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的红娘》 楔子 【楔子】 故事的开端是这样的—— 《大戴礼记》记载:「妇有七去: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 说得白话一些,意思就是不孝顺公婆、不孕无子、红杏出墙、善妒忌、身患严疾、饶舌多话、偷窃行盗,任何一个罪名都可以休妻也。 自古以来评判女人的价值,不是女人有多么贤良淑德,而是女人能不能生子,能生蛋的母鸡才是好鸡,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凌飞扬的人生很简单,家世也算称头,父亲是五金器材制造商,刻苦勤俭,累积不少财富,生了三个儿子后,这唯一的女儿,自然被父母捧在掌心上娇养着。 她在父母安排下,嫁给门当户对的应騂东,对方家世财力当然好,从事重型机械自产外销,五金vs.机械也算同行,当时可是轰动业界的一桩美事。 只可惜,保温期甚至未满一年,夫妻坚定不移、海枯石烂的爱情都还没来得及培养出来,就因为被夫家质疑她连颗鸟蛋都生不出来,只能宣告提早退场—— 前任婆婆是这么说的:「我给你一年的时间(严格来说只有十一个月又二十七天!)补品该吃的也没少吃,我儿子绝对没问题,一定是你的问题,騂东是长子又是长孙,你很清楚我们应家不能后继无人!」 前任婆婆退休前是位外科名医,对儿子的播种状况无须检验,「目测」即知,跟神人没两样。她虽身为医师,却对压力或其他可能造成受孕失败的原因嗤之以鼻,老人家的态度很明白,千错万错都是因为她没一发中奖! 那身为施精者的应騂东,他的态度呢? 对于一个整年有大半时间在国外参展,或在中部厂房监督生产的男人,他不需要有态度。 要知道,女人一个月只有几天排卵期,他时间没法配合,怎能怪她不能生子?还是她应该找个野男人实际测试自己的女性「功能」呢?! 当然,凌飞扬不须当这么悲情不堪的角色,当着婆婆面,她立马拿起话机直拨正在德国参展的丈夫—— 「我们离婚吧。」 男人没说话。收讯不好吗?她只好再重复一次。「我们离婚吧。」 「原因?」 「我跟你生不了孩子。」 「是你要离,还是我母亲逼你离?」 「都有。」 「你可以拒绝我母亲。」 「我累了。」 「那就如你所愿。」 就这么简单几句话,她结束十一个月又二十七天的短命婚姻,挥挥衣袖不带走半片云彩地离开应家,由应家伟大的、犀利的律师团终结两造关系,划分得清清楚楚。 呿,应家真的多虑了,她对应家的一分一毫完全没、兴、趣。 凌家父母很愧疚,因为是他们促成这桩婚事,却也只能黯然垂泪,替女儿不值。 兄长们很愤怒,凌家唯一的女儿,美得像朵花,却被如此对待,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凌家兄长们展开反击,仗着是上游供应厂商之一,在合作上百般刁难「应氏机械」……呃,虽然最后应氏还是像不动明王般不受影响,但至少凌家表示了他们的愤慨。 业界同行纷纷表示惋惜,原先以为的美事一桩,如今竟彻底撕破脸,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 这是场风暴没错,但也很快解决、很快平息,没有歹戏拖棚,她在二十七岁生日前恢复单身。 太阳公公还是一样东昇西落,不会因为她的婚变而有任何改变,她继续过她的生活,继续当她的红娘。没错,她是全台湾最有名气的月老银行——「期待幸福」中除了当家老板之外,最有名气的红娘! 虽然她拥有不幸的婚姻,但她可以替广大会员朋友们追求幸福。 「期待幸福」不是句口号,人人都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 那,她的幸福呢? 呵,没事,就这样吧。 第一章 【第一章】 在两天前,凌飞扬和老板范姜红站在自家「期待幸福婚友顾问公司」时尚温馨的lobby前,有了以下的闲话家常—— 凌飞扬瞪着墙上嚣张高挂的「业绩表」。 你以为墙面上的业绩表只是白板写写那般简单吗? 告诉各位,这业绩表可是华丽变态到极点,充满战斗的血腥味,它不只像股市看板一样整齐排序,还搭配炫目led灯,众红娘的人名头像、配对成功百分比一应俱全,排名名次更以跑马灯方式在墙面上追逐着,后头还多事地点缀好几头puma豹,小助理还天天更新! 摆明把职场当战场,存心要每个业务人员时时刻刻保持警备状态,想不被超过就要往前大步迈进,这简直就是把浪漫的红娘变成「狂乱进击的媒人婆」! 唉,有必要搞这么大吗?不过是家红娘公司嘛,需要这般战火烟飞?况且现代人娶嫁不容易啊,这么变态的业绩表是想逼死谁?逼死谁?! 凌飞扬叹口气,艳丽的小脸不再神采飞扬,沮丧得只能用灰头土脸形容,柔美妖媚的娇躯甚至还微微颤抖着呢。 她青葱般纤细白皙的玉指怒指着墙上的鬼东西,痛彻心腑,气极攻心!「你说说,这、这、这玩意儿究竟是谁搞的鬼?!」 同样拥有迷人美貌,但一脸好气色的范姜红拨了拨波浪长发,显摆新发型。「就你啊,忘啦?」 「我?!」凌飞扬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摇头,很戏剧性地倒退三步。「怎会是我?我人美心善,天地良心,怎么会做出这种伤人又损己的蠢事?!」 她向来以精明着称,更有着敏锐的第六感,所以人生中没遇过解不了的绝境,眼前这等没路可退的蠢事,怎可能出自她凌某人之手?! 范姜红耸肩,明媚的大眼闪过一丝戏谑,是说从不吃闷亏的飞扬虽然和她情同姊妹,但这样难得「可供调侃」的机会,也不是天天发生,怎可不好好把握呢? 「飞扬妹妹,这怎会是蠢事呢?想当年你这排行榜一架设出来,虽然吓坏了咱们业务部的姊妹们,破坏了办公室多年和谐的气氛,却也激发起大家浴血奋战的狠劲啊!想当时,啧啧啧,多少红娘公司气得把咱们的模样画成小人偶来刺呢!」 想当时,她有主持不完的联谊会、参加不完的喜宴、吃不完的相亲餐,会员像潮水般蜂拥而至,业绩板天天更新着她不断创新的纪录,那时她怎能体会居安思危的必要性…… 「唉,只能说当时年轻气盛不懂事啊!」 凌飞扬如此感慨,她现在就像战败的小母鸡,哪能和当时的骁勇善战相比拟?是啊,曾经的美好光景,怎会离她远去呢? 在红娘界,只要有她凌飞扬出马,绝对能成就一桩美事,怎会?怎会?才短短不到三个月,她永保top 1的美名直接落漆不说还坠到最谷底,她的光景、她的荣耀全没啦! 究其原因,只因为她三个月前结束短暂的婚姻,没想到让会员们觉得很不吉利、很不讨喜、很不安心,连自己的婚姻都经营不好的女人,如何带给他们期待的美满人生? 原本抱着会费,冲着她丰功伟业而来的会员全都打了退堂鼓,于是她的业绩一落万丈,上个月还直接吊车尾。想三个月前,都是别人看着她的车尾灯,现在呢?唉,月初公司新进的菜鸟业务,绩效都比她好! 这叫凌飞扬如何不搥心肝呢?!「小红,我怎会落得这番下场呢?」 范姜红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事我娘早就提点过了,红娘没有离婚的自由,就算婚姻再怎么艰难委屈都要咬牙硬撑,除非你不想在这个行业继续飞扬。你啊,没和应家撑下去,就是这种后果,同行不经意透露你离婚的消息,就足以消灭你这些年的威风。」 凌飞扬沮丧地叹了口气,觉得伤心,但更多的是不甘心。「当时的状况你说能不离吗?哪个女人可以天天被质疑自己的女性功能?我简直比养鸡场的母鸡还不如!」 范姜红当然明白,她拍拍好友的肩膀,表示支持。「这根本无解好吗?男人不在家,是要你怎么怀蛋?算了,现在这种结果不出预料,反正咱们公司业绩已经太好了,少你一个人贡献进单也无所谓,人是健忘的动物,再等几个月,这件事就对你没任何影响了,业绩铁定能回得来。」 凌飞扬像见鬼一样瞪大眼。「不是吧?!还要等几个月?!小红,我是靠成就感过生活的现代女性啊!」 范姜红耸肩。「没办法喽,红娘离婚这是重大瑕疵。」 「难道我只能这么被动?!」 「那,不然你出国充电几个月?凌妈妈不是喊着很想去落矶山脉玩耍?」 「我才不要在这种节骨眼夹着尾巴落跑呢!」 凌飞扬不屑冷哼,她的脾气硬,是铁铮铮的女汉子,有状况就坦然面对,这是她的人生哲学。 「你打算继续奋战下去,月月垫底?」 「那又如何?这是我的舞台,我怎样都会把它抢回来!」 范姜红想了想,挑战飞扬强大的毅力是没用的。「那好吧,我刚接了个大案子,时逢七夕,台中市政府举办两天一夜单身联谊会,你帮我主持,这样也好,散客不会知道你的背景,这种联谊会热闹又好玩,说不定可以一解忧伤的心情,这几个月都没见你开心过。」 「我没有忧伤,我很开心。」凌飞扬自动筑起一道墙,不允许任何人碰触她的真心。 范姜红不是不懂好友倔强的拗脾气,是职业病也好,她们都很认真看待婚姻,觉得这是一生一世神圣经营的大事,飞扬看似没心没肺,说离婚就离婚,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但她必定在婚姻中做了最大的努力,结局如此,怎会没伤到? 她明白在心,也心疼在心,忘怀过去的方式,就是不须讨论,范姜红转了话锋。「当然忧伤啊,你业绩直直落能不忧伤吗?」 凌飞扬抱头哇哇叫。「呜,没错,我好忧伤!」 「所以要去台中吗?正好放个假喘口气?」 凌飞扬无奈地点点头,罢了罢了,反正现在会员也接不到,外头传着「期待幸福」有一个失婚的红娘,要不是其他业务姊妹有两把刷子可以替她把会员抢回来,她离婚的事肯定会对公司造成影响。 算了,来去台中吧,她永远相信,有能力的人,到哪都有一片天! 所以她来到台中,带领一票助理,打定主意要在这两天一夜的联谊会里,解决掉台中市的独身贵族们! 今日除了联谊会,周边还陈设了许多农产品和文创摊位,联谊会能搭起友谊的桥梁之外,这些摊位也替单身男女们制造更多话题,逛着聊着距离就更近了。适逢周休二日,也吸引许多民众前来凑热闹,现场气氛火热极了,比起天边热情的太阳丝毫不逊色。 她把场子顾得有条不紊,流程井然有序,市府主秘还不断赞扬「期待幸福」,她风风光光接受赞美,开怀在心头,却没办法说服身体和她的内心一样开怀—— 盛夏,今天高温冲破三十六度大关,正午甚至逼近三十七度,市民广场挤进近千人,就算架了水雾设备和遮阳棚,每个人还是汗流浃背,晒红了脸。 凌飞扬手摇印制着「期待幸福」的小团扇,这扇可喜气了,上头有喜鹊在飞呢!是发送给来宾的小礼物。 她头痛欲裂,忙进忙出一整个早上,又是主持,又是大小事,是不是水喝太少了?还是昨天晚睡?连她一向自诩金刚不坏之身,也有点招架不住。 「飞扬姊的便当都没用过?」助理小杏跑来问,飞扬姊有多次大型联谊会的经验,场控的流畅度自然不在话下,但可从没见过飞扬姊神色这么不适过的。 「吃不下,我好像中暑了,头痛得厉害。」凌飞扬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不然飞扬姊要不要去医护站?这里有我们看着就可以了,而且现在是中午用餐时间,不会有什么事的。」小杏建议。 既是市府活动,医护站当然是标准配备。 凌飞扬也不坚持。「也好,我可能需要一颗止痛药治治我的头痛,有事就call我。」 小杏忙着点头。「飞扬姊放心。」 第二章 走一趟医护站是必要的,她沁着冷汗,人生头一遭有种快昏倒的晕眩感。 医护站「生意」不少,多的是因中暑报到的民众。 有些是今日参加联谊会的单身女性,她们身边已陪伴着刚认识的护花使者,很显然的,医护站也是搭起友谊桥梁的最佳地点。 凌飞扬头都快痛死了,还是为眼前温馨的画面感到欣慰。 一名护理人员走了过来,协助一脸青白惨惨、摇晃欲坠的凌飞扬坐了下来,温柔地问:「哪里不舒服?」 凌飞扬因医护站里凉爽的空调而深深叹息。「头痛,想吐。」 一位义工妈妈立即将凉爽的纸巾放在凌飞扬的后颈上冷敷,也递上水杯。 「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注意,只感觉头愈来愈痛。」 「别担心,是中暑了,躺一下会舒服点。」 这是标准的中暑反应,护理人员也按sop进行处理,让病人平卧,并将双脚提高,以增加脑部的血液供应。 凌飞扬顺着护理人员安排,其实她只想要一颗止痛药,治治她的头痛,晚上的「欢乐在鹊桥」才是两天一夜的重头戏,将替整个联谊会冲上最精彩的高潮,说什么都缺席不得。 怕只怕如果这颗头一直痛到晚上,她该怎么办?「有没有什么最快的方式可以解除身体不舒服?例如头痛?」她问,心系工作难免不安。 护理人员由病人身上「期待幸福」的红色t恤和识别证也清楚她是今天协办单位的工作人员,她笑。「别急,休息一下会舒服很多的。」 凌飞扬想回个笑,却僵着嘴角笑不出来。能不急吗?如果开天窗那可怎么办?她甚至想拨电话回台北求援,让小红赶紧下台中一趟。她是这么有责任心,以工作为重,偏偏老天爷觉得她中暑还不够精彩,竟直接摆了她一道—— 「大嫂?!」 几个月前的称谓让凌飞扬的心抖了下才抬头面对来者,这下头真的更痛了…… 来人是应家的掌上明珠,承袭母亲志愿当医生的应騂妍,她开心地冲向前任大嫂,戏剧化地握住她的手,激动得都快掉下眼泪了。 「大嫂,皇天不负苦心人,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天天祈祷能和大嫂不期而遇,我的诚心果真打动了苍天啊!」 「不期而遇?」 「是啊,我好想你呢,大嫂!」 和终年忙碌吃苦当吃补的实习医生不期而遇?唯一的要件就是她得生病才能在医院来个不期而遇吧?虽说医护站不是医院,但也没差多远。 凌飞扬无言望天,为什么别人随便祈祷都能成真,还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愿望?她虔诚拜佛祈求自己身体健康,才有体力替广大会员朋友们寻找幸福快乐的人生,却被老天爷捉弄,天大地大,她居然倒霉到在这种状况下遇见应家人?! 她抽回手,摆出冷漠姿态,实在不想和应家人扯上半点边,就算是过去感情还不错的前小姑也是一样。 应騂妍哭丧着脸,声音放得软绵绵。「大嫂真的不理我哦?哎唷,让你不开心的是我妈,又不是我,如果我在家,铁定不会让大哥和大嫂离婚的~~」 离婚当时,应騂妍刚好出国研习不在国内,回国得知消息后曾不下数次打电话约她恳谈,希望能挽救这段被自个儿母亲搞破坏的婚姻。唉,只能说小女生不懂感情事,如果谈谈就能化解,那这个世界还需要专办离婚的律师吗? 「我没有不理你,我只是中暑不舒服。」 应騂妍总算发现前大嫂的异样。「哎呀,老天爷,大嫂你中暑啦!」 这很明显好吗?凌飞扬闭上眼,头好像更痛了…… 她这个前小姑个性欢脱不拘小节,和冷峻寡情的应家风格完全不同调,也因如此,小姑是应家最重要的润滑剂,每回受到前婆婆刁难,只要应騂妍在现场,肯定出手搭救。虽说如此,她还是希望和应家上下人等断了一切牵连,不相往来。 「对,我中暑了,如果应医生不介意,我想休息了。」凌飞扬毫不客气下了逐客令。 「呜,我是小妍不是应医生啊,大嫂这么生疏我会好难过的~~」 凌飞扬面无表情,不理会前小姑的热情。 应騂妍并不在意大嫂的冷漠态度,本来嘛,好端端被逼离婚,任谁都会不开心,就说老妈真的很奇怪,大哥和大嫂年纪又不老,没必要硬逼着他们马上传宗接代吧?才刚进门不到一个月就开始进补为怀孕作准备,是女人都会受不了,真难为大嫂还撑了十一个月! 可怜她亲爱的大嫂,她喜欢大嫂,喜欢她洒脱开朗的性格,更希望大嫂能改变她阴沈龟毛的大哥,不要老是把工作当命,那和机器人有啥两样? 「中暑不能小看,要是热衰竭可怎么办?」应騂妍边和护理人员拿温度计边说。「这真的是缘分!我上个月才被调来台中的医院,刚刚临时接到通知过来支援,没想到第一个病人就遇到大嫂呢!」 凌飞扬闭上眼,宁愿不要有这种缘分。 「对了,大嫂知道大哥回国了吗?他现在也在台中出差哦!」 干她屁事啊…… 应騂东不是在国外就是在台中工厂,这没啥好稀奇。 「大嫂,我在想我们都能在这里不期而遇了,你和大哥会不会有可能也在台中不期而遇呢?」 凌飞扬心又抖了下,开啥玩笑?离婚就是老死不相往来,这道理不难懂吧?「不会,我明天就回台北了。」 应騂妍耸肩。「这可难说,我觉得一对因误会而分手的爱侣在街头不期而遇是很浪漫的!好像在演电影~~」 凌飞扬在心底骂脏话,她和应騂东才不是因误会而分手的爱侣!「你电影看太多了,应医生。」 应騂妍再耸肩。「电影反应人生呢。」 她放下温度计,拍拍手,应医生有了决定。「好,高烧四十度,必须送医进一步治疗。」 凌飞扬大惊,睁开眼,差点跳起来。「什么鬼?!」 应騂妍双手插腰显摆医师专业。「送医院。」 医护站里谁最大?当然是医生最大喽! 在没得商量的情况下,救护车来了,差点吓坏凌飞扬手下一票助理,不过幸好平时训练有素,突发状况虽然很惊吓,但助理们已有一套流程足以应对,于是,这场主办单位夸赞的单身联谊会写上一笔主持人中暑送医的诡异纪录。 就算凌飞扬再怎么抗议,对上应家人坚若磐石的坚持也无可奈何。 算了,她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如果真要上医院一趟,与其担心和茫然不知,倒不如乘机补个眠,现在时间不到下午一点,她就不信黄昏前回不来! 有了这个打算,凌飞扬不客气地闭眼入睡,救护车何时到达医院她没知觉,护理人员帮她打上点滴时,她只是稍稍皱个眉也无所谓。 医院超凉爽的空调,她卷着病床薄被,晕沈沈的脑袋瓜虽然还揪痛着,疲惫的身躯却带着她跌入飘忽安宁的世界。 老天,能好好睡个觉,是好幸福的一件事呢! 直到某个熟悉却久违的嗓音惊醒了她。 凌飞扬微微睁开眼,发呆五秒,一顿好眠,头也不痛了,也没有时空错乱的问题,她明白自己人在医院,抬起手腕,现在时间刚过四点半。 一切都再正常不过,只是她完全不明白,为何离异三个月的前夫会坐在她床边? 农历七月遭受如此惊吓,很晦气好吗?! 见她清醒,应騂东收起手机。 凌飞扬瞪着天花板,这闷气生得莫名其妙,一觉好眠她应该神清气爽,为什么第一眼就看见讨厌的人?! 中暑已经够惨了,先是前小姑莫名其妙送她进医院,没想到连碍眼的前夫都不知打哪儿蹦出来,应家人像雨后春笋一个一个冒出头来,是不是等一下前任婆婆也要出场晃一晃? 够啦! 「吵到你了?」 「这位先生,您坐错位子了。」这话的意思等于请有多远滚多远,有耳朵的人都听得懂! 「你没睡饱?」 哎呀,当她起床气不成?她忍不住转头瞪人。「哼,我睡很饱,只是不习惯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讨厌的人。」 应騂东没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女人,神情平静。 第三章 她没变,一如三个月前毅然离去时的模样,美丽自信,活力十足,依然是好恶分明,用力喜欢她所喜欢的,也用力讨厌她所厌恶的。 那双怨怼的眼神同样没变,在那十一个月的婚姻关系中,他见识她的眼神由起初的平和、好奇甚至热情,转变得只剩愤怒和荒芜。 「小妍会很开心你恢复活力。」 凌飞扬冷哼。如果问,前次的婚姻,她有没有遗憾?硬要说也只有应騂东低沈又很性感的嗓音了,噢,那简直可以媲美广播人的美声,之前好几次「期待幸福」有大型活动,她都好想找他录一段开场白,铁定会有很好的效果,只可惜…… 呼,她只遗憾没有实现录开场白的愿望,其他的没了!她心眼小,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要见到这个男人,应騂东只会让她回想起那不满一年的婚姻生活,她所承受的压力和孤寂。 她不想再见到他,完全不想。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扫几秒前的冷漠不理人,她咄咄逼人问。 「小妍通知我的。」 「小妍没必要通知你。」 「你在台中没有紧急联络人。」 「我很好,不需要紧急联络人。」 应騂东看着她,眯起眼。「昏迷不醒叫『很好』?」 「我在睡觉,不是昏迷,应医生必须更准确判断病人的病因!」 或者该说,是应騂妍故意提供错误情报,那纯情小女孩一直作着大哥大嫂感情复合的白日梦。 凌飞扬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一样面无表情,一样疏远,她一样很想拿把槌子往他头上敲下去,看他会不会哀哀叫,看他有没有痛觉。 她也想借支听诊器,听听他有没有心跳声,是人类还是机器人?她的人生如此开朗欢乐,却遇上一个足以让她炸毛崩溃的面瘫男? 「况且,就算我真的需要紧急联络人,也绝对不会是你。」 凌飞扬勇敢表明自己的立场后,没费心等面瘫男的反应。 他能有什么反应?!婚都离了,恢复自由之身的男人会有什么反应?! 这就是不公平的地方,男人离婚,价值不变,黄金单身汉还是黄金单身汉;女人就不同了,离了婚的女人就像过街老鼠,要承受外界质疑的眼光,所以她只能跑来台中主持联谊会,被晒到中暑不说,居然还和讨厌的人不期而遇! 她在抱怨吗? 对,她就是在抱怨! 炸毛的凌飞扬按了一旁的呼叫铃。 她要拆点滴,她要回市民广场,就当这个不期而遇是自己睡太饱,作恶梦! 男人没说话,只是看着前妻生气地嚷着要离开,应騂妍则闪得远远的不敢过来。 她和医护人员清楚说明自己的状况以及她必须回去主持十分重要的晚会,现场没有她会死。 口条清晰一直是她最大的优点,她只会对他毛躁,对外人完全是游刃有余。 医护人员被她说服了,拆下她的点滴,交代要用坐姿休息几分钟才能下床,她根本听不进去,急着下床。 「离开」已是她脑袋里唯一的想法,她很冲动,压根儿没顾虑自己的体力能不能配合她的急性子,也没想到情绪太激动会不会造成体力的负担,只想快快离开,一意孤行的结果就是才跳下床,双膝发软毫不意外地跌进男人等待的怀抱里。 「王八蛋!」 她骂脏话,更生气了,急着挣脱。 娇小的她伏在他身上,长发披散在他胸前,两人的距离回到过去,熟悉的馨香窜进鼻息,男人眼里闪过苍黑幽深的光芒,扶在她腰上的大手不禁收紧。 她感受到他肌肉的热度,她想到那十一个月的婚姻关系里,两人没多少机会的共枕而眠,他总爱把她当抱枕搂着睡,这样的热度,这样熟悉的阳刚气息,她咬牙,推人。「放开我!」 凌飞扬真想咬舌自尽,这太丢脸了! 她用力推开他,看也不看转身离开,不管脚步凌乱,不管呼吸紊乱,哪怕是盈在眼眶里的眼泪,她也不要管! 她大步走出户外,让她中暑头痛的罪魁祸首——太阳公公无畏黄昏将至,依然火力四射高挂着。 但比起浑身发冷的不安,室外的高温显得可爱许多。 手机响起,她瞄了眼来电显示立即接了起来。「小红?我刚离开医院要回现场了。」 范姜红一愣,以为飞扬沙哑的声音是中暑的关系。 「身体还好吗?我快到台中了,你啊,吓坏我们大家了,你现在出院可以吗?还是我开车去医院接你,你先在医院等我?」 不,这里她一分钟也待不下去! 凌飞扬深深呼吸。「中暑而已,在医院睡几个小时就没事了,我搭计程车过去,我们现场见。」 凌飞扬结束通话,举手招车,自始至终,她都不曾回头。 在急诊室大门外的应騂东,他高大的身形颀长挺拔,腰背如松柏般挺立着,是那么的坦然,那么的气势凌人,但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那僵硬的肩膀下负重着浓浓担忧。 「大哥……大嫂没事啦!呃……我打电话和你说的是夸大了些……」 应騂妍缩在一旁唯唯诺诺,深怕大哥动怒,虽然她从来就不信大哥会对大嫂无动于衷,否则不会她一通电话过去,大哥立即由机场赶过来,原本今天大哥是要到日本出差半个月的!而且一见到昏迷(呃,睡着……)的大嫂后,大哥甚至断然取消出差计划,但但但……但大哥的反应也太阴沈、太可怕了吧?两个因为外界阻挠而分开的爱侣再重逢会是这样的吗?呜呜呜,电影明明不是这样演的啊…… 「你回现场看着,有状况马上送她回医院。」 「哦。」 这下应騂妍哪敢提晚上要值班的事?唉,只好和同事调班了,也好啦,否则大嫂要是有个闪失,她的小命就不保啦! 「小妍,听着,看好她。」 「哦。」 应騂东望着前妻已经离开许久的方向,如深潭的黑眸闪过一抹难解的情绪。 他缓缓叹息,沈重的压力下也是深沈的委屈。 【第二章】 「你说中暑会有后遗症吗?」在看到好友一整个早上诡异的行为后,范姜红不得不找来飞扬的助理小杏问问话。 「身体应该会虚弱些吧?」虽然飞扬姐还是满场跑,看起来很健壮。 「那这么怪异的装备是为何而来?」 小杏想笑不敢笑。「呃……或许飞扬姐怕又中暑了吧?」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早上飞扬姐出现在市民广场时,身上抵御烈日的装备,让大家都吓一大跳,小红姐更不给面子直接放声大笑! 这群人完全不懂,为了避免再次中暑,凌飞扬做了多少努力,一般美妆店的冰冻喷雾器根本不够看,昨晚工作结束后回饭店,在饭店旁的便利商店顺手买了支要装电池的水雾喷枪还附小电扇,握把处的蓄水瓶容量大,可以直接装冰块,随时随地只要扳机一扣,冰凉凉的水雾立即喷出,暑气全消!除了这项好物,宽边大帽子和墨镜更不用说,昨天没建功的小团扇直接收进行李箱内当纪念品。 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不这么做,她随时会被捉回医院吊点滴。 小杏困惑地皴眉头。「而且啊,小红姐,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医护站的女医生,每半个小时都要拿着温度计追着飞扬姐满场跑啊?」 因为是知己兼好拍档,范姜红当然知道那位无聊女医生的来历,小杏形容的画面其实还挺搞笑的,甚至连来采访的媒体记者都好奇这是不是活动的一部分?看飞扬妹妹狼狈的模样,范姜红还真替她掏一把同情泪呢! 应家人难对付,由此可见一斑。 范姜红凉凉批评。「只能说医生闲闲没事干,还很有大爱。」 小杏当然听不懂,只以为这医生很有职业道德,担心昨天飞扬姐中暑的后遗症。 此时,被追得灰头土脸的凌飞扬晃了过来。 「你还好吧?」范姜红问。 凌飞扬早就被折腾得说不出话来了。 身为好友,范姜红当然见不得好友如此凄惨,当场下了决定。「要不你先回台北算了,后续的工作我来处理就好,被追着跑成何体统?」 凌飞扬扣扣扳机,喷喷雾气。「你以为我愿意?」 第四章 无聊的应医生就在斜后方虎视眈眈等着帮她量体温,对,三十分钟又快到了。范姜红抿着唇,拍拍胸口,忍住大笑。「帮帮忙,你别再喷了,看你水雾喷个不停,我都好想大笑,你以为你在浇花吗?」 凌飞扬叹口气。「唉,告诉你,这样喷也不容易啊,你知道我换了几组电池了?你知道这样长时间握着手有多酸?但能有什么办法?」 她望向前小姑的方向,示威地又喷两下,要是如此还能中暑,就是命中注定她躲不了应家的考验,哼! 范姜红无奈摇头。「还是先回台北吧?」 凌飞扬摇头,态度坚定。「才不要,就差一个闭幕式,我半途落跑,就好像举双手认输那般窝囊!」 范姜红也明白好友的脾气,没再进一步劝说,反正追追跑跑大家看得也挺热闹。 才聊没几句,果然看到闲闲没事干的女医生一脸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挨着凌飞扬问:「我说,大……呃,凌、凌小姐该、该量体温了……」 呜,她当然是一日叫大嫂、终身是大嫂! 但只有换称呼,她才能接近大嫂五步内的距离,否则那冰冷冷的瞪视真叫人难以招架。唉,前有大哥不容差错的交代,后有大嫂顽强的抵抗,她只能叹小姑难为! 凌飞扬见前小姑又来找麻烦,当然不会给好脸色。「应医生认为我是重症病患吗?」 「呃?!当然不是、怎么会是……」 「那应医生一直盯着我是什么意思?这会让我误以为自己是不是命在旦夕,才需要医生守着?」 应辟妍赶紧讨好。「哎唷,哪儿的话!大……呃,凌小姐会长命百岁的!我只是尽本分、尽本分……」 凌飞扬嗤之以鼻。「应医生服务的对象应该是广大民众才是,绝非只有我一人,追着我跑,简直浪费医疗资源,枉费国家对你的栽培!」 没错啦,半个小时量一次体温是真的有些扯,但她也怕大嫂如果再中暑,大哥那关绝对会让她很难过! 「大……呃,凌小姐,我知道是夸张了点,但、但、但我也是为了你好啊!昨天才中暑严重脱水,今天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呵……」 关心没错,伸手不打笑脸人没错。 但,应家人在她跟前晃着,就是烦躁!凌飞扬手中的喷雾器随手喷了两下,这举动差点又让一旁看好戏的范姜红噗哺笑了出来。 凌飞扬眯起眼。「在昨天应医生如此精彩的『安排』后,我还敢让自己中暑吗?」 「啊……呃……」应辟妍当然感觉到大嫂的不悦。 唉,天可明监,她这么用心良苦趁大嫂不舒服送院(声明:她可没有浪费医疗资源,当时大嫂的状况的确符合送医的标准),还不是希望大哥与大嫂能够破镜重圆?她当然想过大嫂会不开心,但如果他们真的有机会,那她再怎么辛苦也都无所谓了,呃,虽然看来大嫂不太领情,呵呵呵…… 应辟妍是甩不掉的橡皮糖,她皮厚不怕热脸贴冷屁股,捧着温度计再接再厉磨光敌方的耐性。「拜托,量一下,量一下嘛……」 凌飞扬叹口气,应家人的耐性她最清楚,顽强抵抗只是自找麻烦。她无奈接过电子温度计,往自己额头上一哔,再将温度计还给大爱女医生。「满意了吧?」 「大……呃,凌小姐,别这么说、别这么说……」 三十七度三,有零点五度应该是生气血压升高,无碍无碍。 「那我先走喽,大……呃,凌小姐请别见外,保障民众的健康是我们从医的信念,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请随时和我说唷……」 应辟妍暂时退下,半个小时后再来,哈。 凌飞扬无奈地和好友对视。 范姜红憋着笑意。「没想到你来台中一趟竟这么精彩?」 凌飞扬双手一摆。「唉,我能说什么呢?谁会料到这么精彩?」 应家兄妹的出现的确搅乱她平静的心湖,原以为那些怒和怨,早在三个月前已画下句点,她深信在离开应家后,一定能找回昔日简单快乐的生活。只是没想到,那些怨与怒并没有消失,随着应辟东短暂出现,居然全数爆发,甚至加倍奉还。 她被低潮的情绪凌迟着,还差点被过去的委屈所淹没,她彻夜难以成眠,想的都是在那短暂的婚姻关系里她所受的、恨的、怨的……和偶尔的快乐。 偶尔快乐的互动,虽然应辟东喜怒不形于色,情绪很难捉摸,也不是天性热情的男人,她反而觉得这样的男人很有趣、很有挑战性,所以不屈不挠一步步攻陷,磨着、蹭着,顺利得到他的反应,即便只是个笑容,她都会很开心。 两个人都忙于工作,自然聚少离多,她很珍惜相处的时间,更有心经营他们的婚姻,拗着他陪她爬山,拗着他陪她逛超市,拗着他陪她朝圣网路上介绍的美食餐厅,或许没有轰轰烈烈、月光下相依偎的爱情,但至少很自在。 渐渐的,她习惯身边有他的气息,习惯他是她的丈夫,习惯自己是一个妻子,她想挑战他的淡漠,想让他感染她与生倶来的热情,只是,还没攀到山顶达到目的,她先失落的却是自己爱上的心…… 「我上台活络一下气氛。」 要让自己脱离不快乐的回忆,就是工作! 舞台上正在进行卡拉ok大赛,经过两天一夜各式各样分组活动的磨合后,期待幸福的男男女女,彼此熟识的程度已大幅进展,这一唱歌就更加热闹了。 凌飞扬跳上舞台,接过主持棒,带动气氛向来都是她的强项,果然,她随手来个男女情歌对唱接力赛就让气氛更加欢乐。 她美丽大方、婀娜多姿,原本就是炫目的发光体,这两天一夜的活动里,虽是主持人,还是有不少未婚男士主动打听她,听闻她单身,更是毫不隐藏倾心之意。 就好比现在的情歌大赛,主办单位的民政课课长竟假公济私缠着凌飞扬一同高唱〈选择〉。 这是首深情款款的怀旧情歌,演唱时,男女双双深情对望,一句「我选择了你(你),你(你)选择了我,这是我们的选择。」倾诉着对彼此坚贞不移的爱情。 课长两颗眼珠子啵啵闪着爱的火花,见过大风大浪的凌飞扬不闪躲,毫无迟疑地配合,这没什么,算是顾全大局,也给了课长面子,于是众人皆见证了这甜蜜蜜的演出,包括不远处的应辟东,也包括正巧来台中探望女儿的应母,所有应家关系人等竟在这样的盛会,「赃」到前媳妇(前妻)与其它男人勾肩搭背的小恩爱。 应辟妍惊觉不妙,缩在一旁咬指甲。搞什么?怎么会这样啦?怎么会有这一幕?那大哥大嫂怎么破镜重圆?! 应母含着笑,她什么身分地位?这样的事还吓不倒她。「呵,真是不错呢,年轻果然就是本钱,不合适的婚姻在对的时间退出,也算是替自己保留其它机会,你说是吧,儿子?」 应辟东没说话,他只是直直看着舞台上,某位男士热情地搭着他前妻的腰,后者脸上则挂着娇美的笑容。 「妈……不是这样的,大嫂是主持人,对方又是市府课长,这样的场合难免要应酬一下,也算是活络气氛……」应辟妍帮大嫂说话。 应母冷笑。「女儿,你的称呼如果不赶快换掉,会让你的『前』大嫂很为难的,或许她会想隐瞒离婚的身分呢!」 应辟妍嘟着嘴,不喜欢母亲尖酸刻薄的语气。 妈不是这样的,她为人大方海派,唯独对大嫂特别刁难。「我才不要呢,人家一日为大嫂,终身是大嫂……」 应母屈起手指赏给爱女一记爆栗。「歪理。」 应母望向舞台上载歌载舞的男男女女,当然不可能不去注意最吸引人的「娇」点,这样的场合是适合她的,当初不也是看上她的开朗,认为她能带动家里气氛,让儿子快乐,才托人上凌家说媒的?但也许强摘的果子不甜,儿子和她的缘分就是如此单薄,应家一脉单传不能无后,身为母亲,她有宗族长辈期望的压力,与其之后面对更多的磨擦争论,倒不如快刀斩乱麻,给她新的人生,也给儿子其它的机会。 第五章 「辟东,你看,才离婚三个月,她就能有这样的进展,我说,你真该学学她的豁达,不让妈帮你介绍,那就要自己主动认识新对象。」 一直沉默不语的应辟东,在前妻巧妙地甩开课长的大毛手后,终于开金口。 「可以。」 应辟妍着急地拉着大哥的衣袖。「大哥,不是这样的——」 应醉东抬手阻止妹妹发言。 应锌妍只能含泪闭上嘴,呜,大哥是笨蛋,呜……她不想要新的大嫂啦—— 应母大乐。「『可以』是什么意思?莫非你已经有新对象啦?!」 应辟东没理会母亲的欢喜,淡淡开口。「我同意以相亲的方式认识新对象。」 应母差点老泪纵横。「真的吗?那太好了!妈马上请媒人安排合适的人选。」 「不用其它媒人。」 「啊?」应母一头雾水。 应辟东往台上一指。「凌飞扬就是我指定的媒人,由她来安排我相亲的对象,这是我同意相亲的唯一条件。」 「儿子?!」 「她是这行的高手,不用怀疑。」 「但但但……」 这下别说应母傻了,连怀抱破镜重圆浪漫想法的应辟妍也傻了,大哥在想什么?大哥在想什么啦?! 前妻变红娘?这叫人怎么能接受?!真是够了! 应辟妍真想抱头尖叫,她望着大哥一脸淡漠,就像戴着面具,没人可以猜透他的心思,尤其是嘴角那抹诡异的弧度—— 应辟妍搓搓双臂,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毛毛感…… 如果不是忙碌了两天,精气神还没有恢复过来,或许凌飞扬真的会扯开嗓门失控大叫。 「这是应辟东的条件?!」 对座是她的前任婆婆,突然出现在「期待幸福」的会客室指名要找她,她起初还以为是不是离婚手续哪个环节尚未办妥,才会找上门要求补办,否则前婆婆和她无任何交集啊! 「……对。」别说凌飞扬震惊了,人家应夫人摆着一张黑脸,也是咬牙切齿、千百个不愿意啊! 就算缴了会费,还是等同请求前媳妇帮忙,应夫人不喜欢求人的感觉,尤其对方还是恨应家入骨的女人!她当然很清楚在离婚后,凌家试图在商场上刁难应家,可惜应家是吃立不摇的大树,谁都撼动不了,凌家这种低劣的手法,这不叫报复什么叫报复?! 凌飞扬冷笑,心底有一块藏得很深的情绪正在揪痛,她倾全力漠视着。 应辟东要再婚,却想透过她寻找——婚的对象?有没有这么扯?完全不避嫌?是当世界大同了吗?! 「我拒绝。」 应夫人眉头一皱。「等等,vip会费我可以如实支付,不须任何折扣,难道还不能指定红娘吗?」 就因为是vip会员,所以才能指定红娘,这是合约规定。 「vip当然可以指定红娘。」凌飞扬疲惫地说。「但是应夫人,vip会员有更多选择,我不认为自己是您最好的选择。」 「你以为我愿意找你吗?若非这是辟东的条件,我有的是媒人可以安排,根本不需要来这里浪费钱!」 凌飞扬深呼吸,双手在会议桌上握紧。「可惜我工作档期都已经排满了,没法为您效劳。」 应夫人冷哼。「呿,真以为我不懂啊?吊车尾的业务会有多忙?大厅墙上挂的业绩表我又不是没看到。」 应夫人狠狠踢到凌飞扬的罩门,她气炸了!只见她像被踩到尾巴的小野猫跳了起来,张牙舞爪只差没飞扑过去。「应夫人想知道我如何拱手让出蝉连数年第一名的宝座吗?!我可以解释得很清楚!」 应夫人当然不是省油的灯。「不用解释了,辟东还说你是高手呢,原来只是个吊车尾高手!真不知你在辟东面前是怎么吹捧自己的?」 战场上只有敌我之分,没有敬老尊贤!「我不用打肿脸充胖子,应夫人就像养在深闺不见世面的千金小姐,当然不明白外头每天发生的事情。」 这下连应夫人也气到跳起来,指着不孝前媳火力全开。「好啊!你以为你暗指我是井底之蛙我会听不懂吗?!你这女人也不想想我是谁?再怎么说我都是你前任婆婆,对长辈是这样说话的吗?!」 凌飞扬耸肩。「我没说不敬的话,也没有拿扫帚赶人,应夫人您反应过度了。」 「牙尖嘴利,都快爬到我头上了,还叫没说什么?!真让你说了什么,我不早就气到心脏病发作?!」 这下待在一旁的范姜红也不得不开口了——她来会客室坐着,也是为了预防这对前任婆媳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现在看来果真有这个意味。 「应夫人,您别动怒,请喝茶。」 应夫人根本不领情。「喝茶?不了,谁知道里头吐了多少口口水?」 凌飞扬冰冷冷的目光一扫。「这么严厉的指控,老板,我还是先送客好了,毕竟咱们『期待幸福』也算是业界第一把交椅,哪容得了客人替我们戴上这么大顶的帽子?这话要是传出去,恐怕连卫生局都要来稽查了,那我们还要不要开店做生意?」 范姜红叹口气说:「两位请以和为贵,你们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必须坐在这里谈,与其争论不休,倒不如抓紧时间,把事情解决不是比较好?」 范姜红的劝说倒是稳住了应夫人的怒火。 只见应夫人不发一语,坐回座位,拿起茶杯喝茶,颇有妥协的意味。 但凌飞扬并非有求于人,前任婆婆必须为了儿子而放软姿态,但她不需要,哈哈,她不需要! 凌飞扬双手一摊。「不不不,应夫人或许有原因必须坐在这里,但我可没有,就算我业绩吊车尾,也有选择客人的权力唷。」 「你不要不知好歹!」应夫人气得牙痒痒啊! 凌飞扬一脸欠扁,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出口怨气,为什么不好好把握? 「怎会不知好歹呢?我很清楚自己的身分呢!前婆婆您倒是说说看,由被离弃的前媳妇帮应家找新媳妇是不是很奇怪?是可以和新媳妇分享我的经验谈和血泪史吗?而且唷,『期待幸福』的女会员就算需要附上健检报告,其中并不包括『生育能力』检查哦!」 应夫人又跳起来。「你不要太过分!」 凌飞扬不会内疚把长辈气到快心脏病,说她不懂事也好,说她小心眼也罢,没有人能了解婆婆曾带给她多大的压力,她十一个月没有吃过凉性食物,她十一个月没有喝过一口低于三十度的开水,她十一个月天天只能吃燥热的食物和苦到让人掉眼泪的偏方,她全身过敏发痒,口腔溃烂没停过,她压力大到偏头痛、胃溃疡,却又怕其它药物影响偏方药效不敢上医院求诊。 她不快乐,她根本快乐不了。老公在台湾,她要被盯着有没有把握时间「办事」;老公没在台湾,要被盯着「验收成果」。 这不是八点档长寿剧,这活脱脱就是她的生活! 「你自己很清楚为什么应家容不下你!你唯一的优点就是很有自知之明,不用等我开口赶人!我要孙子我有错吗?媳妇不生孩子,难道要我当神像一样供起来拜,早晚请安外加三餐宵夜?!你以为我想看到你吗?要不是应家不能无后,我根本不用站在这里承受你的冷言冷语!」 凌飞扬看着谩骂的婆婆,仿佛时光回到了过去,那时的她每个月月经来时,婆婆得知后总会很生气,骂人像机关枪扫射,就像现在一样…… 范姜红上前安抚。 此时因大分贝的争吵,会客室进来两个人,范姜妈妈和助理小杏。 小杏送进温热的新茶水和甜点。 范姜妈妈顺势接过安抚长辈的任务。 趁此机会,范姜红将凌飞扬暂时带出会客室。 范姜红看着沉默受伤的好友,哪怕是旧伤口,疮疤还是会痛的,她轻轻抱住她。「这不是大哭一场的好时机。」 凌飞扬大口吸气。「我不会在她面前流泪。」 范姜红整理好友的头发。「或许你应该在她面前流泪才对,她才能明白自己伤你有多深。」 凌飞扬轻嗤。「不会的,就算我哭到死她也不会明白,她看的想的要的只有孙子。」 第六章 哪怕是科技创新、文明进步的今日,婆媳问题还是人类史上最难解的家庭问题。分开来看,两个人都没错,但摆在一起,却怎么磨合都错。应家婆婆传宗接代的想法没错,始终任由婆婆摆弄的飞扬更没错,但她们要挑战的是受孕能力,答案只有无解。 范姜红笑。「算了,他们档次太高,我们也高攀不起,那就让我娘来解决这个大麻烦吧!要不然挂名董事长哪是这么容易当的呢!」 由范姜妈妈亲自出马,争执必有最妥善的结束。 但,凌飞扬望向前方大厅—— 「大厅墙上挂的业绩表我又不是没看到。」 是啊,那个业绩表谁都看得到。 或许就像小红说的,冷处理三个月后,她肯定能够再翻身,但在这段时间里,她可能要一直吊在车尾受人冷嘲热讽。 那是不是该换个角度想,从哪跌倒就要从哪爬起来? 离婚三个月了,够了,她也该给自己一个机会。不是把过去封存起来就能不当一回事,她要学习坦然面对,当有一天,她能心平气和面对应家人、面对应辟东时也能笑得自在,那才是她真正放过自己的一天。 「小红,我有个想法。」 「嗯?」 「会员觉得离婚的红娘不吉利、不讨喜是吧?那,现在老天给机会了。」 「什么机会?」 「你想,如果我能顺利把前夫推销出去,让他婚姻幸福美满还生很多颗蛋,先不用赞扬我这个前妻好肚量,光是会员看到都会觉得,我是充满神迹的红娘,你说我第一名的宝座要不要得回来?根本不用等三个月好吗?」 这下连见识过大风大浪的范姜红都傻眼了。「你你你、你这叫化悲愤为力量吗?」 凌飞扬双臂环胸,觉得自己厉害又聪明。「是可以这么说。」 「但但但……」 「但什么?蛋一斤四十五元,我昨天才刚买。」 「凌飞扬。」 范姜红不曾连名带姓直呼好友全名。 凌飞扬收起嬉皮笑脸。「怎么?你也太严肃了吧?接个vip回来也是桩好事。」 「你爱他。」 小红的话像把利剑划过,凌飞扬嘴角的笑意缓缓淡去。 范姜红直视好友的双眼,她见识过这双眼睛,当在爱人身旁时,是如何闪亮动人。 爱上一个男人或许不难,但要遗忘挚爱的人,哪怕以再多空间、时间来冲刷,都不能掩盖曾经爱过的心。 她比谁都清楚飞扬的心意,这过分理智又没心没肺的女人,如果不是爱上了,那样的环境、那样跋扈强势的婆婆,她怎能撑得下去? 「你爱他,你受不了这些的!」 凌飞扬垂着眼帘,轻轻勾起嘴角。 「爱?」她深呼吸,笑了。「放心,我会好好的。」 她拍拍范姜红的肩,转身走进会客室,向前任婆婆说出自己的决定。 【第三章】 一样的日式怀石料理餐厅、一样的包厢,凌飞扬相信主场优势,一直以来相亲地点都约在同个地方,于是这个累积不少福气的吉位,十对有九对都能配对成功。长期配合之下,日籍女老板只要接到她的预约电话都会想办法将位子乔给她,配合度百分百。 这样的安排可谓用心良苦,要知道,怀石料理除了环境优雅可以激发人类内在的文青气质外,料理本身的精致度更让人赞叹,重点是使用餐盘的数量还多到目不暇给。这么完美的组合,绝对不会让来相亲的会员朋友们无聊,因为料理本身就是完美的话题。 呵呵呵,不过,她凌红娘缺的永远都不是话题呢! 「雅君老师,这位是应辟东先生,应先生可不得了!高大帅气不在话下,他可是重型机械工厂的老板,除了在台北设有总公司,在台中、日本都设有工厂,雅君老师你想想,这年头谁还会把工厂设到地价贵、人工贵的日本呢?这代表应先生是个把品质摆第一,用心经营事业的企业主,或许在外人看来,应先生忙于工作才蹉跎了婚姻大事,但在我来看,这代表雅君老师和应先生很有缘分不是吗?」 女主角雅君老师根本不需要红娘完美的介绍词,在看到今天的相亲对象后,男主角优异的外型早已征服了她,只见她红着小脸,眼帘低垂,像待嫁新娘般娇羞。 凌飞扬微微笑,非常满意女主角的状况,完全就是幸福的小女人,真是太好、太好了! 反观今天的男主角应辟东先生,虽然冷屁股是他的注册商标,但再怎么说,同意相亲的人是他,怎么表情活像别人欠他上千万?呿,枉费她完美的介绍词。凌飞扬真想翻白眼! 三天前接下案子后,凌飞扬火速串联「期待幸福」的所有业务,姐妹们都端出最好的「菜色」供应家大少爷选择,这也是能帮飞扬夺回面子的唯一方式,这时候女人间只有同仇敌忾对抗跋扈婆婆的义气,平时在业绩上的竞争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有姐妹问,那如果女会员嫁过去应家,被婆婆吃得死死的怎么办? 凌飞扬本着前任使用者的心得回答——「要找贤良淑德的女会员,个性不能太好强,顺着婆婆的皮毛摸就好。」 看,连这都能分享心得,凌飞扬觉得自己跨越到一个新的境界。 因为有「跋扈婆婆」这层顾虑,在选择女主角时,大家的确花了不少心思。选上雅君老师后,凌飞扬立马打电话和男主角……呃,的秘书约时间。 对,好吧,嘲笑她吧,她也是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女人,她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调适心情,唉,当前妻没有想象的容易好吗? 反正约定时间只是小事中的小事,真正见面才是重头戏是吧,她根本不需要和他通电话对吧? o.s?内心世界后,凌红娘换个角度,正式面对今天的男主角——应辟东先生! 「应先生,」凌飞扬的双手不自觉在桌上交握,三个多月没正式互动的男人,现在变成她的会员,呼……要调适调适。 「这位是雅君老师,她是位舞蹈老师,有自己的儿童舞蹈教室,每一年除了成果发表会,她还会安排小朋友到老人之家义务表演,是位非常有爱心的女性,也因为这么温柔有爱心,家长都很放心让孩子跟着她学舞呢!应先生您也看到了,雅君老师是这么漂亮,身段这么美好,加上爱心满满,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对象,个人觉得很适合应先生喔!」 完毕。 冷屁股还是冷屁股,不开口还是不开口,连个表情都没有! 凌飞扬眨眨眼,嘴角开始抽搐,呿,笑一下是会少块肉吗?! 「呵呵呵,应先生是说不出话来了,也是啦,连我是女生,都忍不住被雅君老师的美好气质所吸引呢!」 凌红娘圆了场子,等着男主角的反应。 应辟东看见前妻眼中的急切,希望他能有所反应,不过,飞扬的手如果再这样互揪下去一定会黑青,他将茶杯塞到她手心,巧妙地让她松开纠结的双手。 「喝茶。」 凌飞扬差点被刺激到心脏病发! 叫她喝茶干什么? 这时候男主角应该对女主角说几句赞美的话啊,这很难吗?!他又不是头一回相亲,想当年他们相亲时,他有这么木讷吗?! 凌红娘当然没真喝茶,红娘不是来喝茶的!她继续打哈哈。 「哎唷,雅君老师你看到了吧,应先生就是这么体贴的人,他一定是觉得我话太多了,呵呵呵。」 如果红娘界有金马奖,她一定是最佳女主角,唉。 雅君老师开口了。「是的,我也觉得应先生人很好,很幽默。」 幽、默?呿,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冷屁股哪来的幽默? 「是啊是啊,真庆幸雅君老师能看出应先生的真性情,没被他今天紧张的表现吓到呢,应先生是真的很幽默喔!」 就说她是红牌红娘,死的都可以说成活的,只可惜人家男主角并不领情—— 「我不会紧张,而且也不幽默。」 哎呀,敢情这男人是来拆她台的?! 「呵呵呵,雅君老师,这时代要找谦虚的男人可不容易了……」 「我说的是实话。」 凌飞扬必须拿出二十七年的修养让自己稳住,才不会气到翻桌。 「那还是请应先生介绍自己比较恰当呢?」 第七章 应辟东勾着笑,老天,他总算笑了!但凌飞扬还来不及感激老天爷的恩赐,马上就被将了一军—— 「我所有的事飞扬都很清楚不是吗?」 她眯着眼瞪人。 她咬着牙瞪人。 她毫不掩饰怒火,当然应辟东也清楚感受到了。 他看着她,飞扬向来不掩饰情绪,开心就开心,生气就生气,伤心时也不会隐满。 刚结婚时,个性如此活泼的女人来到他的生活里,不讳言他极度不习惯。 对于婚姻,他可以让家人安排,但没法立即接受生活变得如此热闹,恰巧日本厂房有人事大变动,他必须长时间留在日本,本以为在新婚期间冷落妻子,对女人而言铁定是无法承受的大事,没想到他的妻子并不是一般女人,一个月后他回到台北,飞扬依然很活泼,回国当晚立即缠着他逛夜市。 她倾全力规划安排他们的婚姻生活,完全占据他回台北时的每个空档,她像勇往直前的战士,眼里没有退缩,只要她想要的,铁定缠着他一起完成。 飞扬总是带给他许多的惊喜,当然也包括那日离婚的要求。 「我有说错吗?」应辟东淡淡地问。 相亲女主角疑惑地来回打量男主角和媒人之间的互动,说不上哪里怪,但他们好像有某种程度的熟识? 凌飞扬当然不能任由前夫随便两句话就毁了她的招牌! 她收起怒火,盈盈笑着圆场。「应先生当然不会有错,有错也一定是我的错,只是应先生真的考倒我了,会员的基本资料就算再怎么详细,也还是白纸黑字,当然感觉最重要喽!您的一切应该由雅君老师亲自感受才准确呢,我想雅君老师应该很愿意吧?呵呵呵……」 女主角原本的疑惑被凌飞扬轻易击退不说,整个人陷入幸福氛围里,整张脸红通通的。 「我当然愿意。」 太好了太好了,男主角不说话没关系,女主角只要说出关键字,身为红娘的她就可以退场休息啦。 而「我愿意」就是关键字,红娘当然不须全程陪吃饭,时间是留给男女主角培养感情的。 「那应先生,我就把雅君老师交给你喽,你可得好好对待人家。请珍惜这个福位喔,呵,也不怕两位知道,这个位子啊,依过去敝人在下我的丰功伟业,是绝对会配对成功的好位子!」 说完,凌红娘由坐垫跪坐然后起身。「我等两位的好消息,再见喽!」 她亮着开朗的笑容说再见,认为这是最完美的结束。 以雅君老师的条件,应家会喜欢她是预料中的事。 应辟东算你前世有烧香,才能连续两段婚姻都遇见好女人,哼! 只是千算万算,她忘了自己的前夫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大混蛋! 她火烧屁股离开,经过结帐柜台,只来得及和日籍老板娘挥挥手打招呼,随即走出户外,这时的凌飞扬一心只想落跑,压根儿没注意应辟东竟跟着她离开包厢…… 凌飞扬停下脚步,有些恍惚地望着阴暗的天空,似乎要下雨了,太阳公公都躲得不见影子,这样的天气,让人怎么会有好心情呢? 她拿出手机拨给小红。「任务结束,我不进公司了。」 「不进公司?你要去哪里?」 「就闲晃呗,明天早上见。」 凌飞扬结束通话,说闲晃是真的闲晃,她在人行道闲晃,一条街接过一条街,l路晃到附近的小公园,在大树下的石椅坐了下来。 看来,黯然的情绪似乎过头了…… 她很坚强没错,心灵自愈能力更是一把罩,但哪怕是她,还是需要时间来消化前夫即将再婚的茫然若失……咕,当然会再婚,这毫无疑问好吗?她可是红牌红娘呢! 「红牌的媒人礼收十万会不会太狠?」 人家说情场失意,赌场一定得意,既然她还在调适心情,那就讨个大红包,用钞票安慰自己,十万对应家而言小case,与其胡思乱想有的没的,反倒应该好好盘算要收多少红包心情才会平衡。 「还是……二十万好了?」 「我只值二十万?」 突然冒出的低沈嗓音差点把凌飞扬吓到心脏跳出来! 她双手捣在胸口,惊恐地看着坐在身旁阴沉沉的男人—— 老天,不是吧?! 「你怎么在这里?!」凌飞扬失控大叫。 应辟东没好气地看着身旁没心没肺的女人,原以为她一脸恍神是不舒服他和别的女人相亲,内心还在沾沾自喜,没想到她竟然在盘算要收多少媒人礼? 男人像锅底般灰的黑脸写着「不爽」两个字,他冷冷回击。「这里是公园,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凌飞扬跳起来。「你在这里,那雅君老师呢?!」 「正在用餐吧,餐费我已经结清了。」男人显得很不耐。 凌飞扬气到蹦蹦跳,不断跺脚。 「吼,应辟东,你怎么可以这样?!把人家女士留在餐厅这很没礼貌好吗?雅君老师条件这么好,是我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男人气定神闲瞄着暴跳如雷的前妻,凉凉地说:「合约有规定vip一定要一次选定吗?」 啊? 「我很好奇合约里有没有这项条款?」 啊?! 这下,凌飞扬像泄了气的皮球,完全没力了。 她是生气没错,生气好不容易作好心理建设,应辟东却放弃眼前的大好机会,那她不就白白茫然若失? 但,话说回来,应辟东也没说错啊,哪怕不是vip,认识对象都可以多多选择的…… 她沮丧地坐了下来。「合约里没有这条……」 「所以我可以来公园闲晃吧?」 呿,真是可恨的男人。 她嗤鼻,仰头看着愈来愈阴暗的天空。「闲晃是你的自由,但把人家丢在餐厅真的很没礼貌。」 男人不觉得他有错。「快刀斩乱麻没听过吗?」 「也是啦,应先生要是太有礼貌、太过完美的话,雅君老师如果陷得太深,我也难处理,你没礼貌好像也有道理出。」 应辟东摇头,好气又好笑,真不知飞扬是眨还褒。 他将一只纸袋递给她,里头是盒装寿司、茶碗蒸和一瓶绿茶。「中餐还没吃吧?」 凌飞扬由纸袋的logo看出是同一家日式餐厅,她嘲讽。「你跟踪我,还有时间外带食物?」 「你光发呆的时间,就够我外带一整桌食物。」应辟东干脆地反将前妻一军。 「呿,那你应该真的打包一桌来!」她呛了回去。 幸好这世界还没发明可以看透对方心意的机器,否则如果让前夫看出她发怔的原因,那她倒不如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比较快。 有吃的,凌飞扬向来不客气,她拿出茶碗蒸和汤匙大方开动。 「你在发什么呆?连过个马路也不专心。」 「就想着媒人礼要收多少喽。」 应辟东摇头,真不知该怎么说,只能庆幸她不是同行竞争的对手,否则气都被她气死。 「你想狮子大开口?」 「应夫人铁定会付的。」 应夫人? 多陌生的字眼,就像她称呼他为应先生。 三个多月前是「老公」,现在隔开距离变成「应先生」。 曾经纠缠在一起的两条线,她倾全力扯开关系之后,看来是打算两条平行线一直通到底了。 「那也要有命花啊,过马路发呆有多危险?都快二十七岁了,你不会不晓得吧?」 她吞掉茶碗蒸,往寿司进攻。「我记得你以前没那么罗嗦。」 「因为你一直在说话,没有我发言的时间。」 她抬头瞪人一眼。「真不知你这是眨还褒?」 应辟东但笑不语,顺手帮她打开茶饮。 她也没在客气,喝茶吃寿司,识相不说话,免得被人反指控罗嗦。 沉默间听得到树梢的风声,也听得到不远处小学午休时间结束的打钟声。 他们很安静,但此刻的比邻而坐却是这三个月来最近的距离。 「离开后,你还好吗?」 她咀嚼着口中的食物,藉此压抑心头的酸涩。 「还不错,就是业绩吊车尾,拚得很辛苦。」 应辟东苦笑,她不回避他的问题,答案很简单也很真实,不矫情得让他灰心。 「吊车尾?」 「很难想象吧,的确是吊车尾。」 第八章 如果飞扬能更情绪化点,例如「我很好,用不着你多操心!」这样的情绪用语,他还能由她逞强的语气察觉到她或许对他还有心,不像现在,她的答案太正常也完全不逞强,让他无法有幻想空间。 凌飞扬三两下解决一盒寿司,果然,食欲很容易化悲愤为力量!至于吊车尾的原因,如果现在解释,等于自虐,她犯不着这么欺负自己。 「那你呢?还好吗?」是啊,前夫都开口问候了,她当然也得礼貌性回一句。应辟东深深地望进她清澈的眼底,她有一双澄净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在有求于 他时,总会可爱地眨呀眨。 他收回视线,遥望天空。「四个月前,我着手计划将重心移回台湾,打算在五股工业区设立厂房,逐步接替日本工厂的产能。而且当时在德国参展,客人们对于台湾制产品的信任度也达到预期评估。所以一旦计划开始,我将长期停留在台北,之后参展的事也会交由研发部门的主管负责。」 凌飞扬的思绪腾空—— 应辟东这番话快把她吓死了! 他计划回台湾? 他们不正是因为聚少离多,无法顺利受孕,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不,她不用扩大解释他的意思,长期停留在台北又如何?他为了工作早出晚归、周末假日继续加班,也还是等于聚少离多不是吗?即便他长期停留在台北,婆婆跋扈的个性就会收敛一些? 「你、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应辟东凝视着眼前的女人。「我以为你会懂。」 凌飞扬跳起来,双手环臂开始原地打转,明明是闷热的夏天,为何她感觉到由心底寒起来的冷? 「我不懂,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清楚,我怎么会懂?」 雨开始下了。 一滴接着一滴,像极了那段时间,她一个人缩在床角,流着寂寞、孤独的眼泪。 「应辟东,我不想懂,当时不懂,现在我也不用懂!还有,你不满意雅君老师,我会另外安排其它女会员让你认识,请耐心等我通知!」 她转身,冒着雨,迈开大步,拚了命地跑着离开。 雨愈来愈大了。 打乱了行人的步伐,许多人忙着撑伞或躲雨。 应辟东望着前妻离开的方向,垂下眼帘,遮住他幽暗的黑眸。 应辟东回到家后,不意外晚餐的餐桌上坐着期待他回家的家人。 他神情淡然地入座,接过厨娘递过来的碗筷,配菜吃饭。 对座的应母想开口询问中午相亲的状况,但又不知由何问起,乱乱问怕儿子不耐烦,只好一直踹女儿小腿暗示由她起头。 啥,叫她问?!呜,应辟妍有千万个不愿意啊!她特地回家吃饭是来看好戏的,哪是来当主审官的?怎奈小腿被娘亲踢到发痛,她再不开口问,黑青红肿都有可能,唉唉唉,娘不懂,大哥一脸平静可能没事(机率小),也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相信是这个)啊! 「呃——」 「公司的事还顺利吧?」 应家母女想都想不到,餐桌上先开口说话的反而是惜字如金的爸爸。 「很顺利。」 「那就好。」 「你妈说你今天去相亲,还是飞扬安排的?」 「是啊。」 「飞扬还好吧?有没有胖一点?我一直觉得她吃得少,要多吃一点身体才健康。」 「飞扬还是一样开朗,她身体一向很好,只是在我们家药吃多了点。」 「也是,能开朗,那就好。」 几句父子间的对话,然后没了,继续用餐,对应家母女而言根本没重点! 但倒是惹毛了应母,像踩到她的痛点。 「什么叫在我们家药吃多了点?!我那些都是珍贵的补药,被你们说得好像是害她的毒药,怎么,是她跟你们说我下毒害她生病了吗?!你们这对胳臂向外弯的父子倒是说说看啊!」 「妈,别说了……」 老妈有许多罩门,「逼大嫂吃偏方」是罩门中的大罩门。 「我为什么不能说?!我这么用心良苦还不是为了我们应家?!况且是她要离婚的,又不是我赶她走的,你大哥气我气了三个月难道还不够吗?!」 老妈八点档真的看多了,连这种含泪控诉儿子只关心媳妇的桥段都学得唯妙唯肖。 「妈,真的别说了啦,大哥难得回来吃饭,你前两天打电话给我,要我时常回家吃饭,不是也说一家人能开开心心吃顿晚饭是很难得的吗?干么还这样啊……」 「我没错,不是我的错啊!媳妇不能适应我们家,只能怪两家缘分不够,不能把所有事都推到我身上,好像我十恶不赦一样!」 只见老妈气呼呼,老爸、大哥淡定吃着晚餐完全不理会老妈精彩的演出,应锌妍叹口气,再演下去,只是歹戏拖棚。算了,问唯一能让老妈转移注意力的问题,也是今天晚上的重点! 「大哥,今天相亲还顺利吗?」 果真,老妈立刻闭嘴,殷殷期盼儿子的答案。 「还好。」 当然谁也没想到,应辟东说的「还好」是指和前妻在公园会谈的情况,不满意但可接受。 这下老妈可兴奋了。「『还好』是什么意思?你看上人家啦?有发展空间吧? 醉东,这真的太好了!」 对比老妈的兴奋,应辟妍皱着眉头。不是吧?难道大哥和大嫂真没戏可唱了?! 「没有发展。」应辟东淡淡地浇了母亲一桶冷水。 「啊?!」 噢耶!前小姑很满意。 「没发展?才吃一次饭而已,你怎么会知道?还是介绍的对象你不喜欢?!啧啧啧,我就知道她怎么会这么好心,找一个比她漂亮、比她贤淑的,不是等于砸她场子,让她很没面子——」 应辟妍嫌恶地斜睨老妈。「老妈,你怎么这样说话……」 应母当然生气,这个家谁站在她的角度替她想过?! 「我有说错吗?你自己想,哪一个前妻会乐意替前夫介绍再婚对象?我就说她没有心,当媳妇时没有心,没有心对待辟东、没有心在这个家;现在呢,我看她当红娘也没有心替你大哥介绍!」应辟妍立马反驳。 「妈,明明就不是这样,你太颠倒是非了吧!这种欺负人的条件也是大哥开的,就像妈说的,哪个女人会乐意啊……」 「哎呀,你这个胳臂向外弯的小丫头!什么叫欺负人?红娘开门做生意这还叫欺负她?我们是vip会员耶!」 应辟东不理会母亲和妹妹的争辩,他迅速吃完晚饭,起身。 「你们慢用。」离开,回楼上。 这里是信义计划区内的豪宅,应辟东结婚前才购置的新房,六、七楼打通,七楼是应辟东的住所,双亲和妹妹则住在六楼。 应辟妍心有不甘,她担心的不是有没有新大嫂的问题,而是她那外表开朗、内心却满满伤痕的卸任大嫂,该如何面对这样残忍的事情? 「大哥!」 冲动的应辟妍在用完晚餐后,随即以兴师问罪的姿态冲进七楼主卧室,只见大哥正在打包行李,她愣在门口,本以为大哥既然将日本厂大部分的产能转移回台湾,就会长时间停留在台北,他上星期才由日本回国的呀? 「大哥又要出差了?」 「不是。」应辟东将衣物收进行李袋里。 大哥说不是就不是,她重点不在出差,而是要伸张正义! 「大哥,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要故意找大嫂帮你介绍新对象,这对女孩子而言真的很残忍!」 应辟东站直身,笑看着妹妹。「你果真很喜欢你大嫂。」 应辟妍下巴一扬。「那是当然的!一日叫大嫂,终身是大嫂,就算大哥再婚,我的称呼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应辟东一向欣赏妹妹的骨气,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冲动。「我问你,你认为你大嫂会认真帮我介绍对象吗?」 这就是让应辟妍气馁的事。「如果大嫂答应这件事,她一定会努力帮大哥完成。」 呜呜呜,好残忍,真的好残忍…… 「很好,这就是我要的。」 啊?!应辟妍都快哭了。「大哥,你真的这么恨大嫂哦……」 应辟东大笑,被妹妹可爱的哭脸逗乐了。「怎么会呢?」 「那你这是什么虐人的心态啊?」 第九章 应大哥只是勾着笑,继续收拾行李,应小妹苦着脸,突然觉得感情的事比起没日没夜的实习生活还要惊心动魄。 只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是只有大哥可以寻觅新生活,如果他们注定没法破镜重圆,她当然希望飞扬大嫂能够得到幸福! 「大哥都要找新对象了,那,我来帮大嫂留意留意好了,反正我们医院条件好又单身的主治医生还真不少,大嫂人漂亮、身材火辣、个性又幽默,一定没问题的!」 应小妹没想到她未经思考脱口而出的「闲话家常」,竟惹得向来水火不侵、油盐不进的大哥以锐利的眼光瞄她…… 「你想替自己找个新大哥?」应辟东冷冷地问。 应辟妍倒抽了口气,聪明如她,立马变缩头乌龟。「不敢不敢……怎敢怎敢……呃,大哥,那我先下去了……」脚底抹油火速闪人先。 瞧看看、瞧看看,自己不好好把握还不准给别人机会。大哥到底是以什么心态看待大嫂的?唉,谁知道呢…… 妹妹离开后,应辟东也完成打包的工作,将行李袋拿到一边。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得到不远处高耸的一〇一大楼。 楼层与楼层之间闪着黄色光圈,他不曾好奇这逐日变换颜色的光圈,直到有天飞扬缠着他聊天,问起他知不知道这个意思,他觉得没必要知道,直摇头,当下飞扬笑得好得意—— 「那是彩虹的颜色呢!一天一种颜色,七天正好七种颜色哦,每天看着这支巨大仙女棒的台北人,也不见得知道这个意思呢!」 今天是星期三,所以是黄色。 今年元旦一〇一放烟火时,他人在日本出差,为了工厂人员大变动而忙碌费神,日本时间午夜一点却接到她实况转播的电话,将218秒的台北一〇一烟火秀形容得生动活泼—— 「新的一年是二〇一四年,谐音就是『爱你一世』,呵,是不是很肉麻?虽然我们是夫妻,但感觉还是很陌生,不过,我想,因为是你,我可以对你一生一世,你不用回答我,只要知道我是这么想就好。」 隔着越洋电话,她用有点僵硬的嗓音,很紧绷、很慎重地倾诉。 他没说话,听着她继续转播烟火秀,和后续对新的一年的期望。 结束通话后,他的心底漾着满满的暖意,留守在空无一人的厂房,元旦的大雪夜里突然不再寂寥。或许公司的问题很头大,让他费心又费神,但他知道在他的家里,有个守着他的女人、他的妻子,所以面对再严重的问题,他都能够迎刃而解。 他向来不懂爱情,也不了解爱情的滋味。他始终理智地掌控自己的生活,而爱情太虚无缥缈,爱得难分难舍也不合乎逻辑。所谓男欢女爱,不过是简单的你情我愿。 只是虽说如此,他也明白自己在面对妻子强大攻势时,输得一败涂地。 长达数月,她的入侵缠人计划大获全胜,他对她已有了思念牵挂,而且越发浓烈。 也因为如此,在考虑过公司全盘性的经营方向后,才有了移转产能和人事变动的计划。 直到后来,她毅然退出,决绝得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飞扬抛下所有和他的一切,避不见面,凌家人也为她筑起一道保护墙。 他清楚是母亲的敌意改变她曾经许下的誓言。 但,只差那么一点,他即将回来,他可以是和她并肩作战的战友,而不是一个为事业焦头烂额的疲惫经营者。 他因为她的放弃和离开,质疑起原本就不以为意的爱情。世人所谓爱情的力量,他没有感受到,反而因为她的坚决,有了委屈的怒气。 当时的怒气让他认为离婚就离婚无所谓,她既然不珍惜,他也不会多作留恋,更百分百相信自己可以如此潇洒,毕竟他对爱情并没有多大的期待不是吗? 或许他必须习惯身旁少了她,不会再有人缠着他说话,提出一堆对他而言是天 马行空的要求,更不会有人孩子气地逗弄他,只是希望他能笑一下……这些都是习惯问题,他相信自己可以习惯没有她的生活,安静且随心所欲。 只是经过三个月的沈淀,太安静的生活让他心慌,空荡荡的感觉令他感到不安,他挥不掉过去十一个月的欢乐,对于陪伴他数十年的寂静竟觉得可怕。 这样的想法因为某种情绪不断加重再加重,她执意离婚时的怒气在此时有了变化—— 「我想,因为是你,我可以对你一生一世。」 现在他回来了,他可以没有阻碍地走进与她的战场,他想知道,这句话,飞扬还记不记得? 他想念她的笑声。 甚至期待二〇一五年的一〇一烟火秀,飞扬会和他说什么? 而改变他想法的情绪,就叫「思念」。 【第四章】 「你说我来旁听好吗?」 开口的是范姜红,被逼来参加好友前夫的相亲宴。 向来红娘都是独立作业的,也是怕同时出现两个红娘,会给会员带来太大压力,好像撂打手一样,谁敢不同意配对?立马海k一顿,哈! 「有什么不好?我觉得很好。」 小公园的对话小红并不知道,所以被带出场才会觉得莫名其妙,但不能说,这种鸟事不能钜细靡遗倾诉给好友知道,她必须自行吸收,然后迅速遗忘。 「我看你第一次很顺利啊?怎么第二次反而变成缩头乌龟了?」 范姜红光想就知道一定有问题,雅君老师的回复单她也不是没看到,上头写着——「在红娘离开后,应先生马上离开。」这代表什么?这对前任应氏夫妻肯定有戏。 「应辟东离开是去找你吗?」范姜红直接问重点。 「也不算找,就路上遇见。」凌飞扬避重就轻。 「他说了什么?让你今天执意要找帮手陪着?」 凌飞扬双手一摊,打死不明说。「离婚夫妻能有什么好话?我和应辟东只是路上遇见说几句就不欢而散了,我也没料到他会屁股拍拍离开餐厅,这么没礼貌的事他竟做得出来,所以今天才需要帮手啊,说什么都要紧紧看着才行,我打算堵在餐厅门口哪儿都不去,你就待在里面,陪聊或自个儿开一桌都好,我们要来个里应外合,让应辟东插翅也难飞!」 飞扬故作轻松,范姜红挑眉。「我比较在意哪些话让你们不欢而散?」 应家将飞扬伤得太深太深,如果真又给飞扬排头吃,这份vip合约她这个当老板的宁可付违约金也要解约,这是姐妹的义气! 「听过就忘了,就冷嘲热讽喽。」 范姜红叹口气,飞扬不想说,谁也问不出她的真心话。 没多久,今天的女主角到了,也算是替凌飞扬解了围,她有心事当然也想找好朋友倾诉,但光回想应辟东说过的话,都让她惊惧,何况是转述?自己承受就好,不要让小红担心。 应辟东说他计划将事业重心移回台湾,他说他将长期停留在台湾…… 离婚的原因是什么?不就是聚少离多,她一个人对抗不了强势的婆婆而心生厌倦吗? 他那番话像是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更像是嘲笑她提出离婚的要求只是自己争不过那口气! 都是他的错,如果应辟东肯好心告诉自己他的计划,或许、或许……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伤害已造成,婆媳关系也已彻底决裂,她在应家是待不下去了,人家说破镜重圆,但天底下哪儿有方法可以让破碎的镜子愈合得毫无痕迹呢? 「雅娟你好,今天晚上雅娟打扮得好漂亮呢!」 回到今晚主题,要怎么和应家彻底saybyebye,就是赶紧把应辟东送回已婚男人的行列!上回是午餐,这回晚餐依然是气质美女一枚,这样的对象应辟东还看不上眼的话,就是没长眼! 雅娟才坐下来,没寒暄几句,今晚的男主角也翩然而至—— 他身形健硕精瘦,没有一丝赘肉,线条完美,犹如神之作,全身更蕴藏着让人看不透却不容忽视的力量,他相貌如雕塑,深刻帅气又带着几分冷厉的阳刚,英气逼人,像是蓄势待发的草原猛兽—— 凌飞扬真想对天空比中指,这种男神还需要找红娘订终身吗?!当路上行走的女人是挂在人行道上的装饰品?! 第十章 「应总,晚安,您请坐。」心里骂归骂,该有的礼貌凌飞扬做得比任何人都周全,今天还特别把职称端上桌。虽然如此,两眼焦距完全没对到他身上就是。 同桌的范姜红只勉勉强强提起嘴角算是招呼,面对麻吉的没缘前夫,她压根儿不打算给他好脸色看。 应辟东坐下来,没看今晚的女主角,黑眸直瞅着闪躲的前妻,第一个问句随即丢了出来。「你合作的店家只有这家餐厅吗?」 这是打算对全世界宣布他不是第一次相亲吗? 这男人难道不知道,太多次相亲纪录会让对象感到不安吗?! 「应总一定听闻我相亲都安排在这里,连座位也是一样的,这里可是我的吉位呢,十对有九对都能顺利配对,当然应总,我绝对不是这家餐厅的股东,呵。」 凌飞扬也不是第一天行走江湖,四两拨千斤是基本功好吗? 她飘忽不定的眼神,始终回避他的注视,凌飞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驰骑商场多年,段数比她高不知几百倍的应辟东却清楚感受到前妻的疏离。 他细看着面前的女人,现在是飞扬的工作时间,所以她可以表现得很专业又开朗,只有微微浮肿连化妆技术都难以掩饰的双眼,以及僵硬的嘴角,诚实泄漏她内心的不稳定。 应辟东原本的浮躁就这样神奇地被安抚了,至少她不是如表面那般不在乎。 凌飞扬牙一咬,真想把前座男人那对盯着她的眼珠子拿汤匙挖出来! 「哎唷,扯太远了,真不好意思,都还没正式向应总介绍我们今晚的女主角呢,应总一定很迫不及待吧!这位是雅娟老师,雅娟老师目前担任国小科任老师,教的是自然……科——」 男主角笑了,但笑得让大家浑身毛骨悚然。 所以凌红娘不自觉收了尾音,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她眨眨眼,呃,她有说错什么吗?还是应辟东不喜欢自然老师?他国小养蚕宝宝有阴影? 范姜红哪舍得好朋友这么被挑衅?冷着脸劈头问:「应总经理有什么问题吗?」 应辟东勾起嘴角。「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好奇。」 凌飞扬的脾气上来了,打断别人说话的人很没礼貌!而且今晚的主角不是她,应辟东不能一直看她并跟她说话! 她咬牙甜笑。「应总有何指教呢?不妨说来参考参考?」 应辟东抬手遮住勾扬的唇,心情很好,逗前妻就像拿逗猫棒逗猫儿一样有趣。 「我想请问凌小姐是不是真心认为『老师』以及『雅』字辈的女士比较适合我?」 啊,对喔,上回的雅君是舞蹈老师,这回的雅娟是自然老师,她在选择对象时真的没注意到,但那又如何?这男人连这种巧合也要挑剔?! 凌飞扬扬起樱花瓣般红嫩的唇,盈盈笑着。 「巧合呢,应总,这是美丽的巧合呢!」她已经没法回避他相过亲的事实。 雅娟老师有点惊讶,她以为今晚都是他们第一次相亲? 「凌小姐——」 不等女主角说完,凌飞扬握着雅娟老师的小手。 「你相信吗?人和人之间真的有缘分一说,我们每天走在路上遇见这么多人,别以为只是一面之缘,也许某一天还会再碰面,正所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今天你们见面也是天大的缘分啊!别介意应总是不是头一回认识对象,那又如何呢?应总也只是在找对的人,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伊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觉得雅娟老师就是应总正在寻觅的知音人啊!」 雅娟老师笑了,接受安抚,低着头娇羞得仿佛待嫁新娘。 范姜红真想拍拍手,咱们飞扬不愧为「期待幸福」top一红娘呢,了不得啊! 凌飞扬缓了缓气,挂着得意浅笑,开玩笑,这事难不倒她,说话而已呗! 倒是今天的男主角可很不乐意前妻一番「缘分」之说,冷冷一撇,低头吃东西不理人了。 是真的不理人,像关在冰箱里搞自闭那样不理人哦。 不管凌飞扬怎么串场、圆场、逗弄,该死的男人不说话就是不说话,连勾个嘴角都懒得勾,只顾着吃东西! 凌飞扬很生气很生气,但又不能主动对杠,或者换个角度想,他不回应也是好事,总比拆她台好,谁知应辟东会不会不长眼,语不惊人死不休呢?反正也无所谓,就算他像棵大树伫在那边也没关系,依他的条件,雅娟老师肯定满意今晚的对象! 凌飞扬有鸵鸟嫌疑,但范姜红没有,开啥玩笑,男主角不说话光吃东西这叫什么相亲?! 「应总——」 没等范姜红把话说完,应辟东霍然起身,突如其来的高大压迫感差点让同桌三个女士尖叫。 他二话不说,一脸吓人的苍白,只是深深看了凌飞扬一眼,随即冲去洗手间。 「他向你求救。」范姜红一语道破。 凌飞扬慌了,应辟东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不祥得发毛。「求、救什么?厕所又不是没有卫生纸,呃,还是男厕没有?!」 「我去看看好了。」雅娟老师起身表示善意,当然也是对今天相亲的男主角很满意才会如此主动。 凌飞扬十分乐意地拚命点头,但范姜红可不这么认为。 「雅娟老师您稍等,这对男士而言毕竟事关颜面,还是让我们来处理就可以了。」吃高级怀石料理吃到拉肚子吗?应辟东够行! 范姜红瞟了好友一眼。「你还在发呆?」 「为什么是我去?!」凌飞扬蹦蹦跳,很不愿意。 「这个场子是你的。」 小红说的是事实,但但但但,算了! 凌飞扬用力站起来,拖着发抖的双腿走到男厕门口等待,咕,当然是在门口等着,她是女人怎么进男厕?! 应辟东就只是拉个肚子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就当清肠胃嗤,不过也太浪费食物了吧?也不想想一餐多少钱,下肚不到半个小时全拉出来,这不叫浪费什么叫浪费?! 没多久,应辟东出来了,那模样简直像——重症病人?! 拉肚子能把自己搞成这样吗?未免离谱…… 凌飞扬不自觉伸手撑住摇摇欲坠的他,这时也管不了肢体接不接触了。 「喂,应辟东你到底是怎么了啦?!你拉肚子吗?!」 「吐。」 美人主动入怀,应辟东也没在客气的,双手毫不犹豫就往美人纤腰一环,没良心地将重量靠在纤弱娇躯上。 飞扬的气息,久违了。 凌飞扬一个重心不稳撞到后头墙壁,但并没有痛的感觉,因为身后的大掌已替她挡去冲击力道,他们的姿势很暧昧,超过一百九和不到一百七的身高差更是美得像部偶像剧,就像热恋中拥抱彼此的恋人…… 可以说这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 当然,凌飞扬没看到应辟东黑眸里得逞的得意,还有勾起的嘴角,这是她的场子,她是红牌红娘,她只在乎她的男主角健不健康,推不推销得出去! 「吐?为什么会吐?!有人吐到全身虚软的吗?!」 「过敏。」 「过敏?!」 「我对螃蟹和虾过敏,你忘了,老婆?」 凌飞扬脸一臊,用力把吃豆腐的男人推开。 「我我我、我不是你老婆,不要乱乱叫!」 这一推开也就看得更清楚了,应辟东不是骗人的,那过敏反应很触目惊心,只见他衬衫领子外的颈部一块一块十圆硬币大小艳红的凸起丘疹,连脸上都是异样的潮红。 今天是小红点餐,她压根儿没注意菜色,光顾着说话,也没留意他吃了什么,今天桌上好像有牡丹虾?! 刚刚因为称呼的震惊这下全抛到九霄云外了,她气炸了,恨不得揪着应辟东的领子痛甩两巴掌。「你吃了对不对?你明明知道自己对虾蟹严重过敏你还敢吃?!」 「饿。」 「饿个头,饿你不会啃寿司啊!」 「寿司也有蟹肉。」 她忘了,小红酷爱螃蟹和虾,来到日本料理店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大快朵颐的天堂,由她点菜,她眼中只有螃蟹和虾,整桌都是这玩意儿一点也不意外好吗? 小红啊小红,你害死我了…… 「走,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打针!」 第十一章 「你愿意带我去医院?」 「废话吗?你给我撑着点,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可怜兮兮的成何体统!」事到如今什么都不用说了,应辟东对螃蟹和虾过敏的反应极大,之前在家里也曾发作过一次—— 原本的厨娘有事请假,代理厨娘不知应大少的老毛病,在羹汤里熬了大量虾头,结果不知情的应大少——应该说是舌头迟钝的应大少就这样糊里糊涂喝了三大碗还夸好吃,羞得人家代理小厨娘快美得冒泡了,只可惜,贪吃的结果就是「噏咿……噏咿……」叫救护车送急诊。 她从公司赶到医院时,凶悍的婆婆正在发飙,吓得小厨娘以为自己要被灭九族了,哭得哪是凄风苦雨足以形容? 同理可证,要是今天应辟东过敏的事传回应家,那她也难逃被凶悍前婆婆立马砍死的命运! 这时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她搀扶着前夫「虚弱」的身体,小蛮腰被吃豆腐没关系,小屁股被吃豆腐也无所谓,过敏会造成呼吸道缩窄,进而引发过敏性休克,会死人的,您老可别出事啊,应大少! 两人「搂」着彼此离开,她今天坐小红的车过来,也只能开应辟东的车杀去医院,她扶着应辟东离开餐厅时,对于范姜红嘴巴张得大大可以塞橘子的蠢愣表情觉得不齿,也替雅娟的失望感到痛心。被人误会,却没法立即解释,这八月都会下雪的冤屈谁能了解!苍天啊…… 应辟东的车是全新款宝马雾黑色休旅车,离婚前才购置,男人对车的爱好不是咱们大女人可以了解的。 站在大车旁,凌飞扬早已气喘吁吁,怀里的男人像没骨头一样紧紧靠着她,她满满笼罩在他的气息里,这熟悉的味道……以前他常出差,她总爱抱着他的枕头睡觉,一样的味道……清醒点,凌飞扬! 「钥匙呢?!」她凶狠地问。 「裤袋里。」 「拿给我!」 「没力气。」 她猛然抬头瞪人,就这样毫无预警吻上人家的下巴,时空似乎静止不动了,她瞪大眼,眨了眨,真恨不得……真恨不得打烂他那张带着得意的笑脸…… 凌飞扬红着脸,气到冒烟,她也不再坚持,只想把这个该死的大麻烦送去医院 然后回家! 她伸手往他裤袋里一掏,迅速拿出钥匙,男人在她头顶上不明的抽气声,她只能说服自己过敏会造成呼吸急促,她之前有见过,正常正常! 拿到钥匙后,她使劲将应辟东往副驾驶座上安顿好后,拉上安全带,应辟东虽然闭着眼,但嘴角那抹笑意还是可以把凌飞扬气得牙痒痒。 「你有严重过敏你会不知道吗?这一点都不好笑!」 「有你在我身边,我怕什么?」 「你不怕,我怕!」 他睁开眼,深不见底的黑眸因她柔柔的一句话(呃?!)而柔情满满。「你担心我?」 她冷冷迎视他。「当然,你要是有个万一,你以为应夫人会轻易饶过我吗?」应家母老虎不是吼假的,否则三个月前她不用落荒而逃。 男人没说话,闭上双眼,嘴角那抹笑容渐渐淡去。 凌飞扬拉高窄裙爬上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期待幸福」的制服就是一套桃 红色旗袍,这车高,她姿势铁定不淑女……唉,又听到男人不明的抽气声? 她拨拨裙摆,系上安全带,压根儿没想到自己的大腿差点击溃男人的自制力,还是个过敏症发作的男人! 凌飞扬发动车子,她自己的车也是休旅车,当然不是这种高档货,但开大车对她而言很容易。 「你很不舒服吗?」她问候他的抽气声。 又搂又抱又摸又亲又看大腿,是男人都会不舒服。 「对。」所以应辟东为了不再折腾自己,选择闭眼非礼勿视。 「医院马上到。」 凌飞扬油门一踩痛快往前冲,唷呼。 应辟东睁开眼,没料到妻子居然是赛车界的遗珠,他脸黑得连三岁小孩都会被他吓哭。「你都是这样开车的?!」 凌飞扬没多想,修长如玉的手指轻快敲着方向盘,尽情享受宝马的高性能快感,利落转弯,加速驰骋,真痛快。「也还好吧,是晚上车不塞,白天想这样开也难。」唷呼! 「你白天还想这样开?!」 「是啊,这样多痛快!」 凌飞扬一路唷呼,也没注意到惹毛了自己的前任拥有者。 「靠边停,车我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 凌飞扬挥挥手,像在赶苍蝇。「别担心、别担心,我技术很好,你的宝贝爱车一定不会有事的,想想几年前我还参加过赛车比赛呢!应总,你好好坐着,我送你去医院唷……」 应辟东阴风惨惨瞪着身旁女人,她如鱼得水般的快乐,却让他的心吊在半空中,他生气的不是车,也不是他在车上承受不了这样的时速,他气的是,她居然敢在车水马龙的大台北这样开车?!不只今天?! 医院到了,她在急诊室前「唰」地一声完美停车,很得意地望着身旁的黑脸男。 「如何?」开得很赞吧,唷呼。 应辟东眯眼,威胁地瞪人。「原来这是你开车的方式,结婚快一年我居然都不清楚?」 这句话踩到凌飞扬不愿再被碰触的记忆,她下巴一扬。「你不清楚的事可多了,十一个月只是很短暂的时间。」 凌飞扬下车,打开副驾驶座搀扶「病人」下车,他们肢体接触和之前都是一样的,但感受却完全不同了,无形的墙隔出应辟东再也碰触不到的距离。 他搂着她的肩,飞扬总是给所有人很强大的感觉,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她。他相信,哪怕是离婚隔天,她还是可以照常上班,以大方开朗之姿主持相亲餐会,宣扬婚姻幸福的重要。 这样好强的女人,她替自己筑了一道没人可攻破的城墙,上头高挂着「没邀请,勿打扰」。 但在他心里,飞扬就是飞扬,会缠着他说话、缠着他逛夜市、陪着他的飞扬,那道别人无法开启的大门又如何?她为他关上门,就只能因他再度开启! 病人到,医生护士全过来协助,医生诊断后主因就是过敏,症状不算轻,紧急打了一针后,医生怕过敏反应压不下来,要求病人在急诊室吊点滴观察状况。 因为要留院,自然会询问陪同人资料。 「你是应太太?」 呼。「不是,只是厂商。」 「那小姐能够联络应先生的家人吗?应先生要留院至少四小时,状况排除没问题才能离开返家。」 「我没法联络他的家人。」 「还是我请驻警协助呢?」 那不就等于把应家全叫来?! 「算了,我可以陪他。」 护士得到答案后,交代要注意的事项,随即转身离开。 应辟东身形高大,病床都快被他挤爆了,刚打了针,之前的经验这针会让人晕晕沉沉的,他手臂挂着点滴,闭眼休息。 凌飞扬深呼吸,拉了椅子在一旁坐下来,这场景和几个月前几乎一样,只是那时她的身分是应辟东的妻子,她坐得很近,亲昵地依在他身旁,他们的手紧紧相扣在一起。 现在,她是前妻,坐得远远的,双臂环胸,跷着腿,保持陌生人的距离。 「我是洪水猛兽吗?」 她以为他应该要晕沉沉睡觉才对! 「不是。」 「你离我很远。」 「这样很好。」 「因为你是我的『厂商』?所以要保持距离?」他的讽刺很明显。 凌飞扬勾着笑。「难道不是?有合约关系就是厂商。」 「合约?我忘了我们离婚了。」 「这可不能忘,离婚协议书还收在我的床头柜呢。」 话题既然是应辟东提起的,她非得刺个几下才甘心,她存心气他,对病人这样不友善的确不道德,不过他没说话,方才急促的呼吸渐渐和缓,或许睡着了吧……交手这两次,已让她心力交瘁,都不知失眠几夜,这回的雅娟老师要是没成功,真没勇气再来第三回了,谁知道应辟东又会搞出哪一招?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到无助。 她也遇过难缠的会员,但应辟东根本没心来相亲,说来拆台还比较像! 既然无心相亲那干么扯出那种荒谬的条件? 第十二章 她想来想去也只有逃避应夫人逼婚这个理由没别的了,是说传宗接代对应家还真重要,应夫人连这种鸟条件都能点头答应。 急诊室的空调让凌飞扬冷到皮皮挫,她用力搓着手臂,旗袍是漂亮,但夏天制服材质讲求透气通风,自然没半点御寒效果。 床上的男人突然动了,他长臂一伸,将一旁的西装外套递给她。 她没道谢,因为不想和他说话,他们之间已经无话好说了,会拿他的外套是因为真的好冷,她没必要逞强自己冻个半死,会留在医院不也是好心帮忙看顾他吗?凌飞扬说服自己,将外套披在身上,快冻死的感觉是没了,但他的气息随即扑 面而来,很熟悉、很熟悉……王八蛋,她快冷死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啦! 但平静下来后,她还是必须给小红发个简讯,要不然明天被念到耳朵长茧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一想到小红的质问,一想到明天还要再找寻新的配对女主角,一想到还要回报应夫人进度,突然,她觉得自己的命怎会这般凄凉?唉! 应总过敏,陪留院观察,我没事,别多想,不回简讯了,我累。 发完简讯她收起自己的手机,还很帅地关机,才关完机,却听到另一阵手机铃响,由披在她身上的西装外套口袋里发出。 这里是医院,响太久会吵到其它病人休息—— 她掏出应辟东的手机,当然不会接,只想递给他本人,却没想到…… 应辟东手机桌布居然是她的照片—— 【第五章】 凌飞扬作了个梦,不是乐透彩数字,如果是她就发了;也不是春梦,没开荤三个月并不代表她有饥渴到需要靠作梦来满足自己。 她作了个梦,一个有关应辟东的梦,哇,太奇特了,离婚这么长的时间,有因他伤心失眠过,但还倒真的没梦到他过呢! 梦境是这样的,接续昨晚后来医院的事,四个小时后应辟东过敏状况获得控制,医生宣布可以离开医院返家休息。万岁,她好开心,总算可以走了,她快累死了!但因为忙了一天,在医生宣布可以出院前,她早就体力不支趴在床上睡着了,后来居然变成应辟东送她回家,太好笑了,她怎么可能会告诉应家人她目前住的地 方呢?虽说他们不会来纠缠(前小姑比较有可能!)但能避着点总是好的。 呵,还不只这样呢,应辟东在梦里居然告诉她,他的疹子未全消还不能回应家,她想想也对,疹子没消就回去,如果被应夫人发现等于她在医院认真陪了四个小时的工夫全白费了,所以她帅气地同意应辟东上楼,让他住进她家!哈哈哈,住在她家耶!她是不是疯了,这种梦也梦得出来呢! 她家是有客房没错,这间房子是离婚后老爸买给她的,三房两厅、双卫浴和两车位,还有个不小的阳台,位于市区巷弄内,但大厦有保全,安全问题无须担忧,客房是爸妈或哥哥有时北上陪她时使用的,所以才买了两个车位,老爸想得可周全了!哈,没想到她居然梦见应辟东成了她第一个「房客」! 哎唷,她快笑破肚皮了,还是快点起来梳洗上班比较重要,今天事情不少也都是麻烦事,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呢。 凌飞扬跳下床,盐洗后,换上干净的桃红色旗袍,将长发盘成简单的发髻,化上淡雅的妆容,最后在穿衣镜前转一圈,确定完美无缺后才走出房间。 她低着头盘算着早餐要吃什么?才刚想到培根蛋,居然就闻到空气中有淡淡的肉香和蛋香,她抬头,差点被眼前的景象吓到掉下巴—— 她的家、她的餐厅、她精心挑选的餐椅居然……居然……吼,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应辟东居然坐在她家餐厅,大剌剌看着报纸,悠悠哉哉吃着早餐?肉香蛋香……这外来客还用了她的宝贝厨房?! 「你为什么在这里?!」一大早凌飞扬就气到快心脏病发。 应辟东放下报纸。「早餐趁热吃,蔬果汁也不宜久放。」 这男人以为这是他家吗?为什么态度可以像男主人一样?!快疯了,她真的快疯了。 「应辟东,你为什么在这里?!」 男人噙着笑,帅气的模样可以迷死众女人,气色之好完全看不出昨天还过敏进急诊室呢! 「你要我住下来,本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凌飞扬大叫。「我要你住下来?怎么可能?!」 「事实就是这样,否则我怎么会知道你住的地方,怎会坐在这里吃早餐?」她摇头,三魂七魄被吓跑了一半。 「不是的、不是的,没理由、没理由啊……是不是因为疹子未消的关系?」她想到那个梦。 「没错,你真好心。」 她快哭了,为什么梦境竟然成真了?猜乐透能有这么神准不知该有多好……还是……难道昨天的一切都不是梦?是事实?! 「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 「对。」 「你说你疹子没消不能回你家?」 「对。」 「我很有义气把你留下?」 「其实是你很想睡觉,觉得我很吵,就带我上楼,要我安静不要吵你睡觉。」应辟东心情好,很善良地解释了遍,否则以他的个性一定又是一个「对」字回答。 苍天啊……数夜难以成眠之后,为何背弃她多日的睡神要选在昨晚大驾光临?让她睡到晕了头,失去理智? 「坐下来吃早餐。」应辟东说。 他的出现给前妻带来诸多压力,这在意料之内。 其实事情出乎想象的顺利,他原以为要一番策划后,才能找到接近飞扬的方式,昨晚的食物中却出现他的过敏源,如此苦肉计怎能不利用——当然,过敏是真的。 「不了,我要去上班,记得帮我锁门……」她拖着包包,像游魂般往大门口飘过去。 鸠占鹊巢的外来客起身,两大步挡住她的路。 「吃了早餐,我再送你去公司,你的车没在地下停车场。」 「我的车在公司,昨天是搭小红的车去日本料理店的,我搭捷运去就好,很近很近……」因为惊吓太大,她现在所有反应都是本能反应。 男人轻笑,觉得前妻怔怔的模样别有一番风情。「车子的事你昨天晚上已经告诉我了,所以我才知道你的车不在地下停车场。」 凌飞扬真的快哭了。「我还告诉你什么啊?」 应辟东柔柔地噙着笑。「你缠着我说你早餐想吃培根蛋。」 疯了,真的疯了! 培根蛋她也说了?她是不是喝了「吐实药水」啊?! 凌飞扬由傻怔回复到炸毛小猫。「我我我、我才没有缠着你!我才不要吃什么培根蛋!我要搭捷运上班,我再严重警告你一次,收拾完就请离开,还有,要是我的宝贝厨房有半点脏污,你就死定了!」 她甩开手腕上灼烫的大手,抱着包包火速闪人。 呜呜呜,苍天啊…… 应辟东望着前妻怒冲冲离开的背影,自己的大手仿佛还留着她细嫩的肤触。 他勾起唇。「飞扬,来日方长。」如黑豹般蓄势待发的眸子尽是期待。 当然,这么有涵义的话,炸毛离开的凌飞扬是没有听到的,她一踏出电梯,在一楼遇到爱八卦的大楼管委会主委—— 「凌小姐你换新车了吗?是宝马年初才发表的最新款休旅车呢!好漂亮唷!」其实主委想刺探的是,昨晚值班的保全说凌小姐跟一个男性友人一同回家,是男朋友吗?凌小姐可是所有保全公认附近几栋住宅大楼最漂亮的星星。 「呵,朋友的车,呵,我赶上班,呵,再见。」凌飞扬傻笑晃过,一句问话就想要她供出私事?门儿都没有! 一早出门就遇到这样的窝囊事,凌飞扬也懒得走路去捷运站了,走到巷口,随即举手招车,但料都料想不到,搭个小黄还要顺道算个命—— 「小姐气色白里透红,犹如花朵含苞待放,正所谓面如桃花喜相逢,恭喜小姐正在走桃花运,可要好好把握!」 首先,她的双颊潮红是因为内心激动;再者她穿桃红色旗袍盘着头发,走到哪,都像一个会走动的「囍」字,天天有人对着她说恭喜! 重点,就算司机大哥对面相学真有两把刷子,她真的走桃花运,那也不会是应辟东,同一朵桃花不会开两次好吗?开两次的话,就是烂桃花! 第十三章 「谢谢司机大哥,如果真有,我会好好把握。」她虚应了事,没必要和陌生人争辩桃不桃花的问题。 到了公司,没想到后头还有戏,柜台工读生一看到她立马报告两件大事—— 「飞扬姐,你手机没开机吗?刚刚小红姐急着找你,应夫人也打了好多通电话急着要找她儿子!」 现在离早上九点还有十五分钟,居然就如此热闹? 昨天在医院关机就忘了再开机,看吧,就说今天会很精彩。 小红找她很正常,应夫人找她也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应夫人应该急着问她昨天相亲的情况,而不是质问她宝贝儿子的行踪,说得好像她把她的宝贝儿子藏起来一样,又不是偷情…… 凌飞扬一阵恶寒,因为老板找,她也不回座位了,直接到老板办公室报到,不等小红开口,她先声夺人—— 「什么都别问,这是件离奇的事很难理解,反正别问就对了,这是特例,肯定保证不会有下一回,知道这些只是浪费时间,所以你什么都不要问!」 凌飞扬像绕口令一样,范姜红耸肩,真的什么都没问,只是把话筒交给她。 「我不问,你自己回应夫人就好。」 找不到她,居然直接找她老板告状?! 凌飞扬接过话筒,深呼吸。「早安呢,应夫人……」 「我儿子呢?!」应夫人劈头就问,态度可凶悍了。 凌飞扬再次感叹自己的聪明才智,幸好昨天应辟东过敏送医的事没让应家知道,好险好险,这样看来,应辟东在她家躲了一晚避风头也不算坏事…… 所以她更不能透露应醉东的半点消息,呿,她又不是他干妈,和家人回报行踪,原本就是应辟东自己的责任。 「呵,应夫人怎会问我呢?我只负责帮应总介绍对象,可不是应总二十四小时的贴身小秘书呢,我不会知道应总的行踪的……」 可惜应夫人不是那么好哄的。「我不信,醉东昨天去相亲,到今天早上都还没进家门,你是他最后见到的熟人,不是你还有谁?!」 凌飞扬虚与委蛇的娇笑都可以拿金马奖了! 「哎唷,言重了、言重了,应夫人,我和应总不是熟人啦,人家高攀不上!况且我不是应总最后见到的人,昨天相亲的小姐才是呢。应夫人,您别急,说不定这是好消息呢,正所谓天雷勾动地火,呵,您等着抱孙子都有可能!」 这一哄,应母开心极了,一口掩不住的笑意。「你说的是真的吗?!辟东和昨天相亲的小姐对上眼了?太好了、太好了!快快快,给我女方的电话,让我来关心关心。」 关心啥?关心不就拆穿她的谎话连篇了? 凌飞扬气定神闲地说:「这可不行,即便是vip会员也是不行的,公司规定在配对未成功之前,不得泄漏双方资料。」 应夫人可不依了。「他们都在一起了,怎会叫配对未成功呢?!」 「呵,到哪种『亲密』程度我是不知道,应夫人就静待应总亲自和您报告这个好消息喽,我先忙,晚点再将昨天的回复单e-mail给您。应夫人,再见。」 凌飞扬结束通知,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还顺便陷应辟东于不义,这是他昨晚鸠占鹊巢的利息! 她得意洋洋,范姜红却一脸不认同。「所有人都知道应辟东去厕所后,你就扶着他离开餐厅,相亲女主角和他根本没说过半句话。」 凌飞扬双手一摆。「但应夫人不知道,莫非她会去餐厅调监视器?」 「飞扬,应辟东人呢?」 「我怎会知道?」 和范姜红挥挥手,凌飞扬离开老板办公室。 只是在转身离开那瞬间,她唇边得意的笑容缓缓褪去…… 回到座位,她打开笔电,认真帮前夫寻找合适的对象。 至于那份回复单,反正应夫人现在开心得不得了,她不须去泼冷水,由她儿子解释正好,她赶紧找第三人选比较重要。 「为什么你的手机桌布是我的相片?!」 「这是我的手机。」 「但那是我的相片!」 「不可以吗?」 只是再怎么想认真工作,思绪还是会飘到医院那一幕,那通电话应辟东后来也没接,甚至学她把手机直接关机,或许正因如此,才让应夫人找不到儿子急跳脚…… 凌飞扬叹了口气。 应辟东问:「不可以吗?」她真的不懂那个男人在想什么?这很难理解吗?他们都离婚了,把前妻的相片当桌布成何体统? 天底下离婚原因很多种,有的是个性不合、有的是没了爱情,当然也有和他们一样的困扰。 他们不是因为相恋而结婚,好感都要在婚后培养,但她和应辟东都清楚,他们离婚的原因并非对彼此没感觉。或许那个男人很冷、话少,像个冰块,但在离婚前,他们的相处状况的确是往好的方向前进。 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只要给她时间,她有把握能够彻底融化那座冰山,让婚姻生活永远平静和谐——呵,太过热情的浪漫,那个冰块男也给不了。 她很知足,但婚姻不是知足就可以天长地久,家庭融合更是关键。 婆家的想法?娘家的态度?所谓家和万事兴,无论婆家或娘家,如果有了歧见,搞得鸡犬不宁家不和,哪怕两个人爱得半死,那份爱情都会随着时间被消耗掉。 他们才结婚十一个月,海枯石烂、刻骨铭心的爱情还来不及建立,要遗忘并不难,时间将是她最好的良药。三个月不够就半年,半年不够就一年,总有办法忘掉十一个月里那个男人带给她的眷恋…… 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只有速速安排第三回相亲对象,让自己离应家愈远愈好。凌飞扬打起精神,过滤电脑里的会员资料。 助理小杏端了杯热茶走过来,就瞧见老大无比认真的模样。 「飞扬姐,程程姐一早就下台中了,她说她有寄会员资料到你信箱,有一位超完美女主角很符合应家的要求。」 凌飞扬大乐。「真的吗?太好了!」她赶紧开信箱,这一看又萎靡不振了,撑着下巴感慨命运之神的捉弄。 「……小杏,她是个钢琴老师。」 小杏也吓一跳。「啊?太巧了吧!又是老师?」 再端一个老师出来,包准让应家笑她没创意,只是……凌飞扬念头一转。 「或许应夫人开出的条件只有老师能胜任吧。」 应家开出的两大条件—— 一、贤良淑德,有艺术气质。 二、谨慎勤恳,认真负责。 不管电脑配对,还是人工配对,结论都是「老师」。 不过这回女主角的名字可没有「雅」字了。 这位秀玲老师,气质绝对没话说,还相当漂亮,身材又好,家里也是开公司的,和应家绝对匹配,就像程程说的,的确是超完美女主角! 她拿起电话和应辟东的秘书约时间。 只是她想都没想到,秘书先生居然这么回答她——「凌小姐,应总有交代,如果要约时间,请您直接联络应总。」 凌飞扬眯起眼,这男人铁定疯了! 好歹他也是上柜公司、日理万机的大老板,和秘书约时间很正常好吗?!看来他是故意找麻烦吧?哼,以为她这么好欺负,随便挖个坑,她就得往下跳?他有秘书,难道她就没助理吗? 「小杏,打手机和应总约时间,他高兴哪时就约哪时,幸子老板一定会帮我乔到位子!」 凌飞扬信心满满等着,没想到小杏却一头雾水地结束通话。 「怎么?」 「呃……好怪哦……」 「什么好奇怪?」 「应总要我和你说:『晚上回家再谈。』这是什么意思啊?」 凌飞扬傻了,回家?回什么家?她不可能回应家啊……吼,难道他还待在她家?! 但震怒归震怒,惊吓归惊吓,她也不能立刻杀回家一探虚实,她有一堆忙不完的待办事项怎可能回家?还是干脆报警算了? 「变态前夫强闯前妻香闺」,这标题下得多好!但报警把事情闹大,对她根本没好处,只是等着让应夫人抹脖子罢了。 没错,她要忍辱负重,她没啥好怕的,房子是她的,她什么都不用怕! 第十四章 虽然这样想,但接下来的时间凌飞扬根本没法好好工作,她早上有新人培训、下午有会员说明会。她超忙的,但她很清楚自己只拿出百分之七十的专注力,剩下的百分之三十,都在猜测应辟东在不在她家,以及她要如何对付他?吼! 好不容易下班时间到,打卡钟才刚到六点,凌飞扬已经飞也似地离开公司,开着她的nissan休旅车一路狂飙回家,苍天啊,要是她的家、她的宝贝厨房有半点损伤,她一定砍了他! 她冲回家,一室的黑暗,啊,她扶住墙双膝才没有发软跌坐在地。 原来,他不在…… 某种期待又像不期待的情绪交织冲击着她的心。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期待他在? 她应该要祈求他不在才对,他们已经离婚,关系不能这么乱七八糟,她还要介绍会员给他,她要更能控制自己的心才是! 凌飞扬打开灯,无力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手肘撑着膝盖,手掌捣住脸,沮丧的感觉,已经搞不清楚是气自己没有用,还是失望他不在…… 「你回来了?」 凌飞扬吓得闷叫,火速回头,这一回头鼻血差点像火山喷发! 氤氲迷离的水气中,应辟东腰上只围了条大浴巾就走出浴室,两人四目对望,他赤裸着上身,麦色的肌肤、结实的胸膛、宽阔的肩线,水滴顺着他的短发极其暧昧、极其缓慢地滑过喉结、胸膛、腹部,最终没入浴巾里。 如此性感的出场,睽违三个多月的阳刚男,凌飞扬会不会心跳与血压齐飙呢?当然不会,眼前的男色的确让人食指大动,但她还是可以表现得很镇定。为什么呢?是因为她是熟女吗?当然不是,因为她很生气! 「你为什么还在我家?!」她总算吼了出来,一口气差点梗在喉咙。 应辟东勾着笑,坏坏挑着眉,一脸「你奈我何」的瞅着这屋子的女主人。 「没听过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哎呀?!疯了吗?!是他疯了?还是她聋了?! 「应辟东,这是我家!」凌飞扬被如此挑衅的眼神刺激,气得乌云罩顶,一束束杀人目光如小刀般割向狂妄到欠扁的男人! 「你搞清楚,我是主人,这是我家!」 她跳起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凌飞扬的怒火犹如电闪雷鸣般噼哩啪啦闪烁着火光! 当然只有她单方面生气,人家应总可是愉悦得很呢! 就说,来日方长。 应辟东围着浴巾,走向厨房,他打开餐厅灯,凌飞扬这才发现餐桌上已经准备好三菜一汤,热腾腾地等待被品尝,都是很简单的家常菜,但对于餐餐老外的ol已经快要感动到谢天了! 「你的宝贝厨房我没弄脏。」 凌飞扬热爱厨房,也煮得一手好菜,都是老妈亲手指导的,只是在应家很少有机会表现罢了。 凌飞扬看着这荒谬的一切,这个男人是她的前夫,他不仅没离开她家,还用了她的厨房、她的浴室,还准备了晚餐?!这是不是很可笑? 「应辟东,你到底想怎样?」 大声旷嚷都不及这句话让应辟东感到不舍,他原本的计划就是以同意相亲的方式接近飞扬,伺机而动让他们有更多相处时间。 昨晚的过敏是个机会,它开启了一扇门,上演苦肉计之后,他靠着飞扬对睡眠的渴望,顺势进入她家,如有神助般的幸运,他怎么可能不好好把握?于是他趁飞扬睡觉时,备份了大门钥匙,还将放在车子后座的行李拿到客房放好,主卧室当然是下一站,但那要一步一步来。 他有些无赖,他要飞扬回到他的生活,回到他怀里。 男人抬起手,轻抚她柔柔嫩嫩的脸庞。「我想你。」 她闭上眼,没因他这刻的表白而感动。 如果是离婚前她会开心得转圈圈,因为她终于融化了这座万年冰山,但现在不会了,她只感到恶寒的恐惧。 她往后退。「应辟东,我们回不去了。」 她干净的双眼迎视他黑眸里的灼热,她知道自己必须把三个月前没说清楚的话一次说明—— 「你只是在原地打转,就算复合又如何?我没法满足你家的要求,人工受孕吗?对不起,我不想。我天生反骨,人家愈要我那样,我愈不要,如果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我何必被赶鸭子上架?」 应辟东凝视着他的妻子,如果时空倒转,能让他回到过去,他绝对不会让飞扬承受这么大的委屈。一开始他们没有感情,所以即使他知道母亲会为难飞扬,也没有出面干涉;直到后来,飞扬慢慢住进他心底,日本工厂却出了状况,他更多时间不在台湾,无法及时为她展开保护的羽翼,是他让传统的家庭责任压垮他们的婚姻…… 但,这一回不会了,在战场上,他永远都会将飞扬紧紧守在怀里,谁都不能让她再受半点委屈。 「老婆,你应该试试看我的能耐,这一回,我和你在同一战场,一步也不分开。」 凌飞扬说不出话来了,喉咙让泪意呛得难过,声音颤颤。「应辟东……我不想再进战场了,我退出了,我不想要……」 应辟东没再靠近,不想逼得太紧,虽然他很想将妻子揽进怀里,他想吻她,渴望她柔美的娇躯,他想念她的味道和她的笑,想念她软软唤一声「老公」,想念她缠着他说话,这些渴望无比强烈,几乎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但,他可以忍,却不允许飞扬的退缩。 「来不及了,当你缠着我逛夜市开始,就已经来不及了。」 「我想,因为是你,我可以对你一生一世。」 「你已经住进我心里,你能逃到哪里去?」 应辟东深情微笑,倾注深情的温柔飞扬将会见识到。 「我想,因为是我,你必须对我一生一世。」 【第六章】 应辟东刚结束一场会议,走出会议室,秘书室另一名助理赶忙趋向前报告。 「应总,应小姐在办公室等您。」 应醉东倒是不意外辟妍会特地北上找他,十成十也是因为母亲施压派她来探问消息。 走进办公室,果然看到精神不济的妹妹,实习医生的生活没日没夜,时间是不属于她自己的。 「昨天值班?」 「对啊,值到早上,九点才搭高铁上台北,都还没回家呢。」 「怎么会突然来台北?」 「人家不信大哥猜不出来,你一定知道。」 应辟东笑了。「午餐吃了吗?」 「嗯,吃了,打电话进来时,小秘书说大哥在开主管会议,我想一定会开很久,就先去找大嫂吃午饭了。」 「你大嫂请你吃什么好料的?」 应辟妍值班值得警觉性都累光光了,所以没注意到大哥在提到前妻时,语调有多么温柔。 「幸子老板娘家的日式便当。好好吃哦……只是好奇怪,大嫂有带便当耶,可是她的爸妈都不在台北,大嫂一个人也不会开伙,是谁帮她带便当呢?」 「你没问?」 「大嫂说是讨厌的人。」 应辟东大笑,突然觉得在追求和攻陷的过程中,飞扬的反应是值得期待的,他们「同居」一个星期了,因为他是房客,所以三餐由他打理,锌妍所看到的便当就是他准备的。 这一个星期下来,飞扬由巴不得报警的剑拔弩张,到现在虽然仍旧不甘愿,但至少愿意坐下来吃饭,接受他存在的事实。他们仿佛回到过去新婚期,只是角色对调,那时他冷漠,她热情?,现在他积极,飞扬则像随时随地炸毛的小猫。 应锌妍叹了口气。「大哥,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你不会担心大嫂有追求者吗?那一句『讨厌』很撒娇暧昧好不好?还是你真的铁了心要找新对象再婚?这也是妈要我来问大哥的,你目前的相亲进度到哪儿了?还有你何时搬回家住?」大哥常出差,突然搬到某个地方住,她并不觉得奇怪,可是老妈却很担心。 妹妹一堆问题,应辟东却只听到唯一的重点。 「那一句『讨厌』很撒娇暧昧?」 「对啊!」应辟妍用力点头,她都快死心了! 应辟东可是完完全全被取悦了,嘴上勾勒的弧度是难得的好心情,还把送便当进来的秘书吓到差点以为自己开会开得太累,作起白日梦——应总会这样欢天喜地的笑?! 第十五章 直到接收到boss大人质疑的斜睨,才赶紧恢复冷静,呈上便当。 「应总,您的便当蒸好了。」 那是一个很简单的两层铁饭盒,一层放饭,一层放菜,应总突然自己带便当,当然成了下属间议论的话题。 虽然这个便当盒不特殊却很眼熟,饭盒打开的那一刹那,应辟妍才猛然惊觉,这菜色怎么和大嫂的便当一模一样?! 「大哥?!」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包括大哥的心意以及他目前住在哪里,都指向同一个解答…… 「大哥!你你你你你你、你和大嫂?!啊……」应辟妍开心得跳起来,大声尖叫。 应辟东靠向沙发,手肘轻松放在沙发把手处,他下巴一扬,嘴角一勾,那姿态、那气势就像拥有了全世界的得意! 「你还想要新大哥吗?」 男人果真小气得不得了,她只是开玩笑要帮大嫂介绍男朋友,瞧,记恨到现在! 「不要不要!我有大哥就好!全天下只有大哥最适合大嫂!」 「很好。」 应辟妍得到大哥的赞美,这么好的结果,噢,真的太开心了! 「大哥放心,我会很乖,绝对不会惊动咱们家大人的!」 这头人家是兄妹交心,另一头可就没这么窝心了,一直没有收到进一步消息,也耐不住性子等女儿把状况问回来,应夫人主动出击杀进「期待幸福」兴师问罪!顿时会客室成了前任婆媳过招的战场,大家都好奇,但没人敢旁听。 范姜红一早就被她老公接去产检了,会不会再进公司就得看梅律师肯不肯放老婆出门趴趴走。也就是说今天的会谈,凌飞扬没有后援,能不见吗?别开玩笑了,会员费可是应夫人刷卡付的咧! 「每一次进度我都会仔细呈上回复单,还让应夫人这么大热天走一趟,真不好意思呢。」 这是凌飞扬的开场白,但人家应夫人不是来听客套话的。「要是我是你也会很不好意思,四次相亲失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儿子长得像钟楼怪人,在高塔里敲钟!」 对,钢琴老师和后来的美术老师都失利了,这让凌飞扬无话可辩,但,能怪她吗?应辟东根本没打算认真相亲好吗?这只是缠着她的借口罢了。重点是,那人居然还堂而皇之住进她家,赶都赶不走! 「应夫人,关于您的要求,我都放在心里,应总是vip会员,我们会以百分之两千认真的态度,积极寻求适合的对象——」 应夫人不耐烦打断。「别跟我打官腔,你只要告诉我辟东到底有没有机会找到再婚的对象就好!」 凌飞扬扯着笑,天底下最凄凉的事,不是迫于无奈结束婚姻,也不是终其一生她的身旁都不会有其它男人,而是被前任婆婆逼着帮前夫找伴! 真是够凄凉,尤其她对那个男人还未百分百遗忘…… 「当然,像应总这样的条件,每次女主角其实都很满意……」 「你的意思是都是辟东不满意喽?」 凌飞扬不说话,脸上的苦笑解释一切。 应母看着前任媳妇,似乎有点不同了,她今天的模样畏畏缩缩的,气色也不是很好。 要是前任媳妇像之前交手那样伶牙俐齿,她或许还比较有战斗意愿,见着这样失意的人,原本想登门吵架的劲头都没了。 「你上次说和辟东看对眼的对象也没那回事……」应母还忘不掉被儿子否认时有多沮丧。 「应夫人,这事也没个准,有时旁人看着觉得很有戏,当事人怎么想的,我真的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只怪我太早通知您,让您有了期待,失望也就更大。」应母叹了口气,也知道为难人家了。 辟东搬出去后,虽然每天嘘寒问暖的电话没有少,但连住哪里都不愿透露,摆明就是要她少管他的事。孩子永远不懂,不管多大的年纪,永远都是父母心里移不走的重心。 「你知道辟东住在哪里吗?」 凌飞扬暗暗倒抽口气,内心呐喊不妙!要不是有丰富的社会历练,她早就发抖冒冷汗了。「应总不是住家里吗?」 应母皱起眉头。「一个星期前突然搬出去了,就是你说和女主角对上眼的那晚,辟东就没有回家过,要不是还有在相亲,我真要怀疑辟东是不是和看上眼的女人同居了。」 同居……凌飞扬内心冷汗涔涔…… 「我不清楚耶,一直以来我都是直接和应总秘书约时间……」 应母又叹了口气。「是啊,你怎么会知道呢?都离婚了,我相信辟东也不会吃回头草。」 凌飞扬擦擦汗。「是啊、是啊……」是没有啃她这根草,只是窝在她这根草旁边,死皮赖脸不走罢了…… 「话说回来,你们都还年轻,辟东虽然失败四次,但有尝试总是有机会的。你啊,其实也是很优秀的,长得又漂亮,心思也巧,只能说是我们两家姻缘不够。你倒是得替自己好好想想,在忙着介绍别人对象的时候,也得替自己留意留意,真有合适的就嫁了吧,可不要蹉跎了青春,老来没个伴。」 之后,应母「视察」结束,离开「期待幸福」。 送客的凌飞扬还呆愣愣站在lobby,表情平静,翻腾不定的内心还在消化前婆婆的劝婚说。 范姜红才进公司,就看到这样的情形,走了过来。 「吵架吵输了?」 「没,只是我前婆婆劝我找人嫁了。」 「这么有心?」 「是啊。」 「你想嫁吗?我吆喝出去包准把咱们『期待幸福』的门槛踩烂掉。」 「不想,不敢想,我又生不了蛋。」 范姜红轻斥。「受孕时间没把握怎么生蛋?检查都没问题,不须妄自菲薄。」 「是啊。」 「你怎么了?」 「没。」 「那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 「好。」 「应辟东是不是住在你家?还是你突然买了一辆宝马休旅车藏在你家车库不和我分享新车的喜悦?」 凌飞扬吓死了,她忘了,两家住附近,有时候梅律师有客人,会让客人停在她家的双车位! 「那、那、那、那只是……」 「你要解释那不是应辟东的车?就算是也只是临停吗?梅律师问过主委了,你应该知道你家那栋的主委很八卦吧?主委说车子的主人姓应,已经住在你家一个星期了,飞扬你很清楚我没那么好哄,我要听实话。」 凌飞扬气急败坏,脚一跺,没错,她生活的乱源就是应辟东!「就赶不走啊,我怎么知道有人脸皮可以这么厚!」 范姜红叹口气。「你啊,扯到应家,聪明人都变糊涂虫了,他是公司会员耶,让他住在你家是怎样?把咱们的女会员耍着玩吗?人家也是希望找到适合的对象,结果呢,应辟东存的是什么心态?!这样浪费大家的时间也太不厚道,你们会复合也就罢了,还是你们真的往复合之路走?」 「没……」单一个字,疲惫的语气已道尽凌飞扬心里所有委屈。 「他的想法呢?」 「他会和我一起战斗,不再放我一个人去面对他家。」 「你的想法呢?」 「我光想就害怕。」 范姜红看尽好友的无助,或许有一个方式,对飞扬也好,测试应辟东的态度也不错。「我倒是有个方法。」 「什么方法?」 范姜红深吸口气,很认真地下了决定。「由我亲自出马,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你嫁掉。」 两天后的晚上,当应辟东抵达日式怀石料理餐厅面见第五个相亲对象时,他发现红娘换人了。 「飞扬呢?」 范姜红态度从容。「凌小姐有其它事忙,我姓范姜,是凌小姐的同事,今晚由我来陪两位认识彼此。」 应辟东直视眼前的女人。「她在哪里?」 「应总专心认识新朋友就好,过去的还在乎她干么?应总醉翁之意不在酒,浪费的不单单是应夫人的会费,还包括我们女会员的宝贵时间。」 应辟东起身,二话不说直接离开,冷冰冰、戾气冲天的模样只有范姜红没在怕。 第五个相亲对象一脸恐慌。「我、我的相亲对象不是那位先生吧?他脾气看起来不是很好……」 范姜红安抚。「当然不是,刚才那个人只是来错地方了,江小姐今晚的相亲对象,程程正要带他过来,我们聊聊天,等他们吧。」 第十六章 是的,刚才只是一场戏,「期待幸福」的姐妹们不是软柿子,任由人戏弄玩耍,不是缴了会费就是老大! 应辞东驱车返家,一室的黑暗如他所料,他没开灯,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莫名的焦躁铺天盖地袭来,他像头被困在兽笼里的猛兽。 他拨了飞扬的手机,不意外她没有接听。 早上临出门前,飞扬很正常,话当然不多,还是一再重复要他离开以及小心她的宝贝厨房之类的,这已经是固定对话了,他不是多话的人,话题除了公事,风花雪月还需要再练习,就算想参考过去飞扬的经验缠着她说话,也还不到位。但是他知道,爱情需要的是陪伴,以前她陪伴他,现在由他主动。 可是,今晚的事让他错愕了,他突然惊觉哪怕是结婚近一年的妻子,她的社交圈,包括她公司,他居然如此陌生?她不见踪影,他想找人也不知从何找起。 不安的焦虑持续发酵着,直到十一点大门开启的那一刻。 凌飞扬回到家,打开灯,也一点都不意外某人像是杀手一样蛰伏在暗处等着她。 「去哪?」 她可以回「关你什么事?」但那只是在挑衅兼拖戏,没啥意思,她该做的很简单,只要直接回答就好—— 「相亲啊。」 「你放着我这个vip不顾,跑去主持别人的场子?」应辟东好心情取笑着,她回来了,稳住了所有的不安。 凌飞扬冷笑,真酸呀!「反正你也不是认真要相亲,还有你误会了,我不是去主持别人家的场子,今天相亲的女主角是我本人。」 多简单明白的答案,也让她看到前夫变脸的速度有多快! 应醉东愣了三秒才吼出来。「是你去相亲?!」 他想都想不到是这样的答案!一想到他的妻子居然去……方才才消退的不安这下全化作熊熊怒火!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分可以去相亲?!」 前夫的指责语气惹毛了凌飞扬,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阵子积压的怒气全在这一刻爆发开来! 「我为什么不能去相亲?有谁规定离过婚的女人不能相亲吗?你都可以有再婚的打算了,我为什么不能替以后的人生着想?等年纪大了身旁没人陪,我怎么办?!」 应辟东脸都黑了,他的行动难道还不够明显? 「我会陪你,你不会没人陪,是那位范姜小姐出的馊主意吗?手机号码给我,我会警告她断了这个念头!」 凌飞扬委屈极了,如果侵门踏户就叫陪伴,那这世界就没有无赖一词了! 「这不是馊主意,这是好主意,你们男人好奇怪,都分手了,你管我这么多?!我们女人就不会,你有看到我禁止你去相亲吗?我还帮你找对象耶,天底下哪有我这样的笨女人,还当什么前夫的红娘,还不是为了那个鬼业绩,如果时间能倒流,我绝对不会接你这个case,我保证!」她一股脑儿说出她的感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逼近,近距离俯视着她。「如果时间能倒流,你以为我会让你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吗?」 有那一秒,他的话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原来他是知道她所承受的,但只有一秒的感动,因为—— 「不准再去相亲,懂吗?」 男人自以为是的霸道让她很反弹,她后退一步,不看他灼热的黑眸。「哼,好可怕的两套标准。」 他再逼近,在妻子怒不可遏的宣泄情绪之后,反而有了笑意。「你很清楚我没和相亲对象说过半句话,我全程都看着你不是吗?」 她屏着气息,小脸账红,开始觉得很慌张。「你很自豪吗?你的做法让我很生气,我觉得我的女会员很可怜遇见你这种人!」 应辟东笑了,完全没在反省的。「的确很过分,难怪人家说爱情会让人做出愚蠢的事,以前不懂,现在我倒是完全理解了,这是有效的方式,只要可以接近你,什么都好。」 他双手插着裤袋,刻意弯腰平视妻子美丽的眼眸。「我只想见你。」 凌飞扬摇头,是开心?是沮丧?是无力?百感交集的泪,再也忍不住悄悄地滑下脸颊。 「难道这三个月来,你都不曾想过我?」他拭去她的眼泪,妻子的每滴眼泪都熨烫着他的心。 凌飞扬脆弱地抗议。「那也不能这么做,我的女会员不是很无辜吗?」 「我明天就去退会员。」 她甩头。「别想我们会退费。」 「不需要。」 应辟东低头,火热的唇随即攫住了她…… 久违了,他的女人。 「应……」 他轻吮着她的唇瓣,她的抵抗全化成一滩水。 他的呼吸愈加沉重,有力的大手猛然将她拉进怀里,按着她纤细的背脊让她紧紧贴向他。 「放开我……」她脆弱地挣扎。 「不放。」薄唇随即如暴风般掳获她甜美的双唇,灼烫的舌狂然入侵,勾撩着她的同时紧紧吸吮…… 这是不对的,她知道,她知道,但再也说服不了自己去抵挡这火一般的渴求,他霸道的气息,唤醒她体内蛰伏的情欲,所有防备迅速解下。 天啊,久违了,她的男人。 「辞东……」凌飞扬迎合着他的索求。 他灼热的薄唇含吮着她白玉凝脂般的肌肤,细碎的吻缓缓蔓延至她敏感的喉间,他温热的呼吸引起她一阵轻颤,无力地攀着他的肩。 「我要你。」 两人四目交接,灼热地凝视着彼此,为之中的欲火而期待,她小手交缠上他的脖颈,水气迷蒙的美眸瞅着眼前的他。 …… *本书内容有删减,请谅解* 【第七章】 食色性也,食色性也,不只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连女人也一样,当人类被下半身冲动所驱使控制时,一切一切都会变得很复杂! 老天,她怎么能够和离婚三个月的前夫发生关系呢? 这比网路一夜情还糟糕,一夜情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是和前夫,而且是赖在她家不走的前夫有了亲密关系,你以为只有一夜吗? 不不不不不,是每一夜、每一夜、每一夜。 他堂而皇之住进她家,他堂而皇之占领主卧室,当然占领的不会只是主卧室而已,还有她的身体…… 掩面,哭泣,丢人,烦,该如何是好? 乱七八糟的情绪让凌飞扬快疯了,有人还啃着她的海咪咪,下半身持续着活塞运动…… 「老婆,你好紧,真是太销魂了!」 销你妈个头! 她沮丧得想要哭泣,她灵魂是正常版,认为和前夫上床跟天塌了一样糟糕;但身体是个淫 荡版,前夫随便亲个两下,马上瘫在人家怀里,任他免钱吃全餐。 「天啊……」 他用力吻了她。「我不是天,我是你老公,乖,宝贝,叫老公。」 抽插也就罢了,男人居然还往蜜处攻击,恶劣地搓揉着女人最敏感的小点儿,双箭齐下逼得她哀哀乱叫。 「噢,老公,噢,老公……」 啧啧啧,小点儿这玩意儿不知是哪个家伙发现的,等于正式宣告全体女人的弱点!只要男人懂得利用小点儿,哪个女人都可以变身成小淫娃! 小点儿啊小点儿,成也这点,败也这点! 但就算她高潮时很美丽,全身亮着粉嫩嫩的光芒,总不能日也做、夜也做,这男人到底想怎样?把做爱当三餐吗?! 「宝贝,叫老公,叫老公……」 老公你妈啦! 他们是结婚了吗?不能一日是老公、终身是老公吧?!她的身分证配偶栏是空白的,这才是天塌下来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给我、给我……」给我滚! 「给你、给你,统统都给你,我的宝贝!」 然后毫无顾忌在她子宫里撒下上亿颗小蝌蚪,冲啊,小蝌蚪! 结束。可以滚了吗?! 「宝贝,不要这样瞅着我,你这个小妖精。」 ……这男人的兄弟也太饥渴了吧,随便看个两下,才发泄过的海绵体马上硬邦邦,还捉着她的小手手要她摸一摸…… 「老婆,我们再来一次。」 反对绝对无效,只会变成限制级a片,雅咩蝶……雅咩蝶……「欲」拒还迎男人只会更兴奋。 况且她淫 荡版的身体根本无法抵抗太久,前夫随便摸个两下,照样也是双腿开开嗯嗯啊啊。 第十七章 于是呢,毫无意外的,这个家因男人疯狂的行径,到处充斥着他们欢爱的体液——呃,回忆,举凡卧室、客房、客厅、餐厅、两间浴室,甚至阳台,整个家都是他们的性爱战场! 我的妈呀!莫非她的前夫被金刚不坏神功附体?! 我的妈呀!莫非她被下了情蛊,才会这样饥渴?! 这事要怎么收尾?是凌飞扬最近的大烦恼。 凌飞扬叹口气,连制服旗袍的高领都遮盖不住男人刻意注记的吻痕。 不过也因为情欲获得极大满足,哪怕是睡眠时间被压缩,飞扬白白嫩嫩的模样还是美得冒泡,美满的性爱是美容养颜的圣品,只是对飞扬而言,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该怎么办?」 凌飞扬苦着一张脸,望着蓝天继续发呆。 而同一个时间点,有人对着蓝天发愁,也有人对着蓝天满足叹息。 「应总,关于这项提议,工程部认为@#$%?&……」 「准。」 「应总,关于这个预算,财务部认为#$$%%?……」 「准。」 这一阵子,「应氏机械」的高级主管们也感受到应总如沐春风般的畅快,老板好商量,签呈签得干脆,是员工们最大的幸福! 全体员工都想对那位让老板开心的幕后女神献上如喜马拉雅山般耸入云天的感激! 要想想,大boss是如何不好搞呀?沾上人气,举公司欢腾呀! 这样真善美的好时光当然也传回应家老董事长的耳朵里,因为儿子还是没有回家,所以当妹妹的应辟妍自然成了第一八卦站。 老爸不像老妈对嫂子有偏见,甚至挺喜欢这位独立自主的媳妇,所以应辟妍大方透露大哥和嫂子的现况,当然包括他们热恋中的消息。(凌飞扬o.s.这哪叫热恋?这样的冤屈八月天都会下雪!) 只是应锌妍万万没想到,迂腐的老妈不是自己迂腐好玩的,她总说应家不能无后,也不是自己叫好玩的。原来这样的观念,都是老爸从年轻时就一点一滴灌输给老妈的!应家不能无后,不是只有婆婆会要求媳妇,其实公公更在意,只是透过女人家发言罢了。 应父皱眉头,虽然满意前媳妇,但无法受孕是事实,儿子再回去和她谈恋爱,对传宗接代的大事没有任何帮助,于是应老爹出手了,这一出手啊,惊天动地。 在台北五星饭店宴会大厅的政商晚会里,应老爹将自己挑选的未来儿媳巧妙地摆在儿子身旁,让他们成为镁光灯的焦点,他不刻意说些什么,闻血即发狂的媒体也无须查证,立马写出耸动的头条大新闻—— 占据上柜公司龙头宝座的应氏机械,总经理应骅东将于下个月迎娶首发银行总裁千金苏丽环,比起前段婚姻,应氏机械将获得更大的联姻效益。 政商界皆拍手叫好,果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啊!虽然背地里嫉妒个半死,为什么他们家的儿子就没有这么好康的机会?只能怪人帅真好! 当然这事也炸回了应家,应母笑得合不拢嘴,嘴角都快咧到耳根旁了;而身为泄密者的应辟妍则黯然回台中,咬牙暗暗发誓,就算在医院被操到只剩半条命,也绝对不回台北,她不想再见到那只阴险的老狐狸! 当事人应辟东在晚会当下就清楚明了父亲耍的小手段,只是散布谣言的人是他父亲,他要如何让吸血律师团对媒体展开自清以及复仇行动? 他什么都不能做,能做的只有安抚他的女人,让那些莫须有的谣言不要伤害到她,他不去理会,这件事再怎样也不会有后续。 事情喧腾成这样,凌飞扬的世界也大受影响,心疼她的小红甚至差点气到动了胎气。 同样身为当事人的她能怎样?应家的反应又没错不是吗? 她轻啜着蔬果汁——现在三餐饮食还是由应辟东负责,他果真是个好对象,进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又是一家跨国企业的主事者,在床上更是不遗余力。 「新闻的事你别去管。」 事件进入第三天,应辟东打从一开始就提醒过她别在乎新闻内容,也解释过这都是她前公公的一厢情愿。 「喔。」她懒洋洋的,提不起劲。 他握住她的手。「我们结婚吧。」 她撇起唇角。「傻瓜。」 「爱你耶,怎会是傻瓜?」他笑了,他相信飞扬不是一般女人,不会被外界舆论干扰,更会以自己的感觉来感受他。 所以他把那十一个月对她的冷淡,全在这一个月化作满满的热情。 做爱时,他会说爱她,也会逼着她吐露心意,然后有一天,他没在床上也能干脆表白,完全不害臊。 「你要躲去哪里结婚?」 「不用躲,你是我的女人、我的老婆,我们不用躲,就在阳光下结婚。」 「傻瓜。」 「那爱我这个傻瓜吗?」 她望着他深情款款的黑眸,草原猛兽的霸气还是存在,只是多了爱恋的柔和。 「当然,我就爱傻瓜。」 如果能不爱,他们的事或许就简单多了…… 因为应家嚣张的动作,让凌家近亲远亲和街坊好朋友全体总动员,真的卯起来帮凌飞扬介绍好对象。 于是一个刚下了雷阵雨的午后三点一刻,凌家大哥北上出差,顺道到「期待幸福」将妹妹接回宜兰,凌飞扬啥都没反对,她全心全意感谢妈祖的保佑,至少大哥不是去她家接人,如果是,再遇到那个八卦主委,当秘密不再是秘密时,她还有命活吗? 但对于枕边人被掳走的事,提前回家当型男主厨的应辟东可是万般不开心,他们开始line交流—— 「我去宜兰接你回家。」 「你不要命,我还想要。」 「我见不得人吗?」 「目前应家人是凌家公敌,你不清楚吗?」 「你回去干么?最近有作醮吗?」 「就吃饭,我爸妈想我。」 「最好别是相亲宴。」 「呃……」 「我马上去宜兰接你回家!」 「别啊,老公……会出人命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大哥会突然接我回宜兰啦!」 「明天我去接你!」 「明天下午两点宜兰车站见?」 「好样的,真当我是地下情人了?」 「那你来啊!看我爸会不会砍了你!」 「你舍得?」 「就是舍不得才宜兰车站见,你等我电话。」 应辟东叹口气,打下绵绵情话——「老婆不在家,吃不下,睡不着,想你了,宝贝。」 凌飞扬甜甜地扬起了唇角。「不害臊,肉麻当饭吃。」 「晚上找时间打电话给我,我们可以体验什么叫电爱。」 「哎呀,好一个精虫冲脑的家伙。」 「是啊,你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 「那等我电话喽,老公。」 「好,爱你。」 结束,收起手机,正好看见大哥一脸看神经病的打量。「和谁在line啊?还边打字边笑咧,很诡异哦?有问题哦?」 凌飞扬下巴一抬,先大声镇压。「哼,能有什么问题?我就和小红聊天啊,我们聊女生的话题不行吗?你们男人不懂啦!」 大哥左看右看,原以为应家的大动作会让小妹很伤神,没想到小妹反而愈来愈漂亮? 「你去做微整型哦?」 凌飞扬娇滴滴地抗议。「大哥你很奇怪耶,一下说我有问题,一下说我很诡异,现在又说我去整型,是想怎样啦……」 「就问问看不行唷?」 「不行!你说,爸妈要你急着接我回家是有什么事?」 凌大哥耸耸肩,说的是那么云淡风轻,却让凌飞扬有股立马想逃回台北的冲动。 「啊就有人来提亲喽,对方可是咱们宜兰最大地主的大儿子呢!这个儿子可不得了了,在美国可是做了一番大事业呢!刚巧回来度假,听到大家在帮你留意适合的对象,他对你的生活照可是一见倾心耶!所以托了媒人婆来说亲,今晚来家里吃个便饭,顺道正式提亲,你是女主角当然得出现喽!」 还真顺道呢…… 她连死的决心都有了,是怎样?她是没人要的老姑婆吗?!还拿着她的相片四处宣传?! 她很生气,气炸了,但还没和爸妈抗议,才刚进家门,就被爸妈拉进房间进行亲子恳谈,还不允许哥哥们加入。 第十八章 凌父直接破题。「我跟你妈都知道你和应家那个人正在谈恋爱,他还跟你住在一起。」 凌飞扬叹了口气,想也知道是谁通风报信的。「爸,又是那个八卦主委对吧?」 凌父也跟着叹气。「飞扬,你一个女孩家,我总是要拜托人家帮我看头看尾是吧?如果林桑不和我说,你会主动告诉我和你妈吗?」 凌飞扬沉默不语,没错,她是不会说的…… 凌母握住女儿冰冷冷的手,跟小时候一样,只要飞扬感到害怕,手脚一定会先发冷,她不舍地搓着女儿的手。「他一住进去,我们就知道了,原本想这样也不错,你也忘不掉他,如果应家那个人肯把握住你,你们能复合,我和你爸也乐观其成。只是,飞扬啊,新闻都出来了,他都要再婚了,你不能这么傻傻跟着他——」凌飞扬赶紧澄清。 「妈,不是的,那是记者乱写的,根本不是这样,那是我前公公故意放出去的风声,辟东根本不认识那位千金……」 凌父皱起眉头。「那又如何?不认识那位千金又如何?应家长辈会故意放出风声,就代表一定知道你们正在交往的事。应家原本就不待见你,知道他们的宝贝儿子跟你谈恋爱,当然一定会有动作。」 老父叹了口气。「女儿,回头吧,别傻了,那样的婚姻你也不是没经历过,你和应辟东再相爱又如何?你们的爱情最终还是会被应家长辈给葬送掉!到头来,你还是一场空,伤害反而更深。回头吧,爸妈舍不得你这么糟蹋自己。」 凌飞扬的眼泪像断了线的风筝,颗颗滴在她握紧的拳头上。「我知道,我都懂,我也明白,但是、但是……我爱他……」 这是她的真心话。 如果爱人的心可以这么容易割舍,这世上就不会有走不出的情伤。 爸妈说的她真的都懂,但懂归懂,她更多的精神是花在说服自己变成鸵鸟,只要和他在一起,变成鸵鸟也没关系,她想和他在一起,想陪着他、想爱着他,就这么简单! 但她的简单,却一点也不简单,她很清楚,就像爸说的,应家知道他们的事后,铁定会祭出各种阻碍手段,对他们而言,她只是个麻烦,当她是个麻烦时,就不会简单。 「飞扬,不要逼着喜欢的人去对抗他的家庭,你不是获得一个男人,而是招来更多怨慰,当有一天他的父母老去,他在面对你时,会不会责怪是你让他无法善尽人子的孝心?」 「飞扬,妈知道现在逼你相亲也是毫无意义,晚上见面的人你不一定要接受,但必须认真考虑逃离应家那个男人的事,别在原地打转,只是苦了自己,你爸已经买好去日本的机票,明天一大早的飞机,,一阿姨也要回日本了,你可以跟着她一起过去,在二阿姨家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你长大了,要多为自己想。」 凌飞扬沉默了……再也无话可说,她知道必须有所抉择。 就像三个多月前她选择了离开,虽然心好痛,但她告诉自己,半个月忘不掉这个男人就用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忘不掉就三个月,三个月不行就半年,半年不够就一年,总有一天,她一定可以走出情伤,活得和过去一样潇洒…… 那,她现在是不是也该告诉自己同样的话? 下定决心,不能后悔…… 「爸,明天应辟东会去宜兰车站等我,他来接我回台北,麻烦爸帮我和他说清楚,也祝他幸福……」 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已是泣不成声、无法言语。 隔天一大清早,一夜未成眠的凌飞扬和二阿姨搭乘最早的班机前往东京。午饭后,凌父拿起电话直拨给没缘的女婿,虽然也会舍不得,但对女儿而言这是最好的安排。 「应先生,我是飞扬的爸爸,能麻烦你到家里来一趟吗?」 应辟东盘算过各种阻碍,但统统出自他父母之手,他没料算到,真正正面交锋时,先出手的居然是岳父大人? 当时,应辟东正进入雪山隧道赶赴两点的约会,岳父大人这一通电话,他大概也明白是什么情况。 四十分钟后抵达凌家,凌氏三兄弟堵在家门口,实在搞不懂小妹在想什么,这男人除了皮相帅之外还有什么?冷冰冰不说,商场上可是把他形容得像虎豹豺狼一样没心的!没心的男人有什么好?沾上了,就只能自己离开家乡出国疗伤,这让疼惜小妹的三兄弟如何不发火?! 「你为什么还要招惹我妹妹?你们已经离婚了,她被你们家伤得还不够吗?你还想怎样啊?!」 「我们凌家是小户人家,没法高攀你们大户应家,不是有一位银行千金等着你迎娶过门吗?她比较适合你,别来招惹我妹妹!」 冲动的老三没大哥、二哥能说善道,他直接出拳就要揍人,幸好老大、老二拦阻,惹得凌家老三咆哮怒吼。「大哥、二哥,你们放开我,我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不可!三个月前没揍到,我今天要加倍奉还!都离婚了还想怎样?,你家人不喜欢我小妹,你缠着她干什么?!你们在一起会有未来吗?!不要再缠着我小妹,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一顿!」 三兄弟气愤不已,都为自家小妹感到委屈。 凌父走上前。 从头到尾应辟东笔直站着,任由三兄弟怒骂,见到岳父后,他恭敬地叫了声。 「爸。」黑眸捜寻着最想见的人。「飞扬呢?」 凌父没打算隐瞒。「飞扬去日本了,短时间不会回来,她临走前,要我和你说清楚并祝福你幸福。」 应辟东自嘲。「我的幸福就是她,她走了,我怎么会幸福?」 再一次,他有被抛弃的感受,只是不同前一回被背叛的委屈,这一回他的心充斥着满满的痛楚,他承诺过不会放她一个人,他承诺过一辈子不离不弃的陪伴,只是…… 他却再一次被抛弃。 为何飞扬感受不到他的真心? 「那是你自认的幸福,不会是飞扬的,没有家人祝福的感情,怎会幸福?」应辟东冷哼,不管是哪一家,他已经厌烦了这些旁人的多事。「我和飞扬只想过拥有彼此的生活,你们根本不需要插手,没有你们介入,我们会很好。」 三兄弟大爆走。「好什么好?!双方家长都不同意,你们是能结婚吗?还是你只想把她当小老婆养着?!王八蛋,要是你有这个念头,你就死定了!」 凌父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他是商场上许多人畏惧的强者,作风铁面霸气,但是那又如何?如果他不愿放手,哪怕是奉上凌家所有家业,他也会保护唯一的女儿! 「不要怨飞扬,她心底受的伤绝对超过你想象,你应该考虑的是,即便你们相爱,但是现实的压力,你避得了,那我女儿呢?你父母会善待她吗?我话已至此,也把飞扬留下的祝福送给你,抱歉让你跑这一趟,不送。」 应辟东转身,不再多言,凌家有凌家的方法,他也有他的,他坐上车,手机直拨日本友人。 凌家生产的五金材料有三分之一是供应给日本买方,凌家在东京设有办事处以方便接单联络,目前在东京管事的是岳母嫁到日本的妹妹——那一次飞扬晚归的第二天,基于不想让不安感重蹈覆辙,他已派人查了飞扬的所有资料,也包括凌家,所以,要找到飞扬的落脚处,对他而言易如反掌。 结束通话后,应辟东通知秘书,要秘书将护照和机票备妥,他由宜兰直接赶去机场。 飞扬想结束? 应辟东苦笑,握着方向盘的手掌一紧,怎么舍得? 凌飞扬抵达日本后,马不停蹄陪着二阿姨赶到公司处理回台度假时所堆积的工作,办事处规模很小,只有会计、业务和二阿姨三个人,却很有效率完成每件事。 凌飞扬在一旁看着,隔行如隔山,她当然不懂这些事务流程,只是如果要在日本待一段时间,她也必须进公司帮忙。 但到了日本,她也有工作要交接出去,这时候又要感谢妈祖的保佑,因为业绩不好,她手头上的case自然少,要交接也就没那么困难了,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第十九章 范姜红听到后,反倒是安心了。「这样好,昨天晚上梅律师还在问我是不是要送你出国度假,免得你的状况让我跟着紧张。」 「梅律师是心疼老婆,想把身为麻烦人物的我赶出国吧?」 「也可以这么说。」 凌飞扬轻笑,当然也感受到身旁人对她的关心。 是啊,不被祝福的爱情怎会幸福?她必须放下。 「小红,我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公司的事没有我在旁边帮着,你自己也不要逞强,可别累坏肚子里的小宝宝。」 「你是心疼我还是心疼小宝宝?」 「连这醋也吃?」 电话两端的两人不约而同轻轻一笑。 「等我孕期稳定了,去日本找你聊天。」 「千万别来,我不想惹梅律师生气。」 「男人不懂咱们女人的友情!」 「说不定等小宝宝五、六个月大的时候我就回台北了。」凌飞扬安抚着。 「这倒也是……你好好照顾自己,飞扬。」 「嗯,你也是。」 两人结束通话,看来二阿姨应该还要再忙一阵子。 满腹心事的凌飞扬当然也无心逛街,她坐着望向窗外发呆,心绪飘浮不定,却也不勉强自己不想他的事,她是过来人,有过前一次的经验,这回对抗心里的忧伤倒也找到了方法…… 等来到二阿姨家的时候已是黄昏。 她放好行李,踱步来到二阿姨家外的小庭院,小庭院布置得很温馨,还有一张看似很舒服的摇椅,她坐了下来。 夕阳西下,少了白日日头的闷热,凉凉的风吹拂,很悠闲。 凌飞扬闭上双眼,享受这难得的放松,突然被人注视的感觉油然而生,她睁开眼,想都想不到已经决定放下的人,居然站在自己面前—— 应辟东。 「怎会是你?」 见了他,她的泪必当不请自来,知道要遗忘,但这过程好难好难,才分开一个晚上和一个白天,就像要她的命一样。 应辟东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平视她的眼,渴望地凝视,她是如此美丽和脆弱。 「你再一次抛弃了我。」 她的泪水奔流得更加急切。「这是最好的选择。」 「对你还是对我?」 她凝视着他,为了遗忘,她选择在伤口上撒盐。「辟东,很抱歉,我必须放弃你,我相信你,是我自己没有勇气,我没法拿爱情当武器,我不想战斗了。」 她强撑着笑,却比哭还要狼狈难看。 应辟东倾身,轻轻将她纳进怀里,淡淡地扯开了苦笑。「不,是你不够信任我,打从一开始你就已经认输了,输给那些给我们压力的人,我爱你,你真的不能为我再进入战场?」 他磨蹭着她熟悉的馨香。「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凌飞扬闭上眼,闪过脑海的画面不是这一个月的恩爱甜蜜,反而是那十一个月里,婆婆对她的指责、那苦得无法咽下的汤药,还有每当亲朋好友怀孕的消息传回应家,婆婆眼里的嫌弃几乎让她不能呼吸……时隔这么久了,每每在梦中回到过去,她还是会吓醒! 她可以和他进入战场,他们相爱,爱就是力量,但现实里她所要面对的还是如恶梦般的一切,她甚至相信,婆婆的火力必当加倍,应家不能无后,没有人可以对抗他们家的传统。 凌飞扬平静的目光迎向他。「辟东,没有战场了,就像你说的,打从一开始,我就已经认输了。」 应辟东发出一记闷哼,他紧紧拥抱住她,急切地、热烈地封吻她的唇,是那么悲伤,是那么凄凉…… 「你不能离开我。」 凌飞扬感受到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她的脸颊一片湿漉漉,她的泪水根本停不下来…… 她轻轻推开他,垂首,握紧拳头。 「应辟东,我们分手吧。」 应辟东万念俱灰地看着她。 他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了她,过去的一切伤害像道深厚的城墙,在得不到家人的祝福下,这道城墙还是存在,他终将失去她。 他苦涩惨笑。「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我们会很快乐。」 凌飞扬闭上双眼。「可惜,我们不是只有两个人。」 他凝视着她,看着他今生最爱的女人,她痛苦挣扎着,为她自己没法跨出那一步的勇气而自责着,她爱他无庸置疑,却也充满恐惧的心。 他怎么舍得见她如此折磨自己? 应辟东神伤,轻抚着她的唇。「老婆,我不会放弃,我不同意分手,我会等,等到那一天,你愿意回来。」 他拭去她颊上的泪。「我会等你,不论多少年,我都等。」 凌飞扬的泪流得更急了,在泪眼之间,她似乎看到他的眼眶也盈满伤心的眼泪。 【第八章】 由清晨到日正当中,由黄昏到夜幕低垂,周而复始,日复一日。 应辟东这三个月来,完全符合外界对他的评论—— 铁面霸气、像虎豹豺狼没有心,他以全然蜕变的气势和狠劲,将商场上的对手攻击得节节败退,丝毫不给别人活路,股市分析师甚至铁口直断,今年应氏机械获利将再创新高…… 啊,那又如何? 应氏机械全体同仁感受不到半点喜悦,要知道钱赚再多也要有命花,如果再被应总压榨下去,就算老板再大方,奖金成数再高,别说花钱了,肝要先爆了! 此时,就有人问了,之前真善美般的和乐世界是不是一场梦? 还是其实他们每天过的就是这样爆肝苦役的生活,根本没有那段美好日子,那些都是因为太渴望而产生的幻想,像海市蜃楼一样,假的啦! 其它员工可以质疑,但身为老板贴身秘书——林秘书当然知道那不是幻想,也不是海市蜃楼。 三个月前凌小姐还待在老板身边的时候,他们的确拥有美好的日子。老板会笑,老板有温度,老板还懂什么叫下班;只是好景不常,打从凌小姐离开后,他们的世界全变了,老板不开心,老板全心全意投入工作,还完全不懂「下班」是啥鬼玩意! 老板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吓死人,这让员工怎会开心? 办公室的落地窗非常干净明亮,应醉东透过玻璃窗冷漠看着窗外的黑夜,漆黑的眼眸里透出的彻骨寒意令人不敢直视。 「应总。」林秘书走了进来,虽然已经习惯,还是被老板透出的寒意吓得气息不稳,他呐呐地打了声招呼。 「什么事?」应辟东没回头,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 「应总,这是日本传来的消息。」 每周二日本那边都会传来凌小姐的最新状况,(想想日本厂的秘书也挺可怜的,还要充当fbi呢!)呈上相片后,林秘书就要开始祈祷了,如果照片上的凌小姐会笑,那老板就会有好心情,跟在身旁的人就能喘口气;要是照片上的凌小姐皱个眉头,惹老板担心,老板就会不开心,跟在身旁的人只能皮绷紧,千万别在这个时间点出错,否则绝对扫到台风尾! 今天的相片应该是很开心,因为老板难得勾起了嘴角。 应辟东凝视着照片里的人儿,飞扬的点点消息,总能引发他情感的波动,似乎在她离开之后,他就忘记了怎么微笑,飞扬是他心上唯一的柔软。 日本那边进入初冬,飞扬已经穿上外套,长发斜斜披在左肩,明亮的笑眼美丽极了,照片上她和二阿姨一起去医院,应该没有大碍,因为她脸上有着灿烂无敌的笑容。 他抚着相片里的她,哪怕只是在相片里,她的笑对他还是万分重要。 应辟东将照片收好,看到林秘书还站在一旁,时间已近晚上八点。 「林秘书,你可以下班了。」 林秘书真想高呼万岁,他向远在日本的凌小姐遥献感谢! 「是,也请应总早点下班休息,我先离开。」 林秘书离开后,应辟东望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相对于白天的热闹,突然有些无所适从,也更凸显他的形单影只。 以往工作是他唯一的信念,工作带给他无与伦比的成就感,工作可以让他投入其中无其它心思。可现在,工作不再具有强大的魔力,即便再努力工作,他还是觉得莫名的空虚。 他深呼吸,转身,关灯,离开。 第二十章 宝马休旅车驰骋在宽敞的马路上,已过了下班尖峰时间,路上车辆明显变少,他车速不快,甚至有些意兴阑珊。他想着,幸好飞扬在日本不开车,否则一想到她爱开快车的恶习,他怎会放心? 他想她,想念的心情没有随时间的流逝而消散,连逛个超市眼前出现都是她的影子。他这么想她,他也想知道飞扬是否和他一样,深受思念之苦?这可能是他永远无法求证的答案…… 回到应家,不意外见到等门的母亲。 「辟东,吃了吗?要不要让人把饭菜热一热?」应母招呼着。 应辟东没有表情。「不用。」 他没有停下脚步,笔直地走往楼上。 见儿子这番反应,应母也只能叹气,儿子是回来了,离这个家却越发的疏远。三个月前,当老爷告诉她辟东和前媳妇住在一起时,她气炸了,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想不到帮儿子找再婚对象,反而牵起辟东和前媳妇联系的桥梁。 她急着找人出气却找不到前媳妇,当然也急着找儿子当面问个清楚,那天儿子是回家了,只是脸上掩不住的哀伤,让她明白无须再质问…… 儿子是自己生的,哪怕他个性再淡然,也能猜到三、四分,或许在婚姻刚开始时,他对飞扬是没有心的,但她清楚知道,现在的辟东心态不一样了,他对飞扬不只上了心,还是谁都取代不了的地位。 「明天安排一下,尽快让辟东和苏小姐见个面,人家苏总裁催了好几次了,工作再怎么繁忙,也不是一拖三个月吧。」应父交代着,对于儿子的冷漠并没放在心上,他计划的是联姻后的好处,虽然公司已非他主事,但为儿子找一门有利的婚姻,当父亲的责无旁贷。 应辟妍望着大哥离开的方向——她不得不回来,妈说大哥变得好憔悴,在她看来何止憔悴?他根本伤透心了。 「爸,哥不快乐。」 应父无所谓地回道:「男人志在四方,儿女私情不重要。」 父亲的回答让应辟研无话好说。 应母望着冷淡的丈夫,梗在喉间的泪意却越发强烈…… 三个月以来,她看着儿子的变化,不说话不代表他不在意,更不能以为反正锌东本来就不爱笑,所以笑或不笑没多大差别——偏偏应父正是这么想的。 身为母亲,她深深感受到辟东哀伤的灵魂正在无声哭泣。 头一回,她有种想法,只要辟东开心,只要醉东的眼睛再亮起来,只要儿子不要再这么折腾自己,其它的,她真的都不再觉得重要了。 离开三个月后,凌飞扬一身轻便回到台北,除了回公司复职,她还带回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由机场回到家里,意外地并没有见到那位八卦主委,值班的保全也是新面孔,但因为她有磁卡,所以没特别查问。 离家一小段时间,在开启家门的那一刻,她竟有种近乡情怯的忐忑,只是没想到的是——家里居然出奇干净,一尘不染,像是天天有人过来打扫? 凌飞扬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她失笑,不是吧,莫非他还住在这里?她不知道这时候该是怎样的心情,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害怕。 时间毕竟是「遗忘」的良药,他们只热恋了一个月,却分手了三个月……她走进主卧室,房间整整齐齐,不像有人居住过。 她逐步找着他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在自己家里还像小偷一样到处乱翻?这感觉很有趣。 她的宝贝厨房依然干净明亮,惊讶的是冰箱里甚至还摆放着新鲜的蔬果和食材,证明在她不在的这三个月里,某人时常在她家开伙吃饭。 明知道我不在,你为什么还来这里? 凌飞扬越看越觉得心发酸,种种迹象都说明着他对她的思念,他来这里是追寻两人留下的热情回忆吗?被如此强烈爱着,她还有什么不能面对的?她抬手拭去脸颊上的泪。 忽然大门响起开锁声,凌飞扬吓了一跳,第一时间只想躲起来。 她是想见他,但不是这种时候,这样一点也不浪漫好吗!而且她不须给他或给自己这么大的惊吓吧! 她脑袋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先关灯,再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在大门打开的前一秒,凌飞扬利落地躲进窗帘后面,很蠢是吧?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像小偷一样躲起来。 凌飞扬隐约听见来人把大门开了又关上,他的脚步声有些步履蹒跚,有气无力的,连呼吸听起来都有些沉重。 她想到最近在杂志看到他的专访,他瘦了,没一丝笑意,以往充满自信的双眼都显得黯淡,像是数夜未曾好眠一般。 她双手捂着口鼻,心脏怦怦跳个不停,明知不会被发现,可还是紧张个半死,生怕下一秒应辟东就会将她从窗帘后拉出来,揽进怀里,然后对她咆哮为什么要躲在窗帘后吓人! 那画面倒是挺有趣的。 应辟东无法改变每隔一天就要到这里坐坐的习惯,仿佛在这里感受到飞扬的气息,他才能安心。 只是这里毕竟是凌家的产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怕逼得凌家把这里处理掉,他通常只来一会儿,替自己弄些吃的,东西吃完,打扫清洁之后,他会离开,并不会留下来过夜。 他在沙发坐了下来(背对窗帘,呼!)感觉今天状况特别不好,连动手准备吃的都嫌麻烦。他知道自己精神愈来愈糟,甚至有想过是否要去看心理医生,但他知道效果不大,心病还要心药医,他连解药是什么都知道了,见了心理医生又能如何?只是浪费医疗资源。 他不知所措,轻轻地低声呢喃。「你会回来吗?飞扬,房子里属于你的味道愈来愈淡了,如果你再不回来,我要怎么熬?」 应醉东的音量不大,但无声的空间里反而显得清晰。 凌飞扬咬着唇瓣,忍住盈眶的眼泪,哭会有声音,她不能哭。 三个月有太多太多事,她还没整理好情绪,至少今天晚上她还不能见他——她不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她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话?尤其她还带着一个秘密…… 应辟东坐在沙发上,因为强大的思念而面如槁木,凌飞扬躲在窗帘后,紧张得心跳如擂。 他当然不会知道最想念的人此刻就和他近在咫尺,因有所迟疑不敢跨出那一小步,站在他面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叹了口气,站起身,关上灯,屋子里再度陷入一片黑暗,大门再度开启,然后关上,人已离开。 此时的凌飞扬早已泪流满面。 被自己爱上的男人这样深深爱着,还意外听闻他思念的独白,天啊,这让女人很难不被感动好吗? 凌飞扬走出窗帘外,重新打开灯,方才的忐忑不安这下全部平缓,三个月来不曾联络,她也会担心辟东是否和她一样承受思念之苦,看到刚才的状况还有什么好怀疑的?但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首先,她必须通知小红她回来的消息,最近「期待幸福」业绩如雪花般飞至,所有业务都忙翻天了,尤其好几个大型联谊会,都快让程程喘不过气来,连续工作两个月都无法休息。现在她回来了,小红和程程她们一定都会很开心。 再来,打电话回家,让爸妈和哥哥们知道她回来了,当然这件事还是缓些再说(二阿姨已同意保守秘密),她还有其它想法。 最后,也是最重点,她要帮老公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重逢后,她没下过厨,总是把人家当男佣使唤,虽然型男主厨很帅,家常菜也炒得不错,但该是她拿回场子,让他知道何谓美食的时候了! 这么多事要做,忙都忙不完,她还是赶紧洗澡睡觉补充体力比较重要,也幸好男佣将屋子打扫得很干净,随时维持着她要回家的状态。 真是贴心小棉袄呢,呵,有男佣真好! 第二天黄昏,太阳还没下山,高阶主管会议还在进行,别家公司开会或许很吵闹,而应氏机械向来都像在冰洞开会一样,报告的人小心翼翼,深怕踩到地雷,坐在首位的老板,只是倾听,下属需要意见时才会说话,当然最好是不要说话,光冰着一张脸,就让大家冷得牙齿发酸,一开口更是死伤无数脑细胞…… 第二十一章 此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震动的简讯提醒,应辟东伸手拿起手机,一组三个月不曾出现的号码出现在手机萤幕上,他身形一震,原本如槁木死灰的死鱼脸,立马恢复生机,他惊喜地跳了起来,二说不多说,抛下一室员工,拿了手机就往外冲!看到这种情况,员工会觉得很莫名其妙吗? 一点都不会好不好!跟在老板身旁这么久,怎会不知道老板的喜怒如何判断? 全体也开心地跳了起来,握手互道恭喜,苦尽甘来啊,苦尽甘来,心灵层次较差的人早已泪流满面、喜极而泣了! 应辟东收到这样的简讯—— 准时下班回家吃饭吗?煮晚餐中。 他在车水马龙的车阵中不断飙速,如果飞扬在车上,一定会对他献上满满的崇拜,他的女人回家了,他的老婆回家了,应辟东心跳得好快,眼眶还灼烫着,激动的情绪让他置于方向盘上的双手微微颤抖,每一个红灯,他都必须拿起手机盯着简讯瞧,才能说服自己,这不是梦! 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回家,三步并作两步直往楼上冲,在开启大门后的第一时间,一室的明亮,差点让他这个商场上的巨人热泪盈眶。 飞扬真的回家了…… 「我在厨房。」听到声响,凌飞扬喊了一句,她在熬汤,她的双手却抖着,她的激动和他不相上下,只是还要强作镇定。 应辟东走近,凝视着在厨房里做饭的妻子,无数个孤单的夜,他想过无数个再相逢的场景,却都不及此时来得真切,她就站在他手指碰得到的地方,她是那般美丽,锅里的汤沸腾着咕噜咕噜的声响,此时此刻是如此静谧温馨,一切一切,都让应辟东觉得这是人生之中最幸福的时候! 好吧,凌飞扬投降了,实在受不了背后那双灼热的眼睛直直盯着她瞧,她关火,转头小腿一跺,瞋瞪了应醉东一眼。「喂,还不进来帮我端汤,站在那做什么?」 应辟东一脸无辜,黑眸泪光闪闪。「看着你啊,你跑了我怎么办?」 凌飞扬鼻一酸,转身不看人。 她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那身影穿过由窗户外倾泻而进的黄昏光影朝她而来,脚步声在身旁停下,高大的身影将凌飞扬笼罩住。 凌飞扬心揪着却也没有马上抬头。 「你听清楚了吗?这回就算你哭着想走,我都不会再给你机会。」 她缓缓抬起头,再一次分手,再一次相逢,他们激狂地将对方的身影看进眼眸中,三个月,不多不少的日日夜夜,她想着他,却只能强迫自己必须遗忘。 他还是那么冷、那么猖狂,气势还比分手前更加强大,他商场的敌手怕他、公司里的员工敬畏他,但她什么都不怕,因为她很清楚这个男人,将她摆进心底最柔软的一处细心呵护着。 此时此刻,应辟东的黑眸跳跃着疯狂的怒火,身上的低气压在四周乱窜,他死死盯着凌飞扬,似乎只要她说出离閧的话,他就会炸掉这个世界,将一切化为灰烬!他的思念已近破表,控制力宛如欲断的琴弦。 她勾起笑。「我有说要再离开吗?还是你想要我离开呢?」 他释怀地笑了,伸出手猛地将她揽进怀里,紧搂她的腰,低头埋在她肩膀上,亲吻她光洁的脖颈,所有的心思、所有的想念,这一刻只化作了两个字。 「老婆……」 他难得的脆弱,不再掩饰,全数倾巢而出。 就算到这一刻,应辟东的不安感还是在脑子里流窜着,喜悦和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让他不太敢确定,这是一场空梦,还是飞扬真的在他怀里? 应辟东这一声委委屈屈的「老婆」让凌飞扬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揪拧着。不是只有她委屈,应辟东所承受的压力不比她少。 是啊,在她被伤害的同时,这男人不也承受着伤心痛苦? 「不走了?」 她摇头,泪光闪烁。「打死都不走了。」 应辟东低头吻上他日夜思念、不知想过多少遍的唇,狠狠吮吸,他生气,气她的不顾一切,但真要他回击个几句,他甚至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所以,只能用吻来发泄。 她是那样甜美,游走在她身上的大手感觉到妻子比三个月前更加丰腴一些些,却也更加柔软,他爱极了这样的手感。 他疯狂亲吻着,大掌在她身上引起一阵阵电流,他将她抱坐在流理台上,欧式厨具最大的好处就是台面够宽敞。 「我们还没吃饭……」她还在做垂死挣扎,男人眼里的欲火简直可以焚烧整座森林。 他褪去她的衬衫,双眼紧紧盯着她。「没看到我正在享受迟来三个月的晚餐吗?」 凌飞扬的脸顿时矂红得跟火烧一样,三个月的清心寡欲,当时热恋的奔放都成了回忆,她她她她、她还需要时间适应! 她双手撑在背后,闪躲着,红着脸试图讲道理。「我们才刚重逢,一定有许多话要说,你真的不先吃个『正常』的晚餐,我们好好聊聊天吗?」 吃饭聊天的建议是不错,可惜啊可惜,凌飞扬哪里知道,现在的她可口得让男人想一口吞掉,她脸上带着一抹动人的娇羞,小脸似芙蓉,双眸水汪汪,让应辟东只想化身成一匹色狼扑倒她。 应辟东不只脱她的衣服,还动手脱自己的衬衫,他信手将衬衫一甩,那动作之潇洒豪气,举手投足都是让女人着迷的魅力。 他倾身向前,双手置于她身后,灼热的气息熨烫着她,应辟东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抵着她唇轻声呢喃,杀伤力却更大更大! 「你知道我日日夜夜想的都是这个吗?想着占有你的感觉,想着你在我怀里哭泣娇吟……三个月了,你猜猜我的能量累积多少?」 凌飞扬小脸炸红,挣扎着,但应辟东的速度更快,他两手各抓住她的手腕,霸道的唇用力封吻住她,熟悉的酥麻让凌飞扬开始颤抖,体内像要着火一样,渐渐蔓延四肢。 「你想的只有这个?!」凌飞扬强忍着渴望,咬牙切齿装凶。「没想想我们一起去逛超市、夜市有多好玩?」 应辟东回味地舔过嘴角,邪魅地勾起了笑,真甜,他爱极了老婆的好滋味。 「超市夜市是不错,但比不上老婆的甜美。」 他七手八脚楗去老婆剩下的衣物,连裙子都不知道飞到哪去,直到亲着分开她的双腿,两手在她身上每一寸肌肤来回爱抚过、亲吻过、吸吮过,所到之处肌肤都像被火灼烧般疼痛,他吮着她敏感的乳蕾,引来她动情的回应,她浑然忘我,只感受到他火热的爱抚,其它的,再也感受不到了。 「啊……」 男人的手指探入她腿心处,两指拨开湿漉漉的花蕊,用粗砺的手指碰触嫩滑软绵的幽湿,欲火似燎原野火般焚烧着他。 「老婆,你好湿了,你也想着我对吧?」 她红着脸,强烈的酥麻电流从他手下揉弄的部位蔓延开来,扩及全身,他的手好热,他的嘴唇好热,将她心底的渴望全部撩拨开来,她娇柔地喘息,彼此高涨的情欲再也无法隐藏或等待! 他日思夜盼,思念到心都会发痛,应辟东吸吮着妻子的唇,舌头霸道地纠缠,抱起了她,让妻子的双腿缠在他的劲腰上,他再也忍受不了了,窄臀向前一顶,用强劲的力道将硕长推挤进她弹性十足的软嫩之中。 他深深看进她盈满情欲的美丽眼眸。「爱我吗?」 她哭泣,疯狂地想要这个男人。 「我爱你……」 …… 她在他怀里喘息,三个月后回来是对的,否则自己的身体状况怎堪这样的折腾? 「老婆,我爱你。」他吻着她的额头,身体的某部分还不舍得抽离。 禁欲三个月,刚才那只是前菜好吗?根本不用急着离开。 当然男人欠扁的o.s.女人并不知情。 正当男人脑海充满前菜、汤品、主食、点心淫色的幻想之际——汤品要在浴室还是房间进行呢?只不过计划还没开始实现,却先被怀里的女人吓死—— 「老公。」 「嗯?」 「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嗯?什么事?我知道你爱我。」 女人翻了一记白眼,这男人有个毛病,吃饱喝足就会越发嚣张。 凌飞扬深吸口气,揭晓由日本带回来的大礼物—— 「我怀孕了,宝宝刚满十五周。」 第二十二章 凌飞扬看着老公一脸呆愣,能把商场巨人吓得变傻瓜,呵呵呵,痛快圆满了。 【第九章】 医生说得没错,她和应辟东的生蛋能力都没问题,唯一的问题是时间无法配合。 之前那十一个月里,床笫运动虽然没有热恋时期的丰沛火力,但也是弹量充裕,只可惜总是错过对的时间,聚少离多下,哪怕应辟东再努力,也是一场空。 但热恋期可不一样了,整整一个月两人纠缠在一起,应辟东随时随地喊上就上,勤于灌溉播种,施予妻子满满精华,在没有任何避孕措施之下,呵,自然手到擒来,想不怀孕都难。 凌飞扬向来经期准时,这也要归功于前任婆婆的调养,刚到日本时,她惊觉该按月拜访的亲戚居然迟迟未大驾光临,日本美妆店林立要买支验孕棒来测测很简单,虽然她以为自己八成得了妇科疾病。 是啊,她明明是一只不能生蛋的母鸡,大姨妈不来,当然不会往怀孕这个原因联想。 这一测,不得了了,红亮亮的两条线,让凌飞扬吓得在厕所里放声尖叫,这一叫当然惹来二阿姨的关心,在知道情况后,立马架着外甥女直奔医院确认状况——然后,日本医生笑咪咪道:「恭喜你要当妈妈了!」 这一宣布,二阿姨翻译后,凌飞扬当场在医院泪如雨下,还把人家医生护士吓了一跳,她感谢老天爷的厚待,这是最棒的礼物! 怀孕之后,第一个问题就是要不要对外宣布,她很想看看孩子的爹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会是怎样的反应? 但二阿姨不愿意飞扬在怀孕初期有太大的动作,恐惊动到胎神,况且台北那边也正乱着,谁知道应家会不会真的和银行千金联姻呢?哼。 至少在二阿姨看来,先远离是非之地,好好照顾身体把自己养强壮些才是最重要的,等回台北时,需要体力去面对所要发生的一切。 凌飞扬揉揉发酸的腰,二阿姨果然是先知,幸好她身体养得很好,才禁得住昨晚某人在流理台上的折腾。 昨天第一次结束后,她「好心」地供出怀孕的事,把应辟东吓个半死之外,就不敢再碰她了,闪得远远的,好像她有传染病一样! 还不只这样,第二天一早,也就是现在,公事放着不管,硬要小心翼翼「捧」着她来到医院彻底检查,连开车过来的时速都不到五十公里,这男人是不是太夸张啦?! 放着一辆好车时速只开五十?连宝马都会哭泣吧! 「我真的没事好吗?」 坐在候诊室里,凌飞扬无奈看着身旁的男人,没错,产检是需要的,她手上也有一份日方的产检报告,随时可以和台北的医院无缝接轨。可就算产检很重要,也不用急着在回国第二天早上就透过关系插队看名医! 「我好多事情要处理,我答应小红今天会进公司,一堆事要讨论,明天星期六有一场联谊会——」 「不可以去。」 凌飞扬杏眼圆瞪,她不可思议地摇着头。「应辟东,我已经答应小红了,况且有大型场子经验的业务只有我们三个,程程今天到高雄出差,小红挺着一颗大肚子,明天要是我不去主持,难道丢给那些没经验的姐妹?还是让范姜妈妈——我们董事长亲自上场?!」 「你不也挺着一颗大肚子?」应辟东凉凉地说,摆明不妥协。 凌飞扬快晕了,她指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十五周的小宝宝,只有手贴上去,才会感觉一点弧度。「你觉得他大吗?」 「是不大。」 「那就对啦,所以喽,怀孕归怀孕,工作还是得顾,总不是每个孕妇都得待在家,啥事都不能做吧?」 应辟东斜睨一眼。「我的确是有这个打算。」 凌飞扬要疯了。「不是吧?!你要我待在家里不能工作?!」 「你去日本三个月,也没见你担心过公司,再多几个月也无妨吧?」男人的语气活脱脱就是怨慰两个字。 凌飞扬低着头,嘟着唇抗议。「谁说我没有的,只要有网路就可以帮忙配对……」 男人犀利的黑眸扫了过来。「所以你的意思是,就算去了日本,台北这边的人你都有保持联络,还可以工作,就只有我例外,一通电话也没有?」 哎呀,她支支吾吾。「呃,也不是这么说……呃……」谁看过分手的男女朋友还保持联络的?但这种找死的话,她可不敢说。 应辟东叹了口气,揉揉她的头发。「你安分点,宝宝是我的小福星,我要好好保护他,一点状况也不允许发生。」 她抬头瞪人。「什么小福星?他是小福星,那我呢?我是大福星吗?是怎样?现在是有了宝宝忘了宝宝的娘吗?你会不会太夸张」 从她宣布怀孕起,应辟东任何事都是宝宝优先,任何事都是宝宝安全为重!什么都是宝宝,那她呢?她的地位在哪?! 原本是两人一条被子,为了怕抢被子时误踢到她,应辟东居然还从客房拿了另一床被子进来。他以前都是抱着她入睡的,还说没有抱着她睡不安稳,现在一张大床两条被子?是要怎么抱在一起睡?! 应辟东变化也太快了点,其实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他可以滚去客房,分房睡还比较干脆点! 「你在嫉妒?」 「是你差别太大。」 应辟东勾着笑,牵着她的手就唇,亲吻她的手指。「我问你,如果没有宝宝,你会回到我身边吗?」 凌飞扬怔住。 应辟东问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如果没有怀孕,她会回来吗? 他的爱留不住她。 他的保护留不住她。 她舍得放下所有,头也不回就走,说分手两个字轻而易举。她能,他却做不到,他为思念所苦时,她却初尝为人母的喜悦而乐不思蜀。 凌飞扬轻靠着他。「我知道是我勇气不够……」 「听过了。」他讪讪地说。 她嘟唇装可怜。「你在生气唷?」 生气?如果生得了气该有多好?遇上挚爱,他永远只能对自己生气。 应辟东抬起手臂,将她拥进臂弯之中,幽幽地叹气。「怎么舍得?我爱你都来不及,想对你好还怕不够,被气个半死也无可奈何,所以你说宝宝是不是我的小福星呢?有他在,我才能完完整整拥有你。」 她偎在他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虽然有点不甘心自己被说得好像是生来折磨他的浩劫,但但但,现在不是辩驳的时候,她要好好安抚老公的委屈。 「老公……」 「想气死我的话就千万别说,例如要去主持联谊会什么的,我可还记得上一个联谊会你是怎么被人假公济私吃豆腐的!」 凌飞扬吓一跳,立即恍然大悟。「原来那天不是只有辟妍在,你也在现场?」 那是她中暑的第二天,她贼兮兮笑着。「唷,你是担心我才来看我的吗?」 男人还在生气,头一甩不理人,脸颊淡淡的粉红泄漏了一切。 呿,小气鬼。 她将自己的手塞进他大手里,手指和他紧紧相扣着。「嗯……也许你说得没错,没有宝宝我不会回来,我宁愿让思念折磨到老死,也不会回来,因为只是绕着原地打转,那太痛苦了……」 她学他,举起手亲吻他修长的手指。「所以,宝宝是老天爷送我们的大礼物,我每天都会感谢祂,同时向祂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好好对你,好好爱你。」 应辟东一脸阴霾一扫而空,她就是有这个能耐,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喜怒。 「真的会好好珍惜我?」他挑剔。 「真的。」 「真的会好好对我?」他挑衅。 「当然。」 「真的会好好爱我?」他不安。 哎唷,真像讨糖吃的小男孩呢! 她抬起头,轻轻在他唇角印上一吻。「我肯定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好好爱你。」这里是妇产科,许多候诊的准妈妈、准爸爸们都目睹这亲昵温馨的一刻,对眼前这一幕都抱以满满的祝福。 男人被取悦了,拥抱着爱妻,手掌轻放在她略略鼓起的小腹上。「家里的事我会处理。」 「嗯。」 她偎在他怀里,轻轻点头。 她知道幸福的未来将属于他们的。 三天后,当应夫人出现在「期待幸福」时,小杏是第一个挡在前头的。 第二十三章 当「期待幸福」的每个人知道凌飞扬怀孕的消息后,全当她是稀有动物谨慎保护着,出公差也不让她碰方向盘,上下班也有老公亲自接送,她的爱驹尼桑只能停在家里车库黯然垂泪,是说她长得像台湾黑熊吗? 「小杏去泡茶,应夫人这边请,我们会客室谈。」 凌飞扬意外发现自己的心境很平静呢! 好奇怪,她应该感到紧张害怕的不是吗?以往应夫人来访,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当然绝非善意,尤其应辟东现在和她住在一起,纸包不住火,她不认为应夫人还蒙在鼓里,唯一能确定的是宝宝的事还未传回应家。 现在,她能够有心平气和面对的勇气,老公和宝宝都是功臣。 「应夫人请喝茶。」 应母端起茶杯轻啜了口,原本就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儿子没回家,依之前的经验一定是到前媳妇那里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正好一个星期。」 「辟东在你那边吧?」应母没罗嗉,直接进入主题。 凌飞扬慎重回答,没半点示威意味,也不需要再隐瞒,只要诚实告知。「是的,辟东和我住在一起。」 她等着前婆婆的谩骂,接受她伤害性的言词,却发现前婆婆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她还好吧? 「辟东好吗?」 「他很好。」他当然好,有妻小相伴,哪怕是男佣要做家事,心境还是可以像帝王般畅快! 「你呢?」 「我?!」凌飞扬吓归吓,还是认真回答。「我们都很好。」 应夫人叹了口气。「这样很好……我儿子辛苦太久了,从小开始就让他爷爷和他爸爸毫不留情地磨练,要培养他成为扛起一间企业的继承人,你不会想知道,那样的方法对一个小男孩而言,是多么残忍。辟东儿时没有童年、没有玩伴,连一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他们是成功了,把我儿子塑造成一个厉害的机器人,但我儿子却失去一颗温暖的心。」 她看着前媳妇,记得飞扬刚进应家时,对儿子冷漠的态度完全没在怕,还是以她自个儿的步调,拉着儿子进进出出,辟东这样脾气不好的人倒也随她摆弄,甩不掉她。 这样阳光的女孩,如果不是因为那传统的老观念,她也是会喜欢她的,毕竟在寒冬的家庭待太久,都会渴望明朗的阳光。 应母续道:「我身为母亲也没发觉,快乐或不快乐对辟东而言有什么差别?一直以来他都是那样的冷漠,直到你离开台湾去了日本,我才知道原来我儿子也有快乐和不快乐的分别,你在的时候,他快乐;你离开的时候,像世界遗弃了他。」 前任婆婆莫名其妙告诉她这些,目的是什么?后话又是什么? 凌飞扬管不了这么多,只听到辟东所承受的伤害,心疼得直掉泪。 「心疼了?」 凌飞扬抹去脸颊上的眼泪。「是心疼啊,因为我很爱他,不过没关系,我发誓要对他好一辈子,他受的伤害或之前我给他的委屈,我都会加倍补偿,我不会再离开他。」 应母微笑,对前媳妇的决定,心底有了感恩的谢意,但表情可看不出来。「希望你记得你的承诺,永远都不会离开辟东。」 今天的前婆婆真的很奇怪! 凌飞扬眉头一皱。「应夫人这句话我听不大明白,您是真心提点我不能离开他?还是警告我,不离开他,我就糟了?」 应母大笑。「你觉得呢?」 凌飞扬想了想,按前任婆婆的个性,知道宝贝儿子还与她瞎搅和着,定会大爆炸!没有爆炸是代表祝福吗? 无论是什么改变了应夫人的想法,她用不着追究,只要真心接受就好,呵,有人祝福有什么不好? 「我当您是提点我,您放心,我不会离开他。」 应母起身。「聪明人只做聪明事,我老了,只要我的孩子开开心心就好,不求别的了,但我的想法并不代表所有应家长辈的想法,你必须知道真正的阻碍其实并不是我。」 凌飞扬跟着起身。「谢谢应夫人提点,我知道。」 应夫人直指的人就是应家老爷,她那表面和善的前任公公。她很清楚,和银行千金联姻的计划哪怕已过三个月,他还是没有放弃。 应母笑了。「知道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称呼也得换一下,夫人夫人,没老都被你叫老。」 凌飞扬先是一怔,随即马上反应过来,她勾住前……哦,不,是婆婆的胳臂亲亲热热地喊一声。「妈,您一点都不老,还年轻得很!」 应母拍拍媳妇的手。「是啊,媳妇,妈也这么觉得!」 婆媳相视一笑,看似有点虚伪的应对,眼中却是满满真诚。 「妈,您小心走。」 「下次去你那里吃个便饭可以吧?」 「妈您这么客气就见外了,随时都欢迎您来。」 「辟东不会不欢迎我吧?」 「您愿意来吃饭,辟东肯定最开心,我保证。」 「哈,那就太好了,改天我和辟妍一起过去。」 「好,人多热闹。」 这厢婆媳大和解可是吓坏了在一旁守护戒备的小杏。 看不懂啊?看不懂啊?怎么会这么神奇啊?! 明明每次都要大动干戈的婆媳,怎会在今天来个完美大团圆?这未免也太跳tone了吧?! 送走婆婆的凌飞扬看见傻怔怔站在lobby的小杏,还是得关心一下。 「小杏怎么了?」 「飞扬姐和跋扈婆婆,这这这……」 凌飞扬耸肩。「这就是告诉你,天底下没有永远的敌人,婆媳关系绝对是门大学问,今天好,不代表明天一样好;反之,过去不好,不代表未来还是一样糟糕,说不定反而多了很多进步空间呢!且看且走,谨言慎行这是不会错的法宝。」 她解说完毕,挥挥手,继续去忙。 她望着窗外蓝天,是不是心情很好的缘故,怎觉得今天的蓝天特别干净、特别蓝? 还是三天后,应母和女儿一起过来吃晚饭。 在厨房忙的应辟东对于意外的访客大表震惊。 一进门,看到围着蕾丝围裙、拿着锅铲的大哥,应辟妍不可置信地大呼小叫。 「大哥,原来你会做饭啊?!」 天啊!爱情的力量太可怕了,可以让这辈子在家没进过厨房的男人变身为型男主厨?! 「做饭炒菜哪里难?会比经营公司难吗?」 应辟东一脸纳闷,完全不晓得亲亲老婆什么时候和家里的人大和解了?还相约共进晚餐? 这太不可思议了,即使是见过风风雨雨的商场巨人,也想不到过去剑拔弩张的婆媳会变得这般友好? 凌飞扬接过婆婆手上的保温锅。「妈,这是什么好料的?」 应母回避儿子摆明不信任的眼光,她懂儿子在想什么,之前的痛苦历历在目,怪不得辟东会以为她是来找媳妇麻烦的。 「鸡汤喽,我一早就起来熬的,老爷想喝一口,我都不给喝呢!」 凌飞扬开心地拍手,婆婆的鸡汤既鲜浓又美味,她之前喝过一次,立马爱上。 「太好了,我最想念妈熬的鸡汤了,再找不到这样完美的好滋味!」 应辟妍在一旁帮腔。「何止老爸喝不到,我这个女儿连想分一碗都分不到呢!妈是特别熬给大哥、大嫂喝的,保温锅连提都不让我提,也不想想那一锅有多重,是怎样,搭捷运是可以偷喝吗?妈都不知道搭捷运吃东西是会被罚钱的喔?!」 小姑的一番话,让婆媳又是一阵笑。 「妈,我先进去把汤热一热,鸡汤就是要热呼呼的才好喝,你们先坐唷,辟东炒个青菜就可以开饭了。」 「好好,你们先打头阵,等会儿让辟妍负责洗碗!」 「遵命,老妈!」 凌飞扬提着保温锅进厨房,奉命再炒个菜的应辟东也跟着走进厨房。 他看着老婆将保温锅里的鸡汤倒进康宁锅里准备加热,那一脸幸福的馋样是真的很喜欢这锅鸡汤。 炖鸡汤是妈的拿手好菜,但因为过程繁琐,要好几道功法,妈觉得麻烦,且熬了他和辟妍也不见得会在家,这几年就鲜少熬鸡汤了。 「妈为你熬鸡汤?」 「也是为你啊,别吃醋。」 应辟东凝视着神奇的老婆。「什么时候跟妈大和解了?」 第二十四章 凌飞扬偷尝了口,噢,我的天啊,真的太赞了!「三天前喽。」 「你和妈提宝宝的事了?」 凌飞扬摇头。「我没有说,」一脸兴奋。「所以是不是很神奇?!」 应辟东可没亲亲爱妻那么快接受,他怀疑「动机」不单纯。「我会去查清楚他们是不是知道宝宝的事了。」 他会这么想一点也不奇怪,原本不对盘的两个人,怎么可能说和好就和好?发现飞扬怀孕是唯一理由。 如果只是因为知道飞扬怀孕才对她好,那飞扬会不会太委屈? 所以他必须查清楚母亲接近飞扬的动机。 他利落炒着菜,高大的身形说有多紧绷就有多紧绷,说有多戒备就有多戒备。凌飞扬将加热的炉火关小,走到老公身后,由背后将亲亲老公环抱住,柔柔蹭着他宽阔的背,双手在他腰间紧紧交握。 「你在猜为什么妈要突然对我好吗?不用猜,让我来告诉你,每个孩子都是母亲的宝贝,当母亲的会为孩子做任何事,只要孩子开心。因为我怀着宝宝,所以更能感同身受。妈对我好,当然就是因为你,因为你爱着我,所以妈才要对我好,希望我也能对你好。」 应辟东将菜盛盘,面对妻子,还是不放心。「如果妈又——」 凌飞扬举起双手环住他的颈子往下一拉,怀孕的人不能踮脚,要主动亲人只能用这招,很霸气的! 她吻了他,将他的顾虑一口吃掉。「相信我,我有勇气了,因为我知道你很爱我,即便到头来这都是假象,我也一定能过得了这关。」 应辟东笑了,调侃道:「有勇气了?」 「嗯嗯。」 他瞅着她。「那有没有勇气在观众面前来场热吻表演?」 「啊?」凌飞扬一时反应不过来。 才刚「啊」完,她只感到一阵风,下一秒已落入某人的怀抱中。 应辟东黑夜一般的眼眸永远深邃幽深让人猜不透,不变的是当他凝视她时,她一定可以找到其中的款款深情! 他笑着,吻住爱妻的唇,起初只是带点玩笑,但她甜美的滋味总是会毁了他的自制力,他如狂风暴雨般辗转舔舐,撬开她的唇舌,不给她反抗的余地。 反抗无效,即便有观众在一旁拍手叫好,应辟妍还用力吹了口哨,大哥太猛了,说吻就吻,才不管其它人的反应呢! 眼尾余光,应辟东瞧见母亲开心的神色,那不是演戏,而是真正的祝福。 这一刻他不得不佩服亲亲老婆,她不仅征服了他,也拿下应家难搞的长辈之一! 那,还有什么事是亲亲老婆办不到的呢? 「喂,你还要吻我多久啦?!」被吃豆腐的凌飞扬红着小脸,气急败坏的模样可爱极了。 应辟东虔诚的吻印上她的额头,轻轻地回答。「很久很久。」 【终曲——当应小宝还是小肉球时】 很多人都好奇,当应小宝还是团小肉球、还在他娘的肚子里时,到底是怎么被其它人发现的呢? 唉唉,谁叫应小宝有对鸵鸟爹娘,摆明了不主动通知外人应小宝的事,呃,应该是说鸵鸟娘才是,他老爹可光明磊落了—— 屡屡求婚失败的老爹是这么说的。「说!为什么不允许我告诉所有人应小宝的事,还是你不想嫁给我?!」 瞧,是不是很有气势呢?是不是很厉害呢?错!只要鸵鸟娘含着泪、凄楚可怜地往他一瞧,什么男人的坚持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是我不想说,我当然想嫁给你呀,但是人家好几对会员都在这周排着要见面,老公……你晓得的,就差这些业绩人家就是第一名了,反正我们现在还不跟夫妻一样,而且应小宝还小,别人又都看不出来,老公……再等等人家嘛……」 喂!你不嫁给他干我什么事啊?!什么叫我还小别人看不出来?我已经六个月了! 但只要娘这娇一撒,老爹什么原则全都没了,只知道要疼老婆、听老婆话,不能让老婆哭,笨! 不过呢,这的确是挺悲哀的事,六个月的小肉球,只有天知地知、医生知、公司阿姨们知,还有等着看好戏的二姨婆知,当然爹娘也知。 明明应该是挺着大肚子的月数,偏偏互动频繁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两家都没人知道! 医生说娘是属于藏肚型的,就算到足月,肚子也不会很大。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倒成了鸵鸟娘赖皮的利器! 唉唉,老爸求婚屡屡败下阵,输给那个叫「业绩」的叔叔,真是奇怪了,鸵鸟娘干么这么坚持要业绩叔叔啊?咱家老爸明明很威武,虽然老是「顶」得他无法睡觉,还让他感觉像在大海中乘风破浪一样,但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爹,虽然他还是团小肉球,没法给予实际的帮忙,只能默默给予祝福。 有一天,送鸡汤来家里的奶奶突然这么说——「飞扬啊,吃饱要出去运动走走才是,妈怎么觉得你最近肉长了不少?」 唷呼,奶奶我是应小宝,不是油腻腻的肥油喔! 连在家做客的外婆都这么说——「是啊,我也觉得我们飞扬最近肉真的长了不少,只能说辟东太疼老婆了,煮得一手好菜,还有婆婆这么疼惜,天天喂补鸡汤,不发胖都难!」 「当然疼惜,媳妇和女儿是一样的,只要飞扬喜欢喝,我天天熬汤送过来都没关系!」 「哎唷,飞扬,你看看你婆婆这么疼你,你啊,真的要去附近公园多运动、多走走,别变成大胖子再来减肥就来不及喽……」 婆婆妈妈讨论得如此热络,谁看得出来几个月前她们还水火不容,巴不得撕了对方呢! 一直被以为发胖的鸵鸟娘如果忍得下这口气,说不定直到怀孕足月都不会被发现。可惜啊可惜,体重是女人的致命伤,怎么可以让人误解呢?她虽然怀孕,但医生直夸她体重控制得很好,这样白白被误解是胖,啧啧啧,七月都会下雪呢!娘冲动地说:「我是怀孕了,我根本没有胖好不好!」 这一宣布,连在子宫里睡觉的应小宝都听得到外婆和奶奶的尖叫声! 婆婆妈妈以不可思议的神速,将这天大的好消息各自传回家里,应凌两家顿时快疯了。 怀孕了,怀孕了,媳妇怀孕了! 同理,远在宜兰的外婆家——怀孕了,怀孕了,凌家的女儿怀孕了! 只有老妈还躲在老爸怀里撒娇兼逼问。「辟东,你觉得我很胖吗?你觉得我像大象一样胖吗?你说说看、说说看嘛……」 老爸虽然平常看起来酷酷的,但也很清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你哪有胖?就是这么软绵绵的摸起来才舒服,我现在反而担心,等应小宝出生后,你恢复原本的身材,我是不是就要和我的软绵绵手感说再见了……」 你看看你看看,这么恶心的话都可以说得脸不红气不喘,老爸果然被老妈逼得也在成长了。 两家如火如荼准备着婚礼,在老爸强大的保护下,没人敢多责怪老妈一句,其实也不会怪她啦,现在老妈挺着一颗小肚子,两家就数她最大! 虽然他还是颗小肉球,却也见识了老爸老妈的婚礼,感受到老妈在婚礼上泣不成声,情绪之激动!当然也感受到老爸在婚礼上搂着心爱的女人目中含泪,同一对夫妻,两次婚礼,能走到这天,也真的不容易! 老爸说:「我爱你,老婆。」 老妈说:「我也爱你,老公。」 还在肚子里的应小宝说:「你们少恶心了!快点睡觉了,老爸这样一直顶着我,要我怎么睡觉?!」 难怪老妈怀孕都七个月了,还是肚子小小,根本是被迫运动嘛! 老爸老妈结婚后,理所当然搬回爷爷、奶奶家,房子好大好大、房间好多好多,小姑姑最爱拿着听诊器和他说话,还夸他是聪明的小宝宝,会和她玩give me five! 一切一切都是这么幸福快乐,所有人都笑嘻嘻的,每个人都期待着应小宝能在关爱下来到这个世界,他也很期待呢! 哦,对了,忘了说,等他出生后,他要去拍拍爷爷的肩膀,因为都没有人理他,怪可怜的! 我是应小宝,还没成熟的小肉球,以上是我的心情故事,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出生了,我知道自己一定会很幸福! 编柱: ☆欲知范姜红和梅大律师的爱情故事,请看【嫁人这么难之一】花蝶1495《偏要娶你行不行》。 后记 【后记 姐妹们,来看看「救救菜英文」吧! 伍薇】 大家好,我是伍薇。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分享心得之前,按前人惯例先来上一句——以下有雷,有剧透,哈。 「救救菜英文」是部印度片,前阵子挺火红的,从「三个傻瓜」开始,对印度片就非常有好感,罕哥哥更是薇小妈心头地位坚定的偶像呢!但不同于「三个傻瓜」多支线紧密的剧情发展,「救救菜英文」虽然只有单支线,却显得细水长流。 故事的主角是一位厨艺极佳的家庭主妇(莎希),在印度上流社会家庭里,流利的英文是必须的,但莎希的英文很不好,少数知晓的词汇甚至发音不够标准,这显然是很严重的问题,连亲生女儿都因此对她有偏见。 有回女儿学校家长会,父亲有事,由母亲参加,因为莎希不会说英文,只能向学务长要求说印度语,女儿觉得面子全失,在回程的路上有了抱怨,这是莎希觉得不被人认同的第一个点。 除了家庭主妇外,莎希还会制作手工印度甜点贩售,虽受好评,却得不到老公的认同,甚至要求她不要再浪费时间在这上头,莎希说:「难道我连这一点兴趣你都要剥夺;」这是莎希觉得不被人认同的第二个点。 因为侄女要结婚了,莎希必须独自一人前往纽约帮助姐姐,先要承受的是内心的挣扎恐惧、老公的漠不关心,办理签证、过海关,哪怕是飞机上要杯水,都困难重重;甚至抵达美国后,想到咖啡厅吃个三明治、喝杯咖啡,偏偏又遇到服务态度恶劣的服务生。 莎希连个餐都点不了,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了,这是莎希觉得不被认同的第三点,所谓压垮骆驼最后一根稻草,也就在这里。 当然,莎希之所以会是莎希,就是她拥有神一般的意志力,她花了四百美元去上为期四周的英文课程,很专心地学习英文的同时,还认识了一群同样「菜英文」的同学其中有一个法国人,他看到莎希美丽的优点—— 「莎希你的眼睛像一杯咖啡,闪烁着奶油的光泽。」 用咖啡来形容女人的眼睛?这位深情款款的法国人让看电影的姐妹们都想替他加个几万分。 莎希对这个在课堂上勇于赞美她的法国人,比较起在家里总是被女儿歧视、被老公冷落,其实是挺开心的。唉,女人都是渴望被赞美的,赞美什么都好,就是一种被肯定的感觉! 侄女知道后,问:「你喜欢他吗?」 莎希回答:「我缺的不是爱情,而是尊重。」 oh my god!我的妈妈呀!这句话简直道尽所有已婚妇女的心声呀! 没错,男人们啊,也许在初相遇时女人渴望的是爱情‘在为你披上洁白婚纱时也是渴望爱情,但当生活中的柴米油盐磨光了女人的青春岁月时,爱情已是其次,我们要的是尊重好吗?在婚姻里觉得凡事都理所当然的男人到底懂不懂啊莎希在英语学习过程中获得了自信,蜕变得耀眼夺目。 说真的,印度纱丽真的好美,完美衬托出女人的身段和气质,看到那个讨厌的老公来到纽约和妻子会合后,那颐指气使、大老爷的态度,不喜被冷落的自私,我真想大喊:「莎希,和法国男偷走吧!」当然,人家莎希是完美的母亲,而且这是励志片,不会有这种「玫瑰瞳铃眼」的剧情的 后头的故事就很好明白了,莎希大逆转,在婚礼当天,全程以英文发表祝福咸言,要侄女和新婚丈夫认同彼此的好与坏,并分享家人支持的可贵,如此流利的口条,让所有人吓傻了,女儿懊悔地哭泣,老公还是一脸不可置信,薇小妈在萤幕前开始槌心肝,男人真的太奇怪了,如果身旁的女人变得很优秀,拍手鼓掌的人绝对不是他们! 因为老婆是这般的迷人耀眼,还有法国佬在一旁深情款款、虎视眈眈,老公不放心地问:「你还爱我吗?」 莎希绽出温柔笑意。「如果不爱你,我会给你两份拉杜球吗?」(p.s.莎希拿手的甜点,黄色的小九子)。 电影就此结束。 故事相当有感触,和「三个傻瓜」是完全不同的感觉,毕竟是以女人的角度去陈述的电影。我想因为莎希是这样的美,这一段时间,我应该会疯狂追她的电影出来看吧!很棒的一部戏,配乐很好听,推荐给姐妹们。 咱们下回见。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放下那个女人之一《前夫的红娘》; 02、放下那个女人之二《老板的暗恋》; 03、放下那个女人之三《宁少的婚约》。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