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当帅T穿成女配》 第1章 跳 华夏魔都,黄浦江大桥。 川流不息的人群阻挡不了盛夏将夜的凉气,桥下的黄色的江带被不夜城的灯火照的金碧辉煌,像极了大都市的魔魅光影。 诸清脱下了黑色的单衣,叼着烟望着遥远的江天一线,路过的姑娘们不论是单身的有伴的,结婚的未婚的,看着她低垂眉眼吸烟的模样都忍不住红了脸。 巨大的死亡阴影正盘桓在诸清的头顶上,像是达摩克利斯之剑——来自她自己的逼迫。 …… 诸清活到现在可以完美的论证一句话,真实永远比小说更精彩残酷。 父贫贱,母娼淫。 说的就是诸清幼时的真实写照。 ——针对她父亲容城的评价并不是单纯的贫贱,土生土长仰息土地,贫的是眼界,贱的是志向。 生为容家二子的父亲从小享尽荣华,女人,美酒,票子,筹子,他什么都沾过,临近而立活脱一个外表英俊潇洒内里一无是处的酒囊饭袋——不过他是容老爷子的娇媚二妻的宝贝疙瘩,侥幸活在了精明的老大容白的手底下。 诸清的母亲诸艳情,巧了就是容城没落之前宠过的最后一个红馆头牌,长得国色天香,见识到了容家的鼎盛荣昌,简直迷花了她的眼。 …. 适逢容老爷子暴毙,容家变天,早就急不可耐的容白毫不留情的将容城母子扫地出门,盘剥的一干二净。 ——可怜容城真真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脑子抠出来上秤估计都要比他哥轻二两。 一时间,容城沦为魔都笑柄,落草凤凰不如鸡,讥笑和唾骂如影随形。 不巧,快要发疯的容城又被心怀鬼胎的诸艳情讹上了——这女人贪图容家富贵设计怀上了他容老二的种,打算以此要挟他吐出来一大笔钱。 却不成想被走投无路的容城花言巧语拖住了,好言好语的为她描绘了一幅美好蓝图——什么生出大胖小子入驻容家,什么风华无限做少奶奶的美梦——这个心胸狭窄的男人打着一副借腹生子然后除掉这个蠢女人,借孩子重回容家的算盘。 他这般做,也是手段阴诡,在魔都,谁都知道容家老大是个生不出孩子的可怜人。 诸艳情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立刻心花怒放的答应了——平时也不看看的金融财经报纸的么?容家变天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悉。 于是,小诸清就在大人们心思肮脏各怀鬼胎的期盼下出生了。 可惜,她是个女孩子,一个出生就看得出以后绝对丑不了的女娃。 犹记得,护士出了产房容城就焦急的扒开襁褓检查性别,全然不顾婴儿被寒冬的冷风吹得发抖的小身体——看清后如遭雷击,表情怔忪蹬蹬蹬后退几步,怒火中烧一把抢过襁褓重重的摔向了地板,同时嫌恶的一口痰吐了上去,恶毒的说着:“怎么是个女的!”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幸亏当时护士眼明手快的接住了马上要被摔到地上的小诸清。 人伦惨剧啊。 …… 在童年周围人的冷眼和生母打骂中,小诸清早早的就学会了看人脸色笑脸迎人。 每每诸艳情被恩客用各种手段折磨后,总会尖刻的哭叫,疯狂的追打小诸清:“为什么你不是个男孩子?!为什么!” 诸清见过男人所有丑恶的嘴脸,贪图色相谄媚的,充满欲,望眼珠发红的,干恶心事面目扭曲淫,邪的——这些男人一一都被诸艳情带回家里来,尝尽了,小小的诸清只能在母亲骑,在别的男人身上叫的时候竭力闭紧眼睛,把头埋下,发抖着藏好自己愈发出众的皮相。 终于在10岁那年,诸清被诸艳情锁在家里,听着她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在门外说话,说是要把她卖到红灯区去,从小好好调,教卖个好价钱——小姑娘如遭雷击。 从那一刻开始,她与诸艳情之间最后的联系也断开了。 当天晚上,诸清利用自己从小就饿得瘦小出奇的身板从破旧的阳台栅栏间挤了出去——三楼的高度,当场她就摔断了腿,那痕迹直到现在她的左脚踝还能看到异常。 就这样,小姑娘也拖着血决绝的走了,像是受伤的小孤狼。 …… 诸清用发黄的手指捏着烟卷,吸了一口,觉得睫毛有点湿。 ——这些年,她真的什么都受过。 从十岁刚出来只能在街上乞讨,到后来的跟随混混做打手,跑腿,偷窃,卖,淫,走,私,贩,毒,甚至贩卖人口,她都干过不止一次。后来做大了,倒卖军,火,贩卖黑市器官,倒手情报——混到如今南华夏黑道说一不二的几个人之一,她诸清可谓尝尽血泪。 ——毕竟她可是十二岁那年第一次扒包被人扯住了手,一秒回头就敢拿刀砍那人手的人魔诸清啊。 ….. 诸清望着黄浦江江面,齐肩的黑发在夜风中飘动,看上去人畜无害,美的乏善可陈又惊心动魄,像个精神病。 …… 她很早就意识到自己是个同性恋了,还可能是个t。 身边陪伴的也一直都是温顺美丽羊羔一样的女孩子。 可她的心一直是空的,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吞吸着焚风——从小被人憎恨用各种手段丢开,她对孤独的深入和怨恨早已深及骨髓,她恐惧它甚于死亡。 直到25岁那年,在美丽充满宗教气息的意大利,诗歌般迷人的威尼斯,她碰巧救下了被接洽的黑手党捕捉的苏晶——她那带泪的眼,如新雨般纯稚可怜,闪着微光,撞进了诸清的心底。 她几乎一瞬间觉得,哦上帝,这个女孩是彻底属于我的了,再不会丢弃我。 然后事实给了她响亮的耳光。 ——三年的珍视保护都比不上外面的野男人的随手一勾。 诸清目光沉了下来,苏晶那张娇笑的嘴脸又浮在眼前——撞破□□的一刻,看着苏晶和那男人惊慌失措的表情,诸清不觉得怒火中烧,只觉得心灰意冷。 霎时间女人就再次被那种冰冷的被抛弃的感觉淹没,背叛感爬上脊髓,窒息的孤独感像是冰海将她没顶。 那一刻她才明白,她对于苏晶,根本不叫——甚至连怜惜都算不上。那只不过是她一个可怜虫留恋别人的陪伴而已。 她渴望的,从来都只是一个人永不离弃的陪伴而已——为此她愿意掏心挖肺,付出一切。 …… ….. “…真是失败的人生啊。”诸清低声念着,用带着老茧的手指捻灭了烟头,不觉疼痛,笑了几声,看着高高的脚下奔流不息的黄浦江,利索的翻身一跃,从桥上跳了下去。 桥上腾起一阵尖叫: “啊——!有人跳江了!” …… …… 赵青羊正架着她那朵发霉的筋斗云保持着每小时40迈的速度飞在天上,白胖肥嘟的羊羔毛成一团,碧沉沉的羊眼忧愁的看着脚下密集的人群。 ——满眼都是纯白色平凡的灵魂,一个带有【天赋技能】的【色彩指标】都没有。 羊羔扫眉耷眼的搓了搓自己的羊蹄子,咩咩叫了两声——这样下去,怎么找得到宿主嘛! 赵青羊忧郁的嚼着橛子,从热肚皮底下掏出来了一块脆香的玉米饼,咔嚓咔嚓啃了起来。 忽的,她的余光瞥到了一个人,顿时呆住了——噢主神啊,这是怎样的造物啊! 她骨骼清瘦,身量极高,一件简洁的黑色背心硬生生被她穿出了蒸汽朋克时期的浪漫,乌沉的发尾微动,露出一个苍白闪光的下巴颌,荡在她周身的气质如冰冷金属般犀利疼痛,又如暗黑夜色般包容无底。 天使般柔美,魔鬼般英俊。 赵青羊看的错不开眼,看的咩咩乱叫! ——更重要的是这个灵魂的颜色不再是纯白色,而是血黑色,代表着【不祥天赋】和【激烈天赋】的颜色。 哦擦!这一看就是个天赋技能很厉害的人咩!赵青羊兴奋的直跺蹄子! 然后羊羊就眼看着自己刚看上的铲屎官一脸生无可恋,干脆利落的跳江了。 赵青羊:…… 妈呀!铲屎官你别想不开呀!羊羊还没和你绑定咩! 吓得小羊羔立刻一咕噜爬起来,叼着半块玉米饼,毅然决然的噗通跳了下去! 然而—— “哦擦!忘了这时高空啦咩——!” 第2章 杀人 【系统空间】 “所以,“诸清低头看着赵青羊恭敬的送达手中的系统手册,发梢还垂着黄浦江的水,散发着水腥气,”你是【女配逆袭系统】,而我,是你的宿主——也就是未来会到达世界的女配,对么?“女人觉得自己的表情可能些许微妙。 “恩恩!我是十二生肖系统中的青羊,以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了,请不吝赐教!“青羊碧绿的羊眼炯炯有神,真诚的看着诸清,山羊胡一翘一翘的。 诸清看了她一眼,目光温和的像是碧玉:“那么还有其他的生肖系统了?” “当然。”呆萌的羊羊毫不犹豫的点头,“大家都是好兄弟姐妹嘛!“ “存在消息共享么?”女人垂眼微笑,接着发问。 “..”小羊羔迟疑了一下,”一定程度上存在的。“ 诸清抬起头,看着赵青羊懵懂的眼神,笑了起来,眉眼间的艳丽之意像是冰雪初融化了一池春水,看的小羊羔小心肝儿差点没蹦出来! “青羊,”她语气诱哄的说着,“我会和你兄弟的宿主们在其他世界相遇么?会发生任务重叠么?要是大家冲突起来多伤和气呀,那多不好。”女人温柔的说着,言语间的真诚担忧直指人心,舒展的面容仿若盛放的罂粟,带着迷人眼的樱红色,撩拨的人浑身发热。 “…不知道。”赵青羊傻傻的看着诸清,羊脸通红,蹄子发颤。 诸清点点头,揉了揉小羊羔头顶的青色呆毛,“真乖。”说完就去看手册了。 赵青羊:…… 总觉得被这个新晋的帅比宿主套去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啊….. 手册封面像是银白的无机质流态水银,触感滑润,上书第一行: 【宿主:诸清】 【系统:赵青羊】 【任务宗旨:以逆袭为中心,以打脸为手段,坚持恶毒原则,坚持臭不要脸,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为把女配人设打造成为手撕白莲婊脚踢杰克苏的人生赢家而奋斗终生!】 诸清:…… ——恩,总有种每多看一眼智商就掉50的错觉呢。 【任务模式:易难顺序,由易到难,依据宿主最擅长的技能数值排序,从最高数值技能所属世界切入,依次递减,由此类推。】 ——女人的眼光在这一条上停留了三两秒,才开始往下看。 【任务数量待定】 【任务级别:fedcbas】 诸清面无表情的默读着,荧光映在她棱角分明的脸上,分外可怖。 翻到下一页, 【宿主资料:体智谋善毅断技】 诸清 身高:体重:66kg 年龄:28周岁 【体:aa】 【智:aa】 【谋:s】 【善:f】 【毅:ss】 【断:s】 【技:s】 【技能: #获得技能#【勾魂一笑】,【千面】,【鬼言】,【罗网】,【闻心】,【步步为营】 #天赋技能#【乌鸦嘴】 【综合评级:aa】 人魔:….. 乌鸦嘴,呵呵。 诸清默默的将目光在乌鸦嘴上停留了许久许久,觉得心绪难言。 ——这可真是个又不祥又激烈的天赋啊。 赵青羊在一旁被这一列数据惊得倒抽冷气,咩的一声闪到了舌头——她简直要吓得咩咩乱叫! ——诸清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么多年来十二生肖系统辅佐了那么多宿主,唯一成功让生肖们脱离兽形的只有那一个不记得多少年前的苏明远,那小子不吭不哈的让赤猴跳出了轮回,化身为灵,搅起了一番风云,直打的天地通黑日月无光,最终猴子被收了,还取了个什么奇怪的名字——啊叫悟空,在人间还有圣号可叫,直看得其他几个生肖眼馋心热。 ——那苏明远就是个s级新人,带着一个名叫【临危冲顶】的天赋技临异世而来。 赵青羊再次确认了诸清这一行不是s就是aa的评级,憋住了到了嘴边的话语——如果不是这唯一一个f级,她人魔诸清绝对是一个数据比苏明远还要漂亮的多的超强新人! 羊羊猛地吸了一口气,羊眼瞅着神色微妙的诸清,带上了一许希冀。 也许,我也可以。 诸清凝视着手册上自己面无表情的一寸照片,铁灰色的眼睛波光微动,好心情的开口:“青羊,第一个世界是?” …… ….. 《医化杀》是一本顶着高大上外壳的现言小白文,通篇充满了各色bug和令人发指的智硬之处。 男主龙潭是k城顶头黑道的太子爷,精明狠辣;女配唐映是他手下的第一得力干将,一心痴恋却始终得不到龙潭的垂怜。若一直如此也就罢了,龙潭却在亲手执行一桩灭口任务时凑巧被女主千雪撞破,不得不将女主掳回,就此开始了一段智商如草泥马般狂奔而去的传奇爱情——至少书里给予了传奇二字评价。 打从对眼的一刻开始,龙潭就开启了霸道总裁智障模式,不仅痴迷于千雪的幼稚单蠢,还因为女主的阻拦而屡次打乱龙帮进军北域版图的计划——更有甚者在一次与敌对势力火拼的过程中,因为女主一个电话的拨入哭诉生理期的疼痛而贻误了现场指挥,导致了龙帮折了几十号兄弟。 唐映屡劝无效,动了杀心,然斗不过千雪女主光环,次次刹羽而归,更有甚者在全书最后的□□中——女主被敌对帮派绑走的绑架戏中,龙潭行了一招狸猫换太子,将唐映换下了被绑走的千雪,甩手不管,就此两人大摇大摆逍遥快活,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好一个千雪,人如雪莲般清纯笑起来有酒窝的千雪。 犹记得书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段描写:龙潭轻柔的抚摸着千雪带泪的双眼,深情的说:‘我爱你,不因为你的貌,不因为你的身体,只因为你那纯洁而通透的心灵——像是灵泉,洗涤了我染黑的心。“让无数读者潸然泪下。 ——可怜那个痴心的女配唐映,终是落了个被人割下子宫沉尸江底的惨绝下场,死无全尸。 诸清凝视着唐映的免冠照,面容冰雪般较好,长发飘飘,肃厉的目光清冷如雪山巅的孤雁。 “好姑娘。”人魔轻声下了评价。 …… …… 【世界切入点:龙潭行灭口任务当天】 【意义:初遇女主】 【偏差:原定任务时间当晚十点,现九点半,执行人更改。】 【执行人:唐映】 k城,某高档别墅区外,主干道。 300米长的直道两头各有一个灵敏的监视探头,时刻监控着街道,一览无余。 暴雨铺天盖地的下着,墙壁上巨大的led屏幕循环播放着天气台对于市民的警告,面容严肃的女主持人干巴的重复着:“今日我市将会迎来30年难遇的特大暴雨,请市民们做好防护……“ 哗哗的雨声衬托的街道奇怪的死寂。 一个高瘦的身影无声的奔走在暴雨如注的街道上,她披着漆黑修长的雨衣,戴着兜帽,紧夹着双臂,苍白的下巴上滴着雨水,白的透明的手掌上紧紧的勒着一些闪光的丝线,仔细看,那是银合金线。 喀喇一声巨响,万顷巨雷从天顶上劈下来,照亮了对面的街面。 一个教授模样的中年谢顶男人紧夹着公文包顶着雨奔跑着,表情焦急烦躁,口中不停的咒骂着,高档皮鞋敲击在柏油地面上的声音被雨声轻易淹没。 忙着回家的陈显礼没有注意到今天的天色尤为的黑,今天的道路两头的摄像头角度微微较之平时略有倾斜,巧妙的形成了一段十多米的黑暗盲区,正巧就在他即将快步走入的直道正中央——重重的巧合,一如他没有注意到迎面向他走来的杀神。 死亡之网已经张开,兜头罩住了他。 那人来了,越来越近,踩着急淌的雨水,顶着瓢泼的大雨。 就在陈显礼与陌生人错身而过的一瞬间,那人手一扬,像是不堪雨大风急而用手掌遮挡一般,空中晶亮的银色一闪而过,极细的合金线好似情人的手一般温柔的缠在了陈显礼的喉结上。 风紧了。 电光火石间,陈显礼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剧痛袭来,宝贵的氧气不受控的喷了出去,直勒的他眼白外翻,忍不住跪在地上发不出声音,双手死命的扯住脖子上的凶线,喉管发出的难听的‘嗬嗬’声无情的消失在了雨声中。 雨越下越急,冲刷的地面惨白,那人手势不停,拖拽着一百多斤的男人一步不停的往前,任凭男人翻滚挣脱,双手稳如磐石,十几米后转过身来,猛抬起脚,重重一脚!跺在了男人剧烈起伏的胸膛上。 陈显礼旋即双眼暴突充血,胸内压被强烈挤压,迫的喉管静脉破裂一口血哇的喷了出来,两手软软的垂了下来,再没动静。 杀神这才停下动作,静静地等了几秒,用脚尖踢开陈显礼的手,满意一笑。 她掀开兜帽,大雨雷电的天幕下,唐映那张清冽脱俗的脸,用人魔诸清谙熟的眼神,温和的微笑着,厉鬼般可怖。 雨仍在下着,没几秒,血迹和挣扎的痕迹就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 ….. 【陈显礼家】 赵青羊这会正守着一小撮儿【诸清必备】工具徘徊在空荡的陈显礼家中,羊蹄子敲得大理石地板咔哒咔哒响,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诸清会在到达这个世界搞清楚时间切入点之后,就主动请缨顶替了龙潭来杀陈显礼呢? ——而且这个新宿主还擅自更改了任务时间。 羊羔皱着眉毛,山羊胡翘翘的。 ——为了干扰男女主初遇? 不不不,这太幼稚了,况且这对狗男女又不止这一次相遇机会。 ——为了在男主面前好好表现邀功? 不该啊,原著里唐映真的在这方面做到了极致,也没落个好下场不是吗。 赵青羊困扰的用蹄子挠挠胡子,猛然间发现宿主面板上出现了光亮!原本灰色的【技能栏】中一个名词开始出现了细碎的明光,露出了本来的色泽,像是穿透黑云的红日。 【步步为营】 【技能步步为营,发动!攻击目标,龙潭,千雪;发动成功!杀伤评分b级】 赵青羊简直瞠目结舌! ——不就杀个不相干的任务目标么?怎么就攻击b级了? 羊羔恍惚觉得自己这个宿主可能不是个简单人物。 忽的一声巨响,套件宽大的落地窗被什么东西撞开了,凛冽的风雨闯了进来,雷电交错下,视野明暗不清。赵青羊蹄子发抖的死盯着窗前大理石地板上凭空出现的那摊人形物体——那赫然是额角流血尸体一般的陈显礼! 赵青羊觉得整个羊都不好了。 第3章 撩 诸清带着一身雨水无声的从落地窗翻了进来,修长结实的身体像是一头顶着夜色的黑豹。她手掌敏捷的撤下了作为凶器的银合金线,四下打量了一下,从桌子边角摸出来了一盏酒精喷灯——赵青羊看的目瞪口呆,哦擦她怎么找到这种东西的?——女人看了一眼呆滞的羊羔,笑着说:“想想赵显礼明面上是干什么的。” 羊羊旋即恍然大悟——这赵显礼明面上是k市有名的中西医大家,有个医用酒精喷灯实在不是什么稀奇事。 言语间见着人魔君手势流畅的将团绕的银线在纯白近乎无色的烈焰上撩了撩,纤细的银色嗤嗤的卷曲着,手指厚重的老茧穿行在火里,三两下就把长长的银线盘成了旋涡状,诸清淡定的把手从火里抽出来将拧成一盘的银线别在了耳朵上——两枚高银的蜗牛耳钉出炉,吸吮着不为人知的鲜血。 赵青羊简直要五体投地啦!碧绿的羊眼瞪得死大——哦擦这宿主简直牛哔哔的没边啦! “青羊,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没?”诸清随意理了理滴水的头发,蹲下身来,伸出苍白二指探了探地上赵显礼的颈脉——仍有细微的搏动。 “恩恩,”赵青羊忙不迭的点头,羊蹄子咔哒咔哒的奔过来,雪白的大牙咬着布袋里东西,“咦?他还没有死?” “现在还没有,我下手绝对有分寸的。”诸清从布袋里取出一瓶护甲油,精心的给自己的每一根手指第一指节都涂上,“不过他的喉部组织已经完全被破坏了,就算我不下手,他不出半小时也会因为呼吸不力缺氧而死。”说完吹了吹涂上了透明液体的指腹,转头看向深思的赵青羊:“去,穿上门口鞋柜里的鞋——随便那只——在房间里走几圈。” 赵青羊怔住了,低头看了看,羞涩的搓了搓蹄子。 “捎带打开空调,调成暖气模式。”诸清头也不抬,手里摇晃着一瓶透明的溶液专注的看着。 ….. ….. 不多时,赵青羊呆着脸踩着皮鞋回来了,满屋子都是棕黑脏兮兮的鞋印子——诸清忍笑的说,“干得好!”她看了一眼无辜的羊羔穿着四只不同的皮鞋,三只右脚一只左脚,忍不住大笑起来——赵青羊撂了尥蹶子。 看着诸清手法精巧的将一管5ml的溶液从昏迷不醒的陈显礼肘窝处推了进去,赵青羊好奇的凑上来,毛茸茸的耳朵轻轻刮了刮诸清的脸庞,像是微风拂过云朵,人魔微微分神——“这是什么呀?”眼见着溶液一滴滴推进去,忽的陈显礼像是诈尸了一般面目狰狞,双目怒张,脸庞上血管具露,皮肤变成了可怕的紫红色。 诸清手掌沉稳的压住了剧烈挣扎发不出声音的男人关节位置——一个女人竟然轻松制住了一个男人,赵青羊觉得自己世界观已经刷不到下限了——“这是10%kcl溶液,静推kcl,绝对是医学生手法——最专业的死法,救都救不回来。“女人肃着脸色,凝视着陈显礼极尽痛苦挣扎,震撼人心,求生的*带着濒死的剧痛无声的盈满了她的眼, ”缺点是,高浓度k会引起强烈剧痛。“ 赵青羊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半晌她丢了魂一般低声说:“为什么…不直接勒死他…“ 诸清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你以为呢?“ “….“ “我一向崇尚极简主义,能让我动心思设计——肯定有他的目的。“ 赵青羊默默的思索了一会——鞋印,空调,脖子上的致命伤,医学才会知道的死法——满脑子浆糊,她没吭声。 诸清嗤笑一声,“当然是为了迎接我们盛装出场即将到来的——千雪大小姐了。“ “千雪可是医学徒啊。” ….. ….. 千雪焦急的奔跑在雨中,白皙姣好的脸庞被雨水打湿,如娇花般楚楚可怜。她把施针的套针落在了陈显礼的家里,最近就快是毕业答辩了,针是一会子都不可以离手的——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子满心焦急,泫然欲泣的跑着,溅起的雨水弄脏了纯洁的白色。 又是那条三百米长的直道,雨下的像是能够砸穿地面,密集的看不清人的面目。 不远处一个奇怪的人影在靠近——那是一个高瘦的黑色人影和他夹着的一只——肥羊羔,一只头顶绿毛的肥羊羔。 那只羊羔白嫩嫩的还嚼着玉米饼。 千雪惊骇的看着,却没多留意,很快就要错身而过——那一眼,男人清俊出众的面相让她忍不住慢下了脚步。 他举着伞,带着兜帽,被雨水打湿的头发黏在脸旁,苍白的下巴瘦削骨立,薄唇微勾,看不明晰的眼眶里像是养着两尾水灵灵的墨玉,通透的动人——他含笑的看着千雪,说不清意味。 他抱着的肥羊羔咩了一声。 男人轻缓一笑,眉眼间的冰棱子像是统统化作了水,柔的人浑身发软,他开口温柔的询问:“好美丽的小姐,这么晚了是要去哪儿?“ 赵青羊紧闭着嘴,听着脑海里响起来的声音:【技能【勾魂一笑】发动!攻击对象千雪——】羊羊凉凉的感叹一句,嘛,真是满大街都能使出技能啊….. 一瞬间时间好似慢了下来,那嘈杂的雨,湿滑的道,暗黑的天,都敌不过面前男人触动魂魄的一笑——千雪痴迷的看着,禁不住想要贴近他,忽的心底一根报警的弦拼命的蜂鸣了起来!激的她几乎立刻想要拔腿就走! 危险!危险!心里的声音这样尖叫着。千雪不明所以,却迫不住本能反应,连连摇头后退,惶恐惊讶遮不住从脸上漏了出来,“没什么没什么….”她匆忙的说着,转身就跑。 赵青羊才听到了脑海里声音的后半段——【技能发动失败,发动效能30%】 “可能是,女主光环的问题,功效打折。”她干巴巴的解释。 诸清面色一僵,旋即恢复正常,保持着绝对优雅绅士的礼仪目送着千雪仓皇的背影,笑着说:“姑娘,雨天路滑,小心摔着。” ——那声音温柔的就像是从小到大滑在耳后的谆谆教导般真诚。 赵青羊脑海里忽的像是开了烟花,砰砰砰五彩的色泽伴着一个欢欣的声音:【恭喜宿主贺喜宿主!天赋技能催动!【乌鸦嘴】技能发动成功!】 同样听到声音的诸清:……. 于是眼看着女孩奔跑的身影,飘动的白裙子,清纯的像是淋雨的百合,啪叽一声跌进了雨里,摔了个狗啃屎。 赵青羊:……. 哦擦!好像笑忍不住怎么破! ……. ……. 【龙帮】 诸清正在给龙潭汇报任务情况。 女人面无表情目不斜视,新剪得短发干净利落,直引得男人的目光每每都被吸引在那新显露出来的深刻锁骨上——那诱人的白皙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少主,以上就是任务情况。”诸清拿捏的声音恰到好处,不冷不淡,又带着一丝克制不住的心冷与暧昧。 “这羊羔是怎么回事?”龙潭堆着双手,不答反问,深邃的眉眼逗趣的看着赵青羊臭臭的脸色。 “哦,买来准备宰了吃的,先养两天。”诸清不动声色的说着,捏了一把赵青羊的屁股。 赵青羊:….. 哦擦!本系统要撂挑子不干啦! 龙潭哈哈大笑,盯着诸清艳丽又清冽的眉眼:“阿映,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说着他探究的看着诸清波澜不惊的表情,“不久之后有个酒会,陪我参加吧。” 赵青羊猛地抬起了头——原著里,一个月后的这次酒会就是唐映第一次对千雪下杀手。 “【技能【千面】发动】!”脑海里没预兆的响起了熟悉的声音。赵青羊赶紧克制住自己想要那爆米花看戏的冲动。 只见诸清,笑了一下——那笑容里的意味复杂,堪比奥斯卡金像奖终身成就奖,明亮的欢欣,暗沉的落寞,还有纠缠不清的不舍,后味儿是斩断一切的决绝,上挑的眼梢流动的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孤勇,散发着瑰丽的光芒。 “还是不了吧,少爷。”她笑着说,水光在眼中隐隐闪现。 龙潭一怔,心像是被那一抹水光罩住了,撩拨得忽上忽下。 “为何?” “….”诸清撩了撩头发,周身的风情能让无数男人跪在她脚下求着舔她的脚趾,“阿映也不小了,” 她顿了顿,低声说,”也该找男朋友了。”说完,她不等龙潭反应,转身就走。 羊羊听着脑海里那个声音自动接上了下一句:——【发动对象,龙潭,发动成功!攻击级别c级!】“ 龙潭言说不清此刻的感受,像是被人当胸一拳,又像是心脏被细密的锥子捅刺着,缜密的流血,却不够疼,他呆愣的看着诸清妖娆的背影离门口越来越近,忍不住脱口而出——“阿映,你等等!” 诸清身形一停,没回身,只是半转过脸来,银色的圆蜗形耳钉衬托的她肤色白皙,红唇勾魂。 龙潭憋了半天,干巴巴的蹦出一句:“….耳钉很好看。” 诸清展颜一笑,“多谢少主夸赞。”说完,利落的开门走了。 空留下龙潭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坐在办公室里,被她那一笑,撩拨的口干舌燥。 第4章 誓言 宽敞的办公室里,阴沉木的广桌前坐着堆手眯着眼的龙潭。他面前放着的正是昨晚唐映执行的灭口任务汇报书,这是事后去抹平现场的龙帮喽啰现场发给他的。在目标死因那一栏上写着几句含糊不清的描述:【死因:颈骨骨折?心肌过度兴奋骤停?】 两个死因,死亡时间也是模棱两可。 男人面无表情的转开目光,他熟悉唐映的手法,绞刑确实是他手下这个最得力的女人喜爱用的方式。那这个,【大剂量静推kcl致心肌兴奋骤停】又是怎么回事? 他点了一只烟,缭绕的青烟袅袅,衬得他像是一头餍足阴郁的野兽,剐毒淡漠。他拿起桌上的电话,三两下拨通:“调取昨晚八点到十点的华鼎小区外围录像,十分钟内送过来。” 扣下电话,龙潭摸着下巴,忽的想起了不久前唐映那不同于寻常的神情言语,甚至还有那忽然变得光彩夺目让人移不开眼的面貌,像是开在悬崖边上的淡红罂粟,风送微香。 欲擒故纵么?男人有兴趣的挑挑眉,旋即面色一沉,不知思索着什么,半晌又摇摇头。 不会的,阿映案底干净,她根本不会任何医药相关的技能。 医药?龙潭一怔,猛然想起了赵显礼k市医药大家的身份,以及他背后那些不可告人的勾当和罪恶,比如说走私紧俏药品赚取高额差价,比方说喜欢收青春少艾的女孩子为徒并猥亵强j。 记忆像是流水,一旦开了头,后面就会源源不断的奔涌而来。龙潭叼着烟,无聊的想着,这个任务本该是他自己做的,他清晰的记得,赵显礼现在手下的三个徒弟里只有一个女孩子。 好像,叫千雪?龙潭皱皱眉,抽出任务夹,千雪那张纯洁天真的脸庞就出现在了龙潭的视野里,深棕色的鹿眼水汪汪的从照片上注视着他,像是清澈的湖。 龙潭不动声色的看着,嗤笑一声,“果然是个招老淫棍喜欢的皮相。“随后他又拨通了第二个电话,”查查这个千雪,对,赵显礼死前最新圈养的小白兔。“ ……. ……. …… 【唐映居所】 诸清正在床上看书,神情专注,活像是炸地球之前最后确认一般认真严肃。 书名是《教你如何在三天内抓住一个男人的心》。 哎呦我去!_(:3ゝ∠)_ 床头摞着一堆同类书籍,《偷心女贼:少爷七夜贪欢》,《追男108计》,《揭秘为何男人都爱白莲婊》,等等。 期期艾艾打算说点什么的赵青羊:…….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魔。 诸清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昏黄的床头灯下,女人平日锋利的轮廓变得柔和了不少,刚洗过的头发还滴着水,不自觉的让人产生一种她很是柔软好接近的错觉。 谁知那人张嘴就是一句:“有事说,没事滚。“ 赵青羊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诸清眼角轻瞟,看着自家小羊羔委屈的搓着蹄子半天说不出来话,微觉好笑。 然后她就看着羊羊听话的滚了。 诸清:…… 怎么有种想装个逼却一不小心装叉了的错觉? 我去,这感觉真酸爽。 还没想完,却见那坨纯白的毛球又咔哒咔哒的跑了过来,兴冲冲的咬着一条大毛巾,扑通一下扑到了床上,被诸清一下子抱了个满怀,不知所措的看着赵青羊碧绿的大眼睛。 “怎么了?“诸清不自觉的软了神情。 “我给你擦头发吧!“羊羊摇着小毛球尾巴,讨好的看着女人。 诸清笑开,手掌不容挣扎的握住了赵青羊的羊蹄子,“青羊,想讨好我呀?“ 她本以为小羊羔会扭捏或者含糊的谄媚几句,磨蹭过去,没成想…. “对呀!我就是想要讨好你啊!“赵青羊果断露底。 诸清:_(:3ゝ∠)_ 原谅人魔大人大风大浪都过了,阴沟小船也不知划了多少,就偏偏对上这种平白直接的康庄大道没的一点法子。 “我知道你嫌弃昨天晚上执行任务我太蠢,出不了主意,一点助攻都提供不了不说,还总是爱问一些特别傻的问题,思路总是跟不上——我知道你嫌弃我拖后腿。“赵青羊咬着嘴唇,大大的羊眼睛垂着,有点落寞有点难过。 诸清神情高深莫测的看着小羊羔,活像带了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具,地狱般深沉的压力霍然从她看似柔弱的背后腾然而起。 “接着说。“这一刻的诸清,仿佛一个活阎王,眉宇间全然是审判的威慑。 青羊咽咽口水,浑身发抖,磕巴的开口:“..我,我很多都想明白了…“ “你让我去开空调暖气是为了改变赵显礼尸僵的时间节点,打乱死亡时间,穿鞋子走路是为了掩盖你从夜雨中回来在地上留下的水迹,“羊羊连珠炮一样说着,生怕诸清打断一般,”用勒死的方法也是为了之后用kcl杀人做铺垫,这样就算是汇报龙潭你也可以用脖子上於痕来推脱自己的责任——因为那种力度的勒伤确实可以致命——但不是立刻致命,这就为后来的精诡手段留下了余地。“ 诸清嘴角轻微的翘了翘,看着一脸孩子认错神情的羊羊,目光带着不自知的柔软。 “说的不错,还有么?” “恩..”羊羔迟疑了一下,”我能看得出来你提早半个小时执行任务是为了避开原著里龙潭正巧被千雪撞破这个梗,也大概明白你用医学手法杀人是为了泼脏水给千雪——“赵青羊困惑的挠挠头,”——但是,这么做,目的是什么呢?在我看来这明明是,费力又不讨好的事情啊!“ 诸清放声大笑,眼神里晃动的都是畅快和欢欣,像是看着一块未经雕琢过的绝世璞玉,“赵青羊!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攘外必先安内,人魔是绝对没有办法接受一个日后可能拖后腿的队友的。 她喜极的一把抱住羊羔温暖的身体,带着水汽的发丝扫在了青羊的黑鼻尖上,浓烈清新的柠檬味儿让羊羔打了个喷嚏,她傻傻的看着自己宿主因笑容而变得艳极的容貌。 好,好漂亮,赵青羊怔楞的想着。 “你说的大部分都没错,但有一点错了,”诸清温柔的梳理着羊羔翘起来的呆毛,“我勒死赵显礼不是因为什么目的,只是单纯因为——我想要他被勒死,我想要勒死他,明白么?“女人稀松平常一笑,”死亡时间既然都已经改变了,我那操作溶液静推的十分钟偏差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 “我当时给你提点赵显礼的身份,很明显你没有想得很深,赵显礼原著里明面上是医道大家,但实际上是,一个不折不扣喜欢玷污少女的淫棍败类——如果他被医学手法杀死了,按照刑侦手法,他身边的那几个学生都要被盘查,你觉得千雪有多大概率会被重点怀疑?“ “那这样做的用意何在呢?“赵青羊百思不得其解。 诸清哂笑摇头,拿起那本描写原著的手册,指着上面的一段,“念。“ “龙潭轻柔的抚摸着千雪带泪的双眼,深情的说:‘我爱你,不因为你的貌,不因为你的身体,只因为你那纯洁而通透的心灵——像是灵泉,洗涤了我染黑的心。“羊羊听话的念了一遍,“这不是书里最感人至深的那一句龙潭告白千雪的话么?“ “你能看出什么?“ “他深爱她啊。“ “不,我看出了,他爱的是她的全然不同与他自己的气质,纯洁无暇,瑕疵不染——他已经开始厌倦黑道了。“ “…..“ “如果让他怀疑他最爱的小白莲花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手上沾上了鲜血的凶手,你觉得,这剧情怎么样?“ “…..“ “我之所以这么做,只因为,我看出了,龙潭爱的只是这样一种纯洁不染的气质,而不一定是这一个叫做千雪的女人。“ 赵青羊简直被震慑的言语不能。 釜底抽薪,真乃是一招绝杀! 诸清桀骜一笑。 羊羊喃喃的说着:“你这表情真是绝了。“ 女人盛极的笑容满满的写着都是——在座的都是垃圾,大爷还是你大爷。 ——我堂堂一个黑道大佬,费心算计你们这些情情爱爱,还真是纡尊降贵臭不要脸啊。 ——你们这些鱼唇的人类。 青羊默默的闭了嘴。 诸清哼了一声,“来吧,擦头发。“ 赵青羊顺从的一点一点的抚弄着女人齐肩的直发,浓黑的色泽带着流水的微光,让人忍不住想要细细把玩。羊羊不知为何觉得心跳有点快。 人魔不动声色的往后翻开系统手册,最后一页上,清清楚楚的写着: 【系主誓言】: 我诸清, 我赵青羊。 于此刻结誓。 身处异界,携手前进。 同风雨,共患难。 不因任何疾病,困苦,贫穷,蹉跎而心生恶念。 互不背弃,永远信任。 你生,则我生。 你死,则我死。 从此, 荣辱相惜,生死与共。】 “荣辱相惜,生死与共,“诸清舌尖咀嚼着这几个平凡的字眼,转眼看着专心给自己擦头发的赵青羊,眼神模糊。 ——这当真是,她活这么大,听到的最好听的一句话。 第5章 蛇心 【任务次日晨七点】 千雪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泪水涟涟,浑身湿透曲线毕露,百合一般清秀惹人怜。 她不敢相信自己昨晚夜雨赶去导师家看到了什么——对待自己像是女儿般疼爱的师傅被人残杀,怒目圆睁的横尸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整张脸紫红朱赤,丑陋如厉鬼。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雨后泥泞的大道上,幽魂一般的从深夜飘荡到现在。 怎么会? 我的老师,他死了。死在了不知名的凶手手里。 少女忍不住呜的一声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街道上时不时三三两两的社会青年混不正经的路过,目光淫邪的盯着少女因为蹲姿而略有看头的身材。 忽的她脑海里一闪念,想起了昨晚遇到的那个谜一般的男人,那勾魂的笑容,迥乎常人的行径,不合时宜的出现时间点——她蹭的站了起来,满目仇恨,心中莫名的坚定,那个人,就是杀害了恩师的凶手! “小姐,好巧,又见面了,呦,这是怎么了?”身后一个磁性清雅的声音温和的说着,还伴着细碎的咩咩声。 千雪嚯的一声转过身来!——发现身后站着的正是在她心中已然变得面目可憎的诸清! 诸清不着痕迹的扫了扫周围隐约聚拢过来的社会青年,温和有礼的笑了笑——她换上了一身很是凸显气质模糊性别的黑色宽松运动衣,金色暗纹的logo正巧被隐在了墙壁的阴影下,衬得就像是一个清俊的小年轻,带着点儿烟火气。 ——谁又能想到这货的内胆是一位比毒蛇还恶毒的主儿呢? 谁知千雪扑上来就是一耳光,尖利的红指甲在诸清白皙的脸庞上划下了几道长长的血痕,她还不罢休,又哭又打,连踢带踹,尖叫的咒骂着,唾沫横飞:“就是你!就是你这个魔鬼!你杀了他!你杀了他!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诸清眉毛一跳,不耐烦的躲过千雪的几招,言语一转不复温和:“这是哪里来的疯婆子!”说着就要一耳光抽上去!——身后几名面色兴奋的青年赶紧见缝插针的拉住两人,说着软话:“小姑娘哪来这么大火气!快别闹了!”说着一手捂住千雪大张的嘴,一股浓烈的化学药剂味道瞬间席卷了少女的嗅觉,她眼一睁,顿觉手脚无力,身体克制不住的软软的靠在了身后不知名男人的怀里,几息间上下就被摸了个遍——她忍不住求助的望向面前唯一可能救她的人,这个刚才被她狠狠的扇过耳光的‘男人’。 赵青羊缩着脑袋躲在诸清身后,脑海里清楚的听到了那个熟悉冰冷的声线:“技能【蛇心】发动!攻击对象,千雪——” 只见诸清畏缩的看了几眼面前流里流气的几个青年一眼,狠狠的啐了一口:“算你今天走运!再有下次,看老子不干死你!”说完色厉内荏的瞪了一眼绝望泪流的千雪,捂着脸匆忙的跑走了。 千雪忍不住呜咽一声,豆大的泪水顺着白净的脸庞往下淌,最终打湿了正在胡乱摸着她的前胸的脏手上。 ….. ….. 阴暗逼仄的小巷里,一场不为人知的罪恶正在上演——两名旁观者。 “…我本来打算好心救她一命,再引着她去跟龙潭见面”诸清抱着羊羔站在墙头,日光给她镀了一层金边,她天神一般却说着比魔鬼还要可怕的话:“但谁叫她那么不知好歹?大清早衣衫不整满街晃荡,不是找草呢么。”女人笑了笑,目光淡漠的看着墙下头无助惨叫的千雪。 【你穿的也不多啊】——赵青羊看了眼千雪即将被扒光的衣服,和自家宿主线条流畅的身体上一件单调的黑色背心,最终默默的咽下了这句话。 “…可是你本来就是杀了她师傅的凶手啊,宿主。” “叫我阿清。”诸清果断跳过了问题,慢条斯理的从波澜壮阔的胸前掏出了一个袖珍的小相机,调着焦距。 “昂?“ “阿清。“女人好脾气的又重复了一遍——脚下喘着粗气的禽兽们已经开始解裤腰带了。 “…阿清。“ “恩,这才乖。“诸清温和一笑,咔嚓咔嚓对着千雪浑身□□充满凌虐□□意味的画面连拍数张,做了个深蹲,从十米高墙上跳了下去。 …… …… 少女清脆的嗓音像是垂死的夜莺,唤不回贞洁的玫瑰,她绝望的闭上眼睛,甚至觉得自己可以闻到男人肮脏的物件上腥臭的味道。 忽的正在乱摸的手消失了,千雪发抖的闭紧了眼睛,等待最后的审判——然而难闻的味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新的青草味,像是初春萌动的新雨味儿。 一件宽松的黑色运动衣搭在了她缩成一团的肩膀上,少女瑟缩胆怯的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包容安抚的眼睛,那带着点不明显血腥气的铁灰色双眼莫名的安慰到了她,像是抚弄着她的灵魂。 千雪愣愣的看着,不顾内心再次升腾起的浓烈危机感,再也忍不了历经劫难后重生的喜悦,扑进诸清的怀里大哭起来。 诸清温柔的摸着他的后背,睫毛低垂,眼神虔诚的像是醉酒的爱神。 “嘘,不哭不哭,我会保护你的。” 赵青羊?赵青羊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哎呦我操!我家宿主,不对我家阿清这真他妈是神演技啊! 此时荡在她脑海里是千雪的技能栏,跳动着猩红色的数值!像是突突突的小火山! 【对象千雪对宿主好感值204!进入熟识阶段!】 【对象千雪对宿主好感值456!进入信任阶段!】 【对象千雪对宿主好感值668!进入好感阶段!】 【警告!警告!千雪对于宿主好感值过高!威胁男主地位!威胁男主地位!】 ….. ….. 干。 赵青羊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奶奶个爪。 第6章 心肝儿 【映画人心:今天意外捡到了一只小白兔o(n_n)o~[图片][图片]】。 主页的背景是繁花锦簇的飘红粉色,一股浓郁的小女生色彩。 唐映一向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女人,单从个人主页上根本看不出账号的背面是一个铁血冷面的女杀手,双手沾满鲜血的百人斩。 龙潭表情高深莫测的看着唐映个人主页上张贴的千雪的照片——碎花床单的背景上,女孩子安静的睡颜纯净动人,纤长的睫毛,微浅的酒窝,看得人心地柔软。 男人的目光钩子一样的钉在照片右下角出现的一只骨节分明,有点苍白的手上——那是唐映的手。 龙潭甚至清楚那上面——那只手上面的每一道伤痕的出处和由来。 他克制不住的想象着,那个面色苍白唇色红艳的女人是如何体贴的给这只小白兔拉上被子,温柔的注视着她,目光水般柔软——甚至用微凉的手掌拂开女孩脸上纷乱的黑发。 龙潭说不清楚为什么,忽然感觉心底一阵不舒服。 …… 【龙帮总部】 昨晚还是大雨倾盆,早上日头一出立刻晴空万里,这会子热浪扑面。 一辆电光蓝色的兰博基尼无声的驶了过来,诸清带着黑超面无表情的打着方向盘,劲风吹起了她中长的黑发,扫进了苍白的脖领里面——副驾驶座上千雪看的一阵脸红。 赵青羊:=_= “阿清,千雪对你的好感度又升高了。” 诸清无所谓一笑。 “阿映!”远远地龙潭一声叫,唤回了人魔的注意力,千雪连带着注意力也转了过来——一对眼不要紧,霎时间,天雷勾地火! 男人冷冽的眉眼带着冰块一般的清凉味,小麦色的皮肤在明烈的光线下闪着光,眼神带着疏离又噙着熟稔,全心笼罩着少女身旁这个冰雪般冷彻的人。 这时龙潭也注意到了千雪,两人目光交汇,像是隔了一个光年般遥远——诸清的脑海里轰的一声爆炸开来都是系统怒吼的声音: 【啊——!男女主对视啦!!警告警告!女主光环全面启动!【男女主相见】错误达成!进度不可逆进度不可逆!】 诸清:…… 龙潭愣愣的看着唐映旁边这个的女孩子,起初清秀不打眼的样貌似是一瞬间变得活灵活现秀色可餐起来——像是被魇住了一般——脑海里仿佛是有一根若有若无的弦被红酥手拨弄着,轻拢慢捻,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在脑海。 那注视着她的滋味,像是吸食着□□,飘飘欲仙。 “啊,他们对眼儿了。”赵青羊凉凉的说。 诸清赞同的点点头。 “啊,他们艹上了。” 羊羔暗搓搓的念叨着。 诸清好整以暇的看着。 ——话说,如果他们不想爱,那么我【暴虐男女主】【脚踢渣男】【手撕渣女】的成就怎么能达成呢? ——如果他们不相爱,我怎么可以痛痛快快的拆散他们,畅快淋漓的碾磨他们的心脏呢? ——所以啊,相爱吧,快点相爱吧!不爱不是人! 【提示!男主模式由【冷酷睿智领导】切换到【霸道邪魅总裁】,智商持续下线中,请宿主警惕!请宿主警惕!】 系统冰冷的声音没有激起诸清哪怕一根眉毛的跳动。 “早就知道他是个智障。“女人这样说着,一脱手套,转身下了车。 ….. 楚命好笑的看着龙潭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小姑娘,像是饿狼一样直勾勾的只差没扑上去,他会意的去了一句:“阿映,不介绍一下?” 诸清勾唇一笑,“你少来。” “这是千雪,今早….救下的。”女人交代的不清不楚,她相信以龙潭的本事,千雪的来源身世他早就一清二楚,她就没必要讨嫌说清楚赵显礼的事情了。 楚命给了她一个揶揄的眼神:看你捡回来的小白兔,把你的心肝迷住了! 诸清冷冷的睨过去:谁是我心肝? 楚命笑笑没说话。 得空,赵青羊皱着眉头,看着眼前龙潭的属性面板——她惊骇的发现,属于男主对于女主的好感值,并没有越过400。 ——400,代表着最基础的可能产生不一般情愫的一条警戒红线。 哦擦!这不科学!神兽君咄咄牙齿,转了转大眼白,羊羔又敲开了龙潭对【唐映】的好感值界面,结果大出意料!龙潭对于唐映的好感度在两天之内由378飙升到699!只差一个数值点,就要进入到【暗恋】阶段了! 赵青羊被一口凉气卡的直翻白眼。 我要去日条狗冷静一下。 还说什么女主光环!干!这明明是人魔光环!拓麻的两天正好是诸清魂穿过来的时间! ….还撕什么渣男,干脆和他谈了再踹了好了! 羊羊幽怨的看着自己的宿主,只见她家阿清对她回眸一笑。 ——那笑容像是一枝粉色樱花盛开在澄蓝色的湖边的清雅风韵,望的人心澄净。 嗤——!赵青羊满脑子都是爆炸开来的五彩烟花,那艳美如红缨的笑容,轰的她羊脸一红。 ….. ….. 龙潭费力的将自己快要变成胶水儿的眼神儿从千雪脸上扯了下来,他烦躁的看着地面上一支烟蒂,觉得嘴里一股苦涩的味道,脑海里被热血冲的轰轰响——就像是刚磕完药晕眩神迷,脚不沾地的感觉一般,天堂的极乐和地狱的烈火交杂,他来不及仔细甄别,只得囫囵吞下这个女孩带给他的感受——上瘾的吸引。 但这感觉让人不安——大少爷沉下了脸。 看着龙潭的细微表现,诸清挑挑眉,难得露出了一丝赞赏之色。 “这龙潭也不是个完全的蠢得,他能感受到女主光环——或者说是,女主对于他这种阅历的人的,那种完全不该出现的不寻常致命的吸引力。” 正想着,人魔就见着神情带着点渴望的龙潭将灼热的目光转向了她的脸。 诸清:…? 龙潭言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像是炎热的夏日里渴望清凉的微风,亦或是火焰缠身急需冷水浇头——总之当他的神经跳起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对上了诸清面无表情的脸——上的黑超。 诸清好定力的维持着冰块脸,好似那火热十万瓦数的目光不存在似的。 ——好像,盯着她的不是那个她苦心痴恋数年的伟岸男人一般。 她平淡的表情微妙的激怒了她的心肝。 “阿映,这女孩是怎么回事?”龙潭压抑着莫名的怒气,借题发挥——他周身的邪火已经到达了燎原的地步,诸清首当其冲,撞在了枪口上。 “你怎么做事的?!”他一字一句咬着腮帮子质问。 楚命吹了吹指甲,心不在焉的装空气。 气氛一时间僵住了。 赵青羊嚼着青草根,淡定的听着脑海里想起了熟悉的声音:【技能【千面】发动!攻击对象龙潭!攻击技能a级!】 只见那折磨人的妖精刀眉一挑,苍白的手指摘掉了反射着蓝光的黑超,露出了一双精光毕露眼尾上挑的狭长眼眸,铁灰色的流光戳的人心底一凉,她雪白的嘴唇一勾,笑容带着安抚又噙着讥讽: “呦,怎么了这是。” 她轻巧的上前几步,雪白的酥手猫一样勾住了龙潭松开一颗扣子的脖领,圆润的指甲刮了刮男人□□出来的皮肤——那上面马上敏感的冒出了微红的鸡皮疙瘩。 接着她转过头来,眯眼笑着扫了一眼惴惴不安的千雪,又转过来: “心肝儿,你吃醋了?“ ……. ……. 哎妈呀。 龙潭:……. 楚命:……. 赵青羊:…….. 千雪:...... 什么?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让我日条狗冷静一下。 这一秒从贤惠人,妻变身霸道总裁什么简直不能忍! 。 龙潭强忍住自己内心狂风伴着草泥马呼啸而过的大地震颤感,颤颤巍巍的,红了腮帮子。 ——像两朵可爱的小红云,软趴趴的。 赵青羊正在长吁短叹又一个大好青年被魔王捕获之时,结果人物属性面板上,一个腾腾腾跳动的数值险些让她心脏骤停—— 【男配楚命对宿主好感值198!持续上升中!!】 【男配楚命对宿主好感值277!持续上升中!!!】 【男配楚命对宿主好感值402!!越线越线!警告警告!】 …… ……. 哦擦搞毛呢! 第7章 楚命 龙潭与千雪相识已经月余,两人进展神速,出双入对,俨然就是一对儿,寻常人眼中看着定是般配的很——龙帮里面可不这么认为。 喽啰a:唉你看,老大被一个野女人叼走了。 喽啰b:你看你看,老大那小眼神儿,啧啧啧,酸死了——也不知道这皮相有什么吸引人的,搁我都不稀得下嘴。 喽啰c:一个萝卜一个坑,老大看对眼了呗~无非就是一张脸不怎么着,女人嘛都一样——可惜了我们的映姐啊。 三人齐齐叹了口气。 不远处正好走过来被迫听墙角的诸清抽了抽眼角,旁边站着一个笑得前仰后合的二把手楚命。 ——医化杀中,楚命就是那个邪魅狷狂的深情男二,一双线条流畅的凤眼深邃含情,分分钟满溢的都是桃花与风采,身负着一半的白道巨擘血统背景,黑白两道通吃还都很吃得开,身后可以调动的背景和资源不可计数,与龙潭打小就是兄弟,不幸的是——一见女主误终身——从此奔走在中二杰克苏的大道上一去不回。 “哎呦我的天哪,”楚命笑得喘不过气,擦擦眼角,“我说阿映,真是三天不见当刮目相看啊!你在你们组手下的眼中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说着男人眯着眼捏开烟盒,捻出来一根白沙,用手掌挡着风点燃了,缭绕的烟气熏蒸的他眼神模糊。 ——这点烟的风情真是俊的让人合不拢腿。 诸清看了他一眼,“多管闲事。”她如是说者,抱胸和楚命一样靠在了墙上。 “说起来,阿映。”楚命吹了口烟,“你到底怎么想的?”他夹着烟,意有所指的指指不远处龙潭的办公室,“真不后悔?” “后悔什么?”诸清转过头来,铁灰色的眼睛专注的看着楚命——男人一怔,竟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后悔引狼入室啊,你看龙潭这痴汉相,摆明是——”楚命掩饰似的转过头来,甩着他的zippo火机,金属壳清脆的撞击声咔咔作响,“——对这姑娘着迷了啊。” 诸清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手一伸,微凉的手指捏住了楚命的下巴,男人表情一僵,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挣脱开——只见女人苍白的手指从一旁脸侧划来,轻巧的抽走了他含在嘴里的烟卷儿——粗糙的指腹若有若无的拂了一下楚命刀锋般的嘴唇。 楚命没忍住,合了一下嘴唇——却只碰到了女人圆润的指尖。 ——接着看着她捏着白沙,用拇指和食指这样下里巴人土气的方式——将楚命吸过一半的烟咬进雪白的牙间,闭着眼,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用满满的一个肺腔充盈包含白沙清新馥郁的烟草味儿,饶了一整圈之后,转过脸来,对着楚命有点发怔的表情——吹了出来——喷了他一脸。 雪白的烟背后,是一个妖精一般迷人吸人魂魄的美人,楚命情不自禁的吸着烟气,不舍的眨眼——诸清狭长的灰眸在白烟间若隐若现,像是隐藏在迷雾深处的美杜莎。 人魔呵呵一笑,回了一句:“老大着迷就着迷,关我屁事。” 楚命含糊的点着头,一时间头晕目眩,只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比眼前这个女人更迷人的尤物存在——他甚至想要跪在地上舔她的脚趾。 ….. ….. 龙潭看着手上的请柬,精美华丽的鎏金绒面,烫着漆黑的字迹,高档的虎尾绒细密柔软,邀请龙帮帮主携伴赏光,出席xxx机构剪彩舞会。 男人阴沉着眉眼,手指在通讯录上停了又停,颤了又颤,最终去了一条短信——他古怪的觉得心脏像是泡在冰水里,又像是被一把火轰烈的燃烧着。 理智又冲动,克制又矫情。 他发的是【和我参加个舞会吧。 收信人:千雪】 男人忽的暴躁的摔下手机,沮丧的抱住了头,挫败感如潮水般涌来——他想到了一个多月前,他自信满满的跟唐映提出了邀请,然后被拒绝时女人的样子。 那个盛极又迷人的模样。 龙潭的心脏突然尖锐的疼痛了起来,像是有一层透明的幕布刺啦一声从他的眼前拉开了来——他恍惚的想着自己这一个月来的所作所为,猛地想要扇自己一巴掌。 “我他妈干了什么到底….”男人失神的喃喃自语。 ….. …… 【舞会当天】 赵青羊一大早就叨逼叨了开始,满嘴的第一个重大剧情的开始,什么阿清你一定要好好把握,美艳出场吓死他们!争取让女主摔个大马趴啥啥的,诸清无奈的看了自家系统神兽一眼,塞了羊羔一嘴草,拍拍她的呆毛:“乖,羊羊,乖乖吃草吧,阿清会处理好的。” 赵青羊:…… 哼唧!人家才不是被揉了脑袋开心呐! ……. 楼下楚命靠在车门上,叼着丹纳曼,浓郁的雪茄香气纯正,男人深吸了一口,忽的听到身后有了动静,转过身来,瞬间微微睁大眼睛,瞳孔缩小—— 唐映是个美人么?没人说不是的,但她的美丽没有神采。 那么诸清的到来就是给她冰清却又美艳的脸增加了最动人的色彩,赋予了她全新的灵魂——只见来人穿着一袭简洁至极的火红色长裙,左丝挂肩,露出一个骨干有着圆润棱角的肩头,全衣没有任何繁复的针配饰品,下摆收尾,包裹住人魔修长结实,令人血脉喷张的身体,显得性感的同时有没有折损一丝一毫的高贵之感。肤色纯正甚至有点苍白的脖颈上没有任何珠宝坠饰,只是在左边雪白的锁骨上,纹了一段漆黑色的藤蔓,枝叶丛生,向下蔓生,最后一片细弱叶片的尖角正好垂进了女人雪白的前胸。 楚命觉得有点口干,他抬眼正好对上了诸清似笑非笑的神情,涂抹着烟灰色的眼睑凌厉修长,电光四射,男人盯着那两片红唇开启说着: “久等了,老楚。” 男人旋即恢复了调侃的神情,摘下雪茄:“只要是为你,我的女王,等待多久都是值得的。”说着,他谦卑的鞠了个躬,挤挤眼。 诸清笑了起来:“同样是我的荣幸。” 楚命体贴的打开了他的迈巴赫,漆黑色的车体仿佛迅猛的猎豹,闪着金属合金的光泽,诸清难得淑女的点头示意,就着男人撑开在她头顶的手掌,坐进了车里面。楚命随后坐了进来,发动引擎,高马力的发动机轰鸣声带着别样的激情意味,男人饶有兴味的问了个私人问题:“纹身什么时候有的?“他挑了一眼树蔓纹身,觉得心头发热。 诸清勾唇一笑:“刚有的。“ 楚命寻思着,什么时候送这女人条项链——总是这样撩人可是不好。 车速越老越高,路两旁的行道树已经近乎分不清棵树,诸清微微眯起眼睛,鼓荡的夜风吹起了女人卷曲的头发,看的楚命很像伸出手去替她挽好,他随口找了个话题: “龙潭真是要后悔,竟然没有邀请你。” 诸清摇摇头,“老大不会后悔的。”她也是敷衍着,转眼望向繁星初上的夜空。 楚命忽然来了兴趣:“如果他后悔了怎么办?“ 诸清转眼望过来,铁灰色的眼睛里面像是养着一潭幽深的冰湖,波澜不惊,看得人心脏冰冷—— “那就借你吉言了,老楚。“ 楚命忽的没了言语,没来由的心情突然糟糕了起来。 漆黑的迈巴赫高速飚在公路上,繁星错落,深色的天幕深沉厚重,路灯次第亮起,照向他们的目的地——枫林别墅—— ——那也是原著中,唐映第一次出手杀千雪,计谋不成漏底,被龙潭厌弃的开始。 枫林喋血夜。 第8章 酒 枫晚厅内,觥筹交错,显贵达人黑道白道鱼龙混杂,人们推杯换盏,一派奢靡风流歌舞升平的景象,看着好似一个普通的华贵舞会——然而这里面的很多人虽然笑着,面上却带着一股抹不干净的血腥气,满是刀疤的双手,双眼含煞——更有甚者,前面不远处青江帮的老大瞎着一只眼睛,桀桀怪笑着,那一把嗓音磨得像是破烂砂纸——千雪紧张的抓了抓自己米色的裙摆,眼神四散,拽紧了旁边心不在焉的龙潭的衣摆,不安的问道:“龙潭,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你不说就是一个普通的舞会么?” 龙潭端着一杯人头马,敷衍的说着:“是啊,就是一个普通舞会。”说着左顾右盼起来,伸长的脖子险些拔长了——就差脖子扭个一百八十度凑到门口去了。 女孩子深吸一口气,双手忍不住又抓了抓米色的蕾丝长裙——这条长裙巧妙的遮掩了她略干瘪的身材,衬托出了她百合般纯净的气质,微微一笑起来,竟也能引得不少男士的注目。 “你是在等映姐姐么?”千雪故作天真的问着,手掌禁不住松了又握住,渗出汗水。 “….”龙潭一僵,带着点慌乱的解释道:”没有,怎么会,我在等楚命。“ 千雪勉强一笑,“那就好。“ …. ….. 诸清的进场可以说是惊艳全场,身着火红色的她像是齿间叼着玫瑰周身燃满火焰的□□,顾盼流目之间,光彩夺目——旁边挽着手臂的楚命顿觉今天自己的气质分外出尘,哦,瞧瞧在场的那些可怜虫看着他仇恨的目光吧! 林泉深吸口气,压抑下火热的目光,喝着澄金色的酒液,正好对上楚命望过来挑衅的目光,男人死死的咬着腮帮子,脸色涨红,气喘如牛。 ——青江帮和龙帮在争夺k城北域的一块板图时,摩擦不断,火拼时有发生,彼此之间的梁子更是无法计数。 只要过了今晚,林泉大口的吞咽下酒液,香槟清香的酒液被粗鲁的灌下喉咙——只要过了今晚,龙潭,楚命,还有那个唐映!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 …… 千雪心虚的尝着清甜的果酒,甜蜜的樱桃味也填不满她内心的苦涩,她茫然的望着周围全然陌生的世界,舞池里翩翩起舞的美人,客套的交谈的巨贾——一切的一切仿佛巨大的鸿沟,隔开了和她不到三臂之远的龙潭——这,当真是,完全不属于她的世界啊。 女孩垂下睫毛,看不清眼神。 忽的一只手接下了她只剩一小半的果酒,换上了一杯血红色的拉菲,抬头就是诸清体贴温柔的笑容:“虽然女孩子还是不喝酒的好,但是既然你已经来到了少爷的身边,有些东西还是尝试一下,好不好?“ 千雪沉默的接了下来,抿了一口,看着诸清走上前凑近龙潭——男人的目光在人魔靠近的一刻唰的变亮了——两人亲密的咬着耳朵,诸清表情恭顺严肃的汇报着一些事情,龙潭目不转睛的盯着诸清专注的神情,就差没有一口亲上去了。 少女忽的内心一阵不适,像是被人生切了一个柠檬浇了个通透——更可怕的是,她发现她在深刻的嫉妒着的人,不是诸清,是龙潭。 她猛灌了一口拉菲,醇香的酒液刺激的她闭上了眼睛。 ….. …… 【阿清,你打算怎么翻盘呢?】诸清正在悠闲地品尝着波尔多红酒,心中忽的传来了一句赵青羊的共频,她想了想,回了一句:【你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做好我吩咐你的事情。】 这时千雪一杯红酒已然下肚,神智微醺,脸颊带着两坨可爱的红晕,诸清见状走了上来,体贴的接下了她的红酒杯,端详着上面印上去的红唇印——不远处正跟k城警局局长寒暄的龙潭,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过来,竖着耳朵偷听—— 只听诸清上来就是高能: “好美丽的一双嘴唇,真是诱人亲吻。”女人迷醉一般微闭着眼睛凑上去,细细的嗅了嗅残留在酒杯杯沿上的唇釉味儿。 “那你呢?”千雪仗着微醉,肆无忌惮的说着荤话,“你想吻么?”说着人已经要倒进诸清的怀抱里——龙潭看的一阵恼火,说不出的冲动就想一脚把那个手脚不知道放在那里的女人踹到一边! ——你猜他想踹的是谁? 诸清一手强硬的撑起了千雪疲软的身体,暧昧的吹了口气在她的耳边:“你说呢?” ——同时,左手不着痕迹的捏了一点粉末儿,撒进了餐桌上那杯千雪喝了一大半的果酒里面。 龙潭猛地瞪大了眼睛! 【女主光环启动!女主光环启动!警告警告!宿主危险几倍增加!!】刺耳的声音尖叫在诸清的耳边,女人笑了起来,瞬间调整好了表情,无视心中赵青羊疯狂的咩咩声——“阿清龙潭龙潭他看到啦!!!”——微笑的任由大步走过来的龙潭怒气翻涌的劈手夺下了她刚刚下过料的果酒,抬起头来哗啦一声就被气急败坏失去理智的龙帮大少爷泼了一脸酒! 诸清闭上眼睛,淡红色的酒液滴滴答答的顺着她的黑发淌下来,滴在红裙上,染成难看的颜色,整个人美得像是淋雨的玫瑰。 场面一片死寂。 龙潭的表情有一瞬间僵硬,似后悔似恼怒,最终咬紧了腮帮子低声逼问:“唐映,我真没想到你竟是如此这般….你竟然下毒!” 男人言说不清心中翻搅在一起的复杂情感是什么,有震惊有愤怒,甚至他恐惧的发现,还有沉重欢欣的喜悦——他在喜悦,喜悦唐映依旧爱他爱的死心塌地,爱的不惜违背不伤无辜之人的原则下杀手去除掉千雪。 剧烈流窜在胸膛里的感情冲击的他面庞扭曲,双目发红——诸清嗤笑一声,睫毛无声无息的张开,包笼着两颗像是通往往生的黑暗般深沉的眼球—— ——【技能,暴突,发动!攻击对象龙潭,攻击评级a级!】 女人以目不暇接的手速夺下了龙潭捏在手里的人头马,狠狠的突了他一脸,紧接着拿起了旁边堆叠成山的澄金色成瓶香槟山顶上的一瓶——噢,这座小香槟山的形状真是垒的漂亮极了——左手拇指一挑,用最暴力的方法启开了这瓶高档酩悦,剧烈摇晃了几下,帅气的从头浇了龙潭一身! 气流爆冲出来的黄金泡沫粘腻的流了下来,男人竖立的头发一秒被浇湿, 龙潭无声的张大嘴巴,涑流而下的香槟遮盖了他的眼睛,蛰刺的感受折磨得他想哭又想笑,不知道那深邃的眼睛里面满溢的究竟是种什么情感。 接着,第二瓶,第三瓶……龙潭高大的身形被浇的通湿,暗红色的西服上面满是大片大片的水渍。 满场的宾客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楚命笑得险些背过气去。 终于,诸清仁慈的停了手,桀骜一笑:“老大,麻烦你闻闻,动动脑子,我刚才下在酒里的药是什么——又是为了谁下的!”说着,她将酒杯顶在了喘着粗气的男人脸前,险些要戳到他的鼻子——龙潭喘了几口气,猛地僵住了。 他克制不住被一股剧烈的足以烧毁他的羞怒缠住了——那味道,是烧情,质量杠杠的□□。 ——毫无疑问,这药是诸清为了他下的,为了他心满意足的吃到他想吃到的。 龙潭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抖着身体闭上了眼睛。 ——要是此刻有个地缝儿——他含糊的想着,——我可能真的要钻了。 忽的!啪嚓啪嚓一连串脆响!大回廊里一串金碧辉煌的水晶灯次第被击碎,整个大厅瞬间陷入了黑暗——“砰!”的一声枪响,骤然响起! 金属穿透*的闷响,一阵浓烈的血腥气从身旁咫尺之处传了过来! ——是谁?! 诸清和龙潭同时回过了头! 第9章 枫林夜一 灯火一熄,周围的气息一瞬变得凛冽了起来,好似前几秒这厅里坐着的黑道人物都还些许顾及着人前明面的形象,场面一黑,个个都变身成了十村八店道儿上喝血食肉的弟兄。 “阿映!”闻着血腥气,龙潭脱口而出,手已经先行伸了出去,一把攥住了诸清冷硬的手腕。 诸清没动声色,只是开口,“老大,打中的不是我,是千雪。“夜视能力出众的她明晰的看着地上痛叫□□的少女,米色的裙子泛着惨白,活脱的趁着裙摆上大片的鲜血脏成了黑色。 龙潭神色一僵,忙不迭蹲下身来——心中一面感叹得亏黑灯瞎火看不清神色,不然他脸上的表情真是要露怯,他伸手握住了千雪不断颤抖的手臂,轻声安慰着,诸清尽职尽责的巡视着周围——身旁黑暗中楚命的气息顺着循了过来。 “怎么回事?“楚命不再是平日里百无聊赖吊儿郎当的模样,锋眉剑目,整个人锐利的像是将出鞘而为出鞘的刀剑——他左手握着一把伯莱塔92f,漆黑的金属闪着寒光,棕色皮套妥帖的贴合着他的手掌。 “….”诸清眼角一跳,眼神瞄着楚命的宝贝□□。 “怎样?”楚命挑衅一笑,“这不叫老,这叫经典。” “不知所谓。”诸清嗤笑,抬手摸向了后腰——结果她神色一僵,摸出来了一把短刀,长短正好是适合近身作战的长度。 ——噢,这可真是把好刀,轻微的弧度,还带着浅浅的血槽。 女人几乎要忍不住破口大骂——“我干!这什么东西赵青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上冷兵器?!等你跑过去人家都一枪爆头了!”她忍着脾气在脑海里质问赵青羊。 赵青羊一样满心怒气:“阿清!这真不是我能左右的!这是原著里一个经典场景,里面作者为女配配备的就是这装备!——喂喂,诸清,搞清定位,你是女配!怎么可能成为改变战场的关键?!” 诸清都要气笑了,她转开眼,瞅着楚命的后腰,手一伸,从黑西装掩盖的劲瘦腰身里摸出来了一把老式黑星——女人差点没忍住要吐口口水上去了。 她狠狠的抽了一肘子,对着男人的腰:“楚命!你就不能不练些破烂,搞点好装备会死啊!” 平白无故被摸了一把的楚命:….. 是在下输了!!摸了人家也就算了还偷我的抢!还嫌他烂!天理啊! 整整情绪,诸清语速极快的说着:“事情是青江帮挑起的,半个小时前外面巡场的龙帮兄弟汇报说,别墅外围潜伏了超过□□,看来他们是要一血当初龙帮夺北域之仇。” 楚命笑了起来,一枪打死了旁边抄过来一个青江喽啰,面容灿烂, “一帮不自量力的渣滓。” …… …… 场面一片混乱,枪声不绝于耳,诸清身形跳跃在各个掩蔽物之后,瞅准时机出枪,爆了一个面目凶狠的喽啰,不远处楚命连开三枪中标之后,一把绞起短刀抹了一个脖子——她皱皱眉,这样可不行,己方人手不够,得想个办法,她脑海敲了共频,【青羊,想办法搞清楚外面青江帮几百人是怎么彼此联络的,然后断了他们彼此之间的联系!】 【哼!】 【?】 【谁叫你刚才凶我的!】 诸清一时惊愕,猝不及防被人从后一刀劈过来,刀光如月,晃花了眼,她勉强闪过,苍白的脸颊轻微的被刮蹭了,渗着血丝,女人头也不转,一个肘击狠狠击中了身后人的腰肋,那人吃痛倒退,却被诸清钻了空子,一拳猛击打中了左胸心脏位置,那人喷了一口血——人魔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蹲身刺啦一声,火红色的长裙布条闪着微光,温柔迅速的缠上了那人的脖子,女人面无表情的反手一绞,安静的听着高档成衣的优质布料吱嘎作响的声音,活生生的把偷袭者的脖子勒细了将近三分之一——那人死命的挣扎着,双手成爪,抓挠着诸清的手臂,留下了几乎深可见骨的伤痕,女人不为所动,直到他咽气。 楚命砍翻了一个黑衣人之后,看到诸清这一手,潇洒的吹了个口哨:“阿清!干得漂亮!” 诸清朗声回应:“承让!” 转过头来,女人怒吼的声音响彻共频:‘【赵青羊!该搞清定位的是你!老娘没时间跟你在这儿放屁!你那点脑容量我真是不想指望什么,耍脾气斗嘴皮子也给我分分场合!我是你的宿主!不是生你那头母羊!】 赵青羊被吼得脸色煞白,半晌嘟囔着:【青江帮的外场是靠——】 【我没时间听这个!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能不能断了他们和内场的联系,两个回答,能还是不能!】女人铁灰色的眼睛像是冰冷的金属,里面写满了铁血和纪律,像是刑官的钢鞭。 【我不希望,你前段时间说过的话都是放屁,你是系统神兽,不是摆设。】她一字一句的说着,刚烈无情。 【….能。】 【你最好记得你说过的,待会完不成老娘毙了你。】 …… …… 龙潭费力的抵抗着一圈一圈包抄上来的青江帮手下,身后千雪哀哀哭叫的声音激的他心气浮躁,真想回头冲着那女人破口大骂让她闭嘴。奈何这朵娇花是他亲手摘下的,受不得风雨,得亲手送回去——男人烦躁的吐了一口。 “龙潭龙潭,“千雪虚弱的靠着男人的身体,泪水涟涟,柔软的小手拉扯着龙潭的衣领,哼唧哼唧的哭着,”我好疼。“——她先前被打中了右臂,诸清已经尽职尽责的给她草草处理过伤口了,这会子已经不流血了。 “疼就揉揉,别吵。“龙潭紧张的注意着四周,敷衍的对少女说。 他敷衍的态度激怒了骄纵的少女,千雪尖叫起来,对着男人又抓又挠:“什么叫揉揉?!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受伤!这里都是黑道,都是黑道!都是应该被送进监狱的恶人!“ 龙潭惊愕的回过头——本来他俩的位置就不算多么有利,这会这蠢货的尖叫,彻底引来了一连串的注意力,他已经隐约听到了脚步奔来的声音,还有一连串子弹上膛的金属声——男人一时间怒火攻心,气急败坏,一把把千雪凶狠的推到了地上,拿着枪指着女孩娇花般姣好流泪的面容: “给你两个选择,第一,闭嘴,说不准一会儿我心情好,还会送你回去。“ 龙潭说的咬牙切齿,腮帮子咬得简直像是要一口咬死这个女人。 “第二,“他手指一动,咔哒一声,”我现在就毙了你!省的聒噪!“ 第10章 枫林夜二 千雪吓疯了,抖如筛糠,眼睛死命的瞪大外凸着,露出丑陋的眼白,形容凌乱,但她还是识趣的一声没吭。 男人啐了一口,一个转身迎上了一个举着刀冲过来的路人甲,单手绞住那人的双臂,□□顶住了偷袭者的腹部,连开数枪,炸的血肉开花,飞溅的血液喷到了他线条冷硬的脸庞,忽的他浑身一毛——转头就看到狞笑的林泉,正拿着枪对着他和千雪。 “龙潭大少爷,“林泉大笑着,□□定定的指向两人所在的位置,“好久不见啊。” “…”龙潭深吸一口气,理了理带血挂彩的面容,一派自如大气的气场瞬间从他背后腾然而起——“当真是好久不见,林当家。” ——暗处的诸清挑了挑眉毛,不得不说,龙潭不犯二的时候,眉宇间的英气和邪魅当真是可以蛊惑大片的死忠,把无数小姑娘骗上床一天一个换着睡。 “是啊,龙少爷不知道吧,我林泉这么没见当真是想您想的紧啊!“林泉笑得扭曲,慢条斯理的把枪开了栓,乌洞洞的枪口看的千雪一愣一愣的。 “…..“ “一年前,龙少爷从我青江帮嘴里抢走的那块北域的肥肉吃的还好吗?“ “….” “我为了那块底盘韬光养晦,放了多少人手备了多少装备——结果“他轻轻一击掌,”就被龙大少爷截胡了。当真是让林某很难不心生怨恨啊。“ “….”龙潭冷静的盯着他,不动声色的盘算着如何脱身。 林泉越说越激动,脸色涨红,甚至连手掌都开始发抖,龙潭看着握紧了手中的枪——临泉这个样子真是是太危险了。 “那么现在,”林当家尖叫着,唾沫横飞,“给你个选择题吧,龙当家。” “什么选择题?”龙潭神情一肃,掌心冒汗。 “二选一,我是一枪毙了你呢?还是毙了你的马子呢?”林泉仰天长笑,晃晃□□,看着身后哭作一团怂样的千雪,神色得意。 “….”龙潭一时僵住了。 ——卧槽这蠢货,那只眼看出来我马子是谁的? 男人正愣神,林泉慢悠悠的开始数数了,“五。” 龙潭背后一凉,大脑疯狂的开动了起来——现在形势不利,他举枪的速度肯定比不了林泉开枪的速度—— “四。“ 龙潭脑门上冒出了细汗——忽的,他瞥见了林泉身后一火红色的身影一闪。 一股巨大的喜悦席卷了他的神经,龙潭用了绝大的毅力才忍住了没有大笑出声。 ——是阿映,那是阿映的裙子。 “三。”林泉惬意的数着数。 千雪忍不住放声大哭,连滚带爬的奔过来,死命的扯住龙潭的裤腿,涕泪横流:“龙潭龙潭救救我!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啊!“ “二。“ ——诸清悄无声息的摸到了林泉的背后,像是一股无声无息的夜风,她手掌从背后摸了摸,拔出了那把寒光凛凛的短刀——真是把好刀。 龙潭紧张的用余光看着诸清,随时准备着配合她一举拿下林泉—— 林泉停了停,嘴角勾成怜悯的弧度,毒蛇一般的盯着千雪,“看来大少爷不是不打算救你了啊,小美人儿。”他手指一弹,枪膛里的弹簧已经绷紧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嘴唇一开,“一“字还没有念出来,龙潭正要暴起配合诸清的行动——忽的被身后猛扑上来拖住他不让他丢下她的千雪——女人惨叫着,”龙潭救命啊!你去吧!不要让我死啊!!求你啦!“——一把被她拖住了大腿,一个脚下失衡,林泉的子弹就已经准时到达了—— “砰!“的一声钝响,残影没进了龙潭的胸口,男人表情一僵,血浆已经汩汩的流了出来。 “….“林泉的嘴唇已经永远张不开了——诸清苍白闪光的脸庞鬼魅的出现在了他的颈侧,银亮的刀刃无声的割断了他的喉管,血管一瞬间爆裂,喷出来的血液足足喷出一米多高。 “一。“人魔低声念着,声线低沉好听,看着林泉无头的尸体碰通一声跌落在地,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倒同样倒地不起的龙潭,以及旁边嚎啕大哭吓得已经失禁的千雪,一股浓郁的尿骚味儿弥漫在周围。 看着远处奔过来的楚命,真是一场闹剧,诸清摇摇头。 第11章 梦境 远处的世界看不明晰,好似无边无界。 近处的视野也是那么浅显,泛着虚边儿,看久了让人觉得几欲晕倒。 龙潭就孤独一个人跋涉在这无垠的白茫茫中,茫然无措,却心中好似安定。 一种奇异的安静,像是知道远处有人在等待着他。 但是,是谁呢? 男人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疼痛,像是有什么刺穿了哪里,穿透了那层脆弱的*,打穿了粉色的肌肉,进入了那鲜活血红的内脏,滚滚的流血。 他奇怪的看着自己的胸口,猛然间发现自己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他烦躁的想要撕扯开,却发现那扣子扣得死紧,直勒的他白眼直翻,呼吸紧迫,只觉得视野模糊。 忽的远处出现了一处鲜明的色彩,全然不同与这单调纯白的世界的颜色。 ——但是,那是什么颜色呢?男人艰难的描述着。 很是鲜活,跳动着,像是被射击出来的子弹一般锐利明艳。 很是刺目,妖娆着,仿佛黑夜中的烈焰一般清晰明丽。 那颜色缓慢的化出了形状,扭曲柔滑的线条,像极了旖旎的夜晚不可告人的梦境。 一个曼妙的人形,缓慢的站了起来,在龙潭眯起的眼睛尽头。 她在他的眼睛里,在他的视野里火红着,漂亮的红裙子紧紧的绷在身体上,散发着潮湿的热气。 龙潭迷醉的往前行走着,张大着鼻孔,呼吸着这越来越近的气味,像只红酥手撩拨在他鼻端一寸之间,手指轻勾,画着圈,勾着魂。 玫瑰的味道。 被火焰烧着的玫瑰的香气。 龙潭闭上眼睛,听到了响在了耳边的娇笑,清脆又低沉,像极了一个人——但是是谁呢?他费解的皱着眉头,却怎么也想不起。 一只苍白的手勾住了他紧绷的脖领,小力气的拉扯着,像是柔软的猫爪子轻轻的揉着——忽的一条滚热柔软的舌尖就熨帖的吻在了他裸,露的脖颈上,顺着他的喉结,细密的舔舐着,啄吻着,像是觅食的鸟。 龙潭可耻的硬,了。 他口干舌燥,浑身发热,直想化成一滩泥软在这个女人的胸怀里,又想化作火焰,钻进她的身体里,燃烧一切。 那扣子似乎扣得更紧了——那呼吸也似乎更近了。 龙潭费力的睁开眼睛,喘着粗气,那女人的面目,就明明白白的呈现在了他的眼前——那熟悉至极的铁灰色眼睛,闪着流水般的媚光,平日里霜雪般冰清的面容却散发着热情的味道,呈现了全然不同的一面,那身火红的衣裙像是点点燃烧的火焰,环绕着女人白皙的身体,散发着原始的味道。 充满了玫瑰和火焰味道的肉,体。 真是美味。 龙潭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所见皆是一片纯白,干净整洁的病房,刺目闪光,他怔楞的望着,脑袋钝蹲的痛,像是被大锤轮回着捶打了一夜,脑汁儿都在晃荡—— 他满心满眼都还是几分钟前那酣畅淋漓的梦境,爽的他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30岁的老处男第一次开荤了。 滚热的味道,滴落的汗水,女人舒展又紧皱的眉眼,摊开放松的四肢,留下了他用力的痕迹。 他昏昏沉沉的想着,只觉得脑袋天旋地转,没多久有昏了过去。 鬼知道再醒过来他还会不会记得这个梦境。 …… ….. 诸清坐在病床旁边削着苹果,手掌平稳的转着刀子,一条完整的苹果皮长长的吊在黄色的果肉上——病床上龙潭依旧虚弱的昏迷着,前不久他刚刚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那颗打中了他的左胸的子弹要是再偏上一厘米,打穿了膈肌,他就分分钟小命儿玩完——都不用抬回来,就地埋了就行。 不过现在情况也就好了那么一点,打在了腹腔里,撞击了柔软的肠子。 诸清仍在一旁削着苹果,红色的果皮被她处理的像是艺术品一般,忽的旁边男人□□一声,睁开了眼睛——女人看了他一眼,他正盯着苹果,像是嘴馋的来福,她微微一笑,吭哧一口咬上了苹果。 雪白的牙齿大嚼特嚼,汁水四溢。 龙潭:……. “咳咳…”他虚弱的咳了几声,委屈的吸了吸鼻子,锋利的眼睛看上去水汪汪湿漉漉的,“阿映,”龙潭的声音低的像是在撒娇, “我想吃苹果。” 说完,男人眨了眨他那长长的睫毛。 “恩,”诸清吭哧又是一大口,拍拍龙潭的脸蛋——男人忍不住红了红脸——“大夫说了,不通气之前不让吃东西。“ “…通气?“龙潭眨眨眼,发出疑问——忽的他脸色一变,一声余音袅袅的屁声,从被子里传了出来。 诸清忍住笑,递给他那条艺术品苹果皮,“好了,恭喜你老大,你通气了。“ …… …… 龙帮的总部设在了k城的市中心一个需要七拐八绕才可以发现的地方,像是快节奏才可以发现的世外桃源。 美得不可方物。 龙帮成员龙蛇混杂,什么人种都有,混的功成名就的也不在少数,各家住所也都也有建树,十分有特色——像龙潭家是祖传的华夏黑帮,他的居所就是一处标准的华夏园林宅邸,亭林剑阁,恢弘大气;楚命的是一处小石流水的日式格间,清雅高洁;诸清则是充满了地中海风格的海洋风格,悠闲惬意。 千雪震撼的望着龙帮的建筑群,鳞次栉比,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群微缩的世界建筑园林。 远远望去,这就是一个世界。 建筑精美,格调华丽,简直耀花了这个十八岁少女的眼。 金钱权利的色泽是那样的蛊惑人心。 深深的浸染了她那颗纯洁自诩不轻易为外欲所动的心脏,让它疯狂的跳动着,鼓噪着,叫嚣着喜爱和羡慕——甚至还有嫉妒。 千雪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抖着手敲响了门房的门——哪怕是门房,那也是一处堪比江南园林的优美所在。 “我…”她抖着嘴唇,“我找龙潭。” 少女不安的揉搓着衣角,却怎么也遮掩不住眼底对于这里的向往和憧憬。 她是如此天真幼稚的喜爱着这里的华美和富贵,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北域数一数二的黑帮背后究竟是,积累了多少的血债,才堆砌起了这寒光闪闪的城堡。 鲜花之下,都是尸体。 王座之下,尽皆白骨。 “我来找他道歉!”千雪怀揣着复杂的欣喜,坚定的说着。 第12章 错意 “所以,”楚命叼着烟吞云吐雾,“林泉的一众死忠并没有被抓完对么?”男人眼神危险,死死的盯着诸清铁灰色的眼睛——诸清不为所动,一把挥开了缠过来的白色烟雾,“没错,所以说,我们仍然有着潜在的巨大威胁。” “…”楚命低头摆弄着打火机,半晌摊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诸清点头表示认可——忽见男人邪魅的一挑眼角,嘴角裂开露出惨白的牙齿:”话说,阿清,你知道么?“ “什么?“诸清学着他的模样挑挑眉。 “那个千雪啊,来找龙潭了。“楚命揶揄一笑,”她还缠着龙潭要道歉啊。“ ….. ….. 千雪期期艾艾的看着病房里抱着胸闭目养神的龙潭——没错,龙潭就是不想看见她不想面对她!——她张张嘴,未语先泪流,哽咽着,清脆好听的声线颤抖着: “对…对不起,龙潭…我害你受伤了….呜….”女孩哭的伤心,手掌抹着脸,鼻涕一把泪一把,脸色涨红。 龙潭心烦的皱皱眉,仍然没有睁开眼睛——他已经隐约发现了症结,只要他睁开眼睛注意力汇聚到这个千雪身上,自己周身就会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比方说,心口不一,言不由衷什么的,实在是烦死个人。 千雪抖着脚走上前,她勉强着自己说着连贯的话语,脑海里盘旋的都是那一晚,血染的夜晚,龙潭眉目冷峻杀伐果断的模样,动作干练的收割着人命,令人着迷又可怕,像是张开翅膀的恶魔,为她敞开了血池地狱之门。 ——噢,真是该死的迷人。她心里一个声音这样说着,而且他是为了你才变成地狱修罗的不是么? 千雪猛一哆嗦,为自己心底的声音震慑到,却怎么也忍不住想起了那天晚上,层层绕绕的青江帮手下围上来的时候,龙潭那高大伟岸的身影,坚定的挡在了她的身前,密实的保护着她,不让她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 ——最深情也不过如此了吧?她心底那个蛊惑的声音继续说着。 ——话说如果龙潭这会知道这女的内心意淫的东西,肯定要一口老血喷出来,我去老子真的只是看不过那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姑娘——话说那是因为我还当你是个女孩,你要是在犯贱,我就不拿你当女的了。 龙潭正闭着眼睛,忽的感觉到千雪的气息凑了过来,那股子清新的廉价香水味儿让他皱紧了眉,忍不住睁开眼睛,看见千雪不知为何满脸羞红,泪水流的汹涌磅礴,大有苦干之势。 他张张嘴,“别哭了…”不然弄死你。 千雪没来由的,脸颊更加粉红了,她目光灼灼的看着龙潭——话说,龙大少你这一副日狗的表情真是衬不起人家姑娘的一番痴心。 女孩子痴迷温柔的看着龙潭,终于坚定的将脑海里那个冷艳嚣张的女人的身影——那个拯救她与魔掌,予她温柔冷漠,与她若即若离的女人,抹去了。 “龙潭,我知道你喜欢我。”她这样说着,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手指头抠着床单。 龙潭的脸中风一般的抽搐了一下。 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你有胆再说一遍哦。 那边儿还在自说自话嗨的厉害,少女满怀春心的说着,双目含情:“自从经过了那一晚上之后,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有多么真挚,心是多么的真诚,我——”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睫毛轻微的颤抖着,满脸通红,一把紧紧握住了龙潭的左肩——话说这正是龙潭中枪的地方,瞬间激起的剧痛让龙潭险些惨叫出声,秒变狰狞脸,真想出手狠狠的抽死这个蠢女人。 “我,我也是愿意和你在一起的。”千雪快速的说完这一句,迫不及待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龙潭——只见龙潭一副扭曲的神情,张嘴大喘着气,像是渴水的鱼用力的喘息着——日干,这个蠢女人,松手松手松手!!!疼死老子啦!! 千雪感动的笑了起来:“龙潭,你别这么激动,我知道你是激动于我答应你了,但是你这幅表情我实在是愧不敢当——”说着,她不仅握紧了龙潭的左肩,还死死的缠住了他的手。 龙潭脑袋充血,气急败坏,一时间只想暴起拔刀把这蠢货一刀一刀刮成肉馅儿——只见剧烈的情绪流窜,他的表情更加扭曲了,啧,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了。 “噗。”倚门观看很久的诸清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真是用了很大的毅力才没有大笑起来。 屋里紧紧缠在一起的两个人触电一般的分开了,两人都是满脸通红喘着气,还衣着凌乱——活像是诸清打扰了什么不得了的好事一般。 诸清低头轻咳:“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了。在下这就走开。” 龙潭杀猪一般的叫了起来:“阿映!阿映你别走啊!!千万想多别想多啊!我跟她——”他猛喘了一口气,恨极的看着娇羞的千雪:“你他妈还不快滚!!” 千雪顿时被他吼懵了,泪水又流了下来。 诸清好心情的安慰着少女:“千小姐,请体谅一下老大心境突变一时之间适应不了——”说着她意有所指的点点虚空,千雪恍然大悟状,羞怯的笑了笑,含情的望着龙潭,柔声说:“那你们先聊,潭哥哥,我先出去了。” 龙潭:……. 潭,哥,哥。 龙潭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直到门被千雪带上,诸清才忍不住大笑出声:“潭哥哥,我的天哪!老大!我要笑死啦!——刚才刚才,真是我的天哪!“ 龙潭臭着一张脸,张嘴想要解释刚才诸清眼见两人的关系,却看着女人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笑够了?“他阴阳怪气的说着‘笑够了过来给我换绷带,刚才那蠢货把老子的伤口都给弄崩了。” 诸清抹抹笑出来的眼泪,“好好好,来了来了。”说着她拿着一卷雪白的绷带坐到龙潭床边——男人的身体一瞬间紧绷起来,耳朵隐隐约约透起了红色。 “快来给我包扎。”他梗着脖子,理直气壮的说着。 “来啦。”诸清难得眼带笑意,温柔的像是能滴出水,龙潭痴痴的望着她水漾双眸,几乎要忍不住想要倾身吻上去——只见她动作极轻的解开龙潭的病号服,露出了肌肉虬结的胸膛,微凉的手指解着绷带,男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死盯着诸清的手。 那漂亮骨节微凸的手指伸到了伤口表面,触了触,龙潭忍不住□□了一声,真想把这个折磨死人的女人拉到怀里死命的亲吻。 诸清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上好药之后缠好纱布,“好啦,老大,别发春了。” 龙潭红着耳朵专注的盯着她,张开嘴:“我得解释几句阿映,不然不知道你要想成什么。”诸清闻言转转眼珠子,顺着龙潭拉扯她外套的力道坐在了他的床边: “好,你说,我听着。“女人目光带笑的望着龙潭,男人一时间只觉得这温和粘腻的目光缠绵的几乎要缠死他的心脏,像是密实的罗网。 “…首先,我刚才,不是发春,那是疼的,疼的。“他觉得嘴唇发干,随口拽来一句。 “….好。“诸清忍笑,伸手抚了抚龙潭刚才动气凌乱的头发——男人忍不住闭上眼睛,专心的感受着冰凉的手指的触碰。 “第二,“龙潭猛地睁开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人魔温凉的灰眼睛,”刚才千雪说的话,你别误会。“他一字一句的说着,用力的加重语气,像是想要拿着刻刀凿刻进女人深沉的心。 “….误会什么呢?“诸清似笑非笑,神色浅淡的来了一句。 【重大契机!重大契机!请宿主好好把握接下来的五分钟时间!此乃随机性的宿主金刚无敌时间,请好好使用,顺遂心意,一定会得偿所愿!请抓住机会好好攻略男主!】脑海里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人魔细微的跳了跳眉毛。 “我没有喜欢她!也没有出过什么不该干的事情不该的污点!你别…你别….“误会我,龙潭艰涩的说着,最后几个字眼欲吐不吐,黏在舌尖上,他带着点祈求的看着诸清看不出感情的眼睛。 “老大,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诸清作势偏过头来,做了一个动作——在龙潭看来就像是情难自禁难忍悲痛泪流擦拭眼角一样——当然实际上诸清只是挠了挠脸颊,”您对千雪小姐的任何想法都与阿映深刻相关——因为阿映一定会让老大得偿所愿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龙潭焦急的扯住诸清的手,看着女人低垂着眼睑,睫毛轻颤,委屈的像是要顷刻间双泪珠垂,他迫切的表达着自己焦灼干渴的内心——他是那么的迫切的想要挖出自己的心脏给面前的这个女人看看,看看那颗鲜活跳动的物体里每一丝串流的血液都写着她的名字。 ——阿映啊阿映。 “我——“”——老大,你别说了,阿映都明白的——“ “——你明白个屁!“龙潭暴躁的飚了粗口,说时迟那时快,他完好健康的右手一揽,攀上了诸清纤细结实的腰,女人顺势一倒就扑进了他的怀里——龙潭深吸一口气,诸清一抬眼,就感受到脸孔上方猛地压下来的龙潭的嘴唇。 原谅人魔多年没受过这种袭击,她难得愣了一秒——就这一秒间,她自觉身体一个后落,单手撑住了床,下一秒另一只手就已经掰住了龙潭的伤臂,并狠狠一扭! 卧槽。 男人再次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诸清大笑起来。 ——草,果然这五分钟是金刚不坏时间啊。 第13章 马子 楚命统领的地组办公室是一间充满了日式风格的方格间,纪念他身上另一半来自山口组母亲山口枝的血统。门口悬挂着青铜锈蚀的挂角铃铛,风送轻音,房间边角木地板挖空了,种植的微缩景观的红枫晃着叶片,纹理清楚,小桥流水,青翠的竹筒叮咚的敲响着木头桩子,汩汩的流水淅淅沥沥的浇灌着环绕房间一周的小溪。 男人手边的龙井还冒着烟气。 楚命看着桌子上的调查,一口水喷了出来:“什么?千雪是个双插头?!”他怔怔的盯着雪白的纸页,上面清清楚楚的拍下了千雪望着眼神渺远的诸清甜蜜微笑的模样,就像个陷入爱恋的小女孩——男人忽的背后一凉。 糟糕。 所以,也就是说,这个千雪,先后喜欢上了唐映和龙潭? 不行。 不行,我得告诉龙潭!男人神色一急,推开椅子就要站起来,结果被忽然闯进来的手下打断了:“报、报告!”来人喘着粗气,想在拉风箱,“组长,帮主,帮主他!” 楚命一把扯住了这人的衣领,咬牙切齿道:“龙潭怎么了?” “帮主被、被…”那人表情哭笑不得,像是看到一个活久见的大消息一样:“帮主被映姐被揍进icu了!” 楚命神色一松,眨眨眼。 “啊?” ….. …… 龙潭在病床上哼唧着,翻来覆去,鼻青脸肿,像只待宰的猪。楚命看他这幅蠢样儿,笑的差点厥过去,他抖着手掏了只烟,桃花眼揶揄的看着满脸霉气的龙潭:“这真是阿映揍得?” 龙潭哼哼了两声,转身露了个屁股给他。 楚命笑着摇摇头,挡着风点上了烟,龙潭扭过头来瞪了他一眼:“病房不准吸烟知不知道!”楚命恶劣的深吸一口,低下头来,吐了他一脸,一字一句的说着:“不知道!” 龙潭气的咬牙切齿:“楚小命,等我好起来你给我等着!我非给你扒掉一层皮不可!” 楚命慢悠悠的吹着烟,雪白绵密的烟缭绕在他的眼前,他语气平和的问着:“你为什么被阿映揍成这样?” 正在跟绷带搏斗的龙潭闻言身形一僵,脸颊上克制不住的一层红润就爬了上去,衬着他乱糟糟毛炸炸的黑发,别有一番呆萌风情——楚命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你做了什么越矩的事情?” “我亲了她。”龙潭身形一僵,硬撑着得意洋洋的说着。 “嘎吱“,楚命手中的软烟应声而折,白烟猛地蓬松而上笼罩了他阴沉的脸色。 “你亲了她?“他应声虫一样的重复着,听不出喜怒。”所以她揍了你。那她肯定不喜欢你了。“ “放屁!”龙潭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扯着脖子辩解:“她喜欢我多少年龙帮上下谁不知道?她唐映不喜欢我就鬼了!” 楚命笑眯眯的转过头来,力道强劲的将吸了一小半的烟蒂狠狠的摁在了雪白的墙上,留下了丑陋的黑色痕迹,还带着火星气——“是谁拒绝了你的舞会邀请?” 龙潭勃发的身形一滞,神情低落了一瞬,却马上又恢复了活力:“那是她在欲擒故纵!别想骗到我!” “呸!”楚命不客气嗤笑,“她唐映是个什么个性,会欲擒故纵这种犯贱发骚的招数?”他拿着手指指着龙潭——打断了大少爷张口欲言的动作——“她要真是喜欢你,那舞会上脸泼你三瓶酩悦的人又是谁?她那么心思缜密的人,要真是爱你爱的要死要活会干这种当众落你面子的事情?放屁吧!她是个什么情况你明明门儿清!“ 龙潭似是一瞬间被人活生生拔了舌头,张嘴半天吐不出来一个字儿。 楚命不屑的看着失魂落魄的帮主,甩下了一句话:“你还是想想怎么安抚你那个*小白花儿吧,青江帮的余孽可是盯上她了——“他笑着说:”认准了那货色是你龙潭的马子呢。“ 直到门被带上,龙潭才如梦初醒一般破口大骂:“去他妈的马子!狗屎!“ …… ……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诸清出了一个外勤任务,手上又收割了一条某国外交官的命之后——回到龙帮,才发现,天地玄黄组,从原来的天黄配,地玄配,变成了现在的——天玄配,地黄配。 诸清看着衣服里隙还隐约可见白色绷带的天组组长龙潭,满脸带笑的看着她,不知为何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阿映,你回来啦!“龙潭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女人冷漠的面容,笑容满面像朵盛开的向日葵,那神情真诚的简直像是门口守门的来福。 诸清眉毛一挑,“老大有话好说,要我帮你要千雪小姐的联系方式没有问题——“ “——不是不是,“龙潭忙不迭摆手。 “——那要我帮你约千雪小姐出来也行——“ “——不不不——“ “——你要霸王硬上弓阿映也是可以助一臂之力的——“ “不是!!”龙潭大吼,他崩溃的看着面前这个面容娇花一般却软硬不吃的女人,“我、我只想看看你怎么样,受伤没有——”男人随口扯着一戳就破的谎话,满脑子都是转着玲珑言辞如何能多留阿映一会。 诸清嘴角一勾:“并没有,这种难度的任务并不会干扰到我。” 龙潭干涩的张张嘴,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看的诸清一阵想笑,她也没心思闲耗,张嘴就是:“如果没事,老大,阿映先下去了,一个月没见组员,心里头怪想的。”说完转身就要走。 “——你就不想我!”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吼。 【来了。】诸清敛眉一笑,心思一动, 【技能【鬼言】发动!攻击对象,龙潭!——】 只见女人仿佛一瞬间身形一晃,霎时带上了些许的凄凉——龙潭不自觉的觉得心脏被死死的抓住了,他心疼的看着诸清——人魔缓缓,缓缓的转过了脸,苍白水润的面容衬着一双灰莹莹的眼瞳,像是养着两弯的天上的灰月光,熠熠动人,她苍白的嘴唇张开,那一字一句像是拿着刀片在剜人的血肉: “你现在来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处呢?“ 龙潭张口结舌,愣愣的看着她,觉得自己像是被魇住了,言语不能。 “我当初天天关怀思念你的时候,龙潭,你的心思又转到了哪里去了呢?“人魔一字一句的说着,字句像是丝丝精细的刮着人血肉的薄刀。 “…你原来每次见到我都会问我身体怎么样,我出了任务你都会很紧张的…“龙潭空洞的开合几下嘴巴,死死的盯着她,眼神渐渐的透出了一线疯狂,后背肌肉绷紧,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狼。 “那我原来还会在意你最爱吃什么最爱喝什么,几点休息几点起床呢!“诸清怒极反笑,猛地上前几步,砰的一声,撑在了宽大的办公桌上,眼睛眯起,整个人像一把绝世好刀一般锋利无匹。 “对啊对啊,“龙潭细微的喘起了气,急切的看着诸清,就差没有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死命的摇晃。”我愿意的,我愿意被你关心这些的——“ “——你他妈给我滚远点龙潭!“诸清猛地大吼出声,一把扯住龙潭的脖领,勒的男人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那我问你!我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几点起几点睡?!喜欢的颜色是红是绿?啊!“女人失控一般的低吼着,满盈的泪水缀在眼眶里,欲坠不坠,看的人只想抱她入怀好好抚慰——如果忽略她现在战力全开的状态的话。 “你他妈不是很能说吗?不是满嘴喷粪说的很爽快嘛!说啊!“诸清眼神狠厉的盯着脸色苍白的龙潭,活脱一个吃人的女鬼。 “我…我…“龙潭惶急的看着诸清,情急之下捧住了女人紧绷的脸,滚热的气息吹在了人魔的脸上——他是如此的恐惧,满心像是被火焰在燃烧,疼得他只想大吼大叫的撕扯衣服,他想要大哭,想要大笑,想要跪在地上,祈求这个女人哪怕一丝一毫的态度软化。 “我喜欢你啊,阿映。“最后,龙潭卑微的说着,好听的声线像是淋了雨,满满的失落。 诸清狠笑,一把甩开了龙潭的衣领,整整衣服,呸了一口: “草你的马子千雪去吧!“ 说完,大力的甩上门,哐的一声巨响,震得男人一跳,最终只是颓丧的捂住了脸。 【——攻击对象龙潭,攻击评级a级,请宿主再接再厉,集满三次a级攻击可以召唤一次道具呦~】 门外,诸清面无表情的听着,心中呼唤赵青羊,结果那边半晌没反应,人魔皱皱眉,抬脚往唐映的住处走去。 这死羊羔搞什么幺蛾子! 第14章 异国 【绮丽国】 楚命觉得有点微妙的尴尬。 前不久天地玄黄四组人员换配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抗议,就接到了四九城军方的密令——话说,你以为龙帮这么大的黑帮不走点洗白正统道路能活到现在?——要求他们去支援在绮丽国作战的龙组,这不,天地玄三组三位组长就带着各自的精英组员杀了过来。 楚命觉得真是流年不利,换搭配也就算了,他还没抱怨上就接到了军方任务,干,为什么不启用特种队?真以为我们混黑道就好走打野暗路子啊,那都是要花钱费心血的好不。 结果以往的黄金组合这会是要崩盘——楚命瞅着身旁这两个黑着脸的组长,那种诡异的尴尬感又爬了上来。 ——这感觉活像我是隔壁老王。 男人清清嗓,打算活络一下场面:“反正现在时间还早,反正我们仨也这么久没单独聚过了,要不出去撮一顿——” “——不去。” “——不去。” 诸清和龙潭异口同声的说着,两人对视一眼,目光火花四溅。楚命低声咳了咳,不死心的再次张嘴:“那要不我们去黑市溜达溜达买点装备?毕竟来绮丽国次数不多,万一出点啥变数?” “反正有龙组接应——” “——没吃没喝找龙组。” 两人再次同时发声。 真他妈就尴尬了。 楚命索性破罐破摔,一人甩了一巴掌上去:“我说两位大佬儿,你们搞什么?这次外勤任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出了差错不太好交代啊!” 龙潭的神情一瞬间就不自然了,他知晓自己现在完全是在闹别扭——那天办公室告白之后诸清气急的拒绝了他,他整个人几乎心痛的不能呼吸,实打实的说,真的是颓废了很久——好吧,也就两三天——很快心中的痛苦就转化成了不明显深藏于底层的怨忿。 你不是说很爱我么? 你不是说过再不会爱上别人呢? 你不是再不会将目光离开我的的身影么? 那些揉捏心脏的话语原来他妈都是放屁是吧! 所以这会子一见着诸清男人就满心的幽怨,活像个古时丈夫出去寻花问柳夜不归宿而独守空闺的寂寞妇人。 诸清呢? 完全是因为赵青羊的问题。 自从枫林截杀夜之后,小羊羔被诸清发怒吼回去之后,就再没出过声,共频里面整天憋在房间里头不知道在鼓捣什么,诸清眼见着,一日比一日面色冰冷——她确实因为系主誓言对赵青羊诸多宽容,诸多温柔,但这并不意味着毫无底线的容忍,想当初混黑道的时候,死在她手里的手下比死在敌对帮派里的还多些——她诸清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但既然命中注定我们是队友,我就绝不接受毫无自知之明不思进取,甚至不分场合乱甩小性子的蠢货——就算是为了她好,也不要跟她人魔组队,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奈何我节奏太快,带不动等不及你这蠢货。 队友,这个定义,在诸清心中,可能要超过这世界上九成以上的名词重量。 女人垂下眼睑,看着黑色的靴尖,微觉失落。 ——那毕竟是,第一个对我说出,荣辱相惜生死与共的,生命啊。 ….. …… 与龙组接头很顺利,诸清甚至饶有兴趣的打量了对面的,传说中只活在无尽文学作品中的,龙组——只见对面那个长相刚正清朗的青年人爽气一笑: “这位美女,可是看上在下了?”说完,他吹了声口哨。 诸清笑了起来:“可不是吗,这位兄弟真是帅的人不舍得眨眼啊。”话音落,她也眨眨眼,铁灰色的眼珠像是月光下的灰珍珠一样温润动人。 龙潭脸瞬间就黑了。 那人哈哈大笑,挠挠头:“说定了,任务出完,我一定请你喝一杯!” ….. ….. 绮丽国帝国广场,方圆一公里出头,全世界第二大广场,一马平川,视野极好,鳞次栉比的建筑物像是从几百年前那个时空凭空搬过来的,琉璃庭阁,恢弘气魄凛然,恍惚让人觉得下一瞬朱红色的大门打开,里面就会缓缓的行出明黄色的蓬盖,珠宝垂帘之下,那是一双双看穿历史的眼睛。 ——这是一座历史功绩彪炳卓然的丰碑,这个地点,这座广场。它见证了一个帝国的崛起和辉煌,见证了一次次血与火的战争,鲜血和残杀,见证了波及世界的战争发生之时,23个国家在逆境中艰难携手,签下了改变世界的和平条约,向这个残酷的世界传递出了不屈的吼声。 现在,龙组要在这里刺杀前来访问的传奇国商务大臣——为这表面光鲜亮丽实际经历过无数政变血杀的广场再添功绩。 “这个齐薛成,很是可以啊。”楚命叼着烟翻阅着龙组共享来的资料,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今天即将命陨的商务部大臣齐薛成的第一手资料——早年受训于华夏*部,为人聪明能干,很快得到赏识进入到机密高层,却在即将受封上校前夜叛逃别国,由于先前执掌华夏安保系统,他得以顺利出逃国境,受传奇国庇护,一点一点的交吐着华夏国的情报——导致近年来华夏国安部和军部安全网络几次险些遭受毁灭性打击——他本人也得以一路春风得意,顺风顺水的爬上了商务部大臣的位置。 “能力出众,可惜思想不正。”龙潭凑过来看了看,“不过说不准受了什么磨难才叛逃的也说不定。” 旁边诸清低着头填装着子弹,眼也不抬:“无论怎么说,背叛总是不能原谅的。” ….. …… 还有三分钟到时间,广场四角的东南西北四座方阵钟楼都被龙组攻破渗透进了己方力量,龙帮的人分散在广场欢腾的人群中,隐约的围绕着四座角楼——只要任何一个角度合适,那座角楼的狙击手就会被下令出动,一击必杀之后,龙帮立刻接应而上,保证狙击手的安全—— 诸清看了看手表,抬眼望了望自己镇守的南角楼,米色的牌匾上书两个剑意纵横的行书【远山】,古朴大气的朱红色的钟鼓角楼,披着红色的晚霞流云,一派盛景。 还有两分钟,耳麦里准确的传出了各组就位的声音。 “天组,东位阳辰楼,就位。” “地组,北位恨水楼,就位。” “黄组,西位长天楼,就位。” “玄组,南位远山楼,就位。” 还有一分钟,诸清眯眯眼,注视着遥远的主干道上漆黑的柏油路面,一辆硕长黑色的车在由远及近的驶来。 “各就位!准备!”耳麦里龙潭的声音插了进来。 漆黑色的加长林肯正在驶进会场,对面金发碧眼的绮丽国总理满脸带笑,亲和的像是邻家的大叔——几十门礼炮齐声发射,震天的礼炮伴着炸开的礼花彩带,林肯在漫长的话红毯前停了下来,车门打开来,一只穿着黑色西装裤和黑皮鞋的脚伸了出来。 一个长相意外的还算顺眼的中年人走了下来,他的眉宇间依稀还能看到一些当年的军人的铁血气。 诸清清晰听到了耳朵里的监听器里面清楚的传来了龙组老大的声音:“南边远山楼,5号做准备,招子放亮点,到了城楼顶上,爆了他。” 女人捏了捏耳朵,面色如常的从翘首仰望的人群中从容的穿流而过,像个费劲抢道的欧巴桑,又像个忽胖忽瘦的鬼影,快速的几个闪跃,越过了正对着加长林肯安保最严密的区域,成s形朝着远山楼奔了过去。 “玄组,掩护,即将到位。”人魔轻声开口,低沉的声线准确无误的传达到了在场的每一位的耳中。 “天组,驰援。” “地组,驰援。” “黄组,驰援。” 诸清上手缴了一个便衣的□□,背到身后,不动声色的贴到了远山楼的楼门前——此时,齐薛成已经微笑着和绮丽国大臣和乐融融洽谈着步上了城楼台阶—— 忽的脑海里传来了久违赵青羊的声音: “阿清,…这是文中第二次唐映尝试杀死千雪…..所以,千雪马上就要来了。” 诸清一怔。 第15章 变数 帝国广场红旗招展,人群喧腾,一片沸腾的海洋,诸清悄没生息的贴在远山楼门上,脑海里共频还播放着刚才赵青羊那句音色冰凉的话语。 千雪来了。 她这样说着,声音挺低落。 人魔插好枪,背位站好,发现自己的手有点抖。 她震惊的发现自己的心境竟然起了波动。 这太可怕了。 沉思半晌,她回了一句:“千雪现在到了哪个方位?” 赵青羊在共频里,沉默的看着诸清冷艳讥诮的眉眼,觉得心脏酸涩,还是吭了一声:“她已经来了….就在你迟疑这几秒….” 诸清瞳孔一瞬间缩小。 日狗了。 女人立刻精神化形进入共频,一把抱开了呆立在屏幕前的羊羔——捎带捏了一把白绒绒胖嘟嘟的羊屁股,赵青羊蹭的一下红了脸——绕到屏幕背后,鼓捣了两下,只见空中凭空出现了一幅蓝色的立体图像,正是帝国广场的平面图,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看的人密集恐惧症都要发了的红点,就是蜂拥的人群——那其中,一个明绿色的光点尤为扎眼,诸清噼里啪啦敲了几下键盘,千雪两个字正好显示在绿色光电上。 赵青羊看的目瞪口呆。 天啦撸!这货妖魔了!她怎么知道这里还有这一手的?! ….. ….. 千雪茫然的望着帝国广场上气势恢宏人山人海,神色落寞不知所措。 她本来只是想来散散心的——那日她羞涩表白龙潭之后,男人那一幅惊讶远大于欣喜的表情,让她心有不安,之后她日日连访龙帮总部,竟然被告知她不得明令不得入内,女孩只觉得一切的发展都是那么的可笑。 她深吸一口气,低头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直到现在她的心中还是时不时浮现出当初那血染残杀的一夜,龙潭高大的身影——她夜里无数次的辗转反侧,也磨灭不了对于那样别样的刺激激情的特殊渴望。 她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拒绝承认自己的内心,是那样的渴望那样帅气的,冷漠的处决人命的使命和生命方式。 人群忽的发出了惊呼,惊醒了少女的深思,她就见着一辆豪华的轿车由远及近的驶来,一个官威深重的中年人表情肃正的走了下来,绮丽国的接待者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热烈的气氛一瞬间几乎感染到了心情糟糕的千雪,她咬咬嘴唇,挤了上去。 话说,凑热闹乃人之天性。 诸清正快速的穿行在人群中,她必须要在龙潭与千雪相遇之前截住千雪——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原著中只要涉及男女主相遇的任务,无一例外,统统失败了的。 干。 ——千雪的身上一定有个属性,叫做【百分百克制黑帮】。 就在人魔眼见着瞅见了千雪的脸之时,一片尖叫传来!诸清猛地转过头来,只见齐薛成维持着微笑的模样,一个清晰的血洞绽放在他布满褶子的额头上,整个人已经倒在了城楼上,四肢摊开,一滩粘稠的血液缓慢的从磕碎了的后脑溢出,身旁的绮丽国大使脸色煞白,正在放声尖叫,场面一片混乱,满场攒动的都是人群奔逃的身影和逆流而上的安保力量—— 耳麦中准确的传出了似曾相识的声音——那个清朗爽气的青年人:“老大,正中红心。” 诸清一秒回身,甩开手,瞅着远山楼,大步往回冲! ——管他什么狗屁千雪万雪,挡了老子的任务,别怪老子趁乱毙了她! ….话说原著里唐映打的也是这个主意,趁政、治动乱抹掉千雪,让她无影无踪的好办法。 无数的龙帮兄弟此刻发挥了最大的作用,只听见边角四楼似乎一瞬间响起了不知多少声炸裂的声音,浓烈的汽油味儿熏得人头脑发懵,伴随而来的是冲天的火光与灰烟气,猛烈的火红色跳映满眼,人群四散奔逃,尖叫声响彻在耳边,仿佛锉刀一刀刀切割着耳膜。 这场景看得人魔一阵心脏骚动。 ——能让南华夏人魔诸清满心舒适如鱼得水的地方从来都不会是充满真善美的好地界儿,而永远都是烧杀掳掠映满火光的罪恶之城。 诸清每到一个低矮建筑物的旁边就会一脚踹翻它,手一伸就扯掉了为欢迎拉起的血红条幅,飘扬的红色落下,手中火机一点,星点的火苗贪婪的舔着布制的旗子,跳动着橘红色的火焰,很快蔓延一片,粘连着点燃了临近的一片旗子——人魔冷着脸捡起了方才龙帮兄弟砸的半碎的汽油瓶,三两下,泼在一串旗子上——方圆一公里的帝国广场插满了串联恢弘的橙旗,一面连着一面——淡黄色的汽油嗤嗤的被燃烧着,像是汹涌澎湃的火焰之巢,掀起燎原火海刀山,又仿佛是篝火盛宴,一席鲜血的饕鬄之景,火焰点燃了广场,映的人脸模糊,视野扭曲。 现场一片凌乱,让人判不清方向。 人魔头也不回的一脚踹开了远山楼的大门,三两手躲开了正在混战的龙帮兄弟和安保,闪身上楼,正巧瞅见了顶楼一个龙组成员负伤鏖战一名敌方人员。 那刀尖儿都快顶到他的喉结上了。 是狙击5号。 诸清抬手就是一枪爆头,那人应声而倒。 那龙组汉子惊喜的眨眨眼,抬手就想打个招呼却被扯动了伤口,惨叫一声,诸清嗤笑,扯了一片袖子上前给他包扎,那龙组队员目光炯炯的盯着她:“好巧美女又见面了,我叫齐岳,交个朋友呗。” 诸清面不改色的又撕了一片袖子,塞进了齐岳的嘴里,“伤员就老老实实闭嘴。” …… …… 龙潭正在艰难的逆着人流冲向远山楼,他远望着那头楚命也在拼命的杀开人群驰援,烦躁的吐了一口,就忽的看见人群面目模糊的面孔里,千雪那张他避之不及的脸一闪而过。 龙潭:…..卧槽!我看见了什么? 怎么哪里都有你? 妈蛋净搞事! 第16章 乌鸦嘴 千雪正在人群中艰难的挣扎,梳的简洁马尾被挤得发丝凌乱,满脸土灰,哭丧的像条小流浪狗,眼见着不知哪里来的一脚踹到了她的膝盖,她惨叫一声就要跪下——要说在这种坏境下摔倒在地上,估计三两秒就要变成千万只脚下的一滩肉泥了——她紧紧的闭上眼睛,瑟瑟发抖的抱着肩膀,念叨着“别踩我别踩我”,心中不期然的闪现了龙潭的身影——忽的坚硬的手臂捞住了她,龙潭满脸不耐烦的把她一把从人群的洪流中扯了出来,劈头盖脸就打算喷她一脸,却被灰头土脸的千雪一把抱住哇哇大哭: “龙潭!我就知道你会救我的!我就知道你会救我的!!” 龙潭差点没被满腹的火气噎死。 我真是日了狗了。 你他么怎么知道老子在这里?!这可是机密任务,瞎编编的像点啊! 再他妈瞎bb一枪毙了你! 龙潭阴郁恨极的一把推开她,千雪不依不饶的缠上来,像条肉虫一样黏在了龙潭身上,“我害怕你别走!”男人正打算破口大骂,忽的耳麦一阵吼声——“龙潭,你他妈脑子卡屎了么?!傻哪里干什么!”——是楚命,“——你守得东角被安保攻破了你知不知道蠢货!”楚命在耳麦里吼得声嘶力竭。 龙潭猛地浑身一机灵,急忙望过去,只见守在阳辰楼的龙帮兄弟被放倒了七七八八,血淌了一地,满地人头乱滚,男人看的满眼猩红,回头重重的抽了千雪一记耳光,一脚踹开她,照着她脚边开了一枪,吓得少女放声尖叫。 “都是你这蠢货!“龙潭气得浑身发抖,最终还是理智压下了现场肢解这个女人的冲动,转头奔向了东角楼。 …… …… 诸清艰难的缠斗在远山楼顶上,忽的听见楼下一阵呼喝声,似是有一片人声泛滥在场,三两下把手边这人掀下了楼,急忙躲在隐蔽物吼观测,只见着楼下东角冲来了一大群武器精良的黑衣安保,身后二三百米龙潭领着一棒子龙版兄弟死命追赶,双方你追我赶,眼见着离远山楼愈发靠近,诸清一阵心急,这是要成围城打援之势啊。 情势一秒发生改变,那群前来支援远山楼的安保似乎是发现了身后的追兵,忽的返身与之搏杀在了一起——看的诸清目瞪口呆。 这原著小说作者果然是个智障,这时候援兵不是应该拼抢上来,占了远山楼,据高位开狙击,一扫一片么? 看着心好累。 只见着龙潭领着手下一拨儿人奋勇鏖战,一水儿的开挂。 诸清看的眼角直跳,一个土鳖黑帮竟然可以硬抗国家——且先不说哪个国家——正规君,这简直画风奇幻。 在下不记得龙帮牛掰到横跨大洲跃升为国际大黑帮呀? 龙潭大吼一声劈了一个黑衣士兵,仰头冲着诸清喊:“阿映!你别怕!我这就来救你了!“ 呵呵,先顾着你自己吧。 诸清站在楼上,听着真想给这个蠢货一枪爆头,她沉思一秒,心思微动。 【技能【千面】发动!攻击对象,龙潭——】 只见诸清面色一变,好似充满痛苦,音色颤抖满眼带泪,身姿娇花般颤抖着,扶着楼墙,放声娇呼:“老大!救我啊!”——同时手下毫不留情的干翻了一个冲上来的小兵,英姿飒爽,身后靠着墙休息的齐岳看的她的眼神活像看个精分。 龙潭急不可耐的大喊回应:“等着我!” “我等着!”诸清娇柔的回应。 楼下一大群士兵仿佛是为了应和诸清的话一般,呼啦啦的冲上来围住了龙潭,男人抄着一把短刀,大展拳脚,身姿英武不可一世。 “老大坚持住啊——!” 说着,诸清忍笑,添了一句: “老大!是男人就坚持五秒!在下这就下去救你!” 此话一出,大杀四方! 所有人的身形同时有了一瞬间不可查的晃动,面容扭曲好似膀胱要炸的神情。 诸清脑海里忽的重现了那五彩烟花绚烂的一幕,砰砰砰炸开的烟火令人目眩神迷,系统的声音欢欣雀跃的响彻脑海:【——攻击评级a级!恭喜宿主成功启用【乌鸦嘴】技能,达成【三次a级攻击】成就,得到奖励【天赋技能特殊口令】!】 诸清忽感一阵不详,默问:【敢问这个特殊口令是?】 【是男人就坚持五秒!】 【…..】 诸清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于是眼见着方才还血战群雄勇猛无匹的龙潭下一秒就被人放冷枪命中膝盖,惨叫一声跪地不起。 哎妈呀。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诸清被震得一愣,喃喃自语:“我日你妈五秒你都不能坚持啊…..“ ……. ……. 好在楚命来救场来得及时,不然龙潭今天真的是要魂归西天。紧接着龙组的后援也来了,战斗终结的很是快速,诸清这时才驾着笑得肚子疼得齐岳从远山楼上下来,龙潭幽怨的抱着膝盖坐在原地,一个龙组成员正在给他包扎,这人每看他一眼脸上的笑意就深一分,最后忍不住了躲到一边大笑了起来。 诸清眨眨眼,装没事人。 “是男人就坚持五秒?“楚命揶揄的说着,戳了龙潭一下,龙潭嫌弃的打了他一巴掌,这边诸清冷着脸回了一句: “遗憾的是,老大连五秒都没坚持住。“ 齐岳:…… 楚命:…… 龙组:……. 龙潭:……老子真是日了狗了。 这绝壁一辈子的黑历史啊! 妈蛋!老子要决斗!不洗雪不是人! 龙潭怒气冲冲的站起来就要跟诸清理论,谁知那女人纤长的睫毛一飞,铁灰色的妩媚眼眸一闪而过,隐在了如花的笑靥之下,瞅一眼,龙潭顿时如同泄气的皮球,憋了。 “算了算了,“他嘟囔着,揉着自己的伤腿,”我好男不跟女斗,不跟你一般计较。“ 诸清笑着把他馋了起来,“那可真是谢谢你啦老大。“ …… …… 千雪颤颤巍巍的缀在龙帮队伍的最后,众多兄弟装没看见,楚命懒得插手这一摊子屎事儿,龙潭是根本没注意,诸清是等着千雪自己找上来门呢。 慢慢的行了一段儿,身后少女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吼叫:“龙潭!你站住! 大部队一停,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了帮主。 龙潭神色浮现不耐烦,转身就想要接着走,诸清低头笑了起来。 “龙潭你给我站住!今天把话说清楚!不然我就把那天病房里发生的公之于众!” 第17章 祸心 青天白日的,龙帮的诸位就亲眼见证了帮主脸色活见鬼的巨变。 只见还半瘸的龙潭一秒甩开了诸清的搀扶,飞奔到队伍后方,一把粗鲁捂住了千雪的嘴,任凭少女死命挣扎,泪流满面,他眼神毫无波动的盯着那透明的泪水打湿了他的指尖,语气狠厉的威胁道:“千小姐,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敢找几个男的让你消失在你家门口的那条小黑巷子里。”他耳语缠绵的说着,音色低沉温柔,距离之近,简直像是在用嘴唇一下一下的触碰亲吻着少女洁白的耳垂儿,滚滚的热气吹进了女孩儿敏感的耳道里—— ——龙帮吃瓜群众表示帮主的生活习性真是奔放——啊,那个女的果然臣服在了老大的淫威之下,看呐,她浑身发抖,脸颊通红,春情泛滥那个模样儿。 群众再次转过头来,眼神儿激光似的扫描着帮中三把手唐映,只见这女人面无表情,却凭空让人觉得她只是虚弱的罩了一层冰壳子在苍白的脸上,根本经不起触碰,哪怕只是一下,就能让它悉数破碎化作泪水,露出凝固在脸上的悲伤——不得不说,【千面】这技能还真是被诸清这泼天货磨练的炉火纯青呢。 千雪仿佛孱弱的猫咪,在龙潭坚硬的手掌下颤抖着,但是心中不屈的火焰让她重新凝聚了四散的眼神儿——她抖着嘴唇,那开裂的唇肉简直像是两瓣干枯的花瓣,凄艳美丽——龙潭诡异的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又发生了不可控的偏移——俗称,【女主光环】——她浑身颤抖的开口,音色抖得像是筛子:“你不会的。你说过的….” “我说过什么…”龙潭仿佛迷乱了,痴汉一样眯着眼睛蹭了蹭少女的长头发——远处的诸清眯了眯眼睛,心里琢磨着这女主光环可真是好使的厉害,真是不能让人掉以轻心啊。 “…”千雪愣愣的直视着龙潭带着点迷惑的神情,委屈的泪水一下子淌了下来:“我叫过你潭哥哥,你没有拒绝的….”她不自觉的扯紧了龙潭的衣服,小手一勾一勾的,撒娇:“潭哥哥…” 龙潭没有说话——此刻的他好像一头刚睡醒的野兽一样,迷蒙不清,拨不开眼前的一层迷雾,听着面前女人的话语,他感觉烦躁又受引诱——这感觉真是让人困扰崩溃。 忽的一个同样低沉系的声音从无边无垠的粉色梦境里,刺穿了进来——是诸清讥诮带笑的声音:“老大,人家小姑娘当时这样叫你的时候,你是没有反驳呢。”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一张大网瞬间把龙潭从粉色的迷雾里捞了出来。 男人猛地一抖,眼神一瞬间恢复了清明机警,却只看到诸清揶揄不带任何嫉妒的神色——他刚想张嘴,就看见诸清摇摇头,转身走了。 龙潭张张嘴,不知为何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 ….. 门锁咔哒一声,诸清推开门,正好看到赵青羊表情严肃坐在沙发上——不要问她一只羊怎么坐这个问题——女人饶有兴趣的挑着眉毛睨了一圈羊羔奇怪的表情,从门口叼了一只花放在齿间,吊儿郎当的走了进来,一步一个大黑脚印儿的走到了打蜡地板上,直到赵青羊面前,吹了口气,苍白的手捏着花从空中一划而过,嫣红的花瓣就落到了赵青羊面前—— 羊羔绷着一张脸:“哪来的花?” 诸清扯掉了一片花瓣儿:“对门门前扯得。”说完暧昧的看了赵青羊一眼,“羊羊有什么想对我说。” “…有。” “随时恭候。”诸清弯腰行礼,又媚又俊。 “我反思了自己。”赵青羊垂下了眼睛,蹄子忍不住搓了搓,“我下次会改的。” “….”诸清抱着胸等了半天,”没了?“ “没了。“ “你能保证无论平时我们两个怎么吵,都不在正经关键场合犯浑么?“ “我能。“ “你能保证你我永远同心不背离,以后努力学习我需要你去学习的新技能么?” “我能。” “你能保证随时随地为我提供第一手帮助,不问理由么?“ “我能。“ “好,去把地擦了。“诸清梆梆跺了两脚地板,四溅的泥水流淌在光滑的腊面上。 “……” 真是日了狗了。 …… …… 【唐映办公室】 赵青羊躲在门后头,小心翼翼的偷窥着门外头的动静——诸清好笑的看着她,“我耳朵好使的很,羊羊。” 赵青羊煞有介事的翘着呆毛,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忽的她看见诸清脸色一变,似是从漫不经心变成了一种带着点清愁的忧郁,羊羊压抑住发颤的蹄子,蹭一伸头,果然发现了门外不远处龙潭越来越近的身影。 【技能【千面】启动!】 诸清拿手指摩挲着泛黄的包封纸,神色浮现些许挣扎,那里面偏巧的露出了几张色彩斑斓的照片,细细端详上去,那上面正好是杀了赵显礼的第二天早上千雪险些被流氓□□的爆料照片! ——龙潭已经面带笑容的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他有意的悄声悄语,打算给诸清一个惊喜,结果正好看见诸清背对着他,肩膀微微紧绷,给人以些微紧张的模样。 诸清细细留神听着耳后的动静,感觉着一个呼吸声越来越近,她眼神凝了凝,叹了口气:“这些照片到底…该怎么办呢?” 女人苍白的手掌看似随意的抽出了其中一张照片——那上面偏巧就是千雪惨遭□□被魔爪剥的一干二净的模样,白嫩的皮肤在淡淡的日光下甚至泛着光,秀色可餐。 人魔敏锐的察觉到身后不远的那人呼吸一滞,紧接着气喘如牛。 ——她知道龙潭对千雪这档的女孩儿,还是有着不少发自内心的喜欢的,比方说她的涉世未深,她的干净纯洁,如水晶一般未沾染过黑道的污浊。 话说龙帮少主不是喜欢唐映么? 别忘了千雪龙潭两人第一次见面,那仿佛望断光年般的对眼儿——在彼此的眼底都挖掘到了能让自我灵魂触动的东西,震慑魂魄。 要说现在龙潭对于唐映的痴迷,那都归功于人魔诸清撩功过人,以及收放得当,不然换了原主,你试试? ——如果让他知道,他心里有了点念想的小白花儿早都被人糟践过了,花心被□□了一干二净,他会怎么做呢?心疼小白花儿好好搂入怀里,呵护爱怜么? 当然不会。 他只会一脚碾在这朵较弱的花儿上,把她踩进尘埃,看着碍眼。 诸清心满意足的听着身后男人压抑着冲天的火气远走,甚至连脚步声都快要遮掩不住,这才转过身来,对着门口的赵青羊比了一个v。 …… …… 龙潭风风火火的回到了办公室,重重的甩上门,哗啦一声打翻了桌子上所有的器皿书具,大吼一声,一时间只觉得满心的怒火几乎要把人烧成飞灰。 他是如此的愤怒,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刚才那般失控的表现诸清这样一个黑道高手怎么会察觉不到他在她身后的存在? 男人喘着粗气,面容扭曲,五官全部都在剧烈的颤抖着,忽的,他阴仄的转过脸过,看着地上摔落的电话——他蹲下身来,拨了一串数字: “前几天是不是有消息说,青江帮剩下的茬子将点儿瞄在了千雪身上?” “放消息出去,不要撇清我和她的关系了。” “就让那些渣滓以为,她是我的马子!” 第18章 失控 龙潭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你要真要按照那智障作者描写的去判断他可就大错特错了——这可是以弱冠之龄就支撑起了飘摇龙帮的男人,在风雨中一肩顶起了这个即将支离破碎的帮派,直到现在打下了北域的一片天,已经整整十年——请不要不尊重的将他,他们,这些人单纯的当做书中平面的一些或热血或冷酷的二次元人物,他们是真真实实的,活在了和现实的人不同的另一个次元中,被作者蛮横的截取了一段人生,插入了不为本人意愿能够动摇的情节,甚至意志——比方说对于千雪的动情和摇摆。 要不怎么说,现在的龙潭像个精分呢,要搁平时有个女人拉着他的手哭,诉说什么情爱小女儿家的情愁,他早就分分钟一枪崩上去了——哪能像现在这么摇摆动荡的像个精神分裂症似的,一会变身原著作者幻想的那个时温柔时霸道的邪魅黑帮少爷,一会有恢复理智回复自身的意志,那个杀伐果断勇毅坚忍的黑道枭雄。 那么诸清的存在,就是能够唤醒他那个正常的自己的,契机和钥匙——不然按照原著剧情进行,这会子龙潭和千雪早都腻在了一起,天天情情爱爱个没完了,分分秒智障脑残了。 龙潭不是个傻得,相反,他的智商和果断,狠毒和心机绝非常人可比——他很早就发觉了千雪对于他那种让人避之不及的影响力,让人烦躁恶心的吸引力—— 他拼命的想要摆脱,他贪恋诸清除了爱慕,就是感觉到诸清身上那种【百分百克制千雪】的特质。 ——一不小心真相了呢。 话说,这可不是符合原著的发展啊,就像是一根皮筋在死命的挣扎着,不断地想要打破本身的禁锢,想要跳脱出那只无形的拉扯住他的手掌。 这种现象在苏文界俗称,【下克上】。 真是一个一不小心就让手下人物艹翻了作者的好习惯呢。 ——所以说,操纵一个狂拽炫酷吊炸天的人,最怕的,最怕的就是他发觉了被人对他的操控呢。 他绝对可以反过来把你明面背里刚到死。 诸清的存在,就是给予这个挣扎的男人最强大的助力,作为他的刀剑,助他斩断羁绊,放他高飞。 然而,饶是人魔智多近妖,也没能在第一个任务中就参透这一点——其实,只要帮助男主还原自我,至少【草翻渣男贱女】的成就就达成了一半。 不过以诸清的资质看来,她悟透这件事情,只是时间问题。 可惜的是,现在的她没有完全意识到。 龙潭健步如飞的往办公室走着,走着走着,他发热发烧的头脑缓慢的冷却了下来——冷静的理智重新的占据了高地,他眯着眼睛思索了几秒,脸庞肌肉冷硬,站在走廊的阴影里,看着分外的黑暗不可接近。 男人双眼里翻涌的阴云,像是风暴云集的大海。 他细细的思索着,刚才在诸清的办公室看到的那些照片。 他发现了诸清的破绽。 “是啊,”他摩挲着下巴笑着,“阿映这么厉害的身手,刚才那种程度怎么可能没有发觉我的近身?”龙潭眯着眼睛大笑起来,笑声落地有声,衬着他冷厉的眉眼,一股腾然阴森之感分秒升起。 “阿映啊,你真是个坏女人。”龙潭仍然在笑着,拳头握的死紧,不过那眉宇间的神色分明是甜蜜。 “不过我喜欢。” …… …… 脸谱网,一个广为人知的网站,每分每秒的都深深的根植在全世界每一个角落,吸食着人们的欢乐痛苦,趣闻惨案,然后再以光速传递到他庞大的触角的每一个之末边缘。哪怕后来出现了那么多的或创新或抄袭的后起之秀网站们,他仍然以相对广博的视角和绝对娱乐性不正经的尿性,博得了世界上最多人的喜爱和关注。 那么,这一分的这一秒,一个来源被掩蔽,主题没有标明的照片压缩包出现了k城局域网络的这一秒的光速数据流中,一秒不到的模样,就被铺天盖地的数据淹没了。 导火线已经点燃。 盛宴即将开始。 ….. ….. 千雪打着哈欠往学校走去,精致描摹过得双眼因为熬夜显得大而无神,嫩白的皮肤也显得干燥缺水,却仍然止不住她甜蜜的笑容。 她只要一想起绮丽国的时候,龙潭望着她无奈有迷茫的眼神,就觉得满心欢喜。 这个男人还是深爱我的——她喜滋滋的想着——哪怕我拖累了他的任务,哪怕我害死了那么多手下,他还是没舍得上我一分一毫。 什么,你说那些因为她而贻误了战机导致惨死的龙帮兄弟怎么办?哦,那些都是小喽啰,多少都会再补充进来的。少女有点无聊的想着,抬步走进了微觉陌生的校园。 她发觉很多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她不以为意,甚至微微挺了挺胸脯,将她仅剩的二两□□沟,露的更明显了一些,神色自得。 她以为是长时间校园里的同学没有看见她,寻常的指点而已。 ——话说自从跟龙潭绞在一起之后,这女人三天两头的不上课,春情泛滥,跑去别国不说,还自觉美得不行,纯洁美丽的找去了人家总部,搞得这段学业拉下了不少。 然而少女不觉在意,她懒懒的梳理着头发,眼眶有点浮肿,反正龙潭家大业大,养一个我绰绰有余——不,确切说,养十个我也没问题。 这样说着,少女眼前又浮现出了那日去到龙帮总部见到的模样,那雕栏画栋,美轮美奂的亭台楼阁,像是活在尘世一个梦想幻境。 她掩嘴娇笑着,十足的富贵矫情相——全然不见当初那萌动春雨一般清纯的模样,估计这样子能让龙潭恶心到吐。 ——所以说,让一个人改变,不需要大费手笔,让她泡在了金山银海中,再把她捞出来就可以了。 忽的一两句耳语飘进了千雪的耳朵里,言辞下流污浊: “这就是那个女的吧…” “是是是,就是她,勉强算得上盘儿亮条儿顺吧….” “就这干的跟四季豆似的,上起来都没感觉….” 千雪愕然的听着,转过头来,就看到几个目光不纯的男学生围了上来,其中一个直接上手勾住了震惊的少女的下巴: “呦,小姐,多少钱一晚啊?” 千雪尖叫一声,猛地扇了那人一巴掌,那人一时不差,被打了个正着,面目瞬间扭曲,伸手狠狠的扯住了千雪的头发,死命的摇晃着,少女痛的尖叫不止,双手抱住脑袋,脚不停地踢打着袭击者,痛苦尖叫着: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另一个男人呸的吐了一口浓痰,一手伸进了千雪的衣服里,揉了两下,少女吓得娇花般的面容颤抖扭曲,恍若受惊的的小鸟一般,浑身颤抖。 “你自己看看啊,美丽的小姐,”那人笑着,把手机举到了千雪面前——少女剧烈的挣扎着,奈何女人身单力薄,只见着那三人身上的热气已经贴了上来,她急迫的瞥了一眼手机屏幕——那荧光屏幕上的画面险些让她惊骇而死。 那上面正是她那日小巷子受辱的艳,照! 少女呜咽一声,满脸涨红,更加拼命的挣扎起来。 忽的一声“有老师来了!”三个男学生惊慌失措从少女身上下来,衣服都没收拾妥当,就招呼着四散逃跑了,只留下泪痕未干衣衫半解的千雪傻在原地。 她抖着手指头点开了脸谱网,k城无数媒体都转载了这一消息: 【惊现!特大艳照门曝光!】 【今晨艳照门资源火热出炉!!要的快快排队!】 【k大女学生疑当街遭人强,暴,人伦惨剧惊世骇俗!!】 那上面,分分明明就是千雪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被扒了个精光,场面极尽精彩。 手机屏幕剧烈的晃动着,有透明的泪水滴在了透明的屏幕上。 千雪只觉得手脚发软,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已经跪在了地上。“唐映….”她垂着发,低声的念着,手掌握的死紧。 那眼神,血红的像是要滴血。 …… ….. 诸清正在重温医化杀原著,赵青羊正在磨练她的羊蹄子如何快速的敲击键盘——这是诸清一时兴起布置给她的任务,忽的脑海里一阵系统的声音欢快的响了起来: 【恭喜宿主!贺喜宿主!完成【草翻渣男贱女】成就!第一个世界任务达成!请宿主尽快寻找机会自主脱出第一世界!届时会进行任务评分!】 诸清一愣,难得脑袋一空。 诶?我做了什么么? 第19章 劫持 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 下雨了。 千雪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走在街上,雨水混合着眼泪留在脸上,刷的脸色惨白,她神色恍惚,失魂落魄,与那日导师被杀第二天的情形如出一辙。 ——她从知道了艳照门之后,就逃也似的跑出了学校,往日里同学们嬉笑怒骂的模样和言辞,在此刻统统化作了直冲着她面门而出的尖锥利剑,刺得她皮肤破溃,流血掉肉,痛的恨不得分分钟惨叫。 大雨哗啦啦的浇在地上,柏油路面上女孩跌滑着走着,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小黑巷子,丝毫不觉,身后几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悄没生息的跟了上来。 就像是龙潭心狠手毒的放出了消息一样,就像是黑帮结仇从来都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一样,青江帮的余孽,最终,还是找上了千雪。 少女虚弱的微合上眼睛,噙着泪水,忽的眼前一黑,后颈一痛,就失去了知觉。 …… …… 精致的琉璃屏手机上一只苍白的手快速的滑动着,诸清低头看着,眉头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蚊子——满满的k城局域网都是满布着千雪的照片,各种姿势,没有人比这些照片的始作俑者诸清更清楚的人了。 所以她才更加觉得事态严重。 她不是没有察觉到,龙潭飘忽不定的状态的。 时而理智可怕的像是可以熔断黄金,时而愚蠢幼稚的像是热血中二漫男主。 那么这次的照片曝光事件,毫无疑问,诸清认定是龙潭的手段。 说曹操曹操就到,诸清正沉思,忽然龙潭的电话就拨了进来,诸清面无表情的接了起来:“喂,老大。“ “网上的这些,还满意么?“龙潭的声音低沉好听,回响在听筒里,像是在你的耳边吹气。 “很是满意。“诸清也笑了起来,”老大不愧是老大,这一手真是漂亮。“ “怎么,我无所不能的阿映还会在意区区你一个手指头就能捏死的千雪的怨恨?“龙潭笑着回答,回答的话语却透着刺骨的寒意,”你要是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还是洗洗回家睡吧。“ 诸清神色一冷,还是声音带笑的回答:“劳烦老大费心,阿映自会处理好的。“ 放下电话,诸清有点头疼——龙潭说的是没有错,千雪若是个寻常小姑娘,她诸清一眼都不会看的,但是。 千雪是这本书的,女主啊。 诸清转手从身后摸出来了一张卡牌,不到两毫米厚的卡身,上面刻画着精致描画的铭文篆文,仿佛随着呼吸明明灭灭的闪烁着淡金色的微光——然而那上面画着一副极其可怕的图片,仿佛是一个不知名的生物体被锋利的铁爪从腹腔里被剖开,鲜血淋漓,血肉四溅,把它整个从里到外翻了过来,皮肤皱褶,内脏稀里哗啦的往外掉,这个生物痛苦的惨叫着,扭曲的面容,开裂的眼角,满身淌血——这个卡牌,还有着一个不知所谓的名字【转化】。 这是诸清从系统那里随即抽到的任务达成奖励——一个完全不知所谓的奖励。 犹记得那是抽出来了签,系统那意味深长的评价: 【你可真是个幸运的人。】 然而,诸清完全不知道,这是个啥。 而且看上去十分恐怖。 但是女人却同时莫名其妙的觉得,这可能真的是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手机滴滴一声,来了简讯,一个陌生的号码,诸清看了,挑挑眉。 【来救我吧,不然我就把你杀了赵显礼的事情公布出去。千雪】 诸清沉着的回了一条信息: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没几秒,滴滴一声,简讯又传了回来: 【她在我们手里。】 没有署名,却让诸清脸色一变。 这个她毫无疑问,是千雪,那这个我们又是? 是了,全几天帮里有消息说,龙潭放出消息说,不在否认千雪和他的关系,好似在有意的钓青江帮余孽上钩。 而赵显礼被杀这件事情本身就跟当初龙帮夺了北域之间是有点关系的——若是让青江帮把这件事情大肆渲染,赵显礼背后的关系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但足以让龙帮吃个不小的闷亏。 诸清眯着眼睛摩挲着下巴,想到了系统的话——【请尽快找机会脱出第一世界】,心思一闪,手指快速的按动着,回复了一条短信。 【她死活干我屁事。】 …… …… 博格河千百年如一日的奔腾流淌在k城的布图中,身后连接着无边无垠的海洋,如同一把扭曲的刀剑横着切开了不大不小的城市,每日承托着朝阳夕日,看着雪白的流云喷流在天际,披着或淡红或深红的霞色,送走了一代又一代的诗人们的愁思和爱慕,安静的望着它滋养的一代又一代的人们。 可是今天不同,今天是个暴风雨天。 往日里碧波荡漾的河水仿佛变成了食人的墨色,趁着乌沉沉的天色,翻卷起惊天的巨浪,一道一道的冲刷着岸边匍匐在地面上的冷草,往日里的商船客船为了躲避这险恶的天气,纷纷并缆靠岸,惊涛骇浪的水面上不见一艘船影儿。 不,还有一艘。 那是一叶孤舟,脆弱的飘荡在动荡的水面上,仿佛随时会被一个大点的浪头打翻过去——千雪孤独的被绑在这艘船上,她身下薄薄的夹层木板里是满满的足以炸平一个湖的微缩炸药。 女孩被屈辱的绑住了嘴巴,手脚均被束缚着镣铐,挣脱不得,被迫平躺着船底——甲板被抽掉了,女孩单薄的后背透过船底就能感受到每一寸河水奔腾咆哮的威势,声声重重的撞击着船底,颠簸个不停。 奔腾的河水寸寸推挤着,将这叶单薄的孤舟一点点的推向了无边无垠的海洋。 千雪空洞的瞪着眼睛。 她明明说了。 她明明跟那帮匪徒说了,要以她来威胁龙潭是没有用处的,龙潭的心里只有诸清那个恶毒至极的女人——可为什么此时此刻被绑在船上的人不是诸清还是她自己呢? 她明明是被欺骗被迫害的那个啊。 女孩呜咽一声,豆大的泪水洇湿了绑在脸上的白布,分外可怜——头顶上单薄的乌蓬被雨水打击的砰砰作响,冰冷的雨水顺着缝隙水流一般的淌了下来。 她绝望的望着船顶和灰暗的天际交界的那一线,泪水模糊的她看不清任何东西,天顶之上雷电交加,仿佛天空煮沸,无数条紫色的电蛇疯狂的驰骋在无垠厚重的高空—— 死神在高声的吟唱着,无边的风雨为他助词,整个世界的繁星退隐,黑暗降临。 ——忽的一只苍白胜鬼的手从船顶无声的伸了下来。 千雪猛地瞪大了眼睛! 一个黑色的兜帽首先垂了下来,紧接着就是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他身形矫健高瘦,仿佛行走带风,灵活如猴子一样从船顶上翻了下来,一个轻盈的弹落,黑色的运动衣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湿漉漉的蓄满了冰冷的河水。 他就是这样赤手空拳的游了过来,趟过了冰冷的博格河。 忽的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广阔的水面——诸清苍白闪光的脸,半明半暗的出现在少女绝望的眼睛里,惨白如鬼。 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带着冰冷的雨水气,苍白的笑容: “我来救你了,千雪小姐。” 与此同时,龙潭也接到了一条未署名的简讯: 【龙当家,来救你最爱的女人吧,博格河上,晚了,她可就喂鱼了。】 龙潭嗤笑一声,回了一条短信: 【那你就弄死她好了,我会感谢你的。】 看着旋转的小箭头显示信息已发出,龙潭不知为何忽的觉得心底一阵不安,他打个招呼,让外勤去叫玄组组长唐映过来一趟。 结果回馈过来的消息让他脸色剧变: “什么?阿映半小时前出去了?!” 第20章 反转 千雪怔楞的看着诸清带笑的面容,看着她脸上淌下的冷雨,苍白的脸色,心中的暴涨的情绪像是烈火浇上了汽油,膨胀出了窜天的火苗,充满了激烈的冲撞,仇恨,庆幸,狂喜,焦灼,混杂在一起,她看着诸清轻巧的解开了她的镣铐,叮铛几声,粗重的铁链子摔在了船的底板上,看着人魔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她的脸,冰凉的手解开了死死绷在她的嘴巴上的布条,揉按着勒出来的痕迹。 那么温柔。 “受委屈了,千雪小姐。”诸清如是说着,手指挽上了女孩垂落的头发,拂到了耳后。 千雪再也忍不住,扑到诸清的怀里,大哭了起来,直哭的涕泪横流,双眼通红。 船外电闪雷鸣,雷暴轰天彻地,孤舟颠簸个不停,震颤的铁链子在底板上滑来滑去。 千雪浑身颤抖,闭着眼睛,手掌死死的攥住诸清黑色的运动衣——她摸到了一手厚重的河水,泛着水腥气,她心中一酸,颤声发问:“你是游过来的?” “没问题的,小姐不需要担心阿映。”诸清笑着,脸色愈发苍白。 千雪低着头,只顾着埋头在她的胸前,深深的呼吸着她身上潮湿的雨水气,船上的颠簸不止,诸清没有说话,安静的抱着她站在这一方天地间,仿佛是暴雨之下唯一的安宁之所。 忽的一个大浪打来,诸清猛地一个趔趄,忙扶住船舱——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铁索快速的缠住了她的手臂,她被猛地扯了一下,就着翻倒的水波,仰翻在了船的底板上——只见千雪血红的眼睛冷冷的注视在头顶,双手麻利的缠绕着一圈圈的铁链在诸清丝毫不挣扎的四肢上。 诸清静静的看着她,问道:“为什么?“ 千雪冷笑一声,“你说为什么。“ 诸清依旧是那副沉稳宽容的模样,似乎她做了什么都可以在这里被得到原谅。 “我救了你啊千雪小姐。“她轻声说着。 千雪嗤笑,手掌就势要打下来——最终还是轻轻的抚上了诸清面无表情的脸庞,目光缠绵狠毒的望着她,“我也救了你啊,你这个杀人刽子手。” 雷声轰轰。 凛冽的风雨闯了进来,零星的溅在诸清的脸上,女人安静的看着千雪语气激动的诉说着,激动处手舞足蹈,她一脚一脚的踹在人魔“动弹不得”的身体上,只说的口沫横飞:“……我记得你啊我早就记得你你这个杀人犯!” 杀人犯,难得的,诸清细微的恍惚了一下。 真的是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 就这么闪神的一瞬,千雪狠厉的一巴掌落了下来,诸清失神躲闪不及,啪的一耳光打的她的脸颊偏了过去,一缕血痕从嘴角渗了出来——诸清眼神中令人不寒而栗的锋芒一闪而过,转瞬又恢复成平和。 “你救了我!”千雪面容扭曲,用手指疯狂的戳刺着自己的胸膛,“从那帮恶棍手里,但是你照了我的照片!你这个不要脸的□□!“ “如此说来,当初在下难道不该救千雪小姐么?“诸清冷冷发问。 啪的又是一耳光,“没让你说话!“千雪吼得声嘶力竭,大张着鼻孔喘着粗气,丑陋粗鄙不堪入目。 “你不知道那个时候你是有多么的美好啊…”她像是陷入了梦呓,喃喃自语,目光痴迷的望着诸清清俊的面容,“那些小混混手底下的我,反抗不得,接着你来了——”她忍不住呜咽一声,“如同天神一般的降临在我的面前,救了我,安慰我,照顾我。” 她满脸涕泪,哭的浑身发颤,瓢泼的大雨浇在她的脸上,让她形容狼狈不堪,女孩水鬼一般冷冰的手颤抖的掐住了诸清面无表情的脸,痴狂的紧紧贴了上去,呼吸在人魔的耳边,滚热可怕。 “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爱你。“ 诸清难得的瞳孔一缩。 “可是后来呢!“女孩毫无预兆的尖叫了起来,尖利的指甲死死的捏住诸清的下巴,”你拍了我被侮辱的照片!你还发了出去!你要置我于死地!“她的五官近在诸清眼前,每一处肌肉都在剧烈的抖动着,唇边疯狂的笑意比刀锋还要凛冽。 “容我提醒,你已经爱上老大了。”诸清平静的提醒道,雷电下女人苍白平静面容却带着瘆人的魔力,像是藐视着一切生命,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的无聊,哪怕此刻她身陷囹圄,即将自身不保。 “可他爱的是你!”千雪疯狂的抓着自己的脸,留下长长的红痕,“他原来对我那么那么好,那么温柔体贴!都是你!只要你一出现,一切都改变了!” 诸清望着黑暗中形同鬼魅的女人,皱皱眉,觉得自己下手有点没轻重。 这个蠢货已经被刺激的有点神智失常了。 …… …… 岸上,风雨大作。 龙潭带着一队人手在雨中狂奔,这会子喘着粗气赶到了博格河边,正瞅见那叶孤舟越飘越远,眼见着里入海口只剩下不到半里了——而在这样的河面风浪下,不到五分钟,这艘船就会被卷进无边的海洋里。 男人满心惶急,却什么办法也没有——这时手下人报来消息,检测到船上有大批量的炸药,引爆时间未定,建议火速撤离。 龙潭眼一红,扑通一声就跳下了水。 ….. ….. 船中,两个女人的对峙依旧在僵持。 “龙潭是我的!是我的!你抢不走的!“她大笑起来,蹒跚转过身来,摸索着用脚踹着船板——原谅并不是谁都有诸清那种脚力,一脚踹烂船底的——她一脚一脚的用着力气,直到踹烂了薄薄一层底板,露出了里面满满的一仓炸药——千雪兴奋的看着那些捆扎的火线,转过脸来,想要欣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龙帮三把手惊慌失措的神色,却恐惧的发现,身后原本被铁链捆着的人,不见了。 千雪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姐可是在找在下么?”一阵低沉阴冷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少女后背一毛,顿时尖叫一声,尿了裤子。 转过头来,诸清毫发无损的站在船头,风雨浇在她的身上,丝毫没有折损一丝她的气度和冷厉,低垂下来的刘海黏在额头上,淌着冰冷的雨,衬得她整张脸在黑暗中闪着光——她哂笑着活动着手腕,铁链在她的脚边绕城团,女人虽是笑着,周身的气场确像是血池地狱,每看她一眼,就仿佛能够从那双铁灰色的眼睛里感受到那喷涌而出的刺骨的血烈气。 第21章 玩脱 “你…你没有被捆住?”千雪颤声发问。 “呵呵…”诸清费解的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的事情,“是什么让你觉得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拷的住我一个黑道巨擘?”她大笑了起来,笑声洪大像是刀尖次第落地的金属声。 她上去就狠狠的扇了少女一耳光,力道之大,打的千雪当即就歪了脸,鼻血耳血一齐往外喷涌,少女惨叫着,连滚带爬的往后倒退,身后蜿蜒出一片黄色的尿迹。 “真是恶心啊,千雪小姐,自私肤浅,长相丑陋,不自量力,为人愚蠢不可及,垃圾,一个彻头彻尾的垃圾货色。”诸清刻薄的说着,嘴唇几乎看不出动作,动作不停的又是一个耳光上去,千雪惨叫的更加厉害了,诸清的力道可不是寻常人能及的,这两个耳光直打的少女头昏眼花,口吐鲜血。 诸清弯下身体,从靴子里拔出了一把短刀——在少女惊恐的目光里,轻轻的放在了她细嫩的脖子上。 少女惨叫的几乎变调,泪水混着鼻涕,流了一脸一脖子,失禁的大小便熏的整个船舱都是恶臭味儿。 刀光一闪,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出现在了她的脚筋上,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千雪嚎啕大哭,冲着外面的天空惨叫哭号: “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 谁都好。 来个人救救我。 这个人,是恶魔,是恶魔。 诸清嘴角噙着笑意,像是享受着这美妙的一刻,手法精准的三两下划开了少女两个手腕的桡静脉,暗红色的鲜血散发着腥气,争先恐后的从血管里奔流出来。 “求你….”千雪卑微的乞求着,哀求着,“我错了…我不该诱骗你过来,陷害你…我错了,映姐姐…饶了我吧….求求你…..”她拉扯着诸清的裤脚,被诸清一脚把手掌碾在了鞋底下。 人魔微笑,刀锋绵密的贴着少女纤细的脖颈跳舞。 “…求求你,我那么爱你…让我给你当牛做马都可以…”千雪有气无力的说着,觉得以往觉得帅气神圣的黑道此刻可怕的像是深渊恶魔。 “我的牛马多得是,不缺你这一个。“诸清无聊的回着,挑挑眉,拿刀背打了打千雪惨白的脸颊,“知道是谁杀了赵显礼么?” 千雪惶恐的直摇头,头发散乱,五官扭曲,“不是你不是你,我错怪你了,一定不是你…对不起对不起….” “不,”人魔轻声说着,放下了刀,言语犀利:“是我。“ “知道他怎么死的么?“ “我先把他勒了个半死,又给他静推了kcl….“女人在千雪耳边吹着气,像是讲着暧昧的情话。 千雪瞬间瞪大了眼,喉咙嗬嗬直响,双眼血红:“禽兽!禽兽!!“ “那你知道是谁让我去杀的么?“人魔残忍的微笑着。 “是龙潭。“ 千雪呆住了。她听到了自己的心碎成渣滓的声音。 “可怜的小姑娘啊,我们救了你你都不知道呢。“诸清像是迁就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样,抚摸着千雪被血泊染湿的黑发,像是慈爱的母亲: “赵显礼是个强,奸杀人犯,你的那些如花似玉的学姐们,你都没有思考过为什么她们一从赵显礼手下毕业就消失无踪了么?“诸清饶有兴趣的看着千雪,只见少女脸色苍白,眼神四散,嘴唇颤抖: “不…你说谎,你说谎…..“ “每年死在他手下的漂亮女孩子,都是先,奸后杀,然后趁着热乎乎的尸体,解剖取走器官,流进黑市——不信你去打听打听,黑市里k城赵教授是不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诸清煞有介事的介绍着,一步步的后退到了船边。 千雪愣愣的躺在地上,鲜血快要流干,她神智模糊的感受着,诸清好像要逃走了——这个念头一起,瞬间激起了她身上最后一点可以供给生命燃烧的精血。 “你逃不掉的…“她低低的说着,呵呵的笑了起来,血液蔓延在她的脸上,美丽又可怖。”这船上装的有压力感受器,只能进人不能出人,一旦感受到压力减轻,炸药就会立刻启动十秒倒计时的….”少女满脸欣喜,眼神癫狂,她费力的翻过了身体,伸出死白的手指头,抠住了船板,一步一步的望着诸清,一步一步的往前爬着,刺啦刺啦的微弱皮肉摩擦木板声连风雨也掩盖不了,在她身后,一人宽的血迹宽大殷红。她行走不得,艰难的爬着,满脸绝望和狠厉,直到诸清的脚边,一只死白的手拉住了女人的脚踝,留下了带血的手印。 “既然你觉得你救了我。” “那现在陪我一起死吧,映姐姐。”千雪五官流血流泪,笑得甜蜜如花。 船舱的血迹滴滴答答,顺着缝隙淌到了炸药上,润湿了红色的包体。 诸清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千雪爬着呵呵呛着血笑了几声,眯缝着眼睛不再动弹了,随即她一脚踢开尸体,转身一个纵跃,一个猛子跳进了河里。 与此同时,船上的炸药计时器亮了起来。,猩红色的数字开始一帧一帧的跳动了起来。 ….. ….. 诸清一个猛子扎进了深水里,墨色的河水像是巨大的水泵,压榨的她每一米的深入,她不管不顾,只管不间断的往下游。 博格河很宽,十秒钟她游不到河边,而且那船上炸药的数量,炸掉一个湖估计问题不大——十秒她是游不到安全范围的。 于是,不如赌一把,冒着危险,下潜到更深的水底——至少沉重的水压在的话,爆炸的冲击力会被极大的减缓。 五秒。 诸清觉得有点喘不上气,因为跳下来的急促,她的肺氧储备并不足,水压这会子已经上来了,压迫的她的身体,像是挤抹布一样,想把身体里每一毫升氧气挤出去。 三秒。 诸清发觉水草真是个烦死人的东西。 一秒。 人魔身体像一根标枪,笔直的下潜。 巨大的爆炸气浪掀来,水面上像是掀起了连环大爆炸,天摇地动,世界颠倒,爆炸中心的周围水面像是一瞬间 碎裂开来,露出了潮湿的湖底。 诸清只觉得一阵巨大的冲击力从背后袭来,整个人就被深潜的水波打了个正着,翻了过去。 她忍不住张开了嘴,仅剩的氧气不要钱一样的流了出去,女人觉得眼前发花,墨蓝色的水面在她扭曲的视野里开始天旋地转,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一只水鬼一样苍白的手抓住了她,将她向上拖去。 …… …… 龙潭呆滞的看着不远处的爆炸,目眦欲裂: “唐映——!!” ….. ….. 水浪一*的推绕着岸边,一个人撑着夜色上了岸——她困难的拖拽着另一个人,那人身量极高极瘦,脸色苍白,神色虚弱。 她喘着气,青绿色的眼睛像是被水打湿了一样湿漉漉的惹人心疼,她费力的爬过去——像是没不太习惯两条腿走路,去查看诸清的情况。 “阿清。”她轻声叫着,拍拍诸清的脸,诸清皱皱眉,没有醒过来。 那人松了口气,青色的眼睛浮现出了欣喜。 第22章 眼睛 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诸清带着点惊奇欣赏的神色的欣赏着周围的景色——满天都是璀璨星斗,充满了现代社会不会出现的澄澈星空,而平广的大地上,充满了各色的机器机械机甲,较低的上空都是蒸腾热散的白色蒸汽,呼啦呼啦的风箱声充满了耳朵,黄铜的转轮不知疲倦的飞转着,液态的金属燃烧着火焰奔涌进了模子—— 这是一个属于机甲的时代,书写着蒸汽朋克时代的浪漫。 诸清微觉有趣,打从刚才即将降临到第二世界她就觉得眼花缭乱,这个时代太真诚,手艺人的精细,机甲人的狂热,对于战争的渴望,完完全全的通过炙热的空气传达给了这个异时空的来客。 她一时心喜,心中默念: “青羊。” 毫无回应。 诸清挑挑眉,再次发声:“青羊?” 依旧是不详的死寂。 女人忽的想到了在上一个世界河边,将醒未醒之时,看到了——那一撮青色的呆毛。她心中惊疑不定,手一伸摸到后腰,脸色一变—— 那张【转化】卡牌不见了。 人魔瞬间瞳孔紧缩。 心中毫无预兆的狂躁了起来,女人阴郁的看着周围热火朝天的情景,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 ….. 《重生之神圣戎装》是一部伪机甲的小白文,里面充满了大量低级别的只有丁点不懂机甲的人才会犯的错误——一看就明了这智障作者是冲着泡那一票自己想象的俊美男神而爆更创作的作品。 这是一个以绝对武力为尊的世界,技术工种划分为,机甲战士,机械师,金属周转商,和普通人。毫无疑问,机甲战士,就是高踞在这个巍峨耸立的金字塔塔尖儿上的角色,百中无一,成者百中无优。女主长乐上一辈子就是错失了竞选机甲战士的机会,成为了一个机械师,嫁入了一个机甲世家,在还是学生的年龄成为了男主墨卿的妻子——然后在撞见女配肖珊和男主手挽手逛街的情景刺激下,在机甲修复中疏忽废了一双作为机械手最为敏感稚嫩的双手,被机械师协会取缔了首席机械师的资格,无法面对这一切的长乐,选择投河自尽。 一觉醒来就是崭新的开始,这会还是17岁的如花岁月,庄生梦蝶,长乐再次站在了抉择机械师和机甲战士的分岔路上——她此刻立下雄心壮志,必要将肖珊和墨卿踩在脚下! …… 所以说,这本书就是讲的长乐重生归来如何装逼打脸的故事是么?诸清看着剧情小白书,不禁咋舌,这剧情的套路简直闭着眼睛都可以默写出来,放下书,女人走到镜子前面,看着镜子里那张已经变成了肖珊的脸——花容月貌用来形容她,也是不为过的,最重要的是,这女子身上有一种书山诗海里浸泡出来的文雅气,无怪乎会吸引墨卿那种冰山脸——诸清蓦地叹了口气,摸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脸, 好久没看到自己真实的面貌,都快忘记【诸清】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肖珊肖珊。 小三小三么。 ……. …… 诸清接着往后翻阅着系统给的外挂书籍,发现了一个重要细节—— 【重要提示:宿主,第一个世界的【降落时间优惠】已经过期,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此后世界均为随机降落时间节点】 诸清深深的蹙起了眉头。 什么鬼这是? …… …… 长乐匆忙的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了黑暗的楼角,听着前面不远处走廊里肖珊惨叫的声音,咽了咽口水,掐了一把自己发抖的手掌,藏起了拿着的液体,却忍不住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那笑容掺着毒,明晃晃的像是幽绿色的毒液。 不远处肖珊那张美好的面容剧烈的扭曲着,狰狞可怖,往日里那双澄若明星的晶亮黑眸此刻被一滩可怕的腐蚀液体泼中了,正在嗤嗤的冒着烟气,女人痛苦的惨叫声充满了整个走廊,仿佛恐怖的腥风,带着浓郁的血腥臭气,殷红的血迹汩汩的流淌在脸上,肖珊哭的喘不上气,连滚带爬的挣扎在空荡的走廊里,剧痛让她站立不起来,她无助可怕的尖声质问: “是谁?!到底是谁?!” 长乐忍不住抖了抖,那声音里的怨恨实在是太强,强的简直要渗入人的骨血——却更让她忍不住内心翻涌的狂喜。 这个女人,这个长着一双星辰一般美眸的女人,她终于瞎了。 她那双眼睛像是藏满了最有才华的诗人此生最美丽的诗句,落满了苍穹最璀璨的星斗。 瞎了。 瞎在了我的手里。 我看你还拿什么去迷惑墨卿。 长乐低低的笑了起来,仿佛无尽幽暗地狱里往外爬的恶鬼一般痛苦又快意。 ……. …… 诸清只觉得眼前一黑,听着耳边系统的提示音:【时间节点随机,确定,第二世界,启动。】就一阵天旋地转,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庞杂的神经系统就被双眼尖锐的疼痛占据了!! 那感觉像是一点火苗在烧灼着她棉花一样的身体,丝丝劈啪作响,她可怜的大脑疯狂乞求着停下停下,那痛苦让人魔狂。 她要瞎了,从没有这一刻这么清醒的明白过。 那疼痛是那么的剧烈,疼的让诸清忍不住低吼了一声,那一滴滴的血淌在她的脸上,仿佛是在提醒她,系统那句【时间节点随机】的提示。 那一声声,那一秒秒,是对她过于轻敌的惩罚。 诸清不顾眼眶上火烧的疼痛,发着抖闭上了眼睛,听着眼皮嗤嗤的燃烧声,嘴角发着抖笑了一声,随手摸了摸脸,毫不在意摸了一手的血。 长乐震惊的看着她,看着不过两三秒就好似全然不同的两个人。 下一秒发生的事情,忍不住让长乐惊恐的尖叫出声! ——只见那个女人,长发泡满了血浆,生生竖起了两指,直直的□□了眼眶里,那燃烧着的眼球,竟被她生生挖了下来! 更可怕的是,她竟然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 长乐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23章 塑化 那滚热的液体,混杂着生理泪水,浓硫酸,还有新鲜的血液。 远处机械院依旧满溢着喧嚣的铿锵声,浓密的白色蒸汽慢吞吞的飘了过来。 诸清浑身发着抖,神经质的嘘着气,空洞的血洞——那里本该是一双星夜一般美丽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满是污血的手掌上一对鲜血淋漓的眼球,她大笑着,尖利的笑声像是刀子落地的声音,听得不远处的长乐只想捂住耳朵放声尖叫。 “是谁啊?”那女人幽幽的声音像是噙满了冰水,丝毫不觉痛苦。 长乐发着颤抱住了自己的肩膀,牙齿咯咯打颤,靠着墙滑坐下来。 “到底是谁,废掉了我的眼睛呢?”诸清微笑的问道,抬起脸来,声音轻缓的飘着,轻轻的撞击着墙壁,再无声的落了下来,她望向四周,配着脸上两个血洞,直教人吓得屁滚尿流。 长乐发出了一声几不可查的呜咽,手中空了的玻璃瓶滑了下来。 广角的黑暗走廊流动着无声的风,像是爆裂的火。肖珊的一头黑发在风中飞舞,飘着血花。 一阵安静。 恶鬼一样的女人笑着接着说: “我不会放过她的哦。“ 明明是低浅的声音,却像是在用尽生命的咆哮——就像是一个纯善美好的女人最后的哀鸣,此夜之后,她将血火重生,化作最美的罗刹。失血过多的苍白脸色,衬着诸清本就偏白的肤色,活像是从墓穴里爬出来的吸血鬼,鲜血滚滚。 长乐无声的闭上眼睛,透明的泪水快速的滑下,她说不清为什么,只是知道自己忽然非常后悔,后悔在重生之后没有好好盘算就贸然出手弄瞎了肖珊—— 她脑海里的警报器疯狂的蜂鸣着,仿佛在告诉她,她这一回惹到了不得了的人。 …… …… 风一样的消息传遍了罗比亚学院,像是飘满了天空的蒲公英都长了耳朵,学生们都在议论纷纷,说是机甲系的系花一夜之间落入地狱,被人毒瞎了眼睛。 那双落满了星辰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丝毫的光亮。 哦,月神都会为这件事情哭泣的。 嫉妒心泛滥的女孩子都在低声议论言辞轻浮,正义感爆棚的男生愤怒的要替系花讨回公道—— “你看你看,谁叫她平日里那么装,遭报应了吧。“ 女孩子们娇羞的拿着蕾丝羽毛扇捂着嘴轻声讨论着,那光洁的长裙轻轻的抖动着,像是不忍她们污浊的言辞化作尘埃弄脏了她们昂贵的丝绸裙子。 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啊。落满了最细碎的星光的瞳孔,满的可以映见最黑的星天——那对眼珠子正在被诸清冰镇在盒子里,牢牢的捏在手里,而这个瞎子正在头上绑着绷带,雪白的布带上还渗着血,虚弱的靠在校医室门口,苍白的笑着, “安德尔医生,你就给我塑化了这对眼睛吧,“诸清笑着请求,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脑后的绷带——很好,留下的血液更多了。 安德尔吓得简直快要尖叫了! “哦!你这个不省心的孩子!不要乱扯绷带啊!“人高马大的男人手忙脚乱,一点都看不出这是曾经主持过白金机甲人换身实验的顶级医者。 完整的换身。 据说,那是熨帖着鲜血充满了热乎气的一次医学手术实验,机甲人昏死在魔神机甲里,到处都是机械爆炸的火星,运转失灵带来的高危电流点燃了火焰,周身的皮肤都被高达百度以上的高温烫的融化在了钢壳上,缝隙里流淌的鲜血不再是生命流逝的脆弱,而是杀死旁人的高温血红蒸汽——安德尔就再这样的环境里,凭着一把精钢秘银手术刀,完整的剥离出了机甲人的身体,最外层的那层融化的人皮,被他巧妙的用作了保住身体的最后一道屏障。 在短短三个小时之内。 此后,他一战成名,成了罗比亚三大学院之一医学院的巅峰人物。 然而这会,这个星天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扯着一张俊美带着点邪气的好脸大呼小叫,忙不迭的给诸清架上了塑化仪——人魔看不见他的身影,但是听着他匆忙的脚步声,她依旧礼貌的对着声音的来源鞠了个躬。 “哎呦我的天!小祖宗别低头诶!“安德尔崩溃的叫着,冰凉的手牢牢的顶住了诸清的脑门,”小心你的颅内压呦!“ 诸清叹了口气,语气带上了点自责和感恩:“抱歉让老师为难了,但是——“她伸缩了一下手掌,冰冷的眼球躺在她的掌纹里,”——如果不做一下塑化修复,肖珊以后估计是要嫁不出去了。“ 安德尔埋头连接着机器,头也不抬的说着:“你不用搭理拉西福那个老匹夫的教令,他虽然是个校长,但是这个学校里能够钳制他的人还是不少的——他说不让动用塑化,就不用了?我呸!医学院的院长是我,他连我手术刀一片儿用旧的刀片儿都比不过。“说着男人的神色激愤,回过头来,正好看到诸清蒙着纱布微笑的看着她。 那笑容,宁静的像是罗比亚校园里的克里斯湖,透着澄澈的明蓝色。 他微微一滞,言不由衷的说着:“….你知道是谁给你下的死手么?“ “并不知晓,老师可愿告知一二?“诸清微笑的反问。 安德尔噎了。 ——校园里永远流传着最多的小道消息,比方说,新闻监控部的学生说事发那天曾看到拉西福校长钟爱的学生长乐偷偷的溜进了事发那条走廊,几分钟之后就听到了肖珊的惨叫;再比方说,肖珊的同班同学举证,说长乐曾经目睹过机甲系系草墨卿和肖珊关系过密,而长乐自从前不久摔倒过头之后,就对着墨卿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但是为人师表,这么负能量的消息是不应该从他的口里流传出去的。 于是安德尔看着诸清平静如莲的模样,半天说不出话来,甚至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内疚感——他偏过头去避开了诸清那明明看不见却仿佛针刺一般洞悉人心的目光,默默的接上了塑化仪。 “准备好了么?“他温柔的为诸清带上了眼罩,一针麻醉针已经推进了眼窝神经里。 ——一阵细密的疼痛,温顺的液体一点点的被推挤进了血管和神经。 人魔顺从的点点头。 安德尔深吸一口气,带着白手套的手从冰镇盒里掏出了那两颗冻得硬邦邦的眼球,手法精确的用刀片挑开了开裂的上眼皮,将那对眼球一颗颗的,嵌了进去。 像是玩着一副简单的拼图。 凛冽的冰寒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抖,而作为那个眼球的承受者却纹丝不动,安德尔暗自称奇。 接上电源,他手势平稳的托着秘银调和液走了上来,按动按钮。 一瞬间强大的电流携裹着亿万负荷的电荷纵贯了诸清的整个神经系统!电焦火烤的疼痛像是一条活蛇窜进了血管,带着噼啪的火花声,嗤嗤作响,猛烈的电流夹杂着冰冷的秘银金属液体一点一滴的灌进了坏死的眼球——那黑白分明的球状物体似是一瞬间活了过来,爆满了血丝,丝丝入扣,狰狞可怖——银灰色的液体挤压着每一处坏死的组织,覆盖,荼蘼,新生。 一曲终末。 安德尔满意的摘下焊镜,拿出寒冰玉捂在诸清的眼睛上——那玩意儿现在肿的像是被人连打了七八拳。 “成了。“他挑挑眉毛,得意洋洋,像是在炫耀他的手艺。 诸清纹丝未动。 状似没反应过来。 谁知她全都被脑海里出现的声音吸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那声音耳熟的厉害,像是每天呼吸吐纳的空气: “阿清?“ 是赵青羊。 第24章 诈 诸清那双铁灰色的眼睛虚焦的望着远方,安德尔疑惑的拿着冰玉戳了戳她,女人毫无反应。 校医先生撇撇嘴,像个顽皮的大男孩,将冰玉绑在她的眼睛上,说了一声:“有事叫我。”就关上门出去了。 人魔石雕一样的坐着纹丝不动,摒着气,仔细的聆听着——期待着那刚刚带着点慌张出现的熟悉声线,如同久久沉浸黑暗的人等待着红日初升。 一个模糊带着点虚弱的身影出现在了共频里,那缕跳动的青绿色小呆毛儿看的人魔一阵心潮涌动——她发现自己几乎要忍不住要走上前去抱住那坨毛茸茸的小东西。 这真是不正常。 赵青羊疲倦的拿蹄子戳着脸,说着,“阿清,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她看上去很是疲惫,仿佛快要晕倒。 诸清心脏一疼,言语间却不动声色。 “穿越节点不太对,过来的时候正好肖珊被毒瞎了。”她带着点微笑的说着,同时手掌无声的往后腰摸去,掏了掏——果然摸到了那张失踪的卡牌,翻开来看,开膛破肚的血腥场面栩栩如生。 果然——人魔垂下睫毛,铁灰色的眼睛无神却仿若流动着浅灰色的光辉。 她不敢看赵青羊。 因为她怕她忍不住会几步冲上去将那只逞强的蠢蛋狠狠的抱进怀里。 结果那边就放了雷。 “那我做你的眼睛吧。”赵青羊搓搓脸,又拍了拍,四只蹄子咔哒咔哒的走过来,看着诸清那张已经转化成了肖珊的脸,弯月眉玫瑰唇,——“共频里面,我帮你,帮你来看见这个世界。” 诸清果断的咽下了自己已经做了【塑化】术的这件事情,笑着应下了: “好啊,荣幸之至。” ——话说,【塑化】只是在已经坏死的基础上挽救一下,能够勉强分辨生物体红外线,多彩的世界从此就变成了黑白琐碎的线条和色块了——人魔漫不经心的想着,——那要这么说来,我【瞎】了也算没有说错吧。 …… …… 欧式雕花的走廊纵深而高远,大理石的拱顶明暗不清,张开翅膀的天使俯身而下,恢弘其上,纯白的眼球无情的望着地面上的人群。 长乐紧张的望着上方的天使像,手掌发颤满是汗水。 面前左边第五扇门虚掩着,听不见任何生息,却好似攥住了女孩的心脏,让她喘不上气。 今天是她转专业的面试。 决定了她能不能够从机械系转到机甲系,从此开始她万人之上的旅途。 ——也铭刻着她是不是能够从上一世惨绝的轮回里跳出来,再不重蹈覆辙的,华丽转身开始。 女孩发着抖吐了口气,稀薄的蕾丝裙子被风吹了起来,她微觉寒冷的发着抖,加紧的背诵着机甲系的基础知识。 原谅这个浅薄的女孩子,原谅她上一辈子真的没有怎么关注这一次的转专业,只是依稀听说了这一次的转专业并不难,却跟之后的费丽雅机甲选择主人有着很大的关系。 费丽雅,女孩子的眼中浮现出了羡慕,仿若实质。 那可是费丽雅啊,天工团的顶级战甲,人类塑造机甲的精工极致。 魔神一般的机甲,拥有着自己的生命,每一次潮湿的呼吸都是可以燃烧金属的橙色火焰,她暗紫色的甲身上流动着凄冷的寒光,能够刺伤世界上无知的人们肤浅的双眼。动如山崩,静如冰雪,她背后插着的十二把巨剑,由当世最杰出的十二位铸剑师日夜锤炼而成,开山裂地,每一动作都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能够剿灭任何一个靠近她的活物,方圆三丈的剑阵仿佛钢铁巨轮,无情的收割着人命,赋予着机甲这个名词最可怕染血的含义。 ——当费丽雅出现在人群的视野中时,周围的一切机甲都会消失不见,她就像是打破乌云的星河,初生的太阳,灿烂盛世,美得让人窒息。 长乐怔怔的想象着,上一世她曾经有幸触碰过一次费丽雅,那是一次重大s级任务,墨卿穿着费丽雅完成任务,事后由长乐所在的小组进行检修。 唯一的一次。 女孩曾经试探的抚摸过费丽雅,她永远忘不了那触及指尖的一瞬寒冷,深及骨髓,那高达三米的机甲空洞的眼孔望着她,看得人骨头都在恐惧的发抖。 忽然—— “长乐,该你了!”有声音从面试间里传了出来,女孩惊慌之下书都吓掉了,忙不迭的应声,匆忙的跑了过去。 ….. …… 轻轻的推开门,长乐瑟缩的往里望去。 里面圆环似的桌子上,坐着一溜面试官,有她费力讨好哄得舒舒服服的拉西福校长,为人公正声名颇好的金属系弗兰院长,曾经的帝国第一战士现任机甲系院长里皮院长,还有未曾谋面传说医术通天的安德尔院长——以及,她上一世的未婚夫,学生会会长墨卿。 长乐微微一笑,笑容清秀可人,却在瞟到旁边负责做记录的人时,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那执着纤细的炭笔坐着记录的,赫然就是那日被她亲手毒瞎了的肖珊! 花容月貌的少女微微笑着,艳如深夏蔷薇,弯弯的大眼睛闪着一线铁灰色的明光,黑发垂在胸前,端的是温婉又绝丽。 “长乐同学准备好了么?”肖珊亲切的微笑着,微微露出雪白的牙齿。 长乐再也忍不住放声尖叫起来! “啊——!你不是瞎了么?!滚出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个重要的可以改变我的命运的地方来碍手碍脚?!长乐双眼通红,仿佛要择人欲噬。 在座的几位大佬神情一怔,安德尔挑挑眉,毫不留情的出言为难:“长乐同学怎么可以这样出言侮辱肖珊同学呢?“ 毫无疑问,这人开了个好头。 里皮紧接着跟上,“这位同学,无论肖珊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该让她滚出去,或者——”他转眼望向弗兰,神情严肃的女院长毫不留情的一针见血: “或者肖珊同学前几天出的意外与长乐同学有什么关心么?” 糟糕。长乐后背一毛,一层冷汗就淌了下来。 诸清依旧笑着,仿佛身处在话题风暴中心的人不是她一把,她转转眼,正好看到了墨卿对她投过来的带着点怜惜的眼神——她礼貌的会以一笑。 “不是….不是的。” 长乐一时间汗出如浆,手足无措,神情慌张畏首畏尾,苍白的解释着:“不,不是的,各位院长,我不是…我没有对肖珊做过什么…她瞎了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真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女孩发着抖,就差跪在地上求这些人了。 “谁说她瞎了?“安德尔坏心眼的截胡。 长乐傻了。 “不是…我明明看见她….“她情不自禁的说着,眼神求助的望向墨卿,却发现男人冷峻的眉眼不见丝毫的软化。 “——你看到什么了?“诸清睁开了眼睛,铁灰色的眼眸像是锋利的刀刃,直直的刺向她。 第25章 出丑 气氛一瞬间凝到了冰点,仿佛滴水成冰。 长乐张口结舌,紧张的喘着气,满头汗水,眼神乱飘,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差一点,差一点就吐出来的不该说的话了。 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拼命的往外挤眼泪,扮可怜。 这时她重生过来好好讨好过的拉西福校长,终于出言声援了:“好了好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说不准只是小长乐一时嘴快是不是呢?”老人眯着眼睛笑着,每一条皱纹都充满了不为人知的油腻感。 诸清在一旁眯了眯眼睛。 “不,校长,这不是个小事情。”弗兰不赞成的敲了敲桌子,老妇人严肃的眉眼带着公正的意味,“监察部正在着力查这个事情,任何一点的蛛丝马迹都是不可以放过的——毕竟,”她扶了扶金丝边的眼睛,眼神犀利而探究的死死盯着发抖的长乐,“这一次的事件性质实在是太过于恶劣了,有人竟然在神圣的校园里意图玷污纯净的象牙塔,出手毒害学生,绝对不可饶恕。”公正的女士做了结语,上纲上线,逼得拉西福张不开嘴。 里皮加了把火,他微笑着,看不出丝毫的火气,“长乐同学,难道不打算替自己解释一下么?比方说,那天到底看到了什么?如果真的有什么不能说的话,各位院长都会好好保密的。”说着,相貌周正俊朗的青年还体贴的对着长乐一笑,眉眼弯弯,丝毫瞧不出当年一人驾驶费丽雅横扫千人战场,鲜血漂橹的恶魔模样。 昔日的战神脱下了铠甲,莫不是你就以为他不是战神了? 笑话。 里皮的地位可是拉西福也不能轻捋其锋的。 一言一语,犹如刀剑相向,勇士角力,生生将长乐架在了火炉之上,灼灼烈焰炙烤着,让她思考不能,各位大人物长久浸泡在权势里养出来的韬光养晦又锋芒毕露的气息压制的她这个哪怕重生来了也不过二十多岁的肤浅女孩,六神无主,只想跪地求饶。 安德尔没说话。 要说起来,他才可能是几位院长里面对长乐偏见最深的人——听到了那么多的小道消息,再见识到了肖珊在强劲塑化术里坚强不流泪的样子,柔和又刚强,正常人都很难不起什么怜悯之心。 这时,金发的医学院院长微微偏过头来,瞟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学生会会长——少年微微垂首,黑色的头发带着点不起眼的深蓝色,挡住了他冷峻的眉眼,气质清冷,看似公正无伪——只不过听说这个墨卿和长乐是即将结成的未婚夫妻呀?安德尔摸了摸下巴。 转过眼来,他又微觉有趣的瞅着这凝固的场面—— ——那么现在,谁来破局呢? ——是老朽的拉西福不顾众议力保这个可疑的长乐,还是墨卿出手以自己的地位担保长乐呢? ——恩,哪一种都很有看头呢。 结果破局的人,是一个让他绝对意想不到的人—— 是作为受害者的肖珊本人。 只听那少女温和的发声:“各位院长请不要再为肖珊争吵了,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也许只是长乐学妹看错了什么也说不定呢?”说完她若有所指的挑挑柳叶眉,温柔的眼神望着哭的满脸涕泪的长乐。 长乐忽然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你说是不是呢?学妹?“诸清细腻体贴的笑着,如拂面春风——至少在旁人看来是这样的——然而只有长乐知道,那双明明几天前是墨黑色现在却变成了铁灰色的眼珠子是有多么的冷血无情,当它们冷冰冰的注视着你的,无论其他的五官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你都不会觉得她在笑,只会感触到那双铁灰色的眸子背后隐约露出的尸山血海,魔池地狱,仿佛无数的堕天使为你张开双翅膀,堕你下地狱。 你会为那瞳孔背后的血腥而震撼——哪怕她要你死,——你也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念头。 满室安静,只听着险些要匍匐在地上的少女语调发抖的回答:“…..是…是的…肖珊学姐。“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 她清楚的听到了自己重生而来的粉饰着金箔的自尊被肖珊这一句话,狠狠,狠狠地碾在了地上,落满了尘埃,碎成了一堆垃圾。 她清楚的明白,这回,肖珊完美的让她跪在了她的脚下。 拉西福满意的看着肖珊,感叹着这小姑娘的上道,出言打圆场:“好了好了,我们还是赶紧面试吧。“ 安德尔嫌弃的偏过头,干燥的手指快速的转动着一只笔,“这学生都成这样子了,还面试什么?肯定过不了。“旁边弗兰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安德尔无所谓一笑。 长乐闻言浑身一僵。 诸清神色温和,笑容美好如初生的花骨朵。 …… …… 面试进行的很快,拉西福一直尽力的想要拉长乐的好感度,奈何这女的自己不争气,被诸清一吓就怂了,回答问题词不达意,漫不经心,任谁追问一句多的,她都会立马用那双红红的兔子眼自以为可怜的看着那人——搞得最后耐心最好的弗兰也被弄得一肚子恶心。 拉西福依旧在热情的张罗着,做着结语:“好了,长乐同学表现得不错,回去等消息吧。“ 长乐含糊的点点头,跌跌撞撞的转身就走——错过了身后墨卿一闪而过的嫌弃神色。 在她打开门擦过肖珊身边时,微笑着的人魔张开嘴唇,轻轻说了一句话: “看到了么,学妹,我啊,要毁掉你任何想做的事情呀。“ 女人微笑着,张开了恶魔的翅膀,头上的天使像为她包拢降下光辉,她暧昧的吐着气,温热的嘴唇险险的擦过了少女敏感的耳垂,仿若亲吻。 长乐骇然的回过头来,正看到了正在合上的门扉和肖珊恶魔的笑容——那笑美得像是盛放的罂粟,留恋着门扉,欲拒还迎,将恶毒完整的传达给了她。 她正要尖叫出声——咔哒一声,门合上了。 所有的诡计和丑陋,都完美的关在了门的那一边。 诸清整理了一下属于肖珊的长发,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 …… 三天之后,转专业名单公布,机械系被剃了光头,无一入选。 人群议论纷纷,长乐站在榜单前,无数的贵族少女捂着嘴对着她指指点点。 “看啊看啊,这就是那个机械系的长乐,她那么费力的讨好校长——“ “——谁知道她怎么伺候校长那个老头子的?“ “——结果,啧啧,不还是没有选上?“ 少女眼前一黑,膝盖一软,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第26章 扯皮 众目睽睽,众口铄金。 长乐难堪的闭上眼睛,双目垂泪,面皮涨红,直到一只手扶在了她的肩上,她转过头来——是墨卿墨蓝色的眼睛,古井无波的注视着她。 “走吧,“他这样说着,口气很是冰冷——然而他平日里就是这个样子的,”再留在这也没有任何作用。“ 不好意思的是,这会子正好是长乐内心崩溃怒火高涨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之时——墨卿大会长正好就撞了上来。 只见少女一把狠狠的打掉了墨卿看似冰冷却关切的手,面目凶狠,破口大骂:“墨卿你真是没用!昨天我的面试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跟哑巴了似的不帮我说话?!我的面试过不了全都赖你!“她猛吸了一口气,气急败坏的说着,”当初我被肖珊那个女的难为的时候,你怎么不替我说话?“ 女孩说完这句话仿佛获得了对抗这个清俊少年的力气和精气神儿,猛地绷紧了身体,目光灼灼的死盯着墨卿: “你,不是我的未婚夫,吗?” 少年神情一怔,似是没有想到她这忽然一问。 “难道你真的看上了肖珊?!”长乐声嘶力竭的吼叫着,眼前仿佛重现了上一世,自己满心欣喜的捧着自己好不容易修复来的铠甲等待着墨卿归家赞赏的拥抱,却看见了自己的男人和肖珊言笑晏晏,花前月下,与结同游。 清朗的弯月下,两人同游灯会的身影,化在绚烂的灯海里,却凝结成了她最深沉可怖的噩梦。 墨卿惊愕的望着她,望着这个神情突然变得陌生的未婚妻。 平日里那温水般温吞柔和的女子好似成了水中月镜中花,经不起现实的轻轻一触——过往美好的岁月,统统化作了此刻她面目狰狞的质问。 墨卿忽然觉得一阵发自内心的疲惫。 昨天在面试场里面,墨卿真的差一点,差一点就出言相助身陷囹圄的长乐了——但是他内心的一个声音阻止了他,说是心魔也好,猜疑也罢,他忽然想起了那几天风一样流传在校园的流言——说机械系的长乐因为嫉妒毒瞎了机甲系的肖珊。 这话盘桓在他的耳边,折磨的他神经刺痛,最终出人意料又情理之中的,他竟是没有出言帮助长乐。 本来还觉着丝丝后悔。 倒是这会,看着她狰狞的面孔,他忽然觉得一点都不遗憾昨日的袖手旁观了。 忽然—— “这是怎么了?”一个关切的声音由远及近的跑过来,肖珊温柔清爽的面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怀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快快快,”她蹲下身来,动作轻快的馋起了瘫在地上的长乐——实际上是力拔千钧的力道,像是死命的拖拽薅起了烂在地里的胡萝卜一般,疼的长乐险些咬烂了嘴唇,一双柔软的嘴唇被她咬的鲜红欲滴—— “快站起来,地上凉。“女人轻声安慰着,”就算没有转过来,”肖珊叹息了一声,目光里是众人都可以清楚观察到的心疼和痛楚,“长乐你也是我喜爱的学妹,”人魔微凉的手抚上了长乐凌乱的头发,体贴的替她挽到耳后,神情母亲般温柔。 “所以不要难过了好么?” 她轻声说着,嘴唇淡粉诱人亲吻。 这简直暴击了。 墨卿几乎可以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诸清完美的外表和体贴的言辞,眼前这个女人美丽的容貌和他心底倾慕的女性形象一点一点的重叠着,像是泅染的水墨,丝丝黑白入了纹理,润物无声。 人群纷纷发出赞叹,“肖珊学姐真是机甲系的系花啊,人美心善,端的是大方端丽呢。” “是啊是啊,我也好想成为这样的女人。”娇俏的女孩子满心爱心,不遗余力的吹捧着笑容温婉的【肖珊学姐】。 肖珊学姐也给力的回了一个圣母的微笑。 赵青羊在共频里忍不住咧咧嘴,打趣身旁的神色倨傲的女人: “阿清,你这回可真是卖的好人设啊。” 诸清嗤笑一声,看着外面自己唱作俱佳的表演,甩了甩头发:“她长乐想跟我拼谁更体贴那是绝对没有胜算的,想卖人设【解语花】?那早都是我多少年前玩剩下的。”她眯了眯眼睛,灰色的瞳孔显得深邃浩瀚,言辞极尽轻蔑。 “她不就是想做个白莲婊坏事做尽还想有人替她说好话么?” 说到这里,人魔爽气一笑,嘴角甚至带起了一丝魅力的唇纹: “我会让她知道,想做白莲婊,没人比得过我南华夏人魔。” 哎呦我去。 赵青羊尴尬的咧咧嘴,“你可千万别像上次一样轻敌□□翻了呦阿清。” 诸清闻言一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着赵青羊一本正经的给【眼盲】的她指路,“快,阿清,你身后,墨卿过来了,做好表情准备转身.” 眼盲又可怜的人魔:…… 日你哦。 …… …… 长乐大吼一声:“滚开你这个狠毒的女人!”说着就要一巴掌推开文弱的肖珊。 墨卿深吸一口气,拉住了正在死命挣扎的长乐,不顾女孩通红的双眼,恳切的注视着肖珊带着清愁的面容:“对不住,阿珊,我代替长乐替你道歉。”说着不顾诸清虚伪的拒绝,深深的鞠了一躬,墨色的发丝微微下垂,扫过他天生苍白的脸颊,睫毛微微颤抖,仿若冰川融化一般的美景。 “不论是现在她的失礼,还是昨天她对你的出言不逊。”他真诚的注视着诸清带笑的灰眼睛,浅色的嘴唇蠕动着,还是吐出了后面的话:“....都诚恳的请求你原谅她。“ 诸清收了笑容,眼神探究的看着面前低头只看得见后脑勺的少年。 ——她能够感受到,这话不仅在影射昨天的面试场上长乐的犯蠢,甚至还有,校园里那捕捉不尽的【毒害】谣言。 她微微眯了眼睛,嘴角的线条微微拉紧,审视的看着墨卿,灰色的眼睛像是乌云掩映之下的明月,动人心魄。 ——倒也算的上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自己的女人管不住也不会胡乱推脱责任。 难得的,诸清心中起了一丝赞赏。 这边长乐不干了,她吃惊的大张着嘴,凶狠的搡了一把正在鞠躬的墨卿,搞得少年一个趔趄差点没趴地上——只听她难听话张嘴就来: “墨卿你到底是那边的?昨天情况你又不是没看到?她肖珊这个贱人一直再难为我,你还向他道歉?!你有没有脊梁骨!“女人尖叫着,眼眶怒睁,暴突的眼球看着简直快要掉下来。 人群看着这个疯婆子一样的女人窃窃私语。诸清有兴趣的望着墨卿。 墨卿隐忍的闭了闭眼,脸色开始涨红,顶着人魔略带藐视的眼神,他艰难的张张嘴,——却被女人拼命的扯住袖子撕扯打破了定性,忍不住一把推开了状态疯狂的长乐: “够了!长乐,你搞清楚!你还不是我板上钉钉的未婚妻!“ 他大声怒吼着,眉宇间的英气依稀如刀剑出鞘,刚烈无比。 第27章 盛装1 空荡荡的大教室,恢弘的吊顶纵深高远,镂刻满了充满神圣意味的镂空雕花,五彩的菱形玻璃折射着金黄色的阳光,化作炫彩斑斓的色块,随着微风轻轻飘动,灰白色的橡木地板滑的可以打滑梯,空旷的感觉缓缓的满溢在房间里。 这是机甲系的【实战】大课教室。 也是一个重要剧情的发生场所——费丽雅的试穿者的决选。 诸清一个人拄着青翠色的竹杖,敲击着地面,空空有声,铁灰色的瞳孔不在流光溢彩,而是流淌着空洞茫然,看着惹人疼惜。 整个教室,空无一人——除了她。 天边璀璨的阳光照在她的脸颊旁,映出来了一层软软短短的绒毛,皮肤白的细腻柔软,照的她的瞳孔明灰色的宝石一般剔透,——可她浑然不觉一般。 半个月前,转专业榜单前的那场闹剧闹得全校纷纷扬扬,墨卿和长乐险些当场撕破脸,肖珊也完美的立下了一个善良真诚宽容的好形象——这美好又正常的面目到让学生们忘记了他们前段时间亲耳听到的【肖珊被毒瞎了】的消息。 直到场面略为缓和,诸清才拿出了秒杀奥斯卡影后的演技,试探的伸出手来,缓慢的站了起来,满脸的坚强透着点显而易见的脆弱,双眼明明白白的没有光彩——看的一旁的墨卿心脏一滞,赶忙扶住了她伸在空中的双手,长乐在一旁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同学们窃窃私语,看向她的眼神缓慢的转变着。 原本的肖珊拥有着寻常人难以匹敌的好皮相,月眉星目,机甲系的成绩更是名列前茅,真是实打实碍人眼,不知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妒恨着这个高踞在所有雌性之上的坐拥王座的女人——而现在,她最招人嫉妒的星眸瞎掉了,从玫瑰王座上高高坠落,跌入了荆棘丛里,人们竟然从这惨绝的事情里寻到了一丝扭曲的优越感。 ——看啊看啊,她多可怜啊,这么优秀,眼却瞎了。 ——是啊,以后肯定嫁不了好人家了,真是屈了这么好的天资和面目。 ——唉,可怜啊,以后只能祈求那个贵族老爷的垂帘做个暖床了,真是白白浪费了一手好天赋。 女孩子纷纷转变阵营,从原来的旗帜鲜明的排挤肖珊这个女性公敌,到现在的,纡尊降贵的蹲下身来,漂亮的裙子垂在了尘埃里,时不时用施舍怜悯的眼光偷偷望着她,甚至还有人替她说个一两句好话什么的。 真是矛盾,前后打脸不要太爽快,好像当初满世界窃喜她眼瞎的人不是这帮人一般。 可是,人类本就这般虚伪。 ……. …… 诸清淡定的装着瞎子,听着脑海里赵青羊紧张兮兮的保护她给她指路: “阿清阿清,往左边走,对的对的,那里有根压腿用的横栏。” 诸清听话的哦了一声,神速转身大角度左转,砰地一声,啪叽一头磕在了墙上,只见共频里人魔被撞得‘头晕目眩’,眼圈发红,羊羔心疼的火速奔了过去。 “阿清阿清,你没事吧。”赵青羊急的眼泪打转,小蹄子小心翼翼的揉着诸清脑门上新磕出来的红包包——小羊羔惶急的揉了又揉,不见丝毫的消肿,着急的她用肚皮上柔软的雪白羊毛温暖上去,诸清见缝插针,一把抱住了羊羔柔软温热的身体。 “羊羊…我撞得好疼啊。”人魔装起病来,比真的还真,那虚弱的神色,连故作坚强都拿捏的分毫不差。 “对不起对不起,”赵青羊手忙脚乱,任由诸清抱着占了好多便宜——人魔满意的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 ….. ….. 打破了两人之间安谧气氛的是纷纷涌入即将上课的学生们。 学生们三三两两鱼贯而入,光滑的橡木地板倒映着他们年轻活泼的身影,色彩鲜明——只看着诸清孤独一人倚着墙尝试着做着一些以往体术课上学来的剑术动作和搏击动作,那眉宇间往日的安宁美丽统统消失不见,只剩下了遇见劲敌之时的凛然和严肃。 那一招一式,依稀还是几个月前完好无损的机甲系第二的身手风采。 ——哪怕那双眼睛失焦没有了光彩,也依旧神采不减当年。 求了很多关系才来蹭课上的长乐震撼的看着诸清,看着她白净的脸庞上流淌着汗水。 这可真是个疯子。 长乐惊愕的看着。 怎么我原来没发现她是这般? “啪啪啪。”一阵掌声响了起来,人们纷纷望向掌声的来源——只见身穿着战斗束身长袍的里皮走了进来,他锋利的眉目紧紧的盯着教室里面的诸清,像是一头觅食的猎豹。 “毅力惊人,肖珊同学。” 诸清缓慢的转过身,装的十二分的像,循着声音的方向微微点头示意:“多谢赞赏,里皮教授。” 里皮微微一笑,眼角出现了细微的纹路,“你值得这赞美。” ….. …… 同学们熙熙攘攘的聚集在教室里,听着里皮精悍间断的教育言辞,一针见血,一举一动间战斗铁血的意志,鼓荡在他宽广的袖袍之间,看的学生们眼神熠熠发亮。 “今天的这一课,你们的参与,会让你们受益终身!“里皮洪亮的声音回荡在教室里,眼神带着一丝众人理解不了的神秘和狂热。 同学们面面相觑。 里皮满意欣赏了一下各位小屁孩的疑惑的表情,摒了一口气,高声厉喝:“墨卿,把她推进来!“ 很是安静。 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传来,仿佛机密制造的精钢齿轮咬合着地板的声音,一阵凛冽的寒气混着淡淡的腥味儿飘了进来。 人们的心脏没有预兆的狂跳了起来——长乐干渴的咽了咽口水,握紧了发抖的手掌。 她明明白白的知道,即将来到眼前的物件——不,生命,是什么,是什么样的魔鬼。 那是,那是费丽雅啊。 墨卿费劲儿的身影首先出现,男人高大的身形看上去困难无比,简直要让人忘记他可是重剑搏击课上常年的第一名,一挑十没问题的绝对猛士——诸清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轻微的眯了眯眼睛,灰眼睛闪着银光。 随着墨卿的身体完全的出现在视野里,另一个更加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屏息的学生眼前。 主神啊。 她就像是一蓬漆黑色的乌云垂天而来。 或是一座墨色的岛屿。 费丽雅。 她通体顶着一层透明的物体好似冰壳——然而深知其所以然的人们都会战栗的发现,那是一层极薄极透的冰制秘银,为了完整的保护费丽雅精钢钛金秘银混杂的高密度金属外壳,不接触一丝一毫的空气可能产生的锈蚀——带来了异常的寒冷,而她灼热的内核因为新近注入了高浓密度的浓碳正在散发着庞大的热力,周身密布着浓密的白色蒸汽,仿佛一层稀松的保护罩,魔神在迷雾里安静的沉睡着,若隐若现,深紫色的甲身上闪动着冰冷的辉光,漆黑的瞳孔仿若地狱深渊的注视。 人群悄然无声,所有人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几乎能被听到。 诸清也不例外。 人魔多年难得一见的憋住了气,半天没缓过来。 我日。 她注视着费丽雅黑洞洞的眼孔,连掩藏眼瞎都顾不得了,只是深深的凝视着那深渊尽头,那尽头仿佛为她呈现的一缕微光,神情紧张,目光火热。 这可真是上帝的杰作。 人魔望着这三米高的机甲魔神。 这费丽雅,我穿定了! 第28章 盛装2 她周身都是喷涌的幽蓝色冰寒空气,到处都是精密机械细微运转的声音,长乐站在她高远的瞳孔下不禁微微颤抖。作为一个即将挑战并赢得她的忠诚的人来讲,与当初只是一个区区修理机械师,比较起来,承受的威慑更强,太不相同了。 人群死寂无声。 里皮满意一笑,不同于以往带着恭谨礼貌的笑意,这会他的笑容里充满了鲜艳至极的桀骜和得意——那模样仿佛回到了他最为肆意昂扬的青春岁月一般,岁月不老。 “我在天工团服役十二年,共有三任费丽雅陪伴过我,她们就像是我的爱人挚友,甚至半身——在最危急的战场,最无望的时刻,只有她们会陪伴着我,在你们看来她们可能只是冰冷的金属,可是对我们天工团骑士来说,她们是最为可靠的战友,最为值得交付后背信任的生命——” 他大手一挥,指着身后那具深紫色的战甲, “这是陪伴我的第一具费丽雅,时间也算不短了,就像是我的初恋,我清楚的知道她的每一丝小性子小脾气,比方说她不喜欢在我运用她的左臂的时候做一些大幅度拉伸的动作,不然她就会用肘关节的尖叫声向我抗议——”拥有着冲天灰发的男人笑容温暖,伸出手掌温柔的抚摸着那冰冷的金属,“——现在,我将她带来了,就是让她来替我好好照顾你们。” 高大的机甲无声的看着比她矮大半截儿的小屁孩们。 无数的同学瞬间瞪大了眼睛,多少声粗重的喘息声不约而同的响起在了教室。 火焰仿佛燃烧在了渴望的瞳孔里。 “现在,我宣布一个消息,由于内部调整,天工团将会在学院内部选拔一部分同学,作为费丽雅的拥有者的储备力量——成为天工团见习骑士!”他猛地拔高了语调,声调高亢激昂,“是的,你没有听错,这是一个一举登顶直冲巅峰的机会!” “我去!“ “开玩笑的吧?!那可是天工团!“ “真他妈够带劲儿啊!“ 无数的学生,特别是热血冲头的男孩们,燃烧在他们的眼睛里的,是滚热灼烧的希望之火,是对于荣誉的渴望,对于功勋和战场的向往,那感情强烈的仿若实质,这是独属于年轻骄傲的生命的特权——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诸清在一旁冷眼旁观,清晰的看着一向冷静自持的墨卿也忍不住握紧了激动发抖的手掌。 里皮心中感叹一笑,接着把持着现场的节奏:“是的!你可以直接跳过实习一年在各大骑士营之间的轮转,不用忍受各位老资历的骑士善意的磨练——“人群中出现了笑声,男人友善的眨眨眼,”——可以径直的跳过那些累积资历的大段时间,直接进入国家军部直属的,天工团!“ 他鼓足肺活量喊出了最后三个字,底下的学生应和的尖叫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只要你,在这里,征服,属于我的费丽雅。“里皮悠悠的吐出了下一句。 欢呼声应声而止。 战神哈哈大笑。 “一个一个来,不要着急,“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望着费丽雅变得有些瑟缩的学生们, “反正谁也躲不掉。“他狡黠一笑。 …… …… 卡莱尔倒下了。 这个红发蓝眼的少年拥有着武斗课上仅次于墨卿和肖珊的成绩,强健的体魄果断的意志,还有贵族的骄傲,却仅仅在费丽雅坚持了不到三十秒——当他满脸通红通身湿透的从机甲里被里皮剖出来的时候,他痛苦的闭着眼睛,满脸泪水浑身颤抖。 “太可怕了,那里面黑色的高温蒸汽熏得眼睛都快要瞎掉了,那机甲太沉重了,重的几乎不能移动分毫;刺穿到脊椎的神经电触太疼了,我根本控制不住这具机甲。“ 人群发出恐惧的低呼,许多刚才还一脸狂热的男孩子现在都瑟缩着往后退了退,里皮在一旁语气安抚的说着:“卡莱尔先生不愧是学院名列前茅的高材生,能够准确的描述出许多费丽雅的特点。“说着他一转身,手掌前伸,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庞大沉重到可怕的机甲躯体,却可以在你操纵它缓缓的动起来的时候,化作最轻盈的飞燕,助你高飞。“ 费丽雅暗紫色的机甲躯干纹丝不动的站立着。 “当今最为锋利的神经电触,刺入你最深最不能承受的神经深处,让她与你的精神头脑最深的结合,为了当你征服她的时候,能够做到手随心动——哪怕一个毫米的距离。” 长乐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背脊。 “最可怕的是高温蒸汽,哪怕穿上了防护衣,费丽雅内部超过三百度的高温足以让任何生命燃烧着倒下——”他歪歪脑袋,俏皮的说着,“——我想对于任何人来说,忍受着高温作战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吧?” 墨卿忍不住面皮颤了颤。 ….. ….. 名单在缓慢的缩短着,一个接一个的名字在里皮口中被念出。 有的人被旁的同学搀扶着走下来,有的人昏倒在了机甲里面,甚至还有的人直接被抬了下来——现在闪动在年轻的孩子们眼中的,早已不再是雀跃的欣喜,还是入骨的恐惧。 这是个魔鬼。 “墨卿。“里皮翻了翻名单,念出了名字。 众人齐刷刷的让开了一条道。 墨卿站在费丽雅面前,咽了咽口水,伸出手来,束起了自己墨色的长发,年轻的脸庞充满了旁人不能比拟的坚定,仿佛走上了一条宿命之路。 “会长先生,”里皮讥诮的说着,手掌一伸,“请。”不远处满身蒸汽的费丽雅黑黝黝的眼孔无情的注视着墨卿。 少年深吸一口气,走了上去。 …… ….. 整个人像是被烈焰环绕,那火焰点燃在身体每一寸皮肉上,疼的人目眦欲裂,惨叫出声,世界是不清晰的,被火花撩拨的扭曲变态的,墨卿怒吼着,勃发的肌肉爆满青筋,血液流窜,拼命的想要抬起机甲那沉重的手臂,他顽强不屈意志准确的传达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里皮眼神中浮现了一丝激赏,“好小子,快了,再坚持一把!” 诸清眯着眼睛,心中重新给墨卿设定了认知。 ——也许,这不是个能够轻易被女主光环影响的人。 终于,那三米多高的怪物几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颤悠悠的抬起了右臂,像是那巨剑遍布的背上背负了乞力马扎罗山一般的重量——紧接着是左臂,她缓慢迟疑却又不容拒绝的,以极慢的速度将左臂抬升着,像是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长乐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捂住了嘴,失声痛哭。 墨卿微小的暴露在外人视野里的一小块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沸红,双眼充血,活像熬夜七八天没有休息。 “现在,”里皮悠闲的点了根雪茄,袅袅的白烟带着清香,阻挡了他的眼神,“按照我说的动作做,墨卿。” 费丽雅僵硬的点了点头,诸清看着笑了笑,带着赞赏的神色。 “跳。”里皮面无表情的下了指令。 围观的学生们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什么?!这才勉强刚刚移动,就让做出浑身肌肉动作,未免太过于强人所难! 人群的议论声丝毫没有干扰里皮,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墨卿,催促着:“快跳。” 墨卿紧蹙着眉,却依言做了。 他缓慢的全身使出力气,想要拼着毅力的极限做出一个下蹲起跳的动作——却没成想被里皮一句话打断了: “好了,你可以出来了。”他拍拍手。 诸清看着这一幕,不明显的摇了摇头。 墨卿做错了。 面对着被几个男同学架出来浑身大汗淋漓的墨卿,里皮给予了一个看似温暖实则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做的不错。“ 墨卿低下头来,没说话,眼神带着点屈辱。 “好了,下一个,“里皮低头看着名单,挑挑眉头,将眼神转向了角落里装瞎装的泰然自若的诸某人。 “肖珊。“ 机甲系院长笑眯眯的开了口,完全不顾身后同学山呼海啸一样的惊呼。 第29章 盛装3 诸清在里皮看过来的一瞬间,眼神秒变迷蒙的瞎子眼神,赵青羊在她的脑海里疯狂的叫喊着:“我擦!我要弄死这个白头发老头!他不是不知道你的眼睛…” “嘘——“人魔笑着安抚羊羔,不动声色的摸索着身旁靠在墙上的竹杖,空空敲击着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先前走来。 “我不是还有你呢么,羊羊。”诸清温柔的笑着,给予了沸腾爆炸的赵青羊致命一击。 我不是还有你呢么。 共频里神兽的瞳孔剧烈的收缩着,那往日里能够带给人祥和安宁的青绿色此刻化作了汹涌波涛的大海,翻起人高的海啸,分秒不得平息。 诸清继续面色平和的往前走着,无视周围学生见鬼了一样的眼神,安静的等待着赵青羊的反应, 果然,让她等到了—— “好!阿清,这次我来帮你,征服那堆钢铁破烂!”赵青羊说的咬牙切齿,双眼飚红。 人魔手中动作微微一停,嘴角的笑容忍不住带上了一丝真情实感,春暖花开。 “好,全靠你了,神兽大人。” ….. ….. 里皮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那个漂亮的女孩子一步一步走了过来,缓慢却坚定,费丽雅无声的停在她面前五米不到的地方,那拂面的冰寒气吹拂的年轻的女孩红润的脸色微微发白。 “有胆色。”战神淡淡的评价,转身走开给诸清让开位置。 “多谢教授夸赞,肖珊实在是担待不起,”诸清礼貌一笑,那双无神的眼睛望着人一阵细碎的心疼,说着人魔转过头来‘望了望’人群的方向,温声开口:“有哪位同学愿意帮个忙,肖珊目盲手不应心,防护衣这东西实在是应付不来…”她抱歉的笑了笑,带着点温暖的母性,像是一把小火烧的人心暖烘烘的。 红着脸的女孩子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似曾相识的声音:“我来!” 哗啦一声人群裂开,长乐阴沉着表情的一张脸就露了出来。 轰的一下议论就炸开了,里皮不得不用力拍手让学生们安静,接着确认的问道:“长乐同学要来?” “是的,教授,我很愿意帮助肖珊学姐,”长乐灿烂的笑开,一字一顿的说着: “来偿还学姐宽容我的过错的,恩,情。” 她笑得见眉不见眼,谁也没有看到她忍耐到极致发着抖的拳头。 ….. ….. 厚重的防护衣一层层缠了上来,闪烁的银色带着目所不能及的沉重感,像是光滑的蛇皮粘腻的贴着皮肤,箍的人喘不过气来。 长乐的手掌柔软带着热气,触摸皮肤时仿佛能带来一阵阵的战栗——然而诸清毫无反应。 人魔大度的表示,她见过的大风大浪多的数不清,半夜里穿着香艳爬上床来的也不少于两个巴掌——会被这么小的伎俩蒙住神智? 长乐咧着嘴,在诸清挺直的身体旁小声的说着悄悄话:“瞎了的感觉怎么样啊肖珊学姐?”同时不着痕迹的将防护衣上众人看不见的一处暗扣悄悄的解开来。 ——一处暗扣的疏漏,在高温密布的机甲内部,被能让人烧起来的蒸汽钻了空子,那就是致命的魔鬼,张口即可吞掉整条生命。 诸清垂着眼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说不出意味的一笑,那笑容俊朗的像是清朗的高天之月:“还算不错,长乐学妹不用担心。“ “那就好,也不枉费我一番苦心。“长乐扭曲的笑着,装模作样的检查了一番,掩饰不住兴奋的神色退了下去。 ….. …… 机甲内部的感觉很是奇怪,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壳子,望着外面的一切,虚伪却又感到发自内心的安全,全身背负的那沉重到可怕的重量,那一把把锋利的重剑,像是清清楚楚的告诉你, 不要害怕,我们都是你的依靠你屠戮四方的倚仗。 请赐予我们荣耀。 大胆的往前走吧,带着我们,去征服吧! 氤氲的热气像是无形的生命,带着火焰燎原的温度,快速妥帖的吻上了诸清的防护衣,冒着嗤嗤的声响,顺着那一处长乐留下的缝隙贴着骨缝往上爬,像是幽暗的炎魔,吸着属于人体的每一丝凉气,很快的,烧灼的疼痛出现在神经感知范围内。 诸清不为所动,反而笑着问道: “羊羊,准备好了么?” 赵青羊紧张的浑身冒汗——她正在通过共频共享着诸清的视野,透过那微小的空洞,居高临下的看着人群,这感觉极致的微妙又让人上瘾,像是吸食海、洛、因。 就在此刻。 第一次,两人合二为一的时刻,就在眼下。 她赵青羊终于不再是诸清的累赘,而是和她并肩战斗,不可或缺的助力。 真是让人满心欢喜。 以这样的身份站在你的身边,阿清。 “准备好了。”她发狠说着,硕大的羊眼死死的瞪着前方。 ….. ….. 一个奇迹在眼前诞生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哦,现在机甲系的学生可以告诉你,那感觉是那么的奇妙。 那具高大的费丽雅像是一个懵懂的孩子一般,微微迟疑的歪了歪头,魔神般的躯体竟然微微透出了一种可爱,漆黑的眼洞里依稀可以看到诸清那双铁灰色的眼睛,若隐若现,像是浸泡在了寒潭冰泉里,冷的人直哆嗦——她缓慢的提起了左臂,像是大小脑不协调一般,先抬起了肩周部,再是胳膊肘,最后是一根一根深紫色的秘银手指。 一个指关节,两个指关节。 嘎吱嘎吱的金属摩擦声提示着机油不足。 里皮眼睛一亮,“好!”他大喝出声,眉宇间的欣然鼓舞带着从未显于人前的欣喜,像是看着属于自己的一个孩子重新活了过来一般。 费丽雅困难的扭着头,对他微微点头示意,结果战神瞬间变脸,“不要做无谓的动作浪费体力肖珊!“ 诸清:……. 只见着那个高大机甲,带着魔神般的威慑,开始慢慢的踢腿,像是一个久病卧床的老人舒展筋骨,又仿佛一个出生学会跑跳的孩子,兴奋的活动着胳膊腿—— “越来越快了。“卡莱尔震惊的看着那具打败了他的机甲,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什么越来越快了?“长乐疑惑的问道。 卡莱尔隐忍的闭了闭眼——像是不堪忍受她的蠢笨:“我是说的,费丽雅的动作越来越快了——那就代表着——“ “肖珊对于这具机甲的控制力和熟悉度越来越高了——她正在逐渐和她融合。“墨卿低声说着,眼神灼灼发亮,像是绝世孤高的人恰逢对手,两颗星辰在茫茫宇宙中相逢,那种酣畅淋漓绝非言语可以描述和表达。 长乐猛地阴了脸,咬牙切齿的暗骂:“又让这个婊,子抢了风头。“结果忽的想起了那日诸清在她耳边低声说的那一句: “我就是要毁了你任何想做的事情呀。“ 少女猛地背后一毛,打了个哆嗦。 …… …… 第30章 盛装4 “阿清,”赵青羊紧张的盯着诸清视野里的每一个角落,生怕她目盲眼瞎的宿主磕着绊着,明明在共频里常年恒温的温暖环境里,她却满头大汗淋漓,雪白的羊毛□□出来的皮肤比外面忍受着异常高温的诸清通红的皮肤,还要充血,露出一种病态的红色。 “…”诸清悠闲欠揍的按照赵青羊行外人的指挥,悠闲的活动着胳膊腿儿,一会抖抖手,一会儿甩甩脚,还偏偏装作满脸的紧张克制,目光看似茫然实则懒散的一脸炸地球的表情。 “青羊?这个角度可以么?”人魔虚弱的问着,享受的瞄着自家的神兽瞪着一双青绿色的大眼睛紧张兮兮,觉得满心甜蜜。 “….”赵青羊咽咽口水,长睫毛抖得像是小筛子,”可以,就这样,往前走。“ 诸清赶紧听话的应声,然后下一秒——她‘娇柔’的呼唤一声,只见共频里同身等高的人魔图影脚下一滑,眼见着就要扑倒在地上——然而,现实中穿着炙热的费丽雅的诸清本人却还稳如泰山纹丝未动——赵青羊尖叫一声,神速撒开四条腿飙到了诸清身下—— 下一秒羊羔软软白白的圆团子身体就被诸清‘虚弱摔倒’的身体覆盖住了。 诸清心满意足的摔进了神兽喷香松软的羊毛里。 羊羔被压得够呛,还紧张的问:“阿清阿清,你怎么样啊有没有摔着啊?“诸清闷闷的应了一声,听着真是身娇体弱弱不禁风,同时手掌不着痕迹的一把狠狠搂住了赵青羊温热的身体。 “啊?你摔着了?“赵青羊着急的问着,费力的扭着羊脖子,”阿清,阿清?你松手啊?你不松手我怎么看你摔着哪里了呀!“ 诸清惬意的眯着眼,就是不回话。 …… ….. 里皮抱着胸看着费丽雅忽然变得迟钝缓慢的动作,好似刚才变得敏捷神勇的人不是那个穿着机甲的肖珊——而是真正意义上人们认为的瞎子一般——战神有了点不耐烦。 他眯起了那双明金色的眼睛,像是鹰隼一般可怕迫人。 猝不及防的,他猛地单手拔出了背后的巨剑!狠狠的斩去! 那是一把雪光凛凛的黑剑,带着黑海一般厚重和浩瀚!那一剑轻鸿飘逸,带着无可匹敌的剑意凌空劈下!直直冲着呆立不动的费丽雅而去! “天哪!肖珊快躲开!” “她躲不开的!——她才刚刚融合了费丽雅!” “教授教授住手啊——!” 同学们惊恐的叫了起来,卡莱尔眼中明光一闪,手掌握住了背后自己的锋利的重剑,锃的一声应声抽出! 千钧一发之刻! 里皮吹毛立断的黑剑马上就要落到那闪烁着秘银光泽的头甲之上! 她动了。 在千分之一秒内,在一个视线的闪影下。 费丽雅动了。 诸清在盔甲里微微勾起了唇角,那铁灰色的眼睛里凝注的是棋逢对手的畅快和攀爬巅峰的快感。 有火光在微弱的跳动着,像是黑暗中的一点星,她周身缓慢的蔓延着细密缠绵的橙黄色火焰,像是一层跳动的暗星,落满了费丽雅一身。 那双漆黑的眼孔中,亮起了十年未曾亮起的光明,跃起的里皮望着那光亮,眼神一颤。 “一级制动!你叫醒了她,干得漂亮肖珊!”他大喝道,却剑势不停。 只见原本只是勉强调动起机甲机动性的肖珊,似是一瞬间战神附身,敏锐一个倒翻,高达三米有余的重型机甲这一秒轻巧的不可思议,超过想象力极限一般的像是展翅的暗紫色雨燕,无声的擦过了无垠的黑海——她抬起了镶满了机轮和倒挂巨剑的右臂,看似轻飘无物又重若千钧的挑过了里皮当头劈来的一剑,那秘银铸造的坚硬手指,像是音乐家撩拨牛毛编制的琴弦一般,轻轻的一挑,就让里皮那实打实重达上千攻击负荷的一剑,失了准头—— 轰隆一声。 地面在颤抖。 那把斩偏了的黑剑,深深的□□了费丽雅刚才站立的地面上,周围围着它厚重的剑身蔓延开来的裂纹扩及方圆三米,深不可测。 卡莱尔的那一剑险险的击中了黑剑的剑身。 然而,里皮早在失了准头的一瞬间就收了手,这会正站在一旁,畅快的大笑。 人群像是坟场,安静的只能听到夜风刮过的声音。 他们不相信他们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刚刚那几秒里,老师攻击学生,肖珊操纵了费丽雅,不,完美的融合了她,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呢?—— 好像是肖珊不仅躲过了里皮院长的斩击而且,还,还反击了? 哈哈哈,一定是我看错了! 这怎么可能呢。 那可是战神呢。 ….. “干得好!简直漂亮!“里皮朗声大笑着,带着点癫狂,他年轻的皮肤上出现了往日神情文雅的时刻不会出现的深刻纹路,看着魅力而又凛然,那一条条,像是隐藏起来的属于他的疯狂岁月——像是他退役以来就完美呈现的形象一般,望着他温文有礼的笑容,谁又会想到当年屠戮四方扬名立万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杀神呢? ——这个男人,可是在八年前的战场上,在天工团的队友全部折戟之后,一个人驾驶着残破的费丽雅杀退了敌国一个千人重武工团的天工团骑士啊。 “你是个天才,肖珊。“里皮满意的说着,走上前去,一把握住那把快要没进地面的黑剑——”来吧,加入天工团,我亲自带你!“ 说着,他肌肉虬结的手臂轻飘飘一拔,锃的一拔,深深嵌进地表的剑就被轻而易举的拔了出来——同学们看着他这一手,简直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不愧是,不愧是机甲系的院长。 当今世界第一学院罗比亚的第一强系机甲系的院长,战神里皮。 “还有,“他转眼望回来,那几十公斤的重剑在他手里漂亮的挽了个剑花,收回了背上的剑套里——”反应力绝佳,洞察力惊人,抢救时机得当,值得嘉奖,卡莱尔先生。“男人走上前,看着一脸挫败的卡莱尔,抬手扶住了他的肩膀,卡莱尔震惊的望着他: “你有一颗真正的仁慈宽厚的骑士的心。“里皮温和的说着。 男孩的神情一瞬间雀跃了起来,荣耀在他的蓝眼睛里闪耀,他忍着眼泪,重重一点头! “多谢院长!” 忽然人群响起了一阵惊呼! 一声沉重的金属撞击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里皮一秒回身,惊愕的看着他的费丽雅依旧维持着一级制动的状态,摔倒在了地上,背后的机甲舱后盖掀开,浓密的白色蒸汽熏蒸的几乎看不清里面倒在地上的肖珊。 她脸色苍白,黑发黏在脸上,双眼紧闭,生死不明。 一滩鲜血在她的身下蔓延,上面还冒着腾腾的高温蒸汽,看的人触目惊心。 ——虚弱昏倒的女孩腰上,一道深长的烧伤分明的爬在那里,不竭的往外冒着血液,滚热喷涌,一颗没扣上的暗扣被染得血红。 暗扣,防护服出了纰漏。 里皮看的又惊又怒,他的手掌甚至都在轻微的发抖。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没有人敢在他的课堂上动小手脚。 这人是想被剁成肉酱么? 他怒极反笑,转过身来,面对着早已瑟瑟发抖躲到人群后面罪魁祸首,说:“ “长乐,你给我滚出来。” 他脸颊肌肉紧绷,笑得像是血池修罗一般英俊。 第31章 羞辱 人群再次哗啦一声裂开,长乐蜷缩着身体颤颤巍巍的站着,倒也没躲开。 她望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里皮,满脸带笑眼神怒极的里皮,少女勉强的辩解着:“您这样随便冤枉一个学生是不合道义的,里皮教授,哪里有证据证明,那道暗扣是我没有扣上从而导致了肖珊学姐的受伤昏迷呢?” 里皮盛极的怒容一瞬间扭曲,大笑着抱胸:“说得好,长乐,接着扯啊我听着呢。”说完他一挥手,“墨卿,扶肖珊下去治疗,我要你保证,后天天工团报道的时候,肖珊完好无损活蹦乱跳,恩?” 少年迅速弯腰称是——同时趁着长片的黑发遮挡脸庞的时刻,他敏捷的递了个眼神给长乐,眼周肌肉细微的抽搐用力,告诉她让她不要逞强,赶紧服软。 ——屈服吧长乐。 不在机甲系的人是不会知道里皮院长的可怕的——这是一个拥有着野兽般知觉的男人,他直觉承认的事情,他的理智就会按着模板分毫不差的执行,丝毫不疑,如同墨线劈直棺材,—— 然而,天赋异禀的是, ——事实证明,他百分之九十九的时候都不会出错。 哪怕有了那百分之一的出错,他也会用他无敌的武力改正它,让它成为正确。 在机甲系,里皮就是魔王,是君主,是宽慈面目之下从未被触及底线的微笑魔鬼。 他讨厌畏缩耍诡计却不敢承认的人——若是刚才长乐坦诚的认了,说不准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还会抽了轴,对她嘉奖有加——毕竟在战场上之时,阴谋诡计晦暗死手总是像月夜的影子一样挥之不去,勇于承认反倒是少见的光明所为。 那么,既然对方已经栽进了你的圈套,那么磊落些,认了便是,反正合该胜利者已经是你了——可是长乐的所作所为恰恰踩了里皮的底线。 多久了,真的是多久了,哪怕当初二代战神托雷西年轻气盛和法利亚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也没敢在里皮的眼底子底下搞这些小动作猫腻。 因为绝对会被里皮干,到死。 结果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女的——哦好像是前不久转专业面试现场脸皮被剥了个精光那个机械系关系户儿——就敢捋他的虎须? 不想活了是吧。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长乐都不会知晓——原谅她,重生之前哪怕精通机械系的她也只是个家与工作两点一线的简单女人,说白了就是没脑子,这回重生回来之后更是满怀着恨意和冲天的怒火,没有章法,只是盲目的想着进入机甲系,一雪前耻,把肖珊打落尘埃——却没成想过,机甲系不同于气氛相对于和平追求学术的机械系,这里充满了看不见的血腥内讧,资源争斗,然而这一切丝毫不外露的原因无他,因为战神里皮的铁血手腕和镇压。 因为他的能力能够轻松秒了所有跳出来的出头鸟。 所以机甲系在‘良性’的竞争下得以更加茁壮的生长。 然而这会出头鸟长乐当众突了他的底线。 里皮呵呵了。 “….说不准是肖珊学姐自己不小心剐蹭之下,弄开了暗扣呢?”长乐苍白着脸色振振有词,她越说越激动,深觉自己说的十分站得住脚:“…里皮院长,虽然您贵为一院之长,但我也是拉西福校长特批来机甲系旁听的学生,您无权处置我!” 糟糕。墨卿不忍直视的偏过了头。 轰。周围学生都用一种看见敢于挑战魔王刷boss的勇士一般望着女孩,长乐微微不安的往后退了一步。 ——姑娘,你走好,逢年过节我会给你上点祭品的。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女子,你,好极了。 里皮开始微笑了:“好啊,我不处置你。”说着,他转过身来,伸出苍白的手指指着他的费丽雅——那具机甲已经被扶了起来:“你不是拉西福那个老不死弄来的么?不就是想上/我的费丽雅么?”男人金色的眼睛刺骨的盯着女孩渴望的神情。 长乐的眼神一瞬间紧张了起来。 她终于明白了里皮踩住了她哪里的痛脚——这是他的费丽雅,他的私人财产,他完全可以不让她尝试,不让她有机会去征服——这当真是完完全全的断了她从此走上逆袭人生的,绝户手。 不可以。女孩一下子慌了。她祈求的望着里皮,泪水盈睫,服软恳求的话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怎么,想要驾驶我的费丽雅却一句好听话不想说,小姑娘,”里皮啧啧有声的摇摇手指头,神态可恶欠揍至极,“天下哪有下这么好的事情?“ 长乐绝望的看着他,看着这个英俊的男人,看着他俊美的五官满脸戏谑写着的都是: 求,我,啊。 “…..”少女屈辱的咬住嘴唇,满怀希望的看着人群——然而她只看到了一张张冷漠的面孔——她膝盖一软,张开殷红的嘴唇正要发声,却被里皮不耐烦的截了胡:“好了好了,逗你玩的。”男人状似烦恼的搔搔头发,蓬松倒竖的灰发抖了抖,他甩甩手, “上去吧。”说完转过脸去,不再看长乐。 长乐傻了。 啥? 啥大哥你说啥? 我这都打算跪下了! 机甲系的学生统统都要疯了! 这还是我们的魔王院长么?!一定不是! 一定是我没有睡醒! 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里皮瞄着人群活见鬼的模样,神情欢快,催促道:“你上不上?不上我回收了,我的初恋被人日晒雨淋的甩在这里喝西北风我心疼的很呢。” 安静伫立的魔神费丽雅:…….. 长乐赶紧感激的应了一声,擦干泪水慌乱的冲上去穿防护衣,身形凌乱——她完美的忽略了身后里皮意味深长的眼神。 卡莱尔神情带着点火气,有点顶撞的问道:“教授,为何让这个女的去尝试?她不配!”里皮睨了他一眼,看的卡莱尔浑身一抖,如同一桶冰水当头泼下,还没来得及发抖,就被里皮的话语吸引走了注意力:“我让她上,是因为,我知道她绝对不行。” 卡莱尔有点蒙,他疑惑的反问:“不行?” 里皮嗤笑,“那可是我的费丽雅,我最了解。” 男孩隐约明白了什么。 男人桀骜一笑,满脸的运筹帷幄:“我说她不行,她肯定就是不行!” ——有什么比让这种货色当众将面皮剥个干净更能让她感受到耻辱的呢? …… …… 机舱里还带着方才诸清成功一级制动留下的火焰余温,浓密的蒸汽简直像是实质化了淡红色,熏得人睁不开眼。 长乐浑身裹着厚厚的防护衣,急促的喘着粗气,身体四肢被机舱固定的形状钳制的死死不得动弹,难受的她直想哭,细白的皮肤泛着病态的红色—— 她不明白明明只是一堆机器钢铁的东西,怎么就是这么的艰难? 不是只需要力气就够了么? 肖珊是怎么做到刚才那么的轻盈跳跃的呢? 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哪里受得了这种高温?更何况长乐看上去也不是个很有脑子的东西。 “喂,我说长乐你准备好了没有?”外面卡莱尔幸灾乐祸的声音朦胧的传来。 长乐动弹不了一下,她拼命的想要抬起费丽雅的手臂,然而那钛金混铸的手臂仿佛焊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嗤!“的一声轻响,一股猛烈的蒸汽忽的从底座下喷射了出来,直直的烫上了少女□□的脖颈,一片红色的痕迹瞬间冒了出来,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细弱的求救声被厚重的钢壳阻隔的严严实实。 “…..救…..呀…我….”那声音含混不清,听着像是蚊子叫。 里皮挑挑眉,抽出他的天晴黑剑,朗声开口:“你不是不忿肖珊么,这样吧,我就给你和她一样的待遇怎么样?平了你的怨气,不让你埋怨教授我的偏心。”说着男人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剑,那墨黑色刀刃带着稀薄的琉璃质,光可鉴人。 “来了哦。”他轻声开口,猛地举起了剑! 朔风起! 叮铃哐啷一阵乱响,哗啦一声,费丽雅猛地弹开了后盖,滚滚的浓烟伴随着一个滚下来的人,长乐满脸涕泪的瘫在地上,哭的四肢颤抖不已,满脸沸红像是猴屁股。 “锃,的一声,里皮面无表情的收了剑,“真是浪费我的时间,长乐同学。” 少女猛地一僵,自欺欺人的哭的更厉害了。 战神淡漠的吩咐学生: “去,把费丽雅扛回去,好生擦干净,免得沾了什么人的脏东西。” 第32章 缺陷 在第二天的清晨,诸清舒适的在洁白的病床上悠悠转醒,听着窗外的鸟语花香,女人没有展现肖珊温柔宁静的神情,而是放纵了自己两秒钟,微眯着眼睛,伸展着筋骨,发出噼噼啪啪的诡异声响,带着点慵懒的神情,周身的气质却很是锐利—— 结果人魔转过头来正好对上安德尔似笑非笑的神情堵在门口—— @( ̄- ̄)@ 诸清瞬间僵硬了一下,然后立马软下神情,柔声开口: “安德尔院长早安。” 她还没有忘记自己瞎着,但也没有忘记,安德尔是唯一知道她做了塑化的人。 安德尔翻了翻眼睛,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他算是早就看出来了,床上的这只圣母美女子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白皮儿芝麻包儿,不然你看在机械系长乐也算是个拿得出手的人物,跑到了机甲系作妖,结果被艹了,被肖珊这女子搞的不要不要的。 什么?你说诸清也被搞得眼瞎受伤很是凄惨? 一生致力于攀登医学高峰挑战不可能的安德尔大院长掏掏耳朵,表示,他巴不得全世界的人天天受各种各样不知名历史没有记载的奇怪伤势,好让他每天每时每刻都有全新的资料去研究。 所以说嘛,医术好的人未必都是有一颗悬壶济世高洁无比的医者仁心,也很有可能就是一个骨子里无法无天的高智商变态狂。 啧,好久没有遇到崭新崭新的新鲜伤口了,好忧伤啊,安德尔叹息。 更何况,男人微偏过头来,看了看床上正朝着他安静微笑的诸清,清晨暖金色的阳光浮在她的面上,愈发美得出尘入画——那些伤势确实够重,却好似,根本没有进到这个人的在意范围之内。 说到底,这个女人好像根本就不在意这些…的模样。 ←_← “安德尔院长?”诸清接连的问候叫回了安德尔的注意力,男人烦躁的挠了挠金发,那头优良质地的发丝被他抓挠的像是一坨拉了狗屎的稻草——“你受了什么伤自己应该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吧?”他看着肖珊笑弯的眼睛,蓝眼睛难得带上了医者的职业道德:“——我可以假设,当你在费丽雅里面选择没有立刻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现在的情况?” 肖珊微笑默认。 “那就好,”男人漫不经心的打开病例,快速的念着:“烧灼伤过重伤及腹腔,小肠部分坏死,切除1.2米,部分脏器受损,失血过多,以上。”啪的一声,他合上夹子,海蓝色的眼睛神采讥诮, “如何,这就是你穿上费丽雅的代价,足以匹配你出类拔萃的天赋吧。”安德尔讥讽的说着,转身出了门。 一室安静,诸清半天没说话。 她甚至微微弹动了一下漂亮的弯月眉,像是有点疑惑。 也许是,很久以来没有人敢于这么夹杂着关切的讥讽她了,又或者是,盘算着下一步应当怎么做, ——总之,她铁灰色的眼睛虚焦漂移,看的共频里一直憋着气的赵青羊满心撩火,真想把她拖进共频里来,拿着蹄子在她的脸上踩她个十七八遍! -_-#! 哦擦! 那可是三百多度的高温!她就在那里luo着腰部呆了那么久!就为了让她熟悉和她的配合做了那么多愚蠢动作! 你要上天啦你! “诸清,”羊羔清甜的声音这会子暗沉的像是从墨水潭子里捞出来的——人魔神色平常的回过头来,迎面过来得就是四个梅花蹄子! (☆_☆)! 人魔竭力压抑住了自己神速闪开的本能。 ——人家现在是瞎子。 于是她就被弹棉花轧沥青地面一样踩了个遍,仿佛她就是一坨摊在阳光下暴晒的翔,被翻着翻儿的踩,踩踩踩,使劲儿踩。 满脸儿蹄子印儿。 赵青羊才搓了搓蹄子,停了下来。 “说,把自己搞成这样很开心么?”羊羔翘着二郎腿——别问我羊是如何跷二郎腿的——可爱呆萌的眉眼竟然真能做出一副正襟危坐的神情。 @( ̄- ̄)@…… 诸清忍笑的看着她,顺从的说:“是,我错了,我不该把自己陷于那么危险的境地,下次不会了。”说着女人敷衍的挥挥手,转过身来给了她一个背影屁股。 赵青羊:……. 我擦! 诸清!你,你给我转过来! 小娘踩死你你信不信?! 喂!! 神兽大人满心无奈,爆喷的怒火简直快要堵死了她的喉咙眼儿,可是——她望着诸清悠闲的神情,那盛艳的眉眼满满的写的都是漫不经心,羊羔张张嘴,最后连叹息都没有发出来。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发自内心的无力感像是潮水漫涌。 她不在意,她看的出来。 诸清是真的不在意这些事情。 这真可怕。 这些让她吃亏,这些在旁人看来可怕惨绝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可能还比不过你当面给她一耳光。 阿青啊阿清。 赵青羊撇着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睫毛有点湿。 她能够想象到,哪怕她刚才怒火万丈的质问她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这么浑不在意,诸清也可能会轻描淡写——甚至充满嫌弃的回她一句, “这也就是小伤。“ 小伤。 肠子都切掉五分之一了。 你麻痹的小伤!! 看着不远处诸清动作毫不温柔的扯着腹部的绷带,赵青羊觉一股浓烈的情绪堵住了她的心口,酸的她心脏苦涩,疼的她想要大哭。 阿清,你过去的日子究竟是什么样的,让你变成了这样? 这样的,不在意生死,这么的价值观扭曲? 明明,明明这些发生的事情都是可以有周转回旋的余地的,明明可以不用这么惨烈的代价却达到的,你那么的聪明,怎么会想不到? 不。 不是你不想不到,而是你根本不愿意想。 你根本,就是把自己,自己的身体,自己的一切,当做了可以达到目的的一个步骤,一个筹码——甚至还觉得这是一个十分便捷经济的代价,每当需要,就会毫不吝惜的去使用,去浪费,丝毫不介意可能产生的代价。 简直就像是冷血无感的机器人。 你是如此的不爱惜自己。 简直可怕。 不惜命的人,配的上一句,亡命之徒。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赵青羊青绿色的瞳孔颤了颤,最终没有流下泪水。 …… ….. 夜月高悬。 诸清的伤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段时间的修养,说来也没几天,却让她错过了天工团欢迎他们这帮新兵蛋子的仪式。 所以当女人拄着竹杖,叩开了那座五星机密的隐秘峡谷之时,完完全全的被辉夜下整整一个峡谷整齐冰冷的费丽雅机甲震住了。 铺满了峡谷的地面,如出一辙却又每一具都有着细微的不同,看得人呼吸急促,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就好似走进了魔池地狱,数不清的魔鬼向你啸叫。 惨白的月亮挂在山顶,几个黑影快速的跳跃着,仿佛在刀尖上跳舞,飞速的向着诸清跑来, “是肖珊啊!“ 卡莱尔有穿透力的声线刺破了夜空,那声调那急切活生生让诸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33章 奇兰 奇兰峡谷,因其地势险要,谷势曲折,冷雾众多,而在几十年前被罗西公国选做了秘密研制白金机甲的机密所在。 那时的罗斯,大战初歇,精疲力竭,带着一身的血腥气险胜了军事力量同样强大的塔西利亚公国,那尸横遍野的战场,插满了折戟的战旗,无尽的英灵盘旋在高空,不甘离去。 这个国家,拿出了发动整个国家作为战争机器的能量,发誓要研制出决胜的武器。 结果,众人皆知,机甲一出,无人可以一战。 那钢铁的巨剑高高抡起,背下躯体,盘旋的剑阵像是血腥的绞肉机,纷飞的血肉洗刷不净每具机甲吞吃的人命。 现在,这个几百年前地图上都不一定能够标示出来的风光秀丽小峡谷,拥有了另一个约定俗成,威震世界的名字——费丽雅母巢。 数不清的费丽雅在这里被制造出来,睁开她们地狱般幽深的眼睛,睥睨世界。 当然,这个时候的奇兰,是更加不可能在地图上标示出来不是么? 这里是奇兰,是费丽雅母巢。 这里是天工团。 风云已起,风水轮流转嘛。 ….. ….. 诸清可以说是带着点震撼的看着,卡莱尔兔子一般灵活的弹跳到了自己的面前,带着点滑稽,神情很是急迫——那张红发蓝眸的清俊小脸儿被揍得,鼻青脸肿,浑身散发着一种刚刚被胖揍一顿的可怜感。 感谢这灰暗的月色,不然刚才那一瞬人魔的眼神估计是要露馅儿。 卡莱尔喘着粗气,撇着嘴,“肖珊,你可来了!”话音未落不由分说扯住诸清的袖子,嚷着:“走走走,跟我去做亲和力测试,亮瞎那帮老兵的眼!“ “等等等——”月色掩映下,肖珊温和静美的脸庞看起来混涩不清,竟有种平日里瞧不出来的阴森可怖,锋芒毕露之感,当然,她的音色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和温柔,像是春风拂面:“卡莱尔我这才刚来,好歹让我喘口气,”柔软的手看起来没有力道却不容拒绝的握住了卡莱尔的手腕,让少年挣脱不开。 “——还有,【亲和力测试】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卡莱尔有点诧异的看着人魔握着自己的手,发现那苍白的手掌在月光下竟然流动着银水流一般的微光,看着漂亮极了。 少年难得扭捏,干咳了一声,正想说话,就被截了胡——“阿珊,你过来了。”墨卿的声音从月色的另一边刺了进来,带着欣喜,温和有礼与平日无异—— 除了—— 英武神勇的会长大人莫名其妙的瘸了这件事情。 肖珊扑哧一笑,笑容灵动柔美:“好久不见会长大人,不负所望,肖珊过来了。” 墨卿安静的看了她几秒,才应了一声,“恩,过来就好。” “不过话说,你们两位一向艺高人胆大,不是连里皮院长的办公室都敢炸么?这是怎么搞的,挂彩成这样?阴沟翻船了?”肖珊调侃道,灰眼睛扫来扫去,柔和又犀利。 卡莱尔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别说风凉话,你也躲不掉!” ….. …… 营地里永远是灯火通明的,骑士们的紧迫不会因为黑暗的降临而减缓分毫,诸清过来之时都已经月上梢头,这会子更是月在中天, ——峡谷中依旧回想着金属碰撞的嘈杂声,雪白的烟气滚滚,带着远远超过尘世里的规模和密度,仿佛一层厚重的云海铺盖倾倒在了峡谷上空,时不时的有人扛着肢解下来的机械手臂等等部件穿行在营帐之间,穿着寻常城市里足够让平民们惊呼真神降临的魔神机甲的战士们随处可见。 在这里,天赋浩瀚之人比森林里的蚂蚁还要多,你会发现你所引以为傲的天资才华,在这无尽的长河中,一滴水花都溅不起来。 “哎妈呀!阿清,你快看!”共频里赵青羊激动的直跺蹄子,直踩的地面提拉提拉响,“那边有人徒手逮兔子!” 啥?人魔转转眼珠。 “右边右边!”羊羊急不可耐的用蹄子捧着诸清的脑袋,往旁边一扭—— 诸清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样一帮可以徒手搏斗野狼的狠人们大半夜的,蹲在地上,一步一步的往前跳着,乌泱乌泱一大群——追赶着前面一只肥兔子。 满身肥肉的兔子。 哎呦我去,那兔子白的可以在黑夜里闪光。 人魔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上天呢这是。 组织培养了你们这帮精英就是让你们在这里逮兔子的?! “看到了吧,”卡莱尔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这些前辈们都是去年招进来的新晋骑士,在锻炼身体的爆发力——前面那只兔子,是二代战神托雷西的宝贝儿,叫做蕾亚,嗬呦!老神了这兔子,背后长眼似的!” “——你小子也不怕托雷西听到了弄死你这孙子——”一个声音由远及近走了过来,诸清微微偏头,正好看着里皮带着笑踩着月色走了过来,从朦胧的金色中出现,灰发在清亮的月光下散发着银色的辉光。 帅的一比,人魔细微的赞赏了一下。 “哇,好帅的美男纸。”赵青羊由衷的感叹一句。 人魔:……. 瞬间觉得里皮不帅了。 不,这老男人丑爆了。 人魔不屑的想着。 “走吧,肖珊,”里皮很是自然的扯住了人魔的手腕,口气乖张的理所当然“去做亲和力测试,我得让那帮蠢货知道知道,我里皮看上的人,怎么可能普通?” 诸清顺从的点点头,不着痕迹的想要挣脱手腕,却没有成功,她眨眨眼,还是说道:“好的,肖珊不会让老师丢脸的。“ ….. ……. 群英场是一座纯白色的宽大广场,方圆近一平方公里,黑夜之下,竟然一眼看不到头,上面密密麻麻的排满了几十年来殒命牺牲的顶级骑士们遗留在世界上的战甲,有几十年前炸过多少次膛,却最终挽救了战场的黄金战甲泽西亚, ——看起来当真是黄金堆砌玉做身的贵气模样。 ——有这几十年来罗斯公国苦心研究的白金战甲一代贝塔利亚——那漆黑色的机甲甚至比费丽雅还要高大三倍有余,周身每一个钢铁的缝隙喷吐的都是血腥的火焰,行走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座山在缓缓移动,大地震动。 ——还有二代拉斐尔,青铜色的机甲躯壳带着罕见的魅惑感,体型精悍,像是一位战无不胜的女武士,体型正好能够嵌进一个正常人高,尤为擅长跳跃,弹落之间敏捷犹如动物,侦查刺探无人能出其右。 ——当然,还有威名盛世的三代白金机甲费丽雅,魔神一般,却又带着其他机甲比不了的熟悉感。 那一具具的机甲,闪着光,无声的伫立在黑夜中,好像在等待他们永远回不来的主人。 每一具都带着一身血火中历练出来的血寒气,像是坚忍的英雄,无声却优雅强大。 诸清难得吹了声口哨,流氓极了。 这一刻的盛景,在暗黑的天色下,化作了最美的梦魇—— “酆都城门一时开,放出十万恶鬼来呀。“人魔咂嘴叹息,旁边里皮看神经病一样的瞅着她:”瞎说什么呢,“说着推了她一把,”往前走,最深处,找那具阿尔法。做你的亲和力测试。“ 甲林渐深。 在这盔甲的丛林里,诸清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那具叫做阿尔法的机甲——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孤单,在这寒光闪闪的机甲当中,是那么的单薄凄凉瞅起来——合金腐朽,烂的几乎要掉渣,每一处关节都带着黄绿色的锈蚀,那肮脏的黑色纹路几乎可以画出一朵花出来,隐约可以看见里面铁黑色的钢筋骨架,已经烂的不规则的眼洞空洞的望着一步一步走上来的诸清。 初代机甲阿尔法。 女人认真的看着他,看着这具号称世界上所有的机甲的祖先,初代机。 ——他高大漏风的胸膛上,附着一个光滑的手掌印状的东西,那玩意极平整,好似经常被人触摸擦拭一般。 据说。 据说,在这具战甲的主人惨死战场之后,奇兰山谷回收了这具孤独的不肯腐蚀到底的阿尔法,将他制作成了亲和力的测试机甲,让这具倔强的机甲看着一代又一代的机甲人的诞生——那个手印,只要你将手掌放上去,沾上点血,阿尔法就会感受到你的心意,真诚的展示他所能为你所展示的一切。 好一个孤诚真挚的生命。 夜风很冷,诸清无声的看了几秒,抬起手指,放在齿间。 一咬。 细密的疼痛,殷红的血被涂在了手印上。 变故突生。 哗啦啦一阵机甲碰撞的声音,无端的黑夜里忽然唰唰唰窜出来了一帮人,个个人高马大,那虬结的肌肉看得人胆寒,火恫恫的目光直看得诸清幻觉自己是一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正在被一帮野狗盯着,口水滴答。 香喷喷的很。 “来,小姑娘。”一个长相神似安德尔的金发蓝眸青年笑眯眯的开口,像极了诱哄小红帽的狼外婆,他俊美的五官写满了不怀好意, “把手拿起来,让我们看看你的亲和力数值。” 第34章 亲和力 月色清高,几人将势单力薄的诸清团团围住,活像是一帮流氓觊觎眉清目秀的花姑娘。 诸清机警的微笑着,略略拉开阵势,手掌纹丝不动紧紧的贴在亲和力手掌印光滑的镜面上。 她不会蠢到认为这奇兰峡谷里混进来什么市面上不入流的小混混,这肯定是兵痞子——你看那一身洗都洗不掉的锋利气,目光锐利如刀,几人身形看似大大剌剌,实则张弛有度,一个个都是练家子。 “快快快,这小姑娘你快快将手掌松开,让我看看这屏幕上显示的数值。”另外一个眉目刚正的糙汉声如洪钟的嚷着,急不可耐的上手就要抬起诸清细白的手腕亲自上来瞅上一瞅。他这一说不要紧,周围几个人更是跃跃欲试。 “各位朋友,诸清一介女流之辈,实在是当不得各位厚爱,”女人笑靥如花,手臂一个快速环绕,紧紧的揽住了阿尔法*锈蚀的腰部——幸好肖珊不算很矮的身量,不然她真是要连阿尔法的腰都够不着了。 “若各位再往前一步,”人魔猛地睁开了眼睛,暗灰色的眼睛精光四射,阿尔法看似坚硬实则脆弱的腰身——好吧,也就诸清神人般的臂力觉得他废渣吧——在她钢铁的手臂下挣扎发出咔嚓咔嚓的不详声响,黑色的锈渣掉的稀里哗啦的,眼看着就要形变—— “我就废了这阿尔法。” 她一字一顿的说着,笑的恭顺谦和。 几人脸色齐齐一变。 “我说你这小娇娘好生不知好歹!”另一个面目清爽的男人拧着眉毛说着,听上去脾气很是火爆,“瞅你一眼咋的,还能掉肉啊!” “是啊,肖珊,你最好听话哦。”第一个开口的那个金发男人笑着开口。 ——她知道她叫肖珊,诸清微眯了眯眼睛。 这人,不知从哪个渠道认识我。 “好啊,”女人神色微转,摆出一副笑眯眯的面目,手指轻飘的从镜面手掌印上松了下来,那块琉璃黑色的镜面依旧光可鉴人——呼啦啦四个人蹭蹭蹭的围了上去,大呼小叫活像是一帮半大小孩。 “法利亚你小子别抢!” “你他妈才是,大老子好几岁还做这不知羞的事!” 然而——那块漂亮的黑色上面,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数字,甚至连一星血花都没有。 怎么会?!托雷西一瞬间蒙了,海蓝色的瞳孔不可抑制的收缩了。 “很遗憾吧。”一个阴森的女声轻飘飘的窜进了他们的耳朵里,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托雷西后脖颈一毛,一个倒翻就要退出阿尔法周围三米剑阵范围——然而已经晚了,诸清已经消失在了泛着金黄月光的夜色中。 “那上面什么都没有是么?” 女人的声音好听的像艳绝的女鬼在吊丧。 噌的一声拔剑声,他猛地抬起头来只见阿尔法那沉重的剑鞘里,少了一把剑。 下一秒!一记狠狠的膝踢就毫不留情的踹在了托雷西直立的膝窝里,男人只觉得一阵剧痛,克制不住噗通跪在了地上,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一记重剑抡的正中面门,坚硬的剑背直打的他鼻血横流,栽倒在地,眼前一阵金星乱冒,世界都颠倒了。 ——我日,那家娘们儿这么悍! 几声熟悉的惨叫。 其他几个男人接二连三被撂翻在地,诸清咔咔的活动了几下脖子,单手执剑,掰拧着手腕的模样简直像是顶着夜色霜雪的女武神。 帅的让人喘不过气。 托雷西倒在地上,颠倒着视野看着人魔温和有礼的一笑,弯月星眸,比天顶之上的雪月更加美丽明亮。男人眨了眨眼睛。 里皮在一旁树林里看的简直要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清朗的笑声在月夜里传的很远。 诸清恭敬的鞠了个躬,开口问候着,语气毫不留情,“这样的放任别人欺负学生,里皮院长你真是棒棒哒。“女人面无表情的说着萌神的话语,面无表情的好皮相,活像赵青羊上身。 棒棒哒的里皮:…… 男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横七竖八瘫在地上的汉子们毫不客气的哄堂大笑起来。 “里皮阿里皮,你也有今天!“口花花的叫诸清小娇娘的黑发男人仰天大笑,看着诸清,言语间皆是欣赏:”好姑娘,你是这个!“说着他狠狠的竖起了个大拇指。 “承让前辈。”诸清优雅的挽了个剑花,背到身后,微微鞠躬示意,笑容温婉美丽。 …… ….. 一番整顿之后,诸清才晓得她刚刚出于自我防御的机制之下,打了一帮什么样的人——里皮一一的介绍着,他苍白的手指指着方才言语轻佻的黑发男人,“这是法利亚,二代白金机甲拉斐尔第一人,整个罗斯公国司刺杀情报侦察,无人能超越他。” 法利亚眨眨眼,眼角出现了几许浅浅的纹路,看上去很是有魅力。 “这位小娇娘,相遇就是缘分,留个联系方式吧。”说着,男人很是自我感觉良好的搓了搓头方法,冲天的黑发令他看上去很是英武不凡。 诸清微笑,“叔叔,我们不约。”言辞端的是无比的正直。 法利亚:…… “这两位是费丽雅一线驾驶的后备人员,雷法兄弟。”两个身材堪比巨熊的壮汉异口同声的喊着:“小师妹好!” 诸清眼角跳了一下,“师兄们好。“ “这位。“里皮停顿了一下,手掌前伸,毫不客气的给了托雷西后脑勺一巴掌,打的他哎呦哎呦直叫——”这位没节操没脸皮的瘪三,就是我教的二代战神托雷西。“ 托雷西爽气一笑。 诸清略带诧异的看着金发蓝眸的男人。 怎么长得这么像安德尔院长。 托雷西装模作样的惨叫着,神情不忿:“什么叫瘪三啊老师,我好歹也是五年前的机甲系系草好吧。” “得了吧,”里皮嫌弃的说着,”那一届机甲系就仨女生,鬼知道你那系草是怎么评的,被你泡了个遍么?“诸清很给面子的笑了起来,淡金的月光下,女孩美丽的容貌更是灵动朦胧。 法利亚都看呆了。 托雷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月色下英俊的男人像个可爱的大男孩,眉眼间流淌的都是悦然,他急忙找了个话题:“师妹师妹,你刚才的亲和力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可能没有呢,我们可是听院长说师妹牛逼的厉害呢,刚一穿上费丽雅就把老师打的满地找牙呢,哎呦——!”里皮毫不客气的又给了他一巴掌,鼻子喷了口气。 诸清的笑容少见的带上了真实的快乐——她是真心的享受现在这种不打不相识的气氛,好心情的开口解释:“师兄们确实是个顶个的高手,不过吃了天色太黑的亏——”说着,人魔竖起了她苍白的手掌,让众人看到了她流血的无名指,那殷红的血液还没有干透,闪着光亮。 “——而我刚刚,贴在镜面上的,是中指。“诸清毫不客气的比了个中指。 比了个中指。 中指。 气氛一瞬间尴尬,里皮差点没绷住又笑了出来。他艰难的忍着,摆摆手,指着一帮大男人,“去,给你们新来的小师妹看看你们的亲和力。“ 男人们面面相觑,摊摊手——有了小师妹我们就是土里的驴粪蛋儿了,小姑娘就是金疙瘩。 金疙瘩诸清:…… 雷法兄弟先走了上去,两个糙汉大气力的摁上了黑镜面,看的诸清险些以为那脆弱的手掌印要被摁的凹陷下去——一阵金属啸风一般的奇异声响,带着哗啦哗啦的好听声响,衬着这阴森的夜色,只听的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一个写的歪歪斜斜的淡红数字出现在镜面上,【9.0】,那笔迹稚嫩的像是小孩子的蝌蚪文。 里皮点点头,神情带着点满意:“练得不错你们两个。“两个男人一瞬间神情放松,笑了起来。 接下来,黑发爽朗的法利亚,男人整整衣襟,踏着月色的模样简直堪比最英俊的王子,他舔舐一般的吻了吻自己的手指,浅浅的渗出了血,轻柔的贴了上去—— 这回奇异的声响像是海边的浪声,令人神清气爽,——【9.5】 诸清绷着脸——装瞎。 干,这亲和度可真是高啊。人魔难得咋舌。 托雷西状似不耐烦的挠挠头,金色的发丝像是摇落了阳光般璀璨无双,装逼气息满满的走了上去,凶狠的一咬手指,大量的血液涂了上去—— 一阵刀剑撞击的声响,听得人热血沸腾——【9.6】 托雷西兴奋的吹了个口哨,得意洋洋的望向抱着胸的法利亚,黑发男人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该你了,诸清。“里皮不动声色的看着,诸清顺从的点点头,背起了手掌——因为那肌肉在兴奋的克制不住颤抖。 她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带着点迟疑和好似目不能视物的茫然——然而,没有人知道她正在直直的注视着阿尔法,铁灰色的眼睛里面好似有不知名颜色的火焰在炽烈的燃烧,女人嘴角勾起,很浅。 “青羊,准备好了么?“人魔在心底发声。 赵青羊一口大白牙毫不留情的啃了自己一口,涓涓的血流淌了出来——与此同时,诸清咬下了自己的手指。 这一刻,两人的血液重合。 阿尔法漆黑的眼孔没有感情的盯着诸清。 血液印了上去。 一瞬间的安静,仿佛要夺去人的呼吸。 诸清发觉自己的心跳快了。 一阵狂烈的火焰燃烧之声仿佛从空旷的原野深处快速的喷涌而来,带着烧焦蛋白质一般的焦糊味。 一个淡红色的丑陋数字出现在了黑色的镜面上—— 【4.8】。 第35章 鱼 沉睡的奇兰沐浴在稀薄的月光下,此刻晨夜交际,日月同辉,正是一个城市的人们最为好眠的时刻,但是——峡谷里面,年轻的骑士们已经打着哈欠钻出了营帐,有的揉着眼睛伸懒腰,有的闭着眼睛系着裤腰带,也不知道腰带的结打错了没有。 群英榜璀璨的水晶白屏无声的伫立在营地中央,上面哔哔*的滚动着数据。 不知是谁,凑巧走到了那块透明的水晶屏前——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所有天工团在列的骑士的名字,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每个人的后面都带着两个细小的数字,第一个写着【总】,第二个写着【先天】。 这块屏幕叫,【群英榜】。 打头第一个的名字,是里皮,【总】9.9,【天生】4.9。 光秃秃的名字特立独行的杠在顶头上,风头无二。 那名早起的新兵蛋子混着头差点没一头撞在群英榜上,他不耐烦的睁开眼睛,正巧瞅见了最末尾,新冒出来的一个名字——一个很不起眼的名字,听着很是别扭。 ——肖珊:【总】:4.8【天生】:4.8 这名字底下就是绿茸茸的草坪,高茂的草根差点没遮住这个本就大众化的名字。 新兵蛋子拧着脖子狠劲儿的瞅着那个名字,揉了揉眼睛,有揉了揉,终于他的眼眶死命的瞪大了,涨红了脸张大嘴,鼓足了气,大吼起来—— “真神在上!!你们快来看啊——!我们天工团又来了个妖孽的天才啊啊啊!!” 一石惊起千层浪! 哗啦啦一大堆人涌了过来!你推我挤,脚踩脚人踹人,洪流一般的骑士们睡醒的没睡醒的,解手的打饭的,大家全都围了过来! 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 “肖珊,这是谁?” “听起来这名字咋这么娘炮?” “没听守门的哥们说过这人啊?” “那估计就是几个大手直接开后门放进来的了——” 男人们叽叽喳喳像是一群讨论着邻里八卦的长舌妇一般,眼神炽热语气热烈,胡子拉碴的模样,鸡贼兮兮个个五大三粗,皮糙的箭打不穿,却仿佛他们已经亲眼目睹了一颗崭新辉光展现的战神横杀绝地,冉冉升起的无上模样一般。 谁说男人不八卦? ….. ….. 诸清半夜才睡下,这才七点多就被赵青羊扯着耳朵咩咩咩的声音叫了起来,女人叹了口气,眼睛都不睁,声色软绵的求饶: “我的羊羊,让阿清在休息会好不?昨天晚上揍了那帮人很费力气的啊….”说着,女人毫不掩饰的打了个哈钦,随口在羊羔的脑门上啵了一口,敷衍地说着: “去去去,去外头吃草去,水草茂盛爱吃多少吃多少。” 刚被啵了一口的赵青羊:……. 谁、谁脸红了?! 猛地抖了个机灵,赵青羊张开大白牙一口咬住诸清的苍白的脸颊肉,力道不过分却让人烦扰不堪——诸清烦躁的皱了皱眉头,终于忍不住一把把羊羔软软的身体掀到了一边,断喝:“说,到底怎么回事?!”女人晨起的面容带着不少晚睡的浮肿,往日里刀锋般锐利的灰眼睛不甚清晰,高挺的鼻子看着刀削一般,脸色有点发黄,嘴唇线条绷得紧紧地,整个人散出一股浓烈的魔王低气压。 赵青羊有点发怔的看着诸清压抑怒气的脸庞,觉得就算是她家阿清脸肿成了球也是好看的要死。 “哦,阿清,原来你有起床气啊。”羊羔恍然大悟。 诸清:……. 人魔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日你哦赵青羊。 不日不是人。 ……. ……. 撩开营帐厚重的布帘,刺目的阳关铺天盖地,诸清伸了个懒腰,远望着朝阳在天边半遮半掩,红彤彤的艳色穿透晨起的阴云,忽然觉得心情变好了不少。 然后她就看到了另一个营帐门口倚着无聊的拿着细剑刺苍蝇玩儿的里皮。 诸清:…… 她恭敬的摆出目盲的架势,微笑带着晨起露水般的清新:“请问对面的那位先生——” “——是我。”里皮不耐烦的发声,一剑快速刺出,一只黑色的蝇子应声而落。 “原来是老师。”诸清恭敬的微微低头,礼节丝毫没有错处,看的里皮略一恍惚,他简直要怀疑昨天晚上那个把托雷西揍得满地找牙鼻血爆喷的女武神,到底是不是这个站在晨光里温柔的好似要融化在空气里的美人。 “不好意思,肖珊起晚了让老师久等了。” “也没等多久。”里皮不在意的摆摆手,就地扯了跟狗尾巴草叼在嘴里,转身把手□□兜里,“跟上。“ 诸清不着痕迹的看了看他脚边落了一小堆蝇子尸体——一眼望过去简直数不清多少只,对于他所说的‘没多久’表示不知可否。 “这就来。“她顺从的应声。 ….. ….. 奇兰峡谷中间的奇兰河水势奔腾,波浪滔天,九曲十八弯,若不是奇兰峡谷因为其本身的特殊性不得在地图上标示出来的缘故,不然这里一定会成为罗斯公国的一大旅游名胜。 河边有一颗三人都未必能合抱住的合欢树,树冠茂盛遮天蔽日,漂亮的大叶子随着晨光摇曳着,送来草木清香。 粗壮的树枝子上吊着两根麻绳,麻绳下拴着鱼。 水质清澈的大河里面,两条壮硕的人鱼扑腾在河水里,身体上五彩斑斓的花纹看着打眼得很,翻起了哗啦哗啦的水花子,比那最神速的剑鱼翻腾的还欢快。 不过这鱼瞧着很是眼熟。 赵青羊仔仔细细的盯着那两条鱼,迟疑的搓了搓蹄子,“阿清,我怎么看着那两条鱼,那么像墨卿还有卡莱尔?“羊羊歪歪脑袋,抖抖胡子。 诸清竭力保持着冰块脸不崩,“啊没错,那就是会长大人还有卡莱尔。“ 赵青羊咩的叫了一声,忽然摆过脑袋崩了一句:“你怎么看见的阿清?“ 诸清:……. “我猜的。“人魔睁眼说瞎话,底稿都不用打。 …… 墨卿帅啊,卡莱尔俊啊,这可是机甲系的共识——翻腾在清澈的河水中的两人稚嫩的躯体不比成熟男人那般线条坚硬,气势雄浑,反倒带着不少的青涩和流畅感,那早早已经开始勃发的肌肉仿佛晨间青翠的枝桠,氤氲着旺盛的生命力,举手投足间,无论是横插在河底的手臂,还是深呼吸一个猛子扎下去时膨胀起来的胸肌,都带着无与伦比的年轻的味道,让人目眩神迷。 真是一道盛景。 诸清.臭不要脸.人魔一本正经的装着瞎,空空的敲着竹杖,一步一步的朝着河岸往前走着,准确的把竹竿子扎到了卡莱尔的屁股上。 少年惨叫一声。 “肖珊你他妈!”卡莱尔涨红着脸怒吼,别扭的翻腾着,鱼一样在水里啪啦扒拉打水,被束缚住的手脚团团绕成了美人鱼漂亮的鱼鳞,翻起的河水灌了他一鼻子一嘴,咳得他肺管子都要出来了。 墨卿尴尬的望着河面上笑容灿烂的肖珊,身体都红的充血了,心中暗幸女孩子的目盲。 诸清哈哈大笑,容貌如同的盛开的月季般娇艳。 里皮哼了一声,“别笑,一会你也得下去。” 人魔的笑声戛然而止。 ……. 哗啦啦的河水温柔的像是母亲温柔的手掌,轻轻的揉捏着女孩子娇嫩的身体,诸清小心的低着头,谨慎的不让自己的脑袋浸到水里,抬头望望吊在自己腰上的麻绳子——那东西的长度真是心机女表的绝佳代表,不长不短,正好是让自己滑不下身下河水那个小坡度,又不让自己轻松的爬上去的完美尺寸—— 人魔深吸一口气,瞧着自己身上宝蓝色的鱼鳞衣服,心中好好的问候了挑选这衣服的托雷西祖宗十八代,拔根挖坟,剐鼻挖眼—— “磨蹭什么呢!游啊!”里皮站在岸边断喝。 诸清再次在心中默默的拿着刀把托雷西浑身上下刮了个遍。 等我出去——人魔喘了口气,闭着眼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在微冷的河水中鼓动腰身,游了起来。 日光漫下,金色的光芒带起了河面上滚滚的粼光,像是滚动着一层璀璨的宝石碎末,女孩子白皙的身体带着美人特有的莹润,珠圆玉润比之那上等的温白玉有过之无不及,流畅的动作之下,拂起了透明的水花粘腻在细致的肌肤上,花骨朵般舒展的身体在水下泛起了在陆地上无法出现的水波洁白感,陪着她柔美出众的面貌—— 当真是秀色可餐到让人瞅一眼饱三年啊。 里皮眼神几不可查的斜了斜。 真是好看的让人转不开眼。 忽的岸上传来了一拨儿声音,听着让人觉得烦扰的很——那声音说着:“天呢,这就是天工团啊,真是恢弘大气。” “别没见识!这只是奇兰峡谷的外围,真正的宝贝们,还在后头呢!” “哈哈哈,机甲们!我们机械班来啦!” 诸清伏在水底有规律的起伏着腰身,微一皱眉,噗啦一声破水而出,正好看到—— 长乐兴奋的手舞足蹈,笑容灿烂的样子。 她娇笑着,满脸的得意盎然,阳光下那肤浅的眼底寸寸的骄傲触手可及: “你们知道么?我未婚夫墨卿就在这里呢!” 看着她这模样,真是让人发自心底的,想要日狗。 诸清翻了个白眼,一个猛子又潜回了水底。 ——我还是在水下面呆着吧。女人无聊的想。 第36章 起风 罗斯公国和塔西利亚公国之间的火药味儿从来都不是需要任何文学作品去大幅渲染都可以被轻易嗅到的,那浓郁的仇恨是几百年一次又一次的战争和摩擦,血和火交融在一起铸造的仇恨高塔。 塔上随风风干的是无数的先人英烈不愿腐朽的尸身和灵魂。 诸清清楚的记得,《重生》是以一场恢弘异常的战争结尾的,最后一幕,墨卿和长乐穿着残破的费丽雅,满脸的烟尘土气,鲜血蔓身笑中带泪,两人深深的在战场上真诚相拥,深深相吻,背景上一片烽火狼藉,人头满地鲜血漂橹。 好一幅乱世苟且图。 “用一场残酷盛大极致的战争来铭记他们两个穿越时空擦身错过,却最终执手相伴一生的爱情,如火般绝烈,似血般凄美。” 这是原著末章的结语。 不知俘获了多少无知少女纯真的眼泪。 呸。 如此说来,让真正的为了这场战争满心热血抛头颅洒青春的战士们情何以堪?你们两个也不怕死了被人挫骨扬灰吐口水。 诸清被吊在国界线的一颗歪脖子树上,身后是里皮铿锵有力的喝骂声,身旁时战友墨卿和卡莱尔,面前的空旷灰色土野带着难以言喻的荒凉感,人魔望着远方,眼神有点远。 也不知道这样一片无边无际的土地被尸体堆满是个什么样子。 她摇摇头,不再思考这个问题,反而竭力的屈起腰身,借着死死绑住的双手的粗绳,绷紧肌肉坐着倒翻向上的动作,听着麻绳发出细微的嘎吱声,感受着视野疯狂颠倒的模样,女人黑色的头发倒垂着,甩在旷野的风里,带着常人不能比的强劲感。 整个人像是在倒吊着跳绳一般。 里皮布置给他们的任务是,用来回倒翻产生的力道,翻越在麻绳之间——像是拉吊环一般——什么时候麻绳被磨断了,什么时候,你就可以下来了。 卡莱尔在一旁被腰伤折磨的龇牙咧嘴,也没叫一声苦。 诸清斜过眼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这可真是个很好很好的男孩子。 …..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里皮都走了好几小时—— 终于,绳子啪的一声脆响,三个人连续的摔了下来,一头闷进了蓬松的灰土里,卡莱尔哎呦哎呦的揉着腰,抱怨着:“这都来了一个月了,我连机甲的小白手都没摸过呢。”墨卿笑了起来:“哪里来的小白手,那分明是机械手。”说着,他体贴的扶起了身旁目盲动作迟缓的肖珊,黑色的眼睛关切的盯着女人沉灰色的瞳孔: “阿珊,感觉怎么样?还能承受么?“少年眼神瞄到了女孩线条流畅的腰身上深深渗血的勒痕,白皙配着紫红色,让人觉着说不出的坚忍柔韧。 诸清无所谓一笑,温柔却推开了墨卿带着善意的手:“会长大人,肖珊确实不如你体能好,但别忘记了,肖珊好歹也是罗比亚机甲系的第二。“ 卡莱尔挠挠头,给了他俩一人一巴掌:“别酸了,墨卿你别在这献殷勤,你那未婚妻正在营地里蹦跶着欢着呢——“墨卿脸色一僵,张张嘴,却辩白不了什么。 长乐自从个把月前来了天工团之后,整天欢腾的跟一只花蝴蝶似的,瞅着这副机甲顺眼就摸摸,看着那副机甲有问题就去修修,一个月以来,检修部门已经接到了超过十起机甲错误维修的事故报告。 搞得被长乐大肆宣扬的未婚夫墨卿,简直不敢面对众人的目光。 少年每每都被搞得面皮燥红。大家看他是小师弟,而且是新来的见习骑士,十分刻苦用功为人处世等等也没有大的漏洞,才看破不说破。 有什么比拥有一个心比天高心眼小如针鼻儿,肤浅又自恋的女朋友更糟心? ——那就只有那个女人还自以为自己长得很是美丽了。 说曹操曹操到,远远的就看到一朵醒目的红花奔了过来。 “墨卿——!“长乐大喊着,满脸带着红晕和汗水,眉飞色舞,眼神里的自得几乎要漏出来。 怪不了她这么自得骄傲,上辈子她那么努力也就达到了尘世里的机械师的顶尖,但是真正的挑战业界巅峰的天工团机械师,她是一根手指头都没有资格去碰的。 所以上辈子的长乐也就是个寻常的妖艳贱货。 这辈子她完美蜕变成了顶级的妖艳贱货。 那是一个行业的顶尖,最为高耸入云的地方,现在,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由不得她不轻浮骄傲,——那样的一双白皙娇嫩的手却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她们触摸过得钢铁统统都可以化作世界上最精巧细致的机械,没有她们救不活的机甲,没有她们弄不死的机甲人。 这样想着,女孩子的神情更加欣喜骄矜,她忽略了墨卿的皱眉,摇晃着他的手臂,软声道:“墨卿墨卿,你们不是马上要进行机甲训练了么?我给你检修了你的费丽雅,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好?“说完,长乐甜蜜一笑,脸颊微红的瞅着墨卿。 墨卿的表情漂移了一瞬。 妹子啊,你怎么知道那具费丽雅是我要穿的呀? 他真是不想说,就长乐那点水平,她真的是太高看自己了——寻常的机械师和天工团机械师之间的差距,比乞力马扎罗山顶的雪和马里亚纳大海沟的污泥之间,还要大些。 她修完的费丽雅,估计本来能穿的,也要出问题了。 但是看着女孩子充满期待的眉眼,少年最终点了点头。 ….. …… 里皮不耐烦的核对着时间,对着周围一帮站的板直的年轻骑士们,大声呵斥:“搞什么?!有没有一点时间观念说的下午两点集合怎么还有人没到!想死了么是!“ 托雷西眼神瞟了瞟,示意法利亚正打算说点什么,就被里皮阴测测的声音打断了——“托雷西,你眼睛被狗啃了么?抽什么抽?“ 托雷西脸皮一抽。 “说!肖珊墨卿那帮犊子死哪儿去了!“战神怒气勃发的问着,字字掷地有声,令人闻风丧胆。法利亚看着托雷西拧着脖子挤眉弄眼,海蓝的眼睛转的像是癫痫抽了轴,就是不答里皮的话,秒速领会——黑发青年装着克制肃正的面容,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秒移了三米——正好挡住了里皮看向训练场北口的目光。 “不要以为你小子现在翅膀硬了我就收拾不了你了…”里皮一字一句将字句捻在嘴里,说的慢条斯理,像是冷手在摸你的后脊梁。 托雷西腆着脸赔笑,就是不说话。 “还有你,法利亚,包庇可是——”说着男人冷笑着转过脸来——正好看到法利亚撤开身体后面站的板直的学院三人组。 里皮:……. 卧槽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窜回来的倒是挺快啊! 战神怒极反笑,恶狠狠的盯了三人好几秒,却没张嘴——因为这事儿做的确实抓不着把柄,通篇从他开始质问到这仨人出现,配合神速,时机抓的分毫不差,也没有人应和他的话,连话把都不好抓——不过,男人转转眼睛,眯眼一笑。 老子可是机甲系的老大,收拾你们几个怂蛋还不跟玩儿似的。 三人组忽觉背后一毛,不祥预感就像是蛆虫一样的爬了上来。 面前是一方阔台,被技术极好的工匠砌的十分平整,百步见方,中间立着几个高大的物体,那些东西上罩着及其厚重的一层黑布,看着压抑沉重,十分瘆人。那不规则又带着点眼熟的轮廓一出,人群就是一阵细碎的低呼声。 里皮并没有理会这帮没见识的,他举步上前,一手扯住了其中一具黑色的布罩,看上去马上要扯下来,却回过头来,眼神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像是调笑又像是琢磨:“提问,谁来回答一下白金机甲的制动程序分为几等?” “回答!”卡莱尔噌的举起了手,火红的发色在人群中是那样的明艳,“三级,分为三级制动!” “请详述,卡莱尔先生。”里皮放下了手,眼角带着点笑意。 “一级制动,能够唤醒白金机甲内部主核百分之三十的能量以及五个分核的制燃引擎,在整个机甲的外形形成一层保护层,让等人大的机甲达到正常人类极限的十倍左右,拥有操纵背后十二把巨剑的五把的能力——”卡莱尔说的嘴顺,正打算往下说,却被里皮截了胡:“——哪个机型?” “抱歉,院长,什么?”少年有点蒙,诸清站在他旁边眯了眯眼——女人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里皮身边那几具看起来大小不等物体——不用说那里面被浓重的黑色笼罩的肯定是一具具的机甲,但是以他们的眼力见根本辨认不出那些身携着凛冽气息的钢铁魔神们,是那个系列的那个机型。 “我问你,你刚才说到的一级制动,是哪个机型?并不是所有的机型都有这种完备的一级制动不是么?”里皮说着,横旁走了几步,扯开了一帘黑布,一片金光闪现了出来。 是那黄金玉身的黄金机甲泽西亚。他威武的单身持剑,圆形的盾牌横在胸前,软金浇筑的外壳在阳光下仿佛开了刃的刀剑,带着无可匹敌的光芒。 ——里皮这样做着,好想在告诉你,暗示你,就是泽西亚。 卡莱尔就要脱口而出——却被诸清扯住了袖子,女孩垂着发低眉轻声说道:“说费丽雅。” 少年一僵,舌头倒也顺畅的说道:“是费丽雅。” 里皮挑了挑眉毛,略带着诧异:“倒是个好答案,”卡莱尔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向诸清,“费丽雅是现在最完备的战甲,也是在天工团服役数量最多的战甲,无论上述的一级制动是那一代机甲出现的,费丽雅都会拥有——因为,费丽雅有的,就是最好的。”男人赏脸给了一个笑容,“小子,答得不错。” 卡莱尔勉强一笑,结果他还没笑完,就被里皮下一句话骇的差点咬到舌头: 他说:“上来吧,我穿泽西亚,你穿费丽雅。“ 说着男人背过身去,拔出了一直背在身后的天晴黑剑,抬手抽掉了黄金泽西亚的单剑,换了上去,那钛金打造的重剑落在地上发出轰隆的重响。 卡莱尔:…… 抱歉,什么? 院长是什么意思?是说他穿泽西亚,我穿费丽雅么?要干什么?干一架嘛? 哈哈哈怎么可能呢? 一定是我听错了。 然后在卡莱尔放大颤抖的瞳孔里看见里皮不耐烦的取下了泽西亚的头盔,看着他:“你他妈磨蹭什么呢,机甲实战机甲实战,没听说过么?“ “不….“少年慌得六神无主,望着里皮开始往身上套战甲,最终憋得两眼充血,咬着牙一脚踩上了角斗台。 里皮带上了头盔,有点发蒙的声音从金色的头甲里发出来: “第一课,我就要让你们知道知道,技巧,远比装备更加重要。“说完,他转过头来,黄金色的眼孔冷冷的俯视着台下一众年轻骑士,像是一条铁血残忍的巨龙,拖着钢铁的身躯。 “永远不要盲目的崇拜所为的更加高端的机甲,那会害死你。“ 男人包身在黄金机甲里,日光下整个人弥漫着冰冷贵金属的气息,那镂空雕花的面罩刻着腾飞的图腾,胸前燃起了腾腾的白色烟雾,老旧的内核疯狂的轰鸣着,仿佛随时都可以爆炸开裂,择人欲噬。 “来吧,让我用这很可能分分秒就会炸膛的泽西亚,来教教你们。“ 第37章 英雄救美 明明是晴空万里,却平白像是有一股阴风席卷而来,直吹的人心头阴云阵阵。洁白的角斗台沐浴在阳光下,看的光辉灿烂,谁也不会知道这上面□□翻过多少彪悍照耀史册的白金机甲骑士们,他们看的比尊严还要重要的机甲被重重的掼摔在这坚硬的大理石上,碎开了花朵一般的裂纹。 在这比虎穴龙潭还要深邃的天工团里,众多数不胜数,□□翻的未必不是群英榜上排名极为靠前的人,而陪练的,很可能就是你机甲历史考试的时候令你苦思冥想死活想不起来的那一个个说出来唬的人一愣愣的名字。 比方说,里皮。 卡莱尔脸色苍白的站在角斗台上,汗水顺着他火红的头发往下淌,沉重的压力垂在他英挺的剑眉上,压出了褶皱,他觉得满心恐惧,觉得手脚都快要控制不住的颤抖,可是,他不能后退。 这是个好机会,卡莱尔。少年在心底一遍遍的嘱咐着自己,强自镇定,牙齿咬住了口腔内测的软肉,直到它们弥漫出了血腥气。 这是里皮,战神里皮,能够在他亲手训练的情况少之又少,卡莱尔,别怂,把握机会啊!年轻的骑士无声的怒吼着,顶着他快要跳炸的心脏,抖着手,扯住了一幕黑布。 来吧,我的首秀。少年赤红色的睫毛在剧烈的颤抖着。 黄金泽西亚哼了一声,男人清朗的声音在钛金壳子里听起来温和了许多:“扯错了,蠢货,那不是费丽雅,那是拉斐尔变种二型北极星。” 卡莱尔:…… 黄金骑士做了一个想要扶额的动作,看着卡莱尔尴尬的笑容,抬起了拄地的厚重黑剑,指了指他左边的第三具机甲。 卡莱尔如同一只狂奔的兔子,窜了过去。 里皮真想抡起剑来砸死这小子。 …… …… 卡莱尔手忙脚乱的穿上了防护服,咔的一声撬开了费丽雅的后壳,三两下爬进了魔神深紫色的机甲内部,瞬间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尖叫声——“天哪!为什么这里面这么烫!”机甲内部似乎是起了一场小型的火灾,叮铃哐啷一阵乱响,那后盖眼看着就要打开——里皮眼明手快横步上前,一剑斩了上去! 哐的一声巨响,数百斤的天晴死死的挡住了费丽雅的后甲,那即将开启的缝隙被严严实实的挡死了,里皮冷笑着单手持剑,钛金手指似乎感受不到那可怕的重量一般,开口道:“好好感受吧,卡莱尔,年轻的骑士先生,这才是费丽雅真正启动起来时该有的温暖之处——上次让你们这帮鸡崽子尝试的根本连个屁都算不上。” “这还是我好心帮你开启了一级制动,不然你们这帮蠢货连一级制动都叫不开,练什么实战?来搞笑么?” 台下同批次年轻骑士们脸色一白。 费丽雅内部悄无声息。 里皮松开了黑剑,迈开沉重的步伐,黄金机甲在他的周身铿锵作响,带着刀刃的锋利感——他略带着俏皮的说着:“忍受吧,习惯吧,卡莱尔先生,除非你愿意你一辈子对着费丽雅可望不可即。“ 他又等了一会,才听到了卡莱尔虚弱的声音:“…..明白了院长。“ 男人微一眯眼,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激赏,但他并没有表示,反而拖着剑后退三步,张开双臂,锃锃锃几声,泽西亚手臂上四把巨剑一一收回,钢铁剑阵拆去,仿佛收回了双翼的雄鹰, 里皮起了一个起手式:“来吧,年轻的卡莱尔先生。” ….. ….. 台下的新一届骑士看的目瞪口呆,老几辈的骑士也看的啧啧称奇。 法利亚看着台上卡莱尔一声大喝拔出了左臂的一把青铜色巨剑就冲了上去,不忍直视的偏过了头:“这蠢小子,一共就五把剑能有他还用两只手握着一把剑——” “——直接冲上去刚正面,左臂一抡,上面三把剑怎么着院长也要躲一下吧,这时候,再来一个右手抄底劈,掏裆!!”托雷西自动自发的接上了下一段,紧接着和法利亚对视一眼,两人都嘿嘿笑了起来。 电灯泡诸清:……. 话说请不要以为我是真瞎好么,两位。 里皮院长要是知道了你俩说了什么肯定弄死你们哦。 “底盘!底盘不稳卡莱尔!”里皮脚尖微转,略侧身躲过了卡莱尔竭力劈过来的一剑,男人忍无可忍的抬起左臂,锃的一声爆鸣,泽西亚钛金铸造的左手就和费丽雅的青铜巨剑亲密的嵌合在了一起,一道不深不浅的凹痕出现在了那闪耀的金色上。 里皮空手架住了卡莱尔凌空劈下来的重剑。 “告诉我卡莱尔先生!你的费丽雅在哪里?!”里皮明金色的瞳孔里似乎可以冒出火焰,震慑的少年几乎要魂不附体。 “….在我身上。”少年勉强维持着镇定,仍然可以看出蓝色的眼珠细微的颤抖。 “那么你刚才那蛮干的架势为什么还是像一个人在战斗?!”战神怒极一把握住了费丽雅的脖子——如果那钢铁铸造的坚硬之处也可以叫做脖颈的话——难以想象的握力另嘎吱嘎吱的声响听起来分外不可思议,场面带着不可置信的诡异感,黄金作身的魔神浑身充满了白烟,凭空提起了另一个面无表情的深紫色战甲,没有人发出声音,却让人凭空感受到了费丽雅的挣扎。 “你穿上了费丽雅,那是费丽雅!有那么多的技术加成的费丽雅,请不要辜负她在你身上的厚重,运用起你的机甲!当你穿上她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不再是一个人,请不要再以人的方式战斗!”里皮一字一顿的说着,字字落地铿锵有声,那幽深的明金色眼睛里可以看到放肆的鬼火燃烧。 “下一个。”男人转过身去,收剑回鞘。 ….. ….. 墨卿在做着深呼吸,下一个就是他了——台上战斗的正是法利亚和里皮,两个人仿佛是绝世罕见的凶兽一般狂猛的缠斗在一起,大地在震动,空气充满了秘银钛金狠烈相撞的爆鸣声,一招一式好似撕裂天地,仿佛无垠宇宙中两颗恒星的相撞,相较之下,台下的诸位小年轻不自觉的就产生了螟蛉面对苍茫大海的感觉。 法利亚像是滔天的海浪汹涌而来,但是里皮是礁石,无边汪洋中不动如山的灰色巨礁,不沉的要塞。 最后结果是,里皮一个漂亮的剑斩,一剑挑掉了对面拉斐尔青铜色的头盔,露出了里面黑发青年英俊的脸孔。 法利亚涨红着脸,带着剧烈运动过后的喘粗气,咧开嘴求饶:“老师手下留情啊。” 里皮哼了一声,收回了剑,“还算不错,这回放过你。” 法利亚露出了一个略带期待的笑容:“希望下一次可以领教老师的拉斐尔。” 黄金战士没回应,一挥手,“下一个,墨卿,上来。” 黑发少年在台下瞳孔一缩,不自觉的挺直身躯,却被身旁女孩温热的手拉住了袖子——敏感的耳朵细密的收到了肖珊细微的声音:“会长,你注意一下,费丽雅腰部那些凸起的金属,我记得上一次的时候是没有的。”男孩墨色的瞳孔微一转,几不可查的轻点头,撩开长袍,一脚踩上了角斗台。 众人潮水般的目光汇聚而来。 诸清凝神看着墨卿,忽的听到了脑海里许久未出现的声音,那个冷冰冰的声音:——【技能【鬼言】发动!攻击对象,墨卿,帮助男主获得一次致胜机会,攻击等级,b级!】 女人垂下眼,眼神如开了刃的刀锋般露骨。 ….. …… “我选择费丽雅。“墨卿朗声开口,目光坚定恍惚可以看见满月倒影瞳孔。 泽西亚歪歪脑袋,黄金的魔鬼无声的咧开嘴笑了笑,“年轻人,你随意,“说着,他抡起了剑,体型流畅如同远古的诸神,纯黑色的重剑在炽烈的阳光下几乎倒映不出影子。 “反正也就是在我手下能撑过多久的问题而已。“ ….. …… 墨卿很是聪明,罗比亚学院从来没有人否认过这一点,他聪明的简直把同辈的几乎所有人衬托的愚蠢如猪狗。 诸清看着不过十息左右的时间,已经可以在里皮手底下勉勉强强撑过一招重剑的墨卿,心中暗暗赞赏。 这样的汉子,栽在长乐手下,真是太他妈亏了。 里皮猛地横剑上挡,将将挡住了墨卿的凌空一剑,那刀刃开口雪白的光亮在费丽雅浓紫色的机甲上,简直要开出一朵霜色的刀花! “干的漂亮!“战神赞赏道,目光灼灼,”不过这还是不够的!“只见男人猛地一发力,震开了费丽雅,墨卿噔噔后退几步,抬起眼来,就看到那高高跃起的黄金魔鬼,还有他那把纵聚过头的墨黑重剑! 所有人的呼吸悬在一瞬。 “墨卿——!“一个女声声嘶力竭的吼叫着,闻者流泪。 嗯? 在场的老兵们齐刷刷的看向了诸清,少女丝毫不觉违和的甩了甩头发,柔顺的黑发看着温柔极了。她像是可以感觉到众人的目光一般,眨眨眼睛,“我没说话啊刚才。” 托雷西挠挠头,金色的头发像是满头稻草:“那是谁?” 诸清笑着转过头来,冲着他的方向给了他一个紧绷绷的笑容:“你觉得呢?” ….. ….. 长乐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她好不容易甩掉了弗兰教授唠唠叨叨的说教,跑来偷看机甲班的训练,结果,竟然就让她看到了这让人目眦欲裂的一幕。 女孩子不可置信的看着,眼眶扩大,眼珠发抖,墨卿在听到她的尖叫时浑身一抖,险些被里皮一剑从头劈到脚,这恐怖的画面让她惨叫的更大声了。 会长崩溃的闭上眼睛,翻滚在地上,费丽雅坚硬的机甲挤压着他的身体带来肠穿肚烂一般的绝妙快感——谁都好,快来个人收了这个女人吧! 里皮绝对不是个知道见好就收的人,他见一剑未能中底,紧接着另一势转手就来!墨卿无法,费丽雅过于高大的身形完全违背了人类正常身高的物理常识,让还没有适应白金机甲的他一时间竟不能站立起来,他只得狼狈的翻滚着,轰隆的重响切割声响在耳边,里皮的黑剑险险的凿进了他刚滚过的地面—— 少年在滚热的机甲内部狼狈的喘着气,过高的温度熏蒸的他头昏眼花,恍惚觉得是否已经七窍出血,视野是扭曲的,身体是发软的,软的简直抬不起费丽雅哪怕一克的重量。 所有人的目光紧紧的黏在了看台上,没有人注意到,肖珊无声的消失在了人群中,像是清晨的露水一般蒸发了。 里皮无声的站在墨卿的头顶上,少年模糊的睁开眼睛,汗水带着滚烫的温度流进眼睛里,比泪水还要烫,泽西亚金色的头甲挡住了费丽雅眼孔上方的阳光,却挡不住里皮凉薄的讽刺: “怎么,这就不行了,墨卿,还不到三分钟呢。“ 墨卿开合了两下嘴唇,没能说出话来。 “肖珊上来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机关诀窍了么,怎么,没用上啊?“男人懒洋洋的用钛金机械手擦拭着黑剑,发出喀拉喀拉的声响。 少年瞳孔一缩,黑色的瞳孔再次见着那黄金魔鬼举起了剑。 他忍不住闭上眼睛。 我,还是太弱了。 噌的一声巨响,仿佛是刀剑相撞,青铜和黄金亲密的咬合在一起,发出蜂鸣。 人群发出了惊呼。 只见一个身形矫健的青铜机甲持剑顶上,自下而上半身横在泽西亚的天晴剑下,挡住了里皮的千斤一击,护住了费丽雅。 那青铜接近于古铜的色泽在阳光下流淌着炫目的光芒,拉斐尔完美的体型以超越人类想象力般的扭曲力度舒展开来,有力的下肢,柔软又坚硬的腰身,略微朝上的头颅上刻着一只展翅的巨鹰,煌煌欲飞。 那下面□□出来的古金色棱形眼孔中,正是肖珊暗灰却依旧柔亮如星月的眼睛。 是诸清。 第38章 过渡 举座皆惊。没人发现肖珊什么时候窜上去的,回过头来才发现,那小姑娘溜得快的像是溜滑的蛇,只剩下了一片被撤下的黑布,那里面消失的正是方才里皮口中的拉斐尔变种二型,北极星。 台上僵持不下,诸清明明白白的看着头顶上方,泽西亚的黄金眼孔中,里皮同样明金色的瞳孔剧烈的收缩着。 她眨眨眼,戴着红外线特质眼镜的灰眼睛泛着细碎的红光。 看得出来他很震惊,人魔丝毫没有为自己的计策而感到骄傲,相反她觉得,十分吃力,浑身汗如雨下——这个男人的力气,他娘的怎么这么大? ——话说,你难道不该觉得里皮更应该惊骇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力气怎么这么大么? 蛮干不是办法,反正干不过,诸清略一眯眼,右腿后撤,狠狠一脚就踹在了她半身护着的费丽雅身上!只听着一阵让人牙酸的嘎吱摩擦声,紫色魔神沉重的身躯被横踹出了十米远,留下了一条宽大的凹痕徒留地面——说时迟那时快!拉斐尔如同巨鹰展翅坠下山谷一般,青铜色的身体就着泽西亚沉重的剑压往后一倒,银色的长剑眼见着就要脱离敌对的胶着圈—— 就好像,两人死命拉扯一根绳子,忽然一人不打一声招呼的,忽然松手了,下面会发生什么? 里皮金色的眼睛略微睁大,他能感受到一股克制不住的力道带动着自己还有沉重的黄金泽西亚往前倒去——原因无他,肖珊这小贼娘皮招呼都不打就撤了力,是个人就要摔个狗啃屎——可惜的是,里皮现在不是人。 空中一道沉重的金色影子眼见着倒下,却被里皮眼明手快一把祭出黑剑,重重的凿进了地面给以借力——诸清嘴角一勾,灰眼睛中明光一闪,等的就是你! 台下的托雷西和法利亚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冰清玉洁家世清白的小师妹——好吧穿着拉斐尔的小师妹——一个双膝滑跪,双手噌的拔出了北极星的银色重剑,借着黄金泽西亚较之费丽雅还要大不少的身形,从黄金魔鬼的双腿间直直的穿了出去!那锋利的剑尖直直的指向了泽西亚的两腿之间! omg! 我看到了什么? 师妹手下留情啊啊啊啊!! 老师还没女盆友呢啊啊啊啊!!! 我说掏裆你他妈就真的去了啊啊啊啊!!! 里皮的躲闪不可谓不狼狈,他几乎可以说是在空中违反物理常识的凭空拧腰避了过去,那剑尖锋利的凉意,似乎可以让人两股战战——最后男人落地之后一个踉跄,要不是天晴剑的支撑,他险些要一屁股坐到地上。 那边呢? 那边诸清完美的跪地半下腰坑害完里皮之后,借着这几秒优雅端庄的站了起来,掸了掸银色的长剑,噌一声收了剑回左臂上,抖了抖铜色头甲上仿真的小鹰翅膀,如同真正的青铜魔鬼一般谦和的鞠了个躬,嗤的一声巨响,拉斐尔背后的双擎发动内核喷出了一股浓密的白烟。 里皮:……. 这种想要日破天际的心情却无法爆发,真是酸爽啊。 “好——!!好好好——!!!!”台下托雷西上蹿下跳像是活猴子一样嗷嗷直叫,二十五六岁却像是个十二岁的少年一般,那眼角的快乐看着真想让人与他一起大笑起来,旁边的法利亚坏心眼的连开了三具机甲的后引擎,有节奏的气腔爆鸣声伴随着浓密的白烟,仿佛是节日的礼炮。 里皮脸上红一阵青一阵,死死的逼视着对面青铜色的机甲——拉斐尔矫健的体型跟泽西亚比起来真真是不值一提,就像是一个壮汉对比一个小屁孩。 “上来就攻下三路,这么下三滥的打法是君子所为么你给我说!”男人暗沉的声线压抑的活像是生吃人肉的阎王爷,那金色的瞳孔紧紧的竖着,仿佛活蛇。 对面拉斐尔一声不吭。 殊不知,诸清正在听着脑海里炸开来的声响——【恭喜宿主获得剧情世界支柱人物之一的赞赏,获得进入战争的资格!请再接再厉!】 人魔嗤了一声,所以说原来我这个女配都没有上主线的机会哈? 人群显然被里皮难得爆发的模样吓住了,一时间悄无声息。台上墨卿挣扎的要站起来,怎么说,阿珊也是为了救我才——奈何那破碎的钢铁刺进了他的皮肉,压榨的剧痛让他哪怕动弹一丝都做不到。 “我本来就不是君子啊。”拉斐尔歪歪脑袋,脑壳上展翅的雄鹰又晃了晃小翅膀。 “最毒妇人心,老师您没有听说过么?”诸清的语气绝对冷静理智,一丝儿后悔的意思都没有。 口是心非的老男人。人魔面上的微笑完美无缺。 里皮微抬起脸,下颌的线条绷得紧紧的,整个人气势一收,下一秒他大笑出声,那笑声畅快的像是山洪淹没冷杉林,冰冷窒息: “说得好!“说着,他一指人魔,目光灼灼:”你,好极了。“ “多谢老师赞美。“诸清礼数周全的低头回谢,青铜色的机甲伴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白烟氤氲。 对面里皮嗤笑一声,二话不说又戴上了黄金头盔,三两秒黄金泽西亚那魔鬼般的气场有重新回来了,他音色低沉的说着:“这回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说着,他连起手式都懒得显摆了,纵身刺来,黑色重剑仿若墨色长虹般贯来,避无可避—— 周身带起的啸风仿佛可以迅猛的擦燃火焰! 诸清震撼的看着,发觉里皮这个丑到爆的姿势竟然在她的眼中毫无弱点可以击破。 最好的防御就是攻击,战神身体力行。 人魔心满意足的欣赏了不到一秒,秒速举起手来,在里皮的剑将将刺到拉斐尔青铜色的鼻尖的一刻—— 诸清从容不迫的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里皮瞳孔紧缩。 下一秒,他重重的一剑斜劈,掀开了肖珊青铜色的头盔,断喝:“你倒是怪会偷懒耍滑头!”女孩子一头乌黑的长发被撩的像是乱草,依旧在日光下看的清莹润的光泽,她神色镇定的眨眨眼,仿佛离她柔软的脸颊不到五厘米的那把剑尖不是吸足了不知多少人的鲜血一般—— “我干不过老师,我一直都知道。”诸清冷静的说着,抬起双手,张开拉斐尔的钛金手指做了一个耸肩的动作——“刚才只不过是讨了巧而已。”女孩子扑闪扑闪她的大眼睛,里面流淌着的辉光看的人心砰砰跳。 在场所有的汉子都在内心喊叫着,这妹子实在是太他妈犯规了! “如果老师介意,”诸清微微抬起下巴,苍白的下颌线条流畅优美,她眼神带笑的略一停顿,“——我可以为刚才的行为道歉。” 里皮的脸皮在机甲里面看不见的地方,抽了一下。 “很抱歉刚才戳了——”诸清深吸一口气,鼓足肺活量,一字一句清晰有力的说着,务必保证每个人听得一清二楚一字不落。 台下的托雷西和法利亚已经快要笑死了。 “够了!”里皮火冒三丈的喊着,眼神又恼又恨,面目扭曲真恨不得上去一剑劈了这个脑袋长偏了的女学生——最后他也摇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笑自己的一时小气,也笑自己这个女学生算准了自己不能当场发作。 “行了行了,别嘚瑟了肖珊,赶紧给我滚下去!”最终男人摆摆手,收回了天晴剑,黄金的眼孔一次都没有再看向肖珊,反而拄剑而立,长声道: “下一个!——托雷西你给我把牙花子收起来!” 赵青羊在共频里惋惜的搓搓蹄子,发表感慨:“阿清啊阿清,你都不知道你刚才最后一番话说的时候,那模样有多女表气。” 人魔摊手,铁灰色的眼珠子一转,转瞬就褪去了肖珊宁静柔美的气场,秒变黑道大佬的杀伐果断,她嗤了一声,“女表就对了,有那么好的皮相不去利用,实在是浪费。” 赵青羊:…… 天哪她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更何况,”诸清莞尔:“我本来就是卖的【白莲婊】人设啊。” ….. 奇兰河边,阳光明媚,诸清带着里皮一时心情好赏来的红外线眼镜,短暂的享受着不用装瞎的美好时光,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听着像是软和的鞋底触摸软草。 墨卿出现在了人魔的身边,学着她的动作,远望着粼光璀璨的河面。 两人半天没说话。 急的赵青羊在共频里直磨蹄子,玉米饼咬得咔嗤卡嗤响:“阿清阿清,这墨卿怎么还不说话怎么还不说话?要不你问问他有啥事?“ “我不。“诸清慢条斯理的回答着,享受着再次充满了色彩的视野。 “被人求着我还要上赶着倒贴,岂不是很跌份儿?“ 墨卿终于开口了,少年看似望着远处的河岸线,实则眼神虚焦,黑色的鬓发微微颤抖,下巴苍白紧收,瞅着很是紧张——“那天实战谢谢你,阿珊。“ “恩。“诸清无所谓的应了一声,”举手之劳。“微风吹起了少女束起的长发,青春年少的味道几乎要扑面而来,美得让人站不稳脚。 墨卿似乎松了一口气,看起来给女生道谢这件事情给了他很大的压力——诸清好笑的看着他,打了个响指,“大会长,你这样的表现会让我觉得我带给你很大压力啊。“ 少年脸一红,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怎么会。“ 诸清笑了笑,没再说话。 ….. 墨卿没过多久就被卡莱尔叫走了,说是搬运什么教具,留下诸清一个人继续吹着小风赏着小景。 女人身姿挺拔望向远方的模样看着实在是生人勿近——忽的她说了一句:“师妹别躲了,脚底下的蚂蚁都快被你踩死完了。” 只见身后茂密的云杉林里,悉悉索索的闪出来了一个身影,正是阴沉着脸的长乐。 两人一时无话。 最后是长乐沉不住气出了声:“肖珊师姐真是好雅兴啊,站在这里赏春风观美景。” 诸清浑不在意的回了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其实你完全不用这样的长乐。” 长乐眯了眯眼,没说话。 本来一副清秀可人的模样做出阴沉的表情却分外的让人不顺眼。 诸清这会心情正好,也没放狠话,反倒说了一句平日里她很少会说的言语: “如果想要靠近墨卿,那么请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不要顾及其他。“ 长乐一听这话,脸色骤变,恨声发问:”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诸清转过脸来,盛极的容貌像是展开的花朵一般充满了目所能及的善意:“ 我只是想说,你是不是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的,太多了点?“ 第39章 变数 绿茸茸的草地,白软软的兔崽子。 蕾亚抱着新出土的胡萝卜咔嗤卡嗤啃得喷香。 这一幕,真是似曾相识。依稀就是几个月前那个能让人风邪入侵的寒夜,年轻人们刚来到天工团放肆嘲笑过得前辈们的惨境。 “我真不能想象我们竟然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卡莱尔怔楞的瞪着蓝眼睛,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他直勾勾的盯着那只肥的满肚子流油的兔子。 “既定的命运总会到来,挣扎是没有用处的。“墨卿面色僵硬的回应着,沉静也遮不住他想要日狗的震惊。 “我们还是想想,怎么逮到这只兔子吧。“诸清眉眼弯弯的笑着,带着红外线眼镜显得怪模怪样。 托雷西哈哈一笑,拿着小教鞭摔得啪啪响,俊美如阿波罗的男人笑得像个智商七十不到的弱智,后槽牙都可以看得见了——“来了来了,终于来了,你们终于——“青年表情凶狠的猛一握拳,嘎吱嘎吱响,”——落到了我的手里!“ “风水轮流转啊,想想当年老师是如何磨练我们的,再看看你们,我真是心花怒放。“ “墨卿说的没错,挣扎是没用的,”男人点了点每人脚下的那条橡筋条——那玩意的好质量来自发情期的优质公牛,“无谓的挣扎除了会让我亲自动手之外,没有任何用处。”说着,托雷西略略蹲下身,摸了摸蕾亚毛茸茸的脑袋,蕾亚动了动红艳的三瓣嘴,红宝石的小眼睛淹没在了肥颤颤的肉里。 “看这个——”年轻的战神把一串金灿灿的钥匙系在了肥兔子竖的直楞楞的耳朵上,上面每一根细微的毛细血管都看的清清楚楚,兔子不舒服的动了动。 “——这是即将独属于你们的——”男人坏心眼的停顿了一下,“机甲。”轰的一声,托雷西觉得他都可以看得清每个人的眼神儿里点燃的小火苗,噼里啪啦的爆着火星,男人满意的笑了笑,“——放着机甲的仓库的钥匙,就是这个。” 他手指着蕾亚,兔子翻了个死鱼眼,蹦了蹦,把屁股对着托雷西,毫不遮掩的放了个响屁。 托雷西:…… 个吃里扒外的! 年轻人们:…… 怎么办,好想笑,但是笑了会被砍死吧会吧会吧! 托雷西抹了抹脸,“不吹了,把手都给我绑上——”他威慑的提着教鞭,一个个的小白菜们纷纷捡起了橡皮条。“——手反剪到背后,下降到尾椎的位置,对!那个红毛,你别耍滑头!”卡莱尔尴尬的吐吐舌头,老老实实的把手往下降,墨卿看着他无声的笑了起来。 “——低头,蹲下。”托雷西用教鞭敲击着手掌,迈步在人群中,看着人群塌楼一样的低了下去,鹤立鸡群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接着半天没动静。 诸清踢了旁边的卡莱尔一脚,带着铆钉的高靴打的男孩一阵龇牙咧嘴:“肖珊你干嘛!“人魔平静的问:”哦,我只是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半天没动静。“ 卡莱尔眨眨眼,海蓝色的瞳仁近距离看起来惊心动魄的漂亮,“就是啊。“话音未落,他扬起了脖子,左看右看,那姿势活像是半夜三更蹲在野地里放茅,就差露个大白屁股了。 只听一声炸吼,“谁让你抬头的!对,又是你这红毛儿!“托雷西的声音准时响起。 卡莱尔:…… 肖珊你他妈! 墨卿忍不住笑了起来。 ….. ….. 广袤的草地上种着上品阶的冷草,柔软湿滑,一大群年轻的见习骑士汗流浃背的背手蹲在草地上,一步一步往前跳着,大部队前面十米不到是一只肥的差点看不见眼睛的兔子,两只前爪捧着一根胡萝卜,啃着,一串金灿灿的钥匙挂在她的耳朵上,晃得人眼晕,身后那一大帮子人瞅着那兔子的眼神简直堪比千人斩的锉刀,焦的滋啦滋啦响。 啊天哪,这兔子神了,每当骑士们靠近她超过五米的时候,她就会拖动她的肥屁股,往前蹦一蹦。 “主神啊!“卡莱尔惨叫着,汗水蔓延的满脸都是,”这兔子是人变得吧是吧是吧一定是吧!“少年细嫩的皮肤因为大力的挣扎被勒出了红紫色的痕迹,活像刚刚从事了什么不可描述的羞耻时,瞅着惨不忍睹。 “你不是说,这兔子背后长眼的么?“诸清勉强的笑着,面上细汗无数——人魔不是装的,若论起站起来单打独斗,她谁都不怵,但这蹲下来——这惨绝人寰的姿势是谁发明的?——真是难为死她老人家了。 “这可是托雷西前辈的兔子,我们这么想就好多了。不凡之人必有不凡之物。“墨卿声音发抖,喘着粗气,潮红和惨白两种颜色在他的脸上交替出现,像发了羊癫疯。 “嗤,什么狗屁。“卡莱尔不屑,转过眼来,他渴望的看着那只兔子:”话说,她到底要跳到什么时候啊….“ “听说…..“诸清咳了一声,小动作的扭了扭自己的手腕,吭哧又往前跳了一步,”蕾亚每天都要去后山国界线阴沟那块去,洗澡。“ ≧﹏≦ 王八蛋! 这下子连墨卿都要惨叫了。 “她怎么没有哪天淹死在那阴沟里面啊!“卡莱尔的惨叫声惨绝人寰。 ….. …… 诸清一直很奇怪一件事情,那就是《重生》这个世界的历史主线问题。 按照她目前所闻所见的一切来说,很多东西应该已经隐隐的付出了水面,或者已经潜伏在暗潮汹涌处——电灯已经问世了好多年,光明再也不是教会统治世界宣传教义的工具;金属的冶炼早已走上正轨,那每每穿在诸清身上的机甲,都会让人魔惊叹这个世界的手艺人的精致和真诚,那流光般的金属,混杂了知名的不知名的物质,钛金秘银青铜,带着远超于这个时代的技术和质感;蒸汽机的发展更是登峰造极,那精巧机密到极致的机甲内核恐怕到了现实世界也是可以被匠人们捧上神坛。 这一切的一切,像极了工业革命之后的模样,整个世界欣欣向荣,过多的热情虚耗在战争上,空气里的气氛都会让人兴奋癫狂。 还有,当然还有机甲,无与伦比的机甲。流畅的线条,魔神的能力,无敌的剑阵,简直就是一群远远超过这个世界发展的物件。 然而,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呼之欲出,却始终没有出现。 机甲虽然有着其超然无可比拟之处,但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机甲太过于庞大的体型和过高的能耗,注定了是一个不可能大批量量产的东西。 那么,枪呢?——或者说是,火铳呢? 历史的交叉口已经到了,它却还没有出现。 现代文明的一大标志,就是冷兵器的抛弃和□□的泛滥使用,诸清怎么也不能明白的是,金属的炼制已经登峰造极,燃料的利用率甚至越过了百分之六十,机械的手艺甚至还要甚于金属,烟花早就出现了——火铳呢,火铳呢? 历史怎么可能出现这么一个拐点,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呢? 这可不是历史一向有的尿性。 面前一扇不高不矮的小山脉,浅灰色的色调看着很是压抑,暗山浊水,连人影都照不明晰。天风静吹,安静的连树叶都不打旋。 诸清咬下了手上的橡筋,对着河水三两下扎起了自己的头发,露出一段细白的颈子,喘了几口气,看着远处蕾亚被一帮男生提着耳朵兜头大骂,唾沫横飞。 蕾亚天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耷拉着死鱼眼,对着面色狰狞的卡莱尔连个表情都不屑于做。 卡莱尔:….. 好像被鄙视了…. 一定是我感觉错了2333333。 墨卿把玩着那串钥匙,颠了颠,刚想走过来,腿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蹲跳了几公里的后遗症爆发的真是及时又保质保量呢。他抬头,真好看见诸清现实静好的保持着端坐的姿势,安稳静美的坐在河边,背脊挺得板儿直,张张嘴: “阿清,你腿不麻么?”坐的这么端正。 “麻。”女人回了他一个纯美如红缨的笑容。 “那你….” “形象不能崩嘛。”肖珊莞尔一笑。 墨卿:…….. 她说的还真很有道理呢…… 变故来的快而没有防备。 忽然一声巨响传来,大地一震,声势之大仿佛超过十具超重型机甲内核自爆产生的冲击波,能够掀的高楼倒伏坍塌,当即在场所有人的背上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就爬了上来。 蔓延过了低矮的山头和天色,一阵浓郁的硝烟味飘了过来。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连蕾亚都抬起了眼皮。 现场悄无声息。 诸清机警的抬起头——别人可能对这声音不熟,当年做过军火巨头的她这声音可真是耳熟的很——她起身就要站起来,猛一踉跄,两腿木僵麻木的感受简直像是活蛇窜进了脑神经,疼的钻心。 墨卿忙上前扶住她,“小心,阿珊。“ 人魔没有看他,反而一把摁住了他的手,语气低沉的说:“我感觉不太好,会长,要不我们回去?“墨卿听言惊讶的看着女孩,却发现她垂着眼睑,看不清眼神,那苍白的脸颊,一向是镇定自若的可怕,这会竟然瞅出了一丝紧张的意味。 这太不寻常了。 “怎么了,阿珊,连里皮院长都敢揍的阿珊,也会害怕?“墨卿摇摇头,不以为意。 “只是比较大的声音而已了,说不准有人在放烟花。“ 诸清懒得跟他解释,铁灰色的眼睛冰冷的看着远处三三两两招呼着要翻过山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的新兵蛋子们,深吸了几口气,才平息下了从心脏身处翻涌起来的血腥气。 那滋味真是入骨食髓,伴着呛人的火药味儿,迸射的鲜血,那是铭刻在她的心脏上的,属于热力武器的味道。 黯淡无光的灰质金属,粗糙的磨得人手指生疼,久了白皙干净的手指头都会被磨出一层难看的黄色。 那是曾经,她耍的比自己的手脚还要顺溜的武器的味道。 现在却让她恐惧。 系统的声音冷冰彻骨: 【宿主触发随机地图,世界走向改变。敬请注意!】 【获得随机奖励,【转化】卡牌升级。】 第40章 到来吧战争 这玩意远看像是一座小山。 钢铁的身躯,乌洞洞的炮口,闪着寒冷的辉光,高大的坐台带着机簧轮转的咔咔声,宽大的履带嘎吱嘎吱的运动在坑洼不平的灰土地上,带起滚滚的烟尘,仿佛吃人的魔鬼,膨胀起了远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狰狞轮廓。 一众腿脚快些先爬上国界线小山头的年轻人们都看呆了。 卡莱尔牙齿打架咯咯响,脸色发白,他的声线发颤,却依旧带着点骨子里骑士的骄傲:“这,这是什么东西?”少年勉强维持着镇定,竭力不露出一丝的惊慌,手掌却死命的抓住了自己褐红色骑士服的下摆。 “简直像是大象一般可怕的体积。”同行一个年轻骑士两股战战,面如金纸。 “还会放出可怕的烟火。”另一人指了指方才这个怪物轰隆一声巨响,在对面小山头上轰出来了一个目测难以衡量出尺寸的深坑,那深坑瞅着乌黑可怕,看不见底端,甚至还有不断的碎土瓦砾悉悉索索的往下掉落,令人胆寒。 那攻击要是落到人的身上——不,哪怕是机甲的身上,也会被轰的动弹不得,内核破碎吧。 这简直就是划时代的奇物,不,可怕的武器! 这么一想,整个人都不好了呢。 这边,诸清在墨卿的搀扶下慢了几步爬了上来,即使到了这几秒,她的双腿依旧是酸麻的不行,女人上来一抬头,就瞅见了几个男孩子面色惨白欲言又止的神情,她皱皱眉,安抚的微笑,发问:“怎么了这是?“说完,人魔转头望过去—— 正好瞅见了那个黑漆漆的怪物。 (☆_☆) 她石化了。 这玩意儿真眼熟。 …… …… …… 烟尘滚滚的长路,弥漫着黄尘土气,连带着路上旅人的疲倦都满布在脸上遮掩不得。 这里是罗斯公国和塔西利亚公国交界的莱卡国道。隆冬时节原本满布着青草的宽阔道路被车马踩踏的青翠尽失,可怜的冷草趴伏在地上,一点点的枯萎变黄着,分外凄凉。 弗兰教授领头,一队机械班风尘仆仆的奔赶在莱卡路上。人们三三两两结群,各自抬着一口深径宽大的箱子,那箱子红皮封漆黄铜包边,上面扣着厚重的青铜大锁头,一股浓密的说不出感觉的味道一点点的从箱子缝里漏出来。 如果此刻诸清在这里,她一定会分辨出来,这是火药的味道。 长乐咬着嘴唇,苍白的嘴巴被咬的嫣红欲滴,细弱的喘着气,满头大汗。女孩白嫩的双手被箱子的双箍捆勒的的发红发紫,甚至渗出了淤血。同行的男孩子迁就的望了望她,无声的多分担了些重量,箱子大半的承担在他的身上。 脚步一步步的往前印着,长乐低着头望着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有泪水在眼眶里蓄积。她在想着昨天下午奇兰河边,诸清对她说的话。 人魔当时安静的望着她,那双铁灰色的眼睛凝视着女孩子仓皇失措的面容,好似一瞬间堵住了你多有能说的,想说的话。 她说,你不知道墨卿要面对的是什么。而在一味的抢夺注意力,做着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苟且事情。 她说,这里是一旦发生战争就要立马顶上去第一线充当牛马,百死一生的天工团。墨卿梦寐以求效力的地方,难道你还不明白你爱的男人是个什么样的品行的人? 她还说,你爱他,却不得法。想靠近,却在远离。 长乐深吸了一口气。这回的机甲部件护送任务本来是她百般推脱的,那么的苦累,风尘满脸,连个洗脸的时间都不一定有,作践皮肤又不能保养,真是不能忍受。 直到昨天晚上她偷摸的跑去看了墨卿他们的训练。 她看到她满心爱慕心疼的男人被无情的吊在树上,那八块腹肌饱满的皮肤充满了各种看得见的看不见的暗伤,触目惊心想让她哭泣。 可是她的男人在笑着,满心的快乐几乎要从脸上溢出来,旁边吊着的是同样微笑的诸清。俊美的少年郎和柔美的少女在夜色的映衬下,几乎是光明正大的美好,般配的让人心酸。 两人看起来那么的般配。 疯狂的怒火几乎一瞬间就从少女稚嫩的内心燃烧了起来。嫉妒的原罪几乎烧没了她的理智。 她火焰上头一回来就报了这个护送任务。 她不甘心,不甘心,在如同上一世一般龟缩在墨卿的世界的一个角落。 可是,长乐委屈的看着自己手掌的红痕,那痕迹红的充血。怎么这么累这么苦呢? 这么低技术含量没有教养的工作怎么能是我来做的呢? 我难道不该是拿着一双精巧的手精心的擦拭护理着那些高端机制的机械们么? 这么想着,女孩子委屈的撇撇嘴,自觉的将重量压在了同抬一个箱子的男孩子肩上。男孩子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长乐讨好一笑。 然后女孩子不期然的想起了墨卿心甘情愿饱受折磨,只求学得一身本事报效国家的模样,那样鲜活。 她讨好的笑容僵住了。 忽的,一声尖锐的爆鸣传来,领头的弗兰教授身体一晃,咕咚一声,一言不发的倒了下来。身后的学生紧张的上前,却在一瞬间被骇的惨叫起来! 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出现在了弗兰的胸口上,粘稠的鲜血在喷涌似的流淌着。 慈爱公正的女人嗬嗬的发出着声音,四肢抽搐,面目扭曲双目怒睁,死命的拉扯住身后那个孩子的手,攥的她手针刺一般的疼痛。 “快走….”她流着眼泪,口水控制不住的淌了下来,满头的青筋爆出看的那么的可怖,可她坚持的说着,“带着箱子….快,快走…..” 那名学生泪如泉涌,死命的点头。 有凛冽的杀气贴着骨头缝升了起来。 哗啦啦的啸声仿佛贴着风林而来,年幼的学生们来不及躲闪,一队敷鬼面穿黑袍的骑兵无声的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里。他们执猎刀,骑高马,那高执的旗帜上鲜血泼墨般的描画着一只振翅燃烧的雄鹰! 长乐呆住了。身后是男孩子恐惧的惊呼: “是塔西利亚公国的国旗!!” 第41章 藏锋 远处残阳如血,远山苍凉中带着草绿色,温柔朦胧。 眼前是一座修建在山体正面上的仓库,库门高远造型简洁。 里皮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懒洋洋的靠在仓库门上,心里盘算着等那帮小兔崽子过来了该怎么收拾他们,这他妈都什么时间了,还没过来,皮痒了是不是?这才几天没修理就无法无天了,托雷西明明说过了等蕾亚洗个澡之后就火速赶过来,这帮崽子是当做耳旁风了是吧。 然而,里皮不造的是,托雷西压根就没传达这事儿。 终于在战神不耐烦的咬折了三根狗尾巴草之后,大地的尽头出现了一群渺小的身影。正是相互搀扶着的年轻骑士们。 里皮眯了眯眼,明金色的眼珠在阳光下透出了一种无机质金属的光泽,冰冷无情。 他堪比鹰隼的视力清楚的看到了年轻人脸上疲惫和受到重创之后惊骇,那神情活像是被十头活猪呼啦啦在脸上踩了个遍。男人疑惑的挑起了一边眉毛。 几个年轻的骑士缓慢的走近了,带着满脸的惊魂未定。里皮讥讽发问:“呦,怎么了这是,路遇天狗把你们的魂儿给叼走了?” “撞鬼了。”卡莱尔白着脸声音发颤,他举手在空中描绘了一番——然而其实那爪子抖得什么都没画出来,少年结结巴巴的描述着:“那玩意儿——在国境线那头——塔塔西利亚国,那么大,还会射出神奇杀伤力很大的烟花。” 墨卿肯定的点点头,会长的眼神里也带着点惊慌,但是常年在学院主持大事的镇定在此刻彰显无遗:“我们在国境线的阴山那头,看到了塔西利亚公国还未现世的秘密武器。”说着,他礼数周全的一行礼,半跪下来,就着浮土的地面,抄着树枝子,画出来了怪物的大致模样,接着期待的望着里皮。 里皮的神情很是微妙,眼神讥诮,眉峰却微皱。 好像在说,哦天哪,这是什么? 又好像在说,嗨我当是什么。 最终男人爆发出一阵大笑,直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手指点着一帮年轻人:“就算是你们观察入微吧——,”他抱着胸,配着身后摇曳的冷杉,活脱一副世外高人的形象。“首先感谢你们有这么强的敏感性,但是——”战神难得好脾气的笑了笑,神情温和好似在迁就什么不懂事玩闹的孩子:“——不要以为我们天工团的锋刺营是吃干饭的好么?” 锋刺营,罗斯公国第一刺探天团,陷落截获在他们手里的情报数不胜数,据说可以填满整条奇兰河,填塞河道,吸干河水。 “所以,”诸清顺着往下一问,红光闪闪的眼睛看着诡异刺目,“您是早就知道?“其他几个小子赶紧渴望的看着里皮,那嗷嗷待哺的眼神看的战神一阵好心情。 “是的。“他矜持一点头。 “那这——”诸清听话的顺着他的话就要往下讲,给铺台阶卖蠢也是不遗余力,‘坦克’二字几乎就要吐出来了。 “这玩意儿啊,叫神机炮。”里皮煞有介事的说着,眯着眼睛神情高深。 小伙伴们不明觉厉,纷纷一副恍然大悟状。 诸清差点没一口水呛死。 本来以为坦克都已经够难听了,结果这来了一个神机炮。 心好累不想爱了。 “那么既然院长们已经截获了消息,肯定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了吧?”墨卿紧接着问道,面目上的焦灼显而易见。 里皮双手插兜但笑不语,神棍范儿十足,看得人真想冲上去给他几耳刮子。 ….. ….. 嘎吱一声,陈旧的仓库大门打开之时,扑面而来的尘土气伴着金色的灰尘在阳光下飞舞,那串金钥匙挂在大锁头上微微摇晃着,光芒璀璨,骑士们纷纷用手扇着灰尘,呛咳不已,卡莱尔闭着眼一个喷嚏就喷到了里皮的身上。 里皮:…….. 战神不爽的哼了一声,掸掸袖子,撤开了挡在最前的高大身材,金眼睛锉刀一样狠狠的剜了一眼卡莱尔,看的少年一抖他才心满意足的收回了眼神儿,手一挥,指着身后一排排潜伏在幽暗处的高大黑影——他们身上都罩着厚重的黑布,锋利的气息却好像可以割破喉咙。 远远望去,密密麻麻一大片,鬼影重重。 胆子小的,都忍不住白着脸打了个哆嗦。 里皮勾起嘴角,露出了满口白牙,眉眼间的锋利和骄傲几乎可以刺到旁人的眼珠子:“去吧,那就是你们追在蕾亚屁股后头一天的奖励,你们的机甲——”他略一停顿,似乎在费解怎么解释这个定义,然后爽朗一笑“——就像是那天在学院,上过的我的初恋。“ 此话一出,秒杀一片。众人几乎要被里皮话语间那种强烈的自豪和痞气所震慑,纷纷面皮抽搐,表示院长真是心大仁慈的好男人。 里皮:…… 诸清差点笑得没有背过气去。 “废话少说,麻溜的,去找自己的机甲,“男人不耐烦的一挥手,倚在了门上,眉宇间的邪气能够惊动党中央,”左胸甲上都刻着各自的名字,别告诉我不认识字。“ 众人相互对视,分明的瞧着各自眼中压抑不住的激动,年轻的孩子们欢呼一声,冲进了暗影里。 里皮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欢快的身影,面无表情眼神却有点悠远,似残忍似仁慈。 ….. ….. 那一排排的机甲,带着新鲜的机油味,层次起伏宛如林海狂涛,诸清往里面走着,听着前一排卡莱尔陶醉的声音:“哦,你闻这好闻的油气,真是迷人。“听着简直以为这脑残要贴上去啵两口,女人好笑的摇摇头,继续往里走。 一步步的往里,诸清并没有浪费这不短的一段时间,她戴着红外线的眼睛高射线一般的扫描着每一具笼罩在沉黑色下的机甲,看不清内里并不妨碍,人魔练得就是自己这一双招子判断机型的能力,她清晰的分辨出了方才过去那一具,是现在最完备的机型,一具崭新没有印上任何人的味道的费丽雅。 诸清不动声色的将手指摁在了费丽雅左胸甲的位置,隔着厚重的黑布感受着那刻着的名字的字母勾画。 是墨卿。 女人点点头,心思着,好歹这一点剧情是没有改变的。 再往里,一个个高低不一的身影在人魔灵敏的手指下滑过,终于,女人在一具等人高的身影前停了下来,手指细密的抚摸着,那熟悉的纹理就是她写在学院的论文上端正的肖珊二字。 却不是诸清。女人细微的恍惚了一下,抬手掀掉了黑布! 仓库吊顶上垂下了一束束的高聚灯光,照的宽广的室内亮如白昼,细可见针。诸清屏气凝神的看着自己面对的着这具机甲,从心底叹服她的美丽。 当真是鬼斧神工般的造物。 这是一具拉斐尔二型,北极星。青铜色的北极星。 惨白的电光在她光滑闪光的机甲壳上站不稳脚,滑溜的掉了下去淌了一路璀璨的青铜色,她微微低着头,流畅的线条气势逼人却又诡异的柔和,棱形的眼孔平静的直视着诸清铁灰色的眼睛,隐隐瞧见里面深沉的黑暗。额面上精工雕刻着展翅欲飞的雄鹰,旁开的宽翅仿佛可以平底振起风暴。女人伸出手来,细细的抚摸着拉斐尔锋利扎手的轮廓,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在她冰凉的手掌下隐隐的共鸣着。 她的肩线,头甲,左胸甲龙飞凤舞的肖珊二字。 好像在说,很高兴见到你,以后请多多照顾啊。 诸清的手停在了拉斐尔的肩锋上,那里横卧着四个冰冷的炮口,那熟悉的轮廓几乎让女人的手指隐约的颤抖。 仿佛凭空传来破空的枪击声,穿透浓密的硝烟,陆行器碾过泥泞的草地,赤、裸的将诸清带回了她风华正茂的双十年华,那会她青春年少风头正胜,摸爬滚打在高寒的西伯利亚,虚与委蛇与军火寡头之间,畅快肆意,无牵无挂。 女人吐了口气,低头审视着拉斐尔的腰部和钢铁手臂,那里同样分布着密集的炮火攻击力,她眯着眼睛将手指伸进了乌洞洞的炮口里,感受着熟悉的手感,忽然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安心。 我果然是一个过不了安稳生活的贱皮子。 诸清摇头叹笑。 所以,这就是里皮所说的克制坦克的武器?女人皱皱眉,这可不够啊。就算是有机甲加成,坦克能够克制一切单体人力,这可不是吹出来的,当年的战场,坦克横空出世,绝地横杀,几乎是横扫一切的架势,把敌军干了个人仰马翻。 摇摇头,诸清不打算深究这个问题,随手将手臂搭在了身旁的另一具机甲上,打算好好欣赏一下自己的拉斐尔。 忽的她脸色一变,似是不可置信,隐隐的精光从她的瞳孔深处迸射而出。 她隐约觉得,在身旁这具机甲的胸甲上,触到的,依旧是那熟悉的,肖珊二字。 啥? 这是啥? 卧槽,玩大发了。 诸清忍不住瞪了瞪眼。 砰的一声巨响,本来虚掩着的仓库大门被猛烈的撞开了,托雷西喘着粗气冲了进来,一向是俊美非凡的男人这会子却形容凌乱的像是个刚被强、暴过得小媳妇。 里皮一脚踹了上去,厉声喝问:“怎么回事托雷西!你的规矩呢!“ 托雷西闪身躲过,严肃的行了个礼,语调是大家从来没有听过得低沉和可怕,那流淌在眼角眉梢的锋利血气,终于让人相信了,这是活跃在当今的二代战神,锐利无匹。 “不好了,老师,刚来的消息,说机械班在莱卡国道被塔西利亚袭击了!” 他这样说着。 第42章 解救 平地起炸。 诸清冷眼看着里皮俊朗的好皮相一瞬间好似台风过境一般,透出了一股错愕和脆弱。女人垂眸,仔细思量了《重生》的原著,绝对是没有这一段情节的。 说到底,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触发了随机剧情】呢? 人魔眯了眯眼睛,毫无头绪。 托雷西这边依旧在嘴皮子利索的诉说着情况,坚硬果断在清俊的面容下隐隐浮现,切金断玉的冷静仿佛是年轻的骑士们在象牙塔里学习是观看的视频一般,二代战神穿着费丽雅,绝杀时的风采决然。 “…..弗兰教授,死了。”青年这话说的艰涩。 在场气氛一滞,几个女孩子忍不住捂住了嘴。 诸清也没忍住微微瞪了瞪眼。 弗兰教授,那个公正慈爱的女人,机械的手艺好的老天赏饭吃,不知道多少具垂死的机甲在她的手里重新焕发生机。女人微觉惋惜,她看着灰色头发的战神,发觉这个男人的背影看着说不出的凄凉。 里皮忽的狠狠一抹脸,金色的眼睛里泛着血丝。 “那么现在情况怎么样?他们护送的货呢?”战神无情的说着,语速很快,好像带着一层死白色的面具。 “自然是没了。”托雷西苦笑。 里皮狠狠的皱着眉,四下悄无声息,最闹腾的卡莱尔也被吓住了。这帮年轻的学院派像是没开过刃的刀子,一点血腥气都没有沾过,第一次见处决这么大事情的现场,统统都被吓住了。 里皮闭了闭眼睛,额角的青筋鼓起跳动着。“让法利亚领着一对尖刀队,把货夺回来,夺不回来就毁了!,人,”男人喘了口气,似乎是肺腔的氧气不太够用,“能救就救。” 诸清仔细品味着这话,心中一叹。里皮很清楚,人能活下来几个,实在是不好说了。 那一队机械班里,弗兰当说是最有情报价值的老人儿了,敌方竟是眼都不眨的上来一箭就射死了,那么其他人,存在的价值,不过就是约等于零和等于零的区别了。 不过,女人灰眸微转,瞅着里皮和托雷西贴近着说着她们听不清楚的话,心思着这一趟解救任务,她还非得去。 不为别的,长乐可不能死啊。 女人没有看到的是,身后不远处面色苍白的墨卿,狠狠的握紧了拳头。 ….. ….. 法利亚接到任务没几个小时就动身了,一打人穿着拉斐尔一型,披着月光,穿梭在清冷的夜色里,无声的从沉睡的奇兰峡谷中撤了出来。 屁股下的战马嘶鸣着,战士们无声的奔赴国境线。一小时前,锋刺营传来消息,塔西利亚的骑兵队在西森林处被觑到了踪迹。 黑发的男人面容隐在拉斐尔的青铜面具里,看不清神色,只瞧见一对锋利的眉骨冰冷的立着,仿佛可以托起月光。 尖刀队穿行过的森林中,惊起了一片飞鸟。 法利亚回头巡视着自己的手下的弟兄们,忽的,男人挑了挑眉,一剑抽在了身下黑色骏马的屁股上,回身冲来,咄咄咄一阵密响,紧覆在手臂肌肉上的甲壳上开屏一般的亮出来了一溜的重剑,盘旋成了圣环一般的剑阵,拉斐尔瞬间火力全开! 他直直的冲着队尾的一个人而来! 周围的骑士们略微惊慌了一瞬,就马上整齐划一的抽出了剑,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将那个动作紊乱的人团团围住,一息过去,十一把重剑齐刷刷的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森林里一时间安静无声。法利亚用剑尖顶了顶那人的青铜面具,嬉笑着,寒光在他目中一闪而过:“兄弟,那条道上的呀,拉斐尔都穿不顺手就敢来我的队伍里冒充,”男人眯起了眼睛,血光似乎能够从他口齿开落间泄露出来。 “说!你把原来那人弄哪去了!“法利亚断喝,眼珠发红。 那人倒也有眼力见儿,见逃脱不得,早就举起了双手表示投降,这会子遭到了法利亚逼问,似乎极无奈的歪了歪头,周身无害的气质让法利亚眉头越皱越深。 他忍无可忍的一剑掀掉了那人的头甲,墨卿苍白的脸孔就出现在了月光下,看着老祈求无奈了。 法利亚:…… 日,搞得老子还以为敌人爪子这么长已经深深潜伏进了我军内部呢。 青年没好气的用冰冷的剑面拍了拍墨卿的脸,那力道几乎让墨卿以为他被人当众甩了几耳光,抽的人生疼。 “说,搞什么来了?天工团的规矩在你眼里都是死的是吧!“法利亚质问着,眉眼间再也瞅不见平日里的嬉皮笑脸。”战争在即,你他妈裹什么乱啊!你女朋友是人是要紧事,其他事就不要紧了是吧?!“青年怒极反笑,那目光刀子似的戳的人心肝儿疼。 墨卿咬着嘴唇没说话。 他没跟任何人说过,那天晚上肖珊来偷看他训练的时候,他瞧见了。 但由于最近两人的不太合拍,少年内心起了一些心灰意懒的念头,看着长乐受刺激一般的跑开,一时嘴懒,也就没有叫住她。 当时诸清还在一旁说着风凉话。她说,会长,我看着你那未婚妻说不准明天就以身报国追随你的脚步,加强思想进步去了呢。 他当时说了什么呢?他说不可能,长乐那惫懒喜欢享乐的性子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结果第二天现实就给了他一耳光。 长乐去参加了机械护卫班。之后就是整个机械班被袭击的消息。 这一系列的变故快的让人目不暇接。 墨卿听到机械班被袭击的消息时,感觉整个世界都黑了。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他没有叫住长乐,长乐也不会受那么大刺激跑去参加这次的护送任务。 都是他,都是他。无关情爱的罪恶感却如同最牢靠的枷锁,牢牢的锁住了少年的良知,将他拖进了忏悔的深渊。 法利亚瞅着这小子还敢不回话,一时间火冒三丈,一脚踹了过去,“我他妈问你话呢。”少年应声从马上栽了下去,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法利亚看着气不打一处来。“自己一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货色,还哭得挺委屈,啊?小哥,你倒是给我说啊,我一队十二个兄弟,原来我那手下给你搞哪儿去了?” 墨卿深吸了口气,声音有点哽咽的说,“被肖….被我药翻了,还在奇兰山谷呢。“ 法利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做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你在逗我么墨卿,你一个毛头小子,药翻了我手下的老兵油子?”墨卿默不作声,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别提多气人了。 法利亚真想一剑把这小子脑袋削了,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玩意儿。 现在没办法,任务行至半途无法后退,只能将错就错,让墨卿顶上了。 青年苦大仇深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愁掉了,脸色臭臭的一摆手:“把剑都收了,任务要紧。”周围一帮隐在拉斐尔的人才纷纷收回了剑阵,三两下收拾好队形,列马准备继续前进。 墨卿抹抹脸,爬上了马。 忽的一名穿着拉斐尔身量中等的骑士走近他,低声说道:“会长大人,你这表现实在是有点逊哦,枉费我帮你药翻了那个前辈啊。”机甲棱形的眼孔里诸清带笑的灰眼睛闪着明光,一闪而过。 没错,法利亚的想法一点错处都没有,墨卿这个小年轻根本不可能干翻他手下的老兵油子,他那点演技哪里比得人家? 可是诸清可以啊。 能文能武的南华夏人魔表示,这世界上没有她搞不定的人。 不就是药翻个把人么?连她打牙祭都不够的技术含量。 墨卿听了诸清的话,一时间脸色青红交加,低头赶路。 ….. …… 【西森林】 塔西利亚的蒂娜军团在丛林掩映间休息。满地都是敞开的酒坛子,兵器极近的贴着每一个士兵的手。马群被统一拴在森林中央的小潭子边上喝水,这会子晃着尾巴很是惬意。 人影交杂,看不清晰面目。 法利亚有点烦躁,敲了敲手指,机甲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不好定位,真的太不好定位了。 机械班被绑在那个犄角旮旯都不知道,而且,敌众我寡。 更加令人背脊发寒的,是那些更深的隐藏在森林和人群之后的,那些庞大的黑影。 塔西利亚公国的启月战车,那上面密密匝匝的镶满了金桐打造的十连发强弩,一旦发动,一息间夺人性命轻而易举——那玩意儿硬的甚至可以一箭在机甲上留下深刻的痕迹。两箭射穿。 那些战车侧面踏板上半跪着的黑影,安静无声,哪怕其他人都在休息他们也依旧坚守在战车上,火焰纹章的战旗披满了他们的全身,简直遮天蔽日,恍惚产生一种那些人本身在烈焰中燃烧,化身太古众神的错觉。 弥漫在他们周身的荒芜气息,好似他们在无尽的荒野跋涉千年,今夜重临人间。 法利亚忍不住吐了吐气。 突围进去太不明智,得找个办法把机械班的地点引出来。 “我有办法。”一个清润的声音突然出现,法利亚眨眨眼,疑惑发觉自己刚才好像并没有把想法说出声。 青年转过脸来,瞠目结舌的看着一个人从拉斐尔甲群里走了出来,黑夜在上群林掩映,那人取下青铜头甲,肖珊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就明晃晃的暴露在月光下。 法利亚:……. 日狗呢这是。 老子的队伍他妈都被你们这帮目无法纪的玩意儿搞成筛子了。 第43章 美人计 三十六计里,有一条名垂千古,叫做美人计。 亨利喝了一口烈酒,辣的龇牙咧嘴,隆冬的烈风好似远离他了一点。身旁兄弟撞了他一下,粗声道:“给一口快点。”男人哼了声,把酒壶递了过去,发着牢骚:“上面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打劫罗斯公国就打劫呗,有本事截他家机甲啊,截这些破箱子有屁用啊!扛着死重,还有那帮娘们儿!”说着亨利就势狠狠跺了跺脚,启月战车原木色的侧板在他的脚力下纹丝不动。 身旁安东尼赶紧嘘了一声,左看右看了一下,“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听说前一段时间咱塔西利亚的情报没做好,被罗斯那狗子的锋刺营截走了咱的神机炮情报——”亨利骇的瞪大了眼睛,一把揪住了安东尼的领子,“真的假的?!咱那黑漆马糊的炮眼子还研究出来多久?老子一个启月战士都还没使顺溜呢,他罗斯就截走了消息?” “可不是咋的,“安东尼丧气的咂咂嘴,”要不咋说人家罗斯的锋刺营不是玩意儿呢。所以啊,我们这回截来的这堆箱子,就是罗斯应对我们的神机炮的东西。“最后几个字男人说的轻飘模糊,几乎要隐在他茂密的胡子里。 亨利半信半疑:“此话当真?”安东尼瞪了瞪眼,拍拍胸脯:“绝对!记得咱们头上前儿射死那个老太婆没有?那可是罗比亚学院的机械系院长!” “呵!大发了啊!”亨利吹了声口哨,“那可是罗比亚啊!” “可不是!”安东尼得意的撞了撞身旁男人,眉飞色舞的模样好像射死弗兰的是他本人一样。 忽的一声清幽的啜泣,伴着幽香轻飘飘的从墨绿色的林间传来,听得两个插科打诨的男人一身鸡皮疙瘩。 “谁!”亨利爆喝一声,瞬息翻身而起,一把强弩已经端在了他的手上。 “我…我不是…坏人…”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声传来,伴着声音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少女跌跌撞撞的从林子里闪出来,那双漂亮的灰眼睛瞅着茫然无神,惹人心疼。“战士大人….别杀我….” 一看是个弱流之辈,亨利放松了一些警惕,但还是尽职尽责的喝问:“来者何人!“ 那小女子抽抽搭搭,两手在空中抓来抓去,一看就是个可怜的瞎子,亨利心中起了一点怜悯之心。只听她说:“我是…是这森林守林人黑瑞尔的孙女儿…爷爷生病起不来,我出来采点药…“说着,她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冻得通红的小手甚至有点发紫。 安东尼眯了眯眼,“你一个瞎子,怎么采药?“ “我…我会摸…这段我熟得很….我还会尝尝…..“女孩子咬着嘴唇。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亨利低声道:“西森林确实有个老守林人叫黑瑞尔,我早先年来见过他一次,算算到现在,年纪确实应该不小了。“ 安东尼微一点头,接着质问道:“那你怎么无端跑来了这行军之处,不知道一个不小心你这条小命儿就玩完了么?“ “我…一不小心走的有点远…实在是对不住各位老爷….“女孩子委屈的掉着金豆豆,水洗过的灰眸,配着娇柔好听的塔西利亚土话,男人们心都要碎了。 亨利叹了口气,收了强弩,“行了行了,别哭了,大晚上的,你一个小姑娘也不安全,随着我们队吧,赶着天亮,你再回去。“ 女孩子赶紧鞠躬就差磕头了,纷乱的头发乱糟糟的堆在脸上,谁也没看见她满意的笑容。 “多谢各位爷!“她脆生生的应道。 ….. ….. 女孩子们被一个个的反绑住了手,跪在树前,一棵一个,活像是载萝卜。 身旁一个机械班的女孩子哭哭啼啼个没完,长乐烦躁的看了她一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弗兰教授还冷冰冰的躺在那条那就被甩在身后的莱卡国道上,女孩一想这个就觉得后脊背发凉牙齿打架。 她抬起头来,望了望周围四面环绕的都是开怀畅饮的塔西利亚士兵,他们的兵器或搂在怀里或靠在手边,像是密匝的大网,让人望不到尽头。 长乐深吸一口气,满心的绝望像是溺水,她无法呼吸。 一路上她听到了太多的话,听得她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呕出血来。 弗兰教授为什么死?因为她仁义坚强的名声远播,那敌军头目根本就没打算从她嘴里撬出东西来,正好一照面就把这个可怜的老女人毙了——留下她们一帮孱弱的小羊羔等着洗净扒皮好好询问。 女孩子的目光落在了身旁的箱子上,依旧是红漆包皮青铜锁头,但是至今日,意义已经完全不同。长乐再傻,也知道了,这里面放着的东西,一定非比寻常——所以才会令塔西利亚公国启动启月战车也要夺下来。 她死死的盯住箱子,那目光深刻的几乎要砸穿表面。 墨卿,墨卿,你的长乐可能要折在这无边无际的西森林了。 长乐惨笑,泪水小溪一样的淌了下来。 因为塔西利亚打错了算盘,她们这帮学生,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最后,也无非是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墨卿要是你的话,宁死也不会说的吧。 也算求仁得仁吧,临死有了个好名声。 长乐疲惫的闭上眼睛。 命运犹如鬼斧神工,终于在此刻,给予这个女孩以新生。 好在不算太迟。 忽然一阵糟乱的声音传来,两个粗狂的男声伴着一个娇软的女声,远远的沿着茂密的林间走来,周围的士兵纷纷警觉的抄起家伙。 亨利面容温和的领着小姑娘走了进来,还很细心的替她打开了横在面前的树枝子,“到了,小姑娘,你就先委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说完粗鲁的冲着周围的兵蛋子们喊道:”瞎紧张什么,是我!“ 那眉清目秀却满脸脏兮兮的小姑娘笑得跟朵花一样,在长乐惊愕的仿佛看见外星人尸体一样的眼神中,甜甜的回了一句:“谢谢兵哥哥!“ 亨利微妙的觉得自己的内心被猫不轻不重的挠了一爪子,嘿嘿一笑飘着一样的走了。 小姑娘笑眯眯的仿佛双眼看得见一般目送着大恩人远去。 长乐终于闭上了大张的嘴,好似吞下一个鸡蛋,压低声音尖叫:“肖珊!!“ 诸清面无表情的转过脸来,臭屁的打了个招呼:“呦,长乐学妹你好啊。“那双清冷如高天之月的眼睛充满了看不透的笑意。 “我如约来救你们了。“ ….. ….. 阿德拉瞅着天色,已然月上梢头,正要吩咐下去今晚就在西森林扎营,就瞅着自己的嫡系下属亨利跟踩着云朵一样的漂了过来。 大佬上去就抽了亨利一巴掌,“你小子射多了吧!看着走步虚的!“ 亨利:…… 男人憨厚一笑,挠挠头,“不是老大,真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愁,“说着他搓搓手,”这不,刚才林子边上捡了个小姑娘,答应收留人家一夜,明个一早送人家回去。“ 阿德拉瞥了他一眼,“底细清白不?“ 亨利忙不迭点头:“清白清白,“说着他凑近了说道:”人家小姑娘是个瞎子,哪有细作会瞎了一双招子嘛!“ 阿德拉哼了一声,“到处捡东西,赶紧明早给人家送回去。“ 亨利赶紧应着:“唉唉唉,一定一定。“ 于是两人席地而坐,对月撸起糙话起来。 营地里亮起了篝火,汤锅的香气勾的人肚子咕咕叫,树林间此起彼伏的都是士兵们喧哗行酒令的声音,阿德拉端坐在正中,火光应在他的脸上,跳在眼里,好似他在笑一般。 忽然林子边上袅袅婷婷的走来了一行倩影,阿德拉一皱眉,就听着亨利惊讶的声音:“小芳,你怎么出来了!眼睛不方便还乱跑?” 小芳,长乐差点没被这狂野至极的名字惊得魂飞破散。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身旁诸清秒从女王三段变身乡下娇柔小姑娘,声音清甜的回着:“兵哥哥好,小芳看着大家无聊,就叫了旁边的姐姐们,出来给大家跳个舞解解闷!” 长乐:…… 很好,这下真是要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阿德拉眯了眯眼,感觉这一记马屁真是把人拍的舒坦又畅快——这不是正是说他阿德拉治军有方,手下的兵秋毫不犯嘛,要不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是瞎了眼大半夜才跑出来给一帮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助兴啊! 哦,她是真的瞎了。 不过,这话听着高兴,阿德拉斜着眼看了看诸清身后跟着的一行不情不愿的罗斯人,嗤笑一声。 能够让罗斯人不爽的事情——哪怕是女人——他阿德拉也总是愿意做的。 男人大笑,“说得好,正好高兴,”他大手一挥,“那就跳!” ….. …. 夜月高悬,天色清辉。 身姿曼妙的女孩子像是银月之下的游鱼一般,畅快的游动在雪白的月光湖里,火光映照在她们胜雪的皮肤上,仿佛滑不留手。 细碎的脚步,在脖颈上弹跳的筋脉,微垂的头颅上如瀑的黑发,在黑夜之中,美得不可方物。 细细的窝在她们手掌里的火把,跳动着烈焰,随着她们的旋转,飞舞迸射着橘红色的火星字,映红了一片天空,好似那片天空在跳动,直达九霄,瞅着是那么的不同。 甩火舞,这是塔西利亚的传统舞蹈甩火舞。 诸清跳的轻轻松松惬惬意意,身旁的长乐跳的满心屈辱。一个跳跃转身,少女委屈的泪水就噗通掉了下来。 诸清警告的看了她一眼:“你给我忍住,长乐。” 长乐吸了口气,点点头。 “跳吧,跳吧,火光映的越远,他们看的就越清楚。”诸清低低的说了一句,抬起头来,看着那片暗黑的天幕上被她们手中火把映红的一小片。 那上面跃动着醒目的红色,在漆黑的底色下那么的明显,仿佛张牙舞爪的魔怪。 看着那片不断变换着形状的火光,法利亚眯了眯眼睛, “找到了,机械班就在那里!” 第44章 开锋 篝火旺盛,跳动的火焰映在舞蹈的少女脸上,如花朵盛开。 士兵们高声叫好,粗糙的手敲击着身边锋利的兵器,发出铿锵叮当的声响,少女们合着声跳着舞,阿德拉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自得的开了另一坛酒。 有细微异常的金属撞击声零碎的响起了,将军皱眉动动耳朵,然而那声音宛如溜滑的蛇消失在了大片的兵器乐舞中,阿德拉掏了掏耳朵,放弃追究。 诸清扭着细腰,那包裹着竖直肌的肌肤美得让人目颤,她凑近长乐,低声开口:“会开锁不?” 长乐:“….” 诸清饶有深意的一笑,“不是自诩个中机械好手的么?那就待会把这堆箱子打开啊。“ 长乐顺着她钩子似的目光看过去,望见了地上聚成一堆散在脚边的红漆口箱子。 “…你说的‘待会’是什么时候?“女孩子一个低头,举高双手化作花朵的形状,遮挡住了脸孔——她没有正面回答。 诸清给了她一个“老子就知道你是块溜门撬锁的好料子”的眼神,接着低声说:“你马上就知道了。” 士兵们看着跳舞跳得好看,甚至有几个下了场,举着剑跳了起来,诸清笑着,柔软的手掌勾连推拒着,那双无神的灰眼睛好似长了钩子,让人情绪高涨。 她苍白的手掌眼见着就搭在了身旁一个喝的大醉手舞足蹈的士兵的长剑上。 一阵细密的箭雨在火焰下掩映下,无声的抵达了。 外围的士兵一声不吭的被放翻了一批。黑夜中的火堆在前,正在减少的人群在显得影影绰绰,鬼影重重,丝毫看不出减少了一大撮。 诸清眼神一扫,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她已经在两棵冷杉间看到了法利亚那双黑夜中会发光的眼睛一闪而过。 终于,一个士兵临死前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叫,滚烫的鲜血浇灭了一小捧篝火。 塔西利亚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阿德拉猛地站了起来,目光如狼一般机警的扫描着周围——这一看不要紧,那棵棵交错的数目之间人头滚滚,满地都是躺倒的尸体。 男人瞪大了眼睛,喘着粗气,双目发红,他不敢相信,他手下的兵无声无息之间就这么多去见了阎王。 “列队!”他狠命的嚎叫着。启月骑士们齐刷刷的应了一声,三两息之间分列成队,开锋的强弩闪着冰冷的光,训练有素到让人胆寒。 “给我射!”阿德拉锃的拔出佩剑,大喝道,脖颈上爆出了一大片青筋。 嗖嗖嗖一阵急雨声。密匝的看不清根数的黑箭无声没进了同样漆黑的林子里。 一阵沉重密集的金属碰撞声。 那声音听着是那么的耳熟,阿德拉瞳孔紧缩。 他作为当年塔西利亚卫国战争的幸存者之一,对于这种高密度金属被利器撞击的声音,真的是,再熟悉不过了—— 地狱般的夜晚,罗斯的夜空中横空出世的杀神,身负金属,面容不露,背后是张开的黄金重剑,在天幕下闪烁。 ——那是属于罗斯公国机甲魔神的声音。 男人咬住了发抖的牙齿。 “阿德拉将军,”一个晴朗的声音从林间传了出来,金属踩实地面的声音一点点的近了,一个青铜机甲人走了出来,他眯着一双笑眯眯的黑眼睛,恭谨有礼的问候道: “老师里皮让我给您带好。” 俊的不像人。 阿德拉一听这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一般尖叫一声,挥舞着锋利的剑,扯着嗓子拼命的喊:“攻击攻击!!!” “是!”启月战士的声音轰隆隆的从他身后响起。 说时迟那时快,一行同样青铜色的人影鬼魅的从林间闪了出来!每人都是青铜覆面,只余一双虎狼般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烁。 盘旋在他们背后,是九把圣环一般盘绕的重剑阵,择人欲噬。 诸清停下了方才伪装的瑟瑟发抖的身体,戳了戳身旁真的在发抖的长乐,努努嘴,“去,把锁头打开。” 长乐忍住牙齿发抖,“你..你要干什么?” 诸清语气很是不耐烦:“让你开你就开。”长乐屈辱的看了她一眼,还是从衣服里掏出来了一个金属钩子,那金色的尖端就伸进了青铜锁头的缝儿里。 三两下,咔哒一声,诸清急不可耐的掀开了沉重的箱盖子,入目就是一堆满布着手印儿和新鲜气儿的火铳。 长乐目瞪口呆的看着诸清手法娴熟的试枪,拆卸,再装弹,最后伸臂举直,一枪重火带着浓烈呛人的烟气,击中了一个从她们背后冲上来的士兵。 那人的脑袋就跟开烟花一样绽放成了夜空中的血雾。 长乐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 诸清快步奔过去捡起那人遗留的战刀,三两下擦干净,走过来递给了脸色苍白的长乐:“拿着,我没空保护你们。” 长乐死命的摇头,方才那一幕回放在她的脑海里,现在在他的眼里,诸清的存在不亚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 诸清一瞬间没了表情,忽的旁边又窜出来了一个双眼猩红的塔西利亚士兵,人魔眼珠子都不转一个回转手削掉了那人的脑袋,头颅咕噜噜的落了下来,爆喷的颈动脉血喷泉一般浇了长乐一脸,直立的身体甚至僵立了几秒才轰隆一声倒了下来。 长乐愣住了,灌满了血的瞳孔缩小的几乎要看不清楚。 她真的是连惨叫都做不到了,心脏已经不能跳动。 人魔再次将刀递到了她的面前,那刀刃上还残留着滚热的鲜血,只听她说:“你接是不接?” 长乐浑身颤抖,脸色白的像是被人生生抽走了十斤血,她抖着手,抓住了诸清的手,接下了刀。 她才发现这人的手,冷的像冰。 看着诸清头也不回的远去,长乐恐惧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痛苦的蜕变犹如投胎新生,墨卿,你当初也是这样么? ….. ….. 阿德拉狼狈的躲避着,跌跌撞撞的奔跑在棵棵树木间,口中喷出来的粗气简直要带上了血腥气,他眼中不断的闪过那些在自己的身后倒下的兄弟们,身首异处的,被碾成肉泥的,死不瞑目的——男人痛苦的闭了闭眼,怒吼了一声,仿佛受伤的孤狼。 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哪里,到底是哪里? 身后仿佛黑夜无处不在的影子一般存在的机甲人,像是咬住了他的影子,怎么也甩脱不掉,他咬牙坚持着,分离杀开重围。 我要回到塔西利亚,只要回去,我还可以卷土再来! “您还是留下吧。”一个轻飘飘的女声好听的说着,仿佛在吟诗浅唱。女孩子纤弱的身影靠在前面不远处的云杉树上,半低着头颅,下颌的线条流畅好看。 阿德拉瞪着眼睛,眼泡丑陋的外凸着,他不可置信的举着手指头发抖的指着诸清:“…是…是你….” 诸清一手伸进了自己波澜壮阔的胸脯里,掏出了一副红外线眼睛端正的带上,红光闪闪的眼睛配着笑意看着怪模怪样。 这会她的声音倒是一点不娇俏不柔弱了,仿佛勃发生命力的翠竹子一般动听。 “是我。真是不好意思。“ 阿德拉发狂一般的吼叫着,“细作!!该死的细作!!!“说着他猛地拔出了剑,大吼一声冲了上来。 诸清手一伸抽出了藏在背脊凹陷中的细剑,铿锵巨响一声迎了上去,眉眼弯弯的回答道:“我不是细作。“说着女人身体柔软的花朵一般的旋转着,巧妙的卸掉了男人沉重的臂力—— ——“我是机甲人。” 下一秒,细细的银剑仿佛抚摸一般擦过阿德拉粗壮的手臂,力道精准至极竟然划开了他秘银制造的盔甲。 男人猛地后撤,眼神闪过了一丝恐惧。 “让我来回答吧,关于您为什么到了这般田地这个问题。”诸清双手拄剑,褴褛的衣衫遮不住一身挺拔的气质。 “第一,属下疏于管理,队伍里面竟然可以随便进来不知底细的人。” 阿德拉脸色阴沉,难看至极。 诸清指指自己的眼睛,红外线眼镜里面,灰眼睛神采决然。 “竟然因为我是个瞎子而疏于防范。” “第二,黑夜点篝火,在不清楚周遭坏境是个什么状况的情况下。”人魔一本正经的说着,语气正经又邪恶。 “我们跳的舞..可还好看?”诸清桀骜一笑,猛地冲了上来! 阿德拉猛地遭受心神重创,躲闪狼狈差点没躲开,被诸清一剑捅穿左肋,哗啦啦的鲜血泼墨似的流了下来。 “你们是…利用火光来…传递了位置消息。”男人咬牙切齿的说道,眼神微微涣散,剧痛让他忍不住跪了下来。 诸清站在他面前一步不到,望着他的目光微带怜悯。 “能力不够的阿德拉将军,真是对不起了。”她言辞的语气听着很是凉薄。 男人猛地拿手捂住了脸,发抖的笑声漏了出来——这副惨象也依旧阻止不了诸清白刀子一般的言语。 “我真的很好奇,..”她轻轻俯下身,嘴唇几乎要贴着阿德拉的耳朵,说:”当我们出现在火前,说要跳舞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发觉我一个巨大的破绽呢?“ 阿德拉眼中冷光一闪,手掌摸向了后腰——那里藏着另一把短刀。 诸清并不理会,继续说着:“….我一个乡下的塔西利亚蠢姑娘,怎么会有关押罗斯人的锁头钥匙呢?“ 男人一怔,呆若木鸡面如金纸。 诸清莞尔一笑,手中银光一闪,柳叶般轻薄的银剑就吻上了阿德拉的脖颈,一道血痕闪过,细密的银光映出了女人颠倒的笑容。 这一剑,剑意纵横惊艳才绝。 阿德拉只觉得一阵剧痛,下一秒就是颠倒的视野,以及自己的脸皮重重的跌到土地上的感觉。 他看着自己的半跪的无头尸体,觉得十分古怪。 诸清起脚就要走开,忽觉鞋后一紧,只见阿德拉的头颅死白的嘴巴死死的咬住了她的后鞋帮。 女人冷冷的盯了几秒,一剑削开,头也不回的收剑走了。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是那么的冰冷,在这火焰点燃的森林里,分外可怖: 【斩杀敌军首领,为己方战争增幅,获得卡牌升级,时效增加【一小时每天】。】 诸清脚步一停。 第45章 首杀 眼前是火焰照亮的森林,模糊的泪水里面涌现的都是自己熟悉的人。 长乐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忍不住惨叫出声。 那把在诸清手上饮了血的刀,终究还是将长乐拖向了深渊。 几息之前,一个杀的双眼血红的塔西利亚士兵凶狠的扑了过来,长乐一瞬间惶急的不知作何反应。等到她思维重新接通的时候,那个人就已经被她苍白的手握住的刀剑,活生生捅死。 她杀人了。杀人了。 女孩子面色煞白,双手死死的抱住脑袋声嘶力竭的尖叫着,身体猛的一颤连滚带爬的冲到了一旁拼命呕吐起来。 诸清从林子里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女人不知该作何想法,就见着一旁收拾残局归来的机甲人里冲出来一个同样身形凌乱的青铜机甲人。 是墨卿。 少年步履凌乱的奔过来,身上背负的都是染血的重剑,甚至还有缺口开刃的——他恐慌的扑到长乐身边,上上下下不顾礼数的将少女身上摸了个遍,确认完好无损之后,才长出一口气,双目再也忍不住涌出了滚热的泪水,死死的攥住了少女的肩膀: “你..你吓死我了…长乐。” 长乐转过头来,泪眼朦胧中瞧见是墨卿,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双手死命的抓挠着自己的脸,身体,每一寸暴露的皮肤,那上面很快的留下了道道血痕: “墨卿!!”她撕扯着嗓子尖叫,眼珠充满血丝,“墨卿,我杀人了!!!“ 火焰中,少女脸色愈发惨白,像极了被吸血鬼抽干了血,墨卿瞧着心一疼,转瞬将前几天内心盘旋的那些对劲的不对劲的念头抛甩的一干二净,一把狠狠的搂住了长乐。 长乐浑身颤抖的伏在墨卿怀中,惊魂未定。 诸清在一旁,微妙的发觉自己微觉不知所措。 这真是很久没有出现过的感觉了。 沉默了很久的赵青羊偷偷瞅着自家宿主的神情,开腔:“阿清…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的神情这么的…落寞? 问完之后,赵青羊猛地想起了诸清十分膈应示弱于人前,赶忙加了一句:“没事,阿清,你要不想说,我绝不会逼你!“说完,满头白绒绒的羊毛甩的跟满天飘的杨絮子一样。 诸清:….. 说的好像你逼我我就会说一样。 呵,说的好像你逼得了我一样。 女人望着在她面前抱得难舍难分的一对儿,火焰跳动在她铁灰色的瞳孔里,分外温暖又冰冷:“我只是在想….“她的声音轻飘逸散,好似吹在了寒冷的夜风里。 赵青羊专心的听着。 能触动阿清的时候可不多。 此时不听更待何时。 “…当年我十五六的时候,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在我身边呢?“女人的语气平常,好似只是在好奇一件很稀松寻常的事情。 赵青羊怔住了。她感觉心脏狂跳,却张不开嘴。 “当时我偷了别人卖包子的钱,腿脚快,“诸清安静的说着,光听声音不听内容竟然会让觉得她在笑,很是愉快的笑,”那人也是傻,命重要还是钱重要,腿脚没我快还追的要死命一般。“ “然后呢?“神兽轻轻地问。 “然后?“诸清转转眼珠,像是在回忆,”我被追的实在是不耐烦,发狠的回转头来狠狠的搡了他一把——谁知道正好把他推得一个趔趄,一头磕死了。“ “…..” “那景象真是惨啊,红的白的,流了一地,我头一次知道那么小的脑袋里能流出那么多的东西。“诸清怀念的说着,语气遗憾。 “之后我还因为这事情,吃了挂落,差点惹上官司。” 赵青羊憋了半天,摸不准人魔的情绪,崩了一句:“所以…阿清,之后你怎么样呢?” 人魔吹了口气,看着远处墨卿细心体贴的安慰着长乐,忽然发觉自己的烟瘾上来了。 “之后?我回过身来,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撸走了。”女人摇头一笑,那闪着刀光一般的眼神让人浑身发抖。“转手就变卖了,投靠当地一个黑帮去了。” 赵青羊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 “…阿清真是…年轻有为有思想啊….”她干巴巴的说着。 诸清嗤笑,没回应。 怎么可能呢。 怎么会有人一出来混就那么狠作死不留后路专上绝户手呢? 她没有告诉赵青羊,她在失手推死那个可怜的小贩之后,曾经惊慌失措痛不欲生,钱撒了一地,她都顾不得捡,拼命的想要,试着,去想要救回这个人。 她不是没见过死人,更是知道,摔成那个样子是十成十救不回来的。 可是那也消磨不掉那一刻她内心升起来的令人恐惧的冰冷,好似地狱的火焰,舔舐着她每一寸心脏的角落,让她明明白白的知道,若是这个人救不活——她就真的从此刻,再也回不了头了。 只能,一条路到黑了。 那天隆冬寒风的傍晚,年幼的人魔蹲在那具早就已经冷透了的尸体面前嚎啕大哭,声势之凄惨,不知道还以为死在地上的是她亲爹。 她仿佛望见了,从此之后她只能鲜血荆棘,艰难泅行于深潭之中了。 前路只有望不到头的黑暗。 早知道就不偷包子了,偷点其他的也行啊。 早知道就不手贱了,哪怕砍折他的腿也不是不行啊。 早知道今天就不出来了,饿一天也饿不死。 早知道..就不学坏了。 诸清看着好不容易在墨卿怀里安静下来的长乐,长长的叹了口气。 当初,怎么就没个喘气的,玩意儿,在我身边呢? ….. …… 里皮看着风尘仆仆的尖刀队,一个个面容疲惫,背后的剑阵开裂的开裂,缺口的缺口,惨状不一言表,就差缺胳膊少腿了。 战神却看得满心赞赏。然后他一转眼,就看到了在队尾,青铜面具烂的已经遮不住脸孔的诸清和墨卿。 两人同一秒,在脸上挤出了讨好的笑容。 里皮:…… 我就说这两个蠢东西这两天集训竟然敢翘班?原来是自告奋勇追随组织进步上阵杀敌去了啊! 出息了啊! 男人哼笑一声,那牵起的嘴角怎么看怎么像雄狮吞食驯鹿之前张开的血盆大口,冒着浓郁的血腥气,“呦,我们的两位战斗英雄回来啦!”他的语气末尾甚至具象了一个微妙的小弧度。 诸清和墨卿浑身一抖,飘摇如狂风中的小树苗。 “拉斐尔的感觉,怎么样啊?爽得很吧,”男人笑眯眯的说着,仿佛老猫逮耗子一样的戏弄着年轻人,折磨的他们连讪笑都在发抖。 下一秒,战神顿化作狂风骤雨,口水横飞破口大骂:两个蠢货!!眼里只有情爱的蠢货!你他妈脑袋里都是屎么?“ 诸清、墨卿:“是!我们脑子里都是屎!“ “违反规定!私自离开奇兰!信不信我上手就把你们皮扒了晒人干儿!啊?!说话!“ “是!您晒!“ 法利亚远处欢乐的看着两个在战场中表现称的上一句惊艳才绝的小年轻被骂的狗血喷头,心里回想着当年自己和托雷西在里皮的嘴炮下艰难讨生活的惨象,一时间真想对月吟诵诗百篇,来抒发自己的内心如海洋一般浩瀚的感慨。 “怎么,法利亚,瞧着,你有话说啊?“忽的一声炸雷,惊得法利亚一跳,就看着里皮不知何时阴仄仄的目光已经转到了他的身上。 “没没没,”青年摇头如捣蒜,就差点头哈腰。然后他眨眨眼,忽然天外飞来一句:“话说,老师,这两个小屁孩在西森林里表现还是…不错的。”法利亚硬生生把可圈可点这个词,在里皮能治小儿夜啼的目光下,无缝切换成了‘不错‘。 里皮哼了一声,“怎么个不错法儿?” 法利亚握拳虚咳,对着两个年轻人救命恩人一般的目光眨眨眼,开口点评道:“墨卿很是不错,第一次上手操纵拉斐尔就有不菲的战绩,”青年眉眼弯弯的笑着,那双柔和的黑眼睛带笑一般的睨了一眼明显听到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的墨卿, “一共干翻了五名启月战士,这个成绩,学生觉得当真是十分不错的。” “….“里皮端着下巴,眯了眯金色的眼睛,”尚可。“他惜字如金的说着。 “肖珊呢,“法利亚微微一停顿,咂咂嘴,没有任何评价的讲了一句话, “阿德拉是死在她的手里的。“ 里皮目光一直。 诸清眨眨眼,红外线眼睛一阵红光闪烁。 战神的面部肌肉好似僵硬了一下。 人魔微微昂起脖子,细微的小骄傲起来。 墨卿看着她的模样,好笑的摇摇头。 “阿德拉那种货色也值得你翘尾巴成这个德行?!瞧你那出息!回去给我跟在蕾亚屁股后头跳个三个来回!“里皮讥讽的说着,那眼神具象了仿佛一公斤重的嫌弃 “现在!立刻!去!“ 诸清:……. 我真是傻了,才会想要从这个男人嘴里听到像样的话。 …… 望着女孩子和男孩子跑远的身影,里皮终于放松了紧绷的面部肌肉,明金色眼睛里浮现出了不明显的欣慰。 男人似是一瞬间收回了人前锋利决然的模样,显露出了真实的年龄,眼角的纹路瞧着那样温柔,带着点慈祥和严厉。 法利亚贱兮兮的说:“怎么样,老师,我早就说过,这两个小屁孩儿不错吧。“ 里皮瞪了他一眼,踹了他一脚: “干活去!“ 第46章 双雄会 红口包封的厚重箱子被粗野的敞开着,一群小年轻撅着屁股好奇的看着里头,交头接耳。 那里面是什么呢?是十二尖刀队冒死夺回来的,弗兰教授临死前也要保下来的货物——这个世界上由最为领先工艺制造的,火铳。 提炼不够精纯的金属还参杂着浅灰色,像是被人长久的使用而蒙上了一层细腻的灰尘。 这一看就是在锋刺营刺探得到了塔西利亚神机炮的消息,罗斯的科研机构没日没夜的赶制出来的,连用打造机甲的最基础的金属都做不到—— 毕竟,这里是罗斯,机甲的天堂,所有的最优的,最好的,最上佳品质的金属都会紧着魔神机甲的使用,之后的才是其他各行各业的冶炼能够使用的——那些闪烁着冰冷辉光的秘银钛金,哪怕能够占到一点儿便宜,都已经是极大的品质提升。 那么,这么成分驳杂的金属,显而易见,这回的所谓的秘密武器,应该是在天工团的高层没有取得共识——至少在它的杀伤力上没有取得基础的共识。 不然不会连点金属的使用权都要不出来。 诸清眯着眼睛,踮着脚尖在一片矮下的毛脑袋上面,瞧着那土模土样的火铳。 该不会,使着使着,炸膛了吧?人魔脑筋一转,想到了这里,忍不住抖了抖。 物理精工发展到极致代表着极致的武力不假,但如果出了问题,那也是极致的难以处理和反转杀伤力。 ——好不容易一发枪出去,结果炸了膛,自己被一枪嘣死了才是精彩绝伦呢。 人魔远远的望着里皮悠闲的叼着狗尾巴草走了过来,铁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别人看不懂的光——那么,天工团上层支持火铳的普及的人,又是谁呢? 战神越来越近,他那双寒夜中闪烁金光能够把人吓得半瘫的双眼,也已经清楚的瞄到了围成一圈翘屁股的年轻骑士们。 偶呦,造型不错嘛。 男人嘿嘿一笑,像是寒冬存粮的兔子拔萝卜一般,一人飞起一脚,照着上面就踢了上去。 一连串的惨叫让这个幼稚的老男人哈哈大笑,活像个启蒙没开化的孩子。 诸清看的会心一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眉眼弯弯的笑着,柔美安宁的气质像是开了十倍辐射,活像是寒冬里的高光伏暖气,—— ——弗兰教授是和里皮私交非常好的。 那么既然,弗兰教授丧命在了这个火铳任务的进行时中,里皮老师呢? ….. …… “立正!”男人精神抖擞的断喝一声,背着手,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每一个小年轻。所有人一秒内挺胸收腹抬头,下巴收紧,腰背板儿直的简直可以树一根墨尺上去。 “看到这是什么了么?”战神别有深意的微笑着,手指虚空的点着地上敞开的箱子。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轻易开口。 “火铳。”诸清轻声说道,单人末尾埋没在人群里,几乎要被看不见。 “…”里皮眉头一挑,赏脸给了一个赞赏的微笑:“名字不错,这就是火铳!” 诸清:…… 原来你根本就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啥呀。 “那么,它们是用来做什么的呢?”里皮继续坏心眼的询问着,明金色的眼珠子转着活像是不怀好意的大尾巴狼,很快,小白兔儿就上钩了——卡莱尔蓝眼睛兴奋的闪烁着,配着阳光下闪光的火红发色,俊的很—— “这是我们新配备的机甲上的新型火力武器!” 男孩子期待的看着里皮,瞧着那老男人缓慢的点了一下尊贵的头,顿时欢呼一声,那模样真是十成十的迷弟。 里皮满意的看着少年满脸的欢欣雀跃,下一秒坑起小粉丝来丁点脸皮都不要。 果然—— “既然卡莱尔先生这么了解,那么让他来给我们展示一下吧。”男人作势鼓起掌来,在他的带领下,稀稀拉拉的掌声响了起来。 各位年轻的同行的看着卡莱尔的目光是复杂充满期待的,看的人真想给这个小红毛上一盏香灯拜上三拜。 勇士你好,勇士再见。 ….. …. 天蓝草绿,就差一句风吹草地见青羊了。 这是奇兰峡谷专门开山劈地打造出来一片猎场,在今天之前,这里一直是用来训练机甲人的对抗训练,一般是群英榜上排分差一个绩点以上的人,分别穿不同型号的战甲,一抗一,各种花招儿压箱底儿的绝活儿不要钱似的往上撒,看得人精彩纷呈,甚至滋生了奇兰峡谷唯一合法的赌博生意。 决胜机甲人。 ——比方说,每隔一个月必定会进行一场的二代战神和他基友之间的相爱相杀,托雷西驾驶着法利亚操纵的出神入化的拉斐尔,而法利亚,则要选择无论是性能还是机动性都要更上一层楼的费丽雅,同样也是他使得没那么顺手的白金机甲三代,两人之间来一场技巧和心智之间的切磋。 双雄会。 这历来就是奇兰的一景,年轻俊美如同战神阿瑞斯一般的年轻人拼搏着年轻的*,斗得山崩海啸一般,轰的地面三两秒就被炸一个遍,下一个三两秒就被刮平了三尺高——旁人瞧着,那满满的都是帝国的未来和青春汗水的味道啊。 这俩夯货的剑术登峰造极,凭空操纵剑阵的本事儿能扛得住大半个天工团的车轮战。当他们张开青铜剑的时刻,闪烁在冰冷金属上的毫光,那就是不败荣耀的开始。 当然不止这俩不是人的玩意儿,群英榜的每一顺位的人都要上去挑选,或者被挑选的,斗上一斗。 排出个英雄榜,来他个一二三。 “…听说上一回托雷西前辈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最后一把重剑砍在了法利亚前辈的胸甲上——“同行一个男孩子兴奋的手舞足蹈,不知道的还以为上次站在台上光宗耀祖的是他自己一般:“——那可是拉斐尔,九把重剑的拉斐尔!法利亚前辈在开局不到三分钟就被设计封掉了一大半的制动等级,听说他甚至连费丽雅的二级制动叫出来都很难!” “…然后呢?”诸清有兴趣的凑了一耳朵过来,就听见那少年声调猛的高涨了一倍:“然后!见证奇迹的时刻来了!法利亚活生生用仅剩可供操纵的三把剑斩掉了对面北极星的八把重剑,那神勇那无匹!”他狠狠一握拳,眼中火焰万丈,“要不是托雷西最后一刻手快,那一场双雄会的胜利肯定就是法利亚的了!” “….那是因为我使唤拉斐尔确实无人能及,我清楚她每一处优点弱点,任何一处可能——哪怕百分之一可能成为弱点的地方——所以我能够在哪怕操纵费丽雅的情况下,那么快的把对面的托雷西弄得半残。”一个清雅的男声插了进来,一回头就是法利亚温和的面容,黑眼睛熠熠闪光,他言语谦和,却依旧带着点独属于天才的自矜和骄傲 :“托雷西一向是个野兽派,精密的计算一向是我的强项,不过——”说着,黑发男人礼数周全的半鞠了个躬,对着一看到他就激动地面红耳赤的少年:“——仍然很是感谢你对于我的推崇和喜爱。” 他眨眨眼睛,“不胜荣幸。” 小年轻激动的支支吾吾简直说不出来话,就被里皮一巴掌的打断了,老男人不耐烦的抽了一巴掌在法利亚的背上,“行了,别装神棍了,说,跑这儿来干嘛来了?” 法利亚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做第一个开眼火铳的人啊!” ….. …. 这简直是考验人的视力的极限,也就只有真实的老鹰的眼睛才能够看得清那百米开外的靶子。 没错,一百米之外,竖着一个孤零零的靶子,歪歪斜斜,活像是在讥讽遥远的后方这一帮马上要上枪去射击它的人们。 卡莱尔站在第一顺位,简直被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体积小小的火铳,甚至嫌弃的抹了抹那成色驳杂的金属,不可置信的问道:“院长,是要我,去射击,那个?”他夸张的做了几个表情,海蓝色的眼睛明明是温柔万种被他活生生拧出了搞笑的意味。 里皮矜持一点头。 卡莱尔:….. 他笨拙的操纵着枪,手臂举得不够平直,瞄着打磨的精光的准星,左眼看了换右眼,右眼看了又换左眼,最后觉得不舒服,索性两眼一起看着,猛地一扣扳机! 所有人眼巴巴的瞅着这一秒。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击重火流星一般的金色火焰带着目之可见的尾巴,一瞬消失了。 现场悄然无声。 红发少年被那改良不够完善的强大后坐力轰的一个趔趄,痛苦的揉着肩膀。 远处,高冷的靶子君依旧迎风飘摇着,纹丝未动。 卡莱尔:…… 王八蛋! 里皮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眼角的皱纹看着真想让人用手给他一根根的抻平。 在众人的火热的目光下,卡莱尔面容痛苦的诉苦,“院长,这是什么啊,不好操纵也就算了,还反弹啊!”他破罐破摔的嘟囔着,“我还不如被吊在树上等着被机甲虐呢。” 里皮还没发话,旁边抱胸微笑的法利亚接了话茬,“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黑发男人笑着走下了场,墨黑色眼珠子莫名其妙的瞅着某一个人, “我可是亲眼瞧见过,有人第一次上手,就使得顺手的很啊!” 诸清眼皮一跳,悄摸的就想溜走。 下一秒就被法利亚一句话提溜了出来:“肖珊你个小娘皮,别跑,我看过了,你的群英榜绩点已经够上双雄会了,怎么样,”男人笑得畅快爽气,比那青天白日下的滚滚烈日还要刺目耀眼。 “我的挑战,你敢不敢接?” 第47章 神枪 “你接是不接?”男人笑眯眯的问,手势甚至微微做出了十足的绅士,就差带个白手套穿上燕尾服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小年轻们纷纷瞪大了眼睛,里皮,这个老男人难得收起了高深莫测的神情,露出了一向恐吓于敌前的喜怒不形于色。 无论怎么说来,肖珊的资历,都实在是太浅了。哪怕她是天工团成立以来的第二天才,哪怕她是里皮的第三个亲传弟子,哪怕她刚刚首杀了阿德拉,一时间消息传播出来风头无二——可是,她才进入天工团满打满算不足半年,而且她还是个瞎子。 法利亚未免太过于以大欺小。 难道是长久的立于天工团众神之峰的顶端娇惯了青年难得一见的骄傲?让他容忍不了头顶上骑上托雷西和里皮之外的人? 人们总是习惯于站在弱者的立场上去看待问题,自以为体贴细腻。 ——如果他们见到了诸清在那火焰燃烧的西森林里,出神入化的枪技,现在所有的评价都要反转。 这可是一个仅凭着第一手触摸枪支的直觉,用连三十秒适应期都不到的苍白双手,就可以射出绝对命中头颅达成暴击成绩的神枪手啊。 还是在火焰重影之下,昏暗的森林中。 “…..法利亚师兄是在说笑么?肖珊何德何能能得到师兄,这般的垂青?”女人费解的笑着,那眉眼的困惑带着惑人的天真感,要不是法利亚亲眼见到过,恐怕真的要被骗过去。 诸清状似不明白的发问,实则内心绷紧了一根弦。 估计没有人会喜欢这种凭空当众揭露出来一手压箱底绝技的感觉。 法利亚一步步的走上前来,走过那端放的红口箱子时,随后抓了一把火铳,颠在手里,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随意的摆弄着,然后带着调侃又有着莫名深意的笑意靠近了诸清。人魔灰色的眼睛在清朗的日光下几近透明,透过红外线眼睛毫无障碍的直视着法利亚的黑眼睛。 只觉得男人温热的手,牵住了她冰冷的手,亲密的贴近了她——同时用一种亲切温和的语气低声开口,仿佛在她的耳边吹气: “接下吧,“他轻声说着,一字一句像是长了脚一样钻进了人魔的耳朵——”如果你不想让其他人知道那天晚上你让长乐做了什么的话。”他温柔的诉说。 几乎没有重量的,他将火铳重重的压在了牵起的那只冰凉的手中。 诸清猛地一眯眼,刀光如同暴风雪降临在她铁灰色的眼底。 接着她就听着法利亚故作大声的说着:“怎么,师妹,还不好意思呢?”说着青年做挤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眨眨眼:“那刚到奇兰峡谷那天晚上,谁因为一言不合把我和托雷西暴揍了一顿的?啊?”他夸张的揉着脸,用那张做出任何表情都十成十俊美的好皮相释放着魅力,恩威并施使得滑不溜手。 人群轰的一声笑了起来,原因无他。随着诸清一系列事迹的出名,她在测试亲和力那天晚上在阿尔法前干出来的帅气又荒唐的事情,在就不再是个秘密。 诸清在人群哄笑的声音中,深深的望了法利亚一眼。 然后女孩子莞尔一笑,像是红酥手含香,“好啊。”她笑得灿烂。 法利亚满意的看着她,点点头,率先拿了另一把火铳,走上前去。 诸清无所谓的垂下眼来,调试着手中的简陋火铳。 她答应法利亚的挑战绝对不是因为慑于他的甜枣加大棒,而是,发自于心底的一种身为一种能力的高位者的尊严被挑衅的愤怒,和不适感。 在听到法利亚带笑的话语的那一刻,女人心中那一层厚重的阴云瞬间散去,是啊,我为何要身怀绝技而怯于被他人知道呢? 这可是我血中来火中去自己打拼出来的本事,完全没必要怀璧其罪,不是么? 这一秒,翻涌在人魔眼前的,是花朵一般的岁月剪影——不过,那是一朵淌血的食人花,风华正茂的人魔穿梭在三不管的灰色地带,满世界都是枪林弹雨,国际雇佣兵的临时工,说的就是她。 诸清摇头一笑,仿佛多年前的活力重新回到了身上。 …… ….. 靶子君在远处。 法利亚在这边眯着眼睛。他缓慢的举起了手,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包裹在黑色的衣衫里,微微隆起,打的笔直。 他瞳仁锁的比针尖儿还小,一帧不动的死死的用目光盯着准星,周身凝起了每回面对穿着拉斐尔的里皮般的气场,瞬息天崩地裂一般。 火铳枪口的金属光泽甚至带着微红,不知所以的慑人。 忽然,男人歪头一笑,闭着左眼,露出一口大白牙对着一旁眯眼抱胸的诸清笑道:“放心啦,阿珊,我其实根本不知道你那天晚上做了什么!”那笑容,看着倍真诚。 诸清:……. 王八蛋! 只听嘭地一声,一发迅疾的火星带着呼啸的风笔直的窜了出去,直冲着远处的靶子,约莫不到一秒之后,啪的一声轻响,那靶子在人眼可见的视野清晰度中,晃了晃。 里皮拿出了望远镜,望着靶子,人群屏息,等待着结果。 “七环。”战神放下望远镜,用一种看到外星人尸体一般的眼神瞅着自鸣得意的法利亚,“你小子,可以啊。” 法利亚晃着小尾巴,“那可是。” 人群议论纷纷,“法利亚前辈你实在是太狡诈了!第一次就是七环,还说什么第一个开眼火铳来了,这分明是练过!”卡莱尔不忿的嘟囔着,揉着肩膀,似乎回想起了方才别后坐力轰击的爽感。 “卡莱尔少年,”法利亚眨眨眼,黑眼睛看着漂亮极了,“我说你就信啊。”他语气夸张的耸着肩膀,“我可是战神的弟子,连这点最先尝试火力武器的机会都没有么?” 卡莱尔:….. 竟然真的有点道理呢。 “那么现在,”法利亚肃了神情,转过身来望着诸清,目光带着欣赏和挑战,“该你了小师妹。”青年走过来,像是慈祥的爸爸桑一样替矮他半截儿的诸清理了理衣领子,“我不欺负你,我原来用过同一批次的火铳,那么现在,我给你五次机会,四次试手,一次正靶,如何?”法利亚看着肖珊眉清目秀的面容,仿佛要看出激烈的情绪。 “好啊。”诸清平静的回答,转身走到了射击位。 法利亚别有用意。 他也确实在欺负人。 没人知道他碰过这热力武器多少次,现在全凭他自己一张嘴,他说几次就是几次,旁人连个查证的机会都没有。 他也是是在明目张胆的挤兑,因为他明明白白的看见了那天晚上,火焰冲天的西森林里,诸清被烈焰撩的扭曲的身影,那精彩绝伦的枪技。 他就是要看看,在这完全陌生的器械之下,他这个小师妹究竟有多少本事。 她那出神入化的技能点,究竟能在多么恶劣的条件下,点亮。 ….. …… 湿度适中,风力较小,角度尚可。 天色正好,蔚蓝天幕雪白云朵,光线好极了。 诸清用手掌缓慢的摩挲着火铳,熟悉着手感,一面用细腻的皮肤感知着最基础的环境信息。她在用身体记住手中这件武器的手感,光明正大的不好拆卸开,不然她肯定三十秒之内把这玩意儿肢解了,再装一遍。 举起枪,红外线眼睛里面满眼都是红通通的世界,强烈的视野扭曲感让诸清眯了眯眼睛——上一次出枪是在夜晚,红外线不但不减分反而有加分项,可以在夜晚给予你雪狼一般的视野。 可现在,活脱脱就是拖后腿。 诸清无声的闭上了左眼,右眼仿佛灌注了无机质一般冷漠,一秒抬平手,潇洒的轰出一枪。 里皮应声举起望远镜,看了两三秒,发声: “没中。” 人群发出哀叹。诸清平静的点点头,抬手拾起桌上的子弹,手法娴熟的开始换弹。 同样是极快的速度,在常人眼中似乎连瞄准准星的时间都不够,人魔再次发出一枪。 这会靶子细微的晃了晃。 里皮查看完,面无表情:“两环。”几乎没人能瞅见他明金色的眼睛深处的机锋。 诸清低头沉死了几秒,再次点点头,拆夹子换弹,这回她举平枪,停顿了三秒,那冰冷淡漠的灰眼睛死盯着准星,一动不动,像是凸眼等待着猎物的蜥蜴。 忽的放出了一枪。 里皮放下望远镜,笑了,嘴角弧度很浅,“五环。” 人群发出了惊讶的低呼。 诸清不满意的皱皱眉,再次换弹,快速的来了一枪,这会她甚至连眼珠子都没有瞅上准星,就像是垂着脑袋,凭空放了一枪。 靶子剧烈的摇晃着,像是被狂风吹拂。 里皮吹了声口哨,像极了街边调戏花姑娘的老流氓:“七环。” 年轻的骑士中,不少女孩子已经吃惊的捂住了嘴。 法利亚笑着开口:“来吧,阿珊,你的正靶。” 诸清看了他一眼,用拇指仔细的摸索了一遍,这把火铳的每一寸角落,带着微梗的枪托,光滑的枪管,最后屏气凝神,放了一枪。 “啪”地一声巨响,远处傲娇的靶子君仿佛被拦腰截断,摔了下去。 里皮挑着眉毛,眼神充满了吃惊和激赏, “十环。” “肖珊,你这小娘皮,果真是很不错呢!”法利亚大笑起来。 第48章 明悟 好容易结束了一天的艰苦训练,诸清擦擦身上的汗水,感觉到一阵通身舒畅之后的微冷战栗,把毛巾甩到了肩膀上——迎面一束粉红的大马士革玫瑰就冲到了鼻子底下。 诸清:……. 有点想打喷嚏。 一抬头,就是一个不认识但是很是面熟的笑得很是真诚的年轻骑士。 他开口就是一口流畅尊贵的伦敦腔——别问为什么错位时空还会有伦敦腔这玩意儿——,言语情感很是饱满温暖: “肖小姐,在下仰慕您的英姿风采已经很久了,那日见了之后,便在不能忘怀。现在,在这天朗气清的美好日子里——“诸清微笑的点头,示意自己在听,只见那人眼神一亮,伸手进了玫瑰花丛里,眼见着要掏出什么东西—— 人魔挑挑眉,觉得这事情的发展简直不能再荒诞。 “能否——“年轻人眼神滚热,像是真实的心意快要流淌出来。 然后就看到他掏出了一把火铳。 “能否指导在下一下射击技?“年轻的骑士困于拿着鲜花,不能双手合十,不然他肯定表现的倍儿精彩给她看! 纯真的粉色衬着女人人比花娇的容颜,真是不能再相配。 诸清:……. 呵呵。 呵呵呵。 ……..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这个痴缠的年轻人,诸清还没喘上一口气,就听到一旁林子里,托雷西极具个人鲜明特色的笑声放肆的传了出来。 诸清瞄了一眼男人背靠着的树上的鸟,冷言冷语:“前辈,再笑天上要落鸟屎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诸清又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说着:“真的要落了。“ “你别恐吓,哈哈哈哈,恐吓我,哈哈哈哈哈——咳咳咳。“一阵清脆的鸟鸣,白色的不明物体落下,托雷西涨红着脸跪在树下咳得死去活来,一手指着竭力维持冰块脸的诸清:”你个有仇必报的小心眼!“ 人魔无辜的摊摊手。 ……. 两人趁着晚霞的温风,漫步在奇兰峡谷茂密的云杉林里,沸红的流云飘在天边,映在女孩粉白的脸颊上,看的托雷西一阵恍惚。 他连忙一个机灵,随口找了个话题:“怎么最近没见你和墨卿走的像原来那么近呢?“男人发觉自己很难不把注意力汇聚到身旁这个表情云淡风轻的少女身上,她侧颜傲娇的鼻梁看着是那么美好。 “原来也没有很近啊。“诸清漫不经心的说着,拿着手指捋平了自己微翘起的一撮儿头发。 “别装。“青年嗤笑一声,蔚蓝色的眼睛带着明晃晃的嘲笑,他抱着胸,指着前面不远处的纯白广场——那里就是每个机甲人要进入天工团之前都要进入机甲森林去测试亲和力的地方,”我还记得,那会子,你和卡莱尔墨卿,前后脚来到这里,三个人关系好的跟什么似的。“ “…就算是吧。“诸清想了想,应了下来。 “那现在呢?“托雷西好整以暇的望着她,目光带着调侃,”那个机械班的长乐来了之后,你们就越来越远了啊我怎么觉着。“ “….“诸清停下脚步,翻了翻眼白,直视着托雷西,”前辈,你到底想说什么?人家俩本来就是未婚夫妻。“说完作势就要往前走。 “你可拉倒吧!“托雷西嗤笑,”也不知道前不久谁拉着我非要掰扯他那少男心事,什么缔结和践行一段没有感觉的誓约,和服从心脏搏动的方向去放飞自我,到底哪个更重要?啊?“青年嚣张的撩了撩自己灿金色的头发,在绯红的夕阳下,鲜亮的发色像是落了一层明星。 “…..反正不是我。“诸清表示无所谓。 “确实不是你,“托雷西深深看了她一眼,”是墨卿。“ “….“诸清没吭声。 她必须要承认托雷西的话,反应出来了一件她并不那么想要承认的事情——她在这个世界里,对待男女主的态度和重视程度,远远,抵不上上一个世界的同等质量和程度。 人魔看了看自己因为操练机甲被重新磨得满手老茧的手掌,那苍白的皮肤细看竟然有了不少粗糙感,恍惚了一下,她在南华夏巩固位置已经有几年了,——也就是说,她有好几年没有尝试过那种发自内心愿意为了什么燃烧,或者为了什么去拼搏搏斗的感受了——这个世界那些冰冷的机甲,像是滚热的油,或者沸腾的火,落进了她早已经成了死水的心湖中。 并且引发了一连串的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她完全无暇,也不想去管那些叽歪恶心的情情爱爱。 所以在前段时间明晰清楚的感受到墨卿对于自己的心动和摇摆之后,女人惫懒的完全想要去撩一下的念头都没怎么动弹。 不仅因为她心神被占据,也是因为,她知道墨卿的尿性,那根本就是个三观刚硬端正原子弹都轰不碎的硬茬子。 就算他曾经动摇过,那火烧西森林之夜之后,墨卿抱着大哭崩溃的长乐仔细安慰之后,他怕是再不会丢弃她。 诸清自觉对于墨卿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托雷西见女人低着头半天没头反应,自觉失言,赶紧出言调笑:”怎么,戳到你心窝子了?“ 诸清:……. “前辈,您真是想太多。“人魔斜眼看他。 忽然一阵不太连贯的戳刺声传来,像是有人把着太刀一刀一刀不太熟练的对着树干练习刺杀,在这傍晚安静的树林里这么的引人注意——两人齐齐望了过去。 这一望不要紧,说曹操曹操就到。 正是墨卿正在手把手的教导着长乐基础的搏杀技,女孩子的姿势看着十分不地道和外行,满脸汗水,手掌甚至在微微颤抖,墨卿微皱着眉,开口: “要不休息一下,长乐。“ 女孩子闭上眼睛摇摇头,汗水顺着散乱的头发甩了下来,她喘着粗气,目光竟然是难得的坚毅,“不,“她拒绝道,”我不想再到…..“少女微梗了一下,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费力的接上了下一句:”…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我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缭绕在她脑海里的,全都是那天晚上森林里冲天的火焰,还有那些绽放在火海中化作血花的人们。 墨卿无奈的看着她。 长乐微垂下眼睑,嘴唇紧抿。 少年不知道,火烧西森林那一夜,诸清魔神般可怕的身影究竟在长乐的心中留下了多么深重的心理阴影,所么沉重的印记。 那精准的刀法,令人震撼的身法,杀人时一丝波动都没有仿佛死水一般的眼神,挺拔的身姿,雌雄莫辩秒杀一切的气质,像极了甜蜜幻想和可怕噩梦的交织,让人心跳加速脸色绯红又想要忍不住惊恐的惨叫出声。 女孩猛地哆嗦了一下,脸色从涨红忽的转变惨白,眼神变得凝实,接着一刀一刀的对着坚实的树干刺了起来。 墨卿叹了口气,接着开始温言细语的指导她。 诸清和托雷西隐在几棵树后,看着一切,人魔挑挑眉毛,深处手指指了指不远处训练态度亲密的两人:“你看看。” 托雷西又指了指——女孩一把挣开了墨卿的搀扶,脸色很是阴沉——“你看看。”青年语气奇怪的说着。 人魔摇摇头,不做评价。 她明白托雷西说的都是真的。 但同时,她也知道托雷西许多不知道的,比方说,墨卿对于长乐是有感情的。比方说,长乐唯一的重生执念就是墨卿的移情。 女人淡漠的听着脑海里系统忽然窜出来的声音:【错误【男女主情感升温模式】达成,宿主未及时阻止!警告警告!】——她听着那尖叫的声音,表情是那么的漠不关心。 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自己在做什么了。 没有什么能够用来去谴责一个人想要变强的决心,无论你用多么险恶的内心去揣测去量度——诸清看着长乐费力拔刀的姿势,眼神莫名,像是看着一个小孩子,一个努力拼搏疼的满脸泪水却依旧坚持的小孩子。 那么的让人熟悉,简直和她埋藏在记忆最深处一些人,一些事的影子,深深的重叠在了一起,让人恍惚心颤。 同样的,这世界上,最是真心留不住,但还有一句——女人看着墨卿那明显心疼的神情—— 最是真心最难得。 人魔忽的叹了口气,觉得心神疲惫。 ……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每天被机甲训练充实的满满当当,一日日的时光像是落进了长河,丁点痕迹不留。 这会,卡莱尔正站在群英榜那块水晶屏前面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那块屏幕每隔一段时间变化一次,今天正午的十二点,正是将要更新榜单数据的时候。 他死死的盯着属于自己的那行数字,海蓝色的眼珠子一眨都不眨。 忽然,那滚亮的屏幕动了起来! 属于卡莱尔的哪一行数据哔哔*的模糊了起来,【卡莱尔:总6.7,天生,4.2】很快消失了,化作了模糊的黑色蝌蚪—— 最终定格在了,【卡莱尔,总,7.0,天生,4.2】 少年欢呼一声,原地蹦了起来。 忽的,他的目光再次焦灼了—— 另一个名字变化了,幅度之大让人瞠目结舌。 【肖珊,总8.1,天生,4.8】 第49章 安德尔 这几天诸清很忙。 这忙碌的源头竟然给她带来了更大的声望和知名度。 原因无他,群英榜的数据被卡莱尔那个大嘴巴开了十倍扩音一般在营地里广播了一个遍,像是携裹着狂风的耳朵,一天之内,所有人都准确的收到了这个消息。 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喂喂喂,你听说了么?那个天赋4.8小姑娘,话说叫什么来着——” “肖珊吧,她怎么了?” “听说,她的群英榜绩点已经爬上了8点了!” “主神啊!她才进入天工团多久啊?就算是里皮亲手带她也没有这么快吧!” “——要不怎么说人家天纵才绝呢!” “我还听说她吊打法利亚呢!那天猎场把法利亚揍的吱哇吱哇叫!” 正好打水回来的诸清偏巧听到了这一句,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觉得幸好法利亚没在这里——不然,那个性格古怪的黑发男人估计是要笑死。 然后再穿着拉斐尔把诸清花样吊打一顿。 ——没错,诸清就算是天赋高绝,拉斐尔的绝技学习起来就像是喝水呼吸一样简单,也是绝绝对对拼不过使用拉斐尔堪比自己的手脚一样服帖的法利亚的。 那个男人对于灵巧敏捷的拉斐尔的操纵力,堪称深不可测。 这是他唯一可以穿上去硬抗里皮不落下风的机型,无论是多么破落的拉斐尔机型,只要穿在了他的身上,就能被重新的焕发生命力,甚至激发出十倍的威力和强大。 只要想到法利亚那张狂妄嘲笑的脸,人魔就想要把手中一瓶滚热的水泼上去。 不过—— 女人低头看着今天在自己营帐门口信盒子里收到的挑战书,翻了翻眼白。 比起法利亚,她还是更想要拿浓硫酸去泼卡莱尔。 从那一天,卡莱尔那张没有把门的嘴让她声名远播之后,接二连三的,每天早上都会在信盒子里受到各式各样的信封,里面统一的写着一个主题思想。 【肖珊小师妹,我们来一场双雄会吧!】 【不要羞涩!投奔到师兄们的怀抱里来吧!】 【来啊!互相伤害啊!】 诸清真的很想做磨牙这个破灭形象的动作。 悖于在天工团一路顺顺当当走过来的历程,以及确实没有受到老兵油子的欺负过反而收了诸多照顾,人魔对于这些本真目的确实没有恶意的挑战书,还真是不好拒绝。 所以呢? 女人吹了口气,拂的头发卷翘像是枝楞起来的小树枝子。 那就去呗。 ……. …… 一个穿着拉斐尔一型天狼星的青年被诸清一个剑挑,掀下了台。女人穿着双雄会特殊可供租借的北极星,喘了一口气,形容略显凌乱,九把重剑四把缺口,两把被折断,三把基本无损。 甚至连她头甲上青铜色的雄鹰翅膀都被削掉了一半,可见此战的凶险。 诸清勉强的咳了两声,感觉喉管都是干涸的鲜血味儿,但灰色的眼睛里跳动的都是技艺逼迫到极致之后险胜挑战极限的快感,像是徒步过云天的触感,胜利的那一刻,爽的人灵魂都要飞了起来。 她有点喜欢上双雄会了。 女人勾勾嘴角,感觉到一阵撕扯的疼痛,后知后觉的摸摸嘴角,摸到了血丝,想来是刚才对战之时对方毫不留情,一拳拳照着头上往死里打,丝毫不顾及诸清是个姑娘的事情——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人魔开大手全力搏斗的模样太过于震慑,完全让人忘记了她脱下魔神机甲就是个娇弱微笑起来脸色有点苍白的少女—— 人魔动作粗鲁的又抹了抹嘴巴,带着点快意。 好极了。 就是这样。 人群轰然响起了一阵叫好声,掌声像是打碎玻璃一般铺天盖地的响起来。那被撂翻的汉子也不记仇,一个利落翻身爬了起来,大笑起来,抬手去掉了面上的青铜面具,伸出被诸清用剑背打的不太利索的右手,示意人魔: “很高兴在师妹手下得到指教!“ 诸清很懂得礼数的同样取下了青铜面具,首先半鞠了个躬,黑色头发柔顺的顺着瘦削的肩膀滑了下来,然后站直背脊,伸手窝了上去,用残破的嘴角露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师兄客气了!“ 那笑容美丽的,就像是诸清真实的年纪,有着平凡的烦恼和甜蜜的快乐的年纪。 就像是从不曾经历那些的苦难和轮回。 尼古拉略带流氓的吹了个口哨,摸了摸自己被诸清揍肿的脸,嘿嘿一笑,“师妹赶紧回去敷点药吧,我一个男的皮糙肉厚自然没事儿,你一个姑娘家,还长这么漂亮,脸自然要好好保护。”说着男人点了点头,一点都不为自己方才丝毫不绅士的行为感到歉意一般。 诸清摇头一笑,正打算开口,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插了进来——“知道人家是姑娘还下狠手,尼古拉几年不见你长本事不少啊!” 人群哗啦一声裂开,人魔循声望了过去——就看着穿着白衬衫的安德尔插着兜在台下微笑。 尼古拉惊喜一笑:“安德尔院长!好久不见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啊。“ 安德尔翻了翻眼白,明明是很没教养的动作却能被这个衣冠禽兽的男人活生生做出肆意潇洒的感觉:“知道我好不容易过来——结果还让我一过来就看到我医学院好容易转出去的一个蠢货在欺负人家小姑娘——“ 尼古拉讪笑,挠挠头。 “——关键是,还没干、过人家。啧啧。“男人嫌弃的说着,金发斯文的模样看着那么的臭不要脸。 正打算开口问候一下的诸清:……. 果然我还是闭嘴吧。 …… ……. 诸清看着这个简陋的医务室,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医疗仪器,从呼吸机到电焊骨锯,一应俱全——配的上一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人魔看着安德尔把自己叫过来之后就自己忙活的不亦乐乎,发觉自己已经装了很久的花瓶,于是吭了一声,“劳烦,安德尔院长叫肖珊过来,是要做什么呢?“ 安德尔头也不转,指了指背后的病床,“滚那儿去。“那语气理所当然的像是在使唤一头可爱的二哈。 诸清:…… “好的啊。“女人低眉顺眼的应了。 然后男人上来就抽了一管利多卡因,用冰冷的手套摸了摸诸清眨巴的眼皮子,“闭上眼睛。“他的声音难得的带上了一点温度。 人魔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刺痛穿进了她的眼眶,诸清感到自己的红外线眼镜被轻柔的取了下来,下一秒,连麻药也不能完全屏蔽的痛感尖锐的刺穿了脑海。 她清晰的感受着,自己的眼珠子被摆弄来摆弄去。 诸清不动声色的发问:“院长是在检查我做过的塑化么?因为最近使用眼睛过度么?”女孩子浑不在意的笑了一下。 安德尔用冰凉的手掌拍了一下女孩的脑门子,“病人就老老实实闭嘴。”然后停了一会,他才慢吞吞的解释道:“你说的没错。” 女孩子听话的半天没吭声,结果还是没忍住,崩了一句:“那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呢?” 安德尔这回到没有谴责女孩难得的嘴漏行径,反倒用手掌摁住了人魔的额头,像是预防她做出什么动作一般,死死的抵住了让她的头脑动弹不得——下一秒就放出了一记炸雷: “因为要打仗了,我被派遣确保你们每一个人都状态饱满。“ 说着把电刺细密的贴近了女孩眼珠苍白的巩膜。 诸清忍不住浑身一颤,心神俱颤。 安德尔自说自话,像是丝毫不在意自己泄露了多么大的天机:“不然你以为我一个罗比亚学院的院长很悠闲么?弗兰——“男人手中动作一停,蓝色的眼睛看上去依旧是那么的无情,”——现在罗比亚里面,我和拉西福那个老头子很忙的。“他手中动作有条不紊的剥离着组织,”那么,我一个医学院院长被调过来,自然是有了第一级要紧的事情。“ 诸清一声不吭。 安德尔吁了口气,放下仪器,脱下口罩,“不然你以为什么事情需要请动我这尊大神呢?“,说着他推开了医疗台,给女孩带上了冰袋,拍拍诸清的脸颊,“好了,这几天注意休息,保持好状态——”男人顿了顿,难得的很是温柔的抚了抚女孩的眼睛,像是爱护一个自己重视珍爱的学生。 “——还有,在战场上好好保护自己,我和医疗班没法时时刻刻在你们身边。” 说完,男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诸清躺在病床上沉思。 是啊,安德尔不说,她都没发觉——想来是这两天打双雄会斗绩点太过瘾了,平日里的机警和敏锐掉了不少—— 她已经有几天没有看到里皮,托雷西还有法利亚了。 现在奇兰山谷的秩序都是在由一些老资格的队长们在维持。 系统的声音永远来的就像是马后炮—— 【战争版图即将开启,宿主请做好准备。】 诸清嗤笑一声,她现在对于这个声音,真的是充满了厌烦。 “用得着你废话。“她冷冷的说。 第50章 遇险 果然就像是安德尔那个乌鸦嘴说的一样,三天之后的深夜,繁星初上,诸清还躺在床上,睡姿十分端庄,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纷乱的脚步声,伴着火炬熊熊燃烧的声音,像极了天摇地动。 女人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眼前没有带红外线一片黑暗,安静的听着外面人声噪杂,她沉思了几秒,翻身开始穿衣服,顺手抓起了藏在枕头下面的火铳,走出了营帐。 夜空很是美丽,像是尘埃未染,让人忍不住叹息。 人魔面无表情的看着,说不清在想什么。 忽的一段刺耳的起床号响了起来,人魔烦躁的皱皱眉,接着就听到许久未闻一个声音开了扩音一般的长声回荡在营地。 一个孤独的身影站在天幕下广场中,背着手背脊挺直,一段日子没见,诸清觉得里皮又老了。 “所有天工团骑士!三分钟内群英场集合!!” 他高声喝骂着。 这一声一出,像是一泼冷水,生生的浇在了沉睡的奇兰脸上。诸清眼见着三秒之内,空空空一连串的灯火亮起在了同样一连串的高矮不一的营帐里,重重鬼火,层层叠叠的明在了深夜奇兰的沉雾中。 很快有人从营帐里冲了出来,半闭着眼睛扎着腰带,嘴里还叼着一只袜子的也有。不断的有人带着一脸睡眠不足浮肿步态紊乱的跑出来,急匆匆的模样看的诸清一阵想笑,最终她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快步走向群英广场。 让老师一个人站在那里,实在是太孤单了。 ….. …… 里皮站在群英场唯一的高台上,音色洪亮的发表着言论,精神面貌饱满,充满了一种钢铁般的意志力:“今天,我出现在这里,在这扰人清净的深更半夜,是给大家带来了噩耗!不幸的噩耗。”人群纷纷面容一抖,彼此交换了几个凝重的眼神, “昨天晚上!”男人停顿了一下,明金色的眼睛下面是深深的阴影,浓重的黑色几乎要压不住,他巡视了一遍下方人们的表情,神色凛冽的说道: “我们的汤湖被塔西利亚犯边了!“ 他这样说着,眼珠发红。 人群里像是炸开了一个雷。 诸清眯了眯眼睛。 汤湖,地理位置上来讲,位于罗斯公国和塔西利亚公国的一段国境线上,历史上为两国公有。从上一次两国交战后,罗斯险胜,汤湖就被罗斯公国在立法是明目张胆的化进了【内湖】范围——但,事实呢?远不止如此。 那是一个奇特到极点的浅湖,每天分别涨潮三次退潮三次,一共不到两米的湖水却有着奇特的视觉效果,像极了深不见底的河海大泽。 而每当它退去潮水之时,那两米不到的浅水就会被悉数堆卷干净消失不见,露出了潮湿裂缝的河床,呈现出湖地共存的奇景。 到涨潮时,大量的深蓝色河水再次翻涌而出,倾覆盖住河床。 以前,神话时代,人们以为这是天人们沐浴的地方,所以每天满三次,涸三次,那正是天人侍者们不断地提水加水的模样,于是有了诨名,神汤湖——久了就变成了汤湖。 “并且!“里皮猛地拔出了背上天晴巨剑,重重的□□了地面坚硬洁白的大理石里——”那帮塔西利亚的狗子还杀死了我们的护河卫!“ 群情激奋,年轻人们嚎叫着挥舞着拳头,“给他们好看!“”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里皮面容肃冷的看着台下人们不理智的表情,心中自觉一片凄凉。 “战争已经开始了。“他忽的放轻了声调,闭上眼睛。 ”年轻人们,准备报答生养你们的祖国吧!“ …… …… 古语有云,兵者,诡道也。 诸清坐在运送粮草的马队上,真是觉得这话说的不能再对。 短短一天不到的路程,粮队已经遭了三次截杀。甚至还有人用了土遁一般在马掌踩到那地面的一刻,仿佛地底飞龙,从爆炸的飞灰中腾飞而出,那覆盖着漆黑面甲的眼睛看着冰冷无情,手中抹着淡色毒液的短刀笔直的就冲着马上人而来! 饶是诸清,想起那场面也要背湿冷汗。 队长尼古拉面色沉静,一个剑挑的打开了那人马上要刺到面上的短剑,身旁的副手很有经验的快速抽剑,一剑将那黑衣人凌空斩成两截。 看着那人摔在地上,滚热鲜红的肠子咕嘟嘟的往外冒,诸清心中一冷。 粮队向来是比所有的天工团动身要早不少的,要比主力军队更早的到达汤湖,在距离汤湖三十里的地方,会有法利亚领人接应。 那边尼古拉刚刚打完一场,正在派人清点受伤人数,诸清沉默一瞬,走上前去帮忙。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撑到见到法利亚。 人魔无声的拉上了青铜面具。 …. ….. 宽广的平原上是一队蜿蜒的长军,气温炎热,夜色将临,人们却丝毫不敢懈怠,原因无他,面前不到两里,就是一道峡谷,峡谷穿过了之后,就能到达和法利亚率领的锋刺营约见的地点了。 诸清舔舔干燥的口皮,喝了口水。 峡谷的入口在人们机警的目光里越来越近,像是巨大的阴影横亘在头顶深蓝的天幕下,看的触目惊心。诸清无声的松开了袖口,仔细调试着弹开重剑的孔隙,细密的听着九把重剑在自己机甲的背后低微的嗡鸣着。 她感到一种微弱的酥麻感在顺着背脊往上爬,像是毛虫。 已经开始进入峡谷了。 马车的轮子碾过黄土坷垃,发出咔嚓卡擦的声响,在静谧的夜空下分外刺耳。无人说话,所有人都沉默快速的奔行着,厚重的压力埋在每个人的眼角眉梢。 肯定会有埋伏在峡谷里。 诸清觉得自己可以百分之一百打包票。 忽的一阵细密的震动从脚下的地面传来,像是前面有谁走路的力气大了一些一般,带来了低颤的鸣音,诸清低头看着,跳下马,一脚踩碎了一块硬土,将手掌贴在了碎尘上感受着。 有隐约的轰隆感,从遥远的峡谷那头传来。 诸清背后一毛,眼神硬如金石,高声断喝:“队长!停下!前面有情况!“ 人群一惊,最前头的尼古拉勒马停下,转过来的面容带着点憔悴,却仍然机警的问道:“怎么了,肖珊?” 诸清低头行礼,开始表述自己的发现,末了加了一句:“队长,我觉得,对面峡谷那头不远就是塔西利亚的神机炮方阵。” 尼古拉瞳孔一缩,半晌放声大笑,抽出重剑,凌空一指,“真是看得起我们啊,“说着他转过头来,对着全队人放声道: “兄弟们,拔出你们的剑来!塔西利亚那帮孙子折腾来了他们的王牌了!大家别露怯,给我上啊!” 回应他的是同样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声声拔剑声。 ….. ….. 战况远比想象当中更加血腥和势颓,当坦克那庞大漆黑的身影出现在地平线之时,大部分人都惊呆了。 往往如此,当人们面对自己从没有见识过的事物时,总会有一种难以控制的惊恐和呆滞感捆住你的手脚,让你动弹不得。 当神机炮漆黑的炮口对准惊慌的人群时,一点星火出现在了他深邃的炮管中,诸清浑身一抖,回头声嘶力竭的大吼着:“大家退开!!!”同时拼命的推开身旁呆立不动的骑士们。 她从没感觉到这么无力过。 冰冷的绝望像是手,死死的缠住了她的喉咙。 轰隆一声,大地在剧烈的摇晃着,让人站立不稳,猛烈的硝烟味伴着爆炸飞溅开来的山石碎片,像是讨血的刀锋一般割破皮肤,切断骨头,诸清感到一阵巨大的冲击力从背后袭来,整个人就控制不住的被气浪掀的摔了出去,天旋地转之后,重重的跪在了崎岖不平的地面上。 膝盖瞬间被剐蹭的出血见骨。 她痛苦的拿手抱着脑袋,眼睛看不清楚,耳朵被爆炸轰击的什么也听不到,口角耳垂淌血,大脑像是被重重撞击过得寺庙大钟,头痛欲裂。 那种重物碾压地面的感觉又来了,沉默的死神默默的撵着轮子,一步步的伸着长鼻子,无声的碾压着土地开了过来。 诸清喘着粗气,血液不断地从口中滴了下来,碍于青铜面具的兜住无法流下,存积在女人的口下,每一次潮湿的喘气都是满口的血液喷涌。她勉强睁开一只眼睛,正巧看见神机炮挪动着沉重的机身开了过来,连忙狠狠一口咬在自己的口腔内侧,浓郁的血腥味一瞬间爆炸在口腔里,令人作呕,激灵的疼痛清醒了神智,她动作不太利索的一个就地滚,翻到了一旁的草丛里。 怎么办,怎么办。 诸清红着一双眼睛,看着神机炮无情的碾压过了几个被炸昏过去的士兵的身体,那撕裂的钝响,在钢铁的履带之下,蜿蜒出了浓重宽大的沉血色,稀碎的脑浆粘附在履带的缝隙里,女人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战争,战争啊。 我该怎么做。 人魔心一横,噌的一声拔出了背上的青铜重剑。 “停下——!”一个洪亮的男声回响在地平线的尽头。 诸清恍惚的皱皱眉,发觉可能是自己五感不敏产生的幻觉。 但那又是一声,“我说——你给我停下!!”那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像是法利亚。 女人费劲的睁开眼睛,红外线掉了一只,她眯着一只眼睛模糊的看着,遥远的视线尽头,一列青铜机甲人出现在了无尽的夜色中。 为首那人,锋眉剑目,黑色的眼睛看着像是黑夜中的狼。 是法利亚。诸清只觉得心中弦一松,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第51章 交战 当刺目的光线再次穿过眼帘的一秒,诸清就觉得重重的一巴掌抽在了自己的脑门子上。 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那只做妖的手又来了一巴掌。 诸清:……. 这谁啊!等老娘起来弄死他。 睁开眼睛就被一只粗鲁的手塞进了红外线眼睛,人魔头疼的的揉揉脑袋,凝实了视线,看着自己面前似笑非笑的安德尔。男人金发蓝眼的形象若是神色正常的微笑绝对是帅的炸裂天际一枚,可是他就是有本事活生生拧出一幅贱的活灵活现的神情。 “怎么样?啊,直面神机炮的滋味儿,“说着,他拿着自己脱下来的无菌手套照着诸清脑门子上又给了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扇的女孩子的刘海儿吹飞了一大半,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听说你在阵前推别人自己送命的时候,潇洒英雄的很啊。“ “现在内脏震颤伤,爽吧。“ 诸清尴尬一笑,嘴唇动动还是没有辩解什么。 “里皮那老不羞难道没告诉你们说,遇见神机炮的时候,避其锋芒,怎么,觉得冲上去很是英雄主义帅的不行是吧?“安德尔发白的嘴唇快速的说着刻薄的言辞,诸清留神的看着,男人眼睑下,浓重的阴影,还有一个星期不见就消瘦了一圈的身形,暗觉战争形势的不容乐观。 “….院长,”人魔深吸一口气,避重就轻,“救了我们的是不是法利亚前辈?“ 安德尔哼了一声,脱下了额头上的探镜,“那小子也是个不着调的,一手空斩用的倒是好得很,但是——“他忽的神情恼恨了起来,拿着手套摔得医疗台啪啪响,”——倒是劈毁了一辆神机炮——“诸清嚯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结果呢,自己的左手也被搞得几天动弹不得了。“说完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诸清一眼, “比你还不省心!” 说完又拿着手套赏了诸清一巴掌。 躺枪的人魔:…….. ….. …… 勉强扶着腰从医疗营里走出来,诸清抬眼就看到了退潮时堪称汹涌澎湃的汤湖,深蓝色的湖水像是被巨口吞吸着,一丈丈的退去,露出了乳白色的土地,像是女人丰腴玉白的肤色。 自然之力,鬼斧神工。女人还没来得及感叹,就看到那头一个熟悉的人走了过来——正是左手打着绷带的法利亚笑嘻嘻的走了过来。人魔摇头一笑,眼神中难得的带上了点感激,迎上去之后诸清率先展现出了人前很少显露的灿烂笑容,拥抱了法利亚一下。 法利亚笑容惊喜,眉头跳了一下。 然后就看着少女恭敬的垂下了头,露出细白的脖颈,黑发扫下了剪头显得柔弱不堪。“很感谢前辈的救命之恩,肖珊没齿难忘。”法利亚听见女孩子声音正经饱满的说着。 青年一怔,难得笑容温暖。 诸清感到一只温度微热的手掌落在了自己的头顶上,细细的摩挲了两下,只听见法利亚清朗的声音在头顶上传出,带着点好笑和宽慰—— “你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小师妹,我怎么可能看着别人欺负你?” 说着他扶起了少女瘦削的肩膀,做了几个夸张的表情,像极了少年人在美丽的少女面前彰显自己上称还没二两重的肌肉一般浮夸热血,逗趣的两条眉毛跳动着,却一点也不折损男人俊美的皮相—— “师兄当然会保护你。” 言毕,他眨眨眼睛,又像个小姐妹一般用完好的肩膀撞了撞诸清的肩背。 诸清笑了起来。 …… …… 那架神机炮的残骸被法利亚这个吃人不吐骨头渣滓的坑货拖了回来,人魔看着这个支离破碎之后的巨大体积,深觉法利亚那条半残废的胳膊说不准就是被活生生拖废的。 一帮子机械班正在热火朝天的研究着这新鲜玩意儿。 诸清眯了眯眼睛,她发觉她昏厥这两天太多的人来到了汤湖边上,远望过去,俨然就是一片新建造的小王国一般。 长乐的身影也在其中。 那女孩眼中眉梢消失了的是以往的浮躁和诡谲,取而代之的是尘埃落尽的沉静和机锋。瞧她那娴熟的手势和眼神,竟真像是机械系的一流高手。 诸清忽然发觉,《重生》里描述到的那么多优秀的男人醉心长乐不是没有道理的,女孩子心境放平之后容貌也发生了变化,竟是说不出的顺眼。那眉那眼,带着清秀和坚韧,像是割掉了毒瘤的野花,秀丽挺拔。 人魔感觉自己内心像是被挠了几下,微觉不妙。 燥得慌。 于是她微笑的在心中给了自己一巴掌,寻思着什么时候找个地方去约一炮,不然再清闲下去她这真是要淡出鸟来了。 再想想自家那只人形还化不了的羊崽子,诸清深觉自己的悲哀。 …… …… 第二天诸清就往上头报,说自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申请归队,半小时不到,就批了下来。没一会,女人估摸着自己偷抽一根烟的时间都不够,就见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顶着一头灿烂的金发冲了进来。 “阿珊!“托雷西爽气的大笑,笑声像是玻璃碎片落地的声响,”我就知道你会来!“诸清也舒展了眉眼,丝毫没提自己一路怎么倒血霉的,回了一句:“是啊,师兄,好久不见了。” 托雷西收敛了笑容,伸出手来抚了抚少女凌乱的手头发,端详了一番,眼神像是父亲一般:“瘦了一些啊。“ “师兄也是啊。”诸清心中微微一滞。 上帝作证,她真的是最不擅长应付这种面口完全相一的人了,这种人所想即所做——该死的,这个野兽直觉的托雷西还偏偏是个骨子里很是善良勇敢的人,真是完完全全踩中了诸清所有的痛脚,让她连笑容都觉得不自在。 她并非不懂得回报他人善意的人,相反,因为尝过太多苦头,她真是对于这种发自内心的善意太敏感了,像是被手指头触碰的含羞草。 女人微吐了口气,垂下眼睑,不在意的避开托雷西的目光。 她真是承受不来这种不需要任何回报的善意。 人魔很快被编进了锋刺营,由托雷西暂领。 诸清顺着托雷西的脚步,走到了集合地,闪过一小片丛林,目光刚一转过去,哗啦啦一大片青铜机甲人就转过了脸,那小眼刀甩的啪啪的。 诸清:……. 女孩得体的微笑:“大家好。”说着她鞠了一躬,“我叫肖珊,是见习骑士。” 那排人齐刷刷的又转过了头。 诸清:……. 托雷西崩溃的耸肩,表示无可奈何:“也不知道法利亚是怎么□□的锋刺营,结果弄成了这个样子,活像是六亲不认的狼犬。” 女人善意一笑,“这代表法利亚前辈十分有本事。” 托雷西翻了眼白,蓝色的眼珠子像是剔透的玻璃球,“谁稀罕他手下这帮难缠的兵蛋子。” 诸清调侃道:“不要把厌恶当做自己降服不了的借口啊师兄。” 托雷西:……. ….. …… 战争的机锋像是彗星尾,扫的人措手不及。诸清编到锋刺营的第一天晚上,就被震天响的战鼓叫了起来。 勉强十息间穿好衣服揣着火铳冲出来,女人就被面前的景象震惊的瞳孔紧缩,手指头细微的发抖。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面前是全然不似白日里深蓝色的汤湖,如山的湖浪层层退去,拍打出了雪白色的泡沫。在下面一寸寸显露出来的,是玉色的湖底,像是被人剥去衣衫的姑娘,在夜色中泛着柔润的光。 与之相对的,是湖对面缓缓驶来的启月战车队。 塔西利亚人。 那一个个数不清楚的黑影安静的跪伏在战车之上,无声无息,敷鬼面穿黑袍,压抑低沉,却又安静的像是没有活物。 那一架架战车上,随着夜风猎猎作响的,是一面面黑色的战旗,画着一只只在风中好似要展翅飞去的雄鹰。 诸清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与之对垒的是,东湖面一排排同样沉默的黄金骑士,泽西亚们高大的身形看着像是太阳战神一般,背后的黄金剑阵像是缓缓升起的朝阳。 他们的肩胛上,虎视眈眈的是罗斯的机密热力武器。 空气里像是注入了数万公斤的火药,一点即燃。 西边忽的传来了低沉的号角声,带着神秘的异域风情味儿,那号声机具穿透力,像是几十头巨龙聚集在一起引颈长啸,随之随风而涨的就是启月战士们的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那声音直达天霄,像是垂死的战士们的灵魂在黄铜管里不屈的挣扎。 诸清闭了闭眼,转身就要回到营帐去拉出自己的拉斐尔,却被一个人拉住了胳膊:“慢着,你干什么去?“ 女人转过脸来,是法利亚。 “自然是上阵助一臂之力。“人魔冷静的回答道。 青年放了手,眉目看着很是冷谈。 “不用。“他这样说着,口气冰冷。 “他们的神机炮还没出来,我们的锋刺营怎么能现身呢?“ 第52章 法利亚 诸清觉得事态的发展有点超过想象。 现在是她编进锋刺营的第二十天,几天来每天准点定时的汤湖边上,三次交战,喊杀声震天,满地尸体乱堆鲜血漂橹,每天诸清夜晚站在营帐外,都觉得漫天盘旋的都是前辈们死不瞑目的不屈英灵。 战争的损耗,不亲到现场简直不能相信那是怎么样的一个无底洞。 就像是用整个国家的力量在供养一只饕鬄,无数的物资和人力,生命还有精神,落进了这浅浅汤湖里,连个水漂都打不起来。 现在正值正午,烈日当头,汤湖退潮。 女人带着机甲的双手翻动着地上破碎的残肢,仔细辨认着,眯着眼睛分辨着这条左臂上原本清晰现在早已被兵器剐蹭的不在清楚的队伍编号。 “天工团四营,三六二八七。“人魔轻声说道,仔细看发现女人嘴唇已经惨白开裂。身后长乐很快的记了下来,她手掌上厚厚的笔记本上已经满满的写上了一串串不知名的数字。 诸清费力的站起身来,一瞬间天旋地转,差点没一头栽下去。 长乐赶紧扶住她,摸到她的手,依旧是冷得像是冰。 少女咬咬嘴唇,“学姐要不你休息一下吧。“说着她就要扶着诸清坐下,却被人魔不容拒绝的推开了手,”不行,“女人声音有点发抖,乌黑的头发中露出来的下巴颌苍白无血色, “再有一会,汤湖就要涨潮了。“诸清勉强抬起眼来,看着烈日下的战场,只觉得视线模糊扭曲。 她觉得自己喘气喘的像是在拉风箱。 “涨了水,这些人“她望着面前安静的躺在地上的眼睛或睁或闭的战士们,觉得心酸难忍,”——就都回不去了。“ 长乐忍不住捂住了嘴,不敢让呜咽的声音发出来。 泪水打湿了她的笔记本。 人魔深吸了口气,“对了,长乐,“她这样说着,望着刚刚统计过得那条无名烈士的左臂,“看看他的机甲,”她顿了顿,“他的左臂机甲我看着保存的还算完整,你是专业的,你看看,可以就给他卸了回收。” 长乐不可置信的看着诸清,那脸色瞅着像是下一秒就要跳起来甩诸清一巴掌。 人魔默然无语,面色看着冰冷:“去。你不会想知道锋刺营的机甲已经到了要轮着用的地步了。”说完,她闭了闭眼,似乎有一瞬间的脆弱从她的脸上闪过,却在下一秒又是一脸毫无破绽的冷漠。 长乐红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的脸孔,像是要看出哪怕一点的悲痛和怜悯。 然而,只有冷漠,冷漠。 她照着诸清的脸上吐了一口,被人魔躲了过去,接着恨恨的蹲下来,掉着眼泪,轻手轻脚的拆解那条左臂的机甲。 诸清疲惫的闭上眼睛。 …… …… 法利亚挥舞着左臂,面容肃正的讲解着。看得出这条胳膊还是不太利索,伤筋动骨一百天,让他不到一个月拆绷带实在是太勉强了——可是他依旧是顽强的站在了这里,穿着半身的拉斐尔,一手执着青铜剑。 “我想你们应该有人知道,”他威严的目光扫视全场,音调高亢,“我们的粮队在前往汤湖的路上,遭遇了塔西利亚的神机炮阵这件事情!” 在场许多人不自觉的点点头,甚至不少亲历的年轻骑士已经脸色苍白的闭上了眼睛。 诸清沉默的扫视着周围,心中长叹一声。 不知道那噩梦般的一天,究竟是多少人的第一次贴身接近战争,第一次目睹着自己的战友惨死眼前,而自己无能为力。 那一双双被碾压在履带下无助的双手绝对可以构成年轻人们无数的夜晚中最深沉的梦魇。 那种面对着至亲至友却根本动弹不得的耻辱会纠缠一辈子。 连着一个月以来,诸清每天晚上都会被不知哪个营帐夜半噩梦惨叫和哭泣声惊醒。 战争,真的是可以完完全全的改变一个人。 拥有着和时间同等能量却加速了无数倍的可怕威力。 “那么,你们也应当知道!”法利亚目光灼灼,亲密的接触了每一对还敢抬着头看他的眼睛,哪怕那里面闪烁着恐惧和内疚——“是我的锋刺营解救了他们,”说完,他拿着手指头点着自己的胸膛,眼珠发红, “是我,一剑劈裂了那神机炮,那个”他讥讽的说着,笑容带血,“在你们眼中吓得你们动弹不得的怪物。” 年轻人们愧疚的不敢直视营长的眼睛。 “看着我!”法利亚猛地断喝一声,拔出青铜重剑一声钝响砸断了地下的钢筋地面。 无人敢应。 “说!你们想复仇么?” “想为那些惨死在钢铁怪物脚下的兄弟们为讨回公道吗?!” “在下到地狱见到他们之时堂堂正正的拍着胸脯告诉他们说,兄弟我给你报仇了!不想吗?!”法利亚像是一头发怒的雄狮一般咆哮着。 无数的年轻人哭的浑身发抖。 诸清望着高台上的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眼神复杂。 据她曾经的经历能够了解到的来讲,对于地面上的人来讲,坦克可以说是无敌的,钢铁的躯壳,旋转的炮台,远距离大口径的炮火,完全就是陆地上的王者。 当然也不是全无破绽的,天空是所有的地面火力的绝对压制。 一架战机,毫不客气的说,面对坦克的龟速,可以轻松的秒掉一个团。 可是——就算是现在的神机炮远不及现世的坦克那般发展完备威力慑人——但,法利亚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诸清百思不得其解。 就见着台上的法利亚笑容狰狞,一个月来消瘦过分的脸颊在黑夜中看起来像是骷髅一般可怖,他裂开苍白的嘴唇,一字一顿的说着, “跳起来就好了。“ 诸清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法利亚笑着说:“用你们的机甲跳起来,拔出你们的剑,就好了。“ ….. …… 天工团的大部队于昨晚抵达,法利亚今天一大早就把年轻的见习骑士们揪到了汤湖边上,距离下一次涨潮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法利亚身上穿着完备的拉斐尔,左臂上刻着独属于他的编码,【锋刺营,零零零一】,青铜色的铠甲衬得他面色惨白,像是一股孤绝的精神在支撑着他。 “据我们的探子来报,敌方人手欠奉,今天十有□□你们就能见到传说中的神机炮了。“青年甩着青铜剑,厚重的剑身刺破了疾风,像是一剑剑的割在了人的脸上。 “而我,今天就要来教教你们,那神来的一招,是如何杀死神机炮的。“ 说完这一句之后,男人便不再言语,转过身来,拉上青铜面甲,长剑拄地,远望着汤湖深水潮涌。 众人面面相觑。 …… …… 无声的等待。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脚底像是有钉虫在往血肉里钻。 只见着那深蓝色的汤湖开始缓缓的波动起来,像是一方雪白的镜子,被拂去了表面的尘土,大地从中间开裂,无数的蒸汽仿佛挣脱求得自由的飞鸟,嘶鸣着腾飞。 脚下在震动,疾风卷着粘稠的硝烟流走在年轻的拉斐尔们身上,同样轻佻的沾在对面缓缓从深雾中隐现的神机炮身上。 它是那么的雄伟又那么狰狞,像是恶魔死后留下的遗骸。 法利亚手指一弹,叮的一声锐响,两把青铜剑一个闪光被他握在了手中,只见他回头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太阳的光热和鲜血的腥味。 “小子们,看着。“ 接着,男人一个俯冲,直直的单枪匹马杀进了汤湖干涸的湖面中。 诸清很难描述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她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珠峰倒塌马里海沟火山爆发重成高山,或者太阳爆炸一般的奇观。 法利亚说的没错。 神机炮果然出来了——真是不愧于他拿着教鞭抽了那么久训练出来的锋刺营探子。 男人像是蜉蝣撼树一般,孤零的人影几乎快要消失在了浓雾中。 女人铁灰色的眼珠子像是无机质的凝固溶质死死的盯着,准备一个不差就冲进去救人。 结果,只见那个青铜机甲人一个俯冲助跑,重重的一个脚印几乎要踩碎汤湖柔软的土地,仿佛肋生双翅,腾空而起,一瞬间,九把重剑齐刷刷的亮起,在浓雾中闪过了一瞬立马被淹没的一干二净—— 身后有不知深浅的骑士惊呼道:“天哪!这么久了我第一次看见营长九把剑齐出的模样!“ 诸清急的只想一个耳光抽过去。 就见着法利亚大吼一声,仿佛振翅雄鹰,凌空劈下! 几乎让人觉的空气都随着颤抖了一下。 诸清眼尖的发现,法利亚左臂上机甲的缝隙里渗出了粘稠的鲜红色。 那座惶恐的无数人夜不能寐的神机炮就咔嚓一声轻响,出现了第一道裂纹。 无数的机甲骑士们惊恐的捂住了嘴。 诸清气急的一人抽了一剑,大吼道:“愣着干什么,过去救人啊!“说完她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 原因无他,她亲眼看着法利亚砍完之后,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再没动弹。 第53章 利斩 法利亚再睁开眼睛就看到的是深色的营帐大顶,他模糊的眨眨眼,没回过来神。 上来就有人给了他的脸一巴掌,直把他打的眼冒金星。 草谁啊。 男人使劲儿闭了闭眼睛。 里皮阴沉的脸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上,吊梢眉倒竖眼,明金色的眼珠子像是跳动的烈火,看得人牙齿打架。法利亚苦笑,想要抬手撑起身体行个礼,左臂一阵剧烈困顿的疼痛让他狼狈的又倒了回去。 里皮哼了一声,那脸色看着像是要再给他一巴掌,“逞强的滋味怎么样?“战神说的每一个字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真以为你那胳膊是铜墙铁壁呢?一个月之内连劈两次,恩?我里皮手下的神之拉斐尔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不动脑子只知道热血冲头的人了?你以为你是托雷西吗?“ 法利亚默然不语,半天吱声:“我不能给我手下的骑士们做出好的表率,那我就不配做锋刺营的营长。“说完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看的人气不打一处来。 里皮真想再给他一耳光,最好打出一脸鼻血。 “对了,”这会法利亚断电的大脑缓慢的接通了起来,他的眼睛蹭的一下子亮了起来,充满了可怖的光芒,“我手下的人呢?他们怎么样?有没有…”青年言语哽了一下,刚醒来不能完全控制好的情绪竟然硬生生逼出了一双泛红的眼眶,“有没有…..” 里皮讥诮的看着他,言语如刀锋:“现在才想起来惦记那帮小崽子?早干嘛去了?”说完作势就要转身离开,被法利亚一把扯住衣服,青年不甘的低吼:“老师!您别玩儿我!” 战神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半天嗤了一声,“你以为你晕了多久?” 法利亚神情蒙了一下,“什么…?” “你是以为你晕了十天半个月么?”里皮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眼角的纹路每一根都表达着对于自己这个平日里智多近妖这会子蠢如猪狗的学生的嫌弃: “亲爱的,你才死过去了不到半个小时。”男人轻声说着,满意的看着法利亚一副雷劈过了一般的表情。 下一秒,床上的青年一个鲤鱼打挺窜了起来,身影溜滑,被子还没落下整个人就依旧跑了出去——然后被里皮眼明手快的一个扫堂腿踹翻在了桌子旁。 法利亚狼狈的滚了一圈,靠在桌子边上喘粗气,面如金纸,左臂上诸清匆忙绑好的纱布上再次渗出了浓重的血迹。 “不行,”他断续的说着,像是一口气提不上来,苍白和潮红在他糟糕的脸色上交替闪现,”我不能就那样把他们丢在战场上拉倒,会死的会死的!“青年大吼一声,声音猛的被热泪哽住了。 很难形容法利亚此刻的神情,像是得了强迫的小姑娘,又像是断臂折戟的英雄。 里皮凉凉的看着他,看着自己最钟爱的学生像个不及弱冠的少年一般脆弱,身躯颤抖就差嚎啕大哭。 他依稀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十年前,法利亚和托雷西的巅峰交手,法利亚惜败从此失了身穿费丽雅的权利,那一刻,十八岁的法利亚跪在费丽雅面前,望着那具他期盼了思念的深紫魔神,哭的声嘶力竭。 那滚热在眼角的希望与绝望,是与此刻那么的相像。 这一秒,里皮觉得自己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时候的法利亚。 将近三十年时光中,最温柔脆弱的神之拉斐尔。 这么一想,里皮觉得自己什么刻薄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觉得满心柔软。 “死小子,你是把托雷西还有你师妹都当做死的了是吧?“ …… …… 战况的焦灼程度令人胆战心惊。 托雷西确实是个实打实的天才,无论哪一方面的。他竟然用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暂领锋刺营的经验勉强控制住了这头罗斯公国的战争凶兽。 诸清望着硝烟密布,却乱中有序的战场,心悦诚服的在心中为托雷西叫好。 面对启月战士,机甲人可以一扛五没有问题。但是面对神机炮,机甲人五扛一也十分勉强,若是三人成组,则至少需要两组。 仔细算下来,罗斯公国方面也就勉强人数够用,甚至有点捉襟见肘。 诸清一剑斩开侧面冲过来的一个塔西利亚人,青铜剑发出清脆的咔嚓一声,忽觉背后一毛,快速转过头来就勉强用余光看见一个乌黑的炮口直直的对准了她的大致方位。 人魔一时间心神俱颤,一个就地滚翻,尘土石栎劈头盖脸的砸了一头,她丝毫顾不得,死命的挣扎着,调动全身的潜能,像是一条跌落在地面上渴水的鱼。 轰的一声巨响,炸开了女人刚刚跃下的小土丘,刚刚被她凌空斩成两截的启月战士化作了漫天的血花,几十公斤的浮土铺天盖地的落下来,宛如大浪层层打来,砸的诸清气都喘不上来。 厚重的土盖住了女人穿着青铜机甲的身体,远看过去就像是一具尸体。 神机炮动了动炮座,满意的转过了乌黑的炮管,去往了另一个方向。 诸清这才抬起头来,咳得半死不活,具有张力的尘土像是粘附力极强的胶水,牢牢的吸住了她的肺,憋得她脸孔发紫气管灌风。 她阴仄的盯着不远处缓缓开远的神机炮,脑海里回放的全都是不到一个小时前,法利亚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斩。 看着吧,看老娘怎么放倒你。 不就是近身么?谁不会啊。 托雷西这边断喝一声,费丽雅背后的十二□□剑阵尖刺一般展开,四个围攻他的启月人就被接二连三的刺穿腰肋,鲜血喷涌,男人发狠的抽出一把背后的重剑,高举过头,重重的抡了下来! 刀光如月。 迟钝撕拉的血肉断裂声,听的人牙酸。 一连串钝响,四颗人头抛在空中,颈动脉爆喷的鲜血喷泉一般泉涌,浇了费丽雅一头一身,仿佛润滑油一般从钢铁的缝隙缓缓滴落。托雷西喘了口气,转头望向诸清的方向,不看不知道,不看吓一跳! 他一眼不落的看全了神机炮是如何凶狠的一炮攻去了他身娇体弱的小师妹方向,又是如何惊天爆炸一般轰起了五六米高的土浪,那城墙高的土浪又是如何一根头发丝儿不剩的把他的小师妹改在了浪头尖峰底下。 男人手脚冰凉的等了半天,只觉着那片被盖平的爆炸平土平的简直让人不堪忍受,简直想让人发狂。 它是那么平坦,平的丝毫活人气息不留。 阿珊,青年痛苦的吼了一声。 你到底死没死?没死你倒是露个头啊。 然后他就看见了美丽动人的小师妹跟掉进土坑的落魄老鼠一般一个激灵弹了出来,身手矫健的抽出重剑,追着那神机炮冒烟的屁股就去了。 去了。 了。 托雷西:…… 男人大吼一声:“我草你妈肖珊你他娘给我站住!“说完抄起剑追了上去。 …… …… 面前是一炮之下,割麦一般倒下的机甲人,诸清跟在神机炮后面,只觉得像是有烈火在炙烤着每一寸心肺。 她在生气,她自己清楚的明白。 烈火燎原的痛苦简直让她无法明晰自己愤怒的源头在哪里,这是这么的让人恐惧和茫然无措。 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不是没有见过堆积如山的尸体。 甚至,流亡在中东边境的时候,尸山血海她也是见过不少的。 可是,诸清闭了闭眼睛,觉得满嘴都是血腥味儿。 ——从没有现在这般让她失措过。 一剑顶住一名来不及转身的启月战士,诸清面无表情的张开左臂上的三把重剑,咄咄咄一连串钝响,刀锋一下一下的捅穿了这人的腰腹,流动滚热的肠子湿润粘滑的留在女人锋利的剑刃上。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冷冷的确认了手中这人的丧命,深吸一口气,挂满了重剑和机轮的钛金右臂就架起了这冰冷尸体的腋下。 这具还散发着热气的尸身就古怪的扭动了起来,虚弱瘫软的立着,被诸清无声的拉上了他口鼻流血的面甲。 他一步步,同手同脚的走近了前面百米不到威力勃发的神机炮。 宛如腿脚不便的活人一般。 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隐在爆炸的浮土上。 神机炮浑然未觉。 诸清按而不发,沉着的像是潜伏在幽暗水草里的黑蛇。 近了,更近了。 神机炮的炮筒转了过来,又转了回去。 诸清深吸一口气,猛的松了手,手中死人的尸体无声的砸在了地上,破碎的面甲触地即碎,露出了惨白死不瞑目的面容。 女人轻巧的抽出了一把重剑,端正的拿在右手,按动了左臂上的机簧,一阵锋利的声响,像是割裂空气。剩余八把重剑盛极花屏一般的绽放在她青铜色的背后。 阳光普照而下,明光中的人魔耀眼如同出鞘的刀剑,带着压倒一切的锐利和锋芒。 她一语不发,后退几步,踩实了地面,然后低声念叨一句,随后高高的跃起! 柔韧的四肢像是生了根的槐树,沾着无端讨血的鬼气,仿佛望一眼就叫人眉目生寒,青铜头甲上煌飞的雄鹰双目金亮,像是流动的黄金岩浆! 她的身体整个大角度的翻折,短暂的停滞在空中,九把重剑像是向阳生长的金色向日葵,勃发着刺目的生命力,仿佛吸食血肉——接着,在托雷西目眦欲裂的目光里,女人重重的落下,那银冷的锋刃准确的落在了神机炮顶座上。 轰隆一声巨响,神机炮仿佛玻璃雕筑的水晶城堡,开裂了美丽的缝隙。 奔腾的汤湖水仿佛饕鬄巨兽,潮涌滔天的深蓝色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奔腾而来,一瞬间淹没了战场上的一切。 汤湖涨潮了。 托雷西一瞬间双眼血红,五脏剧痛几乎要急的吐血。 他眼睁睁的看着,诸清跌落的身影,落进了汤湖奔涌的深水中,一个水花子都没有溅起来。 “肖珊——!“ 第54章 耍流氓 赵青羊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在后脑敲了一杠子然后大头朝下投进了超大功率转轮的洗衣机里面,一露头就是铺天盖地的冷水,像是有生命力的蛆虫,死命的往口鼻里钻。 手脚像是不受控制,仿佛勃发生命力的树枝子,在几分钟内活生生旺盛生长出了几年的年轮和长度,甚至出现了灵活的指骨。 赵青羊惊愕的看着自己苍白骨瘦的手掌,困难的握了握,泛着虚白色影子的人手在湍流的深蓝色湖水中影绰难辨,像是不灵活快要死掉的游鱼。 ——哦,我还是比较喜欢原来圆掌的小蹄子。 羊羔艰难的转转眼珠子,张开嘴,噗啦一个大气泡就飘了出来,一大口湖水呛的她要死要活差点没一个不差失去平衡。 手臂上白绒绒的羊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赵青羊心疼的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毛发,手脚并用往上游,认命的眯着眼睛搜寻着诸清。 ——为什么每次化形出来都是在水里? 阿清啊阿清,为什么每次真实的触摸到你都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还有深水中? …… …… 汤湖的深潮正在接近顶点,荡漾的深水盛满了深夜的光辉,仿佛满斗星辉,满盛着不属于白日的安谧与美丽。 哗啦一个大浪碎裂开来,一个身量中等的人拖着另一个身量较高身穿机甲的女人艰难的爬上了河岸,她手脚并用的模样看着真是不能再狼狈,那张嘴还在不停的往外吐着水。 哦擦,机甲真是重死个人了! 诸清被赵青羊一个狠发力,甩到了岸上,一动不动。不远处不到三里就是罗斯公国的驻地。 赵青羊拉风箱一样的喘着气,清秀的脸皱成了一团,胡乱的拿着手抹了抹脸,动作生疏,转过头来查看诸清的情况。 人魔的脸色很是苍白,双眼紧闭,浓重的血色正在侵染她的右臂——看起来那划破天虹一般的一剑耗尽了她的能力,达到了目的的同时也给了她沉重的代价。 赵青羊心疼的爬过去,用还有点发抖的手指头僵硬的梳理着女人湿透黏在脸上的头发,那黑色的长发水蔓一样,铺展在潮湿的冷草上,闪着幽暗的光。 一不小心,戳到了女人的脸颊,赵青羊动作生涩至极的给诸清揉了揉,摸着柔软的皮肤,倍感手感顺滑。 羊羔青绿色的眼珠子像是最上乘的碧玉,满眼满心都是面前安静不发声的这个昏过去的女人。 她几乎是用不自知的着迷,望着诸清每一处完美的五官,不自觉的用手指头摸着。 直到摸到了人魔苍白微凉的嘴唇。 赵青羊的手指头一抖,几乎碰到了女人的牙齿。 诸清安静的昏迷着,纹丝未动。 赵青羊死死的盯住了自己放在诸清嘴唇上的手指头,它是那么苍白,和它触摸的这张嘴,如出一辙的苍白。 她忽然觉得那冰冷的软肉是那么的滚热,烧的她心神沸腾。 好想,好想。 她喘了喘气,觉得脸颊有点发烧。 好想,更深的触摸。 用更多更私密,更深切的地方,更难以言说的动作和言语,甚至行为。 去接触这个女人。 ——诸清永远不会知道,她这样苍白虚弱的昏迷的模样,是多么的迷人和让人沉醉。 赵青羊着迷的想着。 夜空很安静,冷风吹得羊羔儿一阵发抖。 赵青羊撅着嘴唇噗噗噗了几声,拿开了手,觉得自己真是下了湖脑壳进水了。 ….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女孩抱着膝盖,青色的大眼睛安静的把眼前广阔星空的群星数了两遍,发觉身后女人依旧是哪个姿势,黑色的睫毛像是死寂的枫叶,一丁点都不动弹。 看来我还是找点保暖的东西来吧,不然阿清醒过来可能就不仅要面对右手臂的伤势了。 说着,女孩子一个撑地,就要站起来——然而,她实在是太过于高估了自己短暂的变人经历了,她可是连双腿走路都不利索的一头四条腿动物——于是眼见着,小羊羔脚下一滑,冷草上刺溜一声,整个人就要四仰八叉的翻过去。 有轻微的冷风吹过,带着湖水寒冷的水腥气。 赵青羊痛的低叫了一声,发自内心的感叹了一句——摔在机甲怀里比摔在地面上还要疼几倍啊。 女孩子僵住了,丝毫动弹不得,瘦弱较矮的身量被身后诸清周身机甲包裹的严严实实,人魔冰冷的头颅放在她的颈窝里,长发上的湖水顺着赵青羊单薄的衣衫小溪一样淌了下来。 她的手,像是绳子,牢牢的缚住了羊羔的肩膀和身体,让她只能老实的锁在她的怀里。 诸清吸了吸鼻子,脸庞冰冷,贴着赵青羊的耳朵,声音像是受了凉,低沉几不可闻: “抓住你了。” 说着,人魔撒娇一般的蹭了蹭女孩子温热的脸颊,潮热的呼吸就吹拂在赵青羊的耳边,听得她脸红心跳。 赵青羊口干舌燥,结巴了半天,磕磕巴巴的说:“…阿清,咱们先起来吧,地上凉。” 女人的手像是铁锁链一般,一个手指头都没有松动。 “我不。“诸清拒绝的语气理所当然,还可爱的皱了皱鼻子。 赵青羊哭笑不得。 “那先把我放开可以么?你右手受伤了,我先帮你把机甲脱下来?”她用一种很是温柔的语气商量着,小力气的掰着人魔苍白用力的手掌。 “我一松手你又不见了。”人魔委委屈屈的说着,那语气让人觉得想一个得不到糖果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小孩子。 赵青羊:….. 神兽大人困惑的皱皱眉,费力的扭过头来,仔细的端详着自家宿主的脸孔——那细致的皮肤正呈现着一种逐渐扩大的潮红色,那对铁灰色的瞳孔无神而迷茫,里面红外线的镜片早都不知道被湍流的湖水冲到哪里去了。 赵青羊困于手脚动弹不得,一伸头,用自己的额头贴在了诸清的额头上。 滚热的温度,几乎让赵青羊弹起来。 结果下一秒发生的事情,就让赵青羊把这可以烤地瓜的温度抛到了九霄云外。 阿清,她家的阿清,用鼻尖蹭到了她的脸上,亲昵的,温柔的。 两人的嘴唇近的,不及寸息。 将将就要吻上的模样。 赵青羊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她紧缩的青绿色瞳孔里满满的倒映的都是人魔那双失焦剔透如同灰色水晶一般的狭长眼睛。 “你是青羊么?”诸清像是迷路的小孩子一样,嘟嘟囔囔的问着,身上滚热的温度几乎要透过空气传达出来,她更加迫近了赵青羊,两张脸几乎要挤在一起。 “不是…”赵青羊憋着气回答。 人魔半天没吭声,神兽觉得气氛有点冷。 “骗人。”诸清忽然低声一笑,声音低滑粘腻,像是陈年的红酒甘醇,落了肚又是温柔的火焰燃烧了身体。 赵青羊正要辩解,却被女人忽然狠狠撞过来的鼻子疼的差点流出眼泪来——她惊骇的瞪大了眼睛。 诸清在咬着她的嘴唇,用细密的门齿亲切的纠缠着女孩子柔软的下唇,滚烫的舌头伸了进去,动作那么粗鲁无礼,像极了女人平日里的做事风派,吻得赵青羊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羊羔觉得自己的舌头估计要被咬出血来了。 自己的口腔里面,满满的都是人魔的气息,耳边是她呼吸的声音,面上是她纤长的睫毛在刷来刷去,身上是她牢靠的手臂和尖利扎人的机甲冰冷的触感。 几乎要陷进了这个名叫诸清的陷阱。 好像,赵青羊困惑的动了动睫毛,挣脱不开。 舌头上,好像是青草和浓烈的薄荷味儿,赵青羊模糊的想着,闭上了眼睛。 ….. ….. 托雷西犹如一头困兽,在营帐里团团转,每一个外面的动静都能引起他不寻常的躁动。 他在等着打捞队的消息,哪怕是不好的。 可是,没有,一直都没有。 距离下午亲眼目睹诸清落湖,已经过去了快要四个小时。 没有消息,依然是没有消息。 男人崩溃的吼了一声,一脚踹在了营帐的主梁上。 轰隆一声,营帐不负众望的在他神力的一脚下,倒了下来。 托雷西:….. 诸清抱着青铜头盔走近闪烁着灯火的营帐,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宏伟的主帐噼里啪啦的碎成了一堆碎布。 人魔:….. 眼见着一个隆起的大包在动来动去,诸清淡定的提了一桶水来,哗啦一声泼灭了倒塌的营帐引燃的烛火,抬起完好的左手把托雷西从帆布堆里挖了出来。 托雷西怔怔的看着面前面色苍白却不失活力的女人,觉得像是在做梦。 诸清给了他一个邪魅的微笑。 下一秒,她就被自家的师兄抱了个扎扎实实。 “你吓死我了,阿珊。”托雷西低沉的说着,声线止不住的发颤。 诸清没说话,用力的回抱了一下。 ——我回来了。 第55章 牺牲 对面的卡莱尔一声断喝,锋利的重剑从脚底下贯穿而来,墨卿一个不差,躲闪不及,狼狈的被撂翻在地。 卡莱尔脱下拉斐尔的头盔,烦躁的捋了捋火红的湿发,说道:“你怎么回事墨卿,这才上了几回战场,就怂成这个样子?”说完,男孩子目光凶狠的拿剑指着墨卿的脸,近的不到五厘米,几乎要碰到男孩子脸上细密的绒毛。 墨卿表情痛苦的揉了揉肩膀,那上面还残留着方才卡莱尔重击之后的痛感——“不是,”他低声辩解着,“只是最近总感觉心神不宁,感觉有什么盘旋在头顶上,很心悸。” 卡莱尔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我怎么没有这种感觉?” 墨卿苦笑,“是啊,怎么只有我有这种感觉?”说着,男人故作潇洒的揽住了卡莱尔的肩膀,“说不准这是我即将要遭遇不详的预兆啊。” 卡莱尔白了他一眼,指了指远处,“在我看来,你要跟你的未婚妻要战后好好在一起就是十分的不详!”墨卿顺着望过去,正好看见了,长乐跑过来的身影,他笑骂了卡莱尔几句,招招手,迎了过去。 不远处,机械班们一个个扛着巨大的检修箱,招呼着机甲受损的战士们过来检修,卡莱尔撇撇嘴,也走了过去。 ….. ….. 法利亚的左臂几乎快要完全废掉了。 安德尔当着他的面这么说道,刻薄的言辞丝毫不顾及神之拉斐尔的感想。 法利亚也很硬气的一丝表情都没有动弹,满脸带笑,活像是听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凄惨消息。 一脸如丧考妣神情的是,之后听到这个消息的托雷西。 在之后的一天的汤湖战役中,二代战神神游天外活像是费丽雅里面塞了一个不知名的灵魂,三番两次险些被神机炮正面轰中,诸清看着真是想抄着重剑抽他几巴掌。 他这个模样,实在是太危险了。女人转过头来,望了一眼不远处转动着黑色炮筒的坦克,周围虚虚的围着一大群机甲人,三两成群,尖利的剑锋闪着寒光,跃跃欲试。 谁都想要得到,法利亚和诸清之后,第三个斩首神机炮的荣誉。 结果神机炮一个转头,小子们就吓得屁滚尿流头也不回的跑了。 诸清:…….. 法利亚嗤了一声,站在诸清旁边,眼白翻得几乎要看不见黑眼珠子,拉斐尔青铜流光的色泽完美的反衬了男人重伤不下火线,半残改不了嘴炮的臭脾气。 “看这帮孙子怂的。”男人眼中的嫌弃几乎要流泻出来。他手痒的动了动自己被里皮暴力执法焊上的左臂——那看似完好的钢铁左臂仿佛一层细密的铜汁,滚热的镶嵌在了手臂和甲身之间,几乎动弹不得——最后法利亚暴躁的骂了一句,噌的用右手拔出了剑,正要奔上去,被诸清一个斜眼弹出了青铜剑挡在了眼前。 “营长,请不要让我难做。”女人皮笑肉不笑,笑容虚假至极。 法利亚瞪了人魔半天,可惜人魔的笑容像是焊在了脸上,丝毫没有变化——无奈男人悻悻一笑,“你不也是个病号….“说着他用剑打了打诸清的右臂,那上面还缠着雪白的绷带。 “所以我们要相互监督啊。“诸清悠悠一句,”里皮老师说的。“ 这一句成功的让法利亚成了锯嘴葫芦。 ….. ….. 战争进行到了这个地步,双方的损耗都已经到了一个难以计算和核对清楚的地步了,两个公国的战争机器都已经开动到了极致,仿佛高速转动燃烧的齿轮,随便的一个微末的小枝子卡进了这列风速运转的列车中,就会引发惊天动地的坍塌和变故。 见习骑士们用雨后细嫩的笋子也比不了的速度疯狂的成长着,仿佛一日一个模样,里皮亲口评价过——这一代的年轻人,可以算没有赶上好时候,也可以算赶上了最好的时候。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 坏在投生在了这两国烽火狼烟的夹缝之中,艰难求生。乱世之中报效国家本就有着百倍于平时祥和盛世的风险,那无穷无尽的战争沟壑满满的填满的都是经验不够,或者运气不好的人的生命和灵魂。 好在,也依旧是降生在了这不太平的世道。机会难得,老祖宗说的好,富贵险中求。年轻的生命总是不缺乏蓬勃向上的锐气,每个人的目光都锋利的可怕。 他们用几个月生死间挣扎的时间,身上心上无数的伤痕,换到了前一代骑士们几十年都未必学得来的经验和阅历——若真是能够活着下来战场,哪怕缺胳膊少腿,那也值得吹一辈子啦。 战争,就是泼天的富贵,成则扬名立万,败则无名飞灰。 托雷西看着较之半个月前大有长进却依旧敌不过神机炮哪怕一轮扫射的年轻骑士们,满心的像是有一群蚂蚁在咬来咬去。 轰隆一声巨响,一层人浪被炸飞了去,飘飞的血花子几乎要落在了男人的鼻尖上。 托雷西骂了一句,提着剑冲了上去。 墨卿捂着血肉模糊的右臂,受到严重伤害的肌腱和肌肉颤抖的连最轻的青铜剑都提不起来,腹部被爆炸的弹片洞穿,仿佛不竭的泉水一般的流淌着鲜血,眼前黑一阵白一阵。剧痛折磨的他面容扭曲,他嘶了一声,眯着眼睛看着远处匆匆围上来的启月战士,咬牙切齿的吐了一口。 想要捡漏,青年狞笑一声,——那也要看你捡不捡得了了。 这样想着,墨卿怒吼一声,鲜血几乎要从口中喷出来,单手握着剑,冲了上去。 一发炸弹恢弘的炸在了托雷西的身后,漫天尘烟土气,男人被气浪掀的翻了几个跟头,瞅着马上要砸上一块石头光荣殉国,连忙空中高能转身,勉强的切身砸在了石头旁的地面上,沉重的撞击力让他疼的喊都喊不出来。 他喘着粗气,摸了摸自己的腰腹部,密集的机甲下摸到了一手鲜红的濡湿,苦笑几声。 真是大风大浪都过了,阴沟小道翻了船。 活生生被石头撞死了。不能再怂包。 青年往地上吐了几口,勉强站起来,从神机炮那边冲了过去——但仔细看起来,那高大的身形有点细微的摇晃。 托雷西不知道的是,他的变化,法利亚在远处用鹰隼般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男人看的眼里,急在心里,他剜了一眼身旁同样面色严肃的诸清,抬手就把青铜剑横在了女人细白的脖颈上,那闪光的刀刃,吹毛立断。 “阿珊,很抱歉。“法利亚面无表情的说着,手上的重剑抖都不抖,冷冷的逼视着诸清铁灰色的眼睛:”但是现在这个状况,我不去不行,所以,“他忽的叹了口气,把你的重剑给我吧。” 诸清不动声色的评估了一下自己脖子的坚硬程度,嘴唇轻动:“我要是不给呢。”同时女人无声的背过手去摁了一下左臂上的按钮——所有的重剑在背后轻微的震动了一下。 “别动。”法利亚歪头一看,“我听到了重剑启动的声音。”他神色轻松的摇头笑了笑,“阿珊,就算你天纵才绝,就算是我废了一条手,你也是干不过我的。”男人无奈的笑着,眉眼带着焦急却也带着自傲,“我以为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诸清没说话。 “那么现在,缴了你的剑吧——你要是不缴,我就打昏你——”他微一停顿,“然后缴了,反正一样的。”法利亚故作轻松的耸耸肩,手臂打直一动不动,剑指诸清看不清神色的面容。 一瞬的僵持。 女人低低的笑开,声音阴险又低沉温柔:“师兄你为什么不认为我弹开重剑是为了祝你一臂之力——一起去帮托雷西师兄呢?“说完,带着红外线的血灰眸嗔怪一般看了一眼法利亚。 法利亚:……. …… …… 托雷西怒吼一声,重剑过头狠狠的抡过,剑锋所指一层人肉翻飞,鲜血溅的他满脸都是,男人猛地喘了口气,面如金纸,勉强用剑拄地,弯腰站住,鲜红泼了一身的模样像极了英雄史诗中迟暮落败死的辉煌的英雄。 忽然一阵腥风从背后袭来,男人瞪大了眼,牵强的躲闪过了一招从背后而来的冷剑——那启月战士的眼珠子恨得像是沁了血。 托雷西下一秒就被一记重拳打中下腹重伤处,骨骼碎裂的声响清脆响亮,噗的一口血吐得老远——然后他就眼看着一个眼熟的人影身形很不利索一记重剑把这偷袭者偷袭,回转过头来,墨卿同样苍白如纸的喘着粗气,扶住了托雷西几乎要摔倒的身形: “前辈,您没事吧。“少年嘴唇惨白,右臂上的伤口血流枯竭的几乎要泛白。 “闪开小子,老子还用不着你来救!“托雷西暴躁的把墨卿一把推开——推离了神机炮的正面射击范围。 “那我来救怎么样?“法利亚的声音像是见鬼一般飘了出来。 托雷西一僵。 “那敢情好。“男人从善如流的改口。 …. ….. 于是四人两两成组,组队准备扛到汤湖涨潮。 诸清和墨卿背靠背拉开阵势,女人敏锐的感受到依靠在自己背后的男人背脊在细微的颤抖,“墨卿,你没事吧?“人魔张开剑阵,机警望着远处漫上来的大片启月战士。 “有事现在也要算是没事啊。“墨卿苦笑,觉得眼前的世界已经开始颠倒。 诸清垂下眼睑,没应声,旋开剑阵,无声的护在了墨卿的身前。 鏖战简直像是在吞食人的血肉。 这虎狼一般的敌人,带着冬日般的寒意,杀的人手麻心颤,诸清感觉自己的眼睛里已经被泼溅的热血烫的的发肿发疼,虎口发麻,可是她依旧在不竭的挥动着重剑,飘逸的身法已经不再利索,一个小时前完好光亮的机甲早已伤痕累累,薄可透骨。 远处的残阳似血,诸清觉得一阵发自内心的疲惫,手一抖,差点被敌人一个剑削削掉了右手。 她不知道的是,背后她一个闪眼没注意到的墨卿,已经无力的靠着重剑,缓慢的滑了下来——少年残破的机甲下,是一大滩已经干涸的血迹。 包围的塔西利亚人像是杀不尽的蚂蚁。 忽然人魔听到了一声虚弱急切的呼唤: “小心阿珊——!“ 系统无情的声音炸响在人魔的脑海里,激的她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第二世界任务进度终止。任务失败!任务失败!失败原因【男主死亡】失败原因【男主死亡】!惩罚待定!】 诸清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冷透了。 她猛地转过头来,目眦欲裂。 ——只见血已经流干的少年脸色惨白的跪在地上,他前身的机甲早已烂得稀碎,一把重剑冰冷的贯穿了他的胸口,银白色的刀刃上挂着稀薄的血珠子,往下淌着。 那剑刃指的方向,正是诸清的后背。 墨卿死了。 第56章 番外.英雄老 时间就像是剃刀,一茬茬的麦田犁过去,青翠的叶子变焦黄,什么英雄人物统统都要垂垂老矣。 它能够让曾经年轻幼稚的人变得成熟稳重,让曾经光辉一时的人寸寸飞灰——让那些死去时沉重的仿佛铭刻在每个人脑海里的人们,再也不被谁想的起来。 奇兰山谷。 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人影,高的矮的一大群。 领头的红头发的男人神情很是不耐,瘪着嘴叼着一根烟,白烟缭绕在他的额前脑后,熏得周围一帮矮他不少的见习骑士敢怒不敢言,小年轻们干咳咔咔的,那模样看的那教官哈哈大笑。 真是恶劣。安德里亚憋着气咬牙切齿的想着。 教官空口嚼了嚼,吹了口烟,粗糙的大手用力的揉了揉安德里亚的脑袋,看着小男孩的灰眼睛说道:“学会服从强者啊,少年。” 安德里亚低眉顺眼的应了,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在自己能力可以的时候,狠狠的挑翻这个烦死人的教官。 男人看着少年阴沉压抑不住怒火的面容,嗤笑一声。 …… …… 宽阔洁白的群英场上,一具孤零零的机甲立在那里,三米多高,深紫色流光的甲壳,不同于现在流行的机型,却带着上一个时代古典流畅的美感,每一个细节和微末都满满的书写着不知名却隽永的力量感—— 但是望一眼就让人脚底生寒。 一群少年少女瞪大了眼睛站在这具机甲下面,想摸又不敢触碰的模样看着可爱极了。 “瞧瞧!“教官大力的用指节敲了敲机甲锃光瓦亮的左胸甲,那上面依稀模糊的刻着一个名字——安德里亚眯着眼睛分辨了一下,最后无奈作罢。 “这是我年轻那个时候奇兰的巅峰之作,“教官咂咂嘴,大檐帽宽大的遮住了他的眼睛,明湛的色泽在这一刻瞅着那么的深沉灰暗,棱角瘦削的脸庞看着冷峻又禁欲。 “我们啊,都叫她费丽雅。“男人的言语轻佻,可那布满了伤疤的手掌却轻柔的胡抚摸着费丽雅的肩甲,费丽雅冷色的眼孔安静的望着这个男人,充满包容一般。 年轻人都被震慑住了。 和平了太久,机甲什么的,更多的变成了一个年少的英雄梦一般。 美丽,却飘渺。 “教官!这是你的机甲么?“一个胆子大的小姑娘笑嘻嘻的问道,乌黑油亮的头发看着别提多俊俏了。 教官哈哈大笑,挠挠头,蓬乱的红头发像是火红色的稻草:“想太多啦,安娜,这不是老师的宝贝,老师可驾驭不了这家伙——”说着他又拍了拍费丽雅的左胸甲,发出清脆的空空声。 “那,老师你的机甲是什么呢?” “我的啊,”教官微微停顿了一下,“我的叫,拉斐尔,同样非常优秀的一款机甲,青铜秘银打造,九轮剑阵,等人大小——”男人的声音带上了平日里少见的温度和温暖,“跳跃腾飞起来像是张开翅膀的老鹰。” 他拉了拉帽檐,“不过可惜,几年前已经停产了,估计你们已经看不到了。” 一阵沮丧的声音。 “那么,”安德里亚忽然发声,他着迷的望着面前这具机甲——那锋利的轮廓在夕阳的投射下简直美丽的不可思议,像是沉睡在火焰里的魔神——“那么老师,这具费丽雅,是谁的呢?” 孩子们纷纷扬起了脑袋。 教官半天没说话。 孩子们开始叫嚷起来了:“是啊是啊,老师,你讲讲嘛,你可是罗斯的战争英雄呢!” “是啊,那可是罗斯的光荣圣战呢!我们学的课本里面可是都写着呢!” “老师你太不够意思啦!你从来都不讲讲那时候的事情——我们在罗比亚都听说你是传奇战神里皮的弟子呢!” 男人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孩子们的话语——“我不是里皮院长的子弟,”他露出了一个很是明朗却在细看能够望出怀念的笑容。 “那具机甲的主人才是里皮的弟子。” “所以,这具费丽雅是法利亚院长或者托雷西院长的么?”刚才那个黑头发的小姑娘再次发问,眼神兴奋的发亮,十成十的迷妹。 男人看着安娜这副模样,觉得简直就像是当年痴迷里皮的自己。 “不是哦。”他挑眉摇摇手指,“里皮老师当年收过三个徒弟,她是第三个。” “咦?!”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开来。 “没听说过历史上学过啊!” “就是就是啊,也没听那个前辈提到过啊——” “我听说过。”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安德里亚有点矮的个头一下子成了众人的焦点。 教官擤擤鼻子,“哦?说来听听。” “那时候我在法利亚院长办公室被罚做劳动服务,”男孩觉得喉咙有点干,他舔舔嘴唇,“擦陈列室那些功勋徽章的时候,看到过院长办公室最角落放着一具很破烂的机甲。”少年费力的比划着,“是一种说红不红说青不青的颜色,挺矮的,锈的特别厉害,我去擦的时候觉得都在掉渣儿。” 安德里亚深吸一口气,费解的皱着眉头:“但是院长好像很是宝贝这个东西的样子,我刚擦了一下,就被他骂出来了。”他抬起头来,金灿的阳光映射的他明灰色的眼睛剔透美丽,深吸一口气说道: “法利亚院长说那是他师妹的东西,让我别碰。“ 周围人一副听到了绝世大八卦的表情。 法利亚现年38,吊在了黄金单身汉年龄段的末尾,已经被无数的学院的女孩子明里暗里叫做帅大叔——他竟然会珍藏一名女性的东西? 更诡异的是教官的神情,男人像是似笑非笑,又像是哭笑不得,惨白的牙齿露出了大半口,几乎要咬不住烟卷。 “前辈啊前辈,您真是…”男人摇摇头,吐出烟蒂,踩灭在了地上。 “那,那位女前辈也很厉害吧?”一个小胖子凑上来。 “恩,”教官漫不经心的回答着,目光依旧游走在费丽雅身上,“她厉害的很,年轻那会干翻好几个我没问题,——” 孩子们发出惊讶的低呼。 “——拿重剑抡过托雷西的脸,差点没把他鼻梁打断——” “——骗到过法利亚那头狐狸,还让他紧张的跟什么似的——” “——而且,”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还戳过里皮老师的裆——” 小年轻:……. 23333教官您在说什么呢。 我一定是听错了。 “可是啊,”男人微抬起头来,那蓝色的眼睛怎么看怎么怅惘, “——她死得早啊。” 人群静了一瞬,无人敢应这话。 “是啊,”教官点燃了另一根烟,叼在嘴里,望着夕阳心里倍觉凄凉, “可惜她死得早啊。” ….. ….. 月上中天,奇兰山谷的公墓里静的能吓死个鬼。 教官坐在两座墓碑前,疲倦的揉了揉脸,摘下了白日里墨绿色的大檐帽,火红色的发色一如年轻的时候那般耀眼夺目,海蓝色的眼睛里满怀深情。 他给面前两具墓碑上满上了酒。 那惨白的石面上,一个写着墨卿,一个写着肖珊。 卡莱尔一仰头,被酒辣的龇牙咧嘴。 他拿空杯碰了碰肖珊那杯,笑着聊了起来。 “今天又领着一帮小屁孩还看了你的机甲。” “有几个挺有天赋的啊。” “那个叫安德里亚的小子可真是跟你一样一样的啊。 “阿珊。“ 第57章 贵族 宽阔的大道上,到处都是结伴而行的人们,很多人穿着墨绿色的军装,到处都是十分严谨有条的气氛,像极了某个国家开启了战争状态下的恭谨克礼——这不奇怪,奇怪的是,诸清竟然觉得自己,可以看得见——或者说读得出来,这些人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这简直不能更诡异。 瞧瞧他们都在想些什么—— 【哦,这姑娘长得可真是俊俏,】刚从诸清身旁擦过去一个黑发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人魔挺拔的背影。 【天啊,瞧这板正的身姿,英挺的鼻梁,周身的气场,她肯定是个哨兵!至少三星我打赌——哦,天哪,她的嘴唇好薄!】一个姿色一般的女子满脸粉红的从诸清身边擦了过去。 【哦….为什么我闻不到她的信息素的味道…】“另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面色沮丧的想。 最奇怪的是,一个迎面而来的男人思想是一片矛盾的混乱,像是一片正在爆炸的宇宙,随时随地蔓延向了可怕的方向,这人的外貌神情看着也是可怕,一片空白仿佛置身梦境一般。 诸清面无表情的听着,暗自皱了皱眉,转身抽回意识,回到了共频里。 …….. …….. 《将军你别跑!》是一篇在烂俗横行的言情文里少见的算得上一股清流的哨向文,女主角品行出众,花容月貌,最可贵的是,这是个三观正到极致炸弹都轰不碎的绝世好女子,一见面就倾倒了包括男主西斯将军在内的一大群精英人士。 她巧用聪明才智废除了哨兵的冗兵制,并不以此居功,依旧勤奋努力,实打实的用自己的拳头和脑袋创出了一片天空——最讨喜的是,这女人是个二皮脸人设,幽默看清人心,却不世故。 且看她如何用一名哨兵的身份,从底层摸爬滚打,降服忠犬男主,一星一星,直冲七星哨兵! (⊙v⊙)嗯。 诸清微妙的发觉,这回的女主人设好像真没什么可黑的。 唯一值得诟病的一点就是,女主杰克苏,及其的杰克苏,但凡跟她沾染过的坏人都会真贤附体一般变得善良正义,遇见不平拔刀相助该出手时就出手,被女主火烈烈的气场感召的热泪盈眶投身伟大的解放人类事业去了——活像是被鬼上身了。 ——那女配是谁? 诸清摸着下巴看着自己的属性栏上用端正的簪花小楷写着, 【姓名:常情】 【身份:二星向导】 【自身能力:无】 【宿主加成后能力:乌鸦嘴】 【特别提醒:由于第二世界任务失败,特此世界封杀宿主技能【暴突】,宿主的武力将遭遇极大程度限制,望宿主切莫再次犯错!】 诸清面无表情的望着,常情惨白的一寸照片——那上面的照片简直就像是诸清的翻版,铁灰色眼睛,眉骨锋利高挺,眼峰狭长略微上提,棱角分明的脸庞带着一股子的性感。 真是又邪又俊的妙人。 可惜这常情真真是个十成十的白莲人设,家世雄厚背景一流,从小和男主西斯将军青梅竹马,却不好好珍惜,水性杨花,踢了男主找下家玩的简直不能再顺手——却在男主终于忍受不了追求真爱去时,死不放手,死缠烂打,花招百出——仗着一张邪魅性感的长相,搂谁谁上手,男主一腔真心错付当真是丢人又丢心。 瞧瞧原著里怎么评论呢?——“她常情盛极美丽的皮相之下就是一颗比下水道污水还要肮脏恶臭的心,人面蛇心。” 诸清:…… 总有种莫名的被人指着鼻子骂的错觉呢。 话说回来,人魔费解的揉了揉额角,我怎么从没有听过【哨兵向导】呢?她苍白的手指再往后翻,果然看见了系统全能的解释。 何所为哨兵? ——简而言之,五感较之正常人发达的多的人类,可以看到,听到,尝到,嗅到,以及感受到常人远远无法接触到的事物的,人类。 战斗能力强大,多数从事军事或者刑侦相关的危险性工作。 当然,物极必反。 哨兵由于拥有太过出色的五感,相对应的,觉醒过后的哨兵,他们的能力由自己的理智也更加难以驾驭和控制。 几乎所有的觉醒——并未与向导结合的哨兵都会患有不同程度的感官神游症。 当它发作的时候,哨兵会几乎全部丧失对于自己杰出五感的控制,看不到听不清闻不见尝不清感觉不到——变得单薄而透明,比一个刚刚来到世界上的纯白婴儿还要脆弱。 这种感官的神游,有的时候是哨兵有意识引导的,当然更多的是根本无法控制的——请想象一下,当你在战场上冲锋的时候,感官神游症犯了的话,这名哨兵会遭遇多么惨烈的后果,这种时候他们无法感知危险,大量哨兵因此死亡。 ——甚至,这种病症还有无比危险的可能性——当然很微小——永远的让未结合的哨兵深深的沦陷在自己无形无感的精神图景中,再也清醒不过来。 那么何所为向导? 恩,结合并克制哨兵的感官神游症的人。 并具有看透他人思想的能力。 像是青铜的锁头配着青铜的钥匙一般契合般配,哨兵是烈火向导就是能够盛住这捧火的火盆;哨兵是奔腾的洪水,向导就是宽广温柔的河床,承托给予哨兵归宿。 ——并时时刻刻用能够看透思想的能力细密的观察着哨兵的精神图景,预防可能发生的任何意外。 诸清:…… 人魔表示三大五粗龙傲天久了,女性化特征这么明显的人设,真是打击的她措手不及呢。 ——恩,我现在就是一只弱鸡。诸清合上小白本,总结完毕。 ….. …… 圣所的吃食真是一如既往的烂,苏苗嚼着嘴里的黑面包,味同嚼蜡,脏爪子挠了挠头发,觉得手里的条状面包壮实的可以锤烂监狱的高墙。 远处的天空灰暗迷蒙,看着就像是这帮刚觉醒没多久的哨兵蛋子们脸上的神情一般,看不见未来。 没有背景没有资历没有人脉。说的就是他们,这些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们,空有着活泼强大的资质,却无法获得上升实现人生价值的途径。 外面那些大片绿油的麦田,不竭的泉水,乌黑的石油都是贵族老爷们的专属和资产——而他们,这些在圣所安静的等待着的哨兵们,运气好的话,可能会被那些眼高于顶的贵族老爷们看上,好的提拔进军部,从此步步高升,坏一点的就是被贵族老爷们领回家去,养成保卫兵,从此进入了统治链条,远离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圣所。 然而,从历史统计记录来看,能被挑走的都是熬成了人精在圣所上下关系打点的非常精通的老哨兵,那满脸油滑的笑容能把贵族老爷们的脸上捧出一个个的笑容。 马上就要是贵族们的贞廉选拔仪式了——而他们这些窝在暗不见天日角落里的今年新人哨兵,根本就是没有一点可能。 苏苗安静的啃着面包,看着前面不远处同一批次的瑞文偷偷的蘸着脏兮兮的杯子里浑浊的水,抹抹头发,努力想要把自己乱蓬蓬的棕发打理的服帖一点。 女人摇头一笑,金棕色的眼睛弯起来像是落满了夏日午后的阳光,把自己的水杯移了过去,“喏,水不够抹干净你那头发吧,用我的?” 瑞文干笑,手掌悄摸的挪过了苏苗的杯子。 邻桌一个大汉嗤笑,声音毫不遮掩:“就你这皮相,就算是拿珍珠粉抹成白心儿蛋,那也是个小白脸儿!贵族小姐们丝绸裙子搔着你的脸啊,就过去啦!”说完,一群汉子们捶着桌子大笑起来,声音粗俗刺耳,听得瑞文脸色一白,缩着脖子咬着嘴唇半天不说话。 苏苗看了那男人一眼,眼角带着冷意,“呦,托尼你还知道珍珠粉呢,是不是吃咱们圣所看门那个老娘们向导的脂粉吃多了都有经验了?“说完,眉毛恶劣的舞蹈着,清秀的面容满满的都是恶意,看的托尼心头火起,吱嘎一声推开桌子就站了起来。 “苏苗你这娘们说什——“托尼面容阴仄的说着,话还吐出来一半,就直楞楞的望着门口,舌头打结目光呆愣。 苏苗皱皱眉,转过头来。 她呆住了。 圣所成年不关的大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贵族,穿着蝉翼般轻薄的白纱裙子,柔顺的垂在她修长的腿旁,黑色精致的蕾丝绣了满身,手工精细的仿佛可以让人看见好几个手艺人跪在这人面前一针一线虔诚的身影。她带着宽大的黑色蕾丝帽,倾斜的大帽檐盖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了一段细白的颈线和苍白的下巴颌,一张微张的嘴唇鲜红欲滴像是新鲜的樱桃。 她带着白手套的纤细双手弹了弹身上的裙子,那纯白的材料散发着水波般的柔光,轻声开口,那声音低沉又纤细,听得苏苗后脖颈一抖,什么酥麻的爬上了后脊背一样: “亨德尔先生,这就是今年可供挑选的哨兵么?“ 说着,她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双铁灰色狭长的眼睛,邪气又迷人。 苏苗都看愣了。 这娘们,长得可真漂亮啊。 第58章 青羊 那女人的身子亭立,目光宽容温和,远望像是盛夏索菲斯大教堂五彩壁画上的圣母,她再次开口:“亨德尔先生?” 亨德尔猛的抖了一下,心中暗骂自己鬼迷心窍,连忙挤出谄媚的笑容弓着腰迎了上去,“啊呀,常情小姐大驾光临,小的真是后悔没有早点迎出去啊。啊...”亨德尔怔楞的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忽的变得阴冷的神情,她方才还性感好听的声音突然就变得低沉可怕,活脱一个女恶魔。 “我不想听你虚伪的言辞,回答我的问题。” 诸清拿捏着自己的声调像模像样,气场全开,神情仿佛下一秒就会脱下天鹅绒的黑色高跟鞋抽到亨德尔的脸上——好似回到了南华夏执掌杀人权柄,挥斥方遒吞吃版图的时候。 亨德尔几乎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抖如筛糠,老头子橘皮的老脸皱的可以夹死苍蝇。 “不..不..真是对不住小姐。”他笑得比哭还难看,汗出如浆,勉强答道:“是…是的..这就是今年的哨兵。” 苏苗皱了皱眉毛,方才一瞬的痴迷仿佛水中花镜中月,现在全都是对于权贵阶层做派的嫌恶——这个女人更甚。 诸清讥讽一笑,姿势略带着粗鲁的扯了扯自己的大檐帽,摇落了一头黑发,扯掉了自己头上的水晶蝴蝶发夹,颠动在戴着白手套的手中,语调倨傲并且理所当然: “如果没有挑到我满意的,你知道后果的。”女孩子露出了一个清晨玫瑰上的露水般苍白的笑容。 亨德尔抖得更厉害了。 早知道就不收托尼他们的钱了,谁知道今天来的祖宗这么难伺候——老头子懊悔的闭上了眼睛。 …… ….. 一排排哨兵穿着破旧的军服站成一排排,一溜望过去只看到一个个挺翘的下巴,诸清提溜着手中的黑色蕾丝太阳伞,眼神□□又不尊重的从每个人的脸上刮了过去,像是锋利的银刀子。 她轻佻的说着那些暧昧的话,手指勾住了一个汉子的衣领子,轻巧的解开了他的领口两颗扣子,微凉的手指头摸着他的锁骨——“呦,小哥,身板儿不错呢。” 人魔轻轻的吐着热气,看着男人脸红成了一个番茄,得意的掩嘴娇笑起来——下一秒伸出手来,重重的打歪了他的军帽。 看这男人的脸色,这一下,简直像是响亮的扇在了他的脸上。 苏苗看的一阵火大,咬牙切齿,几乎要忍不住教训这个毫无教养不知廉耻的女人。 ——当然她忍住了。 只见,诸清踩着高跟鞋,声音清脆的走到了瑞文的身前——少年瘦弱的身板几乎要兴奋的颤抖起来。诸清抬起手,轻柔的脱下了丝绸白手套,哦那皮肤的颜色像是最上乘的白瓷——她轻佻的用指尖挑起了少年的下巴,神情带着点调皮,像个快乐的小恶魔。 “你喜欢我么?”女孩子笑得无邪开心。 瑞文浑身红的像只煮熟的虾子,拼命的点头,鼻孔张大,几乎要忍不住眼中流露出来的渴望。 贵族少女困扰的眨眨眼,模样别提多娇俏了,只见她用手拍了拍瑞文的脸,发出啪啪的轻响——“可是我不想要你呢——” 瑞文僵住了,笑容呆滞的模样看着真是可笑。 “——除非——”诸清娇俏的转着眼珠子,灰眼睛像是满月下的小雪狼一样的纯稚可爱,“你给我提鞋怎么样?”女孩子天真的询问着,仿佛不知道这是个多么践踏人自尊的事情一般。 说着,她从繁复沉重的大摆裙子里,伸出了自己白皙穿着精巧高跟鞋的脚。 ——仿佛等待着少年脏兮兮的手去托起那只精巧干净的鞋底。 瑞文呆愣的看着诸清铁灰色的眼睛,那里面荡漾着诱人的蜜光,仿佛被摄走了魂魄,发着抖就要蹲下身来—— “够了——!”苏苗冲了上来,猛地一手提起了瑞文弱鸡一般的身材,金棕色的眼睛看着怒气勃发,可她在尽力按捺——努力压低声调心平气和的问道: “常小姐,请您高抬贵手别再戏弄一个满怀希望的人了好么?” 诸清疑惑的歪歪头,长睫毛眨眨,语气无辜,做作的可恶:“我并没有做什么啊。你好凶哦。” 苏苗几乎要忍不住一巴掌抽上去。 结果下一秒发生的事情让她几乎要怀疑面前这富家女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只听诸清声音欢快的说着,像只快乐的百灵鸟:“——不过我喜欢你!” 说完,她另一只没有脱去白手套的手掌一指,灰眸死死的锁定了苏苗,竟让女人产生了一种被一条毒蛇盯上了的错觉—— “就是你了。” “我看上你了。” 四下一片惊呼声。瑞文脸色惨白,托尼一伙人牙齿几乎都要咬碎。 苏苗:……. 她脑子被驴踢了。 卧槽大小姐我给你提鞋行不别选我啊啊啊! ….. ….. 选拔还在缓慢的进行着,年轻的哨兵们穿着脏兮兮的衣服眼巴巴的渴望的瞅着那一行轻缓漫步而来的贵族们——现在他们才晓得,刚才那位喜怒无常的常情小姐是完全罔顾了贞廉仪式的流程,自己提前来的——无怪乎一向办事周全圆滑的亨德尔那么疏忽没准备好。 贵族的老爷和夫人们谈笑着,口中呼出的白气弥漫在寒冬冰冷的空气里,他们的目光像是看着一件件物品一般,扫视过每一个翘首仰望的面容,嫌弃的提起自己五颜六色的长裙或者用手杖磕着自己的高靴底。 西斯体贴殷勤的替常情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雪白裙子,轻轻的拍着上面的尘土,背着手带着宽檐军帽的模样,微垂眉眼,海蓝色的眼睛深情无限——真是就差一匹雪白的骏马了。 苏苗看着他这一幅狗腿献殷勤的模样,往地上吐了一口。 然后她就看到那位长相漂亮性格古怪的常情大小姐冲她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苏苗:……. 大小姐,要不我把口水捡回来? 先后有几个哨兵被一位位老爷太太们挑走了,瞧他们那一脸兴奋难抑的模样,活像从此就甩掉了肮脏的过往走上了人生赢家的康庄大道一般。 托尼被一位穿戴粉紫色的肥胖贵妇挑走了——临走前,他给了远处苏苗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苏苗翻翻眼白,瞄了瞄那个勾着托尼衣领子的老肥婆——哦,她那脸上的□□都快要从褶子里掉下来了。 忽然啪的一声,什么东西不轻不重的打在了她乱糟糟的脑袋上,一个轻缓低沉的声音传来:“礼节,哨兵小姐。” 苏苗惊悚的发现背后常情那张被蕾丝帽遮了一半的脸庞露出了假笑,手中摩挲着那双雪白的蕾丝手套。 “淑女,”贵族小姐矜持有礼的停顿了一下,画着飞挑眼线的眼睛半开半阖,雪白的指尖点着虚空,像是意有所指,“一般不会当面鄙夷别人。” 苏苗暗地龇牙,面上挤出了讨好的笑容,正要开口就被诸清截了胡—— “我们会在背后。”说完女孩子俏皮的眨眨眼,装腔作势的拿着手掌挡着嘴,灰色的眼睛像极了被人好好珍爱把玩的水晶球,灵动剔透。 苏苗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的特别快。 她面红耳赤的转过脸来。 诸清心中暗笑——这女主可真是不经撩。 没错,人魔是有意的,十成十的蛇心肠。 原著大篇幅的描写女主和被她感化的恶人们并肩作战的段落准确的给诸清传导到了一个消息——这女主身上就像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或者说——苏苗总会无原因的被一些恶劣的十分明显的人物所吸引,并忍不住发动女主光环无敌嘴遁去感化和改造这人。 那么诸清大小姐现在打的就是这个绝户计的主意——与其死乞白赖的谋求和女主组队再伺机阻碍她和西斯,不如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活脱脱的喜怒无常极端恶劣的人,让女主自己送上门来。 ——反正她人魔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可以不带任何遮掩的面具的恶一把,也是不错的体验。 什么?你说女主没什么值得特别黑的地方怎么下手拆散她和西斯呢? 对此诸清漫不经心的表示—— 哦,掰弯她就好了。 …… ……. 贞廉仪式近于尾声,诸清像模像样的装作不耐烦的打着扇子,瞄着剩下的大半的哨兵,圣所灰暗的墙壁衬着他们绝望的神色。 西斯看着常情的模样,觉得她可能倦了,开口问道:“阿情,既然觉得无聊,要不我送你回去?” 诸清姿态轻盈的打了个呵欠,长睫毛看的男人心噗通噗通跳。 “好啊,在这呆着真是无聊死——” 忽然女人手中的蕾丝扇一停,像是再也不会摇动了一般。 诸清灰色的眼睛呆滞的望着前方——前方大片被挑剩下而她根本没花心思去看一眼的落魄哨兵们。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简直可以让理智全线崩溃。 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藏在人堆后面,身量一般,透着一股天真纯稚的味道,长着一头不起眼色泽的头发——但是诸清知道,那看似普通的颜色在灿烂的阳光下可以呈现深沉清澈的墨绿色——最要命的是,她长了一双青绿色水晶一般的大眼睛。 她注意到了人魔狂热的目光,眨眨眼冲她一笑,甜蜜极了。 蕾丝扇在她手掌里脆弱的嘎吱作响,诸清觉得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裂开的声音。 是赵青羊。 第59章 军部 周围沸腾的人声全都消失了——哨兵们介绍自己聒噪的口舌,贵族老爷们敷衍的言辞,亨德尔谄媚的笑声,西斯疑惑的言语,通通都消失了。 诸清感觉着自己的脚一步步的拖着自己的身体走向那个小姑娘。 她双眼死盯着她,耳朵里只能听到她轻微有规律的呼吸,眼睛里只能看到她对她露出的笑意。 ——哦,她长得真是漂亮极了。 诸清听到了自己的心脏满足的叹息的声音。 天知道她曾经多少次在梦境里杜撰着自以为的赵青羊的模样——这统统比不过现实中的哪怕一秒的视线相交。 ——至少以后做一些少儿不宜的梦的时候,我有了一张清晰的脸孔可以去想象了? (⊙v⊙)嗯,好极了。 诸清甚至分心想到了这一点。 她停在了女孩子面前,笑得像是一个久历风月场的老流氓,那眉梢眼角的春意撩拨得人脸红心热:“这位美丽的小姐——哦,原谅在下的唐突,在下实在是对小姐一见如故,忍不住上前——请问,“诸清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跳,在一旁西斯见鬼了一般的眼神中,声音低颤的问道: “可有意愿和我回家?“ 那小姑娘机警的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贼亮贼亮,像极了每次赵青羊咔嗤卡嗤啃玉米饼时的可爱神情,接着,一头墨绿长发被她甩的像是白河滩上的芦苇草: “不不不不,我不想。“她嘴皮子很利索的拒绝着,低下头,双手不安的搓动着——像极了某只神兽搓蹄子的时候。 诸清:…… 呵呵,人魔表示,早就猜到了。 只见女人猛地直起了身子,阴森的贵气带着压死人的威压在她周身缠绕了起来,她压低了眼皮子,墨黑色的眼线看着危险冰冷,她一手轻摇着蕾丝小扇,一手往前一指,白手套包裹着她骨瘦纤长的手指—— “把她给我绑了,拖回去。“ 诸清垂着眼冰冷的说着,心中觉得得意极了。 赵青羊:…….. 哦擦!这什么剧本走向不刚才还是温柔暧昧小清新呢嘛?! 苏苗觉得自己的眼睛真是要看不过来了,面前这衣着高贵的女人一会泼皮无赖,一会俏皮可爱,一会又冰冷无情的模样,真是让她一个二皮脸都觉得应付不过来她这精分的样子了。 不过,女人抹抹脸,路见不平,还是要插上一刀的。 诸清正要转身,果然意料之中的声音准时响了起来,那是苏苗清朗带着一丝刚强的声线:“常小姐,强人所难似乎不是贵族所为啊。“ 脑海里系统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喜感:【恭喜宿主达成【女主关注三连击】成就,您已经引起了女主深刻的注意,请再接再厉!】 诸清:….. 真是谢谢您的关注了啊。 只见女人虚咳一声,转过身来,满身的蕾丝长裙随着她的动作转出了一个曼妙的弧度,看着好看极了——哦该死,苏苗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又偏到了诡异的方向,她赶紧内心一个激灵,凝聚起正义的目光对视这个女恶魔。 这大小姐忽的露出了一个灿如春花的笑容,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微垂脖颈的模样真是像极了黑湖上曲颈梳理羽毛的白天鹅,高贵典雅—— 然后她的手指头就一点不礼貌一点不端庄的勾住了苏苗的下巴,粗鲁流氓极了。 “呦,宝贝儿,看着我这么对她——“女人不老实的手指头蹭了蹭苏苗下颌骨柔软的皮肤,她忍不住咽了咽。 “——你吃醋了?“诸清迷人的眨眨眼,魅力全开,黑睫毛像是张开翅膀的蝴蝶。 苏苗:…… 她真是不想说,自己真是一秒都没坚持到,就被电的七荤八素。 下一秒,宽大的蕾丝帽子就落在了苏苗打结肮脏甚至散发奇怪味道的头发上——人魔细心的替她理了理耳垂上散落的头发,系好了丝绸的带子。 “好啦好啦,“她用一种安抚温柔的口吻说着,目光如水看着苏苗发愣的表情,”送给你好不好?“说完,毫不留恋的转过身来,牵起旁边那个小姑娘的手,往前走了。 苏苗:….. 她悲愤的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自动自发的跟了上去。 这女人有邪术!苏苗气哼哼的想着。 …… …… 新收上来的哨兵们,都要过军部的审核,军部瞅不上的才会被遣散会各自主人的家中,培养成为各个贵族家里的保卫兵,这会诸清带着苏苗,连自家大门都没让她进,就直接驾着马车去往了军部的大门。 西斯端坐在马车里,挺拔的身姿看的人毫不怀疑的觉得这一定是一位深有涵养的军政世家教养出来的精英。 诸清望着他板正没有一丝皱褶的黑色军装,镶着金边的军帽下面苍白的肤色,感觉自己仿佛闻到了一丝禁欲的味道,撩人的很。 女人心中叹了口气,暗恨原身为何不是个哨兵这件事情了。 男人满心的享受着常情的偷窥,刻意又挺了挺背脊,磅礴的荷尔蒙几乎要吹得马车帘子翻了起来,诸清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咳了一声,伸出冰凉的手,替西斯理了理本就十分挺拔的立领,又紧了紧扣子——于是被男人动作敏捷的捉住了手,目光灼热的盯着她。 诸清眼神轻微的漂移了一瞬。 啊,这十分言情的套路真是委屈我一个蕾丝边儿啊。 于是她漫不经心的往窗外看了一眼,正巧看到了不远处正在逐渐靠近的一座恢弘的建筑,她面无表情的抽回了手—— “西斯,军部到了。“说完,一马当先,提着裙摆下了车,雪白的裙子边儿差点没撩到西斯的脸上。 西斯:….. 撩完就扔,世界上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男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动作利索的下了车。 ……. …… 军部总部君庭堡历史悠久,远望过去沉黑色的建筑像是一片连绵起伏的群山,带着无名的威慑——相传很久以前是上一个时代的皇宫,国王荒淫无度狂征暴敛,最后被管辖的三大哨兵军团推翻,斩杀了他美艳娇贵的向导王后,将她可怜的死不瞑目的头颅在君庭堡高墙之上,挤在那狭窄破旧的城墙垛只见,哩哩啦啦的流着血,在下面放出了渴饿不得食的国王,让他日夜跪伏苦求,最后只得狼狈的蹦着去喝上方自己妻子死后留下的死血—— 最后这位国王活活疯魔致死。 “….就是这样的。“诸清扇子一合,嘴唇轻动,表情肃穆讲完了这个自觉十分凄美的爱情故事。 苏苗满脸菜色的听着,真是觉得面前这扇恢弘格调深重的拱顶大门再也好看不起来了。 忽然旁边绿眼睛的女孩子歪歪脑袋:“可是阿清——不是,大小姐,那位可怜的王后的脑袋不是早就被砍下来了么?人不是死了很快血液就凝固了么?那位国王哪里还能够喝到她流动的血液呢?” 西斯和苏苗一起用一种看见鬼怪一样的眼神看着这个外表天真纯稚像是小野花一般的小姑娘。 小姑娘,你抓重点的本事很强嘛。 哎妈呀,看不出来啊,真是个厉害角色。 诸清高深莫测的望了她一眼,鲜红欲滴的嘴唇被雪白的蕾丝扇轻点着,开口道:“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呢?” 赵青羊挠挠头,没说话。 诸清提起裙子,一步步的往前走着,一边开口:“有没有考虑过,说不准王后根本没死,只是被叛臣放出消息死了,然后一日日的放血喂着国王,最后被活生生慢刀杀死了呢?” 赵青羊眼神一亮,一拍手,“对啊,你好聪明!“ 苏苗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发现自己完全想不起来这段对话的源头以及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的。 她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寒气。 这两个魔鬼,真是般配极了。苏苗莫名其妙的觉得。 进了办事处,一眼望去都是拍着长龙般的队伍的待测哨兵。 诸清拿着扇子顶了发愣的苏苗一下,努努嘴,“去,排队去。“ 苏苗呆了一秒,匆忙的点点头,奔了过去——她抬起头来,望着大厅中央那座超过二十米高的宏伟雕像——那是一座精工细刻的石雕,底部是恢弘方正的王座,上面坐着一个坐姿端正的人,身着华丽王袍,手拿权杖,顶端镶的宝石切面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可是,这是一个无头人—— 他颠倒狰狞的头颅在王座脚下旁,口鼻出血,死状凄惨,细致描摹的几乎可以看清他丑陋的脸上每一条皱纹。 这就是君庭堡建立新政权的第一年,立起的一个时代的象征—— 名叫,王朝的陨落。 苏苗觉得背后一冷,连忙将目光转下来。 接下来,就是我的哨兵测试啦。 女人暗自打气。 第60章 测试 君庭堡的内廷设计之简洁,堪称让人瞠目结舌。 高远几乎看不到顶点的挑高黑顶,细细的眯着眼睛望上去能够看得见一些诡秘繁复的符文撰写,像是散开花瓣的黑色郁金香,隐隐的纹饰着暗金色的细边——下方就是简简单单的灰青色方格地板,据说材料不菲,甚至还有诡谲的说法说是擒杀了奇物取了骨骼磨成粉做出的好地板——但不管怎么说,那也只是地板—— 宽广的地板平面上,只剩下两个硕大立体的透明水晶球。 这两个球体体积之大,几乎两人高,一个成人站在面前可以变换出魔幻的效果,忽长忽短忽胖忽瘦像是照妖镜。 里面纯白无垢,一点都不像是沿用了几百年的测试球。 现在这两颗球体面前排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苏苗咽咽口水,瞄着一队正要派过去,一只冷手就在后面扯住了她的脖领子——回过头来是诸清似笑非笑的神情: “宝贝,走错了。”她意有所指的望了望苏苗选错的队伍,那里面人群大多有着一种文雅沉静些的气质,然后斜斜眼看向另一队,那里面满是五大三粗凶神恶煞般的汉子们——几乎没几个女孩子。 “你该去那边儿。”人魔笑眯眯的说着,丝毫不顾苏苗活见鬼一样的神情。 “怎么?”她贵族小姐做派十足的一歪头,黑飘飘的蕾丝垂了下来蹭着她苍白的肤色,“你还以为觉醒哨兵里面女孩子很多么,我的女骑士?” 苏苗:……. 她说的还真有道理呢。 望着女人带着一副憋火的表情走了过去,诸清微觉好心情,转过头来望着旁边左看右看心情状似很好的赵青羊,大力气的拍了他肩膀一巴掌,努努嘴,“跟着去。” 赵青羊丝毫不觉有问题,乖乖的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诸清眯着眼睛望着两人一前一后排上去的身影,转过眼来望着旁边那一队同样长的看不见头的向导队伍,看着这一列队里面一个个在原来的她看来弱鸡一样的人——女人神色不清的伸展了伸展自己苍白骨瘦的手掌。 丝毫没有熟悉的力量在握的感觉,像是细弱易折的鱼骨头,那些她辛辛苦苦锻炼塑形了多年的精巧肌肉,随着系统的一句话就封了个一干二净。 女人深吸一口气,觉得一阵发自内心的烦躁——她勉强压抑住了自己想要跟在哨兵队后头排队的*,抬脚走向了向导长队。 …… …… 人多的地方思想就是嘈杂的多,特别是这种刚刚觉醒没有受到正规疏导和培训的初生向导聚集地,诸清现在觉得自己的脑海里像是有一千只八婆在叽叽呱呱的吵架。 【天哪,觉醒向导真是多,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排到我呢?】 【噢,对面的哨兵就没有几个好货色么?看看那一个个贼眉鼠眼的,今年的成色怎么都这么水?】一个神色不屑的女孩子翘着鼻子给了身后的同伴一个眼神。 【你别这么说,丽娜,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只是从圣所提上来的原生胚子,能有多亮眼?过两年从军部历练下来你再看看。】身后一个男孩子的同伴好脾气的拍拍女伴的肩膀,脑海里安静的回答着。 丽娜皱皱鼻子,嫌弃的提了提自己的裙子,像是不想沾染上地面的尘土,一转眼正好看到了一脸不耐的诸清,两人一对眼,人魔登时听到了自己的脑海里爆发出一阵尖叫声: 【噢噢噢噢噢天哪!詹森你快看,后头来了个派头好足的大小姐!】丽娜棕色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扫描着诸清的上上下下,看的人魔深觉自己现在武力限制脾气变好了不知一星半点——不然,诸清垂下眼,敢这么放肆无遮拦的冒犯我的人—— 哦对了,人魔忽的想起了一事,——思想的可视性是相互的——她眨眨眼,无师自通一般的在精神世界里竖了一层精神壁垒,这一立不要紧,方才没有发觉的一些若有若无的刺探精神力统统像是射到了铁墙上的飞镖,发出了当当当的撞击声。 女人笑了起来——有意思。 无处发泄的斗争求胜*,终于在此刻,在这从未听说过设定的异界,找到了发泄的途径——诸清好心情的理了理自己蕾丝帽上长长的白羽毛,活像是昂首挺胸的大白鹅。 然后她就又听到了方才那个脑海里爆炸一般的小姑娘又开始咋咋呼呼,她现实当中面颊沸红,脑海里都是尖利铺天盖地的的叫声: 【天哪天哪后面那个男人是谁是谁啊啊啊啊——!!!!!!】 她尖叫的声音是如此之大,活像是龙卷风刮过了稀薄的草坪,诸清看着周围的向导们纷纷露出了难忍痛苦的表情,不少人面露不满的望向这个名叫丽娜的少女。 【这女的哪里来的,吵死了!】 【真是没有教养,还在那里装腔作势,小门小家出来的真是不知羞耻!】 待测的向导们在脑海里议论纷纷,甚至有几个监场官也厌烦的看了过来。 同行的詹森面露尴尬,脑海里发声打算提醒——奈何女孩子满心满眼都是她眼中的一百分绩优股,炸裂的都是粉红色的幻想,其他的什么都听不进去—— 所以她看的男人是谁? 诸清无聊的抓抓脸,表示用屁股想也知道。 肯定是西斯。 少女的叫嚷简直像是扩音器,完美的将西斯这个准少将的存在传播到了每一个角落——越来越多的人看了过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要哎呦哎呦叫! 男人身穿着板正挺括的黑色军装,肤色苍白下巴瘦削,宽肩窄腰俊的不行,金边腰带松紧适中的勒住了他的腰腹,带着白手套的手掌轻微的压了压宽大的帽檐,强烈的冰冷禁欲气息带着极强的攻击性,几乎要抽到每个人的脸上—— 还有他左肩上的三星准少将勋章,金光闪烁。 真是俊的让人合不拢腿。 诸清的脑海里忽然就冒出了无数人对于西斯信息素味道的描述: 【这味道真是迷人!像是阳光普照的山巅上冰雪的味道。】 【哦,他的味道就像是沐浴过后的香味儿,啊….】面前不远一个面甲绯红的中年女人这样痴迷的想着,诸清一瞬断了精神窥探——她真是没有兴趣再往下听了。 【诸神啊,这个男人,真是俊美的像是天神。】詹森愣愣的想着。 竟然连苏苗的脑海里都出现了难以名状的联想——诸清发觉哨兵向导的设定还真是不分男女。 西斯沐浴在众人火热的目光下,神态自若的冲他家大小姐微微一笑。 诸清微微屈膝回了一个标准的淑女礼。 ….. ….. 收回心神之后,再去观看这一场哨兵和向导的测试仪式,简直是目不暇接花样百出。 那两颗硕大的水晶球里面就像是汇聚了全世界最多样绚烂的戏法,一会爆发出了水白色的喷泉,开花一样的噗啦啦冒了泉眼;一会又结满了冰棱子一般的结晶,炫目的钻石色刺得人目眩神迷。 带着眼睛一副老学究表情的监测官也不知道是怎么评价的——也许是变化的势头是否够大够劲爆?诸清思索着——一个个的人被记录了下来。 诸清看的津津有味,队伍逐渐的缩短着。 哨兵那一队还要快一些,想来是因为他们的身体五感技能更加出众些,那么相对应的快速爆破式的力量输出也会快很多——诸清已经瞧见了好几个哨兵汇聚出了能够让老考官都摘下眼镜去好好瞧一瞧的变化了。 近了之后,诸清才看到了水晶球前,写着一行并不起眼的文字——但是那文字读起来是那么的让人热血沸腾。 【望着我吧,像是凝望深渊。】 【想象我吧,就像是追求你的爱人。】 【只要真诚。】 【我便会应召而来。】 一瞬间心思电转,人魔豁然开朗——这他娘的,这水晶球的变化,就是能量体啊——! 何所为能量体? 就好像是太过于湍流的江河水是无法被寻常的温软河床承受的——它需要一个水库来储蓄那奔腾的势能,能量体就是作为觉醒的哨兵和向导的精神力的外化形体—— 哪怕是五感相对较弱的向导,那灵敏的程度也远非常人可以比拟。欲穷千里目真不是一句随便吹吹的话。 更别提五官活像是开了雷达一样的哨兵了。 诸清睨着哨兵那一溜长队快速的减少着,很快就来到了衣衫破烂的苏苗面前。 女人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的手掌有点抖,不知为何,她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样回过头来,望了向导队伍这边一眼—— 一眼正好对上了诸清微微眯起,雪狼一样的侵略性眼神。 然后苏苗看着这个大小姐慵懒一笑,像是野兽在舔着爪子。 她感觉脖子一抖,赶紧转过头来,迎着监测官奇怪的目光,将自己的脏爪子摁在了水晶球上 第61章 能量体 一瞬间悄无声息。 诸清发觉自己的心跳都变快了一点,她死死的盯住了那只搁在了水晶球上的脏手。 苏苗眼巴巴的看着,觉得自己的口水都快要滴下来了。 然而毫无动静。 苏苗觉得自己听到了心田寸寸风化飞灰的声音。 不是吧,她自嘲的想着,竟然什么动静都没有——我,女人垂下眼睑,觉得潮热像是海啸一样涌上了眼眶,难以言喻的屈辱感像是毛虫爬了一背。 诸清眯了眯眼睛,没做声。 然后就听到面前个子矮搓的监测官操着一口莱洋郡土话碴子味四溢的说着:“年轻人,你倒是想想啊——”他不耐烦的用笔尖敲着苏苗的手背。 苏苗没回过神来:“….想什么?” 卡夫斯基就差往地上吐唾沫了——呸,这哪来的这么野路子的哨兵?释放精神五感力量都不会? 他勉强耐着性子讲解着:“释放你的想象力年轻人——不要蠢得跟那啥啥一样——动弹你的手指头,十指连心啊!”老人拿着小本子摔打着苏苗的手背,“用心感受你的精神力量,呼唤他——不要有意识的去引导,让它自然而然的累积化形——让它呈现自己心中那个样子——”他停顿了一秒,“虽然那样子你未必能够想得到的吧。” 苏苗:…… 女人有点发蒙,但还是很懂礼数的感激的一点头,说话中气十足:“多谢这位大爷!” 卡夫斯基:….我去你妈的大爷! 诸清安静的听着,看着苏苗很是上道的闭上了眼睛。 一股很是玄妙的气场在女人的周身升了起来,像是在孕育着一个未知的梦境或者火热的世界——如果有人能够看得见此刻诸清的脑海内容,一定会发现人魔现在感叹的只有一句话: 【果然是这个世界的亲女儿啊。】 【这挂开的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女主.挂逼.苏苗练气凝神的闭着眼睛,一瞬间像是有清风荡涤干净了她周身的污浊,有干净纯粹的冰晶在她掌下的水晶球里,缓慢的盘旋飞舞了起来,像是流动的风,干净的让人心颤。 周围的人声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秒的奇观盛景。 那冰晶的粉末越来越多,飞的越来越快,直到盘旋出了飓风一般的气魄和锋芒,里面混杂着剔透的冰晶叮叮当当的撞击在水晶球壁上,仿佛比起掀起天翻地覆的冰雪风暴,远望真是一场纷飞的大雪—— 苏苗惊恐的发现自己有点控制不住精神力量输出了——她甚至隐约感受到了手掌下水晶球的震颤。 要,要碎了,女人呆傻的想着。 “好了——”一只苍老的手,抓住了苏苗抬不起来的手掌,一抬头就是卡夫斯基那张老脸,方才还一脸不耐烦,这会倒是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几秒内完成了街边大爷到世外高人的转变。 苏苗都看傻了。 老头子呵呵笑着,眯着一双发黄的老眼:“我收回刚才那些冒犯不耐烦的话,小姑娘”他拍了拍苏苗的手背,笑容难得的真诚,“你会是个很强大的哨兵。” 苏苗:”….那我的…能量体….“ 卡夫斯基一秒变回了那个暴躁的老大爷,给了苏苗脑门子一巴掌,“自己去试!——下一个!“说完再不理会。 苏苗:……. ….. ….. 后面没有几个人,就是东张西望满脸兴奋不知所以的赵青羊,卡夫斯基挑着眉毛,看着面前这个一点人气都没有的女孩子——确切点说,这个女孩子身上怎么一点活人的感觉都没有呢? 那些*,火热甚至不太干净的东西,在她清澈碧绿的大眼睛里通通都看不到。 卡夫斯基难得起了好奇心,态度温软的说了一句:“好了,把手放上来吧。“ 赵青羊:“哦!“ 她这应声真是干脆响亮,蠢得可以——诸清发笑。 赵青羊呼唤出自己的精神力量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几乎是手掌还没有还沾上水晶球的表面——里面就已经出现了一个虚浅的影子,影影绰绰看不清晰。 人群里出现了惊讶的低呼。 卡夫斯基扶了扶眼镜。 赵青羊开心的笑着,一口大白牙裂的老大,绿眼睛看着莹润明亮,她一眨不眨的盯着手掌前的那个不知名的动物形态—— 那是一只高大的浑身灰绒绒白毛毛的动物,有着健硕强健的四肢,棱形深棕色的漂亮梅花蹄子,修长的脖子高贵挺直,微尖的嘴唇粉红,头顶上枝杈纵横的角峪生长出了难以形容的绮丽形状—— 那双硕大温润的鹿眼睛眨了眨。 然后它伸出了粉红的舌头,隔着水晶球舔了舔赵青羊的手掌,女孩子欣喜一笑。 诸清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日哦,一只羊的精神体是头鹿是怎么回事啊? 卡夫斯基探究的看着水晶球里的能量体,梅花鹿在里面甩着蹄子踏来踏去,嗅着毛茸茸的鼻子——老头子露出了一个笑容:“不错,是个好苗子。“ 赵青羊几乎要具象化一条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了。 诸清哼了一声。 这老橘皮,到是挺会说话啊。 看老娘有机会怎么弄你。 ….. ….. 向导的队伍前面就是那个瘦弱却有着坚定眼神的詹森,男孩子站在向导的水晶球前面紧张的抹着手,脏兮兮的印子却好像擦不干净。 向导的监测官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她银色的头发配着微笑的面庞,却仪态端庄,让人发自内心的觉着年轻时候一定是个绝色的大美人。 老美人微微一笑,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请吧,小伙子,不要害羞。” 詹森紧张的点点头,抖着手放了上去。 很快成型的,是一头狼犬,尖尖束起的耳朵,摁都摁不下去,黑色大眼睛炯炯有神——诸清看清了之后古怪的望了一眼在后方等待着她的西斯。 她记得原著里西斯的能量体就是一头灰狼。 在转过头来看看面前这玩意儿——哦,真是不能再相配。 诸清深觉自己具有了拉皮条的潜质。 ….. …. 终于轮到了常情大小姐。 卡丽娜眯了眯苍老的眼睛,清楚的记得一年前这位身娇体弱的大小姐曾经来过一次——当时的测试结果很是让人失望,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觉醒向导,甚至连精神体的力量都汇聚不起来。 那么这次,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是来干什么呢?自取其辱? 多年深蹲情报局的间谍老向导哪怕近几年荣退了也依旧改不掉刺探别人的毛病——细密的精神触角像是开缝的尖针,快速的抄诸清的精神脑海攻击过去! 诸清几不可查的,灰眼珠一动。 一层层的精神堡垒在这一道细不可见的细针下分崩离析,像是痛苦尖叫下的铺天盖地的雪崩,纷繁破碎的雪白色在人魔的脑海里不受控制一般的倒掀开来,尽数崩塌。 最终,女人狠狠的掐住了自己的指尖——险险的将精神触角挡在了最后鲜活的大脑外面。 她微松了一口气——抬眼就望禁了卡丽娜笑眯眯的眼睛里,那里面埋葬着无数雪一样的刀光。 老太太微笑着说道:“这位小姑娘很是不错呢。”说着一摊手,状似无辜的做着邀请,“来试试这水晶球吧,让老身来长长见识。”她眨了眨眼睛,像个二八少女一般俏皮。 诸清觉得自己一瞬间产生了拖鞋给她一耳光的冲动。 ——刚刚才大力攻击过我的精神力,现在就好意思让我上测试了? 忽的她叹了口气,心中嗤笑竟然觉得十分习惯。 是啊——她往前一步,天鹅绒高跟鞋在地上磕打一声。 我人魔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抽到过好签。 女人邪气的灰眼睛这一刻瞅着竟觉得十分的高贵纯洁。 诸清面容沉静的将手掌按压在了水晶球上—— 最后能够归我的,只有最后的,最烂最烂的下下签。 可是——她抬起眼来,盯着狐狸笑的卡丽娜桀骜一笑,弄得老太婆一愣—— 可我诸清,从来就是有本事,将死路走成通天道的人物啊! 说着,一股澎湃喷涌如同海啸一般的庞大精神力仿佛崩塌大陆架的势头一般,铺天盖地的从女人的手掌中心磅礴而出——那精纯的质量,几乎让卡丽娜微微动容。 滚烫的温度携裹着诸清沸腾的思想,在水晶球里疯狂的汇聚着,一点点的质变着——在场所有的向导都面色痛苦的捂住了耳朵,充斥在他们耳朵里的是独属于人魔思想的正在疯狂尖叫的声音,像是沸腾的黄金岩浆。 一群群的黑影,细密的在水晶球壁上画出了形状——像是安静无声,融化在黑暗中的生物,在高天之月的照耀下,显示出了它们诡谲的身形。 诸清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一双双死死盯着自己的血红眼睛。 一只蝙蝠张开了瘦骨嶙峋的翅膀,发出了不为人类听到的声音。 人魔收回了手。 迎接她的是,满满一个水晶球里扑扇翅膀纷飞的黑色蝙蝠。 第62章 □□ 卡丽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这种数量,还有质量的精神体,确实罕见。 精神体从历史统计方面说来,一般都是浅色系的——有研究学者认为,这可能跟人类的精神在凝聚出体外的一刻时透明色泽有极大关系的——浅色质的东西凝聚出深色系就需要更多的质量和密度,甚至更加强大的精神控制力——来加强相同单位体积内的密度。 老太太看着这成群结队或飞或吊的黑蝙蝠,觉得脑子有点不太够用。 难道是我老眼昏花记错了?难道一年前那个娇蛮刁钻长相漂亮测试完了不承认满地撒泼打滚的不是这个常情小姑娘? 前帝国优秀间谍卡丽娜开始怀疑人生。 她转过眼来在仔细的打量了几遍现在的常情——一年前的她,美丽是美丽,却很是轻浮,浅层次的天生丽质像是浮在水面上的黄油,瞅着黄金灿灿,触摸上去却让人觉得手滑粘腻十分恶心—— 那么比较来讲, 现在的她,就像是墨黑色的湍流大河底下的不为喷涌动弹的暗沙黄金,闪着幽微的光芒,却让你连触碰的勇气都没有—— 老太太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能够让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一年内发生这等巨变? 诸清安静的用自己庞大的精神力量细密的接受着从卡丽娜分神的脑海里传出来的破碎信息,瞬间拼凑出来了这个老女人在想些什么,她笑了起来—— 女孩子垂下眼神表示尊敬,飞挑的眼线画的流畅轻快,黑发柔顺的垂了下来,苍白的小脸精致却棱角分明,整个人一种深沉又油滑的气质就生了起来—— “那么,您猜我发生了什么呢?” 诸清绽开了一个恶魔般的笑容。 卡丽娜脸色一白,分秒在脑海里竖起了上千层的精神壁垒——一层濡湿的冷汗密密的爬上了女人松弛的皮肤——她,老人气促微觉心慌—— 她竟然能够进入我的脑子? 可千万不要觉得卡丽娜是寻常的向导——她可是在帝国战争之间磨砺了几十年的美人间谍,手中最多的时候曾经周转过数万的情报,纸张化出来可以铺满了这座君庭堡的宽旷地面,吹得纸页满天飞——她的精神壁垒哪怕是在没有刻意设防的时候,也不是一般向导可以比较的—— 虽然十年来老太婆荣退,做了一些记忆手术,软化了很多精神的棱角,屁股早就坐上了软乎的领导位置—— 但这也是曾经叱咤风云的间谍卡丽娜啊。 怪不得她这么心慌手软。 这,这个女孩子——卡丽娜勉强收拾了自己的表情,重新摆出了微笑的嘴脸。 诸清眨眨眼,张开手臂,做出了一个微觉粗鲁的耸肩动作,明明是这么的不符合上流贵族行为准侧,却分明的让人感觉到她如风般的潇洒爽气—— “怎么办呢?谁叫我天赋这么好呢?”人魔毫不遮掩的明艳一笑,那凝聚在眉眼间的锋利几乎要迫近了老太婆的面皮上。 卡丽娜手中的笔杆难听的发出了‘嘎吱“一声—— 她的精神力清楚的看到了回放在诸清脑海里——一年前那一幕, 一年前,心高气傲的小姑娘测完了向导水晶球,怔楞的看着空无一物的水晶球,崩溃的大哭大叫,整个人哭的发抖,却被极不耐烦的她赏了一句评价: “小姑娘,没天赋就来这里丢人现眼啊。” 她当时这样说着。 现在被诸清原封不动的在不设防备的精神图景里,再还给她。 卡丽娜一瞬的动作停滞——她目光转到了一旁水晶球里长时间凝聚的黑色蝙蝠群,那些怪物们在注意到她的目光时,冲她凶狠狰狞的扯开满口的尖牙,红眼睛看的渗人的恨。 面前的娇艳的女孩子巧笑倩兮,一点都看不出这些丑陋凶狠的东西是她的内心精神化形。 啊这可真是——老太太无奈的笑开了,摇摇头,满头的银发带着说不出的高贵典雅。 有仇必报当面打脸必当面还啊。 真是让人向往的年轻人的锐气啊。 老人重新端正了心态,给了人魔一个毫无偏见的笑容——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穷啊。 …… …… 苏苗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排完了登记队伍,浑身大汗的回到了诸清身边,伸着脑袋腆着脸望着大小姐——诸清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给她打了几下扇子,凉风习习。 苏苗:….嘤嘤婴! “话说,”女孩子抱怨着,“这个简单的一个工序,怎么需要这么多的人来做这件事情呢?”她望着一个大厅里或坐或站的人,站着的是她们这些排队等着登记的,而坐着的就是这些所谓的工作人员——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一眼过去,竟觉得工作人员比这些登记的人员还要多! 这简直不可思议,苏苗费解的皱了皱眉头,指了指登记台上——五个人在看似忙碌,却实际上谁都没有在好好做事——“这种事情不是最多两个人就够了么?”女人掰着手指头,“最多一个查资料,一个登记啊?” 诸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个没有地位没有薪水的新兵蛋子不要说这种话——”苏苗脸色一青,这么一段时间不见这大小姐的恶劣嘴脸,几乎要让他忘记了甫一见面那副嚣张可恶到几乎让人想要吐口水的面目了—— “我们这些贵族大家缴了那么多的税款,不养这么多人,干什么呢?“说着,人魔摇了摇蕾丝扇,摇曳生姿的走了。 苏苗一愣——虽然他的话语依旧是那么的刺耳和难听,但是——女人叉腰挠挠头,皱了皱眉——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大小姐其实也是很愤怒于这个现状呢? ….. ….. 呆在贵族的家里果然是吃好喝好,苏苗抱着胸看着自己的房间装饰,煞有介事的点着头——白金色的吊顶是雕刻着精细的微小天使像,纯白色的垂蔓隔开了一方天地,看着梦幻的很,整体纯白色的设计,非但不会让人觉得刺眼,反而觉得十分的圣洁舒适——苏苗瞅着自己的床头那座漆黑色的十字架,恍然发觉,哦,原来自己家的大小姐还是个教徒。 女人转过头来看见方才佣人端过来的糕点盘,里面安稳的坐着一对摆放端正,漂亮多彩的点心,那上面精致盛开的玫瑰花,几乎可以让人恍惚闻到真是玫瑰的香气——苏苗那手指头点了点,然后放进嘴巴里—— 哇,是岩浆奶油! 苏苗兴奋的蹦了起来,一口吞了进去,然后被烫的满脸发红也不舍得吐出来——据说每一份岩浆奶油都是在火山口生长的奶油树结产的,色彩斑斓稀罕的很。 带着火焰烧灼香气的玫瑰花被柔滑的吞了下去,女孩子满意的打了个嗝。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找了个纸盒子,踹了几块,就跑了出去。 …… …… 圣所还是一如既往的破烂和腐朽,苏苗小心的套着自己的原本脏兮兮的外套,遮掩着岩浆奶油的香气,不让别人觊觎。 瑞文应该会喜欢的吧——苏苗喜滋滋的想着,想着这个在圣所跟自己的弟弟一样温柔懦弱的男孩子,一边熟门熟路的摸进了当初的训练场。 吱嘎一声,大门被推开了,几乎一瞬间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苏苗欢快的叫着:“大家,我又回来看你们啦!“ 出乎意料的是,女人没有看到以往的那些熟悉的神情——我自我感觉在圣所里混得还不错呀,苏苗后知后觉的想着,不过她也没想那么多,调侃的说着: “呦,莫不是我富贵了你们就不敢相认了?” 女孩子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尾巴一甩一甩的。 再坐的几个人面色忽的一变,很是难看,像是有着什么难言之隐,看着她张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言说一般。 苏苗奇怪的看了看安静的哨兵们,嘟囔着:“这都是怎么了?算了算了,不管你们,我先给瑞文送东西去,这玩意儿晚了可就不好吃了——没你们的份儿!”女孩子做了个鬼脸,说完,一溜烟儿的跑了。 “苏苗!”几个人站了起来,想要叫住她,奈何女孩子跑得太快了—— 快的像是要奔赴她既定的命运一般。 ….. ….. 苏苗冲到了寝区,她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浓郁的血腥气像是铺天盖地的魔鬼,兜头盖住了她。 怎,怎么这么多的血?女孩子后知后觉的想着,觉得脑海里像是有大锤在轮番的捶打,揍得她视野模糊身体发虚,手中的岩浆蛋糕几乎要抓握不住。 一个人形的物体蒙盖着白布正在被工作人员往外抬,那头发的颜色看着那么眼熟,垂下来的一只手死白冰冷。 那,那是谁?女孩又哭又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她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不顾他人的阻拦,死命的扯开那块布。 天哪,为什么,为什么我看不清你的长相?苏苗崩溃的狠命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发抖的手怎么也摸不准安静的闭着眼睛的瑞文的脸庞。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我的弟弟,我才两天不见,你怎么就被人打成了这个样子? 你告诉我,我替你揍回来! 你说啊,你站起来说啊! 苏苗癫狂的尖叫着,满脸都是被自己的手掌抓出来的痕迹,泪水充盈在眼眶里让她看不清任何的东西,手中的蛋糕掀翻在了空中,啪的一声掉了下来—— 正好落在了瑞文死白的眼睛上,盖下了一道丑陋的玫瑰色印记。 第63章 下狱 【军部大狱】 暗无天日的黑水牢,头顶上乌压压的都是密密匝匝的老乌鸦,一挥手,嘎嘎嘎飞起来一大片。门口守卫着的哨兵眉角眼神里都是腾腾的血气,偷眼去看,他们的左肩上挂着的勋章,都是至少四星的哨兵。 诸清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低头打量了一番,纯黑色的长裙,素面无妆,神情端正,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地方,这才提了口典雅高贵的气质,步态很是有贵族气息的走了上去。 “来者何人?!”噌的一声刀鸣,两把锋利闪烁银光的刺刀横在了诸清的眼前。 人魔不动声色的在自己的脑海里架设上了层层的精神壁垒,笑颜花一般绽开:“两位兵爷好,我呢——”她从手中提着的暗纹花包中抽出了张特赦令,滚边烫金的风格,真是像极了现在这愈发奢侈的没边儿的统治层。“——手里有一封特赦令,来提今天上午刚刚投下狱的犯人的,是名一星哨兵。” 为首两人面色冰冷,交叉的刺刀纹丝未动。 “核对,罪名,姓名。” 诸清深吸一口气,摆正了神情,手掌相互窝实了,五官细微的调整着表情,显得十分沉痛——“罪名,作乱圣所,扰乱根基。” “姓名,苏苗。” …… …… 这是一条漫长黑暗的直道,昏沉的光线像是射不穿这比死亡还要绝望的空气,吸上一口甚至觉得整个肺脏都要被毒死。数不清的铁栏之间,并没有一双双如同人们想象中的那般绝望祈求的双手,诸清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对上了一双双冷静的眼神。 那些眼睛的主人一个个面容安静,有的还微微带笑,甚至还有一个在诸清提着裙摆走过去的时候,十分绅士的弹了弹囚服,做了个脱帽礼。 那礼数之标志,诸清觉得自己见了这么多人,只有西斯做的出来。 依稀眉眼间的风流和凉薄,真是让人触目惊心。 人魔难得的,感到了背后一冷,同时一股子诡异的火焰从前胸烧到了冰冷的后背。 这种感觉,叫同性相斥。 这种感觉,叫做碰见了同类了。 人魔微微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内心这种几乎要忍不住扯开铁栏去干上一架的热血暴动,手掌抓紧了丝绸的黑裙子边。 那铁栏里面的声音开始不依不饶起来: “呦,大家看啊,这是哪位新来的小姐啊,长得真俊啊!” “嘻嘻嘻,小姑娘,你装的怪像的嘛,那小眼神,真是一点都不凶狠呢!” “盘儿亮条儿顺啊!” 诸清停了下来,纤长的睫毛纹丝不动,像是死物一般,她低笑了一声,苍白的下巴颌肌肉动了动,行了个屈膝礼,美得像个初出社交场的花骨朵小姑娘—— “真是感谢各位大人赞美啊。” 说完,女人整整帽子,头也不回的往深处走了。 ….. …. 苏苗呆呆的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老鼠在咔嗤卡嗤的咬着她的衣服,留下肮脏的黑色齿痕,她面色浮肿,上面残留着上刑过后的痕迹,血痕东一条西一条,囚服上也是血迹斑斑,她的手腕已经被拧脱臼了——可是女人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空洞呆滞的望着房顶,那里掉着一只死掉的蜘蛛。 诸清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她冷笑一声,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耳光! 登时半死不活的苏苗打的满脸鼻血。 诸清脸颊抽动了一下,把手背到了背后,伸展了几下。 ——日哦,女人暗自咒骂,这原主身体够差的啊,抽一巴掌自己就能疼半天。 苏苗呆滞的眼珠子跳了一下,看着那暗淡的光,似乎是看到了诸清又好像是没有看到,诸清哼了一声,踢了她一脚,正好掀开了她满身鲜血淋漓的伤口: “死了没?“人魔冷声冷气的问道。 “…早死了。“苏苗哑着嗓子回答。 “嗤,“诸清不屑的拿出手帕擦着手掌上的污迹,一身流淌着暗光的长裙像是准备着被人邀舞的女王,跟周围的监牢环境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不就是死了个病秧子哨兵么?我的女骑士,就值得你暴动到几乎刮平了一座圣所么?”诸清这话说的,眉眼讥讽真是能多刻薄就有多刻薄。 苏苗猛地抬起了头,那眼珠子红的像是被人泼了一瓢猪血上去——下一秒,她的身形就消失在了原地,手掌死死的扼住了常情大小姐细白的脖子。 诸清忍不住呛咳了一声,脸色忽红忽白,心中再次暗骂原主的弱鸡身体。 “怎么,”她勉强笑道,甚至逞强的伸出手指头勾描了苏苗紧绷的脸皮。“宝贝,你生气了?” “道歉。”苏苗死死的盯住她,一字一顿的说着,活像是马上要失去理智。 ——话说这会子就该顺毛摸,可要是会顺毛摸,诸清就不是南华夏人魔了。 【我不。】她温柔一笑,脸色惨白配着艳丽妖气的五官,真是气质出众精彩绝伦——她逼迫着精准的精神力在苏苗的脑海里清晰的说着。 “那就别怪我了——”苏苗咧开嘴,像笑又像哭,那眼神里全是不可控的疯狂,她仿佛快意的享受着手中脆弱的血肉寸寸绽开变成软瘫的死肉的瞬间—— 下一秒,一束钢刺一般的精神力快速的刺进了她的精神图景深处! 女人惨叫一声,疼的抱着头满体打滚,面容痛苦,很快浑身的汗水就流淌了出来。 诸清才虚咳了几声,整了整高领子,盖住了脖子上的勒痕,手指轻揉着寻思着会不会留下痕迹——苏苗呜咽的声音准确的传导到了人魔机灵的耳朵里—— “为…为什么…”女孩子哭的喘不上气,抱着自己缩成一团,像是一只幼生没有破壳成功的鹌鹑,满身都是蛋液和粘腻的羽毛—— “为什么….瑞文会死呢….”这模样真是脆弱的想让人搂住她。 可惜诸清不是一般人。 “因为他软弱无能,因为你结怨了托尼,因为他自己不抗争。”人魔冷静的整理着领子上堆叠的领结,深紫色的缎带丝滑的缠绕在手指间,不看场所,还以为她是要盛装参加一场恢弘的音乐会。 “是啊….因为我…..”苏苗泪眼朦胧望着诸清,看着女人居高临下投下的冰冷目光,自顾自的喃喃自语,像是在发泄自己心中的悔恨和滔天怒火: “如果当初我没有招惹托尼就好了。” “如果我当初没有投靠进贵族家就好了。” “如果当初…我…”苏苗哽咽了一下,泪水喷涌几乎让他看不清诸清面无表情的脸——“…好好保护他就好了…” 诸清厌弃的撇过眼,转身狠狠一脚踹在了苏苗瘫软的身体上。 苏苗惨叫一声,吐了口血出来。 “没见识的东西——”人魔的神色真是拿捏的分毫不差,完美的展现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之传神之处,犀利冰冷的目光简直像是在看地上的一片垃圾“——根本没抓住重点。” 苏苗怔楞的看着她一步步的走过来,居高临下看不清面目,黑暗的阴影满满的兜住了人魔的面皮,看着像是一只潜伏悬挂在梁上的黑色蝙蝠—— 【那重点是什么呢?】她像是祈求圣光的朝圣者一般,卑微的扯住了人魔黑色的裙边,祈求她的怜悯。 【既然明知道托尼惦记上了你还有那小子,那么当初为什么没有想起来祈求我一起带走他?】诸清嘴唇拉成了一条冰冷的线条,看着冷峻无情。 【既然明知道托尼傍上了大腿,为什么没有提醒那个叫瑞文的弱鸡?】 【既然明知道托尼可能会蓄意报复,为什么不抢先下手?!】 女人低沉平稳的声音却像是天雷一般的炸响在苏苗的脑海里—— 【可,,,可,那是犯法的。】苏苗挣扎着,眼光可怜。 诸清像是听到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放声大笑,声色冰冷:“那你告诉我!苏苗,你是因为什么被投入这大狱的?!“人魔讥讽的抱胸。 苏苗猛地脸色惨白,手掌克制不住的发起抖来。 诸清睨着她活像是被抽干了血一般的脸色,嗤笑:“你知道若我是你,我会那般么?” 苏苗无神的摇着头,血痂爬在她的脸上看的丑陋极了。 “若我是你,我会在傍上大腿的第一天就求功让主人家去杀了托尼,把他剁成肉泥——“ “若是他□□了那老肥婆动不了手,我就用黑的,散布谣言什么的,比方说放出托尼在圣所里和那看门儿的老女人勾搭不净,让那个买了他的老肥婆亲手弄了他——然后,“诸清微一停顿,”我会在他最落魄的时候,轻松的解决他。“ “除恶务尽。”人魔轻笑,“你竟连这都做不到。” “真是太弱了。” 苏苗不可置信的望着常情,望着这个白天鹅般美丽的女孩子说着这样可怕骇的人惨叫的话。 她的眼睛是那么的冰冷而剔透,像是灰水晶,高挺的鼻梁半明半暗,薄唇刀锋一般,苍白的脸颊棱角几乎可以割伤每一个试图亲吻她的人。 苏苗呆滞的望着她,恍惚发觉自己内心火山一般的悲伤和愤怒都被这个女人刻薄盛极的皮相填满了。 她,她真是太可怕了。苏苗模糊的想着。 真是坏的迷死个人。 诸清呼了口气,从手包里取出了另一张信札,黑色的封面看着很是沉静肃穆——“我已经用【感官神游症】的借口给你脱罪了,这是军部的调令——恭喜你,“她吝啬的微勾嘴角,像是多情的水仙。 “入选军部了。“ “好好历练吧。“ 第64章 回归 【三年后】 诸清看着自己手里的向导,湖蓝色的封皮风格很是平淡,上面三个曲里拐弯的帝国文字,像是穿着华丽的蝌蚪文——但里面的内容绝对可以震撼到这世界人八成以上的人。 【六星向导】。 人魔手指头细细摩挲着光滑的皮面,好笑的回忆着方才在君庭堡,作为检测她六星向导资格的七星向导三人组之一的卡丽娜那种活见了鬼一般的神情,真是光是想想就能让人快意的想要笑起来啊—— 【明明,三年前这没断奶的丫头还是二星向导啊。】 看清受检的人脸的一刻,卡丽娜永远微笑的面容呆滞了,空白的脑海里这一句话尖叫的比外面嗡嗡的人声都大——几乎在这一句话在她的大脑里具象出来的一秒,周围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来,仔仔细细的分辨着在自己的脑海里听到的这句,这句帝国功勋间谍歇斯底里的尖叫—— 诸清站在千人刀割般的目光中,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自己身上的专门为今天正装出席的黑色女士军装,挺胸抬头勒出激瘦腰线,听着脑海里人们的讨论: 【主神啊!这么年轻的六星向导!】 【蠢货!重点不是这么年轻的六星向导!当年卡丽娜大人成为六星向导比这女的还年轻两年呢——!】 【话说,这不可思议的升级速度!喂,我说她的天赋一定是【魂转】吧,就像是传奇卡西利亚斯大人一样,先人大德的灵魂带着记忆投生在这一辈子,所以升级的速度就像是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不不不,要是【魂转】,那她这速度可真是有点慢。】 【啊!这人我还记得,当年我是跟她一起评级的二型向导——】 【——看看人家看看你,觉得满世界都是恶意233333】 卡丽娜好不容易收敛了神情,瞳孔紧缩紧紧的绷着老嘴——她端正的伸了伸手掌,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唇线拉直看着严肃刻板。 这一刻,在诸清外放的精神力,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万座堡垒在卡丽娜宽广平原般的精神脑海里平地而起,坚实的城墙带着刀戟的痕迹,恢弘的人声带着战争增幅般的吼叫声,血气漫天,众多的尖锐的恨意不由分说冲着诸清的精神力而来! 【来吧,小姑娘,这是第一关,从我的脑海里,拿走我对你的要求。】这一句话轻飘飘的飘在了成千上万的防御堡垒外面,像是漆黑的战旗——现实中,卡丽娜风情万种的眨眨眼,满脸的皱纹非但没有削减一丝魅力,反倒高贵优雅。 诸清不动声色,甚至微微一笑——那种露出了牙齿的笑容。 她笑着开口:“别看不起人啊,卡丽娜夫人。” 卡丽娜一怔,下一秒她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只见在她的精神图景中,地面上万千的人声杀声,狼烟滚滚都及不上高远的天空中那一点骤然出现的黑影一般显目刺穿人的眼球—— 那怪物迅捷的飞翔着,从天而降,张开了宽广的黑色翅膀,足有好几米宽——那细密的羽毛仿佛夹带着天风,吹飞起来了一层层的黑色,吹蓬了这动物可怕的黑色翅膀,好像是兜住了风,它那双血红色眼睛精工细致到可以隔着空中看清每一条血丝的位置和纹路。 笔直不费吹灰之力的进入了千层堡垒的中心,安静的合拢翅膀停在了那句话的旁边—— 【请用自认为最为精巧的方式展现你的精神体。】 卡丽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精神力看到了什么,这是需要多么庞大的精神力,多么可怕的控制力,以及多么精准的刻画力,才能用精神力雕刻出一只体积超过十米的大蝙蝠? 还是作为具有极强攻击力的武力增幅精神体。 ——还他妈是在别人的脑海里! ——这小姑娘是要上天啦! 诸清冲着震惊的卡丽娜眨眨眼,穿着军装行了个礼,男士礼仪被她做出了说不出的味道和风采——“您是考官,打伤了您,万一不给我评级怎么办呢?”女孩子狡黠一笑,像只眯眼笑的黑狐狸,怪模怪样的扇了扇双手,做了个简易的飞翔动作, “所以我就飞起来了。“ 满座悄然无声——作为考试,刚才那一幕的发生,卡丽娜是开诚布公的给所有人看的。 “那么,考官大人,我的表现是否可以回答您的问题?“ 卡丽娜几乎要笑出声来了——老太婆无奈的摇摇头,心中真是对这个爱出风头至极高傲天资又好到极致的小姑娘没话说了。 不过——女人的笑容带着一丝激赏,甚至还有一丝回忆过往似水年华的意味, ——真是比老娘当年还要狂傲。 ——好极了。 然后就见着诸清咬着嘴唇,那娇俏的姿态真是跟三年前分毫不差,活像岁月静止——“那可真是多谢夫人体谅了啊。”说着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卡丽娜:…… 真是从没觉得向导随便窥伺别人思想的毛病这么讨厌过。 ….. …… 来到家门口,就清楚的看到自己临走前释放的小蝙蝠在乖乖的盘旋在黑色的纹蔓大门外头,正在跟缠绕住她的玫瑰花藤作斗争,掉落嫣红花瓣一地—— 诸清招招手,那小玩意听话的飞了下来,张开嘴巴交出来了一封信——女人用手指头轻轻揉了揉小玩意的脑壳,它表情享受的蹭了蹭,啪的一声轻响,消失在了空中—— 人魔端详着手中的信封,包封粗糙,上书龙飞凤舞的几个字—— 【常情大小姐收】 【苏苗】 女人笑了笑,拿着信打开锁走进了庄园里面。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距离诸清亲手把苏苗从黑水牢里提出来再送去军部脱罪已经三年了——苏苗在军部那个吃人的地方已经艰难求生挣扎了三年了。 诸清走进了卧室,拉开了一个靠近床头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满了同样雪白的信件,细细的翻过去一眼,就能看到许许多多饱含感情的字句—— 【阿情,我已经顺利进入军部了,今天的训练真是刻苦,我的胳膊都快要断了。】 【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很迷惑…..】 【大小姐,我不懂,为什么这个铁血强权的地方,也会有那么多的肮脏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这里难道不是应该是唯一一个可以用武力光明正大说话不怕被人背后捅刀的地方么?】 【我想我有点明白,你说的,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这句话的意思了。】 【为什么?!这世界的规则就是无权无势的人就要屈服在有权有势的人的淫威之下么?!我们的努力难道一点价值都没有么?】 【…是了,…大小姐,你说的没错,是我太弱了,若是我拥有了能够调动各种资源的手腕和权柄,还有压倒一切的力量,成为这万中无一….也许就不会有此一问,也许当初瑞文就不会死了…..】 【哈哈哈,你竟然因为我用了这么久才想明白这句话而夸奖我了——真是稀罕的跟天上落血一样啊。】 【好累阿情真的好累…为什么深入到权欲的斗争中比努力超越极限的追求力量还要疲惫困难那么多呢?】 【我觉得我要撑不下去了…周围的每一个人都让我觉得不可信,都是口蜜腹剑,….我…我已经站在了悬崖口上….】 【也许你说得对….我们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我不该希求对方的信任….】 【大小姐….我很想你……】 诸清默然无语,翻了翻最近一封信和上一封信的时间,已经间隔了三个月了。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原著里那个可以将权术玩的跟开花一样的浪□□主马上就要从泥沼深潭中青莲一般的脱出了。 ——绽放她举世无双的才华和卓越,璞玉终成。 人魔微妙的觉得自己的心中产生了一丝养儿方知父母恩的错觉。 ——三年鸿雁传书就传出了一个这种神经病一样的感觉?诸清啊诸清,我从没觉得你是这么柳下惠般的人物啊。人魔自嘲的想着。 ——嗤,我真是有病,女人淡定的在脑海里给了自己一巴掌。 她拆开最新的一封信,里面掉出来一个证书,火红色的封皮,上书哨兵证三个字金光闪烁。人魔数了数那鲜红色的五星——一二三四五六,六星哨兵。 啊,很是不错呢。诸清微笑的想着。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响亮的叫唤声—— “喂——!阿情!“ 这声音听着有点陌生又有点耳熟,人魔微觉心跳加快。 她奔到了窗口,连她自己都没发觉有这么快的速度——探头往下望去,只见一个张开双臂蹦跳着的人在大笑着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长相清秀,黑了许多瘦了许多,脸上甚至有了浅显的伤疤,以前清澈干净的眼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潭一般凝练和沉着。周身漆黑色的军装显得整个人劲瘦挺拔,沙场磨练出来的铁血气质几乎像是喷涌的洪水一般,从她这个源头源源不竭的滔天涌流而出。 苏苗大笑着,眼睛都眯了起来,金棕色瞳孔温暖的像是冬日的阳光,她声音洪亮的喊道: “喂——!大小姐,我回来啦!“ “你还认不认得出来我啊!“ 第65章 吃醋 多久了? 究竟多久了? 诸清看着楼下苏苗灿烂又傻气的笑容,发觉一阵浅显的温暖蔓延上了长久以来冰冷的心脏——她恍惚觉得,上一次有这样鲜明的快乐,还是在威尼斯街头,第一次看见苏晶的时候。 可是,明明不一样啊——诸清心中想着,头一次毫不遮掩的冲着苏苗露出了一个盛极的笑容,八颗牙齿,眉眼真诚。 她的精神力清清楚楚的蔓延进了楼下女人毫不设防的大脑,那宽广到几乎无垠的广阔中,漫天都是五彩绚烂的烟花色,风甜草青,世界美好。苏苗的精神的每一寸每一米都是满满的快乐。 那样直白的喜悦几乎是重重的冲击到了人魔的心脏。 她从没像这一刻一般发觉向导可以看透别人思想的能力是这样的让人无措失控——不是都说人心隔肚皮么?那么正常的时候,我看见别人冲我笑的真诚,我还可以满怀恶意的揣测说不准这人内里想的都是乌七八糟的—— 可是谁能告诉我,当我看见一个人的心脏里比面上表现出来的还有真诚和热爱我时,我该怎么办?诸清笑着,感觉到了一阵心脏细微的疼痛。 苏苗一步三阶的跑了上来,踩得台阶咚咚响,诸清刚走到楼梯口,就被苏苗带着凛冽寒气的怀抱抱了个结结实实,撞得她脸皮生疼—— “常情大小姐!”苏苗大叫着,尾音却克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她闭上了眼睛,忍住了眼角的微红。 “恩。”诸清难得温顺的应声,环住了女人的腰,“结实了很多啊,我的女骑士。” “那可是。”苏苗嘴角裂的大大的,鼻音浓重,一点都看不出三年间在军部声名鹊起的女武神的模样。 “哦?”诸清抬起手来,微凉的手穿插在了苏苗依旧毛躁的短头发里,轻轻的抚弄着,声线难得温柔平和:“——这哪里看的出一点军部新晋阿瑞斯的样子啊?” 苏苗嘿嘿一笑,尖尖的下巴颌磕在了诸清的肩胛骨上,嗝得生疼:“那是他们乱评的,我从来没想要过,我就是被你这个坏姑娘摁到军部去追求力量的。“ 诸清低笑一声,感觉到自己的腰身被苏苗楼的死死地,很是稀罕的没有一巴掌抽开她——话说,人魔忽然心生一念, ——要是赵青羊看见这一幕可怎么办? 诸清无聊的想着。 然后她就听到了久违的系统的声音:【宿主【乌鸦嘴】技能发动!攻击对象:宿主本人!前方高能预警前方高能预警!】 诸清:…… 卧槽!翻天啦!这他妈还不分敌我啦?! 改天弄死你信不信啊! 果然一回过头来,就看到雕花走廊转弯处,绿眼睛的少女微眯着眼睛,一手扶着漆黑的楼梯,一手紧握在腿旁,周身往日里温暖的气质消失的干干净净,微笑着发问: “阿清在干什么呢?” 诸清瞬间一身冷汗就出来了。 就跟通奸被人抓了现场一样的爽感。 身上的智障.苏苗高兴的抬起脑袋,做了一个很是潇洒的手势打招呼,金棕色的眼睛满是遇见了真心故人的快乐——“呦!小姑娘,你好啊——!好久不见啦!我是苏苗啊!”说着,女人兴奋的抱着浑身僵硬的诸清转了一圈,转起了大小姐身上的蓝裙子像是绽开的海浪一般美丽——话说为什么表示高兴会有这种怪异的习惯—— “记不记得我啊?”说着,苏苗自以为魅力的挤挤眼,清秀的面容配着浅显的伤疤,倒是一股说不出的野性混合清纯,漂亮的紧。 诸清眼睁睁的看着赵青羊露出了经典的虎式微笑——不要问她为什么一只羊能够露出老虎的微笑——女孩子眯着眼笑着: “记得啊,你是苏苗嘛。” “你回来啦。”说着,穿着绿裙子的女孩子一步步走了过来,光着的脚掌在红木地板上印出了一个个脚印,“欢迎回家啊。” “….”苏苗野兽般的直觉微妙的发觉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可控的事情,但她想了想,还是热情饱满的回应道: “对,我回家了。” …… …… 好不容易把苏苗送回了房间让她好好休息,诸清口干舌燥的回过头来,看见赵青羊笑得傻兮兮的还站在原地——就好像几分钟中笑得跟一头猛虎似的人不是这个绿头发绿眼睛小姑娘一样。 诸清看着她光着脚丫子,眉头一皱,口气有点重:“回去穿上鞋。”小心着凉。 “为什么?”赵青羊难得做了一个神似人魔的表情——她刻薄的挑起了一边眉毛——虽然她这副稚嫩的长相挑起这幅表情完全表达不出深刻的含义吧只会让人觉得微妙的喜感:“我是哨兵啊,阿清,我不会受那些普通疾病的困扰的。” 接着她笑得眉眼更加展开,脸颊上的软肉推了起来,简直要看不见青翠的瞳仁:“才不会像向导一样那么弱。” 诸清:……. 人魔莫名其妙的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她觉得自己挺无辜。 赵青羊眯着眼睛,像是长着尖角的小恶魔,她笑着说:“阿清看见女主角回来很开心啊。”女孩子甩了甩墨绿色的长头发,将它们顺到了背后,一步步的走向了诸清。 人魔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随着赵青羊的一步步的被踩在地上撵的稀烂。 哦,——她若有所思,——这感觉好极了。 “啊对啊,”诸清绽开了一个特别欣喜特别真诚的笑容,像极了上一个世界翘训被里皮抓包时的笑容。 然后赵青羊温暖的手就落到了人魔的肩膀上——诸清的笑容几乎一瞬扭曲。 ——神啊,这妮子表达喜恶的手感,还真是重的要命啊。女人感受着肩膀上要捏碎骨头的痛感,心中喜滋滋的,面上表情分毫不动。 “我特别——”诸清亲密的承受着肩膀上越来越重的攻击力,笑容越来越大,几乎要形象全崩嘴角咧到耳根了, “——特别开心。” 女人临了附赠了一个小鹿斑比一般纯真的笑容。 赵青羊:…… “…..哦,那好极了。”小羊羔憋了半天,干巴巴的回了一句,转身就要回去,却被诸清拉住了手——手掌心细密的接触着人魔常年冰冷的手掌心。 就仿佛是无限的贴近了这个人面蛇心的女人那颗冰冷残忍的心脏。 赵青羊心中倒抽一口气,心神动摇。 “怎么了羊羊,”诸清笑眯眯的问着,那神情看的特二皮脸特欠抽——仿佛一秒得了苏苗的真传:“你看着表情不太对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没有。”赵青羊嘴唇几乎没动弹,头都没回。 “那你语气怎么这么没精打采呢?”诸清语气关切的问道,在神兽看不见的背后脸都要笑烂了。 赵青羊一噎。 “…不,你想多了。”说完,女孩子罔顾内心尖叫的不想走的意愿,大力的甩开了诸清得手,脚步踩得咚咚咚的回了房间。 徒留下笑得满脸太阳花开一样的人魔。 啊小羊羔啊,你真是太不深刻理解向导这两个字的意思啦——诸清好心情的摸着下巴,表示听到了好不容易听到了赵青羊一句完整的心音真是值得欢天喜地普大喜奔的大好事儿。 【…不…我不想走…不要走…】人魔跟吸食海,洛,因一样的回忆着刚才在赵青羊脑海里看得到的想法,嘚瑟的飘飘欲仙。 要说起这三年来,最让诸清憋火想要跑到街上骂娘的事情,就是关于她的精神力对于赵青羊那个奇异的脑子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施加影响力这件事情了。 不是,不是人魔的能力太浅——也不是赵青羊是兽变人所以有什么明显的克制精神刺探的限制——而是,她原来是一只羊,现在变成了人,这个明显的物种壕沟。 人类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在于哪里? 在于人类复杂多变,精巧诡谲到能够逼疯一切动物生灵的,思想。 很明显,赵青羊只是完成了身体上的转换,脑子上的蜕变进化远远的落后了——她甚至不经常在脑海里想事情—— 她更多的就是嘴巴比脑子快,秃噜出来了,然后脑子都不动弹一下。 导致诸清这样一个精神力强大到逆天的向导能力者在她这里吃瘪无数,活像她重达数百吨的精神力就是下水道的污水一样无用。 ——因为,她根本就不用脑子思考事情嘛,那我还刺探什么。 三年间,诸清真是无数次败在了赵青羊的蠢直之下。 所以——人魔依旧高兴地眉飞色舞——刚才的一幕真是历史性的进步! 就算是【乌鸦嘴】再在我身上显灵一次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诸清大笑起来。 …… …… 苏苗享受了温软的大床带来的优质睡眠,睁开眼睛就是面前摆着热气腾腾早餐的餐盘——她注意到了里面还有一封开口的信。 上面写着: 【我知道你忘怀不了那个病秧子哨兵的死。】 【你一定会报仇。】 【我也不会让我家的骑士遭人欺负。】 【那么,这就是你的礼物。】 第66章 宴会 月上中天,夜风呼啦啦的吹着,歌舞升平的深夜才刚刚开始。 金碧辉煌的华清礼堂充满了喧嚣的人声,细细听起来倒也是彬彬有礼的攀谈寒暄,穿着华彩礼服的贵夫人们举着透明的酒杯,娇艳的红唇亲密的品尝着里面淡金色的香槟或者红酒,身旁身着燕尾服散边袖子的男士们说着诙谐幽默的俏皮话,言语间的暧昧几乎要从潮热的口气里呼之欲出—— 前面几步宽广的落地台上,栽种着茂盛的热带草木,下方雪白的大理石塑成了托举双手的女神像,含苞欲放的身体扭成了美妙的姿势,水柱从她花朵状的手掌中喷涌而出,一圈绚丽的人造彩虹悬在了落地台前方的视野中—— 托尼满脸带笑的举着香槟穿梭在人群中,明明是一届家养哨兵却活生生被他演绎出了反客为主的效果,男人刻意修炼出来的肌肉鼓鼓的撑起了紧绷的黑色礼服,三年前流氓土气的气质仿佛被灵泉清洗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乍一看的稳重和精明—— 他眼尖的看见了穿着淡紫缎面礼服的老间谍。 “哦,卡丽娜夫人,好久不见,”男人笑容热情的迎了上来,手掌有模有样的学着那些自小熏陶贵族礼仪的绅士一般,背在身后,金色的头发抹着发蜡梳成了马尾绑在脑袋后面,再不见三年前的营养不良的面容———“最近监考的向导考试还顺利么?”托尼口滑的说着搭讪的话,卡丽娜很是温雅的和他一碰杯,酒杯发出了叮的轻响。 “还算顺利,“老妇人喝了一口,忽的想起了诸清那张神似自己年轻时桀骜不驯的模样,嘴角的笑纹加深:”——不,很顺利。“ “哦,发生了什么让夫人觉得很有趣的事情么?“托尼像一个斯文的绅士体贴的继续着话题。 “恩,是很有趣。“卡丽娜的笑容遮掩在了酒杯后面,被淡金色的酒液晕染出了惑人心神的迷蒙感,”遇到了一个让我很有好感的后辈,很有天赋的后辈。“ “那位后辈能得到夫人的赏识那可真是她的福分啊。“托尼有礼的随着卡丽娜的节奏一饮而尽,说着附和讨喜的话。 “——老太婆,你又在开什么嘴炮。“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一脸别人欠他不少钱的卡夫斯基步履缓慢的走了过来,卡丽娜没有形象的白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别人比不了的真诚和熟稔, “老身开我的嘴炮,碍着你了?“说完,老太太用和她年龄和面容绝对不符合的敏捷,飞快的用高跟鞋在卡夫斯基的脚上狠跺了一脚。 卡夫斯基:……. 托尼会意的虚咳一声,低头装作没有看见这一对老来俏的活宝。 “不就是那个谁谁——叫什么来着——啊对,常情嘛?干嘛还这么藏着掖着?“老头大大咧咧的说着,吱一声喝干了杯中的白酒,正好对上了卡丽娜忽然变得微带谴责的眼神—— “绅士是不会在背后说道别人的啊,卡夫斯基先生。“老夫人喝了一口酒,下垂的眼角纹路这一刻看着莫名的魅力无限。 私自泄露未经他人允许向导信息是一种,极端失礼的行为。 至少在卡丽娜这个打小生活在间谍贵族世家里的女人来说,是这样的。 可是,在卡夫斯基这种草莽出身,依靠自身实力生吃战功,直到现在的地位的人,却不尽然。 然而,卡夫斯基难得的,没有撒开他那炮仗似的脾气,老头子像个孩子般赌气的哼了一声,嘟囔着:“不说就不说。“ 托尼别有深意一笑——看来在军部内部谣传的,卡夫斯基这老匹夫和卡丽娜这老狐狸年轻时有一腿,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卡丽娜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好心肠的岔开了话题不再让他难堪:“话说,军部最近新晋崛起的阿瑞斯——啊对了,听说今年是个女孩子?“ 托尼低着头,耳朵却竖了起来——这才是他接近卡丽娜的重头戏。 每一年的军部内部评选的战神阿瑞斯都是一年年间的哨兵新贵,天赋高绝能力杰出,力压群雄能够夺取这一代数不清哨兵的这一顶绝对的荣誉桂冠—— 这人,是要绝对有着强大的贵族作为后盾,又高深的家系可以供以攀附。 这人,要有着绝对卓越的才能和果断,能够在每年军部海选出来的哨兵海洋中成为最闪耀的那一朵浪花。 最重要的是,这人要在三年内完成至少四阶哨兵等级攀爬——这可不是随便吹吹的,哨兵的等级说来也就七星左右,五星以上跟五星以下就是天堑一般的差距——五星以前,这是可以用努力和汗水去弥补天分的段数和位置,只要你心无旁骛,足够毅力,四星哨兵的成功早晚会到来,或早或晚而已。 至于五星之后那深渊般的沟渠,就只有无尽的天赋和敏捷才能够去攀登了。 这意味着—— 五星哨兵,就代表着,你已经成为了雄踞高山之巅,可以傲视一个时代的人群之一了。 卡夫斯基又哼了一声,没应声。 “听说,这个女孩子,在三年之内,从一星哨兵窜到了六星哨兵?“卡丽娜斟酌着语气,恰如其分的形容着。 卡夫斯基又,又哼了一声。 “卡夫斯基?“卡丽娜睨了他一眼。 老头子死活就是不说话。 然后漂亮的老太太就用她涂着丹寇的指甲狠狠拧了一把他的腰。 “你说不说?!“ 老男人差点没咳个半死。 托尼忍笑忍得很辛苦。 咳完之后,七星老哨兵终于拿出了前辈高人的架势,眼神悠远的开了口:“这一代小辈里,我原来最看好那个西斯家的小子,家底儿好人也勤奋天赋不错也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心思,他能够在这个年纪达到五星哨兵老夫真的一点都不惊奇——“说着,卡夫斯基示意托尼给他满上酒,托尼很上道的添了。 “本还想说,这么多年,都少遇西斯小子这种天时地利人和气死人的好苗子了——结果!“老头子当的一声把酒杯子磕在了圆桌上,透明的酒液哗啦一声泼出来了。 托尼:…… 老子白添了。 “那个死丫头片子就来打老子的脸!“老男人气哼哼的说着,眼角却满是笑意。说完卡夫斯基又吭哧一声,挑着小眼神示意托尼添酒。 托尼:…… “三年啊…“老头望着远处熙攘的人群,眼神却没有落到实处,言语间透出的怀念简直让人想到了年轻时那个战无不胜的草莽英雄,一身没收过正统训练的野蛮功夫,那个年轻气盛的卡夫斯基。 “怎么?“卡丽娜眼神关切的看着他,有点担心。 “看着她,我就想到了我自己——如果当初我没有走过那些弯路,应该就是她这个风华正茂的样子吧。“卡夫斯基意犹未尽的说着,眼角眉梢的情谊几乎要滚出来。 这军部历史上唯一一个非正统出身的七星哨兵,虽然依靠着自己的绝顶的天赋生吃了无数野路子的困难走到了今天——但是,在无人的时候,他依旧会些微的遗憾,如果当初自己走了正统路子,也许就不会受那么多波折,早一点达到这巅峰了—— 所以现在的他看着年华正好的苏苗,真是满心的喜欢。 “敢问这位女阿瑞斯的名字?“托尼保持着标志的礼仪问道。 “…“卡夫斯基回过了神,眉飞色舞的说着:”叫苏苗。啧,真是难听死了。“ 喀拉一声清脆的酒杯碎裂声,托尼震惊的站在原地,瞳孔紧缩。 怎么,怎么会? 男人心中像是掀起了十级的海啸,铺天盖地的卷碎了他之前精心计划的所有一切算计谋划——他眼前划过了三年前,那个被他殴打致死的鸡崽子哨兵。 好像是,叫瑞文? 托尼几乎忍不住手掌的发抖,牙齿格格打架。 他清楚的记得,当初收拾好案发现场逃走之后,第二天就听到了苏苗大闹圣所几乎把这哨兵的基地给暴力刮平的消息,被军部押走投入大狱——他还开了一瓶自己珍藏的红酒来庆祝。 结果….结果现在竟然是风水轮流转。 如果他没记错,苏苗暴力血杀圣所那会,才是一星哨兵。 托尼背后一毛,一层冷汗就流了下来。 …… …… 礼堂二楼依旧人声熙攘,落地台上方的夜空繁星璀璨,一个身形矫健的黑衣人无声的趴伏在了房顶上—— 一架强力的□□被她平举在眼前,一动不动,金棕色的瞳孔看得人汗毛直竖。 那闪着银光的机锋对准了,内廷——那里面,托尼正在弯着腰殷勤的用手掌抚摸着一个衣着华丽的老太太,那老太婆口眼歪斜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模样——可托尼那眼神温情的仿佛可以淌出水来。 真是虚伪的可以。 咔哒一声,机簧上膛的声音。 苏苗绷紧了身体,瞳孔缩的比准星还要细小。 忽的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底座,她愕然的回过头,正好看见常情大小姐那双标志性的铁灰色眼睛在黑夜中冷冰冰的闪着光。 “我的女骑士,盛情夏夜,你在这屋顶上干什么呢?” 诸清笑眯眯的问。 第67章 味道 苏苗难以言说自己背上一层冷汗的爽感,就像是一条冰冷的活蛇爬了上来。 她困难的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阁下请问….好狗不挡道啊!”说着,女人自以为魅力的挤挤眼,作势就要夺回压在了诸清手里的底座机簧。 诸清不由分说一把上去掀了苏苗的黑色面巾。 苏苗就觉得自己鸡蛋儿一样光滑的脸蛋就暴露在了风里。 她尴尬的笑了笑,笑声比鸭子还难听。 “啊….大小姐好巧啊…..”苏苗含糊的打着哈哈,夜风中浅显的刀疤像是有生命一般的跳动了几下,看的诸清忽的产生了一种想要抚摸的感觉——人魔嗤了一声,双手不由分说握牢了手中的□□, “好巧啊,跑到屋顶上来吹夏风赏夜景啊?”女人绽开了一个假笑,“真是闲情逸致啊我的女骑士——”苏苗咽咽口水,不知道一向在军部镶了钻石一般的银舌头怎的这会子忽然打结什么都辩解不出来,她勉强笑了笑,觉得口干舌燥,结果下一秒就肝胆俱裂的听到了常情大小姐石破天惊的下一句: “结果还正好在罗伯特将军的遗孀主办的宴会——”她急死人不偿命的大喘了口气,“——房顶上纳凉遛圈?” 罗伯特将军——若是再往前推三十年,那绝对是军部威名震天的大人物,一等一的。 他一手策反了三大哨兵军团,推翻了最后一位凡人国王,建立了全新的政权,让军部独立于政权体系之外,超然物外,将国家属于权利而不属于国王的概念广播人心—— 却也在晚年犯下大错,妄图复辟,被手下三大首领练手诛杀—— 军部那座宏伟正中的无头人雕塑,刻画的并不是可怜慈悲的末代国王——而是他这位野心勃勃胃口滔天的诛心之将。 然而他的文治武功确实功高盖世,家族里也是能人辈出,硬生生撑起了不小的一片天,当时的领导层权衡再三,也只是割了他一个人的头——并塑造了【王朝的陨落】,将他永生永世的钉在了染血的耻辱柱上。 而没有动弹他的家族势力分毫。 而罗伯特夫人呢,现在明面上罗伯特家族的领头人——无非就是早年一位借以罗伯特势力的贵族小姐,得了丈夫的庇荫,晚年放纵欢乐,一年一年的哨兵贞廉仪式都被她要走至少一个年轻力强的哨兵,带在身边,衰老的手指头垂涎着年轻的身体——托尼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人家托尼,器,大,活,好,哄得老太婆三年竟然到了离不开他的地步。 苏苗一时间茫然无措。 她不知该如何言说——毕竟面前这个同样姿势狼狈的趴在房顶上的女人是她目前为止这世界上最不愿意欺骗的人。 诸清看着她变幻莫测的神情,及其违反贵族礼仪的对着屋顶上吐了一口,劈手照着苏苗的脑袋上抽了一巴掌——就像是当年里皮抽她一样,然后心中惊喜的捻了捻手掌,才明白当年战神轮虐他们的爽感。 真他妈爽这感觉。 “你以为我送你的礼物是为了什么?”人魔似笑非笑的望着苏苗一瞬呆滞的面容,用像是好脾气的迁就一个智障的神情,轻缓的开口,音色温柔: “我真是没想到三年的历练,你还是蠢到想要杀人竟然想要亲自动手。“ 说完,诸清不明显的摇摇头,白珍珠的耳环吊在她玉白色的耳垂上,随着脖子的转动摇晃着,在漆黑的夜空中散发着炫目的白光——简直像是趴在了女人象牙白的脖子上的一点汗水。 苏苗几乎要被心中的挫败感压垮,她苦笑的解释着:“大小姐,谁说我是来杀托尼的了——“看着诸清马上要挑起的柳眉,苏苗赶紧摆摆手妥协道:”——好好好就算我的最终目的确实这样没错,但是,“女人无辜的眨眨眼,金棕色的眼睛在黑夜中酝酿出了浓厚的巧克力色, “我现在真的不是来杀他的呀。“ 诸清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对面人的神情,三秒之后确定她没有说谎。 “那你是来踩点的?“人魔笑嘻嘻的说着,神色变换之快看的对面苏苗一愣一愣的——”恩,大差不差吧。“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容灿烂仿佛没有任何阴影的光明天,一点都不像现在穿着夜行衣看着见不得光勾当的杀人者。 黑夜中,苏苗清秀的面容明显明白的笑着,然而她面上浅浅的伤疤却细细的诉说着这是怎么一个可以在权欲深渊中开出花来的挂逼。 诸清忽的伸出手来抚了抚苏苗左脸上的伤疤——女人瞬间压制住了想要暴起的冲动。 人魔的手指头冰凉带着清冷的薄荷味,苏苗贪婪的嗅闻着——错过了诸清眼中暗藏的机锋。 诸清没有言说的是——方才在她的手指强力按压在苏苗的□□上时,手指不甚捂住了箭筒时,她震惊的发现,那冰冷的箭筒里面,是空的。 是没有□□的。 那一刻,她就知道,苏苗十有*不是来杀人的——如果真是来杀的,那就一定是她从没暴露出来的天赋技能的威力所在了。 “那么,我的女骑士,你的天赋技是什么呢?”人魔微笑的发问。 苏苗眨眨眼,“这就是我今晚前来的理由。”她大喇喇的说着,说谎不打草稿。 “您说。”诸清眨眨眼。 苏苗笑而不语,笑得人魔难得要绷不住面上的假笑。 她看着苏苗手指头动了动,然后她就觉得自己的手臂控制不住的抬了起来,摆出了一个和苏苗手指一样的动作——诸清一瞬间瞳孔紧缩,几乎要忍不住暴起抄刀切下这个女人的脑袋去堵马桶。 竟然——她觉得肝胆俱颤,心神失守, 竟然,我被控制了? 黑天下,人魔的脸色惨白如纸,仿佛一瞬间血液被抽了个精干。 苏苗被吓住了:“喂喂喂,大小姐,别吓我,“她赶忙松开了手中微弱的精神流对诸清的操纵,一股脑的说着:”这就是我的能力,“她手忙脚乱的说着,语气慌乱,” 就是、就是能够控制别人的行为,用我的,我的精神力——“女人眼神可怜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诸清,仿佛这个娇弱脾气骄纵的大小姐下一秒就会变成吃人的妖怪, “…我,我就是那天回来抱你的时候,就附在了你的身上…你。“苏苗渴望的看着诸清,伸出手来想要触碰她,被人魔冷着脸吓得不敢伸上前。 “我,我把它叫做【木偶】。“ “你别生气阿情。“穿着夜行衣的女孩子像是斗败的公鸡,棕色的头发耷拉着,看着可怜兮兮。 一阵安静。 忽的沮丧的女孩子感到头上啪的一记,熟悉的力道让她欣喜的抬起头来——正好看见诸清一脸冰冷娇贵的神情,手掌上拿着她在眼熟不过的一副白丝绸手套。 苏苗顿时喜笑颜开,开口大笑:“大小姐,你真是哪里都能摸出来手套啊!“ 诸清哼了一声,“淑女是不会让自己的手弄脏的。“ 苏苗:….. 她瞅着两人刚刚狗爬过屋顶污脏的跟下粪坑滚了一遍的爪子,默默的没说话。 “那现在,你是用实物作为依托,来加强你的精神流射程么?“诸清指了指她手中空的□□。苏苗嘿嘿一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不是…应该说是不一定,我的能力一直有点不太稳定,一会能凭空启动不受距离限制,一会又只能借助实物——“ “….“ “我问过了军部的老军医,他们说,等我找到了能够灵魂结合的向导,我这天赋抽风的毛病就好了。“说完,苏苗眼巴巴的看着诸清,活像是腆着脸的二哈。 “….“诸清明智的没有接话,她深觉这个话题不具有能够深谈的必要,于是她再次给了苏苗的脑门一巴掌,”那你还等什么,作弄你的托尼去。“ 苏苗干笑,心中微觉失落。 …… ….. 托尼口滑的说着好听的话,嘴上像是摸了蜜一样,哄得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婆嗬嗬笑,口水都流了出来,男人温柔的替她擦去了,顺势蹲下握住了老太太的橘皮一般的双手,捧在掌心里,深情的说着: “利亚,快点好起来吧,托尼等着你呢。“说着,他竟然忍不住抽噎了一下,态度之造作要是诸清在这里估计也是要甘拜下风。 老太婆竟然喉咙呼噜噜的叫着,红了眼眶。 “好…好…“她含糊不清的说着,像是喉咙里卡住了一泡的痰液,干瘪的老手颤巍巍的打在托尼的脸上。 托尼悲痛难忍的低下头来,抬眼又是一副温柔的笑容。 他心中几乎恶心的要吐在这老女人脸上。 忽的他感觉背后一紧,像是有冰冷的水流钻进了紧绷的肌肉里——他猛地一抖肩,机警的回过头去——然而那里只有高冷无垠的夜空,喷泉哗啦啦的喷溅着。 他阴沉的回过头去。 …… …. “恩,准头不错嘛。“诸清倒掉在房檐上,黑色的头发被甩的像是狗尾巴草,身旁苏苗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 夜风一阵撩了过来,带起了诸清身后细碎的黑发,拂过了苏苗的鼻端——女人几乎要惊慌的从房头上滚下去。 她不敢相信自己闻到了什么——那是一种好闻的味道。 一种混合着雨后冷草和打湿的凉薄荷的味道。 闻着让人上瘾。 苏苗觉得惊慌失措。 诸神作证,长这么大,她可真是第一次闻见向导的信息素味道。 真他娘的好闻。 第68章 分家 【宿主,提示,女主已经闻及你的信息素味道,低危示警,请小心控制女主感情越界。】系统的声音平稳无波,一如既往的欠打。 正拉扯着诸清准备一个鹞子翻身跳下华清堂顶的苏苗忽然发现,这位大小姐的手指头拉不动了——像是被焊在了她苍白细弱的手臂上。 然后她惊悚的发现常情同一种很难形容的神情直直的盯死着她,活像是看着维苏里火山现世爆发火焰冲天一般的华丽丽的奇迹一般。 苏苗俏皮的开了个玩笑:“….敢问英雄所为何事,用如此渴求的目光意,yin在下?” 诸清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她能说她却是打算把女主的性向掰弯,却没有想到掰弯的这么快有点赶超进度么?—— 能够问到一个人的信息素的味道,这代表着什么? 这不是一个寻常的信号——满大街的哨兵向导都会有着各式各样花样繁多的信息素味道,从初开花朵的香气到下水道的恶臭味儿,应有尽有包君满意——但若是这玩意儿随随便便都可以被任何一个人闻到,那这个世界真是要天崩地裂回炉重造了。 信息素,就像是生物界动物们求偶的信号。 如果,你忽然发现有一天你能够闻到了一个人的信息素的味道——那么你最好好好反省一下这段日子你有没有对着这个人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产生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心思,导致这样一个——让你的机体认为你已经爱慕于她的认识。 要明白,身体会比精神或者理智,更加的忠于你这个灵魂——它为你选择的这个人,她或者他身上的味道会最合你的口味,一定会传神美妙的让你魂牵梦绕欲罢不能——比一口气吸了十倍剂量的海,洛,因都来得爽快。 更扭曲的是,信息素的味道,在不同的人的意识形态和脑海里,是不同的呈现方式。 打个比方,可能在你的鼻孔里,这人是玫瑰般优雅芬芳的香气——而另一个人的鼻子里,可能就是另一番天地了,说不准是隔夜的呕吐物的绝妙味道呢。 久而久之,就像是一个循环,你因为信息素的味道注意到了这个人,然后惊觉她的味道是这样的好闻,你更加的想要接近她贴合她——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那么,真正意义上,灵魂和大脑理智的屈服,深爱的真挚也就是早晚的事情了。 要不怎么说诸清觉得心虚难言呢。 感情最是欺骗不得——特别是真心仰赖与你悦慕你的人。这是诸清血火三十年在泥潭是地狱间穿梭时,少数的原则之一。 苏苗是个什么样的人,再没有以神知视角看过原著的诸清更加了解的了——若果不是必要,诸清是真的不想下手去荼毒这样的人。 世事就是如此,往往真正无恶不作的亡命之徒,反倒很少去碰那些能够让人发自内心称赞的人——未必是好人。 苏苗就是个中典型——她曾经深入到权利的漩涡,死死的沉浸在了那腐臭的液体里,通身浸染,她却甘心低头,在这无底的深渊开出了花来。 幽默善良却不失原则,通晓罪恶却依旧心有坚持。 这样,这样的人….. 真是的死了一个这世界上就少了一个啊。 看着黑夜中真诚的望着她的那双金棕色眼睛,诸清觉得心头有点哽——她危险的发现自己的内心产生了无法克制的动摇。 她想刹车,想要悬崖勒马。 西斯是个好男人,往后成长下去支撑军部指日可待,他完全配的上苏苗,两个人若是珠联璧合绝对是上上之选,智谋精巧,武力无双——反正这个世界,都来都没说哨兵必须和向导在一起。 人魔不由自主的开始设想了起来。 这是个好姑娘,受过波折却依旧相信真理的好姑娘——至少不像是我一样,诸清心中自嘲一笑。 苏苗就像是真正的背后有阴影却依旧面朝太阳的黄金向日葵,而诸清是面对阳光却心甘情愿的转过了脸。 “没什么,突然发了下愣。”诸清敷衍的说着,第一次没有配合苏苗装傻犯二。 苏苗一愣,看着忽然面无表情的大小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说错了什么。 …… …… 三天过去了,每一日常情家的别墅门口的信栏都是满满的信件,一天的信件量都能够超过过去三年的总量——看的诸清每次都觉得那脆弱的信栏是不是要爆炸了。 这天,照例诸清将数百封信抱了上来,瘫在了正在床上做俯卧撑的苏苗背上,女孩子夸张的大叫起来:“啊——!谋杀啦!常情大小姐杀人啦!” 诸清面不改色的将床头苏苗的袜子塞进了她的嘴里。 苏苗:……. 女孩子苦着脸查看着一封封的信件,手掌飞快的翻动着,时不时哀怨的看一眼在一旁椅子上表情淡漠的喝着大吉岭红茶的诸清。 人魔:“….再看我也不会帮你查看。”说完,女人眨眨眼,家居未施妆的苍白脸颊在淡白色的天光下,活脱一个二十如花少女。 苏苗呸了一声,“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诸清一口气喝干了红茶,吹了口茶香,熏蒸出了温热的白气,“三天之后是军部阿瑞斯的加冕仪式——”她看着苏苗,苏苗自动自发的接上了下一句:“所以这种日子我至少还要忍受三天是么?” “回答正确,为你的智商称赞。“人魔说着,站了起来,发问:”有收到罗伯特本家的信函么?“ 苏苗嗤笑,面容一瞬带上了油滑,不同于寻常现于诸清面前的清澈明朗,“并没有。“她转手收拾着信件,一封一封的叠好,用牛皮纸带捆好,”我就说那天托尼明明在我的情报里本应该在外代替罗伯特夫人巡场,怎的忽然就调转了头出现在了宴会上——还害得我放下手头的事情,专门去狙击他——“ “——原来是发现了宴会名单上又卡丽娜和卡夫斯基,所有专门来套问今年的阿瑞斯到底是谁这件事么?“诸清默契的接上了下一句。 苏苗含笑望了诸清一样,那眼神中的熟稔和包容简直要让人魔动容。 “大小姐机智。“她眨眨眼,别提多俊俏了。 “所以,罗伯特本家现在还没有寄出信件这件事情就很好解释了——“诸清拿捏着腔调,手指头已经自动自发的挑了一下苏苗温热的下巴,”——宝贝,托尼已经自作主张放弃交好你这一挂新兴的军部贵族了。“ 苏苗嗤笑,摇摇头,越笑越大声,最后甚至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正好!“她语气冰冷说着,”我看着他的每一秒都在考虑着怎么把那颗脑袋拧下来!“ “——这也说明,当年杀掉瑞文这件事情,他一直没有忘记——说不定这事还在当年让他觉得很是爽快过。“诸清安抚的说着。 雪白的信件在苏苗的手心里发出挣扎的吱嘎声,旋即化作粉末。 她断续的笑着,像是有急湍气流在她的喉咙里横冲直撞,“我稀罕的他——!“说完,苏苗重重的一拳打在了卧室的墙上,贴着蔷薇碎花的墙纸应声开裂,露出了里面灰黑色的墙缝,甚至往下落着灰尘。 诸清看了那面阵亡的墙一眼,:“费用从你的工钱里扣。“ 苏苗:…… 她赶紧抹抹脸,跳过了这个话题,“不过我们还有罗伯特分家——“苏苗挠挠头,”反正安丽雅罗伯特那个老太婆本就没什么本事,一直占着罗伯特遗孀这个名头吃喝不愁,现在托尼又是个心术不正的——本家占着正统的名头干不出来实事儿,排挤的分家地位下降,有想要分家承担大部分的责任和担当——“她语气平淡就事论事,翻身下床取下了衣架上的军装外套, “安丽雅罗伯特和托尼真当别人都是傻得的呢。“ “干嘛去?“诸清放下茶杯发问。 “走,“苏苗手臂伸展,漆黑的军装完美的贴合上了她的身体,挺括机锋的气息几乎一瞬间就立了起来。 “我去会会罗伯特分家。“ 说着,女人眨眨眼,迷人又美丽。 “看看他们是不是我们这一挂的。“ …… …… 堪萨斯.罗伯特坐在雕花的椅子里,面对着落地窗外一望无际的灰暗原野,神色不明。 他手中是今年的贞廉仪式名单——分家的名额再次被本家以大义的名头压榨走了近五分之一。男人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铁锈红色的头发衬着他苍白的肤色,俊美的像是吸血鬼。 年轻人总是有着老一代人不具有的锐气和锋芒,却也更加缺乏老一辈英雄们的忠诚和契约精神——不过这是要因人而异的。 若是效忠的对象是安丽雅罗伯特还有她那个下流贱皮子,姘,头。 堪萨斯觉得心中焚天的怒火简直要将他活活烧死。 我们是罗伯特,建立了一个王朝的黄金罗伯特——他盯着远方,——凭什么跪伏在一个外姓不知廉耻的女人脚下? 她不就是得幸在大爷爷贫困时看上了他的好皮相,正好用无名无势的大爷爷来堵那些流传在其他贵族间她和其他几个男人的风流韵事—— 男人竭力压抑着心中的痛恨。 这样的女人,这样的货色。 凭什么要我们流淌着黄金血液的罗伯特去供奉她,每年割让自己的权利去养育她那个不知道被多少人上的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 那帮不学无术亲爹是谁都不知道的肮脏玩意儿! 忽的书房的大门被管家打开,狄更斯恭谦有礼的微一鞠躬:“老爷,有客来访。“ 堪萨斯锤了一把椅子,看着那红木的把手应声开裂——他稳了稳气息, “是谁。“ 狄更斯笑容不变,好似没看到自家老爷情绪失控的模样: “老爷,是军部新贵苏苗小姐。“ 第69章 前奏 帝国流芳池。 厚重华贵的天鹅绒红色铺满了会场,一米一金的价格让人望而却步,金红色彩带悬挂的位置恰到好处,一把把高背红木的雕花椅子笔直的坐在圆环盘绕而上的会场中,空位待坐,空气中弥漫着高雅的香气,像是陈年的酩悦浸泡着玫瑰的芬芳—— 真是个如果穿戴不到位都不好意思踩上去一脚的名流会所啊。 会场穿梭着数以百计的工作人员,动作整齐划一,一眼望过去却不纷乱,十分的有条不紊,冷淡的神情一点也不亲近,——细细的瞧着,身穿着黑色军装的哨兵们左肩上的肩章至少都是三颗红五星——至少是三星哨兵。 堂堂三星哨兵在这里屈才做搬桌子的,真是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整个帝国就只有一个权力机构能够调动这么多的中阶哨兵才心甘情愿的做着这些不含一点技术含量的工作。 除非这里是军部的机密所在或者门脸所在。 柯埃尔少将立在会场中央,背着手带着雪白的手套,军装端正不带一丝皱褶,灰蓝色的眼睛一丝情感的波动都没有,通黑的军帽帽檐宽大恰到好处的遮住了他麦色的头发,露出了一张堪比冰雪肤色的脸孔。 他抬手看了看表,七点四二十分,还有十分钟宾客们入场。 会场布置基本已经完成,每一个细节都被这个完美主义兼强迫症的男人捋的一丝不差,他手掌伸进了口袋里,掏出来了一封请柬。 沉稳恶银灰色封面,上书银钩铁画的文字,清清楚楚的写着, 【军部年度阿瑞斯仪式】 【欢迎您的莅临】 口气冰冷彬彬有礼,设计一点都不花哨,只有光秃秃几个字,包纸丝毫花边的修饰都没有,暗沉的仿佛可以通过这几个字迹看见军部漆黑高远不近人情的拱顶入口。 却足够能让任何接到他的人疯狂。 柯埃尔微出一口气——还真是得亏了他今年刚因为外域军功提上了少将,不然还没有机会受到这笼统在军部内部流通也不到一百封的请柬呢。 男人的手指头细微的扣了扣银灰色的纸质,剪裁流畅的设计锋利的差点割伤他的手指头。 他看了看大堂正中央众星拱月一般的高台,孤高又骄傲的模样,远远的傲视着周围所有需要仰头望着它的位置—— 背后是一颗笔直粗大的银灰色铁树,用秘银精雕细刻,在明亮的黄金灯照耀下,绽放着夺目的银色毫光——代表着绝对公正和刚强的银铁树,柯埃尔每次看着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古怪感, 又不是法庭,这里本就是一个谁权利拳头更大谁就说话的地方啊。 这可是铁血的军部啊。 一想到新晋的阿瑞斯要在众目睽睽下站上那个银灰色的高台,享受着帝国的授勋——真是让人眼红心热。 男人拿着请柬打了打自己的手掌,微觉失落——然后就被身后逐渐进场的宾客吸引走了注意力。 他赶紧招招手,几个守门的哨兵会意的拦住了衣着华贵的来者,利索一个敬礼,“先生您好,”哨兵面容严肃的说着,伸出了带着白手套的手掌, “请出示您的请柬。” 那流淌在眉宇间冰冷的刀锋感,让人内生寒气。 …… ……. 诸清穿戴着一袭银绿色的单肩长裙步态很是端正的在七点四十五分准时踏进了流芳池,苍白的手掌上带着银色的手套,拿着同样银灰色的请柬,在哨兵询问时,有礼的微笑,将请柬递了上去—— 柯埃尔一把上前截住了请柬,亲自细细的查验了一遍。 他看着这封完全不同于普通的请柬——这是一封手写的请柬,字迹他并不知晓是谁的,却看得流畅写意,舒服得很,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人——但是深知这场加冕仪式流程的□□的柯埃尔却一点也不这么觉得, 他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整场请柬里面,只会有一封亲自手写的——那就是新晋的阿瑞斯写给她的主家的请柬。 这么一想,柯埃尔愈加不敢怠慢,连忙挺胸抬头一个军礼——诸清回了一个端庄不做作的屈膝礼。 “常情小姐,请这边来。”男人的态度带着恰如其分的好感,微微弯腰引导着诸清走了近路。 …… …… 客人们热烈的讨论着,女士们带着皮质的手套,精致的长裙,甚至还有人穿着奇异,头插孔雀毛的也是大有人在——绅士们或拿手杖,或提巾帕,体面的擦拭着自己的面容,笑容体贴的听着身旁的女士们叽叽呱呱说个没完,哪怕内心烦躁的已经像是一头破笼而出的野兽,也依旧礼数周全。 值得注意的是,在场的很多保卫的向导和哨兵,都是有着【防御盾】,【攻击反射】或者类似能力的天赋技拥有者。 足够保证每一个贵客的周身都可以被笼罩上一个薄薄的保护精神能量罩子——隔绝那些来历不明的哨兵或者向导的精神、能力攻击—— 但这样的举措就相当于把在座的各位政商名流的脑子交给军部去保护,这还得了? 于是每一个达官显贵的身边同时还有一名不起眼的随行人员,样貌各有特色,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的眼睛深邃的像是深渊,看一眼就会被情不自禁夺走思想。 贵族老爷们安乐的谈笑着。 ——只有这样,他们才敢放心的说着客套话,不担心时时刻刻无形的精神触手在自己平庸的大脑里勾出来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诸清安然的坐在第一排,周围一个随行人员都没有看见,衬托的女人孤零零的——但绝对没有人会因此轻视与她——人魔单剑的裙带上,清清楚楚的表示着六颗流光璀璨的银色五星。 六星向导。 这样一个身份,足以震慑住在场的大部分人。 忽的,人魔转过头来,望向门口——她庞大的精神触手在还没有到达会场的时候,就已经准确的的覆盖住了整个流芳池。 现在,她的思想明显的提醒着她,罗伯特家族抵达了。 ——果然,门口最后几排的客人们纷纷起立,恭迎一位口歪眼斜的橘皮老太太坐在轮椅上进场。 诸清没做声。 她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安丽雅罗伯特身后那个推着轮椅的高大男人——托尼这几年保养得当,一点不显老不说,还比在圣所看着年轻了不少。 他满脸堆笑,油光满面,一手推着轮椅,一手得体的冲周围人打着招呼——活像是主人一般——托尼的身后至少跟着三名衣着统一的人,诸清看似不经意的刺探了一下他们周围的气息,大概确定,这应该是两名哨兵和一名向导。 嗤,怕死的玩意儿。 人魔对于这种货色,连眼白都不想赏。 眼见着托尼推着老太婆一步步的在众人的问好声中走向了第一排,人魔摆出了得体的后辈笑容,盘起来的发髻落下来的发丝垂在脸侧,衬得肤白如雪。 “罗伯特老夫人,晚辈真是荣幸能够得见您。” 人魔说着,摊开手掌低下头,做了个摊手礼,露出了表示尊敬的后颈。 托尼看着诸清美得不是烟火的模样,几乎心脏要跳出来。 老太太眯缝着宽厚的垂眼皮,吭哧了一声,没应声。 ——没有女人会喜欢比自己年轻貌美的同性,不是么? ——但是失礼到这种程度,也是少见啊,诸清心中暗叹,然后自动自发的站直了身体,目不转睛的走向了老太婆身后。 托尼目不转睛的死盯着诸清绽开的笑容。 她伸出了苍白的手掌在空中,“幸会,托尼先生。” 男人咽了口口水,恨不得两只手掌全都包上去:“幸会幸会,常情小姐,难得这么美丽的女士还记得在下。”他这样说着,神色却一点都不是这样的意思,粗粗的眉毛和上吊的眼睛都在表达着, 【后悔吧,女人,谁叫你当年贞廉仪式没有选我。】 诸清:…… 得您如此看好在下真是担待不起啊。 女人不以为意,红唇笑开,露出了一丝魅力的唇纹,“那是当然,托尼先生这样一表人才,怎能不让人印象深刻?”——她可真是一点都不介意说着这种听一句吐三天的恶心话。 然后,诸清开口轻声说着,音色轻柔, “那在下在此,祝托尼先生一切顺利啊。“ 她这样说着,铁灰色的眼睛散发着奇异的光芒,像是能将人吸进去的深渊——看的托尼失神。 叮咚一声,系统的声音准时达到,美妙的像是唱歌: 【宿主【乌鸦嘴】技能自主发动!攻击对象【炮灰托尼】,攻击评级,a级!随机赠与一次【后天技能】使用机会,请宿主再接再厉!】 诸清露出了一个满意而高深莫测的笑容。 ——等的就是这一句,这一秒。 人魔毫不犹豫的开口: 【我请求解锁【暴突】技能。】 【…..】系统没回话。 【我可以自愿加上时间限制。】诸清进一步让步。 【三分钟。】系统停顿了一会,给予许可。 【好极了。】 人魔望着身旁坐下的托尼,露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现在,一切就等着苏苗的绝妙木偶戏码上演了。 第70章 开场 诸清平静的坐在首席位上,无视旁边托尼是不是投来的目光——专心的将全部的精神力凝聚在脑海里,并将数百吨的液态精神力打散,化作了丝状的黄金丝,细密的发散在了周围的空气里——同时不动声色的黏附在了围拢在安丽雅罗伯特和托尼身边的保护罩上—— 人魔悄无声息试探着,发觉到了,这三名保卫人员的精神力最高级并没有可以跟她匹敌的——但是三个人合起来就足以让她喝一壶了。 三名五星人员。 呵,真是大手笔。 军部明文规定,无论是哨兵还是向导,到达五星之后就要编入官方名册并投入外域战场——笼统算下来,整个帝国明面上的五星以上成员不过千人——结果这里竟然还有这么多漏网之鱼? 不要问为什么诸清能看得出来,而其他高阶的人看不出来——首先,你以为谁都是能在三年内连窜四五级的妖魔人物么? 不凡之人必有其不凡之处,同样的级数,以人魔的战斗力级别来评估,一扛三没有问题。这也是六星向导和六星向导区别。 更何况——谁告诉你,去考核了六级,就是六级了? 再者,那是罗伯特,黄金罗伯特,哪怕日渐衰落,也不是没有心中存心结怨的人家愿意去捋虎须的弱小平民——当然,诸清这一挂的,是存心去搞事的。 那些高踞在七颗银星上的向导们早已历经世事淘练,磨得顶点棱角不剩,滑不留手——没有利益只有隐患的事情他们才不会去做。 一瞬间,在诸清自我架设的精神屏障里,划过了无数的记忆碎片—— 【卡丽娜与罗伯特关系平淡。】 【外域战场罗伯特主家飘没物资。】 【罗伯特主家威严日降。】 …… …… 有用的没用的,统统在几秒间头脑里过了一遍。 探查完毕,人魔收回了精神力,那柔弱无骨的触角们快速的窝进了女人的脑海,整个过程快速敏捷,就像是疾风擦过云朵。 忽然,一声不礼貌的拉开凳子声,吱嘎的传来——在诸清的身旁。 女人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神色冷硬的年轻男人,他黑发黑眼,长着一副古板无奇的面孔,却有着一股子冷刀一般的气质,人群中很是出众。 人魔还在脑海里搜索着这号人是谁,结果旁边恶托尼就热情洋溢的站了起来,两只手伸出来迎接了上来:“哎呀,纽顿先生,可是盼来您啦。”那声音恳切真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托尼他□□爷来了。 纽顿表情冷漠的一点头,很是骄矜的伸出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握了握,点到即止。 托尼:……. 男人竭力忍住被慢待的屈辱,正打算开口说几句活络下气氛,就看着今年的落选阿瑞斯目光灼灼的转过了头,嘴角带着奇异的微笑望着身穿长裙的诸清: “想必这位就是常情小姐了吧,久仰大名,手段过人。” 纽顿的眼神几乎可以说是诡异的火热。 诸清:……. 人魔把到了嘴边的‘敢问阁下是谁’咽了回去,面容笑开,温婉有礼,“能得阁下赏识,常情真是受宠若惊,”说完,她明亮的灰眼睛瞟了瞟一旁笑容滑稽的托尼,“托尼先生,行个方便,介绍一下呗?” 托尼赶紧抹抹脸,走上前来,手掌一伸就先介绍了诸清——女人无声的眯了眯眼,像是雪夜里潜行的豹子。 “纽顿先生,这位是苏苗的主家常情小姐。” 纽顿矜持一点头,苍白的下巴颌几乎让人觉得要戳破天际。 “常情小姐,这位是纽顿先生,”托尼微一停顿,语气带上了一点古怪,“今年的军部阿瑞斯的第二顺位人选。”然后他看着纽顿眼中一阵压抑闪过,像是压在天际的阴云,男人心中得意暗笑。 诸清冷眼看着托尼跳梁小丑一般的表演,突然开口发难:“托尼先生,如果我没记错,这回的军部阿瑞斯是我们家那不成器的玩意儿,缘何——”说着女人状似费解一笑,姿态典雅把借势压人发挥了个十成十, “要先将我介绍给这位,第,二,顺,位“人魔一字一顿的说着,惨白的牙齿若隐若现,仿佛可以吐出刀锋,”——的什么纽顿先生呢?“ 托尼脸色一白,他方才光想着踩踩苏苗主家的爽快,完全没想到这位看着柔柔弱弱不起眼的漂亮小姐是这样的火爆脾气。 诸清不依不饶的开着嘴炮,“社交礼仪最起码的条件,尊卑相见,先为尊者介绍——”女人英挺的眉毛跳了跳,铁灰色眼睛里面都是雪白的刀光, “难道在罗伯特眼中,第一顺位的主家还比不过纽顿先生么?“她死死的盯着托尼,硬生生让男人产生了一种被一条毒蛇盯住的感觉。 糟、糟了。托尼干瘪的开合着嘴唇,汗出如浆。 “怎么”诸清绽开了一个盛极的笑容,像是铺天盖地的惨白霜花盛开,她的红唇里吐出来的言辞能把人生生逼死——“托尼先生是看着常情人娇体弱,感觉欺负起来很是顺手是吧?” 托尼呆滞的看着她。 “还是觉得我常情是个忍气吞声的主,被人活生生踩在了脸上也不会反抗呢?”人魔嗤笑,那模样狂傲的简直像是高踞顶点俯视众人的国王。 纽顿忽的笑了起来,这一笑瞬间柔化了他冷硬的轮廓,说不出的好看:“常情小姐果然不同寻常,能教出苏苗那等人物的,我早该料到,绝对不比寻常。”说着,微微低头欠身,遮盖下面容,表示歉意。 诸清同样姿态好看的一低头,表示谅解。 托尼张口结舌,只觉得一股古怪的力道像是捆住了舌头,让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这女人,这女人,他喘着粗气,——她都已经上纲上线到了罗伯特主家上了。 “当然不会,常情小姐你永远是我们罗伯特最真挚的朋友。”一个稳重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诸清打着扇子回过头去,正好看见一头铁锈红发的堪萨斯罗伯特精神饱满的走了过来。 托尼倒抽一口气,只觉得眼睛都要不够看了——罗伯特,堪萨斯罗伯特! 身旁一直神游天外的老太婆忽然呼噜呼噜的叫了起来,昏黄的老眼瞪大死死的盯着堪萨斯,堪萨斯礼仪饱满的回了一个躬身礼。 “老夫人,您好啊。”他微笑着,音色好听。 忽然全场一暗,一股庞大的威压凭空降下,所有的人,或坐或立全都被这股力量老老实实的按在了自己的座位里,托尼急的满头大汗,只见着诸清轻飘一挥手,一股强悍的精神力就死死的捆住了他的牙齿,让他张不开嘴解释为自己辩白。 一股强聚光打在了银灰色的铁树高台上,仿佛万丈光明盛放,有清晰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身穿黑色军装的男人无声的走上了台阶。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你明明听得到他的脚步声,但在你看着她的脸上时,又觉得,他的步态坚实却无声。 诸清的眼神中,难得起了一丝赞赏——真是一个骨头皮子都是冷峻的男人。 查尔斯.昆汀。 他有着一头沉灰色的头发,骨头白色的皮肤,身材线条流畅,深邃的蓝眼睛看得人触目惊心。 ——现在这个世界上,单体战斗力最强手握权力最大的哨兵。军部现任的当家。 一个灰狼一样的男人,让人望一眼就忍不住屏住呼吸。 私下悄无声息,诸清出众的精神力在哪怕有大批量精神屏障下,依旧听到了不少嘴碎肤浅的贵妇人们的思想: 【真神啊,这个男人….】 【天哪….】 竟然没有听到几个形容词,人魔表示惊讶。 “各位,欢迎莅临。”他清清嗓,声音沙哑的像是砂纸在磨刀子。 “欢迎到来今年的阿瑞斯仪式——”昆汀做了个摊开手掌的姿势,诸清眼尖的发现,他没有戴手套,苍白的手掌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伤疤。 “军部的流芳池,希望能让大家得到满意的款待。”这个男人站在高台上说着漫不经心的话,似乎一点都不上心,“今年的阿瑞斯,也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说着,他略微退后一步,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高聚光给了身后一个镜头。 一只带着无奇白手套的手掌从身后铁锈红色的幕帷里,伸了出来。 诸清发觉,自己屏住了呼吸。 苏苗清秀的面容带着不可一世的笑容,从那无垠的血红色中走了出来。 她微一眯眼,左脸上的伤疤跳了跳——“大家好。” 一句话准时的传达到了苏苗的脑海里: 【伏笔已经埋好,就等你的木偶了。】 她抬起眼来,正好看见台下第一排,诸清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第71章 绝杀 敌人的倒霉就是自己的绝世幸运。 诸清深谙自己天赋【乌鸦嘴】的应用之道,并且应用的活灵活现顺手至极——她清晰的感觉到,当纽顿在自己旁边一屁股坐下的一瞬间,周围自己的精神屏障变得‘慢’了——确切点说,应该说是,保护膜上快速流动的精神力变得仿佛减慢了十倍流速,导致了整个防御体系变得无比的迟钝。 人魔觉得,现在要是有谁以一把锋利的精神力刀剑刺向自己,躲开的几率将会大大降低。 她不动声色的瞅了瞅纽顿左肩上的红星——五星。 纽顿面无表情的看着台上苏苗的高谈阔论,一层几不可查的淡蓝色光罩笼罩在他周身两米范围内。 看来这人的天赋应该是【迟钝】、【麻痹】或者【错觉】之类的——诸清在心中暗自下了判断。 现在的座位是,最左边是托尼和罗伯特老太婆,中间是夹心饼干诸清,右边是神情冷淡的纽顿——两米的隔绝范围正好卡在了诸清和托尼之间。 得找个法子,让托尼画进这个范围圈子里。女人垂下眼睑,思索着。 “….对于阿瑞斯这项荣誉,苏某实在是觉得受之有愧,”台上的女人状似控制不住激动情绪一般,声音哽咽了一下,强烈的白光打照在她的脸上,衬得高鼻深目,她擤擤鼻子,接着说道:“但既然历史选择了我,我也不会推辞怯懦——”说着,她猛地一推手,像是空中有着一顶鲜艳的王冠在等待着她的采撷,那伸展开来的手掌像是要追求穷尽的理想,眉目间的坚定渴求让人动容—— 台下响起了一阵掌声,不少人在点头。 纽顿嗤笑一声,心中暗叹苏苗真是个绝顶的好苗子,一手权术蛊惑人心,利用自己那极容易伪装成弱者的皮相博取眼泪和同情,甚至敬佩——简直就像是呼吸空气一样简单——底下这帮子蠢货殊不知,台上那货的本质比她那道深长蔓延在脸上,甚至延伸到了颈动脉的伤疤,还要来的凶险狡诈。 人才,真是人才。 败在她手里,我也算不亏啊,纽顿慢悠悠的想着——好歹爷们儿我也是个直肠子。 忽的旁边传来一声让人鸡皮疙瘩直起的抽泣声,纽顿转头惊悚的发现,方才还一脸高贵冷艳言语恶毒活生生逼死人的常情大小姐哭的梨花带雨,发抖的手掌握着的手绢湿了一大片,泪水像是清泉一样源源不断的从她通红的灰眼睛里淌出来—— 然后她一边哭一边喃喃说着:“哦,我的苏苗,你怎么能这么耀眼…哦…”说着,她猛地一擤鼻子,发出了奇怪的声响。 纽顿:…… 天哪,这样的常情真是让方才真诚对她表示赞赏的自己恨不得自戳双目呢23333. 男人像是吃了一坨狗屎一样,神色精彩的回过头——然后就觉得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住了,不情愿的回过头,就看着那大小姐满脸满眼通红的,可怜巴巴的,嘴唇颤抖的,说道: “纽顿先生,我这里离苏苗太远了…可不可以换个位置…我想——“她扭捏的拽了拽裙子,银绿色的波浪衬得她娇艳美丽, “我想离她近一点….”说着,女人娇羞的低下头,那姿态真叫一个恰似一朵水莲花的娇羞。 纽顿:…… 哦真神,有狗屎跑到了我的肚子里。 “这个…‘”男人艰难的寻找着措辞,“这个…恐怕不符合规定….” 诸清咬着嘴唇,暗地里一拧大腿,眼见着眼泪就要噼里啪啦往下掉—— 吓得纽顿赶紧摆摆手,“好好好,您坐您坐,我换还不行么。”男人嘟囔着。 诸清做作的拿着帕子擦擦眼睛,声音脆甜:“哦,先生,您真是太仁慈了。” ——这矫揉造作真是照镜子都能把人魔自己活活恶心死。 ….. …… 苏苗在台上激情澎湃的言说着,手舞足蹈,眼神真挚的几乎要滴出水来——身后没多远的查尔斯昆汀神色平淡的看着前面的女人,眼神一转,忽的看到了台下第一排的换座行为。 他冷眼看着,没说话。 苏苗的余光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件事情——在诸清屁股坐下的这一秒,一条清晰深刻的信息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像是不可抗拒的推力层层的推开他的精神图景进入最深处—— 【纽顿的能力是什么?】 苏苗闪神了一秒,口中言辞不停,脑海里飞快的思索着,排版思想—— 【迟钝幻觉,很是有用的天赋技,当年差点没搞死我。】 然后她就见着诸清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看着血呼啦啦的。 【果然是个有用的技能。】诸清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苏苗的脑海里。 女孩子脖子一抖,看着台下最近的三个人的重新座次——脑海里一瞬间就明白了诸清的用意。 她毫不遮掩的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送给了台下坐着的主家小姐。 诸清微微低头欠身回礼。 …… …… 台下托尼看着台上神采激昂的苏苗,活像是屁股底下散了一把钉子,直教人坐立不安。 他烦躁的看着苏苗,打从心底觉得不正常。 苏苗是个什么货色,再没有一起从圣所那个泥潭一起出来的他更了解的了——想当年冲动之下搞死了瑞文,他还心惊胆战了几个小时担心被苏苗抽筋扒皮吊在外头风干呢——他从来5556没有低估过瑞文那个病秧子在苏苗内心的地位。 他们在圣所相互扶持,情比金坚。 所以当初,他才选择了瑞文下手——既然动不了苏苗,那就杀了她最爱的人,让她活生生痛死,堕入无底深渊不得超生。 结果却让她从地狱里挣扎出了一条生路,现在两人完全是云泥之别。 男人喘了口气,恨得咬牙切齿,几乎觉得周围的保护罩都要遮不住他粗重的拉风箱一般的喘气声了。 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上的滋味,谁尝谁知道,真是太难过了。 她苏苗,根本就是个别人给她一刀,她就杀别人全家的狠角色。 托尼觉得视野模糊,头脑开始有点不再清楚——他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手掌,觉得那双手,它们在发抖。 …… ….. 诸清不动声色的听着,实际上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她再一次出手,打散了自己庞大到可怕的精神力,化作了柔弱的细雨,细密的潜进了身旁几名背手站立的保卫人员——三名托尼的保卫力量。 然后她发现自己的想法成功了,轻而易举的潜入了他人的精神屏障内。 ——原因无他,正常的精神攻击是化作尖利的物体带着极强的攻击意志,而诸清这回不同,她的精神力就像是她这个人,带着极强的迷惑性,内里什么脾性没人知道,外表倒是十成十的魅惑好欺—— 来吧,来,我的安全无害的——她这样说着,语气温柔轻慢,淡金色的精神力温和的像是母亲的手掌,——我是来帮助你们加固精神屏障的,不是来攻击的—— 果然,己方的精神力就一点点融合进了他人的保护罩里面。 然而,诸清果然也是说到做到——她温和却不容拒绝的精神力一点点不动声色的推挤着,推开了一点点那球体的淡蓝色屏障,化作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光斑,镶嵌在了原本毫无破绽的保护罩上—— 诸清微笑的斜眼看了看那无形的保护罩,她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精神力成为了那保护罩的五分之一的面积。 托尼仍然紧张的望着台上的苏苗,浑然未觉。 一旁的纽顿攻幅全开的天赋技依旧淡淡的漂浮在周围的空气里,浑不知为诸清的偷梁换柱瞒天过海提供了过大的便利—— 迟钝技真是好用啊。诸清满意一笑。 苏苗看着台下诸清姿态端庄的,伸出苍白的手指头,抚了抚自己英挺的刀眉,那眼珠子深陷在眼窝中,灼灼发亮。 【搞定。】 军部阿瑞斯深觉的,这主家不干间谍真是可惜了。 …… …… 已经有一会了,托尼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情况有一点点的好转,眼花的情况却来却严重,肩膀上冰冷的触感似曾相识—— 到底是在哪里感觉到过呢?他恍惚的想着,脑子浑浑噩噩,像是一坨浆糊。 啊对!是在华清池宴会上,那天晚上也是一阵莫名其妙的冰冷感袭击了自己的肩膀——男人混沌的想着,——那感觉我现在还记得呢,很是奇妙。 他想要抬起手来,却觉得像是有胶水黏住了自己的手掌,动弹不得,手脚冰冷面色青紫,活像是被鬼手扼住了喉咙。 托尼模糊的视野‘清晰‘的看到,台上苏苗直勾勾的看着他一笑,那眼神像是在看着一只下水道吃垃圾的耗子,肮脏恶臭一眼都是赏赐。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男人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只觉得一切都在颠倒,脑海里像是有一根透明的线在拉扯着,自己像是木头身体轴线关节的灵巧木偶,弹跳着,舞蹈在,苏苗的手掌中,无助的,绝望的,悲戚的,统统敌不过面前女恶魔一个指头的碾压。 他忍不住惨叫出声,克制不住的疯狂伸出手掌,死死的掐住了面前苏苗的脖子,畅快的听着那细弱的脖颈,在他狠命的手掌中发出脆弱的嘎吱声。 托尼得意的大笑出声。 忽的一声断喝,仿佛破开了层层灰色厚重的迷雾,直直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无耻歹人!你要对罗伯特夫人做什么?!”苏苗的声音义正言辞,充满了饱满温暖的正义感。 托尼猛地一个激灵,脑海霎时一清,什么古怪的混沌感消失的干干净净,他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满场的人都震惊的看着他,他的手中死死的握着轮椅上安丽雅老太婆的脖颈子—— 老女人翻着黄色的眼白,口水伴着鲜血流了他一手。 苏苗站在台上,大声道:“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军部的流芳池中!——”她猛地手指往前凶狠的一指,像是利剑直直的劈在了托尼的脸上,直抽打的鲜血四溢—— “你这畜生,要对罗伯特老夫人做什么?!”女人喝骂。 托尼惨叫一声,只觉得手指头不受控制一般用力一握,老太婆细弱的脖子无声的一折,委顿在了轮椅上。 苏苗看着,眼底幽深,心中满意一笑。 第72章 急骤 情况发生之快速让人瞠目结舌,场面紧绷让人惊恐到底何时会失控。 安丽雅老太婆从喘的跟拉风箱一样到现在的气息奄奄,都没有人去向她看去一眼。 人群像是吸食了什么可怕的毒气,什么垂危的人命通通都敌不过眼前精彩绝伦的热闹更值得投注精力。 查尔斯昆汀依旧是半眯着眼睛背靠着墙,他身前三步的苏苗正在慷慨陈词这男人却连眼皮子都懒得抬—— 苏苗一字一句的逼问着,眼珠发红,神态绝对的威严加成:“托尼先生,你的手掌是放在哪里呢?”托尼手一抖,连忙撤了下来,苏苗不依不饶,三寸不烂之舌活脱脱被她说出了一朵莲花: “您不是应该好好的伺候安丽雅老妇人尽到您,内,侍的责任么?” “怎么可以越俎代庖坐在主人位置呢?” “怎么可以不心存恭敬跪在地上感恩戴德感谢老夫人将你从那暗无天日的圣所里买了出来,过上了这人上人的日子呢?“ “您这条依附在大树上的肉虫,为何想要代替树干的牢固自立门户呢?“ “竟然还将不义之手伸向了给你生养的老夫人,畜生啊。“ 女人神态惋惜的叹息着,那掩藏在眼底的机锋却全是快意。 苏苗睁眼说瞎话,草稿都不用打。 托尼整个人动弹不得,他只觉得一把火烧在心脏间,活生生要把他烧成一片片飞灰,五脏六腑都在因为暴怒和羞耻而震颤尖叫—— 他最在意面子,最膈应出身。 这几年他死命的往上爬,就是不想再要别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说什么这就是一个老太婆的暖床男人——所以他死命的讨好着这个他每看一眼就恶心的想要吐的老太婆,乞求着她放出更多的权利,让自己更多的自己张开架势独立站在外面的舞台上, 毕竟,人活一世,不就争一口气么? 结果现在—— 他的老底全都被这个女人掀的一干二净。 连一块细小的遮羞布都没有给他留。 内侍。 男人觉得眼前一黑,空气像是燃着火擦着他的呼吸道一起一伏的就坠入了他的肺脏,简直疼的炸裂——— 内侍。 他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我花了那么多的功夫才终于摆脱了这个让人羞耻到恨不得钻进地缝的名称——却被你苏苗—— 托尼的神情是那样的狰狞可怖,简直眼不是眼,嘴不是嘴,那惨白鲜红的糊成了一片—— 人群悄无声息,所有人都喘着气看着眼前旷世的精彩大戏。 托尼仰天大笑,满脸暴起的青筋像是青色的蚯蚓,满满的爬了一脸,他语调奇异的说着:“苏苗啊苏苗,你好,你好得很——“ “在这里等着我呢。“ 托尼惨笑,招招手,一脸的死不承认,油滑的面容竟然透出了不少的狰狞可怖:“你凭什么说是我、“他用手指头狠狠的点着自己的胸膛,一下一下看着真是可以把手指头撅断一般的用力,”——是□□意志去谋害了老罗伯特?“ 他抬起眼来,死死的盯着台上面无表情的苏苗,语气像是掺着血: “我可是听说,新晋阿瑞斯的天赋技是【木偶】呢——“说着,托尼做作的摊摊手,满脸血红却笑得轻松惬意,”——你怎么不说你因为私怨操纵了我呢?“ 人群响起了一阵惊呼,那些肤浅的贵族女人造作的掩着嘴,雪白的手套配着鲜红的嘴唇分外鲜艳。 “天哪,竟然还有木偶这种逆天的天赋技么?“ “不知道啊,我完全没有听说过啊。“ 苏苗眯了眯眼,没有立马回话。 “——那您的这三位五星保卫人员怎么解释呢?“一旁诸清慢悠悠的发声,手指头一伸,透明的指甲就指向了托尼身后跃跃欲试的三名保卫力量。 托尼一僵。 诸清一口气不停的说着,“您自己带着这么多的保卫力量,还有会场这么多的中阶哨兵向导,您还好意思说别人用天赋操纵了你的身体——您这是看不起罗伯特家珍惜您娇贵给您配的安保,还是看不起军部呢?“言语间,女人不动声色的撤回了自己残留在保护罩上的精神力。 苏苗极有默契的和诸清对视一眼。 昆汀冷冷的看了场面一眼,一言不发的伸出手来,一股阴冷的力量凭空笼罩了托尼,让他忍不住抖了一下——“你周围的精神保护力量没有破损,蠢货。“最后两个字简直像是砸在了托尼的脸上,直砸的他鼻梁开裂鲜血满脸。 托尼不可置信的吼叫着,“不可能,一定是苏苗——“他猛地转过来脸来,野兽般的目光刮这坐在他周围的纽顿和诸清。 纽顿讥讽的看了他一眼,翘着二郎腿没说话。 托尼气急败坏的指着诸清,“那一定是你!你帮了苏苗!帮她操纵了我!“还没等诸清开口,男人上来就是一巴掌,径直就要抽到人魔的脸上—— “你这个连天赋都不敢显露出来的肮脏玩意儿!” 人魔能让他打到脸上么? 怎么可能。 这世界上,能把手抽到她脸上的人,早都死光了。 【系统,开启三分钟【暴突】。】女人平静的在脑海里开腔。 【开始计时,180,179,178……】 只见人魔手臂一伸,像是展翅的天鹅,用钢铁般的气势死死的钳制住了男人气势汹汹的巴掌,嘎吱嘎吱的骨裂声清脆可闻。托尼脸一白,惨叫了起来,另一只手死命的撕扯着女人白皙的手臂,奈何分毫都不能移动—— “托尼先生不是想看看,我的天赋是什么么?”女人嘴唇轻动,像是噙着一朵百合一般形状美好,她水晶灰色的眼珠子含笑的望着形容丑陋的托尼。 “我就赏脸,让你看看。” 诸清露出了一个含义隽永的笑容。 下一秒,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去一脚踹翻了正身站在托尼身后那个五星向导,手中轻巧的脱下了黑色高跟鞋一个倒翻,狠狠的抽在了另一个扑上来的哨兵身上,那人惨叫一声,那尖利的鞋跟就牢牢的陷进了他的后颈里,鲜血喷涌—— 诸清甩甩头发,一个转身,手臂无声缠上了最后一个人的脖子,可怜的哨兵翻着眼白,惨叫都发不出,就悄没生息的倒了下去—— 此时,女人的另一只手还死死的握住了托尼的脏爪子,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般畅快简洁,不过一个转步的距离,三个人解决的干干净净,地上躺了一地,托尼还惨叫着被她紧紧的拿捏着小命。 现场死寂,没一人敢说话。 诸清吹了口气,露出了一个冷笑,“怎么样,托尼先生,觉得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向导拥有这样的天赋技是不是很实用呢?” 托尼脸色煞白的看着她,膝盖发抖险些要跪下。 “您,还想要辩解什么呢?还是想要听在下再解释什么呢?”诸清疑惑的歪歪脑袋,咔嚓一声折断了托尼的手腕子,看着那皮肤霎时间肿了一大圈,听着男人上了一个八度的惨叫声,她好心情的加了一句: “有话快问啊,常情一并解释了。” 苏苗终于放松了紧绷的心弦,放声大笑起来。 昆汀看了她一眼,摆摆手,“抓起来。”瞬间几名五星哨兵就扑了上来摁到了托尼——男人不耐烦的看了一眼还在痉挛不止的罗伯特老太婆,手指头点点,声线冷的像是掉冰渣, “那肥婆死了没?” 苏苗差点没笑出声来。 一个哨兵上前查看,然后利索的敬礼:“回大人的话,还活着。” 查尔斯毫不遮掩的翻了个白眼,“抬下去抬下去,看着碍眼。” 这回诸清也忍不住笑了,女人娇俏的将自己的笑容遮掩在了白色的蕾丝扇后面。 苏苗正笑着,忽的昆汀的手掌冷冰的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的小姑娘,下次手脚干净点。” 苏苗瞬间僵住了。 …… ….. 第二天一大早的号外加印报纸就飘得满天都是,鲜红的标题像是泼了一瓢血上去, 【军部宴砸,罗伯特倒!】 【血染阿瑞斯仪式,安丽雅罗伯特重伤不治!】 【豪门恩怨史,八一八那些年被安丽雅罗伯特包,养的贞廉哨兵。】 【一夜变天,相爱相杀的罗伯特——分家接替主家?还是主家反扑绞杀?】 诸清喝着红茶,看着手中的报纸,心中暗叹树倒猕猴散,一夜的时间,罗伯特本家就落得了一个人人都可议论,小门小报也敢踩上一脚的地步了—— 真是不能不让人心冷。 楼下苏苗的声音欢快得很,一看就是看到了报纸的内容,那笑的真是让人担心会不会闪到舌头。 女人摇头一笑,忽的心头一悸,一股强大的移空力就凭空笼罩了她,脑海里系统的声音冰冷奇异,说着以前从没听说过的话语。 【应急制动启动,临时评级,宿主第三世界任务完成,评级结果滞后发布,现在紧急转移第四世界!现在紧急转移第四世界!】 诸清眼一瞪,“什么?…..”她还没开口,就觉得脑后一痛,眼白一翻往后仰了过去。 ——视野的最后,是赵青羊那双水晶一般青绿色的眼睛,充满冰冷。 下一秒,女人就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了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大吉岭红茶和一摞报纸。 就这么走了。 第73章 番外.心魔 我一直觉得遇到诸清是一件十分有运气的事情。 毕竟,平心而论,她应该是我这么多年见过的最有可能让我化形的宿主了。 出众至极的外貌,银舌头开花的唇舌,智多近妖,狠毒到不可思议的意志,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觉得在她这样的岁数拥有这一切是多么得不可思议。 每当她眨动那双银灰色的眼睛的时候,我觉得全世界的男人都可以跪在她的脚下舔她的脚趾头。 她杀人无数,并且毫无负罪感。 随手坑害别人——竟然可以真的只是因为顺手而已。 最要命的是,我竟然还觉得她做的一切都是有理由在我的价值观容许范围之内的。 我确实想要化形,几乎快要疯魔了——但我从没觉得我是个这样的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不对,羊啊。 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 ….. 诸清优秀和耀眼,几乎是天崩地裂势的,那个花心肠子比博格河还要长的龙潭,长得人模狗样,狭长的丹凤眼迷死个人也斗不过和诸清照面的三个回合。 小说世界的原则是,剧情越简单越脑残,作用在女主身上的女主光环越是强大——因为越是逻辑周密烧脑至极的剧情,里面可能出现的制约就越多,就越不容许出现过多的偏离正常价值观的难以解释之处——比方说玛丽苏女主的光环效应。 ——龙潭哪怕在千雪那女人那么强的光环辐射效应下,依旧被诸清撩拨得七荤八素的。 我安静的呆在识海里,看着诸清露齿而笑,那眼角眉梢冰雪般动人,龙潭看的发愣,我也看的发愣。 她是那么的强大,站在他的身边时刻让我觉得,她是无所不能的,暗沉压在眼底的黑潮几乎可以吞没一切不如意的地方——只手遮天也只是看她想还是不想的。 我几乎要恍惚,我这个系统神兽到底是来干嘛的? 很快我的功效就被发挥的淋漓尽致——在那个天雷劈的轰隆响,暴雨几乎可以把大地打漏的阴雨天立,诸清一招失算,被千雪这只小虫子撩翻了。 我发愣的看着那个肤浅的女人死不瞑目的样子,鲜血流了一地,觉得有点回不过来神。 还真是有勇气啊。 接着下一秒,我的心脏险些要炸裂开来。 诸清跳河了。 她跳河那一瞬间,看着漆黑的河水破裂而后又在她的脚后跟合拢,我不能呼吸——甚至有五六秒,我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地,五感沮丧,火焰烧灼皮肤一般的锐痛。 在我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身体就已经跟着跳了下来。 感谢阿清的好手气,【转换】卡牌当真是天助我也。 手脚并用疯狂的在河底泅水,周围冰冷的河水让人窒息,我从来没有那一刻那般感谢自己平日里四只蹄子用得顺手——才得以在水中该手脚并用时,游得这么快速。 我看到她了,她身体绷得像是一根标枪,笔直的射向了潮湿黑暗的河底。 爆炸的水波很快将我万能的宿主盖了个包圆,看着她手舞足蹈的飘在河水里,我紧张的喘不过气竟然还微觉好笑。 看啊——我游上前去,不太灵活的手掌揽住了她冰冷的腰,看着她漂浮着靠在了我的肩上,闭着的眼睛像是死去的黑蝴蝶——我还是很有用处的。 比方说,在宿主即将要玩脱的时候,及时拉她回来。 …… …… 在第二个世界的时候,我敏锐的感受到了阿清的变化。 不是说她的眼瞎了,于是身手变好或者变差之类的——而是,她的死水污泥一般的心境发生了——不夸张地说,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在逐渐的,变得像是一个人,一个有温度的人。 我们先暂时不论好坏。 想当初,第一次在魔都的黄浦江大桥上看到她的时候,这女人美得惊心动魄,简直像是随时都会魂魄飞天,带着濒死绝艳的美感——她身穿着简洁至极的黑色背心一身铆钉的模样,皮肤苍白叼着烟卷,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得掉了。 当我把她从黄浦江里捞出来的时候,她面无表情看着我的目光,让我感觉,她眼睛深处,星光寂灭。 我感觉她在哭。 然而她冰冷的脸上只有腥臭的江水。 那时候诸清就像是一具有温度,精密高强度运转的行尸走肉。 直到,我给她看到了系主誓言,我才第一次在她的眼底深处,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火光。好像她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一般。 我很开心,因为这改变,是因为我。 在第一世界的时候,这女人的改变其实是不大的,顶多就算是那个世界给了她一丁点的乐趣,我有的时候觉得阿清连说话的语气都是敷衍的。 但是,这个世界不同了。 完全不同了。 当她装瞎看见了那具深紫色的机甲时,我发觉她整个人都呆滞住了,从心脏到躯体,在那暗沉的眼底,颤抖的是一个不知所措却深受震撼的灵魂。 哦天哪,她竟然还有灵魂这玩意儿。 诸清热爱这里,这里的一切。 我看着她眼底勃发的都是烈火,拼死逞强正面杠了费丽雅。 我看着她力竭倒下,鲜血在蒸汽熏蒸下快速地挥发着血腥气。 我看着她强装不在意实际上满心高兴的接到了奇兰山谷的邀请。 我看着她在奇兰山谷遇到了能够真正触动她的心脏的一群人。 我看着,她逐渐变成了一个不知该如何去评价,但却是逐渐有血有肉的人。 她尊里皮为师,不懂传统的礼节,却对战神有求必应,从不言说却从心底的承认这个老师。 她敬两位师兄,平日里言语机锋,却在最关键的战场上,多次舍命相救。 她甚至连男主都快要变成了真心相交的兄弟。 她是发自内心的想要融入这里。 这不好,很不好。 我清楚的知道。 她是一定会走的,投入过多的感情是一件太过于危险的事情。 太容易心伤,也太容易,玩脱。 果然,看着法利亚逞强伤重,我头一次见证了诸清的热血上头——果然是不同凡响。 惊艳的一斩我在识海里都看愣了。那雪白的刀光久久的盘桓在我的脑海里,直到她的身体扑通掉进了汤湖好一会我才惨叫一声,跟着跳了下去。 哦擦!我他么又得下去捞人! 然而,之后的事态发展,就有点控制不住了。 本来只是一次很正常的捕捞行动,我抱着膝盖仰望星海,觉得夜风微冷。 她的吻,是绝绝对对超过我的预料的——我他么就算是再进化个几十年估计也给不出这么荒诞的想象。 简直可以直接血腥的撕裂我的理智。 那几秒钟,我想我是没有意识的,晕头转向倒在她冰冷坚硬的机甲里,口腔是她潮湿的舌头还有喷涌的薄荷味儿。 真他么好闻。 我分不清白昼黑夜,搞不清时间的流速,看不清眼前的河水和草地有什么区别——我甚至连我有没有丢脸至极的回吻都不知道。 诸神在上,请相信我的清白! 他么我是被强迫的! ……. ……. 第三个世界很是特别,遇到了一个诸清发自内心欣赏和悦纳的女人。 她叫苏苗。 面容清秀,意志刚强,手段圆滑,却内心有坚持。 各方面讲来都是一个挑不出来毛病的惊艳之人。 除了她对阿清有绮念这件事情——这很明显,我觉得长眼的都能看得出来。 每次想到这里,我就一阵莫名其妙的胃肠翻搅感,很是扭曲。 像是被人活灌了一桶泔水。 我看着诸清为了捞她费心的跑关系,为了她脱罪将她藏去了军部——看着她们三年间接连不断的通信——哪怕语气很是正常,一点都不引人遐想。 我就是忍不住的不爽,心中像是有火再烧,让我口干舌燥,眼珠发红。 苏苗回来那天,我几乎要情绪崩溃到疯狂。 我看着她黑瘦了一大圈抱着阿清转圈,阿清漂亮的裙子转起了水波般的波浪,她笑得也是很开心——发自内心的,相信我,这点我是看的出来的。 卧槽! 你他么爪子放哪里?啊! 这女人你也敢抱,信不信阿清下一秒就剁了你的爪子?! 然而下一秒,忍不出发飙的是我。 我几乎记不得我阴阳怪气的说了那些奇怪话。 只记得听着我的话的阿清,笑得越来越开心。 我感到难以言喻的羞耻感——几乎要恼羞成怒。 但同时,我听着阿清好言好语的安慰我,我又觉得发自内心的窃喜,那样的不容忽视的欣喜,像是整个世界都已经春暖花开,充满快乐。 忽然,我僵住了。 我不敢相信,我闻到了什么。 一种,清冽有刺鼻,带着浓郁的腥气的香气——像是浸泡在新鲜血浆里头的绞碎薄荷叶。 我几乎要惶恐的后退,差点没摔倒。 我是个哨兵,我清楚的知道信息素的味道代表着什么。 这太可怕了。 几乎要击碎我所有自认为可怕的梦魇。 我干巴巴的应付着阿清,三步并作两步回了房间。 心脏,跳的简直要窜出胸膛。 ….. ….. 没过多久,阿清和苏苗密谋联手干翻罗伯特,我悄没生息的听着他们说着,并没有参与。 我看着她们在华清池的屋顶上畅谈人生(大雾),彼此眼中的欣赏几乎要遮掩不住。 ——真是头一次发觉手这么痒。 我看着她们两个配合默契无间,将罗伯特那帮子人玩弄于鼓掌之间——阿清甚至为了她动用了天赋技能?! 心中的妒恨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惶恐的发觉,原来我也是可以产生这么多的负面恶劣的情绪的。 最后,看着苏苗眼中愈发坚定的情谊,和她对于阿清那几乎在明显不过的爱慕之意。 我觉得心中最后一堵墙也要塌了。 不行,这样不行。 与子世界中的人物牵扯太深对阿清是没有好处的。 阿清是不应该和这个苏苗,产生什么牵扯的。 那是,不对的。 我这样自我说服着,觉得浑身颤抖,心中像是升起了无穷无尽的阴影,将我团团围住。 像是魔鬼,我却不能呼救。 我看着识海里的紧急制动,觉得心神动摇,酸涩的泪水几乎要喷涌而出。 我从没觉得这么罪恶过。 可我却心甘情愿被这魔鬼控制。 我发觉,我可能出了点什么问题。 ——可我却只想,让阿清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 这是不对的。 我清楚地知道。 可我却愿意为之付出全力。 这是我的心魔。 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告诉她。 第74章 异能者 现世安稳,没有人会在平白无故的去思考末世是个什么样子。 也许天塌地陷,寸寸飞灰,世界倾覆。 所有成就辉煌让人叹为观止的现代文明,统统都敌不过那从天而降灼亮的似乎能够让人眼睛燃烧起来的小行星们。 像是黄沙的堡垒,看着再坚固也抵不过年幼的孩子轻轻的小指头一戳。 ——哪怕那是可以瞬间挖断人类数百年文明精髓的重创。 最可怕的,也许还不止于此。 …… …… 诸清说不清楚现在自己在想什么。 她不是没有看到过废墟过后的世界——甚至那几年流亡在中东的时候,从天而降的流弹导弹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武装喊着响亮的口号人群割麦般的倒下。 那是一种,狼烟滚滚带着有生命力的枪炮战火的绝望。世界只有烧焦的黄色和滚热的血色。 与此刻不同。 女人站在识海里,无声的看着屏障外面的这个世界,沉默不语。 到处都是寒冷的风,却有同时像是无声的——它们安静的窜流在倒塌倾覆的建筑物间,那些钢筋水泥碎成了各种奇怪的形状,怪模怪样的看着你真的很想以神知的视角去它们扶正好好拼凑在一起,再去看一看这个城市昔日的荣光——锋利的灰色水泥钝角,还有那些突兀的刺出来的钢筋上,到处都是散落的血迹,陈旧的,红黑色的。 脚下就是散落的白骨,肉还没有烂干净,有一群蝇子。 断裂的头骨,跟离得半米远的脊椎形成了诡异的死亡姿势,像是被人用利器活生生的从背后,一刀劈断了背脊。 ——有什么死法非要折了椎骨? 女人面无表情的远望过去,远处是超过四十摄氏度,几乎要融化出海市蜃楼的扭曲天际。 这条漫长的,广阔的,碎成了一段段的洲际公路上,到处都是倾倒的建筑物,以及数都数不清的骨头们。 诸清闭上了眼睛,心脏发抖。 她有预感,这个世界,可能比之前的任何一个世界都要凶险,和精彩纷呈。 ….. …… 《末世之真理难寻》是一本前几年末世文横扫言情市场时,不算出挑却也不功不过的文章——它文笔流畅,叙事结构勉强完整,人物情节发展也算得上启承转折十分有看头,最能拿出来说道的就是,它塑造出了一个并不那么,狗血的女主。 在那个虚幻的世界,天降奇灾,从天空中坠落的瑰丽小行星群,重创了地球脆弱的地壳,燃烧起了可怕的金色火焰,所到之处,横扫一切。 地球的陆地面积几分钟之内就被无尽的大海吞进去了三分之二。 可怕的天灾带来了病毒,像是无处不在的空气,感染燃烧了不知多少幸存在那三分之二土地上的人们——他们变成了蚕食同类的行尸走肉们。 无数人们尖叫着倒在了他们异变的同胞和亲友尖利的指甲和血腥的牙齿下。 从此在联合国的名册上,那些沉下去陆地上幸存的人们,有了一个新的名称,叫做,【带菌者】。这简直是无差别不将清理的歧视。 在那短短的三个月舆论甚嚣尘上,化作吃人的妖怪。 女主立夏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背起了逃亡的包裹——因为她就是好运气没有感染病毒的带菌者之一。 可是没有人相信她——那些自发组织起来的扫荡佣兵们根本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铁血的执行着杀光政策,在他们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只有带菌者和非带菌者的区别。 那天出去轮守的立夏好运的躲过了一队佣兵队——等到她回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她所在的幸存者小区,再没有一个活着喘气的生命。 那些人熟悉的音容笑貌,依稀盘桓在脑海,带着鲜明的颜色,人心不古的末世里,难得的真心人们。 立夏看着自己亲属的尸体,蒙着脑袋哭了一夜,第二天红着眼睛黑着眼圈背起了自己一个工科女生全部的行装,艰难的走上了前往四九城的险途。 ——那是四九城,华夏军方驻守的地方,一千万平方公里的华夏仅存的可以让人们勉强维持末世前生活的地方,是华夏目前科技和医学最发达的地方——她要去证明,带菌者,并不都是无血无泪只知道吃人的丧尸! 她立夏决不允许那些人,那些惨死的人,只是沦为历史上一句【疑似丧尸】的评价! …… 这可,诸清抿唇,这立夏,可是个真.圣母。 不带偏见的说,白皮儿白心的真圣母——这遭遇要搁诸清身上,他妈早分分钟报复社会啦! ——好吧,她人魔报复社会也不少。 那女配是谁呢? 练冰,原妖都统领的独女,后丧尸攻城,因为人流量过大妖都封闭不够及时,妖都沦陷,其父遭万人唾骂,力竭战死,用最后的力量护送幸存的城民杀出尸山,并将独女夹杂其中——奈何,人心的污浊在这一刻简直暴露的淋漓尽致。 那些承了生恩的幸存者不仅不感恩,反倒迁怒练冰占了一个生者的资格和资源。 ——万幸的是,帝都派来的驰援救下了这位马上就被被当做货物甚至被人强,暴的小姑娘。男主苏越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来到了练冰的身边,如同万丈阳光,解救了深陷地狱的小姑娘。 这,教人如何不身心沦陷? 诸清无声得看着女配的人设,无声的把手中的纸张揉成了一团,眼神冰冷。 好久没有接触到这么直白的恶意,简直都快要忘记了人心的恶毒究竟能深几尺了——一寸照片上,练冰张了一张堪比冰雪的小脸,清淡的眉眼,带着白雪的质感和韵味,确实能够勾起某些人特殊的兴趣。 人魔站在镜子前,看着那张脸,在慢慢的软化棱角,垫平深度,从高鼻深目变成了清水茉莉。 她深吸一口气,按捺下了心中呼唤赵青羊的冲动。 ——上个世界的帐还没有算呢。 ……. ……. 立夏满脸汗水,憋在轻型suv的车厢里面,发誓再也不觉得西部电影里演的,烈日下驰骋在笔直的无人公路上,是一件畅快豪气万丈的事情了。 这气温简直可以把人烤熟。女孩眯着眼睛,不知道自己从小区里带出来的这辆suv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该死,她猛地摇摇头,赶走了马上要漫上眼睫毛的中暑感——没一辆车,这里到帝都纵贯华夏三千里的距离,怎么过去,走过去么? 看着手中仅剩的几包牛奶和一块酱牛肉,女孩子干渴的咽着口水润湿嘴唇,别开眼神,脏兮兮的手掌掏出了脖领里面的挂表——那里面是一块滴答走着的表,背景是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照片,中间那个女孩子酒窝圆圆,笑得甜蜜幸福。 ——看着可真是跟现在的我不相似不是么?立夏苦涩的望着头顶上镜子中自己快要瘦脱的脸,深吸一口气,压抑回了眼中的泪水。 她打了一把方向盘,感受着汽车转向和颠簸——也许需要稍微感谢一下那些佣兵队?女孩子嗤笑,要不是他们扫荡过,这里根本不可能这么太平。 极目远眺,视野之内全是废墟和倒在废墟间的灰黑丧尸。 这些已经化作怪物的同类们魔化的让人忍不住牙齿发抖,立夏在挡风玻璃之内,看着躺在自己车前的一具丧尸——它还在动弹着,乌黑的死血从他身上流淌出来,凄惨可怜,可他眼珠子的血灰色一点都不让人怜悯,那里面满满的都是面对着食物的渴望和血腥。 立夏安静的看着,这个男性丧尸用灰色手掌上尖利的指甲抓挠着汽车的轮胎,发出滋啦滋啦的难听声响。 女孩子发觉自己竟然有那么一瞬间,是想救他的——哦得了吧,她自嘲,你可真够软弱的立夏,说着,她转动方向盘,汽车无情的碾过了这具丧尸的背脊。 清脆的碎裂声。 …… …… 盛世华庭,三角洲著名的富人聚集地——当然现在这些漂亮阔气的别墅早已人去楼空。 立夏转悠着,找到了这里的沃尔玛——话说,在任何的时候,权势和金钱都可以通鬼神,末世初降的那段日子里面,盛世华庭里面几乎汇聚了方圆几万公里的三角洲里近五分之一的物资还有资源。 现在基本上被瓜分一空——女孩子看着空荡荡的仓库,心中失望万分。 忽然,她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从面前这超大型沃尔玛的地下发出来的——像是有狂龙在地底咆哮,土地崩塌的声音。 立夏谨慎的,开火,准备开溜——然而,天不遂人愿,她车轮子刚跑起来,地面忽然就爆炸开来了,三人合围的火柱拔地而起,冲天的烈焰带着浓烈的尸臭气,熏得人几欲作呕。 在那浓烈的红色中燃烧的,是数都数不清的丧尸。 立夏呆滞着动弹不得——直到一个人影哐的一声重响,沉重的落在了汽车的引擎盖上。 练冰寡淡的冰块脸传神的表达了什么叫做,给你一句话是看得起你。 她细长的眉眼冰冷的看着车里面吓傻的立夏, “小姐,做个交易吧。” 立夏傻愣愣的回道:“….什么?” “我用物资交换,你用车带我去帝都,怎么样?” 第75章 逼迫 不得不夸一句华夏的基建能力,真的是能够暴打全球。 偌大的土地上纵横交错的都是或连或断的灰色公路,像是支离破碎的血管,直白的表达着一个城市的死去。 孤独又无望。 但这些死去的城市血管却供给了两位逃生者最大的便利——这些贯穿交通的道路,甚至还有那些垂挂满了*骨头的指路牌,都清楚的为她们铺平指示着去路。 立夏打着方向盘,借着头顶上视镜偷眼瞅着副驾驶上坐着的练冰。 她面无表情,垂着眼,寡淡苍白的五官却看着触目惊心,像是带着很深刻的伤痕感——映在碎裂的视镜里,配着一个极具家庭情趣的可爱挂件,说不出的怪异。 她说不清楚为什么就莫名其妙的接受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劫道者。 ——是的,她叫练冰劫道者。 也许是看着盘踞在盛世华庭那一小撮丧尸被她干净利落的烈焰焚烧得干干净净?或者是,单纯因为她是一个公平交换的掠夺者? 公平交换。念叨着这个词,立夏忽然觉得一阵发自内心的疲惫感,她年轻的眉眼像是不堪重负。这一路才短短的开始了第三天,她就觉得自己的价值观已经被人心腐臭的重拳打击的粉碎,再也粘连不起来。 她见识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她见识了亲人离间背叛,嘴脸之丑恶,和平时代再狗血的电视剧也刻画不出十分之一。 她甚至还见过择子而食的人间惨案。 所有——女孩子表情默然的看着头顶上被折断的指路牌,——所有的能够谈得上一点良善的东西,在这不到四十八小时的时间里,统统被血淋痛苦的扯去,像是被强行蜕皮的蛇。 所以,她才会冒着开门就被杀死剥皮的危险,接受了练冰——立夏模糊的觉得,能够用粮食交换一段未知路程的人,总是有着神经病一般说不清道不明的坚持。 就像是她自己。 而且——她再次瞅了瞅身旁抱胸的练冰——这个异能者,能够给她提供一路上不小的保护。 立夏确实没有什么见识,笼统现在末世才开始不到半个月,她那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社区里面几千人,一共才出来了两个异能者,一个风系,一个水系。 她曾经看着那涓涓细流般细弱的水流,那能够浅浅割烂皮肤的风,发自内心的觉得恍若神迹。 她是真的没有见识过几个异能者——但这并不妨碍她看到那击穿地表厚重水泥,拔地而起的火海的一刻,击中灵魂的恐惧和震撼。 然后,练冰冰雪浅显的五官像是带着冰棱子,从浓烈的红色中跳跃而出。 立夏坚信,这个段数的火系,绝对不多见。 …… …… 盛世华庭的面积,真的是大的令人震撼。 视野一转,开到了一段转弯路——一段很是古怪的路,它看着很是干净,一点灰败的血迹都没有,像是一个人迹稀少的漂亮庭院,诸清忽的睁开眼睛,开口:“停下。” 立夏也紧张了起来,她机警的扫视着周围,手掌不着声息的伸进了身旁的背包里——那里面有着她随身带着的为数不多的几把冷兵器,还有唯有物理系才能造出来的简易机枪—— 诸清略带着惊讶的看了她手边包里面显露出来的形状,心中再次感叹——虽然这是女主的外挂之一,但是,还是要感叹一下物理系的精工程度啊。 “怎么了,是有丧尸的迹象么?”立夏脸色略带苍白,却不显软弱。 “不,”诸清看了她一眼,手一指头顶上,那里立着一个几乎被刮花的看不出图样的标牌,“有加油站。”立夏一听这话身体一僵,微觉尴尬,她看着诸清大喇喇的打开车门,说道:“怎么,你是指望后备箱那两箱油支撑到几千公里外的四九城么?” 立夏尴尬的咳了咳。 ….. ….. 话说如果一个正常人,看到了没有人操作的加油站,至少要手足无措几分钟吧——然而诸清果然就不是正常人。 立夏目瞪口呆的看着,纸片人一般的女孩子抡起拳脚三两下暴力拆卸了光鲜亮丽的红色加油机,粗鲁的扯出了黑色油管,咕嘟咕嘟的灌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罐子——嚯!这身手利索的,一看就是熟练工种! “这这这…..”立夏结结巴巴的说着,她错愕的看着壮实如牛的诸清,“这不会爆炸么?” 诸清歪歪头,很认真模样的思考了两秒。 “有可能。” “….”立夏觉得自己要跪给面前这个姑娘了。 “可是我是火系,怕什么爆炸呢?”诸清忽的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明显直白的恶意简直连遮掩都不屑于。 “……”好吧,立夏真的要跪了。 看着立夏这一副心有戚戚担心会不会破坏公共设施的模样,人魔嗤笑。 ——话说圣母病在大部分时候,还真是挺烦人啊。 诸清跺了跺脚,像是在泄愤——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心中这种烦躁的源头在哪里。 立夏疑惑的看了看人魔。 忽然她看见练冰神情一冷,断喝一声“趴下!”在立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重重的抽击給揍得趴在了地上,然后就是一团高温的火柱轰隆一声像是有生命一般张牙舞爪的冲着她的脖子后面,直冲而去! 立夏安静的伏在地上等待了几秒,直到浑身的颤抖停了下来,才脸色惨白的回过头去——那后面冲天燃烧的火堆跳动着,焚烧着几个丧尸。 ——噢他们还在挣扎,立夏恍恍惚惚的看着丧尸在火焰中凄厉的嘶嘶尖叫,青金色的眼珠子被血丝充满,血管紫黑色的爬满了身体,被火焰舔舐着,化作腐臭。 女孩子再也忍不住,一扭头呕吐了起来。 诸清眯着眼睛,看了看立夏软弱的模样,上去就是一耳光。 看啊,看啊。 女孩子稚嫩的身体在她冰冷的手掌里细弱的颤抖着,像是不堪一击的雏鸟,充满泪水的黑眼睛温润而能勾起人的*,诸清欣赏着——加重了手掌的力道。 人魔不会知道,这一刻她眼中的光芒,有多么的冰冷。 立夏克制不住的挣扎起来——她觉得自己要不说点什么,可能真的就要被这个劫道者杀死了。 “你,你要干什么……” “放开我……” “松….松手!“女孩子双手死命的撕扯着人魔的衣服,奈何力量级数差别太大,诸清纹丝不动,目光讥诮,像是看着顽皮的小孩子。 “我真是好奇,立夏小姐,“诸清指了指还没有燃烧干净的灰烬,蹲下身去,死死的摁着立夏的脑袋对着那一堆燃烧的火焰, “末世开始这么久这么久了,这么无能的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女孩子绝望的挣扎着,只觉得脖颈后面强劲的力道拿捏着她一点点的靠近火焰,那可怕的高温已经让她的衣服边角撩烧起了白烟。 ——她真的是信错了人,这个人,这个女人——立夏泪流满面,看着面前这个神情冰冷五官霜雪的女人,手掌变得无法聚集力道—— 这个女人就是个恶魔。 “——是建筑在别人的牺牲上?”诸清语气很是玩味的说着,用点燃着火焰的手指头响亮的弹着女孩子的额头,留下一个个烫伤的痕迹,行径充满下流和羞辱。 “还是那虚无缥缈的运气?” 立夏呜咽一声,依旧软弱的像是被剥了壳的刺猬。 看着她的眼泪,诸清觉得自己的无名火真是越来越旺盛,“真是混不要脸,竟然企图用眼泪打动能够杀死你的人。“人魔嘴唇轻动,蹲下来,伸手抓了一把滚热燃烧的灰烬——它们正在不断的生成,来自那些分分秒秒就要被烧成灰尘的丧尸们。 ——然后,她一把把这腥臭血红的灰末,狠狠的抹在了立夏缺氧苍白的脸上。 立夏目眦欲裂。 诸清笑着,说道:“味道如何啊,少女?尝到真实的味道了么?“说着,她死命的揉搓着,看着在自己手掌下死命凸起来的那双黑眼睛, ——那里面满溢着仇恨和恐惧,真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爽快的神情。 诸清无聊的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无脑智硬的施暴者。 “——来到这冰冷的世界了么?公主殿下?“人魔文雅的笑着。 说完,她猛地提起来女孩子的身体,她像是死去了一般,如尸体般摇晃了一下,就被诸清一脚飞踹,踢进了加油站深处。 扑通一声响,溅起了一片尘土,那人影丝毫不带动弹。 诸清面无表情的看着,看着黑暗中几个蹒跚嘶吼的身影,远远的围了上来。 ——是丧尸。 立夏趴在地上,呆滞的眼珠子清晰的看着那群行尸走肉,越来越近——一把刀子被踢到了她的脚边,她伸手可及的地方。 口中依稀还残留着腐尸的味道,可是她却呕吐不出来。 她的灵魂仿佛被抽走了。肢体不受控制。 “战斗吧,蠢货。“诸清扬声道。 第76章 整装待发 眼睛前的颜色,看到这个世界的颜色很是奇怪。 像是有血痂卡在了眼皮子上,摇摇欲坠。 女孩子满脸都是喷涌的血液,雪色的眼白被发热的血浆浸泡的酸胀难忍—— 我在干什么呢? 立夏喘着气这么恍惚的想着,无效的气流在她的嗓子眼里横冲直撞,呼出的气带着血味,手上的刀刃可以说是漫无目的的攻击着,面前这个吼叫着的丧尸——她看着年龄小小,也许还没有我大——还有一双挺漂亮的黑眼睛——立夏一个闪身,躲闪不及,脸上被正面拍了一巴掌,鼻梁剧痛血呼啦啦一片,她神经质的呵呵笑了起来,感受着脸上血液的流淌,大吼一声,冲了上去—— 真的是,——她麻木的感受着小女孩吼叫着把牙齿啃在了自己的左臂上,钙质牙齿和骨头碰撞的时声音听着让人钻心的疼,——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啊。 这,这无尽的世界,比地狱还要可怕。 血海出生路啊。 不远处诸清浑身绕烧着火焰走了过来,周围的丧尸纷纷畏惧的后退。 立夏看着小女孩猴急的撕扯着自己手臂上的肉,刺啦一声血红的肉被扯下了一大片——她不觉疼痛,反倒冷静的把刀插,进了小丧尸的后脖领子里,感受着骨骼卡住刀锋的感受,不带犹豫的,狠狠切下—— 无头的尸体跪下了,立夏神色淡漠的削掉了死突着眼球咬在自己手臂上的脑袋,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扑通一声躺回了地上,紧接着手臂上传来剧痛,她撑住精神,偏过头来,看着练冰面无表情的用白金色的火焰烧灼着自己手臂上,那泛着诡异蓝色的伤口正在快速的变成炭黑色,丝丝烤肉的味道混着丧尸病毒的味道, “….难闻死了。”立夏哑着嗓子说着,然后昏了过去。 诸清抬眼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 ……. 入夜,圆月高悬。 周围很是安静。 一从篝火噼噼啪啪的燃烧着,诸清坐在火前拨弄着木柴,橘黄色的火光映在她脸上,看着分外的温暖——立夏一醒过来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醒了?”诸清眼皮子一抬,通黑的瞳孔乌油油的看着立夏呆愣的脸。 女孩子猛地一激灵,脸色一白,眼神中的复杂直白明显。 诸清并没有理会那些有的没的,抬手挥了挥手中的木棍,拨拉起来了一大片飞舞的火星子,她灰色的眼睛仿佛浮现在火海中,“恭喜你。” “….?” “觉醒异能了。” 立夏一瞬间蒙了。 满脑子轰隆隆都是诸清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像是有一百台蓝翔在气势昂扬的碾压脑海——她的神智好似泡在深海,恍惚的听着自己的声音分外冷静的询问着,无感的机器人一般尖锐克制: “是什么系?” “风系。很实用。“人魔点头表示认可。 “所以——“立夏觉得自己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人还在极度的震撼中,另一个已经像被踩了一脚尾巴的老鼠一样窜了起来,呼啦一声掀掉了身上的衣服——天哪,她惊觉这黑色的衣服是诸清的外套,——整个人紧绷了起来,双拳紧握,眼神尖锐有攻击力, “——你是因为看出来了我有觉醒异能的潜质,才把我丢到了加油站深处么?“ “….“诸清不带任何感情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你说啊!“她崩溃的大吼着,红着眼眶浑身发抖,脸色忽红忽白——好似几个小时前累计在一切的恐惧悉数重归,在一瞬间将她脆弱的意志击溃,她是这样的执着,执着的求得一个答案,来安抚自己心中根本分辨不清楚的固执。 “…别自作多情啊立夏小姐。“人魔冷笑。 “…“少女浑身一僵,垂下了眼睛。 “我只不过是看不过你那一副见不得死人见不得流血牺牲的样子,假惺惺都是夸你的,你那根本就是活在自己世界的漂亮小公主啊,哈?“女人挑了一个上挑音,言语毫不留情的斥责着眼前这个被绝大的灾难逼迫的快速成长的小女孩。 ——世事本就如此艰难,为何还要雪上加霜?但凡有点同情心的人都会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人魔。 但是诸清现在心情依旧不太好,所以她不打算理会。 立夏发着抖喘气,摇摇欲坠。 “实话给你说吧,我压根就没看出来你有可能觉醒异能,“诸清站了起来,较高的身量在跳动的火光下竟显得分外有压迫感。 她一步步的走了过来,紧盯着立夏发抖摇着头一步步的后退, “我把你摔进了丧尸堆里,只是因为,看着你那一幅样子实在是不顺眼而已。“人魔笑着说,火光映在眼底阴森可怖, “那可是丧尸,害死你全家的丧尸——你竟然会看着他们的死去而承受不了?果然还是你家人死得不够惨啊,姑娘,你可真是天真幼稚的可怕啊。“诸清费解的笑着,笑容没有一丝温度。 “….我,我以为你….“立夏咬着嘴唇,不可置信的看着练冰寡淡的五官。 “怎么?因为我和你公平交易,用粮食换到去帝都,就觉得我是个有原则的人?“人魔不可置信的挑挑眉,眼角眉梢的讥诮几乎要化作巴掌直直的抽到立夏脸上。 “…..“ “那只不过是因为,我不会开车而已。“诸清耸耸肩。 “….“立夏眼角一抽,觉得方才心中什么粘稠深重的仇恨和惊愕都是镜花水月,统统敌不过面前这女人这一句话来的威力巨大。 简直是地震海啸火山崩裂天地。 人魔无所谓的摊手。 “….我靠。”看着诸清转过身去的身影,立夏憋了半天才蹦出了人生第一句粗口。 ——这可真是个神奇的女人。 ….. ….. 拉个坐标,人魔小组现在正在江南省,马上就要横过南北华夏的界限——千里淮河了,越过那道灰黄色的河水,就是一个全然不同的辽阔北国。 盛世华庭,家乐福仓库门口。 钢铁的仓库门正在尖叫着滴落银灰色的高温溶质,红艳的火星子还在顺着那边沿细碎的蔓延着,一点点的吞噬着剩下的金属。 往里面一看,黑洞洞的像是蝗虫过境,物资早已被劫掠一空。 外面开裂的水泥地。 地面上一提一提的农夫山泉,上面摞着看着就让人没有食欲的压缩饼干,土黄土黄的,一捆捆的脱水蔬菜被诸清暴力装卸着,萎蔫的绿色叶子看着可怜兮兮的,银色的suv后盖子大喇喇的敞开在烈日下,暴露出来了里面看着精巧实则并不渺小的容积——立夏牙痛的看着自己的那些衣服被这个女人像是甩抹布一样扯来扯去,铺在底上,蔬菜往上摞时扑啦啦落得土把鲜艳的色彩抹得灰头土脸。 “汗牛suv,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诸清使着劲儿,空通一声二三十公斤的压缩饼干轰隆落了下来,立夏看着自己之前松垮垮摞起来的衣服被砸成了奇怪的形状。 “真不知道立夏小姐在想什么,放这么多没用的东西,”诸清语气平静,那话语的嫌弃简直是在啪啪的甩耳光——说着她令起来了一件枚红色的羊绒大衣,语调刻薄:“这能干什么?擦地么?这么亮的颜色,嫌弃丧尸看不见你是吧。“ “其其实….”女孩子干涩的发出声音,想为自己可怜的衣服辩解一下,“这可以保暖的,“她眼见着诸清挑起了眉毛,赶紧打了个摆子,”我这段时间听广播说,淮河以北在末世之后都变成了北极一样的气候,“她说的结结巴巴,手指头扭来扭去,张张嘴,”….我是,是物理系的..做个简易收音机还是很容易的….“ 诸清的目光越来越奇异,直看得立夏没了声儿。 半晌人魔摇头一笑,语调恢复了温和:“首先——淮河以北确实成了冰河世纪,保暖确实比较必要,但是——“她笑着拍了拍立夏的大脑门儿,啪啪响,力气大的让人发痛。”——我们已经是异能者了,小宝贝儿。“ “….“立夏眨眨眼,没说话。 “这点气温对我们造不成多么大的威胁——至少不会是危及生命的。“人魔对着自己的拳头上吹了一口气,哗啦啦的火苗就在她苍白的拳头上簇拥而来。 “….哦。“ “而且,就算我们是普通人,这种衣服——“人魔捏了捏那精巧的薄羊绒,”——穿上去过淮河,你就可以直接联系人给我们收尸了。“ “……“ “冻成冰棍往哪儿一靠,过河都不用过桥找筏子了。“人魔眨眨眼,绑的一声巨响甩上了车后盖。 立夏尴尬偏过头去,赶紧找了个话题,“那,那汽油备够了么?“ 诸清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深情的望着她,然后上了车。 女孩摸了摸鼻子,跟在人魔身后走上了驾驶座。 两个人,一辆车,数百公斤的物资,整装待发。 第77章 天水桥战役上 人类对于远远超过自己想象力极限的事情总是缺乏能够描述的词汇量。 立夏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她们这辆suv被卡在了淮河天水桥南头一公里处。 诸清听着封闭车窗外面刺耳连成一片的车喇叭声,赶潮流一样的连着按了几下,巴巴的声音吓得旁边的立夏一蹦,女孩子压惊一样的拍拍胸口,惊魂未定的说道:“练冰,我算是觉得你让我连夜赶路是多么的有先见之明了。” 人魔看了她一眼,假笑:“多谢夸奖。”说着悠闲的扭开了按钮,悠扬的乐曲声充满了车厢。 立夏心虚一笑,不由自主的瞅了瞅外头,五颜六色的车辆屁股头面冒着烟气,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头,数不清摇下来的车窗中露出来的人头面上充满了暴怒和疯狂的神色—— “搞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慢!“ “已经十点三十多了!天水桥岗哨想死了么?!“ “那个有异能的,上前去,弄了他们!“ 现在依旧是末世之后的第十七天,各地陷于鏖战丧尸的不在少数,军方无力组织大规模的人口迁移,人们纷纷自行寻找生路。 远处铁灰色的天水桥无声厚重的静默着,弥漫在厚重的雾里,若隐若现,立夏心里寻思着这颜色瞅着跟练冰的眼睛颜色真像啊。 天水桥,世界十大桥梁榜上有名,简洁的造型设计,拱形设计十分走心,中间布满了掏空的立体结构,钢铁巨人一般的脊梁闪烁着冷光,像是在雾中咆哮的龙骨。 然而在末世,天水桥更出名的,是作为南国唯一通往北国的官方通道。 半个月前的天降行星群,砸穿了地球三分之二的土地,华夏的南国瞬息湮灭一半,从那烧焦的土地里涌现出来无尽的丧尸让‘地缘优势’的烟雨江南挣扎都没来得及,就陷进了行尸走肉的口中。 相对于来讲,有了一条宽阔淮河的保护,北国得以苟且安生。 无数的南国省份申请四九城,要求引渡度过淮河,逃到安全的北国—— 看着远处浊黄色奔腾的淮河,立夏喃喃自语,“我不敢相信,末世开始了这么久,真没有人成功偷渡淮河么?” 诸清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要看怎么说了,比方说我们,”女人擤擤鼻子,手指端燃起了一朵透明的红色火花,可爱极了——“如果你现在走到天水桥头上,展示出来这一手,岗哨绝对二话不说,放你过河。” “因为….”立夏示意人魔接着说。 “因为我们是异能者,“人魔甩着打火机,”国家层面上对抗丧尸攻城,唯一的有用的人力资源。“说着她捏住了立夏的手,”就算是你现在这种风刃都甩不出来的弱鸡,也可以被当做宝贝对待。“ 立夏尴尬的咧咧嘴,找了个话题,“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下车呢?“说完她就心中给了自己一巴掌,暗骂自己蠢。 诸清看了她一眼,眼神传神的表达了‘我在看一个傻逼’的精髓含义。“如果你不怕被外面这些就差跟你拼命的普通人生吞活剥了的话,我鼓励你去。“ 立夏低下头,人魔没看她,“人力有时尽,再强大的个人能力也是无法对焊成千上万的人的。“ “在比方说,普通人的话,“人魔平静的说,”你敢私自跨过淮河一步,就绝对会被重机枪打成筛子。“ “你是想要跳下去试试淮河有多深么?“诸清笑着看着她。 少女苍白的开合了几下嘴唇,看着窗外的浓雾,还有密闭的窗户都挡不住人们的怒骂声,粗糙的言辞夹杂满了各种污秽词语,立夏脸上呈现出了一种稚嫩的绝望。 诸清无聊的趴在方向盘上,对着烟嘴深深的吸了一口,感受着烟气在肺部盘绕,心中暗笑。 真是没有见过人间惨象的天真孩子,她垂下眼睑。 ——人魔之所以让立夏连夜赶路,紧赶慢赶来到了淮河边上,绝不是这小姑娘理解的那么肤浅的,只是为了赶个早场过淮河而已。 而是,她看过原著的神知视角告诉她,这座建筑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天水桥,马上就要在一段时间之后被丧尸攻破了。 成千上万的丧尸叠落成山,遮天蔽日,脆弱的天水桥近在咫尺。 军方被逼无奈,从最近的军火库调来了炸药,炸断了这唯一一座连接南北的生命之桥。 掐断了不知多少人的希望。 从此,名义上来说,南国所有幸存者,都被放弃了。 ——当然,你要有本事,泅过浸满了丧尸毒液的淮河偷渡过来,算你有本事。 ——毫无预兆的丧尸潮来临,这也是南方各大省会被攻破的一个重要因素。 所谓的一段时间,诸清并不知道具体的,她只是记得在原文中那一句含混不清的描写——‘响彻在耳边的是,国家五级危险的警报声,天色大明,一切仿佛早有预兆,当烈日升起,拂尽浓雾,远处灰色的地平线上,出现了数不清的丧尸,好似长龙漫卷,令人感到从灵魂深处泛起的寒意。“ 浓雾散尽,诸清吸了口气,望了望窗外——沉雾看着还挺浓厚。 这该死的雾气从末世以来就像是跗骨之蛆,一日比一日厚重。 漫长的车辆队伍龟速的往前动弹了一下。人魔看着前方,推了一把方向盘,“小姑娘,你还是趁着这会子,练练你那风刃吧,我看她连根鸡毛儿都割不断。” 立夏不明所以。 诸清面无表情的从车后座撤了一箱汽油出来,“以防万一。“ ….. ….. 哗啦啦的水声像是巨龙在咆哮,直到到了桥头低下,立夏才开始对着这座曾经被评为造物奇迹的钢铁之桥,产生发自内心的崇拜。 两侧悬崖峭壁隐在雾间,中间是灰黄色奔腾咆哮的淮河,滔天的巨浪拍打着两边,振聋发聩,天水桥像是钢铁的手臂,一力巨擎般惊心动魄。立夏甚至觉得车窗户都在随着巨浪瑟瑟发抖。 前方几十米是荷枪实弹的武警,上头比人手臂还粗的钢筋链条吊着一座可拆卸的铁桥头,诸清扫了一眼,随口找了个话题:“高材生,瞅瞅,看认不认得出来那是什么型号的家伙?“ 立夏仔细看了看,一瞬间来了精神:“这可是我们江南大学军工部申请的专利!雷光5,10毫米口径激光,点射扫射命中率都很高!还有…..”她忽然卡壳,想起了已经被暴虐的丧尸潮踏平的母校,心下黯然。 人魔发觉了她的失落,没安慰,只是说了一句:“到我们了。” 女孩连忙抬起头。 面前一排武警看不清面目,上来两个就顶着枪指着诸清摇下来的窗户,面具下露出来的眼睛,像是泡在雾里,看的人魔忽的没心情耍嘴皮子了—— “出示身份证件。”为首那人语调平常的说着,闪着光的刀尖几乎要碰到女人细白的脖子,诸清觉得自己脖颈子上的汗毛都颤了颤。 “军爷你别急啊。”人魔笑容甜蜜,旁边看了她几天冰块脸的立夏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说着她掏出了华夏公民证,同时,潇洒的打了个响指,一团小小的白金色火焰就跳动在了指尖,吻上了脖子上冰冷的刀剑。 ——眼见着那锋利的形状快速的融化,化作滚热的铁水,诸清眨眨眼,笑容灿烂像是小白兔:“这位军爷,还要检查我们的证件么?” 立夏差点没笑出声。 结果那人很是硬气,眼神都没变,右手不动,左手神速抽出另一把刀抵着诸清脖子,同时撤掉那把融化的刀,挑挑眉,“你过关了,”挑眉示意一旁憋笑的立夏,“你的呢?” 女孩子立马卡壳了。 “怎么,没有证件?!”武警小哥的眼神瞬间变得很是危险,雷光5一言不合就穿过诸清的后颈对准了立夏的面门。 …..立夏表示自己学校亲手组装的激光枪这样见面,真是让人压力很大啊。 她尴尬的咳了咳,手指头不太灵活一样,捻了捻,——武警小哥耐心的等着,然后——立夏垂在脖子上的,一缕头发,像是被微风吹拂一样,动了一下。 武警小哥:….. 他真是觉得自己用了很大毅力才没有露出鄙视的眼神。 “过了过了,”他随意摆摆手,身后两人点点头,桥头按钮一按,嘎吱嘎吱的钢铁压榨声就在立夏惊恐的目光下,降了下来,一座简易的连接桥头。 嘎嘣一声,对接完成,小哥闪开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北国欢迎你们。”他露齿一笑。 诸清手指点额头做了个潇洒的姿势回应,催促立夏开车上桥。 江水在脆弱的钢板下嘶吼着,立夏觉得自己的手有点抖。 诸清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 浓雾开始消散了。 人魔深吸一口气,绷起了全身的肌肉。 第78章 天水桥战役中 天水桥灰色的桥身像是沉睡的巨龙,安静的潜伏在雾里。 嘎吱嘎吱的声音响在耳朵边上,立夏小心的打着方向盘注视着前视镜里,灰色的轮胎辙印一点点的撵上了天水桥仿佛一片片银子拼接而成的银亮桥面——不知为何,明明是后现代文明的建筑巅峰之作,却让少女有种庞然大物过吊绳独木桥的感觉。 明明没有在摇晃啊,她想着,不由自主的看了旁边的练冰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练冰整个人的五官都紧绷了进来,眼珠子银灰色的瞳仁缩成了一点,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抵在车窗上的手掌青筋暴起,隐约呈现出了火焰虚化的轮廓。 “怎么了?”立夏发觉自己的手掌开始出汗,四下看了看,周围依旧是熙攘的人群,叫骂声与几分钟前无异,但是看着身旁人这幅模样,女孩子也开始无端的紧张起来。 车轮子缓慢却又快速的往前转动着,整座大桥上,前面两辆车,后面一辆车,加上立夏这辆suv,五百米长的天水桥上只有稀拉拉四辆车——诸清的眼珠子死死的盯住了天边,那浅灰色的浓雾眼见着越来越薄,太阳的白光几乎让人觉得触手可及——人魔发觉,自己开始咽口水了。 “别多话,快点开车。”她冷喝,恶劣的语气弄得立夏脸色一白。 “…..”立夏心中一火,一脚跺下了减速,上来就开始怼:”练冰你他妈有病啊,从刚才就是!快什么!没看见前面的车——“话还没说完,诸清冰冷的目光转了过来,立夏登时像是一桶冰水当头泼下,冷的人浑身发抖,她抖抖索索的犹豫着要不要说几句话顺口话找个台阶下—— 然后就被人魔暴力的一把扯住脖领子,下一秒,立夏惨叫一声,脸庞亲密的碰上了车顶,诸清的力度之大丝毫不顾及立夏是个姑娘的事实,一把就把一百多斤的人甩到了副驾驶座上,哐当一声立夏脑袋重重的磕在了玻璃窗上,她来不及呼痛,就睁大了眼睛瞪着人魔麻利的上了手,一脚猛踩油门,轰隆一声,银灰色suv车身一震,呼啦一下子,跑了老远—— 三两秒,就追上了前面那辆悍马。 “…..你,你不是不会开车么?”立夏目瞪口呆,像是见了鬼。 诸清懒得理她,猛一把方向盘,车头就着一百多公里时速的高速度大角度偏移——立夏尖叫一声,眼见着要闯出了天水桥的边沿——呼啦一下子被甩到了座椅上,女孩子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的视野轻巧一转,像是银灰色的游鱼,尾巴一甩,急速的超过了黑色的悍马—— 这技术,这角度,这镇定自若,简直让人拍案叫绝! “我不会,难道不会学么?”诸清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点了支烟吸了口,耷拉着胳膊甩在车窗外,白烟极速的被拉成了直线,狂风吹拂着她的黑发,露出了苍白的后颈,禁欲又性感。 立夏眼都看直了。 诸清又吸了口,利索的关上了窗户。 天边白金色太阳,终于在此刻绽放出了万丈光明。 忽然——一阵刺耳的噪音,像是末世之前十倍音量的空袭警报,尖利的噪音想让人破口大骂,几乎可以说是实质化的污染,立夏卧槽一声,就要打开窗户来回头看看,一只手死死地扣住了她的颈子,耳边是练冰紧绷发凉的声音: “别回头。“ 立夏感觉到了摁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充满了冷汗。 “…恩。“她点点头。 “我问你,风刃到底到了什么程度?“诸清沉着的问着,油门踩到了底,眼见着离第一辆车越来越近了。 立夏留心的听着,可怕的警报声音也压不住,一种莫名其妙的吼声,像是野兽的叫声——像是从背后遥远的天边传来,人群嘈杂的骂声在被阵阵的惨叫声取代。 什么,在发生什么? “….勉,勉强能撞破车门,吧。”她逼迫自己目不斜视,手掌发抖。 “干得好。”诸清一笑,面色苍白。 “现在,做好准备,回头吧。“ ….. ….. 蜉蝣撼树。 从没有一个词能够像是现在这般传神的表达它的精髓,立夏呆滞的看着背后蔓延铺开的银灰色桥面尽头,那里仿佛被一面血灰色的旗面铺满,上面堆满了粘腻蠕动的丧尸,那全然不同与普通人类的形态丑陋又强大,血肉鲜活的躯体尖叫都没有就淹没在了张开的利齿下——多少,有多少?那成千上万,眼神不能描绘干净,数不清,还有更多的活尸们仿佛蚂蚁一般从视野尽头的山头汹涌而来。 那些可怕的生物堆摞成山,凭空站起,仿佛可以厚重的堵塞一片高远的天空。 矮山在坍塌,天水桥瑟瑟发抖,远处浓绿的山林也挡不住猛烈的血红色。 有血红色的缓流瀑布一样的顺着淮河高深的右岸,奔腾而下,像是地狱的血池。无数人类惨叫着伴着残破的肢体,纷纷下饺子一样的从河岸悬崖壁上噗通噗通的落了下来,灰黄色的河水被染红了一大片。 一眨眼,深达几十米的淮河就凭空出现了一个小小堰塞三角洲——那里面凝固全是摞成山的尸体和丧尸们撕咬的身影。 大量的车辆带着惊恐和暴怒碾压过了岗哨的武警,直冲上了精钢的天水桥。 灰色的桥体像是垂暮的老人,发出衰老的叹息。 立夏直勾勾的盯着那个成了一滩肉泥的武警小哥,雷光5早已被打空,摔在一旁。 白金色美丽的太阳散发着光明,清高的挂在天边。 “什、什么…“她僵硬的说着—— 明明,两分钟之前还是很太平的啊。 这。这些—— 那武警刚才不是还看不起我呢么?! 什么?! ——这一片赤,裸的血池地狱,在阳光普照的大地上是如此的活灵活现。 这他妈是什么啊!女孩子牙齿咬得嘎吱响,双眼通红,喘的像是拉风箱。 “真是熟悉啊。”诸清手脚麻利的超过了第一辆车,看了看后视镜,“我父亲掌管的妖都就是这么被攻破的。” “….”立夏红着眼睛僵僵的转过脖子。 “丧尸潮。“人魔踩了一脚刹车,一把把立夏领了回来,哐的一声车门大力的被打开,女人一个灵活的翻越,像是一只母猴子,翻上了车顶——她黑发乱飞的脑袋倒吊着一伸,铁灰色的眼睛仿佛浮在云间, “这辆车还有物资就交给你,“她顿了顿,倒伸下来一只手温柔的拍了拍立夏的脑袋,”——还有你的风刃了。“ “保护好他们。“ 说完,还没等立夏呼唤出声,就看到练冰灵活的身影在车顶上跳跃着,接近着背后不到五百米的地狱——那身形,仿佛在刀尖上跳舞。 ….. ….. “警报!警报!五级预警!请各位公民就近躲避!丧尸潮来临!请各位公民就近躲避!就近躲避!等待救援!等待救援!“机器的男声响彻没有散开净的雾间,人们惨烈的叫声几乎让诸清的耳朵分辨不出这报警声的来源。 那声音还在不竭的播报着,女人和孩子们的哭叫声刺得人耳膜疼。 猛烈的火柱利箭一般刺破了灰雾,火光一闪诸清快速的扫荡干净了几个围上来的丧尸——眼尖的瞅见了一滩血泥旁被踹翻的扩音广播,她眉头一皱,冲了上去—— 原著里写到过,这次丧尸潮的爆发是史无前例的高危警报——如果不是带领着军部异能队的苏越正好行至此处的话,那么北国的一小部分可能就要被占领了。 而且,——诸清拧开一直提着的汽油罐子,三两下倒出了淡黄色的汽油,漫成一条线卡在了天水桥的中段,一个响指白金色的火焰点燃了化学燃料,散发出夺目的光辉——而且,如果她没有记错,这最后一批的安全通过者里面,有几个在后来末世里大放光芒的异能者。 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他们,然后,拉一拨,打一拨。 …… …… 陈南喜手中诀印一掐,滔天的洪水仿佛从天边喷涌而来,哗啦一声冲开了围在他身边十几名丧尸——奈何水系的强大在于净化和维持生命,对于杀伤力这方面,真是比不过其他系,于是他眼见着被冲走的丧尸没几十秒又爬了回来,灰黑色的脸一身*的模样看着丑陋不堪。 男人暴躁的骂了一句,抄了一把军刀,上去拼刺刀。 他转眼看到不远处有几个和他情况差不多的异能者,心里盘算着,一点点的控制着往那边移动——至少,他闪身躲过一记利爪,——至少能有个帮手啊。 这里是一片正在蹭蹭生长的黄金树,锋利的尖端一下下从地底冒出,像是打地鼠一般对着丧尸脆弱的腹部一戳一个准,一个满脸汗水的女孩子在一米外控制着,金碧辉煌上挂满了流血的肠子,真是景象美妙的能让诗人说出上万字嘚瑟。 轰隆一声,一道瀑布落下来,浇了齐明亚通身,但同时也缓解了她鏖战的痛苦——她喘口气回过头来,看到陈南喜那张讨债脸,“齐明亚,金系。“她点点头。 “陈南喜,水系”男人沉声说道。 忽然,一个大嗓门的女声占着广播撕心裂肺的吼着—— “在场的!能喘气的!会点狗屁异能的!都挥舞你们的双手给我瞅瞅!“诸清扯着嗓子对着扩音喇叭破口大骂。 异能者们:…… “好的,我感受到了你们的热情!” 异能者们:……毛蛋啊。 “是时候让敌人们感受到我们冬天般寒冷的决意了!“人魔振臂一呼,手指指着天水桥,”我已经得到消息,军部的异能队马上就要过来了!“ “我们现在要做的!“ “就是撑住!等到他们来!“ 第79章 天水桥战役下 丧尸围城。 立夏口中喃喃的念叨着不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浑身发抖,泪水流了满脸,模糊的眼睛看着车体背后几百米的地方,诸清点燃的白金色火焰中伸出了一只又一只非人类的手臂,那些肢体被烧得噼啪响,依旧顽强的伸展着,血肉模糊流出了黑色的血液。 ——这才多久,不到48小时吧?从诸清逼我开始手上沾血开始….. 她发自内心的觉得,过往将近二十年的经历所积蓄出来的镇定都不够诸清带给她的两天时间来掉节操的。 女孩子又哭又笑,抖着手打开了车门,呼啦一声甩到脸上的都是潮湿寒冷的冬风,带着浓郁的血腥气——她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口中喷出来的气体变成了大团的白雾,缭绕在她的脸上,看不清她发红的眼珠子。 浓重的寒气一秒袭上了她紧皱的眉头,像是白胖的毛虫两条。 果然,是过了淮河就是冰河世纪啊。——立夏恍惚的想着,喘着粗气,抖索着被冻得不太利索的爪子,张开五指,呼唤出风刃。 ——像是有什么在极速的往她的手掌中汇集,发出锋利的布料撕裂声。 立夏的肺脏疯狂的呼吸着隆冬的空气,每一口都带给气管带来割裂一般的剧痛——她不以为意,反倒觉得苦中带乐。 ——春夏秋冬,历来只有冬天的风来的最为凶猛和威力十足。 我可是风系啊。 ….. …. 如果说沦陷的南国是一片带着绿意的火海燎原的话,那么辽阔的北国就是死寂的霜冻地狱。 诸清断喝一声,带着烈红色高温火焰的手掌就狠狠的拧上了面前一个男性丧尸的脖子——干!骨头真硬!变成动物骨头也会不像人么?!——人魔烦躁的吐了一口,正打算火焰加温直接融化了他,就瞠目结舌的发现,自己滚烫的手掌悄无声息的熄灭了,噼里啪啦的雪渣滓被旁边打斗的陈南喜一捧一捧的飞溅过来,哗啦啦全都落在了自己身上——还有手上。 火苗子呜咽一声,化作青烟消失了。 诸清面无表情的和蓝眼珠子丧尸哥们深情对视三秒。 人魔:……. 这哥们大吼一声,口腔腥臭,喷了诸清一头一脸口水。 诸清勃然大怒:“卧槽!!”手掌一发力,活生生把他脑袋给掰了下来,噶卡一声脆响,下一秒,哗啦一声一个小瀑布当头浇下,冲的人魔全身一新,北国新鲜的冰雪一瞬间冻住了她的五脏六腑,连打摆子都快要做不到了。 旁边陈南喜潇洒一笑,吹了个口哨:“不客气美女!” 诸清:…… 日你妈陈南喜。 ….. ….. 立夏从没觉得冬天的冷风这么让人喜欢过,数百片淡蓝色的风刃伴着打着旋儿的风雪,安静的悬浮在漫天的大雪中,漂亮的雪花完美的吸附了高速流动的风发出的难听噪声。 终于,那道白金色的火墙被丧尸们疯狗流堆叠起来的高度攻破了,女孩子冷静的看着那十几米高度的怪物轰隆一声,重重的砸在了天水桥面上,带来的气浪凛冽的冲开了那高达数千度的白金色火墙。 大地一阵颤抖,立夏看着直冲着自己而来的一群丧尸——桥那头诸清还陷在鏖战脱身不得,女孩子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冰雪般动人。 她轻轻的招了招手,口吻亲密像是呼唤着自己掌心的一群小公主。 “去吧,宝贝们。” 那些漂漂亮亮的会飞的小公主们,极速的窜了出去,力道之精准让人恍惚是不是眼睛看见了被割裂的空气——像是忽然变得密集繁复的大雪。 丧尸们割麦般倒下,就像是半个多月来丧生在他们口中的人们一般无助。 一阵穿透血肉的钝响,立夏的眼睛往下移,盯着那群丧尸的脚下——哪里正在蔓延开来一大片腐臭的黑血。 女孩子喉咙剧烈的吞咽着,死死的咬着嘴唇,有棕黄色的胆汁从她的嘴角流了下来——她这几天吐得已经把胃吐空了——然后被立夏费力的咽了回去。 ——可不能,再这么废物了啊。 她勉强一笑。 …. …. 轰隆一声,火焰带着强劲的冲击力撞毁了简装桥头,诸清操控着准头,准确的压住了一大片丧尸并挡住了一部分的来路——她倒抽一口气,觉得有点眼前发黑。 该死——她甩了个火镖,那漂亮的火焰打着旋儿解救了马上要被丧尸活生生掐死的齐明亚,小姑娘咳得死去活来——苏越他们怎么还不来?! 太阳散发着微弱的热力,一点也不能抵消北国可怕的寒冷,反倒倍感虚弱,诸清觉得自己满心焦躁,她转过身来,看着天水桥下,奔腾的淮河已经被漂满了死去的人类和丧尸,流淌的都是说不出颜色的奇怪河水——那一头,暗绿色的山头,依旧是看不到尽头的丧尸潮蚂蚁一般的席卷而来,铺天盖地气势磅礴,陈南喜的大瀑布连其十分之一的架势都没有学到。 人魔看着这一幕,头皮发麻。 她啐了一口——妈的,苏越要是再不来,我可就要破坏剧情自己炸毁天水桥了。 看着那密密麻麻让人头发要炸的丧尸,女人深觉在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 远水解不了近渴,人魔叹口气,老老实实的开始解桥头的大铁链子,准备徒手炸桥。 ——什么?你说她没有炸药? 笑话!我可是火系。 正当人魔干的热火朝天,身体甩的跟麻袋一样,脚踹围上来的丧尸,手上功夫不停的解着锁链时,天空忽然暗了下来,无端的,瞬间从青天白日的的正午十一点多变成了月上中天的大半夜,伸手不见五指,天边那惨白的太阳有了跟没有差不多。 一瞬间的安静,只听得到下个不停的大雪轻飘的落地声。 诸清猛地抬头,灰眼睛的死死的盯着隐隐阴云翻卷的天空,那一望无际的天幕上似乎有什么在挣扎着,想要破笼而出——而后绽放出了夺目的电光。 ——来了,女人大笑了起来。 轰咔一声巨响!天地间瞬息充满了奇异的白光,好似超新星爆炸,万丈的雷刀纵贯大地,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携裹着耀眼的紫色电光,大地从中间裂开,颤抖着发出呜咽声,蒸腾的地核热力咆哮着奔腾欲出——一个黑色的人影从渺远的天际高高的跃起,手掌掌控着两道闪电,那玩意好似有生命力一般的剧烈的挣扎着,电光四溢发出噼里啪啦的杂乱声响,奈何挣不脱那人的手,只能随着极速的降落。 好似有一千道,一万道雷电从天而降,点燃了天蓝的火焰,带着其他任何火焰都不具有的正气和阳刚,纷纷准确的落在了丧尸的背上。 诸清眯着眼睛看着这一个个活尸们无声的张开嘴巴——要是有声音他们一定都在惨叫,震耳欲聋——瞬息化作了湮粉。 雷系。——人魔活动着肩膀,看着空中那人跳跃着化作雷电之舞,仿佛承托着高远的天庭赐下的神罚,漆黑的头顶上天空雷电四溢,杂乱的几乎分不清到底有几条,像是紫色的血管,膨胀跳动着,天空的血管—— 男主苏越的雷系。 ——雷系对于阴属性的丧尸的杀伤力是其他几个系无法比拟的,雷火代表着天罚,代表着天地间绝对的正气和威严,对丧尸的阴邪属性是绝对压制和瞬杀——女人看着这人间炼狱的惨象,真是觉着自己心痒难耐。 她搓搓脸,做出了练冰寻常的冷淡神情,看着空中那人落了下来,摆出一副压抑欣喜的神情迎了过去,音色清冷张口就要叫到: “苏——” 然后出现在她眼中的一张艳丽的女人脸庞活生生掐断了她喉咙里下一个“越”字。 这女人谁啊? 人魔难得发愣了,她怔楞的看着那个天神般的女人浑身雷火环绕,面容盛美带着笑容冲着她走了过来。 诸清隐约觉得有什么在脱离控制,她忽然想起来了许久没见的赵青羊。 “很荣幸见到你,”那女人神色郑重的弹弹身上的灰尘,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充满妩媚的笑意,“练冰,阿不,诸清。” “我是苏聿。” 人魔倏地心脏一震,几乎要忍不住去拧断面前这个女人的脖子。 ….. ….. 立夏喘着粗气,眼前黑白相间打着哆嗦像是老式默片,她的双手还在颤抖,却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已经聚不齐汇聚风力的能力——手边上一圈惨白的风刃抖抖索索的飘着,好像下一秒就会破碎在空气里。 一记利爪袭来,女孩子歪斜着勉强躲过去,扑通一声倒在了结冰的地面上,疲惫的闭上眼睛——真是,不想站起来了,立夏无力的想着。 忽的一阵烧焦的味道带着诡异的浓臭弥漫在鼻子旁,熏得女孩子立马一个利索打滚爬起来吐了起来。 她的余光看到了一片紫色的电光火海,一个男人挺拔的身影立在那堆正在燃烧的丧尸旁边。 立夏吓得呕吐都停止了。 男人冰冷的眉眼转了过来,灰蓝色的眼睛像是埋葬着千尺的霜雪,鼻梁高而苍白,他冷冷的看着一脸蠢相的立夏,发声: “死了没。“ 立夏傻不愣登的摇头。 苏越点了点头,转过头去,没在理会女孩子。 第80章 同行 【防盗章节!!!】 【正文在作者有话说!!!】 【防盗章节!!!!】 【正文在作者有话说!!】 【防盗章节!!!!】 【正文在作者有话说!!!】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 举座皆惊。没人发现肖珊什么时候窜上去的,回过头来才发现,那小姑娘溜得快的像是溜滑的蛇,只剩下了一片被撤下的黑布,那里面消失的正是方才里皮口中的拉斐尔变种二型,北极星。 台上僵持不下,诸清明明白白的看着头顶上方,泽西亚的黄金眼孔中,里皮同样明金色的瞳孔剧烈的收缩着。 她眨眨眼,戴着红外线特质眼镜的灰眼睛泛着细碎的红光。 看得出来他很震惊,人魔丝毫没有为自己的计策而感到骄傲,相反她觉得,十分吃力,浑身汗如雨下——这个男人的力气,他娘的怎么这么大? ——话说,你难道不该觉得里皮更应该惊骇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力气怎么这么大么? 蛮干不是办法,反正干不过,诸清略一眯眼,右腿后撤,狠狠一脚就踹在了她半身护着的费丽雅身上!只听着一阵让人牙酸的嘎吱摩擦声,紫色魔神沉重的身躯被横踹出了十米远,留下了一条宽大的凹痕徒留地面——说时迟那时快!拉斐尔如同巨鹰展翅坠下山谷一般,青铜色的身体就着泽西亚沉重的剑压往后一倒,银色的长剑眼见着就要脱离敌对的胶着圈—— 就好像,两人死命拉扯一根绳子,忽然一人不打一声招呼的,忽然松手了,下面会发生什么? 里皮金色的眼睛略微睁大,他能感受到一股克制不住的力道带动着自己还有沉重的黄金泽西亚往前倒去——原因无他,肖珊这小贼娘皮招呼都不打就撤了力,是个人就要摔个狗啃屎——可惜的是,里皮现在不是人。 空中一道沉重的金色影子眼见着倒下,却被里皮眼明手快一把祭出黑剑,重重的凿进了地面给以借力——诸清嘴角一勾,灰眼睛中明光一闪,等的就是你! 台下的托雷西和法利亚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冰清玉洁家世清白的小师妹——好吧穿着拉斐尔的小师妹——一个双膝滑跪,双手噌的拔出了北极星的银色重剑,借着黄金泽西亚较之费丽雅还要大不少的身形,从黄金魔鬼的双腿间直直的穿了出去!那锋利的剑尖直直的指向了泽西亚的两腿之间! omg! 我看到了什么? 师妹手下留情啊啊啊啊!! 老师还没女盆友呢啊啊啊啊!!! 我说掏裆你他妈就真的去了啊啊啊啊!!! 里皮的躲闪不可谓不狼狈,他几乎可以说是在空中违反物理常识的凭空拧腰避了过去,那剑尖锋利的凉意,似乎可以让人两股战战——最后男人落地之后一个踉跄,要不是天晴剑的支撑,他险些要一屁股坐到地上。 那边呢? 那边诸清完美的跪地半下腰坑害完里皮之后,借着这几秒优雅端庄的站了起来,掸了掸银色的长剑,噌一声收了剑回左臂上,抖了抖铜色头甲上仿真的小鹰翅膀,如同真正的青铜魔鬼一般谦和的鞠了个躬,嗤的一声巨响,拉斐尔背后的双擎发动内核喷出了一股浓密的白烟。 里皮:……. 这种想要日破天际的心情却无法爆发,真是酸爽啊。 “好——!!好好好——!!!!”台下托雷西上蹿下跳像是活猴子一样嗷嗷直叫,二十五六岁却像是个十二岁的少年一般,那眼角的快乐看着真想让人与他一起大笑起来,旁边的法利亚坏心眼的连开了三具机甲的后引擎,有节奏的气腔爆鸣声伴随着浓密的白烟,仿佛是节日的礼炮。 里皮脸上红一阵青一阵,死死的逼视着对面青铜色的机甲——拉斐尔矫健的体型跟泽西亚比起来真真是不值一提,就像是一个壮汉对比一个小屁孩。 “上来就攻下三路,这么下三滥的打法是君子所为么你给我说!”男人暗沉的声线压抑的活像是生吃人肉的阎王爷,那金色的瞳孔紧紧的竖着,仿佛活蛇。 对面拉斐尔一声不吭。 殊不知,诸清正在听着脑海里炸开来的声响——【恭喜宿主获得剧情世界支柱人物之一的赞赏,获得进入战争的资格!请再接再厉!】 人魔嗤了一声,所以说原来我这个女配都没有上主线的机会哈? 人群显然被里皮难得爆发的模样吓住了,一时间悄无声息。台上墨卿挣扎的要站起来,怎么说,阿珊也是为了救我才——奈何那破碎的钢铁刺进了他的皮肉,压榨的剧痛让他哪怕动弹一丝都做不到。 “我本来就不是君子啊。”拉斐尔歪歪脑袋,脑壳上展翅的雄鹰又晃了晃小翅膀。 “最毒妇人心,老师您没有听说过么?”诸清的语气绝对冷静理智,一丝儿后悔的意思都没有。 口是心非的老男人。人魔面上的微笑完美无缺。 里皮微抬起脸,下颌的线条绷得紧紧的,整个人气势一收,下一秒他大笑出声,那笑声畅快的像是山洪淹没冷杉林,冰冷窒息: “说得好!“说着,他一指人魔,目光灼灼:”你,好极了。“ “多谢老师赞美。“诸清礼数周全的低头回谢,青铜色的机甲伴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白烟氤氲。 对面里皮嗤笑一声,二话不说又戴上了黄金头盔,三两秒黄金泽西亚那魔鬼般的气场有重新回来了,他音色低沉的说着:“这回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说着,他连起手式都懒得显摆了,纵身刺来,黑色重剑仿若墨色长虹般贯来,避无可避—— 周身带起的啸风仿佛可以迅猛的擦燃火焰! 诸清震撼的看着,发觉里皮这个丑到爆的姿势竟然在她的眼中毫无弱点可以击破。 最好的防御就是攻击,战神身体力行。 人魔心满意足的欣赏了不到一秒,秒速举起手来,在里皮的剑将将刺到拉斐尔青铜色的鼻尖的一刻—— 诸清从容不迫的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里皮瞳孔紧缩。 下一秒,他重重的一剑斜劈,掀开了肖珊青铜色的头盔,断喝:“你倒是怪会偷懒耍滑头!”女孩子一头乌黑的长发被撩的像是乱草,依旧在日光下看的清莹润的光泽,她神色镇定的眨眨眼,仿佛离她柔软的脸颊不到五厘米的那把剑尖不是吸足了不知多少人的鲜血一般—— “我干不过老师,我一直都知道。”诸清冷静的说着,抬起双手,张开拉斐尔的钛金手指做了一个耸肩的动作——“刚才只不过是讨了巧而已。”女孩子扑闪扑闪她的大眼睛,里面流淌着的辉光看的人心砰砰跳。 在场所有的汉子都在内心喊叫着,这妹子实在是太他妈犯规了! “如果老师介意,”诸清微微抬起下巴,苍白的下颌线条流畅优美,她眼神带笑的略一停顿,“——我可以为刚才的行为道歉。” 里皮的脸皮在机甲里面看不见的地方,抽了一下。 “很抱歉刚才戳了——”诸清深吸一口气,鼓足肺活量,一字一句清晰有力的说着,务必保证每个人听得一清二楚一字不落。 台下的托雷西和法利亚已经快要笑死了。 “够了!”里皮火冒三丈的喊着,眼神又恼又恨,面目扭曲真恨不得上去一剑劈了这个脑袋长偏了的女学生——最后他也摇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笑自己的一时小气,也笑自己这个女学生算准了自己不能当场发作。 “行了行了,别嘚瑟了肖珊,赶紧给我滚下去!”最终男人摆摆手,收回了天晴剑,黄金的眼孔一次都没有再看向肖珊,反而拄剑而立,长声道: “下一个!——托雷西你给我把牙花子收起来!” 赵青羊在共频里惋惜的搓搓蹄子,发表感慨:“阿清啊阿清,你都不知道你刚才最后一番话说的时候,那模样有多女表气。” 人魔摊手,铁灰色的眼珠子一转,转瞬就褪去了肖珊宁静柔美的气场,秒变黑道大佬的杀伐果断,她嗤了一声,“女表就对了,有那么好的皮相不去利用,实在是浪费。” 赵青羊:…… 天哪她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更何况,”诸清莞尔:“我本来就是卖的【白莲婊】人设啊。” ….. 奇兰河边,阳光明媚,诸清带着里皮一时心情好赏来的红外线眼镜,短暂的享受着不用装瞎的美好时光,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听着像是软和的鞋底触摸软草。 墨卿出现在了人魔的身边,学着她的动作,远望着粼光璀璨的河面。 两人半天没说话。 急的赵青羊在共频里直磨蹄子,玉米饼咬得咔嗤卡嗤响:“阿清阿清,这墨卿怎么还不说话怎么还不说话?要不你问问他有啥事?“ “我不。“诸清慢条斯理的回答着,享受着再次充满了色彩的视野。 “被人求着我还要上赶着倒贴,岂不是很跌份儿?“ 墨卿终于开口了,少年看似望着远处的河岸线,实则眼神虚焦,黑色的鬓发微微颤抖,下巴苍白紧收,瞅着很是紧张——“那天实战谢谢你,阿珊。“ “恩。“诸清无所谓的应了一声,”举手之劳。“微风吹起了少女束起的长发,青春年少的味道几乎要扑面而来,美得让人站不稳脚。 墨卿似乎松了一口气,看起来给女生道谢这件事情给了他很大的压力——诸清好笑的看着他,打了个响指,“大会长,你这样的表现会让我觉得我带给你很大压力啊。“ 少年脸一红,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怎么会。“ 诸清笑了笑,没再说话。 ….. 墨卿没过多久就被卡莱尔叫走了,说是搬运什么教具,留下诸清一个人继续吹着小风赏着小景。 女人身姿挺拔望向远方的模样看着实在是生人勿近——忽的她说了一句:“师妹别躲了,脚底下的蚂蚁都快被你踩死完了。”卿没过多久就被卡莱尔叫走了,说是搬运什么教具,留下诸清一个人继续吹着小风赏着小景。 女人身姿挺拔望向远方的模样看着实在是生人勿近——忽的她说了一句:“师妹别躲了,脚底下的蚂蚁都快被你踩死完了。” 第81章 魔化 气氛一时凝滞。 赵青羊觉得自己有点不敢面对诸清红外线一般犀利的眼神。 “白,玉,桂?”人魔一字一句的念着,口齿缠绵音调很是隐秘像是想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真是个好名字啊。”她摸着下巴笑了起来,但这笑容真是怎么看危险。 ——像是被动弹了珍宝的巨龙。 ——她绝对没有错认方才赵青羊被逼问出来白玉桂这个名字时,那一瞬间不自然的神色,像是怀念,像是欣喜,像是面见了一个自己怀恋多年的故人,深沉的感情简直遮掩不住。 诸清觉得方才刚消退下去的杀意又生机盎然的冒了出来,沐浴着阳光蹭蹭生长。 怎么,怎么可以?人魔越笑越开心,眼底深处的暗潮像是遇上了暴风的火苗子,见风就长。 我的东西,竟然还会惦记着,别人?恩? 诸清手指头不受控制的弹动了两下,勉强克制下了现在就那个叫白玉桂的女表子弄死的冲动,寻思着说点什么掏出点情报——结果—— 她手旁刚还在揉着手腕的苏聿忽的面目狰狞了起来,一把扯起了诸清的领子,凶狠的质问道:“你想对她做什么?!”那对发红的眼珠子恍惚让人魔觉得就像是几分钟之前不知赵青羊死活安危的自己。 噢,有意思——人魔的火气忽的熄灭了。 不过——女人好笑的看着苏聿比自己矮了小半头还死命的想要做出残忍威胁自己的模样,——她勉为其难的收敛了差点就要憋不住的笑意。 “我没打算对着你家的兔子做什么。”她再次一字一句的说着,神情带着点温柔,带着点严肃,看的苏聿简直要怀疑几分钟之前那个手脚不干净掰折人家胳膊顺手的跟掰萝卜一样的人,究竟是不是她了。 ——诶?话说她怎么知道我的宿主是玉兔的? 苏聿稍一走神,旋即就被人魔轻飘飘的推开,看着这个五官寡淡却气质妖异的女人走向了一旁的人——那个刚才救了自己的年轻女孩子——专注的盯着她青绿色的大眼睛,铁灰色的瞳孔里流转的温情和暗藏的冰冷瞬间把赵青羊抬起的脚,钉在了原地。 赵青羊手心冒汗,不知所措。 然后她的下巴就被人魔冰冷的手指头挑了起来,敏感的脸皮肌肤赤,裸,裸的承受着诸清刺骨不加掩饰的目光,那两道恍若实质的眼神抚摸着她,下流又让人羞耻,却又温暖包含情谊。 “羊羊,你真是让人担心…..”赵青羊神游天外的听着,听着诸清在她耳边这样说着,又清凉的薄荷味吹拂在耳垂上,她的整个神智都沦陷在了人魔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清晰的可以看见每一条神经丝,下一秒,她就被死死的抱进了诸清的怀里。 ——这样散发着浓重寒气的怀抱里。 赵青羊瞬间面红耳赤,心脏蹦跳的,像是她的本体在做百米跨栏。 她不知道自己使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克制住了那蠢蠢欲动的双手,去拥抱去扑进自己宿主的身体里。 然而——根本没时间让她去考虑到底是去娇羞还是化身为狼——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下一句吐在耳边的话语震得动弹不得。 “赵青羊,”诸清轻柔眷恋的用自己滚热的嘴唇一下下的吻着怀中女人的耳朵,一边毫不留情的说着狠话—— “你要是下次再敢犯同样的事,我就活刮了你。”诸清咬了一口赵青羊瞬间冰凉的耳垂,满意的舔了舔,放开她走开了。 赵青羊立在原地浑身僵硬,心脏如坠冰窟。 果然,——她难过的垂下眼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阿清还是记恨我上个世界分开她和苏苗的事情了。 神兽大人美丽的绿眼睛波光莹莹,一时间悲从中来,只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_) ——所以她果然没有get到诸清愤怒的点啊。 …… ….. 轰隆一声巨响,大地剧烈的摇晃着,诸清这般底盘稳如磐石的人也忍不住踉跄了两步,巨大的烟尘在视野中升起,天水桥摇摇欲坠,银灰色的桥身像是脆弱的玩具被一个顽皮的孩子噶擦一声,拦腰折断,呜咽着坠落下了已经变成绿色的死亡淮河。 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大家纷纷或摘帽或低头,表达自己的悲哀——为了那已经被放弃的璀璨南国。 人魔叹了口气,心中竟真的升起了不少的悲哀之感。 ….. ….. 队伍已经在前进着,大批量好运气越过淮河的车辆战战兢兢的跟随着苏越的异能队,原本几百人的队伍几乎扩大了近十倍,诸清和风风火火帮完苏越的立夏悠闲的坐在车里,开着rap,叼着烟深吸了一口,然后浅浅的吐了出去,立夏玩闹的抢过了她的烟,装模作样的也吸了口,呛咳的半死不或——人魔嘲笑的狠拍了她的背脊几巴掌。 立夏险些被她拍背过气去。 赵青羊坐在异能队专属的战马上,看着这一幕,看着方才人魔宠溺(大雾)的抚摸着立夏的背,失魂落魄满心悲伤,差点没牵住马,迎面撞上一辆汽车屁股。 战马不乐意的叫了一声,一蹄子撂了起来,放了个屁。 赵青羊:……. 女孩子委屈的闭闭眼,抬头看着那边,自家宿主神采飞扬,理都没理自己——她恍惚的觉得,一把刀正中红心,笔直的□□了自己的心脏,搅动着,直搅得血肉模糊。 疼的她喘不过气来。 眼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双十年华的女孩子咬着嘴唇,不肯发出声音。 天边的夕阳瑰丽潇洒,赵青羊无声的下了一个决定。 ……. …… 富士市,异能队路经暂时驻扎地。 满地的干枯苹果树再也不似以往那般飘满清香,寸寸焦土充满了血腥的味道,一个祖籍这里的人当即忍不住跪地痛哭起来。 陈南喜沉默的拍了拍这人的肩膀。 诸清作为异能者,在末世爆发之后就已经被写进了法律,无条件听从国家的调度,清扫丧尸收复沦丧的城市也是他们的责任——人魔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无非就是剧情。 一日下来,富士市被清扫了近二分之一,众人都是血汗满身,累的气喘如牛。 诸清疲惫的揉揉脸,冷风吹在身上,诡异的让她眼前发晃身体发热——推开临时搭建的棚屋,正好看见昏黄温暖的灯光下,赵青羊那一身银灰色的作战服挺拔带着一丝漂亮的英气。 ——就像是等待着她的归来一般。 ——就像是满心倾慕她的爱人一般。 这般温暖的景象,几乎瞬间就击穿了人魔的心脏,哪怕她多年一层层的堆摞上去的心防也敌不过这强力一击。 人魔要控制不住发抖了。 温热的水几乎要从她的眼眶里落下来,瞬息被她逼了回去,咽回了心里。 她吃力的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带着炽烈滚烫的温度。 然而,在她看到赵青羊那张冷漠僵硬的脸时,这个笑容消失了。 “诸清,”赵青羊这样生分的叫着,碧沉沉的眼珠子看着人魔一瞬僵硬的神情,她强自硬下心肠,接着开口, “我们最好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呢?”诸清有点虚弱的笑了笑,眼珠子里的狠意让赵青羊不敢和她对视。 “….”赵青羊深吸了口气,“关于我们之间的权利义务,以及任务权限划分。” “怎么说?” 人魔眼底的可怕越来越深,赵青羊明白机会稍纵即逝,连珠炮一样的说着, “我知道你记恨我上个世界提前将你提出第三世界这个举动,我也愿意承认错误——尽管我的本意是觉得于公于私你都不该和一个任务世界的人物牵扯过深,不过——“赵青羊声音弱了弱,”——既然你记恨,也依旧屡教不改,“她猛地抬起眼睛,明亮的绿色在瞳孔里转化成了坚硬的青金色, “——我就收回我能够左右你的权利。“她说完,嘴唇抖了抖。 诸清一瞬间神智有点发懵,心中情感的野兽却疯狂的吼叫了起来。 “——我不会再与你这般亲近,“赵青羊脸色苍白的说着,像是一股绝大的毅力和精血在支撑着她说着这般割裂心脏的话语, “——我会忠于职守,助你穿梭各个世界,不再插手你的任何私人事务,“她咬住了差点溢出来的哽咽,”——做一个高质量的辅助神兽。“ 终于说出来了,女孩子忍住心脏的锐痛——噢这疼痛简直让人痛不欲生——坚持不敢回视背后站在门口寒风里的诸清。 背后一片安静。 像是没有人在哪里。 赵青羊痛苦又煎熬的等待着。 有低低的笑声从背后传来,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讨命的冤魂一般低微和瘆人,诸清越笑越大声,一步步走了进来,门口没有了她的阻挡,寒风畅通无阻的闯了进来,赵青羊胆寒的回过头来,正对上了人魔那一双变得血红色的招子。 她整个人简直就像是魔化了一般。 “羊羊,是什么让你认为——“她诡异的滚热嘴唇一下一下的亲着赵青羊吓得煞白的嘴唇,那热力简直吓人, “——招惹了我之后,能够安然无恙的离开呢?” 说完,她大力的提起来了绿眼睛羊羔的脖领子,粗暴的甩到了床上,赵青羊痛嘶一声,背脊撞在冷硬的墙壁上,剧痛来的毫不客气,她震惊的望着压下来的诸清,就差破口大骂了: “诸清!你要对我做什么?!” 她这样质问着,色厉内荏。 诸清嗤笑一声,慢条斯理的解开了自己的衣领扣子。 “你觉得我能做什么呢?”她歪着头问道,神色可天真了。 下一秒,一只冰冷的手就伸进了赵青羊裤子里,捏了捏,银灰色的制服裤子利索的被扒了下来。 第82章 捕捉 烈日照下,一条奔涌的大河光鲜亮丽的流淌在地面上,清澈的水质下面新开采出来的河道泛着新鲜的土腥气,宽阔弯曲,刀劈斧刻一般,明丽的水面上爬满了茂盛蠕动的树木枝条,翠绿的叶子伸展着旺盛的生命力,颤抖着仿佛撒娇,动作却一点不温柔的捆绑住了挣扎在树条上的丧尸们,荆棘刺进了青灰色的皮肤,流出了不知名颜色的血液——滚滚的河水一浪接一浪,推送着这些的擒获物,翻出滔天的水花子,封住了丧尸的口鼻。 赵青羊任劳任怨的释放着绿色的木系能量催生着数不清的树枝条子,明烈的太阳罩在她的脸上,像是罩了一层透明壳子,泛着脆弱让人怜惜。 齐明亚摆着扎马步一样的姿势,忙不迭的操纵着金系能力,给木系化生出来的枝条加固坚硬属性,嘴里不停的抱怨着,“陈南喜,你就不能慢点?水浪太快啦,我都来不及加固了,单靠枝条真的很软啊——”话还没说完,两只丧尸挣扎着坐了起来,噼噼啪啪的声响从他们的臂膀上缠绕的树枝上发出来,可怜的枝叶们呜咽着缩了回去,眼见着漏网之鱼就踩着河水冲上了岸! 然而在场三个人没有一个人的眼珠子动弹一下。 一旁不耐烦的男人手一挥,透明的水流活蛇一般昂起头来,带着和它们美丽的外表全然不符的威力,仿佛雷霆执鞭,啪的一声裂响,狠狠的抽在丧尸的腰腹上——旋即那早已冷硬的人体生生碎成了几截。 陈南喜一脚踢开落在了自己脚边的一条断臂,满脸恼恨:“今天配的火系在哪儿呢?恩??”男人鼻子里喷了一口气,化作了北国寒风中浓密的白烟,他痞气的话语配着流浪汉一样的外貌,真是有几分说不出的狠厉——“要是再不来的话,那些好不容易捉对伏击来的丧尸堆怎么处理?难不成再给他放回去?”说着,他手中力量加剧,水浪的速度愈发快了起来,气的一帮的齐明亚小姑娘直跳脚。 不远处水道的尽头,是一座山一般宏伟的丧尸堆,或舒展或扭曲的肢体带着血腥和寒意,瞬息就覆上了北国寒冷的冰霜,目之所及简直把末世启示录刻画的淋漓尽致。 赵青羊心不在焉的播种着树种,脑袋左偏右偏的躲着方才空中落下来的丧尸残渣,黑红色的血点子点点的溅在了她银灰色的制服上,衬着她不走心的神情,说不出的意味。 恩,她没有穿银灰色的制服裤子。 旁边正忙着加快进度加固树枝子的齐明亚忽然神来一句,“啊对了,我记得今天和我们组队的火系,好像是——诸清?” 嘎吱一声,赵青羊手中刚成形的树枝瞬间被掰拧成了奇怪的形状,低垂的刘海遮盖住了她的眼神,只露出了一个苍白瘦削的下巴颌。 “就是那个天水桥边上个子挺高的娘们儿?”陈南喜挑起了一边眉毛。 齐明亚还在说个不停,毛的跟秃噜嘴一样,“什么娘们娘们的,陈南喜你真是的,要不是当初诸清组织起来我们,我们单个奋战的话,早他妈不知道死在那只丧尸肚子里了!——啊对,就是最近在异能队大放异彩的诸清啊,那个火系啊。“女孩子满脸欣喜的做了一个西子捧心的表情,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赞赏和喜爱——看的一旁本来就不在状态的赵青羊心中一阵暗火。 “话说诸清长得还真是好看啊——诶?诶?!这树枝怎么这么快啊啊啊,我手速不够快啊!“小姑娘满头大汗被水流中的快速流过的树枝丧尸弄的手忙脚乱,一张张的丧尸面瘫脸面无表情的在水里面对视着她。 “啊对,“陈南喜忽的一拍脑门子,”火系人手不太够,诸清被借去和风系一起打野去了我记得,和那个风系的那个谁来着?“ “立夏?“齐明亚戏谑的挤挤眼睛,一脸我们都懂的表情。 赵青羊真的很想喷一句你们懂个屁。 “说起来她俩还真是般配的很啊,一个冷一个俏,想想当初两个人在天水桥上那配合,那默契的,一个挡在桥头,一个横在桥尾,那身手那魄力,啧啧啧。“齐明亚眉飞色舞的说着,传神的表达了什么叫一个八婆的职业修养,手中的黄金沙开花一般的覆盖上了清澈的河水,映的淡蓝的清波像是黄金岩浆。 般配个鸟!就立夏那蠢相?!神兽大人深吸一口气,觉得一口气哽在喉头不上不下直让人呕血,手中淡绿色的能量幻化的树种下饺子一般的倒下了河水。 “风助火势,事半功倍啊。“陈南喜无聊的咂咂嘴,看着日头,估摸着她们打野也回来了,那一大堆丧尸总算是能处理了。 赵青羊:…… 好,好极了。 哗啦一声,河水中忽然暴涨出来了大片的棕绿相间的树蔓,活像是末世之前水葫芦入侵淡水系统一般蛮横骇人,径直膨胀起了几米高的树木囚笼,凶狠的串挂起来了里面可怜兮兮的丧尸。 齐明亚惊喜的叫起来:“呀!青羊你好厉害,这样等会阿清过来的时候——“ “阿清个屁——!“绿眼睛的女孩子忽然吼了一句,被河水浸湿的刘海一缕缕的挂在灼灼闪光的瞳孔上,暴涨的火焰像是疯狂生长的野草,纠缠撕咬着她的心脏—— ——阿清也是你能叫的? ——我他么还没叫过几次呢! ——我他妈你们都是谁啊,指指点点说的跟真的似的! ——卧槽跟她睡了的是我是我啊! 现场一时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哗啦啦的河水声。 忽的,一朵白金色的火花子凭空飘了过来,像是一朵长着翅膀的红莲,落在了水道尽头气势骇人的丧尸堆上,轰隆一声,饥渴的火焰像是吸食到了足量燃烧的燃料,瞬间燃成了滔天的巨浪,辉煌灿烂的白金色刺得人眼睛生疼出血。 “呦,这是怎么了,场面怎么这么僵?“一个清朗带笑的女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赵青羊浑身一僵,充满怒气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拾干净,就一溜烟准备开溜——这动作这速度,比当初诸清暴力拆卸加油站还要熟练工种。 身后风尘仆仆的诸清摇头一笑。 天知道这段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没有人会在高烧醒来发现和自己睡了一夜的女人跑得一干二净,觉得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吧? ——还他妈裤子都没带走,诸清一直很好奇没有裤子赵青羊是怎么神速遁走的。 青天白日屋门大开,寒风习习,人魔光着膀子摸摸自己胸前两坨肉,裹着被子打了个喷嚏觉得自己煞是凄凉。 像是被恶霸睡了一夜的小姑娘一般可怜兮兮。 简易的棚屋里面,一跟羊羔毛都找不到。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之后将近一个月人魔就陷入了一个名叫‘遍寻不着赵青羊’的怪圈。 偌大个富士市被几百名异能者化成了支离破碎的数千个小块,诸清日日和人家换组拼队,天天换着队友扫荡城市——于是富士市扫完了,她诸清火组风,火组水,火组雷都来了好几次了,连一向是臭着脸的苏越都当众夸了她好几次真努力真能干了,她还是没见着赵青羊一根羊毛。 这是要上天呢。 富士市完了番茄市,番茄市完了华新市。一日比一日靠近四九城。 诸清真是觉得这几天大海捞针似的组队刷丧尸,都快把华新市这座黄土高原城市地面刮薄三层了,她终于揪住了赵青羊一根尾巴。 她昨天交任务的时候,随机一瓢眼就看到了破烂的任务表上明天齐明亚和陈南喜一旁木系上写着一个奇怪的名字——诸洋。 咦?——人魔面色微妙的转转眼珠子,心中像是吃了蜜一样,——这人是谁啊? 当天晚上,诸清满意的填上了自己和这位‘诸洋’组队的申请表,喜滋滋的甩着小尾巴回去了。 然后第二天就临时接了任务出去打野——人魔表示真是日了狗了。 不过好在赶回来不算晚,诸清看着前面不远处正在慌不择路逃跑的赵青羊,笑得意味深长胸有成竹。 她慢慢蹲下身来,抓住了赵青羊匆忙跑路留下的半大树枝子——另一条还连着绿色能量黏在那人身上,诸清冰凉的手握了上去,一股子蓝白色的火焰就像是长了脚一般,哗啦一下子吹着风一般席卷而上,追着漫长的藤条照着羊尾巴就跑了过去。 开花了,赵青羊的每一步奔跑的脚步下都开出来了艳丽的花,绽开的嫣红花蕾里面像是长出了水,噗嗤几声就截断了火苗子——诸清饶有兴味的笑了,真觉得世界真大真奇妙。 漂亮的蓝白色火焰像是追逐着朱丽叶的罗密欧一般,翻过高墙跨过深河,终于赶在了那盛开的玫瑰之前。 赵青羊绝望的看着自己费心费力催生出来的树木们被烧得噼啪响,然后被诸清精准无比的力道火焰控制着,塑造成了粉末堆砌成的烈焰囚笼,笼罩了自己。 清澈的冷蓝色火焰跳动在她的眼睛里,跳动在逐渐走到她眼前的这个女人的灰眼睛里,赵青羊看着她,沉默的闭上眼睛。 齐明亚和陈南喜很知趣的缄默不言,然后就听到诸清旁若无人的开始放雷: “羊羊,我真太伤心了。“说着,她情真意切的抹了抹眼泪。 “….” “睡了我竟然就跑了,”人魔伤痛却故作坚强腔调拿捏得一等一的准,“你怎么忍心留我一个人?” 赵青羊一副活吃了翔的精彩表情。 围观群众:….. 我去这剧情真是峰回路转让人目不暇接啊! 这票值啊! 第83章 衷肠 日头已经从正午大明转到了午后的干热,齐明亚和陈南喜被诸清笑嘻嘻的请走了。 八卦的金系小姑娘还想要凑上来问几句这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是怎么回事,就被陈南喜狠瞪了一眼,捂着嘴拖走了。 齐明亚:…… 我干你妈陈南喜你他妈刚清理过丧尸你洗手了没你啊! 诸清笑着看着两人渐行渐远,这才细微调整了下神情,拉直了挺直英气的眉峰,狭长的灰眼睛正经的转过来,注视着一脸不合作表情的赵青羊。 比她略小的女孩子眼珠子青翠的像是晨间初生的竹子,眉眼间的倔强看的人魔心中一软。 她发觉自己现在真的很想抚摸她。 特别是在这么久没见之后。 思念几乎要泛滥成河。 亲身的,用冰冷的皮肤,亲密的去接触这个被她困在火牢里的人。触摸她微皱的眉毛,带着坚硬棱角的睫毛,微抿的嘴角。 ——然后她就真的这么做了。 径直伸出残破袖子包裹的手臂,伸进了火焰里。 那火焰烧的劈啪作响。 赵青羊怔楞的感受着,自己脸上堪称温柔的抚摸,她瞳孔紧缩的看着诸清笑着站在火牢外面,伸出手来丝毫不顾及被火烧的痛苦,任性的掐自己的脸蛋。 下一秒,女孩子吼了一句,眉眼倒竖几乎要被气死:“诸清你他妈不要命了!”说完啪的一巴掌正在轻薄自己的手掌——将她那条已经被轻度烧伤的胳膊扇出了火牢。 诸清眉眼笑得更开了,暗搓搓的爪子光明正大的展示着刚才被低温火焰灼伤的皮肤,堪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环绕——然后她神采飞扬的看着赵青羊一脸恨不得捏死他又忍不住眼神随着她的伤手转圈的样子。 那副又痛恨又担忧的模样。 哦——她甜蜜的想着,满心温暖——你怎么这么可爱。 赵青羊看着诸清这一脸快要爽飞天的表情,觉得手真痒。她正打算说点什么狠话来给自己刚才找回场子,就看见蓝色火焰外面清俊美丽的女人,忽然肃了脸色,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刀眉跳了跳——神兽心中细微的惊讶了一下,不自觉的想到了当初第二个世界的时候,每次和托雷西说话之前,诸清很多时候都是这副神情。 ——这代表着,她遇到了她认为让她很是紧张的事情,并且更要命的是,人魔还不打算说谎。 是了是了,也就是托雷西有这个魅力了——赵青羊一面恼怒与自己的处境,一面又凉凉的感叹着诸清这个‘一遇坦诚人就舌头打结’的奇异痛脚。 ——但问题是,我不是托雷西啊,赵青羊后知后觉的想着,眼神终于不吝啬的对上了外面诸清那双灰眼睛——那里面仿佛蕴含了一片风暴云集的灰海,惊心动魄。 赵青羊心脏狠狠的抽了一下。 人魔表情奇异的偏过头来,虚咳了一声,如果不是赵青羊从没见过她尴尬,她几乎就要认为自己的宿主,这是在尴尬了。 ——简直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年轻一般美好和肆意。 赵青羊为自己的想法凶狠的震撼到了。 “….我以为你早就已经有感觉的。“诸清半垂下眼,没有对视赵青羊震惊的眼神,苍白的嘴唇动了动,下颌的弧度看着委婉又真诚,”….我对于你的…“她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这表情赵青羊本以为一辈子也不会出现在她无所不能的宿主身上的。 “..什么?“神兽大人脑子打结的愣愣接了一句,一个声音在脑海里疯狂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她她她,她脸红了!】 那红色轻淡而又不显眼,像是奇异的阳光正红照在了诸清的脸上,一溜烟就跑了。 赵青羊几乎要陶醉在这稀罕死的奇景里了。她微微失焦的绿眼睛看着对面诸清看着她,灰眼睛里是她清秀的样子,那样专注的模样,好似以后她的整个世界全部视野都只有她一个人。 “….“诸清无奈的笑叹出声,发觉历史上那些诗人无病□□却张不开一句我爱你还是有道理的,”….羊羊,我对你的在意啊。“ 赵青羊呆滞的望着她,站在蓝白色火焰妖娆的囚牢里,微微抬起头来,望着这个温柔笑着望着她的女人,一动不动。 “你再说一遍。“她感到极度的不可置信。 诸清本来心中洪水咆哮却被闸门关的严严实实,却被赵青羊这一句话击穿的结结实实,她爽气一笑,眉眼间带着从未显于人前的开朗和阳光,几乎把她身上深刻潇洒到骨子里的男性特征展现的淋漓尽致,帅的人脸红。 “我喜欢你啊。“ “喜欢的要死呢。” 她笑着说道,那眼神真诚滚热的几乎让人感受到了灼伤。 赵青羊像是被人当胸一拳,身体摇摇欲坠几乎要站不稳脚。 青天白日的,怎么总是有人爱说这种又偷摸又犯规的话呢?女孩子觉得有温热的液体在快速的朝自己脆弱的眼眶里聚集。 那边诸清怎么会看不出自家心软的神兽的动摇,她赶紧再接再厉接着掏心掏肺。 “如果你想要问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诸清手指头点着嘴唇,一副打野归来灰头土脸的模样活生生被她拿捏出了风流贵公子的潇洒,苍白瘦削的手指带着点脆弱的透明感,就差嘴上叼着一支火红玫瑰了, 赵青羊不期然的想到了第一个世界自己犯错被诸清拿着对门儿偷来的玫瑰逗开心这回事—— “我会认真的回答你,”诸清抬眼,铁灰色的眼睛里光芒璀璨到让人不敢直视——怪不得都说求爱的人会绽放出此生最辉煌的魅力呢。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了。“人魔用一种带着叹息的语气说着,一瞬间重合了那个被赵青羊从黄浦江里捞出来的女人,眼神漆黑依旧,但这回却落满了星光。 “…..” “那会我二十八,摸爬滚打将近二十年,我被人踩在过脚底下,也上过天顶走过青云路,见过风景无数,也一直觉得我的二十年可能比寻常人一辈子都精彩的多,”人魔笑着说着那些掩盖在了岁月里的烽烟血浪,一副浑不在意, “…..“ “曾经有个女人差一点,就成了我的眼珠子,我真的是待她如珠如玉。”诸清敏感的观察到赵青羊脸色几不可查的一黯,心中暗爽胜算又多了几分。 “不过遇到你之后,我感叹得亏她捅我一刀啊,”人魔用一种十年囚徒得见天日的畅快神情说着,“不然我怎么会遇到你呢?” “….”赵青羊差点就喷出来了‘要不是我正好巡天,你可就在江里喂鱼吧!’但是看着诸清这般快乐的神情,她忍不住心一软,没在那个女人的问题上多做纠缠。 然后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只见诸清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手指头一动,一捧蓝色的火焰就点在了她的指尖上,被她搓了几下开成了一朵舒展的蓝色玫瑰——那花瓣还在娇嫩的发着颤。 ——她她她,她怎么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 “荣誉相惜,生死与共。“诸清缓慢的说着这几个字,青天白日下,她拉着半长不长的影子,死死的盯着笼子里面的人,一步步的走近,像是迫近的野兽一般气息凛冽,手掌托着那朵盛开的蓝玫瑰,噼啪燃烧着, “我一直记得当初第一次看到这一句话时的震撼,我的三观都被一脚踹翻了。” 赵青羊仰着头看着她的眼睛,泪水哗哗的往下流。 “我遇到了一只三观奇怪的羊,脑子蠢,死命的把我从江里捞了出来,带着我穿梭于各个世界,三番两次的救我,永远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 “我一直好奇自己的想法,这种货色,以前当我的手下我都会嫌弃的。” “…..” “那么到底为什么呢?为什么我的眼神一直在她的身边兜兜转转,我的心神像是焊在了她的身上,我为她的安全担心,为她的走神狂躁,为她的一切失控无措。“ “….“ “是了,没多久我就想明白了。“ “…..” “因为我喜欢她啊。” “….” “喜欢这个生死与我绑在一起,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改变初心的对待我的,人啊。” “…..” “荣辱与共,生死相惜,这是我这辈子听到过最美妙的情话,赵青羊。” “…..” “那是你说给我听的。” “……“ “从那时候起我的眼睛里就在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现在轮到我来说给你听。” “我是这么的喜欢你。” “我贪心的希望能够从你那里得到同等的珍视。” 诸清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玫瑰递到了赵青羊的手边,在她一伸手指头就能碰到的地方, “你的回答呢?” 一片安静。 赵青羊眼泪噼里啪啦的掉,绿眼睛水洗过一样,她看着那朵玫瑰,毫无动作。 诸清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 直到阴云遮了太阳,人魔觉得手都酸了的时候,赵青羊才发声,只见她沉着冷静的一把握住了燃烧的蓝玫瑰,嗤的一声轻响灭了它,眉眼间的冷硬似是一瞬间长大了一般—— “不好意思,我拒绝。” 诸清眨眨眼,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赵青羊发着抖喘了口气, “第一,我没说过那句话。” “第二,我不喜欢你。” 第84章 合作愉快 华新市已经被异能者们犁麦田一样犁了过去,硬茬茬留下了一片荒郊野土。 他们像是末世前华夏海洋霸主天鲸号一样气势嚣张的横冲直撞。 赵青羊看着不远处和立夏谈笑风生神态自若的诸清,觉得那天烈日下蓝玫瑰的告白简直像是水中花镜中月。 不知道立夏说了什么,逗得人魔大笑,灰眼睛眯了起来,那眉目间的快乐真实有力。 赵青羊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想什么。 怎么会有人能够在说出这么打动人心这么深情的告白被拒之后,第二天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呢? 她的意思难道不是生死不渝么? 难道,不痛苦么? 神兽低下头来,看着灿烂阳光下不熔化的坚冰,觉得诸清的心思比那万年的寒冰还要难以破碎和击穿。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态矫揉而又虚伪,一面被自己的原则捆住手脚动弹不得,一面又贪心的希冀着诸清的恋恋不舍。 是了是了——她神色寂寂的转过头去,看着冬日单薄的日光下,诸清那张依旧可以明艳锋利的发光的脸,——这种皮相,如果不是她有意拒绝,不知道能招来多少仰慕者呢。 永远不差我这一个。 赵青羊叹了口气,催动手中的异能接着开始绿泽土地。 …… ……. “诶诶,”立夏贼眉鼠眼的戳了戳一旁凝神搓火球的诸清,人魔心不在焉的哼了一声,目光虚虚的落在地上,天知道她的注意力早都跑在了一旁专心(大雾)种树的赵青羊身上了——立夏看着她这副心神不属的模样,不知为何觉得心头一酸。 “说说呗,那天——”她眨眨眼,手掌做了个开花的手势,“塔子河边儿的时候,”诸清回神看了她一眼,看的女孩子一瑟缩,两秒之后依旧勇敢的质问魔王,“——你别装,齐明亚都跟我说了,你跟那个赵青羊——好像是这个名字?——那个异能队的本部队员,怎么回事啊到底?”说着,立夏挑着眉毛,给了不远处穿着灰色作战服的神兽君一个眼神。 诸清:…… 齐明亚不去做谍报人员真是可惜了。 人魔想着,回到:“没什么,就是原来认识,有点事情谈不拢,崩了。”冰雪浅淡的五官上明明白白写着,你他妈真是无聊。 立夏:……. 女孩呵呵一笑,“你还装,那天营地的人都看到了,那队员回来的时候,两眼通红,神色酸楚的呦,真像是分手了恨不得大哭一场的神情,“说着,立夏一副正义在手的神情义正言辞的加强语气, “你是不是和她原来有一腿,然后脚踩几条船了?“ 诸清:……. 人魔真是要笑了——明明被无情拒绝一点余地不留的是她啊。 “还是她求爱不成被你无情拒绝了?“ 人魔:……. 她假笑着回过头来,给了立夏一个亲切温暖如沐春风的笑容,笑得立夏直觉的这半个月来好不容易出来的大太阳都活生生没了光明和热力——她齿冷的缩缩脖子。 “很不错的想象力,很接近现实。“诸清给了她一个小鹿斑比般纯洁的眼神,直看得立夏险些惊得魂飞魄散。 女孩子震惊的望着诸清,不知道是震慑与这句话的内容,还是被人魔百年难遇的惊悚眼神吓了个半死。 然后这边来了一句大喘气:“——可惜,对象搞反了。“说完,诸清转过头来,拍拍落在身上的雪花,柔软的白色还落在她的头发上——走了。 立夏迟钝的回味着人魔这句话巨大的信息量,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越来越远的那人——她头上有一小片雪没有摘干净,她很心痒的想替她摘掉。 ….. ….. 中午,饭点儿。 营地的人们吆五喝六,拉着伙儿的抄家伙去迎接打野归来的雷水组。 现在的这座花水市原来是靠近北森林的唯一一块城市聚集区,里面的人们和各种活泼可爱的野生生命是出了名的和睦相处,生机盎然野趣四溢——却在末世来临之时,沦为了最惨烈的地狱—— 这里是末世后红外线扫描后丧尸数目最少的几个城市之一。 因为,这里的丧尸们都被同样变异的野兽曾经人类的朋友们,早早的吃掉了。 而原来的打野,在这里,也真的变成了打野——打野味。 诸清看着宽阔的大门口,全身挂彩苏越皱着眉被陈南喜勾肩搭背吆喝的响亮,笑了起来——两人身上都带着不少的伤,换来的是战果丰富。 人魔看着地上那头变异的比史前猛犸象还要狰狞可怕的猪,觉得这个世界的造物真精彩真奇妙。 不少人看见诸清走上前来,都纷纷让开了道路,眼神中带上了一点敬畏。 诸清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亲和的微笑着。 她自然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刚来花水市的第一天,众人看着空荡的城市欢呼雀跃,以为终于遇到了一个不那么棘手的地方了,结果茂密冷绿的山林里,拔地而起一条棕黑色的魔鬼身影,险些惊得人们胆魄具碎。 它爬行冰冷的身体带着万钧的力道,扫荡的尾巴可以打裂一座小岛。 诸清赞赏的看着那条无翅却能飞天的动物,真是发自内心的感叹大自然的奇妙。 她感受着自从被赵青羊拒绝之后一直面上不显却始终燃在心底的怒火,升起了想要发泄的念头。 立夏简直不能够描述自己看到了什么,本来还站在自己旁边一脸神游天外的练冰忽然就一个长身跃起,蹦跳着像是母猴子一样踩着掉冰渣子的树木,一步几十米的窜上了天,她恐惧的看着——一点点的白金色火焰像是汗水一样从诸清的每一个毛孔里渗透出来,仿佛她的整个人陷进了一片火海,光辉灿烂。 立夏想要惊恐的大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她呆滞的看着那片浓烈的白金色和可怕的动物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那是七寸。 一股浓烈的恶臭,伴着铺天盖地洒下来的绿色的血水,山岳一般的怪兽倒下,诸清灰头土脸顶着一身的绿血,觉得一直堵在心头的淤火终于撒了出来,一时间神清气爽。 看着周围人一副见了鬼的神情,人魔得意洋洋的甩甩脑袋,殊不知她这副惨象有多倒胃口: “看不出来么,这是条蛇啊。” 立夏咽咽口水,看着盘桓几十米的蛇尸,勉强一笑:“你说他是龙我也信。” ….. ….. 人们纷纷动手点着火,席地而坐,冰天雪地上开着数不清的火苗子,竟然也不见这些坚冰融化——诸清从腰上掏出一把刀子,甩开,银色的刀锋□□了猎物的腹部,割下了一大块肉,响指一打就着手中冒出来的橙色火焰,兹兹的油花子就冒了出来—— 不远处赵青羊和一帮子异能队本部成员凑在一起,看着安静却也说话说得很开心。 人魔幽幽的坐在火前,看着她,那橙色的火焰像是燃烧在她的灰色瞳孔里,凝固成了奇怪的颜色。 啪的一声,一块烤熟的甩在了诸清面前的火堆里,直打的火焰四散,女人转过脸来,看到苏聿一脸混不吝的笑容走了过来。 “练大小姐,”苏聿眨眨眼,灰蓝色的眼睛在火光下变成了妖魅的紫色,“你不会知道你刚刚的神情有多么的怨妇。”她咬咬嘴唇,眯着眼睛,模样俏丽。 “嘻嘻,可爱死了。“苏聿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头尖。 人魔看了她一眼,眼神冷冷的像是看着一件物品,苏聿不以为意,反而亲切的坐了下来,姐俩好一样的挤在了诸清的肩膀上,柔软的发丝落了人魔一身,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毫无缝隙—— 不远处谈笑风生的赵青羊眼角好似不经意的抽了一下。 诸清依旧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对视着苏聿的瞳孔,里面明明白白的写着一句话: 【你有病是吧?】 苏聿变本加厉的眨眨眼,嘴唇殷红电光四射——要搁过往人魔浪荡的时候,这娘们这架势,早都被她拖下去扯烂衣服野战去了——她的手已经摸到了诸清冰冷的肩头,微热的指腹好似能够传达穿透衣料的热力—— “小姑娘,“人魔开口,微红湿润的舌尖在她苍白的嘴唇边沿一闪而过,她正打算说点荤话把这人吓退—— 这时,赵青羊那边回过了头——诸清扭着脑袋,一眼望着近在咫尺而且越来越近的苏聿,另一眼的余光穿过火焰,看到了赵青羊面无表情望向这边的脸。 一瞬间,人魔好像抓住了什么——她凝神再次对上了苏聿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睛,那里面的灰蓝色像是海洋能够将人赤,裸的淹死。 “白玉桂给你气受了?“诸清轻声问道,看着苏聿秒变僵硬的脸色心中念到果不其然。 苏聿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像是锋利的决意,她更紧的欺上前来,整个脑袋都蹭到了诸清的脸旁边——诸清依旧一动不动,任由她温热的嘴唇凑到自己的耳边,灰眼睛幽幽的借着火焰波动的掩盖,直直的望向赵青羊那边。 “你怎么知道?“苏聿的话语带着她的面相遮盖不住的震惊和焦急。 人魔翻了翻眼睛,“你不是中意她么?“说着她百无聊赖的用手中快要烤焦的肉,挑了挑木柴,看着它在火焰中发出噼啪的爆鸣声。 苏聿:…… 卧槽,这婆娘怎么知道? 人魔像是先知上身了一样,好整以暇的用呆滞的眼神望着她,发出干枯的声音: “第一次见面我就看出来了。“然后看着苏聿一副魂不守舍受惊过度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聿:……. 手好痒。 “所以,“诸清垂下眼睛,用刀子一下一下的刺着手中的熟肉,看着淡黄色的油从裂口中缓缓渗出来,”我在明知道你的用意的情况下,依旧默许了你的亲近….“ 苏聿眉头一挑,嘴角的笑意带上了点兴味。 “…并且我也并不认为你的行为是无聊和没有意义的….“人魔慢条斯理的说着,抽出刀,让它开出刀花一般在手掌上舞蹈翻转着,锋利的刀刃银光上,清楚的映射出了不远处一个一直回头死死盯着这边的人——人魔看着那双青绿色的眼睛,满意一笑。 “…那么?“苏聿整个人放肆的倒在了人魔的身上。 不远处赵青羊无声的握紧了拳头。 “….那么就代表着我的目的对象虽然与你不同,但是我们想要采取的手段并无本质差别——“诸清温柔的笑着,手掌抚了抚苏聿的脸,惊讶于自己看着这样一个美人柔弱毫无防备的在怀竟然真的没啥触动。 苏聿握着人魔的手,替自己的长卷发梳理了一下。 “——各取所需,合作愉快。“人魔轻声说道,将肉片送进口中,俯下身来——苏聿默契的闭上眼睛,然而她只感受到诸清柔软的头发擦着她的睫毛过去了—— “祝我们得偿所愿。“她这样说着,磁性的声音吻着苏聿的耳朵—— 借位的巧妙,远远望去,就像是二人在亲密的接吻。 赵青羊眼前一黑,心痛欲裂。 第85章 夜话 诸清震惊的看着面前这个黑暗的洞穴。 她夜视能力绝佳的眼睛,几乎要分辨不出刚才打穿的一瞬间,看到了多少种颜色。 花水市,早就闻名遐迩的自然是那里精灵一般通人性的动物们——然而动荡的岁月让人们忘记了,这里还有着一样与自然野趣同样文明的实物——豪车。 周围一同发掘出这个掩埋的车工厂的许多汉子们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那里面幽微在黑暗中闪光的色泽,即使是浓重的夜色也压不住后现代钛合金的多彩绚丽,星光顺着风吹进了洞穴,像是滑不溜脚,顺着那红的蓝的流光溢彩的车壳子,就落了下去—— 人魔看了看身后的人们,觉得自己都快可以听到这帮野兽们的喘气声了。 她大笑一声,手一挥。 “兄弟们,见者有份,都别客气啊!“ ….. ….. 一身疲惫的回到营地,诸清看着属于自己的简易棚屋,不由得想到了和赵青羊决裂那个晚上,心中一疼,叹了口气。 苏聿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黑天星空下,灰眼睛的女人衣着单薄的背倚着墙,手捏着烟卷,一点火星被她吹出了悠长的白烟。 苏聿翻了翻眼睛,跟她一样倚在墙上,“我要向我哥打小报告,说这里有人犯戒。“——也不知道她哪里找来的烟——诸清笑了一声,苍白的下颌被火光映照的一明一暗,她没接这个话题,反倒转身问了一句: “白玉桂怎么样了现在?“诸清顺手从脚边拽了一把草,就着糙纸搓了搓,递给了苏聿。 苏聿:……. 这样简单粗暴真的好么我的姐? “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呗,“女人神色带上了点沮丧,自暴自弃的接过烟卷,还没张嘴,哗啦一声火苗子就喷了上来,差点没烧到嘴唇。 “诶你小心点啊你!”苏聿不满意的抽了诸清一巴掌,“心中有火也不能随地撒吧。”黑天下她的蓝眸看起来竟也有了点颓然的意味。 “…..”人魔吸了口烟,看着天空繁星璀璨,“我们假扮亲近有多久了?” “快半个月了。” “队里的人是不是基本上都认为我们有一腿了?” “是啊,”苏聿好笑的看着她,“前天苏越还一脸隐忍痛苦的来找我谈心,说让我要好好照顾你呢。”诸清瞟了她一眼,疲倦的搓了搓脸,“他那只眼看出来我是需要被照顾的?” 苏聿一脸恨其不争的表情,“诸清啊诸清,你看看你现在的神色,你这黑眼圈,有多憔悴你知道么?” 人魔淡漠的别开眼,“我不知道。” “我可是听说过你的原来,”苏聿这会语速很快,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意思,“南华夏人魔,名头有多大我一个北国的小平头百姓都知道,竟然现在成了这个样子?”诸清一时不察被她抓住了手,下一秒手掌就被她拍的啪啪响, “黑道巨擘,你跺一脚多少地方都要跟着颤三颤,死皮赖脸想要睡你的姑娘能从魔都排到帝都去!”人魔被她逗笑了,看着苏聿义愤填膺的神情,动作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睡过的姑娘没一百也有五十吧。”苏聿快速的加上了下半句。 诸清:…….. “所以我也就更加的不理解,你这种在我们普通人眼中堪称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的行为——情圣很苦逼的好不好,不要上瘾这种行为啊诸清。”苏聿用力握了握人魔的手,目光里带着惋惜。 一阵安静,诸清安静的抽着烟,没接话。 半天之后,就在苏聿觉得自己的手都变得冰冷之后才听到了人魔的回答,那声音带着迷茫和寂寥: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太久没有尝过有什么东西得不到的感觉了吧。“ 诸清此刻脸上的神色,带着天真和惑人,真诚的可怕。 苏聿一时间被这个回答震慑住了——这他娘什么狗屁?谁家爱慕别人会是这种理由? 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听到诸清一句岔开话题的提问: “对了苏聿,你到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什么?” …… …… 赵青羊真的是觉得自己要撑不下去了,短短十三天,比她之前无尽岁月还要漫长可怕。 从那一日猎杀篝火聚会之后,苏聿众目睽睽之下亲昵的坐在了练冰的身上,众人惊骇至极,最可怕的是,一向人前冷淡的练冰竟然眉开眼笑,那姿态的宠溺,充满了让赵青羊心惊胆战的熟悉感,恍如隔世。 当场就有几个一直心慕练冰的女孩子忍不住哭了起来。 从那之后,谣言像是暴风吹拂的蒲公英,散的满天都是——苦难的年代能够供人们娱乐的事情本就不多,正好这事本质不坏,巧了就拿来说说。 “真是没有想到啊,练冰分队长竟然和大队长的妹妹在一起了。” “是没有想到,但仔细看看,嘿,好像还挺配。” “这皮相一个个的,俊的俊,美得美,真是心疼我们这一帮和尚啊。” 赵青羊无声的听着,死死的握著拳头,痛苦的感受着心脏巨大的裂口正在气势磅礴的往外喷涌着鲜血,像是要让她活生生的流血致死。 营地里满满的都是这新成的一对儿甜蜜狗粮的消息—— 第一天,练兵当众宣布以后只会和雷系出去打野,明晃晃的笑意几乎要抽在了人脸上,台下苏聿毫不遮掩的对着她吹了个飞吻。 第二天,练冰和苏聿出任务,两人双双建功,猎来的一对飞禽让众人眼界大开,两人更是公众面前热泪的交换拥抱,那眉眼间的活泼几乎要让赵青羊怀疑以前自己认识的那个诸清到底是谁了。 第三天,轮休的时候,练冰牵着苏聿的手去踏青——鬼知道这一篇荒郊野土有什么值得踏青的,带回来了成捆成捆的新鲜蒲公英,送给了营地里每一个小姑娘一束,说是纪念——赵青羊拿着那束苏聿送过来的蒲公英,眼泪像是泄了闸的洪水的,哗哗的往下淌。 第四天,练冰召集了同组的人们开了篝火晚会,明烈的火光下她和苏聿亲昵的跳着贴面舞,近的喘气都能够共享,一众组员在一旁欢呼叫好。 第五天,她们——够了够了,赵青羊忽的面目狠厉,给了自己一巴掌,心中骂着自己犯贱,面上却怎么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你活该啊——女孩子咬着嘴唇,看着不远处诸清的营帐前面,一同犯着禁吸着烟的二人,黑天星空下,看着那么般配。 明明是你自己拒绝的,不是么? 嫉妒什么呢?不甘什么呢?贪心苟且的认为苏聿那娘们现在得到的都是你原本应该享受的不是么? 可是,可是——赵青羊绝望的张张嘴,像是有一口血堵在了喉咙里,她吐不出咽不下。 你不是一直觉得诸清是个太过于危险的人,觉得跟随在她的身边是一件时时刻刻需要发生太多改变的事情么? 你不是一直厌恶改变安于现状的么?赵青羊,你不是么? 可是我——神兽渴望的看着不远处的诸清,青色的眼睛里充满泪水。 你不是一直觉得找伴侣诸清这样的人太过于耀眼,太过于不安分,太容易让人没有安全感么? 心脏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痛的人喘不过气——一个声音执着的说着自己过往的那些坚持,字字如刀,一针见血,精准到残酷,像是剥下了她全部的衣裳让她悲泣——而另一个声音,吞吞吐吐,却昂扬着心中最深处的声音,仿佛自己手中催生的绿藤,沐浴到了哪怕一点水分,就会疯狂生长。 赵青羊呆滞的看着诸清那模糊不清的脸,贪婪的看着那每一丝每一毫的面容,灰色上挑的眼睛,狭长的刀眉,高挺的鼻梁,还有那自己亲吻过的苍白嘴唇。 她似乎投过来了一眼,远远的,却仿佛星光大盛一般让赵青羊活生出一种要化在这目光中的错觉。 可是——神兽绝望的听着自己心中怯懦却无法阻挡的声音。 ——我爱她啊。 …… …… 一旁的苏聿还在甜蜜的抱怨着平日里白玉桂的所作所为,神色的温馨忍不住让诸清嗤笑:“得了吧,就这样你还说那兔子心中没有你?” “我知道啊,“她小声地抱怨着,手指头不自觉的拉扯着衣角,”可是她怎么一直拒绝我啊。“ 人魔酝酿了一下,说出了一个猜测的解释: “可能是,职业习惯吧,毕竟作为系统神兽,爱上宿主——真算得上一种极大程度的不敬业吧。“女人耸耸肩,忽的她眼珠子定住了,直勾勾的看着不远处——那里是一处很寻常的营帐,可是诸清就是莫名其妙的觉得刚才在哪里看到了赵青羊标志性的绿眼睛一闪而过。 她不顾身后苏聿的追问,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说是刚才听着苏聿唠叨她和白玉桂的事情心有感触也好,是一时执念甩不脱也好——人魔只是坚持的往前走着。 一个转弯,果然看到了惊慌失措躲闪不及的赵青羊。 诸清看着她脸上的泪水,那些珍贵的金豆豆在星光下泛着晶亮的光——女人觉得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 “羊羊,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什么好行为啊。“ 她看着赵青羊瑟缩了一下,委屈的认错:“很抱歉,下次不会了。“ 诸清笑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赵青羊,梦游一般的说着: “不过我喜欢。“ “……“ 诸清看着赵青羊这副无所适从的模样,惊奇发觉自己又心软了,她叹口气, “来吧,宝贝儿,“她拉住了女孩子的手,心疼的发现它是这么的冰冷, “我们谈谈。“ 第86章 下作 赵青羊还在犹疑,就被诸清强硬的扯住手腕,拖走了。 花水市末世前人口不多,但是城际公路倒是修的一条比一条阔气,纵横交错。 黑夜下,电光蓝色的兰博基尼像是潜伏的巨兽,无声无息气势迫人。 赵青羊震撼的看着,抬眼看着一旁自鸣得意的人魔,磕磕巴巴的问:“阿清….你,你从哪里搞来的车?” 诸清摸了摸鼻子,灰眼睛一转,“呦,这会知道叫我阿清了?” “….”赵青羊面色一僵,呐呐没吭声。 “记不记得第一个世界的时候,我就说过,让你不要叫我的全名?“ “……记得。” “那你还记不记得系主誓言的最后一页上最后一句话是什么?“看着赵青羊越来越青的脸色,诸清越笑越开,丝毫不见心软的言语带着软刀子。 “……” “不记得没关系,我帮你想想。“人魔一步一步的走到车前,拉起了兰博基尼奇葩的车门,苍白的脸色像是在黑夜中发亮,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 “啊,好像是那句吧。“人魔费解的点着脑袋,皱着眉头虚伪做作的想让人扑上去抽她耳光。 “荣誉相惜,生死与共。” “….我记得。”赵青羊闭上眼睛,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 “哦天啊。”人魔慵懒的发声拉了个长调,手指头梳理了一下自己前额的碎发,“多亏你还记得。” 赵青羊感觉这话就像是当面甩了她一个耳光。 ——明明那天正午塔子河边上,她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说过这句话。 望着人魔似笑非笑的神情,神兽感到脸上一阵发烧。 诸清不为所动,她手挡着这冬日的罡风,点了根烟,灰眼睛像是漂浮在这烟草的香气中:“上来。“说着,她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副驾驶座。 赵青羊咬着嘴唇,搓了搓手,心中还在犹豫——然后双脚将就自动自发的走了过去。 结果上去就被诸清捏著下巴,交换了一个快速的舌吻。 滚热的舌头领着她尝了一遍这末世劣质烟草的呛人气息。 女孩子呆愣的看着这个面无表情耍了五秒流氓的女人——噢她嘴里的烟草味真浓——只见她打了一把方向盘,看了身旁人一眼:“坐稳了?“ “…..“ “那就走!“ 轰隆一声,像是有烈火从排气筒爆裂而出,车座一震,赵青羊整个人就被甩到了车后背上。 …… …… 很难描述眼前是一副什么样的情景,明明是末世之后的百业萧条,却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车流不息的豪车,无端让人觉得荒诞。 她仔仔细细的看着方才从眼前呼啸而过的怪模怪样的车——好像是,布加迪威龙? “如何?“诸清叼着烟,邪气一笑,那眉眼间的风流带着光明正大的肆意和邪侫,赵青羊舌头不利索的问着:“这些车….怎么可能?” 人魔没有回答,反倒是手大力气的拍了拍车喇叭,叭叭一阵刺耳的声响,那一辆辆交错而过的豪车里纷纷伸出来了一个个脑袋——嚯!看着还有点眼熟! “兄弟们!“诸清长声断喝,眉目凛冽。 “老大!“ “队长!“ “队长好!“ 哗啦啦乌泱泱一大片回答,糙汉子们响应的真诚而快活。 “新车用着怎么样?顺手不?“人魔大笑着问道。 “顺手!“ “真没开过这么好的车啊!“ “比我媳妇抱着还舒服呐!“陈南喜怪声回答。 众人哄堂大笑,人魔和他们打个呼哨,大家有默契的招招手,开始各飚各路。 赵青羊震惊的看着这一大票野狼一样的异能者,张口结舌:“你、你们真的是….“ 诸清吹了口烟,开口解释到:“前几天打野破了一个尘封的旧仓,里面都是好车,我也没什么其他爱好,就见者有份,都分了。“说完,她转过头来,含情脉脉的看着那双她朝思暮想的绿眼睛, “我本来都不打算分一辆的,但是后来想着,可是带你兜兜风,就要了。“ 人魔嘴里含着烟,却莫名其妙的说起情话来一点都不模糊——赵青羊发现自己的心脏又开始不争气的砰砰乱跳起来,她忍不住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偷摸的望了诸清一样——正好望进了那双狭长的铁灰色眼睛里, 好似她的目光一直都等待在那里,深邃如海,渴望的包围住了她。 赵青羊心神一颤,连忙偏开头,一时间脱口而出:“苏聿知道你这么没有节操么?” 膝盖中箭的诸清:…… 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的赵青羊:……. 看着人魔的脸色不虞,神兽咬着嘴唇不愿示弱:“难道不是么?练冰大队长这般行事也不怕落人口实。”说着,她负气的一甩袖子,将头转向了敞篷车外的夜空,映照在车前玻璃上,只剩下了诸清一双冰冷闪着毫光的眸子。 呦,长气性了啊。 诸清嗤笑一声,不明白自己的态度这般明显到底哪里还让赵青羊不明白——她心头火一起,脚下一用力,就眼见着那荧光的表盘指针一下子飚上了300,引擎挣扎着爬出了可怕的咆哮声,本来微冷的夜风瞬间转化成了来自寒冬女神无情的耳光,赵青羊直觉的一个个批头盖脸的打来,抽的她涕泪横流。 诸清口中的烟卷冒出的白烟都被疾风拉成了一条细小的白线。 “停、停下!”女孩子尖叫道,双手忙不迭的拉扯住人魔发硬的手臂,被人魔毫不留情的扯开,重重的掼在座位上,脑袋磕在了夹角处,疼的她头晕目眩,眼前都是诸清面上已经重影了的狠笑—— “怎么?我不是说了么?”人魔狰狞一笑,头也不回的用手掌狠狠的拧了一把赵青羊的腰,动作充满下流和羞辱。 “我是来带你兜风的啊。”她勉强压抑住自己内心的邪火,回道。 赵青羊看着漆黑的公路尽头在兰博基尼强力的远光灯映照下,逐渐的出现了断裂的尽头——那尽头是黑漆漆的悬崖断壁,呜咽着丧尸的啸声。 死亡的断崖近在咫尺,身边这个疯子还在执著不懈的踩着油门!——眼见着表盘指针已经缓缓的飚过了400! 女孩子目眦欲裂,她焦急的转过头来,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她恐惧的看着人魔的脸上浮现出了越来越多的狰狞和疯狂——带着视死如归一般可怕的决意。 “住手!阿清住手!”赵青羊崩溃的哭叫,整个人发抖,“你会死的你会死的!” 尽头越来越近了! 诸清的嘴角越牵越大,她头也不回的说着,声音轻快:“想要我停下,就吻我啊小妞。” “…..” 赵青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剧烈的震惊和羞辱像是过电一般流窜过她的身体,来不及反应一般,她的手掌就已经先于理智狠狠的扇了诸清一耳光! “…..”人魔低声笑了起来,头被打的偏到了一边,却不妨碍她转手一个大角度方向盘,兰博基尼充分的在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中展示了它顶级豪车的优越性能,吱嘎一声刺耳的转弯声,电光蓝色的野兽在黑夜中强行掉头,将将在一个车轮子掉下悬崖的前一秒,整个车身一百八十度回旋,掉过了头! 赵青羊整个人被这巨大的惯性狠狠的甩在了车门上,撞得眼冒金星骨头生疼。 诸清畅快的大笑起来,夜风吹得她短发翻飞满脸都是。 赵青羊恼恨的看着她,却发现刚才还没有放下三秒的心脏这会就悬挂的更高了——他妈比的!悬崖确实是躲过了,可是掉过头来,可就是时速超过400的逆行啊啊啊!!! 一辆辆镀着绚烂色彩的豪车很快就要迎面而来! 赵青羊吓得魂飞魄散,女孩子开始放声尖叫! 诸清越笑越大声,一脚踩死了油门!四排排气管哐哐哐的震动着,几乎要被强大的火力震撼的破碎爆炸。 夜空下,电光蓝色的兰博基尼极速的狂驰在笔直的城际公路上,逆行的前方不到五百米就是一大群同样高速飙行的豪车!人魔一手扭开了开关,爆裂的摇滚乐一瞬间被暴躁的夜风吹了老远,女人眉眼间的狠厉和风流像是致命的□□,带着蚀骨的浪漫。 在赵青羊刺耳的尖叫声中,诸清大声的吼叫道:“赵青羊,你给我老实说!你爱不爱我!“ “…..” 泪水充满的眼眶中,赵青羊模糊的看着一辆黄色的法拉利被人魔勉强躲了过去,感觉自己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发抖,她死死的咬住嘴唇,哪怕尝到了血腥味,也没有吐出一个字。 “你他妈不说?!“诸清气笑,转头对着窗外大吼一声:”兄弟们啊!老大我今天要在这劳什子地方求爱!都给我把速度加起来!让老子潇洒的要么成功要么被撞死!!“夜风送走了女人癫狂的声音,赵青羊恐惧的看着那一辆辆迎面而来的跑车回应一般的亮起了明暗的远光灯,轰隆隆的引擎声像是夺命的招魂曲,让她抖如筛糠。 又是一辆奥迪擦了过去,哐的一声巨响,女孩子脸色煞白的看着漂亮的兰博基尼车前灯被撞掉了一个。 “你他妈说不说!”诸清满脸通红的断喝,转过头来死死的瞪着赵青羊,那一双灰眼睛像是泡了血,刺得人心疼——赵青羊放声尖叫: “诸清你他妈给我看路啊!!!” 呼啦一声,一辆奔驰打着旋儿打着远光灯晃得车前玻璃上一片死白——赵青羊泪水根本止不住,她满眼都是这个正在死死用自己的命来逼迫她屈服的疯子。 ——明知道我担心她的安危才这般毫不留情的踩着我的痛脚挖我的心脏! 委屈一瞬间满上了眼睛,赵青羊崩溃的大哭:“我爱我爱行了吧!诸清你这个混蛋死不要脸!”说完,左右开弓狠狠扇了人魔两耳光! 人魔被打的口角出血,却满眼欣喜,一手松开方向盘,掐住赵青羊的下巴,下一秒滚烫的舌头就不留情面的堵住了她的嘴唇。 兰博基尼依旧在狂驰,诸清却不管不顾。 她只想溺死在此刻,溺死在赵青羊的口齿间。 第87章 死亡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一个堪比五级丧尸潮的大消息流窜在异能者营地间! 人们都在口耳相传,窃窃私语,每一个人的眉宇都带着不为人知的隐秘的得知大秘密的快乐: “诶诶诶,你听说了么?昨天晚上三队组团去飙车,结果有人折了!“ “什么?他们拿来的车?“ “说你脑子不好使吧,花水市被踏平之前除了那帮野兽之外,可就是豪车最出名了啊!“ “我靠,这等好事怎么落在了他们队手里?“ “不知道了吧,他们队长可是和总队长一家关系好着呐!“言者眉飞色舞,似是而非的话语引出了完全不加印证的虚假消息,每个人都好似听到了自己想听的想明白的,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明白的模样。 人言可畏。 ….. ….. 简易的医疗营帐里,诸清浑身绷带的躺在毫不起眼的一角,身旁坐着幸灾乐祸的苏聿在长吁短叹,“天哪天哪,堂堂的南华夏人魔竟然沦落到用苦肉计来讨美人欢心的地步,说出去,真是要让人活活笑死。“ 诸清浑不在意的哼了一声,带着颈托的脖子不太利索的扭了扭,满脸的娇气和骄矜,“什么丢不丢脸,计策这东西,只要好用就行。“那欠揍的小模样带着甜蜜感,直看得还没抱得美人归的苏聿手痒得很。 她冷笑道:“就你现在这残废样,抱得美人归也没法做出什么实际行动吧?“说着,她手指头不留情的狠狠戳了戳诸清满身的伤处。 人魔龇了龇牙,血肉模糊说的就是她现在的模样——虽然都是皮肉伤吧,但是只要一想到如果昨天晚上撞车时如果不是她用身体保护住赵青羊的话,小羊羔可能遭受到的惨象,诸清就觉得这一身伤处也算是有价值。 ——特别是看到了赵青羊抱着她痛哭不止,喘不上气一副恨不得替她去死的模样时,诸清那个心啊,别提多甜蜜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想到这里,她大人大量的原谅了苏聿这种吃不着葡萄还说葡萄酸的行径。 忽的就见到苏聿猛地肃了脸色,虚咳一声:“我不扯没用的了,营地里现在出现了不太好的舆论导向——你们三组拿了豪车没有上缴这事因为你的受伤被捅出来了,“看着诸清挑起来的眉毛,苏聿没好气的翻翻眼睛,锤了她的伤口一把: “不是我透的底好么?“说着,女人风情的撩了撩头发,”好歹我们也是老乡,我不会那么没有节操的去坑害盟友的。“ 人魔没说话,做了一个类似翻白眼的动作,正打算开口说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得很,远远没有医疗异能者说的那么严重,就瞧着营帐帘子一掀,苏越那张永远挂着冰霜一样的脸走了进来。 诸清瞬间痛的呻,吟一声,脸色秒变苍白如金纸,看的苏聿目瞪口呆。 “哥。”苏聿做着没起身,点了点头,却见着苏越根本没有精力来理会自己——男人英俊的脸上呈现出了一种混合着疼惜和恼恨的神情,像是后悔不迭又像是恨其不争。 诸清虚弱一笑,将病娇美人的姿态演活了:“越哥。”她的笑容苍白的苏越心中一阵揪疼。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马上要脱口而出的关切,“练冰小姐。” “….”诸清用眼神示意他接着说。 “你所率领的三组所犯下的事情,已经通过临时异能法庭审判。” “…”诸清虚弱的咳了咳,声音带着血气和空洞的气声,脸色随着每一个字的吐出都在变白一分,“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所有的过错,”她费力的咽了咽,像是在吞回满溢到喉咙眼的鲜血, “…请,不要归罪于我的组员。” “….” “是我让他们分赃的,不是他们自己本身的意志。“诸清闭了闭眼睛,低垂的长睫毛像是垂死的蝴蝶般死气苍白。 苏越嘴唇颤抖,冰冷的眼角像是被寒风凝固住了泪水一般刺痛。 “根据末世后华夏法律规定,异能者缴获物资不上缴者,示情节恶劣与影响大小,判处不等期的囚邢。”说着说着,身姿挺拔的男人忍不住红了眼眶:“——同时不再享有华夏国异能待遇。” 苏聿忍不住站了起来,震惊的问道:“所以,这一身的伤,就不给治了?“苏越脸皮抽搐,脸色苍白说不出一句话,她忍不住抓紧了苏越的胳膊,”哥,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不是一直对练冰——“ “够了!“苏越断喝一声,看着床上人依旧寡淡无盐的五官,带着冰雪的清甜气,忍不住心神巨震,身体晃了晃,咬牙道:“…我会为你争取的,阿冰。” 说完,不顾苏聿的阻拦,转身大步离开。 苏聿看着床上活人气息稀少的诸清,气的直跺脚,追出了帐篷。 诸清吸了吸鼻子,不太灵活的动弹了几下手脚,忽的意外的听到了脑海中冰冷的声音: 【恭喜宿主达成攻略对象【爱恨交织】目标!恭喜宿主达成攻略对象【爱恨交织】目标!】 人魔沉默两秒,不知道这话是不是代表着自己领悟到的意思,她转转眼珠子,换了另一句话询问道: 【那么,这代表着,我的任务进度?】 【任务进度已完成,男主女主感情红线均已逆转不可逆,宿主可启动脱离世界模式!宿主可启动拉脱离世界模式!】 人魔惊异的挑起了一边眉毛,头一次觉得有那么一点点跟不上系统的思路。 不过——她仔细捋了捋进入这个世界之后,与立夏和苏越之间的种种,忽的叹了口气——看来,我又要做一些下作的事情了。 ….. …… 赵青羊看着床上裹成一只蚕蛹一样白绒绒一团的宿主——哦主神啊,她还在嗷呜嗷呜的叫,这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诸清?——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她温柔的拍了拍诸清露出来的脑门子,感受着指腹下温热的皮肤, “阿清,好啦,我给你偷来了药,你好歹吃点嘛。“ “我不!“诸清拒绝的理直气壮,一撮呆毛翘得老高,嘴唇可以挂油瓶,灰色的睫毛眨眨眨,一副病娇宝宝萌萌哒的样子。 赵青羊:”…..你要不喝,我就硬灌了。“神兽表示面对一生病就变了个人的宿主实在是接受无能。 “不不不不不!”诸清裹着被子满床打滚,一头柔顺的黑发被滚的像是一头被牛羊糟蹋过了的稻草,咬着嘴唇做撒娇状,最后她挤出了泪水,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面无表情的赵青羊,“呜,羊羊,你舍得么?”说着她哼唧了两声,“阿清都这么难受了。” 赵青羊:…. 哦天哪!好想揉揉阿清的脑袋怎么办! “要亲亲要抱抱!”诸三岁魔性大发,转眼就要爬上来——忽的营帐帘子再次被掀了起来,立夏那张苍白的脸就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中—— 且看诸三岁秒变正经脸,虚弱却故作坚强的咳嗽几声,声音沙哑的问道:“是立夏啊,是来看我的么?”那一叠声的问询,像是重锤击打的立夏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透明了。 “…”她张张嘴,眼神像是钩子一样顺着正慌忙藏着药的赵青羊身上一溜而过,最终定在了人魔的脸上,”我来看你了,阿冰。“ “….“人魔又咳了几声,”最近在二组感觉还好么?风系练得怎么样了?“ 女孩的脸色忽的涨红又苍白,眼神一闪,声调讥讽的说着:“练大小姐还会关心我啊?“都已经这么久了,久到立夏都以为练冰忘记了她这个与她曾经同生共死的女孩子了。 诸清无辜的回望着她,看着可气又让人想哭。 立夏看着这一幅神情,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了——她狠一跺脚,甩下一句: “你伤死算了!“说完转身就跑。 直到女孩子跑出了帐篷,赵青羊才眨眨眼说道:“阿清,女主好像是来送伤药的——我刚才看见她跑出去时手上拿的药包了。“ 诸清无所谓一笑,“与我何干?“,说着她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赵青羊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很明显觉得她这样心狠无情太过分了。 人魔撇撇嘴,岔开话题:“对了,任务进度我查过了,我们已经可以准备着手离开第四世界了。“说完,用犬科动物一样晶莹的眼神眼巴巴的看着赵青羊。 神兽:“…..就算你要病死脱身,也逃不掉这一碗药我给你说诸清小姐。“ 诸清:…… ….. ….. 三日之后,在立夏还在纠结如何处理自己对练冰生出的繁杂情愫,在苏越还在费心费力的纠缠于审判庭对于练冰的判罚之时——医疗营传来的噩耗令人猝不及防。 三队长练冰伤重不治,并发多器官衰竭,已于昨晚去世。 唯独留下了一封信,署名【致立夏】。 里面只有简短的几句话。 【立夏,拿着我的血肉去找四九城的鉴定机构吧。 我也是带菌者。 我死去的身体可以证明,带菌者,是可以不变成无血无泪的丧尸的。 很遗憾没有陪你到底的练冰】 立夏收到这封信时,正是一个冰雪烈日的午后,她死死的捏着信纸,呆滞的望着花水市市界的方向—— 明明,花水市已经是接壤四九城了。 明明,再多撑一天,就到帝都了啊。 可是—— 女孩子眼前一黑,跪在焦土地面上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第88章 番外.轮回 【末世十二年,帝都战审所摘星楼】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值得永生铭记的日子。 铁黑色的建筑高达九百多层,向外延伸着可怕的轮廓,在漆黑暗沉的天幕下,像是安静伫立的魔神,无声无息的用着它数不清的铁肺呼吸吐纳着末世之后再也没有鲜活绿色生命来净化的肮脏空气。 一轮明月挂在云端,色泽端的是万古长存的灿金色。 立夏站在钢铁镂空的电梯中,听着噔噔噔机械的女声报着楼层数,望着窗外一层层在眼前下降的漆黑楼层,抬眼望了望月亮,安静的听着无尽的夜空下,人们历尽苦难重获新生的欢呼声——那是可以震撼每一个人的灵魂的心声。 女人有点不适应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义肢——像是它们是新生的金属刚刚嵌入她的身体,而不是早已和她的皮肉吻合交融长达三年一般。 她用带着钢铁手指的右手摸了摸自己紧抱着的这一份文件。 那里面,是一份尘封已久的控诉撤销申请——时间久远到纸页已经微微发黄。 而它却被立夏——这个功勋彪炳末世历史的英雄——宝贝的抱在胸前,用她唯一鲜活的,仍然属于人类的血肉的左手,紧紧的保护着。 再这样的一个时刻——立夏看着电梯中小块的显示屏上,面容秀美的女主持人神情带着克制不住的激动,一遍又一遍的宣告着: “各位公民!各位公民!今天,末世后十二年十月二十六日!是一个注定值得载入史册的日期!” 立夏心中一酸,将眼神望向了窗外孤独皎洁的明月——那出尘而不以物喜的气度总是让她想到了不该想到的人。 “…..我们的天言所终于研制出了a病毒的解药!在经过了长达十二年的地狱轮回之后!” 女人垂眸看着自己的左手——那依旧带着人类温度的手掌无论掌心还是手背都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有的甚至纵裂的切割了整只手掌——立夏不为所动,一团散发着荧光的风属性元素团安静的开在了她丑陋的左手上,照着那些伤疤深深浅浅。 像是一个淡蓝色的光球,绽放着动人的光芒。 立夏安静的想着那个教会她异能的人。 “……我们可敬的异能者军队终于收复回了全部的华夏领土!”女主持说着说着,忍不住落下了激动的泪水。 “我们的天水桥,建筑史上十大造物奇迹!”屏幕上忽的闪现出了一座铁灰色的长桥,造型流畅美丽,浮在浓雾间,立夏怔楞的看着,觉得窗外人们的欢呼声越来越远。 “我们最美丽的璀璨南国!”女主持的声线猛地长了一个八度,像是不堪重负一般的颤抖着。 屏幕中运用蒙太奇的手法水浪一般的滚动播放出了末世前万顷碧波的风情南国,那些熟悉的画面,那些女人和另一个人驾驶着suv浪荡过,战斗过的无尽国土,那心怀着唯一的意志和希望,心无旁骛的朝着四九城而来——明明是焦土灰暗的岁月,却因为特殊人物的存在而反倒成为了立夏黑暗十二年以来为数不多的,几个可以支撑她的意志不被这世界的恶意逼迫的崩溃的回忆—— 甚至生死托付的天水桥头—— “在经历过黑暗过后——我们的南国,我们的同胞们!你们的兄弟,终于找到你们了!”女主持声情并茂的带了一波节奏,活脱脱将被军方放弃的南国描绘成了沦陷于丧尸手中的可怜孩子—— 屏幕一转,切换到了全国各处人们欢呼的场面,一个字都没有提当年给南国五分之四人安上的那个【带菌者】的名头——以及有多少无辜的生命被刀剑斩杀在这个名头之下。 立夏猛地倒抽一口气,觉得眼前发黑,胸膛里死命挣扎的心脏发出哀鸣,她不紧不慢的从胸前拔出呼吸机,深深的吸了口一口氧气——感受着清醒的神智重新回归。 末世的第一年,练冰犯戒,病重不治。尸身交由立夏保管——女人在抵达帝都的第一天就拼命的找到了军部的科研机构——那些穿着雪白色防护服的人们,看到立夏提供的练冰血肉标本的一刻,本来淡漠冰冷的神情,像是见到了万吨黄金的赌徒,眼神简直可以放出光芒。 立夏茫然无措的看着,那些人喜笑颜开的三言两语打发了她,拖走了练冰的尸体。 当时的女孩子惶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从那以后,立夏就在也没有见到过练冰——甚至是关于带菌者的平反也在没有听说过一丝一毫——女孩子疯狂的打听着,穷尽自己的本事,不到一年的时间,过重的负担和绝望的心把她活生生的折磨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最后是看不过的苏聿出手了——立夏只记得那段地狱般黑暗的日子尽头,是苏聿痛恨的眼神和她狠狠的一巴掌。 而后她就被苏聿的亲卫带到了一个军部不知名的科研所—— 那是一个白色的房间,里面竖满了充满蓝色福尔马林的玻璃罐。 每一个里面都是一具残破身体的一部分,有的是一副消化系统,有的是一条腿。 最小的那个玻璃罐里,泡着的是一颗头颅——那死白紧闭双眼的面容眼熟的让立夏肝胆俱裂。 她连滚带爬的扑了过去,抱着玻璃的外表放声大哭,眼中带血,声音嘶哑,听得一旁的苏聿哪怕恼恨也忍不住扭过了头。 苏聿看着立夏浑身抽搐痉挛的模样,还是开口道:“练冰把她的身体留给你真是她人生最大的败笔。“ “….“立夏听着这话毫无反应,痴傻了一样抱着那个装着练冰的器皿又哭又笑。 “你可知道,她是个带菌者不假,但同时,她也是末世初期异能进化最为完整的几个天才之一?“ “…..“ “你觉得那些科学家会在意那些早就不知死活的南国人么?“ “….“ “还是会在意一套很可能会数倍增加人类战斗力的异能者基因密码?“ “…..“ “立夏啊立夏,当年是你嫉妒赵青羊抢夺了练冰的注意力从而举报了他们三队犯戒的事情——奈何造化,但练冰非要较起真来,是被你害死的。“ “…..“立夏低着头看不清面目,只看到她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之后又是你头脑发热不计后果的一心做圣母,害她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还要被人肢解研究的下场——你害死她,她却仍然用身体为你铺路——哪怕到了这么惨的地步,你竟然还是没有达到你们共同的愿望。“ “…..”立夏死命的摇着头,觉得满口鲜血吐不出来,五脏六腑的每一寸都在被业火炙烤,却并不妨碍苏聿这个狠心的女人毫不留情的说着戳心窝子的话: “你,可真是爱她啊。” 立夏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昏死过去,苏聿面无表情的看着,心中忽感万千思绪却不得抒发,她默默闭上眼: 诸清,这也算为你报仇了吧。 ….. ….. 末世第二年,立夏加入了军部直属的异能队,放弃了从其那所有在进入四九城程中积攒下来的荣耀,从最底层摸爬滚打开始,一步步的留下脚印,坚定的往上爬着—— 权利的巨树长满了黄金做的叶子,钻石镶嵌的纹理,诱人采撷,女孩子却闭目盲听,不为所动。 只要是国家派出的任务,越难越险,她就越往前冲,拼杀凶狠的连同队的汉子都自愧不如——仿佛无血无泪的丧尸般可怕。 末世第三年,她失去了右手,从此风刃威力减半,威势一度摔落。 末世第四年,立夏做了科研所的药人,百中无一成功的安上了剧毒腐蚀的钢铁右手。 末世第五年,淮河攻防战中,她一战成名,手中操纵的风刃像是夺了风神的造化,军功彪炳,蛟化云龙,从此翱翔九天,以一己之力,风力化形架起了虚空的桥梁——让无数的异能者强渡过了丧尸成山成海的淮河。 末世第六年,进发江南省防线中,她被数百只丧尸围攻,险胜后并发呼吸器官衰竭,被军部强制救下换上了铁肺,同年,晋升少将。 末世第九年,立夏在南国收复失地过程中,遇爆发六级丧尸潮,双腿被丧尸咬伤——为防止丧尸血液侵蚀过深而发生变异,女人亲自操刀斩断了自己的膝盖以下的腿,之后重伤不下火线,拼死夺下了江南省。 史载,这是收复南国历史性的一步。 同年晋升中将,威名在华夏国如日中天,被人称为风之战神——立夏趁热打铁,以自己能够调动的资源,启动了带菌者的平反计划。 中央批准。 末世第十年,立夏亲自从科研所中接回了冰封了十年的练冰。 …… ….. “中将大人,审判庭已经到了。”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立夏回神,就看到电梯口身着职业裙装的女招待笑容可掬的对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多谢。”立夏声音嘶哑的说着,微微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唇角眼梢的纹路看着气度非凡。 她一步一步托着金属的双脚走了出来,用力的握了握手中的文件—— 那是八年前她就已经写好的,为当年三组犯戒的抗辩以及撤诉书。 事到如今,八年后,她终于可以拿出来光明正大的提呈上去了。 立夏缓慢的走过装修考究的大厅,水晶灯在头顶上投下辉煌的光芒——她神色惘然又坚定,脑海里坏绕的都是练兵那张五官寡淡的脸。 无论如何——立夏吸了口气,——我都不愿意让你的名声受到一点污染。 无论身前还是身后。 无论是不是真实。 ——我会尽我所能去改变,去偿还的,练冰。 第89章 惩罚 脚踏进这异世的第一秒,诸清就忍不住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这清新至极的空气——满满的一口荡涤干净了积累了不知多久的肺脏尘埃。 入目而来温柔的绿色看得人无端生出一股好心情。 这是一个纯洁辉煌的文明散发的气息,充满了勃发的生气。 女人睁开眼睛,震撼的看着这一片尤为干净的青蓝色天空,呈现出了水洗过一般的蓝色,白云纯净的像是触手可及——低矮下来,青黛色的色调晦涩不明,高高低低的青瓦檐参差不齐,青灰色的瓦片带着腥气的青苔,仿佛捏一捏就能挤出水滴。 湿漉漉的黑色砖石地面缝隙里茂盛的长着腥甜的小草。船夫撑着长篙,黄色的斗笠承接着天雨,划开了层层叠叠的水波。 身着长袍头绑锦带的公子们手拿着泼墨的折扇,上面吊坠闪烁着白玉温润的光泽,温文尔雅的调戏着街边带着粉纱的小娘子,直到娇羞的女子欲拒还迎的递出了淡绿色的手绢——那上面的鲜花骨朵娇嫩欲滴。 这一切的一切,新奇又让人觉得发自内心的熟悉。 古老的华夏,这是古老的华夏的味道。 诸清满足的看着——末世穿越而来,那种生命随时可能丢失在不知名角落的紧迫感仿佛刻进了骨子里——却被这个时空的舒爽惬意感所抚平,温暖的让人想要叹息。 哦天哪——人魔抬起眼睛,站在空中,看着这一幅幅人间百态,甜蜜的红尘气息可以把最出尘的谪仙拉下神坛——这就是我们古老的祖先生活过的时代,创造过的文明,歌颂过的世道。 然而,人魔透过系统的视野,看到了蔓延在这片祥和的大地尽头——代表着血色和狼烟的黑色,像是弥漫的浓雾,逐渐的吞噬了这片烟雨江南。 女人微一愣神,身后一只手拉住了她的凉手——赵青羊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阿清,来看看第五世界的白皮书吧,”她顿了顿,“可能这回有点变故了。” 人魔挑挑眉,转过身来。 ….. ….. 《峥嵘女帝》在这个盛行女强的网文时代,算得上集大成者,它最‘杰出’的之处不在于那些狗血的背叛,或者蔑视读者智商的智硬陷阱——甚至反派们的智商也不是那么的掉线——她最扯淡之处在于,在一个神似中国古代的集权社会中,铺设了一个女人登基的结果,构设了一个视爱情如命的男人——没错,自古文人多情痴—— 但这是个武将——但这是个儒将, ——但他同时也是文中两大敌对国家之一的摄政王一般的存在。 手握重兵威震天下,冲冠一怒为红颜——噢这剧情真的是随随便便就能煽情煽出七八斤眼泪。 诸清看着文中男主角的人设,感叹着晋国神威将军慕容白夜真的是满足了女孩子所有的幻想。 他俊美,桀骜,冰冷,孑然一身,武力超群,拥有着晋国最大的权势,天天喝着最烈的美酒,怀抱着最美的女人,黄金在他的脚下盛开成路,天下最锋利的刀剑也比不了他冰凉的眼眸。 “他苍白的肤色比那索拉山巅的冰雪还要触目惊心,高的鼻梁干净的可以承接月光,永远拉直的嘴角哪怕最轻微的弧度都可以敌得过天下最美丽花魁的倾城一笑。”人魔一字一句的念着原著中的描写——然后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赵青羊忍不住笑了,“你再往下看女主的人设。” 诸清点点头,往下拉—— 女主:灵犀 职业:晋国国师,晋国第13代皇帝 成绩:穿越后,助晋国平水灾,灭瘟疫,带领晋国大军灭世仇楚国,大胜而归,辅佐摄政王慕容白夜登基,三年后继位。 “噗。”人魔差点被口水噎死,她不可置信的瞪着【继位】二字,“登基了?”女人狭长的灰眼睛被放大了一倍,长长睫毛分毫毕现。 “…..” “我知道历史上有个武则天,可是我怎么看也不觉得这姑娘有女武帝那无敌的气魄啊。“ “….”赵青羊左看右看,开始甩锅:”恩,我们系统是不会管网文里的bug的。“ 诸清眨眨眼,觉得网文世界真是美妙绝伦精彩纷呈啊。 下面就是女主灵犀的一寸免冠照,清丽脱俗的好皮相哪怕是扁平的照片也挡不住姣好的晶莹感,那双柔波荡漾的眼睛像是含了两汪天上的银月光,红嫩的嘴唇勾人的很,秀挺的鼻梁小巧可爱—— 诸清面无表情的做结语:“这灵犀,好女表气的长相。“ 赵青羊眨眨眼,“可是男人就好这一口。“ 人魔假笑:“好在我不喜欢男人。“说着,她做作的捏出了一副娇羞的表情,眼光直勾勾的盯着赵青羊。 赵青羊:”….你还是接着看人设吧。“ 人魔撇撇嘴,往下翻—— 【姓名:容若】 【身份:楚国长天公主】 【成就:曾经晋国摄政王的未婚妻,天下大比第二,女主的磨刀石】 这容若说来就是个原著作者构设出来给亲闺女灵犀做垫脚石的角色——她出身高贵,身为楚国的长公主披着灿烂的晚霞出生,一落地就被楚国的老王上赐了封号长天,当年晋楚关系破冰之时,一度被老皇帝许给了晋国风头最盛的青年才俊——慕容白夜。 他们甚至还在慕容十五岁,容若八岁那年相见过。 那天午后微凉,八岁穿着朱砂粉色裙子的小容若站在樱花落英下,看着丰神俊朗的小慕容,红了脸。 十年时间,风云变幻。 楚国老王上一死,新帝登基撕毁了一切过往和晋国的友好假象,两国之间再次重操兵戈——再也没有人顾及那个十年前,偷偷站在樱花树下眼巴巴的望着慕容白夜的小姑娘了。 此时,穿越而来的女主荣耀现世。 素手遮天,搅起一番风云——两国倾国之力的战争终于在容若和慕容白夜相识的第十二年缓缓拉开了大幕。 可惜啊可惜,这一代晋国也许命该崛起,也许女主的到来真的起到了一定的助推作用——两国的交战,从一开始的势均力敌,到后来的楚国式微。 ——也许是,楚国的新王好大喜功本身本事不够。 ——也许是,慕容白夜文韬武略着实过人。 ——也许是,楚国命中该绝。 最终,代表着楚国最后王室血脉的长天公主为战胜者晋国摄政王进献了楚国王室玉玺——在女主的娇笑和慕容怜悯的目光中,抽出长剑当街自刎,死不瞑目。 …… …… “…很凄美的剧情。”诸清看着容若的照片,很是温柔的一个姑娘,眉眼弯弯,艳美的气息多一分则俗,少一分则淡,那带着点铁灰色的眼睛全然不似自己那般冰冷,像是灰玛瑙一般的温润带着柔光,脸庞娇小,嘴唇不点自朱。 “所以,阿清,你想要怎么做呢?去拆散男女主,”赵青羊脸色带着一点不确定,说话吞吞吐吐很奇怪。 “很简单,叛变楚国不就行了。”人魔耸耸肩。 赵青羊:“…….” 哦擦,真是简单粗暴至极! “我仔细翻了翻这个文中关于女主的描写,很明显作者笔力不够却想要强行把架势提起来——导致的就是一个计谋或者一个政策当中,漏洞百出——”诸清搓搓脸,“ 你知道的,一个小说中文章的描述,就是这个世界最缜密的世界观——“看着赵青羊张口结舌的表情,女人好心情的凑过去亲了一口: “我想要表达的是,以我的段数,只要去了晋国,想要离间这个所谓的晋国国师和摄政王,并不是什么难事。”人魔无辜的回望着赵青羊。 “那楚国呢?” “楚国?与我何干?我又不是真正的长天公主。“ 一番话听得神兽脸色青白交错,看的诸清眉头一皱, “怎么了?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制约么?” 赵青羊深吸一口气,眉宇间的踌躇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阿清,你知道的,我们在一起——本质讲来,是不太符合系统设定的。“ 诸清勉强的严肃了脸色,点点头。 “所以?“ “所以,这第五世界,可能会有,不少的变动。“ “比如?“ “….”赵青羊深吸一口气,“比如说,身为长天公主真身在楚国的一些真心牵挂的人,可能,可能会发生改变….”女孩子磕磕巴巴的讲不出来。 诸清眉头一挑,正打算开口,就听到识海中熟悉的冰冷机械声: 【切入第五世界警告,由于宿主与系统神兽行为逾矩,特此针对第五世界做出惩罚。】 人魔不为所动,甚至还挑衅一般的恶意回复: 【所以呢?想怎么拿捏我?】 【特此忠告,原身女配关系密切人物发生改变!原身女配关系密切人物发生改变!】 诸清嗤笑,【那又怎样?】她手指头哗啦啦的翻折书页,指着文中的女配关系图谱, 那上面写着三个人物的名称——仇律,容烈,容川。 【不就是两个兄长一个师尊么?】她桀骜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孤傲不逊,铁灰色的眼睛冷冷的散发着精光—— 【你以为我会在意无关人等的死活?】 【……】 人魔得意一笑,正要开口,就听到身后赵青羊声音发颤的开口: “阿清,你先别说什么狠话,“她脸色苍白的盯着诸清背后的虚空,那里正在缓缓的升起三张面孔——那面容熟悉的让人心惊胆战—— “你先看看他们是谁。“ “…..” “…看看他们,长什么样子,再来说,你在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人魔眉头一皱,说不清楚内心忽然升起的一股不祥之感——她暗自绷紧了神经,转过身来。 那是三个长相俊美的男人。 一个年岁稍长,银灰色头发坚硬不逊,明金色的眼睛像是暗夜下的鹰隼般迫人,眼角的纹路狭长有魅力。 一个青年金发蓝眼,笑起来的时候好似冰雪融化天地洞开一般的美感,晴朗的让人想到七月的大海。 最后一个青年,黑发黑眼,面无表情,那一双坚定的眼睛中可以看得到孤绝的狠厉和,罕世的忠诚。 诸清呆住了。 像是有一把火在心底狂烈的燃烧,直烧的她每一毫升血液都在痛苦的死后中化作血红的蒸汽,爆裂的愤怒在吞噬她的每一寸理智,人魔死死的咬住了口腔两侧品尝到浓烈的血腥气才勉强克制住了想要毁灭什么的暴怒。 这三个人的脸看着熟悉的让她忍不住心神动摇。 无耻——她发着抖深吸了口气,浑身像是过电一般,抽搐的仿佛吸食了过量的海,洛,因——怎么,怎么可以。 她浑身颤抖的看着,虚空中的‘法利亚’注意到了她崩溃的目光,冲着她微微一笑——而再也忍不住,一拳狠狠打在了识海的墙壁上。 可恶。 诸清喘气喘的像在拉风箱,巨大的痛苦碾磨着她的神智,她面容不显,心中又哭又笑痛苦不堪——是啊,是啊, 在看清他们的脸之后,我怎么可能,放着楚国不管呢? 我怎么可以,看着他们惨死于灭国战争,而不闻不问呢? 我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第90章 缘断 方才与系统管理爆发冲突已经过去了一会子了,赵青羊依旧还是不不太敢凑到诸清的面前——这女人这会正在面无表情的比划着冷兵器,一会儿换上冷刀,一会换上利箭,冷金属的寒光映照着她较之更加寒冷的双眼。 诸清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表情坚毅,但就是莫名其妙的让人发觉,这会她的情绪正处在火山口上,一点就着。 赵青羊深吸了几口气,心想着早死晚死都是死,心一横发声到:“…既然事已至此——” 哐叽一声钝响,人魔冷着脸用刀砍断了面前的桌子。 “…..”神兽脖子一缩,毅然决然的说道:”那阿清你打算怎么办?“她勇敢的直视着诸清那双绽放着无机质毫光的灰眼睛——哦天哪,那里面像是流淌满了毒死人的水银:”还是要叛变楚国投入晋国么?“ “不。“人魔干脆利落的回答道,重重的一刀斩下,一声钝响,刀刃插,入地面,这人低垂的眉眼之冷淡,颇有当年里皮的风范。 “我会死守楚国。“ “…..“赵青羊眨眨眼,接了一句:”那你,打算怎么拆散男女主呢?“ 以往的四个世界均是由诸清亲身出马搞定这茬事儿——毫无疑问,她一向最擅长找到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法,她的好皮相也历来是最雷厉风行一击必杀的上上策。 诸清难得的放下了被她磨得擦擦响的刀,呵呵一笑,露出了一个纯洁真挚的笑容: “把他俩搞死就好了。“ 赵青羊:……. 神兽顶着人魔地狱魔王般的气压冷汗涔涔的问道:“可,可是阿清,你记不记得,第二世界时,墨卿的死是给你带来了惩罚的?“ 人魔冷哼一声,说话愈发的难听:“装什么小青羊?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最后一个世界了么?” 赵青羊浑身一僵。 “别以为我不知道呀,你化形不就是依靠那张【转换】卡牌么?怎么,还没有累积够24小时么?”人魔慢条斯理的擦着狼牙刀,磨得刀柄上月白色的狼牙石珠圆玉润散发着美丽的光, “……” “你在第一世界第二世界都是依靠着那张卡牌来水里捞的我不是么?” “…..” “还有第三世界,我发现那会的时候,你就可以很稳定的一天出现十二个小时了。” “…..” “如果我没猜错,第四世界我们一夜情的早上,你就是借助卡牌遁走的吧?” “现在呢?我在这几个世界获得的声望和成就难道还不够一张卡牌加足二十四小时么?“ “…..”赵青羊被一夜情这几个字臊的面红耳赤,磕磕巴巴的说着:“你,你观察的真仔细。 诸清再次呵呵一笑,没接话。 “既然我的师长们没有选择的站在了楚国这边,“她顿了顿,看着识海外面波澜壮阔的疆域版图,楚国葱茏的绿意在逐渐的进入视野,人魔远望着,眼神中浮现出了许久未见的怀念。 “那我自然要陪伴他们一起。“ “….“赵青羊懊恼的发现自己今天注定是个爱说不讨人喜欢的话角色了,她勉强自己打断了诸清难得的伤怀:”你知道的,楚国赢不了。“ 诸清颔首,表示赞同。 ——再多的bug也扭转不了原文作者铁了心要写的牛掰结尾。 “你也知道的,他们不是里皮托雷西,”赵青羊声音沉了沉,“还有法利亚。” 诸清再次颔首,“我也不会把我的师长们的灵魂随便想象就套在另一个人的身上,那真是太侮辱他们了。“ “那你还….毕竟单纯分析起来,叛逃晋国亲身拆散确实是损失最小最高效达成目的的方法——为何还要陪着楚国一起死,既然我刚才说的你都明白?“赵青羊走到诸清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他们明明只是——无关紧要的人的死活你从不在乎——这可是阿清自己说的啊。“赵青羊平静的复述半小时前诸清的话。 “….“人魔沉默了两秒,露出了一个平静带着妥协的笑容——看的赵青羊心脏一颤,哦主神在上,妥协?!我竟然从宿主脸上看到了妥协这两个字?! :“因为我很失败的发现,哪怕是长着跟他们一样的脸的一些陌生人,我也做不到视而不见。“诸清耸耸肩,很是轻松惬意的感觉。 赵青羊:……. 主神啊,我听到了什么。 神兽觉得像是有一道纵深的裂缝,开天辟地一般的出现在了她所熟知的人魔的世界观中,从此大地开裂赤红岩浆喷薄,光明初生——从她认识到自己的妥协开始,她就不在孤独,不在孑然,不再永久的冰冷无情——但同样,也不再回复以往的战无不胜了。 她的心脏里面,再也不是那一片漆黑广袤充满冰冷空气的夜空了——现在这片夜空里,出现了寥落的群星。 她有弱点了。 有人能在她心底留下痕迹了。 赵青羊觉得心头一酸——天哪,这可真是个让人又高兴又难过的消息。 她倒是宁愿她永远无血无泪。 良久的沉默之后,赵青羊声音干涩的开口:“阿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的行为已经惹毛管理系统了,可能,这回的时间降落节点,不太妙。” “……” “你可能没法用你的圆融手段,来不及做一些改变了。” ….. …… 楚国的皇宫大殿恢弘空荡,朱红漆黑的雕梁画栋,描画着腾飞的巨龙,后尾交汇着黄金凤凰翻飞的尾羽,方正俊秀的壁画,似人非人,似兽非兽,魔化成了不可想象的梦境,仿佛回荡着无数英灵们的叹息。 深渊般的尽头,坐着年轻却苍老的楚国王上。 夕阳斜照,喷薄出了橙红色的光芒,挤进了寂静的大殿,正正好辐照在了皇帝的脚边,他愣愣的盯着脚边一步之遥的光明,心中思绪万千。 “齐德安,孤,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他音色平静的发问,手中紧紧的捏着前方八百里加急传来的战报。 身旁空气一般的银发老太监连忙躬身:“回王上的话,是那晋国不知好歹,楚国前方的战士们一定得王上的庇佑,”老人儿声色一顿,旋即想到了那不断增加的战损人数,心头一酸,一叠声的说着,“楚国万胜,楚国万胜!王上相信奴才啊!” 楚怀王眼珠子透过摇晃的玉疏,眼神凉薄像是染上了那垂死的夕阳。 齐德安扑通一声跪下了,声泪俱下:“王上,老奴求您了,您…别再这般自苦了….吃点膳食吧….都已经一天了。“老人橘皮般的脸颊涨红充满痛苦。 良久,王上缓慢的伸手扶住了老太监的肩膀,“起来吧你。 “….王上。”齐德安仍然想说些什么。 “孤让你起来。”王上语气加重,齐德安忙不迭的爬了起来。 王上走下了王座,背着手神色萧条一步步的走进了那橙红色的夕阳中,感受着温暖的照拂,深吸了一口气,远远深深的望着大殿的尽头——像是能够看见那瞬息夺走无数人生命的西线一般。 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晋国那个英明神武丰神俊朗的战神,慕容白夜。 短短一月间,他和那个晋国的妖女国师指挥着晋国三十万大军每一息都在蚕食着楚国的边界,吸食着杀戮着他楚国的百姓。 ——可笑他们一面做着千万人的刽子手,一面又假惺惺的说着以仁为政,心怀慈悲。 当真是一手屠刀染满鲜血,一手鲜花芳香扑鼻啊,玩弄的一手好人心。 ——他晋国的明王是个傻子么? 王上的心中充满了痛恨和暴怒只恨不得用腰间青冈剑把那两人千刀万剐,却忽的口中一叹:“可怜了我的小长天啊。”他凝神望着庭院边角那一株怒放的红梅,星点的红色像是鲜血斑斑。 齐德安这会子默默的走上前来,给王上披上了暗蓝色的大氅,温声安慰道:“王上宽心,公主殿下必会体谅您的忧虑的。” “不,你这老贼不知道,”王上再次叹了口气,面容仿佛忽的苍老了十岁,“当年孤还是公子西之时,为了迷惑晋国,向先王献策和晋国联姻——长天就是那个时候和慕容白夜有了牵连。”他说着迈步出了大殿,一步步的走近庭院中的植株,冬日的肃杀带来了生命的衰败和颓然。 “那年孤二十,看着那慕容白夜小小年纪就仪表堂堂,竟真的觉得若到时候吞了晋国,让他真的做小长天的夫婿也是不错,就引了他们两人私下见面。”王上住了口,望着那株红梅怔怔出神。 ——他永远忘不了,他最宝贝的小长天在花骨朵般可爱的八岁那年,穿着她最喜欢的朱砂粉紫的小裙子,在烟花般红火的月份站在那一株妖娆的樱花背后,望着手捻花瓣蹙眉的慕容白夜时的神情,那微红的脸颊,发光的眼睛,紧咬的嘴唇,当时他在不远处看着,打从心底感叹一颗柔软的女儿心就此陷落了。 谁能想到……. “王兄,何须为长天担心?”一道女声带着往日绝不常见的英气从偏殿方向传来。 王上思绪一收,转过目光。 来人一身素白色的衣裙,长身玉立,借着橙红色的阳光隐约可以瞧见那周身仿佛盛放的灼灼桃花,一条丹朱色的腰带勒的腰身细瘦,盘起的发髻混合着利落和柔美,脸庞棱角分明,下巴清瘦可怜面容苍白,狭长的灰眼睛勃发着濯濯的光明,周身好似就差一把绝世名剑,就可以化作战无不胜的女武神,挥斥方遒——那令人触目惊心的侠气和坚毅,磅礴的英气几乎要扑面而来。 “长天….”楚怀王震撼的望着容若。 容若利索一低头,露出了领口束缚的极高的银色护心甲,“王兄且宽心,长天从不曾怨过未与慕容贼子结为连理,此子狼子野心长天消受不起,长天为未曾与他结亲而感到庆幸,纵然….”女子声音一顿,低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只看得见下巴尖瘦, “纵然,长天也从未后悔与结识于他。” 王上目光复杂的望着长天,心中千般言语一句都说不出。 “在此,“容若猛一抬头,坚定的望着皇帝,眼神硬如金石,扑通一声跪在了冷硬的白玉上, ”长天请求,亲赴战场,与那厮做个了断!“ 楚怀王一愣,旋即大怒: “胡闹!“ 第91章 汇合 一场战役刚结束,众人满脸疲惫麻木的收拾着战场,拉扯着同胞的尸身,容烈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发现怎么都抹不干净,吐了一口唾沫终于抹出了一张勉强白净的脸。 满眼都是倒下的尸体,甩的满地都是胳膊和大腿支离破碎,宽广的大地□□涸的鲜血浸润成了奇怪的颜色,炮火爆炸过后留下的呛人气息直逼的他差点流下泪来。 天空是沾满了炮火烟云的灰色。 他深吸了口气,觉得满口都是方才死命嘶吼撤退过后残留的血腥气——他发抖的目光看清了那些倒下的人影中,哪怕已经出现了重影,他依旧认出了许多人。 那些人明明半日之前还是那样鲜活的和他开着玩笑,那几个新兵蛋子还央着他做他们新媳妇的证婚呢。 容烈想要大笑,但是笑着笑着眼泪就留了下来,一把原本清朗好听的嗓子被磨得像是砂纸,他摸索着手边的太阿剑,一时间真想抹了自己的脖子来对抗这已经逼迫到了眼皮子底下的死亡气息。 第三十八日。 我楚国的国境线已倒退三百里。 我楚国的百姓沦亡,国土丧失。 我手握兵刃却不能伐尽那千万的晋国人。 我能做什么? 容烈咽了一口满溢到嗓子眼的鲜血,觉得眼前发黑。 他拒绝了身旁小兵的搀扶,用太阿拄着地,勉强站了起来,刚站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没再次一头栽下去—— 忽的一双苍白的手扶住了他的臂甲,纤有力气的很,容烈不耐烦的挥开,却发现没有成功,年轻的将军心头火起一巴掌就要过去,“我给你说了别理我!” 然后他就对上了诸清那双狡黠的灰眼睛,明艳的长相包裹在银色的明光铠中,一点也不带逊色反倒像是开放在坚冰中的火焰花一般夺目辉煌,灿白闪耀。 他的手正在被诸清牢牢的捏在手里。 容烈像是反应慢一般眨眨眼,诸清看着那张和托雷西一模一样的脸,心中一叹面上不显,拿捏着小女儿般的娇态,红着眼眶叫他: “烈师兄,好久不见。” 此言一出,容烈秒炸。 “你他妈容长天!!” ….. …… 仇律紧紧的蹙着眉,主帅的袍服他脱都没脱,浓重的黑眼圈活生生磨掉了不少这男人与生俱来的英气和桀骜,坚硬精良的上等明光铠护心镜处纵横交错着数道裂痕,他却无暇顾忌,手掌时不时拍打着腰侧的纯钧剑,满心满眼都是眼前九尺见方的沙盘。 ——那上面,属于楚国的蓝色小旗已经被属于晋国的红色小旗挤压的龟缩一处了。 容川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跟看着,黑色的眼睛肃穆冷静,丝毫瞧不出这是个平日里一肚子坏水的小年轻。 “承明。”主帅开口。 容川一低头:“师父。“ “…“仇律望着被寒风吹起一角的大帐,那里依稀出现了外面荒凉的战场,男人眼神中难得出现了一点笑意:”当初请愿跟我一起来的时候,有想到会陷入如今的局面么?“ 黑发男人微笑,带着一丝哪怕穷途末路也不会消磨干净的桀骜:“自是想过的。“ “此话怎讲?“ 容川抬起眼来,那双漆黑的眼眸仿佛灌注了乌黑色的钢铁一般直直的刺人:“我本就是来陪师父和师兄赴死的,正好全了名声。“ “…..“ “楚国的胜算本就很小。“ “放肆。“仇律轻描淡写的说着,目光转向了自己钟爱的弟子。 “身为战士,自当马革裹尸战死疆场,我容承明没什么后悔的,身为楚国人,自当为我楚国的边界流尽最后一滴鲜血。“容川避而不答方才仇律的话,表决心一般的说着。 “…..“ “时也命也,踏上战场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算是活着了。“容川平静的说着,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面容一滞,旋即恢复正常。 “….“仇律是谁,怎么会发现不了他这点微妙的变化,随机开口道:”长天一心倾慕那个敌国战神,你是知晓的。“ 容川脸皮一抽,“我与阿若是纯洁的兄妹情谊。” 仇律呵呵一笑,眼神传神的表达了百级嘲讽脸是个什么形象: “纯洁个卵蛋,小兔崽子。” 容川刀眉一挑正要开口反驳,只听容烈那一把火辣辣的嗓子远距离在营帐外正破口大骂: “我日!干他妈!!仇大爷!!还有容小明!!我操!你们两个快出来!” 容川一皱眉正要呵斥两句,就听到容承天做妖一般的变了调吱哇乱叫:“唉唉唉唉——!小长天我错了错了我不骂脏了!你松手——!” 小,长,天。 像是千万吨的巨石哐哐哐三两下悉数砸进了容川的心河,瞬息堵死了那条宽广纵深摸不着底的深渊,直把他憋得口舌发麻心血沸腾,仿佛天崩地裂岩浆崩塌,男人噌的神速回头,奔到营帐口,刺啦一声就掀起了幕布—— 只见天不怕地不怕的容烈容承天公子面容扭曲半站半跪,俊美的一张脸可怜巴巴的巴望着和她亲密的站在一起的一个士兵——那士兵身量中等,面容苍白,含着笑的模样比那盛放的芙蓉还要艳丽三分,明光铠的寒凉非但没有弱化她的美丽反倒增添了更多的风流英气,她一手拧着容烈的耳朵,笑眯眯的问道: “大师兄,这么不喜欢长天过来呀?” 天哪——容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可是容长天诶。 仇律嫌弃的看了一眼脚底跟生根了一般傻愣愣望着的容川,咳了几声成功解救了可怜的大弟子,也完美的捏出来了严师的风范: “长天,放肆!三军阵前,像个什么样子!” 诸清秒速松手,摆出了一幅诚信认错贼诚恳贼忠诚的表情空通一声跪下了,低垂的睫毛看着微颤可怜:“不孝徒容长天来迟了,求恩师赎罪。“ 仇律:….. 小丫头片子,老子不好在三军阵前叫破你闺名,你就借坡下驴直接借了这假名了哈? 这他妈让我怎么问你是怎么从你皇帝老哥手底下逃出来的这种话? 仇律活生生憋住了气。 然后他就看到他那折磨人的女弟子跪在地上狡黠一笑,灰眼睛闪闪发亮,像是天上的明星一般熠熠闪烁。 仇律:“…..都给我滚进帐来。“ ….. ….. 明亮烛光下的大帐,四人,三男一女。 面对着三人恫吓的目光,诸清面不改色心不跳,完美展现着血里来火里去练就的超凡厚脸皮。 半晌,仇律最先绷不住——半天了他一个长辈和几个小辈大眼瞪小眼算几个意思?——开口发问道:“所以,你就觉得你交代完了?恩?“男人还专门拉了一个长调语气威胁的结尾,本指望这小女子小白兔一样的发抖红眼的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谁知——“恩对啊。“诸清爽气一笑,眉宇间的轻松带着许久未见的怀念——再次看着他们三个的脸,人魔就觉得发自内心的欢喜,哪怕觉得这种感觉像个神经病,也依旧忍不住咧开傻笑,像个真心仰慕长辈的蠢姑娘。 “我就只是给皇兄说了,他就放了我呀。“诸清淡定的描述着开头和结果,果断忽略了过程。 容烈疑惑的皱着眉,金发在烛火下像是融化的黄金般夺目: “….你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 诸清:……. “没有拿着簪子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 “…..“ “没有哭天抹泪的说非要跟那慕容小贼死在一起不然就当场自戕?“ “……“ 诸清尴尬的表示,这果然是原身的亲大师兄。 看着女孩子微妙的神色,容川忍不住笑了,清朗的模样让诸清不禁多停留了目光——上帝啊,这张和法利亚一模一样的脸啊,人魔内心微笑着,按捺下了几乎要流泻而出的怀念和感伤——青年开口道: “既然已经来了,而且陛下也没有派人追过来….“他用眼神示意仇律,老男人微一点头, “那就留下吧。“ 诸清顿时喜笑颜开。 结果仇律下一句话就让她笑不出来了: “反正如果我们失守,王族还是要死。“ ….. ….. 诸清很快被编进了仇律的亲卫,抚摸着手中新发下来的龙鳞甲,那咯手的轮廓带着淡淡的血腥气,人魔垂眸细细的触摸着,像是在留下自己的气息。 “怎么,反悔了?“一个人抬手掀起营帐的帘子走了进来,那熟悉的面容正是赵青羊。 人魔没抬头开口道:“青羊,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 赵青羊耸耸肩:“也是仇律的一名亲卫——话说你现在这种神情让我很不安阿清。“她担心的单膝跪下,握着人魔的手,看着她神色微妙的脸,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又在想什么幺蛾子。” 诸清笑了,低下头来和赵青羊交换了一个法式深吻,直到对方气促才松开嘴, “我只是在想接下来的那一场战役。” 看到赵青羊张口欲言的神情人魔截住了话头:“我明白你在想什么——在你心中我一定是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甚至还把自己的命和身体当做是很便捷的筹码对么?所以你担心我做妖把自己赔进去?” 赵青羊神色复杂的点点头。 她本以为诸清会反驳,谁知这厮神色淡定的点头: “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 赵青羊:…… “接下来的一仗,楚国会精锐尽失——我明白我明白,你是想要说无论我做什么都阻止不了楚国亡国的结果,我也没想阻止——人力有时尽我向来明白” 人魔松懈了表情,露出了一丝带着无奈的笑容, “我只是想,让晋国赢得不要那么容易,” “然后,捎带,能够给我的师长们最后的一点荣光。” 第92章 围魏救赵一 雄浑的号角声回荡在大地上,带着冤死的犀牛灵魂的悲壮,漫天招展的红旗被年轻的士兵死命的挥舞在手中,像是一片不断变换的红霞,可以踏破无尽战争烟云的暴风雨,仿佛决断仿佛疾风骤变,楚国三分之一的精锐在这一声令下疯狂的进攻,如同饥饿的蚁蝗,蜂拥而出,面对着是代表着晋国的铁锈红色营帐和战旗。 ——那颤抖在狂风中是,晋国的神兽旗,昂首的狂龙,融化在瞳孔中的是热铁的颜色。 诸清作为双侧侧翼之一的队长,承担着掩护奇袭的责任——然而这会她的作用微乎其微,在双方主力拼杀之时,哪怕功效出众却依旧占不了正道攻击的奇袭队只得做一些收尾和修饰的工作。 女人挥手砍开一名红着眼冲上来的晋国士兵,看着他的头颅被她一刀咕咚一声滚了下去,喷出来的鲜血泼墨一般的染红了她高骑在战马上的铁靴——她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视野的尽头,依稀可以看到容烈穿着灿金色的明光铠一马当先领着人马突入晋国的战阵,一团团的红衣士兵狂猛的野兽一般将他围住,诸清眯着眼睛看着他一招一式精准残忍,像是地狱巡回的镰刀,轻捷有力的收割人命比那铡刀铡人头还要痛快爽利。 又是一道指令的号声响起,人魔猛地回头,看到信号兵挥舞着属于奇袭队的暗黄色旗帜,仿佛可以招来风雨一般的摇晃在灰色的天幕下,身后的楚国汉子们忍不住嘶吼了起来——那面旗帜的尖峰所指,正是已经身陷囹圄的容烈所带领的楚*队。 诸清哑着嗓子大笑起来,蘸着血的手抹了抹脸:“兄弟们,走啊!我们去救容大将军!” ….. ….. 天边晚霞灿烂,明艳的红色比那鲜红的血还要美丽动人。 仇律站在楚国阵地的高地之上,紧蹙眉头,望着高坡之下一片鏖战,心烧火燎的几乎要起一溜串的水泡。 白日日头马上要过去,又是一日毫无意义的鏖战。 更可怕的接到前方的探子来报,至少还有七万的晋军正在往沧海关——他们现在正在驻扎的关隘进发。 风声鹤唳野草荒凉,遍地都是正在逝去的鲜活生命,满目的赤红和草黄色几乎煽的人能够顷刻间泪如雨下。 仇律哗啦一声展开手中的地图,勾勒清晰的图纸清清楚楚的标志着每一处楚国被攻陷的阵地,西海,冬云郡,凉湖九州……现如今已经到了距离楚国大都百越不足三百里的沧海关——男人目光死死的凝在一处,发觉出了一丝不妙的意味。 晋国开战之时号称雄狮五十万,事后经过楚国热血男儿们用数十人的伤亡换来的准确消息是——晋国发兵三十万。 那么现在——仇律仔细看着一个个细小如针尖的数字,【沧海关】现有敌军原计八万,战损待计,【东线十三州】绵延超过八百里的战线上现有敌军十万,另有五万敌军正在朝沧海关进发——仇律甚至来不及忧心与这天下第一险关要塞沧海关能不能在十五万虎狼晋军的攻击下撑得住,他发觉——三十万中,还有七万晋国精锐天鹰骑,在哪里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男人的目光反反复复的扫视着地图,花匠精巧的技艺在小小方寸间描画出了拿大好的河山,沟壑纵横一眼千里,记忆一个个研读着早就烂熟于心的地名,燕云十三州,东线十三州,长河走廊……哪里,到底是哪里呢? 哪里是我们精英的细作营没有抓捕到的? 哪里是我们疏忽可能导致灭顶之灾的? 一阵铠甲碰撞声零星的传来,浓郁的血腥气伴着一个嘶哑了的的女声说道:“是百越。”她顿了顿,“那七万天鹰骑的目标是,我们大楚防守空虚位置空悬的帝都百越。” 仇律猛地回头,看清了来人——正是一身鲜血染得连黑眼珠子都快分不出来的容长天公主。 主帅眯了眯眼睛,精光一闪,他此刻完全褪去了严师的慈爱,丝毫不顾及面前这个形容凄惨的女人另一重公主的尊贵身份,通通化作了三军主帅的威严和残酷: “何以见得?此处大放厥词的代价你容长天承受不起。” 说着,他粗糙的手掌暗示性的抚了抚腰间的纯钧剑,噌的一声轻响听的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诸清费力的咳了几声,吐出了自上了战马之后第一口松懈的呼吸: “我没有什么证据,师父。“ 说着她的目光注视着仇律那双明金色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着: “我没有任何证据。“ “我只是觉得,比起现在重兵把守易守难攻的沧海关和战线绵长不具有最强战略意义的东线十三州来说,我们最重要的百越,反倒防守力量最弱——“人魔喘了口气,觉得气管壁上全都是炮火爆炸过后粘腻的灰尘令人作呕,”如果我是晋国那妖女国师和慕容…白夜,我定会打百越的主意!“说完,女孩子抬起了灰玛瑙一般温润的眼睛,坚毅的望着仇律, “求师父,千万在意长天说的。“ 诸清一字一句的说着,浑身绽放的笃定几乎让人觉得这是一位不世出的兵家大贤。 ——再没有人比她的神知视角更加清楚,这是女主灵犀的围魏救赵之计。 “那一手传神至极的用兵技巧一经现世立刻引发了朝野和隐世的兵家贤人们的争论,人们趋之若鹜奔走相告,我们晋国出了个女兵神! 而那淡漠清丽的女子只是笑着,隐在人后,皓腕轻抬,提起了毛笔轻轻写下了她传世的兵家奇书,三十六计。 此书一出,彻彻底底的改变了这个世界千百年来的用兵传统,这名柔弱的女子也被后人送上神坛,称之为【兵家亚圣】,排在孙武之后。“ 诸清对于这一段的描写,当真是记得清清楚楚。 ——对于女主盗用先祖的成果给自己贴金的行为她不予置评,非要较起真来她人魔要是身处同等位置,说不定做的比她灵犀还绝户。 她只是想说,此时这个时间点,这一招对于楚国恶釜底抽薪,她灵犀用的是围魏救赵。 借了身处楚国背后齐国的道,数万魔神天鹰骑直冲着大楚的百越而来! 耳边都是鸣金收兵的声响,楚国士兵三三两两的拖着伤兵从高地下走过——仇律丝毫不为所动,眯着鹰隼般的眼睛,阴沉看不出喜怒,看的人魔压力陡增——忽的他面容一松,笑开了:“是啊是啊,为师忘记了,你也是当年天下大比的第二啊。“ 诸清脸色一黑,瞬间从精忠报国一腔热血为国撒的爱国青年转变成了…..一脸不爽的爱国青年。 仇律丝毫不顾及长天公主的面子,撸起黑历史来爽快的很:“是了是了,当年第一是那妖女灵犀嘛。“ 容若黑着脸掸掸袖子站起来,硬邦邦的回话到:“师父,长天言尽于此。“说完转身,长腿一迈,撩起来一脚丫子的土盖了仇律一腿。 仇律:……. ….. ….. 当日晚,主帅营帐集会,容川容烈容长天以及一水儿的将军悉数到场。 仇律啪的一声撑在桌子上,目光扫视着一众手下,开口道:“下午得到线报,在齐国白山附近觑到了晋军的踪迹。“ 此言一出,犹如天降巨石,在做所有人均是目光一肃,心脏霎时悬在了空处。 “没错…“老男人摸了摸下巴,粗糙的胡茬子嗝的自己手疼,”就是我大楚百越背后的那座百里长的白山。“ 气氛一瞬凝滞,骠骑将军朱鹏程先站了起来:“主帅,我请命带一队人马回护我大楚心脏!“ 话音还没落,一众将军们开始扯着嗓子争相请命,有的甚至红着眼袍摆一掀开始往地上跪。 人魔隐在人后,轻微的叹了口气——这些鲜活忠诚的人们啊,为了一个目标当真是舍生忘死,可惜….她转眼望着众人背后那张十尺的巨幅地图——沧海关现在的兵力根本就不容许在有七万晋军来袭的现在去抽调兵力前往勤王啊。 “够了!“一声断喝,容川阴沉着脸站了起来,清俊的脸被他两条倒竖的刀眉活生拿捏出了阎罗的气魄:”一个两个吵闹的想什么样子?!成何体统!“ 当即就有老将军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容家小子,你再给老子骂一句试试?“ “老子们吃的盐比你小子吃的饭还多!“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容川冷笑,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腰间的龙渊剑,铿锵一声拍在了桌子上,桌面霎时间裂开了一刀纹路: “这是皇帝赐予我的龙渊,“他暗沉的黑眸扫视全场,竟有种阎王教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的血烈胆魄, “诸位老前辈,若想来比划比划,我容承明自当奉陪。” 现场鸦雀无声,老将军们纷纷气哼哼的收了剑坐回去,容烈不明显的翻了翻眼睛。 “….”青年这才缓和了脸色,开口道:“我自是知晓各位将军都是护国心切,但是——”他转眼望向仇律,见了主帅点头开说道: “沧海关现在的形势根本不可能调出兵力去回护百越。” 众人面色一白,方才那个跪下的老将军险些被这残忍的事实击倒。 人魔闭了闭眼,站了出来: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的诸位。” 女子柔和的声线被她故意压低塑造出了磁性的沙哑,面对着众人齐刷刷转过来的头,诸清用最坚定的目光回视每一双敢于和她的瞳孔亲密接触的眼睛: “他晋国的心脏瑞氏不也守卫空悬着吗?” 第93章 围魏救赵二 青山白水,小溪静流。如若现在不是深更半夜月上中天,那么一定是一副十分视觉享受的画面。 地点,晋楚燕三国交界的乞灵峡。 诸清喝了一口楚国的清谷酒,冰冷彻骨的顺滑感沿着食管落了下去,紧接着就是火烧火燎的炙热感,直激的人一口寒气喷出来——她搓搓冻僵的手,拍了拍身上已经被浓重的寒气积压出白霜的装备和衣物,真心觉得自己活这么大都没这么狼狈过。 从昨天夜晚她明目张胆的提出计划反围魏救赵,仇律就顺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她容长天——好歹人魔还没有蒙圈到极致,知道临了要了一些特殊权利。 极目远眺过去,都是漫山遍野的冷绿色沁人心脾又让人发自内心的惶急。 燕国有着几大国之间最为优渥的自然环境,终年不落的常绿阔叶木铺天盖地,茂密的丛林中生活着精灵般美丽的姑娘和烈马般火烈的小子们,那些诞生在这里的爱情史诗说出来可以压满所有运往三国官道的大车之后,再顺着时光的车辙不竭向前——人魔蹲下身来,解开衣扣挽起袖子,捧了一捧冰冷的河水拍在脸上,安静的看着奔涌的河水——这奔腾着清澈白色河水的滚滚长河蜿蜒过了全境,周围的晋楚亦或是齐国都是仰仗着燕国的几条大河鼻息过活——市井间一直流传着这样的骂人话: 晋楚齐,都是喝着燕国的洗脚水长大的。 ——恩,一点错都没有呢。 诸清好不容易喘口气,感到寒意稍微退去,抖开地图,看着燕国的版图,又抬头看了看眼前无垠的绿,觉得任重道远。 ….. ….. 燕国的都城,阳春。 十丈高的巨石城门泛着厚重的黑灰色,隐约的赤红火光从城垛口散发出来,眼尖的可以看见那层段分明的垛口中央一隐一立的冷兵器锋芒。 若有若无的脂粉香气从高深的城墙那头飘过来,吸一口就能让人凭空臆想出城墙那头是多么的五彩绚烂,歌舞通宵达旦——人魔眯着眼睛望着,灰眼睛里反射着那城头不灭的火光发自内心叹道——真不愧是阳春白雪啊。 如果线报没有错,今天应该是燕国的月中庙会,城中戒备肯定会加强,恩,那些平日里坐在深宅大院里享清福的将领们今晚也定会出来溜达溜达。 诸清这般寻思着,眼神雷达一般的巡视着城头。 她准确的看到了正在城头上巡视的一个男人,服装穿着明显优于其他士兵——感谢自己鹰隼般的视力和杰出的记忆力,她精准的看到了那名身材魁梧的男人头盔顶上青紫色的栩羽,鸡毛掸子一般发着颤。 当真是黑夜中好生鲜明的颜色。 燕国官级,一等为赤红,二等为朱紫,三等,即为青紫。 就是你啦。人魔微微一笑,蹲身从地上抓了一把灰三两下抹了抹脸,利索的从背后的行囊中取出来了压缩过后的□□,牵着马栓到了临近的一个行道树上,摸了摸漆黑色的战马脑袋,将一把短刀贴身藏进了衣物里,感到冰冷的金属贴上了温热的皮肤——然后快速的冲着城墙角奔了过去,那身姿之轻捷灵巧,恍若展翅欲飞。 …… …… 城头下就是阳春城里一年一度的月中庙会,明亮的灯笼汇聚成了光河映红了一片天空,人群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小贩的叫卖声混合着铃铛佩环声,衣香鬓影,随处可见着彩衣的清俊公子们和头戴锦纱的娘子们,那些仙衣素手泛红的脸颊能美过天边的明月—— 齐泰懒散的倚在城头上,响亮的打了个哈欠,无聊的甩着自己手中百八十斤中的战戟,看着它泛着乌光的枪头在空中唰唰唰的甩着,寻思着这每年一度的盛会自己作为九门提督一直没机会掺和上一脚真是太他娘的可惜了—— 他气闷的哼了一声。 喀拉一声,男人猛地窜了起来,眼睛机警的扫视着周围——才懊恼的发现是一个巡逻的士兵不小心睡着了,手中□□磕在城墙上的声音——提督心头一阵火起,妈了个巴子老子都没睡你们一帮兔崽子能睡?上去就是狠狠一脚踹了上去,那年轻的士兵当即惨叫一声,滚了几圈跌了个狗啃屎。 四下一阵寂静。 “他娘的!给你们发军饷不是让你们在这里白吃白喝睡大觉的!”齐泰怒吼道,一戟上去扫翻了几个小兵,看着剩下几个人连滚带爬的站正肃穆,一脸的不敢懈怠雄姿英发,男人才收敛了怒气,扶了扶头盔——娘的,老子的顶戴都歪了, “都给我眼睛瞪大了瞅仔细点!放进来了不相干人等有你们好看的!”提督最后威胁性的吼了一句,才又舒舒服服的缩着倚回了城墙上。 “提督大人,”身旁一名副手讨好的笑着,拱手道:“要不要加派点人手,”说着小眼睛眨了眨,“多巡视巡视,也好——”多出点功绩?齐泰斜睨着小眼睛副手,嗤笑, 摆摆手,“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说着松懈了表情百无聊赖的说: “出事?能出什么事?”他不耐烦的嚷着,手指头比划着指着西边晋楚国的方向,“西头儿正打的你死我活,我们这边偏安一隅,出啥事能出啥事?“说着齐泰大笑起来,言语间皆是对晋楚两国的不屑和蔑视: “有天大的事啊,都是那两个倒霉蛋已经替我们扛下来啦——”男人又打了个哈欠,看了几眼城内的灯火,又将脑袋转向了城外,——那里一片黑黢黢的怪吓人—— “我就不信还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出现个什么楚国人不成——“话音未落,提督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外凸的眼球看着丑陋不堪,他无暇顾及,他满眼都是城外黑暗的世界中嘭嘭嘭骤然响起爆炸声,以及随之爆发出现的一蓬蓬燃烧盛放的火焰—— 那明亮至极的橙红色,带着无可匹敌的热烈,燃烧在阳春城外漆黑的野地中,像是放肆的生命旺盛生长,连绵成了不绝的光河,离紧闭的城门,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齐泰倒抽一口冷气,正打算开口下达命令,只听到一阵爆炸的闷响,脚下的城垛一阵天摇地动,险些让他一个踉跄摔个马趴——一瞬间,他摔倒在地的一瞬间,脑海里闪现出了一道讯息: 【是楚国!这一定是楚国的黑,火,药!】 于是,三大五粗的男人鬼哭狼嚎着,麻溜的爬了起来: “天啊——!来人啊!楚国人打来啦——!” ….. ….. 一把把明亮的火把如同鬼影重重,明暗的照亮了士兵中央被紧紧束缚住跪在地上的人,那人一身楚国报信兵的扮相,蓝色的头巾歪七扭八的绑在脖子上,把脖子当了个严严实实,乱七八糟看着就惹人讨厌。 他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不知道还以为在煤灰堆里打了个滚儿。 手上被五花大绑,也不见他死命挣扎,反倒跪的安安生生,平平静静——仔细看起来,嚯!还跪出隐隐的从容自若的风范来了。 齐泰阴着脸,心中怒火万丈,朝着这看不见面目的贼子步子越来越大,手掌扬起,啪的一声上去就是一记充满怒火的耳光。 那人被打歪了脸,也没见多大动静,肩膀细微一动,低下的脑袋甚至可以看见他眉毛微动笑了笑。 齐泰惊怒交加,上去要补上几拳最好打掉几颗牙出出火气——只听一阵悉悉索索的铁索碰撞声,他凶猛挥出的拳头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了个结结实实,那入骨的寒气让九门提督忍不住打了个抖,他不可置信的望着跪在他面前的人,抬起了头—— 来人一双夺天地造化的灰眼睛奇异的闪烁着月光,笑眯眯的模样好似方才跪出国士风范,一息解困,单凭一手挡住了他齐泰数百斤拳力的人,不是他一般——只见他开合一口惨白的牙齿,音色清朗,笑容苍白:“ “九门提督齐泰,找的就是你啊。” 齐泰忍不住应了一声。 “方才那一巴掌我受了,因为惊扰了你大燕臣民的月中庙会,我深表歉意。“ 诸清慢条斯理的跪在地上行了个礼,姿态行云流水美妙至极。 齐泰:….. 我日,头一次见阶下囚这么潇洒的。 “接下来,“只见他猛地肃穆了脸色,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伸手进兵服里掏出来了一块漆黑的牌子——齐泰眼珠子随着这物件儿转动着,直到它出现在火光下,提督大人再也忍不住张大了嘴。 ——那面光洁如镜的白玉牌上,深深刻划着楚国王室的象征,烈火缠身展翅欲飞的白夜凤凰,那熔铸了黄金的眼珠子看得人如坠地狱。 在齐泰呆滞的目光中,这名满脸乌黑的士兵沉着冷静的说道: “我以楚国来使的身份,求见大燕皇帝!“ 第94章 围魏救赵三 在这一片被绚烂烟火和橙红灯笼映红的天空下,诸清温顺的被押向了燕国阳春的王宫白雪宫。 十里长街千堆雪,她哪怕已经一夜间奔袭过了千里的距离疲累到动弹不得,却依旧平稳的将单薄的靴子深深陷进了这燕国都城道上的白雪中。 好几把长,枪闪着锋芒对准了她裸,露出来了后颈。 这人安静的垂着眼睑,似是对于民众或好奇或惊恐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 她污脏的衣服依稀可以看得出来楚国信号兵服墨蓝色的底色,绑起的发髻勉强维持了不凌乱,铠甲看得出是新做的却充满了划痕和碎裂,映衬着周围红色的灯火出现了同样碎裂的艳红影子。 周围有的小孩子吃惊懵懂的想要上来摸一摸她看上去奇奇怪怪的配饰,被家长一把捂住嘴拖开了——人魔对着他温柔一笑,看着民众们震惊却不恐惧的神情,忽觉心头一酸。 像是有什么沉重的灵魂顷刻间落在了她寒冷的身体上。 是啊是啊,这世界上总是时时刻刻发生着这样讽刺的事情,我身处的国家正在饱经战乱人民流离失所,我的兄弟们正在奋战流血不知疲倦的战斗杀戮,而你们,却在太平安享着祥和与美满,家庭团聚生活幸福——这是多么大的不公平啊。 怎么会有这么不合理让人忍不住痛苦的事情呢? 这一天,这夜色漆黑天空飘雪的深夜,诸清忽然懂得了那些历史上天资卓绝战绩彪炳,强大的可以一手承天的国士大贤们为何愿意穷尽一生殚精竭虑的,为这样一帮愚民奉献生命了。 白雪宫近在咫尺,人魔看着她完全不同于楚国厚重漆黑色调的银灰色飞檐,娇俏的就仿佛是这花一般娇美的大燕,忽然觉得内心一阵平静,像是有什么一直在浮躁在躁动的东西,缓缓的沉淀在了她永远居于穹顶永远冰冷无情的灰眼睛里。 我自当肩负起我的责任,倾尽全力。 …… ….. 白雪宫中宴酣正乐,燕国皇帝燕昭公手中揽着如花美姬,听着臣子们对着他治下太平燕国的称颂,心中乐的美滋滋的,噘着嘴唇就在侍妾白嫩的脸上亲了一口,那女子咯咯直笑。 下首,国师苏婴翻了翻眼睛,摇晃着青铜尊中的浑浊酒液,满心都是念想着楚国的清谷酒的甘甜滋味。公子洛在一旁无奈的看着皇帝,又看了看自家没正行的国师,揽袖夹了一著菜搁在国师的碗里,温言道:“好歹吃点菜吧,下次我再给你带清谷酒。”话还没说完,公子洛一僵,自嘲的笑开:“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喝到楚国那传世的清谷酒了。” 国师哼了一声,像个小孩子一样敞开脚,雪白色的华服被他毫不客气的压皱成了奇怪的形状:“妇人之仁。” 公子洛表示真是对着苏婴这一副骄矜又冰冷的模样这辈子都没办法了。 忽然,碰的一声巨响,大殿的大门被巨力撞开,凛冽的风雪闯了进来,暖融融的地龙也抵消不掉自然真实的寒冷,在座的众人均是一缩脖子,齐齐望向门口——只见黑着脸的九门提督齐泰粗鲁的揪着一个人的领子,抬脚一踹正中膝盖,那人一个趔趄,却奇异的维持住了平衡,歪斜两步倒也步态从容的走了进来。 当即就有人站起来大喝:“放肆!齐泰你这是作甚!“ 齐泰搓了搓脸,单膝跪地汇报到:“王上,此人号称楚国信使,夜袭了我阳春城墙,要求面见王上!“ 燕昭公眯了眯眼睛,制止了周围人还要进行的喝问,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哦?台下来者何人?” 那人低着头,三两下整了整自己乌七八糟的领巾,掸了掸碎裂的铠甲,规规矩矩的跪下,朗声开口:“在下,容氏长天,携大楚王室令牌,特来恳请燕国派兵救援!” ——这声音当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盘,清润的像是青翠的莲子噗通通落入无垠大湖的声音,燕昭君仔细想了想,楚国容氏好似没有叫长天的这么一个小子呀? 在座所有人均是一静,旋即哄堂大笑。 “无知竖子!” “那大楚早就已救不过来了!” “汝等招惹晋国,我燕国和乐凭什么牵扯进去?!” 恢弘的大殿里,所有人都在嘲笑着诸清言辞的肤浅,以及楚国的痴心妄想。 诸清安静的跪着,手中紧紧的握着楚国的玉牌一言不发。 燕昭公呵呵附和群臣笑了两声,惊讶的发现台下这人依旧跪的端正,一丝一毫的动摇都不见,置身周围人的嘲笑中,却如入无人之境——他燕国王上不是没见过来求援的异国人,那些人大都激狂好斗,但凡他的臣子有人嘲笑了一句他的国家,那些人都会跳起来涨红着脸大讲善良正义,妄图用大义的名头说服一帮□□的政治家——可是这人……王上挑挑眉头,表示自己终于有了一点好奇心。 公子洛看不下去了,他俊秀的眉毛一皱,开口道:“你楚国的灾厄,实在没有道理让我燕国也一起承担….”所以,回去吧,不要再做无谓的努力,甚至最后惹怒了王上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说着他扯了扯苏婴的袖子,苏婴无奈的看着他,最终转过脸来,清清嗓准备发声声援自家公子—— 却忽的见殿中跪着的那人猛地抬起了头,一双灰眼睛明亮的像是启明星在其中绽放——苏婴暗叹一声,好一双美目,却下一息傻眼的看着,这小兵哭的哇啦哇啦的——大有哭干江河之势。 我日又要卖唱了—— 诸清心中暗骂一句,手下工夫不停照着大腿就是狠拧了一把,哇的一声开始嚎啕大哭,眼泪不要钱般噼里啪啦往下掉,五官扭曲满脸涨红好不难看,本来一把好嗓子被她磨错的像是破锣当当直敲, “天哪!可怜的燕国啊!”她悲痛的喊着,如丧考妣,呼号的山岳同悲。 众人:…… “要亡了都不知道啊!我的天哪!我可怜的故国大楚!我可怜的大燕啊!”说罢,这厮倒抽一口气,拼命捶地痛哭。 众人:….. 手好痒。 苏婴听不下去了,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放肆!” “……”捶地。 “贼人竖子!我大燕岂有你等渣滓?” “……“接着捶地。 “竟敢口出狂言说我大燕要亡?!“苏婴横眉冷对,抄着手一副世外高人模样,殊不知心里寻思着小子台阶我给你摆好了,你倒是快说秃噜啊。 “……“还在捶地。 燕昭公看不过去了,抬手虚咳了一声,眯缝着的眼睛示意台下人可以开始讲了。 诸清呢? 诸清还在捶地。 苏婴:…… 我日这小子,你倒是说句话诶! 燕昭公无奈:“好了好了,楚国来使,快快讲清楚你方才话的用意。“说着,捻了捻自己的小胡子,”不然,孤就命人把你拖出去,铡了。“ 话音刚落,只见这楚国来使一咕噜爬了起来,面上干干净净哪见一丁点泪痕,摆着一番贤人风范的作揖,一拜到底: “王上英明!“声音气贯长虹。 燕昭公:…… 孤什么时候叫你站起来了? 快跪好! 然则大人大量的燕国王上定不能说此番话,只得干咳几声,说道:“还不快将话速速讲清楚,“老头子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何以言出祸乱我大燕?“ 只见那人抬脚退上一步,那步态拿捏得真像是街头巷尾唱念做打俱佳的戏子,哦,眉眼间的风流也像,一双灰中透黑的狭长眼眸微微一眯,惨白的牙齿一咧张口就笑:“在下并非信口胡说,天地为证,那晋国,当真是去灭了我楚国,”她微微一顿,深吸一口气,像是吸足了洪荒内一口真气,鼓足肺活量喝到: “那燕国,当真是离亡国不远了!”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诸清却不给这帮腐儒反应的机会,语速极快的说着:“各位大人海涵,众所周知,晋楚两国积怨已久,从百余年前的矿产争夺,到五十年前的刺杀晋君,最后到三十年前的海潮战争,”说着,女人状似无奈的耸了耸肩,一身脏衣服却意思都没有折损她的惬意与潇洒,“他晋国贪我楚国丰富的黄金铁矿,我楚国眼红他晋国靠海把持七国盐业,直到现在——”她控制节奏一般松快一击掌,铁灰色的眼眸扫视了一番四下,那其中夺目迫人的寒光让每一双与她对视的眼睛都忍不住眨了眨, “——我楚国式微,不敌晋国,”诸清微一垂眼,悲伤如水般在她周身环绕,周围有人嗤笑出声:“哈哈,那还不是你楚国献王自不量力!” “是!”人魔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王有错,但是这位大人现在说这些马后炮又有什么意思呢?”那人顿时张口结舌——哪来的登徒子无赖,那有对面人泼了脏水就直接躲都不躲任由往自己国家王上兜头泼的? 第95章 围魏救赵四 “是!”人魔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王有错,但是这位大人现在说这些马后炮又有什么意思呢?”那人顿时张口结舌——哪来的登徒子无赖,那有对面人泼了脏水就直接躲都不躲任由往自己国家王上兜头泼的? 苏婴在一旁听着,心中暗道倒真是一套从未见过的言辞套路,却也不做留恋,朗声道:“废话少说。”说完,男人站了起来,玄色的长袍在烛火的映衬下泛着隐隐的暗光,绣满了绛紫色暗纹的浮层条理清晰的呈现出了燕国的护国神兽麒麟的图纹,长身玉立锋眉剑目,一步步走来,直到距离诸清三步之遥: “老实解释为何咒我大燕要亡。“ 诸清连忙一拱手,正经解释了起来:“现在晋楚两国交战正酣,每一个时辰我大楚的边界都在被侵吞,且先不说我大楚最后如何,就以现在晋国如狼似虎的情势,若当真是——“她似是不堪想象那副惨象般,响亮的抽泣了一声,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抹本就乌黑的脸,没成想,竟真是抹出了一小片白净,苏婴看着,皱了皱眉: “——那么,国师觉得以慕容白夜和那妖女灵犀的野心,他们是会就此收手,还是接着那胜利的势头,趁热打铁,将战争的锋芒转向临近的国家?“ 苏婴正在苦苦思索这人面相好生眼熟,冷不丁被她最后一句话震慑到,一时答不上来话。 满座寂静,燕昭公眯缝着眼睛,忍住了打哈欠的*。 诸清一步上前,逼视着燕昭公那双肿泡眼,周身仿佛有气浪炸开: “燕史56年,晋国犯你大燕边界梁县,掀起平凉之战,迫大燕国界倒退三十里。” 苏婴的表情变了,许多正在举著夹菜的人纷纷放下了筷子。 诸清二步上前,注视着听到她的话倏地睁开眼睛的燕昭公, “燕史64年,大燕正义之盟伙同楚国赏金士,与北水道行刺晋国襄王,功成自杀,举国欢庆,后招致晋国减粮价制裁,大燕三年连续税收减产三成,饥荒五百里饿殍遍地。” 人魔清晰地听到周围惬意的大臣们呼吸粗重了起来,她心中微微一笑,再次三步上前,缓缓扫了一眼震惊的苏婴: “燕史98年,大燕举国之力,讨伐晋国,时值晋清王为人懦弱无能,空有晋武卒而不敢应战,燕国轻松取胜,夺回边界五十里,并签订渭水之盟。“ “燕史102年,晋清王殁,晋明王继位,此人文韬武略解释上上之选,亲贤人远小人,胡服骑射——“她微微轻叹一口气,微妙的让人领悟到了她的痛恨和赞叹: “自此,晋国崛起。“ “燕史114年,也就是今年,晋国倾国之力发动伐楚,楚国不敌危在旦夕。“ 女人的眼睛看得人想要着魔,燕昭君在她可怕的目光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只听这厮魔鬼般的嗓音清幽的说着讲述到:“世人皆说晋楚两国是世仇不可化解,但为何长天觉得大燕与晋国之间的仇恨一点也没有来的比晋楚之间的浅呢?” 说着,人魔露出了一个恶毒的笑容,看的一旁近身的苏婴惊怒交加,断喝一声:“竖子放肆!”言毕狠狠甩了诸清一巴掌。 燕昭君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台下人,美姬想要抚摸他的胸膛被他不耐烦的推开了。 女人偏着脸痛极的张了张嘴,发出嘶嘶的痛呼声,却依旧不改面上灿烂笑容,甚至笑得浑身发抖:“怎么了?苏大国师,在下戳中你大燕的痛脚了?”那眼神看着真是狡猾又可恨。 苏婴屏气凝神怒视着这名不怕死的小兵,看着她低笑越来越大声直到仰天长笑: “是谁造出了晋燕亲如一家的谣言,惑的世人皆以为那晋国小儿只与我可怜的大楚有仇?” “…..” “是谁畏惧与晋明王的雄才大略而抖抖索索的开放了最甘甜的河道予取予求只为避开晋国的铁骑?“ “…..“苏婴的牙齿咬得嘎吱响。 “又是谁!看着我大楚沦陷在晋国战争机器的铁蹄之下苦苦挣扎而作壁上观,甚至洋洋得意?“诸清邪气潇洒的眉眼间皆是狂放,她双目赤红,却言辞条理清晰,大开大合之间,竟隐约生出了将一众华服臣子踩在脚下之感。 大音希声,此刻众人的沉默就是对诸清耗竭心血的一番话的最好回答。 “是燕国。“人魔闭上眼睛,酝酿了一下情绪,微微收气。 “是燕国忘记了当年与晋国之间的血海深仇,安乐的沉浸在和平的假象中。“ “是燕国放弃了本来可以争取为盟友的大楚,与虎谋皮,间接的为晋国伐楚提供了虚伪的大义名头!“ “是燕国,罔顾楚国现在的惨象而闭目塞听,陶醉于虚假的繁荣而不自知,丝毫未发觉晋国早已成长为不可忽视的威胁!“ “我大楚若亡,也绝对光明正大无一丝一毫的卑微龌龊。“ “我大楚百万臣民共赴国难死得其所,“诸清笑容灿烂光明,带着仿佛可以照亮幽暗大殿的决意,”但我们这具饱受摧残的前车,也绝对不会成为燕国这可怜的后来者的借鉴。“ 燕昭公喘着粗气,眼珠发红,他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我们不愿亦不能。“女人深吸一口气,收敛了气势,伸手提起了玉牌,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啪啦一声脆响,上等的羊脂白玉被摔了个粉碎,白夜凤凰辉煌的身躯支离破碎。 苏婴猛地浑身一抖,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这个疯子,心中像是有什么在紧锣密鼓的敲响着,提醒他让他不要让她再说下去——奈何国师大人震慑与人魔两米八的气场,只是僵在原地,看着这人风姿卓然,听着她血腥狠厉的说完了最后一句—— 那话说的掷地有声!酣畅淋漓! “我大楚国破之日!就是你大燕丧钟敲响之时!“ 她双目发红,这般断喝道,如山岳之悲。 燕昭公仿佛被人当胸一拳,摇晃了几下,身旁美妾连忙一叠声的呼唤道扶住了他。 诸清看着现场被自己一番话震得人仰马翻,暗自满意,朗声道:“在下言尽于此,告辞!“说完潇洒一撩袍子转身迈步就走。 燕国众人:…… 我日,这哪来的来使这般没有节操?老子都被你操,弄的天翻地覆了,你丫甩完节操就跑? 有本事留下把话说完! 诸清数着数,一步,两步,三步,正当她一条腿迈出大殿时,身后传来了燕昭君陡然变得温和谦逊的声音,那里面还透着隐约的讨好: “来使留步!“王上忙不迭的招呼着,大声对着旁人说道:”还不快给来使上酒,“说完笑容灿烂的冲着诸清的背影说道:”说了这么半天肯定口干了是吧?“ 完全不能直视王上这般甩节操的苏国师:……. 就算你说破天我背对着也看不见的诸清:…….. 同样被王兄的狗腿之气震慑到的公子洛:……. 只见那行至门口的身影一抖,麻溜的跑了回来,自动自发的一屁股坐在了苏大国师站起来之后的空座位上,言辞客气:“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国师:……. 宴席继续,燕昭公已然全无娱乐之心,他火急火燎的问道:“容卿,“这称呼听得诸清挑了挑眉,却没有反驳,”既知容卿目光长远,那依容卿之见,我大燕当如何?“ 众人也眼巴巴的瞅着安坐在苏大国师座位上的诸清。 诸清虚咳几声,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被极有眼力见儿的王上瞅见,连忙招呼道:“快!苏卿,给楚国来使斟酒!“ 苏国师:…… 诸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那一瞬间绽放开的笑意让苏婴更加惊疑不定——这厮怎的这般眼熟? 不情不愿的倒了酒,诸清极有礼数的作揖道谢,苏婴哼了一声受了——只听诸清淡道:“晋国小儿借道齐国白山,绕至我大楚背后,打算行一招釜底抽薪,一面在正面战争强攻,一面背后阴招儿掏心,意在我大楚百越。“说完,她满意的听到周围一帮燕国臣子纷纷惊呼: “晋国狼子野心!“ “可怕,可怕至极!“ “王上,不可不防啊!“ 于是她接着说道:“可惜被我军主帅一眼看破,提出了将计就计之策——“人魔保持着行礼,转身面向燕昭君,一拜到底,十足的诚恳: “此时晋国国力皆出,国内空虚。“ “恳请燕君出兵伐晋!将计就计,伐晋国瑞氏!“ 此言一出,燕昭公瞪大了眼睛!苏婴瞪大了眼睛!公子洛瞪大了眼睛!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日!真是够绝户计! 老头子坐在王座上嘶嘶的抽着冷气,像是一口痰堵住了气管似的喘不过气,他的脑海里满满轰隆隆的都是这个计策——晋国攻楚,背后联合齐国出阴招儿暴击楚国都城百越,却被楚国看破,反咬一口,邀请燕国棋行同招,攻击兵力空虚的晋国瑞氏! 好好好!给你三十二个赞! 王上眼中异彩连连,要不是迫于威严,他肯定要跳起来叫好!——好一招釜底抽薪!好一招将计就计!真够阴狠毒辣!真棒真精彩! 诸清看着上头燕昭公激动地不能自持的模样,心中微微一笑,却忽的听到苏婴一旁冷声道:“这般做法确实绝妙,但是——“他拉了个长调,责备的看了一眼自家激动得直哆嗦的王上,“——与我燕国有何益处?” 燕昭公接受到了自家国师的谴责,连忙端正姿态,低沉道:“国师说的是,没有益处我大燕凭什么淌这趟浑水?” 第96章 围魏救赵五 殿内一阵安静,方才被诸清的疾言厉语压制住的燕国群臣这会子纷纷解冻,一言一语的说了起来:“王上说得有理,就算我大燕与晋国有宿怨,那也急不过现在正在水深火热的楚国!” 诸清闻言正打算开嘴炮回击,忽见自己身旁一直温文雅正的公子洛搁下了玉著,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开口便是雷霆之击: “长天公子,请千万谨言慎行,在我大燕,吾等为主,汝为客。”说完,自入大殿以来诸清头一次见到这位清雅的公子收敛了笑容,一双凤眼深深的望着她—— 这里是老子的底盘,搞清你的定位和目的,既是求人,那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 人魔闻言微笑点头,表示接收到了公子洛的潜台词,随即端正一揖:“公子洛所言极是,长天受教。”说完站起身来,整理袍服,再次走至玉阶之下,一撩衣襟跪了下来。 “正如公子洛所言,在下身负重命,自当摆清自己的位置,”说着她抬首朗声道:“一切决断全凭燕公做主!”言毕,一拜到底。 苏国师一旁哼了一声,一屁股坐了下来——正是那原本被诸清占了去的座位。 妄作恶人的公子洛:…… 燕昭公哭笑不得,赶紧抬抬手,“好了好了,容卿莫要如此,快快将心中话讲个清楚。” “多谢王上,”诸清清清嗓,娓娓道来:“大燕派兵瑞氏,好处有三。” 燕昭公嗯了一声,再次微眯了眼睛,肥肉颤抖的脸庞竟真能让人瞅出一丝几十年前亲帅燕君大败晋军的英明神武。 “其一,晋国现在倾国之力陷于与我大楚交战,国力损耗严重,说是经济倒退十多年也不是没有可能,若是此刻王上夺得瑞氏功成,且不说能够握在手中多久,也必定会为本就焦灼的晋国雪上加霜,造成一次威望重创,也必会为燕国多谋的名声上多添一金。”诸清厚脸皮的将自己的计谋安在了燕国头上,毫不客气的成筐好话往上砸。 “到那时,晋国近处攻不下我大楚,远处回护王都不及,想必滋味应当十分爽快吧!”人魔绽开笑容,比那阿鼻地狱中的修罗还要恶的直白明显。 苏婴脸色稍霁,冷声道:“接着说,别废话。” 诸清连忙道歉:“国师说的是,”她顿了顿,虚咳一声,文人骚包的气息学了个十成十,“这其二吗,自然就是既得利益的瓜分。” “……” “燕国大可以在要挟住瑞氏之后,开口就要晋国开放国界——”她狡黠眨眨眼,竖起三根手指头晃了晃:“——三百里。” 燕昭公抽一口冷气呛得直咳嗽,“我的老天爷,容卿可真是敢说,那晋国纵深国界笼统也就五百多里。” “漫天要价,坐地还价,买卖向来如此。”诸清摸摸鼻子,传授生意经大言不惭。 “反正瑞氏握在燕国手中,拿捏得晋国那帮子贼人自然是燕国说什么就是什么。” “慢着,”苏婴慢吞吞的开口找茬,“你先前也说了,晋国势强,我大燕若做了瑞氏,事后得晋国天鹰骑报复怎么办?”说着他凛冽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儿周围,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在或附和或认同的点头。 人魔轻缓一笑,眉目间似有春华绽放:“自是不怕,有了国土在手,燕国势力大盛,加之伐楚消耗国力巨大,他晋明王就算再恨极痛极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不是识时务么?不是敢于蛰伏十年只为韬光养晦么?”女人的灰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像是一头狼在舔爪子般冰冷: “只要他还是我们熟知的晋明王,就一定会打落牙和血吞,笑脸相迎到时候已经强盛的燕国。” “…..”苏婴深沉的望着她,半晌一动不动,只听她说道:“只要燕国一支奇军杀伐果断,这一切都不是难以实现的幻梦。” “……” “碾压晋国,让晋明王笑脸相迎。“ “……” “践踏晋国国界,一雪当年晋燕之耻。” 燕昭公坐直了身子,眉目深沉蓦地开口道:“理由之三呢?” 诸清顿了顿,露出了一个哀婉清俊的笑容,身未附白而人已丧的痛苦如同浩瀚潮水席卷了她周围的空气,堪称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只见她自此跪行向前,三步拖曳着破碎的盔甲目光坚毅忠诚: “其三,自是为了我深爱的故国。” 女人发着颤深吸一口气,未语先落下两行清泪:“大楚危在旦夕,全凭我楚国热血男儿舍生忘死才得以撑至今日,恳请——”她再次一拜到底,仰头凄凉的望着燕昭公,“——燕公出兵,救我多灾多难的楚国!” 燕昭公没接话,烛火跳动在他的脸上,像是进了无底深渊看不见光明。 “——若王上开恩,愿意出兵,则必会赢得我楚国永生永世的感恩和报答!” 诸清嘶声道,仿若音色泣血,泪湿睫毛,三次一拜到底,额头重重的磕在底板上,久久没有起身。 大殿里长久的无人应声。许多臣子受到诸清的情绪感染,心理脆弱些的都已经忍不住用袖子擦眼泪了,公子洛怜悯的望着身前长跪不起的士兵,欲言又止。 ——当真是一腔热血为国流啊,这样的有志之士,清俊高华如九天之月,孤当真是不忍心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屈折他那骄纵的尊严啊。 燕昭公无声的叹了口气,正打算开口——就被苏婴一个眼刀堵了回来。 萌萌哒燕王:…..恩?国师还有话说? 苏婴飞速的收拾干净了眼中的感动和心软,只余下政客的精明和杀伐果断,只听他开口就是绝杀: “容先生说的都不错,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楚国没有被吞掉并且撑到了我大燕派兵救援的时候——若是到时候我燕国男儿赶到瑞氏,却面对了一个已经吞并楚国大胜得归士气大震的晋国,当如何?”国师高瞻远瞩,眯了眯眼睛,言辞犀利一刀见肉,直捅的人鲜血淋漓,许多熟读圣贤书心中良善常在的老大臣不免发出了不忍的声音, “难道你楚国人为国捐躯值得感动,我大燕的好男儿就活该面对晋国的虎狼之师么? “…..”诸清依旧跪着没动弹。 “先生一番话确实发自肺腑,苏婴甚是感动,然则,国与国之间,感动决定不了任何事。”苏婴冷淡的说着,甩了袖子背过身去,拒绝面对长跪不起的可怜人。 燕昭公张张嘴,纵然心动却仍要承认国师说的一点不错,奈何这种做恶人的话最终只得国君来说,他正打算开口就被容长天一句话吓得五脏巨震: “那么,”诸清依旧是长跪不起的姿态,头颅埋藏在腿前,没人看的见她隐在黑暗中的面目表情,是否在痛苦的颤抖亦或是暴怒的不能遏制——只能听到他冰冷克制的声音,精准的描述着: “为何,燕国不提前遣一奇军埋伏于晋楚交战区,趁晋军内外交困之时,捡渔翁之利趁机夺了我楚国呢?” 大殿里静的一根针的掉落都听得见,苏婴震撼的望着诸清,不敢置信这个人为了救国当真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全然不顾伦理纲常和道义原则了。 ——可怕,真的是太可怕了。 只见人魔抬起头来,绽开一个冰冷的笑容: “这样稳赚不赔。” “不知燕王,意下如何?“ …… …… 【沧海关,晋军驻扎区】 天色渐暗,营帐内的羊油蜡烛燃烧的正旺,慕容白夜正孤身坐在营帐中,闭目养神。 前方三十里就是楚国重兵把守的沧海关口,今日那陡峭的垭口上悬挂了免战牌——男人嗤笑一声,用手指头摸了摸下巴,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也好,他要免战,他就奉陪,反正他的神兵天鹰骑已经在进发往借道白山的路上了,他仇律每多拖一日,它百越都城就距离危险近一日—— 拖吧,拖吧,拖到最后看谁才是心急如焚的那一个。 战神带着邪气的五官笑出了一个残忍的表情,眼睛微眯,带着鲜露于人前的算计和精明。 忽的营帐的帘子被掀了起来,一名身着轻薄银甲的清丽女子走了进来——来人正是名满天下的晋国国师灵犀,只见她眉眼倩丽,面容带笑,开口就唤道: “小叶子!“ 慕容白夜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露出了一丝厌恶,旋即笑得无奈温柔:“灵犀,不是说了么,不要叫我的乳名。“这让我在众人面前很是难堪不说,而且——我也是真的厌恶这个名字。 灵犀翻了个白眼,浑不在意:“这有什么,真是小气,我偏是要叫!小叶子小叶子小叶子——!“女子一叠声的叫唤成功的激起了男人内心的愤怒,他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断喝道:”够了!“ 灵犀被吓得一愣。 “大敌当前,端正你的态度国师大人!“慕容白夜表情阴沉,”楚国还没有倒下,你的计策还没有成功落实,尾巴不要翘的太高!“夹枪带棍的一番话成功的逼红了身旁穿越而来没受过如何羞辱的小姑娘,只见灵犀红了眼眶尖叫道: “我不是你的下属,慕容白夜!” 慕容一皱眉,出于风度没有提醒他晋明王说得清清楚楚在外一切听从将军安排。 “我是你爱人!你竟敢凶我?!”灵犀瞪大眼睛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奈何慕容一个剑指星辰大海的男人此刻心中全是宏图伟业——他久违的感受到发自内心的烦躁。 “行了行了,别叽歪了——”慕容烦躁的捏了捏鼻梁,第一次没有安慰她,正打算开口下一句,忽的听闻一道声音焦急的唤道: “将军!将军大事不好了——!“ 第97章 起意 灯火下,男人刀眉一竖,猛地呵斥一声,上去一脚就踹翻了惊慌来报的小兵,呵斥道:“慌里慌张成何体统!你的规矩呢?” 灵犀连忙收敛了自己方才娇嗔的神情,回复了平日里高冷清丽的国师模样,跟慕容一个□□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到:“白夜你快别这样,这位小兄弟快快起来,详说清楚!” 来人涨红眼睛抹了一把脸,音调清晰的回复到:“齐国白山处天鹰骑来信,说是发现了大批量的燕国风狼骑军队痕迹!“慕容闻言蹭的一声站了起来,目眦欲裂道:”什么?!“说完,他大踏步走上前来,一把提起了报信兵的衣领子,不顾他的挣扎, “你说燕国的风狼骑在白山处发现了痕迹?!“ 来人说不出话,只得拼命点头。 灵犀分毫不紧张,反倒面上笑意盈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看着招打的很:“不会的,一定是你们的信号兵看错了吧?“女人心内为这荒谬的消息简直笑开了花, 怎么可能?会有人堪破我的围魏救赵之计,去造成困扰? 我可是异界之女,被这个世界选中的人! 我拥有了华夏上下五千年的智慧,我就是巨人!三十六计是我写的,这世界的人怎么可能有人能够看破那一招冠绝古今的围魏救赵? 灵犀内心轻蔑,面上不显,反倒循循善诱道:“小兄弟,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看错了,我的——我和慕容将军的用兵怎么会出错呢?“ 信号兵已经被慕容放下,急切的单膝跪地禀报道:“国师大人!卑职并不知晓,但是,这是白山的兄弟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消息,请国师大人….“他咬着牙吞回了‘尊重兄弟们的牺牲’,换成了,”请国师大人千万重视啊!“ 灵犀张嘴还要说话,被慕容冷着脸挥手挡住,男人冷静的问道:“灵犀你先闭嘴,你接着说,探子勘察到,白山处约莫出现了多少燕国风狼骑?“ 信号兵连忙回忆起来:“据探子们目测到的,出现了大约数千人。“ “啊?“灵犀噌一下子站了起来,神情一瞬间出现了慌张,她美丽的大眼睛中不再镇定,口中念念有词,”竟是真的?“说着,额角渗出了汗水,眼神失焦。 慕容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怎的,灵犀这会子崩溃的这么快,完全不符合她一贯的王霸之气,她不是当初治理水灾的时候滔滔不绝舌战群儒很是能说道么?但此时情况紧急不容他多想,信号兵还在快速的阐述着,他仔细思量一番,斩钉截铁道: “假的。“ 灵犀:”什么?“ 慕容紧蹙着眉头,仔细寻思着燕国的用意,口中敷衍的解释道:“我说那些风狼骑是障眼法,不用投注大量注意力。“ 信号兵很识趣的收了声,安静的听着解释:“…..我大晋在白山处埋伏有七万天鹰骑,几千燕国士兵翻不起大浪,很明显,“他做了个手势,信号兵再次拱手退下了,只听慕容接着说道:”这是燕国的迷惑之计。“ “那,那燕国的用意何在呢?“灵犀完全了没有了主见,茫然的回望着慕容。 男人望着应声虫一样的灵犀,心中倍感失望,简直要怀疑之前那个光彩夺目一人言压众人的灵犀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了,不过他还是配合的说道: “当前我也并不知晓,但是——“刀眉亲密的皱了起来,慕容白夜大脑飞快的转动着,思考着燕国此举可能的用意,奈何制约于当局者的身份——和困于一个时代的智慧局限,怎么也参不透诸清这鬼灵精的想法—— “肯定与我们暗藏七万天鹰骑此举密不可分。“ 灵犀呐呐的看着慕容一思考就阴沉可怕的脸色,犹豫了一会觉得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觉得这般严重危急的时刻自己这个国师参与不进来真是奇耻大辱,奈何脑子不够用,只得倒了一杯茶递了过来。 慕容面上微笑的接了过来,心中更加失望——他要真是只是想要个端茶锤肩暖床的女人,那满街的女人都供他挑选供他睡,岂会轮到她灵犀? ….. …… 再一次来到了晋楚燕三国交界的乞灵峡,诸清这会一点功夫都没有,只顾着风雨兼程,拼命的往楚国赶——奔腾的马蹄子踏过了白色的浪花,战马嘶鸣一声,人魔心中电光一闪,猛地勒紧了缰绳,利索的翻身下马,手一转就从包裹中取出来了没有用完的压缩火,药,——还有相当的分量。 她掂量了掂量,心中一个危险的念头越来越明显,转过头来望着远处冷绿色直通天际的翠屏山峰,暗念一句得罪,蹲身就将手伸进了冷冰的河水里,连带着那一包包着防水布的黑,火,药—— 河底下色彩斑斓的鹅卵石动弹了几下。 ….. ….. 已经第三日了,容烈站在沧海关高地上,往下看着远处覆盖地平线一般的晋军,漫山遍野宛如洪水灌溉大地,看不到头——青年暴躁的在隘口上走来走去。 “你简直就像一只不见了崽子的蠢狗。“容川在一旁温声道,面目和蔼的简直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头子。 容烈:…… 青年暴脾气的一脚就踹了上去,被容川轻巧闪过,自己一个踉跄只听他喝骂道:“你他妈容承明,那可是容若!一介女流之辈就被你和老头子放逐到燕国去求援去了!“说着,容烈一把凶狠的提起了容川的衣领子,注视着男人陡然阴沉的面目, “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容承明我看你后不后悔——“”我他妈当然担心她!“容川猛地怒吼道,发着抖深吸了口气,像是不堪重负一般硬生生被逼红了眼眶, “但是,我是楚国人!“他一字一句的点着自己的护心甲,眼珠赤红,着魔了一般的嘶声道:”她是计谋的提出者,只有她最清楚其中的曲细关节,她去,我后悔!“ 容川闭上眼睛,冷漠道:“可是她不去,我更后悔!” 容烈震惊的望着自己的弟弟,张张嘴,不知道应当说什么。 容川看着自家哥哥欲言又止的脸,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拍拍兄弟的肩膀:“哥,你不用想这些,只要好好的听令领兵打仗就好了….”说着,手掌一停,目光悲哀, “其他的交给我们就好了。” 忽的一道女声传来,带着漫漫的笑意,只听她说道:“二师兄这般说,长天真是要难过了。”容川一愣,双目中浮现出了狂喜,猛地转过头来——只见一名信号兵陈旧打扮的人身手利索的爬上山岗,顶着如水的银色月光,笑得眉眼弯弯,正是消失了三天风尘仆仆的容长天。 “长天!”两人齐齐喊了一声。 诸清微笑着迎接兄长们大力的拥抱,埋在容川的怀中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长天幸不辱命!“ …… …… 是夜,赵青羊端着生姜红枣茶走进诸清的大帐时,正好看见自家女人正在撅着屁股对着沙盘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多谢亲爱的。“人魔嘴甜的回了一句,眼珠子都没有离开沙盘还有沙盘上的白皮书。 赵青羊一看那本书就吓得肝胆俱裂:“我的天!阿清你疯了,竟然把小说原著挪移出了识海?!“她不可置信的给了人魔一巴掌。 诸清嘿嘿一笑,不以为意,指着其中一段非常细小几乎不显眼的描写: 【灵犀在寒气中微微发着抖,她不敢相信自己方才面对的,也不敢相信一瞬间自己明白的,这肩负在自己身上的重担究竟有多么重,多么难。 慕容一剑斩下了那人的头颅,新鲜的热血还在汩汩的喷涌着,也来不及擦,就转过身来拥住了面色苍白神情怔忪的女人,轻声安慰着,“好了好了,灵犀,没事了,以后我们再也不放风筝了好不好?“他柔声安慰着,女人仿佛充耳未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地面上龙骨残破的风筝——谁能想到,这天上来的杀意,竟是借助着美丽绚烂的风筝而来? 幸好他死了,幸好她活着,思及此,灵犀再也忍不住惶恐,落下泪来。】 赵青羊看完,表示疑惑:“这只是一段简要描写楚国人冒险刺杀灵犀而后失败的经历,而已啊?“神兽表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懂阿清指出这一段的意义为何,也不是主线剧情,也没有什么铺垫的意义——原文中也只是起了一个助推的作用,让灵犀坚定了吞并楚国的雄心和意志。 诸清神秘一笑,开口就是惊天动地:“这场风筝刺杀,我要去。“ 赵青羊:!!! 人魔好笑的摸了摸小羊羔瞬间苍白的脸色,目光带着笃定和坚毅: “慕容白夜绝不比灵犀那般半路出家的假把式,我的反围魏救赵之计,在燕国兵力部署完成之前十有□□要被他抓住马脚。“ “…..“ “所以,我需要一件事情,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赵青羊气急的一把抓住诸清的胳膊,看着她疲惫的笑脸低吼道:“那也不是一定要你亲自去!” “….”人魔歪歪头,“说的没错,确实不一定要我。” “但是,如果是我去的话,万一刺杀成功了呢?” 女人风情万种的笑着,迷人的眨眨眼。 第98章 飞天 【楚国沧海关】 仇律背着手,看着自己面前深深跪下的女徒弟,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滴血,涓涓细流亦或是狂涛骇浪,他都不在乎,他只知道,这名俊秀清雅的好姑娘,在三日之前被他亲手送上了求救燕国的虎狼之路后,再次央求了他不能拒绝的痛苦决定。 明金色的眼睛凝固成了可怕的竖瞳,像是一条活蛇在拱起背脊直起身体,老男人瞳孔的颤抖的看着面前的好姑娘——她谦卑的单膝下跪,礼仪行的比容烈那厮学了十几年还要标志,低垂的脑袋只能隐约看到一点英挺的刀眉,还有那拉直的苍白唇线。 “长天…..”仇律闭着眼无声的吸了口气,“为师自是知晓你所提的是好办法,一切都是为了燕国的奇袭,楚国的得救,但是——”他忍不住看了旁边那架巨大的飞行器一眼,它长得乌沉沉一大片,上面绘满了暗光流彩的五彩图纹,只有在光芒照射在上面的时候,才会绽放出夺目的光辉,宽阔展开的翅膀像是一只嘎嘎乱叫的大鸟,坚固而骁勇。 “——行刺灵犀的计划,我认可,人选,我不认可。”仇律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诸清低着头无声的笑开,眉眼间满满的都是真实的快乐,她像是好不容易吃到了糖的小孩子,看着师长那里真心的担忧和妥协,就能高兴的直蹦。 她并不打算反抗,女人扬起一张毫无裂痕的笑脸,温言道:“好,一切听师傅的。” 仇律:“?”噫?这妮子什么时候这般好说话了? “反正长天这三天也累的紧,正好休息休息,”说着,她俏皮的翻着自己的下眼皮给仇律看自己三天三夜未眠的可怕黑眼圈,可怜巴巴的模样配着苍白的脸色,别提多招人了。 仇律心中一阵内疚,一向严厉的神色松懈了些,摸了摸诸清毛茸茸的脑袋——就像是年幼时每每练武太苦容若委屈的直哭时,他每次做的事情一样: “辛苦你了,长天。” 诸清傲娇的哼唧了一声,晃着尾巴飘了出去。 仇律眯着眼睛笑着看着小公举兴高采烈的出了营帐,三息过后,他却猛的脸色一变,低声吩咐身旁人,“去,找个人,看着公主,谨防她偷跑去做什么事情。” ……. …… 诸清一回到营帐,就紧紧的拉上了营帐的布门,手上功夫不停,利索的解开着自己身上厚重的精制明光铠,赵青羊正在看沙盘,看着她脱得只剩下一层黑色里衣在寒冷的空气中打了个抖,惊异道: “阿清,你这是要做什么?” 人魔哗啦一声把护心甲从头扯了下来,牵带着黑色的长发雾般翻飞露出了苍白的耳垂:“准备动身去刺杀灵犀啊。” 赵青羊不可置信的走上前来,拉住了她的胳膊,“主帅同意了?怎么可能?“她望着女人眼底下深重的黑眼圈,一阵心疼。 人魔笑了起来,干燥的皮肤在眼角推出了一条有魅力的纹路,“他是没有同意啊,但是——”女人越笑越开,赵青羊发现在这个世界才短短几天,阿清的快乐比上一个世界将近一年还要多,哪怕前方的不远有着那般沉重的宿命要去面对—— 她猜得到,她自然猜得到,面前这个女人永远是潇洒如天风,自由放肆的,她自私起来能让全世界的人恨不得生食其肉,同样,她要是无私奉献起来,也能可怕的让人不寒而栗——赵青羊忍不住气急,就要开口说道她一番,每每都是这样,看似缜密的计划里面最关键的环节,永远,永远都是她亲身去搏命去完成的—— 诸清阻止了她,果然说出了赵青羊猜测的话—— “我诸清可从来不是什么会安静听话的主儿啊。”她狡黠的眨眨眼,摸索着赵青羊的尖下巴含着她的嘴唇厮磨了一番,趁着羊羔一口气没喘匀,利索的一个手刀敲在了她的后颈上,然后接住了赵青羊的身体,神色温暖的望了她片刻,叹了口气,三两下将她拖到桌前,做好伪装—— 最后留下了一张字条,被厚重的砚台压住了,上书: 【对于美人计我很抱歉。 我自是明白你不愿让我去的。 宽心,我会平安归来。】 ….. …… 【沧海关外五十里处,晋军大营】 入夜,空旷的战场空寂的只能够听见凶狠的猫头鹰叫声,唬的人骨头冷。 天色昏暗无月,浓黑色阴云遮盖的时隐时现,慕容抬头看了看天色,寻思着快要下雨了,明日估计又是一日免战啊——男人皱了皱眉头,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晋军一番坦途的伐楚出现了这般多的变故,楚军不是一向自诩骁勇从不屑与悬挂免战牌,么,不是说周围几国对于伐楚的态度都是作壁上观或是乐见其成么? 怎的会在白山附近出现燕军的痕迹? 天空中隐约起了电光,丝丝浮现在紫黑色的云层中。 还有,还有一人——慕容白夜仰起脸,心中一阵酸涩,手指头不自觉的摸了摸手腕上一串简陋的红石榴串珠,那是他十三岁那年跟随明王访楚时,他名义上的未婚妻送与他的。 未婚妻,一念及这个词语,就觉得一阵发自内心的温暖和恍惚吗,慕容白夜难得的低下了他习惯性抬高的下巴,看着手腕上的东西,目光温暖又冰冷。 彼时他年少气盛而满怀着对于楚国的痛恨和厌恶,被现在的楚怀王请去,是十分的不愿的甚至不愿意伪装和善笑脸——他只记得,那个笑里藏刀的楚怀王聊着聊着,像是忽的想到了什么极美好的事情,笑容一瞬间就变得真实有感染力了许多, 当时,他望着宫殿外朱红色的晚霞,笑容带着不自知的温柔:“白夜来见一个人吧。” “……何人得公子如此重视?“他记得年少的他说这话时,语气是冰冷而不耐烦的。 “我的妹妹。“现在的楚怀王那时的公子西笑着邀请道,“长天公主。”年轻的慕容望了望一旁的明王,只见中年人呵呵一笑:“也好也好,早就听闻楚国长天公主芳名远播,正好白夜年岁也算合适,两个小辈见见也好,正好全了我晋楚两国的情谊啊。“说着,与楚穆王两人相视而笑。 小慕容难堪的皱皱眉,觉得自己像是被当做筹码一般抛来抛去,分外无力——然而,他也只是露出了一个雅正的笑容,拜谢过后顺从的跟着公子西去了殿外。 他来到了一片茂盛的樱花林,淡粉色的花瓣伴着春风飘漫的满天都是,天边的晚霞瑰丽无比,带着晕红到浅紫的渐变色,恍然一个神秘幻彩的大世界,迷得他忍不住伸出手来接住了一片从树上落下的残花。 就是在此刻,他见到了传说中披着晚霞出生的长天公主,只见她娇娇俏俏的穿着漂亮的小裙子,手忙脚乱的从树后面探出身来,稚嫩的行礼,细声细气的向他问好: “这位公子,在下容氏长天。“ 淡粉色的嘴唇看着肉嘟嘟的,慕容白夜看着,忍不住恍惚的笑了起来。 然后他就看着豆丁一样的小姑娘刷的一下子红了脸。 本以为是两看相厌——慕容笑着走上前去,摸了摸小姑娘编着精致辫子的脑袋,温言道:“这位小娘子,在下慕容白夜。“ ——却没成想,是这般美丽的相遇。 “小叶子…..白夜?!….慕容白夜!“一叠声的叫唤声生生打断了慕容战神的甜蜜回忆,他皱着眉头回过头来,正好看见灵犀一脸不满的在一旁望着他,”你刚才在想什么,我叫你好几遍你也听不见”说着,女人的脸色变差,扭过头去,似乎是等着让他满意的解释。 慕容平静的看着,忽觉心头一阵火起,敷衍的回道:“没什么,陈年旧事罢了。” 灵犀哼了一声,眼珠子一转,瞅见了男人一手抚摸着手腕上的珠串,一时间妒火中烧,冷笑道:“呦,我当是什么,难不成又是想到了你的旧情人楚国长天?” 慕容眉头一皱,“灵犀,说话不要这般难听,什么旧情人不旧情人的,好歹也是入了我王室,言谈举止莫要再这般轻浮放浪。”忽的一点冰凉滴在了他的眼皮上,男人机警的摸了摸,抬起头来,看见天空中电蛇狂舞,流窜着狂放的寒气,豆大的雨滴正在迅速的从天顶落下,地面上士兵们纷纷抬头仰望—— 灵犀瞪圆了一双大眼,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气急的微微发抖。 “下雨了。”慕容白夜勉强叹口气,拉住了灵犀紧攥的拳头,低声道:“别生气了,进帐吧,别淋了雨着凉了。” 灵犀再次冷笑:“我偏不,慕容白夜你别给我在这里扯开话题,“说着,她不顾众目睽睽,拉扯着慕容白夜的胳膊,一手点着远处黑暗的天界——那是楚国沧海关的方向,狠狠的指点着,嘶声道:”你去啊!你既然日也思她夜也想她,就去找她啊!“ 慕容难堪的紧蹙眉头,正打算呵斥两句,忽的听到了几声奇怪的声响,像是迅捷的响箭在天边拉响,又仿佛有叫声极明亮的鸟类在声嘶力竭的鸣唱,他顾不得神经病的灵犀,连忙抬头望天—— 只见几线灿金色的光流在漆黑色满布闪电的天空中闪过,飘渺美丽。 这,这是什么?慕容白夜震撼的看着,一时间竟不能将这般华贵的美丽与楚国的黑,火药联系在一起。 他只觉得心生不详,连忙扯住了闹个不停的灵犀袖子:“别闹了,快进帐!危险!“ 灵犀看着他敷衍的表现只觉得怒火万丈,一把推开他,尖叫道:“我偏不!“男人崩溃的望着她,她也不知收敛: “从几天前就是这样了!” “……” “慕容白夜,你要真是悔了,就现在阵前发誓,去你那楚国去!“ “…..” 天空中回响着风雷交加的轰鸣声,慕容白夜不可置信的望着她,简直不能相信方才自己听到了什么,这可是三军阵前!他可是晋国主帅!被一个小女子指着鼻子骂,竟然还说什么阵前反水叛出国去?!男人喘着粗气,觉得脑子真是要被暴涨的怒火一把烧毁了—— 这可是我的军队——他阴仄的望着灵犀。 灵犀还在尖叫:“…..你要真是有种,你就去找她啊!” “别理我啊!” 慕容白夜闭了闭眼睛。 “去找你拿晚霞金彩的长天公主去啊——!”灵犀声嘶力竭的吼着,红了一双眼眶,最后一声贯彻在风雨的凛冽中,男人目光冰冷的望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忽的一阵笑声盘旋而来,像是兜头铺面的雨水一般,分不清方向。 “呦,灵犀国师这般想念在下么?” 女人磁性又带着英气的声音简直勾起了慕容白夜最暗沉的梦境里也不能想象的梦魇!他惶恐的抬起头来—— 只见那一座飞天而来的岛屿闪烁着金属般的冷黑色,上面繁复的花纹在闪电惨白的光亮下绽放着五彩绚丽的极光,像是煌天的神兽睁开了威严的瞳孔——狂风夹杂着雨水鼓振着它的双翼,从高远不可及的九天之下,旋翼飞下,容长天张开双臂的身影端正的敷在正中,苍白的脸上流淌着雨水—— 风筝上华美的纹路给了她晕染的彩衣,好似长袍大袖在风雨中猎猎舞动,没有任何妆容的脸素白无痕,却带着轻狂盛极的笑容。 慕容白夜在这危急一刻,逢魔了一般怔怔的凝望着—— 她宛如天神般坠落,身着盛装前来杀人! 第99章 刺杀 原本被嘈杂风雨声充满的世界,忽的在容长天盘旋而下的一刻,安静的可怕。 慕容白夜痴迷的望着她,耳边士兵们惊慌的叫喊声他充耳不闻,他知道这样的做法不应该,却怎么也忍不住,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投注在了头顶上飞下来的女人身上—— 她看起来还是跟当年的眉目依稀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他恍惚的想着,倒是变得英气勃发了许多——真美,直到灵犀尖叫一声将他从飞行器空降的正对位置拉开,他踉跄的倒地,男人仍然回不过来神。 轰隆一声巨响,那座漆黑色的岛屿华丽丽的着了陆,里面那人隆起了一个大包,利索的爬了起来,三两下收拾了飞行器背在背上,随意的抹了抹脸上的雨水。 周围的士兵二话不说,冲了上去。 诸清同样二话不说,冲着灵犀和慕容白夜的的位置就冲了过来——! 慕容还在发愣,灵犀上来就给了他一个耳光:“慕容白夜!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清楚!她是带着刀来的!”男人猛地浑身一抖,听着明明在耳边却好似在天边尖叫的声音: “她是来杀你的——!” 诸清快速的一个格挡,削掉了一个士兵的胳膊,爆喷的鲜血被她轻松躲开,她听到灵犀的惨叫,倒也没解释,低声一笑,三步并作两步,蹭的一声抽出腰间的黑剑,兜头劈来! 那剑意轻薄如虹,却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 慕容白夜猛地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剧痛刺激的她身体反应总算恢复过来,一个闪身将将躲过了人魔的雷霆一击。他快速的伸出手来,正打算抽出剑来迎战,就忽的被灵犀冰冷的手死死的攀扯住了—— 灵犀依旧在惨叫:“白夜白夜!怎么办怎么办!救我救我啊!” 而面前,是离她三丈远被几个士兵包围骁勇却一时挣脱不开的容长天。 慕容白夜:…… 孔老二说的不错,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诸清眼见着慕容白夜就要抽出刀来,自己这边依旧还是被围住的结结实实——她抬手就是一个回斩暴击,身后一名晋国士兵厚重的铠甲被精准的划开了一道纵深的伤口,鲜红色的肠子稀里哗啦的流了出来。 然后女人长腿一伸,回身潇洒的取了个角度,银亮的刀光连成河流,转瞬间,周围围住的四名士兵统统被铡了首——那喷涌的鲜血,浇了人魔一头一身,惨白的肤色也被浓汁的鲜血涂了个遍——三息间,如狼似虎的士兵还没有扑上来,说时迟那时快,慕容也一时被诸清这传神的一手震住了反应不过来,女人眼中精光一闪,伸手就从背后的行囊中撤出了一张弓,另一手神速上了箭对准了现场,那嗤嗤燃烧的引线连接的,正是能将人骇的夜睡不能的楚国顶级黑,火药! 那弓,已拉满!那箭,已在弦! 一瞬间,慕容白夜认出来这玩意的一瞬间,就被吓的魂飞魄散,他扯着嗓子吼破了音:“所有人——!通通趴下!”说着,自己就‘身先士卒’的一咕噜爬了下来,雪白色斗篷被掀起的尘土铺了个乌七八糟,他也不敢抬头。 所有人令行禁止,齐刷刷的趴下了一大片,人魔不可置信的看着,简直要仰天大笑,高呼天助我也。 然后,她抬手就转了方向,将箭射向了不远处一个插着鲜红色战旗的营帐——那是粮草的所在之处。 嗖的一声轻响,人魔满意一笑。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天摇地动,数百公斤重的营帐被巨大的爆炸冲击的如同轻巧的风筝一般轻飘飘飞上了天空,漫天的粮草飘飞带着零星的火花子,冲天的火焰拔地而起,带着残忍的快意,耳边都是粮草营士兵惊慌的喊叫声: “天哪!不好啦!粮草着火了!” “救命啊快来救火啊!” 装龟孙子的慕容:…… 脑海里一片空白的灵犀:….. 周围还在趴伏的士兵:….. 诸清神速上好武装,左手拉满弓,正了一只带着血槽和弯钩的锋利箭矢,虚咳一声,低笑道:“诸位请起。” 众人:….. “长天一个敌国士兵,实在当不得如此大礼。” 这话真是怎么气人怎么来呢?只见旋即所有人头抬起了头,那□□的仇恨几乎要将诸清活生生烧死——灵犀肝胆俱裂的发现,这个魔鬼般的女人正在对着她歪头微笑,手中闪着寒光的箭矢整整对准了自己的面门! “啊——!”女人疯狂的尖叫出声,浑身发抖,一股恶臭散发出来。 “很荣幸见到您,国师大人。“人魔笑着,放出了手中的箭! 那箭疾风化雨,带着无匹的决意,极速射来——却在将将射穿灵犀心脏之时,被一把骤然出现的剑阻挡了一下,角度偏斜了少许,插,进了灵犀的腹部,发出一声难听的钝响。 当即灵犀痛的惨叫,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诸清看着喘着粗气坏了自己好事的慕容白夜,觉得自己有必要在去补一刀,了结了这个没什么用的女人——这样想着,她就再次抽出了刀。 爆炸的气浪还在回响脑海,震荡的血管神经一起突突跳动,慕容拼劲全力勉强救下了灵犀的致命一箭后,看着诸清快速奔过去要补刀的身影,情急之下大吼道: “容长天!别逼我恨你!“ 说完之后瞬间想要自扇耳光的男主:…… 听完之后差点没脚下一滑的诸清:….. 男主,你ooc了,这话应该是我来说比较合适。 眼见着人魔身形一个踉跄,慕容白夜冲着周围的士兵死命的吼着:“快!去抢救粮草!快去!“ 身边副手紧张的看着他,“可是,大人您和国师….“ “听我的!粮草要紧!“慕容白夜只要一想到十几万大军每日的粮草消耗和刚才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就心疼的恨不得顷刻间厥过去。 灵犀身下的鲜血已经汩汩的冒了一滩,而后被风雨冲散,再次聚满了一片了。 慕容白夜喘着粗气,看着前方容长天站定的背影,寻思着恐怕这女子对自己还是心猿意马——纵然觉得难堪羞辱,但仍是就着刚才的话题说着:“阿若…..多年不见,真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场合和地点….“说着,他无声无息的一步步离近女人的背影。 诸清表示忍笑忍得很辛苦,她淡定的看着面前灵犀那一滩血倒映着,男人的身影越来越近,慢条斯理的挥了挥剑。 远处抢救粮草的士兵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士兵能够供给周转,能够回援这边的焦灼情况了。 人魔忽然觉得自己有了十成十的耐心,她安静的听着身后男人深情款款的说着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同时欣赏着他那张俊美的脸在血泊中倒映着扭曲的表情。 “我是真的想要把你当做未婚妻来看待….“慕容白夜的表情混合着真实和虚伪,说的他自己都越来越恍惚。 他发现女人的背影似乎轻微的动弹了一下,旋即觉得距离合适,断喝一声,抽出剑扑了上去,劈头就冲着砍断容长天的脖子而去! ——是了是了!他目眦欲裂的想着,我是诚心做你未婚夫,奈何时运造化,我们是晋国和楚国人呢?! 休要怪我啊长天! 你命中该绝啊! 眼见着寒光的刀锋就要落到女人的后脑勺上,慕容还没来得及做出表情,就见着这个女魔鬼哗啦一声神速蹲身,噌的一声轻响,黑剑闪着奇异的光晃得他眼睛生疼——我扑空了,慕容有一秒呆滞,身体随着惯性往前倒,他仿佛慢动作一般,看着容长天没有一丝累赘的将剑锋倒转,冲着后腰而来——! 第二声血肉的钝响,慕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腰腹上那把没进去了将近三分之一的黑剑,整个身体倾斜成了站不稳的角度——全靠身前反身刺中他的剑才得以支撑。 诸清手一重,剑插的更深了,慕容发出痛极的闷哼,他看着女人笑眯眯的转过头来,终于清晰的明了,为何她能够掐准时间分毫不差的给予他致命一击—— 一滩属于灵犀的血泊安静的蔓延到了她的脸前,清清楚楚的倒映出了他那张在背后偷偷摸摸,中了剑后痛苦扭曲的脸。 “长天….“他觉得眼前发黑,听着血肉拉扯的钝响,和周围士兵阵阵围上来的惊呼,感受着冰冷的剑体离开身体时肌肉的颤抖—— 身体无力的倒地,眼前黑白交错。 然后就是面上,重重的一耳光。 诸清冷笑,“实在是对不住,你的未婚妻名头,我容长天担不起。“说着,反身杀入重围,谋生路去了。 慕容瘫倒在地上,感受着鲜血和生机在汩汩的奔涌着,远离自己——视野昏暗的最后,是诸清那骁勇浴血的身影,他昏晕的看着,口中喃喃自语: “我必杀你。“ 第100章 坠崖 今天一大早,一个令人欢欣鼓舞的消息就传遍了楚国营地。 人们普大喜奔,口耳相传,面上欢喜的像是除夕夜提前到来。 “老天爷!你听说了没有,昨日一勇士夜刺晋国那妖女国师,而后与晋国那慕容小儿打的天昏地暗!” “呵!这是哪家壮士,我得去拜访一番!” “还有更绝的喱!听闻昨日替换下来的探子兄弟说,晋国十几万大军的粮草!呼啦一下子,被那位壮士给点了!“ “我的天哪!当真是大义之举啊!我楚国当真是欠了人家的大人情啊!“ 容川一掀开帘子,听到的就是这些言论,他眉头一皱,直奔主帅大营而去。 主帅大营里,仇律正摆着一副奇异的神情,注视着沙盘——说欣喜有欣喜,说忧愁有忧愁。 喜的是,慕容灵犀受重创,一时间晋国群龙无首,这正是楚国大举反扑的好机会。 忧的是,那两个妖货没死——对,没死,更糟糕的是,粮草断绝很可能的会激起晋国的破釜沉舟。 仇律阴沉着脸算了算自己手头的兵,觉得局势十分不妙,忽闻营帐门口一声唤:“师父!“ 他转过头去,见着容川一脸严肃焦急的快步过来,正打算张口告知他灵犀和慕容没死透这个悲惨的消息,就听见这厮急切的问道: “阿若呢?怎的没见到她回来?“ 仇律:…… 真想铡了这个心中战况不是第一的玩意儿。 老男人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逃了,探子来报,长天昨夜行刺完顺利脱逃。” 容川不明显的松了口气。 “你还是忧心一下,我们的黄雀之计怎么样了吧。” ….. ….. 齐国白山外八十里处,十一月十六。 是日夜,月上中天,天气晴朗。 刘锋仔细的看着手中信号兵七百里加急的竹简,粗糙的手摸着上面深深凿刻的痕迹—— 【十六日夜,进发百越,围而不发。】 北方粗壮的汉子动了动自己那颗与外表不相符的纤细心脏,呼了口气,冬日寒冷的空气让口中的热气瞬间变成了白气——他看着月光下蔓延无边际的晋国士兵,七万人像是烩了一锅的滚热蚂蚁,密密麻麻的落了一地,看得人头晕目眩。 将军抬起头来看了看清朗的月亮,想着距离百越还有不到七十里的距离——以及一道楚国过于相信齐国而倍加虚弱的国界线。 他的眼睛里燃起了许久未曾出现的野望——自从慕容白夜得了晋明王的宠信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接到王上这般沉重和信任的任务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身为将领,这辈子最猛烈的*无非就是挥斥方遒,驰骋沙场替国家开疆拓土。 他深吸一口气,缓解了一下内心的焦灼和火热——天大的一份荣誉现在就在他的手边,就看他能不能握得住了! 这般想着,刘峰对着周围昏昏欲睡的副手大喝一声:“都给老子起来!妈了个巴子,建功立业挣前程功名的机会就在眼前了!”说着,他一马当先跃上了战马,月光下高大的北方人身材带着可怕的战意, “把这帮瓜蛋子都叫起来!“ “楚国的百越能不能在我们的掌心可就看今夜了!“ …… …… 同一日早些时候, 晋燕边界,崤函山森林中。 幽深的森林茂密的树木遮天蔽日,让明明是大正午恍然有着半夜的错觉。 公子洛清俊的面孔隐藏在铁黑色的面具中,使得他每一句战令的传达都带着浓重的回声,但这也不能折损哪怕一丝一毫属于他的决断锋芒感——端坐在战马上的他,真真一丁点都瞧不出来诸清孤身入燕时那般温柔善良的模样,更不可能让人联想到,这位脱下面具柔柔弱弱的贵公子是守卫了燕国十年的无敌战神。 他正在借着火把看着地图,跳动的火光映照的他铁质的面具魔鬼般可怖。 “公子。“副手拍马上前拱手道,”前方马上要进入晋国国界了。“公子洛点点头,开口道:”楚国沧海关那边有消息没有?“ “公子请过目。“副手恭敬的递了上来。 男人哗啦一声展开信件,凝神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晋国七万天鹰骑已抵达白山边界,距离百越百里余。 十一月十五】 公子洛看着这个落款思索了几秒,开口道:“阿鹰,今日是十六可对?“ 副手战鹰低头称是。 “那么按照七万重甲天鹰骑的脚力,现在….“公子洛忽的没了言语,旋即展颜一笑,奈何铁质面具挡了个严严实实。 “通知下去,让兄弟们轻装简从抛掉不必要的东西,我们要加快脚程了。“一定要赶在百越围城之前抵达瑞氏啊。男人心中一叹。 …… ….. 沧海关侧峰的一个犄角旮旯。 清澈的溪流欢快的流淌着,甚至还有着鲜红色的小鱼是不是伸出脑袋来冒个泡泡,一大片草绿色的芦苇子随风摇摆着,在水面上荡起涟漪,鲜活咕嘟咕嘟的美景,真是一点都没法让人联想到几百米之上的宽阔平地上正在日日殊死拼杀的晋楚两军。 零零散散几十个人穿着铁锈红色晋军军服,正在仔细的搜寻着。 半晌,他们一个个的回复小队长。 “回禀队长,东边没有发现。” “西边没有。” “南边没有。” “北边也没有。” 队长烦躁的骂了一句,心中抱怨自己怎摊上了这般的苦差事——昨夜那神通广大的刺客能牛逼的潇洒跳崖,自然是能够有把握逃走的,怎可能在一夜之后还老老实实的窝在这水冷地湿的崖底? 奈何军令难违,队长叹了口气,看着手下疲惫的兄弟们,挥挥手,“大家先找个地方歇歇脚,等会再找!”说完,自己率先离去。 剩下士兵们对视几眼,先后离去。 周围依旧是一片静谧却又活泼的美景,丝毫变动都没有,一只漂亮的鸟落在了一根秀挺的芦苇上,叽叽喳喳的叫着——忽的芦苇一阵剧烈摇晃,鸟儿惊慌的飞走了,余下水面上不平静的大波浪,和突兀出现的一颗惨白的脑袋。 诸清忍了忍,没忍住,吐了口血出来,赶紧打散水波,让血水淡去。 她很不妙的发觉,这副公主的身体果真是不必她自己一手一脚锻炼出来的皮肉,这几日的强行使用,机能已经损耗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简直就是灯尽油枯。 果然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呢?人魔觉得她活这么大,真是在没有比穿入这个世界以来的七日更加狼狈的日子了。 先是掰折了自尊脸皮踩在地上去了燕国——多年不开的嘴炮说的噼里啪啦膝盖跪酸了不说,脸都被人扇肿了——人魔白着脸无声的从水底站了起来,踩着湿漉漉的鞋印子上了岸。 然后就是单人创敌方军营搞刺杀——天知道一个人在雷雨天被拴在风筝上飘荡的爽感是有多么的让人只想要破口大骂,寒冷的几乎要让她以为自己已经死过去了——女人腹诽着,动作缓慢的脱下了已经结成冰块的夜行衣外套,觉得一阵头晕眼花。 接着,竟然是行次失败——没错,她都已经把灵犀的肚子戳开花了这女人竟然还没有死?她被晋军围困,一路拼杀负伤无数到了沧海关侧峰口,开了飞行器接着狂风就跳了下来——谁承想,那个神箭手上来就是神补刀,一箭射断了风筝的龙骨之一,人魔几乎可以说是一路在空中摔砸扑打的重重砸进了溪流中。 当即她就昏死了过去。 万幸命大竟然没有死啊。 恩,悬崖必然是跳不死人的,这一条金科玉律我是信了——诸清自嘲的想着,摸索着探了探自己腰腹间的伤口,那可怕的裂口正在随着呼吸细密的开合着,像是鱼类的鱼鳍,她厌恶的闻了闻自己周身的血腥气,看着水面上倒映着自己死尸一般惨白的脸。 在用清水仔细的清洗了一边伤口做了简单包扎,数次险些被冬日可怕的冷水激的昏过去后,诸清终于跌跌撞撞的开始了爬上战争平地的征程。 怎么也要赶在反围魏救赵功成之前,赶回沧海关阵前啊——诸清作为神知视角,太清楚慕容白夜是个什么尿性的人了,孤僻自负,刚愎自用——她的这一次刺杀必定激怒了他——当然换来了晋国战神的短寿,也是很值得的。 而到时候燕国就位,晋国的围魏救赵之计失败之时。 他必定会在应付过来之后,想尽各种方法从各方抽调兵力击中对付沧海关——原因无他,仇律就是在晋国的他慕容白夜,硬生生用二分之一的兵力拖住了他的三十万大军,只要搞掉了他带领的主力军队,楚国就是囊中之物了。 说不定,他还会狠狠的折磨这些敌军将领。 诸清眼前昏沉的往前走着,心中坚定了念头—— 她一定要搞死慕容白夜。 哪怕她这副身体估计快要耗竭了。 第101章 就绪 十一月的寒风吹得人骨头发冷,刘峰握着沉重的冷兵器只觉得手掌险些要皮肉粘在金属上,一扯就是撕拉一层皮——他烦躁的冲着身后嚷嚷: “快点!都快点!一帮小兔崽子,离百越城门就差个十里了!” 一众副手赶紧低头称是。 只听将军接着扯着嗓子吼着:“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在眼前啊小的们!围城之后只要王上一声令下,斩了那楚怀王的脑袋!大家,统统能回去过个好年!连升三级!” 回应他的是身后月光下看不到尽头的军队,雄浑的应和声比这寒冷的风更让人心冷。 七万天鹰骑,即将成为一把钢刀,狠狠插,进楚国的心脏里。 刘峰得意洋洋的转过头来,将手中的兵器欢快的转了个圈,发出呼呼的声响,他抬头望了一眼月亮,咂咂嘴,这楚国境内的月亮就是没有我晋国的圆—— 听说,楚国王宫里搜拢了十分多的金银财宝,绫罗绸缎,还有那名闻天下的细腰女子们?男人坏心眼的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么一想空气都变得馨香了许多。 ——哦对,还有那名动天下的金彩晚霞,楚国长天公主。 刘峰回忆着十多年前出访楚国的那一次,见到了那小小一只粉嫩的公主殿下,眉目间的明艳瞬间就能让人断定,这小娘子长大必定国色天香。 不知道,楚国王城被攻破时,将那珠泪双垂的长天公主压在身下肆意操,弄是一种多么美妙的滋味呢? 这么一想,刘峰只觉得浑身都燥热了起来,只嫌弃这百里挑一的大宛驹脚程不够快,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那长天公主的闺房,好好蹂,躏一番那温香软玉的*。 近了,更近了。 不到半个时辰,就出了那广袤无际的楚国后墙森林,踏上了沐浴着辽阔银月的平原,遥远的地平线上,楚国的百越王城绽放着灯火繁荣的橙红色,孤独的盛放在尽头。 刘峰仰天长笑,连续几天不眠不休的疲倦统统在此刻洗刷干净,他死死的盯着那座繁盛的人间烟火,眼珠发红,身后的天鹰骑自动的加快了速度,众人如同洪水过境一般冲着百越城门而去。 来吧,承受我晋国的怒火吧楚国小儿。 …… ….. “王上!城头太危险了!恳请您….”楚怀王一路身后跟着身后忠心耿耿的臣子的劝说,坚持着爬上了百越的城墙,透过灰色的垛口,看着外面布满大地的晋国士兵,那标志性的振翅雄鹰旗昭示着他们的身份。 晋国天鹰骑,王上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守卫呢?!仇律呢孤的几十万楚国大军呢?”王上气急的吼叫着,拳头狠狠的打着城墙,直到出现了血印子,他眼前一黑,身后的齐德安连忙扶住他。 “你让开,”他满目凄惶的看着城下,看着晋国那红色军服的海洋,当真想一头磕死在这守卫了百越百余年的城墙上。 忽然传来了零零碎碎的声音,像是每一个人都在说话,渐渐地汇成了一股声音: “晋国万胜!” “楚国必败!” “晋国万胜!” “楚国必败!” 楚怀王听着,哇的吐了一口血,看着城下军队整齐的裂开一道口子,一人骑着高马从容的走了出来。 刘峰扯着嗓子对着城头喊——常年保持的好视力让他清楚的看到了城头上的头戴顶冠的楚怀王,“容盛小儿!吾等今日奉明王指令,前来围困你百越!“说着,他扬着厚重的马鞭啪的凌空一甩, “——只等拿着你的贱命来威胁那楚国战神仇律的跪地投降呐!“ 他冲着楚国雕画着白夜凤凰的紧闭城门狠狠的吐了一口痰, “到时候,明王一声令下,我屠了城,拿了财宝,睡了你如花似玉的妃嫔们,斩尽你那些忠心的臣子们——“ “让他们瞧上一瞧,跟了一个窝囊废是多么大的错处!”刘峰说的眉飞色舞,心情愈发欢快。 “你,要不要考虑到时候哀求吾等几句,好让你那头颅被砍掉时,死的干脆些呀?“他恶毒的做出了荒唐的表情,全然没有将一国之君放在眼中。 言毕,身后千万的晋军齐声笑了起来,洪大的笑声像是洪水冲击着岌岌可危的百越城,城中妇女儿童的哭叫声在背后夹击,听得楚怀王心中暴怒发泄不得,却又怜悯与国家臣民的可悲命运。 他怕死,却不能因为自己的懦弱而真正的陷楚国与万劫不复。 他是楚国的王,承载着百万臣民气运的天选之人。 他只能战,不能退。 王上白着脸,平静的对着身后不敢上前的齐德安招招手,冷静的吩咐道: “就当这是孤的遗命。” “一,册封公子扬为储君,一旦孤遭遇不测,立即安排他继位。” “二,让孤的部分亲卫,在城中挑选三千名婴儿,今夜秘密寻路经出城,好好培养。“ “三——“他猛地抽搐了一下,脸色涨红,仍然咬着牙吩咐道: “放消息给仇律,让他死也不能给孤投降!“ …… …… 沧海关,楚军大营。 容川正在焦急的等待着消息,来自燕国公子洛的消息。 三日之前,十一月十七,他掌管的信报营接到了百越王城送来的千里加急——七万天鹰骑已于十六晚围困百越,围而不发,日日于阵前叫骂,直做弄得楚民人心涣散,国将不国。 男人茫然的望着远处狼藉的战场,秃鹫盘旋在低空伺机寻找着可口的腐肉,他一时间悲从中来,手掌发抖。 燕国公子洛长久没有消息,按照脚程,如果他们已经成功的包围了瑞氏,今日应该会有信鸽送达,与此同时,战场那一头的慕容白夜应当也会几乎同一时间接到瑞氏王城的求援——可是,他抬头望着绯红的晚霞,马上就要黄昏了,依旧没有消息—— 还有,还有,长天。 男人深深的望着遥远的沧海关侧峰,据细作来报,那日容若成功行刺了妖女灵犀和慕容白夜后,跳崖逃生,跳的正是那近在咫尺的侧峰——甚至飞行器的龙骨被射断,至今已有四日,无论是晋国还是楚国都已经派出了几队人马去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迄今为止,双方都渗透进了彼此的侦查队中,然而,没有一方人马找到哪怕容若的一丝痕迹—— 容川牙关紧咬,脸颊肌肉紧绷,手掌不自觉的一下下锤着城墙,垛口上插得明蓝色凤凰旗一下下的在他的掌力下震颤。 有好也有坏吧。 好的就是,没有找到就不能说长天已然死亡。 坏的,则是也可能长天的尸体早就被常年徘徊在崖底的野兽叼走生撕活吞了。 一想到容长天有可能现在已经成了血肉模糊的*在了哪一头野兽的腹腔里,容川就一阵胃肠翻搅。 死死盯了几秒凤凰旗,他抖擞了精神,收拢精神重新关心起了燕国的援兵—— 对不起,对不起长天,原谅我连一点的担忧的时间都无法分给你更多。 大敌当前,国将不国矣。 若是,若是能再次见到活生生的你,想让我怎么谢罪都行。 青年发着抖握住了拳头,拼命在心中默念容氏家训,才勉强没有红了眼睛。 噌的一声锐响,一根三角钩钉在了城墙上。 容川看着那熟悉的楚*方武器款式,犹豫了一秒没有上剑直接斩断让那人潇洒的摔死,而是抽出了龙渊,机警的侧身上前。 然而,下一秒,他就唰的红了一双眼眶,眼珠子似乎在发着颤,抖着手不可置信的扒在几十米高的城墙上往下看着——看着一个穿着单薄夜行衣的人影在一点点的攀着墙往上爬。 那身影看着如此熟悉,微露的额头上那个小小的发旋儿怎么看怎么像小时候玩火被差点烧秃头的容长天,四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容长天。 在容川的神智反应过来之前,他的双手就已经快于大脑的拉住了那根铁链子,蹭蹭三两下把人拖了上来——好嘛,正是脸色惨白的公主殿下。 容川上去就是一把狠狠的抱住了她,厚重的盔甲也挡不住他的颤抖——诸清疼的脸色一白,忍住了没有发声,反倒柔声安慰道, “二师兄,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说着也不等容川发表一番关于这四天自己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的感言,反倒先自己倒起了苦水:“我的天哪,你是不知道,我站在城门底下叫门,被守门的几个哥们给熊的呀,是不是以为我是敌国的探子呢——害得我还得自己动手翻墙爬上来。” 容川哽了一下:“你没有出示楚国王室令牌?” 诸清无所谓的摊手:“哦,在燕国为了装逼,给摔了。” 容川:…… 容长天你还我一腔忧心百转的柔肠啊。 接着,诸清正经了脸色,推开容川,装作没有看见青年猩红的眼眶,从怀里——容川看着她毫不忌讳的动作,眼皮子一挑——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个灰扑扑的东西张开红艳的小嘴就咕咕叫了起来,冲着容川伸出了帮着信筒的爪子。 容川瞪大了眼睛,上手就夺了过来:“楚国绝密信鸽怎的会在你这里?” 诸清挠挠头:“啊原来真的是啊,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她转头指着侧峰那边靠近晋国的地方,说道: “起先,我本来两天前就该回来了,爬上来实在是饿得慌,就打算去边缘晋军哪里偷点粮食——结果发现他们在哪里射鸽子,啊呀,真是见到随便一只鸽子都要射下来呢——” 容川听到这里,唰的白了脸色。 若是两日之前的信鸽就被晋国截了下来,这就解释了为何这般久了公子洛也没有来信——但是,那岂不是说,两日之前晋国就已经截获了他们瑞氏部署燕兵的消息了? 这么一想,青年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诸清恶劣的欣赏着二师兄的表情,半晌才慢慢吞吞的说道:“——我怕他们是冲着我们的小鸽子们来的——”说着她亲昵的点了点小东西的脑袋, “——就在那里埋伏了两日,把所有我看着像是我们楚国的鸽子的全都逮过来吃了。“ 人生骤经大喜大悲的容将军:…….. 日你妈容长天,说话不大喘气能憋死你是吧是吧。 “喏,你看,“诸清又豪迈的在胸前掏了一把——哦这动作熟练地——摊开手来就是两个小小的信筒,一看就跟那只活蹦乱跳的小东西脚上绑的一模一样—— 容川迫不及待的展开来,只见上面写着: 【如约动身。 洛十一月十三】 【抵达晋国国界。 洛十一月十五】 再加上诸清递上来的最新的一张消息, 【成功围困瑞氏,预计于十一月二十消息到位。 洛十一月十七】 容川只觉得一股豪气冲天而起,火烈的延烧在胸膛里,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再是困难,回到了二十岁那年可以把全天下踩在脚下的畅快—— 于是诸清眼睁睁的看着老成持重,腹黑狡诈的‘法利亚’人设全崩的冲到了城墙头,冲着下头正在清扫战场的晋国士兵狂笑道: “哈哈哈哈——!你们的瑞氏等死吧——!” 诸清:…… “让你们欺负百越——!辣鸡滚——!” 城下的晋国士兵:…..这傻逼谁啊。 第102章 身死 灵犀依旧昏迷在床上,脸色苍白呈现出失血过多的病态,腹部包扎着层层叠叠的伤口,一旁坐着的慕容白夜却看得一点不怜惜,满心烦躁。 他抚了抚自己腹部的伤口,心中暗骂女人就是身子骨弱没用处,嚯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往帐外走着,临出去之前,看了一眼昏死的灵犀。 他脑海里闪现出来了当日容若行刺时灵犀那令人失望至极的表现,简直让人怀疑她那天下大比第一的名头是不是谁替她作弊来的。 还有那些治理水患的法子,得去查查是不是哪个她身边的智囊拼凑出来的。 男人淡漠的走了出去。 看起来该让王上考虑换掉这个名不副实的国师了。 帐外的天空阴晴不定,看着让人平添心堵。慕容望着战场,忽然看见一个士兵快速的跑来:“报——!”他长声叫唤着。 “说。”慕容道。 “主帅,阵前有异!” “有何变化?” “回主帅…”那小兵神色难言,迟疑的开口: “敌方将领容川疯了。” “什么?!”慕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 ….. “呸!”容川形象全失的对着城墙下头狠狠的吐了口唾沫,骂爽快之后一脸神清气爽,看的身后诸清一阵想笑,忽然听到墙下一道男声朗声回复: “在下听手下来报,容小将军得了疯症,于阵前喝骂不止神志不清,特来慰问一番。” 慕容全副武装的站在墙下不远处,身后是乌泱的大军。 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叫他容小将军的容川:……. 我干! 男人气笑,冲着城墙下就是凶狠一笑:“谁他娘的说我疯了?我说的可都是真话啊慕容将军。” 他的黑眼睛里是明晃晃的恶意,拍了拍迎风招展的蓝色凤凰旗, “你,可千万别不信啊。” 慕容眯了眯眼,方才士兵当然汇报了容川阵前喊了什么——什么瑞氏危险晋国等死的,男人觉得不可思议,现在这战场,怎么看都是反着来的差不多。 然而,他抬起头来望着容川意气风发的面容——这货看着也不像说谎。 慕容思索几秒,没有结果,果断嗤笑道:“故作玄虚!我晋国形势一片大好,怎会有什么危险?”说话的同时,男人机警的观察着墙上人的神色,妄图判断出来一点蛛丝马迹。 容川哈哈一笑:“慕容将军,你想知道我为何这般说么?” 慕容和气一拱手,儒将风范十足:“请容小将军不吝赐教。” 容川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他五官拧出一幅同样文雅的笑意: “求我呀。“ 慕容白夜:……. 这厮真不要脸。 男人呵呵一笑:“有本事别打嘴炮,说点干货呀。“ 容川正打算再装上一装,就被诸清一把拉住了铁甲腰带扯到了后面,女人身上夜行衣都没脱就笑眯眯的喊话道: “干货这不就来了么!“ 也没错,她自己没死确实是一大干货。 慕容不可置信的望着垛口上冒出来的那颗脑袋,那面容那长相真是熟稔到这几日夜夜晚上在他的梦境里溜达,让他魂牵梦绕又恨不得生食其肉。 嘴巴已经快于大脑的反应迫不及待的大吼出声: “你没死容长天!” 诸清迷人一眨眼,灰眼睛仿佛近在眼前: “你不也没死么? 慕容顿时被噎的一口气上不来,腹部的伤仿佛更痛了,那深深的一剑现在想起来还让他忍不住发抖。 诸清也不停嘴,接着方才干货的话题接着说道: “我师兄说瑞氏有难——你还别不信未婚夫。“慕容听着这称呼嘴角一抽。 “我师兄是天上星君下凡,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后通晓五百年,说话准得很,他说瑞氏有难就一定会有!“人魔张嘴就是一大堆胡话,草稿都不打,说的身后的容川真想呼她一耳光。 我日你妈容长天,造成瑞氏危难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是谁啊? 这嘴炮开的还没边了! 那边慕容听着觉得荒唐不已,却见着诸清说道瑞氏有难时的笃定神情觉得心头肉一揪,莫名其妙的不祥之感。 “我师兄会哗啦一挥手,撒豆成兵,数万天兵从天而降包围了你瑞氏!”诸清拍着城墙,像个技术极好的说书先生。 慕容忽一皱眉。 包围,这活像是他们晋国背着楚国干的勾当。 “….你晋国不是倾全国之力进攻楚国么?国内守卫空不空虚?瑞氏防御力量肯定很弱,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诸清笑望着慕容,一字不差的说着,原著中灵犀说服明王行围魏救赵之计时说出的台词。 慕容唰的白了脸,脑海中全都是大军开拔之前,大殿之上灵犀慷慨激昂的陈词。 【他楚国不是倾国之力进攻我晋国么?国内守卫空不空虚?百越防御力量肯定很弱,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男人艰涩的咽了咽口水,觉得手脚冰凉。 果然——果然是同一届天下大比出来的头两名,思维敏捷到了可怕的地步。 慕容说不清楚自己内心对于晋国国内的信任是否还是如同刚开始对话时一样,那般坚定,他只觉得三言两语就被诸清撩拨的心血沸腾,刚受过的重伤后遗症反应又要上来了。 “慕容将军。”诸清在墙头上笑嘻嘻的甩着明晃晃的凤凰旗,她音色怪异的低沉又脆甜: “您信不信一会儿就有晋国国内的探子来报,说瑞氏有难要求你回护王都啊?” 慕容气促一笑:“信你妈蛋。” 话音未落,一声焦急的呼唤从身后军队中深深传来,“报——!”吓得慕容坐垫一滑,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去。 诸清大笑起来,苍白的手指头指着下头神色不宁的慕容,开口道: “慕容啊慕容,你信不信,这道消息就是瑞氏的求援消息?“ 慕容只觉得一颗心脏忽上忽下,手掌满是冷汗,他瞪了一眼笑嘻嘻的人魔,抬手接过了士兵呈上来的竹简。 上方容川连忙凑过啦,他发誓坑慕容白夜的场面千载难逢,一定不要错过。 只见墙下男人读着读着,身子一晃,当即暴吐一口鲜血从马上栽了下去。 那消息上写着: 【七万燕军包围瑞氏,速速回护。】 诸清在墙头悠闲的看着墙下一众晋军士兵齐声高呼:“主帅!“如丧考妣。 一时间晋军阵型错乱群龙无首。 容川满意一笑,招手就要号令主力发起一次进攻——趁他病要他命! 却忽见那脸色苍白口角流淌鲜血的慕容白夜勉强的从地上挣扎了起来,喘气不止看着可怜兮兮,面如金纸犹自逞强的挥开了副手的搀扶,声嘶力竭的喊道: “让刘峰那蠢货从百越撤军!回护王都!“ “其他人,“他再次吐出一口血,腹部的绷带渗出了一片红色,男人不管不顾,死命的伸手指着前方铁黑色紧闭的城墙, “给我冲!破了这沧海关!” …… …… 倾巢而出的晋军喊杀声震天,让并不仓促应战的楚军吃尽了苦头——那铁锈红色的军服像是不知疲倦的去浸染着鲜血,让人心惊胆战。 没有了王都的国家,就像是没有根的树木,茫然无依,消亡会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这也就使得在先前,晋国明明占据很多优势却怎么也啃不下楚国这块硬骨头——士兵只有在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时才会激发出骨子深处最强大的战斗力,国都要亡了,马上就要成为别的国家的奴隶了,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一如现在的晋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诸清带领着侧翼的军队跟在楚国的主力军队侧后方,掩护着主力往前方推进—— 铁锈红色和藏蓝色像是两股可怕的洪流死死的冲撞在了一起,无数双脚踩踏在地面上,大地震颤几乎要开裂,每一秒都有人在死亡,无数人摔倒了,很快就被敌人无情的刀剑刺穿身体,甚至被后方的同仁们狠狠的践踏致死—— 主力一往无前的往前冲刺着,侧翼灵巧的包围着被冲散的小股敌军将之绞杀。 诸清断喝一声,一□□中了迎面冲来的一个将领脖颈,向上一挑,看着那人喉结往上两边裂开死状凄惨,她一个利落的枪花,掼掉了身后一个偷袭,人头就像是脆生的莲藕被扑通一声打飞了—— 【警告警告!第五世界故事线即将崩溃!第五世界故事线即将崩溃!】 诸清心头一跳手下一滑,差点没被一记冷刀砍掉脑袋,捂着脖子上被斩出来的伤口,手上被染红一大片也来不及处理—— 【怎么回事?按照原著,故事线不是才三分之二么?明王还没死呢,慕容和灵犀不是还要交替登基么?】人魔难得的焦躁,失血过多让她现在心跳快的简直数不清。 【灵犀死了。】管理系统的声音冰冷无情的说道。 【…什么?】诸清瞳孔微缩。 【灵犀死了,就发生在刚才。】 【谁杀的?】人魔追问。 【宿主的本命系统违规操作。】 这下子诸清真是要瞪大眼睛了。 竟然…… 【特此警告宿主!本世界修复机制会将原本加在女主身上的气运转嫁给男主,即刻开始——】 【wtf!】饶是冷静克制如诸清也忍不住爆粗口了。 若是慕容的气运忽然暴涨—— 毕竟他是货真价实的战神,不是灵犀那等占着气运却躺在老祖宗贡献上吃老本完全不会灵活变通的货色可以比较的。 同等的气运,若是在了慕容白夜的身上…..那么这场好不容易抢夺了主导权的战争,真的有可能变得比原著描写的还要惨烈十倍! 【你他妈什么时候有这事了?】 【…..】管理系统沉默。 她红着眼看着周围一片厮杀无始无终的战场,看着远处被鲜血泼了一身银色铠甲变得丑陋不堪的容川,还有正在赶来的容烈,女人心思电转,脑海中只剩下一个信息: 乌鸦嘴,她的乌鸦嘴。 再没有比乌鸦嘴更能够抵消气运的好法宝了。 旋即猛敲管理系统: 【请问,如果我现在近身男主,发动天赋技能的成功率有多少?】 【由于宿主四个世界的威望积累,以及上一世界没有使用【乌鸦嘴】技能储蓄能量,本次发动成功率,百分之七十。】 诸清阴森的望着对面不远处面目狰狞满脸惨白的慕容白夜——他的亲卫正在被一大波楚军主力冲散,只剩下了几十个人还在密切的围着,正是好机会—— 【好极了。】 女人笑了起来,最后发问一句: 【那么,我成功嘴遁死他全身而退的概率,是多少?】 【…不到百分之十。】系统的声音依旧很是冷静克制。 【哈,那就来吧!】 人魔大笑着拉上了面具,一如当年与塔西利亚公国神机炮决斗时那般不顾一切。 …. …. 战况莫名其妙的不顺,慕容摸着腹部的渗血痛的倒抽气,他一面挥着手中的刀剑格挡着时不时射过来的暗箭,一面还要指挥战场,真是从没觉得这么狼狈过—— 忽然他觉得眼前阵型一乱,人马洪流中突然一角尖锐裂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对着身后喊了一声什么,拍马就冲着他而来! 他带着面具,银灰色的眼睛露在眼孔中, 副手连忙大喝一声:“弓箭手准备!保护主帅!” 慕容勒住马,惊疑不定的望着那人,那孤注一掷的怪人仿佛披风带雨,手中的一把□□回旋耍成了一片银光屏障,格挡住了无数的明枪暗箭,奈何那密集的箭雨像是无孔不入的天雨, 男人看着那人骁勇的身姿中了一箭,两箭,汩汩的鲜血顺着她的动作往下淌,惊了马,她被战马凶狠的踹了下来,正中胸腹的那一箭插得更深了—— “好机会!”慕容大喝,手一挥,“放箭!” 一阵箭雨密集而至,那人迟钝了许多的枪法再也挡不了那么多的冷箭,一时间倒伏的背上插满了箭矢,她细弱的喘着气,竭力抬起头来—— 男人才看出来,那双眼睛像极了容长天。 他忍不住心头一颤。 只见她已经气息奄奄,身下的血流了一地,却依旧发着抖说道: “慕容将军…..” 他忍不住应了一声。 “天凉王破,早点回家啊。” 诸清含着满嘴的血断续的说完了最后一句话,耳边听到的都是战争的烽烟,脑海中最后的清明依稀听到—— 【恭喜宿主贺喜宿主!天赋技能【乌鸦嘴】发动!攻击对象慕容白夜,发动成功!发动成功!】 女人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师兄她们会不会知道我现在这副惨象——她歪歪头,似乎想不明白一般, 还有青羊—— 希望她,别生气——她模糊的想着,觉得脑袋一沉,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 …… 慕容惊怒交加的望着容长天的尸体,只恨不得上去补几刀,谁知下一秒,一道冷箭不知从什么方向射来,正中他的胸口—— 男人当即惨叫一声,从马上摔了下去。 第103章 现世记事1 滴滴滴的报警声,提示着人工气道压力不稳。 白色病床上的人皱着眉头,眼球在眼皮下快速的滚动着,眼看着要醒过来。 诸清只觉得周身上下剧痛,像是被数十颗子弹打穿了身体,疼痛折磨的她烦躁不安,她手上一用力扯断了约束带,拔掉了人工气管,一双灰眼睛惊魂未定的扫视着周围。 熟悉的白色,完全现代病房应当有的样子。 女人像是反应不过来,缓慢的眨了眨眼。 方才被万箭穿心的感觉实在是太强烈,深刻到让她尝到了许多年没有尝到的恐惧滋味。那一道道带着血槽的冷箭,深深的钻进皮肉里蠕虫般吸食着血肉,让她最后一刻的死亡充满了难以描述的痛苦。 人魔深吸一口气,一拳上去砸碎了因为人工气道脱出而不停鸣叫的报警器。 诸清这才慢半拍的想了起来,当初被赵青羊救起来时,是自己一时兴起跳了黄浦江来着。 那,青羊呢? 她摊开双手,看着自己的周身——蓝白条的病号服,空荡荡的,没有什么有效信息,肺脏感觉很不舒服。女人试探的在心头默念一句:【管理系统?】 【……】没有回应诸清却依旧感知到了它的存在,顿时心下一喜,连忙问道: 【敢问,我的本命系统现在何处?】 一段漫长的沉默。 【已随宿主投放现实世界,请宿主安心等待。】 诸清心头暗送一口气,难得口气温和: 【多谢。】 【不客气,再见。】道别的方式一如既往带着管理系统的干练风格。 忽然觉得脑海中一凉,像是有什么凭空抽离了一般,诸清缓慢的摸了摸脑门,难得觉着怅然若失。 ….. ….. 【一个月后】 红衣堂上海分舵。 诸清坐在笔记本电脑前快速的敲击着键盘,屏幕上曲折复杂的k线图看得人头晕,手边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头顶上开着温度适中的冷气,桌子上是一摞纸张有报纸有调查报告,顶上一张是昨天的魔都风行报,醒目的红色标题写着—— 【惊破天!容氏变天股票暴跌!资产一日缩水七成!】 忽然一阵敲门声传来,“堂主,是我。“陈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克制冷静。 诸清抬起头来朗声道: “进来。” 陈明走了进来,站定在桌子前面微一低头,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 “堂主,已经从股东手中低价购买了五成容氏股份。” 诸清靠在椅背上喝了口咖啡,一夜未睡的疲惫清楚的表现在她的黑眼圈上。 “辛苦了。”她端详着面前这个从她二十岁那年就死心塌地跟着她的男人,不算多么俊美却意外顺眼的皮相,一双眼睛尤为吸引人,像是不见底的深潭。 哪怕在现实世界她生死不知的那段时间,也是这个男人稳定住了群龙无首的红衣堂,代行堂主,在她归来后,毫不留恋的退居幕后。 她知道他对她的仰慕,这种感情说是爱情都是玷污他了。 那是对于一个强者的忠诚和发自内心的悦慕欣赏。 甚至在过往,甘愿替她物色一个个她中意的床伴。 诸清摇头一笑,笑自己看的圣母多了自己也变得脑子有病了——陈明何其高傲,怎么会做自己不情愿的事情?即使如此,那么现在的他至少没有在做他心不甘情不愿的事情。 她转过眼身来,看着自己手中的报表,承天公司一季度收入,敲了敲桌子。 红衣堂能在华夏乃至全世界做到这么大,单靠黑道一条腿是绝对不可能的。诸清十多岁时跟随过十多个黑帮,其中不乏现在还活跃在国际上的跨国大黑帮,她深谙黑白通吃的重要性,狡兔三窟,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些都是老祖宗们传下来的保命的诀窍。 红衣堂的根基深深的扎在世俗深潭的暗潮下,而平静的水面上却也有着繁盛的树冠,承天公司就是她的一个洗白公司,甚至与政府关系密切,掌握着部分机密供给。 “用第一季度的利润,”她斟酌两秒,再次敲敲桌子,“救活容氏。” “我要我再次卖给容家人时,是一个尤胜过往的容氏。” “这样再次搞垮的时候,才有乐趣。” 陈明看着她,似乎有一瞬间表情细微变动了下,想要嘲笑她的幼稚,诸清马上瞪了他一眼,男人赶紧虚咳一声应下: “是。” …… …… 苏晶觉得最近自己过得不太顺。 半年前,在巴黎刷卡购物时,花容月貌的她被一个英俊的华夏男人献了殷勤,他叼着红玫瑰的样子真是像极了十四行诗里描写的那样深情款款。 她本就不是纯o,双插头本性作用下,一时意乱情迷就跟那个男人开了房嘿咻了一夜,感受着久违被贯穿的快感,骨子里的舒坦劲儿啊,立刻就让她想要甩了现在的那个女朋友。 哦,她叫诸清。 苏晶一直很是不太看得上诸清,哪怕她曾经在威尼斯街头救了即将丧命于黑手党的她,被诸清骁勇的救下了,也依旧觉得看不清那个迷雾一般的人。 她有的时候看起来死气沉沉,有的时候看起来嬉皮笑脸,更多的时候是对于她几乎没有底线的温柔包容。 看起来穿的不怎么样,却自有一身说不出的感觉,时而流氓时而正经。 苏晶将她当做了一个勉强配得上自己可以依靠的人,于是被宠的恃宠而骄。 她曾经多次盘问过诸清是干什么的,奈何对于诸清给出的某大公司的会计这一说法从不相信。 嗤,谁家的会计会是这么流里流气的模样? 看看人家容金川,人家那一身体面的打扮,那才是大公司高层应该有的模样,想明白这个念头的一刻,她苏晶的情感天平就已经无限的倾斜向了荣金川。 对的,容金川就是在巴黎遇见的那个419小开的名字。听说还是和容氏家族有点血缘关系呢。 本来在诸清发现两人偷欢时,苏晶是有那么点留恋诸清的温柔体贴的,毕竟在她的照顾下,苏晶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但是,最终,她还是选择了看起来条件更加优渥的容金川。 只是诸清最后一个冰冷怪异的眼神,让她心生不安。 结果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就传出了容氏企业遭遇重挫,股价跳水资产下跌过半的噩耗。 听到消息的时候,苏晶犹豫了很久,看着手中的lv包,没有拿容金川的卡,而是拿出了诸清的卡,一刷,滴——显示已冻结。 苏晶瞬间火大了,将卡扔在地上,踩了几脚,大踏步的往前走了。 半天之后,她又跑回来,把卡捡了起来,擦擦狠狠的揣进了兜里。 ….. ….. 承天公司大厦,烈日炎炎。 冷光玻璃的大门旋转着,透着灼热的天光,保安戴着黑超威严的站在门口检查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一名二十岁上下的女性衣着随性,带着点可爱和怪异的干练,站定在大厦门口,绿眼睛里满是怒火,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里面。 陈明跟在诸清后头,看着她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总经理有关公司的事宜,手指比划着,总经理点头哈腰,眼神中闪动着崇拜。 这个女人可真是干什么都非常耀眼呢。陈明撇撇嘴,忽的他眼皮一跳,看见远远的一个女人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张嘴就是一句国骂: “你妈逼的诸清!” 陈明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腰间的暗枪,正打算冲上去阻拦——就目瞪口呆的见着诸清一眨眼冲了过去,抱了那个女人满怀。 陈明:…… 这事情发展进度我有点跟不上hhhh。 赵青羊死命的挣脱开,对着诸清灿烂激动的笑脸就是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 陈明一脸懵逼。 “你他妈竟然敢自杀!”赵青羊声嘶力竭的吼着,红了眼睛。 第104章 现世记事2 所有的人都因为这一耳光而安静了下来。 大堂经理目瞪口呆的看着公司的董事长被打的偏过了脸,关键是所有人都只看见了黑发挡住了她的脸以为她怒气值即将满点——只有他的视角能够看见诸清被打偏的脸上,笑容灿烂的令人发指。 简直像个智商不到八十的智障。 赵青羊浑身的火气终于稍微熄灭了一点。 她正打算潇洒的转身大踏步离开,然后走到旋转大门口时在帅气的高喊一声:“我们分手吧!你这个不珍惜自己生命的大骗子!”,狠狠的落那个没皮没脸的女人的面子。 多么完美!多么令人印象深刻! 赵青羊在心中为自己暗暗叫好。 呵呵。 图样图森破~ ……话说都已经没皮没脸了哪来的面子亲爱的? 奈何,这也只是想想。 她正打算去实施,刚转个身,就发现诸清神鬼莫测的出现在了她的身旁,胳膊很有压迫的揽过了她的腰身——而且是个很高的高度,高到早就超过了正常的腰线。 “打了我一巴掌就想走了?”人魔面无表情的耍流氓,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力气很大的拧了一把赵青羊啴啴的小胸脯。 神兽大人:…… 啊——!夭寿啦!他妈怎么有人光明正大的耍流氓啊——! 赵青羊暗自咬牙,低声道:“….你爪子老实些。”她的脸颊因为生理反应而晕红了一片,看起来像是要气哭了一般——诸清吹了声口哨,说道: “怎么了,这位小姐,可是身体不舒服怎么连这么红呢?” 同时再次掐白白胖胖的包子一次。 赵青羊:…… 我他妈真是日了狗了。 周围人很多忍不住荒唐的认为,觉得承天董事长真是内心仁慈识大体,被人扇了也不记仇呵呵。 诸清自然知道不能撩的太过,于是吩咐下去大家散了,一面手上功夫一点不松懈,钢筋一般半托半抱着赵青羊就往门口走,一面上下其手。 陈明目送着老板远去,心中善念突发,祷告一句: 啊,希望堂主能艹个爽。 ….. ….. 汤臣一品。 电梯叮咚一声,打开了门,完全没有惊扰到里面两个啃到你死我活的人,诸清这厮完全衣冠禽兽,还在有着监控的公共场合,手就已经伸进了赵青羊的内衣里面了。 “….你,你松手….”神兽大人听着自己的声音只觉得羞愤欲死。 “我就不。”诸清亲密的挤在她的身上,舌头下流的舔着她的嘴唇,手掌更加臭不要脸的直接从衣领子往下,伸到了裤子里面。 “你能拿我怎样?”人魔俏皮的眨眨眼,热气就喷在赵青羊的眼睛上耳垂边,神兽只觉得一阵颤抖,有只手就已经伸到了两腿之间。 我日。 “你别想….逃过你最后第五世界自杀的事情….”赵青羊悲哀的发现自己数个世界锻炼出来的武技连诸清一只手都赢不了,赶紧转移话题。 “你大可以亲自惩罚我啊,dy。“诸清推搡着她,拖着就往自己的房门口走。 “我说正经的!“赵青羊火了。 “我也说正经的,“人魔画风一转,眼睛微眯,”第五世界给灵犀最后补刀的,是谁呀?“还好意思说我不顾个人安危。 赵青羊顿时怂了。 诸清趁此机会,大踏步把人拖进了房间里,赵青羊不屈不挠的用手抠住了门沿,死命的挣扎着,整个身体快被拉成悬空了。 人魔呵呵一笑,上手就扯掉了神兽大人的裤子。 “你不想在床上,门上也可以啊,我不挑的。“ 赵青羊:…… 雅蠛蝶——! …… …… 再次汤臣一品门口。 苏晶犹豫的望着高档小区住宅的门口,迟疑了很久,才走了进去。 这日子没法过了。容金川也是个靠不住的。 女人当初潇洒的背着诸清和容金川乱搞日日欲,仙,欲,死时,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寻来的不错金主会倒得这么快速。 现在距离容氏变天才不过半个月。 那男人就已经在她开口要钱的时候,变成了另一幅面孔了。 “滚开,你这赔钱货,老子没钱!“ “要钱,找你那老相好去!“ “什么?明明是你自己水性杨花跑到我的床上来的!“ 形容之丑陋就差拿着巴掌扇她了。 若是诸清在旁,定会评价一句。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谁都不如自己啊。 但是苏晶不懂。 她自觉自己的脸可以让自己一辈子吃喝不愁,再加上点温柔小意的手段,一世的得宠和荣华富贵还不手到擒来? 对着满街的庸脂俗粉,苏晶小姐自觉清丽脱俗能美死个人,再联想到以往和诸清之间的甜蜜,以及诸清对她的宠爱和依恋,便愈发对此行的目的抱着一定功成的信心了。 反正诸清那么爱我不是么?苏晶想着,说不准她现在还对我心猿意马,我说几句好听的,再续个前缘什么的也不是不能接受啊。 这般想着,她信心满满的踏进了小区。 然后她熟门熟路的摸到了诸清的房子。 ——对的,这是诸清名下的房产之一,拉赵青羊过来也只是因为这里离承天最近而已。见猎心喜的人魔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前任会在这个时候拿着以前自己给的钥匙找上门来。 还没刚拿着钥匙打开门,一阵难以描述的声音就从卧室穿了出来,苏晶不可置信的看着一地的衣服——它们拖拖拉拉的一路蔓延到了卧房。 诸清率先停了手,赵青羊喘着气双腿不太利索的滚进了被窝里。 人魔一秒穿上睡袍,就看着见了很自觉推开卧室门的前女友。 诸清:…… 我他妈还以为是哪个亲信过来了,原来是这货啊,还不如刚才接着干呢。 苏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两行泪水唰的流了下来,当真是我见犹怜,她颤巍巍的说道: “诸清,你…..你…..“ 人魔漫不经心的系着睡袍带子,反问道: “我怎么了?” “你怎么可以…..背着我…..”苏晶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哭的嘤嘤嘤的。 赵青羊揶揄的戳戳人魔,“你眼珠子找来了。“ 人魔尴尬了一秒——羊羊还记得她河边告白时说,自己曾经把苏晶当做眼珠子这回事儿呢。 “我们不是分手了么?“诸清上去就怼。 “…..“苏晶身体一僵,接着嘤嘤婴。 “话说,你怎么还开我家门?“ “…..“ “这可是我的房子啊。“ “……“ “觉得我还会死皮赖脸?哈?“ “……” “真是脸皮够厚的的啊,苏晶。“ “被男人干的感觉怎么样啊?爽吧。“ “骂你女表子都是轻的啦。” 苏晶脸色惨白,难以相信这是把自己捧在手心里三年的女人。 就连赵青羊都听不下去的扯了扯诸清的衣服,诸清对着她翻了个白眼,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蛋,然后转过脸来讥诮的看着一脸呆滞的苏晶: “还不滚?自取其辱很过瘾么?” 苏晶:…… 不得不说,诸清的嘴炮那真是原,子,弹级别的,特别是她想骂谁的时候。 第105章 现世记事3 看着苏晶失魂落魄的走出房门,差点没一头磕在门板上,赵青羊心有余悸的问道:“阿清,你打算后面对她做什么呢?” 诸清不甚在意的说道:“让她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容氏在强大也经不起她手中杠杆一敲,三番两次的云泥折腾。 赵青羊:”……你就不许人家自食其力。“ 诸清嗤笑:“她没那本事,我三年圈养早都把她养废了,原来也不过是个扔人堆里找都找不出来的垃圾文员。” “…….” “我当初在威尼斯救下他就是看中了这个女人只能做一条依附别人的肉蛆,这样的人才会一辈子不离开我,一辈子依靠我。“ “……”赵青羊听着心头一酸,默默的拉住了诸清的手。 “但是,我走眼了。“诸清很无所谓的摊手,表示竟然还有人能看得上这种人,也算得上是眼光特殊。 赵青羊无声的想起了自己在系统空间中看到的诸清是如何对待苏晶的,那当真是揣在兜里怕丢了,搁在嘴里怕化了,如珠如玉——结果打的却是把她养废了再也离不开的主意么? 神兽大人惊讶的发觉自己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心寒,只觉得,恩这可真是阿清一贯阴狠的行事作风。 “怎么?”人魔睨了他一眼,“觉得我下手太狠接受不了?” 赵青羊酝酿了一下开口道:“…..我本来以为我会觉得,但是事实是,我好像并没有。“ 诸清凑过来交换了一个舌吻,柔软的舌尖舔着神兽大人的牙齿,含糊不清的说道:“恩,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赵青羊勉强用手支撑住自己,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十秒之内又避免不了被压倒在床上操,弄的命运了。 “那….”她喘着气推推,发现推不开人魔,“阿清你本来打算怎么收拾这个背叛你的女人?” 诸清好笑的看了她惊慌的拉住衣服往上提的动作,没忍心为难她,还顺手替她理了理因接吻而凌乱的头发: “本来?本来我是打算找几个男的把她轮了。” “…….” “最好是那种多年生活不检点,有啥病他自己也不清楚的。” “……” “然后设个局让她的新欢撞破,让他看看他心中的母狗是多么的干净。“ “我不会再给她提供保护,当初追杀她的黑手党会很快找上门来逼她还债——最后落个妓,女的下场就好了。” 赵青羊听得目瞪口呆。 她震惊于诸清下手之狠,更震惊于自己听到这些言辞时内心的波澜不惊。 完了完了,我真的是被染黑到再也回不来了。 她赌气的想着,我原来可是真善美的好羊羔呢。 人魔把衣服丢给她,亲昵的摸了摸她的脸蛋,“我不会让她饿死的,好歹相恋一场,我会经常让堂中的兄弟去照顾她的生意的。”说着女人露出了一个笑容,那里面混合着冰冷和温暖。 “不想做就起来吧。”诸清眼神暧昧看着赵青羊一身白净的皮肤被自己糟蹋的每一处好的,勉强收拢了自己的兽心,扶起了腿都快站不稳了的神兽大人。 赵青羊恨恨的一把….没推开人魔的手。 …… …… 容城觉得这段日子真是他人生中最狼狈最落寞的日子了。 他背景富贵,含着金汤匙出生又长得英俊潇洒,自小围拢在他周身的女人从来就没重过样,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容家二妈一个好皮相没什么大见识的女子,嫁给了容老爷子一辈子吃喝不愁,教养出来的容城真不是块好材料。 金玉的皮囊,腐臭的内里。整日胡吃海喝浪荡不尽,人生最大的喜好就是女人和权力。 他妈也是天天说得好听,什么老头子最疼我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什么容家的家产最后一定会归我儿子的,那个什么野种容白最后一根毛都捞不到。 奈何,容白从来不都是个吃素的。虽然也称不上能为容氏开疆拓土的得力继承者,但是守成是没什么问题的。 总比他千位数加法都算不清楚的容城要强得多。 当初容老爷子死的那段时间,容城以为已经是自己最狼狈落魄的时候了——天忽然塌了,二妈也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容白的进攻快而迅猛,自己几乎要招架不住。 哦对,还有个自己睡过的舞女挺着一个大肚子来找过自己,叫做诸艳情。 二妈的计策很是绝妙,老大家的女人是个生不出蛋的老母鸡,自己若是借了这个女人的孩子,一步登天也不是不可能。 奈何,这肚子剖开,掏出来的是个女娃。 容城当时看着那张皱巴巴的小脸真想一口痰把这小玩意儿堵死。 从那之后,诸艳情的死活他没在管过,那孩子的死活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去承担。 后来过了很久吧,老大和他手上的筹码相差不远——虽然他人不行,但是老爷子疼他啊,虽然老大人很行,但是老爷子不偏他呀。 容氏成了在两人手中拉锯的战场,不见烟火气的战场。 不一心的公司是没有办法做大做强的,容氏这几年在市场上愈发显现出来的了疲态。 特别是这几年强势袭来的的跨国企业承天春雨等公司,手段雷厉风行,管理风气极佳,口碑诚信,堪称业界楷模。 容城思及此,看着手中那一份几天前的风行报,只恨不得将这薄薄的纸片扔在地上狠狠踏上几脚出出气。 什么我容氏大厦将倾,什么辉煌终将陨落,容氏就算是烂成一坨屎,那也必须是我的! 容城气急败坏的想着,四十多岁的面容倏地破绽出了真是的年龄,神情扭曲的模样一点也不再像平日里三十多岁的帅大叔。 手机响了,他不耐烦的接了起来: “干嘛,有什么事儿找容白去——!” “大事不好了经理,股东会议正在商议,要把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卖给承天了!” “什么!”容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 ….. 容氏会议室。 诸清淡笑的望着一众老人家面色焦急的讨论着,在做的许多都是容氏的老臣,忠心耿耿自是不在话下,奈何容氏现在已经即将滑入深渊,没有通天的手段根本救不起来,而且这些年业界都传遍了,容氏上层糜烂,管理层从根儿烂了自然后路不长。 这通天的手段,说白了就是钱,足够的钱。 然而那些有心思的公司,看着容家上下那一坨屎样,也就熄了心思了。 但是诸清不同。 她本就没打算将这企业做大做强,她就是为了搞死它来的。 看着那些老头子脸上的神情,诸清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敲敲桌子,“各位,讨论的结果怎么样啊?” 代表张张嘴,人魔又加了一句:“承天给出的价格是十分合理优惠的。” 半晌代表垂头丧气道:“您说的没错。” “那么,”女人招招手,一份合同递了过来,签字笔也被殷勤的送到了手边。 “签了吧。” ….. ….. 容城气喘吁吁的赶到会议室时,正好看到大门打开,诸清和理事们谈笑着走出来。 看到诸清面貌的一瞬间,容城觉得这张脸让人心惊胆战的熟悉,像极了多年前自己睡过的那个头牌背着自己搞出来的孩子,的样子——或者说是,在他心中那个孩子应该有的样子。 混合了诸艳情艳美和自己的英俊,博采众长。 唯独那双眼睛,轮廓犀利谁都不像。 直到人魔转过眼身来面对着他微微一笑,容城才想起了自己是来质问董事会为何越过自己决定股份去留这件事情的。 谁知,他刚一张嘴,诸清就热情的迎了上来握住了他的手,“这位就是容家二少爷容城了吧。” “….我是。”容城憋着气回了一句。 “以后市场部的重任就交给你了,要通力合作啊。”人魔的笑容热情洋溢,无一丝一毫的破绽。 容城:….. 诶?我刚才不还是总经理呢么? 第106章 现世记事4 要不怎么说诸清死不要脸呢。 她前脚收了容氏,作弄了容城这个眼高于顶的纨绔子弟,后脚就给容白透消息,说是看好他,可以暗地里授他一些权柄,帮他报了容城多年身不正却欺压他正房之子的宿仇。 老实说若是换个报复对象,容白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被骗,但是奈何他和容城这对亲兄弟真的是太造孽了,冲着能够狠狠的踩容城几脚,他容白也会上的。 于是,容氏企业没几天就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大公子作为监管部,天天严查监督市场部,喝骂容城这个市场部一把手跟骂孙子一样。 容城的脸色青白交错,却也咬牙受下了。 此时的诸清却宛然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两个跳梁小丑,她专心的看着容氏这三年来的财务报表和市场调查计划,心中啧啧称奇。可叹容福生老爷子纵横商海一辈子,打下了辉煌基业,也被这一对兄弟内斗活生生弄得偌大容氏四分五裂。 构筑一个商业帝国也许需要几辈子人的努力和心血,但是摧毁它却只需要其几十分之一的时间。 赵青羊端着刚磨好的咖啡豆走过来,浓郁的甜香让人忍不住想要喝一口,诸清挑了一眼,出声道:“烫么?” 赵青羊不明所以,摸了摸杯子,“不烫的,我给你凉了的。” 诸三岁撇撇嘴:“我不信,你喝给我看。” 神兽大人表示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之后,一天三遍的看她发神经真是够了。 能不能成熟点啊! 她没好气的喝了一口,一面满意与自己高超的手艺,一面干巴巴的说道: “温的,温度正好。” 诸清笑容惬意的接了杯子过去,嘴唇冲着印着赵青羊咖啡色唇印的位置,就喝了下去,咕噜一大口,喝完还吧唧吧唧嘴,声音贼大。 “真是好喝极了。” 赵青羊:…… 真是死不要脸。 神兽大人一面觉得和这个没皮没脸的人计较这种事情估计头发都要掉光,一面又忍不住凑上来看她在干什么:“你不是没打算真心救容氏么?怎么看的这么认真?“ 诸清好心情的把羊羊拉坐在了腿上,掐了一把她的腰,暗爽一丝赘肉都没有:“不真心救也要看看啊,我可是打算用虚假的空头来骗容家那帮傻子筹集巨款再从我手里买走容氏呢!“ 忽然她眼神一转,灰眼睛中的锋芒看的赵青羊齿冷:“阿青,你又打算干什么了?“ 诸清拨了个电话,回道:“用我容家的私生女身份做点文章。“ ….. ….. 容城真是觉得这段时间霉的出门都能踩狗屎。 容氏在新来的承天人手里焕发了生机,蒸蒸日上堪比昔日老爷子还在的时候。 容城不是不觉得难堪的,当初他力阻理事会卖掉股份倒不是因为自己不想卖,更多的是因为自己被蒙在鼓里和想要换取更多的钱——说白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被他们兄弟俩作践的容氏,在他人眼中已经跌价到了什么地步。 原本他容城也觉得容氏就不活了,只是想着寻个好卖家。 但是这会子承天的大刀阔斧又让他看到了复燃的火焰。 好似容氏还是当年那个日进斗金的发财机器。 他的心思又开始活络了起来。容家这么多年的积蓄,和老董事会的关系还是很坚硬得,更何况新领导班子过来总是要触动老人儿们的利益。 若是他动动手脚…重新执掌容氏也不是没有机会不是么? 但是,但是,容城一想到眼前的恶心处境,就嫌晦气。 容白,容白。 容老大天天不管其他部门的监管责任,就蹲在他市场部的办公室,搞得他想做点中饱私囊的事情都做不到,要知道市场部可是块肥差啊。 稍微做点手脚,搞出来点钱不是什么难事。 他日日看着承天往容氏大量的输血,那滚滚的金钱数值却拿不到他手,揪的他心肝脾肺肾都疼。 当然,作为曾经更加辉煌的容家二公子,他见过的世面比这多的多,这钱虽然多,也不至于让他失态,真正让他无法置信的是,那日听到的—— 那日,他刚被容白横挑鼻子竖挑眼一番,窝着一肚子火走到咖啡间,打算搞点冰水消消火,忽然听到一个视线死角后面,两个员工的讨论声: “诶,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公司新上任的董事长和原来的总经理长的,挺像的啊。“ 容城正在喝水,忽然就不知不觉的停了嘴。 “是啊是啊,我还不敢说,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这个觉得啊。“ “就是啊,你看那鼻子,那脸型,当然啦,新老大比原来总经理长的好看太多啦!“那人弥补了几句。 容城觉得心脏一憋。 “说的也是,你不提我都没想的起来,我从来没从谁那里说听说过,新老大的父母是谁呢!“女声带着点甜腻和八卦时特有的兴奋,几乎把容城的小心肝撩拨的忽上忽下。 “我听说过呦。“另一个女声陡然降低,容城几乎可以具象化出来她东张西望的模样,只听她说道: “….父亲我不知道,但是跟随新老大过来的承天的人,好像都知道…..老大的母亲不是什么良家子呐。“ “啊……“听消息的女人似乎很惊讶,”不是吧,新老大看起来风流痞气,但是我可真是没敢想过这一挂呢!“ 一会寂静,容城忽然觉得口干猛灌水。 “是了是了!这么一说,原来容经理不是说年轻时候浪得很么?会不会…..”爆料八卦的女人果然不亏一副玲珑心肠,三两下就捅穿了容城心中那层忽明忽暗的窗户纸。 是啊,是啊,诸清姓诸啊。 这可不是个满大街都能见到的姓氏不是么? 老男人眼神恍惚了起来,他忽然发觉自己记不清晰当面诸艳情的长相了。 容城喝了口冰水,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冻住了。 她有着形状特别好看的红唇,黑灰色的凤眼,肤质细腻,每每完事之后,容城总是喜欢亲吻她牛奶一般的皮肤。 她,和诸清,这么多的相似点,若不是这个新来的承天人气质太过于强烈凛冽——但凡是个寻常女孩子的温柔气质,他容城阅女无数的眼光也不会这么久才真正的发觉和看出来诸清和诸艳情的相似之处。 他凝神望着面前咖啡柜玻璃上自己衰老的脸,发觉自己的高鼻梁和轮廓锋利的脸型,和诸清都对上号。 不得不说,这一刻心中翻起的滋味,真是腻烦死个人。 若真是自己的种,容城烦躁的吐了口口水,混成这个德行,自己不觉得多么荣耀,丢脸也算不上—— 这种感觉,更像是一层遮羞布被无情的扯烂之后,赤,身,裸,体的羞耻感混合着强烈的怒意。 砰地一声放下水杯,容城阴着脸走出了咖啡间。 随便喝个冰水都能听来这么一大堆惊悚事情真是够了。 不过,若真是我的种,这个公司,我岂不是可以白白要过来了?容城走着,这么一想,心情又无端的好了起来。 …… …… 傍晚,黄浦江大桥。 赵青羊倚着护栏,看着桥下浑浊黄色的江水,滔滔不绝奔腾不息,忍不住想起了很久之前巡天的自己,看着诸清不挣扎漂浮在江中的模样,一时热血上头跳下来救人的模样。 “真是蠢透了。”她低声说道,嘴角却带着笑意。 “我知道,你又在说我的坏话。”诸清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黑色的风衣总是没法好好地穿在她的身上,随着夜风鼓荡猎猎作响。 赵青羊白了她一眼,“没错,我在想你当初跳江的白痴相。”然后故意用一种特别嫌弃的眼神瞪了诸清一眼,指望她反省一下。 谁知人魔上来就是一句: “好汉不提当年勇呀宝贝儿。”说着凑过来啵了她一口。 赵青羊:…… 谁他妈夸你‘勇’了死不要脸! 诸清嘿嘿一笑,变魔术一般从身后衔出了一朵红玫瑰,殷红的花瓣衬着她苍白的肤色,清俊无匹,又带着十四行诗中描写的深情放浪——周围已经有许多小姑娘尖叫了起来。 赵青羊睨了她一眼,“干嘛,我不是早都跟你在一起了么?” “呦,羊羊还知道我膈应当初河边被拒绝的蓝玫瑰呢?“诸清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心思被戳破而难堪,甚至也不觉得自己挂念这么久一件小事是他妈多么小肚鸡肠的表现。 相反,她咬着玫瑰说的理所当然极了,眉眼间的洋洋得意看得人手痒。 赵青羊再次没好气看了她一眼,听着诸清清晰的说道: “这么这次,赵青羊小姐,你还是打算拒绝我的求爱么?“ “……“ “没错,这就是旁边卖花的婆婆看我长得好看送给我的,我并没有精心准备,只是临时起意。“ “……“ “你不会想要知道如果你拒绝了,今天晚上你会怎样的。“ 赵青羊:…… 神兽大人凶狠的扯下了那朵玫瑰花握在手里,恨不得掰掉人魔几颗牙。 她表示真是一点都不想看到对面这人这么得意得逞的灿烂笑容。 第107章 现世记事终 容氏是一个奇迹。 从他的出生,到他的中途陨落,甚至到现在的东山再起,都成为了这座城市中人们口口相传的奇谈。 一直下金蛋的母鸡饿瘦了,胖回来依旧是能够下金蛋的。 一个跨国企业不远万里跨越重洋来拯救了这个曾经的传奇,直到他变成了现在的传奇,这是多么伟大的国际人道主义精神多么的仁义良心! 诸清看着报纸上把承天吹得天花乱坠,一心只救城市企业的行为简直被夸成了见义勇为一般,觉得十分好笑,抖抖报纸,心中盘算着,做成的空头规模差不多了,可以倒手了。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陈明的声音传来:“老大,容城要求见你。” 诸清折起了报纸,端起了杯子出声:“问他是什么事。” 陈明的声音带着忍笑的颤音:“他说,他是为了表达一位深感愧疚的父亲迟到多年的歉意。“ 人魔一口水就呛住了。 “没错老大,这是他的原话。“陈明很是掐节奏一般的补刀。 ….. ….. 容城说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一团乱糟糟的,一会飘过了诸艳情当年那张艳美绝色的脸,一会变化成诸清现在这张清俊凛冽的皮相,心情很是复杂,有惶恐,有烦躁,也许,还有点多年无子女的欣喜。 最后,统统化作了能够更容易得到公司的喜悦。 ——是的,自从那日咖啡间惊魂窃听之后,容城就雇了私家侦探去打听诸清的身世。 得到真相的过程一点都不难。 她南华夏人魔的身世在黑道里已经广而告之到随便一个街边小弟都能煞有介事的说出个三两段,这结合着诸清现在的段数,更像是成为了一种蛟化云龙之前的劫难。 十分传奇,十分精彩。 绝对不会有一个人在仰望她的时候发觉这段历史是遭人嫌弃的,他们只会觉得凤凰涅槃遭受的烈火都是值得的。 上青云端之前必走的地狱路嘛。 更何况人魔自己也没有想要遮掩。 容城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容家出了个这么能耐的种,他还一直以为容家所有的运气都用在了容老爷子身上呢。 嘎吱一声门开了,容城连忙收起了思绪,拿捏不准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只得晦气的叹口气走了进去。 诸清正在看报表。 容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中嘀咕着连个上茶的都没有。 “老板,“老男人嘴唇像是粘在了一起,嘟囔着说,诸清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问了一句什么事,没什么内容的眼神却让容城觉得心头一阵火气。 我是你老子你晓不晓得? 这么没有教养难怪是洗头胡同里长大的! 情绪一上来话语也不客气了起来:“我是来跟你说一件事情的。“ 这话听着硬邦邦的。 诸清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冷水一杯泼在了他的脸上,只见人魔背靠在了椅子上,一派悠闲自得:“容城,是谁给了你勇气这样跟我说话呢?“ 她指名道姓的叫着他的名字。 容城一滞,只觉得心中冰火两重天,愤怒难堪是一半,畏惧没底气是另一半,他勉强撑起了气势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会将容氏买回来的。” 他得意的等着看诸清那张万年不变的镇定脸碎裂的模样。 他当然失望了。 什么都没有。 人魔连个正脸都没瞧他。 “行啊。”她瞧着电脑,抽空回了一句,”只要出价合适,理事会那边也过了的话,我这边没问题。“说着,她偏过头,给了惊悚的容城一个灿若春华的笑容。 容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竟然….” 诸清百无聊赖的说道:“承天进入华夏本来就是缺乏试水的,我买下容氏就是试试手段以及华夏市场的特殊性,事实让我很满意,”她终于转过了脸,灰眼睛看着炯炯有神,“那么容氏也就可有可无了。” 接着,女人讥讽一笑:“毕竟,我承天小小一个分市场的季度利润就买下了容氏数十年的积累。” “不过如此啊。”人魔耸肩,那表情能把死人气活。 容城不可置信的望着她,觉得一把烈火点燃在了胸中,气得他恨不得大吼几句出出气或者争辩几句容氏绝对不是她口中那般轻而易举一蹴而就的蠢货。 而且千言万语汇聚到口边却脱口而出了一句: “你他妈知不知道我是你爸!” 此言一出,室中一静。 容城一身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爽过了之后才恍惚想起来了前段时间打听诸清时听闻的她在黑道的狠厉和不世威名。 这是要死。 他战战兢兢的望着人魔。 诸清反应绝对让人大吃一惊,只见她挑了容城一眼,那眼神传神表达我在看一个傻逼,说道: “我知道啊。” 啊? 啊?? 啊??? 容城懵逼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这样一句回答。 她难道不是应该惊讶应该惶恐甚至破口大骂么?怎么,怎么能只是一句,我知道呢?! 他妈不是我有病就是这个世界有病了。 诸清好心情的欣赏着生身父亲的绝佳演绎,毫不客气的补刀: “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在买下容氏的时候,留下你这人呢?要本事没本事,要皮相没皮相的。“ 容城呆滞的望着她。 “把你扔出去容氏这个壳子,你几天都活不下去。“ “…..” “让自己的父亲饿死,这名声说出去多难听啊。” 诸清摊手做了一个很为难的神情,那做作那虚伪,真想让人打她几耳光。 “……” “反正我有钱,养你一个废物不会吃空我,既能保留了你的人模狗样,也能全了我的名声,两全其美。” “…..” “呵呵,我还等着你感谢我呢,容二公子。“诸清一脸我多么善良的神情。 容城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本以为一个身份的变换,能够让自己被动的局面发生变动,甚至还准备了一大堆感人至深的台词来感化诸清这个杀人狂魔,最好能感动的她松口,给现在的容氏开价低一点。 然而,他就算是投胎重生也绝对不会想到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他妈黑道的人嘴都这么贱么? 诸清要是能够听到他此刻所想,一定会潇洒的告诉他,黑道人的手绝对更贱。 “你…..你….“老男人像是被人当胸锤了好几拳,气息不稳,面色涨红,身形摇摇晃晃。 他真是要被诸清这个不孝子弟气死了。 诸清讥诮的望着他,手中掂量了一份计划书, “气的脑溢血了?要死回家死去,死我这里欺师灭祖的名头我可是嫌脏啊。” 容城脸色惨白的望着她,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见人魔抬手一甩,计划书啪的就狠拍在了容城的脸上,扇的他一个趔趄。 “好好看看,整出来一个像样的计划书,别来买我的容氏——”她特意在容氏上加了重音,“——还写不出来一个像样的计划来呀,二少爷。” 容城浑身发抖,鲜血疯狂的冲击着他的脑海,他怀疑自己多待一秒就会被气得厥过去。 最终,他也只是狠狠的捡起了计划书,跌跌撞撞的除了办公室。 ….. ….. 半个月后,容氏掌权人再次交易,重回容家人手中。 一个半月后,股市风暴中,容氏遭遇承天狙击,股价再次暴跌,甚至跌破成本价。 一夕之间,容氏危在旦夕,四处求援,承天重拳出击,买断了他所有的求助对象。 两个月后,容氏破产,容城流落街头,乞讨为生。 诸清看着娱乐小报上抓拍的容城少爷现在惨状的照片,满意的啧啧一声。 赵青羊很嫌弃的白了她一眼:“你真是无聊,痛打落水狗之后还爱看落水狗会不会舔别人的脚趾头。“说着递给她了一杯咖啡,诸清嘴甜的说道谢谢亲爱的, 喝了一口,咂咂嘴,赞了一句好喝,然后呵呵笑着回了一句: “我这么无聊的人你不是还是喜欢么?“ 神兽大人真是连白眼都不想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