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法则》 第一章 一年寿 巨大的广场上，季远刚一睁开眼，就看到前方夜空中悬浮着一块硕大的电子屏幕，上面轮回滚动着鲜红字体，同时，一道冰冷而响亮的电子女声响彻在整座广场上。 “元旦来临！为庆贺我司成立一百三十一周年，凡我公司用户，一律无条件赠送半年寿！以下为用户名单！” 接着屏幕下方出现一连串密密麻麻的用户名。 “阿玛尼小仙女，+1年！” “霓魔人，+0.9年！” “伟大的王二狗，+0.85年！” “请给我未来，+0.75年！” …… 用户名单堪称海量，滚动速度又快，季远只看到头先几个名字，后面就看不清了。 名单列表过后，城市的上空又出现一块巨型虚拟屏幕，上面刷新着市民们的各种感恩祝福。 “感恩万寿公司！” “感恩，又得半年寿粮！” “又是新的一年，残喘归来，感恩！” “……” 在季远周围，到处都是过节的人群，整座广场非常热闹，在虚拟现实的装饰下，现实世界一如既往的梦幻多彩。 每个人的头顶，都像过去电脑里游戏人物般悬浮着简单的虚拟信息，空中时不时还会弹出各种对话框，广场各处会出现各种虚拟人物，精灵、神明、恶魔……甚至在广场上空，还有一轮巨大足以遮蔽半座城市的虚拟月球，上面有月宫、桂树、嫦娥、玉兔…… 季远正看得出神，一只手在他前方晃了晃。 “阿远？发什么愣啊？” 季远这才回过神，注意到身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爸！妈！”季远叫了声，有些不知所措，“我为什么……还活着？” “你当然还活着，”还没等季远父母开口，冷漠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季远看去，就看到一身着黑色西装的冷漠男人。 “没有你爸妈，你早死了，好好珍惜这难得的复活机会，”西装男人面无表情道，随即再不看季远，和季远父母打了声招呼后，直接离开。 “复活？” 季远一脸错愕。 “今天是元旦日，也是你续命的日子，小远你忘了吗？”季母安澜笑着道。 “我当然记得……但我明明已经用完了所有续命机会……”季远依旧不解。 季东航微笑道：“你是没了续命机会，但你还有我们啊，爸妈怎么可能看着你死呢。” 季远看着两人，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抬头一看，这才注意到父母头上的虚拟信息，顿时惊恐地睁大了眼。 虚拟信息，包括一个人的姓名、昵称、身体素质、位置坐标等等，在这些信息上方，也是最显眼的位置，还飘着一串亮红色数据，每个人的数据都是不一样的，可如今，他们一家三口的数据却一模一样，都是“00年：12月：30天：23时：57分：45秒”。 这串数据，被称为寿命点数。 每个人天生自带寿命点数，无法隐藏，无法更改，只是长短不一，颜色不一。 如今的世界，现实和虚拟高度结合，一切虚拟物品、景象都能被模拟，甚至到了足够以假乱真的地步。 这里的模拟，不仅仅是模拟虚假、虚幻之物，还包括各种抽象、规则、现象这类无法实际感知的东西。 其中就包括人的寿命，都能被控制虚拟，成为商品售卖，超级科技可以在人刚出生时，就直接计算出其寿命长度，精确到秒级，换算为寿命点数，一些富豪如果想长命百岁，甚至想活到两百岁，三百岁，只要付得起价钱，充值足够的寿命点数，就能活到。 不过，现今多数人品均寿命还是在九十、近百岁左右，毕竟寿命点数实在太昂贵，一般人根本买不起。 而季远，很不幸，原本他和正常人一样，寿命点数是足够他过完一生的，甚至以他的条件，要是足够努力，成为人上人也不一定，父母对他也抱以巨大的期望。 可这一切，都在三个月前的一场虚拟测试中，被摧毁得一干二净。 是的，高度拟真的虚幻，是足够要人命的！ 如今，因为复活季远，季远一家三口只剩下一年的存活时间。 “你们用自己的寿命点复活了我！”瞬间明白了事情经过，季远恐惧道，同时也感到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按理说，没了续命机会，季远本该死去。 可季东航和安澜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送死，早在知道季远活不过去年时，他们便做出决定，用两人各自几乎全部的寿命，向万寿公司换取一次复活季远的机会。 这种复活机会珍贵无比，一般人很难得到，幸好季东航有好友在万寿公司工作，通过层层关系，这才换来一张稀有的复活券。 可即便是复活券，要想使用它也必须复出昂贵的代价，一旦使用，复活者与被复活者双方都一律只剩下一年寿命，所以夫妻两人一直瞒着季远，直到现在才说明真相。 “爸，妈，”季远心痛无比。 两人明明还有五六十年的寿命，可为了复活自己，到头来全部献给了万寿公司。 这一刻，季远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快崩溃了，他死了无所谓，可连累了父母，这让他难以接受。 季东航拍拍儿子的肩膀，笑着安慰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爸妈怎么可能亲眼看着你去送死，你是我们生命的延续，就算我们死了，你也不能死，如今你已复活，现在该想的，应该是怎么挣取更多的寿命点，爸爸妈妈都还等着你能让我们长命百岁呢。” 话虽这么说，季东航和安澜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季远心中还是自责不已，同时也更加愤怒。 他参加的是学校内部的测试，安全度很高，可还是不幸中招，甚至寿命点数都全部清零，为什么？ 能力太差？太过弱小？不是，真正的原因，是背后有人陷害他。 而害他的人，正是被季远一度视为生死好友的人，莫广麟！ 季远，莫广麟，两者学习成绩差不多，专业课也是数一数二，同为长寿市第一中学风云人物，按照正常情况下去，两人铁定都能进百岁学院。 百岁学院，那是百岁区最好的大学，两人所在的长寿市就在百岁区内。 整个百岁区共五十多个市，却要共同竞争一千多个录取名额，这也就造成，每个市得到的名额都不多，去年长寿市分到的名额更是可怜，才十个，可长寿市中学就有十几所，根本不能平分，是以往年都能得到两三个名额的长寿第一中学，今年只有一个进入百岁学院的名额机会。 这造成，季远和莫广麟，两者注定只有一个能上百岁学院。 最后的半年里，两人各自发力，季远可谓是拼尽全力，而结果连他都意想不到，原本他和莫广麟的天赋、各方面素质都相近，成绩也难分高低，可这最后半年，他的成绩居然又上升一截，两人的模拟测试分数，一度拉开近五十分。 按照这个劲头发展下去，季远铁定能进百岁学院。 对此，莫广麟虽然不甘，可也只能默默接受。 看着昔日的好友日渐沉默，甚至和自己的关系也渐渐疏离，季远也有些不好受，可进入百岁学院一直是他追求的目标，他不会因为这点情谊放弃。 但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在最后的一次模拟测试上，莫广麟眼红了，疯狂了，不惜一切，害了他。 最后一次模拟测试拟真度很高，甚至市政府还专门为学生们开辟了测试空间。 那次测试，始一开始，季远和莫广麟以及少数几个学生直接进入空间深处，疯狂拿分，那一次，季远因为拼命，直接将第二名的莫广麟拉开近八十分。 莫广麟虽不甘，但也紧紧跟随。 就这样，两人一路过关斩将，一次次受伤，最终竟来到测试空间的最深处，这在从前，两人想都不敢想。 要知道，测试空间最深处的难度设定，是连大学生进入都有重伤危险的。 校高层一监控到两人都进入最深处空间，虽然各个震惊，可还是立即采取行动准备将两人保住，毕竟那里的测试环境，就连监控都失真，如果季远和莫广麟有什么损失，他们承担不起，且莫广麟背景深厚，一旦出事，或许连长寿市高层都要震荡。 可等到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季远重伤垂死，在他身边，莫广麟浴血而立。 没人知道两人经历了什么。 昏迷了一周，等季远再醒来的时候，绝望地发现自己的寿命点数竟已全部清零，各方面素质也回到初始阶段，连初级生可能都不如，要不是学校领导乃至市政府歉疚，极力保住了季远，或许他早就死了。 一中的风云人物几近夭折，这一消息传出，整个长寿市都为之震动，调查结果还未出来，人们就纷纷猜测，矛头直指莫广麟。 “不堪重负”的莫广麟脸色苍白地站了出来，犹豫着道出了“真相”。 而他口中的真相，却是他一心一意关心朋友安危，而季远却丧心病狂，在测试空间深处对他暴起攻击，他的实力比之季远原本就稍弱一筹，而且季远又是偷袭，根本无法躲避，危急之际，好在莫广麟家里曾经给他一枚夭寿符，使用后直接将季远寿命点数清零，这才得以自保。 虽然莫广麟表现的很愤怒也很悲痛，可毕竟是一面之词，学校努力查找监控记录，可不知什么原因，监控记录早已损毁，无法判定这次事件谁对谁错。 而对此，醒来的季远并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损毁？”听到这个消息，病床上的他只是闭眼冷笑，都不用猜他就知道肯定是莫家在背后搞鬼，没有监控作证，他解释再多也没用。 只是让他痛苦的是，一直被他视为好友甚至知己的莫广麟竟然会对自己出手。 莫广麟受到重创不假，可根本不是他造成的，两人等待校方接应的过程中，莫广麟太过放松遭遇了危机，如果不是季远出手，说不定他都有陨落危险，可就在季远帮他抵挡危险之际，莫广麟突然从背后对他动手，使用了夭寿符。 夭寿符虽然比不上复活券，但也算珍贵，更何况高中生是禁用这类危险品的。 季远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剧痛失去了意识。 虽然事后莫广麟也因携带违禁品遭到了一定处罚，可那处罚，怎么能和季远遭到的创伤相比。 只是季东航安澜再是不甘，也敌不过莫家在幕后干涉，到最后，季家更只是得到一笔微薄的安抚金，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之后的三个月，别人为了高考努力冲刺，季远只能呆在家里，靠父母续命度日，整日郁郁寡欢。 他恨极了那莫广麟，却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上个月，他听到莫广麟如愿以偿考入百岁学院的消息…… 第二章 万寿无疆的公司 带着万般复杂的情绪，一家三口离开了万寿广场。 回到家中，季远在自己房里发呆了许久，看着周遭熟悉的一切，这才渐渐明白，自己依旧活着的事实。 “莫广麟！我还活着！” 季远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憋闷了三个月，绝望了三个月，可直到今天，他心中的那口恶气才得到了些许的抒发。 “我一定会将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痛苦，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一念及此，季远抬起头，冲着房间自言自语道：“登录系统！” 嗡！ 一串虚拟数据如阳光般突兀降临，照落到季远身上。 下一刻，季远眼前的一切瞬间变换，普通的房间，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一切都显得鲜活了许多，就连空气都仿佛有了颜色和生命。 “欢迎来到万寿无疆世界~” 温柔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 季远略微侧头，目光落向窗外，无数奇妙景色重重叠叠不断显现，仿佛折叠空间般一直延伸到他的视线尽头，不远处的街上，行人近乎多出一倍，各个装扮奇异不似真实。 这里，便是万寿无疆世界，一个基于现实又高于现实的超高拟真世界。 这是三个月来，季远第一次登录程序，感受着周围一切，他都不禁有些感慨，想不到自己还有再次上来的一天。 “因为您是第一次登录该帐号，请仔细阅读世界简章……” 提示音响起，还在感怀的季远不由一怔，随即哑然失笑，略微呆滞的眼神也冷冽了几分。 他倒是忘了，糟了莫广麟的暗算，不仅寿命点数全部清零，连在万寿无疆世界的一切资料都回到了初始状态。 “从头再来吗？” 季远的脸上出现一丝落寞，可紧接着，那份落寞就被重燃的斗志扫荡一空。 “……那就来吧！” 几乎是在查阅世界简章的一瞬间，季远的意识就被强行拖拽入另一片时空，其中快速演化着之前近百多年的历史。 世界简章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世界史，第二部分才是万寿无疆世界的使用说明。 世界历史，其实也是万寿无疆公司的创建史，作为当今世界真正的霸主，这百年史时刻都离不开它的影响。 虽然不止一次看过，可每次回顾，季远依旧会为之惊叹。 谁都想不到，如今影响全世界的庞然大物，发展的当初却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一百多年前，万寿无疆公司濒临破产，只能靠着最后一点资金艰难维持生计，为了拯救陷于危境的公司，当时的公司高层孤注一掷，将全部资金都投入到一种全新系统的研发中，而那个系统便叫做——万寿无疆。 万寿无疆系统被开发的最初目的，只是这家公司刚刚开发的一个游戏的其中一个噱头，方便公司赚钱。 那时公司资金周转困难，连打广告的钱都拙荆见肘。 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万寿公司决定提交破产申请的前一周，公司中一个名为“万豪”的程序员在某天加班的晚上，意外开发了一个全新的功能组件，这个就连开发者本人都无法解释运作原理的组件，居然做到将虚拟和现实高度统一。 起初，万寿公司并未在意这一点，只以为是员工在虚拟现实技术上的一点小突破。 直到组件并入万寿系统的第三天，某一位游戏玩家在游戏过程中意外进入一块全新的游戏地图，发现地图中的场景居然和他所在的城市一模一样，细致入微的细节，庞大冗杂的“剧情”，以及任何游戏都无法比拟的真实感。 其拟真程度，简直跟开天辟地差不多。 因为是第一个进入“新地图”的玩家，且又拥有大量游戏币，那位玩家在其中大肆改造城市…… 然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玩家在虚拟游戏改造城市的同时，他所在的现实，也随着他的改造，同步进行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千米高楼眨眼耸立，拆迁居民楼化作美丽花园，城市不断扩张，设备全新升级，人口更是突然多出十数倍……一座七八线的小城市，一夜间竟变成了足以比肩当时最顶级大都市的巨城…… 万寿公司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之后，经过游戏测评师的一番检验，他们这才知道，万寿无疆系统创造的地图世界，竟与真实世界完全重合，或者说，这个世界就是以现实为母本加以改造的超虚拟空间，因为和真实世界还是有些差别，游戏创始人便将它起名为“万寿无疆界”。 虚拟空间能影响现实世界？ 也是因为这个噱头，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小游戏，顿时吸引来了海量玩家，随着这些玩家的探索，系统的各项功能也逐渐被挖掘。 比如，在其中如果开辟一个空间，那它就真的可能成为真实空间，其中的人物、场景、只要系统允许，那就能成为现实，废弃的大楼、城市，只要通过系统改造，那就是真正的被改造了，其中的美食，虽然虚拟，可只要玩家吃了，现实中也一样饱……虽然是虚拟世界，但它比真实世界更为真实。 在万寿无疆的世界里，任何想象力都能成为可能，甚至就连部分规则都能制定。 比如，某个空间规定，人类可以飞，那么进入其中的人就可以飞，系统命令某处城市的花瓣永不下落，那么那座城市掉落的花瓣就永远飘在空中…… 万寿无疆系统的偶然诞生，也让那家公司走上了霸主崛起之路，任何势力任何人，都无法阻挡，敢觊觎它的，在欲望初生之际，便被系统直接拉入虚拟灭杀。 而更让所有人激动的是，万寿无疆系统正如其名。 万！寿！无！疆！ 它能将真实世界的一切都变成数据，也能将一切数据变成现实，自然，人的寿命也能变成任意更改的数值。 它的存在，几乎颠覆了一切已知的科技。 只要你肯努力工作，努力为这个世界，为万寿公司创造更好的价值，你就有机会得到更多的寿命点数，获得更长的存世时间。 人活百岁不是终点，长存千年也不再是奢望，甚至达到万寿，也不再是神话传说，而在万寿之上，更有永恒无疆的寿命…… 这一切，都能在万寿无疆的世界里得到实现。 不出五十年，整个世界都在万寿无疆公司的整合控制下，晋入了更高的社会形态，而万寿无疆公司，也成为了任何势力任何国家都无法抗衡的庞然大物。 之后的八十年，则是漫长的世界演变史，在万寿无疆的干涉垄断下，整个世界的图版、规则、秩序都朝着一个方向前进，纷乱的战况，垄断的贸易，勾心斗角的政局，全部土崩瓦解，没有人敢和它做对。 怎么作对？用垄断贸易拖垮它？抱歉，你有的它都有，你没有的它也有。 就连世界各地的货币，也全部和寿命点数挂钩，一切职业，公司，也受万寿无疆公司指挥。 刺杀公司高层？ 虚拟世界和真实世界重合，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受到系统监控，间谍刚刚出发，或许就已经被系统灭杀了，要是再严重一点，发布刺杀命令的组织或个人或许也得死。 那么用热武器，核武器？ 任何大杀伤性武器在万寿系统操纵下都可数据化，一枚核弹的杀伤力，充其量只是一串看不到尾巴的数字。 连一些只在神话传说中出现的生命，远古时代早已灭绝的物种，小说中才能看到的奇异物品，万寿无疆公司都能系统性、全面化的创造，根本无惧核武。 总之，如今的人类社会，已经习惯了这个虚拟与现实并重的世界，万寿无疆的地位，无法撼动…… 一连串演变画面快速划过，接下来是第二部分——系统使用说明，对此季远早已无比熟悉，直接快速略过。 “请选择登录身躯：一，现实身；二，虚幻身，请选择。” “虚幻身，”季远道。 现实身，是直接凭现实肉身在万寿无疆世界活动，虚幻身，则是系统提供一具虚拟身体，身体素质与现实身相同，但比现实身多了一样选择，就是能在任何地方登录。 比方说你在家里，但用虚幻身，就可以在广场、公司、学校等地出现，甚至去国外，去特殊空间，去系统秘境。 在系统开发的早期，虚幻身的设计是为了方便残疾人，不过后来人们渐渐发现虚幻身的好处，公司才加入了虚幻身登录选项。 “请选择登录地点。” 季远想了想，道：“万寿广场。” 下一刻，他就觉得自己的意识被部分抽离，如同信号被发送，房间里的他自然而然闭上眼。 …… 万寿广场，因为还在节日期间，这里是人流量最多的地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光芒刷新，季远凭空出现，如果不是他身周散发着一层淡淡的白光，几乎和真人无法区分。 “快走，百岁学院的人来接新生了。” 刚刚出现在广场，季远就看到周围人都朝着广场中心过去。 “百岁学院的人？”他一怔，这才想起，元旦日就是各大学开学的日子。 季远神色复杂，如果三个月前一切如常，现在的他应该也会被百岁大学录取，高高兴兴等待着学院的迎接。 随着人群涌到广场中央，这里早早就等着一批人，那是考入顶尖大学的一批学员，他们各个情绪高涨，高谈阔论，满面春风，不断接受着人群的瞩目。 而在这些人的中央，又属十个年轻人最是特别，他们是这一届百岁学院在长寿市招收的新生，其中，就有莫广麟。 “不愧是百岁学院啊，我们长寿市最精英的十位学生都被他们收走了，”看着十位学员，围观群众羡慕道。 “你看他们头上的寿命点数！个个逼近百岁大关。” 十位精英学员，寿命点数最低的一位也过了九十五，而最高的一位，莫广麟，寿命点数更是达到“98年：10月：31天：21时：49分：43秒”，距离100年大关，也只差一年多一点。 要知道，随着人的成长，寿命点数是时刻倒计时的，一般刚出生的孩子如果资质够好，寿命点数能达百年，可过了几年，十几年后，还剩多少，九十？八十？ 所以寿命点数要想达到百岁大关，年龄越大越难，在高中阶段还能拥有这么久的寿命，已经很难得了。 “我家孩子要是能过九十，我也知足了。” “得了吧，就你家崽子，整天只顾吃喝玩乐熬夜打游戏，能活到七十岁就该烧高香了。” “别说话，百岁学院的要来了。” 人潮涌动，季远跟着抬头看向天空。 离地百米的空中，太阳的光芒在那里聚集，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并不是真正的阳光，而是无穷的虚拟数据，这些数据如同一块块抽象的砖石，构建出一座足有三十层楼高的宫殿轮廓。 嗡！ 强光在最刺眼的那一刻骤然退去，一座真实的白银大殿，悬空而生。 宫殿巨大，其最高屋脊上，沉浮有两个古朴的大字——百岁！ 庞大白银宫殿，看似极为沉重，却如鹅毛般漂浮在空中，这要是放在从前想都不敢想，可有万寿无疆系统允许，短暂改变重力规则，让一座沉重宫殿悬浮非常轻松。 “天！这……这是百岁学院最有名的百岁宫。” “听说其中列有历届寿过九百岁的天才人物像，没想到这一届居然是它出来接人，百岁学院太奢侈了，”有些见识的人惊呼道。 “我家孩子的大学，他们迎接新生都是用异兽或者浮空马车，那些重点大学财大气粗，能派出舰艇、战船之类的大型浮空器，没想到，这百岁学院居然直接派出了宫殿，那得消耗多少寿命点数啊。” 万寿无疆界重力值可任意改变，让宫殿悬空自然轻而易举，但普通人要想获得这种特权，却是不可能，正常家庭能有一两辆悬浮汽车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而那些带翅异兽、浮空舰船之类的代步工具，更是富人才能享受。 现实里没有的东西，在虚拟世界也是十分昂贵的，毕竟系统不是凭空创造，也需要消耗能源，即便是富豪家庭，要想购买也得仔细考虑，而像百岁宫这种宫殿类的出行工具，更是只有国家机构、大财团才有权使用，富豪即便有钱，没有特殊渠道也买不到。 百岁宫一出，原本都一脸桀骜不可一世的十位精英更是两眼放光，那是他们今后四年的归属地，学院的强大，让他们自豪。 白银宫殿就那么静静的悬浮着，似乎并不着急降临，直到过去许久，十位精英学员脸上露出几分疑惑之色，中央大殿殿门这才缓缓开启，从中出来十几人，一步踏出，光芒闪烁间，便直接出现在广场。 令众人惊讶的是，这些人的头顶没有任何基本信息，没有姓名，没有来历，连寿命点数都没有，这种情况很少见。 “是岁月行者！” “终于看到了。” 可看到他们的第一眼，所有人都激动了。 第三章 岁月行者 所有人都明白，要想隐藏自身信息，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成为岁月行者。 而眼前这群人，便是岁月行者。 “平时整座城市都稀有的岁月行者，今天我居然看到了一群。” 莫广麟几人再怎么重要，再如何精英，可终究也只是一群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年轻人，但依旧有那么多人为他们送行，为什么？ 多数人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能亲眼目睹百岁学院岁月行者的风姿。 随着他们的出现，人群中开始升起一股浓厚的羡慕、崇拜情绪，就好像平凡之人看到了偶像，就连在最外围的季远，目光落在这些人身上时，眼神中也不由多了几分热切。 这些人，曾经是他的目标。 岁月行者，如今最流行也最神圣的职业，它就像军中的战士、古时的武者，他们是万寿无疆世界的开拓者，守护者。 战士武士练习军技，武技，有武器、兵器，而岁月行者修的是岁月、寿命，这些人追求的是人类寿命的极限，超脱人体禁锢，渴望与世长存，万寿无疆。 其中强者，更是能向天地借寿，寿与天齐。 上百年的发展，岁月行者的职业体系早已系统化，普通人要想从事这一职业，就要考取行者执照，而要想获得这种执照，就必须考入类似百岁学院这种专门为岁月行者设计的大学。 因为其中拥有的长寿理论、夭寿战兵、造命手艺……都是普通人难以接触到的。 季远为它努力了十多年，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这怎么能让他不恨。 嗡！ 似乎是为了震慑这些普通人，一群人刚刚降临，一道道血红色的光环就从他们背后浮现，光环有大有小，小的二三十公分，大的直径过半米，浮在身后非常显眼，如同鲜血之轮。 其中散发出来的气息，似有岁月在沉浮，又有肃杀凛冽，让人心惊。 莫广麟眼睛微眯，仔细打量着这些人以及他们背后的岁月之轮。 只有超过百年寿命，且获得万寿公司的认可，才能凝聚出这种寿命之轮。 “什么时候我也能成为岁月的修者，”有人艳羡。 “等你考入百岁学院，寿过百岁不就行了。” “说的轻松，做到却很难。” 对待岁月行者，所有人都是尊敬的。 “你们就是这一届的新生？”百岁宫来人之中，为首之人是个寸头男子，他开口笑道。 “老师……”莫广麟脸色恭敬刚要回应，不过寸头男子似乎并不在意他，眉毛一掀，依旧自顾自道：“这届生源资质很一般啊。” “资质一般？” 这话一出口，原本还有些纷闹的广场都安静了一下。 十位精英表情略微显得有些不自然，心底更是升起异样的情绪，要知道，他们十人平均寿命点数就高达九十七年，相比过去十年长寿市高三毕业生的水准都算是较高水平了，可在寸头男子眼中却叫资质一般。 “怎么？不服？” 寸头男子戏谑道：“如果我没记错，你们长寿市十年高考，历届第一名寿命点数都高达九十九，可你们这一届，不但未增，反而减了一年，这不是退步是什么。” 闻言，刚要反驳的莫广麟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我们明明是有最高分的，只是……”十人中一摘着高马尾身材高挑的女孩小声气愤道，她抬眼看看前方的莫广麟，后半句还是没说出口，只能在心里默默陈述。 ……只是那个曾经的第一人，被人废掉了。 寸头男子可不管这些，“你们……”他刚张开嘴，身后之人突然递上来一份资料。 “嗯？”男子微一抬眉。 莫家为了能让莫广麟顺利进入百岁学院，几乎将一切程序都打点的很好，其中自然也包括这个接送的寸头老师，那份资料，包含了莫广麟的一切信息以及某些想要送给寸头男子却又不能明说的礼品清单。 寸头男接过资料翻了几页，不禁咧嘴。 “一出生，系统竟给出寿数一百三的优秀评价，很不错……” “幼学、初级、高中阶段，都获最高评分……”寸头男的眼神出现了一些变化。 而当他将资料翻到最后，目光落在那一行行描述详尽的礼品清单时，看向莫广麟的目光更是宛如春风吹拂。 莫广麟微微一笑，对于寸头男子的变化很是满意，在他看来，以他的天赋理应得到周围人的重视。 “倒是有趣，居然将曾经的好友用夭寿符废掉，就因为他比自己强？好狠的手段，”寸头男对莫家满意，也将原本要说的咽回肚中。 “老师！”莫广麟脸色猛地一变。 那件事发生以来，还从来没人下过这种结论，寸头男子太直接了。 “哈哈哈，开个玩笑，不要在意。” “我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但我希望最好是真，要想成为岁月行者，真正的强者，就得有这种狠劲！自己长寿才最重要，管他人死活，你，不错！” 众人都是一愣。 居然是这种评价，而且还是公开言论。 莫广麟也是一怔，接着就是大喜。 “自己长寿才最重要，管他人去死……” 季远落在后头，听了这话也是一阵发愣，接着他眼中冷光一闪，面色发寒：“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 旁边人听到季远的话，诧异的看了他几眼，不过很快就又转过头去，相比那十位精英，季远实在太不起眼了。 很快，十位精英学员便在寸头男等人的带领下进入百岁宫，准备前往百岁学院。 莫广麟气定神闲地站在百岁宫的高台上，俯视着下方的人群，嘴角不由勾起一丝笑意，他很喜欢站在这种角度看人，仿佛此刻他看的不是人，而是一群蝼蚁，随时都能捏死的蝼蚁。 突然，他微微一惊，眼睛一眯，在下方的人群中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季远！ 隔着那么远，两人彼此对视。 一样冰冷的眼神，只是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却需要抬头才能看到。 看了一会儿，莫广麟突然笑了起来，冲着季远无声开口。 季远看得真切，眼神也更加冰冷。 对方说的很简单，只是一句，“我赢了”。 白银宫殿逐渐上升，两人的差距，似乎也在这一过程中一点点的拉开。 直至百岁宫化作一缕流光消失在天际，再也看不到莫广麟，季远眼中的冰冷这才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熊熊升腾的复仇火焰。 “你只是暂时赢了！”他喃喃自语。 “还有一年时间，我会重新开始！你的‘胜利’只是暂时的。” 下一刻，流光闪烁，季远直接退出万寿无疆系统，虚幻身从广场消散，意识回归。 …… 起身来到客厅，季远看到季东航和安澜两人平静地坐在沙发上。 “爸妈，怎么了？” 见气氛略显沉重，季远有些奇怪，他现在很轻松，因为不可能再出现更糟糕的情况了。 “小远……”安澜看了眼季远，皱着眉头有些犹豫。 “我们希望你能去重新上学，所以刚才帮你问了下长寿一中，”季东航道。 “这是好事啊，”季远笑道。 安澜摇摇头，一脸的无奈，“但长寿一中拒绝收你。” 拒收？季远心脏一跳。 “其他几所高中呢？” “一样的结果，都拒绝录取你，”季东航痛苦地闭上眼。 怎么回事？ 季远难以相信，他突然想到之前莫广麟的那仿佛高高在上冷笑，心中陡然一惊，不由怒道：“是不是莫家在暗中搞鬼！” 以他的资质和口碑，怎么可能所有高中都拒绝录取他？ 莫广麟！季远只恨自己眼拙，这三年居然都没看出身边有一头恶狼！莫家这么做，等于在绝他后路！ “再想想办法，或许还有出路……” 三人心情沉重商量了很久，也没得出什么好结果。 季远很无奈，心情沉重地回到自己房间。 对于季远心底的失落，安澜看在眼里，回头看向沉默的丈夫，犹豫了一会儿，迟疑道：“东航，要不再去求求爸……” “我再想想办法，”安澜还没说完就被季东航一口打断，前者欲言又止，最后只能轻叹一口气无奈闭嘴。 房间里。 “有莫家干涉，那些学校要想收我怕是不可能，那么现在留给我的只有一条路，就是先就业，赚取寿命点数，爸妈为了我牺牲太大，活下去更要紧，”季远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况且就业后，如果干得好，比在学生时期赚的寿命点数都要多，要想成为岁月行者也不是不可能。” 话虽这么说，可季远眼中还是有着几分苦涩，不入学院想成岁月行者，那太难了。 一边挣钱一边赚取寿命点数，两头兼顾，精力也不可能再像学生时期那样集中，况且寿命点数昂贵，要想累积到九十九岁，除非成为富人，当商人。 可即便最终累积成功，到那时年纪也大了，即使成为岁月行者，进步的余地也注定很小。 九十九岁，是一个门槛，跨过去，凝聚出岁月之轮，就是岁月行者，跨不过的，就是平凡之人，而完成跨越的最佳途径，还是上大学。 第四章 反正有大把时光 三天过去，就在季远终于不报希望，打算将自己先行就业的决定告诉父母时，季东航却一脸喜色的带回一个让季远和安澜都为之愕然的消息。 “去上十九中？绝对不行！” 当听到季东航说有朋友愿意帮忙，打算送季远到长寿市第十九中学上学时，安澜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十九中？ 季远站在房门口，也有些发愣。 要说这十九中，和他曾经就读的长寿一中相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光听排名就知道，这十九中是长寿市排名最末最差的高中。 是以季东航刚说了几句，安澜就火了。 “你只要拉下脸求一下爸，儿子就能上一中，何必去十九中！”安澜很不乐意，对于丈夫的犟脾气很不高兴。 “凭儿子的天赋，十九中和一中不都一样吗，”季东航很无奈。 “不一样！儿子都这样子了，说什么都不能让他去那种地方……”说着说着，安澜眼红起来，眼看就有哭的趋势。 “爸妈，你们不用吵，我愿意去十九中，”就在季东航安慰安澜的时候，季远平静开口。 两人都错愕扭头。 “其实以我现在的基础，在哪都一样的，”季远微微一笑，“原本我还想着先就业，等赚够钱了再读，现在既然他们要我，我愿意去。” “小远你可想清楚了，以十九中学的教学条件，你以后也就只能考上一所普通大学，像你爸一样，勉强成个半吊子的岁月行者，”安澜含泪道。 季东航站在一边，有些尴尬。 季远看看自己老爸，微微一笑摇摇头：“不用想，我不后悔。” 季东航曾经是岁月行者这件事季远是知道的，他曾听安澜提起过，季东航还修到过百岁期，凝聚出了岁月之轮，只是后来认识安澜，又有了季远，再加上季东航自身天赋又不怎么样，所以放弃了。 “你既然愿意，明天就能去上，”季东航笑道，紧接着立刻闭嘴，可还是被安澜狠狠瞪了一眼。 第二天一大早。 季远穿戴整齐，坐着穿楼电车来到十九中，校址位置有些偏，那一带略显冷清，不过到了校门口，马上就热闹起来了。 密密麻麻一群人都围在校门口，不时还响起几声尖利的喝声，季远好奇，靠近过去。 “小子，新来的？” 刚走过去几步，迎面就过来几个头顶花花绿绿颜色的年轻人，有男有女，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季远。 “有什么事？”季远眉头微皱。 “什么事？既然是新生，交保护费吧，”为首的高壮厚实年轻人流里流气道。 季远一愣，以为自己是遇上了什么不良组织，可看几人都穿着十九中的校服，应该都是十九中的学生，只是相比同龄人，这些人无疑长得有些着急。 他明白，自己是遇上了校园霸凌，他听说过十九中的风气彪悍，其中学生个顶个的“霸道泼辣”，不过闻名不如一见，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不只是他，一大波新生都被老生堵在门口，只能老老实实交钱，有些脾气倔的不肯交，直接被摁倒在地上一顿暴揍，直揍得哭爹喊娘才停止，而这一切，不论是过路人还是看门人，都视若无睹。 开学收保护费，几乎成了十九中的传统，也没人会来管。 “交了钱，你们就能护着我？”季远扫了一圈周围，不禁笑道。 “那就看你的诚意了，只要交够长寿币，今后我们就罩你，”高壮年轻人拍拍厚实的胸脯，发出沉闷的声响。 季远无奈一摊手：“可是我没钱。” 他是真没钱，家里因为他早就把积蓄花光了。 “没钱？”刚刚还满脸微笑的几人顿时目露凶光，“没钱也行，给我们揍一顿不出声，就放你走！” “我这人有些贪心，既不想交钱，也不想被揍，怎么办？”季远笑得很从容，说着，他扔下书包，活动全身筋骨。 能听到，他的全身关节都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像是炒豆子。 虽然没了悠长的寿命点数，可作为曾经的一中第一，以季远的身手，这几人要想揍他，可不容易。 “小子，装是吧，”季远的表现根本吓不住这些老生，毕竟类似季远这样的绣花枕头他们也见多了，每年开学总会有那么几个不想交钱又不想挨揍的人，打肿脸充胖子装出一副高手的模样，可一交手依旧原形毕露，这种人往往会被揍得最惨，放学回家连爹妈都不认识。 很显然，几个男女将季远当成了那种人。 “正好，三个月没动手，拿你们先拉拉筋！”季远低声自语。 “你们在干什么！” 正当双方都要动手之际，一声冷喝从不远处响起。 “开个学，胡闹个啥！”对方有男有女，听声音都很成熟。 季远觉得耳熟，回头一看，顿时愣了。 “戎叔。” “丘姨。” “童爷爷。” 收起摆开的架势，季远一个个叫过去。 迎面走来的三人竟都是他家的邻居，季远没想到会在这看到他们。 更诡异的是，三个长辈，居然都穿着和他一样的校服，年轻人的校服穿在他们身上，真是再怪异不过。 目光跃过三人，季远还看到更多的中年人，居然都穿着校服，竟都是十九中的学生。 “小远啊，昨天就听你爸说要来十九中，没受欺负吧，”戎恒宇拍拍季远的肩膀，这戎恒宇就住在季远家楼下，两家人关系不错。 邱雪彤古怪地看了眼似乎正欲动手的季远，揶揄着笑道：“他会受欺负？我们要是再晚一步，说不定那几个小崽被他欺负了。” 一旁，童伯贤童大爷一脸淡定，应了声便直接略过季远，来到几个不良年轻人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数落。 几个不良人刚才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霸道模样，可眼下，却都唯唯诺诺的低着头，左一个“学长好”，右一个“学长教训的是”。 他们不怕学校，不怕同龄人，却最怕这些老油条，这些叔叔阿姨爷爷奶奶辈的学长学姐，最是让他们感到头疼，他们只要显得无聊，到时候知会他们父母一声，这些人回家就等着挨收拾吧。 季远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三人的打扮，一时半会儿还没适应过来。 他也刚刚想起，十九中在长寿市除了最差中学外，其实还有一个更为响亮的名头，“养老院”。 学校里，中老年学员比年轻人多。 这些人年轻时因为种种原因放弃求学，等到了四五十岁，甚至更老的时候，赚够了钱，便进入学校重开学业。 十九中鱼龙混杂，风气太乱，这也是安澜反对季远来这上学的主要原因。 有一帮“老人”护着，一路到教学楼，再没人打扰季远。 …… “鲁哥，溜进去一条漏网之鱼。” 眼看季远一行人走远，刚才敲诈季远的高壮年轻人来到校门口一离地悬空的华丽轿子旁，恨声道。 “嗯，知道了，”轿子里响起似有似无的声音，高壮年轻人这才离开。 等到他走远了，轿子的小窗揭起一角，其中人双眼微眯，看着季远远去的背影，突然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略显尖细的嗓音幽幽也随之响起。 “……如果不是莫广麟特地交代，你怎么可能来这，好好享受吧……” …… “季远，这里就是你以后进入十九中学院系统的机房，上午虚拟训练，下午实战，具体内容登录可自行察看，”教导处的人将季远带到一间位于学院偏深处的破旧房间后，简单交代了几句，便直接离开，似乎这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让他一刻都不愿在这多呆。 季远奇怪地望了望四周，走廊上楼门紧闭，不时能听到隔壁的杂音，他想了想，便打开门钻了进去。 机房很小，面积跟一张单人床差不多，中央是一张简易平台，只够一人躺，四面墙壁包括天花板，挤满了各种器械，密密麻麻，大量电线暴露在空中，不时还有火花闪烁。 季远小心平躺上去，习惯了一中的机房，初来乍到的他还有些不习惯。 学生卡插入一旁卡槽，紧接着一股吸力传来，季远眼睛一翻，全部意识被一股大力粗鲁地扯入万寿无疆世界。 再睁开眼，脏乱差的机房环境消失一空，周围是洁白的墙壁，高端的仪器，隐约还有好听的音乐。 同样选择虚幻身降临，季远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开门，瞬间充斥耳道的嘈杂噪音吓了他一跳，相比来时的寂静，万寿系统下的十九中热闹了不止十倍，走廊上也挤满了人，现实里灰暗的教学楼被人改造的如同一条巨大的锦鲤，金色的阳光将整个校园渲染地不似真实。 “这是十九中？” 他呆滞地看着眼前景象，论热闹程度，一中和它相比简直差了一个百乐门。 “……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眼看着一老大爷拎着古董收音机，收音机里播放着不知多少个世纪之前的老歌，和一群莺莺燕燕“快活”而过，季远都呆滞了。 第五章 一粒米坏了一锅屎 身处在这个异常欢愉的环境里，季远显得有些沉默。 不远处，邱雪彤、戎恒宇还有童伯贤等人参杂在活跃的人群中，纵情享乐，他们看到了季远，招呼他过去。 季远摇头婉拒，脸色有些不好看。 以他的聪明程度，仔细一想就明白过来，父母肯送他来这，或许就没想着让他好好学习。 毫无压力的让他度过人生的最后一年，怕才是季东航和安澜的真正目的。 但……季远不想这样。 刺啦—— 就在季远沉默的时候，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一连串奇怪的噪音，像有一台重型粉碎机在他耳边疯狂搅动，季远脸色猛地一变，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模糊错乱，下一刻，他视线一黑，虚幻身解体，化作一道数据直接消失。 “怎么突然下线了？”不远处，看到季远离开，戎恒宇有些奇怪。 “受不住打击吧，毕竟曾是一中的精英，谁愿意来这混吃等死，”邱雪彤道。 童伯贤叹了口气：“这孩子得接受事实啊，一年时间……没有可能了。” …… 意识回归，一睁眼，季远脑袋痛得像要炸了一样。 “谁干的！” 一扭头，季远大怒，他的学生卡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拔出扔在了一边，而且此刻机房大门大开，门口摆着扩音器，播放着刺耳的噪音。 有人在恶意干扰他。 而且干扰他的人，还十分光明正大的围坐在门外阳台上，其中几人还搬了几把小凳子，居然在门口玩起了虚拟纸牌游戏。 那个先前向他勒索保护费的高壮年轻人也在其中，就属他最是吵闹，特别是当他看到季远在看他时，更是肆无忌惮地大笑。 “教务处的人也真是，这里可是咱们学院最差最乱的地方，你一个一中的第一，怎么会来这和我们这种人住一起。” 就在季远沉默时，他对面，一个靠在栏杆上的尖细下巴年轻人说话了，语气中明显带着刺。 随着年轻人发话，周围人的吵闹声不禁降低了几分，很明显，这尖下巴是他们的头。 季远心中了然，怪不得教务处的人把自己带到这里后就匆忙离开，显然，学校有人故意将自己安排在这，有人在对付自己，且又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 这一切，早有预谋。 “又差又乱？我看这地方挺好。” 尖下巴挑挑眉，有些惊讶季远的过分乐观。 “你可是一中的贵人，而我们却是十九中的渣滓，你来我们这，就是一粒米饭掉进了一锅老鼠屎，就没有比这更差的环境了，”尖下巴年轻人冷笑着自嘲。 他虽然在贬低自己，但也将周围人都拉入了同阵营，果然，有了尖下巴的挑拨，旁边人的目光迅速冷淡下去。 “你如果要想在这待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也变成一颗屎！”尖下巴笑道。 “你承认自己是屎我不反对，但也别拉着别人一起，在座的如果有人想当那啥，可以向万寿公司申请，说不定能通过，”面对别人的恶意，季远自然也不会退缩，只是他也懒得和这种人纠缠，浪费口舌不说还浪费时间，“如果没别的事，你们自便。” 啪！ 说完，他一脸阴沉地回屋，上锁，上保险，登录系统。 可刚刚登录没多久，他依旧被强制下线，学生卡依旧被拔出，锁好的门也被打开。 外面还是那群人，有事没事聊两句，显得很是轻松，只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丝恶意，让人窝火。 特别是那个尖下巴，悠闲的靠在栏杆上，半眯着眼，还很惬意。 季远握了握拳头，很头疼，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动手，毕竟只剩下一年的寿命点数，实力也大不如从前。 “你们怎样才能离开？”他深吸了口气道。 尖下巴眯眯一笑，翘起一根手指：“很简单，以后每个月都上缴一万长寿币，我们就帮你把那群烦人的苍蝇赶走。” “一万长寿币，还每个月？” 季远气得反而笑出了声。 明明就是这群人在为难自己，还摆出一副好人的态度，贼喊抓贼。 要知道，差不多三十万长寿币才能兑换一年的寿命点数，而这，基本上是顶级精英阶层一年的工资。 他哪来这么多钱，即便有，也绝对不会给这种人。 季远耸耸肩，什么都不想在说，对方开出这个价格，摆明是不想了断。 果断进屋。 “我第一次来这，和所有人都没有仇怨，但有人要对付我……”独自坐在机房内，季远暗自思索。 旋即他想到一个人，脸色微微一变：“不会又是他吧。” “如果真是他，那还真是阴魂不散了。” 过了一会儿，季远突然阴阴一笑，进入系统。 十分钟过去，在尖下巴的示意下，四五个人鬼鬼祟祟再次撬开季远房门，不过当他们试图拔他卡时，却失败了。 “鲁哥，这小子启动了防干扰模式。” “那就揍他！把他揍得意识自动脱离系统为止，”尖下巴鲁三一淡然道。 四人阴冷一笑，挤进拥挤的机房，将双目紧闭的季远围在当中，准备动手。 “关上门，这种事还是不要留下把柄的好，还有……”鲁三一淡淡一笑，“你们最好温柔一点。” “鲁哥放心我们有谱，”四个人嘿嘿笑道，脸上都露出不言而喻的诡异神情，他们小心翼翼地关门，上锁，这才回过头，恶狠狠地看向季远。 高壮年轻人伸出手，掐向季远的脖子。 其余人也抓向季远全身各处的薄弱地带。 “小子，你可别怪我们，谁让你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高壮年轻人也是揍人揍惯了，大拇指按住季远的喉咙，正准备发力往下按，可还没等他使劲，一只手快如闪电般的抬起，捏住他的手腕，顿时一阵剧痛传来。 唰！ “登录”状态下的季远突然睁眼，他笔直坐起身，看着一脸呆愕的四人。 “我不怪你们，那你们也别怪我，事不过三，我给过你们机会，”季远冷笑。 “这小子没上线，快出手！”被捏住手腕，高壮年轻人惊吼，他半个身子都在哆嗦，不是痛的，是被吓的，跟在鲁三一身边，他多少也知道点对方的恐怖，没成岁月行者，一般人的身体素质都差不多，差的，是竞技技巧。 四人齐上手，一同抓向季远。 他们虽然快，但季远比他们更快，狭小的机房内，一道身影如同灵猴般窜起，在拥挤的空间里辗转挪移，快速出手…… 丁玲当啷！ 一连串节奏分明的机械破碎声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沉闷的撞击声，那是拳头重重撞击在人体上才会响起的声音，可以想象，里面的景象会有多么的凄惨。 相比屋内，鲁三一淡定地靠在栏杆上，脸上挂着一丝淡笑，他抽着烟，想象着季远的惨样，笑得惬意而美妙。 “从前的你高高在上，仿佛站在云端，肯定想不到会有这样凄惨的一天，”鲁三一很享受这种蹂躏精英的快感。 “哦~” “哼……” 发自肺腑的痛苦呻吟不断从房内响起，落在鲁三一耳里比之任何音乐都要好听。 甚至都能想象到，那个人惨叫了一半，紧接着就再挨一拳，以及想要呼救却不得不再次承受击打的憋屈，哀鸣声声不绝。 “这就是曾经的一中第一？也就一般般啊，”一群小混混聊着天，一脸的痛快。 他们都不认识季远，也和季远无怨无仇，可一想到曾经的天才沦落到如今地步，他们都有种说不出的畅快，人就是这样，喜欢落井下石。 良久，机房里的声音才消停。 鲁三一站直身子，微笑着敲门。 “怎么样？我们的季兄弟还好吗？” 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回应。 “豹子，三儿，问你们话呢，开门！”鲁三一面色一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哗啦！ 门被移开。 机房内的灯都碎了，房间里黑暗一片，只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 鲁三一愣了一下，还未看清屋内景象，接着一道黑影突然冲他袭来。 他慌忙躲避，黑影如同死物，掠过他重重摔在地上。 其他人围过来一看，不由都是一惊。 他们辨认了好久，这才勉强认出，摔在地上如死猪般的人不正是之前进入机房的四人之一吗。 “豹子！” 只是现在的豹子……脑袋肥了整整一圈，两个眼皮青一块紫一块，都肿得老高，如果不是彼此关系亲近，知道他的一些形体特征，他们也根本认不出来。 “小心！” 继豹子之后，又有三人被接连扔出，如同死尸般砸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 看他们的模样，一个比一个惨，其中，又属最后那个高壮年轻人最是凄惨，基本没了人模样，一抖一抖地在地上发颤，看得人心寒。 鲁三一倒吸口气，目光一闪，死死盯住房内。 那幽暗的光线中，似乎也有一道目光，冷冷地注视着他，如同一头处于暴怒边缘的野兽，时刻准备发起袭击。 “吁……” 一阵悠长的呼气声过后，那人缓缓走出，落在鲁三一面前，年轻的脸上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平和微笑。 看着他，明明对方并未表现任何的恶意，可鲁三一的眼皮依旧重重一跳，只觉得眼前之人，极度危险。 …… “季远这人十分危险，你要对付他，必须认真！” 鲁三一突然想起，昨天莫家人找到他时那一脸的郑重模样，再三告诫要小心对付季远。 但他当时完全没放在心上，还在心底鄙夷莫家过分小心谨慎，对付一个将死之人还那般谨慎，如今想来，他后悔了，知道是自己太掉以轻心。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句话用在季远身上一点都不为过。 “你们……是莫广麟叫来的？”脑袋一歪，季远突然问。 鲁三一脸色阴沉，没有说话。 季远无所谓的笑笑，不管对方是否真是那人派来对付自己的，他都接招。 瞥了眼倒在地上的四人，他轻声道：“这三个月确实郁闷，我还愁没地方撒气，你能叫这几个脓包过来让我揍，也是有心了。” “小子——”鲁三一咬牙。 分明是他喊人来揍对方，现在却反倒被说成好像他鲁三一成了季远的手下，像个喽啰似的派人来给季远出气，讨他欢心。 可还不等他说下去，季远一脸愉悦地拂拂手：“好了，气我出得也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吧，明天如果有时间，你们可以再来。” “你！”鲁三一快要气炸了，对方竟然以老大的口吻在吩咐他。 要知道他在这十九中，虽然不是最厉害的那群人，可也是有一定名气的，对方这么说话，让他很掉面子。 他很想撂狠话，可看着脚下四人，心中也是一阵发寒，嘴唇蠕动了一会儿，只能丢下一句简单的“你等着！”就带着一群小弟灰溜溜的走了。 季远笑眯眯地站在门口，一脸的云淡风轻。 可当最后一人消失在楼道口，他突然变了脸。 咳咳咳…… 弯下腰，在一阵猛烈的咳嗽中，季远狼狈地抚着墙步入机房，粗重的呼吸声如同漏风的破棉絮。 以一敌四，虽然最后胜了，但季远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赢得那么轻松。 “还是太逞强，”感受着全身传来的酸痛，他只能苦笑。 只剩一年寿的他，如果放在百多年前，那就是得了绝症病入膏肓的重症病人，只能躺在病床上等死，哪能像现在，还能跟没事人般跟人打架。 他现在的体能素质远不如从前，即便十九中的这些人是渣滓中的渣滓，他对敌起来也十分勉强。 第六章 造命匠人夏九龄 被鲁三一等人一打搅，机房也没法用了，和学校维修部说了声后，季远闲得无聊，在校园里闲逛起来。 半路上，他偶遇了戎恒宇，一番交谈，戎恒宇正打算去福寿集市。 “戎叔你能出去？”季远惊讶了。 福寿集市，乃是万寿公司旗下经营的一大主业，基本上每一座城市都会有一座，其中贩卖的，都是和寿命相关的商品。 戎恒宇神秘一笑，指向远处错综复杂宛如迷宫的低矮教学楼：“学校高层为了学员能更好的利用集市资源，直接将小半个福寿集市都纳入了校址规划，根本不用出校，我们就能进入。” 季远望去，果然在那片教学楼后，看到了层层叠叠宛如“贫民窟”般拥挤的商铺，这些商铺都不知延伸地有多远，其中一条大道，隐约通到了校外。 不时有异兽马车从那片楼宇间飞驰而过，甚至偶尔会有几艘舰船，凭空而现。 福寿集市，季远从前经常去，但通常只能在外围活动，毕竟这种集市主要还是对岁月行者之类的特殊职业种群开放，平民只能在边缘地带活动。 可现在，因为十九中的关系，他进入的深度，却是平常都不曾到达过的，这里的商铺和所售货物，每一样都足够让他新奇很久。 其中一处八条街道贯穿的路口，季远还看到一株足有十层楼高的寿桃树，撑开的树冠遮蔽了一大片天空，枝桠间，朵朵桃花巴掌大，桃花瓣永恒地飘荡在空中，直至化作一道流光消逝。 太美了！ “听说这寿桃树，是由万寿公司特地为岁月行者创造，其上结出的每一颗寿桃，都可至少增寿三年，”抓住身前漂浮的一片桃花瓣，季远道。 “不仅能赠寿，如果运气好，还能获得一定的福气，不过这种奢侈品我们可买不起，”戎恒宇叹道。 季远无奈耸肩，是啊，买不起，他们只能闻闻桃花香。 “嗯？” 走了一路，季远突然注意到，这福寿集市的店面大都繁华无比，可唯独有一家，和周围的商铺格格不入。 人家店铺要多富丽就有多堂皇，而这一家，门口放满了各种机械产品，小到钟表，大到飞行器，环境脏乱差不说，店铺里还萦绕着一股刺鼻的机油味，没有一个顾客上门。 最为奇特的是，就在那一堆破铜烂铁中，居然摆放着一个别具一格的玻璃柜子，柜子里，赫然悬浮着一张血红色的小符。 符纸巴掌大小，其上勾划着的黑色扭曲纹路让人只看一眼，就觉得一阵心惊。 夭寿符！ 季远瞳孔一缩，这辈子，他都不会忘记这种东西。 “小远，怎么了？”注意到季远双肩微微发颤，戎恒宇感到奇怪，一扭头，也看到了那张夭寿符。 “我们走。” 戎恒宇脸色一变，就想拉走季远，可伸出的手并未够到人，季远已经推开了修理铺的店门，走了进去。 他好似魔障了一般，径直走到那玻璃柜前，双目死死地盯住夭寿符。 不过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符纸，却好似拥有魔力，深深勾住了他的目光，那种致命的吸引力，似乎要将注视它的人给吞噬…… “别看太久，伤神。” 低沉的声音突兀响起，直接将季远从迷茫中惊醒，他望向四周，却没见到人。 “小远！” 戎恒宇这时也进来了，闻到屋子里浓重的酒气，不由皱眉。 “你又喝酒了，九鬼头。” “酒鬼不喝酒，怎么配叫酒鬼？” 循着声，季远终于在一堆古董机械的废墟中找到了声音的主人，那是一个三十多岁顶着鸡窝头的男人，正低头修理着一件古怪机械。 “嗯？” 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睡衣男人醉眼惺忪的抬起头，他脸色酡红，左眼夹着一只高倍眼镜，嘴角叼着根烧掉了一半的烟。 戎恒宇赶忙将季远拉到背后，冲着睡衣男人夏九龄揶揄道：“老九，平日里你把那夭寿符当宝贝一样的藏着，今天怎么肯把它放出来了。” 这夏九龄，是这家修理铺子的店主人。 “我这店就指着那张符招徕生意，不把它亮出来，我喝西北风啊，”夏九龄一脸醉醺醺的样子，说话间，他看向一脸好奇的季远，微红的双眼中亮起一丝微光，那微醺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小哥，有什么要帮忙吗？” “帮忙？你先照顾好自己吧，小远我们走，跟他说话纯粹浪费时间。” 被戎恒宇强制带到门口，季远下意识地转过头，发现夏九龄依旧笑呵呵地看着他。 “我现在急需一份工作，你能帮我吗？”鬼使神差的，他突然问。 “我这里不需要小工，”夏九龄遥遥头。 季远顿时一阵失望。 “不过我知道有种职业，很适合现在的你。” “是什么？”季远不由好奇。 “坑货你敢说出口……”戎恒宇脸色一变。 “那就是造命匠人！” “该死的坑货！骗其他人随你便，敢坑我侄子！”戎恒宇瞬间大怒，就要冲进去和那夏九龄干架。 “戎叔……”季远赶紧拉住戎恒宇。 “小远，这家伙在坑你啊，当造命匠人？他怎么不说让你去死？”戎恒宇气不过。 “这不是快了嘛，”季远淡淡一笑。 戎恒宇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小远……” “没事戎叔，我开玩笑呢，我先进去看看，您要是还有事，不用等我，”说完，季远留下一脸担忧的戎恒宇，进了屋。 “别人都说造命匠人短命，我现在只想赚钱，活得更久一点，”来到古董废墟前，季远道。 夏九龄瞥了他一眼：“赚钱活命？你确定你没在做梦，以你的条件和能力，一年能挣多少？” 季远一愣，他还真没仔细想过。 “现在的行情，是三十万的长寿币可兑换一年寿命点数，也就是两万五才能买到一个月的寿命，这也仅仅是你一人，如果再加上你父母，你敢说你一个月能挣到七八万？就给人洗盘子擦桌子？别逗了。” “谁告诉你这些的？”季远脸色一变，这个夏九龄似乎对自己的事很了解。 夏九龄醉眼半眯，看了眼季远的头顶，哧哧一笑：“以你季远的名气，这长寿市里还有人不认识你？” “……”季远一愣，苦笑一声，“暗算好友不成，反而自毁大好前途，自私阴险的废物，大家都是这么说我的吧？” 夏九龄一撇嘴：“我没看到什么废物，我只看到一个自怜自哀，只会活在过去的懦者。” 季远眼中寒光一闪，抬头看向夏九龄。 “听我的，你适合当个造命匠，干这个来钱肯定比你当小工快。” “可也保不定，死得比任何人都早。” “你本来就活不久，还在乎死得早晚？” “……”季远无言以对。 是啊，都只剩一年时间，还在乎早死一天晚死一天，不努力一搏，根本没有希望。 他陷入了思索。 造命匠人，造命两字，似乎将这一职业描绘地无限伟大，可实则，这是一份即危险，又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造命匠，首先第一点，就是不要命！ 将万物，将人命，甚至是自己的命，都视为草芥。 只有陷入到这种疯魔的境地，或许才有成为造命匠人的那么一丝可能。 毕竟这一行，干得就是违逆寿命的事，像夭寿符，折寿帖，催命箭这类夺人寿元的禁物，都是造命匠人的拿手好戏。 当然，因为这类职业的可怕，万寿公司也严格限定其准入门槛，想要制作造命之物，光是某些材料，就被万寿公司垄断，而要想获得，就必须参加一些极度危险的竞技比赛，甚至是万寿公司精心打造的某些末日空间，死亡率奇高。 可虽然风险极大，还是有许多人为了这巨大风险背后更大的利益，舍命想当造命匠人。 而那些人，也多半是一些食死之徒，其中多数，都是类似季远这种寿命无多不甘等死，以及因各种原因，无法正常生存的人。 可其中能成功的，依旧百中无一，而且一旦入了那道门，就要时时刻刻遭受死亡的威胁，动辄，就要损失寿元。 或许一个出错，造命匠人就会被自己的作品弄死…… 当然，一位合格的造命匠人也比一般的岁月行者要强大，可如果失败，那就是万劫不复。 季远纠结了，他的目标是成为一名岁月行者。 似是看出了季远的心思，夏九龄笑道：“如果你肯跟着我，我保你考入百岁学院前，就成为岁月行者！还是十分强大的那种！” “此话当真？” 夏九龄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嗡！ 一股无形风暴突然从废墟堆中朝四面刮去。 虚无的风声中，季远努力睁开眼，就见三张通体纯白，散发着祥和之气的光符，自夏九龄头顶浮现而出。 第七章 五烟罗 三张符纸，没有实体，纯粹由光和能量构成，悬浮在夏九龄头顶，那纯洁的光辉，将他和店铺都渲染地圣洁了几分。 如果说夭寿符散发出来的能量磁场带有某种负面力量，似要吞噬一切，那这种白色符纸，便如同神明的书卷，代表着光明和璀璨。 “和岁月行者的岁月之轮相似，我们造命匠人一旦学有所成，便会凝聚出这种造命符箓，一张造命符箓，便代表一百寿。” 季远眨眨眼，看不出来这夏九龄竟堪比寿达三百岁的岁月行者。 来不及崇拜对方，想起前者刚才说过的话，他眼中就多了几丝轻蔑。 “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见到强者，应该表示应有的尊敬！”夏九龄沉下来脸，觉得季远的目光冒犯到了自己。 “你谎话连篇，我不信。” “我字字肺腑，发自内心。” 季远讥讽：“凝聚岁月之轮至少需三十年寿的寿桃做支撑，你有吗？况且寿桃还是其次，关键是岁月凝聚方法，每一种都极为珍贵，被各大学院保管秘而不宣，你有？” “这个……”夏九龄神秘一笑，一个转身，在身后的机械废墟中扒拉起来。 丁玲当啷~ 他半个身子几乎都探入了垃圾堆里，似是在找什么压箱底的宝贝。 “我还真有。” 接着，他颇为费劲的从一犄角旮旯里取出一物。 季远有些好奇，心想这家伙该不会真藏着什么好东西，睁大眼睛看向夏九龄伸过来的拳头。 拳头打开，是一颗干瘪几乎腐朽的种子。 “这是……”他皱眉。 “桃核！” “桃核有什么用，又不是寿桃，”季远白眼。 “不不不，”夏九龄神秘兮兮地摇摇头，靠到他耳边，低声道，“别看它外表腐败，如果小心培育，还是有概率重焕生机的，要知道这可是一株万年寿桃的桃核，一旦结果，万年寿桃享用不断……这话我只告诉你一人，你可别外传！” 季远斜睨他一眼，突然有了想转身离开的冲动，总觉得这人不靠谱。 不过看夏九龄对待那桃核的珍惜态度，他又有些怀疑，前者找来一只破旧头盔，将那枚桃核丢进去，又拨拉几下周围小零件，像是在培土。 “种下它，等来年开花结果，不就有寿桃了？” “那祝你心想事成，”季远转身就走。 “站住！”眼见季远要走，夏九龄急了。 “看来我不拿出些真本事来给你看看，你是不会信了！” 季远暗自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会这个大话精，径直走到门口，就要离开。 啪！ 两侧的橱窗窗帘突然全部落下，整个修理铺都昏暗下去。 季远下意识转过头看去，不知夏九龄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却被一阵刺目的红光给炫得头晕眼花。 直到光芒收敛，他才看清那物。 不知何时，夏九龄手里又多出一物。 那是一丛晶莹剔透的珊瑚，需要两手才能捧过，它五光十色，有红珊瑚、紫珊瑚、靛珊瑚、金珊瑚、墨珊瑚，五色珊瑚交织在一起，虽然离开了海底，却依然鲜活，在空气里缓缓伸展触手，发出盈盈光辉，光辉落在房间四壁，仿佛如同水面波光。 更令人称奇的是，五色珊瑚并不恒定，时刻都在变幻，没有具体的形态，如同五色烟雾一般，触手的末端更是直接化作烟体，飘散到空中，隐隐构成一繁体的寿字。 五个寿字，随着珊瑚的摇摆，不断沉浮。 在五色珊瑚的底部，则是一脸盆大小的白玉海螺，螺上雕有各种海景，如同微型宫殿，螺壳中不时吐出一粒粒硕大的粉色珍珠，每一粒珍珠的表面，隐约都有金色字迹闪烁，这些珍珠也不掉落，在珊瑚触手间钻进游出，如同鱼群。 季远的目光落在这绚烂之物上，久久都没法挪开，整个珊瑚贝壳，都散发出一股历史沉淀的气息。 看了许久，感受到这股货真价实的悠久气息，季远的目光也逐渐火热起来，特别是当他看到那一粒粒粉色珍珠上不时略过的小字时，呼吸都不由粗重了几分。 “这五烟罗，要是放到集市上卖，至少价值数百寿命点数，可是我在万寿公司设下的一极危险之地，历经千难万险，九死一生，这才得到的宝贝，你看这些珍珠，一共36012颗，每一颗上都有小字，这些字合在一起，就是一篇天然的岁月凝聚法，珍贵无比，也是靠它，我才能成功跨入造命匠人的行列。” 看着手中五色海螺，夏九龄一脸的温柔。 季远还想再仔细观察，可下一刻，五烟罗凭空消失，被夏九龄送入私人虚拟空间了。 “我拥有这岁月凝聚法，可不见得会被百岁学院的差，我拥有的资源，也必然比十九中都好，小子，你还要犹豫？” 眼见季远沉默不语，夏九龄不由气急，“我可是堂堂三符造命匠人，在这长寿市里也算是顶尖之列，那些岁月行者巴不得都巴结我，现在给你机会还不要？” 说罢，夏九龄脸色一沉，直接走到废墟堆中，埋头工作，不再搭理季远。 季远站在那，神色变换。 说实话，他是真动心了，夏九龄拿出的那什么五烟罗，着实让他难以平静。 “今日逛了一圈，十九中的教学资源确实糟糕，除了这个福寿集市还算不错外，根本无法和一中比较，我要想在这一年内有所进步，在十九中也是根本不可能，还不如跟着这夏九龄……三符造命匠人，似乎也不错……即便这姓夏的不可靠，想些法子把岁月凝聚法搞到手也是赚了……说不定以后真成了造命匠人，还能赚到钱给爸妈延寿……” 左思右想，仔细思索了两方优缺，最后，季远终于打定主意，他三步来到夏九龄身边，弯身恭敬一礼：“老师。” “哈哈哈，就知道我没看错人，”听到这声“老师”，原本正“专心工作”的夏九龄一下子就蹦了起来，大笑着拍拍季远肩膀，“我夏九龄在造命行当中也算是顶尖高手，同行见我都尊称一句‘九龄大师’，你拜我为师，不会有错的” 季远无奈，知道对方又在忽悠，可如今拜了师，也只能干笑着迎合几句。 如果季远了解行情，便会知道，这夏九龄的话真的一句都不能信。 三符的造命匠人，看似不错，可在这一行业中，却是最低级的，算是勉强合格的学徒，根本带不了徒弟，季远跟着他，肯定会走许多歪路。 可是这一切，季远都不会知道。 “不过老师，有一点你必须答应我，我在你这当学徒，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我都没要求你，你倒是先要求我了，”夏九龄笑了，“行！” “以后你要是没事，哪也不许去，就到我店里来，不过今天你可以先回去。” 季远点头，但还是站在原地。 “你还有什么事？”见季远不走，夏九龄奇怪道。 “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收我为徒？” 闻言，夏九龄微微一愣，神色也不由肃穆了几分，干咳了几声。 “干咱们这一行，其实也讲究几分运道，先前你进我店时，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当时你的寿命点数非常特别，刚好是‘12月：26天：16时：06分：06秒’，所谓六六大顺，大吉大利，你是我的贵客，自然得拉拢。” “就这？”季远哭笑不得。 夏九龄郑重点头：“没错，大吉大利~” 季远果断离开，不再眷恋。 直到看不见季远人影，屋内的夏九龄这才长出一口气，原本一脸的笑意，也在昏暗的光线里缓缓收敛。 若隐若现的，传来低低的嗫喏声。 “……我虽然不会原谅你，但你儿子，我得帮他一把。” 郑重不过三秒，紧接着，夏九龄眼珠子一转，又贼嘻嘻地笑了起来：“这小子，谨慎地有些过分，不过好歹算是骗住了，还是见识太浅啊。” 一脚踢开地上的头盔，他撇撇嘴：“虽然是货真价实的万年桃树核，可内里生机早被万寿公司掠夺一空，根本种不出什么东西，还有那五烟罗，也是虚有其表，能得到凝聚法的概率，更是接近于零……” 季远要是还在，听到这些话，不知会做何感想。 第八章 替天行道 傍晚的时候，原本季远想着放学路上是不是该好好教训一顿鲁三一等人，不过看到戎恒宇朝他走来，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回到家，季远还在为自己拜夏九龄为师没有告诉父母而内疚时，安澜告诉了他一个糟糕的消息。 “什么，爸要下岗？”季远惊道。 “也只是有这种风声，如今市场不景气，公司裁员也正常。” 只是话虽这么说，安澜心中依旧担心，一家三口的主要收入来源还要依仗季东航的文员工作，如果这一份收入断了，季家将陷入真正捉襟见肘的困难境地。 因为季东航的缘故，晚饭的氛围有些沉闷。 季东航干笑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夹菜放入季远碗里，和安澜开玩笑道：“现在要是能有人送我们一框寿桃就好了，一颗寿桃长三年，吃它个十颗二十颗的。” 季远无奈一笑，老爸还真会想。 就是安澜原本一脸忧愁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你怎么不说万寿公司送你一个寿桃园。” 寿桃园？ 季远回想起白天在福寿集市看到的那一株寿桃树，那桃花香气似乎还在鼻尖飘荡。 “现在这个季节，寿桃树都没结果吧。” “也不一定，我记得莫家管理的那片寿桃园，应该会特殊一些，”季东航想了想道。 “现在想想，最后一次吃到寿桃，还是小远刚出生的时候吧，”安澜有些怀念。 当初为了给儿子奠定基础，季东航特地买了一小罐桃肉罐头回来给季远和安澜补身子，即便只是一小片，也花了近十万长寿币，但寿桃那神奇的滋味，安澜一辈子都不会忘。 经季东航一提，季远也想起来，莫广麟曾经跟他讲过那块寿桃园，作为长寿市最顶级的家族企业，莫家是万寿公司在长寿市的桃园管理者，每年桃树结果期，莫家都能分到一杯还算丰盛的羹。 想到莫家，季远眼神就是一冷。 “小远，听你戎叔说，你今天去过一家修理铺，对造命匠人有兴趣？”安澜连忙转移话题。 季远摇头一笑：“妈你想哪去了，我就是看到那铺子里有张夭寿符，就进去看看价格，好歹也得知道莫广麟对付我到底付出了多少代价。” 夭寿符的价格其实季远是知道的，最普通的差不多也要过百万长寿币。 眼见季远一脸寒意，安澜很担心：“小远，你的路还长，不要因为他们让自己活得太累……”她心疼儿子心里装着太多的仇恨和痛苦。 “不会的妈，它只是我在岁月行者道路上的一道坎，您放心，”季远笑道。 安澜听了，这才微笑着点点头。 吃完饭，季远以学习为由钻进了自己屋，登录万寿无疆系统，虚幻身降临十九中。 因为现实中已经来过学校，系统自动留下了位置坐标，季远再登录后是可以直接出现在这的，他看看没什么人，熟门熟路摸向夏九龄的铺子。 “来了，”一见季远进屋，还在忙活的夏九龄立马放下手中活计，满脸堆笑地拉过季远。 “正等你呢，走，今天老师带你出去放松放松，看看……风景。” “去哪？”季远都还没站稳呢，就被夏九龄往外带。 …… 夜色降临，但长寿市并未比白天安静多少，街上人群之中，两个人匆匆而过。 “……你现在的状态，根本不适合进行造命匠人的培训，出点差错，你那点小命就不保。” “……好多拥有百年寿命的天才，都在造命路上一命呜呼。” 一路上，夏九龄替季远分析了如今之际最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恢复寿命点数！ 走着走着，季远意识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你带我到郊外干嘛来，赚寿命点数不是应该去万寿竞技场吗，我都决定，每天睡五个小时，其余时间就参加竞技游戏赚钱，”看着眼前空阔一片的景色，季远十分不解。 赚取寿命点数，长寿币兑换是一条路径，另外一条就是参加竞技游戏，不过这条路了更危险，选择的人也少。 一些高级竞技场，就是连夭寿符都不禁止使用，伤亡率重大。 “你说的这些，都是末技，还每天睡五小时……吃几颗桃子就能补回来的事，不要弄得过于复杂，”夏九龄神色郑重地教训季远，认为季远的思想太过迂腐，应该走捷径。 “可以我现在的财力，根本买不起寿桃，”季远很无奈，他倒是想吃寿桃，可这种东西一颗就要百多万，寻常人家根本买不起。 “你是买不起，可你有我啊，”夏九龄自信一拍胸脯。 看着胸有成竹的夏九龄，季远一脸质疑。 “你跟莫广麟曾经也是好友，知道他家管理着一片寿桃园吧。” “知道，”季远点头，紧接着立马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吸了口气，“你该不会是在打它的主意……” “正有此意！” “疯了？那寿桃园可是万寿公司名下的，莫家都只是拥有部分管理权，你要去偷？不怕被万寿公司通缉？” “这怎么叫偷？”夏九龄很不满意。 “莫家欺压良民，为恶一方，在长寿市横行霸道，我们这次给他一次教训，其实是善举，提醒他们要适可而止，同时也为市民出了一口恶气，这不叫偷，这叫替天行道！” “况且我们摘了寿桃，万寿公司就会问责莫家，你不高兴？” “……” 季远还能说什么。 两道漆黑的身影，在夜色的掩护下，朝着郊外疾速赶去。 又走了几公里路，长寿市都快看不见了，夏九龄拉着季远拐进了一家早已废弃许久的工厂。 “这里有寿桃？” 看着眼前颓败荒芜，长满一人多高荒草的破烂工厂，季远打心底觉得又被夏九龄坑了。 “莫广麟曾告诉过我，那片寿桃园在市政府特殊开辟的虚拟基地里，你带我来这地方干什么？” “他会这么告诉你，就说明他从来就没把你当成朋友，”夏九龄高深莫测道。 “从现在起，不要离开我三步远，寿桃园的监控非常严密，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 “说的好像你常来一样，”季远随意道，接着一斜眼，眼含深意地看向夏九龄，“你不会经常来吧。” “不要怀疑你老师的为人，这次是为了帮你这个徒弟，我才决定冒险一次。” 季远才不信。 两人鬼鬼祟祟，绕到一处围墙缺口。 “跟紧我！”夏九龄抬脚迈入缺口，无声无息间，直接消失在季远眼前。 季远也跟了进去。 一步跨入，天翻地覆。 黑夜被撕裂，黎明的金色光线照落，荒芜的芦苇被遍地葱翠花草代替，工厂里晨珠和风细雨，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桃花香。 工厂内部，无论是残垣断壁还是锈蚀机械，都被一层绿意覆盖，虽然颓败，但能感受到一股惊人的生机。 更令季远震惊的是，这里的植物，竟全都浮在空中，如同自由自在的蒲公英，它们的根茎被一团团水泡包裹。 同时，这些植物根须如同水母般一涨一缩，推动着植物本体在空中不断移动。 工厂的底层，飘荡的都是些普通的青草繁花，而到达四五米的高度，则是一些较为精致珍贵的草木，许多植物季远都不曾见过，非常奇特，想来都是万寿系统根据一些神话传说创造的，而到了空中十几米的高度，季远只能看到一片密集的雪白根须，如同白玉雕琢，每一条根须都如灵蛇般缓慢移动，季远猜想那应该就是寿桃树的根部了。 只是从他这个角度看，根本看不出这些桃树是否结有果实。 “看什么呢？第一次进来？” 旁边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季远一跳，他转过头，这才注意到，除了他和夏九龄外，这片地域还有三四人，夏九龄和他们站在一起，不知讨论着什么。 “这些都是来碰运气，和我们一样来替天行道的义士们，”看出了季远的疑惑，夏九龄解释道。 季远暗自撇嘴，看着夏九龄在周围兜兜转转，一脸熟门熟路的样子，更坚信了对方是这桃园的常客，他打量着那些人，总觉得他们和夏九龄是一路货色。 “怎么没人看守？”警惕地观察了一圈，季远发现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很放松，似乎并不担心被发现。 “新来的？桃园中一切都由万寿系统监控，是没人的，”有人笑着解释。 随着时间推移，桃园里又进来三四人，彼此间似乎都熟识，只是这些人似乎在等着某个时机，都不急着上去。 季远那就更不急了。 等了许久，当空中所有漂浮植物的位置换了大半，隐隐构成一通往高处的浮动楼梯时，夏九龄眼中精光一闪：“机会来了。” 几乎同时，嗖嗖嗖！ 岁月行者们踩着植物浮梯，冲向高处。 第九章 寿桃园惊情 眼见所有人都率先冲出，季远心中一急，也想赶紧上去，却被夏九龄拉住。 后者一改之前的吊儿郎当，十分谨慎。 “再等等。” 直到为首一人到达七八米高度时，夏九龄微一眯眼，这才放开了季远，“走！” 两人一前一后，向上攀登…… 一路往上。 “泥潭里的鱼！你敢攻击我！” “寿桃不够，到时候可以平分，‘阴里魂’，‘梦里三桃’，你们不要争！” “机会难得，谁摘到了归谁，你们都给我下去！” 这些人平时没什么联系，只是在这寿桃园才短暂相识，回到外界并不相熟，所以叫的都是昵称。 一群人互相推搡，来到高处后，虽脸上挂笑，但暗地都纷纷下手，都想将别人推落浮梯，为了自己的利益自然不惜一切。 当先一人，是个叫“泥潭里的鱼”的男人，就差几步到达浮梯顶端，那里寿桃树的根须自动分开，形成一个空洞，每次只能容纳一人上去。 透过根须空洞，能看到其后晶莹透明的寿桃树干，如同水晶，还有一片片好似墨绿翡翠的桃叶，更令人呼吸急促的是，在那繁盛的桃叶背后，隐约可见鲜红似火的寿桃。 “哈哈，我的寿桃！” 泥潭里的鱼顿时大喜，可他根本没注意到，就在他迈开步子攀登时，这一阶梯上的植物突然钻入下方水洼，他一脚就踩了进去，整只靴子都没入了那清澈透明的水泡中。 嗤！ 一阵白烟腾起，水面沸腾，泉水般晶莹的液体如同强酸般，将“泥潭里的鱼”的裤鞋腐蚀了干净。 “啊！” 他惨叫一声，下意识抬脚后退，可异变陡生，平静的水洼里窜出大量植物根须，死死拖住他的脚。 扑通！ 这些植物根须根根细嫩，可表现出来的力量却大得离谱，合在一起根本挣脱不断，泥潭里的鱼被拖拽着，整只脚都没入了水中。 “救我！救我！”他惊恐着呼救，但后方没有一人敢上来，大家都被这一幕吓住了，谁也不愿惹祸上身。 嗡！ 一圈红光释放，危急关头，“泥潭里的鱼”终于受不住惊吓，释放出岁月之轮。 “给我断开！” 他脸色狰狞通红，想要蹬开缠在腿上的根须。 在岁月之轮光芒的照耀下，原本还算平和的根须突然发狂，一根根生猛无比，全部扎入他腿部血肉中，他的小腿猛地粗大了一圈，无数根须在皮下穿梭，如同浮凸的血管。 甚至，其中一些本就粗大一些的根茎，在那红光照耀下，又猛地粗大了一圈，化作长藤，迎着红光直接缠住了岁月之轮。 泥潭里的鱼绝望了，他大半个人都被缠住，除非出现奇迹，以他的实力根本无法逃脱。 哗啦！ 如镜子碎裂一般，在众多根茎的纠缠下，能量化的岁月之轮骤然四分五裂，岁月的力量被分解，一部分被根须吸收，一部分飘到泥潭里的鱼头顶，化作一串数字。 “121年：02月：15天：08时：13分：25秒”。 “不——”泥潭里的鱼惨呼一声。 岁月之轮一旦破碎，就意味着他再也不是岁月行者……他被废了。 可是一切都没结束，没了岁月之轮的依仗，泥潭里的鱼只坚持了片刻，就再也扛不住根须的拉力，几个呼吸间，整个人就被整个拉入水洼之中。 几个水泡翻滚后，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么没了，原本透明的水洼，变得血红一片，水面上空只留下一串还在疯狂倒计时的寿命点数。 “-10年！” “-10年！” “-20年！” “-30年……” 嘀！ 一分钟都没到，“泥潭里的鱼”的寿命点数全部清零，一百多年的寿元，全被那小小水洼清空。 一群人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水洼中重新钻住一丛丛鲜绿草叶。 不知是不是出现了错觉，那草叶比之前更加灵动和富有生机。 “我退出！”他们之中，有人突然大叫，转身就走。 陆续又有三人退出，这些人都只是一时贪婪，如今亲眼看到有人惨死，早就萌生退意。 没多久，台阶上只剩下包括季远和夏九龄在内的四人。 “老师，我们要不要……”季远也犹豫了，回想起泥潭里的鱼的惨状，他的脑子就一片发麻。 夏九龄瞥了眼已经回到缺口处的几人，摇头道：“已经走到这步，没后路了。” “我艹你万寿公司！” “还我寿命！” 底部空间突然响起一阵咒骂惨叫声。 他们刚走下浮空阶梯，周围的漂浮植物就包围过去，它们都好像拥有自我意识，一团团全都缩回水泡里，空中只剩下光溜溜的水球，离得那些人越来越近。 “寿桃可是万寿公司旗下的主业，敢来觊觎的，万寿公司都不会轻易放过，逃出去算我们有本事，逃不出去，就当这些花草的肥料吧，”夏九龄漠然解释。 “他们的寿命点数，也将全被寿桃树吸收，储存下的寿元，待来年还能结出更珍贵的果实，不过因为偷摘寿桃的人中也不乏强者，桃园每年还是有所损失的，可这些人毕竟是少数，所以这一来一去，最终还是万寿公司赚了的……” 就在夏九龄解释的几秒钟内，季远耳边一直响彻着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底下人无一例外，全被飘在空中的水球分解吞噬，他们的寿命点数，也归了万寿公司所有。 “既然你知道会是这种下场，干嘛还要带我进来！”季远后背一阵发冷。 夏九龄看他一眼，笑道：“有我在你怕什么，保证你摘到寿桃安然而归。” 季远心中万般无奈，他很想转身立刻退走，可犹豫了片刻，最后一咬牙，还是跟上了夏九龄的步伐。 两人都很小心，夏九龄因为是桃园常客，早就摸清了万寿公司的手段，水洼还未出现，就早早避开。 季远更是谨慎，离夏九龄一步远，眼看着夏九龄落稳脚跟，这才挑着后者的步子下脚，论小心程度，就连夏九龄都不由无语。 另外两人，虽然不像夏九龄那般，但也格外小心，虽然也偶尔遭遇险情，可因为各自都有几分手段，一路下来都险险避过，所以直到空洞边缘，四人竟都安然无恙。 “谁先？” 对方两人一男一女，那个男人冷声道。 看着两人警惕的模样，夏九龄显得很爽快：“我先来吧。” 第一人，将面临最多的危险。 女子脸色这才一松，点点头。 “不过我这徒弟有些傻，波月小妞，惊悚，你们帮我照看着点。” “自然，”头顶昵称“一株惊悚的树”的男人道。 夏九龄观察了一下上方空洞，拉了拉周围桃树根茎，一脚踩上一根藤条，拽着那些根须爬了上去，他根本没打算走浮空阶梯。 看到他这么做，一男一女眼前一亮，根本没理会季远，开始向上攀爬。 等季远也爬上去后，夏九龄正在数落两人：“不是叫你们照顾着点我弟子吗，说话不算数……” “哼！” 波月和惊悚树爬上来后，就不再理会夏九龄，盯着头顶巨大的桃树枝桠，眼睛发亮。 “能否摘到寿桃，咱们各凭本事，”惊悚树冷漠一声，就直接朝着远处走去，波月同样如此。 “这两人，怎么就这么鲁莽呢，原本还想着和他们合作的，”夏九龄摇头叹气。 季远看着头顶，这些寿桃树，树干的一部分如同水晶生成，在阳关下折射着缤纷的光彩，另外一部分，则是由纯粹的数据构成，就好像原本腐烂掉的枯木，因为这些数据的补充，才有了如今的生机。 开出的桃花，还没落在地上，就变作一连串数据之光，消失在空中。 这就是万寿无疆系统的神奇之处，让虚拟和现实并存。 寿桃树棵棵硕大，树冠遮蔽了天空，离地至少三十多米，非常高大，而那些如同红玛瑙一般的寿桃，就藏在这些树冠中。 此地的悬浮植物比下面更多，它们根部的水泡一旦靠近那些寿桃树，便会自然破裂，蕴含着寿数的液体浇灌在树干上，让原本就绚烂无比的桃树显得越发璀璨。 而失去了水泡的植物，便会重新进入底层空间，等待着下一波倒霉鬼来送命。 季远有些迷失，居然不自觉的迈步，走到一株桃树下，伸手就要爬树。 “别动！” 夏九龄急忙拽回他，远离寿桃树。 “发生了什么？”季远一惊，他都没察觉到不对劲。 “你看你刚刚要抓的东西，”夏九龄一指。 季远看去，当即吓出一身冷汗，他原本将要落手的地方，居然显露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红色符纸，是夭寿符！ “这桃园里的每株寿桃树，都贴满了夭寿符，每一张都能夭光普通人全部的寿命，还有树干上那些未被吸收的液体，那是催命水，是制作催命符的主要材料，沾上一些，你就得完蛋。” 季远暗道侥幸，看向夏九龄的目光中，也不由充满了感激。 “既然如此，我们怎么摘到寿桃？”他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第十章 福寿桃 “我要取物。” 夏九龄冲着空中喊道，万寿系统迅速执行命令，他的周围出现一方虚幻空间。 这片虚幻空间差不多几平方大小，堆满了物品，大多是机械造物，多数是季远不曾见过的，那件让他眼热的五烟罗也在其中。 这虚幻空间，是夏九龄向万寿公司购得的私人储物空间，只要将物品放入其中，系统便默认将其数据化，除非本人允许，任何人都无法再从中取出。 季远估摸着，就这么个不足十平方米的空间，至少也得花上数十万长寿币，一般人根本用不起。 快速浏览一遍后，夏九龄一指，被他选中的物品脱离虚幻，迅速真实起来。 “这是？”季远看去。 出现的物品是一尊高约半米的小型机械造物，它的大半个身子保存完好，只是小半个左侧头颅以及左胸一大块位置都严重缺失，只用透明塑料简单包裹，能看到大量机械零件和电路暴露在塑料壳中。 这是一个智能机械人，可是身形比例有些怪异，而且一些零件间还夹杂着一些金色的毛发，季远辨认了一会儿，这才勉强认出，机械人的面部形似一张猴脸。 “你居然有这种禁物！” 他惊叫一声，同时眼神更加火热，想要去触摸，但又怕弄坏了它。 时至今日，虽然超级科技发展到了可创造一切的地步，但因为某些无法深究的规定，类似这种机械造物，都是被万寿公司禁止出现在市面上和普通人手里的。 可虽然禁止，但万寿公司也未明说拥有它会遭到何种惩罚，是以一些背景深厚的家族，还是能通过一些途径，获得这种机械造物的。 季远就曾经在莫广麟家中见过一尊机械人，被他们当作仆役使唤。 可以说，拥有这样一尊机械产品，就像男人能够拥有一辆自己的爱车，女人拥有一只高订的包包，是这个时代的时尚。 “从黑市淘来的，花了我好些长寿币，”夏九龄小心翼翼捧起机械猴，十分爱惜道，“咱们这次能不能有收获，就靠它了。” 说着，夏九龄取出一张写着“寿”字的红色纸符，贴在机械猴子的脑袋上。 丁玲当啷！ 季远睁大眼，眼见着在那纸符的作用下，机械猴子的两只电子眼睛亮起黄色灯光，僵硬的机械肢体慢慢活动起来。 咔嚓咔嚓！ 它傻乎乎地转悠着脑袋，看看夏九龄，看看季远，似乎很是懵懂，接着又盯着地面，发起了呆。 “圣儿，发什么愣啊？”夏九龄随意一拍机械猴的脑袋。 “圣儿？” “嗯，给它起了个名儿，叫大圣。” 季远微微一愣，这个名字……似乎是上个文明时代某个传奇人物的称号。 咯噔！ 被夏九龄一拍，原本傻乎乎的铁猴子似乎给开了窍，猛地一愣，突然抬起头，重新看向夏九龄。 “嗤~” 下一刻，它猛地张开口，冲着夏九龄的大腿就要张口咬去。 “傻猴子，又发什么神经病？快去，摘桃子去！” 夏九龄大怒，拎起大圣的脑袋猛地就是一转，机械猴这才注意到，上方那一颗颗火红的寿桃。 “哇哇哇~” 短暂呆愣后，它就像一只真正的猴子，兴奋地大叫起来，挣扎着挣脱夏九龄，窜腾着冲向最近一棵寿桃树。 “小心啊！”眼看大圣就要碰到寿桃树干，季远忍不住惊呼。 大圣顺着桃树树干，异常灵活地向上攀爬，它的四肢落在树干上，一张张夭寿符陡然亮起，无形的力量作用在机械上，还有在催命水的侵蚀下，同时剥夺着它的生命。 肉眼都能够看到，大圣身子各处所有零件都在快速锈蚀，最快的是那些塑料，直接消失挥发，而那些不知名的金属，也在飞速地发红发绿，变成铁锈，铜锈。 如果按这种速度腐蚀下去，这尊被命名为“大圣”的机械造物很快就会变成一堆锈灰。 不过大圣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毁灭，依旧十分灵活地向上攀爬，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颗寿桃边，迫不及待地伸出爪子。 寿桃很小，也就比普通桃核再大上一些，虽然鲜红，但内部依旧有一丝绿意，桃肉半透明，能看到里面的桃核，显然还要等上很久才能完全成熟。 啪！ 可大圣根本不管，抓住桃子就是粗鲁一拽，蛮横地摘了下来，扔进机械嘴里，喀嚓喀嚓大嚼特嚼，连桃核也不放过，直接嚼碎吞进肚里。 “这傻猴子，暴殄天物！” 夏九龄气得跳脚，觉得好东西被浪费了。 令人奇怪的是，吃了寿桃的大圣，它那快锈蚀干净的身子居然停止了腐朽，似乎是因为寿桃的缘故，它的身体内又重新长出了零件，原本行动还很不方便的大圣，速度快上一大截。 对于夏九龄的破口大骂，它也不在乎，顺着树干摸索，几乎所有的寿桃都进了它的肚，吃得高兴了，还会在树上打滚窜腾。 “妈的，这死猴子教不会啊，把桃子全吃了，这得值多少寿命点数！”夏九龄只能欲哭无泪。 “怎么办？”季远看着好笑，但心中也痒痒，哪怕能有一颗寿桃，都能增加他几年的寿命点数。 “还能怎么办，等这只死猴子吃饱喝足想起我们了再说呗，”夏九龄显得有气无力。 两个人跟着机械猴，在寿桃园里辗转挪移，不断变换位置。 终于，在祸害了十多株寿桃树后，大圣的兴致似乎降了许多，对待寿桃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般热烈。 “圣儿，快摘桃子！”夏九龄赶紧催促。 猴子坐在上方树枝上，百无聊赖斜睨夏九龄一眼，龇牙咧嘴，扭头看了看周围的寿桃，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死猴子，又给我来这套！”夏九龄顿时咬牙，暗暗诅咒，他很想立刻上树，把那颗该死的猴头拽下来。 季远在一旁看得惊奇，觉得这具机械的智能相当高。 骂骂咧咧着，夏九龄从怀里掏出一物，扔向天空，那是几颗萤火虫般的光点，光点中有一团不断变换的数据，很快就没入大圣体内。 “唧唧唧唧！” 得到数据之光，大圣兴奋地咧嘴大笑，机械的表情似乎在变得越发生动，不过它并不是十分满足，朝着夏九龄又招了招手。 “还想要？没门！给我摘寿桃！摘到我满意为止，”夏九龄怒了。 “唧唧唧唧！” 大圣挥挥小拳头，对于夏九龄的小气很不满，不过它也知道，以后者的吝啬程度，不能要求更多，两只电子猴眼闪烁不断，琢磨了片刻，便向着最近的寿桃伸出了爪子…… 啪嗒！ 一颗寿桃掉落，夏九龄立即大笑一声冲了过去。 “死猴子，跟人一样鸡贼，终于肯干实事了！” “徒弟，发什么愣，还不快接桃子！” 季远赶紧过去，寿桃虽小，但入手格外沉重，两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麻袋，卖力地接桃子。 “这些寿桃，虽然没成熟，但功效也是有的，我估计一颗差不多能增加半年至一年寿，等回去想想办法，给你恢复寿数，”夏九龄咧嘴笑道。 季远当然没有异议，沉默着看了夏九龄几眼，对于后者，他心中十分感激。 虽然知道即便没有他，以夏九龄的性子肯定也会来寿桃园冒险，可后者既然能带上他，而且甘愿和他分享成果，就说明没将季远当外人，这也让季远心中一暖的同时，默默认可了夏九龄这个老师。 只是虽然认可，但他还是打心底觉得这个老师不靠谱…… “圣儿，桃子呢？”当最后一颗寿桃落地，被季远扔入袋中，夏九龄等了许久见没等到寿桃后，抬起头问。 浓密的树叶挡住了机械猴的身影，两人找寻了片刻，也没发现它。 “不会是跑了吧？”季远猜测。 “这猴子有东西落在我手上，逃不了的，”夏九龄皱起眉头，“再找找。” “哇哇！” 突然，大圣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是圣儿！这猢狲发现了好东西，”夏九龄熟悉大圣，也知道它的各种叫声中所蕴含的意义。 窸窸窣窣，大圣一边尖叫，一边朝着一个方向而去，循着它的声音，底下两人快速追踪。 绕过几颗寿桃树，距离不远，他们来到一处陌生地域，这里的寿桃树明显空旷许多，不过漂浮在空中的植物却比之前多出几乎一倍。 “果然有好东西！徒弟你看！” 当看清眼前景象时，季远和夏九龄的眼神都火热起来。 几米开外，一株高大寿桃树上，竟全都挂满了未曾成熟的寿桃，相比外围的寿桃，这里的果子成熟度更高，像是一颗颗红玉，点缀在枝桠间。 “03天：12时：45分：04秒”。 “03天：11时：45分：03秒”。 “03天：10时：45分：02秒”…… 每一颗寿桃上，都显示有最终成熟的倒计时。 只是它们虽然惹眼，却并不是让两人目光火热的主要原因。 在它们的更上方，接近树冠的地方，还结有一些更为成熟的果实，它们每一颗起码都有十公分直径，且那些寿桃的表面，除了火红的色泽之外，另外生有一道道金色丝线，隐隐闪烁着金辉。 第十一章 Y-100 满树的金红，如同一轮轮落山的夕阳，淡淡的岁月气息在枝叶间流转。 “这这这……”夏九龄被惊住了。 “我来这桃园也有八九次，可这金丝寿桃也是第一次见到。” 金丝寿桃？ 季远一脸的茫然。 夏九龄连忙解释：“这金丝寿桃可是寿桃中的佳品，我们一般都叫它福寿桃！你看那些金线，据说是由福气汇聚而成，吃了它，能增加福气点数。” “福气点数！” 这福气点数，季远了解很少，听说除了寿命点数外，万寿系统还开发有多种人体点数数据，这福气点数就是其中比较独特的一种，它的增长比之寿命点数还要缓慢，甚至多数人从出生到死亡都不会有任何改变，而且作为隐藏数据，一般人都是看不到的。 “一颗福寿桃最起码能增加十年寿，这些虽然未成熟，不过增加七八年寿命也是有的，大圣，快摘！” 夏九龄谨慎看看四周，生怕被人看到。 “全部摘下来！如果我能满意，你想要的那些东西我都给你！” “唧唧！” 大圣并未在意夏九龄开出的条件，此刻在树上急得直跳脚，它很痛苦和懊恼，后悔之前不该贪心，一口气吃那么多寿桃，如今最珍贵的寿桃放在眼前，它却一只也吃不下。 “还发什么愣，快摘啊！”夏九龄也很着急，不断催促大圣，手中接连飞出几道光，没入对方体内。 大圣怪叫几声，这才很不情愿地挪动脚步。 呼~ 一大片阴影悄无声息地从它头顶掠过，遮蔽了阳光，连带着周围的温度，似乎都冷寂了几分。 那是什么？季远一惊，有树冠遮挡他看不真切，只是隐约觉得不妙。 唳！ 响亮的禽类鸣声响起，带着极强的穿透力。 “哇哇哇！” 大圣怪叫一声，虽是机械造物，可也有一种本能促使着它逃跑。 卡啦！ 大片的水晶枝条粉碎，一双鹰爪如同疯狂转动的电钻冲破树冠，笔直抓向疾速奔逃的机械猴子，那对鹰爪所过所有枝条都被轻松断折，大片寿桃在坠落。 “哇哇！” 大圣狂叫着，它害怕了，似是遇到了天敌般在树冠上狂奔，它背后那双鹰爪快速且锋利，很快就追上了大圣，猛地向前一抓，一把握住了它的身体，再一提，直接将它拽入了空中。 “大圣！” 夏九龄焦急大呼，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空中只有几根黑色的大羽，轻飘飘地落下。 这是一根禽类羽毛，发出铁石般幽冷的光泽，这东西居然是用某种奇异金属制成，其上纤毛全部由微型零部件组接而成。 “是y-100系列机械造物！”夏九龄只瞄了一眼，顿时一个激灵。 季远同样吃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一系列的机械造物。 大多数流通在市面上的机械产品，例如大圣，普遍都属于y-10系列，适用于服务娱乐行业，而y-100系列……在比前者更为智慧的同时，也拥有更加完善的攻击手段，价值相比y-10也高得多。 这片林子里有人在对他们下手！季远和夏九龄都警惕起来。 啪啪！ 掌声从不远处响起。 “仅凭一根羽毛就能认出它，你很有眼力。” 八九棵树外，一道人影缓缓走出，季远眼睛微眯，是“一株惊悚的树”。 “那尊y-100是你的？为什么要对付我们！”夏九龄脸色很不好看，一尊y-100机械造物，攻击力直追三百岁的岁月行者。 惊悚树微微一笑，并没有急着回答夏九龄，两只眼睛盯着他们手里的寿桃猛看。 “看来你们的收获不小啊。” “说！为什么要攻击我的大圣？你是要在寿桃园里引发战斗吗？”夏九龄寒声质问。 “大圣？就那只机械猴？”惊悚树笑了，两只眼里充斥着贪婪的欲望，“这些福寿桃都是我的！它不能动，你们也不能动！” “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些了吧，”夏九龄皱眉。 “实力强，胃口自然大，还有你！”惊悚树一指季远，“把你的袋子留下，你们两人留一袋寿桃就够了。” 季远皱眉，他这只袋子里至少有三四十枚寿桃，对方居然都要拿走。 “小子你在犹豫什么？”见季远没有动，惊悚树竖起了眉头，大步上前，伸手就要抢夺季远手里的袋子。 “你敢碰我徒弟一下试试！” 眼见惊悚树冲过来，夏九龄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剧烈刺激一般，一直醉醺醺的双眼突然睁大了一倍。 他从睡衣兜中抽出一把红色符纸，看也不看就朝着惊悚树的脑门拍去。 “疯子！你敢拿夭寿符对付我！” 惊悚树被夏九龄的突然发疯吓了一大跳，特别是看到那厚厚一摞的夭寿符，更是尖叫着连连后退，生怕沾染到一点纸屑。 那可是夭寿符啊，沾上一点，岁月行者都得重伤乃至惨死！ 季远古怪地看了眼自己这个便宜师父，觉得后者的反应有些过分夸张。 漫天红纸纷飞，一张张落地，季远看去就是一愣，所有符纸一片空白，根本就不是夭寿符。 “你骗我！” 惊悚树也看到了，顿时暴怒，方才他险些被吓掉了一层皮，没想到对方竟是在使诈。 夏九龄脸上出现了一秒钟的尴尬，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充血的双眼死死盯住惊悚树，寒声道：“骗你是给你机会，我劝你最好别惹我，刚才我只是拿错了符纸，这才留住了你的小命，要是我动真格，你现在已经成了死人！” 说着，他佯装翻开另一个口袋。 “夭寿符，我这里有一扎！” 惊悚树瞪着夏九龄，将信将疑，他在判断对方到底是真有底气，还是在唬人。 “看来不夭你点寿命，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了，”一见对方还在迟疑，夏九龄倒是干脆，直接从左边口袋抓出另一捆符纸，他的动作也很有讲究，将符纸的正面一角亮给对方看，上面写有一个“夭”字。 真是夭寿符！ 惊悚树再次被吓住，远远退开，一直退出去十多米，躲到寿桃树后，确保夏九龄扔不到他。 “人就是贱！非得吓吓！”夏九龄不屑睥睨了他一眼，没有去追，老神在在的又把符纸放回兜里。 “走，徒弟，捡桃子去。” 季远脸色有些古怪：“你有那么多夭寿符！还来摘什么桃子？” 一捆夭寿符，上福寿集市那得兑换多少寿桃。 “谁说我有夭寿符？”夏九龄不动声色的转过身，朝他打开口袋，露出那一捆“夭寿符”。 “那你……”季远疑惑地看了一眼，到嘴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夭寿符”上，只有“夭”字，没有“寿”字。 “早上画烂的符随便就装兜里了，原本想着出门扔了，后来忘了，用来吓吓敌人倒是最好不过，”夏九龄笑着解释，“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就是骗局的艺术。” “那那一捆夭寿符都是……” “除了面上那张还有字外，底下的都是白纸。” “……” 看着还一脸气定神闲的夏九龄，季远服了，不过紧接着又紧张起来。 原本以为夏九龄有大杀器，能够威慑住那惊悚树，没想到这个倒霉师傅只是一只纸老虎，根本没有实际杀伤力。 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惊悚树也在看他，他没有走远，很明显还在打他俩的主意。 “别去管他，我们摘我们的，”夏九龄一脸轻松，丝毫没有身处危境的觉悟。 季远很不安，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只能学着夏九龄的样子，也装出一副悠闲的模样。 刚刚那对鹰爪折断了大量树枝，许多寿桃都落在地上，捡拾起来需要点时间。 季远为假夭寿符的事心烦意乱，可一边夏九龄完全没有半点负担，还指责季远不好好工作。 “徒弟，捡桃子的时候不要乱瞪眼，三心二意是成不了大事的。” “我的心没你那么大，”季远咕哝一声，瞟了眼远方，隐约看到又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是那个波月，她也在觊觎他们。 能来寿桃园，两人必定都是岁月行者，而他不过是个寿命不足一年的普通人，夏九龄虽然有些本事，但也就仅此而已了，没有夭寿符，他的实际战斗力比自己应该强不了多少。 “得做点防备，以防万一。” 季远自语，同时四下观察，注意到方才鹰爪划落而掉在地上的寿桃树枝，顿时眼睛一亮。 趁惊悚树不注意，他向夏九龄讨要来那捆符纸，对准枝条上的夭寿符一张张附上去，再小心揭下，又用空白符纸将夭寿符的另一面也给封上，这样，两张空白符纸中间夹着一张货真价实的夭寿符，从表面却看不出来。 这个过程中，季远非常小心，因为他怕一不小心，准备工作没做好，自己要是被夭去了寿命，那就没地方哭去了，同时，他也得小心提防惊悚树的监视，避免对方看到。 “徒弟，你在干嘛？”夏九龄好奇地凑过来，看到季远的准备工作，眼睛不由一亮，紧接着就猥琐地笑了几声，“看来我这个当老师的还是很成功啊，这才过去一天，你小子做事也阴险了许多。” 季远很想立刻甩给他一张夭寿符。 “不能被你这个徒弟比下去，我也得准备一些后手，”夏九龄眼珠子一转，盯上了树枝上还未干透的露水。 …… 第十二章 折你寿命 季远和夏九龄，两人捡拾地上寿桃的同时，也在各自偷偷准备着后手。 很快，一地寿桃都被捡光，两人的袋子都鼓囊囊的，因为这是在寿桃园，寿桃无法放入虚拟储物空间带走，他们只能背着。 “好了，桃子差不多也够用了，我们走吧，”夏九龄心满意足地直起身，打算走人。 “走？你们想去哪？” 两人正欲离去，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惊悚树又阴魂不散地出现了。 “怎么又是你，阴魂不散的家伙，我警告你，别逼我使用夭寿符，”夏九龄很不耐烦，还是老一套，做出掏口袋的动作。 惊悚树笑笑不说话，还做了个“请”的手势，似乎对于夏九龄的威胁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季远心中一沉，知道对方多半猜出他们并没有真的夭寿符。 “真当我好欺负不成！”夏九龄继续“发狠”，掏出符纸就要冲对方掷去。 惊悚树后退了，他虽然不相信对方真的有夭寿符，但也不敢拿自己性命打赌。 “没种的家伙……”夏九龄讽刺冷笑。 “拿来！” 可就在夏九龄放松大意的时候，一只纤细的手突兀出现在他背后，一把抓走所有符纸。 一击到手，那人迅速远离，和惊悚树走到一起。 季远和夏九龄眼神略微一沉，竟是波月，从头到尾都没见到她人，居然现在出现了。 这个波月其实长得一般，一双三角眼破坏了五官的美感，一副精于算计的模样。 “波月大贱人！你敢偷袭我！”夏九龄瞪眼，“唯一”的底牌被拿走，让他很“不安”。 “死骗子，你骂谁贱人！”波月面色冷漠，随意翻了翻手中符纸，顿时冷笑，“你拿一堆空白符纸过来，想吓唬谁？” 还能吓唬谁？ 季远和夏九龄看向脸色铁青的惊悚树，既然被识破了，他们也没什么好装的。 惊悚树沉着张脸，步步逼近。 “有话好好说，你要干嘛？”夏九龄这下怕了，拉着季远“慌忙”后退，同时解下背上袋子，丢到两人身前，“你们不就是想要寿桃吗，给你们就是了，放我们一马，徒弟，你也快拿出来！” 对于夏九龄表现出来的“欺软怕硬”，季远觉得好笑，不过演戏要演全套，他“犹豫”了一下，也交出了寿桃。 “怎么说？”贪婪地看了眼地上的寿桃口袋，波月征求惊悚树意见。 “还能怎么说，全杀了！”惊悚树显得很冷酷，他被人恐吓了三次，对于这个夏九龄，他心中实在恨怒。 “大家都是自己人，都是来这替天行道的义士，不至于闹得这么僵吧，”夏九龄满脸堆笑，极力劝和，和之前的行为大相径庭。 “谁和你是自己人！去死！” 两道刺眼红光先后从两人背后绽放，一男一女都凝聚出了岁月之轮，只是相比惊悚树，波月的岁月之轮显得黯淡一些。 季远握住拳头，第一次正面杠上岁月行者，不说紧张那是假的。 “哼，岁月行者，谁怕谁，照样克死你们，”夏九龄撇撇嘴，几乎是在两人身上光芒收敛的下一刻，他身上也发出了白光。 三道纯白的光符自他头顶升起，圣洁的光芒照亮了昏暗的树林，那光芒，似有灵性，始一出现，齐刷刷面对惊悚树和波月，似是争锋相对。 “造命匠人！”波月变了脸色。 惊悚树同样惊讶，他可没想到会在这碰上造命匠人。 季远心中略微一定，他没想到夏九龄居然有如此强的威慑力，抬头看看那三道符纸，眼里的光彩一闪而过，对于今后成为造命匠人的排斥也减弱了许多。 “趁我还没真正发怒前，你们赶紧给我离开，”有了造命符作保，夏九龄高傲地拂拂手，一脸高人做派，“否则就别怪我下死手。” “一个三符匠人而已，真当我们怕你？”惊讶过后，惊悚树嘴角一撇，迅速恢复了冷静。 “不怕？那就先来一符尝尝！” 季远心中充满希冀，盼望夏九龄真能大显身手，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彻底绝望和目瞪口呆。 明明叫嚣着要给惊悚树好看，夏九龄却后退一大步，一个华丽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只是在他逃走之前，后背反手甩给季远一物。 “好徒弟，这里就先交给你了，师父先走一步！” “想逃！波月，那小子交给你！” 惊悚树大怒，原本他还想防御，没想到又被夏九龄拐了一道，立即追了上去。 很快，林子里就只剩下季远和波月二人，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安静的可怕。 季远心底发凉，万万不敢相信，夏九龄居然真的丢下自己逃了。 这个坑货师父，让他对付岁月行者！ “只剩下我们了呢，小兄弟。” 波月捂着嘴，单薄的唇角勾着一抹刻薄的冷笑，“你一个学生，居然也敢来寿桃园，真是找死啊。” “波月大姐你好，”季远老实的点点头，好像想起了什么，将夏九龄给他的东西放好，又从另一边的口袋掏出一叠符纸，“波月大姐你看，我有夭寿符，如果有谁觉得我好欺负拿我开刀，或许会死得很惨。” 又是符纸！ 波月微微眯眼，笑得更冷了：“你是在示意我不能对你下手吗？”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谈谈，”季远平静而温和，尽量摆出一副好商量的样子，“毕竟夭寿符不看人，夭寿起来劲头足。” 波月暗自咬牙，觉得眼前这小子看着老实，但其实和他老师一样，喜欢唬人。 她眼尖，早就发现符纸上根本没有字。 “那人之前给了你什么？交出来！”波月逼近过去，眼里出现了寒光。 只要她愿意，杀了季远易如反掌。 季远后退，“波月大姐你看错了。” 虽然略显惊慌，可面对敌人，他依旧保持住了冷静，摆出一个奇异的姿势，灵巧地躲过了女人的擒拿，同时两手朝两侧平伸，当经过波月时，骤然发力，像是两把大剪，击中对方的小腹和后腰。 波月腹背一阵酸痛，残留的力道如同浪潮般向着她体内层层递进，心中惊讶不已。 “你居然还懂折寿技？” 看着什么事都没有的波月，季远心中一叹。 真正的折寿技，是能一次性折损敌人寿命点数的，只是他现在练得还是基础技，没有太大杀伤力，顶多造成些肉体伤害，对寿命点数造成不了致命威胁。 还没等他恢复，波月已经冲了上来，轻蔑冷笑： “姐姐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折寿技巧！” 三角眼女人两手就像一把大剪，朝着季远虚虚剪落，明明是手掌，可看着就像真能斩落人的寿命一般，特别是那手上涌动的红色能量，附带着岁月的气息。 “折你寿命！” 季远急忙躲避，展开速度就要逃命，波月的速度比他快了许多，几步就追赶上来，冲着他后背狠狠就是一斩。 虽是虚幻身，可季远还是感到一阵剧烈的痛苦，觉得脊椎骨都好像要断开一般，他的头顶，寿命点数突然一滞，紧接着剧跳了一下。 “-3月！” 代表着月份的点数狠狠减掉一个三。 季远心中大骇，光是这么一下，他就被女人折掉了三个月的寿。 绝对不能再硬碰硬了！这要是再挨上几下，自己必死无疑。 当下，季远身形连变，速度又提升了那么一点，虽然依旧被波月追上，可她施展的折寿技巧，斩中他的几率也小了许多。 该死的疯婆子，不就是为了一点寿桃吗，居然追得这么狠！ 余光瞥见身后的波月，季远心中愤怒，他手中有夭寿符，更有夏九龄给他的催命水，任何一样，都是杀伤力极大的物品，必定使波月重伤。 可到底该怎么用，才能达到效果最大化，这是个问题。 “这小子怎么会这么灵活？” 后面，波月心中也很惊奇，对方明明施展的都是最简单的身法，可却能屡屡避开她的攻击，这让她感到略微的不可思议，也觉得丢脸，毕竟她是岁月行者，而对方只是学生。 不过波月也不会想到，季远虽然是学生，但却是曾经的一市精英，论对折寿技的掌握程度，她或许还不如季远。 “有本事别逃！你给我站住！”几次施展折寿技无果，波月要气疯了，但也不得不承认论对技巧的把握，季远要超过她。 “你一个岁月行者，对付我一个将死之人算什么本事，”季远道。 波月一愣，这才注意到对方的寿命点数，一年寿？ 一年寿！ 她突然想起长寿市的一则新闻……脸色当即一变，尖叫道：“你就是那个季远！” 第十三章 桃园里来说丰年 两道人影，一追一逃，快速穿梭在寿桃树林之中。 “没想到我遇到的这小子居然是季远！”波月惊奇，眼见对方不断灵巧变换身法躲避，心中愈发肯定对方身份，因为只有这种精英学员，通晓的折寿技才会这么强。 “这是莫家的寿桃园，这小子居然还敢来偷，胆子倒不是一般的大……” “要是捉了他，交给莫家处置，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好处……” 知道了季远的身份，波月心思流转，对他的杀机不禁又浓郁了几分。 一路逃亡，季远一共被击中了二次，又减掉三个月寿命，寿数直接降到可怜的半年。 这要是再来两次，他的小命就玩完了。 “哈哈，季远弟弟，你不是精通折寿技吗，如果仅仅只是如此，那就到此为止吧，”波月笑得很冷，也很嚣张。 “乖乖的待在原地，让姐姐好好看看，我兴许还会放过你。” “想都别想！” 季远心中发狠，抓出一枚比桃核大不了多少的寿桃，连核都都不吐了，直接嚼碎吞下。 啃嗤啃嗤！ 绵密的桃肉在口中绽放出甘甜清香，季远喉头一阵清亮，一股时间的厚重感自舌尖绽放，接着，他嘴中一空，寿桃肉化作纯净的能量，被他的虚幻身体吸收。 寿命点数在季远吃下寿桃的那一刻，立刻变动。 从“00年：6月：25天：13时：25分：26秒”直接跳到了“01年：02月：25天：13时：25分：19秒”。 一下子就赠寿八个月的寿命点，季远大喜过望，不自觉地舔舔嘴唇，有记忆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品尝到寿桃肉。 既然如此，不如多吃一点，有备无患。 只是他还要拿寿桃，一只手就伸了过来，死死把住他的手腕。 “看来你真是在找死啊！” 狰狞的面孔突然出现在季远面前，波月脸上带着残酷的冷意，这些寿桃早被她定为囊中之物，不容他人染指，眼见季远偷吃，她的速度又提升了一大截，下定决心拼了全力，要把季远给解决了。 一方虚幻空间出现，波月手中光芒一闪，一件物品由虚而实，那是一把匕首，呈暗红色，锋利无比，刀柄上还闪烁着类似夭寿符般的能量波动。 “小子死吧！” 根本不给季远反应的时间，波月快速出刀，暗红光芒一闪而过，季远胳膊一凉，被划开了一道血口。 刚刚恢复的寿命点数，再次快速跳跃，只是被伤了手臂，就直接被带走九个月寿命。 一般兵器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这是夭寿战兵！” 季远倒吸气，心中警兆大生。 不同于一般的兵器，这夭寿战兵主攻寿命，一旦接触人体，对肉体造成的创伤还是其次，恐怖的是它会吸走敌人的寿数。 “万寿公司严禁任何人使用夭寿战兵攻击普通人，你不怕遭到万寿的通缉！”他急忙捂住受伤的手臂，可完全不管用，匕首的力量致使伤口还在不断撕裂，血红的数字一排排的出现在头顶，寿命还在减。 “这里是寿桃园，你我都是贼，我杀你无罪！”波月邪邪一笑，说着，她举起匕首又要再刺。 季远狠一咬牙，手中也多出一物。 “你要杀我，就别怪我了！” 那是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清澈的水体，季远打开瓶盖，猛地朝她洒去。 “那是催命水吧，想伤我？做梦！” 从夏九龄给季远开始的那一刻起，波月就一直提防着这他，关键时刻收起匕首远远躲开，透明的水液在空中发出晶莹的光泽，可其中蕴含的诡异莫名的力量，却是让大多数岁月行者都为之恐惧。 虽然躲得及时，可波月还是不小心擦中了几点，当即神色变换，惊恐无比，麻利地将身上衣物迅速剥落，她唯恐被那催命水沾染上一丝一毫。 但很快，波月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那一堆衣物根本没有任何变化，没有腐烂，也没有消失。 “这不是催命水！” 季远也愣住了，赶紧取出几瓶试管泼在地上，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来你这个老师不仅骗我们，连你也骗，给你的是再普通不过的水，”有惊无险之下，波月放松了下来。 “夏，九，龄——” 季远咬牙暗恨，算来算去，居然在最关键的一关给掉了链子，被自己老师坑了！ 计划改变，他不再恋战，当先调头，逃！ “小弟弟，逃哪去啊？让姐姐好好看看你。” 唰！ 波月嬉笑着，此刻无比的轻松，很快又追上了季远。 “这瓶是真的！” 季远再次扔出一支试管，水液泼在波月裤腿上，可还是没任何反应。 “装神弄鬼还要骗人！你死定了！” 波月很悠闲，以一副看好戏的心态看着季远的“表演”。 “曾经的第一精英学子，居然是个骗子，这可真叫人失望，”临了还不忘了讽刺。 季远心急，接连扔出好几把“催命水”，可都没什么效果，气得他想破口大骂。 在这过程中，他又被刺中一刀，两只手上伤痕累累，只剩下一个月的寿命。 性命危急！ 最后一瓶！ 季远不死心，他不想死，他还要成为岁月行者，还要报复莫广麟…… 拔掉木塞，季远眉目一动，纯粹是凭着感觉，他觉得这瓶“催命水”特殊了一些，来不及仔细思索，赶紧投掷出去。 晶亮的液体在空中分解成水珠，如同雨点般打在波月身上，其中三分之一，都浇在了她的脸上。 嗤！ “啊——” 波月刚要冷笑，下一刻突然张大嘴，似是用尽了平生所有的力气，才发出这么一声惨叫，那叫声…比之鹰唳都要锋利数倍，好似一把尖刀，听得季远都一阵心悸。 而比之尖叫更为惊悚的，是波月的脸，整张脸上都冒起了白烟，如同被强酸腐蚀，一张肉皮迅速衰老和腐烂。 她那刚凝聚出的岁月之轮，也不幸沾染上了一些液体，就像被烈火炙烤中的冰块，红色岁轮也在飞快溶蚀，几乎是刹那间，就破碎崩裂，变作寿命点数。 “94年：12月：24天：22时：56分：53秒”！ 未满百年寿！ 季远感觉很可惜，只要量再多一点，这波月说不定就会步上泥潭里的鱼的老路。 不过催命水的威力，他算是见识了。 “好徒弟，老师给你的催命水好用不，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小妞居然真中计了，可怜喏～” 消失许久的夏九龄突然出现，来到季远身边，看到波月的惨样，笑着拍手称好，开口就是各种损。 季远撇撇嘴：“你这计策倒是不错，我也差点中计了。” 要不是他不死心一瓶一瓶挨着试过去，鬼知道最后一瓶才是催命水。 “波月！” 惊悚树晚来一步，看到地上波月的惨状，惊骇到了极点，看向季远的目光，也是杀意满满。 再见到惊悚树，季远发现他的岁月之轮黯淡了不少，也不知夏九龄使了什么手段，被逼得挺惨。 “该死的小子，我杀了你！” 煞气涌动，惊悚树冲向季远，他背后红光盛烈，岁月之路如同涡轮般疯狂转动起来，他在调动一种折寿技。 “走你！” 知道惊悚树远比波月强大，季远丝毫不敢轻敌，毫不犹豫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夹心”夭寿符，全部抛了过去。 “又是夭寿符！还敢骗我，小子死来！”惊悚树怒吼，背后岁月之轮大亮，血红的能量融入到他两手之中，那粗壮的手臂像是一双大剪，剪向季远的腰腹。 夏九龄这次没有帮季远，悠哉悠哉地退到一边，背着双手，眼看着漫天的符纸飞扬。 血红的符纸如同一场诡异的雪，惊悚树冲上来的那一刻刚好是符纸落下的时候，他的速度又太快，一张张符纸还在空中飘荡，就被他一把冲过，全部贴服在他身上。 季远粗略一数，后者这一撞，最起码撞上了四张夭寿符。 一张夭寿符，起码夭寿百年！ 没有空白符纸的阻挡，这四张正牌夭寿符始一接触惊悚树本体，就亮起了无比妖娆的血光。 夭寿！ 第十四章 听取哀声一片 “不——” 红光刚起，惊悚树就注意到了身上的变化，他全身的寿元都在流逝，被四张符疯狂吸收。 “不要！回来！我的寿命！” “-100年！” “-100年！” “-100年！” “……” 效果是明显的，四个“-100年！”飘起，四百年的寿命全被夭光，惊悚树的岁月之轮轰然破碎。 呼！ 似乎是感受到了岁月的力量，原本安静的树林猛地刮起了一阵大风，吸饱了“寿元”的符纸被刮起，重新贴回了寿桃树表面。 啵啵啵…… 一阵炸响声中，寿桃树上接连爆出三四十枚新鲜寿桃。 只有些微的红光还残留在惊悚树的头顶，变作了可怜的“03年：01月……” 一个足足四百寿的强大岁月行者，就这么眼睁睁地被夭光了寿命，离死也不远了。 不过同样凄惨的还有波月，她被催命水催去了百多年岁月，刚刚还在地上痛苦挣扎，两三张夭寿符就飘然落在她身上，倒霉的她挣扎了几下，就被夭光了寿命“寿终正寝”。 夏九龄吧唧了几下嘴，看了眼神色“淡漠”的季远，道：“徒弟，还是你狠啊，一出手就快送走俩。” “手刃”一位岁月行者，季远也还在发愣，听到夏九龄的夸赞，只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可这种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的笑，落在惊悚树的眼中，却是那么的讽刺！ “你们！是你们逼我的！”生死关头，他怒吼一声，岁月行者当不成了，他的心中满是绝望。 一道数据光芒在他怀里闪过，迅速射入空中。 “不好！”夏九龄想要阻止，可惜晚了。 唳唳~ 十几秒后，消失了许久的鹰唳再次出现，声音由远及近，紧接着上方的树冠轰然破碎，一头成人大小的黑隼冲了过来。 “我还有这只y-100战隼！除非你们还有夭寿符，不然就等着给我陪葬吧！”惊悚树残忍地笑道。 咯噔！ 可就在他说话间，还在霸气下落的漆黑鹰隼突然一个颤栗，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长过两米的翅膀居然合拢，整个身体直直往下坠。 轰！ 在惊悚树目瞪口呆之中，这尊看似威力勇猛的y-100系列机械造物，直接坠毁在他眼前，两个翅膀凄惨地折断成了好几节，整个鹰身头朝下，屁股朝上，蠢蠢地插进了寿桃树的根系中，全身还不时地闪过短路的火花。 “这就是你所说的y-100威能机械？”夏九龄怜悯地看了眼“垂死”的战隼。 “哇哇！” 猴子的叫声响起，略显突兀。 大圣！ 季远眼睛一亮，四处寻找，发现声音是从鹰隼腹内响起的。 噼里啪啦！ 不断有打砸烧声从鹰腹内响起，每一次响起，这头战隼都会痉挛一次，两只爪子更是如瘟鸡般缩进了腹部。 哗啦！ 战隼的腹部被踹开了一块铁皮，一只小小的猴头露了出来，警惕而机灵地打量周围。 “大圣！”季远惊喜，没想到大圣还“活着”。 “唧唧唧唧！” 大圣也看到了季远和夏九龄，猴嘴一咧，知道季远是熟人，几个蹦跳，就跳到他肩上。 “这死猴子，吃里爬外的家伙！”夏九龄张开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很是尴尬，只能骂骂咧咧地悻悻收回。 季远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尊“大圣”真的很不俗，能将y-100级别的战隼折磨地这么狼狈，他开始怀疑后者的真正级别。 “别看我，我只是见这猴子好玩，才从黑市里淘来的，”面对季远质疑的目光，夏九龄撇了个一干二净。 “信你才怪！” 季远摇摇头，注意力转移到一男一女身上。 波月已经死亡，只留下了她的寿桃和那柄夭寿战兵。 夏九龄稍稍看了眼，就抛给了季远：“这东西就给你吧，制式的大陆货，千万别当宝贝。” 季远小心翼翼接过，他连岁月行者都不是，这东西对他来说已经是宝贝了。 “这女人也忒短命了，活着兴许还能逼她交出虚幻空间密码！”夏九龄很不甘，主人一旦死亡，所拥有的虚幻空间直接归万寿公司所有，除非是拥有特殊手段，或许还能捞到点好处。 他咕哝着，摇摇摆摆走到惊悚树近前，开始威逼利诱，逼他交出虚幻空间密码。 “奶奶的，把好东西全都交出来！” “不交？不交就把你绑在树上，寿命夭光光！” “……” “还不交？看看这些催命水，我这里还有十多管，哪里皮痒点哪里……” “嘴硬是吧！看到这些植物根须了吧，要不要我做媒，想象一下千万根根须在你身体里游走的壮观场面，咕叽咕叽……” 季远站在一边，听着也不禁倒吸冷气。 …… “我交，我交还不行吗……”最后，在夏九龄真要动真格时，惊悚树受不住刺激了，全身瑟瑟发抖，脸色惨绿惨绿，哆哆嗦嗦地背出一段口令。 虚幻空间降临，里面放满了他这么多年来辛苦积攒下的宝贝。 夏九龄两眼发光，命令后者将一件件他看中的宝贝化实，然后一股脑的扔进自己空间。 “今年是怎么了，难道说我的福气点数达到一定额度，开始走运了吗？” 季远乖乖呆在一边，看着夏九龄那一脸见财眼开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 “喏，这给你，”当然，夏九龄也没忘了季远，递过来一张长寿卡。 “算是师父给你的见面礼。” 季远接过，眼皮子就是一跳，卡上显示有一串数字：2，470，500。 两百四十多万长寿币！ 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数额，季远心中疾呼，这可都是惊悚树的资产，夏九龄居然都给了他。 “这么多……” “给你你就拿着，一点零花钱，买几颗桃子就花光了，”夏九龄微微一笑，“大头都在我这呢，这些宝贝可比给你的值钱多了。” 零花钱？季远不由苦笑，也就是夏九龄了，能这么说，对于他这种普通人，这是一比庞大的金额，他微一犹豫，也就收下了。 惊悚树面色凄苦，心中一万个后悔，这些可都是他全部的家当。 “对了，你刚刚吃了一只桃子，没什么事吧，”劫掠半途，夏九龄突然询问起季远。 季远一愣，心中一暖，“没有。” “那就好，寿桃得留着，这些还吃不得。” 将惊悚树的储物空间搬空后，夏九龄和季远一起开始清点四人收获的寿桃。 “这次收获的寿桃，至少也得超过百年，回去打听打听行情，应该能卖出个高价，以及……”夏九龄一咧嘴，抬起头，看向高挂枝头的福寿桃。 “大圣，摘桃子。” “哇哇！” 很快，寿桃园里再次响起夏九龄的呼喝声以及大圣的抱怨嚷闹，让这一片终年安静的寿桃林重新多了一分人气。 …… 中央空地，夏九龄叉着腰，看着一颗颗福寿桃掉落，两只眼睛也好似寿桃一般，红得发亮。 “大丰收！真是大丰收！新年才到，真是个好兆头。” 季远将每一颗寿桃都擦干净，小心翼翼装袋，几大袋子通红似火的寿桃，看得人打心眼里欢喜。 只是唯独波月的尸体和一脸凄苦的惊悚树，多少破坏了这丰年的意境。 第十五章 长命符 一阵上窜下跳后，看着大袋小袋的寿桃，季远和夏九龄心满意足，知道再摘下去以两人之力也无法运走，一阵长吁短叹后，终于决定退走。 “他怎么办？”季远撇了眼惊悚树。 “你们寿桃都摘到了，可以放我一马了吧，”惊悚树早已没了先前的硬气，依偎在机械战隼身边，很是惊恐和屈辱。 “你放心，我们不会杀人灭口，你我也算是同道中人，只是走了错路，我们放你一马，”夏九龄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季远看他一眼，心中略显鄙夷。 惊悚树松了口气：“那就多谢……” 嘭！ 他“谢”字刚出口，夏九龄突然出腿，一脚狠狠踹在他脑袋上，惊悚树立马昏了过去。 “不过敢对我和我徒弟下手，就麻烦你替我们背下这个锅了，”夏九龄笑得很邪恶，“相信莫家人发现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季远心中微寒，可以想象，等莫家人发现寿桃园被人洗劫，再看到这人时，将会是怎样的暴怒。 夏九龄收起大圣，两人按原路返回。 寿桃园，和风徐徐，很快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 也不知过了多久，昏迷之中，惊悚树只觉得小腹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剧痛着清醒过来，迷茫地看着一地落叶，他这才回想起之前的经历。 寿桃园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帮子人，他们面色冷漠，目光凶狠，惊悚树被围在其中，神色惶恐。 这些人中，又属一灰发中年男人表情最是狰狞恐怖，那眼神，好似要将他活剐生吞了一般。 灰发中年男人，名叫莫仁风，是如今莫氏集团的实际掌权人。 季远和夏九龄走后不久，系统便将寿桃园被劫掠的情况上报给了他，莫仁风立即就赶了过来。 对于这片寿桃园，他几乎倾注了大半的心思，因为这是万寿公司的辖地，是他们莫氏集团能有如今地位的最大倚仗。 “到底是谁！是哪个势力！盗走这么多寿桃！” 莫仁风心中充满了一万个疑惑。 历次寿桃园上报的损失数据他都了解，每一次都在他承受范围内，对于硕果累累且四季结果的寿桃园来说，那点损失完全可以忽略。 可这一次，万寿公司居然下达警告，指出此次寿桃园寿桃损失大半，且最为重要的福寿桃树，更被劫掠一空。 而这一切的损失，按照规定，都将由莫氏集团承担，得知这个消息的莫仁风都快疯了。 可即便他再怎么愤怒，也依旧把这份情绪把控地很好，只因为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子。 虽然只是一个面容稍显稚嫩的少女，但被莫家人如众星捧月般拥护在中央，此刻她微蹙着眉头，抬头看着福寿桃树。 空空如也的树冠上，原本应该长着她向万寿公司预定的一批福寿桃，可是如今，全被洗劫一空。 更让她脸色难看的是，摘桃人很是嚣张，留下了一地的破碎寿桃果核。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偷我夏侯家的福寿桃！”良久后，少女终于说话，她的声音很好听，只是有些冷。 “这事还在调查，监控视频需要经过万寿公司的审核，才能下发到我们手里，”莫仁风低头道，“不过我们保证，一定给夏侯小姐一个满意的交代。” “哼，我预定的那盒福寿桃只要能准时送达，我就满意，”少女冷漠道。 莫仁风脸色一松，正要答话，少女话锋却是陡然一转：“但如果差了哪怕一秒，耽误了我给爷爷祝寿，你们莫氏连带着也得付出代价！” “是是是！”莫仁风心中怒火熊熊，可还是恭敬应声。 发了火，少女这才微微好受了些，转过身，向着园外走去。 她的头顶，除了一个昵称之外，看不到任何的信息。 那昵称，叫做“阿玛尼小仙女”。 直到少女的身影完全从寿桃园消失，莫仁风这才松下气，他猛地转过身，看向惊悚树，胸中那股压制许久的暴怒，直到此刻终于有了宣泄的机会。 “一株惊悚的树？呵呵呵……很快你就会变成一株枯死的树！” 呼！ 他的背后，庞大的岁月之轮凭空而生，如同一道火轮，又似全日蚀，竟然有两米直径，整个人都在这岁月之轮的囊括中，晕染上了一层浓浓的血色。 “寿桃不是我偷的，你要干什么？别杀我！别杀我！”在前者的阴狠冷笑中，惊悚树不断后退，陷入了绝望…… …… 回到修理铺，还没等喘口气，夏九龄和季远两人又清点了一遍寿桃。 普通寿桃284颗，福寿桃整10颗，粗略一估，寿桃寿命点数总和高达750年。 当得知这个结果，季远的眼睛雪亮雪亮。 这些果肉如果都吃下去，岂不是直接就拥有了七百多年的寿命。 看了眼怔怔不语的季远，夏九龄道：“这些桃子给你吃了也是浪费，先不说它们还未成熟，不宜多吃，同品种的寿桃重复使用超过五次，效果便会大打折扣，十次以上，几乎无效，你的如意算盘，还是别打了。” 季远一愣，这才了然。 不过仔细想想也该是如此，如果寿命点数好加，岁月行者早就烂大街了。 在垃圾堆里翻找了一阵，夏九龄找来两把小凳子，两人开始仔细地分离起桃肉和果核来。 “直接吃，过于浪费，制成半成品或成品，才能做到效益最大化，如同催熟加工，相同的桃肉能增加更多的寿命。” “这寿桃肉和寿桃木，是造命匠人制作一切符券的基础材料，多备着点只有好处。” 深更半夜，忙碌了两个多小时，两人这才算将桃肉和果核分离。 闻着一屋子的鲜香，季远整个人似乎都轻飘了许多。 虽然嘴馋，但没有夏九龄的允许，季远也不回去动，只是让他头疼的是，即便摘到了寿桃，他也没法和父母。 说自己要成造命匠人？还和夏九龄去寿桃园偷桃子？安澜或许第一个就昏过去。 “这事是有些麻烦，”夏九龄思索了一下，道，“这样吧，你就说你拜我为师，我看你天资不错，打算赠一盒寿桃。” 季远直接否定了这个建议，哪会有那么二的老师，不收礼还倒送礼。 临近黎明的时候，季远虚幻身回归。 一大早起来，季远小心躲避着父母俩人，可安澜还是注意到了季远寿命点数的变化。 季远只能以在福寿集市有所收获为由，简单的搪塞过去，他知道会引起安澜的怀疑，但也没办法。 之后的两天，让季远觉得奇怪的是，鲁三一居然没再来骚扰他，他并不知道，他和夏九龄劫掠寿桃园一事，让莫家一片手忙脚乱，怎么还有功夫给鲁三一下任务。 这两天里，夏九龄也将制作好后的寿桃肉，从福寿集市深处兑换得到813年的寿命点数。 不过让季远奇怪的是，夏九龄并没有岁月之轮，可他头顶的数据也没有发生改变，那些寿命点数去哪了？ “暂时寄存在了造命符文里，”夏九龄指指自己头顶的三张光符。 原本无比洁白的三张光符，此刻第一张血红无比，如同血符，散发着妖异的红光。 “我们造命匠人因为某些原因，寿命点数时常速增快损，这种寿数的大起大落，其实对自身并不是很好，会影响生命自然生长规律，短时的寄存在造命符文中，制符会简便许多。” “这些寿命点数，将会是你这一周的主要造命材料。” “寿命点数？材料？”季远有些糊涂。 “是的，对于我们造命匠人，凡关于寿命的都能作为材料使用，”夏九龄笑道。 “咱们造命匠人，赋予万物寿命，甚至是生命，可既然要赋予，这些赋予的寿命从何而来？自然来自造命匠人本人，这就需要，我们必须拥有悠久的寿命，历史上，也不乏一些造就了强大生命，但自身因为无法抵挡寿命的流失从而惨死的造命匠，他们的死，太过憋屈。” “你可能不知道，造命匠人，其实最初制造的不是符纸，而是机械，只是机械是死物，需要动力能源催发，但是这一步很难，所以才有了各种赋予寿命的符文，比如长命符，长命锁，百岁丝绦，这些其实都是动力能源。” 机械造物的动力来源居然靠的是符纸，季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解释，不禁疑惑：“那夭寿符是用来干什么的？” “催命帖、夭寿符这些只不过是制作动力能源偶然诞生的失败品，所有的造命匠人，最终目的是创造拥有自身生命的生命，这种机械造物，就是一种接近生命的伪生命体，创造出真实生命真的太难了。” 岁月行者，需要寿过百年，才能凝聚出岁月之轮，可造命匠人，却没有这种限制。 只要凝聚出造命符文，能成功制造出一种符纸，得到万寿公司的认可，就能成为造命匠人。 “我给你定下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制作出一道长命符！”夏九龄道。 “一旦制符成功，系统便会自动降临，帮你凝聚出第一道造命符纸。” 第一张造命符文如果是长命符，有许多好处。 第一，以后制作其他种类符纸将更加安全。 第二，如果不幸发生意外，还能再最关键时刻保命。 “今天，我也让你见识见识，我九龄大师的造符工艺。” 夏九龄取来一叠符纸，那符纸很奇特，如同金箔，不过却有着类似植物纤维的纹路，纹路弯弯扭扭，又像是芯片回路。 “这是用寿桃木制作的符纸，因为是虚拟化实的物品，其中60%多半都是虚拟数据，好了，接下来我将制作长命符，看好。” 夏九龄的指尖出现一点红光，那是岁月的力量，也是寿命点数的实质体现，也叫寿元，构成岁月之轮的就是这种寿元能量，这种能量非常奇异，季远无法具体感知，似乎是能量，又似是数据之光。 符纸十公分长五公分宽，夏九龄在上面仔细描绘。 随着书写，肉眼能够观察到他头上第一张造命符纸的红色渐渐虚淡。 从左到右，夏九龄写得很认真，就像手动描画二进制符号，一排又一排。 让季远觉得反差甚大的是，画幅时候的夏九龄异常认真，认真到季远都短暂的忘记了他是个坑货。 这种很高科技的鬼画符，一张居然就要画上半个多小时。 整张符上，充满了规律的符号，类似二维码，但更加复杂，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它就像一座微型迷宫，看着看着好像要陷进去。 也正是这种复杂的沟沟道道，保留住了虚无的寿元力量。 “万寿公司为什么不批量生产长命符？”季远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既然万寿公司能凭空创造一切，按理说制造长命符也很容易。 夏九龄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就掩饰了过去，转而开始批评起季远：“不要老是想着万寿公司能做到一切，这点手艺活还是人做着比较合适。” 当迷宫纹路完全消失，纸上转而出现两字：长命！ “你可以这样理解，这张符纸就好比一块屏幕，屏幕后头，其实都是进制数，而到了屏幕上，却变成了便于理解的文字，图像，这些纹路无法理解，可长命二字，却概括了它的意义。” 隐隐之间，那些迷宫符文和这长命二字有着某种奇异的联系，可季远具体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觉得荒唐的同时，也应该是必然。 “其实这种纹路，是万寿公司规定的一种密码，更像是和万寿公司起草一份合同，只有合同完全附和规格，才能生效，我们就像是编程员，这些符纸其实是万寿系统的一种功能延伸，只是碍于某些规定，这种‘合同’上不了台面，不能量产，所以就要我们出马，将它做到最好，最严谨。” “当你成功完成第一张长命符时，也就是你和万寿公司签订第一份‘合同’的开始，也就是你成为造命匠人的那一刻。” 第十六章 莫家杀机 机房一直没修好，季远只能呆在夏九龄铺子里，练习制作长命符的手艺。 两个白天加一个夜晚忙碌下来，夏九龄一共画出80张长命符，每一张长命符都可续命10年整，将这些长命符都交给季远后，他这才满脸倦意地回去睡觉了。 季远捧着一摞符呆呆发愣，他并不知道，前者这种百分百成功的恐怖效率，如果被人知道，将会造成怎样恐怖的后果。 “八百年的寿命啊，”季远低声自语。 这是长命符，不是寿桃，长命符的使用是完全没有次数限制的，只要季远愿意，他完全能将这80张符一次用光，增加800寿，不仅寿命问题解决，更是能迅速成为岁月行者。 巨大的诱惑！ “呼～呼～” 季远的呼吸都不由粗重了几分，他瞅了瞅一边躺在废墟上正呼呼大睡的夏九龄，眼中出现了挣扎之色。 真想立刻携款潜逃啊，八百寿，和爸妈平分每人也能增两百六十余岁。 到时不仅再无后顾之忧，甚至还能加入行者系统，享受诸多福利…… 胡思乱想中，季远突然一拍脑袋。 “该死！乱想些什么！” “如果连这种诱惑也抵御不住，以后成了岁月行者肯定会有更多的诱惑！那时候怎么办！” 深吸了口气，季远的眼神很快就清明起来，准备好材料，画符！ 夏九龄趴在桌上，似乎早已睡去，只是此刻，他的嘴角挂起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过了片刻，呼吸声这才缓缓匀速下去。 …… 在一中的时候，季远的记忆能力就是出了名的好，长命符文虽然繁琐难记，可他集中精神，花了半天时间，估摸着还是记住了。 接下去就是书写阶段。 也是让季远头疼的阶段。 这种符，不要求画的有多抽象，多快，多潇洒，只要求严谨，仔细，而且还要标准，完全就像机械打印一般，这对人的动手能力，是一个考验。 “等你什么时候觉得可以试试了，就用掉这些长命符！记住，一次制符自己先得用掉至少三张长命符，才能开始制作，不然我怕你直接挂掉。” 夏九龄曾对他做过这样的告诫。 按照夏九龄的要求，开始画符前，季远先掏出三张长命符贴在身上。 符纸一闪，化作数据之光，他的头顶冒出一个鲜红的数字。 “+30年！” 寿命点数变作：31年：2月：23天：34时：37分：15秒。 季远微微吸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 一摞纸，一个人，一支笔。 想要成功画出符纸，首先得熟练运用寿命点数，寿命点数作为人体寿命的数据化体现，同时也反应了人体内寿元之力的高低，岁月行者要想凝聚出岁月之轮，就得想办法将散布全身的寿元之力汇聚到一起。 季远曾经拥有九十九年的寿命点数，对于寿元之力的感知自然驾轻就熟，微微感应，他的指尖便出现一鲜红小点，如同血珠。 “怎么跟血书似的，”他咕哝一声。 那红点，如同激光，随着他指尖的移动，在符纸上留下痕迹，歪歪扭扭，如同沟壑。 “这——好难！”真正动手操作，真的很难。 季远虽然记清了全部的符文路线，而且以他的记忆力，能确保百分百画对，可要想保证完全一致，真的会被难死。 “这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抬头看了眼在机械废墟中沉睡的夏九龄，心中暗自感慨，觉得这个老师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废柴。 同时也更加努力。 一个坑货尚且能有这份功力，他也能做到。 季远，从来就不是个肯服输的人。 制作一张长命符，如果成功，造命匠人本身消耗的寿命，不多不少也只会是十年，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不过此刻，因为是初次上手，季远的制作过程非常不顺利，头顶的寿命点数倒计时速度时快时慢，或许前一刻还一秒一秒的流逝，可到了下一秒，就是一天一天的跳，最可怕的时候，一秒内，他的寿命点数直接跳掉了一年。 同时，季远也察觉到了来自身体的麻烦。 寿元的流逝，是恒定且稳速的，一旦发生改变且无法规律，对身体的副作用会很大。 季远就遇上了这样的麻烦，生命衰老进程速度忽快忽慢，整个身体忽冷忽热，四肢的配合也开始紊乱，前一刻，季远的手还饱满有力，下一刻，就可能瘦的只剩骨头，如同垂死的老人。 这就是造命职业大多早夭的缘故，长此以往，造命匠整个人都会直接废掉。 这还是最初级的阶段，只是初步涉及寿命力量，一旦登峰造极，进入真正的造命领域，或许一个细微的出错，就有可能把自己的小命崩掉。 好不容易画完所有符文，季远等了一会儿，符纸上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毫无疑问，第一次制符，失败了。 “再来！” 短暂休息过后，季远一咬牙，又用掉两张长命符，重新开始。 过程照旧，依旧无比困难，就像握着一杆无形的笔，墨是寿元，流逝的量过大，就像作画时突然滴下了一大滴浓墨，影响了整体美感，流逝的太少，则无法形成纹路。 如果说夏九龄的纹路是道道纤细，粗细匀长，那么季远的线，就是一条突然吃撑了的蛇。 嗤！ 下一秒，所有纹路全部化作数据蒸发。 “嘶……” 季远心疼无比，那些可实打实都是寿数啊，这一下子，就被他耗掉了三年。 这哪是造命匠人，这是耗命匠人啊。 “哈哈！” 对面，破铜烂铁中响起夏九龄的笑声，明明睡着了，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偷着乐，还是在嘲笑他。 季远瞪他一眼，埋头继续。 失败！ 失败！ 一次次失败！ 平均每制作一张符，他就要耗掉十二三年的寿命，真的入不敷出。 一旦失败，耗费寿元就会直接蒸发，收归万寿系统所有。 在这过程中，季远也感受到了造命行业的凶险和艰难。 好几次，他一个没控制好就减掉了近二十多年寿，吓得他直接停笔，立刻吸了两张符。 大半天下去，一张符都没画好，却已经浪费了上百年的寿数。 虽然心疼，但他也知道安慰自己，反正这些都是莫家的，不要钱…… “这些浪费掉的寿命点，要是直接吸收了该多好，都能立刻成就岁月行者，”眼见无法成功，季远又开始陷入了纠结。 只是虽然苦恼，但他并没有放弃。 要想制成十年寿的长命符，很不简单，可一旦成功，这一张符或许就能救下一条命。 “在那片遥远的战场上，每天都有巨量的岁月战士在战斗，寿桃无法时刻供应，只有提供充足的长命符，那些战士才敢勇猛一路，一个好的造命匠人，是岁月行者能一往无前的信念所在。” 季远想起夏九龄曾经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隐隐觉得，万寿公司虽然能力滔天，可似乎也有着自己的隐衷，它创造出寿桃，却制定下食用超过十次便无效的规则，而人类辛苦制造的长命符，却能够无限制使用。 “万寿公司在我们的世界不称之为主宰估计也差不多，却还是制定下诸多规则，是为了不使公司内部无法可依而造成大乱，还是除了它之外，还有着什么威胁在制约着它？”季远思忖。 “造命匠人的准入门槛被万寿公司严格限制，可如果制造出最高阶的长命符，却会被万寿公司请去奉为上宾，甚至会派出千年乃至万年级别的岁月行者专门守护，前后对待态度矛盾，这也是一疑点。” 长命符的最高形态，就是复活符纸，也就是复活券。 当初，季远就是因为这复活券，而复活的。 这种几乎逆天的符纸，能制作它的造命匠人太少了，万寿公司大力保护也是必然。 胡思乱想了一阵，季远叹了口气，依旧继续。 …… 就在他认真画符的同时，莫家。 莫仁风焦急等了好多天，这一天下午，万寿公司终于下发了当天的监控视频。 阴沉着脸，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视频，当看清楚那偷桃人时，莫仁风眼里闪过一丝狠辣。 “居然是他！夏九龄！” “这个季远居然会和夏九龄在一起……” “广麟虽然不让我对他下手，但这次也由不得他了，先解决掉那个季远，再慢慢对付夏九龄！敢染指我莫家生意，都要死！” 莫仁风眼中杀意凛冽，简单思索片刻，立即打开虚拟对话频道，点开其中一人头像，拨了过去。 很快对话接通。 前方出现一三维人像投影，瘦高个，尖下巴，长发过肩。 是鲁三一。 “莫叔叔，您有什么吩咐？”一接通电话，鲁三一就弯下腰，显得非常恭敬。 莫仁风微微抬眉，问：“那个季远你对付的怎么样了？” “那个莫叔，这几天我的人没怎么碰到他……”鲁三一神色略显尴尬，他这几天光顾着潇洒了，并没有过多在意季远。 “我说的话你当耳旁风？” “不敢不敢！”鲁三一一阵惶恐，“莫叔叔……” “行了！”莫仁风沉下脸，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等一会儿，我会派人送给你三张催命帖，你去把他做了！记住！这次必须做到百分百成功！” 鲁三一眼皮重重一跳，可还是恭敬应声，随即又疑惑了：“莫叔，你给我三张催命帖，杀季远用掉一张，那剩下两张？” “呵～”莫仁风残忍一笑，慢悠悠地道，“听说那季远父母为了救季远，如今只剩下一年寿命，活着也是遭罪，你就送他们一程吧。” 第十七章 系统降临 这几天，季远的心情很不好。 嗯，相当的不好。 他的画符手艺一直没有提升，画出的符文，还被夏九龄讽刺为幼儿园孩子才有的水平，连鬼见了都嫌弃。 “必须再加把劲！老师虽然答应教我制符手艺，也答应会提供所有的制符资源，可如果要成为岁月行者，所需要的寿命点数却需要我自己去挣！” 对于夏九龄的要求，季远也没意见，也不好意思去要求更多。 可画符需要时间，需要经验上的缓慢提升，并不是一朝促成的，季远很着急，他怕父母等不了那么久。 “季远，又来买符纸啊。” 福寿集市，一家符纸专卖店门口，一个汉子笑着招呼季远。 “是啊，陈叔，老价钱来三捆，钱从老师卡里扣，”季远笑道。 “好嘞，给，”汉子顺手抓过三叠红符，交给季远，“这要是九鬼来买，我肯定宰他个三四成价，既然是小季你来就算了，你真的打算跟定那坑货了？” “嗯，老师教我挺多的，”季远笑道，接过符纸，“不过老师不靠谱是真事。” 三天下来，夏九龄非但没教他任何关于制符的手段，还时不时三言两语冒头讽刺，说他悟性太差，纯粹是在耗命，那张嘴实在太损，要不是季远肯沉下心琢磨将夏九龄视作空气，换作他人早就跑了。 “好嘞好嘞！百岁丝绦出锅嘞！要买的赶紧排队！” 正当季远提着符纸往回走时，街的另一头，传来嘹亮的吆喝声。 “百岁丝绦！”他一愣。 福寿集市里有好几处卖百岁丝绦的流动摊位，但大多都在集市深处，外围难得能碰上。 “这百岁丝绦面，听说很难制作，过去瞧瞧，”季远也好奇，凑热闹挤过去。 这百岁丝绦，其实长寿面的一种，说是丝绦，只因面条如杨柳丝绦般可随风飘扬，从而得名。 长寿面，有着和寿桃相同的效果，吃下去就能赠寿，只是相比寿桃增加的寿数，长寿面实在低得可怜，最高不过半年，一般在酒店里作为招牌菜，普通百姓肯舍得点钱也是能吃到的。 但百岁丝绦不同，其价格远远超过普通长寿面十倍，是岁月行者热捧的对象。 只因为它效果奇特，能在一定时间内抵消寿命点数的倒计时，让吃面人的寿数保持在同一点数。 似乎没什么大用，可对于寿满百岁，千岁即将突破的岁月行者来说却有大用。 制作百岁丝绦的是一个岁月行者，一身厨师打扮，背后岁月之轮转动，寿元之力随着他的手法不断流淌入面团之中，使得那面团居然多出了一抹淡红气息。 对方看似在揉面，但手法确如雕花一般精湛，因为做得是长寿面，面条不可断，匀细必须等长，非常考验做面人的力道和手法。 季远的目光落在那人不断变换的手法上，不禁看得出神。 搓、揉、捻、压、挤、拉、推……那一双手几乎将所有用手能办到的动作都冗杂在了其中，他好像看到了一连串蝴蝶般的重影，蝶翼蹁跹中，那一团多变的面团始终保持在稳定的形态中，之后，一道极细犹如丝绦般的细线飞扬在空中，如同春蚕吐丝，在半空划过一道晶亮，流入一旁的大锅中。 这手法…… 季远眼睛一亮。 居然是折寿技巧！ 对于折寿技的领悟，季远本就深刻而敏感，这仔细一看，很容易就陷入了进去，重重叠叠的手影，变作记忆残留在他的脑海之中，那种恒定仿佛永恒不变的境界，仿佛一记又一记的灵感，一次次给他启迪。 是这种感觉！ 季远眼前一亮，只觉得豁然开朗，这几天他一直在画符，可一直觉得好像欠缺了点什么，只是当时陷入到制符的纠结中，并未过多在意，直到今天，他看着百岁丝绦的制作过程，这才顿悟。 缺的是折寿技！ 或者说，缺了折寿技中的那股子狠劲！ 画符看着简单，但真正考验的并不是有多么精湛的技术，人的技术再高，也绝对比不过万寿系统，但唯独有一样，是造命匠人拥有，而万寿系统没有的。 就是狠劲！ 造命匠人制作符纸，折地是自己的寿命，想要画出合适的符纸，自然得想着法子折掉自己的寿命，对自己狠，没有那种一往无前，舍弃一切乃至自己性命的信念，根本无法在造命一途上走多远。 想通了这一点，季远思路通达，街也不逛了，立刻回铺，画符！ …… “这小子，怎么又画上了，”看着季远一言不发，一回来就一屁股坐下画符，夏九龄纳闷，他就是看季远太执着太拼，才吩咐他上街放松，没想到后者出去不过片刻居然又回来了。 “算了算了，画就画吧，该你的就是你的，能走多远究竟还是看你自己，”他摇着脑袋，也不多劝阻这个徒弟。 另一边，季远全神贯注，同时心中不断暗示自己。 狠！对自己狠！ 连带着他眼神里都带有一种“抛开一切，豁出去了”的意味。 不是要命吗，给你就是了！ 死死盯住符纸，他下手了，用上折寿技的手法和理念。 第一笔下去，手非常的稳，寿元之力细细流淌。 折寿！ 折我寿！ 折我寿！给你命！ “-1年！” “-1年！” “-1年！” “-1……” 季远目光雪亮，他觉得自己找对了那种感觉，甚至都不用看，他就知道寿命点数的削减非常稳定。 那如同迷宫的符文，四平八稳，一笔一划连绵不断，像极了那一锅子百岁丝绦。 在此过程中，寿桃符纸也在发生着微妙的改变，好似落在纸上的并不是飘渺难寻的寿元力量，而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砖瓦，在其之上盖起了一座微型迷宫。 就是这种感觉！什么都不要去想，一往无前，抛弃一切！ 太舒服，太畅快了！ “嗯！” 夏九龄虽然在做自己的活，但大半的心思其实一直关注着季远，此刻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眼睛随意一瞟，当他看到那精细如打印出来般的符文时，立马瞪大了眼：“这小子，难不成真要成功了？” 原本按照他的估计，季远至少还需要一两周时间才会熟练，要是领悟够慢，练上几月几年都有可能。 “我都没教他画符窍门呢，原本想晒晒他，等他来求我再教的，”夏九龄咕哝着，觉得徒弟太聪明，他这个老师不好当，心中略显不爽，起身来到季远身边，一阵兜兜转转，“这小子……稳呐，连折寿技都使上了！真被他摸索出来了。” 对于夏九龄的碎碎念叨，季远完全忽略，此刻他一门心思都在即将完成的长命符上。 只差几个沟沟回回，整座微型长寿迷宫纹路就完成了。 “最后一笔！” 他指头顺势一勾，整个符文终成一整体，不过巴掌大小的符纸上，仿佛真的存在了一个微型复杂迷宫，其中的寿元之力被困住，形成一特殊磁场，使得原本无任何特殊之处的符纸，好似有了灵性，品质都上升了一个档次。 呼！ 接着，平面迷宫完全隐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红符上浮现出的“长命”二字。 季远微微一笑。 长命符，成功了！ 轰！ 可不等他放松下来，几乎是在符纸制成的一刹那，季远全身猛地一颤，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来了，”见状，夏九龄微微一笑。 冥冥之中，季远仿佛觉得有一尊无比恢宏的庞然大物，破开重重阻碍，将眸光投落在他的身上，连带着周围的空间，仿佛都被禁锢。 季远知道，万寿系统降临了。 一瞬间，他的意识仿佛穿梭了千万里，此时他明明还处在修理铺中，可抬起头，天花板消失了，有一方虚幻的空间在显现。 虚幻空间一片迷蒙，云层积压笼罩，只有些缕光芒穿破云层，在季远头顶上空形成无尽极光，极光荡漾，如同一座巨大幽深的长廊。 季远一惊，这极光长廊和他所绘长命符文的某一部分竟如出一辙。 更多的极光还在下落，朝着整片天空辐散开去。 天！ 看了片刻，季远终于反应过来，心中惊呼，这覆盖整片天空的极光，居然是一张无法想像到底有多广阔的长命符文！ 季远震撼了，分不清此刻是在现实，还是在虚幻之中。 先前那让他颤栗的眸光，便是来自极光背后，层层云雾之上。 无法想象，万寿系统的本体会有多恢宏，只是它些微泄漏出的一缕光芒，在空中形成的极光投影，就让他震撼无比。 紧接着，季远一愣，一股模糊的意念传入他脑中，虽然没有语言沟通，但他瞬间明白过来，系统在征求他的意见，是否愿意成为造命匠人。 只要制符成功，就等于和万寿公司拟定了合同，既然有合同，自然有好处。 万寿系统将会第一时间降临，赋予造命匠人一张除非身死否则永恒存在的造命符纸。 只要季远点头，造命符纸即刻凝聚。 只是这一刻，他有些犹豫了。 “一旦成为造命匠人，那这辈子就注定，只能徘徊生死边缘，今后的道路，虽然更为广阔，但也无比的艰难。” 季远相遇夏九龄的第一天，后者就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造命匠人承担的重任，比岁月行者要沉重的多。 天空中，极光静静地荡漾，似是等待着季远的答案。 半晌后。 拼了！ 几乎没怎么多想，季远一咬牙，两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我愿意！” 如芒在背的针扎感顿时退去，似乎是对季远的答案感到满意，那来自云层背后无形的注视，也变得柔和了几分。 紧接着，整片虚幻空间大亮，无穷无尽的极光，居然都向着他压落下来。 第十八章 漏了一个 极光压落，季远只能看到无穷的光芒。 等到光芒褪去，他的视线恢复，眼前出现修理铺的环境，虚幻空间退走了，那种喘不过气来的沉闷感也消散地一干二净。 对面，夏九龄笑嘻嘻地看着他，指了指一旁的镜子，“你看。” 季远看去，发现自己的头顶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洁白光符，隐约中，能看到光符上有长命二字。 第一张造命符纸，凝聚成功！ 季远心中激动，从此刻起，他也是一正宗的造命匠人了。 意念一动，造命符消失，紧接着他的头顶就出现一系列信息，接着再一闪，这些信息也消失，头顶上空白一片，只要季远不愿意，旁人就再也无法知晓他的一切。 “你要记住，凝聚第一道符，这只是开始，按照规定，每一位造命匠人一生中最多可凝聚九张造命符纸，符纸种类繁多，研究道路也复杂，你需要好好考虑，”夏九龄道。 季远认真点头，制作出长命符，只是一个起点，其余八张造命符，需要他好好选择，甚至如果天资聪颖，如果自创出符文种类，都可以凝聚出专属造命符纸。 当然这些都是在未来慢慢需要研究的。 “你既然成了一符造命匠，万寿系统应该也把你拉进了匠人系统，待会儿你可以过去看看，加入匠人系统还是有许多福利的。” 万寿公司之下，有两大系统，成就岁月行者，进入行者系统，成就造命匠人，进入匠人系统。 两大系统之中，又分门别类，设下许多部门、公会，季远虽然被拉入系统，但究竟该加入哪一部门或公会，则是他需要考虑的。 夏九龄给他放了半天的假，不过季远觉得才刚刚成为造命匠，应该还要巩固，在前者百般无奈之下，又回到了自己的小凳子上，花了近两个小时，成功做出两张长命符，这才罢休。 “做人要学会劳逸结合，你这样子容易死得早，”看着手上两张书写工整的长命符，夏九龄颇为嫉妒道。 “没事，临死前画上一张符，保准还能再挺十年，”季远一咧牙，两张符他都是百分百完成，每张耗费半小时，耗费寿命也是整十年，这让他很满意，觉得和夏九龄的手艺相差不远了。 接着，他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师，这两张符能不能给我。” “你要干什么？”夏九龄疑惑，当初他们可是约定好了的，制符所需资源都由他给，但其他的都要季远自己去挣。 “我想先让爸妈吸两张，转头我再还给你，”季远希冀道，爸妈老是吊着一年的命，他很担心。 “这样啊，”夏九龄这才了然，笑着拂拂手，“不用还了，就算是我给他们的一点小礼物吧，他们为了你，也是遭了很大的罪。” “好嘞。” …… 季远赶着回家，并不打算从学校走，而是打算穿过福寿集市走另一条更近的路。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走出修理铺的时候，不远处一蹲在街边的年轻人急忙点开通话器：“老大，那小子出来了。” “嗯，继续盯住，一切按照计划行事，”屏幕的另一端，鲁三一阴狠道。 从接到莫仁风发布的任务开始，鲁三一就开始策划起杀人方案，同时因为莫仁风给予他的一些便利，方案制定的也相当迅速。 就在季远呆在修理铺的这段时间内，他并不知道一整套针对他的刺杀方案，已经建立。 此刻，季远的心情很好，甚至还哼着小曲，穿过一条条街巷。 “这福寿集市的生意就是好啊，老师的修理铺要是拾掇拾掇，哪会一个客人都没有，”看着四周拥挤的人流，季远暗叹，夏九龄的铺子开得地段也不错，可惜和周围的店铺相比，人流量实在少得可怜。 “抓小偷啊！” 就在季远赶路时，他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尖叫。 “有小偷？”季远回过头，看到不远处尖叫的女孩，倒是毫不意外，这里是福寿集市的一处闹市区，往来人流最是拥挤，自然也会吸引一些金手指过来，一不留神被偷个什么很正常。 按照往常，以季远的性子肯定会出手帮忙，可现在他寿数堪忧，还是谨慎点的好。 不用他出手，周围就已经有人开始捉那个小偷，热心肠的人还是很多的。 “咦？” 贼人很快就被捉住，季远远远地看了一眼，发现那小偷居然是十九中的学生，而且还是前几天过来骚扰他的其中一份子。 “果然是老鼠屎，走哪儿都丢不掉屎臭，”季远撇嘴不屑，接着他又看到了鲁三一，那个小偷应该是他的小弟，小弟有难，他出面沟通。 不过很快，争执声就起来了。 “你们十九中的学生，就没有一个好货色，一群地痞流氓，平时在学校里没人管你们，现在居然来福寿集市伤人了，”有人在为女孩说话，女孩被割伤了手，这事就不太好解决了。 “地痞？流氓？先生你这话说得狠些了吧，欺负我们十九中学生老实？”鲁三一阴着脸。 “你们还老实，老实还出来坑蒙拐骗？这条街上的有哪个人没遭你们十九中的祸害过？”鲁三一一句话，却引来了更多的激愤。 季远摇摇头，不愿趟这趟浑水，正要离开，却听到鲁三一突然高声一呼：“在场的谁是十九中的学生，都站出来，让他们看看我们到底是不是流氓！我们十九中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季远暗道不妙，低下头刚要走人，可鲁三一“刚好”看到了他，眼睛猛地大亮：“季远！” “季远，你来帮我们说说话，都是同学，帮个忙！”鲁三一一脸的期盼。 “我……”季远有些发愣，实在不愿意过去，他将刚才情况看在眼里，明明就是鲁三一的手下不对，让他怎么说，颠倒黑白？ 可即便不愿，这么多人注视下，他还是走了过去。 “你是季远？”那个女孩子也一脸期盼地看着季远，“我听说过你，你人很好，刚刚我看你就在不远处，应该看到了一切。” “我看到了，”季远点点头，随即看向鲁三一的手下，沉声道，“这位同学，刚刚确实是你不对。” “季远，”鲁三一沉下脸，“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这位同学不仅应该向她道歉，还得赔偿全部治疗费用，如果有疑问，可以去查看监控，”季远平静道。 “季远！你到底是不是我们学校的！” 那个“小偷”原本还十分希冀地看着季远，闻言两只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挣脱了身边人，就朝着季远冲来，“我赔！我拿什么赔！就是家里没钱我才上街来的！” “你干什么！”季远一惊，对方手中居然有刀，此刻拿着刀朝他砍来，余光中，他瞥见了鲁三一的冷笑。 心念电闪间，他瞬间就明白过来。 什么小偷偷钱！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也是在那个小偷出刀之际，周围人群也乱了，有人怒骂，有人尖叫，也有人站在一边呵斥，场面一团糟。 可却没几人过来真正阻止。 女孩被吓得脸色发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那些原本帮她的人，却脸色冷漠的站在原地，看着鲁三一的一帮手下冲向季远。 季远脸色冰寒，明白这是个局，偷东西，抓小偷，双方质问……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他！ 小偷，鲁三一，还有其余几个十九中的学生，都对他出手了。 使得，全是基础折寿技！ 更让季远惊怒的是，不仅他受敌，还有人对那个被抢的女孩也出手了。 集市的巡逻队呢，没人管了吗！ 来不及多想，季远一个闪身，将早已吓呆了的女孩挡在身后，同时出手。 “季远你挡不住我们这么多人的，”鲁三一冷笑出脚，狠狠踹向他的小腹。 左右两侧，前方左侧，另外四人也出手了，几乎封住了季远所有出手余地。 “挡不住你们？你们很强吗？”季远冷声一笑，论对折寿技的领悟，就连那个波月都不如他，更别说这群三脚猫了。 嘭嘭嘭！ 他先挡住鲁三一那强有力的一脚，双手发颤中，他又快速出手，和两旁之人狠狠对了两掌，接着又出右腿，朝着斜侧方的那人膝盖就是狠狠踹去。 咔嚓！ 能听到很明显的一声骨折。 “还有你！”季远一瞪眼，看向那个小偷，当街行凶，实在无法无天！ 一个侧身，险险避开来人猛刺一刀，接着钳住对方手腕，狠命一捏顺势抬腿，膝盖狠狠撞在对方胸腔上。 “呕~”小偷眼睛一黑，痛得死去活来。 “你好厉害~”那个女孩渐渐反应过来，看向季远的眼中更是出现了小星星。 “你没事吧，”第一波解决完毕，眼见着鲁三一狼狈地再次向他出手，季远侧脸询问。 “没事，你好强，”女孩微微一笑，双颊微红。 眼见季远转过头准备再次对敌，她迅速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纸，小心地贴在他背上，柔声笑道：“可惜你还漏了一个。” 什么！ 季远猛地瞪大眼，眼中出现惊恐之色。 嗡！ 下一刻，一道鲜艳猩红无比的符号从他头顶升起，沐浴在红光下的他，在人群中是那么的醒目。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身后女孩，看着她微笑着和鲁三一走到一块，同时远远后退。 “你……” 季远当即醒悟，警惕了这么久，他竟还在局中。 红光大亮，催命帖效果发动。 第十九章 岁月催 整片福寿集市街道都拥挤不堪，可唯独季远所在的位置，极为空旷。 “发生了什么事？” 巡逻队刚刚赶到，看到被红光笼罩的季远，巡逻队长顿时大怒：“谁这么大胆，敢在福寿集市动用催命帖！” 虽然愤怒大喝，可他并没有急着去帮季远，反而和鲁三一走到一块，看似了解详情，实则了解内幕。 莫家在长寿市权倾一方，这福寿集市中自然也有其部分爪牙，这巡逻队长就是莫家人，也是莫广麟的一个远亲，莫凯。 闹市发生冲突，按照万寿公司的要求必须有巡逻队立刻赶到负责调停，刚刚捉小偷一事双方纠缠了这么久，却不见一支巡逻队赶来，其中自然有莫凯的一份“功劳”。 “情况怎么样？”莫凯低声问鲁三一。 “这小子死定了，他的寿命点数本来就不多，中了这催命帖，再无回天之力，”鲁三一冷冷一笑。 “不过，怕就怕他这几天兑换到足够的寿数，或者买到长命符，那就麻烦了。” “不可能！”莫凯直接否定，“我们调查过，他家为了复活他早就花光了所有积蓄，他绝对不可能兑换到任何寿命点数，而要想买到长命符更是必须成为岁月行者，更加不可能，而且这次舅舅给你的催命帖可不普通，寻常催命帖只能催命一次，可给你的三张，每一张都能连续催命三次！一次减寿十年！即便那小子有长命符，如果准备不多，还是得死！” 鲁三一连连笑着点头，心中也不禁怜悯季远，居然会惹到莫家这尊庞然大物，必死无疑。 …… 两人对话刚开始，催命帖的作用就已经发作，季远也迎来了他这十八年以来最大的危机。 早在制作长命符时，他就已经耗光了几乎所有寿命点数，此刻他的寿数还不到半年。 催命帖的红光将他笼罩，诡异的波动形成的磁场作用在他身上。 轰！ 下一刻，红光骤然收缩，全部没入他体内。 一瞬间，季远头顶冒出一个巨大鲜红的“-10年”。 一次催命，减十年！ 我不能死！ 季远心中怒吼，头顶寿数飞快跳动，迅速归零，半个月的寿数要想归零实在太容易了。 全身的岁月都在飞快流逝，生死存亡之际，他立即取出一张长命符，贴在胸口。 幸好，他因为记挂父母，手里还有两张长命符可以派上用场。 “哦？这小子真有长命符，”鲁三一微一瞪眼，有些意想不到。 “一张长命符可不够，”莫凯唇角含笑，自信满满。 长命符赠寿十年，催命帖一次催命十年，两相抵消，季远寿数依旧是半年不到。 “命保住了，”他心中松了口气。 嗡！ 心绪刚刚放松，第二股催命波动再次袭来，红光再现，缩入季远体内，滚滚岁月之力如浪潮般流逝。 “-10年！” 这次的字样更加鲜红，即便隔了一条街，也能清晰看到。 “天呐！连续催命两次，这人到底得罪了谁，对方出手这么狠辣！”有人惊呼。 鲁三一和莫凯脸上都露出了笑意，觉得杀死季远是板上钉钉的了。 “这次，我看你还有没有长命符，”莫凯也不再伪装，笑得很开心，可紧接着，他的表情就僵住了。 季远居然真就拿出了第二张长命符，贴在胸口。 “这小子究竟有几张长命符，他哪来这么多钱，”鲁三一眼睛也看直了，想不到季远真的给他们带来了“惊喜”。 “无所谓，舅舅催命帖可催三次命，我就不信这小子还有长命符，”莫凯一咬牙，“他死定了！” 夭寿符能一次性夭光人的寿数，可这催命帖，却是一波接一波的催人命，更加阴险。 更可怕的是，这种符帖还分三六九等，最高级别的催人九命帖，一次可催人九次命，如果中招者没有足够后手，很可能就一命呜呼。 莫仁风这次一出手就是催人三命帖，足够重视季远了。 “哈哈，这小子变脸了，他坚持不住了！”突然，鲁三一笑了起来。 第三个“-10年”升起，季远的脸色终于变了。 此时他的寿数依旧为半年，根本抵挡不住减寿十年的威力。 莫凯也笑了起来，松了口气：“虽然有惊，但总算是无险。” “一张长命符至少价值350万长寿币，这小子即便逆天，也绝对不可能再有第三张了，”鲁三一也一脸笃定。 眼见头顶寿数飞速倒退，季远眼中出现一丝不甘：“原本不想动用的，看来还是要暴露了。” 心念闪动间，季远决定不再束缚身为造命匠人的能力。 呼！ 他的头顶白光闪烁，一张光符冉冉升起。 原本即将归零的寿命点数，在“00年：00月：00天：00时：00分：01秒”的刹那停止，造命符文开始发挥了它的作用。 洁白无瑕的光符上，铁画银钩的突然显现两个血红大字——长命！ 接着，“长命”骤然放大，扭曲成“+10年”字样。 停止的寿命点数瞬息改变，变为“00年：05月：27天：13时：30分：52秒”。 三次催命，三次长命，季远依旧安然无恙，只是生命力的大起大落，让他很不适应。 可总算，是活下来了。 活下来了！ “哼！” 下一刻，他目光如电，冷厉看向鲁三一。 今天要是没有成就造命匠人，凝聚出长命符，心系父母又恰好带了两张长命符，他这次可真就交代在这了。 此时此刻，他对这鲁三一以及他身后莫家的杀意，无比浓重。 “敢对造命匠人下手，你们找死吗！”心中杀意肆虐，季远森寒道。 鲁三一眼皮突突直跳，看着对方头顶那雪白无比的光符，心中骇然。 他身旁，莫凯也处在呆滞之中。 造命匠人，季远什么时候成了造命匠人!搜集到的情报里根本没有说明这一点。 那张造命符纸，如同一张免死令牌，高悬在季远的头顶，散发出的圣洁光芒，落在两人眼中却使得他们无比的心寒。 “季远，我们之间恐怕是有什么误会，刚才看到你中了催命符，可真是吓了我一大跳，还好你没事，”鲁三一虽然震惊，可也迅速冷静下来，改变态度，走上去“诚恳”慰问。 “确实有误会，而且还很深，”季远认真点头，看向鲁三一身边那个女孩。 女孩的表情非常不自然，前一刻还笑如花朵，如今却面如白霜，季远微微一笑，“这应该是你的朋友吧，真的……很不错啊。” 很不错！虽然在夸耀，但女孩根本听不出其中任何的赞美之意，反而心中更加恶寒。 敢对付造命匠人，别说是她了，即便是岁月行者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这次，他们是真的把季远给得罪惨了。 “季远，这件事恐怕真的有什么误会之处，当时人群涌动，或许有人拿着符撞错了人也是有可能的，”莫凯出面调解，一脸的郑重。 “这大白天的，谁会拿着催命帖撞错人？照你这么说，我拿几张夭寿符，将你的寿命夭光，或者倒你一脸催命水，说是人潮涌动泼错了人，这事就能简单揭过？”季远神色冰冷，看着莫凯那一副公正公平的样子，对于莫家的无耻和卑鄙也越加厌恶，“我看你刚刚还和他聊得挺开心，现在却摆出大公无私的模样，真的有必要拿催命水好好洗把脸，看清自己的模样。” “季远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莫凯沉下脸，“如果你再这么咄咄逼人，我也没法再帮你。” 季远哑然，差点被气笑了，觉得莫凯这人实在无耻，诡辩起来比自己老师还豁得出去：“我可从头到尾都没见你帮过我，相反还站在一边看好戏，没有承担起巡逻队长该有的职责。” “这事我会告知万寿公司，到底谁是谁非一查监控就知道，该付出多少代价，谁都跑不了！”说完，季远扭头就走，他怕自己在坚持不住，会动手。 “查监控？那真的很不巧，今天上午这里的监控就坏了，即便是万寿公司也没法查证，”莫凯一脸的轻松，他们的刺杀计划很周密，怎么会留下把柄。 “监控坏掉了？”季远顿时止步，原本阴沉的脸上出现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慢悠悠地望了眼悬浮在远处的监控器，淡淡一笑：“你倒是给我提了个醒。” “你要干什么！”莫凯心中一寒，下意识后退，他虽然是岁月行者，但潜意识里也忌惮对方，一个造命匠人，指不定有什么诡异手段。 不过他的后退，也正合了季远的意。 “没有监控是吧，那我干什么万寿公司都不知道吧。” 噌噌噌！ 突然之间，十几道刀光闪没，鲁三一和那个女孩的身上各自多出十多道刀口，一条条，长如蜈蚣。 季远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红色匕首，这把来自波月的夭寿战兵，每一次伤人，都能带走一定寿数。 “季远你别敢对我们出手！欺人太盛！”鲁三一尖叫着躲闪，却次次被季远追上，身上血口留下更多。 “就欺负你了怎么了，看你这张脸就来气，你倒是还手啊！”季远眼中煞气涌动，手中出刀快速。 鲁三一是想还手，但哪敌地过拥有夭寿战兵的季远，根本不敢接招啊。 “啊！”女孩躲在鲁三一背后，此次也发疯似了的尖叫着，不过并没有什么用，她是季远重点关照对象。 刺出去的每一道刀光，其上都有红色力量涌动。 “-22年！” “-23年！” “好了够了！”眼见两人被折磨地越发狼狈，季远还是没有停手的意思，莫凯终于出手了，岁月之轮显现，将鲁三一和女孩护在身后。 因为是制式兵器，一次能收割走的寿命撑死也就一年，划了这么多刀，也只收走两人每人二十多年的寿数，季远有些遗憾。 只是相比他的遗憾，一次性减寿二十多年，对面两人那更是心如刀绞，那个女孩更是痛苦无比，好几道伤疤，也不知季远是不是故意的，都留在了她的脸上，这可是夭寿战兵留下的伤疤，如果没有特殊手段治愈，会留在人身上一辈子的。 而对此，季远心中格外平静：“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杀你，这次我收了利息，下一次，你们要是还敢帮着那莫家，下场可不止这些了。” 季远淡漠的话语，让还在痛呼的两人心中一寒，女孩眼中更是怨毒。 “季远你知道你在些说什么，不要随便朝莫家泼脏水！”莫凯出面斥责，可他就是不过来。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莫家要是光明磊落，还怕别人泼脏水？”季远轻笑一声，只是那笑声，实在有些可怕。 “回去告诉莫广麟和莫仁风，他们既然杀不掉我，就等着我一次次报复吧！莫家带给我的痛苦，迟早都是要还的！” 第二十章 加入匠人系统 街头闹剧，不欢而散，刺杀任务失败，莫凯带着鲁三一迅速回到莫家大本营。 莫家大院深处，一处专门开辟的虚拟实境空间内。 嘭！ 精致的玻璃杯突然炸碎，连带着那鲜红的酒液一起，迅速化为虚拟数据挥发。 “他真是这么说的？”莫仁风扔掉手中酒拖，阴恻恻地看向趴在地上的鲁三一。 “一字不差，”鲁三一额头紧紧贴地，很是惶恐。 “这才过了几天，那小子居然就成了造命匠人，不简单啊，”莫仁风细眯着眼，深琥珀色的瞳孔中有着精光闪现。 他生性本就谨慎小心，对待生意场上的敌人更是无所不用其极，绝对不留下任何把柄机会。 即便对待只剩一年寿的季远，莫仁风也花大价钱买下催命帖，让手下布置周密刺杀方案，足以说明他的谨慎。 可终究是失败了。 “成了造命匠，这就不好对付了啊，”他心中一叹，对于莫凯和鲁三一也没了好脸色。 “舅舅，这事要不要告诉广麟，广麟和他接触地多，或许会有更好的办法，”莫凯小心提议道。 莫仁风摇摇头：“不，广麟在百岁学院好好学习就行，不能干扰他，这事我会另想办法，你们先下去。” “是，”莫凯和鲁三一如临大赦，赶紧退走。 …… 没了长命符，季远也不打算回家了，思来想去，又回到铺子里，将之前发生的事告知夏九龄。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夏九龄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应了一声，便继续干自己的活。 “老师，你的徒弟险些被人杀了，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季远心中有些不忿，不满夏九龄的态度。 “可你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嘛，”夏九龄神色平静，收起工具，坐直身子，撇嘴道，“我要是告诉你，那个年轻人身上不只一张催命帖，而是三张，你会怎么想？” “三张！”季远一瞪眼，“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这个，而且我还知道，另外两张催命帖很有可能就是用来对付你爸妈的，你又怎么想？”夏九龄靠着椅背，眼带深意，“造命匠，可是有很多不可思议的能力的，你要是到了我的境界，一定范围内谁带了多少符纸，何种符纸，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使用者的意图，都能模糊感知。” “别逗了，老师你属雷达的吗，”季远一撇嘴，夏九龄比自己也就多出两符，怎么可能这么厉害，不过他看着后者一脸的肃穆，似乎又不像是在说谎。 随即眼睛一亮：“你真能知道？” “这事以后再说，”夏九龄一挥手，不愿在这上面多做纠缠，“我要提醒你的是，这事之后，恐怕莫家会将你列入必杀者名单，今后办事你需要更加小心谨慎，如果有必要，你也得提醒你的父母，一切小心。” 季远严肃点头，同时认真地看着夏九龄，自己这个老师，似乎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好了，告诫完毕，现在咱们来谈谈报复的事，”眉头一松，夏九龄又恢复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两腿架上桌，一脸奸佞贼相，“长命符，一张算它350万长寿币，两张就是700万…说了我都肉痛，这笔账必须算在莫家账上，还有十九中的那几颗老鼠屎，你想怎么解决？” “直接上诉万寿公司，让匠人系统全权受理，”季远自然毫不留情。 他原本还在犹豫，对付这些人其实还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通知校方，让学校来处理，不过听夏九龄说这鲁三一还要对自己父母下手，他就不手软了。 “嗯，未尝不可一试，”夏九龄点头，“不过这案子十有八九断不出来，以莫家的实力，那些人肯定不会交代实情，闭口担下所有责任，到时候再让莫家保他们出来就是了。” “怎么会？”季远一瞪眼，“难道我的苦就白受了？万寿公司还要包庇他们？” “不是包庇，是两相权衡取其轻！你不想受苦受委屈？行，只要你的实力强大到足够让万寿公司重视你到超过重视莫家时，它自然不会让你苦，到时候，你想让谁受苦，谁就得受苦，”夏九龄幽幽道。 强大！ 季远握拳，是啊，所谓的公平，本来就是在实力对等的情况下才会产生的。 如今的自己相比莫家，太过微不足道。 万寿公司不会为了自己，刻意为难莫家。 “如果我像老师您成为三符造命匠人，够不够让万寿公司重视。” “会，但还不够。” “如果你肯努力，成了四符造命匠，那时，万寿公司才会真正重视你，同时还会为了你，警告莫家。” “而要是你足够刻苦，不惜一切成为五符造命匠，万寿公司不仅重视你，还会庇护你，同时严惩莫家！” “如果你再进一步，有足够福运，成就六符造命匠人……到那时，万寿公司会为了你，毫不留情将莫家抹去……” “更不用说，六符之上，还有七符，八符，乃至九符造命匠，到了那等境地，万寿公司会为了你，不惜一切！甚至连那些无疆行者，都会极力与你交好。” 夏九龄的话，如同一击又一击的重锤，狠狠敲击在季远心灵之上，那种对于未来的畅想，让得他心潮澎湃的同时，两眼更是亮如明星。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更让他无比激动。 无疆行者！ 万寿之上，便是无疆，每一位无疆行者，都是人类永恒的财富啊，九符造命匠，居然能让那种人物交好。 “不过万丈高楼平地起，如今的你还不过是一小喽啰，一步步慢慢来吧，”前一刻季远还处在辉煌的遐想中，下一秒就被夏九龄泼了冷水。 “老师——”季远很无奈，不过他心中的火焰依旧熊熊，一步步慢慢来，总有一天会达到的。 …… 从修理铺出来，季远直奔万寿公司位于长寿市的大本营。 公司其实就在万寿广场的东面，那是一座巍峨足有一千多米高的巨型黄金宫殿。 每一座人类城池，都会有这样一座黄金宫驻守，如同海市蜃楼般悬浮在城市东方，一般情况下，只有岁月行者和造命匠人才进得去。 虚幻身被传送，季远很快来到一处宫殿内的独立空间。 “您好，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出来接待的，是一个宛如精灵般的女孩，一看就知道是系统自动生成生命。 “我要认证身份，”季远环视一周，他刚加入匠人系统，还不算是真正万寿公司成员，所以才被挪移到这个独立空间。 “好的，请保持站立不动，很快系统将确认您的身份，”精灵女孩笑道。 三四秒过后。 一阵悦耳的音乐响起，精灵女孩顿时恭敬弯身：“您好，会员‘怒意天川’（季远的昵称），已确认您为一符造命匠人，正在帮您获得准入许可，稍后万寿系统将为您逐一开放系统权限。” 季远点头，同时看到周围空间变换，黄金光芒亮起，他被传送进入黄金大殿。 周围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能进来的都是行者或匠人，各个头顶白符，背生岁轮，有几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得季远心惊，整座黄金宫殿布置的如同神明天宫，甚至能够看到真正的神明在宫殿深处走动。 “会员‘怒意天川’，以后您进入万寿公司，都将由我为您服务，是否跟换？”精灵女孩道，同时期待地看着季远。 虽然是虚拟生命，但她也和真人一般，有着自身情感和智慧，如果季远摇头，她会立刻被系统摧毁，由新生虚拟生命代替。 “不用了，你以后可以叫我‘怒意’或者‘天川’，”季远笑道，女孩顿时笑得灿烂无比。 “那么天川先生，您是打算先浏览宫殿，还是加入部门公会？” “先加入公会吧，”季远道。 “好的，长寿市匠人系统下共有部门124个，公会645家，当然，您也可以加入其他指定公会，不限城市。” 接着，精灵女孩小薇（季远给她的名字）将季远带到大殿一侧，这里挂着一面高约三十米，长约九米的金色大榜，金榜上有着无数公会名称，一群人围在大榜前，唧唧喳喳不知在讨论着什么。 “这是匠人系统以及行者系统下所有公会的总排名，您可以任意选择，只要获得公会会长同意，便能加入，”小薇介绍道。 季远看过去。 公会：千秋万代（永久封会），贡献值：1，015，600，000 公会：岁月微澜，贡献值：428，130，000。 公会：永垂不朽，贡献值：350，670，000。 公会：惠姑戏朝君，贡献值：241，184，000。 …… 公会名称海量的多，季远看不过来，回头问小薇：“这贡献值是什么意思？” “哥们，你新来的吧，”小薇还没开口，有人就过来了，是个大胖子，头上悬着一张光符，和季远一样也是个造命匠人。 “我是东圃先生，昨天刚成的造命匠人，你可以叫我东圃，或者东圃先生，”大胖子东圃先生笑道。 “怒意天川，”季远也报出自己的昵称，“叫我天川就行。” “天川，刚刚你在问贡献值是吧，”东圃大胖子笑道，“一看就知道你是新人，连这都不知道…这贡献值，是只要对万寿公司做出贡献，就能获得，比如我们造命匠人，只要制符卖给万寿公司，就能获得一定的贡献点，这里所有的公会，都是以贡献值的高低排位的。” “一张十年长命符价值多少贡献点？”季远有些好奇，他听夏九龄说过，有些外界无法买到的材料，就得用贡献点去换。 “约莫10点，”东圃先生想了想。 季远一愣，抬头看看最顶上几个公会的贡献值，好家伙，每个都上亿了，他得做到何年何月去。 “嘿嘿，”看着季远的表情变化，东圃圆滚滚的五官笑得揉在了一起，“天川你可别拿自己和顶上的那帮人去比，最顶上那个千秋万代公会贡献值高达恐怖十亿，过去十多年了，至今都无人取缔，它的会长“紫气东来”，个人贡献值更是高达三亿六千万点，在万寿公司内部都有第一会长之称，一项项记录至今无人破，那种超越寻常的非凡之人，我们还是别想了。” 季远默默换算了一下，估计做上三千六百万张符差不多就能追平那个紫气东来了，深深地绝望…… “怎么样，跟哥几个一起加一个吧，刚刚我们研究了一下，底下那个‘续一秒’公会就很不错，排名在十万以内，也算是潜力公会，”东圃大胖子一拍季远的肩。 季远刚要点头，想说随便加入一个算了，他急着去上诉，就见一只信息鸟从殿门口飞来，落在他头顶，化作一道语音信息。 接着就传来夏九龄那大咧咧的声音：“小子，还没乱加公会吧，听我的，搜索‘千秋万代’，加进去。” 千秋万代？ “这什么人啊，还真敢说，天川你别是碰到骗子了，”东圃还有几个人站在一起，他们也听到了语音信息，“这年头骗子还是很多的，居然都到万寿公司内部来骗人，无法无天啊。” “千秋万代都多少年没对外招人了，即便是万寿行者都无法加入，更别提我们这种‘基层人士’，怒意天川你可千万别信，”其他人也好心提醒。 季远神色略显古怪，赶紧让精灵少女搜索。 “已经搜到，天川先生是否加入？”精灵少女笑道。 “试试看吧，”季远点头同意，可心中还是腹诽，不会被那个坑货老师坑吧，加入千秋万代？万寿第一公会？ “公会副会长已经同意，”几乎是在发出加入申请的后一秒，申请就通过了。 季远的头顶信息也多出了一个公会名称：千秋万代。 “呃？”东圃大胖子还有其余人都错愕瞪眼。 第二十一章 隐藏福利 “居然真的加进去了？” “不是说千秋万代早在十几年前就解散了吗，如今的公会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空壳子，怎么还在运作？” 东圃先生一群人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即便不明白，几个心思过去，他们看向季远的目光，也顿时一亮。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千秋万代再怎么衰败，也比最底层的那些公会强过太多了，这个季远既然能加入，要么是他身后背景深厚直到拉拢，要么就是自身天赋绝佳备受看重，或者……两者都有。 一想清楚这点，所有人看向季远的目光都火热起来。 季远以还有事要忙为由，赶紧走人，这群人太肉麻了，看他的眼神就像是一群饿狼盯上了肉羊，而且他也注意到这时候殿里的人增加了许多，不想太过高调。 “进入公会空间，”季远吩咐小薇。 “坑货老师难得正经一次，希望以后他能给我更多这样的惊喜，”传送的一瞬间，他心中舒畅无比。 风云骤变，很快季远就被挪移到一处虚幻实境空间。 一般的公会，都只能在现实或者万寿公司租用场地，可这种顶级大公会不同，财大气粗到可以直接要求系统为其开辟独立空间。 季远很期待，因为这种虚幻实境空间完全超乎想象，可以建造出无比梦幻的美景。 “呃，这是哪？” 当传送光芒退却，看到眼前景象，还处在兴奋中的季远顿时愕然。 四方阴云，大黑天，土地贫瘠，飞沙走石，大片大片的巨石砖块坍圮，前方有一片庞大的废墟，其中有广场，有殿宇，还有琼楼，可所有的一切早已倒塌，两旁老树枯死，飞瀑流泉只剩下浅浅的土沟，大量建筑物化作无数符号蒸发，这是一片经历了千百年的风化古迹。 “千秋万代公会的总部，怎么会是这幅样子？”小薇也很茫然，小声道。 “其他公会成员呢？”遥望干涸大地，季远没有发现任何人，连忙召唤出成员列表，上面所有的昵称也都黯淡一片，距离最近的一次登录也在十多年前，只有那个昵称为“多情应笑我”的副会长还亮着。 季远纳闷，赶紧发送个通话申请，但对方没接，没过多久也下了。 “什么情况？”季远愣住了，偌大的公会，这也太萧瑟了，也没来个人给他讲讲。 他心中预感到不妙，嘱咐小薇：“看看公会福利，都有什么？” “获取信息完毕，按照惯例，新会员每月可获得89999元长寿币补贴，额外每年可获得一年的寿命点数，以及夭寿符、长命符、催命帖各十张，此外，身为造命匠人的您还能额外获得材料补贴15万长寿币，这些都是天川先生原本您该享受到的福利。” “什么叫原本？”季远心中不妙。 “就是说这些补贴不出意外您都能获得，但现在因为公会被永久封会，一切福利都被万寿系统强制取消。” “你不用解释，我当然明白……我能退会吗？”季远无语了。 “不能的，加入公会至少要等三个月后，才能拥有再次选择的资格。” 季远咬牙握拳，妈的，又被夏九龄那坑货坑了。 “永久封会是什么意思？”他疑惑道。 “具体情况没有权限访问，不过根据种种迹象表明，似乎是因为公会内部曾发生重大变革，被万寿系统冻结了财产，”小薇也很糊涂。 完了，季远双目一黯。 这时，远处传来清脆的鸟鸣声，凭空出现一只信息鸟，向着季远飞来。 一边飞，鸟嘴里一边响起夏九龄的声音。 “小子，加入了吧，老师为了你，这次可真的是伤筋动骨，才托人把你拉入的万寿第一公会。” “那真是谢谢你了，”季远咬牙。 因为是语音信息，夏九龄自顾自说道：“你小子现在肯定在为没有福利郁闷吧，哈哈哈，别急，公会现在因为一些麻烦事暂时关闭，所以资产无法动用，但一些隐形福利却依旧存在，那些可都是你加入其他公会无法享受到的。” 那是什么？季远疑惑。 “听好啦！这第一条隐藏福利，万寿无疆世界内的所有秘炼空间，注意是所有秘炼空间！公会成员都可以无条件进入。” “第二条，秘炼空间一切所得，只需向万寿公司缴纳最低百分之十即可，其余全部归会员所有。” “第三条，秘炼空间内，寿命点数、福气点数、折寿技效果、制符成功率自动加成2%。” “这三条，为主要隐藏福利，希望你好好利用秘炼空间，争取达到秘炼效果最大化！” 接着，夏九龄又说了一大堆，季远怔怔地立在原地，有些听不进去了，看向小薇：“小薇，我老师说的都是真的吗？” 小薇眼里闪过一丝机灵，面带微笑说道：“天川先生，有些东西因为系统我不方便多说。” 是真的！季远眼睛顿时大亮。 隐藏福利，都是默认的，一般系统不会告知，如果夏九龄不说，季远或许以后会知道，但时间却浪费了。 “这真是隐藏福利……这也太变态了，居然会是这样，”季远的眼睛都微微发红。 秘炼空间！他都能进，还无条件！ 像他们高考，其实也是在一处秘炼空间之中，一年也就开放一次，足见其珍贵，而一切较特殊之地，那些大势力抢破了头也只能争取到有限几个名额，像百岁学院，为什么那么高高在上，正是因为考入它后，就能进入学院自带的各种秘炼空间，所需代价也会少很多，可还是，需要去拼，去争取。 进入秘炼空间训练，这放在从前，季远想都不敢想。 秘炼空间的空间比重，至少占据万寿无疆世界的60%，这还是摆在明面上的，暗地里万寿公司到底创造了多少隐蔽空间，外人无法知晓。 此类空间，都是百分百争对岁月行者和造命匠人设计，其中自然好处多多，但也十分危险，可只要闯过，十有八九都有收获，比如岁月凝聚之法，折寿技，造命材料，都来自秘炼空间。 “全部开放，还完全无条件，岂不是说那些超隐蔽秘炼空间我也可以进去，”季远眼神发烫。 越隐蔽的空间，所代表的危险程度和价值也越高。 “还全部收获只需缴纳百分之十即可，什么时候万寿公司这么大方了。” 即便是拥有进入秘炼空间的资格，前期付出巨大的代价，可出来后，所得收获依旧要上缴大部分，这是万寿公司的规定，最高需缴纳50%，缴纳百分之十，已经非常低廉了。 而更让他振奋的，是最后一条。 秘炼空间内，寿命点数、福气点数、折寿技效果、制符成功率自动加成2%。 这哪是福利，这是作弊啊！ 寿数加成2%，等于多拥有几年，十几年的寿命，关键时刻非常有用。 福气加成2%，福气点数的提升是很难的，因为它关乎的是一个人的一生气运，福气越多，福报越厚，无形中所获越丰富。 至于折寿技效果加成2%，前期可能还不明显，但后期，强者们使用的折寿技哪怕加成1%，展现的威能也是巨大的。 最后一点的制符成功率加成2%，更让季远心惊肉跳，看似加成很少，但造命匠制符本就艰难，越是高阶符纸，成功几率越低，2%的增幅已经很可怕了。 有了这三条隐藏福利，今后季远在秘炼空间内，就能比他人获得更多的生机，更多的机会。 “徒弟，之前肯定在骂老师坑吧，”信息鸟继续叫着。 “不坑，不坑，如果这是坑，请再坑点，”季远赶紧道，虽然他知道夏九龄听不到。 “嗯~你现在肯定在说让我多‘坑’你一点……嘿嘿嘿，好处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这段时间我也得外出一趟办事，你加入了匠人系统，那些秘炼空间也够你忙一段时间了，过段时间回来，我希望看到你已经晋入了二符水平。” 坑货……老师要出去？ 季远一惊，仔细聆听，可信息鸟的鸟叫到此为止，夏九龄没有多说。 直到退出公会空间，季远还处在巨大的惊喜中，直到殿门口传来一阵骚动，这才让他恢复过来。 第二十二章 阿玛尼小仙女 远处动静传来，季远看过去，金灿灿的大门口这时挤满了人，各个伸长了脖子，不知道在围观谁。 让他愕然的是，原本稀松平常的大殿居然多出了喷泉，假山，飞瀑，两旁柱子上也长出了莲花装饰，就连精灵女孩小薇的服饰也变得更加华美，似乎这一切，都是为了迎接那个即将到来的人物。 “来了来了，”不知谁突然说了一句，紧跟着人群攒动，各个伸长了脖子。 “谁来了？” “你看着就知道，一个大人物。”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响起，那铃音叮当响，如同清泉击石，听得所有人心绪都微微宁静，可眼神却更加火热。 舒缓的乐曲中，一辆庞大龟背车缓缓驶入，美妙的铃声来自龟背上挂着的一串串风铃，龟类异兽至少有十五米长，比一辆豪华轿车还大一倍，通体乌黑发亮，龟背更如磨光大理石般亮眼，龟壳上刻有十八金“福”，字体皆不相同。 在龟背中央，有一豪华奢侈大轿，虽然是敞篷，有华盖，但被一团粉色香雾包裹，无法看清其中人的身份和面目。 这龟背车看似爬行缓慢，但一脚踩下瞬息便至，眨眼就来到大殿中央。 “又是这福衢寿车！我这三天里都看到好几次了，每一次来大殿都会变换出华丽场景以示欢迎！” 殿中几乎所有人都暂时放下手中活计，像是乡下人进城一般，目光惊奇。 “听说乘坐这辆福衢寿车，车主人至少可到1001处秘炼之地而畅通无阻，甚至经常坐它还能增加福气点数。” 众人议论纷纷，交谈中毫不吝啬艳羡之情。 龟背上粉色雾气涌动，其中出现一道人影，依旧包裹香雾，隐隐若现。 “出来了！”看到人影出现，周围的人群又迎来了第二次观看热潮。 她个子不高，看其身姿灵越，应该是一个少女，透过雾气，隐约中能看到一双月牙似的大眼睛，光是那双眼，就让人觉得它的主人定然无比灵慧狡黠，天生集万千宠爱。 少女的头顶，没有任何信息，除了一个简简单单的昵称“阿玛尼小仙女”。 “又是这个阿玛尼小仙女，她又来了。” “最近三个月，小仙女一直在刷新长寿市的造命记录啊。” 季远站在远处，看着站在龟背上享受着众人崇拜，一脸傲然的少女。 对于她，季远有所耳闻，阿玛尼小仙女并不是长寿市本地人，听说是来自百岁城的天才，季远还在一中的时候，当时的校长还试图邀请对方来校做客，不过被对方拒绝了，可见这个“阿玛尼”的傲然和尊贵。 龟背少女扫了一眼周围人群，脸上微微一笑，可心中却是不以为然，甚至有些厌恶，每次来，都会有一群烦人的苍蝇围着她，如果不是因为万寿公司有规定不能在公司内部出手，她定然会让这些看戏的人各个好看。 “走，大黑，去匠人战境！我要破纪录，”她一踏脚下龟壳，声音清亮而动听。 大黑龟慢悠悠的伸了伸脖子，似乎对于这个阿玛尼的脾气也有些无可奈何，低沉呢喃一声后，脚下云动，直接破开了万寿系统的空间封锁，前方虚幻空间显现。 嗖！ 龟背车就窜了进去，虚幻空间消失。 “果然，这阿玛尼小仙女又来破纪录了，”有人感叹。 “有这种天才在，我们长寿市的精英可怎么活啊，她每次来都把记录刷到新高度，这一次不会又要刷新吧。” “最新记录是坚持在秘炼中生存十五个小时，这次我估计够呛。” “永远都不要低估一个天才的能量。” 福衢寿车早已消失不见，可看热闹的人依旧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季远收回目光，暗暗摇头，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便不再理会。 “小薇，你把这几个人名字都记下，待会我进入秘炼空间后，你帮我向匠人系统提交上诉，”扭头，他报出几个名字，都是之前对付过他的十九中学生。 “好的，”小薇一一记下。 “记下了？再帮我看看，这匠人系统下的秘炼空间有哪些？哪些又是适合我的，”季远又问道。 “唔……最适合您现在情况的，是匠人战，以及匠人战境，匠人战是现实中同等级造命匠人间的比拼，最是安全，而匠人秘境则危险一些，是万寿公司专门针对造命匠人设下的试练空间。” “那就选匠人战吧，”季远道，他纯粹只是好奇看看，也不打算立马参加秘炼训练。 小薇一番操作，片刻皱起眉头道：“抱歉，天川先生，您无法参加匠人战。” “为什么？参加人数太多了吗？”季远一惊，不是说他可以无条件进入任何秘炼空间的啊。 “您可无条件进入任何秘炼空间，但您所加入的公会却有规定，公会会员一律无法参加低级秘炼，这匠人战，就是其中一种。” 千秋万代招收的都是最精英的会员，自然是直接忽略了基础秘炼空间的。 季远无语，没想到加入顶级公会还有这种特殊规定。 “那我如今能参加最低的秘炼空间是哪个？” “稍等……是匠人战境，附和规定且最安全的秘炼空间，多数造命匠人都会参加。” 季远想了想，一点头：“那就这个，送我进去。” “好的，现在为您争取试练名额……已争取，十秒后进行传送。” 十秒后，季远化成一道光，虚幻身化作一道数据，迅速传送至匠人战境。 …… 一处未知神秘空间内，光芒闪耀，季远凭空出现，看清周围环境，顿时忍不住大叫。 风声徐徐，他在急速坠落。 这里是一片处于昏暗之中的空间，天空布满了灰蓝色的阴云，下方，则是一个巨大的迷宫。 “嗯？”下一刻，急速坠落的季远觉得这迷宫很是眼熟。 无数走廊勾回百转，路线奇曲……季远一惊，这不是长命符上的符文吗！ 嗖！ 就在他反应过来的刹那，下一刻他直接出现在地面上，完好无损。 离得进了，季远才发现，这些迷宫墙壁全部都是用稻草组成，就连脚下平地，也压满了稻草，好像这巨大迷宫，就是建立在一望无际的巨型稻田之中。 围墙高达十米，根本无法跃过它看到整个迷宫景象，季远试着想爬墙，却有无形的力道阻碍着他，不得不放弃。 “秘炼者们，一旦进入迷宫，秘炼便已经开始，尽可能的在迷宫中生存地长久一些吧，生存地越久，所获越丰，破纪录者，还可获得额外奖励，”空中出现一行金字，是秘炼规则。 季远一愣，这迷宫里很危险？居然要尽可能的生存。 “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了看周围消失在迷雾中的长廊，他低声嘟囔一句，小心翼翼朝前方走去。 也就在季远一路摸索的时候，与他相距十几堵稻草墙的另一条迷宫长廊上，一辆装饰华美的龟背车也正缓缓移动着。 龟背上，阿玛尼小仙女高高而坐，翘着二郎腿，很是悠闲的样子，只是看似轻松的她双眉微戚，神色间略显恨恼。 “这个莫家，交给他们这么容易的事居然也给我搞砸，要不是想给爷爷惊喜不能太过声张，我也不会到这种鬼地方靠破纪录辛苦赚钱……” “下个月要是还没有福寿桃，一定要叫莫家好看……” “还有那个该死的偷桃贼，偷什么不好敢偷到姑奶***上来，等我赚够钱，再想办法慢慢对付你，”阿玛尼小仙女口中不断诅咒。 如果让其他人知道，这少女来此处秘炼空间疯狂破纪录，居然是为了给自己赚取零花钱，不知会做何感想。 说话间，阿玛尼小仙女双眼一亮，福衢寿车前方稻草地上，杂乱的稻草忽然汇聚，迅速凝聚成一道庞大人影，朝着她冲来。 “来得正好，给我出出气！”少女悠闲起身，开始对敌。 …… 另一边，季远小心摸索，在迷宫中瞎走。 “这座迷宫，应该是根据长命符文形成，可惜刚才坠落的时间太短，没看清坠落位置，不然根据记忆，或许还能走出迷宫。” 看着周围一模一样的稻草墙，季远很无奈，现在的他完全就是无头苍蝇，凭着感觉在走。 他的头顶，造命光符高悬，如同黑夜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周围环境的同时，似乎也在吸引着一些危险靠近。 “进入战境空间后，我的造命符中就凭空多出一百年的寿命点数，万寿系统这么大方？”看了眼鲜红发亮的光符，季远心中疑惑。 不仅如此，连他的寿命点数，也在进入空间的刹那变成了三十年。 他自然不会傻到万寿公司会好心送给他这些，这种变更，肯定有它的目的，只是暂时他想不明白。 咔嚓！咔嚓！ 随着他走动，寂静的迷宫中不断响起稻草折断的声响，季远并不知道，也是在这种响动中，他身后的大地上，那些破碎的稻草悄悄开始汇聚，从脚到腿，再到胸腹，逐渐凝聚成一高大稻草人，当稻草人的头颅出现时，一道红光骤然亮起，那稻草编就的头颅上，竟然凭空多出一道夭寿符帖。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张夭寿符的存在，这稻草人似乎才有了生命，居然迈开了步子，朝季远走去。 咔嚓！ 咔嚓！ 嗯？ 季远停步，可诡异的“咔嚓”声居然还在响。 还有其他人，他心中猛地一惊。 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季远耳边响起，他微微蹲下身，警惕地看着前方，在那，有一道庞大的身躯手脚僵硬地朝他走来。 那庞大身躯的头顶，散发出邪恶的红光，只是因为有雾气的干扰缘故，季远看不真切。 “这难道就是迷宫中的危险？”他心中怀疑。 也是在他兀自警惕的时候，那道庞大人影也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哼，故作神秘!”季远心中冷哼，手中冷光一闪，波月的制式夭寿匕首出现在他手中。 下一刻，季远眼中厉色一闪，朝着那庞大人影出刀冲去，可几乎在同时，那人影居然也动了，两者离得越来越近，头顶的红光也愈发浓郁，照耀地此地也越发诡异。 就要两人将将发动攻击之际，迷雾骤然褪去，季远看清了对方容颜，顿时惊愕出声。 “东圃！” “怒意天川！” 冲过来的，居然是大胖子东圃先生。 他手中举着一柄大刀，此刻看到季远，也同样错愕无比。 只是此刻的他，脸上更多的却是惊恐，见到季远二话不说，上来就拉他往后撤：“赶紧走，我后面有人！” “谁？” “先别问！快走！” 东圃大胖子刚要撤退，一抬头，就看到季远背后身高两米五的稻草人，脸色顿时再变，惊声尖叫。 “你背后怎么也有人！” 第二十三章 夭寿战境 背后有人！ 季远头皮微麻，回过头，瞳孔顿时一阵紧缩。 一尊高大稻草人就站在他身后，离他很近，头上贴着夭寿符，没有眼鼻，只有一张咧开的嘴，在雾里阴笑。 “快退！” 眼见夭寿符开始发亮，季远低声怒吼。 “往哪退！后面还跟着一尊呢！”东圃紧挨着季远，见通道两侧都有稻草人向他们逼来，肉嘟嘟的脸都吓得不由缩水。 嗡！ 下一刻，红光亮起，两张夭寿符同时发动，艳红的夭寿光芒化作一直径三米的领域，笼罩向季远和东圃胖子。 两人的头顶一个个“-1年！”飘起，如同点钞机上的数字飞快掉落。 眨眼间，季远就损失近五年寿数！ “邪门了！明明没贴上身，怎么也夭寿！”东圃忍不住尖叫，犀利的嗓音贯穿了季远的脑仁。 “快走啊！” 季远也很焦急，稻草人越是靠近，他们的寿数掉得就越厉害，同时他也眼尖地发现，这俩草人的行动看似直接，实际上非常僵硬，速度也并非很快，只要躲避得法，还是有甩掉他们的机会。 嗖！ 一个灵巧闪身，季远几乎贴着稻草人的腋下，擦着稻草，堪堪撤退出红光领域，闪步到安全范围。 他想得没错，一出离红光范围，飞速倒计时的寿命点数立刻恢复了正常。 “不想快点死，就赶紧过来！”东圃还在那绝望尖叫，两尊稻草人都几乎要贴上他的身体了，季远焦急大喊，两人好歹也算是认识了，他不会见死不管。 前者的身躯太过肥大，几乎将通道都给堵死，行动起来应该不会太方便。 可看着季远出去，东圃的心思也立即活泛起来，圆脸上虽还惊恐带泪，却使出了与之身躯完全相悖的灵巧身段，紧贴着稻草人的诡异笑脸，窜到季远身边。 “娘啊，一次夭寿掉九年！还让不让人活了，”蹲在地上，东圃大声喘着粗气，一边也不忘了和季远道谢。 “先别谢，赶紧走，”季远催促，失去了目标的稻草人居然转过身，又朝着他们走来。 “还来！”大胖子怪叫一声，这次跑得比季远快，肥大的身躯眨眼间就消失在浓雾之中。 两人拐过好几个弯，来到迷宫另一处，各自露出半颗脑袋，警惕地盯着来时方向。 没过多久，咔嚓声再起，两尊稻草人一路跟来，居然一直尾随其后。 “这些鬼东西莫非长了狗鼻子不成，怎么发现的我们，”辗转了好几次，发现甩脱不掉，东圃脸色发白。 “兵分两路看看？”季远提议。 两人正要分开，迎面的大雾里出现一道人影，红光如探照灯般射来。 “不会又来一个吧，”东圃一个挪步缩到季远背后，高大的身躯此刻如同小鸡仔似的，极为不协调。 还好，让两人松口气的是，过来的不是稻草人，也是秘炼者，那个男人也发现了两人，朝他们微微一笑，随即目光落向他们背后。 两尊稻草人已经离得很近了。 “哥们，别过去啊，小心被夭寿，”眼见男人居然朝稻草人走去，东圃好心提醒。 男人回过头冲他们感激一笑：“没事，我喜欢被夭寿，”一边说，一边片刻不停地往稻草人身上靠，那急切的模样，似乎怕有人抢一般。 “这人有病吧？”东圃不禁诧异，季远也觉得奇怪，一看对方头顶，寿命点数显示为四十四年。 嫌命长？ 嗡嗡！ 和之前的两人一样，男人刚靠近，就被夭寿红光笼罩，寿命点数飞速倒退，几秒内就被夭走了七年寿数。 只是让季远感到惊奇的是，两张夭寿符夭走了三人总共二十年的寿数，便立刻失效，化作数据消失。 他随即明白过来，怪不得男人这么有恃无恐，此地的夭寿符不是夭寿百年，而是夭寿十年，效果被削弱了！ 没了夭寿符作为动力支撑，两尊稻草人似乎也因此耗尽了全部生机，嘭嘭两声，炸撒成零碎的稻草。 那男人站在纷飞的稻草中，目光仔细搜索，片刻后，眼睛突然一亮，快速出手，从空中的稻草中拣出四张稍显独特的稻草草叶。 这四片草叶，每一张都有巴掌宽，小臂长，更为奇特的是，草叶的一面有着不易发觉的纹路。 得到这些草叶，男人心满意足，转身就跑。 季远和东圃愣在原地，虽然那人一拿到草叶就藏了起来，但他们还是看得清晰，那草叶上的纹路……正是长命符文！ “这人为了四片稻草叶，居然不惜被夭走寿数，看来这些稻草叶对于他来说，十分珍贵啊，”季远郑重道。 “可要想得到这种稻草，依照他的做法，必须得让夭寿符失效才行，失去了夭寿符作为动力支持，稻草人的生机也自然断绝，只是一次夭寿损失十年寿，这代价还是有些大，”东圃有些犹豫。 他们并不清楚草叶到底有多大价值，有些犹豫。 “但或许有了它，我们才有可能在这迷宫中存活的更长久，还是有必要试试的，”季远道。 两人继续在迷宫中游走，不过片刻，就遇上了一尊呆头呆脑的稻草人，一见到两人靠近，它头顶夭寿符直接发作。 他们轮番上去，各自被夭去五年寿数。 和他们猜测地一般，夭光了总共十年寿命，夭寿符直接消散。 没了夭寿符作为动力能源，稻草人“嘭”的炸开，漫天的稻草碎末中，两人各自出手，分别得到一张叶片。 叶片暗黄枯萎，有着淡淡的草香，其上有着叶脉天然生成的纹路，非常精美。 “果然，是长命符文，”仔细一看，季远立刻确定，不过可惜的是这片草叶上的长命符文并不完整，残缺了一小半，东圃的那片也是如此。 “希望将它补全后会有效果，”东圃道，同时出手，在草叶上开始画符，打算补全剩下的符文。 季远也是如此，过来的一路上，他们也看到过几人，把草叶当作符纸制作长命符，心中也对这草叶的作用有了大致的猜测。 微微吐出一口气，季远让自己平静下来，指尖凝聚寿元力量，在草叶上缓缓刻画。 寿元落在枯萎叶面上，像是给它注入了强烈的生机，能量点落之处，居然接续上了原本残缺的叶脉，顺着季远的手势，再次生长起来。 这个过程中，季远很小心，生怕因为材质不一样，毁掉这好不容易得到的叶片。 有惊无险了十多分钟，长命符文总算完成，微型迷宫纹路化作“长命”二字，原本枯黄的草叶，也在此刻发出了盈盈绿光。 季远微微一笑，略显满意，一抬头，看到东圃还在画。 又等了一会儿，东圃才画完，擦了把头上的汗。 “哥们，可以啊，居然比我还快，”画完一张符，东圃似乎很是疲累，完全不像季远那般精神，“不愧是被加入‘千秋万代’的人，这手艺厉害。” “好运罢了，”季远摆摆手，“试试吧，看看能不能把损失的寿数补回来。” “好。” 两人同时将补全的莹绿草叶拍在身上。 “我靠！真假的？” 眼看着头顶升起一个硕大的“+10.1年！”东圃直接爆了句粗口，这成品长命符，居然比外界长命符品质还要高，一共增寿10年36天12小时。 要知道，他们画的可是增寿十年的长命符，说好是十年，一年一秒都不会多的。 而当东圃看到季远头顶升起的“+10.5年！”时，更是惊了。 多出的那个0.5，代表的可是6个月啊，平白无故多出六个月的寿，这放在外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我原本以为，补全草叶上的残缺符文，能增十年寿就不错了，没想到还有这种额外惊喜！”季远同样也眼神火热。 怪不得，刚才那人的寿数和他们不一样，原来多出的那些时间就是这么来的。 “这稻草人对于我们秘炼者，既是危险，又是生机，”大胖子也在自语。 只有被夭光寿命，才能得到残缺符文草叶，如果制符成功，不但补回被夭光的寿命，还能额外增寿，可一旦失败，却得不偿失。 不过也可能有例外，毕竟草叶上的符文残缺程度不同，或许补全了也不一定增寿，所以系统预送了百年寿数材料，以及三十年的寿命点数，每个人进来，都会有两次机会，两次制符还未成功，第三次被夭寿，那就是死亡！ 两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这秘炼空间中更深层的规则。 “要想在迷宫里坚持地久些，还是很困难的，”季远道，同时一阵后怕，还好知道了秘炼规则，不然极有可能有身死危险。 “天川兄弟，既然已经知道了规则，要不我们现在就分开吧，接下来谁能生存地更久些，就看我们各自的能力了，”东圃提议道。 季远想了想，也点头赞同，两人很快便分开了。 “那个阿玛尼一次能在迷宫中坚持十五个小时，不知我能坚持多久？” 通道内，季远信步低语，抬头看了眼寿命点数，这一番折腾下来，他的寿命点数只剩23年零3个月，还处在危险期。 “虽然只是好奇进来看看，但不得不说这秘炼空间……还挺刺激，”季远眼睛微亮，“也好，就让我看看，以我现在的制符手艺，究竟能在这里坚持多长时间。” 呼~ 微风吹过浓雾，带起一阵草叶纷飞。 季远注意到不远处有稻草枯叶开始旋转凝聚，当即微微一笑，走了过去…… 第二十四章 奇怪的符 这一呆，季远就在迷宫中呆了超过九个小时。 “没想到啊，有公会隐藏福利加成下，我居然也能坚持这么久。” 躲藏在一处稻草墙根下，季远大气也不敢喘，眼睁睁地看着前方几个稻草人僵硬走过，目光中有着兴奋和刺激。 要想在这夭寿战境中长时间生存，精湛的制符技艺自然不可缺少，但同样，也需要运气。 何时何地会碰到稻草人？ 稻草人炸开后产生几张稻草符纸？ 稻草符上长命符文的残缺情况？ 制符成功率，以及成功后额外增寿几个百分点？ 这迷宫之中，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 这一路下来，季远虽然也碰上过几次风险，但总体来说还算安全，甚至可以说是轻松，而他的寿命点数，也从最初的二十余年一路累积到了41年，相当不容易。 “快接近十小时了，”他抬头看了眼时间，外界应该已经入夜，不知道爸妈会不会担心他。 “早知道要呆这么久，就先回去了，”季远有些后悔。 可坚持了这么长时间，他也不愿轻易放弃，毕竟坚持的越久，得到的好处越多。 呼~ 空旷的迷宫通道中，秋风扫落叶般，一地枯草快速堆积出一道人影。 看着快速凝聚的稻草人，季远微微皱眉，察觉到了一些古怪，这处通道是他目前为止能够推进的最深处，遇到的稻草人少了许多。 新出现的这尊稻草人至少有三米高。 咔嚓！咔嚓！ 它迟缓地转过身，面对向季远，稻草的头颅上，贴着一张漆黑符纸，几乎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如果不仔细看，会忽略掉。 “这是哪种符？”季远心中掠过疑惑，下意识就想撤退。 嗡！ 下一刻，黑光突然将他笼罩，是夭寿符特有的能量气息。 “-30年！”漆黑的夭寿图案从他头顶升起。 “什么情况！”季远惊住了，就这么一下，他就被夭去整30年！九个小时的努力，全部化作泡影。 嘭！ 刚刚出现的稻草人在一次性夭光季远30年寿数后，直接炸开，只留下三片青黄色稻草叶。 “这是？” 捡起稻草叶片，上面的符文让季远觉得有些陌生。 不过微微思索了一番，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脸色稍变：“是可增三十年寿的长命符文！” 长命符，分为增十年，三十年，六十年和九十年四档，每一档符文纹路都和前一档有着微小差别。 季远此刻捡到的，正是可增三十年寿的长命符文。 “没想到深入迷宫，还会出现这种长命符！”季远很惊喜，也很尴尬。 他虽然看过这种符文的完整图案，却没有完全背出，有些细微的更改之处，记忆还是略微模糊的，即便手里有残缺符纸，他也无法补全。 噔楞愣~ 就在季远考虑下一步该如何走时，没来由的，一阵和煦的阳光照落，他不自觉抬头看去。 阴沉的昏暗天空，此刻被无数金色阳光射透，金光在高空中编织出一行行金字。 “坚持十一小时，且寿命点数保持在30年者，可得十次造命符文凝练机会！” “坚持十二小时者，可得二十次符文凝炼机会！” “以此类推，坚持二十小时者，可得一百次凝练机会！” “通关长命迷局！即可获得一次造命符文重铸机会！” 将近十小时后的现在，系统奖励内容终于出现了！ 不仅仅是季远，此刻整个迷宫之中，所有参加秘炼的造命匠人都看到了奖励内容，那些老人们自然见怪不怪，而那些第一次加入的新人们却全都在心中震撼无比。 奖励品居然是凝练机会！ “好可怕的奖励！”有人在惊呼。 每多一次凝练机会，他们距离二符的目标就越接近一分。 “要想成功凝聚第二张造命符，首先就得将第一造命符完全重铸，可即使一千次凝炼，都不一定比得上一次重铸，通过迷宫，居然就能获得一次这样的机会！”有人在低语。 这是直接升格为二符造命匠的机会啊！ 所有匠人的心此刻都不禁蠢蠢欲动起来，谁都抵抗不了实力提升的诱惑，只是当他们再看奖励前面的那些要求时，眼中都不禁多了一分苦涩。 最低的十次凝练机会，都要坚持十一小时以上。 这……要求太高了！ 季远站在原地，半晌也说不出话来，他很无语，也无奈。 已经坚持了九个小时，原本的他撑到十一小时也有很大希望，但现在却倒霉地被夭掉了30年。 如今的他只剩下11年寿命点数，要在一个多小时内赚回19年的寿数，开什么玩笑？ 放弃？ 那可十次凝练机会啊！季远又不甘这么退出。 成功制符十次，才抵地过一次凝练机会，十次凝练机会，那就得制符百次，一百次啊，那得节省多少时间。 “如果此刻，有什么东西能让我狂增二十年寿就好了，”他忍不住咬牙。 只要寿数达到三十年，就能得到奖励。 三十年？ 季远突然一愣，眼珠子猛地下移，视线落在手中那三张残缺的三十寿稻草叶片上。 机会，这不就是机会吗。 “要不要拼一次，尝试一下，或许还有成功的可能。” “十年级和三十年级的长命符图案差距不大，好好回忆一下，说不定就能记起来……” “不管了，拼一次吧！”季远心一狠，决定试试看。 也就在他下定决心准备拼一次的时候，离得他不远处一处稻草墙的拐角后头，一辆奢华龟背车也正缓慢而来。 阿玛尼小仙女依旧悠闲地高坐在大轿上头，那神情说不出有多轻松自在，她的身后，龟背车后头，尾随着一摞串的稻草人，摇摇摆摆地尾随着，它们的头上，有十年红符，也有三十年黑符，更有几个是极少数的银符，而对于这些像是跟屁虫般的稻草人，阿玛尼看在眼里却丝毫无有顾忌，她的身边，早就放有一摞稻草符纸，粗略一估，至少也有四五十张，闲得无聊了，她才会拿起一张，随意画画，然后慢悠悠地贴在身上，接着就是一道道恐怖的“+35年”、“+36年”字样不断升起。 在她的头顶，寿命点数早已达到恐怖的五百年！ “要不是系统规定不能太作弊，以我的福气点数怎么着现在寿数也得破一千了吧，”虽坐拥恐怖寿数，可她依旧不满嘀咕。 “真是没劲，要不是那个可恶的小贼，我也不会来这种地方，这种秘炼空间对于我来说实在过于简单，”对于那个偷桃贼，这个阿玛尼小仙女真是时刻不忘记念叨。 又往前走了片刻，轿子猛地一晃，打断了阿玛尼小仙女的叨咕，她不禁随意看去，瞥到此刻挡在路中央的季远。 “三张符残缺了大半，要想补全，每张至少耗费三十年，系统为我充值的百年寿数我都没用，如今可以派上用场，一共三次机会，必须抓紧！” 仔细审视手中符文，可季远心中还是担心，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多天赋异禀，最怕的就是制符三次依旧失败。 认真回想了片刻，他当即不再多想，开始制符。 “咦？他在补全三十年寿的长命符？有点意思。” 此刻的季远，完全沉浸在制符的过程中，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悄无声息出现的大黑龟，阿玛尼小仙女高坐其上，将他的动作一览无余。 “可看他这拙劣的手法，居然连制作这种基础符文都无比困难，”看了一会儿，阿玛尼就摇摇头，这种人她在路上见得多了，并不在意，正打算打断对方，让其让路时，她却又停住了。 “这人在干什么？”阿玛尼微微皱眉，她一眼就认出季远手中握着的正是三十年寿的稻草符纸，可季远接下来补充的，没有一道能和她记忆中的符文对得上号。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同时哭笑不得：“这个傻子，不会从来没看过三十寿符的符文路线吧，居然在自己瞎编。” 阿玛尼小仙女猜得没错，季远这第一笔下手，其实就错了，他的记忆是非凡，但要想看几遍就完全记住一张完整符文，还是太难为人。 只是他又不愿轻易放弃，仅仅只有三次制符机会的他，即便第一次失败了，只要长命符自身没有失效消散，他依旧决定画下去，加强记忆。 “知道错，却还不改，还一错再错，这人没救了，”对于季远心中所想，阿玛尼小仙女自然不会知道，眼中不由多了几分轻蔑。 第一次制符，毫无疑问，失败！ 唉！ 季远轻叹一声，将失败的符纸扔在一边，只是略显奇怪，失败后的稻草符并没有立刻消失。 在总结了几处自认为的错误点后，他开始着手准备第二张符。 “怎么回事？为何他画错的符文没有消散？而且居然还有一种奇怪的整体感？” 阿玛尼高高而坐，原本的一脸轻蔑，现在也变得有些错愕起来。 季远顺着原有的思路，将原先认为的错点纠正，这次顺利了许多，但依旧没有任何效果。 “不起作用？难道是我记错了？”他有些疑惑，犹豫再三，抽出了最后一张稻草符纸。 “怎么回事？这一张为什么也不消失？” 粉雾背后，阿玛尼小仙女一脸的难以置信，这第二张符不仅一样没消失，其上的符文还给她更加强烈的完整感。 她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可又不愿意去承认，两只眼睛死死盯住季远的后脑勺，像是要将其洞穿一般。 她就不信了，第三张符真能让这人作出妖来。 第二十五章 叠符技 第三次制符，季远感觉还不错，可最后一笔勾完，稻草符纸依旧没任何反应。 “失败了？” “老师教的办法看来也不灵啊，”他觉得惋惜，“明明说有六七成可能性成功的。” “办法？”阿玛尼耳尖微动，听到了季远的低语，神色微微一变。 “莫非这人也知道那种技巧？不可能的，那东西连百岁学院最深处的藏书中都没记载，这小子从哪知道的。” “……去万寿公司前，我再教你一种技巧……这可是老师我自己独创的画符技能哦，即便制符出错，依旧能让你有七八成概率制符成功……去了秘炼空间可以自己琢磨尝试，哈哈哈……” 季远依旧清晰地记得，当初夏九龄说那法子时一脸的嘚瑟。 “回去再好好想想，到底哪里出了错，老师应该不回匡我。” 眼见前方稻草人又开始形成，季远不再抱任何希望，将三张稻草符纸攥在手中，打算先行撤离。 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三张草符在相叠的瞬间，原本暗淡的叶脉纹路同时亮起，迅速扭曲，居然彼此重合，三副纹路，隐隐相叠化作更为复杂的微型迷宫，更加立体。 其余两张的叶脉消散成虚无，连带着草叶本身也消失，唯独第三张稻草依旧存在，其上叶脉纹路，似乎也在另外两张稻草叶片消失的同时，微微有了一丝改变。 一个清晰的长命符号出现在叶片上。 “这也行！”季远一瞪眼，阿玛尼小仙女也不由惊得坐直了身体。 “三十年寿长命符！” 季远抬头一看时间，距离十一小时的时间还剩不到三分钟，当即毫不犹豫，将符纸拍在胸口。 啪！ 光芒释放。 “+40年！”硕大的红光符号升起，季远头顶寿数从11年，瞬间上升为51年！ “真是叠符技巧！”这下阿玛尼矜持不住了，喊出了声。 当！ 十一小时到。 “时间到，发放奖励！凡坚持过十一小时且满三十寿者，奖励十次造命符文凝练机会！” 天空中金光降临，那是无比灿烂的数据之光，冲落向迷宫四面八方，其中有两股，冲向季远和阿玛尼小仙女。 当当当当当…… 两人头顶，各自发出连续十次鸣响。 每一次，季远都觉得自己的造命符受到了一次无形轰击，如同烧红的铁板被重锤敲打一般，去除糟粕，留下精华。 十次鸣响中，他能明显感觉到部分符文的位置发生了细微的改变，较之之前，有了一次全新的提升。 细细体会完凝练的一番妙意后，季远才起身，眼中多了一分振奋和希冀。 既然这办法能成，岂不是说他还能在迷宫中再坚持一会儿！ 收敛好心中澎湃的情绪，季远微微吐出口气后，回过头，看向粉雾中的那团人影。 “你……有什么事吗？” 粉雾静静荡漾，其中人影一动不动。 阿玛尼小仙女看着下方的季远，略显惊愕：“你……在和我说话？” “你一直站在我背后，也不吭声，有什么事吗？”季远平静地看着她。 “呃，我站在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是在质问我？”不知为何，阿玛尼小仙女听到对方这种口吻就有些不爽。 一个连低级符文都不会的小子，不是应该和其他路人一般匍匐在她脚边，和她说句话都应该再三思考的吗。 “不是质问只是好奇，”季远道。 “你也只是成功一次罢了，好运的家伙，”阿玛尼小仙女暗暗咬牙。 这种叠符技即便是她，因为天赋卓越深受家中长辈喜欢，也才学习到了两种，而且还被勒令不能对外使用。 可即便不能使用，阿玛尼依旧深深地感到骄傲，因为这种技巧让她区别于同龄人，甚至睥睨同辈人，毕竟这是四符以上的造命匠人才有资格学习的。 而现在，这个路人甲居然也会，这让她深深错愕的同时，也备受挫败。 就好像自己无比珍惜的一件珠宝，被人当作玻璃珠般随意玩耍。 “你的老师是谁？来自哪个造命家族？难道你的长辈没有告诉过你，不要轻易使用叠符技的吗？”是以，阿玛尼冷声质问。 “什么？”季远有些不明白。 “会叠符技的人，居然会来这种小地方，”阿玛尼小仙女不屑，可紧接着神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怒道，“你不会是一路跟踪我过来的吧！” “叠符技？”季远一愣，原来夏九龄教他的办法是叫叠符技。 “我知道了，你也是来给我爷爷过寿的那些苍蝇中的一员！”阿玛尼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不禁气急，“我爷爷都把寿宴摆在这种地方了，你们居然还能追来，消息真够灵通的啊，我告诉你们，我绝对不会让你们见到我爷爷让你们借机追求我的！” 这什么跟什么啊？ 季远不禁哑然，这个大小姐是不是被害妄想狂？ 还有过寿，谁要过寿？ 他不想再理会这个一言不合就开炮的神经女，头也不回地赶紧离开，只留下阿玛尼杵在原地闷闷不乐。 “我虽然只会两种叠符技巧，但其他造命家族的叠符技也有所耳闻，可这小子使的……为什么我看不出出处，却又觉得似曾相识，到底在哪见过？”眼见季远离开，阿玛尼小仙女懊恼自语，她想从中得到线索再警告对方家族，可却怎么也没有头绪。 “好像……很小的时候，在家族珍藏的战场视频记录中见到过……是谁呢？” 脑内灵光闪烁，眼看着季远在眼中消失，阿玛尼原本精致的五官上写满了惊愕。 “是他！”她想到了一个人。 …… 季远走出很远，居然还能听到阿玛尼小仙女的咒骂声，也很无奈，自己也没招惹她吧，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使劲摇摇头，他不想再想这事，眼下还是试验那所谓的叠符技最要紧。 “这里的稻草符纸都是夭三十年寿的，得更加小心，不过叠符技既然能容忍一定程度的错误，大胆一些也不是不可以，关键还是磨练制符手艺。” 事实上，也正和他所想的一般，有了五十一年寿数作为底气，又有前一次的“成功”经验，季远对于叠符技巧的使用，虽然不能说得心应手，但也在慢慢的摸索中越来越熟练。 一小时很快就过去，有惊无险，他的寿数保持在46年，满足奖励要求。 金光照落，听着头顶一连串的当当声，感受着造命符文的再次凝炼，季远一阵满足，如果现在让他立马离开秘炼空间，他也没有遗憾了。 只是，他还能坚持。 …… 又一小时过去，寿数上升到81年！ “时间到，发放奖励……” 算上前两次的奖励，一共获得六十次造命符文凝练机会，季远都没料到，自己居然会那么好运。 更让他惊喜的是，造命符在第三十次凝练后，直接升格为了三十年寿长命符，也就是说，以后碰上危机，他能一次增寿三十年！ “凝练三十次，并不代表就能升格为更高阶符文，运气差的人凝练四十次，甚至五十次都有可能，我的运气好像不错。”季远欣喜。 又过去将近一个小时，当寿数累积到103年时，他也不禁长出一口气，略显满意。 不过如果季远知道阿玛尼的寿数已经累积到恐怖的六百年后，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这一区域已经熟悉，进军下一区域吧，”停留许久，季远看向更远处的浓雾，那里游荡着更加高大的稻草黑影，它们的头顶，银光闪闪。 如果不出所料，那些稻草人一次夭寿就是六十年，同样，出产的长命符也必定增寿六十年。 季远有些期待。 当！ 他正要迈步，坚持十四小时的奖励已经下发，一连串鸣响，直到激荡声停止，他这才抬头看去。 造命符文已经变得相当复杂，甚至到了有种让季远都无法轻松记忆的地步。 惊呼声在这时响起，迎面的雾中过来两个造命匠人，他们看到了季远，同时也注意到了他的寿数，羡慕的同时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敬畏。 “哥们，你怎么做到的，这么短时间里就累积到了百年寿？”其中一人忍不住和季远讨要过关技巧。 两人的寿数都才堪堪过十年，不出意外是坚持不到下个整点了。 “别问，来这秘炼还能有什么捷径不成？这位肯定是常来此地的老人，深谙各种秘炼规则，同时掌握着精湛的制符技巧，我们不能比的，快走吧，别打扰人家了，”另一人拉拉身边人，同时冲季远善意地点点头，便快步离开。 “可我们参加这长命迷局也不下十次，也算是老人了吧……”走了远了，两人还在私语。 季远哑然，低下头摸摸后脑勺，有些想笑。 貌似他也还是个新人啊，还是崭新的那种。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或许我直接通过这长命迷局也不一定！”他轻松笑道，“看来出去后还得尽快考虑，选择哪一种符作为第二造命符才行，老师离开了，也没人给我建议。” 第二十六章 夭光光 浓雾之中，一个壮硕魁梧的男人快速在稻草叶上画着符文，别看他浓眉大眼，手指粗壮，但画起符来却像深闺之妇绣花，他的会员名叫“冬藏”。 “冬藏老哥，厉害啊，”在他身边，季远笑着夸赞道。 迷宫深处，季远碰到的人不多，但个顶个都是高手，眼前这个“冬藏”，就是个二符造命匠，季远和他结伴而行也有半个多小时了。 “天川，你怎么光看我画符，自己也动动手啊，”冬藏有些奇怪。 在第一次被夭走六十年寿得到九片草叶后，他看这怒意天川就再也没有任何动作，遇到的稻草人也都让给了他，就是不画符。 冬藏为了这次秘炼倒是准备良久，就是想准备坚持到十五小时的，不过多了一个季远，就有些尴尬了。 正当冬藏准备开口找借口和季远分开时，季远抢先开口了：“冬藏老哥，看你画了这么久我也有些手痒，咱们就此分开吧。” 冬藏一愣，他巴不得独行呢。 “那天川你加油。” 季远点头，两人在下一个岔道口分开。 “虽然拼命记了将近半个小时，但高级的符文实在复杂，能记住的并不多，”季远觉得可惜，只是察觉到了冬藏的不高兴，他就开口离开了，那个冬藏也绝对想不到，季远和他呆在一块儿，只是为了有机会一睹六十年寿的长命符文罢了。 “试试吧，总归要试错的，我一共有九张稻草草叶，慢慢纠正应该能做到。” 如今季远还剩下43年寿数，再加上造命符里的一点残存，他最多还有50年寿数可以动用。 算算此地距离下一次稻草人诞生还有一段时间，他随即盘坐下来，开始思索。 …… 另一边，和季远分散后，冬藏谨慎地在迷宫中行走，不多时就看到远处驶来一辆大车，隐隐中，有金色福字发出夺目光彩。 “阿玛尼小姐！”他眼前一亮，看到了福衢寿车上那团被粉雾包裹的人影，眼里多出了几分仰慕之意。 阿玛尼也注意到了冬藏，但只是稍稍瞥了一眼，便不再多加注意，福衢寿车后头，走过一摞串稻草人，其中一个银符稻草人呆愣愣地走向还在发呆的冬藏，光芒闪烁。 “-60年！” “我！”冬藏还在愣神中，就化作一道光束被系统拉出了秘炼空间。 金色大厅中，一个胖子看到冬藏出现，赶紧挥手：“哥，这边！” …… “又是一个倒霉鬼，”眼见冬藏消失，阿玛尼轻笑一声，对于这种人她没有半点的怜悯，随手一招，几片稻草符纸飘起，落入她手中。 “我来到这深层区域，应该不会再见到那个讨厌鬼了吧，”看了看周围空旷的通道，她小声嘀咕道。 一路过去，阿玛尼能碰到的造命匠人少了很多，毕竟能坚持到十四个小时的人，还是极少数的。 看到她过来，这些人无论老少，都表现出极大的尊敬，即便是那些二符、三符造命将也不例外，纷纷为她让路，这让阿玛尼小仙女心中倍感舒畅的同时，也很快回到了傲然冷漠的状态。 不过行驶约莫十分钟后，福衢寿车又停住了。 “这次又是谁？”阿玛尼狐疑，一次秘炼居然碰到两人敢拦她去路。 吸取了前一次的教训，这次季远就坐在通道的最侧边，背靠稻草墙。 大黑龟过来的时候，他正低头画着符，前面的地上摊着已经画好的三张稻草叶片，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失败品。 “怎么又是他！”一眼就认出了季远，阿玛尼有些傻眼，两人还真有“缘分”。 “……到底哪里出错了？”第四张符很快画完，依旧没任何效果，季远摇摇头，抽出第五张草叶正打算重新制作时，前方土地微颤，一道人影飘然落在他身前。 抬起头，季远就是一愣。 女孩个子很高，至少过了一米七，简单的高马尾使得她原本就很修长的身形更是高瘦，秀丽的黑发一直过肩，随风微恙。 她的穿着很简约，但似乎又经过了静心搭配，黑色紧身裤搭配纯黑斗篷大衣，露着锁骨，给人一股冷艳肃穆的距离美感。 季远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看起来比系统创造的生命都要好看，比小薇还要美，只是那满脸的煞气破坏了整体的和谐。 “你是……” “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被对方这么认真地看着，阿玛尼小仙女更有些羞恼。 好熟悉的声音。 季远目光一错，注意到女孩身后那尊庞然大物，大黑龟慢悠悠地伸伸脖子，温润的黑眼珠子亮光一闪，似乎在和他打招呼。 “是你，你就是阿玛尼小仙女？”他微微一笑，诧异地上下打量着对方，半晌才反应过来，“小妹妹长得挺好看的嘛，咱们又见面了。” 脸上虽然微笑，可季远心中却暗呼倒霉。 “是啊，又见面了。” 阿玛尼小仙女同样银牙暗咬，眼珠子咕噜一转，注意到了地上的符纸，微微一愣。 “你连三十寿符也画不完全，还妄想补全六十寿？” 以阿玛尼小仙女的天赋，她能凭借对长命符的天生感觉，将未补完的纹路补全，可这种天赋的人毕竟是少数，不可能烂大街，她绝对不会相信这个男人拥有和自己相当的天赋。 “你会画？”季远笑道，他本来还觉得这人挺讨厌的，不过既然看是小妹妹，也就大方的不想再争辩了。 “当然，”阿玛尼挺了挺还算饱满的胸膛，像是要显摆地一招手，大黑龟立即咬来一张符纸。 “对于我来说，画这种东西就跟走路眨眼一样简单。” 对于一般造命匠人很有难度的六十寿长命符，阿玛尼小仙女画起来真的很轻松。 她画符，就像在起舞，指尖跃动变换，看得人也一阵满足。 不过十余分钟，就完成一张。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才是六十寿的长命符文！你之前画的都是错的，”将符纸几乎贴到了季远面前，阿玛尼傲气道。 “哦哦，”季远认真点头，同时认真观察符纸，快速对比，回忆之前的错误。 “你！” 发现对方居然在偷师，阿玛尼小仙女顿时气急，赶紧拿开符纸贴在自己身上。 “+60年！” “你占我便宜，我也得占你一次，把你的叠符技再演示一遍给我看看!”阿玛尼小仙女道，她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丝线索，怎么能就此放手。 季远站起身，捡起符纸，扭身就走。 “你……无视我！”阿玛尼有些反应不过来，僵硬的转过脖子，看着季远的背影，噌的一下脸就红了。 从来都是她无视别人，这次居然被季远无视了。 “好小子，你给我等着！想坚持过十五个小时是吧，姑奶奶偏不如你意！” 跳上车，阿玛尼心中暗恨的同时，踢踢脚下大黑龟：“赶紧走，去九十年区域，我要喊人！一次次触我霉头，不夭光这小子的命我就不姓夏侯。” …… “这个阿玛尼，我跟她无冤无仇，怎么老是和我过不去？”拐过几道弯，确定对方没有跟来后，季远这才坐下，再次研究起叠符技来。 “老师让我保证不说出去，怎么能告诉你。”他嘟囔道。 有阿玛尼小仙女亲自画符示范，原本季远对于符中几处犹豫的地方，此刻也确定下来。 “貌似有这个小仙女在的地方，我的运气都不错，会不会是那辆福衢寿车的缘故，福气辐射到我身上来了？”季远胡乱想到，谁都想拥有一辆福衢寿车，可惜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种奢侈品还是太过昂贵。 几张符画下来，过程意外的顺利，虽然还是有点小瑕疵，但是距离季远心中想得最正确版本，已经非常近了。 通道中很安静，稻草人出现的频率也很低，季远画的很安心。 第七张符刚刚勾完最后一笔，就在季远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画第八张时，光芒突然亮起，相叠的七张符纸，迅速扭曲重合，化作一张绿意盈盈的长命符。 “成功了？” 季远试着把符贴在身上，果然成功了，一次增寿80年！ “这叠符技也太好用了，不仅能容忍一定比例的错误率，叠符后居然还能有如此强烈的增幅效果，这都快比得上九十年长命符了，”眼看着自己的寿数上升到84年，季远兴奋握拳。 虽然寿数相比之前减去了近20年，但他也彻底明白了叠符技的厉害之处。 “怎么这么长时间过去，没见到一个造命匠人？” 眼看着第15个钟头将近，季远左右看看，没发现一个造命匠，只是在通道的尽头处，隐隐约约看到似乎有着金色光芒在闪耀。 “那是什么？金色光芒？”他微微皱眉，犹豫着是不是该靠过去看看，不过当他发现这些金光的源头，正在朝他的方向慢慢过来时，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金光之中，还有数目众多的红光，少数的黑光，还有更少数的银光。 片刻后，季远看得更加清晰了，它们的最前方，还有一尊庞然大物，正缓慢爬行而来。 “那是……”季远细细眯眼，看到庞大之物上站立的那道人影。 “阿玛尼！” 大黑龟背上，阿玛尼小仙女叉腰而立，一脸的傲然，此刻她距离季远还不到三十多米。 “怒意天川！赶紧报出你的完整来历，还有这叠符技的出处，否则别怪我引领稻草人大军，将你的寿数夭光！” 离得如此近，季远也看清了那些光芒的源头，头皮顿时一阵阵发麻。 这些红光、黑光、银光以及更加刺目的金光，竟都是一尊又一尊庞大稻草人头顶上释放出的夭寿之光。 银光可夭寿六十年，这耀眼的金光，毫无疑问可夭寿九十年！ “小疯子，你在做什么！”季远怒道，这么多稻草人，光是视线里就有超过十尊散发着金光的，即便是拥有千年寿数的岁月行者，也挡不住这一击啊。 “怕了，让你对我不敬，赶紧把消息都给我吐出来！否则我让你现在就出局！”阿玛尼冷笑道。 “你有病！”季远急退，心中也将这个女的打上了绝对不能惹和神经病的标签。 “你还敢骂我，给我把他的寿命，夭光光！” 第二十七章 新纪录 季远扭头就跑。 但福衢寿车的速度更快，别看大黑龟平时慢慢吞吞的，此刻的速度远超常理，几乎就在季远拔腿的瞬间，福衢寿车上金色福字闪烁，一个横移，就截住了他的后路。 “想跑！姑奶奶允许你了吗！”阿玛尼小仙女高高在上，一脸的得意。 “赶紧让开！”季远喝道。 “不让，”阿玛尼一脸的戏谑，觉得看着这个年轻男人一脸焦灼的样子很是好玩。 季远看了眼身后，一张张没有眼鼻，只有一张阴笑大嘴的稻草人脸，心也渐渐冷了下去。 一尊尊稻草人摇摇晃晃，头顶的夭寿符开始发亮。 “哈哈哈，小子，你求我啊，现在求我，我考虑考虑兴许还能放过你呢，”阿玛尼哈哈大笑。 “不用求你我也有办法。” 季远脸色冰冷，眼色如刀，一扭头盯住大黑龟：“大黑抱歉了。” “你要干什么？”阿玛尼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季远一个箭步，一脚踩在大黑龟硕大的头颅上，始一借力再次一窜，跳上宽阔的龟背。 “你在干什么！”阿玛尼被对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季远人影一闪，进入轿车内部，和阿玛尼坐在一起。 “没干什么，借你宝地一用，福衢寿车福气逼人，有你在应该能逃过一劫！” “你给我下去，这里是我的地方，大黑，把他赶下去，”阿玛尼怒道，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敢这么对待她，这还是家族中特地赐给她的专属坐骑，怎么能让这人这么坐着。 “让我下去也行，先把这些稻草人甩了再说！”季远恶狠狠道，不知什么原因，这些稻草人对于盯住的人完全能够百分百的追踪能力，他肯定甩不掉，而距离十五小时的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 …… “这发生了什么事！” 夭寿金符的金光开始发动，那金光照耀的领域，居然容纳了将近五十米的范围。 这片迷宫的深处，到处都是斑斓的夭寿光辉。 原本几个还在苦苦坚持的造命匠人，遇上了突然暴动的稻草人大军，都来不及反应，就被好几个金光领域笼罩，错愕间，数个“-90年！”升起，他们可怜不到四五十年的寿数直接蒸发殆尽，人也被接送数据传送回金色大厅，到此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福衢寿车，也同样深受夭寿之光的领域范围。 “糟了！”季远焦急万分，距离十五小时，还是不到两分钟，到此为止了吗？ “都是你害得，”阿玛尼气得一张脸鼓鼓的，不过好像并不怎么担心，只是一个劲地推搡季远，想把他推下去。 粉雾动荡，一直沉默的大黑龟昂首发出一声沉闷的吼声，它承受着海量的夭寿之光，可即便十几个“-90年!”过去，依旧完好无损。 “千年王八万年龟，莫非这福衢寿车真有万年寿数不成？”季远错愕。 “我的大黑有福源深厚，怎么可能被这种夭寿攻击伤到，所有的夭寿光芒都不可能夭走它半点寿数，都被福气挡住了，”阿玛尼傲然道，接着脸色微变，恨恼自己说这么多干嘛。 “你给我下去！”说着，她撸起袖子又想镇压季远。 “你个小鬼，好好给我呆着，”只是阿玛尼刚刚动作，就被季远一手按着脑袋，强行压回座位。 “啊啊！你别碰我！你抢我寿车，贱人，大贱人！”阿玛尼小仙女急了。 此刻，龟背车几乎被一整个迷宫的稻草人围困，四方通道都挤满了稻草人，大黑虽在前行，但速度缓慢，似乎那些夭寿之光虽然对它收效甚微，但依旧有着很大的阻力。 “你到底吸引了多少稻草人过来！”季远怒道，他估计，大半个迷宫的稻草人都被吸引过来了吧，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汇聚。 “要你管，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跟着遭殃，”阿玛尼气呼呼道。 “什么逻辑！”季远无语，明明是对方为了一点小事兴师动众，惹得稻草人暴动，现在反倒是他的不是了。 当当当当…… 十五个小时一到，奖励下发，算上前面的四次，季远已经收获到一百五十次凝练机会，造命符文迅速蜕变成更加复杂的模样，只是虽然凝练了这么多次，但符文品质一直没有升格成为六十年长命符。 季远的好运，也不是一直就有的。 有福衢寿车抵抗夭寿之光，他倒是轻松了许多，只要和阿玛尼扯扯嘴皮子，远比自己在迷宫中提心吊胆来得强。 “我给了你方便，你嘴巴怎么还那么牢！”阿玛尼小仙女暗恨，要不是秘炼空间只针对造命匠人，岁月行者的力量被镇压，她早就把这人给踢出空间了，“受了我这么大好处，你好歹也把叠符技的出处告诉我吧。” “我和老师有规定，实在不能多说，”季远实话实说。 “老师？”阿玛尼一愣。 季远没再说话，站在龟背车边缘察看情形，阿玛尼小仙女心思一动，一双手悄悄地贴上季远后背，猛地一推搡。 “你干什么？”季远脸色一变，险些被阿玛尼推下去。 “你给我下去，这里不需要你，”少女蛮狠道。 “小小年纪，心肠居然这么坏！”季远也恼了，他一直在让着这个女孩，可对方一再得寸进尺，纯粹就是大小姐脾气，什么人都得让着他，即便是泥菩萨现在都被她惹出暴脾气了。 “祸是你惹出来的，就为了一己私欲刁蛮任性，你下去吧，”季远一个闪身，将阿玛尼让到了身前。 “啊——”眼见着上半身都倾向车外，阿玛尼吓得脸色雪白。 季远刚一出手也后悔了，觉得还是不要做得太绝为妙，便又伸手，将原本就要坠落的阿玛尼拉住。 “大坏蛋，你要干什么！你欺负我！”可这次阿玛尼的鬼叫声更加尖锐。 “呃！” 季远一愣，反应过来也有些尴尬，他伸手没有弄好位置，攥住的地方刚好是阿玛尼领口靠近胸部的地方，这么一拉，对方的胸部都受着衣服的拉扯而变形，这个姿势有些暧昧。 季远老脸一红，挥散掉心中的胡思乱想，想收手把阿玛尼拉回来，突然手腕处一疼，阿玛尼抓住他的手就是狠狠一咬。 “你属狗的？松口！”吃痛下，季远不禁放手。 “啊啊啊！” 没了借力的地方，阿玛尼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都向后倒去，摔落了龟背倒在几个稻草人的怀里。 稻草人们呆愣愣地低头，看着错愕在怀中的阿玛尼，那一张张裂开的笑嘴，仿佛带着深深的愚弄之意。 阿玛尼在呆愣之后，张开了口，发出了不下于波月的尖叫声：“啊——” 下一刻，好几道夭寿光芒将她笼罩，足足700多年的寿数，眨眼间就被夭地精光。 “怒意天川我跟你没——” 尖叫声戛然而止，阿玛尼被传送走了，偌大的迷宫中，只剩下一脸错愕的季远。 …… 金色宫殿大厅。 大量造命匠人围在一处平台前，翘首以盼。 “该出来了吧，已经过了十六个小时了。” “看来这个阿玛尼又得刷新记录了，”所有人心中焦急的同时，又倍感无力。 下一刻，整个大殿景象变换，喷泉荷花，还有神明虚影，同时殿正中有大字出现“新纪录！” “果然，记录被破了！” 看到平台中央出现阿玛尼小仙女的身影，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只是让人疑惑的是，每回都高坐车顶的阿玛尼，这次出现却是孤零零的一人。 “她那辆福寿车呢？”一堵阿玛尼的姿容，好些人都不由陶醉了进去。 阿玛尼心中早将季远骂了个狗血淋头，眼看着被周围人密切围观，心中发狂的同时直接通知系统离开金色大殿。 “好了，最后一人出来了，我们可以进去了。” 第二批参加长命迷局的造命匠人早已等候多时，可当他们向系统发送进去邀请时，居然遭到了拒绝。 “拒绝进入？难道还有人在里面？” 很快，所有人的申请都遭到了拒绝。 “怎么可能有人比阿玛尼小仙女坚持的还要久！”很多人都不敢相信，又连番申请了几次，可还是被拒绝。 “到底是谁比阿玛尼小仙女还厉害！”一时间，所有无法参加秘炼的造命匠人都议论纷纷，猜测那神秘人的身份。 东圃大胖子坐在不远处，瞥了眼沸腾的人群便不再关注，他很早之前就秘炼失败出来了，此刻和几个新人坐在一起，诉说着长命迷局中的种种情况。 “……听哥哥我的，下次你们进去就有了保障，那些稻草人，你们就等着那些新人被夭寿，等他们走后就去捡漏……” “一般新人能坚持三四个小时就不错了，哥哥我就坚持了五个小时34分钟，厉害不？” “五小时就厉害了？我还看到一个和你差不多年纪的人，坚持了十四多个小时，”东圃的身边，魁梧男人冬藏笑道。 “是谁？”东圃有些不信。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他，”冬藏微微一笑，说出了季远的昵称。 “怒意天川？”东圃愣了愣。 冬藏点点头：“也不知道这小伙子能坚持多久，应该能撑过十五小时吧。” 第二十八章 又破记录 “这不可能！”东圃噌的一声就站了起来，一身的肥肉在那直颤颤，“那哥们我认识啊，昨天才加入的万寿公司，完全菜鸟一个。” 冬藏一手托着下巴，怀疑地看了一眼弟弟：“可按以往的情况看…新人进去三四个钟头铁定死，但我遇到他的时候，这怒意天川的寿数早已累计过百。你也知道，每一处秘炼空间都是经过万寿公司严格设计的，秘炼者的寿数每提升三十年就是一个大槛，能做到这种成绩的，怎么都该是参加十次以上的老手才对。” 经冬藏这么一说，东圃有些沉默了，扭头看向象征着长命迷局的虚拟符号，符号上打着鲜红封条，这显示其中还有人。 幽深迷宫中。 纯黑豪华龟背车停靠在迷宫某处通道内一动不动，任是季远如何催动，大黑龟都充耳不闻。 “这福衢寿车还得阿玛尼亲自驱动不成？”站在车顶上，季远一脸狐疑地望着四周，有些头疼，“这下麻烦了，没有福衢寿车，我哪都不能去。” 几乎所有的通道都被头顶各色符纸的稻草人堵住，它们一个个将季远看作是生死仇敌一般，僵硬着冲向福衢寿车，那密集程度，任何一个造命匠人看了都得头皮发麻。 几乎每过一秒，就有十余道夭寿之光扫过龟背车，还有一些比较灵活的稻草人甚至妄想爬上龟背，不过有大黑在，这些倒霉的稻草人刚有所动作，就被它抖落下来一脚轧成了草席。 “大黑，咱们商量个事行不，你带我往那个方向走，出了迷宫我就把你送回你主人手里，”季远指指迷宫出口方向，试着和大黑沟通。 “麽~” 后者沉闷应答一声，乌黑的大眼扫了季远一眼，紧跟着又闭上，一动不动。 “不答应？”这下季远无奈了。 “不答应也行！咱们就这么干耗着，”他索性一屁股坐在车上，“这些稻草人也夭不了我的寿，再坚持个它十几二十个钟头，等赚够了凝练机会再说！” …… 外界。 就在季远耐心盘坐干耗时间的时候，大厅中的人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这都又过去两个小时了，那哥们到底要坚持多久。” “不会是要通关长命迷局吧……” “长寿市还从来没造命匠通关过……” 所有人都无奈，好不容易等到了秘炼机会，没想到还得再等。 时间不断过去，季远躺在柔软干净的龟背座椅上，无聊了就画会儿符，却是十分惬意。 十七个小时过去，他已累计获得280次的凝练机会，要知道这可是他第一次进长命迷局就已有如此收获，外人实在难以想象。 而且这种钻万寿公司的空不劳而获的美妙感，也让季远颇为爽快。 更值得一提的是，就在第十七小时到来之际，经历了多次的凝练，季远的长命符也获得再次升格，达到六十年寿长命符的地步。 造命符符体改变很大，不仅背后符文更显复杂，连长命二字都展现出了一种特殊的神韵，粘连上了一丝岁月的气息。 “就是老师肯定也想不到，我的进步会这么快吧。” 虽然实力得以提升，但季远还是有些不安，毕竟如此神速的提升，不知道今后会不会留下某些后遗症。 “这些先不管了，好处拿够了再说！” 就在他“焦灼”等待着第十八个钟头到来之际，似是感受到了季远的期盼之意，阴云中光芒闪烁，居然有金光提前降临。 “怎么回事？还没到整点呢，为什么会有光？”季远疑惑，发现这金光直接朝自己降落，紧接着就是一股引力传来，连带着福衢寿车一起，他们被拉拽着冲向空中。 “时间还没到呢，为什么接引我！八十次凝练机会啊！”季远惊呼挣扎，但是没丝毫作用，他的虚幻身在消散。 几秒后两者直接化作数据，离开了长命迷局。 “不赶你赶谁？” 另一片宫殿内，一紫发中年人站在一片虚拟微型迷宫前，眼看着迷宫上方季远消失，不禁松了口气：“总算是送走了，这小子居然敢招惹那丫头，胆子也够大的，抢了福衢寿车不说，还想白赚我万寿公司的好处……算了算了，我强行驱逐他也算是违反公司规定，那点奖励还是给他吧。” 这紫发中年人，正是管理秘炼空间运作的负责人，也是万寿公司在长寿市的高层之一，他意念一动，原本还要过十几分钟才会出现的凝练奖励，直接下发。 …… 大殿中，东圃和冬藏两兄弟还在那争辩，这时候旁边人捅了捅他们，一指前方的平台。 “有情况。” 两人转过头，就看到金色大厅的再次开始变换，花艳鸟鸣，泉水叮咚，还有阳光照落…… “破纪录了，破纪录了！”有人大喊，好多人同时扭头看去，即便是另外几个更高层次秘炼空间的等候者也有所关注。 “呼~还好没太逆天，只是破了十七小时的记录！” “那也强我们太多了！差十分钟就十八个钟头啊，赶快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待会儿结交一下。” 人头攒动，不仅仅是造命匠人，还有一些岁月行者也密切关注着那个破记录者。 只是他们终究是失望了。 离开迷宫空间前，季远只觉得自己在一阵光芒闪耀中，头顶的光符还遭受了数十连次撞击，被敲得一阵头晕目眩后，他一出现在大殿就直接解除了虚幻身，回家去了。 “记录刷新了！”有人注意到记录排行榜的变化。 光芒闪烁间，一个崭新的人名出现在长命迷局记录排行榜的最上方，将“阿玛尼小仙女”挤到了第二排。 “怒意天川？谁？” “从来没听说过，造命圈子里有这号人物？” 所有人都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还真是他！”东圃目瞪口呆地看着金黄大榜，仿佛像是在做梦一样，一个比他还菜的小子，第一次上来就破了记录。 “你们再看他的记录名称！我的天！”有人眼尖，又发现了不对劲。 在季远的昵称后头，不仅有最长时间保持记录，还有另一项——首次进入长命迷局坚持最长时间记录。 “首次参加长命迷局！” “是新人！” “第一次？”所有人再次惊住，东圃和冬藏同时对望，这个记录一出现，他们就百分百确认，两人遇上的是同一人。 “快找找那哥们，这怒意天川肯定是造命家族的子弟，不然绝不可能有这么强的实力，”东圃两眼发亮，在人群中一阵搜索，不仅仅是他，其他人也在寻找。 只是他们的搜寻根本不会有结果，季远早就回了家，这些人根本找不到，可虽然找不到，季远造成的轰动性影响，却使得“怒意天川”这个名字，在长寿市造命匠人圈子里悄然传播开去。 季远回到家，已经是早上九、十点钟的样子，秘炼空间里呆了那么长时间还没什么，这一回到家，他就困得不行，倒头就睡。 不过他没注意到的是，就在他摔上床呼呼大睡的同时，还有一尊庞大之物也在数据之光的接引下，出现在他的房里。 …… 晚上七点多钟，季远一觉睡醒。 “这秘炼还真是费时费力，居然睡了这么久，”一看时间，季远慢悠悠地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床前观赏着街上的霓虹景色，可紧接着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余光中他似乎瞥见了什么。 “嗯？”猛地扭过头，这时一个硕大的漆黑头颅也伸了过来，两者对视的瞬间都吓了一跳，同时往后一缩。 手忙脚乱打开灯，开清前方这庞然大物后，季远这才收起护在胸前的夭寿战兵，但依旧惊讶。 “大黑你怎么会在这？” “麼~”大黑吧唧吧唧几下嘴，慢悠悠地伸着脖子四处看，似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此刻憋屈地挤在房间里一动不动，为了适应季远的房间，它的身体缩小了很多，差不多有一辆三轮车大小。 季远一拍额头，随即醒悟过来，不由一阵无语，原本他想着一出空间就去找阿玛尼小仙女还车，可出来后睡意强烈，却是把这茬给忘了。 居然把人家的车给拐回了。 “这车价格不菲，阿玛尼小仙女应该会着急吧，赶快给人家送回去，”只是他刚想动作，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回想起在长命迷局中的种种遭遇，季远对这个阿玛尼是没一点好感，“这小恶魔刁蛮任性，活该丢车，也让她急上一会儿。” 眼珠子一翻，季远悠哉悠哉地回到床上，从怀里掏出一张卡，细细审视。 这是他成为造命匠人加入匠人系统后，办理的会员卡（岁月行者和造命匠人都是用的同一种卡），卡体呈纯白色，上面还有奇异靛色花纹，很精致大气。 “早上回来的急，倒是漏看了奖励。” 参加这种秘炼，除了秘炼途中发放的实时奖励外，秘炼结束系统也会额外发放其他奖励的。 卡体接受到意识指令，很快，一行小字投影在空中。 “会员怒意天川，您在长命迷局中共累计达231年寿数（因为大黑龟以及阿玛尼小仙女早先留下的符纸，季远离开秘炼空间前寿数也上升到200年左右。不过一出空间，他的寿数就恢复了正常），减除初始寿数，剩余201年，根据系统自动评定，奖励如下。” “10年寿桃2枚，长寿币20.1万，寿桃符纸201张。如无需物品奖励，可兑换贡献点21点。” 第二十九章 接连噩耗 “就这么点？也太少了吧，”所有物品换成贡献点居然只有21点，季远不禁腹诽。 “这样算来我至少得再参加1800万场，凑到的贡献点才勉强能追上会长啊，”他认认真真地掰着手指计算，紧跟着就翻翻白眼，“不吃不喝练上3万多年，还真是轻松……” 知道自己距离大神还差那么遥远的距离，季远也不打算兑换成贡献点了，直接拿奖励，这么点贡献他实在不好意思放在公会列表里，虽然除了他，公会全员都诡异失踪，没人会在意。 很快，奖励下发，长寿币直接存入会员卡中，寿桃和寿桃木符纸则被数据传送过来。 “两枚寿桃，爸妈正好一人一枚，增寿十年，勉强算不错吧，”手捧拳头大小如同红玛瑙般的寿桃，季远思忖道。 “不过该怎么跟他们说，还得好好想想，”将寿桃放在桌上，季远想了想，又瞥了眼龟缩在角落里安安分分的大黑，来到客厅。 家里除了季远只有安澜在，这个点季东航还在公司加班，看到季远出来，安澜赶紧叫他吃饭。 “妈，不是说爸要下岗吗？消息确定下了？”季远扒拉了口饭问。 “还在等通知，你爸在犹豫要不要提交辞职申请，”安澜道，虽然面色平静，但季远还是敏锐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一丝忧色。 季远心里其实是赞同老爸辞职的，毕竟季东航所在的公司也属莫家旗下，他担心以莫家父子俩的卑鄙手段，会不会对他爸下手。 一顿饭吃得相当安静，季远偷眼看了看脸色平静的安澜，心中略微有些古怪。 “妈？” “嗯？” “我昨晚上没回来，你知不知道？”季远小心翼翼问，自己几乎两天没在，老妈居然一直都没问。 “知道，知道你在十九中忙，忙点好啊，”安澜温柔微笑，眼里多了一层别样的深意，“听你戎叔说，他在学校成天看不到你，交到新朋友了？” “妈，我……”季远不知道该怎么说。 “交到朋友也好，我还担心呢，好好玩……学啊！” “妈，我有样东西给你，”季远心中叹气，知道老妈是误会自己了，放下手中碗筷，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自己的事告诉父母，省的两人再误会。 回到房中，季远扫了一眼书桌，不由一愣，寿桃不见了。 找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有。 “去哪了？”季远抓着头发，不经意间看到大黑龟好像在咀嚼着什么，它的脚边躺着枚桃核。 “大黑，你在吃什么？”季远瞳孔立马缩成了针尖，大叫着抱住大黑的头，想掰开它的嘴。 “噗！”大黑嘴一张，瘪嘴轻轻一吐，又一枚桃核掉在地上。 辛苦了十七多个钟头，最珍贵的两枚寿桃，就这么没了？ 季远一时间悲愤万分。 “该死的王八，你还我寿桃！”那可是十年份的寿桃，放在福寿集市里都要五六百万啊！居然就在这畜生一口吞了。 “阿，玛，尼——”眼睛死死盯住大黑，他嘴里狠狠咬出这三字，把对这头畜生的怨恨全都加到了它主人身上。 …… 客厅，看着满脸死灰的季远，安澜有些奇怪：“怎么了小远，听你在房里大叫，没发生什么事吧？对了，你要给我什么？” “本来有的，现在没了，”季远情绪相当低落。 “哦~”安澜点点头，随即微微一笑，夹起一块肉放进他碗里，“你爸今天刚买的老龟，吃了补补身子。” “又是王八！”季远悚然一惊，拿起筷子就狠戳下去，“我恨王八！” 吃完饭回到房里，季远冷眼一瞥罪魁祸首，不过作案者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看都不看他，老神在在的在那休养生息。 季远不打算再理它，进入万寿无疆世界，刚刚进入，一只信息鸟就飞了过来，是小薇发给他的邮件，点开来随意一览，季远原本就不怎么样的脸色又黑了许多。 他让小薇上诉的邮件，居然被驳回了，连最起码的受理都没有，直接被万寿公司撤诉，理由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公司无法受理。 “这莫家倒真是神通广大，连在万寿公司也能一手遮天，”季远眼神冰冷。 原本他想着恶心恶心莫家也好，可对方的手段更加凌厉，居然直接驳他的上诉，而万寿公司一方，自然也愿意卖莫家一个人情。 “连简单的询问都没有就驳回，看来我在万寿公司的眼中，真是远远不如莫家重要，”光从这一封邮件中，季远就想到了很多。 如果是阿玛尼小仙女去要求，长寿市的万寿公司分部肯定会重视，毕竟以对方的身世背景，背后那尊庞然大物的存在，长寿市的高层必须仔细权衡。 季远没有那种庞大深厚的背景，只能靠自己，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 一封邮件，让季远再没有悠闲的心思，原本还想着休息片刻的他，直接动身前往十九中……后的福寿集市。 夜黑风高，正是出门好时候，不放心把大黑龟落在家中，费了好大的力气，季远这才引诱着它一起过来。 修理铺的那一堆破铜烂铁，季远自然是看不上眼的，不过夏九龄留下的各种与造命有关的材料，却值得他注意。 夜晚的福寿集市依旧热闹，当然，相对于那些生意比较红火的店铺来讲，修理铺则冷清地很，一开门，还没开灯，一道黑影就袭向季远。 偷袭！ 黑影出现的刹那，季远惊怒间，迅速拔出夭寿匕首准备迎敌，但对方身后矫健，身形灵敏，直接冲着他头颅过来。 呯！ 下一刻，季远仿佛被一铁锅正面砸中一般，惨叫一声，整个人都朝后倒去，而那钢铁之物，也紧抓着他的头发不发，发出“唧唧”的嘶吼声，叫声急切，但更多的是几分欢喜和熟识。 一下子就把季远撞得七荤八素。 “大圣?”勉强爬起，看清脚边蹦跳着的机械造物，季远惊讶道，偷袭他的正是夏九龄的那尊机械造物——大圣。 这铁猴子也是被夏九龄关狠了，这两天都在修理铺中上跳下窜，一见到开门声，自然欣喜欲狂，而看到门缝处探头探脑的季远时，更是急匆匆地就撞了上来。 摸了摸脑袋，季远抽了口凉气，知道肯定被铁猴子撞出了包，嘴中埋怨了几句让大圣跳上肩膀，进了修理铺。 铺子中央放置夭寿符的那个大柜子被盖了层红布，显然是夏九龄怕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铺子唯恐遭窃，这才盖上遮住夭寿符，红布的上方，放着几件物品以及夏九龄给季远的留言。 留言中夏九龄再三交代季远，要他小心对待大圣，如果有用得着它的地方，可以把留下的数据之光喂给它，这猴子精得很，没代价不会帮忙。 季远瞄了眼桌上的黑色卡体，猜测其中应该就保存了数据之光，又看了眼大圣，大圣这时也在看他，虽然不知道夏九龄说了什么，但很明显感到了一丝不安，咧了咧嘴。 “在夸你呢，”季远笑着安慰，同时察看其他物品。 除了一些杂七杂八的材料外，夏九龄居然把五烟罗和那枚据说是万年寿的桃核留给了他。 “这俩东西老师宝贝的很，怎么会留下？”季远略显疑惑，将散发着烟气的五色海螺捧在手中，绚烂的光彩照耀着他年轻的面孔。 加入了匠人系统，他也能浏览一些从前不知道的信息，这五烟罗自然也在其中，很快，季远就找到了关于它的一些相关信息，点进去察看。 只是越看，季远的脸色就越差，夏九龄这坑货临走了还不忘坑他一把。 原来这五烟罗也叫聚寿烟罗，是由万寿公司创造秘炼之域天然培育的奇物，海螺吞吐米粒珍珠，所有珍珠天然就有文字，合在一起就是一篇岁月凝聚之法，寿逾百岁之人，可通过它修出岁月之轮。 但，有一前提，这种聚寿烟罗，只有在生出三色、六色乃至九色珊瑚时，所产珍珠才算是能凑成一篇完整凝聚法，其余各数烟罗都无法作数。 这聚寿五烟罗，是从最初级的三色烟罗缓慢进化而来，向着六色烟罗进发，原本的凝聚法文字序列早被打破，如今这五色烟罗，只有当再生出第六色烟珊瑚凑齐六色时，凝聚法才会再度补齐，才算是完整。 可这烟珊瑚的生长，天然缓慢，没等上几百一千年，就别想着能凑齐六色了。 季远脸色铁青，他明白自己果断又被坑了，一想到当初自己就是为了能得到这五烟罗中的岁月凝聚之法，这才留下，还认了夏九龄为师，他就一阵抓狂。 “这五烟罗是假的，那这万年桃核……” 季远看向另一边，那和五烟罗并排而躺，似乎烂得只剩下空壳的万年桃核，心中预感更加不妙。 而当他再次浏览信息，得知了万年寿桃的具体来历后，那颗半悬不下的心也彻底跌落了谷底。 叹了口气，季远放下桃核，激荡的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夏九龄，你大爷的！” 第三十章 希望被刺杀 “没有万寿公司授权，任何人休想培养出寿桃树！” 关于寿桃树的信息，季远只查到这么一句，可就这一句话，让他所有的希望全部成空。 “即便培育出了，会不会也像古时神话说的那般，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郁闷间，季远无奈一声笑，随手一抛将桃核丢弃在了角落。 咚隆隆…… 随着桃核滚落的动静，缩在角落的大黑突然抽了抽鼻子，紧接着猛地睁开眼，一直以来都温润平和的眼神中，竟在这一刻多了几分惊骇的情绪，它硕大的头颅轻轻一摆，看向角落中那枚黑不溜秋的桃核。 看着干枯仿佛腐烂了无数年的种子，大黑犹豫了一下，慢悠悠地爬了过去…… 心思浮躁的季远，将最后的一点希望寄托在了剩余的造命材料上，好在寿桃木符纸倒是充足，足够他用上一段时间。 “如果求快求稳，我大可以再参加几次长命迷局，争取将造命符纸升格到九十年寿级别。” 心中这么想，但季远知道，这种升格恐怕会很难，而且要花上很多时间。 第一次参加长命迷局，他运气的成分占了绝大多数，而且光靠这叠符技巧，能不能走完全程还是未知数。 “最稳妥之计，还是先把现阶段的长命符文完整记忆一遍，再慢慢研究九十年符，”季远自语道，他本性就希望踏实，对于福气、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还是抱有怀疑态度的。 一个晚上下来，季远将精力都用在了对符文的记忆上，直到天蒙蒙亮，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就又投入到了符文的绘制当中。 “麽~” 声音响起，季远侧头一看，大黑龟正吧唧着嘴，不知又吃了什么东西，他扫视了一圈屋子，造命材料都在，其余一些破铜烂铁倒是随便这家伙折腾了。 不过嘛…… 盯着龟背上那十八个福字看了许久，季远嘿嘿一笑，踏着龟脑袋一脚踩上了龟背。 “我管你吃管你住，也总该交点房租吧，借宝地一用！” “麽~” 大黑回头瞅了眼坐在自己背上的家伙，叫声中带着些许的不甘，想要摇晃身子将那家伙抖落，不过回味起嘴中的甘甜，无奈吧唧了几下嘴，在后者希冀地目光中，龟壳上十八个金黄福字缓缓亮了起来…… 淡淡的粉雾很快就将龟背包裹，雾中，季远安然而坐，美滋滋地开始制符。 这一制，他就再也停不下来，福衢寿车的恐怖福气加持，在这一刻体现地淋漓尽致，半天下来，季远三次制符三次成功！ “这龟背车还真如传闻中那样，乘坐之人能得到恐怖的福气加持！” 季远眼睛发亮，对于这福衢寿车也越加欢喜：“这么好的宝贝，真是不想还给小恶魔了，有这福寿车在，我的制符技术怕是能很快提升。” 三张符文画完，夏九龄留下的长命符也被季远花光。 寿命点数的兑换是个难题，季远只能将制作成功的长命符高价卖出，再低价购买十年长命符，以此作为材料，再画符，再卖出，这一进一出产生的差价，购买力实在低微。 “还是在秘炼空间里好啊，至少稻草符纸供应不断，”季远摇头一叹，四天下来，他光是外出跑腿购买材料的时间就浪费了极多。 将手头最后的长命符卖出，季远并不打算再制符了，觉得趁这个时间，可以试着搜集九十年长命符文的信息。 只是一番打听下来，季远傻眼了，九十年寿的长命符文并不在市面上流通，要想获得，除了师徒、密友之间相授外，只有去秘炼空间获取这唯一途径。 无法再进一步，季远目光略显黯然，只能转过身回修理铺接着制符去了。 “九十寿长命符文？” 季远询问符文消息的时候，莫凯正在这一片巡逻，听到这消息，不由一愣。 他是这一区域的巡逻队长，平时也和这里的商铺店家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过自从这些店家听说了季远被害一事隐约中有他掺合后，就对他没了好脸色了，平日里能捞到的一些油水也是大大缩减，这怎么能让他不迁怒季远。 “你要它是吧，或许我能帮上忙啊，”眼珠子咕噜一转，莫凯计上心头。 …… 回铺子前，季远去了趟自己的机房，过去这么多天，他的机房已经修好，而且比之前还高级了许多。 “这算是对我的补偿？”坐在光洁的房子里，季远冷冷一笑。 不仅机房被升级，连鲁三一和他的那些狗腿子也谜一样的消失了，走廊上那些无所顾忌狂欢的人群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看来造命匠人也是有些震慑力的嘛，”对于这些改变，季远很满意，不过再满意，他也不会在这里多停留片刻。 来到阳台，看着楼下依旧醉生梦死，纵情狂欢的年轻人们，季远平静一笑，扭头就离开。 玎玲~ 下午的时候，季远正坐在龟背上盯着福字思考，修理铺的门开了，一道人影挤了进来。 看到他，季远脸色一沉，来人是莫凯。 “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出去！” 莫凯微微一笑，也不生气：“季远，听说你现在急需九十年寿的符文，我估摸着就给你送来了。” “你这么好心，”季远皱眉，很想立刻赶对方出去，可话到喉头，对于符文的渴望又逼迫着他改口，“真有符文？” “自然有的，”莫凯神秘一笑，“不过你要想得到，却得付出一些代价。” 就知道会这么说，季远心中微凛，眼神也微微一锐：“什么代价？” “很简单，你不是造命匠人嘛，只要你能击败我请来的两位大师，炼制十张符纸的成功率高过他们，这九十年的长命符文我就交予你，如何？” 莫凯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这九十年寿符是他巧合得来的，原本想着以此条件请人制作长命符，如果三人能展开比斗，那获益最多的还是他。 “就这么简单？”季远瞥了眼角落里正打着瞌睡的大黑，微微一笑。 跟我比成功率，不欺负死你！ “很自信？”莫凯轻声笑笑，眼神略微有些冷，“你胜了我自然给你好处，可要是输了……” “如何？” “就当我的随身匠人！一年！期间我要求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莫凯冷笑道，眼里也不由多了几分贪婪，随身匠人，不是没人当过，可那都是极有地位极有实力的强者才能拥有的。 季远看了眼阴笑着的莫凯，微微摩挲着下巴，随即点头：“好。” 莫凯没想到这人居然真的答应，惊喜地睁大眼，赶紧开门，热情招呼：“两位大师请进！” 进来的是两个大个子，都超过一米九，一个魁梧，一个肥硕，站在那几乎将橱窗都挡住，修理铺整个都暗了下去。 “冬藏老哥！东圃！”看着两人，呆愣了两三秒后，季远惊喜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怒意天川？”东圃和冬藏也是一愣。 他们答应莫凯来欺负欺负一个新晋的造命匠人，却绝对想不到，这个新晋匠人会是季远。 长命迷局的新晋保持者，谁会这么想不开去招惹他？ “原来是天川兄弟你啊，早知道是你要这九十年符的符文，我二话不说就给你送过来了，”东圃很快明白过来，哈哈大笑。 季远也赶紧起身，热情招徕两人坐下，而对于俩人身边的莫凯，却视若无睹。 “有这符文，我也没足够材料啊，”他苦笑一声，“寿命点数难赚，我倒是希望谁能赐我一剑，造命符自发应敌，我还能白增点寿呢。” 造命匠人前三符的造命符都是受击御敌的，造命匠人自身可不能随意动用，这也使得造命匠人在最初阶段，进步的幅度很小。 两人一瞥季远头顶，注意到对方可怜的数月寿数，也是笑着摇头。 “别说是兄弟你了，我们也想啊，原本想着用夭寿符夭光自己的寿数激活造命符文的，可到了最后却又狠不下这心，”冬藏一叹，“终究是对自己不够狠啊。” “多么希望有人来刺杀，”东圃也在一旁感慨。 莫凯愣在一旁，神色茫然，完全搞不懂这三人到底在感慨个啥。 三人聊了一会儿，季远也简单知晓了二人的来历，这两兄弟原本一直在各大城市游历，了解各种造命匠人的秘闻，虽然技术还算低级，但见识远比季远丰富，如今在长寿市短暂停留。 季远再看两人模样，虽然冬藏显老，但两人的容貌也有八成相似，两人居然是哥俩。 “没想到啊，”季远摇头一笑，“我能遇上你们俩，你们还是亲哥俩，真是缘分，只是在长命迷局中没看出来而已。” 三人聊天，将莫凯晾在了一边，后者又碍于有事相求东圃和冬藏，只能看着此刻惺惺相惜，仿佛多年未见彼此叙旧的三人，站在一边是气到内伤。 “东圃，冬藏两位大师！”又过去许久，眼见三人还不停止无聊对话，莫凯终于忍不住开口。 “有什么事？”东圃大胖子侧过脸，面色不虞道，他好不容易和季远搭上了关系，而且酝酿出了感情，居然被这蠢货搅合。 “东圃大师，您可是答应过我，帮我来对付这小子的！”莫凯脸色难看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东圃脸色当即一变，偷眼瞧了瞧季远，好在对方似乎并未听见两人的谈话，站在一边看着远处，东圃这才心中吁了口气，怒瞪那莫凯，“这天川可是我的好兄弟，你以后多照顾着点，他的天赋之恐怖，你要是敢得罪他，必死无疑！” “这……”莫凯脸色一白，没想到在他眼中备受推崇的两位大师居然对季远有如此评价。 “天川，这家伙缺心眼，你别记在心上，这张符就算是见面礼，送给你了，”冬藏也是有意交好季远，一张九十寿长命符，虽然珍贵，但也在承受范围内。 “冬藏老哥，这怎么好意思，”季远自然推却。 “收下吧，”东圃直接拿着符往他怀里赛。 莫凯站在一边，想插嘴又无语，他嘴皮子磨了好久，这才请动了两人，没想到什么事都没发生，还让三人认了亲，白送一张符。 这可是他的符啊！ 第三十一章 造命匠人“真谛” 符纸被意外赠人，莫凯张张嘴，欲言又止。 “不就是一张符嘛，瞧你这穷酸样，等会儿给你制符，”东圃瞥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 比起莫凯，显然季远在他们的心目中更甚一筹，而为了能让季远感受到他们的好意，两人对于这莫凯自然是也多了几分厌恶之意。 “那就多谢东圃大师了，”莫凯接连点头，心中这才略微松了口气，可是看向季远的目光，那怨毒之意更加明显，他不敢对东圃和冬藏显露敌意，却是对季远恨之入骨。 对于莫凯的敌意，季远看在眼里，不过并未过多在意，面带笑意的和两兄弟聊着天，同时不忘时刻讽刺一把角落里的对手。 东圃和冬藏也不傻，对于双方眼神交流间充斥着那十分明显的火药味自然也看在眼里，也乐得送季远人情。 是以三人的谈话中，就经常出现诸如“谁能来刺杀我啊”、“好想被人刺杀啊”、“上次的刺杀那几个家伙还失败了”之类明显带着嘲讽意味的话语。 莫凯怵在一边，张口也不是，闭口也不是，着实郁闷。 …… 回到莫家，莫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实在无法驱散，踌躇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找到了莫仁风。 “不是说没重要的事别来找我嘛！” 从虚拟实境深处走来，莫仁风面色相当不虞，他还在会见一个极其重要的客人，如果不是莫凯说是有关季远的事，他根本不会出来。 莫凯恭敬弯身，将来时路上准备的措辞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莫仁风闭眼听着，随意应答，发现对方一直没有说到什么重点，心中不禁多起了几分火气，只是他刚要张嘴呵斥，却听到莫凯无意间提起季远的昵称，心中就是一惊。 “你说季远就是那个怒意天川？” 莫凯一愣，点点头，不知道自己随意提起的一句话引起了莫仁风的注意。 莫仁风掌控大半个长寿市的福寿商圈，掌握的消息自然灵通，知道近些日子以来，造命匠人圈子里，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一个新晋的造命匠人，首次进入长命迷局就打破了新人记录，引发了不小的影响。 他还在思忖要不要动用关系，查出对方的私人信息前去结交，没想到噩耗自己就上门来了。 “季远原来就是怒意天川！”他的脸色彻底阴沉了。 莫仁风，最看不惯的就是敌手强大，脱离自己的预判，对方越强，对于莫家就不利。 季远越强大，天赋越变态，他的心就越加不安。 这时空间深处传来一阵吵闹。 “莫仁风为什么还不来，他要我等？” “送来的什么隔夜寿茶，端出去喂狗！” 一个相当好听的少女声音，只是语气中带着尖酸刻薄，让人听了皱眉。 莫仁风赶紧闭上嘴，神色恭敬地看着远处来人。 “莫仁风，我叫你来不是让我来等你的，”阿玛尼小仙女不耐烦地走过来，完全不给莫仁风丝毫面子，“你在这长寿市消息灵通，帮我查查，有没有一个叫怒意天川的造命匠人。” 这几天，阿玛尼小仙女很是心烦，她宝贝的福衢寿车被偷了，原想着能在万寿公司守株待兔，可季远迟迟不来。 莫仁风脸带笑意：“这个我们自然会帮到阿玛尼小姐，不过那个季远……” “哪个季远？那个偷桃贼？”阿玛尼眉尖一挑，就沉下脸来，“福寿桃丢失一事是你们莫家看管不利，你们自己去解决，别想从我这拿到什么好处。” 现在的阿玛尼一心都放在那个偷车贼上，相对而言，那个季远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了。 “是是是是，”莫仁风用力点头，同时微笑道，“只是夏侯小姐怕还不知道，那个季远在万寿公司的会员名称我们已经查出来了。” “我管他什么昵称，这是你们的事，”阿玛尼烦躁地挥挥手，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她的福衢寿车。 只是虽然烦躁，她看了眼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的莫仁风，还是问了一句：“他叫什么名字？” “或许阿玛尼小姐认识，”莫仁风微微一笑，轻吐四字，“怒意天川！” 阿玛尼一愣，紧跟着一张脸迅速憋得通红！ 季远，就是怒意天川！ 偷逃贼，偷车贼，是同一人！ 她两次翻车，两次被人偷，居然都是栽在同一人手里，一想到那张风淡云清但异常欠扁的脸，阿玛尼就是一阵抓狂。 回想起来，怒意……哦不，季远当初毫不忌讳地拉扯她的衣服，胸前的那种异样感到现在还在。 不过归根结底，阿玛尼还是受不了，一个市井小子居然掌握着一门不输于她家族的叠符技。 季远或许不明白叠符技背后所蕴含的价值，但阿玛尼却清楚。 “扶穗，你出去一趟，赶紧给我将那小子抓来！”一阵咬牙切齿后，阿玛尼一侧头，朝身边人吩咐一声。 “是。” 低低的声音响起，莫仁风和莫凯这才惊讶地注意到，原来阿玛尼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这女人比之阿玛尼还要高瘦，用瘦骨嶙峋来形容都差不多，罩着一身红灰色的长袍，仿佛幽灵般轻飘飘地落在阿玛尼身后。 更为奇特的是，女人背后的岁月之轮，居然不是固定的一圈，而是连环三圈血色光轮，层叠浮动，极具魅惑感。 察觉到两人的凝视，女人微微抬头，向前看去。 被她这么简单一瞧，莫仁风心中一阵发慌，盯着她的眼睛，他居然有种沉沦感，他心中巨震，立刻意识到对方的身份。 当他清醒过来时，发现阿玛尼已经离开，旁边的莫凯，这时还处在迷糊之中。 “扶穗阁下是吧，”看着扶穗，莫仁风艰难说道，同时用上了尊称。 昵称为“清风扶穗”的女人淡淡回应，幽冷的眸子注视着莫仁风，后者心中猛地一跳，连忙低眼不敢看着对方。 冒着冷汗，他双手发颤地赶紧命人拿来一个礼盒，恭敬道：“扶穗阁下，这里面有二十枚最上等的十年寿桃，以及一张长命百岁符！妄请收下。” 扶穗本来要拒绝，一听“长命百岁符”，挥出的手猛地一攥，看向那礼盒的眼中，竟露出了笑意。 莫仁风心中一定。 “何事？”受人恩惠，予以优待，扶穗的声音好听了不少。 “是这样，能否拜托阁下，前去捉拿那季远的时候，不小心失手……”莫仁风恭敬低头，声音冰冷道，“把他给弄死！” “嗯？”扶穗微微皱眉，小姐的命令只是将那季远捉来，如果弄死对方，虽然轻松，但或许会惹得小姐不愉快。 不过抵御不住长命百岁符的诱惑，想了想，她还是点了点头：“我可以一试。” …… 送走了东圃和冬藏，并答应两人有空去他们的店面坐坐后，季远安心下来制符。 九十年寿的长命符文，远比之前的三张要复杂许多。 如果说增寿十年的长命符是复杂的迷宫，那三十寿级别的就是经过多次改建，具备多条死路的幽深古迹，而六十寿级别，更是可怕，就像严重毁灭后的新建物，制符思路比之前两种区别甚大。 最后的九十寿符和十年寿符，单看两者，更是找不到任何共同点，不仅纹路更加密集，连符文粗细都有所不均。 季远眉头紧皱，多次想放弃休息，可一想到一旦成功绘制九十年符，所代表的实力就更高，还能赚得更多长寿币，甚至能为父母一次性增加九十年寿，他又咬牙坚持。 “难啊……” “这可真难死人了……” 安静的店铺中，不时传来季远叫苦的声音。 “九十寿的长命符就已经这么难，可好歹和十年寿长命符是在一个序列里，勉强好记，那更高层次的长命百岁符，会有多难？”季远咋舌。 想要成为二符造命匠人，首先就要将第一造命符晋升，不论三十寿符，六十寿符，九十寿符，都只是长命符晋升的的某一阶段，真正的晋升，是让长命符，脱胎成为更高层次的长命百岁符！ 长命百岁，一次增寿，即为百年！ 想想看，一次就能增人百年寿命，只要有充足条件，造命匠人能源源不断地造就大批量的岁月行者。 在季远的眼中，这种级别的造命符就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可依旧得不到万寿公司的过多关注，他很期待，高阶的造命匠到底有多可怕。 只是虽然难记，到了第二天清晨，季远也算勉强记了个大概，只是虽然他想练习，但碍于材料的短缺，实在郁闷。 一年寿命点数就需要三十万长寿币，绘制九十年的，也就是预先充值三千万长寿币，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支付的起的。 “有钱人的职业啊，”季远也真正意识到了造命匠人的真谛。 那就是穷！ 第三十二章 七步上路 “没有足够的寿命点数，我即便是有符文也练不来啊，”对着手中符文，季远倒是有些怀念起夏九龄来了。 至少有夏九龄在，他的材料是不缺的。 也是在季远苦苦思索，企图找到快速获得寿数的办法时，一旁动静响起，福衢寿车的龟屁股后头，大圣一阵窜动。 对于这个猴子，大黑是不胜其烦，可基于后者敏捷灵活的身形，前者又实在奈何不了，折腾了几天后，也就将之当成牛背上的苍蝇，随它去了。 “大黑，你这几天吃错药了？”看着大龟萎靡不振地趴在地上，季远疑惑这家伙是吃了什么铺子里的垃圾，坏了肚子。 大黑看看他，张张嘴，又郁闷地趴回地上，像是在生闷气。 丁玲当啷，啪！ 像是机械引擎突然报废的声音响起，刚还在自怜自艾的大黑怒目圆睁，猛地往后望去，同时还不忘用幽怨地眼神示意季远。 显然，大圣不知又干了什么好事。 季远转到车后察看，“唧唧”，大圣鬼鬼祟祟冒出一个猴头，看到他过来，不由咧嘴。 “你又闯了什么祸事，”季远纳闷。 随着大圣的指点，季远愕然发现龟甲的尾端胶甲壳处，居然显现出一方虚拟空间。 福衢寿车既然称之为“车”，自然有着交通工具该有的储物功能，只是季远一直不知道这种功能落实到龟背车上，具体是哪个位置，如今倒是被大圣捣鼓出来了。 “干得漂亮！”不理大黑的幽怨之睹，季远为大圣的行为点赞。 虚拟空间不过一平方米大小，堆放满了杂物，其中有好多寿桃符纸，想来是阿玛尼自己制符时准备的材料。 只是季远试了一下，他的手根本触摸不到任何实体。 他不行，可猴子行啊，唧唧几声，似是在嘲笑季远太笨，大圣直接伸爪，麻溜地从虚幻空间中取出一杂物，进出来回畅通无阻。 “大圣好样的，赶快把这些东西都取出来！”季远欣喜赞许，立马下命令。 能占阿玛尼小仙女的便宜，感觉不要太好。 “唧唧！”大圣却摇摇头，一咧嘴，指指自己的嘴巴。 季远知道，这家伙摆明了是想从他这讨要好处，铁猴子无利不起早啊。 “贪心的猴子，”他嘟囔一声，拿来黑色卡体，划出一道数据之光，没入大圣口中。 也不知道这数据之光到底包含着什么，似乎能给予这机械造物能量支持和智慧。 吸收了光芒，如同吃了一顿饱餐般的满足，大圣又手忙脚乱的一通乱指，希望季远还能再多给些，却被后者果断拒绝，季远知道这猴子贪心，不能开先例。 “唧唧！”不满的抱怨几声，大圣吧唧了几下嘴，回味了一会儿，这才开始工作。 空间储存的大多是符纸，以及一些看似珍贵但以季远目前的眼光，根本看不出有啥用途的材料。 扒拉了一阵，没有他最想要的寿命点数卡，季远有些失望。 当啷！ 随着他的挑拣，一样重物掉落，低头看去，掉落的是一块金铁之物，呈心形，青铜色，心尖的地方略显锋利，影迹闪过，大圣早一步捡了去。 “把它给我！”知道这猴子心贪，跟着夏九龄眼界也广，季远立刻意识这铁片的不凡。 玎玲~ 一人一猴正要打闹，门在这时开了，两者同时回头，大圣一张猴脸猛地狰狞皱缩起来。 来者，莫凯。 “怎么又是你？”季远也皱眉。 “就是我，”莫凯笑笑，跟着转过身冲着门外弯腰笑道：“扶穗阁下，就是这里，请进。” 扶穗？季远疑惑，这次莫凯又请到了什么人。 女人刚进屋，对屋内的陈设有些好奇，扭头打量间赫然注意到季远身后的福衢寿车，原本平淡好似幽潭般的眼神顿时露出几分贪婪。 注意到对方神色变化，季远暗中警惕，同时面色讽刺地朝莫凯道：“这回你请的又是哪位大将？白天送我九十寿长命符还不够，晚上还想送百岁符？” “我就是送你，你也得有命花，”莫凯回以嘲讽。 两人在斗嘴，扶穗却一直盯着大黑猛看，心中惊喜，想着今天不仅得了莫家的好处，还能落上一辆福衢寿车，尖颚轻点，就冲季远笑道：“怒意天川是吧，你既然想比，那就比吧……你们两人斗一场，谁要是胜了，我就将这东西送他。” 说着，扶穗手中多出一盒精致木盒，木盒缓缓打开，里面整齐码着至少二十枚火红寿桃，以及一张仿佛炽铁般红亮的符纸，正是莫仁风不久前送她的礼物。 饶是季远定力够足，看到那长命百岁符，呼吸也不由一滞，还真是送符来的！ 莫凯同样目光滚烫，看向扶穗的眼神，也不由多了几分欢喜。 在他看来，这扶穗是摆明了找借口送礼给他啊，他可是三百寿的岁月行者，虽然在行者之中属于最底端的行列，但对于只会制符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季远来说，还是要厉害太多。 “两位意下如何？”扶穗脸色温和，心底却在冷笑。 两人之中不论谁赢，她也绝不会将这宝贝送出，在她心中，不论是莫凯还是季远，都已经是死人一个，福衢寿车她是志在必得，那可是阿玛尼的宝贝，她既然想得到，就不会让莫凯活着回去。 季远虽然极度渴望得到这长命百岁符，但理智告诉他，要是敢答应和莫凯比斗，离死也就不远了。 只是他还没摇头拒绝，陷入贪欲中的莫凯脸色就阴寒下去，脚步一侧，冷笑着同时对他发动了攻击。 “季远，为了我的将来，你还是给我……死上一死吧。” “没说要和你斗！” 大惊之下，季远急忙后退，这修理铺空间狭小，而且没有后门，退了几步，他就无路可走，遥望门口，扶穗已经来到了门边，挡住了唯一出路。 这该死的女人！季远心中一怒，知道自己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嗡！ 昏暗的铺子内陡然充斥起妖异的红光，一轮直径近一米的岁月之轮从莫凯背后撑起，岁轮旋转，边缘处有红色的波纹荡漾向四处的空气。 季远微一眯眼，观察到岁轮之中隐约有三个异体的寿字在沉浮，知道对方应该是靠着聚寿三烟罗中的凝聚法才凝聚出的岁轮。 这种岁轮，是最一般的。 可即便一般，季远也没有自信，能扛下莫凯的攻击。 莫凯的步调很古怪，如同脚下踩着悬崖钢锁，晃晃悠悠，可速度极快，季远想要闪避，却发现不知不觉中被带入了对方的节奏。 这是……折寿技！ 他心中陡然一惊，敏锐地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寿元波动，如同粘稠的丝带拉扯住空气，将他束缚，这种被动，只有折寿技才做得到。 “季远，我这散寿七步，你觉得如何？”嘴中冷笑连连，莫凯脚下步伐不停。 这散寿七步，是折寿技中最低级的技巧，也就比季远高中所学的折寿五步法厉害上些许，但是由莫凯施展，就强大了许多，配合上古怪的动作，那回旋之力带动季远步步后退，简单数步，就让他痛苦不堪，仿佛踏上黄泉一般。 这种感觉非常古怪，明明周围空无一物，没有任何阻挡，但一旦对方施展，配以寿元之力，敌手就会被禁锢，跟着被动而走，仿佛身处一无形迷宫之中，只能按照既定路线游走，且一旦走到头，将像是入了鬼门关，也到了寿元的终点。 除非是实力相当或甚至一筹，又或者能看出此法的破绽，才能有几分胜算。 季远暗道不妙，必须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否则他的寿数会很快丢失。 这莫凯，虽然也是三百年岁月行者，可比之当初的波月以及惊悚树，不知道厉害了多少。 辗转挪移一连好几个回合，虽数次侥幸逃离重创之举，可季远终究不敌，他对折寿技的领悟即便再高，也绝对挡不住精通散寿七步的莫凯，心中一声无奈叹息，只能苦苦支撑。 又连续数十步后，季远全身痛苦无力，寿数也终是衰竭到了末端，全身寿元干涸殆尽。 可他心中敌意不减，寿数虽尽，底牌未出! 嗡！ 死亡降临的边缘，季远心中一叹，第一造命符也终究是有了反应！ 血字勾动间，寿数迅速回满。 “知道你有长命符，可那又如何，你注定……呃！”莫凯刚要冷笑，就看着季远头顶那大大的“+60年”升起，不由惊愕语塞。 一朝长命六十年！ 一直冷眼旁观的扶穗此刻也是挑动眉头，略感震动。 他们得到的消息，是季远才成为造命匠人没几天，没几天？对方进步居然如此之大。 看着那血红的字符，莫凯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东圃要告诫他，说是不要轻易得罪季远，进步如此神速之人，如果放任其成长，莫家必定死路一条。 这一刻，莫凯也终究是想起，他眼前之人无论是修行天赋，还是其余各方面，都不输于他那个弟弟，甚至，还要高过一筹。 一想到这，莫凯就心生寒意，心底有着疯狂的念头在阻止他，告诉他绝对不要再得罪这个季远，最好立马认错与之交好，可他也知道这一步步走来，两人早已没有和缓的余地，再者，即便自己肯放下一切交好季远，不说莫家，一边的扶穗，就第一个让他死得不要太好看。 心念电闪间，莫凯对于季远的杀意，更是浓烈。 即便日后有成为参天之树的可能，如今季远也不过是一株小树苗，想要杀死他，易如反掌！ 一念及此，莫凯再不留情。 第三十三章 百寿为人瑞 心中杀意凛冽，对于季远，莫凯不再留手。 呼！ 他的背后，岁月血轮猛地外放，竟又扩大了一圈，房间仿佛浸入了血色汪洋，铺中再也看不到别的景象，只有莫凯一人傲立中央。 “季远，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当岁月行者还是成造命匠人，你都有着绝佳的资格，可就是因为你的天赋，让我，让我们莫家都感到心悸，多留你一天，对我们就多构成一分威胁，你的死！是自找的，”莫凯低声轻语，那一脸神情也仿佛因着周身血光，变得超然而淡漠。 优秀也是错？季远不禁腹诽，同时后退。 前方血光层层递进，岁月之轮飞转，推动着莫凯攻来。 依旧是散寿七步折寿技，但除却步法，这次莫凯还用上了更为奇特的掌术，挥掌之间，犹如绵绵水浪，始一靠近季远，却像惊涛拍岸般重重跌宕。 季远想要挣脱，却被强行拘禁，困在那诡异的方寸之地，随着莫凯的动作同时摆出各种古怪姿势，严重违反人体生物工程。 滚滚寿元之力不断深入他的全身，五脏剧痛，六腑错位都还是小事，那种全身血肉错乱腾移感让季远恐惧。 外力伤害，皮肉破损，内脏紊乱……这些伤害并不能真正伤及根本，已现今人类的科技水平，即便心脏破碎，只要时间允许，也能在短时间内复原替换，大灾大病之人，只要痊愈过不了多久依旧活蹦乱跳。 可折寿技，诱导的却是岁月力量，是寿元力，那是支撑着生命的本源，一旦寿命衰减，生命透支，不仅生命素质急速降低，连带着生命进程都被打乱。 如果说人的一生是一条绵绵不绝的寿命长河，河水一旦冰封、断流，甚至干涸，水中生命便枯竭，生命进程自然停止。 夭寿符，是直接抽干了人体岁月长河。 折寿技，则是通过各种刁钻莫名的诡异技能，直接从源头处将生命进程截断，催使人体岁月长河自行了断。 季远本就受那步调控制，仿佛一脚踏着黄泉水，如今敌手又有掌法相佐，脚下原本平静的黄泉，仿佛经这掌法的诱导，直接化作涛涛怒江，朝他猛烈涤荡而来。 原本密封无任何漏洞的人体变成了错漏百出的木桶，其中如水般的寿元之力花花往外流。 扶穗平静而立，看着莫凯，眼里却多了一丝轻蔑，在她看来以莫凯的本事，居然要用上两种折寿技巧才能折煞季远，实在是有些废物了。 嘭！ 季远避之不及，被莫凯一掌狠狠切在肩上，都能听到一声非常清脆的咯嘣响，他肩胛骨处一麻，知道那里应该是裂开了，一处大穴被攻破。 硕大的“-10年！”升起，季远寿命大损。 莫凯一击得逞，更是出招连连。 很快，季远六十年寿数骤减，只剩下可怜的数年时间，但他依旧苦苦支撑，以自身低微的技巧躲避敌手的攻击，同时妄图找到突破口。 数年时间，掉落地很慢。 “进入残寿状态了？” 看着危在旦夕可依旧不断闪避的季远，扶穗眼中有了一些惊讶，残寿状态，那是只有强者进入危难关头时，才会偶然触发的特殊战斗状态，以季远的实力，绝对触发不了才对。 “不对！” 细心观察下，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妥，这并不是真正的残寿状态，季远身上并没有寿元波动，同时，她诧异地发现，季远身上若隐若现存在一股淡淡粉雾。 粉雾？ 扶穗一惊，眼神犀利地看向大黑龟，果不其然，此刻，那龟背车上不时升起阵阵雾气，粉雾飘荡，居然拢向了季远，这才勉强保住了季远一命。 “这福衢寿车居然还有如此妙用，这雾气虽是岁月之力，却也包含少量福气成分，沾染少数，还能在关键时刻逃离危难，”猜出了其中奥妙，对于福衢寿车，清风扶穗更想据为己有。 被这女人这么看着，大黑心也虚，脑袋一缩躲进了龟壳。 “没用的，即便你天资了得，也绝对无法短时间内找到错漏，你必死无疑，”惊讶过后，莫凯冷笑，狠掌拍来。 嘭！ 季远躲闪不急直接摔了出去，撞在中央橱柜上，橱柜挨不住这一撞，直接碎裂。 “妈的，今天看来是要交待在这了。” 他哆嗦着爬起，痛得直吸气，低着脑袋，突然注意到红布下半遮半掩的一张纸片。 季远微微一愣，事发突发，他居然把这宝贝给忘了。 就在他心思急转间，莫凯又冲了过来，连绵不绝得掌法好似要将季远推入死亡的深渊。 后者猛然扯起红布，冲莫凯罩去。 撕拉！ 对手化掌为刀，掌面锋锐无比，直接将布帛割裂：“你死到临头，乱了分寸吗，用这破布也想伤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季远咬牙，趁着红布飘扬片刻挡住莫凯视线之际，将那纸片之物藏在掌中附于背后。 扶穗作壁上观，看着好戏，这时侧目瞥见季远的小动作，唇角勾起轻笑：“小子倒是命大，居然还有这招。” 她想提醒莫凯，可是话刚到嘴边，却又急急收住，眼珠子轻转，淡笑着闭嘴不语了，如果莫凯真被季远一击得手，虽然不至于致命，但也少了扶穗少许麻烦，这种好事，她自然乐得看见。 “小子，你安息吧！” 另一边，莫凯哈哈冷笑，又是一掌挥出，直接落向季远脑额，脑额是寿元力量最鼎盛之地，如一招击中，即便此刻得益于大黑帮忙稳固在残寿之中的季远，也必死。 “想要我死？一起啊！” 季远狞笑，反手就是往头顶一拍，夭寿符被他正面贴在额上，那是莫凯手掌落下的位置。 落掌的瞬间，莫凯瞥见了夭寿符，魂都快飞没了。 “小子你阴我！” 他声嘶力竭地想要撤手，却被季远反手狠狠抓住，那夭寿符之力……瞬间发动！ “蠢货!”好戏上演，扶穗忍不住笑出了声。 嗡！ 红光自季远脑门大亮，莫凯狂吼间，就觉着一阵狂猛吸力从掌心传来，“夭寿”二字似要铭刻进他的掌心，将他的一身血气全部扯走一般。 “-100年！” 霸气的数字豁然出现。 夭寿一百年，莫凯的三分之一寿数被直接夭走！ 反观季远，虽正中莫凯一掌，寿数掉落一大截，却依旧留住了一条残命，他因为是背对夭寿符，符光全部作用在了莫凯身上。 “小子你干的好事！” 莫凯这下真怒了，一百年的寿命啊，他花费了好大的代价，好大的心力，这才勉勉强强，小心谨慎积攒到了如今地步，却一下子掉了这么多。 这一刻，莫凯疯了，即便季远死了，他的损失也将远超预期。 狂怒间，莫凯余光瞥见扶穗，这女人正笑得花枝妖娆，他心中更是冷到彻骨，看向季远的目光也迅速发红：“季小子，今天不仅你要死，连你的父母，你的亲人，也必须死！” 嗡！ 那宽过一米的血轮突然血光大盛，接着猛地一缩，下一刻修理铺内昏暗无比，却是近乎一半的岁轮之力都没入莫凯体内，剩余的岁月之轮变得黯淡无比，只剩下一道淡淡虚影。 噌！ 下一刻，他猛地睁开眼，深褐色的眼瞳染上了一层妖艳的红，整个人皮肤之下都有红光在升腾，仿佛鲜血在燃烧，甚是恐怖。 “连这招都用上，看来这莫凯真被逼急了，竟不惜代价自损近百年寿数，”看到莫凯使了这招，扶穗神情也认真了许多，此刻的莫凯全身散发出的气息，连她都觉得略显恐怖。 血光中的莫凯，冷冰冰的笑着，显得格外狰狞和残忍，可他身上，却有着一种与之神色格格不入的祥和气息，他似是晋入了某种神秘境界，整个人都神化了，就好像酒放久了会醇，会香，人活久了也会成精，化瑞。 人过百岁即为瑞，一身血肉都芳华。 “季远，你能逼我不惜代价进入人瑞状态，死得也算是物超所值，”莫凯连声音都变了，很沙哑，像是来自九泉之下。 这是人瑞？季远不信。 不远处扶穗也是一阵犹疑，莫凯此刻的状态和她所认知的并不相符，对方怎么看都像是……怪物。 微微吐出一口气，扶穗已经意识到，对方应该是……走偏了。 莫凯并不知道，就在他剑走偏锋进入“人瑞”状态的时候，一旁瑟瑟缩缩的大黑龟伸出了脑袋，贪婪地看着他的背影，吧唧了几下嘴，如同发现了美食。 血色祥云挥散，化作三个巨大血红寿字，连带着那血色人影，居然朝着季远缓缓跪下。 “人瑞伏寿！” 第三十四章 向君借寿一百年 岁月行者，寿高为长，长者为尊，尊贵之人下跪，位低者无福消受。 季远寿数不足一年，莫凯化身人瑞下跪，他担当不起。 他只看到三个寿字压落，字字血红，其中岁月之力滚滚，似要催人老去。 说是人瑞伏寿，莫凯向季远下跪，可说白了，就是莫凯压缩自身近百年寿数，化为最终攻击，将一身庞大的寿元力量强行压入季远体内。 要是季远远比莫凯强大，是六百寿行者，九百寿行者，甚至千寿行者，那这一击，他根本无需任何压力，全部接受就好，这庞大的寿元力量，对他来说就是大补。 可现在，季远连岁月之轮都没凝聚，全身各大寿穴都没拓宽，不可能容纳下如此巨量的寿元之力，就像一个瘦子被强行喂头牛下肚，他将面对的只有一个下场，寿元沸腾，当场而亡。 眼见三寿压顶，血气呼啸盖顶，他心中呜呼一声，绝望。 不远处，大圣直立着身子，两只电子猴眼噼里啪啦乱闪，摩挲着下巴，似在估摸着两方利弊，考虑该不该插手。 不过还没等它权衡完，下一刻，黑风瞬息而至，那黑影脚下风云而动，身躯猛地涨开，将季远挡在身后。 巨大龟壳上，十八金福全部亮起，墨色大黑龟在这一刻展现出了出人意料的速度，关键时刻居然替季远挡下一击，龟口大张，将血寿三字逐一吞没，连带着那蓬勃血气，也丝毫不剩。 季远的必杀之局，被大黑轻松化解。 唧唧！ 唧唧唧唧！ 大圣在一旁气得直跳脚，似在责怪大家伙插手太快，抢了它定下的宝贝。 大黑为龟类，本就寿命悠长，对于寿元之力自然喜欢，墨玉般的大眼老神在在地瞥了猴子一眼，一张龟脸很人性化的露出解恨之色，美滋滋的吧唧几下嘴，就摇头晃脑地爬回角落，消化去了。 修理铺内，鬼一样的宁静，不论是季远，还是莫凯，亦或者扶穗，一时半会儿都说不上话来。 居然会是这个结果！ “你到底是哪派的啊？”几秒后，扶穗怒瞪大黑，狂吼一声，这吃里爬外的家伙居然帮外人！ 大黑弱弱地一缩脖子，口中却还不忘吧唧几下，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哼哼唧唧着似在辩解。 “啊！” 莫凯痛苦捂脸，像是要大哭，那惨嚎声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就差一点！他就差一点杀了季远啊。 信心满满的必杀一击，居然被该死的王八羔子吃掉了。 连着之前被夭去的一百寿，如今的莫凯一身寿数掉到了可怜的一百多，岁月之轮都极为惨淡，随时都会随风消逝。 这次，他是真栽大了。 “嘿嘿嘿~” 惊讶过后，季远颇为欣慰地看了眼大黑，觉得这几日没白养它，知道报恩。 心情愉悦地检查完全身伤势，季远阴险一笑，从背后抽出了一把暗红色的匕首，刀尖对准了莫凯。 “莫凯队长，今天你的表演诚意慢慢，不过客随主便，现在也该轮到我出手了，”季远眼中带讽，对付一个百岁之人，他还是有一敌之力的。 表演？ 他苦心进营的这一场灭杀计划居然是一场表演？ 莫凯心中苦涩，看向那大黑龟，口中不断诅咒，如果不是因为阿玛尼的威慑，他真想立即将这大王八炖了吃个干净。 只是，他没机会了，季远反守为攻，已经刺了过来。 今日说什么，他也要将这恶人拉下岁月行者之位！要是有可能，最好一刀结果。 先前莫凯威胁季远还要对他父母下手，他可都记着呢，他这人记性不太好，可要说记仇，没几个能比过他。 莫凯也想反击，他不甘，他要杀了季远，还要杀了他的父母泄愤！ “你个废物，还不退下！”就在两人交手之际，一道红色灰影飘然落下，一掌将莫凯拍后，挡在季远身前。 莫凯还想还击，却被扶穗以厉色瞪了回去，神色几经挣扎，最后只能满腹怨毒的放弃。 “就知道你会帮他，现在出手了？”眼见扶穗出场，季远冷笑，自从这个女人出现，他就一直小心提防，“不过开打前，你是不是该履行承诺，把那盒桃子给我。” 他现在寿数低迷，急需补充。 这扶穗一看也是岁月行者，且看方才莫凯冲她那一脸谄媚模样，必定只强不弱， 只是季远没多走几步，扶穗一个晃身，就挡在他面前，单手轻巧地盖上木盒盖子，脸色轻松道：“我会履行承诺，不过……要是你死了，这些东西用在你身上不是很浪费？” “你想对我出手？就不怕我老师报复？”知道自己必然敌不过这女人，没有法子，季远只能搬出了早已失踪的夏九龄。 “你老师？”扶穗摇头轻笑，“我应该～不怕！” 铿！ 她“怕”字刚出，刚还一脸轻松自在的季远眼神顿时锋利，扶穗近在咫尺，是绝佳的偷袭机会！ “小兄弟不地道，搞偷袭，”扶穗淡笑而立，小腹猛地后缩，一道圆弧刀光恰好割过她腹前的空中，避得恰到好处。 这女人，有些本事！ 只一招，季远的一颗心就沉重了下去，知道对方是个高手。 叮！ 刀还未收，紧接着清风扶穗快速出手，只用两指就夹住了刀锋。 “还真有不怕死的，”季远一惊，随即冷笑，欲要拔刀再刺，“难道你不知道我这是夭寿战兵，嫌命长？” 空手接白刃，接的还是夭寿战兵，找死吗？ “知道它是战兵，才要小心应对，不过你倒是说对了一句，”扶穗轻柔一笑，身姿蹁跹而动，“我就是嫌命长！” 叮！ 女人抓着匕首向前一送，接着屈指轻弹，指尖轻轻点在刀刃上。 一股巧劲顺着刀把传来，季远后退一步，对方劲力之大，他双手勉强才能握住，紧接着他又睁大了眼，那锋利的暗红色刀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朽着，刀锋眨眼间就腐蚀成了铁锈，簌簌而落。 不过须臾，一把夭寿战兵就被岁月催化，腐烂一空，而它其中蕴藏的战兵精粹，则顺着扶穗的指尖，顺着手腕一直没入她体内深处。 这种手段…… 季远看着熟悉，蓦地脸色一变。 成了造命匠人，他对岁月行者也有所了解，心念电转间，立刻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不由惊声疾呼：“你是借寿师！” 岁月行者之下两大分野，一是折寿武者，精通折寿技巧，另一类就是借寿师，深谙莫测借命手段。 借寿师！可借取万物寿命，手段诡异莫名。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借寿师和造命匠人极为相似，只是造命匠人讲求的是奉献，而借寿师，则是索取，不论死物活物，都能从其中汲取到寿命，为己所用。 “原来你知道啊，”扶穗眨眨眼，“还不算太蠢。” “行者兵，寿者将，我怎么会不知道，”深吸一口气，此刻的季远，对于扶穗忌惮到了极点。 同层次的夭寿武者和借寿师，虽不是绝对，但往往是借寿师更为厉害。 这一职业，往往能在不知不觉中，将敌人一身寿数全部借走，而敌人很可能还处于浑噩之中，到了都不知道自己的死因。 每一个借寿师，都是人形点寿机。 借寿师的手段，季远不是很了解，可他知道一点，遇上借寿师，绝对不能看对方的眼睛。 “小兄弟，我好看吗？” 正在季远惊骇间，柔嫩仿若能化去人骨般的声音陡然从他耳边响起，季远后背整根脊梁都是一凉，扶穗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一手搭着他的肩，柔媚地在他耳边吐气，接着他面前人影一晃，一双纤细如柳叶般的双眸，出现在他眼前。 “我好看吗？” 女音轻柔如泉水叮咚，季远呆呆与之对视。 扶穗浅浅一笑，两眼中在此刻迸发出灿烂光芒，那是无比浓郁的数据之光，直直射入季远眼中，似要破入他内心深处。 “我好看吗？”对方执拗而娇嗔着逼问。 “……好…好看……”唇角磕碰间，季远吞吞吐吐说道，虽然潜意识里他一万个不想承认。 他的眼前，修理铺已经不见，前方只有无穷多的金光，铺天盖地，在这些祥和光芒之中，一个年轻女孩漫步朝他而来，天真且烂漫，嬉笑间，声音如天籁。 看着她，就仿佛看到了整个世界。 可是下一刻，场景又一变，依旧是那个女孩，只是此刻的她浑身浴血，一脸的慌张和哀伤，却是凄美。 接着，她慢慢抬起头，和呆滞的季远凝眸对峙：“我身负重伤，被人夭光了寿命，你愿意借我点吗？” “借多少？”季远呆呆回应。 “一百年，”女孩一脸无辜，点出一指，“你愿意吗？” “我……”季远想要答应，可那“愿意”两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的心中天人交战。 “你难道不愿意吗，我这么可怜……”女孩楚楚可欺的模样让人心疼。 “我……” …… 外界，就在季远陷入痴呆的瞬间，一直满脸和煦的扶穗突然露出了本相，就像遇到了肉食的疯狼，整张脸都拧在了一块，额角筋肉浮凸。 铿铿铿铿！ 大量精细的机械造物从她背后窜出，密密麻麻落在季远身上，这些机械造物很微小，仔细一看，居然都是只有拇指盖大小的机械蜘蛛，只只闪耀着红光。 此刻，至少上百只机械蛛体落在季远皮肤裸露处，大螯张开，作咬合状，似乎只要他一声“愿意”，这些蜘蛛就会将他吞噬一空。 甚至都不用他喊，已经有一部分血色力量，已经从他身上剥落。 随着寿元之力被汲取，季远形体快速干瘪下去，饱满的面部开始消瘦，皮肤像是经历了岁月的蹉跎，出现褶皱和褐斑，一个容光焕发的年轻人正朝着迟暮老人蜕变…… 第三十五章 虚拟杀法 “这小子怎么还不答应？”看着一脸呆滞的季远，扶穗微蹙着眉，以为是自己的手段出了问题。 此时此刻，季远的观知中。 “愿不愿意嘛~”酥酥麻麻的声音不断在他耳边响起。 女孩浑身浴血的爬到季远身边，大半个身子都贴到了他的身上，不停地扭动，曼妙火辣令人喷血的躯体，不断摩擦着他的身体，令人忍不住想要狠狠怜惜一番。 季远很想拒绝她，可又不忍开口，似乎一旦拒绝，就是在犯罪。 终于，在女孩充满希冀的目光中，他感受着良心的拷问，深吸了口气，温柔一笑。 “你愿意了？”女孩小心翼翼问。 季远回以温柔轻语：“老子……不愿意！” 女孩似娇似羞的神色陡然凝固，似是难以置信，自己的魅力竟不能将他降伏。 下一刻，季远眼前的虚拟景象破碎，紧跟着修理铺一道出现的，是扶穗那张错愕的脸。 啪啪啪啪！ 也是在他清醒的这一刻，上百只微型机械蛛同时发出凄厉尖叫，蛛体上皆爆出灿烂“火苗”，火苗瞬间烧掉了它们的核心控件，同时焚毁了金属身躯。 似乎就是因为季远的那声“不愿意”，让得这些蜘蛛自毁。 “这难道是折寿技？”看着一地金属零件，季远很不确定，果断后退。 原本被这些机械造物吸取出去的寿元，此刻也快速回流，他的枯瘦躯体在快速恢复，干瘪的脸颊不久就重焕荣光。 不出两三秒，季远就从一个行将就木的耄耋老人变回到了活力青年。 借寿师，手段霸道，诡异莫测，但归根到底还是在借，得不到被借寿者的同意，即便拥有通天手段还是白瞎。 “你怎么可能识破得了我的虚拟幻境！我百分百模拟了现实，你也已经沉沦，为何还能脱困！”扶穗歇斯底里地大吼着，她不相信，“哪个男人会拒绝阿玛尼小仙女！你是不是男人啊！” 经她这么一提，季远神色也有些古怪了。 在那虚拟幻象中不断哀求他的，正是阿玛尼小仙女。 扶穗唯恐对方定力太强，难以陷入她制造的陷阱，所以才用上了她自以为最保险的一招，无敌美少女——阿玛尼。 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她想利用阿玛尼来诱惑季远，实是最大的不智。 “即便是你来求我借寿，我兴许都会考虑考虑的啊，但你偏偏用她……”季远也在为扶穗遗憾，他没谈过恋爱，有时看到漂亮的女孩子也会心动，可惟独对阿玛尼小仙女，却是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刚才在虚拟幻境中犹豫了那么久，他并不是在考虑借寿的问题，而是在思考，是不是该给她几拳。 扶穗依旧不信，上上下下打量着季远，尤其是在他身体中部地方瞅了好几眼，似乎是在用眼神判断……对方到底是不是正常的男人。 “收起你那龌蹉的眼神，我很正常，”被这么看着，季远也有点不高兴了。 虽然侥幸逃过一击，可他对这借寿师，对这扶穗，也越发地忌惮。 经历了虚拟幻境，他才清晰地认识到，借寿师一脉是何其的恐怖，方才幻境给他的感觉，居然和他身处万寿无疆世界时的感受一模一样。 只是一个已经近乎真实，让人分不出真假，而对方则是用催眠般的手段将他强行拉入事先制造好的虚拟牢笼中，逼他就范。 可两者，本质是一样的。 这一职业……似乎和万寿无疆公司，和万寿系统紧密相连。 “怒意天川，能破了我的借寿法，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扶穗暗自咬牙，“不过我不信，你一个一符造命匠，今天真能活下来。” “那你大可以试试。” 季远退到角落，如今的他已是强弩之末，没有任何凭仗，寿数又即将归零，想从扶穗手中逃脱，概率几乎为负值。 焦灼之际，他瞥见一旁蹲在大黑背上的铁猴子。 当初这猴子轻松解决堪比三百寿岁月行者的机械战隼，实力非同小可，对这扶穗应该也有办法。 “大圣，这次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你的了。” 拿起黑色卡体，几道数据之光划过去，季远也顾不得吝啬了，满足了这铁猴子再说。 “唧！”还在琢磨着那心形金属片的大圣一愣，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只是两只电子猴眼猛地大亮，猩红的光芒射向扶穗。 扶穗悚然一惊，随即飘然后退，她也忌惮这机械造物。 季远心中一落。 “这可是我老师留下的y-1000机械造物，对付你们，手绰绰有余，不想死无全尸的话，你们赶快退走！” 他即便再不愿，此时也学起了夏九龄的样子，扯大旗说大话，先镇住这两人再说。 扶穗眼睛微眯，她自然不会信季远的话，可还是认真打量那尊机械造物。 一名合格的借寿师，同样也是一位技术精湛的机械师，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她敏锐地从对方身上感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只是那份气机非常隐晦，说不清道不明。 眼看扶穗一脸的犹疑，似乎真的被自己震慑住了，季远更是夸夸其谈，连上个文明时代的神话传说也东抠一些西拿一点地用到了大圣身上。 “扶穗大师，这尊机械造物不会真是古代神……”莫凯走到扶穗身边，犹豫着道。 “听他瞎说，退后！”扶穗恼怒呵斥一声，莫凯赶紧退后。 季远神色郑重，还在胡编乱造，看着莫凯那与一惊一乍不点变换的脸色，倒是有些理解夏九龄为何这么喜欢坑人了。 两方对峙了好久，铁猴子依旧不动。 季远编不下去了，胳膊肘捅了捅大圣：“都把你吹上天了，赶快干活！想反悔咋的！” 大圣还是没有丝毫反应，只有那双电子眼依旧红得可怕。 麽~ 大黑幽幽回头，轻蔑地瞅了眼大圣，又看看季远，摇摇脑袋，示意季远，他被这铁猴子坑了。 “小子，看来没人帮得了你，”扶穗心中微微一定，不由冷笑，“今日你必死！” 嗡！ 三圈岁月之轮释放，三道血轮彼此层叠，交替浮动。 掉在地上的那些蜘蛛，此刻全部化作铁屑，一阵阵红色寿元力量飘起，被扶穗汲取过去，半点都不浪费。 不仅仅是这些，修理铺内，只要是靠近扶穗一定范围的，无论是桌椅、机械、门窗，甚至是火焰能量，都化作红色能量，被她汲取。 季远意识到，这女人在从周围环境中抽取寿元力量。 借寿师，可向万物借寿，所言非虚。 原本不过三百寿的扶穗，因为源源不断的汲取，身上的气息居然在加强。 季远知道不能在这么下去，鬼知道对方会不会就这么一举破入千寿行者之列。 他低头最后看了眼大圣，见它还是一动，再也不抱任何希望，心中一声叹，抓起它，一把就朝扶穗掷去…… 叫你关键时刻装死！ 扶穗身影一闪，似幽冥般漂移到一旁，避过大圣一撞，同时离得季远更近。 她身上的力量，也在此刻积蓄到了一定程度，双指交叉，冲着季远摆出一个奇异手势，如同蜘蛛吐丝般，那指尖对准了季远，就是轻轻一勾。 “虚拟之杀！” 没有任何预兆的，季远周围的空间突兀出现无数细小的符号，这些符号……竟全是虚拟数据！ 他的前方，实体的橱柜正在向着虚拟数据形态进发，先是颜色抽离，之后露出最抽象的模型结构，紧跟着连结构消失，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符号。 现实中的橱柜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段数据光芒，飞入扶穗指尖，被她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虚拟之杀，就是这么个意思。 季远看着心中惊骇，明显感受到了那股奇异的波动，也在向他靠拢，周围的空间在虚化，一切实体都在崩塌成数据，他在被拖进虚拟之中，而首当其中的，就是他的衣物，正在快速数据化。 “从我出道以来，没有一个岁月行者能逃过的我的虚拟杀法！何况是你，”扶穗自信满满。 她的身后，三道血轮飞速摩擦，如同机械齿轮彼此带动，汲取而来的寿元在血轮滚动间，被当做能源迅速消耗。 显然，要想发动这虚拟杀法，扶穗也得耗费巨大的代价。 季远怒目相视，想怒骂，却已经说不出话来，即便说出来，他的声音也迅速被数据化成了符号，能看到，但听不到。 周围的空间不断破碎，化作进制符号，同时撕扯着季远，将他蚕食。 扶穗的手段颠覆了他的想象，也将他一步步拉入死亡的葬地。 第三十六章 数据战兵 季远周围，三米之内一切尽皆数据化，三米开外，完好无损。 即便是莫凯，看到如此景象，对于扶穗也更加敬重和恐惧，这种将物质化为虚拟，再将其数据格式化并删除，根本就是万寿公司惯用的灭敌手段啊。 原本他一直认为这种手段是万寿公司的机密，现在知道居然能被个人掌握，而且估计应该也是一种类似折寿技般的常规技巧，想想就觉得可怕。 季远想退出这一区域，可刚触碰到虚化的边缘，明明和外界只差毫厘，却仿佛撞到了铜墙铁壁一般，出不去。 “没用的，虚拟和真实，虽看着接近，但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层次，你放弃吧，”扶穗冷笑。 季远一拳狠狠砸在虚拟边境的壁垒上，可即便他再用力，力道依旧被数据化成了一连串符号，根本没起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很快，他的全身都遭到了严重的虚拟侵蚀，全身衣物早已消失，紧接着的，就将是表层毛发、皮肤、皮下血管、血肉，层层深入…… 活体数据化最难，需要时间。 季远很难受，整个人都好似掉进了蚁巢，像是有无数细小虫子在他身上爬，往里爬！要将他的躯体啃食干净。 更折磨人的是，这种感觉只出现在他的体表，就是不往里入，对他的感官刺激造成相当大的折磨。 季远不知道，并不是扶穗的虚拟之杀对他无效，而是此刻，他的身体表层，如同白细胞感应到病菌入侵般，开启了一道无形的防火墙，将那道疯狂想将一切实体转化为数据的命令挡在外面，寸步难行。 即便是身为借寿师的扶穗，一时半会儿也觉察不到这一点。 等了一会儿，季远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睁开眼，就看着几米开外，扶穗和莫凯都呆呆地看着他。 微微一愣后，季远低头看向自己，随即明白过来，脸色迅速涨红。 “你们在看哪里！要打要杀随便！干嘛侮辱人啊！”他怒吼着，虽然知道对方听不到，可依旧用言语来维护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 此刻的他，浑身赤.裸，连全身毛发都被数据化抹除殆尽，光溜溜，一览无余的展现在两人面前。 对于季远来说，他就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在被人肆意打量。 虽然听不见季远在叫嚣着什么，可即便不用脑子，扶穗也知道对方肯定没什么好话，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愤怒与不甘。 还有难以置信。 “借寿技失败也就罢了，可以理解为战略失误，可为什么……这小子连我的虚拟杀法也不惧！” 是的，这么久过去季远依然活蹦乱跳好好的，足以说明她的招式又失败了。 扶穗眼神犹豫，想从对方身上看出什么蹊跷，不过看来看去就只能看到季远的无声怒吼。 这一刻，她也体会到了那种挫败感。 背后血轮骤然减速，汲取寿元的速度立刻下降，扶穗心灰意冷，不再维持虚拟之杀的输出。 季远压力骤降，只觉得周围空间一下子鲜活起来，虚化空间回归真实。 “你到底想怎样，要杀要剐随意，用这么下三滥的招数是什么意思，”强忍着怒意和冷意，季远连声低吼，同时扯起地上红布围在腰间，他已经完全误解了扶穗的意思，认为对方是在调戏自己。 “闭嘴！就你这小鸡仔老娘还不稀罕调戏！”扶穗咬牙，“接下去，你要是还能挡我一击，那我就……就放你一马！” “还来！”季远吓得向后一跳，尽量离这恐怖的女人远一点，同时低眼瞅瞅下方，腹诽自己可不是小鸡仔。 虚幻空间降临。 扶穗手中多出一物，三四米长，手指粗细，微微呈弧形。 季远微微一愣，对方手中握着的，似乎是一根……钓竿？ 这钓鱼竿材质略显特殊，似木似金，应该是用类似寿桃树的木材制成，部分虚拟部分实体，再辅以精密的金属零件，才最终制成的这鱼竿状古怪兵器。 接着，扶穗用力一甩，古怪鱼竿前端冒出一根发光长线，长线一端有一冰冷铁钩，笔直朝季远飞来。 抛线速度之快，季远根本来不及躲避，那锋利钩子直接没入他的头顶，眼见铁钩钩进了脑子，季远吓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只是他并没有感觉到半分的痛感，仔细一瞧，这鱼线是由数据之光组成，可想而知，那鱼钩必定也是由数据组成，是虚幻之物。 “这莫非是……数据战兵！”季远刚松口气，不远处就响起莫凯的惊呼。 扶穗微微一笑，有些得意，这数据战兵，可是她最后的手段。 寿数为虚幻之物，是一种奇特的能量，可又像数据般抽象，要想借寿，如果用实体兵刃，很难做到，经过一代代借寿师的努力，才有了这数据战兵的出现。 以数据之兵强借寿数，最好不过。 当然，扶穗的这杆鱼竿并不算上好的数据战兵，还不能做到全部数据化，即便能借来寿数，很大一部分也会在途中挥发，大部分被借寿战兵借走，毕竟这兵器也需要寿元作为能量支持。 “嘿！”扶穗猛一提杆，如同钓鱼收线，钩子离开季远头顶，尖钩上多了点红色发光之物。 还在欣喜中的季远，突然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全身空落落的。 他继而一惊，知道自己的寿命被钓走了！ 看到寿元之力成功到手，扶穗也松了口气，立刻吸走寿元。 只是很快她又疑惑了，没了寿命的季远，还没倒下！ 季远也很困惑，他的寿命点数已经归零，应该是死得不能再死才对。 也是在这一刻，微弱的红光亮起，周围环境中不断有星星光冲入他的体内，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怎么回事？” 季远抬头，发现原本归零的寿命点数竟又开始了计时，虽然增寿不多，才不到一年，但好歹证明他还活着啊。 造命符自行触发了？ 他分明记得造命符的触发万寿公司是有明确限制的，正常情况是每七天左右才能发动一次，随着实力的增长这种间隔可能会缩短，但也绝不可能出现同一天发动两次的情况，而且效果还这么弱，连十年寿都加不到。 季远不明白原由，可扶穗看清楚了那些红光，也知道它们代表着什么，当即睁圆了双目，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借寿招数对他无效，为何季远不会被数据化，甚至被她借光了寿命还活着。 这一切，原来都是因为这个！ 这家伙不仅在造命一途上有着恐怖天赋，连那条路居然也有踏足一番的能力。 对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男人，扶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惶惑。 这种感觉，只有当她在面对阿玛尼小仙女时，才会短暂出现。 她明白，如果不将之尽快将之扼杀在萌芽阶段，不久后的将来，在百岁城，在那遥远的战场，甚至更为广阔的空间，都将会有这小子的一席之地。 恢复些许寿数的季远，赶紧跳上福衢寿车，渴望得到大黑的福气庇护。 “以为靠它能活命，可笑，今天你必须死！”扶穗的杀意前所未有的强烈。 “你不是说过杀不掉我就放过我吗！”季远吓得缩起了脖子。 “我反悔了！” “对，杀了他！”莫凯在一旁拍手叫好。 扶穗眼中厉光闪没，莫凯不叫还好，这一叫，顿时引起了扶穗的注意。 这女人铁了心想得到福衢寿车，怎么可能留下多余活口。 身子冲向季远，可扶穗背后像是张眼睛了般，伸手扯出钓竿甩向了莫凯。 “扶穗你要干什么！”眼见铁钩飞来，莫凯吓得三魂皆冒，推开门就逃，可那铁钩速度飞快，又是数据，直接穿透了玻璃，钩进了莫凯脑袋。 “嘿！” 扶穗猛地一扯。 刚刚逃出半步还没松口气的莫凯顿时白眼一翻，直挺挺地朝前摔去。 铁钩上，挂着一直径三十公分的岁月之轮，是莫凯的。 借寿师的霸道，在此刻显露无遗。 季远瞅准机会，也冲向门口，莫凯虽然死去，但还留有一柄长剑，应该是夭寿战兵。 他想要拿取，可手都没碰上，长剑即刻化成飞灰，腐朽一空。 “没用的，一般的夭寿战兵根本伤不了我，只有数据战兵，或许能伤我，”扶穗勾起指尖，同时取出一柄夭寿战兵，既然借寿手段无法杀死对方，用这兵器总该可以了吧。 这一刻，她有些放松，没有注意到身后，方才被季远一扔丢在对面角落里的大圣，偷偷地转动了下脖子，似乎因为扶穗的这句话，它一下子就回过神来，红火的电子眼睛闪了闪，看着手中半实半虚的心形铁片，打起了鬼主意。 第三十七章 逆袭 废墟般的修理铺内，季远在前，扶穗在后，两人一追一逃，步步紧逼。 扶穗神色轻松，她很乐意看着猎物露出恐惧而又绝望的表情，就像即将逮住兔子的猎豹，有种一切在握的快意。 季远抓起一只破碎头盔扔向她，扶穗躲都没躲，一掌拍开。 “我说过，除了借寿战兵！其他对我都没用！” 头盔飞落，噔愣！刚好就套在了大圣的铁脑袋上。 唧唧！ 定格了许久的大圣，终被惊醒，缓缓施展上臂，不再保持僵硬，只是小脑袋四下乱转，还以为天黑了。 “要命的猴子，还不快阻止这疯女人！”季远快疯了，这祖宗怎么现在才回神。 “唧～” 大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神色懵懂间，捡起一块木屑扔向扶穗，季远欲哭无泪，心中不断咒骂臭猴子是故意的。 主人不靠谱，连着宠物也喜欢掉链子。 “解决了他，再解决你！”侧目冷冷瞥了眼大圣，扶穗漠然自语。 猴子记仇，耳朵又灵，感受到女人的敌意，顿时气得哇哇大叫，接二连三又捡起数片木片投向扶穗。 扶穗避也不避，任由木屑落在身上，连个衣褶都没带起，她对这铁猴子完全不在意。 观察了片刻，发现扶穗真的不怎么在意自己，大圣的电子眼猛地一亮，知道她对自己不设防，看准了时机，身子前倾变作攻势，猴爪单握铁片，聚焦测距，一番精心瞄准后，猛地一挥爪。 嗖！ 爪心中，心形铁片化作一道青色流光绞杀向扶穗后心。 叮！ 眼见着铁片几乎就要切入那女人背后心窝，扶穗却像是多出一只眼睛般的，左手附到后背，两指正巧夹住疯狂旋转的铁片。 时机把握地很准。 “真以为我不……” 扶穗不由冷笑，很是自得，可她话刚到一半，扭头却见大圣咧着猴嘴，居然在阴笑。 “不好！”她立刻意识到不对劲，没来由的感到后心一阵恶寒。 两指之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夹到。 心形铁片在这一刻几乎透明，化作一串数据流光，片刻都未停留，就穿过她的指缝，径直割入她的后背。 也是在这一刻，虚无的铁片再次实体化，锋利的尖端一刀剖开了扶穗的心脏。 “借寿战兵！我……”前一刻还一脸自信的扶穗，终是脸色大变，心口剧痛。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猴子居然掌握有珍贵无比的借寿兵刃，而且还是百分百虚化的那种。 她也不知道，这心形铁片，其实来自阿玛尼，等于是她的主子，间接在杀她! 噗次！ 一击得手，血光乍现，心形铁片旋转着从她前胸冲出，带出一连串殷红血滴，飞向季远。 心脏被切开，扶穗还未立刻死去，虚幻空间迅速降临，她急需医疗治愈。 只是，季远怎么可能给她机会。 原先还在奔逃的他，此刻气定神闲地站在那，啪！一手准确夹住铁片，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死猴子总算靠谱了一次，”心有余悸地看了眼站立不动濒临死境的扶穗，季远冲着大圣比了比大拇指，接着学着大圣的样子，勉强凝聚起一丝丝寿元之力灌入铁片之中，原本普通的青铜金属片在寿元力的灌注下，再次虚化。 能成！ 季远惊喜，他不是借寿师，居然也能催动这借寿兵器。 那就……再次出镖！ 咻！ 铁片射来，扶穗面露痛苦之色，危境之中，她想立刻通知阿玛尼小仙女，可一想到那辆福衢寿车，她又实在不愿放弃，同时也在奢望，凭借自己的能力能做到最后反击。 贪婪驱使着她再次出手，忍着痛苦，钓竿鱼线急忙甩出，铁钩子射向飞来的铁片。 叮！ 两者相遇，钩尖对心芒，发出一声异常好听的脆响。 呯！ 似是承受不住铁钩的锋锐，心形铁片从中裂开，分成两半，速度依旧不减，各自变成一道水滴型金属片，在空中划出两道弧光，带着呼呼风声，转了一个大弯，冲向扶穗后背。 又是后心！ 还在做最后挣扎的扶穗，怎么也想不到这东西居然还会分裂。 噗噗！ 连续两声，她这次还是没躲过，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两片金属片接连破入她的心房，原本就裂成两半靠着力道强行合拢的心脏，这次终于承受不住，四分五裂。 嗖！ 破开扶穗的胸口，金属片在空中合二为一，心尖上串着两道血轮。 是扶穗的岁月之轮，两道血轮，代表两百年岁月！ 季远惊喜万分，想不到这神秘铁片居然还会自主借寿。 心形金属片迅速吸收掉血轮，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重又落回季远手里。 “噗！” 扶穗口中喷血，一脸的不甘和恐惧，她感受到了死亡的降临。 大圣不由咧嘴，猴爪子顺手接过她的夭寿战兵，手起刀落，随手就插进了她的小腹，扶穗近百年的寿数在这一刀下又减了大半。 季远暗暗猜测，这猴子跟着夏九龄到底干了多少杀人越货的勾当，才形成了这种下意识反应。 感情这猴子之前装死不动，也是为了分散扶穗的注意。 蹦跳着，大圣来到季远身边，猴爪子一摊，想要回心形铁片。 “唧唧！” “什么？”看着猴子抓耳挠腮一脸猴急的模样，季远装傻，他知道这铁片珍贵，又是借寿兵，怎么可能再还给对方。 机械的猴脸上顿时露出一副难以置信地模样，不相信季远居然对它也装傻充愣。 “唧唧唧唧！”猴子疯了，这宝贝是它的，上窜下跳要从季远手中夺走！ “这算是你之前装死吓唬我的赔偿，边儿呆着去！” 跪在废墟之中，扶穗一脸怨恨地看着一人一猴闹腾，想要说话，可开口间，口中血沫不断，她痛苦地伸手，想从虚幻空间里拿取治愈药物。 季远眼尖，想去阻止。 “唧唧！” 大圣速度更快，几个蹦窜跳到扶穗身边，猴爪子几下划拉，虚幻空间里的物品全部掉落，掉到扶穗够不着的地方。 扶穗咳着血瞪大眼，不敢相信这尊机械造物居然能破开她的虚幻空间，无视虚拟和现实的壁垒。 “想翻盘？不大可能了。” 季远颇为“可惜”的摇摇头，随意捡起脚边一瓶药物，打开瓶盖闻了闻，顿时觉得口鼻处一阵芳香四溢，全身舒坦无比，仿佛进入了鸟语花香的夏季，瓶中只有三粒冰蓝色的药丸，其上竟有寿元力量在流转，他知道这肯定是福寿集市中才能买到的珍惜药物，对身体有好处。 “你……我的……”扶穗被气得大口喷血，血液中混合着一些脏器碎末，她双目几欲喷火，真的很想立刻将季远杀了。 “唧唧！”大圣又开始忍不住抓腮，电子猴眼盯着他的手猛看，季远摇头一笑，知道这家伙喜欢宝贝，狂躁症又犯了，不远处，大黑同样也伸长了脖子。 当着扶穗的面，季远毫不吝啬，将药物分给了猴与龟，在前者恨欲狂的眼神中，三者同时吞下。 药丸入口直接融化，一阵暖意从季远舌尖传来，温和的能量冲入他体内四方，季远只觉得自己一下子从寒冬进入暖春，好像沙漠逢甘霖，这药物在迅速治愈他的体魄。 “好东西啊，”他不禁一叹，口中回味无穷，同时冷笑着看向扶穗，晃晃瓶子，“还有没有！” “妈的……咳咳咳！” 回应他的是一连串猛烈咳嗽，扶穗都快被气死了，在那猛翻白眼，那可是她花了好大代价才从阿玛尼的家族搞来的珍惜药品，连她都不舍得吃啊，居然被人喂了猴子。 她想尖叫，想立刻杀死季远，却只能跪在那，绝望等待着寿数归零。 “还有什么遗言想说？” 冷光闪烁，季远握住对方战刀，拍拍扶穗那张死人脸，又看了看不远处横尸在外的莫凯，咧嘴寒笑，这次莫家，看来损失又是惨重无比。 虽然很不待见莫凯，但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是自己的福星，只是被扶穗杀了。 “我的长命百岁符！” 想到莫凯，季远突然想起方才扶穗作为奖品拿出的木箱，不由看去，却发现大圣已经到了近旁，猴爪子伸向那张长命百岁符，还有大黑龟，一双贼眼流连忘返，似乎也在觊觎那盒寿桃。 他吓了一跳，一个抢步赶紧将木盒抱进怀里：“这是我的，你们谁都不许碰！” “唧唧！” “麽~” 两兽都抗议，眼神间很不满，同时用非常人性化的表情示意季远，表示两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需要分一杯羹。 “知道知道，不会亏待你们的，”季远摆摆手，先将两者搪塞过去，小心翼翼地取出长命百岁符，当着扶穗的面，美滋滋地闻了闻，“好香啊，我似乎闻到了岁月的醇香，嗯～又仿佛听到了岁月长河在耳边叮咚流淌，好宝贝啊……” 大黑鄙视地看了季远一眼，觉得此刻的他有些贱。 季远可不管，只要能恶心到扶穗，再怎样也无所谓。 咳咳咳！ 果不其然，扶穗急怒攻心，唇角鲜血一泻如注，那可是她的东西，原本都该是她的，万万没想到会便宜了季远。 第三十八章 一符增百寿 “小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扶穗恶狠狠地瞪着季远，她的口鼻都在溢血，显然已到了生命极限。 “现代社会谁还信鬼神之说，你恐怕没机会了，”季远摆摆手，不以为意。 “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好过的，终究只能苟活一时迟早会有人来杀你，”扶穗狞笑着。 “这句话莫凯似乎也说过，可貌似来杀我的，最终都没什么好下场，”季远揶揄一笑，他很开心，盖拢木盒，长舒口气，“善恶终有报，苦心努力终有丰收。” “你不得……” 扶穗两眼怒睁，还想怒斥，可终究是说不下去了，所有的一切都到此结束，戛然而止。 “死了？”季远一愣，扶穗整个人跪在那，头耷着，竟死不瞑目。 “清风扶穗？很好听的名字，只是你杀心太重，不适合你，”他语气淡漠，没有丝毫的怜悯， 强忍着全身的不适，季远在地上挑挑拣拣，找到几瓶寿元气息最浓重的药物，让大圣和大黑过目，在两者一番仔细审视确定没什么副作用后，这才吞下肚。 这些药物，大都是用各大秘炼空间独有的珍惜草木，提取寿命精华后，再由专人以寿元之力相合，用秘方精心调配，可以说是萃取了岁月的精华，对寿元增长帮助不大，但对生命体魄有着巨大好处，长期服用，甚至可以减缓躯体的衰老速度，达到延长人生峥嵘岁月的目的。 在季远治愈自身的过程里，大圣和大黑也没闲着，两者基本是来者不拒，将剩下含有岁月精粹的药物全部一扫而光。 半个小时后，季远重新站起，简单活动了下身躯，感觉良好，他的肉体又回到了当初巅峰时的状态。 惋惜地看了眼两具尸体，季远强忍着心中的异样，不禁有些羡慕起扶穗来：“要是成了借寿师该多好，虚拟之杀下，一切实体皆飞灰烟灭。” “算了，趁着天黑，还是埋到寿桃树下当肥料吧，”季远只能想到这么个办法。 从两人进来到现在，斗了这么久，都已经到了后半夜，福寿集市已经宵禁，除了一些商铺店家还零零散散亮着灯外，整个市场里就没什么人影。 季远让大龟驮着两人，偷偷摸摸来到八巷口，在寿桃树下挖了坑，将两人埋了进去。 做完这些，他立刻回铺子，开始清点这次的收获。 “莫凯当真是我的财神爷啊，每次都给我送宝贝来，”搓着手，看着一地的宝贝，季远两眼发亮。 扶穗的虚幻空间几乎全被猴子搬到了现实空间，药品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则是稀奇古怪的材料，以及各种小型机械造物。 “这是什么？”挑拣之中，季远注意到一摞本子，翻看看了几页，惊悚地睁大眼。 扶穗的小本子里，上面画的全是阿玛尼小仙女的肖像，记录了她生活百态，嬉笑怒骂，画的还相当写实，甚至还有某些相当晦涩的场面，类似沐浴、更衣……占了相当大的比重。 季远脸色微红，暗道这扶穗居然还好这口，从画面的角度来看，应该都是她偷摸着画下来的，各种角度都相当猥琐。 “这女的看来也不怎么正经嘛，”翻看完一遍，季远一阵唏嘘，却是等于将阿玛尼里里外外都看光了。 只是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看到美女的喜悦，相反，还有些沉郁。 “这清风扶穗，难道是阿玛尼小仙女派来杀我的？”季远暗道，一个莫家在他的压力就够大了，现在又多了个背景更加深厚的阿玛尼，他很头疼，同时也纳闷，为了一辆车，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吗。 “难道是为了它？”拿出心形铁片，季远陷入了思索，又很快否定，“为了一把借寿兵器，以阿玛尼小仙女的背景，应该不至于如此？受了莫家的挑唆？” 季远当然想不到扶穗来刺杀他，一部分是为了自己的贪欲，另一部分是莫仁风的推波助澜。 将金属片贴身保管好，他又注意到扶穗吊命用的鱼竿。 “这怎么用？”试着挥了一下，杆子没有任何反应，铁钩也没有数据化，玩了几下就被他丢到了一边。 和钓竿一起的，还有一些书籍，季远判断应该是借寿技或者虚拟之杀的技巧解说，只是翻开书页都是一堆乱码，实体的书页上全都是虚拟数据，他暂时还破译不出。 最后剩下的，就是一些临时长寿卡和造命材料。 一经点算，长寿卡上共累积高达三千多万长寿币，一开始季远也有些吓到，不过仔细想想，这些钱也就能供他制作三次九十寿符，便不以为然了。 待一切事都了结，修理铺也重新归于齐整。 季远坐在夏九龄曾经的位置上，打开木盒，大圣和老龟也靠了过来，眼睛发亮的瞅着。 “我这人呢，也大方，你们这次帮了我，也算是我的恩人，对于恩人，我肯定不会吝啬，”他嘿嘿一笑，决定将寿桃均分，三者各得六枚，其余两枚，等以后再做决定。 “唧唧！” “麽~” 一猴一龟立刻点头同意，咧着嘴，都快掉口水了。 啪啪！ 拍掉伸过来的两只爪，季远又阴险笑道：“虽说均分，可这些寿桃一次吃了太浪费，我先替你们管着，等以后有空，再给你们。” 说完，也不理会龟与猴子的抗议，他拿出两枚寿桃分给它们，同时以“机械造物吃什么东西”、“乌龟属于敌对正营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洗白”为由，严词拒绝两者的进一步要求。 “吃多了也没效果，纯粹就尝个味道，要学会善加利用，制成桃肉罐头倒是不错，烂掉的地方倒是填吧填吧做成猴粮和乌龟饲料……”前几句是在安慰猴子和乌龟，后半句季远说得很轻。 他下意识瞄了眼大圣和大黑，发现两者都一脸不善地盯着他，心中一惊，立即收回目光。 等两兽离开，季远收起笑容，脸色归于沉默。 一战下来，他越发明白自身强大的重要性，再不能像今天那样，好几次都差点身陨。 而强大之法，只有一条——尽快成为岁月行者！摆脱这种受人威胁的日子。 “先把寿数提上去，岁月凝聚之法可以再想办法，”季远这么打算着。 木盒开启，他小心地抽出长命百岁符，同时避开猴子的视线，认真观察。 百岁符的材质不同于长命符，厚实了不少，符体近乎于虚幻和现实，与数据战兵倒是相似，他努力想要透过“百岁”字样，深究其背后符文纹路，却无奈发现无论他怎么观察，看到的都是一方不断变换没有定式的微型迷宫图。 “纹路变换不停！这还怎么记？”季远当即傻眼了。 不甘心地观察了许久，他明白光靠死记硬背应该是没用了，无奈叹了口气，拿起符纸毫不犹豫就拍在了身上。 “一张百岁符，最起码要三千万长寿币，今天我也奢侈一次吧。” 下一刻，寿命点数自动浮现，季远浑身都冒出了红光，百岁符中的寿元化作滚滚能量潮流，涌入他体内。 长命！百岁！ 隐约间，他的耳边响起了这样的低语，如同吟唱，很神圣，很庄重，仿佛从岁月之中飘来。 同时，岁月的力量在显现，可以看到，有一条岁月长河若隐若现地在季远体内缓缓流淌，从他出生那天起，一路成长到如今泉水叮咚无限美好的溪流。 而现在，随着百岁符寿元之力的注入，这条稚嫩的小溪，在这一刻陡然停滞，下一刻，河面瞬间暴动，一股蓬勃无比的力量，强横地拓展着河面的宽度，从溪流向着江河的方向发展。 那平静的溪水，在这一刻化作滔滔江涛，岁月长河中，浪花涌动，冲刷着两岸。 强大！ 季远感觉到了，那种再次迈向巅峰的强大感。 甚至，犹有过之，三个月前，他也不过是九十九岁，而这一次，却是真正逼近了极限！ 没有人敢一次性使用长命百岁符，百岁符象征着强大和长寿，但也预示着死亡和危险，一个注定只能有数十寿的人，根本不可能一蹴而就到达百岁巅峰，生命底蕴不同，承受力不同。 除非是细水长流缓慢增加，不断攀登生命的顶峰，妄图一步登天，无异于找死。 可季远不同，他本来就是九十九岁的天才精英，只是被奸人所害衰落了巅峰，岁月长河干涸，可那份基础和底蕴其实一直都在，而经过这些药物的温养，以及长命迷局和制符的一次次增减寿数，他的生命本质早已习惯这种大起大落。 轰隆隆！ 在他体内，岁月长河在怒吼，怒浪滔滔，异常浓郁的血色气息在他体表浮现，悠长的岁月气息在铺开。 季远握拳，感受着体内的力量，欣喜自己又回到了当时的巅峰境界。 他很感慨，同时也愈发的自信，也更加冷静，更加沉稳，以及……更加铁血！ 不出片刻，他的寿命点数稳定在 了“99年：12月：31天：23时：59分：59秒”。 多么悠长的寿数，看得人都不禁心情喜悦，只是季远知道，他不可能再前进了。 逼近百岁大关，他遇到了瓶颈。 如同怒浪汹涌，虽一往无前，但在前方出现了大坝，闯过去，是更加广阔的天地，闯不过，只能原地驻足，并且随着岁月的流逝，一点点的归于平静。 第三十九章 一定是犯了太岁 “莫家……还真亏了你们一次次的‘鼓励’啊，又成全了我一次。” 修理铺内，季远缓缓突出一口薄气，眼神开阖间多了些许冰冷，“莫广麟，在百岁学院呆了这么久，你也该成岁月行者了吧，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季远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他一定会让这位曾经的好友也体会一次，什么是从云端跌落凡间的巨大落差。 浑身上下寿元力量荡漾，甚至心念一动，掌间就有红光隐没，季远此刻只觉得无与伦比的美妙。 不过紧跟着，唇角的微笑隐没，他又苦恼起来。 “以造命匠人之身成为岁月行者，虽然可行，但其中艰辛与危险并存，造命匠人制符，如果一下子损失太多寿数，自身寿数低于百年，那就糟了。” 有造命匠人这一身份的制约，即便成了岁月行者，多数人在修行一途上也不会走得太久远。 寿数低于百年，岁月之轮就会崩溃，而要想再次凝聚，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得想个稳妥点的办法才行！”指尖敲着桌面，季远陷入了苦思。 唧唧！ 铺子里，大圣很不安分，骚扰了一会儿乌龟，折腾了一下古董机械，这时又耍起了那根钓竿。 咻！ 尖厉的钩子从季远眼前一甩而过，差点就钩到他的鼻子。 “死猴子，又做什么死！你又不是借寿师，瞎晃荡什么！”季远随口呵斥一声，不过很快他就一愣，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那钓竿，脑中灵光闪烁。 借寿！ “对啊，借寿！”整个人都一激灵，季远惊喜万分，他想到办法了！ “造命匠人多短寿，常年为寿命点数奔波，可借寿师却能借取万物寿数，化为己用，如果两者同修，这一来一回……不就能弥补造命匠人的缺陷！” 想到这，他的心立马就火热起来，“找到成为借寿师的办法，说不定就能成！” 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季远真想立刻动身去万寿公司，和小薇打听关于借寿师的信息。 只是他并不知道，他能够想到的这个办法，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 身兼造命与借寿两职，看似完美，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先回家换身衣服，再去万寿公司！” …… 莫家，虚拟实境空间。 阿玛尼小仙女左等右等，等了大半个晚上都不见扶穗回来，只能一脸郁闷地赶来到莫家。 “这季远在什么地方！我要亲自去一趟！” 眼看着爷爷的寿宴即将来临，不仅福寿桃还没到，连自己爱车也被偷了，似乎从季远偷了她的桃子以后，她的运气就没怎么好过。 “季远，你真是我命中的克星不成，怎么什么事只要一和你扯上关系，就变得一团糟！”阿玛尼很头疼，这半个月下来，她居然一事无成。 她虽然心疼福衢寿车，但其实更看重的是车上的一件物品，必须赶快取回，才能动身前往万寿公司麾下一处十分特殊的秘炼之域，为她的爷爷准备大礼，要知道，阿玛尼的爷爷，也是一位借寿师，身为造命家族的老一辈人物，如果能在这种大寿中得到他老人家的开心，随便恩赐一些什么，都是莫大的机遇。 当然，阿玛尼小仙女不会这么功利，她只是不想被别人比下去。 “夏侯小姐不用着急，季远虽然有些本事，但扶穗阁下好歹也是借寿师，他再逆天，也绝对不会是扶穗阁下的对手，再等片刻，说不定他们就回来了，”莫仁风赶紧安慰。 他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带阿玛尼去的，只祈求着扶穗能赶快了事，将季远杀死！ 阿玛尼看他一眼，冷哼一声，转移话题道：“我的那批福寿桃呢，布置地怎么样了？” “已经开始培育，上次寿桃园吸收的那一批偷逃贼的寿数，我已经私自做主，全都用来培育这批福寿桃了，保证都是上等的货色，”莫仁风恭敬保证。 “嗯，那就好，”阿玛尼轻哼一声，“你也准备准备，差不多再过一天时间，我们家族会有一批货物运送过来，就先放在寿桃园，比起你的莫家，那里应该更安全一些。” “是，”莫仁风恭敬应声。 不久后，信息鸟降临，莫仁风一喜，知道肯定是莫凯送来了喜讯。 在他看来，两位岁月行者去杀季远，那真是十拿九稳。 “没想到这孩子这么着急，人还没到，先放出了捷报！”莫仁风笑着点开信息鸟，满心欢喜下，却没听到什么好消息，只有一连串疯了似的尖叫，差点把他的耳朵叫聋。 “老爷！不好了，莫凯的生命信号灭了！他死了！” 莫仁风眼睛一突，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没想到耐心等待来的却是这么个消息。 “呵，”阿玛尼冷笑一声，眼中带着轻蔑，“二打一都打不过人家，在扶穗庇护下居然还被人杀了，真够蠢的。” 莫仁风一脸的忐忑，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的不妙感非常强烈，两次三番自信十足去找季远的麻烦，却屡战屡败，他已经害怕了。 “阿玛尼小姐，你有没有扶穗阁下的消息？” “还没接到通知……” 阿玛尼摇头，这时第二只信息鸟出现，径直飞向了她。 “扶穗来报喜讯了，”阿玛尼微微一笑，她对自己的保镖非常的自信。 “希望是吧，”莫仁风笑得很难看，心底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了。 下一刻，一道比之前信息鸟更加尖锐的声音冲天而起，“小姐，不好啦！扶穗借寿师的生命信息从地图上消失了！” 阿玛尼陡然睁大了眼。 扶穗，死了？ “这不可能！那小子连岁月行者都不是，只是一个一符造命匠，怎么可能抵得过两个岁月行者，其中一个还是借寿师！”愣神了片刻，她难以置信地叫到。 扶穗的实力她最清楚，遇上四百、五百寿的岁月行者都有的一拼，怎么可能折在季远手里，肯定是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我只是叫她捉个人，怎么把命给搭进去了！” “这季远身性阴狠毒辣，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只是扶穗阁下的死……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助他！”莫仁风的眸光闪烁不定，他可不会说是自己怂恿扶穗去杀季远的，转身立即下令，“赶紧将福寿集市那一带的监控视频找来，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和我莫家，和夏侯小姐做对。” 很快，监控录像就被带到，却唯独没有修理铺一带的，甚至诸多监控中，都没看到莫凯和扶穗的人影。 因为怕留下证据，早在带冬藏、东圃两兄弟去找季远麻烦的时候，那一区域的监控就被莫凯暗中搞掉了，没有任何记录。 死无对证！ 看着进进出出忙作一团的莫仁风，阿玛尼一愣一愣的，心中那个郁闷啊，暗道自己今年一定是犯了太岁，开年才几天啊，连番损兵折将…… …… 回到家，季远换好干净的衣服，一脸的轻松，正准备出门，发现父母卧室的灯还亮着。 “爸、妈，你们……”推开门，见季东航和安澜错愕地看着自己，季远也是一愣。 两人的表情，就像是偷偷摸摸干着什么，被他抓了个正着。 “小远啊，你要出去啊，去吧去吧，我和你妈妈看电视呢，”季东航尴尬地笑道。 看了眼黑乎乎的屏幕，季远神色古怪，他想问发生了什么，不过看看二人脸色，都一副巴不得他赶紧离开的表情，略显无奈地说了声再见，离开了。 咔！ 关门声响起，季东航和安澜这才松了口气，安澜小心翼翼地拿出背到身后的左手，和丈夫对视一眼，无奈苦笑。 她整只手臂，竟是近乎透明，几乎化作虚拟数据，归于虚幻。 “快要坚持不住了啊，”安澜平静道，状似轻松的神色下，是掩藏地极好的痛苦。 季东航看着妻子的手臂，眼神中是满满的心痛：“阿澜，你别放弃，我一定会成功的。” …… 从家里出来，季远立刻去了万寿公司，他迫切想知道成为借寿师的方法以及岁月凝聚法。 万寿公司。 因为才天亮，金色大殿里的人很少。 “无法查询，必须成为岁月行者后才有阅览权限，”小薇道。 季远有些失望：“那岁月凝聚法呢？” “请稍等……已查到，诸多岁月凝聚法的信息和所需兑换点数全在这里。” 一道虚拟光屏出现在季远面前，他赶紧仔细浏览，只是越往下看，越是触目惊心，岁月凝聚法种类许多，可件件不凡。 《数岁法》，三烟罗级，36贡献点。 《回光法》，三烟罗级，81贡献点。 《岁月韬光法》，六烟罗级，120贡献点。 《春秋聚寿法》，九烟罗级，1000贡献点。 …… 一排排往下看，越往下，凝聚法越是高级，价值也远超了季远的想象，最低的岁月凝聚法都要5贡献点，也就是150万长寿币。 低级别的凝聚法，对今后修行有着很大制约，季远也不乐意去买，可买高级的……光六烟罗级别的凝聚法，最低也要1000万长寿币。 最高级别的《九烟罗寿法》，更是逆天的需要10000贡献点，也就是3亿长寿币。 季远是有长寿币，可那是作为造命材料以后制符用的，他不想动用。 看出了季远的为难，小薇笑道：“天川先生，除了向万寿公司购买成熟的岁月凝聚法外，其实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自行培育。” “自己培育？”季远一愣。 “是的，您可以向万寿公司购买低级别的聚寿烟罗，然后前往烟罗秘炼空间培育，所需代价比直接购买凝聚法会低很多，运气好的话，还有一定几率得到高价值的凝聚法。” “将一株五烟罗培育成六烟罗需要多少贡献点？”季远试探着问道。 “如果是您的话，只需花费50贡献点，差不多就够了。” 第四十章 看我脸色行事 “怪不得大多数人都选择上大学，这凝聚法贵啊，根本不是一般家庭能负担起的。” “天川先生，以您现在的条件，如果现在报考百岁学院，有90%的概率会被直接录取，是可以拿到免费的岁月凝聚法的，”小薇笑道。 造命匠人被各大势力重视的，季远毫不怀疑，以自己如今的资格必然考得上百岁学院，只是，他的野心早就不在这上面了。 “百岁学院……有九烟罗级别的凝聚法？” “不可能，区级学院没有这个资格，高级的凝聚法一般都掌握在行者家族、造命家族手中。” 季远点头，当时就做下决定：“那就进一次烟罗秘炼空间试试，试试能不能把五烟罗培育出来，要是不行，再花钱买！” 光入门的凝聚法就要百十来万长寿币，都能买到一套中高档房了，六烟罗的更是天价，他也不敢随便花钱。 “嗯？” 季远注意到，几天没来，长命迷局的记录排行榜上，自己的记录被人破了。 如今的纪录，坚持时间早已超过十八个小时，保持者：阿玛尼小仙女。 “这疯丫头原来这么强！” 坚持十八个小时，都能碰到夭寿九十年的稻草人了，季远一直以为阿玛尼小仙女是凭着福衢寿车才能一次次打破记录的。 “天川先生想进入秘炼吗，距离下一次空间开启还有五分钟不到，”小薇问。 “不用了，”季远拒绝，他打算成岁月行者后，再想办法提升造命符。 暂时没什么事，他觉得自己也该买一方虚幻空间，修理铺还有一大堆宝贝堆着，倒不是担心贼偷，只是店里的那两只让他放心不下。 “虚幻空间请到偏点银行购买，”小薇领着他过去。 虚幻空间，全部由长寿银行统一受理出售，要想购买，必须具备匠人或行者身份，普通公民无法购买。 还没进偏殿，就能看到殿内立着一尊至少七八米高的雕像，捧着个大元宝，季远眨了眨眼，他居然看到了一尊财神！ 巨人般的雕像矗立在偏殿中央，怪渗人的。 “这是长寿银行下属的一尊机械造物，专门用于镇守，据说千寿级岁月行者也不是他对手，”小薇介绍道，季远这才了然。 “天川先生，请等一下！”季远正要跨过门槛，却被小薇叫住。 “什么事？”他转头询问。 “那个……您请稍等一会儿，一会儿就行，”小薇吱吱唔唔，低着头。 季远看看她，心中奇怪，但也收住脚，站在门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偏殿不远处。 “他是谁？”凭着直觉，季远知道小薇对他有些忌惮。 “那位是长寿市长寿银行分部的副行长，宫赫，您请稍等一会儿，等他走后您再进去，行吗，”小薇哀求道。 她怕季远误会，急忙说明原因：“你们不在时，我们会被分配到各大服务部门参加工作，我这几天就被分到了长寿银行，那个副行长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常常向我提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我有些……怕他。” 季远不禁诧异，仔细审视了一番小薇，在今天之前，他一直把系统生命当作一段数据，还从来没将他们当作真正的生物体，小薇的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万寿公司能力通天，以虚拟数据创造出的生命，有情感，有思想，能说会跳，应该也算真实生命的一种吧。 “他都向你提出了什么要求？” 小薇吱吱唔唔，有些脸红，说无非就是一些捏腰捶腿之类的，有时候还想对她动手动脚，不过昨天实在受不了了，她上报了长寿市的万寿系统，这宫赫就老实了许多。 不过小薇依旧很害怕他。 “这老帮菜！”季远瞬间明白，小薇是被他骚扰了。 …… 宫赫这几天很不高兴，这一个月都快过半，开年第一月，他的业绩还没上个月的三分之一好，眼看着一月的工资就要缩水，他的心情非常糟糕，就拿着下属撒气，被他逮到的人也倒霉，只能挨骂。 “不要什么人都往里领！低级会员直接拒绝就好，占了位子就存那么几个钱。” “让他们排队！等高级会员办完业务再说！” “还有那几个，直接走人，不要浪费我们资源！” 几个刚刚办完手续，正准备离开的低级会员，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就被宫赫强制登出了长寿银行。 尖细的嗓子在偏殿中呼来喝去，让人听了很不爽。 “还有那小子，排队！站在门口看什么看！”宫赫越骂越觉得来气，凡是将头顶有普通会员标识的人全部列在了针对范围内。 “我？”季远指了指自己，他好好地站在一边，居然也被针对了，真是无妄之灾。 “不说你还说谁，”宫赫瞪着一对臃肿的死鱼眼喊道，突然注意到季远身边的小薇，本就突露的眼睛更是扒开了一圈，色迷迷地笑道，“小薇，你怎么来了，过来过来。” 说着，他就想上前拉小薇的手。 季远一把将战战兢兢身子僵硬的小薇拉到身后，脸色平静道：“宫赫副行长，请你自重。” “我跟下属说话，你管得着吗，”宫赫白他一眼，上前一步想扯开小薇。 季远眼神骤然一寒，看向宫赫的目光中多了一份厌恶：“小薇是我在万寿公司的专人向导，你无权干涉她的工作。” 小薇感激地看了季远一眼，只是眼中更加惶惑。 宫赫放弃了想抓小薇的想法，神色也在这一刻冷静下来，好歹是经历过职场百战的人，危机处理经验老辣，他冰冷冷地看着季远，突然一笑：“这么说来，我还是这长寿银行的执行行长，有权驱逐千寿级别以下，任何企图寻衅滋事的会员，这位会员，我怀疑你扰乱本行公共秩序，我现在要求你——离开！” “天川先生……”小薇惊恐地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又愧疚于季远因为自己被驱逐。 “怒意天川先生，请吧，”宫赫冷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季远离开，同时以只有季远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在外面天王老子惯了是吧，可在这里，你再嚣张，再无赖，也得看我脸色行事！” 长寿银行，可是万寿公司的下属公司，因为这一层关系，它们的职员往往自觉高人一等，态度傲慢，其中，又属宫赫为最佳代表。 对于这个一言不合就怼人的行长，季远也是一脸的费解，很困惑对方是怎么当上副行长一职的。 见季远一言不发，似乎是被自己说的无力辩驳了，宫赫心中也是一阵舒坦，觉得意犹未尽，临了还不忘加上一句：“想装大爷，充胖子，也得分清楚场合，你以为自己是顶级大公会、顶级大势力的成员不成，敢在这摆谱！” “你……什么意思？”季远一愣，回头和同样一个激灵瞬间回阳的小薇对视一眼。 两者眼中都出现一丝隐晦的笑意。 宫赫，给他们提了个大醒。 “我说，你，给我，滚！听明白了吗？”宫赫很直接，手指着外面，脸朝上根本不看他。 “你貌似应该赶不走我。” 季远无奈一耸肩，推开宫赫，无视了他的呼喝，径自跨入偏殿。 也就在他跨过门槛的瞬间，银行的监察系统自动反馈出了他的全部信息，其他信息一概忽略，唯独有一项，所属公会——千秋万代！ 轰！ “欢迎贵宾到来！” 在宫赫震惊的目光中，以季远为中心，长寿银行大殿场景瞬息万变，灿烂的光芒将他衬托地宛如神明。 第四十一章 谁看谁脸色 明快而悦耳的禽鸟和鸣声中，温婉中性的合成音响彻在整座大殿。 “欢迎贵宾——怒意天川的到来！” 热烈的轰鸣声中，大殿四壁红霞升腾，粉雾缭绕，紫气氤氲，季远眼前一片梦幻，那是蓬勃的寿元之力。 随着他的迈步，前方数字青砖化为大红鎏金铺地，系统预判路径，季远前方升起一列流金柱廊，分隔开他和其余会员，金柱上神明图腾伸展，青藤古蔓攀升，繁花青草虚影一路开遍。 和周围的那些会员相比，季远的到来几乎出动了长寿银行全部接待能力。 原本统一标配的黄金大殿，在这一刻连升好几级，连那尊一动不动宛如雕塑的财神也低下头，看向季远。 “欢迎——”永远冰冷仿佛雕塑的财神，居然对季远表露出亲近之色。 宫赫脸色呆滞地站在那，看着被繁华簇拥着季远，全身一阵阵地发凉。 他居然，居然让大势力成员滚，还对他显露不耐烦之色。 他是在……找死吗？ 长寿银行对公司职业的要求可是相当严苛的，在工作岗位上敢犯任何小错，都会遭到高层严厉批评，更何况是正面呵斥顾客，更是绝对不允许的，任何一位员工都要经过层层选拔，仔细删选，才有机会面对顾客。 宫赫脸色惨白，他知道自己危险了。 在高位呆了这么久，他早已忘了过去，忘了那个勤勤恳恳努力接受培训，不论何时何地都一脸谦卑的自己。 季远错愕地看着眼前景象，他也被震撼到了，没想到千秋万代这张招牌这么管用。 “我靠！是顶级大势力的成员！” “哪个！哪个！” 周围人都在张望，所有的目光聚集在季远身上。 季远摸摸鼻子，被这么多人关注，他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紧跟着他就意识到，现在的他可并不光光代表自己，同时也代表公会的脸面，连声咳嗽几下，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学着阿玛尼和宫赫那种高人一等的倨傲模样，拒人千里。 一张脸如同千年不化冰般僵硬，可季远心中却在暗爽，这种狐假虎威的感觉，真太他妈的棒了。 “那人被长寿银行系统接待了诶，我看到了什么，镇守财神也在冲他笑，这也太夸张了吧……” “顶级势力来的人，小地方的银行当然得全力以赴。” “一看就是头角峥嵘的风华人物，混在人堆里都掩盖不住与生俱来的张扬！” 能不张扬吗，其他人腹诽，百花簇拥着，霞光照耀着，想低调都难。 “我还从来没见过宫副行长这么讨好一个人的，像条狗。” “宫赫刚刚在刁难他，现在踢到铁板了，你看那张脸……跟吃狗屎似的，真他妈解气！” 殿里多数的会员都是本市居民，平时没少来办业务，心中或多或少对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守财奴有所怨言。 季远阔步向前，回头一瞥跟在身后，此刻鞠躬九十度的宫赫，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你跟着我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啊，宫赫副行长是大忙人，我怎么好意思让你招待。” 宫赫恭敬弯身赶紧道：“哪敢哪敢，大人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的身份，可千万别赶我走……” 公司的财神爷就在一边笑呵呵地看着呢，一旦他出现半点差错，有丝毫接待不周的地方，这尊机械造物就会毫不留情出手，轻则将他重创，重则直接归于虚幻。 “那怎么好意思，我什么身份啊，您这么大面子，是个人都得看你脸色行事，”季远阴阳怪气道。 “大人这话说的，可是折煞我了，”宫赫一张脸皱成了丝瓜瓤，夸张地弯着腰，脸都快贴到地面了，他得尽快赔罪，不然不仅保不住工作，很有可能连小命都玩完。 一旁，银行人员端来寿茶：“尊贵的来宾，请允许我替本行向你致以最崇高的问候，请喝上一杯寿茶。” 季远刚要接过，就被宫赫抢先一步端走，泼掉。 “大人怎么能喝这种茶渣，喝我的，我的好，”虚幻空间降临，他几下拨弄，快速泡好一杯香气四溢的寿茶，恭敬端到季远面前。 季远看一眼，发现宫赫真的很会做人，用的茶杯都很精美，心中暗道这老油条态度转变的倒是快。 “大人，快些喝吧，待会儿凉，”宫赫脸上谦恭，心却在滴血。 这茶叶他自己平时都不舍得喝，就是喝了，也只放上两三片，哪像今天，泡得这么浓，面上都浮了满满一层。 不过为了自己的未来，这一点茶叶又算得了什么。 闻着茶香，季远都觉得心情愉悦了不少，知道这寿茶不凡，很想接过一口气喝掉，不过又觉得自己不能表现地太粗俗。 斜着眼瞄了瞄，他心中有数，学着夏九龄的模样瓮声瓮气道：“哪捡来的茶叶渣，就泡给我喝？” “大人，这方壶寿茶，是我从三岛秘炼之域上一株九百年寿茶树上摘来的，一年也就那么几片，这一杯的价值，足以抵得上一年寿数。” “一年寿数，这一杯茶要三十万！” 低呼一声，季远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大，赶紧夸张地咳嗽掩饰，皱起眉头，“才三十万而已~” “比不上大人家里的，大人可以先润润嗓，”宫赫的姿态很低。 季远满意伸手，可紧接着又眉头一皱，愠怒道：“你诚心气我不是！” “你他妈……”宫赫下意识就要破口大骂，这寿茶就是银行高层都当作宝贝，这家伙有没有眼光。 “嗯！”季远冷冷看去。 宫赫脸色顿时惨白，一缩脖子：“您妈……妈最近身体还好吧。” “少废话，这面上寿茶连根带叶，一共44片，你是在咒我死？”季远冷喝。 “不不不，我不敢啊，”察觉到财神看自己的眼神略微发生了变化，宫赫额上冷汗直流，他唯恐放的少被挑刺才放了这么多，又没数，“那大人要多少，我再加？” “再加22……不，再加44片吧，凑个88，毕竟是银行，图个彩头财运滚滚嘛！”季远有意寒碜他。 “44片！”宫赫差点从原地蹦起来，一共就那么几片，还一次性喝掉四分之一，一次性加这么多，那可都是岁月精粹啊…… 这么浓的茶，你喝了不怕爆体！ 虽然极不情愿，但宫赫还是铁青着脸，脸色都快跟茶一个色了，心痛地取出一包精致茶叶，就要添。 “算了，这茶你自己喝吧，看你这抠抠搜搜的样子我也反胃，茶叶我就笑纳了，”抿了口茶杯，将近喝掉二分之一，季远将杯子递还给宫赫，顺手拿走茶包。 宫赫那张老脸红一阵白一阵，想扔掉杯子，但又不敢。 “大人这次来本行有什么要办的，我尽快给您办理好，”见季远四处张望，宫赫道，心中也在祈祷这大爷赶紧办完赶紧走人。 “嗯，这才像话，跟你废话的时间我早办好了……现在虚拟保险箱的行情怎么样？”季远随口道。 虚幻空间，就是虚拟保险箱。 “大人想要什么样的？多大，需要几重锁定？我都给您最优价格！”宫赫连声保证。 季远嘴巴轻撇，道：“那就看你喽，你给我什么，我就要什么。” 宫赫眼珠子一转，知道对方是在看自己的表现，为了自己的前途，只能咬牙，道：“大人，我能做主的也不多……十平方虚拟保险箱，给您加三重空间锁定，附赠小型虚拟锁三把，打八折，只要您1800万长寿币。” “嘿！” 季远看看天空，轻赞了一声，没说话。 “嫌小哈，”宫赫尴尬一笑，知道自己没让对方满意，几乎没怎么想又道，“那这样，给您二十平方，五重空间锁定，除了虚拟锁再赠送一张十寿长命符，打七折，1500万！” 季远低头看了看脚边繁花，微微一笑，依旧没说话。 还不行，宫赫瞪眼，一撮牙花子，狠下心来：“原来基础上，再添十个平方，六重空间锁定，打五折，1200万！大人不能再多了。” 他这次算是下了血本，用了最大权限不说，自己还得赔上不少。 只要花钱能消灾，就够了！宫赫这么安慰自己。 “行吧，就这样了，”觉得压榨地也差不多了，季远点头。 仿佛如临大赦般，看到季远同意，宫赫长舒一口气，心中一颗大石总算落地，赶紧叫来工作人员，办过户手续。 来人是个借寿师，对季远很尊敬，在他身周熟练施展了一圈，季远看得眼熟，对方的手段和扶穗施展的虚拟杀法很相似，不多会儿就在他周围开辟出一方虚幻空间，三十平方大小，内部布置精妙，外部有若隐若现六重透明外壳，除了他，其他人想要看到空间内景很难。 “好了，大人，保险箱已经和您绑定，附赠物品也在其中，”那个借寿师道，“以后这一方空间只有您能打开，其余人都不行。” “这些空间，都是你开辟的？”看对方的手势，随便晃晃就仿佛开天般破开空间，季远很好奇。 “贵宾说笑了，我们怎么可能有这种手段，这些都是银行高层开辟虚拟空间后，下发下来的，我们只负责分配，”同时，借寿师将一段数字密码告知季远，“以后只要借助这段密码，就能召唤空间降临，方便储物。” 季远接过，好奇地观察周围，伸手不禁想去触摸。 “大人，没有密码您是碰不到的，”借寿师笑着提醒，可紧跟着他微微一愣。 季远的手从虚幻空间中晃过，手臂边缘扩散开一阵微弱的虚幻涟漪，极微小的虚拟符号在他手臂边缘挥发。 “不错不错，我很满意，”他笑着点头，一扭头，发现那借寿师表情呆滞，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己，“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没什么，大人，”借寿师一惊，赶紧恭敬弯身，只是眼中依旧有着几分惊讶，“能为贵宾服务是在下的荣幸。” 第四十二章 不可辜负的岁月 季远赞许地看了眼那个借寿师，又漫不经心地瞟了眼宫赫。 “宫赫副行长，看来你有必要向你的下属学点尊重人的方法。” “是是是是！”虽然心都快气炸了，可宫赫丝毫不敢有任何怨言，一个劲地点头。 一次性付清1000万长寿币，季远还是很心疼的，毕竟从小到大生活在中产阶级家庭，爸妈给的零用钱也不多，没什么有钱的经验。 当然，不是自己的钱花着也不心疼的道理，让他很快恢复了平静。 从万寿公司出来，季远立刻回了修理铺，出来这么久，他的心情有些忐忑。 …… “唧唧！” “麽~” 此时，修理铺内，不大的空地上，大圣和大黑呲牙对峙，气势汹汹，互不相让。 两者的中央，放着一只布满抓痕的木盒，盒盖打开，其中晶莹剔透仿佛朱果般的寿桃凌乱地摆放着。 早在季远出门的时候，为了这些寿桃，这两货就斗了起来。 十八颗寿桃，双方各九枚，本来这事很好解决，但两只都不是省油的灯，兽本贪心，都认为自己在一战中立下的功劳最大，想占大头。 一向平易近人的大黑龟，在吃的问题上也决不退缩。 两只爪子各按住一端，坚定有力，能够明显看到木盒在微微震颤，可想而知两者力道有多大，如果不是木盒材质特殊，以它们堪比岁月行者的实力，早就被碾碎了。 唧唧！ 僵持不下，大圣率先失去了耐性，猴嘴一咧，表情那个狰狞，两只电子眼红如炭火，悬空的猴爪子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根钓竿，猴爪坚实有力，狠狠就是一甩。 啪！ 鱼线虚影狠狠一甩，发出一声脆亮鞭响。 麽！ 大黑也不甘示弱，朝天低沉怒吼，同时身上散出一股凶兽般的狂放气质，背上十八个金福大亮，祥瑞和凶煞两种矛盾的气息同时存在于一兽身上。 两兽口中都发出着低沉之音，如同两只野猫相遇，炸毛对峙，分毫不让。 “两个家伙应该没惹事吧，”门外，季远不安地掏出钥匙。 吱~ 陈旧有些年头的木门摇开，门缝里伸进一颗头。 原本还在凶狠对峙的两兽同时变脸，气质改变地跟翻书一样快，从绝世凶兽转变成呆萌小兽还不到一秒钟时间。 “你们在干嘛？” 看着两只居然乖乖地蹲在门口迎接自己，季远一愣，狐疑地看看屋内，注意到乌龟脚边一抹灿烂的红光。 咕咚！ 大黑轻叫一声，将脚下滚落出来的寿桃不动声色拨到身后。 看看被甩在一旁的钓竿，还有屋内明显争斗过的迹象，季远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无奈正欲开口。 唧唧！ 麽！ 猴子和乌龟在这一刻竟默契地同时转身，各自拨出九枚寿桃，同时张开血盆大口，想以最快的速度一口吞下。 “反了你们了！” 季远冷哼一声，意念迅速接驳万寿系统，默想出那段有些拗口的密码。 嗡！ 只一念，虚拟空间降临，整间修理铺都被容纳进去。 感受到“危机”迫近，大圣大黑都疯狂了，咬到一口也好啊。 收！ 可它们的动作终究没意念快，季远心意一动，木盒直接归于虚幻，其中寿桃各个变得虚无，还有修理铺内其余的宝贝，都被季远收进了虚幻空间。 原本还算拥挤的铺子立刻空旷了许多。 “哇哇！”大圣暴跳如雷，怒指季远似在控诉，伸出猴爪就要抢夺，实体的金属爪子仿佛穿透一层无法看见的水膜，也变得虚幻力量几分，抓向虚无木盒。 季远知道这猴子能破开虚幻，提防着呢，心念又是一动。 六重空间锁定！ 眼看着就能够到寿桃，大圣猴脸上露出一丝窃喜，可下一刻，猴爪上显现重重虚幻边界，如同枷锁，将它反弹了出去。 宫赫赠送的六重空间锁定，在这时派上了用场，虚幻空间外界出现六道透明轮廓，好像空间放大了六次，一个套一个，套了六重，将最中央的保险箱保护地密不透风。 铁猴子那个急啊，抓耳挠腮，可就是够不到，那个气啊，收爪就冲着季远头顶窜来。 “死猴子，龟孙子，让你们好好看家，看到寿桃上来了？还敢逞凶！”季远瞪眼，手中多了一物，正是夏九龄交给他的黑色卡体。 一道数据之光划出，后者立即安静下来，双眼神光熄灭，掉在地上，嘭！成了一尊死物，被季远收入虚幻空间。 “你呢？”收拾好铁猴子，季远看向龟背车。 大黑犹犹豫豫，叼来一张纸片，接着吓得整个缩进龟壳，龟背上车轿子折叠数次，也被季远收进了空间。 待一切都安静下来，季远松了口气，还好来早一步，不然又得血本无归。 “这是什么？”季远看了看纸片上的小字。 是一行地址，就在福寿集市里，他有些意外，这应该是冬藏和东圃店铺位置。 “这实诚的哥俩，”季远摇头一笑，只前不过信口一说，没想到还真给送来了。 他本来想着收拾好修理铺就去烟罗秘炼空间碰碰运气的，现在计划要改了。 “莫家总是这么对我，我也得好好想个法子回报他们啊，这哥俩都是造命匠人，不知道缺不缺钱，”季远笑笑，有了主意，关门而去。 东圃和冬藏哥俩开的店，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好妹妹烧烤店”。 店铺离得修理铺不远，季远一路找过去，发现铺子离那天鲁三一用催命帖刺杀他的地方很近。 “好妹妹……哪呢？”来到地址上的说的地方，季远看看周围，不是花店就是书店，唯一的食品店还是一家没几个客人的蛋糕店，店主人是个胖胖的中年女人，趴在玻璃柜台上赶着不存在的苍蝇。 小街很安静，有着福寿集市不应该存在的祥和感……实在太荒凉了。 季远里里外外转了好几圈，就是没发现“好妹妹烧烤店”，无奈之下，又觉得不能浪费时间，“看会儿书也好，不知道有没有凝聚法卖。” 怀着这种想法，他推开了书店的大门。 “东圃兄弟，一份青芦双烧！三杯蓬莱烤茶！带走！” “东圃，给我来两锅碳烤乌金蝠！四碗爆炒寿面，都要大份的！” “冬藏，十串焗福葫芦茄！二十串七锦鸡串！” 这一开门，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季远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从冰天雪地突然来到了炎炎盛夏，这种从静到动的转变让人惊喜。 这是……书店？ 铺子布置地很像酒吧，光线昏沉，挤满了人，隐隐绰绰，看不太清面孔。 店内肉香四溢，喷香扑鼻，只是吸了几秒，季远就有一种想立刻大餐一顿的欲望。 让他惊讶的是，头顶上空还积聚着一层红云，微微一感应，那都是寿元之力！ “……四碗爆炒寿面！十串焗福葫芦茄！二十串七锦鸡串！你们等着！” 人群中，季远终于看到了那哥俩，东圃和冬藏两人都壮实，又高，本来就显眼，两个大个子在狭小的空间快速移动，更是让人不注意都难。 东圃其实也算是壮，只是没冬藏那么一身肌肉遒劲结实，两兄弟忙进忙出，真得再卖烧烤。 “这家店开了也就半年时间，却把周围的生意都抢来了。” “没办法啊，东圃主厨太厉害了，他的烧烤实在是好吃，我刚开始来，还以为这里是书店，要是再装修装修，来的人肯定更多。” 店里的生意相当红火，在坐的多是低等级的岁月行者，实力相差不大，都谈得来，气氛很和谐，光是这么一会儿，季远就听到许多从前不曾听闻过的妙事，有冬藏兄弟俩的趣事，也有本市行者圈子的八卦。 沉浸其中，他的感觉很奇妙，当惯了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生，整日就知道学习苦练的季远，其实一直很羡慕这种四处漂泊，将流浪当作修行的生活，活得风风火火，认识更真实的自己，莫不是一种精彩的人生。 岁月行者，修得是岁月，虽然虚幻不可捉摸，却也无时无刻都身处其中，是生活，也是人生，自不可辜负。 季远突然有了这种认识。 “天川兄弟，来啦！” 正当他正放松的时候，冬藏哥俩也注意到了他，笑着打招呼，把他带到一处稍微僻静点的地方。 “先坐着，想吃什么跟我说，”冬藏和东圃都很热情，替他擦干净桌子。 “你们先去忙，不用管我，”季远笑道，接着看着四周，心想这才是理想中的店铺啊，可比夏九龄一年不来一人的修理铺好多了，而且这哥俩也豪爽，冬藏总是陪客人喝酒说话，每隔十几秒店里就会引起一阵爆笑。 这个地方有着一种让人忍俊不禁的魔力。 另一边，作为主厨的东圃开始了他的烧烤。 四个炭烧锅子下去，四尊机械造物顶起大锅，口吐火焰，它们额前各贴一张长命符，既是能量支持，也是能让烤出来的材料更加丰美。 不一会儿，肉香飘起。 实在忍不住，也不想忍，季远也叫了一份七锦鸡串，光闻着就满口生津，使劲地咽唾沫，等到鸡串上桌，立刻抓在手里一口咬下，齿间盈香，蜜液横流，这烤串中放得都是用岁月精萃熬炼好的酱料，完全释放了寿山七锦鸡的肉香。 “再来十串！”一串很快下肚，远远不够，季远立马大叫，不过很快他的叫声就被更高的呼喊声淹没了，来这的都是食客，这些烤串又对行者修行多有好处，真是百吃不厌。 “好嘞！等着啊！”东圃大笑回应。 又一轮爆烤开始，没有任何烟气，飘起的都是最纯正的寿元之力，虽然是烧烤，但季远也注意到，东圃把造命的一点手段用在了其中。 很快，又是一盆烤串上桌。 季远这次算是吃了个痛快，整个人都在发热，大汗淋漓，岁月精萃寿元力量不断洗涤着他的体魄，越吃越觉得有力，有神，连他的五感都被放大了一倍。 “不是我说，修炼虽苦，但偶尔来一次烤串，这人生……没谁了！”有食客这么道。 “要是事后再喝上一杯清茶，马上就解一身酒气！”和季远一桌的，是一个西装笔挺五官俊秀的年轻男人，只是如今也是两手油汪，满嘴油腻，不过西装依旧笔挺。 “喝我的，”季远微微一笑，将宫赫那拿来的方壶寿茶拿出，给两人泡上。 “这茶！”年轻男人两眼都亮了起来，光是闻着茶香就两颊生红，全身都有热气散出。 寿茶刚刚泡好，就被人一把抢去一饮而尽。 “好茶啊！”冬藏两眼发光，惊喜地看向季远，“天川兄弟，还有没有！” “管够，”季远一点都不心疼，将一包茶叶都拿了出来。 不仅仅是冬藏，周围的食客也闻到了茶香，盯着那金黄的茶水，眼神间多了一股不言而喻的羡意。 季远微微一笑，高举起茶壶：“大家别光看着，把杯子都拿来，都有份！” 第四十三章 补货 方壶寿茶不断煮沸，淡雅清香四溢，原本肉香满堂的店内多了股扑鼻清新，熏得人脑子都灵光不少。 一轮下来，大家以茶当酒，把茶言欢，相熟了不少。 “好茶~这是方壶寿茶吧，有股特别的淡雅香气，回味甘爽，香气滞留齿间久久不散，算是百寿茶中的上品了，”西装年轻人品着余味，浅浅笑道。 “兄弟有点本事啊，”冬藏眼睛一亮，“我们都是粗人，直管猛罐就是。” 季远哈哈一笑，同时也不禁多看几眼年轻人，对方岁数不大，总是一脸淡笑，让人忍不住对他产生好感。 “冬藏大哥……” 又过去半天时间，等食客散去，店里清静下来，季远犹豫着想跟兄弟俩说出自己的想法。 “也别喊我什么老哥了，叫我冬藏就行，”冬藏笑。 “那怎么行，”季远奇道，这冬藏最起码也有四十，五十？他瞅着冬藏的模样，一时半会儿倒有些判断不了对方的真实年纪。 东圃哈哈一笑：“我哥和我差三年，我二十四。” “啊！”季远一惊，古怪地看了几眼冬藏，这个肌肉大汉才二十七？ 冬藏笑着摇摇头：“没办法，造命这行业，早衰啊。” 他拎着一个大捅，来到另一间侧屋，季远一看，桶里放着各种草木精萃，还带着露水，很新鲜。 他看着这草木精萃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儿记想不起在哪见过。 烧烤店是现宰现烤的，所以侧屋里有许多还未宰杀的肉食，之前季远吃的七锦鸡、乌金蝠都在其中。 “天川，你有什么宠物养着没，这些精萃可是大补，放出来吃吃也不，”东圃提议。 冬藏将精萃跺碎，喂给小动物吃，这个地方很有灵气，季远不由将大圣偷偷放了出来，没让它吃上寿桃，他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唧唧！ 刚刚能动，大圣就十分记仇地向着季远挥挥拳头，不过两只眼却不听话地盯上了那些灵萃，猴嘴一咧，馋了。 “机械造物？”看到大圣，两兄弟都是一惊。 东圃好奇道：“这么破旧的机械造物，有些年头了吧，兄弟从哪个秘炼空间捉来的？” “秘炼空间？”季远一愣，夏九龄跟他说是从福寿集市淘来的。 “不可能，福寿集市严禁贩卖机械造物，一旦被发现是会被直接抹杀的，没有商家这么大胆，”冬藏直接否定，同时告诉季远，这种机械造物只有特定几个秘炼空间才有，尊尊稀有。 “看管地这么严？”季远惊奇，他在莫家就看到过好几尊。 冬藏一撇嘴：“市面上流通的多是伪造品，我们长寿市要是有十尊y-10系列的机械造物，就不错了，唯一的一尊y-100系列造物，还是长寿银行的那尊财神，威能极大，根本仿造不来。” 季远恍然，也意识到铁猴子的稀有。 “不过我为什么看不出它的品阶，像是y-10级的，又像是y-100级的？”盯着猴子，东圃略显疑惑。 季远赶紧转移话题：“冬藏哥，你们这有没有适合龟类吃的灵萃？” “你还养龟？多大的？我这正好有五株金龟玉鳖草，小于三米的龟类，保准吃个爽。” 超过三米的龟种，都能当龟背车了，冬藏料想季远也不会养，两人那天去季远铺子，并没有看到被掩埋在垃圾堆中的大黑。 “可能……比三米再大一点，”季远比了比，完整体的大黑可是有十五米长的。 “八米？九米？”冬藏一愣，犹豫了一下咬牙道，“这样，我后屋还有十几颗岁紫青藤，是龟类最爱吃的零嘴，只要不是最珍贵的福衢寿龟，其他什么宝寿铜台龟，五雁驼山龟……保它们吃得爽。” 可问题就是福衢寿龟啊。 季远汗颜，不知道怎么跟人说，无言中，默默地放出大黑。 现在的大黑其实已经很低调了，龟背上空无一物，十八个福字也隐没，外表看上去就是一只很普通的大黑龟，但还是被两人认出来了。 “妈呀，福衢寿龟！” 麽~ 刚出来，大黑也很不满地冲季远叫唤，不过当季远将那金龟玉鳖草踢到它面前，前者立刻闭了嘴。 “这车你哪来的？”冬藏表情有些僵硬，他猜出了龟背车的来历，只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震惊。 阿玛尼小仙女的坐骑，怎么会在季远手上。 “从阿玛尼手里借来的，”季远脸不红心不跳。 “真的？”冬藏一脸狐疑，显然不信。 阿玛尼何等心高气傲之人，怎么可能把心爱的坐骑轻易借给旁人。 季远尴尬地摸摸鼻子，低声道：“她想害我，反被我推下车，我懒得找她，大黑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赖我身边了。” “麽~”大黑耳朵灵，轻唤一声，对于季远的措辞有些不满。 东圃不禁竖起大拇指：“兄弟你牛！” “这大势力子弟我们惹不起啊，天川兄弟也不是一般人，”冬藏也点头同意。 “市井小民罢了，”季远摆摆手，很是低调的样子，但他这番言辞落在两人耳中却是别有一番味道，毕竟他们都知道季远加入了千秋万代，没有什么关系怎么可能加入这种顶级势力。 “有这龟背车，兄弟你倒是轻松不少，”冬藏很羡慕。 “怎么说？”季远认真聆听。 “许多秘炼空间，可不光光是有钱就能进入的，有时还需要满足一些严苛的条件或者信物，可有福衢寿车的话，却是不用通过万寿公司，直接开辟出前往各大秘炼空间的通道，我想想……应该是1001处密地。” “当然，还有去寿桃园，拥有福衢寿车，也是畅通无阻。” 季远点点头，不以为意，他不用福衢寿车也能去任意秘炼空间。 见季远没多大反应，冬藏和东圃有些失望。 “天川兄弟，有件事……说出来不知道你会不会答应……”冬藏搓搓手，一脸的犹豫。 “什么事？”季远一愣，两人没详说，带着他来到店铺后院。 院子不大，布置地倒是很精致，这两兄弟别看粗枝大叶的，过起小日子来却很认真，其中最吸引季远的，是那些漂浮在空中的浮游植物。 季远微微一愣，这景象，是那么的熟悉。 “天川兄弟，你可能有所不知，这些植物，来自一个你想象不到的地方，我们的烧烤店能吸引来这么多客人，这些草木精萃帮了不少的忙，只是……眼看着就要缺货了，我们想补一批货，可补货的地点，有些尴尬……” 冬藏吱吱唔唔，不知道该怎么说。 季远观察两人脸色，心如明镜，洞察了他们的想法，不禁摇头一笑，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下了地。 还不等冬藏说完，他也开口道：“冬藏大哥，东圃，你们先别说那个地点，实不相瞒今天我来，也有事相求。” “哦？”两人一愣。 季远微微思索，就道：“莫凯和我不对付……” “这家伙和多数人都不对付，我们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只是听说他是长寿市莫氏集团的人，大家都不敢惹那地头蛇，敢怒不敢言，”提到莫凯，两人脸色都微微一沉。 “真想找个地方，把他揍一顿，”东圃皱着眉头。 “恐怕两位没机会了。” “怎么说？”两兄弟眼色惊奇。 季远淡淡一笑：“那莫凯……今早已经入土为安了。” “……” “什么！” 愣了一会儿，两人粗大的脑回路这才反应过来，四只眼珠子都瞪得贼大：“莫凯死了？被谁杀的？” “昨儿个还见过他，怎么就死了，天川兄弟你……” “不是我，”季远矢口否认，严格说来，莫凯是被扶穗杀死的，他只是尸体的搬运工。 “不是兄弟你杀的，你怎么知道他死了，”东圃冲他挤挤眼睛，一副我明白的样子。 真不是我杀的。 季远心中无奈：“说来莫凯的死倒也跟我有些关系，他背后的人，和我是仇敌。” 两兄弟相视一眼，立即猜到：“莫家。” 季远郑重点头：“这莫家两次三番来骚扰我，想将我除掉，我忍了他们很久，想反击一次。” “天川兄弟是想……”冬藏眼睛一亮，隐隐猜到了什么。 季远阴阴一笑：“我想和你们哥俩，去补一次货……恶补一次。” 第四十四章 再添一员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得相当阴险。 “把底层的岁月精萃挨个拔个遍怎么样？” “拔草可以忽略，听说近期又有一批寿桃成熟，全摘了可好？” “摘桃子什么都是小孩子过家家，要不要把寿桃树也砍下几株？” 三颗脑袋拱在一起，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那阴险的神情，一看就知没憋什么好货。 季远其实也不想这样，他本性善良，不惹是生非，不过和这哥俩呆在一起，歪脑筋倒是一个接一个往外蹦。 他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和夏九龄呆久了的缘故，受了他的熏陶，过一阵子就会好的。 “天川兄弟原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平时寿桃园没少去吧，”东圃笑着戳穿他。 “就去过一次，”季远腼腆地笑了，他知道这哥俩是寿桃园的常客，已经搜刮过好几个市的桃园，是经验丰富的老手，都快被万寿公司列上了黑名单。 “三位，能不能也捎带我一个？” 三人还在仔细研究“补货”方案，这时一个声音很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 什么人！ 季远猛地一惊，扭头看去，之前和他一桌的西服年轻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后院的廊道上。 “不好意思啊三位，听到了你们的谈话，”他脸带歉意地笑道。 “你是？”冬藏认出对方是常来的食客，但并不知道他的具体信息。 年轻人一指头顶：“神秘的南方，你们可以叫我南方或者神秘。” 行者圈子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通常交友都以昵称示人，只有真的性命相交的好友，才会告知真名。 “天川兄弟好厉害啊，这么稀有的福衢寿龟都能被你抓到，在下佩服，”神秘的南方惊叹道，其实从进来到现在，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大黑龟上，黑镜般的瞳孔深处闪烁着奇异的光辉。 麽~ 察觉到年轻人的打量，大黑龟缩了缩脑袋，本能中感到了危险。 季远笑笑没说话，同时和冬藏东圃眼神交流，都一脸的骇然，这人出现了多久？他听到了多少？是敌是友？他们居然完全没有察觉。 “三位不要多疑，我是抱着善意来的，刚才看你们进来一时着急，才鲁莽跟过来的，”看出三人对自己的忌惮，神秘的南方忙摆摆手，“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告知你们一个讯息。” 季远三人沉默地注视着西服年轻人，听他说下去。 “不知三位有没有听过，寿桃园底的那一片——三更之蜮。” 三更之蜮？这名字一听就是秘炼空间，季远一怔，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三更之域！”东圃和冬藏却是叫出了声，他们见多识广，听说过长寿市的寿桃园底，存在有一秘炼之域。 要知道，秘炼之域可比秘炼空间珍贵多了，在里面捡到一块石头，在外界或许都能卖上天价。 “虽传言，万寿公司选址寿桃园，必然选在某些特殊空间之上，但十有八九那些秘炼空间都已废弃，你确定它还在运作？”冬藏眼神如炙，显然对这则消息很在意。 “不仅确定，而且传闻这片秘炼之域近期就要开启，不限人数，不限条件，只要是岁月行者、造命匠人，都可进入，”南方微笑道，“三位，我的诚意已经献上，这寿桃园我们结伴而行可好？” “好，算你一个！”季远还在犹豫，冬藏就直爽地答应了，同伴当然越多越好，进寿桃园还能有个照映。 东圃的情绪也缓和下来，不过他注意到季远神色不变，一直盯着神秘的南方看，不由问：“天川，你有什么想说的？” 季远点点头，深吸口气道：“你既然知道这个消息，为什么要告诉我们，以你的消息完全能和更强的人合作。” 三人中也就冬藏强一些，是二符造命匠，可也不算上厉害。 神秘的南方一脸无奈，摊着手道：“强的人多了去了，可跟阿玛尼有仇的人少啊，能让阿玛尼大发脾气的更是少之又少，我看到大黑的时候，就知道天川兄弟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季远一愣，有些哭笑不得，居然是这个原因，这货看来也受过阿玛尼的祸害啊。 心中疑虑退去，他对神秘的南方的好感也立马飙升，走上前一把勾住他的肩膀，颇有同仇敌忾的意思：“南方兄弟既然是同一阵营的，以后得多亲近亲近。” 神秘的南方微微一怔，似乎对季远这突然的变化有些难以适应，但也立即反应过来：“对对对，那祸害遗千年，此中深仇大恨咱们慢慢详谈，现在补货大计要紧。” “对对对，先补货，再灭灾！” 东圃和冬藏愣愣地看着勾肩搭背，宛如亲兄弟的两人，着实有些无语。 也就在四人偷偷摸摸计划的时候，一伙人趁着夜色赶到了修理铺。 “就是这？”阿玛尼小仙女抬眼扫视一圈店门，不禁蹙眉，修理铺很邋遢，比她去过的任何一家店都破烂了不知多少：“果然是贼，住的地方都这么穷酸，破烂！” “夏侯小姐，这季远应该就在里面，待我将他捉来给你出气！”莫仁风示意手下。 嘭！ 修理铺的门被一脚踹开，莫家人鱼贯而入。 “报告家主，屋内有明显打斗痕迹，还有残留的寿元力波动。” “废话！” 人影一闪，阿玛尼小仙女也进去了，目光凌厉地扫了一圈屋子，突然微一眯眼，弯身从角落捡起一支烤焦的机械蜘蛛腿。 “是扶穗的饥荒黑寡妇！” 阿玛尼的心情陡然间一落千丈，原本她还抱有幻想，认为手下人或许是误报，可看到这蛛腿，她就知道没任何可能了。 “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找到扶穗！” 阿玛尼双眸冰冷，眉间隐含煞气，这次她是真的动怒了。 莫仁风吓了一跳，他从这个女孩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近乎致命的压力，要知道，他可是五百寿的地瑞行者啊，在长寿市里都算是强者，唯一一次让他感到压力的，还是三年前万寿公司下派的巡游使。 千寿行者即便一言不发，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气息都让他心惊肉跳，仿佛泰山压顶。 当初那位强者奉命捉拿公司内部叛徒，人未到，岁月之轮就如一轮大日当空，寿元之力似潮汐澎湃，整座城市在其照耀下再无片缕阴影，那叛徒无所遁形，立刻被捉拿归命。 从始至终，那位强者远在千里之外，都未露一面。 如今阿玛尼发怒泄漏出的气息，居然和他相差不多，怎能不让莫仁风震惊。 如此年纪就有这样的实力，可以说是天方夜谭了。 岁月行者，一般笼统分为百寿行者，千寿行者，万寿行者，以及万寿之上的——无疆行者。 当然，这只是笼统划分。 百寿行者中又有细分，通常分为三等。 百岁至三百岁为人瑞行者，三百岁至六百岁为地瑞行者，六百岁至九百岁为天瑞行者，至于突破九百岁的天命行者，已经很不多见了。 知道绝对不能惹这位生气，莫仁风把头按得更低，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小姐，这是扶穗阁下生前留下的信息坐标，”很快，阿玛尼身边人得到了线索。 “追踪下去！” 一行人根据残留信息，一路追踪到集市中央那株寿桃树底下。 “在树下，被人埋尸了！”手下一惊，阿玛尼神色更冷，同时双瞳中居然升起红光，那是寿元之力化火燃烧的现象。 一群人立刻开挖，不久后，便挖出来两具尸体。 又经过一段时间检测，很快两人死因就出来了：“莫凯身上还有借寿气息残留，应该是被扶穗阁下杀死的，扶穗阁下是心脏破碎，得不到及时治愈暴毙的，”这些人都是阿玛尼家族里带过来的，工作能力非常强，分析地很彻底，莫仁风在一旁看着很羡慕。 阿玛尼微微眯眼，突然注意到扶穗胸口那处血痕，很薄，很细。 这伤口……她陡然一惊，难道季远得到那六瓣天心了？ “这季远，该死！” 如果说之前的她对季远只是抱着不喜，想要修理一顿的态度，可现在手下人被杀，宝贝被夺，她对季远是真起了杀心。 阿玛尼小仙女不知道扶穗是因为自身贪欲，篡改命令，最终引火自焚，也不知道莫仁风在其中如何煽风点火，她不在乎这些，一向高傲如她，眼里从来都不容掺进半点沙子。 季远一而再再而三和她做对，已经耗尽了她的耐性。 看着处于暴怒中的阿玛尼，莫仁风欣喜不已，季远的仇敌越多，他就越高兴。 “莫仁风，我警告你，你在我背后如何作威作福我不知道，你和季远有什么仇怨我也不知道，但是你再改在我的事上横插一脚，就休怪我无情，你以后不用再跟着我了，”嫌弃地看了眼眉飞色舞的莫仁风，阿玛尼命令手下收集好线索，带走扶穗尸体，迅速离开。 只留下莫仁风，神情呆滞的留在原地，如坠冰窖。 阿玛尼因季远迁怒到他身上，简直是无妄之灾。 第四十五章 可以吗 从“好妹妹烧烤店”出来，季远立刻回了趟家。 “爸！妈！我回来了，”刚进门，他就习惯性地喊道。 “小远回来啦，”季东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收起报纸摘掉老花镜，“你妈做了夜宵，来吃啊。” “什么夜宵？”季远眼睛一亮，高考的那段时间老妈总是给他做夜宵，不过最近老是泡在修理铺，倒是好久没尝了。 “酒酿水果小圆子，你最爱吃的，”安澜端着碗从房里出来，父子俩一人一碗，两人安静地吃了起来。 “这么晚怎么还戴手套？妈你老毛病又犯了？”季远注意到安澜左手戴着手套，整只手都穿得密不透风。 “嗯，这几天过敏，”安澜笑道，同时提了提手套边缘，防止露出任何皮肤。 季远点点头也没说什么，他知道老妈是过敏体质，戴手套是为了防止病情严重。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天的安澜笑得很特别，很温柔，看得人都不忍对视，他没也多想，低下头津津有味的吃着。 虽然吃了那么多烤串，但季远依旧吃得狼吞虎咽，不仅是因为好吃，还因为这种氛围，一家三口，平静而圆满，让人安心，仿佛从来不用担心未来会怎样。 “慢点吃，”安澜笑着提醒。 很快就吃完，季远还有几分留恋，但也不多要，留一点以后吃。 “对了，爸妈，我这有东西给你们，”趁着爸妈都在，他也不想再瞒下去了，心念一动虚幻空间直接降临，取出那盒寿桃。 “虚拟保险箱，孩子你什么时候买的？”安澜笑看着周围的虚幻空间。 “妈，爸，其实我这几天一直没告诉你们……”季远心中愧疚，终于将自己的事，这些天所作所为，以及拜夏九龄为师，成为造命匠人的事一股脑儿的都说了出来。 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再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而且两人总有一天会知道。 当然，去寿桃园，莫家刺杀，被夭寿、催命之事他都选择了隐瞒，不想双亲为自己担心，同时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季远也显露了寿命点数，逼近百岁大关，连寿数都通红无比，如同一行炽铁烙印在空中。 安澜都笑得很平和，并不怎么惊讶。 “儿子，可以啊，老爸佩服你，”季东航伸出了大拇指，也没有季远料想之中的说教。 “你们怎么？”季远微微一愣，两人的表现出乎他意料。 “小远，你是我们的孩子，我们还不了解你吗？我们知道你终究会走上这条路的，”安澜道。 季远看着两人，眼神略显有些异样，两人似乎和平时有些不同，平静的有些过分，甚至是超然。 “爸妈我这有十八枚寿桃，你们都吃下去吧，”没细想，季远赶紧道，他马上就要去寿桃园了，去之前想把这一块最大的心病了掉。 虽说三枚寿桃以后就没多大效力，但多吃一点总归有好处，欠大圣和大黑的，以后再补吧。 “这些你拿去用吧，我们不需要，造命匠人不是很费寿数吗，你比我们更需要它们，”安澜摇头拒绝。 “妈！”季远急了，“寿桃以后还会有，可我就你们两个亲人，你们寿数太少，即便出门在外，我也不会放心，做不了事。”事实上，他一直记挂着两人，如果不是那天莫凯、鲁三一横插一脚，他早就把两人的寿数升上去了。 安澜和季东航拗不过季远，只能吃下寿桃，但一人也就吃三枚，多得就再也不吃了。 看着两人头顶寿数都变为三十年，季远总算松了口气，好歹也比一年寿保险不是，以后他再慢慢制符，争取将两人的寿数升到百年。 “爸，妈，你们这几天一定要小心，说不定莫家的人会来针对你们，”还是有些不放心，季远留下了扶穗的那柄夭寿战兵，做完这一切，他心中才微微一定，打算离开。 “这么晚，还有事？”安澜有些不舍，一脸心疼地看着儿子。 “嗯，和朋友还有些事，”季远低着头，他做贼心虚，不敢看老妈眼睛。 “去吧去吧，儿子总要出去闯的，”季东航笑道，季远这才离开。 刚关上门，原来还一脸微笑脸色红润的安澜陡然间苍白下去，整个人都歪倒在季东航怀里。 季东航赶紧替她摘下手套，脸色微变，安澜的整只左手几乎看不见了，像玻璃一般透明，只剩下蓝色的血管，如果不提她此刻的痛苦，琉璃一般的手臂如同艺术品。 “又严重了，”安澜双唇哆嗦着，她在忍受莫大的痛苦。 “没办法了，只能再去一趟，碰碰运气，”季东航低沉道，安澜看他一眼，知道说服不了丈夫，也就无声地点点头。 两人依偎着坐在客厅里，很安静，仿佛在享受着最后的平静。 季远离开后不久。 如同阴魂不散的幽灵般，阿玛尼出现在了他们家小区，事实上，他们一路跟踪，根据万寿系统反馈的信息先去了趟好妹妹烧烤店，没见到季远，屡次扑空郁闷之下，阿玛尼才命人直接杀向季远家。 “小姐，就是这户，”手下人将人带到十四楼，静立一边。 阿玛尼轻轻点头示意。 轰！ 手下人顿时会意，眼不见他们太大动作，手掌拍落，厚实的木门就被轰飞。 一行十多人鱼贯而入，几乎将前厅全部堵住。 阿玛尼迅速扫了一眼，就是一皱眉，客厅的沙发上，只有一对中年夫妻，两人头靠着头，挨在一块儿，眼神平和，晕黄的灯光将他们渲染地很安谧，似乎对他们这些人的闯入，他们毫无所觉。 “季远人呢？”阿玛尼冷声道，她知道这两人就是季远的父母，倒是对他们的定力有感惊讶。 季东航小心地让安澜坐正，动作轻微好像在扶一件易碎的艺术品般，他起身将安澜护在身后，面朝阿玛尼眼神很平和：“孩子，强闯人家屋，这种习惯并不好。” 阿玛尼小仙女冷冷一笑：“那也得看是谁的屋，季远那个小贼呆过的地方，就是贼窟！” 安澜目光顿时变了，天下父母谁都不愿别人说自己子女的不好。 季东航的表情没多大波动：“小远他偷了什么，寿桃？这里还有几枚，我可以代他还给你。如果是福衢寿车，你的长命迷局里横行无忌，他为了自保才推你下车，你想要回当时就能找回，可你并没有。” 如果季远此刻在当场，听到季东航说出这番话，必定震惊，这些事情他全都没告诉过两人，可季东航却好像将所有的事都看在眼里一般，事无巨细一览无余。 “原来你都知道，知道还强词夺理，果然有其子必有其父，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赔？你一个公司小职员能赔得起福寿桃吗？你知道什么是福寿桃吗?”阿玛尼都快气死了，在季远身上讨不了好，在他爹这更是歪理一大堆。 “是有些麻烦。” 季东航略微思索了一下，继而一挥手，指尖中隐约有金光洒落，他托起寿桃盒：“这些可以吗？” 木盒之中，金光灿灿，红霞升腾，寿元力量鼓荡。 那一盒十年寿桃，不知何时全变成了金丝寿桃。 “这……这不可能！”阿玛尼瞪大了眼，她看着季东航，如同在看着天方夜谭。 方才她看得很清楚，正是季东航一手挥落，好像变了魔法一般，将十分普通的十年寿桃升华成了三十年寿福寿桃。 “可以吗？”季东航依旧很平静，木盒离手，飞向阿玛尼。 轰隆！ 百平方虚空降临，木盒冲破层层虚空封锁，进入阿玛尼的虚拟保险箱。 这个过程中，阿玛尼就这么僵硬地愣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上来，她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在崩塌，三观在碎裂。 虚幻空间和主人是严格绑定的，没有对应密码谁也召唤不来，却被对方直接打开了，而且十二重空间封锁，丝毫没有阻挡住对方的手段，这太诡异了，对方到底多强，天瑞行者？还是天命行者？或者更强？ 一瞬间，就连着季远的身份，在阿玛尼小仙女眼中都变得迷雾重重。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信息鸟出现，一般的信息鸟是蓝色，可这只却是红色，通红无比，而且被人设置了静默语音，显然有什么大事发生，阿玛尼赶紧点开。 “三更之域已开启。” 鸟嘴里传出的只有这么一句话，却让得阿玛尼立即变色。 “可恶！” 什么事都赶到一块去了，阿玛尼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低着头赶紧认错：“季叔叔，今天是我莽撞了，没查清其中缘由就贸然闯入，以后一定登门道歉。” 心中寒意涌动，阿玛尼手心生汗，她从来没这么放低姿态过，可季东航的手段，却不得不让她如此，也自愿如此。 手下人齐刷刷地看着他们这位大小姐，眼神都很奇异，似乎对阿玛尼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半天没有得到回应，阿玛尼小心翼翼地抬头，这才发现客厅里早没了两夫妻的人影，她微微一惊，也不敢多看，赶紧命人撤退。 第四十六章 正面交锋 黄昏时分，树影斑驳，金色的光线穿过薄雾打在人脸上，微微凉。 寿桃园，其实也是秘炼空间，这里没有夜晚，永恒处于黄昏黎明的交界处， 季远站在一处草坡上，遥望前方的寿桃园，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大半个月没来，寿桃园的变化超乎他的想象，原本的桃园是建立在废弃工厂上的，并不算大，可如今工厂只占据了它不到的五分之一的区域，整个寿桃园至少和大型广场差不多大小。 不光大，还多了好几部分区域，只是目前被数据高墙阻挡，看不清其中景象。 “人真多啊，”东圃感叹道。 “我补货经验也算丰富，却也从来没在一个桃园中见到这么多人过，刚来时还以为到了某个赶集现场，”冬藏也点头附和，很是沉稳。 季远来的那次也不过十几人，可这次，光是他们站得这个草坪就不下二三十人，整片桃园人影绰绰，至少有数百号人，不是头顶白符就是背生血轮，红光冲天，很是喜庆。 “每逢秘炼之域开启，总会伴有各种异变，被人注意到也不奇怪，”神秘的南方道，季远看他一眼，这人永远是一身笔挺的靛色西服，即便赶过来的路上顶着大风，也没露出任何狼狈相。 “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不先开始？”东圃双眼翠绿，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灵萃，像只饿疯了的兔子。 也不怪他这么饥渴，寿桃园的灵萃真的很丰茂，青草也拔高到了几乎没膝的地步，更不说飘在空中的奇异草木，草叶斑斓，葱翠结露，吸一口气都会全身兴奋颤栗。 “再等等看吧，浮空阶梯还没形成，咱们低调行事，”冬藏告诫道。 “三更之蜮的寿元力量在外泄，才导致这些草木疯长，我们小心点，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南方神色郑重，三人都点头表示明白。 轰隆隆！ 就在这时，一股惊人的寿元气息突然降临，如同潮汐一般，自上方冲刷下来。 在一片惊呼声中，半数人居然抵受不住这潮汐之力，被吹倒在地。 惨叫声突然响起。 有几个倒霉蛋运气不佳，倒地的位置刚好有漂浮植物，被无数的根须缠裹住身躯，迅速拖入催命水中，旁边人想救都没有反应时间。 神秘的南方面色凝重，低声道：“寿元之力越浓，这里的草木精萃变异地幅度就越大，你们待会儿采摘它们，一定要小心……” “三更之蜮开启了！大家快上啊！” 他还没说完，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声，顿时大片人马涌动，都朝着上方寿桃园窜去。 但浮空阶梯还未形成，根本没有正确路径，大多数人离地三四米，就再也上不去了，一番躁动之后，天空中又多了几团血水。 甚至能看到还未腐蚀完全的人体暴露在血水之外，让人心惊。 季远他们站在最外围，有南方的告诫，他们并不急着深入。 “三更之蜮一时半会儿不会真正开启，这只是一次较大的能量波动，距离真正开启还要过很久。” “你们看，那是什么？” 又过了半晌，突然有人惊呼。 所有人同时看去，就见夕阳的方向，多了一个黑点，黑点起先很小，但十几秒过后就变作小车那般大，又过去几秒，变成舰船般大小。 那物移动速度很快，眨眼之间，就悬移到所有人上方，降临下一片庞大的阴影。 这是一方巨大的赤铜台，其上有铜锈斑点，还有奇异符文，如同龟甲，更有一群人站在铜台上方，冷然蔑视着下方。 轰隆隆！ 风雷之声响动，铜台在这时出现了变化，四个方向同时伸出巨大肢体，接着在一端又伸出一颗硕大头颅，它们全是铜质，在铜台变形的过程中，铜锈如雾纱般簌簌而落，只是飘落了一半，就化作精纯的寿元消散一空。 “那是……宝寿铜台龟！”有人认出了这铜台的本体，惊呼出声。 季远眼神微微闪烁，如此巨大的宝寿铜台龟，目测至少有三四十米，虽然品质不及福衢寿龟，但在性能和实力上却超出了许多。 如果不是寿桃园扩张，寿桃树离地更远，至少过百米，这巨龟伸个头或许就能顶到树根。 轰隆隆！ 赤铜龟车刚刚出现，远方又是一阵轰鸣响起。 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一道五色流光须臾而至，竟也是一尊庞然大物，甚至比宝寿铜台龟还要庞大，当五色光芒散去，看清那巨物本体时，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那竟也是一只巨龟，足足有四十多米长，龟背上生有五色鸿雁，每只鸿雁各驮一座山峰，环绕龟背飞行。 毫无疑问，这也是仅次于福衢寿龟的另一大祥瑞龟种——五雁驮山龟。 驮山龟背上同样有一群人，只是被五色光笼罩，完全看不清面目，不过隐约间，似乎比之赤铜龟一方更加神秘与超然。 两只巨龟在上空对峙，分毫不让，虽行动都极为缓慢，但相互间都隐隐形成一股大势，彼此交锋，甚至能在两者之间的空中听到一声声沉重的撞击声，如同雷鸣。 季远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思忖着这时要是把大黑放出来，应该会很精彩。 不过他没有真的这么做，福衢寿龟再怎么天赋占优，终究未完全成长起来，说不定会被另外两只一脚踏死。 宝寿铜车和五雁驼山亭的出现，也让底下的这批人安静了不少，许多人都在心中叹息，大势力的人到了，他们能得到的好处也要缩水了。 似乎感应到了两方势力，整个寿桃园又是一阵震荡，三波寿元潮汐呼啸而来，席卷全场，除了巨龟上的人马，下方人都被吹得东倒西歪。 “哼！”也不知是谁在冷哼，但分明是从上方传来，对底下的人很是不屑。 “你们看，数据墙在变矮！”有人在这时惊呼，潮汐力量摧毁了分隔寿桃园的虚拟墙壁，让更远处的空间暴露，能看到矮墙背后，大量珍惜草木苍翠而立，那些区域有红色蒸汽在升腾，显然无论是生机和寿元富含量，那里的灵萃更占优。 “快抢啊！”短暂的安静过后，暴动形成了，所有人几乎下意识地都朝前冲去，就连东圃冬藏都也不再保留。 “那是最珍贵的灵萃，是万寿公司私家栽培的宝贝！”有人在疯狂大笑，这种灵萃就算不及寿桃，价值也绝不是普通灵萃能比的。 “没想到长寿市还有这样的寿植园，让人惊喜！” 轰！ 轰！ 所有人都在疯狂，大家族大势力的人也不例外，两只巨龟同时动作，抢先一步，各自落入其中一片大区域，赤铜碎片和五色毫光明晰地分割出两块足足占据整个寿桃园无分之二的区域。 “此地有人，速速退去！” “闯入者，死！” 铜台和山峰上，都有人在发话，声音冰冷刺骨，让人毫不犹豫，如果谁要是敢踏进一步，必死无疑。 这些人自然也不会和大势力去争，虽然不舍，但另外五分之二的地域都是空出的，其中灵萃丝毫不差。 区域划分，本就是这些势力划定好的。 “我看到了什么？那是…碗口大的岁紫青藤！价值完全不差于一年寿的寿桃！” “这是金龟玉鳖草？几乎和小型灌木丛一般，竟还含有少量福气！” “这这这！太岁火兰，梦乡草，发达了发达了……” 先行一步的人很快就没入了那些丰盛区域，很快就传来了打闹动静，这些区域光是出产一株，就能引得人大打出手。 东圃在后面听得呼哧呼哧喘气，他晚到了一步，速度不及那些岁月行者，听到那些人的叫嚷，眼睛都红了起来。 “哈哈哈!我抢到了一株延年草，赚大发了！” 离得四人最近的地方，有人突然窜出，手握着一株古怪兰草，疯狂大笑。 噗！ 可下一刻，他就被一人一刀割开了身子，引得周围草木根须如同食人鱼般疯狂交织。 东圃刚要过去，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被冬藏拉着暴退。 “可恶，居然晚来了一步！” 莫仁风坐在一黝黑炮台上，神色冰冷，同时收起手中锁链式的夭寿战兵，他得到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可还是晚了一会儿。 “要不是阿玛尼那臭丫头，整天对我呼来喝去，我还费那时间，”莫仁风眼底阴冷，阿玛尼不要他了，他也不用在伪装谦恭，同时淡漠一挥手。 嗖嗖嗖！ 四周战车上如同雨点般的落下莫家人，窜入下方区域，很快，植被草丛间就传来惨叫。 “这片区域我们占了，你们去别处吧，”莫家的负责人冷漠一指，蛮横地占据了这片地区。 散人们或者被杀，或者被赶出了这片区域，只能眼红地看着莫家人将好大一块地围住，他们也不敢上前，谁都不想惹怒这条地头蛇，莫家的残酷手段可是威名在外的。 他们敢怒不敢言，最终还是选择了退走。 好的地盘都被大势力分走了，唯一剩下的五分之一区域，算是最差的一块了，却要让数多人一起竞争，僧多粥少，季远他们只能远远地看着。 “怎么办？好地方都让大势力的人占去了，我们要不也试试去争争？”东圃有些踌躇。 他们这一块竞争地非常激烈，光是看到的，就有好几个地瑞行者，至少也有四五百岁的样子，非常强。 “看看再说，我们实力不够，也就南方兄弟厉害点，还是把原先的那一块收割了再说，虽然价值低，但胜在面积广，”季远道，其实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些灵萃，真正能让莫家大出血的，是上方的寿桃树。 第四十七章 一忍再忍 季远四人来到最初的位置，这才不过几分钟，周围浮游植物居然空旷了不少。 “有人和我们抱着一样的目的，”冬藏猜到。 逗留在起始地的多是人瑞行者，相比草木丰盈区域，这里的竞争实在良性太多，虽然偶尔也发生流血事件。 不久后，四人小有收获，得到了几株灵萃。 “哥，天川，南方，你们看！”东圃握着根萝卜似的灵萃，笑得跟个大孩子。 冬藏哈哈一笑也很开心，那是苦月参，切片吃下，对感悟岁月流逝略有好处，是他们店里的精品烤菜之一，严重缺货。 “东圃小心！”季远突然一惊，他眼尖发现，胖子身后的苇荡里居然还藏着一人，原本看他们人多，他不愿暴露，可现在眼红苦月参，决定暴起突击对东圃下手了。 情急之下，季远手中多出一物——心形青铜碎片，虽然是借寿兵，但他也能勉强动用，暗中杀敌最好不过。 咻！ 有人动作更快，一支铁箭如流星般冲去，在对方即将伤到东圃时，箭矢精准地洞穿了他的心口。 嗡！ 箭尖齐根没入胸口，穿透了后背，直接钉在那人岁月之轮上，嘭！如镜子碎裂般，岁月之轮整个崩溃，直接射杀。 神秘的南方放下手中大弓，呼出一口气：“总算帮上了点忙。” “这是夭寿战兵！”冬藏盯着大弓，两眼发光，能一箭就要了人的命，显然这弓形战兵不俗。 神秘的南方略显得意地掂量起手里长弓：“家里人送的，平时打猎用。” 三人也知道他在开玩笑，这南方一身西装笔挺，怎么看也不像是常年活动在山里的猎人，况且现在谁还会出去打猎。 被人这么一截杀，他们也警惕了许多，季远为了保险起见，将大圣放了出来。 季远本想让它给四人放风，没想到铁猴子对这些精萃非常钟爱，鼻子也灵，反客为主，成了寻找灵萃的主力。 “当初造它的人是不是加入了狗鼻子？”看着贴地四处闻嗅的大圣，东圃有些纳闷。 季远略微有些得意，同时不忘记搜集催命水，装入试管小心存入临时空间，他如今实力低微，需要多加利用这些外物。 这种临时虚幻空间花不了多少钱，不过存在时间极短，一旦到期就化为虚无，但也有好处，就是不怕万寿公司追踪。 虚拟保险箱存入取出，在万寿系统里都是留档的，就是为了防止人偷摘寿桃。 “大家速度，再过一刻钟悬浮阶梯就会形成，”南方一直在观察浮游植物的分布情况，这时突然道。 四人尾随着大圣，一路深入，收获颇丰，季远也看出来了，这猴子并不是稀罕这些岁月精萃，咬一口就扔掉，对它来说，糟践东西更爽快些。 “我怎么听到了狗叫？” 远处，有人发现了一株岁紫青藤，筷子般粗细，正要去摘，就发现突然冲出一只猴子，冲着他发出呜呜声，如同疯了的野狗。 “我的！”那人眼疾手快，朝着藤条扑去。 唧唧！ 大圣眼神轻蔑，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窜到藤条根部，一口咬断青藤，头也不回地就往回逃。 “该死的猴头！这是我先发现的，”那人气得破口大骂，想要抢夺，但眼神突的一变，注意到了不远处季远四人，一并排的站在那，大圣窜上前去，直接跳到其中一人肩上。 “抱歉啊，这猴子性子急，什么都要啃，”东圃充当老好人，不住地点头哈腰，然后转身，很顺溜地从大圣口中拿走岁紫青藤，自然而然放入临时保险箱。 “抱歉啊抱歉啊！”一边还在道歉。 对方很无语，这人简直厚颜无耻，既然抱歉就把岁紫青藤还给他啊，干道歉谁不会。 可他也不敢多声张，毕竟对方有四人，只能不满地轻哼，果断退走。 季远熟练地划出一道数据之光，大圣尝到好处，再次溜下肩，冲向另一处。 …… “小妹，我们做人不能太贪，要是被万寿公司拉入黑名单，就麻烦了。”一处山坡上，有人在教育自家妹妹。 “即便是贼，也得讲点良心，不能贪得无厌，我们少采集点。” 逗留在这片区域的，多是老实本分的人，不贪多，只要能得些好处，摘到一些灵萃，比如草叶、枝条、果子，够回去修行就好。 “可是哥哥姐姐，那些人怎么不像你们这样做，”十几岁的女孩子很不解，同时指向别处。 几个人都看过去。 “诶诶，别挖断了根茎，回去不好种！” “一起用力，使劲抬！周围的灵萃都踩死算了！” “土也带点回去，当作培养基！” 季远四人正热火朝天地挖坑，打算将一株如同小树般的灵萃挖走，这是大圣发现的又一株宝贝，芳香四溢，树上挂满了金银小果，用东圃的话说，这种浆果做底料最合适。 他们听到女孩的话，略微有些尴尬。 相比周围来说，他们真的太贪婪，闹出的动静也太大了，真的是在“恶补”。 “小妹妹，这树太香，招蜂引蝶和周围的灵萃性质不符，我们是来除草来的，”季远笑地很纯洁，和颜悦色。 女孩神色古怪地打量着他，对方大不了她几岁，却一副语重心长的说教口气，总觉得不像好人。 在她身边，几个大人则都一脸鄙夷。 “小妹，他们太过贪婪，是要遭报应的，我们摘我们的，”女孩的姐姐认真告诫妹妹，让季远他们很尴尬。 神秘的南方也是无语，他一向以光明正大平易近人自居，现在居然被质疑了人品。 唳—— 这时，一声嘹亮鹤唳从不远处传来，又一波人马赶到，寿桃园今天一直在进人，没有关闭的迹象，不过死得人也在增多，空气中已经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来人中，尤以一只眀铜大鹤最为显眼，展翅翱翔，一双银翅寒光凛冽，滑翔着冲入了园区，将所有人落在身后。 龟鹤延年，在万寿公司对外出售的祥瑞异兽中中，就属龟、鹤这两种最珍贵，价值非凡，能拥有的都不是凡人。 季远自然注意到了铜鹤，展翅翼幅至少过五米，也注意到了鹤背上的女子，对方傲然而立，气质独特，一身白色长裙，很是飘渺和超然，他心中微惊，居然是阿玛尼小仙女！ 四人离得出口不远，阿玛尼小仙女也注意到了季远，下意识地就沉下脸。 季远不甘示弱，毫不犹豫以凌厉眼神回瞪过去，对方派借寿师来杀他，这笔帐以后必须得清算。 “哼，之后再跟你算账！” 阿玛尼不再看他，没有任何停留，驾鹤而去，入了宝寿铜车的那块辖地。 所有人都不禁恍然，那批人原来是阿玛尼小仙女的亲族。 “家主，阿玛尼进来了，”有人注意到了入口处的动静，在莫仁风耳边轻语。 莫仁风一挑眉，等他看过去时，阿玛尼早已进入了自家区域，隐没了身形，他没看见，倒是看到了季远。 “那小子居然也来了，找死吗。” 他不由冷笑，下意识就想驱车赶去，将那小子的头颅砍下，不过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相比季远，将这片精品区域开荒更重要，而且寿桃园开启后，是指许进不许出的，他有的是机会收拾季远。 想到这，莫仁风又神色悠然地坐回到原位，想了想，阴险地冲着身边人吩咐道：“你先派人过去把他盯住，如果有机会，可以妨碍。”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发现好东西了！”东圃兴奋大叫，从大圣嘴里接过一株岁紫青藤，居然有大拇指粗细，被他高举过头顶，如同一条紫色的蛇。 其余三人也展露出笑意，这么一根岁紫青藤，都快和寿桃等价了。 嗖！ 可就在这时，一道影迹一闪而过，那株青藤被人一把抢走。 “妈的！谁敢抢我们东西！”冬藏大怒，神秘的南方也同时开弓，瞄准远处的人影。 那人冲出去几十米，也不躲，就明晃晃的站在那，手里攥着长藤，一脸的嚣张。 “是莫家人！”季远双眼微眯，从他的穿着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随即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那里莫仁风高坐在炮台上，眼角含笑，并未看过来。 “这莫仁风想对我们下手？”冬藏神情也凝重下来。 “要不要我动手将他射落？”南方低声道。 “先不要，如果坐实是我们先出手攻击莫家，说不定莫家会直接动手，咱们细水长流，先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动作，采集灵萃要紧，”季远果断摇头。 四人很隐忍，一边低调行事，同时暗暗观察，发现那人居然不走，就跟在他们不远处，且一旦大圣发现好东西，就抢先一步拿走，速度之快，连大圣都没办法，气得它哇哇大叫。 季远观察了一阵，发现那人的脚底踩着两条金鱼，当然并不是真正的生命，也是机械造物，口吐风火，载着他来去如风。 因为是万寿公司创造的奇异生命，天生就和秘炼空间相合，契合程度越高，越是游刃有余，四人就是吃了没有异兽的亏。 “天川，要不你也把你福衢寿车放出来，这贼人太嚣张了，好东西都被抢去了，”东圃很不平，宝贝都被抢走，他们还追不上。 “不，福寿龟一定要好好利用，关键时刻迎头痛击！”南方这时开口道，他对福衢寿龟很看重。 季远也觉得还不到时候，因为一旦放出福衢寿龟，他们必然会成为整个寿桃园的焦点。 以福衢寿车得天独厚的条件，他自信能稳压莫家一头，只是到现在为止一直缺乏合适的契机，好钢用在刀刃上，一旦出手，就必须让莫家付出惨痛代价！ 第四十八章 一尊铁观音 “一丛金龟玉鳖草，两株岁紫青藤，三朵太岁火兰，五枝苦中香……”东圃掰着手指头，细数被莫家人从手里抢去的灵萃。 “别说了东圃，说得我都快忍不住了，”冬藏忍不住道，这可都是宝贝啊，谁甘心被抢。 季远半眯着眼打量远处那个莫家人，暗暗将他的面孔记下。 “赤铜台那有大发现！听说有宝贝出土！来自三更之蜮！” “什么，快过去看看！” 季远忙起身望去，不仅人群大量涌去，还有大量浮游植物也在聚拢，如同嗅到了腐肉香味的秃鹫， 人心甚贪，能忍住贪婪不去插手的人毕竟是少数。 “姐，要不我们也去看看吧，”少女很好奇，连着上方的寿桃树根都在疯长，似乎要与地面相连。 “依依不要去！”女子一把将妹妹拉住，“你看那些催命水都在朝那靠拢，那可是要命的东西，不是什么好兆头，再说我们这次收获已经足够，贪多嚼不烂，”说这话的时候，她看了季远几眼。 季远心中腻歪，对方这什么眼神，分明在暗示他是贪婪之人。 呼！ 忽的，天黑了。 赤铜台区域，蓦地涌现起浓郁黑光，将寿桃园近四分之一的区域都笼罩了进去。 发生了什么？突逢巨变，两姐妹都不由吓得尖叫起来。 季远死死盯住那个方向，刚才的一刹那间，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道影迹，只是时间太短暂，刚刚在视网膜上留下印象就一闪而过。 唧唧！ 一直很安静地大圣突然尖叫几声，冲了出去，一下子就隐没在草丛中。 “大圣，”季远急叫一声，眨眼就不见了猴子的踪影。 “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什么都看不见了？”最怕突如其来的静谧，黑夜的一方宁静的太可怕了，有人心慌了。 很快，黑光中传来低沉怒吼，一股庞大的虚空压力产生，宝寿铜台龟在显威。 轰！轰！轰！ 接连三次震颤，一次比一次剧烈，如同一方大印猛烈轰击大地。 下一刻，黑光顿散，露出一方庞大赤铜台，铜台上人影林立，阿玛尼也在其中完好无损，只是脸色苍白了许多，多数人都很狼狈。 赤铜台一方有巨龟守护，可其他散人就惨多了，黑光散去，所有人都骇然看到，铜台周围数十具尸体惨烈地横陈，惨不忍睹，多数人被剥走了外皮，只剩血淋淋的血肉。 有人受不了这刺激，惊叫连连，向着桃园外冲去。 赤铜台四四方方，如同一座大山镇压当场，阿玛尼神色仓皇，想起方才恐怖景象，依旧一阵阵地全身发凉。 吼！ 宝寿铜台龟低低一吼，刚才的三击耗光了它全部的力气，慢腾腾地离开地面。 人不仅贪，还好奇，即便冒着巨大的危险，依旧忍着恐惧凑近些看。 铜台下，居然压着一截足有四五米长的舌头，宽不足半米，如同一条大蛇般微微蜷缩着，它的一截还在地底，显然这根舌头还有一部分没露出来。 “妈呀，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舌头？什么生物能长到这么大！” 舌头太大了，猩红一片，上面还有血管浮凸，很是狰狞，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寿桃园的地底。 “你们再仔细看，那并不是真正的生物长舌！”有人道。 血迹不断滴落，长舌也渐渐露出本体，让人松口气的是，没了血液的遮掩，能清晰地看到舌体金属的外皮，那些浮凸血管，也只不过是因舌头破损暴露在外的电线。 这是属于某一尊机械造物的金属机体，并不是真正的生命体态，虽然依旧觉得奇特，但这个结果也更容易让人接受。 轰隆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神秘势力一方，此刻也出现了大动静，可几乎是在异变陡生的刹那，五雁驮山龟也着手镇压暴动。 五色光芒中，隐约能看到出土的是一根大棒，跟铜柱没有差别，最起码十米高，直径约半米，始一出土，周围的岁月行者都陷入了奇异的呆滞状态，甚至一部分人还跳起了诡异的舞蹈，又哭又笑，连大势力人也不例外。 季远心惊，那根诡异铜棒居然附带有借寿技能，将人拖入了虚拟幻境。 “出土的两件器物应该都是某一件威能极大的机械造物的部分组件，虽然遗存多年，但还在运作，”南方判断道。 很快，铜棒就被镇压，让人惊讶的是，虽然受害不浅，但两方人马都将各自出土之物带在身上，向着上层寿桃树而去。 “可恶！被他们抢了一步！”眼看两只巨龟先后进入寿桃林，莫仁风着急了，可他再急也没用，所在区域还有中央一座矮山未开荒。 “家主，有发现！” 不久后，负责人惊呼着跑过来，说是有大发现：“出土之物品质或许会比两个势力高出许多。” “真的！”莫仁风两只眼睛当时就亮了，赶紧过去。 矮山浮土去掉后，居然显露出一具人形轮廓，很庞大，呈原地盘坐姿势，坐着也有五米高。 浮土不断清除，草木精萃拔光，底下的机械造物也真正显露出本体。 这是一尊早已废弃多年的机械人，黑铁质地，锈迹斑斑，似乎沉寂了无数年，还没朽烂，有六臂三面，手腕处和脸壳都是银色金属，三张脸或愤怒，或骄狂，或凶煞凛然，身着黑铁甲胄，很是狰狞。 “居然是完整的机械造物，什么级别的，y-100？还是y-1000？”莫仁风大喜过望，细细端倪了一阵，越看越是惊喜，“这尊机械铜像，让我想起了上个文明某个神话人物。” “这莫非是一尊铁观音？什么人创造的，有这等魄力！” 铿铿铿！ 这时，异响传来。 铁观音的一只手居然动了起来，那手里握有一只铜瓶，瓶里流水潺潺。 “不好，是催命水，家主快逃！” 莫家人大惊失色，惊恐避退，莫仁风更是跑得第一快，赤铜台和五雁亭区域都有妖邪发生，此地也有可能发生异变，莫家式微，没有宝寿铜台车，也没有五雁驮山亭，唯一派得上用场的，还是他那辆卡斯炮台。 莫仁风可舍不得他的炮台去硬抗，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他人去送死，他坐享其成。 退出去近百米，铁观音也只是稍稍抬动了下手臂，并没有再动作，这不由让人怀疑，或许那只是个意外。 “家主？要不再过去看看？” 莫仁风眯眼思索，他很想过去，可又怕真有异变，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谨慎为妙。 蓦地，他突然注意到铁观音手里的那只铜瓶，瓶中水里不知何时长出了一株小树，虽说是树，但跟葱其实没什么区别，其上叶片寥寥，只有数十片，不过片片翠绿，非常显眼。 甚至隔着这么远，还能闻到阵阵香气。 他眼睛猛地一亮：“这香气……那是一株寿茶树！还是幼生期的！” 寿茶树价值本来就高，其中佼佼者甚至能和寿桃树平起平坐。 “咦，铜瓶旁好像有什么东西？”莫仁风微微眯眼，紧跟着就惊怒不已，那是一只猴子，眼冒贼光，居然在伸爪企图摘茶叶片。 “谁过去，把那只该死的猴子抓下来！”莫仁风惊怒交加，那可是寿茶树啊，异常珍贵，要好好保护才行，如果不是忌惮铁观音，他真想立刻动身过去，将那颗猴头摘下来当肥料。 “不过这猴子，似乎在哪见过？”莫仁风皱眉思索，下一刻猛地抬眉，眼冒凶光，“那死猴子是季远的宠物！” 当初在万寿公司发给他的视频里，他看到过大圣，常常坐在季远肩上。 第四十九章 农夫与蛇 “悬浮阶梯已经形成！可以上去了。” 季远心中一沉，整片寿桃园至少有四处区域形成了螺旋阶梯，如同天梯一般，通向上方寿桃林，已经有不少人在尝试攀登。 “天川兄弟，走不走？”冬藏来到最近的一处植物浮梯前，三人回头看向他。 季远最后看了一圈周围，确定没发现大圣的踪影，想来猴子应该能照顾好自己，心中略有忐忑，可还是决定和三人上去。 “四位，留步啊，”他们刚想攀登，那个莫家人就拦住了他们。 “怎么，你抢我们东西还没找你算账，现在连上都不让我们上了吗，”冬藏冷着脸转过身。 “那怎么能叫抢，技不如人怪谁，”莫家人一脸笑意，礼仪也很到位，“我家老爷想请各位过去看看，希望四人能帮他个忙。” “不去！”冬藏一口回绝，根本没给他好脸色看，季远三人也同时转身，要去攀登。 那莫家人也不恼，笑眯眯地跟在身后：“四位，那个由不得你们了，抓住他们！” 唰唰唰！ 十多道人影同时窜出，一下子就堵住他们的前路，连周围一些散人都受到了妨碍。 “莫家请人，还从来没人敢拒绝的，四位，请吧~”莫家人很有礼貌地一伸手。 季远冷冷斜他一眼，和冬藏还有南方眼神交汇了一下，只能决定过去看看。 …… 莫仁风在原地等得都快急死，大圣的猴爪全程都搭在那株幼树上，还时不时摩挲着稚嫩叶瓣，他看得心惊，就好像自己的心脏被人不断把玩挤弄，着实难受。 在他眼中，不论是铁观音机械人，还是幼茶树，都已是他囊中之物，决不允许他人亵渎。 “老爷，人已经带到。” 就在莫仁风心焦难耐时，季远四人过来了。 来了！ 他眼睛顿时一亮，眼底划过一丝阴狠笑意，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地很好，缓缓转过身，看向脸色平淡的季远，开口笑道：“远侄子，好久不见啊。” 季远扫了他一眼，这是三个多月下来，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 “嗯，”回应得也很随意。 见对方神色冷淡，莫仁风眉头稍稍跳了跳，不过还是强忍住心中杀意，依旧笑得亲切：“小远你是不知道啊，叔叔这几个月一直都很担心，虽说是你不对，但广麟那孩子也太冒失，毕竟你们两也曾是好友，怎么能用夭寿符对你，好在你福大命大活了下来，让我彻底舒了口气。” 说着，莫仁风还很感慨的松了口气，似乎真的为季远捏了把汗。 东圃、冬藏还有南方都诧异地看了看季远，三人知道他和莫家不对付，但并不知道其中原由，经莫仁风一提，也才想起三个月前那件震惊长寿市的大事。 事件的主人公，居然一直呆在他们身边。 神秘的南方还好些，对季远并不是很了解，可冬藏、东圃却是亲眼见证过季远的造命天赋，对方的长命迷局记录到现在高挂在排行榜上，没想到居然连岁月修行都这么强，这让他们心中很震动。 “莫仁风，你还敢再不要脸一点吗，”季远眼神冷如霜，不得不承认莫家父子俩颠倒黑白的能力真得很强，“农夫与蛇的教训在我身上应验了一次，下次再让我遇到那条蛇，我会毫不犹豫地斩断它的七寸。” 莫仁风勃然变色，两眼瞪着季远，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对方的话，很明显在意指莫广麟，下次碰面要将他斩掉，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季远，你再这样胡搅蛮缠分辨不清，叔叔可真要生气了，”虽然心中怒火滔天，可莫仁风还是伪装地很好，佯怒道，“我就当你在说胡话，你现在过去，去查探那尊机械造物是否完好，如果立下功劳，叔叔就原谅你的所作所为，甚至从前对付广麟一事，也可以一笔揭过。” 在不知情人看来，莫仁风显得很大度，在以一个长辈的姿态教训后辈，但在场的哪一个都不是笨蛋，都明白莫仁风用心是何等险恶，根本就是让季远去送死啊。 “闭上你那张满口喷粪的嘴，谁在胡言乱语谁心里清楚，”季远冷面嘲讽，就像在看一个傻子，“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不听也行，我立刻杀了他们俩，”莫仁风一指东圃和冬藏，“他们都是你的队友吧，为你而死，不知道你会不会愧疚。” “你无耻！” 季远恨得直咬牙，这人太无耻了，软硬兼施，是逼着他上绝路。 “天川兄弟……”冬藏脸色微变，可还没说完，就被人一拳轰在胸口，岁月行者的一拳威力极大，普通的百岁行者一拳都能在墙上砸出坑来，别说是人体血肉了。 “别为难他们，我去，”眼见冬藏伛偻吐血，季远怒了，他不想连累人。 “现在肯去了？这人啊就是贱！自己过去多好，要人逼迫，”莫仁风轻松地拍拍手，“只要你上去，我就不为难你，还有你，你也和他一起过去。” 他一指南方。 “我也要？”神秘的南方一愣。 “你们同为一队，不应该帮帮他吗？”莫仁风笑地很阴险，只要和季远在一块儿的他就看着不爽，都要争对。 神秘的南方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和季远走到一块。 “南方兄弟，抱歉了，”季远心怀歉意，居然一次连累了三个人。 “也没什么，其实我也想看看这尊机械造物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它的机械核心已经破碎，说不定对我们没什么危险，”南方笑道。 希望如此吧，季远心道。 两人肩并肩，每一步都踩得很小心，缓缓朝前靠去，莫家人也在此时悄悄后退，以防事发突变能立刻逃掉，可直到两人站到机械造物底下，也没有异变发生。 季远抬头端倪着那张银色的愤怒大脸，心中微凛，创造它的人手段非常高明，虽然是金属脸壳，却像真人面孔一样，将那种怒火滔天的情绪凝固在冰冷的铁壳上，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走发狂一般。 稍稍看了眼，他就低下头，不敢再与它对视。 “别磨蹭，上去将那株寿茶树给我摘来！”莫仁风又发话了。 季远冷眼回眸，拳头几番握紧，又几次放松，冬藏哥俩都在他手上，他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发作。 两人登上机械人的大腿，头部正好够到铜瓶，踮起脚就能够到寿茶树。 唧唧！ 季远正要动手，这时却听到一声猴叫，从近处响起。 大圣！ 他眼睛一亮，不由四处看去，黑影一闪，大圣从机械人的头顶窜了下来，很是顺溜地跳到他肩上。 “你怎么会在这？发现了什么宝贝？”季远惊讶道，就见着大圣搔首抓耳，猴爪子一阵抓挠，用力指着寿茶树，一副很想摘到手，可又毫无办法的急迫样子，紧跟着就陷入了躁狂。 “这茶树是宝贝，很好很好的宝贝？”季远勉强搞懂了它的意思，也是一脸惊讶，这猴子眼界颇高，能被它这么评价，看来这株寿茶幼苗真的是稀有之物。 离得近了，他们才发现这寿茶树的下半截居然完全是机械的，包裹着铁皮，里面有零件，有电线，上半身枝桠分叉的地方才慢慢变成木质。 “怎么取？”季远眨眨眼，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古怪的树苗。 南方也没了头绪：“树苗和机械人彼此相连，似乎是一体的。” “小子，在磨蹭什么，赶快摘下来！”莫仁风等得快不耐烦了。 “闭嘴！再多话我将它给毁了！”季远冷声回道。 莫仁风两只眼睛当时就瞪了起来，想要怒斥季远，可又唯恐对方撕破脸皮真得毁掉茶树，只能将满腔的怒气化作一声冷哼，斜眼瞥向冬藏两兄弟，就要过去揍他们出气。 可他刚要过去，季远的声音恰合时宜的传了过来：“你要是敢动他们一根头发丝，这茶树你也别想要了，我立马拔了它烧柴。” 说完这句，他看也不看一张脸憋得铁青的莫仁风，和南方商量起来。 莫仁风抬着手，忍了又忍，心道只要寿茶树到手，立刻就将四人都弄死。 寿茶树明显和钢瓶甚至是和整尊机械造物连在一起，取下的难度很大，即便取下了，能不能成活也是一个大问题。 两人商量了几句，决定摘一片茶叶下来看看。 “小子你要干什么！”果然，莫仁风又吼起来了，猴子摘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没想到季远也要尝试，这是在他心口上挖肉啊。 “眼睛瞎了吗？摘茶叶啊，”季远很无言，“你想得到寿茶树，好歹也让我们知道怎么把它取下来吧。” “那你们摘茶叶干嘛！”莫仁风更怒了，一株茶树上就那么十多片叶子，可想而知每一片都异常珍贵。 “要不你来？你过来看看有什么好建议？”季远快没耐心了，低吼着邀请莫仁风。 莫仁风一张脸变了又变，很想将这小子揪起来痛打一顿，可又没那个胆子近前，傻子都知道茶树难取，两人上前几乎和送命没什么两样。 南方试了好几次，都没将哪怕一片嫩叶摘下，茶叶就像完全固定在枝干上一般：“不行，太牢了。” “我试试？”季远上手，小心捏住叶尖，轻轻用力。 刚刚还完全金属质地的叶片，一碰到他的手，铁锈尽落，居然瞬间恢复成了植物形态。 啪！ 一声脆响，很轻易地就摘了下来。 季远一愣，没想到这么轻松，看了看南方，对方也一脸古怪神色。 “莫非这寿茶树只有造命匠人才能采摘？”他这么猜测。 哗啦啦！ 掉了一片叶子的幼苗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如同含羞草般合拢了全部枝叶，嗖的一声整株没入铜瓶。 “好小子，你们做了什么！”莫仁风看得分明，眼见心心念念的茶树没了，怒吼连连。 “我，我的寿命，为什么在减少？”这时，近处的一个莫家人突然尖叫起来。 众人侧目看去，他的寿命点数在飞速减少，几十年几十年的在掉，很快就散光了寿命，就连他整个人都在变得虚幻，最后化作一串数据消失了。 不仅仅是他，靠近机械造物的莫家人都受到了影响，身体在虚化。 很明显，季远的动作触发了什么机关，先前发生在另外两家的诡异事件也发生在了此地。 不祥开始了！ 第五十章 闻风丧胆 无声无息间，十多具人体化作数据之光，灰飞烟灭。 但凡离得机械铁观音稍近的人，都受到了异变殃及，不仅寿数大夭，身体也在破碎挥发，即便逃得及时，化作数据的躯体，创伤处依旧在缓慢蒸发。 “快将受创部分斩掉！时间久了恐怕整个人都会虚掉！”有人尖叫，这种虚化是根本感受不到痛苦的，但威力惊人，消亡后不会在世间留下点滴痕迹。 这还是在距离远的地方，杀伤力已经减弱很小，站在铁观音上的南方受到的打击更大，几乎一瞬间就被夭掉了五十年！ 季远脸色大变，神秘的南方可是因为自己才被连累进来，如果他因自己而死，他内心有愧。 南方却很沉得住气，一身西装不带一丝褶皱，背后红光猛地大涨，岁月之轮全速运转，抵抗着无形的夭寿力量，同时驾起大弓，调动全身寿元快速汇聚出一道血红光箭，拉起弓弦竟对着自己放了一箭。 嘭！ 血光炸散，在他衣表溅起一朵血花，如同一道封印，将他一身寿元都镇封在了体内，剧烈掉落的寿数也立马放缓。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南方微微一笑，看着手中大弓，很是侥幸道：“幸好家里人给我这把南山弓护身，不然今天真会交代在这。” “南方兄弟，这次算是我欠你一次人情，”季远抱歉道。 神秘的南方挥挥手：“天川你大可不必，到时候如果我向你借福衢寿车，你不要吝啬就行。” “一定不会，”季远保证，同时非常自然地就把大黑卖了。 “不过为什么天川你没有受到波及？”扭头看了看数百米开外不愿过来的人群，神秘的南方很不解。 “或许……是因为这寿茶叶吧，”季远甩甩手中茶叶，嫩叶不过小拇指长，晶莹如绿玉，叶脉纹路如一座微型迷宫，没有定型，无时无刻都在变动，甩动间，有阵阵清香传来，熏得人脑光清明。 “寿茶与机械人同出一源，我身上又附着了这寿茶叶的气息，不祥自然就忽略了我，”他猜测道，又不禁多闻了几次，以求平安。 南方惊奇，凑过来也闻了闻，还拿着茶叶在衣服上拂了拂，接着他双眼就是一亮，那种让他浑身不舒服地感觉真的退走了许多。 远处，莫仁风看着完好无损的季远两人，神色略显惊奇，下意识就认为机械人附近没有诡变，可又不敢以身试险，微一思索，斜眼看向一旁冬藏两兄弟，冷声命令道：“你们两个过去，将季远两人接过来。” 怎么接？不祥之力笼罩一方，进去就是死啊，冬藏东圃同时变脸。 “你们没听到我的话吗？”莫仁风沉下脸，“快去！否则立刻断了你们双手，让你们一辈子都当不了造命匠！” 冬藏双目圆睁，心中怒火汹涌，这莫仁风做事太霸道了，可再怎么怒极，他依旧死死憋住知道两人远不是莫仁风的对手，只能拦住几乎暴走的弟弟，沉声道：“我们……去！” “哥！”东圃心都在打颤，这是在赴死啊。 相隔数百米，南方注意到这一幕，顿时一惊：“不好，莫仁风要派冬藏他们过来！” “莫仁风！”季远目欲喷火，眼看冬藏哥俩就要过来，焦急之中，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用他们过来，我们过去就是！” “你要干什么？”南方看向他。 “这莫仁风不是一心想要这尊铁观音吗，我搬过去给他就是，看他敢不敢接！”季远冷笑一声，继而心念一动。 当虚幻消失，一只巨大无比的大龟安稳落地。 麽~ 大黑悠哉悠哉地伸出脑袋，习惯性地吧唧吧唧嘴，还没摸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就看到那尊巨大的黑铁观音。 麽！麽！ 下一刻，它就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整个龟都炸得跳了起来，连叫声都变了调，好在季远眼疾手快，攥着茶叶在它鼻尖甩了甩，挥散那不祥之力，它这才疑神疑鬼地安静下来，可看着铁观音依旧心有余悸。 “这福衢寿龟不怕异变力量！”神秘的南方惊喜道，整辆龟背车长足足十五米，不可能被茶香全部覆盖，可看着大黑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并没什么大恙。 “龟类天生祥瑞，福衢寿龟又是龟中精品，连宝寿、驮山都能镇压不祥，跟何况咱大黑，”季远得意一拍龟背，听着语气就好像他就是这辆龟背车的主人一般，接着，他伏在大黑耳边迅速说了几句。 麽！ 季远还没说完，大黑头就摇得飞快，表示它天生就对这种不祥之物过敏，拒绝驮铁观音。 季远眉头微皱，眼看着冬藏已经开始过来，赶紧俯身许下种种好处，对付吃货还不简单吗。 十几秒后，当他终于肉痛承诺回去后绘制长命符喂给它吃，大黑这才点头同意。 之后的事，就不用两人插手，福衢寿车厚德载物，天生就是运输方面的能手，龟壳倾斜，微微一抬，就撬起了看似沉重的铁观音…… “这小子在干什么？” 眼看着那只大王八居然将整尊铁观音都抬到了背上，莫仁风下意识就预感不妙。 “家主，我们要不要先走一步，季远他……他，他过来了！家主快逃！”负责人也知道到大事不妙，可真看着季远乘坐大龟朝着他们过来时，胆子都快吓没了。 十五米长十二米宽的纯黑龟背，放上铁观音绰绰有余，季远站在铁观音前，只觉得此刻意气风发，看着莫家人马全体调头，四散逃跑，那场面……用闻风丧胆来形容都不为过。 “莫仁风，你不是想要吗！我把它抬过来了！你来拿啊！” “小杂种，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扰动不祥，你要遭报应的！”莫仁风跑得最快，坐在炮台上疯狂催动引擎。 “你脑子生锈了吗，你们开的荒，也是你们挖的土，要遭也是你们遭报应！” 季远什么人都不追，唯独追赶莫仁风。 “莫叔叔，侄子纳你命来了，交出来吧，”相比莫仁风的惊怒狂，他追得那叫一个轻松，福衢寿车的速度，可不是黑炮台那种三流货色能比的。 …… “莫仁风好像在被什么人追？逃得这么狼狈，这是什么品类的龟背车，上面居然长有一尊观音造像？” “那明明是出土的机械人，被那个猛人拿来威慑莫家呢。” 底下人这时都注意到了桃园内被满世界追杀的莫仁风，同时也看到了威风凛凛的季远，有人佩服他的大胆，也有人心惊观音会不会掉下来。 “姐姐，你看！你看！那人好威风！”之前鄙夷过季远的女孩踩在一块浮游植物上，看着一车一龟从前方天空划过，差点就要许愿了。 “是他！”年长些的女孩认出了季远，心惊对方居然连莫家都敢对付的同时，也在心中更加肯定了后者贪心的事实。 “妹妹，我们快点上去，这里不安全！” 追杀了莫仁风一圈，季远觉得也差不多了，就命令大黑发力。 刚才的速度，连龟背车十分之一的马力都不到。 麽~ 大黑发出一声长吟，吼声也有着一分兴奋，粉雾升腾间，整辆龟车都加速了不少，一下子就追上了莫仁风，与他齐头并进。 “莫叔叔，你逃得好慢啊，”季远“憨笑”着，眼中凶光渐盛。 “季远，你可别得意，这长寿市终究是我莫家的地盘，等我出去了，定要你们一家三口都不好过！”莫仁风色厉内荏，背后升起血轮，这一刻他拼了全力，可寿元依旧在狂减，不祥的力量太可怕了，不是谁都有茶叶护身的。 “还敢威胁我！”季远瞪目，他最不爱听的就是有人威胁他父母。 “你不会有好下场的，等我出去了，你们全都得死！”莫仁风疯狂叫道，说到这炮台车突然抬升，直直地就冲向上方寿桃林。 轰隆！ 无路可走之下，他只能控制炮台将桃林根须撞出了个大窟窿，硬生生冲入了上方寿桃林。 季远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对方会来这招，不由冷哼一声：“暂时就让你多喘会儿气！” 说罢，他立马调头。 莫仁风能逃走，可他那杆子手下，一个都逃不了！ “大黑，盯住那个人！对，就是他！” 很快，他搜寻到地面那个脚踩金鱼，之前一直抢夺他们宝贝的莫家人。 福衢寿车虽未完全爆发，十八福字消隐，彩车云霞装饰隐藏，显得非常低调，可有背上那尊铁观音在，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大黑刚把矛头对准那人，他立马尖叫起来，踩着双鱼像是一条脱缰的野狗，望风而逃。 “我有这么可怕吗？”季远摸摸鼻子，回头看看背后那尊愤怒造像，微微一笑，眼冒精光，不由仰天大叫，“莫家的孙子们，都把灵萃给你们季爷爷交出来！” 第五十一章 低调奢华的出场 “太岁火兰三朵，苦中香五枝，回梦归乡草……归乡草呢，怎么差了三颗？” 土坡上，季远四人围着那个莫家人，正逼着他交出当初抢走的灵萃，东圃的记忆力也是好，居然没漏下一花一草，清点地很细致。 “你不是很会抢吗？我们不是技不如人追不上你吗？你再逃个试试？”冬藏恶狠狠道，一副恶霸的模样，看着莫家人憋屈的样子，心中畅快无比。 后者脸色凄苦，不断从虚幻空间中拿东西，他有心想逃，可瞥了眼不远处的福衢寿车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四人打劫完他，很是自然地又将那双金鱼踏车收走，坐上龟背车，快速冲向另一方。 他们已经打听清楚，此次莫家开荒得到的灵萃，大半都在莫家那个负责人身上，捉到他，就能发笔大财！ 片刻后，经过仔细排查，他们在一处浮梯上发现了乔装打扮成路人的负责人。 “别别杀我！我全都交代！” 让他们傻眼的是，原本还以为要经过一番艰难威吓，才能逼迫这人就范，没想到负责人十足是个软骨头，看到那尊狰狞铁观音，季远还没发话，他自个儿就吓得交代了全部，岁月精萃、机械零部件都不要钱地往外倒。 “发了发了，这下发了！光是这些精萃都快值上两千多万了吧，我的临时保险箱都要装不下了！”东圃眼冒金光，不断往虚拟保险箱里塞灵萃。 季远站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这笔灵萃到手，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各位，剩下一点留给我吧，我家老爷会打死我的，”负责人不是岁月行者，充其量是个管家，打打不过逃逃不了，只能哀求道，这么多的灵萃全都被人抢走，事后莫仁风要是知道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你老爷是你老爷，和我们有半毛钱关系，”冬藏满不在乎道。 “我记得你当初一直凑在莫仁风耳边，没少替他出谋划策对付我吧，”季远似笑非笑，眼中有厉光闪过。 “绝对没有，季少爷，你别冤枉我，我一直都在劝老爷和你和好，你天赋异禀，忠肝义胆，是俊杰英豪良材璞玉，他不听我也没办法……”负责人“真诚坦白”嘴皮子相当利索，甚至还发起了誓，“如果我有说半点假话，让天雷伐寿！” 轰！ 话音刚落，远处就是一声炸响，声如雷鸣，震得人发颤。 不远处，寿桃林根须被轰开一个大口，大量寿桃枝叶混合着催命水泄落而出，如瀑布般砸向下方地面，透过那个大窟窿，隐约能看到有人在上方交战。 季远回过头，阴沉着脸看向负责人。 “这这这……我没说假话啊，这不是雷，是人为缘故！”负责人吓得声音都变了，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 最后，季远也没为难他，逼他说出了一些莫家不为人知的秘密敲晕后，便决定登顶寿桃林。 “看来夏侯家和驮山龟一方势力已经斗起来了，要进入三更之蜮，采集寿桃是必要前提，我们也得抓紧时间，多搜集一些寿桃，”南方道，他对三更之蜮的消息知道地很多。 季远倒是无所谓，他纯粹是想放莫家的血，虽说三更之蜮开启，寿桃园也自动升级为秘炼之域，但要是内部环境损毁超过一定程度，莫家依旧要被万寿公司问责。 有福衢寿车在，他们根本不用和其他人一样走常规渠道，大黑龟四脚生云，来到寿桃林底，粉雾升腾中，那些白玉般的寿桃根须自动分开形成一口窟窿，足以让福衢寿车通过。 身影一闪，在周围人羡慕的目光中，四人进入上方桃林。 “姐姐，那个贪心的家伙比我们先上去了，”远处，少女看着羡慕，她就站在临近一处悬浮阶梯上。 “真是好运的家伙，”少女姐姐嘀咕一声，眼神里有着羡慕，也有鄙夷，两姐妹花了好大力气才爬到这，到头来居然是季远先一步上去。 …… “当初不是说好了，这边十株寿桃树归我们，难道你们想反悔？”桃林某处，赤铜台一方冷声质问。 “当初以为只是普通桃树，没想到其中混有福寿桃树，必须重新分配！”驮山亭上，也有人强势回应，他们各个被五色光彩包围，看不清面目。 “那就没办法了，谁能抢到就归谁！” 轰！ 一言不合就开打，赤铜台一方当先一人挥出一掌，数十道虚光重影如蝶影般翩跹而起，那是类似长命符般的虚无符纸，只是远比长命符复杂许多，而且每一道符光都蕴含着赫赫威能。 如果季远在这，定会认出这虚光重影和他的叠符技颇为相似，只是两者相比，实在相去甚远。 事关能否成功进入三更之蜮，谁都不会让步。 “怕你抢不过！” 驮山亭中也有人出手了，也是随意出手，召来五道山峰虚影，座座血红，朝着那些浮光就抛飞过去。 轰隆隆！ 虚幻符影撞上血色山峰，妖艳的光芒瞬时爆开，血色的匹练辐散开去，那都是精粹的寿元力量，此刻却带着极强的杀伤力。 好在两方人马都有人出手护住寿桃树，不然战斗余波很有可能就将这片桃林摧毁，可即便如此，依旧有大量枝叶根须被炸飞，大量寿数在被减掉。 也是在双方人马出手的同时，斗争之地一角，那处的地面陡然化开一个窟窿，铁观音乘坐福衢寿车飞上桃林，观音和龟的组合，这个很祥瑞。 季远四人有说有笑，可刚刚露脸，就看着四处都有催命水和夭寿符冲过来，吓了一大跳。 麽！ 大黑也受到了惊吓，特别是感受到附近有同类气息的存在，下意识就显露原形对抗。 一时间，珠光宝气四散，金福之光夺目，粉雾升腾，霞光璀璨。 纯黑龟甲低调奢华有内涵，珠玉大轿高端大气上档次，完全体的福衢寿车可谓是繁华奢美到了极致，甚至还有阵阵风铃之音，随风入耳。 再加上背后那尊无时无刻都不再刷着存在感的狰狞观音造像，虽说一龟四人初来乍到，可一下子就吸引了半个林子的目光。 麽~ 张扬过后，感受着百余道目光的探寻，大黑弱弱地叫了一声，它福光蔽体，没有受到一丝伤害，但两方人马的凝视却让它有了压力，特别是那两只巨龟，虽然天赋不如它，但散发出的气息让它惊慌，龟缩在那战战兢兢的样子，像是熊孩子碰到了家中长辈。 福衢寿龟出现，宝寿铜台龟简单回应了几声，向它表达善意，两方同为一个势力，彼此也熟识，五雁驼山龟则显得冷淡许多，但也没表露什么敌意，龟本和善，也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的歪脑筋。 “福衢寿车！” 可人就不一样了，看到大黑的第一眼，赤铜台上的人都心生疑虑，这龟种并不多见，夏侯整个家族中，也就阿玛尼小仙女有一辆，难遇难求。 可现在的她，坐骑是一只鹤…… “小妹，那辆车……”阿玛尼身边，一个俊逸秀美男子低头询问阿玛尼。 “是我的，”看着季远的身影，阿玛尼小仙女神色略显复杂，点头承认。 因为有粉雾遮掩，外人都只能看到四道朦胧的影迹，看不见季远他们的真面目。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抢我夏侯家小公主的东西，不要命了吗，”有人寒声道，他们视阿玛尼为掌上明珠，怎么能容忍有人欺负她。 “妹妹，要不要哥哥帮你出手，”俊逸男子也冷下脸，对季远他们没有一丝好感。 “不用不用，这事不着急！等解决了三更之蜮再说，”阿玛尼下意识地就出口阻止，说完这句话，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明明很气季远，可现在却在庇护他，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很困惑。 俊逸男子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话。 “大家都仔细看看，莫仁风应该就在附近，”季远不知道赤铜台一方对他的敌意，这时还在四处张望。 “在那！我看到了炮台一角，”东圃眼睛雪亮。 “大黑我们走！”季远立刻命令，大黑也不愿在这里多呆，化成一道黑光消失在远处。 …… “该死的季远，出去以后别让我碰见你！”桃林的一角，莫仁风坐在黝黑炮台上，气喘吁吁，因为季远的缘故，莫家人马只有他一个上来，孤家寡人的他，守着偌大的寿桃林，却只能干瞪眼。 和下方的寿桃园一般，早在进入之前，他们三方势力就已经划好各自区域，这一片寿桃林，就是当初莫仁风和另外两方势力约定好的，莫家采摘之地。 “幸好我莫家家大业大，长寿市中，就属我莫家集团入得了这些大势力的眼，且又是这片桃林的管理者，他们才肯分我一块土地，别的势力都没有插脚的地方，”莫仁风自语，“可即便分到，分到的也是较差的一块区域，出产量并不太好。” 虽然略有抱怨，可能分上一杯羹，他已经很满足了，对于此次进入三更之蜮也信心十足：“只要等阿齐、北风上来，就动手摘桃！” 他口中的阿齐、北风，正是莫家的负责人和那个强抢季远四人的莫家子弟。 “莫叔叔，不用等他们，我们来帮你啊。” 兀的，一道声音响起，莫仁风听着耳熟，睁大眼猛地回过头，就看到珠光宝气龟背车移驾而来，粉雾中，季远微笑致意。 第五十二章 夏侯异 “怎么又是你们！” 看到季远的第一眼，莫仁风都快崩溃了，好不容易才喘口气，又来了。 “莫仁风，你不是缺人手吗？我们来帮你了，”季远咧嘴一笑，一口白牙相当显眼。 “季远，今天你要是敢动这片桃林，哪怕摘下一片桃叶，我就让你交代在这！”莫仁风凶狠道。 “你现在有资格威胁我吗？” “这片寿桃林大了去了，除了三家划定区域外，还有四分之一就是留给你们的，你可以去那！”莫仁风声音依旧冰冷，可明显有了软化的迹象。 “在哪不都一样，”季远无所谓地一摊手，随即伸手摸上一枚寿桃。 手掌缓慢摩挲着寿桃表皮，能明显感受到其内精纯的寿元力量，他深深吸了口气。 “小贼你敢！”莫仁风急了，那是他的桃子。 啪！ 枝条折断，季远果断摘下寿桃，笑着咬了一口。 桃肉在舌尖融化，微暖的甜意随着汁液渗入五脏六腑，比烈酒暖身的效果强多了。 “甜啊。” 莫仁风的瞳孔微微一缩，季远这样子明显就是做给他看的。 冬藏三人也笑着伸手，各自摘下寿桃，爽快地吃下桃肉。 血红的数字从四人头顶升起，他们的寿数在增加，莫仁风的心跳却在加快。 让季远奇怪的是，一向见桃眼开的大圣却一改往日的贪心，一步都不愿离开机械人，站在它的肩膀上，时而摸摸这，时而上手合十鞠躬弯身做着古怪的礼节。 “季远小贼！” 凄厉地声音突然响起，四人低下头，就见一口黝黑的巨大炮口缓缓瞄准了他们。 “偷桃子的贼，都给我去死吧！”莫仁风面目扭曲，对他们的怒意不加掩饰。 虚空中的寿元力量在疯狂朝着炮口聚拢，下一刻，刺眼的红色光束射向福衢寿车。 “麽~” 大黑不屑地叫了一声，慢悠悠地横移几步。 红光在即将射中它的刹那，龟背上其中一个福字亮起，原本直奔福衢寿车而来的炮火就在这一刻偏移了一个角度，射向一边。 轰隆！ 寿桃树冠被炮火击毁了一小半。 “打偏了？”季远不由错愕。 “你们得死，一定得死！” 一击射偏，疯狂中的莫仁风完全没意识到是大黑在从中搞鬼，再次射击。 轰轰轰轰轰！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整个林子里都能听到此起彼伏的轰击声，大片树冠被打落，大量寿桃被毁灭。 “疯了！”季远心有余悸地看着周围光秃秃的寿桃树，这些炮火要是轰在自己身上，估计渣都不剩了，好笑的是，这破坏寿桃的罪过，最终都要归结到莫家头上，可莫仁风似乎没意识到这一点。 他两眼绯红，心中只想着一件事，就是将季远打落。 叮！ 又一次诡异射偏后，清脆的鸣响从季远背后传来，吓得他们都回头望去，大黑没有躲好，红色光束居然射中了铁观音，金属的外壳被烧得烫红。 莫仁风浑身一个激灵，立马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驾着炮台窜得老远。 嘭！ 短暂的寂静后，十米内的寿桃叶瞬间爆碎，晶莹的寿桃枝干上一路裂开无数裂缝，只有寿桃，依旧完好无损，但也明显萎靡了不少，失去了那份生机，大片大片的寿数在狂减…… 不祥！四人心惊。 唧唧！ 大圣在机械人身上一阵乱窜，倒不是受了惊吓，更像是在察看哪里有损伤，最后它在机械人的后颈发现了一个人头大小的洞，应该是原本就有的，只是原先被金属甲胄遮掩着，刚才震颤中甲胄偏移，这才暴露了这个洞口。 它犹豫了几分，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灵活地钻了进去。 “寿桃的力量在衰弱，我们得加快速度了！”神秘的南方道，三人点头，迅速采摘寿桃。 另一边，不敢再接近的莫仁风，眼看着寿桃都落入敌人之手，心中也是抑郁难耐，知道要是再这么下去，不仅桃园损失惨重，他进入三更之蜮的机会也要没了，当即下定决心，冲向赤铜台。 …… “蔓儿，这半年来你都在长寿市，没发生什么事吧，”赤铜台上，俊逸男子关心阿玛尼道。 “我很好，多谢异哥哥关心，”阿玛尼小仙女很是客气地点头微笑。 俊逸男子看着那笑颜，不禁心中松畅，还要说话，就听到一阵凄厉的哭喊着声由远及近，微一皱眉，他转身看去。 “异侄儿，你得帮帮叔叔啊……” 莫仁风声线沙哑，老泪纵横，他实在是没办法，才到夏侯家来寻求帮助。 “莫叔，这长寿市可是你的地盘，还有人为难你？”夏侯异平淡道。 “异儿你是知道的，叔叔平时待人和善，与人方便，可我越是如此，越是有人想害我，那里有四个年轻人，小小年纪就阴险歹毒无比，催动出土机械来对付我，我实在没办法，才来求你啊，”莫仁风哭诉道。 夏侯异本来有些不耐烦，可一听是机械造物，顿时来了精神。 莫仁风怕夏侯异不去，又添油加醋道：“蔓儿小姐这个月也被那些人还惨了，不仅订的福寿桃被他们摘去，连福衢寿车都被抢了，派人去接洽，扶穗阁下还被杀了啊！” “什么人胆子这么大！”夏侯异眸子当时就瞪了起来，他绝对不容许有人亵渎心目中的女神。 阿玛尼小仙女厌恶地看了莫仁风一眼，想要劝解，可两人已经过去了。 …… “暂时先到这里吧，摘桃子的事我来，你们先将这些寿桃寿数转成长命符，待会儿进三更蜮会用到，”南方道。 其实不用他说，季远三人也注意到了，赤铜台和驼山亭势力都有造命匠在现场绘制长命符，两方人马至少都有六七位三符造命匠，甚至他们还看到一位四符造命匠人，四道符文一出，当时就成了场中焦点，他身边的寿桃也堆积地最多，还有岁月行者特别守护。 季远倒是并不怎么在乎进三更蜮，不过听南方说，这秘炼之域内有与借寿师相关的符纸，说不定可以作为第二造命符的选择，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当啷！ 就在这时，铁观音的一只手臂突然抬起，四人一惊，同时伸手捏住茶叶一角，以为有什么异动。 “异儿，就是他们四个！”也是在这时，莫仁风带着夏侯异过来了。 “这次带了什么帮手？”季远觉得十分好笑，似乎莫家人都喜欢找人帮忙，而且每次找得还都是猪队友。 夏侯异饶有兴致地端倪了会儿铁观音，便微微一笑：“各位，还请将这尊机械造物还给莫叔叔。” 季远也眯眼打量了夏侯异一会儿，直接拒绝：“这铁观音是我捡来的，上面可没莫家的名字。” “是没有，”夏侯异温和地点点头，莫仁风有些傻眼，“不过这辆福衢寿车是我妹妹的坐骑，资料登记都在万寿公司有备案，还请阁下还来。” “不用急着还，异哥哥你别误会，我借给他一段时间的，”阿玛尼微笑着驾鹤飞来。 季远微微一怔，白裙飘飘的阿玛尼，相比往日多了一种特别的韵味，很飘渺，很仙，倒是和她的昵称更配了。 他眼神古怪，不明白阿玛尼到底什么意思，之前派人来杀他，现在又帮他说话，对他表明善意，搞什么鬼？ “我夏侯家之物，怎么能落在他人手里，”夏侯异却很强势，“况且广麟兄交给我的事，我必须处理好！” 季远眉头一掀，顿时了然，什么机械造物，什么福衢寿车，都是托词，这人是莫广麟请的后援。 “异儿，广麟他……”莫仁风也是一惊。 夏侯异当即笑道：“广麟兄弟很有天赋，也很努力，称得上是百年一出的人才，为人也孝顺，莫叔叔你想瞒着他处理某些事，广麟可都是知道的。” 说着，他略带深意地扫了季远一眼，傲然道：“有些人，自以为有了一些小聪明，小手段，就想着一步登天，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天，他的那些手段，在另一群人眼中，都只是一个可笑幼稚的笑话罢了。” 季远一愣，对方是在说他？ “怎么？你不服气吗？”注意到他的神色，夏侯异眉毛一挑，也不生气，只是心念一动，一道庞大超过二米五的血轮在他背后冉冉升起。 浓郁的血光衬得他原本就有些阴柔的五官更加妖气。 “你今年多少岁？十八还是十七？我二十二，却已经是六百寿的地瑞行者，且估计再过数月，就能再做突破，晋入天瑞行者行列，而你呢，连百寿都没到，资质实在可怜……” 这人真的很狂妄自动，季远暗想，不过这个年纪达到地瑞层次，也算是天才了，同时他也注意到，一旁阿玛尼小仙女看向这男人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些鄙夷。 “……不说我，和你同龄的莫广麟，他也即将突破，成为寿达三百的人瑞行者，在我们这类人眼中，你真的什么都不算，奉劝你收好那些心思，好好做个普通人才是正途，”夏侯异自说自话，却不知他这个样子落在季远眼中，像极了展翅开屏自恋自美的雄孔雀。 “你既然和莫广麟交好，就没听说……他能进百岁学院，全靠着用夭寿符夭光我的寿数，从我手中夺走晋入名额的缘故？相比他的那些心思，我可单纯多了。” 阿玛尼微微一愣，倒是首次听说这事。 “胡言乱语！明明是你出手伤人，他被迫防御，才侥幸逃脱一命，还因祸得福进了百岁学院，你这种人死有余辜！”夏侯异怒斥道。 闻言，季远的脸也冷了下去。 第五十三章 长命！长命！长命！ “还敢跟我甩脸色！你父母没教你怎么尊重人吗？” 夏侯异轻蔑冷视，毫不犹豫就召出夭寿战兵，那是一把近乎两米的微弧长剑“微月刃”，冲着季远肩膀就是劈砍下去。 一言不合就出刀，看起来很莽撞，可季远分明从对方眼中看到那股毫不掩饰地杀意，立刻就明白，夏侯异的目的只有一个——要他死！ 这么近的距离，而且是一个六百寿的地瑞行者出剑，速度太快了，根本不给人反应时间，南方都没时间拔箭。 季远浑身寒毛炸立，全身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 铿！ 金石震颤！ 一口巨大铁剑突然刺来，精准地插入长剑和肩膀之间，那段非常狭窄的距离。 铁剑锈迹斑斑，斑驳之下却有寒光闪烁，刺向夏侯异的眼眸，让他眼皮剧烈一跳。 他自信以自己的实力，在场中人没一个会是他的对手，这铁剑又是从哪来的？ 七人脸色微变，同时抬头，七道目光顺着铁剑看去，下一刻全都彻底僵住。 铁观音一臂执剑，悄无声息。 那张银色愤怒大脸看着夏侯异，分明是冰冷的金属面壳，却清晰地让人感受到似有滔天的怒火在其中形成。 夏侯异脸色迅速苍白下去，如同阳光下的雪原。 他听家族内长辈说起过这些机械造物的来历，知道它们代表着什么，按理说这种东西陨落多年，早该毁灭了才对。 铿！ 收起大剑，在一连串酸涩尖利的金铁声中，铁观音缓慢站起，它至少有七米高，立在龟背上，站在季远身后，身披黑色狰狞甲胄，六臂持六宝，三面扭曲狰狞。 这一刻，所有人的肾上腺素都飙到了临界点，几乎窒息。 “这种古物，怎么可能还会动！一定是假的，谁在施展虚拟幻境，谁在欺骗我!”夏侯异嘶吼，他不敢相信。 相较于怒目圆睁的机械人来说，它的动作和它的表情实在不太相符，像是一个重度帕金森患者，晃悠着四肢，歪歪扭扭地立在那，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假的，都是虚幻！看我怎么破了你！”巨大的威胁和恐惧下，夏侯异的第一反应竟不是逃，而是出剑，刺向铁观音。 嗡！ 原本还没什么反应的机械造物，似乎感受到了那股杀意，硕大头颅猛地抬起，引擎在这一刻恢复，供能系统运作，整个机械人真的运作起来，它的全身都有电流在流动，两只怒目电子大眼更是通红无比，六只大臂也如涡轮般运作起来…… 仿佛下一刻，它就要出手毁灭一切，那把铁剑毫不犹豫地挥砍而下，冲着夏侯异的头颅砸下。 “异儿快退！” 人影一闪，一个中年人出现在夏侯异身边，是赤铜台上那个四符造命匠，他头顶其中一符迅速放大，化作虚幻光影，冲向铁剑。 铛！ 光符暂时挡住了铁剑，锈蚀的剑刃切割在纹路纵横的光符上，就像一把刀切在了海绵上，陷了进去，能看到铁剑在迅速吸收着纹路的力量，寿元之力涌动，中年人脸色当即一变，拉着夏侯异同时暴退。 “戚叔，不是说机械神物早在战场上都被毁掉了神思系统，为什么还会活过来！”夏侯异难以置信地低吼着。 “它不可能活过来，有人在暗中操作，”来到安全区域，夏侯戚眯眼做出这样的判断，他绝对不会相信流落到人类世界的机械造物会有活体幸存，只是一时半会儿又查探不出什么蹊跷。 莫仁风全身冰冷，眼神发目，直勾勾地盯着铁观音看。 咯噔！ 铁观音的某一处手臂零件出了点小小的故障，握着铜瓶的手臂微微一颤。 “啊——”他受不住惊吓，尖叫着冲向了远方。 “诸位，奉劝你们一句，尽早放弃这尊神物，一旦让它失控，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们，”中年人冷声告诫，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 阿玛尼扭头看了眼季远，发现后者也正好在看她，微微一惊，接着目光骤变，很是挑衅地瞪了回去。 季远错愕，更加搞不明白这女的到底是什么想法。 没了大敌，但背后立着一尊凶神恶煞，任是谁感觉都不会好过的，更何况还时刻伴随着不祥诡异。 驮着铁观音的大黑更是神色慌张，伸长脖子拼命示意季远，想尽快将这尊东西卸下，生怕这尊大神一不小心挥剑把它的头给砍了。 不过它的担心很多余，挥出一剑后，铁观音就再也没有动作，僵硬地站在那，变成了雕塑。 龟背上，季远、冬藏、东圃三人各坐一方，也学着两大势力，开始制作长命符。 寿桃符纸他们有的是，光季远从龟背车的“后备箱”和莫凯、扶穗的遗物中就找到了三四百张，目前不愁。 三人都不是借寿师，寿桃多吃也没效果，不可能为他们提供源源不断的寿数，不过却有其他办法。 冬藏两兄弟常年在各大城市游历，认识的人多，门路也多，也知道许多贩卖寿桃的途径，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两人身边时常会出现一群又一群信息鸟，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有的只是来询问价格，有的直接让信息鸟带走寿桃，直接交易。 让季远惊奇的是，一般的信息鸟都是蓝色，紧急一些的是红色，可此刻出现的信息鸟，什么颜色什么品种都有。 “这些信息鸟，都是借寿师们创造的，为他们独有，借寿师不像我们，交换信息使用的都是万寿公司提供的信息鸟，他们的世界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神秘得多，很多他们想交流但又不愿让万寿公司知晓的事，都会用自己的信息鸟传达，你可理解为他们就像网络黑客，走着特殊途径，”冬藏笑着解释道。 季远惊讶，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 没过一会儿，寿桃交易一空，两人的造命符也鲜红到了近乎妖异的地步。 “天川兄弟你用心制符就行，交易的事我们帮你来就好，”东圃笑道。 季远客气一声，也不推辞，当两人转给他上百年的寿数存入造命符后，也就开始了制符。 “嗯？” 东圃注意到，开始画符的季远，一下子就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存在感明显降低许多。 “别去打扰他，”冬藏道。 季远的眼神平静，思路敏捷，微微思索片刻，脑海中浮现出十年寿符的纹路后，他指尖对准符面，很是标准地划动起来…… 这一刻，他进入了一个非常奇妙的境地，明明知道那是一张符纸，却又像是一方浩土，一座微型迷宫在他的指点下构架而生，几乎不带任何思索，如平地升楼，砖瓦自建，浑然天成。 谁都没注意到，就在季远画符的同时，他的左手中，那片寿茶叶悄无生气地释放出淡淡光芒，其上叶脉也在这一刻悄然变化，纹路游走间，长命符纹迅速生成。 淡淡的茶香飘起，落入季远的口鼻，让得后者一阵神清气爽。 十分钟过去，整个符面就已经布满了复杂的纹路。 “这么快！”东圃一惊，他都还在做前期准备工作，季远就快完成了！ 片刻后，最后一笔到位。 符面猛地一亮，长命二字显现，红光照亮了季远的脸。 十年寿符！成！ 昏沉的林中有红光亮起，这一幕也被许多人注意到。 远处的夏侯异冷冷一笑，没有过多关注，莫仁风也是冷哼一声，神色轻蔑，十年寿符，对于进入三更蜮，帮助并不是很大。 季远淡然一笑，他原本制作十年寿符就很轻松，这次感觉颇好也在意料之中，稍稍吐气，他接手开始制作第二张。 完全是不假思索的，就像一台制符的机械，下指沉稳，落在纸面不带一丝抖动。 神秘的南方也在一旁仔细地观察，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眼神也渐渐改变。 …… 长命！长命！长命！ 每隔十分钟左右，林子里就有红光闪耀，这代表着符纸的成功。 一个半小时，十张十年寿符！相当优秀的成功率。 莫仁风眼神有些抽搐了，他忍住自己不要看过去，可每次那里一旦红光升起，他就禁不住地要去瞧一眼，而每一次他都能看到被光芒映红的季远，心中就是一阵抓狂。 “十年寿符，如果没有百分百的成功率，基本上就是废人了，”先前那个中年人这样评价道，相比莫仁风，他并没怎么在意那个季远。 对于优秀的造命匠来说，绘制长命符是基本功。 第五十四章 百岁符 “完成一张！” 冬藏脸色一松，花了半个多小时，总算完成一张十年寿符，他斜眼看向季远的符纸，眉头就是重重一跳，符面上满满都是符文。 “-1年！” “-1年！” “-1年！” 季远的头顶，血色符号如一束红色硝烟。 “变态啊，”另一边，东圃也收好自己的长命符，看向季远，轻声叹息。 “失败！失败！”赤铜台边缘，莫仁风目光如鹰隼般死死盯住季远，心中默默诅咒。 可下一刻，红光绽放，长命二字显现，断了他的念想。 三十年寿符制成！ “这小子运气倒是不错，”夏侯异轻笑道，他和莫仁风一样，也在时刻关注季远。 “人总不能时刻都靠着运气的，脚踏实地方能细水长流，他太急躁了，”中年人淡然道。 不理旁人，季远一心都在符文上，他情绪亢奋，一鼓作气，再次画符！ 接下来的半天，每隔二十分钟，就会有一次强烈的波动产生。 又过去半个多小时，冬藏和东圃神色麻木，看着季远手中躺着那张符纸，无言以对，季远居然在尝试绘制六十年寿符！ 而且快要成功了。 “不可能的，这小子成造命匠才多久，光记符文就要好些日子吧，他不可能成功的，”莫仁风心中在疯狂的呐喊，他是多么希望季远出错，对方在造命天赋上表现地越突出，他就越不安。 可以说，季远走上造命这条路，就是他们父子俩一手促成的。 这时，季远手中一顿，余光观察到寿茶叶，心中微惊，叶片的边缘竟有些发黄。 他的停手，让冬藏、东圃还有南方都同时憋住气，符纸都已经铺满了纹路，差一点点，就要成功了。 “失败了？”莫仁风颜色一喜，这正是他所期盼的。 细细看了会儿寿茶叶，季远注意到叶面上，化作六十寿符文纹路的叶脉，鼻尖有茶香飘过，让他对于符文的感悟又加强了一份。 今天状态这么好的缘故，莫非和这寿茶叶有关，他心中讶异，继续制符。 眼见季远接着绘制，莫仁风大失所望。 …… 当黎明和黄昏的光线交替，昏沉的光线变得清澈许多时，一道比之之前更为庞大的长命符号升起，鲜红，显眼，每个字都有半米高。 东圃和冬藏对望，眼中是同样的骇然。 这已经是季远做的第五张六十寿符，回想起半天内，季远制符居然没有一张出错，从十年寿符到六十年寿符，都保持着百分百的成功率。 福衢寿车有福气庇护，能增强制符成功率，这他们都是知道的，可充其量对低级符有些帮助，相对高级点的六十寿符，加成效果已经减退很多了。 “这人，真的有如此天赋不成？一定是假的！”夏侯异都开始怀疑，季远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长命符，失败一张就替换一张，可那“长命”二字，又不能作假…… 稍作整顿后，季远又取出一张符纸，眼中微亮有神，这一次，他要尝试，九十年长命符！ 毫不犹豫一指点落，指尖寿元如同小河流水般淌落，非常规整。 东圃直接放下手中材料，这次他没打算再画符，只想着从季远这能汲取到一些经验。 可对方第一笔下去，一个在他意识中原本应该很直的线条，突然一个巨大的波动，不仅变得弯曲，而且粗细都不是很匀称。 “失败了？”东圃一惊，第一笔就错？季远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莫仁风目露喜色，但很快又按捺下去，耐心等待，这种“惊喜”他已经尝过一次，不想再受骗。 中年人刚刚制作好一张六十年寿符，微微吐出一口气，正打算绘制更艰难的九十年寿符，感受到了莫仁风的喜悦，也就朝那看了一眼，他目力惊人，又是坐在驮山亭上，俯瞰众人，一下子就看到季远所画纹路，当即就沉下脸，怒哼一声： “这小子不自量力！” “他怎么了？” 夏侯异和莫仁风都不解地看向他。 “九十年寿符，即便是我都需要准备一些时间，这小子居然这么不自量力，想一步登天，从他开头第一笔起，结局就已经注定，”中年人冷声呵斥。 莫仁风恍然，随即冷笑一声，既然夏侯戚都这么说了，季远必败无疑。 九十年符，不仅变化多端，“迷宫”建立规则也和之前三符都大不相同。 季远也觉得自己有些鲁莽了，只是他想着趁着状态好，试试看。 而这第一笔下去，他就意识到其中的艰难，画符再没了之前的游刃有余，看似平坦的纸面，却因为变换的符文，在他眼中变成了荆棘丛生的荒地，走得步步惊心。 “难啊！”他口中轻叹一声，原先稳定的指尖也出现了一丝轻颤。 这种明显的变化，让旁观人都替他捏了把汗。 嗤！ 一声轻响，微不可闻，寿茶叶一角在此刻湮灭，叶片的断面处，显露出微米级的金属零件。 更多的香气释放，让人不由地精神振奋。 季远深吸一口气，香气来得相当及时，原本钝化的大脑在这一刻竟迅速恢复了清明，符文图案也变得清晰无比。 果然，这茶叶对他有益，他眼睛微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在一个小时之后。 最后一笔完成！ 呼！ 季远长出一口气，挥手又取来一张。 而那张已经完成的长命符，被他放到做好的那一叠上时，这才显现出长命字迹。 冬藏和东圃相视一眼，这是对自己多么的自信，看也不看，就认定会成功。 “成功了？不太可能啊，”夏侯戚脸色略微有些难看，九十年寿符的制成，光芒笼罩了好大一片桃林，想让他不注意都难。 “只是好运罢了，叔叔不必太放在心上，”夏侯异连忙安慰，“蔓儿的福衢寿车应该帮了他很大的忙。” “对，福衢寿车对于长命符的加成还是有很大助益的，”夏侯戚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 “再这么下去，他不会画出长命百岁符吧！”莫仁风却做出了这样的猜测，在他看来，季远太妖邪了。 “绝不可能，百岁符符文变化不断，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不是靠死记硬背就行的，即便是我们夏侯家，也就蔓儿有希望一次性绘制出长命百岁符，这小子差远了，”夏侯异轻笑道，看了一眼阿玛尼小仙女，发现她也在看着季远。 阿玛尼小仙女神色略显复杂，回想当初，两人在长命迷局相遇，季远可是连三十寿符都画不出来的，可现在…… “九十寿符，这哥们不会也是百分百成功吧，”眼见季远再次开始画起，这次同样第一笔就歪歪扭扭，东圃脸色微苦。 相比起来，季远真的高出他们太多了。 果不其然，又是近一个小时过去，当又一道刺眼的红光亮起时，三人的神色都呆滞了。 “这小子是妖孽吗，在造命一途上就这么恐怖！”莫仁风咬牙暗恨，对方成造命匠人才多少时间，他可是看到夏侯戚都失败过一次的。 噗！ 一声轻响，季远手中符纸突然黯淡下去。 这反常的一幕，让关注他的人都眼前一亮，倒不是失望和惊喜，只是纯粹为终于看到季远失败而惊讶。 毕竟后者，可一直都保持着百分百制符成功率的啊。 他，终于失败了，冬藏苦笑。 原来他也会失败啊，所有人都在心中苦笑。 季远皱着眉头，紧盯着手中符纸，和记忆中的纹路细细比对，没有什么大的错误，且即便一些小的不对正，也完全在允许范围内。 那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就像是老师明明告诉你这面试卷中有错误，可你就是怎么也找不到，季远便陷入了这样的苦恼。 找了三遍，还是找不到，他深吸口气，索性不再找，拿着错符，开始在上面画符。 他在干什么？ 莫仁风、夏侯异、神秘的南方……凡是不懂造命手段的人，都疑惑了。 只有那些造命匠人，又恰好注意到季远这一手，细细观察一番后，都在此刻露出了惊色。 阿玛尼小仙女心中叹了口气，到头来，季远还是显露出了这一招。 他在用叠符技！ 叠符技，是每一个造命家族的不传之秘，更是无数造命匠人疯狂追逐的对象，一个没有背景的人掌握着叠符技，注定了他一定会被人针对，甚至一些丧心病狂的造命匠，会为了得到它无所不用其极。 毕竟，其实很大一部分的造命匠，都有着很不光彩的经历，他们的性子或是残忍暴虐，或是穷凶极恶，或是毫无人性。 果不其然，在一阵低声惊呼后，某些注视向季远的目光，已经发生了变质。 可季远并没有注意到这一些，他一心都在找错上，明明画得都对，为什么没反应？一定有错的。 他的倔强，在这一刻显露无遗。 一遍，又一遍，按照叠符技巧，他不断在一张符纸上画着。 层层叠叠，密密麻麻。 那片寿茶叶，也在这个过程中悄然的湮灭着，从原本百分之一不到，到现在消失了十分之一的叶面。 季远的思路也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通达，到最后，他甚至都不用再细想，指尖自然而然就画出了符文。 符文一层接一层，似是而非，部分完全重叠，部分又有变化，他看得入神，猛然间，一下子想通了什么。 是了，为什么要按照定式，要变，或许变了，才有出路。 他眼前一亮，原本略显生涩僵化的指尖顿时变得灵活起来。 如果之前的他还是一台打印机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就像是在谈着钢琴，指尖点落，很是优雅灵动。 夏侯戚眼睛微眯，原本无波的神色也在这一刻皱起了眉头：“不会真让这小子成功吧。” 叶片已经枯黄无比，耗去了太多的生命力，叶片的一角都重现机械本色，连香气都没那么足了。 季远的感觉却越来越好。 在他的意识中，平面的符文化作了立体的空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长命迷局中，可是，不是搭建，而是衍生，他所到之处，所有的迷宫格局都在发生改变，没有定时，生生不息。 季远并不知道，他所处的空间中，也在此刻产生了一股隐秘的波动，丝丝数据之光闪过，很微弱。 光芒出现的路径，刚好，就是他思想中的，迷宫的模样。 这一切，都没有人注意到。 三分钟后，季远的指尖已经到了符纸的底部。 “好有野心的小子，他不可能成功的！”夏侯戚细视凝眸，如今的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季远的身上，他知道季远使用叠符技，为的是找错，可方才季远的静中求动，突然变化绘制思路，也让他知道，对方的真正目的。 季远微微一笑，原本停留在符纸尾部的手指突然画出一个大大的弧线，脱离了纸面，又回到了符纸的起点，纹路，首尾相连。 完成！ 他心中轻声道。 嘶！ 整张符纸居然在此刻都燃烧了起来，那不是真正的火焰，而是寿元燃烧形成的虚幻烟花，为的，只是庆祝。 庆祝，长命百岁符的诞生！ 当他的指尖离开符面，符纸上赫然冲出四个复杂字体。 如同绚烂的焰火，顷刻间就冲破了树冠的高度，直直上升了百米，凝滞在空。 长命！ 百岁！ 四个大字，无比的灿烂。 璀璨的红光照耀了一方桃林，也映红了所有人的脸。 第五十五章 一场雨 红光中，莫仁风的五官显得越加狰狞，季远表现得越逆天，他的心越不安。 “天川，你刚刚用的是不是叠符技？”季远身边，冬藏的脸色有些难看。 季远一愣，接着点点头：“怎么了？” “还怎么了，”东圃轻叹一声，“你看看周围……” 季远望去，当即脸色一变，周围本来空旷的林间，现在居然多了好些人，一个个都盯着他，或是贪婪，或是疯狂，或是面目凶煞……只是碍于铁观音，他们并未过来。 “叠符技，就连我看了都要心动，你不该拿出来的，”冬藏摇头叹息。 “这小子走了狗屎运了，各大家族中都鲜少流传的叠符技，他居然掌握一门，也不知道是否完整……”夏侯戚眼神幽幽，心中斗争了很久，这才把那股欲望强压下去。 “叔叔，要不我们动手，将那个季远捉来拷问一番，”夏侯异建议道。 夏侯戚有些意动，但还是摇摇头：“三更之蜮更要紧，这次为二爷准备的寿礼必须到手，捉拿季远的事，随时都能进行。” 夏侯异点点头，不再多话。 …… 面对数十道目光的探视，季远一脸淡然，稍稍忌惮了一下，就平静下来继续画符。 “你现在还有心思画符！人家都快杀上门来了！”东圃怪叫道。 “不画符我还能干嘛，我一个造命匠也斗不过他们啊，”季远无奈耸耸肩。 轰隆隆！ 一股强烈的寿元潮汐在这时突兀降临，席卷了整片寿桃林，夭寿符都被吹到了天空，漂浮在空中的植物更是如鱼群般随波逐流。 有人被四溅的催命水碰到了皮肤，当即“滋滋”地被催走了一定的寿数。 好几拨潮汐力量刮过，这本该祥和宁静的桃园，也变得阴森诡异下去。 所有人都开始期待起来，等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准备工作，为的就是三更蜮开启的那一刻啊。 黄昏和黎明不断交替，转换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频繁，让人有种置身岁月飞速流逝的幻觉中。 吧嗒！ 一滴雨水落在季远掌心。 下雨了？ 他一摸手上的雨，有些刺痛。 紧跟着，他瞪大眼，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掌心的雨水，居然不是朝下落，而是往上飘。 不仅如此，他脚下的催命水洼也在分解，化作细小的水滴，违背了地心引力，仿佛天上还有一个更为强大的引力物质，吸引着水滴。 “下雨了？” “怎么雨水是从地上飘起的？” 很快，所有人都被雨水打到，头顶不断升起减寿符号。 小的减1秒，严重的一下子就减去10分钟。 “这是……催命雨！” “大地在朝天空下雨，”有人惊呼。 咻咻咻！ 所有的浮游植物都在往下掉，承载着它们的催命水，都在脱离地表，朝着上空飞去。 很快，雨滴变大，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大量寿数被夭走。 越来越多的雨水在空中凝聚，从最初的水球大小，凝聚到池塘大小，又变成湖泊大小，最后，投下的阴影都能覆盖一座足球场。 轰隆隆！ 地面在开裂，寿桃林在崩解，枝条都在风崩离析。 寿桃树也在这一刻出现变化，每一株树体，原本都由晶莹树干和虚幻数据构成，此刻，虚幻部分蒸发，暴露出腐烂的内部，同时，大量机械零件在树干表面显现，转化为金属巨木。 这一转变，惊呆了所有人。 季远微微眯眼，和神秘的南方对视一眼，这种变化，让两人想到了那株寿茶幼苗。 “三更之蜮即将开启！所有人离开地面！”驮山亭中有人在命令。 所有人都跳上各自舰船，异兽。 大量的寿桃林也在朝上空飘去，那些站在原地没有动的，没有自己机械的，只能抱住这些巨木的根部，他们心存侥幸，以为能逃过一劫。 可很快，绝望降临，寿桃树飘上天，根部居然都冲着巨大水球扎根下去。 这水球，可全部都是催命水汇聚而成的啊。 惨叫嘶吼声不绝于耳。 胆大的人，早早就跳了下去，摔断腿也总比身死强，可他们刚坠落一半，就再次被水球巨大的引力所掳获，那些不敢跳的人，直接随着树根整个没入水中…… 季远抬头望天，神色惊恐，水球表面不断绽放鲜红的斑点，那是人体被催命水融化，血肉化开后形成的“美景”。 人间惨象！ 望着天空中那个巨大无比的水球，所有人眼中都是惶惑和恐惧，这一刻，多数人心中都有了退走的想法。 “三更神陨……催命长河……不留人……” 突兀的，淡淡的机械合成音从空中响起。 “什么声音？什么人在说话？”说话的人声音在颤抖。 “觊觎本域……三帖齐出……一个不留……”那合成音说的很冷漠，很无情，似乎是一段被截留的信号，从水球内响起。 合成音说了两三句后，安静了片刻，正当所有人偷偷松了口气，紧跟着又是一大堆杂乱的信号声响起。 “死了，全都死了！” “m6801战场……第四志愿军…编号y969g58457……请求下达灭绝攻击！” “z2884战场……不要过来……” “嘀！杀光……人类……” “造物……永生……” “时间错误……不是我干的！大恨啊！” 响彻整片寿桃园的杂乱信号，仿佛来自一个战火纷飞的庞大战场，能听到背景中不断传来的怒吼声，还有各种机械武器发出的炮击声。 “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可惜没有人能明白。 “传闻中，三更之蜮，是三更神的陨落地，而三更神，据说是一尊非常强大机械造物，是少有的y-10000系列造物，非常可怕，”有人自语，被旁边人听到。 机械造物，人类无法生产，或者，人类以前生产过，但如今全面停产，因为某些历史原因，在过去，这些机械造物造福人类，但自从万寿无疆系统降临后，机械造物就被排除了人类社会，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场之人没有一个真正知晓。 “这尊三更神，听说就是机械造物中，第一尊被人类杀死的活体机械。” “甚至有传闻，它的神思系统虽然完全崩溃，但因为它曾经是借寿师，思想非常强大，即便死后，依旧凭借残留在空间中的借寿技能，创建出了这个三更蜮，”一些知道隐情的人说出了这些隐秘的传闻。 y-10000，那不是和万寿行者相当！季远震惊，同时也疑惑，机械造物也能成为借寿师？ “啊——” “救命！” 就在所有人陷入沉思的时候，尖叫声传来，季远一惊，不由抬头看去，就看到不远处的上方，又一株寿桃树飘上天去，在它的底部，两个女孩紧紧抱住粗硕的根茎，吓得脸色苍白。 是她们！ 季远一下子就认出，这两人是之前在寿桃园说他坏话的姐妹俩。 两人楚楚可怜的睁着大眼睛，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很是无措。 只是她们的哀求，却被所有人强行无视，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利益关系，没有人会无故施以援手。 季远心中挣扎片刻，终究逃不过良心的责问，催动大黑过去，毕竟也算相识。 “愚蠢的善心，”不远处，夏侯异看到了这一幕，嗤声笑道。 “快过来，”季远站在福衢寿车上，快速接近上方寿桃树，朝两女孩伸出手。 两姐妹眼中带泪，被吓得不轻，跳上龟背后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那人身上有叠符技，不要让他逃了！”不知是谁，眼看着季远上去，大叫一声。 这一叫，顿时将所有人激醒，眼中的淡漠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疯狂的贪欲。 大量的人马，都在此刻冲天而上，他们的目标，都是季远。 “本来就快成了众矢之的，还去找死，”莫仁风叹气着摇头，看似为季远惋惜，心中却在窃喜。 轰隆隆！ 正当大群人马上天，福衢寿车被迫朝着水球方向冲去的时候，平静的水球表面，浪花涌动，水流穿梭，化成一方漩涡，漩涡幽深，不知通往何处。 一股滂沱的寿元风暴从其中骤然冲出，掠过下方人群，包括季远在内，都被冲得东倒西散。 “三更之蜮的入口！”夏侯戚眼睛一亮，他仿佛能看到，在那片漩涡的背后，有一方寿元力量浩淼无尽的空间。 “三更蜮入口出现了，大家快冲啊！” 眼见着下方人流稳定后，再次冲天而来，季远一咬牙，当先冲向漩涡，只能一拼了。 “我们也快进去！”赤铜台一方，夏侯戚也赶紧下达命令，他是此行的领队者，对于三更蜮内宝贝志在必得。 两只巨龟，先后腾空而起，化作两道流光，急速冲入漩涡。 周围的散人被它们巨大的惯性冲得四散，咒骂着，也只能冲了进去。 可也是在这时，就快接近漩涡边缘的季远，突然寒毛炸立，如同被毒蛇凝视，巨大的危机感袭上心头。 他猛地回头，红光刺目，血红激光束眨眼冲至。 “小子，去死吧！”红光的尽头，莫仁风阴毒地放肆大笑。 他时机把握地很好，此刻的大黑，注意力都在漩涡入口上，根本无心顾他，铁观音也面朝漩涡，注意不到他的动作，所有季远能动用的庇护，都失效。 妖异的血色能量束流，眨眼冲至。 这一击，莫仁风可谓是全力出手，将卡斯炮台能量输出调到最大，即便是地瑞行者，在这一击中恐怕都难以幸存。 那些离得能量束稍近的散人，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高温融化了身体。 不要！ 绝对不能死！ 季远五官都快拧到了一起，全身的血液几乎沸腾，生死危机下，他所有的思感情绪都被迅速调动。 嗤！ 那片寿茶叶，也在这一刻全部化作灰烬。 浓郁香气入体，季远瞳孔瞬间收缩，脑内轰鸣一声，原本皱缩的情绪、思想、意识骤然炸开，冲向身体，冲向虚空，冲向四面八方。 他那真实的人体，在这一刻完全虚化，下一刻，虚化的身体蒸发，变为纯粹的数据之光，一下子就被漩涡的引力扯入其中。 第五十六章 三更蜮 “死了？”眼看着季远身体消失，莫仁风错愕了一下，跟着就是一阵狂喜。 激光束流光芒刺眼，遮蔽了任何可观察的细节，他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天川！” “天川兄弟！” 东圃、冬藏、南方怒吼，季远被“杀”，他们却完好无损，福衢寿车在束流“击中”他的那一刻，立刻意识到不对横移向一旁，让三人免遭祸害。 不过死罪可免，不祥难逃。 寿茶叶破碎，再没有任何可规避不祥的物品，五人寿数迅速减少。 麽！ 大黑龟一声嗷叫，龟背剧烈一震，很是忌惮地甩掉铁观音，旋即载着他们冲向漩涡深处。 “莫仁风你在干什么！你要把大家都害死吗！”夏侯戚眼神幽冷地看向莫仁风。 被他这么一看，莫仁风心底微寒，赶紧恭声说道：“还请戚大师谅解！季远是我莫家仇敌，必须杀！” 夏侯戚神色暗沉，看着鞠躬九十度的莫仁风，他真想一符过去将这人给拍死，只是伸了伸手，最后还是忍住：“乱我计划，三更蜮你就别来了。” 说罢，宝寿铜台龟很是迅猛地伸出一脚，把莫仁风连带他的卡斯炮台踹向一边。 眼看着夏侯一方人马消失在漩涡深处，莫仁风心中不忿，一咬牙，却是偷摸着跟了进去。 …… 冷！ 好冷！ 季远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刺骨的冰冷。 “我在哪？我还活着？” 站起身，看着完好无损的自己，季远很惊讶，他只记得自己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是莫仁风用卡斯炮车暗杀自己，后来的事……他就想不起来了，只是觉得当时异常地舒服。 转头四顾，脚下，远方，一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冰原，天色昏沉，刮着凛冽的寒风，即便穿着大衣，他还是觉得很冷。 土黄色的寒冰，如同泥浆水冻结成的百丈冰。 再远处，则是搁浅在冰面上的舰船残骸，十艘？百艘？还是千艘？季远数不过来了。 这里似乎是一片封存了无数年的远古战场，没有人烟，只有寒冷和孤独。 冰上除了战争遗迹，还立着许多一人多高的冰雕。 起初离得远，季远以为是冰面破碎后堆积起来的冰块，可走得近了，他才发现，冰块之中，居然冰封着一具具人体，他们或者睁眼望天，或者抓狂咆哮，更有人背后竟还有岁月之轮运转，就被冻结…… 只是无一例外，个个鲜活，仿佛就在不久前被冰封。 “我在长寿市长大，还从来没听说过寿桃园连接着三更域，那么很有可能，这些人早在十八年前，就一直被冰封在这里，”季远暗暗猜测，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同时心中一寒，“我会不会也像他们那样？被冻结？” 那种寒冷，真能将人冻住。 “不能停下来，呆在原地只会像他们一样，被冻死冰封，得动起来，”艰难迈出一步，季远不敢多做停留，向着远方而去。 就在他离开后的不久。 轰轰！ 凭空出现两道漩涡，两只巨龟出现。 “三更蜮已到，就此别过！” 始一降临，五雁驮山亭一方人马迅速离开。 “倒是谨慎，”夏侯戚摇头一笑，随即面容一肃，转身递出长命符，“这地方邪异的很，大家留着符纸防身。” …… 季远不知道自己走了究竟有多远，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他只知道，他快坚持不住了，每一步，都要耗去他浑身的力量。 噼！ 啪！ 他的头顶，不断有小小的声音响起。 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就连减寿都非常特别，寿命点数居然也被寒冷冻住，代表秒的数字，不断炸裂。 季远有九十九年的寿数，现在却只剩下九十年。 十年寿数，被不知不觉夭去。 “好不容易活下来，可不能在这么憋屈的死去，”艰难抬头看了眼头顶寿数，他忙掏出一张长命符，贴在身上。 嗤！ 符纸上身，却没有增加寿命，反倒升起一团虚幻火焰，没入季远体内，帮他驱散了那仿佛深入灵魂的寒冷。 同时，虚幻火焰熊熊燃烧，竟化作动力能源，推动着他冲向前方。 季远微微一惊，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长命符不增长寿数，反而化作暖流驱寒，那么这股寒意，自然不言而喻，不是夭寿力量，就是催命之力。 “那些势力制作长命符，原来是这个目的，”季远终于明白过来。 可紧跟着他又为冬藏他们担忧，两人制作的长命符还没有他一人多，再加上一个南方，他们进入三更蜮，会有危险。 他甚至想到了那两个姑娘，会不会被冻死在这。 “还是自求多福吧，首先得把自己这条小命保住，”保险起见，季远又取出一张长命符，贴在身上。 熊熊火焰中，他被强行推着向远方冲去。 只是越往深处行进，那股寒意也越加浓重，两张十年长命符季远估计大约只坚持了二三十分钟，就快耗光了寿元。 “光是寒意，就有如此效果，那这寒冰……”他看向脚底，那不知深达几百几千米的冰原。 恐怕这冰原，就是由无穷的催命水冻结而成，形成的寒意，才有那么庞大的威力。 “三更神陨……催命长河……不留活人……”他想起之前在外面听到的合成音，不由就是一哆嗦。 这冰原，如果真是由催命长河冰封后产生的，那就真的太恐怖了。 既然知道了抵御寒冷的办法，他赶紧将身上带着的长命符都拿出来，十张十年寿，八张三十寿符，五张六十寿符，九十寿和百岁符各一张。 总共830年的寿数，再加上季远原本自己的100年，一共是930年。 “既然是催命长河，有河必然就会有岸，到了岸上，应该就不会冷了吧，”口中呼出寒气，季远眺望远方，极尽目力，终于在天边发现了一道隐约黑线，想来那里就是河岸。 “这么远，这得耗费多少长命符，”他眼中一苦，近乎绝望，可还是强提一口气，向那里冲去。 又过去一个多小时，正在季远埋头冲刺的时候，轰鸣传来，他一回头，就看到两只大龟飞来。 是赤铜台和驼山亭。 季远眼中一喜，虽然忌惮，但能看到活人，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此时，夏侯戚和夏侯异正在赤铜台上悠哉聊天，这困扰散人的寒意，对他们来说，实在是轻松。 “咦？前方好像有人？”笑到一半，夏侯异不经意间注意到冰原上那道浑身散发红色虚幻焰火的人影，冰天雪地中，季远实在太显眼了。 “那人……是怒意天川，他没死！”反应了一下，夏侯异猛地瞪大眼，不敢置信。 听到夏侯异的惊呼，盘坐在龟背默默思索的阿玛尼小仙女立刻起身，跑到龟背边缘，看到季远的当时，没来由的就是一阵欣喜。 “这小子不仅运气好，还命硬，”夏侯戚冷淡道，“没死也好，派个人下去，将他抓来，逼他交出叠符技。” “我去！”夏侯异笑着自荐。 …… 季远正埋头冲刺的时候—— “怒意天川，这三更冰原的滋味如何，一个人走会不会寂寞？”背后声音传来，他微微皱眉，回头一看，夏侯异已经到了他身后十几米开外。 出了赤铜台，他全身也冒起了虚幻焰火。 催命的力量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即便身为六百寿地瑞行者的他，也毫不例外。 “一个人？周围这么多人，你没看见，”季远淡笑一声，看了眼周围冰雕，继续赶路。 夏侯异这才注意到冰雕中竟然有人，微微一惊，又道：“怒意天川，我给你个机会，和我去到赤铜台，向我们夏侯家赔罪，我们兴许还能庇护你。” “你有病，”季远不想理他。 这些大势力的人就这么没脑子吗，谁对谁错也不调查清楚，还是说太过骄傲，不认为自己会错？ “叫你来你就上来，废什么话！”夏侯异皱着眉头，伸手抓向季远肩膀。 “可我并不是很想去，”季远当即取出一张长命符，拍在身上。 火焰升腾，带着他迅速冲向前方，将夏侯异和赤铜台远远落在后方。 “妈的，给脸不要脸！”夏侯异狠狠啐了一口，同样取出一张长命符拍在身上。 两人一前一后，向着远方急驰而去。 “追！”夏侯戚关着他们俩，也迅速命令。 “我们也走！”没想到驮山亭也传出这样的命令。 夏侯戚不由怒目瞪去：“南山，我们抓贼，你们掺合什么？”这南山家族不会也想染指叠符技吧！ “只是觉得有趣，别紧张，”亭中传来笑声。 …… 冲刺了一阵，季远回过头，发现夏侯异还跟在身后，心中不虞：“你跟在我身后干什么？” 夏侯异就像一个讨厌的苍蝇，一直跟着他，为了甩掉他，他一狠心，掏出一张三十寿符。 看到符纸，夏侯异眉头顿时一跳，即便是他，也不敢这么用长命符，可眼见季远又要甩掉自己，他只能硬着脸放缓语气：“怒意天川，其实我们并没有什么恶意，请你去我们那，是为了化开不必要的误会。“ “你觉得我很好骗？眼红我的叠符技就说出来，别遮遮掩掩，下作！”季远打心底里就反感这些人，毫不犹豫拍符，整个人如同火箭一般冲了出去，留下脸色难看的夏侯异。 第五十七章 见鬼了 广袤的冰原上，寒气肆虐，巨大舰船和战争机械搁浅在冰面上，仿佛自古长存。 漩涡不断出现，大量岁月行者和造命匠人不断降临，他们各个意气风发，目空一切，渴望在秘炼之域中抢得好处，可下一刻，就被席卷入体的寒意冻得够呛，挺拔的身形瞬间伛偻下去。 “这里是三更蜮？太冷了啊！至少零下三十度！” “冷得我都感受不到寿元之力了。” “这是秘炼之域？更像是一方冰雪世界。” 呼！ 一团庞大漩涡降临，漩涡中，大黑全身一颤，逸出浓重粉雾，包裹住珠光宝气显眼异常的龟背，化作一团粉色云雾，冲向远方。 “有钱人就是爽啊，走到哪都没事，”看着龟背车眨眼间就冲出去数百米，有人低声羡慕。 轰隆！ 就在福衢寿车刚刚离开不久，又一尊庞然大物降临，那是一尊高达七八米的黑铁机械造物，稳稳落地，坚硬的冰面因为它的踏步都裂开一道道缝隙。 周围人一看到这尊造物，都忌惮地远离。 铁观音三面六臂，六手各持战兵，威能赫赫，它步履稳重，一步迈出至少就有百米远，两三步，就追上了福衢寿车，那股寒意，竟对它完全没有影响。 神秘的南方脸色骤变，目光落在铁观音的其中一只手上。 铜瓶中，一株碧绿小树幽幽生长，即便在这寒风刺骨中，也颇有生机。 他还想细看，只是铁观音速度实在太快，黑影一闪，就将福衢寿车远远落在后面。 …… 呼呼！ 季远全身都在冒着虚幻火焰，此刻的他，整个人都像要燃烧了一般，长命符的力量不断冲入体内。 他的眼、鼻、口、耳，都在喷火，火焰很虚幻，但真实地传递出热量。 此刻的他，仿佛一个火神，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的寒意。 季远的速度也超乎寻常的快，要知道，这么多道长命符叠加，光寿数都至少破五百年，如果季远掌握有凝聚法，此刻的他就是货真价实的五百寿地瑞行者了。 这种程度的强者，一秒跑过两百米是肯定的。 所以，冰原上，几乎只能看到一道火焰的流光在疾驰，完全看不清人影轮廓。 “这是不要命了吗，一次性用掉这么多长命符！” 千米开外，夏侯异看得目瞪口呆，可在惊讶过后，他跟着又窃笑起来：“难道这小子不知道……刚开始就显露太多，到后面几个关卡，遭受的阻力就会越大吗？” “叔叔说的没错，无知的小子。” 虽然面上不屑，可看着那道越冲越远的流光，夏侯异却不得不承认，他还是羡慕的。 这种无视寒冷，肆意游走的快感，在这三更蜮内，恐怕很少有人能体会到。 “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野小子，也敢和我夏侯家比底蕴，”嫉妒过后，夏侯异咬牙掏出符纸贴在身上，整个人顿时化作一道火光，冲向远方。 “进了，离岸边已经很近了，”疯狂的冲刺中，季远一直紧紧盯住天边的那道黑线，已经能够看到明显的轮廓了，还能看到黑线上有人影憧憧。 “不会也是冰封人身吧，”他自言自语一声，掏出最后一张六十年长命符，毫不犹豫地拍在身上。 轰！ 强劲的力量注入，马力全开之下，原本速度少有降低的他再次狠命往前冲。 “叔叔，为什么拉我上来！”另一边，还在体验冲刺的快感的夏侯异，却是极为不情愿地被召回，不甘地看着夏侯戚。 “你追不上他的，”夏侯戚轻轻摇头，“这小子做的长命符比我们多，质量也比我们高，单凭我们个人，没人能够追上他。” “那就把我们所有人的长命符都放在一人身上，我就不信赶不上他！” “你想让我们都死在这里吗？”夏侯戚冷眼一瞥自己这个侄子，心中叹息。 夏侯异脸色阴沉，不再说话。 “要想抓到他，也不一定要比速度，”夏侯戚瞅了眼龟背上几个黑色大箱子，意有所指。 “戚叔叔，这些武器不到最后关头是禁止动用的，”阿玛尼小仙女有些不太高兴，在这个鬼地方，寿元力量不能动用，只有用某些非常规手段，才能提高攻击力，这次家族是花了些代价已备不时之需，但那也是为了得到最终之物准备的，可不是为了夏侯戚一己私利，得到那叠符技。 “对付一个季远，还要不了那么大代价，”夏侯戚淡笑一声，“难道蔓儿不觉得，我们家族中多拥有一种叠符技，不好吗？” 阿玛尼小仙女神色一僵，心中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退到了一边。 轰隆！ 夏侯戚刚笑着准备命人打开箱子，另一边，五雁驮山龟上却产生了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 一座虚幻的山峰凭空显现，山体上，有一个巨大的寿字。 滚滚的寿元波动逸散开去。 “折寿技？他们怎么可能动用折寿技？”夏侯异惊呼出声。 “南山家的核心秘技——南山秘卷！”夏侯戚两眼泛着精光，似是贪婪，似是敬意，“南山一出，寿荡八方，可无视任何秘炼之域的压制，没想到这个传闻是真的。” 虚幻山形稳压虚空，其中寿元涌动，让人震撼。 可山体前行了一半，依旧被寒意压制，不出三百米，整座大山就迅速瓦解。 感受到身后能量波动，见驼山亭一方居然也对自己出手，季远脸色骤变。 “那股寿元波动，出手的至少是地瑞行者！” 心中惊惧，他赶紧取出九十年寿符。 轰隆！ 九十年长命符带来的庞大冲力，完全超乎季远的想象，带着他如同一道流星，划向前方。 “哈哈哈，小兄弟，留步！” 可就在这时，淡笑声响起，五雁驮山龟上，一座更为虚幻的大山产生，压得整片虚空都产生了压力，压力随着虚空传递过来，连得季远都受到了影响。 五色光辉之中，三个人同时托着一座山，竟同时施展折寿技，就连赤铜台一方，也感到心惊。 “南山折寿！” 轰隆隆！ 山体横行，也在这一刻化作流光，冲向季远，这一下要是被砸中，不被砸死，也得摔个筋断骨折。 “驼山亭！你们很好！” 季远一狠心，取出最后一张长命符，也是最厉害的那张——长命百岁符！ 虽然肉疼，这可是一张就能造就一个准岁月行者的长命符啊，在福寿集市都有价无市。 但危机降临，季远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希望你能帮我逃过这一次吧，”心中希冀，他毫不犹豫地拍落符纸。 轰隆隆！ 冲天的火光燃起，火焰至少都有三四十米高，即便隔着遥远的方向，那些后来的散人们都注意到了这明亮的光点。 “这么远的距离，那得花掉多少长命符？”东圃愣愣道，他绝对不会想到是季远。 “季远小友，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对你的叠符技很感兴趣，我们大可坐下来好好谈谈？”驮山亭上传来愉悦的笑声。 “你们这是想谈的态度吗？”季远冷笑，不光是他，就连夏侯戚都暗自撇嘴。 那方虚幻大山，即将压落。 火光中，季远只觉得浑身热量澎湃，甚至出现了一种他能碾压后方众人的假象，冷笑声中，他后撤一步，猛一发力。 轰！ 凶猛的力道，带着他冲天而起，朝着远方笔直射去，一下子就和后方拉开至少数百米的差距。 而他的落脚点，自然就是那黑色的岸边。 轰隆！ 虚幻大山压落，季远原先站立的位置，艰深的冰面瞬间开裂，破碎，隆隆的河水在冰面下川流不息，声势如雷。 “啊——” 拉长的尖叫声中，季远整个人摔落在地，半天都没有爬起来，他全身散发出刺眼火光，异常耀眼。 要知道，那是长达百年的寿元燃烧形成的力量啊，一时半会儿根本消退不了。 站在这黑色的大地上，季远脸色微变。 这里并不是真正的对岸。 只是如同沙丘般的黑色铁屑，堆积在一起，最终形成的好似对岸的假象。 “这铁锈？”他挫起一小撮铁屑，觉得似曾相识。 紧跟着，他就猛地想起，他在铁观音身上看过过这种锈迹。 呼！ 就在季远惊讶的时候，一阵寒意吹过，卷起了这不知多少尺厚的铁粉，如同沙尘暴般在空中飞转。 而当它们落地的时候，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好像这里站着许多隐形人一般，铁锈落下，落在这些隐形人身上，一道道黑色人形轮廓不断出现，可仔细一看，这些轮廓又不像是真人，而是一尊尊机械造物。 咔！ 咔嚓！ 当所有铁屑落尽，这些机械缓缓移动，目标，自然而然就是季远。 它们的动作很僵硬，关节动作也极为缓慢。 其中有两具机械造物，它们的移动速度最快，似乎对季远带着极深的戾气，其中一具迈出诡异的步伐，另一具身上不断掉落小型机械，悉悉索索地朝他爬来。 “这是……” 看着两具造物的动作，一抹惊骇映上季远的眼帘，他猛地退后好几步，眼中是浓浓的难以置信。 “散寿七步！” “虚拟幻境和饥荒黑寡妇！” 惊恐地喊出折寿技的名称，季远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两具机械造物，使得竟然是莫凯和扶穗身前的招牌折寿技！ 两个死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而且是以机械造物的形式存在？ 他们变成了鬼魂，来向自己索命了吗？ 第五十八章 铁屑人 前方黑沙弥漫，一尊又一尊机械造物凭空出现，眨眼之间，就有上百狰狞人影站立而起，如同鬼魅般，朝着季远和两大势力走去。 “这是什么怪物？” “看似机械造物，但却是纯粹的铁屑凝聚而成！没有实体，没有灵魂，甚至没有思想！” 黑铁沙尘暴很快就笼罩住了夏侯和南山两大势力，这一次，巨龟失去了效应，寒气裹挟着铁锈冲向所有人。 轰轰！ 一座座虚幻大山突然升起，南山家族所有人同时出手，折寿技不要钱似的施展而出，镇压向机械造物大军。 只是…… 那虚幻大山看似沉重无比，其中寿元力量也着实惊人，甚至连冰面都会被砸开一道道裂缝，可落在铁屑沙尘暴中，完全没有产生任何效果，那些黑色造物被压塌后，一阵风吹过，便再次成型，朝着人们缓步而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杀不死！”有人变色。 “你们可别轻举妄动，这些东西轻易可杀不掉，”夏侯戚取笑一声。 “啊！我的手！” 惨叫声在这时传来，是夏侯家的一个成员，站在龟背的最边缘，被一具机械造物偷袭成功，整只手臂竟都在快速发白，僵化，甚至能看到一层白霜快速形成。 “蠢货！”夏侯戚立刻冷下，他刚才还说对方别乱动手，家族里的人就招惹来了怪物。 “谁都不许轻举妄动，别攻击那些铁屑，找死的另算！”说完，他附身冲着身下巨龟耳语几句。 吼！ 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宝寿铜台龟突然仰天一声咆哮，前蹄腾空，整个身子都直立而起。 下一刻，那前蹄迅速下落，狠狠踏在冰面上。 咔~咔嚓~ 重踏之下，大块冰原破碎，裂出如同蛛网般错综复杂的冰绽裂纹。 轰隆！ 怒浪滚滚，冰层下，奔腾的怒江终于得到机会，冲破了冰层，那是还没有冻结的催命水，浪花足足有十几米高，将大片铁屑人影吞噬进去。 原本沉默的铁屑人，一入水中，竟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锐惨叫，如同兽吼，又似人声，只是道道凄厉，似乎遭受到了巨大的不幸。 “用催命水！催命水是这些东西的克星！” 夏侯戚怒吼一声：“南山家的，不想死得太早的话，就把冰原震开！引动下方江水，把这些铁锈全都给吞了！” 不用他说，五雁驮山龟早就行动起来，学着宝寿铜台龟前提镇踏，不断震裂出巨大裂缝。 南山家族的人也在动手，不断施展出折寿技，一座座虚幻大山不断浮现，一道道巨大的寿字不断出现，通通砸向大地。 原本坚硬一块的冰原，很快就被震得四分五裂，至少有半个足球场的冰原被砸裂。 寒意肆虐，怒涛汇合着寒冰，使得这一带的催命寒意更加浓烈。 季远势单力薄，以他的力量根本砸开不了冰面，同时他也发现，越来越多的黑影在涌向他，而其他人，即便比自己强大太多的夏侯异还是四符的夏侯戚，还是那边的南山家族，受到的争对也远比自己小得多，这让本就身陷囹圄的他，情况更是危急。 “这小子，只顾抢夺第一名，却根本不知，表现的越过强大，逆天，越到后面迎来的艰险也就越难，他一个连岁月行者都不是的人，活得下来才怪！”夏侯戚冷笑。 “好在之前在寿桃园有收集到一些催命水。” 一支支试管被季远丢出，不断在周围炸开，铁屑人被催命水溅得四分五裂，在不甘的嘶吼中，再也无法成型。 可即便有试管，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机械造物成型，季远的催命水很快就告罄一空，虽然一直在躲避，但还是有被攻击到，这些机械造物施展的折寿技千奇百怪，似乎之前都是一个个岁月行者，只是灵魂被剥夺，被拘禁到了这里，化成这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 嗤！ 一只铁屑手握住季远的手臂，如同炽铁碰到寒泉，他手臂上的虚幻火焰瞬间熄灭下去。 寒意悄无声息地渗透到他的体内。 “不好！”季远一惊，赶紧甩脱退开，低头看向手臂，那里的衣褶上有一片很小的白霜。 他脸色顿时难看下去，寒意深入骨髓，他已经没了长命符，无法再将之驱散。 可以想象，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遭受到的攻击越多，体内积聚的寒意越浓重，说不定就会像那些人形冰雕一般，也被冰封。 或许，那些冰雕，就是这样产生的。 “怒意天川，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快点上来，不然恐怕你小命难保！”夏侯异的声音这时传来。 季远猛地抬头，之前他一直在对付铁屑人，不知不觉中，宝寿铜台龟已经离得他很近了。 身形连闪，他远远地退开，这些大势力让人警惕，叠符技暴露后，季远看到过好几次，他们看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冰冷和贪婪。 “季远你上来吧，再这么下去你会死在这里，”出乎意料的，阿玛尼小仙女也喊出了声。 她的神色略显复杂，不知道自己对季远到底抱以什么样的感觉，之前只是生气他不关注自己，后来因为各种事情，她对季远越来越生气，也越来越在意，甚至差点失去理智，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杀死他。 不过季东航的出现，让她骤然醒悟，进入寿桃园至今，她就一直在龟背上思索两方的对错，虽然对季远依旧抱以审视态度，但他的身份，他的所作所为，以及他背后的一切……都让阿玛尼不得不重视他。 眼见季远深陷困境，她知道自己再不能袖手旁观，必须帮他一把，算是缓和两者关系的第一步。 只是…… 她的好意，却只换来季远一次冰冷地回眸。 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阿玛尼，季远果断选择离去。 “小兄弟，你不上赤铜台，那来我们驮山亭如何？”驮山亭上，也有人朝季远发话了。 季远自然也不会去搭理，在他看来，这驮山亭一方比夏侯家还要危险，之前一言不发就在沉默中向他出手了，如同一条盯住猎物伺机而动的毒蛇。 “我们已经抛去了橄榄枝，他不接，随他吧，”龟背上，看着季远离开的背影，夏侯戚摇头叹息，似是在为他的离去而惋惜。 “十年寿符的气息，会吸引最低级的y-10系列机械造物过来，三十年寿符，则会吸引y-10系列中最顶尖的那一批机械造物，六十年寿符，必然吸引到y-100中较低级的机械造物，九十寿符对应y-100系列机械造物，而长命百岁符，y-100系列中最顶尖的机械造物必然出现，“没来由的，夏侯戚突然这么说道，他眼眸开阖间，却是多了几分冷意，“怒意天川是吧，你既然喜欢这些怪物，我就再给你加点料，到时候扛不过去，你可千万别来求我。” 说完，夏侯戚控制身下大龟，将一些不开眼的铁屑人踢散后，那那些堆积起来的铁屑山丘，全部踢向季远所在的位置。 …… 手忙脚乱对付着铁屑人，季远突然发现一个规律，谁身上火焰气息越浓重，长命符波动越强，吸引来的铁屑人就越多。 毫无疑问，他周围的铁屑人，在进来的人中，就是最多的。 同时他也发现，这些铁屑怪物对自己并没有太大的杀意，只是渴望他身上的火焰，抓住他的身体后，除了吸取火焰热量外，这些铁屑人并没有采取进一步动作。 就像鬼魂，看到了活人，它们想回阳，对活人身上的阳气自然向往。 一次次击打，季远周围的铁屑人影也越来越多，甚至多到他快招架不住的地步，而那两大势力，还在不断地往他这里扫铁屑。 很快，季远身上的火焰就快熄灭，他整个人都白了一圈，寒意在体内肆虐，衣服、头发上都结了一层淡淡的寒霜。 他感受到了身体在虚弱，意识也在僵化，仿佛时刻都要昏睡过去。 越来越多的铁屑人在靠近，到后来，铁屑都将季远的下半身给埋住。 “到这种地步居然还不求绕，我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夏侯戚眼神锋利，他完全有机会现在就把季远捞上来，但他并不想这么做，就是想让他多吃点苦头。 很快，铁屑就将季远彻底埋住，浓郁的白气开始在那处凝聚，眼看着就要有结冰的趋势。 “顽固不化！” 夏侯戚再也坚持不住了，他怕季远真的会死，到时候他的叠符技就再也拿不到手。 只是他刚要出手，另一边南山家族抢先一步，冲向季远被埋没的位置…… 第五十九章 系统再临 “南山家的你们又抢先！脸面呢！被狗吃了吗！” 夏侯戚脸都快气炸了，之前对付季远就是冷不丁地出手，现在一声不吭又想抢人。 实在是……卑鄙！可耻！ “哈哈哈，我们是见不得小兄弟受苦，不像某些人见死不救，铁血无情！” 笑声传来，夏侯戚嘴都快气歪了。 某些人？是在说他吗？见不得人受苦？之前在寿桃园那么多人送死，怎么不出手？ “我看重的人，你们抢不走！”怒吼中，他一个跨步就冲到黑色箱子前。 “戚叔！”阿玛尼脸色微变，那可是家族留给他们的最后手段。 “用不了多少能量！季远绝不能落在南山手里，”夏侯戚冷哼一声，一掌拍在箱子某处。 铿铿铿—— 黑箱迅速裂解，眨眼间就重组成一面直径超一米的黑色镜面，镜子边缘处还有好看的雕刻。 镜面无光，黑得空洞，折射不出一丝光线。 “悬天座’一级形态确立，是否赋予击打能力？”冷冰冰的合成音传来。 夏侯戚点头。 嗡！ 黑镜光华一闪，冲着四面八方照了一圈，凡是被它照到的景象，包括冰原、铁屑人、催命水……全都留在镜面中，化作虚幻符号。 一息过后。 嘭！ 没有任何预兆，围攻赤铜台的铁屑人全部炸碎，完全消失，就连半点碎末都没留下。 而它们的消失，也让“悬天座”得到了第一轮的能量补充，黝黑镜面上浮现出一道寿命点数，原本00年：00月：00天：00时：00分：00秒的数据一下子冲到了30年。 啪啪啪啪！ 黑镜的轮廓，那一连串精致的藤蔓雕刻上，闭合的花苞雕刻突然绽放，露出内里狰狞的战兵本体。 下一刻！ 咻咻咻咻咻咻—— 如同梭子枪般，上百花苞战兵射出大量红色光弹，一次性就是上百枚，一番吞吐下来，就是数千次攻击。 说得慢，但这个过程其实三秒内就全部完成。 而这个时候，南山一方才刚刚冲到铁屑沙丘边缘，还没来得及爬坡，密集的红色光雨就瞬息而至。 看到迎面而来的攻击，即便是南山家族也是变色，冲刺的身形骤停，纷纷施展折寿技躲避。 “联合战兵悬天座！你们夏侯家为了这次，真是不惜代价啊！” 借寿兵和夭寿战兵的联合武器，就是联合战兵，每一件在市面上都能卖到天价，在一些无法动用寿元，无法利用折寿技的秘炼空间里，有这样一件联合战兵，基本上就立于不败之地。 “代价？只要得到叠符技，什么代价都值！”夏侯戚冷笑一声，挥手又是拍落。 这次不仅是铁屑，风、光线、呼吸、寒气都在疯狂映入镜面中，有去无回，而“悬天座”也越来越虚幻，几乎和整片空间相合。 它能动用的寿元力量，也迅速提升，即便南山家族的折寿技习惯大开大阖，每一次施展都伴有虚幻山影，能抵挡这光雨连番轰击，但时间慢慢过去，他们也接近不了沙丘，更别提活捉季远。 密集的光点都射在那沙丘中，噗噗几声，射入地底。 “停手停手！你们想让那小子死不成！”终于，南山一方恼羞成怒，知道再这么下去，不禁人捉不到，自己一方损失也会惨重。 “好！都暂时停手，先把这小子救出来再说！”夏侯戚立刻同意，动用“悬天座”代价太大，他也不想太浪费。 双方人马迅速冲上沙丘，同时挖掘。 “怎么回事？” “人呢？” 去掉铁屑和表面的冰霜，几个人都是一惊。 挖开的坑洞中，只有一具人形冰壳，上面流光浮动，季远却是不知所踪。 微微一愣后，夏侯戚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目光扫向南山家族：“你们好能耐啊，趁我们不注意，居然将人偷走！”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上过沙丘！分明是你们动的手脚，”南山家族也急眼了。 斗来斗去，目标人物人却不见了。 “诸位冷静，你们仔细再看看……”阿玛尼指向那人形冰壳。 所有人都冷着一张脸，低头看去。 “这是……”仔细一看，夏侯戚猛地一惊，冰壳中，那些流光浮动，起先他以为是冰块折射出的光线，现在一看，光斑并不再冰壳上，星星点点，非常灵动。 更让人惊疑的是，这些光斑，隐隐约约联合成一个……人形。 呼！ 光斑似是受到了惊吓，兀的冲天而起，眨眼就消失在空中。 光？ 看到这一幕，夏侯戚和阿玛尼都是一愣，之前莫仁风暗杀季远的时候，他们似乎也看到了这样一束光，飞入了漩涡之中。 …… 几分钟前。 刚被沙丘埋没，季远就陷入了半昏半醒的状态，彻骨的寒意像是连他的意识都要被冻结。 不能睡！ 睡了！就再也醒不来了！ 虽然昏昏欲睡，但他的内心却在不断嘶吼，他只能用这样的方法，不断刺激自己。 一边是不断冻结，僵化的思维，一边，却是潜意识驱动，疯狂求生的欲望，两者相遇，如同炽铁碰上冰泉，一下子就产生了奇妙不可思议的变化。 之前受莫仁风暗杀，即将遇刺时的那种奇妙感觉又出现了，而这一次，更加真实，更加明显。 这一刻，季远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身体的冰冷，感受到了无数细胞的绝望，甚至“看”到一处处的身体机能都在熄火。 不仅仅是自己的身体，他甚至看到外界，看到每一片铁屑的形态，看到它们之间存在着的若有若无的联系，同时也看到……那些虚无缥缈，在虚空中不断挣扎的数据之光。 它们想要回归，不断吸引着地上的铁屑想要站起，如同不甘的英魂，想要重上战场。 他想去触碰，但刚一接近，就被一股股不甘、疯狂、恐惧等负面情绪弹开…… 再往外，他也“看”到不断交战的两方人马，就像在看一幅幅略显失真的画面，每个人的微表情、小动作、能量的形成……面面俱到的呈现在他“眼”前，不是以任何观感呈现，而是以微型迷宫般的数据信息汇总到他的意识里，复杂无比，却又看得一清二楚。 然后，他看到了光…… 一望无尽的光，穿越了理论上空间的极限，从他头顶照落。 光线的尽头，似乎就在云端之上，又似在宇宙深处…… 宏大的气息铺天盖地的降临，它的出现，仿佛能让时间停止，让空间凝固，不远处，夏侯家和南山家族依旧在交战，他们根本察觉不到任何的异样。 季远心中一颤，他知道，万寿系统降临了。 为了什么？ 他并没有成为岁月行者，造命一途也没有做出任何的突破，系统为什么会降临？ 无比深沉的眸光从光芒中投落，如同一个伟大的生命在看着自己的子民，自己的孩子。 季远“抬头”，和那眸光对视。 轰！ 下一刻，一切观感天翻地覆，他感觉自己再被强行拉扯，朝上方飞去。 而这一刻，也是其他人看到那一串光芒冲天而起的时刻。 季远感觉自己在无限接近系统，似乎下一刻就要回归到它的体内。 他很好奇，万寿系统的本体到底是什么样的。 紧跟着，一道恢宏而模糊的意志投入到他心中。 “……愿意吗？” 又是这简单一问，季远愣了一下，愿意什么？ “成…借寿师……天地……借寿……”模糊的意志烙印不断投射过来。 “成借寿师！” “愿意，当然愿意！” 开什么玩笑，岁月行者中的顶尖精英，谁不愿意谁是傻子。 轰隆！ 光芒无尽，一股喜悦的意念传递到季远心中，就像当初他愿意成为造命匠一般，系统很高兴。 一秒，两秒，三秒…… 光芒笼罩在他身周，却迟迟没有深入。 下一刻，白光一闪，造命符出现在他头顶，挡住了所有光线的刺入。 始一发现“外来数据”的入侵，造命符就形成一道强有力的防火墙，进行了拦截。 轰隆！ 恢宏眸光骤然冷却，死死盯住那道光符。 季远还在疑惑怎么半天都没反应，紧跟着就是一股大力袭来，一下子就将他从云霄，打落到了地面，虚幻消失，露出他的真实身体。 光线退走了，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有没有搞错，我都愿意了，你也不给我？” 季远站在铁屑沙丘上，委屈地都快哭出来了。 第六十章 一怒吼破百丈冰 “造命匠人，当不了借寿师？”季远很无奈，他能感受到系统退却时的无奈和气愤。 看了看四周，他发现自己落地的位置，离战场至少上千米，周围依旧是铁屑沙漠，但并没有一个铁屑人形成。 确定没什么危险因素后，季远从虚拟保险箱内取出两本厚厚的书籍，这些都是他从扶穗手中得到的，打算从中找找原因。 翻开书页，季远就是一愣，之前仿佛天书一般的符号，他居然能看懂。 “脑子开窍了？”低语一声，他赶紧翻开起来。 要知道，借寿师，即便在岁月行者中，都是百中无一的，可想而知，必然有着极为特殊的要求。 开头的前几页，倒是零散提到过一些借寿师的基础信息，原来，在公司内部较为系统的训练中，应当是成为岁月行者后，再选择第二职业，选择成为造命匠人，还是借寿师。 而季远，却适得其反，注定断绝了他成为借寿师的可能。 如果说，造命匠人，是在临摹系统的部分轨迹，学着系统给出的模板重置合同，那么借寿师，就是在模仿整个系统，在创造全新合同。 这就要求，每一位借寿师，必须拥有强大到堪比计算机般的信息处理能力，人能回忆，但绝对回忆不起来，记忆中地面的质感，墙壁的硬度，空气里若隐若现的尘埃……而这些，就是借寿师要做的工作。 模仿真实，虚拟真实，这种行为，其实和万寿系统没什么差别。 万寿系统，说白了就是在不断汲取世界寿元，在真实世界的基础上，投射出更为丰富的虚幻现实。 而借寿师，就是一台小小的分系统。 看到后面几页，书中也警告了阅读此书的借寿师——绝对不要碰造命行业。 一旦违背，只有两种下场，其一，要么独立万寿系统之外，不被万寿系统认可，其二，无法承受自循环带来的压力，生命崩溃。 “居然是因为这个关系，”季远睁大了眼，他还是头一次接触到万寿系统的工作原理，有些转不过神来。 正当他默默思索的时候，季远并不知道，就在他身后，那片平静的沙丘，此刻铁屑缓缓升空，逐渐汇聚出一道模糊的人影。 …… “我从前，也看到过一位借寿师好友，他施展借寿技时，自己的身体就能化作数据之光……”南方家族为首一人缓缓说道。 夏侯戚不屑一笑：“那又如何？” “我怀疑……季远可能有借寿天赋！” “季远已经是造命匠人，绝对不可能是借寿师！”夏侯戚直接否定，“你说的这种情况，根本无法出现，这违背了世界规律。” “所以我说的是，他有天赋，而不是借寿师！” “有天赋又如何，他一样当不了借寿师，”夏侯戚一挑眉，“这事稍后再说，我们两家联手先将这些铁屑清干净，然后再渡河如何？到时候谁能第一个到岸，就看各自的实力！” “可以，”南方家族立刻同意。 双方退走，夏侯戚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冰壳，实在有些不甘心：“如果这小子还在的话，说不定都能把y-100系列的机械造物引出来。” “那种怪物一出现了，你我两家今天也就别想着离开了，”南方家族传来笑声，有些冷。 很快，两家开始合作，大开大阖之下，方圆三四百米的冰原都在震颤，“悬天座”的红色光雨如同天外流星般，将冰层表面轰裂，再由南山家族出手，将碎裂的冰层彻底震出大坑，深谷，那种霸道的轰击，就连一千多米外的季远，都受到了干扰。 眯眼看了半天，季远心中忌惮，一甩手中钓竿：“不过和我没什么关系，你们砸你们的。” 这钓竿，自然是扶穗的借寿兵。 “也是奇怪，这鬼地方既然限制折寿技的使用，这借寿兵和借寿技却并不禁止，要是借寿师进来，这些人不都得遭殃，”季远暗自疑惑，可惜他身上的寿元并不多，寿数降低到九十年后，更是少得可怜，而且也没得到万寿系统的认可，使用这钓竿也是力不从心。 也是在他不断试验借寿技和借寿兵的时候，季远并没注意到，他背后的沙丘还在升高，十五米，二十米，眼看就达到近三十米。 这尊巨人般的身影静悄悄地站在他身后，全身漆黑冰冷，如同收割死亡的死神。 它诞生的第一件事，就是俯身看向小不点般的季远。 察觉到周围气场的诡异，季远微微皱眉，虽然没成正式的借寿师，但他对周围环境的敏感度却提高了一个层次。 呼！ 冷风吹过他的脖颈，季远后背一凉，看向身后。 一张巨大的，漆黑无比的面孔，正静静地看着他。 两者对视，都是那么的迷茫，和疑惑。 下一刻，季远全身寒毛炸起，想要尖叫，却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这这……这么大的铁屑人，它什么时候出现的？出现了多久？他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季远下意识就想着立刻逃走，可又觉得如果自己轻举妄动，万一惹恼了对方，一个脚塌下来，他第一个就会被踩成肉泥。 强行按捺下心中的恐惧，季远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好在巨人身子大了后，思维也很迟钝，也只是这么疑惑地看着他，并不急着动手。 “我太小，不够你杀的，那里还有人，他们比我强大的多，你和他们去打啊，”季远指指远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硕大头颅移动，带起呼呼的风声，巨型铁屑人也注意到了远处大打出手的两家人马，下意识地就怒哼出声。 季远只觉耳边生雷，那一声怒哼，差点将他震得失聪。 地震响起，巨人迈开步子，朝向战场移去。 成功了？祸水东移！ 眼见巨人离开，季远心中激动万分，只是他刚要欣喜，一只庞大黑手罩下，将他握在手中。 …… “那是什么？” 随着巨人的靠近，还在马不停蹄对抗铁屑大军的两家人也终于发现了它，隔着漫天的黑色沙尘暴，要想在千米之外看清一尊巨人，还是很困难的，即便是注意到了，也会以为是一座铁屑山。 随着它的到来，沙尘暴竟在此刻避退，那些铁屑大军，仿佛看到了它们的王者，更加卖力的冲杀。 “铁屑人！天，怎么会这么高！” “足以比肩y-100系列的铁屑人！” “它手里握着什么，好像是个……人？” 看着底下众人，季远苦笑一声：“诸位……我给你们送惊喜来了！” 这个时候，即便是仇敌，季远也觉得两方势力是那么的可爱，有他们在，这尊巨人应该不愁没有对手了。 “小子你该死！” “疯狂的小子！你把它引来的？” “我操你……”夏侯戚都直接爆粗口了，之前开的玩笑，没想到成真了。 两方强者同时怒吼，如避鬼神般，冲着来时的方向拼命逃去，这种程度的机械造物，他们怎么可能敌地过。 巧合的是，他们在后退，但也有人在过来，那是一道黑光，冲过来的速度极快。 “快撤！快撤！” “别过来，你斗不过的！” 眼见黑色身影挡路，两方人马都吼了，只是他们虽然焦急，对方根本没有听，速度快到出奇，眨个眼的功夫就冲过了两只大龟，那无匹的冲劲，更是直接将两只大龟撞的侧翻，人仰龟翻之中，所有人的眼神都是呆滞的。 什么人，这么猛？ 吼！ 铁屑巨人还在仰天咆哮，黑色身影就已经冲至，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形，就看不也看的冲向巨人。 想象当中的两败俱伤没有出现，倒是铁屑巨人的一条腿，被直接撞碎。 而这一幕，让原本就目瞪口呆的众人更是错愕无比。 撞断大腿冲出去百米后，那人影这才迟疑地停住身，它一身狰狞甲胄，转过来的头颅上，是三张并列的狰狞大脸。 “不祥机械！” “寿桃园出土的黑铁造物！” 对于这尊“铁观音”，所有人都有各自的名称，但毫无例外，都非常忌惮。 巨人失去了一条腿，半跪在地上，等待着腿部恢复同时，朝着铁观音爬去。 巨大的拳头捶落，冰原都在剧烈震颤。 季远被震得直翻白眼，能不能先将他放下，这样下去他可能会被直接震出内伤。 铁观音转身，也朝着巨大铁屑人缓步而去，它感受到了对方的敌意，或者说，它对于这些铁屑，天生就有着极强的杀戮欲望。 六只手臂疯狂搅动，如同一台不受控的杀戮机械，在漫天的沙尘暴中疯狂运转，只有它铜瓶上的那株寿茶树幼苗，绿得那么显眼。 咻！ 一道残影过去。 铿！ 锈铁长剑划过巨人的脸壳，带起一阵牙酸的声音和灿烂的火花。 轰！ 挑衅之后，铁观音又是一个强横冲刺，将它的一只胳膊撞成了粉末，挥散的尘埃中，季远呆滞地腾空，铁观音……救了他? 心中疑惑，他不由低头，发现铁观音居然真的在看他。 巨人怒哼一声，被断了一手一脚，它愤怒无比，单手一伸，朝着夏侯和南山家族虚虚一握。 惊呼声响起，两只龟背上，各自飞出一物，朝着巨人而去，是那条金属长舌和铜棒！ 铜棒在手，顿时发出鬼哭狼嚎之声，那长舌子也接入它口中，只是还有老长一段露在外面，怪模怪样。 有了这两物的补充，铁屑巨人的威势也强大了一个层次，原来之前它冲向两大家族，并不是受了季远的挑唆，而是感应到了这两大机械部件。 铁观音如临大敌，三张脸，居然在这时重叠，那张金属大脸在此刻有了异常生动的表情，滔天的愤怒！ 紧跟着，它张开大嘴，猛地就是一吸，滚滚尘烟、铁屑、寒气，尽皆没入它的口中，憋了一会儿，等到巨人临近，它再次张嘴。 吼！ 所有人都只看到它在张嘴，却听不到怒吼声，只是这一刻，他们也没听到其他的声音了，就像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或者说，他们失聪了。 无声之中，惊人的一幕产生了。 巨大的铁屑王者，手中的铜棒就在要敲到铁观音的那一刹那，整个身形都在崩散，化作铁屑，消散，消逝…… 堪比天瑞行者的铁屑巨人，居然不是铁观音的一吼之敌！ 所有人都震惊了。 轰隆隆！ 下一刻，声音突至，吼声终于出现，可依旧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如同万重雷鸣在耳畔齐响，声势滔天，即便远在数千米之外的散人们，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深刻的寒意和恐惧。 咔，咔嚓…… 吼声中，整个冰原都在开裂，催命江水奔腾怒吼，永不解冻的催命长河，在这一刻终于崩溃。 寒风呼啸中，铁观音闭上嘴，睥睨地看着前方破碎冰河，再次化作流光，冲向远方。 扑通扑通！ 所有机械造物以及舰船，都在这一刻落入河水之中，土黄色的河水中，成千上万的机械造物、铁屑人在挣扎，这个场面是毛骨悚然的，它们在无声的嘶吼，渴望上岸，却只能被浪花打着沉浮。 怒涛声声中，夏侯戚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下去。 第六十一章 催命长河激斗 铁观音的一吼，吼碎了冰原，其中蕴含的力量，无法想象。 身为始作俑者的它，面对这破裂的冰河，却是一步跨出，消失的一干二净。 冰原还在干裂，连锁反应还在，裂缝向众人来时的方向不断延伸，照此下去，整片冰原都有可能彻底裂开。 夏侯戚心中气怒，他估摸着再过一万米，才会达到解冻区域，现在被铁观音横插一脚，这一万米区域都成了碎冰地带，跨越难度大大增加不说，还平白加长了受冻时间。 “趁着冰原开裂，冰块还不是很碎，大家快渡河！不然就没有机会了，”他大吼一声，率先冲上赤铜台，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惊慌之后，同时回到各自的坐骑上。 宝寿铜台龟和五雁驮山龟一声怒吼，四蹄踏动，开始起航。 轰隆隆！ 下方传来巨大的声响，隐约传来歇斯底里的咆哮，铁屑巨人被吼散后，再次凝聚，只是如今的它大半个身子都陷落在裂缝中，下半身没入冰冷的河水，铁屑一和催命水相触，就彻底崩溃。 两只大龟在空中转悠了一个大圈，得到主人的命令，再次回头，返回冲向巨人，一只冲向它的头颅，一只冲向它的手臂。 灿烂的红色光雨和黄褐色的南山虚影不断砸落，原本就已苟延残喘的铁屑巨人更是饱受摧残，张开的大嘴被射爆，只留下半截残脸，口中那条巨大的长舌坠出，被赤铜台一把夺走。 它手里那根铜柱也是如此，手臂被虚幻山形砸碎后，被南山家族抢走。 这两件物品，两大家族都极为看重，没有了它们，很难抵达最后之地。 …… 烈风呼啸，催命寒意凛冽。 季远发现，自从进了这三更之蜮，他就没好过。 先是被两大家族疯狂争对，而后成了活靶子——只要是铁屑人都想来杀他，侥幸得到系统垂怜还认证失败，后又惨遭铁屑巨人握困，要不是铁观音突然出现，救了他…… 此刻，被铁观音一手紧握的他，迎着寒风，欲哭无泪。 更让他心寒的是，虽然铁观音在疾行，但其中一张脸，却一直紧紧盯着他。 那张金属面壳，眼大如铜铃，怒眉皱鼻，大嘴开裂露出狰狞凶牙，乍一看不会以为是人面，倒像是某种怒兽。 季远被看得毛骨悚然，只能紧紧闭眼，默念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唧唧！ 寒风呼啸声中，他隐约听到一声轻微的叫声。 大圣？ 季远猛地睁开眼，不可思议地看向周围，可四围都是冰川，不说是大圣了，连铁屑人都没有。 再看看铁观音身上，迎着狰狞的面孔，他并没有发现大圣的存在。 自己幻听了？季远惊奇，等待了片刻，没听到其他叫声，狐疑地闭上了眼。 唧唧！ 又是一声猴叫，季远迅速探头，目光飞速搜索。 没错，是大圣的声音，而且就离他不远。 “死猴子跟我装神弄鬼，还不快出来！”依旧没看到它，季远只能开骂。 铿！ 两行钢牙突然张开，露出一张猴脸，冲着他挤眉弄眼。 “你真在这！”看到大圣，季远喜出望外，甚至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他猜测过这猴子会不会在铁观音体内，毕竟对方曾经也进入过机械战隼的身体，可如此一尊凶煞之物，这猴头居然也有胆子进去，就不怕被它内部“消化”？ 猴子几个蹦跳，很是灵活地窜到他身前，指着季远裂嘴开笑，似是在嘲笑他如今的处境。 “别光笑！有办法把我弄出来没？” “唧唧，”大圣点点头。 “有办法？那块行动，回去给你寿桃吃！” “唧唧！”大圣头点地更厉害了。 “别光点头……你到底有办法没有！” “唧唧？”大圣一歪脑袋。 季远翻翻白眼，知道刚才是白费劲了。 “唧唧唧唧……” 就在他放弃的时候，大圣偷偷地看了眼背后的狰狞面孔，两只猴爪子快速摆动起来，它不敢有太大的身体动作，似乎怕被别的什么东西知道。 季远一脸的费解，搞了半天，才迷迷糊糊的明白了点对方的意思。 “进入铁观音……来这……感觉到了吸引……” “一个方向……你朝着一个地方去……那里有东西……” “……铁屑人？催命水？” 他看着一个劲猛拍自己脑门的大圣，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大圣的时候，夏九龄是用符纸驱动的大圣，不由脱口而出：“符纸！” 唧唧唧唧！ 大圣兴奋地点点头。 季远一愣，不由看向铁观音前进的方向，那里茫茫一片，隐约间能见到模糊的黑色轮廓，似乎是山峰，笔直冲天，又好像是巨大的人影。 他之前听神秘的南方说过，三更之蜮中有一种很适合做第二造命符的符纸，莫非说的就是它？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催命符，这茫茫冰原，滚滚催命长河，可是制作催命符的绝佳材料。 季远正思索着，大圣又开始摆弄起来，一会儿指指背后，一会儿又指指自己，摆出各种惊悚、慌张、费解的表情，一张机械脸居然能做出这么多表情。 “疯狂？变态？哦~失控了，失控？” 铁观音……失控了？ 季远一惊，抬起头，下意识就看向铁观音，紧跟着他全身都剧烈一颤。 三张愤怒大脸，不知何时都转了过来，静悄悄地看向他。 这个场面是离奇的，铁观音的速度不减，依旧在全力冲刺，可三张脸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和大圣，看得让人心寒。 就像两个偷偷摸摸背后议论的人，被议论的目标抓了个正着。 轰隆隆！ 巨响传来，如同怒雷咆哮，紧盯着一人一猴的三张脸立刻都转了过去，季远和大圣也被巨响吸引。 不知不觉中，铁观音已经冲到了冰原的边缘。 视线中，这里的冰块已全部粉碎，十几米外就是催命大河，江面上有少许浮冰，宽不知多远，催命黄水滔滔不绝，声势如万马奔腾，能看到，其中隐隐有无数残肢断体漂流。 看得细了，才发现它们都是机械躯壳，或者还未完全分解的铁屑人，而其中，堪比之前铁屑巨人的巨型铁屑人，也不在少数。 甚至，季远还看到了一些活体机械，在河水中不甘地挣扎呼嚎。 它们应该是从上游漂下，遇到冰原囤积在这里，有的铁屑被怒浪激上云霄，一路洋洋洒洒，在数千米后的冰原形成那一片铁屑沙漠，有的机械造物则随着冰床一路漂流，冲破冰原后，形成了那一片远古战场。 这些铁屑和机械造物，到底从何而来？为何被废弃？ 季远觉得自己离秘密揭晓的那刻已经不远，可也变得越发茫然。 轰隆隆！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还在出神的三者被迅速吸引过去。 下一刻，季远就瞪大着眼不可思议地看到，那广阔的河面上，有两道身影在激斗，浑然滂沱的寿元波动随着寒风飘向他们这里。 “万寿公司的人，什么时候来的这里！”看清楚其中一道身影，他不由惊呼出声。 河面上，七八米高的财神不怒自威，原本和气生财的标志性淡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同铁观音那般，狰狞愤怒的咆哮大脸。 它的身上，威势滔天，几乎和铁观音不相上下，背后岁月之**涨，如同一轮血色红日。 可即便如此，它依旧被人压着打。 第六十二章 危境 大河宽阔，河面如汪洋波涛，汹涌澎湃。 一向和气生财的财神，动起手来却是雷霆万钧，那只大元宝看来也是件了不得的夭寿战兵，被它拿在手里猛砸，即便是怒浪拍来，也被它毫不留情砸碎。 可它对面之人，更是彪悍，季远猜测他应该是人类，手中符影飞动，虚幻符光一道接一道，成百上千道相叠，如同错层的空间，打得财神连连避退。 季远眼睛都看得直了，他敢肯定，对方是个造命匠人，用的正是叠符战技，手影翻飞间，复杂无比的符文如天书般书写而出，刻画在空中，如同数据之光。 要知道，造命匠人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所造符纸，一旦成功，都有绝强的杀伤性，更不用说再加上叠符技的使用，能使符纸的攻击性成倍暴增。 “你到底是什么人！阻我万寿公司使者，想被万寿无疆世界通缉不成？” 财神开口，声音冷漠。 它整个上半身都快被打裂了，沿着脊椎骨的方向两侧差点裂开，可想而知对方出手多么的无情。 “通缉？无所谓，”那人一脸随意，一只手还在划动，眨眼间，又是一张足足一人多高的光符完成。 “千年追凶！” 看到符光的第一眼，财神就惊骇地叫出了声。 不仅是他，百多米开外，季远也看得瞪目不已。 夭寿符，晋升为大凶符，大凶符再晋升，才是千年追凶符！ 如果一位造命匠，将夭寿符作为第一造命符，那么只有当他成为三符造命匠的时候，才有可能将夭寿符两次进阶，升级为千年追凶符。 倒不是说这种符有多稀有，而是那人随手就将一张大符轻松完成，那么的随意……他是什么程度的造命匠？四符？五符？ 这一刻，季远对于这个神秘人的身份，浮想联翩。 追凶符的出现，将财神一方给镇住了，想逃，逃不了。 千年追凶啊！夭不了寿命，就是逃一千年也得追上！ 还没撤退十米，光符一道下来，整架机械人都几乎全毁，机械造物不讲寿数，但一身材料都有有效使用期，近千年岁月的更迭，让本来就惨戚戚的财神更是宛如废铁，金属外壳严重腐朽，内部零件也完全老化，整架金属人都在那“嘎吱嘎吱”响。 看着财神从威势滔天一下子跌落成这幅鬼样子，季远脸色平静，甚至有点想笑。 只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眼见神秘人退败财神转身上路，铁观音没有任何犹豫，也踩上浮冰，逆流而上。 滚滚大江东逝水，催命长河浪滔滔，感受着周围澎湃怒吼的波涛，一个大浪过来就有七八米高，季远吓得整个人都硬梆梆的。 铁观音冲出去过百米，他的寿数就掉到了可怜的32年。 更恐怖的是，当溯流而上过三百米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股异常恐怖的气息，起初，他以为是催命水形成的大雾，可冲入其中他才知道…… 并不是什么雾气，而是浓稠到令人震惊的……数据之光。 “m6801战场……第四志愿军…编号y969g58457……请求下达灭绝攻击！” “死了……全都死了！” “……杀光它们！杀光造物！万寿永存！” “不甘啊！我不甘啊！” 一瞬间，无数道或是大哭或是嘶吼的疯狂声音冲入季远耳中，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轰鸣声震得半晕过去。 …… 后方，就在河面激斗发生后不久，两只巨龟也已经到达冰原边缘，看到飞速离开的铁观音，两方人马同时脸色一变。 “这尊黑铁造物和我们有着一样的目的，快追！” “急什么？它不可能得到的，光是这一关就不时一般机械造物能过去的，催命长河到后期波澜壮阔，一个大浪就能把任何存在拍死。” “就怕意外！” 迷蒙的数据之光，浩荡整个江面，如同薄雾，所有人正要动身，夏侯戚的一个亲信突然脸色一变，拉住了夏侯戚：“先等等，我感受到了一股异常的波动。” 夏侯戚微微疑惑，以眼神询问，他知道这个亲信是借寿师，这次带他过来也是为了防止其他借寿师插手。 “我感应到了思感的力量！”那个亲信双目发直，望着江面，脸色也渐渐难看下去，“一股无比庞大，无比扭曲的思感波动……” “有什么问题吗？”南山一方出声询问。 “你们不知道，很少有地方会出现这么强烈的思感波动，这很异常，就好像……一座……不！就好像一个区的人，他们的思感被强行读取抽离，禁锢在了江面上。” 那人一指江面：“你们看到那些雾了吗，那就是无比浓郁的思感力量凝聚在一起才会出现的景象。” 南山一族有些费解：“这些力量的存在，对我们有伤害？” “不仅有，而且会很大，”那人重重地咽了口唾沫，口干舌燥道，“在场的都是大势力子弟，大家也该知道……这三更之蜮，其实应该叫三更鬼蜮，传闻中，是由三更神死后的思感开辟的，它作为一个极强大的借寿师，这催命符，传说其实就是它发明的。” “什么？不是万寿公司一直就有的吗？”关于催命符的起源，在场的所有人却是都未曾听说过，不由同时呆滞。 “你们把万寿公司和万寿系统想象地太过伟大，本来这一点你们不该知道，但性命攸关，我告诉你们也无妨……历史上几乎全部的符纸符文，其实都是那些强大而神秘的借寿师发现后，与万寿系统签订合同，万寿系统再传播开去的。” 伴随着耳边怒吼般的浪涛声，这位借寿师说出的这则消息惊呆了众人。 “……催命符的最初目的，不是为了夭寿，三更神研究它，只是为了能剥夺人的思感。在借寿师的领域里，没有鬼神灵魂一说，只有思感，我们将人的一切非物质力量，包括情感、思想、感受、意识在内全部称为思感，或者叫做神思，而催命符的最终目的，就是催走一人的全部思感。” “为了什么？”有人问道。 “无法说明，从前的三更神是万寿公司下的一员大将，这催命符的诞生，也是为了帮助万寿公司获得战争的胜利，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三更神背叛了万寿公司，催命符的目的也就被隐藏，它的一切信息全被万寿公司销毁，现在的人们从来都不会知道，曾经有这样一尊机械造物存在过……可当我感应到这庞大无比的思感之力时，我就知道，三更神并没彻底消失，它留下的影响……依旧存在！” 说道这里，夏侯与虞脸色越发地苍白了：“或许，曾经杀死三更神的那一战，死去的人们，他们依旧存在，只是……是以思感的形式，如同鬼魅般的‘活’着。” “你说了这么多，我就问一句！”南山家族的人深吸一口气，“我们能不能闯过去！” 他们不在乎什么死人，也不在乎什么思感力量，他们来到这里的唯一目的，只是为了得到那张符！ “从河上走不太现实，思感力比你们想象地要厉害的多，搞不好会将人同化，想要渡河只有一种办法，从河下走……” “河下走！” 看着河中挣扎嘶吼的铁屑、机械造物，两方人马都像踩到狗屎一样的难看。 …… 季远不知道，他的渡河，就是一次绝命的双重打击。 不仅身体上时刻遭受着催命水的摧残，就连他的思感，也饱受周围那些声音无时无刻的折磨。 就像无数人的声音挤在他的脑子里，每时每刻都有大量负面信息让他被动接受。 脑子要炸了的形容，也不过如此。 “唧唧！” 大圣被季远抱在怀里，有些迷茫地看着季远闭眼紧皱的面目，它并不知道对方正在经历什么，只是有些疑惑。 嘈杂之中，季远隐隐约约听到了那声猴子叫，眼皮微动，乏累地睁开一道眼缝，脱力般的无声笑笑，如果不是因为嘴角扯动，根本看不出他的表情。 “好困啊……” “唧唧。” “好多人……在吵……” “唧唧。” “别唧了……我先睡…一下……” 唧唧唧唧！ 大圣疯狂摇晃季远的胳膊，它聪明的很，一下子就明白季远的不对劲，不想让他睡去。 夏九龄临走时可好好交代过它的，不能让季远有事，虽然它并不是很在意，但毕竟也在一起这么久了，少了个说话的人，它无聊了怎么办…… 唧唧！ 可季远二目紧闭，甚至全身都有星星点点的光斑亮起，似乎随时都要脱离飞走。 前方，远在千米之外的一道人影，这时也似有所觉的回头望来，当看到季远时，他目露不忍，想要出手相帮，可挣扎片刻，终究还是深吸一口气，二话不说果断冲向三更之蜮深处。 唧唧！ 大圣冲着远方挥挥拳头，一张猴脸满是焦急，一会儿看看季远，一会儿看看铁观音，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跑到其中一张脸前，冲着它认认真真拜了好几拜，似是在求情，似是在乞求，然后偷摸着，悄悄靠近那株寿茶树幼苗…… 寿茶叶成功到手，大圣一脸兴奋，赶紧将之贴在季远额上。 此刻，季远全身都有光斑产生，且有些光斑，已经脱离了他的身体，眼看着就要飞入上空。 可寿茶叶的到来，像是一道强而有力的强心剂，一下子就将飘散的光斑吸引回来，能够看到，翠绿的嫩叶上正浮现出一种奇异符文，它形似一颗心，如果季远清醒的话，会很惊讶地发现，它的形状和心形铁片非常相似，不过奇异的是，它是三颗心中线重叠，分做六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