧各有一排有些破旧厢房。 沈泽随着曹典史绕过亭子,从左边一排厢房经过时,见那一排厢房的门楣上都嵌着一块石牌,上面分别书写着“吏房”、“户房”等字样,这应该是县衙六科房的吏员们的签押办公的地方了。 沈泽随着曹典史穿过大堂,便来到二堂所在的后院了, 后院县衙二堂的左右两边,也各有一排颇为陈旧的厢房门口,这两排厢房便是县衙里的各位官老爷老爷们日常办公的签押房了。 总体来说,益都县衙里颇为陈旧。 “为官不修衙”,是大明文官约定俗成的规矩。 大明的文官是流官,不像武将大都世袭。文官在一处任官,一般也就几年的时间,你修好了衙门,屁股还没做热乎就有调任了,平白便宜后任官员,为他人做嫁衣,自己还得个搜刮民脂民膏的坏名声,说不定还会被那些科道御史参上一本,到时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据说在大明朝,就连内阁大学士办公的内阁值房,都低矮逼仄、破旧不堪,所以大明的官衙普遍破旧,也就不足为奇。 当然文官们日常起居所在的后衙,据说一般还是修缮的很不错的,只不过一般百姓是见不到的。当然,沈泽也没见过县衙的后衙。 沈泽和曹典史一路边走边聊,来到县衙二堂所在的后院。 “沈师爷先去见过县尊,回头咱们再聊!”曹典史指着二堂东首第一间厢房对沈泽道。 大明以左为尊,县衙二堂坐北朝南,这左手边便是东边了,因此这二堂东首第一间最大的厢房,便是益都知县张易的签押房了。其他几位县衙属官按照二尹三衙四老典的顺序,依次在二堂两侧的其他厢房办公。 “好的,曹典史你先忙!” 作别曹典史,沈泽整了整身上的衣衫,抬脚进入张知县的签押房。 这厢房其实沈泽是第二次来了。第一次来得时候,是作为被告来得,那时很悲催。 当然现在也好不了哪去,好好的赚银子的事情捞不着做,被人强制来做这个没什么银子赚的师爷。 沈泽进来时,张知县正在埋头案牍。他穿着一身得体的常服,颌下一缕青须打理得一丝不苟,双目炯炯有神,颇具威严。 所谓常服,并非指得是便服,而是官员日常办公所穿得官服。大明官服分常服、公服、朝服和祭服四种。当然后两种官服,外官是没有的,也用不到。 常服便是日常所说的补服,也是地方百姓们最常见的官服。大明的官员的常服,一般文官的补子饰以飞禽,武官的补子饰以猛兽。 至于公服,只有在大堂问案、迎接钦差等重大事宜时,县太爷才会穿。 沈泽进门后,恭恭敬敬朝张知县施了一礼:“学生沈泽,见过县尊大人。” 张知县抬起头看着沈泽,微笑道:“文浩来了,不必拘礼,坐吧!” 沈泽很随意的找了个座位大马金刀坐下。 张知县看着沈泽,见他一个没了功名的秀才,见了自己却没有一丝诚惶诚恐的感觉,不禁暗暗颌首:此等年轻人,必不是池中之物啊! 孰不知,沈泽来到大明这些天,虽然了解到了不少大明的信息,可是细节上并没在意。一般知礼的读书人,上官或是长者赐坐,一般都是欠着屁股坐,就坐一点凳子,表示知道分寸。 而沈泽不知礼的大马金刀的坐下,没想到却误打误撞,被张知县认为有魄力。 张知县看着沈泽道:“文浩年纪轻轻,却不但饱读圣贤书,连刑名也如此精通,真是青年俊杰啊!” 这句话,张知县倒不是客气,他是真认为沈泽是一个人才啊,想想啊,年仅十七,不但早就中了秀才,还有闲余时间去研究刑名,还如此精通,定是聪明绝顶之人才能办得到啊! 当然,如果不是张知县认为沈泽是个人才,也不会招揽他。 ………… ps:收藏没动静啊,求大家帮忙加个书架吧,小元拜谢了!!! 第二十六 和县尊探讨读书科考 沈泽矜持的道:“县尊谬赞了,学生实在谈不上精通刑名,只是以前读书科考之余,偶尔调剂一下,读过一些《洗冤集录》这类的刑名有关的闲书!” 张知县颌首赞许道:“嗯,有才而不骄,不错!文浩最近可还在读经书?” 读个鸟啊,我一个被革了功名的秀才,读书有毛用啊!当然,沈泽心里这么想,嘴上自然不能这么说。对一个文官说读书无用,怕是会被他立马扇以大耳刮子。 “哦,学生最近还会偶尔读读!” “嗯,虽遇困境,却不馁而自强,不错!文浩最近在读些什么经书啊?”张知县继续在读书的问题上追问道。他似乎对探问沈泽的读书的情况,很感兴趣。 沈泽不禁很是郁闷的翻了翻白眼,我一个被革了功名的秀才,你老人家跟我在读书上纠缠什么啊!我现在读经书还有啥用,又不能考功名? “呃,这个……学生偶尔读读《论语》、《孟子》!”沈泽顺口敷衍道。自己就知道这几本书在四书五经之列,别的真不知道什么读书科考常用的经书。 张知县听了沈泽回答,不禁有些奇怪的看了沈泽一眼,这《论语》、《孟子》属于四书之列,是入学时的最基本发蒙读物啊,应该在童蒙时就应该读过了吧?!可转念一想,张知县又似乎豁然明白了。沈泽不知道自己随口答了一句,张知县已经转了好几个念头。 “温故而知新,不错!只有把学问底子打扎实了,才能更好的进学,文浩很有见地。” 沈泽心中苦笑,还进学?自己对这做经义文章之事可是一窍不通啊,想要在经义学问上进步,怕是再也没有可能了! 沈泽实在不想在读书这个问题上纠缠了,虽然自己到现在为止答对的不错,但这种对话简直是对自己的精神折磨啊。当下沈泽有些讪讪的说道:“这个,县尊大人,学生已经被革除了功名,读什么都没用了啊!” 张知县听了沈泽的这句话,不禁把脸一板,肃然斥道:“胡说,读圣贤书,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修养和学识,岂能只在乎有没有功名!” 随即又温和的对沈泽道:“徐梓清公报私仇,挟私革除你的功名,这事儿等以后有合适的时机,本县会给你出头的。你尽管安心读书便是,至于你的秀才功名,我会给你想办法的恢复!虽然今年的秋闱你很有可能赶不上了,但是你多了这三年的功夫,好好读书,厚积而薄发,三年后定能一举中式。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未为晚矣,文浩千万不要自暴自弃!”张知县私下里,当着沈泽的面,直呼知府大人名讳,显然跟知府大人不是很对付,同时也是表达出了对沈泽没有什么避讳,开诚布公的意思。 聊了这么久,终于见点干货了,沈泽忙起身行礼,拉着架势表忠心道:“学生谢过县尊大人厚恩,县尊大德学生感激涕零,愿为县尊大人效犬马之劳!”虽然沈泽不一定会去考科举,可是要是有个功名,身上也就多个护身符,也是很不错的。想在大明逍遥快活,没个功名傍身,还真逍遥快活不起来。 张知县很满意沈泽的态度,笑道:“以后你就在县衙里帮忙做事了,这咱们离得近了,本县倒是有一些读书应试的心得,到时可以指点你一下的经义文章和科考时的诀窍。” 沈泽垮了一下肩膀,自己可没打算考科举,也不打算学什么经义文章,不过他还是对张知县做出很感激的样子。 其实,也不能怪张知县一直在跟沈泽探讨读书科考的事。 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士为第一。 如今的大明更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在大明无疑最好的出路,就是读书出仕。 张知县考校沈泽读书,又说要提点沈泽考试心得,在这个年代就是对年轻的读书人来说,这便是最好的提携和帮助了。 这要是普通百姓人家出身的秀才,听到两榜进士出身的知县大人说提点考试心得,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呢!这年代,普通读书人可是鲜有能得到进士出身的师长指点的机会的。 一般普通的塾师也就是有个秀才功名,举人去教书的都很少。而且,要知道这年头可没有后世那么发达的信息资讯,也没有那么多的考试心得、读书笔记可以从网上下载。 为什么诗书传家的士绅之家容易出进士?代代相传的的读书心得、应试技巧,那是非常关键的。 普通人家能凑齐四书五经的都没几个,更别提什么读书心得、应试技巧了。如果只是埋头苦读,不通八股应试的诀窍,比起那些世家子弟,科考时自是事倍功半。 所以,张知县说指点沈泽读书应试的心得,那是很大的提携之情了。不过张知县这份苦心,被沈泽毫不在乎的无视了。 沈泽进来时,张知县正在忙着一件公事,聊完了读书的事情,便不打算跟跟沈泽闲扯了,招手喊过一个长随领着沈泽去旁边一个被当做师爷签押房的小厢房去安置。 沈泽跟着那个长随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还没问,当下转身问张知县道:“县尊,还有件事情学生险些忘了问,那个……那个学生我这刑名师爷每月的聘金是多少啊?” 虽然很为难,有些问不出口,但沈泽觉得还是应该趁现在问明白自己的工资为好。若是等上班了,再问自己老板自己的工资,好像就有些不大合适了。 张知县听了沈泽一问,不禁一时有些愕然,过了好半晌儿,才涩声答道:“呃,这聘金就……两石吧。” 张知县很无语,本以为自己说要指点沈泽读书应试,他又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就是倒贴钱也愿意干这刑名师爷呢!再说,读书人整天提那什么黄白阿堵之物,岂不有辱斯文?!他实在没想到沈泽这么实在,这会儿直接开口问自己的聘金了! 两石白米不算多,不过在张知县眼里也不算少了!师爷是知县私人聘用的,那聘金自是知县大人自己掏腰包。要知道张知县这从六品的知县每月俸禄也不过八石米粮啊。当然,大明历代当官的,除了海瑞那么奇葩的,没人靠俸禄活着。 两石,真他~娘的少啊,沈泽苦着脸想道,唉,我的大宅子、美丫鬟啊! 第二十七章 遇到绑匪了? 那长随带着沈泽来到张知县旁边一个小厢房。 据那长随说这小厢房便是前任师爷办公的地方,以后这里自然便是沈泽上班的地方了。 小厢房里的陈设很简陋,只有一张破旧的长条书案,一把快散架的官帽椅,还有北墙边上的一个书柜,柜子满满的一柜的刑名卷宗。 县尊没给安排活计,沈泽干坐了一会儿,闲极无聊,便从柜子中取出一摞落满尘土的卷宗,扔在书案上。等到尘埃都落定,才找来了一块破布擦了擦椅子,坐下看卷宗。 沈泽看了一会儿,发现都是积年的陈案,便没什么兴趣了,就随手合起卷宗。看这些卷宗纯属兴趣爱好,自己又不是劳模,谁没事喜欢没活自己还找活干! 沈泽起身转了转,又看了看屋内,最终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茶水。 沈泽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随和的人,环境差点一点无所谓,唯一的不满是……好歹也是县衙的师爷了,为什么连杯茶都没人倒,真是不像话!刚才跟张知县磨了好一阵子嘴皮子,现在很是有些口干舌燥啊! 于是沈泽决定找个杂役,解决最基本的茶水问题。 沈泽出了厢房,见有几个听差的杂役在后院中的一棵大柳树下闲聊,便喊过一个杂役,让他去给自己沏茶。 那个杂役见沈泽一身儒衫,读书人打扮,虽不知道这位是县尊新聘的师爷,但也不敢小觑。 当下那杂役很客气躬身听完沈泽吩咐,急忙跑去院子西北角的角落里沏茶。 后院的西北角有一排仆役长随们休息的低矮小房子,是给在在县衙的二堂听差的长随杂役们住的。 那个杂役去一间小房子里倒了一碗滚烫的茶水,给沈泽端来。 沈泽接过茶碗,看了一眼,不禁无语。这茶水表面飘着几根茶梗,黑乎乎的。沈泽都不确定是茶梗还是草根,而且茶碗的碗沿油腻的厉害。 这……沈泽觉得对自己这么一个翩翩佳公子来说,喝这种茶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啊,好歹自己也是县尊礼聘的师爷啊。 沈泽看着那杂役,翻翻眼皮,开口问道:“这茶能喝吗?”他很怀疑是不是这杂役看不起自己这新来的,故意给自己倒这么一杯茶来寒碜自己。 那杂役连忙恭敬的道:“这是小人们常喝的茶,喝倒是能喝。不过想来公子你喝不惯。只是衙里的各位老爷们喝的茶叶和茶具,向来都是自备的,小人一时也没处给公子找别的!” 大明太祖爷老朱出身草根,坐了天下后,对曾经压迫过他的官员实在没有好感。虽然治理天下离不了当官的,但老朱对那些当官的确实相当的刻薄。 他老人家一改大宋的高薪养廉的官俸政策,根本不跟你玩什么高薪养廉,不但给官员们定的俸禄相当的低,还规定贪污六十两银子以上的官员,直接“剥皮揎草”,格杀勿论。 这也导致了大明的官俸是有史以来最低的,若是大明官员的官俸和大宋比起来,完全就是叫花子和富豪的区别。 大明活着的官员,一般最多能做到正二品,而正二品也只有六十一石的俸禄。大明只有职官和爵位有俸禄。大明是军功封爵,文官自然没有爵位,而且大明也取消了唐宋时期的各种散官和勋衔。所以,在大明,哪怕是做到正二品的部阁高官,理论上也只有几十石的俸禄。 这和大宋时的官员俸禄,可谓是天差地别。在大宋时,一般二三品的高官的俸禄都上千石,甚至几千石的合法收入。大宋的官员的俸禄本来就高,而且除了本官有俸禄外,官员的那些差遣、馆阁官、散官、勋官、爵位等头衔,也各自有俸禄。 而且老朱把当官的各种待遇也给削减到最低,就连各级衙署的公费伙食都给削减了。大明的衙署按照太祖爷那时的规矩,饭食是要自带的。至于茶水,自然也是自带的。 可以说,老朱他老人家活着的时候,在大明当官可是很悲惨的,因为老朱对官员太苛刻,甚至有不少官员挂印弃官而去。当然,老朱的这些规定,到现在还有多少能执行的就难说了,毕竟他老人家都埋了一百多年了。 不过,益都县衙里各位属官的茶叶确实是自带的,那杂役倒不是真的看不起沈泽。 沈泽不禁有些郁闷,这师爷的待遇也太差了。 曹典史这时听到了院中的动静,来到自己签押房的门口,对着沈泽道:“沈师爷想要喝茶,来我这里啊,我这里有上好的武夷岩茶!” 沈泽正口渴,听了曹典史的话,忙朝他拱拱手,说道:“那就叨唠曹典史了。”沈泽也不打算和他客气,反正这厮还算是欠着自己人情呢。 说完,沈泽把手里的茶碗随手递还给那个杂役,跟着曹典史进了他的签押厢房。 曹典史的武夷岩茶很香,曹典史烹茶的技术也很高,沈泽没想到曹典史看着面向不善,却还是这么内秀的一个人。 曹典史今日也是无事可做,便扯着沈泽闲聊。 结果,沈泽这第一天上班,便在与曹典史喝茶打屁中愉快的度过了! 沈泽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乡镇做小公务员时,整天跟同事喝茶打屁的美好时光! ………… 下午早早下班的沈泽,优哉游哉的走着回悦来客栈。 总住客栈也不是长久之计啊!虽然住客栈倒是很省心,什么事情都不用自己操持,伙计都给弄好了,但是这住客栈的花销也是着实不小啊。 想起此事,沈泽便有些郁闷。本来自己写《西游记》能赚大把的银子,眼看着这大宅子就向自己招手了!可是如今自己被县尊硬逼着去做这什么劳什子师爷,实在太影响自己创作赚钱啊,这就好似本来自己吃着火锅唱着歌,日子过得挺乐呵的,突然就被麻匪劫了,说起来当真是悲催。 唉,多受点累吧,晚上加加班!好在自己只是口述,执笔的是杨峰,倒不是太累! 刚转过街角,沈泽便见到悦来客栈门前蹲着几个粗布短衫的汉子,也不知道蹲那干什么。 “那不是十六哥嘛!” “是小十六!” 那几个汉子一看到沈泽,仿佛饿急了的野狗见到可口的食物,“呼啦”一下,俱都猛地站起来,向他冲过来。 沈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已经被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庄户汉子团团围住,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更是直接反剪了沈泽的双手。 我靠,这年头的绑匪也太大胆了吧?光天化日之下,便这么明目张胆的绑票?! 维护青州治安的超人呢,呃,不对,是那位高女侠呢?这时候你去哪了?该出现时不出现,不该出现时,你非跟我纠缠不清! “哎哎,众位好汉哥哥且莫动粗,小弟不知何处得罪了众位?若是无意中得罪了众位,小弟在此给众位好汉赔不是了!若是众位好汉短了银两花销,小弟这还有一些,这便去客栈给你们拿便是!” 沈泽郁闷啊,自己来到大明,可是一直都是与人为善,从不曾得罪过人的啊! 也怪自己太嘴贱了,刚才拿什么形容被县尊请去当师爷不好,偏拿被麻匪劫了打比方,现在好了,真遇到劫匪了,沈泽真想给自己俩嘴巴子!呃,前提是如果自己的双手,能活动自如的话! ………… ps:依旧求下票票和收藏,小元好像有点絮叨了,各位不要打我哈。。。要打就拿票票砸我吧,小元保证不躲,嘿嘿! 第二十八章 原来是族亲 众汉子听到沈泽的四方话,俱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家伙又不是不认识我们,怎么听他的话这意思,好像把我们当成绑匪了? 一个为首的方脸汉子说道:“小十六,你说什么呢,少跟我们装傻充愣哈!” 沈泽听那汉子的语气,貌似和自己认识,难道不是绑匪? “那啥,我们认识?” “自然认识,你就是再装傻充楞,我们今天也得带你回庄子里!” 呃,看来这是以前沈秀才的熟人,应该不是绑匪了。既然不是绑架自己,自己就不用怕了。 “那既然你们不是绑匪,咱们就有事说事,别动粗哈。告诉你们,我可是衙门里的人。惹了我,小心我让我县衙的兄弟拿你们去打板子!哎哎,你先放开过,怎么还越来越使劲儿了!”沈泽回头对那个反剪着他双手的络腮胡子汉子说道。 那个汉子瓮声瓮气的对沈泽道:“不能放!”随即他大概是也觉得有些不妥,解释道:“老太公要我们拿你回去接受家法,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对不住了,十六哥!” 这家伙竟然喊我哥?你这样子长得也太早熟了吧,看你这满脸的络腮胡子,怎么像是跟三四十的汉子一样啊! 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老太公是谁?他凭什么能派人拿我? “我说这位兄弟,这个‘拿’字,对为兄我这样的知书达理的读书人来说,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况且我可是衙门里的人,从来只听说衙门里拿人的,没听说过有人敢随便拿衙门里的人的。这样吧,你先放开为兄,把事情说明白了,为兄跟你走便是!不过,你这个‘拿’字,得换成‘请’字!”既然那家伙喊自己哥,沈泽便端起了兄长的架子。 那个为首的方脸汉子见沈泽不似作伪,似乎真不认识他们了,不禁有些奇怪,当下对络腮胡子青年说道:“小十九,你先放开他!” 接着又问沈泽道:“小十六,你难道真不认识我们了?” 听这几人的语气,怕是认识自己啊,而且似乎还很熟悉,可别被他们看出自己是西贝货啊,沈泽一边揉着双手,一边想着如何应对。 “我看几位很是面熟,但是想不起是谁了!呃,我前一阵吐血昏迷过,醒来后有些事情记不起来!” 那方脸汉子听了沈泽的话,这才明白原委,脸色不由的缓和下来,当下道:“我是你五伯”,说着又指着旁边两人道:“这是你八叔和三哥!” 最后又指了指那个络腮胡子青年道:“这是你十九弟!你想起来了吗?” “哦,似乎有些印象了!”沈泽暗道: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多亲戚啊,那天怎么忘了问问小香儿这事儿! 当然,那天要问的事情很多,主要是府衙的差役没给充足的时间,没等沈泽一一问完,便赶着去抄家了。 “那我们这便走吧!” “去哪?”沈泽很是疑惑的道。 “老太公听说你被革了功名,还被抄了家,气得半死,让我们带你回村里去!我们几个在城里转悠好几天了,才打听到你的行踪!” 沈泽很奇怪:这老太公是谁?自己被革了功名、抄了家,他急个什么?!不过,貌似跟他们回村里去,自己不会有好果子吃啊! “不去行不?我最近很忙啊!”自己白天要上班,晚上还要搞创作,真的很忙啊,沈泽心道! “老太公严令我们要拿你回村的,拿不回你去,我们也不让回村!” “我可是县尊大人礼聘的刑名师爷,耽误了县尊大人的事情,咱们可都吃罪不起啊!” 那几个汉子听沈泽说,他这一转眼竟然成了县尊的师爷,不由的都是一怔。 那自称是沈泽五伯的方脸汉子听沈泽说自己如今成了县尊的师爷,不由的脸上一喜,笑道:“那小十六你更应该回去一趟了,让老太公也消消气。本来你丢了功名,老太公是要在祠堂行家法的,如今你成了县尊的师爷,定然可以免了受这家法的!放心,耽误不了你衙门里的事情,明日城门开门之前,保准送你回来! 也算帮帮五伯我们吧,不然我们真是有家难回啊,老太公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小十六啊,为了找你,我们爷四个都在街头风餐露宿好几天了!这城里的客栈太贵,我们住不起啊!”说到最后,五伯一个七尺大汉,竟然有潸然泪下之意。 沈泽很无奈,虽然很不愿意回去,但是也不能让人家有家不能回啊,自己可一向是个心软的人,唉,去趟就去趟吧! ………… “那咱们赶紧赶路吧,天色不早了!”沈泽的那位五伯见他终于同意回去,当下便拉着沈泽要上路。 “哎,五伯,那啥,咱们沈家庄离得这里远不?呃,我脑袋很多事情记不起来了,不然我早就回庄子去趟了。”沈泽说得倒是实话,若是早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多亲戚,刚来没钱的那时候,还真有可能去找他们蹭饭吃。 “离青州城不算远,只有不到二十里路,走路的话用不了一个时辰。”沈泽的那位五伯很郁闷的看了他一眼,唉,这小十六看来脑袋真得失忆的厉害啊,连自己啊庄子都不记得了,这也太严重了吧! “二十里路?走着啊?” 对于五伯、八叔他们那些庄稼汉子来说的,走二十里路真不算什么事儿,但对于后世习惯了出门有交通工具的沈泽来说,走二十里路还是有些困难的。 “哎哎,五伯你别急,一会小侄去雇辆车,咱们坐车回去,顺便给叔伯长辈们带点礼物!”沈泽觉得自己好歹也是衙门里的人,怎么也不能走回去吧,那岂不是太跌份儿了!再说,走二十里路实在是有些累啊! “你不是被抄家了吗?哪来的钱?” “小侄如今是衙门里的人了,些许钱财还是有的!” ………… 沈泽去车马行找车,那五伯四人寸步不离的跟着他,生怕他再跑了。 这个时间城门快关了!若是此时再出城,在关城门之前,怕是回不来了,车夫就得在城外自己找地方过夜了,是以车马行的大车要得价钱着实不便宜,足足要了八钱银子的车马钱。 要知道如今大明普通小康之家,一个月的花销也还不到二两银子。这八钱银子相当于一个普通人家半月的花销了。 当然,沈泽如今也算薄有家财了,区区八钱银子还是不看在眼里的。 雇上大车,沈泽又去西市上给沈家庄的族人们买了不少礼物。 沈家庄的族人都是庄稼汉子,因此沈泽的这礼物也都是些实在东西。很快,半爿猪肉、一整只已经剃掉骨头的肥羊,再加上十只鸡和一筐鱼,被沈泽的三哥和十九弟搬上了大车。 五伯和八叔见到这些实在礼物,不禁也对沈泽的表现很是满意,频频点头赞许。 买好东西,一行人坐上雇来的车马行大车出城。 路上,沈泽少不了恭维五伯和八叔一番,给他们灌些迷魂汤,让他们到时一定记得在老太公面前,替自己说几句好话。 五伯和八叔拍着胸脯保证替沈泽美言。 第二十九章 老太公的拐棍戳人很疼 沈家庄位于青州城西,莲花山下,离得青州城确实不算太远。 沈泽他们一行无人坐着车马行的大车到达沈家庄时,天还未完全天黑。 从青州城到莲花山下的这一路上风景着实不错!虽然自己是被人强迫来的,但一路游览过来,沈泽倒是生出了不虚此行的感觉! 沈泽发现这沈家庄倒是一处山青水秀的好地方,放到后世的话,若是好好规划开发一下,说不定还能成为一处旅游胜地。 莲花山下有青州古城广固城遗址。 广固城曾是南燕国国都。东晋义熙六年刘裕破广固城,擒南燕国皇帝慕容超,随即命人夷平广固城,新建现在的青州城北城——东阳城。 但广固城虽然被夷平,仍旧还有许多遗迹,若是在后世的话,以南燕国都的噱头加以开发,定可以吸引不少游客。 除了有历史遗迹,这里的风景还很是优美。 绵延甚广的清凉山中的一条条小溪穿流而出,在莲花山下的谷地汇聚成河,这里正是青州母亲河——北阳河的源头。莲花山下小溪淙淙,钟灵毓秀,山水异常清秀,而且莲花山的山坡上种满桃树,此时正值三月,花开时节,满山遍野的桃花姹紫嫣红,花开正艳,当真是美不胜收。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放在后世那个交通发达,且自然美景极其匮乏的年代。 如今这个年代,若是以沈家庄的族人们看来,这些美丽景致,远不如平整后多出几亩山田来的实在。 这点沈泽从和五伯的对话中就可以看出来! 这些美景在他们眼中,实在没有什么出奇之处。饭都吃不饱,谁有兴趣去欣赏什么美景。 沈泽不禁生出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 ………… 沈家庄里今晚很热闹,沈家的族人们今晚都在庄子里的宗社大院内吃流水席。 至于吃得菜肴,自然是沈泽带来的猪羊和鸡鱼,再加上沈家庄地里产出的菜蔬。 沈家庄只是一个小山村,人口不多,只有三四十户,二百来口人。其中大部分姓沈,少数几户虽不姓沈,但也都和沈家族人沾亲带故的,这年代的村庄大都是聚族而居的,这种村庄形态是大明村庄的常态。 沈泽带来的东西虽然不多,但足够全村人二百多口人开开荤了。 沈家庄的族亲们在欢天喜地的吃喝,沈泽此时却很悲催的在沈家宗族的祠堂里,饿着肚子挨训! 今晚沈家祖祠里灯火通明,祠堂的外堂的一张太师椅上坐着的一个老头子,正在劈头盖脸的训斥沈泽。 “你小子考个秀才,尾巴就翘上天了?整天出去花天酒地,还去青~楼跟人家争风!知府家公子啊,那对咱们老百姓来说,就是高居云端的人物啊,你也敢打?好不容易考到一个功名,就被你这样丢了。秀才啊,咱们沈家庄好几十年来,就出了这么一个啊……” 老头子说到心痛处,拿起手中的拐棍儿,不断的往沈泽身上戳。 这老头儿看着犹如风中残烛似得,似乎一阵风就能刮倒!但拐棍戳在身上,谁痛谁知道啊!老头儿的拐棍不断的戳到沈泽身上,疼得他直龇牙咧嘴,这老头手劲儿当真是不小! 不过沈泽虽然被拐棍儿戳得生疼,却不敢闪避,他怕惹得这老头儿更加生气!这年头的宗族力量还是很强大的。大多数时候,宗族里的私刑,官府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基本不会管得。若是老头子真让人打自己个半死,自己怕是也没处去说理! 沈泽只能不断向旁边站着的五伯和八叔拼命使眼色,让他们帮忙劝一下老头。这两人路上被沈泽灌了不少迷魂汤,现在对沈泽的观感,倒是着实不错。 当下,五伯上前帮沈泽说话,道:“太公,小十六虽然没了秀才功名,但如今已经是县尊的师爷了。在县里很是说得上话,不比秀才差!也算是很不错了,太公不要打了!” 沈老太公听了五伯的话,不禁停下了手,瞪着眼问沈泽道:“县尊的师爷?这是真的?” 沈泽忙回道:“回老太公,是真的!”当下又吹嘘了一遍,县尊如何礼遇自己,还曾给想自己了一个刑房典吏做,自己不屑于干,极言自己如何被县尊看重。 听完沈泽的话,沈老太公抬手就又是一拐棍儿戳在沈泽身上,气急败坏的道:“你个败家玩意儿,县尊让你做典吏都不做,我打死你!师爷哪有典吏好,典吏起码还能免丁一人,免粮一石呢,你竟然不干,气死我!” 老太公没见过大世面,最多见过每年秋收后县衙户房来收税的一干吏员和衙役。在他眼里,一个在户房帮闲的书吏就已经很威风了,至于下来领头收税的典吏,更是威风,而且油水着实不多。只是收税时那“淋尖踢斛”的收入就不少。他听沈泽放着典吏不去做,去做什么劳什子师爷,自是不由的气愤不已。 “哎呦,太公您老别戳了!哎哎,您老不懂,典吏哪有师爷有前途,刀笔小吏而已!县尊可是承诺帮我恢复功名的,到时孙儿若能乡试中举,前程岂止一个典吏?!” 沈泽的八叔也在旁劝道:“太公,小十六做师爷确实比一个典吏更有前途。师爷可是县尊的亲信,可是一个典吏哪能跟县尊说得上话。若是小十六能恢复功名,到时再有县尊的提拔,前程必定不止一个典吏啊。”其实沈泽八叔也不怎么懂,这些话都是沈泽在路上给他灌输的。 老太公听了二人的话,当即收回了拐棍,默默的砸吧砸吧嘴儿,品味了片刻,才嘟囔道:“师爷好是好,可是眼前一时见不到实在东西啊。” 沈泽绝倒……这老家伙……太让人无语了。 “既然小十六你现在是县尊的师爷了,你就好好干吧,千万不要在荒唐了,再有下次,必定家法处置!” “孙儿谨记老太公教诲,再不敢荒唐了!” 眼见老太公训完了沈泽,祠堂门口站着的那几个一直怒目瞪着沈泽的汉子,不禁开口,问道:“老太公,我们的地,也得让小十六给个说法吧?!” ………… ps:求下收藏啊,收藏一直没动静啊,求大家帮帮忙啦! 第三十章 一日为父,终身为父 老太公看了看在祠堂门口怒目而视的那几个汉子,又看了看沈泽,叹了口气道:“唉,小十六啊,你这几个叔伯也不容易啊,你看着给个说法吧!” 祠堂门口站着的那几个汉子,其实沈泽和五伯他们坐着大车刚进沈家庄时,就遇到了。 当时,这几个汉子在村头堵住沈泽,一个个朝着他须发怒张,仿佛要吃了他似得,要求沈泽给他们一个说法。要不是老太公要沈泽先来祠堂挨训,估计沈泽会被那几个发怒的叔伯饱以一顿老拳。 从自己那几个叔伯的话语间,沈泽也了解到他们发怒的原因。原来那次自己被抄家,府衙的差役来沈家庄时,不仅抄没了自己那两个不孝子的带回来的细软,还收走了这几个叔伯的田地。 因为他们的田地是落在了沈泽的名下的。 至于,为什么他们的田地为什么落在沈泽的名下,这事儿还要从沈秀才中式后的免粮特权说起。 太祖皇帝老朱出身穷人,对穷人还是很富有同情心的。他坐天下后,规定的田税税率非常低,只有三十税一。 所谓的三十税一,指得是田地里产出的东西,需要交三十分之一给官府,作为朝廷赋税。比如亩产一石五斗,你需要交三十分之一,也就是五升作为赋税。 不过,政策虽然是这样规定的,但执行起来却有难度。因为每个农民田地到底产出多少,这事儿很难认定,而且田地的数量也是经常变动的。所以,按亩产的三十分之一收,其实根本没法执行。 正是因为此,实际上各地官府都是按户收税的。 各地官府一般把农户根据田地亩数、男丁数量以及家庭经济条件等划分为三等九级,按照每户的等级收税。下等下户一年交粮五斗,其余各等依次增加。户等越高,赋税自然交的也越多。 而作为大明特权等级最底层的秀才,有免粮两石的特权,这就意味着一秀才能为四个下等下户的人家免掉税粮。 不要小看这个待遇,其实对普通人家来说,已经算是很大的福利了。因为一旦不用交税,附加在税粮上的各种苛捐杂费,也一并不用缴纳了! 有特权自然要用。因此,沈泽一考中秀才,沈老太公便理所当然的安排沈家庄的族人享受这个福利。 沈老太公做事还是比较公道的,这四家来找沈泽要说法的,算是村里最困难的,因此当时他便把这福利给了这四家。 沈泽当时和他们签订了买卖田产的文书,他们四家把田产过户到沈泽名下。 当然,这并不是真的买卖,沈泽也并没有付钱,至于那些田产也还归原主耕种,只是在县衙户房过了个户而已,实际上还是他们四家的田地。当然作为回报,当时立契时,约定的是要将应缴税粮的一半,当成租子交给沈泽的。 当然,这一点粮食对当时的沈秀才来说,实在看不到眼里,也从来没有要过。 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后,沈泽有些无语。以沈泽觉悟很高的眼光看来,这明显是钻政策的空子,挖朝廷的墙角。不过,在大明百姓看来,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人人都这么干,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和沈泽立契只不过是个形式,这些田产并不是真的成了他的。但是府衙的差役可不管这些,知府大人让他们抄没沈泽的全部财产,这在沈泽名下的田地明显在他的全部财产之内,他们自然要把沈泽名下的田地收走。 这几个叔伯本就是村子里最困难的家庭,有些地,好歹还能土里刨点食,这地再被人收走,无疑等于天塌了!是以,看到害得他们田产被收走的沈泽,他们自然怒气冲天。 看着那几个叔伯那么可怜,沈泽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虽然沈秀才做得孽,却让自己来背锅,沈泽觉得有些冤,但谁让自己是一个品行高尚的人呢! 当下沈泽开口道:“几位叔伯,小侄如今也赚了一点银子。不如这样吧,你们各自有几亩地,小侄按市价折银赔给你们吧,也算给你们一个交代!” 几个叔伯一听沈泽这样说,不禁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知府家徐公子收了他们的地之后,还没卖出去呢,有了银子,正好他们可以再买回来。 ………… 解决完几位叔伯的田地问题,沈泽又转头看向自己那两个儿子。 刚进沈家庄时,这俩不孝子跟着沈泽的几个叔伯起哄,要沈泽赔他们的被抄没的东西,并要求沈泽在把他们再过继回去,他们不打算做沈泽儿子了。 至于为什么沈秀才还没结婚,就会有两个儿子?这也要从沈秀才中式说起。 因为沈秀才中式后,除了有免粮两石的特权外,还有一项福利,那便是除了自身可以免除徭役外,还可以额外免丁两人,这一块特权沈老太公自然也不能浪费。 所谓免丁,便是指得免除徭役。 在大明,官府黄册上的人口,其实是并不是大明的实际人口。大明的实际人口,远比官府黄册上的人口要多,因为很多黑户和投身为奴的人的名字,并不会出现在官府黄册上。。 只有在官府的黄册上有名字,且取得了户籍,并为朝廷纳税当差的百姓,才能被认为是大明朝的子民,才能享受到大明赋予其子民的各种权利。 而那些在官府黄册上没有名字的百姓,则被认为是黑户,就是所谓“流民”,而卖身为奴的则被归为“贱民”之列。 大明的黄册对其辖地的子民是开放的,只要你去辖地的官府登记,你便能成为大明的子民。但在大明,依然有很多百姓选择当没什么保障的黑户或是奴婢。 当然并不是他们天生犯贱,而是因为这样做是有实实在在的好处的。因为在大明朝,只要在籍的百姓,都需要为朝廷服缴纳赋税和服徭役,而黑户和奴婢则可以逃避缴赋税,不用服徭役。 不过,虽然当黑户可以逃避赋役,但没有合法身份,意味着你也不享受大明朝赋予的各项权利。比如参加科举、比如充吏,甚至你失踪了,官府都可以不受理。因为户籍档案上查无此人! 对于贫苦百姓来说,很多都是只要能凑合着生活就够了,管它有没有档案了,好歹能活下去便是。但富户需要合法身份来保护财产,读书人需要合法身份来参加科举,商人需要合法身份来外出经商。可一旦在官府册上有名后,就要负担繁重的劳役。 每年秋收之后,到开春春种之前,短则一两月,长则三四月,要给官府当牛做马,做工当差,让人苦不堪言。这个时候正是一年最冷的时候,很多去服徭役的人,都再也回不了家。 有没有既能享受合法身份,又不用服劳役的人呢?有,比如皇族、勋贵、官吏、举人、秀才……老朱家赋予他们免税免役的特权,甚至很多时候超出他们应负担的数量。这块多出来的特权,自然成了其它阶层竞相追逐的对象。 为了逃避赋税徭役,很多百姓都会投身官宦人家为奴。但这个办法,对读书人却不行,因为奴婢身份下贱,三代不得参加科举。 所以,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过继给人家当儿子。但是为了科举功名连自己祖宗都不认了,这种法子也十分为人不齿。 最好的一种情况,就是同族出了官员,大家都是一个祖宗,同宗同姓,自然没有骂名。 沈家庄的读书人不多,只有沈浩辰和沈浩轩两人。不要觉得一个村子里只有两个读书人很少!因为没有三代积累是供不起读书人的,一个小山村里出两个脱产的读书人,已经算是真心不少了。 都说是穷文富武,但这只是相对的。这年代读书,不论是塾师的束脩,还是读书学习用得笔墨纸砚和书本的费用,都是非常昂贵的,再加上参加考试的各种花销,不是普通穷人家可以负担的起的。 等沈泽考中秀才,自然毫无悬念的由他们两个享受这两个免丁的名额。 其实以前的沈秀才对过继两个儿子,也不是很乐意的,毕竟他还没有成亲。不过当时沈老太公让沈浩辰和沈浩轩过继给沈秀才当儿子,只是跟沈秀才打了招呼,让沈秀才跟他们签订了过继文书,并没有怎么征求他的意见。 这自是因为这年代的宗族观念强大,除非沈秀才准备跟宗族决裂,否则沈秀才根本无从拒绝。 也正是因为此,沈泽此时才多了两个不孝子。 沈泽看着沈浩辰和沈浩轩两个半大小子,开口道:“我一会便重拟一份过继文书,将你们的户籍过户回去。另外,你们受我牵连,被抄没的资财,我也会如数赔付给你们!” 沈泽巴不得赶紧甩掉这两个不孝子,自己还是风华正茂的待婚小青年呢,带着俩儿子算是怎么回事儿?正好趁机甩掉这俩累赘! “爹,我们错了,求你千万不能不要我们了啊!”沈浩辰和沈浩轩听说沈泽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很有前途的县衙师爷,不见风使舵,坚决不想过继回去了。 沈泽语重心长的道:“辰儿、轩儿啊,你们就过继回去吧,多给三哥和七哥尽尽孝。你们放心,以后你们服徭役时,我会给你花钱雇人代工的,不会耽误你们读书。爹以后就是不是你们爹了,也还是你们十六叔,咱们还是一家人!”沈泽口中的三哥和七哥,是沈浩辰的亲爹和沈浩轩的亲爹。 “爹,我们错了。所谓一日为爹,终身为爹,我们生是爹的儿,死是爹的鬼,坚决不做三心二意之人!” 卧槽,这俩无耻的小子这是赖上老子了啊!老子给你们的条件够不错了,还想咋滴?!不行,坚决要趁此机会把他们过户回去。 于是沈泽继续语重心长的劝道:“辰儿、轩儿啊,十六叔我现在还连个宅子都没有,自己还住客栈呢,你们跟着十六叔我怕是要受苦啊,还是安心在庄子里读书侍奉双亲吧!跟着十六叔我的话,我怕照顾不了你们啊!” “没事儿,我们愿和爹爹同甘共苦,只要能在一起,我们不嫌住客栈苦!” 沈泽听了,不禁翻翻白眼:你们想得美,还不嫌住客栈苦,谁他娘的说住客栈苦了?再说,老子一个人住客栈还住不起呢,还要带你们两个不孝子一起住,门都没有! 当下,沈泽坚决咬死了要把俩不孝子过继回去,他那俩个儿子则苦求沈泽原谅。 沈老太公见他们僵持不下,由他最终拍板决定,让两个小子暂时还在沈泽名下,但是留在庄子里读书。 沈泽虽然没有达到和两个不孝子断绝关系的目的,但是只能暂时同意,等日后再说。 在沈家庄这一亩三分地儿上,老太公说话可是一言九鼎的,沈泽怕不同意他的决定,再挨他的拐棍儿。 最后老太公见事情圆满解决,不禁心满意足,对祠堂里的众人大手一挥,豪迈的道:“都去吃肉去吧!” 沈泽很郁闷,自己花了银子带着肉来,还要老太公开恩才能吃到,这天理何在啊?!万恶的旧社会啊,万恶的宗族顽固势力啊! …… …… 第三十一章 清风镇有事儿 从沈家庄回来后的这几天,沈泽一直过着悠闲的日子,本来因为去沈家庄变得很差的心情,也渐渐好起来。 这几日每日去县衙和曹典史喝喝茶、聊聊天,便拿到一天的工资了。下班后创作一下《西游记》,也不耽误赚钱。而且沈泽的这师爷身份还是有些作用的,悦来客栈的董掌柜自从知道了沈泽被县尊大人礼聘为师爷后,就对他明显恭敬了许多,其服务也周到了许多。 貌似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沈泽一直就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 不过好日子不长,今天一进县衙,沈泽便发现县衙的前院中三班衙役齐聚,院中的气氛很是有些不对。 沈泽眉心不禁一跳,县里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人命大案啊! 前面那两次破案,沈泽凭着自己半吊子水平,好歹给看出了门道,这要再出个什么事,自己未必查的出来啊,倒时候岂不是会很跌份儿?! 沈泽穿过前院,来到二堂所在的后院,见站班、快班、壮班这三班的班头和刑房的王司吏全都在后院中站着,曹典史也在,气氛很沉重。 曹典史见了沈泽,忙上前拽住沈泽袖子,苦着脸道:“沈师爷,出大事了,清风镇的裴桥村和董家庄为争水发生械斗,好几百人的大规模械斗啊。据说昨天就打死打伤了好几个人,据说今天他娘的这帮刁民又去打了。县尊让我去弹压呢,这帮刁民实在不让人过个安稳日子啊!”曹典史忽然很怀念黄县丞,以前出了这种事,一般都是黄县丞先扛的。 死了好几个人,那还真是大事儿!曹典史去弹压数百人的械斗,确实不是好差事,这种事一个处理不好,说不定还有可能激起什么民变。 再说,自古以来,法不责众,人一旦聚堆儿,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这要是万一弹压不住,惹起民愤,被一大群百姓围殴,那基本也是白挨,打死了也不好找下黑手的人。 沈泽心道,曹典史你自求多福吧,兄弟在此为你祈祷了。 沈泽很同情的看着曹典史,说道:“曹典史敢于领此重任,在下佩服,在下在此祝曹典史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那咱们走吧!”曹典史说着,拉着沈泽就往外走。 “呃……等等……我去干什么啊,这又不是破案!”沈泽很是奇怪:自己是被县尊聘来做刑名师爷的,只负责给县尊参谋一些疑难案件的,这去弹压聚众斗殴的事儿和自己没有关系吧? “死了好几个人呢!” “这不明摆着互相殴斗而死嘛,这还需要我去查吗?” “呃,实不相瞒,大哥我知道兄弟你鬼点子多,特意向县尊请求你去帮忙!”见沈泽很不情愿去,曹典史和沈泽套起近乎,当下便称兄道弟起来。 “我靠,曹大人你这不是坑我嘛……曹大哥,我的亲大哥,小弟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啊,要是被那帮暴民打死怎么办?!” “既然兄弟你喊我大哥,那么打虎亲兄弟,你更应该去啊。放心,万一打起来,大哥会保护你的!” “呃……”好几百人的大规模械斗啊,真打起来,你拿什么保护啊?你以为你是修仙者啊,一个大招就能秒掉几百人啊! 这趟差事,沈泽是真不想去啊! 因为沈泽来到大明这些天以来,虽然对这青州府的地方了解不多,但是对于后世熟读水浒的他来说,这清风镇恰恰是知道的。 这清风镇的地界上,那可是“好汉”经常出没的地方啊。当然,说他们是“好汉”,是因为沈泽习惯了站在农民阶级的立场上看问题。若是站在他现在的立场上,那这些“好汉”准确的称呼,应该是叫山贼强梁。 青州府西南,群山环绕,山岭连绵,那里有桃花山、清风山等许多适合山贼强梁落脚的好地方。没错,这桃花山和清风山便是水浒中提到的那青州“三恶山”之中的两座。 除了桃花山、清风山等山贼强梁们占山为王的好地方,那里还有“唐赛儿寨”和“黄巢洞”,唐赛儿在那里起过兵,黄巢在那里落过脚。 这些赫赫有名的地方,可是都离得清风镇不远啊。 可以说,这清风镇附近的连绵群山,简直是“反社会分子”和“反政府武装”的乐园啊。 当然,那些很多都是传说了,现在的青州府西南的群山中,倒是没有什么太有名的山贼强梁,嗯,至少钟浩来到青州府后,没听说过有什么太有名叫得上字号的大股山贼。 但沈泽依旧不愿意去,虽然那里的就算有小股的山贼,也必定不敢袭击官府的大队衙差。但这种穷山恶水之地,民风肯定彪悍异常,一个搞不好,很有可能被打啊! 不过,沈泽想不去也没办法,曹典史根本不给沈泽拒绝的机会,拉着他就往县衙外走! ………… 沈泽很很不情愿的被曹典史硬拉着,一起带着三班衙役,向械斗现场赶去。 清风镇离青州城有六七十里路,沈泽这小身板自然不能走着去,曹典史找了辆马车载着沈泽和他自己,至于那三班衙役,那就只能步行了。 一路上,沈泽被板车颠的差点散了架子!这年头的马车都是实心木轮,又基本没什么减震设施,再加上此时的道路又不平,不颠簸才怪。 等到曹典史带着沈泽和三班衙役,到达械斗现场,也就是裴桥村的挡水坝时,见只有裴桥村的青壮守在挡水坝前。旁边的地上到处散落着大滩的血迹和凌乱的鞋子、棍棒、铁叉等物。 显然,两村又打完了一场。 看样子裴桥村赢了这一场,因为他们守在挡水坝前。裴桥村地处小泥河的上游,显然这挡水坝是他们筑起,用来截水的。 沈泽众人见械斗完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曹典史见状,也不禁腰杆直了起来,对着裴桥村的众人抖起了官威:“你们这帮刁民,再敢械斗,老子拿你们去县衙打板子,信不信?” 裴桥村的守坝青壮们,听了曹典史的话,不由得有些惶恐。这年头的小民对官府有着天然的畏惧。 听到曹典史的话,裴桥村的青壮中出来一个打着赤膊,浑身肌肉虬结,身材很是魁梧的年轻人,走到曹典史面前,很是恭敬的行礼说道:“四老爷,我们也不愿械斗啊,可是我们要播种,就得需要水啊。四老爷你也看见了,今年太旱,这小河里的水,只有这么多,我们裴桥村自己用尚且不够,董家庄的人要来抢水,我们自是不答应的。若是大人能有办法阻止董家庄的人来抢水,我们自然不会再械斗!”这年轻人显然是认识曹典史的。 县衙属官排序是一县二尹三衙四老典,典史在一县内是第四号人物,所以普通百姓大都是以四老爷俗称。 曹典史听了那年轻人的话,不由的一滞,他哪有什么办法阻止董家庄的人来抢水啊?!人家为了抢水,都豁出命了,曹典史自忖没有办法阻止为了抢水而变得狂暴的村民。 这年头北方的庄稼都是春种秋收。春天的水最是珍贵,春耕播种离不开水,若是春耕时无法浇上水,那种上的庄稼就发不了芽,那基本上就代表要绝收了。所谓“春雨贵如油”,就是指的春雨对春耕播种的重要性。 今春青州府大旱,一直未下雨,这春耕播种,也就只能依靠这河水灌溉了,这河水就是村民们的命根子啊。 沈泽心道,若是种冬小麦就好了,那样的话,春天再怎么旱,也能多少收点粮食。 而且种冬小麦的话,到了芒种时节就可以收麦子了。到时收了麦子,夏秋还能种点蔬菜或是别的作物,多好啊。 沈泽很想搞明白他们为什么不种冬小麦? 正当沈泽思考这个重大而又极其有意义的问题时,一片嘈杂的喊杀喊打声传来…… …… …… 第三十二章 大规模械斗 沈泽抬头看去,只见一大波僵……呃,一大波青壮正夹枪带棒的往这边冲来,显然董家庄的青壮们回去经过短暂修整后,重整旗鼓,又一次过来抢水了。 眼见那群气势汹汹的青壮杀来,沈泽连忙向曹典史喊道:“曹大哥,快让差役们去拦住他们啊!” 曹典史忙带着三班的衙役,一字排开,形成人墙,阻拦住那群杀过来的青壮。 “站住,你们这帮刁民,不准械斗!” 气势汹汹的董家庄青壮们此时处于头脑发热状态,战意正盛,丝毫不理会曹典史的威吓,兀自要往前冲。人群中还有人鼓噪道:“这狗官是裴桥村那群夯货搬来的救兵,大家不要理他,冲过去!” 眼见众人不鸟自己,曹典史不禁大怒,呛啷一声,从一个差役腰中,抽出腰刀,大声道:“谁敢再持械殴斗,格杀勿……呃,抓到县衙打板子!” 沈泽不禁撇撇嘴,这时曹典史应该持刀大吼一声:“谁敢战我”?那样才有威慑力。你他娘的拿打板子威胁人,太没水平了!那群青壮正处在狂热中,为了争水直接打死打活,人脑子都打成狗脑子了,还怕打板子不成?! 果不其然,人群中有人喊道:“没有水,庄稼就要绝收,我们都要饿死!命都没了,还害怕什么打板子。冲过去,把水抢过来,我们才有活路!” 董家庄这波青壮足有二三百人之多,都持棍带棒的,曹典史带来的那七八十个衙役虽有刀枪,但根本都不敢用,压根挡不住,很快便被那些战意高涨的董家庄青壮一冲而散。 好在董家那些青壮倒是知道分寸,只求冲过去,倒也不敢对官府差役过于造次,因此曹典史和众衙役们倒也没有受什么太大的损伤。 那守坝的裴桥村青壮们,眼见董家庄的冲来过来,也一点也不含糊,迅速迎了上去,两帮人撞作一团,混战起来。 沈泽不禁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五六百人的大规模混战群殴啊,那可是相当壮观的!这可是沈泽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规模的团战啊! 曹典史在一旁急得上窜下跳!他不能不急啊,这要是当着他的面闹出几条人命来,他却没有制止,传到上边去,他这官儿估计也就做到头了。这年头,官儿也不好当啊,特别是他这种小官儿! 曹典史拉着沈泽袖子,一个劲的道:“沈老弟啊,我的好兄弟啊,你快想想办法啊!” 沈泽心道:我哪有什么办法可想啊,这些不是争水啊,争得是命啊!都是些不要命的主啊,我怎么阻止。 等等,水……沈泽忽然想到了什么,似乎自己有办法解决这水的问题了!不过他也不确定,但总不能放任这群人再度打出人命吧,总得一试! 当下,沈泽忙拉过曹典史来道:“曹大哥快制止他们,我想我或许有办法帮他们解决水的问题!” 曹典史也知道,械斗的根源在水!只有解决水的问题,才能彻底制止这场大规模械斗。 当下曹典史领着众衙役在械斗圈子的外边,大声喊叫,说有解决春耕用水的文的办法了。 不过战团中的人们打斗正酣,杀红了眼的互殴村民丝毫没有理会曹典史众人。 沈泽心道:这么喊哪能让他们住手啊! 忽然沈泽瞥见县衙壮班的几个手持弓箭的弓手,连忙喊过曹典史来说道:“曹典史,你让三班衙役一起随着你喊。喊得狠点,让这几个弓手在旁准备,就说再不住手就地射杀,要威慑住他们。记住要喊得狠点,才能震慑住他们!” 曹典史吓了一跳道:“真的要放箭射杀他们啊?!是不是太狠了点啊?” 沈泽无语,谁他娘的让你杀人了,这不是让你吓唬住他们嘛!况且看看这几个弓手,再看看他们用的那些软飘飘的竹弓和轻箭,就是站那让他们射,都未必能把人射死了,拿什么杀人! 训练一个合格的弓箭手,可是要好几年的时间的!这几个民壮,放没放过箭都不一定,还想射人呢,也就吓唬一下老百姓! 沈泽推了曹典史一把:“赶紧的,吓唬住他们就行了!” 曹典史连忙把三班衙役喊过来,交代几句,重复了几次喊话的内容,又让那几个弓手准备好,拉弓搭箭摆好架势。 曹典史大吼一声,道:“都他娘的使出吃奶的劲儿跟我喊,预备,起!” “持械殴斗者,立即住手,否则以谋反乱党论,就地射杀!我们已经有了解决你们春种用水的好办法了!” 七八十个衙役一起发力,虽然并不是太齐整,但也可以称得上是震耳欲聋。看来这群差役,动手能力不行,动嘴的能力倒勉强还算是及格的! 正在殴做一团的众人,听了不禁都怔住了,眼见有县衙壮班的弓手指着大家,不禁都停止了打斗! 曹典史眼见众人停手,不禁又抖起了官威,大声道:“你们这帮刁民,当着本官的面还敢殴斗,真是无法无天了。你们真当本县的弓手是吃素嘛!再打啊,我看谁还敢造次,再敢造次的就地射杀,勿谓我言之不预也!”曹典史说得兴起,最后一句竟然对着那些庄户汉拽起文来。 众人刚才敢于无视曹典史和一众县衙差役,凭得的是一股你死我活的气势,纯属热血上头后压抑不住情绪!此时众人一住手,再加上对官府积威的恐惧和对那些指着他们的弓手的害怕,哪还有半分刚才的气势! 人群中有认识曹典史的董家庄的人出来,说道:“四老爷哪,实在不是小民们好斗啊,可是这裴桥村的人截住河水,一滴都不给我们,实在是没有活路了,大家这才来拼命啊!小民刚才听大人说能解决这春耕用水的事情,可是真的?若真有水播种,小民们打死也不敢再生事啊!” 曹典史大声道:“自是真的,这位是县衙的沈师爷,他亲口说的,他有办法帮你们解决水的问题!这位沈师爷便是那位能开天眼、拘魂魄、断阴阳的沈公子!”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射向沈泽,满眼都是敬畏与期盼。 我靠,沈泽心中大骂曹典史,你他娘的太不地道了,你直接说是你有办法解决取水问题不就行了,怎么又把我推出来了,这不是把我架火上烤嘛?!再说,我只说可能有办法取水了,没有一定能办到啊。 还有,那啥,你这老小子也太能给我吹了吧,还能开天眼、拘魂魄、断阴阳,太扯了吧,真把我当神仙啊! 这种话,怕是是人就不会信吧?! 不过当沈泽看到众村民敬畏的眼神时,沈泽不由得苦笑,他娘的,看来还真有人信了! 沈泽不知道,他断得钱员外兄弟之死和黄县丞之死两件案子,最近在众县衙衙役和一众好事儿的吃瓜群众们的口口相传下,已经变化出无数的花样。 最玄乎的说法便是:钱员外兄弟离奇撑死疑案,是沈泽去阎罗殿拘来他的魂魄问明白的,不然谁会想到他是撑死的!而黄县丞一案,更是沈泽开了天眼,才看破案情,找出真凶的! 不得不说这年头,封建迷信还是很有市场的。 沈泽望着众人敬畏和期盼的眼神,不由的苦笑,看来只能赶鸭子上架,不行也得行了! 想及此处,沈泽狠狠的瞪了罪魁祸首曹典史一眼,曹典史朝着沈泽嘿嘿一笑。 当下,沈泽硬着头皮道:“大家给我三天时间,我尽力帮大家想办法解决这春耕用水的问题!” ………… ps:推荐一本好友的作品《宰执大宋》,一本很清新细腻的历史文,同时也是一部很好历史积淀的作品,大家有兴趣的可以去看一下! 第三十三章 高坡取水 永康河,发源于益都县西南部群山之中,是益都县境内的大河,河水湍急,水量充沛。 此刻,沈泽正在站永康河边的山坡上,看着从山谷中滚滚流淌的永康河水出神。 曹典史在一旁嘟囔道:“沈老弟你真想让他们引永康河的水灌溉啊?这怕是不行啊!这两个村子的地都位于山坡上,虽然这山坡不算太高,但也起码比这永康河的水面高上十五六丈,怎么可能引上永康河的水来灌溉呢?” 沈泽没有理会一旁曹典史的嘟囔,脑中在不停的思考。 在制止两村械斗时,沈泽之所以说有办法解决用水的问题,是因为他来得路上,看到了这条水量充沛的大河。 这年头虽然没有抽水泵,可是有能把水提到高处的水车啊,未必不能把低处的水引到高处来灌溉用。 其实,世上的很多事情并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曾想到过!有时候,一旦想到了,事情解决起来,并不是那么难! 而沈泽觉得自己的优势恰恰就是在于:自己往往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事情! 一架水车提水提不了那么高,可以分几次、逐级提水嘛! 沈泽脑中急急思索着自己想法的的可行性。 后世沈泽去贵州旅游时,曾经见过一架仍旧在用的老式水车,那架水车非常高大,直径有二十米,能把水提到十八米高。 沈泽默默的估算了一下,山坡高度他刚才已经让人量过了,大约是十五丈高,如果能造出七丈直径以上的水车,分三级引水的话,就应该能引上水来。 沈泽侧过头去,问曹典史道:“最大的水车能造多高?” 曹典史一愣,随即说道:“你想用水车提上水来?嗯,那水车肯定不够高啊,水车也就最多能造七八丈高的吧!”曹典史是南方人,南方用水车的地方多,他还真是对水车有些了解。 七八丈高,那就没问题了! 当下沈泽把自己的推敲出来的办法跟沈典史详细说了。 其实沈泽的办法很简单,就是逐级安装三架水车,分三级提水。 永康河水流湍急,再大的水车也能被飞快的推动,这样的话,在河边就安装一架最大的水车,越大越好。如果安装一架七丈高的水车的话,就可以最少把水提到六丈高的地方。 这样一来,再在六丈高的山坡坡面上,挖掘一条水渠,虽然水渠的水流肯定不如永康河水流湍急,但是可以安装一架适当的小一点的水车,只要水渠倾斜的角度足够大,提上来的水流速度就够快,也就足以驱动第二层的水车。如果在这一层的水渠边上安装一架六丈高的水车,就能把水最少再提高五丈高。 这样再在十一丈高的地方挖上同样的水渠,安装一架五丈高的水车,又能提水最少四丈高,就到了十五丈的高度了。 当然,提到坡顶上的水流不会太湍急,水量怕是也不会太大,但它源源不断,不用担心断流。 这山坡离两村的田地只有三四里地,虽是山坡,可石头并不多,只能算是一座低矮土山。开凿一条水渠,并不算是太难的大事。 再说,那两个村子里闲着殴斗的青壮那么多,让他们来开凿水渠岂不是正好。 当然,沈泽提的只是一个初步意见,具体实施的时候,还需要具体调整。不过沈泽的这个方案,应该还是很有可操作性的。 曹典史听完,一拍大腿道:“可行,定然可行。要不说沈老弟你脑子活呢!哎呀呀,哥哥我让你跟来,实在是有先见之明啊!我真的很佩服我自己,当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沈泽不禁无语,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对我满眼崇拜,敬佩有加吗?这怎么佩服起自己来了!什么人啊这是?!脑回路太特殊了! ………… 既然有了主意,曹典史当即让几个衙役去喊裴桥村和董家庄两个村的村长过来。 两个村长来了以后,听沈泽说了他想的办法,董家庄的老村长不由得大赞:“妙啊,我们两村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已经快上百年了,怎么就想不到这么一个法子呢!还是沈公子聪明啊!以前,我们只能望着从山谷中白白流过的永康河水空发感慨,回过头来却要为了小泥河的那点水打生打死,当真是……唉!”说着,老头重重的叹了气,也不知道是感叹自己村里的人想不出这办法,还是为这么多年来死于争水械斗的人悲哀。 裴桥村的老村长也道:“沈公子这个主意实在是解决了我们两村的大难题啊,老夫代裴桥村的全村老少谢过沈公子,请受老夫一拜”,说着老头就要跪倒。 董家庄的老村长董老头见裴老头要拜,自己也不能含糊,也要上前跪拜。 沈泽忙拉住两个老头,这么大年纪了给自己下跪,实在是……你们敢拜,我也不敢受啊,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两位老人家,这千万使不得的啊,在下只不过出个小主意,如何当得起两位老人家大礼!” “当得,当得,你这一个小主意,却当真是救了我们两村无数人命啊!” 两个老头梗着脖子,还是坚持要拜,沈泽好不容易才劝住。 眼见不能拜,裴老村长对董家庄的董老村长道:“董老头,我们为了争水打了这么多年了,如今有了沈公子这个法子,我们以后大概是打不起来了。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立一个祠堂,塑上沈公子的泥像,时常祭拜,让后生们世世代代记住沈公子的大德吧?”裴老头见沈泽是读书人,估摸着读书人好名儿,是以有此提议。 董老村长道:“嗯,这主意我看行!” 沈泽无语,他娘的我活的好好的,用得着你们立祠堂祭拜嘛!再说,这生祠他娘的可是九千岁魏公公的招牌啊,你二位这么不胡闹嘛,让我抢了九千岁的专利还行? 沈泽连忙止住两个在那商量给他立祠堂的老头,说道:“你二位这份心意我领了,可是这事儿万万不可啊。我看不如这样吧,你们两个村子若真想立,那不如一起在此立块儿碑吧,嗯,就叫“化干戈为玉帛“碑。到时,在碑上刻上事情的来龙去脉,让后人记住以前没有这水车和水渠时的日子,是何等的艰难,用以警戒两村后人们一定要谨记共同善加维护这水车和水渠吧!嗯,当然,若是在讲述这石碑的来龙去脉时,小小的提一下我的名字,我也是不介意的,哈哈,玩笑,玩笑!” “使得!” “好主意!” 两个老头一听这主意好,不禁抚须称善。 ………… 既然有了主意,就得赶紧行动,春种时节不等人啊。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水车的勘查安装之事! 现在既然械斗之事已经解决,曹典史便让大队的衙役回城去,并让他们向张知县汇报这里的事情,顺便请求张知县调拨几个会做水车的匠户来,帮忙制造和安装水车。 兴修好水利,这也是一县很大的政绩!如此好事儿,自然不能让县尊大人分润不到功劳,相信知县大人也很沈意派匠户来的! 把那些衙役派回去后,曹典史则带着几个的亲信衙役和沈泽一起去董家庄准备的酒席喝酒。 沈泽需要留下帮忙指导安装水车和水渠,到时曹典史自然也要在旁安排调度一下各方人手,是以他们都暂时留下了。 第三十四章 驴蹄子哪去了? 董家庄的酒席是地道的农家流水席,菜肴很是丰盛! 村里众人听说有办法能引水来播种了,无不兴高采烈的杀鸡宰羊款待沈泽和曹典史众人! 不得不说,淳朴的村民们打起架来下手虽然狠辣了些,但是对待起客人来,还是很热情的。 村民们都知道了是沈泽解决了他们取水的难题后,对沈泽异常热情,不住的有人过来敬酒。 沈泽也被淳朴村民们的热情打动,对过来敬酒的,一律是杯来酒干,倒是着实喝了不少酒。好在沈泽后世在单位时,也是久经高度酒考验的,这些低度的农家自酿酒还喝不倒他的。 酒过三巡,又有一个穿着粗布短衫的憨厚汉子端着酒来敬,沈泽喝得兴致正高,也不推辞,很痛快的一饮而尽。 那汉子敬完了酒,却没有走,怯怯的站在那,嗫喏着想要说什么,却又似乎不敢说。 沈泽见了,不禁好奇,不禁问道:“老乡,你有什么事吗?” 那汉子似乎鼓了鼓勇气才道:“大家伙儿都说公子你不但聪明,而且能开天眼。今早俺家的驴子的四个蹄子都被人割了去,也不知道是那个天杀的干的。俺想求公子开一下天眼,帮忙看看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干得?” “噗”,曹典史刚喝进嘴里的水酒全都喷了出来,不由的气得张口骂道:“我呸,你当沈公子是什么人,你这种丢只猫、少只狗的小事儿,也配来让沈公子开天眼!沈公子这开天眼,一年只能开两次,今年早就开了两次了,不能再开了。再说,就算能开,也不能为你这么点破事就开一次啊。去去去,这事儿去找你们村长去,实在不行去找里正去。估计肯定是你得罪了村里的人,人家报复你!娘~的,什么事儿啊!” 曹典史无奈啊,早先给沈泽吹大发了,说什么开过天眼啊,真嘴欠!自己对不住沈兄弟啊,好像给他惹麻烦了!既然这样,自己似乎有义务给他解决这个麻烦。 沈泽端着空酒杯,目瞪口呆的看着曹典史!沈泽觉得自己就很能胡吹八侃了,没想到这曹典史忽悠起人来,连自己都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沈泽差一点就真信了:自己是能开天眼的人了。 那憨厚的汉子听曹典史说,沈泽今年两次开天眼机会已经用完,不由的面上一悲,站在一旁哭号道:“哎呀,俺董老憨从不曾得罪过人啊!俺家那驴子可是俺家大小子去山南边上学堂骑得啊。没了那驴子,俺家大小子就得走几十里路去就学啊,这叫我可怎么办啊?!哎呀,也不知道是那个天杀的干得这缺德事,村里那么多大青驴子的蹄子他不割啊,非要割俺家这又矮又瘦的小黑驴的蹄子,你说俺家驴子得罪谁了啊?” 沈泽听到只割黑驴蹄子,不禁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忙问那汉子道:“等等,老乡你说什么,这贼人不割青驴的蹄子,只割黑驴蹄子?” “是啊,你说这人坏不坏,那黑驴蹄子死硬死硬的,又不能吃,他却专门割那玩意儿,这不明显使坏嘛。也不知道是哪个生儿子没***的缺德玩意儿干的。” “哎,那个老乡这附近有没有古墓啊?” 沈泽一提古墓,董老憨似乎来了精神,很是顾盼神扬的说道:“古墓有很多啊,咱们这片都说是风水宝地啊,青州城内的达官贵人都喜欢在咱们这修墓地。南边的郑家峪据说就有位唐朝的王爷埋在那,打鼓岭上据说埋了位宋朝的宰相呢。就连当今就藩青州府的衡王殿下,都在西边的三阳山修建着王陵呢!咱们这儿虽然穷点,可当真是风水宝地啊!”显然董老憨很为自己住在风水宝地自豪。 “那离这儿最近的古墓是哪一个?” “据说就在村子南面的山上,就有一座金代大将军的古墓。不过好像那古墓的墓室早就被人破开了,没什么宝贝!” “你的驴子是什么时候被割了蹄子的?” “就今天清晨啊,俺还没起床呢,就听到外边狗叫,穿上衣服出来看时,俺家驴子就已经被割了蹄子了,倒在地上打滚儿,哎呀,那个疼人啊!” “那驴子还在家吧,我去看看!” 王老憨不由的一滞,好半晌才红着脸哼哧哼哧的说道:“今中午村长说要摆酒席款待各位,俺觉得那驴子没了蹄子,反正也废了,就把它卖给了村长,杀了上席了。刚才你们吃的那盆肉,就是我家驴子!” “呃……” 曹典史眼见刚才赶王老憨不走,却还在在那喋喋不休,此时听到驴子都已被吃了,他还来找沈泽找使坏的人,不由得大怒道:“去去去,你这刁民,驴子都被吃了,还怎么让我们替你查使坏的人,涮着本官玩儿是不是?快走!” 董老憨眼见曹典史动了怒,不由得惶恐,转身灰溜溜的要走。 曹典史犹自气咻咻的道:“这帮刁民,气死本官了!” 沈泽看着董老憨落寞的样子有些不忍,当下喊住了他,从“怀揣”中掏出一只五两的银锭,对他道:“娃子的学业是大事儿,拿着这些银子,加上你卖驴肉的钱,应该够给娃子买头驴子骑了!” 董老憨忙连连鞠躬作揖,谢过沈泽的赠银,还要让自家娃子来向沈泽磕头致谢。 沈泽坚决不许,好歹把他劝走了。 董老憨走后,曹典史不由得埋怨沈泽道:“沈老弟你给这种惫赖货什么银子啊,你就是心肠太软了,就是个滥好人!” 沈泽接曹典史的话茬,却笑眯眯的对他道:“曹大哥想不想发财?” 嗯,发财,曹典史见到沈泽那副表情,不禁一亮,这小子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 清冷的月光下,沈泽和曹典史带着三个衙役躲在一处茂密的树林后,一动不动的望着前面一处树木稀疏的地方。 树木稀疏处有一座孤独的墓碑矗立在那里,从那几个东倒西歪的石人和石兽上,依稀可以推断出主人生前的显赫地位。 岁月就是一把无情的索命刀,无论你是王侯将相,还是绝世美人,到头来都逃不过岁月这把刀的索命。 古墓破陵,有谁记得你生前是权势熏天,还是卑微渺小?枯骨荒冢,有谁还记得你生前的模样是丑如无盐,还是美若西施? 不过,到底还是有一种人还会记得你,他们不在乎你的名声是忠是奸,也不在乎你的样貌是美是丑,他只在乎你死后究竟把多少金银财宝放在了自己的墓室棺椁里。 为了知道你身上棺椁中财宝的多少,他们不介意把你从阴森破败的墓穴中挖出来,仔细得搜寻一番。 他们也是一群极纯粹的人,有自己的信仰,有祖传的规矩,身配黑驴蹄,怀揣白糯米,不过子时不倒斗,鸡鸣烛灭不摸金。 ………… ps:上了个有封面的新书推荐,成绩依旧不给力啊,小元别的不求,只求友友们一定顺手给加个收藏啊!小元也努力码字,晚上一定加更,回报大家的支持!!! 第三十五章 穿地鼠胡老七 盗墓贼胡老七今天的活计很顺利。 众人都以为这座大墓的地宫很久之前就已经被破开了,值钱东西定然早就都被搬走了。但其实他们并不知道,这被破开的墓室只是第一层,而死者的真正墓室还在底下一层。而胡老七作为专业盗墓者,自然很轻松的便发现了这墓室的秘密。 他今天的收获也不错,他从死者的棺中顺利找到了一把剑柄上镶着数颗红宝石的短剑,还有两块精美的玉佩。 这便足够了,胡老七很满意了,今天收获很不错。至于其他的宝贝,就留给后来的同行吧,祖师爷教导过:做这一行,不能太贪心。 胡老七把两件宝贝放进腰间的百宝囊里。 胡老七看了看墓室东南角的蜡烛,蜡烛依然还在燃烧,发着蓝莹莹的光,看来墓主人对自己拿走财宝没意见! 祖上八代都是干盗墓这个行当的,胡老七早就对死人比对活人熟悉了,他小心的给尸体穿好敛服,盖好棺盖,并上了一炷香,朝那棺椁拜了一拜,然后他便沿着自己打得平整光滑的盗洞,缓缓的退出了这座坟茔。 ………… 三月的夜里,天气还有些凉,而下半夜正是露水凝结的时候,蹲在枝叶繁茂的深山中,身上很快便湿漉漉的了,还真有些难受。 为了不错过盗墓贼行动的时间,不到子时,沈泽他们一行便在这里蹲守,这半夜蹲守下来还真有些难受,沈泽还真怕自己猜错了,对曹典史的他的几个手下没个交代。 好在到了寅初三刻,古墓旁终于有动静了。一块石碑旁,有一小块地皮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如果不是沈泽一直紧紧盯着古墓的四周看,怕是不会轻易的发现。 看到那块地皮动了一下,沈泽不禁松了一口气:蹲守了大半晚上,好歹这功夫没有白费。 当下,沈泽用手轻轻的碰了碰曹典史,然后用手指了指那块动了一下的地皮,做了一个擒拿的手势! 曹典史对着沈泽轻轻点点头,示意明白了,随即招呼那几个衙役准备行动。 当胡老七瘦小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洞口时,蹲守了大半晚上的曹典史和他的三个心腹衙役,如猛虎出笼般迅速一拥而上,将胡老七死死的摁在身下。 沈泽眼见这几个人这么粗鲁,不禁大骂道:“你们几个,他娘的温柔点,别弄坏了这家伙身上的宝贝。” 三个衙役忙从胡老七身上起来,两个反剪了胡老七的双手,另一个迅速拿出准备好的牛筋,快速的把他捆扎结实。三个衙役是拿人的老手了,这套动作做起来很是轻车熟路。 众人点起火把,两个衙役把胡老七提起来,一个上前全身摸索起来。 抄家搜身也是这几个快班衙役的老本行,自是轻车熟路,他们搜得很细,连裤档都摸索了好几遍。 沈泽不禁感到一阵恶寒,他娘的太变态了,原来那次抄自己家的府衙的杜班头几人还真是算很文明的,真得给自己留了面子啊,起码他们没这么粗鲁的摸自己裤裆啊。 很快,胡老七身上的物件就全被搜出来了,火折子、蜡烛、黑驴蹄子、糯米、铁铲、十几两碎银子、几粒红色的药丸,还有一个百宝囊,当然还有胡老七脖子上挂着的一只刻着古朴篆文的穿山甲爪子,一件不拉。 沈泽接过百宝囊打开,从百宝囊中掏出两块玉佩看了看,稍微有些受沁,沈泽虽不懂鉴宝,但很轻易的从其质地和手感上看出,这是两块值钱的宝玉。 不过这两块玉虽价值不菲,但是从墓中带出来的,要是自己配在身上,想想就怪膈应、怪瘆得慌得的。于是,沈泽随手把两块玉佩递给曹典史。 沈泽又从百宝囊中拿出一把剑柄上镶着红宝石的短剑。绿鲨鱼皮做成的剑鞘已经有些朽坏,但是剑身上上着油,保养的很好。 沈泽拔剑出鞘,剑身泛着幽幽的蓝光,一看就不是凡品,定是一把宝剑,不然这位将军墓主怕是也不会带到棺中,不禁把玩着爱不释手。 曹典史见沈泽没有给自己看那把短剑的意思,倒也没话可说,毕竟今晚能够发财全凭着沈泽,便拿着两块玉佩和那十几两碎银子,扬了扬道:“沈老弟你看这……” “这玉佩和银子,曹大哥和几位兄弟就拿去喝茶吧!这把短剑倒是不错……” “那沈老弟拿着用就是!” 胡老七很悲哀,他发现众人在分自己的财产,却完全无视自己这个财产的主人。 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由不得胡老七不同意。当下胡老七开口道:“几位难道也是同道中人?我穿地鼠胡老七认栽了,今晚所取之物,当归几位兄台所有。” 胡老七说的很是光棍。当然,他不如此光棍也没法,自己如今被人捆扎的结实,这东西人家想要拿,自己也没法阻拦。不过他很好奇,自己做这一行这么久,从没有失过手,今天为什么会被人看破? 沈泽和曹典史还没发话,一个衙役却开口骂道:“我呸,谁跟你是同道中人,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爷们可是官差,这位是本县的典史曹大人,今晚爷们是专门来捉拿你这盗墓贼的!”显然这位衙差对胡老七把他当作盗墓同道很是愤怒,如同玷污了他的清白的处子之身。 胡老七听了那衙役的话,不禁默然不语,对方既然是官差,看来不能善了,不过他却很好奇,官差为什么能掌握自己的行踪? “几位能拿住我,说明手段高明,胡老七甘拜下风!只是不知哪里露出破绽被几位看破,以致我有此灾祸?” 曹典史几人也很好奇的望着沈泽,他们也很想知道沈泽是如何知道这里有盗墓贼的。 沈泽见众人渴望的目光,当下为众人解密起来。他用手指了指那几只还很新鲜的黑驴蹄子,微笑道:“呵呵,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看破你的?这原因嘛,就在这黑驴蹄子!今天我听说那个董家庄的村民说家里的黑驴被人割去了蹄子,我就知道有一个盗墓贼到了这里。而这附近最近的大墓就是这个,所以在此蹲守,也就很轻易的把拿获你了。” 想不到事情竟然坏在这黑驴蹄子身上!其实胡老七平日都是随身备有黑驴蹄子的,不过今日恰巧用完了,是以就近取了几只。没想到一时偷懒,没有跑到远处去取,竟然因此栽了。 不过胡老七依旧很好奇,对方即是官差,如何对自家摸金人之事如此了解。但是胡老七并没有问沈泽,估计问了人家也不会说。这些隐秘之事,任何人都不会轻易说出来。 “能不能放我一马,我胡老七这些年来偷盗的都是金元鞑子贵族的陵墓,并不曾发掘过我汉家贵人的墓葬。” 这年代盗墓是很为人不齿的,被抓的罪责是很重的,官府的惩罚也很严厉!不过在沈泽看来,只盗鞑子贵族的墓地,貌似处罚应该稍微轻点,谁让鞑子贵族欺负咱们汉人老百姓来,谁让他们埋在咱们汉家的土地上了!不过这事儿,自己说了不算,如今自己身边这位,可是正好主管益都治安刑狱的! 沈泽指了指曹典史,说道:“放不放你一马,我说了不算,这要问负责本县治安的曹典史?” 曹典史望着胡老七,笑得很开心:“放你一马,自然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看放了你,你能给我们多少好处呢?要是能抵得过捉住一个盗墓贼的功劳,放你一马,又有何不可?!” 胡老七沉默了片刻,道:“我在府城北郊的一棵的梧桐树下,埋了五百两银子,如果大人放了我,我愿悉数奉上。” 曹典史摇头,很利落的说道:“不够!”狡兔三窟,显然曹典史知道胡老七的存货,不止这些。不榨干净,如何对得起这一夜的辛劳。 “我还在云门山脚下的一处地方,埋了六颗上好的南珠,也一起奉于几位。” 曹典史抚须道:“五百两银子,加上六颗南珠,还不够买你命的,难道你命就这么不值钱?” “呃……我还在尧王湖畔的一棵大柳树下,埋了一小坛金子,这是我所有的财货了,别的真拿不出来了!要是几位再不满意,那就把我扭送衙门吧!” 曹典史颌首道:“嗯,这还差不多,那成吧,只要东西到手,我们边饶你一次!” …… …… 第三十六章 仕女赏花图 虽然曹典史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挖出胡老七藏得宝贝来,但是因为还有两个村子建造水车和水渠的事情,他们暂时还不能回去,因此只能暂时把胡老七关押在董家庄给他们安排暂住的一处宅子内。 曹典史让人把胡老七绑结实了,又让自己带来的那几个亲信衙役轮流看守,全天不能离了人。这胡老七可是意味着一笔大财富啊,万万不能让他跑了—— 张知县对自己辖下兴修水利的事情还是很重视的,一听到曹典史让那些衙役们带回去的信儿,便立即召集县内县内会制造的水车的匠户,让他们去永康河那去建造水车。 匠户也是需要服徭役的,张知县特许这几家匠户去把水车制造好了,便算是他们服完了今年的徭役了。 这几家匠户对此还是很高兴的,因为往常每年服徭役,都是大冬天去,而且一去就是几个月,繁重不堪不说,还要自带干粮,实在苦不堪言。而去永康河建几架水车,自是要轻松许多,而且县尊还说,这次不用自带干粮,董家庄和裴桥村管饭,是以这些匠户还是很乐意的。 至于董家庄和裴桥村估计也挺高兴,不用付工钱,只要管几顿饭,便能有工匠来给建水车,他们对县尊应该会很感激的。 这几家被抽调的匠户们积极性很高,第二天就立即去董家庄找曹典史报道了—— 曹典史一直惦记着赶紧回去起出胡老七埋下的财物,是以见到几个匠户来了之后,便立即让沈泽带着几个匠户到永康河边,仔细跟那几个匠户说明了这水车的用途,和需要的水车的大小和规格。 沈泽也没具体建造过水车,很多细节其实还不如这几个匠户明白,他只是大体说了这用三级提水水车大小和总体上的构想,剩下的事情让那几个匠户和两个村子的人自己协调解决便是。 这制造水车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还有这开挖水渠,也要颇费时间,曹典史惦记着回去取胡老七埋下的财物,肯定是得不及这项水利攻城的竣工了,因此沈泽一跟那几个匠户交代完,他便迫不及待的拉着沈泽要回城。 不过,曹典史答应等这水车和水渠建成之后,他许诺会亲自前来主持那“化干戈为玉帛”碑的立碑典礼。 ………… 沈泽和曹典史一行人押着胡老七坐着马车回城,快到西城门时,沈泽下了车。 因为曹典史他们要押着胡老七,去起出胡老七埋下的财宝,所以沈泽没有跟他们一道,在此下车独自回城。 沈泽觉得一个只盗金元鞑子贵族坟墓的盗墓贼,实在是一个很好的盗墓贼,但既然曹典史他们拿了胡老七的财宝,而且还是盗墓而来的财宝,怕是就不会让他把这事儿说出去! 而沈泽觉得不让一个人开口说话的最好、也是最简单办法,似乎就是杀人灭口。 沈泽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一个心软的人,而一个心软的好人是见不得别人做杀人灭口这等事情的,虽然曹典史他们未必会真的杀人灭口,但沈泽还是很明智的选择不跟着一起去。 不过虽然自己不跟着去,沈泽相信曹典史他们不会少了自己那一份的。 ………… 今天是云门桃花诗会的日子! 最近县衙中没有什么事情,沈泽便跟县尊大人告假一天,他打算跟杨峰去桃花诗会看看美女。 其实张知县也要去的,因为今年桃花诗会是衡王殿下亲自主持的,他怎么可能不去捧场!况且诗会这种文教风~流之事,也是文官们的最爱!呃,他们不是去玩乐的,纯粹是为了行教化之事的! 据杨峰说这桃花诗会上靓女无数,桃花诗会是青州才子佳人们的盛会。 为了今天的桃花诗会,沈泽和杨峰今早都好好的捯饬了一番,此时倒也算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沈泽很期待今天的诗会,说不定有个艳|遇什么的呢。 前几天曹典史给沈泽了二百两银子、三颗上好的南珠,还有三十两金子,都是从胡老七那“拿”来的! 至于那个摸金校尉胡老七,在曹典史给自己金银和珠子时,沈泽倒是顺口问了一嘴。据曹典史说,他并没有灭胡老七的口,不过他有绝对的把握让胡老七不敢开口乱说。 沈泽听了曹典史的话,倒没多问。他是官身,若是此事说出去,受得影响比自己大多了,他既然没有灭胡老七的口,自然有绝对的把握不让他开口,沈泽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沈泽觉得自己也算有钱人了,是以为了捯饬去诗会的行头,“雅然居”的苏州织锦缎袍子、“云多记”的杭州檀香扇之类的风~流贵公子的专属行头,沈泽都量身定做了一套,倒是好一番花销。 不过为了可能遇到的艳|遇,为了给美女留下风~流倜傥的好印象,沈泽倒是没有心疼! ………… 沈泽和杨峰摇着折扇,很潇洒的走在大街上,慢悠悠的往举办桃花诗会的崔家桃园走去。 沈泽手中的檀香扇是檀香木制成,具有天然香味,用以扇风,清香四溢。而且据“云多记”的师傅讲,这檀香扇有存香的特点,保存十年八载,依然幽香阵阵。最妙的是,若是等到夏令既去,将此扇藏入衣箱,还有防虫、防蛀的妙用。 当真是居家旅行,都能用到、不得不备的好东西。 看到沈泽折扇一摇,便有香气袭来,杨峰满眼的艳羡。他自己的那柄紫竹折扇都没兴趣摇了,不时凑到沈泽身前,嗅那檀香扇扇出的香气! 杨峰如此不雅观且丢人的行径,自然引得沈泽好一番训斥。 每年的云门桃花诗会,都会在在云门山脚下的崔家桃园举办。 云门山离青州城并不远,出青州南门阜财门,也就三里地儿,便到了。 青州城是鲁中的重镇名城,号曰“倚山俯涧,基址壮阔,雉谍排密。积谷屯兵,可容十万”!这其中的所谓倚山,指得就是青州城倚靠云门山而建,所以青州城自然也就离得云门山很近。 出了阜财门,有一条宽敞平坦的大路直通云门山脚下,这也是去崔家桃园的必经之路。 云门山是青州名山,其山脚下有一座大云寺,是一座修建于唐初的千年古刹,至今依旧香火旺盛,时常有青州城内的善男信女去礼佛进香。 是以便于文人雅士去云门山游览和方便城内的善男信女们去大云寺礼佛,这条从阜财门道云门山的路,修得很是平坦宽阔。 路途不远,自然没有必要乘车马,再说走着说不定还可以看看美女,是以沈泽和杨峰二人步行上山。 沈泽和杨峰摇头晃脑的遛达在路上,道路两旁葱葱绿树、鸟语花香,倒是景色不错。一路上不断遇到香车宝马载着一些贵人仕女往崔家桃园走去。 不得不说,杨峰在把妹儿这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遇到富家小姐的车子,杨峰会很风骚吹声口哨吸引车中美女的注意,接着又吟首他那写得不怎么地的酸诗或是淫~诗,不断引来富家小姐的媚眼,当然白眼更多! 不过显然这厮的脸皮够厚,不管媚眼还是白眼,他都甘之如饴,很是顾盼自雄。 沈泽觉得自己很应该想杨峰学习一下这方面的经验,当然主要是学习一下怎样在追女孩时把脸皮练厚。自己后世就是因为脸皮太薄,吃了大亏啊,快三十的人了,连个媳妇都没娶上! ………… 二人沿着上山的大路走了不久,便远远的看到一片桃花林。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桃花盛开的时节,从远处看去,桃花林中一棵棵桃树枝干虬曲,形态各异,枝头上娇嫩欲滴的粉红桃花,迎风摇曳,那景致着实不错。 二人走到近处时,发现桃林边有一个入口,许多穿着得体、气质文雅的崔家仆役在那迎客。又有一些小厮专待那些贵人们下车落轿后,引导着车夫和轿夫们去放置车轿。 据杨峰说,桃林深处别有洞天,桃花诗会的主会场就在那里,贵人们都去那里了。 沈泽和杨峰并没有从那入口进去,因为沈泽见到这偌大的桃花林并没有篱笆,便拉着杨峰从桃林一处花开最盛的地方钻了进去。 后世节假日出去旅游,到哪都是人山人海!看景儿根本看不到,就只剩下看人了,眼见如此美景自然要好好欣赏,何必往人多的地方凑呢! 桃花林中,一棵棵桃树上盛开着朵朵桃花,仿佛一把把张开的大花伞,林子里满地都飘落凋零的桃花花瓣,就像给大地铺上了一片粉红色的地毯。 穿梭在桃花林中,闻着淡淡的花香,看着翩翩起舞的彩蝶,沈泽觉得自己似乎来到了传说中的世外桃源,后世很难见到如此自然清新的美景了。 沈泽穿梭在桃花林中,随手摘下一朵桃花,放在鼻端轻嗅,很奇怪,桃花是清新的淡香。它整株的时候,你站在它旁边就能很清楚的闻到它的味道,可你想再闻仔细点,把鼻子凑近花朵闻的时候,又感觉好象什么味道都没有了,是真真的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杨峰没有沈泽的如此雅兴,早不知道跑哪去看美女去了。 于是,沈泽便独自走进了桃林深处,忽然他看到一枝桃花,只见它高高的挑在半空中,疏密有致,映衬在天空下如铁钩银画,又有那么一丝柔媚,当真是淡雅清秀,沈泽不禁生起去将它攀折下来欲望。 可是就在沈泽将手伸到半空时,他却不由的怔住了…… 沈感觉自己的心砰然的动了一下,因为发现一个绝美的画面:不远处的一株遒虬的桃树之下,一个身穿水绿广袖罗衫的高挑仕女,正在侧身把玩着手中的一支桃花。高挑仕女的绿色罗衫衬出粉红色桃花的美丽,粉红的桃花却更加映衬出了那仕女的娇艳不可方物的白皙面庞,当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好一幅仕女赏花图! ………… ps:嘿嘿,求收藏! 第三十七章 冤家路窄 就在沈泽正望着那绝美的剪影呆呆出神时,一个娇脆的声音打破了沈泽的欣赏美女的兴致。 “盈姐姐,你看这一支是不是更加漂亮啊?”一个身穿鹅黄色织锦褙子的小萝莉,手里拿一枝缤纷多姿的桃花,蹦蹦跳跳的从旁边桃林中出来。 那高挑仕女闻言,不禁转头看向小萝莉。 在那仕女转头的一瞬间,看清了那仕女面庞的沈泽,忍不住“啊”的一声,一切美好的兴致瞬时烟消云散!因为刚才那个看上去绝美的仕女,不是别人,正是总带给自己倒霉的、号称青州纨绔杀手的胭脂虎高盈。 自从去县衙做师爷以后,高盈除了一次扭送贼偷儿去县衙时,顺便去跟自己要过一次最新的、还未刊印的《西游记》书稿之外,一直没再去骚扰过自己。沈泽还觉得自己终于摆脱了这个总让自己倒霉的母老虎了呢,没想到在这里又碰到了。 “真是冤家路窄啊……”沈泽喃喃的道。 “你说什么?”高盈带着小萝莉来到沈泽面前,听到沈泽脸色古怪的喃喃自语,不禁问道。 “呃……我说人生何处不相逢,有缘千里来相会,想不到又与高小姐见面了,幸会,幸会!”沈泽很敷衍的答道。 “咦,盈姐姐,你们认识啊,这位公子是谁啊?” 高盈“嗤”的一笑,带着几丝调侃意味看了沈泽一眼,对小萝莉说道:“这位嘛,就是传说中能开天眼、拘魂魄的阴阳神断沈泽沈公子!” 沈泽听到高盈向这个漂亮的小萝莉介绍自己,本已摆出一个自己认为很帅的姿势,等着高盈介绍自己这个满腹才学的翩翩佳公子,没想到她把自己介绍成了神棍!他连忙做一下自我介绍,以便作为高盈介绍自己的补充。 “不错,在下就是能诗善文、聪慧过人、风度翩翩,人称玉树临风小郎君的沈泽沈文浩,这位漂亮的小妹妹,你好啊,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不过沈泽的自我介绍虽然高大上,但小萝莉显然对高盈的介绍更感兴趣,好奇的上前围着沈泽转了一圈,仰头脆生问沈泽道:“你额头上的月牙儿呢?” 小萝莉虽然看着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不过抬头挺胸看向沈泽时,胸间的两颗蓓蕾却已隐然可见,身上还隐隐传来一股品流很高的香水味道,搞得沈泽心中一荡。随即沈泽一醒,忙把头转开,心中暗骂自己禽~兽,如此小的萝莉,自己怎么能起绮~念呢! “月牙儿,什么月牙儿?”沈泽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你不是能开天眼吗?难道不应该跟包公一样,额头上有个月牙儿吗?没有月牙儿,你的天眼开在哪?” “呃……”沈泽面对小萝莉这个很是犀利问题,不禁有些张口结舌,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不禁一时无语。 旁边的高盈“噗哧”一笑,不知怎地,她很喜欢看沈泽发窘的样子。沈泽两次破案她都在场,她自然知道沈泽破案是靠细致入微的观察和强大的逻辑推理才查出真相的,并没有天眼什么的。 高盈看到小萝莉依旧在跟沈泽纠缠“没有月牙儿,如何开天眼?”的问题,不禁笑着替沈泽解围道:“公主,那些都是以讹传讹的谣言,莫要当真!” 公主?!这个称呼把沈泽吓了一跳,惊得张大嘴巴,下巴差点掉地上,眼前这个小萝莉竟然是个公主?!公主这种极其稀有生物,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碰到?! 不对啊,当今弘治皇帝不是就只有一个儿子吗?记得正德那小子是独生子啊,哪冒出来个公主啊? 沈泽好半晌儿才合拢下巴。 高盈在旁笑的很得意,朝沈泽抛了个眼神,那意思仿佛在说,你也有惊着的时候! 沈泽很尴尬的说:“原来这位漂亮的小妹妹竟然是位公主,那在下是不是要见礼啊!”沈泽实在不知道见到一位公主,该行什么礼仪。 小公主见沈泽知道了自己是公主,还一口一个小妹妹的乱叫,倒是觉得有趣,也不由的有些好奇!这人真是胆大,别的人见了自己都是恭恭敬敬的行礼,他竟然问要不要见礼,真是好奇怪的一个人。 小萝莉两只小手背负在身后,一副小大人模样,轻咳一声:“沈公子不必多礼,起来吧!” 沈泽看着公主故意装作衣服小大人模样,不禁莞尔,自己还没行礼呢! ………… 高盈见沈泽疑惑,给沈泽解释了下。 原来这个小萝莉是就藩青州的衡王殿下的爱女淳月郡主朱锦儿。当今弘治皇帝只有张皇后一个妻子,而张皇后只有太子这一个儿子。如今太子已经长大,出阁读书,张皇后膝下无人承欢,不免觉得孤单凄凉。 而当今衡王殿下自幼便跟弘治皇帝亲近,还未就藩时,便时常带着小淳月郡主进宫串门,张皇后对活泼可爱的淳月郡主很是喜爱。于是最近便想起把淳月郡主收为义女,封淳月郡主为淳月公主,接进宫中,以便有人承欢膝下,以慰孤寂。如今淳月郡主晋封淳月公主的圣旨刚下,是以知道的人还不多。 沈泽听了高盈的解释,这才恍然。 小公主的小大人模样,摆了不一会儿就露出原形了。 “听盈姐姐说,那本《西游记》是你写的,你为什么不写了啊?你把大家胃口都吊起来,却没了下文了,实在是太坏了。” “在下迫不得以啊,最近县衙公务繁忙啊!” “那……那你先跟我说说,那孙猴子跟如来佛祖打赌,最后跳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了吗?”小公主很好奇的问。 高盈听到小公主问,也很好奇的盯着沈泽,显然她也很想知道后面的情节。 “这个嘛,不能剧透!” 话刚出口,沈泽便感到浑身一颤,小公主和高盈那四道充满寒意的目光,狠狠向自己狠狠的袭来。呃,这自己要是不说,怕是要倒霉啊! “嗯,好吧,稍微剧透一下应该也无妨。话说孙悟空一个筋斗云……”沈泽绘声绘色的讲着如来佛和孙悟空打赌的情节。 听到沈泽说孙悟空把如来佛的手指当成擎天巨柱,在上面写上到此一游,还撒尿留作记号,高盈不禁朝着沈泽撇撇嘴,说道:“粗俗!” 沈泽接口道:“是啊,孙猴子太粗俗了,你可千万不能学孙猴子乱撒尿!” “你……”高盈脸上一滞,说不出话来!似乎自己在斗嘴上从来就不是沈泽的对手。一个大姑娘家跟人家讨论撒尿的问题,饶是高盈大胆彪悍,却也不禁脸红,羞愤难言!高盈不禁狠狠的瞪了沈泽一眼。 只要不动手,咱怕过谁,沈泽很是享受占上风的快感!虽然高盈的目光很犀利,但却不能对沈泽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杀伤,是以沈泽倒是毫不在意。 “那孙猴子被压在五指山下面,是被压死了嘛?”小公主没有注意到沈泽和高盈目光中的刀来剑往,依旧穷追不舍的发问道。 沈泽很怀疑小公主的智商,要是主角死了,这书我还怎么往下写? “没有,只是被暂时压住了,五百年后会有人来救他!” “那谁来救他呢?” “我的公主殿下,您饶了我吧,我都讲得口干舌燥了,你还要问啊!等我写出来第一个给你看,好吧?!” 第三十八章 桃园深处别有洞天 沈泽和高盈,还有淳月小公主一起来到诗会的会场上时,不由得为眼前为之一亮! 谁曾想桃园深处竟别有洞天…… 桃园深处竟有一方碧水荡漾的湖泊,桃花落英随风散落在湖面,粉红的花瓣点缀在碧绿晶莹的湖面上煞是好看! 湖畔矗立的石碑上刻着三个苍劲古朴的篆书大字“青阳湖”。湖面上几只游船画舫,丝竹声声不绝于耳,时而传来吟诗作词的声音。 青阳湖的湖畔四周散落着许多假山怪石,还有几处凉亭和长廊。 沈泽心道:这湖这么大,这个桃园完全把这青阳湖包在里面,这得多大啊!看来青州崔家这第一世家,当真名不虚传。 沈泽听杨峰讲过青州的世家大族的情况。 青州核桃园崔氏,是青州传承千年的世家豪族,出自汉魏时期形成的著名的七宗五姓之一清河崔。在大唐时,清河崔青州房,为清河崔氏十房之首。清河崔氏,有唐一代,共有二十六人做过宰相,其中半数出自青州房。 经过唐末五代的战乱,门阀士族逐渐走向没落。到了金元异族占领中原时期,崔氏则更是彻底颓败。但到了大明朝,青州崔氏再次崛起,成为一个大家族,并自立堂号,号曰“核桃园崔”。 相传,大明太祖爷老朱落魄时,曾路过崔家,核桃园崔氏先祖大儒崔迪对他善加款待。太祖爷坐了天下以后,诏授崔迪青州府儒学训导,并在京师亲自接见,赐之诰命白金龙头拐杖,并赐一品服饰。 青州崔氏本就是世家,虽然彻底没落,但毕竟底蕴深厚,以此为机,数代善加经营,百年下来,崔氏又一次成为青州最顶尖的世家望族。 虽然如今的核桃园崔氏,远比不上大唐以前崔氏的门阀风~流,但是如今崔家在青州府,却也绝对算得上顶尖的大族。 人家崔家随便一个打发闲情逸致的桃园,就有如此规模,管中窥豹,沈泽也可以看出崔家作为名门望族的实力绝对不小。 ………… 湖面上的画舫,坐的自是崔家邀请的青州的达官贵人、士绅名流。家世普通些才子文士,就只能在湖畔上的各处聚会了。 青阳湖湖畔假山怪石旁、长廊凉亭里,到处是三五成群的才子仕女,聚在一起,谈诗论道。 那些才子中,不时有人得了一首好诗,大声吟出来,惹来一阵叫好。 有了上乘的佳作,誊写在纸笺上,自会有一个个穿着儒雅的崔家仆役划着小船,送到湖面上的画舫中去。 显然,诗词的好坏的评判,画舫上的这些人最有话语权! ………… 沈泽对作诗毫无兴趣,倒是对美女很是上心,贼眉鼠眼的四处搜寻美女!哇,好多啊,还别说,这女人穿上古典的汉服,就是有味道啊!咦,那个穿着浅绿襦裙的美女怎么再朝我一直笑啊,难道对本公子有意思?本公子正好今晚有空,约吗? “啪”,沈泽正在考虑要不要学着杨峰的样子,去跟那个身着浅绿襦裙的美女搭讪,忽然感觉自己后背被人拍了一巴掌,不由的吓了一跳。 “谁啊,谁啊,谁这么无聊,逗本公子玩儿呢?”沈泽四处寻找那个扫了自己兴致的恶人,却赫然发现在高盈和小公主就站在自己身旁。这下他自然不用想也知道,那一巴掌定然是高盈这女人拍的。 “喂,拜托,以后不要这么神出鬼没的好不好?都被你吓出心脏病来了!” “什么神出鬼没的,我们压根就没走好不好!叫你好几声了,都没反应。看你那色~眯眯的样子,在看什么呢?” 汗,沈泽刚才太出神了,压根就忘了还有大小两个难缠的女人站在自己旁边呢! “你管我看嘛!好了,两位,《西游记》暂时只能剧透那么多了,你们该去哪玩儿就去哪玩儿吧,就别跟着我了,本公子还有事儿呢!” “你想让我们去哪?” 沈泽无语,你们去哪,问我干嘛?不过沈泽还是指了指湖面上的画舫,说道:“我想,你们身份这么高贵典雅而又家世显赫的人,不应该去画舫上吗?那上面可都是贵人啊!” “我觉得跟着你比较有意思!”高盈看到沈泽手指画舫,不由的立马摇头否定了沈泽的提议。 “对,我也这么觉得!”小公主也跟着说道。 沈泽不禁无语,一个母老虎自己就够头疼了,再加一个小老虎,还让不让自己活了。 沈泽看着公主,很是温和的说道:“我的小公主殿下,你还小,你可不要被某人带坏哦!” “盈姐姐说了,你是一个聪明的坏人,我们要一起跟着你,省得你去干坏事!” “呃……” 他娘~的,这母老虎竟敢如此败坏自己的名誉,沈泽恨恨的瞪了高盈一眼。 高盈则很得意挺了挺酥胸,瞪眼回敬他。 沈泽无奈,除了瞪她,别的自己也无能为力,打又打不过。 早晚有一天,自己要揍她一顿,沈泽恨恨的发誓道。 高盈笑意嫣然的对沈泽说道:“‘人生若只如初见’兄,如此良辰美景,你不做首诗吗?今日作首好诗,可是能够扬名立万的哦!” 沈泽很装~比的说道:“不做,诗词之道讲究的是心境,妙手偶得之,岂能为了些许虚名而强作诗词!再说,本公子淡泊名利,为人冲淡平和,岂会在乎这点虚名!” 沈泽说得很是冠冕堂皇。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点水平,抄诗还可以。万一人家要是让他做什么应情应景的,或是限题限韵的诗词,他怕是立马便会露馅。若是强行装作才子,一旦被人戳穿自己是文贼的面目,怕是自己会死得很惨!所以还是低调点好。 低调,才是能活得久的王道! 高盈听到沈泽这么说,不禁撇了撇嘴,那意思明显是表示看穿了沈泽的虚伪。 沈泽在前面走,大小两个美女在后面紧跟,很是招来了不少艳羡的目光! 不过,当大家看到其身后那个高挑美女就是赫赫有名的胭脂虎后,满脸的艳羡纷纷转化为无比的同情! 但此时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在靠近湖畔的一只豪门纨绔和高官家的衙内们乘坐的画舫上,却有一双阴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沈泽和高盈…… …… …… ps:三更送上,求票票,求收藏啊! 第三十九章 被逼借诗 沈泽很郁闷,有这两个电灯泡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己,今天想搭讪个美女,看来是不成了! 唉,眼见美女如云,却连单纯的欣赏,都要偷偷的看,真是命苦啊! ………… 沈泽很悲催的在湖边无聊的四处游逛,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沈泽抬头看见一处长亭内坐着不少俊男靓女,杨峰正站在亭中在向自己招手:“哎,大哥这边!” 沈泽便见有不少美女,顿时很是高兴,忙走了过去,两个电灯泡依旧跟在他身后。 见沈泽过来,杨峰忙介绍道:“哎,各位,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我大哥沈泽沈文浩,便是那位做‘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才子。”显然杨峰很为自己有这么文采斐然的大哥自豪。 单申泽就有些郁闷了:我靠,大哥我作那首词只不过是为了换点钱救命,可没想过要出名啊,你这厮非得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干嘛? 亭中众人听了杨峰介绍,忙都同沈泽见礼,道声久仰是少不了的 当然,也有几个知道的沈泽得罪了知府家徐公子的,不愿沾惹麻烦,都悄悄的走了。 高盈众人也大都认识,也都纷纷见礼。至于小公主嘛,身份不便说与大家,高盈便道是自己妹子。 众人纷纷称赞沈泽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木兰花令》做得妙,沈泽连忙回礼道:“玩笑之作,众位谬赞了!” 这是一个穿着宝蓝织造锦儒衫的青年文士道:“文浩兄大才,如此良辰美景之时,不留首佳作吗?” 杨峰在旁替沈泽介绍了这个青年文士的身份,原来这位公子哥竟是阳河刘家的,名澄甫,字子静,是寿光县的生员,也是青州最有名海岱诗社的会首。 阳河刘家如今在青州府的名望,虽然比不得前些年那样如日中天,但也是有名世家。 刘澄甫的祖父便是成华年间做过十几年内阁大学士的刘阁老刘珝。成华年间,万安、刘珝、刘吉三人组成的内阁,虽然被笑称“纸糊三阁老”,但这位刘珝刘阁老的风评,一直还是不错的,算是三人中最有才干,也最有名望的大学士。 刘珝死后,当今弘治皇帝亲自撰写御赐祭联:忠禆于国,允称一代名臣;孝表于乡,堪称三朝元老。“弘治三君子”之中的王恕为他作祭文,马文升撰写碑文。青州牌坊街矗立着刘珝的柱国坊、大学士坊两座牌坊,他也是青州府唯一一个能有两座牌坊的人。这刘澄甫的叔伯几人,如今也都在朝为官。 如果说如今青州最有实力底蕴的家族是崔家,那么刘家应该算是如今青州府最有名望的家族了。 当下沈泽不敢怠慢,拱手道:“子静兄莫要笑话在下了,在下才疏学浅,与子静兄相比,我诗词上的那点造诣,实在是雕虫小技啊!” 刘澄甫虽是世家大族子弟,却毫不以家世自骄,性子倒是温润如玉,笑着对沈泽说道:“能做出‘人生若只如初见’这等佳词,文浩兄要说自己才疏学浅,那就是打我们脸了。这样吧,我们大家就先做几首,算是抛砖引玉了。” 众人听了刘澄甫的话,都纷纷起哄称是,倒是弄得沈泽很不好意思。自己这点水平怎么成了玉石了,怕是自己做出了的诗词,可是连砖砾瓦石都称不上。沈泽坐在旁边急急的思索有没有合适的诗词可抄。 众人在沈泽来之前,就已经商定以桃花为题,已经有人做了几首。当然,也不是强自去咏桃花,应情应景就好。 当下众人又有人开始吟诗,沈泽则坐在旁边默默的思索有没有合适的诗词可抄。 高盈和小公主则在兴致勃勃的看才子们吟诗。 这时有一个身穿青色儒衫的年轻书生站起来道:“小生有了一首五律,请他家品评一下。” 杨峰诗词不怎么样,人头倒是很熟,给沈泽介绍那书生名字,叫陈浩,字仲旭,是府学的廪生,颇有才名。 陈浩站在亭中朗声吟道: “阳煦闹春潮,桃花最显昭。远看红透白,近视艳含骄。 尽管诗多赞,该当魂早销。落英随水去,繁果更娇娆!” 陈浩吟完,众人一阵品评。 “仲旭兄这首五律不错,虽然略显直白,但把桃花的娇媚写得活灵活现,确实不错!” “不过,似乎‘远看红透白’这句中的这红透白,改作红透粉,更加出彩!” 众人点评完毕后,又有一个青衫文士站起来道:“在下也得了一首,做得不好,还请众位品鉴斧正!” 说着,那文士作一团揖,开口吟道: “春日桃花绽满枝,惠风和畅沐英姿。吐红山野未嫌寂,争艳乡村唯恐迟。 莺赞燕缠撩互恋,蜂围蝶吻慰相思。奈何叶茂瓣飘落,谁入梦中寻旧时?” 沈泽觉得这首比那陈浩吟得还好些,陈浩那首太媚了,这首更清雅些。只是第一句“春日桃花绽满枝”,似乎太直白些,没什么诗意。虽然沈泽做不出太好的诗,可好歹是大学中文系毕业的,这品评还是可以的。 沈泽刚想到这,众才子中就有人提出这个问题。 这时众人都已放开手脚,眼见美女环绕,哪个才子不想表现一下,不一会儿,又有一个才子做出一首吟咏桃花的《鹧鸪天》词作来。 万枝丹彩笼碧纱,一川芬芳绿生芽。龙城春归草木新,满树娇蕊粉着花。 映晨曦,泛彩霞,层林尽染鸟声哗。登高惬惬看逶迤,如画田园韵无涯。 倒是很清新雅致的一首词。 众人又做了几首,待到没有诗词出来,不禁都望向刘澄甫,显然众人把他这海岱诗社的会首的大作,当作压轴的了。 刘澄甫沉吟了片刻,说道:“众位这咏桃花的诗词,俱都是佳句,在下倒还没作得咏桃花的诗词。不过在下今日来时,路过一个桃林环绕的小村,名叫花林疃,倒是雅致的很,不如在下就咏一咏这花林疃小村吧!” 说着,刘澄甫把自己做的那首吟咏花林疃的七律吟出: “碧水青山何处居,百花千树半柴门。山藏柳市无车马,水隔桃源有子孙。 问舍地偏为得计,寻幽心远遂忘言。悠然迥出尘嚣外,垂老犹矜兴味存。” 众人听了不禁大声称赞。 不得不说这位刘公子当真是有真才实学的,不愧为海岱诗社的魁首,做出来的诗当真是不凡,很有魏晋隐士之风,沈泽心中暗暗赞道。 刘澄甫待众人品评完,不禁笑着对沈泽道:“我们众人这砖石瓦砾也抛完了,文浩兄不知有没有做得佳句,大家可都等着你的玉石呢!” 沈泽不禁苦着脸道:“在下真不会作诗啊!” “文浩兄莫非看不起我们大家,觉得我们不配听文浩兄佳作?” 沈泽无语,这不是挖苦人吗?你刘公子家世这么厉害,谁敢说你不配啊! 众人见堂堂刘公子如此看得起沈泽,沈泽却一直推三阻四,不由得有些群情激愤。 “沈公子莫非怕做出来的诗贻笑大方,不敢做吧?” “沈公子给月巧姑娘的那两首词,怕是找人代做的吧!”这句话带着酸溜溜的问道,显然说着话的人,对月巧姑娘极力称赞沈泽,感到不满。 高盈和小公主也用很期待的眼神望着沈泽。 沈泽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道:“那在下就作首小诗吧,在下拙作,让众位见笑了。” 对不起了龚先生,借你首小诗用一下,在下也是被逼无奈啊,你多担待。 当下沈泽沉声吟道: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众人听了,不禁一静,细细品味这首小诗,才发现其蕴含的哲理和情感,不由得都纷纷称赞。 刘澄甫笑着对沈泽道:“文浩兄信手拈来一首诗作,便胜过我们绞尽脑汁做出来的许多啊。此诗乍听似随意而为,深思却发人深省啊!‘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句确实是妙,实在是引人发聩,在下佩服!” ………… ps: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提前码好的这一章,今天竟然打开后成了几行乱码。。。唉唉,郁闷啊,重新码了一遍,有些地方记不太清楚了,所以颇费了些时间,所以今天只能先两更了,大家见谅。。。 第四十章 落红不是无情物 湖面上最大的画舫上,十几个人正在谈笑风生! 正中主位上坐着的正是就藩青州的衡王朱佑楎,其下首作陪的则是青州知府徐梓清,崔家族长崔烨等青州一众达官豪绅。 众人面前都有一个小几,小几上摆着一些时令水果、精致点心以及美酒佳肴!众人都在一边笑谈风月,一边品评一下崔家仆役送过来的比较上乘诗词。 众人小几中间,一个身着一袭水蓝色宫服的靓丽女子,正在弹奏着矮案上的古筝,一曲《春江花月夜》悠扬婉转。 另有一位身姿曼妙舞娘在翩翩起舞,舞娘身着一袭紫色流彩暗花织锦宫装,袖口绣着几朵精致的栩栩若生的紫莲花,鞋面上也绣着大片大片的莲叶,莲步轻移,紫莲频现,舞起来当真步步生莲,美不可言。 此时诗会也已经进入高~潮,不断有佳作送上画舫。 一个崔家仆役拿着刚抄送过来的两首词,交给松林书院的山长郑怀。 郑山长拿着纸笺,看了看,是青州有名的才子蒋杰写的一首吟咏桃花的《青玉案》词,笑道:“呦,这蒋杰的这首词做的倒还说得过去,大家给品评一下。” 松林书院的山长郑怀是青州最德高望重的宿儒,也是进士出身,后来致仕后,专注于传道授学,在青州威望甚高。郑山长的诗词也是极好的,是以仆役们送过来的都先让他过目,他觉得好的再拿出来让大家品评一番。 郑山长把那首《青玉案》轻声吟出: “浮生几度桃花绽,况岁月,知难返。夜里流星飞耳畔,月明深院,此情缱绻,莫道烟消散。 云屏镜里梅花案,廊下风帘惊飞燕。便忖幽思能减半,心中碧血,指尖秋扇,若只如初见。” 众人听了大多觉得很不错。 “不错,意境清幽,遣词流畅,这个蒋杰有才子之名,功底不错,看来不是浪得虚名!” 当然也有挑刺的。 “这题目说好是咏的桃花,但这首词下阙确实说的是梅花,似乎与题目有所偏差啊!” “此词写得确实不错,写景唯美,寓情于景,不显做作,特别是最后一句,‘若只如初见’,意境深远,甚是不错!不过似乎有抄袭最近流行的一首名叫‘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木兰花令》词之嫌!” 众人一番品评,当然不管好坏,蒋杰的名字都在众贵人脑中出现了一遍,留下了些印象,蒋杰今天来诗会就算很成功了。 这时郑山长拿过一张纸笺,上面写着的是一首《定风波》,笑呵呵的道:“我们书院里的黄成涛也做得一首词,写得倒也恬淡闲适,意境不错,大家品评一下。” “几处村楼几片田,清溪流水胜桃源。白发黄髫归野径,闲静,虫蛩低唱入炊烟。 闲看春花秋蝶老,凉好,残阳如醉下西天。又见多情秦汉月,圆缺,无声仍挂旧山边。” 众人听说松林书院的学生,自然不好意思再挑刺,不由的交口称赞。 郑山长笑呵呵的道:“这黄成涛这孩子才气是有点,不过写这闲情逸致的词,只是无病呻~吟罢了!此词最多也就算得上中平之作,当不得什么佳作!” “名师出高徒,此词算是今天诗会上的上佳之作了,郑老过谦了。” ………… 坐在主席上首的衡王朱佑楎此时端起酒杯道:“青州府当真是人杰地灵,青州府的繁华风~流全仗众位鼎力成就,青州有众位幸甚,大明有众位幸甚!来,诸位,饮胜!” 众人忙纷纷端起酒杯,同呼饮胜。 饮酒闲聊了一会儿,崔家仆役又有诗词抄送过来。 郑山长拿起纸笺看了看,不由叫了一声好,抬头望着刘澄甫的父亲刘锐道:“刘公教的好儿子啊,这首《咏花林疃》当真是妙啊,深得魏晋遗风,恬淡悠然,文采斐然,当得佳作!”说着郑山长把刘澄甫的那首七律《咏花林疃》朗声读出。 众人都是识货之人,这首诗写得着实不错,又给刘锐的面子,不由轰然叫好。 刘锐对众人抱手行礼道:“众位过奖了,这小子当不得众位夸赞!他那诗也是无病呻~吟,大家不要当真,好端端的一个读书人,不求上进,却学隐士,他要真敢那么做,我还要修理他呢,哈哈!” 众人也是大笑。 郑山长又翻了翻另一张纸笺,看了一眼,不由得“咦”,这首七绝小诗也很不错,别有一番滋味,说着郑山长吟道:“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画舫上的众人除了衡王朱佑楎,大多年纪不小了。这里面都是有后辈的人了,连最年轻的朱佑楎也有子女了,听到这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不禁感慨万分。 是啊,桃花凋零化作春泥,却滋养了桃树,以使来年桃花开的更盛。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自己年纪大了,如同就要凋零的桃花,却还要为子孙去打拼,力图给自己子孙留一下一份更大的基业。以物喻人,此诗确实令人感慨万分。 “这首七绝小诗是哪位才子写得?”众人不禁有人开口问道。 郑山长看了看纸笺上的署名,只是署着沈泽,并没有写身份,想是没有功名了。有功名的人,大都会署上某某科秀才或是某某科举人。 郑老笑着对众人道:“这位才子名叫沈泽,想来是个白身,不太出名,不过这首小诗写得端的不错!” 众人听了名字,不禁都摇头,表示不曾听过。 虽然沈泽如今在青州百姓中的口中早已是名人,传说中能开天眼、拘魂魄的阴阳神断,不过在座的众位达官豪绅显然不屑于、也不会去关注民间的八卦传闻,是以无人知道沈泽的名字。 知府徐梓清听到沈泽的名字时,不由得脸色一沉。 众人中却有一个老者道:“那个给云竹轩头牌月巧姑娘做‘人生只如初见’妙词的才子,不是就叫沈泽吗?” 说话正是刚才指出那首《青玉案》中的“若只如初见”,有抄袭沈泽《木兰花令》嫌疑的那位老者。老者姓冯,名殷,冯家也是青州的有名的大家族。他的小儿子经常出入云竹轩,时常听到月巧姑娘弹唱此词,他因此也对此词很是喜欢,也知道了此词的作者叫沈泽。马殷是偶然间听自己儿子说起过,才知道的。 衡王朱佑楎笑道:“那首《木兰花令》我也听过,写得倒是很凄婉唯美,看来这位才子也颇具才情啊!” 知府徐梓清听到衡王殿下赞扬沈泽,不禁出口说道:“殿下有所不知,这沈泽只是一个不思进取的惫赖书生罢了!这个书生本来是一个县学的一个秀才,因为品行不端,被下官上报提学司给革去了功名。如今据说这惫赖书生经常流连青~楼,不思进取,整日做些淫~词浪调,哗众取宠。” 张知县听了起身对朱佑楎行礼说道:“回禀殿下,这个沈泽如今是下官的师爷,倒是办事颇为得力,据下官所知,这沈泽并无劣迹!” “这诗中‘落红’二字,若不是淫~词,是什么?他那词也是送给青~楼名妓的,不是流连青~楼是什么?” 这话就有些强词夺理了,但却又有些道理。大家或许都知道这落红指的是飘落的桃花,可是谁又敢保证沈泽这首诗的遣词造句,没有从青~楼里的清倌人被梳拢时,留下的那个“落红”,得到灵感呢! 张知县眼见徐知府望向自己的目光很冷峻,稍有踟躇。不过最后他还是开口替沈泽辩解,顺便说了沈泽查出的那两件案子和想出来那用水车分三层翻山取水的妙法,以证实沈泽确实不但是个才子,还是个干才! 张知县本就与徐知府不睦,不过这等与徐知府当众唱反调,可是绝无仅有的。不过张知县虽然受徐知府辖治,但只要不被徐知府抓住把柄,徐知府想要拿捏他也不容易。再说,张知县也是在朝中有靠山的。 张知县知道沈泽是个人才,早晚非池中之物,他曾答应沈泽尽量帮他恢复功名,是以眼见衡王殿下对他颇有赞赏之意,便出口替沈泽说话,也算一种投资。 至于和徐知府的关系,反正他本就与自己不睦,索性直接摊开,把矛盾放在明处,未必便全是坏事儿!矛盾放在明面上,起码若是徐知府想要整治自己的话,多少还要顾忌一下士林风评! 况且徐知府儿子流连青~楼以致不举,还得了花柳,早已让徐知府的名声大毁,必不敢轻易再做有损名声的事情。 衡王朱佑楎听张知县讲述沈泽的事情,倒是频频点头,不过他倒没有再出声赞许沈泽,总得给徐知府留个不少面子不是! 此时的沈泽正在跟刘澄甫闲聊,丝毫不知道画舫上张知县和徐知府围绕着他进行的明争暗斗! 第四十一章 大手笔的贺礼 好好一个有机会泡美女的桃花诗会,被高盈和小公主两个母老虎跟着,搞得什么事情都没干成,沈泽很郁闷,他觉的高盈简直就是上天来惩罚自己的魔头。 不过想起,桃林深处,高盈一身水绿罗衫,站在那一树桃花下的美丽剪影,沈泽还是心里微微一动!不得不说,那一刻的高盈当真是艳丽的不可方物。 唉,奈何老天给了她一副娇艳俊俏的美人胚子,却没有给她一副玲珑剔透的好心肠,沈泽很为高盈感到可惜。 ………… 最近县衙没什么事情。 张知县没事的时候,总叫沈泽过去聊天。 当然如果有得选得话,沈泽宁愿选择和曹典史聊天。 每次与其跟张知县聊天,不如说是受折磨,因为每次张知县都是跟沈泽讲什么经义啊、科考啊,搞得沈泽很无奈。 张知县告诉沈泽,说他会帮沈泽走走衡王的门路,帮沈泽恢复功名,让他不要灰心,认真读书! 虽然大明有规矩:藩王不得干政,但衡王跟当今皇上是亲兄弟,关系很好,远非那些远支的藩王可比。若是他给徐知府施加点压力,徐知府还真不敢得罪! 其实,大明的文人还是很有风骨的,文官们压根就不怕什么藩王宗室。但是,那是做到一定级别的高官,或是在没有切身利害关系的情况下。若是内阁大学士或是部堂高官,自然不用鸟什么地方的藩王。 哪怕做不那个级别,但若是没有利害关系,比如登州的知府,自然也不用鸟一个就藩青州府的藩王。但是在青州府这一亩三分地儿上,若是一个官员敢不鸟衡王殿下,怕是不会有好果子吃啊!很多藩王嚣张起来也是很无法无天的,地方官根本没权力管,人家得由自家的衙门宗人府管。 张知县嘱咐沈泽,过几天便是衡王妃的生辰了,让他也精心准备几件特别点的贺礼。 而且前几天桃花诗会之后,衡王府传出来淳月小郡主被晋封为淳月公主的消息,而且等衡王妃生辰过后,淳月公主很快就要被接进宫中了。因此青州府地界上那些有心的达官贵人,此次去恭贺衡王妃娘娘的寿辰,少不了也要多给淳月小郡主备一份贺礼。 张知县特意嘱咐沈泽这事儿也多上上心,一定记得也给淳月公主准备些礼物,到时他替沈泽送给衡王妃和淳月公主,说不定能给衡王殿下留下点好印象。 沈泽暗自腹诽,你替我送给衡王殿下?到时还不知道衡王府的礼单上,这贺礼到底会写谁的名字呢?! 不过借着去挑选贺礼这个理由,倒是让沈泽得以告假一天。 ………… 沈泽手中拿着一张纸条,在青州城内四处转悠。 当然,沈泽不是在挑选礼物,他是在看宅子,纸条上写得都是杨峰替沈泽在牙行打听到的合适的宅子。 桃花诗会后,沈泽把手里的二十回《西游记》手稿,分两次拍卖给两个书坊,赚了六百两银子。沈泽怕啊,怕被像小公主那样的书迷骂啊,骂自己吊起他们胃口来了,却太监了,是以沈泽抽空把这《西游记》赶紧恢复更新! 这次书稿赚得钱,加上文汇书坊刊印的分成,再加上从胡老七那“拿”来的金银,如今沈泽手里有近一千好几百两银子了,他觉得应该把买宅子的事情提上议事日程了。 沈泽现在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富家翁了。富家翁怎么能整天住客栈,连个宅子都没有呢?虽然客栈那天字甲号房住着很舒服,但总不是自己家啊! 唉,没有家就没有归属感啊,沈泽来到大明最缺乏的就是归属感,是以觉得必须赶紧买宅子!当然,有了宅子也不能算是家,似乎还要有一个漂亮温柔的女主人…… 买了宅子以后,必须尽快把女主人的问题提上议事日程。 当然,还要有……一大群俊俏的小丫鬟。 哎呀……哎呀,自己还要努力奋斗啊,这理想离全部完成还差不少啊。 沈泽边胡思乱想着,边往东阳城城北的仓南巷的个地址走去。 沈泽手上拿得的那纸条上写着的几栋宅子,都是从杨峰替他从牙行那里打听来的合适些的,其中就属现在要去的那栋宅子最大,也最便宜,就是地方稍微有点偏。 这个时候,没有堵车,住得宅子自然越往城市的中心越好,当然价钱也越贵,但有钱人安家依旧是首选市中心! 不过沈泽还是觉得应该仓南巷的这处宅子看看,万一性价比很高呢,那么也是可以考虑的嘛! 嗯,至于贺礼,这个……沈泽可不舍得花大把的银子去给衡王妃和小公主买礼物。那些银子关系到自己的安家啊,关系到自己未来娶娶媳妇啊,这两件事儿当然比送什么贺礼重要。 再说,张知县嘱咐自己准备几件特别的礼物,可没说一定要贵的啊! 沈泽觉得就算自己一千多两银子全花了,买两件珠宝首饰什么的,也比不过那些世家大族送的礼物出彩。那些世家大族底蕴深厚,随便拿出件礼物就能秒杀自己。 沈泽觉得花几两银子,去买两块好点的平板琉璃,做两面镜子,送给衡王妃和小公主就很特别。 呃,至于有跟高盈家“撞礼”的危险,那就再做一只望远镜好送给衡王殿下就好了! 这样自己的礼物才够特别嘛!而且自己也很大方啦,按照高盈那个冤大头给自己的镜子估的价格,这两面镜子的市价就六百两啊。 这已经算是大手笔的贺礼了吧! 沈泽很佩服自己的大手笔! ………… 时间倒退到三天前,知府衙门后衙内。 徐锦帆正在和自家的一个仆役说着话。 “打听清楚了?” “回公子,打听清楚了,就是这个叫沈泽的小子干的。” “他娘的,这小子上次敢跟我争醉云楼的清倌人,那时只是抄了他的家,革了他的功名,没弄死他,就便宜他了。他竟然还敢阴本少爷,害得本少爷到现在被人笑话不举,真是气死我啦。他娘的,这次我一定要弄死他,狗一样的东西,也敢跟我争女人。” 徐锦帆抬头对那仆役说:“你不是整天自吹什么青州城内的那些城狐社鼠、黑~道打行的人都认识嘛,给你二百两银子,给我找人把他弄死了!嗯,不,给我把他绑了,弄到城外,找个隐秘点的地方,我要亲手弄死他!不亲手弄死他,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那仆役有些迟疑道:“这事儿是不是要跟老爷说声?” “不用,现在爹爹为了那两包药生气,见了我就骂,吓得我都不敢见他。这要再在他面前提这事儿,不是找骂吗?姓沈的那小子现在只是一个没功名的白身,弄死就弄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赶紧的,支了银子,快去办吧!” 徐锦帆很气愤,那天在画舫上见到沈泽跟高盈在一起,而且还很亲密的样子,他就很气愤。这胭脂烈马,岂是你小小一个革了功名的臭穷酸书生能骑的?起码也要像我这种博陆斗牌、走马射箭、挝鼓唱曲、拨阮投壶,样样来得的纨绔才子,才有资格骑。 从云门诗会回来后,徐锦帆想起自己审问那个天下鲜酒楼的迎客小二时,那迎客小二说得那个给他那两包药的药店伙计的相貌模样,不由得起了疑心。 那次给自己送两包药坑自己的事情发生之后,徐锦帆想遍了,也查遍了自己所有可能的仇人,却压根就不曾记起沈泽这个人。作为青州最大纨绔的徐锦帆,在青州树敌无数,压根没把一个小小沈泽放在眼里。 可是自从见了桃花诗会上见了沈泽跟高盈在一起,起了疑心的他便派家中仆役去调查沈泽!没想到那次送两包去坑自己的真是沈泽,而且仆役还查到高盈曾去客栈找过沈泽好几次!二人关系似乎不一般,徐锦帆不由得更是暴怒。 一个自己压根就没瞧在眼里的小秀才,一而再的跟自己争女人,跟自己争醉云楼的清倌人也就罢了,连自己媳妇都争,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夺妻之恨啊,虽然是未过门的媳妇,但徐锦帆觉得不杀沈泽,实在难以消除自己的心头之恨! 再说,你争就争吧,怎么能用这么龌龊,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呢?!这厮实在是青州风月纨绔界的耻辱。 徐锦帆觉得自己有责任替青州风月纨绔界除去这一污点,以维护青州风月纨绔的名声,他觉得这是他必须尽到的责任! 当然,沈泽不知道自己被洛衙内惦记上了,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要是沈泽知道洛衙内恨不得杀自己而后快的话,一定会大声含冤,因为他觉得自己出个主意不让高盈嫁给徐衙内,实在是为徐衙内好,自己实在是在以德报怨啊。 ………… ps:又被爆了一次菊,唉唉,排名又降了一位,下周推荐怕是悬了啊!求大家帮忙收藏下吧,小元给您作揖啦! 第四十二章 看个宅子竟然被绑架 东阳城北,仓南巷。 沈泽从一座大宅子中走出来,摇了摇头。 这座宅子是很大,三进院落,占地足有五六亩之多,但是这地方实在是太偏了,宅子也有些凋敝,他不是太中意。 这个院子如今只有一对老仆夫妇在此看家,据说宅子的主人祖籍是金陵,已经回金陵定居,不准备再回来了,是以想要发卖。 虽然这宅子够大,但这地方实在太偏僻,沈泽没有相中。而且这条仓南巷很荒僻,只有这座宅子大门口朝南是开在这条巷子的!附近别的宅子的门口都是开在东西两边街上的。 这要是晚上宵禁之后,连点人气儿没有,实在有点吓人。 买宅子可是件人生大事啊,沈泽觉得自己一定要慎重考虑。 沈泽出了大宅门口,低头边走边想,觉得似乎县学街上的那栋前后两进宅子最合适,虽然小点,但地段好,繁华热闹,而且还比较有文气。 忽然,沈泽感觉到一阵心悸,还不待回头看是什么情况,一只满是粗茧的手掌便劈在沈泽后脖颈处,随即沈泽眼前一黑—— ………… 杜大锤和顾老六跟了沈泽三天了。 杜大锤和顾老六都是青州有名狠人,明里是做的保镖打行的勾当,暗地里却时常做些杀人绑票的勾当! 不过道上的人虽然有许多人知道他们两个是没遮拦的狠人,却没有人知道他俩还有另外一重身份,那就是他俩都是白莲教的教徒。 三天前,他们听说徐府的徐四要找人做一桩“买卖”,便觉得是一个天赐良机。 拿下这桩买卖,若是做成了,到时就等于拿捏住了徐知府把柄,对白莲教在青州府的发展,必定大有裨益。而他们二人也必可凭借此等大功,得到白莲教青州香堂掌教的赏识。 是以,二人极力自荐,把徐四的这笔“买卖”接了下来。 这三天来,杜大锤和顾老六一直跟着沈泽,寻找下手的时机。 不过,沈泽这三天,一般白天一般在县衙坐班,一呆就是一天不出来,二人无从下手。等到晚上就住在悦来客栈里,客栈里人多眼杂,更是无法下手。 终于今天沈泽独自出来,二人觉得正是天赐良机,待到沈泽到了这仓南巷偏僻之处,便迫不及待的出手打晕了沈泽。 二人把瘫倒在地的沈泽的手脚用牛筋绑实了,装进一个大麻袋里,扔到一辆大车上。 接着二人驾着大车,慢悠悠的出城而去—— ………… 青州城西南,驼山脚下,一间破旧屋子里! 沈泽被一盆凉水泼醒时,看到一双愤怒的眼睛正在自己的眼前,怒瞪着自己。 沈泽想要往后仰仰头,校准一下焦距,以便看清这双愤怒眼睛的主人时,发现自己的脑袋碰到了一根柱子,根本无法后仰,原来自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 愤怒眼睛的主人死死地盯着沈泽,猖狂的笑道:“你小子可曾想到有今天?敢跟我抢女人,还敢拿那么两包药坑我,今天小爷要好好消遣消遣你,一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面前的人退开两步,沈泽这才看清愤怒眼睛的主人,嗯,这人他认识,正是被自己拿两包药阴过的知府家公子徐锦帆。那次坑他时,沈泽曾在天下鲜酒楼门口的远处看见过他一次! 沈泽一直觉得:一个人可以不认识自己的恩人,但是仇人一定要认识!这位徐公子跟自己颇有渊源,可谓冤家对头,沈泽自然也要上心认识一下。 不过沈泽和他当面相见,这还是第一次。当然,沈秀才打他那次,肯定是当面打得,他还没有隔空打牛的本事,不过那时沈泽还没有穿过来! 看徐公子怒气冲天的架势,再看看自己所在的环境,沈泽觉得自己似乎今天小命要不保啊。虽然徐公子确实有发怒的理由,不过自己沈泽不想死啊! 尽管沈泽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但却依旧不能让他压抑住对死亡的恐惧! 天哪,自己才刚穿越到大明啊,自己的买大宅子、娶漂亮媳妇、养俊俏丫鬟的理想才刚要实现第一步啊,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沈泽觉得徐公子定然是误会自己了,自己很有必要解释清楚。自己拿那两包药,明明是帮他摆脱胭脂虎的魔爪,他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徐公子,你一定误会了,小弟一直对你很是敬仰啊,那敬仰之情就宛如那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啊。” “呸,小爷我早已查清楚了,那次在聚香楼送给小爷两包破药,寒碜小爷的就是你小子。他娘的,你小子手段太龌龊了,不但害得小爷我被人说不举,还被说是得了花~柳,现在青~楼的姐儿见了我,都不敢让我登塌,实在是气煞人也!今日不弄你,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徐公子,小弟那实在是帮您啊,那胭脂虎那么霸道,娶了她,实在是可惜了徐公子您这一表人才啊!小弟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您被那胭脂虎糟蹋了,所以才使了那么一点小手段。” “呀呀呸,老子就喜欢骑烈马,要你管,你算个什么东西,自己也不扫泡尿照照!” “呃,原来徐公子您好这口啊,小弟以前实在不知道啊。要知道徐公子你喜欢烈马这会事儿啊,借我一百个胆儿,我也不敢搅黄你的婚事啊!所谓不知者不怪,还请徐公子高抬贵手,放小弟一马啊!” “放你?我呸!你害的小爷被笑话不举,今天小爷也让你不举,不先割了你小头,再割你大头,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徐四,拿刀来,今天小爷要开开杀戒!” 这是杜大锤和顾老六却突然上前,双手负在背后,很有高手风范的挡在沈泽身前。 徐锦帆见了,不由的一怔,随即一想,便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当下对身旁的徐四说道:“老四,给这两位兄弟拿剩下的工钱!” 徐四从怀中拿出一个装着一百两银子的钱袋,抛给杜大锤。 杜大锤拿在手里掂了掂,笑了笑,道:“徐公子,你这可不够啊!” 徐四生怕自家公子误会自己贪墨,忙说道:“办事前,不是给了你们一百两吗?!” 杜大锤依旧笑着道:“二百两只是办事的银子,可是徐知府家的公子雇凶绑架,还亲手杀人,这事儿要说出去,怕是不好吧?!” 徐四急道:“杜兄、顾兄,哪有你们这么做买卖的?你们这是要不讲江湖规矩了,说出去不怕道上的人取笑吗?” 杜大锤冷笑一声,道:“规矩?官府杀害我们白莲教教众的时候,可曾讲过规矩?别废话,先拿三百两银子的封口费来,这件事我们保证不会说出去!” 白莲教?徐公子不禁心里一惊,他娘~的,怎么找上这么两个人!随即凶狠的瞪了徐四一眼。 徐四心里也是暗暗叫苦,他是因为打听到两人好勇斗狠,绑架杀人,无恶不作,才找到他们两个办事的,哪曾想到他们是白莲教余孽啊!自己公子这口气,怕是回去要洒在自己身上了! 徐公子也知道招惹上白莲教是个大~麻烦,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这两个人拿了封口费后,别再来烦自己。 “我没带那么多银子,回城后让徐四给两位壮士送过来!” “好,徐公子痛快!相信公子会有分寸的,定然不会乱来!呵呵,当然乱来我们也不怕。”杜大锤暗示徐锦帆不要打歪主意,到时可别让徐四带来的不是银子,而是官兵!他们做得是胆大包天的买卖,和官府斗惯了,想抓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两位放心,在下不会乱来,也请两位壮士对此事守口如瓶!” “这个自然!” 杜大锤和顾老六说完闪到一边。 徐锦帆接过徐四递过来的短刀,满目凶光的望着沈泽。 ………… 沈泽这时自知必死,反倒平静了下来。 刚才听到杜大锤说他们是白莲教的,便知道徐锦帆怕是有麻烦了。白莲教这种事情一旦沾惹上,再想甩下来可就难了,这徐锦帆和徐知府,以后怕是少不了被白莲教胁迫。怕是自己的死,会给徐锦帆以后带来无穷的麻烦。想到此处,沈泽倒是也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唉,想不到啊,想不到自己穿越复活,也只不过活了十几天! 徐锦帆似乎要把自己无穷的怨气全都撒到正在感慨沈泽身上,紧握短刀,狠狠的一刀扎在沈泽的大腿上。 “啊,卧槽”,虽然沈泽决定坦然面对死亡的结局,但短刀扎进大腿的剧痛,依然让他如杀猪般的叫了起来。 就在此时,屋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 ps:本文是爽文,绝对不是虐文。啥,你不信?不信你就接着看呗,嘿嘿,随后便见分晓。 求大家加下书架啊,前几天收藏还见涨,这两天实在是没动静了啊,求大家一定帮帮忙啦!!! 第四十三章 银甲白马的高女侠 这间屋子位于驼山脚下,是平时杜大锤和顾老四做那暗地里勾当的地方,很是隐秘,一般不会有人来。 因此既然听到有马蹄声奔着这边来,显然是来者不善。 当下,二人抄起单刀,迎出门去。 房门一开,众人不禁吓了一跳:只见一个头戴银盔,身穿锃亮的银光鱼鳞甲的骑士,正骑着一匹高大白马,急速的向这屋子处奔驰而来。 银甲骑士的骑术非常的高明,白马急速往这屋子处奔来。快到门口时,那银甲骑士猛的一个漂亮的急停,“唏哷哷”,白马一个人立,随即落下,稳稳的站住。这动作一气呵成,当真是拉风至极。 哇,天神下凡啊,沈泽忍不住心中暗赞道。 待到那银甲骑士掀开头盔上面甲,沈泽看着这个骑士的面庞时,他不禁吁了一口气,或许自己不用死了。 因为来人不是别人,那银甲骑士正是“以维护青州安定为己任”的高盈,沈泽不得不承认,高盈今日的这副扮相简直是酷毙了。 高盈从战马一侧的得胜勾上摘下一杆白蜡大枪,翻身跳下马来。 她抬手用枪尖指着直到现在仍旧目瞪口呆的杜大锤和顾老六,很霸气的说道:“把人交出来,束手就擒,饶你们不死!” 杜大锤干咽了口唾沫,跟顾老四对望一眼,互相读懂了目光中的含意,他们干得都是刀头舔血的买卖,自然知道绑架人这事儿进了衙门,不死也得脱层皮,况且以前他们本就还做过不少案底,哪能束手就缚! 眼见只有高盈一个女人,当下二人都是猛一咬牙,互相一个眼色,大吼一声,挥舞着手中的单刀冲向了高盈。 高盈用的是白蜡大枪,枪长丈二有余,利于远攻,自然不会让他们近身。 当下高盈眼见他们冲来,手中的白蜡大枪挽个炫目的枪花,一招“毒蛇吐信”逼退杜大锤,紧接着一招“蛟龙出水”直刺顾老六,吓得顾老六赶紧往后急速撤步,才堪堪躲过这一枪。 高盈的大枪用得都是军阵上生死相搏的招数,没有任何花式,丝毫不拖泥带水,虽然招式极其简单,却招招狠辣异常,基本上都是一合便见胜负的招式。 杜大锤和顾老六都是都武艺高强之人,但没想到只一个照面,就被高盈杀得险象环生,不由的心里生出惧意。 当下两人目光一交错,互相点点头示意。杜大锤突然暴起,挺刀又上,顾老六则几下兔起鹘落,绕到高盈侧面,想要与杜大锤一前一后夹攻她。 高盈也看出他们的用意,当下一招“青龙献瓜”逼得杜大锤退开几步,随即狠狠的一招“狂风摆柳”扫向顾老四小腿。 顾老六眼见大枪扫来,忙举刀格挡。但他的刀长不过三尺有余,高盈丈二长的大枪,从下盘扫来气势十足,根本无法相抗。 “当”一声,顾老六手的单刀吃不住力,脱手而出。高盈手中的大枪顺势横扫,正扫到他的小腿上。顾老六顿时被扫到在地,一时捂着小腿大声嚎叫,再也站不起来。 杜大锤是老江湖了,眼见情势不妙,当机立断,撒腿就跑,倒也当真跑得飞快。 高盈眼见他想要跑开,抬手便把自己手中的大枪扔出。不过高盈虽武艺高强,毕竟是女人心软,倒不愿就此伤了杜大锤性命,是以出手时瞄着杜大锤的大腿。 高盈手中的白蜡大枪枪势沉重,枪头又是精钢打造,锋利无比。只见那杆疾速飞出的大枪如热刀入猪油,“呲”的一声,便直接洞穿杜大锤的大腿,顺势将他钉在地上! 杜大锤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痛叫,听得众人一阵头皮发麻,屋门口的徐锦帆和徐四已经脸色苍白—— 放倒了杜大锤和顾老四二人,高盈眼睛紧紧盯着屋内的徐锦帆,慢悠悠的走到白马旁,从马鞍旁抽出一把长刀,迈步向小屋走来! “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他。你放我走,我就放了他!” 屋内的徐锦帆听到,见到高盈到来,已经有些慌了。趁着高盈和杜大锤、顾老六打斗时,他和徐四把沈泽从柱子上解下来,他此时正用短刀架在沈泽脖子上,意图挟持沈泽,以威胁高盈。 “徐锦帆,你竟敢雇凶绑架,当真是无法无天了,把人放了,我会让官府按律审判你,若要顽抗,没有好下场的!” 徐锦帆心里暗道:好一个按律审判!按律审判,自己这雇凶绑架,不死也得流放三千里,自己这一辈就完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徐锦帆心中暗暗计较:挟持沈泽出去,找个地方把他做了,只凭高盈一面之词,说自己绑架,没有佐证,便是孤证不能定罪,未必便能拿自己怎么样。 当下,徐锦帆咬牙对站在门口的高盈恶狠狠的说道:“让开,不然我真杀了他”,说着徐锦帆手中的短刀稍稍用力,沈泽喉下渗出血迹。 沈泽此时却丝毫不在意颈下的短刀,对着高盈笑道:“高女侠你今天这身装扮太酷了!你尽管上前拿住他就是,这小子就是一个纨绔废柴,没胆子杀我的!”实际上沈泽也是怕的要死,但沈泽知道,自己越是镇定,活命的机会越大,是以强作镇定。 沈泽也知道,在此拼一拼,自己还很有可能活命,毕竟当着高盈徐锦帆未必敢动手杀了自己。但若是被他挟持到无人处,自己怕是定无活路。 听沈泽这么说,高盈倒有些刮目相看,没想到沈泽一介手无缚鸡之力文弱书生,此时竟能如此镇定。 不过高盈思忖片刻,到底不敢拿沈泽性命试险,不由得往旁边让了让。 徐锦帆见高盈让开门口,不由得心中一喜,左手推了推沈泽,示意他往前走,右手的短刀始终没离开沈泽的脖子。 沈泽刚一迈步,一阵剧痛传来,不由的“啊”的一声,痛得弯腰去捂着大腿。他的大腿上刚才被徐锦帆狠狠的扎了大腿一刀,刚才心思都在看高盈与绑匪相斗,一时忘了疼痛,此时一动,方才觉得痛不可当。 “站起来,别耍花样!” “你看我这腿不包扎一下,能走吗?” 沈泽没有理会徐锦帆的威胁,从自己的长袍边上撕下一块布条,低头去包扎自己的大腿。 沈泽低着头包扎,徐锦帆的刀架在他脖子上不便,便一只手抓住沈泽衣袍,另一只手把刀顶在沈泽后腰上,双目紧紧的盯着沈泽包扎。 沈泽慢悠悠的包扎完,顺手在小腿的绑带上一摸,一把短剑无声无息的划入手中,接着沈泽突然猛地一矮身,反手便是一刺! 见沈泽突然异动,徐锦帆还不待做出反应,便觉得胸口一痛,低头看时,只见自己左胸口上插着一柄短剑,剑柄被沈泽反手握在手中。 反应过来的徐锦帆怒吼一声,手中短刀奋力往沈泽身上刺下。 沈泽就在徐锦帆身前几尺处,如此近的距离,想要躲闪已是万万来不及了! ………… ps:求收藏啊,别嫌絮叨哈!嘿嘿,若是嫌我絮叨,就拿票票砸我脑袋吧,小元绝对不闪! 第四十四章 瞬息之间的生死搏杀 眼见无法躲闪,沈泽正要闭目待死,却忽然感觉一阵劲风袭来,只见高盈合身猛地撞了过来! 徐锦帆被高盈合身撞了个正着,而他在被高盈合身扑倒在地的同时,他手中的短刀也扎在高盈身上。 “砰”的一声落地的闷响声之后,二人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啊……不要”,沈泽痛声大呼。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刻的变故虽多,但其实一连串的事情,都是在转瞬即逝的时间内发生的,快的人人都是凭本能做出反应。 沈泽、徐锦帆、高盈三人之间一瞬间的生死搏杀,在一旁徐四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结束了。 待到自家少爷被高盈扑倒在地,徐四这才反应过来,他忙上前要搬开高盈,查看被她扑倒在自家少爷的情况。 沈泽眼见高盈为了救自己合身扑过来,被徐锦帆刺中,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禁心中大痛。 此时眼见徐四要低头搬开高盈身体,不由的怒火攻心,当下奋起全力狠狠的一脚踹在徐四身上。 徐四被沈泽这一脚踹中,“嗖”的一下便飞了出去,直直的撞到一张破桌子上,把桌子都撞的四分五裂,一时在地上躺着“哼哼唧唧”的再也起不来。沈泽这一脚是含愤踹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不到竟有如斯威力。 沈泽此时顾不得大腿上伤口迸裂的剧痛,忙去把高盈翻过身子来查看。 ………… 待到把高盈翻过身子来的时候,沈泽不禁一愣,本以为中刀伤重、非死即伤的高盈,在被沈泽翻过身子来时,却在朝着沈泽眨眼微笑。 沈泽不禁抹了一把满是汗水和泪水的脸,有些欣喜又略带生气的质问道:“你没死啊?没死干嘛躺在地上不动,你这是要吓死人啊?” “我用力太猛,摔岔气了!”高盈说着,随即“叽咯”一笑,道:“嘿嘿,你好象很关心我的样子?” “呃……” 二人四目相对,不禁脸都是一红,心中都升起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沈泽忙低头查看躺在旁边的徐锦帆,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徐锦帆手中仍握着那把短刀,看高盈那身鱼鳞甲时,发现胸前的一块甲片留有一个白点! 显然这副锁子甲的质量非常过硬,徐锦帆的短刀,虽然刺中高盈,却未能破甲,只是在甲片上留下了一个白点。 徐锦帆显然已经死透了,沈泽的那把短剑插在徐锦帆左胸口,直至沒柄。 沈泽暗想:这把短剑果然不是凡品。刚才自己刺出时,因为反手不便,无法使上力气。但短剑却轻松刺入徐锦帆的胸口,直至沒柄,可见这把短剑的锋利。 不知怎地,沈泽对自己刚刚杀了人,没有丝毫的抵触感。徐锦帆要杀自己,自己杀他自保,似乎没有任何道义问题。 沈泽一直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杀人,因为自己心很软!可是当真的杀了人时,沈泽却能很淡定的接受,没有丝毫抵触感! 沈泽觉得自己或许这一世的心变硬了! 沈泽拔出短剑,插回自己的小腿的绑带上。 这把短剑沈泽自从得了,便很是喜欢,一直带在身上防身。 杜大锤和顾老六抓住沈泽时也曾搜过他身,不过只是搜走了沈泽“怀揣”里的碎银子和袖袋里的纸条等物,并没有搜到沈泽绑腿上的短剑。 或许他们压根也没想到沈泽一个文弱书生,会在小腿绑带上藏着短刃。 也幸亏两个绑匪没有想到沈泽会在小腿绑带上藏东西,这把短剑才没被搜走,沈泽刚才才得以借故包扎自己大腿时,趁徐锦帆不备,刺出了那夺命的一剑。 此时缓过劲儿来的高盈见徐锦帆死了,不禁面色有些苍白,随即有些担忧,徐锦帆可是知府家的独子啊,这事儿怕是难以善了啊! “现在怎么办啊?徐知府要是知道你杀了他的儿子,怕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泽此时却异常平静,淡淡的道:“杀了也就杀了,徐知府若是不善罢甘休,那就把他扳倒,让他做不成知府便是!我们先把这几个人绑起来,到时有用!”沈泽咬牙起身,忍着大腿的剧痛,找刚才帮自己的绳子。 不知怎地,高盈觉得沈泽刚才说扳倒徐知府时的那股淡定,流露出一股既是霸气,又带着强烈自信的气概,这让高盈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高盈有种直觉,似乎沈泽既然说扳倒知府,就一定能办到,而自己一点也无需担心。 高盈帮着沈泽把在屋外惨叫的杜大锤和顾老四,还有屋内还在哼哼唧唧的徐四三人绑个结实。 绑完三人,沈泽吁了口气,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喂,先别坐下,先帮我把甲卸了!” “我觉得你穿着这银甲的样子真的很酷,干嘛要卸了啊!” “这东西沉死了,你看着好看,给你穿上!” “那还是算了……” 沈泽咬牙起身,帮着高盈把她那身鱼鳞甲和头盔卸下来。 好不容易卸完,沈泽气喘吁吁的走到屋子的门口门槛上坐下。 高盈把分成几大部分的鱼鳞甲和头盔装进甲包里,挂在马上,随即拍拍手,也走到门槛旁,很不淑女的一屁股坐下来。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难得两个人在一起没有拌嘴,此时似乎有一种很微妙的气氛,两个人都不愿意破坏这种微妙的气氛。 就这样默默的坐着,过了好半晌儿,沈泽才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被绑架到这里的?” 高盈很是傲气的道:“在青州,就没有什么事情能逃过我们高家的眼睛。我让我们高家的人平时稍微多注意一下你的行踪,于是今天有人来告诉我你被人绑了。我自然要让人打听你被绑到哪了!以我高家的手段,让人迅速打探出你被绑到哪里了,自然也不是难事。于是,打听出地方,我便立马就来救你了,你还不谢谢我?” “等等,谢谢你肯定要谢的,不过我怎么听你话的意思,你一直派人在监视我?” “本姑娘不是怕你做坏事吗?” 汗……又是这个理由,沈泽无语。 不过沈泽这次还真得感谢她派人监视自己,不然得话,自己可能此刻早就挂了。 “你家那里有没有地方,先把这三个人先藏起来?那两个绑我的匪徒是白莲教的,我想扳倒徐知府这事儿,就着落在他们身上了!” “白莲教的?那我直接把他们带我们卫城去吧,我爹爹一定会帮你的,我爹爹最恨白莲教的人!” 嗯,有了高指挥使的帮忙,那就更好了!不然这几个家伙,自己还真没有好的地方藏起来! …… …… 第四十五章 徐知府摊上事儿了 青州南阳城内的衡王府,很是煌煌气派。 说起来,这座衡王府的这块地界上,曾经有过三座王府。 最早是齐王府,太祖爷老朱的第七子齐王朱榑曾建藩于此。不过这位爷比较能作,最后被永乐皇帝削藩废为庶人了。于是,后来这座齐王府就被推倒重建成了汉王府,因为永乐皇帝把他二儿子朱高煦封藩于此地。不过朱高煦并未来青州府就藩,后来夺嫡失败,被永乐帝赶到了又小又穷的乐安州就藩,这座汉王府也就荒废了。直到七十多年后,这座汉王府才被拆了,又其地面上建成了如今的这座富丽堂皇的衡王府。 今日是衡王妃的生辰,衡王府正门端礼门前,车马如龙,络绎不绝。 衡王朱佑楎和王妃陈氏成亲十几年来相濡以沫,关系极好!衡王对王妃陈氏宠爱有加,是以衡王今日为其大是操办生辰。 衡王如此重视衡王妃的生辰,青州众达官豪绅,自也得有所表示,是以今天青州府有头有脸的人全都来到王府为衡王妃贺寿。 此刻,衡王府内热闹异常,宴会正在热烈的进行中—— ………… 沈泽此时站在端礼门前不远处的一个街角拐角处,正望着端礼门出神,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只是若是有人心仔细看得话,就会发现沈泽虽然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可是双目中却流露出一股森森的寒意。 在沈泽的身旁站着一个穿着破旧的粗布罗裙、簪着荆钗的女人,显得有些落魄凄凉。女人手中还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梳着两支冲天小辫,长得虎头虎脑,很是可爱。 沈泽这两天赶制的两面琉璃镜子和一副单筒望远镜,由张知县替他送进了衡王府。 望远镜的原理其实不难,无非是用两块透镜成像的原理。沈泽记得初中物理曾经学过,想要得到正立放大的图像,需要物镜用凸透镜,目镜用凹透镜。 于是这两天,沈泽借着大腿上的伤跟张知县告了病假,去买了一堆平板琉璃,躲在悦来客栈里研磨凸、凹透镜的镜片。当然,这种琐碎麻烦的事情,沈泽也少不了喊自己马仔杨峰来帮忙,二人研磨了许多块镜片,反复无数次试验后,终于得到了最理想的凸凹透镜弧度。 随后沈泽让铁匠铺的铁匠按照他的要求打造出了一只可伸缩的铜管镜筒。 有了这磨制作好的镜片和筒管,沈泽便亲手调试组装出这世上第一具单筒望远镜。 不过这年代的琉璃杂质很多,这琉璃镜片做得望远镜有些差强人意,只能算是勉强可用。 其实那次沈泽和杨峰去买琉璃时,见到那珍宝坊里有不少透明水晶片,他觉得日后可以考虑一下用水晶片来研磨制作这望远镜镜片,定然要比这有杂质的琉璃镜片清晰些。 呃,当然,这是后话了,这次给衡王府送礼,是肯定赶不上趟了。 不过沈泽觉得这琉璃镜片的望远镜对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物件的人来说,已经足够震撼了,至于清晰度不怎么高,就先将就用吧。 不过沈泽虽然送了礼,但这衡王府的宴会他却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不过沈泽没有资格参加,但他的老熟人却能参加。 此时,端礼门里走出一个高挑的仕女,正往沈泽这边走来。 这个高挑的美女自然就是高盈。 高盈走道沈泽所在的角落处,低声道:“宴会已经结束了,估计在再过一会儿,徐知府就要出来了!” 沈泽微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眼神却变得凌厉起来,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 ………… 一柱香后,青州知府徐梓清和几个士绅宿儒一起说说笑笑的从端礼门中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商量着重修府学文庙的事情。 沈泽见他出来,当下微微一笑,扭头看了身旁的女人一眼,开口道:“就是那个穿紫色锦袍的那个国字脸中年人,按照我交代你的话说,一定记住了,去吧!” 那个看着落魄凄凉的女人此时眼中快速闪过一抹精光,朝沈泽重重的点点头,然后抱紧了手里的孩子,深呼吸一口气,便冲向了端礼门前。 等到快到端礼门时,女人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嚎叫声。 “老爷……啊呜呜……奴家终于找到你了!老爷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啊,抛下我们孤儿寡母受人欺凌!孩子,快,快叫爹爹……”说着女人拉着小男孩,指着青州知府徐梓清,用一口地道的济南腔说道。 端礼门前顿时传来一阵惊愕的吸气声,徐梓清和那几个士绅宿儒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对落魄的母子。 “爹爹……”,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朝徐梓清开口叫道。小男孩的声音稚嫩清脆,一双望向徐梓清的大眼睛却满含委屈和害怕,其情形真是惹人心疼,让人怜惜。 一时间,端礼门前一片静谧,在场的众人都是一片惊愕,四下无语,只有那女子哀痛的嘤嘤哭泣声。 刚才还在笑语晏晏的跟几个青州府的士绅宿儒,聊着筹款修缮府学文庙事宜的青州知府徐梓清,此刻却是如遭电击,两眼失神,一脸的茫然…… 这时益都知县张易和几位青州名士正谈笑风生的从端礼门里走出来,看到门前有变故,也都围了过来看个究竟。 此刻那个粗布荆钗的女人跪在地上,一手拉着那个小男孩,一手死死扼住徐梓清的大腿,生怕他跑了似的,正声泪俱下控诉徐梓清的斑斑劣迹。 “老爷,六年前你在济~南时,还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布政使司经历,无权无势,却来招惹奴家这良善清白人家的女儿。当时你对奴家海誓山盟,口口声声说定与你原配一纸休书,然后娶奴家为正室,哄骗得了奴家的清白身子,还为你生下儿子。可你却翻脸无情,说走就走,奴家何辜,孩子何辜啊?徐梓清,你今日定要给奴家一个说法,不然奴家一头撞死在你面前……”女人前面的话中,对徐梓清还是颇有敬畏的,但越说越气愤,说到最后直接便直呼其名了。这年代对位尊者直呼其名,基本上就等于骂人了。 这妇人说得有板有眼、有根有据的,可是徐梓清知道,这压根就是胡扯!但是这妇人当众如此说出来,实在让他的官威沦丧,脸面丢尽啊。想及此处,他的脸色已是变成了惨白,嘴中满是苦涩。 “你……你放手!你到底是谁?本官不认识你,你这妇人胡乱攀咬朝廷命官,不怕王法森严么?”徐梓清已是出离的愤怒的,此刻毫无官员形象的大叫道。 女子铁了心抱着徐梓清的大腿,死活不撒手,生怕他再跑掉似得,嘶声哭喊道:“不放,放了你再跑掉了,奴家和这苦命的孩子上哪里喊冤去?奴家从一路上从济~南府找到青州府,这一路历尽艰辛、饱受心酸,绝对不能再让你跑了!” “贱妇,你看仔细,本官与你从未谋面,你……你必然认错人了……” “绝没认错,徐梓清,你的模样就算化成灰,奴家也能把你拼出来!就算你如今是四品大员,有权有势了,奴家也不怕你,定要讨个公道。难道一个知府抛妻弃子,就没人管得了你了吗?奴家就不信这大明没有王法和天理了?!” 那个粗布荆钗的女人,死命的抱着徐梓清大腿!无论徐梓清怎么使劲撕扯,那女人就是不松手…… 围观的士绅中有人看到徐梓清如此粗鲁的对待那个女人,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有个实在看不过去的老儒不禁轻咳了一声。 徐梓清听到那一声轻咳,不禁浑身一颤,暴怒的头脑终于清醒了一些! 他抬头看到众人的鄙夷的神色,不由的一颗心顿时沉入了谷底……自己被陷害了,可是这事儿,他娘的可是黄泥巴烂裤裆,实在有理说不清啊…… 饶是他徐梓清自负他这一生饱经大风大浪,却依旧对眼前的变故束手无策! ………… 大街拐角处的角落里,高盈探着头,目瞪口呆看着端礼门前的这出好戏,那双美丽的杏眼睁得大大的,顺带连她的小嘴也惊愕的张大,合都合不拢。 沈泽的这招实在是……太阴险、太毒辣、太令人发指了,这简直是断了徐知府立足的根本啊。 在以仁孝治天下,标榜道德的大明朝,官员抛妻弃子是极大的丑闻,就算对武官来说都是一件极其恶劣的事情,何况一个需要士林名望维系权威的文官。 今日之事以后,徐知府这官儿怕是难做了,不但要面对无数的士林文人的口诛笔伐,还有那些闻腥而动的御史们的弹劾。一个坏了名声、没了声望的文官,是没法做下去的。 当然徐梓清要有不怕弹的“刘棉花”刘大学士的心理素质,可以想办法调任别处,扛过这段时间,慢慢等这件事情淡化,这官儿或许还能做下去。 当然,这要求心理素质一定要非常好,因为估计徐知府只要还当官,这事儿就会被政敌们或是御史们时不时的提起来,弹几下,不是心理素质非常好、脸皮非常厚的肯定扛不住。 但沈泽压根不打算给徐知府继续做官的机会了,因为他还安排有后招。 痛打落水狗,宜将剩勇追穷寇,一直是沈泽的引以为傲的优良传统。沈泽觉得既然要搞徐知府,就要搞得彻底一些。 张知县没想到今天来参加个宴会,会看到这么一件令他痛快的事情,不由的心中暗喜。其实昨天沈泽暗示他,说今天徐梓清要倒霉,让他把握住机会踹上一脚,张知县当时还没往心里去。没想到今天徐梓清真的倒霉了,张知县觉得现在就是踹上这一脚的时候了。 此时,徐梓清正在不断的向众人解释说,自己压根就不认识这对母子。但众人都是目光闪烁,支支吾吾的含糊其辞,显然压根不相信徐梓清的解释。 张知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这对母子说是徐府尹的妻儿,而徐府尹说压根就不认识这对母子,这事儿怕是也不是一时半会便能辩白出来的!不如就由下官把这对母子带回县衙去审问吧?!若是真的是这对母子果真是冒认知府大人妻儿,诬赖知府大人抛妻弃子,下官定严惩不贷!” 完了,徐梓清眼前一黑,张易跟自己一直不对付,这要到了县衙,不是自己妻儿,也被他弄得成了自己的妻儿。 不过现在徐梓清却发现自己毫无办法,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青州城府县同城,城内出了案子,自然不是府衙审问,就是由县衙审问。 可是如今这个局面,自己能把人要到府衙审吗?就算府衙审出来说这对母子是不是自己的妻儿,可谁会信呢?别人肯定会认为自己威胁利诱她们母子改口的啊。 徐梓清木然的看着张知县喊过两个衙役,让他们把这对母子押解县衙去。 那粗布荆钗的女人直到此时,依旧死命的抱着徐梓清的大腿,就是不松手。 张知县好言相劝良久,女人才松开手,任由两个衙役把她和孩子领走。 沈泽在远处看着,没想到这女人入戏还挺深,当真是演戏演全套,自己那二百两银子花的不冤。 当时曹典史替自己找到这对合适的母子时,这女人说这是玩命儿的勾当,要价二百两银子。沈泽那时还嫌她的要价实在是狮子大开口,现在看来,也还算物有所值。 其实,沈泽嘱咐过那个女人,若是张知县衙带她去县衙,跟他去就是,那是在保护她。到了县衙,沈泽会让人安排让她们离开,不会再出现在青州。 衙役们带着那对母子走了,众人也都散去,唯有徐梓清站在端礼门前,露出一脸的苦涩。 ………… 高盈一直站在角落里,从头到尾看完了这出沈泽一手策划的好戏。 此时她扭头看了一眼沈泽,美眸里有几分复杂难明的味道。 今日春风和煦,阳光明媚,可是高盈却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这家伙……这个一肚子坏水的书生……简直是个妖孽,绝对是个祸害。如此杀人不见血、阴损毒辣的主意,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眼见计谋得逞,沈泽身上的森森冷意瞬间消逝,又恢复了以前的潇洒从容。 他迎着高盈的目光,开口笑道:“我能把你看我的这种目光,理解成是对我的聪明才智的无限崇拜吗?!” 第四十六章 传单攻略 本来衡王府门前发生得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可是到了第二天,青州全城的百姓却都在议论徐知府抛妻弃子的事情。 青州城的百姓们,都是从自家街巷的墙上贴的传单上知道此事的。 向来只从墙上看到过官府告示和通缉文书的大明百姓们,今天早上一觉醒来时,赫然发现大街小巷的墙上,到处贴着一张张揭露徐知府抛妻弃子恶行的传单。 百姓们对于高高在上的知府的生活作风问题,还是相当感兴趣的。 “哎,李老三,你们巷子里贴文告来吗?”这时还没有传单这个名词,百姓们相来只在墙上见过官府文告,是以大家还是称呼这传单为文告。 “什么文告啊?” “嘁,这事儿你都不知道啊?据说咱们徐知府以前在济南抛弃的妻儿找来青州了,听说昨天在王爷门前大哭大闹呢!”一听老李还不知道此事,这位当即显摆开了。 “抛妻弃子?真的假的?” “这还有假,我都打听清楚了!” “啧啧,想不到啊,堂堂知府大人竟然干出这等无耻的事情!听说他儿子整日流连青~楼,以致不举,还得了花柳,看来这事儿应该也是真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在这本就极度缺乏娱乐信息的年头,知府大人抛妻弃子的事情很快成为青州城内百姓议论的头条新闻。 今日青州城内的街头巷尾,到处是三三两两议论徐知府抛妻弃子恶行的人们。 这等大事自然离不开青州的文人学子们。文人学子们听说此事之后,很快就从那些见过此事的士绅们那里确认了此事的真伪。 在文人学子们的眼中,做为一府的知府,本应作为出表率,成为青州道德的楷模,只有这样才能教化治下的百姓。 可徐知府却做出抛妻弃子这等道德败坏的事情,实在是天理难容!况且其儿子本就名声臭不可闻,文人学子们认为这对父子实在是上行下效、品行败坏。如此品性恶劣之人,如何教化守牧治下的百姓? 于是文人学子们激愤了! 一时这些学子们纷纷发挥自己的特长,有写酸诗暗骂的,有写文章影射的,有在学子集会上声讨的!更有甚者,几名激愤的府学生员直接在府学学宫,大声号召众生员一起去知府衙门,声讨徐知府的恶行! 一时间,青州城内,一片文人学子们对徐知府的喊打声。 任何时代,未经过社会这个大染缸熏染的学子们,都是最容易激愤的,最容易热血上头的那一群人。当他们觉得自己站到正义的一方,站在道德制高点时,他们是不会畏惧任何权势的,是敢于声讨任何恶行。 徐知府抛弃妻子的恶行,显然对触犯了学子们对文官的道德要求底线,一时学子们各种串联,强烈要求罢徐知府的官。 不要小看一个生活作风问题问题,直到后世天~朝仍然不知有多少官员因生活作风问题落马。曾几何时,天~朝的情~妇反腐,一度成为治理贪污腐败的最重要手段之一。 学子们在对徐知府口诛笔伐,而作为那揭露徐知府恶行传单的始作俑者的沈泽,此刻正坐在曹典史的签押厢房内,喝着曹典史亲手烹制的武夷岩茶,优哉游哉。 此刻,曹典史对县尊礼聘的这个年轻的师爷,再也不敢有一丝的小觑。昨夜,曹典史让几个心腹衙役半夜去张贴传单时,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一张小小的传单竟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沈老弟,下一步做什么?” 沈泽端起茶碗,轻轻的喝了一口,微微笑道:“火候差不多了,下一步嘛,自然是到了出大招的时候了!” ………… 南阳城,府衙街,青州知府衙门后衙内! 知府徐梓清如驴子拉磨般,在屋内不停的转来转去。 好半晌儿,徐梓清才停住了脚步,看着旁边站着的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文士道:“孙师爷,你觉得此事,是谁在针对老夫?” 被徐梓清呼做孙师爷的中年文士皱了皱眉,说道:“东翁,当务之急是如何澄清此事啊!至于到底是谁陷害东翁……等过了眼下这一关,慢慢再查才是。” “那如今这事儿,本官该当如何?” “这……”孙师爷也不禁干瞪双眼,此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啊。本来这抛妻弃子的事儿,若只是少数几个士绅宿儒知道,或许还可以想想办法把这事遮掩过去。 可是谁知道人家根本不给自己这方遮掩的机会,直接把揭露此事的文告张贴的满城的大街小巷都是,这还怎么遮掩?谁会想到对手竟会用张贴文告这一招啊? 可是拿着人家知府大人的聘金,人家知府向自己问策,自己也不能只是干瞪眼啊,那样自己岂不是成了吃白食的了。孙师爷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口道:“眼下东翁似乎……只有以退为进,想想办法调任他处,避避风头,方为上策!” 徐梓清有些心浮气躁,此事不解决,调任他处又能怎样,自己永远会背着这个污点,时不时的会被那些没事找事的御史们提出来弹劾一下,估计自己在仕途上永远也别想再进一步了。 自己如今只不过才四旬出头就已是一府知府,弘治朝七八十的老臣多着呢,自己前程还远大的很啊,再努力经营十几年,自己不是庶吉士出身,内阁大学士自己不指望了,可是混个一部部堂,未必没有可能啊。 可是此事不澄清,就算能疏通关系平调异地,继续做一府知府,但却绝对不可能再有任何升迁的机会了。想想此事,真是不甘心啊! 徐梓清想到此处,不禁有点异想天开的寄希望于张易。或许张易能审出那对母子是被人指使的,那样自己就能澄清了。 不过转念一想,徐梓清又有些咬牙切齿。张易一直和自己不睦,怕是恨不得自己出事,怎么可能帮自己。 徐梓清不禁有些后悔,当初自己顾忌他的靠山,没有及早把他扳倒,当真是大错啊。若是此时的益都知县是一个和自己关系好、肯听话的官员,自己只要稍微一示意,甚至自己根本不用示意,怕是就早已巴巴的把替自己澄清的供词拿来了。 唉,悔啊,恨呐! 徐梓清想了好半晌儿,才下定了决心,转头对孙师爷说道:“唉,怕是只有如先生所言了!我现在就写一封信,你拿着去济南找王藩台,让他帮忙在徐抚台那疏通一下关系,想办法让他帮我办一下调任的事情吧。” 徐梓清坐到案边,“唰唰唰”的奋笔疾书,不一会儿写就一封书信。 徐梓清把书信装在信封中,上好火漆,交给孙师爷,说道:“赶紧去办吧,走得时候去账房支五千两银子,不,直接支一万两吧,带去给王藩台。虽然我跟他也是十几年的交情了,可是没银子他怕也办不了事啊,毕竟他上边还有抚台大人!” 孙师爷收好信,正要告辞离开,徐梓清想起什么来,又说道:“你出去说一声,让府衙的衙役们都别闲着,都撵去街上巡视,别再让百姓们乱传!” 孙师爷苦笑道:“东翁不可啊,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这事儿我们越是制止,怕是会越是坐实了确有其事啊!” 徐梓清皱眉道:“那也不能让他们随意的糟践本官,让衙役们有分寸些,别惹起事端,有衙役们在,那些刁民多少有些顾忌,不敢肆无忌惮的乱说。再让快班的李荣(府衙捕头)撒出人去,给我调查一下,到底这到处张贴的传单是怎么来的,谁贴的?!还有,让徐贵派人把锦帆那小子给我找回来。这都三天没回家了,也不知道在那座青~楼鬼混,如此尴尬的时刻,还不知道夹起尾巴来!” 徐梓清显然对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很是气愤,自己都焦头烂额了,还不赶紧回家来老实呆着,实在是不知好歹。 孙师爷答应一声,告辞出去。 徐梓清颓然坐倒在几案后的官帽椅上…… 第四十七章 大堂问案 当徐梓清还在想如何摆平眼前的麻烦,或是实在无法摆平的情况,到底该调任何处好时,他浑然不知,一个更大的麻烦正向他袭来—— 益都县衙大堂。 大堂上首的卷耳公案后的官帽椅上,益都知县张易此时正襟危坐,表情深沉。堂下左右两排皂衣快靴的站班衙役手拄水火棍,整齐站立,气氛肃穆。 头顶“明镜高悬”匾额,背靠“江牙山海图”,张知县此时的威势十足。 能在县衙大堂开堂审理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小案子,只有那些涉及人命或是谋反的大案要案,才能在县衙大堂开堂审问。 显然,今天张知县在大堂坐堂,这马上要开审的案子定是非同小可。 按大明礼制,堂官在衙署的大堂升堂审案,需要穿公服,张知县今天身着饰着小杂花的青色从六品公服,显得很是郑重其事。 沈泽和高盈此刻正站在县衙大堂堂下,旁边还有三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跪在堂上,另外还有一个穿着锦袍的公子哥模样的人躺在地上。 躺着公子哥自然不是在县衙大堂上睡着了。因为在大堂上睡觉,是需要很大勇气的,一般人是没有敢如此藐视公堂的。躺在地上的公子哥之所以一直躺着,是因为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被五花大绑的三人,正是杜大锤、顾老六和徐四,此刻他们三个的面色都非常苍白,眼眶发黑,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他们的脸上还有很多淤青! 显然落到对白莲教深恶痛绝的高家人手里,他们三个着实吃了不少的苦头。至于那位躺在地上永远睡着的锦衣公子哥,自然就是被沈泽一剑刺死的徐锦帆了。 说实话,沈泽在益都县衙当了这么久的刑名师爷,还是第一次碰到需要在县衙大堂开审的大案,想想还有些小激动。 但此时的沈泽却并不是以县衙刑名师爷的身份参与审案的。此时站在堂下的沈泽,是此次县衙大堂要审理的重大案件的苦主、原告。 至于高盈,则是此案的重要目击证人。 大堂外的县衙正院内,还有不少围观的百姓和一些专门请来观审的士绅。此时他们也都一派肃静,等待着张知县开审。 一般官员在县衙二堂审理案情时,是不会放百姓进去围观的。但是,在大堂审理重大案件时,大部分时候会让百姓进来围观,甚至会专门邀请本地有名望的士绅来观审。因为这种重大案子,一般在本地影响颇大,公开审理也能避免百姓胡乱非议。 ………… 见涉案人员到齐,张知县把长案上的惊堂木重重的一拍,开始审案。 随着张知县的惊堂木一拍,堂下的站班衙役立即捣着水火棍,喊起了堂威。 “威……武……” 一众衙役拉长了音儿喊堂威的气势,还是很有压迫感的。 堂威喊完,张知县让沈泽这原告先做陈述。 沈泽当下娓娓讲述了一遍,自己被徐锦帆雇杜大锤和顾老六绑架的经过,并顺便揭发出徐锦帆雇得这两个凶手是白莲教匪徒的事实。 最后沈泽对张知县郑重行礼,沉声说道:“学生实在不知,为何徐锦帆堂堂知府家的公子会与白莲教匪徒关系如此密切?这徐锦帆勾结白莲教,到底意欲何为?” 听完沈泽的陈述,特别是沈泽最后的几句质问,围观的众人顿时纷纷小声交头接耳起来。 白莲教是干什么的?那可是造反专业户啊。沈泽并没有说徐锦帆勾结白莲教余孽要干什么,可是句句咬死了徐锦帆与想要造反白莲教余孽关系密切。那么二者勾结意,到底意欲何为?这就颇让人费思量了。 再往深处想,徐锦帆与白莲教余孽勾结,徐知府若说不知情,这事儿能说清吗?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张知县听完沈泽的陈述,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要把徐知府往死里整啊,这小子够狠,也够聪明,哈哈,我喜欢。 张知县并没着急让围观的百姓士绅们肃静,百姓议论的越多,怕是多徐知府越不利,张知县自然乐见其成。直到百姓士绅们交头接耳好一会儿后,他才一拍惊堂木,让众人肃静,随即沉声问跪着的三人道:“尔等三人可知罪?” 杜大锤和顾老六,早就在卫城被高家收拾怕了!再说他们做的本就是刀口舔血的买卖,如今事败,自知必死,倒也有一定的觉悟! 为了避免皮肉之苦,他们两人倒是也很光棍儿,当下便很痛快的承认绑架沈泽事情和他们是白莲教匪徒的事实。 只有徐四咬牙硬抗,咬死了说是他自己临时起意雇凶绑架沈泽的,跟徐锦帆毫无关系,而且并不知道杜大锤和顾老六是白莲教余孽。 徐四此时还不知道徐知府已经如过街老鼠般陷入人人喊打的窘境!他还以为自己咬牙硬抗,拒不认罪,自家老爷必会想办法压下此事。自家老爷是知府,谅一个小小的知县也不敢造次! 但是显然徐四的如意算盘落空了,若是平日,张知县虽然和徐知府不睦,但是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和他放对。但是如今,徐知府陷入窘地,张知县自是不用再有所顾忌了,他自然要抓住这打倒徐知府的良机。 张知县见徐四拒不认罪,不由得脸色阴沉,他巴不得赶紧把此案办成铁案,哪还可能给徐知府翻盘的机会,当下他沉声道:“好你个刁民,到了此时还敢狡辩!既然你说是你自己雇凶绑架沈泽的,那为什么徐锦帆会出现在案发现场?高指挥使家的高小姐亲眼看到徐锦帆挟持沈泽,你还敢说跟徐锦帆无关?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啊,给我大刑伺候!” ………… 血肉之躯哪里熬得过五木之刑?! 两炷香的工夫过后,徐四终于的承认了,是徐锦帆让他找人绑架沈泽的。 至于,他和徐锦帆事前是不是知道杜大锤和顾老六是白莲教的人,已经不重要了。绑匪自己都承认自己是白莲教的人了,徐四和徐锦帆勾结白莲教余孽,绑架并意图杀人,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不过为策完全,张知县还是拿到了徐四两人事前就知道两个绑匪是白莲教匪徒的口供。 张知县见徐四认罪,当下让他和杜大锤、顾老六三人,各自在自己的口供上签字画押。 等到画押完毕,张知县沉声宣布道:“此徐锦帆雇凶绑架案,事涉白莲教,事关重大,非本县能单独判决。本官当上书奏报朝廷,由朝廷查勘定夺。杜大锤、顾老六和徐四暂时关入大牢,等待朝廷发落。” 随即张知县对县衙站班衙役的班头苏振说道:“去通知锦衣卫青州百户所的杨百户,让他速速派人来县衙大牢,对这三人严加看管。” 事涉白莲教,就是谋反大案了,这自然不能绕开专司侦缉谋反的厂卫。不过一个锦衣卫百户所自然是没有单独牢房,呃……他们办事儿一般都是找个破旧废弃的城隍庙的。 是以张知县把人犯关押在县衙牢房,让锦衣卫派人加以监督看管,这算是最妥当的安排了。 至于徐锦帆的尸身,由仵作查验过尸身后,着家人领回安葬。当然,这也算是张知县法外开恩了。 要知道徐锦帆事涉白莲教谋反,最少怕是也得判个斩刑,甚至还要更重,让他提前入葬,也算给他留个全尸了,免得他死了还要挨上一刀。 众围观百姓士绅都对张知县的“厚道”,表示佩服。 ………… ps:求收藏,呜呜呜……成绩不给力,下周没推荐了,这周推荐位只有最后半天了,大家看过觉得还可以的话,请务必给加个书架啊,小元拜谢了! 第四十八章 压垮徐知府的最后一根稻草 县衙二堂院内,曹典史的签押房内。 曹典史正兴高采烈跟沈泽聊着今天的案子。 曹典史之所以如此兴高采烈,自然是有理由的。因为沈泽对外说得是高盈得到沈泽被绑架的消息后,通报给了曹典史。高盈只是骑马先去找到了绑匪的窝点,随后由曹典史带人把杜大锤等人拿获。 因此,这次拿获白莲教余孽的功劳,自然落在了曹典史身上。 当然功劳也少不了张知县的!嗯,正是有了张知县的居中调度,才使得众人齐心合力将白莲教贼人一举擒获,把被绑架的人质安全的成功解救出来。 这拿获白莲教余孽,可是大功啊!说不定这次曹典史和张知县的屁股就得往上挪一挪,所以曹典史自然兴高采烈的。 曹典史眉开眼笑的对沈泽道:“沈老弟,喝茶喝茶,尝尝老哥烹茶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沈泽闻言,端起小几上的香茗,轻嘬了一口,品咂片刻,笑道:“曹大哥真是会享受啊,这烹茶的手艺,真是令小弟真是望尘莫及啊! “烹茶算不得什么本事!老弟你的智技百出,才是真本事啊。哈哈这次老哥承你情了,哥哥要是高升了,一定忘不了你的好处!” “哈哈,曹大哥客气了,那拿获白莲教余孽的功劳,给谁不是给,要给人自然先给自己人啊!不过,曹大哥,这事儿还差最后一步,还需要你帮忙啊!” 沈泽之所以把功劳给曹典史,是因为想要搞徐知府,很多事情他自己办不来,需要曹典史的帮助,这也算是互利吧。因为他们之间有一起拿盗墓贼财宝的共同秘密,所以这些阴私的事情,沈泽觉得由曹典史做起来,比别人更令人放心。 曹典史听了沈泽的话,不禁往前一探身子,压低了声音,问道:“还差哪一步?” “压垮徐知府的那最后一棵稻草,还需要咱们给他放上去啊!” “怎么放?” “你觉得徐知府的儿子,跟白莲教有勾结,别人会怎么想?” “自然会认为徐知府或许也与白莲教脱不了干系!” “对啊,所以我们要把这种猜想写出来,贴出去,让别人也都有这种臆测!因此,今晚还要麻烦曹大哥的那几个心腹兄弟,再受累走上一遭啊!” “好说,没问题。” ………… 清晨,当青州城内的百姓们从睡梦中醒来时,他们又一次见到了那种很新奇的传单,又一次发现了让他们很感兴趣的话题。 当然话题的主角,依旧是最近走背字的徐知府父子。 今天传单上的内容,比昨天更劲爆,更吸引眼球。 因为上面写着徐知府的那个不举且有花~柳病的儿子,勾结白莲教匪徒,绑架且意图谋杀一位书生。而且传单上还信誓旦旦的说,徐知府必然与白莲教有所勾结,不然他儿子一个纨绔,如何使唤的动白莲教匪徒替他绑架杀人? 这个消息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可遏制的在青州四下传播开来。 知府大人和白莲教勾结啊,那可是大事啊。 百年前,白莲教“佛母”唐赛儿领导的那次白莲教起事,可是攻破过青州城啊。虽然现在青州城的百姓都未曾亲身经历过那次破城,可是祖辈们口口相传之中,那破城之后的情形,可是惨不忍睹啊! 这一府知府作为一府之地的最高行政官员,跟白莲教勾结,若是真要谋反的话,能不成不成大事,虽然还两说!但是有一件事情一定可以确认,那就是青州城必受荼毒。 一时,想明白了此事的青州百姓,如同煮开了的沸水,群情激奋不已,对徐知府的声讨达到了顶点。 当然反应最为激烈的依旧是文人学子们,一府知府和白莲教勾结,其意图很明显是要谋反啊。虽然这事儿未必一定就会发生,但以徐知府抛妻弃子的恶劣品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啊。 万一他们真要举事谋反呢?到时青州必是生灵涂炭啊。哪怕这事儿有万一的可能性,也必须彻底将这种可能扼杀,将这隐患消弭,只有这样大家才能安枕。而杜绝的办法,自然是立即罢了徐知府这个本就品性不端之人的青州知府之职。 一时,青州城内的学子们纷纷串联,齐齐的到青州知府衙门门前抗议,要求立即罢面青州知府徐梓清的官职。 ………… 青州知府衙门,后衙内! 知府徐梓清脸色苍白的坐在一张紫檀木的官帽椅上,面如死灰,门前不时传来“罢了狗官徐梓清”、“打死勾结白莲教的狗官”之类的叫嚣声。 昨天还在思忖怎么解决那对母子给自己带来的麻烦的徐梓清,被打探消息回来的家仆告诉他徐锦帆的消息时,一时如遭雷亟,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自己的儿子竟然死了?!自己四十多岁了,仅有这么一个独子啊,而且自己的儿子还意图绑架杀害他人,更为严重的的竟然他还与白莲教勾结。 这一个个消息,如同一柄柄巨锤,一下又一下的重重的击打在他身上,令他不由得魂飞魄散。 自己的儿子与白莲教勾结,久经仕宦的徐梓清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那些与自己的那些不对付的政敌,还有那些闻腥而动的御史,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必然如苍蝇见血,蜂拥而上,把自己啃噬得连渣都剩不下。如果说抛弃妻子只是私德有亏,未必算是什么大罪过的话,那与白莲教沾边,绝对是取死之道! 徐梓清怎么也想不明白,三天前自己还是意气风发、受人敬畏的一府知府,怎么今天就变成了一个人人喊打、抛妻弃子、道德败坏,还勾结白莲教的死有余辜之人! 徐梓清从晚上一直坐到第二天清早,一动未动…… 罢了,罢了…… 名声没了,儿子没了,官位怕也不保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解脱吧…… ………… 徐知府吊颈自尽了。 消息传开后,青州文人学子们尽皆弹冠相庆,他们认为徐知府定是畏罪自杀。 而徐知府之所以畏罪自杀,定是因为他们的口诛笔伐,才使徐知府有了羞耻之心。 文人学子们这下满意了,他们觉得正义得以伸张,天理得以保全。 当然,沈泽也很满意。 说实话,虽然他觉得自己做得事情很是严丝合缝、环环相扣,没有什么破绽了,但他还真怕徐知府有什么翻盘的招数,因此沈泽还真有些不踏实。毕竟能做到四品知府这等高官的,都是久经宦海的老狐狸,怕是每个人都不是易与之辈,都有几把刷子! 好在这下徐知府自己吊颈自戕了,沈泽的心也终于彻底踏实了。 …… …… ps:每天求求收藏,都是老程序了,就不废话啦,嘎嘎! 第四十九章 管青天 朝廷对这次青州府发生的事情非常重视,不到十天,朝廷派下来彻查此案的钦差便到了青州府。 此次朝廷派来彻查此案的钦差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管成功。 管成功刚接到此案时,本来还想念在文人一脉,保全一下徐知府,最多给他降职调任的处分。可是还没等他启程呢,青州府同知奏报徐知府畏罪自杀的奏折,便已经到了京中。 人死如灯灭,管成功自然再也就没有了保全徐知府的意思。况且徐知府儿子勾结白莲教雇凶绑架之事,证据确凿。因此这案子他办越大,自然功劳也就越大。 等到了青州府,管钦差稍稍露出一点对此事的想法,众人便都明白了管钦差的意思。 领会了钦差意思的众人,自然卖力的迎合。 笑话,堂堂佥都御史作为朝廷钦差下来办案,怎么能只办一个小小的雇凶绑架案呢?! 本以为最卖力的是张知县呢,没想到此案最积极的锦衣卫青州百户所的杨天成杨百户。 于是,杜大锤和顾老六两人悲催了,在杨百户的一番销魂的手段使出来之后,这两人当真是求死不得,求生不能,生不如死。 要知道杨百户以前在京城时,是在北镇抚司的诏狱做掌刑校尉的,本就是专门负责审讯的,那诏狱里审讯犯人的各种套路手段可是很熟练的。 很快,隐藏在青州城内的一个白莲教宗社团伙被锦衣卫青州百户所协同益都县衙一起破获,一下便抓到白莲教匪徒十三人。 杨百户也很是出了一次风头。 当然,徐四也不能拉下,杨百户哪能把他忘了。 很快徐四便供认了:正是徐锦帆让自己去联系杜大锤和顾老六这两个白莲教匪徒的。至于徐知府,他对此事也是知情的,徐知府跟两人常有联系。正是因为此,徐锦帆才选择杜大锤和顾老六去绑架行凶。 徐四在杨百户一番套路使出来后,那当真是想要什么口供,徐四就说什么,只求能给他一个痛快。 啥,翻供?徐四在杨百户一番销魂手段的反复揉搓下,当真是只求速死,至于翻供啥的,他想都不敢想了! 管钦差此行不但审明了知府徐梓清勾结白莲教这样的的泼天大案,还亲自坐镇拿到了十几个白莲教匪徒,此功劳不可谓不大,自是满意极了。 当然,他满意了,自然也得让别人满意。 于是管钦差在上报给朝廷的奏书中,详细写明了益都知县张易、益都县典史曹宏,还有锦衣卫青州百户所百户杨天成在破获此案中的功劳。 因为事涉白莲教,非同小可。因此管钦差还利用其钦差专断之权,让张易暂时权知青州知府事,让曹宏暂领益都县丞之职,以维护青州不稳定的形势!此事他在奏折中一并上报朝廷。 至于杨百户,他隶属于锦衣卫亲军系统,那就不归他管了,管钦差自然也不会置喙。 ………… 很快朝廷的旨意下来了,除了嘉奖管钦差外,也同意了他的临时任命:让张易权知青州府事,乐宏暂领益都县丞,并戒嘱二人好生在意,务必努力维护青州局面的稳定。 至于两人这代理官,能不能转正,就看两人的手段和以后的表现了。 至于锦衣卫青州百户所杨天成杨百户的嘉奖,锦衣卫文书的比朝廷的文书显然更有效率,比朝廷的公文早到了好几天。 杨天成加千户衔,还是实掌青州百户所。 虽然实际职务没有提升,但大明这么多百户所,杨天成觉得自己这个百户能在指挥使大人那露个脸,就算是很大的成就了。 当下众人俱都欢喜。 ………… 管钦差启程时,青州城内的百姓阖城出动,万人空巷,都去西门外十里长亭相送。 十里长亭欢送钦差的百姓中,不时有人高声大呼管钦差为管青天。至于万民伞和写着“管青天”三字的锦旗,更是送上无数,一时遮天蔽日。 管钦差眼见众多百姓真情相送,一时也是激动不已,眼眶****当官就得如此啊,达则兼济天下,为百姓谋福祉,这样才能得到百姓的尊敬! 当然,更令他激动的时,可以预见到的回京必定升官的前程! 这众百姓出城相送,自然都是张易为了讨好管钦差组织的。当然,青州百姓还是对管御史的有些好感的,毕竟管钦差果断处置了徐知府勾结白莲教之案,给青州府避免了一次可能发生动荡。 ………… 送走了管钦差,沈泽看着一直笑得合不拢嘴张知县,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他:别把只顾自己乐,把自己的功劳给忘了。 “学生恭喜大人高升知府!” “哈哈,只是权知府啊,能不能拿掉这个‘权’字,还不好说呢!” “大人立此大功,把这‘权’字去掉,那是迟早的事情!” “哈哈,但愿吧!” 其实沈泽是想问问自己功名的事情。在大明待久了,沈泽越来越发现有个功名的重要性。有个功名,不管干什么,起码多层护身符啊。以前有徐知府压着,张知县不好给自己办此事,只能从衡王那走走门路。但如今徐知府也倒台了,应该很容易办成了吧! 另外还有就是自己那被徐知府抄了的宅子……如今,徐知府倒了,是不是也应该还给自己了。 沈泽本想等着刚成为权知府张知县主动给自己点表示呢,可是张知县只顾着高兴成为知府的事情了,怕是把自己的这件小事儿给忘了。但是这事儿在他那是小事儿,在自己这里绝对是大事儿啊。您不能只顾着自己高兴啊,让咱也得乐呵一下。 终于打爆了boss,最好的装备都被你捡了。咱捡不到装备,是因为穿不上,但你总得给把我打boss时,耗费的红和蓝给补上吧? 当下,沈泽见张知县没有想起此事,忍不住委婉的提起此事,说道:“那个学生的……功名……” 张知县一听立即会意,拍着沈泽的肩膀笑道:“哈哈,放心,小事儿。等过几天我就给提学司行文,说明徐梓清公报私仇,无故革除你的秀才功名的事情,一定让提学司恢复你的功名。” “还有,那个,学生的宅子……” “小事儿,哈哈,小事儿,很快你就能回自己宅子了!” “学生谢谢府尹!”沈泽一听自己不但功名能拿回来,连宅子都能收回,不由的很是高兴,连忙道谢。 张知县看着沈泽很是高兴,真是自己的福将啊,做自己的师爷没几天,自己就高升了。嗯,以后得好好提携提携他。 …… …… ps:悲惨裸奔中,暂时一天一更,顺便休息下,嘿嘿,莫要打小元啊,怪只怪没推荐啦!其实小元是真得不想休息的,宁愿每天两更!大家放心,只要日后有推荐肯定会至少两更的! 第五十章 不速之客 这几日,沈泽依旧住在悦来客栈。 他的那套还算不错的两进宅子,虽然张知府已经答应给他发还回来,但还要稍微等上一阵才能回去住,还要等一下衙门里的手续。 今晚沈泽房间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穿着一件绛紫色圆领便袍,身高体长,甚是魁梧,正是锦衣卫青州百户所的百户杨天成。 沈泽在益都县衙里见过杨天成,是以今日一见他来自己这,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 不能说是沈泽胆小,虽然如今弘治年间的锦衣卫,被文官集团压制的厉害,早已不复当年的威风!但虎死不倒架,在百姓心目中,对这锦衣卫还是畏之若虎的,毕竟锦衣卫曾经有着赫赫威名的。况且沈泽对付徐梓清的一些手段,本就见不得光,锦衣卫百户来访,他自然有些心虚。 不过,沈泽见到这位杨百户今日来自己这并没有穿着飞鱼服,也没有带人来,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待杨天成坐定,沈泽吩咐店里的伙计给上壶好茶。 悦来客栈的陈掌柜以前就知道沈泽是张知县的师爷,而如今张知县已经荣升知府,沈泽也算水涨船高,是以陈掌柜听说沈泽要好茶招待客人,忙亲自送了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上来,并说是孝敬沈泽的小小心意。 沈泽笑着致谢。 沈泽给杨天成斟上茶,很小心的问道:“不知杨百户来找在下,有什么事情?” 杨天成没有回到沈泽的话,只是笑微微的看着沈泽,端起那只精致的青花瓷茶盏,轻轻的喝了一口,赞道:“好茶!这茶不错,是正宗的雨前龙井!” “杨百户觉得这茶还可以,走得时候,在下让陈掌柜给杨百户包上几斤!” 杨天成没有说话,只是慢悠悠的品着茶,看着沈泽。 直到沈泽感觉到浑身寒毛都要竖起来时,杨天成才笑呵呵的开口道:“沈公子,当真好手段啊,徐梓清堂堂一府知府都被沈公子随手搞垮了,杨某当真佩服啊!” 沈泽心中不禁大惊,我靠,这厮不会看出来什么了吧! 不过沈泽虽然心中已是波涌浪翻,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随口答道:“杨百户定是弄错了,在下只是一介被革了功名的书生,哪里敢说什么搞垮高高在上的知府大人,在下只是被徐锦帆绑架的苦主啊!” 杨天成微眯着眼,盯着着沈泽看了半晌儿,微微一笑道:“沈公子不必自谦了,杨某是当真佩服沈公子的手段,并没有别的意思!唉,还是你们这些读书人脑子活啊,整起人来当真是阴险毒辣,杀人不见血啊。咱们锦衣卫里的人都太厚道了,就只知道栽赃陷害、严刑拷打那等粗劣的办法!” 沈泽不禁翻翻白眼,你们锦衣卫厚道?说这话你就不怕刮大风闪了你舌头?你就不怕老天爷看不过去,一个雷劈了你?! “呃……啊哈哈,杨百户一定是在说笑,在下哪里整过什么人啊?” 杨百户嘿嘿一笑,盯着沈泽说道:“那拿两包药坑徐锦帆不举的,不是沈公子?那找一对济~南母子坑徐梓清抛妻弃子的,不是沈公子?那找人半夜四处张贴诋毁徐梓清的文书的,不是沈公子?” 沈泽心中大惊,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看来到底没逃不过锦衣卫的耳目啊!看来这些锦衣卫果然是有两下的。 不过他还是依旧面不改色的干笑,抵死不承认的道:“定是杨百户弄错了,在下实在不曾做过这些事啊,呃,挺听都没听过!”这种事儿,哪怕心知肚明,但也到了台面儿上,也绝对不能承认! 杨百户听了沈泽的话,微微一笑道:“沈泽,字文浩,年十七,弘治十六年青州府院试第六名秀才。上月在醉云楼,因为和前青州知府的儿子徐锦帆发生冲突,被前青州知府徐梓清以品行不端之名,上报提学司革除秀才功名,并被抄没家财,用以赔偿徐锦帆的汤药费。 被抄家的那一天,因为阻碍高指挥使家的大小姐捉贼,被高小姐扭送县衙治罪。还曾替云竹轩的月巧姑娘做过两首好词,月巧姑娘由是名声大躁。后因帮助张知县破获两起命案,被张知县聘为师爷。而且沈公子与本县生员杨峰过从甚密……” 最后,杨百户还笑吟吟的道:“还需要我继续往下说吗?兰陵笑笑生公子!” 沈泽不禁脑门大汗淋漓,自己的一举一动,被人家查了个底掉儿啊。看来自己做的事情,一件都没逃过锦衣卫的耳目啊。 这锦衣卫的名声,当真不是盖的,沈泽今日算是真正见识了。 这杨百户今天怕是要来敲自己竹杠来了,不然这些秘密怕是人家不会给自己保密。 沈泽咬咬牙,很是肉疼的说道:“说吧,杨百户想要多少银子的封口费?”如今自己的宅子马上就要发还回来了,倒是不用攒钱买宅子了,因此沈泽的手头倒是很宽裕。 听到沈泽的话,杨天成不禁一愣:原来自己被人误认为是来敲竹杠的了!怪不得这小子对自己这么不待见,表现得这么冷冰冰的呢。 不够,杨百户今天来,还真不是来敲竹杠的。 如今锦衣卫不被当今皇上重视,被文官压制太狠了,一直不能冒头喘口气。此次他们锦衣卫百户所拿获了十几个白莲教匪徒,而且这些匪徒还和一府知府有关联。查获文官和白莲教勾结,此案锦衣卫等于狠狠的削了文官们的面子,指挥使牟大人着实对杨百户夸奖了一番。 杨天成身为青州府锦衣卫首领,对此案的背后黑手沈泽的种种作为自是一清二楚,在上报给牟指挥使的文书中,特地提到过这个他很佩服的腹黑机智的书生的手段。 牟指挥使看了杨天成的文书,注意到了沈泽的事!特意嘱咐杨百户要多注意一下这书生,有机会尽量拉拢一下,争取为进锦衣卫所用。 如今锦衣卫风头大减,既需要和文官斗,还要和东厂竞争,这有用的人才就显得非常重要。牟指挥使还是很认同人才就是战斗力的观念的。 “封口费,我一两也不要!”杨天成大手一挥道。 “啊,百户大人高风亮节,淡泊名利,实乃人中豪杰,吾辈楷模,在下佩服之至!”沈泽立马给杨百户送上数顶高帽。 “实话跟你说吧,杨某今天来不但不是敲竹杠的,还有一桩好处送于你的!” 不要银子,还有好处给自己,竟有此等好事?难道是大家误会锦衣卫了,锦衣卫其实也是很喜欢助人为乐的?这……沈泽不禁对此抱强烈怀疑态度。 …… …… ps:求收藏啊,撒泼打滚儿求加书架! 另外,谢谢黄金星辰、木头328、山寒水清三位大大的打赏支持,小元在此拜谢了! 第五十一章 义结金兰 虽然杨百户说得跟真事儿似得,但沈泽压根就一个字都不信。 当下,沈泽干笑着道:“在下愚钝,杨百户是什么意思,还请明示!” “那我就直说了,杨某颇为欣赏沈公子才干,欲请沈公子入我锦衣卫担任一个小旗!”杨天成没有提是牟指挥使的意思!请一个小小的革了功名的秀才入锦衣卫,若是拿出指挥使大人的名头,岂不是太给指挥使大人太掉价了。锦衣卫经历司里,举人都有不少,一个革了功名的秀才,还实在算不得什么人物。 靠,让我加入锦衣卫,开什么玩笑。怎么着我也是读书人啊,怎么能入锦衣卫做鹰犬呢! 再说,我马上就能恢复秀才功名了,放着好好的读书人不当,去干锦衣卫?当我傻啊。如今的大明,可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 “这个,承蒙杨百户看得起,在下本来不应该推辞的。只不过在下如今还是张知府聘请的师爷,怕是不方便啊!”沈泽搬出了新任知府来,杨百户你再牛,总不敢去知府那要人吧?! 杨天成似乎看透了沈泽的心思,笑道:“无妨,你这锦衣卫小旗是暗桩,并不需要每天去百户所点卯。百户所里有事儿时,只需你帮忙出出主意就行了!小旗的俸禄,我会按时给你送过来的!” 不用去点卯,还有俸禄拿?貌似不错的样子。 其实沈泽也知道,就算自己恢复了秀才功名,好像也没希望做文官。以自己经义文章的水平,怕是没有可能考上举人。而且如今可不是大明开国之初,那个人才奇缺、很多秀才都可以直接做官的年代了。现在在吏部那排队等着选官的举人都一大把呢! 这锦衣卫的官好歹也是官,小旗虽然管的人少点,可好歹也是从七品的朝廷命官。虽然武官没什么地位,可好歹比曹宏这正八品的县丞还高上一级呢,似乎也算是一条出路。再说,又不用去上衙点卯,还能白拿一份俸禄,好像还算很不错的样子! 但是沈泽依旧不想当这个什么锦衣卫小旗。因为说到底,如今在大明朝终究还是文人地位高,做锦衣卫虽然威风一时,终究不是正途,很容易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沈泽不想做这锦衣卫小旗,但是又不能和杨百户撕破脸,毕竟人家还抓着自己把柄呢。要是把自己干得那些阴私的事情捅出来,怕是自己会死得很难堪。 当下沈泽酝酿了片刻,才诚恳的开口道:“杨百户如此抬举在下,在下也不能不识抬举。但在下还年轻,而且在下秀才功名很快就能恢复了,实在是还想在科考上有所进展,毕竟读了这么多年书,这功名总归抛舍下。在下也听出来了,其实咱们百户所里不缺人手,缺的是参谋人员。这就好办了,在下就算不去做这小旗,也完全可以为百户所出谋划策啊!” “嗯?!”杨百户脸色有些不豫。 其实,杨百户也知道读书人的尿性,怕是轻易不会去做锦衣卫。特别是沈泽如今马上就能恢复秀才功名了,还是如今新任的知府大人面前的红人,还是比较有前途的。但杨百户觉得自己如今拿捏住了足以让沈泽身败名裂的把柄,还是应该施加下压力,争取让他接受这个小旗,把他彻底绑上锦衣卫的战车。这样,总是比让沈泽只是给锦衣卫出谋划策来的更为妥当。 眼见杨百户面色不豫,还不待杨百户开口威胁,沈泽自己主动开口提起了那些把柄事情,开口道:“杨百户放心,在下就算不做这小旗,也定会和杨百户休戚与共的,毕竟在下的那些暗地里的事情,杨百户也是知道的。杨百户还怕在下不用心替咱们锦衣卫出主意不成?” “唔,貌似也是这么个事儿!不过……似乎总是不如你直接来做这个小旗来得妥当啊。” 沈泽杨百户依旧有些不满意,突然上前抓着他的手,热情的道:“杨大哥,其实有句话,小弟第一次见你就想跟你说了。小弟第一次见杨大哥就觉得亲切,觉得你就像我亲大哥。不如我们烧黄纸、斩鸡头,结为金兰兄弟吧?!” “呃……”杨百户有些反应不过来,刚才还一副不愿合作冷冰冰的表情的沈泽,怎么突然就和自己这么一见如故了。 “莫非杨大哥嫌弃小弟身份低微,不愿和小弟结拜?” “呃,这个,倒是没有!” “那我这就去让人准备黄纸和活鸡!” “呃……好吧!”杨百户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沈泽的节奏。 “咳,小弟觉得用那东西太虚了,咱们兄弟情比金坚,义比天高,就不必用那些俗礼了!来,大哥,咱们一起给皇天后土磕个头,就算是结为金兰兄弟了!” “呃……好吧!” 杨天成脑袋还一直有些转不过弯来呢,就被沈泽拉着,一起“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沈泽抓着杨天成的双手,深情的道:“大哥!” 杨天成被沈泽的深情打动,不禁的也道:“兄弟!” “大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大哥,有什么事儿,你尽管吩咐便是!” “兄弟,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尽管来找大哥!”杨天成这时才终于反应过来了,其实他也知道沈泽是想用这个办法表明心迹,以表明他肯定会好好为锦衣卫出主意的。 杨天成虽然觉得这个结果和自己预想的有很大的偏差,不过貌似这个结局也不错,不然若是沈泽打死不加入锦衣卫,自己就算把他的阴私都散播出去,也只会鱼死网破,对锦衣卫没有任何好处。 如今这个结果,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了。沈泽答应为锦衣卫出谋划策,且又同自己结拜为金兰兄弟,也算达到了牟指挥使所说的拉拢他的目标了。本来牟指挥使也没说一定要把他拉入锦衣卫,是杨天成自己沈泽拉入锦衣卫更为稳妥。 如今自己有沈泽的把柄,又和他结为金兰兄弟,杨天成觉得沈泽应该会为锦衣卫尽心出谋划策的。 ………… 为了庆祝结拜,沈泽让悦来客栈的陈掌柜上了一桌非常丰盛的席面儿! 沈泽和自己新结拜的大哥把酒言欢,喝得很是尽兴。 杨天成其实对和沈泽结拜还是很高兴的。虽然他是一个正六品锦衣卫武官,如今又加授了正五品的千户衔,但其实他知道,在那些读书人眼里,自己依旧只是一个鹰犬,压根就看不起自己。沈泽怎么说也是一个秀才了,能够不忌惮其身份,和自己结拜,杨天成自然很是高兴。 杨天成和沈泽今晚喝得很是尽兴,一直喝到二更时分,他才扶着墙根步履蹒跚的走了。 本来沈泽见已经到了宵禁时分,是打算让杨天成在客栈住一宿的,可是杨天成执意要回百户所。 大明的“宵禁”时间规定很明确,执行起来也很严格。一更三点敲响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点敲响晨钟后才开禁通行。在二、三、四更时分,是不能在街上行走的,被抓到会被打板子的。 当然,“宵禁”主要是对民不对官。而对杨天成这种专门侦缉谋反等事儿的锦衣卫来说,想要夜间行走,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沈泽见杨天成执意要走,也只得随他。 ………… 沈泽也喝得有些多了,再加上今晚为了应付杨天成着实耗费了不少心神,送走了杨天成,他也早早的上床休息。 但是,在床上躺着的沈泽,明明已经很疲倦了,却怎么也睡不着。 其实,沈泽也不想和杨天成这锦衣卫百户结拜,若是日后自己当真出仕为官,和锦衣卫牵扯太多,怕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但是谁让自己在人家手中有自己的把柄呢,自己只是答应帮他们锦衣卫出主意,怕是不能让杨天成放心,他估计也会怕自己随时都会抽身而退,因此沈泽才主动和他结拜,以表明自己的态度,也让他安心。 至于日后,到时再说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自己未必有机会做官,怕什么?! 不管日后如何,起码如今自己有一个锦衣卫百户做大哥,貌似还会有不少好处。起码,青州地面上,谁敢欺负自己,自己可以报自己大哥的名字,吓死他们! …… …… ps:谢谢山寒水清、醉枕山河、朕统江山三位大大的打赏支持! 第五十二章 我沈十六又回来了 最近张知府在忙着对徐知府的案件进行清算! 徐知府倒台后,很多以前被他儿子徐锦帆借势欺压过的苦主,也都来知府衙门上告。 一桩桩下来,这徐锦帆当真是仗着徐知府的威势,犯下累累恶行啊。 这众多被徐锦帆欺压过的苦主中,也有沈泽一份。 沈泽也上状子,要求府衙发还自己无端被徐知府抄没的宅子和家产,还有请求恢复自己无端被革除的功名。 作为自己人,张知府对沈泽的状子自然优先处理。 事情的原委他早就知道了,于是立即先让府衙发还沈泽被抄没的宅子,同时行文提学司,说明上次沈泽被徐知府无端治罪,革除秀才功名的事情,请求提学司恢复沈泽功名。 …………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当此时节,青州府的杏花已经大都开败,也没有下春雨,不过虽然没有杏花雨,但这春天吹面不寒的杨柳风,却是可以享受一下的。 此时的沈泽便正背着手站在自己宅子后院的大柳树下,闭着眼睛感受着吹面不寒的和煦春风。 沈泽此时很享受,但他对面站着的几个仆役丫鬟的心情却是五味杂陈,忐忑不安。 谁会想到自家老爷得罪了知府家公子,还能翻身啊?而且还这么快就翻身!那日自家老爷被抄家时,他们的表现可是着实都不怎么好啊,怕是很惹老爷生气吧?也不知道老爷会怎么处置他们? 沈泽此时终于享受完春风拂面的感觉,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众丫鬟仆役,目光很是冷峻。 在沈泽冷冷的注视下,被抄家时卖主求荣最是积极的郑富,首先顶不住压力了,“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 “求老爷饶了老奴吧……老奴也是迫不得已啊……” 其余的丫鬟仆役见郑富跪倒在地,也忙都跟着跪倒。 作为一个新世纪人人平等思想熏陶下的有为青年,沈泽一直觉得自己是很抵触跪拜这种事情的。 不过现在看到那些丫鬟仆役都跪倒在自己脚下时,沈泽竟由然生起了一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怪不得那些上位者都喜欢别人跪拜,原来真的感觉很不错。 虽然还有些不习惯被人跪拜,但为了树立威严,沈泽并没有让他们立马起来。 沉默了好一阵,沈泽才开口说道:“俗话说得好:‘天道好还,报应不爽。’有时候落井下石的事情可以做,但是日后被捅了刀子,也不要喊冤,因为既然做了那种事情,付出代价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众丫鬟仆役听了沈泽的话,不由的都更加不安。 郑富听了自家老爷意有所指的话,不由哭求道:“老爷饶命啊,老奴知错了!” 沈泽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语气平淡的道:“敢做就要敢当,老郑啊,老爷我今日就不捅你刀子了,但家法还是要有的。一会儿自己领上十杖,拿着你的卖身契自谋生路吧!”沈泽说着,抬手将老郑的卖身契丢给他。 “二柱啊,那次抄家时,是你要偷了卖身契,逃走吧?” “小的知道错了,求老爷原谅。” “有些事既然做了就回不去了,这卖身契不用你偷了,给你吧。”说着,沈泽又把二柱的卖身契丢了过去。 这二柱是以前沈秀才的贴身小厮,这也算是亲近之人了。亲近之人的背叛,沈泽觉得更不可原谅,因为这种人对主人造成的危害更严重。 “小的离了老爷这里,实在没活路啊,求老爷开恩,不要赶小的走啊!” “老奴知错了,老爷也不要赶老奴走啊!” 见两人还在那不想走,当下沈泽脸色不禁大变,沉声道:“立马给我滚,再不滚,把卖身契拿回来,我直接把你们卖掉!给脸不要脸的狗东西!” 两个人一听沈泽要把他们卖掉,那还不如自己以后自己自卖自身呢,那样还能挑个好点的主家。当下二人忙捡起地上的卖身契,凄凄哀哀的要往外走。 “等等,二柱子可以滚了,老郑你还得挨完了家法才能滚,不然这个家岂不是没了家规?从今天起,这家里的规矩,得立起来了!”沈泽板起脸很有威严的道。 虽然沈泽说话不疾不徐的,但众丫鬟仆役竟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压力,这是以前自家老爷身上是绝对不曾有过的。 处理完两人,沈泽对还跪着的众人,道:“都起来吧,以后好好干活,我亏待不了你们!” “是,老爷!”众人齐声道。 “呃……以后不要叫我老爷,要叫公子。公子我还是未婚小青年呢,叫老爷听着别扭!” “是,公子!” “以后前院的事儿就由虎子负责打理,后院就由香儿负责,以后你们每月的月钱都番一倍。”立威之后,沈泽又开始示恩了。 “谢公子!”虎子和香儿忙道。虎子就是那次抄家时,见老郑打小报告时,出来帮忙澄清的那个仆役。 “虎子啊,你既然在其位,就要谋其政啊,先给我找根杖子,把郑富打一顿,再把他扔出去!” “是,公子!”虎子对沈泽痛快领命。 “别的人都去干嘛干嘛去吧!” ………… 窗外的月华如洗,透过窗棂照到屋内,令屋内沐浴在银辉中。 沈泽仰面躺在自家的那张榉木拔步床上,望着头顶的那湘妃垂地碎花床幔出神。 沈泽今日着实体会了一番作威作福的老爷派头,心颐气指的感觉着实不错。 如今自己宅子也有了,银子也算有一些了,这生活算是步入正轨了。 下一步似乎应该是给这家找个女主人了,这可是人生大事,可要赶紧了。 不知怎地,沈泽这时忽然想起高盈来。那桃林深处的人面桃花相映红惊鸿一瞥,那驼山脚下的银甲白马的飒爽英姿,此时一遍遍的闪现在他的脑海中。 呃,不过沈泽一想到高盈那强大的武力值,不禁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战,使劲甩甩头,把高盈的身影甩出自己脑海。 咳……找媳妇还是温柔点好啊,太霸道的万万不可—— 找媳妇的事情还要随缘,这个急也没法,但是自己的前程似乎也应该要尽快想一下了。 沈泽自从来到大明后诸事繁杂,一直没有好好的规划一下自己的前程,想一下自己到底该在大明做些什么。如今自己秀才功名马上就要恢复了,应该好好规划一下自己的前程了。 虽然自己即将恢复秀才功名,但似乎一个秀才功名,还远不能让自己在大明混得风生水起。想要在大明过得逍遥,还需要在往上爬几步啊! 至于如何往上爬?如今的大明,可是科考为王的时代。科举出仕,无疑是最便捷,也最荣耀的道路。 沈泽不禁暗想:自己到底要不要走这条路?虽然自己没有继承沈秀才的记忆,但现在好歹也是秀才了,若是苦读上十几年书,未必便不能中举。 据说山东乡试大约是二十五取一的比例,并不是那么不可能完成。相对于考秀才来说,其实考举人还要简单一些。因为考秀才要经过县试、府试、院试一级级的考取,考生基数非常大,而录取的秀才相对来说,人数非常少,比例是很低的。 虽然现在开始读书有些晚了,但自己前世好歹也是中文系毕业的,怎么说也是有一些古文功底,而且自己如今只不过十七,似乎若是下定决心走科举的路子,未必便不能成功。那苏老泉不也是二十七,才始发奋嘛,人家最后照样名列“唐宋八大家”! 但前世历尽繁华的心态,此时自己还能静下心来、耗费许多的精力去学那些枯燥而毫无意义的东西吗? 沈泽觉得自己怕是很难再静下心来了。 唉唉,愁人啊! 明天先去找几本经书,读一下试试吧…… ………… ps:谢谢逝去-独舞、醉枕山河两位友友的打赏支持!!! 第五十三章 乔迁之礼 清晨,旭日东升,万丈霞光驱逐了湿润的雾气,把阳光和温暖遍洒大地,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 日上三杆了,沈泽在自家大床上熟睡。 直到水月小丫头来禀报说,有位秀才公子来拜访,沈泽才不情愿的睁开眼。 最近忙于对付徐知府,耗费的心神太多,一直没怎么休息好,如今终于回到自家宅子,这一觉睡得着实舒服。 听水月说有秀才来访,沈泽估计肯定是杨峰,自己青州城内相熟的秀才就他一个,而且这厮最好穿着那身标榜秀才身份的襕衫招摇。 最近忙着对付徐知府,好几天没找杨峰来誊写《西游记》了,没想到他消息还挺灵通,这么快就知道自己的宅子收回来了。 既然小弟来了,这可是人家第一次来自家宅子,自然要招待一下,当下沈泽准备起身。 水月见自家公子要起床,忙上前帮沈泽穿衣。 “哎哎,水月啊,你先出去吧,公子我自己穿就行!” 一听沈泽让自己出去,不用自己伺候,水月眼中不禁氲氤起一层水雾:“难道公子还在生奴家的气?若是公子还生气,就打奴家一顿吧!” 水月就是抄家时,那个说给徐公子做丫鬟更有前途的有些泼辣小丫鬟,沈泽昨天收回宅子后,本来是不想用她了,想把她的卖身契还给她,让她自谋生路的。 但水月拼命求沈泽不要赶她走,说她除了沈家,实在无处可以,再加上小香儿在旁求情,沈泽又是个心软的人,也就留下了她。 其实沈泽也没有那么小气,既然留下她了,自然不会和一个小丫鬟去生什么气。再说人家水月说得是事实,一般情况下,知府家的公子确实比自己一个小秀才更有前途。 沈泽之所以不用她帮忙穿衣,主要是不习惯!被一个小姑娘看到他的光~屁股,沈泽还是很不好意思的!脸皮太薄,以后这方面要多向杨峰学学,这厮脸皮厚得可以。 “咳咳,没有,水月你别乱想,我只是不习惯别人帮我穿!” “可是,公子以前很喜欢奴家帮你穿衣服的啊!” “啊……”我靠,原来以前沈秀才这么腐朽堕落啊,太不像话了。 “那公子若是真得不生气,就让奴家帮你穿衣服吧!”水月满眼希冀的说道。 “好吧……等等,先别进来,我先穿好里衣!” 沈泽穿好里衣后,由水月伺候着传上外袍。 唉唉,这真不是自己堕落,主要小丫头非得给自己穿,自己坚决不让的话,怕是伤了她的心,还会让她胡思乱想,既然这样,那就免为其难的让她帮忙穿吧! 水月长得其实还算是蛮漂亮的,水灵灵的桃花眼,弯弯的柳叶眉,尖尖的瓜子脸,在贴近沈泽帮他穿衣服时,沈泽还闻到一股幽幽的体香,令他心中不由的一绮。 太腐朽了,万恶的旧社会啊……不过貌似被人伺候的感觉不错,怪不得那些地主老财都喜欢这个调调呢。 沈泽穿好长袍,让水月拿过一盘点心,胡乱吃了几口当做早餐,便去往前院。 ………… 沈泽来到前院花厅时,杨峰正在茶几旁坐着喝茶。 虽然只是普通的茶水,但杨峰喝得津津有味,当然,之所以能喝得这么高兴,主要是因为他的心情很好。 以前杨峰虽然和沈泽过从甚密,但还真担心徐公子万一那天想起和他有仇的自己大哥来,在办自己大哥的时候,牵涉到自己,那可就不妙了。 现在好了,这徐知府爷俩都到“西边”去了,自己可以光明正大、放心大胆的追随自己大哥了。而且自家大哥成了现在知府的师爷,很是能罩得住自己,是以杨峰现在的心情着实不错。 是以杨峰见沈泽出来时,很是高兴的朝他拱拱手笑道:“哈哈,小弟恭贺大哥乔迁之喜!几日不见,大哥竟然已经收回宅子了,实在可喜可贺!” “乔迁个毛啊,这本来就是我家的宅子!” “呵呵,那总归是大哥搬了一次家嘛,从客栈搬回宅子,也算乔迁,也得贺喜。小弟这里踅摸了一套好物件,特意送给大哥作乔迁之礼!” 沈泽一听杨峰的话,不禁眼前一亮,原来这小子是来专程送礼的啊。嗯,自己这小弟很上道儿嘛,沈泽感觉自己越来越欣赏自己这小弟了。 沈泽看着杨峰眉开眼笑的样子,觉得还真有可能是好东西,不由的满怀期待的道:“快快,让大哥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嘿嘿,好嘞,大哥你一定会喜欢的!”说着,杨峰拿过小茶几旁放着的那个精致的礼盒打开。 沈泽一看就被那礼盒中的物件,顿时被吸引住了。 只见里面装得是一套精致的湖田窑青花瓷茶具,茶壶、茶盏、茶盅、茶洗、茶罐、盏托等一应俱全。 沈泽随手拿起那茶壶来仔细看,那薄薄的、无一丝杂质的胎瓷,那绘制的惟妙惟肖的图画,一看就是非常不错的好物件。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这礼物最妙的是,那每件茶具上绘着的一些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图画。至于那些图画的内容……是一幅幅意境唯美、场景各不相同的工笔彩绘春~宫图。 好东西啊,来到大明后,想见点这样的画面还真不好找,也不知道杨峰上哪淘换的。 “怎么样,小弟这乔迁之礼,大哥还喜欢不?” “嘿嘿,喜欢。守岳你既然这么有诚意,大哥就收下了!” “大哥喜欢就好,哈哈!” “呃,不过守岳你不要误会,大哥喜欢这套茶具,主要觉得这套物件的工艺着实是不错,纯粹是是从艺术的角度去欣赏、去喜欢的!” “呃……小弟明白,以大哥的高尚情怀,定然是以纯粹的艺术眼光欣赏的,绝对不会有其他的心思!”杨峰很是配合的说道。 上道,自己这小弟太上道了!守岳你一定能成为个最强马仔的,沈泽心中暗赞道。 沈泽不由得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那些精美的茶具,一会看看那茶壶,一会看看那茶盏,又拿起那茶洗来仔细把玩一番。 当然,说是在把玩茶具,其实沈泽的眼睛一直色~眯眯的看着那茶具的图画。虽然当着一个大男人面,看春~宫图有那么一点尴尬,但是沈泽觉得自己完全是抱着艺术审美的眼光来看,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尴尬了。 杨峰在旁看着沈泽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自是知道自己这礼物送到大哥心坎上了,不禁笑得很高兴。以后在青州府这地界上,他还要靠自家大哥罩呢,自然要让大哥高兴!大哥高兴了,他才能高兴! “大哥,这套物件的奇妙之处,可是不止于此啊,还有更奇妙的呢!” “还有何妙处?”沈泽不禁停下手中的动作,很感兴趣的问道。 “这个嘛,容小弟先卖个关子。嘿嘿,这套茶具用起来,才更奇妙呢,大哥待会自己好好发现便是。” “这么好的茶具用来喝茶,万一打碎了怎么办?大哥可是要留着这宝贝传家的!” 杨峰大汗,把这绘着春~宫的茶具当传家宝,大哥实在是高人,果然行事别树一帜。 “呃,那咱们一会用起来,小心一些便是。” “那……好吧!”沈泽有些心疼,但为了见证奇妙之处,还是同意了。 ………… 当下,沈泽喊过水月来,和气的问道:“水月啊,你可会烹茶?” 水月听公子问自己会不会烹茶,不禁有些委屈的道:“公子以前那么喜欢喝茶,可都是奴家伺候的,自然会烹茶的。” 沈泽听了水月的话,不禁尴尬的摸了摸下巴,说道:“啊,公子不是有些事儿忘了吗?那水月你赶紧展示一下茶艺吧!公子我可是拭目以待哦!” “嗯嗯,公子你们稍等,奴家这就去那烹茶的用具。”水月见自家公子对自己终于和颜悦色的说话,不禁也是高兴起来,当下脆声答应一声,跑去后院取烹茶的用具去了。 水月干活还是非常麻利儿的,很快,她便把一应烧茶的茶具拿了过来。 水月把一只精巧的桃木风炉架子放在地上,然后把一只小巧的、装着点燃柳枝炭的红泥小炉放在那炉架上,然后把一只煮水用的泾阳砂体壶放在上面,壶里已经装好新汲的井水了。 放好那只泾阳砂体壶后,水月拿过一把小蒲扇,对着风炉口儿用了扇了几下,把红泥小炉中的那蓝色的小火苗就催得旺起来起来,然后用蒲扇轻轻的扇着,依然火旺。 不一会儿,那只泾阳砂体壶中的水便“噗噗”开始冒出热气。 水月便把杨峰带来那套茶具中的茶壶和茶盅拿过来,又拿过两只茶盏,一起放在一只紫檀木茶托上。 水月拿过茶罐来,掀开上边的盖子,用一支湘妃竹做得茶杓,盛出一些里面装着的武夷岩茶,放入那只杨峰带来的青花瓷茶壶中,然后把那煮好的水倒入那只青花瓷茶壶中一些。 头道茶算是洗茶,待那热水泡透茶叶后,水月将那头道茶水,倒入一旁水斗中,又从那只泾阳砂体壶中倒了一些热水进青花瓷茶壶中冲茶。 稍待了片刻,待那茶泡好,水月把那茶壶中的茶倒入茶盅中,又给沈泽和杨峰一人斟了一盏。 “公子、杨公子,请用茶!” 沈泽和杨峰端起水月奉上的茶盏,品了一下,都觉得着实不错。 沈泽觉得比曹典史烹得茶好多了,当然,也可能主要是印象分的缘故。水月烹茶时的动作很是优雅,带着美感,比曹典史那种糙老爷们好看多了。 哎,这水月小丫头虽然泼辣一些,但是手上的活计还是颇为不错的,沈泽觉得留下她还是比较对的。嗯,下月给她涨涨工钱。 不过虽然水月烹得茶虽然很不错,但沈泽的主要心思却不在这品茗上。 因为他现在发现了杨峰所说的这套茶具用起来更奇妙,那句话的意思。 沈泽手中的茶盏随着茶水倒入,那茶盏受到茶水的滋润,再加上温度的升高,那茶盏薄薄的胎瓷变得宛似透明,而上面的春~宫画也变得更加鲜活立体, 沈泽看罢那茶盏,又拿过那茶盅和茶壶。 这茶具体积越大的,上面的春~宫画的篇幅自然也越大,此时茶壶上的画中的人物鲜活起来,如若要跳出来一般。 “啧啧,真是好东西,这东西当真是是奇妙啊,这手艺当真是厉害。”沈泽忍不住赞叹道。 “嘿嘿,大哥喜欢就好!” 在一旁侍茶的水月,刚才专注于烹茶,拿那些茶具时,还着真没注意上面的画面,此时见沈泽和杨峰在那研究茶具上的画,不由的仔细看了一眼。 一见自家公子正在看的那茶壶上的画面,水月不禁脸上瞬间蹿起一片嫣红,水月虽然性格泼辣,但毕竟还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不禁连忙撇过头去,口中娇呼道:“哎呀,公子你们怎么在看这些羞人的东西啊!” 沈泽嘿嘿笑道:“这有什么!食色,性也,这可是孔圣人说得。” 见水月实在有些害羞,沈泽笑道:“水月你先出去吧,我们喝茶自己斟就是。”其实,现在沈泽子把玩这茶具,也没什么兴趣品茗了。 当下水月忙答应一声,逃也似的跑出了花厅。 ………… ps:四千字大章送上!求收藏啊,大家觉得本书还可一看的话,就顺手加个书架吧,反正有不费什么事儿,小元在此拜谢了! 本书写了一个月了,连个评论或是吐槽的都没有,小元一直都是在单机码字中,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写得咋样,到底合不合大家胃口,抑或是有没有错误!这感觉就像一块石头扔到水池里,却连个水花都没有,好有挫败感啊! 唉唉,书评区已经全被广告占领。。。大家若是有在看这本书的,有空来给个评论,或是吐个槽、喷我几句吧!当然,能给小元提点意见最好,小元会虚心接受的! 记得要来起点书评区啊,别的平台小元可是看不到的啊,起点书评区吐槽楼早就建好了哦! 第五十四章 沈泽题字 人家杨峰带着礼物来恭贺自己乔迁,虽然是自己小弟,但是总也得管顿饭啊,也算乔迁之宴啦。 沈泽觉得自己是个厚道人,还是懂得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占人便宜的事情他还是做不来的。 不过,在自家宅子里怕是不行了,这宅子才刚收回来,很多事情还没上正规,想弄桌大的席面,怕是一时半会儿办不到。 既然在自家吃不上,那自然是要出去吃了。 正好沈泽想起自己还有许多东西在悦来客栈呢,就去悦来客栈那请杨峰吃顿席吧,顺便让他帮自己收拾行礼搬回家。 ………… 沈泽和杨峰来到悦来客栈时,离中午饭点还有早,正好乘机收拾了一下自己房间的东西。 沈泽在这悦来客栈的天字甲号房里住了一个多月,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着实不少,收拾起来着实费了不少时间。 等到收拾好了,已经时候近中午了。 当下,沈泽让客栈的陈掌柜准备了一桌席面和一坛上好的“秋露白”送到他房间内。 酒菜准备好了后,陈掌柜亲自送了上来,待到把酒菜布好,却不急着走,站在桌旁满是恭敬的对沈泽说道:“在下恭喜沈公子乔迁之喜啦,在下这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这桌席面便算在下的,以恭贺沈公子乔迁之喜了!” 沈泽推辞一番,说一定要给钱,陈掌柜执意不许。最后沈泽实在推辞不得,只得接受他这一片心意。 沈泽不再推辞后,陈掌柜开口道:“在下可否求沈公子留副墨宝,置于店内,以供时时瞻仰。” 沈泽笑了笑,竟然还有人请自己留墨宝,这倒是新鲜。看来如今自己这知府师爷的身份,也还是蛮吃香的啊! 沈泽在悦来客栈住了这么久了,陈掌柜一直挺照顾自己,沈泽倒不好拒绝他。 沈泽笑道:“在下行书粗劣,怕是被人遗笑啊!” “沈公子过谦了,公子乃人中龙凤,行书必定是极好的!” 沈泽见推辞不得,只得答应。陈掌柜忙让人去准备文房用品。 等客栈的小伙计把文房用品送上来,沈泽提起那支湖笔,蘸饱了墨,沉吟片刻,在那张裁好的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写出“和气生财”四个大字。 沈泽的行书着实算是不错的,这大概也是他在大明装才子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沈泽小时候是在外公家长大的。外公也算是个文人,很是喜欢书法。他的外公姓钟,一直自诩自家的祖上是钟繇、钟绍京一系,因此对祖上这大钟、小钟这两位书法大家也极其推崇。他的外公浸~***法几十年,一笔小楷颇得钟王神韵。 沈泽从小便在外公的督促下学习书法,他的外公很是推崇钟王体,所以那钟繇《力命表》、钟邵京的《灵飞经》等书帖,沈泽自然也从小被督促着临摹过无数遍。 不过等年纪大些了,沈泽有自己的主见了,却最喜欢临摹明朝中后期书法大家董其昌的字体。 都说“字如其人”,但这事儿放在董其昌这儿,还真不准确。这董其昌的人品虽然很是不怎么样,但他的这书法绝对是能开宗立派的。他的行书综合了晋、唐、宋、元各家的书风,自成一体。 董其昌的书风飘逸空灵,风华自足。笔画园劲秀逸,平淡古朴。用笔精到,始终保持正锋,少有偃笔、拙滞之笔;在章法上,字与字、行与行之间,分行布局,疏朗匀称,力追古法。用墨也非常讲究,枯湿浓淡,尽得其妙。书法至董其昌,可以说是集古法之大成。 沈泽后世临摹董其昌书法多年,倒是还算得其一二分的神韵,此时“和气生财”四个楷体大字一气呵成,倒也有算写得飘逸俊秀。 此时的人们自然没有见过董其昌的这种自称一家的行书,陈掌柜和杨峰见到沈泽这等飘逸空灵的行书,不禁大声赞好,陈掌柜如得至宝的吹干了墨迹,很是高兴捧着那字幅下楼去了。 杨峰不禁对自己大哥的崇拜又加深了一些,大哥实在太厉害了,他为什么做什么事情都能做的这么好啊?大哥的这笔行书,简直是大家风范啊! ………… 陈掌柜走后,杨峰拿过那坛“秋露白”,把两人酒杯斟满。 沈泽和杨峰对酌起来。 杨峰这家伙本事没多少,但是各种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两人边喝边聊,很快聊到了科考的事情,于是杨峰终于又有机会在自己大哥面前显摆自己的消息的灵通了。 “哎,大哥你知道吗?据说今年秋闱的主考官定下来了!” “啊,这秋闱乡试的主考官一般不是六七月份才公布吗?这才四月间,守岳你怎么就知道的?”大明秋闱一般都是八月开考,为防请托、买题等情况,一般都是临考前一两个月才会公布主考官。 “朝廷选派的各省的主考官是一般六七月公布,但其实最晚四五月间就基本定下了。若是没有特殊情况,便一般不会更改。大哥你想啊,各省乡试的主考官基本都是从京城派,咱们山东是离得京城近,五六天便能到了。可那些云南、广西、贵州等地呢?那里路途又远,道路又难行,可是得走好几个月呢。若是等到六七月间再定下主考,那还来得及!” 沈泽一想,觉得确实也是这么个事儿。不过,不管这秋闱主考是谁,他也都没有可能考中,对此也就不怎么在意。 不过为了给杨峰捧哏,能让他继续显摆一下,沈泽还是顺嘴问道:“今年秋闱这山东的主考官是哪位翰林啊?”大明各省乡试的主考官,一般都是由翰林院或是礼部的官员担任,是以沈泽有此一问。 若是平日,沈泽说不定又要对杨峰进行说教了。但今日毕竟人家给自己送了礼,这酒席也是为了答谢他的,总得给人家个面子不是?于是沈泽很配合的让杨峰继续显摆! 杨峰听了沈泽的问话,不禁来个显摆的兴趣,当下继续显摆道:“大哥这次猜错了。据说这次来主持咱们山东秋闱乡试的既不是位翰林,也不是礼部的官员,而是一个年轻的刑部主事,而且还是因病在家赋闲的,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 沈泽听了也是微微一讶,秋闱乡试这种国朝抡才大典怎么会派一个年轻的小官来主持呢,顿时好奇心被勾起,不禁开口杨峰道:“这个刑部主事叫什么名字?” 杨峰开口道:“据说这个主考官名叫王守仁。” 沈泽一听王守仁,不禁脑中猛地一震,想起了一件事。他忙问道:“这个王守仁是不是那个格竹子的家伙?他老爹是不是个状元?” 杨峰听了沈泽的话,不禁撇撇嘴道:“这家伙怕是就这两件事儿有点名气了,我也是问了好多人才知道这事儿的,原来大哥你竟然知道啊,果然大哥就是大哥!也不知道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怎么能捞到这种主持乡试的重要差事的。” 在大明,主持乡试这种事情,确实是一件重要差事,也算是一件优差。一科的乡试主考官,取中了一科的举人,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他们的座师。而这些举人,若是日后能考中进士,自然也会成为座师的襄助。当然,座师也会帮助自己的学生。在大明官场,师生关系是一种非常重要的纽带关系。 这主持乡试,也是收获未来助力资源的一种重要手段,所以没有一定资历和本事的人,很难捞到主持乡试的差事。 是以,杨峰才对王守仁一个赋闲在家的刑部主事,能主持这山东乡试感到奇怪!毕竟怕是在京城很多有资历的官员,都为这个差事争得不可开交吧?! ………… ps:唉唉,下周继续裸奔,只能继续一更了。嘿嘿,反正小元也是一直单机中,估计看得人也不是很多,一更还是两更估计也没什么影响。 当然,若是有人催更,小元还是很乐意加更的。书评区有置顶催更楼,想要催更的可以去签到,每十楼,小元加更一章,绝对说得做到。好的,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第五十五章 秋闱主考官 我靠,今年山东秋闱的主考官竟然是王阳明! 本来对今年秋闱的主考官是谁兵不怎么关心的沈泽,在听到杨峰确认今科的主考就是后世著名的心学大家王阳明时,不禁乐不可支。 这……这简直是要送自己一个举人功名的节奏啊。老天啊,你对我他太好了吧,难道我是你的干儿子? 沈泽后世是中文系出身,各种流派的著作都看过不少!他对王阳明的心学也是非常喜欢,对他的一些著作也都仔细拜读过,对其生平事迹也有比较详细的了解。 沈泽记得王阳明一辈子就主持过一次乡试!而王阳明主持的那次乡试,因为其出得考题因为太有个性,太过惊世骇俗,而被许多人记住了,在许多地方都留下了记载,因此沈泽也清楚的记住了那道考题。 沈泽以前只是知道王阳明的这道考题,想不到他那唯一主持过的一次乡试,竟然就是今年的山东秋闱。 沈泽有种被天上掉馅饼砸晕的感觉,眼前仿佛看到一个举人功名在向自己不断的招手。 对一个大明的读书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去参加考试时,提前知道了考题更幸福的事情? ………… 当然,沈泽记住的王阳明的那道乡试的考题,只是一道科考中最重要的四书题。真正到了秋闱时,是要考好多道题目的,除了四书题,还有一道五经题,另外诏、判、表、诰都要来一道,最后还要考一道时务策。 不过,这秋闱的第一场中的四书题是最重要的,只要四书题写得好能中式,而后面的题目只要中规中矩,不要有大的纰漏,便肯定没问题。 沈泽觉得自己既然提前知道这四书题的考题,还怕没有办法写出好文章?!实在不行就找枪手提前写好背过嘛。哈哈,考题在手,天下我有。只要这四书题做好了,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这举人基本就是唾手可得了。 昨天晚上还在纠结以后要不要埋头读书走科考这条路的沈泽,此时再不用纠结了。 嗯,他决定从今天起,要做一个努力上进的人,每天好好读书,学习做经义文章,争取做一对大明有用的人! 起码,今年秋闱之前,沈泽确实是这样想得,要好好读书制艺,自己可是要考举人的人。 沈泽在那想得眉开眼笑、乐不可支的,杨峰不禁一脸奇怪的看着他,自家大哥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听这次主考官是那“格竹子”的什么刑部主事,就如此高兴?! 不过杨峰虽然想不明白,但知道自己这高深莫测的大哥一定有什么好事儿! 莫非自己大哥跟这位主考官认识?从没听大哥说啊。再说,就算认识,怕是人家未必敢泄题给他,这可是国朝的抡才大典,万一事发,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啊。人家一个前程远大的有为官员,怕是轻易不敢如此做啊。 当然,杨峰不知道,自己这大哥确实认识这主考官,不过这主考官不认识他。至于这考题嘛,根本不用他泄题,沈泽就早就已经知道了。 “大哥,为何如此高兴,说来让小弟也一同乐呵一下呗!” “哈哈,守岳啊,这是上天给我们的好机会啊,让我们兄弟发达啊。” 杨峰一听果然有好事儿,眼中不禁一亮,问道:“大哥此话怎讲?” “嘿嘿,要说猜今科秋闱的这位主考官会出啥题,大哥我可是最拿手的。我要敢说自己排第二,怕是没人敢说第一。那啥,大哥我这关于八股文章怎么做,都忘得差不多了,从明天起,你就开始教我做八股文章吧!只要你好好教我,到时考试之前,大哥猜上十道题,保证给你猜对题。大哥保证咱们两个这次都能混个举人功名!”好歹也是自己小弟,沈泽觉得该拉一把时,还是要拉一把的。 杨峰听了自家大哥的话,不禁大汗!你这连八股文章怎么做,都忘得差不多了,还想着考举人呢?! 不过,不知怎地,杨峰看着自己这大哥那自信满满的样子,觉得怕是自己大哥还真能猜中考题,自己大哥的本事可是从来没让自己失望过啊。 杨峰心中不禁大呼“可惜了”! 杨峰听了沈泽的话,不但不兴奋,反而有些沮丧,叹了口气道:“小弟这次是肯定没法跟着大哥混个举人了。” “怎么,你不相信大哥?要说对这位考官的了解,可是没人能跟大哥比的!大哥说能猜对题,就肯定能猜对!” “呃……小弟对大哥一直都是相信的。唉,主要是因为小弟科试未能通过,没有资格参加今年的秋闱啊!” “啊?科试是啥?那大哥我通过了没有?!”沈泽对这科举制度了解有限,还真不知道这科试是啥! “大哥才气无双,自是轻松通过了!这科试嘛,就是……” 经过杨峰的一番讲解,沈泽才明白了什么是科试。 一省提学一任期限为三年,在这一任期限必定要主持两次考试,也就是岁试年的院试和乡试年的科试。 所谓院试,便是在岁试之年,那些通过了县试和府试的童生,参加的考取秀才功名的考试。考过了院试,这秀才功名便算是拿到手了,从此以后便是有功名的人,便算是迈入大明特权阶层了,虽然还只是在最底层。 而所谓的科试,便是乡试之年,举行的选拔参加乡试资格的考试,到时那些新老秀才都会一起来参加科试,只有科试成绩前两等的生员才可以去参加秋闱乡试。 简单的说,并不是所有秀才都能去参加乡试的,而是需要通过科试,选拔出一批成绩优异的秀才,才能参加。 很明显,杨峰成绩不够优异,所以今年的秋闱他没有资格参加。 这院试和科试,都是提学去巡视该省辖下的各府独立主持的,所以说,提学官这种清流官还是很累的。 今年是乡试年,所以山东提学吕高在今年元宵节之后,便早早开始巡视各府主持科试。不早早开始不行啊,时间紧,任务重啊。 这年头的山东可是管着辽东的,除了主持山东六府的科试外,他还得坐海船去辽东都司,主持那里的科试呢! 青州府的科试,吕提学主持科试的第三站,早在二月底便考过了。而沈秀才还是比较有实力的,当时科试成绩位列一等。 据杨峰说,沈秀才那次和徐锦帆冲突,便是在科试成绩出来后,为了庆祝考了一等,才去醉云楼喝多了,以至于和徐锦帆起了冲突的。 听了杨峰的话,沈泽有些替杨峰感到悲哀,本来自己还想送他一个举人功名的,可是你小子没这个命啊,谁让你小子连科试都过了不了呢!唉唉,那你就安心做大哥的小弟吧!再说,万一咱俩要是都弄到举人功名,大哥说不定还真镇不住了,你考不上也罢。 当下沈泽道:“大哥既然过了这科试,那这次秋闱中式定是没问题的。那啥……从明天起,你就开始教大哥如何做这经义文章吧,嗯,主要是先让我了解这八股文的格式和写法就好!反正你也不用备考,就这么定了!你放心,大哥中了举人,一定会罩你的!” 杨峰看着自家大哥,当真是满脸大写的佩服,这真是迷之自信啊。连八股的写法都忘了,还大言煌煌的说肯定能中举的人,除了自家大哥,怕是也没谁了吧! 不过,杨峰还就是对自家大哥无条件的相信,他觉得自家大哥既然说能中举,就肯定能中,虽然现在看着很离谱。 杨峰觉得自家大哥一定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法门,可惜自己这次没有通过科试,不然得话,说不定真能跟着大哥混个举人功名,可惜啊! 唉,喝酒,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杨峰只能借酒埋葬自己心中的无限惋惜了。 第五十六章 学习制艺 既然有可能中举,能在科考上有所进展,沈泽对自己的前程还是很在意的!他说要开始读书,立马便付诸实施了。 上午沈泽便去和张知府告了假,下午便让杨峰让开始教自己学做八股文了。 沈泽是张知府的刑名师爷,只是碰到疑难案件时,张知府才会咨询他。 其实府衙受理的案子并不多。一般青州府辖下的各县出了案子,都是由各县县衙受理的,而疑难蹊跷的案子本就很少会发生,像今年张知府还做知县时,那种一个月碰上两次的情况,毕竟是极少的少数。至于,需要府衙处理的疑难案子,自然也就更少了。因此,沈泽其实在府衙还是很是清闲的。 如今府衙里,又没了在县衙中时像曹典史那样的,能一起摆龙门、侃大山的聊友,沈泽的清闲就变成了无聊。 于是,沈泽跟张知府申请,说是如今乡试临近,要回家多读书。若是张知府有事儿用到他,随时可以派衙役去喊他来。 反正沈泽在府衙也没什么事儿,再说张知府忙着和府衙的同知斗法,现在也顾不上审什么案子,对于沈泽的请求,自然随口同意。 ………… 下午,沈泽的那个大书房内,便传来杨峰教授八股制艺的声音。 “国朝取士以八股制艺最为看重。可以说,这科考主要看得这八股文的水平。所谓的八股文,其实就是一种文体有固定格式,其源于宋朝的“帖经”,被本朝作为科考的制艺格式。这八股文需要由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 不过这种制艺文章之所以叫做八股文,却并不是指得这经义文章分为八个部分,就叫八股文。而是因为这经义文章的正文部分,也就是后面的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四部分,必须每部分都要有两股排比对偶的文字,合起来共八股,所以才叫八股文,也叫‘八比文’。” “哦,原来如此,大哥受教了,守岳你接着讲。”沈泽以前还真就以为这种文章格式之所以叫八股文,就是因为它分为破题、承题等八部分呢! 杨峰以前只有听自家大哥教诲的份儿,还从未有过这种给大哥说教的经历,难得自家大哥也有不懂的东西向自己请教,这感觉令杨峰感到着实不错,是以讲解的也很是卖力。 “这科考时所做的八股文章,其实就是代圣人立言,要用圣人的语气写出来,这文章自然要严谨,千万不能用风花雪月的典故亵渎圣人。至于这八股文好坏,很重要的看点,便是那八个排比对偶的句子能否出彩。既要写出自己的观点,又要用词准确,还不能出韵!其实这里写起来,就跟汉赋骈文差不多,大哥诗词双绝,相比作赋也是不差的,这方面大哥应该是比较有优势的。” 沈泽大汗,自己什么时候诗词双绝了?沈泽很想问问自己一共就借了那么三首诗词,杨峰是怎么看出自己诗词双绝的?!不过,显然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先听杨峰讲解八股要紧。 沈泽听听这八股文也不是那么难做吗?前面破题、承题、起讲、入题,并没有太严格的格式,只是用文言阐述自己对题目的看法便行了。 当然,沈泽的要求,只是能做出一篇八股文,若是想要文章出彩,这破题和承题,却是非常重要。 这承题和破题,就等于这篇八股文的中心思想了。一篇文章的好坏,中心思想出不出彩,是极为关键的。 但对于沈泽这种要求很低,只要做出一篇合乎格式的八股文就行的人来说,其难点反而在后面四部分。因为后面四部分,每部分必须要有一个的那排比对偶句子。这些排比对偶句子,必须格律韵脚都能押上才行,这对沈泽颇有难度。 其实,后世沈泽也算是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对古诗词也是比较感兴趣的,真要他做几首合辙押韵的诗词,他也能硬着头皮做上几首。不过他做的诗词,只能算是生硬的去合辙押韵,至于内涵、寓意啥的就乏善可陈了,实在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而且沈泽若是想做出那文章中的八个排比对偶句子,还有一个困难。那便是历朝历代的官话都是不一样的,作诗填词用得韵律自然也是有区别的。像唐朝用得是王韵,宋朝用得是广韵。至于后世沈泽学习的则是基于普通话的中华新韵,这都和如今大明普遍认可的平水韵,都是有一些区别的。 沈泽觉得今年想要秋闱得中,这大明官话通用的平水韵起码要吃透,否则这经义文章中的那“八比”,怕是做不好。好在这些不同时代的韵书,虽然有所变化,但是大体上还是差不多的,想要掌握起来,应该不算太难。 沈泽虽然想了很多,但是其实也就用了几息的工夫,此时“好为人师”的杨峰还在那讲述着。 “其实,乡试时只有那四书题和五经题,是需要用八股文格式的,至于其他考得诏、判、表、诰、策等,都是有固定格式的,只要不犯忌讳,基本不会因那些文章黜落。其实相对于四书题来说,五经题也差一个档次,所以只要四书题做出彩了,就基本能中式。” 沈泽听了杨峰的话,不由的更加有信心今科中举了。 其实八股文说起来,也并没有太难的东西,说到底八股文就是写议论文章的一种格式。这种格式掌握起来,并没有太大的难度。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文章的内容出彩才是中举的关键。 但对沈泽就不同了,他觉得自己只要把这八股文的格式学会了,到时做篇中规中矩的八股文把这五经题对付了,基本上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呃,当然,那道四书题一定要出彩,沈泽觉得靠自己做是不可能了,虽然他知道考题,但也绝对做不出好文章来。他已经决定到时找个高手做枪,提前准备好这篇四书题八股文了。 至于找谁做枪,现在还没想好!实在没合适的人的话,就找张知府呗,好歹人家也是两榜进士出身,做篇乡试的八股文,应该还是能做得不错的。 现在还剩最后一个困难,那就是自己还需要把这五经全都背熟了,比照着官方的注疏弄明白意思。不然,人家出来题目,你连出处和意思都不知道,谈何做文章? 想起此事,沈泽不禁忙去书房的书架上找那五经的经书,他想看一下自己有没有可能把这些经书背过。这些经书都是文言,又拗口晦涩,在几个月的时间呢,把五本书全部背过,怕是这任务也有些难度。 沈泽去书架上找了半天,只找到一本《春秋》和几本春秋的注疏,其余四本经书压根就没有。 “守岳你那有没有《春秋》之外的另外四本经书?” 杨峰一脸奇怪的看着沈泽道:“大哥你找那些经书干吗?” “呃,大哥这不都忘了吗?不得赶紧把这经书温习一下嘛!”沈泽其实想说:我想看看这五经到底有多少字。 “那也不用都温习啊,只看大哥的本经就好了。” “唔……本经?本经是啥?” 杨峰大汗……原来自己的大哥脑袋真是伤得不轻啊,本经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了?!这就是刚入学的蒙童,怕是也都知道吧?! 沈泽见杨峰脸色古怪,知道怕是自己问得问题怕是太low了,连忙找补道:“呃,其实大哥我是想问问,我的本经是什么?” “呃……大哥的本经是《春秋》啊!” 杨峰心道:也别等大哥问了,我赶紧给他讲讲关于这本经的事儿吧。 当下杨峰又是费了一番口水,才让沈泽明白本经的事儿。 原来这乡试是按照每个考生的本经,分房考试的。这五经题,确实会出五道,但考生并不是每道都需要做,只需要做自己本经的考题便行了。 听明白了的沈泽,觉得这倒是给自己减轻了不少任务,五经中就属《春秋》字数最少,只有一万来字,几个月的时间背完,对自己来说应该还是没问题。 想到此处,沈泽心中颇为高兴,看来考个举人对自己也没什么难的嘛。 第五十七章 扬州瘦马vs大同婆姨 当沈泽准备安心学习制艺时,却有人来拜访。 来得人是府衙的杜班头,也算是老熟人了,抄自己家的是他,发还自己宅子的还是他。 杜班头一见到沈泽便满脸堆笑,朝沈泽拱手道:“沈公子,几日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小的这里给你行礼了!” 沈泽对眼前这家伙没什么好感,自己刚来到大明时,可就是这老小子抄了自己的家啊。 那家抄得叫一个干净啊,不但自家宅子内的全部东西给抄了,连自己那俩儿子带走的细软和自己那些叔伯“投献”到自己名下的田地都没放过,给自己惹了一身麻烦。更为重要的是,这厮那次抄家,连自己的衣服都被他让人收了,实在是过分至极。 沈泽觉得要是自己还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的话,昨日就应该揍他一顿了。沈泽觉得如今自己是知府大人的师爷,锦衣卫百户的金兰兄弟,打个府衙的站班班头这种贱民,还是没有丝毫压力的。 杜班头应该感到庆幸,庆幸自己如今是要考举人的人,要做一个有修养的读书人,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不屑于做了!不然依照以前自己的性子,起码要打得他下半生生活不能自理,才能消气。 不过沈泽虽然要做一个修养的人,不屑于做哪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但是对杜班头实在没什么好脸色。 当下,沈泽对他没好气的道:“昨日儿个不是才见过吗?再说,本公子风采不一直不凡嘛!” 杜班头作势拍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陪笑道:“是是是,沈公子你瞧我这张不会说话的臭嘴,公子你的风采一直绰约不凡。不过,沈公子有所不知,小人虽然昨日见过公子,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哇,小人一日不见公子,便觉得心里没着没落的。” 沈泽无语……你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糙老爷们,想我干嘛,太恶心了吧! “有话快说,有话快放,本公子忙着呢,没工夫听你扯闲篇儿!可是府尹大人找我有事儿?”沈泽确实挺忙的,他正准备头悬梁,锥刺股,背诵学习《春秋》呢! “呃……没有,小人不是府尹大人差来的。是这样的,那个,是小人自己想请公子去吃酒聊天,为前次那事儿给公子赔个罪,还请沈公子赏脸!” “吃酒有什么意思,没兴趣!”沈泽干脆的道。自己忙着读书学习呢,哪有时间去陪你一个大老爷们喝酒。 “是是是,公子说得是,这干吃酒确实是没意思,所以小的想请上公子,咱们一起去找家上等的馆阁,叫上几位姑娘,咱们边吃酒边听曲,沈公子你看怎么样?!”杜班头赔着笑,小意的道。 哟,这杜班头挺上道啊。沈泽对去酒楼干喝酒没什么兴趣,对于去青~楼喝花酒,倒是兴趣蛮大的。 沈泽自从刚来到大明时,见到南阳河畔那些秦楼楚馆里,大白天的就丝竹悠扬、欢声笑语的,就一直很是想去见识一下这大明的青~楼风情,感受一下这无边的风月。 但前段时间虽然赚了一些银子,可是他一直想着还要买宅子,有点不舍得去,又加上各种事情羁绊,竟然一直没有去过。 今天听到杜班头这么上道的请自己去青~楼喝花酒,沈泽自然很是乐意。 一听杜班头要请自己和花酒,沈泽感觉气儿就顺多了,看杜班头也顺眼了许多。 唉,毕竟人家诚心给自己赔不是,自己不去,岂不是显得自己小气了!再说,这杜班头当时也是奉了徐知府的命令去抄自己家的,不卖力也不行。毕竟杜班头作为这府衙站班衙役的班头,虽然看起来有些威风,但说到底就是一介贱役,怎么也不敢违抗知府的命令不是?! 冤有头,债有主,自己已经干掉了徐知府爷俩,仇早报完了,再跟一个小人物置气,就显得太小气了。 去,一定要去,谁让自己就是这么爱舍己为人的人呢!不去喝这花酒,怕是会让人家杜班头难堪啊,也会让他担心自己还记恨他啊。 “既然杜班头如此有诚意,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沈公子肯赏面子,就是小的最大的荣幸!” “那咱们去哪家馆阁好呢?”沈泽有些纠结,青州有名的秦楼楚馆很多,他都想去见识一下。 “公子喜欢去哪家,咱们就去哪家!” 这可是自己第一次逛青~楼,沈泽还是想慎重选择的,不管什么“第一次”,沈泽都是很重视的。不过,沈泽还真不知道哪家馆阁有什么特色姑娘,不禁转头看了一眼一直在旁边没怎么说话的杨峰。这家伙各种小道消息很是灵通,应该能有比较好的推荐。 当下开口问杨峰道:“守岳可有比较好的去处,咱们一起去乐呵乐呵。明儿起咱们要好好读书、学习制艺了,正好今天放松一下”。杨峰虽然制艺的水平也不怎样,但今日教自己态度还是很好的,今日还是颇为卖力,既然这样就顺便带他去耍耍吧,也算给他个甜枣,反正也不是自己花钱。 杨峰刚才见自己大哥和杜班头商量去青~楼的事情,就有些眼热,最近手头紧,他也很久没去青~楼耍了,此时听自己大哥也要带自己一起去,不由的高兴起来。 一说起这去青~楼,杨峰不禁眉飞色舞的道:“那要看大哥喜欢什么类型的了。若是大哥喜欢丰臀肥1乳型的,能让人榻上尽欢的那种,那自然是去逍遥阁了,那里的大同婆姨榻上功夫绝对是最妙的。若是大哥喜欢才艺双全,风情雅致类型的,那咱们就去小南国,那里的扬州瘦马最有多才多艺。” 嘶,原来青州城内的青~楼就有正宗的大同婆姨和扬州瘦马啊!沈泽对这大同婆姨和扬州瘦马也是久闻其名了,他是都想去见识一下啊!这可如何选择啊?真是愁啥人也! 在大明,若问天下花班何处最盛,自然首推金陵秦淮河畔。而除了这金陵秦淮名妓之外,大明风月界还有四大流派,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为天下男子津津乐道。即所谓的大同婆姨、泰山姑子、扬州瘦马、杭州船娘。 这四大粉派二南二北,交相辉映。 金陵的花班都集中在秦淮河畔,你想要领略金陵名~妓们的风~流,就需要去秦淮旧院去了。那些旧院的主人很少会把自己馆阁中的名~妓转手的。 而男人狎玩泰山姑子,为得就是那种和出家人偷欢的刺激,一旦离了泰山上那些道观,这狎玩泰山姑子的刺激感变没了,也就没了特色。 同样,西湖船娘为得也是那种携美荡舟于西湖碧波之上雅趣,“一叶扁舟浮行水面,一位船娘相伴游湖”,离开了西湖,那西湖船娘也就没了那种特殊的味道,和普通的优妓没有了区别。 是以,这秦淮旧院曲娘、泰山姑子,还有这西湖船娘,很少有在外地继续从事风月行业的,就算他们去外地从事风月行业,也没了本身的特色,与其他优妓比起来并无多大的优势。 但这扬州瘦马和大同婆姨则不同,这两类姑娘本身就是主人调教出来转卖赚钱的,是以在大明很多大城市都有青~楼里有扬州瘦马和大同婆姨。 沈泽听了杨峰的介绍小南国和逍遥阁,不禁很有些替杜班头的钱袋揪心。这两家青~楼馆阁他也是听说过的,这两家因为其很有特色,在青州城内都是最有名的销金窟啊,留宿一晚花费的缠头,比之沈泽以前去过的云竹轩和醉云楼,还要多很多。 杨峰这是逮着冤大头,使劲儿宰啊。不过沈泽也是颇为想去看看,跟杨峰的想法一样,既然有人请客,自然要挑贵的。逮着冤大头不使劲儿宰,那自己岂不是成了傻瓜了? 不过,沈泽觉得这小南国和逍遥阁他都有些想去见识一下,对两家还真有些难以抉择,不禁问杨峰道:“守岳喜欢哪家啊?” 杨峰听了沈泽的话,很是猥琐笑着道:“嘿嘿,小弟自然想去那些逍遥阁了。那逍遥阁的那些大同婆姨一个个都是丰乳肥臀的,号称床第媚功天下第一,小弟颇为想见识一下她们的本领。据说这些大同婆姨自小便天天坐在在酒瓮口练功,久而久之,她们的骨盆可以随心所以的摇摆,啧啧,男人可以一动不动,就能享受到无上的快乐,让你就算七老八十,也能享受到男子汉的雄风!” 龌龊,你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猥琐?大哥我以后可是要要靠举人的人,还是要保持正人君子形象呢。 沈泽一巴掌拍在杨峰的头上,装作一本正经的道:“瞧你那没出息的劲儿,先把你那哈喇子擦一下。没想到守岳你竟然如此庸俗,尽想着这些淫~邪之事!咱们去青~楼,为得是去喝酒谈心,放松一下心情,顺便和杜班头交个朋友,可不是为了去饱淫1欲的,只想着那种事儿有什么意思?”说着沈泽还转头问杜班头道:“你说是不是啊,杜班头?” “呃,是是是,小的请沈公子去青~楼确实是为了喝酒谈心,不是为了淫1欲之事!”杜班头忙顺着沈泽话道。 “再说,就算榻上风~流也要咱们骑那些婆姨,才能展现出雄风来。被婆姨骑着,一动不动的享受,有了屁的雄风!” “是是是,大哥教训的是,要咱们骑她们才能一展雄风。!”沈泽也忙对大哥的话表示赞同 沈泽无语,这不是重点好不?重点是咱们要保持斯文形象好不,本来大哥我也想去逍遥阁的,可是被你说的这么淫~荡,大哥我这种文人雅士都有些不好意思说去了。 沈泽不禁转头不理杨峰这条“淫~棍”,对杜班头道:“杜班头,你觉得咱们去哪家好呢?” “呃,要不咱们去小南国听曲?”杜班头其实觉得还是去逍遥阁好。去那小南国怕是也就听听曲、喝喝酒,那些扬州瘦马可是很少侍候床榻之事的。对他这种俗人来说,同样是花钱,这去小南国听曲,哪有去逍遥阁真刀实枪的干一场来得实在!不过杜班头听了沈泽假装正经的训杨峰的话,杜班头的这些想法杜班头不敢说出来,他怕沈泽嫌他庸俗。他本来就是来赔罪的,自然不能惹得沈泽厌恶。 沈泽听了杜班头的话,笑着道:“其实本公子觉得先去小南国喝酒听听曲,之后再去逍遥阁宿上一晚,才是最好的安排!” “呃……”杜班头顿了一顿,接着很痛快的同意了沈泽的提议:“好,就听沈公子的! 呦呵,这老小子挺出血啊!这去只去一家的花销就很是是不小,自己说这两家都去体验一下,这老小子竟然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看来这老小子手头挺阔啊。 看来当这个府衙的站班班头,没少捞啊!嗯,以后要和他多多亲近一下,多多交流,沈泽心道。 沈泽不知道,其实杜班头心里也是在滴血!这一气儿去这两家馆阁他也实在肉疼无比呐,只不过是为了不得罪沈泽这个张知府眼前的红人,在打肿脸充胖子,咬牙硬撑! ………… ps:又是四千字章节啦,求收藏啊……大家看着还行的,给加个书架养着吧!当然,若是票票、打赏啥的,能给来一波,也是极好极好的,嘿嘿!小元在此给各位看官作揖了! 本书开坑三十来天十六万字,平均每天近五千字了,也不算更新太慢了吧,看在小元一直是很努力的,大家给点支持吧!当然,若是有看官觉得更新慢的话,也可以来起点书评区催更!还是那句话,催更每十楼,加更一章,小元绝不食言。 第五十八章 小南国 沈泽三人到了南阳河畔时,天色还早。但是沿着南阳河畔一路行去,这里的各处秦楼楚馆已是丝竹声不绝于耳,欢声笑语不断传来,一派靡靡的景象。 之所以这么早这些秦楼楚馆就这么热闹了,跟宵禁有很大关系! 大明宵禁是非常严格的,到了一更三点,宵禁的暮鼓准时敲响,这路上便禁止行人出行了。 一更三点也就相当于后世的八点多。如今这四月里,白天已经挺长了,因此天黑不久就到宵禁时间了。后世这个点正是华灯初上,夜生活刚开始的时候,但在大明有宵禁限制,百姓们便没有这么自在了。 所以那些来南阳河畔的秦楼楚馆喝花酒的文人士子们若是只想喝酒听曲,不打算夜宿在这里的话,就需要早些来了,以赶在宵禁之前回家。 因此这南阳河畔,天还未黑,却早已是欢声笑语、丝竹悠扬,也就不奇怪了。 沈泽三人边感受着这脂粉的气息,便往小南国走去。 这小南国沈泽他们三人都是只听过,没来过。当三人来到小南国的门前时,发现这小南国着实跟南阳河畔的别家秦楼楚馆大不一样。 南阳河畔的秦楼楚馆大都是靠街一栋临街一栋三四层高的大气煌煌的迎客楼,装饰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以彰显自家馆阁的气派。 但这小南国却是白墙黑瓦,颇有江南的风格的庭院,临街也没有那种高大的迎客楼,只有一个不大门楼,显得很是别致。 沈泽三人来到小南国门楼前,见门楼上挂着一块黑色的、并不显眼的匾额,上面刻着“小南国”三个古朴的鎏金篆字。门楼中有几个很是穿着干净的青衣小厮,正在那里迎客。 那些青衣小厮见沈泽三人来到门口,其中一个面带微笑的迎了过来,文质彬彬的招呼道:“三位贵客光临敝院,不甚荣幸,快里面请!” 三人看着这小南国和他们以前见过的青~楼馆阁不一样,还真土包子进城的感觉。不过在那个青衣小厮面前,三人都不愿意露怯,当下装作常来的熟客模样,跟着那个青衣小厮进门。 沈泽三人随着那个迎客的小厮进到院中,见院内小桥流水,绿树荫荫,着实雅致。 那个青衣小厮带着沈泽三人跨过那座小石桥,经过一条曲折的花径,便来到一排花木掩映下的小楼旁。 这一溜儿小楼都是一水儿的马头墙,青灰瓦,朱漆梁,显然这小南国处处用心体现着江南的风韵。 那个青衣小厮把三人领到一栋稍微高大些的三层小楼前,介绍道:“这便是咱们小南国的迎客楼了,三位贵客请自便,希望三位能尽兴。” 沈泽三人俱都点点头,便是了解。 青衣小厮送沈泽三人进了迎客楼门口,便作揖告辞,回门楼那去继续迎客去了。 沈泽三人迈步走进迎客楼内,只见楼内很是雅静,并无太多喧嚣,只有隐约听到丝竹之音传来,和别家青~楼馆阁一进门便有一股扑面而来的靡靡气息完全不同。 见有客进来,一个风姿绰约的妇人迎了过来:“三位公子光临敝院,真是令敝院蓬荜生辉啊!” “好说,好说!”杜班头眉开眼笑的接话道。今日杜班头做东,自然要先和这小南国的鸨母接话。 杜班头一见这风情万种的小南国鸨母已经有些魂不守舍了,嘿嘿,这鸨母正是他喜欢的类型。再加上被这小南国鸨母称作公子,心中不由的跟吃了二斤蜂蜜似得,那叫一个美啊。 沈泽在旁看着不禁无语,杜班头那一脸猥琐的样子,那一嘴的黄板牙,那满脸的横肉,他觉得杜班头实在有损“公子”这个称呼。 那位小南国的鸨母自己介绍到她姓常,杜班头也把三人的字号报了。 互相介绍完,常妈妈笑着道:“不知三位公子可有咱们院子里相熟的姑娘?若是没有的话,奴家给三位推荐几位!” 杜班头嘿嘿笑道:“我就跟常妈妈你熟,要不常妈妈你赔我们喝几杯?” 常妈妈风情万种的看了杜班头一眼,咯咯笑道:“杜公子太会说笑了,奴家早已是徐娘半老,伺候不了人了,还是让我们院子里的年轻姑娘伺候你们吧。” 杜班头被那鸨母风情万种的一瞥,不由的半边身子都酥了,嘿嘿浪笑道:“虽是徐娘半老,但是这韵味却更风~骚啊!” 杜班头显然是个俗人,沈泽觉得自己必须要和他划清界限,自己可是来听曲的,怎么看着杜班头的目光中却是满眼的猥琐和淫~邪啊。 沈泽此时决定选择无视杜班头了,当下撇开他,直接上前对那常妈妈道:“听说咱们小南国的柳兰芷姑娘琴曲双绝,不知道今晚她是否有空?” 来得路上,杨峰对沈泽说起过,这柳兰芷是小南国的头牌,等闲是见不到的。嗯,之所以等闲见不到,主要是因为想见上一次,这花销那是相当的大的。不过,这次又不是花得自己银子,沈泽自然不用心疼,来了这小南国,自然要见见这头牌。 常妈妈听沈泽直接点了她们院子里的头牌,不禁满脸喜色,这是来送大钱的贵人啊:“三位公子来得巧了,这柳姑娘今日恰巧有空,只不过柳姑娘轻易不来前院陪客人,都是在后院自己的小楼接待客人的。只是,这去后院的费用稍微……高一些!” 沈泽笑道:“常妈妈放心,这位杜公子可是有钱人,这去后院的费用再多他也付得起,不用担心!” 杜班头大汗,这沈公子是要往死里宰自己啊。 常妈妈确认了这三人有能力支付这费用,不禁先放心下来,当下笑着道:“这费用不费用的倒是好说。不过三位有所不知,这柳姑娘陪客人是要挑人的!” “哦,怎么挑人法?” “这个嘛,柳姑娘接待的客人,需要是有才气的公子。等闲的俗人,柳姑娘是不见的。” “什么叫有才气?” “就是想要去柳姑娘的小楼,需要先做首应情应景的诗词!柳姑娘若是看了喜欢,才会请人去。若是不喜欢,那便只能对不起了!” 呃,怪不得等闲人见不到柳兰芷呢,原来不是单单有钱就可以的啊,还得有才啊! 杨峰听了,不禁笑道:“应情应景的诗词?好说好说,我大哥作得艳词,在青州府可是无出其右者。” “……”沈泽无语。 沈泽现在很想揍一下杨峰一顿,让他管住自己的嘴,别没事总是替自己吹嘘什么诗词做得好。杨峰整天这么给自己吹嘘,怕是自己早晚要栽在他的这臭嘴上。 不过沈泽看了四周,却又忍住了,毕竟这里外人比较多啊,要教训他,还得私下才好。大明的大户人家都讲究“育子七不责”,这第一条便是“对众不责”。沈泽觉得这教育小弟,也跟教育儿子是一样的,也要人前不责,给他留点面子。 “老杜我也听说沈公子诗词双绝,今日不如就做上一首吧,咱们也好去见见那位柳行首,让老杜我也沾沾雅气!”杜班头此时也拍沈泽马屁道。 唉唉,既然大家都觉得自己才气高,沈泽觉得也不能自己倒架,就勉为其难作一首吧。毕竟来了这小南国了,不见一下这头牌,似乎有些不圆满啊。 “既如此,那本公子做首什么好呢?有了,那次云门诗会时,我跟守岳去登云门山,见了那寻仙洞,倒是偶得了两句,此时用来,倒是颇为应情应景,不过只是残句,还未做得全诗!” “既然大哥这诗作,是妙手偶得之,那定然是极好的,先把这两句说来听听也好!”虽然杨峰不知道吟咏登山的诗,怎么就能跟在青~楼的事情能应情应景了?!但是他知道自己大哥的本事,绝对不会让他失望的,他就是这么无条件信任自己的大哥。 “那我便先把这两句说来,几位先听一下!”说着沈泽负手四十五度仰望屋顶,做深沉状,朗声开口吟道:“天生一个神仙洞,无限风光在玉峰。” “……”众人大汗。这诗说是描写云门山和寻仙洞,倒是确实也说得过去,不过怎么听着这么……这么涉嫌不可描述呢! “怎么样,本公子这诗还算应情应景吧?” “……”众人继续无语,从其隐晦的意思来说,确实听应情应景的,确实把青~楼里的主要风光都描述出来的。 常妈妈也是懂得诗词的,听了沈泽这两句涉嫌不可描述诗句,不由有些无语,好半晌儿才开口道:“沈公子这诗好是好,就怕是柳姑娘不喜啊!柳姑娘还是比较喜欢文雅些的诗词!” 常妈妈的意思很明白了。让你作诗,是为了把这诗作为敲门砖,去敲开柳姑娘门的。你做这么俗气、这么涉嫌不可描述的诗,怎么能让柳姑娘同意见你?! “哦,要文雅些,刚才常妈妈你也没说啊。不过大俗便是大雅,雅俗并不能完全分割的。要文雅些,这也好办。那我把这句稍微改改,正好我这另外两句也有了,大家听一下是俗是雅?” 当下沈泽负手吟道:“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 这大俗的后两句,在补齐了前面两句后,此诗瞬间升华了不少,成了一首很是大气的诗作。 “好诗,实在是妙,绝对是雅诗!”沈泽的诗一吟出来,杜班头抢先夸赞道。 “好诗,大哥这诗当真是好。这首诗当真是写出一个品性高洁的士子即使在这滚滚浊世红尘中,也要保持洁身自好的高雅品性。写出了这个士子在这俗世中,不像庸俗妥协,保持孤傲不逊,努力向一个品德的高峰奋进的心路历程。此诗绝对大雅,雅不可言呐!”杨峰的夸赞起来一套一套的,顿时把沈泽的这首诗给夸得很是高雅,比之杜班头的干巴巴叫好强上了许多。 常妈妈在旁听了,也有些震撼的望了沈泽一眼。这后两句改是改了,不过似乎改变不大,意思差别也不大,貌似还是大俗的诗句啊!不过加上前两句,却立即成为一首很是高雅大气的好诗,而那大俗的后两句,也丝毫不让人觉得庸俗了! 看来这位沈公子着实是不简单!把大俗之句放在诗中,却让人不觉得庸俗,这才是文采斐然啊。 现在常妈妈仔细一品那沈泽稍微修改的、似乎依然有些涉嫌不可描述的后两句,却发现这后两句放在这诗里,还真是挺合适的,确实写得大气磅礴的,若是换了别的诗句,未必有这么好的效果。 当下常妈妈很是高兴把这首诗抄录在一张薛涛笺上,喊过一个小丫鬟,去给后院柳兰芷送去! ps:云门山上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确实在很多故事中,相传可以通往神仙洞府。云门山寻仙洞的故事在《醒世恒言》第三十八卷《李道士独步云门》中也有记载,有兴趣的书友们可以看一下。 另,主角前一句诗和后面的整首诗,并不是一个出处,前一句确实有些涉嫌不可描述。但后面的整首诗,并没有任何暧~昧之意,是一首很是大气的好诗,小元没有任何贬低之意,大家千万不要上纲上线! 第五十九章 附庸一番风雅 沈泽“作”的这首诗作还是着实不错,应该也算是很雅的,因为他凭着这首诗,敲开了小南国头牌柳兰芷的大门。 嗯,柳兰芷姑娘对她认为是庸俗的人,是一概拒绝招待的。 常妈妈让一小丫鬟带着沈泽三人去穿过迎客楼,去往后院柳兰芷的小楼,并嘱咐小丫鬟一定把三位招待好。 小南国后院相当的大,四周建有很多精巧的楼阁,俱有回廊相连,在红花绿树的遮掩下,若隐若现。想来这小南国的那些当红姑娘的居所,也是那些吃花酒的人眠花宿柳的地方,当然也有一些是贵人谈事的雅室。显然,这后院中的楼阁比前院档次又高了不少,当然,来到此处的费用也高不少。 院中遍植绿树,一条蜿蜒曲折的鹅卵石小径,穿绕期间。中间还有一处荷塘,碧绿的荷叶铺满塘面,宛如凌波翠盖,偶尔有几株早荷开放,若隐若现的露出一点红,宛似娇羞的小姑娘,很是为这院中环境增色不少。 沈泽三人随着小丫鬟走在鹅卵石小径上,但闻处处鸟语花香,雅致不凡,这里倒真的是一处好地方。 花枝掩映下,一个精巧的月亮门出现在三人眼前。这月亮门在浓密的花木掩映中,若是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沈泽三人随着那个小丫鬟穿过那个月亮门,来到一个小院内。显然,这小南国头牌比别的红姑娘们的待遇更高,有自己独立的小院起居。 沈泽三人随着小丫鬟来到院内,只见院内的小楼前,站着一个笑靥如花的靓丽女郎。 那女郎着了一袭透着淡淡蓝色的平罗衣裙,长及坠地,没有一朵花纹纹饰,只是袖间缝了几朵兰花,很是清雅,腰间系着一条月白色的腰带。一身装扮清新雅致,令人赏心悦目! 这个靓丽女郎便是小南国的头牌柳兰芷了!显然,柳兰芷虽然很是倨傲难见,但只要同意见面的客人,还是会很客气的接待的。 柳兰芷一见三人穿过小门来到院里,便微笑着迎上去道:“三位公子远道而来,奴家有失远迎,还望赎罪则个!” 柳兰芷声音清脆甜美,说话温婉得体,令人如沐春风,虽然是行院里的姑娘,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风尘气息,反而感觉比之那些大家闺秀不遑多让。 沈泽三人来这后院之前,本来还抱着争取揩这小南国头牌些油,占些便宜什么的想法呢,此时站在柳兰芷姑娘面前,顿时感到自己想法很是龌龊。在这位温婉缱绻,带着几分书卷气的柳姑娘面前,三人顿时都觉得起任何猥琐的念头,都是亵渎。 当下沈泽三人都装起了斯文人,很是文雅的见礼道:“柳行首客气了,我等冒昧打扰,还望海涵!”“行首”是对有名气的名妓的敬称。三人见完礼,又忙各自通报了姓名。 “三位公子能来敝处,是奴家的荣幸,不曾打扰,快请楼里坐!”当下柳兰芷右手虚引,请三人进楼。 沈泽三人随着柳兰芷走到小楼门前时,杨峰似发现了什么,忽然指着柳兰芷起居小楼的匾额道:“柳行首这小楼的名字很是雅致啊,‘听香’,很有韵味的一个名字啊!” 沈泽听了这才看到那个匾额上刻有古意盎然的两个篆字“听香”,看来这是柳姑娘给自己的这座小楼起得名字,嗯嗯,确实是颇有意境。 此时,杨峰轻摇折扇,装起了斯文,附庸起风雅来。他便摇着折扇,边微笑着夸赞道:“我们凡夫俗子闻香、嗅香、品香,而柳行首却是听香,真是禅意幽深,实在比我等俗人境界高太多啊!”杨峰虽然真才实学不咋样,但是对这附庸风雅的事情,还是很在行的,说起来竟然头头是道的。 柳兰芷听了杨峰的话,笑道:“杨公子谬赞了,奴家只是偶然一次闭目细嗅花香,觉得香气袭来时或者是一缕,或者是一片,这是无法控制的,而且就像声音一样,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散的时候无影无踪。因此,偶有所感,随手写就‘听香’二字,实无什么禅意!” 沈泽觉得风头不能让杨峰一个人出,当下摇着自己手中的檀香扇,也装起斯文风雅之人来,朗声赞道:“古人有读画之说,今有柳行首听香,实在雅奇不凡啊!恰似‘山气花香无着处,今朝来向画中听’,读画、听香,俱是雅趣盎然,禅意幽深啊。” 柳兰芷听到沈泽随口的一句小诗,不由的眼睛一亮,随即眼波流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脆声道:“‘山气花香无着处,今朝来向画中听’,沈公子真是出口成章,随口一句诗就是意蕴深远!沈公子才果然文采风~流,奴家拜服!” 嘿,这装比很成功啊,自己随口“借”了一句小诗,就在被这柳行首认作是文采风流了。这感觉……这被美女仰慕的感觉着实不错。 当下沈泽忙彬彬有礼的道:“柳行首谬赞了!” ………… 在门口装完风雅之人,沈泽三人随着柳兰芷进入小楼。 只见小楼花厅内,迎面墙上挂着一副淡雅的水墨山水画,靠窗几案摆着一盆已经吐蕾的君子兰,临墙一架书柜,书柜上满满一柜书册,俱都装帧精美,满室书香,淡雅不俗。 柳兰芷的这小楼内的摆设,着实颇为雅致。 沈泽觉得如此雅致的地方,确实只适合听听曲、谈谈心,实在不适合干那些涉嫌不可描述之类的事儿啊! 看来今日在这小南国真得只能喝酒、谈心、听曲去,至于那些不可描述之事儿,就等着去逍遥阁再干吧。 沈泽三人坐定后,很快有小丫鬟摆上精致的酒菜,柳兰芷招呼三人喝酒谈心起来。 这柳兰芷不愧是小南国头牌,很是长袖善舞,和她聊起天来,令人很是如沐春风,心情舒畅。在不知不觉间,沈泽三人便被她捧得有些高兴了!就连杜班头这样的俗人,都被柳行首捧成了一个文质彬彬的雅人。 当然,被她捧得成雅人,也就不好作不雅之事了,只能老老实实得坐着喝酒,免得露出庸俗之人的本质! 很快,酒过三巡之后,沈泽三人已是都有些面酣耳热了。 ………… 杨峰喝得高兴,趁机对柳兰芷道:“久闻柳行首琴曲双绝,不知我们三人今日能否聆听妙音!” 柳兰芷听了杨峰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慧黠,幽幽的叹道:“奴家也想为几位公子献艺,奈何手头最近实在没有妙词,实在是无曲可唱啊!那些老曲,奴家实在是没有兴趣唱了!” 柳兰芷很会把握时机,文士才子的妙词,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有些才子的妙词可是千金难买的。有了好词,她才能唱出好曲。唱得好曲,才能更加有名。刚才聊天中,听杨峰说眼前这位沈公子就那个做“人生若只如初见”妙词的才子,而且柳兰芷刚才见了他那首当做敲门砖的小诗,虽然后两句有些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但是若是摒除这些,绝对算是一首好诗。此时既然杨峰开口说想听曲,她自然要把握机会,求上一首妙词。 杨峰喝得有些多了,正想听曲呢,一听柳兰芷的话,想也不想,当即笑道:“那好办,有我大哥这等惊才艳艳的大才子在呢!就请他们为柳行首赋词一首。待会柳行首演唱一番,词曲相谐,琴瑟和鸣,又将是一件风~流雅事啊。” 杜班头刚才听柳兰芷和沈泽、杨峰他们聊这聊那,尽是些风雅韵事,他一直插不上话,此时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了。当下杜班头也恭维沈泽道:“沈公子文采无双,作词定是极好的,哈哈,老杜我今日真是有幸了。” 杜班头也是很想听曲的,主要是他觉得不听个曲的话,实在是太亏了。现在他的心里还在滴血呢,这次来小南国可是花了一百两银子的。这怕是自己要捞大半年,才能捞回来啊。一百两银子可不能白花了,只是喝喝酒、聊聊天实在太亏啊,怎么也得听上一曲儿。这样起码以后自己在府衙的同僚那里,也能吹嘘一番来柳行首这里听过曲啊! …… …… 第六十章 露出庸俗之人的本质 沈泽听了杨峰和杜班头的话,不禁有些无语,下定决心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自己这小弟,以后一定要让他管住自己的嘴。若是他再敢给自己吹嘘什么诗词无双,直接把他逐出门下! 尼玛,哥的诗词都是好不容易“借”来的,一共没记得几首,可都是打算留着换钱用的。哥的诗词随便卖上一首,可就是几十多两银子的,哪能轻易作啊?! 可是现在这情况下,沈泽显然有些不好意思跟柳兰芷要钱。毕竟现在他正装作附庸风雅的斯文人呢,谈钱岂不是太市侩,太庸俗了?! 当下,沈泽恨恨的剜了作为始作俑者的杨峰一眼,转头对柳行首笑道:“在下实在是不会做什么诗词啊,其实老曲儿也挺好听的,越是经典的越有味道嘛!” 柳兰芷听了沈泽的话,不由的脸上带上几分委屈,道:“奴家就这么不受沈公子待见吗?沈泽为那云竹轩的月巧做了两首绝妙的词作,连一首都不肯为奴家做吗?”显然,柳兰芷这是在使用漂亮女人撒娇扮委屈的杀手锏了。 若是以往,柳兰芷这招一旦使出,总是无往而不利。但是柳兰芷显然今天有些失算了,因为他以前接待的都是真正的风雅之士,喝点酒也没什么,依旧还是斯文人。那些真正的文人雅士一见美女撒娇,那怜香惜玉之心一发作,这诗词就做了。但是眼前这几位完全就是些庸俗之人,这喝多了酒,这庸俗的本质就原形毕露。 “那个……柳行首,你误会了,在下给月巧姑娘的那两首词,是卖给她的,并非赠予她的!”沈泽意思很明白了,要我作词,可是要花钱的。若是沈泽没喝酒的话,或许还能装一下斯文人,但是他一喝酒,就有些装不下去了。 柳兰芷听了沈泽的话,不禁眼中一黯,本来她看着那杜班头俗人一个,而那个杨公子虽然努力装作斯文人,但其实也是庸俗之人,她只觉得这位沈公子可以算是个风雅之士呢!没想到竟然也是庸俗之人,柳兰芷顿时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不过随即柳兰芷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黯然的眼睛忽然又一亮。 她想起确实有些有真才实学的才子,做事喜欢特立独行,异于常人的。眼前沈公子似乎这是这么一个人,他说是作词要钱,把一切都摊在桌面上,也算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之人了,起码比那些表面上看着儒雅翩翩,内心里却是打着一肚子坏主意的伪君子强多了。 想到此处,柳兰芷紧皱的眉头,不禁又慢慢舒展开了。 “那不如这样吧,这次几位来小南国的费用,就由奴家包了,算是让沈公子作词的润笔之资,如何?” “呃……这样不太好吧。嘿嘿,主要是这次来小南国是杜班头请客的,咱们总不能不给他表现心意的机会吧?!不如这样,柳行首你直接把这费用折银,当做润笔之资给我吧?!” 杜班头无语中…… 柳兰芷听了沈泽的话,也是为之一滞!呃,这位沈公子行事,果然别具一格,实在是太直接了!这家伙一谈起钱来,立即就两眼放光,这……这实在跟喝酒钱那个儒雅风~流的翩翩佳公子的形象,有些天差地别啊! 不过柳兰芷还真就没遇到过这么直接,这么做事光明磊落的人,还真有些好奇和感兴趣。当下柳兰芷朝沈泽翻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娇声道:“好吧,就依沈公子的意思!” 有了银子,这事儿就好办了,作词自然没有问题。虽然这样做,破坏了自己刚来时塑造起来的风~流雅士形象,但是沈泽觉得什么都不如银子实在啊。 既然拿了银子,就得办事儿,就得给人家作词了! “相逢不语,一朵芙蓉著秋雨。小晕红潮,斜溜鬟心只凤翘。 待将低唤,直为凝情恐人见。欲诉幽怀,转过回栏叩玉钗。” 当沈泽朗声吟出纳兰才子的这首《减字木兰花》时,柳兰芷不禁眼前一亮。 妙啊,好词,绝对是一首哀婉唯美、适合在青~楼传唱的好词,这银子花得值。这位沈公子果然是有真才学的,怪不得行事如此别具一格。 柳兰芷仔细品味那词作,忽然脸上泛起一片嫣红,这词是相思词啊。 词中的意思似乎说得是眼前有一个如芙蓉清丽的女子,他想要诉说衷情,却怎么也不敢说出来,只能看着拿着玉钗轻扣栏杆。 这位沈公子行事怎么总是直接了啊!咱们才第一次见面呢,你就给人家这样露骨的表白,人家对你还一点都不了解呢。 沈泽刚才随口将此词吟出,倒是没想太多,只是觉得这首哀婉唯美的相思词,绝对是首上佳词作。人家柳行首既然出了大价钱,自己自然要给他做首好词,对得起人家出得价钱。 待到看到柳兰芷脸上飞起嫣红,真个如词中那样“小晕红潮”,沈泽才记起这首词中的典故。 这首纳兰才子的词作之所以成为爱情词的上品,是因为这首词本身就是纳兰才子的真情流露,并非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那种无病呻~吟。 此词的背景是纳兰才子青梅竹表妹因选秀而入深宫,二人从此成陌路。后来二人好不容在皇宫中见了一面,但那时虽只是咫尺间隔,却已似天涯两端,两人只能无奈的“相逢不语”。纳兰才子此词寄托着他和青梅竹马的表妹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无限伤感的。 沈泽觉得:显然这是个美妙的误会,怕是柳行首认为是自己在对她表达什么。 ………… 杨峰虽然文采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个秀才,这么首小令他还是能听明白什么意思的。 此时杨峰见自己大哥不再装什么风雅之人了,觉得自己也不能装了。若是再继续装下去,岂不是衬得大哥成了庸俗之人了,那岂不是太扫了大哥面子!只有自己表现的更加庸俗,才能衬出大哥的高雅。 杨峰心道:大哥这词也说得太含蓄了,这喜欢这柳行首有什么不敢说的,还“相逢不语”啥的!爱就要大声说出来,成不成再说,看小弟我的。 杨峰对着柳兰芷,笑道:“素闻柳行首洁身自守,不知柳行首是到底是想‘花径留待何人扫,蓬门深锁为谁开?’”杨峰庸俗起来,脸皮可是相当厚的,这么隐私的话题,他说起来,却毫无尴尬之意。 沈泽在旁听了杨峰的话,不禁大汗,虽然是化用唐诗问的,但是也不能直接问这么私密的问题啊,会被打的,这厮撩妹的脸皮果然不是一般的厚啊!以后一定要多跟自己这小弟学习一下这方面的本事! 柳兰芷听了杨峰的话,不由的脸上“腾”的一片霞红。她虽然长袖善舞,但总归是还是个****儿的处子呢,杨峰问她隐私的问题,自然有些经受不住。 不过柳兰芷终归是小南国的头牌,除了琴曲双绝之外,待人接物的本事是很有一套的。短暂的害羞和愠怒之后,柳兰芷很快恢复如常。柳兰芷以前接待的才子雅士,都是一副文质彬彬,道貌岸然的模样,此时遇到沈泽和杨峰这样,说话直接坦荡之人,竟然觉得颇为感兴趣,权当体验一番别样的风情。当下柳兰芷白了杨峰一样,佯嗔道:“反正不是留待你开。” “哈哈,定然为我大哥留得了?” 柳兰芷这次没有回答,只是风情万种的朝沈泽看了一眼。 不得不说,柳兰芷的媚眼还是很厉害的,差点让沈泽丢了魂。 好在沈泽还是知道,这小南国的头牌,既然一直保持处子之身不曾被梳笼,怕是存了待价而沽的心思,抑或是想在寻找真正的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时,才会献身。虽然沈泽觉得自己也很帅,但在青州府比他有才、有势,又比他帅的人还是有很多的。沈泽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小南国的头牌,不至于被自己一首词就撩动春心,投怀送抱的。 当下,沈泽心中打定主意:你就是再向我抛媚眼,我也不会给免去给你作词的润笔之资的,除非你真的‘蓬门为我开’,让我做你的入幕之宾,我才会考虑不要我的润笔之资的…… …… …… ps:下周又是裸奔,求收藏、求票票、求打赏,给点安慰吧,呜呜呜~ 第六十一章 琴曲佐酒太醉人 妙词既然做出来,沈泽三人强烈要求听曲,这可是他们今晚来的唯一实在福利啊。 沈泽的妙词已经作出来了,柳兰芷自然不好再推脱不唱曲。再说,她对沈泽和杨峰这俩庸俗之人还是挺有兴趣,特别是沈泽这个能出口成诗的才子,其实是比较有好感的,虽然这两个人确实说话办事儿实在有些太直接,但是她觉得还是应该和他们搞好关系! 万一,以后若是再需要好的词作,也好再求他帮忙不是?! 当下,柳兰芷让小丫鬟去抱出自己的琴来,准备为三人唱上一曲。 很快,小丫鬟抱出一尾古筝,走到一张矮几上放下,又在矮几旁边的香炉中点上一块苏合香!很快那香炉中便有淡雅的香气传来,一时满室氤氲。 一切准备好后,柳兰芷袅袅婷婷的那张矮几之后,很是优雅的跪坐下来。 说起唱曲,虽然此时也有很多依照前元的散曲曲牌填词唱曲的,但到了雅致地方,还是都是唱宋词词牌曲子的,这散曲还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在如今的大部分文人雅士眼中,这宋词是阳春白雪,而这元曲只是些下里巴人,和那种乡间俚曲是一个档次的。 沈泽自诩雅人,刚才做得那首《减字木兰花》,自然也是宋词。 《减字木兰花》词牌的字数不多,记忆起来,自然丝毫不用费劲儿。宋词也叫“曲子词”,词牌都是有相配的曲谱的,一个词牌只需按平仄韵脚填好词,便可以按照曲谱唱出来,唱曲者只需熟悉记住词作就行了。 “铮、铮......”柳兰芷轻轻调试了几下古筝,笑着对沈泽三人道:“奴家就献拙了,弹唱的不好,几位切莫见笑!” “哪里,哪里,柳行首琴曲绝妙,我等巴不得聆听叶行首仙音呢!” 柳兰芷秀手轻拂,淙淙琴音飘散传出,与此同时,她檀口微启,一曲温婉又带几分哀怨的《减字木兰花》妙词渺渺而出。 柳兰芷的古筝如山涧泉鸣,似环佩铃响,空灵之声令人忆起那山谷的幽兰,高古之音仿佛御风在那彩云之际,清幽之音,袅袅不绝。其歌喉更是婉转空灵,如清风拂面,令人听着如沐春风,很是舒服。 柳兰芷的歌声感染力十足沈泽三人听到她的歌声,不知不觉便被带入曲中的情形中,不能自拔! 琴曲佐酒,美人相伴,三人不由得举杯痛饮,不知不觉的便已醉了…… ………… 清晨,沈泽醒来时头有些痛,昨晚在小南国他有些喝多了。 此时清醒过来后,沈泽大呼“可惜”! 倒不是因为在小南国不够尽兴,其实昨日沈泽着实领略的一番顶级古典琴曲的风采,已经很是心满意足了!不得不说,这扬州瘦马的艺业确实不凡。这柳兰芷琴曲实在是妙不可言,若是放在后世,绝对秒杀那一众歌星。 之所以觉得可惜,主要是因为他们昨晚喝得有些多了,这逍遥阁最终没有去成! 他是为昨晚只去小南国领教了扬州瘦马的风雅才艺,没有能够去逍遥阁体会一番大同婆姨的榻上功夫。 虽然这扬州瘦马在大明的名气,其实要盖过大同婆姨的,但是沈泽依旧为昨晚没有去成逍遥阁而惋惜。 其实在大明,真正那些大红大紫的名妓,都是像柳兰芷这样有才有艺,又有待人接物本事的优妓。她们虽然也是以色侍人,但是却主要依靠才艺,并不是只靠侍奉枕席。像那些“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纯粹是以色怡人的,做皮肉生意的娼~妓,是很难大红大紫的。 毕竟这年代的话语权掌握在文人的手中,所谓的名妓自然也是那些文人雅士捧出来的。文人雅士嘛,自然要附庸一下风雅,若是去青~楼只是为了饱***之事,岂不是落了俗窠。所以,一般文人雅士相对于那些只能侍奉枕席之事的娼~妓,自然喜欢去那些多才多艺的优妓那里去,自然也就把她们捧红了。 而这些优妓的才艺也确实厉害,昨晚沈泽听着柳兰芷的的琴曲,不知不觉的便陶醉其中,当真是才艺不凡。 不过虽然昨晚去小南国也是不枉一行,虽然沈泽也自我标榜算一个读书人,但沈泽还是想去逍遥阁享受一番榻上风~流,谁让他骨子里就是一庸俗之人呢! 嗯,有空找机会还要让杜班头再请去一次逍遥阁,补上昨晚的遗憾,说好小南国和逍遥阁都要去的,可不能因为昨晚没去成就算了! ………… 该浪的也去浪过了,沈泽觉得自己应该收心读书了。毕竟这知道考题的好事儿,仅此一次,错过了可就再没有机会了。 在水月的伺候下吃过了早饭,沈泽拿出那本《春秋》,开始翻看起来。 水月忙完了手中的事情,见沈泽在读书,便拿过一只香炉,给他点上一块檀香,并拿着一把蒲扇给沈泽在旁边轻轻的扇着风。 如今已是初夏四月,天气已经渐热,沈泽坐在那读书倒是真感到有些闷热,此时见水月这么有眼力价,不禁很是赞赏的看了她一眼。这水月虽然性子有些辣,不是自己喜欢的温婉可人的性子,但这做事确实也随她的性子,干净麻利又有眼力价,沈泽还真有些离不开她了! 水月眼见自己公子对自己表示赞赏,不禁也很是高兴,手上更加卖力起来。 此情此景,沈泽突然有所感!檀香飘散,美人扇风,这应该算是“红袖添香伴读书”了吧,这古人读书也不是那么枯燥啊,还是蛮享受的嘛! 嗯,好吧,想太多了,还是集中精力读书吧,想把这《春秋》对付完再说吧! 《春秋》是一本儒家的经典经书,其实也是春秋时期鲁国的国史,是由孔圣人修订而成,被认为是五经之首。大明科举中,这状元也多是出自春秋房。 大明的科考考生,一般选《春秋》作为本经的,都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对科举抱着要考就要优异成绩的人。沈泽估计这以前的沈秀才怕是也是颇为自负之人,对这科考很有信心拿好名次,所以才会选择《春秋》作为本经。 当然,沈秀才选择《春秋》作为本经,对现在的沈泽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儿,因为五经中就属《春秋》字数最少,自然也最为好背诵记忆。 《春秋》之所以字数少,跟他的写作笔法颇有关系。《春秋》用于记事的语言极为简练,然而几乎每个句子都暗含褒贬之意,被后人称为“春秋笔法”、“微言大义”。 当然,这种“春秋笔法”因为文字过于简质的,后人自然不易理解,这就需要配合那些传和注疏来读。 在大明,这传以《左传》、《公羊传》、《谷梁传》这三本传最为正统,而注疏则以朱熹的《春秋注疏》最为正统。 对于沈泽来说,想要能做出那五经题来,除了将《春秋》背过之外,还需要把这春秋三传和朱子注疏弄明白。 背过《春秋》是为了到时能知道这题目的出处,弄明白这传和注疏,自然是为了了解这题目的意思,到时能够顺利的破题,并做到不背离题目的意思,能言之有物。 这种经义文章虽然是议论文,但绝对不是让你自由发挥,表达自己看法的,需要站在圣人的角度,阐述对这道题目的看法,所以也叫“代圣人立言”。 对于这圣人之言的意思理解,自然是以官方指定的教材为准。 不但要背过《春秋》经书,还要弄懂这三传和注疏,这个任务量还是不小的,如今离着八月份的秋闱已经不到四个月时间了,沈泽觉得自己还要多多发奋啊。 好在后世高考,沈泽也算是头悬梁锥刺股的奋斗到一本的人,这次只不过是奋斗四个月,对他来说,咬咬牙也就那么回事儿! 读书,读书……我是要考举人的人,沈泽默默念叨道。 …… …… 第六十二章 笠翁对韵 沈泽虽然也算是后世中文系的“高材生”了,但是这些经书实在有些晦涩艰深,没人给指点一下,有些地方还真是弄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沈泽绝对自己需要找个人指点一下。 杨峰这个科试的“三等生”反正也不用参加今科秋闱,于是沈泽便把他弄来,给自己做辅导。 毕竟这四书五经只是些童蒙时就开始学习的书籍,好歹杨峰也是个秀才,虽然水平也很一般,但是指导一下沈泽关于这《春秋》的一些疑问,还是可以的。 呃,其实沈泽现在在古文上的水平,真也和那些刚入学的蒙童差不多,唯一的优势,便是他好歹这书上的字都能认识。后世沈泽好歹也练过很多年的书法,认识这些繁体字对他来说还是没有任何障碍的。 杨峰水平虽然不咋滴,但是也能比得上那些给蒙童发蒙的私塾里的老夫子了。 沈泽这么大年纪了,自然不好意思去请个夫子来给自己重新开蒙了,所以只能抓杨峰来顶这个蒙童发蒙塾师的差事了。 学习《春秋》之余,沈泽也开始让杨峰指导着自己学习开始做八股文。 当然,学习做八股之前,这在大明被定为正统的平水韵是必须弄明白得,否则这正文四股中的那“八比”,谈何做得好! 好在历朝历代的这些韵书其实都是大同小异的,对于后世早就掌握了中华新韵的沈泽来说,再学习平水韵,倒是没什么难度! 虽然唐诗大都是采用王韵,宋词大都是用的是广韵,但在后世这唐诗宋词按照普通话的韵律读起来,依旧是大部分押韵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需要按照古韵去读。 这也说明这些诗歌的用韵,虽然随着不同时期的官话不同而有所变化,但是这种差异变化却并不是太大。 后世沈泽也是会做诗词的人,对基于普通话的中华新韵也是做过一番研究的,有了这个底子,再学习这平水韵,并没有什么难度!毕竟这不同时期的韵书绝大部分韵律都是相同的,只有很少部分不同而已,只要把这不同的注意一下便是。 说起这韵书,沈泽忽然想起一件事,是个好事儿。 后世沈泽学习诗词写作时,这《笠翁对韵》、《声律启蒙》、《训蒙骈句》之类的用来学习写作诗词,熟悉对仗、用韵、组织词语的启蒙读物,也都认真背诵过。 而沈泽记得这些系统韵律启蒙读物,好像都是明末清初才陆续出现的,如今大明好像并没有这些韵律启蒙读物。 那岂不是自己又可以“借”来赚钱?! 想到此处,沈泽不禁有些小激动! 如今大明可是读书人的天下,虽然在如今的科考中这诗词远不如不如经义文章那么重要,但也是读书人日常文会交往、诗文雅聚时必须掌握的基础技能。 《笠翁对韵》这种用于系统学习韵律的启蒙读物,可是让那些蒙童快速的掌握这对仗、用韵的知识,能够更快的学会做诗词的基础东西!再说,这经义文章中非常重要的“八比”也是需要用到这种对仗韵律的。所以,《笠翁对韵》这种韵律启蒙读物,必定会受那些想要培养子弟的读书的文人极大喜欢的。 这要是刊印出来,绝对会非常畅销的,到时候那银子还不不是大把的赚啊!想到此处,沈泽不禁脸上眉开眼笑的。 杨峰见到看本韵书都能看着那么高兴,还笑得那么猥琐,不禁有些无语。 “大哥,又想到什么好事儿呢?” 沈泽听到杨峰的问话,这才回过神儿来,嘿嘿笑道:“大哥又想到一个赚钱的好门路了!” 杨峰听到自己大哥又有赚钱的门路,不禁也是眼前一亮,自己大哥做事可是从来都很仗义的,大哥吃肉,总会给自己点汤喝得。 那本《西游记》已经杨峰已经赚了一百多两银子!一听自己大哥又有赚钱的门路,杨峰自然高兴。自己大哥既然跟他说了,自然是打算分润他一些好处。 “大哥快说说,这次咱们怎么赚钱?” “还是老套路,出书。老规矩,这书我口述,你誊写,到时赚了银子,有你的一成!” “好!”杨峰痛快的答应。他自从见了自己大哥那飘逸俊秀的行书之后,便知道自己大哥之所以让他誊写,完全是为了让他赚一份银子。自己大哥的行书如此出色,若是自己誊写的话,也是完全可以省去他这一份钱的。 当然,杨峰若是知道沈泽完全是为了省劲儿的话,怕是就不这么觉得了! 杨峰问道:“大哥,这次我们还写话本?还有,我们那《西游记》最后的大结局什么时候创作?”那《西游记》话本太吸引了,杨峰迫不及待想要自己大哥创作,赚一份誊写文稿钱是一方面,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他真得很想知道那故事的结局。 沈泽听了杨峰的话,笑道:“这次咱们不写话本,我们这次写本高大上的书,这本字数少,一两天我们便能写完了!至于那《西游记》的大结局,再等等吧,大哥这不是忙着读书、准备秋闱嘛,等我看看什么时候方便了再说!!” 前一阵沈泽遇到的事情比较多,是以这《西游记》暂时没有创作。其实沈泽版的《西游记》已经快创作完了,前八十回已经都刊印了出来,只剩下最后二十回了这大结局!沈泽觉得自己应该利用这大结局,赚一把大的,是以没急着更新。他想再抻抻那些读者,到时一旦这大结局丢出,肯定能卖得更好。 杨峰听了沈泽的话,不禁有些微微的失望,既是因为暂时看不到《西游记》大结局,也是因为他觉得若不是大部头的话本,怕是赚不了多少钱的。这年代,那些诗词集子、时文集子等书籍,受众实在太小,怕是没多少人买。 不过杨峰随即一想,自己大哥说赚钱,应该是有把握的,自己大哥还没让人失望过。想及此处,杨峰不禁又提起兴致来,自己研好磨,提起一管纤毫来,等着誊写。 沈泽在脑中整理了一下,自己后世熟记的《笠翁对韵》,开始朗声背诵……呃,不对……是“创作”!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天中。风高秋月白,雨霁晚霞红……” 杨峰手中的那管纤毫随着自己大哥的“创作”,开始笔走龙蛇的誊写。 “……鹤舞楼头,玉笛弄残仙子月;凤翔台上,紫箫吹断美人风。” 随着这第一个韵部——东韵誊写完,杨峰已经对自己大哥说得这本书赚钱的事情彻底信了。 杨峰虽然水平一般,可以也看出这本用来作为系统学习诗词对仗和韵律的书的价值来。 其实自从宋朝以来,便已经有一些声律方面的著作,用以学习诗词韵律,但是大都是采用三言、四言句式,可读性很差,让蒙童学习,更是颇为吃力。 而自己大哥所创作的这本声律著作,虽然杨峰才刚誊写了一个东韵,但是这一段不但包含了东韵的全部韵脚用字,而且从单字对到双字对,三字对、五字对、七字对到十一字对,声韵协调,琅琅上口,较之其它全用三言、四言句式更见韵味,也更便于让蒙童记忆。因此杨峰觉得,这本书一定会大受欢迎 杨峰不禁对自己大哥佩服无比!若不是对这韵书极其精通熟习,怕是绝难创作出如此便于记忆和学习的声律启蒙用书。 不过杨峰有些奇怪:自己大哥明明对这声律韵部如此精通,刚才为什自己还说要学习《平水韵》呢? 呃,想来大哥定然是想温故而知新,杨峰很快给自己大哥的行为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 ………… ps:唉唉,一直单机中,各位看官好歹给来个评论吧,有槽点大家就来吐、来喷吧! 第六十三章 阳溪晚钓 这几天沈泽在读书学习之余,便和杨峰创作誊写那《笠翁对韵》,用了五六天的工夫才把那《笠翁对韵》的全稿写完了! 好在他们的功夫也没白费,那本《笠翁对韵》被沈泽拿去给文汇书坊的周掌柜看后,他当即决定花八百两银子的高价,想买断沈泽的版权。 这个价钱绝对算是很诱人了! 沈泽最终确实没有抵住诱惑,当下便同意了。 之所以同意直接买断,主要是沈泽觉得签分成契约,虽然有可能会带来持续的分成银子,但是太操心,还得考虑销路好坏、打击盗版等,实在有些麻烦,未必便一定比买断了赚得多。 所以,沈泽决定选择省事的买断。这同沈泽卖拍卖那些《西游记》的稿子是一样的,他是一个怕麻烦的人。 不过,虽然把版权卖给周掌柜,但这署名自然还是自己的,这次沈泽还是用了“兰陵笑笑生”的笔名,主要是他怕自己太有名了会有麻烦。 特别是这还是本声律启蒙读物,怕是被人知道是自己所做的话,定然会觉得自己是个熟悉韵律的诗词高手。到时若是有人跟自己比试诗词啥的,自己一旦露馅,怕是少不了一个大文贼的骂名,所以还是低调点好。 ………… 青州城西门外不远处的阳溪湖,是一处“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的好地方。 阳溪湖的著名景致——“阳溪晚钓”,也位列青州十景之一。 呃,这“阳溪晚钓”倒不是指得傍晚在阳溪湖畔垂钓,而是因为阳溪湖有一株植于唐代的古柳,形似垂钓老叟而闻名! 前人有诗赞曰:“阳溪有叟忘名氏,坐晚平秋意不移。一代青纶垂素志,半钩新月钓诗魂。” 此时阳溪湖畔的那棵行似垂钓老叟苍劲的古柳下,沈泽和杨峰正一人坐在一个马扎上,各自手中握着一只鱼竿在垂钓。 沈泽觉得在这形似钓叟的古柳下垂钓,才能更好的体会“阳溪垂钓”的韵味。 这阳溪湖畔便植垂柳,绿荫遍地,自有习习的凉风,令人暑意全无,绝对是一处避暑的好地方,倒是没有辜负“夏有凉风”的夸赞,在此垂钓,倒是雅趣盎然。 沈泽最近忙着读书和创作,着实感觉有些累了,虽然其实他也就读了五六天的书,他的所谓“创作”完全就是背诵,但他依旧觉得有些累,所以今天决定休息一下。 沈泽觉得读书一定要要讲究劳逸结合,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嘛,只有状态好了,才能事半功倍! 而之所以来阳西湖畔钓鱼,放松休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为了请杨峰吃大餐。 沈泽觉得人家杨峰每天帮他辅导却不要束脩,而自己也刚赚到八百两银子,怎么也要答谢一下人家,顺便庆祝一下赚了这么多银子,所以他请自己小弟杨峰吃顿大餐作为答谢。 至于什么大餐,那自然是烤鱼了! 呃,请客去酒楼吃饭那多俗气,哪有出来野炊有意思!野炊不但能顺便出来游玩,而且……比较省钱! 所以,沈泽决定今天请杨峰尝一下自己亲手制作的烤鱼。 呃,当然,想要吃上烤鱼大餐,前提是要能钓到鱼。 不过,以现在的情况看,今天他们吃上烤鱼的几率不大!因为到现在为止,两人马扎旁边的鱼篓里,依旧还是空空如也。 沈泽总结了一下钓不到鱼原因,怕是他们钓具太简陋要担最大的责任。 细长的青竹竿做成的鱼竿,丝线做的鱼线,鹅毛做的浮漂,缝衣针弯曲制成的鱼钩,河边湿地里掘出来的蚯蚓做的鱼饵,实在是一套乡土气息十足的钓具! 用惯了现代钓具和鱼饵的沈泽,觉得钓不到鱼的原因,绝对问题是出在这钓具上,因为后世沈泽可是个钓鱼小能手的。 当然,杨峰有不同的看法,他心中觉得还是两人钓鱼水平太差的原因。因为这年代的钓具都是这个配置,人家都能钓到鱼,这钓具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对于自己的这些看法杨峰选择了保留,为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去反驳自己大哥,貌似非常不明智! 反正不管钓不到鱼的原因出在那,他们没有钓到鱼确是事实! 杨峰看着眼前那鹅毛鱼漂一动不动的飘在湖面上,再看看马扎旁边空空如也的鱼篓,不由的唉声叹气。 沈泽看着杨峰叹气,不禁微笑道:“守岳你叹什么气啊!钓不到鱼又怎么了?大哥跟你说,这钓鱼之乐,在于放松心情,其实是在钓不在鱼,多体会一下垂钓的乐趣才是!” “话虽如此,可是大哥的烤鱼大餐,今日个怕是吃不上了啊,小弟颇为可是期待啊!唉,小弟没有大哥那么好的养气功夫,实在是没心情去体会这垂钓之乐!” “唉,守岳你要跟着大哥学得东西还很多啊,特别是在运筹帷幄、算无遗策方面!” “呃……是。不过,大哥你的意思是?” “大哥的意思是,这烤鱼吃不上了,可以吃别的嘛!你有口福了,今天大哥让你尝一味你从来没吃过的美味!” 沈泽一直自认为是个“神算子”一样的人物,做事从来都是算无遗策、未虑胜先虑败的,怎么可能会让出来野炊、却没有东西可吃的情况出现。他早就算到以他跟杨峰的半吊子钓鱼水平,很有可能钓不到鱼,所以自然要有所准备。 沈泽觉得自己是个讲究人,说请人野炊吃大餐,绝对会做到的,所以早就做好了钓不到鱼的情况下备案,他在来时特别准备两只鸡。 既然这鱼钓不到,烤鱼吃不上了,那就做叫花鸡吃吧。 沈泽看了看,这古柳旁边的草地上草色青青,四周空旷无人,倒是个野餐的好地方!当下,他让杨峰今早他们来时,杨峰拎着来的那只食盒拿过来。 沈泽打开食盒,拿出今早让水月给自己准备好的两只鸡和各种香料,准备做叫花鸡。 杨峰今早拎着这食盒时,还以为里面只装着烤鱼用的调料等东西呢,此时见自己大哥从那食盒中拿出那两只鸡,不由的满眼的佩服:大哥就是“神算子”啊,做什么事情都算无遗策! …… …… ps:谢谢阿尔萨鱼fish和小狮狼两位的打赏支持! 第六十四章 蹭吃的仁兄 叫花鸡之所以叫花鸡自然是跟乞儿有关系,是源于乞儿常用的一种非常简单做鸡的方法! 因为做法很简单,所以非常适合野餐时做! 当然,叫花鸡发展到后来,有了乞丐版和贵人版两个版本! 乞丐版的做法简单,就是将鸡直接包进荷叶,外面裹上厚厚一层湿泥,放进火堆里煨烤就行了,这自然是真正的乞丐们常用的办法。 至于贵人版则复杂一些,将收拾好的鸡用黄酒和盐腌好,鸡肚里塞入肉丁、蘑菇丁和各种香料,外层裹荷叶和湿泥煨烤。呃,这贵人版的叫花鸡,其实也可以叫“贵族鸡”了! 在沈泽看来,说不定这两种做法跟丐帮中分为污衣派和静衣派有关,毕竟人家那些丐帮静衣派的都是些有头脸的人,怎么也是不好和那些污衣派的真正叫花子一样吃法吧,所以便将其改进了,也是很有可能的。 呃,当然,这纯属沈泽臆想猜测。 沈泽觉得自己虽不算不上什么贵人,但好歹也有两千多两银子傍身了,也绝对不能算是乞丐了,自然选用贵人版叫花鸡。 沈泽将两只鸡肚里塞满了肉丁和香料,用荷叶包住,荷叶外裹了厚厚一层湿泥。 当然沈泽干这些的时候,杨峰也没能闲着,他在捡了一堆柴禾后,又按照沈泽吩咐在一旁挖坑。 杨峰一边挖坑,一边看着做着沈泽在荷叶上糊泥巴,神情有些犹疑不定,犹豫了半晌儿,还是开口道:“大哥,你这……这又是泥巴,又是叶子的,这鸡能吃吗?” 沈泽笑骂道:“嫌不干净你别吃!等会儿有种别抢着吃便行,快挖坑。” 坑被挖好后,里面点上些柴禾。等那些柴禾烧得差不多了,沈泽把两只裹好了泥巴的鸡,放进了坑里。 沈泽又指挥杨峰从食盒里翻出一张硕大的麻布,在绿草地上摊开,将带来的一壶竹叶青酒和几样小凉菜放在麻布上。既然是答谢自己小弟辅导之功的野炊大餐,自然要有模有样才好! 沈泽和杨峰在麻布上盘膝而坐,一边就着小凉菜喝酒,一边等着叫化鸡出炉。 闲聊等待的过程实在有点无聊,主要是沈泽觉得有些郁闷,因为他觉得如此良辰美景如果跟一位美女在此聊聊人生、谈谈理想什么的,才算是真正的郊游野炊,跟杨峰在一起,显然不符合这一点。 好在阳溪湖这里的景色不错,倒是可以看看景色倒也能打发一下时间。 阳溪湖面上碧波荡漾,不时有调皮的鱼儿跳出水面,又随即落下,只留下那一层层的涟漪一圈圈变大。湖畔垂柳依依,凉风习习。威风吹过,不时传来青草的气息,到处是一片绿意盎然的生机, ………… 叫花鸡终于熟了! 沈泽用树枝将两个烧成了黑炭状的土包扒拉出来!从旁边找了一块石头,轻轻捶了两下,外层已被烧干的土壳应声而碎,露出被荷叶包裹着的鸡肉。 土壳刚碎开,便有一阵浓郁的鸡肉香味传来,引人垂涎欲滴。 “好香!大哥您当真是本事多得很啊,这又是什么法门?用泥巴都能做出如此好吃的鸡!”杨峰馋涎欲滴,又满眼崇拜的望着沈泽。 沈泽见了杨峰崇拜的眼神,不由的又要开始吹嘘:“这是叫花鸡,是用……” 虽然杨峰很想学习一下这做叫花鸡的法门,但是那诱人的香气让他等不得听自己大哥解说了!他劈手夺过他手中只鸡,便迫不及待地大吃起来!虽然被烫得哇哇大叫,但他仍一边倒吸凉气,一边大快朵颐。 沈泽一撇嘴,瞧这吃相……怪不得你跟我差距那么大呢!就能吃得文雅一点吗?你这个丢人的样子,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小弟! 当沈泽正准备敲开剩下的一只鸡,用优雅姿势吃得时候,却听阳溪湖畔传来一声惊叹:“咦,好香啊”,接着沈泽只觉得眼前一道白色人影闪过,一个陌生来客便已经盘腿坐在麻布上。 这位来客是一个穿着华贵的青年,身上一袭月白色的织锦长袍,腰间系着一条玉带,上边还别着一个纳福玉佩,嘴里爽朗笑道:“呵呵,二位兄台来得倒早啊,这便吃上了……” 在沈泽和杨峰愕然的目光中,来人也不客气,劈手抢过沈泽手里的鸡,学着沈泽刚才的样子用石头砸碎表土,剥开荷叶,抱着那只叫花鸡便埋头大吃起来! 那位仁兄吃得满嘴油花,光可鉴人,显然对叫花鸡的味道很赞赏,只是嘴上没空,发不出赞赏之音。 沈泽目瞪口呆瞧着这位身着月白色锦袍的仁兄大吃,听他刚才说“二位兄台”,似乎与他和自己二人颇为熟稔,可是……自己真的不认识他啊! 难道这厮是杨峰的朋友? 叫花鸡只有两只,杨峰已经干掉一只了,而这位陌生的仁兄吃了另一只,这便意味着沈泽没得吃了。 直到整只鸡被陌生仁兄吃得干干净净,草地上只剩了一堆鸡骨头,沈泽终于忍不住了,望着杨峰的目光有些幽怨。 “守岳啊,你有客人来也不早知会我,我好多准备几只啊……” 杨峰大吃一惊,瞪圆了眼睛愕然瞧着面前这位锦袍青年,半晌儿才道:“我不认识他呀,他不是大哥你的客人吗?” 自己两人都不认识?!那这家伙是哪来的什么“兄台”?还吃得那么酣畅淋漓! 沈泽呆住了,接着只觉脑门一炸,下一瞬便狠狠揪住了陌生仁兄的袍子的前襟,恶狠狠的道:“你底是谁?敢在我这里骗吃骗喝,差点被你蒙混过去……” 沈泽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嗖”的一声,一个鬼魅般的黑影出现在这个陌生的锦袍仁兄的身后!“呛啷”一声,那个浑身黑衣的护卫手中的长刀抽出半截儿,虎视眈眈的盯着沈泽,大有一言不合就上来砍沈泽几下的架势。 哈,吓唬我?!有把破刀,了不起啊?!尼玛,也不打听打听哥们是谁,哥们的金兰大哥可是锦衣卫百户,哥们的另一位大哥可是益都县丞! 哥们如今也是完全可以在青州城像螃蟹一样横着走的人了,再不是以前了! 之前遇到事儿只能像王八一样缩手缩脚的日子,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 ps:文中采用叫花鸡出现于明末清初的说法,所以弘治年间的人还未曾见过。 相传明末清初,常熟虞山脚下一个叫花子偷鸡之后一无炊具、二无调料、三无煺毛的开水,因此才想出这直接将鸡糊上泥巴烤熟来吃的叫花鸡做法。 第六十五章 敢吃白食,打断你三条腿 显然,此时怒火攻心的沈泽丝毫没有把那个锦衣仁兄的黑衣护卫放在眼里,依然义愤填膺的抓着那位陌生仁兄的衣襟。 那个锦衣仁兄或许是自知理亏,又或许是觉得出现流血事件不好,于是很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那个浑身黑衣的护卫退回去。 “嗖”一声,沈泽一眨眼的工夫,那个黑衣护卫便不见了! 那个锦衣青年伸手嫌弃脏似的打掉沈泽抓着他衣襟的手,很是倨傲的朝着他道:“鸡很好吃,再给我做几只尝尝,给你银子便是了。” 那青年被戳穿的吃白食的事情后,竟然丝毫不觉得羞愧,还似发号施令般让沈泽给他再做几只鸡吃! 沈泽不禁大怒:吃白食已经很不像话了,吃完还一副高高在上的、吃你鸡是赏你脸面的样子,这就有些不要脸了!哥好歹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了,还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当下,沈泽冷冷地伸出手:“给银子,二十两!” 沈泽觉得自己没必要和这个脸皮如此厚的人废话了,吃了老子的鸡,敢不给钱,小心老子让人打断你三条腿! 锦袍仁兄似乎对银钱没什么概念,听到沈泽要二十两银子,很爽快的一扬手,树林中那道黑影又窜了过来! “嗖”的一声,两个十两的大银锭突然出现在沈泽摊开手上,还不待他看清那黑影的动作,只是一刹那黑影又不见了踪迹。 我靠,难道见鬼了?这人的速度怎么这么快?这厮一定是会变魔术,沈泽心道! 不过既然人家给了钱,自然不能算吃白食了!这年头愿意为一只鸡花二十两银子的老饕并不是那么多见的,虽然自己没吃鸡有些郁闷,但一下了赚了二十两银子,沈泽的怒火消退了不少。 沈泽收起银子,对那个锦衣青年的脸色变得好看了许多! “兄台贵姓?”沈泽很礼貌的朝锦袍青年拱手问道。 “姓朱”,这位锦衣青年倒不谦虚,也不说“免贵”之类的客套话,仿佛这个姓本来就很贵重,谦虚是跟自己的祖宗过不去似的。 当然,这个姓在大明朝确实很贵重,国姓嘛!不过天下姓朱的海了去了,你姓朱也用不着这么牛掰吧,沈泽暗自腹诽! 沈泽敷衍似的拱拱手,道:“幸会幸会……” 不过沈泽虽然口中说着幸会,却一点也没有跟他继续“会”下去的意思,沈泽扭头招呼杨峰收拾东西回城。 虽然赚到了二十两银子,但是沈泽依旧还是觉得挺扫兴的,毕竟忙活一上午,自己连根鸡毛都没吃到,到现在还饿着呢。 那位姓朱的仁兄见沈泽他们和他敷衍的打过招呼后,便要走,不由的急道:“收了银子,你怎么不多给我做几只鸡?就要刚才那种美妙味道的。” 沈泽很是不客气的说道:“拜托,老兄,刚才那二十两银子是付你吃掉的那只鸡的账!再说,你就算我想做,也没鸡可做了!若是有缘的话,下次再说吧。” “有缘?那你什么时候再出来野餐?” 沈泽没好气的道:”不期而遇才叫有缘,定下日子相会,那还叫什么有缘吗?!你没事就在这阳溪湖畔多转悠吧,反正这里也挺凉快的,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心情好了就会出来野餐,那样说不定我们就会有缘碰上!” 望着沈泽二人远去的背影,锦衣青年吧嗒吧嗒嘴,似乎对叫化鸡还有些意犹未尽,呆立半晌儿,才喃喃的自语道:“这小子倒是一个不拘于形的真性情之人,有点意思!” ………… 沈泽一直就是个怕麻烦的人,不过麻烦总是找上门来。 从阳溪湖郊游回来后这几日沈泽正打算安心在家在家读书呢,却有人来邀请他去参加什么海岱诗会。 来人是那日桃花诗会上遇到过的刘澄甫。 沈泽那次和他攀谈,纯属是因为高盈和淳月小公主在旁,自己不好意思去搭讪美女,闲极无聊才跟他闲谈。没想到刘公子却觉得和沈泽里聊得很是投机,来到沈泽家一副跟他很熟络的样子。 沈泽很不想去,他很想说自己其实根本就不喜欢、也不会做什么诗词,但刘澄甫根本不给沈泽开口的机会,直接拉着他出了门。 街道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热闹,各家店铺在卖力的招呼客人,过往行人络绎不绝,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但沈泽这次却一点也没有觉得拥挤。 因为沈泽和刘澄甫这一路走着,前面有两个家丁开道,后面有两个家丁断后,刘澄甫旁边还有一个贴身小厮紧紧跟随,顺便居中策应、传达刘澄甫的指示。遇到拥挤的人群,早有前面的的家丁开出一条通畅道路,因此即便再拥挤的街道上,也没有人能挤着沈泽! 沈泽感慨:这才是有钱人的逛街方式啊。 这位刘公子出身书香门第,已经很注意风评了,这算很是低调的世家子弟出行排场了。很多暴发户人家的那些纨绔少爷们的,出门都是十几个家丁仆役护卫,那气势才更加唬人呢!在青州城内,走起路来跟“路霸”一样的的纨绔,不在少数啊! 沈泽觉得自己应该也得再找几个家丁了!自己如今出门连个贴身小厮都没有,实在是有些掉价啊。自己怎么也是马上就要成为举人老爷的人了,以后出门不带几个狗奴才开道,实在对不起自己身份啊! ………… 海岱诗社在海岱楼举行,海岱楼则位于海岱大街。 青州为古九州之一,《尚书·禹贡》中记载“海岱惟青州”,海即大海,岱即泰山,意指青州地界西到泰山,东到大海。 是以,青州很多重要的地方,都以海岱为名,海岱大街便是青州最为重要的南北干道。海岱楼是阳河刘家的产业,是海岱大街上最大的酒楼,是以也以海岱为名。 沈泽跟着刘澄甫上到海岱楼二楼大厅时,发现二楼大厅里已是高朋满座,很多文人才子已经在互相谈文论词了。 大厅内有一珠帘相隔,帘后隔断出一片独立的空间!沈泽隔着珠帘向内看去,见珠帘后面隐约可见好多个贵家仕女赫然在座,而且沈泽竟然惊奇的发现高盈竟然也在座。 沈泽不禁有些惊讶,他实在不知道她一个喜欢舞枪弄棒的的姑娘,为什么还会这么喜欢诗词?! 不过转念一想,自古佳人爱才子,在这“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自是更甚!因此这些吟诗作词厉害的才子,自是佳人们最慕艾的对象,想来高盈也不能脱俗。 自从高盈那天单枪匹马去救自己,沈泽对她的的印象好了很多!想起那日桃花诗会在桃林中的惊鸿一瞥的剪影,沈泽心中竟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那日跟杨峰野餐时,望着良辰美景,沈泽甚至很想那时陪在自己身边的是高盈。 高盈似乎感觉到有人看她,不禁抬头望过来,正好和沈泽的目光相碰。 沈泽见高盈看到自己,不禁朝着她微笑着点头示意,高盈也朝他报以嫣然一笑。 随后,沈泽又同大厅中的众人见过礼,然后自己找个角落坐下,听着众人和诗。 ………… ps:求收藏啦! 第六十六章 海岱诗会 海岱诗会每隔半月举行一次,一般都是在每月朔、望两日举行! 今日这次诗会的诗词并不限题限韵,诗会上的众人每人只需做诗词一首,由大家一起品评鉴赏便行了。 众人互相客套完,在刘澄甫的主持下,纷纷把自己这半月来精心准备诗词拿出来吟诵。今日可是有几位大家仕女前来呢,众才子自然要卖力表现,说不定还能博得美人芳心呢! 沈泽在旁听着,听到好的诗词不时点头!这众才子中的诗词,有些还是着实不错的,看来这些才子们得享盛名,大都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 众才子中,沈泽只认识其中那一个叫陈浩的,那次在云门诗会上见过!沈泽记得他是府学的生员,这次这位陈才子又做了一首《浪淘沙》倒是不错。 “南向望穹苍,云起龙骧。风追惊鹭剪渊塘,一水孤帆峦嶂里,写意苍茫。 策马上坡梁,把酒酬江。昔于堂庙问沧桑,今与沙鸥同入画,共醉斜阳。” 沈泽觉得这位陈才子这首《浪淘沙》,可以算是此次诗会中的上乘之作了。 这时众人的诗词陆续做出,这时坐在沈泽旁边的刘澄甫也起身笑道:“在下前几日去拜访先生,见到先生幽居,甚是雅静,便做得一首七律吟咏一下!众位给在下品评一下。” 说完,刘澄甫朗声吟道: “画面青山一亩宫,霜红葡径细泉通。土阶剩见藤萝月,石井徐来松竹风。 尽日读书应自得,闭门觅句许准工?黄柑紫蟹葡萄酒,常对清狂鹤发翁。” 又是一首写闲情雅致的诗,显然这位是世家公子没有什么生存压力,很喜欢做这种闲情逸致、雅趣盎然的诗。 不过,沈泽觉得这位刘公子的诗作倒是当真不错,绝对称得此次诗会的上佳之作了。 刘澄甫听众人品评完,转头笑着对沈泽道:“我们大家的砖头瓦砾都抛了,便等着洗耳恭听文浩兄的美玉佳作了!” 沈泽大汗,又是那一套抛砖引玉的说辞! 这时,珠帘后在那嘻嘻谈笑的那些世家贵女,听到刘公子请沈泽作诗,不禁也都屏息倾听,凝目望着沈泽。她们刚才已经知道沈泽就是那位做“人生若只如初见”的那位才子了。 无疑,纳兰才子的那首“人生如之如初见”,对仕女们的杀伤力还是很强的。 沈泽看着众人望向自己的目光,不由心头苦笑,这时推脱不做,怕是不行了,这是逼我又“借”诗的节奏啊。 没办法,沈泽只得又硬着头皮,抛出一首纳兰才子的《采桑子》。 冷香萦遍红桥梦,梦觉城笳。月上桃花,雨歇春寒燕子家。 箜篌别后谁能鼓,肠断天涯。暗损韶华,一缕茶烟透碧纱。 纳兰才子的词绝对是好词,众人听沈泽吟完,不由大声叫好。 那次在桃花诗会上沈泽见到过的陈浩,更是大声赞道:“文浩兄这青州风月班头的盛名,当真不是浪得虚名!” 咳咳……沈泽正喝着茶呢,听了徐浩的话,一口茶呛得差点喷出来,我靠,自己什么时候成了青州风月班头啊?!我他娘的可还是个雏儿呢,天地良心啊,哥真的一次都没去青~楼嫖~过啊! 沈泽不怎么参加文人才子们的集会,是以对文人界的事情不怎么了解。他不知道那次桃花诗会上,徐知府对沈泽是一个喜欢浪迹青~楼,喜欢做淫~词浪调的浪荡才子的评语,早已在青州流传开来! 加之中那两首给月巧姑娘的词作确实唯美,又有将“落红”写入诗中的事迹,是以众人早已认定沈泽为青州风月班头。 等到沈泽在小南国那首“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的七绝传开来,其风月班头的名声更炽!虽然沈泽坚称那只是一首题咏云门山和寻仙洞的诗,但青州城内的才子们却都认为其中富含“深意”。 沈泽若是知道徐知府人虽已死,可是其对自己的评语,却给自己了青州风月班头的“美名”,一定会大骂一句“死的好”。 一时厅中众人都是大赞:沈公子的词作当得青州风月界的最佳词作! 可以预见,以后沈泽若是给青~楼的姑娘们题词,这润笔银子怕是又要大大的提升一个价码,风月班头的名头可不是白给的! 但是沈泽却一点都不想要这个好处! 沈泽听着众人如潮的称赞,恨不得找块豆腐一头碰死。 完了,这喜欢做淫~词浪调的名头是逃不掉了,沈泽不禁大悔,早知道如此,我把杨大才子的那首大气磅礴的《临江仙》抛出来镇镇场面啊! 不过让沈泽觉得因祸得福的是,他发现自己抛出那首纳兰才子的《采桑子》后,珠帘后的众位美女看向沈泽的目光,都有些迷离和崇拜!果然是佳人爱才子啊,这倒是令沈泽受伤的心灵,得到小小的满足。 厅中众才子的诗词都做完了,珠帘后的一个小丫鬟,送过几张誊写着那些仕女们做的诗词的纸笺,让众人品评一下。 众人拿着纸笺,互相传看,都是大声叫好。当然,其中自然也有写的不怎么样的,不过众才子自然不会点出来,此时只有叫好声越大,才能引起美女的注意啊。 沈泽拿着刘澄甫递过来的几张纸笺看了看,众美女写得诗词,大都柔媚气十足,倒是有几首写得婉转清新的。翻到最后一张纸笺时,沈泽不禁惊的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因为那首诗的署名,赫然便是高盈。 整天舞枪弄棒的胭脂虎竟然会写诗,沈泽惊得下巴都掉了! 沈泽仔细看了一下纸笺的诗作,那首诗不但是高盈写的,而且写得还相当不错。 纸笺上用一手柔媚气质十足的工笔小楷,誊写着一首七律《花月吟》。 月朗花馨落照明,花姿叠影月辉银。 花前月润摇疏影,月下花枝拥碧轮。 月眼观花花玉貌,花眉仰月月惊神。 花台赏月浮香墨,月中吟花附雅人。 这首《花月吟》诗作,每句都月、花开头,立意新奇,格调唯美,用词独具一格,确是好诗。 但沈泽对高盈能写出如此巧妙的诗作深表怀疑…… ………… ps:这次没有那么浪的好湿,大家失望了吧?!嘿嘿,要有耐心,马上就有了…… 第六十七章 携美郊游 海岱诗会一结束,沈泽便逃也似的从海岱楼跑了出来!参加这什么文人雅集的诗会,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出来海岱楼,沈泽悠悠然的走在海岱大街上。 很快,一个高挑的身影跟了上来。 “喂,风月班头兄,等等我!” 沈泽听到高盈的呼唤,转身过身来,很认真的看着高盈道:“有个问题我必须澄清一下,虽然我去过几次青~楼,但那纯属是去谈诗论词,附庸风雅去的,我可真的从来没有在青~楼留宿过!”随即,沈泽很是委屈的道:“我至今还是处男之身呢!” 高盈听了沈泽又是留宿青~楼,又是处男之身的澄清,不由得俏脸一红,嗔道:“呸,你有没有在青~楼里留宿过,跟我说什么?!” “呃……” 是啊,我为什么要跟她解释?是怕她误会?误会就误会呗,以前自己不是巴不得这胭脂虎离自己远点嘛,今天我这是怎么了? 沈泽发现自己今天面对着高盈竟然有些莫名的紧张,没有了往日的从容。他忽然发现自己内心中竟然涌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自己似乎喜欢上这胭脂虎了。 不过,沈泽随即便浑身一颤,赶紧把这个念头掐死了。 太可怕了,这可是一个武力值超过自己好几倍的母老虎啊,要是娶了她,用脚趾头也可以想见自己以后的生活会有多惨,自己养一群俊俏小丫鬟的理想,怕是也再也没有可能实现了。 高盈看着沈泽站在那,一时脸上显得有些迷离,一时又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明天可不可以约你去阳溪湖郊游?”沈泽下意识的说出这么一句话,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不过,沈泽潜意识里去很希望能和高盈一起去游玩。 “好啊,好啊”,高盈似乎生怕沈泽反悔,很痛快的答应了。 “呃……”沈泽忽然发现自己面对高盈似乎有些患得患失,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以前跟她斗嘴一直以来都是占上风的,可是今天却有些言语无措。 高盈似乎也感觉到了二人之间的微妙气氛,一时感觉胸膛里似乎有一只小鹿在砰砰乱跳。此时高盈心里也有些后悔,怎么能贸然答应一个年轻男子一起郊游呢!不过高盈却隐隐的又觉得有些期盼,对于总能让自己眼前一亮的沈泽,高盈总是充满了期待和好奇,也充满了兴趣。 沉默了好半晌儿,沈泽才嗫喏的道:“那……那明天辰正时分,我们在西门汇合?!” “好!” “那就明天见?!” “嗯!” 好不容易把郊游的事情说完,沈泽飞也似的逃开了! 高盈笑吟吟的看着沈泽逃似的离开,直到看不见沈泽的背影,才得意的轻哼了一声,屁颠屁颠的走开。 回到自己宅子的沈泽,似乎依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沈泽觉得自己要完了,因为自己似乎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女人! 沈泽内心中似乎有两个念头在搏斗,纠缠的自己心里久久的不能平静。 过了好久,沈泽的内心才逐渐平复,顺其自然吧,沈泽默默的想道。 ………… 今日阳光明媚,惠风和畅,阳溪湖畔依旧风景秀丽,草色青青。 不过今天沈泽却没有那天的好心情,因为沈泽手里提着一只比那天杨峰提的还重的食盒。 高盈则在前面欢呼雀跃,蹦蹦跳跳的走得很快,沈泽只得咬牙跟着。 失算啊,早知道把我的马仔带来提食盒。哦,好像也不行,多了电灯泡,那岂不是一点和美女暧~昧的兴致都没了。 好不容易到找到到了那天野炊的古柳旁,沈泽连忙把食盒放在草地上,使劲抖搂着发酸的胳膊。 累坏了的沈泽刚要一屁股坐下休息一会儿,却听到高盈大声喊他去帮忙放风筝。 高盈在青草地上忘情的奔跑,手里牵着着一只风筝。可是她放风筝的技术似乎很不怎么样,那只风筝总是飞不了多久就落下来。 于是,沈泽悲催了,每次风筝掉下来,沈泽都要跑过去替高盈捡起来,帮她再次放飞。 如是几次,沈泽终于怒了,这是要把我累死的节奏啊! “笨死了,我教你怎么放?” “不用,我会!” “拿来吧,我教你,你这个放法明显是要把我累死啊!” “不给!” 高盈拿着线轱辘不给,沈泽伸手想要上前去抢! 天地良心,沈泽本来真的只是想要去夺线轱辘的手柄的,但他伸手的同时,高盈正好一抬手躲闪,于是沈泽的手正好抓到高盈那白皙的小手上,触手滑腻,柔弱无骨! 沈泽一下子怔住了。 高盈被沈泽一摸,不禁脸“噌”的一下子红了,下意识的手一缩,线轱辘便掉在地上,飞在天上风筝带着线轱辘渐飞渐远,但两人都没有去捡! 沈泽望着高盈也是脸色涨的通红,尴尬的道:“我不是故意的!” “嗯”,高盈红着脸低着头,用鼻音发出一声轻哼。 “我真不是故意的!” “嗯”,又是一声鼻音。 气氛很尴尬…… 沈泽努力找话题,缓解尴尬道:“风筝飞走了!” “飞走就飞走吧,反正风筝本来就是要放飞的!” “放飞风筝是要许愿的,你许了吗?” “许了!” “许的什么?” 高盈红着脸,瞥了一眼沈泽,娇嗔道:“不告诉你!” “呃……” 气氛依旧尴尬…… 沈泽很后悔没跟杨峰学习一下怎样厚着脸皮去跟美女搭~讪,自己在泡~妞方面的脸皮,终究还是太薄啊。 高盈看着沈泽忸怩的样子,不禁“噗哧”一笑,说道:“你不是说要出来踏青吗?难道我们两个就这样干站着!” “那不如我们沿着湖畔走走吧!” “好啊!” 二人并肩慢悠悠的走在阳溪湖畔的岸边,脚下的青草郁郁如甸,踩上去软软的,很是舒服。 高盈走着走着忽然道:“如此良辰美景,不如你做首诗吧?” “这个……做什么诗好呢?” “你不是擅作风月诗词嘛,就做你最擅长的吧!” …… …… ps:求收藏啊,各位友友给加个书架吧,小元跪求啦! 第六十八章 又没吃上鸡 听了高盈的话,沈泽连忙急赤白脸的澄清道:“我哪里擅作风月诗词啊,我真的没去过几次青~楼,也真得不喜欢作什么风月诗词啊!” 尽管沈泽满满的在高盈面前作首诗显摆一下的欲望,可是他觉得必须先澄清自己不是什么风月班头的事实。 “那你为什么给云竹轩的月巧和小南国的柳兰芷做那么唯美的妙词?” “我那不是为了赚她们的银子嘛!” “我不管,反正你得给我作首!” 呃,看来不做不行了,作首什么呢?沈泽低头沉吟。 忽然沈泽眼前一亮,想到了唐伯虎的做得那《花月吟》,似乎正好可以和一和昨天高盈的那首啊。 昨日众人品评高盈所做的那首《花月吟》时,并未提到唐伯虎的《花月吟》,应该是此时唐伯虎还未做出那《花月吟》效连珠体十一首。 沈泽心中暗暗说声:唐兄啊,对不起啦,反正你那《花月吟》一气儿做了十一首,少一首也没什么,正好凑个整数,一点不影响你的才子之名!兄弟为了泡~妞就先借上一首用了,以后若是能见到你,一定给你几两银子的润笔费。 沈泽装作一副沉吟良久的样子,才开口道:“你昨天做的那首《花月吟》甚是巧妙,今日我便也做一首《花月吟》,和一和你的那一首吧!” 说罢,沈泽双脚站定,目光透出深沉,很潇洒的朗声吟道: “有花无月恨茫茫,有月无花恨转长。花美似人临月镜,月明如水照花香。 扶筇月下寻花步,携酒花前带月尝。如此好花如此月,莫将花月作寻常。” 沈泽今天穿着一身天青色襕衫,头绾书生方巾,很是风度翩翩的,此刻负手声诵诗时,自有一股昂扬不凡的气质,一时高盈竟有些看得呆住。 直到沈泽吟完问她话,高盈才反应过来,不由得脸上一红。 “你觉得我做的这一首怎么样?可还能和得上你那一首?” 高盈低着头小声说道:“那首诗不是我做的,是我大哥替我做的……” “呃……”原来如此!幸亏不是高盈做的,不然要是一个既有超高武力值,又能做巧妙诗词的美女,自己如何能降得住啊! 高盈看了看沈泽说道:“我大哥那一首,虽然每句都以月、花开头,可是过于刻意追求形式上的标新立异了,这意境就差了许多。你这一首写的意境悠远,立意深刻,比我大哥那首意境要要强上几分!况且我大哥那首是苦思好几天才做出来的,你这首只用了片刻功夫,说起来还是你的本事高些!”高盈虽然不怎么擅长作诗,但是基本的赏鉴还是没问题的。 沈泽见装比成功,不禁大乐,能被一个被美女夸奖,还是一个自己似乎有点喜欢的美女夸奖,自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 踏青也踏了,作诗也做了,自然也该进行野炊,准备吃叫花鸡了。 上次好不容易做了两只,结果自己没吃到,沈泽一直耿耿于怀!是以,这次约高盈出来郊游,特地又准备好了几只叫花鸡。 既让高盈尝尝自己绝妙的叫花鸡,顺便自己也好吃上一只解解馋! 做叫花鸡还是老程序,沈泽做的很是轻车熟路! 不过这次少了自己的小弟杨峰,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着实有些累。 高盈一直在旁含情脉脉的看着沈泽忙活。 呃,至于干活,这位大小姐是不肯帮手的,她说她相信沈泽一个人就能办好! 沈泽无语,只能自己把活都干了! 不过,高盈比起杨峰来,倒是有一样好处,那就是她没有向杨峰那样,质疑沈泽用泥巴糊在鸡上能不能吃! 见惯了沈泽时不时的展示一项奇妙本领的高盈,很是相信沈泽的本事。既然沈泽说是这样做出来的鸡很好吃,那就一定很好吃,高盈深信不疑。 高盈很温婉的坐在沈泽铺好的麻布上,笑眯眯的看着沈泽忙活,手里还端着一杯甜甜的缪糟,时不时的喝上一口。好帅啊!为什么他干什么都这么帅,高盈心中暗暗的想道。 这次沈泽准备了三只鸡,没有碰到那位上次蹭吃的仁兄,沈泽很失望。虽然上次自己没有吃到鸡,可是自己赚到了二十两银子啊,这年头肯为吃一只鸡付二十两银子的吃货,可当真不多啊!再说,自己多做一只鸡,只是顺道的事儿,又费不了多大功夫。 可惜了,看来这次自己没有二十两银子可赚了,三只鸡自己和高盈两人也吃不了,只能浪费了。 沈泽边忙活,边叹息,浪费可耻啊! 等到忙活完,坐在麻布上,和高盈聊着天,等着叫花鸡熟。 不得不说,这次聊天的感觉比上次跟杨峰那无聊的聊天好多了,看来这郊游啊、踏青啊什么的,就得有美女相伴才是正路子啊。 很快,叫花鸡熟了,沈泽把三个黑疙瘩扒拉出来,先敲开一个,把里面的叫花鸡扒出来,用荷叶托着叫花鸡递给高盈。 “呀,好香啊!”高盈还不等接过那只叫化鸡,便已闻道一股浓郁至极的鸡肉香味!当下,迫不及待的伸手接过那只叫花鸡,顾不得那叫花鸡还烫嘴,便迫不及待地低头大快朵颐起来。 沈泽转身正准备拿过那剩下的两只黑疙瘩,自己也敲开一只吃的时候,发现两只叫花鸡已经不翼而飞。 咦,鸡呢?见鬼了? 四下一看,便看到在自己背后,那位上次遇到的锦袍青年正坐在麻布上,抱着一只叫花鸡大快朵颐! 锦衣青年对面还有一个穿着鹅黄衫子的小姑娘,正撅着小屁股对着自己,低头啃着什么!不用说,另外一只叫花鸡肯定落到这个小姑娘手里了。 沈泽见此情此情,不禁怒上心头,两次了!两次了,自己都没捞着鸡吃啊!虽然自己想卖鸡,但是只想卖一只啊! 沈泽上前一把抓住那锦袍青年的衣襟,怒道:“把鸡还我?” “嗖”的一声,又是黑影一闪,紧接着又是“呛啷”一声长刀出鞘的声音!沈泽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那个会变魔术的黑衣护卫又出现了。 虽然那黑衣护卫的双眼虎视眈眈的瞪着沈泽,但沈泽依旧无视他,老子在青州城可是能横着走的人,会怕你个锤子?! 那个锦衣青年见状,依旧还是摆摆手,让那个黑衣护卫退下。 靠,哥就知道那家伙只是用来吓唬人的! …… …… 第六十九章 传说中乐善好吃的王爷 高盈刚才一直在聚精会神的低着头消灭那只叫花鸡,对周遭的事情恍若未闻,直到听到沈泽说话声,才抬起头来! 她一抬头正看到沈泽抓着一个人的衣襟,而那个人手中还拿着一只叫花鸡,依旧在不住的往嘴里塞,待到看清那人面目时,高盈不禁一呆。 “王爷?!”高盈忍不住喊出声! 随即高盈对沈泽道:“沈公子不得无礼,这位是当今衡王殿下!” 沈泽听到高盈的话,不由的吓得手一哆嗦,不由自主的松了开来! 王爷?! 难道这就是那位传说中乐善好施、待人仁和的衡王殿下?我靠,怎么堕落成一个蹭人家鸡吃的吃货了!再说,这位王爷也保养的太好了吧,听说这衡王殿下都已经是三十多岁了啊,他闺女淳月小公主都十几岁了,怎么还看着这么年轻,跟不到二十岁似的! 沈泽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礼节拜见王爷,于是便拱拱手道:“学生见过王爷!” 衡王朱佑楎正吃的不亦乐乎,没有理会沈泽,只是随口道一句:“勿需多礼”,便继续消灭他手中的叫花鸡。 三人在吃叫花鸡吃得不亦乐乎,沈泽却在一旁干咽着唾沫。 衡王殿下那只,也算是自己给他准备好的,可是自己那只正被那个鹅黄衫子的小姑娘抱着啃,这就不合适了,做了两次叫花鸡了,自己还没捞着吃一次呢。 沈泽走到那个正撅着小屁股对着自己,大口吃鸡、吃得很不淑女的小姑娘旁边,很和气的循循善诱道:“喂,小美女,分我一半吧,美女吃多了会变胖的哦!” 鹅黄衫子小美女听到有人在耳旁说话,不禁抬起头来看了沈泽一眼,嘴里含糊的说了一声:“不分”,随即又低头继续吃鸡。 沈泽在那小美女抬头的一瞬间,已经看清了小美女面目,可不就是那位刚刚晋封为淳月公主的衡王府的淳月小郡主嘛! 得了,这鸡落入这两父女手里,看来是没自己份了。 沈泽以无比幽怨目光,望着两个抢了自己叫花鸡的人。 但是显然衡王两父女没空理会沈泽的幽怨,他们正在埋头对付手中的叫花鸡! 沈泽只能干咽着唾沫,在旁看着这两位加上高盈在那大快朵颐! ………… 良久良久……三人才各自吃完了叫花鸡,都吃的很是心满意足。 当然,所谓良久,是沈泽这个看人吃鸡的旁观者的感受! 小公主吃完鸡掏出手绢擦了擦手,这才发现高盈也在旁边,不由得欣喜的叫道:“呀,盈姐姐你也在啊!你今天来阳溪湖游玩怎么不叫上我啊?” 高盈不禁脸一红,有些忸怩的说道:“我是跟沈公子一起来的!你怎么也来阳溪湖郊游啊?” 小公主这才发现沈泽站在自己旁边,刚才她吃得正欢,抬头时根本没仔细看沈泽,此时不禁笑道:“呀,原来那个满肚子鬼点子的坏书生也在这里啊,幸会啊!”这算是跟沈泽打过招呼了! “呃……”沈泽无语。 随即小公主又对高盈道:“我听父王说那次在东郊,碰到两个书生,他们做的鸡很好吃!父王说那书生说过,要是有缘还能在碰到,我们这几天没事便整天在这里转悠!没想到真碰到了,嗯,这鸡当真好吃。没想到又是这个沈书生做的,盈姐姐你说的没错,这个坏书生,当真是鬼点子多。” 沈泽不禁无语,小公主你一口一个坏书生,我有那么坏吗?看来高盈对小公主灌输的那些东西,对她毒害很大啊。 那边小公主和高盈谈得正欢,沈泽觉得自己也不能闲着,得让吃了自己东西的人付账。虽然对方是王爷,但这个吃东西付银子,应该是天经地义的吧! 沈泽看着衡王,微笑着说道:“王爷,这鸡吃得怎么样?” “当真是人间美味,入口生香,吃完后犹自令人回味无穷!” “那个……王爷是不是……”沈泽很委婉的做了一个掏银子的手势。 “什么……”朱佑楎装傻道。 沈泽不禁无语,你这装傻的功夫也太不到家了吧,明显是看明白了我的手势后顿了一顿,才开始装的啊! 再说,你吃白食还一副趾高气昂、高高在上的样子,太不像话了,哪有一点乐善好施的王爷气质?! 沈泽决定开门见山的讨银子,两次做的叫花鸡自己都没吃到,再讨不到银子,岂不是郁闷死了。 不过对方毕竟是王爷,沈泽觉得还是应该尽量委婉些,不能伤王爷面子的说道:“王爷既然觉得这鸡好,那是不是把这……银子……付了?” 朱佑楎一听沈泽跟他要银子,不由得跳着脚道:“什么?!本王吃你只鸡,你竟然还跟本王要银子?你知不知道,青州城内的那些世家豪绅请我去吃水陆全席,不但不要银子,还给我送上无数礼物,本王还不一定去呢!本王去了,那是赏他们面子,以后本王吃了他们家席面儿的事情,可是能写进族志家谱的,多荣光啊!” 完了,这位王爷打算赖账了。 沈泽心道:哥还是觉得银子实在,写进族志家谱除了向子孙后代吹吹牛,有个毛用?! “王爷在百姓中一向是以乐善好施闻名,可是这吃了东西不给银子的行为只有那些恶霸地痞才能做出来啊!学生跟王爷要银子,只是不想王爷被人认为是吃东西不给钱的地痞恶霸,是在维护王爷的清名啊!” “你小子嘴皮子倒是厉害,歪道理一套一套的!” 朱佑楎打了手势,那道黑影倏忽来到沈泽身边,四个十两的大银锭落在沈泽手中,黑影倏忽一下又消失了。 高手,绝对的高手,沈泽心中暗道。 如今知道了眼前这主儿的身份,沈泽不认为那个黑影是变魔术的了。这衡王殿下的贴身护卫,怕是绝对是一个身手很高的超级高手啊! 银子到手了,沈泽觉得自己就没有必要跟一位高高在上的王爷扯闲篇儿了,他觉得跟高盈谈谈理想、谈谈人生更有意思。 不过沈泽想要走,朱佑楎却对沈泽颇感兴趣,开口问沈泽道:“听说你做的艳词很出名啊,最近有没有新作啊?” “咳咳咳……王爷你必是听错了,学生从没做过艳词啊!”沈泽崩溃,这个……怎么连衡王殿下都知道自己爱做艳词了,我冤啊,我何时擅长做艳词了。 “嘿嘿,那首‘落红不是无情物’难道不是你做的?还有那个什么‘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 “呃……这两首真的只是吟咏桃花和云门山的诗歌!” “嘿嘿!”朱佑楎一副“我明白,你不用解释”的表情。 “真的!”沈泽见他不信,不禁继续解释道。 “说说,最近有什么好的艳词,本王也听听!”朱佑楎压根就不搭沈泽的胡茬,自问自的。 “这个真没有……” 高盈在旁听到王爷问沈泽的最近做的诗词,不禁很是替沈泽炫耀的,把沈泽昨天在海岱楼做的那首《采桑子》,还有今日为了和她那首《花月吟》而做的《花月吟》吟诵了出来! 两首诗词高盈一吟完,听得朱佑楎和小公主大声叫好。 朱佑楎看着沈泽,笑着道:“你小子做的这等风花雪月的诗词,当真是极好的!”不过随即朱佑楎板起脸一本正经的道:“可是年轻人要读书上进,千万不要一味沉迷于风月!” 呃,我何曾沉迷于风月?!你说我沉迷于赚钱我认了,可是我真的连在青~楼留宿都没有过一次啊,我冤哪,比那窦娥还冤哪! …… …… ps:照例求下收藏啦!!! 第七十章 知府相召 本来没吃到鸡就够扫兴了!这衡王殿下又非得让做什么风月诗词,然后又被她闺女纠缠着,非得要求给她讲自己那还没出版的《西游记》最新更新,沈泽实在郁闷至极! 可惜了……好好一个携美同游,和美女增进感情的好机会,硬是被衡王两父女搞得没了兴致。 最后沈泽好不容易才摆脱衡王两父女的纠缠,拉着高盈逃也似的离开了阳溪湖畔。 这衡王两父女实在是磨人啊,又骂不得打不得,实在是难缠,以后还是躲得远点好。 好在以后,应该是跟他们也没什么交集了! ………… 从阳西湖畔郊游回来的这一阵时间,沈泽一直在家读书。 沈泽对这次乡试的机会,还是非常想把握住的。 一个秀才和一个举人的身份还是有非常大的区别的。青州府也算是山东的大府了,但一科能考上二十个举人,已算是非常超常的牛了。毕竟三年一科的乡试,整个山东布政司外加辽东都司也就七十五个举人名额。 一个举人的特权远不是一个秀才可以比拟的。若是沈泽这等普通读书人能考中举人,也算彻底改换门庭了,由寒门百姓变成士绅人家。在一府之内,一个举人的社会地位还是相当高的。 当然,地位高了,各种随之而来的利益也就增加了。各种来“投献”土地和产业的人肯定也就多了。到时,只是这些灰色收入,就够一个举人享受不错的生活了。 沈泽还是想认真的拼一把的,毕竟这是一个改变地位的好机会,而且这个机会可遇而不可求。呃……应该说是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比较准确。 其实,沈泽的任务相对来说并不是太难,只需要把那《春秋》经,以及那三传和注疏记住就差不多了。他的目标就是能做出那道五经题。至于那些诏、判、表、诰这些格式文书,沈泽被杨峰简单的一教,便已经基本掌握的差不多了。 这一阵读书闲暇之余,沈泽和杨峰也会“创作”《西游记》,如今这《西游记》的大结局最后二十回,已经创作的差不多了。 沈泽打算有空再去召集那几家大书坊把这书稿拍卖出去。 这大结局也吊得那些读者胃口差不多了,再不赶快抛出去,怕是要挨骂了。 ………… 沈泽最近这一阵一直没有去知府衙门,今日忽然有两个府衙的差役来找沈泽,说是知府大人有请。 沈泽听张知府有请,倒不敢怠慢,毕竟自己还拿着人家的聘银,若是一味躲闲,有些太不地道了!当下,沈泽忙跟着衙役去了府衙。 府衙二堂,知府张易正在埋头案牍,抬头见到沈泽进来,搁下手中的湖笔,笑呵呵的看着沈泽道:“文浩来了!” “学生见过府尹大人!” 如今张易可算春风得意,以前做益都知县时有徐知府盯着,整日战战兢兢,生怕被徐知府拿住他的把柄。如今扳倒了徐知府,他顺利上位,一府大权在握,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张易能有今天,还要感谢沈泽出力扳倒了徐知府。当然,张易自身的能力也是有的,要不是他卖力的办事儿,又加劲儿讨好拉拢管佥都御史,再加上自身有强硬后台的话,怕是就算徐知府倒了,就算他在白莲教案子中出力不小,也不未必会轮到他来坐这一府知府!毕竟还有青州府的同知、通判等级别比他高的官员,还在他上边等着候补呢。 张易为官多年,这手段也不是白给得。 据说张易当上这青州知府后,原来的青州府同知便甚为不服气,对张易吩咐的事情阳奉阴违、冷嘲热讽的!这位同知认为自己本来品级比张易高,资历比他老,自己更有资格做这青州知府。可是张易上任后,对府衙大小官员和差役又拉又打,一番揉搓后,如今早已把这位青州府同知架空,可见其手段还是很厉害的。 张知府笑吟吟的对沈泽说道:“今日让你来,是有件好事儿要跟你说!衡王殿下很欣赏你的才识,希望你去衡王府给王世子殿下的做伴读!” 什么?!去给衡王世子殿下做伴读?!衡王难道不怕自己这个只会做艳词的坏书生把他儿子给带坏了?况且据说衡王世子才十岁多点,自己哪有闲工夫去陪一个小孩子去学那发蒙读物啊?! 这是哪跟哪啊?沈泽觉得要是衡王府聘请自己去给他做老师,还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至于这伴读,还是免了吧! 沈泽摆出一副苦瓜脸,说道:“明府在上,那个……学生好歹也是连过县学的秀才,去给一个十岁出头的王世子伴读,还要去学那些发蒙的读物,这个……怕是要耽误学生的举业啊,学生还要准备今年的秋闱呢!”沈泽知道张知府一直很看重督促自己科考,是以拿出秋闱来当挡箭牌。 张知府笑骂道:“往日在益都县衙时,一跟你说起读书科考的事情,你就苦着个脸,如今却拿出科考来做推辞,你当本府看不出你的心思?呵呵,无尽这事儿,你怕是推辞不掉了!昨日王爷屈尊降贵亲自来府衙跟本府要人,本府也不能卖这个面子啊!这事儿,本府已经替你答应了王爷了!不过,你不用怕没时间读书,这王世子也不是整日读书的,他不读书的时候你自然不用伴读,闲暇时间还是很多的。 况且王世子虽然学得都是些发蒙的读物,可是授课的都是青州有名的大儒,所谓温故而知新嘛,或许能让你受到不少新的启发呢。前一阵子在县衙时,本府问你最近读什么书,你不是就说还在读发蒙才读的《论语》、《孟子》这些发蒙读物嘛!况且王爷说了,你如能让王世子有所进步,王爷将亲自奏请朝廷给你一个王府伴读的官身。” “王府伴读?还有这么一个官儿?”沈泽听到这王府伴读,还有可能转正,能成为朝廷命官,不禁眼前一亮! “宋时诸王府皆置伴读,教宗室子弟读书。我大明沿革宋制,诸王府仍置王府伴读一职。这王府伴读的品级嘛,是从九品的文官!” “才从九品啊”,沈泽不由得小声嘟囔道!这伴读还不如锦衣卫我杨大哥让我做得那锦衣卫小旗呢,那还是从七品的官儿呢! “呃……”张知府一滞,顿了一顿,才笑骂道:“你当我大明的官儿是那么容易能当上的?” 沈泽虽嘴上嫌小,不过心中倒是知道,若是自己能混一个从九品的文官官身,也算不错了,好歹已经迈入流内文官行列了。而且大明文官比武官值钱多了,两榜高中的进士,除了高中一甲的和那些被选为庶吉士的,大都是在京中各部做一段时间的观政士后便外放!很多两榜进士也就外放个九品的主簿或是八品的县丞什么的,能外放个七品知县的算是非常好的了。 其实,就算自己日后考上举人,想要当官儿的话,去吏部排队派好多年,也未必能混个官身。 这年代可不是大明开国之初了,如今吏部等着大挑的举人,可是有得是的。没有关系的举人,等上个十年八年,能混个典史、驿丞这样的流外官,已经算是烧了高香的了。想混个从九品以上的流内官,没有关系或是不大把大把的使银子,怕是绝对办不到的。 沈泽想了想,觉得貌似能做个九品伴读也不错,反正自己又没有太大的志向,能在青州府混得风生水起,对自己来说便很不错了。若是做了这王府伴读,怕是就能基本上实现这个志向了! …… …… ps:照例求下收藏! 第七十一章 王府伴读 不过随即沈泽想到了这其中一个问题,就算自己去做这个王府伴读,他还是想混个举人功名。不过就大明的科考规定来说,怕是不好办啊! 大明的科考和大宋比起来,待遇算是有了不小的提高,起码对普通读书人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大宋时期,不但童生、秀才这些功名是没有没有,就连举人都是一次性消费的头衔。在大宋,一个学子就算此次解试考中了举人,但是只要最终没有考中进士,下一科还得重新去参加解试。 简而言之,在大宋,一个学子若是考不中进士,就基本上还是一个穷措大,没有什么身份地位可言。这其实对穷人家的读书人来说,是非常不利的,因为很有可能你寒窗苦读几十年,到头来只是一场空,最后只能潦倒一生,毕竟进士不是那么好考的。 而大明有了童生、秀才、举人这些功名,并给与相应的特权待遇,这样可以保证那些普通人家的学子,只有取得一点阶段性的功名,便能取得一定的地位和身份,不至于生活太困顿,让他们可以让安心举业。 不过,比起大宋的科考来,大明的科考制度对一些人来说,也是有不足之处的。那就是大明的科考都是“一考定终身”的,没有重考的机会,而且大宋没有“锁厅试”之说,这点对大明那那些不安于小成的人来说,不如大宋的科考制度好。 大宋科考,若是考中进士后,觉得名次不满意的,是可以放弃这次名次和进士头衔,下一科再来重新考。 这个制度对那些满腹才华,却又发挥不好的学子来说,还有很有吸引力的。毕竟一甲和三甲的排名,对以后的仕途来说,区别还是很大的。当然,这样的人都是对自己的水平有绝对的自信的。 能舍得放弃好不容易考到手的进士身份的人并不多,但在大宋科考史记绝非没有。王安石变法时的主将之一——章惇,便曾经干过。 嘉佑二年,章惇取解入京参加科考,连过省试和殿试,最终高中二甲第十八名。按说这个名次绝对不低了,要知道嘉佑二年的龙虎榜,可是号称千年科考史上最闪耀的一榜。 但是就在发榜之际,章惇看见侄子章衡名在自己的前面,而且还是高中状元。心高气傲的章惇耻于在其下,所以拒绝接受二甲进士的身份,丢下到手的二甲进士身份,飘然回家读书。准备再战一次去了。等到嘉祐四年,章惇才再一次参加考试,这次名列第五名。 当然,像章惇这样敢于放弃到手的进士身份,回去重考的并不多。但大宋科举在这方面,总归还是比大明科考“一考定终身”的制度好一些,毕竟给那些确实有实力、却因为一次发挥不好的学子们,能有更多的机会。 在大宋的科考制度中,还有一个和大明不一样的便是,如果一些底层官员或是非正途出身的官员对目前的处境不满意,可以通过参加“锁厅试”,考取进士身份,改变境遇。 而大明的科考制度中,并无“锁厅试”这一说。在大明,只要你得授入了品流的官职,便再没有机会参加科考了。 当然,若是典史、驿丞等还不入品流的官员或是各种经制吏,还是有机会参加科考的。 但是,显然这个王府伴读,虽然只是从九品,但也是也入了品流的官职。 所以,按照大明科考的规定,很明显若是沈泽当了这个王府伴读的话,便不能去参加乡试考举人了! 想到此处,沈泽不禁苦着脸道:“学生还是想先考个举人功名,再图后谋!” 张知府看着沈泽,娓娓劝道:“文浩你若是能通过科考,走正途入仕,自是最好。可是这事儿并不容易啊,很多人皓首穷经一辈子,也难中得个举人。你虽天资聪颖,可是并不用于读书正途。你考举人怕是……唉,本府就直说吧,你那两篇经义文章本府看了后,觉得你秋闱得中的可能性怕是小得可怜,你能中个秀才,便算是……” 张知府后面的话没有说,显然是照顾沈泽的面子了。很明显,他觉得以沈泽的水平,能中个秀才,便是撞了大运了。 张知府口中所说的那两篇八股文,是在县衙聊到科考时,张知府想看看沈泽的水平,特意给他出题,让他做得。当然,那时沈泽做不出什么八股文,那两篇文章是他让杨峰做枪手代做的,看来杨凡的水平怕是也高不到哪去啊,怪不得连科试就过不了。 当然,沈泽的实际水平还不如杨峰!若是沈泽不知道这次秋闱的考题的话,张知府说得其实很有道理的。 不过沈泽如今知道了考题,这事儿就要另说了! 张知府见沈泽低头不语,继续劝道:“其实文轩您去做这王府伴读,未必不是一个好前程。虽然我大明对藩王防范很严,藩王并不得干政,但是咱们青州这位王爷不同啊,衡王殿下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兄弟,跟当今圣上关系很好!当今圣上未曾登基之时,颇受衡王殿下母亲德太妃的照顾,是以登基以后对衡王殿下也颇为优渥。如若你得到王爷的赏识,王爷把你推荐给圣上,说不定你便能得到重用。 再说,你若是你真想参加今年秋闱试一下水,那还不好说。你先去做着这王府伴读,至于这乡试你也准备着。等你考完乡试,若是中了,便跟王爷请辞便是,王爷为人随和,应该不会为难你的!若是不中,到时你再让王爷给申请这个王府伴读的官位不就行了。本府言尽于此,文轩你何去何从,自己做决定吧!” 嗯,这倒是一个双保险的办法。 沈泽一开始觉得张知府非得让自己去做这王府伴读,怕是因为他替自己做主答应了衡王,自己若是不去,他没法向衡王交代,才卖力劝说自己去的。但是听了张知府后面这些话,也知道张知府对自己这番话也算推心置腹,算是真正的为自己打算的!他怕是看出自己于科考无望,是以才有此劝说的。 说实话,沈泽倒是真没有想过要当多大官,若是真做一个从九品的王府伴读,想来也不错。自己只要和衡王府里搞好关系,在青州做一个安安稳稳的的富家翁的愿望,定是可以实现的。 想到此处,沈泽很诚恳的对张知府说道:“谢过大人提点,学生愿意去做这王府世子伴读。学生最近在大人身边,获益良多,请受学生一拜!”说着沈泽深深的一揖。 张知府端坐坦然接受沈泽的一揖,待到沈泽起身,才缓缓的道:“你天资聪颖,但做事喜欢弄巧、弄险,这是你的长处,但有时却也能成为你致命的缺点!以后切记,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后行,记得戒急用忍!” “学生谨记大人教诲!” …… …… ps:嘉佑二年的龙虎榜,号称千年科考史上最闪耀的一榜,绝非浪得虚名的。 这一榜可是出了无数大家的,苏轼、苏辙、程颢、程颐、曾巩、曾布、吕惠卿、章衡、张载、王韶等,一个个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都在大宋史册上都留下自己浓重的印迹。 光是后来名列唐宋八大家的,就有苏轼、苏辙、曾巩三人,也就是说唐宋八大家中的宋六家,有半数是出自嘉佑二年的龙虎榜,不可谓不牛啊。 第七十二章 一入王府深似海 清晨,衡王府端礼门前! 沈泽正在和衡王府的门房的仆役说话。 “这位大哥,麻烦你去通报一声,在下沈泽,是衡王殿下让在下来府里,给小王爷做伴读的!”本以为再也不会和衡王有什么交集的沈泽,没想到这么快便又要和他见面了! 衡王府门口一个仆役很是趾高气昂的打量了一番沈泽,见沈泽一身湖蓝织缎襕衫,倒是一副很儒雅倜傥的模样,才开口道:“做小王爷的伴读?没听大管家嘱咐过这事啊。你等会吧,我去通报一声!” 沈泽知道大户人家规矩自然很大,至于这王府怕是规矩更大,倒也很是泰然,便安心在门房等候。 门房的仆役见沈泽虽然年轻,但一副风度翩翩的儒雅文人模样,倒也不敢怠慢,忙给沈泽斟上一碗茶,请沈泽坐着稍等。 沈泽本以为很快就会有人来领自己进府呢,可是一碗茶都喝得添了三次水、变得毫无味道了,也没见到有人来迎自己。他不禁有些坐不住了! 俗话说一入侯门深似海,这王府比侯府级别还高,看来这庭院确实是比侯门更深!若是不然的话,进去通报一下,也不用这么长时间啊。 又过了好半晌儿,才有一个王府管事来迎接沈泽。据这位管事说,衡王殿下在世子府相候,请沈泽跟着这位王府管家进府。 衡王府的布局跟紫禁城相仿,承运门、承运殿、存心殿、前寝宫、后寝宫这些主要建筑依次分布在中轴线上,同样也是前殿后~宫布局。 王府院墙四边也是四门,南为端礼门,北为广智门,东为体仁门,西为遵义门,院墙的四角有四座设计精巧的角楼。 除了宫殿和城门名字不一样,这王府仿佛就是一座紫禁城的缩小版。 沈泽不用想也知道,这王府的格局和规格,怕是又是凡事亲力亲为的大明太祖老朱他老人家定的。因为他发现这王府正门正殿恰恰是承运门、承运殿,和大明皇宫的正门正殿叫奉天殿、奉天门,合起来便是“奉天承运”! 而那“奉天承运皇帝”恰恰老朱他老人家首创的的。若是这殿名不是老朱亲自命名的,别人怕是轻易不敢提用“承运”二字。 ………… 世子府在王府前殿部分的东边,是一个独立的院落。 沈泽跟着那位王府管家来到世子府的花厅时,衡王朱佑楎正坐在花厅喝茶,旁边站着一个身穿华丽锦缎袍子的小公子,想来就是衡王世子朱厚燆了。 沈泽忙上前见礼:“学生沈泽见过王爷千岁、世子殿下!” 朱佑楎很温和的让沈泽不必多礼。 不得不说这位王爷收起那玩世不恭的性子时,倒是颇有一番威严的气度,跟沈泽在东郊见过的那两次时的样子有天壤之别。在朱佑楎的强大气场之下,沈泽这次对这位王爷表现的恭恭敬敬的,再也不敢像在东郊碰到这位王爷时那样造次。 衡王世子朱厚燆饶有兴致的盯着沈泽道:“你就是父王给本世子找得伴读?说说你都有些什么本事?” “回小王爷,这个……在下倒是读过几本经书!” “切,只读过几本经书就想做我伴读?本世子且问你,你可会武艺?” “呃,这个做伴读还要会武艺?这伴读不是来陪着世子您读书的吗?”沈泽一滞,有些不解的道。 “嘁,本世子号称打败山东无敌手,这大好身手怎么能只埋没于读书这种无用之事上!我这伴读每天需要伴我练武一个时辰,读书一个时辰!” 从朱厚燆眼中沈泽似乎看到了一种不坏好意的目光,这他娘的这小王爷不会真的是武术高手吧? 呃,说不定还真有这种可能,一个王府的世子想要学武必然会找些有名的技击高手来教,那小王爷说自己是武术高手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自己可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啊!就算小王爷不是高手,随便学点三脚猫的功夫,怕是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啊。听这小王爷的意思,自己做这伴读不但要陪他读书,还要陪他练武,那万一他要找自己对练,自己岂不是有被打的可能! 这他娘的哪是伴读啊,这不是沙袋嘛,沈泽想到这不禁有些麻爪儿!不行,这伴读绝对不能干,这他娘的万一小王爷下手重了,把自己打个伤残,自己怕是想说理都没有地方去啊。 沈泽不禁双眼望向朱佑楎,目光中充满了询问和祈求,那意思仿佛在说,王爷您不是请我来给世子殿下伴读的嘛,怎么还有练武陪练这么一出啊?! 刚才沈泽和朱厚燆说话的时候,朱佑楎一直在旁笑吟吟的看着,这时见沈泽望向自己,依旧笑吟吟道道:“这个书要读,武也要习嘛,文浩要相信自己的能力。若是你能在一月之内让厚燆学通五篇《论语》,本王便可保你一个王府伴读的朝廷命官!” 一月五篇《论语》?这个任务似乎不难嘛。不过想想自己还要陪世子练武,沈泽终究有些头皮发麻。 “王爷,学生真不会武艺啊,这伴读我可不可以不做啊?” “嗯?!难道你觉得本王很有闲吗?本王百忙之中,抽空接见你这世子伴读,你竟然说你不想干了,你眼中还有本王吗?”朱佑楎作势板着脸道。 “呃……”貌似你这家伙真的挺有闲的,不然怎么会为了吃只叫花鸡整天在阳溪湖畔转悠。不过沈泽见朱佑楎一本正经的很有威严的样子,沈泽还真不敢跟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跟他说话了。 朱佑楎大概觉得自己说得稍微过分点了,又微笑道:“文浩你要相信自己的本事,本王很看好哦!” “呃……”这是逼我给他儿子做沙袋啊,简直太不是东西了。 但是这衡王殿下实在得最不起啊,不做这伴读也不行,虽然沈泽觉得在青州府这一亩三分地儿上,也具备了横着走的资格,但那是没碰到衡王府里这些狠主儿啊! 最后沈泽还是咬咬牙下定决心,既然这伴读推辞不掉,做就做吧,为了成为朝廷命官拼了,这小王爷武艺再高,总不能打死自己吧。 当然,沈泽若是知道的是这位小王爷之前的三个伴读,都是被小王爷打跑了的话,怕是就不会这么想了。 ………… ps:朱厚燆名字中的最后一个字“燆”读qiao一声,这字打着太费劲了。另外,朱佑楎的楎字,读hui一声。 闲话一句,不得不佩服老朱他老人家,不但把国家大事统统安排好了,就连小事都安排的细致! 他老人家不但给每个儿子的子孙都定下了此后二十世的排辈字眼,还给他们按照五行相生的顺序,定下了名字的五行偏旁,当真是什么都安排好了。 永乐皇帝朱棣这一支,传到正德这一辈,辈份是厚字,名字取火行。据说正德皇帝朱厚照的照字,也是有火字旁的,只是这个字打不出。也有说是这个照字的四点底就是火字旁得意思。 据说到了明末,很多朱明宗室子弟,为了起名字都绞尽脑汁,因为带五行的字就那么多,大部分被取完了,据说最后很多都是自己造字用作取名字。 第七十三章 小王爷是高手 世子府里的布局很简单,除了正殿和两侧厢房,院内并没有什么假山池塘、花木盆栽之类的多余摆设,花厅前面就是一个很大的演武场。 演武场上有许多一人高的木桩,估计打熬拳脚用得。旁边还有几个兵器架,上面摆满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十八般兵器。 其实世子府花厅前面原来是一处花园,后来被好武的小王爷朱厚燆命人铲平了,填上了沙土,铺成了一个现在这个硕大的演武场,看来这位衡王世子朱厚燆绝对喜好学武多过读书。 惠风和煦,旭日东升。 习习微风刮面而过,金黄色的朝阳照耀之下,那宫墙上的琉璃瓦折射出淡淡的光晕,五光十色,甚是漂亮。 世子府的演武场上,十几个穿着武服的彪形大汉各自站在一个角落满眼敬畏的望着小王爷朱厚燆!这些武士都是王府之中最彪悍的武士,他们都打着赤膊,那浑身的肌肉都一块块贲起的老高!只是随意的一动,那些武士身上一块块贲起的肌肉,就跟一个排球一样在身上滚来滚去,看着就充满力量。 而此时的衡王府的小王爷朱厚燆穿着一身短打劲装,负手站在众武士之间,脸上淡然自若!虽然他从面相上看,依旧有些稚气未脱,可是此时散发出来的英武之气,却十分的逼人,完全是一副高手的风范。 朱厚燆扫了一眼众武士,随即撇撇嘴,两只手掌关节压得咯咯作响,回头对旁边对站在旁边的沈泽道:“你在一边为本世子掠阵,顺便见识一下本世子的功夫!等打完了这一场,我便试试你的功夫。” 沈泽有些惊疑不定的拱拱手,说道:“正要见识一下小王爷的功夫!” 昨日衡王殿下说过,让沈泽想办法让小王爷朱厚燆在一个月之内学通五篇《论语》,才会给他奏请王府伴读的官位。 而朱厚燆说了,要想他学《论语》,沈泽必须接得住他的三招,这事儿才有得谈。 沈泽原来觉得朱厚燆一个小屁孩,就算打小练武,能有几年的功底,再怎么着自己还扛不住他三招?!因此便同意了。 不过,今日见到这朱厚燆这般未开打,便已展露出的绝世高手风范,沈泽不禁有些虚了。这小王爷若是真得一个人能打倒这十几个壮硕武士,自己怕是半招也不敢接啊。 是以,沈泽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朱厚燆的比武,想看看他是否真的能打败十几个王府武师。 朱厚燆说罢,深吸一口气道:“你们一起上来,谁要是敢不尽力,本世子是要治罪的。” 武士们一起朝朱厚燆行了个礼,道了一声“遵命”,随即发出一声爆喝,气势如虹,一拥而上! 众武士围住朱厚燆,或是出拳,或是劈腿,更有几个腾空跃起,对着他横扫而去。 朱厚燆气定神闲,虎目一张,双手左右开弓,先是拳头如狂风般迅速的往一个武士身上砸去,这武士“啊呀”一声,像是受不了朱厚燆的千斤之力,只一拳便应声而倒。 正在这时,朱厚燆脑后传出一阵拳风,朱厚燆仿佛脑后长眼一般,感知到了身后的拳头来向,身子微微一侧,抬腿一个反踹,那个从身后袭击他的武士便“啊呀”一声摔倒在地。 朱厚燆在众武士的合击之下,宛若闲庭散步,看似随意的一拳一脚,都带着骇人的威势,那些壮硕武士们虽然瞧上去勇悍无比,可是往往只在一合之下,便被朱厚燆击倒。 只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朱厚燆脚下便只留下一地痛苦呻~吟的人了。 沈泽不禁看得目瞪口呆,我靠,高手啊,这么壮硕的武士都接不了小王爷一招,自己这小身板似乎……估计一拳就能被他打散了架子啊! 这小王爷是怎么练的啊?!虽然小王爷长得很是壮硕,跟只小牛犊子似得,可他还是一个刚十岁出头的孩子啊,怎么可能练成如此高深的功夫啊?!看来人家这打遍山东无敌手,真的不是吹的啊! 朱厚燆似乎没有打爽,看着满地呻~吟的武士,不由得恼怒道:“本世子还没有活动开筋骨呢,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起来再打过!” 躺在地上呻~吟的众武士似乎被打怕了,七嘴八舌的说道:“小王爷的功力又长进了,小人们实在抗不住小王爷的一击啊,今日实在不敢再战了。” 朱厚燆从袖口中掏出一只手绢,很从容的擦了一把汗,他那一张稚嫩的脸上露出寂寞之色,吁了口气,用一种与他年龄不相称的口吻慢悠悠地道:“本世子只是想求一败而已,为什么总是这么难?唉,无敌是多么寂寞,多么空虚啊……” 随即朱厚燆很期待的看着沈泽道:“刚才刘师傅跟我说了,原来你就是那个能开天眼、拘魂魄的阴阳神断,听起来倒是有些意思。只是不知道你武艺怎么样?你要能接住我三招,我就让你做我的伴读!” 沈泽看着满地倒着的王府武士,再看看“高手寂寞”、“独孤求败”的小王爷,不禁面露苦色!别说三招,怕是我一招都接不下来,说不定就被你打死了。为了给小王爷做个伴读,把小命搭上,似乎很不合算啊! 沈泽眼见朱厚燆满眼期盼的望向自己,不禁吓得连忙说道:“小王爷武功盖世,在下一招也接不了啊。那个,在下自知水平有限,做不了小王爷您的伴读,在下这就告辞了!” 朱厚燆眼见沈泽要开溜,不由得有些恼怒,他听陆师傅说过,沈泽是有些本事的,眼见沈泽连跟自己打都没打,便想要遁走,很是不悦的道:“莫非你是看不起我?” “在下不敢!” 朱厚燆满含威胁的慢悠悠的说道:“嘿嘿,不跟我打过,你想走出这世子府,怕是不容易啊!” 沈泽不禁有些无奈,不挨你揍,你便不让我出这世子府,你这也太霸道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在青州府这一亩三分地儿上,人家还真有嚣张的资本! 朱厚燆见沈泽面色不愉,又有些惧色,觉得自己做为一个武林高手,把人家吓成这样,似乎有些不好,不由得温和的道:“你莫要怕,咱们就是随便过过招,我试一下你的功夫,我们点到为止便是!” 朱厚燆听了自己父王的贴身护卫陆奇说过这沈泽的来历,倒是知道他是有些本事的!据说他断案如神,而且自己最喜欢看的话本《西游记》也是他写得。朱厚燆前面已经赶走了自己父王给他找的三个伴读了,若再赶走沈泽,怕是自己父王还得给自己找伴读。 朱厚燆觉得沈泽倒不是那种迂腐的秀才,是以对他还不算排斥,觉得他若是给自己当个伴读,也还算是有些意思,倒是可以接受。他只不过好武成性,是以想试一试沈泽功夫,倒没有伤他的意思。 沈泽听到朱厚燆说点到为止,觉得似乎还可以接受,便开口道:“小王爷可要说话算话啊,可千万要点到为止啊!” 朱厚燆负手望天,傲然道:“本世子自然说话算话!” …… …… ps:谢谢麻豆子、一念静心、小狮狼、珺芮、羽翼婚纱五位亲的打赏支持!嘿嘿,为什么全是女粉丝啊?难道小元真得帅到被风追砍的地步啦?嗯,看来以后上街得低调点啊,太帅也是罪过啊~~ 第七十四章 接小王爷三招 沈泽慢吞吞的挪到演武场上,看着朱厚燆负手站在那,觉得自己犹如上刑场般煎熬。 人家张无忌接灭绝师太三招时,好歹还有九阳神功护体,自己可是赤手空拳面对一个绝顶高手啊!沈泽似乎可以预见自己的下场……怕是一定会比张无忌惨很多啊,估计绝对不是被打吐几口血那么简单啊。 待到沈泽站定,朱厚燆摆个起手式,很有高手风范的说道:“我要出拳了。我这拳法叫做金刚伏虎拳,发力猛重、疾稳,招势简洁、短促迅疾,实战起来攻防并施、虚实结合,你要小心了!” 沈泽咧咧嘴,心中苦笑:跟我说这么多,也没用,哥一句也没听懂啊。哥只会打王八乱抡拳,管你什么招式,哥只抡起来王八拳来迎击便是。 当然,沈泽也知道自己的王八拳肯定打不到这位高手小王爷,但坐以待毙从来不是沈泽的风格。 说话间,小王爷朱厚燆动手了,他大叫一声:“看我金刚伏虎拳……”与此同时,他左肘支起防护前胸要害,右手握拳击出,身子如发怒的小牛犊子般飞快地冲向沈泽的身前,直捣沈泽的胸口。其势当真是疾若奔牛,凶悍异常。 眼见朱厚燆拳法迅捷,招式虚实反复、攻守有度,沈泽知道自己定然是接不了这招的,只能闭起眼来咬牙挨这一拳。同时,沈泽下意识的抬起腿来,一脚踹了出去…… 咦……怪了?!怎么胸口不痛啊?! 沈泽预想中的朱厚燆拳头击打在自己胸口,把自己打得喷血的情况没有出现。 不但自己没事儿,而且对面小王爷朱厚燆还痛呼一声,捂着小腹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沈泽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那踹出去的一脚,正踹在朱厚燆的小腹上。之所以知道踹中了朱厚燆小腹,是因为他小腹上印着一个大鞋印子呢! 眼见朱厚燆倒地,旁边几个伺候的小厮和太监不禁发出“嘶嘶’吸气声,似乎对自家小王爷的挨打的疼痛感同身受。 “小王爷……”贴身伺候朱厚燆的大太监黄景,眼看自家小王爷倒地,不由的惊叫一声,已经吓得面如土色、魂不附体,慌忙间就要上前扶起朱厚燆。 “我没事”,朱厚燆摆手示意黄景退开,望向沈泽的眼睛却是一亮,不由叫了一声:“好腿法,好功夫,今日竟然是遇到对手了。” 说罢小王爷朱厚燆翻起站起身来,跃跃欲试的对沈泽道:“再来。” 好腿法……好功夫……这一句夸奖,让沈泽目瞪口呆!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什么时候居然有了一手好功夫……沈泽看了看朱厚燆,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自己的前世沈秀才竟然还是一个隐藏武林高手?! 嗯,一定是这样的,这位沈秀才定然深藏不露的高手!哈哈,这下赚大便宜了,白捡一身好功夫啊! 想到此处,沈泽不禁对接下小王爷三招信心大增。 当然,沈泽不知道,这小王爷朱厚燆虽然自幼跟着各路武师学武艺,但因为身份尊贵,武师们怕伤了他,自然是对他百般迁就!所以,这小王爷朱厚燆虽然学了四五年,其实除了练了一些假把式之外,对所谓的功夫也和沈泽一样……其实都是一窍不通。 这朱厚燆自诩自己学艺有成,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与人比试,先是和王府的护院武师来打,这些护院武师怕失手伤了他,自然是处处留手,结果这朱厚燆竟是屡战屡胜。 后来一人对敌七八个护卫,那些护卫也早已有了伺候朱厚燆的大太监黄景等人的授意,自然不敢当真和小王爷放对,于是朱厚燆的拳头一到,便立即人仰马翻,一个个甘拜下风。 如此一来,朱厚燆就自以为自己有了一身神功,但凡听说山东各地哪里的某人拳脚厉害,便派人去请来比试。那些请来的各地武师自然都是慑于他衡王世子的身份,处处相让,最后佯装不敌。 再加上伺候的黄景等太监小厮们今日一句神功盖世,明日一句万人敌的吹捧,朱厚燆不但骄傲自满,也早就高手寂寞了很久了。 今日朱厚燆本想试试沈泽的功夫,谁曾想自己最得意的金刚伏虎拳狠狠砸过去,沈泽居然只是不经意地一脚踹过来,便踹了他一个人仰马翻!这不是高人、不是好功夫是什么?! 朱厚燆的眼中掠过一丝狂热,无敌了这么久,终于寻到了一个真正的对手,这种感觉让他热血都沸腾起来,心里暗暗想:这人的功夫果然是神鬼莫测,以往我这一拳过去,便是号称百人敌的铁臂神拳周老拳师都接不住,想不到他竟是轻描淡写地便化解了。好,今日便亮出我的真本事来。 朱厚燆想及此处,两腿狠狠顿一下地,大叫一声:“我要出绝招了,看我旋风扫也腿的厉害!”说罢,他又一次疾速冲向沈泽! 这一次朱厚燆使出的居然是凌空腿,只见他身体在空中打了个半旋,右腿如秋风扫落叶一样踢向沈泽的右肩。 不得不说,这一个把式很具有观赏性!嗯,沈泽觉得就算比起自己在海岱大街上见到的那些街头卖艺耍把式的,也不遑多让。 沈泽刚才接了第一招,发现自己竟然没事,还把朱厚燆踹倒了,此时不由得信心大增! 他心中觉得自己这副身体,很有可能原来是个武林高手!况且沈泽觉得这朱厚燆虽然长得跟小牛犊子似的,但不过刚过十岁年纪,身体正处在发育期,自己好歹也算成人了,刚才那一招交手,自己力气好像并不比他小!是以,他觉得说不定真能接下这小王爷三招,此时心中倒是不那么打怵了。 眼见朱厚燆的鞭腿踢过来,当下沈泽也不客气,握紧拳头重重地朝他腿上砸过去,同时口中大叫:“小王爷,这是第二招啦!” “啪……”拳头入肉的沉闷声音传出来,沈泽这一拳狠狠砸在朱厚燆从飞旋过来的右腿上! 朱厚燆忍不住痛得低呼一声,整个人又一次重重地摔在地上。 黄景眼看朱厚燆又重重摔下,已是什么都顾不得了,整个人扑过去,用着尖细的嗓子叫唤:“小王爷……” 朱厚燆推开黄景的手,自己挣扎着爬起来,虽然身上看着很是痛苦,不顾脸上却是一脸兴奋,哈哈大笑道:“原来沈伴读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 ps:照例求下收藏,虽然知道作用不大,呜呜,好惨~~ 第七十五章 原来我也是高手 朱厚燆双目炙热地看着沈泽,一眼也不眨,那炙热的眼神儿,就像是西门庆见了潘金莲那般热切,让沈泽不禁感到脑后阴风阵阵,不由得升起一股很是不祥的感觉。 此时,朱厚燆心里对沈泽佩服到了极点! 平日里,他拳打王府护卫、脚踢各路武师,从未一败!但凡是山东各地有名号的武师都请来切磋过了,结果这满山东的高手名宿,在他的拳脚之下,没有一个走得上十合的,实在是难求一败啊。 而他最赖以自傲的就是金刚伏虎拳和旋风扫叶腿这两样大杀器,平素一旦使出来,从来都是挡着披靡、所向无敌的! 可是今日碰到了这位阴阳神断沈伴读,人家轻而易举就化解了! 什么是高手?这就是高手! 你看人家沈伴读,往那一站,其身形渊渟岳立,当真是如渊水般深沉,如高山般耸立,绝对是宗师的范儿啊!你再看人家那幽邃的目光,那宠辱不惊的神情,当真把高手的风范尽显无遗啊。 朱厚燆此时心里不住的大喊:今日见了沈伴读,才知道世上原来还有这样的高人,才知道强中自有强中手。父王为了我的武艺大成,竟然如此费尽苦心为我请来沈伴读这种深藏不露的高手,当真是待我太好了,我一定不能辜负父王的心意,一定要在武学上努力突破,争取大成。 朱厚燆平生别的兴致没有,就好一个武字,学武四五年,自负已经到了大成的境界!于是成日找人切磋,只可惜那些武师都是三两下便不敌,越是和他们切磋,越是觉得索然无味! 如今遇到了沈泽这样的高手,朱厚燆心里才惊叹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朱厚燆实在是高手寂寞良久了,今日似乎终于找到能让他一败的高手,他自是无比重视! “你方才用的是什么拳法?”朱厚燆目光灼灼的望着沈泽,闪露着崇拜。 我的拳法?沈泽直到此时还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就轻易的把一个打遍山东无敌手高手小王爷打倒了?看来这位沈秀才,果然是一位隐藏的绝世高手啊! 唉,为什么以前自己不知道自己是高手啊!早知道的话,自己也不用整天生活在高盈的武力威胁之下了。嗯,当然,现在知道了,貌似也不是太晚。 “我这拳法……呃,还没有名字,嗯,就叫无名拳法吧!” “高手隐于市,厉害的拳法不用起名字,好一个无名胜有名的无名拳……”朱厚燆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双目中充满了炽热的光芒,终于有人能跟自己较量一番了。 “那个……小王爷,咱还有一招……” “嗯,不急,待我参详一下你的无名拳法,我们明日堂堂正正的一战,再决高下!” “那……那在下这伴读……可还当得?!” “当得,自然当得,沈伴读能当我伴读,当真是在合适不过了。今日沈伴读且先回去养精蓄锐,明日我们堂堂一战,若是我输了,甘愿拜你为师!”说着,朱厚燆又对身边的黄景说道:“去通知陈先生,今天的课先不上了,本世子要好好参详一下,看看如何破解沈伴读的拳法! “呃……好吧,那咱们明日再战!” ………… 突然发现自己成了绝世高手,这对沈泽来说,无疑是一件极为开心的事情! 沈泽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找高盈比试一下,看看自己的武艺到底高到什么程度!这万一要自己是能打过高盈,那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那样的话,自己以后就再也不用生活在她的武力淫~威之下了。 沈泽心底隐隐觉得若是自己能打败高盈,那喜欢她这件事儿,似乎也是可以接受的! 毕竟人家高盈怎么说也是一个拥有高挑身材和漂亮脸蛋儿的美女,再加上世家大族的出身,按后世的标准来说,那绝对是一个白富美啊。 除了武艺高点,沈泽觉得这高盈实在没有什么别的缺点! …………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当沈泽信心满满的去跟高盈比试时,遭遇到的却是无情的打击,因为高盈只用了一招,便把沈泽撂倒在地了。 被一招打翻在地上的沈泽,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唉,好不容易发现自己是武林高手,好不容易发现自己可以降住这只胭脂虎了,没想到头来却都是虚幻,竟都是一场空梦…… 这叫人情何以堪呐…… 高盈笑吟吟的看着沈泽艰难得从地上爬起来。 “还打不打?” 沈泽艰难的站起身来,看了看自己双手,确定自己的确不是高手,不由得信心大受打击。 看来小王爷也不是什么高手啊!他娘的,那十几个王府武士的演技可真逼真,都快赶上金~马影帝了,把老子都给骗过了。 不过沈泽转念一想,自己没功夫,小王爷估计也是花架子。好在自己一个成年人,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明天去打一个还在发育半大小子,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眼见高盈挑衅,沈泽觉得自己不能丢面儿,手上功夫比不过,嘴炮功夫咱可没怕过谁! 当下沈泽嘴硬道:“小王爷可是打遍山东无敌手的高手,今天我可是和小王爷大战三百回合,才把他打败的。我是因为今天消耗了太多的元气,才被你轻易打倒的。要不然,哼哼……对付你用不了三招!” 高盈听了沈泽自吹自擂的话,不禁“噗嗤”一笑,呲着一嘴可爱的小白牙笑道:“吹吧,你就!不服?那好啊,等你养足了元气,咱们再来比过便是!” “呃……”沈泽一滞。他还真没胆子再跟高盈过招,这女人下手太狠啊! 高盈看着沈泽笑吟吟的问道:“你真打小王爷了啊?” 沈泽强调道:“呃……我们那是比武切磋,不要说得好像自己欺负小孩子似得!” 高盈听了,掩嘴笑道:“你们那也叫比武?!嘿嘿,不过这小子这次终于挨到打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整天自吹自擂自己武艺高强?!你明天还要跟小王爷比试啊?!哈哈,笑死我了。我明天一定要去看看……看一下两头笨猪到底是怎么打架的!” “呃,你……”沈泽彻底失语。 …… …… ps:唉唉,连个评论的都没有,看来这是要单机到地老天荒的节奏啊……大家来喷几句或是吐个槽也好啊~~ 第七十六章 高手对决 衡王世子府。 演武场的沙地上。 两个“高手”正负手而立。 今日天青云淡,惠风和畅,是一个适合“决斗”的好日子! 阴阳神断沈泽今日身着一袭儒雅襕衫,此刻正负手望天,一派渊渟岳立的高手气势。轻风吹过,其衣带随之飘飞,更为其增添了几分潇洒与从容。 而他对面的打遍山东无敌手朱厚燆的气势也不差,他今日身上一副短打劲装,虽然不如沈泽那样儒雅风~流,但是却显得精干犀利,气势强悍。此时他正双目虎虎的盯着对手沈泽。 二人此时对峙的强大气场,颇有那决斗于紫禁之巅的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对峙时的气势,令在旁观战的高盈和淳月小公主,也不禁为他们两个此时的风采所折服。 如果不是高盈知道沈泽狗屁功夫都不会的话,怕是现在还真的会以为他是绝代高手。 沈泽和朱厚燆二人对峙片刻,终究是朱厚燆修为还不够,他养气功夫比沈泽终究是差了那么一线! 当下朱厚燆再也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忍不住先开口道:“昨日沈伴读的拳脚我已经见识过了!昨夜我苦思了一夜,终于有了破解之法,今日就让我再领教领教沈伴读的无名拳法,沈伴读请。” “好说,好说,小王爷请!不过咱们可说好,一定要点到为止啊。”最后一句话有些破坏了沈泽的高手气场。 沈泽虽然知道这朱厚燆多半是花拳绣腿,但还真怕他藏有什么杀招!毕竟朱厚燆跟着众高手武师也学了四五年功夫了,万一有什么绝招,自己怕是会倒霉,是以特意强调了一下要点到为止。 朱厚燆想起自己双拳打遍天下,未曾一败,如今竟是撞到了沈泽这样的高手,终于有可能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一败,不由得心中大是兴奋,能求得一败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没错,朱厚燆此时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沈泽越是强悍,他越有一种挑战高手的痛快,暴喝一声道:“好,再接我一招大力金刚拳。” 这一次朱厚燆不再是“黑虎掏心”攻击沈泽胸膛,而是直接一记“冲天炮”直捣沈泽的面门!在做出攻击动作的同时,他还不忘守护自己的要害,只见他令一只手的手肘外翻,作支盾的动作,以保护自己的前胸。 不得不说,朱厚燆今日的这一招式依旧很有卖相,攻守有度,虚实结合!一看便知道,这招定是是花了功夫苦练过的。 不过沈泽也不弱,眼见朱厚燆举拳冲过来,沈泽二话不说,直接握紧了拳头,也是同样的一记炮锤,往朱厚燆的面门砸过去。 砰…… 一声沉闷的拳头入肉的闷响…… 朱厚燆虽然招式比沈泽的漂亮许多,可是毕竟还是孩子,他的手臂自然及不上沈泽的长!因此他的拳头离着沈泽面目有半尺距离的时候,沈泽已经一拳砸中了他的面门了。 “啊呀”一声,朱厚燆感觉到自己的鼻梁被狠狠地锤击了一下,整个人瘫倒下去。 “小王爷……”黄景连忙又要带着小厮们抢上去,想要扶起朱厚燆来。 “我没事……”朱厚燆痛得眼睛也不禁流出泪花,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更是身为一名“独孤求败”的高手,岂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痛? 当下朱厚燆严辞喝止住要来扶自己的黄景等众人,自己艰难的站起来,一双虎目直勾勾地盯着沈泽,一字一句地道:“厉害,你真得很厉害!你的出拳竟是比我还快几分!好,很好,我已经很久没有遇见你这样的高手了!既然如此,那就让你看看我的杀手锏,若是你能破我这一招,我便拜你为师。” 沈泽不禁觉得好笑,自己居然也有成为高手的一天! 至于这朱厚燆要拜自己为师,这个嘛……拜了师,自己好像也成不了王府教授!那王府教授可是只有那些名宿大儒才能当的,教几下拳脚还没资格成为教授的!小王爷拜不拜师,貌似自己都只是一个伴读,好像没多少关系! 于是,沈泽自然也就对朱厚燆说得“打赢了他,他就拜自己为师”的话,表现出一种不以为意的表情。且沈泽这高手是初学乍当,还没多少高手的觉悟,因此对对手并未表现出高手对决应有的尊重! 朱厚燆见沈泽对自己一副不以为意、豪不重视的样子,不由的有些不忿,当下便“哇呀呀”一声怪叫,整个人已是朝沈泽冲过去! 这一次朱厚燆用的是蒙古人摔跤的招数,只见他冲到沈泽身旁,双手抱住沈泽的腰,右脚去勾沈泽的腿,左腿为支撑,用尽全力暴喝一声,想要将沈泽扳倒。 显然小王爷的眼力还是很高的,此时他已经发现了,站立技他怕不是沈泽的对手!因此他想把沈泽扳倒后,跟沈泽比地面技!他擅长蒙古摔跤法,地面技格斗定然颇有优势! 不得不说,小王爷学得武艺还真是不少!这蒙古摔跤法,朱厚燆在对阵别的高手时,时常使用,而且屡试不爽。 不过这次却有些不同! 朱厚燆这次已经用尽全力去扳沈泽,但却发现他居然一点被勾倒的迹象都没有。 怎么回事?! 朱厚燆的额头上已渗出豆大的冷汗,以往自己这杀手锏从来都是出手必胜的,可是今日对上这沈伴读怎么竟然扳不倒?! 当下,朱厚燆不禁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 沈泽是成年人,而朱厚燆尚在发育,以朱厚燆这点气力,怎么可能将他绊倒! 沈泽见此情形不由的无语:笑话,想把哥扳倒玩地面格斗?哪有那么容易!哥可是高手,打k1站立式格斗,哥能虐你;打ufc综合格斗,哥照样虐你! 看到朱厚燆的脑袋在自己的怀里拱来拱去,沈泽很想给他来一记ufc综合格斗中选手们常用的降服招式——“断头锁”,将其直接一招降服,结束这场实力差距悬殊的比试。 不过沈泽也只是想想,这“断头锁”的招数太狠,万一伤到了这位身份尊贵的小王爷,自己怕是会吃罪不起。 于是,沈泽依旧那渊渟岳立的站着,双脚纹丝不动,他想要让朱厚燆知难而退。 但朱厚燆一点都不识进退,依旧在那熊抱着沈泽,妄图把他扳倒,以发挥自己的地面技优势! 当然,这比地面技占优势,是朱厚燆自己认为的。 ………… ps:难道真得一个看得都没有吗?唉唉,连一个催更的、一个评论的、一个吐槽的都没有,泪崩~~ 不过还是要自言自语一下,求收藏啊求收藏~~求票票啊求票票~~ 第七十七章 小王爷拜师 沈泽本想要让朱厚燆知难而退,但朱厚燆却一点都不识进退,依旧在那跟沈泽搂搂抱抱。 这下,沈泽就不由的有些郁闷了! 他从来只喜欢女人小鸟依人的靠在自己的宽厚胸膛之下,现在被这么一个小男人大庭广众地往他怀里钻,如何受得了啊! 况且,高盈还在旁边看着呢,这样暧~昧的姿势岂不会让她误会自己? 沈泽一想到高盈,忍不住抬头看向高盈,只见她正用那很是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自己和朱厚燆。 呃……难道她真得误会自己了?! 不行,自己必须表明自己是不喜欢搞~基的! 眼见朱厚燆还在拿头在自己胸膛上蹭着,沈泽不由的很生气,于是这后果也很严重。 为了表明清白,沈泽二话不说,当下便脚上用力,双手扯着还在那扳着抱着自己腰、撅着屁股使劲的朱厚燆的腰带,往前一用力,轻而易举地将朱厚燆扳翻了过来,接着沈泽用力往边上一甩! 砰…… 朱厚燆又一次扑倒在地了,而且这一次扑了一个四脚着地、如同饿狗扑食的姿势,嘴里吃进一嘴演武场上的沙子。 一招秒杀,沈泽的动作行云流水,赢得干脆利落…… 摔倒在地的朱厚燆,一下子有些发懵!以前从来都是他打别人,哪里遇到过输的如此惨的时候?!而且刚才落地的时候,手肘先着地,似乎骨头折了,朱厚燆不由的抱着手肘痛得哇哇大叫! “痛,好痛……呜呜……” 朱厚燆哭了……打遍山东无敌手的朱厚燆终于因为疼痛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就算他是绝顶高手,就算他很享受挨打的快感,可毕竟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但在强烈疼痛的刺激下,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朱厚燆的贴身太监黄景和那几个世子府的小厮,眼见沈泽把自家小王爷这次被摔得这么狠,不禁俱都是目瞪口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仿佛石化了。 这一刻,时间在他们那里,似乎停滞了…… 好半晌儿,黄景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蹲下身子去检视朱厚燆的手肘! 他只看一眼,便发出一声杀猪似的嚎叫:“天哪,小王爷的骨头断啦……啦……”其凄厉的嚎叫喊完后,依旧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坐在地上的朱厚燆一听黄景的话,不禁更加疼得滔滔大哭起来!黄景则六神无主的、带着哭腔的大喊大叫道:“叫大夫……快叫大夫……” 沈泽听到这个黄景凄厉的喊叫道,不禁也是吓了一哆嗦,这要真把摔断小王爷手肘,自己怕是会死得很惨啊! 当下,沈泽连忙紧张的一把推开正跟护犊子的母狗一样护着朱厚燆的黄景,蹲下来检查了一下朱厚燆的手臂。 不过只看了一眼,沈泽的便恢复了气定神闲,因为沈泽发现小王爷骨头根本没断,只是……只是手肘脱臼了! 沈泽立即制止了黄景等人的大喊大叫,很是淡定的说道:“喊什么,小王爷骨头没有断,只是脱臼了。我跟小王爷说好要点到为止的,岂能真得伤了小王爷!”沈泽刚才说点到为止,是为了提醒小王爷不要使用杀招、下重手,此时倒成了自己让着朱厚燆的口实。 沈泽扶着流眼泪的朱厚燆坐直起来,对他道:“小王爷,你忍着点痛,我这就给你把这手肘接回去,很快就好了!” 朱厚燆泪眼婆挲地看着沈泽,又是敬畏,又是信赖,最后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此时在朱厚燆心里,阴阳神断沈伴读就是神秘的高手,高手行事总是难以捉摸的,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高手都是无所不能的,他说能给自己接回手肘,便肯定能。 “小王爷你数一、二、三,我就动手,一下便好了,不用害怕!”后世沈泽小时候手臂脱臼过好多次,这怎样安装脱臼的手臂,他倒是很熟悉,这时他的经验正好派上了用场。 朱厚燆用没受伤的手,擦了一把泪,开口数道:“一……” 朱厚燆的二还没数出口,沈泽突然扶住他手臂的脱臼处,先是猛地一拉,随即又重重一推,手肘处的发出一身清脆的“嘎吱”声。只须臾功夫,那原本错位的骨节就恢复了原位。 朱厚燆的手肘在复位的刹那发出“嘎吱”一声响,他像是受到了很大的痛楚,“啊”地大叫了一声! “你不是说数道三才……”朱厚燆满脸是泪的刚要问沈泽为什么骗他,突然感觉胳膊不疼了。“咦,不疼了,沈伴读这又是什么奇妙功夫,嘻嘻?”朱厚燆转哭为笑,活动着胳膊,很是崇拜的问道。 看着朱厚燆对自己满眼的崇拜,沈泽不禁矜持的一笑:“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尔!”说着,沈泽站起来身来,心里想:这小王爷到底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说哭就哭,说笑就笑。 朱厚燆翻个身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道:“沈伴读留了许多后手,还这么轻易的把我打败。我输了,甘愿拜你为师。” 拜师…… “这个拜我为师,我有什么好处?” 呃,朱厚燆有些转不过弯来,以前自己要拜那些武师为师,人家都是兴高采烈的跟中了状元似的。怎么自己拜沈伴读为师,他竟然不怎么高兴,还问自己拜师能给他什么好处! 小王爷是你徒弟,就这一件儿,说出去还不够你臭屁的吗?以后在这青州地界儿上,你说你是小王爷的师傅,就是在大街上横着走,保证没人敢惹了吧?! 不过朱厚燆随即想到,高手行事向来是特立独行的,沈伴读是位隐世的绝世高手,高手行事自然不会跟那些普通武师一样。 “嗯,徒儿每月有月例银子八十两,就每月拿出一半作为拜师的束脩,用以孝敬师傅,怎么样?这算是好处了吧!” 每月白捡四十两银子,这个嘛……貌似傻子都会答应的。 “那为师就收下你这个徒儿了!嗯,不过那每月的束脩,你可务必记得准时拿给为师!” “徒儿省的,师傅放心!” 高盈在旁敲的目瞪口呆,就沈泽这三脚猫的功夫,也能收徒弟?小王爷还要每月给四十两银子?! 这沈泽实在是……太无耻了……高盈想了好久才想到这么一个评语。就他那三脚猫功夫教小王爷,那不是纯属误人子弟嘛! ………… ps:呃,小元刚知道现在是清明节假期,汗一个~~在此祝各位友友们清明节快乐,踏青郊游玩得开心~~ 第七十八章 加班授艺 衡王世子府,东厢书房内。 王府教授陈老先生正在摇头晃脑的的讲授《论语.述而篇》,而他的两个学生却早已思绪飘远。 书房外,高盈和淳月小公主正在荡秋千,荡得很高兴! 窗外不时传来大小两个美女银铃般的笑声,沈泽的目光不禁被荡秋千的高盈吸引过去。 沈泽见高盈坐在秋千上,正荡得一下比一下高,荡得很开心的的样子,忍不住撇撇嘴腹诽道:都多大人了,荡个秋千都荡得那么高兴,不怕……不怕别人说你是荡~妇吗?! 小王爷朱厚燆一提起学武,那肯定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可是一碰到这读书,便不由自主的焉了。 沈泽看够了窗外的“风景”,回头正看到小王爷在那出神,不禁大恼:哥出神发呆、我看美女,那是因为我已经有秀才功名了,不需要学《论语》这等发蒙的书籍了。可是你他娘的出什么神啊?你小子在读书上根本就是一个棒槌,还不赶紧好好听讲?哥还指着你赶紧学懂两篇《论语》,我好转正呢! 不过沈泽随即一想,也理解小王爷了,人家小王爷读书貌似也真没多大用处!大明的宗室子弟又不能科考出仕,再说小王爷以后注定是要成为养优处尊的亲王的。换做是沈泽自己,怕是也没兴趣学什么艰深晦涩的经书,怕是早就整日花天酒地、风~流快活去了。 一个时辰的课下来,沈泽感觉到自己半月教会小王爷两篇《论语》的任务,是如此的任重而道远! 当然,如果沈泽知道,面前这位小王爷只是学这本《论语》已经学了三年了的话,估计会觉得自己的任务更加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不行,得想办法让他好好学一学,沈泽心中暗道。 虽然沈泽很理解小王爷认定读书没什么用的心态,但是为了自己的饭碗,他觉得必须让小王爷好好读一点书。 ………… 下午,世子府书房。 为了自己尽快转正,沈泽决定放弃自己的休息时间,教小王爷学习无名拳法,当然主要的是为了让他尽快学通五篇《论语》。 嗯,沈泽无名拳法学习起来比较特别,可以顺便学习《论语》。 “师傅现在就要教我无名拳法?那太好了,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小王爷朱厚燆一听沈泽要教他那绝世的无名拳法,不禁满脸的渴盼,眼中不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沈泽一听朱厚燆叫自己师傅,就有些心惊肉跳,自己靠三脚猫忽悠来得这师傅名头,要是被人知道了,怕是会被人笑掉大牙啊!若是被衡王殿下知道了,说不定会怎么收拾自己呢! 当下,沈泽板起脸,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嘱咐朱厚燆道:“为师是本打算归隐的,压根就不想收什么徒弟了,但是看在厚燆你的这份诚意上,为师才破格收下你作关门弟子。所以这师傅的称呼,你只能在无人时才可以叫。若是有人在时,为师就只是你的伴读,你一定要要切记!” “师傅放心,徒儿省得”,听沈泽竟然为了自己而破例,朱厚燆不由得心下很是感动。 “如此甚好!” “师傅,既然我现在要学无名拳法,那不知这无名拳法有什么口诀?又有什么诀窍没有?” 朱厚燆是急性子,对学武更是痴迷,一听沈泽说要教自己无名拳法,便激动起来,迫不及待的想要学了。 沈泽听到朱厚燆发问,当下又语重心长地道:“厚燆啊,为师的无名拳法这等绝世的拳法想要学成,可是相当不容易的,你要有吃苦的准备。” “师傅放心,徒儿吃得了苦!”朱厚燆很是坚定的道。 小王爷朱厚燆自忖:自己虽然对读书没耐性,但是在练武上自己可是很是有恒心的,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这一身的功夫可是一天都不曾放下过,要不然自己也不可能成为“打遍山东无敌手”!这吃点苦,自然不在话下。 沈泽颌首道:“嗯,不错。厚燆你既然能吃得了苦,那便有学成这绝世拳法的可能。”沈泽顿了一顿,开始讲解自己的这“无名拳法”道:“要学这无名拳法,这第一步呢,就是要学筑基,也就是先要打好基础,这第二步是练皮,第三步是练骨……” 朱厚燆一听钟浩讲解,不禁连忙竖起耳朵聆听,生怕漏掉一个字。 “筑基……练皮……练骨……”朱厚燆心中默默随着念叨,不禁感叹道:原来无名拳有这么多的道道儿啊,果然是高深莫测啊! 沈泽所说的功法和寻常武师不同,反而更加深了朱厚燆的信念:这才是真正的高人,这才是真正的绝世武功!本世子真是遗憾,只恨不能提早认识师傅。否则也不会将大好的时间荒废在那些三脚猫的功夫里,白白蹉跎了岁月。 “师傅,那我学这无名拳法,应该是首先要学筑基吧?这筑基如何筑呢?” “聪明,都知道首先要学筑基了,为师最喜欢聪明的徒弟!” 朱厚燆不禁无语,你刚才不是说了第一步要筑基嘛,我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学无名拳首先要筑基。 但朱厚燆只是心中稍微嘀咕了一下,嘴上还是很配合的道:“谢师傅夸奖!” “不过厚燆啊,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为师这无名拳法跟别的拳法学起来不太一样,这无名拳法的第一步跟第二步可以一起练的!” “呃……”朱厚燆不禁一滞。 不过随即朱厚燆便是眼前一亮,这第一步和第二步可以同时学,那岂不是自己学这无名拳便能事半功倍、快很多?!当下他欣喜的道:“那师傅我要如何筑基,如何练皮呢?” “这练皮很简单,其实就是要练挨打,所谓“未学打人,先学挨打”,便是此理。简单的说这练皮,便是练习抗击打能力。嗯,这练皮倒是简单,等哪天为师心情不好了,可以帮你松松筋骨、练练外皮。至于这筑基嘛,为师就需要因材施教了。为师且问你,你最讨厌做什么事情?” “读书写字”,朱厚燆毫不犹豫的回答。 …… …… ps:谢谢小丫头平平、花三娘、黄金星辰、回风留雪四位的打赏支持,小元在此拜谢了! 第七十九章 无名拳的学法 “师傅,这便是筑基?!”朱厚燆带着哭腔的问道。 此时他正站在一张书案后,面带戚容的抄写着面前的那本《论语》。他那握着笔的手在微微地颤抖,宛若手中擎着千斤巨石!这笔在他手里仿佛比刀剑还重百倍。 沈泽此时正坐在一张黄檀小几旁,一边喝着宫中赏赐给衡王府的安溪贡茶,一边正色道:“没错,这就是筑基。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干你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磨练心智的最好办法,所以这抄《论语》对你来说就是筑基的最好办法。等你略有小成了,心志磨砺得坚不可摧,师父才可以再教你劳其筋骨的练骨法子。 还有,不许偷懒,这论语的《学而篇》、《为政篇》、《述而篇》,这十日之内,你每篇都要抄二十遍,还要边抄还要边记!十日之后要能倒背如流,师傅才可以教你学习这无名拳法的后续法门。若是连这最基本的入门考核你都过不了,为师这独门的无名拳,你怕是永远也别想学成了。想学为师这等绝世的无名拳法,不吃苦哪行?!你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得,你还是趁早别跟师傅学这无名拳法了!”这沈泽的最后一句话就有些激将小王爷了。 果然朱厚燆一听沈泽的话,立即的面带坚毅的道:“徒儿吃得了苦!” “这才对嘛!所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只有吃得苦中苦,方为能绝世高手!为师很看好你哦!作为为师的开山大弟子兼关门大弟子,厚燆你千万不能给为师丢脸啊,为师的衣钵还要靠你来传承呢!” 沈泽的道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朱厚燆哪里知道沈泽是在借机夹带私货,让他抄写学习《论语》,其实是为了沈泽自己的这伴读尽快转正。 一边是最讨厌的读书识字,另一边却又是最想学的无名拳,本来还有些犹豫的朱厚燆,听了沈泽的话,不由的神情一肃,很是认真的道:“师傅放心,徒儿一定发奋刻苦,努力抄写经书,好好磨砺自己的心志,以期早日学成这神功,好继承师傅的衣钵。” “孺子可教也!师傅的这身绝世武艺终于找到合适的传人了,我心身慰啊!” 朱厚燆此时面带坚毅的捡起那只他觉得比刀剑还重的狼毫,紧紧握在手中,把那本《论语》摊在桌上,开始咬牙切齿的抄写。 这写字的事情虽苦,但为了学成这绝世拳法,为了不给师傅丢脸,朱厚燆已经决定拼了! 沈泽在旁看到朱厚燆写出的那犹如狗爬般的大字,不由得无语,这徒弟的字也得练啊!徒弟写得字这般丑,岂不是丢了我这师傅阴阳神断沈公子的脸。 当下沈泽开口道:“厚燆啊,你这字也得练练啊。为师跟你说一下书写的诀窍。你写这小楷,下笔时不要用逆锋,尖锋就行,收笔时要提一提,不要回锋,笔也不要抓得太紧。而且要记住,写小楷时这手腕要活起来,手指不要用力捻笔杆!知道了吗?” “呃……”朱厚燆只觉得自己师傅无所不能,实在太厉害了,但是……自己一句没听懂。 看着朱厚燆一脸茫然的样子,沈泽不禁苦笑:看来是我秀逗了,以小王爷的这点书法基础,能领会到这些写小楷的笔锋技巧才怪呢! 当下沈泽只得无奈的道:“反正你要记住,这抄书一定要用心,字一定要工整,若是抄得不工整的,可不能算在这二十遍之内!” 朱厚燆觉得师傅这是定然在磨练自己的心智,为了自己更好的筑基,当下咬咬牙道:“师傅放心,徒儿一定写得工整!” “韶光易逝,只争朝夕,厚燆你底子太薄,需要赶紧了,这便赶紧开始练吧!” “是,谨遵师傅教诲!” 当下朱厚燆拿起笔来,无比认真的开始了自己筑基的历程…… ………… 相比朱厚燆,沈泽就清闲得多了。朱厚燆开始抄写《论语》,他便有些无所事事了。 沈泽伸了个懒腰出了书房,打算去院中转转。 一抬头正见院中的那架秋千。上午见高盈荡秋千荡得那么高兴,沈泽不禁童心大起,他也想去荡一下秋千。 一出书房门口,便看到那个伺候朱厚燆大太监黄景和几个小厮在书房门口候着。 黄景一见沈泽出来,笑吟吟地凑上来,问道:“沈伴读,小王爷在……”这两天黄景都快被吓死了,这位沈伴读这两天不知道把自家小王爷摔倒了多少次,小王爷怕是一辈子都没挨过这么多打啊!黄景生怕这沈伴读又想出什么法子折磨自家小王爷,是以赶紧上前问问情况! 沈泽这个黄景给人的感觉还是不错的!这黄景为人颇为随和,且对自己一直是客客气气的,再说如今自己和他都是小王爷身边的人,也算半个同事了,是以沈泽倒是也对他颇为客气。 唯一的毛病,就是这个人说话阴阳怪调了一些,当然,这是因为人家缺少了那话儿造成必然的后果,实在怪不得人家! 当下沈泽听到黄景发问,朝他很客气的笑了笑,说道:“小王爷现在正在读书习字,黄公公你们就不要进去打扰了。” “读书习字……”黄景呆住了,小王爷居然读书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嘛!黄景伺候小王爷也有些年头了,对这位小王爷的脾气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小王爷什么时候认真读过书、写过字了?! 黄景不禁强烈怀疑这位沈伴读是在拿自己开涮。 当下黄景探头往书房内一望,却当真见到朱厚燆正在咬牙切齿的执笔抄写什么! 这……这位沈伴读当真是厉害啊,真能让小王爷读书写字了! 黄景不由的满眼崇敬的望着沈泽,王爷请了多少名师都拿这位小爷没办法,这位沈伴读刚来,就能让小王爷读书写字,这份本事当真是不简单啊! 此人不可小觑,以后打交道要多加客气,黄景心中暗暗的自省道。 此时被黄景惊为天人的沈泽,正坐在院中的秋千上,很悠然的荡来荡去。 朱厚燆从窗子里望见自己师傅正在玩自己六岁以后便不屑玩的秋千,不由得感叹:高人行事,果然深不可测啊…… ………… ps:谢谢回风留雪友友的打赏支持! 第八十章 学生缺些银子 沈泽对小王爷朱厚燆的教导还是很奏效的,这一阵子朱厚燆上午听陈老夫子的讲课认真了很多! 沈泽对朱厚燆的要求可不只是简单的抄写那几篇《论语》,还要背过、弄懂,是以朱厚燆现在必须很认真的听陈老夫子讲课,才能尽快的弄懂那几篇《论语》的意思。 甚至,听到陈老夫子讲到不明白之处,朱厚燆还会不时的主动提出自己的疑问,请陈老夫子帮忙解答。 这倒是令陈老夫子老怀弥慰。 陈老夫子也教了小王爷有大半年了!往日这位小王爷不是整天出神儿,就是借故不上课。陈老夫子拿他也没什么办法,又不能和普通人家的子弟一样打骂,这王府的教授实在不是不好当啊。 陈老夫子也是一位饱学的大儒了,在他塾下开蒙的蒙童早就不计其数了,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小王爷这样难缠的主儿。陈老夫子要不是为了这个王府教授的名头,怕是早就不伺候这位小爷了! 虽然衡王殿下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小王爷朱厚燆的学问毫无寸进,依然对陈老夫子尊敬有加。但是陈老夫子一直觉得老脸挂不住,本来他觉得若是教满一年,小王爷再无寸进的话,他就必须辞馆了! 虽然王府教授的名头说出去很有面儿,虽然王府教授的束脩给得非常高,但是陈老夫子的文人风骨隐隐发作,小王爷学问一直毫无寸进的话,他实在不好觍颜继续把这个王府教授当下去。 可是这几天突然有了转机,自从这个姓沈的小秀才来给小王爷做伴读后,这位小王爷突然开始认真听讲,这还是陈老夫子授课一来的头一遭! 而且小王爷还是颇为聪明的,这一开始认真起来,这学问还是有所长进的。这短短十来天,小王爷就把三篇《论语》学通了! 这倒是令陈老夫子大是高兴!嗯,他觉得既然小王爷学问有所长进,那这自然是他的功劳,他自己便可以心安理得的继续做这王府教授了! 不得不说,为了尽快筑好基,朱厚燆还是蛮拼的!而且朱厚燆也算是颇为聪明的,若是换做自己,沈泽觉得自己未必能这么快背过并学通那三篇拗口艰涩的《论语》。 小王爷上课时认真学习,沈泽也不好整天再悠然忘我、神游物外的浪费大好时光!于是每次陈老夫子上课时,他也认真的学习经书。呃,只不过他学得是他的本经《春秋》。 陈老夫子也知道沈泽这伴读的任务,只是为了让小王爷认真读书,并没人要求沈泽也必须跟着学这启蒙读物!是以沈泽在授课时间自学别的,陈老夫子倒是并没有意见。 偶尔课间休息时,沈泽有问题问问陈老夫子,陈老夫子也会耐心帮他解答。陈老夫子也知道,这小王爷突然转性,都是沈泽的功劳,是以对沈泽还是颇为感念的。 陈老夫子的学问不是杨峰可比的,这倒是也让沈泽受益匪浅。 ………… 世子府花厅内,衡王朱佑楎正在一张紫檀座椅上坐着,听着朱厚燆背诵《论语·学而篇》。他是最近听陈老夫子说了朱厚燆最近学问有长进的事情,今日是特意来看看的。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论语·学而篇》被朱厚燆一口气朗声背诵了下来! 朱佑楎见朱厚燆一口气不作停顿的把《论语·学而篇》背了下来,不由的目瞪口呆看着自己儿子,这还是自己那个只爱耍枪弄棒、调皮捣蛋的儿子吗? 当下沈泽又道:“小王爷再背诵一下《为政篇》吧!” 朱厚燆张口背诵道:“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 很快朱厚燆将《论语·为政篇》也朗声背诵了出来。 朱佑楎依旧维持目瞪口呆的姿势。 眼见衡王殿下沈泽在旁不禁有些洋洋得意,这都是自己的功劳啊,有机会显摆一下,沈泽自然要使劲显摆。当下沈泽又对朱厚燆说道:“小王爷再把那《论语·述而篇》背一下!” 朱厚燆依旧张口流利的背诵道:“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 朱厚燆一口气又将《论语·述而篇》的三十八句背了出来! 朱佑楎已经彻底震惊了,这还是自己那好武成痴、不喜读书的儿子吗?! 沈泽又让朱厚燆将自己抄得厚厚的一沓文章拿给朱佑楎看。 朱佑楎拿过朱厚燆递过来的这一沓文章翻看了一下,确实是自己儿子的笔迹,从字迹上可以看出,自己儿子虽然字写得依旧不怎么好看,但看上去确实是用心写得。 朱佑楎又考较了朱厚燆这两篇论语中的语句的一些释义,朱厚燆依旧是对答如流。 朱佑楎不禁满面惊喜,甚至有些震惊。 自己儿子知道读书了,这还不值得大喜吗?不行,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王妃去。 朱佑楎高兴起来,立马便想起身去王府后~宫,抬眼去看到沈泽双眼满含殷殷期盼的目光望向自己。 朱佑楎不由得止住身子,笑呵呵的道:“文浩你很好,放心,本王说话算话,只要文浩你一个月让厚燆学通五篇《论语》,本王立即就给皇兄写奏表,少不了你的伴读官位!这才十来天,厚燆就学通三篇了,这事儿对你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学生谢过王爷!呵呵,其实也不急,学生还打算去参加一下今年的秋闱,这事儿只要王爷记得此事便好,不急不急!” “好,那就等你秋闱之后,本王再上表替你讨官儿!” 朱佑楎望着沈泽满是欣赏,那次他看到沈泽在知道自己是王爷后,还敢跟自己要银子,就知道他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后来他派人打听了沈泽的底细,发现他还是一个很有办法的人,是以才兴起招沈泽为王府伴读的心思。 朱佑楎早已听说了沈泽跟朱厚燆比武的事情,不过他倒没有嗔怪沈泽的意思!他知道只有沈泽这样胆大包天,又心思灵活,且博学多才的人,才能把自己这宝贝儿子降住。 朱佑楎做人虽然潇洒不羁,但对朱厚燆的学习还是很上心的。不读书学点东西,以后如何管理好这一个硕大的亲王府。 以前朱厚燆总是爱好耍枪弄棒,朱佑楎为了他的学习费劲了心机,却总是不得其法,很是头疼。如今见沈泽竟能让世子在十天时间内,就把三篇论语学通,自是喜不自禁,当下慷慨许诺保举沈泽,日后为他王府伴读的官职。 这时朱佑楎又想起一件事,开口问沈泽道:“那次王妃生辰时,张知府送给王府一只叫做千里眼的物件,本王觉得很是稀奇。当今太子殿下爱好武事,本王便把那只千里眼转送于太子殿下。前几日太子殿下来信说,这千里眼实在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战场利器,要本王打听一下可否再造几只。本王问过张知府,他说那千里眼是替你送的,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沈泽一听听这衡王殿下的话,不禁心中暗自腹诽:看来张知府那次送礼时,压根就没有提是自己送的啊!估计要不是衡王殿下这次问到,怕是他也不会说是自己给他的啊,这老家伙太坑了。 “这个嘛,是学生自己造的!”沈泽沉吟了片刻,决定据实回答。 朱佑楎也把玩过那只千里眼,他也觉得在战场上很有用处。试想一下,两军对战之时,你隔着很远就可以把对方兵力布置看得清楚,从而提前做出应对战术,那绝对是一件很能抢占先机的事情。 本来朱佑楎还以为这千里眼是沈泽无意间得到的这么一件珍宝,此时听到沈泽竟然说是自己造的,不由得眼前一亮。这东西要是多做几只,可是能让大明的军队受益匪浅的啊,忙激动的道:“文浩可还能再造几只?” 沈泽装作为难的样子道:“这个只怕不太容易,需要费些时日!” 朱佑楎兴奋的道:“费些时日不要紧,你尽管去造,这可是太子要得,若是让太子高兴了,对你只有好处!缺什么东西尽管跟我说,我帮你置办!” “这个……这个造千里眼糜费不小,学生缺些银子!”沈泽一听朱佑楎的话,立即顺杆说道。 呃……朱佑楎不禁无语,这什么人啊,自己只不过随口客气一下,他倒老实不客气的开口要银子了。这为太子殿下造东西,可是莫大的荣幸啊。若是换了别人还不哭着、抢着去讨好太子。 不过沈泽不但把自己世子教导的不错,而且还要费功夫给太子造千里眼,自己倒不好不表示一下。况且作为太子殿下的亲王叔,为了让人给自己侄子造几件物事,出点银子也是应该的。 当下朱佑楎问道:“需要多少银子?” “嗯,先用五百两吧!”沈泽打算再造这千里眼的话,得用水晶镜片。那大明的琉璃造的镜片,对他这种追求完美主义的人来说,实在有些看不下去。这水晶镜片还是比琉璃贵不少的,自然需要不少银子。 …… …… ps:照例求收藏!呜呜~一直单机中,友友们给个评论也好啊!也让我知道到底哪里有槽点啊~~ 第八十一章 帮徒弟练练皮 世子府演武场上,鉴于小王爷朱厚燆今天的良好表现,沈泽决定帮他练习一下学习无名拳法的第二步---练皮。 今天沈泽心情很好,不但得到了衡王答应日后把他这王府伴读转正的承诺,还顺带赚到了五百两银子。 本来沈泽是想等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再帮朱厚燆练皮,那样自己既可以把他做为沙袋来击打出气,又可以帮朱厚燆更好的练皮,因为自己心情不好时出手是很重的。 不过朱厚燆死皮赖脸的非说他今日表现很好,那三篇《论语》背的熟练异常,为沈泽挣足了脸面,一定要沈泽今天帮他练练皮! 沈泽也无可奈何,只得同意了朱厚燆让自己帮他练皮的请求。 见过求财的,见过求官的,沈泽还真没见过求挨打的! 沈泽其实对小王爷朱厚燆的爱好很是有些惊奇!听说有钱有势的人都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嗜好,看来这事儿竟然是真的!以沈泽估计,他们这些人不缺钱、不缺地位,人生怕是没什么太大的追求了,所以只能寻求各种刺激了!无疑,挨打也是一种很特别的刺激。 世子府演武场上的练皮事宜,以小王爷朱厚燆毫被重重摔了三次漂亮的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而结束。 练皮结束后,朱厚燆一脸崇拜的望着沈泽:师傅就是师傅,自己都尽了全力了,师傅却只是轻描淡写的就把自己的杀招全给破解了,当真是厉害。 朱厚燆很为自己有这么一个高手师傅感到自豪。唉,挨打的滋味当真是……爽极了…… 沈泽看着朱厚燆挨了打,还一副眉开眼笑样子,不禁有些无语。唉,王爷的世界咱不懂啊。 “从今天起,你每天抄写论语《里仁篇》、《乡党篇》、《雍也篇》二十遍,去吧!” “还要抄啊?徒儿的筑基也筑得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还早着呢!你当为师这无名拳法是那些三脚猫的功夫?这无名拳法哪有那么好学!以后你每学通三篇经书,便是筑基小成一步,为师便帮你练一次皮!你怎么着也得练上几十次皮,这筑基才算是有所成就!只有这筑基有所成就,为师才能教你练骨!不然底子打不好便开始练骨,就属于揠苗助长了,这样很容易伤到自身,反而大大有害!厚燆你记住,不管做任何事都要扎扎实实的、一步一步的来!” 说道最后,沈泽豪迈的道:“只要地基打好了,就算盖他万丈高楼又有何妨?!只有底子打好了,你就有成为绝世高手的可能!” 朱厚燆一听到师傅说自己只要学通三篇论语,就可以帮自己练一次皮,不由得眼睛一亮,只要能跟师傅切磋一番,这抄几遍经书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此时,朱厚燆不禁深深了解到了打好底子、筑好基础的重要性。想想也是,这绝世的拳法,不下一番苦功,哪能那么容易练成!要是那么容易练成,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成高手了?! 当下朱厚燆道:“师傅放心,徒儿一定好好筑基,争取早日学得师傅无名拳法精髓!” “路漫漫其修远兮,厚燆你成为绝世高手的路途还很遥远且艰难。不过你只需谨记为师教诲,从筑基到练皮,再到练骨,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一定会成为像为师这样的绝顶高手的!” “谨遵师傅教诲!” 朱厚燆望着自己师傅,不禁满眼充满了憧憬…… ………… 练完皮的朱厚燆在沈泽的一番忽悠下,立即便去书房开始读书写字筑基了,沈泽便准备回家。 沈泽刚出来书房门口,忽然眼前一闪,一道黑影便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不用想也知道,这来去如风的家伙,定然是打过好几次交道的那个衡王殿下的贴身护卫陆风。 这厮倒是确实人如其名,行动如风,每次都是“嗖”的一下子,便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陆师傅有何指教?”这陆风跟随衡王殿下很多年了,在王府颇受尊重,就连朱厚燆都尊称他一声“陆师傅”。以前沈泽和这家伙瞪眼,是不知道人家的身份,如今自己不但知道人家身份,自己还得在王府混饭吃,沈泽自然不好怠慢。 “那个……老奴听闻阴阳神断沈公子武艺超凡,想来讨教一番!” 这是沈泽第一次听到陆风开口,没想到这陆风一开口便是一副公鸭嗓音,沈泽不由的一怔,仔细一看这老小子竟然没有喉结! “你是太监?!”沈泽忍住惊讶道。其实王府里有太监倒没什么奇怪的,主要是一个武艺如此高的人,去干什么不好,竟然去做太监,实在是……令沈泽有些惊讶。 “呃……老奴不才,还没混到太监头衔,如今还只是个少监!”陆风有些尴尬的道。 “呃……”沈泽受后世影响,把这内宦叫做太监叫习惯了,其实在大明这些内宦应该叫宦官、黄门或是内侍。 按大明规制,其实只有四司八局十二监这内宫二十四衙门的首领才能叫做太监,其余的内宦有少监、监丞、奉御等各个级别。这内宦大多数都被成为太监,是满清时候的事情了! 现在大明的太监比明初稍微多了一些,因为大明内廷如今在许多地方派有一些镇守太监、税务太监和织造太监等,不过显然这位陆护卫还不是太监。 可以说在大明,一个宦官的最终奋斗目标,那就是成为太监。 沈泽一直以为那后世影视剧上,皇宫大内或是东西厂随便出来个太监就是武功高手,完全是骗人的呢!但是,今日见到这陆风陆少监才知道,这也是有根据的啊! 但沈泽想不明白,有这么高的身手,做什么不能混口饭吃,干嘛要去做太监呢?!呃,还不一定混到太监头衔。 不过沈泽倒是想明白了一件事儿,就是这陆风为什么身手如此敏捷了。 后世看影视剧中那练《葵花宝典》和《辟邪剑谱》的都是需要自宫的,而且其身手都是走得敏捷路子。看来这陆风也是这样练得差不多的功夫啊! 估计这太监练功夫,因为先天的力量缺失,这力量型的功夫没法练,所以只能拼命的把技能点加在敏捷属性上,这大概也是为什么陆风速度如此之快的原因吧! 不过这都把属性加到敏捷上,倒是契合了武术的真谛——“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快到一定地步,那边天下无敌了。那东方不败,便是以快破力、以快破巧的典型代表。 不过陆风这家伙要跟自己比武,这是什么鬼?自己虽然有无名拳法傍身,但是显然对付像小王爷那样的力量型选手还可以,对付陆风这样的敏捷型高手,显然不对路子啊。 因此,这武是不能比的。 当下沈泽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陆师傅这武我不能跟你比!在下习武是为了修身养性、强健体魄的,并非为了比武争斗、好勇斗狠的!吾师说过:习武,只要存了与人争斗的念头,便是落了下乘,很难有大成的!” 沈泽通过刚才和这位陆少监的谈话看出来,这家伙并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没什么心机,因此沈泽才开口忽悠他!在沈泽看来,这陆风大概也是个武痴,倒不是故意来砸自己场子的,估计是听王府的那些下人传说自己武艺高强,是以前来和自己切磋的。 陆风听沈泽的话,不由眼睛一亮,随即有些迷茫,喃喃的问道:“呃,沈公子的话倒是有些道理!吾师也说过:习武之人,修德在修艺之前的话。不过习武之人,不与人比武切磋,如何知道自己有没有长进呢!” 太监竟然也有师傅?!沈泽还以为这家伙是自己弄了本《葵花宝典》这里的武林秘籍自己练的呢!电影中不都是这样演得嘛! 沈泽继续沉声忽悠道:“吾师说过:习武关键在于内参,也就是内在的修为。这内在的修为提升了,武艺也就自然提高了。而且要相信自己,你相信自己是高手了,便自然是高手,这个不用非要通过和别人的比武切磋来证明!” “哦,原来如此。” “陆师傅你可以知道,以前有一位高手,从未和人过招,但是却被尊为天下第一高手,这是为何?”沈泽顺嘴胡扯道。 “为何?” “佛曰:不可说。这要靠陆师傅你自己参悟了,等你参悟透了,定然能成决定高手!” “哦……”陆少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眼见自己的一番忽悠让陆少监陷入沉思,沈泽连忙抬腿往家走。这能贴身保护衡王的家伙,武艺绝对非常高啊,就算他的属性都加在了敏捷上,力量不是那么强,但要随便给自己一两下,怕是自己也绝对扛不住,还是快走为妙,省得他再缠着自己比武。 ………… ps:明朝宦官级别有:太监、少监、监丞、奉御、长随、典簿等。 清朝宦官级别有:总管太监、副统管太监、首领太监、使监、笔贴式太监、侍监、无品级的太监等。 从称呼太监级别中不难看出,这宦官被习惯上全部被称为太监,是满清时期的事情了! 第八十二章 携美游云门 小王爷朱厚燆如今每天都在很勤奋的背诵学习《论语》,以期尽快的完成筑基,好学习后续的无名拳法法门。 沈泽的日子过得就轻松多了,每天除了去世子府去督促一下朱厚燆的读书习字,以便更好的筑基之外,其他的时间就是在家读书准备秋闱。 当然,也不能每天读书,今天沈泽便打算休息一下,顺便让杨峰去把青州城内的大书商找来。他打算把《西游记》大结局的最后二十回的书稿拍卖出去。 这事儿得赶紧办啊! 前几日,京中来迎接淳月公主的仪仗到了。小公主临启程去京师时,死缠烂泡的让沈泽把那最后二十回《西游记》讲给她听。小公主这大嘴巴是保存不住秘密的,这结局她如今知道了,指不定很快就会被她给剧透出去。 虽然小公主再三赌咒发誓绝不说出去,但沈泽觉得还是应该及早把这书稿出手,以防万一。 万一真被被那些盗版成性的大书商给知道了《西游记》结局,自己这最后二十回可就卖不到多少钱了! 可是还没等沈泽出门,高盈却来了。 说起来,这还是高盈第一次来沈泽的宅子。 本来高盈到了沈泽这儿,习惯性的又想蹬门拜访的,但是想起自己那次发过的誓,说是不踹沈泽家的们,这才及时刹住了脚。 高盈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来到沈泽这里没说几句话,便拽着沈泽陪她去云门山游玩散心。 ………… 云门山在青州府乃至山东境内也是一座久负盛名的名山,被誉为鲁中第一名山,虽不算太高,但陡崖峭立,山势巍峨,漫山松柏,景观棋布,宛如一个巨大的盆景端放在青州城南,以它秀美的景色和独特的地理风貌,成为青州的一大胜迹。 云门山风景秀丽,加之离城又近,自然而然便成了青州文人雅士、才子佳人们平日里最喜欢去游玩的好去处。 如今天气渐热,去云门山游玩避暑的游客更是众多。 上次云门桃花诗会时,沈泽在杨峰陪同下游览过一次,不过显然跟一个男人游览名山和携美同游的感觉着实不一样。 二人从南门阜财门出城,一路悠哉悠哉的往云门山上走去。 出了城的高盈似乎心情好了许多,又恢复了其飒爽利落的英姿。 高盈蹦蹦跳跳的走在路上,一路兴高采烈的,更为夸张的是高盈从袖袋中还掏出一只精致的弹弓! 她打弹弓的准头不错,不时射落道路两旁林中的一只只山雀,每射落一只便欢呼雀跃一番,并且让沈泽去捡拾。 当沈泽捡到第六只山雀时,沈泽实在捡够了,抹了一把汗水,忍不住开口说道:“君子有好生之德,你怎么这么残忍,不能再射山雀了!” “扫兴”,高盈闻言不禁撇撇嘴,准备收起弹弓。 沈泽见高盈玩弹弓玩的高兴,不禁也是童心大起,想要一试身手:“嘿嘿,我主要是怕你手上沾上太多杀孽!不如我来射山雀,你去捡吧?” “不行,不给!” 二人一路打打闹闹的往云门上走去。 路过崔家桃园那片桃林时,沈泽不禁想起那日桃花诗会时,高盈穿着那一袭水绿广袖罗衫,站在那一树桃花下,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情形! 沈泽发觉高盈的形象,似乎不可遏制的在自己心中的占据了一片位置,自己心中对高盈那种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这是一件非常不妙的事情啊。 一路上,二人说说笑笑,不过沈泽感觉自己和高盈的说笑,越来越不似以前肆无忌惮了,自己似乎不经意的总是想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 云门上脚下是一片宽阔之地,二人来到这里时,这里已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青州城内每天来云门山游玩的游客和去云门山上大云寺上香的香客不在少数,自有很多商贩看到商机,每天来云门山山脚下这块宽阔之地贩卖东西,这里也形成了一个热闹的小集市。 沈泽看了一眼,见有的摊上摆着酒食小吃,有的摆着各色饰品玩物,也有摆着香火纸烛的,山脚下这小小市场倒也卖得相当全活。 逛街似乎是所有女人的天性,古今中外的女人好象没有区别。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集市,高盈兴也致勃勃的让沈泽陪着逛了起来。 高盈这里看看,那里瞅瞅,一个不算大的集市,她竟然逛了半个时辰才逛完一圈。 几件做工不算精致的小饰品,一个憨态可掬的、上了彩的泥娃娃,便是高盈的全部战利品了。 沈泽不禁撇嘴,陪女人逛街也是可苦活啊。 沈泽对那些小玩意不感兴趣,不过看到一个卖胡饼小摊时,早上没吃早饭的沈泽,倒是来了兴趣。 一看到那金黄的胡饼,沈泽肚子里却不禁“咕嘟”的叫了一声。 小摊后一个身穿粗布短衫中年汉子,正在炉旁满头大汗的翻烤着胡饼。 粗布短衫的汉子旁边、一个他妻子模样的农家妇女,正麻利的将鸡蛋、盐巴和酥油和进面里,又麻利的将面团包上羊肉和大葱做成的肉陷,做成一个圆饼模样,再在面皮撒上芝麻,一个胡饼胚子便成形了。 胡饼很大,一个差不多有一斤之重,炉上的胡饼在中年男人的翻烤下已经变得金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沈泽看得馋涎欲滴,忙掏出碎银子上前买了两个胡饼,跟高盈一人托着一个硕大的胡饼,很没风度的吃起来。 看着狼吐虎咽的高盈,沈泽不禁莞尔:“哈哈,高大小姐,你的吃相很没淑女风范啊!” “你吃相更难看,更是一点风~流才子的儒雅风度都没有!” 二人说完,对视一眼,不由得望着对方哈哈大笑,笑的很欢畅。 高盈觉得自己跟沈泽在一起的总是很轻松、很愉快,可以自由自在的玩闹,可以肆无忌惮的大笑,可以想说什么说什么。高盈心中越来越喜欢跟沈泽在一起的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了,她觉得只有这样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吃完胡饼的高盈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喜欢那种温婉乖巧的淑女啊?” “呃……这个嘛,温婉乖巧当然最好,但要是一个个子高高又脸蛋漂亮的美女,就算不太温婉也是可以接受的!” 高盈听到沈泽如此说,不禁脸上飞起两片红霞。 其实高盈知道,此时文人士子们,大多喜欢那种小巧玲珑又温婉可人的女人,个子高的女人反而不太被审美挑剔的文人士子们接受,高盈刚才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她很害怕得到一个让她失望的答案。 听到沈泽说可以接受个子高高的女人,高盈不禁脸上羞得通红。 “那你可有意中人?”高盈话一问出,羞得脸蛋更红,忙低头玩弄衣带,以掩饰自己的羞意。 “呃……咳咳……”沈泽心中大动,忍不住就想对高盈吐露心中的爱意,不过沈泽虽然平日里脸皮不算薄、嘴皮子又挺溜,但却偏偏不知道怎样去追求美女,此时想说出口,却又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出口。 望着高盈那隐隐目光,沈泽却实在说不出口,只得随口转移话题道:“这云门山风景真是不错啊,我们上山看看吧!”说罢连忙转身,急惶惶的往山脚下的云门山山门牌坊走去。 “呆子”,高盈眼见沈泽本来想说什么,却又脸红红的急急遁去,一副不敢面对自己的没出息样子,不由的恨恨的娇嗔一声。 随即她眼见沈泽快走到山门牌坊那里了,不由恨恨的跺了跺脚,气咻咻的跟了上去。 ………… ps:谢谢回风留雪友友的打赏支持!! 第八十三章 大云寺求签 沈泽和高盈走在云门山上山的石阶上!微风拂来,习风阵阵,但闻松涛阵阵,鸟语花香,令人不禁为之神清气爽,再也感觉不到一丝暑意,当真是避暑的佳地。 云门山四周峰峦秀丽,松柏叠翠,林木幽深,空气清新,与繁华熙攘的青州城连接映衬,构成群山连翠,障城如画的靓丽风光。 沈泽不禁感叹:这云门山果然是一处好地方啊! …… 云门山早在隋唐时期,便深受诗人骚客和佛家的青睐。山上有隋唐石窟造像五处,石佛二百七十二尊,历代文人墨客、善男信女的题刻、造像、碑碣共计百余处,遍布云门山摩崖。 云门山的登山石阶旁,不时还可见到许多洞窟佛像,各种造型的都有,显然并不是刻于同一时期。云门山是佛教名山,但这里不光有佛像! 这云门山竟是佛道同处,因为沈泽发现其中有一处很大的洞窟里,竟然是陈抟老祖的睡相。估计这是从大宋以来的儒道释三教合流的趋势有关。 …… 沈泽和高盈沿着石梯,漫步拾阶而上,石梯两旁不时见到许多文人骚客的摩崖题词,隶楷行草,各式各样的都有! 山路转圜处,迎面是一块巨大的石壁,登山的道路在此分叉,各自通往山顶。 这面石壁上的名人摩崖石刻最多。沈泽也算是书法爱好者,行到这里,不禁驻足欣赏。 最显眼处刻着“渐入佳境”四个圆润古朴的大字,显然是说这云门山到此处往上进入佳境的意思。沈泽看了一下落款,不禁惊讶万分,这四个字竟是皇佑元年富弼所题! 在“渐入佳境”四个旁边,还有“海岱雄风”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沈泽一看落款,这四个字范仲淹于皇佑四年游览云门山留题。 沈泽看到此处,不禁大感有幸,上次和杨峰匆匆一游,还真没发现这里竟然有这么多赫赫有名的名人留题石刻。 沈泽再看时,又发现在“海岱雄风”的旁边还有两首小字篆刻的七绝。 一首写道: 偷得青州一岁闲,四时终日面孱颜。 须知我是爱山者,无一诗中不说山。 另一首写得是: 醉翁到处不曾醒,问向青州作么生? 公退留宾夸美酒,睡余倚枕看山横。 沈泽这次不用看那落款,只是看到那醉翁二字,便知道这是欧阳修所作。 想不到这三位竟然先后自此题字,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沈泽估计应该是后两位见富弼在此题词,有意在此留题的。 青州府西的瀑水涧,有一出名的景胜“石涧冰帘”,是青州十景之一。为感念富弼在青州时的仁政,在其离任后,青州百姓在“石涧冰帘”旁边建有“富公亭”。等到了大明朝,这“富公亭”改建为“三贤祠”,为了纪念范仲淹、富弼和欧阳修这三位先后当过青州知州的大宋宰执。 想不到这三位共同推动“庆历新政”,又是至交好友的名臣,除了在“三贤祠”相聚外,他们的题词在这云门山上的石壁上也相聚了。 沈泽最近一直想去“三贤词”,瞻仰一下三位先贤的风采,一直不得空,未能成行,没想到先在这云门山上见到这三位的题字了! ………… 沈泽和高盈从“渐入佳境”的转圜处走东侧山道,沿着石梯往上又走了约二三百级石梯,再爬过一面石壁旁边的最后十几级台阶后,便是一处宽阔平整之地。 一座恢宏的庙宇,赫然出现在二人眼前,匾额上“大云寺”三个遒劲有力的金光大字。 那映在绿树丛中的殿宇,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无不显示出寺院的古朴雅致。大云寺位于云门山山腰,受地势所限占地规模虽不算大,但各间大殿都建得古朴厚重。 青州的寺庙众多,其中以大云寺、广福寺和龙兴寺最为有名! 大云寺、广福寺分别位于云门山、驼山之上,以石窟佛像众多出名,而龙兴寺则是以存有如来佛祖真身指骨舍利而受到广大信徒的膜拜,这三家寺庙是如今青州香火最为旺盛的寺庙。 这云门山上的大云寺已有千年历史,始建于北齐武平四年,初称南阳寺,隋开皇元年改名长乐寺,武则天天授二年改名大云寺,说起来当真是一座千年古刹,是青州一座历史最为悠久的名寺之一。 如今大云寺住持方丈觉明禅师,更是一位佛法高深的得道高僧,是以大云寺一年四季香火都极为旺盛。 高盈说想去进大云寺上香求签,沈泽便随着她走了进去。 沈泽随着高盈走进大云寺时,见大云寺内来上香礼佛的香客已是不少。 沈泽陪着高盈先去功德殿里捐了不少香油钱,又跟她来到大雄宝殿前上香。知客僧见高盈捐的香油钱着实不少,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仕女,对二人倒是异常热情。 沈泽不禁撇撇嘴,心道:佛家总说众生平等,看来也是离不了看人下菜碟的俗气。 在如今大明朝,佛道还是很有市场的。不过沈泽对于这上香拜佛之事,向来是敬而远之,既不信奉,也不反对,。 高盈上完香,来到大雄宝殿门前,大云寺的觉知禅师正在这里给众香客解签。 觉知禅师看到高盈和沈泽一对俊男靓女站在边上,不由得的笑着开口问道:“两位施主想要求签?想求什么签呢?” 高盈看着觉知大禅师看自己两人的目光,不禁有些脸红,低头忸怩的道:“小女子想求一支姻缘签!” “女施主请!”觉知禅师把装着姻缘签的签筒递给高盈说道。 高盈拿起签筒,闭起眼睛,很郑重的轻轻摇起来,很快一支竹签落了出来。 高盈捡起那支竹签,看了一眼,见竹签上写的签文是:“个个明明星似君,不须特地策功勋。风和日丽黄鹂叫1,春在花梢已十分。” 高盈将竹签递给觉知禅师,行礼说道:“还请禅师帮忙解签!” 觉知禅师拿起竹签,看了一眼,笑着对高盈说道:“恭喜施主,此签乃一只上签。这签文的意思是:女施主你的如意郎君,其实已经在风和日丽、黄鹂鸣叫的春天,便已经与你结识了。你们二人很般配,缘分也很深,一定会在一起的。而且你这如意郎君的未来,必定前途不可限量,以后必定会策立功勋来迎娶你的。但你不需要着急,这签上还说你这郎君就是不能策勋几转,也可与你结为眷侣。” 高盈听了觉知禅师说她的如意郎君在春天时便已与她结识,不禁偷偷的瞥了沈泽一眼。 这签文解出,令高盈很是高兴,不禁抬手便将一个十两的大银锭递给觉知禅师,口中说道:“小女子的些许心意,权作香火钱,还望禅师笑纳!” 觉知禅师大袖轻轻拂过,不带一丝烟火气的便将银锭收入袖袋,随即又望着沈泽微笑道:“这位施主不求一支吗?” 看着高盈解了一只签,就给了觉知禅师十两银子,沈泽哪还舍得求签,自己的银子还留着娶媳妇、买丫鬟呢! 沈泽对着觉知禅师微微一笑:“自古姻缘天注定,在下就不用求签了!” 觉知禅师仿佛看透了沈泽的心思,笑着道:“天注定也需要有人为,贫僧觉得跟施主很有眼缘,这支签解了是便不要银子了!” 不要银子?白给解签?那倒是不错,有便宜不占那就太傻了。 “那在下便也抽一支签!” 当下,沈泽也学着高盈刚才的样子,从签筒里摇出一支竹签。沈泽捡起来看时,见上边写着:“郎才女貌世间稀,姻缘前定不须疑,全况月老传音信,雀桥高架待良时。” 觉知禅师拿过竹签,只看一眼,便抬头看着沈泽,笑道:“施主这支签是一支上上签!这签文的意思是:郎君的才气和娘子的相貌,都是世间少有的。呵呵,施主将来的娘子,必是貌美如花的!这姻缘是前世注定的,不必怀疑,而且这姻缘或许如今就在眼前,等时候到了,便自然会水到渠成。施主遇到姻缘之时,切记要把握住啊,千万不可错过!”说到最后一句时,觉知禅师的目光不断瞥向高盈。 听到这老和尚说自己未来的媳妇必定是貌美如花时,沈泽不禁心中大乐。可是自己怎么听到这老和尚的话,好像是不断的在暗示自己跟高盈,好像还要自己一定要把握住她。 靠,没想到这号称这号称不惹红尘的老和尚还有做红娘的爱好啊! 一旁的高盈听到觉知禅师给沈泽解的签文,也是喜上眉梢。 沈泽见签解完,便和高盈拜别觉知禅师,想去山顶继续逛逛。 临走时,高盈又给觉知禅师留下一锭大银! 沈泽不禁暗自腹诽高盈败家,人家老和尚都说了白给解签了,这女人还要给银子,真是有钱烧的!钱多了没处花,可以给我嘛! …… …… ps:谢谢珺芮亲的打赏支持!顺道求收藏啦! 第八十四章 阆风亭里表衷情 沈泽和高盈出了大云寺山门,沿着云门山上的石梯继续拾级而上。经过建在拐弯处的留弇亭,再走过建在一处宽阔处的闲云亭,往上而行,穿过云门洞,便来到了云门山的北面。 穿过云门洞以后,北面是一处平整之地,平整处的西侧有一个深通地下的洞窟,洞口用条石垒成一个天井模样,洞窟旁边刻着“寻仙洞”三字,据说此洞深不见底,能通往神仙洞府,相传隋朝开皇年间有个叫李清的人,曾下此洞得遇神仙。沈泽那日在小南国“作”得“天生一个仙人洞”一句,便是写得此处。 云门洞北边宽敞处的东侧石壁上则有许多摩崖石刻,其中一块石壁最为显眼,这块石壁上刻着一个巨大的“寿”字! 这个“寿”字据说是衡王就藩之初,有一位奇人为衡王贺寿而刻就。沈泽目测这“寿”字高近八米,仅下面的“寸”字就有两米多高。在青州府有“人无寸高”之说,说得就是这个寿字下面的寸字。 沈泽和高盈在这处平整之地,游玩一番,便又沿着旁边的石梯,继续向上。 二人在走过百余阶石梯后,便登上云门山的山顶大云顶。一上大云顶,但觉得清风送爽,登山时出的细汗,顿时化为一丝丝凉意。 大云顶上甚是宽广,建有碧霞祠、关帝庙、灵官庙、赠怡堂和阆风亭等建筑。大云顶上各处殿堂亭阁,都有不少的游人。阳光明媚的日子,云门山上总是少不了来游玩的游人。 二人在大云顶各处逛了一圈,最后来到阆风亭。【零↑九△小↓說△網】在阆风亭凭栏北望,整个青州城内景状一收眼底。 在阆风亭里,四周远望,但见云雾缭绕,将山顶的亭台楼阁托于滚滚云海之上,犹如仙境一般。置身山巅,望云海时隐时现,当真有一如临仙境的感觉。 沈泽不禁暗叹:云门仙境,名不虚传。绿地伴青山,层山叠峦,云门风光真是使人陶醉,令人留连忘返。 高盈也趴在阆风亭的栏杆上,望着远处云雾变幻,在那想着什么。 二人各自各自想着心事,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高盈忽然说道:“你知道这几天我为什么不开心吗?” 沈泽无语:我又不是你肚子的蛔虫,我哪里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 不过沈泽还是很配合的问道:“为什么呢?” 高盈低声说道:“昨日临朐马家的马老太公找媒人去我家,给他孙子马昊轩提亲了,我爹爹很是赞同这么亲事!”高盈口中的马家也是青州府有名书香门第、世家大族!临朐马家的祖上马愉,是宣德年间的状元,且是大明朝江北的第一位状元,曾入过内阁,他的嫡孙马昊轩如今也是青州有名的才子。虽然马家这一二十年没出什么大人物,但是门第还是很高的,和青州卫指挥使的千金倒也是门当户对。 呃……高盈冷不丁说出这么一句,沈泽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说实话,与高盈这位性格爽朗的美女相处这么久,沈泽说不动心是假的,可是自己还没想好怎么跟高盈表白呢!沈泽不禁暗自腹诽:怎么高盈老爹这么急着把她嫁出去啊! 当下,沈泽急问道:“你爹爹赞成这门婚事吗?他答应了吗?你是不是不愿意嫁啊?放心,你若是不愿意嫁,咱们再故技重施,把这事儿弄黄了便是!” “我爹爹觉得这门婚事不错!那个马昊轩我也曾经见过,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又小有才名,不像徐锦帆那样纨绔,我觉得还不错啊!” “呃……啊……”听了高盈的话,沈泽觉得心中一恸,喉头似乎被什么堵住,“嗬嗬”两声,却说不出话来! 高盈看着沈泽得表情,不禁有些欣喜,又有些失望!欣喜的是沈泽这次没有恭喜自己要嫁人,失望的是沈泽明明对自己有意,却根本不敢说出来。 高盈心中暗自生气道:你个没用的臭书生,你不是口舌如簧吗?你不是坏主意有的是吗?你倒是用到我身上啊,你倒是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啊! 不过高盈虽痛恨沈泽在对待两人感情上的不爽利,却不禁自省:难道我太霸道了,把他吓着了?这臭书生在别的事情上,可是听干脆利落的! 当下高盈旁敲侧击的问道:“哎,你对今天我们求得姻缘签,有什么感想啊?” 沈泽脱口而道:“那老和尚分明是在暗示,我们两个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嘛!”话一出口,沈泽不禁松了一口,原来自己在感情上也可以这样勇敢啊! 高盈听了沈泽脱口而出的话,不禁有些脸红,低头玩弄着衣角,忸怩说道:“那……那你觉得老禅师说的话对吗?” 刚才沈泽脱口说出了自己的心意,此时似乎勇气倍增,此时听了高盈问话,不由得道“呃……我觉得我们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高盈听着沈泽的话,不由立即满眼发亮,笑靥如花。 高盈笑吟吟的道:“你觉得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现在马家要去我家提亲,这可怎么办啊?” “呃……咳咳……要不我再去弄两包药,把马公子也弄成不举之人,让你爹不同意这么婚事?!” “呸,你就这么点出息啊?你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去争一争!” “怎么光明正大的争啊?” “马家去我家提亲,你不会也去啊!” 一听到高盈要自己去他家求亲,沈泽不禁有些萎了。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秀才,虽然很有可能中个举人,还可以做个从九品的王府伴读,但是相对于高家来说,依然是遥不可及啊!自己去高家求亲,这个……似乎让高家同意的难度太大了! 况且人家马家是世家大族,自己明里去跟马家争,好像是蚍蜉撼大树,螳螂对大车,根本没希望啊! 沈泽觉得自己还是躲在暗地里,偷偷的把马公子搞臭,才是王道!况且自己这举人还没拿到手,这娶媳妇的事情自己还没有准备提上议事日程,这去提亲岂不是稍微急了一点。 沈泽觉得起码等自己混到举人功名,做上那王府伴读的从九品官后,再去高家提亲才能腰杆子直一些啊! 沈泽此时不禁有些底气不足的道:“提亲啊?可我现在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秀才啊,你爹爹会同意吗?我觉得还是先把马公子搞成不举之人比较靠谱!” “不行,我要你光明正大的去我家提亲,不然我就同意马家的提亲!” “可我还没准备好啊,要不等我考上举人之后也好啊!现在我就是一个小秀才,怕是就算去了,你爹也不能同意我的提亲啊!” “你没听到觉知禅师说嘛,我的如意郎君不需要功成名就,就能跟我结为眷侣!你要相信自己,你平时不是鬼主意很多嘛,此时不用,什么时候用啊?!” “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用些旁门左道的办法招呼在你老爹身上,迫使你爹就范?” 高盈听了沈泽的话,不禁杏眼圆睁,柳眉倒竖道:“你敢!”不过随即高盈又“噗哧”一笑,展颜说道:“我的意思是让你想想办法,满足我爹爹提出的要求,那才是正道!” “那你爹会提什么要求啊?” “这我怎么知道!” “呃……” ………… ps:照例求收藏啦!大家觉得还可以的的话,就顺手加个书架吧! 第八十五章 去高家提亲 那日沈泽在阆风亭和高盈表明了心意,高盈便一直催促沈泽及早上门提亲。 最近几日,高盈着实给沈泽打了不少气,也给沈泽灌了不少迷魂汤。什么钟郎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大才子啊,什么没有钟郎帮不成的事情啊,什么二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反正把沈泽去提亲的底气给鼓了起来。 沈泽终于下定决心今天便去高家提亲! 上门提亲就上门提亲,反正我跟你家闺女已经情投意合,你这老丈人还能过分难为我?况且以高盈倔强的性子,怕是自己这老丈人想要阻拦也未必拦得住。 心意挑明了,沈泽倒是放得开了,又恢复了以往的洒脱。 不过沈泽觉得不管自己跟人家闺女怎样情投意合,还是应该对自己未来老丈人表示足够的尊重,还得按照大明的世俗礼节来。 此时的婚嫁还是很麻烦的,就是小户人家这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的六礼也是必不可少的。这纳采之礼,便是男方上门提亲,女方同意了后,男方再备下礼物前去求婚。 所以按大明婚假礼俗,沈泽应该找上媒人,带上礼物,先上高家去提亲,走这纳采之礼的前半步。 不过这媒人令沈泽发愁,自己来到大明统共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张知府和衡王殿下,自己怕是请不动。当然,主要是沈泽也不好意思让人家那么大人物去给自己办这种小事儿。 至于,自己的徒弟小王爷朱厚燆?身份倒是尊贵,自己也能使得动他!但让这小子这做提亲媒人的事儿,怕是够呛,况且就这位小王爷那德行,这提亲礼节还不如自己这个后世人懂得多,去了一番胡言乱语,怕是添得乱比帮得忙还要多。 想来想去,沈泽觉得曹县丞最合适,既有一定身份,身份在青州又不算太高,自己和他关系还算不错,自己也能请的动他。不过当沈泽来到益都县衙找曹县丞时,却被告知乐县丞最近不在,去省城公干去了。 沈泽无奈,只得去找杨峰,让他当媒人,好歹杨峰也有个秀才功名,也算小有身份,再说杨峰好歹也懂得些大明的婚嫁礼节,总比自己强些。 杨峰听沈泽说沈泽要去高府提亲,不由得替沈泽惋惜,唉,大哥这是要往火坑里跳啊。 “大哥,你真的要娶那胭脂虎啊?” “什么胭脂虎,不许乱叫,以后要叫大嫂。俗话说长嫂如母,你以后要把你大嫂当成你母亲来伺候!” “啊……呃……”杨峰无语。 ………… 高盈家的府邸在青州卫城。 沈泽雇了一辆很华丽的马车,带着送给未来岳父岳母的礼物往卫城去。沈泽带得礼物倒是很简单,送给自己未来岳父的礼物是自己从盗墓贼穿地鼠胡老七那得来的那把剑柄镶着红宝石的短剑,送给未来岳母的礼物是沈泽自己精心制作的一面琉璃镜子。 沈泽觉得这两礼物虽然简单,但也算价值不菲了。呃,虽说没花自己多少银子,可是这两件东西它稀罕啊! 为了便于战时保卫、支援府城,青州卫城就建在青州府城西不远处,依傍尧王山而建,离青州府城只有七八里路的距离。 沈泽和杨峰坐着马车很快便到了。 在高府门前下了马车,沈泽拎着礼物,让杨峰去投上名刺。 这高府是高家的私宅。 本来青州卫指挥使应该住在卫指挥使衙门的,不过高家百多年世袭下来,子弟众多,自然不可能都住在卫指挥使衙门,高家自然另建有自己的私宅。 高府的一个门子拿过杨峰递上的名刺看了看,见上面写得是益都县学生员沈泽要拜访自家老爷,不禁有些趾高气昂的道:“你们拜访我家老爷有什么事情啊?我家老爷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见到的!” 高府的门子是有自傲的资本的。这几个门子在青州卫里,最低的也是做过七品总旗官的。如今这几个门子有的是年纪大了让儿子顶了缺,有的在征战中受过伤,高指挥使体恤他们,让他们来高府做个差事。 沈泽上前见礼说道:“在下是来提亲的,还望大哥给通报一声”。顺手将一个小银元宝放入那门子的手里。唉,没办法啊,未来岳父家的人得罪不起啊,而且看着这架势,不给点好处,别说提亲,连这大门自己也未必进的去。 “提亲?给谁提亲!”那个高府门子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前几天刚有马家的人来提亲,自家老爷还没答应呢,怎么又来一个提亲的?! 沈泽指指自己,说道:“是给在下提亲的”,说着沈泽忙拉过杨峰道:“这是在下媒人!” 门子抬头看了一眼沈泽。沈泽今天特地好好捯饬了一番,身着一袭湖蓝织缎儒衫,头戴书生方巾,腰间系着一条绛紫色绣锦腰带,腰带上还别上了一个纳福玉佩,往那一站,倒真有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之感,卖相还是相当不错的。 门子暗自点点头,心道:这书生长得倒也算是一表人才,不过这家世身份似乎差点,只是一个寒门小秀才,让自家老爷把大小姐嫁给他,怕是很难!不过这事就不是他一个门子管的了的了。 此时门子听了沈泽是来提亲的,倒不敢太过怠慢,说不定日后就能成自家府上姑爷呢,虽然可能性不高!但那门子还是对沈泽和杨峰客气的说道:“二位且在门房稍候,待我前去通报!” ………… 高府内宅一个大花厅内,高华和夫人正在喝着茶,跟自己那一对儿女谈笑着,一家四口倒是其乐融融。 高盈的父亲高华每日忙于公事,倒是很少有在家闲着的时候,高盈的哥哥高昱也是青州有名的才子,每日不是忙于读书,便是跟文人才子文会雅聚、诗词唱和,一家四口倒是难得聚在一起。 但今日高盈却硬是把一家人拉来花厅聚聚,说是一家人许久没能相聚,今日都不许去干别的,一家人聊聊家常,联络联络感情。 当然高盈这么做,自是不单单是为了聊聊家常,昨日她便听沈泽说今日要来提亲,是以把一家人聚在一起,到时她好帮沈泽敲敲边鼓、帮衬一下。 高华在跟高昱聊着一些青州的雅趣轶闻,他对自己这个儿子还是很满意的。 高昱博学多才,却又为人谦虚温和,虽然父亲是卫指挥使,却从不仗势欺人、惹事生非,很得青州达官士绅的好评。而且也足够争气,去年青州府院试抡元夺魁,摘得案首,今年的乡试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是以高华对自己这儿子,当真是满意至极。 不过高华望向高盈时,就有些头疼了!自己这个女儿的性子正好和儿子掉了一个个儿,都已经过了二八年华了,还整天在青州惹事生非,青州城内的世家子弟都怕了她,都没人敢来提亲。 前一阵本来想与前青州知府徐梓清结个亲家。在青州城内单以家世论,怕只有这知府大人家的公子不用怕高盈,可是谁知道他儿子竟如此不堪。与徐知府家的亲事黄了以后,好长时间没人敢来提亲,好不容易前几天临朐马家来提亲,这马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可自己这宝贝女儿却死活不同意,高华有时真不知道拿自己这宝贝女儿怎么办! 一家人正在闲聊时,一个仆役进来禀告,说门前来了一个叫沈泽的年轻秀才,自称是来提亲的。 …… …… ps:谢谢逝去-独舞和回风留雪两位友友的打赏支持!嗯,也感谢回风留雪友友帮忙发红包的支持! 第八十六章 我家门子最低都是七品 高华听了那仆役的话,不禁很是奇怪的问道:“提什么亲?他想跟谁结亲?” 那仆役恭声回禀道:“门房的老刘说:那小秀才是为了大小姐来提亲的!” 高华“嗤”一声轻笑,说道:“这是哪来的胆大包天的小秀才?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一个小秀才想娶我们家千金,开什么玩笑!去,让门房把他打发走便是!” 高盈听自己父亲说连见都不见沈泽,就要把他打发走,不由开口道:“爹爹不如见一见吧,说不定是是一个有本事的秀才呢!” 高昱在旁听了沈泽的名字,也开口说道:“这个沈泽我倒是见过,去年青州府院试时名列第六,倒也确实算是颇有才名,据说他做的艳词倒是颇为不错!只不过好像犯了什么事儿,被革去了秀才功名!”高昱和沈泽虽然一起参加的青州府院试,但因为高昱是府院试案首,直接进入府学,而沈泽入得是益都县学,是以二人并不算太熟识。而沈泽又不太参加士子们的集会,是以高昱只是因为那“人生若只如初见”等几首诗词,听别人说起过沈泽被革除功名! 高盈在旁嗔道:“人家的功名,本来就是被徐梓清无故革除的,如今早就恢复了。而且他并不常作艳词,那些坊间传闻都是以讹传讹罢了!你那次大哥你替我做得那首《花月吟》,人家还和过一首呢,我吟诵一下,你听听,哪有一点艳词的意思?!”说着,高盈把沈泽“借”的唐伯虎的那首《花月吟》背了出来。 高昱是有名的才子,也很是喜爱吟诗作词,一听高盈吟诵的诗,便知道沈泽的此诗绝对是上乘佳作!这首《花月吟》作得清新婉丽、俗畅圆融,给人以畅爽愉悦的美感,比之自己那首意境上更胜一筹。高昱也是爱诗如命之人,见沈泽做出如此好诗,倒是颇为渴望一见。 高盈母亲陈氏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女人心思毕竟细腻,她刚才见高盈说起沈泽的诗作时眉飞色舞的样子,心中便知自己这宝贝女儿怕是对这个秀才颇有好感。 陈氏虽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倒不是那种门户之见严重的女人,觉得若是人不错,未必不可以考虑,况且自己这女儿的婚事也着实让她头疼。她倒想看看能被自家宝贝女儿看上的小秀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氏想及此处,不由得笑着对高华说道:“听婉儿说这秀才的样子,似乎还不错,老爷不妨见上一见吧。” “那便见一见吧,我倒看看一个小秀才,凭什么敢来我高家提亲?哼哼!” ………… 沈泽和杨峰随着高府迎客的仆役,来到高府前院的会客厅时,青州卫指挥使高华和儿子高昱正在说着话。 沈泽见到客厅里的陈设虽然颇为简洁,但家具都是古朴典雅,透着世家底蕴。唯一显得稍微有些突兀的,便是东边墙壁上挂着一柄剑鞘华美的长剑,似乎主人是在特地在为了彰显其武将世家的身份。 一张黄檀小几边座椅上坐着两个人,年纪大些的大约有四十来岁,一张国字脸,颇有威严,身上穿着一件对襟淡紫绣锦员外袍,年轻一些的大约二十出头,长得器宇轩昂,身穿一件天青色书生衫。 沈泽估计这两人便是高婉的父亲和大哥,连忙和二人行礼,态度很是恭敬,杨峰也跟着见礼。 高华只是微微二人点头示意。对于高华的态度,沈泽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人家位高权重,又是自己未来岳父,这想有意见也不敢啊!人家只是点点头,算是同自己见过礼了,倒是无可厚非。 倒是高昱见沈泽和杨峰都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文人打扮,很是热情。说起来,三人也同科中得秀才,虽然不怎么熟识,但也算是同年了。 当下互相见过礼后,高昱连忙示意二人落座,又吩咐丫鬟上茶。 高昱笑着道:“久闻沈兄诗词双绝,文采无双,一直未能见面,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高兄过奖了,都说高兄乃人中龙凤,诗词文章俱佳,在下实是已仰慕高兄久矣,今日得见,实在是在下平生之幸也。”高昱说话客气,沈泽也只得硬着头皮,学着说些文绉绉的场面话。不过,沈泽倒不是一味吹捧,人家这高昱作为青州府院试案首,其才气之高,并非浪得虚名的。 高昱和沈泽客套完,又跟互相杨峰客气了几句。 互相久仰完了,就该谈正事了。 沈泽朝杨峰点点头,示意该他这个媒人说话了,这提亲之事,自己开口总是不便。 杨峰对高华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微笑着说道:“久闻高家有女,温婉贤淑,人品贵重,今日在下冒昧,是为沈公子来提亲的!” 高华冷哼一声,说道:“知道冒昧,就不要再提此事了。你们两个小小秀才,就敢来我家提亲,把我高家当成什么人家了?我高家的千金大小姐岂是什么人也能娶的!” 杨峰被高华一声冷哼,吓得心里一哆嗦,面前可是正三品的朝廷大员啊,说不害怕是假的。不过在沈泽殷殷期盼的目光下,杨峰还是硬着头皮给沈泽吹嘘道:“沈公子如今虽只是一个秀才,可是才气横溢,未来金榜高中,御街夸官是必然的。俗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沈公子早晚必将飞黄腾达。高大人拘囿于出身门第来勘定高小姐婚事,似乎稍有偏颇之嫌吧!” 高华听到一个小秀才竟敢直言自己以门第勘定婚事失之偏颇,不由的失笑:这两个小秀才倒是有趣,竟然都是胆大包天之人。 “自古以来,婚事便讲究门当户对,照你这么说老祖宗的话都是错的了?既然你说这什么沈公子早晚得中金榜,那就等他登科做官以后再来求亲吧!哼,老夫是老顽固,就是讲究门当户对!” 杨峰又硬着头皮道:“高大人有所不知,沈公子虽然现在还只是秀才功名,但想做官也是易如反掌的,衡王殿下答应举荐沈公子为王府伴读,只要他愿意,马上就是如假包换的从九品朝廷命官!” 高华听了不禁一顿,随即冷笑道:“哼哼,一个从九品小官而已,我家看门的门子最低都是正七品!” “呃……” 虽然老高这话忽略了文武官员的差别,但是人家级别高,看不上这从九品的文官也算正常,杨峰不禁一时无语,不知道怎么说了! ………… ps:大家好歹来评论一下,给提点意见吧!唉,开书两个多月了,连个正儿八经的评论都没有!难道真得一个看书的都没有? 第八十七章 投其所好的送礼 眼见未来岳父死活不松口,沈泽终于坐不住了,起身作揖道:“高指挥使,实不相瞒,在下与令爱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已经私定终身,还望高指挥使成全。” 高华听沈泽说什么他与高盈两情相悦,不禁戟指怒目的喝道:“竖子,亏你还是读书人,自古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曾有过两情相悦便可私定终身。在老夫没发怒之前,赶紧给我滚,我高家岂是容你放肆的地方!” 沈泽说自己跟高盈两情相悦、私定终身,原想是为了劝高华同意,没想到惹得他暴跳如雷,饶是他胆大机智,面对暴怒的高华,一时也也有些手足无措。 “爹爹,我与沈郎确实两情相悦,且早已私定终身,求爹爹成全!”眼见自家老爹发怒,高盈不禁从客厅里间里冲了出来哭喊道。 原来高盈和母亲一直在里间听着客厅内的动静,此时高盈听得自己爹爹声色俱厉的要赶沈泽走,不禁再也忍耐不住冲了出来。陈氏一把没拉住高盈,不由得也跟着高盈走了出来。 高华听到高盈如是说,不由的吹胡子瞪眼道:“胡闹,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岂能由得你们私定终身!” 高盈不禁转头对自己母亲撒娇道:“娘亲,你快劝一下爹爹啊,反正若是爹爹不让女儿嫁给沈郎,我便终生不嫁!” 沈泽一听高盈求救自己母亲,心思一动,忙拿出自己精心制作的那面琉璃镜子!沈泽做得这面琉璃镜子比前几面都精致,不但琉璃边缘都被沈泽找金匠镶上了金边,而且在镜子背面,沈泽还专门找人在绘制上了几枝活灵活现的荷花,很是精致典雅。 沈泽双手捧着那面琉璃镜子,满面微笑的的对陈氏道:“小侄沈泽,拜见伯母,伯母万安。久闻伯母贤惠通达,初次见面,没有什么见面礼,这是一面琉璃镜子,虽不算贵重,但是是小侄亲手制作之物,聊表小侄崇敬之情,小侄的一番心意,还望伯母收下!” 陈氏见沈泽说得诚恳,却之不恭,便拿了过来,只看了一眼,便觉精致异常,很是喜欢,不由的笑道:“你这孩子,伯母还没给你见面礼呢,倒先收你一件贵重礼物,倒让伯母心里过意不去了!” 沈泽顺杆上爬道:“还请伯母给美言几句!”说着眼光不住的撇向高盈父亲高华。 陈氏望着高华笑道:“老爷你看我这做伯母的礼物也收了,似乎不给人家说句好说,也过意不去。刚才在里间我也听盈儿说了,他跟的文浩的事情,我觉得两人还算合适,不如……” “哼,想做我高家的女婿哪有那么容易?!” 沈泽一听高华语气有些松动,似乎有门,连忙掏出那把短剑,双手举着对高华道:“小侄偶得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都说宝剑配英雄,正当奉于伯父这等英雄用之,方不让此等宝物埋没!”沈泽见高华语气松动,老实不客气的改口叫高华伯父,不在称呼其官讳!其实本来沈泽想改口叫岳父的,可是又怕步子大了扯着蛋,所以还是决定一步步来。 高华是武将,沈泽送他削铁如泥神兵利刃,倒是很对他的胃口。 这短剑沈泽特地找工匠做得绿鲨鱼皮剑鞘,剑鞘上端还镶着一块玉珏,一看便很是华贵! 高华拿过这短剑,“唰”的一下抽剑出鞘,立时便见寒光乍现,不由的叫了一声“好剑”! 高华收了礼倒是对沈泽态度好了许多,对沈泽慢悠悠的说道:“想做我家女婿可不容易啊,我家的女婿一定要是有出息的人!” “那怎样才叫有出息呢?” 高华抚须道:“起码也得混了七品官位吧!” 高华此时见沈泽和高盈情深意切的样子,知道此事不能硬阻拦,当下便提出了条件,以施缓兵之计。这七品正印当然不是那么好做到的。但若是沈泽今科真能中得金榜,几年之内倒是有可能实现。其实高华的意思很明显了,若是做不到今科高中,便要他知难而退!当然沈泽要是今科真能金榜提名,几年之内做到七品官,高华觉得把自己女儿嫁给沈泽,也是可以考虑的。 沈泽暗自心想:七品官位?这个难度似乎有些大啊,虽然杨峰给自己吹嘘说自己才华横溢,必能中得金榜!可是自己知道自己事啊,自己那八股文水平,最多也就能仗着知道考题混个举人,考进士根本就是没有可能的,谈何几年内混到七品!若是考不中进士,去做王府伴读,估计到老也还是从九品。那种体系外的官儿,没有任何晋升空间。 不过沈泽觉得若是做个七品的武官,倒是简单,自己去跟自己的杨百户大哥说一下,马上就可以就任那从七品的锦衣卫小旗! 沈泽心中想到此处,忍不住开口问道:“做个七品的武官可不可以啊?” “呸,我家门子最低的都是正七品的总旗,你做个七品的武官,是想去给我家看门吗?” 沈泽不禁无语,原来这七品武官,在人家眼里啥都不是啊! 老丈人提出条件了,虽然不是要房要车,可是提出要官这种更难完成的任务,似乎更加不好办啊! 不过不管怎样,沈泽觉得应该先把老丈人忽悠住再说,至于以后,呵呵,车到山前必有路嘛!当下沈泽开口道:“好,就依伯父的话,给我三年时间,待到我做到七品文官之时,便来迎娶令爱!” “好,有志气!”高华此时倒是有些欣赏沈泽这种不服输的劲头,颇似自己年轻的时候,若是沈泽三年之内真能做到七品文官,他倒是很乐意把闺女嫁给沈泽。 “那是不是应该把亲事先定下来?” 高华不禁心中失笑,这小子倒是很会顺杆爬!高华本就是施的缓兵之计,哪能和他定下什么亲事,当下说道:“你倒是急性,你难道觉得今科秋闱和春闱都能必中?你若是中不了,你三年做到七品文官的事情,根本没有可能!若是定下亲事,若是你今科不中,岂不是白白耽误我家闺女三年!” 沈泽信心满满的道:“小侄自忖今科秋闱和明年春闱,还不算什么难事!”不管怎么说,先把这是忽悠下来再说,不定下亲事来,谁知道你说的三年之约是不是在忽悠着哥们玩的? 听到沈泽如此自信,高华倒是不好直接回绝了他。自己若要直接回绝了他,怕是高盈又要闹了,当下高华眼珠一转,便道:“好,老夫我喜欢你这份自信!嘿嘿,你想要定下亲事,老夫便给你一次机会,不过还要看一下你的本事够不够!” ………… ps:谢谢回风留雪友友的打赏支持和红包支持!!! 第八十八章 武试 高家前院的演武场,一个比衡王世子府的演武场大了好几倍的真正演武场,此时沈泽众人正站在演武场边。 演武场旁的兵器架子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拐子流星……十八般武器,当真是样样俱全。 沈泽此时很无语!自己这未来岳父对自己说要想把亲事定下来得凭本事,而这凭本事竟然是指得是要过了高家择婿的文试和武试! 而且这武试竟是要自己跟自己岳父比武。也不知道这老高的择婿标准,是自己这未来岳父一拍脑袋刚想出来的,还是真得有这个择婿的标准? 反正沈泽觉得自己这未来岳父一个一辈子舞枪弄棒的武夫,要自己一个舞文弄墨的书生跟他比武,这明显是在难为自己吗! 高盈在旁对高华嗔道:“爹爹,这不公平,沈郎一介书生如何是你的对手?!你分明就是在难为沈郎,不想把这亲事定下嘛!” 高华心道:我自然不愿意现在把婚事定下啊,你以为七品文官是那么好当上的,万一他当不上,岂不白白耽误你三年。 不过高华嘴里却没有说出来这心里话,而是对高盈强词夺理道:“我高家的女婿岂能没点武艺傍身,不会武艺如何保护你不受欺负。放心爹爹不会伤了他!无论拳脚还是兵器,只要他能支持一柱香时间不倒下,爹爹这武试,他便算过了!”说着高华顿了一顿,道:“嗯,你既然说不公平,那这比试拳脚还是比试兵器,如何比试,便都由他定便是!这总公平了了吧?” 沈泽听到高华要他家这女婿过武试,是为了能保护高盈不受欺负,不由得翻白眼,高盈这么强的身手,还需要人保护吗?怕是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吧!自己这未来岳父摆明了是刁难自己,想让自己知难而退啊!自己的武力值怕也仅仅比衡王府的那位小王爷高那么一点点!街头随便一个小地痞,自己怕是都不一定能打过,怎么可能在他手下支撑上一炷香的工夫?! 不过当沈泽听高华说到比什么、怎么比都由自己定时,却忽然计上心头,想到了一个办法。 当下,沈泽开口道:“既然伯父执意要比试武艺,那小侄舍命陪君子,奉陪便是!” 高华听沈泽应口,同意比试,不禁大笑道:“好,有种!你说怎么比吧?” 高盈此时却不禁大是担心:沈泽哪会什么武艺啊,在自己手下都走不了三招,呃,准确的说,其实一招都走不了,他如何能在自己父亲手里撑得过一炷香的时间?! 高盈不由的满是担心的看着沈泽。 沈泽朝高盈微微一笑,露出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示意高盈不要担心。这种表情高盈见过不止一次,每当沈泽想出一个惊艳的鬼点子应对一件事时,就是这种表情。见沈泽似乎有了办法,高盈心下稍定。 沈泽走到兵器架上,随手取下一杆插在兵器架上的白蜡大枪,笑着对高华说道:“那小侄便与伯父比试一下兵器吧!” 高盈见沈泽竟然别的不选,单选大枪,不由的又是担心起来,自己爹爹擅使大枪,自小便练习这杨家枪法,沈泽这不是找虐嘛! 杨家枪又名梨花枪,号曰天下第一,是金末红袄军首领四娘子杨妙真所创!而这四娘子杨妙真正是青州人,是以青州乃至山东各地武人多有习杨家枪之人。高华自小便练习这杨家枪法,如今已在这大枪上浸1淫三十余年,当真是娴熟无比,罕有敌手,高盈的枪法也是学自高华。 高华见沈泽竟然说要比枪,不由的微微一震:自己这一杆大枪练了三十年了,他竟敢跟自己比大枪,难道这小子还是个用大枪的好手?刚才高华听家里仆役们说了,这个小秀才还在衡王府里教衡王世子什么无名拳法,说不定还真是个高手。 当下高华屏气凝神,不敢大意,心中暗道:自己要小心应对,可别一世英名栽在一个臭小子身上。 沈泽拿着那杆丈二余长的白蜡大枪,朝高华行礼道:“小侄马上就跟伯父成为一家人了,这比试兵刃虽是点到为止,不过刀枪无眼,总归有失手之虞,伤了谁都不好。不如咱们武试文比如何?” 高华道:“说了怎么比试法由你来定,你既然要文比,老夫自然依你!你且说说怎么个文比法?” 沈泽微笑道:“这文比嘛,便是小侄与伯父相隔一丈,各画一个三尺圆圈,你我站于圈子中,各自施展大枪,无论用什么手段,谁先出了这三尺圆圈,谁便是输了!” 高华心道:这小子心思倒是活络,这种比法倒是能减少失手伤了对方的可能!自己虽想借与沈泽比武,让他知难而退,但是倒不愿真伤了他,这种比法只需要把他逼出圈子就行了,倒是正和自己心意。 于是高华开口道:“那便依你所言,咱们就如此比试吧!” 沈泽和高华二人相隔一丈,各自画好圆圈站定。 沈泽学着人家比武的架势,抱拳道:“请伯父赐教!” “好说,那这便开始吧!”说完高华摆出一个单手平端大枪的起手式,示意沈泽是小辈,由他先出招。 高华单手握着枪根,丈二长的大枪稳稳的伸出,一动不动。只是这一个起手式,便足见其功力。 这么长的大枪,平常人单手握着枪根端起都困难,更别提保持枪身丝毫不颤动了! 丈二长的白蜡大枪,用桐油泡过,乌漆漆的闪着黑亮的光泽,沈泽拿在手里觉得分量颇为不轻,知道单手是使不了这大枪的。当下沈泽深吸一口,暗暗咬咬牙,双手握住枪根,端着大枪用力的向高华平平的刺出。 眼见沈泽这毫无章法的一枪刺出,高盈便知要糟,怕是沈泽弹指间便要落败了。 果不其然,沈泽一枪刺出,高华便知沈泽毫无武艺,抬手挽个枪花,一招“毒蛇吐信”便刺向沈泽胸膛,沈泽眼见高华那杆乌漆漆的大枪刺向自己胸膛,不由想收住手中的枪势,以便后仰闪避! 可是高华哪会给他躲闪的机会,高华第一招不待用老,便又是一招“狂风摆柳”扫向沈泽小腿,沈泽躲闪不及,顿时被扫到在地。 尽管高华的大枪在快扫中沈泽小腿时,收了五成的力,但沈泽还是倒在地上捂着小腿,大声哀嚎了出来。 高盈眼见沈泽疼得出了一头冷汗,不断哀嚎,不禁朝着高华杏眼圆睁,大声嗔道:“爹爹你又不是没看出沈郎不会武艺,怎么还出此重手,哼!”高盈朝高华甩个愤怒的鼻音,忙跑到沈泽身边,矮身查看沈泽伤情。 高华不禁无语:我哪想到这小子刚才还装作一副渊渟岳立的高手模样,却原来这么不经打。再说,自己明明收了力的啊,被大枪扫一下,不至于如此惨声哀嚎吧!难道真得把他腿打折了?! 这要真把这小子腿打折了,怕是自己宝贝女儿跟自己没完啊,当下高华也连忙上前查看沈泽小腿伤情。 眼见高华走出脚底下的圈子,沈泽却忽然停止了哀嚎,转悲为喜,笑眯眯的看着高华身后的圆圈。高华那一招“狂风摆柳”当真是扫到了沈泽,不过因为高华收了力,还不至于让他惨声哀嚎,是以沈泽此时还能笑得出来。 高华见沈泽表情迅速变化,不禁有些错愕,随即他顺着沈泽的目光转身回头一看,不由的气得一拍脑袋:坏了,中了这小子的诡计了。 高盈此时也顺着沈泽的目光,发现自己爹爹走出了刚才画下的那个三尺圆圈,不由得拍手笑着叫道:“爹爹你先出了圈子,你输了!” “你小子竟然使诈诳我!”高华须发戟张的指着沈泽怒道。 沈泽有些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笑着道:“打不过还要硬拼,智者不为也!小侄向来与人斗智不斗力。”话虽如此说,沈泽觉得还应该给高华一个台阶下,当下抱拳施礼,说道:“伯父是一卫指挥使,朝廷高级将领,自然知道这简单的兵不厌诈的道理,小侄此次承伯父相让了!” 高华此时见势不可为,说好双方各凭本事,无论什么手段,谁先出了圈子便是输了,此时不承认输了,就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高华听了沈泽的话,当下就坡下驴道:“老夫自然看出你的这等雕虫小技,我是自己故意走出圈子的!哼,你虽赢了这武试,不过这手段忒不光彩!” “嘿嘿,小婿谢过岳父大人相让之情!上战靠谋,下战靠力,赢了便好。”沈泽听了高华认输,忙顺杆爬道。 “呸,谁是你岳父,先过了文试再说!” ………… ps:谢谢回风留雪友友的打赏支持!!! ………… 再p再s:杨家枪法,又名梨花枪法,非杨家将所创,而是金末红袄军首领李全的妻子杨妙真所创的枪法。《宋史.李全传》载:”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手。“在明代,杨家枪名声很大,被誉为最上乘的枪法,是为当时山东等地专习。 戚继光的《纪效新书》中记载:“枪法之传,始于杨氏,谓之曰梨花,天下成尚之,变幻莫测,神化无穷,后世鲜有得其奥者。”戚继光作为山东登州卫人,亦师杨家枪法并加改进以教士卒。其《纪效新书》载有该枪法并图解。 何良臣的《阵纪》中也非常推崇杨家枪法,其书中写道:“马家枪,沙家竿子,李家短枪,各有其妙……而天下无敌者,惟杨家梨花枪法也。” 第八十九章 文试 沈泽听了高华的话,当下痛快的拱手道:“那就请岳父大人示下,这文试如何考法?”在他看来,这文试总比武试好糊弄吧,这武试都过了还怕啥?! 高华指着高昱说道:“这文试便由昱儿和你比试一下文采,等你过了文试再乱叫不迟!” 高华一听到沈泽叫岳父大人,额头就直冒黑线,这小子油嘴滑舌的,真不知道自己闺女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小子的?!本想着借着比武让他知难而退,谁曾想竟是这个结果,高华不禁很是郁闷!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儿子的文采,能压过沈泽。 不过高华对自己的儿子高昱还是很有信心的,怎么说自己儿子也是青州府院试的案首,等闲书生怕是比不过他! 沈泽一听要自己和高昱比试,便转身对高昱笑吟吟的讨好道:“敢问大舅哥,这文试要如何比试?” 高昱倒是和气,对沈泽乱叫大舅哥也不以为意,很是随和的道:“不如为兄与文浩贤弟各做一篇经义文章,互相比较一番如何?” 沈泽一听要做经义文章不由的萎了,当下装作沉吟了片刻,才开口说道:“这做一篇经义文章,毕竟非一时半会可做得,费时颇久。这诗词更见文采,不如小弟与大舅哥便各自即兴做上一首诗词,互相品鉴一番如何?” “诗词也好,久闻文浩贤弟诗词文采无双,正想讨教几分呢!那不知我们以何为题、以何为韵呢?” 沈泽不禁心道:限题限韵我还怎么“借”好诗词,难道真要我自己做? 当下他忙忽悠道:“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做诗词限题限韵不免就进了俗窠,落了下乘!不如你我即兴做一首,无论诗词都可,不限题限韵,只看文采,如何?” “也好!那就请文浩贤弟先!” “还是大舅哥先来吧!” 高昱一想自己算是是考官,自然应该先做一首,才好让沈泽做出的诗词有所参照,当下他也就不多说,凝眉沉吟起来。 高昱沉吟了只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眉头一展,脱口而道:“有了,为兄便做一首《沁园春》吧,诉一诉浮生若梦,权作无病呻~吟吧!” “大舅哥的的词作定然是极好的,小弟洗耳恭听!” 高昱也不再客气,当下便开口吟道:“散发扁舟,弄影寒江,荡撸醉吟。渐西风裹露,孤蓬曳曳,月华凝练,万里沉沉。蔼蔼空山,恹恹霜柳,波舞星天入我心。栏杆倚,尽悠悠往事,付与流云。 人间扰扰纷纷,引愁绪入杯和酒斟。叹年华逝水,消残壮志,青衫寂廖,更少知音。对影长嗟,自怜相诉,怕是阑珊又怆神。钟声晚,酹船头江月,且共黄昏。” “好一首《沁园春·浮生若梦》,大舅哥当真才华横溢、文思敏捷,片刻之间便作就一首如此让人感怀至深的妙词,小弟当真是佩服之至!” 沈泽此时倒是真心话,他当真是有些佩服这高昱的才情的!自己大舅哥只不过沉吟了片刻,便做得这么一首不错的妙词,着实是很厉害了,沈泽知道自己是万万做不到。 虽然词中有什么年华逝水、青衫寂寥之词,确如高昱他自己所说:有些无病呻~吟。这与他如今春风得意、风华正茂的情形有些不符,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味,但单以文采论,这确实算作一首感怀的佳词。 高华见自己儿子片刻便做就如此妙词,不禁也是老怀弥慰,抚须频频点头。 高盈听到大哥随口做出一首佳词,不禁有些欣喜,却也有些为沈泽担心,怕他做出的诗词,盖不过大哥的风头! 一念及此,高盈不禁满眼期盼的望向沈泽,希望他能作出一首佳词来。 眼见众人望着自己,沈泽不禁开口道:“大舅哥做得一首感怀的佳词,小弟便也做一首感怀之词,和一和大舅哥的这首《沁园春》佳词吧!” 随即沈泽也装模作样的沉吟片刻,这才开口道:“嗯,有了,小弟这里得了一首《临江仙》,请大舅哥和众位品评一下!” 说罢,沈泽开口将杨大才子的《临江仙》吟出。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沈泽词一吟出,众人不由得叫好。这首词是杨大才子晚年所做,借叙述历史兴亡抒发人生感慨,豪放中有含蓄,高亢中有深沉。其全词基调慷慨悲壮,意味无穷,令人读来荡气回肠,不由得在心头平添万千感慨,绝对是一首感慨伤怀的佳词。 沈泽心中暗道抱歉,杨大才子你如今还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之时,定然不会做此等感慨伤怀的词作,兄弟便先“借”用了,对不住了。 本来以沈泽这样青春气盛的少年,做出这首感慨伤怀的词作,是有些不合适的。可是前面有高昱那首《沁园春.浮生若梦》的感怀词作,沈泽又说是为了和高昱那首词,便不显得那么突兀了。 高昱也是识货之人,虽说文无第一,但同样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词作,沈泽这一首《临江仙》显然无论是在遣词造句,还是情怀意境上,都比自己那一首《沁园春》都明显高出一筹! 高昱倒是洒脱之人,自然不会去做那种文人故意相轻之事,当下便道:“文浩贤弟这首词,比为兄的词作意境高了不止一筹,在下自愧弗如!” 沈泽激动得道:“大舅哥的意思是说,小弟这文试也过了?” 高昱笑道:“呵呵,自是过了!” 沈泽忙朝高昱拱手道:“那妹夫在此谢过大舅哥了!” 高昱:“……” 高盈一听沈泽这文试和武试都过了,不由得也是欢呼雀跃,高兴的拍手叫道:“沈郎好棒!” 沈泽打铁趁热,连忙朝高华和陈氏跪拜行礼道:“小婿拜见岳父、岳母!” 陈氏笑呵呵的道:“好孩子,快起来吧!” 高华此时已是骑虎难下,本来打算借着这武试让沈泽知难而退,没想被他用计把自己将住。接下来这比诗词文采,沈泽又做出如此妙词,连自己儿子都承认沈泽的词作比他的好,高华自己此时想要不承认,又如何拉得下脸来。 高华心想:这小子虽然是寒门子弟,但也算是颇有些才情了,说起跟自己宝贝女儿倒也算得上郎才女貌!他两人又是两情相悦,自己也怕是就算阻拦,也难以成功。嗯,这小子若真能登科做官,自己女儿嫁给他,倒也算个好归宿。 当下高华想及此处,也就心里同意这婚事了。 不过他脸上依旧绷着,当下冷哼了一声,甩甩袖子道:“别忘了七品文官之约,留给你的时间可只有三年!你可别白耗我家闺女三年时间!到时害得我家闺女嫁不出去了,老夫可不跟你罢休!” “小婿自当努力,必定不让盈儿空耗大好年华!” 当下沈泽又对高昱行礼,杨峰也上来恭喜。 沈泽心中叹道:这艰难的提亲,好歹完成了第一步了。 ………… ps:谢谢~烟花易冷繁星点点~的打赏支持!另,求收藏啊~ 写个感言 这本书从开坑到现在已经整整第七十天了,前一阵一直想写个新书感言,一直也没有写,便在今天补上吧。 当然,现在这本书也不算新书了,那便当做是前期的小总结吧,顺便写几句感慨吧。 这本书写到现在可以算是彻底扑街了,而且扑得非常惨! 至于原因嘛,自然大部分原因在于小元的水平太差,写得文不对大家的胃口! 这一本到现在只有五百来个收藏,总体来说就只能用一个大写的“惨”字来评价。 自小喜欢读书,尤好读史! 最早喜欢上历史,是因为初一时听历史老师讲专诸鱼腹藏奸刺吴王僚的故事。那位历史老师教历史,总是喜欢以故事讲史,令人印象深刻。可惜那个历史老师,只是为我们代课一个月,便调走了!呃……这是句题外话,大家可以忽略! 自小各种各样的书也算读过不少,而写作一直是小元的一个梦想。 从上大学时,开始有了写本自己喜欢小说的想法!但那时没有条件,呵呵,主要是那时买不起电脑。 大一时就曾经在笔记本上手写过七十万字的传统武侠小说,后来投过出版社,可惜没成功。 后来接触了越来越多网文,开始越来越喜欢历史小说。 第一次尝试动笔写网文,是大学毕业后08年在杭州工作时。呵呵,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那年奥运会。 那时一个人漂在外地,下班后没什么事情可做,便有了写本历史小说的念头。 小元算是比较幸运的,那时想要在起点签约还是比较难的,但小元却比较幸运的第一本就签约了。 说起来,这本书是小元写得第四本历史小说了。 与其他作者菌写得一本成绩比一本好恰恰相反,小元这四本书的成绩一本却比一本差。 现在回过头去看,第一本时虽然跟别人比,成绩算不得多好,但竟然是小元这些年写书成绩最好的一本。 第一本书到结局时,有六百多均订吧!虽然在别人眼中算不得什么,但小元却觉得非常满意了。因为小元随后的书是一本比一本差,到现在这本只有不到五百收藏! 小元自认为第一本写得很差,这些年写作还算有些进步,但是写得却一本比一本差,唉! 当然,小元不是专职写手,这期间写文也总是断断续续的更新,可能也有关系吧! 不过最近这两年的这两本书,小元更新还算连续吧,起码这本书还没断更过! 如今小元早就过了而立之年的人了,每个月需要还房贷、需要养家糊口,需要忙着工作,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码字,但一直在坚持! 年纪大了,这精力和体力都下降很多。记得大学时晚上去上通宵,回来接着打半天球,都依旧精力旺盛。现在一熬夜就萎了,确实精力不如以前了! 每天上班挺忙,下班还要码字,平常连陪媳妇和孩子的时间都没有,身体累,心更累。 这本书到现在连个正经评论都没有,更别提给提意见、讨论剧情了,甚至连个吐槽的都没有,简直是惨淡至极! 说实话,现在看着这点成绩,想放弃了。 不过小元做事向来还算是有始有终的,这本书既然开坑了,小元就会把他填完。 唉唉,权当写给自己吧。 不过小元最近想休息几天! 最近儿子因为疱疹性咽炎住院,小元这几天一直在医院陪床,各种麻烦事情不断,有些心力交瘁,因此一直没有码字。 前几天码下的几章如今也都传完了,所以现在只能断更了! 等儿子病好出院,各种事情理顺后,再补上吧! 今天在医院,本想码点字的,但是有些累,脑子里也很乱,而且接下来主角要去赶考,也就是要换地图了,所以有些卡文写不出来,便借这个机会休息一下,顺便好好捋捋剧情! 嘿嘿,其实最后说得请假这事儿,才是小元想说的重点。 ………… 四十岁的卡特虽然少了逆天飞翔,但是还能暴扣。眼看也要四十的吉诺比利虽然不再长发飘飘,但依旧妖气四射,觉得自己也应该老当益壮。 哇咔咔,其实比起他们来,小元还很年轻。 呵呵,今天在医院看得马刺打灰熊季后赛第一场,颇有所感。 希望下赛季还能看到卡特和妖刀在球场上的身影……答案、麦子、呆呆、狼王、老科都已经看不到了,希望还能多看你们几场球。 咳咳咳,话题扯太远了。 好吧,就说这些吧,第一次开单章说事儿,乱七八糟的胡扯了许多,望诸位见谅~~ 祝友友们每天开心快乐! 抡元拜上! 第九十章 红袖扇香伴读书 小扇引微凉,悠悠夏日长。 仲夏五月的天越来越热了,此时沈泽正在书房读他的本经《春秋》,旁边有一个美女在那为他打着扇子,倒是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暑意。 小扇轻摇,凉风习习,香气阵阵,也不知道是那把“云多记”的檀香扇的香气,还是打扇美人的体香,反正这凉风和香气令沈泽感觉很是惬意。 红袖扇香伴读书,此情此情很是令人羡慕! 不过沈泽此时脸上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虽然眼睛看着那《春秋》,但神思去不在上面。 前几日提亲成功,直到现在沈泽还有些恍惚,自己感觉还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就已经有未婚妻了,世事变幻当真有些奇妙。 不过想及自己还要混到七品文官,才可以把媳妇娶到家,沈泽不由得头疼,这事儿怕是相当有难度啊! 看得见却吃不着,无疑是相当痛苦的事情,想及此处,沈泽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听到沈泽叹气,那个在他旁边给他打扇的美女显然注意到他又走神了,当下她不禁柳眉一竖,忍不住就要发作! 不过她刚想发作,忽然想到面前这人现在是和自己订了亲的相公了,自己来是为了表现温婉贤惠的一面的,是为了督促他专心读书的,可不能再像以前那么蛮横了,是以生生的止住了已经到了嘴边的训斥的话。 这位给沈泽打扇的美女,自然就是高盈。自从和沈泽定了亲,她就不拿自己当外人了,整日来沈泽这里督促他读书。 当下高盈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很是温和的道:“沈郎又为何分心啊?是不是发愁那三年内做到七品文官才能娶亲的?” 沈泽苦笑道:“可不是嘛,这事儿怕是很难啊。七品文官哪是那么容易做得到啊!” “沈郎提亲那日不是说得挺有信心的吗?” 沈泽翻翻白眼:“我那不是硬着头皮装的嘛,不然怎么让你老爹同意咱们的亲事啊!” 高盈瑶鼻轻哼道:“原来沈郎你是个大骗子啊!” “呃……权宜之变嘛,做人就要懂得稍微变通一下嘛!” 高盈听了沈泽的话,不由“噗嗤”一笑,展颜道:“沈郎无需担心什么七品不七品的,沈郎放心吧!只要能明年能金榜题名,我爹爹定然会同意让咱们成亲的!现在什么事情沈郎都不要想了,安心读书才是,秋闱最要紧啊。” 沈泽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关键是以我的水平,想要能金榜提名也很难啊!”那日在高家吹得考个进士易如反掌,今日当着高盈的面,不禁有些难为情。 高盈眼见沈泽丧气,不禁安慰道:“没事的,那次我们求得签文不是说了嘛,沈郎你‘不须特地策功勋’,我们也可结为眷侣。我爹爹提出那些金榜提名啊、七品文官的要求,是怕我受委屈,也是想给你些压力和动力。你也不必太当真,只要尽力去考便是。就算考不中也没事儿,到时我自会求爹爹改变主意的!” 沈泽听到高盈安慰,不由得心情开朗了许多,当下道:“唉,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高盈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道:“人家哪有那么好啊!” “嘿嘿,其实若是考不中,我倒是有个法子,让岳父同意我们成亲。” 高盈自是知道,一直以来沈泽总是智计百出,经常有让自己意想不到的好主意,因此一听沈泽有好办法,不由的眼前一亮,沈泽的计谋貌似从未让人失望过。 当下她忙迫不及待的问道:“沈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嘿嘿,我的主意就是,我们可以先生米煮成熟饭,以逼岳父大人就范!” 高盈好奇的道:“怎么叫生米煮成熟饭?” 沈泽嘿嘿笑道:“我说了你可不许打我啊!” 高盈想起以前经常武力威胁沈泽的情形,不禁脸上一热,有些忸怩的道:“人家也是读过《女戒》、《内训》、《女论语》这些女四书的,哪能打自己的相公呢!” 看着高盈娇羞不已的样子,沈泽不禁暗喜:还是封建社会好啊,再强势的女人,一但定了亲,在自己相公面前,也由霸道的母老虎变成温顺的小猫咪了! 当下沈泽笑吟吟的道:“呵呵,这生米做成熟饭嘛,自然就是我们先把房圆了,最好给岳父再造出个小外孙来,那样就不怕他不同意了!” 高盈听到沈泽如是说,不由得瞪圆了杏眼,惊讶的道:“哎呀,沈郎你坏死了!嗯,这样会不会有些伤风败俗啊,爹爹定然会暴跳如雷的!你不怕爹爹打断你腿啊?” 不过高盈虽然如此说,随后低头想了想,却又嫣然笑道:“不过要是爹爹真难为我们,这法子倒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人家早晚是你的人!” 呼呼,原来女人真的是可以变的! 以前那只人见人怕、在青州城横行霸道的胭脂虎,在跟自己确定了亲事,竟然变得如此温婉,还对自己百依百顺,连自己先圆房的提议都不反对,当真是令沈泽大是高兴。 看来自己当真是霸气四射、雄风凛凛啊,轻而易举便让这头胭脂虎雌伏在自己脚下! 高盈见沈泽在那想入非非,不由嗔道:“好了,沈郎,人家什么事情都依你了,赶紧读书吧,可不能再偷懒了,人家给你扇凉!”说着高盈在旁边给沈泽又打起扇子来。 最难消受美人恩,眼见高盈对自己的读书如此上心,沈泽也不好再敷衍,当下拿起那本《春秋》认真读起来。 ………… ps:唉唉,最近实在太累,状态不好,这章字数有些少,大家见谅! 本来想休息几天的,但是怕一旦停下来休息了,这本书就彻底不想写了,是以决定还是咬牙坚持更新吧!今晚一整晚好不容易码了一章,写得稍微有些不在状态,大家勿怪! 昨天有个朋友看了前面的感言,问我写文的目的什么?说要是为了爱好,可以坚持写下去。要是为了赚钱,这本书这点成绩就没必要写了! 小元觉得写文自然是想赚钱,但同时也是爱好,所以这本书虽然已经彻底扑街了,但是小元为了自己的爱好,还是会写下去的。 当然,也希望友友们能支持下。小元不求票票,不求打赏,只要友友们来评论一下,给提提意见,或是吐槽一下,让小元知道有人在看,便是给小元写下去的动力了。 另外,谢谢小狮狼、叶落羽殇and秋风醉月、书友160313160124124的打赏支持! 第九十一章 冰镇香饮子引发的惨案 自从过了芒种,天气越发的热了! 芒种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九个节气。 虽然五月被叫做仲夏五月,但其实准确的来说,这芒种过后,才表示仲夏时节的正式开始。 芒种是后世麦收的时节,不过现在大明的麦子,还再等上两个月才能成熟。嗯,南方的早稻倒是这个时候可以收获了。 大明还没有冬小麦,此时北方种植的麦子都是春小麦,春种秋收。秋收过后,地里再种些菠菜、菘菜、萝卜等蔬菜,或是售卖,或是备着自家冬天食用。 当然,沈泽没有田地,这芒种收不收麦子,跟他也关系不大。 呃……准确的说起来,沈泽还是有田地的,只不过是在他名下挂名。 前些时日,沈老太公听说沈泽恢复功名后,本着有福利必须得用的原则,又让四个沈家庄的下等下户来找沈泽,把田地投献在了他的名下。 因此在法律意义上,沈泽是有田地的,若是沈泽把那些田地占为己有,也完全是有依据的,因为县衙户房那里,这田地登记的是他的名字。 当然,沈泽自然不会去在乎这一点田地。他完全因为出于同族,不好拒绝这安排,才同意挂在他名下的。 至于那二三十亩田地的本来应该缴纳赋税,按照规矩是应该给沈泽一半,以充作“挂名费”的! 不过沈泽如今也算一个小有资财的人了,自然不会去寒碜的要同族的那几斗粮食,是以自然也就对那田地的收成不怎么关心。 这段时间,除了沈家庄的那几个下等下户的叔伯来过他这里。沈泽的那俩儿子听说他收回宅子后,还曾跑来过一次,想在宅子里住下。 这俩小子自从沈泽做了秀才,认他做爹,跟着他在城里住了半年,回庄子里后,就实在待不住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繁华的城市里住惯了,再去过那平淡如水的乡村生活,确实有些很难适应。 沈泽对这俩儿子在自己这住下自然是不愿意,不过这次没等他赶,老太公已经派人来把他俩抓回去了。原来这他这俩儿子是偷着跑来的。 沈老太公知道沈泽马上就要去参加乡试了,这在沈老太公看来,是沈家族里的大事儿,自然不能让这俩小子打扰了沈泽的读书备考。 沈泽觉得应该赶紧想办法把这两个儿子甩掉!自己一个风华正茂、风度翩翩的未婚青年,整天名下有俩儿子叫什么事儿嘛! ………… 一到了夏日,青州城内的各家香饮子店的生意就特别的好。 所谓香饮子店,就是卖的各种饮品的店铺,基本上和后世的冷饮店差不多。 只不过大明的香饮子店中,既有各种水果加冰糖,熬煮制成水果饮子,也有加上一两味中草药熬制成的诸如紫苏和气汤、桂花二宜汤、五味汤、厚朴汤之类的夏季养生饮子,倒是卖得饮品比后世的冷饮店中更加全活儿! 到了夏天,这香饮子店卖的的香饮子,一般都是用新汲的井水冰着! 炎炎夏日,路过香饮子店时,进去喝上一碗冰凉爽口的香饮子,确实是令人舒爽不已。 一些大型的香饮子店除了有用井水镇着的香饮子,如果有客人想要更加凉爽一些,还可以加上一些冰。 不过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制冷设备!夏日食冰,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如今这个年代,夏日用的冰,都冬日趁着江河结冰时,去江河中采取冰砖,放在挖得很深、密封很好的地窖中,才能保存下来! 普通人家根本没有能力和条件在夏日用冰,所以香饮子店中加冰的冷饮也卖得非常的昂贵。 沈泽家所在的新月街的街口,便有一家香饮子店。 如今天气渐热,沈泽在家读书备考,觉得很是有些气闷,所以基本上每日都会让小香儿来街口的这家袁记香饮子店,给他买上几碗香饮子喝。 袁记香饮子店很大,是一家老字号的香饮子店,也是一家规模比较大的香饮子店。 袁记香饮子店里边不但有各种时鲜水果熬制的香饮子,也用枇杷膏、秋梨膏、酸梅脯、桃干等干果或膏脯熬制成了各种非时鲜水果饮子。 除了各种水果香饮子,像甘豆汤、豆儿水、香薷饮、椰子酒、漉梨浆、卤梅水、姜蜜水、木瓜汁、沉香水等消暑的时令饮品,店内也都有买。 总而言之,反正是一般人们想喝的香饮子,这袁记香饮子店都是应有尽有。 这袁记的规模比较大,自然除了有凉井水浸凉的香饮子,而且还有冰镇的。 这大热天的,喝碗酸酸甜甜的冷镇香饮子,倒是不错的享受。 冰镇的香饮子价格昂贵,自然是指得是对普通人家来说,沈泽如今也是小有资财了,买些加了冰的香饮子喝,自然还是喝得起的! 因此小香儿每日去袁记替他买的都是加了冰的水果香饮子。 不过在连续喝了几次后,沈泽倒霉了……一连腹泻了好几天,差点没让他泻得去见西天佛祖。 好不容易在吃了几副药后,才止住那一泻千里的腹泻,避免了人命惨案的发生。 沈泽“活”过来后,自然愤怒的去找袁记香饮子的掌柜的理论。 “老袁,你给我出来,本公子被你坑死了!今天你不给个说法,小心本公子砸了你这黑店!” 袁记香饮子店的掌柜的袁富贵是认识沈泽的,一见他气势汹汹的进来,不由的陪着笑道:“沈公子,瞧你说的,小老儿我坑谁也不敢坑你呐,小老儿敬你,还来不及呢。沈公子你说说小老儿哪里无意中得罪你了,我这就给你赔不是!” 作为一条街上的街坊,袁富贵自然是认识沈泽的。这家伙连以前知府家的公子都敢打,如今据说在王府做事儿,还和锦衣卫百户所的杨百户是兄弟。因此在这整个余庆坊内,还真没有几个敢招惹沈泽的。 就算不论这些,人家只是一个秀才身份,便不是普通百姓敢得罪的。这年代,秀才打一个平头百姓,一般没什么事儿,但老百姓敢打一个有功名秀才,那可就是犯法了。沈泽要真把他店给砸了,他也真是没什么办法。是以,袁富贵一见沈泽气势汹汹,忙陪着笑使劲的赔不是。 沈泽从来都是人家敬着他,他便对人客气的,是以一见袁富贵满脸堆笑的说小话儿,便消了三分气!不过一想到喝了他的那什么饮料,害得自己差点过去,沈泽还是很气愤的道:“我靠,喝了你家的冰镇香饮子,害得本公子足足腹泻了三天三夜!本公子总不能白白受折腾,你说怎么办吧,老袁?” ………… ps:唉唉,码了一晚,好不容易码了一章,感觉有些略水,大家勿怪,小元尽力了!再有两三天,儿子大概就能出院了,回去后一定多码几章补上! 另:谢谢回风留雪友友的打赏和红包支持,小元拜谢了~~ 第九十二章 索赔到十两银子 听了沈泽的话,袁富贵伸出两只胖乎乎的短手一探,很是无奈的道:“原来是这事儿啊,那沈公子你这可就是冤枉小老儿了。【零↑九△小↓說△網】你家那小丫头香儿每次来买冰镇香饮子,小老儿都是跟她说:这冰镇的东西不能多食!这夏日食冰食多了便很容易伤到肠胃,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啊。是沈公子你非要多食的,这事儿小老儿真是冤啊!” 沈泽听了袁富贵的话,倒是想起来,好像人家确实说过食冰不能贪多的话,还真是自己非要买的。 袁富贵眼见沈泽沉吟,不由的继续道:“沈公子,你看我家店里这柜台旁都贴着‘食冰不过三’的祖训呢!这来店里的客人有贪冰镇香饮子一时之爽的,小老儿也不会卖他超过三碗。小老儿这香饮子店可是在这里干了几十年了,这名声也是有口皆碑的。大家街里街坊的,小老儿一直对你很尊敬呢,哪敢坑你啊!确实是沈公子你非要你家香儿来买,小老儿又觉得这每天一两碗应该没事儿,所以就卖给你了,实在不是故意坑你呐。” 沈泽心道:难道真得是过度饮用这冰镇的东西伤着肠胃了?! 不过这也不对啊,后世到了夏天一天喝上十几瓶冰镇饮料都没事儿,怎么在这里一天喝个一两碗冰镇饮料就腹泻不止了呢? 想了想,沈泽觉得定然还是这冰的问题。 当下沈泽道:“老袁你不会是忽悠本公子吧?我看定是你家的冰不干净吧才不能多食吧?别人家的冰可没听说过这‘食不过三’的说法!” 袁富贵叫起撞天屈道:“沈公子你可不能这么说啊!咱家这店里的冰都是每年冬天去北阳河上游采得的,别人家都是图省事儿,去府城西边的尧王湖里采。【零↑九△小↓說△網】这河里的冰,可比那湖里的冰干净得多呢!咱家这店是老字号,做得是良心买卖,别家的店没有这‘食不过三’的说法,是他们只顾着多赚钱了,一点都不为那些客观的肚子着想啊!” 沈泽其实也是知道这袁富贵做买卖还算口碑不错的,他既然这么说,看来应该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嗯,说不定还真是自己吃多了,伤到了肠胃的!大概自己这副身体,在这个年代夏天食冰的机会少,还没锻炼出来吧! 袁富贵久做买卖惯会看人脸色的,眼见沈泽在那沉吟,怒气消了很多,当下连忙去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大锭十两的银子,对沈泽道:“不管怎么说,沈公子也是吃了小店的冰伤到贵体的,这十两银子算是给沈公子的补偿吧!” 袁富贵是真怕沈泽找他麻烦,这位他惹不起啊,是以这也算是出血很大了。这十两银子可是他这香饮子店大半个月的收入了。 沈泽见袁富贵如此敞亮,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当下推辞道:“老袁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觉得我是来讹你的嘛?” “不不不,小老儿没有那意思!只是沈公子贵体有损,终究是吃了小店的冰伤到的,小店怎么说也要做些补偿,沈公子若是不收下这银子,小老儿实难安心啊!”袁富贵这是打算破财免灾啊,他是怕沈泽记恨他啊,这位沈爷他实在惹不起啊! “哎呀呀,你看这街里街坊的,多不好意思啊!”沈泽嘴里说得不好意思,手中却一定不客气,很是麻利儿的把那锭银子装进了袖袋。 沈泽觉得自己这完全是为了让老袁心安,才勉为其难收下的!为了搞好街坊关系,自己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袁富贵陪着笑道:“应该的,应该的,以后还要靠沈公子多加照顾!” 沈泽听了袁富贵的话,不由的很装比的道:“好说,好说,以后要是谁敢来你这捣乱,你尽管报我的名便行!敢有不服的,我让我杨大哥来,打断他们的腿!” 袁富贵一听沈泽这话,不禁的笑容可掬,没想到这十两银子也没浪费,这也权当算是保护费了。沈泽的名头如今在余庆坊还是很好用的,人家和锦衣卫百户所的杨百户是可是拜了把子的,青州城内的地痞混混还真没有几个敢招惹的! “那小老儿多谢沈公子了!” ………… 沈泽拿着那锭大银,颠颠儿的回了家。没想到自己的面子还挺大,若是一般人吃了袁记的冰吃出毛病来,怕是老袁半两银子也未必会赔偿吧。 唉,谁让咱是能在青州城横着走的人呢!不得不说,这能够嚣张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沈泽回到家时,高盈已经来了。 高盈见沈泽回来,一脸幽怨的道:“沈郎出去了?身体好利索了?” 最近高盈对催促沈泽读书很是上心。高盈虽然那日对沈泽说得挺好,说什么就算他没能金榜提名,也会非他不嫁,但是对于沈泽的读书可是一直没有放弃催促。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任何人都难以走出俗窠,高盈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夫婿有个更高的功名。 沈泽见高盈一脸幽怨的样子不由的头疼,让他整天在家里闷着读书,实在对他有些勉为其难了!这几日趁着身体不舒服,他倒是着实休息了几天。不过今日,显然高盈又要开始催促他读书了!不过沈泽也知道高盈的想法没错,这年代的女子谁不希望自己的夫婿能够金榜题名呢! 是以,沈泽颇为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啊,身体好多了。不过我刚才出去,可不是出去闲逛,我是去找老袁索赔去了。呶,你看,这是我索赔到的银子!”说着,沈泽扬了扬手中的那锭大银。 高盈见沈泽如同犯了错的孩子般忙着解释,板着的脸不由的展露笑容:“嗯,好吧,那这次就算了,不追究你了。不过既然沈郎你身体没事儿了,那就赶紧开始读书吧!” 沈泽有些不情愿的道:“今日便休息一下吧,这天这么热,又不敢再吃冰了。再说,我身体还有些不舒服呢!哎呦,这一说,肚子又有些痛了!” 高盈不禁对沈泽有些无语,这是又要偷懒了啊! 不过她见沈泽最近确实有些消瘦,怕是确实有些累了,觉得也不能太逼迫,当下道:“那今天便准你一天假吧!” 嗯,沈泽要是知道高盈是因为见他有些消瘦了,才准他假的,说不定还得要去感谢一下老袁呢! “嘿嘿,我就知道我家娘子最疼我了!” “哼,谁是你娘子啊,考过了秋闱再说!” “哈哈,你就瞧好吧,这一个小小举人功名,相公我还是手到擒来的!” “呜呜呜,吹法螺,你可别倒是失手了,那可就丢人了!还是安心读书吧,小心骄兵必败哦!”高盈瑶鼻轻哼,给沈泽泼冷水道。 “嘿……到时你就知道你家相公的本事了!” “哼,你就是再有把握,也别想着能偷懒。还有,你不是嫌在家读书天热气闷嘛,明天便搬到我家那尧王山野墅去吧,那里凉快。正好我大哥前几天也搬过去了,你们一起多切磋交流一下!” 沈泽最近正打算拿着那乡试考题让自己大舅哥给做几篇八股制艺呢,一听高盈的话,倒是颇为心动。本来这制艺他是打算找张知府做得,可是这考题若是张知府做了,日后知道这是今科乡试的考题,总归是太好。 而自己这大舅哥怎么说也是一家人,肯定也不会坑自己,而且自己这大舅哥是院试案首,其水平也是相当高的,做出的制艺自然也是差不了的。因此让他做枪,提前给自己做上几篇制艺,倒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虽然去那尧王山野墅可能会被高盈管束的更加严格,不过大不了在那住一阵,等自己大舅哥给自己做出几篇制艺来,自己再找个由头搬回来便是。 而且据说那尧王山上确实风景不错,而且这个世界,在山上野墅确实也是比在家里凉爽,因此沈泽对此事还是颇为乐意的。 当下,沈泽道:“那也好,等我今日把东西收拾一下,明日便搬过去!” 高盈自是很沈泽愿意去,听他同意,当下嫣然一笑道:“那人家今日便先去山上,给你准备一下读书的精舍!”沈泽去了她家那尧王山野墅,以后她和沈泽见面自是更容易一些了,她自是很高兴。 ………… ps:这几天都是现码现传,可能都会这个点更新,等过几天再恢复晚上六点更新吧! 另:谢谢回风留雪和九天不死两位友友的打赏支持! 第九十三章 硝石制冰 高盈走后,沈泽让小香儿和水月给他收拾东西,准备明天搬去高家的尧王山野墅,他自己则坐在后院中的大柳树下乘凉。 天气越来越热,沈泽却再也不敢喝老袁那的冰镇香饮子了,只能靠吃井水镇着的西瓜来去一去暑意! 吃着吃着,沈泽却突然想起一件事儿,还是关于那冰的。 一想起此事,他觉得袁记香饮子店里的那冰,大概还真是有些问题! 自己去索赔了十两银子,却搭上了自己的名号罩他,貌似亏大了!只是其冰害得自己腹泻,也应该赔这么多。 其实说起来,也不能说是袁记的冰有问题,而是大明这年代的所有的冰都有点问题。 这年代的冰都是冬天去河湖上采取冰砖,放在密封的地窖中存上半年,到了夏日再取出来用。这年代又没有什么无菌空间,在这半年中,这些冰砖怕是会滋生许多细菌。 这些存放了半年的冰,若是用来冰镇饮品还行,若是加入饮品中食用,这么多的细菌,食用多了不腹泻才怪了。 想到此处,沈泽忽地想起一个发财的好主意来。 当下,沈泽也顾不得吃瓜了,喊上虎子便去了斜柳街的瑞祥皮草行。 沈泽二人回来时,虎子身上多了半布袋的硝石 沈泽去瑞祥皮草行自然是为了买硝石! 青州城内大点的皮草行一般都备有硝石,用来硝制皮革。沈泽去瑞祥皮草行花了二两银子,买回来这半口袋。 虎子把那半口袋的硝石放在院中,满眼好奇的问沈泽道:“公子你买这玩意儿干什么?这小半口袋硝石就要二两银子,太他娘的贵了!” 沈泽微微一笑,故作高深的道:“本公子自有妙用!” ………… 沈泽之所以买这些硝石,是为了制冰,因为他想起了后世了解到的硝石制冰的法子。 既然硝石买回来,沈泽决定先试验一下,看看硝石制冰能否可行。若是可行的话,卖给那些老袁这法子,绝对能大赚一笔啊。 沈泽把虎子赶到前院后,自己提起木桶去院中的井里,打了半桶冰凉的井水!然后又去厨房找了一个白铁盆,装了半盆井水放在桶里。 这法子沈泽还要留着赚钱,虽然家中这些奴仆都是签了死契的,但是也难保他们不会见了这法子巧妙能卖大钱,不会起异心。是以沈泽还是力求稳妥,亲自来打水做实验。 呃……说起来沈泽倒是越来腐败了了,现在衣食住行大部分事情好像他都不会亲手去干,越来越有老爷的谱儿了! 沈泽往木桶里放入几块硝石! 很快硝石便和桶里的水发生反应,开始猛烈的吸收热量,渐渐白铁盆中开始慢慢的结出薄薄的冰茬。 沈泽见这法子有效,当下又往木桶里加了几块硝石,铁盆中的井水便开始变成碎冰。 这要是做要是做冰镇香饮子,此时舀上几勺子碎冰,倒是很省事儿了。 再沈泽又放入几块硝石后,整盆凉水已经变成了一大块冰块,看起来硝石制冰的效果很不错! 嘿嘿,这又是一个可以用来赚钱的好法子啊! 当下沈泽找了一个小布袋,装了几块硝石,转身又去了街口袁记香饮子店。 ………… 袁记香饮子店里,掌柜的袁富贵正趴在柜台上无聊的望着门口! 此时已是下午,天气渐渐有些凉快下来,这时店内的生意倒不是太忙,因此他此时倒是很清闲。 今早为了破财免灾,好不容花了十两银子打发走了沈泽,他到现在都有些肉痛不已呢,是以心情很是有些不好! 袁富贵正望着门口出神呢,忽然门口人影一闪,一个身穿青色襕衫,头戴方巾的书生已经站在他面前。 袁富贵一见那身装束,立即心情……更差了! 这余庆坊不大,因此秀才不多,准确的说只有一个,那就是今早刚刚让他破财十两的沈泽。是以他一间沈泽,心中便是一哆嗦,来者不善啊! 沈泽自从恢复秀才功名后,也和杨峰一样,喜欢穿着那身标榜功名的襕衫招摇。 他一见自己一进来,袁富贵那一张脸顿时黑成了张飞,如丧考妣,不由的笑骂道:“老袁你几个意思啊?怎么就那么不待见本公子吗?好歹你这店也是我罩的!” 袁富贵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哎哎,瞧沈公子你这话说得,小老儿这不是见你来了高兴吗?” 沈泽笑骂道:“当本公子眼瞎啊,你他娘高兴,脸还拉得那么长啊?!” 袁富贵听了沈泽,更加小心的赔着笑道:“小老儿这不是鞋拔子脸嘛,脸本来就又长又难看,这也是没办法的!” “行了,咱俩就别逗闷子了,本公子我来找你是有好事儿的!” 袁富贵一听这话,不由又换上一副哭丧脸道:“沈公子,小老儿的这店里一个月流水也就十两,这月的的流水今早全部都孝敬你了,实在是再也拿不出来钱交保护费了!” “嘿,你把本公子当成什么人了?本公子好歹也是饱读诗书的秀才,怎么会做地痞流氓收保护费这等没品的事情。本公子是真得来送你一个发财的好门路的!” 袁富贵一听钟浩不是来来继续勒索他的,心下一块大石头先落了地,当下又换上一副笑脸道:“未请教,不知沈公子有什么好的发财门路?” “本公子这里有一个可以夏日制冰的法子,打算教授于你!用了我这法子,你这香饮子店便少了冬日采冰存冰的麻烦,节省无数的本钱,而且用我这法子做得冰,非常干净,不像你家的冰一样,会吃坏肚子!” 本来袁富贵听着沈泽的话,频频点头,听到最后一句,不禁连忙蹦起来来道:“沈公子,小老儿店里的冰绝对是干净的!”这事儿必须说清楚,不然怕是被这沈秀才得勒索死啊! “干净个屁,在冰窖里放了半年,各种细菌滋生,能干净到哪去?!你放心,那事儿过去了,本公子是那么没品的人吗?还能为你那冰吃坏肚子那么点事儿,跟你没完没了的?!” 袁富贵听了沈泽的话,不禁默然不语,虽然沈泽说得细菌滋生什么意思他不知道,但是他却也是知道这存放半年的冰不是那么干净的。 只是这年代的夏日用得冰都是如此,就连王府的冰也是如此,是以大家都知道这夏日的冰便是如此,他也自是理所当然的宣称自家的冰是干净的,不然这生意还如何做? 第九十四章 技术出让费 袁富贵听沈泽的意思,虽然指出自己这店里这样存冰不干净,貌似真得不是来继续勒索的他的,不由的心下稍安。 当下,袁富贵的赔着笑,问道:“沈公子说有夏日制冰的法子,此话当真?” 自古以来,这人们夏日用冰都是他家这法子,冬日去河湖上开采冰砖,存到冰窖中,以待夏日时用。从没听说过有夏日制冰的法子,是以袁富贵觉得沈泽怕是来忽悠自己的。 沈泽见袁富贵不信,当下笑骂的道:“本公子说得自是当真的,我还没有那么闲,没事儿跑来跟您逗闷子玩儿!” 袁富贵见沈泽似乎说得是真事儿,这若是真有这夏日制冰的法子,倒是真得是一门好手艺。这能夏日制冰,自是能省下冬日采取冰砖和存储冰砖的费用,而且听沈泽说,这法子制成的冰非常干净,直接食用没有问题,当下不由的心动。 袁富贵当下忍不住问道:“若是沈公子真有这法子,打算卖多少钱?” 沈泽想了想道:“本公子就以这夏日制冰的手艺入股你这香饮子店如何?也不要多,给我你这店里一半的股份便行!咱们合伙赚大钱!” 袁富贵一听沈泽狮子大开口,吓了一哆嗦。什么叫给你一半股份便行?这还不叫多?你个沈公子也太狠了吧?!再说,爷们这店可是祖传的,别说一半股份,就是一成也不行。 这年代的人对于祖产是很看重的,轻易不会把祖传变卖,就算几成的股份也不行。在他们看来,变卖祖产这可是败家子干得事儿啊! 沈泽不知道这时候人们对这祖产的看重性,是以才有此一说,他还以为自己的要得条件着实是很实在呢。 袁富贵很是客气却又坚决的道:“沈公子这不是要了小老儿的命嘛,这店小老儿是要传给儿子的,实在不敢变卖啊!还请沈公子手下留情,给小老儿留下这店!若是沈公子你真有这夏日制冰的法子,你便直接开个价,说想卖多少银子吧?” 沈泽一见袁富贵私货不愿自己入股的样子,不由的盘算起来,看看要多少银子合适。 其实他想想,直接要把这法子卖银子,也没什么不好。沈泽其实也是比较喜欢这种一次性买断的买卖的! 这样一次性拿到不少银子不少,还省得自己操心。沈泽是一个怕操心的人,是以以前其书稿便都是一次性卖断给那些书商的。 而且若是和袁富贵一起合伙的话,很难确保这硝石制冰的法子一定能守住秘密。 这制冰总不能一直是袁富贵自己干,而让伙计们做的话,这秘密未必能守住。 所以沈泽想了想,觉得直接把这法子卖给他也不错。 当下沈泽开口道:“我这法子是我潜心研究了很长的工夫,才研制出来的,你若是你想要的话,便五百两卖断给你吧!” “这么贵?!”袁富贵这香饮子店,除了夏日卖冷饮,冬天也有各种热饮和粥食,但是一年平均也就能净赚个一百来两银子。是以,袁富贵听到沈泽要价五百两银子,自是惊得跳起。 袁富贵觉得自己这香饮子店年年都是如此存冰,一直以来也没什么问题,每年都能安安稳稳赚上一百来两银子,这其实也不错了,实在没有必要去买这沈泽的夏日制冰法子啊。 沈泽见袁富贵眼珠滴溜溜转的样子,自是猜到他打得什么主意,当下他笑道:“我这法子,你不买,我也会卖给别人!若是别人都能用我这法子制出干净的冰,而你却还用这不卫生的冰,你的生意怕是会一落千丈啊。我是觉得咱们是街里街坊的,照顾你,才特意先来卖你的!” 沈泽顿了一顿道:“这五百两是你独家买断的价格,我卖给你后,绝对不会再卖给别人,也不会告知任何外人。当然,你要是嫌贵的话,也可以便宜一些,我可以一百两银子便卖给你这法子。但是这法子我若是再卖给别人,你也就管不着了。怎么样,你考虑下想出多少两银子!” 袁富贵心道:你就是说破天,我也不会五百两银子买你这技术的。五百两银子,这得我这店五年的利润才能赚到,我这些年的家底一共还没攒下这个数,打死我也不可能出这些钱的。 不过,这法子若是真能夏日制冰的话,一百两银子虽然也非常贵,但是有了这法子可以剩下冬日的采冰、运冰和存冰的费用,而且很干净,可以放心食用,说起来倒是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接受的。而且自己不买,估计别家的店里也会买,怕是倒是自己的生意真得会受影响。 当下袁富贵很客气道:“若是沈公子的法子真得能在这夏日制出冰来,小老儿倒是愿意花上一百两银子购买这技术!”袁富贵虽然对这技术有意,但觉得还是要先看看他这法子到底是不是真的能制冰!毕竟从来没听说过有着能夏日制冰的法子,这根本就不合常理嘛!炎炎夏日能制冰,这也太天方夜谭了吧?! “这个好吧,现在我就叫你见识一下这夏日制冰的法子。呵呵,不过这法子你若是知道了,这银子……” “沈公子放心,只要这法子确实是真的,小老儿定然不会少了公子的银两!” “好,那本公子就让你开开眼!” 当下沈泽拿着那只装着硝石的布袋,和老袁去了他家后院! 沈泽制冰的过程和在家时一样,如法炮制。 很快老袁便见到了神奇的一幕,只见沈泽在水桶里丢了几块灰乎乎的石头后,白铁盆中的井水就在他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变成了一盆冰块。 袁富贵当真是被惊得目瞪口呆! “这……这沈公子你是如何做到的?” “呵呵,你忘了本公子的称号了?” 老袁忽地想起面前这位沈公子还有一个“阴阳神断”的称号,难道这水变成冰,真得是沈公子用借来的幽冥的阴气做成的?不然如何能在这炎炎夏日,制出冰来? 想到此处老袁不由的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战。尼玛,这冰还能吃吗?这可是用阴气制成的。 沈泽见老袁冷战连连的样子,不由的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跟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 “呃……” “这冰不是你想得那样,呵呵,这真的都是能吃的!”说着沈泽从白铁盆中,拿起一块冰块咯嘣咯嘣的咬了几口,以证实自己的说法。 “那这水为什么变成冰了?啊,难道是你放得那几块石头的原因?!”这年代,各行各业的手艺都是敝帚自珍,很少传授外人。袁富贵没接触过硝制皮革的事情,是以不认识这硝石,倒是也不奇怪。 沈泽笑着道:“正是,这几块是硝制皮革用得硝石,加到水里面,便把水变成冰了!” 袁富贵惊讶道:“啊,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 最终,沈泽从袁富贵那里拿到了一百两银子的技术出让费。 唉,这老袁没魄力啊,到底不是做大买卖的人啊! 自己这法子独家买断只要五百两,他却愣是不舍得!这法子若是他买断,既可以自己作为独家秘方用,也可以在当二道贩子,卖给其他的香饮子店,肯定是稳赚不赔的嘛! 当然,沈泽之所以有此感叹,是因为老袁不买断他的技术,害得他他还要多跑好几家店去推销自己这制冰的技术! 不过,沈泽的力气倒是没白费,最终这青州城内的八家规模大的香饮子店买了他的这门技术,倒是比卖断给老袁赚得更多! ………… ps:这几天状态有点差,大家见谅!儿子明天出院,后面应该便能好点了! 另,谢谢回风留雪和神圣骑士团长两位友友的打赏! 第九十五章 制冰技术的价值 尧王山位于青州卫城西边,南临平顶山,北邻莲花山,连绵九个山头,因此又叫九顶山。 传说此尧王山之所以以尧王为名,是因为尧帝曾经巡狩过此山,山上还有尧王祠。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中也曾记载:“尧帝因巡狩登此山,遂以名此山。” 当然,这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那就不可考了。 不过尧王山倒确实是一座历史名山,山上也有许多北魏以及隋唐时期的石窟佛像和摩崖石刻。十六国时期的南燕国开国皇帝慕容德的皇陵也在此山中。 尧王山上层峦叠嶂,郁郁森森,又有几道山泉,流水淙淙,着实是一处风景秀丽的好地方。 青州卫城是依傍尧王山而建,所以高家作为青州卫城的主人,便近水楼台先得月,在尧王山上建有好几处野墅,作为夏日乘凉避暑之地。 沈泽和高昱读书的这处野墅便是高家的几处尧王山野墅之一,这里正对着尧王湖,风景更是秀丽。 尧王山下有尧王湖,是北阳河流淌到此处,受山势阻隔,在山下形成的一方湖泊。 沈泽在这野墅中读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芒种过了,便是夏至了,从夏至开始便是数暑的日子了。一旦开始数暑,便算是盛夏了,此时山外的天气已经炎热不堪,但这尧王山上却是清凉如秋日,因此他在此待得乐不思蜀。 当然,令沈泽乐不思蜀的不只是这尧王山野墅的清凉,还有红袖相伴的乐趣。 自从沈泽搬来这尧王山野墅中读书,高盈便也从家里搬来了。 呃……当然,这野墅中还有沈泽大舅哥高昱住着读书,沈泽自是不可能跟高盈住同一间精舍,作那“生米煮成熟饭”之事儿。 不过每日与佳人相伴,耳鬓厮磨,哪怕不能及于乱,也是一件很享受的。 如今的高盈可是整日一副温婉贤妻的样子,为了让沈泽安心读书,对他很是温存,倒是令沈泽很满意! 也正因为此,沈泽在这尧王山野墅中,倒是住得着实惬意。 其实对于乡试备考,沈泽没有太多的任务。他主要是集中精力把自己那本经《春秋》吃透了,到时能做出一篇差不多的《春秋》题的八股文便行了。 正好自己大舅哥高昱的本经也是《春秋》,沈泽读书遇到不解的地方,请教起来倒是很方便。 高昱是青州府院试的案首,其水平自然比杨峰高出许多,其讲解对沈泽倒是有很大的帮助。 而且高昱对于沈泽的帮助,远不止只是帮他解读其本经《春秋》,他还会时不时提点一下沈泽的八股制艺写作技巧。 不过通过和沈泽交流八股制艺,高昱发现自己这位妹夫的制艺水平实在是……很差劲。也不知道自己这妹夫是怎么过得这院试,而且还能名列全府第六。 不过沈泽解释道:自己当时被徐知府抄家时,被气得吐血昏迷过,醒来后很多东西都忘记了,是以这制艺水平下降了很多。 在高昱看来,这倒是说得通了,不过者却让他又想起一事儿。 沈泽的水平怕是这乡试很难中啊,而这沈泽和自己小妹的婚事儿自己老爹是因为觉得他是个才子,很有可能金榜题名,才同意了的。 但这如今沈泽的水平这么低,怕是很难做到金榜题名啊。不说金榜题名,就是这乡试怕是也很难过啊,起码今科很难。 那沈泽岂不是很有可能耽误自己小妹?! 高昱本想去和自己父亲说这事儿的,但是高盈坚决不让他去说,苦求他保密,而且表明了非沈泽不嫁的决心。 同时沈泽也信誓旦旦的说此次乡试他必定能中,而且为了显示自己的才气,他还着实丢出了几首绝妙的诗词,震撼了一笑高昱。这才让高昱打消了去告诉自己父亲的打算。 高昱终究是厚道人,眼见自己小妹和沈泽如胶似漆,怕是硬是拆散他们也不可能,而且他这些天通过和沈泽的交往,倒是和他很投脾气,因此高昱倒是打听主意,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帮帮自己这位妹婿,以便让他乡试多些机会考中。 本来沈泽怕在尧王山野墅受高盈管束读书,打算只是在这小住一阵,让自己大舅哥就这次考试的四书题给自己做上几篇好点的制艺,便回家逍遥的。 但因为被高昱发现自己的水平太低,为了不让他把此事告诉自己泰山老丈人,沈泽倒是着实在这尧王山野墅住了下来。 也是因为此,那道乡试的四书题沈泽反倒是不急着让自己大舅哥给自己做了。 本来沈泽是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去参加今科乡试的,希望能接着知道这乡试考题的机会,能中个举人回来。 不过现在的情况显示,怕是自己若是中不了举人,自己和高盈的婚事,在自己泰山老丈人那,怕是少不了要经过重重磨难啊。 是以,沈泽倒是对这次乡试很是认真的对待起来。 高昱对沈泽的制艺辅导也是很上心,没事儿便出上几道题,让沈泽来练习,他则对沈泽做出的文章给予详细的点评。 自从过了芒种之后搬到尧王山,便基本再也没有离开过这尧王山野墅,他难得认真的读起书、学起制艺来。 这期间沈泽的唯一的娱乐,便是和自己大舅哥去山下的尧王湖钓鱼。沈泽那次在阳溪湖和杨峰钓鱼,用这年代的简陋钓具实在钓不到鱼。 但这段时间因为时常在湖边钓鱼,沈泽钓鱼的技术倒是着实长进了不少。 不过,哪怕是是在尧王湖钓鱼休闲,沈泽那位很有责任感的大舅哥还是不忘指点沈泽的制艺。 两人在等鱼上钩时,高昱总是出几道题目,让沈泽口头破题、承题。 这一篇制艺的破题、承题是很重要,往往这篇文章的精髓就体现在这破题、承题上。 因此高昱对沈泽的破题、承题也是很是上心的训练。 不过这一直以来,高昱出得题目都是只限于《春秋》中的,这自然是沈泽的要求的。 那四书题沈泽已经打定主意让自己大舅哥帮忙做枪,自然不会再去浪费功夫。况且这四书加上其注疏,其内容也是很是繁杂,沈泽想要去下功夫研读,时间也不允许。 如今沈泽经过这一阵的认真用功,这《春秋》及其三传和注疏,倒是掌握的差不多了,高昱出得《春秋》题目,沈泽倒是能比较轻松的破题、承题了。 ………… ps:今天终于回到家能睡个好觉了,这几天写得有点稍微不在状态,大家多多见谅。明天小元会认真修改一下,并好好准备一下后面的情节,希望能写得好点! 另,谢谢回风留雪、神圣骑士团长、九天不死、方猫~四位的打赏支持! 第九十六章 尧王山野墅读书记 今天事情太多,没来得及修改,这章大家先别看了,明天再来看吧! ………… 其实对于乡试备考,沈泽没有太多的任务。他主要是集中精力把自己那本经《春秋》吃透了,到时能做出一篇差不多的《春秋》题的八股文便行了。 正好自己大舅哥高昱的本经也是《春秋》,沈泽读书遇到不解的地方,请教起来倒是很方便。 高昱是青州府院试的案首,其水平自然比杨峰高出许多,其讲解对沈泽倒是有很大的帮助。 而且高昱对于沈泽的帮助,远不止只是帮他解读其本经《春秋》,他还会时不时提点一下沈泽的八股制艺写作技巧。 不过通过和沈泽交流八股制艺,高昱发现自己这位妹夫的制艺水平实在是……很差劲。也不知道自己这妹夫是怎么过得这院试,而且还能名列全府第六。 不过沈泽解释道:自己当时被徐知府抄家时,被气得吐血昏迷过,醒来后很多东西都忘记了,是以这制艺水平下降了很多。 在高昱看来,这倒是说得通了,不过者却让他又想起一事儿。 沈泽的水平怕是这乡试很难中啊,而这沈泽和自己小妹的婚事儿自己老爹是因为觉得他是个才子,很有可能金榜题名,才同意了的。 但这如今沈泽的水平这么低,怕是很难做到金榜题名啊。不说金榜题名,就是这乡试怕是也很难过啊,起码今科很难。 那沈泽岂不是很有可能耽误自己小妹?! 高昱本想去和自己父亲说这事儿的,但是高盈坚决不让他去说,苦求他保密,而且表明了非沈泽不嫁的决心。 同时沈泽也信誓旦旦的说此次乡试他必定能中,而且为了显示自己的才气,他还着实丢出了几首绝妙的诗词,震撼了一下高昱。 这才让高昱打消了去把这事儿告诉自己父亲的打算。 高昱终究是厚道人,眼见自己小妹和沈泽如胶似漆,怕是硬是拆散他们也不可能,而且他这些天通过和沈泽的交往,倒是和他很投脾气,因此高昱倒是打听主意,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帮帮自己这位妹婿,以便让他乡试多些机会考中。 本来沈泽怕在尧王山野墅受高盈管束读书,打算只是在这小住一阵,让自己大舅哥就这次考试的四书题给自己做上几篇好点的制艺,便回家逍遥的。 但因为被高昱发现自己的水平太低,为了不让他把此事告诉自己泰山老丈人,沈泽倒是着实在这尧王山野墅住了下来。 也是因为此,那道乡试的四书题沈泽反倒是不急着让自己大舅哥给自己做了。 本来沈泽是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去参加今科乡试的,希望能借着知道这乡试考题的机会,能中个举人回来。 不过现在的情况显示,怕是自己若是中不了举人,自己和高盈的婚事,在自己泰山老丈人那,怕是少不了要经过重重磨难啊。 是以,沈泽倒是对这次乡试很是认真的对待起来。 高昱对沈泽的制艺辅导也是很上心,没事儿便出上几道题,让沈泽来练习,他则对沈泽做出的文章给予详细的点评。 自从过了芒种之后搬到尧王山,便基本再也没有离开过这尧王山野墅,他难得认真的读起书、学起制艺来。 这期间沈泽的唯一的娱乐,便是和自己大舅哥去山下的尧王湖钓鱼。沈泽那次在阳溪湖和杨峰钓鱼,用这年代的简陋钓具实在钓不到鱼。 但这段时间因为时常在湖边钓鱼,沈泽钓鱼的技术倒是着实长进了不少。 不过,哪怕是是在尧王湖钓鱼休闲,沈泽那位很有责任感的大舅哥还是不忘指点沈泽的制艺。 两人在等鱼上钩时,高昱总是出几道题目,让沈泽口头破题、承题。 这一篇制艺的破题、承题是很重要,往往这篇文章的精髓就体现在这破题、承题上。 因此高昱对沈泽的破题、承题也是很是上心的训练。 不过这一直以来,高昱出得题目都是只限于《春秋》中的,这自然是沈泽的要求的。 那四书题沈泽已经打定主意让自己大舅哥帮忙做枪,自然不会再去浪费功夫。况且这四书加上其注疏,其内容也是很是繁杂,沈泽想要去下功夫研读,时间也不允许。 如今沈泽经过这一阵的认真用功,这《春秋》及其三传和注疏,倒是掌握的差不多了,高昱出得《春秋》题目,沈泽倒是能比较轻松的破题、承题了。 ……………… 尧王山野墅虽然带个“野”字,但是绝不简陋、荒凉,只是因为他是见于山野之中,才有此命名。 高家作为青州卫指挥使,已经在青州传承了百年了,其底蕴自然也是很深厚的。 大明自从仁宣之后,逐渐的开始贵文官轻武官。一个家族若是一个高级文官,其家族立即便能在地方上煊赫一时,影响极大。但是文官都是流官,其若是这高官一旦去世,其家族在地方上的影响便很小了。若是之后的两三代之内,在没有中进士为官的,便基本上不可避免的走向没落。 但是在大明,武官则有所不同,特别是高家这种卫所的武官,基本都是世袭了,其子孙混得再差,也能有个正三品的卫指挥使,还是可保富贵。 当然,大明很多的世袭武将世家也有很多没落的。高家之所以在青州府混得风生水起,其让青州卫一直保持战斗力,没有让他如很多卫所那样腐朽不堪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每年朝廷都会抽调青州卫的战士,作为“秋班军”去九边轮戍,青州卫的军户的战斗力还是颇强的。 除此之外,高家这百年来,接连出了好几个进士,也是其保持在青州保持很大影响力的重要原因。 高家底蕴深厚,这尧王山的几处野墅自然也是建得很是雅致,而沈泽和高昱读书所在的这处野墅,则是其中最为雅致的一处。 这处野墅院中引山上泉水形成了一方池塘,池塘中荷叶田田。碧绿的荷叶中不是有几株早开的荷花,露出点点红韵。这院中的屋舍都是排竹而建的精舍,夏日居住期间轻风送爽,很是惬意。 这里的环境雅致,又有佳人陪伴,沈泽在此一住两个多月,倒是丝毫没觉得不耐。 当然,沈泽的心思大都在读书备考上,对这别的东西关心的也不多,这两个月他倒是难得的认真。 第九十七章 和大舅哥探讨心学 在尧王山野墅读书的这段时间,高昱很是认真的指导沈泽的制艺,倒是让他的制艺水平提高的很快,如今算是能写出颇为中规中矩的八股文章了。 其实八股文章就是一种文体格式,只要掌握了其技巧,想写出一篇中规中矩的八股文章倒不算难。 当然,想要写出水平,写得出彩,这些就有些难度了。不过这些东西大都是要从其内容上体现,在这文体格式上却是固定的。 沈泽一开始学作八卦文,便是只打算自己去做那一道不是太重要《春秋》题!至于科考中最重要的四书题,他是打算找自己这位大舅哥提前代作的,因此他对于现在自己能做出中规中矩的八股文的制艺水平,已经算是很满意了。 至于那道四书题,这几天沈泽感觉火候差不多,正打算让高昱给自己作上几篇好点的制艺呢。 之所以沈泽说是火候差不多了,是因为王阳明那道弘治十七年山东乡试四书考题太过惊世骇俗,怕是直接让自己大舅哥来做得话,他未必能做得好。 因此沈泽在这尧王山野墅和自己大舅哥高昱一起读书备考的日子里,总是旁敲侧击的同高昱探讨一些心学的东西,以让高昱对这道考题的论调有些准备,同时也让他潜移默化的的受到一些心学思想的影响,这样能让他做出的考题,更容易被主考官王阳明认同。 后世沈泽对王阳明的著作还是很感兴趣的,对于记录其言行和思想的《传习录》也曾读过,因此对于其心学思想,其实还算是有一定了解的。 当然,如今王阳明还算一帆风顺,还未开创自己的心学体系,其“龙场悟道”还要等上两年,要等到刘瑾乱政之时。 呃……说起来,这还要感谢一下刘瑾。若不是这家伙把王阳明整治的狠了,说不定历史上便会少了心学思想这一宝贵财富。 不过虽然王阳明离着“龙场顿悟”还有两年,但沈泽觉得很多后来的心学思想观点,怕是此时在王阳明的脑海中也曾想过,大概是只欠着把这些东西融会贯通罢了。而且从后世记载的王阳明出得那道惊世骇俗的乡试考题上,也可以看出他对传统理学桎梏的反感和追求心~*****的渴望。 所以沈泽觉得在这次乡试答题时,渗入些心学的思想应该能够更好的引起王阳明的好感,应该对这考试成绩还是很有助益的。 时间过得很快,七月眼看着过半了,虽然还在数暑的日子里,但是比起三暑天来,已经凉快了许多。 乡试开考的日子实在八月初九,所以留给沈泽备考的时间没几天了,七月底他们便要赶往省城去参加乡试了。 因此沈泽决定从今天开始让自己大舅哥开始做几篇那道乡试考题,以便自己选出一篇满意的来。 ………… 尧王湖靠近高家尧王山野墅的这篇湖面,植有很多很多荷花,此时正是荷花开放的正盛。 尧王湖中有高家建得一座专门用于赏荷的凉亭。小亭单檐六角,四面通透,有长廊连接岸边。暑天炎热之际,坐于其中吹风乘凉、赏荷听涛,倒是着实不错。 高家虽然是武将世家,但是也有雅人,沈泽的这位大舅哥高昱便是其中之一。高昱给这小亭起有一个很雅致的名字唤作“荷风亭”,还题有抱柱联:“四壁荷花三面柳,半潭秋水一房山”! 沈泽和高昱在这尧王山野墅中读书,在精舍中待得腻了,倒是经常在这荷风亭中乘凉读书,当然偶尔也会在这里垂钓。 沈泽试过,在这里垂钓往往比在岸边更容易钓到大鱼,可能这亭子周围比岸边水深有关系吧。 如今荷花开得正盛,沈泽和高昱这几天倒是时常来荷风亭读书。 此时荷叶田田,铺满碧玉般的湖面,一株株亭亭玉立的荷花,却在那碧水中俏然矗立,散发着沁人清香,这景色确实令人心旷神怡。 不过沈泽的心思不在这 “大舅哥对小弟总结的这些天咱们探讨的那心~******格物致知的四句话,这几天有何感悟没?” 这一阵沈泽时常引到高昱探讨一些心学的思想和理论,前几日又跟他讲了心学四句教,很是引起了他的兴趣。当然,沈泽说这些东西,只是说他对儒家经典的一些不同见解,倒是没提“心学”这个词。 如今虽然程朱理学是官方的儒学正统,但是也有很多才识之士,对其很多观点有所质疑。高昱才识过人,平日里读到这些儒家至典时,有时也会不免陷入疑惑,对程朱的注解有些不认同。 这一阵沈泽经常和他探讨一些心学的东西,倒是着实让他很感兴趣,让他觉得似乎又打开了另一扇门去看那些儒家至典。 前几日,沈泽又以“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这心学四句教,总结了他们这段时间的探讨,这让高昱着实惊为天人。 因为高昱细细琢磨沈泽这些天说得一些东西,竟然隐隐觉得他有在儒学上开宗立派的本事。虽然这些天他说得这些东西,还很是琐碎而凌乱,但是若是能融会贯通了,怕是能成为一代学问大家啊。 高昱这些天对沈泽的四句总结话语,也是颇有感触,词时他听了沈泽问的话,不由的慨叹道:“为兄愚钝,文轩的那四句总结实在太过深奥,这些天为兄只是从中悟得一点东西。为兄觉得要想格物致知,需要怡神养性,以使心神游于造物之外,还要文轩多指点!” 沈泽听了高昱的话,不禁暗道:自己这位大舅哥倒是确实有悟性很高啊,没想到短短几天便能悟到了这么多,这也算摸着了心学的门槛了吧。他这句话,貌似很得心学真谛啊! 沈泽这些时日靠着谈这些心学的东西,成功的让自己这才气很高的大舅哥佩服起来,现在他对自己和高盈的婚事也很是赞成! 因此为了维护自己高大上形象,沈泽继续装腔作势道:“小弟觉得以另外四句话‘闲观物态皆生意,静悟天机**冥。道在险夷随地乐,心意鱼鸟自流形’,来阐述那四句颇为恰当。至于具体的东西,就要大舅哥自己来参悟了。” ………… ps:高昱,历史上真有其人,确实是出身青州卫高家,弘治十七年山东乡试第二名,弘治十八年进士!当然,如今有了主角的出现,高昱的名次肯定会有所改变的,至于到底会第几,嘿嘿……这里就先不能说了。 而且历史上的高昱确实跟王阳明颇有渊源,王阳明也确实是其乡试的座师,他还曾向王阳明学习过心学,在心学上也确实颇有造诣。 第九十八章 卜算出来的考题 沈泽对于心学的了解,其实也只是涉及皮毛,若是真要他阐述那心学四句教的话,他还真说不出太多的东西,是以他这次取巧,又是弄了四句诗句,让高昱自行参悟。 好在这些思想和哲学上的东西,特别是这些非常唯心的东西,向来是靠自己参悟为主的,所以沈泽这么说,高昱倒是丝毫不感到奇怪。 而且高昱听到沈泽现在说得这四句话和前面那四句话倒是确实是一脉相承,是以忍不住又要凝神参悟这后面的这四句话! 沈泽跟高昱探讨心学的这些东西,只是让他在做那到四书题时,能够受到一些心学理论潜移默化的影响,能够做出更让王阳明看重的八股文,可不是真的为了和高昱研究这心学。 眼见高昱又沉吟起这四句诗句来,沈泽不禁开口笑道:“大舅哥,乡试在即,这些东西不如等考试过后再探讨吧。如今咱们还是先安心备考吧!” 高昱听了沈泽的话,不禁一怔,随即失笑道:“呃,为兄倒是确实有些过于执迷了,呵呵,如今确实还要以秋闱为重!” 沈泽笑道:“小弟今日读《论语》偶得一题,不如小弟便和大舅哥一起做上一做吧?” 这一阵,沈泽一直都是只作《春秋》题,对这四书题总是避而不谈。 高昱问起沈泽对四书题的准备,他总是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只是说到时这四书题他定然没有问题,却不说原因。是以高昱今日见沈泽突然要做四书题,不禁微微有些奇怪。 当下高昱疑惑问道:“今日文轩怎么会想起做四书题了?” 沈泽当下道:“大舅哥可知小弟有个诨号唤作‘阴阳神断’?” “呃……略有耳闻。这和这做不做四书题有什么关系?” “嗯,这关系嘛,自然是有的。大舅哥知道小弟为什么不做四书题吗?” 一听沈泽这话,高昱不禁翻了翻白眼道:“这我哪知道?一问起你来,你就装神弄鬼的,只是不说!你不说,我又怎么会知道?” “呵呵,小弟那可不是装神弄鬼。小弟其实这‘阴阳神断’的称号也不是白给的,其实小弟是真对这阴阳术数有些研究的!所以,只需时机成熟,择一良辰吉日,小弟起上一卦,便能算得今科乡试的四书题考题!所以小弟才根本没有必要把精力浪费在这四书题上!” 高昱听了沈泽的话不禁无语,你这家伙也太能扯了,还你起上一卦就能算出考题来,你咋不上天呢?就算你那阴阳术数真有些造诣,怕是也就能干个卜问凶吉,趋利避害之事!但这能算出考题来事情,怕是就纯属扯淡了吧,这事儿就算龙虎山上的张天师也办不到吧! 这年代科技落后,这种占卜相面、阴阳术数其实还是很有市场的,但是沈泽显然有些吹得过头了。 当下高昱摇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文轩还是静下心来好好温习一下这四书吧,切莫胡思乱想了!”其实对于这种阴阳鬼神之事儿,高昱也并非完全不信,但他作为儒家弟子,一直秉承着圣人的看法,对于这鬼神之事儿,既然不了解,便不信,也不反对。 沈泽神秘莫测的一笑道:“小弟掐指一算,早就知道大舅哥会不相信,呵呵!不过,不管大舅哥信不信,今日正是良辰吉日,这题小弟确实是算出来了,日后等乡试一到,你便知道小弟的本事有多么厉害了。” 高昱见沈泽装神弄鬼还上瘾了,不禁对他彻底无语。 这时,高盈拎着一竹篮阳信雪梨来到荷风亭,笑吟吟道:“在山上没找到你们,一猜便知道你们来了这里。嘻嘻,读书累了吧,来吃个雪梨吧,这梨子皮薄多汁、又脆又甜,吃了降火润燥、轻咳化痰,是爹爹刚让人送上来的。”高盈说着,挑了一个个大的雪梨递给沈泽。 沈泽伸手接了,张口咬了一口,确实有脆又甜,这梨子倒真是不错。 高盈自己也拿起一个吃着! 高昱等了片刻,见自己这妹妹压根就没有给自己拿的意思,不由的狠狠的剜了她一眼,气呼呼的自己去拿过一个。 高盈一边吃着梨子,一边嘴里还嘟哝道:“大哥,刚才你们聊什么啊?我怎么见大哥你对这沈郎直翻白眼啊,你可不许欺负沈郎啊!” 高昱不禁更加无语的大翻白眼,笑骂道:“你还没出嫁呢,就如此露骨的外向,梨子不给大哥拿,还净帮着外人说话,我们高家简直白养你了!” “嘻嘻……谁让人家现在是沈郎的人呢!” 高昱看着高盈很是无语摇摇头,才接着道:“你家那沈郎刚才忽悠我呢,说什么自己掐算了这科乡试的试题。”说着他把刚才沈泽的话,对高盈重述了一边。 “既然沈郎说他能算出考题来,那就一定能算出考题来。不管怎么说,大哥你做上做上一做,也是没有坏处的。”高盈是见过沈泽那许多神鬼莫测的手段的,对沈泽从来都是选择无条件的信任。 虽然她也认为这考卜卦算出考题来,实在太过玄乎儿!但是高盈一想起沈泽都能在夏日制出冰来,又觉得若是真算出题目来,也不是一点都不可能的。是以,对沈泽她立即便相信起来。 高昱看着自己这个脑袋实在和自己不一个频道上的亲妹妹,实在是彻底无语。这么玄的事情,自己妹妹也信,这心也太大了吧! 高昱懒得再和她纠缠了,当下有些无力的道:“那文轩你且说说,此次的四书题是什么!” 沈泽当下微微一笑道:“今日卯时正是良辰吉日,小弟趁机起了一卦,算得这今科的四书题目是‘以道事君,不可而止’。” 高昱一听这题目,不禁有些愕然。 ………… ps:有位友友说,小元总是把一些注释和想说的话,放在正文里,而不是放在作者有话说里,是在水字数!这实在是冤枉小元了,小元今天在这里解释下。 一是,本书还没上架,完全免费的,这不存在水字数一说!水字数都是上架为了多赚钱才水的吧,免费的书水字数意义何在?! 二是,之所以放在正文里,是因为放到作者有话说里,只有起点平台可以看到,而别的渠道平台看不到。这书虽然估计在其他平台没几个人看,但是小元还是希望能多几个人看到小元想说的话,所以加到正文里了。 再一个,大家可以看看本书的正文,从来没有和别人一样,弄一行符号做分割,而只是简单的两个省略号作分割。小元试过,分隔符随便又一行加号或是星号之类的,就是七八十个字,一章加上三个就超过二百字了。小元要是真水字数的话,完全可以用那种分割符嘛! 最后,请大家放心,等上架了,小元这ps自然会加到作者有话说里,肯定不会放在正文用来水字数的。 第九十九章 这题你是猜得吧? 高昱熟读四书五经,自然知道沈泽出的这道题是出自《论语.先进》! 孔圣人他老人家的原话是: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翻译成白话的意思就是:当大臣的,应该用道义为君主服务,如果君主不讲道义,就不要愚忠,可以甩手不干。 这句话的意思和《孟子·万章》中的“君有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去”,基本上是同一个意思。 不过这话虽然的确是孔圣人说的,而且孟子确实也说过同样的话,但也得看时间和场合。放到孔孟二圣生活的年代,这话或许合适,但是放到如今的讲究三纲五常的大明,这就有些不合时宜、惊世骇俗了! 孔孟生活在什么年代?那是周王衰落,群雄并起年代,如果对于一国的国君没法以正道侍奉,完全可以飘然而去,再去别的国家投奔那些礼贤下士的开明君主。因此在孔孟的那个时代这句话,确实可以适用。 但是如今是什么年代?如今大明一统,天下归一的年代,君为臣纲已经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再讲什么不可则止,简直就是犯上作乱。 被儒家奉为亚圣的孟子,不过是说过一些“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和“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之类的漂亮话,太祖皇帝老朱读到之后就大动肝火,放出狠话说:“这家伙要是活在现在,朕非严办他不可”,还一度下令将孟子逐出孔庙,剥夺了他吃冷猪肉的权利。 又如《礼记·曲礼》中其实也有和孔孟二圣差不多的话,其中写道“为人臣之礼,不显谏;三谏而不听,则逃之。”但是到了如今早已被篡改作:“为人臣之礼,不显谏;三谏而不听,则死之。” 因为如今是大一统的年代,你除了效忠如今的君王,没地方可逃,所以君主不听,你便只能以死谏之了。 如果太祖皇帝老朱当权的年代,有主考官敢这么出题的话,那么等待这个主考官的命运怕是只有一个:那就是杀头。当然也可能老朱只杀头还不解恨,还会把这个主考官在炮制个剥皮萱草之类的花样。 当然,如今不是太祖皇帝活着的时候,当今弘治年间的社会气氛和文化环境,都还算比较开明宽容。虽然出这么一个题目,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杀头的风险,但也绝对是非常惊世骇俗的!怕是一个主考官敢出这么一个题目的话,定然会引起无数的非议。 高昱张口结舌半晌儿,才道:“怎么可能会出这种题目?这题实在太过……骇人!” 沈泽双手一摊,很是干脆的道:“可是小弟就是算出这么一个题目。不信到时大舅哥你看吧,十有八九会中的。再说,反正咱们做一下,又没有坏处,就算当做练手也是可以的嘛!” 高昱默然了片刻,才涩然开口道:“这题目是你根据今科的主考官王守仁的性格和言行猜出来的吧?” 高昱自从知道了今科乡试的主考官是王守仁后,自然也曾打听过其一贯的言行和喜好。 其实考生打听主考官的性格、言行和喜好,这也都是惯例了。主考官的喜好什么文风,是什么样的性格,打听清楚了,才好投其所好。 不要小瞧这些,若是一个主考官喜欢温和的文风,你却偏偏用冷峭孤傲、很是激烈的文风,那么你的文章就算写得很好,也很有可能被主考官黜落。 高昱算是对王守仁有些了解的,就连王守仁往日做过的一些经义章,他也都曾看过。呃……自从知道了王守仁将人山东乡试的主考,其经义集子,早已被青州府的一些大书商刊印出来了。 今科山东乡试这位年轻的主考官,性格很有些特立独行,而且从传说中的其言论来看,其程朱理学也是颇有一些质疑的。 当然,此时高昱还不知道其和沈泽这段时间讨论的那些质疑理学的理论,以后都将是王阳明的心学的主要思想内容。 其实程朱理学确实也对孔孟的意思确实很多篡改。 比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一句,实际上孔子主张君主,大臣,父亲,儿子都要履行自己的职责,无论君臣、父子都要有自己该有的样子。否则就会君昏臣贪,文恬武嬉,父奸子盗的恶劣结果。 实际上孔子这话并不是要臣或子愚忠的,而是督促君和父要先有君和父的样子,才可以督促臣和子履行相应的义务。 但是这话到了如今,却成了程朱理学中“三纲五常”的理论基础,成为了“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不得不亡”! 当然,从政治上讲,如今大一统的年代,孔孟的很多思想被如此曲解篡改,以适合如今的社会形势,确实适合了统治者的需要。而程朱理学被定为官方儒学正统,大概也正是因为此。 但是,抛开政治,只从儒学本身来说,这程朱理学确实有很多被人质疑的地方。这也是王阳明等一些才识之士,对理学很多质疑的原因。 高昱在一开始看到这个考题时,是颇为震惊的。不过在结合了他了解到的这位主考官的一些言行和喜好,却又觉得若是他真得出一上沈泽说得这个考题,似乎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他才觉得沈泽猜出来的这道考题。 考试之前猜题、押题,其实也是很多考生都会做得事情,特别是乡试、会试这种级别的科考,一般不会出小题和截搭题,都是出大题,相对来说稍微容易猜一些,因此沈泽猜这道题也不足为怪。 当然,就算出大题,四书加起来上万句经典章句,想要猜中也是需要非常逆天的运气的。就算猜上几十上百道,猜中的可能性也不大。 那些考生猜上几十道题,让人做好,提前背过,其实就是去碰那微乎其微的运气。当然,即便是微乎其微,猜得考生多了,这题确实也有可能被猜中过得,所以每科才会有这么多考生这么做。 沈泽听了高昱的问话,不禁开口道:“嘿嘿,这题确实是猜的!”沈泽正愁日后要是乡试真出这题自己没法解释呢,是以才那算卦来忽悠高昱,现在他既然主动给自己找解释,那沈泽自然接着。 高昱苦笑道:“那你这只猜一题,想要猜中,怕是没有可能啊!” 沈泽道:“那小弟就猜一道《孟子》中的‘不听,则去’吧!嘿嘿,小弟猜题,两道就足够了,必然能中的。” 高昱:“……” 沈泽笑嘻嘻的继续道:“还请大舅哥给做几篇好点的制艺,倒是小弟乡试的时候用。嘿嘿,你看小弟这四书都被备考,就全靠你了!” “你刚才不是说,你出题咱俩一起做,共同切磋交流吗?” “小弟想了想还是算了,我这水平再练,怕是也够呛。大舅哥你文采斐然,你直接多做几篇,到时我直接挑一篇好背过,到时候乡试时用吧! 高昱道:“……” 高盈也在旁道:“大哥你可得上心啊,沈郎的这四书题就全靠你了。小妹我的婚事也全指望你了。若是沈郎的四书题做不好,怕是很难中举人啊,那我们的婚事就要多些波折,嘻嘻,所以大哥你一定要帮忙啊!” 高昱:“……” 沈泽继续道:“这考题大舅哥可千万别外传啊,到时可别惹出麻烦来!” 高昱:“……” 高盈眼见高昱无语,不由的道:“大哥你倒是说话,到底答不答应啊?” 高昱看着这对无良男女,终于无力的道:“知道了,都按你们说的。现在你们赶紧离开这里,我要做题!”他今天实在不愿看到这对男女了! ………… ps:这本书开坑以来,只拿到了两个很一般推荐,连个分强都没混到,成绩实在没有起色。以前几本上架前,最少的一本也能混到六七个推荐的,可见这本书成绩之差。其实和小元同期的,很多和小元成绩差不多或是比小元好点的,都已经有很多太监的了,觉得这个成绩没必要写了,但小元一直还在坚持,到现在正好连续更新八十天了! 现在历史类二十万字便可以安慰性上架了,其实在三月底时便够字数了,但是因为觉得成绩太差,觉得上不上区别不大,所以就没有上架!当然,也是想再继续免费一月,多争取几个读者。 如今又到了月底了,编辑问要不要五一上架。其实什么时候上架都是扑街,这小元倒是也明白,不过上架起码有个全勤可以拼,所以小元是想上架下月拿全勤的。 不过,若是大家愿意小元再免费的话,可以在书评区去留言,只要有十个书友要求免费的话,小元可以再等一个月在上架。 呵呵,其实小元是想看看到底有没有人看!若是连十个看得都没有,拿小元便上架争取赚全勤了! 此段ps两天后删除,希望看到的友友留个话儿啊。 第一百章 他日江湖再相见,自当把酒共言欢 随后的几天,高昱倒是当真就沈泽出的出得那两道四书题,做了几篇制艺。 沈泽自然知道那道《论语》题“以道事君,不可而止”,才是今科山东乡试的四书考题,而那道《孟子》“不听,则去”的题目,是自己随口而出的,其实没有做的必要。 沈泽本来是想提醒自己大舅哥不要在那道“不听,则去”的题上浪费工夫的! 可是转念一想,就算自己大舅哥不做这道“不听,则去”的题,也少不了也拿别的题目来练手的。那还不如让他多推敲一下这道“不听,则去”的题呢,这道题和那道“以道事君,不可而止”的乡试四书题,也算是颇有异曲同工之处,多做上几次没有坏处! 沈泽打算从高昱做得那几篇“以道事君,不可而止”题的八股文中,挑了一篇做得最好的拿来背过,以备自己乡试时候用。 不过沈泽虽然也算能做出中规中矩的八股文了,但是让他从高昱做得这几篇做得这几篇都差不多的八股文中,挑出一篇做得最好的,他还真是有些无处下手之感。 好在沈泽从来不是脸皮薄的,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自然会开口问,从没觉得不好意思。 “嘿嘿,大舅哥你对你这几天做得这几篇制艺,哪一篇最为满意啊?” 高昱扒拉了一下桌上的那几篇文章,随手拿起一篇道:“这篇还算写得颇有感觉。” 沈泽忙一把抢过高昱手中的那篇文章,道:“呵呵,那这篇制艺小弟就准备乡试的时候用了。到时乡试时,大舅哥可千万记得别再用这篇啊,不然可就重卷了!”乡试中,若是发现有两篇一样的文章,那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有人抄袭。那些阅卷官自然没空去查谁抄谁的,肯定是两份卷子全部黜落。是以,沈泽有此嘱咐。 高昱见沈泽一副吃定了这次乡试考题就是这一道似的,不禁有些无语。这乡试考题虽然基本是出大题,但就是猜上几十上百道,都不一定猜中,沈泽只猜两道就想猜中,在他看来实在无异于痴人说梦啊!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沈泽的文章水平他也是知道的,而且这最重要四书题沈泽也没怎么准备,若是这次猜得题目不对,怕是这次想中举很难啊!所以高昱只能好心的帮沈泽祈祷,希望真的有奇迹发生了! 若是沈泽不能中举,怕是自己父亲少不了要难为他啊,而自己小妹又是一副非沈泽不嫁的样子,到时少不了的又要有不少波折。唉,想想就有些头疼啊! 当下高昱无奈的道:“若是乡试的考题真是这道题,我自然会现作一篇文章。”高昱这些天早把这道题推敲思量无数遍了,现作一篇更好的也是很轻松的。 沈泽拱手道:“那小弟先谢谢大舅哥了!另外,大舅哥若是真碰到这倒退,写文章时一定记得想想前些天咱们讨论的那些想法,若是是能融会进去一些,定然能让这主考官眼前一亮!” 高昱这些天做这题时也发现,沈泽那些天和他讨论的那些想法,确实和这道题还颇有关联,都是属于和如今的理学有些相悖的东西,倒是觉得这科的主考官王守仁还这有可能出这种类型的题。 当然,一些明显有悖于理学理论的东西,是不好光明之大写的,不过融会贯通一下,应该是没问题的。这科的主考官明显是一个不太认同理学的人,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当下高昱点点头道:“为兄理会的!” “那小弟恭祝大舅哥今科能抡元夺魁!” “呵呵,文轩这话太过了,为兄但求今科能中式便好,别的不必强求!” “以大舅哥的实力,今科抡元也是很轻松的事儿!” “呵呵,那为兄就承文轩吉言了!” 沈泽这话,倒不全是恭维。高昱本就是青州府院试案首,如今又有自己提前把最重要的四书题考题透露给他,他已经提前做了好几遍了。而且自己还跟他讨论了不少心学的东西,到时若是他能融会进去一些,定能轻松的做出一篇上佳的、被主考官赏识的八股文来,被点为解元,还真是很有可能的! ………… 沈泽这几天从尧王山野墅下来了,因为马上要去省城参加秋闱了,他需要准备一下乡试用得东西。 前几天,沈泽去拜访了一趟张知府,听他对这乡试面授机宜一番,讲了一些考试的技巧。这些都是很重要的经验之谈,沈泽倒是很认真的听了。 除了张知府那,他还去了趟衡王府看了看自己的那小王爷徒弟。因为在尧王山野墅一待就是两个多月,一直没有能帮他练皮,是以沈泽这次去陪他又帮他好好练了一下午的皮! 前天,沈家庄的老太公也派人让沈泽回庄子了一趟,主要去让他回去祭拜一下祖祠,也好让沈家祖宗知道他沈家也有人出息了,要去参加秋闱了!不过明面上,沈老太公的说的意思是让沈泽去祭拜一下祖祠,以求祖宗保佑他高中。 沈泽本是不想去,可是也知道这年代的宗族观念太强大,他以后若不想被人指摘人品有问题,便不能和宗族把关系弄僵,只得回沈家庄了一趟。 不过这次回沈家庄倒是颇有如沐春风的感觉,不但沈老太公对他很是看重,庄子的所有沈家族亲都对他很是热情。 看来哪怕是在自己家族里,这身份不一样,地位也立即随之改变啊! ………… 七月二十六是个黄道吉日,宜远行、宜婚嫁、宜开市。 沈泽和高昱今日启程去省城济南府,去参加即将到来的山东乡试。 这次沈泽是和自己这大舅哥一起去参加秋闱的,自然很是省事儿,什么都不用怎么准备,只需要拿着自己的家状文书跟功名文牒跟着高家的车队便行了。 所谓家状文书,大体就是相当于后世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在大明若是没有这个,那就是黑户。 而功名文牒就是指得那证明秀才功名的文书,到时在乡试之前,考生需要凭这个去贡院领取参加考牌,没有这证明功名的文书,是没法考试。这个功名文牒除了倒是换取考牌,其实还有一个作用,那便是可以以当路引用。 大明对户籍的管控是很严格的,只要是“离居百里”,就要去县衙开具路引,没有路引,抓住后会被打板子的,严重的还会被流放。 说起来,这功名文牒比路引还好用很多。县衙开具的路引上,一般会注明出发地和目的地,以及其路线,百姓们只能沿着路引上注明的路线出行。但是有了这功名文牒,就算去天下四方各处游历,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高华对于自己儿子和准女婿去省城参加乡试自是非常重视,特意从卫内十六名身强体壮的兵士随行护从。 清晨,青州城西,十里长亭。 迎着满天的朝霞,沈泽正在和来送行的马仔杨峰、徒弟朱厚燆以及准媳妇高盈等人作别。 其时秋风瑟瑟、落叶簌簌,树巅乌鸦哑哑而鸣,正是西风起,秋微凉,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的伤离别之际。 沈泽拱拱手,朗声对众人道:“此番良晤,豪兴不浅,他日江湖再相见,自当把酒共言欢,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罢,沈泽潇洒的转身迈上马车,随即马车辚辚而响,往西而去。 高家那华丽的马车,在满天朝霞的映照下,在一众高家护卫扈从下的那辆马车渐渐运去。 看着远去的马车,高盈忍不出问杨峰道:“杨秀才,你大哥的那话什么意思?怎么听他的话,日后很难再相见似的?不就是去考个秋闱吗,也就半月二十天的事情,至于说得这么玄乎吗?” 杨峰还未搭话,小王爷朱厚燆却一拍大腿道:“坏了,师傅不会去闯荡江湖去了吧?不然他怎么会说‘他日江湖再相见,自当把酒共言欢’?哇呀呀,师傅去行走江湖怎么能不带上我呢。不行,我要去追上他,跟随他闯荡江湖!”朱厚燆是说干便干的性子,说着便要回王府骑马去追自己师傅。 杨峰连忙拉着这位小祖宗劝阻道:“哎呦小王爷,你可别追了,大哥真的是去参加秋闱去了。大哥的话之所以这么说,大概主要是为了表达离别时的那种意境!咱们只是理解其作别的意境便行,字面上的意思咱们就忽略吧……呵呵,大哥的话真得只能体会意境……” ………… ps:明天上架,提前求下订阅~~谢谢各位友友一直以来的支持,小元在此给各位作揖了~~ 上架感言 明天就要上架了,心中多少有些忐忑。虽然明知道是必扑的结局,但是小元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小期待,希望能有个稍微好点的成绩。 首先,自然是要感谢一下小元的责编虎牙,谢谢她的耐心指导和鼓励帮助,还有小元的另一位责编徐徐,有时虎牙亲不在时,也经常麻烦徐徐巨,在此小元一并表示感谢了。 另外,还要感谢一下那些一直在默默支持小元的书友们,没有你们的鼓励和支持,小元很难坚持下来,小元在此向各位表示诚挚的谢意。 这本书到现在写了快三个月了,确实更新有些不太给力,不过好歹小元一直没有停下更新。 这本书确实是小元写作以来写得最慢的一本书,既是因为成绩不太理想,也是为生活所累。 前一阵发过一个感言,发了几句牢骚,也说了几句心里话。写作确实是小元从年轻时就有的梦想,但是现在要更多的考虑现实。 已过而立之年却依旧潦倒的小元,其实也真得很想无忧无虑的专职写作,每天更上四五章,让各位看得痛快。但家有多病老母和年幼的儿子,还有沉重的房贷要还,小元真的很难抛下工作,专心来码字。 不过上架后小元会为了全勤,也为了众位支持小元的书友们,努力做到两更! 当然,若是……如果……万一做不到两更的话,也希望大家能够见谅。不是小元太懒,实在是时间有限。 历史文毕竟不是一个很好写的分类,而小元写得也不是架空文,所以为了少些毒点和常识性错误,需要不停的查一些相关资料,这方面确实很费时间!加之,小元属于手残党,所以若是做不到两更,还请各位多多见谅,但小元承诺会尽量保证质量的。 其实若是灌水的话,两更还是轻松的,大约用不了三个小时小元就能码出来。但是虽然看得人不多,小元还是想尽量保证质量。所以小元绝对不会去为了全勤而追求数量,放弃质量。小元会每晚尽量拿出四到五个小时来码字,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能码多少码多少。 在此,也顺便求各位书友们多给提提意见吧,若是看到有槽点或是错误之处,还请各位友友多多指正,小元一定虚心接受。小元不是那种不能接受批评的人,书评区每一个提意见的我都会认真回复,欢迎众位友友来莅临指导。 另外,简介中有书友群,也欢迎众位友友一起来聊天、讨论,若是不想去书评区提意见、吐槽的,也可以直接来群里向小元提意见、吐槽。 码字真得是一件痛并快乐的事情,虽然写出有质量的文字来,令自己很高兴,但码不出来时,也真得很痛快。小元有时卡文,或是心情不好时,在电脑前坐两三个小时,却一个字码不出来,那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那真得是冷暖自知啊! 每天坐在电脑前,小元都会努力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不管怎样,小元把这本书当作自己的一个孩子,不能让他还未长成,便夭折。所以,不管这本书最后的成绩有多惨,小元都会好好的把它写完。 好了,貌似又说多了,那就不说了! 最后,厚颜求下订阅吧。 如果您觉得本书还可一看,求您订阅一下。您的每一个订阅,对会给我莫大的鼓励!小元在此顿首拜谢了,祝诸君事事如意,五一快乐! 抡元拜上,于2017年4月30日夜 第一〇一章 我们身上有杀气(求首订) 天蓝,云淡,风轻。 高家的车队在淄青古道上辚辚而行。 不过说是车队,其实就只有一辆马车。 本来高昱是想骑马赶路的,但是沈泽直说骑马太累,还是坐车舒服,是以高昱和沈泽才坐马车前去济南府。当然,其实沈泽之所以强烈要求坐车,真实原因是他根本不会骑马,不过他不好意思明说。 从青州府,去济南府有南道和北道两条路可走。 北道是出青州城后,先往北行,然后折向西,经临淄县、长山县、邹平县、章丘县到济南府。这一路基本都是平原地区,城镇较多,官路也非常很好走,只是需要多绕一些路。 走南道的话,自然是走淄青古道。出青州府城一路往西,经淄川县,过千乘县,便可到济南府。这条路比走北道近了许多,但这条南道虽然也是官道,不过这官道却基本上都是从群山中穿过,不如北道好行,而且这南道的路上,时有山贼出没,不是太安全。 不过不安全,是对普通百姓们讲的,高家这车队是一帮官兵护送,自然不会怕什么山贼打劫,若是有山贼胆敢不开眼的出来打劫他们,正好可以把他们擒住,去跟官府换些银子。官府对抓到山贼可是有奖赏的,每抓到一名山贼赏银五两,死活不论。 既然走南道近上许多,沈泽他们一行自然走南道,而且走南道的话,这一路上的风光很是不错,也能让寂寞无聊的旅途多些乐趣。走北道的话,大概只能能看到到处是收割麦田的场景了。此时七月底正是秋收的时节。 ………… 当此秋高气爽之时,沈泽他们沿着淄青古道这一路行来,风景着实不错。 官道两边山上的树木的叶子此时已经大都变黄,漫山遍野的黄叶远远望去,别有一番韵味。 而且这个时节,正值万物结秋实之时,官道两旁的山上梨子黄,大枣红、柿子软,倒是让着实让沈泽顺便能大饱口福。 沈泽他们路过见到的梨子和大枣的地方,正是马坡山梨和齐陵大枣的产地。这马坡山梨和齐陵大枣,在青州府可是大大有名的,特别是这马坡山梨更是有名,其和莱阳鸭梨、阳信雪梨齐名,是山东最有名三种梨子。 沈泽和高昱将车厢的布帘全部掀开,一路上边欣赏美景,边吃着鸭梨和大枣聊天,倒是很是惬意。 不过惬意归惬意,沈泽对这年代交通工具的速度,实在有些难以接受!这年代的马车一天大概也就能赶七八十里路,这还是道路好的情况下,对后世长途出行都是高铁、飞机的沈泽来说,实在是慢的吓人! ………… 沈泽一行今晚的打算赶到清风镇上落脚。 清风镇位于淄青古道和曼萨古道十字交叉口处,离青州城大约八十多里路,正好是差不多是车队一天的路程。 今日为了赏景,沈泽和高昱让马车走得慢了些,眼见此时斜阳西下,天色开始渐渐昏暗起来了,却还未到清风镇影子,沈泽不禁微微有些不安!这清风镇所在的清凉山地区沈泽可是来过的,听说这里当真经常有很多剪径山贼出没的,有名的清风山和桃花山可都离得此地不远啊。 沈泽想及此处,忍不住问身旁的骑马随行在马车旁的高五道:“五哥,这离清风镇还有多远啊?” 高五是这群护卫的头儿,知道沈泽是自家的准姑爷,所以对他很是客气,当下道:“回沈公子,应该也就还有七八里吧,再有半个时辰差不多就能到了!” “你说这路上不会遇到山贼吧? 高五大笑道:“公子放心,这里虽然偶尔会有山贼出没,但是基本上没有几个山贼胆敢在这官道上剪径的。” 沈泽听高五说了,不由的心下稍安。 随后,高五在旁很是有些傲气的接着道:“其实弟兄们倒是真巴不得来上一批山贼,那岂不是正好,咱们也正好擒上一些来,换些银子花销花销。哈哈,就怕咱们这些护卫都是去九边见过血、杀过人的,身上都有杀气!那些山贼一见咱们这些人身上有杀气,怕是便没人敢打劫咱们啊!” 杀气在哪呢?我怎么看不到!沈泽无语:这人怎么比自己还能忽悠呢?! 沈泽仔细看了看高五和其他护卫,却实在没有看出所谓的杀气在在哪里!高家的这些护卫这次干的是私活,自然不能大张旗鼓的穿着军装,因此都是一袭普通护院家丁的打扮。沈泽看着他们比起普通人家的护院,除了稍微身形彪悍一点,实在没看出哪里有杀气来! 沈泽忍不住问道:“五哥你说得这杀气,我怎么没看出来呢?要怎么才能看出来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也打算学学如何看出这杀气,以后若碰到身上有杀气,也好提前有个防备。 高五很是装比的道:“这杀气怎么看嘛,我高五是个粗人,也不怎么会说。反正就说我身上的杀气吧,那感识敏锐的猫狗之类的动物,见了我身上的杀气,都是吓得不敢动弹!” 沈泽追问道:“那我怎么没看出杀气?你这杀气不会只能震慑猫狗吧?” “呃……”高五听沈泽这么说,不由的有些自尊心很受伤害,当下忍不住提声道:“自然不是。沈公子你看不到杀气,是因为你很少跟我们这种刀头舔血的人打交道,若是那些干刀头玩儿命买卖的山贼见了我们,自然便能看出来。因此这一路上就算有山贼,看到我们身上的杀气,也都吓跑了,绝对没有敢动手的,我们身上的这杀气简直是让神鬼辟易啊……” 高五正在吹嘘着呢,忽然就见前方一棵大树“喀啦啦”倒了下来,横在了他们前行的官道之上。 高五不禁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忘了接下来的话。 沈泽等众人见到那突然倒在路上的大树也都是微微一愣。 就在他们一愣神之际,他们身后也有一棵大树倒在路上。 随即,这官道两侧的山坡上跳出无数手持五花八门武器的汉子来,为首的两个汉子齐声大喝:“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若说半个不字,我们管杀不管埋!” …… …… 第一〇二章 尚南山和夏北海(求首订) 沈泽听到这千年以来不曾变过的剪径山贼的场面话,知道他们这是遇到……剪径山贼了。 沈泽忍不住转头看向还在目瞪口呆的高五,这家伙果然是在吹牛啊,枉自己还当真了呢!你不是说你们这些护卫都是见过血杀过人的,身上的杀气能让神鬼辟易嘛?! 回过神儿来高五,此时看着沈泽也是尴尬无比,吹牛皮被人当场戳破的感觉实在是很不好。 当下高五讪讪的道:“可能天色有点黑了,这些山贼没看清楚我们身上的那杀气,若是看清了,他们保准不敢露面!”说这话高五的脸都有些红了,好在天色昏暗,沈泽看不到。 沈泽看着自觉很丢面子的高五,不好再让他难堪,当下装作很是诚恳的道:“嗯,确实,我觉得也是也是天色太暗的事情,不然五哥你们身上的杀气绝对能吓退这些山贼。” 高五听了沈泽的话,稍微找回一点面子,尴尬之情稍减,很是感激的看了自家这位善解人意姑爷一眼。 随即高五调转马头,排众而出,来到那些让他大失颜面的山贼面前,大声喝道:“呔,何方宵小,胆敢在此剪径?告诉你,爷们可是青州卫高家的人!” 两个山贼头领见他们这路障也设了,架势也摆出来,黑话也喊过了,这群人竟然除了坐在车上的那个公子哥中的一个有些紧张的样子外,其他的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连个搭话的都没有,早就有些恼怒了。老子这里打劫呢,你们表现的紧张点,配合一下不行啊?! 此时见终于有人来搭话,却满嘴的嚣张,为首的的那黑大个不由的开口大喝道:“呔,爷爷乃靠山虎尚南山是也,不想死的,赶紧留下钱财和车马滚蛋,爷爷管你什么高家低家的!若是不从,爷爷手中的大斧可不讲情面!” 另一个有些干瘦的山贼首领也不甘人后的大喝道:“爷爷乃翻江蛟夏北海是也,赶紧如尚大哥所说,赶紧留下钱财,饶尔等狗命,否则让你们身首再难团聚,爷爷手中的大刀可是早已饥渴难耐了!” 高五听了这俩家伙的话,不由的皱皱眉。在这青州府的地界上,还真没几个人敢不给高家面子,就算山贼一听高家的名号,也肯定都得散去。真要惹恼了高家,高家一发狠,保准剿得这些山贼无处藏身。 高五觉得自己这些人身上的杀气没震慑住他们也就罢了,但是高家名号让这些山贼无视,高五就不能忍了。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你们立马消失还来得及,否则惹了我们高家,保准让你们后悔终生!” 其实这些山贼一出现,高五早就观察清楚了。这些山贼没有什么弓弩等远程武器。大明禁止民间私藏弓弩、铠甲以及长兵器,就是猎弓也是需要在官府备案的,很难弄到的。既然这些山贼没有弓弩,他便放心了。以高家这些护卫的战力来说,这群乌合之众根本不够看的。 只是这些山贼毕竟人多,他怕照看不周,万一打斗起来,不小心让自家大少爷和准姑爷受点伤,可就不好了。是以,高五还是希望这些山贼听了高家的名号,能知难而退。 不过,现在看来,那些山贼显然没把高家名号放在眼里! 高五的话在那些山贼们的耳中听来,实在是太嚣张,众山贼此时已经按捺不住了。 靠山虎尚南山大喝道:“去你娘的,再啰嗦你们都得死!” 高五按捺着怒气道:“那是没得商量了?” 翻江蛟夏北海骂道:“商量你娘个蛋啊,兄弟们上去砍死他们!” 众山贼听了翻江蛟的话,早已按捺不住,纷纷挥舞着大刀、竹枪、鱼叉冲下山坡来。 高五此时也是暴喝道:“高飞、高山保护大少爷和沈公子,其余人动手!” 高五命令一下,除了高飞、高山,其余十三名高家护卫迅速从战马一侧的武器袋中,抽出那已经上好弦、装好箭支的燕翅弩,向那群山贼射去。 高家这些护卫因为不是公干,所以不便携带弓箭和长兵器,所以每人都是只带了一把腰刀。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高华特地给他们一人配备了一只燕翅弩。 这种燕翅弩是一种小型的手弩,很是便于随身携带,或许在战阵之上没有太大作用,不过在这种近距离格斗中,威力却是犀利无比。这燕翅弩还是高华在那年英国公六十大寿之时,他去给英国公祝寿,英国公他老人家亲自赏赐的呢,等闲是淘换不到的。 刚才高五在和这帮山贼搭话之前,早已打眼色让众人在武器袋中把燕翅弩上好弦、装好弩箭。高五刚才之所以和那些山贼磨牙,其实也是给一众护卫争取些时间给着燕翅弩上弦装箭。 一众高家护卫早就有所准备,是以一听到高五的命令,便迅速的都抽出燕翅弩射击。 “嗒嗒嗒”机括击发的的声音不断传出,紧接着便是“嗖嗖嗖”的弩箭破空之声,随后便听到许多瘆人的嚎叫声响起。 在如此近的距离内,这种强力机括激发而出的弩箭根本避无可避,刚从燕翅弩中射出,便已经钻入那些山贼的身体内了。 这些高家护卫都是在动手之前,早就选好自己的射击目标了,都是挑着那些山贼中最强壮的射击。因此,一轮弩箭射击之后,倒下的都是这群山贼中最有战力的。 那站在山坡上的两个山贼头领靠山虎和翻江蛟,自然也是高家护卫们射击的主要目标,高家护卫突然暴起发难,他们也都是猝不及防,一下子便被射倒了。 这一轮射击射击之后,高家的护卫们迅速把燕翅弩挂在战马上,迅速抽出腰间的长刀,跳下战马杀向那些山贼。 若是这碰到强敌,这些久于行伍的高家护卫自然会结阵对敌,但是这些乌合之众的山贼根本没被这些高家护卫们放在眼里,还不值当他们结阵。只见一个个高家护卫杀入这些山贼之中,简直就如虎入羊群,势不可挡。 这次随行护卫高昱和沈泽的高家护卫都是高家的家将,是高华从青州卫精心挑选出来的精锐,个个都是手底下茬子很硬的青州卫军士。他们这次虽然因为不是去打仗,没有穿着铠甲,但是手中拿得却都是犀利的军中制式长刀,对付其那些手持鱼叉、竹枪之类的山贼,简直如砍瓜切菜般轻松。 第一〇三章 倏忽结束的战斗(求首订) 那些高家护卫从射出弩箭到拔刀对敌,其实只不过一瞬间的事情,除了那些被射中,反应比较迅速而整齐外,其他山贼大都根本还没反应过来,还把眼前这个车队当做肥羊,兀自向山坡下冲呢。 呃……之所说被射中的那些山贼反应迅速而整齐,是因为如此近距离的下,燕翅弩发射的弩箭冲击力是相当大的,那些他们弩箭射中的山贼,都被那弩箭的强大惯性带着,齐刷刷向后倒下了。 直到那些如狼似虎高家护卫冲入山贼中,一阵儿砍瓜切菜,这群反应慢半拍的山贼才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这群人不是一群待宰的肥羊,而是一群活阎王啊! 只见那些高家护卫一个个的在山贼群中翻江倒海,手中的长刀沾着立毙,甚是骇人! 这还打个屁啊,是个人都看出来,这简直是一边倒的屠杀啊,赶紧跑吧! 当下那些山贼只要还手脚全活着能跑路的,纷纷调转头,拼命又往山上跑去。 这帮山贼做鸟兽散时,还没忘了自家的那两个倒在地上的头领,有几个山贼想去扶他们一起走。 见状,几个高家护卫追过来便砍倒几个想去扶那两个头领的山贼,其余的山贼一见这情形,当下也顾不得自家头领了,立马便都转头往山上撒丫子跑,这自己大哥终究不如自己的性命重要啊。 战斗结束的很快,骤然开始,倏忽一下便结束。 高家护卫们觉得这才刚进入战斗状态就结束了,实在觉得有些不过瘾啊! 坐在马车上的沈泽见到这帮杀才一副没杀够人的样子,不由的又有些反胃。 沈泽前世今生这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大规模对砍啊,这可是真的会死人的战斗啊,场面还是相当血腥的!不信,你看那山坡的上还有不少山贼们留下的断肢和肚子里流出来的肠子呢。 以前沈泽最多见过裴桥村和董家庄的那种械斗,可是那种械斗规模虽大,但与这种真刀真枪的战斗比起来,简直不是一回事儿。一种是以打败你、打疼你为目的,一种是以打残你、打死你为目的,能一样吗? 沈泽一直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第一次见到这种血腥的场面,对他的视觉冲击实在是太大。 沈泽看到这种场面反胃无比,可是他却发现自己那位一直温文尔雅的大舅哥,竟然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相对于沈泽一开始见到这群山贼紧张不已,后来见到高家护卫和这群山贼厮杀时的反胃,高昱自从这群山贼出现,便是一直是一副云淡风轻、镇定自若的样子,丝毫没有紧张的情绪!及至高家护卫和那些山贼厮杀,他也是一直淡定自若的看着,没有丝毫不适的反应,简直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 沈泽不由的很是佩服自己这位大舅哥的养气功夫,简直是深不可测啊,以后在这方面还要多向他学习啊! 当然,沈泽不知道高昱是因为清楚自家护卫的本领,才在见到山贼以后镇定自若的。而他之所以没有反胃,是因为中午没吃饱,现在又挺晚了还没吃饭,肚里早就没食儿,已经没东西可反了。 高五见胜负已定,让高家的那些护卫把那些还活着的山贼给绑了,他自己先高昱和沈泽所在的马车前,很是关切的问道:“大少爷和沈公子没伤到吧?” 高昱摆摆手道:“我们没事儿,你先去把那帮山贼给处理了吧!”刚才那帮山贼冲下来时,还没等冲到官道上,便被杀散了,根本没冲到马车前。而高家护卫中高山和高飞一直在马车前护卫,沈泽和高昱自然丝毫无碍。 “处理?这样吗?”高五听高昱让他去处理了那帮山贼,不由的做了一个抹颈的手势问道。 沈泽大汗:这帮杀才脑子动不动就想着杀人啊!咳咳,就是看不到这帮杀才身上的杀气,自己以后也要躲着他们啊! 高昱也是大汗,连忙开口阻止高五杀人的想法,说道:“死掉的也就罢了!没死的就留个活口吧,绑起来押解到清风镇上吧!等到清风镇时交由巡检司押送益都县衙处置吧!” 大明境内,在很多关津渡口、交通要冲之处,都设有巡检司,其主要任务就是是盘查过往行人,稽查无路引外出之人,缉拿奸细、截获脱逃军人及囚犯,打击走私,维护正常的商旅往来等。 当然,这巡检司制度也是太祖皇帝老朱制定的,按老朱的说法,就是“设巡检于关津,扼要道,察奸伪,期在士民乐业,商旅无艰。” 若是一个普通百姓,没有路引想要私自外出,往往便会被这些巡检司捉获。因为这些巡检司往往卡住一些关津渡口、交通要冲,百姓想要正常出行,很难避过这些巡检司的关卡。 清风镇因为正位于淄青古道和曼萨古道的的十字交叉口,地理位置重要,自然便属于交通要冲了,所以益都县在此设有清风寨巡检司,用于维护治安,保护商旅通行,所以高昱有此押送巡检司一说。 高五听了高昱的话,忙去招呼一众高家护卫把那些山贼给绑了。 高五走后,沈泽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他很想知道自己这位大舅哥到底会不会武艺?也许刚才自己这位大舅哥是以为武艺高强,足以让他能够藐视那些山贼,才会见到山贼一点都不紧张呢。那样的话,便不是养气功夫不够的原因了。 毕竟高家是武将世家,自己这位大舅哥的老爹和妹妹都是高手,他作为家中嫡长子,其老爹应该打小对他要求不低吧?但是,貌似从未听自己这大舅哥提起武艺之事儿,沈泽不禁有些奇怪。 高家护卫们在那招呼那些没死的山贼,沈泽和高昱暂时无事,当下他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高昱道:“大舅哥,你会不会武艺啊?” 高昱微笑道:“呵呵,武艺嘛,为兄只是略懂,略懂!” “那你能否打过盈儿呢?” “这个嘛,为兄从小更喜欢读书,对于这武艺嘛,自然并不是太热衷……” 第一〇四章 五哥好枪法 沈泽和高昱在旁闲聊之时,那些高家护卫正在绑缚那些还活着山贼。 刚才那自号靠山虎和翻江蛟的两个山贼头领,带着来剪径的山贼手下大概有七八十个,被高家护卫们连射带砍,放倒了大概三十个山贼。 这些被放倒的山贼倒是大都是受了或重或轻的伤,倒是没死几个。 不过那几个断手断脚的山贼,还有那个肠子流出来的家伙,怕是也够呛了。这种情况下很容易感染,而以这年代的医疗条件,一旦感染,基本就要挂了! 高家的护卫正一个个的将那些活着的山贼捆绑起来了。他们都是行伍出身,这打扫战场自然也都是按照行伍中的习惯来。看到那些趴在地上的,都是上去先补刀,确定死透了再过去,以免有诈死的家伙暴起伤人!对于那些还活着的,都是先把他们的武器拨远了,再两个人一起上前,配合着将这山贼绑缚起来。 靠山虎尚南山和翻江蛟夏北海一个被射中了大腿,一个射中了小肚子,本来还想诈死一下,以图有可能蒙混过关呢!毕竟这一般人家要是杀退了这山贼,便赶紧走了。没必要非得都把这山贼扭送官府或杀死!那样的话可是往死里得罪他们这些山贼! 今日这群山泽可是还跑掉了很多呢,一般人家都多少有点担心他们的报复。不过,高家显然是不怕山贼们去报复的。 眼见这些这高家护卫上来对趴着的都补刀,知道怕是没法装下去了。 当下靠山虎向翻江蛟猛打眼色,示意他赶紧逃!靠山虎知道大腿上中了弩箭,想跑是没可能了,是以想掩护翻江蛟逃走。翻江蛟虽然被射倒,但是只是肚腹中箭,腿脚起码全活儿着,还有一搏的机会。 翻江蛟见靠山虎的示意,当下微微点头表示明白。刚才他只是被弩箭巨大的惯性带倒,一时没有行动能力,现在稍微缓过来一些,虽然肚腹依旧疼痛难忍,但还是能勉强起身跑路的。 眼见那些高家护卫就要过来了,当下翻江蛟一咬牙,猛地起身,撒腿往山上跑去。 “有山贼要跑,拦住他!”有人发现翻江蛟捂着肚子突然逃跑,当即叫喊道。 两个离得近的高家护卫忙上前要追,这是忽然一把沙土劈面而来。 “哎呦、哎呦……”两个高家战士闪避不及,顿时脸上被沙土打中,眼中也进了不少沙土,一时睁不开了。 扬出那沙土的,正是躺在地上的靠山虎,他在扬出那把沙土的同时,就势一个“懒驴打滚”,翻到自己那柄长柄大斧旁,捡起来便向那两个高家护卫抡过去。 “高全、高福小心,快退后!”高五在大喝的同时,猛扑过去,用手长刀替他们挡格靠山虎劈来的大斧。 “当”的一声高五手中的长刀被靠山虎的大斧劈断。他的长刀虽然钢口很好,架不住大斧这种沉重兵器的砸击 靠山虎手中大斧劈断高五手中的长刀后,势头不减,依旧向前劈落。高五刀断之后,立马撤步疾退,那大斧堪堪擦着高五的肚腹劈过,差一点就将高五开膛破肚,吓得高五也是出了一声冷汗! 靠山虎大腿中箭,没法起身追击,高五跳出他的长柄大斧的攻击距离后,他便无计可施了。 此时尚南山只是将大斧抡起,想要阻止那些高家护卫去追击,以帮助翻江蛟夏北海逃走。 不过他显然忘了高家护卫手中不断有短兵相接的近战武器,还有能远攻的燕翅弩。 当下有两个高家护卫端起燕翅弩,觑着翻江蛟的后背便射去。 随即便听到一声惨叫,那翻江蛟两边屁股各中一箭,随即被弩箭的巨大冲击力带得扑倒在地。 呃,刚才那两个护卫确实是瞄准的翻江蛟的后背,只是他们忘了给提前量,翻江蛟正快速想向山上跑呢,等到弩箭射来,他正好往山坡上跑了两步,于是……屁股中箭了。 翻江蛟倒地后,还在往山上爬呢,早有两个高家护卫赶过去把他摁住,用牛筋绑了。 靠山虎还在那拿着大斧挥舞呢,有高家护卫不禁又端起燕翅弩瞄准了他。 高五见状却喝止住了他们!他觉得自己刚才比较丢面子,虽然是为了那两个高家护卫,但是长刀被劈断,总是很丢人的,在青州卫他可是以武艺强悍著称了。 当下高五从地上捡起一杆竹枪,迅速向靠山虎攻去。那种制式长刀虽然犀利,但是这靠山虎手中的大斧是长柄的,长短差距太大,很难攻击到靠山虎。今日高五感觉自己面子丢得实在是有些多,他迫切的想要找回点面子来,是以想要真刀真枪的把这悍匪擒住。 高五直扑那靠山虎,很快两人缠斗到一起。 高家人人习枪,高五也是个中高手!虽然这竹枪只是一根削尖了的竹竿,分量太轻,有些不顺手,但是高五用起来,点刺扎带,依旧是一下是一下的,很有高手风范。 反观那靠山虎有些惨了,大斧这种兵器用起来靠得就是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抡起来向前冲过去,把对方砍为齑粉才是它的最厉害的用法。但他大腿中箭,只能坐在地上使“地躺斧”,抡圆了去砍高五,这大斧的威力便小了很多。 高五枪法施展开来,坐在地上的靠山虎自然闪转腾挪的余地很小,只一会儿便被高五手中的竹枪给扎中了十几下。 很快,高五又是一枪扎中靠山虎手腕,“砰”一声,大斧掉在地上,两只腕子都中枪之后的他再也拿捏不住那大斧了! 两个高家护卫上前按住靠山虎绑缚结实了! “五哥好枪法……” “五哥好功夫……” 周围的几个高家护卫见高五拿下靠山虎,纷纷夸赞道。这是给高五找面子呢,今日个自家大少爷和准姑爷都在那看着呢! 高五摆摆手,笑道:“哈哈,献丑了,献丑了!” 一旁的靠山虎听了众护卫和高五的对话,忍不住的大声骂道:“屁的好枪法,要不是老子大腿上有伤,早把这老小子给活劈!” 高五还未说话,旁边的一个高家护卫已经骂起来。 “呸,你看看你身上的伤,要不是我五哥用得是竹枪,你身上早就十几个大窟窿了!” 另一个高家护卫也在旁趁腔道:“屁,上哪十几个窟窿啊?!要是用得真正的大枪,五哥一下子就把这家伙捅个透心凉了!他那还能等到身上十几个窟窿再被擒!” 第一〇五章 首级换赏钱 高家护卫将活着的山贼都绑了,对于那些死了的山贼,也不打算放过! 高五下令让那些高家护卫把那些山贼的首级都砍了,带走领赏。 这些高家护卫得令后,当即就要动手。战场上都是靠首级论功的,这些经常去九边戍守的高家护卫自然砍首级这套路熟悉无比。 这些山贼的首级虽然远不如蒙古鞑子的首级值钱,没有什么军功,但是好歹有五两银子可换,自然不能放过。益都县衙有规定:擒获山贼一名,死活不论,赏银五两。 其实依着这些高家护卫的意思,这些没死的山贼,还不如也一起砍了首级带着更好,反正这些山贼被押解到县里,也是被吊死在城门楼子上,在这砍了,也只不过是早死一会儿罢了。 只带着首级赶路,自是比带着一群受伤的山贼赶路来得省事儿!虽然只是赶到七八里外的清风镇,但是这些山贼大都伤得不轻,自己走不了路,也是件麻烦事儿! 不过自家大少爷吩咐了要把这些活得留着,这些高家护卫自然不能有二话! ………… 眼见那些高家护卫要去砍那些死去山贼的首级,被绑缚在一边的靠山虎不由的目眦尽裂。 刚才他被擒住,听了那两个高家护卫的嘲讽,他细一思量,觉得这些高家护卫说得也是实情!和他对战的高五枪法精熟,怕是他就算腿脚灵便,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他的大斧走得是刚猛的路子,群殴时,他那一把大斧在人群中抡起来,那自然是拉风无比,但是真碰到这种精通枪法的练家子,自然束手束脚的,没有太多的办法,是以他也就在旁默然不语,垂首认命。 但此时靠山虎见这些高家护卫连他死去的那些兄弟的首级都不放过,忍不住出口大声吼道:“娘的,你们讲不讲江湖规矩?我这些兄弟被折在你们手里了,那是他们学艺不精!但是你们连他们的尸体都不放过,连个全尸都不给留,也太他娘的不讲规矩了吧?!” 翻江蛟这时也吼道:“我们今天栽了,也认了!但是你们别忘了,我们寨子里还有一百多弟兄呢!你们做事太不讲究了,小心他们去灭你们全家满门!”翻江蛟和靠山虎并不是青州府人,到现在还不知道还不知道青州卫高家是个什么存在呢,是以在此兀自叫嚣着威胁高家众人! 高五冷笑道:“既然做贼就要有做贼的觉悟,我们是官,你们是贼,官兵杀贼,讲个屁的规矩!你们那一百弟兄若是有种,尽管去青州卫找我们高家报仇便是。呵呵,只要他们敢去,我们高家自然奉陪,一定好好招呼!” 靠山虎和翻江蛟一听高五这牛掰哄哄的话,再细一想,这些高家护卫作战时,颇有官兵的套路,而且自称青州卫高家,不禁都有些明白了:今日大概是踢到铁板上了,这高家护卫恐怕是都是行伍中的精锐啊,怪不得如此厉害! 想明白了此时靠山虎和翻江蛟不由互相对望一眼,俱都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靠山虎对翻江蛟道:“兄弟,咱们看来确实不适合做山贼啊,这在青州府第一次做买卖便踢到铁板了!” 翻江蛟苦笑道:“哥哥,罢了,咱们认栽吧,咱们确实不是做山贼料!好在黄泉路上咱们兄弟作伴,倒是也不孤单了!” 靠山虎道:“可惜了咱们这些兄弟,他们跟错了人啊,大哥连他们个全尸都保不住!” 翻江蛟劝道:“大哥不必自苦!人一死就是一具臭皮囊,全不全活的也就那么回事儿,不必太在意了!” 靠山虎叹口气:“唉!” ………… 眼见高五要让一众高家护卫砍了那些死去的山贼领赏,在旁边的沈泽实在看不下去了。 “唉唉,五哥,这些山贼便给他们留个全尸吧!这……这我和大舅哥还要去参加秋闱,这算是积点阴德吧!不就几十两银子的事儿,我这还有一百两呢,你跟众位兄弟拿去喝酒吧,今儿个你们受累了!”说着抬手将怀中掏出的钱袋丢给了高五。 呃……其实沈泽看不下去,倒不是因为他对这些山贼有什么恻隐之心,而是实实在在的不敢看了。刚才看到那断肢飞舞、肠穿肚烂的景象,已经肚内翻腾得厉害了,这要是再看到这一个个脑袋被血呼呼的砍下来的景象,非得吐出来不可。沈泽花上这一百两银子,纯粹是为了不看到这太血腥的景象。 “呀,呵呵,沈公子这也太客气了!”高五拿着那钱袋嘿嘿笑道。 “少跟我这装!”沈泽笑骂道。 “嘿嘿,那谢过沈公子赏了!”高五笑道。 其实这些首级拿到县里也就换几十两银子,估计还要被县里克扣不少去。这沈泽一下子赏赐他们一百两,自然令高五眉开眼笑的。 高五谢过沈泽后,转身对那些高家护卫道:“都停手吧,沈公子宅心仁厚,想要让这些山贼留个全尸!沈公子还给大家赏了酒钱,大家赶紧谢过沈公子!” “谢过沈公子!”众高家护卫齐声道。 能够不砍首级就赏银,谁不愿意啊!今日他们身上穿得可不是军装,这可是自己的便装,很多都是自己婆娘给缝制的,这去砍那血呼呼的首级,再弄得身上血呼呼的洗不出来,还怪让人心疼的! “那啥,五哥,你们赶紧收拾收拾,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这天儿马上要大黑了,还有七八里路要走呢!” “得嘞,听沈公子您的,马上咱们就开拔!”高五得了赏银,对沈泽的态度比以前更恭敬了不少。 高五说完,当下指挥几个高家护卫驱马将那棵阻路的大树拉开,准备开拔! 沈泽吩咐完高五,便准备上马车,等着开路。这里血腥味太浓,沈泽实在待够了。 这时,靠山虎和翻江蛟忽然“噗通”一下给沈泽跪下,大声道:“谢过公子给众兄弟留个全尸!” 沈泽本来是为了不看到那种血呼呼的砍脑袋的情形,才让高五等人给他们留个全尸的,倒是没想着让这靠山虎和翻江蛟挺承情。 不过看样子这靠山虎和翻江蛟倒是挺重情意的,自己兄弟死了,还能想着为自己的兄弟争取个全尸!这种江湖汉子,一般都是颇为讲究江湖道义的,若是让他们感恩,他们一般都会拼命回报的。 当然,这些山贼被押解到县里,估计是要被吊死的,沈泽倒是不指望他们回报自己了。 不过沈泽倒是对这些山贼很感兴趣,倒是颇为想知道山贼们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而且这俩山贼的诨号和名字也都挺有意思,沈泽不禁起了和他们攀谈一番的兴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当下沈泽开口问道:“你们在山上真得能整天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吗?” 第一〇六章 我这人心太软 “呃……”靠山虎和翻江蛟听了沈泽没来由的问了这么一句话,不由得都是有些瞠目结舌,一时不知道怎么该回答。 过了半晌儿,靠山虎才讷讷的道:“我们刚来这清凉山地区,还没立住脚,这酒肉嘛……好久没吃了!”说着,靠山虎还似被勾起了馋虫似的,砸吧了砸吧嘴! “那大秤分金定然更是不可能了?” 靠山虎讪讪的道:“公子你说笑了!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我们也就为混口饭吃!” “那做你们这山贼也没有那么痛快,也不是那么有前途嘛!唉唉,你说你们想要混饭吃,做什么不好,偏要去做山贼!” “我们也是活不下去,才上山落草的,倒不是真得图那做山贼多么痛快!” 沈泽忽然问道:“这剪径的买卖,你们干过几次了?” 靠山虎有些尴尬的道:“这是第二次!上次是在老家莱芜县北边的马鞍山那,做了一票,没想到那车队是济南府同知去雪野湖游湖的家眷的,带着的护卫也都是练家子,我们没劫到什么财宝,反而折了不少兄弟。 而那位济南府同知在事后,还不断催促莱芜县进剿我们马鞍山,因此在马鞍山那实在过不下去了,我们才沿着这群山,一路逃往这清凉山地区的!今日这是我们做得第二票买卖,没想到又踢到铁板……” 青州府的清凉山地区,是泰沂山脉的最西段,从泰山地区到此清凉山这,基本上一路是山,是以靠山虎他们能一路从山中逃窜到此处。 若是其他人审问靠山虎的话,他是坚决不会搭理的,反正都是早晚要死的,跟一帮官兵费什么话!但是沈泽问,他却不好不说了,毕竟人家替自己兄弟保留了全尸,自己欠他人情呢,是以他如实回答。 沈泽听了不禁恍然,原来这靠山虎和翻江蛟是刚从外地流窜来的山贼啊,怪不得高五报了青州卫高家的字号,他们都不认识呢!不过他们这些山贼也真够笨的,一共劫了两次道,两次撞到了铁板上,看来这家伙果然不是做山贼的料!没有做山贼的眼力价啊,最起码的挑选下手的肥羊,都不会挑! “刚才你们报的名字是真名还是化名?”这俩家伙一个叫尚南山,一个叫夏北海,沈泽听着觉得倒是很是有意思,完全是反着来的嘛,他觉得不像是真名字! 靠山虎很是恭敬的回答道:“我们在老家都没什么亲人了。既然不怕连累亲人,那自然是用自己的真名字!我们兄弟一开始也是因为名字投缘,才结交为兄弟的!” 呦呵,这还是真名,那倒是有点意思! 沈泽看向翻江蛟,开口问道:“你诨号叫翻江蛟,那水上功夫应该不错了?” 翻江蛟道:“小人以前是在马鞍山不远处的雪野湖上讨生活的渔家,水性还过得去!” 沈泽听了,笑着问道:“那你怎么想起做山贼了?你就算想要落草,也应该去做水贼,你这做山贼,业务不对口啊!” 翻江蛟怔了一怔,随即答道:“小人本来在雪野湖打渔为生,可是今年县衙却说:想在雪野湖打渔需要每年向衙门里交五两银子的渔税。湖上打渔的渔户们都交不起,便推举我带人去和巡检司的税官交涉!没想到去到之后,那税官和他手下的那几个税丁压根就不给小的说话的机会,上来就对我们又打又骂! 小人一时气愤不过,便和一众兄弟将那税官和那些税丁打成了重伤!因此没法子过活了,只能寻地落草。本来小人听说微山湖的‘水上飞’很是仗义,想去投奔他的,结果路上遇到尚大哥,一聊之下,甚是投缘,便跟他上了马鞍山!” 翻江蛟是龇牙咧嘴的说完了这一番话的! 这家伙屁股上此时还插着两只弩箭,小肚子上插着一只,跟一只豪猪的。他在跪着,那屁股上的两处伤口,都扯着劲儿呢,是以要咬牙硬抗着疼才行。刚才一开始答话,都是靠山虎在答话,也正是因为此。这一番,翻江蛟一气儿说了这么多,疼得着实不轻! 沈泽见状,当下叫二人先起来。 靠山虎和翻江蛟互相扶持着站了起来!靠山虎大腿上也有伤,翻江蛟屁股上有伤,不互相扶持着,还真站不住。 沈泽叹口气道:“你说你们做什么不好,偏要做贼!如今被抓,你们估计是死路一条了!” 靠山虎道:“谢过公子垂怜!不过反正我们都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做山贼,我们就有做山贼的觉悟!” 翻江蛟也在旁道:“正是如此,不过还是谢过公子帮我们这些死去的兄弟留个全尸!” 沈泽问道:“你们手上有人命没?” 靠山虎和翻江蛟听了,不由的很是惭愧的道:“说来惭愧,我们当了这半年多山贼,一共干了两票生意,竟然两次踢到铁板上,手底下还未曾杀过人、开过张!”显然,靠山虎和翻江蛟觉得他们作为山贼,手底下竟然没杀过人,是一件很丢人了的事情。 沈泽听了他们手上没人命,倒是对这两个山贼起了收服的意思,当下叹口气道:“唉,我身边还缺两个跟班,不知道你们两个有没有意向?” 沈泽家里的丫鬟仆役加起来,以前一共就八个,后来他收回宅子时,还把二柱和老郑赶走了。如今前院就一个门子老韩爷俩,还有一个虎子,后院除了一个厨娘,就水月和小香儿两个小丫头。所以,人手着实不多,还真是连个贴身小厮都没有。 当日那次海岱诗会上,沈泽见识了阳河刘家的刘澄甫的出行派头,不由的起了去多买几个仆役的心思。那次回去之后,沈泽倒是去人牙子那去看过,只是没有见到什么合适的。 后来听杨峰说起,若是自己中了举人,怕是会有许多人会主动来投身为奴,甚至有携家带口,带着田产来“投献”的,到时随意挑上几个便够了,因此沈泽也就把这事儿搁下了。有免费的仆役、丫鬟,沈泽自然也就不舍得再去花钱买了! 不过今日看到靠山虎和翻江蛟,沈泽倒是起了收两个护院仆役的心思。虽然他们是山贼,但是看着还算仗义,而且懂得感恩,若是收做护院仆役,倒是比普通护院的家丁更有威慑力。 靠山虎和翻江蛟一听沈泽这话,显然是要保他们性命了,不由的俱都是脸上一喜。不过他们随即看到自己那些被高家护卫捆绑结实的兄弟,又都不由的眼神一黯! 靠山虎和翻江蛟对视了一眼,俱都是苦笑着轻轻的摇了摇头。 靠山虎对沈泽很是恭敬的道:“公子垂怜之恩,小的很是感激,不过小人不敢独生。唉,我这兄弟都是因为信得过我,才跟我出来混饭吃。如今一顿饱饭都没吃上,就要被官府吊死了,小的实在无颜偷生!” 翻江蛟也在旁道:“公子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带兄弟们出来,把他们带上绝路,我们自己实在没有面目独生,公子大恩,只能来世再报了!” 仗义每多屠1狗1辈,很多时候这种江湖人,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上层人士更讲究道义、更懂得感恩!沈泽听了他们的话,倒是觉得这两个家伙跟着自己,更让人放心了。 沈泽看了看,那十七八个被绑缚的山贼。他们大都受了不轻的伤,此时都颓然的坐在道路旁边,等候那些高家护卫的发落。 当下沈泽问等在旁边、已经准备好启程的高五道:“五哥,这些家伙大都伤重,这如何把他们弄到清风镇啊?!”沈泽觉得这山贼怕是大都自己走不了路了,若是能走路的话,刚才早就跑了。高家的这些护卫倒是有马,不过他们肯定驮着山贼的。 高五在旁笑道:“还能怎么走,拴到马后面拽着走便是了!” 沈泽不由的问道:“他们还能走吗?” 高五笑道:“不能走的就躺下呗,反正有战马拖着,那样还省劲儿了!” “这被战马拖上七八里路,那还能活吗?” “反正押解到城里也是被吊死,死了就死了呗!” 沈泽听了高五的话,不由的默然片刻,随即道:“唉唉,我就他娘的心软啊,见不得死人,这些山贼大部分缺胳膊少腿的,还不知道能活几个,怕是以后也不能为恶了!要不就放了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沈泽说着,有些心疼的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另一只钱袋,丢给高五道:“我这还有一百两银子,这些山贼送到县衙里,估计也就能换这么多!我这人心太软,替他们买条命吧!” 高五正嫌弃带着这些山贼麻烦呢,见沈泽出钱买这些山贼的命,自是很是乐意!反正也没人知道他们抓过这些山贼,他们倒是不担心别人非议他们放走山贼。再说,他们是些行伍粗人,也真不怕别人说啥。 不过,高五嘴上还是推辞道:“嘿嘿,那能再让沈公子破费了!不就几顿酒钱嘛,兄弟们不赚这钱了便是!” 沈泽有些无语,这些山贼的命,原来在高五他们的眼中只值几顿酒钱……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少他娘的废话,你现在不收下,回头众兄弟没酒喝了,还不知道心中怎么骂我呢!我可不想被人背后骂!”沈泽觉得,这花钱买这些山贼的命,也是明白市恩,让靠山虎和翻江蛟看到,自己是实实在在出了银子,才买下他们性命的。是以,才坚持让高五把银子收起来。 高五听了沈泽的话,一边将银子装好,一边笑道:“嘿嘿,哪能啊?谁敢骂沈公子你,老子把他大头拧下来!” ………… 靠山虎和翻江蛟见沈泽救得自己的兄弟的性命,不由的又“噗通”一下跪倒,大声道:“小人谢过公子搭救众兄弟之恩,从今往后,我们兄弟。愿为公子赴汤蹈火、鞍前马后,以后我们的命就是公子的了,公子想要我们命,随时可以取走!” 沈泽微微一笑道:“呵呵,你们这命可是我花钱买来了,可不能让你们轻易丢了命,那样岂不是浪费了我的银子?!” 随即沈泽又道:“你们赶紧起来吧!去跟你们那些兄弟说说吧,以后不要做山贼了。官府就算有通缉令,估计也只是通缉你们这山贼首领,这手下喽啰估计也没人在意,让他们能回乡的就回乡吧!只要肯卖力气,大概也能混口饭吃!不管怎样,总比做山贼强!你们也看到了,这山贼也不好做啊,一不小心就会被砍死!” 靠山虎和翻江蛟听了沈泽的话,忙道:“小人这就去跟他们说!唉,这当山贼也真不容易啊,这统共劫了两次道,两次撞到铁板上,估计让他们再做山贼,他们也不敢了!” 说着,靠山虎和翻江蛟起身,互相搀扶着去那些坐在路上的山贼面前,跟他们说此事。 那些山贼本来眼中一片死灰、了无生气了,此时听了靠山虎和翻江蛟的话,不由的立即精光大亮。随后也不知道靠山虎和翻江蛟怎么跟他们说的,只见那些山贼俱都是含泪点点头。随即一众山贼相互扶持着,给沈泽磕了个头,便相携往山上去。 高家一众护卫见此情景,都是默默看着,并没有阻拦,任他们离开。 等那些山贼走了,天已经完全黑了,高五让高家护卫给靠山虎和翻江蛟腾出一匹马,让他俩骑了,一行人赶往清风镇。 刚才沈泽跟靠山虎和翻江蛟谈话时,高昱一直在马车上里,只是远远的看着,并未说话。 此时见沈泽上车,高昱开口微笑道:“没想到文浩还很是宅心仁厚啊!” 沈泽笑道:“我一开始就是觉得他们名字挺有意思,也是对山贼的生活比较感兴趣,所以才问了问他们。哈哈,还没想着救他们!” 高昱道:“这些山贼大概也大都是为生活所迫,不管怎地,只要这些山贼能以后不再为恶,文浩你救下这些人命,就算是功德无量了!” 沈泽道:“只是大多数积功德的事情,都是要破费银子的!这才出门第一天,小弟身上带得银子就都为了积功德花光了,去赶考的这段日子可就要靠大舅哥你接济了!” 高昱微笑道:“好说,好说!” ps:两章并一章,补昨天一更! 第一〇七章 清风镇偶遇 清晨的朝阳驱散了薄雾,大地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清凉山区的清晨,空气异常的湿润清新,令人觉得很是舒服。早早起来的沈泽和高五,走在清风镇的石板路上,一路聊着天往镇子东边的商贸区而去。 清风镇四周被群山环抱,一条小河穿流而过,为镇子增添了许多灵动。 清风镇虽然是一个镇,但是镇子的规模其实很是不小!镇子内的建筑群鳞次栉比、错落有致,街道纵横交错,青石板铺就的大街上店铺林立,甚至比一些小县城还要繁华一些!清晨的清风镇大街上已经车马往来,行人穿梭,叫卖声不绝于耳,一副繁忙的景象。 清风镇东边有专门的商贸区,整个清风镇四周十里八村的百姓基本都会来这里采买各种生活用品,也会来此出售自家的山货、皮毛等。除了这些附近的山民百姓来此交易,更有许多行商会来此处贩卖自己带来的商品,或是收购山珍等东西。 青州西南群山环绕,山岭连绵,人烟稀少,而清风镇却是一派繁华景象,完全不似一个偏僻的小镇! 清风镇之所以如此繁华,主要是因为有两条从唐宋时期就有开拓出来的古道,在这里交汇!清风镇正当这两条古道的交汇处,因而很是繁华。 这两条在清风镇交汇的古道,一条是曼萨古道。曼萨古道从清风镇往南,可以穿过群山,一直通向临朐县,向北则可以通向齐国古都、如今的临淄县。另一条是淄青古道。唐宋时,淄青古道是连接青州和淄州,延伸至齐州的重要官道,也是齐鲁之地东西向的要道。 当然,在如今大明这淄青古道,依旧是齐鲁大地上东西向的要道。唐宋时期的淄州就是大明如今的淄川县,而齐州就是如今的济南府!沈泽他们这次去济南府,就是打算沿着这条淄青古道一直向西去的。 清风镇位于这两条古道的交叉口,自然成为行走于这两条古道上的货商们补给和中转的重要落脚点,是以这清风镇自然也就繁华起来。 除了这淄青古道和曼萨古道在清风镇交汇之外,如今的清风镇如此热闹,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如今就藩青州的衡王,将自己的王陵选择了清风镇北面不远处的三阳山。 明藩王陵以宏伟的规模著称。明代藩王地位很高,藩王体制仅仅是降天子一等,无论是这王宫、还是王陵,仅仅是比天子的皇宫和皇陵稍稍降低一个标准。 这个年代讲究事死如事生,帝王的陵墓的地上、地下建筑和随葬生活用品均应仿照世间。一座皇陵往往靡费上百万两银子,花费许多年的功夫才能修建完成。甚至有些皇帝一登基就开始为自己修建皇陵,到驾崩之时都未修建完毕,可见这皇陵规模之大和靡费之多。而藩王之王陵仅仅比天子体制稍微降一等,这规模自然已是不小。 三阳山的衡王陵,自从衡王朱佑楎就藩青州之初,就开始修建,到现在六七年了,还只是是修建了个雏形,离完工还有很长的时间。 这王陵修建,自然需要无数的建材和物资,还有无数的劳力,这对于商人们来说,自然也是巨大的商机。无论是贩卖物资,还是为那些劳力提供服务,这都是不错的赚钱门路,所以因为许多商人的到来,这几年这清风镇更加繁华。 ………… 清风镇上很是繁华,这商贸区卖得东西自然也就比较多,据沈泽他们昨晚入住的客栈掌柜说,这清风镇东边的商贸区,有时也会有行商来售卖马匹的。 沈泽清晨之所以早起去东边商贸区,便是想去买两匹马,给自己新收得两个跟班尚南山和夏北海骑乘。毕竟去济南府还有二百多里路,没有马匹他们没法赶路。 昨日高家那护卫让出一匹马让他俩共骑,从他们遇到剪径的那里到清风镇只是走了七八里路,那护卫已经心疼得不得了了。昨天那个护卫生怕累坏了自己的爱马,晚上着实给那匹战马多喂了小半袋豆料,以补充它的损耗,这才放心下来。 再让高家护卫让出一匹马来,让尚南山和夏北海共骑,沈泽觉得怕是不可能的了,若是两人共骑,这二百里路走下来,怕是能把那护卫心疼死,所以沈泽只能来给他们买上两匹马。 沈泽不认识马匹好坏,所以便拉着高五来给他挑马。 来到镇子东边的商贸区,沈泽本来害怕自己来得太早,没什么人呢,没想到这里早已有许多商贩和山民摆出了自己的货物,而且市场上早已有许多来买东西的百姓。这些山民大都是清凉山区的,来一趟不容易,所以自然要赶早。 沈泽和高五在市场上四处转悠,寻找买马的行商。 他们的运气不错,还真碰到一个买马的行商。 其实在这清凉山区,马匹远不如骡子和驴子来得实在。 这主要因为在这山区,道路艰险,不适宜策马奔驰,这马匹的速度快优势没什么用,而且马匹的购买和后期的喂养费用实在是太高,远不如骡子和驴子好实在。骡子耐负重,不惧山路;驴子价钱便宜,而且走山路很是灵活机动。而且无论是是骡子还是驴子,这喂养都不用像马匹那样精细! 这个行商是从外地运送物资来清风镇贩卖的,他打算以后就在清风镇开家店铺,暂时驻扎下来,在此做生意了。所以打算卖了这些马匹,换些在山区实用些的骡子。 不过高五看过这行商的这几匹马之后,不禁大是摇头。 高五皱着眉道:“这些马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看这些马的齿口,这些马的年岁都不小了,而且一直是被当做挽马使用,用于骑乘的怕是只能将就!走走太平路还行,急速奔驰的话,根本跑步起来!” 沈泽看着这几匹高头大马,毛色都油光水滑的,没想到在高五这内行人来看,都是花架子啊!不过转念一想:他们又不打算去打仗时骑乘,这马能骑着走太平路便是!若是你们奔驰起来,哥们坐马车也跟不上啊。这马骑起来只要能跟上马车,其实就可以了。 高五他们骑得都是青州卫的战马。这年代的战马,挑选要求是很严格的。无论是齿龄、智力和反应等都有严格的要求!而挑选出来的马匹上鞍后,还要进行很长时间骑乘训练,淘汰掉很多不合格的马匹,最后留下来的才能作为战马。大明这年代,一匹战马的身价,能顶得上许多匹挽马的价钱。高五他们骑战马骑惯了,这一般的挽马,自然入不得的他的法眼。 当下沈泽笑道:“这些挽马自然没法跟五哥你们骑得战马相比。咱们也用不着疾驰,能负重骑乘便行了!” 高五一想也是,他们此行就是买两匹马给那两个山贼骑,也不需要要好马。再说,这整个清风镇就这一个行商卖马,想买好马也没地方买。 最后高五从这几匹挽马中,挑了两匹稍微看着过得去的挽马,又和那卖马的行商一番讨价还价,以三十两银子的价钱买了下来。 沈泽这次出门一共带了二百两银子,昨天都积了功德,这买马的钱自然是从自己大舅哥高昱那里借来的。反正自己大舅哥家里也不差钱,沈泽也不跟他客气。 ………… 沈泽付了银子,和高五牵了马准备回客栈。 “恩公……沈公子……” 刚走出没几步,沈泽突然听到似乎有人是在喊他,不由的循声望去。 沈泽见一个卖核桃的小贩,正在向他招手。那小贩看着面熟,似乎应该是见过,不过沈泽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那小贩很是热情的划拉了一堆核桃,用一个布包装了,跑到沈泽面前,很是激动的道:“沈公子,我是董家庄的董老憨啊,今春时你去过我们庄子啊!” 沈泽听那小贩自报家门一下子想起来了。今春帮董家庄和裴桥村调解械斗、解决春耕用水问题时,在董家庄碰到过这董老憨。这董老憨家的黑驴被盗墓贼胡老七割了四只蹄子,是以这董老憨曾经想让自己开一下“天眼”帮他是谁干得那缺德事儿。 当下沈泽笑着招呼道:“原来董大哥啊,你这是?” 董老憨很是蔫憨的笑道:“公子可千万别这么称呼,俺可当不起,叫俺老董就是。这不自家核桃下来了嘛,这不来镇上贩卖一些!沈公子这买马是要出远门啊?” 沈泽笑道:“这不是秋闱之期到了嘛,在下要去济南府赶考!” 董老憨一听沈泽要去参加乡试,不由的肃然起敬。“呀,那老董先在这里恭祝沈公子秋闱高中了!” 随即董老憨招呼那看着摊位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小子,道:“虎子,快来拜见恩公!”那日沈泽虽然没有帮他开天眼找驴蹄子的坏人,但是却给了他五两银子,让他能添上卖驴肉的钱,给自己大小子新买了一头驴子!在董老憨看来,这沈公子就是他家恩人了。要是没有沈泽的五两银子,他家就买不起这驴子,他家那大小子就没法去二十几里外的山南边的学堂上课了。在这朴实的农民眼里,这能让自家娃子上成学就是大恩了! 那个被董老憨叫做虎子的孩子,来到沈泽面前,很是郑重的作一深揖,道:“董虎谢过沈世叔大恩!” “呃……”沈泽一时无语,自己这一会儿功夫怎么成叔了?!不过他一想刚才自己称呼人家他老爹为董大哥,这老董的儿子看着也是知礼之人,似乎只能这么称呼自己。 沈泽见这个叫董虎的男孩,虽然相貌和穿着都稍微有些土气,但是举止倒是彬彬有礼,看来确实是个读书人,沈泽不由对他好感大增。 沈泽当下笑着道:“什么恩不恩,些许银钱小事儿,当不得如此大礼。” 其实说起来,沈泽还有些感谢这董老憨呢。要不是他说自己驴子被割了蹄子,沈泽也不会想到那附近有盗墓贼。若不是从盗墓贼胡老七那里得了一把令他爱不释手的宝刀,那次被徐锦帆挟持时,怕是还很难脱身呢!这一切的因果,确实有些奇妙! 随即,沈泽笑着跟虎子聊了几句闲话,又问了他几句读书学习之事! 董老憨在旁一脸自豪的道:“我家虎子在学堂里成绩很是优异的,这文章做得也很好呢!学堂的夫子说了,明年虎子可以去下场,考一考这县试呢!”蔫憨蔫憨的董老憨在说起自己这个大儿子董虎来,当真是满面荣光,很是自豪!在这“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一个孩子书读得好,无疑是最令父母自豪的一件事情! 沈泽笑道:“哎呦,虎子挺厉害啊,这么小就要下场参加县试了!” 董虎很是腼腆的道:“夫子只是让小侄明年下场试试,学些经验,虎子的学问还很浅薄,怕是很难考过!” 沈泽笑道:“那也不错。嗯,也比妄自菲薄,说不定就能考过了。呵呵,咱们认识一场,也是缘分,明年你若是考县试,我给你具保!这声叔不能让你白喊了!” 大明的县试在考试之时,为防止作弊,除了要求五个考生互相结保之外,还需要找一个廪生具保。这廪生给县试考生作保人,是要承担一定的风险,自然不会白给这些考生作保。一般这些考生想要找这廪生作保,少不了要给上这些廪生一些银子的。而且不认不识、不摸底细的,就算你给人家银子,人家还不一定给你作保呢,毕竟这是需要承担风险,不认不识的风险太大!万一这考生作弊,对这廪生有很大的影响。 沈泽是益都县学的廪生,自然有给人作保的资格,这答应给董虎在县试时作保,也是对他很大的照拂了! 董虎也是知道这沈泽的承诺对自己有多大帮助,当下又再次郑重作揖谢过沈泽。“虎子谢过世叔恩情!” 董老憨也在旁道:“沈公子真是好人啊,俺董老憨也谢过公子了!” 沈泽摆摆手,笑道:“举手之劳而已,董大哥就别客气了。这孩子我看着喜欢,以后定然是大有前途的。” 董老憨这时想起自己手中的那一包核桃,忙递给沈泽道:“沈公子这要去考试,少不了要经常用脑,吃些核桃补补脑吧!俺老董也没什么能答谢公子大恩,公子千万不要推辞!” 这些核桃是董老憨的一片心意,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沈泽当下也不好推辞,只得收下。 ………… 辞别了董老憨,沈泽和高五牵着马回到昨晚入住的那家客栈。 高家的护卫已经把车马准备好了,等候出发了。 沈泽当下把那两匹挽马牵给尚南山和夏北海,让他们骑了,众人一起出发赶路。 尚南山和夏北海这两个家伙倒是皮糙肉厚! 昨天的遭遇战时,尚南山的大腿上中了一箭,身上又被高五用竹枪戳了十几个伤口;夏北海则是肚子上中了一箭,两个屁股上也各中了一箭,伤得都不轻。不过昨晚在镇上沈泽给他找了郎中包扎了,又上了药,这休息了一晚,他俩便能骑马赶路了。这身体强悍程度,倒是着实让沈泽啧啧赞叹。 当然,这也是得亏他们做得慢,走快了这两个家伙还是扛不住的。 特别是夏北海比较郁闷,他屁股上中了箭,只能在马鞍上加了厚厚软垫,然后半趴在马上,这样赶路自然是异常辛苦的。不过他们两个有感于沈泽的恩情,自然不愿在别人面前示弱,不想让人看轻,以致给沈泽丢面子,是以这一路倒是能咬牙硬撑下来。 说点什么吧 首先给大家道个歉吧,这一断更就是一个月,实在对不起了。 一直想就断更的事情说一声,但又觉得马上就更新了,也就没说。谁知这个“马上”,足足用了一个月,实在抱歉至极,望书友们见谅吧。 小元以前三本虽然成绩不好,但都最少写到一百万字才完本的,还从来没太监过,这本也不会太监。成绩再差,小元也会最少写到一百万字的,这算是小元的一个小小坚持吧! 说实话,上架前对这本书还抱着一点点希望的,希望好好写这本书还会有成绩起来的一天。但是上架后,彻底打破了这点希望。 这本书的订阅很少,非常少,真得极其少,小元费上整整一晚功夫写一章,连一块钱都赚不到,小元上架感言中说得一个月赚一百块钱稿费的目标,怕是压根没有希望。唉,流着泪码字和数着钱码字的感觉真得差别很大,状态自然差别很大。 成绩太差,赚不到稿费,没什么动力,小元就想纯属为了爱好和梦想写吧。 结果还是有人来喷。“你的梦想和爱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爱写不写!”这是那位书友的原话。 不知怎地,看到这句话时,上月突然没有任何动力了,于是便想休息一下,既然你觉得我爱写不写可以,那我就不爱写的时候休息一下,结果一休息就休息的太长了,唉,在此再次致歉了。 另外,小元在此郑重感谢一下回风留雪好友了。 在断更的这一个月,回风留雪友友时不时的问一下小元什么恢复更新,也是在这期间唯一的一个问过的书友。这也是小元坚持更新的一个动力吧!这本书只要有一个书友还在看,小元就不会太监的! 唉,由此也足见这本书成绩之惨,断更一个月,只有回风留雪友友一个人问过,其实就算太监了,应该也没有什么影响,因为根本就没人看,太监不太监的也就没什么了。 呵呵,当然小元也就随便发发牢骚,这本书还是会坚持写下去的,至于更新,小元只能保证不太监,会不会断更,就不保证了,免得打脸。 至于订阅、月票、打赏之类的,小元也无颜求了。小元能做得就是努力把文写好,争取对得起自己初心,对得起书友们的支持吧! 最后祝诸位书友事事顺心! 抡元拜上 第一〇八章 大明湖上游 从清风镇出发,沈泽一行人用了四天多的功夫,终于在第五天下午到达济南府。 济南府古为济南郡、济南国、齐州,北宋徽宗政和年间升齐州为济南府,始有济南府之称呼。其后虽然辖境有所变换,但是济南府的称呼却一直沿用下来。 大明济南府领有四州二十六县,府治设于历城县。 大明济南城重建于洪武四年,为砖石结构,城墙周十二里零四十八丈,护城河“绕城一周,池阔五丈,水深三尺”,河水由娥英水、泺水等汇聚而成。济南城从此成为北方重城。 洪武九年,山东三司由青州府迁到济南府,从此济南府成为山东首府、三司驻地。 济南城以泉水众多闻名,号曰“泉城”!济南泉群众多、水量丰沛,久负盛名的有趵突泉、黑虎泉、五龙潭、珍珠泉四大泉群。济南城内百泉争涌,在雅士文人间传有“七十二明泉”之说。到了夏秋盛水时节,济南城内泉涌密集,往往有“家家泉水,户户垂杨”、“清泉石上流”的绮丽风光,当真是北方奇景。 大明济南城的城墙将大明湖纳入其中,整个大明湖湖区占了济南城的近一半,且大明湖与周围的千佛山、鹊山、华山等风景名山相映衬,因此济南又有”一城山色半城湖”的美誉。 ………… 终于到了济南府,沈泽的大舅哥高昱雅兴大发,迫不及待拉着他一起去大明湖上一游,去领略一番向往依旧的大明湖风光。 因为沈泽他们要游湖,所以虽然从济南城东边来,却没有从东门齐川门进城,而是从济南城北门汇波门入城。 之所以从汇波门入城,是因为这济南城的整个北面都是大明湖的湖区,这济南城的北门其实是座水门,从济南城的护城河上船,便可直入大明湖。 高家在济南城有生意,自然有店铺,也少不了有落脚的院子,沈泽和高昱他们一行自然用不着去客栈落脚。当下高昱让一众高家侍卫,还有沈泽新收的那俩家丁尚南山和夏北海,从东门进城,去高家店铺去安顿。他和沈泽则只带了高五一人,绕到北门去游览大明湖风光。 济南城北水门之外的护城河边,有许多专门以租船的为生计的船户。护城河边一溜排着许多乌篷船,以供客人租用游湖用。 若是有人要求高一点、不满足于这稍显简陋寒酸的乌篷船游湖的话,这旁边还有许多比较高档的雕船画舫可供游人租用。 这雕船画舫大都是济南城内那些秦楼楚馆来此招揽生意的。这些雕船画舫一般都有那些秦楼楚馆的红姑娘,客人租用雕船画舫时,一般都会顺便让这些优妓们相陪。携美泛舟于湖上,倒也是雅致异常。 沈泽其实也很想租上一艘秦楼楚馆的画舫,携几个美人泛舟游湖!那样比起和两个大男人泛舟游湖,肯定更加有意思。 不过沈泽也只是想想,自己这大舅哥高昱没有去租这画舫的意思,自己自然是不好主动提出此事来。这次出门临行之前,高盈可是让高昱看好自己的,沈泽可不敢乱来,让高昱抓住自己把柄,回去告诉高盈的话,怕是自己少不了要有不少苦头吃。 高昱让以高五去租了一艘乌篷船,三人踩着踏板上了那艘停靠在护城河里的小船。 那乌篷船上摇橹的舟子是个老汉,不过年纪虽大,手脚倒是很麻利且有劲,很快便摇橹驱船驶过北水门,进入大明湖。 ………… 那老汉手上忙着,嘴上也不闲着,跟沈泽随口攀谈着。 老汉很是爽朗的笑着道:“两位公子是从青州府来济南参加秋闱的秀才公吧?” “老丈怎么知道的?”沈泽和高昱今天并没有穿襕衫、戴方巾,一听这老汉一语道破自己的籍贯和身份不由的啧啧称奇。 那老汉笑道:“两位公子一看就是读书人,又是这个时候来到济南,自然应该是来参加秋闱的秀才公了。而老汉操持这个活计二十几年了,划船载过的咱们山东各地人可是不少了,各府口音倒是能分辨一二。呵呵,而且你们青州府口音本来就重,自然很容易分辨出来!” 沈泽一听那老汉的话,不由的失笑道:“原来如此”。他来到大明之后,这还真是第一次离开青州府,以前还真不知道这青州府口音重这事儿。 那老汉笑道:“两位秀才公是第一次来游览大明湖吧?” 沈泽笑道:“正是!” “咱们这大明湖可是着实很大的,占了近半个济南城呢,有历下亭、北极阁、汇波楼、小沧浪、稼轩祠、月下亭、九曲亭、翠柳屏、湖心亭、北洋洲、明湖楼等等大小二十多处景胜呢!两位公子是要随意游览的,还是各处景胜都尽量都看看呢?若是各处景胜尽量都看看呢,老汉倒是可以带你们一一转转,老汉还可以给你们讲讲这风景名胜的由来和渊源。别看两位公子饱读诗书,但是未必有老汉对这大明湖内的景胜的历史和由来熟悉!不过这各处都看的话,肯定要多费些时间,而且老汉摇橹肯定要多费些力气,这船价嘛,公子也得给稍微加一些!” 沈泽知道那老汉说得倒是实话,其实后世沈泽来过大明湖,对这大明湖还是有所了解的,这大明湖上的名胜在后世有“一阁、三园、三楼、四祠、六岛、七桥、十亭”之说,所以他说这大明湖有二十多处景胜,倒不是虚言。不过这个时期的大明湖,和后世还很不一样,其景胜自然没有后世那么多。因为后世的大明湖的一些名胜,很多都是满清时才建造的。不过景胜虽比后世少,天然野趣却比后世的大明湖多了不少,后世那种刻意斧凿的名胜,人工痕迹太重,反而不如这时的大明湖天然景致让人喜欢。 不过沈泽倒是没有一一游览各处景胜的兴致。这游玩讲究得就是个悠闲自在,为看景点而看景点,这游玩便失了味道了。 沈泽听了那摇橹老汉的话,不由的笑着道:“这游湖要得是个心境,强求各处都去游览就没意思了!这样吧,老丈你就随意带我们转转便是,不必强求没处都去,这泛舟游逛到那,你便给我们简单讲讲这名胜的由来和渊源,到时定然不会少不了你的船钱!” 那老汉一听沈泽不会少了船钱的话,不由的很是高兴的答应一声:“嗳,好嘞,听公子的!” 沈泽问高昱道:“大哥你看这样可好?” 高昱随口道:“甚好!”沈泽在和那摇橹老汉攀谈时,他一直站在船头负手看着这风景如画的大明湖,也不知道听到没听到沈泽和老汉的谈话。 ………… 沈泽好高昱乘着乌篷船,缓缓驶入如画般的大明湖深处。 大明湖湖上鸢飞鱼跃,荷花满塘,不是有游船画舫穿行,岸边杨柳荫浓,繁花似锦,不时有游人来往。 湖面水色澄碧,堤柳夹岸,莲荷叠翠,南面千佛山倒映湖中,远山近水与晴空融为一色,形成一幅天然湖光山色画卷。这湖中的又有许多亭台楼阁点缀,幽径回廊、假山亭台穿插其中,为这幅绝美的天然画卷增添许多人文点缀。 大明湖的景色之美,当真是名不虚传。 据老摇橹老汉介绍道:这大明湖上一年四季都有怡人的景色。春日,湖上暖风吹拂,柳丝轻摇,微波荡漾;夏日,湖中荷浪迷人,葱绿片片,嫣红点点;秋日,湖中芦花飞舞,水鸟翱翔;冬日,湖面虽暂失碧波,但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大明湖虽然一年四季都是美景纷呈,但这其中却尤以天高气爽的秋天最为宜人。沈泽和高昱他们当此秋高气爽之时来游湖,倒是恰得其时。 沈泽看着眼前的美景,忍不住赞叹道:“‘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这大明湖果然当得起这样的美誉!” 高昱一听沈泽的话,不由的夸赞道:“文浩这随口一联,却绘声绘色地道出了大明湖的佳绝之处,当真是大明湖的绝佳写照啊,确实是妙极啊!” 沈泽听到高昱的夸赞,不由的一愣。随即他想起这副对联,好像是后世大明湖中铁公祠的楹联,也是对大明湖最好的写照,是大明湖的最佳宣传语。不过现在这副对联还没问世,好像这副对联要到满清时才有。 这个年代,连铁公祠还都没有呢!毕竟如今的大明皇帝还都是永乐皇帝的子孙,怕是轻易不好替铁弦翻案,民间就算有人佩服铁弦,怕是也轻易不敢替铁弦立祠。是以沈泽脱口而出吟出此联后,被自己大舅哥认为是自己所创的了。 这事儿不太好解释,沈泽只好收下高昱的崇拜,并很谦虚的道:“呵呵,大哥言过了,小弟随口而得,此联也只是泛泛之作,当不得大哥如此夸赞!” 高昱笑着道:“文浩别太自谦了。咳,大哥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有时要跟你切磋一下作诗词、对对子,你总是推说自己不行,但这往往随口一首小诗、一副对子就是经典,当真是奇哉怪哉。嗯,不过文浩此联怕是绝对是一副经典之对,走,咱们找地题下来,说不定能传为佳话呢!” 沈泽苦笑道:“小弟随口之作,算得什么经典,还是不必了吧?!” 高昱笑着道:“文浩不必过谦了,此联绝对是描述这大明湖风光的经典之对。” 那摇橹的老汉听说两人想要找题诗的地方,当下在旁道:“老汉虽然不太懂,但是听着沈公子这副对子,当真是很好呢!呵呵,两位公子要想要题诗的话,咱们去历下亭那里吧!历下亭旁边有一处长廊,自古以来便有许多文人墨客常在那题诗留词!” 高昱不理会沈泽的谦虚,对那摇橹老汉笑着道:“那就有劳老丈载我们去历下亭吧!” ………… 历下亭始建于北魏,如今的历下亭是北宋熙宁年间,曾巩在齐州任职时重建的。历下亭巍立于大明湖中最大的湖中岛上。岛上不止有历下亭,还有幽径回廊,假山亭台,又遍植花木,景致很是不错。因为历下亭最为出名,所以时人以历下亭统称这湖中岛上的景致。 那摇橹老汉载着沈泽和高昱来到湖中岛旁边一处可停靠处,放下搭板,让二人上岛。 沈泽和高昱踩着搭板登上历下亭所在的湖中岛,只见整个岛上绿柳环合,花木扶疏,亭台轩廊错落有致,修竹芳卉点缀其间,景色着实雅致不凡。 站在岛上,但见四周湖水荡漾,荷叶田田,荷花溢香,凉风徐吹,令人心爽!据刚才那摇橹老汉说这“历下秋风”和“明湖泛舟”,都是济南八景之一。此时正值秋高气爽之际,这来赏这“历下秋风”倒是正和时宜。 在这秋高气爽好时节,这湖中岛上的的游人也不少。沈泽和自己大舅哥踏着岛上的曲折小径,来到不远处历下亭。 历下亭位于湖中岛的中央,八柱矗立,红柱青瓦,斗拱承托,八角重檐,檐角飞翘,攒尖宝顶,亭脊饰有吻兽,蔚为大观。亭身空透,亭下四周有木制坐栏,亭内有石雕莲花桌凳。 此时历下亭里已有不少的人,三三两两的聚于在一起,或赏景,或吟诗,各得其乐。 历下亭旁边有一处长廊,为历代文人雅士题壁留词的地方,是以又被人戏称“名士廊”。这处长廊一面是白壁,另一面对临宽阔的湖面,天蓝水碧,湖天一色。 沈泽见那长廊的题壁上面到有许多名士留题的诗词和对联,杜甫、曾巩等赫赫有名的名人都有在此留题过诗词。 沈泽刚才吟诵的对联不是自己做得,本来是不想留题的,但是自己大舅哥非得说此联极佳,以后必定是经典,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大明湖的名片,题在此处也是一条扬名的好机会。 沈泽对于文人最爱的扬名实在没什么兴趣,不过架不住自己大舅哥的劝说,是以他也就厚着脸皮把那副对联题到那墙壁上了。 这题壁经常有文人雅士游湖时偶得佳句来留题,但是并不是人人都时常随身带着笔墨的,是以就有机灵的小贩在此出售笔墨。 这些来题壁的文人雅士大都是不差钱的,而且这笔题完诗词后墨汁淋漓的,这文人雅士也不好带走,最后这些小贩卖出去之后,还能时不时的回收,倒也算是一条不错的生财之道。 沈泽在一个提着竹篮售卖文房用品的小贩手里卖了一直中号的湖笔,顺便在小贩篮子里的墨盒里蘸饱了墨汁,来到那题壁前面。这题壁上可大都是名家留题,沈泽怕写不好丢人,是以定了定神,这才凝神挥毫,把副对联题了上去。随后又在下面加了个落款,留了个名字! 沈泽这一联刚题完,忽然听到旁边一个清朗却略带沧桑的声音赞叹道:“好联,好字,这‘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一联,当真是巧哉、妙哉,把这大明湖的景致完全概述进去了,实在是妙极啊!” 第一〇九章 在下苏州唐寅 沈泽和高昱听到声音,不禁循声回头望去,见一个青衫文士正站在他们两人背后,看着题壁上沈泽刚刚题下的那副对联。 那青衫文士看起来大约三十来岁,白净面皮,不过脸上带些皱纹,颇有沧桑之色,但眉宇间落寞中犹带着些狷狂,看起来像个不甚得意的落拓文人,他手中还持着一个画筒,似乎是来这风景优美的大明湖采风写生的。 沈泽听人家夸奖怎么也要谦虚几句,况且这对联还是自己借来的。当下沈泽忙拱手和那文士见礼道:“兄台过奖了,小弟也是随口而作,当不得兄台夸赞!” 那青衫文士笑道:“阁下不必自谦,阁下这一这联不但用以来描绘这大明湖,就是用来叙说这济南城的风光,当真是也恰如其分,实在绝妙至极,呵呵,绝对当得此赞誉。” 沈泽有些汗颜的道:“兄台太过奖了,小弟实在惭愧!”沈泽这联毕竟是“借”来的,听人家有这么高的评价实在有些尴尬。 那青衫文士以为沈泽是在自谦,当下也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没在继续说这对联的事情,不过他却接着评价沈泽的的这书法道:“阁下这笔行书,飘逸空灵,风华自足,当真是令人眼前一亮。在下观之,虽有一些师法赵文敏公的影子,但是却自成一体,隐约有开宗立派之像。实在是令人佩服啊。” 沈泽这青衫文士的看自己行书的眼光倒是很厉害,随口一句评价倒是很准确。 沈泽作为一个书法爱好者,自然知道这青衫文士口中的赵文敏公,是说得宋末元初的赵孟頫。赵孟頫书风遒媚秀逸,结体严整、笔法圆熟,创“赵体”楷书,与唐时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并称“楷书四大家”。 在大明,许多的文人雅士的行书都是师法赵孟頫的。沈泽所临摹的字体,其实是明末董其昌所创的字体。董其昌那个时代,正是赵孟頫、文征明书法盛行的时代,董其昌自然不可避免的受其影响,因此其自创字体中能看到“赵体”的影子,也不足为怪。 沈泽听那青衫文士随口一句评价,便很是准确,看来他必定也是个行书高手,而且他手中拿着画筒,应该也颇擅丹青之法! 沈泽不由的对眼前这个书画都颇为在行的文人颇感兴趣,有意结交一下,当下他再次拱手见礼道:“小弟青州沈泽沈文浩,这位是在下大舅哥高昱高时庸,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那青衫文士听了沈泽他们两个自报家门,忙也客气的见礼道:“原来是文浩兄和时庸兄当面,失敬失敬,在下苏州唐寅唐子畏!” 沈泽笑着道:“子畏兄应该年齿长于我们两个,切勿再称呼我们为兄,直呼我们表字便行。” 高昱刚才在沈泽和这个青衫文士攀谈时,一直没有插言,这时听了那青衫文士的自报家门,听着名字很是熟悉,略一思索终于想起来了,当下忙拱手道:“原来竟是唐解元当面,我们才是真的失敬呢!” 唐寅笑道:“时庸客气了!”沈泽说他年长,让他直呼自己跟高昱的表字,他倒是从善如流,老实不客气的这么称呼了。当然,他年纪确实比沈泽和高昱大着许多,这么称呼倒也没有问题。 沈泽听到自己大舅哥竟然说眼前这青衫文士是个解元,不由的有些惊讶,看来这青衫文士似乎很有些名气啊!唐解元……唐寅,沈泽忽地脑中灵光一现,想起一个人来,忍不住惊叫道:“你是唐伯虎?!” 唐寅笑道:“正是在下,没想到区区贱名,文浩竟然听过!” 沈泽满脸激动的道:“岂止是听过啊,伯虎兄大名简直是如雷贯耳啊!” 若说在沈泽生活的那个年代,问起一个人,让他说大明的最有名的人物是谁,那么唐伯虎绝对是被提及最多的名字之一。拜后世众多的影视剧所赐,唐伯虎在后世绝对是一个家喻户晓的有名人物。沈泽说是唐伯虎的大名听来如雷贯耳,实在不是虚言。 不过相对于后世唐伯虎这个名字的家喻户晓,如今在大明,唐寅唐解元的名字,其实算不得太有名,起码在山东并非太有名,大概其名气还只是彰显于吴中一带,比较出名吧。高昱因为喜好诗词,是以听过唐伯虎的诗作,所以知道他的名字。若是那些只读圣贤文章的文人,却是很多都不知道唐伯虎这个名字的。 这年代每届秋闱,大明都会出好多解元。那些新科解元,很多都没人认识,更别提是上上科的一个应天府解元,还是被终生禁止参加会试的解元,在山东没有名气也不足为怪。唐伯虎虽然才气非凡,但是这年代哪一科没有几个出类拔萃、才气高绝的才子?!人们只会记住那些黄金榜上名字高高挂的人,谁有会记住一个被终身禁止参加科考的解元。 其实唐伯虎的大名,是后世不断渲染才堆积起来的,在如今这个年代,唐伯虎的名字只是一个命运多舛、风~流不羁的文人代名词。不过这并不妨碍,沈泽这个后世人对唐伯虎的崇拜!是以沈泽这乍见到唐伯虎,当真是激动万分。 唐寅见沈泽听到自己的名字一脸激动的样子,不禁微微有些奇怪,自己名气什么时候变得大了?!不过唐寅见沈泽的激动确实是一脸真诚,不由的微微意动,当下笑着道:“文浩实在是太抬举为兄了!” 这题壁长廊不远处又一处四面出厦、飞檐翘角的轩堂。因此此轩西便正对湖面,若值晴空万里,则天蓝蓝,水蓝蓝,湖天一色,莹如碧玉,故名蔚蓝轩。这唐伯虎可是沈泽来到大明后,见到的第一个后世听说过的名人。以前只能在故纸堆中见过他的名字,或是在影视剧中见过别人饰演他的形象,如今见到活人的,沈泽不由的很是有些激动,当下很是客气地道:“伯虎兄可是小弟的偶像啊,咱们在这大明湖上见面也是缘分,咱们去那边的蔚蓝轩把酒畅聊一番,如何?!” 唐伯虎见沈泽能够随手写就那样恰如其份的绝妙对联,而且其书法竟然自成一体,对他也正很时好奇呢,有意与他结交一番。此时见他一副很是崇拜的自己的样子,不由的失笑道:“甚好,求之不得!” 第一一〇章 伯虎,白虎 这来游览大明湖的文人雅士很多都自带酒菜的,泛舟游于湖上,约三两好友,把酒言欢,或是携一二佳人,饮酒听曲,倒也很是悠然自得、乐不可言。 当然,也有很多游湖的文人雅士没有准备的那么齐全,他们自然也可以去大明湖上的那些酒楼茶肆买到需要的酒菜或是茶饮。 这大明湖作为城中湖,湖面甚广,占了小半个济南城,那些文人骚客们想要游湖,自然不是一时半会能游览完的。这些游客们累了、饿了,自然对这酒楼茶肆有需求。因此这大明湖中,很多亭台楼榭中,都有经营作酒楼茶肆。不过这些酒楼茶肆隐于大明湖的风景之中,倒是丝毫不影响这大明湖的风光。去那酒楼茶肆中饮酒品茗,一点都不耽误欣赏的明湖风光! 沈泽很是热情的拉着唐伯虎去蔚蓝轩中坐定,又拿出银钱,让那摇橹的老汉去找家酒楼帮忙弄副席面,顺便要上一坛好酒。 高昱看着沈泽对唐伯虎一副热情过度的样子,不禁有些微微奇怪。这唐寅虽然有些名气,但是据说为人放荡不羁,流连花丛,名声并不是太好。高昱也只是听说过唐伯虎的一些诗作,觉得不错,才对他有些印象。怎么自己这妹夫沈泽却一副对他无比仰慕的样子,他不禁有些好奇。 高昱知道自己这位准妹夫行事往往出人意表,难道他对于这唐伯虎知道一些特别东西?!当然,高昱虽然心中有些好奇,面上却依旧是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对唐寅也是一副很热情的样子。 那摇橹老汉对这大明湖熟门熟路,很快给沈泽他们弄来了几样时鲜的下酒菜,还有一坛秋露白酒。 沈泽见这些下酒菜大都是这大明湖中的特产,腌制好的明湖醉蟹,干炸明湖小虾,糖醋明湖鲤鱼,新嫩的莲藕薄薄的切片,时鲜的莲子勾芡做羹等等,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那坛酒也是好酒,是山东有名的名酒——秋露白。 若问大明此时,在山东最有名的酒水是什么?那绝对非秋露白莫属。《食物本草》有专门记载:“山东秋露白,色纯味洌”。 这秋露白酒,据传是以这秋露水酿造而成。《食物本草》还记载了这秋露之水的收集过程。据说是在秋露繁浓时,以一只浅盘放在一处碧草茂盛、丛叶倒垂的劈立崖壁之下,收集草叶上的露水,所得便为秋露。以这秋露之水酿酒,便为秋露白酒! 不过沈泽觉得这秋露白酒是以秋露之水酿造的说法,估计只是个噱头。酿酒需水甚多,以《食物本草》中记载的法子收集露水,怕是所得极其有限。真要以秋露酿酒,那得费多少功夫去收集这秋露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沈泽估计最多也就是以秋露为引子来酿酒就不错了。这秋露白酒是以秋露之水酿造,估计也就是一个宣传的噱头,一缸酿酒用得水中加上一碗秋露估计就不错了。 不过不管这秋露白酒,到底是不是真得是以秋露之水酿造,反正这秋露白酒在山东是非常受欢迎的,尤其实在这些文人士子之中这秋露白酒极是受欢迎。 在文人士子们看来,一听这秋露白之名,便能想象酒之酽白甘香,又合秋露之季节,实在很美。特别是如今秋天之时,这饮秋露白酒着实很合时宜,因此这秋露白酒自是很受山东士子们的欢迎。 当然,这秋露白酒价钱也很是不便宜。不过以沈泽如今的资财,买坛秋露白还是舍得的。 沈泽刚才给了十两银子让那摇橹老汉去买酒菜,这买酒菜剩下的一两多银子,他很大方赏给那摇橹老汉。那摇橹老汉很是乐呵的去他的那艘乌篷船上去等候沈泽他们去了。 ………… 沈泽拿过那坛秋露白酒,拍开泥封,给唐伯虎和自己大舅哥斟上。 沈泽端起酒杯酒杯对唐伯虎笑道:“久闻伯虎兄大名,今日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小弟就借这一杯薄酒聊表仰慕之情!” 高昱听沈泽的话,也忙很识趣的一起举杯道:“久闻伯虎兄诗书画三绝,今日得见倍感荣幸,小弟跟文浩一起敬伯虎兄!” 唐寅一开始还以为沈泽和高昱说久仰自己只是客套呢,但如今见他们两个的神色,似乎对自己真的是颇为崇拜,不由有些颇有些自得和高兴,当下笑道:“两位贤弟实在是太客套了,咱们为这缘分共同满饮此杯!” 沈泽自打听了唐伯虎的大名,便有意结交。唐伯虎见沈泽随手一联,便是经典,而且行书自称一派,颇有同道之人的亲近赶,是也是颇为愿意与之结交,是以三人的聊天倒是颇为投机。 唐寅和高昱都算是饱学之辈,沈泽虽然算不得什么饱学之士,但是两世为人,特别是他曾在后世那个知识爆炸、资讯发达的年代生活了二十多年,天南海北、古今中外的事情了解的也着实不少。虽然有时聊起这诗词文章、佚闻典故沈泽和他俩不在一个频道上,但是他有时说起一些奇闻怪谈来,唐寅和高昱也是闻所未闻,是以唐寅对沈泽也不敢小觑。 三人就着这大明湖的时鲜酒菜,一番把酒言欢,倒是越聊越热乎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沈泽已经开始有些面红耳酣,加之和唐伯虎已经聊得很是热乎,关系很是熟络起来,他忍不住想问唐伯虎个问题。这个问题沈泽在星爷的《唐伯虎点秋香》中没有得到答案,今天见到活的唐伯虎了,他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当下沈泽开口道:“伯虎兄,小弟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唐寅刚才还一直端着,但几杯酒落肚,便露出其放荡不羁的原形了。当下唐寅很是随意的摆手笑道:“文浩当问无妨,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不能问的,就是那非常隐私的问题,你也完全可以但问无妨!比如为兄最喜欢的青~楼红姑娘是哪个,以咱们兄弟的交情,我也保证如实回答!” 沈泽虽然喝得有些兴起,开始有些放~浪形骸,但是提到这红姑娘的话题还是很是谨慎的,毕竟自己大舅哥就在旁边呢!当下沈泽笑道:“小弟对这青~楼的红姑娘嘛,倒不是太感兴趣,但对伯虎兄的名字却比较感兴趣。” “哦,贤弟何意?”唐寅问沈泽的时候,还不忘端起一杯秋露白酒“嗞”的一口喝干,还饶有兴致的夹了几个明湖小虾放入口中嚼着。 “伯虎,白~虎,你娘怎么会给你起这么奇怪的名字?”沈泽忍不住把秋香姑娘的问题又问了出来。 “呃……”唐寅大汗,一时语塞。沈泽若是拿这样的问题,问别的文人的话,说不定人家就当场翻脸了,但是以唐寅却只是片刻的惊愕无语,并没有着恼。 回过神儿来的唐寅苦笑道:“文浩你这问题好……犀利啊!呵呵,伯虎这个表字并非家母给我起得,而是为兄入蒙塾时,我的蒙师孙先生给我起得。为兄名寅,这寅即虎,为兄又是家中长子,按照伯仲叔季的排行取了个伯字,所以为兄的表字伯虎!” 沈泽听了唐伯虎的解释,终于得了自己的答案,不由的恍然。不过随后还是忍不住的道:“哦,原来如此啊,那就是跟白~虎没关系了?!” 唐寅笑道:“呵呵,自然跟白~虎没关系。另外,为兄其实现在的表字已经不叫伯虎了,而是改叫子畏了,为人要谦虚嘛!” 沈泽听了唐伯虎啊的这话,不由的记起他今天一开始自我介绍时确实是自称唐子畏的,正是因为此,自己才没把他和唐伯虎这个名字对上号。后世沈泽对唐伯虎这个人物也是很有些了解的,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沈泽倒是想起来了,唐伯虎好像牵涉到弘治十二年会试舞弊案,被终身禁考之后,回到家乡后确实是改表字为子畏的,如今应该这子畏的表字用了好多年了。沈泽记得后世流传的唐伯虎去世后,祝枝山给他撰写的墓志铭就叫《唐子畏墓志并铭》。祝枝山还曾曾作《哭子畏二首》及《再挽子畏》。 不过沈泽还是习惯唐伯虎这个名字,当下他笑着道:“小弟还觉得叫伯虎兄比较顺口!” 唐寅听了沈泽的话,毫不在意的笑道:“文浩喜欢就好,愿意叫伯虎兄那就叫伯虎兄吧。”随即唐寅似有所悟的嘿嘿笑道:“呵呵,刚才听文浩说什么对青~楼的红姑娘感兴趣,为兄还以为文浩不是同道中人呢,原来为兄看错了啊,文浩果然也是欢场中人啊。嘿嘿,文浩不会对白~虎美人情有独钟吧?呵呵,为兄在金陵时,到时在旧院认识一个白~虎美人,那箫吹得特别好,有机会为兄带你去领教一番!” “咳咳……”沈泽大汗,自己大舅哥还在旁边呢,谈这个貌似不太好吧?!虽然自己倒是很想去见识一下这白~虎美人和她的吹箫绝技,但是你这家伙就不会私下里跟我讨论此事?! 唐寅见沈泽尴尬,还以为他脸皮薄的,当下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文浩不必脸嫩!有空咱们兄弟多多切磋!” 沈泽无语,这唐寅原来也是条大淫~棍啊,自己倒是勾起他的爱好的话题来的。虽然自己很想在这方面跟这唐伯虎讨教一番,但是守着自己大舅哥,沈泽实在是不好乱说。 本来自己老丈人一家就不怎么同意自己和高盈的婚事,这时候自己正是要扮乖讨好的时候,可不能让自己大舅哥对自己有偏见啊。当下沈泽连忙转移话题道:“久闻伯虎兄精擅丹青,今日是来大明湖采风写生的吧?” 第一一一章 唐伯虎吟诗 唐伯虎听沈泽问起他是否有绝妙诗作问世,这不禁搔到他的痒处,当下他颇为自得的道:“为兄最近倒是确实刚刚得了一首自认为平生做得最妙的诗作!” 高昱于诗词一道颇为喜好,听唐伯虎又有上佳诗作问世,不禁也来了兴趣,当下忙笑着道:“子畏兄这诗作定然是极妙的,快吟来听听,我们兄弟洗耳恭听!” 沈泽的记忆中后世公认的唐伯虎最有名的一首诗作,就是那首仙气凛然、潇洒飘逸的“桃花坞里桃花庵”了,那首《桃花庵诗》算是让唐伯虎的才子之名名垂千古的作品。 若说唐伯虎有什么绝妙新作问世,沈泽绝对是最期待见识的人之一。或许唐伯虎的诗作在大明此时的文人眼中,也没什么太了不起。可唐伯虎经过历代文人修饰烘托,在后世沈泽的那个年代,他在众人的眼中实是不世的奇才。沈泽自然也毫不例外的这么认为。 不过今日唐伯虎所说的他自认为平生做得最妙的这首诗作,似乎不是后世公认的他做得最好的《桃花庵诗》。 因为刚才在和唐伯虎的聊天中,沈泽得知如今唐伯虎的那桃花庵还没影呢!据唐伯虎自己说,他正是因为看上苏州士绅章楶在苏州城西北不远处的桃花坞别墅,所以这次他如今四处游历,顺便卖文鬻画,为得就是筹款把那桃花坞别墅买下来,当做自己日后的居所。 因此,这唐伯虎口中所说的他自认为平生最妙的诗作,应该不是那首《桃花庵诗》。 沈泽倒是很好奇唐伯虎自认为平生最妙的诗作到底是哪一首,当下也是忙道:“伯虎兄快吟来听听,让我们听一下你的生平最得意诗作!” 唐寅当下颇为自得的吟道:“我问你是谁?你原来是我。我本不认你,你却要认我。噫!我少不得你,你却少得我。你我百年后,有你没了我。” 高昱一听唐伯虎好似打油诗般的诗作,不禁有些一脸的懵逼。 这诗写得是什么,怕是连打油诗都比不上啊。打油诗虽然很多不合辙,但是却还押韵呢。这唐伯虎这吴中第一才子所做的这所谓的诗作,却是如此不论不类!这白开水绕口令也叫诗?连韵都不押,也能叫诗? 沈泽见多了现代诗,听了此诗却根本不以为怪,倒有些惊奇于唐伯虎地创意,他居然能做出一首与五百年后白话诗相同风韵的诗作来,不由很是惊讶。而且这诗作似乎很有哲学意味,沈泽不由的去细细品味。 高昱见沈泽听了唐伯虎这白开水绕口令般的诗作,不但没有惊讶,反而一副沉思的样子,不由的很是不解!随即他又细细品味一番,竟然发现这看似浅显直白的一首诗,竟是回味无穷,越想越有味道。当下高昱再也不敢小觑,不禁敬佩地看了唐伯虎一眼。 唐伯虎本以为自己这诗作吟出来,沈泽和高昱说不定大翻白眼,笑话自己这首小诗根本不能称作诗。没想到自己这诗作一吟诵出来,引得他们两个思索不已,不由的也大生知己之感,同时也有些微微的自得。 能在自己一吟出这诗作来,首先想到的是思索其中哲理,而不是去指摘自己的这首诗既不合辙,也不押韵的人,唐伯虎觉得绝对是自己的知己。 当下唐伯虎很是亲热的问高昱和沈泽他们两个道:“两位贤弟觉得为兄这首小诗如何?” 高昱听了唐伯虎的发问,想组织一下语言,说一下自己的所得,但是想了片刻,却又颓然放弃。当下高昱不由的苦笑着摇摇头道:“小弟只觉子畏兄此诗很有深度,回味无穷,而且禅意幽深,耐人寻味!但是具体如何,小弟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唐寅听了高昱的话,点点头示意自己听明白了,有些东西确实是只可以为不可言传的,高昱能体会到一些东西,却又一时说不出来,倒是也算正常。当下唐寅又问沈泽道:“文轩觉得为兄此诗如何?” 沈泽听了唐寅发问,发现自己又有装比的机会了,当下他沉声道:“小弟听了伯虎兄的此诗,当真是觉得发人深思。小弟姑且说一点看法,说得不好,还请伯虎兄指正。 伯虎兄这诗中的我和你,似乎说得是肉体与灵魂的对的话,是对自己、对人生的一个看法!我是指肉体上的我,你是指心灵上的我,肉体是不能离开灵魂,而肉体是会腐烂而消失,但它所留下的精神还是可以永远流传下去。 以前有位贤人说过,人有三“我”:本我、自我、超我。超我是一种理想,本我与自我是认识自身的两种态度。伯虎兄这首小诗早就上升到了哲学的高度,是对人的思想和精神的探索,实在是令小弟佩服之至。 这首诗虽然既不合辙,也不押韵,但是有了这思想深度,这些东西完全可以忽略。《诗经》中的那些脍炙人口的诗歌,不是同样没有固定的格式和韵脚嘛,但这却一点不妨碍他们的艺术成就。” 为了在唐伯虎和自己大舅哥面前装逼,沈泽说得这些,自己都觉得有些玄乎。不过沈泽对唐伯虎的这首近似于现代诗的诗作,还是真得有些佩服的。一个明朝人,能够打破常规,写出如此格式的诗作,其实还是需要很大的勇气了。 沈泽其实后世对唐伯虎很是了解。其实今日唐伯虎所做的诗作,因为颇有哲学意味,在后世也是颇为有名的,沈泽以前其实读过。今日再听唐伯虎亲口吟出来,确实是觉得令人眼前一亮,而且发人深思。 唐伯虎早年的诗文作品其实也是追求工整妍丽、辞藻旖旎,很有六朝骈文气息的。不过舞弊案之后,他的诗文大变,多为伤世之作,不拘成法,大量采用口语,意境清新,常含傲岸不平之气,情真意挚。这首近乎白话的诗作,和他此事的风格倒是很契合。 正是因为这种风格的转变,让他在诗文一途的艺术成就升华了不少,反倒让成就了他的很多传世之作。 “国家不幸诗家幸”,其实缩小到个人,也是一样的。 所谓“国家不幸诗家幸”是从大面说的。国家破亡,天涯沦落之时,更容易让诗人看到苦难,感受到伤感,写出更加厚重的诗词。大宋北面半壁山河沦丧之时,便有很多诗人写出了许多厚重的传世词作。 其实缩小到个人,对于诗人自己来说,往往痛苦生活的磨砺,也是能够升华其诗作艺术灵魂的。 南唐后主李煜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前期的词作虽然旖旎浮靡,但是却缺少灵魂,算不多太好的词作。而随着南唐被灭,自己寓居东京、备感凄凉之时,其词作反而等到了极大的升华,留下了许多传世经典。 唐伯虎其实和李煜一样。 本来舞弊案之前,他是一个受到文采飞扬、众人敬仰的解元,而且还是那届科考的状元热门人选,可他在会试之后,却莫名其妙牵涉进舞弊案,被押入大牢,后来虽查无实据放了出来,却判他一生不得出仕为官,也不允许他再参加科考。 一个读书人,一辈子寒窗苦读,无疑就是为了科考出仕,朝廷对唐伯虎的这个判决,无疑是对人生最大的打击。本来就有些悲苦的唐伯虎,回到家后,却又面临妻子也嫌他贫穷离他而去,兄弟跑来跟他分家另过的境地。 一下子从天上,坠落地下,令他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随之也令他的诗文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当然这番变化,于唐伯虎本身来说或许有些不幸,但是对其诗文来说,却也算是大幸。 ???? 唐伯虎听了沈泽的一番话,不由的目瞪口呆。自己做这诗时,没想这么多啊。当时就觉得这样写,能显得自己很有深度,也是为了标新立异,显示自己的不同,还真没有想过如此深度的东西。怎么在沈老弟的口中,自己的这篇诗作竟然如此高大上啊!哎呀呀,沈老弟果然是我唐子畏的知音啊,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不过,唐伯虎听了沈泽这一番很是唬人的评价,还是忍不住对沈泽道:“实不瞒文浩,你说得那这我和你,指得肉体和灵魂,身体可以消亡,但名声会被人记住,为兄做诗词倒是却是这么想的。不过你后面说得那人有三“我”:本我、自我、超我,实在是高深了。为兄还真没想过到过这么深的层次!”唐伯虎虽然为人狂放不羁,但是却是实在人,听沈泽一通有得没得,大是夸赞,不由的汗颜,忍不住说出了实情。 沈泽笑道:“伯虎兄当时写得时候,没有想到这么深的层次,小弟却从这诗中悟出了这些东西,归根结底还是伯虎兄这首诗的功劳啊!” 唐伯虎听沈泽如此给自己脸上贴金,忍不住也是大是高兴,当下他哈哈大笑道:“文浩你实在太抬举为兄,哈哈,为兄很是汗颜啊。不过你这兄弟,为兄交定了!” 沈泽这一番恭维唐伯虎,其实是想求他点事儿的,此时听到唐伯虎说交定自己这个兄弟,觉得应该是时候开口了。 不过还没等沈泽开口,唐伯虎忍不住又问道:“‘人有三我:本我、自我、超我’这么有深度的经典之语,是哪位先贤说得?为兄自忖也算饱读诗书了,为什么从未听过过这句经典?” 沈泽听了唐伯虎的话,笑道:“这不怪伯虎兄,因为这句经典是一位西方先贤说得,并非咱们中土人氏!这位先贤的名字叫弗洛伊德!”沈泽心中嘀咕:弗大师,虽然你现在还没出生,但把你说成先贤,希望你不要介意。 唐伯虎听了,不由对沈泽的佩服又上升了一个台阶,这文浩贤弟竟然连西方经典都有涉猎,实在是厉害,厉害。 第一一二章 唐伯虎的仕女画 沈泽对于唐伯虎的诗作虽然感兴趣,但是也仅仅限于有些感兴趣而已,就算唐伯虎赠给他首诗,他也没什么用,这玩意儿毕竟是些虚的,又不当吃、不当喝的,不过这画作就不一样。 沈泽今日之所以一见唐伯虎就热情异常,拼命的套近乎,其实是有目的的。因为沈泽其实是想求唐伯虎给自己画幅画。 虽然如今这个年代,唐伯虎的画作算不上太出名,但是在后世沈泽的生活那个年代,因为唐伯虎的名气实在太大,连带的他的画作也是超级值钱。 呃……当然唐伯虎本身的画功也是非常了得的,不然他也不能在绘画上与沈周、文徵明、仇英并称“明四家”。 沈泽记得五百年后、他生活的那个年代,纽约苏富比拍买公司举行的一次书画拍卖中,唐伯虎的一幅立轴《庐山观瀑图》,曾经拍得五亿九千万美刀的天价,创造了中国古代书画的拍卖纪录,可见其画作的价值。 近六亿美刀啊,换算成人民币,这得多少钱啊,反正沈泽有点眼晕,不敢算了。 虽然现在求唐伯虎画幅画,值不了太大的钱,但是可以当做传家宝啊。五百年后,这个是国宝级的画作啊,倒是可是能卖大价钱的。到时自己在这画上盖上自己的钤印,五百年后自己的子孙还得感谢自己的这老祖宗呢!说不定,自己还能接着这幅画,在后世留个名呢!传到后世,那些在《清明上河图》盖章留印的人物,个个都被研究来研究去,也是在历史上留了名了。 如今唐伯虎说认定自己为兄弟了,这求画的时机似乎成熟了。当下沈泽笑着道:“久闻伯虎兄是丹青妙手,既然伯虎兄是想要四处游历,顺便鬻画筹钱买那桃花坞,不如就给小弟做上一幅吧!嗯,这画资伯虎兄尽管开口!” 唐伯虎听了沈泽的话,不由变脸道:“文浩你这是什么话,咱们兄弟谈什么画资,你这不是打为兄的脸嘛!你能看上为兄的话,就是给为兄面子了,以后再也休提这铜臭之事。” 沈泽一听唐伯虎这话不由的大乐,就知道你不好意思要钱了。都恭维你这么久了,你再要钱,岂不是显得我的恭维人的功夫太差劲?!呃……当然,你要是要钱的话……哥们也没有!哥们的钱都在清风镇时积了德了! 唐伯虎当下问道:“文浩想画幅什么画呢?” 沈泽问道:“伯虎兄最擅长画什么呢?” 一听沈泽问起他的丹青之技,唐伯虎不禁很是神采飞扬,当下道:“为兄对山水画、花鸟画和人物画都算是颇有涉猎,要说最擅长什么,那应该是人物画了。嘿嘿,不是为兄自吹,为兄的仕女图在江南可是很是抢手的!” 沈泽笑道:“那伯虎兄就给小弟画一幅山水画吧!” “呃……”唐伯虎有些懵逼,自己都说了最擅长人物画了,这文浩老弟怎非要这山水画啊。你不画我最擅长的,问我最擅长画什么干吗?当下唐伯虎强调道:“为兄最擅长的可是人物画啊,特别是仕女图,文浩你要山水画可是就舍长取短了。” 沈泽笑道:“小弟还是喜欢山水画,不如伯虎兄就给小弟即兴画一幅这大明湖的风光吧!”沈泽想得很简单,他认为作为传家宝,还是山水画比较合适。画个美女,不认识的没意思;认识的,现在又没在身边,还是别画了。再说到时画个美女回去,万一被高盈看见了,怕是有些说不清啊。 唐伯虎听了沈泽的话,还是执着的道:“为兄觉得既然要画幅画作,就给你画最好的,不然对不起你我之间的兄弟情深!嗯,对了,为兄这里还有一副刚完成的画作,你先看看。为兄这仕女图真不是吹的,绝对让你过目不往。” 唐伯虎边说着,从他刚才手中持得那画筒中拿出一幅画好的仕女图来,慢慢展开来给沈泽看,嘴中还兀自不停得讲道:“美女钟天地灵气,本身便是一幅美焕绝伦的画,为兄只是以手中笔,绘其风情之万一罢了。美女之静,娴雅幽洁,美女之动,翩若惊鹤,其发,其眉、其眼、其唇、其肤、其颈、其腰、其足无处不可入画,其美可以入诗、可以入画,可以入酒,可以入梦矣。正是是因为美人之灵秀,所以为兄最爱画仕女图!” 沈泽没想到这唐大才子谈起女人来竟也一套一套儿的,不过他却没怎么听明白,只是大约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是说,美女入画是他的最爱。 高昱也是颇为擅长丹青的,对于画道理解也是不凡,他听了唐伯虎话中之意,不由的连连点头,倒是对唐伯虎的人物绘画技巧颇为赞同。 唐伯虎把那幅话在旁边展开来,沈泽一看那画儿不由的一呆,随即眼睛大亮。 那画儿并非是水墨画,而竟然上了各色颜料的,当然,这事儿还不是最重点的。最重点的是,唐伯虎的这所谓仕女图,呃……竟是一副旖旎动人的春~宫图。 只见那画中,在一方池塘边,花枝掩映下,一个体态曼妙动人的美女,身上披着一袭轻纱,但是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薄薄的轻纱根本遮不住那美人的身体。那美人腰间搭着一段红绫,一只手扶着一棵花树,另一只手掩着羞处,纤腰微塌,美臀微翘,娇眸回转。而其后边一个男子,正把着她的翘臀,呈合~欢状。只是那男子的脸旁及身体被花枝遮挡,只露出一只健壮手臂把这那美人的翘臀,让人能够意会出他们是在干什么。 这幅画的旁边留白处,还龙飞凤舞题有两行小字:“半似含羞半推脱,不比寻常浪风~月。回头低唤快些儿,叮咛休与他人说。” 沈泽看了这幅画后,不禁目瞪口呆地盯着那图,指着画儿说道:“这就是伯虎兄所谓的仕女图?仕女画不应该都是那种温雅不俗、缱绻可人的那种形象吗?小弟对画作了解有限,伯虎兄不要骗我。这……这分明就是一副春~宫画吗嘛?!” 唐伯虎笑道:“呵呵,这只要是画得美人,就可以叫做仕女画嘛!你看这这画上,可没有画出那俗不可耐的男子。嘿嘿,当然你要非得叫它是春~宫画,也完全可以。不是为兄跟你吹,为兄画的这春~宫画在江南可是很抢手的。再说,绘这画儿也没甚么,其实在我们江南之地许多大家闺秀也传抄临摹这春~宫画儿呢,而出自兄之手的可都是堪称珍品的,在江南坊间闺阁之中争求的很呢。” 沈泽一阵大汗,张口结舌了好半晌儿,才呐呐的道:“伯虎兄这一路鬻画筹款,不会卖得都是春~宫画吧?!” 唐伯虎毫不在意的随口答道:“也不全是吧,偶尔为兄也会替别人一两幅山水画或是花鸟画的!” 沈泽听到自己心目中,江南第一才子的形象瞬间倒塌的声音。 沈泽见到唐伯虎的这春~宫画,有些大惊小怪的样子,倒是一向儒雅翩翩的高昱这次却没有什么惊讶之情,反而一直在仔细欣赏这副唐伯虎的春~宫画! 当然,到底自己这大舅哥是在以纯艺术的眼光欣赏,还是以比较那个猥琐的眼光欣赏,沈泽就不得而知了。 高昱见沈泽见了唐伯虎的这副春~宫画,有些大惊小怪的样子,不由的笑道:“文浩太少见多怪了。呵呵,这种春~宫画的流行,其实何止是在江南,就是京师附近对这春~宫画也是风气袭然呐,据说天津卫的手巧女子大多精于此道,不但平时绘画,每至年底之时,还会绘出这春~宫画儿,拿到市集上出售,当地文人雅士称之为“女儿春”,很是受士子欢迎的! 呵呵,对此大惊小怪,文浩就有些着相了,不过是一幅画作而已。你看子畏兄这幅画作画笔细腻,人物传神,布局合理,实在是一幅难得的上佳之作啊。” 唐寅听了高昱的话,不由的大笑道:“时庸兄说得对,真乃子畏之知音也,当为此浮一大白!”说着,唐寅举起举杯,遥敬高昱一下,一饮而尽。 高昱也笑着同唐寅共饮。 沈泽听了唐寅和高昱的话,不由的翻翻白眼。笑话,哥们少见多怪?!哼哼,哥们后世可是达到“阅片无数,心中无码”境界的“高人”,你们见过的没穿衣服的女人有我多?我这不是因为自己大舅哥在这里,表现的老实点,所以才对这春~宫画表现的有些惊讶嘛! 当然,沈泽之所以有些大惊小怪,主要还是是眼前这叫唐寅的家伙和他心目中的江南第一大才子,实在是有些出入太大。这家伙的诗,呃……就不说。这画,唉……沈泽更不知道怎么说好了!总之,是颠覆形象啊! 不过沈泽听了自己大舅哥对那春~宫画的评价,心中也是隐隐有些高兴,原以为自己大舅哥是个古夫子般的谦谦君子呢,没想到也不是那么古板嘛,嘿嘿,以后约着大舅哥一起风~月场所花差花差,看来有戏啊。 唐伯虎的诗引沈泽为知己,至于这画嘛,沈泽一点都不懂,而且刚才一见到这春~宫画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不由的在画道一途把沈泽屏蔽在知己之外,反倒于画道引高昱为知己。 唐伯虎和高昱一杯饮尽,不由的道:“时庸兄,于画道一途,看来也是颇有见地啊。好画送知己,这副‘花枝后庭图’就送于时庸兄吧!” 高昱笑道:“那小弟就多谢子畏兄了!” 沈泽在旁见自己被无视,不由的有些郁闷了,明明是我在求画好不,怎么把画送给自己大舅哥了?!哥们刚才把你一顿猛夸,可是着实费了不少脑细胞和唾沫的,你不给画幅画,就太不讲究了吧。 当下沈泽在旁搓手道:“哎,伯虎兄,那小弟的画呢?” 唐寅翻翻白眼道:“文浩你不是非要这山水画嘛,一会儿为兄就给你画。嘿嘿,不过不要为兄的仕女画,可别后悔。等会儿咱们饮宴完了,把这酒席撤了,我就在这石桌上给你画。不把酒席撤了,为兄也没地画啊!” “嘿嘿,那多谢伯虎兄了!”沈泽心道:你这什么“仕女画”,我其实也很想要啊,不过这山水画,是要当传家宝,必须得求到。至于这春~宫画嘛,日后再找你要吧,反正也不晚! …… …… 第一一三章 大明湖山水图 大明湖水色澄碧,波光潋滟,南面千佛山倒映湖中,山清水秀,浑然天成。 远看烟波浩淼,峰峦隐现,气象万千,山水融淡雅清秀与雄奇壮阔于一体,远山近水与晴空融为一色,完全一幅湖光山色的天然画卷。 近看湖面上波光粼粼,鸢飞鱼跃,莲荷叠翠,荷花满塘,不时有游船画舫穿行,岸边杨柳荫浓,堤柳夹岸,繁花似锦,不时有游人来往,更为这副天然的湖光山色增添了许多的生动。 如此美景,若是入画,定然是极美的。 当然,虽然此景极美,但要入画之后依旧很美的话,还要一个丹青妙手才行。若是如沈泽这等只会信手涂鸦之人来画,无疑再美的风景,被他画到了纸上也是一团乱糟糟。 唐伯虎显然不是沈泽这样只会涂鸦的人,他和沈泽、高昱一番痛快的饮宴完毕,不由的借着酒兴,在蔚蓝轩的石桌上开始了作画,只见他才只是了了数笔,便已经勾勒出了远处的千佛山,近处的大明湖的轮廓,远山近水布局合理的呈现在纸上。 整体的布局勾勒出来之后,唐伯虎有开始添加那些能让画面生动起来的点缀景物。 在那山上点缀一株遒劲孤傲的寒松,在那湖面上添加上一湾莲叶,几株可爱的荷花,再在湖面上画一只小小乌篷船。 这寥寥几个点缀景物添加上之后,这一幅笔墨细秀,布局疏朗,风格很是秀逸清俊的描绘大明湖山水的画作已经基本成型了。 依照唐伯虎的自己的说法,这乌篷船上再画上一个带着斗笠的文士钓者,这幅描绘大明湖山水的画作便算完成了。 就在唐伯虎提笔要画那戴笠钓者时,忽然听到一阵清脆欢快的女子歌声传来,那甜甜的歌声唱道:“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唐伯虎听到这优美清脆女子歌声传来,不由的停笔抬头,去寻找那歌声的由来。沈泽和高昱听这歌声婉转动人,曲调清新优美,不由的也抬头去搜寻这踏歌而来的女子。 这蔚蓝轩的前方是数顷的荷花,碧荷连天,间或掩映着粉的,白的荷花,还有成熟地莲蓬,那碧绿地荷叶看不出一些凋零枯败迹象,一片绿意盎然,所以也参差窜起的荷花有这连天绿叶的陪村,也更加显的娇艳。 那歌声正是从这一片连天的碧荷中传出来的。沈泽三人不禁在那连天的碧荷中国,搜寻这歌声的源头。 乌篷船儿悠悠,风送荷花清香。 只见一叶小舟荡漾在连天荷涛之中,一艘不大的乌篷船正摇摇晃晃向行驶在这荷花丛中,船头一个身穿湖绿色广袖罗衫,腰间束着一条粉色腰带的婀娜女子,正坐在船头,在那荷花丛中采摘那成熟了的莲蓬。一边素手采莲,一边脆声而歌。 这女子的那袭广袖罗衫是湖绿色的,和这碧澄的湖水,还有那接天的碧荷,差不多是一个颜色,若不是她欢快而歌,还真不容易发现这一片碧荷丛掩映中,有这么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那女子的船头已经放了不少采摘下来的莲蓬,显然是采了有一阵了。 唐伯虎看到那个女子后,向那个身穿湖绿色广袖罗衫女子高声笑道:“姑娘好一首清甜的曲子,用来下酒的话倒是刚刚的好,只是不知这位姑娘这情牵的是哪位公子呢?”唐伯虎说着,还不忘喝上一杯秋露白,示意自己所言非虚。 唐伯虎嗜酒如命,刚才他们三人的酒宴虽然完了,但是那坛名贵的秋露白却没有喝完,这剩下的酒自然全成了唐伯虎的。当然,唐伯虎也是有理由的,他说自己作画,离不了这美酒助兴。只有有了美酒助兴,他才能做出上佳的画作。 沈泽本以为那女子听了唐伯虎这很是露骨的问话,那姑娘肯定会着恼或是娇羞不已的让人划船走开呢,没想到那姑娘听了唐伯虎的话,不但一点也不着恼,反而笑靥如花的脆声道:“奴家最魂牵梦绕的就是公子你啊!” 沈泽不由的大跌眼镜,呃,当然,这年代没有眼镜,这大明的女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放了?!为什么这样的艳福我赶不上啊?! 唐伯虎听了那姑娘的回答,不由很是畅快的笑道:“想不到在这如画的大明湖上,竟然还有对我唐子畏魂牵梦绕的女子,当真是幸甚啊!姑娘既然对在下魂牵梦绕,那如今在下就在这里,姑娘不如过来一叙,如何?” 那姑娘脆声道:“好啊!” ??那姑娘对船尾的舟子吩咐一声,那舟子轻摇双橹,小船的船头分开绿叶红荷,平平的如同划开一面镜子,很快从那连天的荷涛中穿越而出,悠然的往这蔚蓝轩驶来。 ………… 待到那小船近前,沈泽见这个身着湖色水袖罗衫的姑娘,一头乌亮可鉴的秀发挽一个龙蕊髻,额前一副齐刘海,显得很是可爱俏皮。白晰娇美的脸颊上沾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显然是刚才采莲时溅上的,那水珠仿佛是从肌肤下渗出一般,更显得其肌肤娇艳欲滴。那姑娘的眉如纤纤绿柳锁着一池春水,那眸就如卧于盈盈春水中的一轮明月,蕴含了种种情感地双眸是那般迷人,让人一望便被深深吸引。 沈泽不由的大呼可惜,如此妩媚动人的美女怎么就看上唐伯虎了呢,自己比起唐伯虎来,貌似不但长得帅还年轻,怎么也比唐伯虎那副落拓书生的模样强啊。 当然,沈泽不知道的是,若是他跟这女子搭话的话,问这女子歌声中的情郎是谁,那女子也会回答是沈泽。 小船到了岸边,那舟子替这美人放下踏板,那美人轻提裙裾,莲步轻移,来到沈泽三人面前。 那美女来到三人面前站定后,很是优雅的福了一礼,脆声道:“奴家云亦菡,见过三位公子!” 唐伯虎和沈泽、高昱三人见这女子行礼,也忙客气的回礼,并通报了自己的名姓。 见礼完毕,唐伯虎忍不住赞道:“‘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亦菡采莲,当真是恰如其氛啊!” 云亦菡掩口笑道:‘唐公子实在是太会夸人了!’ 云亦菡说完,也不待三人邀请,很是落落大方的自己走入轩中。进到轩中,她正见到那石桌上唐伯虎那副即将画完的大明湖山水画作,不由的欣赏起来。 唐伯虎见云亦菡欣赏自己的画作,不由的道:“云姑娘觉得在下的画作如何?” 云亦菡道:“唐公子的这幅大明湖山水,画面布局虽然疏朗,但却严谨整饬,造型真实生动,风格秀逸清俊,当得是佳作!只是,这乌篷小船,空旷无人,似乎欠缺点什么!” 沈泽听了这云亦菡对唐伯虎画作的评价,还没什么感觉。但是高昱在旁听了却是连连点头,显然认为这云亦菡对唐伯虎的画作评价很是准确。 唐伯虎听了这云亦菡很是切中要点的评价,不由的也是连连点头道:“云姑娘看来是也丹青妙手,这一番评价简直是正中在下画作之特点。至于姑娘说得那乌篷船上空旷无人嘛,那是因为在下刚要在那乌篷船画上一个孤舟独钓的蓑笠文士,云姑娘就踏歌而来,是以还没来得及画。不过见了姑娘,在下不打算在这乌篷船上画一个孤舟独钓的蓑笠文士了,在下有了更好的主意!” 云亦菡掩口笑道:“奴家可不是什么丹青妙手,奴家只会纸上谈兵,只会看,不会画啊!”顿了一顿,云亦菡好奇的问道:“唐公子这乌篷船上不画独钓的文士,打算画什么呢?” 唐伯虎大笑道:“自然是画一个泛舟采荷的美人了!” ?说着,唐伯虎提起画笔,很快笔尖频动,只寥寥几笔,一个婉转清丽的女子便呈现在那乌篷船的船头。那女子正坐在船头,两只秀气的脚丫荡在船头,正在探身去摘一个成熟的莲蓬。 这乌篷船上的独钓文士便为采莲女子,虽然使得这幅大明湖山水少了几分清雅,但是多了几分靓丽,也是很不错的一幅山水画。 云亦菡一见唐伯虎的画得那采莲的女子,虽然太小,又是水墨画,看不清面貌,但谁都明白分明就是将她入画了。此情此景,从出现一直落落大方的她,不由的很是有些娇羞不已。 云亦菡这一娇羞不已,便是另一种不同风情的美女。在沈泽看来,刚才还是如鲜花盛开的云亦菡,此时仿佛变成了一个含羞待放的花骨朵。这原来还是百变美女呢,这一颦一笑,当真动人。 沈泽毕竟不是大明土著,这一时还没明白这云亦菡是青~楼女子。 唐伯虎和高昱自然是早就看出眼前这个美女,是一个青~楼中人。这年代的大家闺秀,哪有这么容易和青年男子搭讪的?!而且还是在这友人不少的大明湖上!这可不是在无人处,这里时不时会有游船划过呢! 不过这沈泽看不出这位云亦菡姑娘是一个青~楼中人,也不能完全怪沈泽眼拙。沈泽对大明的一些风情了解有限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因为这云亦菡虽是青~楼中人,可是却无烟视媚行的感觉。 她那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秀美清雅,特别是那一身雅致的湖绿色水袖罗衫,于这大明湖的湖光山色相映成辉,更是衬得如出水某蓉一般,眉颦春山,眼凝秋水,娇媚动人。而且举止落落大方,沈泽没往旁处想,自然一时没觉出眼前这个美女是一个青~楼女子! 唐伯虎刚才将这乌篷船上,见了眼前这女子风骨神韵别样动人,又想到她是青~楼中人,不由的想画到春宫图里卖个好价钱。 当下他的眼珠一转,动了心思。 唐伯虎最近为了买那桃花坞别墅鬻画筹款,其画作以春~宫画最为受那豪绅富商追捧,他自然要多画这春~宫画卖钱,对这画春~宫画也很是热衷。 唐伯虎的春~宫画,除了画的那美人肢体妖娆,那美人神态更是极具风韵,是以颇受那些大户富绅的欣赏,是以价值颇为不菲。 唐伯虎画得这春~宫画之所以如此惟妙惟肖,除了其画技高超外,其实还有一个别的原因。那就是他的那些春~宫画中的美人的相貌,并不全然是他杜撰出来,而是有真实原型的。 唐伯虎四处游历,一双眼睛在欣赏那名山大川、湖光山色,还有那园林风光之时,总是同时在搜寻那可以入画的美女。每有风韵不同的女子,被唐伯虎一双色眼看过,那美女的姿态神韵,总能被他在心中记个七八成,他再画春~宫画时,便可以用在其画中。因此,他的画中美人各具特色,从不重复,这也是他的春~宫画很受那些大户豪绅的追捧的重要原因。 ???但是这年代仕女闺秀出门的本就不多,这姿态神韵俱都不凡的美女更是不好找了。虽然唐伯虎时常四处游历寻找可堪入画的美人,但是却是很难找到令他过目不忘的,当然他的眼界也是甚高,也是找不到可以落笔的人物的愿因之一。 其实今日唐伯虎来游览大明湖,就是因为有个济南的豪绅,向重金求他画一幅春~宫画,唐伯虎一时没有可以落笔的人物素材,这才来大明湖转转,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碰到一个可堪入画的仕女闺秀的。 现在见到眼前这个云亦菡,唐伯虎觉得这绝对是一个可堪入画的美人。 当下唐伯虎忙拿出自己的印章,盖在那幅画作的留白处,笑着对沈泽道:“文浩你要大明湖山水画,为兄可是画好了。这题跋,为兄没想到的好的诗句,我看就题你刚才所做的那一妙联,就很合适!你的行书比为兄好,不如就由你自己题写吧,为兄就不献丑了!” 沈泽本来是想让唐伯虎题首自己的诗文的,可是唐伯虎既然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太过分,提太多的要求,当下便点头答应。 唐伯虎草草应付完沈泽,当下不由的连忙对云亦菡笑道:“在下其实最擅长是仕女画,对那山水画并不算是太精通。在下觉得美丽的女子就是像是温雅不俗的文房清供,与天理人情琴棋书画相伴,实在是最妙的入画之景。刚才那乌篷船上的美女虽然是以云姑娘为原型,但是乌篷船上的人物,只是这幅山水画中的一个小点缀,实在没画过瘾。在下想以云姑娘为蓝本,画一幅仕女画,不知云姑娘可否满足在下的这个愿望?!” 云亦菡听唐伯虎要画她,不由得更叫娇羞不已。 唐伯虎一见这云亦菡娇羞不已的样子,还以为她不愿意的,正要拿自己画的画是彩画的噱头劝说她,没想到还不等他劝说,云亦菡就小声道:“公子要奴家可以,可是要给奴家留下一幅啊!” 唐伯虎不禁大喜道:“使得,使得!” 第一一四章 云姑娘的邀请 落落大方的云亦菡见唐伯虎要给他作画,不由的有些紧张起来,生怕这画画得她不漂亮了。当下云亦菡摆了几个姿势,让沈泽他们三个看看,哪个姿势入画最好看?! 高昱见了云亦菡患得患失的样子,不由的在旁微笑道:“云姑娘人美,哪个姿势都好看,不必紧张。” 沈泽刚才已经听高昱说了这云亦菡的身份,虽然知道她是青~楼中人,但是依旧没有感觉出她有青~楼女子惯有的那种烟视媚行之感。 当下沈泽也是跟着高昱赞道:“确实如此,如云姑娘这样的美人,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也都是很美。伯虎兄眼界可是很高的,若不是绝顶的美人,可入不得伯虎兄的法眼。”知道眼前这云姑娘是青~楼中人之后,沈泽在她面前也是侃侃而谈起来,不似刚才以为她是大家闺秀那样拘束了。 唐伯虎听了沈泽的话笑道:“文浩说得倒是实话,不是那种姿色和风韵俱佳的美人,在下可不会入画的。嗯,在下作画时,并不需要像那种普通画师一样得让入画之人摆着一个姿势,一直到画完才能活动。其实云姑娘只要挑一个自认为最美的姿势,在下看一眼,便可以了。” 唐伯虎其实并没有说全,其实他只要见了姑娘的容颜和风韵,便能自己脑补出来最适合姑娘的姿势,就算人家姑娘不摆姿势,他也能自己给创作出来,不然如何画出那些神韵俱佳的春~宫画。 云亦菡虽然听唐伯虎如此说,但是怕自己走动着唐伯虎不能把他的姿态神韵画得周全,还是很认真的找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入画姿势坐好,保持不动。 唐伯虎虽说不需要入画之人在那一动不动,但是若是入画之人能够在那不动任他画的,确实能画得更有神韵一些,起码这相貌能更逼真一些。当下他见云亦菡坐好,站到石桌旁,提笔画起来。 沈泽和高昱在唐伯虎身边,见唐伯虎妙笔勾抹,很快桌上的画己绘出六分模样,虽然那眉眼五官还只是粗浅轮廓尚须雕琢,人物也未上色,但是一个栩栩如生的美女己跃然纸上。 沈泽忍不住赞道:“伯虎兄的人物画,果然是画的惟妙惟肖,笔力着实不凡呐!”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沈泽对这唐伯虎画作的称赞,只是干巴巴的叫好。高昱却看出很多门道,当下只听他赞道:“子畏兄这人物话笔墨流动爽利,转笔方劲,线条抑扬起伏,笔法简逸,画出的画面富有韵律感,当得是好一幅生动活泼的人物画啊!” 云亦菡一听沈泽和高昱夸赞那画,不由的也是喜上眉梢,看来这唐公子以她为人物画得这人物画,着实不错啊。 唐伯虎听了沈泽和高昱的夸奖,当下抬头开了看了看沈泽,又看了看高昱,随即道:“时庸兄真乃子畏之知音也!” 沈泽气得鼻子一歪,哥们夸了你一通,你却直说我大舅哥是你知音,实在气人。 当下沈泽暗暗心道:待会一定要好好挑一下你的画的毛病。 唐伯虎虽然说了一句,接着便低头心无旁骛的做起画来,用笔细细够了画中美女的眉眼五官,很快画中的美女生动起来。 等到唐伯虎将那美女的大眼睛画完,一个顾盼嫣然,烟波横流的娇艳动人美女便跃然纸上。 随即唐伯虎从怀中掏出一个长方形盒子,沈泽见他打开那盒子,里面竟然是五颜六色的颜料。 唐伯虎让沈泽帮忙取了些清水,调着颜料给这幅惟妙惟肖的仕女图上了颜料。 很快,沈泽见画中一个身着鹅黄色水袖罗、气质很足的美女,便呈现在画纸上。 那个气质美女正坐在一个蔚蓝轩的栏杆旁,侧身望着那一汪碧绿澄澈的大明湖水出神。虽然画中这个美女只是侧脸的剪影,但是却更加让人浮想联翩。其身后是接天的碧荷丛,一艘小小的乌篷船系在岸边,景色和人物搭配很是合理。 沈泽本来是憋着气要挑唐伯虎这画作的毛病的,可是见了这画,却发现还真是挑不出来。 云亦菡见唐伯虎搁下画笔,知道这画应该是画完了,当下起身来到石桌旁观看。她一见那幅惟妙惟肖的彩色的仕女画,不由的掩口惊呼:“呀,唐公子果然是丹青妙手,画得……画得奴家实在太美了,而且竟然是彩色的,实在是太令人意想不到了!” 唐伯虎听了听了云亦菡的夸赞很是自矜的一笑道:“呵呵,谈不上什么妙手,只能算是还可入眼吧。嗯,云姑娘这身水袖罗衫是湖绿色,和这碧水和绿荷,有些冲色,所以在下擅自将云姑娘的这身罗衫改成了鹅黄色,还望不要介意!” 云亦菡笑着道:“不介意,不介意!这一幅是给奴家的吧?这画奴家着实喜欢的紧!奴家回去,一定装裱起来,好好收藏。” 唐伯虎笑着道:“这幅正是奉送给云姑娘的,至于这题跋的小诗,云姑娘不妨求一下时庸和文浩,让他们给题上一首!” 云亦菡一听唐伯虎的话,不由的笑靥如花的向沈泽和高昱问道:“不知奴家是否有幸得两位公子的蒙赐诗文?” 高昱笑吟吟的道:“在下一时没有适合这良辰美景外加风韵美人的诗作,云姑娘不如求一下我这文浩老弟吧!” 沈泽笑道:“在下倒是想替云姑娘作一首,奈何在下实没有那种倚马成诗的才情,这一时也是做不出!”沈泽自己做得诗词,实在粗疏不堪,可不敢轻易拿出来现眼。 云亦菡一听高昱和沈泽推诿,不愿给自己题诗,不由的脸上一副很是委屈的样子,当下嘟着嘴道:“奴家在两位公子眼中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唐伯虎这时在旁奸笑道:“他们两个是嫌没有好处呢,若是云姑娘许诺他们点甜头,他们定然就会麻利儿的替你作了!” 云亦菡一听,不禁眼中秋波流转,有些娇羞不已的望着高昱和沈泽道:“两位公子若是不吝赐诗,奴家定然感念两位公子大德。两位公子有什么要求嘛,奴家一定会尽量满足的!”说话时,她那一双如烟的双眸欲语还休,让人看了不由生起丝丝缕缕的绮念。 高昱和沈泽能对她一个靓丽青~楼女子有什么要求,无非是那点涉嫌不可描述之事儿。显然这云亦菡是在暗示,若是替她作诗,这登堂入室,做她的入幕之宾的事情,她也是可以答应的。 沈泽还真有些心动,这云亦菡乍一看很是清雅温婉,可是仔细一感受其风韵,却又很是妩媚动人,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尤物。 当然,沈泽也只是想想,至于实际行动吧,他只能意yin一下了。沈泽这次出来,高盈可是专门叮嘱她大哥高昱看好自己的,自己可没有胆子胡来。 不过,沈泽想到若是能把自己大舅哥一起拉下水的话,自己去胡天黑地一番,就不虞他回去打小报告了!当下沈泽对高昱道:“大舅哥,你看在云姑娘的心意甚诚上,不如就替她做上一首小诗吧!” 云亦菡见沈泽帮自己说话,忙又趁机朝高昱脆声相求。 高昱无奈,最后只得道:“那在下就献丑做上一首吧,在下的诗词水平有限,还望云姑娘不要嫌弃。”当下高昱略一沉吟,开口朗声吟道:“清涟玉立自含羞,慢舞霓裳喜欲愁。无奈粉颜风逝去,为君守得一潭秋。” “好诗,时庸兄这诗作得作诗妙,以荷花喻美人,跟这副画作实在是很搭啊!”唐伯虎一听高昱的这首诗作,不由的高声赞道。 云亦菡听了高昱这首小诗已是眼前一亮,听了唐伯虎的点评,不由的更加高兴。 当下云亦菡请高昱给她题写到,她那幅画像的右上角留白处。 待高昱题完,云亦菡不由的一双如欲滴水的双目盯着高昱,脸红红的小声道:“若是高公子有意,今晚奴家在翠烟楼奴家自己的闺阁中,扫榻以待!”高昱长得玉树临风,为人又儒雅翩翩,云亦菡还是很是中意的。 当然,其实她对今日这蔚蓝轩中的三个人,其实都挺中意的,不然她也不会在采莲蓬时故意高歌,引起三人的注意。如今借着高昱替她作诗的机会邀请高昱,先拿下一个再说。 唐伯虎笑着调侃高昱道:“时庸贤弟好本事啊!为兄这费了半天劲儿,才画出这画作,却还得不到云姑娘的青睐。时庸贤弟随便做首小诗,便能得蒙佳人邀请登堂入室,为兄当真艳羡的紧!” 沈泽也是推波助澜、添油加醋道:“大舅哥可不能让云姑娘失望啊,待会你放心的随云姑娘去便是,不用担心小弟,待会让五哥带我去咱们那宅子便是!” 云亦菡听了他们两个的话,不由的更加娇羞不已,脸蛋红红的,也不知道是真害羞,还是在逢场作戏,在沈泽看来估计两者都有。 高昱对女色,其实并不是太看重!不然以他的家世条件,再加上自身的长相也算玉树临风,文采也是一流,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也不会到现在还没娶亲。其实高昱一直潜心举业,对这风~月之事并不是太热衷。 当下高昱很是有些尴尬,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云亦菡道:“在下今日这初来济南,一切都还没安顿下来,况且马上就要秋闱了,在下实在无心其他!不如等在下考完这秋闱之后,再去拜访云姑娘吧?!”高昱没好意思直接拒绝,是以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方式推脱。 云亦菡听了高昱的话,不由的脸上微微有些失望,不过随即又展颜笑道:“那奴家就在秋闱之后,在翠烟楼恭候高公子了,在此奴家提前祝高公子此科秋闱能够抡元夺魁了!” 高昱笑着谢过云亦菡,道:“在下但就能得中便行,并不敢奢求什么抡元夺魁!” 沈泽笑着对云亦菡道:“云姑娘说到这秋闱抡元,殊不知咱们这里可就有一位解元啊!” 云亦菡一听沈泽的话,不由的眼前一亮。沈泽和高昱年纪轻轻,这次都是来参加秋闱的,她刚才已经知道了,显然沈泽口中的解元就是这位唐子畏唐公子。唐伯虎的名气如今还只是在江南一带很是有名,这云亦菡久在山东,这不知道唐伯虎的名声,倒是也不奇怪。 当下云亦菡不禁目光灼灼看向唐伯虎,她又找到理想目标了。 唐伯虎看着云亦菡的目光,不由的道苦笑道:“在下只是个过气的解元,还是一个不能科考出仕的解元,云姑娘可不要这么看在下。” 云亦菡道:“那也是一个才气高绝的解元。”随即她顿了一顿,道:“唐公子不是还要画一个以奴家入画的仕女图自留嘛,这便画呗!” 唐伯虎笑道:“好好,这就画,还请云姑娘再在栏杆处做好!” 云亦菡道:“唐公子不是说唐公子作画,不用这入画之人坐在那一动不动亦可吗?奴家这次想看看唐公子是如何作画的,顺便向唐公子学习一下画技,可以吗?” 唐伯虎有些笑得很是有些不自然的道:“刚才那幅其实不用姑娘坐着一动不动的,这次这画嘛,姑娘却需要坐在那!” ???云亦菡不由奇怪的问道:“这是为何?” 第一一五章 荷叶遮却美人腰 沈泽和高昱听云姑娘问起这为什么前一幅画作可以不必在那坐着不动,这幅画却必须要坐在那不动,不由的都是朝唐伯虎会心的一笑。他俩自然都是猜到原因了,唐伯虎这厮肯定是要以云姑娘的样貌作春~宫画了! 当下沈泽和高昱两人都是笑眯眯的听着唐伯虎怎么解释。 虽然云姑娘是青~楼中人,但是并非青~楼女子就一定愿意自己的样貌被画成春~宫画,供人观摩和赏玩的! 这年代很多当红的名妓都是被很多文人雅士捧着惯着的,有些还是很重这风评和名声的。这些优妓在很多时候,真得就跟文人一样,靠得就是一个名气,这名声坏了,也就没有没有吸引这文人雅士光顾的资本! 眼前这个云亦菡云姑娘,看其架势,怕是也是翠烟楼的当红优妓,未必就愿意被唐伯虎画入春~宫画。这被画入春~宫画,在别人看来,毕竟是很有些骇俗,算不得好事儿。 唐伯虎看着沈泽和高昱的目光,自然明白他们的意思,不由对他们看热闹的心思表示很是无语! 当下唐伯虎并不理会沈泽和高昱的目光,而是笑着对云亦菡道:“在下这作画嘛,这入画之人确实是不必摆姿势亦可。但是若是摆个漂亮的姿势,在下便可照着入画,无论是相貌还是神态,都能画得更加准确一些,比之这入画之人不摆姿势,自然能更加传神一些。在下想道,既然要画一幅云姑娘的画像留念,自然要画出云姑娘最漂亮的样子。日后想念云姑娘了,也好拿出来观看一番!”唐伯虎要以云亦菡作春~宫画的事情,压根就不打算告诉她,是以信口编个理由搪塞。 高昱和沈泽一听唐伯虎的话,不由很是失望,唉,没看成热闹! 云亦菡一听唐伯虎说这入画之人在那坐着,能够把这样貌画得更加漂亮,不由的也是深表赞同。当下为了让唐伯虎把她画得她漂亮一些,云亦菡很是乖巧的去轩边的栏杆处坐了下来。 这画虽然是是唐伯虎自留的,但是云亦菡还是希望他把自己画得漂亮些。唐伯虎自己说,日后想念自己了,会拿出这画作观看,她自然希望他看到自己漂亮的样子。而且这画他觉得做得满意了,肯定也会传之亲朋好友观看,云亦菡肯定是希望别人看到自己最漂亮的样子。 当然,云亦菡要是知道唐伯虎要以她画何种画的话,怕是定是不这么想了! ……………… 唐伯虎见云亦菡做好,不由的连忙提起画笔,开始作画。 很快,在唐伯虎的妙笔勾勒下,一幅细腻生动的春~宫画便渐渐的呈现出来。 高昱和沈泽在旁津津有味的看着唐伯虎作画。 只见画中一艘乌篷小船,停于湖中的接天的荷丛中,一个体态曼妙、风韵动人的美女身无片缕,正半跪在船舱外,纤腰微塌,?后边一个男子伏在她臀后呈交~合状,只是那男子的身形被在船篷里,大半身子被船篷挡着,只是看到双臂。两人交~合处亦有一叶碧绿的荷叶遮挡,而美女胸前的蓓蕾处,正好从湖中探出的一直花开正盛的荷花遮挡。这画倒是一个点也没漏出来,但是这种遮掩却更让人浮想联翩。 那美女娇眸回转,顾盼嫣然间,神情依稀便是眼前的云亦菡,只是现在唐伯虎还没画完,也没有上色,面目还不是那么真切。 沈泽见这唐伯虎的春~宫画,倒是颇为讲究意境,这“船震”都出来了,不禁暗叹:果然不亏是春~宫高手,色中老饕。 沈泽看到这唐伯虎的画,忽然有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他的《西游记》早就写完了,这《西游记》倒是着实给他赚了不少银子。本来沈泽写完这《西游记》,想把那《红楼梦》写出来的。 不过虽然沈泽作为一个中文系出身的人,对这《红楼梦》也是看过无数遍的,但发现想这把这《红楼梦》写出来,对于他来说,依旧是很难做到的一件事情。 《红楼梦》这种大部头,沈泽自然是背不过的,只是对其中的故事非常熟悉。但这《红楼梦》和《西游记》不同!《西游记》的卖点更在于其故事性,而这《红楼梦》最重要的是其文学性和艺术性。 这《西游记》,沈泽可以根据自己看过的《西游记》小说和电视剧,把这个故事绘声绘色的讲出来,便能吸引很多读者。这《西游记》不需要太精炼的语言或是唯美的文字。《红楼梦》的语言是高度艺术化的,那种“简洁而纯净,准确而传神,朴素而多采”文字,沈泽根本写不出。还有小说中那丰富的词汇和众多的俗语,沈泽也根本驾驭不了。 这《红楼梦》若是失去了这唯美的文字,只用粗糙的文字讲述其中的情爱故事和家庭俗事的话,便远没有其原来魅力了,也很难吸引到读者了。 是以,沈泽并没有动手誊写这《红楼梦》,因为就算他写出来这部《红楼梦》,也不会有多少人喜欢。 不过,这《红楼梦》沈泽写不了,他觉得那《金~瓶~梅》倒是可以写写。沈泽觉得这《金~瓶~梅》,在如今这个涉嫌不可描述文学缺乏的年代,定然大受欢迎的。 这《金~瓶~梅》虽然也有很强的文学性,但是若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士子看的话,最关注的未必是这文字和世情,估计都喜欢关注那涉嫌不可描述之事儿。沈泽觉得就算自己文字功底不是那么有可读性,应该写出来也会很受欢迎的。 再说,自己盗用人家“兰陵笑笑生”的笔名,不把《金~瓶~梅》跟这笔名联系起来,似乎也有些对不起人家这个笔名。 沈泽看到这唐伯虎的春~宫画,想到的好主意是,若是这《金~瓶~梅》刊印之时,再在其中配上几副唐伯虎根据情节作得惟妙惟肖的春~宫画插图,那肯定更加畅销啊。 嗯,沈泽觉得自己还可以跟他合写,毕竟人家是大才子,这文笔肯定比自己强很多,而且他是大明土著人,对这时期的风俗人情和地方俗语等,定然比自己熟悉。到时,可以自己出故事,唐伯虎执笔,大不了到时赚了钱,一人一半便是,也不亏了他。 如今唐伯虎整天想着筹钱买那桃花坞别墅,沈泽觉得跟他合计这赚钱的事情,他一定会答应的。 这可是能赚不少钱的门路,想到此处,沈泽不由的喜上眉梢。 高昱没注意到沈泽的神游物外,看着唐伯虎画得的这幅惟妙惟肖、意韵生动的春~宫画,不由的连连点头。 “子畏兄的笔法当真是厉害,只是寥寥几笔,却正恰如其氛,把这人物画得鲜活无比!” ?唐伯虎画的起劲儿,听闻高昱的话,眉飞色舞地道:“这美女想要鲜活,其是除了这笔法外,更为关键的是这美女本身要有能鲜活的潜质。这美女也分好多种,并不是都能画得鲜活的。美女之静,娴雅幽洁;美女之动,翩若惊鹤;美女之雅,温婉缱绻;美女之媚,娉婷万种。大家闺秀、名门仕女,一般具有这美女之静,美女之雅,但是她们囿于自己的身份,却很少这美女之动,美女之媚。 云姑娘虽然貌美,但这还不是为兄最看重的,她的神韵才是为兄最喜欢的。她本身修养很高,因此具有了这美女之静,美女之雅,又因为出身烟花之地,从而又有了这美女之动,美女之媚,实在是入画的绝佳美人了啊!这四样美女之美,可不是随意一个烟花女子可具有的,云姑娘的姿态神韵实在难得。 呵呵,当然为兄说得这些理论,是说得画为兄现在画的这种、也是最擅长的这种‘仕女画’是用得,若是普通仕女画,则美女之静,美女之动,美女之雅,美女之美,得其一样,便可入画,并不需要为兄如此高的要求。” 高昱听了唐伯虎的话,不由的连连点头,道:“子畏兄高见,时庸受教了!” 很快唐伯虎画完了,又把这幅画上了色,一幅栩栩如生、气韵生动,令人看了浮想联翩的“碧荷丛中船震”春~宫画便作好了! ……………… 云亦菡见唐伯虎作好了,不由的上前想要观看,却见唐伯虎立马就要卷起来。 云亦菡不由的笑着制止唐伯虎的动作,道:“这墨迹和颜料还没干呢,唐公子这就收起来干嘛,不怕污了画吗?再说,奴家还想看看唐公子画得如何呢!奴家可不愿一个丑丑的奴家,以后陪着唐公子!” 唐伯虎有些尴尬的用手遮着那画道:“云姑娘定然入画是极漂亮的,不用看了吧?!” 云亦菡笑着打开唐伯虎那正在遮着画中那人物的手,脆声道:“奴家看看这画有什么打紧的?!” 说着,云亦菡低头去看唐伯虎画的那画,一看之下不由的脸上霎时飘起满面的红云,连耳根都红了,一副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的样子。 沈泽本以为云亦菡肯定会生气呢,正准备看唐伯虎笑话呢! 但片刻之后,却见云亦菡抬起头来,虽然依旧满面娇羞的样子,却并没有怒容!她朝着唐伯虎娇嗔道:“唐公子你坏死了,怎么能把奴家画入这种画呢?” 唐伯虎赔着笑解释道:“在下这不也是为了云姑娘扬名吗?日后那些文人雅士见了这幅画作,不知道会有多少慕名来拜访云姑娘呢!” 云亦菡咬着嘴唇道:“是吗?那奴家就姑且信你一次!不过这画还缺个题跋诗文啊?” 云亦菡见到这画虽然害羞至极,但是却也见这画画得自己确实风韵动人,怕是别人见了,真得会被撩动心弦,慕名来拜访自己,到时说不定不但不会对自己的名声有损,还会有所增益,是以也就没有责怪唐伯虎。 她不但没有责怪唐伯虎啊,还希望他题上一首出彩的诗文作为题跋,以便为这幅画增色,也让别人看了更加难忘! 唐伯虎笑道:“确实,刚才时庸已经作了一首了,那这次题跋的诗文,就交给文浩吧。” 沈泽本来是不想题的,但是想到还要和唐伯虎练手创作这《金~瓶~梅》,还得和他搞好关系,自己可还指着他发财呢。 正好沈泽见那到“船震”春~宫画中,那碧绿荷叶遮着美人腰臀的画面,忽地脑中闪过后世见到的一副石涛的也是描绘荷花的画作上的一首小诗,用在此处倒是恰如其氛。当下沈泽不由得笑道:“那小弟就献丑了,姑且吟上一首吧,三位不要见笑。” 当下沈泽朗声吟道:“荷叶五寸荷花娇,贴波不碍画船摇;相到薰风四五月,也能遮却美人腰。”? 唐伯虎听了不由的大赞道:“好诗,好一个荷花遮却美人腰,文浩这小诗当真是和为兄这幅画作珠联璧合啊!” 第一一六章 清泉石上流 今日这游览大明湖,这一番游下来,沈泽觉得这济南城这号称“不出城郭而获山水之怡,身居闹市而有林泉之致”,倒当真是名不虚传。 这一番游玩,不但欣赏到了这大明湖的优美风光,还和唐伯虎的一番偶遇,让沈泽得到了一副唐伯虎的大明湖山水画,顺道还结识了一个风韵绰约的青~楼名妓,倒是着实不虚此行。 当然,除了得了一幅画,结识了一个美女外,沈泽还发现了一条赚钱的门路。只不过,今日这种雅会,谈些铜臭之物太煞风景,沈泽还没唐伯虎商议共同创作带插图的《金~瓶~梅》赚钱的事情。 不过,沈泽已经问过唐伯虎了,他还要在济南府待上一段时间,是以今日并未跟他谈这事儿,觉得等改日谈也不晚。在沈泽看来,他的这一起赚钱的好主意,唐伯虎一定会答应的。 和唐伯虎这一番聚会,着实在这蔚蓝轩待了不短的时间,眼见夕阳西下,高昱邀请唐伯虎去高家的宅第小住一阵。 唐伯虎本来和高昱、沈泽一见如故,本来是颇想跟着高昱、沈泽去高家的宅第多盘桓一番的,但却没架住云亦菡的邀请,最后跟着云亦菡去了翠烟楼。 临走时,唐伯虎记下了高家商铺的地址,答应这几日一定去拜访高昱和沈泽,还喊他们有空一起游济南城的护城河。 济南府城的城墙周十二里,这护城河比济南府城稍微长一些,有十三里。济南府城这一条由各处泉水汇流而成的护城河,宛若一条玉带环绕济南府城,又如一条项链串联景点,号称“一河连百景”。 据说沿护城河乘画舫前行,可一览黑虎啸月、趵突腾空、泺苑齐风、龙潭观鱼、月牙飞瀑、鹊华烟雨、汇波晚照、秋柳含烟、超然致远、曾堤萦水等上百处名胜景观,比之游览大明湖的景致不遑多让。 高昱和沈泽对这“一河连百景”的济南护城河也是很向往的,当下听了唐伯虎的话,都是笑着应了,不过他们都说这一起游这济南城护城河还要等秋闱考完之后,毕竟离着秋闱没几天了,不能整天嬉戏了。 ………… 高家的商铺在益丰街,位置很不是不错。 这益丰街的南边不远处,便是历城县学宫,算是颇沾文气。东边不远处便是贡院墙根街,山东贡院便为于这条街上,倒是去贡院参加秋闱考试倒是很是方便。 而这益丰街的西边不远处,便是德王府。说起这德王府,便不得不提这珍珠泉。 济南城的名泉号称有七十二泉,而这七十二泉又分属趵突泉泉群、五龙潭泉群、黑虎泉泉群和珍珠泉泉群四大泉群。 这这珍珠泉群有珍珠泉、濯缨泉、散水泉、溪亭泉、灰泉、珠砂泉等名泉,而这些名泉还汇聚成有名的濯缨湖,这珍珠泉泉群处的景色也是秀丽至极。 但是在济南,从大元朝时,普通人便是只能见到趵突泉、五龙潭和黑虎泉三大泉群的名泉,这珍珠泉泉群却无缘得见。 在大元朝的时候,这珍珠泉美景尽归当时的济南公张荣所有。 而到了大明朝,山东三司从青州府迁到济南府后,这济南公府又变成了山东承宣布政使司衙门!到了正统年间,设立山东巡抚后,这里又变成山东巡抚衙门。 再往后,到了前朝成化年间,当今弘治帝的二叔、封藩于德州的德王朱见潾,嫌德州城小地贫,从而被成化帝改封于济南,从此珍珠泉泉群的风景又都成了德王府内的景色。 这珍珠泉泉群一直不是王公府邸,就是官府衙门,普通人自然无从得见。 这珍珠泉普通人见不到,有那有幸进王府见过这珍珠泉和濯缨湖的人,见过之后自然要对亲朋好友吹嘘这珍珠泉的景致之美,是以这珍珠泉的景致便越传越美,引得很多人为不能见到这珍珠泉的美景和抱憾。 沈泽也是听高家在济南商号的大掌柜说起此事的,据高大掌柜的说,这德王府内亭台水榭、金碧辉煌,石桥曲径、名花匝岸。濯缨湖内,碧波荡漾、澄澈见底,亭台错落、倒影入波。有时白云缭绕,下接水光、上浮天际,宫殿隐隐在烟雾中宛然如画,就是天上蓬莱也不过如是。 当然这场面,高大掌柜也是听人说的,他也没进过德王府。 高家这处店铺着实不小,铺面占了这益丰街小半条街。这店铺是前店后院格局的,这店铺的铺面如此之大,其后面的院子自然也是着实不小。 沈泽进到这院子中时,很是惊喜的发现这高家的院子中竟然还有一个泉眼。 此时正值秋季丰水时节,沈泽见那泉眼正汩汩喷涌着泉水,流淌到旁边是一方碧波荡漾的大池塘中。荷塘种满碧荷,此时荷叶田田,荷花盛开,着实为这院子增色不少。 沈泽心道:这院子当真妙啊!这要是想喝茶了,都不用去淘换水了,自家院子就有现成的泉眼。这泉水可比那井水烹茶来得好多了。 本来来自后世的房奴沈泽,对自己来到大明后,在青州府城里有套前后两进的院子,还不用还房贷,很是觉得自豪呢。这是见了人家高家在济南城的随便一套院子,都是带沿街商铺的,还有自己的泉眼,不由的觉得货比货得扔啊,自己院子实在不够看的。枉自己以前还觉得自家那院子,有口甜水井就很牛比呢!这和人家这院子里有天然泉眼相比,实在太low了! 当下,沈泽忍不住很是艳羡的问正跟在他和高昱身后的高大掌柜的道:“咱们院子里竟然还有泉眼,这院子不便宜吧?” 高大掌柜是知道眼前的这个沈公子很快就要成为他们高家的姑爷的,是以对他很是恭敬。听了沈泽的发问,忙微笑着回答道:“回沈公子,咱们这院子倒是确实挺值钱,不在这主要是因为咱们这院子位置好,倒不是因为咱们这院子里有泉眼。在咱们这济南城里,这家里有泉眼,算得什么稀罕事儿。这济南城内的大户人家,基本都一两眼的泉水!这在济南置办院子的,没一两眼泉水,实在是算不上大户人家啊!” 沈泽听了忍不住惊讶道:“这大户人家都有一两眼泉眼?!那这济南城得有多少泉眼?!这济南不就是有四大泉群,七十二泉吗?!” 高大掌柜听了沈泽话,不禁微笑着回答道:“沈公子怕是误会了,这济南号称有七十二泉,是指有名的泉眼有七十二孔。其实这济南府的泉眼远不止七十二孔,只是文人雅士为了附庸风雅,这才评出了‘七十二名泉’。 这济南城到底有多少孔泉眼,谁也说不准,因为很多泉眼都在这大户人家院中,没法统计个准确的数字。不过据说这济南府辖境内有上千处泉眼,只是这济南城内外就有七八百孔泉眼,在号称‘小泉城’章丘县也有不少泉眼。章丘的百脉泉泉群,有时也和济南四大泉群,合称济南府五大泉群!” 沈泽听了高大掌柜的话,不由的连连点头受教,原来这济南府这么多泉眼,原来这有泉眼的院子在济南城算不得什么啊! 不过,沈泽还是对这有泉眼的院子很是艳羡,以后等有了钱,自己也来省城济南弄个带泉眼的院子。这省城济南好歹也比青州府城高一个级别,人往高处走嘛,等自己发达了,从府城搬到省城来,也是不错的,也算提高了一个档次。 高昱以前虽然没来过济南城,不过他为人好雅,对于济南城的一些雅事儿也是了解的,当下笑着对沈泽道:“据说因为这济南城泉眼众多,所以这济南城一到夏秋丰水季节,经常出现‘清泉石上流’的景致。到了这夏秋季节,这济南城内的泉水喷涌,不但这院中的泉眼边上的假山奇石有‘清泉石上流’的景致!这院中的池塘满溢之后,流淌到街上,这大街上的石板路上,也是到处可见‘清泉石上流’的景致!今年的雨水不少,咱们在济南这段日子,若是赶上下雨天,说不定便能见到这‘清泉石上流’的景致。” 沈泽听了高昱的话,不由翻翻白眼,很是无语的道:“大哥啊,‘清泉石上流’有啥看的?!就是青州城下雨,那石板路上也会淌水的啊,这不也是‘清泉石上流’?!这济南城的石板路上流淌的倒是确实可能有泉水,不过这跟青州府流淌的雨水有啥区别吗?!” 高昱听了沈泽的话,侧头一想,可不是嘛,不由的也是大汗。当下他尴尬的笑道:“呵呵,文浩说得也是哈,这‘清泉石上流’貌似也没啥看头!为兄也是人云亦云了,未加思索,在青州时,听那来济南参加秋闱的前辈吹嘘这济南城内‘清泉石上流’的景致,还以为确实很有意境呢!” 高大掌柜的听见自己这大公子和准姑爷的对话,不由的也是有些无语!他很想指出他们对这“清泉石上流”的误解,却又觉得有些不合适,不说出来吧,又有些憋得难受,最后还是没憋住,当下很是温和的笑着道:“大少爷、沈公子,其实这‘清泉石上流’,并不是下雨的时候看的,而是雨停之后看的。这大雨过后,这泉眼里的水还会喷涌的很急,这石板路上的‘清泉石上流’还会流淌很长时间!若是下上一场大雨的话,这泉眼甚至是很是汹涌的喷涌好几天,这石板路上的清泉水自然也会流淌好几天!” 高昱和沈泽一听高大掌柜对这“清泉石上流”的解释,都有的都有些讪讪,刚才高昱和沈泽都有些自作聪明了。 沈泽对于应付尴尬倒是很有一套,当下他不再谈论刚才那个令他们尴尬的话题,而是打个哈哈,对高昱道:“大哥,咱们这院子景致很是不错啊!” 高昱很是麻利儿的衬腔道:“是啊,没想到咱们这院子竟然景致这么好,这次咱们一定要多住几天!” 沈泽当下问高大掌柜的,道:“高大掌柜的,我们住那啊?!赶紧给我安排住处吧!” 高昱也是道:“是啊,高富你快领我们去住处吧,这一路从青州府来,我们还真有些车马劳顿了!” 高大掌柜的忙道:“好好,大少爷、沈公子,你们快随老奴来。你们的住处自然实在后院,这前院是老奴和伙计们住的地方,随大公子你们来的那些咱们高家的那些护卫,老奴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住处了。” 当下高大掌柜的领着高昱和沈泽来到后院。沈泽见这后院收拾的比起这前院来更是雅致,而且也有一孔泉眼和一方池塘。 高大掌柜对高昱和沈泽道:“这后院虽然老爷、少爷你们一直很少来住,但是老奴一直打理着呢,这正房我已经收拾好了,一应家什和铺盖全部是新的,大少爷、沈公子,你们看着那间屋子顺眼,便住哪一间吧!” 沈泽看着这一件件宽敞明亮的正房,不由很是感慨,这有个有势力的老丈人也不错啊。这要是没有这老丈人家的院子,自己说不定现在还得挤客栈呢!这届秋闱,来济南参加考试的秀才们人数可是据说有三四千的,要是来济南晚了,估计连间客房都找不到。 这济南城虽是省城,但是这年代的城区远不如后世的城区大,这客栈也是有限的,一下子涌入三四千人秀才,而且那些秀才还很多都是带着丫鬟、书童等一起来赴考,怕是济南城真的高中低档客栈全住满,都不一定住得下。沈泽不禁想起后世那公务员考试时,去地市里考试时一房难求的场景。 话说,沈泽自从后世考上公务员之后,就基本没再参加过考试了,没想到来到大明,却要参加一次人生的重要考试,沈泽不禁感到有些很微妙的感觉。 第一一七章 贡院踩场 沈泽和高昱这几天在高家宅子住下,倒是着实安心看了几天的书。 沈泽除了把自己大舅哥给他的做得那篇以“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为题的文章背得烂熟外,也好好温习了一下自己的本经《春秋》和那三本注疏《春秋三传》。 这处高家宅院不但占地面积大,而且环境雅致,虽处闹市却无喧嚣。 正是秋高气爽之时,在院中用那泉水烹一壶香茗,在那满院的桂花香气中,执一卷古书随手翻阅,当真是很是舒适。沈泽觉得自己越来越有文人雅士的范了。 如今也是八月,仲秋八月正是桂花飘香的时节。 沈泽感觉自己老丈人高华似乎特别喜欢桂花,高家在济南城的这处院子院中的后院中,除了种了好几株很大的金桂树,那正房窗台下的两长溜儿月台上摆放的盆栽,也大部分是各种桂花盆景。 此时院中的那几株金桂花开正盛,满院浓郁的桂花香气。金桂花朵金黄,花香最是馥郁,叶片浓绿,在众多桂花中观赏价值算是最高,在大明也是栽植最为广泛的桂花品种。在大户人家的宅院中,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栽种上几株金桂 但是自己老丈人显然不只是偏爱金桂,对丹桂和四季桂也很是喜欢。那两溜儿月台上的盆景,便基本上都是丹桂和四季桂。 ????原桩桂花生长旺盛,节枝很长,做出的盆景不紧凑,也不好看。这后院中的桂花盆栽,都是用老桩流苏做砧木嫁接的。 ????流苏老桩嫁接的桂花盘根虬枝,造型各异,很是得文人雅士的喜欢。 丹桂香气最是淡雅清幽,沈泽对这丹桂盆景便很是喜欢。沈泽刚来到这高家院中时,一见到这满院的桂花,便立即很是欢喜的往起居的那处堂屋内,搬进了一盆丹桂盆景。每日睡觉时,沈泽都是闻着丹桂那淡雅清幽的甜香气入眠,倒是很是怡人。 至于四季桂,香气最淡,但是开得最为持久,从秋天能一直开到来年的春天,只有夏季不开花。 沈泽觉得到了冬天,这屋内摆放一盆小叶四季桂,还可以继续睡在桂花香气中,着实也是不错的。 呃,当然沈泽在这里住不到冬天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回到青州后,也要去弄几盆四季桂盆景。到了冬天百花凋零时,这四季桂还能在室内飘香,也是蛮不错的。 这每科的乡试都是在仲秋时节开考,看完放榜之时,也是桂花飘香之时,因此这秋闱的龙虎榜也叫“桂榜”! ………… 安心读了几天书,很快到了八月初五,贡院发放考牌的日子,而且今天贡院内的第一进院落的号舍是开放的,可以让考生们去贡院内踩踩场,也好了解一下进号舍时考试时,需要准备一些什么物品。 山东贡院就在高家宅院所在益丰街不远处的云路街,俗称贡院巷,高家宅院去贡院倒是很方便。 不过沈泽和高昱去领取考牌时,高大掌柜依旧派了一个伶俐的伙计陪着他们去了。 沈泽和高昱在那个高家店铺的小伙计带领下,来到位于贡院巷的山东贡院。 山东贡院坐北朝南,贡院四周建有两道一丈多高的围墙,墙上遍插荆棘,四角竖有望楼,有人因此把贡院也称作“棘闱”。 贡院大门是古朴的牌楼式建筑,正中悬挂着“贡院”匾额。门内建有两座牌坊,分别题书“明经取士”和“为国求贤”,这两座牌坊算是点明了贡院要义。 沈泽和高昱一走进大门,便见大门旁边很长的一溜儿临时搭建起的简易的彩棚,有许多身上穿着襕衫、头上戴着方巾的秀才们正在彩棚前排队。彩棚里面很多文吏正在挨个核对那些秀才公们手中的各式文书。 沈泽见此情形,自然知道那彩棚必然是发放乡试考牌的地方。这领取考牌需要考生持着自家的户籍文牒和秀才身份的证明文书,外加科试通过的成绩证明文书,才可以领取。是以,那些文吏需要在那彩棚中仔细核对这些秀才公们手中的各式文书,这三样文书都没问题,才能发放考牌。 沈泽和高昱见是在这彩棚处领取考牌,当下也忙拿出自己带着的这三样文书,去彩棚前排队领取考牌。 足足派了近一个时辰的队,沈泽和高昱这才领到自己的考牌。 沈泽见这考牌上有考生的相貌、年龄、籍贯和号舍位置等许多信息,心道:这考牌上便大致相当于后世的准考证了。 ………… 拿到考牌的考生,今天可以凭借考牌进入考场去看一下自己号舍的位置,也算是提前踩踩场,省得到时考时现找自己号舍的位置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据说这山东贡院的内的号舍足有五六千之多,不提前踩下场,还真有可能倒是抓瞎。 沈泽和高昱既然来了,自然也要进考场看看,也算是踩踩场了。 大门进去是二门,也叫“龙门”。这“龙门”的寓意很好,有祝愿这些秀才们都能跃过龙门、鲤鱼翻身之意。这由秀才变成举人,社会地位确实是质的飞跃,说是“鱼跃龙门”还真不为过,因为举人的社会地位是很高的,而且举人可是能做官的。在这官本位的社会里,无疑一个能拿到一个举人头衔,那时真得算是彻底鲤鱼化龙了。 过龙门再过一道四门并列的便门便是第一进院落。 这四个便门之前都有一些身穿号服的官兵,对考生进行简单的搜身,以防考生借着踩场的机会,偷偷的预先往号舍中夹带作弊的东西。 当然,这个搜身是比较简单的,主要是为了以防万一。 因为今日考生进了考场后,只允许在这考场中的过道中查看自己号舍的位置,并不允许进入,而且这号舍今日都是被栅栏关着的。 再有,今日这考场内也是在那每条过道上都有站岗的官兵,以防考生偷偷往号舍内藏东西。所以,打着借踩场的机会偷藏作弊用品,基本是不可能的。 沈泽和高昱被搜过身后,便迈步走进考场所在的院落。 这考场所在的院落很大,约占了贡院的一半。院落靠南的地方有一座明远楼,为全院制高点,若是上楼环顾,贡院一览无余,考试时监临、监试、巡察等考官于此居高临下监督考生。 当然,这明远楼是不允许考生上去的,他们只被允许在考场内转转看看。 进门中间是一条甬道,两边是一排排号舍。沈泽见这号舍都是按照《千字文》中“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顺序排列的,每排号舍最头上的一间用醒目的红漆写着这一列的顺序,至于每列的号舍则是按照天干地支的顺序排列的。 只有亲身进入到考场之中,才能体会到其震撼之处,站在放眼望去一排排,一列列青石搭起来的号舍整齐的排列在考场之中,足足有四五千间,当真是很是壮观。 沈泽的考牌上的号舍写得是“云字列乙申号”,高昱的考牌上则是“律字列甲辰号”。 ?沈泽和和高昱沿着贡院中的青石板路往前走去,打算去看一下这他们号舍的位置。 这贡院因为平日闲置太久的缘故,这石板的缝隙中长着不少杂草,显得这贡院很是荒凉。 ????这山东贡院的职能非常单一,除了三年一次的山东乡试,这贡院几乎所有其他时候都是空置的。 ????等乡试考完,届时相关吏员把贡院一锁,再见面就得是三年之后了。 ???这许多年的风吹雨淋,石制的号舍屋架还好说,但木制的棚顶可就要遭殃了。经年累月的浸泡下来,再好的木头也得蕅烂了。 这号舍都是等到考试时,就简单打扫一下,但这人手和费用有限,这修缮和维护工作也无从谈起。这只要不是坍塌的号舍,一般就是讲究这用的。 这号舍内的空间很小,朝南敞开,每间高六尺,宽三尺,深四尺,里面仅搭一高一低两块木板,白天是考试的桌凳,晚上两块门板放平并在一起便是睡床,敞开的一面有道木栅,考生入棚即可锁住,考生考试和吃住都在里面,待交卷日才打开。 当沈泽来到自己将要来考试的那间“云字列乙申号”号舍前时,不由得皱了皱眉。 ????如果仅仅是空间促狭也就罢了,偏偏这号舍的棚顶还有些破漏,这就有些尴尬了,这万一下雨怕是要倒霉了。 好在如今秋高气爽,连续晴天,大概是不会有雨的。 沈泽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真是够差劲的,看来只能祈祷乡试期间千万不要下雨,不然这自己考着试呢,顶棚漏雨了,这卷子怕是就要废了。 沈泽正望着自己的号舍发愁呢,听到旁边一个人扯着大嗓门叫喊道:“俺的娘啊,这号舍怎么露着半边天啊,这要是下雨的话,那不就全完了!”? 沈泽闻言不禁回头去看那叫喊的家伙。随即沈泽循着那家伙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这间号舍还不算最惨的,过道东边的和他对着的那一间号舍直接可以看见半边天了!显然这件号舍,是这个叫喊的家伙的。 见此,沈泽不由的有些失笑,看来还是有比自己更倒霉的啊。 这每两列号舍之间的过道上都有五名穿着号服的官兵,这来看号舍的考生很多,一旦有考生靠得号舍近了,那些官兵立即便会大声喝止。有大声喧哗的,也会被喝止。 那官兵听到和沈泽隔着过道相对的那号舍的主人叫喊,当即喝道:“再有大声喧哗者,立即叉出去!” 那个分到半边露天号舍的考生,张着嘴还想再大声抱怨几句的,闻言不由的生生的把那话咽了下去。 平日里这些秀才一个个都是眼高于顶、自命不凡的人物,一个官兵的喝止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根本不会理会他们。但是如今马上就要考试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惹恼了那些官兵,到时考试时,他们给你使点坏,那还是很容易的。是以那秀才很识趣的闭住了嘴巴。 这不但大声喧哗会被喝止,这靠得号舍太近了,也会被喝止,因此沈泽也就没凑太近看自己的号舍,省得挨那些大头兵的喝骂。他只是大体看了一下,记住了位置。反正这号舍内部都是一样。 不过沈泽觉得这次踩场倒是没白来,起码踩完场他知道这以防下雨,这一大块遮雨的油布是必须备下的。 随即,沈泽又跟高昱一起,去看了他的号舍。高昱的号舍倒是顶棚完好,不过这位置却是不好,离得那茅厕很近,算是个“臭号”了! 沈泽和高昱不由的相对苦笑,这次乡试,他们哥俩的运气似乎都不怎么好。 山东贡院其实由三进院落组成,这考生们能进的便是只有这第一进院落,也就是号舍所在的这个院落。 这二进院落正中是“至公堂”,堂之东西各有几个小院,是监临、掌卷、提调、监试等“外帘官”的办公住宿之处。 三进院落正中是“聚奎堂”,为正副主考官的办公室,两边也有几个小院,是同考官、内监试、内掌卷等“内帘官”们办公居住的场所。 当然,这二进、三进院落今日自然是不允许考生进去观看。 大明秋闱乡试的时间一般是八月初九开考,而今日初五是考生们发放考牌的日子,也是主考官、同考官、内监试、内掌卷等“内帘官”们入闱的日子。 今日主考官、同考官、内监试、内掌卷等“内帘官”们入闱之后,这贡院的第三进院落会落锁,内帘官吃住都在考场内不得出来,以防止现出的考题泄露,直到这乡试的阅卷工作完成之后,这第三进院落是一直封闭的,有事儿只能通过几个挂着帘子的门户跟“外帘官”们打招呼了,这考题也是从这挂着帘子的门户中,传到监考的“外帘官”手中。 这几天主考官会把这科考试的题目想好,以备乡试之时用。至于那些副主考、同考官他们没事,就是能喝喝茶、聊聊诗词歌赋之类的了。 今科的主考官果然是很久之前便传言会主持山东乡试的王守仁!他是由他的浙江老乡,现任山东巡按的吕偁推荐,当今陛下弘治帝钦点的来主持今年甲子科乡试的。至于副主考,则是按照惯例,由山东提学御史吕高担任。 大明开国之后,一开始开科取士时,这乡试是由本省提学主持的。但是这本省提学主持本省乡试,有很多的弊端。 这一省提学任期三年,在其任期内,这位提学是必然要主持一届院试的,因此这本省的新进秀才,可以说都是出自他的门下。到时若是这科新进秀才,正好赶上这位提学主持的乡试,这位提学很可能在阅卷点选举人时,便会倾向于他自己挑选的那些秀才。 虽然这乡试的试卷都是重新誊录、糊名的,但这提学在点选秀才时,若是遇到喜欢的学生,说不定就会熟悉这名考生的文风,想把他点为举人,并不是太难的一件事儿。 因此到了这提学作为主考官主持乡试,在大明只是维持了很短的时间。随即改为由地方举荐、皇帝点选的方式,选派两京一十三省,外加九镇的主考官,并一直沿用下来。 这后面两进院落不允许这考生,高昱和沈泽便在这考场中转了一圈后,找到自己的号舍位置后,打道回府。?? …… …… 第一一八章 二八佳人腰仗剑 沈泽和高昱回到高家院子后,一个管家忙迎上来说是有个文士来访他们两个,在前院的花厅中喝茶等了有好一会儿了。 沈泽和高昱一听有个文士来访,还是拜访他们两个的,自然都大致猜到了这人是谁。 沈泽和高昱在济南都没有熟人。而且他们来到济南后,只是去大明湖游览了一趟,便在家里做最后的考前准备,也并没有和青州府的那些考生们一起聚会。 那些青州府考生们并没有几个知道他们住处的,而且那青州府的秀才们也没有几个是沈泽和高昱共同熟识的。因此这管家口中的这个文士自然八成便是那日在游览大明湖是刚刚一起结识的唐伯虎。高昱那日在他们和唐伯虎分别时,曾告诉过他们高家宅院的地址。 高昱和沈泽二人来到前院花厅时,见果然是唐伯虎这厮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花厅里的一张黄檀官帽椅上,优哉游哉的喝茶呢! 唐伯虎旁边还有两个俊俏小丫鬟伺候着,他边喝茶边跟那两个小丫鬟逗着闷子! 也不知道唐伯虎跟她们说得啥,两个小丫鬟脸上都是红红的,但是看唐伯虎的眼神却是眼波流转,没有厌恶他的意思,很明显是被唐伯虎逗弄的又是害羞,又是有些喜欢的样子。 唐伯虎见沈泽和高昱回来,忙站起来迎着。这时他还不忘逗那两个小向高昱和沈泽行礼的小丫鬟呢,也不知道又说了句什么,引得两个小丫鬟更是娇羞不已。 沈泽迈步进屋,见到唐伯虎悠然自在的样子,不由的笑着打趣道:“伯虎兄,今日终于舍得走出温柔乡了?!小弟可是一直盼着你来呢!” 高昱虽然是儒雅君子,但是那日和唐伯虎也是熟识了,两人经过一番对唐伯虎那春~宫画画技的探讨之后,早已也是气味相投,熟络的很,当下他也是笑着调侃道:“子畏兄跟我家丫鬟说什么呢?!不会是想拐跑她们吧?!小弟可是早声言在先哈,这我家的丫鬟这么水灵,一个最少也得拿你的十幅‘仕女画’来换。少于十幅,子畏兄就免开尊口吧!” 唐伯虎苦笑道:“温柔乡虽好,但是色字头上一把刮骨刀啊,总在温柔乡也是消受不了啊,为兄这不才待了几天就腰痛的厉害。至于时庸家里这俊俏小娘子,为兄是不敢招惹了!” 高昱和沈泽听了唐伯虎的话,不由的也是哈哈大笑。 三人笑够了,唐伯虎这才问道:“时庸老弟家世看来不凡,在济南还置办下这么大宅子啊,早知道我就早来打你秋风了。为兄冒昧问一句,时庸老弟家里是经商啊,还是为官啊?!时庸也不曾提过。” 高昱笑道:“小弟算什么家世不凡,只不过家父忝为青州卫指挥使,不过这实在没什么好提的,因此小弟也就没说起过。”这年代,大明流行“惟有读书高”,这些文人自然是看不上武官的,哪怕是卫指挥使这样的高级武官。因此高昱倒是很少在别人面前提及自家身份。 唐伯虎一听高昱的话,不由道:“失敬,失敬,原来时庸家还是将门世家啊!”唐伯虎倒是没有对高昱的军户身份有所介意,当然他如今虽然装作放浪形骸,潇洒不羁,其实却是混得很是潦倒,也没资格介意。 高昱笑道:“小弟家算得什么将门,只不过家里世袭指挥使久了,家业稍微大点,没什么值得敬仰的。” 沈泽在旁听唐伯虎和高昱聊天,忽然想起自己这大舅哥高昱若是考中举人,进而考中进士的话,那自己的老丈人的青州卫指挥使该有谁来世袭啊?!自己大舅哥高昱若是能中进士的,自然是要作文官的,肯定不会再去做这青州卫指挥使了。可是自己老丈人就高昱这一个儿子,这指挥使若是自己大舅哥不去世袭,岂不是要便宜了那高家的旁支了?! 卫指挥使啊,这可是正三品高官啊,虽说是大明武官不如文官值钱,但是武官也是有好处的,这武官可是能世袭的啊,这便是铁饭碗啊!哎呀呀,想想沈泽还真有些心疼啊。这不是文官的那种流官啊,文官哪怕你做到一朝内阁宰辅,若是死后子孙不成器,两三代之后,家里怕是就没落了。但是这世袭的卫指挥使可是不一样,就算子孙再是不肖,也能保底是个三品大员,这可是世代的风光啊。 沈泽自己这一辈还好说,自己老丈人肯定是要罩着自己的。可是自己要是跟高盈成了亲以后有了儿子,说不定自己儿子还得指着他舅舅或是姑舅兄弟罩呢,这指挥使让那高家旁支的世袭了去,自己儿孙说不定就没人罩了! 哎呀呀,希望自己泰山老丈人努努力,再给自己生个小舅子吧,到时让他世袭这青州卫指挥使,嘿嘿,那样自己起码儿孙两代,再青州还有横着走的靠山。 沈泽思绪飘散的很是离谱……非常散,很散。 ……………… 高昱和唐伯虎谈笑了几句,连忙招呼唐伯虎道:“子畏兄,快请坐,你看小弟见了你,光顾着说笑了,竟然都忘了招呼你坐下。” 随即高昱又对那两个俊俏小丫鬟道:“红蕊、绿萼你们两个赶紧去高大掌柜那里,讨他些君山银针来烹茶!”高大掌柜嗜茶如命,最喜君山银针,他那里常年有上等的君山银针,都是那种一芽带一叶的一旗一枪极品。 唐伯虎听了高昱的招呼,当下随着他在那茶几旁的黄檀木官帽椅上坐下。 高昱和唐伯虎两人坐定后,这才发现沈泽在那神游物外呢! 唐伯虎忍不住笑道:“文浩不会是又想哪个美人了吧?!你看想得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沈泽这才回过神儿来,听唐伯虎调笑他,不由反过来调侃道:“小弟对这女色可没有伯虎兄那么饥~渴,非得弄得这腰痛不已,这才罢休。须知‘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啊,伯虎兄还是悠着点吧!”沈泽这大舅哥在旁边呢,虽然自己心中已是饥~渴难耐,但是还是要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唐伯虎一听沈泽的话,不由的道:“咦,‘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文浩这首劝人节制色1欲的小诗不错嘛,随口便是道出了‘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句至理名言。嘿嘿,不过文浩既然如此了解这风月之事儿,怕是也是同道中人啊,你就不要在为兄面前装了!” 沈泽听唐伯虎对这劝人节制色~欲的诗微感惊讶,原来后世流传甚广的这首小诗如今还没问世啊。随即沈泽想起,这首小诗是《金~瓶~梅》中的。 想到这《金~瓶~梅》,倒是让沈泽想起那次在大明湖看唐伯虎画春~宫画时,想到的那个和他一起创作带插图的《金~瓶~梅》赚钱的主意。本来沈泽是打算考完秋闱之后,没事儿了,再跟唐伯虎谈的,这时起来想到,便想跟唐伯虎先提上一提。 当下沈泽笑道:“小弟确实对这风月之事儿,没什么兴趣,不过对这赚钱倒是很有兴趣,不知道伯虎兄有没有兴趣一起合作赚钱?!” 唐伯虎如今缺得就是钱啊,他四处游历,其实就是为了四处兜售他的画作,以便赚到足够钱买下那桃花坞别墅的!是以,唐伯虎一听沈泽要跟他一起赚钱,不由的眼睛大亮,身子往前一探,很是激动的问道:“文浩有什么赚钱的主意,快说来让为兄听听!” 沈泽笑眯眯的道:“不知伯虎兄读没读过这《剪灯新话》?” 沈泽口中的《剪灯新话》,明代很有名的一本文言短篇小说,最早在洪武十一年编订成帙,以抄本流行。 虽然这《剪灯新话》只不过是由唐宋传奇到明清小说之间的过渡作品,是文言章回体短篇小说,其实文章没有太出彩之处,但仅仅有一些艳语来描画闺情,便特为时流所喜,一时传抄者无数。 不过到了正统七年,国子监祭酒李时勉上书奏言:“近年有俗儒假托怪异之事,饰以无根之言,如《剪灯新话》之类,不惟市井轻浮之徒争相诵习,至于经生儒士多舍正学不讲,日夜记意以资谈论,若不严禁,恐邪说异端日新月盛,惑乱人心。”因此,要求朝廷禁绝此书。 英宗皇帝诏令礼部讨论李时勉的建言,朝中胡濙等宰辅和部堂大臣认为言之有理。于是便发布禁令,凡见到此书,即令焚毁,有印卖或收藏者,依律问罪。因此这《剪灯新话》便成为我国历史上第一部被禁毁小说,得以位列我国十大禁书之首。 不过,有时候越是禁绝,反而越是让它流行。官方越是不让看,这民间的文人反而越好奇。因此这《剪灯新话》虽然官方被禁绝,但是民间私底下却是传抄无数。而且英宗皇帝的诏令只是说“有印卖或收藏者,依律问罪”,却没有说这阅读也一定要问罪。因此很多对此书好奇的文人,都会抄上一本来看看。大不了看完之后,焚毁了便是。我既没印卖,又没收藏,你总不能非要治我罪吧! 再说,大明的文化环境远比后世的满清时宽松,对于这种文事,其实虽然有禁令,但是其实官府执行的力度并不是太大。而且大明的地方行政官府也都是文人,对此事儿也大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就算你藏一本《剪灯夜话》,除非你犯了事儿,人家非要整你,否则这根本算不得什么事儿。因此这《剪灯新话》在大明民间私下里很是流行。而如今弘治年间,社会氛围近一步宽松,这文人看本《剪灯夜话》,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事儿。 沈泽在青州时,就从杨峰手中弄到过一本他自己手抄的《剪灯夜话》,只不过看完了觉得没意思,又还给他了。后世时,沈泽小说看得海了去了,这种文言短篇,实在没什么太大兴趣。何况,这艳情虽然描写的很是不错,但是比起后世沈泽看过的那些,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唐伯虎听了沈泽的话,微笑道:“为兄自打年轻便喜欢看着杂书野史,这《剪灯新话》和《剪灯余话》都是看过的!怎么,文浩你说得这跟为兄一起赚钱的事儿,难道这《剪灯新话》有关?这可是官府的禁书,虽然朝廷查处没有那么严厉,但是等闲还是不要沾惹的好。”唐伯虎口中的《剪灯余话》,是永乐年间的昌祺仿仿照《剪灯新话》所著,也是大明为数不多的几本禁毁小说之一,当然这《剪灯余话》之所以被禁毁,是受了《剪灯新话》。 虽然这《剪灯新话》是禁书,但是唐伯虎依旧是毫不犹豫的承认看过,显然是信得过沈泽和高昱。这看这朝廷明令禁毁的书,若是沈泽和高昱这样有志于科考出仕的读书人来说,是需要谨慎些,毕竟这事儿若是这被不怀好意的人揪住不放,肯定对他们风评不好,以后科考出仕也是个麻烦。但是对唐伯虎这样科举出仕无望的人来说,自然是不在乎什么风评,因此也就对此事毫不在乎。就算这事儿被人知道了,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沈泽笑道:“这《剪灯新话》只不过是几篇短篇文言小说,小弟这要创作的是足有上百回的长篇小说,比这《剪灯新话》要强上许多倍。至于这内容嘛,倒是和这《剪灯新话》有些许相似之处。嘿嘿,小弟主要指得是艳情方面。不过这《剪灯新话》普罗男女的情1欲畸变离奇隐秘,而书中所写人鬼相恋,“交合之事,一如人间”,是其被禁的原因,小弟这本长篇小说嘛,自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过,这书小弟笔力有限,小弟是想由我把这故事讲出来,还要借用伯虎兄的无双文采,由伯虎兄执笔创作这本小说,呵呵,当然到了精彩处,若是再在配上伯虎兄那惟妙惟肖、精彩至极的春~宫画,那这本书定是要大卖的。区区一本《剪灯新话》,就能引无数人传抄,以求一观,小弟自忖这自己这本书作,定能风靡的!” 其实后世沈泽生活的那个年代,一谈及《金~瓶~梅》,总是有人为之色变,说其诲淫诲盗,甚至很难见到全本。 但是这《金~瓶~梅》出现时,在大明很是流行,官府虽然不鼓励读书人去读,却并从没有禁毁过。大明风气开放,对于这情1欲之事儿,并没有那么讳言。这《剪灯新话》之所以被禁,如李时勉所说主要是“假托怪异之事,饰以无根之言”,有妖言惑众之嫌,而且其书中描写很多情1欲之事儿很多是畸变离奇的,这才是这《剪灯新话》被禁的主要原因。 唐伯虎一听沈泽的话,不由的眼睛一亮,问道:“文浩难道对这长篇小说还很擅长?!” 沈泽笑道:“不知道伯虎兄看没看过《西游记》?!” 第一一九章 和唐伯虎一起搞创作 唐伯虎听沈泽问他看没看过《西游记》,当下笑道:“这《西游记》,为兄还真看过。今夏为兄游历金陵时,听很多文人都在传颂这本刚流传出来的长篇小说!为兄也是好看这各种杂书的,听说了这《西游记》之后,自然也要去买一本看看。这本小说讲述的大唐时,玄奘高僧西天取经的故事。当真是写得精彩至极,令人不忍释卷,反正为兄是一口气读完的。可惜,为兄读的时候,还只是写到八十回,未曾完本。不到如今此书有没有完本?” 其实在《西游记》出现之前,这唐三藏西天取经的神话故事已经有很多话本、评书和戏曲了,这个故事已经有很好的群众流传基础了。 早在大唐之时,玄奘弟子慧立、彦琮撰写的《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便为玄奘的去天竺取经的经历,增添了许多神话色彩!从那时起,唐僧取经的故事便开始在民间广为流传。 南宋时,又有了《大唐三藏取经诗话》,金代院本有《唐三藏》、《蟠桃会》等,这些都是以唐三藏西天取经为背景的。元代时吴昌龄的《唐三藏西天取经》、无名氏的《二郎神锁齐大圣》等杂剧,也是都是以唐三藏西天取经为背景的故事。 因此沈泽的这《西游记》小说在大明流行,也不足为怪。只不过沈泽没想到这《西游记》自己才写出来几个月,已经在金陵流传了,这倒是着实令他惊讶。 惊讶过后,沈泽不禁有些后悔:他娘的,着实便宜那几个书坊的掌柜的了,这书稿自己卖断给他们的时候,实在是卖便宜了啊。早知道能这么流行,自己使劲往上要价啊! 沈泽听唐伯虎对《西游记》评价很高,不由的笑吟吟的道:“伯虎兄既然看过这《西游记》,那可知道这本小说,是由谁写得?!” 唐伯虎蹙眉道:“文浩这倒是考住为兄了,这《西游记》的作者,为兄只知道是以为笔名为‘兰陵笑笑生’的才子所做,至于这位才子的真名实姓,这却不知道。为兄在金陵时,也曾问过很多金陵的文士,他们也说不上来。” 唐伯虎这里说着,忽然看到沈泽看着他一副笑吟吟的模样,而他旁边的高昱也是一副同样的表情,忽然福至心灵的脱口而道:“这《西游记》不会是文浩你写得吧?!” 沈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小弟不才,这《西游记》确实是小弟所做!” 唐伯虎那次见面时,只是觉得沈泽颇有诗文才情,行书也写得不错,而且彼此言语投机,这才与他结交的。但是他自忖才气不凡,诗文不凡,书画双绝,还真没觉得这沈泽有什么值得他敬佩。 不过今日听沈泽说,这如此大部头的《西游记》竟然是他所著,不由的便有些佩服了。虽说小说一途,相对于经义文章和诗词歌赋来,只是末流。但是能把一个故事,能够写成如此长篇,而且写得如此精彩绝伦,在唐伯虎看来,确实是厉害至极的。 当下唐伯虎朝沈泽拱手道:“原来文浩还有如此本事,为兄当真是佩服。刚才文浩说是要跟为兄合作创作,由为兄执笔,为兄还颇有些自命不凡!现在看来,为兄实在该为刚才的自命不凡汗颜呐。文浩于小说一途,实在是远胜为兄啊。文轩都已经写出这大部头的小说来了,为兄是远远办不到的,断然不敢为文浩执笔啊!” 沈泽笑着道:“伯虎兄千万不要这么说,小弟说得要与伯虎兄一起创作,是真心的!小弟这文笔实在欠佳,只不过杂书野史读多了,比较擅长设计这跌宕曲折的长篇故事,但是文笔方面实在是粗疏不堪啊。小弟是真心想和伯虎兄合作,以小弟的故事,加上伯虎兄的文笔,绝对是珠联璧合,能令我们的小说大卖的!” 沈泽说得都是实话,倒不是随口忽悠唐伯虎。这《西游记》比较注重故事性,只要把这有趣的故事讲出来便行了。读者在看书时主要被故事吸引,对这文笔要求便没有那么高。沈泽之所以能够把这《西游记》小说写出来,主要得益于小时候把这《西游记》电视剧看了无数遍,每个情节都记得很是清楚。 但是这《金~瓶~梅》,沈泽自然是记不了这么详细的情节的,而且这《金~瓶~梅》只是一本世情小说,讲述的是日常的人情世事,本身故事没有那么吸引人,这便需要很好的文笔了。其中一些沈泽记不清的情节,他也需要和唐伯虎一起商量着来。而且沈泽对于许多大明人情世俗、地方俚语也不是很熟悉,由唐伯虎这个大明土著人,还是一个喜欢四处游历的人来写,自然更加合适。 当然,里面的描写艳情的情节,也需要唐伯虎这个风月高手来润色,沈泽对此可不擅长。这艳·情描写可是这《金~瓶~梅》的最大卖点之一。所以,沈泽觉得若是这《金~瓶~梅》自己来写,绝对是难以大卖的。 唐伯虎听了沈泽的话,也是颇为心动,不过随即有颇有些难色,微有尴尬的道:“不瞒文浩你说,为兄对于这经义文章和诗词歌赋都是颇为擅长的,自忖这些都是能手到擒来的,但是对这小说却是一点都不擅长啊,短篇的或许还能对付,但是为兄从没写过如此大部头啊!” 沈泽笑道:“这个无妨,小弟写那《西游记》之前,不是也没有写过嘛,伯虎兄不要怕写不好!况且,这总体的故事小弟已经有了谱了。到时咱们开写时,每日小弟讲上一段,伯虎兄权当作短篇写就行,以伯虎兄的文笔定然可以胜任!” 接着沈泽循循善诱的道:“伯虎兄可知小弟那《西游记》光是卖手稿卖了多少钱吗?!那可是足足有六七千银子啊!伯虎兄,咱们这本小说,你若是有意执笔,到时咱们俩个对半分如何?!小弟的故事,加上伯虎兄的文笔,定然是珠联璧合,外加你那春~宫画做插图,定然是能让这本小说大卖的。到时,只是这部小说赚得银子,就能够你买那桃花坞别墅的了!若是伯虎兄有意,这本小说便署上伯虎兄的名字,到时此书大卖的话,定然能让伯虎兄名声大噪。” 沈泽一开始想替人家“兰陵笑笑生”张名的,可是他想到这个笔名在青州府是有许多人知道是自己的,起码那些书坊的掌柜就有好几个知道这兰陵笑笑生是自己的,杨峰、杨天成和淳月公主等也是知道的。这事儿是保不住秘密的。 被人知道这《西游记》是自己写得,还算不得什么事情,但是若是被人知道这《金~瓶~梅》是自己写得,就有些不太好了。毕竟,自己还是要当官的人啊。虽然自己就算今科考中了举人,也不可能考中进士,但是自己若是考中举人,也是有资格做官的。就算吏部铨选一时选不上,自己还可以去衡王府做个王府伴读的官呢! 想要在官场混,这风评还是要注意一下的。若是被人知道自己写过《金~瓶~梅》这样的涉及很多艳~情描写的书,怕是会被那些古板的夫子们口诛笔伐。 而唐伯虎是被终身禁止科考出仕的,于官场无望,自然不怕这些。他们这些风~流才子,要得表示名气。他们为什么狷狂不羁、为什么放浪形骸,其实就是为了博取名声。 有了名声,他们才有更多过上优渥生活的资本。因为有了名,他们的诗文才会有人求,他们的书画才会有人买。这以创作《金~瓶~梅》这本小说,博取名声的话,也算凭借真才实学了,比考那狷狂不羁的造作,还来的让人容易认同。因此,沈泽把这《金~瓶~梅》的署名的资格送给唐伯虎,也算对他提高名声的一个很大帮助了。 唐伯虎一听沈泽说到这创作小说赚得银子,能够买这桃花坞别墅的,不由大是心动,当下便开口答应道:“既然文浩信得过为兄,那为兄就勉力一试吧!不过,到时写得不好,文浩你可别怪为兄啊!嗯,这文浩带着为兄一起赚钱,为兄就已经很是承情了,至于这署名嘛,为兄怎么好意思。” 沈泽眼见唐伯虎答应,不由的笑吟吟道:“伯虎兄放心,只是冲着伯虎兄你那春~宫画,这书刊印后,便可以预期定然是能大卖的。至于这署名嘛,伯虎兄就不要客气了。小弟最怕麻烦,最怕出名,你看小弟那《西游记》,不用真名,却用个‘兰陵笑笑生’的笔名,便知道小弟所言不虚了!” 唐伯虎笑道:“那这署名之事儿,等咱们创作开始后再说吧。若是文浩到时依旧不愿意要这份大名气,那为兄便不跟你客气了!哈哈,为兄可是实在人,你可不要为兄脸皮厚啊!” 沈泽笑道:“伯虎兄说笑了,你说你跟小弟客气什么!朋友有通财之谊嘛,小弟的东西就是伯虎兄的,伯虎兄想要什么尽管拿去便是!” 商定完这一起创作赚钱的事情,唐伯虎也是心情大悦,但是却又忽然想起一事儿,不由的开口问道:“文浩那《西游记》的最后结局写出来了没有?为兄可是很期盼着看呢!” 沈泽笑道:“早就已经写出来了,这济南城的书坊内,应该就有刊印出来的书册吧,伯虎兄有空去买本看看吧!” …… …… 第一二〇章 提点一些事项 沈泽和唐伯虎商定了那合作创作之事儿,不由的也很是高兴!他觉得到时自己的故事情节,外加唐伯虎的文笔,再配上那惟妙惟肖的春~宫插图,这《金~瓶~梅》定然是不愁卖的。 沈泽和唐伯虎商议完这一起搞创作之事,已经是中午,自然要招待唐伯虎这客人在此吃酒。高昱招呼那大管家去后院整治酒席。 这年代,这宅子的里进越深,住得人地位越高。而这朋友来访,能够被引见的里进越深,自然也代表着关系越亲密。 这唐伯虎来时,高昱和沈泽去贡院领取考牌去了,都不在后院,是以唐伯虎便在这前院花厅等候。高昱和沈泽回来后,便没有在刻意的招呼他去后院。 不过这中午的酒宴,自然不好再在前院招呼唐伯虎,毕竟唐伯虎也算是大才子,再说他们彼此关系亲密,在前院招呼他就显得有些不合适了。高家宅子的前院住得都是伙计和护卫,是下人们住得院子。 这中午饮宴,自然要招呼唐伯虎去后院。再说,这宅子中也没有什么女眷,去后院自然没有任何不合适。 很快一桌丰盛的酒席在后院准备好了,高家宅第的大管家来招呼沈泽他们三个去就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之间便又聊得热火朝天了。 唐伯虎又喝完一杯,又吃了几口菜,压了压酒气,开口问道:“两位贤弟今天是去贡院了?” 高昱笑道:“确实是去贡院领取号牌去了,顺便看了一下考试场地!” 沈泽也笑着道:“伯虎兄可是乡试解元,这对于这乡试有什么指点的啊!” 唐伯虎抚须一笑道:“为兄今日来,就是牵挂你们的考试,特意来传授一点心得的!这文章之事儿待会再说,你们先说这场地怎么样?是不是杂草丛生啊?” 沈泽道:“确实是如此,伯虎兄怎么知道?”话一问出口,沈泽便暗骂自己问了句废话,这贡院一届乡试考完,随后便是一锁三年,能不杂草丛生嘛! 唐伯虎自然也没有在意沈泽的那个问题,而是笑道:“这为兄的这文章之外的一个小建议呢,是你们进场时,一定要多准备些雄黄之类的驱赶蛇虫之物!这贡院一所便是三年,里面必定蛇虫孳生。虽然这开始考试前,贡院都会对这考场进行打扫和清理,但是这些蛇虫经常藏于一些杂草丛中、屋舍缝隙中或是号舍顶棚上,那些清理考场的杂役的清扫又往往流于形式,这些犄角旮旯之处很可能清扫不到,所以这些蛇虫很难清除干净。因此这能够驱蛇虫的雄黄,必须是要准备些的。山东贡院为兄不知道,反正应天府贡院每次乡试之时,都会发生一些不知道准备雄黄等驱蛇虫之物的考生,被蛇虫叮咬的事情。” 高昱和沈泽听了唐伯虎的话,不由都是一个激灵。这事儿他们还真没想到! 沈泽今日去踩场,只是发现那号舍顶有些破败,觉得必须要准备一块大油布,以防万一。高昱见了自己的号舍离得茅厕近,只是觉得应该到时准备好些棉球之类的东西,考试时塞到鼻子以,以防怪味影响!但他们还真是都没想到避免蛇虫叮咬的事情。 幸亏有唐伯虎提醒啊,不然到时真得遇到那种倒霉事情,被这有毒的蛇虫叮咬一口,这乡试考不成倒也罢了,还要多受许多罪。 高昱和沈泽当下忙都一起敬唐伯虎酒,感谢唐伯虎的提醒。 随即唐伯虎又说了一些,进考场需要准备的东西,又讲了一些进场后需要注意的事情。 这些都是经验之谈,多听一下绝对是很有益处的,沈泽和高昱都是认真听了。 说完了这些文章之外的事情,唐伯虎这才谈起这次考试的经义文章之事。 谈到这经义文章,唐伯虎要提点的建议,自然是从今科主考王守仁的喜好和文章风格上着手。而对于王守仁,唐伯虎恰恰比这大部分山东乡试的考生了解一些。因为他这次来山东,便是跟王守仁一起来的。 唐伯虎今天之所以来,其实是有意提点一下沈泽和高昱这两个气味相投的好友的。 唐伯虎和王守仁都曾参加过弘治十二年参加会试的,虽然王守仁考中了,唐伯虎却因为牵涉进这舞弊案,没有被取中,但也算是同年了。他们两个其实早在会试之前,便金陵相识。二人都是才气高绝之人,又都有些不羁于俗,因此很是气味相投,彼此关系很不错。 前一阵,唐伯虎四处游历,去绍兴府的沈园游览过。到了绍兴府,不由的想起了同年王守仁,这王守仁正是绍兴人,因此自然去拜访一下。 正好那时王守仁接到旨意让他来济南担任山东乡试主考官,要北上山东,唐伯虎反正也是四处游历,顺便鬻画筹钱,便一时兴起,跟着王守仁一起来了山东。 王守仁对于唐伯虎的才气也是很是佩服的,唐伯虎要与他随行,他自然是很是乐意的。一路上也能有个伴,顺便也可以探讨一些经义文章,以为这出考题做些准备。 正因为此,唐伯虎对于王守仁的性情和文章喜好,还是很了解的,甚至对于此次王守仁出题的风格偏向,他也隐隐猜到一些。 唐伯虎觉得这沈泽和高昱是值得结交的好友,所以才巴巴的从“翠烟楼”那温柔乡里出来,过来给沈泽和高昱一些提点,跟他们说一下王守仁的信息。 不要小看这些东西!若是能把主考官的性情和喜好揣摩透了,能够做出投其所好的文章来,定然能够获得比较好的名次。 有时候才气高绝、声名远扬的才子,在应试时写出的文章华美绚丽,但是依旧很会落榜,这便与其文章与主考官的喜好有关,他们的文章华美,但是却不是主考官喜欢的类型,自然是很有可能被黜落的。这以文章取士,本来就是主观性很大的一件事,这不足为怪。 唐伯虎把他了解到的王守仁的性格和喜好都一一对高昱和沈泽说了,而且他甚至还猜测这次王守仁出的考题很可能会别出机杼,不走寻常路,让他们两个自己揣摩。 唐伯虎最后道:“以为兄对伯安兄性子的了解,他年轻气盛,不羁于俗,肯定是喜欢那种锋芒毕露的文章的,若是写得太温和圆润了,反而不会被他欣赏!两位贤弟作这今科应试文章时,尽管放心大胆写便是,不用藏拙!” 沈泽是知道这次考题的,自然知道唐伯虎的这猜测都是很对的,若不是知道考题的话,这些对他们肯定是大有裨益的。 不过人家这唐伯虎能专门跑来提点这些,也是真的为他们好了,沈泽不由的也是很是感激。 当然,高昱也是很感激的,不管这些提点对不对,起码人家也是对他们的一片心意。 酒宴吃完后,高昱又让红蕊、绿萼再去烹上一壶君山银针。 唐伯虎又喝了几盏茶,跟沈泽和高昱闲聊一阵儿,便告辞离去。 高昱挽留唐伯虎,让他在此住下,他们也好时常聚聚! 可是唐伯虎还是牵挂着那“翠烟楼”的温柔乡,又说高昱和沈泽马上就要考试了,不好再次多打扰,怕影响他们备考,说道等他们考完再来拜会,执意要走。 高昱挽留一番,见挽留不住,也就任他去了。 临走时,沈泽调笑道:“伯虎兄可要记得二八佳人腰间仗剑啊,可别再把腰累坏了啊!” 唐伯虎大笑着告辞而去。 …… …… 第一二一章 入场 八月初八上午,参加乡试的考生都在做考前的最后准备,因为下午考生就要进贡院了。 大明的乡试,八月初九开考,连考三场,每场三天。 但是说是每场考三天,其实算上提前一天入场,和其后一天出场的。 初九考第一场,初八下午就得先进场接受搜检,第二天正式开始考试,到天黑交卷。 若天黑还没有完成,考生还可以点蜡烛做题。但是这考试时,这每个考生只有三支蜡烛,待全部烧完,则必须交卷。哪怕你眼力好,能借着月光做题,也不行,只要蜡烛灭了,就会被强制收卷。 到初十早上开龙门时,放考生离开考场。这便是所谓的一场考试三天。因此,实际上这乡试之时,考生每场考试真正做题的时间,只有初九这一整天。 第二场是八月十二开考,要在八月十一进场,规矩跟第一场考试一样,八月十三才能出考场。 然后八月十四进场准备考第三场,到八月十五当晚,其实乡试所有的三场考试都结束了,但考生只能在八月十六早上开龙门时,才能离开考场。 三场考试,说是考九天,但是考生们做题的时间其实只有三天时间。 秋闱考试结束,考生可以选择留在省城等候消息,也可以选择回乡。乡试的发榜,会由官府驿站下发到各府县,由府县官府派差役亲自上门,给那些考中举人的考生送喜报,保证送到考生的学籍所在地。 上午,沈泽和高昱都在为下午进场准备东西。当然,他们只是动嘴便行了,不用他们亲自动手。后院的两个小丫鬟红蕊、绿萼在给他们准备考试的用品。 这乡试期间,笔墨砚台和镇纸等是需要自己带进考场。 至于草稿纸则是不需要考生带的,会有贡院内发放。毕竟这草稿纸搜捡起来太费事儿,这是需要挨张搜检有没有字的,很是费时费力。而且据说还有那种用以写字的药水,写到纸上干了以后,便什么也看不到了。等到一见水,字迹便又显现出来了。 所以进场时,是不让带这草稿纸的,而是由贡院发放。 当然这试卷和草稿纸也不是免费给的,这在考生领取号牌时,每个考生都是交了一两五钱银子的学贡的。 除了这些文房用品,最有便是这食物了。 因为一场便要在考场里待上三天,最少要准备四顿饭的吃食。 考场会准备炭火,作为取暖和做饭所用,带进场的不一定是冷饭,可以现做。不过这在号舍内自己现作食物,显然是有些困难的。 贡院内号舍里虽然提供炭盆,但是考生想现作饭食,却是够呛能办到。且不说这些书生大都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主儿,就算你会做饭,在号舍内没有锅碗瓢盆一应厨具,你想做饭也是不太现实的。再说,考试时间紧张,哪有闲功夫去做饭。 而且号舍内的空间很是逼仄,那顶上又是草木结构,一个不小心失火,你这科就算是栽了。说不定引起的火头大,还要连累别人。惹恼了监考官,说不定以后几科也会罚你不让考了。今日这些监考官可是连巡抚大人都在内的,要治你个小小秀才,只不过是举手之间的事情。 因此基本没有考生会自找头痛的,绝大多数考生在这号舍内,是没人去自己做饭的,都是带些现成的。 红蕊和绿萼给沈泽和高昱准备的饭食都是一些酥饼、板鸭、熏肉、桂花糕、糍麻饼之类可以即食的食物。 除了这些可以即食的食物外,红蕊和绿萼还特意给高昱和沈泽准备了一些可以即冲的粥粉。这考场内是提供热水的。 这粥粉是由粳米炒熟后,掺上一些核桃和黑芝麻,然后后一起磨成粉。冲泡着喝还是很能顶事儿,毕竟如今是仲秋时节,这夜里还是很冷的,只吃冷食的话,身体肯定不舒服。 乡试的考生需要在这号舍内待两个晚上,这仲秋时节的夜里,还是很凉的,是以红蕊和绿萼又给他们没人准备了一张单层的毯子,以便晚上休息时盖着! 至于枕头什么的,红蕊、绿萼她们本来是也要准备的,但是高昱没让她们准备。因为准备了也没用,估计他跟沈泽也枕不到。 因为考生入场时,无论是衣服、毯子还是枕头,只要你不是单层的,而是有夹层的,这些搜检的官兵都会割开搜检。这衣服和毯子可以准备单层的,但是你枕头没法是单层的啊,单层的那是枕巾。 到时那些搜检的官兵把这枕头割开,再掏出枕芯搜检,肯定这枕头也是一片狼藉了,没法枕了。是以,他们自然也就不去找那个麻烦了。 除了这些,沈泽要得雨布,高昱要得堵鼻孔的棉塞,以及两人都需要的驱蛇虫的雄黄,红蕊和绿萼也给沈泽和高昱准备好了。 ??? 沈泽和高昱清点无误后,红蕊和绿萼上前把这些东西一样样收到考篮里。这考篮也是有要求的,不是是有盖的,也不能是木质的考箱,只能是柳编、篾编类的篮子。 两个小丫鬟还收拾完,又去给他们两个准备午餐。 一桌丰盛的午餐还没吃完,高大掌柜便带着几个伙计来了,高五带着几个高家护卫也来了。沈泽的那两个路上收得家丁尚南山和夏北海也来了。 对于大明读书人来说,科举是比成婚还重要的大事,所以有至亲好友送考的风俗。 ………… 考生入场是在下午未初一刻开始,高家宅子离得贡院近,倒是可以很从容前去。 沈泽一行人出门后,见到这街上,许多考生正往贡院方向走,既有步行的,也有乘车的,既有独自前去的,也有好多人簇拥着一个考生前去的。 高大掌柜亲自替高昱提着考篮,而沈泽的考篮则由尚南山提着,他们这一行人也浩浩荡荡的往贡院前去。 山东乡试今科取解名额依旧是七十五人。山东也算是北方科考大省。在北方一京、六省、九镇中,仅少于北直隶和河南。北直隶乡试名额今科为一百名,河南则是八十个。 大明各省的这个举人名额数量,自从景泰五年定下来如今的数量以来,一直维持到万历末年,这一百五六十年间,各省举人名额没有变化。 这一百五六十年间,唯一的一届名额有变化的便是大太监刘瑾窃政时,正德五年哪一年的乡试增加了其家乡陕西许多名额,还有山东、河南和四川也分别增加了一些。 沈泽之所以知道这事儿,是因为这正德五年这一年乡试的录取名额,到底有没有按照刘瑾的定的名额取举人,是个有争议的话题。 因为刘瑾是正德五年八月十四倒台的,正是在这乡试进行的过程中。刘瑾倒台后,不久便被处死,朝廷立马便有诏令传到这名额有变动的各省取解名额,还是按照以前的固定名额录取举人。 但是等朝廷的诏令到了以后,有得省份阅卷和录取工作已经完事儿了。比如四川,离得北0京城那么远,等到刘瑾被处死后,朝廷维持原来的名额的旨意到达四川的时候,早就发榜了。 所以,这正德五年的录取名额,那几个涉及刘瑾下令增加的省份,到底是多少,后世颇有争议。 当然,正德五年的乡试名额,于现在来说,只是一个题外话,今科的山东乡试依旧是七十五个举人名额。 虽然山东的名额不算少,但是这科竞争依旧很是激烈。 在领取考牌时,沈泽得知今年山东六府外加辽东都司来参加乡试的考生有三千二百多人。这三千二百考生,争夺七十五个举人名额,四十多比一的比例,在北方各省的科考中,也算是很激烈了。 沈泽和高昱一行来到贡院时,这还不到未初一刻“开龙门”的时候,是以考生都在贡院门口等候。 这贡院门口人山人海的,全都是来参加考试的考生和来送考的亲朋好友。 等了有一刻多钟,终于等到这贡院开门的时候。 高昱和沈泽眼见贡院大门开了,当下各自接过自己的考篮,让来送考的众人回去。他们则随着考生人流进入贡院大门。 这进了贡院大门后,有专人对考生进行引流,引导考生到自己进场的位置排队等候,有专门的考场巡检领着通过龙门,然后在贡院第一进的院中接受搜检。 搜检通过之后,才能在考场中的士兵引领下,通过这第一进院中那四个小门,进入考场。 沈泽和高昱的号舍挨得很远,自然这排队的位置不在一起,是以便互相道声“好运”便分开,去各自的号舍分配到的队伍中等待接受搜检。 这乡试的搜检很是严格。考生必须要脱到只剩下贴身衣服,仔细检查过后方允许进场。考篮中的所有物品也都需要拿出来搜检。 毕竟这乡试之前的县试、府试、院试那三场考试都是当天进场当天考完,一般都是早上摸黑进场接受搜检,时间相对紧迫。但乡试之所以提前一日进场,主要便是为了有时间搜检。 这乡试前一天这入场的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其实都是用来搜检的。就算考生进场,今天也不会发放考题,考生进场后也是被关在号舍中干等,是以沈泽看着这长长的队伍、缓慢的搜检,倒是并没有什么急躁的情绪。 不过,虽然一开始沈泽还能保持比较好的心态,但一个多时辰之后,还没搜检到他,这便有些焦躁了。关键是这站着排队,实在是累的脚很疼啊。 直到又过了近半个时辰,这才终于搜检到沈泽。 这搜检的要求是身上衣服必须脱得只剩单衣,发髻打开,然后有搜检的士兵搜身。 沈泽只能照办。他怕这仲秋时节的夜里冷,身上套了好几层,打算夜里盖身上,或是叠起来当枕头用,这一层层的脱着实麻烦。 好在沈泽穿得全是单层的衣服,虽然脱着麻烦,但是只要脱下来,那些搜检的士兵只是简单的看了一下他的衣服,便算通过了。 沈泽旁边那个考生就比较惨了,似乎没想到穿单层衣服的事情,而是穿着一件很是华丽缎表绒里的挺暖和的秋袍。结果悲催了,那件袍子被那搜检的士兵豁开好多口子,伸进去手一寸一寸的摸索有没有夹带。 那考生见自己好好一件华贵的织缎袍子,被弄成破烂,穿上给要饭似的,忍不住嘟囔两句。结果引来那搜检士兵的大骂,嫌他穿有夹层的袍子,给他们搜检添麻烦。 这秀才要是平日里被一个大头兵骂,肯定是不吃他这一套的。但是今天只能忍着,万一惹恼了他们,这些军汉给他使点绊子,说他穿有里有表的袍子有作弊的意图,抑或是直接给他塞进些小抄什么的栽赃,那他就麻烦了,是以那考生很是识趣的闭嘴不敢还口。 乡试的搜检历来是最严格的,因为一个秀才一旦变成举人,这便算彻底进入特权阶层、上流社会,所以这不乏铤而走险之人,所以这搜检必须很是慎重。 相对比起来,会试之时的搜检,反而比这乡试的搜检宽松许多。因为举人已经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去参加会试,这考不中还可以再考。 但是这作弊万一被发现,一旦要被处罚剥夺这举人头衔,就得不偿失了。毕竟就算考不上这进士,一个举人头衔也能让一个读书人过得很是滋润,实在没有理由去冒险在会试时作弊。因此,这会试时的搜检反而宽松许多。 除了搜身和检查衣物,这考生携带的文房用品也得搜检。 这砚台和镇纸得检查一下有没有夹层,这毛笔得检查一下看看这笔管是不是中空的。 还有这食物,也是要检查的,以防有人把小抄藏在食物里。 等到检查完,沈泽携带的那些食物都被开膛破肚,切割成小块了。 经过好一阵的搜检,沈泽终于被搜检完了,在一个考场士兵的引领下,通过那并排的四道小门,进入考场。 …… …… 第一二二章 秋闱开考 通过那四道小门,那个兵丁根据沈泽的考牌,引到他到那个“云字列乙申号”号舍。 乡试时有规定,这考场内的一间号舍外,都需要有一名对应兵丁把守,防止考生串通作弊。 而为了防止这些兵丁跟考生串联作弊,这些兵丁事先并不知道自己事先把守的号舍的,而是随机分配的。 比如眼前这个兵丁在那四道门前时,接到的是沈泽,他便是负责把守这“云字列乙申号”号舍的兵丁了。 把沈泽送到了号舍后,这名兵丁便把这号舍的门口锁上,自己则站在门口把守。这个兵丁到了晚上,又会换成别人,想要让这兵丁帮忙作弊,是非常困难的。 除了这每间号舍门口又站岗把守的兵丁,这两列号舍当中的过道上,也有来回巡逻的兵丁。 号舍内只有一个小窗户通气照亮,里面的光线不是很好,若天气不好又或者夜幕降临还想答题的话,那就必须要借助蜡烛。 这号舍的门上只有一个小孔洞,用以往内送考题以及引火的火折子和照明的蜡烛。 沈泽对于乡试的艰苦以前倒是听唐伯虎说起过,但是等他亲自坐到这号房内,才发现条件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来得艰苦。 沈泽进到自己的号舍内,随着门从外面被人锁上,顿时有一种被关禁闭的感觉,狭**仄的环境让人心情很是烦躁。 好在沈泽安慰自己道:反正就考这一回,无论考中考不中,以后便再也不会来这号舍中了,咬咬牙就过去了。 这会要是考中了,沈泽自然是不用再来。若是这次知道考题还考不中,以后凭他自己的本事考的话,自然是根本没有希望的,沈泽也自然不会再来了。 号舍里没有什么床板或者是桌子,就两块木板搭在两侧的支架上,一高一矮。矮的那块木板答题时可以充作凳子,高的则作为书桌答题所用。 到了晚上的话,把高的那块木板放低,把两块木板并排一搭,就是一张睡觉时候用的木板床。 号舍的角落有个木桶,无论大小便,这三天都要在木桶内解决,好在木桶上加有盖子,不过就算如此,在一个相对封闭和狭小的空间内,久了气味怕是也会很是难闻。 至于那像自己大舅哥挨着的那些茅厕,那都是给这站岗和巡逻的兵丁准备的。这考生一旦进了号舍,除非到了第三天早上开龙门放号的时候,是不允许出号舍的!哪怕你提前交卷或是不想考了,也不会让你出去的。 号舍的地上有一个炭盆和一些新鲜的麦秆,炭盆里装满木炭,麦秆应该是用来生火所用!但这其实有些难为这些考生了,这些来参加秀才的秀才公们,大多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主儿,让他们用那点儿麦秆生火,可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沈泽坐在那矮木板上,感觉百无聊赖,很是烦躁,不由想道:早知道这号舍内如此压抑,还不如晚会接受搜检呢!那样虽然站得脚疼,起码在外边还能看看人呢,总也比在这里关禁闭强。 距离天黑还有段时间,手上又没有书本,在这么个小地方,实在是没什么事可做!吃饭的话,中午他跟高昱特意吃了顿好的,吃得极饱,肚子又不怎么饿,坐在这如同密室的号舍内实在是无聊。 当下沈泽便把脚拿到那木板上,身体倚靠着号舍的墙壁,在那一会儿望着号舍的小窗户出神,一会儿又在胡思乱想自己来到大明的种种离奇的遭遇。 ………… 到黄昏时,开始有兵丁挨个号舍发火折子和蜡烛。 考生可以选择早点儿睡觉,也可以点上蜡烛生火做饭!反正蜡烛就这么三根,你今天用完了,到第二天考试,晚上你号舍里的蜡烛灭了,外面的兵丁就要进来收卷子,可以自己掂量着来。 沈泽倒是本想引火把木炭引燃,这样晚上号舍里要温暖许多。可转念一想,地方不大,窗户通风效果也不佳,别等自己烧着炭睡着了,来个一氧化碳中毒,那可真就呜呼哀哉了。 就算不会一氧化碳中毒,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生火,也是很危险的,晚上睡熟了,这有衣服什么的不小心碰到炭盆被引燃了,引起火来,那也是极其危险的。到时就算着起火来,自己能及时惊醒,可这号舍门还是锁着的呢,怕是很难及时逃出去。到时,再把小命丢在这,那就万分不值了。 因此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沈泽很理智的选择没有去点燃那炭盆。冷点就冷点吧,好歹自己还带了张单层的毯子。 沈泽自忖自己不用晚上答题,毕竟这四书题,他都是背熟了的,到时只要做这五经题便行了,肯定用不到做题做到晚上。因此便点上了一支蜡烛。沈泽只想找点光亮,不至于四周都是黑漆漆的,那种黑暗真的会使人心生绝望。 这时有那专门送热水的兵丁挨个号舍送热水,沈泽忙拿出红蕊和绿萼准备的一个竹筒杯,从那门上的孔中递出去,让那个门口站岗的兵丁帮忙打上一杯热水。 这竹筒杯是红蕊和绿萼特意给沈泽和高昱准备的。这要是用瓷的杯子,万一要是一不小心摔了,那可就完了!在这号舍里这两天可就没法喝水了,是以两个小丫头很是细心的为他们一人准备了一个大号的竹筒杯。 沈泽拿出两个小丫头给他准备的粥粉,泡到杯中,又拿出那被搜检的兵丁开膛破肚肢解了的点心和烤鸭,就着着热粥简单的吃了一些。 吃完了以后,沈泽便把那块被当成桌子的木板拿下来,和那块被当成凳子的木板并搭在一起。然后脱下一件衣服叠了叠当做枕头,随后又拿出两个小丫头给他准备那张毯子,这才躺下来准备睡觉。 这年头的医疗条件低下,一旦被冻感冒可不是小事儿,一旦久治不愈,发展成肺炎之类的毛病,那可是很容易要了小命的,是以沈泽倒是很注意保暖。 可这长夜漫漫,而沈泽又没有早早入睡的习惯,而且这两块木板睡起来也是在硌得慌,实在是睡不着。沈泽来到大明后,一直也算过得不错,还真没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睡过觉。 沈泽只能睁着眼睛,从小小的窗户看出去,望着那明亮的夜色出神。?? ………… 沈泽昨晚不知到底何时睡过去的,反正是他觉得应该是很晚才睡着的。 清早,当他睡得正香时,外面传来阵阵喧哗,却是弘治十七年甲子科山东乡试开始正式放题了。 沈泽赶紧翻身起来,把木板恢复到“书桌”和“凳子”的状态,然后从考篮中把笔墨和砚台、镇纸等东西准备好。 过了不一会儿,外边便传来一声敲门声,随后有人说道:“里边的考生接题了。” 随后从孔洞里递进来一卷纸,正是这届乡试第一场要考的题目、答卷和草稿纸。一共有七八张纸。 沈泽接过考卷和草纸后,很是急切先把卷着的试卷打开,看看那道四书题是不是自己记得的那一道题。 沈泽见到那四书文题目时,不由的放心下来,这届乡试的四书题果然是那道出自《论语.先进》的“以道事君,不可而至”的考题。 沈泽又看了下那道五经题。他的本经是《春秋》,他拿到的这道考题自然是《春秋》题。 沈泽见上面写的题目是“德莫厚焉,刑莫威焉”。沈泽这几个月苦读《春秋》和《春秋三传》没有白费功夫,这道题还是是知道其出处的,这道题出自《春秋左传.僖公十五年》。 既然这道《春秋》题沈泽知道出处,那就好办了。 沈泽只要是能知道这道题的出处和意思,便也能写出一篇差不多的八股文。 而这最为重要的四书题,沈泽早就背过了那篇自己大舅哥高昱给自己写得哪一篇经过很多次修改、文采和内容都是不错的文章。 沈泽现在觉得这一个举人功名在向自己招手啊。 想及此处,沈泽在这号舍内的压压抑之感,顿时被喜悦替代。咳咳,坐上几天号舍,虽然苦点,但是能混个举人功名,也是着实是很美的。 明朝乡试考试内容复杂,前后三场,而参加乡试的考生很多,使得第一场的四书文和五经文成为录取与否的重要标准。而这第一场中,又以四书文尤为重要。 通常只要把第一场的四书文考题作好,这后面的那些文章只要写得差不多,不是胡编乱造或是有犯忌讳的地方,是不会影响考生的录取。 这四书文的好坏,几乎可以说是这次乡试考试的录取与否的唯一标准。 沈泽一看这题目,自然是自信满满、毫无压力。 当下沈泽也不着急了! 啊先把那竹筒杯子递出去,让那站岗的兵丁帮忙些打了些水,倒在毛巾上些擦了把脸,又倒了一些水在那砚台中,以备研磨时用。 然后又从那从考篮中拿出些糕点吃了,填了一下肚子!吃糕点时,沈泽还有闲情逸致想象自己大舅哥见到这道考题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估计一定很是震惊和古怪吧?! 等到吃完了糕点,沈泽一边回想高昱给自己做得那篇文章,一边不急不缓拿着墨条在砚台中研磨。 等到这一砚台的浓墨研磨好了,沈泽这才开始答题。 虽然沈泽觉得这场考试很轻松,但是等到开始做题了,依旧很是认真,毕竟这是关系到一个很是珍贵的举人功名啊! 沈泽聚精会神地在草稿纸上把他的背过的那篇自己大舅哥以这“以道事君,不可而至”的题目,给自己事先做好的八股文写了出来。 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纰漏或是犯忌讳的地方之后,沈泽这才用一笔漂亮的小楷把那篇文章抄写到试卷上。 等到那篇四书文做完,沈泽等墨迹干透,这才小心的卷起,放在考篮中,然后在草稿纸上开始做那道出自《春秋左传》的五经题。 正当沈泽聚精会神的作那《春秋》题时,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 沈泽站起来凑到窗口前一看,不远处的号舍内冒起了浓烟。 沈泽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有考生为取暖点燃了那炭盆,这考生定然是一做起题来,把这炭盆忘了,不知道怎么把考棚引燃了。 贡院内着火可以说极为平常,每届乡试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防备走水,考生考棚是近乎完全封闭的空间,里面的蜡烛和炭火,还有麦秆和纸张,都属于易燃物品,一个不小心就容易烧着。 而通常读书人又没什么救火的经验,起火之后的第一反应便是逃走,在发觉门出不去的情况下,就开始用衣服拍打,结果很快衣服被引燃,小火变大火。 可惜这年头没有谁对这些考生灌输一些必要的救火防灾知识,只能等起火之后,找人去救,贡院内有不少盛满水的水缸,便是为此而准备。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考生这科肯定是完了了,不知道他旁边有没有考生被他连累。看那浓烟的架势,估计他旁边的号舍怕是肯定有受他连累。沈泽不由的庆幸,自己不点那炭盆是明智的。 外面嘈杂,原本跟沈泽没多少关系,但很快他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头!因为那号舍离得沈泽的号舍不远,而这风正好从那边吹来,于是这呛人的烟味也随风飘来了。 沈泽不一会儿便被那烟熏得,眼睛通红,喉咙发干。 这一时半会儿这浓烟不散,怕是是没法做题了。好在沈泽这四书题答完了,这时间充裕的紧,当下沈泽拿过那今早浸湿还没干的毛巾捂住口鼻,闭着眼睛,等着那浓烟散去。 沈泽有毛巾捂住口鼻,没怎么被呛着,可是他相邻的号舍内的考生就惨了,一时四下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很快有巡考官发现了这情况,大声喊道让那巡逻的兵丁来给那些考生送浸湿的毛巾。 不一会儿,沈泽听旁边号舍旁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哎哎,小相公快先别做题了,不要命了嘛?!给你毛巾,赶紧捂住口鼻!” 沈泽心道:这考生也是够拼的,顶着这么大烟,还不忘做题呢! 很快,沈泽的号舍的小孔也被打开了。 沈泽听到响动,忙去接过那块湿毛巾。虽然自己有,但是在这里“坐牢”,多备些东西肯定没坏处。万一他娘的下午再有号舍走水呢! 这一个小插曲很快过去了,贡院内的兵丁救火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很快便把那火彻底扑灭了。 沈泽见浓烟散去,便坐下继续做题。? 做完这篇《春秋》题时,已是中午。沈泽既然做完了,自然是一点都不急了。 这一天的考试时间,还是很紧张的,很多考生都是全神贯注去答题,这一白天都顾不上吃东西,等到晚上交了卷之后,这才有时间吃东西。 但是沈泽显然不用这么紧张,反正他只是剩下誊抄文章了。当下他从考篮中拿出些点心和肉脯,填饱了肚子,这才开始往试卷上誊写。 等到誊写完,又仔细检查了好几遍。 沈泽的八股文水平有限,他作得这篇《春秋》文,文理很是粗疏,只能勉强算是合乎八股文格式,勉强算是能扣上题目,因此他对这错漏之处检查的格外仔细。虽然五经文,远不上四书文,但是这能做得好点,还是要尽量好点的。 沈泽仔细检查好了,确定没有错漏之处,这才把试卷卷起,放在考篮中。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反正应该还有很长时间才天黑,沈泽估计自己应该算是做完这卷子算早的。 等到把这考题做完,沈泽忽然发现自己跟昨天一样,又有些无所事事了。 第一二三章 我们气运好 ??,?  沈泽虽然无所事事,这试卷也早已经做完,而且改无可改,但是他却并没有交卷。 这倒不是沈泽不想交卷,而是因为这规定的交卷时间还没到。这乡试不能跟县试、府试一样提前交卷,只有等到酉时才能交。因为这试卷一旦交上去立马就要被弥封、誊录,这些都是统一进行的。 沈泽无奈,只得将试卷在考篮中放好,倚靠着号舍的墙壁半躺着在那思考人生。 虽然有些无聊,但是沈泽的心情倒不似昨天那么烦躁。因为这考题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果然是其记忆中的那道“以道事君,不可而止”的题目,而他的应试文章早就准备好了,这考试考得轻松自在,所以他的心情自然不错。 沈泽的大舅哥高昱好歹也是青州府院试的案首,这水平放到参加这科乡试的整个山东的考生中也肯定是顶尖的。而且这篇文章是高昱琢磨良久,几经雕琢才做出来的,这文章自然是差不了的,因此沈泽觉得这次被取中举人还是有很大把握的。 虽然这乡试要考三场,但是这阅卷官评判起来,却基本以这第一场考试的四书文为参考标准。 这主要是乡试的试卷实在太多了,而且这放榜的时间很是紧张,因为按照规定,阅卷工作要在八月底完成! 也就是说,从考试完到阅卷结束,一共只有不到半个月时间,抛去弥封、誊录、分卷的时间,其实真正留给阅卷官批阅考生试卷的时间也就十天出头。 乡试的考题,除了这第一场考得四书题和五经题外,第二场还要考试论一道,判五道,诰、表内科各一道,第三场还有时务策题五道,这整个乡试期间基本上每个考生都要答十几份试卷,而整个山东六府加上辽东都司参加这次乡试的足有三千二百考生,这也就是说至少好几万份试卷让这些阅卷官去批阅! 在十几天的时间内,想要批阅这好几万份试卷当真是有些难为这些阅卷官了。所以说,这要是面面俱到的去评判每份卷子,对这些阅卷官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 因此这大明各省的乡试约定俗成的规矩便是,在选择这考卷优劣时,基本都是从四书文入手,以四书文的好坏作为评判考生成绩的依据。少数一些负责任的,或者会看看五经文。至于后面两场考试的内容,本身这些阅卷官对这些内容也不是很熟悉,想拿来通读一遍都没那时间,这评判优劣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因此这乡试中最重要的便是第一场,这后面两场即兴发挥即可,因为已经算是无关大局。只要前面的四书题做好了,后面的两场只要不犯忌讳,这便是没有任何问题了。 这次乡试的第一场,沈泽的这四书文自忖做得很是不错,中举的可能性很大,因此自然很是高兴,他如今已经觉得这举人头衔到手了! 因此今日在这号舍内无聊一些,倒是不至于让沈泽太抓狂。沈泽在这出神时,想得都是自己那大舅哥见到这四书题考题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不知道这种无聊持续了多久,沈泽终于等到了酉时的锣声。 随着这锣声响起,沈泽见这明远楼上人影憧憧,上面的考官们开始动起来。 很快从明远楼上下来了许多分管收卷的外帘官,他们开始收卷了! 很多早已昨晚试卷的考生,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一听到的锣声,纷纷喊过那些门口守卫的兵丁,让他们招呼这些收卷官过来收卷。 这个时候交卷的考生,大多是自认为做得不错,已经无需再检查了的考生。当然,也有一些实在做不出来的考生,早交卷早安心。 不过这时虽然收卷官开始收卷了,但是这时交卷的考生都是自愿交卷的,并不要求所有考生都得交卷。这贡院内的规定是:考生可以答卷到晚上,直到号舍内的蜡烛熄灭后,考生才必须交卷。 沈泽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一见可以交卷了,当下也让号舍门口的兵丁喊过一个收卷官来收卷。 号舍外面守卫的兵丁听了沈泽的话,当即把负责收卷的外帘官叫过来,收他试卷! 沈泽从号舍门口的孔洞把试卷交了上去,并从孔洞看着着,直到确定收卷官把他的卷子在木匣中摆放好,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此时号舍之外,外帘官忙个不停,巡检官巡视考场,收掌试卷官负责收卷并立案备查,弥封官负责将考生答卷糊名,誊录官负责将糊名的考卷进行誊录,对读官负责检查誊录结果是否正确。 誊录官和读对官都要在誊写的试卷后署名,以保证考生试卷誊写和校对无误,若最后有偏差,二者要背负不小责任。 等完成这些后,誊写好的考卷才会送到内帘官手中,让内帘官中的同考官进行批阅! 这些作为阅卷官的同考官并不是统一批阅这些乡试考生的试卷的,而是分为五经房,各房的同考官单独批阅本房的考生试卷,挑选中举的考卷的。 考生根据其报考的本经,其试卷会被送到相应的五经房。比如某考生的本经是《尚书》,其试卷就会被分发到《尚书》房。 五经房的各房根据本科考生的人数和这各经房的考生人数,按照一定的比例,确定这一房的录取名额,然后择优录取。这一房的考生多,其录取的名额自然也就多。也就是说,这不管考生报考那一本经书作为本经,其被取中的几率其实是一样大的,因为这一房的举人名额,是根据报考人数占全部考生的比例确定的。 这考生的试卷先由本房同考官从其考生的考卷中找出文笔较好的,呈递到主考官和副主考官手中,再由主考官和副主考官分别给出意见,最后选定录取名单,排定名次。 最后排定是这各经房被取中的考生名次时,是统一排列的,但是这前五名却是例外。 因为这乡试是分五经取士,每经以第一名为五经魁首,也就是经魁!而这乡试有个惯例,这每科乡试第一名至五名,必须分别是一经的经魁。也就是说,这前五名并不是统一按照这成绩派出来的,而是这五房的“经魁”按照成绩来排列出前五名的。哪怕同一经房内有好几个人的文章都做非常好,都有希望进入前五名,但是哪怕是你的文章做得再好,只要你不是本房的经魁,那没办法你最高也只能排名第六了。 当然,除了这解元的名头大外,这乡试的名次并不是太重要,其实哪怕是会试的名次也不是太重要,只有这殿试的名次才是最终决定这仕途顺利与否的关键!因此这些顶尖的考生虽然都希望考出一个好名次,但是若是这名次不是很好,只要能中了举人,拿到会试的资格,这些考生也是可以接受的,是以对这乡试的名次,并不是太在意。 ……………… 沈泽虽然试卷交了,但是依旧不能出号舍,只有到了明天早上,贡院才会开龙门,放考生们离开贡院。 沈泽无奈,只能吃了些东西后,把这两块木板放平,在那半躺着继续在那出神,以应对这无聊的一夜。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早上,贡院的龙门终于打开放行了,考生这才终于可以出场了。 沈泽出了号舍,先去找到了自家大舅哥。两人一起出得贡院后,直奔高家院子而去,顾不上吃东西,便分头回房倒头大睡。 沈泽和高昱一直生活还算优渥,有些养优处尊,没怎么吃过苦,这两晚在贡院的号舍内睡木板,让他们很是不适应,他们都睡得极其不好,身体如同散了架一般难受,是以这一回到自家院子,自然第一件事情便是倒头大睡。 一直睡到傍晚,沈泽这才神完气足的出来房门。 沈泽来到院中之时,见高昱正在院中那棵金桂树下的石桌旁喝茶,红蕊和绿萼正在旁边用一个红泥小炉烹茶。 高昱见了钟浩不由的笑道:“文浩你这一觉睡得够沉啊,从早上睡到这傍晚!赶紧来先喝口茶,这老高的君山银针可不多了,再不喝要没了!” 沈泽见状,便径自去石桌旁的石凳上坐下,端起一盏茶来,便一饮而尽,随即又拿过那石桌上的糕点往嘴里塞了几块。这睡了一天,这肚子感觉还真是又饿又渴。 高昱看着钟浩的样子,再想想自己,不由的有些失笑道:“以前听前辈们说,这考乡试如同经历一场牢狱磨难,为兄还觉得他们言过其实,现在亲身经历,觉得他们说得当真不是虚言啊!” 沈泽端起红蕊刚给他斟上的新茶,又是一饮而尽,这才道:“谁说不是啊,这在这号舍待上两晚,简直比坐牢还难受啊。以前听高五哥说,这对军中犯了错误兵士,这关禁闭是比打板子还重的惩罚,小弟还不信。如今住了两天号舍,觉得这高五哥的话,当真不是虚言啊!” 高昱听了沈泽的话,当下也是点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沈泽随即脸上表情一变,笑着道:“好在这乡试咱们兄弟也就考这么一次。这蹲几天号舍,换个举人头衔,也算是不白受罪了。嘿嘿,大哥你这次对考个解元有信心吧?!” 高昱听了沈泽的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很是丰富起来。 高昱在这乡试之前,早就知道这道“以道事君,不可而止”四书题考题,在沈泽的忽悠下,早就把这考题做了无数遍了,这次乡试,自然是轻轻松松的做出了一片自认为极佳的文章,他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希望争取一下这解元的。 虽说这乡试名次没有什么直接的作用,但是解元的光环还是很吸引人的,有了这解元光环,其间接的影响还是很大的。高昱自认为自己的本领,足以配得上这解元头衔,是以对这解元还是很渴望的。 但是高昱为人正真敦厚,对于这取巧争夺解元又有些尴尬,觉得就算得到这解元头衔,也是有些取巧。 当然,高昱虽然正直敦厚,但是绝不迂腐,他在考场时,一见到这考题时,直接就将以前思索的最满意的那篇文章拿出来了。他倒不至于说是为了自己的心底无愧,而不去用这最称心的文章。 但是沈泽是知道自己知道这道“以道事君,不可而止”的四书题考题的,是以听他这么一问,高昱有些尴尬。 高昱脸上的表情变化了好一会儿,这才微微有些尴尬的开口道:“呵呵,这解元嘛,为兄还是有希望争一争的!” 沈泽听了高昱的话,笑道:“看来大哥对这次考试很是信心满满啊,那样的话,小弟怕是只能争一下这‘亚魁’了,这前五名是没戏了!”沈泽跟高昱的本经都是《春秋》,自然都属于《春秋》房。这高昱自觉有希望中解元,那肯定是首先要中这《春秋》房的经魁了,是以沈泽才说自吹自擂的说,自己只能争一下这“亚魁”。这不是“五魁”之一,自然前五名没戏! 高昱看看沈泽,沈泽看看高昱,两个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高昱笑了半晌儿,这才道:“咱们这次考试是不是有些胜之不武啊?!” 沈泽笑道:“这有什么胜之不武的?!这题目是咱们是猜中的,又不是贿赂考官得来的!这能猜中考题,自然是因为咱们气运好。这好气运,历来也是这科考的一部分,不然为何很多才气高绝的人,却总是考不中,无他,气运不佳而已。这是能猜中考题,是我们命中注定该中这个举人啊!” 高昱苦笑道:“这是文浩你猜中,可不是为兄猜中的。为兄总觉得这次考试,有些胜之不武。不过,这题当真是文浩你猜中的?!这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沈泽听了高昱的话,不由的故作高深的道:“大哥你忘了,小弟可是有个名号叫阴阳神断的,你当这个名号是白给的?!小弟是当真对这周易和河图洛书当真是有些研究的,所以才能混这么一个名号啊。这易卜之术,小弟当真是通一些的,这卜算出这科的考题算不得难事儿!” 高昱见沈泽一脸神棍模样,说话不尽不实,不由的摇头苦笑。不管怎地,沈泽虽然有所隐瞒,但是对他绝对没有恶意,还把这考题告诉他了,他倒不好非得刨根问底,或许人家不说实情,确实是天机不可泄漏呢! 第一二四章 贡院中秋夜 ??。  一天的休息后,这甲子科乡试的第二场很快又如期到来了。 这乡试第二场考试跟第一场一样,也是提前一天经过搜检进场,八月十二日一整天考试,第三天早上出场。 沈泽和高昱还是跟第一场考试时一样,提前一天在八月十一下进场。 按规定,乡试的第二场考试的考题内容是试论一道,判语五条,诰、表各一道。 第二场考试涉及了许多考生之前考县试、府试、院试时从未接触过的内容。试论其实就是考策论,让考生议论当前政治问题、向朝廷献策。判语则是让考生对“疑事”做出判语,考察生员是否能辨别是非。诰、表则是属于应用文范畴,看看考生撰写各种公文行政的能力。这诰、诏、表等都是比官场应用文,只要掌握了格式,其实做出来并不难。因此这第二场考试难度并不算大! 不过这这第二场的考试的题目不算难,但是这题量却是非常的大。每个考生都要做最少做八九篇文章,书写量还是很大的。 当然,第二场的要求远没有第一场那么高。就算有的题目不会,只需把文章简单写出来就可以了。所以虽然这第二场考试的题量很大,但是对大部分考生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而从第二场开始,考试内容已经不再要求用八股文来写,因此在作文答题的行文上更利于考生自由发挥。 也正因为这文体不限制,考生答题行文比较自由,反而使得后两场的考试内容更难判断优劣! 这第二场考察的这些题目,反倒不如第一场的四书文和五经文好评判!这八股文只要光看破题和行文,基本就能判断出文章的好坏。 大明科考取士之所以选用八股文作为这文章格式,其实也是因为这八股文有着严格的制度格式,比较容易判断出这文章的优劣! 在嘉靖朝之前,这乡试考生的考卷在批阅后,没有规定必须要送去京师和南京进行“磨勘”。 所谓“磨勘”,也就是各省将取中举人的试卷解送到礼部复查考卷,一般由礼部会同翰林院完成。那些清贵的官员们,会审阅每一份试卷,检查考官在阅卷过程中是否舞弊,以及考官阅卷是否认真,比如试卷中有错别字,语句不通等等问题,同考官是否标明了。对于同考官阅卷过程中的错漏,会进行严厉的处罚。 在没有直接监督的情况下,这乡试考生的成绩实际上是由各省自行决定,乡试结束只需把录取的举人名单上呈京师礼部报备即可。这也就是说各省乡试的主考官和同考官们,对于这些考生试卷成绩的优劣,有着绝对的评判权,他们自然是怎么方便自己怎么来。 ?这第二场考试虽然要写的字数更多,但沈泽的阅历要比这个时代的人领先太多,再加上经过自己大舅哥高昱的考前培训,他对这些应试公文也算是信手拈来。 因此这第二场的考试,虽然全是沈泽自己发挥的,但是在酉时前,他依旧全部完成了! 沈泽反复检查几遍确认无误后,便在酉时收卷官刚开始收卷时交了卷子。 交完试卷后,又是一夜漫长而无聊的煎熬,沈泽终于等到八月十三龙门开门,回到高家院子,沈泽依旧是先倒头大睡一场。 醒来后依旧是跟大舅哥喝喝茶,聊聊天,准备下一场的考试。 ……………… 八月十四日,沈泽和自己大舅哥入场考乡试第三场。 乡试第三场的考试内容为经论、史论、时务策五道,每道题要求写三百字以上。这些题目的考试目的自然是为了考察生员们在古今政事方面的见识。 这乡试的第三场考试,对所有考生来说都挺轻松,若考生认为第三场的考试内容多,可以酌情减两道,也就是说经论、史论和时务策只做三道即可。因为这第三场基本是无足轻重的考试,所以这第三场考试的考察非常的宽松。 这次沈泽也是没等到晚上再交卷,依旧是酉时交得卷。当然,这第三场考试贡院内的所有考生基本上全是酉时交得卷。 既然这第三场考试不怎么重要,这试题又可以酌情减两道,这自然都在酉时交卷了。这一番考试下来,这考生也都被折腾的不清,谁还耐得再靠到晚上再交卷。再说,今夜可是八月十五中秋节,这被关在贡院内出不去已经是够悲催了,谁还耐得心性晚上再答题。是以这次收卷官最是省事儿,这酉时一到,i这卷子便很快收完了。 到了晚上,这整个贡院内一片喧哗。 毕竟已经考完试了,之前规定考生不许说话,那是为了防止作弊,但此时试卷都收走了,而且时间恰逢中秋佳节团圆夜,人被关在号舍里,面对头顶的皓月,难免会有思乡的情绪。 监考官见此情状,在确认这试卷全部收上来之后,便命那些守门的兵丁把号舍的锁打开,让那些考生出号。 不过按照规定这贡院的龙门是要明早才能开的,所以这些考生虽然能出号房,却出不了贡院。这监考官让这些兵丁打开号舍的号门,放这些考生出号。,已经是很是照顾他们了,这龙门的开放是有严格规定的,这监考官自然是不可能为这些考生开的。 不过这能出号舍已经是很不错了,这些考生倒也没非得蹬鼻子上脸要求放他们出贡院。毕竟这贡院的龙门开放是有着严格规定的,这些监考官也不好徇私。他们若是非得闹着出贡院,惹恼了这些贡院的官员,怕是他们也没好果子吃。毕竟如今他们虽然考完乡试了,但是这成绩还没出来呢,若是真得惹恼了这些贡院的官员,说不定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这贡院中的考生们倒是很是识趣的没有闹将着非得出贡院,去跟亲人团聚。 当然,这些考生大部分也没亲人在济南,这也是这些考生没有非得闹将着非得出贡院的原因之一。就算除了贡院他们也大都是在济南孑然一身,没有亲人,很是孤单,那还不如在这贡院内跟自己那些交好的同年一起热闹一下呢! 于是这些乡试的考生便这考场内号棚之间的过道上聚会起来。 这一条条号棚过道之上,这些刚刚考完乡试、彻底轻松下来的秀才公们便东一堆,西一堆的跟自己交好的同年聚在一块,长篇大论的畅聊起来。 有一些以前曾经考过乡试的考生清楚这些规矩,是以特别准备了酒壶和几个小酒杯,拿出来招呼一些交好同考的生员坐下喝上两杯。 等到这弥封、誊卷工作做完,这外帘官把这试卷往内帘官那里一送,这些外帘官便纷纷开始撤离。今日可是中秋团圆夜,这些外帘官自然是也都迫不及待的回家和亲人团聚! 很快外帘官已经撤完了,随即那些监考的官兵也大都撤去,只留下很少的一部分执勤,于是整个贡院考场内好像是个大集市一样,更加喧嚣起来。 所有人都在那儿谈天说地,有交流题目难易的,有抱怨时运不济的,还有喝了酒潸然泪下的。但更多的人却对本次考试有所憧憬,希望最后那四十多挑一的举人名单中,列着自己的名字。 八月十五这一晚在贡院内,许多人根本就没有入睡,毕竟贡院号舍内休息的条件太差,能聚在一起喝喝酒谈天说地,总好过于在号舍的木板上辗转反侧。 考完第三场,等于是三年一个循环的乡试正式结束,无论考得好与坏,未来长远的事情,暂时不用去想了。 沈泽在这贡院内没什么熟识之人,因此这号舍的门一开,自然便去找自己大舅哥高昱凑堆。 高昱是青州府院试的案首,在青州府士子中的知名度还是很高的,特别是那些第一次来参加乡试的、去年刚得中的那些秀才们基本都认识高昱这个青州府院试案首。是以这这号舍门一开,倒是有好多士子来找高昱畅聊。 这些秀才公们的聊天,又是在贡院之中,他们的聊天自然是少不了聊一下次考试,互相探问一下考得如何,交流一下这文章做得如何。 沈泽来到自己大舅哥高昱的号舍外的过道时,已经有十几个青州秀才凑在这里了,他们正在长篇大论的谈论着这次考试的文章。 沈泽过来时,正听到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士子在那喋喋不休的说着他第一场做得那篇“以道事君,不可而止”的四书文。这厮一边说,还一边挥舞着手臂,口沫横飞,说的好像主考官若是不录取他就对不起孔孟二圣似的。 沈泽恰巧认识这家伙,这厮好像叫钱裕丰,名字起得倒是很吉利,跟钱多多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这名字有些市侩,估计他家里是经商的。沈泽以前在海岱诗会时曾经见过他。 高昱见沈泽过来,当下招呼他一起过去畅聊。 沈泽虽然来到大明后,跟这些青州府的秀才们交往不多,但是去年青州府院试也是取得第六名的不错成绩,是以这些青州府的秀才们大都还是认识他的,毕竟大家都是一起啊吃过烧尾宴的。 那些青州秀才们纷纷跟沈泽很客气的打招呼,沈泽也很是客气的作一个团揖,一起回礼。 沈泽之所以做个团揖一起回礼,是因为若是一一回礼的话,这些青州府的秀才们他很多叫不上名字来。虽然这些青州府的秀才们认识沈泽,但是沈泽可不认识他们,因为去年考院试时,现在的沈泽还没穿过来呢! 当然,这里面沈泽倒是也认识几个,比如那个刘澄甫。还有以前海岱诗会上见过的刘澄甫的兄弟刘渊甫,和一个叫陈经的秀才。这个叫陈经的,沈泽记得那次海岱诗会时,做得一首诗不错,是以有些印象。 众青州考生们聊够了这考试的文章,便又开始海阔天空的东拉西扯。 这些青州府的新科秀才们虽然都是第一次参加乡试,但是也有几个听前辈们说过这贡院内的情形,是以带着水酒的。 这一众秀才公们在这贡院之内把酒言欢,虽然独在异乡,不能与亲人团聚,但这中秋节过得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当那一轮皎洁的圆月挂上天空,洒落一地清凉如水的光华时,这些多愁善感的秀才们却开始有些思念亲人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也不知是那个秀才先起头吟诵得苏仙的这首中秋望月思亲的词作,反正很快一众青州府秀才们忽然一起深沉的吟诵起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来!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沈泽不知何时也被感染,跟着一众青州秀才们一起吟诵起来。 当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被一众青州秀才们用深沉的语调吟诵时,一种难以言名的思绪忽然涌上他的心头。 沈泽的思绪不觉飘到五百年之后、自己生活的那个年代,那忽然袭来的思念让他有些痛彻心扉。不知如今自己父母走出失去自己的阴影了没?!不知道自己小妹如今工作还顺利不?!以后父母就要靠她来照顾了,不知道她能承受得了不?!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何岁月,是否也在另一个时空同样思念着自己?! 沈泽来到大明后,一直刻意不去想他后世的亲人,因为那种时空相隔、永不能见的感觉实在太让人心痛,痛得让人难以承受。但是今日这中秋团圆佳节之际,他却被苏仙的这首望月怀人的词作勾起了思绪,这一番强烈的思念猝然袭来,当真是让人痛彻心扉,难以承受!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清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身边的建筑、人物,本应该全是只能在故纸堆中才能窥见一斑的风物,可是如今却真真切切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自己曾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那个世界,反倒更像是南柯一梦。唯一联系着自己的过去和现在的,似乎只有天上的那一轮明月。 庄周梦蝶,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哪一个是真实的,哪一个是虚幻的,沈泽一时有些痴痴的分不清楚。 今人不见旧时月,旧时明月照今人。 百种滋味,刹那千年,一时如同梦幻。沈泽自已也说不清是一种什么心绪,只是心中无限酸楚,不知不觉间便已是潜然泪下。 第一二五章 考后 ??跟?  八月十六早上,天刚蒙蒙亮,贡院的龙门便开放了,沈泽跟自己大舅哥高昱一起提着考篮,随着一众考生满身疲惫的走出贡院,这场令人们很是煎熬的乡试终于考完了。这三场考试下来,当真是令人疲惫不堪、心力交瘁,沈泽是再也不愿再进这贡院考这乡试了。 当然,不管本科中与不中,他也没有在来贡院参加乡试的必要了,因为他若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定然是考不中的。 一众考生们经过这九天的煎熬,考完了乡试,终于如释重负!但是此时这次乡试内帘官们却正是最忙碌的时候,因为这乡试放榜的时间定在八月底,所以这阅卷工作很是紧张。 这甲子科乡试的内帘官们此时正在贡院内帘里,加班加点的审阅这科乡试考生们的试卷,如此多的试卷评阅起来,当真是看得眼都花了。 考生们全部出了贡院后,这贡院龙门会再次关闭,考生们、外帘官可以离开贡院,但内帘官还不能离开!直到月底放榜之日,这贡院的龙门才会再次打开,这些甲子科乡试内帘官才能出贡院! 乡试是大明国朝的抡才大典,朝廷非常的重视。因此为了防止舞弊,这阅卷程序是很严格的,比之之前的县试、府试乃至院试都严格了很多。 这乡试阅卷的工作之严格,从收卷时已经可见一般。 乡试考生们考卷被外帘的收卷官收走后,会先立即被送到了贡院内的外帘官处的收卷所。 在收卷所中,会有收卷官先检查每份试卷是否有不规矩的地方,主要是看是否把字写在试卷的格子外面,再看有没有在里面暗地做记号的。如果被检查出有记号,那这张试卷就会被挑出来,彻底没戏了。 合格的试卷会被盖上考号交给封印所。封印所的职责是糊名,即是将考生的个人信息封起来,盖上章,即是考官也不能撕开。 在此之后交给誊录所,誊录所有书吏几百人,用红笔誊录考卷,每份必须原原本本的抄,一笔一划不能有误,包括不能有任何错别字。在誊写完的卷子上,要注明誊抄人的姓名。 为了保证誊抄准确无误,考卷还要被转到对读所。对读所中两个人一组,你读我对开始阅错,确认无误后,也要注明对读人。一份誊抄的试卷,共有三人签名,将来出现问题,这三人都要被追究责任。 考卷完成了这一系列的防舞弊的糊名、誊写等处理之后,这才会送到负责阅卷的内帘官处。 处理试卷和阅卷的院子之间,只隔一道帘子。但这一道帘子却是不可逾越的,内帘官和外帘官只能隔着帘子说话,任何外帘官不能进去,每个内帘官不能出来,这是有着严格规定的,是绝对不能违反的,以防内帘和外帘人勾结。 内帘中的内掌收官将外帘送来的誊卷,送给了主考官王守仁处! 但这位王主考却并不亲自评阅这些试卷,而是将试卷分给各房的主事同考官。 这各房的同考官和主考官基本上的分工,就是各房同考官从三千二百多名考生的试卷中选出本房优秀的试卷,然后推荐给主考官和副主考官,主考官和副主考官则在推荐的试卷中最终确定录取生员,确定录取生员的名次。 那些各房同考官作为阅卷官,为了避嫌,会将一捆捆试卷编号,然后在本经房的主事同考官的安排下,由本房这些阅卷官们依次摇签抽取,摇到哪一捆就阅哪一捆。 阅卷官们按照各房名额,挑选出认为可取的卷,然后将这些送到主考官处,先是副主考看过,认为可取,便会用朱笔写个‘中’字,递给主考官,认为不可取,便会打回去。 主考官一般不会驳斥副主考的面子,最后批一个“中”字,那作这份卷的考生就被取中了。当然,被同考官“咔嚓”掉的试卷。称为“落卷”。落卷也并非毫无机会了,考官按例也会在落卷中再挑选一番,看有没有合适的卷子再行补录,这叫“搜遗”。 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主考官,只要主考官认为可以取中的,哪怕是被同考官们黜落的也可以直接取中。 不过,一般情况下而言,主考官往往习于省事和出于对同考官尊重,仅会阅同考官所荐之卷,其余余的试卷并不会单独去过问。 若是主考官最后取中的不够本科取士的名额,还需要从前面被打落的考卷中拿出来,再次重阅,挑选出可以取中的。 总而言之,大明的乡试阅卷工作,有一套非常行之有效的防止舞弊和懈怠的规定,这阅卷事宜还能能够尽量保证公平性和公正性的。 ……………… 当然,这阅卷工作就跟沈泽无关了,出了贡院的他现在算是彻底解放了! 沈泽回到高家院子的第一件事依旧是大睡一场,这号舍内睡木板实在是睡不好,来到大明后一直生活算是比较优渥的他,实在是待得很是煎熬。 这乡试结束了,很多家庭条件稍微差一些的秀才们都会启程回乡,不会在省城济南等待放榜的消息。山东这些年来,基本上都是一科乡试只有七十五个中举的名额,这喜报一定会能送到中举考生们的手中的。这乡试放榜之后,只要是榜上有名的举子,这布政使司衙门都会有专门的差役去送喜报,这喜报会先送到府衙里,然后再送到县衙里,最后由县衙的差役连同这府衙差役、布政使司差役一起将这喜报送到这中举的考生的家里。 当然这么多的差役去送喜报,这赏钱自然是少不了的。但是这一旦中了举人,立即便是改换门楣了,这点喜钱算什么?!就算是倾家荡产打赏,很快也会很多的人携家带产的来“投献”,立即便有很多身家!所以这些差役对于去给这些举子送喜报的积极性还是很高的,因为这些中举的考生家里一定会不吝打赏的,这喜报自然肯定会送到的。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考生都会在乡试之后回乡,也有很多家庭条件好的考生或是自觉中举的可能性比较大的考生,会留在济南城等待乡试放榜消息! 毕竟,留在省城等待消息,可以在放榜的时候第一时间得知自己中举与否,可以少几天的等待和煎熬。再说,若是中举了,这些今科得中的举子紧接着就要参加巡抚衙门举办的“鹿鸣宴”,还要拜会房师、座师,还要一起参拜文庙,一起修甲子科的乡试录等。若是等在家乡知道自己中了举的消息之后,再赶来济南参加,怕是很有可能就耽误了这些事情。 虽然这些事情就算耽误了,也没有大碍,但是这些活动都是这些考生跟大宗师、自己的座师、房师,还有巡抚大人联络感情的好机会,错了的话,确实是有些可惜。 沈泽和高昱今科这最重要的四书文考题都提前知道了,这第一场考得很是不错,他们自然是都自觉自己本科中举的可能性很大,而这高家又在省城有自家的院子,住起来很方便,所以他们自然是留在省城等着放榜的!另外,沈泽还惦记着跟唐伯虎一起创作那带插图的《金~瓶~梅》呢,这自然是要在省城住一些日子,以便和他一起搞搞创作。 这放榜之前的十几日,到处能够看到这参加乡试的秀才们在省城济南的各处有名的青~楼、酒楼和景点到处是那些刚刚走出贡院的秀才公们诗酒唱和、放浪形骸的身影。 三年一个循环的乡试终于结束了,不管中不中举,这些寒窗苦读多年,又经过贡院三场考试煎熬的考生,都需要放松一下身体,缓解一下自己的心情。 不过,虽然这些秀才们大都是故作洒脱、放~浪形骸,但是其实大多都是心思难定,这乡试的结果让他们有些忐忑不安。当然,也有一些逛青~楼的对自己这科很有自信的、觉得自己一定能考中的考生,当真是在诗酒风~流,等待自己成为举人的日子。 ……………… 这些参加考试的秀才们在诗酒风~流、恣意人生的等待这乡试的成绩,而这负责甲子科山东乡试考生试卷的评阅工作的乡试内帘官还在忙碌中。 主持“春秋经”房阅卷工作的同考官是济南府推官崔皓。此时崔推官正在在审阅本房的五位阅卷的同考官官送来的首批荐卷。 崔知县照例是先扫一眼卷末学官的批语,再开始阅卷。当看到同考官章丘县教谕郑期在他批阅的一份试卷上的“可为经魁”的批语时,崔皓心里不由的微微一笑,哂道:“这才刚开始阅卷,还有很多试卷还未阅完,这郑教谕就推荐起头名卷来,这岂不是有些太草率一些了?!” 不过当这甲子科“春秋经”房的主事同考官崔推官看到这份试卷的内容之后,其神色很快变得凝重起来,这份试卷做得很是吸引他! 当下崔推官忍不住一口气将这份卷子的四书文和五经文一气儿看完,随即忍不住拍案朗声赞道:“妙极,这份卷子满纸正气,朗朗轩轩,这士子宗《春秋》者,果然多正直敢言之士也。” 崔推官的本经也是《春秋》,所以才会被调拨来充任“春秋经”房主事同考官!他一直认为:这读《春秋》者,讲究的就是明三王之道、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用四个字概括就是“是非分明”! 崔推官他自己就是这么一个人,在济南府做推官时,一直以铁面无私、一身正气出名。这时看到郑教谕推荐上来的这几篇纯正大气、辨理精确的文章,尤其是那春秋文,让他慨然兴叹,大感吾道不孤。 崔皓当下对郑教谕道:“郑大人果然慧眼如炬,你举荐的这份试卷确实足以当得这《春秋》房之经魁。” 郑教谕听了本房主事崔皓的话,不由的也是大喜!这“春秋经”房的荐举的头名试卷,若副主考和主考没有异议,那此卷的考生就将是春秋经魁了!这考卷是他郑教谕推荐上来的,虽然他们这些各房的普通阅卷官没地位,不象本房的房官和主考官那样可以认门生,做房师和座师,但总归这经魁的试卷来自他的荐举,也是他的一份荣耀。 崔推官当下让郑教谕把这名考生的第二场、第三场的考卷也评了,然后他也在后面写了几句评语,与第一场的试卷一起用纸袋收在一起,在纸袋上写上“宜冠本房”四个字,然后放在一边。 郑教谕小心翼翼问:“崔大人既然如此看重这份考卷,觉得‘宜冠本房’,为何不荐往副主考处?” 崔推官微微一笑,说道:“这份试卷乃是本房是压轴之作,应该放在最后,且待所有试卷都批阅完了,再荐头名卷出房,这才显慎重。再说,虽然此卷虽然做得极好,但是焉知后面的试卷没有更好的?!” 崔推官这么做,其实还有些别的意思。他是这“春秋经”房的主事同考官,自然要协调这一房内所有阅卷同考官的意见和情绪。若是这么早早的当下这本房的经魁,那么除了郑教谕之外的其他几位阅卷的同考官,说不定就会有些意见和情绪,他们或许会认为他们看到的试卷才是“春秋经”房最好的呢! 再说,若是早早定下这“春秋经”房的经魁,其他那些阅卷的同考官,说不定会对这接下来阅卷有些懈怠。先把这份试卷放到一遍,其他几位阅卷的同考官说不定也会可着劲儿挑几篇好的上来,跟这篇比较一下。虽然崔皓觉得这篇文章绝对当得着“春秋房”的经魁了,但是若是当真有更好的,他也会认真比较的。 当然,崔皓没想到自己慎重当真是作对了,因为接下来他确实发现了一份比这一份试卷更加精彩的考卷。 郑教谕听了本房主事崔皓的话,当下唯唯称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退到一旁继续阅卷工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