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乱世之逃荒种田大粮商》 第1章 老周家 盛夏。 傍晚。 村里，家家户户的烟囱上陆陆续续的开始飘起了白烟。 位于村西山脚下的一户人家也不例外。 跟别家不同，这家人户的院子格外大，院子里长着一棵成人小腿粗的杏树，树上的杏子还是绿色的，风吹过，树梢间间或有一个两个微黄的杏子露出头来。 树下几个孩子抬着头伸着脖子一脸兴奋的看着树上。 “小叔，你上边一点，就那片树叶后面，看见没有，那个又大又黄。” “还有还有你头上也有一个！” “我要那个大的！！” 孩子们七嘴八舌，树上的少年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笑嘻嘻的一边摘一边仔细询问方向。 这时一位年约五十的老妇人背着柴火从院外走进来，看见这幅场景，对着树上的少年嘱咐道：“老三，不要摘多了，一人摘一个就够了，剩下的我还得留着卖钱呢。” 少年答应着，树下的孩子们也没有吵闹。 老妇人嘱咐完，转头就看见了独自呆呆坐在门槛上的一个约摸七八岁的女娃娃，眉头就是一皱，然后又对着树上的小儿子道：“记得给果也摘一个。” 说完就摇摇头进屋了。 这是老周家。 周家老父亲周得力当家，老妻黄氏。 这对夫妻生了有三个儿子，老大周大富，娶妻许氏，有二子二女。 大儿子周谷，大女儿周杏，小儿子周米，小女儿周桃，今年五岁。 老二周大财，娶妻李氏，有二子一女。 大儿子周麦，女儿周果，小儿子周粟。 老三小儿子周大仓，今年十六岁，还没有娶妻。 老二周大财家又有些特殊，他家二闺女从生下来就有些不同寻常。 还在月子里的时候就不哭不闹的，给了就吃，累了就睡。 那个时候大家都高兴地说这孩子真会给大人省心，真好带。 渐渐地孩子越来越大，大家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了，这孩子不哭不闹，但也不说话啊，呆呆的，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别人说话她好像也听不见，什么反应也没有。 老二两口子这下真如晴天霹雳傻了眼，哪想到自家乖乖巧巧白白净净的闺女竟然是个傻的，这可怎么办呢？ 一家人慌了神。 急的老太太当下就带着小孙女去附近的寺庙求神拜佛去了。 也不知道老太太舍了多少香油钱，反正老太太当天下午就抱着小孙女高高兴兴的回家了。 回来就笑呵呵的对着家人说：“不用担心，大师说了，这丫头啊命里是有大福气的，是大富大贵的命，不同寻常的很，只不过她开窍的晚，我们安心等着就是了。” 这下大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李氏看着自家小闺女傻呆呆的样子，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娘，大师说了这孩子什么时候才开窍没有，我们要等多久?\" 是啊，众人又看过来。 老太太一挥手道：“他说缘分到了自然就开窍了，我一想也是，这种事急也急不来，谁知道老天爷是怎么想的呢。” 主要是急也没法子，能知道她会好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哪还敢强求别的。 周老头背着手点头，“既然是这样，这孩子的名字现在就给起了吧。” 刚出生的孩子怕站不住，一般到孩子三岁的时候才给正式起名。 “大师都说了这丫头以后是大富大贵的命，那得起个名字压一压。” 大家也不了解为什么命好要用名字压一压，反正爹说的那就做呗。 周大财想也没想就道：“那就周桃吧，都是果子。” 大家都说好。 老太太皱眉，道：“不行，这丫头跟家里的姐姐哥哥都不一样，是大富大贵的命，得有不一样的名字。” “那叫什么，什么名字不一样？”许氏有些不以为然，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能叫个果子已经很好了，村里好多女娃子都是没有正经名字的，还挑上了，总不能跟家里的男娃子们一样叫粮食吧？ 周家没有读书人，想不出什么好名字，一时给众人愁坏了。 最后还是周大仓，一拍手道：“我看就叫周果好了，跟大丫差不多，但是又不一样。” 众人一听眼睛就是一亮，老太太也没话说了。 最后就这么定了，这个周家现在傻呆呆的，将来会大富大贵的小闺女，就叫周果了。 一晃眼，七八年过去了，周果还是傻呆呆的，一点要开窍的迹象都没有。 家里由刚开始的深信不疑到后面的怀疑，慢慢的都不抱希望了。 老太太刚开始每天都等着盼着，嘴上虽然跟家里人说不急不急，但心里其实比谁都着急，再不开窍，这孩子都得说亲了，等说亲的时候能说得着人家吗？ 别把孩子耽误了吧。 也就只有李氏，坚信自己的闺女不是傻子，总有一天会醒过来，她是当娘的，她比谁都清楚，从始至终，她都不相信自家长的白白胖胖那么好看的闺女会是个傻的。 而且刚开始生下来的时候，这孩子眼珠子黑亮亮的，转来转去，聪明着呢。 日子一天天过来了。 周家人多。 这么大一家子，每天都张着嘴要吃饭。 靠着家里的几亩地，男人们农闲的时候去县城、地主家打些短工，一年下来，再掺和些稻糠麦麸，好歹也能填饱肚子。 家里站住的孩子也每年都在长大。 但就是这样的日子这两年却也是越来越难过了。 老天爷不作美，每年各种各样的灾祸接连不断，地里的粮食连年歉收。 不仅如此，这两年要交的税也越来越多，往年家里好不容易存下来的那点子家底，也给掏空了。 今年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天已经快四个月没有下过雨了，中间下过几场，地还没浇透就停了，河水眼见着就要露底，今年的粮食不用想又要歉收，还要交税，一家子勒紧裤腰带省着吃也不够。 晚上 ，一家子围着桌子喝稀粥。 说是粥，碗里的米数都数的清，还是没有去过壳的米。 虽说麦子下来了，但粮食还是得省着吃，况且还得留着粮交税呢。 晚上又不用干活，吃了就睡，没必要吃那么好。 孩子们没有一个抱怨的，抱着自己的碗埋着头喝的津津有味。 周大仓也跟着孩子们喝的欢。 周老头看着这大小一溜孩子，又拨了拨碗里的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一天两顿，晚上吃这个，哪能吃的饱。 他这一叹气，几个埋头吃的儿子儿媳都抬起了头。 黄氏瞥了他一眼，道：“快吃吧，都这会了，再晚该看不见了。” 家里是没有油灯的，天黑就该上床睡觉了。 老大周大富紧皱着眉头，也看了一圈孩子们，对着周老头道：“爹，今年的杂税咱拿什么交啊？” 说完又问黄氏，“娘，家里还有多少余钱？” 周大财跟李氏也看过来。 第2章 突变 说起这个，黄氏也没了胃口，想着家里藏钱的匣子，不由的也叹了一口气，“不多了，匣子里还有一吊三十六文，这点钱交税都不够，盐头巴脑的也得要钱。” 黄氏毫不犹豫的道出了家底，这么点钱她每每想起来都不怎么睡得着，现在说出来，感觉一下子轻松多了。 一听只有这么点钱，一个个都没了话，屋里一时间只剩下孩子们唏哩呼噜喝粥的声音。 气氛严肃，孩子们喝粥的动作都小了，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周大富捏了一下拳头，下定决心道：“地里的麦子也收完了，明日我就进城找活干。” 周大财连忙表决心，“那我就去赵老爷家钱老爷家看看，他们地多，没准还要人。” 周老头摇摇头，沉着声音道：“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听人说，这段时间县城渐渐地有灾民进来了，灾民越来越多，他们只要给口吃的就给人干活，在县城恐怕是找不到什么活干了，几个地主老爷家只怕也不会放着这么大的便宜不要。” 众人一时泄了气。 周大财沉默了一瞬，低头就看见坐在自家媳妇身边，乖乖喝粥的闺女。 闺女一直呆呆的，老娘大家伙都疼她，从小家里好吃的都紧着她吃，她又干不了什么活。 所以直到五六岁的时候，这丫头脸上一直都是白白的肉肉的，这两年，家里情况一年比一年清苦，原本肉肉的脸瘦了一大圈。 连家里最受宠的孩子都这样了，更别说其他的孩子了，一个个又黑又瘦，这几年孩子们个子都没怎么长。 周大财闭闭眼，终是道：“我明日去县城看看。” 周大富连忙道：“我跟你一块去，地里的活忙的差不多了，娘，你们在屋里看着就行。” 老太太点点头，觉得这样也好，地里没有重活了，剩下的他们这些妇人孩子的都能忙的过来。 周老头不放心地叮嘱道：“这年头不太平，外面灾民多，你们出门在外不要跟别人起冲突，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就立即回来。” 兄弟俩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兄弟俩就起来了。 黄氏带着两个儿媳给他们做干粮，想着他们是去外面做苦力的，还是舀了满满一大碗刚刚新舂出来的面粉，再掺和些麦麸野菜的，够他们吃好几天的了。 天微亮，除了周果，全家都起来了，大家跟着吃了顿早饭，一起目送兄弟俩出门。 周大富家最小的闺女周桃跟周果的弟弟周粟高兴的挥着手让两人给他们带好吃的回来。 两人挥着手头也不回的走远。 老太太捂着胸口语气担忧的道：“我这心啊一大早的就咚咚跳个不停，也不知道是不是好兆头。” 周老头闻言不满的瞪了她一眼，“一大早的你发什么疯，不会说话就别说，多不吉利！” 说是这么说，但他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眼神里也露出担忧来。 小儿子周大仓转了转眼珠。 没人注意，原本傻呆呆的周果的眼神动了动，不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 兄弟俩进城找活干了，家里人也没闲着，大人们下地，孩子们进山捡蘑菇去了，刚下过几颗小细雨，山里的蘑菇没准长出来了。 家里转眼就只剩下周杏周果了，连周桃都跟着进山了。 周杏将周果牵到杏树下坐着，细心的嘱咐道：“果果，你就在这儿待着不要乱跑知道么，等姐姐忙完了也带着你进山捡蘑菇。” 说完她就去洗碗了，洗了碗又剁些嫩草叶子给家里的鸡吃，完了拿着扫帚屋里屋外的开始扫地…… 周果坐在杏树下，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屋里那个忙来忙去的身影。 半晌，又百无聊赖的仰头看着头上这棵杏子树，想起昨日吃的那颗杏子，嘴里又不由自主的往外冒口水，她好不容易清醒一次，就被这颗果子酸倒了牙。 “我们果果又想吃杏子了？等我扫完地就给你摘啊，我们找找哪颗最黄。”周杏在一旁扫院子，不时的往这边张望，见周果抬头看着杏树，以为她又想吃杏子了。 周果瞪着眼睛，刚要开口，又想起自己是个“傻子”，只好硬生生的闭上嘴。 …… “来，这颗是我能找到的最黄的了，快吃！” 看着递到眼前的这颗绿中带黄的杏子，犹豫着要不要接，还没等她伸手接过，就被不由分说的塞入了手中。 也是，她是傻子啊，哪还能容得了她接不接。 她拿着这颗果子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张了了几次口实在是下不了嘴，昨天吃的那颗今天牙还酸。 周杏也不管她了，她还有好多活要干呢，衣服还没洗呢。 见人走了，她着实松了一口气，双手把玩着果子，八年来，她清醒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就算是能醒来时间也短暂，今天清醒的时间好像格外长呢。 不过，她要清醒那么长的时间做什么呢，要是有可能，倒是宁愿一直不醒。 炎炎夏日也就只有早上这会功夫，才有点子凉意。 她坐在树下也不挪窝，闭上眼睛等着熟悉的疲惫感到来，但等了好一会，反倒是越等越清醒了。 一直到半下午，家里人都回来吃晚饭了，她还是没有睡过去。 看着这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周果不由的有些眼晕，想她上辈子，家里最多的时候也才七口人，这么多人住在一起，真的不会吵架吗？ “哎，老三呢，老三去哪了？”黄氏看了一圈，没看到自己的小儿子。 众人闻言这才反应过来，是啊，平日里最吵闹的人这会倒不在了，吃饭的时候竟然不在！！ 周老头挥手道：“不用管他，指定又跑到哪里野去了，真是的，眼见着都是要说亲的人了，还这么不着调，成日跟个孩子似得，谁家的闺女愿意嫁给他？” 越说越生气，“中午不许给他留饭，以后他要是不回来吃，都不用给他留了，让他饿着好了……” 正说着，外面就响起了周大仓的哭喊声，“不得了了，不得了了，爹，娘，不得了了，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大哥二哥都被抓走了！！” 第3章 乱世来了 谁都能听得出来里面的恐惧跟慌张。 “什么？！被抓走了，被谁抓走了？抓哪去了，为什么要抓他们啊？？”屋里顿时炸开了锅，众人又慌张又疑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明明是好好的进城找活干的，怎么就被抓了。 周大仓一脸惊慌的冲进来，一进来就直奔周老头跟黄氏的跟前，带着哭腔语无伦次的道：“爹，娘，大哥二哥被抓走充军了，还有好多人都被抓走充军了，他们说打起来了，听说叛军就要打进来了，城里好多人拖家带口的都跑了，我们怎么办啊，也跑吧，可是大哥二哥怎么办呢，不会有事吧？？” 周果眉头一皱，看了一眼这满屋子的妇孺老少，沉默了。 黄氏几个妇人一听，眼泪都下来了，连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你看见了，抓哪去了你知道吗？” 周大仓抹了一把眼泪鼻涕道：“我跟在大哥二哥后头也进了城，也想找活干，转了好大一会没人要，正想着去找两个哥哥，就见街上乱了起来，大家都在喊抓人了抓人了，我往外挤的时候瞧见了，大哥二哥跟好多人都被士兵抓走了，说是要充军，要打仗，我们连上前都不能，大哥二哥瞧见我，拼命使眼色让我回来，我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在抓人，说是要打仗了……” 周老头瘫坐在椅子上，一股凉意从头顶袭来，半晌没有说话。 打仗啊！ 乱世来了！！ 孩子们满脸的担忧害怕，年纪最大的周谷道：“爹跟二叔被抓哪去了，我们去把他们找回来吧。” 大哥都开口了，孩子们也纷纷扬言要去把爹找回来。 李氏几个闻言，眼泪流的更凶了，孩子们不知道，她们还不清楚吗，这被抓去充军了，哪那么容易回来，他们要回来也不知道要到什么年月去了。 周老头也知道其中的道理，瘫在椅子上一下子像老了十岁，泪眼纵横。 战场上，刀剑不长眼啊，他们能活着回来那都是上天庇佑了，更有可能的是，在他死之前，恐怕都见不到自己的儿子了。 没想到，早上那一别，竟然可能就是他们这一生最后一面了。 众人见周老头这一哭，顿时没了主心骨，也放声痛哭起来。 胆子小的孩子更是吓得大哭。 屋里顿时哭声一片。 周果抿着嘴不说话，在她为数不多的几次清醒里，她那个爹对她也是呵护备至，疼爱有加，想到她刚生下来睁开眼的时候，模模糊糊见到的就是她爹那张笑成花的脸，抱着她像抱着什么珍宝。 生离死别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现在这样的分别又要来第二次？ 正当她想的入神的时候，右手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小手牵住，转头一看，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脸上还挂着泪珠呢，见她看过来，还不忘出声安慰，抽噎着道：“姐姐不怕，我保护你。” 周果眼神一软，认出来这是她那个四岁的弟弟，周粟，小小的人刚有桌子高，自己害怕的不行，还不忘要保护她。 她不由的伸手替他擦了擦眼泪，这孩子要开始吃苦了！ 周粟眼泪一收，愣愣的看着自家这个向来傻呆呆的姐姐，只觉得她好像不一样了。 周大仓原本六神无主回来找爹娘拿主意，但此刻见着满屋子的老少妇人哭哭啼啼乱成了一锅粥但就是没有一个能出主意的，突然哑了声。 他突然想起来，大哥二哥被充军了，那他就是家里最大的了，现在是他该当担子的时候了。 把眼泪一抹，出声道：“爹，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们要商量出一个章程来，我回来的时候，县城乱成一团了，听人说叛军要打进来了，大家收拾东西拖家带口的正逃命呢，我们也逃吧！” “逃？逃到哪里去，我们逃了你大哥二哥怎么办呢，再说我们这么一大家子人，怎么逃啊，这是我们的家啊，家都不要了？”黄氏一听要逃心就凉了半截，她那么大年纪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这会要逃，逃了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周大仓急道：“娘，我们就是在家等着，大哥二哥暂时也回不来，我今天进城才知道，外面的流民是越来越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打到我们这里，叛军来了，我们这一屋子妇人孩子，逃难都比别人慢一步。” 几个大人看向这一屋子的孩子，孩子们因为惊惧脸上都挂着泪珠，眼里都是恐惧，还有不知道怎么办的彷徨。 周老头心下一横，是啊，他还有这么多孙子孙女呢，刀剑不长眼，叛军可不是什么好人，那都是一群没有人性的土匪，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样的事。 拍板就要下决心，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人年纪大了，离开容易，怕是没命回来了。 李氏抱着希望道：“说不定他们就打不过来呢，现在也不知道叛军在哪里，要是打不过来，那我们不是就白跑了？” 李氏也不想走，“是啊，爹，孩他爹去打仗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他们要是回来了，上哪找我们去啊？” 周老头犹豫不决，这也是他纠结的原因。 众人就都看向周大仓，这些情况都是他带回来的。 周大仓见众人没一个想走的，急的不行，“跟我进城的不止我一个，二柱他们都去了，要不我们去村里看看，看看别家是怎么想的。” 周老头断然点头，“行，走，你跟我一起去，看看村里是怎么想的，大家都走不走。” 周大仓起身就扶着脚有些软的周老头出去了，留下一屋子妇人孩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氏问老太太，“娘，我们真要走啊，走哪去啊？” 李氏也看向她，也很想知道到底走不走。 老太太看着屋外的方向没说话，她哪里知道走不走，等老头子回来再说吧。 周果紧紧拉着弟弟的手，她觉得这难是逃定了。 果然，小半个时辰他们就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周老头一进门就大声道：“老婆子，快，收拾东西，我们快走，听人说叛军都打到隔壁县了，隔壁县没反抗两下城都破了，叛军在县城里看见东西都抢，看见人都杀，有好些灾民正往这边逃呢，村里好些人家都在收拾东西了，快，我们也收拾。” 众人大惊失色，没想到是真的，这下真要逃难去了，不明白怎么好好的突然之间就打仗了，都打到隔壁县了，之前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啊。 第4章 开口了 许氏当场就坐不住了，腾一下就站起来，道：“我娘家，不行，娘，我得去通知一下我娘家啊！” 李氏就没有这个烦恼，她爹娘死的早，是被哥哥嫂嫂拉扯长大的，在家的时候挨打受骂睡牛棚，从来没有吃饱过，天不亮就要起来干活，家里人都睡了她才能睡，受尽了白眼跟苦楚。 要不是因为她实在能干，地里家里一把抓，她那哥嫂早把她许人了。 就这，孩他爹上门提亲的时候，愣是要了人八两银子的彩礼，不给钱就不嫁妹子，得亏婆家看上她了，那时候家里又有些积蓄，她这才顺顺利利的嫁过来。 出门子的时候除了自己的两身破旧衣衫，什么都没有，是空手来婆家的，为了这事，她这些年在婆家在妯娌在村子里总感觉抬不起头，嫁过来后，也跟哥嫂断了来往。 黄氏听完许氏的话，一点犹豫都没有，点头道：“是得去，你就别去了，让大毛去吧，孩子腿脚快，我娘家也在那条路上，让他也去告知一声。” 说完想起什么，看向李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许氏立马欢天喜地的应是，大毛周谷应了一声站起身就要走，走到门口想到什么，回过头来问李氏，“二婶，你的娘家要不要我去告知一声？不过，你的娘家在哪里啊?” 奶奶的娘家他知道，二婶的娘家他还真不知。 李氏皱了皱眉，摇摇头道：“算了，不在一条路上，我娘家在这边呢，那里离县城更近，想来应该比我们更早的知道消息，说不定早就走了。” 这个周大仓有发言权，“这个是，这个是，我一路走来，看见好多拖家带口跑路的，还有一村一村走的，县城附近的村子都快空了，他们肯定比我们跑的快。” 周谷老实的点头，然后就大步头也不回的走了。 黄氏在后面喊，“早点回来，晚了一定得回来啊，听到没有？！” “知道了，奶。”周谷的声音越飘越远，听出来是跑走了。 周老头沉声道：“快点收拾东西，我们也得抓紧了。” 众人一听着急忙慌起来，四散分开，都往各自的屋里奔。 老太太冲着众人的后背吼道：“将家里值钱的东西带上，再收拾几件衣服被褥，最重要的是粮食，粮食都要带走。”生怕她们不知道轻重，什么破烂都带上。 周大仓除了两件衣裳，没什么要收拾的，他将家里的两辆板车推出来，检查了一番都挺结实的，开始往上面搬粮食。 小麦刚进仓，夏税还没来得及交上去，尽管今年粮食欠收，好歹还是有八九袋麦子，这些省着吃也够一家人吃一段时间了。 周果带着弟弟跟在李氏身后回到了自家的屋子。 身后十一岁的周麦紧紧跟着他们。 李氏一进屋就瘫坐在床上，看着站在她跟前的一溜三个幼小的孩子，特别是还傻呆呆的周果，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孩他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留下他们这几个孤儿寡母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周麦抿了抿嘴，忍着眼泪道：“娘，你放心，就算爹不在，我也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李氏看着懂事的大儿子，眼泪流的更凶了。 周果看的着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出声道：“该收拾东西了。” 晴空一道霹雳，劈在了几人的头顶上。 正在流泪的李氏怀疑自己听错了，疑惑的看了看她，然后又把目光移向闺女旁边的小儿子，道：“四毛，你刚说什么？” 四毛周粟目瞪口呆的盯着姐姐没听见他娘说什么。 十一岁的周麦，周家的二毛震惊的看着自家的妹妹，刚才这声音是从她嘴里出来的吧？ 周果看着这三人不敢置信的样子，也有些无奈，她也不想这样的，但现在不是情况特殊么，要是平日她指定不开口，一定不出来吓人。 见几人不说话，她只好又重复了一遍，“该收拾东西了。” 周麦最先反应过来，来不及惊喜，就叠声道：“对对对，娘，收东西，快，要收拾什么？” 李氏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激动的连孩他爹的事都暂时忘了，他们家闺女呆了这么些年，就在这灾祸临头的当口，竟然就好了，这孩子可真是…… 也不知道她是有福气还是没福气。 家里穷，要收拾的东西没两样，值钱的东西早就没有了，箱子里还有八文铜钱，是她这些年攒的，这是他们家全部的家当了。 孩子们的衣物也没有几件，破破烂烂的，但也得都带着，路上万一碰见什么下雨天的，也能御御寒。 再有就是被褥鞋子了，考虑到带太多东西不方便，李氏把两床好一点的褥子叠起来，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好的褥子得带走，剩下的这些也叠起来，最好找个地方藏起来，免得被人顺走了去。 鞋子简单的很，一人就一双，剩下的就是草鞋，草鞋哪里都能编。 周麦跟在李氏的身边，忙进忙出的给她打下手。 周粟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姐姐，想不明白姐姐怎么突然就会说话了。 周果只好低下头扯着嘴对他笑了笑，小家伙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 看着亦步亦趋跟在身边的小弟弟周果委实有些无奈，这小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格外喜欢粘着她，她走到哪里跟在哪里。 她只好给他找了一个小篮子，带着他满屋子逛，觉着有路上用得着的东西，就往小家伙挎着的小篮子里放。 他也乖觉，看着姐姐往篮子里放东西，他也捡着自己看的上的往里放，还不忘把他自己收藏的那些宝贝也带走，一一捡着都往篮子里丢。 什么石头木头都往里放，没一会就大半篮子了。 周果也没管他，自己又拿了一个篮子，捡着有用的东西就往里面放。 大家伙都在忙着收拾东西，也没人注意他们两。 外面两辆板车上面的东西越来越多，什么粮食被褥锅碗，锄头，铲子，镰刀，就连蓑衣都带上了，她觉得这方面她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家里人比她想的周到多了。 没事干，她只好带着周粟去院子里，四下看了看，看中了院子里的那颗杏子树。 树上的杏子还青着，用不了多久就会变黄，黄橙橙的杏子才好吃呢。 第五章 粮食最重要 周粟仰头看着树上的果子，张着嘴巴道：“姐姐，我们回来的时候这果子是不是就黄了？” 说完还咽了咽口水。 周果看了眼他这馋样，什么也没说，走上前拿起竹竿就朝着树上的果子打去，反正也等不到它黄了，留着便宜外人，还不如打下来，自家路上也有口吃的。 果子噼里啪啦的往下落。 周粟张着嘴巴看着她这利落的样子，平日里奶奶将这果子可看得紧， 一棵树上的果子几乎让她打下来一半，看着地上这些果子，她盘算着家里这么多人，这些杏子估计有大半袋子，一家人够吃了，这大热天的也放不久。 她让周粟回屋拿了一个麻袋子出来，两人蹲在地上开始捡果子装袋 忙完这些，大家随便吃了点东西，年纪小的孩子熬不住睡了过去。 周果看着睡在一起的周粟跟周桃，这恐怕是他们往后很长一段时间睡得最后一个安稳觉了。 一家人从半下午忙到夜深。 这个时候周谷也回来了，“娘，奶，我回来了！” 黄氏跟许氏听到动静急忙出门，“你回来了，把话带到了？他们怎么样，走不走？” 周谷气喘吁吁的道：“带到了，不过他们已经知道了，上午的时候已经有别的村里人去过他们那了，我到的时候他们也在收拾东西，我就赶紧回来了。” 几人松了一口气，黄氏道：“行了，带到了就行了，饿了吧，厨房里正在做馍馍呢，去吃吧。” 想着在路上逃难，也不方便随时停下来生火做饭，老太太带着两个儿媳跟大孙女在厨房一通忙活，将家里现存的所有面粉都炒了，装了一个麻袋，饿了就能吃，黑面和着大量的麦麸稻壳做成馍馍。 十几只鸡是最难弄得，都杀了吧这个天气没几天就臭了，活的吧又不好带，车上空间本来就少，这么多只鸡不得占小半个车板去，能多装不少东西呢。 最后还是黄氏拍板，杀一半留一半，杀掉的鸡当下就加重盐炒了，炒的干一点，要吃的时候拿出来吃就行了。 家里攒的一篮子鸡蛋还没有来得及拿去镇上换钱，也全都煮熟了，带着路上吃。 周大仓带着侄子们下地将地里的豆子瓜果全都摘回来，用箩筐麻袋装了抬到车上，粮食能带走的全带走，出门在外，一口吃的就能救命，没有什么比粮食更重要的了。 所有的东西全都收拾好装上车已经后半夜了。 这时候门口进来一个风风火火的年轻人，一进院就朝周老头喊，“叔，叔，里长让我来通知大家，要是收拾好了就去村口大树下等着，等人到齐了一起走，你们要是收拾好了就过去，我还得去通知下一户人家。”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这会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家当太多，两辆车毕竟太少，很多东西都装不下。 黄氏叹了一口气，看着这些东西想着都要丢掉，心疼的很，“这些东西可都好好的啊，就这么丢了，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去。” 很是不甘心。 众人沉默，都难受。 李氏开口道：“娘，这些东西我们找一个地方藏起来吧，后面要是回来了，这些东西也都还在，放在家里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许氏也点头，这些东西可都是花钱买来的。 黄氏发愁，\"家里也没个藏东西的地方啊。\" 是啊，众人都发愁，家里这点地方，一眼过去，什么也藏不了。 周大仓一挥手，“这有什么发愁的，家里没地方，外面不多的是，找个山洞藏进去不就行了。” 众人眼睛一亮，是啊，还能藏在外面呢。 周果却不看好，觉得藏在山洞也不是什么好主意，要不了多长时候，就会被老鼠虫子啃成渣了。 但转念一想，家里没人，老鼠什么的也不会比山洞少，放哪都一样。 周老头嚷嚷道：“那就快点，村里人都到村口集合了，再拖下去，人都走了，我们得跟着大家伙一块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说完就弯腰捡地上的东西，这些东西带不走，留下来大概率又便宜了别人，他想起来就心痛的不得了，能找个地藏起来最好了。 家里人连周粟都跟着捡，捡起来就往周老头的怀里放。 周老头一看怀里的东西，立马吹胡子瞪眼，“这破玩意也要藏起来？” 几块破石头，破木头，捡起来就要丢掉。 周粟也瞪着眼睛道：“这不是破玩意，这都是我的宝贝，姐姐说这些不能都带走，你们都把家里的宝贝藏起来，我也的把我的宝贝藏起来。” 着急的不行，生怕周老头真把他这些丢了。 众人见他这着急的模样，难得的有了一丝笑意。 周老头以为他说的姐姐是周杏，也没有在意，见小孙子这样着急，也只好留下了。 等所有东西弄好，又半个多时辰过去了。 要走了，这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他们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这村里的每个地方每个角落都有他们的足迹。 春日开满野花的田野最好看，夏日村口古树下最凉快，秋日果子成熟的山林最受孩子们的喜爱，就连冬日……此时想起来，村里的冬日其实也挺好的。 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年纪大的眼含热泪，年纪小的也满面不舍，他们虽然没有逃过荒，但是总不如在家舒服就是了，年纪更小的，虽然还有些懵懂，但想来今晚这轮圆月，这月色下的小院子，会一辈子刻在他们的心头上。 周果看着这一家子，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自古故土难离，想她那个二十一世纪的爷爷，年纪大了后，还越来越念故土，每每站在窗前看着家乡的方向能看好久，那还是在交通那么发达的二十一世纪，每隔两年还能抽空回去看看。 而现在，在这个世道，他们这一出去要想在回来恐怕不容易了。 “走！”周老头最后看了一眼他生活了一辈子的院子，转过头立即吩咐众人出发。 第6章 聚集 众人默默地转头，擦了擦泪，板车吱呀呀的响起来。 他们的逃难之路开始了。 今晚月色好，连火把都能省了。 两辆板车，李氏跟周大仓推一辆，许氏带着十五岁的周谷推一辆，黄氏跟周老头随时准备替换他们中间的一人，这样能随时保证有一个人歇着。 孩子们除了两个小的，都跟在后面走。 黄氏看着跟在李氏身边一声不吭的周果，有些心疼，“果果也坐上去吧，孩子还小呢。” 李氏闻言看了一眼闺女，见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得道：“不用了娘，果果都那么大了，再说，车上也没地方了啊。” 其实她也心疼，但车上东西本来就多，又多了两小的，哪还容得下自家闺女啊。 黄氏往两辆板车上看了看，为了能装得下更多的东西，本来不大的车那是装了又装，堆了又堆，确实是没地了。 周老头看着腰杆笔挺一步一个脚印的孙女，欣慰的道：“不要紧，等后面车上的粮食少了，位置就腾出来了，到时候跟弟弟妹妹一块坐车。” 许氏看了一眼周果，疑惑的道：“说起来，果果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啊。” 话音一落，众人都下意识看过来。 周果还没有怎么样，李氏倒有些紧张起来，她总觉得在这个当口将闺女好了的事说出来有些不好，连忙道：“她大了嘛，自然不一样了。” 许氏点点头，不再追究，这都是小事，她现在也没心情计较这些。 两小的夜里本来就没睡多久，一坐上车摇摇晃晃的，还没走到村口，两人就睡着了。 周杏特意跟在一边照顾着他们，给他们盖盖衣裳生怕他们睡着了从车上滚下来。 车停了，周大仓周谷也一步不离板车旁边，这车上装的可都是粮食，一家人都指着它们活命呢，可不能丢。 排在后面的人见他们家来了，有那相熟的都围上来打听情况。 “哎哟，老嫂子，听说你家大朗二郎去城里找活干被抓去充军了是不是，知道抓哪去了吗？” “你们去县衙看过了没有，是不是就在县衙？是不是县太老爷抓的人啊，这马上就要打仗了，他们是不是去前面打叛军去了，哎哟，这战场上刀剑可不长眼啊。” “不止你们家，钱二柱，钱铁头，王三木，都被抓了，哎哟，最可怜的还是王三木，他这一被抓，家里就只剩下他媳妇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了，这娘三个也不知道该怎么活，造孽造孽啊！” 黄氏几人一听，心就往下沉，难受的不行，勉强打起精神跟人说话，打听一些情况。 周果一边听着他们的谈话，一边凝神看去，村口大树下这会已经聚集很多人了，大包小包，牛车板车，乌压压的一片人，大家说话的声音都压的很小，只听得见一片嗡嗡嗡的声音。 大人们脸上都带着彷徨无措，小一点的孩子都睡了，大一点的孩子已经懂事了，惊惧让他们开不了口。 只有少数人脸上镇定自若，气定神闲，那样子一点要逃荒的迹象都没有，倒像是出去郊游踏青的。 这样的人家不多，但这样的人家也是有大家都没有的底气。 她在他们旁边看见了他们的家底，牛车驴车，车上满载着东西，都用油布盖着，这个年头，家里有一头牲口，那就是富户。 富户家人跟他们也不一样，都不用仔细分辨，一眼过去，就能区别开来。 他们这样的穷苦人家，身上穿的衣裳都是补丁摞补丁，洗的发白破烂，富户家里穿的就好多了，虽说不是全部绸缎，但也是整齐干净的棉布，气色跟大家也不一样，脸色红润有光泽，身板壮实。 她对村里不熟悉，不知道村里这样的人家多不多。 一旁的周麦看着她一直盯着人家的牛车驴车看，想着她不熟悉村里的情况，怕她后面不小心得罪人，小声给她一一指着介绍道：“那牛车是里长家的，看见没有，那个跟人说话的是里长家最小儿子的媳妇，她很凶，平日里我们要是从他们家过，她都斜着眼睛看人，紧紧盯着我们不放，生怕我们拿了她家什么，跟防贼似的， 他们家除了这个小儿媳，还有大儿媳妇也不是和善人，平常时候他们家菜园子要是丢了一个瓜一颗菜啥的，能从村头骂到村尾，你要是碰见了这两人，得绕道走，不往她们跟前凑，知道吗，村里的孩子可都怕她们呢。” 周果点点头，指了指另一辆驴车，“这驴车呢，驴车是谁家的。”这驴车还有车厢，一看就是用来拉人的，真让人羡慕。 “哦，那是郑秀才家，郑秀才家可比里长家有钱多了，看见前面那几大车满当当的东西没有，有八九车吧，都是他们家的。”周麦看着那些板车，满眼的羡慕，这得多少粮食啊，他们家的人口还没有他们一半多呢，肯定顿顿吃干饭吧…… 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周果就是想装作看不见都难。 “哎哟，我的个老天爷哎，娘，你看那秀才老爷家，那么多板车，板车上都是粮食吧，这得吃到啥时候去，我就是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粮食啊！”许氏猛一看见秀才老爷家的家底，惊呆了，她哪里见过这么多粮食。 周围的人听见这话顺着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那些堆的高高的板车。 “这么多粮食，他们家那么几口人能吃完么？” “那肯定吃不完，这么些粮食要是放在我们家，我们得吃三年！” “你们家能跟秀才老爷家比？秀才老爷顿顿吃干的，一天吃三顿，我们这些人哪家舍得这么吃，这不是败家么。” 这话一出，人群瞬间沉默，也是，放在他们这些人的家，谁家舍得这么吃。 周果见自家人脸上各个都跟周麦一样，一脸的羡慕，不由得沉默。 “咕噜噜……” 肚子传来的提醒声让她更沉默了。 以往没意识没感觉，但现在是真的切身体会到了，吃不饱的日子是真的难过，这一天她就没吃过一顿饱饭，新做出来的馍馍都是定量的。 第7章 往北去 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捏了捏腰间挂着的小袋子，里面装了一个鸡蛋和两颗微黄的杏子，这还是她奶偷偷给她装里面的，以防她饿了没吃的。 她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低头默默地掏鸡蛋。 只是，鸡蛋刚掏出来，还没剥呢，就感觉前面堵了一个人。 她疑惑的抬头看过去，想知道是谁的鼻子这么灵，隔着鸡蛋壳竟然都能闻见鸡蛋味，比狗鼻子还灵，真适合当军犬。 抬眼一瞧，瞧见了一个背影，周麦的背影。 周果：“……你……干什么呢？” “你慢点吃，我给你挡着，没人能看见。”周麦侧过头小声道。 周果无语，这逃难还没开始逃呢，这个时候吃个鸡蛋应该不至于惹人眼吧，谁家没个鸡蛋啊，瞧别人家那板车上，鸡都拴了半板车，就是那没板车的，背篓边箩筐边也都拴着两三只鸡呢。 但想着好歹也是他的好意，她只好忍痛将原本就不大的鸡蛋分了半个出来，一半塞入自己嘴里，一半递给他。 周麦看着递过来的半个鸡蛋，愣了。 周果见他半晌不接，以为他不好意思，不由分说的塞入他手里，\"给，快吃吧，鸡蛋好吃着呢。\" 一个鸡蛋才这么点大，吃一个还是半个根本没有影响，该饿还是得饿。 她没注意的事，面前的人却慢慢红了眼眶，他那向来被全家人照顾的妹妹如今也能照顾人了。 他抬眼仔细的看了看她，想着妹妹在家人的呵护下生活了八年，如今刚醒就要吃苦头了，爹不在家，之后的路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好好护着她，想着就把手里的鸡蛋塞入了她的嘴里，哥哥怎么能吃妹妹的鸡蛋呢，他是家里的长子，长兄如父，得照顾妹妹才是。 笑着道：“你吃，我不饿。” 周果看着他微红的眼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嚼着塞到嘴里的鸡蛋，吃完了摸摸一点变化都没有的肚子，叹气，果然，这鸡蛋吃一个还是半个根本没差。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要不她先睡一觉，睡着了就不饿了。 正要往地上坐呢，就听见人群喧哗起来，“里长来了，里长来了。” 里长来了，能走了吗？ 她踮起脚尖想看看这里长长什么样子，却发现自己太矮，前面人头攒动，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别人的屁股跟背。 看不见她还不如不看呢，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打了个哈欠，头埋进自己臂弯里，闭上了眼睛。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把旁边的周麦看呆了，看了看周围的这些人，他默默地靠近了些，伸开双臂，为妹妹撑起了一个小空间，能睡一会是一会吧，走起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睡了。 她是睡了，但睡不着的人还很多。 里长一出来，大家就不安分起来。 黄氏几人这下天也聊不下去了，踮着脚尖往前望，“里长出来了，里长有没有说我们要往哪里走，要走到哪里去。” “不知道，里长好像朝郑秀才家去了，郑秀才好，有学问，知道的多，他肯定知道我们应该往哪里走。” 不一会儿，前面就有人来喊，说一家出一个人去前面开会。 周老头背着手就往前去了。 去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黄氏等人等的着急，“怎么样，秀才老爷怎么说？” 周老头皱着眉头道：“人太多，秀才老爷说话声音又小，我没怎么听清，只依稀听说要往北去，听说那里有一个很厉害的将军守着，胡人打不进来，叛军又打不过去，是个有本事的大将军。” “往北去？北边是哪里，远不远？要是太远了老大老二怎么办？我们真的就不管他们了？”黄氏急急的道。 她可不想走太远，她还要等她儿子呢。 许氏跟李氏自然不必说，那都是家里的当家人，也不想走太远。 周老头哪知道北方有多远，他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隔壁县了，走一天就能到，不过，“听秀才老爷说，我们就这么走着去，起码要一个多月，走的慢要两个多月。” “什么？！这么远？”几人惊呼道，不明白这北方在哪里。 周大仓也觉得有些远了，“爹，我们要真的走这么远，那我们就回不来了，大哥二哥回来了上哪找我们？我觉得我们不如在前面就找个地方停下来，不往北方去，等风头过了，回来也方便。” 许氏也同意，她当家的还不知道在哪呢，孩子们都还没成亲，不能没有当家的啊，“是啊，村里不是还有好些不愿意走的人吗 ，我看他们不走也不会有事，最多那叛军来了往山里躲呗，叛军走了又回来。” 别说，还挺有道理，连周老头都在认真考虑。 周大仓摇头，“据隔壁县逃出来的人说，叛军是看见什么抢什么，家里一粒米一块布头就要收进囊中，一个弄不好就举刀砍人，我们不能冒这么大的险，不能留在这里，得走。” 队伍一直待着不动，周大仓待不住往前跑了好几趟，一会带回来一个消息。 村里好些人舍不得走，尤其是好多老人，死活不走，觉得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他们就是死也要死在自己家里，死在自家祖坟边上。 那些执意不走的，里长也没了法子，不走就不走吧，他可要逃命了，他一家老小外面那么多人的命不能因为这些人耽搁啊。 周果睡得正沉，感觉有人推她，耳边有人轻声叫唤，“妹妹，妹妹，醒醒，该上路了。” 上路，上哪去？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味呢。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男孩的脸，眼里满满都是关切。 眨巴眨巴眼，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眼前之人是谁。 却不知周麦此时心都凉了，见她这呆愣愣的模样，跟以往一模一样，妹妹睡了一觉又睡回去了？ “这就走了，什么时候了？”周果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四周，发现大家都迷迷瞪瞪的，显然是都睡了一会。 周麦被她这一问，凉了的半截心，又活了过来，笑容止不住的从嘴角扬起来，“天快亮了，快起来了，我们要走了。” 第8章 走啊走 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还替她拍了拍身上的土，理了理一头乱糟糟毛茸茸的短发。 “爹，娘，大嫂二嫂，开始走了，我们紧跟着队伍就行。”周大仓气喘吁吁的跑回来。 大家都不做声，要走了，离开了这里还能不能回来那都是两说了。 前面人渐渐地动起来，他们后面也推着板车大包小包拖家带口的跟着人群走，村里百八十户人家，留下的有十来家，跟着走的这么多人，除了前面几个说话的人，余下的就是孩子的哭声跟不耐烦骂孩子的声音，剩下的就是脚步声车轱辘声了。 周果从旁边走出去，往前望了望前面，又转头看了看后面，很好，他们不在前面，也不在后面，被夹在中间。 “哎，果果，快回来，不能乱跑，这么多人天色又暗，跑丢了可不好找。”周麦眼疾手快的一把将她拉回来。 人群中有老人孩子，大家带着东西推着板车，走的并不快。 但就算如此，周果在不停地走了大半个时辰后，就有些受不住了。 她年纪毕竟还小，八年来又一直被家里人好好的养着，地都没下过，哪里受的了这么一直不停地走。 脚疼的不行，但是抬眼向四周一看，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赶的人中，小孩子比比皆是，还有好些比她还小的人，跟在大人身边，看不清楚路，走的踉踉跄跄的，边走边哭。 年纪更小的被母亲绑在怀里，后背，母亲左右手都提着几大包东西，周果看着都替她们累。 头发花白的老人身上挎着好大一个包袱，甚至还有的担着两箩筐，扁担压得弯弯的，小跑着跟着大部队，本是该安度晚年的时候，腿脚都不好使的年纪， 还要带着这么多东西跟着逃难。 她看了一圈，两手空空的她好像是这个队伍里最轻松的人了，她这个年纪的有的背上还背着弟弟妹妹呢，没一个空着手的。 大队伍从天黑走到天亮，周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了，中间周麦见她实在走不动了，蹲下来要背她，被她拒绝了，小孩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袱呢，也没比她大两岁，少年老成，还要背她，她就算是双腿废了，也趴不上去啊。 天亮之后，路上渐渐地就碰见其它逃难的人了，有像他们一样，一个村一个族的，也有很多散户，十几个几十个人结伴一起走的，还有些穿的破破烂烂蓬头垢面单人走的，脸色麻木，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 为了赶路，他们连早饭都是边走边吃的。 黄氏将背上背的包袱打开，拿出来一些馍馍，小孩半个，大人一个，两人一个鸡蛋分给大家，“来，昨晚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走了这么远的路，都饿了吧。” 周果也被分了半个馍馍，不同的是黄氏给了她一整个鸡蛋，家里人都没说什么，连最小的周粟跟周桃都没有说。 她拿着手里的馍馍跟鸡蛋，看看只有半个鸡蛋的周粟跟周桃，觉得自己受之有愧，而且，太累了，她实在吃不下，她现在就想坐一坐，停下来歇会。 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歇。 此时的她真是一点形象都没有了，汗水早就把头发打湿了，脸上汗水打湿了的灰尘印子一条又一条，因为摔了两次，衣服上都是黄土，嘴唇泛白干裂，腿一瘸一拐的，累的眼神一点光都没有了，跟以前那傻子样没差。 李氏恰好被替换下来，看着闺女这狼狈的样子，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这孩子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苦，如今好不容易不呆了，就要受这种罪，这么长的路走下来，硬是没有吭过一声，就连周杏都抱怨好几次了。 周粟跟周桃在板车上摇摇晃晃睡了几个时辰，这会精神好的不得了，周粟坐在板车上对着周果喊，“姐，姐，你也坐，快来坐。” 周桃也喊，家里就他们三个最小，而且她从小就被叮咛着要照看好姐姐，大家都说姐姐脑子不灵光，可怜的很，她也很乐意照顾姐姐。 黄氏一听，这才注意到周果一直跟着他们走到现在，她一晚上忙着推车跟别人打探消息，心里想着以后的事，还有充军了的大朗二郎。 心里跟一团乱麻似的，就没太注意这边的情况，现在一看她这小可怜样，可给心疼坏了，孩子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苦。 忙道：“果果，哎哟，怎么给累成这样了？”想起孙女呆呆的，不会喊疼，又不满的质问李氏，“你也是的，孩子不说你也不看着点，她都这样了，也不知道脚上成什么样了，你还是当娘的呢，自个孩子不心疼是不是？” 李氏道：“是，娘，都是我的不是。” 两人这么一说话，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周果。 家里人这么一看都是一惊，这孩子从来都养的好，虽说呆呆的，但是从来都让李氏打理的干干净净的，小脸蛋白白净净，现在这模样，哪里还认得出来。 “哎哟，周二丫头这下可跟村里的丫头小子一样了，可看出来是个村里人了。” “是吧，这孩子才从小就不一样，白白净净的像个城里人，可惜了就是有点呆，不然不知道怎么稀罕人呢。” …… 许氏看了看自家舒舒服服在板车上坐到现在的闺女，狠了狠心道：“桃儿，快下来，你都坐了这么久了，快让你姐姐也坐坐。” 周桃听话的点头，“成，娘，我早就想下来走走了，这车坐的我屁股疼。” 周果就这样终于坐上了板车。 她看了看被迫下去走路的周桃，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轮到跟小孩子抢车坐了，但脚上传来的阵阵钻心的疼痛又提醒她，她现在的身体可也才只有八岁，从来没走过这么长的路，要是在走下去，这双脚得磨出血了。 旁边周粟兴奋的叽叽喳喳，周果躺在车上，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吹着微风，车虽然有些颠簸，但总是比走路舒服多了不是，昨晚就没睡多久，这么摇着摇着，很快就睡过去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队伍已经停下来了。 坐起来向四周一看，周围都是一堆一堆的人，一家一家坐着吃东西的吃东西的，还有趁着这个空挡睡觉的，昨晚忙了一晚上大家都没怎么睡，这一歇息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睡了过去 第9章 我有力气 周家只剩下一个周大仓还醒着，拿着一个馍馍吃的香，见周果醒来，扬了扬手里的馍馍道：“饿了吧，来，下来吃馍馍吧，还有肉呢，你奶昨晚炒的鸡肉，可香了。” 她摸了摸肚子，早上她就吃了小半个馍馍，休息了这么久也缓过劲来了，直饿的前胸贴后背，肚子咕噜噜直叫。 周大仓听见，不由的好笑，将人抱下来，搬开一个馍馍，挑了两块肉多的鸡肉夹在里面，递给她，“来，吃吧。” 然后接着拿起自己的馒头吃起来，他也没指望着孩子能跟他说什么。 周果也没说话，拿过这个夹着鸡肉的馍馍就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注意不要吃到骨头，虽然馍馍是凉的，里面还有难以下咽的麦麸稻壳，鸡肉也是凉的，她也大口大口的吃的津津有味。 两人埋头吃，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馍馍吃完，周大仓又拿出一个鸡蛋，鸡蛋不多，两个人分一个，周大仓将鸡蛋剥了，把一整个鸡蛋都给了侄女，这孩子不容易，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了，她可要吃大苦头了。 往后还不知道有什么磨难在等着他们，他能照看一点是一点了，家里人这么多，有时候他也顾不上的。 周果接过这个鸡蛋，没多想就将鸡蛋一分为二，递给周大仓一半。 周大仓看着递到自己跟前的鸡蛋就是一愣，瞪着眼睛看向周果，看了几眼，眼前虽然还是那张呆愣愣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但是感觉就是有哪里不对劲。 周果眨了眨眼睛，犹豫着这个时候要是把手缩回来，是不是更显得可疑。 其实让他们知道也没什么，也不是什么坏事，顶多她没现在这样的清净日子过了而已，但逃难路上以后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呢…… 想到这里，她对着仍然看着她的周大仓点了下头，“小叔，给，鸡蛋。” 周大仓眼睛嗖的一下就瞪圆了！！ 他听到了什么？！ “这……你……那个……你，你好了？”不可置信的指了指她的脑子，激动的舌头都打结了。 周果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淡定的点了点头，埋头吃鸡蛋，昨天的半个鸡蛋一口就吃了，吃完了可没有第二颗了，今日这半颗可不能这么吃，分几口吧。 嗯，什么时候鸡蛋也变的这么好吃起来，土鸡蛋就是香啊，以前从不吃的蛋黄也格外香甜起来。 周大仓呆呆地拿着半颗鸡蛋，看着旁若无人自顾自吃东西的侄女，要不是手里的这半颗鸡蛋，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要怀疑是不是他的错觉了。 吃东西的时候连眼神都不带移一下的，这就是他告诉别人这孩子不呆了也没人信吧。 他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但看着这样的侄女又问不出口，这孩子呆了八年，这一下子突然醒来好像脑袋也不是太灵光，很多事是不是得从小娃娃教起，哎哟！ 周果一口一口的将鸡蛋吃完，抹了抹嘴又拍了拍手，其实也不用擦什么，嘴上连粒渣都没有，又拿起葫芦喝了几大口水，这水一喝下去，原本五分饱的肚子也有七分饱了。 摸了摸肚子，望了望这满地逃难的人，或吃或睡或坐，在这又惊又惧忙乱的逃难中难得有了一丝清闲，也不知道这场逃难的路有多长，像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大家还能过多久。 “你想什么呢?”周大仓伸出手在她跟前晃了晃，这丫头吧脸上表情是没有，但是眼里怎么有一股又难过又悲凉的情绪啊，这丫头才八岁啊，怎么跟个老太太似的。 周果转过头来看向周大仓，除了爷爷，这个目前家里最大的男人，已经开始承担起他作为男人的责任了，在她有限的几次清醒里，看到的小叔都是飞扬跳脱没有正形的主，只一夜之间小叔就成熟了。 “嗯，又呆了？”周大仓见她不回答，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周果道：“小叔，你说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周大仓以为她是走累了，安慰道：“走累了是不是？不要紧，后面你就跟着三丫四毛一起坐车吧，小叔有的是力气，跟你爹是一样的，能推得动你们。” 周果看了看自己的脚，嘴硬道：“这个不要紧，我能走，我不仅能走，还能跟你一块推车呢，就是不知道我们要走多久。” 还跟他一起推车？真是小孩子。 周大仓哭笑不得，连连摆手，“哪用得着你来推车，有我们呢，我们也不一定要去北方，到前面看看哪里有合适的地方，就在哪里先暂住下来，我们还得等你爹跟大伯呢，住的近一点也方便回去看看。” 周果点点头，不在说话，看着周大仓眼下那青黑的眼圈和渐渐泛直的眼神，好心劝道：“小叔，你睡一会吧，这里有我看着。” 周大仓摇头，“不用，你睡会吧，小叔不困。” 她看着他那直往下耷拉的眼皮沉默。 果然，下一秒，呼噜声就响起来了。 睡得可真快啊！ 四周这会睁着眼睛的人没有几个，大家赶了一夜的路都精神不济，没睡得也眯着眼睛养神。 见没人注意这边，她悄悄的捡起一块成人拳头大的石头颠了颠，然后又捡起一块碗大的石头颠了颠，最后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四周，偷摸摸的寻了一块汤盆大的石头，看了半晌，蹲下身摆好姿势，伸出双手一用力就给捧起来了。 她挑了下眉。 将这块石头放下，眼神往旁边一撇，又在旁边看着一块有这个两个大的，毫不犹豫上前就抬了起来，这么大的石头在她手里就跟个十来斤的西瓜似的，用用力还能颠一颠。 放下石头，她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闹不明白自己这一把子力气是从哪里来的。 从昨天打枣的时候她就感觉不对劲了，刚才下车的时候用力推了车一把，那么重的板车向前动了动，她吓了一跳。 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家里人好像都不是大力气？都挺正常的，那到她这里，是变异了？ 第10章 这是野菜? 想了一会想不明白她就不想了，她能带着记忆来到这个世界，本来就已经够匪夷所思的了，一把子力气算什么，她现在就是能飞檐走壁她都不会多皱一下眉头，多好的事啊。 她安安心心的坐下来，甚至颇有闲情的开始打量起四周，大家都睡了，没有一个人醒着。 一个时辰后，队伍开始启程，里长发话，今天要走四十里路，不到目的地不休息。 年纪小的周粟跟周桃坐板车，偶尔的周果也上去坐坐，实在是这脚不争气。 家里人连同大堂哥周谷在内六个人负责推车，一次两人推一辆，剩下一个人歇息随时替换，周杏忙前忙后的照看两小的，还得照顾其他人，忙着给倒水递东西拿吃的。 剩下周米周麦跟周果三人结成了伴。 其中周麦跟周米大，两人比周果大两三岁，自觉很是照顾她，要不是周果不愿意，这两还要轮流背着她往前走。 四十里路可不好走，刚开始队伍里还有声音，后面慢慢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天色暗了后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只有车轱辘声跟脚步声。 周家人也累的不轻，周老头跟黄氏毕竟不年轻了，这一番折腾下来，腰都佝偻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氏跟许氏还好，以往农忙的时候干一天活也差不多是这样的状态，就是脚有些疼。 几个小的那头发褂子是汗湿了一层又一层，一天下来，原本黑黝黝的脸这会是又黑又脏，都看不清本来的面目了。 周果下午的时候走了一个半时辰后，被家里人给抱上了牛车，中间还暗暗地帮着她娘推了一个时辰的车，惹的李氏直暗地里直纳罕，怎么感觉这车越推越轻了。 天色晚了一个多时辰后，队伍终于停下来了。 大家各自寻摸自个家过夜的地方。 周麦跟周米在里长说停下来的时候就蹦到前面去了，在周边寻了一圈寻到了一棵大树。 一家人推着车过去，将两辆板车放在大树的一左一右，中间劈出来的这块地方就是一家人晚上休息的地方了，勉强也算是能挡风了。 黄氏一歇下来就吩咐孩子们去周围捡些干树枝。 周老头带着周谷去打水，这里唯一的不好是离水源太远了。 周大仓将锅碗晚上准备做饭的食材都搬下来，忙着割草铺被褥收拾晚上歇息的地方。 李氏跟许氏带着周杏埋锅造饭，炒好的鸡肉加水煮，里面放入从菜园子扯下来的各种瓜菜豆角，鸡肉盐重，都不用放盐了，馍馍窜在树枝上放在火上烤热。 周果没有能帮的上忙的，四处走了走，看着地上有野菜，提了一个篮子蹲在地上一颗颗挖了起来，鲜嫩的整颗挖，老了的掐最上面的往篮子里扔。 晚上虽然有月亮，她也看不太清，只能依稀看清个大概，见着依稀能吃的就掐，野菜挖的比谁都快，没多大会篮子就满了。 野菜太多，她看着这么一地的野菜觉得不能浪费了，往前去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情景，这个时候能多准备点吃的就多准备点，晒干了也能当做干菜吃。 一篮子提回去全倒在地上，拎着篮子又走了。 这会大家都在忙，几个小的全被周大仓带着去割草了，没有一个人注意周果，也没发现她去挖野菜了。 等黄氏从锅里转过身来，低头一眼就看见了板车旁边那一地的野草，吓了一跳，“哎哟，这一地的野菜是谁挖的？” 也实在太多了些，就这么一顿饭的功夫。 李氏伸头向大树后面瞧了瞧，见闺女还蹲在地上埋头挖野菜，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头疼，这孩子，挖了这么多还要挖啊？ 刚想开口，一旁的许氏就哈哈笑道：“这哪是野菜啊，娘，你们看，这什么都有，嫩叶子老叶子老杆子，草根，还有些根本不能吃，这分明是草啊，这是谁挖的？”一边说一边翻捡。 黄氏向四周看了看，一眼就看见了大树底下蹲在地上挖野菜的周果，旁边还放着一个大篮子，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道：“我们家果果现在都会挖野菜了？！” 看了半晌，越看越觉得周果好像机灵了不少，野菜连根挖起来还知道把泥巴抖干净了扔进篮子里，转过头看向李氏，指了指周果的方向，“她，她，她是怎么回事？” 许氏看了看道：“是啊，二弟妹，果果好像聪明了不少，还知道挖野菜了。” 李氏看向远处认真挖野菜的闺女，想着这孩子从昨天到今天的表现，也不太确定这孩子是不是完全好了没有，说出来也好让大家拿个主意，就将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完了解释道：“这孩子好像没有完全好全，就是醒来也还是呆呆的，怕你们不相信我就没说，准备等过几日再说的。” 其实她只是觉得在这生事的档口孩子就好了，怕别人说她八字不好，克人，这对孩子可不好。 黄氏眼睛是越听越亮，完了拍着大腿高兴的道：“哎哟，好了就是好了，什么还好没好全，你看你看，这孩子多好，刚醒来就会挖野菜，都知道往家扒拉东西了，大师说的真对，这孩子一看就是富贵命。” 许氏忍不住撇嘴，别看这一堆，能吃的可没多少，还一堆老叶烂根，不就挖了点野菜吗，就这，就富贵命了？那她也是富贵命啊，她可是从三四岁开始就挖野菜了。 她两个闺女也都是富贵命！ 李氏倒不奢求闺女是什么富贵命，笑着道：“我也不奢求别的，只要果果能好就行了，她能跟正常小姑娘一样，能笑能跳能玩，跟小姑娘一样爱美，知道怎么打扮自己，也能嫁人，过上正常的生活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了。” 黄氏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她此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多少年来，她就盼着这一天，越看越觉得周果聪明伶俐，比家里孩子都聪明。 周老头就打个水回来的功夫就听见自家孙女好了，看着这一地的老叶烂根，有些迟疑，“这些给鸡鸡都不吃，你们确定那丫头是好了？” 众人沉默。 第11章 一块肉 黄氏却道：“这些本来就是给鸡吃，不然鸡吃什么？总不能吃粮食吧，粮食我们自己还不够吃呢，剁碎了掺点麦麸进去，再给喂点水。” 又指了指地上那些被绑着的鸡，“让它们吃饱喝足也精神精神，这么大的太阳，都蔫吧了，能活一天算一天。” 众人点头。 周果在一旁埋头挖野菜，她有一种忧虑，从今天的情形来看，以后的难民恐怕会越来越多，走了一天，遇上的都是跟他们一样的贫苦百姓，有钱人是一个也没遇上。 她提着一篮子的野菜回到营地，一抬头就跟家里大人对上了眼，个个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眼里都是探试之意。 她不慌不慢的放下篮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走过去在她娘身边坐下，故意往她娘身边靠了靠。 就这一个小动作，让李氏立马红了眼眶，这孩子从清醒来就没怎么说过话，也不往她跟前凑，连娘都没叫过，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难免失落。 这孩子这一靠，她哪里受的住，将周果往自己身边揽了揽，对众人道：“爹，娘，这孩子从生下来就呆呆的，昨日估计也是被吓着了，这才好了，她自从醒来也不怎么说话，很多事情也都不知道，家里的人都还认不全呢，估计完全好还要好一段时日。” 周老头高兴啊，孙女好了自然比痴呆的时候强多了，又正赶上这逃难的当口，感叹道：“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啊，这么多年来，不天天都在盼着这孩子好吗，如今这不太平的年月，孩子好了才能多一条活路啊。” 一番话说的大家都沉默了。 周果也沉默，她上辈子生在繁荣富强国泰民安的新中国，二十一世纪，连饿都没有挨过，哪里经历过这样兵荒马乱的年月。 八年前她从她娘的肚子里生出来，睁开眼就看到了这不一样的世界，她不能接受自己就这样穿越了，丢下了上一世的家人，这八年来她一直过得浑浑噩噩，意识一直不清醒，飘飘荡荡的。 说起来她跟刚穿越到这里也差不多，很多事还没有家里的小妹妹周桃清楚，为了不闹笑话，她还是不开口的好。 黄氏看了一圈道：“行了，时候不早了，大家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吃饭吧，吃完了就睡觉，明日一大早还得赶路呢，能多歇一会是一会，这赶路啊我看比下地干活还累。” 一说到吃饭，周粟跟周桃最开心了，关键的是晚上还有鸡肉。 鸡肉不多，黄氏数着人头一人煮了一块，虽说天气热，肉容易坏，但好歹是用重盐炒的，也顶点用，总不能一顿就给吃了吧，谁家也没有这样糟蹋东西的，这样省着吃，还能吃好几顿呢。 家里这些年是一年不如一年，地里连年歉收，一年下来交了各种各样的杂税，连填饱肚子都难，哪里能吃的上肉，有时候过年的时候都不见荤腥。 孩子们欢天喜地的将自己的那一块率先给夹到了碗里。 周果旁边坐着周粟，她看着他吃一口菜望一眼肉，吃一口饭也望一眼肉，不由的好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碗里的这块夹给了他，完了安慰自己，自己上辈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肉，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吃过肉的日子恐怕两只手都数的过来，她是姐姐，得照顾这孩子。 从天而降一块肉，周粟眼珠子唰的一下就瞪大了。 周果一笑，正要吃饭，自己碗里也多了一块肉，抬眼一瞧，她娘笑的又欣慰又心疼，眼里还有泪花，“我们果果也知道照顾人了，来，娘这一块肉给你吃，你的身体还没怎么好呢，自己也还小，还在长身体，也得吃肉。” 周麦抿了抿嘴将自己碗里的肉给了李氏，“娘，来，你吃我的，爹现在不在，我就是我们家最大的男人，我得照顾你们。” 李氏眼眶一红，孩他爹不在，孩子们都懂事了不少，要是他看见，不知道有多欢喜，“娘不吃，你们吃，娘都多大了，早些年吃多了，现在一点都不爱吃了，你们吃吧，你们还在长身体呢。” 又将这块肉夹回去了，“你是我们家的男子汉，你得吃好睡好身体好，这样才能更好的照顾弟弟妹妹，照顾娘，照顾爷爷奶奶，不准推了，你吃。” 周粟眼珠子一转，将碗里的肉夹了一块出来站起来送到李氏碗里，憨笑着道：“娘，姐姐给了我一块肉，我的这块肉给你，这样我们都能吃上肉了。” 黄氏发话，“行了，一块肉还让来让去，本来就是一人一块，都有份，都吃，苦日子才刚开始呢。” 李氏叹了口气开始吃饭。 周果松了一口气，一块肉这样让来让去，她还真不习惯。 黑面馍馍就着鸡肉炖瓜菜，一家人吃的津津有味。 就连周果都吃的香甜，虽然馍馍拉嗓子，但这鸡肉是真的好吃，鸡肉炖出来的菜味道也好。 吃完了饭，李氏看着堆了一地的野菜，犯了难，鸡也吃不了这么些啊，留着吧好像没什么用，丢了吧又舍不得，怎么着也是孩子的一番心啊。 许氏见状道：“哎哟，这些野菜老叶子拿着干什么，这一路上过去哪里找不到这样的野菜，这些就扔了吧。” 周果瞪大眼睛，连忙上前拦住她娘，开玩笑，这可是她辛辛苦苦挖了这么久的菜，怎么能扔呢，这晒干了放在后面也是一道菜啊，总比后面没得吃要好吧，“不行不行，娘，不能扔，这些都能吃的，用一个麻袋装起来又占不了多大的地方，也不重。” 这恐怕是她这两天来说的最多的一段话了。 李氏还没说话，黄氏见状，忙摆手道：“不扔不扔，没人扔你的，这些野菜跟豆角一样晒干了存起来能放好久呢，都到这地步了，谁还讲究这些，有的吃就不错了。” 哎，带着就带着吧，孩子好不容易才好，别一收刺激又啥回去了。 周老头点头道：“是啊，这一路上过去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呢，这个时候能多存点吃的是一点，都带着，等后面一停下来我们都去挖野菜。” 两个当家人都这么说了，那谁还反对。 黄氏带着两儿媳将周果挖回来的野菜都下了锅烫了烫，捞起来摊在旁边的石头上晾着，忙完这些才睡。 周果刚躺下就睡了过去，这幅身体毕竟年纪还小，白天奔波了这么久，早就撑不住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里长就开始喊了，“起来起来，大家伙快起来，赶路了赶路了，快别睡了。” 第12章 不如一个呆瓜 这一通喊，原本安静的营地立时嘈杂起来。 周果打了一个哈欠坐起来，昨晚的干草垫的厚，上面铺了一床被子，睡在上面也没什么不适，一晚上没有做梦。 “果果，起来，娘要叠被褥了。”李氏温柔的将她拉起来，随手给她塞了半个馍馍，闺女以前从来都是吃三顿，即便是家里最困难的时候，早上也是有东西吃的，一个鸡蛋，半个馍，一碗稀粥，三顿吃习惯了，不吃会饿的慌。 周果将这半个馍塞入了怀里，四下看了看，没看见她的野菜，“娘，我昨晚挖回来的野菜呢？” 李氏下意识回道：“早就收拾好了，用绳子挂在板车上晾着呢，晾干了就可以……” 还没说完就猛地停住了，眼眶下一秒就红了，闺女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开口叫她娘，可真好听。 周果见她背着她偷偷的抹眼泪，抿了抿嘴，说起来，这个娘可不是便宜娘，她可是实实在在的从她肚子里生下来的。 黄氏搬着东西路过，抽空对着李氏道：“行了，天大的好事，哭什么哭，孩子好了，知道叫人了，你该高兴才是，别待着了，快收拾，前面胖二家早就收拾好了，我们不能落下啊。” 李氏忙应是，开始麻利的收拾东西，东西不多，片刻的功夫全部东西就装上车了。 周果怀里揣着半个馍馍，手里举着一颗杏子，慢悠悠的边啃边逛，前后左右的人家她还不熟呢。 她不熟，但大家都熟悉她啊。 走过去大家都打招呼。 “果果，一大早吃什么东西呢，杏子？哎哟这个时候的杏子酸的很，你那牙受的了吗？” “果果，你们家收拾好了吗？” …… 在村里住着，很多人家都沾点亲，她一个人也不认识，也不知道给别人叫什么，只好对人笑笑，算是打了招呼了。 这一笑，别人更加稀奇，“……哎哟，这孩子对我们笑哎，好像是能听懂话了，她，她是不是好了？” “……我瞧着也是，好像机灵了不少，我昨晚还看见她提着篮子蹲着地上挖野菜呢。” “那是玩扮家家吧，就她这样的还挖野菜，怕是是棵草就得挖起来当作野菜。” …… 周果慢悠悠的飘远，满不在乎的吸溜着杏子里的汁水，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那些可都是宝。 上路之后，太阳一点一点的从山间头冒出来。 六月的天，阳光照在人身上有股灼痛感，周果暗地里帮着推了一个时辰的车，太阳大起来后，她就被家人送上了板车。 这个时候，树上打下来的青杏就派上了用场，汗流浃背口舌干燥的时候来上这么一颗，又解渴又醒神。 周大仓直跺脚，“当初走的时候怎么就没记得将树上的杏子全都打了，这么点也不够啊，吃不了几天。” 黄氏没好气的道：“你大侄女能打下这么些就不错了，她才多大啊，再说，现在天气这么热，能放几天就不错了，你还想放多久？” 周大仓咔咔咬着青杏，道：“还别说，果果的力气还挺大的，那么长的杆子都举得动，还打下来这么些，不简单，我看啊，好好练练，以后一定是个大力士，说不定比我力气还大呢。” 大家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黄氏看了周果一眼，斥道：“说什么呢你，有你这么说自己侄女的吗，” 周果倒没觉得有什么，力气大才好呢，要是能轻轻松松的举着一辆板车就更好了。 周大仓呵呵笑，“力气大怎么了，力气大多好，我多想要一身大力气啊，这样的话我就能一人推两辆板车了，你们都坐上去歇着。” 周老头听了就道：“孩子有一把子力气也好，后面也没人能轻易的欺负她。” 李氏连连点头。 日头逐渐升高，路上遇到的其他逃难人也多起来，有从后面追上来的，也有赶上人家的，期间他们还碰见了两个村子。 村子里已经没什么人了，那些留下的也是白发苍苍没有家人又走不动道了的老人，静静地坐在院子里，平静又凄然的看着大家离开的方向。 周果看的很是心酸，几十年前，他们也是父母掌中被呵护着的孩子，也曾是风华正茂的少年，如今，行动不便了，远方也去不了了，只能在村子里等死。 连两个叽叽喳喳的小的都不说话了。 气氛一直很沉默。 正午，日头实在太毒，一上午虽说走的不快，但体力消耗也着实大，大家仅凭借着一股信念在支撑，生怕后面的叛军追上来，那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不是只有等死的份了。 眼瞅着个个都不行了，刚好路过一片林子，里长出声让大家停下修整。 车一停，周麦周米就挎着葫芦去找水了。 这一上午，几个葫芦几个竹筒的水都被喝光了。 周果带着周桃跟周粟去挖野菜，他们仨在板车上待的最多，两小的更是坐不住。 顶着日头赶了这么久的路，此时有闲情做热乎饭的还真没有几个，大家都默默地掏出馍馍团子，就着冷水一口一口的吃，多歇息歇息才是正经，更别说捡树枝挖野菜了。 旁边歇息的人看见周果他们仨竟然在挖野菜，不由的狠狠剜向自家孩子，“你们瞅瞅瞅瞅，连周果那个傻子都知道去挖野菜，你们是懒虫上身怎么滴，一说停就躺下了，吃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少吃，干的时候一个个都躲在最后面，我怎么生了你们这些个懒货，连个呆瓜都不如。” “平常时候可没看出来，周大财这闺女这么懂事呢，还知道挖野菜，比村里大多数的孩子都强。” 更有的人说她做白工，野菜哪里没有，一路上到处都是，挖这个干啥，还不够费劲带走的。 也有人见状默默地让自家孩子加入，让他们也提着篮子去挖野菜，都是天生滴长的，没道理让一家得了去。 周果对这些人的议论半点没放在心上，周家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第13章 打架了 周家人听到，李氏还没说话，黄氏第一个不乐意，站起来插着腰对着那说周果傻的人就开腔了，“说什么呢你，嘴里吃粪了这么臭！这么好的孩子你说她傻，烂心烂肺的玩意，出门就被野狗叼走咬死！” 两家本来就有点矛盾，这么一骂，别人也不乐意了。 “怎么了，她本来就傻又呆，还不让人说了，哼，天知道是不是你们家做了什么缺德的事，生了一个傻子下来，话都不会活，这辈子都嫁不出，当一辈子的老闺女，可怜哦，真是老天开眼，报应！”满脸的幸灾乐祸。 李氏哪里忍得了，像只被激怒的抱窝母鸡似的一下子就冲出去了，扯着人的头发就往下拽，边拽边喊，“啊啊，我让你胡说，让你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啊~~” 模样近似癫狂，周围人哪里见过她这个样子，都吓呆了。 被打的那个直到头皮传来剧痛，才反应过来，这也不是个善茬，一手拽着自己的头发，一手要去薅李氏的头发，嘴里也啊啊啊的叫着。 李氏这会跟豹子似的，力气出奇的大，这些年村里人虽然明面上不说什么，但暗地里说的那些话或多或少的都会传到她的耳朵里，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她背地里不知道流了多少泪，求了多少遍菩萨。 忍了这么些年，如今闺女终于好了，她不知道多高兴，哪里忍得住，憋屈了这么多年现如今一起爆发，心里那些怒火全都撒在眼前之人身上了，是一点没惜力。 打架打出不要命的架势来了。 对方哪里受的住，疼的哎哟哎哟直叫唤，嘴里直念叨，“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我错了我错了……” 叫了半天，家里人却没有一个要上前帮忙的。 只有她家男人坐不住了，犹豫着就要上前，生怕再不拦着就要出人命了。 黄氏心里暗暗痛快，眼见着差不多了，立马站出来，装作样子去拉两人，嘴里还劝李氏，“哎呀，好了好了，果果她娘，人都认错了，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也出了，就饶了她这一次吧，啊？” 嘴上说着暗地里手也不闲着，专捡那肉多又隐私的地方下死手，捏的人连连惨叫。 那家男人抬出去的脚又默默地收了回来。 周果刚开始被她娘那一嗓子给吓了一跳，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帮忙，然后就看到了她娘那惊人的战斗力，瞧那力道，她都担心下一秒那人的头皮会被拽飞。 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看人现场打架，她提着篮子看的津津有味，这样的娘让她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安全感。 “哇，娘好厉害啊，打，打她，打那个坏女人，天天说姐姐的坏话！”周粟在旁边握着小拳头兴奋不已的喊着。 周桃星星眼的看着。 很多大人小孩跑过来看热闹。 “哎哟，从前不知道，这李氏的力气这么大啊，狗全家媳妇力气也不算小了，没少跟村里人打，更是很少吃亏，如今倒是吃了大亏了！” 有人幸灾乐祸，“哼，该，让她平日里不干人事，这下吃苦头了吧，看她以后还敢乱嚼舌根子，就该有人出来狠狠地收拾她一顿，真解气！” 里长听见动静，走过来一看，眉头皱的死紧，怒道：“停停停，都停，像什么样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打架，你们以为还是在村里呢？！这是逃命呢，逃命你们知不知道，出来了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我们就是这天底下最亲的人，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就要和睦同心，互相照应，不然就你们这样的，还没走到地方呢，大家就散了，这些天大家伙也看到了那些没有家族同村跟着的散户，要是路上碰见强盗劫匪的第一个抢的就是他们！ 因为他们没有帮手，没有人依靠，出门在外的，我们就只有身边这些人可以帮拖了，要是出了事难道你们还指望旁人来救你们不成，还不是我们这些村里人！” “村里这辈子不知道哪年才能回去，更可能这辈子都回不去了，兵荒马乱的年月，什么事不能放下，有什么事是比这一家子老小的命还重要的，什么结解不开？” 一番话下来，人群里一丁点声音都没有，鸦雀无声，李氏几人也早已停了手。 是啊，这是逃难啊，天地这么大，都是陌生人，也就只有这一群从同一个村里出来的人是相熟的，知根知底的，可以托底一致对外的。 周果见他几句话场面就得到了控制，心想大家倒都乐意听他的话。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我看啊还是不够累，明日走六十里路我看看你们还有没有精力打架，都歇息去，再过一会又得上路了，你们不累我还累呢！”里长背着手摇着头走了。 周果愣是从小老头的背影里瞧出了一丝得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人群哄一下就散了，休息才是大事啊。 李氏挺胸抬头雄赳赳气昂昂的看了对方一眼，转头走了，像只战胜的公鸡，憋屈了这么多年的气恨今天一并发泄出来了，这下看谁还敢说她闺女的坏话，舒坦啊！ “真是解气，哼，臭婆娘，我早就想收拾她了！”许氏高高兴兴的跟在后面往回走，她是真高兴啊，以往这个二弟妹温温柔柔的，从来没有跟人红过脸，她这个暴脾气时常被家里人嫌弃，尤其是孩他爹，如今看见二弟妹这样彪悍的一面，简直是心花怒放，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哈哈哈…… 黄氏也赞许的看了李氏一眼，“打得好，这样的人就该打，你不收拾她她还以为你怕了她，跑到你头上拉屎，你以往啊，就是太能忍了，你看这下谁还敢惹你，孤儿寡母的以前那样的性子可行不通了，我们都要立起来啊。” 说到这里就沉默了，两个儿子都不在家，只剩下家里这些老的老小的小，都是不担事的，以后要是有个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周老头皱着眉头道：“今天的就算了，以后可不能这么冲动了，这一路上我们要仰仗别人的地方还多着呢，这个时候跟大家搞好关系才是紧要的，怎么能随便跟人结仇呢，以后要找人帮忙都找不着。” 第14章 吃不饱 他也是忧虑的很，家里这些孩子还都小，逃难的路那么长，不死也要脱层皮啊。 周大仓满不在乎的道：“爹，你就别想那么多了，逃难呢，谁家没事啊？家家都有事，小事谁有空搭理你，大事要是碰上抢劫什么的，那都得大家伙一起上，谁还能指望别人了，我们家求人的地也不多，你放宽心吧。” 周老头生气的瞪眼，“刚才里长说的那一番话你没听见是不是，让你别找事别找事，听着就是了！” 臭小子看事永远只能看见眼巴前那么远，现在是大家都一样，那以后要是安定下来了呢？ 他们这里老的老小的小，家里一个壮劳力都没有，难免有依赖别人的时候。 周大仓只好低头应是，心里暗道下次要是再碰上这样的事了，他也毫不客气就是了。 黄氏挥手，“别说这些了，吃饭吧，跟人打了一架，别说，还挺饿的。” 馍馍已经烤好了，水也烧开了，一家人就着热水吃馍馍，孩子们更是连热水都不要，就着冷水吃。 周果则将自己挖回来的野菜挑了些嫩的随便洗了洗，丢进热水锅里，又从她娘那要了一些盐，撒了一点点进去，总比没有的好，又加了一把火，这样一个水煮野菜就算是好了，看着锅中咕嘟咕嘟冒泡的汤菜，她苦中作乐的想，这也算是火锅了吧？ 黄氏看着她这番厨艺，哈哈笑，“不得了不得了，我们家果果不得了，以往从来没有做过，现如今都会做菜了，还知道放盐。” 周老头笑着道：“来，我来试试看，肯定好吃的紧，一看就香的很。” 率先夹了一筷子吃了。 “好吃，好吃，香的很，都快赶上你奶做的了。”一边说一边点头，好像吃到了什么山珍海味，说着又夹了一筷子。 其他人一见，都争着夹。 “是挺好吃，滑溜溜的。” “这是什么野菜啊，以往吃的野菜不是这样啊？” …… 都说好吃。 周果怀疑的看着他们，不就是一个水煮野菜么，连油都没放，盐也才放了那么一点，有这么好吃？ 看着他们吃的这么香，她迟疑地夹了一筷子吃了。 ……没有油，没有盐，拉嗓子。 不死心又夹了一筷子，嗯……还有一股泥腥味…… 家里人一个个却都吃的香！ 想来也是，家里之前吃的跟这个也差不到哪里去。 何况这是逃难呢，她奶怕粮食不够吃，已经开始控制量了，每顿饭都是定量的，孩子们都是一个半馍，男人三个，女人两个。 一天顶着烈日走那么长的路，别人不知道，但她是绝对吃不饱的，幸好有她奶时不时的偷偷给半个馍，一个鸡蛋，小弟弟有时也把吃不了的馍给她，还有她娘，才能混个半饱。 这个时候有吃的，还是热乎的，谁还挑呢，周果也一口馍一口野菜的吃起来，还是填饱肚子更重要，而且吃着吃着，感觉这野菜也没有那么难吃，吃到最后还有一丝丝甜味呢。 一顿饭片刻的功夫就吃完了，吃完了收拾干净，大家各自找地开始休息。 周果手里还拿着小半个馍，她自己的那个已经吃完了，这个是她奶给她的，还吃了她娘留给她的那小半个。 这些都吃下去，她还是没饱，摸了摸肚子，没办法，现在粮食本来就紧张，家里人哪个不是勒着裤腰带呢，哪能让她一顿吃个饱。 肉眼可见的这样的日子还有很久很久，她就绝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一顿饱饭。 正苦哈哈的想着，李氏将她拉起，“来，该睡了，到娘这边来，你睡里面去，跟你弟一起，里面阴凉。” 她听话的站起来，刚躺下，手心就被塞了一个什么，捏了捏，好像是小半个馍，她疑惑的朝她娘看去，她的那小半个馍不是也被她吃了吗，这小半个是从哪里来的？ 李氏看着她特意解释道：“这是之前剩下的。” 闺女吃不饱，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孩子醒来后饭量就大了，她觉得这恐怕还是脑子里的事，怕孩子吃不饱又呆了，到时候不仅脑子不好，身体也坏了，她又没什么本事，只能从牙缝里省下一点，让孩子多吃一点是一点。 周果拒绝，将馍推回去，李氏一个大人，那么大的个子，两个馍本来就不多，还给了她那么多，这下更吃不饱了，“娘，我吃了这么多，饱了，这个给你吃，你下午还得推车呢，吃不饱还怎么推车啊。” 李氏笑着摸摸她的头，道：“娘饭量小，吃不了那么多，反而是你，还在长身体呢，身子刚好，现在这个时候，也吃不了什么好的，娘也就只能让你多吃点了，你身子好比娘吃多少馍馍都管饱，听话，啊？” 周果清楚的看见了她眼底闪现的泪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能清醒过来，她娘应该比什么都高兴吧？ 其实她娘比大伯母还要小几岁呢，但看起来两人却差不多，这些年为她不知道操了多少心！ 她只好将这小半个馍馍塞进了怀里，哎，留着下一顿吃吧。 重新上路的时候，他们将葫芦竹筒里全都装满了水。 周大仓嫌水壶少了，葫芦又小，“这几个根本不够用，喝不了多久就没了，要是路上能找着水还好，要是找不着，可就得省着喝了，这么大热天的，不喝水可难受。” “这附近也没有竹林啊，前面路上要是碰上了竹林，砍一根多做几个就是。”周老头手搭在眉毛上，看了看附近几座山，都没看见竹林。 黄氏道：“忙着赶路呢，谁还能停下来等你去砍竹子，除非是歇下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 周果探着脑袋在两辆板车上看了看，两辆车上装了这么多东西，堆得高高的，也不知道车上有没有水桶啥的。 “那车上不是带水桶了吗？”周大仓看着侄女朝着板车一个劲的看，突然想起来，竹筒不够可以用水桶嘛，一桶水抵得上多少竹筒啊。 第15章 这是药 “别想了，车上那么多东西，还得留出位置给两小的坐，哪还有地方放一桶水啊，在说，这一路上坑坑洼洼的，水洒了倒是小事，别把粮食给弄湿了。”许氏想也没想就回道。 那就只能将就着用了。 周大仓嘀咕道：“要早知道该多留几个葫芦才是，合该人人一个。” 黄氏一巴掌拍他头上，“早知道什么早知道，这种事哪里有早知道。” 周大仓就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李氏想让周果跟着弟弟上车，周果断然摇头，“我走一会，娘，我还得帮你推车呢，我累了再上去。” 大家哭笑不得。 黄氏道：“你个小妮子，才多大啊，就要帮你娘推车了，能推得动什么。” 周老头却赞许的点点头，“好好好，果果好样的，这么小就知道心疼娘了，是个好孩子。” 这话一出，两个小的哪里忍得了，也不坐车了，都要闹着帮着推车，他们也是好孩子啊！ 闹得众人头都大了，只的答应他们，下地走他们还轻松一些，两个人加起来也有几十斤呢。 周果跟在她娘身边，两只手扶在板车上，手下暗暗使力，车轱辘就咕噜噜的滚动起来。 李氏笑着道：“还别说，有果果帮着推车，是比平时要省力的多。” 旁边周大仓也笑着说是比两个人推着要轻松多了。 众人乐呵呵笑，谁都没当一回事，都以为他们俩是在夸大呢。 而夸大的李氏跟周大仓则都以为是对方暗中出力出的多，手上的力都加大了。 谁都没有想到周果身上去，这孩子才这么点大，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她手上的力已经比一个壮年男子都大了。 周果也没有解释，这一身力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来的，而且这里人多嘴杂的，万一传出去，别人说不定会把她当妖怪抓起来的，还将这些灾难都往她头上泼，那她不是太冤了吗。 一路上，她在两辆车之间来回转动，两个小的兴致勃勃的跟着她转。 许氏高兴的道：“这一家人齐心就是好啊，连推车都容易了，我现在感觉浑身都是劲，力气大多了，瞧，这车轱辘转的多快啊！” 家人都点头。 两个小的闻言更是乐此不疲，就连周麦跟周米周杏都忍不住帮着推。 可给旁边的人羡慕坏了。 “瞧瞧周叔家，这孩子是怎么教的，一个个的那么懂事勤快呢，我们怎么就遇不上一个。” “我家的别说帮着推了，他们就是能把自己给顾好不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 听着那些人的夸赞，几个孩子更是充满了劲，头仰的高高的，骄傲的不得了。 黄氏几人笑呵呵的，孩子被夸谁不高兴啊。 有了周果这一份力，两辆板车推起来明显轻松多了，李氏等人推一下午车明显感觉出的力少了，不那么累，精神面貌都好了不少。 晚上停下来，除了做饭的，闲着的家里人都跟着周果挖野菜。 周果见这么多人跟着挖野菜，她转头开始挖起草药来，她也不认得多少，只记得几种止血的，跌打损伤的，还有解暑气的，用法简单，都是以前爷爷说给她的土方子，管它有用没用，都收着，万一用得着呢。 “哎哟，果果，你挖这些干嘛啊，这些都老成这样了跟老树叶似的，而且，这是什么啊，以前没吃过啊，能吃吗？！”许氏想起周果之前挖的那些野菜不放心，特意过来一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孩子比之前更过分了，老成这样了还挖回来，这，谁能吃啊？别说鸡了估计只有牛能吃了，他们家可没有牛啊。 “我看看我看看。”几个孩子听到这话都好奇的跑过来，想看看老成啥样了。 周果看着这一群大的小的都挤在她这小篮子前埋头翻捡里面的野菜，哦，不，草药，半晌无语，有那么好看么，又不是没见过，地里不是一大堆。 周大仓拿着一棵都开花结果了的草，险些笑出来，怕她面子上过不去，打哈哈道：“没事没事，额……不能吃……可以用来煮汤喝嘛，跟茶叶似的，也不会浪费。” 几个小的闻言一脸嫌弃，“那么苦啊？！我可不喝。” “我也不喝。” 周果点点头，不喝就不喝吧，这药啊还是不喝的好，不喝说明身体康健，没有毛病，埋头继续挖草药。 劝也劝不住，几人站了一会，又各自去挖自己的野菜了，算了，他们还是去多刨点能吃的吧，否则真怕后面天天吃这些牛都不吃的玩意。 周麦心疼她，蹲下来跟她一起挖，一边挖一边看着她，看着看着倒看出一点眉目来，这丫头倒也不是乱挖的，挖的野菜也就那几种，旁的都不要，一旁更鲜嫩的野菜她连看都不看一眼。 看了好一会，他实在忍不住，低声问道：“果果，这……这些，是，是什么啊？”指了指半篮子……野菜？ 周果看了他一眼，也没想瞒着，嘴里吐出一字，“药。” 周麦：“……” 刚才好像没听清，“要？” 周果：“……草药。” 周麦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人都傻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这妹妹，又看看篮子里这些东西，“……这，这……你，你怎么知道这些是药？” 周果道：“梦里菩萨告诉我的。”她觉得把这些东西按在菩萨身上是最合适的了，毕竟她能来到这里，还能有什么不可能的，她比很多人都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说不定还真是菩萨让她来这里的呢，所以说的极为认真。 周麦：“……” 他看了看妹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点开玩笑的迹象，看了半天没看出来，最后他只能告诉自己，妹妹还小，呆了这么多年，很多事都不知道，这么做也是在理的，他只能后面慢慢的教了。 但是翻了翻里面的草，却发现他一个名字也叫不上来，见到是都见过，就是没吃过。 周果埋头挖草药，半天没听见动静，抬头一瞧，少年一脸深沉，看着篮筐，一会点头一会摇头，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第16章 与菩萨结缘? 摇摇头，她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只是不知道这么大的少年会想些什么，哎，反正这会正逃难呢，有什么想法都是白搭。 她继续埋头挖草药，提溜着篮子慢慢挖远，这地的草药可真多啊，得多挖一点。 晚上一大家子围着吃饭的时候，许氏就呵呵笑道：“果果啊，以后挖野菜啊你要多跟你大丫姐学学，别把那些老的都结籽了的草带回家，不能吃不能用的多占地方啊，还让人笑话，说你连挖野菜都不会。” 周果还没说话呢，黄氏就不乐意了，“老的怎么了，老的还能煮汤喝呢，以前那闹灾闹虫的饥荒年月，地里粮食收上来连种子都不够，大家没吃的只能上山挖野菜找野果吃，后来嫩的吃完了就吃老的，吃草根，最后连树皮都吃，这些野菜也吃不死你。” 周得力不由得点头，是那么回事。 许氏不以为然，嘀咕道：“那我们不是还没到那样的时候吗，嫩野菜多的是，谁会吃这些玩意。” 周麦看了众人一眼，在他娘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 李氏看了一眼埋头吃饭吃的认真的闺女，有些惊疑， 仔细地看了看她，没瞧出什么不同，见她一个馍馍吃完了，又拿起一个野菜团子大口吃起来，没吃几下，就卡住了，野菜陷在喉咙里下不去上不来。 李氏只好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无奈的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这野菜没剁过，有些长。” 这孩子生下来就不寻常，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那么点的大的时候就被婆婆带去庙里烧香，和尚大师还说她将来一定会好的，现在果真好了，饭量还大，这么看更不寻常了，想来是从小就跟菩萨结下了缘，说不定这些还真是药，真是菩萨告诉她的？ 这么一想，心里就轻松多了，跟菩萨结缘，说明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有福气就好。 周果大口的吃着饭，干了一下午，早就饿了，她现在的饭量大起来，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野菜团子什么的，也不挑了，饿了吃什么都是香的。 李氏循着空找到黄氏，将她的疑虑偷偷的说了。 黄氏听了，反而高兴地不得了，拍着大腿道：“大师说的果然没错，这孩子果然是个有福的，说不定她那八年就是去菩萨面前学本事去了，这不八年学好了，菩萨就放她回来了，一定是这样的。” 说完想起孙女这段时间越来越大的饭量，点头道：“你看啊，这孩子从小没短她吃的，现在醒了饭量越来越大了，她才多大啊，在这么下去，说不定以后吃的比你爹还多呢，这么多东西吃下去总得有用吧，别的地方都不长，这不就长脑子长本事了。” 说的煞有其事，李氏从疑虑到后面深信不疑，连连点头。 有了黄氏跟李氏的支持，周果的挖草药事业进行的很是顺利。 这天中午，队伍又停下休息了。 趁着歇息的功夫，她挑了些晒干的草药出来，拿出一个陶釜，里面灌满水，草药放进去，开始煮。 一家人也没在意，还以为她在煮汤呢，日头烈的很，一个个累的话都不想说了，人群中有那体质弱的，甚至开始头晕呕吐起来，有的走着走着眼前一黑就栽倒了，只能靠家人扶着掺着，坐会车，这才好一些。 身体康健的也好不到哪里去，累的半死。 这会一喊歇，谁还有心情做饭啊，黄氏几人直接将之前炒好的面粉拿出来，用水调胡调胡就能吃了，面粉是自己磨的，没有白面那么精细颜色发暗，里面还掺和着麦麸，但非常顶饿就是，还方便的不得了，周果直呼这玩意真是堪比方便面。 大家匆匆吃完了午饭就各自倒头睡了。 李氏见闺女还守着陶釜，心疼，轻声道：“娘看着，你去睡会去。” 周果摇摇头，“你睡吧娘，我下午要是累了还能坐会车。” 李氏一想也是，闺女能上车睡，她可不行啊，她还得帮着推车呢。 推了这么天的车，即使有人换，两只手臂又疼又酸又肿，头两天更是抬都抬不起来，这几天稍微好了些，但也疼的厉害。 家人都睡了，周果独自看着火，从怀里掏出一个杏子，慢悠悠的啃起来。 这么多天了，杏子早没了刚开始的清脆，已经变软了，表皮也微微黄了，吃起来还是甜的，不过，她还是更喜欢刚开始那清脆的青杏，轻轻的咬破一点皮，吸一吸里面的汁水，再一点点的吃掉果肉，别有一番滋味不说，一颗能吃上好久呢。 眼神瞟到面前的釜，得亏这陶釜够大，一家人喝的足够了，她又仰头看了看天，要说不说，这会的天真好看啊！ 蔚蓝蔚蓝的……就是太蓝了，一朵白云都没有，晒人的很，哪怕有一朵呢，让太阳进去歇歇脚也好啊。 陶釜咕嘟咕嘟的冒泡。 她看着时辰差不多了，熄了火。 看了看插在地上的杆子，睡这么久也差不多了，拿出几个碗都添满。 然后开始叫人，“大伯母大伯母，醒醒醒醒，喝药了，快。” “小叔，快起来喝药了。” 这一叫，其他人也醒了。 大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闹不明白情况，“药？什么药？哪来的药啊？” 许氏不满道：“我又没病，喝什么药啊，你这丫头，真是醒来就没好话等着我。” 周果指了指地上的碗，道：“诺，药煮好了，喝吧。” “这哪是药啊，这不就是茶么，喝茶就喝茶吧，还喝药。”许氏嘴上说着，却不嫌弃，端起来喝了一口，咂了一下嘴，“这么难喝呢这茶，这是用什么煮的？” 其他人闻言也喝了一口，“又苦又腥，真跟喝药似的。” 两个小的原本吵着也要喝，见状嘴巴瞬间闭紧了，还往后面躲了躲。 嘴上说着难喝，但大家还是端起了碗。 大人喝完了，周果又重新添上，小的也要喝啊。 “哎，别说，这茶难喝是难喝了点，但喝下去是感觉凉丝丝的哈，我这晕乎乎的脑袋都轻了好些。”许氏晃了晃自己的头道。 第17章 讨要 “是吧，我也感觉好些了，胸口没有那么闷了。”黄氏摸了摸胸口，又看向周果，“果啊，你给我们煮的这是什么啊？” 周果道：“不是说了么，药啊。” “药，你这丫头是怎么认识这是药的？”许氏迫不及待的问道。 家里人都看着她。 周果眨巴眨巴眼睛，还没开口，黄氏就抢道：“那有什么稀奇，我们家果从小就跟菩萨结了缘，指定就是菩萨面前的小童下来渡劫的，什么不知道，能亲自煮药给你们喝，就是你们的福气，快别问了，问多了，泄露了这天大的秘密，小心被菩萨怪罪，要倒大霉的！” 一听要倒大霉，众人都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许氏更是闭紧了嘴巴，现在已经够倒霉了，要是再倒一次大霉，她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 周果听的眼睛微微瞪大，诧异的看了看她奶，又看了看她娘，见两人对视一眼，面上都是一副心知肚明的了然，就知道两人怕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了。 这样也好，借她们的口说出来，也省了她的麻烦，免得被当成什么妖魔鬼怪给抓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难喝的药水起了作用，下午赶路的时候，众人明显感觉不一样了，胸口沉闷的感觉没有了，脑袋也清醒了许多，精神气大不一样，跟旁人相比能看出明显的不一样。 路上又有几个年纪大的受不了晕了过去，队伍里时不时的传来哇哇呕吐的声音，开始有人央求着里长停下来歇一歇，这么大太阳谁还在赶路，路旁歇息的人也不少。 都被里长给驳回去了。 到了第三日，抱怨的人更多了。 周果依然每到一处就停下来，挖药草，每天熬一大釜，喝不完的灌在葫芦里路上当水喝。 体会到了这水带来的好处，家里人谁都没有再抱怨了，就是两个小的也抱着碗咕嘟嘟喝的起劲。 老人孩子不断的倒下，队伍行动速度慢了很多。 这个时候，老周家家这精气神昂昂的一家子就体现出来了。 “得力叔啊，你们这一家子是不是喝了啥仙水，怎么这精气神这么好啊，这大太阳对你们一家不起作用是不是？” 这一问出来，周围的人都看过来，慕然发觉，这一家妇孺老小，推着这么重的两辆车，却一个都没有倒下。 他们这些人家老的还坚挺的就没有几个，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一般，周得力这一家上到老两口，下到两个最小的，精神气都还在。 众人坐不住了，纷纷讨要秘诀，“得力啊，都这个时候了，家里有什么好东西可不能藏着掖着啊，大家都是一个村里住着的，住了一辈子了，那就是一家人啊。” “是啊，得力叔，你们家有什么灵丹妙药拿出来啊，我娘前日就倒下了，什么都吃不下，眼见着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话太重，周老头当即就严肃着脸道：“周二财，你说话可得小心些，什么叫我们见死不救，我们家什么情况大家伙都是清楚的，能有什么灵丹妙药？” 许氏忍不住道：“我们家又没有大夫，人要死了找我们有什么用，我们可不会救人，别逮着个好人就往上赖，你们生病又不是我们害的，怎么还得硬逼着我们给你们治，可真会想，这么不要脸呢你们。” 黄氏没有拦她。 周二财脸色一红，在众目睽睽之下哑了火，周围人顿时没有敢开口了。 场面一时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终是有人忍不住，开口询问黄氏，“他婶，你倒是给我们说说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我们两个的年纪差不多，怎么你就一点事都没有呢，吃了哪个大夫给开的药了？” 周围其他人闻都默默地凑上来。 黄氏道：“我家哪里有药，家里又没人生病，买那玩意做什么。” 有人不甘心，“那你们是吃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 “是啊是啊，是做了什么其他的事，哎呀，你就把你这几天吃的喝的都说说吧，我跟你说啊，我这脑袋迷迷糊糊的，浑身都难受的紧，歇下来还好，要是再这么走几日，恐怕也得倒下去了。” 谁不是呢，原来在太阳底下干一上午的活也不带这么累的。 黄氏不经意看了周果一眼，躺在她娘的怀里已经睡着了，只要是没事的时候，一喊歇这丫头就能立马倒头就睡，好像攒了好几天的觉似的。 这丫头前几日天天给大家伙熬“药”，现在不用她动手，只要这水没了，一歇下来，许氏跟李氏几个第一件事就是架陶釜煮水，葫芦竹筒都灌上，路上渴了就喝。 不管是不是这东西带来的作用，反正家里人在这大太阳下，是一个倒下的都没有，他们喝了也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脑热拉肚子的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就安心了许多，对着众人道：“倒是有一处跟你们不同，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也知道，我家果丫啊，一歇下来就到处挖野菜，她也不挑，挖回来的野菜呢什么都有，老的都嚼不动了也不让扔，丢了也可惜，老大老二媳妇就拿来煮水了，每日里满满的煮上一大锅，灌进葫芦竹筒里，就拿那个当水喝，孩子们喝的少但每日也都硬逼着喝一碗。” 听她这么说，众人大喜，“真的吗，快给我们瞧瞧，是什么样的野菜，我这就让孩子们去挖去，挖回来就煮了喝。” “是啊是啊。” 这个容易，板车上现在多的是，晒干的有半袋子呢，生挖出来的都有一篮子。 许氏将篮子拿过来递给婆婆。 黄氏拿着篮子，将篮子里的草一颗颗拿出来递给大家看，一边还给众人介绍这草药的用量，“这些也常见的很，就是不要挖错了，挖错了就不知道还有没有作用了。” 众人接过一看，这一看可不是自家门前屋后田坎上的杂草么。 一妇人拍着大腿叹道：“哎， 可不知道这满地的野草还有这作用呢，行，我这就让孩子们去挖去，不过，婶啊，这挖出来一时半会的也晒不干啊，你看这……” “是啊是啊，婶，你放心，等后面我们家的晒干了立马就还给你，你就先借给我们一点行不行？” 第18章 秀才老爷的方子 众人都眼巴巴的看过来，都要借。 黄氏爽快地点头，“行，这野菜一小把就够你们一家人喝两天了，现在这个天气，两天这草怎么着也能晒干了。” 众人都高兴的道谢。 也不多抓，真是每家一小把，拿完了就走。 半袋子草药顷刻间就下去了一大半。 孩子们都被吵醒了。 这草药一开始是周果挖的，后来几个孩子都认识了，走到哪挖到哪，费了他们不少功夫。 如今就这么白白的给人了，大的知道其中的厉害，不说什么，小的却不管那么多，只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挖了这么久的菜，别人三两下就抓没了。 周桃嘴巴一瘪，泪珠含在眼眶里，要掉不掉。 周粟却凑到他奶跟前，问道：“奶，他们拿了我们家的东西用什么换啊？” 众人一呆。 拿草药的手僵在了半空。 这草还要用什么换啊？! 李氏忙道：“一根野草换什么换，满地都是，不值当什么。”又笑着对着众人道：“大家伙不要往心里去，孩子嘛……” 众人哈哈笑，纷纷感叹这孩子厉害，将来一定不得了，是个把家的。 不多大会，将近有一大半的人家都来过了。 得了药的人家满心感激的走了，没什么东西换，但几句好听的话还是不吝啬的，又不要钱。 家里人从上到下都被夸了，个个被夸的满面红光，就连周果，看着家里人这么高兴，一时也嘴角带笑。 剩下的一小半，要么是家景好一些的，家里自有法子对付这暑热，要么是平日里跟周家不对付的，还有的是根本不信穷嗖嗖的老周家竟然还能配什么解暑的草药汤，老周家的人跟他们一样大字不识一个，谁信啊，肯定是拿的什么野菜出来糊弄人的。 与其求他还不如去求前面的郑秀才呢，秀才读了那么多书，识文断字，肯定知道怎么治这个病。 虽说秀才跟他们这样土里刨食得不一样，是大老爷，平常的时候他们还真不敢凑上前去，但这会不同了，逃难的路上大家都一样，都是连家也没有了的人，秀才又怎么样呢，也得跟着他们一起逃难，跟着他们一起吃一起睡一起走。 里长也正在为这件事发愁呢，吧嗒吧嗒的猛抽烟。 暑热拖累了大家的脚步，这样下去，何时能到目的地，后面的叛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打上来了。 他们这个村没有大夫，这些倒下的人总不能丢了吧，拖家带口的逃出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一家人讨个活路么。 想来想去，他只能去找郑秀才，这秀才刚搬来没几年，平日里没怎么打过交道，不知道人好不好说话。 “郑大老爷，您见多识广，这下可得帮帮我们大家伙啊，您要是不帮忙，我，我们可就没活路了！”里长将队伍这几天的情形一说，抹着泪央求道。 郑秀才为难的皱起了眉头，他家里是有解暑的方子，但那些东西想来村里人家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呢？ 想了好一会，他捻着胡须缓缓的道：“我平日对医理方面的书籍倒是有些涉猎，但是这用药嘛，毕竟是大事，马虎不得，我这就去翻翻书，俗话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解暑的法子书中自然也有。” 里正心里直犯嘀咕，听到最后一句，大喜，连连作揖，“那就多谢大老爷了，多谢多谢了，大老爷不愧是秀才大老爷，这么大的本事，迟早得是进士老爷，我们大家伙可就全指望你了。” 郑秀才受用的乐呵呵直点头，“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然后，里正就放心的走了。 “里正里正，秀才老爷怎么说？”众人一拥而上，将里正团团围住，都想知道秀才老爷帮不帮这个忙。 里正一脸轻松的笑道：“放心吧，秀才老爷答应了，方子他那里有。” 众人一听都欢呼起来。 “这下好了，这下好了，我娘的病有救了。” “真是大老爷啊。” …… 一听有秀才老爷给方子，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 他们之前虽然在周家得到了法子，但周家那个连个偏方都算不上，是周果那丫头胡乱挖回来的，大家都死马当成活马医，心里多少还是不大信的。 现在秀才老爷肯给方子，这是正儿八经的方子啊，不比周家那野菜强？ 眼见着大家都围上去了，周家人也都个个伸着脖子直往前面瞧。 许氏犹豫道：“要不我们也去看看吧？秀才老爷给的方子呢。” 在她心里也觉得秀才老爷的方子肯定比侄女的要好。 家里这么想的人也不少，除了李氏跟黄氏，两人坚决相信自家孩子，这可是跟菩萨结了缘的，有菩萨的保佑，做什么不成？ 家里人都下意识的看向周果，怕这孩子难受。 周果正伸着脖子看热闹呢，见那么多人都去讨方子了，也有些跃跃欲试，“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方子，娘，我们也去看看吧。” 众人…… 李氏见她一脸的兴奋，显是看见这么大的热闹也想上去瞧一瞧，有些好笑，但看着前面人那么多，没有答应，“人那么多，还是不过去了，你小孩子家家的，凑上前也挤不进去啊，万一被人踩着了就不好了。” 周大仓第一个站起来，“我去。” 周麦也站起来，“我也去。” “我也去。” “我也要去。” 孩子们一个个的都要去瞧热闹。 黄氏点头，农家孩子从小满山跑，他们从来没有管过，何况有周大仓带着，他们放心的很。 最小的周桃跟周粟哪里待得住，站起来跟在哥哥们的后面，颠颠的跑走了。 只剩下周杏跟周果了。 周杏是年纪大了，她一个大闺女，不好跟这么多人挤。 李氏看着孤零零坐在她身边的周果，顿时有些愧疚起来，这孩子从前呆的时候，从来没有跟人玩过，如今这好不容易好了，想去看个热闹，自己也不让？ 迟疑片刻，还是道：“果果，你要不也跟着哥哥们去？” 第19章 不靠谱 周果摇摇头，这么多人都去了，她还去干什么，只管等着听结果就成，赶路这么累，有这个时间，她还不如多歇息歇息呢。 人去了没一会就回来了。 还没等黄氏几人问，几人就道：“秀才老爷说还要翻翻书，让我们等着。” 众人一听要翻书，对这事就更肯定了，“翻书好翻书好，书上写的肯定是对的。” 周果什么也没说，只觉得秀才老爷这行为颇为眼熟，像极了她们上辈子考试之前临时抱佛脚翻书，该说不说，她总觉得有些不靠谱。 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是对的，临时抱的佛脚很少有热的时候。 半天过去了，秀才老爷的方子没有给出来…… 一天又过去了，秀才老爷的方子还是没有给出来…… 眼见着都第三天了，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村民们哪里还坐的住，都涌到里正跟前，“里正啊，秀才老爷的法子找到没有啊，要再找不到我也倒下了。” “是啊，里正，这都第三天了，三天还找不出来吗？” 里正心里也直犯嘀咕，但想着这好歹也是个秀才老爷啊，不至于骗他吧？ 他只好对众人道：“不是说了吗，秀才老爷说要翻书，他那书那么多，恐怕几大车都是，这么多书要从里面找到一个方子，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安心等着吧，我不也还在等。” 他们能等，那病倒的人等不了啊，几天不进一粒米的，一步都走不了，这样下去，全家都要拖垮。 从周家那得了干草的人家当天晚上就开始熬水喝了，反正喝了又不会死，要是没有用全当喝水了也不亏，就是这水难喝了点。 喝了几顿之后，倒下的人渐渐地能吃进东西了，头渐渐地不晕不痛了，精气神眼见着渐渐地起来了。 就是没倒下的人喝了这药水也觉得浑身轻松爽利多了，脚步也不如开始沉重了，胸口也不再闷的慌。 大家这才惊信，原来这草还真能治病呢？！ 众人纷纷感叹周果这丫头真是了不得，随便挖回来的草竟然就是能治病的药。 “不止呢，你们发现没有，这丫头这些天来好像越来越不呆了，以前哪是这样的啊，在一个地方待着没人领着都不带动的，现在成天到处乱转，还知道挖野菜了。”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你还别说，我也发现了，今早上我无意间朝那丫头看了一眼，你们猜怎么着，那丫头正笑呵呵的跟她娘说话呢，那丫头都会说话了！” 这话一出，众人反应皆不同。 有人明显不信，“什么啊，肯定是你看错了，不会是看成周桃那丫头了吧，这么多年了，就算要好那也是一点一点好的，怎么突然就会说话了，也不见周家人有什么动静。” 有人可惜，“哎，想他们家那么好一个闺女，长得白白净净的，模样那么俊，偏偏是个呆的，这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好了。” 这会就有人想到了黄氏当年抱着那孩子去寺庙算了一命，“周黄氏当年不是说了吗，说这孩子是个有福的，总有一天会好的，还说是大师说的，你们还记不记得？我看啊，这孩子只怕是要好了，在这样的当口好也好，总算是能给周家一个安慰。” “在这儿猜，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李氏看着眼前的这些脸孔，有关心，有怀疑，有看好戏，这些年大家私底下都说她家果果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好了，嫁不出去要在家当一辈子老姑娘，她不知道有多恨，流了多少泪。 现在，她终于可以抬头挺胸的面对他们，她的果果不是傻子，那是跟菩萨结缘的人，她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她笑吟吟的道：“托了菩萨的福，是好些了，都能开口说话了，也认识人了。” 众人一听，都高兴起来，不管是怀着怎么样的目的来的，但人好了，总得道道喜，说些好听的话。 “那这就是好了啊，还什么好些了，得力婶那个时候说这孩子以后自己会好，我那个时候还不相信，现在看来这大师说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恐怕还真是这么回事。” 大家一想，还真是哎，这丫头是被大师指名的有福气啊，那是真有福气！ 一时间羡慕一大群人。 一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年岁的妇人道：“都能认识人也能开口说话了，这就是大好了，看以后谁还敢说二丫头的不是。” 李氏很是感激的握了握她的手，这是她在村里为数不多的能说的上话的人。 周家那丫头果然是个有福气的，人好了不说，随便挖回来的草都能治病这样的消息不一会儿就传的整个队伍里的人都知道了。 这会秀才老爷那里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车厢里静悄悄的，众人也不敢上去问，急的不行的时候，偏这个时候听到了先前别家从周家那得来的草喝了都差不多好了的消息。。 这下真跟大热天喝了一碗凉井水似的，心里的石头咚的一声就落了地，踏实了。 哪还记得先前是怎么怀疑不屑的，纷纷转头向已经用过了的人家讨药。 里正先前的时候也跟很多人一样，并没放在心上，这听着实在是不怎么靠谱，一个孩子胡乱挖回来的草，能治病？ 但现在，看着原本蔫哒哒的病人渐渐地好起来，由不得他不信。 这下他可高兴了，郑秀才这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正愁怎么跟大家伙交代呢，这不救星就来了。 他揣上个馍馍就朝周家营地走去，周家那丫头从小没干过活，这段时间恐怕受苦了，周家家景这几年也一年不如一年，这孩子她上次瞧着是不是瘦了？ 到了地一看，没看见人，孩子们一个也没看着，跟李氏打听，得知孩子真的好了，也很高兴，将馍馍留下就走了。 这会正值大中午，队伍一停下来周果就提着篮子走开了，她看见了路边的野果，其他的人自然也看见了，哗啦一下就跟在后面哗哗的向前跑，一片红通通的野果顿时就围满了人，她也不争，野果抢不到，挖点野菜啥的也好。 第20章 抓长虫 这几天，从他们家拿了药喝了的人家，回头不仅把药给还回来了，还送来了新鲜的野菜野果，有的人家还带来几颗风干的栗子，一把枣子，几个核桃给孩子们作零嘴。 别小看这些东西，这几年年头都不大好，家里的果子都是留着卖钱的，只留下那些歪瓜裂枣卖不掉的，想着给孩子们留个零嘴，也没有多少，是人家藏了一冬的宝贝，可能还是人家家里最后的存货。 周果拿着手中的栗子瞧了瞧，又瘦又小，正准备吃，翻过来一看，屁股上面有一个针眼大的虫眼。 ……这还能吃吗？ 转念想着这好歹也是人家藏了一冬的宝贝，拿了就丢好像不好，随手就给装进小包里揣进了怀里。 腰间挂着这个东西，挖野菜的时候容易勾着树枝刺啊什么的，丢了就不好了，好歹也是个荷包呢，全家就她有这个东西。 “走，果果，哥哥带你去摘果子。”周麦走上来道。 周果看了看那片野果地，围着人越来越多，摇了摇头，“不去。” 周麦道：“也行，那里人多，我去给你摘。” 家里带来的菜早就吃完了，跟着挖野菜的人越来越多。 挖的人一多，再想一挖一篮子就不是那么容易得事了。 不过，在这么多人之中，依然每次都是周果最先提着篮子回来，通常她还能再去挖两篮子，别人这个时候一篮子都没装满。 被有心人看见了，指着自己孩子就道：“个没出息的，连那么点大的孩子都比不上，瞧人家手脚多麻利，人家挖三篮子你一篮子都装不满，照你这手脚，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被说的当然不服气了，“你也不看看她挖的都是什么，能吃的不能吃的老的嫩的扯着就往篮子里面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鸡吃的，就是鸡也知道挑嫩的挖，你想吃那样的，那样的这满山都是，你要不要？” 大家认真一瞧，还真是，“哎哟，这孩子怎么逮着什么都要呢，是不是家里人没教啊，这草怎么还要呢，这是给家里的鸡吃的啊……呀，那不是树叶子吗，树叶子也吃啊？” 村里人都在说周家那闺女好是好了一点，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好歹是个把家的，什么好的臭的都往家里捞。 周果专注的挖着各种各样的野菜，别人怎么说说去，她挖野菜的目的是为了以后有个万一能不被饿死，保命，所以只要是吃不死人的野菜皆来者不拒，统统带走。 嗯，这蜂窝草虽然老了，但是叶子还可以吃……粘苍子的叶子虽然不好吃，多淘几遍也就是了……咦，这里的脚板蒿长得真好，好大一片，这菜可比篮子里其他的菜好吃多了。 她提着篮子将这些野菜齐根掐断，也不挑，嫩的老的都要。 旁边的妇人终于看不过去，凑上前道：“丫头，挖野菜不是这么挖的，你看这些杆子老了的，叶子黄了烂了的就不能要了，咱们挑嫩的好看的。”照样挑了嫩的野菜给她看。 周果回头一看，见这妇人跟她奶黄氏差不多大，头发花白，衣裳破烂，补丁带补丁，大家逃了这么久，个个都狼狈的很，虽然不至于蓬头垢面，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身上的衣裳穿了那么久，一身的尘土泥巴，显得又脏又破，逃难多有不便，大家干脆破罐子破摔，也懒得打理了。 这婆婆衣裳却比大多数人干净整洁，头发更是梳的整整齐齐，比他们中间的绝大多数人都要利索，虽然黑瘦，但慈眉善目，周果只一眼就对这位婆婆有了好感。 “这些老的都嚼不动了的最好也不要……” 周果见她年纪虽然大了，却麻溜的不得了，一双手在野菜丛中上下翻飞，片刻之间就能获得一大把鲜嫩的野菜，没大多会就装了有半篮子了。 这效率可真比她快多了！ 但是，旁边那些虽然老了，但上面那些细叶子也是可以吃的嘛。 她一边薅这些叶子一边道：“婆婆，这些也是可以吃的，虽然味道可能不好，但这个时候了，还讲究那么多做什么，有的吃就不错了。” 老妇人目瞪口呆的见她差不多将地上见到的野菜叶子都薅下来了，嫩的干脆齐根掐下来，连野藤上的嫩叶子也不放过，半晌说不出话来，“丫头，这，这也能吃吗？” 也没见谁吃过啊，这，就是给鸡吃也不会割这个啊。 周果道：“又没有毒怎么不能吃，不就是填饱肚子嘛，这些总比树皮好吧。” 老妇人道：“怎么会吃树皮……” 说到这里就是一顿，想起他们目前的处境，半晌没有说话。 周果见她不说话，也不以为意，她不知道前路如何，但是自古逃难就没有好的，多备点吃的总没有错，这老婆婆她看着亲切，提醒一句也好。 妇人沉默了一会，也学着周果的样子开始满地的收割野菜，她也不怀疑这么大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见识，只以为是家里人说的多了，这孩子就记在心上了，周家还真是想的远。 这么一想，这妇人哪还有别的闲心，只恨不得将这满地能吃的野草都收割回来。 周果埋头掐野菜，掐着掐着闻着味道不对，忽然发现眼前的草丛有动静，有什么暗黑色的东西滑过去了，她眼疾手快一把扯着那东西的尾巴就提了起来。 嘿哟，好大一条蛇！！ 比她手腕粗，估计能有个十来斤左右。 人群哄一下就热闹开了，“啊，蛇，蛇！”“天哪，周家丫头抓了一条蛇啊！”“这么大，得有个十来斤吧，周得力家这下有肉吃了。” 周家人听到动静看过来，见周果手上抓着这么大的一条蛇，都吓了一大跳。 周大仓等人也都急忙赶上去，摘果子挖野菜的兄弟姐妹也都急忙跑来看热闹。 周围不断有人围上来，都想看看这条蛇到底有多大，周果一个小丫头竟然徒手抓了这么大一条蛇，更是让人不敢相信，“可不小，这丫头胆子可真大，一般人可不敢捉。” 第21章 记忆中的味道 李氏更是脸都吓白了，急忙上前，想接过周果手里的蛇，但看着那乱扭的上半身蛇身一时又无处下手，手忙脚乱的生怕这东西咬着了她。 “果果，给我吧，来。” 周果抓着蛇的手往上提了提，安慰李氏，“娘，没事，你看它咬不到我。” 李氏着急的道：“哎，你这个孩子，你人小力气小，当心抓不住。”她着急的不行。 周大仓伸出手，“来，果果，把蛇给小叔。” “对对对， 果果，快，把蛇给你小叔，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能玩这个。”黄氏挤上来一看这么大的蛇，也吓了一跳。 家里人个个都着急担忧，她只好将这东西递给周大仓。 周大仓一接过，她就听见了人群传来的如释重负的声音，家里人都拍胸口。 李氏连忙拉过她，“有没有被咬啊？”上下左右都看了一遍，没发现伤口这才作罢。 黄氏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啊，胆子实在太大了，你才多大啊，这么大的蛇也敢抓？” 周果笑了笑，没辩驳没说话。 不管怎么说，这条蛇这么大，很够一家子吃一顿了。 出来这么多天了，开始带出来的菜早就吃完了，家里鸡养的多的，还剩下几只绑在车上要死不活的养着，家里鸡少的，为了省麻烦的，有的早就吃完了，没吃的也舍不得杀。 野菜没油少盐没滋味，清汤寡水的吃了这么久，每日还要赶那么长的路，哪里受的住。 周家得了这么大条蛇，可都是肉啊，周围的人羡慕的眼睛都冒绿光了。 只恨这东西怎么就不是自己抓的。 一家子欢欢喜喜的回到扎营的地方。 周老头看着这么大一条蛇也是眉开眼笑。 黄氏道：“用袋子装起来，晚上弄。” 大家都没有意见。 她想着这蛇是周果抓的，特意看向她。 周果点头，她能有什么意见，只要不让她做，她什么意见都没有。 周粟扯了扯她的袖子，递过来一个用大叶子卷成的叶子包，她接过一看，里面盛了满满一兜红通通黑紫紫的野果，一颗颗的又大又好看，规整又没烂。 “姐姐，你吃，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可好吃了，又香又甜。”周粟笑着道。 小孩太乖，她笑着摸了摸他的脸，道：“我们一起吃。” 周粟欢喜的连连点头。 两人捧着一包野果子蹲在一边开吃。 她瞧着红色的好看，拿了一个吃了，果子熟透了，轻轻一抿就烂了，一股香甜的味道瞬间在嘴里弥漫开来。 周果眼睛顿时一亮，这果子比她上辈子吃过的所有野果加起来都要好吃，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吃了两个红的，又拿了一颗黑的吃了，黑的没有红的那么香，但是更甜。 周粟一颗接一颗的吃的津津有味，因为摘果子手本来就黑了，这会连嘴巴也黑了起来。 周桃黑着嘴巴拿着自己的那一包也挨了过来，几人靠在一起吃野果。 她拿着手里的果子沉思，就是太少了，不然晒干了做成果干也好。 家里其他人也都高高兴兴的，时不时的向袋子里的蛇望一眼，晚上就能有肉吃了，这条蛇这么大，有一大锅了。 有了期待，下午的路程行起来好似格外轻松些，就连两个孩子都兴奋异常，他们都知道，晚上要有肉吃了。 黄氏早说了，这大热天的，东西放久了会坏，这蛇既然抓着了就一次吃干净，也免得它的家人闻着味来寻仇。 这么大的蛇一次吃完？ 大家都高兴起来，这得是多大的一锅啊，每个人都能吃上好几块了，他们已经多少年没这么痛快的吃过肉了？ 年纪小的压根不记得了。 周果记忆中上一次吃蛇肉还是十几岁的时候，暑假的时候回姥姥家，恰巧二舅从山里抓回来一条蛇，大舅晚上杀了鸡跟着一块炖，那香味飘出老远，村里人闻着味都来了，人多，她也就分了一块，喝了小半碗汤。 鲜美的滋味让她在以后的很多年里都念念不忘，时隔这么多年还记忆犹新。 黄氏肯定是舍不得用鸡炖了，别说现在是在逃难，就是没逃难，乡里人也没几个舍得用鸡炖，有蛇肉吃就不错了，哪还能用鸡配，又不是皇帝老爷，还能这么吃。 终于，在众人望眼欲穿中，太阳一点点西沉了。 夜晚即将到来的时候，队伍停下了。 一停下，一家人选好位置，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忙起来了。 布置夜晚睡觉地的，打水的，捡柴火的，处理蛇肉的，还有周果这个万年不换挖野菜的。 一家人风风火火的忙着，脸上不自觉的荡着难得的笑容。 旁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想着自家晚上的吃食，又瞧瞧周家那边热火朝天的景象，别提多羡慕了，一个个眼巴巴的瞧着，只恨自己怎么没有捡到那条蛇，偏让周果这么一个小丫头捡走了，眼冒红光，很是嫉妒。 周家对这些目光全都视而不见，有好吃的谁会在意那些，做饭才是正经。 要说厨艺，还是许氏的手艺更好一些。 蛇肉虽然以前没有做过，但她想来跟鸡一个做法，总不会错。 下锅炒，炒完加水炖，放入花椒姜片，熟了就能吃了。 家里人这会都围在炉灶周围，眼巴巴的瞧着。 只有周果，提着个篮子，满地乱转。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午的蛇刺激了大家，这会提着篮子拿着棍子散在周围野地里的人越来越多，连好些男人都忍不住在草丛里扒拉，都盼望着自己也能走一回运，捡到一点野味。 周果对这些丝毫不关心，野味又不是这些野菜，满地都是任人捡，逃难的，怎么还挑上了，有的野菜吃就不错了。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递到眼前的食物不能放过，瞧，又让她发现十几棵灯笼果，这种野生的灯笼果还是小时候在姥姥家吃过。 她摘了一个，撕开外面薄薄的红衣，露出里面圆溜溜的红果子，果子红的透亮，惹人喜爱，味道酸酸甜甜，其中还夹着着一股特有的辛辣味，是小时候的味道。 她将看到的长大了的灯笼果都摘了下来，外衣红了的还是没红的都摘了，好大一堆，大概有三四十个。 第22章 分肉 将这片地都逛遍了，再也没发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她这才提着一篮子野菜跟果子回营地。 远远的只闻见一阵阵香味从前方传来，她精神顿时一震，久违的肉的香味！ 加快脚步往营地走。 一路走过去，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议论，“哎哟，这周家丫头是走了什么运，竟然抓回来这么大一条蛇，我怎么就没那好运。”“娘哎，这个香味真勾人啊！”“那么大一条蛇，周家都是孩子，肯定吃不完吧？” 回到营地，却发现家里人都安静的很，个个都伸着脖子直着眼睛，盯着锅里咕嘟咕嘟正一阵阵冒香气的肉。 连最闹腾的周桃跟周粟都不说话了。 李氏添完柴火，见闺女回来了，笑着接过她手里的篮子，道：“饿了吧，快坐着歇会，马上就能吃饭了。” 周果点点头，坐下来乖乖的等着吃饭。 锅里的香气这会更浓了些，周围的人家都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瞧，孩子们更是直接蹲在旁边就不动弹了，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火上的锅。 不止孩子，有那脸皮厚的大人也背着手过来寻周老头说话，“老哥啊，你看我们走到哪个地界来了，这么走下去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 “哎哟，力哥啊，你们家孩子还真有本事，那么小就有本事往家里带野味了，真是了不起。” 跟周大仓一个年纪的孩子王就过来寻他谈天，大大小小的人将这个不大的地方围满了。 有那脸皮薄的终究是不好意思，上来就要将自己孩子带回去，孩子哭着闹着不肯走还是被拖走了。 有的家里人叫几声，见实在叫不回去也就罢了，这么多人呢，又不是只他们家孩子在那里，要丢人也是丢大家的人。 许氏真是烦死了，家里好不容易能大口吃一顿肉了，就有这么多人闻着味就来了，赶都赶不走，没看见她脸色都难看成什么样子了，这些人怎么就是看不见呢？ “走开走开走开，这会怎么这么多蚊子啊，闻着味来的是不，也想吃一口，就怕你们吃不得，落下去看不烫死你们！”她一边挥打着蚊虫一边阴阳怪气的骂，满脸的不高兴。 李氏没有说话。 黄氏虽然也不太高兴，但看着这些眼巴巴的孩子，想着都是乡里乡亲的，终究有些开不了口，大儿媳妇开了口，为了避免太得罪人，她只好找补，“没多大的事，等吃完了拿艾草熏一熏也就是了。” 许氏气的哼了一声，看着这些等着吃饭的人更是没了好脸色，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这当下谁家的东西够这么多人吃啊？ 有些大一点的孩子，知道了好歹，脸色红红的拉起自己的弟弟妹妹就回去了。 还有些剩下的，那就是怎么也撵不走了的，有的直接腆着脸道：“呵呵，婶，这蛇肉我闻着就走不动道了，做好了你分我几块，我也不多要，家里人一人一块就行了。” “呸，还你们家人一人一块，你们家几个人？十几口人！我们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还能让你连吃带拿啊，这么点我们自家人都不够吃，还得分给你们家人？想屁吃呢你，做的你大梦去吧。”许氏毫不客气的就骂开了。 大家一起哈哈笑开了，都知道这是玩笑话。 那人也哈哈笑。 周果被感染的也情不自禁的的笑起来。 许氏一直在等这些孩子离去，但等了又等，知道他们是怎么也不肯回去了，再不退火，锅里的水都要烧干了，肉只怕要炖烂了。 黄氏退了火，李氏拿出碗来。 许氏只好不情不愿的揭开了锅盖，盖一揭开，一股热腾腾的香气弥漫开来。 四周的人不由贪婪的闭着眼睛猛吸，农家一年难得吃一回肉，平常时候肉味都难得闻到。 黄氏拿出几个碗，盛了半碗汤，又一个碗舀了一勺子肉，肉下去汤里面就满了，看上去满满的一大碗。 她吩咐几个孩子，将这几碗肉给相好的人家送去，最后一碗想了想， 让周大仓给里正送去了，希望他在后面多帮着自家一点。 周得力只一味的跟着过来的哥俩说话，这些事他是一点也不操心的。 李氏开始发碗，那两个跑来跟公公说话的人，平日里就跟家里走的近，终究是长辈，不能不发，至于围着的那些孩子，这就不发了，再说，也没有那么多碗啊。 家里人一人一个野菜杂粮团子，碗里舀上两块肉，半碗汤，至于围着的一圈孩子…… 许氏心疼的皱起了眉头，十几个孩子呢，虽说肉切的小块，但十几块出去也不得了。 有些想不给吧，但看着这些孩子一个个眼巴巴的瞧着锅里，看着自家孩子吃肉不住的咽口水，这谁能吃的下啊？ 她只好忍着心痛满锅里挑小块的肉，最小的给大一点的孩子，稍微大一点的就给小孩子。 孩子们见真给，高兴的不得了，双手在衣服上蹭了又蹭，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过许氏递来的肉块，也不怕烫，举着就回去了。 一圈十几个孩子每人都得了一块，其他的都心满意足的拿着肉走了，还剩下一个小男孩，约摸六七岁，眼巴巴的瞧着许氏不动弹。 许氏脸色唰一下就垮下来了， 不耐烦的道：“干什么？还想要？走走走，给你一块就不错了，怎么还跟自家一样吃个没够呢，这要是放开让你吃，这一锅都不够你造的，我们自家还有一大家人呢。” 小男孩怯生生的道：“婶娘，我想再给我娘要一块，她吃了肉就有力气了，病就能好了。” 许氏皱起了眉头，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几下终究什么都没说。 李氏直接从锅里夹起一块，给了他，孩子感激的连连道谢，欢天喜地的去了。 周果好奇起来，问一旁的周麦，“他是谁啊？” 周麦一边吃团子一边道：“哦，他叫长生，据说他爹这次跟咱爹一样，也被抓走充军了，他们家啊就剩下他，他娘，还有一个小妹妹了。” 第23章 日渐荒凉 周果点头，没有爹，娘三个，在这样的乱世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难怪大伯母什么都没说。 “给，这块肉好，骨头少肉多，你多吃一点。”周麦将自己碗里的那块肉夹过来，想着让妹妹多吃一点好的，多吃点肉，吃了肉这病就能彻底好了。 周果拨着碗里的肉，暗地里叹了一口气，自从她的饭量大起来后，就没有几顿饭能吃饱过，吃了饭只能多喝点水，算是勉强能混个水饱。 不过，这蛇肉可真好吃，鲜美细嫩，肉质紧实弹牙，吃起来像鸡肉又像鱼肉，跟记忆中的味道差不多。 肉块小，那么大一条蛇煮了大半锅，给别人送去了些，也还剩下几乎一半。 家里人每人都能吃上好多块。 周果就着野菜团子津津有味地吃了十来块，又喝了两碗汤，鲜美至极的汤险些让她叫出来，天知道，她有多久没吃过好东西，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了。 就连汤里的野菜也比平常的好吃太多，鲜嫩多汁，她也吃了不少。 李氏见她一筷子又一筷子的吃野菜，添了点柴火，又下了几大把下去。 锅里不大一会就咕嘟咕嘟的开了，周果举着筷子吃的特别满足，她也不挑，老的嫩的都吃的香，吃都吃不饱了，还讲究这些干什么。 “嗯，好吃，好吃，这蛇肉就是香，老哥啊，今儿托了你的福，我才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啊，你们家孩子不得了，你可真有福气。” “就是，这汤也好喝的紧，我喝着比鸡汤还好喝呢，哎，想我上次吃蛇肉还是十几年前，这次能吃到还得多亏果果这丫头，她小小年纪，也是真胆大，那么大的蛇都敢抓，就是平常的汉子恐怕也没几个敢下手。” 两个老头吃了人家的东西，也没啥东西能回馈的，只能说两句好听的话了，况且这都是真心的啊，这么小的孩子都能往家里带野味了，他们可是真心实意的羡慕。 周得力得意的不得了，他家果果真是给他长脸，这孩子真是个有本事的。 一家子沉默又愉快的吃着肉喝着汤，吃的眉开眼笑。 给旁边人家羡慕坏了，闻着空气里传来的香味，连连咽口水，眼睛都直了，手上的馍馍哪还吃的下去。 那几家得了蛇肉的人家高兴地不行，开开心心的分蛇肉。 里长家也高兴，毕竟白得这么大一碗肉，谁不高兴呢。 里长媳妇笑着道：“这周家不错，两个儿子都被抓了，也没见衰败，如今小一辈的眼见着就要长起来了，只是这老的老小的小，以后恐怕得多看顾着点了。” 里长点点头，叹气，“是啊，这两个壮劳力一走，家里连个出力的都没有了。” 大儿媳妇撇撇嘴，“怎么没有出力的，我看他们一家子过的挺好的，根本用不着爹特意照看，再说怎么照看啊，总不能给人送粮食吧，我们家的粮食可也刚够吃呢，可没有多的。” 小儿媳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再说这么多人家，家家不够吃，他们也送粮食？ 里长媳妇瞪了他们一眼，没在说话。 一大锅蛇肉连肉带菜带汤被一家人吃的干干净净，连个汤底都没剩。 周果摸摸肚子，满足的叹了一口气，吃饱的感觉可真幸福啊！ 李氏瞧着她这餍足的样子，会心的笑起来，想着怀里留下的两个野菜团子和几块蛇肉，这些也够闺女吃一顿了，两个儿子，不用她操心。 一家人各个吃的心满意足，吃完了饭将碗一收就睡觉了，除了吃饭就睡觉的事大了。 痛痛快快的吃了这一顿，后面好几天都不馋了，能管好些天。 吃了好吃的赶起路来连劲都大了，比平常轻快不少。 只是，六月天，自从上路以来，就没下过一滴雨，连一个阴天也没遇上。 因为脚程快，他们渐渐地赶上了前面先走的一批人，越往前走，遇到的人也就越多，大家都拖家带口，大车小包，背篓担筐的，尘土满面，疲倦不已。 按周大仓先前的想法，本来是想在前面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就停下来，等后面太平了再回去找两个哥哥，但沿途一路走来也没找着个合适的地方，沿途的村庄，大都走的走，逃的逃，就是那没逃的，村里也没几个人了。 听说县里收的税有的比他们那里的还重，什么行脚税，各种加耗这还不算，还有什么鞋钱，农具钱，牛租，盐钱……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沉重的徭役，每年倒有半年都在服徭役。 一听这么猛的税收跟徭役，周得力连连摇头，这么重的税，年景又不好，哪个能活的下去，只怕连一口吃的也剩不下来。 周果却发现，沿途越来越荒凉。 明明是炎炎夏日，本该是绿荫如盖的时候，沿途的枯树烂草却渐渐多起来，再往后，经常可见两边山上的枯黄一片一片的，偶尔可见的河沟，河水也已经见了底，只留下中间最深处的那一洼。 过路的逃荒人都在那边打水。 周果眉头渐渐皱起来，越到后面皱的越紧，也不知道前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形，要是有改善还好，要是更严重，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水喝。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哥哥弟弟挖野菜，各种各样的野菜，草根，草药。 周得力跟黄氏毕竟年纪大，经历的多，也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好，赶路的时候就让孩子们提着篮子到处挖野菜，一歇下来除了做饭的，全家人齐上阵，都去挖野菜。 村里其他人见状，也跟着一起挖。 其实这个时候要挖也挖不到什么了，草叶枯黄，就是有些绿叶也被前面的人挖走了，经常是提着篮子走一个上午还挖不到一篮子。 周果就不同了，草叶枯黄的怕什么，能吃就行，这个时候的折耳根苗子已经长得老高了，她也不嫌弃，不仅把苗子扯下来，连下面的根也不放过，全都要。 都是好东西啊，苗子晒干了还能做药，清热解毒，还能治咳嗽呢。 别人见她只差把满地的枯叶子装到篮子带走了，不由的摇头，之前的就算了，好歹还是绿色的，这都老成这样了，叶子都焦黄了，这还能吃吗？ 第24章 百合茎 李氏却心疼的看着她，自家孩子自己知道，她饭量大起来之后，很少能吃饱过，饿肚子的滋味难受，这孩子只怕是饿怕了，一家子每天要吃那么多粮食，车上这些粮食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她才什么都舍不得扔。 家里人连同许氏在内什么都没说，孩子勤快是好事啊，再说不挖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好挖的了。 后面，等李氏他们替换下来的时候，也提着袋子满地的找吃的。 每当这个时候，周果就提着自己的篮子默默地凑上去，将她看见的认知中能吃的不管是绿的还是黄的连根都挖出来，抖抖泥巴装进篮子里。 尽管之前就知道她什么都要，但当此刻真的瞧见了，连李氏都有些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胡乱挖的，那么老的东西都嚼不动，怎么吃嘛？ 许氏直接道：“果啊，这些真能吃啊，都这么老了，叶子茎都黄了烂了，这东西要怎么吃，吃这东西跟吃树皮有什么两样。” 周果没回答，黄氏护短道：“挖你的野菜吧，你管别人挖什么呢，挖了这么久一篮子都没有也好意思，瞧我们果果都挖两篮子了。” 许氏撇撇嘴，不满的嘀咕，“哼，就你家果是个好的，她就是拉泡屎恐怕你都说是香的，自家长孙子都没见你这么上心过，偏心偏到嘎子窝里去了！” 黄氏看着周果提着的一篮子枯叶草根，又看了看这满地满山到处可见的枯枝败叶，忧心不已，三十多年前的那场旱灾好像又在眼前浮现了，河水断流，大地干裂，山里的树木一片一片的死去，小一点的山头整座山都不见一点绿色。 草根树皮吃光了，河水见了底，最后打上来的混着厚厚的泥浆，死了多少人啊！ 好在他们车上的粮食还是够吃的，就是不知道这水…… 她看着埋头挖草根的孙女，又看了看家里其他的孩子，不由得柔了心肠，这孩子才多大啊，就跟着操心家里的生计了，想方设法的为家里存粮食，就是周杏，别看这么大了，可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些。 难为她小小年纪，这恐怕还真是跟佛门结缘，那些大师不是每次都说什么慈悲慈悲的么。 周果可不知道这些，她正开心的用小锄头挖着前面的块茎呢，要是没看错，这下面是几颗百合，百合的根煮饭吃，粉粉糯糯的，她还是小时候姥姥给挖回来一颗煮了吃的，从此就再也没吃过了，还挺想念。 一锄头一锄头的挖着，想着百合的口感，嘴里不由得分泌口水，她可真是，在这里醒来，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这会看见什么都犯馋。 周粟原本在一旁揪草叶子，见她举着个小锄头挖的热闹，颠颠的跑过来，好奇地问道：“姐姐，你在挖什么啊？” 周果一边挖一边道：“百合根。” 周粟惊奇的道：“你挖这个干什么？”又好奇这百合根长什么样，紧紧盯着坑不挪眼。 “吃呗。”还能干什么，她难道还有闲情挖出来赏玩啊？ “吃？！百合能吃啊！”周粟更惊奇了，家里好像没吃过啊。 他转头就喊他娘，“娘，快来啊，姐姐在挖百合根说要吃。” 这空档，周果几锄头就把整个百合根挖出来了，土里还掉的几块百合瓣，都让她给一一捡出来了，一块也没放过。 这棵百合还挺大，有大碗粗，她欢喜的将这根捧起来，扒干净上面的泥土，翻来覆去的看了看。 雪白的根瓣一瓣瓣的紧紧包围着里面的心，跟洋葱似的，又像还没开的荷花，十分好看。 周粟在旁边惊叫起来，“啊，姐姐，这就是百合的根吗，怎么跟朵花似的，真好看，我也要看，给我看看。” 李氏等人听到动静也走过来瞧，见这里面挖出来的还真是那么大的球茎，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这花下面还长着这么大的果呢，白白的还挺好看，跟上面的花似的。” 许氏道：“好看有什么用，能吃才是好的，这要是能吃，这一个就够炖一锅菜了，净挖这些不中用的。” 黄氏道：“这也不是不能吃，就是有些苦，不过比起饿肚子有点苦怕什么。” 一家子见她说这话，都惊讶的看着她。 周大仓道：“娘，你吃过这东西啊？你吃过怎么我们没吃过呢。” 是啊，孩子们都看着她不说话。 黄氏道：“苦的，再说这东西除了春日开花的时候其他的时候哪里好找，田间地头那么多野菜还不够你们吃的。” 周果诧异的看着手里的百合瓣， 她记得记忆中挺好吃的啊，粉粉糯糯的，怎么水土不一样，到了这里就是苦的了，还是品种不一样？ 这样想着，手里的东西就自然而然的塞到了嘴里。 “哎哟，姐姐，这还没熟呢不能吃，快吐出来吐出来。”周粟着急的不得了，怎么一会没看着姐姐就吃进去了。 “啊，果果，这生的你怎么也吃进去了，吐出来吐出来。”李氏皱眉道。 周桃很好奇，眼巴巴的瞧着，“二姐，什么味啊？” 许氏连忙拉道：“桃，这可不能吃，你没听你奶说吗，这是苦的，跟药似的。” 周桃一听苦的跟药似的，脸都皱了起来，但没吃在嘴里还是想尝尝。 周果拿着手里的半截茎瓣，在众目睽睽下，面不改色的嚼了嚼，然后咽了下去。 这么吃，是有一点苦，但也没那么苦啊，不过还是做熟了的好。 周粟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转了转，扯过她手里剩下的茎瓣就塞进了嘴里。 旁边的周麦拦都没拦住。 周桃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好想吃！ “怎么样，什么味道的，好吃吗？”几兄弟迫不及待的问道。 李氏有些担忧，看着这一对儿女，询问黄氏，“娘，他们俩这肚子不会有事吧？” 这荒郊野外的也没个大夫，要是泄了肚子可就麻烦了。 黄氏一挥手道：“不用操心，能有什么事。”说完转身就走了，她又不是没生吃过。 兄弟姐妹们一听没事，什么顾忌都没有了，抢过周粟手里的百合茎就你一片我一片的给分了，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第25章 走夜路 李氏看着这群吃的欢的孩子，笑着走了，既然没事她去周围看看还有没有，给孩子们当个零嘴什么的也好。 周果手里拿着一块掉落的百合瓣，提着锄头又在周围逛起来，一边逛一边吃，看还能不能多找几株，这玩意花掉了还真不好找，这会叶子枯了就更不好找了。 找了半晌还真让她又找着两株，就是干的太久，不仅个头小，也蔫吧吧的，没什么精神头。 孩子们得到了零嘴，虽然有些苦，但总是有个嚼头，也在周围搜寻起来。 人多力量大，这一通找，还真给找出来十几棵，不过都不大。 周果看着这一篮子球茎，又看看这小山谷，地方虽然不大，但百合倒挺多的，要是到了春天，全都开花，山谷里又香又好看。 村里人见她们挖了这么多这个，一打听这东西能吃，纷纷转头找起这个来，这么大的个头又沉实，什么野菜能比这个实惠。 周果瞧着这么多人野菜也不挖了，都开始找起了百合，转身提着篮子挖起了野菜，这么些野菜可别放过了。 当日晚上她就吃到了久违的煮百合。 粉粉糯糯，一点也不苦，吃起来有些像糯米团子，她就说，她小时候吃也不苦啊，应该是品种的问题。 黄氏诧异的嚼着百合，“我年轻的时候吃过这个，那个时候吃苦的不得了，这会吃的一点苦味都没有了，还挺中吃。” 周得力不在意的道：“应该是你记错了吧，想是把别的东西记到这玩意头上了。” 黄氏也没在揪着不放。 一篮子百合瓣做了一半，跟着野菜一起也做了好大一锅。 连汤带干的一家子全吃干净了，周果摸着勉强吃饱的肚子，就是这样的日子能维持下去也不错啊。 可惜天不遂人愿。 后面的日子，渐渐地越往前越不对味了，目之所及处遍地荒凉，草木枯黄，一点绿色都找不到，有时候走上大半天才能找到一点水源。 黄氏见情况不好，将板车上带的那两个水桶都拿了出来。 遇上有水的时候尽可能多打点，两桶水省着用能用两天，算是极大的解决了水的问题。 只是这样一来，周粟跟周桃两人就得下地走了，车上已经没有他们的位置了。 两小的也不抱怨，一路跟着走，实在走不动了，就背一段路。 又过了两天，沿途可见倒在路边的难民越来越多，他们表情麻木，眼神一点光都没有，奄奄一息的，有的甚至都不知道是活的还是死了。 周果深深的忧虑起来，他们的路程一半都没到，这么多人真的能活着走到目的地吗？ 日头大，赶起路来耗的水又多，还不如白天睡觉晚上赶路，也避免了日头晒。 周麦一听，眼睛顿时一亮，拉着小叔周大仓商量，周大仓将这事跟他爹周得力一说，“爹，我觉得这事是不是该找里正商量一下，你看这些时日以来水越来越难找，除了做饭喝水其他的啥都不干了，但两桶水还是两天就用光了，要是换一换这水应该能用久一点，再说人也不用那么累啊，再累下去，这药都不管用了，也得倒。” 周得力不敢怠慢，背着手就往里正家的方向去。 周果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商量的，反正没多久里正家的几个儿子就出来通知大家一家一人去前面商量大事。 等人一回来，大家都得到了消息，里正为了大家伙着想，为了节省水避免太阳晒，跟大家伙商量把行路改成晚上，白天用来休息。 得到消息的众人反应各不一。 “晚上黑灯瞎火的，路都看不见怎么走啊，别一不留神摔下哪个沟里坑里了，不得去掉半条命？” “是啊，你说我们摔着了还没事，但家里的老人孩子摔了就不是小事了，尤其是老人，年纪大了，这骨头就脆了，摔一跤可不是闹着玩的。” 有道理。 众人点头应和。 “那怎么整，现在什么模样大家伙都瞧在眼里，天热旱干，成日里走上半日都找不到水喝，在要这么走，不渴死也得累死了，大家都死翘翘，还什么老的小的。” 有道理。 众人又点头。 “嗨，这山上别的没有，柴火不多的是，实在看不见打火把呗，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 是啊，众人一时恍然，这才想起来还能打火把呢，连连点头。 “火把有什么用，只能照见脚下两步远。” 那也总比摸黑赶路要强。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周果松了一口气，顶着太阳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别说她了，就是她娘这脸色都有些不对了，家里大大小小的都累的不轻。 改成晚上行路至少比白日要凉快些。 这天中午队伍停了之后，下半晌就不再动了。 周家选了块相对平坦的地方，将两辆板车一左一右的摆放好。 周大仓带着几个男娃拿着刀砍了一些树枝，割了几大捆草，搭在两辆板车的中间，算是给盖了一个顶出来，顶下就就有了一片阴凉地，挤一挤，可供一家人歇息。 黄氏带着儿媳们做饭。 周得力带着周谷去找水源了。 周果拿着锄头提着篮子，看向这一片地，这是几座山围成的山谷，山谷有四个口，清风一阵阵的刮过来，顿时吹散了浑身的燥热，连心情也跟着舒畅不少。 这样的山谷自然有小溪沟，小溪沟隐藏在山脚。 寻水源的众人一窝蜂的往山边去，显然他们比她更清楚哪里有水。 只是这个时节久没下雨，那么长一条小沟早就断流了，他们只能四散开来，在沟上四处寻找哪里有深沟还存得有水。 她想着板车上还有一桶水，这一点水用到明天也就差不多了。 板车上还有十几袋粮食，近段时日挖的野菜也装了有好多袋，现下水的问题比粮食问题要更大。 只是就算找到水源了，也就只能装两桶，就算把带来的葫芦啊，竹筒啊都装满也带不了多少。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要是能有个什么宝袋空间就好了，多少水都能往里面装，那还怕个屁啊。 “哎！”一旁也传来一阵叹气声。 第26章 挖水 她诧异的转头一看，只见周粟皱着眉头看着四周，忧愁不已。 不由得好笑，这孩子干什么都喜欢学她。 “姐姐，我们也去找水吧，大哥他们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肯定是没找着。”周粟道。 周果道：“周桃呢，你不跟她一起了？” 周粟道：“她要学着做饭呢，做饭哪用的了那么多人，我还是跟着你挖野菜去吧。” 周果只好带着他去山脚下的小溪沟寻水。 溪沟有一米多宽，里面早就没水了，杂草丛生，连沟边的泥土都是干的。 周果提着篮子挎着竹筒葫芦走近沟里，扒开那些厚厚的草丛，希望能找到一个储水凼。 周粟跟在她后面，学着她的样子也去扒草丛。 两人顺着溪沟慢慢的往上走，不时被沟边生长着的荆棘刮到衣裳头发手。 往上走了小半个时辰，两人满头大汗一无所获，周粟累的坐在地上不住的喘气。 周果将身前挎着的葫芦取下来，打开盖子喝了一大口包在嘴里，然后把葫芦递过去，周粟抱着葫芦也喝了一口。 包在嘴里的水一点一点慢慢的往下咽，能润嗓子还能解渴，还省水。 歇息够了，两姐弟又往前走。 走了好长一段。 周果在一处低洼凼里停了下来，这一大块低洼地，想来雨季的时候是一个潭，现在干了，低洼地势左高右低，沟边长着一笼笼杂草，将潭边整个盖住了。 周粟兴奋地跑上前，唰的豁开厚厚的杂草，没看见一滴水，失望不已，脑袋也耷拉下来，没精打采的道：“姐，我们回去吧，家里饭好了。” 周果探着脑袋一瞧，一怔，她蹲下身伸出手捏了一撮泥土，湿的！ 拿出锄头刨了几下，下面的泥土果然是也是湿润的，她顿时来了精神，让周粟后退一点，举着锄头刷刷刷的挖了好深一个坑，这会的泥土看起来水润润的了，又挖了好一会，大约有一米多深，里面竟然慢慢的淌出水来。 周粟眼珠子都瞪出来了，看着这平白冒出来的一股水，崇拜的道：“真厉害啊，这水藏得这么深你都能看见？” 周果笑着将这其中的原理说给他听，本意是想教给他一点生活的技巧，没想到后面果真派上了大用场。 她将这个坑又往旁边扩了扩，在坑底垫上些杂草碎石，完了扯了些干草盖在上面，“好了，待会吃了饭再来看。” 找到了水，两姐弟牵着手开开心心的走了。 回到营地，她发现找水的人都回来了，她爷跟大堂哥也回来了。 周粟迫不及待的想显摆，笑嘻嘻的问道：“祖父，你们找到水了吗？” 周得力见他这得意洋洋的模样，瞪着眼睛道：“怎么，你难道还找到了？” 周粟得意的点点头，伸出双手大大的划了一个圈，道：“我跟姐姐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里面能装好多好多水。” 周得力哪相信，他们这么多人找水才找着一个小的不能在小的坑，里面的水也见底了，蚊虫满坑飞。 敷衍的点头道：“哦，厉害厉害，真厉害。” 大家都哈哈笑着说厉害，谁也没当回事。 小家伙着急的说真的，大家都敷衍的应是，狗都能看出来有多不走心。 给小家伙委屈的，他又不是骗子，怎么说的话没人相信呢？ 周果看的好笑，拉过他，轻声道：“不要紧，急什么，待会你把水打回来给他们看不就得了。” 说的是，周粟一下就不着急了。 饭后，两姐弟带着两葫芦几个竹筒就往水坑去。 揭开上面盖着的杂草，两人惊喜的看见里面已经盛了小半坑水了，杂质已经沉了下铺去，水质清澈透亮，看得人喉咙冒烟，两人连忙举着竹筒打了半筒水，仰起脖子咕嘟咕嘟的喝了个痛快。 水质清凉，跟喝冰水似的，周果炖觉浑身都来了劲，疲惫一扫而空。 她拿出葫芦竹筒家伙什，全都装的满满的，半坑水顿时还剩了个底，不过不要紧，这水还在源源不断的往上冒呢，好像打的越多冒的越快似的。 两人收获满满的回去。 周果身上挎着两葫芦，两只手每只手上都拿着几个竹筒，周粟身上挎着一个，一只手拿了一个。 竹筒在身上一晃一晃的，筒壁上还滴滴答答的滴水。 这副模样一出去就吸引了村里人的目光，大家拦着问，“你们两这是打哪来的水？那水坑边的水都打完了呀。” 还有的见只有这两孩子，直接腆着脸道：“嘿嘿，二丫头，这么多水背在身上多沉啊，你看分给二爷一点，不就不沉了。” 周果险些气笑了，这人当她三岁小孩呢，再说她弟周粟四岁多也没这么好骗啊。 周粟见这么多人，直接闭着眼睛扯着嗓子喊：“祖父，小叔小叔小叔，抢东西了，打人了！！！” 一家人听见动静，着急忙慌的往这边赶。 许氏一边走一边骂道：“谁，是谁，是谁打我们家孩子，两孩子这么小你们也下的去手，这是不要那张脸了是不，瞧我们家两男人不在家就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瞧我不跟你们拼了。” 旁人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不是，闹岔了，闹岔了，我们没打孩子，哪敢打孩子啊，是这么回事……” 周果瞧在眼里，感叹小弟的机灵劲，这要再长大一点，恐怕就没人能欺负他了。 她将这股活水的位置告诉众人，盼望着家家都能接上满当当的水，没有水喝，一个人支持不了三天，比没有粮食还艰难。 一旁的周粟还特意强调这水是他跟姐姐一起挖出来的，惹得众人对他们两是夸了又夸。 一家人回到营地，见周果带着弟弟将身上的竹筒葫芦全都小心的取下来还是有些不相信，这就真的找到水了？ 一村人才找着那么一个小坑，他们两就能找着那么大一个坑？ 周大仓不相信还亲自跑去看了，虽然出水量不大，但好歹是活水，比死水凼干净了不知道多少。 自此，周家那丫头眼尖有一手找水的本事就在队伍里传开来。 第27章 省 水坑里的水越打冒的越快，到后面两炷香的功夫就能接满一坑。 村里人家带着水桶排着队守在坑边，一家一家的打。 直守到天黑，全村人才算都接满了水。 天黑，吃过饭之后，火把陆陆续续的在队伍里亮了起来。 周家跟其他家一样，火把的材料用的是旁边山林砍下来的松柏树，松柏树油脂多，火把燃烧的也更持久。 板车咕噜噜的往前滚动，人群动起来。 队伍前后左右都是火把，虽说不能跟白天比，但好歹也不是抹黑瞎了，不至于走着走着就摔沟里去。 周家没有举火把，他们跟前后周围商量好了，一家一家轮流来，省力还省柴火，整个队伍都是这样的。 周果人矮，推着板车不大能看得见前面的道路，走的深一脚浅一脚的。 现在是夏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太干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夏日里那些一到夜里就叫个不停地蛙虫这里一个也没听见，不说蛙了，就是蚊虫都少的可怜，现在夜里都不需要艾蒿了。 板车上放了水桶，为了防止水洒出来，也为了保证粮食不被水淋到，前后左右下面都塞了厚厚的草垫子，虽然还是难免会溅出来一些，但总比不垫要好多了。 车上没了空间，两个小的也不得不走起了路。 这段时日发生了这么多事，孩子们的成长惊人的快，两人没有一点抱怨，开开心心的跟在家人身边一起走。 没有了烈日的暴晒，夜晚行路人果然轻松多了，不会走上一会就满头大汗，喉咙冒烟，最后头晕眼花，几乎昏倒。 即使视线不好，但因为不那么累，所以行程竟然比白日还要快。 中途歇息一次，行到日头起来，烈日开始发挥威力，队伍才找地方停下，吃过饭后倒头就睡。 行了几日，唯一的难处就是这水是越来越难找了。 村里人就招呼让周果跟着一起找，“那丫头了不得，眼神好使，我们那么多人都找不到的水她都能找着，让她跟着去，也多一分希望不是，那丫头是有福气的啊。” “是啊，老哥，就是让果果跟着出去找水，又不是下力气，这要是没水，我们这一村人谁都活不下去了。” 周果吓了一跳，这是把她当成救命稻草了？那这她要是找不到，这些人是不是就把这责任推到她头上来了？她又不是神，没有水还能变出水来。 周老头看向自己孙女，见她小小的人儿睁着黑白分明的圆眼睛，呆呆的看着他，他心下软乎乎的，“她那么小的人，上次就是碰巧运气好才找着了水，小孩子贪玩，拿着锄头乱挖，怎么能当真呢？” 黄氏不高兴的道：“就是，要说找水我们家三郎带着几个侄子都出去了，怎么还把主意打到我家孙女头上了，她那么小，能找什么水，再说这要是找不到你们是不是还要怪她啊？” 李氏护鸡仔似的将闺女护在身后，“不行，她的病还没好呢。” 许氏斜眼道：“哼，就是，这么多人都找不着水，指着她就能找着水了，怎么，她是观世音菩萨身前的小神童啊？” 周果躲在她娘身后，嘴角慢慢的扬起来。 最后，还是周大仓带着侄子们传来了好消息，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一处水源，那水是从地下上来的，原本在洞里冲成了一处大水潭，但天干旱，这水潭也缩了好些，只留下泉眼处那一小洼，水眼也细。 但这也够了，只要有水就成，况且这不还从地下冒呢吗？ 村里人都提着桶拿着盆去山洞排队接水，周家的水桶葫芦都被先找到的周大仓几人接满了，不用排队了。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 饭也就是炒面，拿一点点热水调了，和成一个个小面团，跟吃小馒头似的，说真的，这要不是里面和了麦麸，味道是真的不错，里面还加了盐，又香又有滋味，这东西贼顶饿。 要是放开了吃，周果一次能吃六碗，不过现在这年月，哪能放开肚皮吃，不过日子了？ 她一次吃两碗，她娘她奶还给她拨一些，吃个半饱，再喝些水下肚，就是这样，也能管上小半日，不像之前吃的那些，吃完没多久就空了，所以相比较于馍馍，她还是比较喜欢吃炒面。 不过，相比较于炒面，她更想吃的还是大米饭，自从醒来，除了稀粥，她还没有见过一粒米。 她娘李氏说，今年的谷子还在地里，去年的早就吃完了，上次煮的那点子粥还是家里最后一点存米，下次在要吃大米饭不知道要到什么年月去了。 “这水眼见着越来越难找了，我看啊后面这水还是省着点用，除了吃喝其他的洗脸洗脚的都省了，这样一桶水我们一家人起码能用两天，两桶水能用四天，加上葫芦竹筒里的那些，能用五天了。”周得力吃完了饭对着家里人道。 “啊？脚脸都不洗了？这得多臭啊？”周桃是个小姑娘了，知道爱干净了，一听就受不了。 许氏瞪了她一眼，“就你喜干净，喝都没得喝了，你拿什么洗？” 周果低头看着身上这一身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衣衫，这里挂了丝那里一个洞，这么多日没洗澡，身上的酸臭一阵阵的直往鼻子里钻，头发没洗就痒，一痒她就忍不住抓，一抓头发就乱了，不过她娘每日里总是会抽出空来将她头发梳理整齐。 这里没镜子，但看看旁人的模样，连平日里最爱干净漂亮的大堂姐周杏都像个小乞丐了，她恐怕也差不到哪里去。 想着，不由的又抓了抓头，她都怀疑自己头上是不是长虱子了，想到以后好长一段时日都不能洗头了，她真想把这一头头发给剃光啊，光脑袋不长虱子，多舒服啊！ 还有这脚，走了这么多天，脚上起了不少的水泡，水泡一磨就变成了血泡，血泡一破几天不好，钻心的疼，她娘每日等她睡着了就拿草药敷在她破口处，多少也能管点用。 这要是以后的水都只能拿来喝了，她可不敢想象到时候这一群人会是怎样一副模样，原先还能烧点水擦擦身子，以后…… 第28章 惊呆了 自从用水降低了后，两桶水果然用的更久了，一桶水一家人能喝三天，所有的水加起来能喝七天。 这期间每日里到地方歇息的时候，每家都派出人出去寻找水源。 周果这个时候通常带着周粟出去寻吃的，也顺带找水，有时候实在累狠了，倒头就睡，连饭也来不及吃。 这段时日以来，他们碰上的难民都是小队伍，三五成群十几个人一伙，跟他们队伍这样大的规模的是一个也没碰上，也不知道是落在后面了，还是往前去了。 这日，队伍行到一处小河边。 她看看周围，也不知道这里是有多久没下雨了，几片山上目之所见到处都是一片枯黄，河道断流土地干裂，这情景连下去都不用下去了，都干成这样了，哪里还有水。 原本欢呼欣喜的人群，看见这样一副荒凉之象，渐渐地沉默安静下来，这样的河里都没有水，前面等待他们的该是什么？ 而且更让人心惊的是，碰见的灾民各个瘦骨嶙峋，衣衫褴褛，表情麻木的坐在路边，看见他们板车上堆着这么多的东西，眼睛直冒光面露贪婪，但转头又一瞅他们这么多人，眼里的光又暗淡下去了。 周果看的暗暗心惊。 不止她看的心惊，队伍里只要有心的人都警惕起来，他们本来是要在这里歇息的，但里正连停都没让停，队伍继续咕噜噜的往前走，这么大一群人连一个反对的声音都没有，孩子们都安静下来。 本是大热的天，周果背后却泛起一阵阵凉意。 周大仓推着板车，精神高度集中，眼神犀利地注视着周围的灾民，要是有不对劲他能第一个冲出去，这个时候他暗暗后悔，车上怎么也该备着一些尖棍子啥的，刀也不在手边，赤手空拳的怎么打得过那么多人？ 李氏几个女人也心生戒备。 好在最后也没发生什么，直走出了一里多地后，众人的心才渐渐地放下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继续往前走，这地还不安全，怎么也得再走几里将人远远的甩在后面才成。 周果皱起眉头，觉得后面的路只怕也不好走，毕竟逃难出来的人那么多，没有粮食又找不到水，要是实在逼得急了，人都活不下去了，还不是只剩下抢了？ 她看了一圈，觉得这件事也只能找小叔商量了。 队伍停下之后，周大仓就提着刀走了，连水都没去找。 周果见状，连忙背着葫芦提着篮子跟上。 周大仓要进山砍树枝，削的尖尖的那种，家里最好人手一根，这万一要是跟人起了冲突，也好有个武器啊，总比石头管用些。 发现周果跟着她，一怔，这丫头平日里除了带着周粟，都是单独行动，安安静静的提着篮子带着小锄头挖野菜找野果找水源，怎么破天荒的跟在他后面了？ 疑惑的道：“果果，你跟着我干什么去？” 周果道：“小叔，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周大仓更惊讶了，“你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啊？找你娘不行吗？” 周果就将她的担心一股脑都说了，完了道：“小叔，我们得有防备，不然要是万一打起来，我们家没有壮劳力，是最容易让人盯上的，也最容易吃亏。” 周大仓越听越吃惊，眼睛越瞪越大，这丫头真的只有八岁吗？ 他八岁那会，好像只知道跟村里的孩子一起扔泥巴，招猫逗狗的，是人都嫌。 周果见他不说话，眉头一皱，“小叔，你听见没有？” “哦？哦，知道了知道了。”周大仓连忙道，说着一拍大腿，“嗨，我这不是进山想砍一些棒子吗，人手一根，见着不对就打，总比空手强吧。” 周果道：“那也不能光我们一家有防备啊，我们一家有防备有什么用，这事得让大家伙都知道。”想了想又道：“最好啊，村里专门抽出一些人作防备队，随时防备意外情况的出现。” 周大仓挠了挠头，面露难色道：“出一支防备队恐怕不容易，各家情况不一样，这个事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差事，闹不好就被人打死打残了，恐怕没几个人愿意。” 周果想了想也不勉强，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吧，点头道：“那行，那就别管别人家了，我们自家还是得做好准备，你回头跟里正提提就算了。” 两人一同进山挑了一些笔直的鸡蛋大的青冈木，砍了几根下来剃掉叶子，一头削的尖尖的。 周果挑了一根，拿在手里大小合适，长短合适，挥了一下，就是有些轻，不跟手不得劲。 周大仓在一旁瞧见她小小的人拿着有她好几个长的棒子，挥的煞有其事，不由得哈哈大笑。 周果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挥棒子么，虽然她没有学过，但是她有一把子力气啊，哼了一声，将棒子用力往地面上一插，八尺长的棍子顷刻间只剩下了两尺露在外头。 笑声戛然而止。 周大仓目瞪口呆的看看地面上还留下一截的棍子，又看看一脸轻松自如的侄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伸出手对着脸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疼的他眼冒金星。 随即惊恐地瞪大了眼，看着这一副场面艰难的说不出话来，梦游似的往前走，想看看这是不是真的，还是这孩子换了一根短的插了下去。 周果见他神色恍惚惊恐跟见了鬼似的，有些心虚，这好好的一个人不会被她吓傻了吧？再说有那么吓人吗？她当初知道自己穿越了的时候，好像也没这样吧？ 她见他走到棍子旁边，先是蹲下仔细看了看地面，又围着棍子走了几圈，然后伸出双手试着拔了拔，没拔动，又使劲拔了拔，还是没拔动，最后使出吃奶的力往上拔，脸涨的通红，还是没能拔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气。 她只好上前，一用力就将贯入地下六尺深的棒子扒了起来。 周大仓眼睛都直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你……你……你……这……这……这……这是……是怎么一回事啊？！！” 第29章 这要求满足你 看她的眼神像看什么怪物似的。 周果见她要是再不说，恐怕得要被他当做怪物了，只好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疑惑地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上路的那几天这力气就出来了，这段时日来，力气好似还大了一丢丢。” 说完看向周大仓，期待的问，“小叔，咱们家祖上是不是有那种力气特别大的人啊，我这力气兴许是遗传自祖上呢？” 她也不可能是捡来的啊。 周大仓见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不知道为什么顿时放松了不少，抹了一把冷汗，心有余悸的道：“我的娘嘞，你这可真吓人，力气这么大，我要不是亲眼见的，说什么也不能相信。” 周果没说话，别说他了，就是她自己不是也吓了一跳，要不是因为这情况特殊，她还不准备在他面前露这一手呢，哎，这把力气在自己手里，自己也不敢随便露啊，这要是被人看见了，她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不得让人当怪物抓起来，沉塘火烧？ 想到这里她顿时吓了一个激灵。 周大仓本来还有些害怕，但见她小脸上一片惨白，小小的身子还打颤，顿时心下怜惜，这孩子才八岁啊！ 前面八年木呆呆的，哪想一朝醒来平白拥有一身怪异的力气，爹被抓了，深一脚浅一脚跟着家里人逃难，一声苦没有叫过，得空了就提着篮子挖野菜撅草根，还得带着弟弟去为一家子找水源，如今遇到了危险，更是第一个来找自己商量要怎么保护家里人…… 忙安慰道：“果果，那个，你不要怕，不就是一把子力气么，这有什么的，这是好事啊，你想啊，以后就没人能欺负你了，你要是看谁不顺眼就给人一拳头，那人保管摔一大跟头，你想想多威风啊，是不是？” 越说越顺口，“哎，可惜你是个女娃，你要是个男娃，还可以从军，凭这身力气，保管能弄个小将军当当，那我们家可就发达了！” 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可惜的不得了，怎么这样的好事自己没有摊上呢？ 周果见他变脸跟变天似的，刚刚还怕来着，这会就满脸的羡慕嫉妒了，不由得无语，提醒道：“小叔，你还没回答我，我们家祖上是不是有人力气特别大呢。” 周大仓如梦方醒，“哦，对对对。”想了一下，摇摇头道：“没有，我没记着有谁力气大，我爷爷你太爷没有这能力，你爷爷也没有，你爹大伯都没有，小一辈的就你有这本事……” 说着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这孩子是啊，怎么跟他们不一样呢？ “那我只怕是捡来的，跟你们不是一家人。”周果开玩笑道。 “诶，没有没有，这可不是，你可是你娘辛辛苦苦生下来的，生下来的时候是早上了，太阳刚刚出来，照的满院子的霞光，可好看了，我到现在还记得呢，可不能乱说，不然你娘得多伤心啊。”周大仓着急的不得了，连连摆手，这孩子要是回去这么说了，他不死也得褪一层皮啊。 周果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回去吧。” 周大仓不放心的叮嘱，“回去不能乱说啊，绝对不能这么说！” “知道了！我绝对不说！你怕什么！” 这么一打岔，周大仓好受多了，也能接受侄女这一身怪异的本事了，回去的路上还能跟她说笑，“你力气到底有多大啊，能不能把我举起来摔出去？” 周果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怎么还会有人有这样的要求，她也想试一下自己的力气到底多大，放下手里的东西，双手抓起周大仓后腰上的衣衫一提气就把人举了起来。 动作一气呵成。 周大仓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腾空，下一秒就横着了。 他大惊失色，轻飘飘没有着力的感觉让他一动也不敢动，手脚都是僵硬的，生怕侄女一下秒真把自己扔出去了，忙道：“哎哎哎，果果果果，不要动不要动，我说着玩的，快放我下来，可别真把我丢出去了，这一丢出去，我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啊，小叔可算是知道你的本事了，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吧。” 周果嘴角一扬，眼里闪过狡黠的笑意，将人轻轻的往上一抛，像颠一块破石头似的，又接住。 周大仓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全身僵直，紧紧闭着眼睛，连看都不敢看。 周果轻轻抛了两下，觉着差不多了，才把人放下来，还给他解惑呢，“小叔你看，就是再有两个你，我也能举得起来，也能抛得出去。” 周大仓脸色惨白闭着眼睛躺在地上装死，闻言连哼都没哼一声，他下次绝对不乱说了，这孩子可是要来真的啊，他差点就去了半条命了。 见他还不起来，周果也知道他只怕是吓着了，安慰道：“小叔，你别担心，我力气大着呢，手里的劲我知道，不会把你摔了的，就是要摔那也绝不会伤了你。” 周大仓轻轻一哼，“你还真想把我扔出去不成 ，我是你小叔啊，没大没小。” 周果道：“那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吗？” 周大仓：“……” 两人一前一后带着东西往家走，周果现在还不想让家里人都知道她这一把子力气，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周大仓也觉得这样好。 所以，两人回到营地什么也没说。 待找水挖野菜的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一眼就看见了地上这十几根光溜溜笔直削尖的棍子。 “小叔，你砍这么多棍子做什么？”周桃指着地上十几根棍子道。 周粟道：“用来做扁担的吧，只是用得着这么多扁担吗？我们家有板车啊。” 大家就看着两人。 周大仓道：“找水没找着，果果这丫头想着给大家伙一人砍一根棒子做拐棍，不仅能省力还能打人。” “打谁啊，打人用这么尖的棍子，不把人打伤打残了？那得赔人家多少钱？”许氏道。 一听要赔钱，孩子们都说不打，爹爹就是出门找工挣钱被抓走了的。 只有黄氏跟周老头没说什么，两人年纪大了，经历的多了，就是没经历的听也听够了，也看见了这一路来的场面，觉得小儿子担心的未尝没有道理。 第30章 混乱 周老头点头道：“成，就依你们小叔，都拿上，有了这个也走的省力一些。” 说完了这个，他忧心忡忡的看着这一片人，转头对小儿子道：“三郎啊，这么许多人，我们也应该去里正那里给提提醒。” 周大仓点头，他跟周果两人商量着，别的人护不住，但醒还是要提的。 周果也松了一口气，放放心心的喝水吃饭。 只是还没等他们过去，里正就让人来叫，说要一家一个人去前面议事。 老规矩，周家周大仓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由他出面。 这次去的比较久，大半个时辰的功夫才散。 “里正说了，这段时日只怕不安生，倒在路边的灾民越来越多，我们这一伙大包小包又是牛又是驴的，不济的还有板车，只怕是要惹旁人的眼，为了大家伙的安危着想，歇息的时候要让人守着，我们全队有七十二户人家，每家一个人，分为三队，每队一轮，每天三轮，我们家在第二队。”周大仓一回来就给家里人交代听来的消息。 周果暗暗点头，觉得这里正不错，有安危意识，考虑的也比平常人周到些。 周老头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道：“只怕安生日子没几日了，大家都听见了，这板车上的东西是我们一家子的生计，一家子的口粮，没有了这些我们也走不了多远，到时候就跟路边那些倒下的人一样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天，这几日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别睡死了，有什么动静立马叫人，行了，都歇息吧，睡个好觉才好。” 几个大点的孩子听了这话虽然有些害怕，但想着家里人都在身边，村里各家熟悉的人也都在，这么多人多少人打不走，想着想着心就定了。 两个小的就不同了，周桃这几天也看的多了，那些倒在路边没饭吃的灾民饿的瘦骨嶙峋，脸颊凹陷，眼冒绿光的样子，想起来就吓人的紧。 周粟则紧紧的挨着周果李氏，一手拉一个，还拍着胸脯告诉他们，“娘，姐，你们别怕，我现在力气也大着呢，贼人要是敢上来，我一石头包子就把他们头上打个大包，打出血。” 说着别人不怕，自己的小脸都是白的，手心冒冷汗，没有爹在身边，孩子长得终究是快一些，但安全感也少了。 周果心下软的不行，将小家伙的手翻过来，在他身上擦了擦，认真安慰道：“没事，你安心睡吧，还有哥哥姐姐有娘，有爷爷有小叔呢，要是真有人敢上前，我们就一起上，你想想，小叔哥哥的力气多大啊，那些人这么多天连饭都没得吃，哪来的力气跟我们打，是不是？” 周粟听着眼睛都亮了，狠狠地点头，是哦，这些人没饭吃，那肯定没力气，他们指定能打赢。 李氏摸摸两人的头，眼里闪着泪花，孩子们都这么懂事，孩他爹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他们这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孩子们不能没有爹啊！ 一旁的周麦紧紧地抿着嘴，他睡在最外面，爹不在他就是一家之主，娘弟弟妹妹他一定会保护好的。 战战兢兢的平安过了一日。 众人的心还是提着的。 之前剩下来的水还有一桶半，现在水难找，一家人喝水的次数也降低了，量也少了，照这个样子下去，应该还能撑几日。 周果一路留心，就算是夜晚行路的时候也不敢放松，耳朵竖起来，生怕错过了水声。 平安的行了两日后，众人不仅没有放松，心情倒越发紧张起来了。 无他，路边的灾民更多了，赶上来的，追上的，成堆成堆的坐在路边，蹒跚的走在前面，麻木的眼神看着他们这一行人都亮了，即使他们有这么多人，那些人的眼光也没移开过。 周果悄悄的跟周大仓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都带着沉重。 好在家里人都拿着棍子，队伍里大多数人家见了他们的武器后，也跟着人手一根防身。 队伍没停，轰隆隆的往前走。 什么事也没发生。 又行了几里路后，队伍选了个宽敞的地方停了下来休整，走了一夜了，再走下去，老人孩子都受不了，他们也得歇啊。 值守轮到第二队了，周果睡不着，闭着眼睛养神，耳朵高高的竖起来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不对劲，哪来的虫叫鸟声啊？ 方圆不知道多少里地没水没粮，这几日来她连一声鸟叫都没听到，这会有鸟叫了？ 周大仓见她这副模样，顿时寒毛直立，也向周围看去，也发现了不对。 忙状似不经意的拿起木棍，向其他值守人示意了一下，接着叫醒周围的人家。 周果也将家里人唤醒。 混乱就发生在一瞬间！ 她才将将将家里人叫起来，人就悄无声息的围上来了。 这些饿疯了的人看见吃的就抢，看见袋子就搬，有的甚至连孩子都抢。 队伍一瞬间就乱了，只听见大家的惊叫声，孩子的哭喊声，杂乱的脚步声，跟喘粗气的声音…… 最先遭殃的是最后面的人，周家在中间，有反应的时间。 孩子们一个激灵就爬起来了，手里紧紧拿着自己的木棍，虽然脸上都是害怕，小小的身躯还在颤抖，但没有一个人退缩。 他们家这两辆板车也显眼的很，可能早就被人惦记上了，人群一上来就直奔目标而去。 周果手里紧紧的握着木棍，将家人护在身后，冲上来的第一个是个少年，好像跟小叔差不多，瘦的脸上的颧骨都凸出来了，没什么表情，眼里恶狠狠的只盯着吃的。 她闭着眼睛举起手中的木棍就打了下去，人应声而倒，不等她反应过来，后面一群人就冲了上来。 饿狠了的人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倒下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她没有学过招式，上辈子打架也打的不多，完全是凭借着本能舞着手里的棒子，好在她劲大，不费什么力气一挥人就能倒，主要饿久了人也没什么力气。 但是看着前赴后继源源不断的人，她也着实有些怵，她两辈子加起来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啊，这些人好像打不疼似的，也不怕死，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后面还有这么多人，她能守护好家里人吗？ 第31章 双拳难敌四手 到后面，她已经完全没法思考了，人太多，眼里都看不过来，只能放开劲，有时候一棍两个，三个，死不死的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放过这些人她跟她的家人就要遭殃了。 身边拿着棍子的李氏，周粟，周麦，黄氏，见她一打一个，一打两个，人都傻了。 周粟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半天没有合上，看着倒下的一大批人，眼里渐渐地兴奋起来，“好厉害啊！！” 周麦机械式的跟着点头。 李氏这时竟然还能想到这孩子刚上路的时候就说要帮她推车，她那个时候还说这车推起来是省力了，现在想起来，只怕还真是这孩子的功劳。 黄氏则眼睛放光，她就说，她就说，这孩子是个有大福的，当年那五两银子的香油钱可真没白花，五两啊，要是留在现在，够一家人一年多活头了。 有周果在前面打头阵，不空棍，后面的几人也有了信心，拿着棍子也加入了战斗。 李氏从小就内外一把抓，力气不输一个男人，心里还想着她多打一个，闺女就少打一个，小小的人才八岁，哪里就轮到她来保护一家人了，他们家又不是没人了。 周粟跟周麦也不慌了，举着削尖的那一头兴奋地嗷嗷叫，两人打了几下，打出心得来了，这两小子直往人软肉上戳，下身，喉咙，眼睛，脚，哪疼戳哪，越戳还越兴奋。 周家其他人也在奋力抗敌。 周果眼里只剩下眼前这些扑上来的人，再看不见其他，眼神渐渐的越发坚毅起来。 只是这扑上来的人太多，拿着石头棍子的，她年纪毕竟还小，实在拦不住的就漏了过去。 同一个时间，其他人家也遭受了重创，尤其是惹人眼的郑秀才家，八九辆板车直接让人推走了五辆，剩下板车上的粮食也被人搬走了好些，要不是牛太大不肯跟着走，也要被人牵走了。 孤儿寡母的这时候也发狠起来，拿起刀子扞卫自己的利益家人，刀刀见血。 这个时候就不是心软的时候了，该拼命的时候还是得拼命。 周大仓拿着棍子挥了几下，后面棍子断了，再说他实在没有周果那样的力气，脸上身上已经挨了好多下了，额头上也被人用石头砸了一下，血哗啦啦的往下冒，他一手拽过板车上的小锄头，见着人就往脑袋上招呼。 这下威力大多了，血一下子冒出来，溅了他一脸，“大毛，大毛，往果果那里靠，快，不能让这些人进来。” 周谷艰难的挥着棍子，听到这话一点一点的往周果那里靠去。 一下子三人形成了一个三角锥，将自家的板车妇孺都护在了身边。 这边倒下的人太多，那些人见到这里讨不到好，慢慢的人就少了。 大家这才有得以喘口气，歇一歇。 周果将剩下一半的棍子往地上一插，手拄在上面微微喘气，抬眼扫向四周，这个时候要再上来一波人，那他们这就真的只能束手让人拿了。 得手的人抢到东西就跑，有的没抢到东西的，甚至抱着孩子跑，父母亲人哪里忍得住，尖叫着上前要把孩子抢回来。 人群不一会退去，营地却没办法再安静下来了。 被搬空家的，被抢了孩子的，被打伤打死的…… 人群哭天抢地，撕心裂肺。 “孩他爹，孩他爹，孩他爹，你醒醒啊，醒醒啊，你睁开眼看看我们吧，你可不能就这么丢下我们啊，你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啊，杀天刀的啊，被雷劈的玩意啊，不得好死啊，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吧，啊啊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我的儿啊，我的孩子，还我孩子……”她见一个妇人披散着头发发疯了似的往人群退去的方向跑去，家里人看了她一眼，没有一个人去拦她。 周果皱眉，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家人，老周家只怕是其中情况最好的，一个人都没丢，只是各个都有些吓着了，脸色惨白，身子发抖，牙齿忍不住咯咯咯的打颤，孩子们眼里呛着泪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家或多或少的都有点伤，小叔头上破了一个洞，大堂哥手臂上血肉模糊的，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弄的。 大伯母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鼻子被打爆了，哗哗的流血，肩膀处好像也狠狠地挨了一下，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她娘几个还好一些，有她在前面挡着，但身上也挨了些闷棍拳脚。 就是她自己身上都挨了好几棍，右手臂上钻心的疼，太阳穴差点挨了一棍，要不是她躲的快，现在估计就躺下了。 李氏担忧的拉着周果上下打量，问道：“果果，怎么样，你快坐下歇一歇，娘看看哪里受伤了没有，这群人可真是不要命了，跟土匪有什么两样。” 她摇了摇自己的右臂，不是很在意的道：“没事，娘，就是小臂被打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过两天就好了，你先去看看其他人吧。” 她还得防止再有人来呢。 “哎哟，老三啊，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啊，伤脑袋了？快来快来，我给你包包。”黄氏坐在地上直喘气，一抬眼见家里人个个都在，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但见到周大仓那流了半边脸的脑袋吓了一大跳。 许氏随意的抹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就忙着给大儿子处理手上的伤口，一边包一边询问其他的孩子身上哪里痛不痛。 周得力晃了晃脑袋，捂着头站起来，看着这一大家子都还在，欣慰的露出了一点笑容，然后看向板车，原本堆得两辆板车都堆得高高的，现在被这么一抢，下去了大半，好在还没有被抢光，不然他们这么一大家子，吃什么喝什么。 人太多，双拳难敌四手啊，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得走，得赶紧走！ “老三，大毛，老大家的，老二家的，快，收拾收拾，快走，这地不能待了。” 一家人开始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贼人看见粮食就抢，锅碗瓢盆那些没用的家伙什扔了一地，被这么多人一扔一踩，很多东西都坏了，地上还到处都是散落的晒干的野菜，还有从袋子里漏出来的粮食。 第32章 损失惨重 黄氏一边捡一边心疼的掉眼泪，“这些杀千刀的，断子绝孙的玩意，吃了我的东西让他屙不出来，噎死他，有娘生没娘养的贱骨头，活该他没饭吃……” 许氏也骂，抢了这么多东西够他们一家人吃多久了。 李氏叹了一口气，检查几个儿女身上的伤都不大，这才转身收拾东西，看了看旁的人家，她觉得，他们家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至少人都好好地还在，粮食也没有全部被抢走，已经是万幸了。 周大仓检查板车上剩下的粮食，检查了几遍，他发现了不对劲。 凑到周得力跟前，小声道：“爹，我们家粮食没丢什么，就丢了两袋，丢的其他的袋子都是码在上面的干野菜，再有就是那几只鸡被抢走了。” 周得力一愣，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盯着儿子，还有这样的事？只劫走了几袋野菜？ 至于鸡，他都没放在心上，鸡什么的也就是打个牙祭，哪能跟粮食比。 周大仓点点头。 周得力急忙上前，在两辆板车上来回检查了好几遍，发现粮食都还在，高兴地不得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一瞬间就踏实了，刚想哈哈大笑，笑到嘴边，见到周围的情景，硬生生憋了下去。 黄氏等人知道那些人抢错了粮食，真是不敢相信，扑到板车边数了好几遍，真只少两袋。 顿时拍着大腿嚎哭。 周果吓了一跳，回头见她奶跟大伯母哭的像死了人似的，连忙上前问，“怎么了怎么了？”谁出事了？ 李氏眼里含着泪，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周果眼睛微微瞪大，看向板车上的粮食，因为她一直在不停的挖野菜，看见什么只要是能吃的就带着，草药也挖起来，一路走一路挖，后来家里人都开始跟着挖。 很快，就装满了一个又一个袋子，家里带出来的袋子用的差不多了，塞满野菜的袋子堆在板车上，码的高高的，粮食却只有十来袋，码在最下面，没人发现。 看了看哭成泪人的几人她心里也是狠松了一口气，有粮食，这一家子就能活的久一点了吧，跟村里其他人家比起来可真是天大的幸运了。 里正家也被抢的不轻，没办法，他跟郑秀才算是这群队伍里最富有的人了，车多粮食多，还有牲口，扎人眼。 不过，好在他们家孩子都没事，就是大儿媳妇为了护粮食，扑上去被人狠狠揍了几拳脑袋，这会人还昏迷着，也不知道醒不醒的过来。 里正望了望自己板车上的东西，又看了看队伍里的人家，对于失去孩子丢命的人家，也是可惜万分，不住的叹息。 他背着烟杆就去找郑秀才，郑秀才家被抢了一大半的粮食，郑秀才人也被吓怕了，读书人哪里见过这些，躲在车底不肯出来。 里正摇摇头，背着手又走了，这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了。 看着这一片撕心裂肺生离死别的村里人，他不禁老泪纵横，这些都是老老实实的乡下人啊，这辈子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叛军打来了，他带着乡亲们出门找活路。 但这会，还没到地方，就经历了这么大的磨难，失去了家人，他突然怀疑自己，自己当初这么做是不是对的，也许躲在村里不出来，大家可能就遇不上这些事了。 一家家的走过去，很快，中间那几家忙的热火朝天的景象吸引了他，刚经历了那样惊心动魄的场面，这会大部分人都瘫坐在地上守着家人哭。 这些人干什么呢？ 他走过去，一眼就瞧见了老周家一家人。 无他，这家人家里一个壮劳力没有，上到老下到小一个都没丢，一个被打死的都没有，伤的最严重的还是周大仓，头上包了一圈布，但其他人都没缺胳膊断腿，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家那大儿媳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 一眼又瞧见了周果，这孩子别人都忙，她拄着跟棍子站门神似的，眯着眼睛看着远方，脸上一片坚毅，一点害怕的迹象都没有，他那几个孙子，两个大的还好，几个小的，吓得哇哇大哭，这孩子才多大啊？ 又凝神看向周家其他的孩子，竟然个个都没哭，跟在家人身边忙着捡拾掉落在地上的东西，尽管脸色惨白，但都懂事的忙起来了，连最小的周粟都板着脸提着篮子跟在大人身后捡东西。 里正脸色渐渐凝重起来，这一家子孩子以后不得了，竟然各个都不凡，只要长起来一个，老周家的前途就不可量啊。 不过他转头一想，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前途什么的哪谈得上。 摇摇头，背着烟杆去找周得力两父子，“老哥啊，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众人一看，里正来了，都打招呼。 周得力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道：“我正想着去找你呢，我觉得这里不能待，那些人只怕还会来，得赶紧走。” 周大仓连连点头，道：“是啊，里正叔，你快让大家别哭了，收拾收拾赶紧走吧，那些人在要来就麻烦了。” 里正连连点头，“我就是为这事来的，三郎啊，这事你得帮我啊，一起跟着去劝劝。” 周大仓看了看一家人，又看了看周果，没有犹豫的点头，都是村里的人，能帮就得帮，再说这年头就他们周围的这几家上路那不是更不安全了。 最后面的损失最为惨重，粮食丢了，人也没了，有的甚至一家子死了几个壮劳力，一家子扑在尸体上哭。 里正上前劝说，没有一个人听的，大家万念俱灰，真想跟家里人一起去了才好，哪里还有心情考虑以后。 有的死活不走，“走，不走，我当家的都没了，我们娘几个上哪里去，哪里能容得下我们？粮食也没了，没吃的没喝的，反正都要死，还不如一家人死在一起。” 还有的要埋了尸首再走，“不行不行，人都死了，得让他入土啊，不能就放在外面被鼠啊鸟啊的啃了去，里正啊，我求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求你把我当家的埋了吧。” 第33章 分道 是啊，都是家里的亲人，人死了不能就这样把人抛在路边吧，这谁干的出来？ 里正愁的眉头都打了结，一路看过来多少也知道了，这次被打死的差不多有十几个，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都有。 都是一个村的，总不能把这些都丢下吧？ 周大仓见状就建议，“里正，不如这样，反正都是一个村的，多叫几个人来，挖一个大坑，让他们将各自家人的衣裳穿好，做个标记，等以后哪年要是有机会了，再各自派家人过来捡骸骨，迁坟。” 里正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毕竟人死为大，众人一听要挖坑埋人，二话不说，拿起锄头铲子就走。 村里没有风水先生，选地这事只能是年纪最长的老者来，选了一块平缓面山的地，不会被水淹，也不会被滚落的山石砸到，关键的是好找，几丈远处就是一棵两人合抱粗的百年松树。 死者家里人对这块地也很满意，对于合葬在一起也没什么抱怨的，荒山野岭的，能合葬在一块，也算是有个伴了。 四十几个人分为两组，轮流挖，其他的人都忙着捡石头。 人多力量大。 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坑就挖好了。 大家帮着把穿好衣裳的死者一个个都搬进坑里，一一摆好。 不大的坑摆满了已经毫无声息的人。 他们的家人跪在坑边哭的死去活来。 村里人无不动容，周果也不禁眼眶泛红，人世间莫大的苦就是生离死别了，至于其他的，只要一家人还在一起，其他的什么过不去呢？ 泥土一铲一铲的往坑里浇去，淹没了那些人的脚，脸，衣裳……慢慢的整个身躯都被泥土完全覆盖了。 家人更是放声痛哭，从此，他们在这个世间就再也见不到他们的面，也听不到他们说话了，也找不到这个人了。 泥土盖上，周围圈上石头，死人入土为安，剩下的人还得继续上路。 但这次心不齐了。 最后面的位置有目共睹的危险比别处大得多，大家都不愿意往后面去。 被抢光了粮食的人家要大家伙分点粮食给他们，不然这一路上他们该怎么过呢？ 还有一部分脑子灵活自觉颇有家资的，则不愿意跟着走了，他们可不想去什么北方，北方那么远，要去就去京城，天子脚下，又安稳又富有哪里不能混一口饭吃？ 还觉得这么大一群人目标太大，后面可能还会被抢，再说被抢了的人家这么多，这些人都带着，后面要是没吃的了是不是还得跟他们要啊？ 他们的粮食可不多，没道理平白的分给旁人，不仅不愿意跟着里正走，也不愿意带着这些累赘。 这样的人家还不少，数一数得有二十多家，都想去京城，皇帝老爷待得地方，富人那么多，人家从牙缝里漏一点， 就够他们一家人的吃喝了，这不比北方强？ 这样一争论，又有十几家被劝说动了，皇帝老爷住的地方啊，谁不想去看看？ 就连老周家黄氏等人也犹豫起来。 许氏向往的道：“要不我们也去京城吧，就是要饭也比其他地方好啊，还不会打仗，皇帝老爷在那里，谁敢打到那里去？” 黄氏等人点头，是啊，这年头不打仗比什么都强。 周得力转头看向小儿子，“三郎，你说呢？” 周大仓下意识看向周果，想知道这丫头是怎么想的。 周果摇摇头，她不太看好，逃难的人那么多，都想往京城去，上面的人哪会就这么让这些人过去了，天子脚下怎么能出现那么多难民呢，说不定他们根本就过不去，在半路就被人拦下来了。 再说，就算运气好到了京城然后呢，那么大一家子，靠什么生活，物价那么贵，连房子都租不起，住大街啊？ 北方不是说是难得的安稳之地吗，地广人稀，物价便宜，容易被安置，大有可为之地。 周大仓就道：“我看我们还是跟着里正走，皇帝脚下哪是那么容易去的。” 周得力皱眉，看向周果，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三儿子竟然听起了自己八岁孙女的话，他想起这孩子刚刚的做派，手里只拿着一根棍子守在家人的前面，不管上来多少人，一步也不退，小小的年纪胆色过人。 力气也着实大，还有主意，这要是是个男娃多好啊！ 他又转念一想，不管这孩子是男是女，那都是自己老周家的人，都是老周家的荣耀，大朗二郎不在，以后三郎也有个可以商量的人，他也能放心了。 他道：“北地就北地吧，既然我们一开始就是跟着里正走的那就走到底，何况还有郑秀才呢，郑秀才见多识广，跟着他走准没错。” 老爷子都发话了，不服气的许氏也没话说了。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郑秀才也要改道往京城去了，实在给他吓怕了，他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是去京城比较好，京城也安稳，还更好求学，他还是不跟这些人一起走了，如今有人想往京城去，正合他意。 里正却抓了瞎，一言难尽的看着临时变卦的郑秀才，为难的道：“郑老爷啊，你这要去京城了，我们可怎么办呢？” 郑秀才想了想道：“要不，大家伙都去京城？” 里正：“……我们跟老爷不一样啊，老爷家资丰厚，还有功名在身，在哪里都受人尊敬，哪里都能过活，我们就是小老百姓的，穷的什么都没有了，在京城那样的地方只怕活不下去。”他想的很明白，他们这样的人，在那些大人眼里什么都不是，只怕还没到京城就被打死了。 郑秀才也不勉强，他是一定要去京城的，不在意的道：“那你们就还往北地去，北地虽说偏远荒凉，但胜在安稳。”语气里已经是有欢喜在里面了。 里正心下叹息，看来，秀才老爷是一定不会跟着他们走了。 连秀才也跟着走，众人一见，又有几家人也跟着走，秀才老爷是有本事的，跟着他走，一定能到京城。 第34章 人少了 这下人群顿时分为两拨，队伍原本有七十二户人家，去京城的有四十四户，去北地的顷刻间只剩下二十八户，跟着走的多半都是家里情况不好的，壮劳力没有几个，粮食也没有多少，有的甚至被抢光了，一颗粮食也没有了。 大家想着，跟着里正走，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不管吧？ 里正瞧着这些人，头都大了，这些人，他该怎么带着去北地啊？ 壮劳力也没有几个，都跟着去京城了。 周果瞧在眼里，不禁叹了一口气，跟他们家一样，都是些妇孺老小，北去千里迢迢，路上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磨难。 一行人商量好收拾好东西的工夫也就花了半个时辰。 一起往前走了两个多时辰，行到一处岔路口，队伍一分为二，一拨往东，一拨往北。 都是一个村里住了那么多年的，又一起共患难了这么久，这个时候突然要分开，这一分开，这辈子只怕是再也见不上面了，大家都红了眼眶，哽咽不语。 “哎，行了行了，快走吧，后面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追上来了，我可不想再被抢一次。”郑秀才不耐烦的催促，那些人可跟土匪没差，抢东西杀人一件恶事都没少干，抢了孩子去，只怕还要吃人肉！！ 两下一分开，北上的队伍瞬间就小了很多，原本千把人的队伍只剩下二百来人。 默默地又行了一个多时辰后，大家的脚步越来越慢，昨晚一整晚没歇，一大早上的就碰见那样凶险的事，人胆都给吓破了，这会一远离人，疲惫感就潮水般涌上来，是又累又饿。 周家众人也挺不住了，周果推着车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的走，别的都还好，就是她脚上的水泡，磨得钻心的疼。 里正一喊歇，她就迫不及待的往下一坐，草鞋脱了往旁边一扔，往后一躺，翘着脚闭上了眼睛，下一秒小呼噜就打了起来。 李氏见她眨眼之间就睡着了，心疼的不行，这孩子推了一上午的车，又没吃东西，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有合眼，恐怕累坏了，她才八岁啊，好像这一家子的担子就要往她肩上扛去了。 她默默地红了眼眶，将闺女的双脚抬起来看了看，就看见了脚上那些血泡，有旧的有新起的，有的破了又起起了又破，生生把那一块肉给磨烂了。 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这孩子傻的时候，一双脚白白嫩嫩的，连个茧都没有，也不知道这病好了是什么福气。 她拿出针，将那些血泡给挑破，左右看了看，地上连棵绿叶子都没有，只得撕了些布就这么给包上了。 从头到尾，周果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可见有多累。 黄氏走过来一瞧，摸了摸她的头发，叹了一口气，轻声对李氏道：“我原先年年天天盼着这孩子好，如今真的好了，好像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着，太懂事了也不好，累坏了！” 李氏擦了擦眼泪，笑着道：“娘，你不用担心，这孩子是个有大造化的。” “那倒也是，是个有福气的，有福气的好啊，这辈子有吃有穿有钱花，不害病。”黄氏点头道，孙女有福气，一定能带着他们平安的到北地。 她现在也不想着在哪个地方留下了，就去北地，瞧这些地方都是些什么人，没水没粮的，一家子怎么活的下去。 车上的粮食被抢去两袋，晒干的野菜还剩下一袋，两桶水被抢去了一桶，还剩下的一桶里面也只剩半桶了。 中午依旧吃炒面。 李氏将炒面舀出来，看了看剩下的量，估摸了一下这些大概还够一家人吃三四天，等这些吃完了，就只能吃麦饭了。 因为早上那顿没吃，中午特意加了量，没人多了大半碗。 就着晒干的野菜，众人也吃的津津有味。 粮食被抢空了的人家，连箩筐扁担都被人抬去，什么都没有了，只得干看着。 左右邻里你一点我一点的给一些，将将对付一口。 黄氏舀了几碗炒面，又拿出一袋子晒干的野菜，有了这些，能管一段时日了。 许氏有些不高兴，他们自家都还紧巴巴的，哪里够给别人吃，但看着那些人一口吃的也没有了，不给又过不去，她只能转过身，将背对着他们，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周得力没有说什么，既然要一起去北地，就要互帮互助，人多还壮胆，不然这些人都饿死了，或者中途走了，少了那么些人，队伍也少了威慑力。 周果再次醒来的时候，大家都睡了，只有她哥周麦还醒着，见她醒来，指了指身边盖着的碗，示意那是给她留的饭，然后就倒下眼睛一闭就睡过去了，一看也是在强撑。 也是，先前分配的值守的人都走了，现在还没有重新分队，只能各家自己看管好自己的东西了。 她一边吃一边想，想着先前他们明明也派人值守了，但当人一窝蜂都涌上来的时候，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人也被打死了几个，东西也被抢了那么多。 这要是再来这么一次，难道他们中间还要有人死，东西又要被抢？ 现在的队伍可不是之前的队伍了，那个时候千把人，平常几个灾民根本不敢上前，现在就这么点人，又都是妇孺老幼居多，走出去几十个壮年就敢上前。 看来光有值守的人还不够，还得组织一支青壮队，将妇孺老幼粮食财物护在最里面，这样能最大程度的减少损失。 这事还得跟小叔商量，让小叔去找里正，商量出一个章程来。 周大仓睡眼惺忪的醒来，就被侄女拉到一边去了，听她嘀嘀咕咕完，睡虫也跑了个精光，“这事能行吗，这么危险的事，搞不好命都没了，这些人家愿意？” 周果道：“不愿意也得愿意啊，不出这个人，弄不好一家人的命都没了，早上的教训就在眼前，容不得这些人不愿意。” 周大仓沉默，半晌重重的点头，“成，我去找里正，你等着我。” 周得力见小儿子像阵风似的风风火火的走了，再看小孙女，不动如山的坐在那里，两人嘀嘀咕咕半天也不知道商量了个啥，肯定不是什么坏事，他又闭上了眼睛，就算是现在走他也安心了，这一家子有这样两个人带着，他很放心。 第35章 周家当家的没了 里正听说了他的来意，瞬间精神，拍着大腿道：“你说的对，我这就去找人来。” 吩咐家里的儿子孙子去一家叫一个当家做主的来。 很快，人到齐了。 里正也没绕弯子，直接将意思给大家伙说了。 人群一片沉默，这是什么样的活大家都清楚，有可能命都会没。 周大仓眼见没人说话，直接往外一站，道：“我家大哥二哥都不在，家里一群老的小的，为了保护好他们，让他们有一条活路，里正，我愿意出这个头，进这个队。” 大家见有人出头，面面相觑了一眼，也陆陆续续的站出来，为了身后的老老小小，他们也必须出这个头。 一个约摸三十来岁精瘦的汉子站出来，似是下了某种决心，坚决的道：“算我一个，里正，我们家就只剩下家里的老娘还有媳妇跟三个孩子了，老大也大了，能够保护好家人，我们家就我来。” “还有我。” “算我一个。” …… 家里没有壮劳力的，由十几岁的男娃子顶，这么大的男娃子都没有的，那就只能家里的妇人顶上了。 王长生家就只剩下她娘赵氏跟她妹妹了，赵氏看了看两个年幼的孩子，咬了咬牙也拿着锄头站出来了，她希望出一份力，这个队伍就不会把她们孤儿寡母的扔下，不然这个世道就只能等死了。 她一站出来，家里就只剩下两个年幼的孩子了，王长生紧紧抿着嘴，紧紧的抱着妹妹，告诉他娘他一定会照顾好自己跟妹妹的。 旁边人看的实在不忍心。 李氏上前将他们家的东西都搬到自己板车上来，王三木跟自家孩他爹一样被抓走了，同病相怜，她能照顾一点是一点。 赵氏对此感激的不得了。 但就算如此，一家一个，满打满算二十八人，这么几个人，够干啥的，拦得住多少人？ 周果笑着道：“作用大着呢，二十八个人虽然不多，但是这二百多个人还不多吗？二十八个人是二十八户人家的顶梁柱，顶梁柱一倒那这个家差不多就完了，为了保护这个顶梁柱，下次要是再碰上这样的抢劫，大家伙就没法往后躲了，会拼命的，你想想，二百多个人的拼命，除了兵，多大的抢劫队伍能打的趴啊？” 周大仓眼神呆呆地，盯着她一动不动，没想明白，这孩子是在哪里学的一套一套的，他们家人也没谁有这样的本事啊？ 见他傻愣愣的，周果伸出手在他眼巴前晃了晃，不会是吐的太多，给人吓着了吧？ 她也不在意，这一身大力气都没吓着他，没道理几句话就把人吓着了，这个道理稍微想一想是个孩子都能明白。 二十八个人的武器配比是镰刀锄头。 人群分为三拨，前面十个，后面十个，边上八个。 算是把队伍给包在里面了。 这样一来，大家可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周大仓拿走了一把镰刀，家里剩下的一把镰刀给了周谷，周果拿着一把小锄头。 里正担心后面的灾民随时随地会追上来，歇整了两个时辰后，又吩咐队伍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个周大仓，周果就顶上了他的位置。 周麦周米一看，妹妹比自己还小，就能顶上哥哥推车了，自己也不甘示弱，推起车来，车上的位置现在空出来了，两个小的也有位置了，走一段路还能上前坐一段。 周果力气大，旁边还有她娘跟着一起推，车上的空间还能坐下一个人，她回头看了看，对她奶黄氏道：“奶，你上车去坐坐吧？” 黄氏一听，连忙摇头道：“我去坐什么，我走的动，还是你去吧。” 周果劝了几声，李氏等人也跟着劝，两老的年纪大了，这段时日头发都白了许多，腰都累弯了。 黄氏死活不肯，她怎么忍心呢，那不是给孩子们增加负担添乱么。 周果无可奈何，又看向周老头，“爷，你上去？” ……没反应。 她又叫了一声，黄氏忍不住叫了一声，“老头子！” 周老头眼神迷蒙的抬起头，“嗯，啊？” 黄氏担忧的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叫你不应声啊？你要是没休息好去车上躺会去？” 周老头慢慢的摇头，“算了，我多走走。” 周果见他反应好似比平常慢了许多，内心闪过一丝异样，劝道：“爷，你还是上来歇会吧。” 黄氏也看出来他有些不一样，只以为是伤着哪个胳膊腿了，扯着他就道：“腿脚不好就歇歇，不要强撑，反正现在车上有位置，你就让孩子们推你一段路。” 李氏等人也劝，老人年纪大了，跟人打了这么久，难免有些伤，是该歇歇。 周老头想了一下也就点了头，躺了上去，看着头顶的蓝天，看着看着发现还是村里的天更好看些，村里的山都秀气一些，哎，生在村里长在村里，哪想临老了老了，还得离乡，他最牵挂的还是两儿子，也不知道还活着没，还是活着好，活着好啊…… 最后一个念头是家里一切都好，老妻也好，这么多孩子，她应该活的有劲…… 半个时辰后，黄氏终于发觉了不对，平常时候震天响的呼噜这会怎么不打了？ 这么多年，没有哪一天睡着了没有打的。 急忙上前查看，周老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发僵，她抖着声音叫了几声，没动静，伸出手在他鼻子下探了探，没声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已经走了！ 晴天霹雳，！！！ “老头子！！！老头子！！”黄氏当场扑上去嚎哭起来，不住的摇着板车上已经渐渐微凉的身体，不敢相信刚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去了，“你怎么就走了，怎么那么狠心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你让我们这些人怎么办啊……” 黄氏的天都塌了！ 周家人都惊呆了！！ 不明白怎么人好端端的就去了？！ 周大仓听到动静飞一样的冲过来，就看见躺在板车上已经毫无声息的爹。 第36章 不能累坏了 不可置信的上前，颤抖着声音叫道：“爹，爹，爹，爹？！！！” 嚎啕大哭。 李氏跟许氏掩面痛哭，孩子们都趴在板车边哭边叫阿爷。 周果看着那双已经再也睁不开的眼睛，也忍不住哭出来，老爷子一向比较纵容她，不管她干了什么，都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有时候还偷偷给塞馍馍，出门找到野果也不忘给他们带回来，这样的祖父再也没有了！ 里正皱着眉头急匆匆过来，看着已经去了的周老头，红了眼眶，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只是周老头怎么也去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去了，发生什么了？” “是啊，三郎，你也别光顾着哭，人死不能复生，你得看看你爹是怎么走的，还得给他下葬呢，这些事都指望着你呢，你可别倒下，这一家子老小以后可都得靠你了！” 周大仓埋头放声痛哭，闻言抬头看了这一圈埋头大哭的家人，还有趴在他爹身上哭的死去活来的母亲，爹这一去，娘就没了主心骨，这一大家人还真的只能靠自己，从此后他就是没爹的人了，哥哥们也不在，他是家里的主心骨！ 牙齿紧紧的咬住舌尖，缓了好一会，转身在众人面前跪下，周果跟着哥哥姐姐们见状也都跟着跪了下来，刚跪下就被人扶起来了。 “各位叔伯，如今我爹突然没了，少不得要麻烦大家，搭一把手给葬了。” 里正道：“这事不用你说，你得看看你爹是怎么死的啊，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是啊，三郎，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这就去挖坑，绝对给老爷子找块好一点的地方。” 周大仓道了谢，上前对他娘道：“娘，得给爹换一身衣裳，再晚这衣裳就不好穿了。” 黄氏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闻言就在旁边哆哆嗦嗦的翻衣裳，老头子的衣裳也不多，带出来的拢共就一身，身上穿的那身早就不像样了，最后走的时候还是得让他体体面面的走。 她也不要别人帮忙，亲自给他换衣，一边换一边哭一边念叨，“老头子啊，你好狠的心，就这么丢下我去了，往后我上哪再找你去，你就舍得这一家子？你是哪疼哪不舒服你说一声啊，你就不说，就憋着……” 周果看的难受，上前默默地陪在她身边，看着任人摆布的老爷子，眼泪哗啦啦的又掉下来，祖父生前身体多康健啊，中气又足，每次一停下来就歇不住，现在去了，只能一动不动的任人摆布，得亏这人是祖母，她现在可算是明白她为什么不要旁人帮忙了。 下葬的时候，李氏等人哭的死去活来，黄氏反而平静了，呆愣愣的看着人一点一点被埋住，坟包一点一点的被砌起来，人就这么被永远的埋在下面了。 周果担忧的拉着她的手，老爷子突然就这么走了，老太太一时半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接受的了，别想不开才好。 除了黄氏，周家人齐刷刷的跪在新砌好的坟前磕了三个头，这就天人永隔了。 拜别了周老头，队伍又重新上路了。 对于整个队伍来说，只是少了一个人，但是对于周家来说，却是最为沉重的打击，周家的当家人没了！ 家里人从上到下都没了心情，连周粟都垮着脸不说一字。 周果看向一旁好似一下子被抽空了精气神的黄氏，担忧不已，又看向她娘，李氏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去打扰她。 为了甩掉后面那些人，里正勒令队伍不能停，直走到天黑，又从天黑一直到深夜，深夜还不停，孩子们终于受不住，哇哇的哭起来。 小一点的直接被家里人背起来，或是放在背篓箩筐里，大一点的爬上板车，家里人跟着一起推着走，也不分谁是谁家的东西了，大家空前的团结。 这期间，先前受伤不轻的人，也跟周老头一样，悄无声息的就去了，里正家的大儿媳挨不住也去了，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队伍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哀伤，头上的乌云大片大片的，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将人草草的埋了又要上路。 这个时候也就只有赶路，干活，不让自己闲下来，才能没空想别的。 周果推着车累的不轻，虽然她力气大，但她脚疼啊，小叔去了执勤队，两辆板车，她得认一辆。 李氏见她一瘸一拐的，心疼的紧，道：“你上去歇一会去。” 她摇头，“算了，谁能替我，难道让你一个人推啊？” 旁边伸出一只手将她轻轻的推开了，“我来推，你坐上去。” 她惊讶的转头，看见了她奶。 这老太太从埋了老爷子也以来，一直就没什么精神，让她上车她也不去，什么事都没兴趣，连饭也是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李氏犹豫道：“娘，你还是……” 话没说完，黄氏就道：“没事，孩子那么小就算力气大，这脚也受不了，她还那么小，非得累坏了才成？” 周果想了想，觉得给她找点事干也好，免得她沉浸在失去老伴的痛苦里面越陷越深。 从深夜渐渐地走到天微微亮，一天一夜没怎么歇，队伍里最强壮的男人也受不住了。 “里正啊，歇歇吧，在这么走下去，不用别人打我们就累死了。”有人抱怨。 “是啊是啊，我，我可是，可是不行了，这腿要断了。” 人群一阵抱怨声。 里正坐着自家的牛车，牛也累的不轻，只得叫停。 一喊停，众人就原地往地下一坐，也不管地上有没有什么脏东西，就算有坨屎都不管用。 周家最轻松地就是周桃跟周粟了，周果在上面歇了两个时辰都不到，赵氏的两个孩子也在上面。 李氏跟许氏都睡了。 只剩下黄氏没睡，翻箱倒柜的清点板车上的粮食。 周果明显的看见她眼底有泪花闪过，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这些事没人能帮她，只能靠她自己慢慢熬，想她上辈子失去父亲的时候，也是生生的熬，硬生生的熬了两年，刚刚好一些，啪一下就给穿越了。 两个小的周桃跟周粟这会也睡不着了，王长生带着妹妹找娘去了。 她干脆带着睡不着的两人提着篮子拿着锄头去挖野菜，几人身上挂满了葫芦竹筒，她还提着一只水桶，祖父不在了，找水这事以后就只能他们来了。 两小的乖乖的跟在后面，也不说话。 第37章 山药 她带着他们翻沟，探洞，扒草……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一无所获。 寻找水源的其他人那里也没有好消息传来。 众人失望不已，要是再补不上水，桶就要空了，没水就等着渴死吧。 没找着水，周果也没急着回营地，带着两小的挖草根。 茅草枯黄，下面的根却白白的，撸干净了放进嘴里，嚼起来甜丝丝的。 只是天干，很多草根也都枯了，也就那些长在土壤肥沃阴凉之地的草根还勉强能吃。 她在前面挖，挖出来的根连泥土扔在后面，周粟跟周桃就提着篮子跟在后面捡，一边捡还得把泥土撸干净，时不时的吃上一根，吃的满足不已。 周桃道：“跟着姐姐就是好，出门总能找到吃的，没想到这草下面的根竟然是甜的。” 周粟连连点头，可不是，他以前竟然没吃过，怎么也没人告诉他，他错过了多少好吃的啊。 周果看了他俩一眼，道：“快捡，捡完了我们再去旁的地方挖。” 两人连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这东西有多少他们都能吃，多多的更好了。 这里挖完了，三人又在周围转了好一会，又挖了点，拢共有半篮子。 周粟两人满足的不得了，嘴里嚼着草根期待的看着周果，“姐姐，我们还挖么？” 周果见他俩这馋样，无奈的道：“都挖完了，这附近不是被我们找遍了么，走，挖点别的去。” 她刚刚在山脚边发现了一棵野山药藤，叶子都枯了，看那叶子的脉络有些像，不确定是不是，得去挖挖去，山药可是好东西，一根还大。 两人好奇，“什么别的？” “又是什么好吃的？是不是又去挖水啊？” 周果吐出两字道：“野菜。” 一听野菜，两人就没什么兴趣了。 这段时日以来，姐姐每日挖回来的野菜都是各种各样的，他们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些什么。 野藤在山脚边，边上一棵大树。 周果顺着藤子一路往下找，在一众荆棘丛中找到了藤的根，用锄头三两下就将藤蔓的周围清理干净了。 周粟蹲下看着眼前的野藤，半晌又抬头看向姐姐，犹豫道：“这个……也能吃吗？” 周桃看着这根藤也一脸的梦幻，摇摇头，她可不想吃这东西。 “那得挖出来才能知道。”她抽空回道，还不知道是不是山药呢。 两人闻言却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不是什么都让他们吃就好。 山药这东西难挖的很，埋得深，旁边又长着好些其他的树根，挖开表面的这层土，下面是纵横交错的根系网，好在她力气够大，这些根也不大，几锄头下去就断了，不然想要挖开还真不那么容易。 周桃等的不耐烦，去旁边挖茅草根去了。 周粟虽然不想吃这东西，但看着姐姐挖的那么辛苦，还是道：“姐姐，我帮你吧。” 周果摇摇头没说话，挖开这些根系，接着向下挖去，差不多挖了半米多，才看见一个红枣般大的疙瘩。 她蹲下身扒干净上面的泥土，一瞧，真的是山药！ 周粟忍不住也凑上来看，一眼就看见这树根，大失所望，这不跟平常常见的树根一样么，“姐姐，这个真的能吃吗？好吃吗？” 周果道：“你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吗。”随手从地上捡了一片藤上的枯叶递给他，道：“来，你好好认认，后面要是在哪碰见了，就知道这东西的根是能吃的，记得挖回来。” 周粟接过，认认真真的看起来，没在说话。 山药旁边长着棵大树，根也长在旁边来了，想是被大根挡住了去路，山药是横着长的，她不敢太过用力，担心一锄头给挖坏了，蹲下身举着小锄头顺着根一点一点的刨。 也不知道在这儿生了多少年，一嘟噜个头不少，不过都短的很，个个都有鸡蛋大根。 花了差不多两柱香的功夫，她才将这颗山药起出来，还有好些断在里面了，实在起不出来的就算了，留着些在土里， 明年还可以继续长。 一旁的周粟眼睛都直了，“姐姐，这根可真能长啊，这么多，一家都能吃饱了。”将手里的那片树叶宝贝似的放入怀里。 周果点头，“可不是，要是多来几棵就好了。”可惜这块地她也就发现这么一棵。 两人叫上周桃就回营地了，这当口还是没有人发现水，那看来这地是没水了。 她觉得这地不能久待，也不知道遭旱的地方有多广，他们得尽早离开这地才行，没粮食还能啃树皮，没水那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家里人还没有醒。 周果带着两小的捡来干树枝，三人用石头垒了个火塘，挖出来的山药也没水洗，就烤着吃吧，烤熟了剥掉皮也是一样的。 三人一边嚼着茅草根一边等着火塘里的山药熟。 周粟跟周桃眼巴巴的望着，“不知道这树根是什么味道的？” 周粟道：“希望是甜的，跟草根一样，都是地下挖出来的。” 周果想了一下，记忆中没吃过烤山药，只吃过煮的炒的，但想来应该跟红薯啊，土豆啊，芋头啊什么的应该差不多。 “你们这是在烧什么？”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突然响起。 几人转过头一瞧，见是黄氏起来了。 周粟道：“奶奶，我们在烧树根。” 周桃接着道：“烧了好一会了，等一会就能吃了。” 周果见她眼睛肿肿的，脸色苍白，没什么精气神，想起祖父就这么去了，心下也难受的不行，老太太只怕是更难过。 上前轻声道：“奶，来吃点东西吧，你上一顿就没怎么吃。” 黄氏依言过去火堆旁坐着，看着火里埋着的东西，这才皱眉问道：“这是烧的什么？” 周粟又道：“是树根。” “树根？”黄氏诧异的看向周果，想着这孩子的不同又什么都没说，只要吃不死人，树根就树根吧，有些树根是能吃，就是味道不怎么好就是了。 周果见她实在是没什么精神，也不打扰她，捡起地上的树枝将火里埋着的山药刨出来一段。 第38章 得找事干 外表烧的焦黄，看样子里面应该也是熟了的。 周粟周桃手里拿着草根凑上来，看着焦黄冒热气的山药眼都直了，“不知道味道怎么样？”“看着就好吃。” 周果夹起这根山药在地上滚了滚，拍了拍灰，待热度稍微凉下来，拿起来剥了皮，露出里面粉白粉白的肉质，热气腾腾的，一股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两小的闭上眼睛一顿猛吸。 她将剥出来的山药率先递给一旁的黄氏，轻声道：“奶，从昨日你就没吃什么东西，不吃东西怎么成呢，来，试试这个。” 黄氏哪里吃的下，摇头指了指两小的道：“我不饿，给他们俩吧。” 周果道：“还有呢，你先吃，我再给他们剥，你得吃饭啊，爷不是常说人靠饭铁靠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吗，他老人家最看重的就是粮食了，不然也不会带着我们逃出来啊，是不是?” 两小的一听，难过的瘪起了嘴，爷不在了。 黄氏的眼眶又湿了，颤抖着手从孙女手上接过东西，嘴巴张了张，艰难的放进嘴里，没什么滋味的嚼了嚼，扯着嘴角道：“……好吃，真香。” 周果哪里瞧不出来她没吃出什么味来，心下叹息，又刨出来两根山药，给两小的一人一根。 她自己也剥了一根吃了，烤熟的山药，跟红薯似的，粉糯清香，热气腾腾的，吃起来正正好。 两小的吃的一脸花，“这树根这么好吃啊，下次我还要去找。” “跟烤栗子差不多。” 过不多时，睡着的众人也醒来了，周果给一人烤了一根，因为量不多，每人分到的也就那么一小节。 但就是这一小节，也足够大家吃的欢了，这样绵软的好入口的东西，哪里是树根，比粮食还好。 大家纷纷问这是从哪里刨出来的树根，下次要是碰上了在挖回来也好。 周粟就趁机将怀里藏着的叶子拿出来，“你们看，叶子长这样。” 大家拿着看了看。 李氏沉吟道：“这东西看着眼熟，该是在哪里见过。” 许氏不在意道：“嗨，这东西是野的，哪里没有，左不过我们以前没留意，肯定在什么地方见过，以后见着了就好了，知道下面长着这样的好东西，谁还能放过。” 周大仓三两下吃完了山药，又陪着他娘坐了一会，爹没了，娘才是最难受的。 黄氏呆呆的坐了好一会，回过神来才看见对面拢着眉头坐着的小儿子，想自己三个儿子，如今在身边的只剩下这一个了，那两个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现如今连老头子也没了……又忍不住悲从中来。 周大仓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声音嘶哑的劝道：“娘，爹没了，你可要保重好身体才是，不然后面要是两个哥哥回来了，瞧我没照顾好你，我怎么好跟两个哥哥交待啊？” 黄氏擦了擦眼睛，“你两个哥哥还活在世上没都不知道，这辈子我恐怕是没福分再见他们了，就是可怜你爹，被打了那么重的伤，硬撑也没撑几日，临死都没见着你两个哥哥。” 周大仓见他娘好似一下子老了十岁，头上的白发一夜间多了好些，一点精气神都没了，忍不住心下一跳，坚定的道：“娘，你放心，两个哥哥一定会没事的，他们两平日里比谁都机灵，家里还有这么一大家子等着他们，肯定不能往前冲，想方设法的都要活下来。” 一番话说的煞有其事，黄氏听得眼睛渐渐有了神。 周大仓趁机道：“你还有这么多孙子孙女呢，大哥二哥不在，爹也不在了，我一个人可顾不过来，这一路上要是一个不注意，饿坏了，走丢了，被抢走了也是有的。” 黄氏看着这一家子孩子都那么小，忍不住深深地叹气，没说什么，但终还是强打起精神来，照顾一家小的。 周大仓见状也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刚没了爹，又要没娘。 许氏跟李氏心疼她，抢着将活都干了，不让她操一点心。 周果悄悄对她娘道：“娘，你们不要把所有的活都干了，也给奶奶留一些，她现在就是想的多，要是时时都有活干，忙起来就没空想别的了。” 李氏皱眉叹气，“谁不知道呢，但你看你奶，精气神多差啊，我跟你大伯母怎么忍心还让她干活。” 周果：“那也得让她干活啊。” 她们不忍心，只得她来了，跟远游归来的游子似的，什么都要叫奶奶，“奶，我的小篮子放哪去了？小弟的草鞋不见了，丢哪了，下一顿吃什么啊，这水不多了，没水了怎么办啊……” 黄氏被叫的团团转，一时忙起来还真没空想别的。 家里人看了也都松了一口气，这当头要是病了，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水还剩小半桶，整个队伍里的各家的水都不多了。 为了快速接上趟，找到水，周大仓与里正商议接下来的日子，赶路是最重要的事，夜晚就不说了，早晚凉的时候也不能歇，天气阴凉的时候也得赶路。 饭也就在路上就用了，不然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走出这片干旱的地。 大家也都没有说什么，毕竟现在什么情况众人都是知道的。 为了能让家人得到更好的歇息，推车的活除了两小的，全家轮流来，也轮流上去歇歇脚。 队伍从白日走到黑夜，又从黑夜走到白日，日头渐渐升高，阳光普照大地。 又到了一个地，还是没水，中途歇下来在山沟里都找过，一滴水也没有找到。 这会喝水都是渴的不行了才喝，每次喝一口在嘴里包着，一点一点的往下咽，一滴都不敢掉。 队伍里有水的人家不多了。 有些没板车没桶的，就带着几个葫芦竹筒，水早就喝完了。 眼看着人渴的嘴唇泛白起皮，人都恍惚了，也不能见着不管不是，这么一来，多少也给分点，水就下去的更快了。 周果瞧了瞧桶里面的水，还剩下最后一点底，这要是再找不着水，他们明日傍晚就要没水喝了。 第39章 竹林 队伍里有些人呜呜呜的哭起来，没吃的没喝的，迟早得死，还得跟牛马似的不停地走，哪里走的动。 哭的大家都心悲戚戚的，眼眶都红起来。 实在走不动了的，就地一坐，摆手道：“我……我……我是……是走……走不动了，也……也不想走了，你们爱谁走谁走，爱上哪上哪，我就在这儿了。”说完往后一躺，闭上眼睛就不动了。 任别人怎么拉就是不起来。 周果往前瞧去，见是一个约摸四五十来岁的汉子躺在地上，十分疑惑的道：“这大伯怎么不走了，人高马大的，老人小孩都能走，他怎么走不了了。”嫌弃的不行。 许氏道：“他啊，癞头三，有名的光棍懒汉，游手好闲什么都不干，年轻的时候染上了赌瘾，地被败光了也没娶上媳妇，老子娘被他活活的气死后哥嫂也不管他了，能跟着走到这里也不差了。” 周果一听赌瘾就皱起了眉头，更嫌恶了，还气死自己的老子娘，这样的人死不足惜，管他干嘛。 不想管的人也大把，里正站出来劝了几句，见实在劝不住就也不管了。 剩下的人继续往前走。 走了不多久，就听见后面传来惊慌的喊叫声，“诶，等等我等等我啊，怎么真的把我一个人丢下了，一个村出来的也太不近人情了。” 人又着急忙慌的赶了上来，不过没人搭理他就是了。 第二日还是没找着水源，里正不得已把队伍里所有的水都收集起来，按人头给，实在不得已的时候才喝一口。 周家的水也给出去了，每人每日都是定量的。 加上为了趁早走出这片土地，队伍现在赶路已经不分白天黑夜了，没有水时辰一长，个个都受不住。 孩子们连哭都不敢哭了，只要一哭大人们就告诉他们，没有水喝再哭就更渴。 夜里。 路边趁着歇了会吃了晚饭队伍又上路了。 喝水不足，每个人都没有力气说话，更别说走了，个个都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挪。 周果也渴的不行，葫芦里还剩下最后一点水，这点水还是一家人的量，到明日早上葫芦里就会一滴也不剩，到时候就没水喝了。 看着这一家子，这么大一支队伍，她愁的眉头都打了结。 李氏见了不由伸手摸了摸她的眉头，轻声道：“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怎么成天学着大人的样子皱眉头，快别皱了，都有沟了。” 周果在心里叹了也一口气，道：“娘，家里的水不多了，我这不是担心吗。” 李氏道：“那也还有我们这么多大人呢，哪里就用得着你这个小孩子忙前忙后的管了。” 说到这里就不满，“我看这些人真是没个大人样了，天天找水拉着你就算了，还不够，当着你的面说些有的没的，害的你这个点大的孩子跟着瞎操心，都成啥样了，眉头皱的都成个老太太了！!” 周果沉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头，好像，似乎也没有那么严重吧？ 黄氏叹了一口气道：“这个当头能找着水才是最关键的，明日不仅孩子们得跟着找，就是我们所有人恐怕都得跟着满山找了，也不怪他们，没水谁都活不下去。” 夜里没月光，队伍打着火把前进，一边走还得一边凝神细听、观察周围的环境，担心错过哪里的流水声。 中途吃饭的时候顺便停下来歇息，但没水大家是连饭也吃不下去了。 周果拿了一根干不拉几的茅草根嚼着，里面根本就没什么水分，也就只得个慰藉的作用。 没水喝，大家只能都刨这种根嚼，但本来天就干，好的就没有多少，这么一来，他们就只能吃这么干瘪的了。 一路艰难的挨到了第二日天蒙蒙亮，葫芦里最后一口水给了小家伙周粟。 周果晃了晃葫芦，又向下倒了倒，一滴水也倒不出来了，将葫芦嘴一塞，接着赶路，这个时候想什么都是白搭，有水才是正经，还是得往前面走。 也不知道是走到哪里来了，这里周围四处都是山，大山小山连成一片，他们在群山半山腰。 这里虽说还是跟前面似的山上的树木一片一片的死，但是毕竟山多又大，常年青翠的松柏还是能看得见的一些的，换言之，这里说不定还真能找着水呢。 行到一处山坳处，队伍不得已停下来，水已经用完了，没有水他们只走得了五步远。 此时太阳还没升起来。 一停下来，除了留在原地的周大仓等人，大家都提着葫芦竹筒水桶，提着镰刀锄头什么的满山找水去了。 周果身边跟着周粟，两姐弟提着个篮子，背着一个葫芦两个竹筒，拎着一把锄头。 她的目的很明确，带着周粟径直在路边选了一方荆棘丛少，相对平缓的地，弯腰钻了进去，往山下去。 她拿着一根棒子走在前面开路，遇到荆棘丛挥棒一阵乱打，直捣出一个一人能通过的洞，原本长得密密匝匝的野林子，硬生生让她开出一条路来。 周粟提着锄头小心翼翼的走在后面，沿途遇到什么挡路的树根啊荆棘条啊看不顺眼的草根啊，就要上去挖几锄，一边走一边道：“姐姐，别人都是往上走，我们为什么不上去。” 周果一边开路一边道：“就是因为别人都往上边去，我们才往下面来啊，万一下面要是有水那没人来，岂不是就错过了。” 周粟闻言点点头，半晌没说话，主要也是没力气说话了。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她回头往后面一瞧，开出来大概有六七十米远，站在这里透过前面的灌木丛已经能隐隐约约瞧见起下面的竹林了，她就是奔这片竹林来的。 等到两人好不容易钻了出去，一抬眼就看见了前面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高高的竹林，放眼望去，看不见尽头。 抬头往上瞧，竹子直插蓝天，风吹过，竹叶哗哗作响，一股竹子的清香味在鼻尖萦绕不绝。 因为天干，不少竹子也黄了，也但其中也有青翠青翠的。 第40章 竹子里的水源 周粟已经在周围寻摸开了，还不忘叫周果，“姐姐，快找水啊，这地哪有水啊？” 周果一点不急，在周围转悠开了，举着从小弟手上接过的锄头在青翠的竹壁上敲起来。 整个竹林里就响起“空空空”的敲击声。 周粟见她敲得好玩，也跃跃欲试，拿着一块石头也挨个敲了起来，哪还记得寻水的事。 周果也不管他，敲了十几根后，来到一根碗大的竹子前，这根竹子还没有枯黄，全身碧绿碧绿的，抬头往上瞧去，好高，枝丫雄雄勃勃的伸展着。 伸手摸了一下壁身，立时抹下一层水珠来，原来上面蒙了一层水雾，太阳还没起来，上面的水雾还没有被蒸发掉。 她又伸手抹了一下，从上面刮下来一层的水珠，在手掌上面凝结成水滴。 看着这些水滴，周果不由得动了动喉咙，终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咽了下去。 几滴水像清甜的甘露一样，滋润了早已干涸冒火的喉咙，但终究太少了，跟隔靴搔痒似的根本解不了渴，过不了瘾，身体叫嚣着想要更多，周果也不顾不得什么了，干脆抱着竹筒就啃吸了起来，一股竹子的清香跟专属的涩味在嘴里弥漫开。 一旁的周粟见状惊呆了，上前扯着她的胳膊就着急忙慌的道：“姐姐，姐姐，不要啃竹子，我们还有那么多吃的，上去就让娘给你盛炒面吃，走走走，吃炒面去。” 周果抱着竹子吸溜溜了一段，嘴里得了一小点水，满足的放开了，笑着指着竹壁对周粟道：“我不饿，你看这上面是什么？” 周粟疑惑看去，一下瞬就瞪大了眼，“是水！”竹壁上面水润润的。 说完也要上前抱着竹子来几口。 被周果眼疾手快的给拦住了，竹壁上面常年累月的不知道沾了多少脏东西，小孩子肠胃弱，别啃了几口回头就拉肚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却忘记了自己也才八岁。 周粟急啊，扭着胳膊腿就要上前，“姐，我也要喝水，我也渴的很，我也要喝。” 周果只好安慰道：“别急啊，这上面的水太脏了不能喝，回头烧热了才能喝呢。” 好说歹说才把人给劝住，但小孩还是老大不高兴的撅着嘴，凭什么姐姐就能喝，自己就不能喝。 周果也有些后悔，说起来自己这个身体也是比较娇生惯养的，舔了这一口不会有事吧？ 她一面想着一面提起锄头敲了敲竹子，咚咚咚的声音在林子里响起来。 不同于之前空空空的响声，这沉闷声让她精神顿时一震。 砍来一根竹枝丫，挑了一根笔直的枝条剁下来，一头削尖，就成了一个吸管。 她举起锄头嗖的一下就将这吸管打进了竹子里，捏着拳头等着，下一秒就见细竹管里哗啦啦的流出了水。 果真有水！！ 她连忙扯下身上的竹筒，打开塞子，将竹筒凑上去接着。 周果激动地不行，这一大片竹子也不知道能敲多少水出来，但喝一顿应该也够了吧？ 看着这清亮亮的水，艰难的动了动喉咙，真想喝啊，从来没觉得这水这么可爱。 但不知道这水在里面装了多久，她实在是不敢喝，这年头生病了才要命呢。 一节竹筒里的水也没有多少，直到里面再也流不出水，周果才取下细管，如法炮制的将吸管打入下一个竹筒。 周粟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想不明白竹子里面竟然还有水，上瞧瞧下瞧瞧，也瞧不明白这水是从哪里进去的，“姐姐，竹子里面怎么还有水啊？” 周果转头一瞧，这才想起他还在身边，想了想道：“因为竹子也要喝水啊，一不小心喝多了它吸收不了，就只有在里面存着，下次渴了的时候再喝。” 周粟听得整个小脸都皱起来，越听越像别人的口水呢。 见他这副嫌弃的样子，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完了道：“你去旁边喊两声，叫娘他们下来。”上面这个时候还没有消息传来，估计也够呛，她一边想着一边接着敲进下一节竹筒。 众人一听下面找着水了，哗的一下就带着东西往下冲，什么东西都顾不得了，眼里只有水。 李氏等人也欢喜的挤着人群下来。 周大仓不由得感叹，这小侄女可真是厉害，眼见着队伍里一滴水都没有了，偏又让她寻着了，这运气，老天爷还真是厚爱她啊。 “哪呢，哪呢，水在哪呢？？” “多不多啊，够我们每家一桶了不，要不说还是果丫头厉害呢，眼神就是好使中用。” …… 不管怎么样，先一顿夸总是没错。 然后夸完才在周果周围找起来，寻来寻去，也不见哪里有水坑山泉。 周果也不回答他们，慢条斯理的将接满的竹筒盖上盖子，背起来，然后抽出竹筒上面的竹管，跟先前一样快速的打进去，将周粟手里的竹筒拿过来，接上去，水就哗哗的流入竹筒了。 见着眼前一幕，人群一阵沉默。 “我滴个娘哎，我怎么就没想起来这竹子里还藏着水呢，亏我跟竹子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了，白干了呀！！”一老头拍着大腿叹道。 “……谁说不是呢，以往砍竹子，里面是有些水，但也没这么多啊，这外面的竹子就是不一样哈，还能装这么多水。” 众人纷纷感叹，眼见着周果又开始敲下一节了，也坐不住了，纷纷去找竹子了，找到了得好好的喝一竹筒，奶奶的，多久没痛快的喝一顿了。 李氏等人提着桶也要走开，周果忙叫道：“娘，等一下，并不是所有的竹子里面都有水的……” 叽里咕噜将诀窍说了，刚好，这根竹子的水也取完了，往下取往上取都没有水流出来，敲一敲也是空的，她带着他们去寻找下一根。 四散的众人也发现了并不是所有的竹子都有水，依着几十年的经验，大家首先摒弃了那些已经死去的竹子，挑依旧青翠的，敲敲打打的，就知道哪根竹子里有水，将细竹子往里面一插，就有水跟着流出来。 第41章 野宿山洞 四处的欢呼声顿时响彻整个竹林。 周果听着四散在林子各处的人不时也都传来了好消息，也放下心来，带着周粟就去取她娘她奶找到的竹子里的水，黄氏见着水，取过竹筒就要仰着脖子喝，被周果阻止了。 一听这水还要烧热才能喝，许氏就十分不乐意，眼巴巴地道：“都渴了那么多天了，如今好不容易找着水了，结果还要烧热才能喝，从小到大，这水就没有烧热喝的道理啊，祖祖辈辈喝了几辈子了，也没见有事，诶呀，要不我还是喝一口吧，我喝一口……” 实在渴的不行了，哪还等的了啊，一把夺过黄氏手里的竹筒揭开塞子仰脖子就咕噜噜的往下灌，一口气喝了大半，满足的眯起了眼睛，“真舒服啊！” 周果拦都没拦住，算了，喝都喝了，还能怎么样呢。 其他人舔了舔嘴唇，眼都望穿了，看着她手里剩下的水，转起了眼珠。 周果看着其他蠢蠢欲动的人，拿过许氏手里的竹筒，重新背在自己身上，“这水都不知道在里面装了多久了，又不是活水，就这么喝拉肚子了怎么办，回头烧热了喝。” 哥哥姐姐们垮了肩膀。 黄氏道：“听果果的，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生病，万一肚子疼了连药都找不到，有你们哭的。” 许氏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听果果的。”她自己是喝了，但孩子们还是仔细点的好，凡事就怕万一嘛。 周果背着竹筒葫芦在家里人找到的竹子上挨个取水，周麦跟周米两人也拿着一个竹筒取水，一家子配合默契，一个时辰过去后，两个葫芦都装满了，还装了一个竹筒。 有水的竹子毕竟不多，但好在这片竹林够大，忙活了一上午，家家户户喝一顿两顿的水是足够了的，但没有什么存水，走不了多远啊。 里正当即决定，下半晌就不走了，依旧在竹林子找水，晚上再走。 为了节省时辰，大家伙连午饭都没吃。 饭可以不吃，但水不能不喝，周家周杏背着一葫芦水上去，烧开晾了一会又背下来，家里人抱着葫芦开始咕噜噜的猛灌，多久没喝够过，一葫芦水被喝了个精光。 他们是烧开了喝的，但也有好多跟许氏一样懒得费那个劲，取出来就喝，剩下的人则想着周家这丫头是有点福缘在里面的，运气顶顶好，听总比不听好，多少沾点福气不是。 也费劲巴拉的烧开了喝，就是这水不凉温温的不是太解渴，好些人喝不惯，跟喝汤似的。 这么多人在林子里待了一下午，也差不多把这竹林走遍了，为了取到水，有些人狠心将竹子砍下来，上面竹节里的水保证也能取出来。 取完了水还能将竹节砍下来，做个塞子，就是一个新的装水的竹筒了。 水桶带的没有那么多，遭遇了没有水的绝望，这个时候这种装水的竹筒有多少大家都能拿下，只要能带的走，只恨不得将这片竹林的竹筒都带走，这样下次要是再找着水源，也不会痛心没有足够的水桶装水了。 周家有板车，砍了两根竹子下来，新做了将近二十个竹筒，一节一节的比之前的竹筒还要长，能装更多的水。 黄氏仰头看着另一颗大碗粗的竹子，显然还想要更多，周果劝她，“奶，有这些就够了，这些可不轻，要是在砍一根，那就更重了，到时候推不动，还得扔掉，这些都装满我们至少能支撑十来天，十来天都能走多远了！” 李氏几人虽然也不舍，但想着周果说的也有道理，板车重了要是再来一波先前那样的抢劫，那么重他们跑都跑不动。 黄氏只得放弃。 二十八户人家均带着水回到了营地。 周家在里面待了一天，得了半桶水，两个葫芦都装满了，还装了六个竹筒，这点水省一省，够他们用五六天了。 其他的人家虽然大部分没有他们那么多，但最少的也够两天用的，多的甚至比他们家还多，就像那个跟竹子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爷子，是一找一个准，跟有透视眼似的。 水也有了，饭也吃了，天眼见着就要黑了，平日里这个时辰已经上路了，但今日大家都有些懒怏怏的，眯着眼睛打着哈欠一步都不想走。 一天一夜没有睡，要是再赶路，那就是一天两夜了，老人孩子都受不住。 众人觉得这里是个好地方，提议在这里歇息半晚，半夜再走，行到明日上午在找地歇息。 里正见这疲惫怏怏的一群人，孩子们个个都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大人们也都艰难的撑着一双眼，眼神迷离，这个样子走夜路，他都担心走着走着都得滚到沟里去。 看了看周围，道：“成，但是这里过夜终究不成，被人摸黑偷了东西都不知道，我们得找个隐蔽一点的地方。”他是被抢怕了！ 停在这一天，从这里路过的逃难者一批又一批，看见他们这大车小包的还有跪下来求给口吃得的，给口水喝的，要不是见着他们人多，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来。 只是，这么多人，能藏到哪里去。 有人高声道：“我知道，我知道，前面去一点有一座山，往上去一点转过背后有一个山洞，洞口的草比人还高，爬满了野藤，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个山洞，我们可以去那歇。” 这是上午满山找水的那批人，没有找到水，但这么多人，这附近的小山也被扒的差不多了，哪里有什么一清二楚。 众人一听，大喜，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周果跟她奶推着一辆板车，跟着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往前去，过了这个弯，又走了几步，就拐入里边去，山里久没有人来，杂草丛生，乱石满地，板车还真不太容易过的去。 众人齐心协力才把这些板车都推过去，周果一个人能抵三个壮劳力，家里的板车都是他们自己推过去的。 洞口不宽，刚好能容一辆板车通过。 众人带着东西浩浩荡荡的走进去。 周果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腥臭味，抬眼四处打量了一遍，这洞也就大概两个篮球场大，洞里灰尘遍地，动物的尸体骨头粪便都有，一股灰尘气令人呼吸都不畅起来。 第42章 难得的安稳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找到周大仓，“小叔，我们进来的地方是不是得去清理清理，那么大的动静，那一片草都被我们压塌了，还有车辙印牛蹄印，有心人寻着痕迹很轻松就能找到我们了，哪还能睡个安稳觉啊。” 周大仓一听，正色起来，现下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这一行人的安危啊，急急忙忙跑去找人。 众人刚一听原本还不乐意，一天一夜没睡觉，这会正想躺在地上呼呼睡去，谁还乐意动弹。 但听到周大仓说要是别人寻着脚印找上洞来，到时候别说今晚的安稳觉了，就是以后的安稳觉都没了，众人这才重视起来，任劳任怨的带着家伙什出洞去处理痕迹。 都是年轻小伙子，也没人管。 男人们去外面砍来树枝扎成一束束的扫把，妇人们用这简易的扫把将洞里的脏东西灰尘都扫出去，孩子们割来干草，往扫干净的地上一铺，就是一家人晚上睡觉的地了。 这个不大的洞有顶有壁还有门，除了不是木料泥土建的跟自家住的屋子差不多，都能遮风挡雨，给人安稳。 大家出来漂泊了这么久，天天露宿野外，睡觉的时候都不敢睡死，生怕睡着了被人偷被野兽叼了去。 现在这个不大的洞他们只要晚上睡觉的时候在洞口放一些石头再把板车什么的抵过去，借着洞口野草野藤的遮挡，什么东西都悄摸进不来，是一个绝佳的安全所，可以安安心心的在里面睡觉。 所以大家伙都动起来，打扫，割草，铺床，没有一个偷懒，想着今晚终于能安安心心的睡一觉，就有使不完的力气。 周果看向四周，见大家脸上或多或少的都难得的带着一点笑意，心情也不由的好起来，好心情是能感染人的，她想，只要大家伙有吃有喝能睡，一定能安稳的到达目的地。 洞外的周大仓等人沿着痕迹一路寻到了岔路口，看着一地的狼藉，有人道：“大仓，得亏你有远见，不说别人，就是我瞧见这野地突然出现这么大一条路，肯定好奇要沿路去瞧瞧的，麻烦不就来了。” 众人点头，是啊。 周大仓也心惊，野地里突兀的出现这么一条路，的确是惹人眼，得亏自家小侄女想的多，不然他们那么多人不知道会遭遇什么，也不知道她那脑袋瓜是怎么长得，里面的主意怎么一个接一个。 一伙人将踩出来的脚印车辙印填平，压弯的草抚正，实在不能抚正的割去，又去别地割了好些有人高的草，插在地上，不仔细看还真跟长出来的差不多，天黑了就更不看见了。 做这些的时候其他路过的难民瞧见了，也只以为是小伙子们在割草铺地呢，也不在意。 直干到天黑。 周大仓左右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说天这么黑，恐怕就是天不黑，也瞧不出来这条路有人走过了。 回到洞里，洞里已经收拾了一遍，床都铺好了。 众人都等着他们回来，好“关门”。 洞口的野草野藤什么的重新布置好，搬来几块大石头堵在洞口，板车往洞门口一塞，找来几个袋子挂着当门帘，这样一个与外界隔绝开的门就做好了。 门一做好，大家就躺在自家早已铺好的草垫子上睡了。 天黑了，洞里更黑，周果躺在她娘的身边，伸出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什么都看不见！ 听着周围人的呼吸声，这么多天来没有哪一天能像今晚这样让人安心，他们不用担心下雨，不用担心被抢，也不用担心野兽来袭，她想这就是屋子对于人的意义吧。 周围一个呼噜声都没有传来，想来大家跟她一样，一时都还睡不着。 洞外晚风呼呼的刮着，洞里一片祥和。 过了一会儿，呼噜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周果听着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家里人都起来了，连最小的两个周桃跟周粟都出去了，洞口的东西已经移开，光亮从洞口透进来，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洞里大家都开始收拾东西。 她走出洞外，山间的清晨静悄悄的，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空气倒是不错，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不知道到什么地界了。 周粟跟周桃跟着一群小孩子哇哇叫着从山后跑来，手里拿着树枝干草，你追我赶，她看着很是感慨，这么久以来，这恐怕是孩子们最开心放松的一个早上了。 洞里黄氏唤他们吃早饭。 “吃吧，这点子炒面是最后一点了，再想吃就没有了。”李氏给每个人都舀了一碗。 “那我们后面吃什么？”周粟边吃边问。 黄氏道：“饿不着你，那不是还有那么多粮食么。” 周果往板车上看去，上面还有几袋麦子，这要怎么吃，吃之前碾碎？ 摇了摇头，炒面里面掺和着麦麸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但现在已经能吃的香喷喷的了，饿的时候吃什么都是香的，她觉得现在就是一盆蝎子摆在面前她都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 吃完饭，队伍要上路了。 众人看着这个给了他们一夜安稳的山洞，颇有些恋恋不舍，这个像家一样的地方，终究不是家。 许氏低声道：“要不是这里没吃的没喝的，住在这里还真不错，有顶遮天，有墙挡风，有地睡觉。” 以前还想着大富大贵，吃香的喝辣的，这会只要能每日天黑能准时上床安心的睡觉，天亮准时起床，这样的生活就满足了。 周围听见的人不由跟着点头，实在是大家奔波奔怕了，鬼知道前面还会遇上什么事。 黄氏看了她一眼，道：“你想饿死在这啊，这前后不着村的，野兽下山吃了你连骨头渣滓都不剩。” 许氏连忙摇头，默默点头的人都不说话了。 队伍往外撤，周果帮忙推着板车，这段路山石嶙峋不好走。 往外走到正路上，迎面就碰上一行行瘦骨嶙峋无精打采的难民。 第43章 发善心 这些难民猛然见这么多人冒出来，起初吓了一大跳，神色戒备，摆开架势，护着自己的东西。 但看见他们这大车小包的，都愣住了，谁走到这里，还有这么多东西。 周果这边更是戒备的不行，这么多人，虽说都或多或少的带的有东西，但显然跟他们是不能比的，这要是对面起了歹心，又是一场恶战。 胆子小的当场险些哭出来。 周果暗暗捏紧了锄头，不着痕迹的往前去，跟小叔周大仓站在了一起。 周大仓眼角瞥见她，眉头一皱，低声道：“你过来干什么，快回去，后面还有一家子老小，我这里用不上你。” 周果眼神都没给一个，道：“先看看，应该打不起来。” 端的是云淡风轻，好似有多大把握似的，至少表面是这个样子。 周大仓张了张嘴，想起她这一身莫名的运气跟实力，什么都没说。 对面打量了他们这群人一眼，撇撇嘴，不都是一样的，饿的眼睛都凹进去了，谁还高贵了些不成，看了两眼，转头又走了。 众人一见，这提着的心稍稍放宽了些，至少没有明着抢，说明这些人还没到那地步，或者是他们现在这些人还不敢惹，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好的。 上路的时候，二十八个执勤队的人前面放了十四个，后面放了十四个，个个都提着锄头砍刀，全身心的注视着周边的动静，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好身后的家人。 其中老人孩子被大家伙有意无意的围在了最里面，粮食也围在里面，壮年男人女人团团围在外面。 周果提着锄头推着板车跟在她娘身边，万一要是打起来，这一家子就是她的责任了。 为了不惹人眼，他们喝水都是躲在人群偷摸喝的。 好在一上午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 为了甩掉这些人，他们中途一直没停，孩子走不动了坐板车，父母背着担着，反正就是不能停。 一直不停地走了一上午，那些人也被抛在了后面。 周果却觉得这样一点用都没有，这个年月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难民，哪里都有，你能甩掉一批两批，沿途那么多人，你都能甩掉吗，还是自己能另外开一条路，跟别人不同路啊。 她总觉得这样走不是个事，折腾人，但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诶，要是周围跟着的都是富人该多好啊，谁也不惦记谁，各走各的，难怪逃难要抓紧，跟着第一梯队走才是福啊。”可惜他们不通消息，等他们得到消息，富户们早就走了。 瞧，前面不是又有，往后面一看，后面的也跟上来了，还有歇在路边走不动的。 路边一个衣衫褴偻瘦骨嶙峋的妇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孩子，她瞧着，这孩子约摸只有两三岁，比周粟还小一些，闭着眼睛躺在妇人的怀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气息。 只要是有人路过，这妇人就警惕的看过来，像个抱窝被惹疯的老母鸡，有人靠近，就神色癫狂，恨不得逮着人咬一口，眼里满满的红血丝，那模样忒吓人。 孩子们看着这震撼的一幕都沉默了，周粟紧紧牵着姐姐的手。 一路行来，倒在路边的大人多见，但孩子好像还真没看着，这对母女只怕是被家人抛弃了。 哪知道越往前去，这样的情形越多，多是妇人带着孩子挖草根掘树皮，周果有些不解，怎么这些都是被家人抛弃了？妇人不要，连自家孩子也不要了，里面还有好些男娃呢，这些香火也不要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左右看看，见她奶紧紧抿着嘴，看着这些人，神色恍惚，眼里都是哀伤。 她更不解了，想了一下觉得可能是想起爹他们还有死去的爷爷了，也跟着难过起来。 周果一行人有车有牲口，大包小包，虽然也瘦，但精神饱满，一看就跟他们这些饿了多日的人不一样，手里肯定有吃的。 但看着一行那么多人，手里都拿着锄头镰刀棍子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没有人敢上前。 终于，还是有人挨不住。 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破旧的妇人，抱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孩子跪在他们面前就咚咚咚不要命似的磕起了头，很快，额头上就红了一片，语气沙哑又低沉，“各位好心人，给点吃的吧，这孩子命苦病了，树皮草根的都吃不下，眼见着就要没了，求求各位大发善心给一口吃的救救他吧，救救他救救他，我给你们磕头了……” 很多人不忍直视的撇过了眼。 周果也难受，但她却没有转过头，一路上这样的人多的数不清，难道她还能把眼睛蒙起来，耳朵捂起来，不能避免的事，看不看的都是存在的。 她紧紧地盯着周围的人，生怕哪个一个不忍心，善心一发，就递给人吃的了，那样一来，他们自己的粮食恐怕都保不住。 幸好队伍里的人都还理智，磕了这么半天没有一个人伸出手。 周果又朝那妇人看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额头已经破了，鲜血直流，只求给怀里的孩子一口正经的粮食，要不是周围其他难民都虎视眈眈的瞧着，她真想帮一把，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啊。 正想着呢，队伍里就有一个妇人出去了，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她拿着几个饼，一言不发的走到那妇人跟前，将手里的几张饼一窝蜂都给了她，痴痴的看着那孩子道：“给，吃吧，吃了你的孩子就能好了，也能活了。” 磕头妇人感激的不得了，连声道谢，抱着自己的孩子就跑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还在愣神间，各自面面相觑，左右看看，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好像也没什么事发生。 只有周果头皮发麻的提着锄头瞬间进入戒备状态，沉声对周围人道：“要干架了，东西拿在手上。” 同时，黄氏一脸严肃的道：“护好东西，护好孩子。” 周围人一脸懵的将棍子锄头镰刀拿上，不明白怎么好好地，又要打起来了。 第44章 全员发疯 “各位老爷夫人，好心人，我孩子一日前就吃不下东西了，求求各位善心人施舍一点，我不要多的，给孩子一点就成。” “还有我还有我，我孩子还小，才两岁，已经连着一个月吃树皮草根……” …… 抱着孩子的妇人一窝蜂地涌上来，跪求周果一行施舍点正经的粮食。 其他的难民见状也加入进来，反正这队伍东西多，能要到一点是一点，说不定运气好还真能讨到食物呢。 人越来越多，将他们团团围了一圈。 队伍周围都是人，这下是出不去了。 给周果一行人吓得不轻，捏着锄头棍子就要上手，却发现跪着求的都是带着孩子的母亲，这让人如何忍心下手? 可是人这么多，要是人人都给上一份，那他们后面要吃什么？他们也跟这些人一样，都是失去了家的灾民而已，家里也有孩子，还有老人，还有一家子。 他们犹豫着狠不下心。。 但他们不下手，其他的灾民可就不管那么多了，趁着这个功夫一哄而上，想着能抢一点是一点，有了这些人的带头，母亲们生怕自己的孩子也没了口粮，也上来抢。 队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 周果在人冲上来的时候就动上手了，她只有一个念头，粮食要是被这些人抢去了，那他们后面就只有饿死了。 黄氏拿着棍子也一个个的打。 周家包括其周围的人在这样两个人的带领下，在人冲上来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跑不掉走不脱，那就只能干了。 周大仓带领执勤队拿起锄头镰刀专打那些男人，一下一下发了狠，就是这些人挑起来的，就是这些人惹的事。 全队的人包括各家的孩子，都拿着棍子石头反抗，也不管前面是谁，他们只知道，这些人要抢他们的东西，要打杀他们，不要他们活，家里之前失去亲人的更是发了狠，将所有的痛都发泄到眼前这些人身上来。 一个个的杀红了眼，一点也没手软，比之刚开始的时候，那可是进步了不止一点半点。 全队二百多人不要命的发起疯，见人就打，周大仓几个执勤队的更是让对方见了血，也不要人命，就往人胳膊大腿上招呼。 灾民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又不是打仗，平常时候也就是抢些偷些，抢得了就跑，那些人也不会追，更没有哪些人像他们这样，上到老人下到孩子，个个都满脸的凶意，一时间竟然分不太清谁是抢东西的了。 大家渐渐生了怯意，其实树皮草根什么的，还是能吃的，水也能找到几滴，一点点就够一天过活了，这群人显然不好惹， 没必要把命给搭在这里。 有一个退了，退的人就多了。 抱着孩子的母亲们见没讨到什么便宜，抢也抢不过，很多人都跑了，就又跪下来求，求给她们的孩子一点生路，要不然给几口水喝也成，这年头水不好找，就是找着那么一点，也被那些凶神恶霸占住了，哪里能分给他们。 “现在知道来求了，刚刚混着人群抢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可怜啊，你求我们给你们孩子生路，我们孩子的生路从哪里来，要不是我们自己发了狠，现在跪在这里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别讲了，快走吧，我看了，这地没一个好人。” 队伍开始急哄哄的整理掉落在地的东西。 这里也确实不是待的地方，大家伙刚跟人干了那么凶狠的一架，下一秒就推着车，担着东西，背着孩子跑了。 要多快有多快，好像背后有野兽在追似的。 后面有的抱着妇人还在追。 周果推着板车跟在家人身边，抽空在每个人身上扫了扫，家人身上都没有见血，这次比上次的情况要好多了，毕竟大多都是抱着孩子的妇人，没有那么大的破坏力。 一口气不停歇的走了七八里地，将人远远的甩在了后边，队伍才慢下来。 这一慢下来，大家伙就开始清点家里的粮食东西，查看各自的伤势。 周家是没少什么的，毕竟有周果这个门神在，还有周谷李氏这两个劳力，家里其他人个顶个的拼命，一般人近不了身，什么都没少。 也有人家装着水的竹筒被抢了，粮食也被抢了，但总的来说，损失比上次小了很多，至少这次没死人啊。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放心了下来。 这一放心，就有空闲来算账了，归根结底，这件事最初的起因还是因为有人乱施好心导致的。 “诶，竹子他奶奶，这件事归根到底是竹子她娘惹出来的祸事，要不是她乱发好心，我们也不会被人抢，跟人干仗，害的我们被打不说， 粮食东西也丢了，这个损失你们家得赔啊。” “是啊，这又不是我们造成的，是你们家媳妇自己惹出来的祸，我们给平了，这损失总不能还得我们自己担着吧？” …… 损失东西的人家都吵嚷着让人赔损失，受伤重的人家也抱怨不已，人人都围着这一家子，想要讨个说法。 竹子奶奶又是作揖又是弯腰，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大家伙了，都怪我那儿媳妇，是她造的孽，你们看，我们家也被抢的凶，剩下的粮食差不多都被抢光了，我们下一顿还不知道在哪吃呢，上哪赔给你们啊，你们要找就找我这儿媳妇吧，我是没东西赔你们了。” 众人一听，炸了锅，这是明显的不想赔啊，这怎么成呢，那他们这损失就白白的丢了不成？ 周果朝那妇人看去，面对这么多人的讨伐，她也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眼神空洞洞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一句。 她也认出来了，这不就是前面那被人抢了孩子的妇人吗，她还记得这妇人当初发了疯般的去追，家里人没有一个跟着去，后面孩子自然是没追上。 自此以后，这妇人就成了这般样子，成日里也不跟人说话，傻呆呆的，这次估计也是看着人家的孩子可怜，想起了自己的孩子，才动了恻隐之心。 人群吵得正凶，一个人站了出来。 第45章 挖草根 “大家伙听我说两句，刚才那情形，就算竹子娘不给那对母女吃的，恐怕我们也难以走脱，再说，大家一路走来，共同经历了这么多，谁家没有丢粮食，谁家没死个把人？” “我们能走到现在，大家伙还能剩一口吃的，家里的顶梁柱都没塌，是因为什么，正是因为我们大家伙的齐心，有困难一起渡，没粮食一起分，有人抢一起上，这就是我们能走到今日的缘由！接下来，谁也不知道后面的情形怎么样，但我想，恐怕好不到哪里去，我们要想平安的走到北地，找一个安稳的地方安家，再建一个新村，建一个新家，就得大家伙同心协力没有外心，只有一家人，才能抵御遇到的各种危难！” 里正说着说着老泪纵横，他家里不仅粮食损失惨重，大儿媳妇最终还是没能挺过去，去了，这中间有几家伤重的跟他们家一样，也是没挨过去，死了的人终究是去了。 众人听着，感触颇深，是啊，这年头谁家没丢点东西。 死了人的家里就更伤感了。 老周家上到黄氏，下到周粟，一个个的都沉默下来，眼眶都红了。 里正接着道：“而且，竹子娘为什么这么做，难道大家伙都不知道吗，她的竹子还那么小就被人抢走了，这年月抢走的孩子是什么下场，大家想必不用我多说也知道，自从失去了孩子，竹子娘就不正常了，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我们大家能体谅一点是一点吧，谁能保证不犯一点错呢？再说，就是让他们家赔，他们自己粮食就被抢光了，拿什么赔？” 众人低下了头，谁家没孩子？ 还是有人不服气，“那后面她要是在干这样的事，难道我们就只能受着？” 竹子奶奶连忙道：“大家放心，我今后一定看管住了她，绝对不让她在干这样的事害大家伙了，我在这里对不住大家了。” 家里人也连忙表示一定会紧紧的盯着她，不会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一场硝烟就这么灭了。 周果瞧着这个佝偻着背的里正，每到关键时期就能及时的站出来，阻止事态更进一步，他仿佛就是这一队人的主心骨。 人群散了，家里还有受伤的人，可得好好的处理，不然一个弄不好，去了咋整，家里人本来就不多了。 一时半会的也走不了，大家干脆开始埋锅造饭。 老周家分工合作，也架上了锅。 黄氏解开了一个粮食袋，舀了一大碗麦子出来，家里带出来的炒面自家吃了些，先前给别人也分了些，是一点也没有了，不过，幸好麦子还多，还有整整八袋，这些自家人吃，省一点，够吃小半年了吧。 李氏接过麦子，找来一个平整的石头，将麦子倒在上面，举起一块石头开始磨，磨碎了的麦子更容易熟，口感也更好些。 许氏也跟着来帮忙。 也不需要磨的多精细，碎了就行了。 磨完的麦子连壳带粒全部倒进锅里，加入水一起煮，就跟熬粥差不多。 周果带着竹筒提着篮子去找吃的，周粟跟在身边。 这个时候路旁草叶枯黄，想要找野菜叶子吃是不能了，那就只能挖根。 周果蹲在地上沟边一寸一寸的找过去，仔细辨认，发现了几株铃铛菜，一喜，挖出来，或许因为缺水，根系颇为瘦小干瘪，两头还被不知名的虫给吃了，烂了。 挖了六根，六根都差不多，但总比没有的强。 周粟在一旁仔细的瞧着，跟着姐姐这么久，这个时候她就是说满山的松球都能吃他也不吃惊了。 周果一边挖一边给他讲这东西要怎么认，小家伙听的一脸认真。 挖完又往前去，走不了多久，在路边沟里又发现几株鸡腿根，这东西的根小，不大，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她一个没放过都给挖出来了。 挖出来第一个，剥开外面的褐色的皮，露出白嫩嫩的根肉，递给一旁眼巴巴瞧着的周粟，“尝尝？” 周粟一点迟疑都没有的接过，毫不犹豫的塞入嘴里，一嚼就是一愣，惊喜地道：“好吃，是甜的，脆脆的。” 周果也剥了一根，道：“生吃好吃，煮熟了也好吃，跟芋头似的。” 两姐弟将几株鸡腿根全挖了。 还不过瘾，又在周围找了大半个时辰，又挖了十来根，才提着篮子回去。 地里的草根都被先前者挖过了，四周到处都是掘土的痕迹，那些常见的，认识的都被挖空了，一般人还真难挖到啥能吃的东西。 两人提着东西回去，家里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对于这种没吃过的东西，也不怀疑到底能不能吃，这些日来，他们已经吃过了太多平常没吃过的野菜了。 周粟拿起一根鸡腿根，兴致勃勃的给家里人介绍这东西怎么怎么好吃，既能煮着吃还能生吃，煮着吃怎么好吃，生吃怎么好吃。 小模样惹得大家哭笑不得，许氏道：“说的好像跟真的一样，你吃过啊？” 周粟道：“煮的没吃过，但生的吃过啊，可好吃了，不信你吃一根。” 黄氏闻言连忙将篮子收起来，对着众人道：“这东西既然能生吃，跟萝卜一样，那就留着路上吃，到时候渴了饿了也能顶顶，这会就到饭点了，还吃这个做什么。” 现在水那么难找，粮食也难得，这可是好东西啊。 许氏也没有不高兴，毕竟她比家里任何人都希望能多屯点粮食，她可是有四个孩子呢，几个孩子都大了，正是能吃的时候，每日吃那么点，根本就不够，这段日子来，孩子们是个顶个的瘦了，本来就瘦，这下瘦的脸都成尖的了，眼睛都大了。 饭熟了，麦粒在锅里煮开了花。 周果端着一大碗，坐在一边，唏哩呼噜的喝了起来，每喝下一口，嗓子就剌的生疼，尽管之前已经吃过了掺着麦麸的炒面跟馍馍，但跟这个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也就只能把这东西喝的唏哩呼噜的，不得已还学着家里人的样子吧唧嘴。 第46章 要粮 一碗麦粥喝的唏哩呼噜，不时还吧唧吧唧，别说，她觉得好像还真好些了，是香了些，就是难听点，但她又听不见，大家都如此。 一顿饭收着肚皮吃，吃了个六分饱，其间还接受了来自家人的馈赠。 不过，能这么吃个六分饱已经很难得了，队伍里有些损失大的人家，已经没几日的存粮了，这几顿吃完了要怎么办呢？ 执勤队每家出一个人，日夜轮着守夜，肚里本来就没多少东西，这一下就饿的更快，反正小叔自从去了执勤队之后，每顿饭吃的更多了，原先的同样的饭量能吃个半饱，现在已经只有三分饱了。 这还是因为他们家粮足，那些没什么粮食的人家，要怎么办，总不能饿着肚子执勤吧，饿的受不了，谁还乐意干这活啊？ 这结好像有点麻烦，该怎么结呢？ 想着想着就她就不由的躺了下去，刚好躺在她娘跟她奶的阴影里，有微风吹过，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闭上了眼睛，打起了小呼噜。 李氏听到动静转过身一瞧，就见闺女已经睡着了，不由自主的挺了挺身子，将阴影拉的更长些，好让她睡的更舒服。 黄氏看了看孙女，低声感慨道：“都打呼噜了，这孩子只怕是累惨了，也难为她，才这么小就知道要拼命保护家人了，那么拼命，是一点也不惜力，还得推板车，挖野菜，找吃的，找水源，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成日没得歇，小小的人忙的跟个陀螺似的，还吃不饱，瞧，都瘦的脱相了，是我对不住她。” 说着红了眼眶，自从老爷子去世，她这眼泪也是越来越多了，从前哪那么多眼泪啊。 李氏也心疼，但看着婆婆这个样子，还得安慰，道：“娘，你不要往心里去，一家人什么对不对的住的，她小孩子精力大着呢，你不让她干这些，她要干什么呢，孩子么，不就是跑跑跳跳的，再说吃的，现下谁还能放开肚皮吃的饱，不说现在我们逃难了，就是在家的时候，这些年，也没多少时日是吃的饱的，家家户户都这样，别往心里去了，啊！” 说是这么说，但黄氏还是心疼的紧，这孩子有那么大的本事，偏又托生在他们这样的家里，说是福气恐怕也是他们的福气了，至于这丫头哪里来的福气，奔波命还差不多。 等最热的日头过去，队伍又开始上路。 其他的难民见他们这时候开始赶路，诧异的看了一眼就撇过了头，这年头能带着这么一些家什的，都是富户了，跟他们那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路上的灾民不断，眼见着那些眼光飘过来就盯着不放，众人的心也就高高的提起，这个时候谁也禁不住在这样来一遭了。 为了躲开这些人，也为了能早一些走出这片干涸的土地，队伍开始日夜不停，要是找不到一个隐蔽有利的地方修整，就稍微歇息两个时辰，但是这一路要想找到先前那样的山洞，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么高强度的走下来，别说老人孩子了，就是壮劳力也不太受的住。 周果年纪还小，路上还得帮着推车，脚力也不大够，一双脚的血泡好了破破了烂，到现在双脚烂的不成样子了。 每到地方一说停下来，就原地往地上一趟，也不挑地方，管它是泥地还是小沟，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她这身衣裳走到现在，说她是乞丐那都是抬举了她，地上没准还比她干净些。 一躺下去，那是连动都不想动一下了，更别说出去找水源了，只想闭着眼睛睡觉，有时候连饭也不想吃，她是切身体会到了，比饿肚子更痛苦的就是想睡觉又不能睡。 要是哪个犯人要用刑法伺候，她觉得不让人睡觉是个绝好的主意。 刚躺下，下一秒就人事不知了，睡的比什么都快，将她上辈子那怎么也睡不着的毛病也彻底的治好了，果然，睡不着还是人闲的，这么累累试试？ 不止她，大部分人都如此，众人躺的横七竖八，乱七八糟睡了一地，乍一看还以为是躺了一地的死人呢。 周家也就李氏几个妇人跟周大仓周谷还勉强有些精神。 每到这个时候，李氏几人就商量着，留一个人守着就可以了，其他人紧着歇息，大家换着来，不然到时候只怕所有人都没精神，谁做饭照顾孩子们呢。 队伍里其他自觉精力尚好的人则去各处找水源。 周家周谷要么带着周米要么带着周麦，满山的找，就是没找着水，挖点能吃的草根回来也好啊。 周果跟周粟上次挖的鸡腿根得到了全家人的喜欢，这玩意不仅能生吃，也能煮熟吃。 队伍里现在所有人都认识这种草根了，孩子们只要是有精力就提着篮子到处找，赶路的时候都时时留意脚下路边，生怕错过了。 又行了两日后，队伍有人开始闹情绪了。 “不走了不走了，没吃没喝的，还得受这罪，我是一步也不想动了。” “是啊，里正，我们家粮食都吃完了，您老给想想法子吧，我当家的还得守夜，这没东西吃哪里受得住，要不这执勤队什么的我们就不干了。” 听人这么多，人群哄一下就热闹起来了。 这情况不止他们有，是目下不少人家里的光景，家家都没粮，还得守夜，一个大男人，长这个大的个子，是受不住。 周果眼睛唰的就睁开了，一下子从地上立起来，她就说，这矛盾不解决迟早得出问题。 里正出面说了几句，但问题得不到解决，大家都不满意。 二百多人的队伍吵吵嚷嚷，跟菜市场似的。 吵了半个时辰还没个歇，不得已，只好全队二百多人就地议起了事。 “我们家就只剩下一顿的粮了，哪里能撑的到北地？” “就是，我们家也不多了，里正，这你得给我们想法子啊。” 说来说去，反正大家的诉求就一个，要粮。 这一下，人群更是炸开了锅。 有存粮的人家就不干了。 第47章 不能白给 这是什么意思还听不出来吗，人没粮了，那还能怎么办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就只能从他们口里匀，朝他们要呗，这哪行，他们自己也还有一家人呢。 给了他们，他们自家后面要吃什么？ “没了就吃树皮掘草根呗，挖野菜也行这年头谁家的粮食多啊，不都是吃树皮的命，也不单是你们没吃的。” “是啊，我们家那么多孩子吃粮食，我们家里的大人可没那么多讲究，早就开始挖草根吃了，这几日大家不都在挖草根么，这荒山野岭的，你们想让里正上哪想法子给你们弄粮食去，总不能平白变出来吧？” 这话就只差把对方的目的明明白白说出来了。 但都到这份上了，谁还怕不成。 有人直接梗着脖子嚷嚷道：“那你们有粮的人家总得匀些给我们啊，大家都是一个村里出来的，你们忍心自己吃粮，看着我们这些拖家带口的啃树皮掘草根？” 大家自然不服气，“你们啃树皮掘草根是你们自己的粮食没带足，没护好让人抢了去，怎么倒怪起我们来了，自家丢了东西，让我们给补上，你就是走到天边也没有这样的理不是。” 话音一落 ，不止对方不干，大家都不干了。 “什么叫我们自己没护好啊，你话怎么那么难听啊，那贼人要抢我们那么多人都没拦住，那么多家还死了人，不都是为了护着粮食么，你现在来说这话，良心不亏得慌？” “就是，没有我们这些人的拼死命，你们大家的粮食都护不住，正是因为我们这么多家的粮食被抢了，他们抢够了，人这才退的，说到底，你们能护得住那么多粮食，里面还有我们的功劳呢，你们分给我们一点也是该的。” “真是不要脸，还你们的功劳，那是我们自家人拼了死命护着的，为此，我那当家的被人一石头砸在了脑袋上，当场就走了，自家拼了老命才好不容易护着那么一点点口粮，你说自家没有 ，就得分给你？你怎么不去抢呢，你跟那些抢东西的土匪有什么两样。” …… 人群吵的不可开交，谁也不让谁，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 周果转着脑袋看来看去，看了一会又躺了下去，还是趁着这个功夫多睡会，不然走起来就没得歇了。 周粟见状忙摇了摇她，道：“姐姐，起来起来，别睡，吵架呢，有热闹瞧啊。” 周果一动不动，热闹虽然好瞧，但身体是自己的啊，再说躺着也一样瞧。 许氏紧紧皱着眉头，满脸的不乐意，对着黄氏跟李氏道：“这是什么道理，怎么还要分我们的粮食，这点粮食本来就不多，家里还有那么多孩子，这要是分了，后面孩子们吃什么，大家都饿死？” 李氏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黄氏想起为这事死了的周老头，不禁悲从中来，孩他爹是为了护着粮食走的，自家没有吃两口，如今恐怕是要分出去了。 周大仓提着镰刀走回来，盘腿往地上一坐。 黄氏几个妇人像见到了主心骨似的，立马围上来。 许氏急急地道：“大仓，你说怎么办呢，我们家粮食可不能分，本来就不多，这要是再分，孩子们都没得吃了，本来就吃不饱，这下就更不够吃了。”反正就是不愿意分粮食。 李氏有些担忧，“只怕不行，到头来这粮食恐怕还是要分，里正做事一向顾大局。” 黄氏点头，是这个理，看向小儿子，这个家如今就是小儿子当家了。 周大仓看了看几人，有些愧疚的道：“……娘，大嫂二嫂，这粮食得分！” 许氏第一个不同意，“凭什么，自家东西凭什么舍出去，想我们一路行来，谁不是勒着裤腰带省着吃，孩子们哪顿吃饱过，如今好不容易省下来的粮食，就得分给其他人了？那不是白省了，早知道还省个屁啊。” 孩子们一听要把自家粮食都分出去，都有些不舍，自己都吃不饱呢。 周大仓道：“大嫂，现在不是情况不一样了，你看别人家也确实是一粒粮食也没了，没粮食人还怎么走，这一路来你也看见了，我们这么多人，都被抢了两次，没粮吃这些人不干了，到时候人就更少了，那个时候我们带着这么多粮食恐怕也走不了几里路，早就被人盯上了，到时候不止粮食被抢，家里孩子还都这么小，保不齐就会磕着碰着了，后悔都来不及了。” 他还是说的隐晦的，保不齐一家人就没了。 一番话说的几人都沉默了。 都想起了已经去世的周老头，不就是因为被人抢才去世的么。 周果睁开了眼，默默地叹了口气，分出去就分出去吧，常言说的好，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到时候要是实在没粮了，总会有法子的。 周大仓瞥见小侄女，见她老神在在的躺着睡觉，问道：“果果有什么想法？” 众人的眼神都看过来。 这下想睡也睡不成了，再说，她能有什么想法，她又变不出粮食，变不出钱来，这个矛盾的根本问题解决不掉，目前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遂对着众人道：“分吧。”一点犹豫都没有，只是也不能说分就分。 许氏不甘心，“白白分啊？要不弄个欠条，到时候让他们还我们，我们这些粮食也是辛辛苦苦种来的。” 李氏跟黄氏眼睛一亮，是啊，打欠条…… “那要实在要分也行，但我们这粮食也不能白给不是，要打欠条，我们也不多要，现在借给你们多少，以后就要还多少。”突然队伍里也有人提议要打欠条。 “对对对，要打欠条，可不能白给。” 里正跟人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将这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跟大家伙说了，强调了他们所有人只有和睦拧成一股绳才能走的更远，说了半天，众人才勉强退一步，但也不是分，是借，还得打欠条。 “打欠条，还打什么欠条，一个村的分点粮食怎么了，没听里正说吗，要是没有我们，你们也走不了多远，怎么，用着我们的力气来护着你们，分一点粮食以后还得还，白给你使唤呢？我可不干，我不还啊。”一个约摸四十来岁的黝黑瘦削的汉子有些得意的道。 第48章 分了 这下两拨人又吵起来，“你凭什么不还，再说你护着我们，何尝又不是我们大家伙护着你们呢，粮食还是吃的我们的，到头来还不想还，怎么我们就能白给你使唤？ 不仅白给你使唤，还得给你分粮食，你当你是谁啊，是皇上啊，皇上都没你这么不要脸，还当自己是个大老爷了还……” 里正被吵的头都大了，喊了几嗓子见人也不住嘴，只得暂时退出人群。 一出来就看见坐在一边的老周家人，老周家是一个都没有上场。 他顿时一喜，老周家人好啊，周大仓是个好小伙，主意正，有担当，胆子大，周果那丫头也不错，每次都能带给人惊喜，勤快聪明，胆子更大。 喜滋滋的就上前了，总得有个商量人不是，他们家那些孩子没有一个成器的。 周家人也正在议论这事。 许氏坚持要让人打欠条，自己辛辛苦苦种的东西绝对不能白给外人吃。 周大仓则是觉着这要是硬逼着人给打欠条，恐怕会惹得人心不满，到时候人心散了，这个队伍要是心不齐就麻烦了。 黄氏跟李氏觉得两人谁都有道理。 周果倒不觉得这事难办，“那就打呗，我觉得刚才那人说的有道理，队伍的安危是大家一起维护的，你护着我我护着你，缺了谁都不行，这样算下来谁也没占谁便宜，但粮食就不一样了，那些人家没有了，找我们这些人家分粮食，那既然谁也没欠谁的。” “这粮食就不能白给，还是算清楚比较好，不然这要是安定下来了，恐怕几辈子都扯不清，什么逃难的时候要不是我分给你一粒粮食，你们一家早就饿死了啦，这恩情砸下来，怕他们要还一辈子，毕竟是一家子的性命呢，到时候人家家里遭了难赖着你一辈子你也没法子拒绝，不然就是忘恩负义一辈子抬不起头。” 许氏高兴的不行，连连点头，只觉得果果这丫头是挺聪明懂事的，难怪公婆都偏着她。 周大仓迟疑，“但这样一来，那大家伙要是心不齐怎么办呢，我总觉得把东西集中到一处，跟前面那水似的，定时定量的给，这样一来，大家吃住一样，心往一处使，什么人打不跑？” 周果就示意他看看旁边那吵得不可开交，唾沫横飞的场面，道：“你看，大家为什么吵得凶，你确定要是不打条子，心就齐了，就能往一处使了？” 周大仓：“……” “那要是打，这边也不愿意啊。”众人转头看过去，里正皱着眉头烦恼不已，只差双手抱头了。 周果老神在在的道：“这分粮食也得看人主家愿意分多少吧，一粒跟一袋还是有差别的不是。” “一粒跟一袋，一粒跟一袋，一粒……”里正眼睛一亮，站起身就朝人群走去。 几人眼睁睁看着里正风风火火的去了，转头又看向周果，正想说一点什么，就见这孩子又躺下去了，不多会就打起了小呼噜，这下是真睡着了。 几人面面相觑。 许氏摸了摸脑袋，看着李氏道：“二弟妹啊，果果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的稀里糊涂的。” 李氏说不出来，她怎么觉着闺女好像又长大了不少，都能给里正出主意了，接着又愁，这脑子动多了，又吃不饱，不会压个子吧？ 黄氏算了一下家里的存粮，道：“我们家还有八袋粮食，开了一袋了，还算七袋半，要给出去多少？” 许氏立马来了精神，“不能给多，我们家还有十一口人呢，两人一袋，就要五袋半，再多一点就是六袋，那就匀出去两袋好了，两袋也很多了，省省俭俭的吃，够十口人吃一个多月了，一个多月怎么着也能安定下来了吧？” 没人说话，这谁知道呢，前路如何，谁也不敢断言。 几人看了看旁边，吵闹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想来是里正终于劝服了他们，两边也达成了共识。 这个时候，黄氏几人都凑上去，既然不吵了，那就是谈正事的时候了，他们得听听这粮食到底具体要怎么分。 一挤进去，发现里正正挨家挨户的询问家里的存粮。 许氏见状，忙凑到黄氏耳边小声道：“不能说真的，得往少了说。” 黄氏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想着家里那么多孩子，还是点了点头。 所以当里正问到他们得时候 ，黄氏只说还有八袋，刚开封的那袋她瞒着了。 板车上粮食袋子野菜袋子都堆在一起，所以除了他们自己，旁人还真不知道他们家粮食到底有多少。 问了一圈，这结果也出来了。 一共二十八户人家。 断粮的有四家，差不多要断粮的有三家，还能坚持不多久的六家。 有十袋以上存粮的，只有一家，里正家。 老周家八袋还算多的。 剩下的以五六袋居多。 当然，这其中肯定有人瞒着了，里正瞧着自家那明晃晃的十一袋粮食，硬是忍着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但这也够了。 接下来就是分粮打欠条了，村里人大字一个也不认识，这事就落到了里正头上，毕竟他还能认那么几个，剩下的就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谁。 等周果再次醒来，粮食都分完了，欠条也打好了，所有的事都忙完了，大家风风火火的就要忙着上路了。 她向自家的板车看去，见少了两个袋子，心里也有了数，匀出去两袋半粮食。 那自家还剩五袋半，十一口人，这五袋半粮食省着吃，能吃……三月？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如今又没有菜配，还没有一丁点油水，每日行路那么远，人就吃的更多了，这五袋恐怕三月都吃不了。 不过，旁人家都分了多少粮食啊，她有些好奇。 李氏细细道：“十五家每家匀出来一些，一共匀出来三十袋，十三家毕竟每家不同，有的还有存粮，有的家里一粒粮食都没了，有的家里人口多，有的人口少，就像你赵婶子家人口简单，只一个大人两个孩子，这粮食就分得少些，人口多的就分得多些，以后这些账等安定下来了，他们各自把欠的粮都交上来，然后各家自去领自己的那一份就行了。” 第49章 头发没了 周果点头，算清楚了就好。 粮食的问题解决了，现下最大的问题还是水不足。 炒面没有了，每顿饭煮麦饭要用很多水，就他们带的这点，做法也就统共能做两三顿，更别说还得喝了。 她一边走一边朝四周看去，不时抓抓头发，身上，越抓越痒，越抓越烦，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一头毛茸茸的短发这会早就打了结，自从没水后就再也没洗过了。 也就是全身上下哪哪都脏，散发出一阵阵的酸臭味，头上的味道也就不那么明显了。 但味道没那么明显，可是痒啊，她都能感觉虱子在头发林里爬来爬去的动静。 实在是痒的不行。 趁着中途歇息的时候，她也不去转悠了，从板车上翻找出剪刀，咔嚓咔嚓几下就把自己的头发给剪了。 一旁的李氏给惊的目瞪口呆。 待反应过来，这孩子已经剪了好几刀了，“哎哎哎，你这孩子你这是干什么啊，你怎么把自己头发给剪了？！” 连忙冲上去拦。 周果躲开继续咔擦咔擦，一边剪一边道：“娘，我头发长虱子了，痒的不得了，再让它们这么咬下去，我的血都得让它们吸干。” 李氏急啊，“那也不能剪头发啊，还剪这么短，快停手，这像什么样子，再剪下去你要当尼姑啊？” 黄氏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见的就是孙女拿着剪刀咔嚓咔嚓剪自己头发的场面，右半边脑袋的头发已经剪的差不多了，只留下平平的头发茬子在上面，跟割了稻子的稻茬子似的，她好悬没晕过去。 许氏惊呼道：“果果，你这是干什么呀？” 兄弟姐妹看过来，也被惊的张大了嘴巴。 李氏着急的不行，想抢夺又怕剪刀伤着这孩子了，看着她这一头发茬子，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快停手停手，你何苦跟你那头发过不去，好好地一个丫头头发剪成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啊，来，快给我。” 周果哪里肯给，手起剪刀落，很快一头齐耳的头发就跟狗啃的一样了，这里凹一块，那里凸一坨。 周围人家听见动静都看过来，见她拿着剪刀把自己一头好好的头发给剪成了这样，一时也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周家丫头这是中了什么邪了吗？怎么好端端的霍霍自己的头发啊？” “哎哟喂，剪成这样，这要怎么见人啊，不得让人笑话死，这还是个丫头的样吗？” …… 议论声不绝于耳。 黄氏勉强支撑着身子，看着孙女那一头已经不像样的头发，也不喊了，摆摆手心如死灰的坐了下去，这丫头手那么快，这么一会的功夫，都剪完了，还能接上去不成？ 李氏泪眼汪汪的看着闺女的头，责怪自己怎么就没拦住她，怎么就没看着点她，想她小小年纪还不知道美丑，这会被人笑话一辈子的，以后长大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埋怨她这个当娘的。 周果晃了晃自己的头，笑了，感觉清爽多了，这下这些虱子就没地藏了吧？ 正想着，感觉耳朵边落着一只什么东西，本能的伸手抓过来一瞧，前半身长了好多脚的虫子在手指上爬，虱子！ 就是这东西在头上做怪，她面无表情的捏起来，一用劲，虱子就爆出了血，这些血都是她的！ 撇眼看向肩膀，上面也有几只在爬，淡定的伸出手拍掉，完了摸了摸自己的头，感觉还是有些长，笑着看向李氏，想叫她帮着修一修、 这才发现她娘眼眶红红的，看着她一脸的心疼自责。 周围人也都意味不明的看着她的杰作。 不由得摸了摸头，安慰李氏道：“娘，用不着伤心，这又不是不长了，过不了多少时日又能长出来，我实在是忍不住了，留那么长的头发沿途又没水洗，头发都臭了还打结，这就算了，还长虱子，这些虱子成日在我头上吸我的血，这么下去，我的血就要被吸光了。” 李氏道：“快住嘴吧，你怎么什么话都说，真该给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 黄氏深深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道：“算了算了，都剪了还能怎么样了，也接不起来了，你快给她修一修吧，叫人怎么看呢。” 许氏含着笑意道：“这不挺好的，反正果丫头那头发也少，剪一剪后面会长得更好，还凉快不用洗。” 哥哥们看着她那一头短发，隐隐有些羡慕，不用梳不用洗，凉快好打理。 周粟跟周桃看着姐姐的短发，眼珠子转动开了。 李氏只得接过剪刀，走到闺女身后，但看着眼前这些头发茬子，不知道从何下手，抱怨不已，“你也剪的太短了些，哪次给你剪头发剪的这么短过，贴着根剪，修都不好修。” 周果道：“那剃了吧。”光头就更好打理了。 李氏：“……”她这是生了个什么啊？哪个丫头要自个剃光头？ 左右看了看，拿着剪刀一点点修了起来，一边修剪一边道：“你如今也八岁了，这头发以后再不可随便剪了，得留长了束起来，就跟姐姐的头发一样，你看姐姐那乌黑的长发，多好看啊。” 周果看过去，一点也不羡慕，这么长，多热啊，这么多天没洗，臭成啥样了，虱子都在里面生了无数的子子孙孙了。 李氏修剪了好一会，看着越修越短的头发，实在是无力回天，剪的太短，怎么修都不好看，看着跟什么似的，这段时日本来就晒黑了，这头发一剪，活脱脱一个乡下黑小子。 家里大人都没眼看。 周围人看着她这发型，说笑的有，同情的有，安慰的有。 周果却当没看见也没听见，顶着这颗酷似劳改犯的头美滋滋的，有空了还摸几下，清爽了不痒了虱子绝迹了。 周粟跟周桃两个看的羡慕的不得了，趁着家里人不注意，两人偷偷将剪刀拿出来，跑到一边将自己的头发也给剪了。 等家里人发现的时候，两人的头发都剪光了。 这给家里人惊的，许氏第一个不接受，自家乖乖的闺女的头发怎么能剪成这样，跟个臭小子似的。 第50章 悬崖底 李氏看着小儿子跟闺女一样的发型，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黄氏惊了一下也就不管了，破罐子破摔的看着自家剩下的孩子，“你们剪不剪？” 李氏跟许氏连忙看过去，孩子们急忙摇头，“不不不，我们不剪，我们都那么大了，都束发了。”语气里颇有遗憾，这要不是束发了，该多好啊。 周果看着另两颗跟她一样的头，不由哈哈大笑，三人像刚从里面出来的一样。 周桃跟周粟也嘻嘻笑起来，还摸了摸对方的头，觉得好玩的不得了。 老周家三个孩子都剪成这副鬼德行，大家着实吃了一惊，幸好这不是自家孩子，不然得揍死他们。 周围的孩子刚开始的时候还笑话他们来着，但到后面看着看着，到觉得越看越顺眼了，而且，多凉快啊，羡慕的很，但碍于父母的淫威，却不敢动手，连提都不敢提。 自从剪了头发后，周果每日的心情都跟着好了些，轻轻快快的多好。 至于美丑什么的，这逃难呢，一群人的形象连稍微爱干净的乞丐都不如，哪还有什么形象，这年头只要舒服就行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但头上舒服，没水也是白搭。 这几日来，大家伙轮换着出去找水，什么都没找着，这些地方真是邪了门了，不得已，众人只得求教黄氏，让周果也跟着出去找一找，“这丫头是找水的能手，主意又多，我们实在是没法子了。” 周果很乐意去，黄氏几人也没拦着，这丫头是个闲不住的，主意大的很，她们谁也做不了她的主。 恰好，这日来到一处山脚，两边都是大山，山壁像被刀釜切过一般笔直，山顶直插蓝天。 她看着这两座大山，山壁上全是岩石，两边都是悬崖，悬崖下离山脚还有一段距离，他们要想到悬崖底，还得爬一段山。 一般悬崖底是有水源的。 她对着家里人道：“看见这两座山了吗，我们要爬到这悬崖下面，仔细找找，说不定能有。” 周麦有些怀疑，那山可不矮，看着近但要真爬起来，少于半个时辰都上不去。 大哥周谷一点犹豫都没有，立马点头，“好，我跟你去这边，周麦跟周米带着人去那边。” 周大仓现在没空，他得守着这些东西，免得被人抢了去。 大家伙带着水桶，挎着葫芦竹筒一起往山上进发。 有人到山脚抬头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半山腰，还没动呢，这脚就先软了，“果丫头啊，这山这么高，现下又没水喝，爬上去你叔我得去掉半条命，上面真有水吗，别到时候白跑一趟吧？” “是啊，要我说在山脚下找一番也就是了，何苦还爬那么高，水往底处来，山脚没水那上面说不定更没水。” 周果点头，有些莫名，她又不是他们的父母长辈，不想去就不去呗，在哪找不是找，她又不能保证上面一定会有水，山脚找也是一样的，说不定在山脚就找着了呢。 有些人一见，也不上去了，爬那么高要是没水不得渴死。 最后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人，都担着水桶挎着葫芦竹筒。 这些人喜滋滋的跟着走，边走边道：“果丫头，你别伤心，他们不相信你，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带着我们找到水喝的。” 剩下几人都点头，他们可没忘记，这孩子一路来的运气，那是杠杠好。 周果闻言倒吸了一口气，这话听着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觉得有必要跟这些人说清楚，转身认真道：“叔，我没有伤心，我是认真的，我也觉得上面不一定有水，有没有的都靠运气。” 几人傻了眼，面面相觑。 她继续道：“所以你们要是跟来，得做好找不着水的准备，免得到时候埋怨我们。” 周谷提着水桶在一旁默默地站着。 说完这句话她就拉着周谷转身迈步上山了，她丑话说在前头了，来不来的随便他们。 其中一人道：“要不我们等会？等他们下来自然就知道上面有水没有了，到时候再上去也不迟。” 旁边一汉子看不下去了，指了指这大山，怒声道：“放屁你，你让那么小的两个孩子独自上山，你也做的出来，不说山路陡峭密林丛生不好走，就说上去万一碰到什么野兽了，你让两孩子怎么办？你懒得上去，那果丫头才多大啊，她就不累了？再说这找水也不是为了她一家，是为了大家所有人，你就忍心？你良心被狗吃了？！” 声音大的出奇，捏着拳头好似下一秒就要打人了，旁边那人吓得一声都不敢吭。 周果听到动静转身看着这汉子，约摸四十来岁，肤色黝黑，身体比大多人都要壮硕，虽然此刻横眉怒目但五官却像弥勒佛似的，透着一股亲和力。 汉子转头笑着对着她道：“丫头，走，我们上山。” 周果笑着点头。 这山是真难爬，荒山野岭的，怕是多年没人来过了，小灌木荆棘哪哪都是，半个时辰走不了一百米远。 汉子带着其他几个人在前面开道，周果只用在后面跟着就好，她要开路还被他们拦回来了。 周谷拿着镰刀也要哗哗的砍，汉子阻止道：“不用不用，你就顾好果丫头就行，她还那么小，万一跌了，就咕噜噜滚下山了。” 周谷一听，就守在周果旁边不动了。 一行人花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走上去，主要是这路不砍，万一下山带着满桶的水也不方便。 到悬崖下了，好不容易地势比较平缓了，所见之处也到处都是杂草荒树。 她抬头往上瞧去，石壁直插云霄，看不见顶，一股压迫感冲面而来，好似下一秒这崖壁就要压下来，砸死她！ 不着痕迹的低了头，揉了揉脖子。 “果丫头，你看我们往哪去？” 她向左右看了看，道：“叔，你带几个人往那边去，我跟我哥我们这个去这边。” 一分为二，左右两拨。 几人顺着崖底往前走。 看着沿路的枯叶败草，她连停都没停。 第51章 找着了 这座山可真大啊，不知道往前走了多久，大家热的汗流浃背，渴的嗓子冒烟，连水的影子都没瞧见。 “这么久还找不着，这么大的山不会真没有吧？” “在往前走走，这才哪到哪啊。” 周果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周围的环境，越往前走崖底乱石嶙峋，石壁上植物越来越多，干了的苔藓到处都是，边上的植被也越来越茂盛，尽管大都已经枯萎。 她放慢了脚步，顺着崖底一路摸过去，尤其是那些壁下的小洞啊，坑啊。 只是找了很多这样的坑，都没有发现，但从坑底这些被冲刷的痕迹来看，以往这里都是有水流出来的，如今也干了。 她也不灰心，没有就继续往前去。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植被渐渐地没那么黄了，往前去竟然渐渐地有了些许绿意，她就知道，多半没来错地方。 其他人见这情景，也是一喜，都是农家汉子，这代表什么还不知道么，不自觉的都放慢了脚步，走了几步，突然听见从什么地方传来的滴答滴答声。 众人皆停了脚步，凝神细听。 “我没听错吧，是不是水声，啊？我没听错吧，你们听见了没有？”一个汉子激动的拉着身边人一个个的问。 “听见了，我也听见了，是水声，是水声，我们在周围找找，看样子就在这周围。” 几人四下散开。 周果拉着大哥周谷向前去，地上的绿意渐渐多起来，行了大概十几米远，两人就停了脚步，只见前方岩壁下滴答滴答的正滴水，滴下来的水汇成一个大水坑，但如今天干，大水坑变成了小水凼，小水凼只有脸盆大小，里面盛着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 顺着石壁往上瞧去，岩壁上湿漉漉的，雨水经年累月的冲刷下，石壁泛白发红，冲刷出一条条的印子，旁边从石缝里生长出来的杂草在微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晃着脑袋。 她还在欣赏着景色。 周谷早就喜滋滋的提着水桶上前了，取下身上垮着的竹筒，打开塞子，盛了小半筒，仰起脖子就咕噜噜几大口就喝完了，然后又灌了半筒，递给周果，“来，果果，你喝着，我先打水了。” 周果也没心情欣赏这不知道多少年的古老景色了，抱着堂哥递过来的竹筒就喝了起来，就已干涸冒烟的嗓子得到了泉水的滋润，浑身的燥热瞬间被抚平，一股满足感从脚底直冲脑门，有水喝也太幸福了！ 半竹筒水被她喝了个精光。 其实这在平常是有些奢侈的，这么半筒水够五个人喝了，但此刻这清凉的山泉水一喝下去，身体就像久得不到雨水灌溉的稻田，不喝痛快受不了。 她其实还想喝半筒来着，但看着本来就不大的水坑，就这么点水，他们这几个跟上来的人恐怕都不够分，更别说山下还有那么多户人家。 这要是打完了，只能派着人守在这里，一滴滴的接，说起来，尽管找到了水，但是这量还是有些不够的。 她转头喊后面那些人，“富贵叔，富贵叔，找着了，上这来吧。” “啊？找着了？在哪里，我看看，这水大不大啊，哎哟，我就说带着你肯定能找着水，果果，你可真是我们大家的福星啊，要是没有你，我们大家得渴死在路上。” 几人连忙大步赶来，一眼就看见了这从崖壁上滴下来的水，然后就是下面聚集的这个水凼， 给高兴坏了。 “哈哈哈哈，是水是水，有水喝了，有水喝了，真好啊。” 几人连滚带爬的扑到了水坑边，看着这清凉透彻的泉水，实在没忍住，低下头就凑在水坑边咕嘟咕嘟喝了起来，一连几颗脑袋往里面挤，有没挤进去的，在旁边着急的直跺脚。 周果看着看着笑起来，小时候在姥姥家过暑假，每日跟着村里的小伙伴去山里放牛，牛就是这样喝水的。 “啊，真凉真甜啊！这股水可真好，一路行来到处都没水了，这水还没枯。” “是啊是啊……” 几人欢喜的不行。 周果不得不提醒他们，“各位叔伯，山下还有一家老小等着我们带水回去呢。” “哦，对对对，打水打水，都给高兴忘了！” 几人如梦方醒，提着桶就开始打水。 一旁的周谷已经默默地装了大半桶了，还要往里装，周果拦住了，山路不好走，装的太满容易洒，也浪费。 家里的两个桶被人抢去了一个，只剩下这一个了，不过幸好他们后来又新做了好些竹筒，不然这么一家子人怎么够呢。 两人上山的时候，除了这水桶和两葫芦，还带了十来个竹筒，这些都得装满。 只是，水坑毕竟不大，被几人这么一舀，没两下水坑就见了底。 众人呆呆地仰头看着头上滴水的岩壁，“这么一滴一滴的，啥时候才能接满一桶啊？” 周果往水坑里瞧去，坑底随处可见的石头沙子，又抬头瞧了瞧上面，觉得这么大一坑水，就凭岩壁上这点流下来的水，恐怕难以形成，再说这水能从岩缝里流出来，未必不能从地下冒啊。 她道：“富贵叔，你们把这坑再挖大看看，找找下面有没有别的出水眼，看看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壮硕的富贵闻言就提着锄头挖起来，他只有三个儿子，没闺女，平日里就稀罕别人家的小闺女，对于头发剪的堪比和尚尼姑的周果，很是喜爱，多贴心啊，臭小子们哪有这份贴心。 几人往下挖，没找着，又往里挖，挖了差不多半米，看见一股涓涓细流从岩壁底冒出来。 众人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欢喜的跟什么似的，比捡到了金子还让人高兴。 周果也被感染的情不自禁笑起来，虽然说这股水不大，但跟之前比已经是天上跟地下了。 营地一滴水都没有了，不等几人带上来的水桶接满，大家就提议先带着一些水下去，留下两个人在这里继续接水，等把下面的人唤上来再下去。 几人没意见，周果跟着其余四个叔伯下山，留下周谷跟王富贵。 第52章 丢出去了 那么一个小水坑看着不大，但也装了两桶水跟三个葫芦，十几个竹筒。 这些水虽然不多，但二百多人怎么也够喝了。 几人沿着来路往回走，走到一半就碰到了在另一边找水的人。 双方一见面，个个都惊喜，忙不迭炫耀。 “诶，我们这找着水了！正要去叫你们呢！” “我们找着水了，现下去叫人上来，你们那里怎么样？” 双方一愣。 “你们也找着水了？” “什么，你们那水多不多？” 周果见对面两人身上只带着几个竹筒，水桶一个都没提，觉得这找着的水眼恐怕是不大，不过，这个时候有水就不错了，两地接，总比一个地方接要快一些。 对面一见他们手里提着的沉甸甸两只水桶，都有些不敢相信，不信邪的凑过来一瞧，见了两大半桶清亮亮的水，顿时傻眼了。 “我滴个娘啊，你们这是找了股多大的水啊，一桶一桶的接！！我们靠着石壁，手脚都麻了，半晌才接这么几竹筒。” “嗨，也没有多大，都是先前滴下来存在地面的，在坑里舀的，这会富贵他们还在那留着等着接呢，我们就先把这些水送下去，下面可是一滴水都没有了。” “那你们把这几个竹筒也带下去，我们就先不下去了，等家伙什都接满了，再一起下去。” 几人点头，接过竹筒就走了。 周果跟在旁边一声也没有吭，根本也不需要她开口，这更好。 她身上挎着自家的五个竹筒，甩着手走在最前面。 上来的时候众人花费了那么长的时辰跟功夫砍了这么大的路出来，这个时候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到山底了。 在山下寻水的那一批人一无所获，守在路口等着他们下来，这会见人下来都一窝蜂地围上来。 “怎么样，怎样，找着了吗，上面真有水吗？” 待走近一瞧他们手里提着的水，立马就不淡定了。 有人耐不住，扑上来就道：“来来来，渴死我了，先给我喝一口。” 这一听谁受的住，纷纷涌上来，都要喝，嗓子干的都说不出话了，再干下去，都要成干尸了。 提着水桶的两人呆愣愣的一下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跑，呆愣愣的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周果看的眉头一挑，这要是打翻了…… 眼看着桶就要遭殃了，她情急之下不得已伸出了双手，逮着最前面的那个好似疯了般的人一抓一推，然后人就被推了出去，后面扑上来的人被连带着都向后倒去，霎时间滚成了一团，哎哟声四起。 还好，水保住了，她淡定的拍了拍手，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这些水可来之不易。 却不知，在场其他人都呆了！ 被推的那汉子翻了几个跟头，还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摔得，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自己就不自觉的向后摔去，那感觉……好像是被扔出来的？？ 提着水的几人虽然没看见周果是怎么出手的，但是是怎么把人丢出去的那是看的一清二楚，一点细节都没有落下，像丢一块破抹布似的。 “哎哟，怎么回事？癞头三，你怎么搞的嘛，不长眼啊你，专往人身上撞。” 癞头三有嘴说不清啊，“我不是……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哪个把我丢出来了……” 周果没功夫跟他们掰扯，指着后面的山，对他们道：“要想喝水自己上去取，这些水可不是给你们带的。” 说完招呼身后几人跟着走了。 几个人跟个呆木头似的，一脸梦幻的跟着走，她说什么是什么。 主要是这也太那啥了，刚才那场景就是跟别人提起别人也不信啊，一个瘦瘦弱弱的八岁小丫头，一只手就把一个成年大男人拎起来扔了出去，听听，这话谁信啊？一听就像骗子说的话。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只得提着水桶上山，一边走一边抱怨，“早知道就跟着上山了，不是都说这丫头运气好吗，偏我们放着这运气不要，要自己找，什么都没找着，还白费力气，不然早喝上水了。” “可不是我说不上去的……” 山下众人坐在原地眼巴巴的瞧着四处，为了躲避烈日，众人还在原地搭起了草棚子。 周果家就比较简单，两辆板车挨着放，上面放上些枯枝败叶，底下就有了一片阴凉地。 路上源源不断走来的其他灾民，看见他们倒在路边，看了两眼就没兴趣了。 没水，连饭也没法做。 周粟跟周桃只好提着篮子出去挖草根，挖了半天半篮子都没有，两人挎着脸回来，怎么每次见姐姐出去都是满篮子满篮子回来的，他们怎么就挖不满了，是这眼睛没有她生的好？ 周粟看着篮子里的草根，这种草根吃起来甜甜的，最关键的是能嚼出一点水来，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吃一根，眼角余光就看见前方有几个黑影往这边来，抬眼一瞧，走在前面那小黑影不是姐姐么？ 立马站起来高兴的大叫，“姐姐，是姐姐回来了，奶奶，娘，姐姐他们回来了，我去接接去啊。” 说完站起来就跑了。 其他人听见动静不约而同的站起来，伸着脖子直往前面瞧，有没有水不知道，但几个人是瞧清楚了。 这一瞧清楚，众人心就凉了一半。 就这么两个人回来，那是没找着啊，还得继续渴着，哎，这太阳是真毒啊！要人命！ 周果远远地就看见自家弟弟像颗炮弹似的冲过来，等人到跟前，已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她无奈的道：“跑那么急做什么，我又不会跑。”边说边取下身上垮着的竹筒，揭开塞子，“来，喝口水。” 周粟眼睛亮晶晶的，什么都顾不上说，抱着竹筒就大口大口喝起来，一口气喝了大半筒才满足的停下。 周果笑道：“走，把水给娘他们带去。” 周粟重重的点头，尤其在看见旁边叔叔们提着的两大桶水后，更是笑逐颜开，姐姐真厉害啊，不仅挖草根厉害，连找水都这么厉害，那么多人都找不来，她一上山就提回来这么多，跟变出来的似的。 第53章 人多起来 周果将自家的水桶提回营地，另一个水桶她就不管了，反正都是给大家喝的。 水桶一放下，黄氏等人眼睛都放光了，原本没精打采立马精神起来，拿起葫芦瓢舀起满满一瓢水就埋头喝起来。 大概是渴久了，她看见，一瓢水在一家人手里转了一圈还没喝完。 周围人都眼巴巴的瞧着，舔着嘴唇又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这可是人家娃娃好不容易带回来的。 周果道：“各位叔叔伯伯婶婶，不用客气，水打回来就是给大家伙喝的，后面的叔叔伯伯还在山上接呢，这些是我们专门带回来给大家解渴的，都喝吧，后面还有。” 这话一出，大家拿着瓢碗竹筒各种盛水的用具就围了上来。 也不说话，自觉的排着队，一个个的打完就让开。 另一桶水被几人抬到里正那去了，这会也是一伙人围着喝水。 周果瞧着这些人，喝完了水就像是被晒蔫了的苗立马又重新活了过来。 “天老爷，可真把我给渴死了，没水就是不行。” 有人捂着肚子道：“两顿没吃东西，肚子这会成了个装水的葫芦了，一走咣当咣当响，跟揣了个孩子似的。” 众人哈哈大笑。 周果也笑的不行。 恰好，这个时候跟着一群人在这边山找水的周麦周米一行人垂头耷脑的下山了，一见周果几人带着水回来了，顿时来了精神，哒哒哒跑回来喝水。 路过的三三两两灾民见他们有水喝，犹豫着上前，在众人警惕要杀人的眼光中期期艾艾的开口，“那……那个……我们想问问，你们这水是从哪打的。” 就算是这样，众人也没有放松警惕，也没有人说话，山上的水听说本来就不多，这么多人都上去，那他们还喝什么？ 但却有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周果见他们一来什么话都不说，从头到尾紧紧盯着水桶里的水，心里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来，刚想开口，就听人道：“那山上有水，看见没有那悬崖底下，我们这水就是从那打的。” 开口的是周大仓。 话音还没落地，很多人就散了，跌跌撞撞拖家带口的往山上赶去。 剩下的那些人看了看对面那么高的山，又看了看周果他们的水桶，正犹豫是不是就借点，就看见这群人连三岁的孩子那眼神都变了，杀气腾腾，像是要吃人。 遂落荒而逃。 见人终于散去，大家松了一口气 ，干架什么的，能不干就不干的好，不仅伤人伤己，关键的是还会损坏东西，他们好多东西都是在几次打架中坏了丢了的。 两桶水。 二百多个人。 等每个人都喝上那么一口，两只桶也光了。 众人看着剩下的桶，皆道：“我们把这两只桶也送上去，可以多装两桶水，不止呢，这边山上下来的水桶也得提上去。” “嗨，算了吧，没看见上去人那么多，哪里还有我们打满家什的份，再说也差不多了，水桶什么的大多跟着周果上这边山了，这里还剩四个，够了够了？” 周果看着正源源不断往山上去的人，觉的这水只怕也不是那么好取了，山上的水本来就不大，别到时候为了争夺在打起来。 她找到周大仓，“小叔，这么多人都上山，山上的水有限，大哥他们会不会跟人干起来了啊？大哥他们才几个人，上山的人这么多，一动起手来我们指定吃亏。” 周大仓皱眉，看着还在源源不断往上赶的人众，也担心起来，看了看周果，道：“那我们带着家伙什上去一些人接应？” 周果点头，“多去几个人，让大家手里都拿着狠家伙，水接满了就下来，一些人提水，其余的带着家伙护着他们下山，要胆大心狠的。” 周大仓道：“那我去跟里正商量商量。” 里正闻言，连忙点头，“是啊是啊，我看着这么些人都往山上去，这心啊就扑通扑通直跳，山上的水不多，这么些人怎么能够都喝的上呢，富贵他们打了水能顺利下来吗？” “所以才挑人去接。” 山上十多个人，又从队伍里挑了十多个年轻腿脚好的年轻小伙，十多个年富力强胆大心狠，前面见过血的狠角色。 周家自然是周大仓去，周果留守原地护着家人，即便人都上山了，但难免怕人见货心起， 山下这些粮食也是重中之重。 目送他们一行二三十人提着镰刀锄头上了山，剩下的人也都捡起石头拿着棍子戒备起来。 各家收拾好东西，将板车推到正路上待着，等山上的人提着水下来，他们可以立马就走。 后来的人见他们这些人竟然还有板车牲口，一下子就挪不开眼了，别的不说，就说这么大头牛，够卖多少银钱了？ 但下一秒就听说这山上有水，那还等什么，先上山取水才是要紧的。 贪婪觊觎的目光不住投来，众人不免战战兢兢，周果拎着自己的锄头，眼里寒光涌起，只要他们敢上来，就别想活过明天，她这把锄头跟着她也是见过血的了。 好在山上有水这个消息极具诱惑之力，后来的人没有一个不上山，也就没功夫找队伍的麻烦。 但众人的心不仅没放松，更是提到了嗓子眼，这么些人，上山的那批人能安稳的下来吗？ 许氏着急的跺脚，腿都是软的，“人越来越多了，娘，咋办啊，大毛他们不会有事吧？” 黄氏瞪了她一眼，沉声道：“稳着些，别上面没乱你自己到把自己吓死了，这个时候只能靠他们自己了，我们能做的，只有守好家里，才能他们没有后忧。” 许氏闻言不再吭声，瞪着眼睛盯着周围的人，每当人走近一点她就全身紧绷，手里的木棒随时准备挥出去。 随着上山的人越多，周果也不免有些着急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些人，但愿他们能平安下来。 山下每一秒都是焦灼的等待。 上山那些人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本来在右边取水的人听说左边的水更大，只在这边留了几个葫芦跟竹筒，剩下的水桶什么的都带着往右边去了，水桶还没装满，山下那群家伙也带着家伙什来了。 这下就有的抢了。 “哎呀，富贵，你们都打了这么多了，差不多得了，让我们打一点怎么了，我老子娘一家子还在下面等着喝呢。” 王富贵可是一点没客气，“谁没有一家子在下面，再说，前面果丫头不是带着两桶水下去了么，这两桶水肯定给大家分了，我跟你们说，下去之后，我们大家伙可得把这水给他们凑出来，不然让人家后面喝什么？” 第54章 被人拦 众人皆点头，是这个道理。 洞里出来的水虽然不小，但那么多桶，一时半会的也打不了多少，众人都得等。 周谷用竹筒接着岩壁上滴下来的水，他们家的桶已经下去了，还剩下这些竹筒，装满了也不少。 “山下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啊，你们快看呐，这一群群的，不是想抢粮食吧？”有人率先发现了山下成群结队的人，惊叫起来。 众人大惊，都转头向山下看去，看着看着就发现了不对。 “咦，这好像是从山上来的呀……是朝我们来的！！” “……肯定是听说山上有水，上来取水的，但这人也太多了，这么多人得取到啥时候啊，这水也不大啊，我们还没取完呢。” 王富贵急道：“快，把这孔在挖宽一些，等这些人上来的时候我们得下去。” 众人连忙开始掘孔，但是孔越掘越大，这水也不见大啊，怎么感觉到比之前更小了。 “富贵，你们看，我怎么感觉这水没之前的大了呢？是不是啊？” 众人闻言挤着脑袋就往前凑，“……好像是，哎哟，这可怎么是好，我们这水还没接满呢！” 王富贵道：“管它呢，快点的吧，这地常年累月都有水，没道理我们打了几桶就要枯了，快点多打几桶，等人上来一窝蜂地就没我们的位置了。” 这个时候也不管水桶是谁家的了，事情紧急，危险来临的时候，大家就是一家人。 “现在有几桶水了？” “十桶！” “还有十六只水桶没水。” 众人手忙脚乱的一阵忙活，又接了几桶后，最开始那批人已经上山了，看着左右两个方向，犹豫不决，“这是哪边啊？哎呀，忘了细问位置了。” 再一细看，只见左右两边的草都有践踏的痕迹，看样子，动静都挺大的。 不过 ，到底左边的痕迹大一些，众人都往左边去。 这个时候，周大仓带着人也赶上来了，知道右边没什么水，分了一个过去告知他们准备跟着下山，剩下的人都往左边去了。 两拨人几乎同时到坑边。 周谷他们从周果下山开始就一竹筒一竹筒的舀，这么会的功夫已经装了有十八桶了，十八个水桶盖着盖 堆满了一片空地，甚是壮观。 见着这么多水，那些人眼睛都移不开了，看着坑底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流的水，大喜，什么也顾不得了，争前恐后的往坑前扑，也不管会不会撞到人，此刻这些人眼里只有水。 他们还有理智，知道水桶里的水不能动。 但队伍里打水的汉子们哪肯这么罢休，这泉眼可是他们找出来的，怎么也得让他们把桶给接满吧，刚开口要骂，被王富贵一个眼神逼回去了。 周大仓一挥手，小伙子们一起上前，就将十几只水桶提了起来，转头就往山下走。 剩下的人拿着镰刀锄头紧紧跟在身后。 没多远到了岔道口，右边取水的几人也挎着葫芦竹筒来了，两拨人汇合朝山下去。 周大仓一行人将提着水的小伙子们护在中间，急匆匆往山下赶。 往下没走多远就碰上了上山的大部队。 有人就问，“哎，小伙子们，你们这水是在哪打的，那股水大不？” 周大仓等人就点头，“大，快去吧，已经有人到了。” 众人一听就是一喜，泉水就在眼前，感觉浑身顿时有了劲，一个个满面笑容的往上赶。 一行人人埋头往山下赶，越往下赶就见上山的人越多，众人的表情都凝重起来，尤其是周谷等人，暗自思忖，山上的水是个什么情形，他们可知道，现下水小了，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流着流着就没了。 那个时候有着这么多存水的他们不是成了活靶子？ 上山的人见他们抬着那么多水桶下山，不用说两个人抬，里面肯定有水。 有那脸皮厚的老妇人，扯着自家小孙女，上去就往周大仓等人跟前一站，拦住了去路，卖惨道：“后生们，可怜可怜我这老婆子吧，一把年纪了带着孙女，这眼也花了，腿脚也不好使了，我看你们这桶里都是水不是，就分给我半桶，也省的我上山了，当你们积大德了。” 众人：“……” 哪来的疯婆子？想屁吃呢？ 有心人看着这一幕悄悄的放慢了脚步，有的干脆停下来看起了热闹，这老婆子要是能从他们手里要一些，那他们也试一试，谁家还没孩子似的。 周大仓好声好气的道：“这位老婶子，往上去没多久就有水了，你们自去打便是，我们家人也都在山下等着我们送水呢，就先下去了。” 说着就要绕开她下山。 这老婆子以前在村里估计占便宜的事没少干，不仅没让还往前又站了站，道：“虽然没多远了但毕竟还得爬不是，而且你看，这于路上都是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的着我们，我跟你说啊，我们已经一天一夜没喝水了，这孩子今日连汗都没有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多少给点吧。” 聚集看好戏的人越来越多，这么多水要是能搞来一桶，哪还用得着跟这么多人上山抢？ 老太婆见人越来越多，有恃无恐，想着众目睽睽之下这些人怎么也不敢打一个老婆子吧？ 径直就伸手往周大仓身后抓去。 众人面色一寒，这老婆子是要抢吗？ 周大仓耐心被耗尽，沉了脸，提起手里的镰刀就架开了她的手，低声道：“让开，不然别怪我手里的东西不认人。” 语气森然，浓浓的杀意暗藏其中，这老太婆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生怕他们看不明白是怎么的？ 这要是让她得逞了，他们今日只怕是下不去了。 老妇人面色一僵，待看清了他手里的镰刀，感受着身前这些年轻人身上传来的那股勃然的怒意，更是连话也不敢说了，默默地牵着小女娃的手让开了路。 周大仓面无表情的扫了眼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所见之人都不自然的撇开了头，他冷哼一声，带着人就往山下而去。 众人刚在山上发了怒，于路怒气都没消，要知道这些可都是跟人打过架，能被选上来，那手里都是见过血的人，一身气势本就不同常人。 第55章 劫匪 上山的寻常人根本连对视一眼都不能，生怕一个不如意就被人甩一个耳刮子。 一行人顺顺利利的到了山下。 周果等人早在路旁等着了，一见他们人下来，忙去接应。 大家把接来的水往板车上一放一捆，推着板车就急匆匆的往前走，跟后面有恶狗追似的。 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往山上去，这么多人，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他们也得淹死在里面，这个时候不走，到时候就怕走不脱了。 一行人急匆匆的行了一里路，迎面被一伙人拦住了去路。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周果侧着脑袋往前看去，只见前方是一伙约摸二三十个人组成的队伍，从少年到壮年都有，皆是汉子，衣衫破烂蓬头垢面，手里都提溜着东西，木棍居多，锄头镰刀连斧头也有。 其中一个约摸三十来岁，身材高大，浓眉大耳的汉子站了出来，仰着下巴道：“这条道归我们兄弟管，要想从这过，得把你们的东西留下。” “对，把吃的粮食喝的水都交出来，不然，哼哼……”另一位更年轻的男人站出来，对着众人威胁道，杀气腾腾。 完了，这是碰上劫匪了！！ 大家都是规规矩矩的农家人，祖祖辈辈都跟土地打交道，哪里见过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人群顿时慌乱起来，有胆小的孩子，更是吓的瑟瑟发抖。 里正秉着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原则，低声下气的道：“各位大老爷，我们都是逃出来的灾民，身无长物，吃的都是树皮草根，都到这个份上了，哪里还有粮食，你看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行行好，就放我们过去吧。” 那男人嘴角一撇，厉声道：“哼，放了你们？你当老子瞎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车上那大袋大袋的都是粮食，板车上那么多水桶，这是刚从山上取下来的吧？还诳你爷爷我，识相的快点把东西都交出来，不然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说着身后的劫匪们都扬了扬手里的家伙什。 里正躬身弯腰的说着各种好话。 周果眼神一冷，恐怕这些人打水之前就盯上他们了，故意在前面候着，等他们打完了水自然要从这里过，她打量着他们的行着，跟他们这些灾民没什么两样，看样子这不是附近的山匪，大概率是由逃难的灾民自发组成的。 这真要是劫匪，那就棘手多了。 她仗着身量小，向周大仓的方向移了几步，扯了扯他的袖子。 周大仓捏着拳头准备随时往上冲，低头一见周果，瞪着眼睛低声道：“你怎么来这了，快往后边去，一会打起来我可顾不上你。” 周果低声道：“……我不用你顾，对方人太多了，你们二十八个人根本就不够，王婶家就只剩她跟两个孩子了，她要是出事，两孩子就没人照料了，她不能去！” “得在找些人顶上去，在找三十个，一个人打不过，那就两个人打一个，拼人数，我看也不用找别人了，你们从山上一起下来的那批人就行，剩下的人带着东西老人孩子往前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别忘了，后面也还有那么多人盯着呢。” 周大仓擦了擦汗，他都糊涂了，忘了这侄女一把子力气，这队伍里担心谁也不用担心她，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往后面去。” 周果哪里待得住，借着身量小在人群中穿梭，将刚才的安排在给周围人都通知了一遍，一传十十传百，片刻功夫，众人都知道了自己的任务。 有了具体的任务，知道自己到底该干什么，大家也就没那么恐慌了，虽然看着对方明晃晃的武器还是有点害怕，但为了身后的一家人，他们还是会壮着胆子动手的。 将布置都安排下去了，她悄摸摸回到家人身边。 从板车上拿起了家里的大锄头，颠了颠，大锄头比她人还高，但这种对她来说优势最大，对黄氏几人道：“奶，娘，大伯母，待会打起来，你们就寻着空挡推着车跟着人往前冲，不要回头不要停。” 又嘱咐周谷，“大哥，这次你就不要出面了，这里还需要你，记得照看好周粟跟周桃，他们两脚程慢，当心跑起来被踩着了。” 见她一件件的都安排好了，跟安排后事似的，李氏白着脸道：“你想干什么去？” 周果看着她，解释道：“娘，这些人跟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都不一样，带着真家伙，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而且看样子，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回干了，手上指不定沾了多少血，我得去帮小叔他们，多一个人也多一份胜算不是。” 李氏眼眶都红了，颤抖着嘴唇，张了几次嘴，道：“可……可是，你还那么小呢……” 才八岁啊！ 黄氏也说不出话来，看了一圈，觉得还是果丫头去更合适，她力气大，一个人能抵几个成年男子，家里的孩子们哪个都没她这力气，要是贸然上去，还没近身就被人拎小鸡一样扔出来了。 周麦抿了抿唇，道：“还是我去吧。”他才是这个家的男子汉，该他护着弟弟妹妹护着一家人。 周果捏了捏他的手，笑道：“没事的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力气多大，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是咱们家的男子汉，得带着弟弟妹妹，护着咱家的粮食啊。” 周谷摸了摸头，“还是我去吧，我最大，力气也不小。” 许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去干什么，你有你妹妹力气大吗，就你那身板，一拳就被人撂倒了。” 周谷不在言。 李氏就有些不高兴。 黄氏怒声道：“闭上嘴吧你，不会说话就别说，我们家有你这么个媳妇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没积德。” 许氏呐呐不敢言。 周果拉着她娘的手摇了摇，示意她并不在意，她本来就是要去的，也确实是力气大。 李氏眼眶湿了，她这孩子命怎么那么苦。 “喂，老头，别再啰嗦了，快点的，让你们后面的人把吃的喝的都交出来，不然我们可要自己动手了。” 周果闻言拎着锄头就往前面去了，头也没回。 第56章 狠绝 周粟眼泪汪汪的看着姐姐的背影，只恨自己太小，怎么一点忙也帮不上。 李氏擦干了泪，将小儿子抱在板车上放着，免得到时候跑起来顾不上他，手握在板车推手上，随时准备往前冲，绝对不给女儿拖后腿。 里正擦着头上的汗，眼角余光瞥到周果，见这丫头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心就放下了一半。 笑着道：“各位老爷，粮食水我们是真没有，你们要是不嫌弃，我们于路挖出来晒干的野菜倒有一些，要不分给你们一点？” 对面劫匪们气坏了，破野菜谁吃，怒气冲冲凶神恶煞的道：“个老不死的，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兄弟们，上，抢了这波，很长一段时日都不用饿肚子了。” 劫匪们闻言兴奋地举着家伙什就往前冲，一群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杀他们跟杀小鸡似的。 周大仓等人紧紧握着手中的东西，也不说话，也不狂喊，每两个人都紧紧盯着一个人，见时机到了，举着家伙什就冲自己看中的那个人冲去。 里正忙颤声招呼着身后的人，“快，快走快走。”声音都快哭了，这些可都是队伍里的年轻后生啊，都是家里的希望，要是这些人都没了……他一点也不敢往下想。 劫匪们哪会让人就这么离开，纷纷叫嚣着就要涌上来。 有那漏下的拿着镰刀就往人群冲来。 周果举着比自己还高的锄头照着人脑袋就捅了过去，那人见是一个孩子，一点也没放在眼里，嘴角还勾起了笑容，本想逗一逗他，一只手就朝锄头抓过来。 哪知道一抓竟然没能抓住，只觉一股大力袭来，直扑面门，下一秒面门就被狠狠一击，七窍流血，惨叫撕心裂肺，人倒地不起。 周果见大部队往前去了。 立马提着锄头加入战斗。 这些劫匪毕竟杀人越货的事干过不少，下起狠手来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他们这些人可不行，第一次动手人都是懵的，又是跟着家里人乱打，事后都没反应过来，第二次虽说打的凶，但对方都是手无寸铁的灾民，动起手来就跟平常在村里跟人打架似的，还是压着对方打，何况很多人都没下过重手。 但这次是动真格的，一镰刀劈下去，对面活生生的人就要皮肉裂开，断胳膊断腿了，这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除了周大仓几个，中间的很多人都不太能下得去手。 但他们下不了狠手，对面可是一点也没手软，眼睁睁瞧着队伍离开了，这些人哪里甘心，下手一个比一个狠，心一个比一个黑，朝人脑袋砍，胸口锤，胳膊招呼，往眼睛上捅，下手刁钻，可见这样的事没少干。 所以，即使他们这边是两个打一个，也没占什么便宜，受伤倒下的人倒比对方还多。 周果冲进人群，举着长锄头见着一个捅一个，专朝人脑袋上招呼，要不就是下身，尽量以最小的力量获得最大的伤亡，果断狠绝。 旁人见她小小孩子，一开始也不以为意，没有防备，很快，就倒下了五六个，终于引起了对方领头的注意。 “混蛋，哪里来的臭小子，兄弟们，这个小崽子才是狠角色，千万别大意，来两个人将他收拾了。” “是。” 冲出来两人，举着锄头镰刀就冲她来。 周大仓闻言有些心急，虽说那孩子力气大，但她毕竟人小啊，这么矮，难免吃亏。 周果不等人到跟前，随手从地下捡起来一块大石头，等人近了就朝一人胸口上丢去。 这块石头怎么说也有个十几斤，那人没防备她一个孩子竟然能举起那么大的石头，等石头飞来，急忙惊慌的往下蹲去，这一蹲恰好砸在他脑袋上，瞬间血肉模糊，人立时就晕了过去。 剩下一人见好兄弟就这么倒下了，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你找死！” 周果什么废话都没说，举着锄头就朝人砸了下去。 那人见识过这锄头的厉害，偏头一躲，举着手中的镰刀就恶狠狠的朝她劈来，这小子邪门的很，绝对不能让他活。 她虽然力气大，但人小，也没有打架的经验，下意识的举着胳膊当，眼角瞥到冷森森的刀锋，连忙架起锄头，但还是迟了，虽然劈过来的力道被锄头卸去大半，但胳膊还是被砍了一个长长的口子，钻心的疼痛从胳膊上传来，鲜血一滴滴往外冒。 一旁的周大仓瞧见，吓得心胆俱裂，拼着受伤的代价发了狠一刀砍在了对方的脖子上，人倒了，自己肩膀上也被砍的不轻，急忙往周果的方向跑去。 受伤的周果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右手迅速抬起锄头狠狠地朝那人的脚上砸去。 痛苦惊慌的惨叫声好一会才响起来，“啊……”那人痛苦倒地，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只脚深深的陷入了泥地，好像已经烂了，更是惊恐的大叫，看着周果好像看着什么不得了的怪物。 周果没在瞧他一眼，提着锄头转头就朝别人冲去，被周大仓一把给拉住了，“你胳膊被砍了，得先扎一下。” “不用了。”丢下三个字就挣脱着跑了， 这会哪有那闲工夫包扎伤口，在人群中左冲右突，趁人不备就给人那么一下，她那一下就是致命的。 很快，对方又倒了三四个。 对方那领头的恨的牙痒痒，解决了一个亲自朝她走来。 周大仓着急的看着这丫头跑远，咬了咬牙也拿起镰刀重新加入了战斗。 周果在人群中给人使绊子，不注意被人一脚绊倒了，她也不慌，立马转过了身，就看见上方一把大镰刀明晃晃恶狠狠的砍了下来，似有千钧之意，下意识的架起锄头一挡一推，那人后退了老远。 领头的诧异的看着她，正色起来，他没料到这小崽子力气这么大，捏了捏刀把，不能让这小崽子活，不然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第57章 伤亡惨重 周果拄着锄头站起身，看清对方那人，是那个领头的，眼神一寒，就是这人带着手下这些人杀人放火，泯灭人性连灾民都抢，她今日就尽最大的可能将人留在这里。 双方眼里再也看不见别人，都死死盯着点对方。 突然旁边窜出一人，狠狠地朝那人身上砍去，贼人没准备慌忙躲避抵挡。 周果定睛一看，是周大仓，连忙拖着锄头冲上去帮忙。 两叔侄你劈我砸，要不说能当领头的还是得有点本事，周果砸了几下都被他躲了过去。 那人也知道她的厉害，着重注意她，这样一来，周大仓就有了可乘之机，寻着空就朝人后背砍去，那人慌忙向侧身一躲，刀锋砍在了手臂上，鲜血顿时往外冒，那人顿时生了撤退之心。 还在奋战的其他人瞧见敌人一个个都倒了地，精神顿时一震，原先下不去手的人被砍被砸了之后，旁边人也学了乖，这个地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心软谁就没命，奋力向敌人砍去。 这场仗打了小半个时辰。 己方以四死全伤的代价换了对方十二条命，重伤十来个，其中有大半都是周果乘人不备暗算的。 死了的四个有两个是跟周大仓一般大的小伙子，剩下的两个也都二三十来岁。 这几个人平常时候都比较老实，一开始的时候下不了死手，不注意就被敌人砍到了要命的地方。 重伤的有十来个，幸好对方镰刀锄头类的武器不多，不然恐怕就不止那么多人丢命重伤了。 周大仓被砍到了肩膀，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其他的有胳膊被砍了的，刀口深可见骨，身上被砍了好多刀的，被锄头砸着脑袋肋骨的，被砍了腿不能行走的…… 当下地面上随处可见的到处都是血，这里一滩那里一堆。 大家手软脚软的瘫坐在地，心里是无尽的庆幸，跟做梦似的，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脑袋，竟然还活着，他们竟然从土匪手底下活了下来！ 周果撕下一条衣服，随便将伤口裹了裹，裹的乱七八糟，她也不在意，坐在地上喘气，高度集中的精神一旦放松，人就累的不行。 虽说衣裳是脏的，但总比伤口这么赤裸裸的露在外面强好吧。 周大仓走过来，看着她胳膊上包扎的伤口，顿了顿，蹲下来默默地拆开来又默默地重新包扎上。 周果转头一瞧，就瞧见他肩上那条大口子，还在哗哗的流血，皱眉，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衣摆，唰得一声又撕下来一大条布，衣裳被这么撕了两次，更短了。 周大仓阻止不及，运了运气，道：“你说你，你一个小丫头，撕你那衣裳干什么，我这衣裳是脏了你看不上眼？” 周果低头又瞅了瞅，很好啊，啥也没露，明年还能穿的，她娘做的衣裳都长的很，可以穿好几年，抬眼道：“小叔，我给你包扎肩膀。” 周大仓接过布条摆手，“算了吧，你还是歇息吧，我让旁人给我包。” 起身就走了，他得去看看别人。 她在他眼里看见了明晃晃的嫌弃，绝对是嫌弃！ 是嫌她包的不好？ 她手艺也没那么差，不过给自己包总归没那么方便就是了。 歇了一会，她也起身，五十九个人，死了四个，其余个个都伤了，遍地伤员，个个呻吟痛叫，这会乱的很，看看有什么帮的上忙的。 “大哥，要我帮忙么，我给你包扎吧？” “……果果，我是你表叔……” 周果：“……” “那，表叔，需要我帮忙吗？我看你胸口上好大一个刀口啊。” 表叔低头一看，连忙道：“啊，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十分抗拒。 周果点点头，也不勉强，转身就去问其他人。 挑了一个年纪跟她爹差不多大的人，胳膊跟大腿都伤了，坐在地上龇牙咧嘴，表情十分痛苦。 她走上前，“叔，我帮你包扎吧？” 那人瞧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的道：“果果，你应该叫我五爷爷，我跟你爷爷是一辈的。” 周果：“……” 辈分真乱！ 那人也没有跟她计较，她什么情况大家谁不知道，这丫头傻了这么多年，刚好，不认识人是自然的。 周果从善如流道：“五爷爷，我给你包扎？” 五爷爷点了点头，他两只胳膊都不得劲，一只胳膊被砍，一只胳膊被砸，使不上力。 她瞅了瞅自己的衣裳，果断的揪住五爷爷的衣摆，刷刷连撕了两块布条下来。 虽然包的是难看了点，但松紧合适，五爷爷很满意。 一撇看到她胳膊上的包扎口，伤口隐隐渗出血来，有些不好意思，他一个做长辈的，小娃子伤了不去照顾就算了，竟然还要小娃子来照看他，而且，瞧她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他都怀疑这胳膊上的伤是假的。 “算了，丫头，你去歇着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 周果头也没抬，“不要紧，马上好了，而且胳膊上的伤你一只手怎么包，还是我来吧。” 受伤的人互相照顾，没多大会都收拾好了。 这里不能久待，众人将地上劫匪掉落的镰刀锄头收拾起来，周果特意挑了一把斧头，颠了颠，觉得这玩意拼起命来，比锄头好使。 众人抬着四具尸体扶持着向前去，追赶前面的大部队。 于路上没有一个人说话，这场仗虽然赢了，但是己方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他们怎么面对这四个人的家里人，该怎么跟他们交代? 周果感受着这沉闷的气息，看着这四具沉甸甸的尸体，颇有些伤感，这些是谁家的孩子，又是谁家的父亲丈夫呢？ 往前赶了两里路，没看见人，又往前走了两里，还是没看见人。 众人奇怪，这是走的多快啊，还真不等他们了？ 又往前走了两里，终于在一个山凹处见着人了，山凹在两山连接处，转过弯才能到，里正着人在外面守着，见着人就往这里引。 里面的人听说他们回来了，欢天喜地的往外扑，然后就看见了让他们震撼的一幕。 五十多个人个个身上带伤，相互搀扶，伤口隐隐渗着血迹，站在最前头的周果，胳膊上都扎眼的捆着布条。 见他们出来，周果等人自动的往两边让开，露出了中间被抬着的四人。 第58章 凝聚力 “这，这是怎么了，伤哪了这是，伤重了就抬过来歇着啊，站在那干什么呢？”一个妇人道。 周果等人都沉默。 见他们这样，对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众人将四人抬上前，在地上一字排开。 家里人不敢置信的扑上去，看着已经不再睁眼的家人哭的死去活来，这里面有孩子，有妻，有父母…… 队伍都红了眼眶，这几个都还年轻，尤其是其中两个，亲都还没娶，就去了，他们得父母哭的肝肠寸断，这世上最难过的莫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但在难过，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活。 众人将这几位勇士选了块风水宝地给隆重的葬了。 李氏抱着周果，心里后怕的不行，这孩子胆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什么都不怕，这杀人的事也敢往上凑，她有心想让她以后这样的事都不准干了，但看了看她那受伤的右胳膊，觉得恐怕是做不了她的主。 不由得深深叹气。 周果抬头，她娘看着她吊着的胳膊脸上是深深的忧虑，安慰道：“娘，没事，小伤，几天就好了，都没伤到筋，你看，我还能动呢。” 说着还晃了晃。 李氏吓的慌忙阻止，道：“娘知道了知道了，你不要动了，少动才能好的快。” 家里劳力一下子伤了两个，推板车这活就落在黄氏等人头上，连换都没人换。 周果吊着右胳膊，举着左手道：“没事，我这只手又没伤着，这只手推就是。” 李氏跟黄氏都不同意，“你歇着吧，都伤成这样了，还得要你推车，家里又不是没人了。” 语气严厉，一点商量的余力都没有。 周果只得作罢。 天色将晚，众人将凹口布置了一下，打算就此歇息一夜，这个地方不仔细看还不大看的出来。 第二日，上路的时候，还没等黄氏几人上手，自家的板车就被人隆隆推着走了。 几人呆在原地，黄氏等人忙跟上去。 周果瞧四周看去，只见不止自家的板车被人推着走了，就是其他家家里劳力不足的，也都有人搭手。 抱孩子的，担箩筐的，背背篓的……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家的，反正带着东西就走，跟自家东西似的。 她从此刻真正感受到这个队伍的凝聚力，经过这么一场对于他们来说异常凶恶的仗，这个队伍二百多人才真正走到一起，是真真正正的一家子，是里正无数这次强调过的一家子。 “呜呜呜，哼……” 旁边传来一阵阵抽泣声，她转头一瞧，身旁的里正瞧着这一幕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抬着袖子不住的擦眼泪，见她瞧他，正想说什么，鼻子哗啦流出一条长长的清鼻涕。 周果正感动着呢，见此立即转过了头。 里正也不以为意，将流出来的鼻涕擦了去，见旁边没别人，只有周果，忍不住道：“刚出来的时候，我时时刻刻都想着让这伙人不光只为自己着想，想让他们知道我们是一家人，只有大家齐心，才能度过很多磨难，如今，死了那么多人，大家终于知道这个道理了，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呢？大家祖祖辈辈村里住着，如今死的死散的散，都是我这个里正没当好啊！” 周果闻言又默默地把头转了过来，本不想开口，但见他越哭越大声，张了张嘴道：“这不是您的错，你不要自责。” 里正抬起了泪眼。 “时代如此，世人皆逃不……”周果看着前方没了声，只见前方又有一群灾民扶老携幼而来。 也不知道后面怎么样 ，那群劫匪退去后，跑哪去了？ 她快步往前走去，得去看看。 里正把眼泪擦了，忙跟上去，队伍里有本事的都伤着了，可不能再打了。 对方人不多，也就二三十个。 见他们从山背后绕出来，吓了一跳，戒备的看着他们。 队伍这方也没有一个人上前，自家刚死了人，吃了那么大一个亏，此刻看见谁都是提着心的。 周果瞧见他们竟然还有大包小包的行李，也是睁大了眼，刚想问吧，对方见她吊着一只胳膊，吓得连连后退，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她只是一个孩子啊！ 里正连忙颠颠的上前，颇有讲究的先作了一个揖，然后直起身道：“别怕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不抢东西。” 对方明显不想搭话，左首一个老头道：“既然都不是抢东西的，那就各自上路吧。” 里正：“……”他还想问事情呢。 但也知道对方戒备，也不好吓人家，只得作罢。 己方是受伤人口多，东西多，走不快，对方老幼居多，也走不快，两拨人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歇脚也在同一块地，你在前我在后。 走了一路，周果见对方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识趣的不再上前，其实她也没那么好奇，只要那些人不再找他们得麻烦就好了。 但她不好奇，对方却忍不住了。 一个跟她一般大的男娃，忍不住凑过来，看了看她吊着的胳膊，好奇道：“你这胳膊是怎么弄的？” 周果道：“跟人打架打的。” 那男娃睁大了眼，“跟谁打架这么狠？” 周果：“土匪。” 男娃：“……你怎么吹牛呢。”默默地走了。 周果……你才吹牛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了的缘故，她现在饿的特别快，吃的好像也比之前的要多，平常五分饱的量也只有三分饱。 为了给他两补身体，黄氏每次煮饭都要多煮一碗，和着板车上的野菜一起煮，这样大家吃的饱些，费的粮食也要少些，现在板车上也没有别的能吃的，也只能让他两多吃一点野菜了。 周果之前吃三碗，这会要四碗半，才有六分饱。 但黄氏知道这孩子一直收着肚子，每顿都让她吃五碗半，每顿都将自己的那份拨出来一些给她，再拨一些给小儿子，自己吃小半碗。 李氏瞧见，默默将自己碗里的给婆婆拨一些。 所以，周果现在每顿能吃个七八分饱，吃的多了，身体有劲了，伤口就好的快，她是他们中间好的最快的，没几日伤口就结痂了。 第59章 又涨了 大人纷纷感叹，孩子就是好啊。 她好了，其中其他人却好的没那么快。 尤其是几个重伤的，到了后面开始发起热来，没药退，后面竟然说起胡话来，眼见着渐渐地叫不醒了，众人束手无策，家里人日夜垂泪。 周果想着板车上自己挖回来的那些晒干的野菜，虽说是菜，但又何尝不是药呢。 极力回想一些野菜的药用，捡了两三样出来，也不敢多用别的，药性复杂，她又不懂，把人吃出事来她可赔不起。 熬煮了一大锅药水，给人送去，但话要说在前头，“五奶奶，我这药水就是野菜水，你也知道我年纪小，管不管用也不一定，说不定吃下去人就更不行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把夺了过去，扶着人就往里灌，妇人抹泪道：“还管那么多干什么，眼见着人都要不行了，在这么烧下去，人迟早的没，还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果果，我替你五爷爷谢谢你了，你至少还给了我们一点盼头，不然我们就只能等死了。” 几个重伤发高烧的二话不说都喂了药，静静地等着，周果瞧了瞧其他伤势没那么重的，众人见她端着一锅药来，都不由自主的往后躲，他们可没发高烧，可不想喝这东西。 黄氏见她端着一锅药在人群里到处走，担忧的皱起了眉头，“这孩子真是胆子大，这些人要是好了还好，要是吃坏了我们可怎么担的起这份责呢，这又不是小猫小狗，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啊！到时候人家要我们赔，我们拿什么赔给人家。” 一旁的闲坐的周大仓闻言道：“娘，你想多了，你看那几人都烧了两日了，高烧一直不退，又没有大夫，眼见着精神一日不如一日，烧的稀里糊涂人事不省，一点法子都没有。虽说果果的法子不一定奏效，但好歹给了人一点盼头不是，那万一要是好了，这不是大功德一件么。” “是啊，这丫头不是莽撞之人，只是心善，见不得人受阴阳相隔之苦。”一老者的声音响起。 黄氏几人瞧去，习以为常了，这群人这几日来日日跟在他们后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刚开始大家还提心吊胆，十分戒备，但后来见对方什么动作也没有，队伍里老弱妇孺言谈间跟他们一般都是乡里人。 仔细一问，原来人就是隔壁县的，两县相隔一日的脚程，并不远，这下跟见了老乡似的，倍觉亲切，两个队伍合在一处行走。 黄氏等人闻言都默然不语，是啊，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自家也受过这等苦楚，那丫头向来是个主意多的，哪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人病死呢。 胡子花白的老爷子看着忙忙碌碌的周果，眼里闪过笑意。 也不知道这药到底是有用还是没用，重伤的八个，其中两个当天夜里烧就退了，另外两个第二日也退了，剩下的四个，伤最重，没能挺过去，最后还是去了，家里人哭的肝肠寸断，他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这一去，留下这些个孤儿寡母的没了依靠。 当场之人无不动容。 又给几人选了一块地埋了，这一场无妄之灾，死了八个。 周果心下无力，出来拢共没多少日，但这一路行来一路埋人，乱世的人命好像就跟蝼蚁一般，朝不保夕，食不果腹，他们这样的老百姓连个求救的门路都没有，只能自生自灭。 好在剩下的人轻伤的自然没什么事，休养几日就好了，稍微重伤的一点的，家里人好心的照顾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发了烧，伤重退烧的那几个，家里人更是当小婴儿一样的呵护，一个照顾不好就得死人。 几人有生有死，周果这药到底有没有用也就天知道了，但活下来的几家，却感激的不得了，他们坚定的认为就是吃了周果的药好的，不然那烧这么快就退了，都烧了那么几日了。 至于死了人的几家，也没说什么，谁叫他们得伤最重呢，其中胸口被砍了一刀的表叔没挺过也去了。 周果郁闷的很，这是怎样一个世道啊，为了排解这烦闷，又操起了旧业，带着周粟周桃沿途挖野菜草根。 这日，她正在挖菜根，忽然发现前方一块一人合抱大的石头下方有一株鸡腿根，上去挖了挖，根深，在石头里面，挖不到。 她看着这块碍眼的大石头，准备费力让它挪挪窝，左手放上面使力往前一推。 ……大石头咕噜噜往前滚出老远，像颗篮球似的。 她诧异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前面十几丈远的大石头，她的力气又涨了？ 上次费力打了那一仗，受了伤，每日吃的也多了起来，这力气渐渐地又涨了，之前每日吃不饱，力气一直都没怎么涨。 她看着自己的手，暗想，以后要是每顿都能吃的饱饱的，那她的力气岂不是会哗啦啦的往上涨，涨到最大能到什么地步？她突然有些好奇起来。 挖了半篮子草根，几人回到营地。 一路往前，灾民渐渐地多起来，一路来经历了那么几次凶险，大家都被吓怕了，如惊弓之鸟，看见人就怕，生怕又被人抢。 村里二百多人这会也不分谁是谁了，大家都是一家人，活一起干，车一起推，这饭自然也是在一起吃。 整个队伍的粮食水都合在了一起，按人头大小取，谁也没有怨言，也没有谁嚷嚷着自己的粮食白白给了要人还了，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这船要是沉了，大家都得完蛋。 这么合在一处才发现，二百多人的队伍，这点粮食是真不多，队伍里多的是半大的孩子，都说半大孩子吃穷老子，一点半点的根本不顶用。 管粮的几家妇人愁白了头，一得闲就叫着众人提着篮子去挖野菜掘草根，要不是因为大家都不愿意，他们还想着去山里刮树皮呢，反正这会吃树皮的人又不是没有。 这会车上的粮食大多是麦子，各家还有少量的豆子，这一点平常时候被人嫌弃的豆子，此刻却成为了香饽饽，跟着麦子煮在粥里，或是炒熟了揣着路上饿了来几粒，都是难得的美味，可以换换口味。 第60章 神斧 周果嘎嘣嘎嘣吃着豆子，看着两边的山林，要不是她技术不行，她都想要进山打猎了，多久没吃肉了啊，她都快忘了肉的滋味了。 队伍白日歇夜晚走，每日歇不够三个时辰，周果渐渐的走下来，发现到后面竟然习惯了这样强度的赶路，脚上虽然还会起泡，但比刚开始的时候要好多了，而且她有时候还能跟弟弟妹妹一样，上板车坐一段路。 路上的难民瞧见他们这么齐全的家伙什，大包小包的，那扎眼的粮食袋子像一根刺一样，深深地扎进他们眼里，心里。 有心想抢吧，但看着这些人好像都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 连队伍里那头发奇奇怪怪的小崽子手里都拎着一把斧头，路旁的树看不顺眼都要劈一下，一斧头下去小树应声而断，大树豁然裂开一个大口子。 众难民见之豁然变色，胆战心惊，这斧头可真锋利！ 一个小崽子拿着的斧头都这样锋利，队伍里大人们提着的镰刀，锄头，这要是劈到他们身上来，不得一下子劈成两半啊？ 这下子，难民们是连正眼都不敢瞧一眼了，生怕自己遭了无妄之灾。 队伍里李氏看了那些吓的缩着脖子的旁人一眼，无奈的瞧着自家闺女，道：“好了，人都被你吓得连头都不敢抬了，省着点力吧，这斧头砍缺口了，还没地磨。” 周果冷哼一声道：“娘，你看他们那贼兮兮的摸样，瞧见我们板车上的东西，眼珠子乱转都没移开过，肚里肯定在打什么坏主意，我得好好警示他们一番。” 李氏道：“那你警示也警示够了，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歇着点，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彻底，要是留下了什么病根就不好了。” 周果点点头，瞧着路边的一块脸盆大的石头，一斧子下去，石头一分为二，断成了两节。 这下真把那些难民吓坏了，这玩意竟然连石头都能轻轻松松的劈开，这是哪里来的宝贝啊？ 周果见着那些人惊恐的眼神，暗想这下好了，应该没人敢打他们的主意了。 于是，队伍里有一把削石如泥的斧子这样的八卦在难民堆里悄悄传播开来。 “我亲眼看见，那孩子举着那斧子，轻轻这么一挥，一块几百斤的巨石就从中间分开了，这把斧子莫不是传说中的沉香救母所用的那把斧子？” “据说一孩子有一把宝斧，削铁如泥，什么都能劈，连山都能劈开，谁拥有这样的斧头不是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消息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越传越离谱。 周果一点也没察觉，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全，队伍里善战斗的人此刻大半还没恢复过来，谁要是现在过来抢东西，他们指不定能不能打过呢。 难民们发现了这样一件宝贝，那是说什么都想要弄到手，心里想的是，只要这把斧子在自己手里，那还怕谁，拿在手里随随便便一挥，谁敢近前，那板车上的粮食啊水啊什么的，到时候不都是自己的。 但明赶着谁都不敢上前。 大家想的是这队伍总有停下来的时候，这丫头总有歇息的时候，到时候趁着天黑，偷摸凑上去偷过来不就成了。 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 都跟在队伍后面走。 这一走却走到崩溃，怎么这些人都不带歇脚的，很多人没粮食，没脚力，自然跟不上，有那咬牙跟着的，累的半死，好不容易歇下来，人家却埋锅造起了饭，虽然没看见人家从哪拿出来的粮食，中途还加了很多野菜进去，但那锅里飘出来的香味却骗不了人。 野菜中间明晃晃的夹杂着一股麦饭香。 难民们眼巴巴的瞧着，馋的眼都绿了，年纪小的孩子禁不住，被这味馋的直哭，吵着闹着也要吃前面的饭，但家里的大人哪敢上前要啊，再说，这年月谁会给啊？ 有这股饭香勾着，大家的意志就更坚定了，一定要偷到那斧子。 还有的人竟然就悄摸摸改了志向，觉得这斧子他们不一定偷到，偷到了又不能吃不能喝，偷来还得跟人换粮，还不如直接去偷粮食，粮食的味道，真香啊！ 周果扒着饭，为了照顾两个伤病号，黄氏特意把麦饭煮的稠稠的，筷子插着都不倒，这下不能喝了，只能笨拙的用左手扒饭吃。 吃着吃着，发现后面那些难民眼神时不时的向他们飘来，晦暗不明，她眼尖的发现有的人嘴角竟然勾起一抹笑，这笑怎么说呢，得意，阴狠，志在必得？ 她立马警惕起来，推了推一旁的小叔周大仓示意他看过去。 周大仓抬头一看，就跟人对上了眼，对方慌忙转过了头。 周大仓：“……” 周果低声道：“小叔，你看见了没，你看他们那样，肯定是有多图谋，说不定就想趁着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偷东西。” 周大仓点点头，心下觉得奇怪，自家侄女在外露了这么一手，这些人竟然还敢上前。 两人暗地里默默留意。 饭吃完就要休息，留下几个值守的人大家就睡了。 难民们抬头看看天，太阳还挂在当空，一个时辰后，对面还不起，两个时辰后，对面依旧不起。 要不是人还在翻身磨牙打呼噜，他们都要怀疑周果一伙人是不是都死了，怎么大中午的打个盹能打那么长的时间，不赶路了？上午的时候不是还不要命的走吗？ 一刻钟过去后，队伍里陆陆续续的有人起身。 烧火架锅，没吃完的粥放些野菜进去，再加点水一起熬，就是晚饭了，上午吃的饱，夜晚不用吃的太好。 吃完了饭，收拾好锅碗瓢盆，架起板车，队伍轰隆隆的迎着夜色出发了。 难民们傻了眼，抬头看看天，暮色开始四合，夜晚就要到了，就着夜色赶路？？ 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谁家是大白天的睡觉，夜晚开始赶路的？ 但为了那把斧子，大家哈欠连天饿着肚子也追了上去。 周果走了一段路，朝后看去，果然见那些人又跟上来了，二三十个难民，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 她眼珠转了转，跟周大仓两人嘀嘀咕咕一阵，周大仓很快就出去了，在队伍里穿梭了好一阵才回来。 第61章 偷斧子 今晚月色足，行路的时候都用不着火把。 不用打着火把前进，前路又看的清楚，队伍的行进速度都快了不少。 这么多时日以来，赶了那么久的夜路，大家也都习惯了，走的又稳又快，精神饱满浑身有劲。 但其他的难民就不行了，白日没怎么睡，这会正是睡觉歇息的时候，还得赶路，大家强撑着眼皮，又不太看得清楚，时不时的就被石子绊了个狗吃屎，要不就是一个踩空，摔进旁边的沟里，哎呦声不断地传来。 周果听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笑，该！让你们没安好心。 中途队伍停下来休整半个时辰，吃一点东西，半个时辰后起身赶路。 身后的难民早就不行了，吃着草根抿着仅剩的一点水，看着前方那些大口喝水大口吃饭的人，恨得牙痒痒，这些人就是因为有吃的有喝的，才能行那么远的路。 都是逃难出来的，凭什么他们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前面那些人就跟出来走亲戚一样，什么都有。 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前面的东西弄到手，到时候他们就能凭着这些东西早日走出这块鬼地方了。 很少一部分则萌生了退意，主要是他们没那么多吃的喝的，前半夜都是拼了老命才没有被丢下，下半夜要是走的还这么快，他们肯定是走不动了的，费那功夫别把自己给累死了。 还是吃草根吧，反正大家伙吃的都是这个，也饿不死，至于斧头什么的，虽然很想要，但也得有那个命拿啊。 所以，再次上路的时候，有几个破罐子破摔就不走了，倒头就睡了下去，眼一闭就睡着了。 剩下的人见状暗暗心喜，这更好了，少了几个人到时候就少了几个对手，分粮食还能多分些。 爬起来紧赶慢赶的往前去。 周果见他们又跟来了，不由得冷笑，机会已经给过了，这些人不要，那就别怪他们了。 中途又停下休整的时候，这些人眼睛都不离他们，队伍里就是那七八岁的小娃子都察觉出了不对。 “爹，爹，你看后面那些人老跟着我们做什么，我们走他们就走，我们歇他们也歇，是不是想抢东西啊？” 大人们早就从周大仓那知道了这伙人大概不是什么好人，遂对着孩子道：“说不准，到时候打起来了你们就往后躲知道么，找个地藏起来，爹要是打起来一时半会的顾不上你。” “我不怕，爹，到时候我跟着你一起上，这些坏人想抢我们的东西门都没有，周果那丫头都不怕，我还不信我不如一个女娃娃了，我还打过仗呢。” 这样想的孩子们不少。 大人们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他们，人周果那是有菩萨保佑，这辈子是菩萨面前的金童下来渡劫的，一把子力气就是他们这些男人都不及，你们拿什么比。 周果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那么容易就接受了她的不同寻常的，要是换作上辈子的她，指不定得惊怪成什么样，但不被当作是异样的人看待，她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姐姐，你看那些人到底是想抢还是要偷啊，一个个缩着脖子往这边瞧，我们一看过去就故作样子转向别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心里有鬼，在不动手这天就亮了。”周粟抬头望望天，那样子一点也不害怕。 李氏无奈的看着胆比天大的小儿子，道：“不动手岂不是正好，一打起来你不害怕啊？” 周粟道：“我不怕，我们那么多人呢，他们才几个人，而且我早就能打坏人了，正正好，来一个我打一个，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小小人儿个子丁点高，口气倒不小。 把大家逗得不轻。 这面在讨论对方怎么还不动手，那边也在抱怨，“怎么这些人身子是铁打的么，都走了一夜了，还不歇息，是想干什么啊？” “是啊，你说他们走那么快干什么，就这样赶路，老人孩子哪里受的了，别说他们了，我都受不住，这腿啊跟快断了似的，白日跟着走了那么久，夜晚还得继续走，他们就歇息那么几个时辰，怎么不累死啊？” 有人建议，“大哥，我看不如我们现在就上吧，再等下去天亮了就不好动手了，大家伙气力不济，没粮没水的可耗不过他们，迟早得被他们丢下。” “是啊，这会月色也不大明了，看不太清，我们一起上，趁着夜色抢着东西就撒丫子跑，跑到附近哪个山旮旯里躲着，天黑路况又不好，他们上鬼地方找我们去。” 这么短短的半日一夜的功夫，一伙人就推了一个领头的出来，领头的一眼看上的就是周果手里的斧头，至于粮食，他觉得有了斧子什么能没有。 看了看身边的人，个个都面如土色，眼皮下青黑一圈，有的甚至趁着这点空档躺在地上睡着了，要是再跟着这么走上一日一夜，恐怕这些人也得散了。 他一狠心，就点了头，“不过，得趁着刚刚上路的时候动手，那个时候他们必然没有准备，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他们肯定来不及反应，记住，抢着了东西就往两边山里跑，去了山里一路往后走，明晚这个时候我们还在这里会和。” 众人点头，表示牢牢记住了，摩拳擦掌的等着他们上路。 这一番交头接耳被周果一行人偷偷的看在眼里，其实周果也有些无语，你说那么明显怎么那些人一点也不知道收着点呢，还是以为他们一点反抗力都没有？就是待宰的羔羊？ 待宰的羔羊可不是他们，倒是隔壁县那一伙人有些像，不是老就是幼，不过都被里正安排到前面去了，他们在后面打起来一时也殃及不到他们。 歇够了，里正叫着出发，大家伙拍拍屁股，背起水壶推着板车准备走。 突然，后面那些人哇哇叫着就扑上来了。 好在大家都做好了准备，早就悄摸摸的拿好了锄头镰刀木棍。 等人一靠近，一伙人抡起东西就噼里啪啦的揍。 第62章 祖传的宝斧 周果拿起斧子，用斧背，一斧背一个收着力道打，但她现在还有些不会控制力道，所以尽管有些控制了，但刚开始的几人还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倒了。 后面的两个，也是被打的哭爹喊娘。 人群一阵混乱，到处都是哎呦哎呦声。 难民们牢记大哥的话，趁乱抢粮食，抢了就往两边山里跑，所以双手抱头一个劲的往人群里冲，可是冲了半天，抬眼一瞧还是哪哪都是人，别说粮食了，这会连板车在哪里都不知道，就这么抬眼的功夫，就见无数的棍棒兜头砸来，吓得他们抱头鼠窜，叫天叫地。 都是些难民，他们手上除了木棍也不见有什么锋利刀具，所以周果他们也就没下死手，提着镰刀的用的都是刀背。 那领头的一开始就直奔周果而来，一见面，就露出凶恶的表情，道：“小崽子，把你手里那把斧子交出来。” 周果：“……？？？” 你再说一遍，不是来抢粮食的？ “臭小子，看什么看，我说把你手里那斧子乖乖的给我，不然要你好看！我的拳头可不认人，就是你爹来了也没用。” 她看了看手里的斧头，实在是搞不明白，想了一会觉得最大的可能是他跟这斧头的前主人认识，也就是说跟前面那些抢劫杀人的土匪是一伙的，只这一个念头出来，她的心就冷了下来，眯着眼睛问道：“你认识这斧头？” 那人一愣，什么认识不认识的，斧头不都长一样么，但立马就反应过来，点头道：“认识，这不就是我掉的那一把，是我们家祖传的，自我太太太爷爷一辈传下来的宝斧，锋利的不得了，说，你是在哪里捡到的，我就转过身的功夫就没了，你小子手还挺快，快还给我，你爹娘从小没教过你，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随便拿么，那跟偷有什么分别。” 汉子眼见着斧头就要到手了，不免有些得意，这一得意就难免话有些多。 周果难得听，上去二话不说就抡起斧背开劈，一边打一边道：“宝斧是吧，你太太太爷爷传下来的是吧，怎么，上面刻有你几个祖爷爷的名字呗，既然是你家祖传的，你叫它一声看它答不答应，什么东西都敢乱认，一把斧子都敢要，欺负到小爷头上来了，我让你尝尝我的厉害，你爹来了都没用！” 周果给气笑了，她也是看出来，这汉子哪认识什么斧头，恐怕就是昨日她路上给露那么几手，把这斧头当宝贝了，心下就打起了算盘，想要把这斧头据为己有。 汉子不敢正面交锋，毕竟这斧子锋利的很，但听着这小崽子的话语，哪里忍得了，一边躲一边用木棍打，想着把这崽子的胳膊打疼，斧子就掉下来了。 哪知道木棍刚一挨过去，不知怎么的，这木棍就被夺走了。 接着就是噼里啪来的一阵乱棍，打的他差点跪了下去，满地乱走，不乱走不行，这崽子一棍子下来他那腿上得有一块大大的乌青淤血，差点让他起不来。 “好好，姐姐打的好，打的好，真厉害。”一旁的周粟见状不由得拍手打气。 周果一见这孩子开心的跳脚，就想起这些人的坏来，抢粮食偷东西，这要是让他们得逞了，像自家弟弟这样可爱乖巧的孩子就得饿肚子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狠狠地打了几棍。 给人打到在地爬不起来，连声告饶，“我错了我错了，小爷小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那斧子不是我们家的，我就是见这斧子锋利，想自己用，我错了错了，不要在打了，呜呜呜呜，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此时有那机灵的早跑了，还剩下几个，不知道是忠心耿耿还是脑子不太好使，就是不走，宁可抱着头挨打也不走，就等着老大发话。 众人见状，也不再打了。 纷纷盘问起这伙人的来历。 “哎，你们是打哪来的，有多少人，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还有你们领头的是谁，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们的，以前干过这样的事吗？” 几人战战兢兢的一问一答。 周果对着木棍之下那人就将斧头扔了过去，斧头啪的一下掉在那人身边，汉子吓得浑身就是一抖。 她也不废话，抬了抬下巴道：“睁大你的瞎眼看清楚，看看这把斧子是不是削铁如泥的宝斧。” 那人吓的连连摇头，“我，我，我不敢了不敢了，不敢要爷您的宝斧了，这宝斧是您的，是您家祖传的，放过我吧！！” 周果无语，运了运气道：“我让你拎起来好好看看这把斧头是不是所谓的宝斧。” “我不敢我不敢，我再也不要了……”那人吓得胆战心惊，到底谁是被抢的那个啊，这孩子怎么看起来那么像土大王，像山匪呢。 周果咬牙切齿的道：“我让你抬起头来好好看看，你不听话是不是，还想吃棍子？” 要是不把这个误会弄清楚，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那她以后恐怕就没有安稳日子过了，得有多少人跑到她这儿来寻宝啊，就为了一把破斧子。 那人一听，抬起头悄摸摸的看了她一眼，周果眼神一瞪，点了点一旁的斧子，命令道：“拿起来砍一砍，快点的。” “哦，是是是！”汉子连忙爬起来。 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地上的斧子，眼神悄摸摸的放光，真让他看啊，这宝斧要是拿起来就是他的了，到时候，哼哼~~ 周果都懒得瞧他，这猥琐的表情让人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都难，就这样的，还当领头的，这怎么当上的呢？ 只见那汉子一边拿眼觑她一边小心的伸手拿斧子，生怕她反悔。 下一秒，等着斧子一拿到手，这汉子就直起身哈哈大笑，得意的扬起斧子对着周果道：“小崽子，现在斧子在我手里，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识相的快点把粮食都交出来，不然我让你们尝尝我斧子的厉害！” 周果：“……” 惹得众人都往这瞧来。 第63章 跪地求饶 那几个原本被训得跟个孙子一样的小弟，见老大这样，也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自觉有了撑腰的。 周果都给气笑了，这人不是脑子小时候被烧坏了吧，好像有点不灵光。 周大仓慢腾腾的走上来，揉了揉手腕，道：“我来跟你打。” 汉子也不挑，斧子在手，哪还会怕，一点也不把周大仓放在眼里，轻蔑的点了点头。 周果想要阻止，小叔肩膀的伤还没好彻底呢，这要是一牵动，岂不是又要裂开了？ 周大仓对她摇了摇头，表情异常沉重。 她竟然神奇的看懂了里面的意思，是怕她这身力气再传出去，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找上门，遂不再坚持，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小叔原本就是村里有名的孩子王，小时候调皮捣蛋成日里没少打架，这段日子经历了这么几场生死恶斗，他早就不是刚出村时候的他了，这么一个成日里饭都没得吃的空架子，哪会是他的对手。 拎着斧子的汉子傲慢的看着他，施恩一般道：“来，我让你先动手。” 周果简直没眼看，这人是怎么当上领头的，他手下早跑的那些兄弟比他可机灵多了。 周大仓挑眉，要知道，自从上次差点被自家小侄女给一把扔出去了之后，他每日都偷偷的练力气。 板车一推半日都不带歇的，手臂上脚上还绑石块，这些日子以来效果显着，虽然不能跟小侄女的力气比，但已经进步很大了，现在队伍里同龄人没有一个是他对手。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木棍。 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迅速向他的小腿抽去，汉子摆好的架势只牢牢护住了上半身，下半身还没来及反应就被打了。 痛的他差点嗷的一声叫出来，好险硬生生憋住了。 有了这个教训，他也不敢托大了，这斧子锋利是锋利，但奈何柄子太短，这么远的距离根本连人身都近不了。 周大仓却一点也没手软，借着棍子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打。 汉子被打的怒气冲天，抡起斧子闭着眼睛就一阵乱劈乱砍，顶着挨棍的代价越劈越近，身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棍了。 终于，咔的一声响，那是斧子砍在木棍上的声音。 他惊喜的睁开眼睛，然后就看见木棍还是那根木棍，没有任何变化，斧子还是那把斧子，也没有变化。 可是，他明明刚刚是劈到了呀！！ 周大仓道：“你现在看到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宝斧，就是我们家平常劈柴火用的斧子，不过就是因为磨的好，所以锋利些。” 又问其他被抓住的几人，“你们呢，看清楚没有？” 几人忙不迭点头，“看清楚了看清楚了，看的清清楚楚，是普通的斧子，是我们瞎了眼，我们的不是，我们认错了。” 那汉子呆呆的看着手里的斧子，还是有些不愿相信，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是一把劈柴斧，那他这一日来的辛苦奔波，还把主意打到这么一大伙人身上来，不是都白白的错付了？ 这些人可真不好惹，这大小伙子就不说了，打的又准又狠，他无论怎么躲都躲不过去，好像是个打架胚子似的，这小的虽然才那么小，但也不得了，一看就是一家人，大的肯定没少带着小的出去干坏事。 这么多人，他们这下是完了，走不脱了！！ 汉子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道：“我错了，各位大老爷夫人小姐少爷，是我猪油蒙了心，干了这么不是人做的事，但我的几个弟兄都是无辜的，他们都是受我指使，求你们放了他们吧，错都是我一个人犯的，我一个人担着。” 周果诧异的挑起了眉，仔细看了看他的面容，不像是作假，又看了看另外几个小弟。 小弟们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眼泪哗啦啦的流，跪着就给他们磕起了头，求爹爹告奶奶让大家饶了他们老大。 她这下算是明白了这些小弟为什么愿意跟着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挺讲义气的。 几个大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队伍很多人都动容了。 有人小声道：“算了吧，人都认错了，就放他们一把，他们也没有得逞啊，不是说家里还有老的小的。” “是啊是啊，也是可怜见的，老大不小有的都能当爷爷了，还得给这么多人跪着求饶。” 有的人一听，顿时火气就起来了，声音大了他们好几倍，“什么，放了他们？！凭什么，我话放在这，他们也就是没得逞，要是得逞了，现在跪着求爹爹告奶奶的还不知道是谁呢，哼，你可怜他们，怎么不见他们来可怜可怜你啊，还不是提着东西来抢你们的粮食东西，可真会穷大方，不记事，你怎么不干脆把你们一家子的口粮给他们老小带回去呢？！” 一席话说的那两个声音彻底没了音，也不敢在开口。 大家默默地点头，“是不能放走，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再来报仇啊？” 几人一听，连忙指天发誓的表决心，“我们不敢了绝对不敢了，我们从今以后绝对不会在出现在你们面前，不然就让我一辈子娶不上媳妇，死了下地狱！” 几人哭的跟死了爹娘似的。 周大仓看了看周果，拉过里正去一旁商议去了。 周果看着这几人眉头轻蹙，她觉得这些人死有余辜，但想着这几人也自有一番义气，就这么杀了好像有些可惜，但不杀吧，又怕他们出去为害别的人。 她想了想，上去直接问道：“你们之前干过这样的事没有？” “没有没有。”几人异口同声，连忙摆手摇头，“不敢瞒少爷，这是我们弟兄几个第一次干这样的事，以前我们人可好着呢，什么坏事都没干过，别人家的鸡跑丢了都是我们给捉了还回去的。” “对对对，狗丢了也是我们给捉回去的。” 周果一笑，“狗肉挺好吃的吧？” “好吃，哎呀，那滋味，别提多香了！！！”说着口水竟然流了下来。 第64章 认识的多 兄弟几个：······ 这人莫不是傻子，你是脑壳破了个洞，会漏风是不是？ 周果眉头一动，不在问。 周大仓跟里正嘀嘀咕咕一阵回来，两人又找了其他家家主商议。 她只听见不时有争吵声传来，但过了不大一会儿，争吵声就停止了，她就知道，这下是达成共识了。 众人一散，周大仓举步朝她走来，“果果，我们大家商量，这些人就暂且放了，我们觉得这破斧子的原委，还得让这几人去难民堆里传传，不然到时候这要是传出去，麻烦会不断上门的。” 周果点头，“我刚也问过了，他们之前顶多做一些小偷小摸占便宜之类的事，正经的坏事这是头一遭，看他们那样子，我觉得给一次机会也好，不然这几人要是死在这儿，那些跑走的人说不定还会带着人追上来报仇。” 众人一听会放了他们，但要求就是要他们到难民堆里去把之前撒下的谎给解了，说明这把斧子不是真的宝斧，忙不迭答应。 周果说着还把这破斧丢给了他们，淡淡的道：“给，现在这宝斧是你们的了，你们要是不解释也没关系，我往后每遇到一个人，就会跟人念叨，说你们手上得了一把宝斧，能开山劈地，无所不能，得了它什么金银财宝那都不是事，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让他们都来找你们。” 说完她觉得这个主意真是不错，怎么之前没想到呢。 几人傻眼了，吓的脸都白了，连连告饶，领头汉子急急的道：“我我我，我一定带着兄弟几个去说清楚，小少爷千万要饶我们一饶啊！” 周果眉头一皱，不高兴的道：“什么小少爷，不过这都不重要，你们说不说也随便你们，反正斧头是在你们手里，跟我们可没关系了。” 几人欲哭无泪的看着手里的斧子，跟个烫手山芋似的，丢也不敢丢，拿也不敢拿。 一旁的周大仓几人听到她这话，也觉着是个不错的主意。 “行了，你们不要跟着我们了啊，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们，仔细你们的皮。”周大仓放下狠话就拉着周果走了，他们得抓紧着上路了。 剩下的人看着离去的周果等人，眼泪又流出来了，瞧他们干的都是什么事啊，把自己给坑惨了，果然这坏事就不能干，干了要倒大霉！ 周果一行一口气又走到太阳升起来，日头渐热的时候才找地方歇整。 连日来吃的都是麦饭加晒干的野菜在粥里煮发泡涨，周果做梦都想改善一下伙食，不能找到其他的什么小动物啊，就是一点新鲜的野菜也好啊，鲜嫩水灵的，嚼着脆爽的。 队伍停下来，她也不睡觉，提着篮子，带着锄头就进山了，周粟原本要跟她一起去，但那一耷一耷的眼皮，不准备让他去。 周大仓要跟着，她也拒绝了，“算了吧，小叔，我自己去，你推了半夜的板车，肩膀上的伤还没好，我自己去就行了，再说，你还不放心我么。” 家里人想起她那身力气，也就不再说啥，是啊，这丫头要是都不能一个人进山，那谁还敢进去。 就算如此，李氏还是不放心嘱咐道：“不准往深山里去，就在山脚边挖些草根什么的就回来，山里大的很，虽说你力气大，但你小娃家家的，不大认识路，一进去就不大容易出的来了。” 周果很认真的点头，“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不进里面去。” 她提着篮子，拿着锄头垮着竹筒就往山里来。 队伍里现在一到地跟着挖野菜草根的人也多起来，众人一见周果提着篮子去了，也忙不迭要去提自家篮子，都知道这丫头运气好，跟在她后面指不定就能找到什么让人欢喜的东西。 周果走了一段，回头一瞧，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人。 她看着最前面提着篮子的一个妇人，问道：“婶子，你们都去挖野菜啊，赶了一夜的路了，不歇会？” 婶子笑嘻嘻的道：“不，不，不了，我们这不是瞅着你上山了，想着跟在你屁股后头捡点什么有用的东西，野菜啊草根啊，哪回你都挖的比旁人多，我们也想跟着挖一些。” 后面的妇人都跟着点头，是啊是啊，就是草根也好啊，这年头能吃的草根都被掘了，想要找一根都不容易。 周果有些无语，她挖的多，是因为她认识的多啊，想她上辈子好歹也勉勉强强算是个农学世家，高考后被逼着学了农，算是承了老爷子跟他爸的班，不过因为她这个班是承的不情不愿，自然学的也就那样了。 但其中一些常识她还是知道的，这些野菜什么的更是知道的多，因为家里从小就农书多，她没有别的可看的，只好捡那些有彩图的野菜野果野植物当乐子看，这不一来二去的知道的就多了。 什么能吃的只要吃不死人，管它口感好不好，都是她篮子里的菜。 这些婶子世世代代生活在小乡村，能认识的野菜无非来来去去也就那几种，还是祖辈传下来的，自然没有她认的多。 但是她挖这些他们也不敢吃啊，先前不是嫌弃的要命，说她连树叶子都薅。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婶子们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的道：“那之前不是还有吃的嘛，这会了，地上连根绿叶菜都难得见，上哪去找那些水灵又好吃的菜，晒干的野菜也快吃完了，一家子不能光吃粮食吧，多少粮食够那么造啊。” 一行人都点头，粮食不够吃，这会谁还嫌弃。 周果道：“可是婶子，你们也说了，这会连绿叶子都瞧不见，我也找不着野菜啊。” 她都是上山挖草根，各种草根。 “婶子们知道，这不就想跟在你身后看能不能捡点啥。” 周果只好点头，转身就朝山里去，能不能找到什么就看运气了。 既然那么多婶子跟着，再去山里就不合适了，她带着她们转过山脚，来到山的南面，又往上走了一段，转过一块大石头，然后她就看见了此行的目的地，一片绿油油的地枇杷地。 第65章 有缘的烂木头 空气中传来的独有的野果成熟的香味，让她深深的吸了一大口，她就是被这东西吸引上来的。 “我滴个老天爷，我就说跟着这丫头准没错，这怎么长着这么多满地香啊？” “是啊，我说呢刚隐隐闻到是什么香味，原来是这个，哎呀，快找一找快，带回去给孩子们甜甜嘴，果丫头可真神了，这地都能找上了，转了多少个弯了。” 婶子们皆喜滋滋的蹲在地上扒拉地枇杷叶，头都不抬了。 周果也提着篮子蹲在地上，地枇杷耐干旱，跟常青树似的，四季常青。 扒拉开上面的绿叶子，露出下面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根部，根部下间或露出一点点红色的果子，扒拉开上面的泥土根部，一个个红色的小果果就露了出来。 天干，果子不大，大多被虫子吃掉了一半，她都没嫌弃，一个也没舍得扔，这玩意再不干净能有现在社会的农药各种高科技不干净吗，这些可都是天然的，吃露水长大的。 这地虽然大，但因为天气的原因，也没找着多少，这么多人，一人也就找着十来个。 周果篮子里揣着二十多个果子，完好的没几个，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枣，但有这些，已经够让人惊喜的了。 婶子们得了东西，那是一刻也待不下去，提着篮子就往山下走，边走边道：“果子带回家去，孩子们一人一个，大人们也吃一个，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她们可是一个没舍得吃。 周果走在最后。 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觉着这地竟然有地枇杷，那应该也有别的吧，比如说什么其他的小动物啊，兔子啊，山鸡松鼠啊什么的。 看了看前面的婶子们，她一转身又朝山里去了。 这座山上的树木看起来比别处繁茂些，说不定真有收获呢。 最后面的婶子一回头见她又往山里去，连忙道：“果果，下去了，你还往里面干什么去？” 周果头也不回的道：“我去解个手，婶子先去吧，我一会跟来，立马就好。” 婶子道：“那你小心一点，我们都走了，你快点的啊……要不我还是在这里等你吧。”想了想留孩子一个人在这里又有些不妥。 周果一听加快了脚步，道：“不用不用，你先去，我就是急了，去去就来。” 婶子想了想这丫头那比什么都大的胆子，拽起锄头什么都敢打，也就放了心，转身走了，家里老的小的多久没吃过这样的好东西了，得给他们带回去。 周果见人走了，这才松一口气，这婶子要是在这等着她，也行，就是不知道她到时候会从何处下山，也许转着转着就往前面去了也不一定。 手里提着锄头进了林子。 林子里静悄悄的，四下望去，全是参天的大树，抬头往上瞧，树冠密匝匝，外面日光大盛，里面却阴恻恻的。 脚底踩在厚厚的枯叶上，跟踩在棉花上似的，渣啦啦响。 她朝着挨近营地的那一方走去，一面走一面用锄背敲着沿途的大树，沉闷声并不大，但在一丝声响也没有的丛林里却显得格外突兀，她竖着耳朵仔细听，眼睛也不闲着，可惜除了这锄头敲击树的声音，在没有别的了，什么响动也没有，连鸟都没有。 这么大的林子，一野菌也没瞧见，连毒菌都没有。 林中不时有枯树横在途中，这些都是林子更新迭代的结果。 走了一柱香的功夫，在前方不远处发现了一处小山洞，说是山洞，其实也就是石头从头顶伸出去一大块，下面一方岩石不至于被雨淋湿。 地方也不大，大概就两个平方。 她童心欣起，提着篮子就走了进去，顶矮，她在长点个，就得屈着走了。 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味，耸耸鼻尖，不用说，什么东西腐烂了，肯定是什么小动物。 她在里面站了一会儿，又出去了，沿途四处打量，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坚果树啊，野栗子啊，山核桃啊，什么的。 可惜转了半晌，只找到几串稀稀拉拉的五味子，顺着腾根往上瞧去，这玩意都快干死了，还能结这么多果，可真不容易。 摘了果，又往前走了一段。 突然听见头顶有什么动静，这可真给她欢喜坏了。 这么大的林子，进来这么久了，除了自己，还没碰见一个活物！ 抬头往上瞧去，就没注意脚下，扑的一声摔了一个狗吃屎，吃了一嘴的枯叶和泥，胸口硌到了什么东西，疼的她半晌没站起来。 “呸呸呸。”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她才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吐掉嘴里的泥土，一边抬起袖子擦嘴，看着这些腐叶，她不由的可惜，这是多好的肥啊！ 一边可惜一边扒拉地下的枯叶，她想看看是什么东西硌到了她，这硬度感觉不像石头。 扒拉一阵，扒拉出来一大块黑乎乎的烂木头，木头坑坑洼洼奇形怪状，就是这东西咯了她好一下。 她嫌弃的往旁边一扔，这山里真是要什么没什么，还是下去算了，本还指望打点肉，再不济找些山果也好啊。 她把这块烂木头拎着，想着进山一趟好歹不能空手而归，这烂木头这里一个坑，那里一个洞，烂的还有些好看，而且也是他们俩的缘分不是，埋在地下不知道多少年就这么被她挖了出来。 先前众妇人下山，李氏眼巴巴的瞅，没见着周果的身影，就知道这丫头八成又上哪挖草根去了，说不定又进山了。 荒郊野岭的，这大山又从来没有来过，怕她在哪迷着了，下不来，也不敢睡，坐着巴巴的等着。 等了一个时辰左右，才见这丫头手里拎着什么东西颠儿颠儿的从林子里出来了，提着的心顿时放下了。 周果下山，见她娘还没睡，诧异的道：“娘 ，你怎么不睡啊，忙了一晚上了，不累么？”边说边把篮子木头锄头放下来。 李氏却道：“你不是跟我说你不进山么，怎么又进去了，还哄着你竹子婶说，你就是去解个手，马上就下来，你解个手要这么长的功夫？” 第66章 粮食耗的快 周果自知理亏，笑着道：“我这不是想着去林子里看看有什么能吃的么，也好给大家换换口味，那山那么大，总不能一进去就出来吧，总是得到处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宝贝，反正来都来了。” 李氏指了指她脚边的烂木头，“这就是你找着的宝贝？这玩意给我烧火我都嫌弃。” 周果看了看脚边的木头，无言以对。 半晌才道：“我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你看篮子里的果子，那么多呢，我们家人可以每人吃一点，甜甜嘴。” 说着咽了咽口水，她真的好想念甜食啊！ 李氏提过篮子一看，叹了一口气，挑了一个最红的满地香出来，秤砣子也揪了几个下来，递给闺女，“跑了那么远，这些东西你肯定一个都没吃吧，来，先吃几个。” 周果也没客气，她还真的一个都没吃，一面吃一面也从里面挑了一个又大又红还周正的，“娘，你也吃，这么多呢，我们一人有两个。” 李氏摆手，“这东西是你们小娃子吃的，我都那么大把年纪了，哪里还吃这个，没得被人笑话还跟孩子抢嘴，你自己吃。” 周果道：“一把年纪怎么了，一把年纪了连个野果子都不能吃了？我又不是偷不是抢的，你干嘛不吃啊，快吃，再说，吃个东西而已谁会笑话，这年月逃荒呢，方圆那么远寸草不生，能找到这东西，那都是上天给我们的恩赐，吃了会有福气的，快吃。” 说着就往她嘴边塞，嘴巴闭着也要硬灌着进去。 李氏只好无奈的接过，但内心暖暖的，直暖到心窝窝里，擦干净上面的泥土，从中间掰开，露出里面红粒粒的果肉，一股香甜味直往鼻子里钻，咽了咽口水，这东西这么好，她哪舍得吃啊。 周果也将果子从中间掰开，跟吃芒果似的，刮着上面的果肉吃，眼睛一亮，香甜绵软，真好吃啊！ 里面的果瓤吃完，外面的皮也不浪费都丢进了口里，吃完了有些意犹未尽，将手里的几颗五味子给了她娘几颗，自己一颗颗的也吃光了。 吃完拍拍手，往后一倒，躺下睡觉。 刚躺下，嘴里就被塞强行塞入一半果肉，熟悉的味道传来，她立马睁开眼，就看见她娘也躺下了，嘴里还嚼着什么东西，也行，吃半块也是吃，总比半块都不吃的好。 嘴里的果肉咽下去，她就人事不知了。 等再次醒来，天色都晚了，大家陆陆续续的都起来了，夕阳将人的身影拉的老长，橘黄色的阳光照的这个世界暖暖的。 她就这么睁着眼躺在地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看头顶的蓝天，看看对面那座沐浴着夕阳的山巅，耳边听着周围人活动的声音，讲话的声音，觉得这一切竟然有些不真实，有一瞬间她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咦，这哪来的烂木头啊？谁带回来的？这破玩意有什么用么？挡路！”许氏嫌弃不解的声音适时响起。 周果眨了眨眼睛，一翻身坐起来，忙道：“那是我的，别扔。” 生怕许氏把这烂木头扔了，她从那么深的林子带出来的，可不能就这么给扔了，她这个时候决定，要把这木头一直戴在身边，跟养个小动物似的。 许氏闻言瘪瘪嘴，“这破玩意不扔干什么，路上哪里没有柴火？车上那么多东西还不够费力的。” 周果道：“我自己推，又没让你出力。” 话说的有些不客气，许氏憋了一口气，道：“我是为你好！” 周果点点头，“嗯，谢谢你！”提着烂木头就丢在了自己经常推的那辆板车上，连正眼都没有给一个。 许氏更气了，这孩子，怎么性子那么怪，一点也不像个小娃娃。 李氏上前碰了碰周果，轻声道：“那好歹也是你大伯母，你对她好着些，别整天不拿正眼瞧人。” 周果道：“我够好的了，你看她成日里阴阳怪气的，我都当没听见，要换别人，我早打过去了。” 李氏：“……你真是，你是活阎王啊，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瞧你这一头头发茬子，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个女娃，成日里跟个小子似的，上蹿下跳，什么都要凑上一脚，以后谁还记得你是个女娃子，别到时候什么活都推给你干，你也给我放机灵些，别跟个老黄牛似的。” 周果见她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忙安慰道：“没事的，娘，你看我力气多大，这些活在我看来一点都不累，你别往心里去。” 此时黄氏跟周桃已经把饭给做好了，一家人围坐了一圈，开始吃饭。 还是一如既往的麦饭，里面有一些野菜。 周果三两下吃完了饭，拿了她的那一份果子，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周粟也很快刨完了碗里的饭，坐在姐姐身边，一颗一颗的吃着秤砣子，吃的眼睛都眯起来，享受的不得了。 周果见状笑着道：“有那么好吃吗？” 周粟连连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姐姐，你下次进山，我也跟着去行不？” 周果道：“我倒是想叫你，但你得睡觉啊。” “我不睡，一定不睡，为了果子。”小家伙还坚定的点了点头。 趁着夜色队伍重新上路。 一些赶上来正要趁着人多就地歇脚的难民傻了眼，怎么有人趁着夜色赶路啊，这么多人都走了，这地要是有野兽下山怎么办呐。 有的一屁股就坐下了，看着离开的周果一行人眉头都没有抬一下，这年头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明日，谁还有闲心操心别人。 队伍白日歇息，夜晚赶路，尽量避着人走，生怕又遇到抢劫的，他们真是给抢怕了，队伍里后生们的伤还没好呢。 受了伤的人因为身体的需要，饿的比平常人都要快，吃的也比平常人要多。 家里人狠狠心就给他们补，这些孩子要是不抓紧好起来，他们路上遇见形迹可疑的人，都提心吊胆的。 这么补，身体自然好的快些，但袋子里的粮食也下去的快了，哗啦啦的，没几日就下去了半袋，大半袋。 第67章 粮食换媳妇? 管理粮食的几个妇人连忙叫停，“这样下去实在不是法子，那家里就是金山银山也经不住这么吃啊，何况粮食本来就不多，我们得为后面打算，这样，以后每人每天都定量，男人干体力活的多吃些，孩子少些，饭量大的多一些，不能超量，不然后面要是没吃的了，我们上哪找吃的去，还真吃树皮啊。” 大家看着自家孩子，虽然有些心疼，但想想也有道理，有那贫困的人家，以前在家的时候都没这么吃过，只觉得这几日都是赚了的，一点也没有不满。 只周果是个孩子但饭量又大，黄氏站起身亲自去找管粮食的找里正，他们家果果可不能只按小孩的来，得跟着成年男子的饭量来，就这她还吃不饱呢。 几人想起周果虽然小小年纪，但干的事却一点也不比男人们少，更是直接提着锄头跟人恶斗，比男人还厉害，几人答应的十分痛快，再说，老周家本来粮食就多，人也多，多要点也能接受。 只是，这样一来，大家的伤难免就好的慢些，但总得牺牲一样不是，瓜哪有两头甜的。 跟以往一样，周果每到一地停下来就抽空带着周粟跟周桃去山边边溜达一会，看见什么有用的能吃的都带回来。 但通常周桃就都不带动的，一停下来这丫头就睡了。 周果只得带着周粟，两人转悠好一阵，有时候竟然连草根都挖不到。 路边的土被过往的难民翻了个底朝天。 就算是这样，路边还是时不时就能看见倒下饿死的人，还有蹲在路边头上插草自卖自身的女子妇人，也有人卖孩子，几碗粮食就可以买走，还有妇人带着孩子一起卖的。 只不过孩子少见，周果见这场景，就想起在前面遇见的难民，那个时候连孩子都难看见，这个时候到了这边，竟然能看见孩子，想是出来带的有家资，但出来那么远，时间那么长，家资或许被人抢了，或许丢了，谁又知道呢。 她注意到黄氏一直拢着眉头，若有所思。 忍不住问道：“奶，你这是怎么了，想什么呢。” 李氏几人都关切的看过来。 黄氏张了张口，犹豫了半晌，还是对着两个儿媳妇道：“我寻思着三郎年纪也到了，我是不是趁着这个时候给他说一个媳妇，你们也知道，家里一点银钱都没有，他爹两个哥哥都不在了，安稳下来要是想娶媳妇，那得等到什么年月，现在这个时候刚刚好，几碗粮食就能换回来一个媳妇，再没有比这更便宜的事了。” 李氏跟许氏一听，眼睛就是一亮，是啊，给三郎娶媳妇不趁着现在娶，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安稳下来了，得多费多少银钱。 许氏想到自家大儿子，也到年纪了，兴致勃勃的道：“娘，我看要是娶媳妇不如给大毛也说一个吧，你看他们叔侄两年纪也差不多，刚好一块娶了，也省银钱不是。” 黄氏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周果见眨眼之间她们就将这事说定了，好像说的不是媳妇，倒像是要捉回来一个阿猫阿狗，她道：“奶，这事不跟小叔说吗？” 她觉得选媳妇嘛，还是要选一个小叔喜欢的吧，不然说回来一个处处看不顺眼的，这日子要怎么过呢？ 李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个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些什么。” 黄氏笑着道：“还是要说的，人得他自己看的上，又不是给我娶媳妇，我看的上有什么用，跟着一块过日子的又不是我。” 周果满意的点头，就是嘛，娶媳妇不让本人知道怎么行呢。 许氏倒是想自己相看，她觉得她一定能给儿子相看一看会过日子的媳妇，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那就是一块木疙瘩。 很快，周大仓跟周谷两人就知道自己要娶媳妇了。 周果还在一旁悄默默地道：“小叔，娶媳妇这事你一定得慎重啊，大哥，你也得好好看看，这可是跟你们过一辈子的人，得娶一个顺眼好看的。” 周谷脸色通红，手脚无措，呐呐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大仓则皱着眉头，直接对黄氏道：“娘，我还不想娶妻，我还小呢。” “你还小？！都十八了，村里这个年纪成亲的人不少，等过两年别人家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你还说不上媳妇，我跟你说，现在这么多闺女，也不费钱，只要几碗粮食就成，等稳定下来了，上哪再去找这么便宜的事啊？你可不要犯浑。”黄氏苦口婆心的劝，小儿子要是不娶妻，她就是死了也不能闭眼。 周大仓控诉，“我才十六！还小呢。” 周果不由得点头，是还小，这个年纪才上高中呢。 李氏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示意她别捣乱。 黄氏道：“虚岁十八了，哪有算实岁的！” 周大仓道：“反正我不娶，你看就现在这势头，我们以后的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家里张口吃饭的嘴本来就够多了，粮食哪次不是精打细算的吃，本来就吃不饱，你说你还要再塞两个人进来，这粮食不是就更不够吃了？你是想我们家里这些人到时候也头上插根草把自己个给卖了吗？” “你，你！！”黄氏气的低头到处找棍，真想揍这孩子一顿。 许氏道：“老三，这成婚生子可是大事，老话说的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多两张嘴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还能从嘴里省不下这点粮食来？” 周大仓道：“那你从今儿起就少吃点，看能不能把大毛媳妇的那一份给省出来，我是坚决不娶的，饭都吃不上，还娶媳妇生孩子，生下来让他们也跟着饿肚子，过这苦日子？” 说完就转身走了，甚是坚决， 黄氏被气的，指着他的背影就道：“这事没得商量，你不答应也得答应，婚姻大事由不得你自己做主。”但话语却没刚开始那般强硬了，显然也有些动摇。 周果也觉得现在娶媳妇不是个好时机，他们家本来人就多，这么多人张着嘴等饭吃，要是再来两个，上哪弄吃的啊，她现在还能勉强混个五分饱，要是再来两人，岂不是只能吃三分饱了？ 第68章 到葵州了 许氏很不高兴，他这个做叔叔的不娶，那她儿子还怎么娶？不是也没影了，她还等着大儿子成婚了之后，可以抱孙子呢，也算是对孩他爹有交代了。 李氏担忧的看着黄氏，犹豫道：“娘，我看要不还是算了吧，他自己不愿意，就算娶回来这日子只怕也过不好，老三可一直都是个有主意的人。” 黄氏哼了一声，“那哪是有主意，简直是头倔驴。” 许氏还是想挣扎一下，“话也不是这么说，俗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就是不告诉他娘你自己个给办了，将人娶回来，这生米成了熟饭，他到时候反对也是没用了的，再说，谁娶媳妇不高兴啊，真等俊媳妇娶回来，他哪还记得这个时候的话。” 黄氏有些犹豫，觉得许氏说的话未尝没有道理。 周果道：“奶，这里头到了年纪还没娶妻的可不只我小叔跟大哥，还有二三十个呢，要是这些人都趁着这个机会娶妻，队伍里突然多了这么多张嘴，大家也不会答应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黄氏跌足长叹，“要是粮食不上交就好了！”转眼一看周果这惨不忍睹的头发，跟那张瘦的都脱相了的脸，又看了看家里的其他孩子，个个都瘦的脱了相，下巴尖的跟个锥子似的。 叹息道：“算了算了，孩子说的对，这个时候连饭都吃不上了，哪还能娶新人啊，自个家都活不下去了，这点粮食还是留着给孩子们吃吧，孩子们一个个都瘦成啥样了。” 许氏听完，张了张嘴，也没再说什么，不娶就不娶吧，她可是有四个孩子，要是新进两人，孩子们岂不是都吃的少了，没道理为了大儿媳妇让剩下的几个都饿肚子。 李氏也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不由的看了黄氏一眼，心下觉得有些抱歉。 周果一点也没掩饰，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媳妇什么的哪有肚子重要，再说，小叔也不大啊，等以后安定下来了，家里情况好起来，再给他说一门好亲事，不是皆大欢喜。 他们这里是消停了，但是队伍里其他人家也露出了心思。 “我看这些闺女那么便宜，几碗粮食都能带走，我们是不是也换一个来，小的也该娶媳妇了。” “还是算了吧，你没见这些人都饿成啥样了，一点精神气都没有，指不定身上是不是带着病呢，就算病好了，是不是落下什么病根啊，白费粮食。” “什么，娶媳妇，我们自个都吃不饱，过不下去，靠什么娶媳妇？？这是逃命呢，一路来我们死了多少人你又不是没看见，花那粮食，我说个不好听的，要是哪天死了，你这粮食可算是白花了，这灾年一口粮食多贵你不知道啊，一碗就能买一个人。” …… 有要娶的，但大多数还是都能认清眼前的形势，自个都活不下去了，还添新人，这不是活受罪么。 周果在队伍里转了一圈，满意的背着手离开了。 队伍紧赶慢赶，每日拖着老弱妇孺不停地赶路，终于在水又要见底的时候，袋子里野菜吃完的时候，沿途所见终于不再是成片成片的枯黄色了，地面慢慢的开始有了些许绿意。 就是这抹绿意，给了大家无尽的希望。 “天呐，走了二十多天了，终于让我活着见着绿色的草了，终于能吃上新鲜的野菜了！” “前面肯定有水，这下不急了，再不补充水，我们又的受渴了。” 这日，众人赶了一夜的路，眼见着天都亮啦，但还是没能找着一个合适的落脚的地方。 地虽然有，但三三两两的难民都躺在路边，这里一堆那里一堆，都被人占了。 周果觉得奇怪，怎么这地这么多难民，都不走的吗？ 又往前行了大概一里多路，才找着一个合适的位置，因为人多物资多，选的位置都靠里，不起眼。 一停下来，第一件事是埋锅造饭。 他们每日三顿，早上一顿，晚上临出发时一顿，深夜一顿。 只不过早上这顿一般都比较简单，有的时候煮几把野菜混着汤喝下去，就是一顿了。 吃当然是吃不饱的，反正吃了就睡，又不赶路也不干体力活，还是能忍的，有时候实在累狠了，倒头就睡，什么都不吃，睡着了就感觉不到饿了。 周果跟着两小的在板车上躺了一个时辰，这会也睡不着，提着篮子在附近山脚到处逛。 三个人剪着同样的发型，都是同样短的头发茬子，正常人家谁家会这样给孩子剪头发，出去不得被人笑话死。 难民们见了不住的叹息，“诶，这年月连寺庙里都没吃的了，小和尚们都下山了。” “是啊，这三个小和尚是打哪来的，怎么没见他们师傅呢，没老师傅带着，这乱世可不好走，被人捉走吃了都是有可能的。” …… 周果刚开始还没放在心上，听到和尚还直起身到处看，看是怎样的小和尚。 结果发现周围人对着他们姐弟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就知道这小和尚说的就是他们仨了。 周粟还美呢，喜滋滋的道：“姐姐，姐姐，他们说我们是小和尚哎。” 周桃一个小女娃可不想被叫小和尚，瘪嘴，“小和尚有什么好的，你笑成这样？” 周粟道：“小和尚还不好啊，多好……” 至于是怎么个好法却说不上来，只觉得这个名头有些酷，怎么说也是有身份的人。 周果却无所谓，带着两小的离开。 “诶，听说前面不远处就是什么葵州府，我们歇息一会立马就上路。” “想什么呢你，不要命了，没听说吗葵州早就不让人进了，城门口那拿着长枪大刀的士兵，眼睛跟雷电一样，从你身上扫一眼，你就得倒霉，刚开始还有很多人聚集在城门口，后来被士兵驱赶多了，现在城门口也没人了，这府城的父母官大人可真一点也不管我们老百姓的死活！” 第69章 鬼打墙 有人默默地凑上来道：“听说是前些日子放了一些人进去，结果这些人是山匪办成的难民，进去之后抢劫一通，杀了好些人，官府派了好多人都没抓到他们，这些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从府城就直接不见了，现在人还没找着呢，现在城门官也不敢轻易放人进去了，只不过要想进去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你有足够的银钱，还是能进去的。” “有足够的银钱那还是难民吗，那是富户搬家！”周果在心里默默吐槽。 …… 牵着周粟跟周桃往回走，她只有一个念头：这附近好像又有山匪！ 周大仓听她说完，笑着安慰道：“你别担心了，你看我们现在，粮食也没有多少了，都到这了，也不缺水了，我们是难民，就算山匪下山，还能抢我们？” 周果一听，看了看板车上已经不再显眼的粮食袋，觉得也有道理。 里正听说府城不让进，又着急忙慌的选人议事，“葵州不让进我们怎么办呢，我们得从葵州过啊？” “……要不我们去跟城门官说一下，就说我们就借借道，不在府城逗留，让他们通融通融？” 众人：“……” “来来来，你再说一遍来？你觉得当官的那么好说话吗，怕不是你刚上前人家那刀枪就朝你砍来了，不要命了你！”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飞过去吧。” 众人愁眉苦脸。 周果不解这有什么好愁的，“不给过我们就饶呗，从别处饶过去就好了。” 里正愁着脸道：“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说绕路要绕多远，就说我们也不认识路啊，万一走丢了上哪找路去，在遇到那什么鬼打墙出不来，我们这么多人可就交代在那里了。” 众人都点头，是这个理。 周果道：“可是府城不给我们进啊，既然大家都进不去，总有绕路的吧，我们就跟着别人走，这么多人，山都能踏平，就算遇上鬼打墙也没事。” 老爷子点点头，“我觉得对，我们这么多人他就是想让我们进去，估计也不敢。” 众人看过去，这老爷子就是后面带着隔壁县加进来的那人，他说他姓赵，人称赵老爷子。 那没法子，不给过只能让饶了，小路不好走，里正决定改为白天行路，晚上歇息。 府城离这里大概五十几里路，周大仓等人原本还想上去看看去，但想着路程实在太远，一来一去的浪费不少时间，干脆就决定不过去了。 队伍往前行了大概十几里路后，出现两个岔路口，一个往北，一个往东，两条路都挺大的。 不用说往北那条大路肯定是往葵城去的，往东这条…… 这条走的人也不少，有往前面倒退回来的难民都往这条路过去了，周果蹲在地上仔细看，还能看见车辙印。 看来就是这里了。 里正为了谨慎起见，还特意去找了一个从北回来的人问了，得知了肯定的回答后，高高兴兴的带着人往东去了。 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大路，走着走着这路就小了，路上坑坑洼洼的，人高的杂草遍地，只不过都被人踏平了。 里正乐呵呵的道：“我们走在后面也是有好处的嘛，瞧瞧这路都被前人踩出来了，我们就不用费那个劲了，多便宜啊。” 没一个人答他的话，都攒着劲推板车担东西呢。 这样的路人走那是没问题的，但问题是他们不是空手啊，还有板车还有粮食，还有孩子，路上荆棘野草遍地，板车推起来真是要命。 有那坎过不去的地方，大家伙要跟着一起抬。 周果这个时候就显出来了，她一个人费点力就能把自家的板车给抬起来，板车上面还载着有粮食呢。 但李氏几个为了不让她显得那么能干，还是找人大家伙一起抬，这样一来就不显眼了。 行不了十里，面前又出现了两条路，两条路都有人走过的痕迹，这些众人犯了难，不知道哪条路是对的。 前面带路的里正看了看，觉得按照经验来说，要走大的那一条，左边这条就比右边的这路要大，看出来是走的人多，遂带着人就往左边去了。 众人大字不识一个，这会累的不行，一点想说话的欲望都没有，里正怎么走他们就怎么跟，都跟着走。 周果正混在人群里吭哧吭哧的埋头推车，有车辙印就是好，推着车跟着车辙印走，能省好多力。 只是，这怎么走着走着，车辙印越来越少啊？ 到后面完全没了！ 她这才抬头往前面瞧去，黑压压的人看不见前面，环顾四周，四面哪哪都是山，周围更是连人来过的痕迹都没有！ 里正这会满头大汗，心虚的厉害，他环顾四周，不明白自己一伙人怎么走到这地方来了，他是按着路上的印子走的啊，怎么走着走着，就没路了？ 众人这会也慢慢的回过味来了。 看着周围这荒郊野岭，四周除了他们这伙人，别说活人了，连个死人都没有，不知道到了哪个犄角旮旯。 “里正啊，你给我们带到啥地方来了啊，这地我怎么感觉阴森森的呢？” “是啊，这会怎么一个人都瞧不见了，不会是走错了吧，我们还是掉头回去吧。” “对对对，走，回去。” 于是，队伍后队作前队，前队作后队，又往回路走。 但走着走着，走了半晌，又回到了原地。 不死心，大家又往前走，结果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走了好几次，天都黑了，队伍一次又一次回到原地。 这下可把众人吓坏了，有胆小的当场就哭了出来，“完了完了，遇到鬼打墙了，这下出不去了！” 有人当场就面对大山磕起了头，“山神爷爷，山神爷爷，求你显显灵吧，看在我祖宗八代都是贫农的份上，你显显灵放我们出去吧，我可不想困死在这啊。” 周果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嗯，星星很多！ 北极星也很亮！ 里正只能找周大仓，“三郎啊，你看这该怎么办啊，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离开这里？” 周大仓无奈的看着他道：“里正叔，我大字不识一个，您好歹还能认几个字，您来问我？” 第70章 带路 里正苦着脸道：“我这不是没法子了吗，你也看到了，我带着人走了几趟了，每次都回到这个地方，真是邪了们了，哎，可惜东头的二瞎子没跟来，不然找他算算，再给打扮打扮，我们一定能出去。” 周大仓哪有法子，要说打架他倒能来，但是这事，他做不到，他又不是神仙。 里正见他想不出来，眼珠一转，有了主意，道：\"要不让你们家果果在前面带路试试？\" “果果还那么小呢？！”周大仓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接着又沉思起来，果果这丫头一向运气出奇的好啊，说不定还真能带着他们走出去呢。 周果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星空，依然满天繁星，她道：“小叔，半夜了，大家从出发还一直没有歇息过，饭也没吃，这会又累又饿，天色又黑了，这路又难走，我看我们不如在这里歇整一夜，等明日天亮了在走也不迟。” 大家的情绪都快崩溃了，这个时候还继续走，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周大仓看了看周围，众人面色疲惫不堪，惊恐惶惑，有的还默默地擦眼泪，满脸着急，孩子们累的直接闭起了眼睛，站着都能睡着，小一点的孩子们直接睡着了。 这个时候是不适合在赶路了。 里正给大家伙这么一宣布。 哪知大家伙一听，一点喜悦之情都没有。 “不行不行，里正啊，这鬼地方说不定会吃人呢，我想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是啊，这鬼地方这么邪门，我可不敢在这里睡，万一睡着了被什么东西勾了魂就不知道了。” ……绝大部分都不想留在这里，都想离开。 里正压压手，示意大家都不要吵，等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他才道：“我知道大家着急，说起来这事也是我的错，但现在天色本来就晚了，夜晚本来就看不太清楚，我们试了那么多次，不还是回到这个地方来了？我跟周三郎商量了，都觉得大家还是休息一夜，明日天亮了再上路更好。” 说完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周果那丫头也这么说！” 众人：“……” 本来张口就要反对的众人一听这话，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 “……那既然是这样，大家伙就埋锅造饭吧，这么晚了，大家都累了，吃点了再睡。” “是是是，熬点野菜粥好了，都这半夜了，不吃怎么睡得着呢。” 众人原地就忙活开了。 周果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她转头看看她娘，“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啊？” 她的话什么时候这么好使了？？ 李氏皱着眉一脸担忧，什么话都没说。 她又转头看向她奶，黄氏摸了摸她的头道：“大家伙都觉得你运气好，是菩萨面前的小童子下来渡劫的，老天爷都是站在你这边的，自然你说的话那就是老天爷的意思，这半吊的心就放下来了。” 周麦听了这话抿紧唇，小童子下来渡劫，那是不是渡劫渡完了就要回到天上去了？ 周果指了指自己，这天大的名头压下来她可怎么承受的起啊，她只希望以后万一要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这些人不会失望才好。 许氏带着周杏熬了半锅野菜粥，两小的睡得正熟，大家都没忍心叫。 周果吃了三碗，找了块相对平坦的地就躺了下去，枕着漫天的星辰闭上了眼睛。 大家这会也都吃完了，不一会儿营地就安静了下来。 夜色朦胧，山里不时刮起一阵风，“呜~~呜~~”跟妖风似的。 四周的大树响起一阵阵哗啦啦的声响。 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渗人。 有胆小的根本睡不着，闭着眼睛瑟瑟发抖，不住的往身边之人靠。 大热天的本来就热，还挤在一起，给人惹毛了，“你干什么啊，你挤我干什么，一边去。” “我我我我，我后背有些凉，你给我捂捂吧。” “滚你娘的蛋，大热天的你后背凉，你看你那胆子怎么小成这样，怕什么啊，我们这么多人呢,那些不干净的玩意要是敢来，我们没人哈一口气，这阳气都能让它魂飞魄散。” 有人幽幽道：“大柱啊，你怎知道阳气会让不干净的东西魂飞魄散啊。” “！！！！这~~~这~~这是什么东西？不会是不干净的东西找来了吧？” 有人终于忍不住，嗷的一嗓子坐起来，大声道：“你们还让不让人睡了，大半夜的干什么呢，还闲不够累的是不是？！再出声，我这拳头让你们都见那不干净的东西去，睡觉！” 这一嗓子将众人都嚷醒了，大家骂骂咧咧的，营地顿时吵嚷声一片。 周果听勾着嘴角出来了，这是王大富，那个长得壮壮的汉子，她还好奇这年头竟然有人能把自己吃的这么胖，后来听她娘说，原来这人是个屠户，是个杀猪匠！ 难怪能把自己吃的这么胖，家里人个个都壮实白胖。 折腾了好一会，营地才彻底安静下来。 第二日，周果一睁眼，入眼的就是头顶那碧蓝的天空。 翻身坐起，早晨的阳光洒满了这片山谷，将几片山染成了金黄色，煞是好看。 不由得感慨，“真好啊，太阳出来了!” 站起身四周走了走看了看，随手捡了根笔直的长棍子，找了块平坦的土地，将手里的棍子插在上面。 棍子在太阳的照射下，在地面上映射出一个长长的影子，她在这影子的最顶端插了根小棍子。 影子会随着太阳的移动而移动。 两炷香的时间后，又在新影子的顶端插了根小木棍，两只脚分别踩在木棍位置上，身体正前方就是北方，右手是东。 她极力回想了一下进来时的方向，觉得他们最好一直朝南走。 此时大家伙差不多都起来了，忙忙活活的开始做饭。 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大家这会热情高涨，主要是太阳出来了，那么大的光，大家这会顿觉什么都不怕了。 简单的吃了点早饭，大家就整理好了东西，然后就看向周果。 周果手里提着棍子，走一段路在沿途插上一根，走一段插上一根，算是做好标记。 第71章 神奇的果子 其他的人见状也都恍然，“哎，我们作夜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呢，沿途都做记号，我还不信就这样我们也能走回来。” 有人道：“你是不认识路吗？我们最后走了多少圈你不记得了？哪次不是又走回到原路，这段路你认识，怎么还是走回来了？” 那人哑口无言。 周果在前面带路，走一段就得停下来辨一下方位，周粟跟在身边，看着姐姐这些起奇奇怪怪的动作，好奇的不得了，问个不停。 她很耐心的回答他每一个问题。 “那要是没有太阳怎么办呢？” “没有太阳你就砍一棵树，看树桩，树桩上面有一圈一圈的树轮，树轮密的一方是北面，疏的一方是南面。” “那要是晚上怎么办？” “晚上你就看天上的星星嘛，等夜晚的时候我教你认北极星。” “那要是晚上没有星星呢。” “没有星星，也没有时间砍树怎么办？” “那你就直接看树冠，树叶密的一面是南面，疏的一面是北面，除此之外，还可以……” 两姐弟一问一答，因为两人的声音小，后面的人只听见两人嘀嘀咕咕的声音，也没听清内容是什么，不然说不定可真是要受惊吓了。 她一个足不出村的小丫头，前八年都是傻的，突然之间好了就知道这么多事了，说起来就吓人。 走了小半个时辰，队伍果然没有再走回头路，大家就高兴起来，鬼打墙如今也得给他们让路了，队伍里有个跟菩萨结缘的金童就是好啊。 大家喜滋滋的。 周粟却捂着肚子，要拉屎。 周果没法子，只能带着他往旁边山里去，小家伙现在年纪渐渐大了，也知道不能在人跟前脱裤子，拖着周果就往山里去。 进了山林还得找一个平坦有坑的位置，跟家里的茅厕似的，不然容易扎屁股，小家伙在野外那么久，早就深有体会了。 好不容易找着一个绝佳的位置，脱裤子前还得让周果走开。 周果好笑的离开，在林子里四处转，得给他找一些擦屁股的叶子。 但转来转去，发现这林子里的树木都很高大，叶子长在老高的地方，还多是针叶木，怎么擦屁股？ 就想着在地上找几根树枝算了，找着找着，咦，发现地面掉落有好多的红枣大的果子。 她捡起来一看，这果子跟核桃似的，外面套了一层皮，这皮已经腐烂了，捏开外面的皮，里面是坚硬的壳，将这果子扒干净，勉强能看出它的本来面目，椭圆形长长尖尖的果子，黑乎乎的颜色，捏开这层坚硬的外壳，里面是一整个果仁，已经霉黑了，烂了！ 她抬眼扫向四周，地面到处都是这种果子，有新落的，有往年落的，密密麻麻的。 她觉得这果子有些眼熟，捡起新落的果子一层层扒开瞧，直看到最后的果仁，她差点跳起来，这是香榧，榧子啊！ 天呐，这鬼地方竟然长着这样的好东西！ 抬头往上瞧去，树木高大苍劲，枝干弯弯曲曲的向四面八方延伸，刚才没注意，这树可真大，两人合抱粗，树冠遮天盖地，可惜离的太高，树叶间的果子怎么也瞧不见。 她不由得在四周转起来，数了数，这样的树一共有十八棵！ 都是最少几百年的古树！！ 笑意不自觉的在嘴角荡漾开，这么多，发财了啊！ 村长带的路可真好，幸亏到这地方来了，不然他们得错过多少银子啊！ “姐姐，姐姐，姐姐！！！” 周粟急的都快哭了声音从一边传来。 “诶，我在这呢！”拍了拍脑门，这一高兴把周粟给忘了。 不一会儿，只见周粟的小脑袋瓜从小山包上冒了出来，一见到她，滕腾腾的就往这边赶，一不留神脚下，还摔了个狗啃泥，他也不哭，急忙爬起来就又朝她跑。 周果只得提醒他，“慢点慢点，当心脚下，我又不会跑。” “你干什么去了，我叫了你那么多声你都不答应！！”小家伙一脸委屈，他嗓子都快扯破了。 周果笑着道歉，“对不住，都是姐姐的不是。” 说着摊开手掌，道：“诺，你看，这是我发现的果子。” 果子？ 周粟眼睛一亮，看着她手心里躺着的青皮果子，“这是什么果子，酸吗？” “果果，果果，周果！周粟！”李氏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两人连忙答应。 “你们在哪呢，拉个屎要那么半天，好了没有，快点的，我们还得赶路呢。” 周果看着周围这些大树，道：“娘，我们恐怕一时半会的走不了了。” 李氏：“！！！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惊叫的惶恐声在林子里回荡。 林子外面的人听到这动静面面相觑，众人一窝蜂的就往林子里挤，这要是出事了可不得了，走不出去，他们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 众人仰头看着这些高大苍劲的古树，沉默了半晌终是问道：“这是什么果子，真的能吃吗？” “真的有果子吗，我怎么瞅了半天，眼都快瞎了还是什么都没看见呢？” “哎呀你笨啊，眼瞎心也瞎啊，你就不会低头看看地下，一地掉落的果子你就看不见，就知道抬着头一个劲的找！” 一伙人里没有一个认得出来这个是什么东西。 倒是赵老头知道一些，颠了颠手里的果子，眼睛看着周果有些不确定起来，这丫头真的只是个农家丫头吗，那凭什么一村人谁都不认识这东西，就她知道呢？ 但随后想起她那一手骇人的力气，又泄了气，算了算了，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只要这孩子心术正，管她是怎么知道的，反正都是好事不是，有了这些这群人安顿下来的银钱还愁什么？ 周果也不好说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她也没解释，真要解释起来有的事她自己也不清楚，就像她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又是怎么有一把子力气的，这些通通不知道，好在大家也不问。 问什么问，还用问吗，肯定是菩萨梦里告诉她的呗，就跟她的力气一样。 第72章 深藏不露的老爷子 黄氏为了避免以后有麻烦找上门，跟大家千叮咛万嘱咐这件事别当着外人面说，别人要问起来，就说这孩子认字，都是从书里来的。 大家也都满头答应，反正受好处的是他们，别人要是知道了，也凑上来怎么办。 周果想起上一世，果子一般到八九月份才成熟，现在七月，要说成熟那也是早了的。 但看着手里从地上捡来的果子，果仁粒大饱满坚硬，又实实在在是成熟了的。 她想不明白是因为这个山落的气候不同，还是以前记错了。 摇摇头，想不明白她也不想了，对着家人跃跃欲试道：“奶，娘，我先爬上去摘两个看看啊。” 李氏忙阻止道：“算了，爬树这事还是让你哥来吧，再说你会爬树吗，他们哪个爬树不比你厉害。” 黄氏道：“是这个理，你从没爬过，爬不上去，我们听话，还是让你哥来，不然让你小叔来也成。” 几人都阻止。 周大仓连忙举手道：“我来我来，爬树这活我最熟了，我爬这棵。” 其他大小伙也不甘落后，“我爬这个；那我爬这个，这个看着就好爬……” 小伙子们想的挺好，但这树吧，大，一人抱不过来，没处着力，爬了几次都没上去，只能看着干瞪眼。 周果试了几次也没能上去，看着树上的果子，眼馋道：“爬不上去，看来只能搭梯子了。” 这话提醒了众人，“对对对，梯子，搭梯子……” 可是没有工具啊，梯子要怎么做？ 关键时候还是赵老头站了出来，他也不说话，一个纵身就飞身上了树干，站在树干上望着树下的一片人。 众人都抬头望着他，呆呆的不眨眼不说话，石化了！ 周果嘴巴长成了o型，傻了！ 不可置信的看着树上的人！ 瞧她看见了什么？？ 这是，这是，这是传说中的轻功啊？！ 天呐。 她不是在做梦吧？！ 想学！！ 她也要学！！ 林子里鸦雀无声，树叶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别说周果他们了，就是跟着老头走了好一路的隔壁县众人看着他这一手，也都傻眼了。 赵老头站在树上有些摸不着头脑，吓傻了，闹过头了？ “啊啊啊啊，会飞会飞，老爷爷会飞，我也要学，我也要学，姐姐，我也要跟着赵爷爷学飞！”周粟激动地手舞足蹈，不住的扯着周果的袖子。 周果直着眼睛点头，喃喃道：“我也要学！” “我也要学我也要学，娘，我也要学。” “还有我……” …… 孩子们率先反应过来，看着树上的老爷子吵得要捅破了天。 大人们这会也回过了神，由衷的感叹道：“飞这么高，这老爷子莫不是神仙吧，这么大的本事之前怎么不显露呢。” 众人心里都有这个疑惑，是啊，这老爷子之前一点身手都不露呢。 赵老爷子瞧着众人惊讶又羡慕的模样，面上不显，心里却得意的不得了，有心想再露一手，在树干间翻来飞去。 周果羡慕的瞧着他在上面辗转腾挪，平常猥琐的模样这会也觉得仙风道骨起来，哈哈，她要拜师，要学功夫！ 赵老爷子在树上摘了两个裂口的果子朝着她投了下来。 她花了老大的力气勉强按捺住胸腔里那颗激动的心，接了两个果，掰开外面的带着黄色的青皮，露出里面褐红的又尖又圆的坚果，捏开外面的壳，看见一层黑膜，刮开上面膜，就看见里面淡黄色的果仁。 可以摘了！ 她惊喜的抬头朝赵老爷子看去。 赵老爷子点点头，对着众人道：“递一根麻绳上来，我拉你们上来。” 少年们一个个激动的抢着上前，都要让老爷子给拉上去。 香榧树一年开花，一年结果，一年成熟，所以一棵树上有三代果，他们要摘的是第一代成熟的果。 但为了节省功夫，大家举起长杆子，噼里啪啦的一阵打，熟的没熟的都掉了。 果子哗啦啦的往下落，像下冰雹似的。 多的不得了，跟丰收似的，孩子们高兴的哇哇叫，大人们脸上也带着笑容，偶尔被果子砸到头，也乐呵呵的笑。 周果瞧着掉落在地上的这些成熟的果，小果，还有米粒大小的果，想着这下要想再吃到这树上的果，得等到三年之后了，这果子跟王母娘娘的蟠桃树似的。 李氏笑着道：“这果子这么多，弄干净了拿到前面卖掉，一文钱一斤也能卖不少钱呢。” 许氏喜滋滋道：“可不是，我看了，一个果子也不轻呢，这满地都是，得卖多少钱呢？” 黄氏脸上也带着难得的笑意。 周果没忍心打断她们，这种果子在她以前所处的那个时空，自唐宋以来就是贡品，在这里……她不知道，不过，看着树上那忙的兴高采烈的老爷子一眼，她觉得大抵也便宜不到哪里去，自从认识以来，她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高兴，高兴地嘴角都没放下来过。 一棵树太大了，又高，不断地有人上树，一轮一轮换着来。 要不是家里人拦着，周果都要上树了。 十八棵树打完花了一个半时辰。 众人开始提着袋子捡果子。 周果忙道：“不急不急，各位叔叔婶婶爷爷奶奶们，这果子不是这么装的，这么装我们袋子也不够啊，这果子啊得去掉外面这层青皮，青皮不要，我们就要里面这干果，青皮没用。” 其实还是有用的，但他们现在在逃难啊。 里正见状就将人群分为两拨，一拨捡，一拨剥壳。 这样一来，效率就高多了，捡累了剥累了两拨人还能换。 周果也拿着袋子捡，一面捡一面对着众人讲解什么样的果子是熟了的，什么样的果子没熟不能要，什么样的果子还能再抢救一下，结果她发现她是白操心了，这些人只差把地面上掉落的叶子也给装筐了。 什么都舍不得留下。 她转头看了看剥壳堆里的赵老爷子，老爷子正拿着一颗果子对周围人说着什么，她就放心了。 第73章 拜师 十八棵大树上的几代果子差不多都被打下来了，在林子里铺了厚厚的一层。 周果也不知道捡了多少袋，反正剥壳队那里小山包一样的果子堆已经有七八堆了。 她注意到刚开始的时候那些人连指甲大小的果也不舍得丢弃，现在是连正眼都不瞧一眼了。 大人孩子没一个歇着。 众人从早一直忙到中午，然后是下午，晚上天色晚了打着火把接着干，中途饭都没空做，解手都是匆匆去的。 老爷子已经告诉过他们了，这东西历来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吃的起，年成好的时候，最低的一斤也能卖到八百文，不好的时候甚至能卖到一两半银钱。 天呐，众人被这话吓傻了！ 一斤能卖到八百文！! 那十斤就是八两银子！！ 看了看眼前这堆成山包的果子，有人颤抖着声音道：“这……这……这得是……多……多少银钱啊？” 果子自动换成银钱，大家眼前仿佛正看见银钱正华啦啦的往面前落，发财了发财了，他们就是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周果瞧着这些欢喜的不知道东南西北的人，也很高兴，但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这么多果子他们怎么运走？ 板车毕竟装载有限，而且最重要的是板车也有限，剩下的这些要怎么带走呢。 周大仓大手一挥乐滋滋的道：“管这么多做什么，反正到时候自会有法子的，总不能放着这么多钱不带是不是，这些可都是钱，好不容易能赚大钱，就因为带不走就不要了？？这事没一个人干的出来，你放心。” 半夜，还是里正发话，“先做点吃的，一天没吃饭了，大人受的住孩子也受不住啊，回头把人给累坏了，到时候连个大夫都找不着。” 没一个人愿意动！ 一斤八百文呢！ 最后还是孩子们自己饿的受不了，搭起灶架起锅开始做饭。 平常时候大人们怕他们手底下没有轻重，是坚决不让他们碰粮袋的，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大人们伸着脖子瞧了一眼，见孩子们做的粮食也多不到哪里去，就又埋头干自己的事了。 周家周杏带着弟弟妹妹做饭。 周果跟在周大仓身边削扁担，想着板车上到时候要是没有位置，大家只能担着走了。 逃荒本来就辛苦，每天吃不饱还得走那么远的路，这要是肩膀上在负担着这么重的东西，还怎么走呢？ 但大家伙热情高涨，“这么金贵的东西，我活了一辈子都还没有见过，别说担着它走了，就是抱着走我也愿意啊。” “可不是，你说我们也是祖祖辈辈在地里刨食的，整日里不是地里就是在山里，怎么山里还长着这么金贵的东西呢？？” 大家点头，可不是这么回事，山里长着这么金贵的东西，他们竟然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也是靠着山的人啊。 里正背着手到处走到处看，听了这话道：“人不都说山珍海味么，可见好东西山里都有，就是我们没念过书，一辈子也没出去过，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这东西要是被我们碰见，我们大家伙指定连正眼都不瞧一眼，可见这好东西还是得碰到识货的人，不然那也是白搭。” 众人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大家又开始夸起周果来，都说这孩子运气好，有福气，转头又夸一旁的赵老头，说他有见识，本事大，那么大年纪了还会飞，真是了不起！ 赵老头被这一群质朴的人夸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周果见他身边这会一个人都没有，悄摸摸的挪过去，指了指刚才那棵树，问道：“赵爷爷，你刚才这个，一跳就跃上树的功夫是轻功吗，你还会飞的更高吗？” 赵老爷子看了她一眼，点头道：“轻功，练好了你比兔子山鸡这些个野物还跑的快，抓这些一抓一个准，像这些林子里根本就不是事，你可以在树干间像猴子一样灵活，纵身一跃有三四丈高！” 周果期待的问道：“那能水上漂么？踏雪无痕，来无影去无踪，跟仙女似的在天上飞来飞去？” 赵老爷子听的目瞪口呆，半晌瞪着眼睛道：“你当这是唱戏呢，还水上漂，飞来飞去，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功夫？你见过？” 周果失望极了，“没有啊？” “没有，有这样的轻功我还想学呢！”赵老爷子气呼呼的道。 “那你这算什么轻功嘛，这不是就腿脚好使一点，弹跳好一点嘛，类似跑酷。” 老爷子一时没听清，“什么酷？” 随即大手一挥道：“你不要管它什么酷，反正这就是轻功，等你以后练好了，虽然做不到像仙女一样在天上飞来飞去，但身轻如燕还是可以的，轻飘飘一跃就上房顶，往前一纵能去七八丈，中间借点力，继续往前纵，再去七八丈，都不是事。” 周果眼睛瞬间瞪大了，食指指向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的问道：“我练？” 赵老爷子斜眼瞟过去，“怎么，你不想练？” “练练练，我练我练，哈哈哈……”周果连连点头，高兴地笑出声来，说着就上道的对着赵老头磕起了头，“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赵老头满意的撂胡须，对于徒儿的上道很高兴。 眨眼之间，两人的身份就变得不一样了。 给周围人看呆了。 大家都想拜师，周大仓也想拜师。 李氏很高兴，对于她来说，闺女能学到本事比什么都高兴，她也是看出来了，闺女跟她们这些一辈子在地里刨那一亩三分地的不一样，她有本事自己又有主意，力气又大，这乱世要是能有赵老爷子这样会拳脚功夫的教一教，她也会更放心一些。 许氏戳了戳一旁的周谷跟周米，“你们看妹妹都拜师了，你们也去拜，也都跟着赵老爷子学一些本事在身。” 队伍里的孩子都有这样的想法，在家里的怂恿下都朝赵老头而来。 赵老头却摇头道：“我年纪大了，收徒弟都是看缘分，这丫头跟我有缘，我们之间注定有一场师徒情分，其他的孩子我教不了。” 第74章 会些什么 众人失望不已。 他接着话锋一转，“弟子我是不收的，但我可以教给孩子们一套棍法，这套棍法要是练的好了，一个打三四个壮汉是没有问题的。” 众人喜出望外，本来以为没有希望了，但此刻得了这样的一句话，那就是意外之喜了，不管怎么说，老爷子也没有完全不管他们不是，就是不收徒弟。 但他们也想开了，人周果那是什么人，是金童子，有一把子力气，本事大主意正，确实不是寻常人比的上的，虽然他们不能跟金童子比，但能得到金童子师父的点化，那也很好了。 周大仓正好打消了念头，自己是长辈，跟自家侄女一个师父怎么也说不过去。 独有许氏不大高兴，当着黄氏的面嘀咕道：“不说周桃跟姐姐周果差不多大，就说周米那也正是学武的年纪，这老爷子怎么就收果丫头一个呢，她一个女娃子学这些有什么用，娘，不如我们让周米去学吧，男娃子学了武长了本事，以后好娶媳妇不说，还能去当兵打仗立功呢！” 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来了兴致，“您想啊，周米要是立了功那就可以当官，到时候我们家就不一样了，就是官家人了，这光宗耀祖的事果丫头她一个女娃也做不来啊。” 李氏不高兴，道：“女娃子怎么了，你不是啊？你大闺女二闺女不是啊？” 许氏摆手，“那哪是一回事。”缠着黄氏继续磨，“娘，你觉得呢，你要是觉得行那我就去说了？” 黄氏收回视线，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聋了？刚没听见赵老爷子的话啊，他不收别的徒弟，就收果丫头一个，因为他们两有缘，你觉得是去说人老爷子就能改变主意了？” 许氏道：“说不定就成了呢，我把这其中的利害跟他说清楚，他肯定会答应我的。” 说着当下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又理了理头发，好让自己看起来端庄些。 “老爷子， 你看我们家周米比果丫头还大些，个头也大些，你看能不能把我们家周米也收了，两兄妹一起学也有个伴不是？” 赵老爷子摇头拒绝，“我年纪大了，没那么多精力了，只能收一个孩子，而且我也没什么本事，就会一点拳脚功夫，这点功夫就只够孩子强身健体，没什么大用，学了更不能以一当百，也不能上战场立功。” 许氏一听，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走了。 周果听了这话，才想起她师是拜了，但是对于师父的本事那是一无所知啊，她是冲着轻功来的，但除了轻功还有没有其他的呢？ “师父，你都还会些什么啊？” 赵老爷得意的道：“我啊拳脚功夫最厉害，巅峰的时候一拳头下去，能把人内脏打破，外面一点伤痕都瞧不出来，至于其他的，什么刀啊剑啊枪啊，都会一些，但都不多，教你应该够了，我看你根骨还可以，又有一把子力气，学了拳脚功夫后，力气应该更会大增，都说一力降十会，不管多么花销的招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空架子。” 周果一听，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想像着之前自己拖着锄头跟人恶斗的场景，两辈子一点打架的经验都没有，但就是这样，那些人在自己手里一点好都讨不着，要不是自己反应慢，根本没人能伤着自己。 这要是学了功夫，以后再有这样的事，谁还会是自己的对手啊？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好奇，问道：“师父，你这身拳脚功夫是谁教给你的？” 老爷子也没瞒她，“小时候跟一个开武馆的师父学的，后来学出来就去走镖，天南海北的走，遇见的人多了，偷摸学的功夫也多了，再后来遇上一个武功更高的老头，跟着学了些，也没拜师，走镖那些年，跟着镖局里的各个把式都学了些，所以什么都会一些。” 说完这些老爷子就陷入了沉思。 周果原本有很多话想问，但看着他这个样子，又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了，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混到难民堆里来，也不管他以前有什么样的故事，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是的以后。 就这么拜了个武学师傅，周果虽然有些恍惚，但也没耽误干活。 众人吃了饭后已经到深夜了，大家困的不行，又干了一个多时辰，大家伙这才睡去。 周果靠着她娘早就睡着了，她娘说了，小娃子还在长身体，不能跟他们一样，没日没夜的熬，不然以后会长不高的。 第二日，一伙人又花了半日的功夫，才将所有收到的成熟的果子都脱了皮。 周果看着地上这些装着果子的箩箩筐筐，还有袋子，全都堆在一起，很是可观。 得亏他们家什多，不然都没东西装。 树上地上还有些遗落的，众人也都不管了，他们把三代果都打完了，总得给这林子里的小动物们留下一点吃的。 下半晌的时候一伙人开始赶路，周果仍然提着棍子走在第一个，每两刻钟停下来辨别方向，确认自己没走偏，这么走了一个时辰，还真没有走回头路，大家伙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路途不好的地方轮子过不去，得大家伙一起抬。 尽管辛苦很多，但大家伙都没有抱怨，脸上时刻带着笑意，都幻想着这要是按照八百文一斤的价格卖出去，那得得多少钱。 只是队伍现在很有些惹眼。 原先已经开始见底的板车再一次堆得满满当当的，满的都过了头，堆成山了。 周果瞧着这些满的都快堆不下了的板车，有些担忧，对着小叔说道：“这要是路上碰见人了，瞧见我们板车上这么多东西，不是太扎眼了吗？” 周大仓点点头，眉头紧锁，“是啊，我要是饿了很久，在路上猛然碰到这么一只粮食这么足的难民，就是拼了命也要弄到一些。” 想了想道：“要不弄些树枝啊草啊什么的盖上，虽说有些显眼，但总比就这么赤裸裸的露在外面强。” 第75章 出来了 周果摸着下巴道：“这么一遮不是就更显得神秘了，那到时候别人要是以为下面藏着金银珠宝怎么办呢，这不得杀人越货啊，指定得吸引劫匪的注意，要是在一个吸引来那些什么散兵的注意就更麻烦了。” 也是，搞得太神秘了更不好，是个人都想揭开看看下面藏着什么。 叔侄俩一时陷入了沉思。 里正在他俩嘀嘀咕咕的时候就凑上来了，闻言道：“那就不遮，我们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走，这东西本来认识的也没几个，就是他们抢过去打开一瞧，见是这玩意不认识，还懒得费劲带走呢。” 周果沉默，是啊，她都忘了，这玩意劳苦大众不认识啊，他们村认识的一个都没有，好像是不需要担心。 周大仓就松了一口气，“那就行了，为了安全起见，出去后我们还是将板车老人孩子护在里面，青壮队手里带着家伙走在外面。” 周果点头，手里的锄头提了提。 里正见他俩愁成这样，笑着道：“不要这么担心，要知道我们跟之前可不一样了，我们这个队伍有赵老爷子了啊，果丫头，我们有你师父这尊菩萨守着呢，你们瞧隔壁县那些人都是些老人孩子妇女，青壮统共没几个，但他就是能带着他们一路安生的走过来，路上一个人都没死，比我们可强多了。” 他们这一路上可都在死人。 周果道：“我师父在厉害那也只有一个人啊。” 里正挥手，很有信心的道：“反正我们跟之前不一样了，那个时候都能保住我们的东西，没道理这个时候了，反而保不住了。” 周大仓点点头。 周果转身朝身后这群人看去，因为有了希望，大家脸上都带着些许笑意，精神饱满，好像刚从丰收的地里回来，再也不是之前那股被灾难磨的不行的沧桑样了。 现在要是出来一些人要把这些希望给抢走，她觉得这三百人的战斗力肯定会上升一个新的等级，而且经历了前面那么多场恶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再是刚出村的时候了。 就是她那最小的弟弟周粟，这个时候要是碰到有人上来抢东西，那也能面不改色的拿起大刀就砍上去。 这么想，她也放心了些，队伍这个时候已经是最好的队形了，前面后面都是战斗力最强的青壮，老幼妇人跟在中间护着东西，不需要再调整。 天色将晚的时候，她终于将一伙人带离了这个山坳，回到了进山的那个岔路口边。 里正瞧着这个岔路口，高兴的哈哈笑起来，“就是这个路口，就是这个路口，那个时候我瞧着这边路口大，走的人多，就选了这边，哪知道一走进去就出不来了！” 众人仿佛有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感，“真是得亏了周果，不然我们这么多人恐怕就得交代在里面了，哪想到这么大的路进去竟然是鬼打墙，快走快走吧，这个鬼地方我可是不想再待了。” 他这么一说，别人就不同意了，“什么叫鬼地方啊，这可是个顶好的地方，要我说我们还得感谢里正呢，要不是他，我们上哪找着这么好的东西去，不是就白白错过了么，那我这一辈子都睡不着觉了。” 众人哈哈大笑，“吹呢你，你没进去也不知道有这东西不是，怎么会睡不着觉。” 大家插科打诨，一伙人顺着东边那条路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碰见的难民不多。 少有的几个看见板车上装载着这么足的粮食袋子，眼睛都直了，半晌都挪不开，瞧那袋子，鼓鼓胀胀的，肯定是粮食，这么多，是从哪来的？ 想上手弄一点但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瞧瞧那些人，前后都是青壮，手里都拿着家伙什，个个都板着脸，眼睛在他们这些人身上扫来扫去，好像一个不如意就要上来抢。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群山匪呢。 上了正路之后，原本就不用周果带路了。 但大家都觉得里正容易带错路，加上这丫头每每都运气好，总能带给他们不一样的收获，坚决让她继续带路，至少他们不用担心又遇到鬼打墙了。 里正自己也坚持让她继续领路，板车上粮食不多了，可不能再来这么几次了。 周果也只好继续干这个活了。 所以沿途的难民见到的就是，一个约摸三百人的庞大队伍，走在最前面领头的竟然是个头发剪得奇形怪状的小崽子，瞧那头发，说不定就是个小和尚。 小和尚好啊，侍奉菩萨的，有功德，肯定能的菩萨保佑，至少比他们这种老百姓好多了，相信跟着这小和尚指定能得到福气，于是不知不觉的都跟在后面走。 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队伍停下来找地歇息埋锅造饭的时候，众人就发现了跟在后面的难民。 这一发现不得了，大家瞬间紧张起来，联想到前几次的悲惨经历，寒毛都竖了起来。 周果见情况不对，跑到最后面去看了看，看了半晌，见这群难民左一堆右一堆，分散的很开，表现的都很正常，没见什么可疑的人，他们这里正埋锅造饭，难民们有时难免会朝他们这里瞧上一眼，她觉得都是正常的。 最关键的是，她没在这群人身上感觉到危险的气息。 赵老爷子也道：“没事，这群人眼里没有戾气，而且脚步虚浮，眼底发青，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人数也不多，成不了气候。” 周果一想这些人，确实行走缓慢，跟他们这群带着重物上路的人一样。 那既然是这样，派个人盯着就成了，也不用管太多。 她找到里正，里正悬着的心也放下了，“行，我让人去盯，有情况我告诉你。” 周果点点头，这会反正没事，跟着师父学功夫去了。 两师徒挑了个特意挑了个宽敞的地方。 队伍里孩子们见状，纷纷挤着上前，连周大仓都凑了上来，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无所事事的大人也过来眼巴巴的瞧热闹。 大家都想看赵老爷子的功夫是怎么教的，只看过他的轻功，别的还没见过呢。 众人期待的很。 第76章 扎马步 哪知道人一上来，就让周果扎马步，“学功夫基本功最重要，所谓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没有基本功，那你学的就是花架子，敌不过别人的一脚扫堂腿，基本功打牢了，就跟建房子打的扎实的地基一样，无论别人怎么打你，就是不能把你打倒，而你一脚下去，能把人肋骨剔断，这就是内劲，今天先扎半盏茶的功夫，扎三次，往后每半个月加一盏茶，我先给你打个样，你瞧仔细了。” 老爷子稳稳的扎了一个马步出来。 “扎马步要两腿平行开立，两脚间距离三个脚掌的长度，下蹲，脚尖平行向前，两膝盖向外撑，膝盖不能超过脚尖，大腿与地面平行，含胸拔背，勿挺胸，胸要平。”边扎边讲解要领。 瞧着真简单，是个人都会做，围观的孩子们都高高兴兴的跟着做。 周果认真听他说完了，这才像模像样的扎了一个。 老爷子见了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就这样保持这个姿势不动，扎半盏茶的功夫。” 其他的孩子他也没不管，还上前给众人纠正其姿势，“腿抬高，屁股不要往下坠，胸不要塌……” 刚开始孩子们都兴致勃勃，对于老爷子能指点自己，更是激动地不得了。 但是过了几息之后，就有人脸色开始不对了，大家脸上再也没有了笑意，渐渐地接着腿开始发抖，脚发颤，手也抖，又坚持了十几息后，脸上的汗珠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最后，终于有人受不住，一屁股跌落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气，没想到这什么马步看着简单，却那么难！ 倒下的孩子有的拍了拍屁股，觉得自己没那能力练这功夫，扭头就走了，太辛苦了，双腿发酸发颤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还有的看着剩下还在坚持的人觉得就这样走了，终是不甘心，歇了一会儿，咬咬牙又摆好姿势扎了下去。 放弃的人被家人指着头好一阵数落，“你瞧你那点出息，这点苦就受不了，你瞧瞧别人怎么能坚持，快，你给我回去！” 孩子憋憋嘴道：“我不去，我瞧着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您就看着吧。” 果然，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坚持不住倒下了。 周果的脸色也开始发白，大腿手臂都开始发酸，但她牢牢记着师父教的要领，动作一点也不敢放松，秉着呼吸艰难的熬着。 一旁的周家孩子除了周杏最先放弃的是周桃，这小丫头出了一头的汗，第一个受不了，看着剩下的哥哥姐姐，瘪瘪嘴离开了。 半盏茶的功夫刚过半，一大半的人就倒下了。 老爷子还拿着鞭子字在队伍里转来转去，“腿放下去，肩抬起来，屁股……” 严厉的很，动作一点不对就要挨鞭子，除了周果，连周大仓都挨了两鞭子。 孩子们叫苦连天。 然后，陆陆续续的除了周果跟周大仓，孩子们一个个的都坚持不住了。 最后只剩下叔侄俩还在坚持。 周果咬紧牙关，脸色发僵，手脚发颤，汗珠大滴大滴的冒，第一次觉得半盏茶的功夫可真长啊，时间一秒一秒的格外慢。 周大仓其实还好，毕竟他一路来绑了那么久的石头，每隔几天就加重，这腿力也练了一些出来，半盏茶功夫的马步第一次扎，做起来虽然不是游刃有余，但也没有那么累，咬咬牙还是能坚持的。 叔侄俩跟打擂台似的。 这下不止孩子们看热闹，大人们也凑了上来，看着毫不相让的两人，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男人们道：“三郎，你是做叔叔的，可不能输啊，别的事就算了，这种事要是输给侄女，还是八岁的侄女就太丢人了！” 妇人们也不甘示弱，“果丫头，挺住，都到这会了，可不能放弃，再挺一会你就可以赢了你小叔了！” 有的人看着自家早早就退出的孩子，很是羡慕对黄氏道：“婶 ，你们家孩子可真出息，瞧瞧，你家三郎跟果丫头，这扎马步都比别人要长，一看以后就是做大事的料。” “是啊，这么多孩子，场上拢共剩下两个，都是你家孩子，也不知道你们家这孩子是怎么养的，怎么好像就比我们这些人家的要出息一些呢。” 黄氏几人虽然心里也乐开了花，但话里总还是要谦逊一些，“哪里哪里，他们俩也就力气大一些，有一身蛮力，比不得你们家孩子脑子机灵，他们啊都是会干死力气的，出息不到哪里去。” 眼见着就要到最后的时刻。 周果整个人都在抖，汗珠滚滚而下，有的流到眼睛里，她眨也不眨，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某一处，面色憋得通红，心里什么也不敢想了，只一秒一秒的数时间。 周大仓到最后了，汗珠也从头上滚下来。 赵老爷子满意的捋着胡须，他只看见周果是个习武的好苗子，现在发现周家这三郎也不错，意志力强，能吃苦，虽然不能跟自家徒弟比，但比寻常人要好太多了。 “时辰到！” 随着老爷子这话一出，人群一阵欢呼，看着周果两人成功扎了这么久，好像比自己成功了还高兴。 众目睽睽之下，周果咬紧了牙关，顿了顿身形，依靠身体里最后的力量，慢慢的站直了身形，甩了甩胳膊，大腿，满脸的汗都没空管。 周大仓上来就给她揉小腿胳膊，边揉边道：“这第一天扎马步，扎完得揉一揉，不然第二天就爬不起来了。” 这点他是深有体会，还记得第一次绑石头的时候，咬牙绑了一天，第二日起来就是这个样子。 周果捏着自己的胳膊点点头，想着今晚还得扎两次，眼前就是一黑，这轻功要想练出来可真不容易。 孩子们都围过来，冲着两人直到好厉害，纷纷询问诀窍，怎么他们俩就能坚持这么久，腿不酸么，胳膊不疼么？ 过了大概一刻钟的功夫，老爷子又让两人开始扎，还是半盏茶的功夫。 这下周围人虽然还有人看热闹，但也没刚开始那么多了。 孩子们一大半都放弃了，他们自觉吃不了这份苦，做不到老爷子说的扎半盏茶的马步，所以放弃起来半点犹豫都没有。 第77章 狠劲 但有的孩子不甘心，学功夫呢，多么难得的机会，重新开始扎。 这下甚至有的大人来了兴致，也跟着孩子们扎，没事跟着练练也好啊，老爷子那么有本事的人，练这个肯定有用，他们能从中得到一丁半点的好处也好啊，至少下次打架的时候他们也能派上用场了。 只是扎马步这活毕竟不是寻常人能坚持的，半盏茶的功夫没到，一大半的人都走了，“哎呀，我们年纪大了，骨头都硬了，再练能练出个什么来，还是让娃娃们来吧。” 剩下的不多，但也坚持不到半盏茶功夫。 后面的难民见他们这么多人蹲这种奇奇怪怪的姿势，更觉得他们神秘了，神秘就有能力。 为此更是每天咬牙跟着，因为周果一行人带着沉重的行李，板车经常要靠抬，自然走的不快，也能跟的上。 依着这个速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绕到正路上去，但也没法子。 周果每日除了带路，现在就是跟着师父练功了，再有闲暇之余提着篮子出去找些吃的，不过现在找野菜这个事也轮不上她了。 队伍里每日找野菜的妇人闺女孩子一堆一堆的，因为吃过亏，这会也不分什么嫩的还是老的，连根都挖出来，粮食可不多了，再不多找点吃的，他们后面得吃树皮。 老爷子见她还有余力去挖野菜，觉得这强度还可以再往上加一些，小孩子嘛，精力多，得用在正途上。 周果被折腾的，每日里吃了饭倒头就睡，再也没有精力干别的事了。 周粟没事干跟在姐姐身边也学着扎扎马步，他扎不了那么长功夫只能慢慢来，今日下来也是颇有成效。 但见着姐姐这练功的狠劲，觉得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打哆嗦，看着赵老爷子就觉得他面目可憎，一点也不慈爱了，每次见老爷子见他就害怕的低头，太可怕了！ 周大仓刚开始还能跟上侄女的步伐，但后面加了强度后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 他有些泄气，觉得自己终究不是这块料，老爷子不收他果然是有理由的。 赵老爷子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跟果丫头的情况不一样，侧重点也不一样，我这里有一套枪法要传给你，很实用的枪法，据说是本朝开国将军赵青将军传下来的，他一手枪法出神入化，入敌方阵地如入无人之境，厉害的很。” 周大仓眼睛都瞪大了，激动地道：“真的吗，我能学吗？” 周果却道：“师父，你不说你的功夫是在武馆学的么，然后又跟镖局的师傅们学了些，怎么本朝开国将军的枪法你也会？” 赵老爷子轻咳了一声道：“本师是武学爱好者嘛，平常就爱收集一些武学秘籍，这枪法就是我机缘巧合从别人那里收罗来的，不过我在枪法上没什么造诣，这练不练的好，得靠你自己。”最后几句话是对着周大仓说的。 尽管如此，周大仓也激动地不得了，赵青将军的枪法啊，他一定好好练。 周果不知道赵青是谁，但开国将军，那是自己一刀一枪真打出来的将军，尸山血海堆出来的，假不了，小叔能练这个，是她们家祖坟冒青烟了。 周粟在一旁的听的激动地不得了，握着小拳头暗暗发誓，他也一定要变得厉害，明日一定要扎足半盏茶的功夫。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山里行走。 山路难行，一伙人每日行不了之前的一半路，还累个半死。 周果也每日累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没一块好肉，有时候被折腾的很了，吃饭的时候手拿着筷子哆哆嗦嗦的抖个不停，扒半天扒不到嘴里，最后干脆筷子也不用了，趴着喝。 李氏看了背后心疼的直掉眼泪，每当这个时候就亲自拿起饭碗给闺女喂饭。 周家孩子见了，都沉默了，周粟更是吓的抱着姐姐直哭，连声道再也不要跟着师父学武功了。 周大仓私底下对黄氏感慨，“周果这丫头也不知道是随了谁，身上那股子劲我瞧我们家谁也没有，哎，这要是个男娃，我们家以后可不愁了。” 黄氏就白了他一眼，道：“真是出息，你自己不是男娃啊，我们家以后的前途你放在你小侄女肩上？她才多大啊？” 周大仓就道：“娘，你是没看见，这丫头练起功来那股狠劲，汗珠子滴到眼睛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身上摔的青一块紫一块，眉头都不皱，我都怀疑什么样的疼能让这丫头叫出来，太狠了，我都做不到。” 黄氏就叹气，“以前啊，我每天都盼着这丫头好，如今好了吧，这丫头却一日比一日本事大，三郎啊，不瞒你说，我有时候瞧着这丫头身上那些不同寻常之处都有些害怕，你说她是打哪来的这些本事呢？跟菩萨结缘，但这本事是不是给的太多了？我们这些人知道是跟菩萨结了缘，那其他外人怎么知道呢？ 我近来又开始担心这丫头的不同寻常处终有一天会被人发现，到时候我们家可护不住自己的孩子啊，我每每想到这里就睡不着觉！现在好了，赵老爷子那么有本事的人，收了果果当徒弟，自然什么本事都会教给她，他还会飞，我就觉得果丫头这些本事又算不了什么，这下就算外人知道了，也只当是她师父教的，也有个出处，也就不惹人眼了。” 周大仓听的没了言语，他不知道老太太竟然每天想的这么深，有些羞愧，自己自觉长大了，可以当家了，竟然没想到这么远。 李氏跟老太太想的也差不多，所以见闺女每日这么累，她也只是背地里偷偷的掉眼泪，暗地里将自己碗里的饭拨一大半给她补身子，人睡着了给她揉腿揉胳膊，面对周果的时候，笑意挂在脸上，什么都不说。 周果累的跟狗似的，脑子里已经没法想的太多了，每日里睁眼就是练功，即便是走路的时候，老爷子有时候也不会放过她。 这么折腾下来，她每日的进步神速，最基础的扎马步，原先只能每次勉强扎半盏茶的功夫，现在能每次都扎一盏茶了。 第78章 瘟病? 就是这样大强度的练功也带来了一个结果，那就是她的饭量，更是嗖嗖大增。 她原先每顿吃四碗半，伤好了吃四碗，四碗混个半饱，现在四碗吃下去跟垫了个底似的，什么响都听不见。 吃不饱又被折腾的厉害，脸上的肉更是肉眼可见的没了。 李氏连忙叫停，对着赵老爷子道：“先生，我知道您是为我们家果果好，但您也知道，现在家里粮食不足，这孩子本来就是个饭量大的主，以前四碗还能勉强吃饱，现在四碗可一点也不够了，家里还有那么多孩子要养活呢，总不能为了她一个，让家里的孩子都饿肚子吧，您看，这功是不是少练一些啊？” 老爷子有些歉意道：“我也没想到这孩子饭量这么大，吃不饱可不行，偏她又不说，那行，我会调整的。” 练功强度顿时被缩减到一半。 周果也松了一口气，每日饿着肚子练功的滋味可不好受，她又不愿老爷子白费一番功夫，觉得能坚持就坚持， 不能坚持了再说。 老爷子指着她的小脑袋瓜道：“你啊，真是头犟驴，小小年纪怎么那么倔，饭量大不够吃怎么不说呢，我又不是不通人情的老顽固，明知道你饿着肚子还让你练功，我是你师父，师父有什么不能说的。” 周果摸摸脑袋，主要是她还没有从这个身份上转过头来，她忘了古时候的师父可真不是随便拜的，是得给他养老送终的，是同父的。 但她总不能这么说啊，道：“师父，我这不是心急么，我们这么多东西，随时都有可能被人盯上，我一天多练一点本事，也能更好的保护家人，保护大家。” 爷子道：“你有三头六臂啊，靠你一个人能打几个？这事得靠大家，你看他们没事都跟着扎扎马步，我也给他们教了一套棍法，这几天有事没事都跟着练练，哪怕只练两天，这么多人那战斗力都不是以前能比的，你一个小娃娃就不要操心那么多了，当心不长个。” 周果也看见了众人的努力，所以她才那么着急，所有人都努力，没道理她不努力啊，她可真是一点也不愿意再看见队伍里再有人死去了，这些都是身边活生生的命，是一家人的顶梁柱，是未来是希望。 所以她也知道自己这样下去不行，强度减半了也好，欲速则不达。 队伍一边走一边练。 周果带着众人在山里跟着之前的人踩出来的痕迹艰难的前行，其中不断地自己调整方向。 终于，在第九天早上，他们走出了这片大山。 眼前不远处就是官道了，众人欢呼雀跃，“终于出来了，谢天谢地，我可以不用在山里安家了。” “奶奶的，这绕路绕的可真远，浪费了我们多少功夫啊！” 周果凝目朝官道上看去，一路上他们走官道的次数不多，但每每到官道上，那人就必多。 这次也不意外，前方管道上人不说密密麻麻，但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难民，这里的难民跟他们之前见过的没什么两样，饿的没了形，有气无力的倒在路边，看着路过的板车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但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睛青黑，脸颊凹陷，身上瘦的只剩了架子，要不是眼睛还在转，她都怀疑这些人是死了还是活的。 “这看着也不像是饿的，倒像是生病了呀！”赵老爷子道。 周果一个激灵，眼睛瞬时瞪大，僵硬的朝着那些倒在路边的人看去，越看越像那么回事。 里正着急忙慌的挤过来，“我瞅瞅我瞅瞅……哎呀，是像生了什么大病，这是得了什么病啊，不会是什么瘟病吧？” 这话一出，众人骚动起来，气氛顿时不安，“瘟病可是会传染人的，这要怎么办呢，要，要不然我们倒回去吧？” 倒回去也是死啊，没水没粮，能撑几天。 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众人一时惶惶没了主意，都看向里正。 里正也没注意，他又不是大夫也没法子啊，他不由的看向赵老爷子，赵老爷子能有什么法子呢，他也不是大夫啊。 众人又把目光投向周果，这丫头主意最多。 周果看着这情形，也不知道是不是传染病，还是他们喝了什么不干净的水导致的。 最好是吃了喝了什么东西。 极力回想了一下传染病的隔离措施，正想对着里正说，一抬眼就对上了众人可怜巴巴的眼神。 …… “果果啊，你有什么法子没有啊，就那个你不是会给我们喝药水吗，上次我们得了热病还有他们发烧不都是你用药救回来的，你这次有没有药要给我们喝啊？” 这话让众人都想起了她的丰功伟绩，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纷纷道：“对对对，果果，你想想法子啊。” 人群一时吵得不可开交。 周果也不说话，抬手示意大家不要吵了，人群才渐渐安静下来。 她道：“我们不知道前面那些人到底是不是得了瘟病，更不知道前面还有没有这样的人，要是是，这场瘟病殃及了多宽？前面还有没有？没有药，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尽力避免被传染上，也就是不要直接接触这些人。现在，大家把家里多余的衣服都找出来，将家里的每个人都从头包到脚，只露出一双眼睛，露过这些人的时候，大家伙不要停留，也不要随便看，快步通过，为了防止有人冲上来，大家伙每个人手里都最好拿着长棍，妇孺老弱护在最中间，中途千万不要揭包在头上的衣服，不要把嘴巴鼻子暴露在外。” 众人安静的听着。 听完，快速地翻自己家的行李。 有的家里衣服没有那么多的，就向别人家借，借不到的，直接套麻袋。 等所有人收拾好，她才带着大家伙出去。 青壮全在最外围，中间是板车行李老弱妇孺。 他们一出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无他，这群人从头包到脚，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能看见，怎么看怎么邪门，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人手里都带着家伙，镰刀锄头斧子木棍，一看就不好惹。 第79章 两孩子 难民们不由得连连后退，连多看一眼都不敢，生怕自己一个眼神对上了就招来了杀身之祸。 周果提着自己的锄头走在最前面，眼睛也没歇着，时刻注视着周围人的动静，见他们皆露出一副害怕的模样连连后退，她心下一怔，看了看自己这一伙人的装扮，沉默了一瞬，有这样的效果是她没想到的。 捏紧了锄头，朝后面众人看了一眼，加快了脚步。 众人紧紧的跟在后面。 一开始在山里就跟上来的难民有的掉了队，剩下的好不容易跟上的一见周果等人这装扮，凑近点一听才知道原来前方是有人得了瘟病，吓得他们连忙全身翻行李，没有行李的干脆扯了些草将口鼻都包上，也紧紧地跟在周果等人后面。 这下求生本能占了上风，脚步沉重的这会拼了老命都要跟上前面的步伐，不走快点这人就要没了。 还是跟着小和尚好，就算人死了，死在和尚周围，说不定人小和尚善心一发，还能给他们念念经超度超度呢。 队伍后面的人发现有人跟了上来，当下就是眉头一瞪，接着就认出来这是跟在他们后面好几天了的人，瞧他们这不伦不类的模样，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这年头谁都不容易，能活着都是拼了老命的。 周果看着于路倒在路边的人，横七竖八，瘦骨嶙峋，奄奄一息，青黑的眼底，枯萎的如同干瘪的枯叶，脸上没有一丝生气，眼神空洞洞的，青壮老幼都有，像一块破抹布似的，触目惊心。 母亲抱着死去的孩子不住的撩起衣摆要给孩子喂奶，状似疯魔。 孩子趴在早已逝去的母亲身边，睁着一双大眼睛，不哭也不闹。 有的孩子还将手里捏着的东西不住的往母亲嘴里塞，一边给母亲塞一边给自己塞，她认出来，那是一截枯草。 人间惨剧不过如此。 周果走着走着脚步就停了下来，那两个孩子一个看起来还只有一岁多，一个差不多两三岁，太小了！ 她不由的朝身后众人看去，这近三百的老老小小也都是命啊！ 众人也不由得停了脚步，好些人抹起了眼泪。 “天杀的世道，老天爷怎么不睁眼啊，你让这么小的孩子怎么活？”一个老妇人边感慨边抹泪。 孩子们默默地看着这几个孩子，“娘，我们能不能带上他们啊，他们好可怜，他们没娘了。” 大人们都没说话，怎么带啊，多两张嘴倒是没什么，就怕这两孩子都得病了，到时候要是给他们这一伙人都传上了怎么办呢，瘟病可是要死人的，没瞧见他们的父母都死了。 孩子们一个劲的央求。 “别瞎说，说不定他们都得了瘟病，这瘟病是会一个传一个的，别到时候我们都得了，我也死了，你就跟这俩孩子一样了。” 孩子们吓得立马闭紧了嘴。 “这么小的孩子都干净着呢，你们看那大人都死了多久了，这两孩子还活着，瞧他们这神色也不像是得了病的人，要不我们还是带着吧？” …… 大人们一时争执不休。 周果平日里面对敌人杀伐果断的很，砍他们的脑袋跟切瓜似的，但此刻看着这么小的两个孩子是真的为了难，犹豫不决。 她向里正看去。 里正一瞬间就看懂了她的意思，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口，拒绝的话他也说不出来。 大人们越来越吵得不可开交。 周果最后还是决定不带了，她得对队伍里三百多人的命负责，但也不忍心就这么走了。 她将家里装水的竹筒一人给了一个，用粥做成的馍馍一人给了两个。 两孩子饿坏了也渴坏了，抱起竹筒就咕嘟咕嘟喝起了水，喝完捧起馍馍就开始啃，两人都不忘一边自己吃一边给死去的娘喂，“娘，吃，吃，有吃的了，水，喝，给。” 身后的众人见她这番动作也停止了争吵，看着俩孩子拿着粮食还不忘给一旁的死人喂，都不忍心的撇过了眼。 周果给两人递完了东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怕她多留一刻下一秒就会改变主意。 众人见她跨跨向前走，只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小一点的孩子们恋恋不舍的看着两个孩子，大人们不管是主张带走的还是不带走的，竟然都隐隐的松了一口气，这个决定可不好做。 李氏看着背影决绝的闺女，心下不忍，这孩子得下多大的决心啊。 许氏也道：“我们这里这么多大人，怎么这决定就让她一个孩子来做？她再能干也才八岁，能知道什么！”有些恨恨。 黄氏叹了一口气没说话，她只是隐隐觉得孙女这次替队伍做了这个决定，以后在这个队里恐怕就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最前面的周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一个劲的告诉自己这个决定没有错，为了保证更多人的利益，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没走多远，她就听见后面的人道：“哎呀，那俩孩子跟上来了！” 她一怔，朝后看去，只见那个大孩子拖着稍微小一点的孩子跌跌撞撞的跟在他们身后，小一点的孩子连路都还不大走的稳当，被哥哥牵着也不哭，懵懵懂懂的。 心顿时软了，下了一个决心，既然躲不掉，那就带着吧。 她转身朝身后走去，让她娘找了两件衣裳出来，就朝两人走去。 两孩子见了她，停下了脚步，大的那个吸了吸鼻子，直勾勾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小一点的那个更是眼神懵懂，只是见了她咧了咧嘴。 她沉默了一瞬，抖开衣裳将两人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的，包的跟他们一样。 然后一手一个，抱着两人就朝前面去。 众人看着这一幕惊呆了。 李氏更是急的不行，上前就要将闺女换回来，这俩说不定身上都带着病呢，别把她给传上了，那是她的孩子啊。 周粟更是吃味的不行，姐姐都没有抱过他呢，凭什么抱这两崽子，刚刚他还很可怜他们，现在他决定讨厌他们两个。 两人都着急忙慌的就往前面挤。 第80章 饭量也大 黄氏拉都没拉住。 “果果，果果，你放下，让娘来，娘来抱，你怎么能抱呢，这两孩子说不定都有病呢！”她急的都快哭了。 周果回身安慰她，“没事的娘，你没听见大家说么，他们两看起来也不像生病的样子，况且这两人本来就是我最开始接触的，何必再麻烦第二个人，而且我力气大啊，他们两那么瘦，抱起来轻飘飘的一点都不重，你不要担心。” 李氏怎么可能不担心，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啊。 周粟瘪了瘪嘴，想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 赵老爷子上前，从她手里一把抢过两孩子，道：“我是你师父，这样的事该我来做才是，你看你这小个子，能比他们两高到哪里去，你抱着他们他们脚稍微一伸，就站地上去了，还不是自己走。” 周果：“……”这算是人身攻击吧这个？ 李氏很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她师父，还是我来吧，怎么能麻烦你呢。” 老爷子一瞪眼道：“怎么不能麻烦我，我是她师父，她以后是得给我养老送终的，得管我后半辈子，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事你不用管了，把周粟这小崽子带回去，他还小呢，别随随便便就往前面挤。” 周果也道：“娘，你回去吧。”又看向嘴巴瘪瘪的周粟，道：“你跟着娘回去，我不在，奶奶娘妹妹还有粮食，可都得靠你护着呢，你可看好了，千万不要让人偷了去。” 周粟听完胸中的责任感扑簌簌就生起来，重重的点头，“我一定护好他们，你就等着看好了。”雄赳赳气昂昂的牵着他娘的手回去了。 周果看着被师父抱在怀里的两孩子，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冲动了。 赵老头怎么看不出她在想什么，道：“你平常时候不是挺果断的，到这里怎么犹犹豫豫的，既然做了就不要想东想西，反正都到这步了，想多了也没用，走，带路吧。” 说到这里，怀里的大孩子挣扎个不休，他眼睛一瞪，道：“干什么，抱着你还不安生？” 大孩子小声道：“我，我自己走。” 老爷子拧眉，“安生呆着，你那短腿能走多快，我们这会可赶路呢，等不了你，要不跟不上就自个留在这里。” 孩子顿时一句话也不敢说了，缩在老爷子的怀里大气都不敢出。 周果看着师父抱着俩孩子，还是伸出手道：“师父，要不把小的给我吧。” 老爷子眼神都没有给一个。 她只好捏着锄头带着众人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倒在路边的人数不胜数，有些人看着他们这样一群人，求生本能占据上风，伸出手不断地呼救。 周果却连眼神也不在给一个了，她知道她救下这两个都是任性了的，队伍那么多人，她不能再冒险了，这要是一个不对，那就是万劫不复，有些东西失去了可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整个队伍都目不斜视，也就孩子们时不时瞧上一眼，但也不再说什么好可怜的话了，实在是人太多了，这么多人他们就是想救也救不过来了。 不停歇的行了两个时辰，沿途的病人才渐渐地少了。 就是这样，周果也没敢歇，又往前行了一个半时辰，大人们的脚步也早就沉重起来，天色已经黑了，她这才找地停下。 实在是太累了，整个队伍这么多人，一个说话的都没有，只听见家什叮叮哐哐的声音。 不多大会儿，火升起来了，锅架上了，粮食下锅了，饭香飘起来。 众人默不作声的吃完了饭，营地除了几个守夜的人，大家伙都进入了梦乡，不多大会，呼噜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来。 周果睡去之前看了看不远处的两个小崽子，这两也不知道饿了多久，吃饭的时候那个狼吞虎咽的劲，跟饿久了的狼似的，连小的那个都一口气吃了两碗，显然白天的那个馍馍根本不够。 她愁啊！ 这又多了两个饭量大的，怎么养的起啊！ 睡过去之前，她还在想，这以后要是稳定下来了，他们家一年的口粮得要多少才够啊？ 她睡着了，自然不知道那两小子悄摸摸的都挤到她身边来了，一左一右，也不敢靠的太近，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就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老爷子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闭上了，真困啊！ 他们睡着了，可苦了后面一直苦苦跟着的难民们。 一上官道，板车咕噜噜滚起来，也不用大家伙抬了，队伍的速度自然提了起来，加上于路都不敢歇，一走就是三个半时辰。 难民们刚开始还能咬牙跟着，后来渐渐地咬着牙也跟不上了，眼睁睁看着前面那些人就越走越远，背影在他们视线里一点点消失，怎么撵也撵不上，绝望透了。 看着沿途那么多倒下的人，他们更渴望跟着前面那小和尚了。 所以一路上嚼着野菜草根，半点都没歇，终于在下半夜的时候，看见了睡了一地的大部队。 他们连欢呼一声都做不出来了，一下子瘫在地，倒头就睡了下去。 今夜下半夜轮到周大仓守夜，他一眼就认出来这些人是跟在他们后面好几天的人，不是被他们给甩在了后边，对于这半夜还能紧赶慢赶赶上来，可真是让他吃了一惊，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为了什么，偏生要跟在他们后面。 周果捡了两个孩子，除了赶路的时候带着，吃饭的时候吃的少了一些，好像也没多大的不一样。 第二日，大一点的孩子就要坚持自己走了。 老爷子求之不得。 周果也不拦着，她小弟弟也大不到哪里去，不是每日都跟在身边走。 第三日，沿途再也不见生病的人，周果让大家把身上的衣裳都脱下来一把火给烧了。 但大家都不同意，这要是烧了，家里可真是一件衣裳都没有了，大家伙到时候穿什么呢，身上这身可没法子见人了的。 都不同意，她只好让人打来水，架起大锅，将衣裳放进去煮，咕嘟咕嘟煮上两刻钟，在让大太阳给翻来覆去的晒干，做好彻底的消杀工作。 第81章 商人 众人只要不烧衣裳，这会她说什么是什么，要煮多久煮多久，也不敢问为什么，听话的不得了。 两孩子也让人上上下下洗了个遍，衣裳也都煮了晒干了再给他们穿上。 众人一看，捡来的孩子都洗了，自己的孩子倒还邋里邋遢的，遂干脆也都给洗了。就是周果也被抓着给洗了个遍。 男人们没那么多顾忌，选了个没人的地，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 只妇人们大姑娘，不好在这荒郊野岭的洗澡，只随便擦了擦，洗个头。 但就算是这样，也比洗之前要好太多了，那个时候蓬头垢面，长久没洗脸，脸黑的都看不出原来的样貌了。 这一洗，整个队伍顿时变得不一样了，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整整齐齐的头发，干净的手脸，衣裳虽然洗的不太干净，但总比之前那黑的看不清原来的颜色要好太多。 哪还看的出来是难民。 周果伸了个懒腰，洗了个澡衣裳也洗了，身上顿时轻的好像少了两斤负重似的，顿觉神清气爽。 众人都很高兴，这是出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洗澡，洗了澡他们现在看着跟之前在村里有家的时候是一样的，一点也看不出是没家逃难的人了。 大家高高兴兴的继续上路。 第五日行了大半日，下半晌的时候众人来到了一处广阔的大河边，大河凝目望去，一眼望不到对面的岸头。 河面平静，河面上一条行走的船都没有，岸边的人倒是不少，不过大多是难民，难民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还有的沿着河岸边钓起了鱼。 河岸边停泊的大船一条都没有，一字排开的乌篷船倒有十多条，大概是因为这个渡口小的缘故。 周果皱起了眉，他们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板车行李，没有大船可怎么过去呢？ 众人一辈子待在村里，哪里见过这样大的河，被眼前这条宽的不能一眼看见对岸的河惊呆了。 “这，这，这河怎么这么大啊？？我真是开了眼了，这辈子竟然能看见这么大的河，这要不是亲眼看见，就算是有人说起来，我也只会当那人是在放屁，哪里会信啊。” 更多人被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我们是要过去吗？怎么过啊？”有人提出了疑问。 “怎么过，当然是坐船过去了，还怎么过？你傻了？” “你才傻呢，还坐船，我们用什么坐啊，不要钱人家白带你啊？而且你看这船这么小，我们这些板车总不能扔了吧，里正家的牛总不能不要了吧，你说，我们怎么过去？” 是啊，众人沉默了。 周果左右看了看，这里的渡口有点小，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大的渡口，那里说不定有大船过河呢？ 里正也正考虑这个问题，对着一旁的赵老爷子道：“老爷子，您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这些小船也载不下我们啊，您见多识广，也给我们出出主意。” 老爷子道：“这里离官道不远，附近应该有大的渡口，去问问。” 里正欢喜的应是，立马就颠颠的去了，周果见状跟在后面一起去了。 四周倒是有不少的难民，但难民们个个连精神气都没有，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两人也没好问。 直接找到岸边的第一艘乌篷船。 周果原本以为里面没有人，哪知道一走近发现，不大的船上竟然生活着一家子，一家三口都在上面，两个中年夫妇带着一个小儿子。 这年头三人穿的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去，黝黑瘦小，瞧着比他们还像难民。 小儿子看着才四五岁大，但脑子好像不大灵光，流着老长的哈喇子，一身补丁衣服穿在身上极度不合身，一看就是穿的大人的衣服。 两夫妇见着人来，那原本麻木的脸有了一丝松动，眼睛亮了亮，以为他们是来坐船的。 里正轻轻咳了咳，问道：“船家，我想打听一下，这附近哪里有大船啊？” 一听是要坐大船的，夫妇两脸上露出失望至极的神色，眼睛也暗淡了下去，抱着最后的希望小心翼翼搓着手道：“客家，我们这船别看它小，其实也稳当的很，我们都掌了一辈子的船了，保证把你安稳的送过河，您就坐我这船，看着给就行，要不给点什么东西换也成。” 里正跟周果一听，还能用东西换，很有些心动，但是他们东西多啊，不仅东西多，这人也多，“船家，我们人多东西多，你这船啊小了。” “小了？不小不小，您看我们这这么多船，一趟不成，就多送几趟，也不要你们给多。”汉子难得笑着道。 里正摇头，“我们的东西你们装不下，只麻烦你告诉我们哪有大船就成。” 夫妇俩就沉默了，显然是不想说。 里正犯了难。 周果从身后站出来，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呢，两夫妇一见她，眼睛都瞪大了，双手合十，还拜了拜。 周果：“……” 她真的不是和尚，这头发真的，就那么像吗？ “小，小师傅要去对岸吗？”妇人小声道。 她点头，借坡下驴，双手合十，“请问施主哪里有大船？” “下游，离这里大概四五里路，有一个大渡口，那里有大船。”妇人向她指了路。 里正瞅了瞅周果的头发，唇角抽了抽，不知道这剪了头发还能有这样的作用。 她真诚的道了谢，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愿佛主保佑你们。” 夫妇俩顿时激动的不行，要不是她走的快，两人都要给她跪下了。 里正张口结舌，心里想的是不知道自家孙子也剪这个头，有没有这个效果。 两人得到了有用的消息，带着众人往下游去。 行了差不多四五里路，果然远远的就看见前方河岸边停泊着许多船只，有大船中船也有小船，数不胜数。 这里的人来来往往，有难民，竟然还有行商，虽然不多，但在周果看来，这就是一个好兆头。 逃难这么久以来，每日里见到的除了难民就是难民，这次她终于这途中，见到了难民以外的人，好像这个世界还是有跟他们不一样的人，只要想法就能过上正常的日子，而不是似乎满天下都成了难民营。 周果内心很激动，面上尽量不带出来。 第82章 该怂还得怂 岂不知众人也都很激动，“老天爷啊，我终于见着了活人了，我还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在逃难呢。” “先别说这个了，想想我们怎么过河吧，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嗨，我能有什么法子，我大字不识一个，有里正呢，他总能想到法子的，再不济还有周果呢，还有周三郎呢。” …… 队伍里这么想的大有人在，他们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过不了河，也不操心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看热闹。 周果也在看热闹，走近了一瞧才知道，大船是真大啊，果然是渡大货的，有三层楼那么高，船板平坦广阔，都能在上面走马。 载着他们这么多人跟东西过去，肯定没问题。 里正却在一旁愁白了头，“这船大是大，但是我们没钱啊，船家能载我们过去吗？” 有人出主意，“里正，反正出门的时候各家不是把值钱的东西的都带上了，肯定有点积蓄，就让各家负责各家吧。” 里正白了他一眼，“那三瓜两枣的能有多少，别人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哪里会瞧得上。” “去去去，一边去，看什么看，再看把你那两眼珠子挖出来！”周果朝那搬货的船工多看了一眼，就被一旁的管事拿着鞭子给了一鞭子，幸好她躲的快，这鞭子才没上身。 众人见她被骂，皆愤愤不平，怒目而视。 她眼神淡淡的朝那管事的扫了一眼，就走开了，行商货多，这家丁护卫队也多，拿着刀剑整整齐齐站了两排，剩下的走来走去的也不少，还是不要惹的好，不能吃眼前亏，该怂的时候还是得怂。 没见其他的难民们都被赶得远远的，不能靠近船身周围。 “去，一边去，一群臭要饭的，别脏了我的地界。”护卫队们眼神不善的看着他们，毕竟他们人多，不同于一般的难民，这些人要是一起上，一时还真有些棘手。 “嘿，你说谁是臭要饭的？我们怎么就是要饭的了？”这话众人就不高兴了，他们刚洗了澡也洗了衣裳，头发理的整整齐齐的，哪里看出来是要饭的了？怎么这么瞧不起人！ 那人不屑又鄙夷的看了他们一眼，没说一句就转过了头，丝毫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好像跟他们多说一句都是浪费了他的口舌。 这么看不起人！ 但大家看着他们手里那明晃晃的大刀，也是什么重话都没敢说，这可不是镰刀，这是专门砍人的大刀啊，锋利又长，镰刀还没近身，这玩意都砍头上来了，惹不起惹不起。 众人很识时务。 周果带着众人远远的走开，想着先看看，找找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把他们这伙人都送上去。 这会都下半晌了，还没吃饭呢。 大家找了块地坐下来，开始慢悠悠弄吃的，反正这里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过河，看样子暂时是没法子上船了，也好，逃难以来哪次不是着急忙慌的，这会终于有空闲坐下来好好的歇息一下了，众人的心情一时还挺好的。 周果跟小叔周大仓师父赵老爷子还有里正，几人坐在一起，看着不远处那些人一包一包的将货物搬上船。 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不远处的牛车队排成了看不见尾的长龙，仅有的六条大船齐刷刷的都为这些货物开了舱门，“这些货物竟然要用六条船装，那我们怎么办呢？”里正傻了眼，第一次见这么多货，也不怕被抢。 周大仓沉吟道：“不知道这管事的是谁，要不然我们上去商量一下？带我们一程，就将我们带过对岸就成。” 里正瞪大眼道：“不行吧，你没看见刚才，我们离得近了点，那些护卫就要拔刀砍人了吗，我们根本都近不了人家的身，防我们跟防贼似的。”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 赵老爷子开口，“也不是不行。” “就是不知道这管事的见识怎么样？”周大仓道。 周果颇有自信，用下巴点了点那些源源不断上船的货物，“我觉得肯定不差，你看一次能运这么多货物，养活这么多护卫，这可不是平常的小商家能有的气候，我敢肯定，这肯定是个大商家，大商家走南闯北多了，这东西指定见过，而且没有一番眼力见的人怎么能当得上管事的，而且说不定我们运气好，还能碰上主家呢。” 有道理，周大仓点头，“那就这么去问问？” 周果点头，主要是他们也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了。 可怜里正，脑袋转来转去听了好一会，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也不好意思问，只能暗暗告诉自己，自己老了，反应跟不上了，不中用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但越想越不是滋味，后面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周果跟周大仓站起身就要走。 赵老爷子阻止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吃了饭再过去也不急。” 两人听话的又坐了下来。 里正又不明白了，这不是越早讲明白越好吗，怎么还吃了饭再过去，这要是后面出了什么变故人家不答应了呢。 营地里这会大家都在埋锅造饭，有野菜有麦饭，不多会，饭香味飘的整个渡口都是。 引起了所有人的侧目。 难民们羡慕的眼睛都要绿了，同样是逃难的这些人怎么这会还有粮食吃，还有饭有菜有锅，什么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人是出来走亲戚的呢，哪是逃难的样啊，身上干干净净的，跟在家的时候一样，不 ，比在家的时候还干净，这些人是逃难的吗？ 难民们这样想。 其他人也有些诧异，那些运货的，看货的，船家，看着这些人竟然悠哉悠哉的弄起了饭，这跟他们出门在外运货的时候不是一个样子么，这些人难道不是难民？ 有管事的注意到他们身边的那些板车，个个都是满当当的货物，又循着车辙印看去，车辙印那么深，里面装的东西不轻啊，就是不知道是什么货物，还是故意混淆视听，来抢货的？ 对方人可不少！ 主家安排那么多人手，就是怕路上有个什么意外，这眼看着就要上船了，可不能出意外。 第83章 投石问路 周果等人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安安心心的吃起了饭。 近来，大家都有练功，众人有事没事跟着扎马步，耍棍，本事在涨，这饭量也是刷刷涨，本来就不多的粮食这会更少了。 大家这会也不敢多吃，收着肚皮，一碗饭吃的慢腾腾的，怕几口下去还没尝到味就没了。 这一幕在别人看起来就是没个难民样，谁家难民这么吃东西，一口东西嚼十多下才咽下去，在家都没这么吃的。 暗地里关注的人看来就更像那么回事了，这在他们看来就是这群人不缺吃的，这些粗粮这些人吃不惯，咽不下去，瞧那些孩子，一口要嚼好久，吃不习惯就往大人的碗里赶，这不是形迹可疑是什么，暗地里起了警戒心。 吃完了饭，周果跟周大仓还有老爷子三人擦了擦嘴，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就向第一艘船走去，几人吃饭的时候也没闲着，见着跑腿的人从第一艘船上上上下下，就知道这管事的八成在这上面，直奔第一艘而去。 里正留下看家。 三人还没到船边，就有人笑着迎上来，道：“几位，我家主子有请。”退开半步伸手往船上一引。 三人对视一眼，面色都有些凝重。 周果挑眉，艺高人胆大，小手一背率先垮了一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今儿这是龙潭她也闯定了。 老爷子跟周大仓紧跟在后面。 几人跟着引路的人踏着浮梯一路往上，来到了甲板上。 她不动声色的将船的情况收进眼底，船上三层楼，最上层应该是身份最贵重的人住的，第二层用来待客，一层是管事住的地方，这船还有下层，下层应该就是工人住的地方。 这船的整个甲板有两个篮球场大，光这甲板都够他们这三百人坐了，只是顺手之劳，她觉得有戏。 “几位这边请。” 三人跟着指引来到二楼的一间大厅，一看就是会客厅，“几位稍等，我家主子马上就来。” 几人在下手坐了，不多大会就有人来上茶，人退了下去，这大厅顷刻间就只剩下他们三人了。 周果看着厅上清一色的漆成黑色的家具，沉稳厚重，不知怎么就想起他们家那张缺了小半截腿的八仙桌，还得在下面塞上半块木头才能稳得住，与这根本不能比。 不过这些是什么家具是什么木头做的呢，这个年头不比上辈子，应该都是实木，没有假货吧？ 老爷子老神在在的玩着茶盖，有心想喝一口吧，又怕这里面有毒。 周大仓说到底就是个村小子，走过最远的路就是县城，哪里见过什么好东西，看着这干干净净亮亮堂堂宽敞的客厅，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衣裳，生怕把自己亮堂堂的椅子给坐脏了。 看着旁边的小侄女老神在在的打量四周，他又觉得自己怎么连个孩子都不如，强作自定的坐好，脸上尽量装的一片坦然，毫无畏惧。 几人的动作自然落在有心人眼里。 “主子，您看，这就是那些人的头头了，只是前面那奇奇怪怪的小子，这头发剪成那样，说不定是个小和尚，也不知道这小和尚跟他们混在一起干什么？” 男人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哎呀，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辛苦了。” 周果几人站起身循声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位穿着绸衫约摸四十多岁留着胡须的男人从外面进来，身材中等，一双小眼透着精明，一见面满脸都是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那人在上手坐了，“坐坐坐，别客气，各位都坐。” 周果几人就坐了。 那人端起茶杯先喝了一口，然后笑着道：“几位不知从何而来，要到何处去？” 这话是朝着赵老爷子说的，老爷子走南闯北一辈子，这身气势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老爷子没说话，周果开口道：“我们有一笔生意要跟阁下做。” 那人见周果这么小的孩子开口，疑惑的看了看老爷子，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只好看向周果，“哦？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生意要跟我做？”语气里有了淡淡的不耐。 “哼，我们这里可不做你们那小买卖，没得浪费功夫。”一旁站立的人见周果一个怪模样的小孩子开口，很是不悦。 周果道：“你还没看呢，怎么就知道是小买卖，难不成你有透视眼，还是能帮着这位爷当家做主？” “你！”开口的人脸憋的通红。 男人忍不住笑起来，正眼看向周果，“说吧，你要跟我做什么买卖？” 周果在身前的小包包里掏了掏，掏了几个榧子出来，往面前的桌子上一放，道：“这就是我要跟你做的买卖。” 先前开口说话那人下来将几颗果子捧了拿到那男人面前去了。 男人先前还不以为意，等到东西到了手里，正色起来，剥开外面的壳，露出里面的黑色膜包着得果肉，眼神都变了，闭了闭眼睛，从怀里掏出帕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 周果见他看了半晌，什么话都不说，但眼神却变得不一样了，不由得警惕起来，隐晦的朝师父跟小叔看了一眼，要是一个不对，他们就冲上去，将这领头的给收拾了。 周大仓暗暗捏紧了拳头，上船什么都没带，这会才觉得不方便，镰刀拿久了，突然这么一放下，还真有些不习惯。 老爷子也不动声色的坐正了身子，不过他看着男人那样，觉得这事八九不离十恐怕还真能成，但他也就只懂些打打杀杀的事，这些事还得徒弟来。 男人擦完了手，这才抬头，这会也不看别人了，就看周果，脸上也没了笑意，正色道：“所以，你们那些板车上装的都是这东西？” 周果眼珠转了转，没想到这人把他们都看光了，人在暗我在明的情势可真不好，点了头，有些憋屈。 那人就笑起来，笑意到了眼底，好一会才停。 周果有些摸不准这人是什么意思，她还是太年轻了！ 果然，那人轻轻笑道：“你就这么把家底露在我面前，也不怕我下黑手？” 第84章 讨价还价 周大仓一个瞪眼就要站起来，被后面的老爷子给按住了肩膀。 周果看了他一眼，低头有些可惜的看了看面前的小方桌，伸出手轻轻地一掰，就将一个角给掰了下来，然后将这个角又轻轻的从中间一掰，瞬间成了两半。 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面前的方桌是豆腐做的。 上手的两男人脸色瞬间变了。 被她这一手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立着的那人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方桌，不信邪的凑上来试着掰了掰，纹丝不动。 指着周果顿时话都结巴了，“你，你，你……” 周果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看着上手的男人道：“试试看，也不知道是你的黑手下的快，还是我手上的力道不饶人。” 老爷子在后面挺了挺胸板。 男人看了看老爷子，有些不确定起来，其实要说周果这手大力气他还真不怕，他主要忌惮的是后面那老爷子，一个小妮子都这么厉害，老头子的武功恐怕是深不可测，这样的人要想干掉一个人，他身边的人恐怕没几个挡的住。 他们外面还有三百多人呢，这些人要是一起上，他这些人还真不一定能抵挡得住， 要说刚刚确实有些想要下黑手的意思，但此刻那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了。 顷刻间就有了决定，“东西我都要了。” 周果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那软下来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她也松了一口气，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的好，她可没有刀，“你想好了？这么多都要了？” 男人笑着道：“难不成你还想把这东西卖给第二个人？你这东西还没处理放不了多久，这一路上短时间内你上哪再去找我这么大的买主，再放下去可要坏了，到时候只怕你这些宝贝要成一堆没人要的废物了。” 这也是周果看见他这个大货主，把主意打到他头上的原因，要是坏了，她可真是哭都没地哭去。 但事是这么个事，也不能就这么露怯不是，她嘴硬道：“不怕，我们这两天正打算炒制呢，队里可有这方面的熟手，家里几辈子都是干这个的，刚好果子这些天也晒的差不多了，你要是压价我们就不卖给你了，慢慢寻摸卖家也不急，反正这玩意我又不愁卖，所有人都抢着要。” 其实晒也没怎么晒好，也没人会炒制。 男人明知道她是在说假话，但也确实不敢赌，笑着摇摇头道：“你这小妮子，才这么小就有这么大的本事，也不知道你父母是怎么养的，成，算我怕了，你说个价吧。” 周果一顿，有些不确定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自从她剪了头发之后，遇到的人都将她认成男娃，要不就是小和尚，没有一个说她是妮子的，这人不愧是能做到这个位置，这眼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怎么样，想好了吗？”男人道。 周果将皮球踢了回去，“你先说个价。” 男人挑了眉，缓缓伸出三个手指头。 周果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当我三岁孩子呢，都跟你说了，我们队里可有世代干这个的，你还坑我，你行不行，要是不行，我可走了，走去前面，有的是人抢着要，这东西可有市无价。” 男人也道：“但你这东西没处理过啊，还少几道工序，总不能按炒制后的价格给我吧，我也不能当冤大头不是。” 周果道：“反正三百太少，这个价不成，得往上加。”伸出一个手指头，“得要这个数。” 豁然要一两银子一斤。 男人笑了。 双方你来我往，一个加一个砍，最终将价格定到六百八十八文一斤。 周大仓正想提醒她是不是卖便宜了时，周果又道：“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 男人此刻心情很好，笑着道：“你说。” 周果狮子大开口道：“我们为了这批货，粮食都耗在路上了，你得补给我们一百八十石粮食。” 男人皱眉。 周果紧接着道：“不拘精米白面，我们是糙人，给什么吃什么，还有，你得送我们过河，我们这么多人跟板车牲口都得过去，就这两条件，对你来说易如反掌。” 周大仓一听心都提了起来。 男人此刻心情很好，这批果子到手才是最重要的，那点粮食对他来说毛毛雨都不是，但也不能那么轻易的就答应，遂讨价还价道：“太多了，八十石。” 周果摇头，直接道：“二百！” 男人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我这船又不是用来运粮食的，你再是狮子大开口，也要我手里有那么多不是？不然你就是喊上一千石我也变不出来。” 也是，“那就二百石！我们人多！”他们可有三百人呢，这么点分到每个人头上才多少啊。 男人摇摇头，无意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轻轻道：“一百八。”口气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周果想了想也就点头了，其实能要来一百八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她原本是给了空间往下砍的，最低的给八十石也不是不可以，但对方好像无意跟她纠缠了，答应的很是爽快。 后面的周大仓都不会说话了，只觉得小侄女也太厉害了，不仅成功将所有果子都卖出去了，还一口气从对方手里白要了一百八十石粮食！ 老爷子看着自己的徒弟，眼里全是骄傲，高兴不已。 周果心情也很好，这年头粮价贵的跟什么似的，一百八十石啊，得省多少钱啊！ 一开心想起自己是卖家，得服务好点才是，道：“我现在就让人将东西搬上来？” 男人笑着点头。 果子一袋一袋一箩筐一箩筐的从板车上卸下来，然后被人担着扛着上了这艘船。 这艘船有了香榧，其他的货暂时就不让这上了，安排上其他的五条船了。 周果一一打开这些袋子，让男人检查，“你看看这些果子的品质，要是不满意就说出来，货当场打开当场验，过了我可就不认了。” 男人也没客气，让手下的人仔细的检查一番，自己也一路看过去，没看见什么坏果，这才点头，“上称。” 周果周大仓里正赵老爷子还有几个三十多户的当家人都在船上，看着果子被一袋一袋的称重，然后一袋袋的重量说出来被记录。 第85章 这么多钱 “这里一共是二千五百二十斤。” 那就是一千七百三十三两又七百六十文，男人好心的给凑了个整，一千七百三十四两。 男人道：“这钱你是要银票还是直接给银子？” 周果脱口而出，“你有这么多银子？” 男人沉默。 她随即就发觉自己犯了傻，这么大的生意人，手里这点钱都没有么，“你等一下，我跟人商量一下。” 众家主已经被这个天文数字给吓呆了，一千七百多两，那是多少钱啊？ 他们家十辈子加起来赚的钱也没有这么多啊！ 周果问道：“各位叔叔伯伯，这钱你们觉得是直接要银子还是要银票？” “当然是要银子了，银子多实在啊！” “要什么银子啊，多重啊还惹人眼，我看还是银票好，轻飘飘一张纸，走哪揣哪。” “银票就是一张纸，丢了都没个响，还是银子扎实，轻易不能丢。” 有人要银子有人要银票，周果见他们一时半会吵不出个结果来。 直接道：“那就都换一些，一千两换银票，剩下的换银子。” 男人点了点头，转头吩咐了下去。 不多会儿就有人抬着白花花的银子来了，大个大个的银锭子就这么摆在托盘上，众人的眼睛都挪不开了，哪里见过这么多银锭子，别说银锭子了，银子都少见，都是铜钱。 周果这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瞧着这么多银子，旁边递过来一打银票子，她抬头看去，男人笑着道：“这是我特意给你换的，全都是十两一张的银票，于你大概更方便些。” 周果喜笑颜开，真诚道谢。 男人继续道：“你们什么时候走，要是着急，我让人用船送你们过去。” 那更好了，周果脸上的笑容更大，也知道这人是想尽快的打发了他们，刚好，他们也想早点走。 直至所有人都坐上了大船，大船载着他们向对岸驶去，大部分人还恍恍惚惚的没有反应过来。 周果三人上了船也不知道跟人说了什么，成功将所有的果子都给卖掉了不说，这大船还能载着他们过河？ 更多的人则在算果子一共卖了这么多钱，他们家能分到多少，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分法。 要是按户头分，他们村的二十八户加上隔壁县的五户一共三十三户，每家能分多少来着？ 有人掰着手指头甚至借了家人的手指头算了半晌还是没能算明白他们家能分到多少钱。 大家被这么多钱晃花了眼，闪晕了头，对于这辈子第一次或许是唯一一次坐这么大船过这么大河的体验那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周家老小将周果跟周大仓围在最里面。 黄氏道：“没想到这果子真这么值钱，一千七百多两，那是我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要是你爹还在那该多高兴啊。” 说着说着难过起来。 许氏连忙道：“哎呀，娘，挣了这么多钱呢，你该想我们家能分到多少钱才是。” 李氏看着周果两人，也好奇，“是啊，这钱你们打算怎么分啊。” 哥哥姐姐们也都期待的看着他们俩，想知道这钱有没有他们的份。 周果跟周大仓对视一眼，她道：“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些果子每个人都出力了，大家都累的不轻，要是按户头分，对于那些人多出力多的人家又不太公平，所以还是觉得按人头分更好，这样每个人都能分到钱，大家也就没异议了。” 黄氏沉吟了一下点头，“这样也好，家家都有孩子老人，谁也别抱怨谁干的多了谁又干的少了。” 许氏迫不及待的问，“那我们家能分到多少钱？每个人能分到多少钱？” 这也是每个人都关心的问题，周围的人一下子都围上来，他们自己算不明白。 周果道：“我们一共得了一千七百三十四两，整个队伍除了捡来的两孩子，一共有三百又两个人，那每个人能分到的钱是五两七吊四十文，我们家有十一个人，能得钱六十三两多。” “六十三两？！这么多钱啊？”许氏惊叫道。 黄氏很惊讶又高兴，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么多钱了，周果还没出生的那两年，是家里境况最好的时候，那个时候手里最多的时候，也就五十多两，哪想到现在靠着这些果子，竟然比家里最富裕的时候还要多。 孩子们个个都喜笑颜开，周粟道：“姐姐，有了钱我们就能买粮食了，到时候我们就不用饿肚子了。” 周桃舔了舔嘴唇道：“娘，我想吃鸡蛋了。” 周麦几个虽然没说话，但那笑意吟吟的嘴角也瞒不了众人，这么多钱能买多少粮食啊。 周围人一听周家的钱都出来了，纷纷道：“诶，我呢我呢，我们家呢，果丫头啊，你也算算我们家能得多少钱吧，你知道这钱看得见摸不着我这心啊，跟蚂蚁抓似的。” “是啊是啊，还有我还有我，你也算算我们家能得多少银钱。” …… 周围人家纷纷涌上来，都要她算自个家里的能得多少银钱。 归根结底来说，这一千七百多两听起来是多，但那是大家的，他们自己能得的只是这么多人分派后的银钱，这才是每个人都关心的。 虽然很吵，但周果很高兴，瞧瞧这吵得多高兴，多有精神头啊，大家有盼头啊，伸出手大声道：“别急别急，我们这钱啊按人头分，每个人都有，我给一个个的算啊，一个个来，大家别吵别吵，我听不见了，来，王婶，我先算你们家的，你们家三口人……” 见她开始算了，人群立马安静下来。 “富贵叔，你们家做买卖的也要我算啊，啊？好，我给算算啊，你们家算上小孙子一共七口人，那就是……” 不多大会这每家每户的钱都算明白了，大家心满意足的坐在甲板上呵呵傻笑。 反正这也算明白了，周果提议干脆将这钱给分了吧，她手里拿着这么多钱也不安心啊，还是分下去好，大家也摸摸钱。 第86章 管钱 一听分钱，大家伙更高兴了。 有人机灵的立即就找来小称，剪刀，往地上一摆，还有人到厨下找了一截木炭，又朝船伙计找来一张糙纸，递给赵老爷子，这里头就属他认识的字多，老爷子也没推却。 这也好分的很，十两的银票子那么多，银子也够。 周果拿着剪刀剪银子，刚开始的时候剪不合适，大的大小的小，后面渐渐地摸到了窍门，一剪一个准。 大家看的不住的感慨，这人啊果然脑瓜子好使干什么都比别人要利索，连这剪银子都剪的刚刚好。 每分到一家，当家人将自己家的银子给抱走，一家人走到一旁欢天喜地的去摸银子了，白花花的银锭子在每个人的手里都转了转，银票子更是被翻来覆去的看了个遍，即便一个字也不认得，但就盯着上面的十两看，这是周果刚教他们的。 小半个时辰就分完了。 周家人包括新捡来的两孩子围坐成一圈，中间摆着分来的银子，孩子们忍不住，一人拿了一样嘻哈哈的看，原来这就是大钱。 看够了，黄氏才把这些钱收起来，她想了想，将这些钱都交给了周果。 许氏第一个不同意，“娘，你怎么能把这么多钱都交给果果呢，她还是一个孩子呢，要是弄丢了怎么办呢，这么多钱，这要是丢了我们全家人的心血就没了。” 李氏也不同意，这得担多大的事啊，要是她拿着这么多钱，会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也吃不好的。 周果也不是很乐意管这些钱，这是全家人挣来的，都放在她这里，所有人要用钱的时候再朝她要，确实有些不合适，再说那许氏不是长辈么，哪有长辈朝她那么小的晚辈伸手要钱的，她想的很开，道：“奶，这钱是大家挣得，放我这儿是不太好，不能你们要买个什么针头线脑的也朝我要吧？” 黄氏道：“放在你这儿不合适那放在哪里合适？这么多钱我们家除了你谁还有本事护得住，你听我的总没错，放你那儿，等到时候安稳下来了再分，这个时候又没有要用钱的地方，我们拿在手里也没什么用。” 许氏不乐意，这么多钱她都还没捂热呢，她转了转眼珠道：“那要不先拿一部分钱出来吧，我们的粮食也快没了，也不知道路上还要花费多少工夫，总不能不吃吧。” 黄氏点头，粮食是重头，只是她还没说出口，船就靠岸了。 “靠岸了！” 周果一听靠岸了，忙站起来朝岸边看去，这边是另一个渡口，岸边这会站满了人，都抬头望着他们这艘船，里面有难民有商人有行人，她还在这边看见了马车驴车牛车，穿绸戴金的有钱人。 在对岸的时候看见的除了难民就是商人，但在这里，除了商人里面还有有钱人，看出来，里面的有钱人还有好些是跟他们一样的逃难人。 如果说在对岸周果感觉是从地狱回到了人间，那这里就是从人间到了天堂，赶了这么久的路，他们终于在这里追上了有钱人的步伐。 大家还没下船，就有人来到周果的身边，客气的道：“周姑娘，您要的一百八十石粮食都在这个门里了，你们自己派人去取吧。” 周果点点头，转身叫上里正两人就朝甲板上的正门而去，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就是眼前这堆了满地的粮食袋子，都没处下脚了。 整个大厅包括东西两个次间全是。 里正都惊呆了，他只在每次交粮税的时候才能见到这么多粮食，好一会才有些结巴的道：“这，这么，么多粮食呢？” 转头看向周果，不知道他们来这里干嘛，这可是人家的粮仓，难道是要向他们买粮？ 周果背着小手在粮食堆里见缝插针的转来转去，不时挑一袋打开，里面豁然是一整袋谷粒！ 几间屋子转完，发现一百八十石粮食全都是谷粒，也就是大米！ 这人果真是财大气粗，这么多粮食说给就给，锯她知道的就他们村来说，稻谷的产量远不能跟小麦比，每年有大半的时间在吃面，就算是吃大米那也是混着谷糠煮粥，就这还有好些人吃不上。 算起来，她自从穿越到这里来，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吃过一次米饭呢。 她觉得对方人也不错，他完全可以将这些粮食换成豆子啊麦子啊，或是中间夹着给，但他就是全给了稻谷，也或许是人看不上这点粮食？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就是看不上，就是不屑，因为这些虽然都是稻谷，但都是陈谷! 差不多都是三四年的陈谷，但是他们都到这份上了，能有粮食吃就不错了，还计较什么陈谷不陈谷的。 一旁的里正看着这些粮食眼馋的不得了，见她一个个的扯粮食袋子，吓坏了，问道：“果果啊，你是不是跟这船家商量好了，那这些粮食他多少钱一斤卖给我们啊？可要便宜一点，虽说刚挣了这么多钱，但这笔钱都发下去了，大家后面安家也需要不少钱呢。” 周果看着这些粮食道：“不用，这些都是他送给我们的，叫人进来搬吧，我们该下船了。” 里正：“！！！！” “你，你，你说什么？！！” 周果转头一字一句道：“你没有听错，这些粮食都是白送的，我们没有花一文钱！” 接着道：“这些都是我们的了，叫人进来搬吧，不然船家着急用船，到时候又载回去了。” 里正的眼睛嗖的一下瞪的老大，原地愣神了一会儿后，急急忙忙得就往门外跑，边跑边喊：“快，快来人，进来搬东西。” 人群一窝蜂而入，搬东西啊，也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 “老天爷，这么多粮食，要是给我我一辈子也吃不完啊！” 大人纷纷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谁还想的起来搬东西。 周大仓进来一左一右扛着两袋粮食就往外走。 人群这才反应过来，也不问搬哪去，跟在后面就开始搬。 老爷子率先带着老弱妇孺下船了，在下面清理了一片空地出来，周果带着一些人将板车什么的都搬下了船，然后就在下面等着。 第87章 大刀 不多会就见人扛着一袋袋粮食从船上下来了，周果指挥他们将粮食一袋袋码在板车上，一车一车的装，一车装完才开始装下一车。 他们人多，剩下的一人一袋粮食就全被扛下来了。 船上已经没有他们的东西了，粮食也装好了车。 周果正想招呼人走，船上先前那个小哥就捧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下来，走到周果面前，躬身行了一礼道：“周姑娘，这是我们主子吩咐送给姑娘的临别礼，算是补了那二十石粮食的缺，他说您一定用的上。” 众人都不由侧目。 周果看着眼前这个古朴无华的漆红色匣子，竟然隐隐有些期待，她也没客气，人都说了是补给她那二十石粮食的缺，痛痛快快的接受了，笑着对那人道：“我收下了，就说我谢谢他。” 小哥笑着退下了，转身头也不回的上了船，收了船板，向对岸驶回去。 周家人跟赵老爷子都围上来。 “姐姐姐姐，你快打开看看，看看里面是什么？”周粟跳着脚道。 黄氏则忧心道：“平白收人家这么重的礼怕是不好，也不知道对方安的什么心啊。” 李氏则看着自己的闺女，她相信这孩子，一直以来做事都是心里有数的，而且赵老爷子是跟着去的，他也没有说什么，就说明这礼可以收。 周大仓道：“没事的，娘，这礼啊是补给果果的，可以收。”说完又对着周果道：“果果，快，打开看看，这么大的盒子里面的东西一定不得了，也让你小叔我开开眼。” 周麦几人闻言都点头，有钱人送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周果在众人的期待下，缓缓打开了盒盖。 一把大刀豁然出现在眼前，她一愣，这人送了她一把刀？ 几声抽气声在耳边响起。 “天呐，这竟然是一把刀？是什么刀啊，这么大这么长，没见过啊!” “看着就威武霸气！” 众人听见不由的都围上来，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刀。 周果缓缓将刀拿出来，只见这刀长约三尺五寸，上窄下宽，刀刃隐隐可见寒光点点，刀身什么雕刻都没有，就是她拿在手里有些轻，但就她这力气，平常武器根本不趁手。 老爷子看着这刀不由的点头，“虽然不是顶好的刀，但也够用了，总比你那小锄头强。” 周果点头，颠了颠，是比小锄头强，小锄头拿在手里跟一张纸似的，这个可比那个有分量点。 对于这份礼她很喜欢，这年头有一把防身的刀比什么都重要。 周麦几个个个都跃跃欲试，“果果，这刀能不能借给哥哥看看？” 周大仓抢先道：“什么给你们看，轮到你们了吗，你们前面还有一个我呢，要看也是我先看，你们都往后面去，嘿嘿，果果，这刀能不能给小叔看看？” 众人纷纷道：“那给我们大家也看看，这可是个新鲜玩意，别说我了，就是我爷爷只怕也没见过。” 都吵着要看。 里正受不了了，大声道：“看什么看，这是人送给周果的礼，你们凑什么热闹，再说给你们看你们看的明白么，都这会了，还不快上路在这儿等什么呢，上路啊！” 这么多粮食呢，周围这么多人都看着呢，真是没个轻重！ 众人只好按捺住激动的心，在众目睽睽之下，推着一车车满当当的粮食离开了。 直走了好一会儿，远离了人群，众人看着板车上这满当当的粮食才慢慢的回过味来。 有人嗷的一声就叫了起来，“啊啊，里正啊，我们把别人的粮食给抢了！” 里正没好气的还没开口，旁人就一巴掌拍过去了，“你鬼叫什么，生怕别人听不见是不是，给我小声些，做了这事不知道捂着还嚷的满天下都知道，你是不是傻？” 周果险些笑出来。 周家其他人这时也从周果的大刀里回神了。 黄氏看着周果下意识道：“这么多粮食是你们跟人家买的？” 许氏，“这得花多少钱？” 李氏道：“钱不是刚分，都还在她包里装着呢。” 家里人都看着她。 周果就将事情简略的说了。 黄氏皱着眉头道：“这么多粮食，这人脑子是不是不太好，白送这么多粮，还给你送大刀。” 是啊，周围人听见都忍不住凑上来。 周果双手一摊，道：“就不兴人家是个好人啊……” “周果，周果！你上后边去干啥，上前来，带路啊！”里正在前面被吵烦了，朝着周果呱呱喊。 她也松了一口气，提着大刀就往前面去了，她实在是不好说他们可能把果子卖便宜了，那人可能捡了个大便宜，心情好良心发现看他们可怜这才补这么多，她要是这么说怕家里人怄死。 周大仓也在跟老爷子悄悄咬耳朵，“叔，我觉得这果子我们卖便宜了，您瞧他送给我们这么多东西，恐怕就是心虚。” 老爷子拍拍他的肩膀，道：“其实也差不到哪里去，你想啊，这年头哪里都在打仗，兵荒马乱的，粮价蹭蹭蹭的往上涨，我们就是有钱能买来多少粮食？再说这会上哪买粮食去，他能不计较的给我们这么多，我们已经要烧高香了，至少他连砍都没砍，一百八十石全给我们了，剩下没有的也给周果送了一把刀，认真算起来，我们亏不到哪里去，小伙子，这点你得跟你小侄女学学，人啊，不能总是在这些枝头小节纠结，放宽心。” 周大仓闻言有些羞愧，低下头沉思。 老爷子点拨到此，将李来抱起来，李来就是那个捡来的连路都还不大会走的孩子。 大的那个姓李，叫李望，周果觉得两人都是捡来的，都是兄弟，那就跟着一起姓李好了，名字取的也随意，因为是捡来的，所以叫李来。 板车上这会也没位置了，赵老爷子就将人李来抱在怀里，或是背在身上，李望则乖乖的跟在他脚边走。 自己小徒弟捡来的两孩子自己不照顾，全扔给他了，他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成了奶孩子的了。 但一想自己的徒弟也才八岁呢，全都是孩子，又觉得自己给自己找罪受，非要找个那么小的徒弟，自己不光得教她习武，还得给她照顾孩子。 第88章 考考你 但一想自己的徒弟也才八岁呢，全都是孩子，又觉得自己给自己找罪受，非要找个那么小的徒弟，自己不光得教她习武，还得给她照顾孩子。 周果却没想那么多，提着一口大刀昂首挺胸的走在最前面，别说，后面的人见着她这背影还真有一种安全感，不怕劫匪强盗也不怕找不着路，还不用担心没吃的，比里正还靠谱。 队伍里其他人看着板车上这些满当当的粮食，又听说这些都是周果三人跟那大贵人一张红嘴白牙要来的，一文钱都没花，真是对周果三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么多粮食啊，他们自己家那几亩田地，起码要种二十年才能有这么多，大家不由的想，那大贵人可真是个好人，这么些粮食竟然说给就给。 最前面的周果一手提刀一边脑子里却在想，这么多粮食，今儿晚上她应该能吃一顿饱饭了吧，别说有了粮食是要省着吃，但是这第一顿是不是得让大家伙吃一顿饱的？ 反正这些粮食也是白得的。 啊，最好沿途在抓只猎物什么的，山鸡兔子什么的都可以啊，她最近的腿脚功夫在师父的训练下，可是与日俱增，正想练习练习呢。 她见沿途一路遇上的人都是拖家带口的，但跟以往大不一样的是，这些拖家带口的人大都赶着驴车，牛车，马车，再不济跟他们一样，推着板车，板车上还装着满当当的东西，一看就是有家资的人。 逃难到了这里，大河就筛掉了一大半一无所有的难民，她想现在这条路上真正意义上的穷人恐怕就他们只有这伙人了，而他们能度过来，还全靠旅途中得来的那些果子。 所以，在这样的氛围中前行，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这伙人被盯上，要是真有人怕，恐怕还得是那些个坐车的人怕他们这群泥腿子，毕竟他们人多，看着什么都没有，还真有可能盯上他们。 想明白了这点，对着那些看见他们就眼神闪躲，架着车咕噜噜远走的人来说，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还挺高兴地，没有人打扰她可以好好的练功了。 老爷子近来在教她怎么精准的投暗器，怎么瞄准，怎么投掷，这个最适合在赶路的时候练，一点也不耽误，移动靶固定靶怎么方便怎么来。 投掷的功夫不见涨，这眼神感觉是越来越好使了。 她想着这项神功要是练成了，以后想吃什么山鸡了，那不是一颗石子就能搞定了。 有肉在前面吊着，她练这个比练别的都有动力，抱着能早一日吃上野味的念头，这一路上就没停下来过。 老爷子对于徒弟的这份刻苦表示了高度的赞赏，捋着胡须不住的点头，“为师的暗器功夫不成，以往跟人对打没少在人手底下吃亏，你如今进步这样神速，我也就不担心以后你会在人手底下吃亏了，这样功夫要是练的好了，后面练习箭矢弓弩这样的武器也会事半功倍。” 周果眼睛一亮，可惜她没有箭，不然啥时候还愁野味吃啊。 周大仓闲着没事的时候也跟着一起练，这会也没有什么危险，周果又叫着他上前来跟她一块练，这练功嘛，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有劲的多，他们还能时不时的比比。 一路练，一路走，一口气行了一个时辰，这个时候天还大亮着，但她却选了一块宽阔背风的地让队伍停下来歇整。 找到里正，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通，里正乐的直点头。 走到队伍的中间，高兴的大声宣布，“今儿是个好日子，我们过了河，有了安家费又有了粮，这一路上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所以，今儿晚上粮食可劲做，做干饭，大家放开了肚皮吃，每个人都要吃饱，就当是过节了！” 话音未落，大家都欢呼起来。 有的人还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里正，您说的是真的么，真的让我们都吃饱啊，我一顿可能吃四碗干饭呢，这要是放开了肚皮吃，这些粮食够造吗？” “是啊，我一顿也能吃三碗。” 里正笑着道：“所以啊，当是过节了啊，平常时候哪能这么吃，今儿是个好日子，逃难那么久以来，今儿算是过的最舒心的一天，这么吃一顿让大家过过好日子。” 众人都高兴不已。 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忙了起来，一家人分工明确，连最小的孩子都被分了一个挖野菜的活，大家热情高涨。 周果则被老爷子带着进了山，她暗戳戳的高兴，挖了这么久的野菜，如今终于轮到她打猎了，这一路除了刚开始那条大蛇，就没尝过肉味。 只是一进山，老爷子嗖的一下就蹿上了树。 她仰着头呆呆地看着站在两丈高的树杈子上的老爷子，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老爷子居高临下道：“你也练了那么多天了，我现在来考考你，看看你的脚力练得怎么样了，从现在开始，一炷香的功夫我会停下来，你要是能在半盏茶的功夫跟上来就算你赢。” 说完一个纵身就消失在了树杈。 周果连一个字都来不及说出口。 她低头揉了揉微酸的脖子，看了看两丈高的树杈，真想一个纵身也飞上去，但她现在还没有这个本事。 连身都来不及热，寻着老爷子的踪迹提着她的大刀就跟了上去。 山林里路并不平坦，崎岖难行，哪哪都是障碍，每每遇到山包大石头她也只能绕过去，还得仰头在林子里四处寻找师父的留下的踪迹，一来二去的浪费了不少时间。 不过，好在师父给的时辰宽裕。 但就是这样，当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在一处山谷找到他的时候，半盏茶的功夫也用的差不多了。 看着不远处老爷子的背影，她连笑都来不及展开，用尽身上最后一点力气发足狂奔，飞一般扑到他的面前。 老爷子却挥挥手有些兴奋的道：“这溪里头有鱼，还不小，叉了弄回去吃。” 说完就拿起一旁早就削好的叉子下了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好似根本不是出来练功的，倒像是散步。 周果摊在地上直喘气，笑意却一点一点在眼底蔓延开，她做到了。 喘了好一会儿，气息渐渐平下来，耳朵却没闲着，听着老爷子在水里哗哗哗的动静，好像插了半天一条鱼也没插上来。 第89章 烤鱼 她没忍住一个翻身从地上坐起来，看着他那简易的鱼叉一次次扎进水里又一次次光溜溜的抬起来。 看出来了，老爷子在这方面是真的不太擅长。 她起身，挽起裤脚，穿着草鞋进了溪水。 溪水清凉透彻，脚一下去，冰凉凉的立即驱散了暑热，哗啦啦的正往外冒的汗水好像也被什么抑制了，要不是师父在，她此刻真想在这水里痛痛快快的洗一个澡。 一旁的老爷子见她下了水，就道：“诶，我给你削的那鱼叉你怎么不用啊，我也看看你那暗器练的怎么样了，准头准不准。” 周果满头黑线，“师父，我正儿八经的也才练了一个时辰而已。” 老爷子摸摸鼻子道：“那也看看嘛，一个时辰没准就能抓起来鱼呢。” 周果就看向他，觉得这老头子八成就是想吃鱼了。 老爷子嘿嘿笑。 她无奈，低头在水里仔细看了看，这里面还真有鱼，只是好像都不大，差不多都是手掌大小，她想吃大鱼！ “那那那，你看见没有，你左前方离你大概两丈远处，有一条大鱼，看起来起码有两斤，你去试试。”老爷子说着还不忘把手里的鱼叉递过来。 周果低头左右看了看，没提刀，也没要他的鱼叉，从水里抱起一块脸盆大的石头，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在大概一丈远处停住，然后举起手里的大石头，对着那条大鱼，猛地一掷。 轰的一响，溅起了半丈高的水花。 她走过去，喜滋滋将那条被砸晕的大鱼就这么给提了起来，提起来一看，是一条大草鱼，大概有个四斤重，很够一餐了。 老爷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将他怎么也插不着的大鱼给提了起来，顿时来了精神，道：“来来来，果果，好徒弟，你在去多抓几条，那边还有好多呢，抓回去让大家都跟着尝尝鲜。” 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大鱼就喜滋滋的上岸了。 周果将鱼递给了他，二话没说就转了身，队伍三百多人，每个人都吃够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多抓几条大的，让每个人的都能喝上鱼汤还能吃上一片鱼肉应该还是可以的。 前面有一处大浅滩，那里的鱼应该多。 走到浅滩沿着岸边走了一圈，果然在里面看见了好几群黑压压的鱼群，这深山大概很久都不来一个人，这里的鱼资源还不错。 她如法炮制的抱着大石头朝着看中的鱼群砸下去，一石头下去能砸晕十几条鱼，这个时候也不挑了，大鱼小鱼都要，都是肉啊。 她还在里面看到了很多透明有两个手指节那么长的虾，给她馋的，直往外冒口水。 但相对于虾这么点不够塞牙缝的肉来说，显然还是鱼这种庞然大物要划算的多，她转身投进鱼群的怀抱，抱着大石头一次次的砸。 刚开始的时候鱼群傻不拉几的等着她砸，后面砸了几次鱼也学乖觉了，还没等她靠近就摇着尾巴嗖的一下就窜走了。 只是鱼群实在太多，她每次都能有收获。 一炷香的功夫她就收获了大大小小的一堆鱼，浅滩里这会再也不见一条鱼了，应该都躲进了远处的深水里。 她上岸割了几根野藤，将这些鱼按大大小小的个头都串了起来，到时候只用提着走就成了。 这里两斤以上的大鱼有二十六条，剩下的小鱼她没数，但也不少，这个天气肉都容易坏，但烤干了应该也能放上一夜，明日早上还能吃一顿。 她擦擦头上的汗，抱起身前的竹筒仰头咕噜噜将里面的水喝了个精光。 后又打了半桶溪水进去，盖好盖子， 转身往上游走去，那里沟窄水浅，好捉虾，她得捉些虾。 虾没法子，这东西小只能一只只的捉。 她弯下腰，秉着呼吸扒在上面，看着石头缝里那些自在悠闲的虾笑开了花，伸出双手，慢慢的将这虾给捧到手心里来，然后双手猛地一起一合，这虾就在手里了。 摊开手掌，将这虾用两根手指捏住，捏起来一看，这河虾比一般的虾要大，这只要有她小拇指长，两根长长的须须，一口下去还是能吃上一点肉的。 她将身前的竹筒打开，将这只虾丢了进去，盖好盖子，开始捉下一只。 这虾是真好捉，她一口气捉了半桶，待还要捉，老爷子已经在一旁喊了，“快别捉了，上来了，天也晚了，快来吃，吃了我们也好回去了。” 她抬头一瞧，太阳已经到了山边，是晚了，也不知道营地那边怎么样了，他们出来也好一会了。 一阵阵烤鱼香气从不远处飘过来，勾得她的馋虫不住的往上冒。 上岸迈起大步跨跨朝师父走过去。 老爷子面前挂着一条已经烤好的大鱼，他这会正顾不得形象的抓肉大吃，时不时被烫的龇牙咧嘴的，“嘶，哇，好香好香！” 周果见状不由得吞了一下口水，连忙坐下来，也顾不得别的了，也学着师父的样子徒手抓肉吃，这要是等她削一双筷子回来，只怕留给她的只剩下一副鱼骨头了。 咸香鲜嫩微微弹牙的鱼肉在嘴里爆炸开，周果差点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此刻她也顾不得形象了，也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弟子，只徒手抓肉吃，一口接一口，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两师徒埋头苦吃，眨眼的功夫就将一条鱼给吃完了，四斤的大鱼转眼间还剩了一副骨架子。 老爷子连这副鱼骨头不都放过，取下来从头到尾嗦了嗦，然后放在嘴里慢慢嚼，“真好吃啊，这才是人过得日子。” 周果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后知后觉的道：“师父，您还随身带着盐呢？” 老爷子不以为意道：“是啊，我从前是个镖师，别说盐了，有时候还能带着香料呢。” 她点点头，她说怎么这溪里的鱼一股盐味呢，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下山了，再过不多会，天就要黑了，她站起身道：“师父，我们该走了。” 老爷子恋恋不舍的吐了嘴里的鱼骨头。 周果将火堆灭了，提起大刀，拎起几串鱼，就打算走。 谁知刚一走，老爷子就蹲下了。 第90章 分鱼 看着面前这个大背影，她呆了一呆，偏过头缓缓问道：“师父，你这是干什么啊？” 老爷子回过头没好气道：“干什么？这不明显吗？背你啊，山里黑的快，夜路不好走，我怕你摔死，快点的，我们出来也好一会了。” 周果不好意思的摆手，“不用了不用了，那多不好啊，怎么还能让你老人家来背我呢。” 她都多大了，哪还能让这么大年纪的人背。 老爷子催道：“快点，在耽搁下去天真的黑了，我们这么久不回去，说不定你娘他们还得进山来寻我们呢，这山里说不准有野兽。” 她一听连忙爬上了他的背，还隐隐有些期待。 老爷子猛地一下站起来，道：“抓好了！” 然后就风一样的窜了出去，在山林间借着大树石头的力，腾挪飞跃。 周果在身后紧紧抓着师父的衣领，感受着风呼呼刮在脸上的紧迫感，只一瞬间她就爱上了这种脚不着地飞跃的快感，果然，古人诚不欺我，这世上还是有轻功的，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是也足够了。 她决定从今后要更加刻苦练功，争取早日能像师父一样，也在山林间飞奔。 两人下山回到营地，天已经擦黑了。 李氏正等的着急，频频的望向山林的出口，“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出事吧，这天都黑了。” 许氏道：“二弟妹，你就放心吧，有老爷子跟着能出什么事啊，就老爷子那身手，真要是碰上什么野兽，打不过还不能跑么，他那一跳三四丈的功夫什么野兽能跑过他。” 话虽是如此说，但李氏一个当娘的怎么能不担心呢，就连黄氏也眉头微蹙。 眼见着饭都熟了，挖回来的野菜也摘好洗干净下锅煮好了，太阳都落山了，这两人还不见踪影，大家不由的都有些着急起来。 里正跟周大仓等人商议，“是不是带几个人进山去寻一寻，这两人可不能出事啊，老爷子就不说了，就说周果那丫头吧，那我们离了她，到时候只怕连路也认不得了。” “是啊，没有老爷子这尊神佛镇着，就怕前面万一再来几个强盗，我们哪能打的过人家呢，我可不想再死人了，一路来死的人已经够多的了。” 众人都点头。 “诶，回来了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众人闻言大喜，都往山脚边看去。 周果一手提着大刀，一手提着一串鱼，老爷子提着三串鱼，两人一走出林子，众人都围了上来。 “哎呀， 你们俩可算是回来了，上哪去了，天都要黑了，大家都担心你们出什么事，正商量着带人进去找你们呢。”许氏忍不住率先开口。 周果还没开口，老爷子就笑眯眯的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说着将手里拎着的几串鱼提了提，道：“我们在山里找到了一处小河，在河里抓了半天鱼，拢共抓了这么多，想让大家伙都跟着尝尝鲜。” 众人一看他手里的几串鱼，那么多，个个眼睛都瞪的老大，喉头不住的咽口水，鱼啊，就是在家的时候那也不是能长吃的，也就过年过节的时候能吃个鲜。 周果见他们都不动，道：“这些鱼大家拿下去分了吧，分量不是很多，也就能保证每个人吃到一两口。” 说着将自己手里拎着的那串也递出去了，许氏见状连忙接过。 众人高高兴兴的接过，相拥着分鱼去了。 许氏也转过身高高兴兴的回了营地，这么大串鱼，她可得挑几条大的留下来，家里孩子那么多，个个饭量都大，得吃个够。 李氏也跟着回去了，这鱼得处理出来，紧着吃呢。 原地转眼间就只剩下了周果师徒俩。 老爷子背着手慢悠悠的往营地走去，虽说刚吃了一条鱼，但那么条鱼两个人吃哪里够，自家徒弟又是个饭量大的，一个人吃了大半条，他这个老的哪能抢过小的，没吃饱，得再去吃点。 周果摸摸肚子，下意识的舔舔嘴唇，师父烤的鱼真是她两辈子加起来吃过的最好吃的烤鱼了，鲜嫩又没有腥味，滋味十足，那么点没吃够。 拖着步子回营地。 许氏提着那串鱼，率先刷了两条最大最肥美的鱼下来，然后就把这串鱼递给一旁早就等着的众人，就不管了，喜滋滋的开始杀鱼。 众人见她把两条最大的鱼撸走，也没有异议，这鱼毕竟是人周果跟人师父带回来的，不说全都分给他们，就是一条不分给他们，他们也不能说什么不是。 剩下的人家也不贪心，有那人口少的人家干脆就分了几条小鱼，王氏带着两孩子就分了两条小鱼，想着两孩子一人一条，这小鱼也比成人巴掌大，很够了。 人多的人家就多分些，一条大鱼加几条小鱼。 这么一通分下来，一个不满的声音都没有，大家吵着叫着让人快点，分了鱼大家也好回去做去。 没多大会几串鱼就分完了，大家高高兴兴的开始杀鱼做鱼。 整个营地闹哄哄的，众人笑嘻嘻的跟过年似的。 老周家这边，许氏撸下来的两条鱼也着实大，一条约摸五斤，一条约摸八斤。 这么大的两条鱼，黄氏几人正商量着怎么做。 许氏道：“我看还是整个煮吧，都这个时候了大家都饿了。” 李氏摇头，“还是剁成块好一些，这么大整个煮，得要多少水啊，半晌煮不开。” 黄氏点头，“那就剁成块，剁大一些，要夹就夹上一大块，吃个过瘾。” 孩子们围着这两条鱼嘻嘻笑，看稀奇，纷纷上前试，看看谁能拎得动这么大的鱼。 周粟见哥哥姐姐们都试过了，自己也不甘示弱，指着最大的那条鱼奔过去，伸出小手一提竟然没能提起来，差点被带着摔个狗吃屎。 惹得几个哥哥姐姐大笑，周桃笑的尤其大声。 两个捡来的孩子也难得露出笑脸。 周果则跟周大仓两人拿着小石头投不远处的一颗小树，小树在火光的映照下，模模糊糊尚能看的清楚，两人跟比赛似的，你一颗我一颗，谁赢了谁明日多蹲半盏茶的马步。 第91章 终于吃了顿饱饭 两人玩的起劲，家里的孩子跟他俩已经玩不到一起去了。 孩子们玩闹，大人们这会已经开始煮鱼了。 煮鱼也方便的很，有现成的野菜汤，添把火添大半锅水，重新把汤煮开，然后把切成块的鱼肉丢进去，放入一些盐，咕嘟咕嘟煮开就能吃了。 鱼香味不一会儿就在整个营地传开来，众人更是热情高涨，这些年年成不好，有时候过年一家人就守着一块豆腐过活，有的人家鱼可是多年没吃了。 汤一开，孩子们都拿着碗在锅边守着了。 周家也不例外，周果跟着家里的孩子一人一个碗守在锅边。 两条大鱼被切成块，全部下锅，混着之前的野菜，加上汤汁，有满满一锅，香气四溢，孩子们眼巴巴的瞧着，都不舍的眨。 黄氏搬出家里唯一剩下的水桶，揭开上面的盖子，里面是满满一桶已经煮好的饭！ 今晚的饭竟然要用桶盛！ 家里其他人虽然已经见识过了，但此刻见着这么多饭，还是能让他们今晚这一顿全部吃光的饭，都不由的喜笑颜开，个个脸上都挂满笑。 不知情的周果被这桶饭惊的忘了说话，在她逃难的这么多日子里来，家里每每煮饭都是用锅煮，煮上大半锅稀粥，里面和着或晒干或新鲜的野菜草根，一家十多口就那么点吃的，她每次瞧见都不由得摸肚子，看着就吃不饱，肚皮不由的更饿了。 但今日不同了，这么大桶饭，这么大锅菜，瞧着就有安全感，踏实感油然而来。 她朝桶里瞧去，见里面是脱了壳的米饭，黄白相间，雪白的饭粒间夹着这一片片黄色的谷壳，米粒又碎，但那又有什么要紧，不管怎么说，这是大米饭啊。 估计也是用石头垒的，能脱壳脱成这个样子，已经需要很大的功夫了。 她端着自己的碗等着奶奶给她打饭。 因为她的饭量大，为了让她少盛次数，黄氏给她拿了家里最大的碗，这碗以前是用来盛汤的，这么大的碗当然每次都盛不满，只能盛半碗，过后在喝半碗汤，也就差不多了。 黄氏给每个人都打好饭，轮到她了，接过她的大碗，给她满满的打了一碗，都冒尖了。 周果开心的接过。 黄氏端了自己的那碗饭，笑着道：“好了，开始吃吧。” 孩子们一听什么都顾不上了，埋头在锅里捞鱼吃。 李氏率先给周果夹了一块，然后给捞不着鱼的小儿子也夹了一块，大儿子已经不用她管了。 黄氏则给两个被周果捡来的孩子一人夹了一块，大的那个能自己吃了，小的这个还不会吃，她给这孩子盛了一碗饭，泡了点鱼汤，夹了些野菜，打算先把这孩子喂饱了在自己吃。 李氏见状默默地给婆婆碗里夹了好几块鱼肉，许氏见状也夹了一块，她不能落后不是。 周果埋头苦吃，虽说刚在山里吃了半条烤鱼，但那点东西哪里能饱肚，还是粮食顶饿管饱。 多少天了，她从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每天都饿肚子，饿的眼冒绿光，此时眼里哪还能放得下别的？ 鱼肉鲜嫩混合着野菜的清香味，让人食指大动，她吃一口，不由的闭上了眼睛，太好吃了！ 尽管米饭粗糙，但她都吃了那么久的麦子饭了，这点事算什么。 孩子们一个个埋着头吧唧吧唧苦吃，连话都没空说一句。 李氏见婆婆没吃上饭，匆匆吃完了一碗，接过她手里的碗，道：“娘，我来喂吧，你先吃，好吃着呢。” 说着就开始给孩子喂起了饭。 黄氏道：“还是我来吧，再有几口这孩子就吃完了，他人小也吃不了多少，哪有一个孩子两个人喂的道理。” 李氏哪里过意的去，怎么说这孩子也是自己闺女带回来的，“没事，我都吃了一碗了，也不那么饿了，你过去吃，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肯定饿了，这里你就不用管了。” 黄氏见扭她不过，只好端着碗开始吃。 营地差不多这会都吃上饭了，香喷喷的鱼肉让大家欲罢不能。 一同歇在路边不远处的其他人家，闻着这馋人的饭菜香，又见着三百多号人吧唧吧唧就着热气腾腾的锅子吃的热闹，也不由得咽口水，他们虽然不缺吃的，但瞧着就是这边的香啊。 周果抱着碗一口气吃了两碗饭，吃了好多鱼肉跟菜，又喝了小半碗汤，吃的肚子都挺了起来，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了碗。 周家人都吃完了，只剩下她最后一个，她把锅里最后那点汤也不浪费的给喝了，撑的差点都走不动道了。 摸摸肚皮看着漫天的星辰叹了一口气，吃饱的感觉可真幸福啊，幸福的她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只想睡觉了。 孩子们个个摊手摊脚的躺在地上，脸上是吃饱了的幸福满足感。 黄氏几个大人吃饱喝足后也有些懒得动。 许氏道：“这可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鱼了，那么大一锅连汤都被我们喝完了，哎呀，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吃上鱼了。” 说完没人接她的话，她又自言自语的道：“岂止是汤喝完了，一桶饭也吃完了，以后啊我看还是得省着吃，谁家能经得住这么造啊，一顿一桶一顿一桶，家里有金山银山也得吃空。” 黄氏道：“行了，少说几句吧，孩子们都睡了，忙活一天了，你不睡别人还要睡呢。” 许氏由是满足的闭上了嘴巴，她就是吃多了闲着想说说话，怎么一个说话的人都找不着。 李氏忙着照看孩子们，见他们都睡了，自己也躺下闭上了眼睛，还是睡在闺女旁边，给她遮遮风，挡挡虫。 不多会，营地的呼噜声就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除了几堆火跟几个守夜人，大家都睡着了。 今晚的星星似乎格外多格外亮，连众人这些呼噜声似乎都透着一股吃饱喝足后的满足劲。 周果第二日一睁开眼睛，天色还刚蒙蒙亮，身旁的周粟跟旁边的两个孩子还没醒，哥哥周麦跟她娘已经起来了。 第92章 背大刀 她一骨碌爬起来，揉揉眼睛，趁着家人做早饭的功夫，打了几遍刚学的拳法，一套虎虎生风的拳法打下来，汗如雨下。 周大仓也没闲着，扎了会马步后开始练他的枪法，拿着一根一丈多长的木棍舞的还有模有样，更多的只是摆样子，还没多大的威力，但周大仓已经很满足了，谁能想到呢，有一天，他竟然还能学枪法，这还是开国大将军的枪法，也不知道他学了，能不能也能当大将军？ 两人差不多是同时收工。 这会众人差不多都醒了，早食也做好了，黄氏招呼着家人吃饭。 周果洗了把脸，端着碗走过去，一眼就看见了锅里那跟往常没多大区别的粥，只不过今日的粥是谷粒，看着满当当的一锅，里面肯定是加粮了。 也是，不能说顿顿都像昨晚那么吃，但他们有了这么多粮食，怎么着也得吃饱一点吧。 “诶，娘，今日这粥饭好像比平常时候要多啊，这么大一锅呢。”周大仓一边擦着汗，一边看着锅里惊喜道，平常时候可比这个少多了。 孩子们都看过来。 黄氏笑道：“如今粮食也不那么缺的慌了，虽说原是该省着吃，但是里正说大家伙还在逃难，不能吃好就该让大家吃饱一些，也趁机给大家补补。” 许氏就道：“那也不能那么吃啊，足足比平常多了一碗粮食呢，多少够这么吃啊。” 黄氏看了她一眼道：“那你就少吃些，帮孩子们把这多吃的粮食省出来。” 许氏傻眼！ 周果嘴角扬起笑意。 “行了，吃饭吧，吃完了好上路，也不知道这路还要走多久，怎么就感觉没个头呢。”黄氏一面说到一面一个个开始打饭。 周果抱着一大碗粥唏哩呼噜喝的香，一旁的周粟头埋在碗里不时淅沥沥吧唧吧唧，都没抬过头。 她扫眼看向周边其他人家，因为粮食足够，家家户户都不慌不忙的吃早食，竟吃出一股慢悠悠的闲情逸致出来，跟在家的时候似的，一点也不急，要是以前啊，个个都吃的跟赶考似的。 她很快就将碗里的粥吃完了，心里却想着这要是昨晚的鱼块没有吃完，今早上跟粥一起煮，那也很好吃了，有滋有味的。 黄氏见状又给她打了一碗，还是满满的一碗，她喜滋滋的接过，满足感从心底深处冒出来，这一碗吃完，肚子也饱了。 吃饱了就踏实，不像之前，粮食不足的时候，就算是吃饱了心里也感觉空落落的似的，一整天下来，什么时候都是饿的。 吃饱了饭的众人这会身上都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逸感，大家干活不疾不徐说说笑笑，有条不紊的安排好各种事，片刻间东西就收拾完了，就连孩子们都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氛围，打打闹闹的也不会惹得大人不高兴。 周果心下感慨颇多， 果然人还是得吃饱，吃都吃不饱哪还有心力想其他的。 队伍开始动起来，她提着自己的大刀自觉往前去，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的就把这刀当拐杖使了。 这么一直提着也不是个事，人家剑还有个剑鞘呢，这人刀都送了怎么不送个套子给她呢。 她跑回去找到她娘，央她给找一块布出来，她要把这刀裹起来背在背上。 李氏一听就道：“那你还是放在那盒子里吧，这刀锋利的很，万一你摔了或是背朝天硌着了，伤着你怎么办呢？” “不会的，我会小心的，而且我就算是背朝天，那刀锋也不会对着我啊，贴着我背的是刀身，娘，你就放心吧，我这么提着总不是个事，你瞧，多显眼啊。”她舞了舞手里的大刀。 凌厉的刀锋散发出阵阵寒光，李氏不由得后退，看着这样的闺女，也觉得确实有些显眼。 他们这个队伍又大，孩子在前面带路本来就够显眼的了，要是走哪都提着一口大刀，确实会引来旁人的侧目，“行了，这事交给我了，你就别管了，回头做好了给你。” 她找出家里的多余的布头，这些都是之前做衣裳剩下的边角料，她把这些布块都缝起来，缝成一大块，然后将闺女的刀紧紧的裹了一层一层，连刀把都看不见了，又拿了两根带子出来，一头一尾的牢牢绑了。 周果看着被裹成木乃伊似的大刀嘴角抽了抽，“……娘，裹成这样，不是更显眼了么？” 李氏看了看道：“哪里显眼了，一点也不显眼，这多好啊，裹的紧紧的，刀锋也不会随便伤人，你用的时候一层层打开就行了，来，绑上。” 她晃了晃背上的刀，这刀跟她比也矮不了多少，得亏是斜着挎背的，不然走起来还得打小腿。 家里哥哥姐姐见了都笑，小小的人儿背着这么大一柄刀，怎么看怎么奇异。 周粟则眼睛亮晶晶的道：“姐姐，能不能给我背背？” 李氏点了下他的小脑袋，道：“什么你都要跟着凑热闹，这刀可不是闹着玩的，锋利的很。” 说什么也不准他玩。 他也不生气，不玩看看也好啊，看着周果的背影道：“可真威风啊！” 语气里满满的崇拜跟羡慕。 家里其他的孩子都不由跟着点头，是挺威风的，也很扎眼。 一路行过去，遇到的人不由的都对这个这么庞大的难民队侧目，然后目光不由又被最前面的周果吸引。 这孩子走在最前面也就罢了，但是那头发是怎么回事呢，背上那裹了一层又一层的东西是什么东西？ 看那形状，倒像是大刀？？ 一个那么小的孩子背着这么一把大刀？ 人都还没大刀高呢！ 应该不是，怎么可能呢，这个队伍那么多大人，一口大刀干什么要让一个孩子背，那不是大刀是什么呢？ 人吃的饱了，这闲心也是多到没处使，这些不差吃的人眼神那是一个赛一个露骨。 有的人碍于队伍人多没敢开口。 但有的就不那么想了，有那家里富裕的人打从心底里瞧不起这帮子泥腿子，看着周果那么小个孩子，也不放在眼里，一个十三四岁的公子哥模样的少年径直道：“诶，小子，你那背上背的是什么东西，还有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之前是和尚么？和尚又怎么跟这些人混在一起？” 第93章 血光之灾应了验 周果面不改色的继续前行，跟没听见似的。 那人不乐意了，“诶，我说话你听没听见，你聋了是不是，问你话呢，你背上背的是什么东西？” 这下众人不乐意了，怎么还骂他们的幸运果呢。 “诶，你怎么骂人呢，我们又没得罪你，你嘴巴怎么那么臭，怎么，一大早的吃屎了？” “不不不，我看他不是吃屎，是家里长辈没教养好。” 众人纷纷开口。 以往在村里的时候大家遇到这些有钱人那心里难免有些惧意，但现在嘛……大家都是逃难的，家都没了，谁又比谁高贵不成。 对方给气坏了，帘子刷的捞开，一个约摸三十来岁头上插金戴银的妇人露出了头，看着他们这行人，不屑又轻蔑的打量了个遍，嘲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一群吃不饱饭的泥腿子，你们脚上那泥洗干净了吗，成日里跟土打交道的人浑身上下有什么东西能拿的出手吗，还敢骂我们，怕是忘了以往是谁给你们一口饭吃，不识相的东西，吃了奶就忘了娘是不是？” 一席话说的大多数人没了言语，以往确实在有钱人家里讨过生活。 对面见他们这边不出声了，就得意起来，果然是一群没见识的泥腿子。 周果眉头微蹙，打量了那妇人一眼，神神叨叨的指着她的眉头道：“这位夫人，我瞧您印堂发黑，怕是不久就会有血光之灾，有可能死于非命，常言道祸从口出，我看您还是收敛一些为好，这几日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妇人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眉头，眉头一竖，眼睛一瞪，就要怒气冲冲的骂人。 然后一眼就看见了背着大刀的周果，她见她这头发剪的这么短，还真可能是和尚，对于她的话虽然不相信，但话一旦听进去了，就没那么容易倒出来了。 张了张口想骂吧，看人家是个神神叨叨的小和尚又怕真有什么事，最后只能憋屈的道：“说什么呢你，神神叨叨的，哪里来的野孩子，还冒冲小和尚，当心天雷劈了你。” 说着狠狠地放下了帘子。 然后众人就瞧见刚才还不慢不快的马车这会撒了欢似的往前跑，跟后面有瘟神似的。 大家就高兴的哈哈笑起来。 “我看着有钱人也不怎么样嘛，说那么两句还不是害怕的跑了，原来他们也有害怕的东西，我还以为他们什么都不怕呢。” “要我说啊，还是果丫头那几句话说的好，跟瞎子算命似的，还挺像那么回事，我听起来都瘆得慌。” 众人点头。 有人好奇问一旁老神在在的周果，“诶，果丫头你说的那番话是真的吗，她真的有灾啊？” 周果无辜的眨了眨眼，看向问这话的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问出来的，“……叔，我那是胡说八道的，我哪有那本事，我又不是真和尚，吓唬她呢。” 男人点了头，还松了一口气，道：“这我就放心了，我就说嘛，你怎么还会算命先生那套啊，不过你这几句话说的是好，瞧把她吓的。” 她没说话，能吓着她那是最好。 没了讨人厌的在前面挡着，她走起路来心情都好了不少。 中午停下来休整了一个多时辰。 下半晌她带着队伍继续前行。 走了没多远，就碰到了上午那辆熟悉的马车。 车停在路边，没有人下车，不过，周果从破损的车壁看出来这车大概是出了车祸了，她确定上午的时候这个破损还没有，一看就是新撞的。 他们这么多人的动静太大，那家人撩了帘子，周果看过去，两人一眼就对上了，两下就是一怔。 她看见这妇人额头上缠了一圈白布，隐隐有血迹透出来，倒真是应了她的话了。 那妇人见了她先是跟见了鬼似的瞪大眼，接着想起来这事大半是她害的，要不是她那番话，自家也不会赶快车，也不会把车赶到沟里去，狠狠瞪了她一眼，恶狠狠的放下了帘子。 队伍里其他人这会自然也瞧见了，见这妇人额上还真出了血，一个个惊讶的指着她的头说不出话来。 “这……这……这……她这头……啊？”左右四下瞧瞧，询问大家是不是应了验了。 “出血了！！” “血光之灾！！印堂发黑！！” …… 众人议论纷纷，一个声音比一个大。 车里的人不耐烦听这些，赶着马车又哐哐走了。 众人看看车的背影又不可思议的看向周果，还真让这丫头说中了，应验了。 周果心下也很诧异，顶着众人的目光解释道：“也，也就是恰好赶上了，他们的车赶得那么快，失手了也是正常的，大家不要往心里去。”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众人对于她这一手还是刮目相看。 有人甚至上来道：“果果，你看看你叔我，面相怎么样，近来有没有发财的运气？” 她哭笑不得道：“叔，你这不是刚发了大财么，有钱又有粮，还想发大财啊？做人可不能太贪心了，不然啊……” “诶，停，行了行了，你不要说了，我什么都不看了，打住打住啊，把你那话吞回去！” 她这个不然刚出口，就被打断了，男人忙不迭的退了回去。 众人哈哈大笑。 她也跟着笑，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带着大家继续往前走。 太阳走到山边的时候，她已经在找地方扎营了。 现在每日扎营的时辰要比以往早一些，大家埋锅造饭也不会摸黑，她还能趁着这个空练一会功。 这段时日来队伍里很多人都跟着扎马步，虽然第一次扎的时辰很短，但大家都觉得跟着老爷子学的东西一定是好的。 瞧他那么大年纪了，腿脚还这么灵活，上蹿下跳飞来飞去都不在话下，精神头也好，看起来更是比同龄的要小上一大截，好处这么多，大家咬咬牙也都跟着坚持。 坚持了这么久，那成效也是显而易见的，大家自觉自己的脚力有了明显的上升。 看见了效果，众人更是每日都会扎上那么一会，好像一日不扎就不划算似的。 所以大家对于周果这番安排也没有什么异议，倒是乐意的很。 周果想着昨日吃的鱼，甚是想念。 本想在跟着师父去山里逛一逛，哪知这个念头还没有说出来，老爷子就一脸严肃的伸手让她不要说话。 第94章 恶仗 立马趴在地上，耳朵紧紧的贴着地面，凝神细听。 她见状，也连忙伏下了身子，耳朵贴在地面上，凝神听了半晌，什么都没有听出来，但看着老爷子越来越凝重的表情，她也知道事情怕是不好了。 她急忙爬起来。 周围人见不对也都走了过来。 片刻后。 老爷子直接爬起身，神色异常凝重道：“快，收拾东西往山里跑，我要是没听错的话，前面的情况怕是不好，好像有人遇上劫匪还是军队了，有马蹄声，这些人只怕是来者不善。” 周果一听，二话不说取下了背后的大刀，去找小叔周大仓了。 剩下的人也一哄而散，散布消息收拾东西去了。 周果找到小叔，两人把护卫队叫出来，后来的人户也每家出了一个人，这支队伍现在有三十几个人了。 众人一起去找里正。 里正这会急的上火，着急忙慌的指挥大家伙收拾东西，见他们过来，急道：“快快快，我们往哪边林子里去啊，这几边可都是山呢。” 周果往两边山瞧了瞧，右边的林子平坦，一片平缓的山林后才到山脚。 倒是左边这个，陡峭，丛林密布，山石嶙峋。 她还没说话，周大仓就道：“往左边去。” 里正看着这么陡峭的山傻眼了，“啊？这么高我们这些板车怎么上得去啊？” 周果道：“那就不管板车了，板车推到右边林子里去藏着，大家伙扛着粮食上山，能拿多少东西拿多少，要快！我们断后！” 里正慌张的点头，急急忙忙的去布置去了。 周果看了看这三十几个人组成的护卫队，他们脸上的神色格外坚毅，逃难逃到这里，该经历的也都经历过了，挨过饿，受过渴，还死了不少人，这一刻，她觉得什么也不需要说了，该怎么做大家已经轻车熟路了。 周大仓皱着眉头道：“我们也不知道前面是怎么一个情况，但老爷子说，情况恐怕不好，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险，因为我们遇到的极有可能是小股散兵，这些上过战场的兵杀人不眨眼，什么都干的出来，大家要有一个心理准备，要是对上了，这是一场恐怕有去无回的恶仗。” 一片沉默，大家虽然知道有战斗，但没想到遇到的可能是军队。 半晌，一人挺身道：“三郎，你放心吧，我们有准备，这一路来我们遇上的凶险多了，哪次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这次虽然遇上的敌人太强，但大不了陪上这条命呗，反正我们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越过我们去杀害我们一家老小的。” “对，绝对不能放他们过去，大不了就掉脑袋就是了。” …… 大家纷纷表决心。 周大仓点头。 周果看向队伍，这个时候大家已经把板车都推入右边的林子里了，里正牵着自家的牛正招呼众人往左上山。 二百多人扛着粮食，拖着东西，扶老携幼速速的往上山去，虽然忙，但忙中有序，孩子们一个哭闹的也没有，相反倒安安静静的，想来这一路大家也是逃出点经验来了。 只是，队伍还没有完全进山，他们就听到前方不远处隐隐的有动静传来， 周果让众人不要说话，凝神细听，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慌乱的挥鞭声，混乱的马蹄声，里面竟然还夹杂着得意的大笑声。 她面色一沉，道：“走，我们去帮忙，先把家里人送进山。” 众人面色也不好，这大笑声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后背发凉。 周果跑上前，率先抱起两个孩子，飞一般的往山上去，跑进林子里放下两人，又往后去抚走不动道的老人，她手下暗暗使力，抓着人就往山上赶。 老人被她这么使力一抓，双脚顿时离了地，还没来得及叫出来，人就进了林子，往上奔了一段路，就被放下了，从始至终嗓子跟堵了似的，一声都没叫出来。 在周果等人的帮助下，所有的人都进了林子。 刚松了一口气，动静就越来越近了。 这下连不知事的孩子也都听清楚了，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年龄小的直接吓的哭了起来，刚一哭出声就被大人捂住了嘴。 周果对里正道：“你带着他们继续往上走，找个地方躲着，不要出声也不要冒头。” 里正胆战心惊的点头。 周大仓带着三十几个人已经往林子口去了。 里正想了想道：“那个，果丫头要不你跟着我们一起上去吧，你们家有你小叔在呢。”他实在不忍心，这孩子才多大啊。 周果道：“他们没我力气大，我得去帮忙，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忘了我现在可是有功夫在身的人了。” 里正勉强一笑，才学了几天啊，能学到什么。 她说完就拎着大刀跟上去，不多会，老爷子也跟上来了。 “师父，你也要去啊？”她看了看身后这么多人，师父要是走了，后面这些人怎么办呢？ 老爷子道：“我这个当师父的不去，让你去啊？你还没出师呢，放心吧，你们要是没了，他们要是找上来，你觉得我一个人能护得住他们那么多人？还不如在第一关就把这些人拦下来。” 也是，她也不再说什么。 周大仓带着人躲在林子口，默默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两人刚到林子口，还没来得及蹲下，就见大路前方烟尘四起，马蹄声阵阵，混乱的哭喊声，得意的大笑声，一阵阵哦哦哦的戏弄声就在耳边响起。 众人凝神朝前路看去。 就见到让人心惊胆战的一幕。 最前面是疯狂逃窜的马车，后面是吓得心神俱裂拖家带口手无寸铁的百姓，跟在马车后面跌跌撞撞的奔跑，最后面烟尘大起的地方…… 不紧不慢的跟着一群骑着马的恶魔，恶魔们手里拿着大刀，脸上带着狰狞的笑，看着眼前这些撕喊逃窜的人眼里是满满的兴奋，跟在人群后面，看着这些绝望哭喊的人，乐的哈哈大笑，跟逗弄傻子似的。 第95章 人间炼狱 逃跑的百姓也不知道被追了多久，早就没了力气，其中有一个被绊了一跤，扑腾一声摔倒在地。 后面的恶魔们连停都没停，嗷嗷叫着兴奋的骑着马往前冲，就这么从人身上踏了过去。 周果紧紧咬着下嘴唇，她亲眼看见，那人的脑浆碎了一地。 “啊！！”瞧着这样的修罗场面，林中有人情不自禁的的叫了出来。 周果这下如临大敌，全身的汗毛一根一根立了起来，提着大刀的手不由自主的有些发抖，心高高提起来，寂静的林子里咚咚咚的心跳声格外大，她此刻已经分不清这心跳声是自己的还是旁人的了。 那人也发觉自己闯了祸，捂着嘴惊恐地看着林子外面。 众人这会大气也不敢出，瑟瑟发抖的将头埋了下来，他们祖祖辈辈都是土里刨食的老实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又哪里见过这样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不由得心生退意，连看一眼都不敢。 但他们不敢面对，这一声惊叫还是让下面的人发觉了。 骑着马跑在最边上的那人听到动静，抬头看着林子，笑意吟吟的抬着马鞭对前方人道：“慢着，差点错过了，这林子里可还藏着些小羊羔呢。” 周果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高高提着的心就落了地，还是被发现了！ 也好，该来的终究是会来的，她快速的跟身旁众人商量，“小叔，我刚数了一下，对方只有十八个人，那个领头的跟副手交给师父，剩下的就算两个人打一个也不能正面对上，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后面还有那么多人， 所以这地我们不能待了，得出去，下去之后大家记得头也不回的往对面林子里冲，他们骑着马，又拿着大刀，在大路上我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林子里狭窄，马跑不动，他们指定得下马，到时候总比现在有胜算的多。” 众人神色恍惚的点头，面如土色。 周大仓见此就道：“大家伙也不要怕，对方也不是什么神人，我特意看了，估计就是从哪个战场上撤退下来的败军，瞧着年纪也不大，估计还是新兵呢，我们只要把他们引到林子里，让他们弃了马，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没有了，进了林子两个人打一个，要是实在打不过就跑，这么长时间来，我们的脚力早就练出来了，他们指定跑不过我们，况且我们还有老爷子呢，老爷子解决了一个，也会解决下一个的，我们只要拖延时间将这些人都分散开，一个一个解决，还是很有胜算的。” 老爷子点了头。 话当然是安慰的话了，但众人面色还是缓和一点。 周果道：“快点下去，记得头也不回的往前跑，进了林子两人一组四散开，绝对不能一齐朝某一个地方冲，尽量往树多狭窄的地方去，阻碍多的地方对方就会碍手碍脚。” 林子里外这会十数个恶魔已经没了耐心，挥着大刀一刀一个人头，场面好似人间炼狱，一时间血流成河，撕心裂肺绝望的喊叫声响彻了上空。 里正带着人躲在往上不远的地方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一个动静就让人发觉了藏身地。 大人们瑟瑟发抖的捂着孩子们的眼睛，将胳膊伸进他们嘴里，自己的牙齿却咯吱咯吱打颤，眼里满是惊恐，泪水止不住的从眼角冒出来。 周果定了定心神，提着大刀嗖的一下就冲了出去。 紧跟在身后的老爷子也冲了出去，他得保护好自己的小徒弟。 后面周大仓跟王富贵两人一人带了一队，跟在两人身后哇哇叫着也冲了下去。 正在砍瓜切菜的人见着林子里还真有藏有人，还是这么多人，顿时来了兴致。 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周果他们一行人，舔着嘴笑开了，“还带着武器，一定是反贼，今儿是什么日子，山匪反贼都让我们兄弟几个遇上了，拿下他们，这升官发财还不简单么？” 对方众人一听，嗷嗷叫着就骑着马扑了上来。 众人记着周果的话，头也不回的往对面林子里冲。 周果跟在最后面。 老爷子站在路中央，盯着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一跃而起一脚踢出，那人飞出三丈远，重重的摔倒在地，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对方明显愣了一愣，其中一人道：“这老头子是个狠角色，老四带着人去追，老三老四留下。” 跑在最后面的周果抽空一回头就见到十几匹大马朝她奔来，对方见他一个孩子也不手软，手里的大刀已经高高举起了。 她随手抓起地上一块西瓜大小的石头就猛地朝后面丢了过去，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前冲，只听见哎呦哎呦几声传来，应该是中了。 刚刚跑到林子边，双方只隔了两丈之地，突然一根齐腰高的绳子猛地崩了起来，耳边响起周大仓急切地喊叫声，“快躲开！！” 周果迅速抱着头往前一跃，往前滚了好几个跟头。 下一秒就听见身后无数的马叫声响起，轰隆隆极大的动静传来，她稳住身形往后一看，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根绊马索，将前面四匹马全部绊倒了，马上的人摔下来被马蹄踏死了两个，剩下的两人也伤的不轻。 她往两边看去，小叔已经带着人跑远了。 刀还没伸出来，人马就折了那么多个，对方恼羞成怒，“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等我抓着你们，扒了你们的皮抽了你们的筋，喝了你们的血。” 周果撒丫子往前跑。 对方骑着马冲进林子，骑了没多远，发现林子里骑着马施展不开拳脚，都弃了马，举着大刀怒气冲冲的在林子里四散冲开。 她抱着一块大石头偷偷躲在一棵树的树杈上，一会后，见树下来了一个人，趁人不备，将手里的大石头猛地朝人脑袋上砸了下去。 那人听到动静迅速侧身，石头擦着他的脸落到他的腿上，只听咔嚓一声，大腿断了，“啊~~~” 周果举着大刀跳下树，捏了捏刀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刀抽出来，鲜血溅了她一脸一身，是热的。 这里的动静很快吸引了来人，她不敢久留，提着刀抓起一把石子迅速往旁边躲去。 第96章 不要命的打法 片刻后，有两人飞奔过来，一眼看见的就是地上已经没有气息的尸体。 两人面面相觑，提着刀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 周果小心的摸到两人身后，趁着空挡，捏着石子就朝一人后脑勺用力投了出去，“啊~~”那人摸着头应声倒地，也不知道死没死。 另一人提着刀迅速转过身来，一眼看见周果，狰狞的笑起来。 她将手里的石子都投了出去可惜一个中的都没有，看来她这暗器还是得练。 那人见她一个小孩子，丝毫没放在眼里，嘲笑着冲过来。 周果握紧了刀柄，不等人近身自己冲了上去，对方没料到她不退反进，愣了片刻举刀来砍，她将刀横架往上一举，架住了对方砍过来的刀，接着快速抬起腿恶狠狠的往对方胯下一踢。 扎了那么久的马步，她这一脚的威力不是普通人能受的住的，对方痛的连呼叫的力气都没有了，捂着裆部倒了地，被她一刀结果了。 另一个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转过身待看清了这一幕，顿时怒火中烧，看着周果恶狠狠道：“你找死！” 提着大刀就砍了过来。 周果闪身向外一滚，大刀轰的一声砍在了旁边的土地上，溅起一阵尘土。 对方抽了刀又顺势砍来，她又往前滚，大刀又跟着砍来，一刀斩了她半片衣角。 情急之下眼角余光瞥到旁边一截大树根，借着地势往下一滚，对方的大刀瞬间砍到树根上，牢牢地一抽竟然没能抽出来。 周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迅速起身，干净利落的朝对方砍去，对方见此快速的缩了身，但还是被砍下来半截手。 “啊~~”惨叫声响彻林子。 她正要补上一刀，突然斜刺里出现一把大刀将她的刀极其巧妙的给挑开了。 她一皱眉，向来人看去，来人身材魁梧，满脸的络腮胡，一双锐利如鹰的眼上下打量着她，完了二话不说提刀向她刺来。 她扭了扭手腕，全神贯注的盯着对方，见人冲过来，自己提刀也砍了上去。 眼里竟然还有一丝兴奋，这可是她练武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参加实战了吧，得试试自己的身手练的怎么样了。 不远处赶来的老爷子被她这一冲吓的心胆俱裂，连连跺脚，没命似的往这边跑，这孩子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不知道吗，要说身手现在连花架子还都不是，顶多就是力气大点，怎么就敢跟上过战场的人面对面硬扛啊？ 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 周果不闪不避的迎了上去，刀尖向前，直往前冲，对方被她这不要命的打法愣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接着眼里露出轻蔑之色，冲了上来。 她眼睛盯着自己的刀尖，在对方刀尖要进入自己胸口那一刹那，身体迅速向右偏了偏，刀尖擦着她的肋下过去了，在肋下划了一道长长的浅口子，她左胳膊一张一夹，右手不停将自己刀尖向上向前狠狠送了进去。 可惜，对方也偏了偏，没伤着要害处，刀尖只贯穿那人手臂，顿时鲜血横流。 双方都受了伤，周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处，衣服破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慢慢的冒了出来，疼痛也一点点的加剧。 忍着痛看着对面冒血的胳膊，她满心遗憾，左胳膊夹着对方的大刀使力一抽，哪知这一抽竟然没抽动，两人都是一愣。 周果知道自己的力气，自从练功以来，气力每日都在涨，用了力那力气也不是一般人能抵得住的，这家伙的力气也这般大？ 岂不知对方也诧异的看着她，他可是他们部落有名的勇士，进入中原来，还没遇到过对手，这小崽子力气这么大？ 对方另一人见此机会凶狠的举着刀砍上来，势必要把周果砍成八段来泄他心头之恨。 周果正举刀要接，老爷子这会也终于赶上来了，见此二话不说提着抢来的大刀就朝对方身上砍去，对方脑袋受了伤，有些迷糊迟钝，一躲没躲过，被老爷子一刀结果了。 然后举刀回身砍向周果对面那人，那人急忙架着刀抵挡。 两人一来一回，瞬间就铛铛铛的过了好几招，刀锋寒光四溅，周果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虽然打不出来，但她现在好歹能看出那么点门道来了。 师父这是压着打呢，对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林子中不时有惨叫声传来，她这个时候也分不清是自己这方还是对方的了。 忙道：“师父，你快解决了他，我去帮其他人了啊。”她随手撕了一块衣裳下来，将伤口紧紧地一裹，提着刀往叫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老爷子忙道：“哎，你等等我！你还伤着呢。”急的不行。 周果却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么些人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她一路向着那个方向狂奔，奔到半路才停下脚步，小心翼翼的观察周围的动静，一点一点的向前移动。 这么一奔，肋下的伤口又冒出了血，一呼一吸间扯得心肺撕裂般的疼，疼的她皱起了眉，轻轻呼了口气压了压，才迈着步向前。 走不多远绕过几棵大树，就见前方林地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地上的血迹触目惊心。 她凝神看去，心下就是一沉，这是他们队伍里的人，叫周大山，是家里的二子，年纪不大，好像还没娶妻，胸部挨了致命的一刀，血肉翻滚，鲜血流了一地，早已没了气息。 提着刀往前去，走不多远又在一处土坑处看见一具对方的尸首，身上被砍了好多刀。 “哼哼，识相的给我出来，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不然要是让我找到你们，一个个都扒皮！”左前方有声音传来。 她提着刀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过去，走了百步的距离，就见前方有两个人背对着背在四周搜索，不远处的地上还躺着两人。 看那衣衫样式，己方一个对方一个。 同一时间，林子里的另一面又传来一声惨叫，吓得那两人抖了抖。 其中一人看着地上倒下的尸首，哆哆嗦嗦的道：“要，要不我们还是走吧，把命丢在这儿多不划算啊，我屋里还有老娘还孝敬呢。” 第97章 惨痛的结果 这人啊一旦生了怯意战斗力就没有了。 周果瞅准时机，捡起两块碗大的石块，一前一后的朝两人握着刀把的手狠狠砸去。 一枚砸偏了，将人手里的大刀砸掉了，一枚直接脱靶了。 这样的动静吓了那两人一大跳，两人嗷的一声跳起来。 这个时候周大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跃起直接一脚踢在一人的胸口上，那人向后倒去。 剩下的那人见周大仓一个人，也不怕了，呀呀叫着就往上冲，两人瞬时战斗在一起。 周果左右看了看，没看见别的敌人，提着刀也冲了上去。 从人背后砍去，那人没料到还有一个人，情急之下抬脚就踢，周果伸出一只手飞快的抓着那人的踢过来的腿，狠狠往上一掰。 只听见咔嚓一声，不知道哪里断了，接着惨叫声在耳边炸响，周大仓毫不手软的提着刀往前送，又解决了一个人。 两人来不及说话，提着刀又前跑，也不知道其他人那边怎么样了。 在林子里转了一圈，又遇到几具尸体，其中尤以他们这边人居多，自己人她都看见四具了。 对方的只有一具，算下来，还有三个人。 周果道：“小叔，这林子这样大，也不知道他们跑到哪里去了，这样，我们分开找，找到的几率也大些。” 周大仓看着她肋下包扎的伤口，已经有血迹透出来，断然拒绝道：“不行，我们不能分开，这会还不知道这三人是不是在一起，我们本来就都受了伤，这要是分开一下子碰上三人，那岂不是凶多吉少。” “说得对，这个时候了还分开干什么，你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啊！”老爷子适时赶上来，指着周果的额头就道。 周大仓颇为惊喜，快速的上下打量一番他，见他毫发无伤，心就放下来一半，道：“老爷子，这次真是多亏有你，不然我们这些人恐怕都得交待在这儿了。” “好了，师父我们快走吧，你耳朵好使，快趴下来听听，看看他们人在哪里，护卫队已经死了好几个了，能多救一个是一个。”周果着急啊。 老爷子侧耳细听了好一会，往东南方向一指，“应该在……” 还没说完，周果就窜出去了，一边窜一边头也不回道：“师父你跑的快，有轻功，快飞上前去帮忙啊。” 周大仓也提着刀在后边跑。 老爷子纵身一跃，上了树干，往前奔去。 周果两人跑了好半晌，只听见头顶哗啦啦的响声，老爷子已经上前了。 两人加快了步伐，争先往前去。 等他们俩气喘吁吁好不容易看见前面人了，跑近一瞧，战斗已经结束了。 只是战场的情况实在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老爷子脚边躺着两个被一刀毙命的人，现场除了这两人，还有两具护卫队的人。 这两人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腹部被砍开了一个大口子，内脏淌了一地，一半在里头一半在外头，鲜血流的满地都是，怕是都流干了。 周果沉默的看着这两人，都还年轻呢，一个约摸十八九岁，一个约摸二十来岁，死相这样惨，他们家人见了得伤心成什么样子啊。 三人沉痛的看着这两具尸体，眼眶微红。 老爷子突然开口，“还有一个人呢，才解决了十七个，一共有十八个，得把那个人也一起找出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正南方传来两声惨叫，异常尖锐。 三人一惊，同时往那个方向奔去。 老爷子依旧遥遥走在凭着轻功飞在最前边。 周果看着早已飞远的背影暗恨自己的本事不够，每次都被师父甩在后边，她下决心从今后一定每天更加刻苦，本事总是在该用的时候嫌不够。 两人赶到现场，被现场的情况惊呆了。 中间地上的那具尸体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面容了，脸上身上数不清的伤口，鲜血还在往外冒。 周围横七竖八摊着八个护卫队的人，脸上身上都是血迹，要不是微微起伏的胸口，周果还以为他们也去了呢。 对方十八个人终于都被干掉了。 大家一听老爷子说这是最后一个都狠狠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累的手指头都不愿在动一下了。 周果也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一歇下来，就感觉到肋下的伤口扯的一阵一阵生疼，这可比上次的手臂伤要严重多了。 一旁的周大仓道：“我看看伤的重不重。” 她拒绝道：“算了，不是太严重，歇会吧，其他人也不知道去哪了。” 老爷子道：“这还不简单，叫出来就是了。” 然后扯着嗓子一通喊，“快出来了，对方都被我们干掉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探头探脑的就出现了，“真的都干掉了？对方不是十八个么，我们六个人也才干了一个，还有那么多个呢？” 没人回答他。 他也没再问，因为他一眼就看见了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差点吐出来。 等所有人都到齐，众人数了数，少了八个。 周果心下沉痛，这八个人她都遇上了，一个还活着的都没有。 剩下的人或多或少的都受了伤，伤的严重的更是少了一只胳膊，丢了几个指头，断了几根骨头，大腿上的血流了一地…… 队伍里唯一没有受伤的只有老爷子了。 周大仓的胸口被人重重踹了一脚，急了还喘不上来气。 他道：“我们将兄弟们都收拾干净，体体面面的抬出去，让他们家人见他们最后一面。” 所有人都默默点头。 待众人看见了那两个内脏流了一地的同伴，所有人都不由得红了眼眶，大家颤抖着手把内脏又给塞回去，用衣服紧紧的将腹部裹住，不让东西在流出来，然后给他们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小心翼翼的抬着他们出山。 早有人上前去报信。 等周果等人出林子的时候，二百多个人已经在出口等着了，他们的家人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她跟老爷子走在最前面，见此让开了位置，后面的人已经把八个人都放了下来，整整齐齐的摆在一起。 第98章 分赃 家人们看见躺在地上早已没了生息的孩子悲痛欲绝。 “啊，大山，大山啊，你怎么就走了，你让娘怎么活啊，我还不如跟着你一块去了算了~~” 肚腹破了的父母看清自己孩子的惨样，悲痛的晕了过去。 现场一阵忙乱，大家取了针线净了手颤颤巍巍的给两人肚皮缝上了。 又给其它逝去的人净了面，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在家人哭的死去活来的声音中让他们走的体体面面的。 周果面无表情的看着这生离死别的场面，一路来，这样的离别她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了，这里面送走的有别家的人，也有自己家的人。 这个乱世，他们这样的平民的命，就跟蝼蚁似的，没人在乎，上报无门，他们能依靠的只有他们自己，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不饿肚子，不丢性命。 有一些幸存下来的其他难民，听说他们已经除掉了那些残无人性的恶魔，跪在原地嚎啕大哭，哭的凄惨无比。 每个人都怀着同样的悲痛，哪想到到了这里，他们还能受这样大的磨难。 周果看的神伤不已，这辈子亲眼见过的死人在这短短的一个来月日子里，比她上辈子二十来年见到的还多。 正伤感着，眼前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包裹。 她抬头一看，老爷子提着包裹眼里隐含悲伤，她愣了愣，呆呆的问道：“师父，你老人家要走了？” 老爷子解释道：“这是我从那些贼人身上搜刮来的，里面都是金银细软，估计也都是抢的。” 周果看着这老大一个包裹，疑惑道：“那你给我干嘛啊？” “不给你难道还能我拿着，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用，这些也不知道是从谁家手里抢来的，你要怎么处理随你。”老爷子道。 她接过，入手沉甸甸的一大包，一摸，里面都是块块钗子珠子，想来都是金子银子珠宝，这些人可真会抢，这条路上全是有钱人，竟然能抢来这么多，要不是碰上他们，这把可是发大财了。 她抱着包裹找到小叔里正，跟他们商量，“这里这么多钱财，取出来一部分让护卫队里的人分了吧，尤其是那几个失了性命的，多补给他们家人一些，也算是对他们的一个补偿，一个保障。” 两人点头。 周大仓问，“那剩下的呢？” 里正道：“对啊，剩下的你打算怎么办？” 她看了看旁边那些哭的死去活来，失了家人失了一切的难民，道：“剩下的就还给他们吧，他们跟我们一样，也只是没了家的难民而已，这会更是连家人都没有了，比我们还惨。” 两人一愣，都没想到她会把这些钱财还给他们。 周大仓为难的皱起了眉头道：“可以是可以，只是谁能保证这里面的东西是他们自己的呢，要知道人心不足，你要是给了他们，他们会说这一包袱里的东西都是他们家的。” 里正连连点头，“是是是，很是，我看也不还了，就多少给一些就行了，我们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把东西给他们找回来，这要是还回去，没准人家还背后骂我们呢，说我们吃回扣，还是不都还比较好。” 周果想了想也点了头，这样的人情世故她自然没两人懂。 几人找到一个隐秘的地方，把包裹打开，一打开就傻了眼。 里面有成块成块的银子，金子，还有珠宝首饰，里面还有两个木匣子。 她拿起其中一个匣子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匣子莲子米大小的珍珠，个个圆润饱满，光泽照人。 另一个匣子被周大仓打开，里面是一叠满当当的银票。 三人面面相觑，他们想到里面的东西值钱，但没想到这么值钱啊，这可怎么分啊？ 这些银子银票都好说，但这些珠宝金子，分下去也不合适吧？拿在手里没准还会引来灾祸呢。 三人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打眼的东西先不分，没准这些都是这些人从哪个大户人家家里偷来的，分下去要是有人管不住自己拿出去当了用了，麻烦不就来了。 周果取出里面的银子跟银票，全都摆在一起。 十两一个的银锭子有三十个，银票有两千两，里面还有十块金条，金钗镯子首饰若干。 里正瞅着这些直念叨，“难怪那些山大王都喜欢干这些打家劫舍的勾当，果然是来钱最快的，想我们那么多人辛辛苦苦的摘果子剥果子运果子，又辛辛苦苦找买家，结果这么多人的辛苦还比不上人家下山一趟抢来的多。” 周大仓道：“叔，那也不能那么说，我们挣来的那是干净钱，花的也心安不是，你瞧现在这些，给你你敢用吗？” 说着拿起一块金子掂了掂，道：“这上面还不知道染了多少人的血呢？” 里正点头，也是。 周果道：“护卫队一共三十三人，加上师父跟我一共三十五人，死了八个，师父功劳大，出力最多，要多补，剩下的平分，从这些里面拿出一千二百两出来，八户人家跟师父每户五十两，剩下的我们平分，每人还能分个二十八两多。” 里正一挥手道：“你是个女娃子还那些小，出力也大，不能让你吃了亏，你也跟他们分一样的。” 周大仓点头，“那剩下的这一千多两就分出去，给那些受灾的难民。” 至于这钱怎么给……几人商量觉得就这么发钱终究不妥，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把银钱塞进那些贼人的身上最为恰当。 周果趁人不注意，悄摸摸的摸到那些贼人的尸首边，将钱都塞到了他们身上，然后装作不经意从他们身旁捡起一个银锭子，大声道：“哎呀，好多钱啊，小叔，快来看，好多钱啊！” 这一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他们自己这边所有人。 大家一窝蜂跑过来，看着这枚银锭子眼睛都冒光了。 只是还不等他们这些人说什么，路边那些难民闻言发了疯般的扑上来，直往躺着的四个人身上扑，嘴里直道：“我的我的，都是我家的。” 第99章 分赃二 “我家几辈子的积蓄都被这些挨千刀的人抢光了，家里一文钱都没了，老头子也没了，老头子啊，你睁开眼看看吧，这些王八羔子也没了好下场，死后必下十八层地狱啊！” 四人身上全身上下顿时被搜了个遍，众人还嫌不够，干脆将他们身上的衣裳都给扒了，妇人孩子们都转过了头。 这些人扒完还不解恨，抱起石头就朝人身上砸，一下又一下，边砸边撕心裂肺的叫着，跟疯了似的。 妇人们捂着孩子的眼睛就走，有些看了全程的受不住跑到一边哇哇大吐。 周果早就走一边去了，在远处看着这些痛不欲生的人，她此时有些庆幸，幸好她在里面放了些首饰进去，她看着其中一人拿着一件不知道什么首饰，捂在怀里就哇哇哭起来，显然这应该是家人的东西。 这场报复之战以四人被砸的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来的面目而告终，众人也砸累了，哭累了。 大家捡着从这些人身上搜来的东西一家家一个个离开了，走之前还朝着尸体呸了几口。 这里的难民并不多，也就三四十个人，其中还有好些是一家人，她想着她塞进去的银钱应该够分了吧。 看样子应该每家都捡到了一些，大家安安分分的一个吵闹的都没有。 经过护卫队的时候，这些人脚步顿了顿，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挽着家人离开了。 周果还在里面瞧见了之前碰上的那一家子，她认出了那个贵少爷，少爷这会狼狈的不行，身边只剩下了一个中年汉子，瞧着像他爹，那妇人已经不见了。 她此刻分外抱歉，对于自己说出的那些话懊悔不已，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了。 一旁的周大仓也瞧见了，愣了愣，不经意的往周果面前站了站，挡住了她的身形。 目送着这些人步履蹒跚死气沉沉的走远，队伍里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诶，这钱都让他们分走了，我们这些拼了命将这些人都结果了的还给他们抱了仇的人，一文钱也没落着？” 众人一想，是啊，自己这边因为这还死了这么多人呢，结果什么都没有？这不是见着有份的么？ “是啊，这些人身上的银钱还不知道是从哪里抢来的呢，凭什么都给他们，他们一点力都没出，把钱全拿走了！！” 越说越觉得自己亏得慌，大家的声音越来越大。 里正连忙出面道：“不要吵不要吵，大家都不要吵，这不是才四个人嘛，我们可是干掉了十多个人了，这钱嘛肯定是大家都有份的，都不着急，我们先把人给葬了，让他们入土为安才是紧要的事。” 众人一听有戏，也不再吵，开始找工具干活，挖了个大坑出来，将所有人都埋进去，老规矩，等以后安稳下来了，有条件的时候，再来捡拾骸骨。 周果三人聚在一堆看着剩下的东西，首饰分了些出去还剩下一大半，珍珠没动，几块金子也没动。 里正看着这盒子珍珠道：“要不把这珍珠一家分两颗，首饰就不分了，给大家当传家宝。” 周果道：“那还不如一家给一件不起眼的首饰呢，还能当传家宝传下去，珍珠又不行，年成久了，珠子黄了就不值钱了，还不如趁着这些珠子品相好的时候换些钱，我们这一路上家家户户谁家没死人，以后等安稳下来了，就用这笔钱沿途将他们的骸骨收回去。” 话音一落，里正愣了愣，越想越觉得这个用途好。 周大仓道：“这个法子好，要是靠我们自己个，这些尸骨还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拾回去，有了这笔钱，这件事情到时候瞧着日程就可以安排起来了。” 然后几人就挑着包裹里不起眼的首饰，比着大小价值一件件的挑。 不够大的就用做工精细的来补，有宝石的撬些下来，几人为了这传家宝的价值相等也是煞费苦心。 人下葬了之后，里正开始给大家伙分钱，除了钱，一家一件首饰。 大多是做工精细的金钗，钗子不够的镯子来凑，只不过镯子上面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算起来价值相差不大。 失去家人的八家亲属抱着用命换来的五十两跟换来的首饰，哭的差点昏过去。 但不管怎么说，这好歹也是一点安慰。 周果将五十两跟一个不大的金镯子递给老爷子，“来，师父这是你的那份。” 老爷子摆摆手，道：“给你了。” 周果看了看手中的银子，惊奇道：“这是给你的，我有，也是五十两。” 老爷子看了看四周，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低声道：“我有，不少呢。”指了指林子边躺着的四个人，“我从他们身上搜了好些好东西出来，里面不少碎银子，这些我就不跟你们分了，为师的这份你就拿着吧，就当是为师给你补身体的钱，谁叫我没有保护好你呢，害你受了那么大的罪。” 周果闻言不由得看向了他的胸口，又看向了他的袖子，顿时觉得师父浑身金灿灿的，好奇低声问道：“师父，你搜了多少宝贝啊，给我看看。” 老爷子捂着胸口头也不回的走开了，“那怎么行，分你五十两跟一个镯子还不够啊，不准再盯着我了啊。” 没问出来。 但她还是有那么一丢丢高兴的，看着手里的五十两嘴角忍不住扬起来，这些算是她的私房钱了吧，这五十两除了师父谁也不知道，这镯子可以给她娘戴，一定合适。 她把这五十两放进自己面前的包包里，自己的五十两交了上去。 家里的钱还是黄氏管，她没有拿一分，免得许氏心里不舒服，她也不想费那个心神，那么大一家子的银钱开销可不是个小活。 周大仓的钱也交了上去。 家里一时进了七十多两的账，大家在伤心之余心里也有了那么点底气，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黄氏翻出两个五两的银锭子，对家人道：“你们也看到了，这次有多么凶险，这钱是他们拿命拼来的，两孩子那么辛苦，不能拼了命受了那么重的伤手里一文钱都不落，这五两我做主给他们自己拿着了。” 第100章 打扫战场 想了想道：“以后谁要是有本事也挣来钱，我也不全收，也让你们交一部分留一部分。” 许氏刚张的嘴又闭上了。 周果毫不客气的接过，这下她手里就有五十五两了，哎呀，这一分一分攒银子的感觉还真不赖啊。 周大仓却道：“娘，我就算了吧，哥哥们都不在，我现在就是家里的当家人，给家里挣钱是我应该的，怎么还能拿呢，再说我拿着也没用啊。” 他也没个花钱的地，家里现在那么多孩子，他不养家谁养家？ 黄氏道：“给你你就拿着，你也为家里挣了那么多了，娘也说了，以后谁挣钱了除了上交的我也都会给他留一部分，这是规矩。” 这傻小子，他还得娶媳妇呢，手里能一文钱也不留？给未来媳妇买个手帕也朝她要钱？ 既然是规矩，周大仓想了想也就收了钱，仔细一想放在他这儿也是一样的，后面家里缺啥他买回去就行了。 这下皆大欢喜。 许氏已经暗戳戳的想之后自己要是绣了帕子做了针线拿去卖，自己能留多少钱，她孩子最多，大儿子大闺女眼见着就要说亲了，手里总不能一文钱都没有吧，孩子爹不在身边，她总得给孩子们置办一点东西。 周果捏着五两银子转头就给了李氏，还把手里那只朴实无华圆溜溜的金镯子也给了她，“娘，给，这钱你拿着，还有这镯子，师父不要给我了，你戴上。” 说着就套进了她的手腕上。 李氏愣神的瞧着自己手腕上这金灿灿的镯子，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眼眶不自觉的湿了，半晌才道：“我这手粗糙的跟七老八十老妇人的手一般，不成个样子，哪里能戴这么贵重的镯子，娘给你收起来，等你长大了给你戴。” 说着小心翼翼的给取下来，生怕自己手里的厚茧子将这贵重的镯子给刮花了。 周果道：“等我长大了那还得好多年，这镯子放着也是吃灰，娘你喜欢就戴着吧，金灿灿的瞧着多喜人啊。” 周麦兄弟两个就看过去，那可不是喜人么，金灿灿的一看就贵的很。 李氏道：“那哪成啊，这镯子多贵啊，我成日里做活忙个不停，别说丢了就是刮花了我也心疼，再说我们庄户人家，哪里有那个命戴金镯子，没得让人笑话惦记。” 坚决不戴。 周果也就不再劝，心里暗想自己以后要是挣钱多了，一定买很多首饰镯子，这样娘就不用担心被刮花了，世上谁人不爱美啊。 对于她把手里的银钱交给李氏的行为黄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人家娘俩怎么花她管不着。 但许氏却羡慕嫉妒的眼都红了，那可是五两啊，整整五两，她抠抠搜搜的攒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五两，老二媳妇真是好命，借着闺女的光，手里的存银一下子比她多年辛辛苦苦攒的还要多了。 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以至于没有发现自家小闺女的异样。 周果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她娘后，就不顾她娘的反对跑到周大仓眼巴前跟着忙活去了，她觉得自己的伤口也不是那么严重，找了些草药敷上去后更好了。 众人正在讨论这些贼子怎么办。 自家人下葬埋了，这些贼子，好像就这么丢在路边也不好。 赵老爷子建议，在山里找个坑丢了就成了，难不成还辛辛苦苦给他们挖个坑给埋了？ 但里正这些人都是老实了几辈子的穷苦人，最讲究的就是人死了要体体面面的走，把尸体丢在深山这样的举动终有些做不出来。 他们在商量，而周果几人则在打扫战场。 十八个人留下的东西除了那一大包银钱，还有很多好东西。 首先就是那十几匹马，马可不便宜，一匹马次一点的也得五六十两，好一点的得成百上千，十几匹马那得是多少钱啊。 关键的是有了马他们就不用靠人力推车了！！获得了十几辆车！ 这么便宜无本万利的买卖说什么也得把那些马找回来。 周大仓挑着几个人出来，一人带了几个四下去找马去了，也不知道这些玩意跑哪去了。 周果跟着里正带着人抬着几具尸首去林子里了，落下的大刀被他们捡了，凡身上搜出来的东西连荷包都被人揣怀里了，要不是因为衣裳沾了血太脏，他们甚至还想把人衣裳也刮了。 这些衣裳至少比他们的衣裳好，就是太脏了，汉子们有些嫌弃，这得是多久没洗了，比他们这些干农活的还脏还臭。 有些人连面容都看不清了，众人忍着恶心将他们用树枝盖住，想着在山里选一块隐僻的地，挖个浅坑，等会一股脑的将这些人都丢了下去，铲土埋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周果看着这十八把大刀，喜滋滋的给小叔挑了一把最好的，她的这把大刀给他羡慕坏了，在她耳边念叨了好几回，等他有钱了也去打一把。 这不，就有现成的送上门了。 她提着刀看着处理尸首的几人不时的从他们身上搜出来半块银角子，欣喜若狂的收入怀里，或是从他们鞋底板里搜出来一张十两的银票，几人一阵商议后决定后面慢慢分。 这活原本没人愿意干，他们几个是硬选出来的，哪能想到会有这样的便宜捡，这钱想来也没人会跟他们抢，虽然不少，但真要每家分开来就没那么多了。 周果好奇的看向一旁面色无波的老爷子，问道：“师父，这些人不是被你搜过了吗？”怎么还能被人搜出钱来。 老爷子没好气的道：“我又不是仵作，每一个人我都搜啊，我就搜了前面四个人，那几个一看就是头头，至于这些林子里的，那样危急的情况，难道我打杀一个就搜一个？你师父我就那么爱财，那么不知道轻重？ 连你的性命都不顾了？” 周果笑呵呵的道：“我这不是好奇么，想着你神通广大的，什么事能难倒你啊，想着你白白错失了这么多钱，替你可惜么。” 老爷子斜睨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道：“不用你替我瞎操心，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你得的那点还比不上他们呢。” 周果：“……”摸了摸下巴，看着老爷子的反应，又是几个头头，老爷子得的宝贝一定比她多多了。 第101章 马 人埋完了，二十几个人坐下来开始数钱。 除了他们藏起来的碎银子，没人看见揣到怀里去的那些，就摆在明面上的银钱就有九十六两，几张银票子老爷子还用银子给换了，银子揣在身上沉甸甸的不好带，还是银票好使。 银钱换了来，大家开始分钱。 这里包括里正周果老爷子在内的一共有二十四人，那每个人都能分得四两。 周果也不客气，不要白不要，真要正儿八经的挣这四两银子可难得很。 老爷子也接过，都要了他不要有些说不过去。 大家开开心心的分了钱，约定好这事出去了绝对不对外人说，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众人都点头。 老爷子将几两银子拿在手里，转头就递给了周果，“给，这钱也给你了。” 周果此刻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个徒弟，不好意思的拒绝道：“不要了不要了，你已经给了我那么多了，况且我是做徒弟的，什么拜师礼都没给你，怎么还能白要你的钱呢，你自己留着吧。” 老爷子道：“这会逃难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脑袋就不在自己脖子上挂着了，还穷讲究那么些干什么，我跟你说啊，你师父我一个人过了大半辈子，孑然一身，临到老了有了你这个弟子，也算是有亲人了，所以我们之间不用讲究那些臭礼，只要你能每日用功练武我就算捡到宝了。” 周果看了看手里的银子，果断的装入了自己身前的包包里。 她现在的私房钱已经有五十八两了。 就是这银子多了吧，有些重，重还不是个事，反正她力气大，但是这包包里鼓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装着有好东西，也怪麻烦的。 不过，不管了，也没人翻她的包。 大家高高兴兴的往外走。 周果隔了老远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匹高高大大的马，甩着尾巴低头吃草吃的欢，她一喜，这马找回来！ “哎哟，你们看，是马，周三郎他们还真行，这走丢的马还真让他们找回来了，这下好了，我们终于不用跟老黄牛似的整日推车了。”旁边一人欢喜的道。 大家往前一看，果然，都兴冲冲的往前跑去，争相看马去了。 之前只觉得这马高大，一冲过来能吓死个人，但现在这马是他们的了，再看这马就感觉格外威武雄壮起来，怎么看怎么欢喜。 马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大家议论纷纷。 “这年头一头牛都要十几两银子了，一匹马要多少银钱？” “那肯定更贵，估计要上百两，这么一头上百两，那十几头都找回来，那得是多少钱！！” 有人这么一算，不得了，这要是都换成钱，那每家每户又能分四五十两，这么多钱他们上哪不成，都能直接上京城了。 周果一面听着他们的对话，一面瞧着这匹马，见这马毛色发亮，蹄子碗大平整，身材高大雄壮，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一匹好马。 “回来了回来了，又回来了！哎哟，又找着这么多啊！” 众人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抬头一看，见左右都有一队人牵着几匹马回来，十几匹马哒哒哒的奔过来，众人吓的连忙四散开让了位置。 她数了数，这里也才十二匹啊，还有六匹呢。 旁人也道：“三郎啊，这马也才十二匹，不是有十八匹么。” 周大仓道：“剩下的找不着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们能找着这些都走了好远寻了好久，我瞧着剩下的就算了吧，也不知道这些贼子还有没有同伙，我们已经在这里逗留了这么久了，不能在继续待下去了，万一那些同伙找上门来可就麻烦了。” 本来还要再找的众人一听这话连忙闭上了嘴，不能为了银钱把命也给搭上啊，命都没了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说得对，说的很是，我们得走，快，收拾收拾，赶路吧。”里正忙道。 这会天都快黑了。 但走起来也快的很，东西是早就收拾好了的，板车找回来东西都装上车了，说走就能走。 就是这一天下来大家都没吃东西，有些饿了，有人想吃了饭再走。 里正就道：“一顿不吃是能饿死你还是怎么滴，你没吃大家不是都没吃么，那么些伤的那么重的都没你喊的声音大，他们都没有说什么，就你事多。” 那人顿时没了言语。 伤的严重的，敷着周果找来的草药躺在担架上被人抬着走，伤的稍微重的则坐在板车上被推着走，伤的轻的则自己跟着队伍走。 李氏想要闺女坐在板车上歇息，她那伤口虽然没伤到要害，但口子也长，血也流的不少，瞧着挺吓人的。 周果却摆手道：“没事，娘，我走会吧，走不动了再来歇。” 她还想看看马呢，这点疼能忍受。 众人顶着慢慢暗下来的天开始赶路。 周果看着这些马，终于想起什么来担忧的对周大仓道：“小叔，你说我们带着这些马是不是不太好啊，那万一被人认出来怎么办呢？” 周大仓道：“所以啊，我们想沿途要是有机会就把这些马给卖了，反正我们这里除了老爷子没人会骑。” 她点头，颇有些不舍。 这要是卖出去了，要想在有马骑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了，她还想学骑马呢。 周大仓何尝不想，但没有法子啊。 老爷子在一旁听了他们的对话，脑子一热，道：“果丫头，走，为师教你骑马。” 周果眼睛刷的一下抬了起来，一旁的周大仓眼睛都亮了，两人异口同声道：“骑马啊？” 老爷子已经挑起了马，“三郎你要是胆子大，你就骑那匹，那匹我瞧着温顺些，果丫头是不是看上这匹了？” 指着其中一匹马问周果。 周果瞧着那匹马，是最早被找回来的那匹马，点点头有些期待。 哪知老爷子却断然道：“不行，这匹马好是好，但是性烈，你刚开始学不适合这匹，容易伤着你，那匹吧，那匹矮一点的，性子温吞吞的，最适合刚开始学的了。” 两人很是兴奋，眼里跃跃欲试。 第102章 梦里的美食 一旁的里正听到两人要骑马，连忙喊停，对着老爷子道：“哎呀老爷子不行啊，你忘了他们两都伤了，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还能骑马呢，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是哦，赵老爷子一拍额头，“我糊涂了。”一挥手，“那就算了，等你们好了吧，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周果自己都给高兴忘了，一听说骑马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只得遗憾的看着眼前这些马，这些马要是被卖掉了，往后她要是挣不着一百匹马的钱，哪舍得花那么多钱买马啊。 周大仓也有些惆怅。 两人看着眼前的马一同叹了口气。 周果有些懒洋洋的道：“里正爷爷，师父，小叔，我后面去了，我感觉这伤口有些疼。” 几人一听，立即道：“快去快去。” 老爷子看了看周大仓，“你也躺着去吧，胸口挨了一脚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明眼上瞧着不显，但一般看不出来的才要好好的修养。” 周大仓摸了摸胸口，眼睛在马匹上依依不舍的留恋了一会，点了头，是有些闷。 两人转身向后走，老爷子也跟着去了，他还是跟去推车好了，小徒弟的伤虽说不深，但那伤口不是说挺长的么，别人推的车哪有他推的稳当。 转眼前面就只剩下里正一人了。 他也不慌，瞧着天上明亮的大月亮，又瞅了瞅周围牵着马的那么多人，雄赳赳的往前面走。 周果一回去，李氏跟黄氏连忙紧张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伤口不舒服开始疼了？” 家里人也都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都知道她的性子，要不是疼的厉害是不可能回来的。 李氏急的不知道怎么是好。 周果连忙道：“不是不是，是师父叫我回来歇着，小叔也让他给叫回来了。” 周大仓也跟在后面现了身。 众人一听，这才放下心来。 黄氏道：“那你们俩上车躺着吧。” 整个队伍三百多人，二十来辆板车，推板车的人手就没有缺过，黄氏等人一天下来有时候可能还轮不上，自家的两辆板车周围都围了很多人，当然上面除了粮食也放着各家不方便随身带的大件东西。 周果抽出放在板车上的大刀，递给一旁的周大仓，“给，小叔，这是我专门为你挑的。” 周大仓眼睛一亮，伸手接过，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挥了挥，开心的很，“这刀好，我喜欢，再有人来我们也不至于赤手空拳的跟人干架。” 她道：“虽然我知道你更想要一杆枪，但是现在咱不是没那条件，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一定给你弄一杆来。” 周大仓咧着嘴道：“那我可等着了。” 她点头，一脸认真。 捡来的十几把大刀全让她藏在自家板车上，压在粮食下了。 他们可是难民，要是一人拿着一把大刀走在路上，说不定会被人当成土匪，到时候要是惊动官府了，派人将他们给剿了可就不好了。 家里的两辆板车一辆装着几个孩子，一辆周果躺上去了，周大仓只得去别人家的板车。 用板车的多了，这样一来，粮食就得卸一些下来，板车的承受力有限，还有那么远的路程呢，总不能让它散架罢工吧。 卸下来的粮食众人轮流担。 周果摇摇晃晃的躺在板车上，看着头顶的星空跟明月，说实话，上辈子她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这会才发现夜晚的天空是真美啊，空气也好。 因为躺在粮食袋子上，也颠簸不到哪里去，她还是有些喜欢这种感觉的，看着看着眼皮就不自觉地往下耷拉，没多大会就在摇摇晃晃跟踢踢哒哒的脚步声中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被饭香给叫醒的，一天没吃饭，肚里饿的咕咕叫，梦里都在吃各种好吃的，火锅，烤鸭，烧鸡，红烧肉，狮子头，小蛋糕甜品，吃的正香呢，就醒了。 睁开眼睛，耳边立马涌来各种各样的声音，众人的说话声，做饭弄出的叮叮哐哐的响声，马匹发出的喷鼻声，夜里风呼呼刮动树叶的声音。 她无限留恋的想着梦里的各种美食，一时连动弹一下都不愿意，一瞬间竟然有些心如死灰，这些好吃的啊，她再也碰不到了！！ “饭都好了，要不要叫俩孩子起来吃点？”这是大伯母的声音。 “要叫起来，他们忙了一天了，早就饿了，尤其是果果那丫头，饭量又大，这么久没吃不知道饿成什么样了，叫起来趁热吃，受伤了就要多吃。”这是阿奶的声音。 “不要叫了，我醒了。”小叔醒了。 她也懒洋洋的举起了手，表示自己也醒了，虽然饭食简陋，但好歹能填饱肚子啊，梦里的美食等她安稳下来第一件事就是砍几斤漂亮的五花肉，红烧一大锅，美美的吃上一大碗。 她起来一看，发现锅里煮的不是粥，而是野菜，一旁的木桶里盛着一大桶混着糠壳的米饭，惊讶道：“吃干饭啊？！” 黄氏道：“是啊，一天没吃饭了，又伤了这么多人，吃稀的不顶事，里正让大家都做干的，给大家都补补，反正几顿没吃，这点粮食也省出来了。” “干的好干的好。”一旁的周大仓喜滋滋的坐了下来，等着开饭。 周果也开心的往地上一坐，干的啊，还能就着煮野菜吃，有菜有饭，顶好了顶好了。 她抱着大碗吃了一口混着糠壳的饭，虽然有些剌嗓子，但她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剌嗓子算什么，只觉得这饭香甜的很，就连没有油水的煮野菜也变的可口起来，一口一口的吃的香的不得了，哪还惦记着什么红烧肉狮子头啊。 大家都饿狠了，逃难以来还没有哪一次是像这样的，忙的一天没吃东西，到这半夜才吃，就算是粮食要见底那会，大家也是一日三顿，虽然三顿饭是越来越稀，但好歹也是吃了的呀。 周果吃着饭，慕然抬头就看见众人这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沿路那些早就断了粮不知道下一顿在哪的难民。 他们这一日不吃就饿成这样子，那他们那不知道余生还能不能吃上一顿正经饭看不到明天的生活，该是怎样的绝望呢。 第103章 发热了 这么想着，她又觉得自己有粮食吃，还做梦想着红烧肉大肘子的思想有些腐败，别人连糠都没得吃呢。 “咦，桃儿，你吃这么点就不吃了，来，再多吃点，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好不容易吃一顿干饭就吃这么点怎么成啊？” 她抬头看过去，见许氏端着周桃的碗不住的往她手里塞，死活要让她多吃点。 一旁的周桃连连摇头，直往她怀里钻，低声道：“不要了不要了，娘，我不想吃了，我想睡觉。” 许氏恨铁不成钢的拍了她一巴掌，骂道：“个不知道好歹的，让你多吃点跟害你似的，就知道睡睡睡，你都睡了多久了，这么一碗饭就吃了点野菜，连好的都不会吃，平日里缺你这点野菜了？” 念叨了这么多周桃还是一头扎进许氏的怀里，拱了拱闭上了眼睛。 虽然骂是骂，但许氏还是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小闺女能睡得更好一些，平日里就这个小闺女贴心，加上她又最小，自然偏疼的多一些。 周果见她这么快就睡着了，拢了下眉头，“小桃子干什么了，怎么这么困啊？” 许氏连忙道：“她啊成天哪里有一会能闲的下来的，天不怕地不怕，跟在大人身边跑前跑后，八成是跑累了，就让她睡吧，这饭给她留着，让她醒了再吃。” 说着又往碗里盛了一大勺饭，夹了好些野菜，递给大闺女周杏，“来，给扣上，免得她醒来的时候没吃的。” 周果点点头，想着这丫头的性子是那么回事，看向一旁的周粟，这小子抱着碗吃的香的不得了，好像天塌下来都不能让他把头从碗里抬起来，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这小子连头都不抬，闷声就给吃了。 李氏道：“你别管他，让他自己吃，生闷气呢。” 她惊奇道：“生什么闷气？” 李氏道：“他，白天的时候在山里待不住，硬要跟着你们往下冲，好话劝不住，被我打了几巴掌，将他拴在身边拴了一整天，一天下来都没理我呢，也不知道随了谁，那么大的气性，一点轻重都不知道，那样的场面是你能去的吗？” 周粟闻言唰唰唰的刨饭，都快把筷子挥出火来了。 李氏不由得瞪眼。 周果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快吃，都气了那么久了这气还没消啊，你难道还打算一辈子不理娘？” 周粟闻言，犹犹豫豫的抬起了头，委委屈屈道：“我什么热闹也没瞧着，马都只看了几个屁股，姐姐都看见了。”指了指已经睡着了的周桃。 李氏道：“姐姐比你大！” 好吧，一句话周粟就哑了火，眼里含着两包泪，低头大口大口的吃饭。 其实周果觉得大两岁而已，也不算大。 但她立马又想起来，自己也只比周桃大两岁，也闭了嘴。 大家都没当回事，只以为这丫头是累着了。 吃过饭众人又开始赶路。 直赶到天微明，队伍才找地歇息。 “哎呀，娘，不好了，桃儿这丫头浑身好烫啊，发热了，这可怎么是好啊？”许氏惊慌的声音响起。 大家都慌忙起身去看。 周果闻言忙起身也过去了。 走近一瞧，只见这丫头脸色通红的躺在板车上，紧闭着双眼，在许氏不停地又摇又晃又叫中艰难的睁开了双眼，看着许氏就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哭声跟猫叫似的，虚弱的不得了。 许氏急的眼泪都下来了，“这可怎么办啊，什么时候发起热来的，明明半夜睡觉之前都还好好地，无缘无故的怎么发热了？” 黄氏毕竟养活了那么多孩子，孩子们有个头疼脑热的那是经常的事，沉着吩咐道：“打盆水来给她身上擦一擦，喂她喝点凉水，取床被子来给她盖上，将汗发出来就好了，不要慌，又不是什么大病。” 许氏勉强镇定心神，她也知道不是什么大病，这孩子以前也发过热，但是那时候有大夫啊兜底啊，这荒郊野外的上哪找大夫去，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的感觉很不好，心慌，一心慌干什么都干不好。 黄氏看的直皱眉，对李氏道：“你去帮帮她。” 李氏点头，“大嫂，我来吧，你去看着小桃儿好了。” 许氏勉强笑笑，就去守着闺女了。 有人看着周果就道：“那果丫头不是会配药么，让她配一副就好了。” 是啊，大家这个时候想起来她也是给发热的人配过药的。 周果还没说什么，李氏就道：“她哪会配什么药啊，之前那是没法子了，死马当作活马医，跟现在可不一样，没得倒把人给吃坏了，再说，那药有没有用还不知道呢。” 也是，几个人死了几个活了几个，是说不清楚。 “怎么回事啊，这孩子发热是商量着好的是不是，我们家孩子也发热了。” 同一时间，还有几家孩子也发了热。 这么多孩子同时生病，大家都怀疑在路上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不要给打扮打扮。 可惜村里干这个的瞎子没来。 但大家还是做好了饭朝来路摆了摆，嘴里念念叨叨的。 周果断断续续的听到什么……扰了清净……万分对不住……孩子们好…… 念叨了好一通才作罢。 看着倒像是那么回事，但好像没什么用，从早上到中午，几个孩子的热是一点没退，被烧的迷迷糊糊的，年龄小的更是眼睛都不睁了。 这下大家抓了瞎，但也不敢乱用药啊，只得等。 这一等等到第二日，热还是没褪去。 大家越来越着急。 黄氏沉声道：“看样子只怕是吓着了，这么小的孩子跟在大人身边看到了那些血流满地的场面，小小的年纪哪能承受的住。” 周大仓道：“那也不应该啊，他们也没看见什么血腥的场面，我们抬出来之前都处理过了的。” 许氏这个时候期期艾艾的开口，“许是……许是之前看了一眼那些杀千刀的砍人脑袋的场面，她当时吓得脸都白了，话都说不出来，但过不多会又好了，乱蹦乱跳的，我也就没当回事，哪想到，哪想到……” 第104章 云离县? 说到这里，眼泪就掉了下来，悔恨的很，怎么就没管住这孩子，明知道她是不省心的。 黄氏眉头皱的死紧，不满的看着许氏，“你是怎么当娘的，那样的场面谁家大人不是把孩子牢牢的护在怀里，你可倒好，还让孩子偏着脑袋去看，那是那么好看的么？她年纪那么小，怎么镇得住。” 怕不是魂都吓掉了。 许氏哭着道：“我哪里想的到她胆子那么大，那些贼子都不怕，还敢看。” 周杏抱着她的肩膀不住的安慰，“没事的娘，小桃儿会没事的，她平常最精神了。” 周谷跟周米抿着嘴守在妹妹的身边，期待她能早点好。 众人还没从失去队员的伤痛中回过神来，孩子们又出了那么大的事，营地里顿时一片愁云惨雾，大家吃饭都不香了。 但人一直不好，大家也不能一直在这待着，这里又没药说不定还会遇到其他的贼子。 众人趁着这个功夫做了几个简易的套引子，往马脖子上一套，再将绳子绑在板车上，简易的马车就成了，跟牛车比除了牲口不一样，哪哪都一样，就是脖子上的套引子更简单些。 周果躺在马车里，想着另一辆板车上正发热的周桃，可惜她不是个学医的。 不知道自己上次采的草药是不是有效果，看来她还得再去采一次，万一有用呢，反正也吃不死人，师父他老人家见多识广，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法子。 赵老爷子无奈的看着几人道：“我就是个粗人，就会些拳脚功夫，连字也不认得几个，哪会救人啊？” “老爷子您走南闯北见识的多，您好好想一想，有没有什么法子，您看孩子们都这样了，这热退不下来，只怕人要烧傻了。” “是啊是啊，老爷子您想想法子吧。” 老爷子能有什么法子，他斗大的字只认识一箩筐，说起这草药连自个徒弟都不如，这一辈子一个孩子都没养过，更是连经验都没有，哪里会这等本事。 但大家不问到法子又不走，他万分无奈想出一个主意，“我看我们还是抓紧工夫赶路吧，去前面哪里找一个大夫才好，老夫我别看年纪大，退热的法子那是一点没有。” 那也就只能这样了。 大家伙就此日夜不停的赶路，饿了吃把生米，喝点凉水，啃几根洗过的鲜嫩野菜，也算是一餐了。 过了两日，周果瞧着这越来越大的路，沿途渐渐地有田地庄稼出现了，就知道他们离村庄不远了，也是松了一口气，有村庄就有镇，有镇就有县，就能找着大夫。 大家也是欣喜若狂。 许氏将已经烧的唤不醒的闺女抱在怀里，红着眼眶不住念叨，“好了好了，等找到大夫就好了，我们桃桃就有救了，不要怕啊，别怕，娘陪着你呢。” 行了大半日，在本地人的指引下，大家终于绕道来到了县城门口，城门口冷冷清清的，一个进出的都没有。 两边各站着几个守门兵。 “云……离？县，是这几个字吧，这县的名字倒别致。”周果看着这县名愣了愣。 “站住，你们是哪来的，路引呢，拿来瞧瞧。”城门口的兵士拦住了里正，看着他身后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皱起了眉。 他笑呵呵的道：“军爷，我们是往南方逃来的难民，南方遭了灾，我们一路逃到这里，没有路引，只是我们家的孩子病了几个，需要进城看大夫，你看要不行个方便？” 说着不经意的将手里的大银锭子从袖子下递了过去。 对面的士兵缓和了神色，没有了之前的生硬，“进去是可以，但那么多人不可能都进去，只能让你带五个人，必须要在天黑之前出来，不然出了事我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里正笑呵呵的表示记住了，向后挥了挥手，抱着孩子的人以及受伤严重的人紧跟着站了出来。 这下子哪只有五个人啊，连生病的孩子都不止五个。 大人们让孩子来，但孩子跟孩子可怎么选呢，大家选来选去不大会争了起来，都觉得自己的孩子病的严重，要跟着进城。 眼见着天色也不早了，在这么争下去城门关了就更进不去了。 里正急的直转圈圈。 周果道：“我们进不去，里面的人又不是不可以出来，你就带着两个人进去，将大夫给请出来，这样大家的病就都能治了。” 里正眉头一松，“就怕大夫不肯！” “咱有钱啊！只要有钱还怕大夫请不来？您老刚刚对那士兵不是挺在行的，这会怎么糊涂了？”有钱能使鬼推磨，一两银子不行就十两，一百两，她就不信这大夫有钱还不肯治，这又不犯法。 里正恍然，一拍脑袋，“是，是糊涂了，那我就进去了。” 转身挑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就进去了。 一旁还在争论不休的众人见他进去了，立马傻眼了。 “哎，哎，里正你怎么自己就进去了，我们看病的人还没进呢，你进去有什么用啊？等等我们啊！” 抱着孩子就要往里冲，被兵士拦了下来，冷冰冰的道：“站住，没有路引不可以进。” “不是，大人，我们跟他是一伙的。”指了指前面急冲冲的里正，急急的道：“他年纪大了，记性有些不好，把我们落下了，我们进去看病，病人还没有进去呢，啊，你就让我们进去吧。” 说了一大通，得了两个字，“不行。” 好说歹说人就是不给进，大家急的抓了瞎，“这里正也真是的，年纪大了糊涂了不是，他不带孩子进去干什么去了？” 许氏跟人争论了半晌，一回头里正已经进去了，急的她回头就去找黄氏，“娘，您给我钱吧，我自己带着小桃儿进去，她的病不能拖了，再烧下去就算好了只怕脑子也不好了。”她刚看见里正给人塞钱了，这进城没有路引有钱也行。 黄氏道：“别慌，里正进去请大夫了。” 周大仓也出面安抚众人。 闹哄哄的场面这才安静下来。 第105章 大肥肉 周果看了看烧的已经昏迷了的周桃，已经烧了三天了，这孩子现在连叫都叫不醒了，忧心不已，希望不会有什么事才好。 众人在城门口左等右等，眼睛都快望瞎了，终于看见了远处瑶瑶而来的里正一行人。 “诶，来了来了，回来了，你们看……不过，这哪个是大夫啊？” 周果望过去，看了半晌也没看出来哪个是大夫，印象中的大夫都是胡子花白的老爷爷，再不济也是留着胡须的中年大叔，但是跟在里正身边的……却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这么年轻，确定不是个学徒吗？ 众人也怀疑，“这是没找着吗？这么大个县城没有大夫？不能是后边那背着药箱的小伙子吧？” …… 里正旁边那个还真是大夫。 虽然怀疑这大夫年纪太轻，但这大夫一上来什么话都没说，板着一张脸就开始给众人把脉看病，写药方，什么废话都没有，看着真像那么回事，有大夫的派头，大家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只能去找里正。 里正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气喘吁吁道：“你们当我不想找一个年纪大的大夫啊，我告诉你们吧，这个大夫是目前城里年纪最大的了，其他的大夫都不在城里。” “那上哪去了？” “好像是隔壁县前几日发生了山匪作乱，死伤了不少人，大夫都被调过去了，这会城里拢共就剩下三个大夫，两个还没出师，这个刚刚出师没多久，不过你们放心，他都出师了，那说明医术还是过了关的。”里正说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可没少跑，几家药铺子都跑完了。 病人多，大夫一个个看，问的又细，眼见着天都黑了，病人还没看完一半，好在药箱里备的药齐全又多，只用原地抓就行，随行而来的小童他写一副抓一副，又快又稳。 抓完了就原地立马熬起药来。 没多大会，城门口就飘起了一阵阵药香。 “关城门！”正在这个时候，城门轰隆隆的关闭了。 大家一惊，立马看向埋头忙个不停地大夫，见他丝毫不受影响，好像没听见似的，顿时放下心来。 今日注定要在城门口过夜了。 妇人们开始埋锅造饭，赶了一天的路了，虽说现在大家胃口都不大好，但是该吃的还是要吃。 里正更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块巴掌的肥肉，这肉一出来，众人的眼睛都直了！ 周果瞧着这肥肉，这在以前那绝对是看一眼都嫌弃，但是现在嘛……咽了咽口水，好像闻到了一股肉香？ “肉啊！！里正啊，你进去了也不知道多带点出来，这么点够谁吃啊？”旁边王富贵眼巴巴的瞧着嫌这肉小，他们现在哪还缺这点肉钱。 里正白了他一眼，宝贝似的捧着手里的肉，“想什么呢你，这可不是给你吃的，是给人大夫吃的，你还想吃肉啊，有野菜还满足不了你？” 王富贵一听连这点肉都不是给他们吃的，顿时搭了头，“你说你也真是的，都进去了，都逛到肉铺了，怎么也不知道多带点，我们不吃，那病人总该吃吧，孩子们也得吃啊，就带那么点，是肉铺子上的肉都卖完了，只剩这最后一点了？” 里正吹胡子瞪眼，“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想吃肉，现在亏着他们了？前几日不是刚吃了顿干饭，这年头你去问问，哪家能这么吃干饭的，知足吧你。” 说着就走开了，一边走一边念叨，“一群不知道好歹的玩意，有饭吃还嫌不够，竟然还要吃肉，日子过的太好了，该让你们去过过吃草根啃树皮的日子。” 王富贵：“……” 旁人：“……” 他们就想吃口肉，这是犯了多大的罪啊？ 周果摸摸鼻子，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叹了一口气，一城之隔，里面的人过着安稳的生活，外面的他们还不知道明天在哪里呢。 一旁的周大仓听到她的叹气声，扭过头来，“怎么了，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啊？” 她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吃肉了，肥肉好吃啊，一口下去滋滋冒油花，滑嫩多汁，在嘴里爆炸开来，多香啊！ 她以前怎么不吃呢，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里正将肉递给自家婆娘，嘱咐她要将肉切薄一点，大夫那边两个人，这巴掌大的肉有些小了，只能多切几块下来了。 肉下了锅，不一会儿就滋滋冒起了油。 肉香味在营地弥漫开来，一片浓浓的药香味都遮盖不住，它愣是从边边角角里挤进众人的鼻里，心里，胃里。 这勾人的香味让所有人都不由的咽口水，年龄小的孩子吵着闹着要吃肉，不给吃就哇哇大哭。 周果闻着这香味口水直往外冒，觉得富贵叔说的真是没错，都去了肉铺了，多带点回来怎么了，又不是没钱，不说多的，就是每家巴掌大块的，一人也能吃上一块啊！ 周粟馋的受不住，站起来眼睛直往前面看，“姐，姐姐，我想去看……” 还没说完，一串口水就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周果拉着他坐下，给他擦了口水，“不行，娘跟你说的你忘了？不能在别人家做饭的时候赖在人家不走，不能守着别人家的锅，这样会让人看轻的，我们自己要有志气，这肉是给大夫准备的，给大夫吃好了，他会更加用心的给你桃儿姐瞧病的，你桃儿姐就能好的快了，听话，等回头我们安稳下来了，我一定让你吃大肉，吃个够，好不好？” 周粟重重的点头，乖乖的坐在她身边一边耸着小鼻子一边流口水，不再提要去锅边的话了。 伴随着这摄人勾魂的香味，众人自家的饭也做好了，稀粥拌野菜。 但大夫还没忙完。 大家有默契的也都不开饭，默默地等着。 轮到周果的时候，饭都已经凉掉了。 大夫把了她的脉，又揭了包扎的布条看了看伤口，“没什么大事，伤口不深，又敷对了草药，伤口已经在慢慢的愈合了，只是要记得伤口的清洁，不要碰水，不要乱动，再过个半个月就能跑能跳了。” 第106章 买药 周果顿时苦了脸，上次伤在手臂还不影响腿，这次伤着肋下，连累了腿也不能动，还得要半个月才能下地跑。 李氏见他什么药都不开，迟疑道：“大夫，我们家孩子不用开药吗？我瞧着其他人都有熬的还有敷的药啊，我们家孩子不用啊？” 大夫瞧了她一眼，多嘴道：“她这情况不用额外开药，等十天半个月自己就能好，况且我这药也不便宜，只是能让她好的快一点，少受一点罪。” “那您开吧，您不知道这孩子是个闲不下来的主，让她躺那么久不动，可要了她的命了，这药多少钱一瓶，我们买了。”李氏一听好的快，还能少受罪，立马就要财大气粗的掏钱，反正她手里还有闺女上次给的五两，钱可是这孩子拿给她的，用在她身上也是应该的。 大夫一听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行，一瓶五百文。” 周果一听，立马问道：“大夫，您能不能多卖我几瓶？” 以后要是再受伤了，就能直接用了，现成得药可比草药好多了。 大夫面无表情的点头，“还有三瓶，一两五钱。” 李氏心疼的嘴角直抽抽，这么贵的药要买三瓶？ 真贵！周果也在心里念叨，她眼珠一转，决定先试试。 让她娘拿着大夫给的药在她伤口上撒了一圈，疼的她一激灵，生疼生疼的，但过了没多久，就感觉伤口处有一点凉丝丝的，过了不多会，竟然不疼了，原先火辣辣的感觉也没有了！！ 这药真好！ 她一点犹豫都没有，立马在自己身前的包包里掏了掏，掏了两块碎银子出来，约摸有二两，递过去，探头看了看他的药箱，“不用找了，把您里面的其他药卖给我一些吧，你看着给就成。” 大夫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利落的收了钱，将另外两瓶药都给了她，又给她拿了两个瓷瓶子。 “这个活血逐淤，这个补气补血。”言简意赅。 周果点头，喜滋滋的将两瓶药收了，递给她娘，她倒是想自己收来着，但自己的包包里都是银块子，别回头将药瓶子给碰碎了。 李氏做梦似的接过，看着闺女身前的包欲言又止，这孩子哪来的这么多钱啊？ 周果捂着自己的包躺在板车上，这会伤口也不疼了，还买了那么几瓶好药，觉得这二两银子花的真值！ 李氏看了会就不管了，闺女本事大，主意正，自个还有本事挣钱，手里是得有点，不能想买点什么东西都朝家里要。 像这药，闺女是买的开心了，到她这里掏钱就肉疼，到了她奶那里，估计就掏不出来了。 “这是什么啊？那大夫给果丫头配了这么多药啊？她那伤口不是说浅么，别人比她还严重的也没给配那么多啊？”黄氏看着她手里拿着这么多瓶药，有些疑惑。 李氏忙道：“哦，不是，这是我买的，我是觉得这一路上都不太平，多买些药备着到时候也不至于手边什么药都没有，跟着抓瞎。” 黄氏皱了下眉，买药备着干什么，有钱多的没处花了？ 但随即一想这钱是人闺女孝敬给她的，那就是人家的钱了，人家的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了。 李氏也松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问道：“娘，这也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吃饭了吧，孩子们都饿了。” 黄氏道：“再等会吧，等里正那边说好了在吃，估计也差不多了，把饭菜热热。” 等把最后一个病人看完，夜都深了。 里正笑着将做好的饭菜给大夫两人端过去，里面有饭有菜还有大肥肉片，馋的众小孩哭的肥肉片。 大夫只看了一眼就摇头，“肉给孩子们吃吧，我们跟大家吃一样的就好。” 旁边的小童眼里闪过一丝嫌弃。 里正忙道：“这是专门给你们做的，你们忙活了这大半夜，辛苦了，我们也没什么好东西能招待的，这点子肉算是我们的心意。” “真的不用了，我们不习惯吃这肉，你还是给我们盛一碗粥好了。”态度坚决。 里正再三劝，眼见着大夫越来越不耐烦，才反应过来人家是真的不要，不是说客气话，只得将碗端了回去，回头盛了两碗稀粥野菜来。 一碗肉又端了回去，众人都瞧在眼里，眼巴巴的咽口水。 里正媳妇喜滋滋的看了看两个碗里码的整整齐齐的大肥肉，伸筷子下去给家里的孩子一人夹了一片，待要再伸筷子时，里正拦住了她，叹息道：“这肉分下去吧，给病了的孩子们吃，让他们补补，家里不是还有炼出来的一点油，够了。” 他能让自家孩子一人一块已经是徇私了。 一家子只能眼巴巴的瞧着他将一碗肉给端走。 只可惜发烧的孩子一个个还没醒，就是醒了的也不想吃任何东西。 然后这肉就被一块快的分给了各家，即使切的薄也不够分，大家伙干脆拿出刀来，一片肉从中间切分开，成了两片，这样就够分了。 有的人家甚至还能被分到这样的两片。 老周家就被分了两片。 因为他们家病人多，几个病人都是孩子，周大仓没成亲也算孩子。 周桃昏睡着还没醒，天气热也放不住，没她的份。 周大仓自觉年纪大了，不能跟孩子抢吃的，没要。 所以这肉就被分给了最小的周果跟周粟。 两人低头看了看碗里的小肥肉片。 “咕嘟……”一声响亮的咽口水声响起来，周粟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大家，抱着碗看向黄氏，颇为不舍的道：“奶奶，你吃吧。” 黄氏忍不住笑起来，“你吃吧，奶奶年纪大了，不适合吃那么肥的肉了。” 他又看向李氏，李氏摸了摸他的头，告诉他自己吃。 他然后抱着碗问了一圈，家里人都让他自己吃。 小家伙这才高高兴兴的抱着碗吃饭，把肉往碗里压了压，打算吃完饭再慢慢品尝。 周果：“……” 她纠结的看着碗里的肉，又看了看家里一圈人，难道自己也要像他一样，每个人都问一遍？ 周大仓在一旁险些笑出来。 第107章 进城了 她想了想，觉得这么一块肉让来让去的没有意义，大家都说不吃了，她何必再问呢，再说，他们一定不要，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夹起肉就放进了嘴里。 入嘴的一瞬间，久违的油脂香味在嘴里弥漫开来，香味从嘴里一直蔓延到胃里，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惊叫，她好悬没流出泪来。 太好吃了！！ 嘴里的肉不舍得这么快吞下去，慢慢的嚼，越嚼越香。 但肉就这么大，嚼了几下终是越嚼越小，还没过瘾呢，小的一下子就咽了下去。 哎，她叹了一口气。 肉吃完了！ 不经意的抬头，发现家里哥哥姐姐都盯着她，“怎，怎么了吗？” 大家立即低下头去，连连摇头，“没，没什么。” 几个大人看的是心下一叹，怎么可能不馋呢，这可是肉啊，大肥肉，膘厚冒油，隔的这么远都闻到香味了。 周果心下一动，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口，“我们明日进城买些肉吧。” 话音一落，大家都从碗里抬起了头，震惊的看着她。 半晌，许氏道：“不……不是进不去么？” 周果此刻下了决心，无论如何明日一定要买上些肉，不说吃饱，能让大家都跟着尝尝味也好，“不要紧，里正能进的去我们也能进得去。” 见她不是在说笑，众人渐渐的从震惊到回过神到狂喜。 “真的吗？你是说真的？能进去买回来肉？”许氏惊叫道，孩子病了，什么都吃不下，要是孩子明日醒了就能吃上肉，那病就能好的快了。 周果点头，“反正都到这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家里这会也不差这点子肉钱。” 周家小一辈的高兴地连饭都忘了吃了，吃肉啊，他们有多久没吃肉了，去年过年都没吃上，这香喷喷的肉谁把持的住？ 黄氏点了点头，家里两个孩子都吃上了，没道理剩下的孩子都干瞧着，又不是没钱，不过，“老二家的，你吃完了饭到处转转，看看明日别人家有没有要进城买肉的，这进城费可不便宜，大家一起摊也能少要点。” 李氏高兴地点头，“哎，知道了娘。” 明日就要吃上肉了，各个都高兴地不行。 周粟刨出碗底的肉小小的咬了一小口，然后递给了周果，“给，姐姐，你再吃一口。” 周果笑道：“你吃吧，我的都吃完了，这是你的，明日姐姐让你吃上大肉，你就不用这么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 小家伙开心的直点头。 吃完了饭，李氏嘴巴一抹起身了。 “杨婶，吃完了啊？啊，我们也吃完了，发下来的两块肉，给孩子香的，比平常多吃了两碗饭……什么，那肯定不够啊，就那么两块肉，分都不够分，所以嘛，我们这才想着都到这了，干脆明日就进城，买些肉给开开荤，让家里的孩子都吃上，咱们现在也不差那点钱不是……啊？您也要去啊，成啊，别的不要，就是要出点进城费，我们平摊就是……好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哎，姑奶奶啊，我们再说……” 没多大会，附近几家各个都说要去，进城费自然平摊。 家里人除了周果各个都被李氏惊的忘了说话。 许氏嘀咕道：“以往没看出来，她还这么能说呢，平日里不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么，大家说什么她也不反驳，瞧着跟个老实人似的。” 黄氏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对老二媳妇的改变相当满意，这个家这么多孩子，老大媳妇一个人撑着也费劲，有个人帮衬着这个家也不至于被别人拿捏算计了去。 营地里各家没多会就知道了明日可以进城买肉的消息，这会又不缺那点子肉钱，大家都兴奋起来，各家商量着明日除了买肉还需要买些什么东西，反正都进去了，一斤肉是买别的也是买。 老周家也在商议。 黄氏想也没想道：“盐要吃没了，得添点，针头线脑的也得买些，这两样最要紧，其他的就没了。” 周果点头。 周大仓又问，“需不需要买些别的菜？” 黄氏一瞪眼，“买什么别的菜？地里这么多野菜还不够你吃的，有肉吃就够了，哪还需要别的。” 行吧，周果两人一对眼，觉得到时候自己看着办。 夜深了，营地的呼噜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来。 第二日一大早，周果就醒了，各家当家的不当家的也都醒了。 他们还没忘记今日的大事，要进城买肉！ 只是，她看着前面的城门，霞光都遍地了，这城门口还没开，天都亮了啊！ 过了好一会儿，太阳从山边整个的冒了出来，城门才在大家的期待下轰隆隆打开。 门开了大夫回城了。 他们这里要进去的人选也出来了。 首先里正肯定是要进去的，他昨日进去过，里面熟，周果也得进去，这主意就是人家想的，周大仓陪着进去，王富贵是屠户，要买肉他肯定得进，昨日跟着里正进的两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都跟上。 六个人，推着一辆板车，什么东西都能买回来了。 三十来家，大家一人记几家各家要的是几斤肉，还有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王富贵这多年买肉的本事就出来了，他拍拍胸口，“买肉这事包在我身上了，不需要你们记，你们记其他的就成。” 周果几人乐的清闲。 几人推着板车进城，里正依旧跟昨日似的塞了一锭银子过去，只是，今日却不行了。 对面看他们这有粮有钱的，颠了颠手里的银子，昂着下巴道：“这点钱只够进三个人啊。” 三个人？ 周果几人黑了脸，六个人要二十两银子的进城费？也太黑了！这都够买十头猪了！ 里正脸都绿了，昨日还能进六个呢！ 但没法子这钱只能乖乖掏，他们有几个脑袋敢跟兵士动手啊，人家能让他们进，已经谢天谢地了。 又掏了一锭银子递过去。 对方颠了颠，满意的点了头，“行，进去吧。” 几人十分肉疼的推着板车进城，不过，好在这钱是各家摊，摊在各家头上也能接受。 第108章 买肉 周果转头就不想这事了，进城了，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几年来，第一次逛县城呢，十分好奇古代的县城是什么样子的。 进城一瞧，她傻了眼。 大街上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两边街道空空荡荡的，印象中街两旁林立的房屋店铺一个都没有，两边屋子破破烂烂的，大门紧闭，街道还是泥巴路，怎么不是青砖路呢？ “这个县的人这么懒啊，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一家子不吃不喝了？”王富贵看着这一个人都没有的街道，十分鄙夷，“也太不会过日子了。” 周果道：“我们这会进城还能买着肉吗？” 里正一挥手，“能，这是城门口，这会大早上的，冷清点也正常，我们在往里去去，往里就是街道了。” 几人一听继续往里去。 周果一路往里去，见到两边房屋渐渐周正起来，路边渐渐地有房屋铺子了，里面或是卖布的，或是卖茶的，或是卖杂货的，只有卖茶的开了门，店小二打着哈欠开了门，看见他们这一行几个人瞪大了眼睛，好像看稀奇似的。 这会街上还是没什么行人，或是有也是匆匆而过。 “里正爷爷，您昨日进城也是这个样子吗，这个县里没什么人啊？”周果边走边问。 里正不在意道：“可能是还早吧，昨日进城时街上人挺多的，街边铺子也都开着，管那么多呢，走，我们直接到肉铺子去。” 她点点头，也不在意，只觉得可能是这县偏僻，经济不好，发展也就不怎么样。 几人来到肉铺，肉铺倒是早早的开门了。 店家一见他们这么多人，推着一辆板车，穿的破破烂烂的，吃了一惊，戒备起来，“你们是干什么的？” 里正笑道：“我们是来买肉的，大兄弟不认识我了？我昨日还来你这买肉的呢，买了一块大肥肉，记不记得？” 对方仔细一看，还真是，神色放松下来，“你们要多少肉？”一句多余的闲话都没有。 周果率先上前，要了两斤五花，剩下的不知道要啥，周大仓上来指着看起来最肥的肉块道：“这个来两斤，不要瘦的，全部要肥的。” 周果微微瞪眼，还能这么要呢？他们要是都要肥肉，不是只剩下瘦肉了？ 两人选完，里正登场，他清了清嗓子，看了一圈，要了四斤肥肉。 几人陆续的上前，先把自己的选好了再选别人家的。 最后轮到王富贵，上前先将自己的肉要了，然后依着各家要求将要的肉斤数都说了出来。 对方刚开始还不以为意，提着大刀就准备砍肉，但见对方说了四五块还没有停，眼睛微微睁大，等到对方说了二十几块还是没有停，嘴巴都合不上了。 好不容易等王富贵说完，对方都傻了！ 这年头除了大户人家哪家砍肉是这么砍得啊，而且瞧这几人那打扮，这是难民吧……难民真的有钱买这么多肉吗？ 不会最后不给钱吧？ 周果见他犹犹豫豫的，直接拿出一锭银子，在他跟前晃了晃，“瞧好了，这是什么，放心好了，你只管割，不会差你的。” 一见银子，对方利落的举着刀唰唰割，一边割一边朝里喊，“三娘，三娘，快出来搭把手。” 不多会从里面出来一个约摸二十来岁的妇人，荆钗布裙，笑意吟吟，“来了来了。” 麻利的开始称肉串肉。 一块块肉不多会就好了。 完了，周果上前，问道：“有没有大骨头给我来一根？”“给我来根大骨头，内脏也成。” 她一转头，王富贵也转过来。 “丫头，没想到你是个会吃的啊。”王富贵笑着道。 她道：“家里病人多，想熬点骨头汤给他们喝喝。”又回头问其他人，“这骨头你们要不要？” 包括里正在内的几人都摇头，“不了不了，我们买了肉了。” 都有肉了谁还要骨头啊，没半点肉有什么吃头，没得浪费钱。 周果点头，看着对方坚定的道：“我还要两根大骨头。” 那老板娘许氏见他们买的多，将角落里的光溜溜的几根大骨都抱了出来，一股脑堆到她面前，道：“来，剩下的大骨都有人要了，这四根是我们预留着自家吃的，送给你了。” 周果一愣，摇头掏钱，“那怎么成，我还是买吧，多少钱？” 要是不花钱，就这么几根，谁都想要，别到时候吵起来，还是花钱的好。 王富贵心领神会，“对对对，大家小本生意都不容易，怎么能不收钱呢，得收得收，那个我还想要一个心子，有没有？” 那老板娘看了看他们这么多人，也不再说什么，从角落里拿了一个心子出来，递给王富贵。 又拿了半幅猪肺，递给周果，笑道：“这不要钱，是婶送你的，你们买了这么多，我这铺子刚开就能关了。” 他们这一买，将今日的肉都给卖没了，只剩下猪头跟四只腿还有内脏。 周果瞧了瞧，笑着接过了，只是偷偷的在案板角落留下了些钱。 一行人满载着肉走在大街上。 这会太阳升高，路边的行人渐渐多起来，大家的目光不时的飘过来，看着他们几个穿的破破烂烂的人推着一板车的肉，不由得好奇。 周果觉得这么明晃晃的推着肉在街上走也不是个事，让两小伙子跟王富贵在角落里守着车，他们三则带着钱进铺子买盐去了，将各家的盐买齐后，她自己则把买肉剩下的钱都拿来买盐了，目测有十斤，反正这玩意又不会浪费。 最后，一行人进了针线铺子，从铺子里一出来，她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浓郁香甜，耸了耸鼻子。 周大仓也闻到了，耸着鼻子道：“嗯？是什么这么香？” 里正闻言也闭着眼睛闻起来。 三人就这么在别人的针线铺子门口闭着眼睛贪婪的闻着空气里传来的香味，旁若无人。 “嘻嘻嘻……娘，你看他们跟狗似的。”路人见状不由的偷笑起来。 第109章 买盐 周果此时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全部身心都放在对面的铺子上，片刻后，她唰得睁开双眼，朝着对面的糕点铺子就走。 她得买！！多香啊！！ 周大仓连忙上前，得付钱啊，这孩子把钱都花没了，哪里能拿的出钱买糕点。 里正想着自己家的几个孙子孙女，咬咬牙也跟上去了。 几人刚一走进铺子，就有一个中年男子迎了上来。 男子看了看他们三人的穿着，破破烂烂浑身脏兮兮的，还散发着一股股臭味，以为是叫花子，从角落里拿出三个炸坏了的糖糕递过来，道：“这是炸坏了的，也好吃。” 周大仓跟里正两人脸色有些不好，这是把他们当做要饭的了？ 周果很自然的伸手接过，总得试吃吧，咬了一口，香甜软糯，外表酥脆，油润润的又香又有嚼劲，眼睛一亮，对着男人就道：“这糕点给我来三斤，你这里还有什么糕啊？” 男人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进来买东西的，不是叫花子，顿时有些尴尬，笑着道：“对不住对不住，有眼不识泰山，我们家卖的最好的就是这糖糕，再有就是豌豆黄跟枣泥糕了。” 她小手一挥就道：“将这两样点心也一样给我包三斤。” “好勒，客官等着。”男人欢欢喜喜就去包点心了，没想到这破破烂烂的几人倒是个大客户。 一旁的周大仓什么话都没说，将兜里的五两银子拿在手上，准备付钱。 周果在自己的包包里掏了掏，掏了一块碎银子出来，颠了颠。 周大仓瞧着她手里的碎银子，一惊，“你哪来的钱啊？你奶给你的不是都用完了？” 接着想起这孩子也有五两，想着八成是二嫂给她的，道：“是你娘给你的吧？她给你的你就存着吧，怎么能转眼就花了，这买糕点的钱小叔出了。” “……那……行吧！”周果看着他这架势怕是不让他买都不成了，自己要是花这钱他也一准给补上，遂心安理得将银钱又给塞了回去，真好，又省钱了! 里正瞧周果这么大手笔一口气买了这么多，奈何自己兜里不争气，再说也没有勇气买那么多，回去了不得被老妻骂死。 只拿了半斤豌豆黄，想了想还是要了半斤糖糕，他尝了，这炸坏了的都香的不得了。 三人带着几大包糕点心满意足从铺子里离开，中年男人笑呵呵恭敬的将他们送了出去。 外面还在默默看热闹的人见他们提着那么多糕点从里面出来，惊掉了下巴！ “这么多，不能是老何送的吧？他那个人一向心肠好。”有人道。 “切，人是心肠好又不是傻，自己日子不过了给人送这么多？这不摆明着是人家买的么，哎，这年头连难民都能吃的起糕点了，我混得还不如一个难民，改明儿我也出去逃逃难去。” 王富贵见他们带着这么几大包回来，十分好奇，“这么几大包买的什么啊？”说完又闻到了一股勾人的香味，瞪着眼睛不住的盯着几个纸包，“什么东西这么香，你们买什么了？” 周果道：“糕点，挺香的，你要不要也去买点？” 王富贵忙不迭点头，跟两个年轻小伙子又去了一趟。 周大仓想着城门口还有那么多人，就问一旁的里正，“叔，我们要不要给别家也带一点？” 里正摆手，“不用了，没几个愿意花这钱。”他瞄了一眼他们叔侄俩，当谁都跟你们家似的，愿意花那么多钱买这些东西。 买完了东西，一行人推着满当当的板车出了城。 路过城门口的时候，士兵瞧着他们板车上的东西眼睛一眯，这是有钱的主。 刚一出来，众人就嬉笑着围了上来，“我家的东西买齐了没有？” “我看看我家的肉，哎哟，孩子们盼了一上午了，从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开始念，可算是回来了。” …… 周果跟周大仓将自家的东西提出来，周家的孩子们早就等着了，一把接过他们手上的东西提着就往自家营地走。 周粟一边走一边对着周果道：“姐姐，娘他们把饭都做好了，我们也挖好了野菜，你跟小叔买了多少肉啊？” 周果笑着道：“买了好多呢，够你吃好多片了，姐姐还买了好些点心，我们快走，回去分着吃。” 一听还有点心，周粟立马低头加快了步子，嘴里不住道：“快走快走，我们快走。”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一件一件的看着他们俩买回来的东西。 “这肉挺好，够肥，没多少瘦的，四斤够我们一家吃好久了。”黄氏提着肉十分满意，能炼不少油出来。 肉放在一边，捡起地上那半幅猪肺，看了看。 周大仓忙道：“这是人店家娘子特意送给果果的。”还有些骄傲，他们这么多人谁都没送呢。 黄氏惊讶，笑着道：“是吗？看来我们果果走到哪里都讨人喜欢。” 李氏也高兴。 大家都夸她厉害，白得了一副猪肺呢，虽然这猪肺便宜，但那也是不花钱的，吃起来多香啊！ 周果：“……” 要不要告诉他们这猪肺她花了钱呢？ 黄氏放下猪肺，又捡起地上的几根光溜溜大骨，“这骨头够大，回头拿刀砍成小节，让你们都能得上一块啃啃，吸吸味。” 也很满意，骨头也便宜的很，光溜的大骨头尤其便宜。 笑着抱起地上的陶罐子，打开一看，满满的一罐子细盐……一罐子……细盐…… 她沉默，这细盐比粗盐一斤要贵近二三十文，这么一罐子得十斤，那就是二百多文，二百文呢，她看向周果，“这盐一斤多少钱？” 周果道：“我买的细盐，顶顶好的细盐一斤五十四文，这盐没那么细，但也没那么粗，比粗盐贵，比细盐便宜，一斤四十四文，粗盐一斤也要三十文呢。” 一斤贵十四文，那就是多花了一百四十文！ 家里的大孩子都会算这个账了，一百四十多文，够买将近五斤粗盐了。 五斤粗盐，够他们家吃大半年的了。 第110章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 许氏痛心道：“哎呀，你买什么细盐啊，我们家一直以来吃的都是粗盐，也没见哪里有毛病，还多花了那么多钱，这一百多文钱都够买多少斤肉了？！你可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花起钱来大手大脚的，娘，我看啊，这以后啊，买东西这活可不能再交给她了，这丫头手里是个松的，你给她的这点她指定花的一文不剩！” 周果没吭声，还挺了解她，是一文不剩，还多花了些。 李氏开腔道：“她一个孩子，以前从来没有干过这事，哪里就知道怎么买东西了，能买回来细盐我瞧着倒是有主意的，知道挑好的买。” 许氏跺脚，“是，挑的好，多花了一百多文呢，能不好吗？” 黄氏皱眉，“好了。”买都买了，还能退回去不成？ 又拿出针线，看看要买的都有了。 最后地上还剩下十来包点心，从纸包上渗出来的油脂看，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无奈的看着周果跟周大仓，这两个人实际上现在已经是这个家的当家人顶梁柱了，两个当家人花钱都这样没成算，那以后这个家怎么存的下钱呢？ “这是什么？点心？这么多全是？！”许氏又惊讶的喊起来，看着地上十来包点心惊的合不拢嘴，天老爷，这得花多少钱，“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也经不住你们俩这么花啊，这真是把点心当饭吃了？这些钱够买一担子粮食了！” 周家其他孩子们看着地上这么多点心也是目瞪口呆，他们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么多点心，家里光景还好的时候，就是过年全家人才能买上几块分着吃，像今日这样的量他们只有在梦里见到过。 周果闻言连忙将每样点心都捡出来一包，往自己身前一拢，“这些不是，这些是我孝敬师父的。” 孝敬老爷子的? 这下就是连许氏也没了说头，周果说是拜了师，但是也就行了个礼，什么拜师礼都没有奉上，这自是他们没礼，这个礼是该的，等安稳了还得给老爷子补上呢。 就算是如此，也还剩下六包，也很多了。 黄氏看看周果，觉得老二媳妇说的对，这孩子还小，从来没有干过这事，也很是情有可原的，但是三郎？ “你也是得，你个做小叔的，都是要娶妻的人了，你也不在旁边帮看着点，她人小不懂你也不懂吗？点心买这么多当饭吃啊？”对着周大仓就一阵炮轰。 周大仓：“……是，我以后再也不敢买这么多了，都是我的错。” 黄氏满意的点头，转头对着两儿媳妇一挥手，“行了，做饭吧，还没吃早食呢大家都饿了。” 一日三顿吃习惯了，再想回到以前一天两顿的日子就有些困难了。 李氏两个高兴地站起身，提起肉就去干活了，有肉做她们浑身都是劲。 周果则提着身前的三包点心去找老爷子了，老爷子跟着邻村一户人家搭伙，她之前提议老爷子就在他们家吃饭，哪想他不干，说家里都是女人，他一个男人上门在他们这里吃饭不方便。 老爷子看着她手里拎着的东西，耸了耸鼻子，明知故问道：“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周果拎着点心在他鼻子下晃了晃，“点心，这是我特意买来孝敬您的。” “真的吗？嘿嘿，我闻着就香，有了徒弟就是好啊，什么好事都想着我，来，给我尝尝，我这一个多月，肚里清汤寡水的，能喝下两瓢油！”老爷子抢过她手里的纸包，打开了最油的那一个，拿起一个糖糕就吃了起来。 “嗯……嗯……嗯！这点心叫什么名字啊？香甜软糯，油润润的，好吃，过瘾，再来几块!”他一口气吃了五六块。 眼见着还要吃，周果连忙拦住，“别吃了别吃了，师父您少吃点吧，这马上就要吃饭了，您今日上我家吃去吧，我买的五花肉。” 老爷子不干，“干什么不让吃？你买来不就是给我吃的，我都那么大年纪了，半截身子都入土了，你还不让我吃，我什么时候吃啊，死了你再祭给我啊？ ” 说着又抓了一个塞入了嘴里。 周果哭笑不得，“不是不让你吃，是立马就要吃饭了，吃了这些你还能吃下饭吗，今日可是有肉的。” 老爷子一挥手，“这个不用你担心，我饭量大着呢，哪是这一包点心就能填饱的，你还有事没，没事就走吧，回去吧。” 周果瞧着不远处的那家人，一个老头一个老奶，一对中年夫妻三个孩子，孩子们都年幼，她又劝，“师父，你要不还是上我家吃饭吧，虽然说我爷不在了，大伯我爹都不在，但是我小叔还在啊，家里哥哥弟弟那么多呢，你要是去，家里人都高兴，再说这样你不是就更方便指点我们了吗，我以后还得给你养老送终呢，我们是一家人啊，一家人避什么嫌，你说是不是？” 老爷子仔细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半晌道：“成，我把这顿吃了，吃完了就上你家去。” 周果很高兴，也不去想师父答应的这么爽快背后有什么原因，大抵不过那些不愉快，这样更好，她站起身道：“那我回去说说去，他们一定高兴。” “真的啊？老爷子真要来跟着我们一起吃啊？那太好了！”黄氏很是高兴，这样一来，家里的孩子不是个个都能得到指点了。 许氏道：“老爷子怕不是在那边被说什么嫌话了吧？那之前不是还死活不来吗？” 李氏道：“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什么都不能说，别让老爷子觉得我们不敬重他。” 许氏点头，这点上她还是很知道轻重的，老爷子跟着他们一吃吃住，得到好处的是他们家啊，尤其是他们家孩子，个个都能得到指点，连师父礼都只用给一个人的。 周果解决了这件事，安安心心的坐着等着开饭。 营地里这会大家都在炒肉。 肉香飘得城门口这片上空都是，飘过城墙进了城内，城里的人闻着这片浓郁的肉香，有些莫名，“谁家在炖肉啊？这么香？” 第111章 一人一片肉 城门口的士兵看着这些人热火朝天的炖肉，闻着空气里飘来的香味，不住的咽口水，“娘的，这年头怎么难民都混得这么好了？我中午的饭食还一丁点肉都瞧不见呢，他们倒好，大口大口的吃肉，这是哪来的难民啊，这么有钱，还有那么多马，我们县衙拢共就两匹，真是邪了门了。” “你瞧他们的穿着行止，这马啊八成是路上抢的，不是说是南方来的吗，一村一村的能活着走到这里，这中间不定经历了几番生死呢，比可别小看他们这群人，这里面就是那些个小崽子都不能小瞧，说不定手上都沾着血呢，还是不要惹的好。”其中一个年纪大的如此说道，他活的久这见过的自然多。 大家自然不信，一群手无寸铁的村民而已，能成什么气候？ 周果等人对于别人议论他们一点也不知情，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当回事，他们正开心的守着锅呢。 有肉吃，孩子们这会哪里有也不去了，眼巴巴的瞧着锅里。 周粟却眼巴巴的瞧着一旁的几包点心，扯了扯周果的袖子。 周果转头，顺着他的眼神瞧过去，一拍手道：“哦，对，点心！瞧我给忘了，来，反正这会菜也还没好，我们就来拆一包点心吧，我跟你们说啊，这点心才叫好吃呢。” 说着迅速起身拿了一包，三两下就开了封。 周家的孩子们一个个都围过来，也不看锅里了，眼巴巴的瞅着这点心。 黄氏连阻止都阻止不及，“都要吃饭了……”但看着孩子们这馋样，剩下的半截话又咽了回去，罢了，左不过一包点心，吃了就吃了吧，买来不就是吃的么。 许氏却不惯着，“少吃点啊，都要吃饭了还吃点心，家里多少东西够你们霍霍啊，留着等后面上路再吃不行啊？这么馋呢。” 周果等人个个不走心的点头。 李氏什么也没说，孩子们吃的高兴就是她就高兴了。 纸包一打开，香味扑鼻而来。 “哇，好香啊！” “也好看，一看就好吃。” …… 周果拿了一个率先递给了一旁的大堂哥周谷，周谷有些脸红，不好意思的接过转头给了家里的最小的孩子，李来。 她见状只好从最小的给起，孩子们一个个接过，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放在鼻子边不住的闻，就是舍不得吃。 都给了，她也没忘了小叔。 周大仓笑嘻嘻的接过，道：“是了，我也还是个孩子呢，你们别把我排在外啊。”这个时候又有了在家时候不着调的样子。 周家孩子们都笑呵呵的打趣起来，“小叔，你现在还是孩子，等你成亲了就不是了，那个时候就是大人了，大人可不能跟我们小孩子玩。” “是啊，小孩子有这么多好吃的，什么都能先吃，所以啊，小叔我看你还是不要成亲好了，你看周二栋，娶了媳妇生了娃后，什么好吃的都紧着他媳妇孩子吃，自己一口好吃的都没捞着，我看成亲不好。”这是周米。 大家哈哈大笑。 黄氏几人哭笑不得，“说什么呢你，你个小娃子知道什么，还劝你小叔不要娶媳妇，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媳妇的好了。” 周米摇头，“我可不想要媳妇。” 周果惊奇的看着周米，没想到他是这样想的，思想挺先进啊，就是不知道以后长大了会怎么样。 一边想着，见都得了点心，又拿了三个站起身给黄氏几人也一人递了一个，“奶，娘，大伯母，你们也吃一个。” 黄氏正在炒肉，看了这点心偏了偏头，道：“我不吃，你们吃吧，这是你们小娃子爱吃的。” 周果就往她嘴里塞去，一边塞一边道：“吃的东西哪里还分大人小孩啊，谁都能吃，快吃，可香了，师父一个人吃了小半包。” 她力气大，黄氏闭着嘴巴也被她硬生生撬开了，果子就被塞了进去。 黄氏不由得瞪了她一眼，只是这眼神里满满都是笑意，将果子从嘴里拿出来，咬了一小口，嚼了嚼，点头道：“嗯，是挺香，这得用多少油才能炸的这么好吃啊？” 李氏两人见婆婆都吃了，也笑着吃了一小口，不住的称赞，说这是他们这辈子吃的最好吃的点心了，油润润的，真香！ 孩子们见状也放心吃起来，咬了一小口，感受着嘴里香甜软糯的味道，一时舍不得咽，也舍不得嚼，含在嘴里一点一点的抿化，再吃下一口。 大家围成一个圈，一个个吃的眉开眼笑的，不时笑嘻嘻的抬头看看众人，一时间场面无比温馨。 周粟抱着一颗糖糕，一点一点的吃，眼睛咕噜噜转，像个小仓鼠似的。 周果瞧的好笑，摸了摸他的头。 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转过头来，小声道：“姐姐，点心真好吃！” 她道：“你吃，等以后姐姐还买给你吃，让你天天吃，有吃不完的点心。” 他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连连点头。 等大家手里的点心一点一点的吃完，菜也好了。 天气热肉放不住，黄氏几人将买回来的肉都切了留下了一小部分，其他下锅了，熬了满满一大锅猪油出来，连同油渣都盛在坛子里，肚里没油水的时候盛一点出来放在菜里，也香的很。 剩下的一小部分才是众人的午菜，瞧着一人也就一片。 周果瞧着四斤肉才这么点，傻了眼，“剩下的肉呢？我记得我买了好几斤呢？这么点怎么够吃啊？” 李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还真想一次吃完啊？哪有那么吃肉的，一人一片也够多了，剩下的熬了油，还能吃好久。” 见闺女有些不乐意，又道：“那不是还有半副猪肺吗，留着晚上吃，这猪肺就不留了，晚上全做了，让你们吃个够，这行了吧？” 周果：“……猪肺您倒是想留呢，可怎么留啊，又不能熬油。” 黄氏将剩下的肉片单独炒了，炒的肥肥的，炼出来的油煮了野菜。 盛饭的时候一碗肉一片肉，刚好家里每个人都有。 孩子们喜滋滋的抱着自己的碗，有一片肉吃已经是奢侈的事了，想以往过年有肉吃的时候，每个人也才一片呢，这就相当于过年了。 第112章 不急着走 大家抱着碗把肉在饭里埋了埋，搅了搅，让饭都沾上肉的香味，然后开始夹野菜吃。 周果看着只有一片肉的碗默默地叹了口气，学着大家的样子也将肉在碗里拌了拌，然后夹了一筷子野菜，今日的野菜跟以往不同，也是放了油的。 别说，她吃了一筷子，这放了油的野菜就是不一样，格外香，还顺滑，不像之前一股泥腥味不说还剌嗓子，放了油野菜也变的好吃起来。 她吃一口野菜扒一口饭，在咬小小的一口肉片，资源不多，她跟大家一样，吃的抠搜。 周家还算好的。 毕竟一头猪的肥肉有限，不是所有家买到的都是肥肉，更多的人家拿到的是二肥八瘦的肉，这样的肉熬出来的油有限，瘦肉没有油水，但就算是这样，也被丢下了锅跟着肥肉一起熬，熬得都成渣渣了。 吃饭的时候每人得一块肉渣渣，就是肉了。 跟周家一样，肉不管够，但今日的野菜却都是熬了油水的锅做的，有油做的野菜，大家吃的也是格外香甜。 官道上路过的人，瞧着他们这样，都不由得停步看一会儿，闻着空气里传来的肉香味，很是羡慕，又莫名的嫉妒，“怎么这些难民还能有肉吃？想我们勤勤恳恳一年连饭都吃不饱，哪还能吃上肉，真是我还不如去当难民呢！” 一旁有人打破他的幻想，“人难民能吃上肉不是因为他是难民，而是人家有那实力，人有钱，我们没钱的当了难民过的连狗都不如，指不定今儿逃，明儿就死翘翘了，清醒点吧，还想当难民，脑子昏头了吧！” 众人一点也不介意被别人看，这一路上被看的还少吗，看就看呗，又不会少块肉。 自己吃着自己的饭菜，吃到后面这肥嘟嘟的肉片也被翻出来，一点一点的咬着吃，一口下去在嘴里冒出香喷喷的油花，大家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都快忘了肉的味道了，真是香啊！ 周果吃的高兴不已，今日家里人每个人都有肉吃，她吃的更坦然了。 一顿饭在大家的细嚼慢咽中结束了，每个人都吃的心满意足，吃完了，碗里的油花也不能浪费，倒点水下去就成了汤，汤喝完抱着碗还将碗给舔干净，周果瞧着比洗的还干净。 想他们缺水那阵，吃完了的碗没水洗拿先草木灰擦一遍，擦完了再用干草擦，碗里多多少少都沾了些草木灰或是草木屑。 看起来真没这个干净，这个光亮亮的，她低头看着自己舔过的碗，都能在里面看见自己的大头，能照的出人影！ 吃完了饭得给生病的人熬药，刚吃完饭这药香味又浓了起来，经过昨晚这一夜，加上这大半日，孩子们一个个的开始退烧了。 一直照顾周桃的周杏惊喜的发现她出了满脸的汗，头发都打湿了，高兴的道：“娘，娘，小妹退烧了，出汗了。” “出汗了？那可太好了，阿弥陀佛，总算退烧了，谢天谢地！”黄氏闻言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 许氏拔腿就朝闺女跑去，见这孩子果真出了大汗，一摸背背上也满满的汗，孩子烧的通红的脸也正常了，这几日高高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这一放眼眶都红了，后怕的给孩子擦汗，不住的念叨，“谢天谢地，可算是好了，可算是好了，这下好了，小桃儿过几天就可以跟着哥哥姐姐一起跑一起跳了。” 周桃虚弱的睁开了双眼，看到许氏，不由哇的一声委屈的哭了起来，众人听着，连声音都比之前大了，显然是精神好了不少，都放了心。 许氏眼眶湿润，难得那么温柔细心，“我们小桃儿这下是遭了大罪了，瞧都瘦了，几天没吃东西饿了吧，想吃什么？肉吃不吃，你果果姐尽早进城买了好些肉出来，我们都吃了，给你留着呢，还有好些点心，那点心娘也吃了，好吃的不得了，你吃不吃……” 周果在一旁感慨，果然是当娘的，想大伯母平日里也不是温柔细致的人，大大咧咧有什么说什么的直肠子，在生病的小闺女面前有了这样的一面。 黄氏已经将大骨头熬了，见孩子醒了，用骨头汤给她熬了一锅野菜肉粥，不仅味道香卖相也好看，许氏还给她捡了一块点心。 周家孩子们个个馋的直咽口水，都在想这病了待遇这么好，好像也不亏？ 周果在营地走了一圈，见发烧的都退烧了，只不过还很虚弱，不由得对这大夫刮目相看。 连她肋下的伤口都不痛了，撒了他的药伤口愈合的比之前快了很多，再过两日差不多就能愈合了，也是本来就浅。 大人们瞧着自己孩子这样虚弱，明明肚子饿的咕咕叫，一碗粥却喝不了两口就不要了，不忍心带着他们这样没日没夜的赶路。 找到里正，要在这里多待几日，至少得等他们精神好一些了，能吃的下东西了再走，不然这一走再见了风，只怕病又得发了。 里正答应了，这里面病的可不止这些孩子，还有受伤的护卫队的人，有那伤的重的现在还没醒，是得好好歇一歇，都到了这儿了，也不急了，难道那些山匪还敢打到县城门口来不成？ 遂心安理得的答应歇两天。 大家都很高兴，毕竟奔波了这么久，他们就跟那无根的浮萍似的，哪个地方都不能多待，现在终于能停下来一两日，可以好好的歇一歇，那是再好不过了。 周果想着也好，她可以趁着这个空档跟着师父学学骑马，反正她的伤也没那么严重了，骑在马上慢慢走还是可以的。 周大仓摸了摸好了很多的胸口，觉得自己在歇两日恐怕就彻底好了，这骑马还是等伤好了之后再来，他要是在摔下来这伤又得加重。 小叔不去，她只能自己去了。 老爷子听她要骑马，鼓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摇头拒绝，“不行，你还伤着呢，这回头要是骑马伤加重了怎么整，不成不成，还是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第113章 骑马 周果哪等的了啊，她看着这几匹马早就按耐不住了，要不是有大人在，她早就自己上去了。 一挥手就道：“不怕，我这伤口都快好了，已经不疼了，本来就不深，我就坐在上面慢慢的骑着走，也不会跑，更不会颠，哪里就会加重伤口了，师父，去吧，你要是不教，我就自己偷摸着上去了，到时候这马要是发起疯来，就得跑起来，那个时候恐怕伤口真要加重。” 老爷子一瞪眼，胸口气的起伏不定，因为他知道这孩子是真干的出来这事，只得同意，“成吧成吧，你坐在上面，为师牵着马走，不过，你要听我话啊，不能久坐，骑一圈就差不多了，要是不下来我就提着你下来，你到时候可别说我在这么多人面前没给你面子。” 周果高兴地直点头，“放心吧，我肯定听话。” 老爷子还是挑中了之前看中的那匹温顺的马，拍了拍这马的脖子，顺了顺它的毛，在它耳边嘀嘀咕咕一阵，回头一挥手示意周果上，“来，上去吧。” 周果惊奇的看着他认真地凑在这马的耳朵边一阵嘀嘀咕咕，惊奇的不得了，忍不住道：“师父，您……还能跟它说话呢？您听得懂马语？” 这情景不由的让她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很多年对于主角在马耳边说了什么让它能这么听话而耿耿于怀，现在竟然发现自己师父真的可能也会这个技能？ 哪知老爷子却道：“说什么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骂我呢，我又不是马，还懂马语，就胡乱说了一通，让它慢着点，甭管它听不听得懂，求个吉利就是了。” 周果有些失望，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是啊，世上哪有人有这项本领啊，那这个世界不是太玄幻了么？ 她兴致勃勃的上前，在老爷子的指点下踩着在石头上，抓着马鞍，脚上马镫，一纵身就跃了上去，动作一气呵成。 “好！”连老爷子都忍不住叫一声彩，“抓紧缰绳，目视前方背挺直，身子放松，双腿轻贴马肚子，不要用力，对，就是这样，怎么样，不难吧？简单的很，没有什么诀窍，你多骑几次就会了，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到时候自己就能骑着跑了。” 周果骑在高高的马背上，极目远眺，田地，树林，大山…… 微风徐徐吹在脸上，坐下的马不安分的抖了抖腿，她握着手里的缰绳，一瞬间竟然生出一股豪迈之情来，有了马，这天下她何处不能去呢？ “坐好了，我们走了。”老爷子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马一动起来她还是有些紧张的，围着营地大概走了半圈后，紧张感就没有了，她看着宽阔的路边，有些跃跃欲试，很想跑一跑。 老爷子连看都没看她，就道：“可别想着跑，你现在还不行，你就是不想想你身上那伤也该想想你师父我啊，我这一把年纪的，身子骨没那么硬朗了，反应也不快了，到时候被马踩一脚可就完了。” “知道了。”她道，老老实实的坐着，感受着马背上这不一样的风景。 这一幕，可把营地的孩子们给羡慕坏了，眼睛都红了，指着威风霸气的周果吵着也要骑马，“娘， 娘，我也要骑马，我也要骑马……” 大人们都不同意，“骑什么还骑马，小娃子不能骑马，那马是那么好骑的么，别到时候把你摔下来了，又得请大夫，我们家可花了不少了这几日。” “那周果怎么就能骑，我不管我也要骑马，我还比她大呢，还比她高，我就要骑马。” 营地里闹成了一片。 周大仓瞧着马背上的侄女也很是眼馋，只可惜他的伤大夫说最好不要狠动。 周家其他孩子看着周果优哉游哉的骑马，羡慕的眼睛都放光了，周粟跳起来就道：“娘，我也要骑，等姐姐下来了我就上去好不好？让师父带着我也骑一圈去。” 李氏哭笑不得道：“你还小呢，人还没有马腿高，等你长到姐姐这么大的时候就能骑马了。” 周粟可不傻，这样一算得要好多年，沮丧，“那还要好久！”接着想到一个好主意，喜滋滋道：“这样，等姐姐学会了让她带着我骑，那样我也能在马背上坐着了。” 其他孩子则把目光投向周大仓，“小叔，你什么时候去学啊？” 周大仓双手一摊，“都等着吧，我还想去学呢，等我什么时候能骑着马跑了，到时候才能有你们的事。” 虽然如此说，但大家还是很高兴，小叔学东西一向挺快的，他们骑马的日程也不远了！ 周果慢悠悠的骑着马兜了一圈，回到原地也没有磨叽，利落的翻身从马上跃下来了，反正多赖着也没用。 老爷子很满意，比他年轻时候可强多了。 周家的孩子一股脑都围了上来。 “姐姐，骑马好玩吗？难不难学？你下次带我坐吧？” “果果，果果，骑在马背上是什么感觉啊？是不是感觉自己特威风特了不起！” …… 大家七嘴八舌的问了一堆，看的出来每个人都对骑马很感兴趣。 周果道：“放心放心，等我学会了就带着你们都跟着骑，保管每个人都学会，学不会这马绝对不卖，村里的小孩都能跟着学，我们有这么多马呢，不学多浪费。”这么好的资源。 附近竖着耳朵的孩子们一听还有自己的份，激动地不得了，纷纷围上来扯着嗓子问道：“真的吗，真的吗，周果，我们也都能跟着学？你愿意教我们？” “是啊，我们娘都不让我们骑，说那马太高大了，到时候当心一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摔坏了就不好了。” 周果耐心的一个个保证，孩子们高兴地欢叫起来，叫声差点把营地掀翻。 乐了还没一会，就被家里人一个个叫了回去。 要在这里停留两日，那就得上山捡些柴火，挖些野菜，不能光吃粮食不是，孩子们可是主力军，不能在家里闲着。 第114章 眼皮跳 周家，黄氏跟李氏也带着孩子们去挖野菜了，营地就只剩下周果，周大仓，周桃跟照顾周桃的周杏。 四个人在家里大眼瞪小眼。 周果闲不住，对着周大仓道：“小叔我们来练功吧。” 大姐姐周杏忙道：“不行，你们两个身上的伤都还没好，不能动，更不能练功。” 周果道：“不要紧，我们不练功，我们就过过招式，摆摆架势，不然就这样坐着，什么时候天才能黑啊？” 周大仓这几日也是差点闲出屁来了，连马都不让骑，一听周果说过过招式，一点犹豫都没有，兴高采烈的站起来，就摆好了架势，“来，我们两过过。” 周果站起身，两人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就这么过起招来，不过打的极为缓慢，慢悠悠跟打太极似的，画面极度诙谐。 营地里还剩下的人都围上来看热闹，一见他们这个打法就皱眉，“这打的什么拳？就这样的，跟别人对打，你这拳还没伸出去呢，就被人家一拳给放倒了。” “哎呀，人家这是过招摆样子呢，两人身上都带着伤，你想让他们怎么快啊？有的看你就知足吧，就当看个乐子，回头去县城你就是在街上看杂耍的还得给人家钱呢，这可是一文钱都不要的。” 众人一听，甚是在理，都坐下来津津有味的瞧热闹。 不时赢的大家的叫好声。 城门口的士兵被这里的热闹吸引住了目光，他们成日里在城门口傻乎乎的站着，也没个乐子，眼巴巴的伸着脖子往这边瞅。 “诶，头儿，你说这些是什么人呢，怎么还会把式？这也不像平常的庄稼汉啊。” “你管他们什么人呢，只要不是山匪就好了。” 天色向晚的时候，众人从山里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大家都没空手，扛着柴火，提着篮子，水桶，有的还扛着大捆大捆的草，显然是给牲畜准备的。 一回来众人就开始做晚饭。 周果还是挺期待的，因为晚上有半副猪肺，还有一锅熬好的大骨野菜汤，师父从晚上这顿开始以后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吃饭了。 她把买的枣泥糕拿出来，两人分一块。 周家孩子拿着这从没吃过的软乎乎的黑泥巴色的糕点，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闻到了一股馋人的香甜味。 试着咬了一小口，顿时被这种香甜绵软的口感惊呆了，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软乎的点心？ 黄氏咬了一口，眼睛就是一亮，她年纪大了，其他的坚硬的东西牙口有些耐不住，这绵软的糕点于她来说正合适。 还有些虚弱的周桃也被分了一小块，小小的咬了一口，一下子竟然有些舍不得咽了，病了这么久，嘴里寡淡无味，一点的糕点也能让嘴里充满香甜的味道。 孩子们个个都吃的高兴，黄氏抽空看了一眼，跟两个儿媳妇感慨，“在村里的时候，年景不好，家里已经很久没买过糕点了，没想到这出来了，吃的倒比在家的时候还好，以往哪吃过这样的糕点啊。” 说完又叹了一口长气，眼神也黯淡下来。 李氏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都不敢说话，又有些感同身受，孩子爹生死不知，不过这年头抓了壮丁的，八成没什么好活头，他们又出村了，这辈子就算是两人还活着，怕也是再也不能见面了。 饭前，周果跟周大仓去把老爷子请来了。 人一到，周家人上到老下到小，个个都热情的不得了，发自内心的高兴。 老爷子看着锅里的猪肺炖野菜，以及旁边陶釜里的一大釜大骨汤，也很高兴，别的不说，周家这饭菜看起来就是比别家的要好吃啊。 自此周家饭桌上又多了一个人吃饭，每日煮饭又要多大半碗米。 周果吃了饭在师父的指点下跟小叔喂招，周家其他孩子见状也跟着凑热闹，附近几家孩子也跟着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营地一片闹哄哄的，这要是在村里，也算是一幅温馨至极的画面了。 …… 第二日一大早起来，周果这左眼皮就跳个不停，跳得她心烦意乱的，忍不住去找里正，“里正爷爷，我们也在这待了两日了，什么时候动身啊？” 里正也想动身啊，“还得再等一日，你瞧他们这病的病，伤的伤，还没好彻底呢，大家伙都怕这一赶路又把他们的伤病给加重了，就再待一日，明日，明日一定走。” 她在营地走了一圈，见确实有些伤的重的还有些虚弱，昨晚刚刚能进食，发烧的才褪没多久，都怕这一走又烧了起来，路上可没有大夫，只怕到时候还得回来。 不由的叹气。 …… 一个上午，她什么也没干，周粟叫她去挖野菜她都没去，她就盘腿坐在自家扎营的地方，全神贯注的盯着城门口，城门口飞进飞去几只鸟她都知道。 老爷子见自家徒弟这个样子，踱步过去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疑惑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呢？打坐啊？背叛师门改修道家了？” 周果头也没回道：“我这眼皮啊一大早上的就开始跳个不停，直觉不是什么好兆头，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打打坐静静心。” 老爷子无语，“眼皮跳就要出事啊？那你师父我这眼皮隔三差五的就跳个不停，要依你的说法，怕不是出了八百十回坏事了，你怎么还神神叨叨起来了，小小年纪就要变成神算子了？” 周果看着前面的城门口，然后想到什么，扭过头问他，“师父，你不是会趴地听声么？你再趴下听听，看有没有异常。” 老爷子狐疑的看着她，半晌还是趴了下来，耳朵贴在地面上，听了好一会。 “怎么样，听到什么没有？”周果迫不及待的问。 老爷子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什么也没有。” “那就好。”只要没事发生就好，但愿是她想多了，依旧端坐在地纹丝不动，坐累了就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 周大仓见她今日一直坐在这不动，不由得问起缘由。 周果也没瞒他，说自己眼皮直跳，跳得还是右眼，不是什么好兆头。 第115章 又要跑 周大仓哭笑不得，“你还信这个啊，我从小到大左眼跳过无数次，但一次财也没发过，一文钱也没捡着，可见这个说法是做不得准的，好了，你都坐在这大半天了，早饭的时候坐在这，午饭了还坐在这，得亏你坐得住，走，我们起身走走，喂喂招。” 周果起身，也觉得自己有些胡思乱想，就是闲的。 站起身摆开架势，两人熟练的练起来。 只是还没有过上几招，就见城门口慌慌张张的跑来一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兵士们慌慌张张的轰隆隆把城门关上了。 “大白天的关城门？”周大仓疑惑的道。 周果脸色很不好看，只觉得怕是又要出大事了，果然右眼皮跳就没好事发生，这么准天天跳左眼皮就好了。 赵老爷子原本优哉悠哉的坐着打盹，被这声音一吵，醒了。 见大白天的城门口就关了，脑子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徒弟说的还真准，果然是出事了。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呆呆的看着已经关闭的城门口。 周果看着走到身边的师父，也没有求他趴下来听一听了，现在是个人都能隐隐听见，从城门里传来的各种慌乱的声音，哭喊声，求救声，马蹄声，哈哈大笑声…… 这声音是那么熟悉，前几天他们还听过。 这么多天了，孩子们晚上还是会做噩梦。 当下众人脸色发白，手脚发颤。 “这，这，这不是那些山匪来报仇了吧？这可怎么办？”那些鲜血直冒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 怎么办，跑啊！ 里正立即安排众人收拾东西撤离，大家着急忙慌的开始收拾东西，想着要在这里待两日，很多东西都搬了下来，连马都卸了。 “快，将这些马给套上，怎么都给卸了。”里正一边指挥大家装东西，一边看着这卸了的马着急。 周果将板车上的大刀都抽了出来，挑着队伍里没受伤的青壮一人给了一把。 只是东西刚装上车，还没来得及走，城门又轰隆隆的开了。 周果一行人眼睁睁的看着里面的人惊慌失措的涌出来，拖家带口不要命似的往前跑。 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全身冒冷汗，城门这个时候打开了…… “快，大家快走，行动不便的伤号老人孩子都上车，大家合力推着车走。” 没多大会，队伍轰隆隆动起来，仓促之间只套了十匹马，剩下的马都来不及要了，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保命更重要的了。 周果跟老爷子带着队伍重新挑出来青壮断后，人人手里一把大刀。 只是蜂拥出来的人太多了，他们还没走几步，就被众人裹挟着不能动弹了，只能被动的跟着人群往前跑，而出城的只有这一条路。 周果眼见着这不是个事，被这么多人裹着众人走不了五步远就会被后面的人追上的，这么多人，那砍他们不是跟砍菜瓜似的？ 也不知道城里面是怎样的一番情况？ 她随便揪住一个人的衣角，仰着头问：“城里面来了多少人？”下一秒就是一愣，这不是那个卖肉的那店家么？ “哎哟，好多好多！”店家随口口答道，就要挣脱着赶路，“太可怕了，赶快逃命吧。” 周果哪里能让他就这么走了，追问道：“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是些什么人？” 对方哪里有耐心回答问题，忙着逃命呢，十分不耐的就要开骂，一低头就看见了周果，瞬间就变了脸色， “哎哟，小祖宗诶，你还问这些干什么？快跑吧，这些人跟前段时日劫掠隔壁县的那些山匪怕是一伙的，隔壁县被这些人洗劫一空，锯逃脱的人说，这些人杀人不眨眼，看见什么都要抢，一点人性都没有了，快走吧，再不走命都没了。” 周果在他身边看见了他的妻子，那个送她猪肺的美丽老板娘，板车上还坐着两个孩子。 一家子脸上都带着惊惶，那个不久之前还明媚灿烂的老板娘，这会跟受风雨击打的花似的，绝望无力。 她放开了他，他们也没在朝她看一眼，扭头就随着人群仓皇的跑了。 周果不知道城里面还剩多少人，在这个乱世，她能护住自己身边的人，就已经费了大力气了。 耳边隐隐传来那些绝望凄厉的哭喊声，提着大刀的手不由的发颤，眼眶发红，什么都做不了。 片刻后。 她不再往后看一眼，一心向前。 人太多，辎重也重，部队终究是走不快，两个时辰下来才跑了十来里路，周果等人不熟悉这边的路况，只得跟着本地人走，打算北上去府城。 周大仓等人一直都没闲着，在队伍里不断地寻找身强力壮看起来一把子力气的汉子，听说这次来的人还挺多，单凭他们这几个根本拦不住他们多久，还得找更多的人。 县城里逃出来的人很多，青壮更不少，比他们队多多了。 但大家一听选出来是去后面拦山匪的，没有一个人愿意，家里人也不愿意，“不去我们不去，我们赤手空拳的怎么打得过人家拿大刀长枪的，去了就是送死，我们还是跑吧，跑掉了就好了，到了府城就好了。” 一行人死劝活劝就是没一个人愿意，他们见识过山匪的狠厉，一刀下去能把人脑袋削掉半边，把他们胆子都吓破了，哪还有勇气去跟人对打，看一眼腿肚子都打哆嗦。 “跑？你能跑到哪里去，照着目前这个速度能跑得过人家骑着马的？等着吧，等他们把县城那些人杀光，东西抢光，剩下的目标就是你们了，你们觉得他们追上来能用多长功夫？你们这一家家的是能跑了老母还是能跑了年幼的孩子？” 周果冷了脸，照着这个速度山匪追上他们是迟早的事，“你们不出来受死，到时候死的就是你们全家人，你们忍心自己的妻儿老小落入山贼之手？自己不救难道等着旁人来救？” …… “那，那怎么办，儿啊，这可怎么办啊？” “哇，娘，我要娘……” …… 人群喧闹而起。 终于有个汉子出声道：“我来，你说的对，我们要是不救自己个就没有人能救我们了。” 周果看过去，眉头一皱，熟人，是卖肉的屠户。 第116章 陷阱 “孩他爹……”旁边的妇人脸色煞白的看着他，嘴巴抖了抖。 周果有些纠结，这是第一个愿意站出来的人，但是这家子又只有这一个青壮，她还没下定决心，就听到一旁的小叔开口了。 “你想清楚了吗？你家里可只有你一个，大伙听着，家里只有一个劳力的可以不用站出来。”一旁的周大仓大声对着众人道。 “我想的很清楚，我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我的妻儿，我要是不站出来为他们断了后患，我们一家谁也逃不过。”男人道。 …… “说的对，我也来。” “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 越来越多的青壮站了出来，义无反顾的走到一旁，脸上带着决绝。 嗡嗡的人群渐渐地一点声音都没有了，落针可闻。 大家怔怔的看着这一个个站出来的人，眼含热泪，这其中有他们的孩子，有他们的丈夫，有他们的爹，这一去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八月的天气，平地一阵风刮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向空中飘去，道旁的树叶沙沙作响。 周果抬眼看向四周，竟感觉到了一股秋天的肃杀之气。 …… 站出来的大概有一百多个人，一百多个都是青壮。 剩下的人继续往前走，他们带着这一百多人在路上挖起了坑。 吃了上次绊马绳的甜头，周大仓决定在路上多埋几根。 周果带着人在他们后面大概百来米远处挖坑，时间有限来不及挖大的，她让人拿着锄头在平路上挖出一个个小小的一尺深一尺阔的洞，婴儿手掌远一个，不多会，路上全是这种密密麻麻的小洞。 上面撒上些枯枝落叶，乍一看看不出来。 这一切做完，周果跟周大仓各带着一些人进了两边林子。 她主要是带着自己这边的人，新挑出来的见着她这么个点大的孩子，正眼都不愿瞧一个，不愿意听她的。 她也不介意，还懒得安排呢。 不过有一个人例外，就是那卖肉的朱大嘴，第一个就站到了他这边，一点犹豫都没有，还要主动跟在她身边，事事抢着做，跟爹似的。 周果瞧着，估计这人是真把她当孩子护着了，她也没解释，蹲在草丛里全神贯注的盯着外边。 朱大嘴跟在她身边，嘴巴张了几次还是没忍住，“你不该留下来的，怎么不跟着家里人一起走呢，那个周大仓是你小叔是不是，你们家都有一个人出来了， 你还出来干什么？” 周果正要说话，就见远处天际泛起一阵阵烟尘，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凝神往远处看去，一群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移过来。 来了！ “来了来了。” “来，兄弟们，让我们摔死这些狗娘养的！” 周果向对面看过去，看见对面那棵小树摇了摇，也摇了摇自己这边的树，打了个手势。 身边的人早就准备好了。 她捡起自己面前的绳子，在手里绕了几圈，只等着鱼儿上钩， 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她看过去，心下就是一沉，这么多人少说也有五六十个，估计还是城里分出来的，城里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手心里冒出了汗。 如擂鼓般的马蹄声在耳边响起，激起阵阵烟尘。 就是这个时候。 “起！！” “嘣~~” 十几根绊马绳同时崛地而起，瞬间绷直，在空中抖了抖，上面的尘土簌簌下落。 “啸~~~” “嘶~~” 奔驰中的骏马前腿一折，惨叫着往前倒地。 马背上的人瞬间被摔下马。 后面的马来不及刹，两下一撞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去。 对方根本没想到这里会有陷阱，这么一绊来不及收势，马折了七八匹，人也死了好几个。 周果等人见事已成，带着人就往前冲。 “有人有人，老大，你看，这准是这帮人干的！” 山匪吃了这么一个闷亏，正怒火冲天气无处发，见着周果这群匆匆往前逃的百姓难民，来不及多想，一扯马缰就追了上去。 “站住，站住！” “别跑！” 周果带着人往前跑，边跑边让大家喊救命。 “哈哈哈，救命？你们就是喊破喉咙都没人来救你们了，乖乖等着受死吧！” 周果一行人安然无恙的跑过陷阱。 后面的人哪想到地上还有陷阱。 “吁~~~” “轰~~~” “啊~~” 马匹惨叫倒地的声音，人的惨叫声，以及气急败坏的骂娘声从背后传来。 她带着人急忙进了左边的林子，一进去，队伍有序的化整为零隐没在了茫茫的密林中。 朱大嘴惊呆了，一个抬眼这些人就不见了。 周果拉着他就往林子深处去。 “老大，他们进了林子！” “哼，林子？就是躲到天边也要把这些人找出来，我要活刮了他们！兄弟们，进山，这些开胃菜给我们下酒。” “哦——冲啊——” 周果手心有些冒汗，师父不在身边，今天就要靠他们自己了。 两个陷阱折了对方七八个人，剩下的人数也还是很多。 她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这匕首是师父临走时给她的，据说削铁如泥，是把宝刀。 山匪想来还是看不上他们，见这林子这样大，四五十个人分成了八队，分头搜。 “娘的，我就说这出来的活不好干，人家在县城里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倒好，在这鸟都不拉屎的林子里找人，还折了那么几个弟兄。”语气里是浓浓的不满。 “嘘，快别说了，这要是让老大听见，回头又得挨训，那个我去撒个尿，你们先走。”这人从周果头边上过去了，并没有发现她。 他们一百多人分散在林子的各个角落，暗里到处都是人，周果拿着匕首，悄无声息的站起来，决定给暗处的人做个示范。 她悄咪咪的摸到这个人身后，一掌拍在这人的后颈，正在提裤子的男人立马晕了过去，往后倒，她伸手接住，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倒，不发出一点声音，捂着这人的嘴就将人抹了脖子，干净利落。 成功解决掉一个。 第117章 进步神速 短短几日的功夫，进步神速，暗中看着这一幕的周大仓，满脸的骄傲。 躲着的朱大嘴见她冒出了头急的不得了，生怕被人发现，正犹豫着要不要站出来，就见周果一掌将人劈晕了，毫不犹豫的抹了人脖子，看那手法，一点也不像个生手，熟练地不知道干了多少次。 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没想到她这么厉害，难怪敢独自带着人迎敌，原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众人见她一个孩子都成功干掉了一个，一时间信心倍增，豪情满怀。 学着她的样子，趁人不备的时候将人打晕拖走，在一旁悄悄干掉。 一个一个又一个，人越来越少。 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咦，狗巴子撒尿还不回来？” “嗨，他你还不知道吗？准是又上哪偷懒睡觉去了，等我们出去的时候又从哪个地方钻出来。” “大春又上哪去了？” “八成上别处搜去了，要我说我们就直接往前去，进山干什么呢，这群人一进山就跑没影了，这么大的山我们上哪找去，老大也不嫌费事。” 在他们就这么挑落单的干了差不多八个人之后，对方终于反应过来了。 “不好，有埋伏，二雷他们八成被人干掉了，附近找找。” “二雷！二雷！” “大春！大春！死哪去了？” 林子里除了他们的回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所有人，不要分开走，不要落单，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本事。” 周果瞧着剩下的人是不会分开了，那就只能硬碰硬了。 他们杀了八个人，缴获了对方八把刀，八把刀都被自己人拿在手里了。 “沙沙~~~”一棵大树的树冠无故的摇了摇。 树下的人朝上看去。 就看进了一双黑溜溜闪闪发光的眼睛里。 “你，啊······” 开口只说了一个字，一根削的尖尖的木棍直直的插入嘴里，杆子又从脑后冒出来，人当场没了。 “这里这里，树上，他们在树上！” 周大仓抿了抿嘴，一手提刀一手提棍，从树上一跃而下，长棍格挡，大刀反手一劈，树下那人的鲜血顿时从脖子上喷出，血流如注。 暗处藏着的人咬了咬牙，纷纷杀出来，喊声震天，顷刻间就将三四十个山匪的队伍冲散了。 论单打独斗，他们这些老老实实的百姓哪里打得过无恶不作的山匪，但他们人多啊，一个人不行就两个，两个人不行就三个，己方人数可是对方的三倍。 大家拿着锄头镰刀长棍，见着人就乱劈，打得毫无章法，长棍打在人身上也造不成多重的伤害。 对方也不慌，举着大刀见着空隙就砍上去，一刀砍在身上必见血。 他们这边终究是吃了大亏。 周果这个时候带着自己这边的人包围了过来。 “啊啊啊啊，杀啊！” 她让大家能喊多大声喊多大声，以此激励众人。 别说还真有点用。 对方以为是从哪里来的大部队，顿时就有些慌，他们再有刀，再强悍，这人多了也打不过啊，刀都得砍卷。 这一慌，就被他们钻了空子，举着锄头就往人脑袋上砍。 周果带来的人也迅速加入了战斗。 毕竟是跟人生死干过的，也算是有了磨炼，这一上去，气势就起来了，挥着大刀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周果抽出背上的大刀，冲进了人群，她力气大，前段时间刚经历过一场实战，时下天天摆招式练功，进步飞快，一天不同于一天。 对方乌合之众根本挡不了她两刀，两刀一个，三刀一个，跟收割机似的。 杀了对方五六个人后，往前瞥见了对方一人，那人是个厉害角色，三四刀一个，杀完人哈哈大笑，她提着大刀冲过去。 对方见朝自己奔过来的是一个小崽子，不屑的扬起嘴角，牙都没换齐的娃就上场了，可见对方是真的没人了，举着刀直挺挺的就过去了。 周果眼里此时看不见别的，盯着对方的刀尖，在即将触到刀尖的时候，双腿猛地向下一跪，身子往后一扬，大刀向上格挡，贴着地面直从对面胯下滑过，右膝盖一借力，腰身一扭的同时，大刀从那人背后捅进去。 可惜对方闪的太快，刀没进去多深。 那人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摸到一手的鲜血。 看向她的眼神正色起来，脸上也没了刚才的轻蔑，“哪里来的臭小子，有几分本事，只可惜你还太小了。” “要你命足够了。”她淡淡的道，将附在腰上的匕首抽出来拿在手里。 “你找死！”语气里的轻蔑成功的将对方激怒了。 周果一手大刀一手匕首，冲了上去。 两刀在空中结结实实的一撞，发出“铿”的一声，震得对方手臂发麻，虎口崩裂，那人一愣，没想到这孩子力气这样大。 周果左手的匕首同时挥出，狠狠捅进对方的胸腹，男人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刺进身体里的匕首，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栽在一个孩子手里。 她毫不留情的抽出匕首，不嫌麻烦的又给了一刀，确定不能活了转身就加入了另一个战斗。 他们这边人战斗力小，时间拖得越长对他们越不利，虽说是三个打一个，但他们这边的伤亡却比对方大许多，渐渐地一百多人眼见着倒下的越来越多。 她将自己的速度提到极致，足尖一点，一跃而起，借着旁边的大树，腰身一转，在空中旋转一圈，同时手里的大刀向下劈去，对方格挡不及时，被硬生生砍了半边脑袋。 周大仓也不甘示弱，他没有周果那样的实力，只能靠人数拖。 这里面最厉害的老大被他还有王富贵，以及队伍里上次单独杀过人的青壮，三人共同绊住了。 就算是三个人打一个，他们这边也没讨到什么好。 除了周大仓，王富贵两人身上都被砍了几刀，没时间包扎血越流越多，两人越战越吃力，基本靠周大仓一个人撑着。 周果在又帮着解决了几个人后，回头一见，见小叔被对方的大刀压得死死的，脸色憋得通红，情势危急，急忙提着刀回旋。 刀尖向前在空中划过一片剪影，快速朝对方刺去。 第118章 又受伤了 被对方及时抽刀一挡一扬，躲了过去。 周大仓见着她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见着她身上那么多血，又担忧起来，喘着气问：“挨刀了？” “没有。”周果摇头。 “这人是他们头，我们三人都讨不了好，是个厉害角色，你当心。”周大仓介绍起形势来。 周果点头，匕首藏在袖子里，大刀横在胸前。 “哈哈哈，娃娃，你的奶都还没断吧，不知天高地厚，知道我是谁吗，说出来怕你尿裤子，念你年纪小，胆子大，勇气可嘉，给你一条生路，快走吧。”对方见她这么一个小娃子上阵，一阵大笑。 “将死之人而已。”话音一落，周果就冲上去了。 对方见识过她的厉害，也不敢托大，提着刀迎了上来。 双刀在空中一撞，周果只觉手腕一沉，眉头一扬，这人力气可不小。 左手碗一翻，匕首滑出，反手对着对方脖子一挥，对方情急之下往后一扬，险险躲过了。 周果提着刀又上，砍，劈，刺，斩，挑，尽管招数还不是很娴熟，但已经有些样子了，又仗着力气大，对方一时间不敢硬接，只得躲。 周大仓歇了一会，也提着刀加入了战斗。 两叔侄一起上，对方顿时有些慌乱，过不多会，竟然在两人的攻势下开始慢慢的回击。 双方来来回回打了好久，不仅没占到对方什么便宜，周大仓还险险的被割破一片衣角。 周果心下一沉，这人反应快，力气也大，武功不错，他们要是拿不下他，那就没人能制得住他了，背后这些人只怕都讨不到好。 念头一起，装作不经意的卖给对方一个破绽，对面果然上当，挥着大刀斜刺里砍来，她左手握着匕首蓄势待发，右手提着大刀去接，眼见着双刀就要碰上的时候，手腕一转，刀尖斜向上，左手匕首猛地一扬，只听“叮”的一声，对方大刀从中间瞬间断为两节。 对方一愣。 就是这个时候，电光火石之间，周果右手的大刀反手一抹……片刻后，对方脖子慢慢的渗出了血。 自己的左手臂也被狠狠刺了一刀，鲜血淋漓。 周大仓见状一刀刺进对方的胸腹，鲜血喷出。 人睁着眼睛不敢置信的倒地，死不瞑目。 周大仓看了看自己的虎口，鲜血直流，扯下一块布随意的一包，“这人力气可真大，不愧是他们的头，有两把刷子。” 说完见她手臂受了伤，急忙撕了布条来包扎。 周果吁了一口气，握了握拳头，闭了闭眼，等小叔将她手臂包扎好了，掉转身提着大刀又冲进了人群。 这场厮杀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她也不知道自己砍了几个人，脸上身上哪哪都是鲜血，刚开始的时候还能感受到这血是热的，后面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身上也不知道是哪里挨了刀，她也没空管，看着自己身边人一个个倒下，她能做的只能是一次又一次抬起拿刀的手。 力气快用完了，怎么这人还有那么多？ 终于。 她将大刀从对面人的胸腹里抽出来，踉跄了一下，急忙倒悬大刀，刀尖驻地，这才没有摔倒。 喘着粗气，透过被鲜血糊住的双眼看出去，已经没有站立的人了，转了一圈，发现这会站着的只剩她一个了。 心头一松就坐了下去，摊手摊脚的往后一倒。 双腿双手发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累过，身体里最后一点力量都被用光了，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清点一下，看还活着的有多少人。”耳边传来小叔气喘吁吁的声音，她念头一闪，眼睛一闭就放心的晕了过去。 …… 迷迷糊糊中感觉身体一颠一颠的，太累了，周果有些不愿醒，把头往深处埋了埋，脸上却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还一动一动的，吓得她立马睁开了眼。 入眼就是头发脖颈，左右看了看，她此刻正被周大仓背在背上呢。 “哟，你醒了？好一点了没？你睡得可真够沉的，怎么叫你都不醒，跟小猪似的。”周大仓将她往上颠了颠，“要是没睡够还可以再睡会。” 周果摇头，左右看了看，这才问道：“我们这是上哪去？事情都弄完了？战场都清点过了？”说着从他背上溜下来。 周大仓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肩膀，“我们这边一百多个人没带伤的只剩下王富贵了，死了大半，重伤二十多个，剩下的全是轻伤的，对方还剩下十多个活口，被我们补了一刀，一个活口都没了，现场留下的刀剑，口粮，以及从身上搜出来的银钱，都被我们分了，哦，对了，还缴获了三十多匹马。” 周果不关心马，又问：“我们自己这边损失了几个人？” 说起这个，周大仓的喜悦不见了，沉痛道：“三个，重伤八个，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战死的人我们就地给埋了，幸好个个都有人认识，回头让他们家人自己来起吧。一忙完，大家伙就急着要去找大部队，不知道大家怎么样了，即使有老爷子在一旁跟着，我也有些担心。” 谁说不是呢？ 这会大家都没心情说话，死了这么多人，他们这些活着的还不知道回去后要怎么跟人家的家人交代呢。 大家沿途走了半个时辰，出现一个岔道口，一道往北，一道往南。 前面带路的不知道该选哪条路，踌躇不定。 周果背着刀上前，蹲在地面仔细查看了一番，指向了北边，“往这边去。” “你怎么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能往南去？”有人提出质疑，虽然说刚才大家都有见识过她的厉害，但那只是因为她身手好，师父教的好。 难道这样的事师父也教？ 周果耐着性子道：“他们带着家当，又是拖家带口的，推着板车，板车的重量就不轻，你没看见地上这深深的车辙印么，还有这些杂乱无章的脚印，不是他们是谁的？” “哟，还真是，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这小崽子聪明啊，年轻人才八岁脑子就这样好使，身手也好，一个人打八个都不在话下，以后前途必定不凡。” 这么说还真是。 第119章 一死一丢 有人忍不住上来套近乎，“那个，小兄弟，你这个身手是在哪学的？我瞧你那几下可利落了，好看的紧，你能帮我问问你师父还收徒弟不？我虽说年纪大了，但我从小到大就好动，想来这根骨也不错，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同门呢？” 周果一看，这人年纪二十来岁了，比小叔还大很多，摇头直言道：“你年纪大了，骨头都老了，不合适。” 对方：“……” 众人一看，有戏啊，纷纷上来道：“那个，周果是吧，我年纪也大就不学了，但我家里还有两个儿子，个顶个的调皮，跟你差不多大，这年纪小。” “诶，诶，还有我还有我，我家里有四个孩子呢，男娃女娃都有，要不回头你找你师父说说？” 周果一时间被包围了，大家都想学武，一个个的往前挤，忙着荐自己荐自家孩子，声音在耳边响起，叽叽呱呱的她头都大了。 周大仓忙上前来扒拉人，这孩子身上还带着伤，胳膊上被砍了那么一刀，背上也挨了一刀，肩膀那块衣裳都被砍破了，擦破了点皮，一身的伤得休息啊！ “让一让让一让，我们家老爷子不收徒弟了，不收了！诶，别往里面挤，别挤着她了，她身上还带着伤呢，你们这些人怎么突然就要学功夫了？”他一边扒拉人一边着急的喊。 却扒拉不动。 不学点身手不行啊，没瞧见吗，现在哪哪都是山匪，不学点功夫怎么保护自己保护家人啊。 周果不动，也不急，她的声音也大不过他们去，也挤不出去，干脆盘腿往地下一坐，一手支颐闲闲的闭上了眼睛，还没歇过来呢，休息一会。 这下众人傻了眼，这孩子怎么说着说着就睡上了？ 到底有没有在听他们说话啊？ 不多会儿，说话的声音渐渐的就没了。 有人道：“我看啊，还是累狠了，没歇过来，这事后面再说吧，让孩子多睡会，还在长身体呢，身上这么多伤，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病根，都散了都散了。” 她听出来，这是朱大嘴的声音。 朱大嘴还活着，那真是太好了，他可以活着回去见他媳妇孩子了。 没多会，人群就自动散开了。 周大仓满脸是汗，“怎么样，你没事吧？有没有碰到哪里？” 周果睁开眼睛，“小叔，我们得赶路了。” …… 一行人牵着马，抬着重伤者紧赶慢赶行走在官道上。 两旁是密匝匝的树林。 她一边擦看痕迹一边赶路，走到天黑也没追上大队伍的尾巴。 众人这个时候就虽然很累很累，但都想迫切的见到家里人，一刻都不愿停。 一行人终于在第二天下半晌的时候追上了正在官道上歇息的大部队。 “诶，快看，前面是不是？” “哎呀，可不是，最后那个，那不是城南卖茶汤的薛掌柜吗，可算是让我们赶上了，喂，哎，我们回来了！” 前面的人回头。 一眼看见他们这群包扎着各种伤口的伤员，顿时嚎啕大哭，“回来了回来了，他们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 两方人马一会面都激动地往对方跑。 周果一眼扫过，觉得有些不对，这里面的人好像多了，她走之前好像没这么多啊，这些多出来的是从哪里来的？ 她飞快的往前去，在半路看见了来迎接他们的师父，家里人一个都没瞧见。 老爷子见了他俩，首先是将他俩上下打量了个遍，见两人精神头还行，就知道没什么大事，也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就语气沉痛的叹了一口气。 “老爷子，怎么了，你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啊，我跟果果都好好的呢，身上也就是些小伤，不碍事，你看。”周大仓伸开双手，示意他看。 周果见他这样，知道八成是家里出事了，抬脚大步往前去。 …… 她在一棵大树下找着了家里人，在人堆里看了一圈，发现少了两个人，心里一紧。 “咦，怎么不过去，过去啊。”周大仓赶上来见她站在原地不动，有些诧异。 李氏听到声音抬起头看过来，就见到了裹着伤口的闺女，呆愣愣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反应， 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就要过来，被周麦一把扶住了。 周果见她娘那双红肿不堪的眼睛，心里一慌，手脚顿时有些发软，差点一头栽到地上去。 …… “哎，你弟弟丢了，现在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你小妹周桃被她娘喂了一块点心，虚弱中岔了气，卡着了，就这么没了。”老爷子一脸沉痛，又叹了一口气，谁能想到好好的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晴天霹雳，周果只觉得耳朵边炸了一个响雷，眼前一黑，一时间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 周大仓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老爷子说的是什么，下意识的在人堆里来来回回找了好几圈，那两个调皮熟悉的身影始终没找着，“不，怎么可能呢？我不相信！分开的时候不是还好好地，怎么就一个丢了，一个没了？” 黄氏见着儿子跟孙女好端端的回来了，紧绷的身形不察觉的一松，吐了一口气。 周大仓红着眼眶，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看着一旁不说话不哭不笑，怀里抱着件衣裳的大嫂，又看看一旁哭的眼睛都肿的看不见了的二嫂，什么质问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是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黄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看着两个儿媳妇摇头叹息，鬓边的白发一夜间又多了，好像一下子又老了。 周果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的好一点，耳朵慢慢的能听到声音了，眼睛一点一点清明，只是头重脚轻，一脚下去差点软了下去。 被老爷子眼疾手快一把扯了起来，“你要撑着，你可不能垮，你娘还等着你呢，周粟那小家伙也在等着你，为师在周围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什么都没找到这是个好消息，他就有可能还活着。” 说的对，周果一咬牙，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走到她娘的面前。 蹲下。 伸出手给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娘，不要紧，小弟丢了找回来便是，我去找，我一定能找回来！” 声音暗哑低沉。 第120章 是个意外 李氏哭着道：“我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好多人，他们都说后面有杀人不眨眼的山匪，大家都跟着往前跑，我们也被带着往前跑，跑着跑着跑到几条岔路口，你往这边，我往那边，乱的不得了，我将你小弟抱到板车上，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跟别人家撞在了一起，你小弟就这么摔了出去，等我抬头去找的时候，眼前到处都是人，连你小弟的影子都不见了，我就在原地找啊，叫啊，等啊等，等所有人都走光了，也没有找到他，我还在那附近找了好久！你小弟丢了，我可怎么有脸去见你爹啊！他还那么小，没有家人在身边，在这个世道怎么活呢！” 边说边拍拍打自己耳光，“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要是我好好的看着他，他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娘，娘，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小弟会回来的，会回来的！”周麦红着眼眶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糟践自己。 周果胸口一堵，鼻子一酸，深吸了好几口气，“没事的娘，我会把他找回来的，你要相信我，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小弟带回来。” 李氏哭着连连点头，“你小弟还可能找回来，你小妹却是回不来了，那孩子也是个命苦的，哪想到就这么憋了气去了，我们家两个孩子命都不好。” 周果红着眼眶转头看向一旁的大伯母。 怀里抱着件衣裳，一看就是小桃子之前穿的，不哭不闹也不说话，失了魂似的。 周杏抱着她，脸上又是伤心又是担忧，眼眶红肿，一看就是哭狠了。 他们也才分开一天啊，怎么就发生这么多事呢？ 黄氏道：“你大伯母是觉得她自己害死了孩子，要是她不给桃儿喂那一块点心，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自从孩子去了，她就这么不吃不喝的，有些魔怔了，哎，算了，别管她了，这事还得靠她自己才能走出来，别人都帮不了她，谁都帮不了她。” “桃儿被埋哪了？”一旁的周大仓忍不住问道。 “早上被埋进后面那片林子里了，里面空荡荡的，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害怕？”老太太摇头叹息，闭上了眼睛，她年纪大了，家里又没了两个孩子，折腾了这么久，早就没精神了，撑着等两孩子回来，这会终于忍不住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这一闭给大家吓了一跳。 周大仓连忙将手探到老太太的鼻下，好久，手指上才传来动静，放下了心。 场面一时沉默下来。 “咕咕咕~~~” “咕咕~~” 肚子传来的抗议声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大。 周果舔舔嘴，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她有些饿了。 周大仓起身就去翻板车，从上面找出几包点心来，还是周果在城里面买的。 这个时候谁也没心情做吃的。 “啊啊啊啊，走开走开，快滚开滚开，什么害人的东西，去死去死去死！”哪知道这点心一拿出来，许氏就跟发了疯似的跑上来，劈手夺过点心，扔到地上，狠狠地踩，没一会儿几包点心就稀巴烂了，“让你吃让你吃，我让你吃……” 众人愣愣的看着这一切，还没来得及阻止点心就成这样了。 周杏三姐弟回过神来连忙上去，连拖带拽加哄才把人给安抚好，牵到一边让她好好坐着。 周果叹了一口气，看着地上已经碎的捡都捡不起来的点心，思考着要不干脆舀起来吃掉算了，这些点心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吃的时候家里人都是一人一小块，一直都没舍得吃，周粟那么喜欢吃，也每次都不多要，说要攒起来每次就能吃一点，吃完了就没了。 想到周粟，她瞬间没了胃口，小家伙向来乖巧，这会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哭呢，没吃的东西也不知道活不活的下去？ 她坐不住了，站起身拉过周大仓，走到一边，快速的道：“小叔，我要去找周粟，带着师父骑着马去，你们歇够了吃点东西后就往前走，沿途给我留下记号就行，我会赶上来的。” 说完看了看家里人，“家里这块你就注意点，你得看着点老太太，我觉得她的精神头很不对劲，你留在家里坐镇。” “老爷子不是在附近找过了，这么大的地你上哪找去？这会可不安全，留在县城的山匪见出来的这些人这么久不回去，肯定会出来找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追上来了，你又受了伤，不行，太冒险了。”周大仓皱眉，不认同她这样做。 周果却不是在跟他商量，一脸坚定，“这一趟我是一定要去的，无论能不能找到，三天后我都会追上来，我要是不去，这一辈子心里都会过不去的。”小家伙还那么小，才四岁多，人刚刚到桌子高，她都不敢想离开了家人会遭受到什么。 周大仓见她这么坚持，也知道说服不了她，她一直都是个犟驴性子，“我会在沿途的石头大树上留下痕迹，你注意看，另外带些吃的在身上。” 她摆摆手，“算了，我去林子里找找看能不能找着什么，师父还跟在我身边呢，粮食还得费劲煮。” 说好了，她又转身对着李氏道：“娘，我去找小弟了，骑着马去。” 李氏涣散的眼睛有了一点光彩，随后又灭了下去，“哪是那么容易的，你师父在附近找了那么多圈都没找着，要不你还是别去了，我刚失了你小弟，你可不能再有闪失了。” “不会的，我跟着师父去怎么会有闪失呢，你放心，三天后我会赶上来的，快别哭了，这脸都哭肿了。”说完看向一旁的周麦，见他抿着嘴一言不发，眼神暗淡，知道他八成是在自责。 这一个个都把小弟的丢失揽在自己肩上了。 “哥，等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娘，你别想那么多了，小弟的丢失是个意外，怪不到任何人头上，我们努力把他找回来就是了。”她平日里也不是会说安慰话的人，今日说的比谁都多。 第121章 去找 周麦被说中心思，头深深的低了下去，左手无意识的扣着右手的手指，半晌，哽咽道：“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做好，娘让我看好他，我没看好，还给看丢了，都是我害的，我这么大个人了看个人都看不好，我没用。” 她吁了一口气，“是谁说的，爹不在他就是我们家的男子汉，我们家的顶梁柱，现在遇到这么点事，这顶梁柱就要塌了？那这个家你怎么撑得起来，你都不行，娘还指望谁去？指望爹吗？还是指望小弟啊？” 周麦被她说的一怔，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吞吞吐吐说：“我，我不是顶梁柱，我什么用都没有，学不好武功，也保护不了家人，更挣不来钱。” “……”周果一愣，才明白他怕是想不开了，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道：“谁说你没用？等你以后长到小叔那么大了，学几年，自然就有能力了，你说你不会学武，那你学文嘛，说不定以后还能当官呢，再不济你还可以给家里挣钱挣粮食啊，我们路上碰到的那么多人，他们为什么活不下来，还不是因为手里没吃的，没粮食，等我们家里有好多好多粮食了，家里过上好日子了，就不会再有这样的苦日子了，但前提是你得学啊。” 周麦被说的很是羞愧，他一个当大哥的，最后竟然要自己妹妹来开解安慰，这会也明白自己有些钻牛角尖，自己妹妹那是什么人，从小就不同，不能跟她比，再说也没人比的过，小叔都不行。 只是对于小弟丢失一事，还是过不去，毕竟是他没看好人。 只是妹妹说的对，家里还有那么大摊子的事，娘还得让他照看呢，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周果见他眼睛里渐渐有了神采，放了心，握了握他的手，起身走了。 走到老爷子跟前，直接道：“师父，我要去找周粟。” 老爷子点头，什么话也没说，指了指不远处自己挑好的马，“诺，都准备好了，走吧。”他一点也不意外。 她转头一看，“怎么只有一匹？要两匹，你得跟我一块去啊。” 老爷子半晌无言，“一匹就够了，我们师徒两共乘一匹，你是不是忘了你还不会骑马呢？” “谁说的？我会了啊，不是骑过一圈吗？还是你带着我骑的呢，两个人一匹太伤马了，跑不快。”她说这话一点脸红的意思都没有。 “哼，大言不惭，骑那么一圈就说自己会骑了？你要单独要一匹马也行，到时候摔下来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我一定不会怪你，快走吧，我骑哪匹啊？” …… 周果看着眼前的马，还是她之前骑的那匹，学着师父的样子，摸了摸它的脖子，额头，然后抓着马鞍纵身一跃就上去了，干净利落，这次连垫脚的石头都不用了。 道旁的其他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老爷子在一旁道：“还记不记得我教给你的骑马的要诀？你刚开始骑，不要怕，抓着缰绳，轻轻一夹马肚，马就走起来了，不要慌，慢慢走……” “驾！”周果双腿一夹马肚，马鞭轻轻一扬，身下的马就窜了出去。 老爷子瞪眼，剩下的话都吞回了肚里，“啧，小丫头片子，胆子这么大！驾！”一拉缰绳，双腿一夹，胯下的马嗖的跑了起来。 两人沿着来路骑着马飞奔，周果这是第二次骑马，刚上手的时候确实有些不适应，掌控马完全靠的是她这一把子力气，但到后来，骑着骑着，渐渐地摸到了窍门，越发熟练了。 一旁的老爷子就在心里叹气，果然这人啊，就是不能比，想他当初学骑马用了多久来着，一个月？ 这丫头倒好，在马背上骑了一圈就能自己个骑着马跑了，哪里有这样的事？ 得亏他老了，不然得多嫉妒！ 走到半路，天色晚了。 周果还要继续往前走，老爷子却说什么也不干了，“歇会，吃点东西吧，你是个人啊，为师我年纪那么大一把了，可不能再饿肚子了，吃一顿少一顿。吃饱了才有力气找人。” 周果为难的道：“这天都黑了，上哪给你找吃的去？” “你能找到什么吃的，等着我。”一闪身进了林子。 夜幕开始四合，道上转眼间就只剩下周果一个人了，除了偶尔传来的虫叫声，树沙沙作响的声音，什么其他的声音都没有，安静的可怕，好像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放眼望去，跟前五米开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不知道黑暗里头有什么样的东西存在，好像随时张着大口准备把她吃掉。 不由得又想起周粟，那小家伙这会也不知道在哪里，要是一个人在野外待着，这个时候一定很害怕吧，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东西吃，要是没找到，岂不是一直饿着肚子？ 要是万一被人捡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在逃难，带出来的口粮本来就不多，哪家愿意把本就不多的粮食拿出来给不相干的孩子吃？ 能给他一口野菜汤喝就很是不错了！ 想着他眼巴巴的瞅着别人吃东西饿肚子的模样，周果心疼的眼泪都差点下来了，小家伙一直跟在她身边啊，乖乖巧巧的，有什么好吃的都记得给她留着，她每次进山挖野菜哪次都跟着，还要给她提篮子，提锄头，也记得家里每一个人。 这样的孩子流落出去，在这样的乱世…… “好了好了，来，乖徒儿，看师父给你打了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爷子终于从林子里出来了，手里拎着两只……山鸡？兔子？ “我抓到两只兔子，夜晚可真好抓啊，一路过去看到好几只，来来来，先下来吃饱了再上路，吃饱了才有力气嘛。” 老爷子说着就下了马，忙着捡柴生火。 周果吁了一口气，压了压眼角，提着两只兔子一旁处理去了。 …… 火堆上架着串好的两只兔子。 在大火的烤制下，兔子外皮冒出油脂滋滋作响，一股异香味在周围四散开来。 第122章 往东寻 “咕咕咕咕~~~”周果的肚子又唱起了空城计，上一顿吃的东西还是从山匪身上掏出来的口粮，但好多都坏了，染了血，剩下那么点，这么多人分，她饭量又大，吃了跟没吃一样。 这样算起来她已经两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昨日还打了那么一场恶仗。 看着眼前的烤兔子，闻着这香味，肚子竟越来越饿，手脚开始饿的发软，全身冒虚汗。 她实在顶不住了，眼巴巴的瞅着这两只兔子问：“师父，还要多久才能吃啊？我瞅着这皮都焦了，这么香了，肯定可以吃了。”说着就要上手。 “诶，慢着，等一下，哎呀，你这孩子怎么那么猴急，刚开始不是还不吃么，等着，我还没撒盐呢。”将怀里的盐罐子掏出来，慢条斯理从头到尾里里外外撒了一遍。 周果哪还等的及啊，现在别说是没放盐的了，就是没烤过的，她都能吃的下。 掏出匕首，割了一块兔子腿下来，然后把刀递给一旁的老爷子，自己抱着一块兔腿大口吃起来，饿很了，这会连烫好像都感觉不出来了。 三两口就把一个兔腿吃完了，骨头她都没放过，嚼碎了咽了下去，瞅着比饿死鬼还惨。 老爷子看的连连摇头，心疼不已，将手里割下来的兔子腿递过去，“这有肉，还吃骨头干什么，你咬的动么？” 周果咧了咧嘴，露出一嘴的肉，接过兔腿狠狠咬了一大口，含含糊糊道：“鹅额了，崽不次奥馄了。” 说完又埋头吃，咬着兔腿从上面狠狠撕下一块肉来。 她吃完一个，老爷子给她割一个。 一口气将两只兔子的八个腿全吃完了，又咕嘟嘟灌了几大口水，才感觉肚里有了点东西，饿的心慌冒汗手脚发抖的情况才好转。 “啧，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这还没到年纪呢，就这么能吃了，得亏我打了两只，要不然这都不够你一个人吃。”老爷子一边嫌弃一边给她割肉，“来，烫，慢点吃，噎不噎啊？” 周果摇摇头，肚里有了底，速度也慢了下来，一面吃一面见老爷子光顾着给她割了，自己一口没吃，“师父，你怎么不吃啊，快吃，这肉好吃着呢，好不容易吃一回野味，还不多吃点。” 老爷子道：“我吃过了，这些都是给你烤的，慢点吃，吃完了好上路。”说完将兔子翻了个面。 “那你也吃几口，真挺香的。” “我烤的我还能不知道好吃吗，我都吃过了，这会吃不下了。” 周果也就不再说话，大口大口吃，一口要嚼许多下才咽的下去，这样看起来吃的是又快又慢，偏又十分和谐。 两只兔子她一个人给吃光了，老爷子是一口没吃。 就这吃完还感觉胃里有些空，没踏实，又咕嘟咕嘟喝了半竹筒水，才有饱腹感。 “两只兔子至少六七斤，下次可别在饿这么久了，一次吃这么多肉喝这么多水下去，迟早得吃坏。”老爷子不赞同的摇头。 周果道：“我知道了，但那不是没法子了么，你说那个危急情势，我上哪弄吃的······嗝~~~”话还没说完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吐出来的气都是烤兔子的味道。 “还得追你们，就怕你们遇到事。”说着刨了些土浇在火堆上，确认不会再燃起来，然后牵过马，翻身上去，“师父，昨日你们是在哪走丢的？” 老爷子指了指前方，“再往前走个差不多二十里就到了，那里是个十字交叉口，当时人群冲出来的时候，乱的很，大家的行动路线又不一样，你往东边我往北边，各走各的道，后来我在那块仔仔细细来来回回骑着马找了一个多时辰，没看见任何人。” 周果心下一沉，这样复杂的路况，她能把小弟找回来吗？ …… “驾！驾！” “驾！” 繁星闪耀的野外，两片密林夹着的官道上一前一后奔驰着两匹骏马。 “吁~~” “就是这儿了！”老爷子抬了抬下巴指着眼前的十字路口道。 周果骑在马上，胯下的马猛然停下来踏了踏蹄子，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圈。 她翻身下马，点燃火把，走到十字路口，观察了一会儿，站在自己来的方位上，指了指前面，“我们是从南边来的，要往上走，后边这条路没人去，那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左右两条路了。” 老爷子补充道：“他们是从左边来的，两拨人汇到这里，一路跟着我们往北去，一路向着右边这条路往东去，就是不知道也有没有人走回头路。” 她蹲下身，仔仔细细的看路上的痕迹，往西去的脚印没有，往南去的也没有，也都是往北跟往东的。 既然西南没人去，那小弟肯定就是被人裹着往东去了！ 她站起来，目光灼灼的望着往东去的那条路。 两人再次上马，骑着马狂奔而去。 “周粟~~周粟~~” “周粟，你在哪儿啊？” 周果一路走一路叫。 旷野无人，四下一片寂静，喊声荡出老远，都被黑夜吞没了，回答她的只有不时飘过树梢的风声跟唧唧唧唧的虫鸣。 两人从黑夜走到天亮，周果嗓子都喊哑了，什么收获都没有，路上倒是碰到很多逃出来的难民，她下马跟着师父一路问过去，每一个人都说没看见，一点收获都没有。 从天微微亮又找到太阳当空，周粟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一点影子都没瞧见。 老爷子怕她吃不消，进林子打了一只山鸡两只兔子出来，“赶了一夜的路，来，吃点了再走。” 周果不是很吃的下，本想走，但偶然瞥见师父发白的胡须跟头发，鼻子又一酸，她就算了，但怎么能拉着师父跟着他没日没夜的跟着找人呢，他老人家昨晚就没吃，这会都午时了，再不吃，哪里还挺得住。 遂什么话也没说，乖乖的处理猎物去了。 只是这兔子倒好处理，山鸡一身的毛，要怎么去呢？这要是去不干净，吃着就是一嘴的毛。 她想了想，干脆和了些黄泥，这鸡也不褪毛直接全身上下裹上厚厚一层泥，到时候直接往火里埋就是了。 第123章 泥巴鸡 老爷子生好火架上兔子过来一瞅，就见这孩子把这好好的山鸡给裹满了稀泥，顿时成了一个泥球。 “……”他张了张嘴，半晌才道：“你这是干什么呢？” “我给你做烤鸡呢。”声音沙哑，跟鸭嗓子似的，周果拍了拍这个大泥球，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见山鸡的每个部位都被裹上了泥，厚度均匀，很是满意。 老爷子：“……”这样的烤鸡他可不吃，“那个我喜欢吃兔子，这山鸡是专门给你打的，小娃子吃了身体好，能长个，你现在就是太小了，这一只鸡都是你的了。” 落荒而逃，还是烤兔子去，兔子得看着点火候，别烤焦了。 周果满意的拿着泥疙瘩去了火堆边，学着记忆中的样子用泥巴块垒起了一座窑，里面生上大火，待大火灭了，外面的泥巴块都烧白了，把泥疙瘩扔了进去，窑弄塌埋在泥疙瘩上，拍了拍手，然后就静静地等着了。 静静看着这一切的老爷子：这鸡是做给人吃的么？他更愿意相信这是给两匹马做的。 鸡刚被埋上，这兔子就差不多好了。 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给了老爷子割肉吃，周果将自己大刀抽出来，正准备下刀剁一块兔腿来吃，老爷子就急止道：“哎，住手，你这是要干什么嘛？” 好好的烤兔肉还怎么吃啊，怎么弄得跟原始人啃生肉似的呢。 “剁肉吃啊？”她举着大刀无辜的道，“我只有这个了。”挥了挥自己的刀。 “……你你你，你要气死我啊，没有匕首吗？就那么等不及，我割了你再割不成么？”老爷子晃了晃自己手上的匕首，“等着，把你那刀收回去，你还有个丫头该有的样子吗，瞧着比男人还男人呢。” 是哦，她把自己的大刀塞了回去，等老爷子割下一个兔腿，接过匕首也割了一块兔腿下来。 找了一夜了，什么东西都没吃，两人也着实饿了。 一个兔腿眨眼间就吃完了。 要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两人吃饭的姿势一模一样，坐在石头上，叉着两条腿，埋着头抱着肉啃得欢，吃完肉吃脆骨，脆骨啃完整根骨头从头到尾嗦一边，才舍得丢。 一人一只兔子很快就吃完了。 但是忙活了这么久，这是今天第一顿饭，所以两人都没怎么吃饱。 周果嗦了嗦手指头，对着老爷子道：“师父，不要紧，我们还有一只鸡呢，这鸡挺大的，等这鸡熟了我们一人一半，就差不多了。” 老爷子看了看这泥巴火堆，想着徒弟是怎么做这只鸡的，瞬间觉得自己吃饱了，摇摇手道：“算了算了，我喝几口水就饱了，剩下的你自个吃吧，你饭量大，这只鸡可能都不够你吃的，不用给为师。” 她只好点头，摩拳擦掌，那这只鸡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等啊等，等了好半晌，她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用棍子将泥块扒拉开，找到里面那个外表已经烧的黑黢黢的泥疙瘩，用棍子向外一扒拉。 泥疙瘩就从灰堆里咕噜噜滚出来了。 身上的黑灰扑簌簌往下掉，掉了一路。 老爷子急忙抬脚，看着这全身黑的疙瘩真的很难想象里面竟然是一只鸡！ 周果将泥疙瘩扒拉回来，抽出大刀，啪啪就是一阵拍。 只见外面的黑泥块一块一块的裂开脱落，脱落的泥块里面还裹着满满的鸡毛。 露出里面白嫩嫩冒热气的鸡肉。 老爷子：“？？？！！！”伸长脖子皱紧了眉头往里瞅。 周果将泥块全部敲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两张大树叶，将已经脱毛的熟鸡用匕首插出来放在叶子上，卸成一块一块的，向老爷子摊开手掌，“师父，盐罐子。” 老爷子做梦似的将盐罐子递给她。 周果撒上盐，和了和，拿起一块鸡腿递给他，“师父，给，尝尝吧，这可是我第一次做的烤鸡。” 老爷子接过 ，仔细的瞅了瞅，发现鸡肉上面还是有些细小的毛，但已经脱得算干净的了。 周果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吃了，她还没有忘记这次出来是干什么的，吃完了还得继续往前去。 山鸡没有用调料腌过，毛也没褪干净，吃起来一股腥味时不时还能在里面吃到毛，跟头发丝似的，周果一边吃一边呸呸呸往外吐毛，吃的津津有味，再难吃也是肉不是。 除了这两点，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最起码熟了，有盐味，肉质不是那么柴，这就相当不错了。 老爷子吃了一口，皱起了眉，也面不改色的吃完了，但却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心，往后除非是饿死，再来一次逃难，否则他绝对不会在碰这样的烤鸡。 周果见他吃完，又忙不迭给他插了一块，老爷子吓得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要了，“你吃你吃你吃，我吃饱了。”怕她不信，还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证明很鼓很胀。 剩下的鸡肉周果一口气吃完了，喝了口水一边处理火堆一边道：“师父，这荒郊野外的，打来野鸡不好处理，你下次还是打兔子吧，那玩意也不用去毛，剥了皮就能烤了，野鸡这样做出来吃的人一嘴毛，我感觉我从嘴巴到嗓子眼全都是毛，和……忒！” 卡着嗓子吐了几口口水，还是觉得嗓子眼痒痒的，喝了几口水仰头咕噜咕噜漱了几口口水这才好一些。 老爷子憋笑，“你还知道你那野鸡不好吃啊，我还以为你吃不出来呢，哪有这样做烤鸡的，小小年纪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 周果道：“……我又不是没了味觉，这好吃不好吃我还能吃不出来么，只是这好歹也是口肉啊，是吃的，能饱肚子也不能扔不是，这样做出来，我们也把你好不容易打来的野味一点也不浪费的给吃完了呀，你说是吧？” 她没说的是，逃荒路上她饿怕了，每天每天吃不饱，肚子随时都在咕咕叫，这个时候有口吃的只要不被毒死，不管是什么，她都能吃的下，还管它好不好吃。 两人吃完，又骑着马往前去。 周果仍旧是一路走一路叫，叫的后面嗓子都快冒血了。 第124章 跑了 沿途挨个问有没有看到过周粟，问了一下午又什么都没问出来。 而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奔出来一百多里了。 她不甘心，连晚饭都没心情吃饭，被老爷子逼着吃了一点。 又一夜没睡，这次她连道旁的林子，山洞，树杈……凡是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有放过。 一路找一路打着火把喊，越到后面越着急。 再找不到她就要回程了！ 一夜过去了。 第二日她连早饭都没准备吃，但老爷子不依，“不吃东西怎么成，你又不是成仙了，别回头周粟没找着，自己饿死了。” 周果只得停下，转头趁着老爷子进林子打猎的功夫骑上马走远了。 一路问人，进林子山洞找人，没有继续往前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太阳从天边慢慢的升到山头，半空，当空。 落到天边，山头，霞光洒满山谷，照的这片山谷每一片树叶都金灿灿的，那样美好！ 但周果却没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她的弟弟，那么那么聪明乖巧，连吃口肉都要将全家人问一遍的弟弟丢了！ 丢失在这茫茫的人世间，在这样兵荒马乱的乱世，吃人不吐骨头的饥荒年月！ 他会遭遇什么呢？ 被人打被人骂，吃不饱穿不暖，也不知道挨打的时候哭着叫的是爹是娘，还是姐姐是哥哥，小小的人儿缩在角落，无助又绝望。 她怎么把他给弄丢了？？ 现在是不是缩在哪个角落等着姐姐去救他呢? 哭了一会，她擦干眼泪，坚定了眼神，一把扯过马缰，手里的鞭子扬起啪的一声打在马臀上，身下的马风一般窜了出去。 从天黑到天亮，到中午，一路狂奔上百里，她能听得见座下的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脚力也渐渐慢下来。 这个时候她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竟然是这马体力还挺好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马，回头要是把周粟找回来，就把这马送给他，他一定很高兴。 她也跑不动了，坐在马背上用已经喊不出声的嗓子叫着周粟，一边让马载着她慢慢的走慢慢的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也叫不动了，也骑不动了，只觉得好累好累，真想睡一觉，眼睛一闭，就人事不知了。 …… 老爷子欢欢喜喜的进林子打猎，想着徒弟爱吃兔子，她又忙着找人连吃饭的闲工夫都不愿等，小娃子身上还带着伤，不吃怎么成呢，在林子转来转去，仔仔细细的擦看兔子洞，一口气打了十只肥肥的野兔子。 腰间挂几只，左右肩膀挂几只，手里在拎几只，浑身上下都是兔子。 他打算着一顿吃不完剩下的都做了，带着路上饿了吃，省的那丫头每到饭点就耷拉个脸。 结果等他欢欢喜喜浑身挂满兔子出来的时候人早就不见了，都不知道走了多久了。 老爷子咬牙切齿，跺脚骂道：“真是翅膀硬了长本事了，师父都敢丢，哼，不吃就不吃，我自己吃，你就饿肚子吧你。” 恨恨的坐下来开始处理兔子，生火烤肉。 兔子皮得留着，前面几只被那丫头好好的收着，估计是要卖钱。 但说是那么说，想着周果身上还带着伤，功夫又没学到家，到底放不下心，不能放她一个人在外面，一口气生了好几个火堆，将兔子全部架了上去。 匆匆吃完了一只兔子，将剩下的用绳子一串，打开包袱皮一包，一大包鼓鼓囊囊烤好的兔子就挂在了马背上，不敢耽搁，骑上马就狂奔。 跑了一上午，连周果的一片衣角都没摸到，老爷子紧紧皱起了眉头，这丫头跑的也太快了。 停下让马吃了会草喝了点水，没多会又上马赶起路来。 …… 周果迷迷糊糊的听到阵阵踢踢踏踏的马蹄声，还有些呼吸不畅，一吸一鼻子灰尘，她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马毛，身子一颠一颠的，缓了好一会，让她大吃一惊的是，周围怎么那么多马，那么多人？ 她……她，她这是被山匪追上了？？还是认出了座下的马？ 完了完了，好像无论哪一种于她来说都没有好结局。 “哟，将军，这小崽子醒了。” “？？？？”周果头上冒出无数个问号，将军？ 她撑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在一支百多人的军队中，军士穿甲戴盔，骑着战马，个个不苟言笑。 她愣了愣，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是怎么跟这些人在一起的？ “小孩，你醒了？你怎么一个人，你家人呢？”旁边有人问。 她抬眼看过去，见是刚才出声那人，一个脸色白净，看起来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 她谨慎的没回答，有些戒备，这个时候可不是军民一家亲的新中国。 那人见她不说话，又问了几次，旁边其他人道：“别是个小哑巴吧？” “肯定是，你看都不说话，不过也是个狠的，身上几处伤，流了那么多血，叫都没叫一声，哎，将军，要不让他留下吧，这是个好苗子啊！”一个留着胡须脸色黝黑的男子道，看着周果起了爱才之心。 周果一惊，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才发现这些伤口都被重新包扎过了，包的结结实实的。 又转头看向一旁那一直没说话的将军。 将军约摸二十来岁，面白无须，眉清目秀，淡淡扫过来的视线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下属还在劝，“将军，你看这孩子，孤身一人在这荒郊野外的，要不是遇到我们剿匪回来，他八成也是活不成了，这个样子肯定是没家人了，我们要是不留下他，他指定没地方去了。” 白面将军皱起了眉，看向周果，“你是否有意愿留下？” 周果可不愿意，摇头，她还得去找周粟呢，“将军，承蒙您的搭救之恩，小子感激不尽，只是我还身有要事，就不跟您同路了，他日要是有幸能在遇见，小子一定报答将军的救命之恩。” 将军挑了下眉，上下打量他，“你确定你带着这一身伤能走远？” 周果低头瞅了瞅，没觉得有什么事。 “周果！！！！”突然，一声震天响的怒吼从前方传来，老爷子骑着马飞奔而来。 第125章 没找到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抽出大刀，准备迎敌。 周果忙道：“哎哎哎，误会误会误会，是来找我的，找我的，呵呵，找我的。” 将军颔首，抬手示意手下把大刀收回去。 她急忙迎上前，见着老爷子那张黑如锅底的脸，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顿时有些心虚，她把他气的够呛，低声道：“师父，您来了？” 老爷子气的胸口起伏不定，逮着她就一顿数落，“你知道我这一路来骑的多快吗？跑那么快都追不上你的影子，你说你怎么那么能耐呢，啊？一声不响的丢下我就跑啊，怎么了，我是拦着你不让你找人了？还是你嫌我老头子走得慢啊？”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啊，就怕你在路上被山匪劫走了，又怕你饿晕了累昏了被豺狼虎豹给拖走吃掉，心上心下的担心了这么久，你师父我恐怕都得折寿，不知道要少活多少年，少吃多少顿好吃的，你可倒好啊，跟着他们……咦，这些人是谁啊？你怎么遇上的？”他抬头一瞧，就瞧见了这支装备齐全的军队。 周果道：“啊，那个……”张了张嘴发现她也不知道是怎么跟这些人遇上的，她记得她昨日晕了过去，然后……就不知道了，醒来就到这里来了。 老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 刚才那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笑嘻嘻的道：“老爷子，这是您徒弟啊？他跟您怄气了？您这么大年纪了，让着他点嘛，他还那么小，你都不知道，我们昨晚是在路旁的草丛里发现他的，当时人事不省，叫也叫不起来，身上的伤口都裂开了，流了好多血，要不是我们赶到，这孩子只怕是没命了 。” 老爷子立即收起脸上的表情，对他表示真心诚意的感谢。 小伙子连连摆手，“这事您可别谢我，这人啊是我们将军发现的，也是他做主将您小徒弟救起来的，您要谢就谢我们将军吧。” 老爷子听话的转身对着将军拱了拱手，压着一旁的周果弯了弯腰，“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谢将军的救命之恩。” 周果被按着脑袋又谢了一遍。 将军点点头，对着周果道：“你师父说的对，这世道并不安全，山匪到处都是， 下次不要一个人出来了。” 周果点头，“是，希望将军您此去一切顺利。” 将军颔首，带着手下策马而去。 如雷鸣般的马蹄声顿时激起一阵阵尘烟，一点点的远去，消失在周果的视线里。 老爷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虽然没好脸色，但还是关心道：“伤口怎么样？” 说着又想起自己这一路的心酸来，数落道：“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倔呢，也不知道你那脑子成天在想些什么，一溜烟就自己跑了，也不知道跑的多快，那马蹄子只怕都飞起来了，我一路追啊，愣是没追上，我……” “师父，我饿了。”周果捂了捂肚子，可怜巴巴的道，她已经又好几顿没吃的了。 老爷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终究是不忍心，在马背上的包袱里掏啊掏，掏出来一只烤兔子，“给。” 周果眼睛一亮，抱起兔子就埋头啃，啃了几口发现师父没吃的，正要递过去，只见师父又从包袱里掏出一只兔子来，香喷喷的吃上了。 两师徒就这么骑在马上吃起了烤兔子。 她一只兔子吃完，摸了摸肚子，很显然并没有吃饱，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老爷子又从包袱里掏出了一只兔子，扔了过来。 “你……师父，你这包袱里是装了多少只兔子啊？”她好奇的道，不由的伸长脖子往那边瞧。 老爷子哼了一声，气道：“你管我呢，就不该给你吃，让你饿上几天就知道了，还敢趁着我进林子打猎的时候跑，你要是还有下次，你那腿就不想要了，给你打断。” 周果低头吃肉，连声都不敢吭，吃着吃着这眼泪就刷刷的掉，最后肉也吃不下去，胸口跟堵了一块大石头似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哎哟，怎么哭上了，行了行了，我不说了还不行，那为师也是担心你啊，生怕你有个好歹，我怎么跟你家人交代啊，是不是？快别哭了，再要哭着肉你就别吃了。”老爷子瞥见她哭，又手忙脚乱的开始哄，心下好生后悔，怎么就收了个女弟子，养闺女可真不容易，这要是小子，直接上手几巴掌，哪还像这样啊，骂了还得自己哄。 这孩子以往也不是这样啊，受了那么严重的伤都没哭过。 她哽咽着连连摇头，好半晌，才擦干眼泪低声道：“师父，我没找着周粟，我一口气奔了那么远，找了一天一夜什么收获都没有，你说，他能上哪去呢？”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半晌才道：“孩子，你听我的，现在你不适合在找下去了，在这么折腾下去，你的伤一直好不了以后会落下病根的，你跟师父回去，等以后日子安稳了你在出来找也是一样的，而且啊，那小家伙都四岁多了，平日里最是聪明机灵不过，又讨人喜欢，遇到什么事都会逢凶化吉的，他会自己找回去也说不定呢，你要是累垮了，你指望谁去找周粟啊？” 周果听进去了，也是，小叔是家里的顶梁柱，肯定不能走，大哥也不行，武功不行不能一个人出去，娘就更不行了，数来数去，还真是得靠她。 眼泪一擦，埋头大口大口吃起了肉，她一定要把身体养好，学好武功，就算是走到天涯海角也要把周粟找回来。 两人吃了饭，骑上马踏上了回程的路。 她出来的时候就说过，无论找不找得到，三天之后一定会赶上去，这会都第三天了，怕他们担心，两人路上也不敢耽搁，连吃饭都是在马上吃的。 两人一路沿着周大仓留下来的记号赶上去的时候，已经是第五天了。 家里人个个都着急的不得了，别小的没找着，这个大的又丢了，见着她全须全尾的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第126章 老太太一 周果面对家人很惭愧，低头走到李氏身边，羞愧的道：“对不住，娘，我没能找到周粟，没能把他带回来。” 李氏泪眼婆娑的一把将闺女抱在怀里，紧紧的，哭着道：“不要紧不要紧，你小弟本来就是娘弄丢的，况且这茫茫人海，找回来的希望小的几乎没有，没事没事，你不要往心里去，只要你小弟还活着，他就一定会回来的，娘只希望你们都好好的活着就好了。” 家里人都默默地哭，这些天家里就没发生一件好事。 好一会，周果才从她娘怀里抬起了头。 走向一旁的奶奶黄氏。 她看着她鬓边这些日又添的白发，万分心痛的摸了摸，“奶奶，对不住。” 黄氏笑了，慈爱的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道：“你对不住我什么，孩子，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周粟没能找回来，就算了，那小家伙也不是个老老实实的性子，能活下去就好，他身上有你的影子，我倒不是特别担心他。” 她看了看她道：“相反，我更担心你，你从小就懵懵懂懂的，什么也不知道，好不容易好了，又变的那么能干，又能扛事，小小的肩膀好像要把所有的事都担上，奶奶不想看你那么辛苦。” “只是，果果啊，奶奶对不住你，奶奶走之后，这一家子就要落到你小叔跟你的肩上了，他们都靠你了，但是奶奶也要告诉你的事，要是你以后担不住了，家里的人你也拖不动了，累了，那就不管了，过你自己的日子去就好，你也不欠谁的。” 周果大惊，“奶奶，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跟交代遗言似的。 黄氏摇了摇头，“我只是累了，歇一会就好了。”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周果惊慌失措的趴在她上方，听了好一会，才感觉到那细微的呼吸声。 “你奶的身子骨早就不行了，逃荒来，原本粮食就不够吃，她还每顿都悄悄省下来一些，给你们这些孙子孙女每个人分上一点，自己饿了就吃草根，加上过度劳累，将她的身体耗了大半。” “早在云离县的时候，大夫就说她的身子已经空了，好好养一养还能活四五年，被山匪这么一追，在路上少不了磕磕绊绊的，两个最小的孙子孙女又出现了这样的事，所有的事加起来，撑不住就倒了，这些日子都是在硬撑。”李氏抹着泪道。 周家的孩子们都知道了，看着面容出现灰败的老太太，皆难过的不能自已。 他们家的两个老人，中途去了一个，都到这会了，离北地也不远了，眼瞅着这个身子骨也不行了，老太太要是出什么事，那他们家这天岂不是就塌了么？ 周果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有些站立不稳，老太太是他们家头上的一座大山啊，别看平日里不显，这个家能安稳到现在，老太太占大半的功劳，她要是没了，这个家还能是个家吗？ 她朝众人看去，大伯母许氏还是那副样子，不哭不闹就抱着那件衣裳摇来摇去，跟哄婴儿似的，她压下心底的涩意，因为自己的失误让自己闺女丢了命，大伯母这一生恐怕都过不去了，她怕是要永远留在那一天了，说起来实在可怜的紧。 家里那么聪明活泼，古灵精怪的妹妹还没来得及吃没有糠壳的大米饭，就这么去了，大房几个哥哥姐姐经此一事，变得沉默了许多。 捡来的两个孩子坐在一边，默默的看着老太太，两个都还小，懵懵懂懂的。 “小叔呢？”她这才发现小叔不在，这个时候能去哪呢？ “打猎去了，说是要给你奶奶好好补补。”李氏道。 “大朗……大朗……二郎……你们不要走，看见你们爹了吗？我哪哪都找不到他，你们上哪去了啊……”老太太突然闭着眼睛开始说起了胡话，双手在空中乱舞，语速又急又快。 周果连忙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奶奶，奶奶，别怕别怕，我们都在这儿呢，都在这儿。” 老太太又低声说了一通，片刻后，偏过头又没了动静，整个过程连眼睛都没睁。 李氏叹气道：“这几日来，你奶奶一直这样，每次睡着了就在梦里喊你大伯喊你爹，喊你爷，有时候喊着喊着就呜呜呜的哭起来，她是想他们了。” 周果沉默，怎么可能不会想呢，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拉扯长大的儿子，一下子没了两，白发人送黑发人。 爷爷又去了，她平日子里只怕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一瞬间十分后悔，怎么以前就没多关心关心她呢，老太太年纪本就大了，年纪一大就忍不住多想，这个病恐怕也跟长久以来压抑的心情有关。 “来了来了，小叔回来了。” 周大仓背着大刀，两只手都没空，一只兔子一只山鸡，只是模样着实狼狈。 头发乱七八糟的活像疯婆子，头发上还有鸡毛枯枝烂叶，身上的衣裳这里破了一个洞，那里掉出来一溜布条子，两只鞋还丢了一只，一瘸一拐的提着两只野物急匆匆的回来了。 将两只猎物都递给李氏，“二嫂，我能打到的只有这些了，快给做了吧，让大家都跟着吃点。” 说完转头朝老太太走去，一眼见到周果，四下扫了扫，没见着周粟，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算是安慰了。 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守在老太太身边，一动也不动，一句话也没说。 李氏跟周杏两人开始着手做晚饭。 周麦几个男娃子也没闲着，帮着打水生火捡柴。 这些一直以来都是他们的活，以往每次都干的兴高采烈地，因为干这些就意味着开饭了，有东西吃了，平常干完这些，还会跟着弟弟妹妹满山坡的挖会野菜。 这会几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野菜也懒得去挖，只在打水捡柴的时候挖上几根，够不够就是它了，要还是实在不够就少吃点，多喝点汤也成。 很快，晚饭就做好了。 两只猎物一只没留，全下锅了，李氏另外劈了半只山鸡出来，给老太太用野菜煮了一罐子鸡汤。 只是，众人看着睡得沉沉的老太太，有些不忍心叫醒她，这几夜她夜里睡得并不好，翻来覆去的，就是睡着了也不踏实，今日见着周果回来，才沉睡过去。 第127章 老太太二 周大仓看了看这众多的侄子侄女，道：“二嫂，我们不等了，给娘留点吧，侄子们都饿了。” “我们不饿！” “是，我们要等着奶奶醒了一起吃，以往哪次吃饭都是在一起的……” 周米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大家都知道，一家子这样一起吃饭的日子怕是没几日了，等老太太去了，也就跟那些逝去的祖宗一样，只能逢年过节的时候摆贡品祭祀，在饭桌上摆上一碗没人吃的饭。 周家人沉默的守着老太太，许氏静悄悄的抱着衣裳也不说话，他们营地里一片寂静。 “诶，老周家这次是造了孽了，两个最小的孙子孙女都没了，如今眼瞅着老太太也要没了，周大朗媳妇又成了这个样子，这以后啊，怕是日子艰难，一个家都是小的，光靠周三郎一个人怎么养的活，他也到年纪了，该娶媳妇了吧，怕是不好说媳妇。” “啧，你瞎操心呢，怎么就日子艰难了？你忘了？他们家除了周三郎，还有周果呢，那丫头是个本事大的，那么小的年纪就敢拿着大刀砍人，力气又大，她一个人能抵三四个壮劳力。” “还有李氏，那也是里外一把手，还有还有，人周杏跟周谷那也大了，里里外外都能跟着干，也是两个劳力了，我看啊，他们的日子指不定会越过越红火。”王富贵斜眼瞅了那人一眼，老周家他可看的明白，一个周大仓就够了，还有一个周果，个个都不是闲人，怎么就过不下去了。 旁边人听着他这么一通分析，也觉着有道理。 只是看着这一家难免有些心酸，好像一直都在死人，先是周大朗两个，然后是老爷子，两个小的，老太太，原本是多热闹的一家子啊，现在是剩下八口人了……哦，还有那两个捡来的孩子。 有人见着这两孩子，左瞅右瞅就嘀咕开了，“你说老周家这次遭了那么大的难，是不是跟捡来的那两孩子有关啊，你看，这两孩子捡回来，刚好周家两个小的都没了，邪不邪门？别是克星吧，把周家两孩子都克死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两孩子要是没遇上我们指定就没了，碰上我们，周家那丫头将他们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那阎王爷生气啊，白白丢了两条魂，这不就从周家两个小的身上讨回来了。”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这样的故事大家都乐意听，没多会就传的大家都知道了，看着两个小的嫌弃又害怕，连带看着周果都有些不对了，要是这样算起来，周家那两小的也算是她害的了。 周果等人可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一心扑在老太太身上。 眼见着营地里各家的晚饭都吃过了，暮色四合，漫天的繁星一闪一闪的，老太太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周果等人都不敢说话，伸着脖子眼泪汪汪的去瞅。 老太太一个个看过去，最后停在周大仓身上，她张了张口低声道：“三郎啊，我刚刚做梦梦着你大哥跟二哥了，他们两个浑身是血，一个劲的喊，“娘啊，娘啊，我疼啊，我想回家！”” 说着说着老太太就激动起来，“那一声声跟挖我心窝子似的，我对不住他们啊，人丢了连找都没去找，就这么撇下他们逃出来了，他们这会连家都找不着了，家都找不着了，跟孤魂野鬼似的。” 说着拉着周大仓的手，道：“你一定要答应我，答应娘，等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要把你两个哥哥找回来，一定要把他们找回来，让他们回家，不然我死也不能闭眼啊。” 周大仓早已泣不成声，握着她的手伤心欲绝，“娘……你放心……放心，我答应你，我一定把大哥二哥带回来，我答应你就是了，你别走，别丢下我……” 周果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哭出声来。 周家人都跟着哭。 村里其他人家听到动静都围上来，红着眼眶坐在周边，要送老太太最后一程。 “你哭什么，别哭，我的三郎从小就调皮捣蛋，小时候没少被你爹被你两个哥哥揍，每次都被揍的哭爹喊娘，但从来就没有眼泪，从小到大就没哭过几次，别哭了，我还没死呢，就是想吃东西了。” 周大仓哭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已经没了爹，娘也要没了。 李氏哭着问：“娘，您想吃什么？锅里炖着野兔跟山鸡，都是三郎刚抓回来的，我给您盛一碗。” 老太太点头，对着周大仓道：“来，扶我起来。” 周大仓颤抖着手将她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已经说不出话了。 村里人见状都跟着抹泪。 李氏端着一碗鸡汤肉，周杏手里端着一碗饭，周果手里端着一碗野兔肉。 老太太一口一口的将这些东西都吃光了。 完了摸着肚子流露出满足的笑，这是她逃难以来吃的最饱的一顿饭，肚里有食可真舒服啊，暖暖的，靠在周大仓身上陷入了回忆，“那年你还小，你两个哥哥跟你爹进山打柴火捡菌的时候，恰好碰到一窝蜜，都给割了回来，割回来我尝了一点，真是甜到心坎里去了，又香又甜，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味道。” 精神头忽然就好了很多，但大家心里更是往下沉，这是回光返照啊。 周果忙哭着道：“奶奶，你等着，我去找，你等着我啊。” 说完转身就跑，首先在周围其他难民堆里问了一圈，“各位叔叔伯伯婶子，家里老人快不行了，临终的时候就想吃口蜜，烦请你们家谁有的，能不能让出来一些，我用钱买，用粮食换，都成。” 将一块约摸一两多的碎银子拿在手上，大家看着眼馋，但家里着实没有。 问了一圈谁都没有，周果收起了银子，向山里看去。 老太太临终的时候就想吃口蜜，她无论如何都要去找回来。 翻身就上了马，老爷子见状连忙跟着，老太太一向为人好，对他这个先生更是客气，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他留着，照顾的很。 如今眼见着不行了，他也得去做点什么才好。 第128章 老太太三 周果回头一瞧，见师父也跟来了，刚想说什么，老爷子就道：“我这次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你们家老太太，老太太临终了想吃口蜜，我这个受了她那么久恩惠的人，于情于理都该出一份力。” 周果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了，骑着马就往山里去，夜晚的林子什么也看不见，她只好打起两根火把，跟老爷子一人拿了一根。 她也不是漫无目的的找，蜜蜂采蜜半径一般是三五公里内，这就要求附近必须有干净的水源，建巢的地方还得遮风挡雨，蜜源要丰富，也就是花多的地方。 她沿途遇着大树一定会仔细查看一番，老爷子耳朵灵，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所以找起来还是挺快的，确定一个地方没有就朝下一个地方去，林子后面密起来，马走不了了，两人只得下马步行。 但要说起来，那么大的山，全都是密林，又是夜晚，林子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要想找到还真不容易。 周果打着火把不住的抬头望向四周，这样一来就不太注意脚下，短短几丈远摔了两次，磕到石头上，膝盖顿时血流不止。 她低头看了一眼，见伤口不深就没管，用不了多久就不会流了。 “你也看着点脚下，你那膝盖是铁打的是不是？”老爷子皱眉，有些心疼。 周果胡乱点头。 …… 两人在山里找了整整一夜，终于在天边露出鱼肚白时候，在一处凸出来的崖壁下发现了一窝蜜。 还是老大的一窝，一块一块的垂直挂在上面，向下垂下来，最大的一扇瞧着有洗澡盆那么大，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蜜蜂，在蜜外围了一层又一层，看着黑乎乎的一团。 “找是找到了，只是这么高，怎么取呢？”老爷子仰头看着这高度，大概三丈高，又没个支撑点。 周果想了想，回身去了林子里，找到一棵约摸碗大的树，瞧着高度也是够了的，抽出匕首用力砍断，然后费力的扛着这棵树就朝崖壁走。 老爷子见她徒手扛了那么大一棵树，还是生树，不由还是有些骇然，这棵虽说不大，但它长啊，枝丫都没剔，不知道得多重。 周果咬着牙，这棵树可真重，重就算了，关键是这些枝丫没剔一路上遇到磕磕绊绊的更吃力了。 她将这棵树扛到崖壁下，朝着离蜜最近的地方狠狠往下一插，往崖壁上一靠，一架树梯子就算是做好了。 老爷子瞧的目瞪口呆。 周果将五六个竹筒往身上一垮，呸呸向两只手掌里吐了一点口水，足尖一点攀着就上树了，跟猴子似的。 老爷子终究是怕她一个不稳掉下来，这孩子的轻功还没学会呢，忙上前去扶着树。 她一路往上，来到树梢，探着身子往里一瞅，被密密麻麻的蜜蜂吓得一阵恶寒，成千上万的嗡嗡声叫的她恨不得捂住耳朵。 从身前的包包里掏出一块布包住下半张脸，折了一把树枝，用打火石点燃，举着朝蜜巢凑过去。 熏了好一会，密密麻麻的蜜蜂往下掉了好些，她等不及了，扔了火把，折一根树枝，从头到尾将蜜蜂一层层的刮下去。 蜜蜂受到刺激，嗡嗡嗡的叫唤声更大了，她瞬间被蜜蜂包围了。 好在这些蜜蜂都被熏晕了，也不具有攻击力，但多少还是被蜇了几下，没包住的上半张脸就挨了两下。 眼看着差不多了，她将匕首抽出来，打开身上的竹筒，割一块往竹筒里塞一块，只是这样一来，巢里的蜜就哗哗啦的往下流。 老爷子在下面瞧着，心疼坏了。 徒弟也不管了，反正他瞧着也没事，这小树被她插的跟长在地上似的，稳当的很。 拿出自己身上的两个竹筒，就这么接起来。 两个竹筒不够，哪哪都在往下滴，蜜就这么白白的流在地上，给他心疼坏了，张着嘴巴伸长脖子就去接，一口接一口。 树上的周果将几个竹筒都塞满了，一块蜜还没割完，看着剩下还有这么多蜜，舍不得走，将自己身前的包包打开，里面装的都是她的私房钱，有五十多两呢，一股脑往下扔去，割下来的蜜都装进包包里。 正在接蜜的老爷子差点被砸了个正着，低头一看，一地的银锭子，“……你干什么呢，这些银子不要了？”朝树上喊。 “待会下来收，我没东西装了，总不能跟银子装在一块吧。”周果割下来一大块，小心翼翼的塞进包里。 这个包别看小，还挺能装的，这么多的蜜被割了差不多一半，包也鼓鼓囊囊了。 她提着包，背着五六个满当当的竹筒，三两下下了树。 一块不少的捡起地上的银子，往胸口一塞，胸口立时也鼓鼓囊囊了，还拍了拍，确认不会掉出来，这才对老爷子道：“师父，走了。” 老爷子吃了一肚子的蜜，脸上胡须上粘的到处都是，随意的擦了擦脸，打了一个饱嗝。 周果提着满满一包蜂蜜，急匆匆的往林子里走，里面的蜜慢慢的渗出来，淅淅沥沥的往下滴，沿途都是。 他们沿着昨夜进来的痕迹，很快找到两匹马，骑着马就往外冲。 …… 黄氏吃了晚饭后，精神渐渐地好了些，拉着李氏的手一一交代家里的事，将银钱一股脑的都给了她，看了看许氏，语重心长的道：“老二媳妇啊，我去了，以后这个家里你就要多担待了，老大媳妇是个不中用的，这么点事就让她趴下起不来了，大丫头跟大毛两个年纪也大了，他们两这婚事恐怕到时候还是得落到你头上，二毛你也要看好了，那孩子向来是个话不多的，什么都憋在心里，你要多费心些。 还有三郎，这孩子是个命苦的，还没娶妻呢，爹娘就全没了，他从小到大就是个倔性子，这婚事方面恐怕要受些磋磨，你看着哪里要是有合适的，就给他定下，让他也有个说话知暖的人。三毛跟果丫头，有你看着呢，我就更放心了。你自己也要好好的，别弄得跟我似的，到时候早早的撒手丢下这一大家子就找我们去了，你可去不得，记住没有？” 第129章 老太太四 李氏哭着连连点头，“知道……我知道了，娘，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的把孩子带大，大丫头几个你也不要担心，都有我呢，我们都是一家人。” 黄氏笑着点头，又拉着几个孙子孙女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孩子们流着眼泪点头应是。 最后看向坐了一地的村里人，最前面的是里正，她笑着道：“真好啊，大家伙都来了，真是麻烦你们了，我死还要你们送我一程。” 大家眼眶红了， “老嫂子，瞧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死不死的，你瞧你这精神头，比我都好，哪里就会死了？” 黄氏笑着摆摆手道：“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没多少时日了，我也不怕死，就是怕我死了，家里这一大家子就没人照看了，免不了要受别人欺负……哎，我恳请大家伙，到时候家里要是碰上事了，如果你们不为难，就帮着搭把手……” 说到这里已经没力气了，缓了好一会，“里正啊……” “哎，嫂子，我在，我听着呢。”里正忙坐直了身。 “我们家以后就麻烦你了，我跟我家老爷子都去的早，都没将家里的孩子们带到北地安稳下来，就去了，这样的事我就拜托给你了，你可别把他们丢下啊！”这番话说完，黄氏已经气喘吁吁了。 “你放心，我怎么会把他们丢下呢，他们不丢下我们我就谢天谢地了，老嫂子你就不用担心了，你们家的孩子个个都是有出息的，这一个多月来，你们家三郎已经很沉稳了，就是比他两个哥哥也不差了，放心吧你。” 众人都道是。 黄氏最后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小儿子，她一生生了六个孩子，可惜只站住三个，另几个不是刚生下来的时候没了，就是害病死了，都没活过五岁。 好不容易辛苦拉扯大三个，前两个都娶妻生子了，一下子都没了…… 她双手拉过小儿子的手，紧紧的握着，一下一下安抚的拍着，柔声道：“别哭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也不怕你侄子侄女笑话你，你该高兴啊，我这就要去找你爹了，你以后啊要好好的，性子不能再跳脱了，家里那么多侄子侄女可都要靠你了，你这个做叔叔的也该有个做叔叔的样子，也不是小孩子了，是不是？” 周大仓哭的一抽一抽的，脸都肿了。 她慈爱的摸了摸他的脸，万分怜爱的道：“只是娘还是有些遗恨的，我还没看着我们家三郎娶妻生子呢，我们家三郎这模样从小就生的俊，比你两个哥哥都强，也不知道你以后要娶的媳妇是个啥样的，要是在找个俊媳妇，那以后生的孩子一定也是个俊的。” 周大仓赌气道：“我不要媳妇……呜呜~~我要娘。” 哭的跟个受了委屈的三岁孩子似的，到处找娘。 “说傻话！怎么能不要媳妇呢？有了媳妇就好了，有人知暖知热，比娘还好，只是你爹跟哥哥们都不在了，也没人教你，但你以往也看到了，他们都是怎么疼自己媳妇的，三郎啊，你以后有了媳妇，要想家里过的和睦，日子越过越好，过的有滋味，不止媳妇对你好，你也得会疼媳妇，两个人好好过日子，相互扶持，比什么都强，知道了吗，记住了没有？” 问了好几遍，周大仓才泣不成声的点头。 老太太眼含悲伤的摸了摸他的头发，脸，从头看到脚，有万分不舍，万般无奈，孩子还小呢，这么小啊，刚刚才要成人呢。 她怎么放心得下啊！！ 要是老天能再给她一些日子就好了，哪怕能看着他成亲生子呢，她也不会那么遗憾不甘啊！ “果丫头怎么还不回来啊？”她快要撑不下去了。 絮絮叨叨说了一通，老太太的精神头肉眼可见的一点点萎靡下去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个时候周果还没有回来。 周大仓惊慌失措的直喊娘，孩子们扑上来直叫奶奶，吓得直哭。 李氏抹着泪道：“快了快了，娘，马上就回来了。” 大家等啊盼啊，等到漫天的繁星褪去，太阳一点一点的从天边冒出了半颗头，金色的霞光洒满大地的时候，周果终于骑着马从山里出来了。 “诶，来了来了，周果回来了，快看！” “快，果丫头，快，你奶奶等着你呢。” 周果心一慌，翻身下马，连滚带爬的跑到老太太身边，见她已经脸色灰败的闭上了眼睛，惊慌失措的叫道：“奶奶，奶奶······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给你带蜜回来了……”说到后面，已经开始哭了。 好一会，老太太才睁开眼睛。 “奶奶，我把蜜给你割回来了，你看你看！”她连忙把眼泪一擦，将身前五六个竹筒提起来，给她看。 老太太一见，眼里流露出渴望。 周大仓连忙将她小心翼翼的扶起来。 周果拿着勺子挖了一勺，送到她嘴边，“来，奶奶，吃蜜了，我特意给你割回来的。” 老太太无力的挤出一个笑，张开了嘴，将蜜吃了下去，眼睛微微亮，喘着气道：“真……真好吃，跟你爷……爷爷他们，当年割回来的一个味。” “好吃您就多吃点，我找到好大一窝，都给割回来了，您想吃多少都行。”周果拿着勺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眼泪啪啪往下掉，不一会儿眼睛就模糊看不见了。 老太太一口气吃了半桶蜜，就摆手不吃了，依着最后的力气拿着周果的手道：“孩子……难为你了……因为……老婆子的那么一点念……想，害你半夜还要去山里转……你受苦了……” “不为难不为难，奶奶，只要你高兴就好，你吃的高兴比什么都强。”周果连连摇头，眼泪到处飞。 “好……孩子，不哭……不哭了，我要……去找……找你爷爷了，你们要……要好好的，是……是一家人……” 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咽了气。 周家剩下的半边天，塌了！ 第130章 要到了 “娘！！娘！哇……娘！” “奶奶，奶奶，奶奶……” 老周家人扑在她身上，嚎啕痛哭。 村里人年纪大的，感到万分悲凉，死在这荒郊野岭，这离家千里远的异乡，他们能目见的这样的结局，也是自己的结局，也不由呜呜哭，是哭黄氏，也是哭自己。 营地里哭声一片，周围其他的难民见此，不由得想到自己头上，也跟着红了眼眶，这样的乱世，他们的明日在哪里呢？ 周家人全都埋头哭。 村里的老人，红着眼眶站起身，走到李氏跟前，道：“果果她娘啊，别光顾着哭，有没有衣裳给她换一身，给净净身，让你娘体体面面的走，她啊，一直来就是个爱体面的人，身上的衣裳哪时见都是干干净净的，死了你也得给她料理啊，让她体体面面的去见你爹去。” 李氏抬起头，擦干眼泪，“倒是还有一身，她一直放着没动。” 想来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做准备的。 “你去找出来，我们娘俩给她换了。” 周大仓哇哇大哭，抱着老太太的身体拦着死活不让换，好像不换老太太就还没走。 村里人看的很是感慨，不忍的撇过了头，到底还是个孩子，平日里在怎么能干稳重，这个时候了也暴露出他是个孩子的事实。 只是大家都着急啊，再不换人都僵了，到时候就穿不上了。 都跟着劝，“三郎啊，快放开，我们要给你娘换衣裳了，你得让你娘体体面面的走是不是？” “不！！我不！！我娘没死！！”周大仓大声说道。 “诶，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你娘找你爹去了，人死了就是死了，你得看开点，你娘昨晚是怎么跟你说的？是不是要你好好养着侄子侄女，还要你去把你两个哥哥找回来，都给你安了事了。” “就是啊，你是做叔叔的，家里还有这么多侄子侄女，你可不能垮，得挺住，你要是垮了，你们家这么多人，你指望谁去？” “小叔！”周果泪眼婆娑胆战心惊的叫了一声。 听到这声小叔，周大仓缓慢的抬起了头，对上了周果那双惊慌害怕的双眼，他还从来没有在她眼里看到过这样的情绪。 双手渐渐地松了，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俯身痛哭，他没爹，也没娘了！ 周果跪着双腿移过去，抱住了他的胳膊，两人抱头痛哭。 …… 老太太最终跟周桃埋在了一起，两婆孙也算是有了个伴，日后迁坟的时候也方便点。 安葬完，他们也要重新上路了。 周家人沉默的收拾着东西，再也听不见老太太的声音了，以往每次收拾东西的时候，她都不厌其烦的叮嘱，这个要装上，那个记得带上，不要漏了啥，一个人叽叽呱呱的能挡全家人的声音。 周果将包里的蜜取出来装在一个大陶罐里，剩下的那半竹筒老太太没有喝完的蜜，她递给了周大仓，“小叔，这是奶奶吃的最后的东西，还有半竹筒没有吃完，你收着吧。” 周大仓愣愣的接过，半晌后将竹筒背在身上放在胸前，随时都能看见的地方。 日子一天天过，众人却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每天吃喝拉撒全在路上，一路来，死了那么多人，再这么走下去，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好在他们的粮食够，银子足，这也算是一点底气了。 周家自从两个小的一个死一个丢，老太太也没了后，就没再听见过笑声。 家里就此没了主心骨，大家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周果吃着饭，喝着汤，看着死气沉沉的家人，有些受不了这样氛围，小叔这些天别说笑了，连哭都没有了，什么表情都没有，要不是还能呼吸吃饭睡觉，还能行走，跟个死尸没什么区别，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 她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大伯母，摇摇头，也不知道她这辈子会不会好了，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还有三个孩子。 她娘忙着给家里捡来得两个孩子夹菜添饭，见谁碗里的饭少了，适时的添，自从奶奶没了，她就没让自己歇过，成天睁开眼就开始忙活，生怕自己漏了哪个孩子。 “来，大毛，再添点饭。” “不要了，二婶，我吃饱了。” “吃饱什么吃饱，肯定没吃饱，再吃点……” “不不不，不用了，真的不吃了。”周谷端着碗忙往后缩。 李氏又转向周大仓，“三郎，给你添点饭？” 周大仓摇头，落寞的一句话都没说。 周果见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溅起了丈高的水花，叹的大家不由都抬起了头，看向她。 老爷子没忍住呛了一下，咳的惊天动地，眼泪都出来了，好一会才道：“咳咳，你，你小小年纪，咳咳，叹，叹，叹，咳……” 周果连忙给他顺背，一边顺一边道：“师父啊，您看您，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了，喝口汤怎么还会呛着啊，下次可得小心点。” 老爷子咳的满脸通红。 大家都关心的看过来。 好一会这咳嗽声才停。 “也不知道这北地还要多久才到？”周大仓抬头看向四周，说了他这几日来第一句话。 但他能开口，已经着实给家里人惊喜了。 霎时间，家里这么久来紧张压抑的氛围顿时松了。 老爷子道：“应该要不了多久了，我们跟着走就对了，要是我没记错，往北再去七八日，就到北原府，到了北原府就算是到了北地，往北再去就是虎门关，出了就是漠北，胡人的地方了。” “胡人?”周家孩子个个都惊讶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们怎么走着走着，竟然走到胡人的地方来了。 “那我们跟胡人不是就隔了一道关？胡人要是南下，打开关卡，最先遭殃的不就是我们了？”李氏瞪着眼睛惊恐道，胡人她虽然没见过，但却听过不少。 什么杀人不眨眼了，长得人高马大了，还吃人肉了喝人血了，砍头跟切瓜了…… 老爷子见他们这么惊讶，疑惑，“来北地不是一直是你们的目的吗，北地外面就是漠北啊，你们不知道吗？” 第131章 安稳之地 家里人面面相觑，他们又没有来过北地，而且北地那么大，谁知道要来的地方竟然是胡人的地盘，要是早知道…… “哎，你们也不用害怕，北原现在有总兵徐秀山把守，老将军从军来在边境打了几十年丈，不说从无败绩，都是胜多败少，只要他守着，胡人在这条线上扰了那么多次边，从来没有踏进过关口一步，现下，放眼整个国土，还能有安宁日的，怕是还真只有北地了，别处不是天灾就是人祸，百姓吃不上饭落草为寇，揭竿起义，哪哪都在打仗，还不如北地安稳。” 老爷子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主要是这几日把他憋坏了，都板着个脸，要死不活的样子，他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大家听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个接话的都没有。 老爷子有些悲伤，要是周粟还在啊，他话音一落，小家伙就接上了，指定感叹，什么这老将军可真厉害什么的！ “这老将军可真厉害。”周果赞叹道：“希望他能活久一点，这样就能庇护北地更久一些，我们也能多过几天太平日子。” 周家其他人认同的点头，是啊，他们就想过太平日子。 一番话下来，让大家对以后的生活心里大概有了底，都不由的开始思考起来，要怎么在这样兵荒马乱的年月，在胡人的威胁下，过好自己的日子。 周果也在想，到了北地要怎么生活。 一番话让家里人个个都不再死气沉沉，有了要烦心的事，连悲伤都没有了空闲。 李氏也忙的很，忙着盘算手里的银钱，婆婆临走的时候将家里的银钱全都给了她。 从村里出来的时候，家里的存钱拢共还有一百多文，加上路途上挣得，抢……不，捡来的，一共差不多有一百二十二两，中途用了一些，买肉买盐买针头线脑看病买药，用了差不多二两，给过来的还有一百二十两，她手里还有五两。 这些钱，怎么着也能够在北地重新建起一个家了。 还能建几间青砖大瓦房，眼见着孩子们都个个都大了，离成亲也没几年了，这屋子还不能往小了建，还得多建几间，免得往后还得在加建。 成亲的时候总得给他们置办点啥吧，果果还不着急，周杏年纪大了，就是这两年的事，总得给她置办点嫁妆，女娃子没有嫁妆，在婆家一辈子都抬不起头，还得被村里人指指点点一辈子，那滋味她可是尝了十几年。 坚决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再落到这样的境地里去了。 女娃子要嫁妆，那男娃子也得要聘礼啊，这可是大头。 还有这地，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给他们分地，要是不分，还得拿钱去买，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们个个都能吃，一顿敞开了吃个个都能吃五六碗，要是没有点子家底，谁家吃的起，只是不知道这北地的地贵不贵。 要是安了家，他们现在除了两辆板车跟锅碗瓢盆，那是什么都没有了。 带出来的几床被子都给公婆几个下了葬。 孩子们的衣裳也没有，现有的一身好的都没有了，这几身衣裳陪着他们一路走来，早已破的不成样子了，听说北地冬日里冷的很，得准备棉被厚衣裳。 家里还得添置些小家什，床啊，桌啊。 这样算起来，真真是一大笔花费，幸好手里有这笔钱，不然真不知道到了北地要怎么活。 孩子们一听北地就在前方，不由的都有些激动，走了这么久啊，在路上跟无家的狗没两样，这会家就在前方了，跟找到了根似的，心瞬间就安定下来。 周大仓看着家里人这么高兴，也咧开嘴笑了。 “小叔，我们进山去啊？”周果见他情绪好了点，凑上前邀请，想着出去走走散散心更好。 周大仓斜了她一眼，“进了一次山，现在心野了？” “不是心野，是嘴巴刁了。”她一脸沉痛道，吃惯了兔子，野鸡，谁还能回到之前每顿吃糠咽菜的日子啊，再说，他们现在又不是没有这样的条件，不像那个时候连水都找不到喝的，漫山遍野连鸟叫都没有，更遑论什么野物了。 周大仓沉吟了一下，狠狠点了一下头，啪的站起来，“好，我们进山，进去打它几十只猎物去。” 周果眼睛一亮，有心情进山就好了，她看向一旁打盹的老爷子，“师父，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我不去，我都那么一把老骨头了，你还叫我进山干活，你就不能有点孝心？我好歹也是你师父啊，见不得我歇着是不是？”老爷子眼睛都没睁就摇头，他又不是劳碌命。 “那成吧，你就歇着，等我打着大的猎物回来孝敬您。”周果也不勉强他，他老人家这段时日是累坏了，陪着她找弟弟，进山，一路上尽心尽力的照顾她，跟养闺女似的，歇着就歇着呗。 两人没骑马，主要是周大仓还不会骑，说是进林子打猎，两人一人就背了把大刀，别的什么也没带。 周果是无所谓，她只要是为了让小叔进林子放松一下，周大仓也不担心，打猎这样的事他又不是没干过。 两个人悠悠闲闲的就进去了。 村里其他人家瞧见了，别提有多羡慕了，“诶，真是可惜我们没有这样的本事，周家这两孩子也真是能行，学会了这一手，以后不管到哪里总不会缺肉吃了。” “这有什么，等他们出来了，要是打的多，咱们上去买点不就是了，乡里乡亲的，想来他们也不好意思收我们太多，意思意思就行。” “哼，你可真好意思说得出来，人家叔侄两进去辛辛苦苦打的，凭什么就得便宜给你，你是他们什么人啊，这孤儿寡母的便宜你也好意思占，丧不丧良心啊你！” “我哪是那个意思，这不是想着乡里乡亲的，也没必要为了这么点野味就离了心不是，她们不好意思要，但是我们不能只意思意思。” 这些日子以来，有关李来兄弟俩是天生的克星这样的传闻在队伍里越传越烈，连有些小孩子都知道那么一点两点，日子长了，众人面对两孩子就有了隔阂。 第132章 愿意出来了 有人暗地里找到李氏，让她把孩子送走，免得到时候把他们一家都给克了。 李氏当时回应，“没有的事，两小的都是我们自己没看好，才造了这样的孽，他们两个还这么小，比我家周粟还小，就这么丢了，兵荒马乱的他们怎么活的下去呢。” 任别人怎么劝就是不答应，不松口。 别人见劝不动也就不再劝了。 只是从那以后，心里忌讳这个的人家就悄悄的挪远了，平日里要没个事坚决不上门，有多远躲多远，生怕自己家人遭了殃。 摇摆不定的人见有几家挪远了，也忙不迭跟在屁股后面挪走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还有的虽然不信，但骨子里还是害怕呀，这些人说的跟真的似的，还跑那么远，害怕这事万一是真的，自家人要受影响，于是也挪走了。 他们这个队伍拢共就三十几家，这一挪挪了十来家。 剩下的都说不信，还说周果那孩子向来是个有佛缘的，怎么会呢，指定不会。 但旁人也有理，“是，那孩子是有佛缘啊，你看她一路来，受了那么多次伤，连烧都没发过，身体壮的跟牛犊子似的，但是她家里人就不行了啊，家里人不是都出事了？这事啊报应不到她头上去，可不就得往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头上算么，还是离远点吧，本来家里就死了好几个了，剩下的这些可不能再出事了。” 众人仔细一琢磨还真有些道理，诶，这想着想着吧，又琢磨出点新的东西来了。 “你们看啊，这果丫头是不是也有点问题？” “啊？”众人一愣，万万没想到这说着说着怎么周果也有问题了，“她可是有福缘的人，有什么问题？” “啧，你们想啊，她家里为什么频频出事？还不是因为她一个人把家里人的福气都用完了，她倒是好了，长本事了，什么都能干的好，但是家里人却不好了，一个个的不是死就是丢，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说不定周大郎周二郎也是被他抢了福气。” 说话的是一个五十来岁满头花白的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跟黄氏因为一只鸡从村头骂到村尾，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从那以后两家人就结了仇，自此，一点小事两人就要干上一架，这些年仇怨是越结越深，已经到了很不能对方立马就去死的地步。 周果出生后她没少在背后得意洋洋的说坏话，说是他们家的报应，就是黄氏缺德事干多了才会让自己的孙女生下来就是个傻的，两人为此又没少干架。 倒是逃荒以来，大家的日子过的朝不保夕，人心惶惶，哪里还有力气想别的事。 但这老太太后来眼看着周果的本事越来越大，周大仓也有了出息，他们家已经跟不上了，心里那是抓心挠肺的难受。 这些日子眼见着黄氏去了，心里别提多畅快了，如今逮着机会，怎么也要往周果头上扣一个恶臭的屎盆子。 大部分人还是不愿意相信，“怎么会呢，我可不信，出来逃荒我们能走到现在，家里这么多人都还好好的活着，手里有钱有粮，已经是老天爷给我们的福气了，你们出去看看，看看路边上那些半死不活的人，打听打听他们出来的时候是几个人，现在身边还有几个人，人呐，得知足！” 有道理。 有些动摇人仔细一想，立场又坚定下来，“说的对，说起来我们能有现在还真全靠周果，要不是他们，我们手里能有钱，能有粮？怕是也跟别人一样，饿的皮包骨了，家里人都不知道还能剩几个。” 周家人对这些一点也没有察觉，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自己忙着从伤痛里走出来。 自从许氏魔怔了之后，大房几个孩子一下子就沉稳了。 周杏先前还会偷偷懒，家里有娘有奶奶有二婶，体力上的事有小叔有大哥，小事更是有弟弟妹妹们。 她反而是被照顾的更多的那个，连野菜都没挖过几次。 家里出了事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照顾弟弟妹妹，打理家务，照顾娘，挖野菜，力所能及的事都在干。 李氏见她从睁开眼就一直忙活没停过，板车都被她抹的能照得见人影子了，有些心疼，“杏儿，别干了，歇歇吧，都干了这么久了。” “不用，婶，我不累……我就是想找点事做，你不用管我。”周杏手没停，她有些不敢对着她娘。 李氏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周果两人在林子里逛了小半个时辰，野鸡倒是看到好几只，但都在高高的树干上，两人奋起直追，追出老远，一只都没有追上。 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最后一只野鸡也从眼巴前一个高坎上飞了下去，眼见着即将到手的鸡又飞了。 周大仓喘着粗气一屁股坐下来，这一坐发现这地还真舒坦。 看看远山满目的苍翠，寥廓的天空上不时出现几只雄鹰，感觉到畅快不已，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 周果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叉着腰看向远方，虽然几只鸡一只都没有追到，但她的目的达到了，比得多少只野鸡都值，她也坐下来。 两人静静地坐在一处，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不知道多久，各自肚子也不知道是谁先叫的，开始咕噜噜的叫个不停。 周果捂着肚子，有些不想动，饿的也太快了。 “快起来，不是说要捉野鸡兔子，肚子都叫成这样了，还不动，懒得你！”周大仓翻身坐起来，推了推她。 她装作不情愿的坐起来，一边道：“你这个做小叔的不去抓兔子野鸡，反倒要我去，我还那么小，你得照顾我。” 说是那么说，但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万分高兴，总算是愿意走出来了。 “行，我抓就我抓，但你也得来啊，我们两头堵，一个人抓得抓到什么时候去，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行，那走，最好抓两只，野鸡都小，都不够我一个人吃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在林子里闹了那么一通，将野鸡都吓跑了，走了半天，一只野鸡没看着。 第133章 好多菌 周果走了半天，一只野鸡的影没看着，倒在一棵松树下看到了两朵松蘑。 一见着这松蘑她哪里还走得动道，蹲下来将两朵蘑菇小心翼翼的摘起来，摘掉蒂，将上面的枯枝烂叶去干净，捏着松蘑放在鼻端下闻了闻，还是记忆中的味道，高兴的很。 既然这林子里长了松蘑，那就不可能只有这两朵。 她也不找野鸡了，低着头在地上一寸寸的找蘑菇，不大会的功夫，又在不远处发现了三朵，给她高兴坏了，这要是还能摘上几朵，晚上就能做一锅汤了，家里人还能每人吃上一朵，松蘑可好吃了。 周大仓在另一边专心致志的找野鸡，找了好久都快放弃了，终于发现前方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一只正寻食的鸡，手心里拽了半天没用的石头子，在瞄准后嗖的一下就丢了出去。 可惜没中。 还打草惊蛇，野鸡听到动静噗呲呲的跑远了。 周大仓急忙往前追，还不忘呼唤另一边的周果，“果果，快，一只野鸡朝你那儿来了，快堵住。” 周果找蘑菇已经不知不觉走远了，哪里还听得见，就算是听见了也来不及了。 周大仓一路往前追，追的满头大汗，好在眼前的野鸡也慌了神，跑着跑着不知怎么的一头扎进了前方的一小片荆棘丛，被他眼疾手快的提溜了出来。 这一提出来，才反应过来周果这小妮子不见了，立时身上的冷汗都吓出来了。 周果正喜滋滋的蹲在地上采蘑菇呢，采的浑然忘我，她用衣摆兜着七八朵蘑菇从外面走进来，就被这一地的蘑菇晃花了眼，太多了，太多了，放眼望去，大的小的哪哪都是， 这得多少啊？ 她将身前的包包取下来，这包包装了蜂蜜之后洗过了，现在还隐隐有一股香甜的气息，包里的银子就不取了，反正这蘑菇还要洗过。 这么一蹲下来捡才发现，真的是太多了，大的很多，小的还没有长起来的也很多，眼见着过几天就能吃了，她抱着一个都不能放过的心态，通通捡走，这些吃不完还能晒干啊，晒干了炖汤更鲜美。 另一边叫了几声没听见回应的周大仓急坏了，这深山密林的，真怕被什么野物给叼了去，他心一慌，差点哭出来。 “周果！！”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震天响，附近的鸟扑簌簌的往天上飞去。 叫声中带着惊慌害怕。 正在捡蘑菇的周果心一颤，手一抖，忙回应，“哎，小叔，我在这儿呢！！在这儿！” 忙不跌的起身往声音发源地跑，她捡着捡着把小叔给忘了！！ 周大仓听到回声，提着的心瞬间下来了，然后就是生气，气的不行！ 急匆匆的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赶。 两人一见面。 周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迎来了一顿劈头盖脸的骂，“你上哪去了？？！！你能不能别乱跑，让我省点心行不行？？这林子这么大，你要是被猛兽叼走了，我上哪找你去？！你也活腻歪了是不是？？实在不行你吱个声啊，哑巴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知道自己理亏，缩着脖子什么都不敢说，将手里捏着的蘑菇递了过去。 “我告诉你，周果，下次你要是再这么吓人，你看我不揍你……什么破玩意？”周大仓气不打一处来，真是差点没吓死他。 “小叔，蘑菇，小鸡炖蘑菇！”周果指了指他手里紧紧拽着的野鸡，有鸡有蘑菇，晚上能吃上小鸡炖蘑菇了。 周大仓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鸡，鸡一动不动跟死了似的，幸好手里的鸡没丢掉，不然晚上就没吃的了。 周果高兴啊，还真抓着鸡了，小叔抓野鸡真是有一手啊。 “这是松菇啊？”周大仓接过，都忘了生气了，“哪里还有？多吗？” 说起这个，周果满脸都是兴奋，“多多多，可多了，好大一片，估计能捡三四背篓！” “这么多呢？！”周大仓瞪大了眼睛，“走，带我去看看。” …… 眼前满地都是松蘑。 周大仓道：“这么多我们得捡到什么时候，没有家什装我们带不出去。” 周果看了看这满地的松蘑，“我觉得不如把大家都叫进来吧，这么大片林子，肯定不止这一块有，捡回去晒干了冬日里也是一道菜。” 两人又捡了好些，周果的包包满了，还用衣兜兜了一大包。 周大仓干脆将衣裳脱了，捡来的蘑菇包起来，光着膀子一手野鸡一手蘑菇提着走。 两人收获满满的出山了。 一出山就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呀，还真有收获啊， 两个人都没空手，周三郎提着的是野鸡，但那包着的是什么？” 有人忍不住上前，然后一眼就看见了周果衣兜兜里的蘑菇，惊喜的瞪大了眼，“这林子里有松菇啊？” “啊？真是有啊，果果，你们上哪捡的，诶，我们也进去看看去吧，这么多天来，每天除了野菜就是野菜，我还真想这一口。” 众人都迫不及待的立马就要去，吃了这么久的野菜，谁不想换换口味呢，他们没本事打猎物，还没本事捡菌子么？ 围着周果两人的人群一哄而散，回去找麻袋进山捡菌去了。 很多人连饭都不吃，刚好捡完了回来可以用做晚上的菜。 周家孩子们看着周果两人带回来的那么多松菇，惊喜的瞪大了眼，这种菇他们最喜欢吃了，村里今年天干，进了夏之后也没雨，他们几次进山，一朵菌都没有见着。 李氏笑着道：“刚好，晚上把这野鸡做了，跟这松菇一起炖，炖一锅汤出来，大家都喝几碗。” 周杏看了看这只鸡道：“虽然这鸡只小是小了点，但捡回来的菌子多，二婶，这些菌子一起炖了吧，每个人能多吃点。” 家里现在每个人的饭量都大。 李氏点头，两人开始准备晚饭。 周家自周谷往下就坐不住了，村里人以及路边的其他难民，这个时候正源源不断的往山里去，大家提篮携伴，兴致高涨。 第134章 由慢到快 “二婶，我们也去山里捡菌去了。”周谷带着两个弟弟拿了两个篮子。 李氏道：“这么着急干什么，吃了再进去也是一样的。” 周果瞧他们那小篮子，很看不上，转头拿了几个大麻袋，一人手里塞一个，“来，都拿上，篮子不管用，装不下。” 周谷几兄弟面面相觑，然后丢下篮子转头就朝林子里奔。 周果也拿了一个麻袋提着一个篮子，扯着周大仓又往山里跑，一边跑一边头也不回喊，“娘，饭要是熟了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们了！” 她惦记着林子里那些剩下的松蘑，怎么着也得弄回来，要是去的晚了说不定就被别人捡走了。 “诶，慢点！！我们等着你们。”李氏在后边看的直摇头，都走了也不差他们两个，要不是走不开，她也想去。 一旁打盹的老爷子看这么多人都往林子里去，跟赶集似的，热闹的不得了。 坐不住，也跟着站起来，伸伸腿抻抻胳膊，看着这一地的菌子跟旁边那只孤零零的鸡，踢踢步子背着手慢悠悠的也往林子里去了。 原地顿时就只剩下李氏跟周杏，还有李来两兄弟。 每次见到这两个小的，李氏总会想到自己的小儿子，想到他流落在外，每每都祈祷他遇上的人都是好人，能帮他一把，不由的对这两个捡来的孩子也大加照顾。 被照顾的多了，两个孩子未免对她就越发依赖起来，尤其是小的那个，才一岁多，跟前跟后，每天都在她脚边打转。 三岁那个虽然不跟在脚边，但那眼神却时时刻刻都黏在她身上，生怕她下一秒就不见了，看的出来，是很没有安全感的。 周杏想起自己没了的妹妹，跟丢了的弟弟，尤其是周粟，面对着两个孩子心情尤其复杂，常常想的是这两个孩子得到了他们家很好的照料，那自己的弟弟有没有得到别人的照顾呢？ 要是没有，指不定他在外面哪里挨饿受冻呢，看着这两人就觉得不公平，凭什么自家人在外面受苦，这两个不相干的在家里吃吃喝喝，过着好日子。。 想着要是有，那自己对这两人好些也是应该的。 所以周杏对两小的态度是根据自己的心情来的，有些阴晴不定，两小的最怕的就是她了，尤其是大的那个，她一个眼神过来，大的那个有时候吓得脸都白了。 周家的男娃子们对这两小的却没有那么排斥，想着反正他们都捡到家里来了，跟二婶（娘）又是本家，多两双筷子也没什么，接受的很好，跟对自己弟弟是一样的。 …… 周果带着自家哥哥们绕过林子里找菌子的其他人，一路往前去。 周谷道：“果果，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们得在地上找找看啊。” 一面说一面朝地上看去，坚决不放过任何一朵野菌，捡菌哪里是这样捡的，这样捡能捡到什么菌。 周果还没说话，周米就低声道：“哥，这是林子外围，本来就没多少菌，加上这么多人找，能找到多少，我们跟着果果走，这片林子她来过。” 后面一句话周谷听懂了。 周麦没看到周大仓，“果果，小叔我瞧着不是跟你一起进来了吗，这会上哪去了？” “跟师父打野鸡去了，说他不乐意捡菌。”周果咧着嘴道，小叔不喜欢捡菌，她可喜欢了，偌大的林子，每每在枯枝烂叶草丛里找到一朵，就跟捡到宝藏似的，比拆盲盒还刺激。 “打野鸡啊？上哪打野鸡去了？”周麦一听，也想去，他也想去打野鸡。 周果道：“不知道，这林子那么大，谁知道他们俩跑哪去了，哎呀，我们快走，快走。” 那块宝藏地方别被别人给发现了，能捡几麻袋呢。 …… 远远的她就看到了找到的那块地还没有人来，高兴的提着袋子上前，蹲下来就开始捡，左右开工，连粘在上面的枯枝烂叶都来不及摘。 周谷三兄弟看着眼前这一大片松菇地，下巴差点掉下来。 “……这，这，这也太多了吧？”周谷惊讶极了，他从小到大捡了这么多年的菌，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这密密麻麻的一片，得捡多少啊？ 周米跟周麦两人什么话都没说，蹲下身就开始往袋子里捡，刷刷刷跟割草似的，一个比一个快，又快又稳。 周谷四下看了看，提着篮子蹲下身一朵一朵的捡，一面捡一面摘掉沾着泥巴的根，处理的干干净净，慢条斯理的不慌不忙。 周家四兄妹就出现了这样的场面，小的三个恨不能一下子长出六只手，忙的不得了，大的那个慢悠悠的跟自家菜园子里摘菜似的。 周果不经意的一回头，就看见大堂哥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一愣，想自己多久以前也是这样，干什么都不慌不忙，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个模样，风风火火的。 嗯，一边觉得这样很不好，干事情还是要不疾不徐才好。 一边手里也没停，刷刷刷的又摘了几朵起来，往袋子里一放，不疾不徐的态度还是以后再说吧，先把眼前这些松蘑捡完了再说。 四个人捡，这么大一片，捡完几人带来的四个麻袋装满了三个，周谷还提着一篮子处理的干干净净的松蘑，看着就喜人的很。 周果看了看天色，林子里已经开始暗下来了，许是捡了太久的菌，她看向四周，不闭眼睛，都感觉眼前浮现的就是一堆一堆的菌，闭上眼睛那更不得了。 周家几兄弟将麻袋口扎紧，扛在肩上扛出去。 周谷还想到处看看，“天色还早，我们在看看，肯定还有。” 周果道：“算了，我们都捡了三麻袋了，天色暗下来后林子里就不好走路了，娘他们也会担心的，他们还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 一听等着吃饭大家什么都不说了，扛上麻袋就往外走，他们家现在凑在一起吃饭的人少了那么多个，每每吃饭的时候都是等人到齐了才一起吃的。 周果提着一篮子野菌，看着哥哥们每人扛着一个大麻袋，感觉有些费劲，“哥哥们，麻袋我扛吧。” 第135章 小鸡炖蘑菇 哥哥们：“……扛什么你扛？我们这些做哥哥的又不是扛不动，一袋野菌还要你扛，我们是光吃饭的废物啊？” 三人很不服气，转头狠狠看了她一眼，扛着麻袋大步大步的往前走，证明自己根本不在意这一麻袋野菌。 周果：“……”不用就不用呗，怎么还急眼啊？ 几人往外去，周果落在最后，提着篮子刚好看看沿途有没有菌，外面陆续还有人进来，看见他们几个肩上这些麻袋，一个个的都惊讶的停了脚步。 “周谷啊，这些麻袋里都是你们捡的松菇啊？” 周谷点头。 “里面这么多啊？诶呀，早知道，我们一早就进来好了，现在天都快黑了，在外面也就捡了一篮子，你们也真是，里面有这么多怎么不叫我们呢，这可不好，好东西就要大家伙一起捡嘛。” 明里暗里说他们吃独食，不知道分享。 “来来来，周米，来，打开让我们看看嘛，我们看看是不是野菌。”一个妇人上来就要扯周米肩上的袋子。 周米脸色一变，往旁边去了一步，躲开了。 那妇人没想到他会躲，面色一变，有些尴尬，讪笑道：“你这孩子躲什么，婶子又不是老虎，也不要你们的，就是想看一眼，你也太小气了，一点也没有你火子哥大方。” “哟，婶子，你们还在这呢？富贵叔他们早就进去了。”周果提着篮子从后面走上来，手里提着一根棍子，向后一指。 妇人一听，丢下周米扯着身边人就往前面跑，再不去就被人捡完了。 “三哥，你没事吧？”周果提着篮子上前，发现周米面色有些不对。 周麦也看向他。 周米垂下眼眸，摇摇头。 “行了，快走吧，回去吃饭了。”周谷扛着麻袋在后面催。 几人又重新往外走，中途又遇上一些从外围进来的人，大家都提着篮子，篮子里或多或少的都装着几朵野菌。 周果猛然看过去，发现里面有些自己不认识，很是感兴趣，也不知道那些菌好不好吃。 她刚停下来想问一问，周谷就在后面催，“果果，别停啊，快走，回去吃饭了，晚上吃鸡炖野菌呢。” 小鸡炖蘑菇。 周果抬脚就往外走。 营地里空空的，几人将肩上的麻袋卸下。 李氏跟周杏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三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周果将提着的满满一篮子野菌放下，放在三个麻袋旁边。 “这，这，这，这里面全是？”两人不敢置信，几人才进去多久啊？ “里面这么多啊？”李氏不由的看向林子，那要是这么多的话，她也进去捡捡吧，捡的多回头晒干了，冬日里没菜的时候卖出去，也是一个进项。 周杏也不由面露向往。 “诶，小叔跟先生也回来了。”周谷高兴的道，人到齐了就可以开饭了。 几人看过去。 周大仓跟老爷子都没空手，两人将东西放下，放在三个大麻袋旁边。 周果定睛一看，两只鸡，两只兔，咦，还有一只老鼠不像老鼠，猪不像猪的。 “这是什么？”周家几兄弟同时问，都没见过这东西。 “狗獾。”老爷子言简意赅，是吃的就成了。 几人点头。 李氏看着这一地的吃的，笑开了花，三麻袋松菇，跟这么些猎物，够吃多少顿了啊，丰收了。 周杏已经开始准备碗筷了。 大家一窝蜂地都去帮忙，周果洗了个手去旁边坐着等了，她回来的时候就闻到了香味，松蘑的鲜味跟野鸡的肉香味混杂在一起时不时的直往她鼻子里面钻。 她是老早老早就饿了的，跟小叔在林子里的时候肚子就已经唱起了空城计，这会又干了这么半天的活，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什么力气都没了。 左边刷的坐下来一人，她看过去，是小叔，“咕咕咕~~” 熟悉的声音响起，她顺着声音看向他的肚子，这一位也是什么都没吃，而且这些天来没有哪一顿是好好吃饭了的，想来只会比她更饿。 老爷子坐在她右边，直勾勾的盯着锅，鼻子时不时的耸耸。 今晚煮的是干饭，满满的一陶釜。 周杏将铁锅的锅盖打开，立时冒出一股热气腾腾的蒸汽，香味扑鼻而来，几人被这味勾的不住的咽口水，这可真是正儿八经的菜了。 周果端着碗先夹了一朵野菌，眯着眼睛放进了嘴里，肉质肥满，鲜美滑嫩，菌香浓郁，好吃的差点尖叫出声！ 这一个月来吃的都是什么啊？ “真好吃，怎么感觉这边的松菇比我们村里的更好吃。”周谷吃的憨憨笑起来。 众人疯狂点头，但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忙着夹菜吃饭， 李氏笑着道：“慢点吃慢点吃，还有呢，好吃我们明日接着做，反正鸡也有菌也有。” 大家又点头。 锅架在火上咕嘟咕嘟冒着泡，煮了这么久，松蘑里面早就吸满了野鸡的汤汁，野鸡的肉有些柴，这野菌真正是比野鸡肉还要受喜爱。 周果抱着碗吃了六碗饭，喝了三碗汤，吃了两块肉跟好多松蘑。 她摸了摸肚子，其实还是能再吃得下一碗的，就是今晚的饭没有了，她娘就煮了那一陶釜。 饭吃光了，那么大一锅菜连汤带菜都被吃了个精光，锅底都被周大仓拿饭擦了一遍，里面放了猪油，香得很，连碗都舔了一遍，舔的碗光亮亮的。 大家挺着肚子，心满意足的坐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一颗一颗冒出来，林子边不时的出现人声，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从山里出来了。 只要进了山的，或多或少都是有收获的，大家兴高采烈的带着松菇回来，家里留守的人早把饭煮好，只等着菜下锅了。 营地其他家陆陆续续的冒起了烟，勾人的野菌香味在这片上空弥漫开来，闻着这香味，每个人脸上都笑开了花，充满了期待，今晚又能改善伙食了。 周果闻着这香味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她是被吵醒的，睁开眼，这天才麻麻亮，周围就闹开了。 她揉着眼坐起来，眯着眼睛朝四周看去，发现大家都穿戴好了，打着火把，提篮携袋，各自作伴，看那样子，竟然是又要进山！ 第136章 一袋又一袋 “果果醒了？要是还困再睡会吧。” 她抬头一看，她娘包着头，扎着裤腿袖子，提着篮子，篮子里放着麻袋，一旁的大姐周杏也是这个打扮，她一呆，“娘，你们干什么呢？” “进山啊，还能干什么，你不知道，昨晚那些人吃了饭就睡了一两个时辰，一大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打着火把进山了，我们是最后一批，我跟你姐想着，那些人出来了又进去，里面肯定还有很多，我们也想进去看看，早饭我们都做好了，锅里热着粥，你们要是饿了就吃下垫垫肚子，等我们午时回来做菌吃。”说完两人就转身携手兴奋的跟在大部队后面走了，脚步轻快。 周果还没反应过来，半晌，抬头看了看还没退去的夜色，又看了看四周已经空荡荡的营地，摇了摇头，倒头又睡了下去，还没睡够，得再睡会。 没一会她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朝四周看去，家里现在只剩下周大仓，老爷子两个小的，以及浑浑噩噩的大伯母，其他人都不见了。 周大仓正带着两小的喝粥，见她醒来，点了点锅，“剩下的都是你的，快来吃。” 刚醒，脑子有些懵，她听话的坐过去，拿着自己的碗，盛了满满的一碗，呼噜噜喝了一口，真香！ 看向一旁的老爷子，“师父，你吃了啊？” 老爷子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都打了一套拳了。练功的人每日还能睡到日上三竿，我怕你是一辈子都出不了师了，快吃，你身上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吧？吃完了练功。” 周果端着碗就不吭声了，无限留恋的看了一眼对面的林子，其实她更想去捡野菌，但也知道她真要这么说出来，只怕老爷子的拳头第一个就伸过来了。 眼光一瞟，瞟到对面的两个孩子身上，他们端着碗低着头喝着粥，不时抬头看向身后的林子，什么都没看到，又委委屈屈的将头转过来。 小的那个眼里泪花闪动。 她疑惑，“这是怎么了？” 周大仓道：“想你娘呢。” “想我娘？”她朝两人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两小的这么黏她娘了。 “你将人捡回来什么都不管，你娘就替你管，这管的多了，一来二去的两人估计就把她当做娘了。”周大仓抬头，“这两人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就在咱家养着了？” 周果摸摸头，“我救他们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当时看不下去就救了。”说完看向两人，想起他们俩这么多天来，也都乖乖巧巧的，没闹什么幺蛾子，还知道主动帮忙干活，“捡来了那就养着吧，家里也就多两双筷子的事，不能就这么把他们丢出去吧。” 周大仓点头，“我也就那么一说，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别的打算，这个时候你就是要送走，估计二婶也不会干的，我看啊，她恐怕已经养出感情来了，恐怕是把对周粟的那份愧疚补到他们头上去了。” 说起周粟，周果就叹气。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吃完了没有，快点练功了。”老爷子在一旁看不过眼，他一个老头子一天下来叹的气都没有她多，小小年纪怎么暮气沉沉的，比他还像老人家。 周果三两下喝完了粥。 这些天来家里发生了那么多事，她身上又带着伤，师父心疼她，已经好多天没练功了。 马步扎起来竟然都感觉到生疏。 周大仓也跟着一起练。 两个小的无所事事，在一旁看的热闹有趣，也跟着一起做，伸伸小胳膊小腿，做的有模有样的。 老爷子闲着也是闲着，手里拿着棍子时不时逗一下，这一逗发现，诶，这两孩子的根骨也不错，虽然不能跟自个徒弟比，但比周家其他孩子也是不错了，跟周大仓差不多，关键是两孩子年纪还小，这么小后面再看吧。 久不练，扎了没多会周果就感觉腿酸，她觉得后面就算受了伤，只要不是趴在床上起不来了，这功就不能停。 周大仓同样感觉吃力。 老爷子在一旁幸灾乐祸，“现在知道了吧？这功啊，一日不练就手生，我看你们这么多日不练，以前积累下来的那些东西都还给我了，又得从头开始咯。” 周果无语，“师父，我这歇着也是你允许了的，还是你要求的呢。” “是啊，但这手生可不是我要求的，我可没手生，我可是每天都在练功的。”语气得意洋洋。 周果决定不跟他说话了。 …… 还没到中午，李氏跟周杏就从山里出来了，跟着一起出来的还有很多其他人。 两人扛着麻袋，提着篮子，一脸的喜气，将东西放在周果几人面前，笑看着他们。 周果看看这地上的麻袋子，一袋子，满的，两个篮子，满的。 伸长脖子看了看其他人家，回来的都带着满满的收获，有的一家子五口回来，每人都扛着一麻袋。 她张了张嘴巴，“……娘啊，山里的菌这么多吗？” 周大仓都看呆了，每家几袋几袋的往山下搬，这么多菌他从来没有见过，即便是村里菌最多的那几年，也没有这么多。 说起这个，李氏那个兴奋啊，大手一挥，“多啊，多的很， 你是没瞧着，那满地都是，越往里越多，我跟杏两个没带那么多麻袋，没东西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捡，正着急的不行，幸好你哥哥们一人带了一个麻袋来了。” 周果向后看了看，没看见他们出来。 周杏道：“他们还在林子里捡，袋子也都快满了，想来也快了，我们先回来做饭。” “吃了饭你们还去吗？”她问。 “去，怎么不去，要把几片山都走一遍才好，留着也是留着，还不如多采些，晒干了好做菜也好卖钱啊。”李氏道。 说完跟周杏两人已经忙活开了，忙到一半，饭还没熟，周谷几个也扛着麻袋从山里出来了。 也是一人一麻袋。 周果好奇啊，“哥哥们，山里的菌还多吗？”要是还多，吃了饭她也想去。 周谷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没那么多了，虽然多，但捡的人实在太多了，一家一家的全都上，我们昨天捡的那片山已经捡完了，下半晌只能去左边这片山了。” 第137章 卖野鸡 这个时候陆陆续续的大家都从山里出来了，有那拼的，放下东西，随便吃了两口还没熟的饭，又拿着麻袋进山了。 连里正都跟着进山了。 周果瞧着，他们在这里只怕还要在住上一天，只期望不会下雨才好。 吃了午饭过后，她娘又跟着哥哥姐姐风风火火的走了，瞬间又只剩下他们几个。 营地不能没有人，她尽管很想去，但也得守着。。 她将昨晚跟早上捡的菌都摊开，捡的时候着急，没来得及将上面的泥跟枯枝烂叶捡干净，趁着这个时候有空，将上面的东西拾掇干净，打理干净了，到时候晒干了品相也好看，口感也更好，就不会吃的一嘴的渣了。 家里人都来帮忙，一堆菌拾掇完天色都暗了。 歇了一会，开始烧水给野鸡褪毛，两只野鸡都炖了，一只不够吃。 只是褪毛这事她毕竟没干过，她又拔的仔细，一点小绒毛都不放过，实在是一点也不想像上次那样一边吃肉一边吐毛了，拔了半天，才拔完一只翅膀。 周大仓看不过眼，接过她手里的鸡，“去，把松菇洗了，照你这样拔我们得半夜才能吃上饭。” 行吧，但她看着他那大开大合的架势，有些担心，“……小叔，野鸡毛你要拔干净啊，不然到时候一嘴毛，边吃边吐，可难受了。” “行了，我从小就会杀鸡了，别管了，洗你的菌去吧。”周大仓头也不抬，手脚麻利的收拾鸡毛，野鸡尾巴上的几根毛好看，他也给留着了。 周果将一大篮子菌都洗了，洗完拿着锄头去了山边，她昨日在那边发现了几颗野葱，汤里丢几颗野葱也别有一番风味。 野鸡处理干净，内脏也都没丢，切成块，锅里放一小勺子猪油。 油热将野葱头丢下去炒一炒，香了将鸡块丢进去，大火，翻炒至变色，倒入一大锅水，放盐，水开放野菌，一篮子野菌都倒了进去，煮小半个时辰。 周果在一旁撑着下巴看着小叔大开大合的炒菜，锅里的香味不断地往外冒，口水咽了一次又一次，真是勾人啊，这香味。 两个小的也跟在她身边蹲着，如出一辙的眼巴巴瞧着锅里的菜。 一旁还蹲了个老爷子，闭着眼睛伸着脖子，陶醉的不行，“香，香啊，真是香，怎么会这么香！” 营地里其他人家伸长了脖子往这边望，年纪小的孩子哪能禁得住这样的诱惑，都聚拢来，守在锅边眼巴巴的瞧着。 这个香味别说他们了，就是那些大人也忍不住踱过来，直勾勾的盯着锅里，“三郎啊，你这锅里都放了些什么啊，怎么这样香，这味可真勾人！怎么一样的松菇，我们就做不出来这个味道？” “说什么废话，人家是跟鸡一起炖的，松菇汤能跟松菇炖鸡有的比吗？”一人说道，眼巴巴的瞧着锅里，这味真是馋人，他们要是能打来猎物就好了，脑袋里灵光一闪，道：“三郎，野鸡还有没有？要是有能不能匀我一只，我，我，我不白要，我用野菌换，拿钱买！” 这话一出，好像打开了某扇窗。 众人纷纷都吵着要野鸡。 “诶，是啊，三郎，你本事那么大，能不能再进趟山啊？你看我们采了那么多菌，也没有鸡炖，家里老的小的赶了那么久的路，吃不好睡不好，都瘦了一大圈，得做点好的给他们补补。” “我也要，我也要。” …… 周大仓盖上锅盖，将锅铲放在锅盖上，不慌不忙的拍了拍手，这才道：“你们都想要，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去打这么多野鸡。” “有的有的，你本事那么大，进山两个时辰就能有收获，我们也不白要，拿钱买，主要是家里的孩子都馋的慌，老人那么大年纪了，也得吃点好的给他们补补，成不？” “对对对，不白拿，拿钱买，大的一只三十文，小的二十文。” “成。”周大仓果断点头，有钱赚谁不干，一只二十文，够买半斤盐了，一家子能吃一个多月，省一点能吃两个月。 “那成，那成，你要记着啊，我们家要一只……嗯，其实还可以多打一只，要两只也成，主要是一只野鸡有些小了，家里人多有些不够吃。” “什么你要两只，能不能给我们留一些？大仓啊，我也要一只，家里孩子就馋肉，昨儿闻到你们这鸡炖菌的香味，都馋哭了。” 好些人都要。 大家这会手里都有点家底，不差这点钱，都愿意花这点给家里改善一下伙食。 人越来越多，周大仓一时眼花缭乱的。 周果见人越来越多，忙上前跟着记，“诶，刘婶，你们家要两只？行，我知道了，我给您记着，一定给您挑两只肥美的。云婆婆，您也要一只啊，好……” 一口气的功夫定出去十二只，是八家的量。 剩下的那些则觉得没必要花这个钱，逃荒，有野菌吃里面还能有点油花，能吃饱，就是天大的好日子了，怎么还要花钱买野鸡肉吃，怕是钱多的没处使了。 太阳到山边的时候，大部队从山里出来了。 周家人也跟在后面，扛着麻袋提着篮子回来了。 几人将肩上的手里的东西放下，摆了一地。 周果瞧过去，一一数了数，四麻袋野菌，两个篮子里是拾掇的干干净净的松蘑，这是进去进货去了吧？ 她又朝别处看去，每个人都没空着手，肩上扛着麻袋的还挺多的。 “哇，好香好香，小叔，锅里炖的什么啊？”周谷擦着汗问道，摸了摸肚子，他早就饿了。 “还能是什么，野鸡炖松菇，你昨晚不是吃了么？”周大仓揭开锅盖，“都回来了，开饭了。” 周果忙着端碗筷添饭，在不开饭，她的口水都流干了，可不保管自己会不会偷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加了野葱的缘故，吃起来感觉今日的菜是跟昨日的不一样，味道更足了些。 大家都吃的津津有味。 香味飘得营地里其他家孩子闹个不休，大人好说歹说明日就能吃上野鸡肉了，这才消停。 第138章 徒手抓 周谷三个听说小叔一口气卖出去十二只野鸡，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小叔，我明日跟你一起去，捉野鸡我不成，但我眼神还挺好使的，给你指路。” “小叔，我也去，十二只野鸡啊，二百多文呢，就是，你到时候能不能分我一点？”周米盘算开了。 周大仓爽快的点头，“成，只要你们能帮的上忙，我都给你们分。” 几个人都很兴奋，说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自个赚钱呢，瞬间这饭都感觉不香了，恨不得现在就进山。 第二日，周家孩子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因为能挣钱，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周果也醒了，她也要跟着进去，老爷子说了，今日就进山练练腿脚上的功夫，徒手抓鸡。 营地里这个时候静悄悄的，昨日捡了一天，几片山都捡的差不多了，那更深的也不敢进去，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悄摸摸的起来，举着火把带着东西又进去了。 众人早饭都没吃，提着麻袋走了，反正进都进去了，万一打不到野鸡，找点菌回来也不至于空手。 几人走着走着，发现后面跟着几个人。 他们回头一看，吓了那几个人一跳，“我，我，我们进山捡菌呢。” “是是是，我们进去捡菌，哎呀，你们也这么早就进山了啊，真是早啊！” 周大仓笑着道：“永德叔，永安叔，大桥叔，你们也都这么早啊，那你们上前吧，我们走得慢。” “哦，不用不用不用，这天还没亮，大家人多，就一起走吧，也好有个伴。” 周大仓看了他们一眼，记忆中几人好像没找他定野鸡。 周果跟老爷子走在最后面，她在后面看着这几人鬼鬼祟祟的模样，有些无语，你说你跟就跟吧，想学就大大方方的学呗，干什么跟小偷似的？ “这可不是随便能学的，要是谁都能大大方方的学，那那些手艺人还靠什么吃饭啊？”老爷子背着手，瞟了她一眼，“你在我这里学功夫难道就是随便学的？你是正经拜了师的，要是不拜师你就让我教你，你看我教不教，早被我打出去了。” 周果哑然，突然想起这跟她生活过的知识共享的二十一世纪不一样，这里学东西学手艺是要拜师，要付出代价的，但仔细一想，好像在那个时代，正儿八经学点深处的东西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说起来都是一样的。 师父教给她的一些自家内功是连小叔都不曾教过的，想来这就是不同。 一群人进了林子，林子还比较暗，不太看得见。 但这个时候眼睛看不见，恰好是耳朵最灵敏的时候，林子里有一点风吹草动谁都能知道，动静稍微大一点，扑簌簌的，就知道那是野鸡。 “上面，飞走了！追！”周麦眼睁睁瞧着一只黑影从树杈上飞向前方，拔腿就朝那边去。 周谷跟周米两个忙上前去追。 周大仓朝另一个方向去了，四个人追一只鸡也太浪费人力了。 后面跟着的那三个一听有野鸡，也忙跟了上去。 周果跟在后面进了林子，林子里一眼看去哪里都是麻灰灰的。 “找一块空旷的地方，先练两个时辰的内功。”老爷子在后面吩咐。 “是。”她乖乖照做，内功这东西从拜师的时候就开始练，刚开始的时候，盘腿坐上一个时辰就是她的极限了，除了腿麻什么感觉都没有。 加上前段时间又忙，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练了这么久，直到这几天才终于摸到一点点门，丹田处第一次感觉到师父说的有一股暖暖的气，可把她高兴坏了。 老爷子比她还兴奋，要知道这气也不是一般人能摸到的，那没有天赋的可能一辈子也摸不到窍门，这证明他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徒弟那么小就能练内功了。 两人找到一处空旷的地方。 周果盘腿坐下来打坐，老爷子也盘腿坐下。 两人闭着眼睛在这密林里练上了内功，一动不动跟两座石头像，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野鸡悄摸摸来到他们不远处，低头啄虫吃。 过了不多会，又来了一只。 老爷子缓缓睁开眼睛，不着痕迹的抓起身前的两枚石子，刷的一下就掷了出去。 两只野鸡在地上扑腾了一会就没了力气，咽了气。 他又闭上了眼睛。 一个多时辰后。 周果睁开眼睛，率先看到是地上两只咽了气的鸡，流了一地的血。 她看向旁边的师父，佩服不已，这老头打坐的时候都不耽搁打猎，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见，这次可没有睡着啊。 老爷子睁开眼睛，笑的很慈祥，“为师打坐的时候猎了两只鸡，我也不要求你多的，半个时辰内捉一只，不过分吧？” 周果没说话。 “不准用其他的东西，只能靠自己的脚力去追，徒手抓。”老爷子又补充。 果然，天底下就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她认命的站起来，热了热身，伸伸胳膊压压腿，气定神闲的走了，那模样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 老爷子忍不住提醒，“你只有半个时辰的功夫，要是完不成，今日多练一个时辰的功。” “知道了。”周果向后摆摆手。 在林子里七拐八拐的，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在前方不远处发现一只尾巴长长的野鸡，膘肥体壮的，应该能有个三斤？ 她提着气就追了上去，野鸡听到动静，扑簌簌的就往前跑，在灌木多的丛林里像颗小炮弹似的，极快。 她紧紧跟在后面，野鸡眼见被人追，更加慌了神，展开翅膀噗噗噗的向前飞了一百多米。 另一边正围追堵截第三只鸡的周谷三兄弟见不远处又跑来一只鸡，顿时乐坏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这不就是送上门来的么。 周谷就要去捉这只。 “鸡是我的！”周果在后面扯着嗓子喊，这要是被他抓住了，自己不是又得重新找一只，从头开始追，她累个半死。 众人一惊，转头看去，就见周果风风火火的从后面不要命似的追了上来，眼睛瞪得跟牛眼睛似的，那模样也像，头发上全是枯枝烂叶，还有鸡毛。 第139章 卖鸡 像阵风似的经过众人的身边，唰的一下又远去了。 快的眼睛都来不及眨。 偷师三人组在这儿看了半天，发现没什么窍门，就是跑追堵，以为自己跟错了人，这下见到正经拜了师的周果，那打猎的功夫更加简单，连堵都没有，就靠两只脚追。 这……他们就是把两只脚跑断，也追不上啊。 三人泄了气，还不如学眼前这个三个人配合好一点，半天至少能抓一只吧？ 另一边的周大仓听到动静，转过身一瞧，就见周果对着一只鸡穷追不舍，咬牙切齿，看着眼前的鸡跟有什么冲天的大仇似的，恨不得剥了它的皮。 他顿时来了兴趣，仔细一瞧，发现这丫头腿脚上的功夫好像又好了些，他学的是另一套别家功夫，不过因为他根骨不佳，年纪又大了，成果 并不太好，如今看着小侄女这速度，很是羡慕，自己怎么不晚生两年呢。 摇摇头，还是不比了，手里又拿了几颗石子，他虽然轻功不怎么样，但这投石子的功夫这么多天了，那是越练越准了，四五丈远的小树干，打十颗能中四颗，进步非常大。 …… 也不知道追了多久，周果眼见前面的鸡步子渐渐地慢了，每次噗噗噗飞的距离也越来越短，心下就是一喜，这丫终于快不行了！ 念头一闪，这只鸡又从树干上扑簌簌的往前飞，只是飞到一半，终是没了力气，从半空中直直的坠了下去，“咯咯，咯~~”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它叫声里有不甘。 她提着最后一口气，一个纵扑，双手将这只鸡抓在了手里。 也已经累的说不出话来了，躺在地上直喘大气，汗从头上脸上各个地方不断地冒出来，双腿双手发软，力气用尽了。 心里的成就感跟汗水似的多的直往外冒，她竟然真的仅仅凭着双腿就抓到了野鸡！没有依靠任何其他的工具。 周大仓提着一串野鸡走过来，看着她手里抓着的那只野鸡，笑着道：“可以啊你，竟然还真让你追到了，我们家以后要是没肉吃了，就让你进林子追就是。” 周果摆摆手，示意自己还没缓过来，还得再歇一歇。 又过了好一会，她终于感觉到逝去的力气又一点一点的在四肢百骸聚集，发软的手脚也慢慢回归正常，这才抱着鸡慢慢的坐起来，“师父只给我半个时辰，还好没超，你的鸡抓了几只了？” 周大仓提了提手里的鸡，“八只。” “那也不够啊，还差四只呢，你不去抓鸡在这待着干什么？”她转过头疑惑的道，脑子累的都空白了。 “你三个哥哥至少一人有一只吧，你这儿不是也有一只了，够了，我还抓什么抓，山里哪那么多野鸡让我抓，我能找着这些就很不错了，我又不是专门打猎的，功夫也还没练到家，抓不到了。”他说完又从衣服上扯下一棵草籽。 “小叔，小叔！！” 不远处传来周谷三人的叫唤，“你在哪啊？” “这儿！”周果道，探着脖子直往外瞅，想知道哥哥们抓了几只鸡。 没多会，三人七拐八绕的就过来了，一眼见到周大仓就兴奋的跑上前，将手里的鸡一股脑递过去，“小叔，你看，我们抓到三只，刚好一人一只，这几只鸡都大，应该一只够三十文吧？” 周大仓看了看，点了头，鼓励道：“不错不错，真是不错，这么会就抓了三只，以后家里就算是我跟周果不在，也没钱买肉，这野鸡总不会缺了吃，没肉你们仨就进林子里抓。” 周果：“……” 周谷笑呵呵道：“还可以省了买肉的钱。” 周米跟周麦两人也很高兴，能为家里出力所能及的力气，是他们一直都想做的事。 十二只野鸡都齐了，这会也到了午时，几人起身打算出山。 周果走到一半，突然想到老爷子不知道还在哪个犄角旮旯，“哎呀，我师父呢，我师父还没出来呢，我得去找他。” 周大仓几人这也才想起，老爷子还在山里呢。 “找找，找找。” “不用找了。”众人回过头，见他提着两只鸡闲庭信步的出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周果笑着道：“师父，你又吃什么好吃的了？” 老爷子矢口否认，“哪里有，我可没吃独食。” 众人：“……” 周果道：“……师父，你忘了擦嘴了。”嘴巴边上一圈油，在树冠间透下来的阳光下，泛着光。 “……”老爷子尴尬的擦了擦嘴，面不改色道：“咳，我就是饿了，为师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小娃子，不经饿啊，行了，快走吧，家里的饭应该也好了。” 一出山，各家已经在等着了。 见到他们出来，昨日定鸡的那几家一窝蜂涌上来。 “我的我的，三郎，我家的两只，来，我挑两只大的，六十文，给你。”说完率先就要拿走其中两只看起来最肥大的。 周大仓手一缩，道：“各位婶子，不着急，这样我把这些野鸡从大到小都摆在地上，你们自个挑，两斤半以上的三十文，两斤半以下的二十文。” 周米很有眼色的跑回家拿来了称，十二只野鸡很快被称了出来。 两斤半以上的七只，两斤半以下的五只，其中有一只两斤四两的，跟两斤半差别不大。 一称出来，就被一老太太抢在了手里，“我就要这只，这只是我的了。”急匆匆的丢下二十文就走了，生怕被人抢。 因为都是定好的，众人也没有怎么纠结，选好了自己要的给了钱就欢欢喜喜提着回营地了，十二只野鸡很快就被挑完了。 周谷三人的鸡卖了六十文，刚好一人二十文。 几人拿着自己卖鸡得到的钱，格外珍惜，严格来说这是他们长这么大，第一次凭自己努力挣得，三人将钱递给李氏。 李氏每人收了十八文，给他们各留了两文，笑着道：“你们奶奶那个时候就立了规矩，以后谁要是能挣来钱，都不准全收，得给你们留一些，这两文你们就自己留着吧。” 第140章 到了 三人高兴坏了，这是他们长这么大，手里第一次有自己的钱，两文呢。 周果拽着手里的鸡，将三十文给了老爷子。 她的鸡是自己靠双腿捉的，还是活的呢，不舍得卖，从老爷子那要来了一只，“给，师父，这是你的鸡钱。” 老爷子毫不客气的收了，一文钱也没给徒弟留，她的鸡舍不得卖，他的鸡就舍得了？哼！ 当下，正值午时，各家得了鸡回去立马做上了，没多大会，小鸡炖蘑菇的诱人香味就成片成片的飘散开来。 那些没有买鸡的人家闻着这香味，终究是有些嘴馋，家里的孩子们瞧着旁人那么多家的孩子都吃上了肉，自己还是那汤水松菇，不由得大哭，吵着闹着也要吃野鸡。 跟在周果几人身后进去的三人空着手从山里出来了，他们在林子里找了许久，好不容易找着野鸡了，几人围了半天，还是没围上，这才觉得这野鸡也不是谁都能捉的，周家三兄弟捉起来瞧着也不是很费力，怎么他们就不成。 三人的家里人见他们两手空空，更是不满，“昨天就说了，干脆上周大仓那儿也买一只去，你是怎么说的，说不用，你自己就能抓，现在呢，你倒是把鸡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呀，这可倒好，别人家都有鸡，就我们没有，你就让孩子们看着别人的锅咽口水？” 几人被家里人一顿数落，没法子，只好又找到周大仓，让他再进一趟山，他们也要买。 周大仓原本是不准备答应的，一只两只的，他懒得费那个劲，一只鸡抓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大仓啊，那个你能不能给我们家也抓一只啊？” “我们也要一只。” …… 这么会，营地里剩下的人家都要野鸡了。 周果记了记，一共订出去三十只。 周大仓为难的道：“各位叔婶子们，不是我不干，是这林子就那么大，我们今天都抓了十几只了，哪还有那么多野鸡啊，这又不是家养的。” “不是，野鸡没有，那总有别的吧，兔子也成啊，只要是肉，我家孩子就是馋肉了。” 兔子？ “那成，吃了饭我们就进林子给你们抓兔子去。”周果开口，兔子可比野鸡好抓，只要找到兔子洞了，可能一抓就是一窝呢。 吃了饭几人又进了林子。 照着老爷子教的他们一个下午在林子里找到了七个洞，捉出来三十一只兔子，周大仓跟周果两人一人打了一只野鸡。 几人带着满满的收获出山。 兔子小的三十文，大的四十文，但就是最小的兔子也有三斤，最大的有五斤多重，比野鸡划算，三十只兔子都卖出去了，打来的两只野鸡倒没人要了。 这些兔子一共卖了一贯又七十文，交上去一贯二十文，周果他们几个出力的一人留了十文钱在手里。 加上上午的，他们手里的钱就有十二文了。 周谷看着手里的钱，觉着这挣钱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就这么一日的工夫就有十二文了。 周米泼冷水，“哥，你可别想多了，虽然大家手里都不缺这点，但也没富到天天花钱买野味吃的地步，这就是一锤子买卖。” 周谷道：“别怕，等以后安稳下来了，我天天进山，打来猎物卖出去，卖的比别的肉便宜，应该不愁卖。” “那也等安稳下来了再说。”周米却没那么看好，安稳下来家里的事多着呢，谁有空天天进山。 周果吃着兔子炖野菌，闻着营地里其他家飘来的肉香，听着孩子们欢快的笑声，觉得这其实跟在村里的时候也差不多，就是头上没有顶遮着。 …… 当天晚上，里正就宣布，他们在这里已经逗留的够久了，明日接着上路，再耽搁下去，就要到秋天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营地就吵闹闹一片了，叮叮哐哐的都忙着收拾东西。 周果醒来打了几遍拳，看着这样的场景竟然有些怀念，他们又要上路了。 五天后。 周果抬头看向三丈高的城门，城门上三个古朴苍劲的大字：北原府。 古朴中透着苍凉，带着一股威严，这就是北地，就是北原。 这就到了？ 老爷子在一旁仰着头道：“这地方我还是年轻的时候来过，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次来这里竟然成了难民。” 万分感慨，真是世事无常啊。 周谷道：“老爷子不要伤心，城门口的都是难民。” 老爷子：“……” 周果等人扫向四周，城门口这块宽阔的地，密密麻麻的挤满了衣衫褴褛的难民，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路上的时候也没碰上那么些啊。 里正穿的破破烂烂的出去一打听，在人堆里走了一圈，回来就道：“这些人来自天南海北，哪里的都有，有的十几天前就来了，听他们说每日黄昏时有大户人家在城门口施粥，每人都能领一碗。” 周大仓瞧着这些人，有来的早的，早已在路边搭起了棚子，棚子一路延伸，已经绵延一两里路了，“难不成我们难民就一直挤在这里啊？没人管么？” 这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安置啊？ 里正道:“瞧这样子，恐怕还得再等上些时日，后面还有人来呢。” 众人发愁，难不成到了北边他们也得不到安置，那岂不是成流民了吗？那还不如回去呢。 周果看了看四周，这里保守估计有一两千人，后面还在源源不断的来人，小手一挥，“别想那么多了，回去做饭吃吧，我都饿了。” 想那么多也是白想，他们又不是决策人，转身就走了。 周大仓也跟在后面回去了，也不知道要在城门口待几天，得跟别人一样，搭个棚子，不然到时候要是下雨了，他们上哪避雨去，人都好说，关键这粮食可不能淋雨。 这一走都走了，周果说的对，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反正这儿这么多人，得不到安置的又不只他们，到时候总会有结果的，不管好的坏的。 营地大家都已经在做饭了，家家户户跟商量好的似的，做的都是最简单的粥，谷子都没磨过，就这么下锅煮，煮开花压一压就能吃了。 第141章 城门口的粥 但即使是这样，也吸引了周围一大群难民的注意，引起了一阵骚动，这个年头难民们手里还有粮食，有吃的，真是稀奇的很。 尽管只是最简单的煮粥，但也羡慕红了周围一大群人的眼，他们饿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到了这里，也只是一天一顿粥，不至于饿死，但根本吃不饱。 难民们悄摸摸的咽口水，还有的要不是见他们人多，恐怕早就上手抢了。 有那脸皮厚的，怂恿自己孩子出面讨，孩子们眼里呛着两包泪，往正在吃饭的周果一行人跟前一站，眼巴巴的瞧着，嘴里直道：“饿，我饿。” “你饿啊？饿了找你娘去，找我们干什么，谁不饿啊！” “去去去，我们自个都不够吃呢，哪里有你的份，一边去吧，等会不是就能吃粥了，这点都等不得?” 大家紧紧捂着碗里的饭，对这些孩子一点也没有好颜色，真是，谁不是难民过来的，谁还不知道谁啊，来这套。 孩子们一粒米都没讨到，眼里闪着不甘走了。 周果也没给，这个时候可不是献爱心的时候，她要是敢给出一粒米，这几千默默看着的人就敢扒光她身上所有的衣裳，周家孩子个个连眼神都没给一个，就连李来两兄弟都紧紧抱着饭碗。 在逃难中安稳活下来的孩子，早已经不一样了。 见孩子们没讨到便宜，难民们就开始打，打的孩子哭的震天响，要多惨有多惨，打的时候还不忘朝周果等人这边看。 可惜，连眼神也没有得到一个。 周大仓听着孩子们的惨叫声，脸色很不好，怒气冲冲的道：“这些人是畜生吗，连自己孩子也下得去手？” 李氏皱着眉头，“只怕有些也不是自己的孩子，也可能是家里亲戚的，也有可能是路上捡的。” 周麦道：“是，我瞧着其中很多孩子身边没一个大人，好多个孩子挤在一起，只怕这些都是没了父母亲人的，想来也是可怜。” 周米扒了一口粥，“别看他们可怜，这些没了父母依靠的才要警惕，大家对他们都不设防，指不定他们哪一天就偷偷摸摸的来偷东西，抢东西，抢了就跑，跑的比我们都快，比那些大人还可恶。” 众人：“……” 周果点头，“有道理，是要警惕，他们没吃的，又抢不过大人，是只能偷了。” 大家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饭吃完，里正让大家把板车都集中到一处，钱财都自己带在身上，各家沿着板车周边搭棚子，将东西护在最里面，这个时候只靠一家两家是护不住东西的。 众人也知道厉害，不用里正多吩咐，各家就把棚子搭的密密匝匝，一家挨着一家，一只狗都溜不进去。 各家简易的棚子搭好没多久，城门口就哗啦啦涌出来好多人，一口气搭了八口大锅，堆柴生火，倒米熬粥，各干各的，虽然热闹，但有条不紊。 没多会，锅里就冒起了腾腾的热气。 难民堆立时闹哄哄兴奋的站起来，“来了来了，吃饭了吃饭了。” 大家拿着各自的碗跑着去排队，眨眼的功夫，八口锅前面就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 周果看着有孩子抱着碗跑在前面，没多会就被人从队伍里挤出来了，孩子抱着碗直哭，冷眼旁观的大人没一个伸出手，最后，还是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牵走了，两人主动往队伍的最后面排去。 而队伍的最后，无一例外的全是孩子，他们抢不过大人，只能排在最后面，这就是弱肉强食。 也不知道在这样的乱世，没有了父母亲人在后面护着，这些孩子要怎么安稳的长大。 周麦道：“他们没了父母，只能抱团，单一个是吃不上饭的。” “嗯，只怕粥还没捂热就被人抢了。”周米在一旁点头，目下抱团是最好的法子了。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八口锅的粥熬好了，前面有人喊，“排好排好排好，开始打饭了！” 周果很有些好奇，也不知道这些粥是啥的样的，是稠的还是稀的。 “诶，周永德，你干什么去？回来。”里正的声音传来。 周果几人看去，只见周永德拿着个碗，径直往难民堆里走去。 听到里正的问话，他理直气壮的道：“干什么，当然是打粥去了，我们也是难民，这些粥是给难民发的，我得去吃，不吃白不吃。” 这话一出，又有很多人拿了碗去排队了，说的对，不要白不要，这可是粮食，白得的！ 里正劝不住，因为他见着自己的老妻跟儿媳妇孙子也拿着碗去排队了。 周家李氏跟周杏带着李来两个小的也去了，大家都去了，就他们不去好像不好。 难民们见他们这些人也带着碗排队来了，不由得撇嘴，装什么装，还以为多富有呢，原来还是要来吃这便宜粥。 队伍虽然长，但打饭的人手脚麻利也快的很，那么长的队伍，小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就全部打上了。 大家捧着碗里的粥高高兴兴的回来了，再怎么说，这些也是不要钱的粥，别人白给的，何况还是白粥呢，白花花的大米粥，他们自己吃的还是没去壳的粥。 李氏几人捧着碗回来，一回来就笑着道：“真不错，你们瞧，这粥是白的，也不稀，还能捞上来好些干的。” 她捧着老大一碗，周果一瞧，这不是她吃饭的碗么，“娘啊，你怎么把我吃饭的碗拿去了。” 李氏喜滋滋道：“这有什么，我瞧着你的碗最大，我总不能拿家里的陶釜去吧，这个打的多，这么一大碗，能抵别人两碗。” 又拿了几个碗出来，将几个碗里的粥分一分，保证一家人每人都能吃上一点。 周果抱着自己这碗分剩下的粥，喝了一口，白花花的粥顺滑的经过了嗓子眼，熟悉的剌嗓子感觉并没有传来，米香在嘴里蔓延开来，她抱着碗久久没有动。 喝一碗没有糠壳的粥真幸福啊！ 上一次喝这样的粥是什么时候？好像还是上辈子的事了吧？ 第142章 卖马 “哇，原来没有糠壳的粥是这样的，等以后我要是有钱了，天天喝这样的粥。”周谷说完又美滋滋的喝了一口，他都忘了没有糠壳的粥原来这么好喝。 李氏笑着道：“嗯，你有这个志向，那是极好的。” 周麦就道：“还要吃没有糠壳的干饭，没有麦麸的白面馒头。” 这个愿望有点大。 李氏道：“那你得努力，等你挣上好些钱，买上好些地，地里种的全是谷子麦子，家里的粮仓堆的粮食跟郑秀才家一样多，那你就能吃上这些了。” 跟郑秀才家一样啊？ 众人回想逃难刚出村的时候，见到的郑秀才家的家当，那一溜过去全是他家的板车，都用牲口拉着，粮食堆得冒了尖，跟个地主似的。 “这得要多少地才能收上来这么些粮食？”周谷感慨，觉得自家恐怕是难了，这么多地得多少钱，他恐怕挣不回来。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这年头什么都贵。 周果想着自己手里的钱，五十多两，也不知道够买几亩地的，话说这边地广人稀，土地应该比南边便宜些才是。 李氏也在算着手里的钱，不管怎么说，这首要的事情，安了家之后得置办几亩地才是。 同一时间，大家伙都在跟家里人商议，这安家之后的事，商量着建完房子，给孩子们娶媳妇，剩下的够买几亩地的，大家都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却不知道他们这个队伍已经被人注意到了。 别的倒也没什么，就是那几十匹骏马格外惹人眼。 “大人，您看，就是他们，这群难民不知道是从哪来的，他们手里竟然有三十四匹马，我们府衙还没有这么多呢。” 被称为大人的从城门上往下瞧去，一眼就瞧见了这群马，皱眉。 旁边人还在说：“这也太惹人眼了，他们知道他们带着这些马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有多危险么？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到这里的，外面这么多山匪，他们没有遇上吗?” 大人看了一会，意味深长道：“可能遇上了吧，就是不知道那些山匪是不是还好。” 这么强悍的一群人，还能从山匪手里剿来马，徐骁北应该很喜欢，他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些人要怎么安置，转身愉快的下了楼。 他们在城门口等了五天，后面来的人越来越少了。 五天之后，周果等人终于见到了官府的人。 城门口呼啦啦涌出来一大群衙役，将刚搭好的台子围了个严严实实。 过不多会，就有人出来了，当先一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约摸四五十岁的男子，穿着一身绯色官服，后面跟着一溜下属，一行人在台上的桌后坐定。 旁边有人喊，“难民上前，排好队，登记上册。” 刚开始没一个人敢动，也不知道这是要干啥，瞧这架势，恐怕是没什么好事。 “快点，排队了，登记上册了。” 还是没人动，难民们推推搡搡的往后挤， 周果却乐意的很，拉着家人带着里正就要上前，这么多人她还懒得排队呢。 但这些人不动，衙役可不惯着他们，上前举着刀就往那边赶，“快快快，快去，听不明白是不是？” 队伍瞬间就排了起来。 “叫什么，哪里人，多少岁，家里有几口人……” 难民们一脸懵的回答了，回答完就让走了，好像也没有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大家见此都松了一口气。 轮到周果一行人了，排在最前面的是周大仓，问完了人也没放他离开，反而探头看了看后面的一群马，问道：“这马是你们自己的吗？” “是啊。”周大仓有些莫名，“是我们自己的。”是他们从山匪手里抢来的，现在就是他们自己的了。 “你们养这么多马要干什么使？” “使唤呗，拉车犁地都行。” “犁地没有牛好使吧。” “……也行，差不多吧。” “行，下去吧。” 周大仓就下去了，没闹明白问这干什么，内心里有些忐忑。 轮到周果了，她将问题回答了一遍，对面人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也让她走了，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在周大仓后面添上了她的名字，年龄，两人的关系，就没有了。 周大仓一把拉过她，“你说这人是什么意思？是看上我们的马了？” 要真是这样，可怎么是好呢。 周果皱着眉头，也闹不清他们是什么意思，“我瞧着也不像是要强抢的样子，估计是想用牛换？” “用牛换？一头牛才多少钱，一匹马多少钱，哪个肯换啊。” 队伍里这些马算下来刚好一家一匹，周家特殊，出力最多的周果跟周大仓一人一匹，算下来刚好够分。 大家还盘算着把这些马给卖了呢，卖得的钱买了牛后，还能剩下好些。 里正下来后，找着他们，道：“怎么那大人一直在问我马的事啊？他们是什么意思？我们是不是该把这些马给献上去。” 献上去？ 众人都没说话，这可是他们辛辛苦苦拼死才抢来的，就这么白白的给了？ 里正叹口气道：“我也知道大家不好受，我又何尝好受，但是这是官府，人家看上了我们手里的马，不交上去，我只怕我们以后没有好日子过，跟官府作对我们可做不赢啊。回头他要是找个由头把我们都抓了，我们上哪说理去。” 一番话说的众人更加沉默。 周果道：“就算要交那也不能白交，我们得捞点好处，得跟他谈。” “对，说的对，我们凭什么白交，这可是我们自己冒着死的风险捡回来的。” 众人一阵商量，觉得目前最重要的是分一块好地方，然后要是还能换回来一头牛那就更好了，额外要是能再要些银子，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里正将这消息给各家一说，大家听说这些马能换一块好地方，还能换一头牛，没有什么不乐意的，在他们心里，这马远不如牛来的好。 里正带着周果找到那名负责登记的大人，将他们的要求一说。 那人一听他们要把马卖给他们，就是一愣，片刻后有些激动道：“行，行，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回头我来找你们。” 转身就急急忙忙走了，找大人去。 第143章 条件 北原郡守张濂森听说这些人要把马卖给他们衙门，眉头就是一皱， 眼睛向下一扫，“他们为什么突然要卖马，还是卖给我们，你做了什么？” 下属一激灵，头上开始冒汗，没了兴奋，道：“我，我也没，没做什么，就是好奇，闲着问了问，他们过后就来找我卖马了，那个大人，他们说的是卖，不是给……” 最后一个字说的极为小声，“我觉得反正我们府衙也缺马，上次被徐小将军临借了去，就没还了，我觉得后面只怕也要不回来了。” “哼，他凭什么不还，那马又不是他的，不还也得还，真是岂有此理，抢东西抢到我头上来了，买，将这些马都买下来，他们要什么都答应他们，花出去多少回头我就派人去军营讨去。”郡守大人说起这个就来气。 下属高兴的应是，转身就兴奋地走了。 找到周果等人，道：“这马你们想怎么卖？” 里正点头哈腰道：“大人，那个，您也知道养一头牲口有多不容易，一路上我们可是拼了死命才护住这些马，花了家里所有的家当……” “行了行了，你说要求就行了，扯那么远。” “是是是，我们就想能不能给我们这些人家安排个好一点的地方，再有就是这马没了，能不能给我们换一头牛，家里的力气活全靠它了，最后要是能再给些安家费就更好了。”里正说的战战兢兢，浑身冒冷汗，真怕下一句眼前这大人就让人把他抓起来。 大人沉吟不决。 里正又忙道：“安家费给……” “给多少就全看大人们的心意了，我相信如大人这般勤奋爱民的好官，一定是会替我们这些遭了难的难民考虑的，这么多人都看在眼里，都说您可是青天大老爷，专为我们小老百姓考虑，大家都说回去了要给您立长生牌呢。”周果抢着道，生怕里正一句话安家费没有了，一匹马就换一头牛也太亏了。 周果一个八岁的小孩子，说的极为认真，一般人谁也不会想到这孩子再说场面话，只会认为是真的。 那人被夸的脸有些红，嘿嘿笑着道：“是，是吗，谬赞谬赞了，那个，你们放心，这件事我回去了一定在大人跟前提，安家费一定少不了你们的，你们就安心等着吧。” 说完转身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脸上带着为民请命的骄傲。 里正见人走了狠狠地吐了一口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指着周果就道：“你啊，胆子也太大了，他是什么人，可是当大官的，要是一个弄不好，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你竟然还敢问他要钱，他不朝我们要我们就烧高香了，哎哟~~可吓死我了。”说着腿就有些软。 周果扶着他道：“这不是没事吗，再说这钱可是你先问的，我是顺着你的话说的，怎么能怪我呢。” “这！……”里正一想还真是，半晌摇头叹息道：“也不知道我们这是福还是祸啊。” “是福是祸的没多久就知道了。”周果不是很担心，看这一班底的作风，感觉也不像巧取豪夺的样。 还没确实的消息传来，大家只能忐忑不安的等 周果则在跟家里人商议，是要把两匹马都卖了，还是留一匹。 “我觉着还是留一匹，马留着还能拉车呢。”周大仓道。 “拉车不是有牛了么，马留在我们手里没多大用，卖了还能换些钱，安家可要不少银钱。”李氏道，手里的钱看着多，但这要用起来，一点也不禁用。 “问题是不知道一匹马能给多少钱，这要是卖便宜了不划算，还不如留一匹在手里，等以后要是没钱了，再卖掉。”周果想了想，觉得还是留一匹在手里稳当些。 众人一想，是这个道理，“那就留一匹，留那匹两岁多的，你骑的那匹。” 至于老爷子那匹…… 周果道：“师父，你那匹马也留着吧。” 老爷子点头，“那就留着。”他也不缺那点钱，就是缺马，这马可没花钱，不能卖。 除了这两匹，剩下的马都要被卖掉。 很快，府衙就来人了，相马的马夫就来了两，一大堆人，除了跟他们交接的那人，最先见到的那个穿绯色官袍的郡守大人也来了。 里正战战兢兢的上前迎接，周大仓也跟着上前，周果仗着自己人小又剪了一头短发，也跟在小叔身后过去了。 “这是我们的郡守大人，他也来看看你们的马，你们要是有什么要求只管跟他提。” 里正跟周大仓连忙就要往地上跪去，“参见郡守大人。” “免了免了，起来起来，我就是来看看你们的马，你们的马好啊，这么多一家一匹，都是自己家养的，从小喂养的？”张郡守摆摆手，示意不要跪，没那么多礼。 里正愣了愣，不知道这话要咋说，说他们自己养的？这别说眼前的大人了，就是三岁的孩子也不会信啊，他们有这本事，还千里迢迢的奔波到这儿来？ 要是说了假话，不是骗他么，犹豫半晌没说话。 周果暗地里扯了扯周大仓的衣摆，不能不回话啊，这不是显得更可疑了么。 周大仓觉得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反正都是他们拼了命得来的，本来就是他们得了，坦坦荡荡的道：“回大人的话，不瞒您说，这马是我们从山匪手里缴获来的……” 言简意赅的将他们遭遇说了。 周果睁着眼睛没错过郡守大人脸上的一丝表情，没见动怒，眼里倒是浮现出笑意，还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显然是满意的。 他道：“不错不错，后生可畏，大有可为啊，山匪你都能带着你们村里的青壮给剿了，要是从军，一定能建功立业。” 从军？ 周果跟周大仓同时一怔，怎么就说到从军上面去了，这年头好像到处都在打仗，这要是上了战场，有没有命回来都得靠运气了，他们家已经有两个人上了战场了，生死不知。 第144章 吕县苍山村 两人对视一眼，朝郡守大人看去，只见他已经看马去了，好像刚才的话只是他随口一说。 周大仓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跟在身后。 周果瞧着他这个样子，也不像要拒绝的样子，心里一个咯噔，只怕小叔是有这个想法。 “成，这里三十四匹马三十四匹都卖是不是？” 里正忙道：“不是不是，有两匹是不卖的，只有三十二匹。” 郡守大人点头，也没问他们留着两匹干什么，三十二匹就三十二匹，这里面还有十多匹正值壮年的母马，回头卖去军营，一定狠狠地敲一笔。 “回头我让人牵三十二头牛来，你们就自个认领，另外每匹马再补三十两银子，你们看如何？”郡守有些汗颜，实在是府衙穷啊，掏不出那么多钱来，他还得留着钱安置难民呢。 周果一听还能补三十两，有些意外，她以为最多二十两顶天了。 里正惊喜交加，激动的脸都红了，“好好好，那可太好了，大人，这马你们就牵走吧。” 能给补钱已经很好了，还能补三十两，还有一头牛，划算划算了。 “哼，划算什么，我都问过了，一匹壮年马至少能卖六十两，一头牛顶天了十二两，这中间可相差二十两呢。”队伍里还是有人不服，认为卖的便宜了。 里正脸一沉，“你大声点，再大声点，最好啊让城门口那些兵大爷都听见，改明儿让官老爷将我们都抓进去打板子，你才痛快，你活的不耐烦了，我们还想多活几年呢。” 一番话说的众人都没了脾气。 “那就这么算了？”还是有人不甘。 “得了，知足吧你，那可是官老爷，比我们县太爷的官还大，想想县太爷，要是他我们别说提要求了，给的慢了一步就得挨板子，什么都拿不回来。” 也是，众人又想起了在村里的时候，每年的杂税名头越来越多，每年冬日里农闲服徭役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还得自带干粮，稍微慢一点就得挨鞭子，每年都得脱一层皮，新来的县太爷就没把他们当人看，没有这次战乱，恐怕再过几年，他们也得跟其他人一样，出门讨荒了。 有了对比，就显出好来了。 这几个官老爷好像都不错。 都没了言语，此刻他们才想起来，他们跟着打交道的是官老爷啊，比县太爷还大的官老爷，一个不好就能拉着他们打板子，抓他们去蹲大牢，挨鞭子。 …… 马被拉走，第二日上午，府衙真给他们拉来了三十几头壮牛。 羡慕坏了旁边的其他难民，牛啊！这么多牛！ 一头牛能抵三四个劳力呢。 这么多壮牛，按着母马配母牛的原则，各家挑挑拣拣吵吵闹闹，一时半会你要这头我要那头，吵得不可开交。 里正出面，颇费了一番功夫，才让众人各自选好自家的牛。 大家牵着自己家的牛回了各自的棚子，全家人围着这头牛欢喜的看个不停，牛啊！ 他们祖父几辈子的愿望不就是要一头牛吗，现在真有了，跟做梦似的。 老周家，李氏看着眼前这头壮硕的黄牛，眼含热泪，其实老周家以前家境还好的时候是有牛的，不止有牛，还有一头驴，但那些年年景越发不好，税收又重，家境一年不如一年，后来就把牲口都卖了。 卖驴的时候孩子们个个哭着喊着死活不卖，卖牛的时候全家人都不舍，两个老的眼眶几天都是红的，两头牲口没了，家里的光景越发不好了，后面更是连饭也吃不饱了。 现在牛又回来了，他们手里的家底比那个时候还好，但两个老的却不在了，孩子们的父亲也不在了，家里七零八落的。 周大仓几个年纪大的看着这头牛同样惊喜，比家里那匹马还要让人欢喜，家里卖牲口的时候他们已经记事了，卖牛之前他们家的光景还成，家里时不时的还能吃上一顿肉，卖牛之后饭桌上肉的影子越来越少见，后来更是连饭也吃不饱了，开始喝稀粥，后来稀粥里掺糠壳，馍馍里掺麦麸，后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这头牛的回归更像是家里的日子又好起来了，于他们来说意义十分重大。 周果见家里人欢喜的摸着这头牛的脑袋，脖子，眼眶都红了，十分不解，家里有两匹马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这么激动啊，就算是府衙不给他们换牛，凭他们手里的钱也够买几头了。 转头看着其他家，家家都这么激动。 这个时候她才有所感知，一头牛对于农户家来说有多重要，意义是不同的。 当天下午，檄文就贴满了四个城门，下发到了各个县，随着去各县的还有十几个车队。 难民们一拥而上。 檄文下有人念，“章四根，章长毛，李二狗……分到益县……周大仓，周成，王长根，王富贵……吕县……” 周果一村人全被分到了吕县，但是没说在哪个村啊，所有的人都没说在哪个村。 好不容易念完了，有人问，“大人，那我们被分到了哪个村啊？怎么没说在哪个村？” “消息已经下发到各个县了，你们到了县城自然就知道了。” 已经有难民扶老携幼的走了。 周果一众人套上牛车也朝着吕县的方向出发了，不知道吕县是个什么县，应该是个好地方吧，他们用这么多马换的呀，跟着一起走的还有少部分其他的难民。 路上花了两天，第三天上午，他们终于到了吕县。 吕县的城门建的比一般的县城城门要高大结实，瞧着外面倒是挺好的。 城门口已经贴了告示，有县衙的人等着了。 见他们来，开始大声的念告示上的内容。 周果一家跟王富贵，王长生，还有几家周家人以及隔壁县的两家人同被分到了苍山村，其他家也被打散，好几家一起被分到了其他的村，好在这些村离的都不远，半天就能一个来回，也算是能有个照应。 但看着这么东一家西一家的就地散了，众人心里都不好受。 第145章 山脚下的破院子 毕竟同在一个村生活了大半辈子，祖祖辈辈都是一个村的，不少人都沾亲带故的，一路来经历了那么多磨难，现在到了反而要分开了，心里十分不得劲。 还是里正道：“都走吧，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能给我们新建一个村子不成，想想就是不可能的事，行了，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谁家有大事小情的一定吆喝一声，我们都来，出门在外的，我们都是亲人。” 众人眼眶红红的，越往前走，慢慢的人就越来越少。 到了最后，只剩下周果几家了。 他们是离县城最远的村落。 刚到村口，已经有很多人在等着了。 为首一人，头发胡须花白，背有些佝偻，瞧着比他们里正还老，应该是这个乡的里正。 老爷子拿着烟杆上前，眼睛在他们身后的几头牛两匹马身上转了转，吧嗒吧嗒吸了几口，这才道：“昨日县里就来人通知了，说是要我们安置几户南方来的难民，来吧，我们把屋子都给你们备好了。” 两三句话就把事情说完了，说完背着手就走了。 前面的村民原本对他们有些好奇，待看清了他们身后那么几头牲口后，原本静默的人群慢慢的骚动起来，这年头哪个村有一头牛就已经是稀奇事了，这些个难民怎么有那么多头，瞧他们还有板车，板车上装的满满一车，也不知道是什么。 这哪里是难民啊，瞧着比他们还富有。 他们整个村还没牛呢，一里也就共有两头，板车也不是谁家就有的，村里大多数人家都没有板车，南方来的难民真就是不一样啊。 但不管怎么说，村民们见着这些牛还是很开心的，这样他们村就有七头牛了，农忙的时候等人忙完了还能借一借。 当下大家非常热情，给人带路，介绍村里的情况。 周果跟周大仓走在最前面，听说这个村不大，有四十多户人家，大多姓王，还有少些吴姓，刘姓，隔壁有一个集市，每月缝五赶大集，附近几个村都在那儿换东西。 村民们带着他们从村头走到村中又走到村尾，到村尾有一户破烂的土房子出现在眼前，两间盖着茅草顶的土房子，院子里围着的篱笆早就已经不在了，墙边掉了一堆的土，都是墙皮，好在还算完整，顶也是完整的，再盖些茅草就差不多了。 里正背着烟杆道：“这户人家以前是村里的老两口住着，老两口一辈子无儿无女，去了之后村里就将这房子收回了，现在刚好就分于你们，你们自己分去吧。” “那我们住吧。”隔壁县赵姓人家选了，他们家五口人，老两口跟一家三口，两间刚好够住。 众人点头，这家人就留在这了。 村里人留下了一些给他们帮忙。 又往前走了一段，碰见一处更加破败的三间土房子，屋顶的茅草都不知道哪去了，三间房其中一间的墙塌了大半，也就两间勉强能住，“别看这屋子破败，也才败没两年，关键是里面宽敞，稍微修一修就能住了，不用大修。” 宽敞，隔壁县一家十口之家要了。 里正在前面吧嗒吧嗒抽烟，抽了几口就道：“你们分到我们村也好，村里刚好有空下来的屋子，虽然不是很好，但只要修一修就能住人了，不像别的地方，还得重新起屋子。” 周果一行人点头，还真是，一进村就有现成的屋子住。 一路往前去，又安置了三家。 最后只剩下老爷子跟周果一家还有王长生一家了，王钱氏独自带着一儿一女，儿子王长生，女儿王小花。 老爷子是一定会跟着他们住的。 里正带着他们往前去，过了一座石桥，来到一座小山前，小山不大，山脚下一左一右坐落着两个院子。 两个院子跟之前的大差不大，都是土墙茅草顶，一个四间正房，东厢搭了个柴房，年久失修，顶都垮没了，原先三面有芦苇编成的席子早已经残破不堪，院里杂草丛生，房子顶上东塌了一块，西塌了一块，没塌的上面还长出一丛丛绿色的草来。 大门都不知道去哪了，几面墙上都塌了，露出一个个大洞，也不知道这样的屋子要怎么住人。 但这院子环境还不错，背靠山，出门右拐走不多远就是小河，屋子周围空地都挺大的，到时候可以开出来做菜地。 屋子够多，四间，外面一间搭了个灶，剩三间卧房，李氏打算着老爷子跟周大仓周谷一间，三个男娃子一间，她带着闺女跟李来一间，剩下的那间让周杏母女两住，刚刚好。 “成吧，那我们就要这座了，先把屋子周边的杂草收拾收拾吧。”李氏撸起了袖子，要了这座破败的院子，那边那座好的还是留给他们母子三人吧。 里正用熟悉的话语介绍道：“这座院子是村里的老房子了，原先住这的人全家搬走了，几十年从没回来过，村里就收回来了，破是破了点，但好在够大，有四间，你们往后自己个得空的时候修一修，整一整，也算是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了。” 相离大概一里路的，另一座小院只有两间屋子，但情况却比这边好多了，什么都是齐全的，连顶都没塌，也就院子里长了些杂草，大门也在，虽然不能跟村子里现住的相比，但对比他们这一天看下来的，已经是情况好的了。 “这屋子小，但齐整，基本不用怎么修，里面也干净，原先是一个寡妇带着一个闺女住在这，闺女嫁人了，把老母亲也接了过去，老太太一年前没了，这屋子就这么空下了下来。” 王钱氏看了看自己的一双儿女，不由得热泪盈眶，这屋子不就是为他们准备的么，她希望能在这里，把自己的一双儿女也给平安的拉扯大，给他们娶亲成婚生子。 所有的人都有了屋子，暂时有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一也算是有了个家。 虽然这个家是破了点，旧了点，不像样了点，但是对于已经在路上流浪了接近两个月的他们来说，能停下来不再奔波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别的就得靠他们自己了。 第146章 村里的人 给人带到各自的屋子，里正就背着手走了。 周家众人看着眼前这残破不堪，杂草丛生的院子，也不嫌弃，各个撸起袖子准备干活了，逃难的时候什么地没睡过，如今能有个四面遮挡的墙已经很好了。 村里留下来的有七八个人，个个撸起袖子准备帮忙。 李氏忙道：“不用了不用了，太麻烦你们了，我们自己来就好了。” “哎，大妹子，瞧你说这话干什么，你们被分到了这里，以后我们就是一个村的了，这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比亲人还亲人，谁家有个大事小事的，村里人不帮忙谁帮忙啊？有用的着我们地方，你们只管说就是，什么东西缺了，上我们家借去，是不是，这才是邻里嘛。”一个约摸跟李氏差不多大的妇人说道。 都这样说了，要是还拒绝，就不好了，显得不近人情。 李氏笑着道：“是是是，那就麻烦大家伙了，就是不知道各位嫂子叫什么，该怎么称呼？” “嗨，我家那个姓王，叫王二钱，我本姓陈，大家要么叫我二钱家的，要么叫我陈氏，嫂子，我看我也比你大，你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姐姐吧，我看着就跟你有缘。” 李氏很高兴，还是个闺女的时候她成日里忙的片刻空闲都没有，嫁了人之后更没空闲了，从小到大，说的上话的姐妹一只手都多了，好不容有两个如今也分开了。 现在刚到村里，两眼一抹黑的时候，有一个人主动对她释放出善意，她是很感激的，高兴的叫，“陈姐姐。” 陈氏高兴的直点头，给她介绍着身边的其他人，“这是住在村头的王福来家的，你就叫她福来嫂子，这是她家后面的王生根家，大家都叫她生根妹子……这是村尾的吴大麻家的，跟你家隔的不远，大家都叫她大麻妹子。” 李氏一一打招呼，周果几个孩子也一路婶子的叫过去。 叫的各个妇人兴高采烈的。 陈氏看了看屋子道：“我看你们家也没有个壮劳力，这修屋子光靠这几个孩子可不成，等明儿什么时候有了空，我让我家那个叫几个人来给你们把屋子修一修，这个可不能住人。” 李氏感激的不得了，连连道谢。 “行了行了，别谢来谢去了，开始干活吧，不然到天黑只怕你这院子还收拾不出来，你们今晚只能住在外面了。”陈氏摆了摆手，撸起袖子开始麻利的干活。 周果跟周大仓从车上搬下来锄头柴刀，一伙人接过开始清理房前屋后的杂草。 她又从车上将唯一的那只水桶搬下来，拿了一块布，跑到河边拎来一桶水准备到处抹一抹，进了屋子映入眼帘的就是土炕，土炕上面铺着一块不知道年月的芦苇席，上面厚厚的一层灰，好像一桶水一块抹布也不够使，那陈年的污垢老灰积的，这得要多少块抹布才能擦得干净啊？ 而且屋里别说一件像样的家具了，连不像样的家具一件都没有，空荡荡的，除了大门里面的门也都不见了，除了房梁，一件木质结构的东西都没瞧见，三个屋里只有三个炕，三个炕还没有一个完整的，要不这里塌了要不那里塌了。 没有家具，唯一要抹的就是炕了。 她抬头往上瞧去，好在炕上面的顶还没有塌，几间屋子的顶上这里一个洞那里一个洞，光线从上面透下来，照的屋里亮堂堂的。 房梁上墙壁上各个角落的蜘蛛网结了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的，屋里的地面上到处都是稻草，尘土，还有各种可疑的便便。 她还在墙角发现了几只不知道死了多久的老鼠，都成干尸了。 “可以了，不管怎么说，这总比睡在外面好，好歹还有几个炕不是，就当是找了个山洞住好了。”她一面安慰自己一面将扯下来的布裹在面上，去屋外砍了一把比她还高的野草，扎成一束。 递给在一旁除草的周大仓，“小叔，我们去把屋里打扫一下吧，上面好多蜘蛛网我够不着。” 周大仓站起来跟着她进了屋，看着屋里这情况，沉默了一瞬开始干活，举起草束，踩在炕上，仰着头打蜘蛛网。 周果出门又扎了一大束草回来，等周大仓将一个屋的蜘蛛网扫干净了，开始清扫炕，将炕席拎起来抖了抖，炕上面的尘土扫下去，扫干净了炕席重铺上去，开始扫地面，虽然有些不好用，用着不得劲，但总比没有的好。 几个屋子清扫干净，她拎过水桶，将抹布打湿，开始抹炕席，陈年的污垢擦不干净的就算了，将就几日，后面编新的。 屋外，李氏带着几个村里人跟家里的小子们除杂草，久不住人，没人打理，院里长出来的杂树都有小孩子手臂粗了。 一伙人砍树挖根，这活可不轻松。 周杏瞅着空，带着李来两个小的捡来树枝，在院外熟练的搭了一个简易的灶，开始烧水，这么多人来帮忙，不管怎么说，水总得给人家喝一口。 水还没烧热，村里的里正就带着人推着板车来了。 “这是县衙发下来的救济粮，按人户分，这是你们家的，还有那个老爷子，也是你们家的吧？喏，这些都是你们的。” 一个小伙子从板车上拎下来两个麻袋，一个半袋子，一个更过分，瞧那重量，十斤也不知道有没有。 “哟，救济粮这么多呢！”李氏擦着汗道，说实话，长这么大，她这还是第一次见着救济粮呢，往年家里遭了灾的，要不就是施粥，多数时候粥都没有，只能靠自己。 里正道：“你们家人多，这些粮食省着吃够你们吃两个月的了，明日给你们分地，早上记得到村里来，人到齐了地才能分。” 说完让人推着板车往前去了。 周家人一听还要给他们分地，激动地不得了。 “真有地分啊？也不知道可以分多少地？”周果道，平常分地都是按照家里的人丁来的，这个要怎么分呢。 第147章 帮忙 周大仓道：“等明日去了就知道了。” “来，把粮食拿进去，晚上做一顿稀的。”李氏将地上的粮食袋子提起来，放在自家的板车上。 “咦，老爷子去哪了？娘，我师父呢？”周果看了一圈没看到老爷子，刚还在呢。 “我看他出门往后山去了，可能进山打猎去了吧。”周杏道。 “打猎啊？哎哟，你们家老爷子还会打猎呢？”陈氏惊讶道，他们村里没有猎人，对会打猎的人很是羡慕，会打猎就意味着能时常吃到肉，这对于他们这些逢年过节还不一定能吃得上一片肉的人家来说，简直是梦中才能有的好事， 李氏笑着道：“也不是很会，就是会下些套子，打些兔子山鸡什么的，也不是时常能有，全靠运气。” “那也很好了，兔子山鸡也是肉啊。”就算是这样，也已经很让人羡慕了。 李氏就不敢说话了。 “诶，水烧好了，各位婶婶来喝口水吧。”周杏将板车上的碗拿出来，一个碗里舀了碗热水，里面泡些路上采来的野薄荷，这还是周果在路上发现的，采了些嫩叶子晒干了泡水喝，能解暑气。 这会大家都干累了，满头大汗的，喝这个最好。 周杏这么一打岔，李氏就松了一口气，再说下去，她都觉得自己是在炫富了，这可不好，他们可是什么都没有的难民呐，这要是一出来就比别人过的好，那他们以后还怎么在村里住啊。 “嗨，喝口水嘛，喝凉的就好了，哪还用的着专门烧啊，不够废柴火的。”陈氏道。 “是，只不过我们在路上喝习惯了，一路来碰上没活水的时候，只能用沿途那些死水，水里什么东西都有，喝了拉肚子，拉的死去活来，后来碰上一个大夫，告诉我们水要烧热了喝才好。”周杏笑着道。 “这样啊，死水是脏，那是得烧热了喝，不过，这碗里放的是什么东西，喝起来凉丝丝的，感觉浑身的燥热都散了，真稀奇。”大麻家的喝了几口，抱着碗看里面的薄荷，没认出来是什么。 其他人听她这么说，抱着碗吹了几口就咕嘟咕嘟往下灌，茶喝完薄荷也没浪费，嚼吧嚼吧吃了。 李氏笑道：“这是银丹草，夏日里赶路暑气逼人，我们路上就靠这个过来的，这茶能解暑气。” “哦~~难怪感觉喝下去凉丝丝的，浑身都舒坦不少，我回头也去采去，晒干了就能泡是不是？” 喝完了茶，大家又开始干活了，一行人花了一下午的功夫将房前屋后的杂草处理干净了，整个房子都露了出来，看起来终于像个院子的样子了，不像刚开始的时候，就是个没人住的荒地。 “那行，妹子，我们就先回去了，往后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说，不用客气。”陈氏抹着脸上的汗，又喝了一碗茶水。 几个帮忙的都喝了一碗。 李氏道：“不着急，留下来吃饭吧，我们刚来你们就帮了那么大的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们，一顿饭还是得吃呀。” 陈氏摆手道：“可别，你现在多大的家底啊，能经得住我们这么多人吃？以后的日子不过了？” “对，我们也不是为了你这顿饭来的，你们现在什么情况我们都知道，哪里能吃你们的饭，要实在过意不去，就记着吧，等以后日子好起来了，再请我们吃一顿。”大麻家的道。 几人都说不吃，让他们自个留着吃。 周家人上到下都很感动，李氏拉着他们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果见状，拉着周杏将家里剩下的薄荷都拿了出来，用竹筒分装了七八个，又拿了七八串用野藤串起来的已经晒干的松菇，一一递过去，笑着道： “各位婶子，我们家你们也知道，没什么好东西，这点子晒干的银丹草你们就拿回去喝吧，这草是自个采的，一文钱没花，虽然不是什么好的，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有这松菇，也是我们路上采的，进林子里采了好些天，你们也拿回去吃，可能你们家里也不缺，但那是你们自己的，这是我们给的，一点子心意，你们放心，我们松菇多着呢，这板车上都是。” 她一头乱七八糟的短发，晒的又黑，活脱脱的一个黑小子，婶子们见了很是稀罕，“妹子，这是你家的小子啊？这小嘴可真甜，才这么小就知道待人接物了，你是怎么养的啊？我家那个比他大四五岁还只知道埋头干活呢。” “是吧，这模样也俊，以后长大了还不知道怎么招女娃子稀罕呢。” 周果：“……” 周家人憋不住笑。 陈氏几个莫名，“怎么了？” 李氏看了眼闺女不知道多久才能长起来的头发，无奈的道：“你们看错了，她是我闺女。” “啊？闺女啊？”陈氏几个惊讶的看着周果，上下打量，觉得怎么看怎么不像闺女，“这也不太像啊。” “哈哈哈哈……” “哈哈哈……” 家里人大笑。 周果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觉得挺好的嘛，洗头一点也不麻烦，每天起来双手抓抓就好了，还不用费功夫梳，没觉得不好。 李氏哭笑不得，“你们快别那么说了，本来就没有一点女娃子的样子，在被你们这么一说，以后就回不来了，一直是这个样子可怎么好。” 陈氏几个哈哈大笑，“我瞧着挺好的，你这闺女讨人稀罕，胆子大，嘴巴利索，会待人，懂世故，哎哟，我要是有这么一个闺女，做梦都得笑醒，你就知足吧。”又问周果，“闺女，你叫什么名字？” 周果笑着道：“我叫周果。” “周果？名字也好听，果果，瞧，多好听，行了，妹子，果果，天色不早了，我们也回去了，东西我们就拿回去了，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虽然不花钱，但都得花功夫上山捡不是，这松菇晒干了冬日里还能卖钱呢，我们今儿还捡了个便宜。” “哪里哪里，我们才捡了便宜呢，帮我干了这么多活，只收了点草跟松菇，怎么说都是我们占便宜。” 刚把这些人送出门，老爷子就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周果问：“师父，你干什么去了？” 老爷子道：“我去后山转了转，本来想抓只野鸡的。” 第148章 伙食费 陈氏等人见他空着手回来了，整个打扮也不像个猎户的样子，什么工具都没有，对于李氏说的就会下套子偶尔能得手有了认知，也不再多想了。 自以为也知道两辆板车上都是些什么东西，看见一旁呆呆傻傻恍恍惚惚管不了事的许氏，对于这一家更是同情，都是些孩子啊，家里的重担都压在李氏一个女人的肩上，以后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将人送走，就只剩下他们自己人了，连周果都松了一口气，村里人真的太热情了。 天色已经晚了，屋里已经打扫过了，院子里的草也清除完了，只剩下屋子周边的还有些没清理干净的，要等到明日了。 周大仓带着侄子们开始布置晚上睡觉的地方，炕席已经扫过抹过了，他们拿上刀趁着天色还没黑透，从外面割了些草回来，厚厚的铺在上面，睡觉的地方就算是好了。 没有被子，好在这个天还不冷，晚上不盖被大家挤一挤也能挺过去。 李氏带着周杏开始做晚饭。 第一天来，暗地里不知道多少人看着，周果拿出发下来的粮食，打开一看，里面什么都有，米粒麦子各种豆子，全都混在一起，救济粮原来就是这样的。 她盛出来一碗，“娘，姐，晚上我们就吃这个吧，做稀的。” 两人点头，“成，野菜也没去挖，把那松菇拿出几朵来，丢进去一起煮。” 一家子围在院子里席地而坐，借着火光喝粥吃饭。 虽然跟在路上的时候一样，都露天坐，但现在背后就是他们的家，他们以后不用再上路了，这感觉分外踏实。 李氏沉吟道：“明日分地，我们都去，地分完了我们得修屋子，这屋子可不能住人，我看我们刚来，也不适宜大干，先把这屋子修一修，勉强住着，等这段时日过去了再说，你们觉着呢？” 她是看村里人都不富裕，他们一来就修屋子，会惹人眼。 周大仓点头道：“我看行，我也是这个意思，都说肉要埋在碗里吃，我们刚来，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毕竟人心隔肚皮，有些事还是小心点好。” 周麦几个都没说什么，路上他们该经历的都经历了，不该经历的也经历了，这点道理还是知道的。 周果道：“屋子修好前我们得去趟县城，得置办些家什，屋里什么都没有，马上进秋了，被子厚衣裳得备好，其他的能将就就将就吧。” 老爷子呼噜噜喝粥，喝完往怀里一掏，掏出一袋钱来，往李氏身前一搁，言简意赅，“我的伙食费。” 众人看过去，钱袋子鼓鼓囊囊的，看的出来里面都是银子，看样子不少。 李氏连忙将钱袋子还回去，“不行不行，我怎么能要您的钱呢，您是我们家果果的师父，家里这么多孩子虽然只有果果一个人拜了师，但要认真说起来，家里个个您都带着，都是他们的师父，我一文钱拜师礼都没给，怎么还能要您的钱，您拿回去。” 周果探身将钱袋子拿在手里掂了掂，不轻，“师父，您忘了，你是我们的师父啊，武学先生，我们得给您束修呢，我们也不能白学不是。” 是哦，李氏等人这才想起来，老爷子虽说是周果的师父，但也算是家里孩子的先生了，年纪这么大了，被孩子们绊住了脚，不能一文钱都不给，不然老爷子靠什么来钱，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瞧我脑袋就不想事，果果说的对，老爷子，我们得给您束修，这样，以后每个月我们给您一两银子的束修，家里的情况这样也没法子，等以后境况好起来，再往上加。”李氏说是这么说，对于家里境况好起来却半点希望也不抱，家里孩子这么多，眼瞅着一茬一茬的就长大了。 婚事一个接一个，得给他们娶媳妇嫁人，这笔钱怎么也得备着。 这个时候也正是孩子们饭量大的时候，都说半大孩子吃穷老子，一点半点的孩子们根本吃不够，她得保证每个孩子都吃饱。 还得交税，每年的税钱更是一大笔，这样算起来，李氏心都凉了一半，往年家里有孩子爷爷奶奶做主，但现在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了，大嫂又是这个样子，所有的事都得她自己扛。 “这事以后再说吧，家里现在不是困难吗，这钱给你你就拿着，等以后家里有钱了再给也是一样的。”老爷子摆摆手，他又不是瞎。 “不不不，老爷子，这钱我一定不能收，再说家里还有些钱，这钱都够起屋子给孩子们嫁娶了，我们家现在可不穷，就是这钱不怎么敢用，有钱，你自己的钱你就收着吧，我们是一定不会收的。”李氏很坚决。 周大仓作为家里最年长的男子，也是家里的长辈，现在更是明面上的当家人，断然道：“先生，你就别推辞了，作为先生，还得给我们钱，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不知道怎么戳我们的脊梁骨，我们家那么多人，哪里还养不起一个你。” “就是，师父，你就是要贴补我们，也得等我们一文钱都没有了的时候，这个时候钱粮都足的时候，给哪门子的钱？”周果笑嘻嘻的，沉默的氛围顿时一松，她将钱袋子塞到他手里，“这钱您自己就拿着吧，自个手里有钱比徒弟有好多了，嗯……时不时还能给我买块点心啊，买串糖葫芦啊什么的，多好。” “你可真是不害臊，挺会为自己着想。”老爷子闲闲地瞥了她一眼，将钱收了。 大家哈哈笑起来。 吃完了饭，天色已经黑透了。 漫天的星星一闪一闪的，跟逃难的时候一样，好像又不一样了。 周果跟着家人将饭碗都收拾好了，牲口喂了，东西搬进屋子里放着，几把藏在板下的大刀也被搬回了屋里，板车卸下来也放到屋子里去，虽然这个屋没有门，也没有顶，但好歹还有四面墙，总比放在外面强，被人偷走了都不知道。 第149章 荒地 但这院子的院墙早就没有了，李氏怕他们睡熟的时候自家马匹牛被人偷偷牵走，他们刚来，什么都不熟悉，还是得仔细点，“我还是睡院子里吧，家里的牲口得看着。” 逃难的一路上，每次睡觉休息的时候，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队伍里都是有人轮流守夜的，这会到了村里，虽说应该放松了，但奈何他们这屋子连个大门都没有啊，院墙更是不知道消失在了哪个年月。 周果看着这样的屋子很难给人安全感，这几个牲口是他们家最值钱的了，要是被偷了哭都没地哭去，“那我睡在外面吧，娘，将板车给我留一个，我就睡在板车上。”这恐怕就是逃难留下的后遗症，在哪里都疑神疑鬼的，看谁都像贼。 周大仓将板车推出来，地下垫一块石头，保证两头差不多平，往上一躺，“行了，我睡这，都进去睡吧。” 说完头一歪，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呼噜声顷刻间响起，也不知道是多累，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李氏张了张嘴，半晌犹豫道：“……这孩子睡得这么死，能听见吗？” 周果安慰她道：“没事的娘，别人看见院子里有人守着一般人不会敢偷的，这就是个震慑作用，指望小叔，雷都打不醒他。” 周谷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道：“这到处漏风的屋子跟睡在外面也没差了，我也睡在外面吧。” 说完如法炮制将另一辆板车也推了出来，躺了上去，叔侄俩一左一右跟两蹲门神似的。 一行人见此只好各自回屋。 周果跟着李氏带着李来选了一间靠外的屋子，以便她能随时听着外面。 她双手枕着头，看着黑乎乎的屋顶，眼睛又瞟到旁边那几个洞，从洞里洒下来的些许夜色，让屋里不至于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得尽早把屋子给修起来，大门院墙也得整，旁边的空地也得收拾出来，种点子菜还是可以的，不至于天天吃野菜。 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重，没多会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安安心心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身边早没了人，院子外面传来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以及叮里哐啷的干活声，还有饭香飘来里面混杂着些许烟火气。 她躺在床上，不愿意动弹，这样平凡的日子是以往逃难的时候奢望又不可得的，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是非要赶着做不可的，虽然头上的屋顶还缺着口，墙上还露着大洞，但她这个时候感觉分外安逸。 左腿搭在右腿上，双手枕在脑后，不由的哼起了小调，他们终于安定下来了，不再漂泊。 躺了好一会，她才起身，双手撑着炕坐起来，一扭身跳下了地，高高兴兴的出门了。 已经清干净杂草的院子里，大姐周杏在做饭，瞧着又是粥，小叔带着哥哥弟弟们砍来一大堆细小的树枝，正围着院子扎篱笆，她娘拿着锄头清理着屋子旁边的杂草，师父在打拳，大伯母不吭不响的坐在大姐旁边。 这个不大的院子能容纳下一家人。 “还知道起来，我以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今日就算了，从明日开始，每日得早起练功了，再偷懒我看你也别学了，一辈子也不会有进步。” 老爷子酣畅淋漓的打完一套拳，刚收就看见自个徒弟顶着一头刺猬一样的头发站在门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哼，睡到这时候，家里连最小的都起来了，像什么样子。” 周果笑着道：“我这不是太累了吗，师父你怎么不叫我呢？”倒打一耙。 老爷子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洗了个手脸就到锅前坐着了，要吃饭了。 周果洗了一把脸，朝扎篱笆小队走去，还没上手就听周杏喊，“吃饭了。” 大家呼啦啦将手里的东西一丢，就去洗手，“吃饭了吃饭了，饿啊。” 周果走过去朝锅里一看，杂粮炖野菜，里面什么都有，米粒各种豆子，绿油油鲜嫩的野菜一瞧就是早上刚挖的。 早上喝粥虽然不顶饿，但架不住粥多啊，老大一锅，每人能喝好几碗，周果抱着自己的碗连喝三碗，喝完感觉一肚子的水，还是得用点什么压一压。 “快吃，吃完了往村里去，早上已经有人来说过了，村里要给我们分地。”李氏道。 周大仓几个连忙呼噜噜的几口就将粥吃下了肚。 家里得有人，周杏带着许氏跟李来两个小的在家里守着，其他的人都要去。 刚出门，迎面就碰上了隔壁的王钱氏带着一儿一女来了。 双方结伴一起走。 …… “你们各家情况不同，人多人少的，分到的地自然不一样，我们村人少，各家的地也不多，给你们分地熟地自然是没有的，只能去开荒，这些地多年没人种，只能靠你们自己去开，开荒的头一年是免税的。” 多年没人种的荒地啊，即便是有心理准备，但真的听说一分熟地都没有，大家的心还是直往下沉，荒地得养多少年啊。 “走，带你们到地里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跟着走，跟着出了村。 周果沿途看着旁边的地，一块一块的，地里到处都是人，见着他们，都直起腰看。 往前走了没多久，就遇到一大块相对平坦的土地，一眼看去只怕五六顷，地也肥。 有人忍不住道：“张里正，这地不错，都是咱村的吗？” 里正背着烟杆的手摇了摇，叹息，“这哪是我们的，这是李员外家的地，这一大片都是他的，村西还有一大片陈员外家的，比这个还大，每年农忙的时候，两个员外家都要请短工。” 众人原本听说这地是员外家的就不感兴趣了，但一听农忙的时候又要招短工，顿时来了兴趣，这招短工肯定是招附近的最好，他们就在村里，这么一大片地，到时候肯定有活干。 众人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到目的地。 也不是什么好地，在半山腰还是一块一块的，地里的荒草长得比人还高，荆棘到处都是，小树长得有人手腕粗，看样子最少十年没人种了。 第150章 分完了 “这块地最远，也不大，是旱地，多年没人种都荒了，这次官府特意拨下来的，你们每家至少能分到一亩多，去量量。”里正说完，后面出来两个拿着绳套的小伙子就去了。 很快，地量完分好了，按照地的大小家里人口多少进行分。 周果家人多，分到其中的两亩六分地。 老爷子只有一个人，分到最小的那块一亩都没有，周果特意选了一块，挨的离师父的地近的，这样以后也好管理，她才不相信，一辈子没种过地的师父会种地，到头来这活还不是要摊派到她头上来。 大家对自己家分到的地很满意，这年头到了这边还能分到地，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他们还以为要靠自己去买呢。 这块地分完了众人又往回走。 这次走到村尾，路过了周果家，折转向南去，走过对面的田地绕过一座大山，来到一处荒地上，这片荒地比刚才的那块荒地要大，地势比刚才的要平一些，肥力也要好些。 里正叹息道：“这是能分给你们的最后一块地了，往后家里要是地不够的，可以自己选没主的地开荒。” 没主两个字咬的比别的字都重，大家都听出来了。 众人祖祖辈辈都是泥腿子，这话谁又能不明白呢，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只有周果有些闹不明白，开荒嘛，是要找没主的地，那有主的地开出来不也是别人家的吗，开出来也没什么用。 但看着众人脸上的这副不甘以及气愤，慢慢的回过味来了，看来这开荒也不是随便就能开的。 这块地比刚才那块大很多，周果家分到了五亩三分，老爷子也分到了一亩半，不过这些地都不在一块，东一块西一块的。 各家为了干活方便，挑着那些肥力差不多的，大小一样的，跟人换，换来换去都满意了，虽然还是没连到一块，但也没那么分散了。 周果也特意将老爷子的那块地给换到自家地旁边来了，打理起来也便宜。 各家的地都分好了，里正就含着烟杆回去了。 被分到地的众人看着自己的地不愿意挪窝，颤颤巍巍的走到地里，围着自家的地走了一圈又一圈，看见不顺眼的杂草随手就给扯了，走到地里开始徒手开荒。 其实他们当中的有些人在村里的时候已经没地了，年久越深，祖宗传下来的那点子家底早就被耗没了，地也被后人你半亩我一亩的或卖或抵押了出去，然后就再也赎不回来了，就靠佃别人的地种，一年有半年在饿肚子。 这次突如其来的逃荒能撑过来也是因为新收的粮还没有交上去，这才能挺过来，要不然早就饿死在途中了。 老周家这些年垮了，但家里的地还没来得及卖，对于新分到的地虽然欣喜但没那么大的感慨。 周果道：“这地还是等哪天有空闲了来开吧，现在最要紧的是把我们家的屋子给修好，不然这一天天的睡觉都睡不踏实。” 周家人就走了，他们的屋子是这么多家里面最破的，连大门都没有，家里要忙的事情多着呢。 周果瞧着眼前的屋子，哪哪都是破的，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梁子也坏了，屋顶得重新铺房梁，木头得去山里砍。 砍木头得要锯子，出来的时候倒是带了，但中途不知道丢哪去了，长远来看，还是得去买一个。 砍刀也就剩两把了，也得去买两把去，那么几块地不能只靠一把刀啊，得砍到什么时候去。 最关键的还是家里的被褥没有，现在晚上渐渐地凉了，就这么敞着睡容易着凉生病，这个时候生病可是个麻烦事。 还得买些菜种，逃荒的路上他们把带出来的菜种子给吃光了。 “娘，家里什么都没有，我们得去趟县城添置些东西，被褥得添几床吧，还得买些菜种，别的看着有什么缺的也添些。” 周大仓几人在一旁扎篱笆，一人高的篱笆沿着院墙已经扎了一个角了，瞧着倒挺像个样子的。 李氏跟着帮忙，闻言头也不抬道：“嗯，是得去一趟，大毛，你带着两弟弟去问一问其他人，看要不要一起去，买的多能便宜些。”她自己则起身往隔壁去。 周谷应是，带着周米跟周麦往村里去了。 周果看了一圈，又没找着老爷子，她只是去了下茅厕呀，“师父呢？又往山里去了？”他的马不见了。 “可不嘛，他说以后要在村里住下来，得熟悉一下周边，骑着马就走了。”周大仓往西边指了指。 她点了下头，也是，他是个坐不住的，又不会干活，出去走走也好。 她将两辆板车托过来，都套上，要买的东西不少，一辆板车只怕不够，隔壁的钱婶子家没有板车，东西还得往他们车上放，人也不少，算来算去，两辆板车都得出去。 周谷几人没多会从村里回来，气喘吁吁道：“他们都要去。” “嗯，隔壁钱婶子也去，家里的两个孩子就不去了，我们家都想去？”李氏道。 周大仓道：“不行，屋里得有人看着，我们家连个门都还没有，这样，我就不去了，带着大毛他们将这篱笆给扎出来，夜晚就不用睡在院子里了。” “你去吧，小叔，我带着他们，篱笆我们留在家里继续扎，晚了还得做饭，你们回来的时候就能吃了。”周杏道，她看着院子里乖乖坐着的娘，她得看着她。 周大仓：“你一个小丫头家家的留在家里干什么？” “我不去了，小叔你就去吧。”周杏很坚定。 周大仓还要劝，周果就道：“那成，姐你就留在家里，我给你们带好吃的回来。” 周杏感激的看着她，笑着点头。 因为要买的东西多，多去一个人就多占一个位置，周果几人商量，只去三个人，剩下都留在家里。 周家其他人都没有异议，相比较来说，他们真宁愿留在家里，毕竟赶路这样的事短时间内他们实在是不想做了。 第151章 进城 周果跟周大仓一人牵着马车一人牵着牛车，刚牵到路上，隔壁的钱氏就来了。 几人牵着车往村里去。 走到村里，路边已经有熟悉的人等着了，他们或套着牛车，没有板车的跟钱氏一样空着手，每家也最多两个人。 走到村口，所有的人家都到齐了。 大家坐上车免不了一番寒暄。 “你们家怎么样？你们是没看见我们家啊，啧，那屋子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鼠的家呢，住在里面感觉哪哪都透风，屋顶歪歪扭扭的真担心睡着睡着啥时候就被埋了。” “得了，知足吧，你们家至少还有个屋顶，我们家连顶都没有，睡在那个石头床上一眼就能看见天，说起这个石头床啊，真是，睡一晚睡得我浑身哪哪都疼，怎么北地都没床啊，他们睡在这上面不会疼吗？” 周果听见她娘又开始吐槽炕了，刚才已经跟隔壁钱婶吐槽一路了，现在见着人忍不住又开始吐槽。 “睡说不是呢，进屋的时候我还在想着屋里搭个台子干什么，结果别人说这是床，谁家床是砖砌的啊，冬日里睡在冰冰凉的砖头上不会得痹症吗？我看我们还是得去搭个床，找几块板子去。” 这话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都吐槽这床简直不是给人睡的，怎么会有这种床，北方又不是没木料，那山上不到处都是木材么？ 周果赶着马车，听到这里没忍住，解释道：“婶子们，这叫炕，火炕，北地冬日里比我们南边要冷的多，到时候在炕下面烧火，整个炕烧的暖暖的，睡在上面就不冷了，比床还暖和呢。” 这话一出，众人更惊讶了，“在下面烧火？烧的那么烫，怎么睡得下去啊？” “是啊，不得被烤熟了？不行不行不行，我可睡不了这玩意，跟睡在锅里似的。” 任凭周果怎么说大家就是不信，要去找床。 她点点头，不再劝说，说实话，要是能睡床她也想睡床，炕还是不太适合她。 一行人说着话热热闹闹的到了县城，排着队架着车进了城门。 周果瞧着这破破烂烂的街道，街道上面稀稀拉拉的人流，这吕县城门修的这般高大结实，里面没想到是这个样子的，这哪里像个县城的样子。 “这县城是有些冷清哈，一点也比不上我们县，那个人多热闹啊，每年秋收完的时候，能把人鞋挤掉。” “人是有些少，我们进里面看看吧，看有什么要买的，买完就回去了，家里孩子们都等着呢。”钱氏有些不放心家里的两个孩子，哪有心情看这县城好不好。 街道小，周果让车上的人都下去，自个牵着马走在后面，城里面还是牵着马走好一些。 他们下了车，后面一溜四辆车上的人都下来了。 为了不弄脏别人的店铺门口，他们将几辆车套在不远处的道旁，留下两个人看守，一行人走进去了。 周果的目标很明确，家里的粮食还有，分开的时候家里分了六百多斤粮食，这些够他们吃一段时间了。 现在最紧要的就是要制作被褥衣物，家里带出来的被褥一条也没有了，衣裳也都破破烂烂的了，现在早晚还是有些冷的，在穿这些单薄的就不成了，鞋子也得准备。 她要找的就是布庄，往前走了大半条街，才渐渐看到街道两旁的铺面。 酒楼，茶馆，杂货，客栈，点心铺子……“咦，永康布庄，娘，这有布庄，进去看看吧？” 李氏等人看了看这布庄，门面高大阔气，里面布置的亮堂堂金灿灿的，又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破破烂烂脏兮兮的，跟叫花子似的，好像能闻到一股股味、就有些怯。 周果正待要说，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小伙计，看到他们这群人，立马没了好颜色，“去去去，哪里来的乞丐，别堵在店门口，弄脏了我的地，一边讨饭去。”嫌恶的挥手，好像他们是什么避之不及的瘟神似的。 周果掀起眼皮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牵着她娘的手就走了。 那小伙子被她这么一看，浑身一震，心下一紧，等人走了才松了一口气，半晌摸着头上的汗喃喃自语，“娘的，哪里来的小兔崽子，那眼睛跟狼似的，真邪门。” 走不多远是另一家布庄，兴德庄。 李氏等人经过刚才那一幕，更不好意思进去了，自己这一身也实在是不像话，畏畏缩缩的都不敢进。 周果就劝，“娘，婶子们，你们别怕，我们又不是叫花子进去讨，是去花钱买东西，都说给人送钱的都是最大个的，他们得叫我们爷！ 而且这一路上那么困难的时候都过来了，我们从南边靠自己双腿走到这里，见过了多大的世面啊，坐在里面的人这辈子到现在去过最远的地方只怕就是隔壁县，我们比他们强多了，别怕啊，挺起胸来我们进去。” 众人就想起路上那些惊心动魄的场面，几次历经生死，顿时生出无限的勇气。 “说得对，不就是一家布庄吗，走，我们进去。”李氏挺了挺胸，身后众多的妇人也抬起了头。 周果满意的点头，走在最前面，抬脚就要进去。 刚抬脚，还没迈进去，迎头碰上一个妇人。 妇人一见着她们，猛然往后一退，差点摔了。 “哪里来的叫花子？瞎了你们的狗眼！我们夫人都敢冲撞，撞着了夫人让你们没好果子吃！” 周果抬眼瞧去，差点被晃瞎眼。 眼前妇人约摸三四十岁，浑身金灿灿的，满头金钗，左右手上各戴着一个大金镯子，十根手指上有六根带着金戒指，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有钱的气息。 她一时间惊呆了，还没见过谁这样把金子戴在身上的。 “看什么看，小叫花子不长眼，走开。”身旁的丫鬟伸手就要过来推。 周果眼神一冷，浑身的气势一变。 身后的李氏连忙惊心动魄的将她往后一拉，往自个怀里一揽，她到不是担心自己闺女，而是担心对面的两人，这孩子自从她弟丢了后，凡事遇到危险，浑身就跟炸了毛似的。 第152章 买布 还记得从府城来县城的路上碰到其他的难民，见她头发奇奇怪怪，以为是小子，奚落了一番还要上手，被她一只手提起扔了出去，摔得那人当场就起不来了。 这个妇人看着就不简单，可不能随便招惹。 周果被李氏抱在怀里，瞬间冷静下来。 丫鬟被她那凶狠如狼的眼神吓了一跳，脸色发白。 那妇人看了他们一眼就嫌弃的撇过了头，傲慢的对着丫鬟伸出了手，淡淡的道：“走吧。”左手还在面前挥了挥。 李氏一行人气的不轻，但看着对面人的穿戴，不是他们这样的人能惹得起的，还是不要起冲突才好。 周果右脚不着痕迹的轻轻一动，正在远去的两人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一跤，吓得那妇人花容失色。 得手，她轻轻一笑。 李氏不赞同的看着她，轻轻碰了一下她，这要是出了事他们可担不起。 周果对她咧了咧嘴，她出脚也没多重，注意着呢。 “各位客官，想要买些什么？”店里迎出来一个二三十来岁的男子，见着穿着破破烂烂的他们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一样的情绪，笑脸相迎。 周果也不知道他在里面看了多久，大概是见着人走了才过来的，不过既然笑脸相迎，娘跟婶婶们应该会开心，抬脚进了店，“我们看些布。” 李氏跟身后的妇人们见着笑脸，也都放心的跟了进去。 店里两面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布，颜色鲜艳，花样繁复，看着就富贵，还有很多好看繁复的成衣，柜台上摆着一摞一摞的布。 她这还是第一次逛古代的布庄，被这些颜色花样繁复的布晃花了眼。 “各位夫人想要看什么样的布？我们这新到了一批靛蓝麻布，颜色极好，要不要看看？” “好，拿上来我们看看。”李氏众人在柜台前挑起了布。 “这布好，耐脏耐磨，给孩子们做两身换着穿。” 除了靛蓝，还有本色，本色便宜，一匹本色布只要一百五十文，靛蓝色的一匹要贵一百多文，差不多一匹靛蓝的够买两匹本色布了。 众人就有些犹豫，虽然靛蓝的好看，但本色的便宜啊。 周果瞧着那蓝的像墨水的布，觉得其实还是一旁的本色布耐看，瞧着她们都犹豫，就建议，“一样买一匹吧，家里人多，每个人都要做。” 这话提醒了众人，他们不是来给谁扯几尺的，家里每个人都没有，衣裳都得做，那还纠结干啥，一样一匹。 周果说完就在一旁看起了棉布，她得给师父也扯两身，师父身上穿的是棉布，老人家年纪那么大了，又不是没钱，总不能让他穿麻布吧。 挑来挑去，还是挑中了一匹蓝色的棉布，比靛蓝颜色亮一点，就要这个了，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其他颜色，总不能给他选一匹黄色的，估计老头会将布甩她脸上来。 抬头见她娘还在选麻布，她又开始挑起了棉布，冬日里衣还是得穿棉的，褥子也得要棉的，盖得才舒坦，一辈子有一半的时间在床上度过，被子得做好点。 里衣的棉布简单，白色的就成，家里人多，也不知道一匹布能做多少衣裳，挑了三匹。 褥子的布她挑了四匹竹青色的，到时候要是用不完，还能做衣裳，想到做褥子还得要里布，又拿了一匹白色的棉布。 掌柜放在外面的几匹白色棉布跟竹青色的布让她给拿完了。 一旁的小伙子看见她一口气挑了这么些棉布，心下一跳，试探性的道：“小公子，你挑出来的这些都要吗？” 小公子？ 周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别人都叫她小崽子，抬眼道：“我可不是什么小公子，你不要叫错了。” 指了指这些布，“这些我都要了，包起来别弄错了。” 小伙计张大了嘴巴。 这堆棉布有九匹了！ 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另一边还在挑麻布的乡下妇人以及一旁招呼的掌柜，凑近小声道：“这些棉布可不便宜，你能做主吗？” 周果挑眉，觉得这伙计真有趣，也小声道：“你看我买这么多，能便宜多少？” 小伙计为难的摸摸头，“这个，我也做不了主，得要掌柜的点头。” 她点头，也不为难他，自己要的东西选完了，去帮她娘选。 李氏挑着布，想着家里十一口人，得准备几条被褥，被褥的布要买，孩子们的衣裳也不能缺，家里的被褥还是用靛蓝色的布好些，耐脏。 见周果过来，随口就问：“果果，家里的褥子用这蓝色布还是本色布？” “都不好，褥子的布我已经挑好了。”周果看着一堆粗制的麻布，怀疑这样的布冬日里能暖和吗。 “你挑好了？”李氏好奇，“哪呢，什么样的布？” “喏，那一堆都是。”周果朝一旁她挑好的布指去。 众人转过头看去，看见一堆堆的高高的颜色极为好看的棉布，白的青的蓝的，老大一堆了。 李氏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她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人这样买布的，一买这么大一堆。 “呀，这些布的颜色真好看，果果可真会挑啊！” “是是，看的我都想买一匹了。” 妇人们各种夸，生怕李氏在这个时候打骂孩子。 李氏看看布又看看周果，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周果一个一个介绍，“娘，你看这些棉布都是用来做褥子的，家里这么多人褥子得多做几床，这些白布用来做褥子的里子，也可以做里衣，还有这匹蓝色的，这是我专门给师父挑的，他老人家穿着一身棉布衣裳，到了我们家总不能让人穿麻的吧。” 她还没说，衣裳也想用棉布呢。 李氏见她连老爷子都想到了，舒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做的对，娘没想到的你都想到了，比娘想的周到，来，你在看看家里做衣裳的布该选什么。” 棉布比麻布贵差不多一半，最便宜的也要四百多文一匹。 但她觉得买都买了，也不差那点钱，冬日里穿麻布衣裳也不暖和，挑了两匹苏枋色的料子，想着大姐姐年纪大了，穿这个的一定好看，这个颜色娘跟大伯母也能穿，替小叔哥哥们则简单的选了青布，拿了两匹。 进了县城，小叔一群汉子听说她们要买布，就跟他们分开了，说是要去买农具。 他也没说要什么样的布，青布他们应该会喜欢吧？ 第153章 讲价 选完棉布，最后想了想又拿了三匹麻布，两匹靛蓝一匹本色，可以做套衣，冬日里套在外面干活穿，不会弄脏里面的棉衣还不惹人眼。 又拿了七匹。 一旁的其他人看呆了眼，看了看李氏见她什么话都没说，也知道这丫头是能做主的，但买的不会太多了吗？ 对面的掌柜跟小伙计更是惊的忘了说话，店里也不是没人买过这么多货，几家大客户每次新到的货一拿就是十几两银子的也不是没有。 但这群妇人瞧着实在是不像能买得起这么多布的人，掌柜的此时心里庆幸不已，还好他把这群人请进来了，不然今日得丢多大的单啊。 掌柜的笑眯眯的道：“就这些了？小公子还要不要看些别的？” “没有了。”周果说完又看向其他妇人闺女们，“各位婶子，姐姐，你们也挑完了？” “啊？哦，没有没有，我这还要挑呢。”众人被她这大手笔惊呆了，哪还记得自己是在挑布。 但看了周果挑的颜色鲜艳好看，看起来就柔软的不得了的棉布，再看看自己手中粗糙的麻布，怎么看怎么不得劲，刚刚还觉得手中的蓝布不错，这会就觉得差了点了。 尤其是当中的大闺女们，最大的也就周杏那么大，正是年纪最好又爱美的时候，看着周果挑中的那匹要红不红的棉布，觉得比红色的还好看，眼馋。 “娘，我们也要匹这个布吧？”女娃子们大着胆子要求，实在是这个颜色太好看了。 妇人们有些动摇，想了想家里的存银，又觉得买上两匹棉布也不是不行，看着自个闺女穿的破破烂烂的，身上的衣裳洗的发白，有的地方根本洗不干净，也是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 遂咬咬牙，也跟着买上一匹，女娃子都买了，家里的男娃子们也得要有，一匹靛蓝色的棉布，老人也得有，又拿一匹靛蓝色的，想了想家里人，够给人人都做一身了。 剩下的则买麻布，干活的时候总不能穿棉布衣裳去吧，挂破了得多心疼啊。 至于家里的被褥，那玩意买那么好的干什么，又不像衣裳似的成日里穿在身上给别人看，自己晚上盖还看不见呢，用麻布就成了。 有那家里人多的，闺女也多的，就买偏正红色的棉布，相比较来说，他们还是觉得正红色的布好看。 七户人家拿的最少的就是隔壁的钱氏了，她家里人少，只有两个孩子，孩子们都还小，只要了一匹青色的棉布，两孩子都能穿，自己则买了一匹本色的麻布。 剩下家里人最多的棉布也拿了五匹了。 给掌柜乐的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下来。 所有人都挑完了，掌柜的开始算账。 “苏枋色的棉布五百六十文一匹，竹青色的棉布六百二十文一匹，青布一匹六百，白色的棉布最便宜，四百二十文一匹，这几匹红的六百八十文一匹……” 价格刚介绍完，妇人们一拥而上，“掌柜的，我们买了这么多，你还不便宜点啊？” “就是，我们都买了两大车了，一口气买这么多你不能按照别人一匹一匹的价格卖给我们呐，得少点。”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闹哄哄的跟菜市场似的。 周果站在一旁瞧得津津有味，讲价啊，她得学学，这些婶子刚开始还不敢进来，这会理直气壮地讲价跟在村里吵架似的，声音那个大，果然钱壮人胆啊。 掌柜的痛苦的差点捂耳朵，伸出双手不住的往下压，大声道：“各位各位，各位夫人，便宜，肯定便宜，不止便宜，我们还给送回家去，成不？” 闹哄哄的场面一静。 周果见机开口，慢悠悠的道：“掌柜的，我们不用你们送，自己带回家，但你得再给我们便宜些，这叫车一来一去送货的费用也不便宜吧？” “对啊，我们不用你们送，这钱你就在布里给我们省出来，我们自己带回去。”婶子们大手一挥，又叫起价来。 掌柜的连连点头，“成成成，给你们给你们。”不要他送更好。 经过双方一阵讨价还价，最终定下，原本的靛蓝色的麻布一匹二百八十文，最终二百五十文一匹，这个卖的最多，本色的降了二十文，竹青色的棉布五百九十文一匹，白色的棉布也降了三十文，苏枋色棉布降二十文，青布降三十文，老爷子那独一块蓝色的棉布也降了三十文。 这样算下来，周果选的这些布原本要付七贯七百七十文，现在只要付七贯三百文，少了近半贯钱。 李氏不满意，“三百文就算了，给七贯吧。” 掌柜的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我的夫人，一共十六匹布，都给你少了半两银子了，您还要少啊？” 周果往柜台后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一匹颜色发黄泛旧的白棉布，看样子是不准备拿出来卖的，见她娘还在吵，掌柜的也不相让，指了指布就道：“掌柜的，这样，三百文也不要你少了，但我们买这么多东西，你得送点什么吧？我看你后面那匹发黄的白布就不错，颜色都这样了，你肯定卖不出了，就送给我们好了。” 嗯？ 众人往他身后看去，果然看见这样一匹布，立即闹起来，“诶，掌柜的这样的布还有没有，我也要一匹。” “我也要。” 大家都要。 掌柜又抹汗，他哪那么多陈年旧布，拢共就一匹，“我就这一匹旧布，送给你们，你们自己分去吧，好吧？” “这一匹布我们这么多人分，分出来能干什么，你给他们吧，这三百文给我去了，我都不要你们送了，这钱你还不给我少吗？”李氏道，那么点子布她拿来干什么。 “就是啊，这些布我们自个带回去你还不给我们少？你看我们买这么多，你要是少的多，下次我们还来，我们这么多人，哪次能少买了。” 店里闹哄哄的，有要进店买布的，见店里这么多人，又见着周果这行人穿成这个样子，跟掌柜的气势汹汹吵得不可开交，连忙又退了出去，生怕殃及无辜。 第154章 买棉花 来了两三拨人都退了出去。 小伙计眼尖，扯了扯掌柜的袖子，让他看门口。 掌柜的见着客人，刚想开口，人就出去了。 他生气的拍着小伙计的脑袋，“你是猪脑袋，见着人了不知道上去招待招待啊？东家怎么就让你来了，个没眼力见的东西！” 李氏等人不乐意了，“掌柜的你说清楚啊，谁没有眼力见啊？” “就是啊，你怎么骂人呢？” 她们背对着门，没见着进来又出去的客人。 周果倒是瞧清楚了，嘴角一扬，这价算是谈成了。 果然，掌柜的投降道：“我我不敢不敢，我骂小伙计呢，妇人们，这零头我就给你们抹了，另外在给你们送些碎布头成不成？” 他此刻着急的不行，得赶快把这群人送走，不然他这一日别想做别人的买卖了。 碎布头啊？ 李氏点头，“成，那白布我们就不要你的了，你多给我们送些碎布头。” 掌柜的此刻特别好说话，给小伙计使眼色，没多会，小伙计从后面抱出几袋碎布头，一一分给众人，一家一包。 给周果的特意留在最后的，她从小伙计手里接过，小伙计还特意对她笑了笑，她瞧着自己这包好像比别人家的要大一些，遂回了一笑。 少了零头，大家心满意足的掏钱。 各家掏出的都是银锭子，周果买的最多，要付七两银子，李氏掏出来的银锭子最大。 掌柜的跟小伙计看着他们手里的银锭子，傻了眼，掏出来的是银子啊！ 这么大的银子！ 这群人看着可真不像！ 付了钱，一群人抱着自家的布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出了门，碰上外面一堆围着看热闹的人，见她们怀里抱着那么一大包裹布，虽然看不见买的都是什么布，但这么多，哪怕只是麻布，也不得了了。 都看傻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附近店铺的掌柜伙计，里面吵得那么欢，他们还以为是为了几尺麻布呢，想着看看掌柜的热闹，没想到这一人抱着这么多匹布出来。 掌柜的这一趟可真是赚大发了！ 羡慕，羡慕的很！ “来，让一让，让一让，我们要出去了。”周果扛着一堆布，毫不客气的叫人让路，看什么呀，没见过人买这么多布啊？ 人群哗的让开一条路。 边上有殷勤的声音传来，“小公子，我们家是卖棉花的，做褥子的，你看你们买了这么多布，需不需要买些棉花啊？我指定给你们便宜。” 嗯？ 周果等人脚步一顿，棉花？那也是要的。 那人一看有戏，立马更加殷勤的笑起来，挤过来就笑眯眯又贴心的将周果肩上的布给扛了起来，指了指不远处的铺子道：“你们看，也没有多远，就在旁边，进去看看？” “成，那就进去看看。”周果还没见过这么殷勤的人，笑眯眯的瞧着就喜庆，点头答应，棉花哪里买不是买，笑脸相迎的态度总比板着脸个臭脸的好，看着也舒心不是。 “不过你得给我们便宜啊，不便宜我们可不要，扭头就走。”婶子们在后面笑着道，经过了布庄这么一场讨价还价，此刻她们觉得自己哪里都敢进。 卖棉花的兴高采烈的扛着布匹走在前面，殷勤的给周果一行人带路。 可把一旁其他商户羡慕坏了，拍着大腿悔道：“我怎么就没早开口呢，哎呀，叫人抢了先机。” “人家买了布眼见着肯定要买棉花，你一个卖胭脂水粉的，瞧人家那打扮，你卖的出去么？啧，我这杂货铺里面什么东西都有，肯定有她们想要的东西，我去一旁守着，等他们出来，也将他们请到我铺子里逛逛去。” 其他家商户一听很有道理，也不甘示弱的跑上前，都等着人出来好将人拉到自己铺子里去。 周果一行进了铺子，一进去迎面就见一张木架，上面铺着厚厚一层雪白的棉花，一个老师傅背着一把悬弓，拿着木槌正嘣嘣嘣弹棉花。 雪白的棉花弹得屋里到处都是，老师傅头发上眉毛上胡须上肩膀上都是雪白的棉花絮。 见着他们来，他抬了一下眼皮又低头干活了。 周果看的入了迷，木槌一下一下敲击着弓弦，弓弦发出清脆明快的响声，一片片棉絮被弓弦粘起又被敲落，在这好听的律动中，棉花被弹的又松又软。 “各位夫人不要介意，这是我老父亲，耳朵有些不好，不大听得见。”掌柜的连忙解释道，生怕她们以为这老师傅看不起她们，不搭理人。 李氏等人哪会介意这事，在店里四下看起来，“你们这棉花是怎么个价啊？” 掌柜的连忙道：“是这样的，我们这的棉花分特等，上，中，下四个等次，特等是最好的，棉花雪白无渣无其他色干净，上等的也白，但有些渣滓，去的没那么干净，中等的就没那么白了，里面有没摘干净的雨锈棉和僵瓣棉等其他不好的棉，下等的棉花就选的是那些在枝头长得不好的以及最后的一批的晚棉，朵朵小的，颜色不好看的次等棉果，全是这些。” “最上等的东西好价格也贵，一斤九十二文，上等的一斤七十六文，中等的一斤五十六文，下等的就便宜了，一斤三十文。” 众人面面相觑，这最好的价格也太贵了，家里那么多人，每个人做一身衣裳一斤半棉花总的要吧，那就得一百多文，家里十几口人的，得要一贯多钱。 主要是他们才花那么多钱买布料，这会还得买被子，又得买棉花，这钱花起来怎么就那么快呢。 李氏将在一旁看弹棉花的周果拉过来，“果果，你算算我们家要买多少斤棉花，买哪一种，我寻思着我们也用不着那么好的，要不 买几斤上等的，再买几斤下等的，掺和着用。” 周果道：“娘，我们要买就买上等的，好棉花暖和多了，上等的一斤七十六文是不是？我们让他少，六十六文一斤，就是买上十斤也不到一贯钱，买二十斤也才不到一贯半，我们家十一口人，从衣裳到裤子到鞋，每人照三斤买，那就是三十三斤，但我们都还小，也用不了那么多，每人就算两斤，也就是二十二斤， 一千四百五十二文，您要是觉得不够，那就再买几斤中等棉，做鞋够用了，我们买了这么好些棉布，里面总不能絮这下等棉吧？” 第155章 棉被 “……果果说的对，我们家人没那么多，可以少买些，但这衣裳裤子得买好棉絮，六十六文一斤，买十五斤也就够用了，果果，你给我算算，买十五斤要多少钱啊？” “婶，是九百九十文，一贯钱还不到呢。”周果脱口而出。 “诶，那果果你给我算算，我要是买上十二斤得要多少钱？” “七百九十二文，不到八百文。” 众人纷纷上前都要她算自己要是买多少斤棉花要多少钱。 棉花掌柜在一旁听的目瞪口呆，几次想开口，告诉她们，自己家这上等棉花是七十六文一斤，不是六十六文，但插了几次嘴都没插进去，额头上的汗就下来了。 买完棉花得买被子了。 周果跟李氏商量着，“娘，家里四个炕，每个炕得至少两床被，一张垫的一张盖的。” “嗯，那就要八床，盖得要厚一些，得八斤一床，垫的就五斤一床吧，掌柜的，你这被子是怎么个价啊？” 掌柜的还在一旁擦汗，一听他们还要买被子，心花怒放。 “被子跟被子也不一样，你们要的这上等棉做成的被子，六斤一床的要五百六一床，下等棉做成的被子二百八一床。” 周果算了算，一床被子的加工费差不多是一百文。 八斤一床差不多是六百多，她看着她娘那皱起的眉头，就知道她有些心疼了，想了想道：“娘，您要是心疼，这盖得被子可以要好棉，这垫在下面的就用下等棉吧，下等棉便宜好些呢。” 李氏还真有些心动，但随即想着下等棉三十文一斤，中等棉五十六文，讲讲价，四十文一斤，那也差不了多少，“那就用中等棉的棉被吧，讲讲价，四十文一斤，也能省不少了。” “成，那就用中等棉。”周果笑着道。 他们家要的被子八床，比其他家要的都多，别家还剩那么一床两床，他们家是一床都没有了。 “掌柜的，你看我们又要买棉花又要买棉被，这价钱你可得给我们往少了算，不然我们就掉头出门，上别家去了。”周果道。 “哎，别别别啊，我指定给你们少，你说说你们都要些什么，这要的多了才能给你们少啊。”掌柜的笑眯眯道。 周果率先将自个要的东西说了。 剩下的妇人也说了自己要的东西，果然，还是他们家买的东西最多。 掌柜的一个个记着，眼睛都笑的看不见了，果然啊，这人殷勤些嘴甜些勤快些多笑些是没错的，瞧，这大单不就来了，这都够他卖一个月的了。 婶子们说完，袖子一撸开始杀价，“掌柜的，我们买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上等的棉花七十六太贵了，六十文一斤好了，中等的也不要你多让，四十文一斤卖给我们，还有这被子，六斤一床的按棉花的价那也是三百六十文，费些功夫弹，算你八十文，一床也就四百四十文，四百四不好听，四百二好了，我们买了这么多床，就四百一床卖给我们好了。” 掌柜的冷汗刷一下就下来了，这杀价也杀的太厉害了。 “那个，夫人们啊，不是我不给你们少，是这少的也太多了，我还得靠这个吃饭呢，总得让我有点赚头吧？” “这还不让你赚啊？我们在你家买了这么多，你问问谁家买棉花棉被是这样买的，我跟你说我们村可大了，好些人都有意今年冬天翻新棉被，你要是少的多回去了我在村里给你说道说道，他们一高兴，说不定就都来了呢。” “就是，你怎么没那布庄掌柜的大气呢，我们说的他都答应了我们，还给我们送了好些布头，我看你这里有什么东西能送的，也没有布头，要不把你那些棉花送我们一些吧，总不能什么都不送吧？” “不止，人掌柜的还要给我们送回去，你这里包不包送啊？” 你一言我一语，跟在布庄里一样的，掌柜的是又欣喜又痛苦，心情复杂。 门外一些弄不清状况的啧啧看热闹，都讲价了那肯定是买东西了，瞧着还买的不少，这样的大客户怎么着也得引到自己店里看看去。 殊不知掌柜的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周果抱着手看热闹，婶子们是真能杀价啊，又杀价还要人送东西，指着雪白的棉花就要送几大把，你几把我几把，她瞧着掌柜的都快哭了。 双方几轮谈下来，上等棉的价格以六十二文成交，中等棉四十文，六斤的棉被四百一十文一床，八斤的五百二一床。 李氏要了四床八斤的棉被，四床中等棉做成的八斤垫被讲价一床三百六，二十五斤上等棉，五斤中等棉，一共是五贯二百七十文，零头只抹去了七十文，付出的代价是送了好几把上等棉花跟中等棉花，周果瞧着上等的只怕都有六两了，中等的怕是有一斤，够做一家人冬日里的鞋了。 掌柜的苦着脸含着笑将她们送了出来。 外面等着的除了周围商铺的伙计，周大仓等人也都在，他们买完农具已经将农具送到了车上，见着这里围着这么多人，往里一瞧，就见到了周果等人，见她们杀价正杀的厉害，也没好往里去。 周大仓眼尖的瞧着他们买了那么多东西，带着人去将几辆车赶了来，刚好在门口等着。 等人一出来，上手接过她们手里的东西就往车上搬，一行人走进店里将棉被棉花布匹都搬上车，哗啦啦一群人几进几出，小山一样高的东西就被搬空了。 跟打家劫舍似的。 掌柜的刚开始看着这么多人匆匆忙忙的进来还吓了一跳，后面见是搬东西的才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汉子，一个个雷厉风行，也不说话，穿的跟个难民似的，门外的小伙计们一哄而散，忙回了铺子里，这样的人他们也不敢拉啊，要是一个弄不好给他一拳头怎么办，他们可打不过。 四辆车被堆得满满当当的，都没处下脚了。 第156章 肉包子 一行人只得走回去。 周果想起来自己的菜种还没有买，要去买菜种。 婶子们一听，呀，自家带出来的种子也都被吃光了呀，也得买，趁着这个时候种下去，过上个把月就能吃上自家种的菜了。 粮铺的小伙计出来接待的。 周果直接道：“我们要些菜种，你这有没有？” 小伙计连连点头，“有有有，各位要些什么菜种?” “你这有什么？” “那可多了。”小伙计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有菘菜，葵菜，萝卜，韭菜，雍菜，胡萝卜，胡瓜，长豆，芫荽……” 还没说完，周果小手一挥，“将上面你说的这些菜种一样给我来一点。”颇为大气。 “诶，不忙不忙，你这丫头这么急干什么？”李氏拦着她道。 周果莫名的看着她，这些她都想吃。 “这么多菜种你都一个人买，得花多少钱？我都跟你婶子们商量好了，一家买一样，每家匀几粒，就差不多了。” “是啊，果果，菜种可不兴这么买，要不是跟村里人还不大熟啊，其实都不用来铺子里买，直接在村里借就是了，想我们以往哪里在铺子里买过什么菜种。” 周果张了张嘴巴，婶子们还是比她聪明些。 萝卜葵菜这样常见的种子想必村里每家都有，李氏几人一商量就没打算买了，就在村里跟人借一些。 其他的菜种一家买了一包，够给七家人分了，大家抱着菜种就往城门口去。 周果跟在后边走，走着走着瞧着路边有家包子铺，想着出来的时候答应要带好吃的回去的，那就买几个包子回去吧。 包子铺的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妇，那妇人见着她一点不耐烦都没有，反而打开热气腾腾的笼子，从里面拿了一个白面馒头出来，温柔的递给她。 周果看着递到眼前的馒头就是一呆，半晌眨了眨眼睛道：“婶子，我要买包子。” 那妇人手一僵，尴尬的收回了手，“哦哦哦，买包子啊，要几个包子啊，你看我这眼神也不大好，还以为你是哪里下山化斋的小和尚呢。” 周果摸了摸自个的头发，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指着笼屉里的肉包子道：“我要二十个肉包子，十个馒头。” 舔了舔嘴唇，肉包子啊，她都多久没吃过了。 “好勒，肉包子三文钱一个，馒头三文钱两个。” “这么贵啊？三文钱一个的包子？”李氏刚回走过来就听到这个价，惊讶的问道，又朝笼屉里看去，这包子也不大，也就小孩拳头大，这样的包子要三文钱一个？ 想他们县里那个时候肉包子也才两文钱一个，素的更是一文钱一个，比这个大多了。 那妇人无奈的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这年月凡是吃食都涨价了，这白面都涨到十二文一斤了，过几天粮价又要涨，我这馒头就得两文钱一个了。” 也是，这年月哪哪都遭灾打仗，难民一茬接一茬，地都没人种了，粮食可不是贵了么。 周果掏出钱来，接过几大包油纸裹着的包子跟馒头，付了七十五文钱。 这么点包子跟馒头，七十五文，这要是自己买白面，得做多少个包子啊，只可惜她做的没那么好吃就是了。 “果果，你买这么多包子啊？吃的完吗？” 周果将纸包往身前的包里塞，“吃的完啊，我们家人多，哥哥姐姐们在家得给他们带点好吃的回去。”说完觉得这包包真实用，就是有些小了，回去了央娘在给缝一个。 妇人们一听，就想起家里还在等着的孩子们，咬咬牙给孩子们一人买了一个，大人们就买几个馒头吃吃，今日出来就没带干粮，这会也饿了，得找点吃的才成，回去要走那么长的路，别饿晕过去了。 布买了，被子棉花买了，农具菜种也都买齐了，众人转身往城门口去。 到了城门口，周大仓等人牵着车正等着呢。 两拨人一汇合，径直出城门。 周果将手里的油纸包打开，拿出一个肉包子一个馒头递给周大仓，“小叔，给，吃。” 又一样拿了一个给李氏，“娘，你也吃。” 李氏道：“这肉包子你们吃吧，娘吃馒头。”想将包子放回去。 周果拿着纸包的手一偏，“吃什么馒头啊，肉包我足足买了二十个，一人一个都有多，吃包子，三文钱一个呢，得尝尝，都有份。” 说完自己也拿了一个肉包子，咬了一大口，一口下去半口都是馅，滋滋冒油，鲜香味美，好吃的在心里连连叹气，她都多久没吃过肉包子了，肉包子真好吃啊！ 周大仓见她拿着包子一口一口的啃着陷，不大的包子三两口就把陷啃完了，陷啃完了啃里面挨着陷的那层软肉，最后将包子啃的只剩下一层皮，两口就把皮吃了，吃的干干净净。 他看的好笑，将手里的包子外皮掰了吃了，里面剩下的软皮包子递给了周果。 周果下意识的接过，仔细一看是一个只剩下软皮肉馅的包子，愕然的抬头看向周大仓，见他已经大口大口吃起了馒头。 她这一瞬间心里软的跟什么似的，有人疼爱的感觉真幸福啊，拿起手里二次加工的包子就咬了一大口，好像比刚才那个还要好吃。 其他人也吃起了馒头，一两个馒头虽然根本吃不饱，但总比什么都不吃要好，吃完在喝点水，也算是垫了肚子了。 来的时候坐着车来的，回去的时候牵着牛一路走回去，从村里到县城，走一趟差不多要两个多时辰。 等周果遥遥的能看见村口的时候，太阳已经西移，傍晚了。 村里有的人家屋顶上开始冒起了烟，村口的河流哗啦啦的向东流，要不是太累又饿，她还真想停下来欣赏一番这样小桥流水人家的烟火气。 车子一路往村尾去，身边的人渐渐地减少，车上的东西也一样样搬走了。 到了家门口，周果两人也没停，直接把车拉到了隔壁钱氏家门口。 周家其他孩子见着车回来一拥而上，众人帮着她们把东西都卸了搬进屋里，这才拥着车回自个家。 第157章 分包子 围院子的篱笆已经扎完了，就是还差个门，但比早上的时候已经好多了，周果瞧了瞧屋子，就是这屋子还不成，这几日找人来修一修。 周家人热热闹闹的往屋里搬东西。 “来，搬进这个屋，放床上，这个屋屋顶宽，没那么多洞，这些布要小心些，别摔了，不然衣裳没还做呢，料子先脏了。”李氏抱着一床被子指挥。 周果一手提着一床被子，刷刷刷就往屋里去。 等她将东西放下再出来一看，车上已经空了，马跟牛都牵进了院子，板车也都卸了，真麻利。 “先生，婶娘，小叔，果果，弟弟们马上就能吃饭了。”周杏在一旁喊，刚好她的饭也差不多了，回来的正好。 周果朝院子的角落看去，老爷子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正刮着一块兔子皮。 她迈步过去，蹲下身看着他手里的是一块雪白的兔子皮，旁边还有两块这样的，实在是太白了，她一眼就爱上了，笑嘻嘻问：“师父，这兔子皮鞣制好了是要送给我吗？” 老爷子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手不停，“你倒是一点也不客气，还没鞣制好你就惦记上了，得亏你师父我是个穷光蛋，不然我都得怀疑你拜师的真正目的。” 说是那么说，但没否认。 周果喜笑颜开，殷勤的从包包里掏出一个大纸包，打开，“我就知道师父最好了，来，看，我给您买的肉包子，可好吃了。” 老爷子立马抬头，看着她手中的油纸包眼睛就是一亮，伸出手就要拿一个。 周果手一偏，“凉了，我去热热，你也别干了，就要吃饭了。” 抱着纸包去找周杏，“姐，我买了好些包子馒头，你给热热吧。” 将包里的纸包都掏出来，鼓鼓囊囊的包立时瘪了。 周家人一听说有包子都围了上来，“有包子啊，我看看……果果，你这是买了多少包子啊？这么多纸包？” 回来的路上他们吃了三个包子五个馒头，还剩下十七个包子，五个馒头，五个包子一个纸包，有五个包。 周果将纸包都打开，“二十个包子十个馒头，路上我们吃了几个，还剩下十七个包子五个馒头。”她将这些包子馒头都拿出来，递给周杏，“姐，都热了吧。” 二十几个包子馒头全放在蒸垫上，很是壮观。 周家人围在锅前就不动了，包子哎，他们都多久没吃过包子了，几年了吧？ 以往长辈们农闲的时候出门找活干，碰到工钱结的多的时候，会带回来两串糖葫芦，几块糖，点心，几个包子，他们一家人分着吃。 从来没有吃过一整个，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个，这哪是像买包子的，简直像卖包子的。 周杏笑道：“有包子吃了，我做好的一锅兔子肉都不稀罕了。” 周果往陶釜里看去，满满一陶罐兔子肉，里面还有各种鲜嫩的野菜，她扭头问一旁的老爷子，“师父，你今日进山抓的几只兔子全在这儿了？你都去了哪些地方啊，山里大不大，猎物多不多？改明儿我跟着你一块去吧。” 老爷子点头，抽空回道：“多，大，改天要是没事我带你走一圈，你也好熟悉熟悉周边的地势，别到了一个新地方什么都不知道，万一回头要是胡人打进来了，也好找地方逃啊。” 说着这些，头还是没转一下，眼巴巴的瞅着锅里，等着出锅的肉包子。 她瞧着这样的师父竟然觉得有些可怜，翻了翻记忆中吃过的简单又好吃的美食，想着回头哪天要是得空了，好好做一顿犒劳犒劳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辛苦的很。 很快，包子就好了，也就凉了热一热就好的事，火都是现成的还没熄。 周杏将锅盖一揭开，肉包子的香气伴随着热气腾腾的蒸汽弥散开来，大家闭着眼睛一顿猛吸。 “啊，香，真香啊！” “果然是肉包子的味道啊！” 围在锅前更加不愿离开了，得趁着香味没散之前多闻几下。 李氏哭笑不得，“行了行了，一人一个呢，快把你们那干了一下午活的手洗一洗，洗完就能吃包子了。” 周果中午的时候吃了两个包子一个馒头，这会就只要了一个包子一个馒头，反正还有那么多饭呢，陶釜里那么大一锅兔子肉炖野菜，也是平常时候难以吃到的美味。 一人一个包子加馒头，馒头不够分的，有人就吃两个包子，两个小的生病的许氏自然吃两个包子，李氏给老爷子也分了两个，周大仓也分了两个，毕竟他中午的那个肉包就没吃，给了周果。 剩下的那个看来看去，给了周米，毕竟周麦比周米大，是哥哥。 周米看了看，默默地将一个包子掰成了两半，另一半放到了周果的碗里。 周果一愣，将包子夹回去，“三哥，我有，我中午吃了两个。” “你中午吃了饭现在就不吃了？”周米说完将剩下的半个包子又分了两半，另一半放到了周麦的碗里。 周麦看了看，将自己的馒头分了一半出来，给了他。 两兄弟相视一笑，以往每年有好吃的时候，家里兄弟姐妹都是这么分的。 周果瞧得万分感慨，自己的家人们真好啊，一个包子分来分去的，自己也将包子分了一半出来，另一半放到了大姐周杏的碗里。 大姐抬起头对着她温柔的笑，笑的真好看。 李氏笑道：“行了行了，快吃吧，再不吃菜都凉了。” 老爷子夹了一筷兔子肉吃了一口，周家人就开始吃自己碗里的包子，柔软的面皮包裹着鲜嫩多汁，肥美咸香的包子馅，吃的让人欲罢不能，个个眼睛放光。 此时太阳还剩下半边脸没有落下去，霞光洒满了这个残破的院子，一家人围着陶釜满足的吃晚饭。 晚饭吃完，众人各干各的事，周果则打算去看看今天买回来的东西，小叔买的农具她还没看过呢。 走近屋里，刚好，周大仓也在默默地摆弄他买回来的农具。 “小叔，锯子你买了吗？屋顶的梁不行了，得重新铺，我们得挑个日子进山砍树。” 第158章 这么贵 “买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我能忘了吗。” 两把砍刀，四把镰刀，两把锄头，加上家里有的，大锄头就有四把了，犁具一副，耙具一副，一把斧头，一把锯子，一共花了三贯二百文。 她算了一下今日买布买棉花跟农具的花费，“今日一共花费了十五两四钱，可真贵！”不由咋舌，光是衣裳被褥跟农具都花了那么多了，他们还得整修屋子呢。 周大仓道：“可不是贵，这最贵的我们还没花呢，粮食是大头，屋子也得尽早建起来，不然什么时候要是下雨了屋里买的这些东西可真是没处放了，打湿了可就白买了。” 周果抬头看了看四周，已经四处都是洞的墙，上面还不时地往下掉渣，墙角掉了一地，她昨日刚扫，这会就一地都是了，感觉永远扫不干净。 不由想起青砖瓦房的好来，“小叔，我们什么时候能建青砖大瓦房啊？屋里铺青砖，院里铺石板，最好再打一口井，在种两棵果树……” 这样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这格局不跟在村里的时候差不多么，青砖瓦房，院里铺石板，还有一棵大杏树，每年到时节了，周家人都望着盼着。 周大仓一时也呆了，想起在村里从小住到大的家来，也不知道他何年何月才能回去看看。 此时天也差不多黑了，家里没灯，随便擦洗了之后一家子摸黑上床睡了。 累了一天，周果闭上眼睛没多会就睡了过去，睡过去之前脑子里还在想， 明日一定要早起，得练功了，虽说日子安定下来了，但这功可不能不练，她还想着健步如飞，飞檐走壁呢。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家里家外都还没动静。 她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穿上草鞋悄悄下了床，出了门，来到院子里。 刚打了一套热身的动作，又出来两人，老爷子跟周大仓也出来了。 三人在院子里各自练起了功。 等到夜色渐渐褪去，太阳慢慢升起来，周家人也都陆陆续续的起来了，不大的院子里开始有了人声。 忙着洗漱的，做早饭的，打扫的，给篱笆院子善后的，还有拿着砍刀去屋子旁边开荒的。 周果收了手，满身的汗，精神奕奕，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早饭还是粥，是用昨晚没吃完的兔子肉滚的，里面还加了水灵灵的野菜，一大锅夹杂在一起，也是难得的美味。 周果从粥碗底部翻出来一块昨晚的兔子肉，兔子肉表面裹满了粥粒，糯糯的，肉香味混合着粥的饭香味跟剩菜的咸香味，让人胃口大开，她一口气吃了三碗。 “三郎，吃了饭你带着大毛去村子里走一趟，我们这屋子要修补，这几家就属我们家的屋子最破了，你去问问看，各家有没有人手空出来，我们明日就开始修补屋子了。”李氏边吃边对周大仓道。 周大仓点头，“要是各家都抽不出来我们就自己动手。” “你们从没干过这样的活，哪里会，吃了饭我也去走一趟，看看本地村里有没有人手，我们刚来，要想在这里扎根，就得跟人家多走动，这走着走着就熟悉起来了，有个什么事的也不至于找不到人手。”李氏接着道。 周杏端着碗，眉头就皱起来，“二婶，我们家没菜啊，请人干活得给人准备饭食吧，总不能一顿都不做。” 周果挥手道：“这个不怕，姐，到时候我去林子里捉几只兔子去，跟干蘑菇炖也是一个菜，在挖些野菜，炒上一大锅，就着粥饭，也是有肉有菜的一顿了，就是，”她看了看墙上的大洞，“娘，这洞得补，是不是要晒土砖啊？” 这些洞太大了，破了洞的墙有些地方那泥墙摇摇欲坠，瞧着不多久也要掉下来了，要想补上，得用土砖补吧？ “吃了饭我们去挖泥，土砖我跟着爹他们做过，这个不难，晒几天也就干了，这些洞也用不了多少砖，我们自家人半天就做出来了。”周谷说完，又呼噜噜喝了一口粥。 “还得进山砍树，得重新铺梁。”周果接着道，“我们自己进林子砍，就是不知道这附近的林子哪些有主的，娘，这个得在村里问问，问问那个陈婶婶好了，其他家也不知道要不要换，要是换我们可以一起砍。” “嗯，我吃了饭就去问。” 饭吃完，各自开始忙活了。 周果看向一旁处理兔皮的老爷子，“师父，你待会跟我们一起进山吧，要是能打回来一头大的猎物就好了，也不知道这林子里有没有野猪。” 老爷子觑了她一眼，“昨日买了那么大几车东西回来，还嫌不够招摇啊？还要打野猪？抓几只野鸡兔子就成了。” 周果想了想，东西都是用布盖着的呀，好像也没有露，应该没有多少人看见吧。 一边想着一边蹲下来仔细看老爷子硝制兔子皮，看着像那么回事，但再仔细一看就发现不是那么熟练，“师父，你还会这手艺呢？” “这活我很多年没干了，还是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跟一个山里的猎户学的，当时想着学会一项手艺以后也多一样养活自己的本事，后来学了功夫，走了镖，这项手艺也就丢下了，现在重新捡起来，很多东西都忘了，得一点一点的想。”老爷子停下了手，看着周果眼神有些迷茫。 没想到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那我得好好跟你学学，这本事可不能丢。”周果喜滋滋的，她要是学会了这本事，以后凡是自己打下来的猎物，皮就能自己硝制了，本事到了家，到时候进山猎一头老虎去，老虎可全身都是宝，虎皮给她娘，虎骨给老爷子泡酒。 老爷子一笑，道：“成，来，我教你，以后你要是哪天没了银钱，进山好运气打到大家伙了，这皮子刮下来硝制好卖出去，就能够你吃好些年了。” 周果眉头一扬，正色道：“师父，你放心，我以后一定让你……让你……让你每天都吃饱饭！” 第159章 进山 本想说以后让他过上衣食无忧大鱼大肉的好日子，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恐怕没有发财的本事，只有这种地，还算耳濡目染一点点，能派上些许用场，吃饱饭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老爷子瞪眼瞧着她，半晌道：“你这大话就不能说的在大一点？牛皮都不会吹，至少得每天一顿肉，每顿一杯酒，每天吃饱饭……也行，现在这个世道，每天能吃饱饭也算是不错的日子了。” 最后一句话语气有些沉重，声音低的周果差点没听见。 她一本正经道：“我这叫务实，不是吹牛皮，你要是想听吹牛皮，那可不得了，我以后要是有本事了，这江山我都给打下来，给你封个国公爷当当，让你每天吃香的喝辣的，上茅厕都有三四个人伺候，什么都不用干……” “别别别，可别！”老爷子听到这里连忙叫停，“我可没那么大的福分消瘦！而且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可千万不要到外面去说，要是让有心人听见了，要较真治你的罪，立马就把你抓走，说你要反，反罪可不是说玩笑的，这一家子个个都逃不掉，你要记住。” 周果也就是口快，不想看见老爷子一脸沉痛，话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我知道了，我也就是那么一说，要是有一天我当了大将军，那才有你的好日子过呢。” 老爷子：“……反正那什么江山打下来的话可不能再说了，再听你说一次你就给我每天多练两个时辰的功。” “成成，我知道了，一定记住。”她表决心。 话音刚落，去村里的人就回来了。 一同跟着回来的，还有其他人，王富贵跟其他家家都来人了，家家的梁都有要换的，就算是中间最好的屋子也有梁要换，毕竟这么些年没住人没修整了，常年日晒雨淋的，房梁早就腐朽了。 李氏也带着陈氏回来了，后面跟着的还有两个村里的妇人，都背着背篓提着篮子，看样子是要进山。 一行人都带着工具扎着袖子裤腿，显然也是要进山。 周果见状，连忙进屋将锯子斧头砍刀什么的一股脑都带上了，还拿了两条麻绳，看见旁边的麻袋也随手拿了两个，“走，师父，进山打猎去。” 老爷子将手里的东西一放，起身就跟着走。 周谷带着弟弟们在家里挖黄泥，周杏清理屋子旁边的荒地，周果一行人都进山了。 陈氏介绍道：“村子周边的山都是有主的，一代代传下来，平日里进山打些柴，采些药材，捡野菌都是没人管的，但不能砍人家的树，要砍也得跟人买，那没主的林子也有，就是离的有些远，一来一去的要大半天，而且要是砍的多了还得跟县衙打招呼。” “你们就砍几根梁子，就不用打招呼了，村里有时候要是哪家要建房了，自个山里又没有合适的树，又不想花钱买，就只能费功夫去远山砍了，这一通又砍又运得去掉半条命，还得让人帮忙，要是哪家有关系好的，你要是要的急，就找自家山里的树跟人换，等树长成了就是人家的了，不过这得要两家关系好。” 她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通，路上路过一座座山，不断地跟人介绍说，这片山是谁的，那山是谁家的，反正离得近的差不多都是有主的。 周果很是惊奇，问道：“陈婶，你们为什么都有山啊？” 陈氏笑道：“都是祖辈传下来的，大概是村里分的吧。” “只听说过分地，还分山头啊？” “这傻孩子，不是地不够分吗，地不够分只能分山了，后来地没得分了，山也不分了，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些都是村里的老人说的，说啊，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这里的地多的跟什么似的，每家每户七八十亩的分，种都种不过来。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地渐渐地少了，村里那些一块块的好地慢慢的都变成别人家的了。”陈氏忍不住又说了一大通。 一番话说的大家都沉默了。 谁不是呢，他们中的很多人家里的地就渐渐地或卖或抵押了，抵押着抵押着就变成别人家的了。 李氏也在想着，要不是这次变故，自己家下一步恐怕也是要卖地了。 没人说话，周果只好又道：“陈婶，你们家的山头是哪块啊？” 说起这个，陈氏一拍大腿就道：“我们家的啊离得最远，不过山上的木材长得最好了，林子里野菌也多，每年到了秋日的时候，大家结伴往山里去，我们家山上的野菌都是一片片的，今年还没去过呢，今日进山我就打算进林子瞧瞧，怎么样？你跟婶子们一块去吧，你说你一个小娃娃，长得还没锯子高，砍树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什么都帮不上忙，还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去找野菌，山里的松菇这个时候可出来了。” 她叽叽咕咕又说了一大通。 周果有些想笑，这位婶子话可真多，跟个话痨似的，你不说话她都能找着话说。 刚开始队伍里其他人还有人声，后来渐渐地就没人说话了，只听见她一个人的声音。 一行人向前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陈氏几人就指着左前方，目之所及最远处的那片山道：“往这边去，那边那些山都是无主的，要想要大树你们得往山上走，山下这些树都是还没成年的，还得要些年成，我们得往这边去了。” 还不忘叫一旁的周果，“果果，走，跟婶子们进山找野菌去，你一个小丫头跟他们去能干什么？” 周果还真挺想去的，但她不能走啊，她今日可是出力的，“婶子，你们去吧，我得去给我小叔帮忙。” 对面三位妇人好笑，“你能帮什么忙，别添乱就好了。” 两拨人就在这里分开了。 周果等人接着往前走。 走了挺久，远处的山看着还是那么大。 常言道，望山跑死马，看着近走起来可真要命，而且山路崎岖，从这里运木材出去可真不是人干的事。 “娘的，这木材可真远，早知道就在村里买了，这可怎么运出去哦？”有人担心起来。 第160章 砍树 “来都来了，不得带一根出去吗？后面再看吧。” 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众人才隐约看到山脚。 又往前行了两刻左右，才到山脚，山脚是一大片平缓的林地。 林子密集，但一眼瞧去，木材都不大。 仰头往上前去，越到上面这参天的大树就越多，密密麻麻的全是，松柏居多，里面夹杂着一片片栎树，以及其他的树种。 这样的林子，跟原始森林似的。 走进林子，一走进去，就感觉到光线暗淡下来，浑身的燥热也没了，一阵风吹过，浑身清凉。 周果等人在附近转了转，见果然跟陈氏说的差不多，山脚下是没什么大的树种，都是些小树，有些树好像还是前人种的，它们之间间隔都差不多。 “走，上山，这林子的树都小，去山上看看。” 一伙人又往山上走。 没有向导，他们只能自己摸索着上山，翻岩走壁一个拖着一个，走的艰难不已，等众人气喘吁吁累个半死好不容易到了半山腰，往上也不知道怎么转的，竟然转到路上来了，这里有一条路通向山上山下！ 一条活生生的可容一人走过的路！ 在密林之间弯弯曲曲的向上延伸，路不宽，但能看的出来，那就是路，跟他们上来的毛路一看就不一样。 周果倒没觉得有什么，这么一通走上来，别人大汗淋漓气喘不休，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她也就冒了些汗，反而觉得精神不已，还没过瘾呢，这林子可真适合练轻功啊！ “哎哟，我，我不行了，我得歇一歇，难怪山上这些树没人要，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气带出去，走一趟都不得了，我看啊反正房梁也没几根，还不如去村子里买，买几根够用半辈子了，都歇歇吧，啊，命也重要啊。”一人连连摆手，累的瘫倒在地。 男人们个个都坐下来。 李氏也坐下来，她连气都没怎么喘，一路上托闺女的福，被她连拖带拉的，自己的手脚都没怎么出力，全让闺女出了。 周果歇不下来，提着篮子在周围转悠开了，林子里大树高大参天，阳光被厚厚的树冠挡在外面，偶尔从缝隙里钻下来一束，尤其好看。 双脚踩在厚厚的落叶松针上，一步一步跟踩在棉花上似的。 林子里潮气甚大，估计是前些时日下了雨的缘故。 她低着头一路扫过去，这个时节山里的野菌应该多起来了，果然，走不多远，就在大树底下发现一朵已经长起来的松蘑，她高兴的上前将松蘑捡起来，摘掉沾着泥巴的蒂，捡掉伞盖上面的松针落叶，放进篮子里。 眼尖的又在周围发现几处蓬起来的落叶堆，将上面的落叶刨开，果然一朵朵黄褐色小小的松蘑露了出来，在黑黢黢的落叶堆里显得极为好看。 她将这些松蘑一朵朵的都摘下来，过几天家里请人帮忙的时候就有菜吃了。 “果果，果果，我们走了！”李氏的声音从歇息的地方传来。 “哎，来了！”周果提起篮子就走，这片林子这么大，上面估计也有。 一行人带着工具又往上行了一段，这里的树都是参天大树，林子密的地方树不好砍，施展不开，众人沿着一圈找了半晌，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相对来说较为宽敞的地，卸下工具，喝了点水，吃了点干粮，开始找合适的树。 做房梁的树小了不成，太大了也不成，要想找到合适的还真不好找。 众人在四周四散看，找了半晌也才找到十二根梁，五家人各自算了算，至少也得十四根梁，周果家要的最多，全部的五根梁都得换。 “成，就先把这十二根锯了，剩下的两根慢慢寻摸，要是实在找不到我们家也可以少换一根。”王富贵往手里吐了吐唾沫，拿上锯子就要开始，“周二蛋，来，我们两锯一根。” “来来来，干活了干活了，这些树砍完明日就能来拖了。” “小叔，我跟你一起拉。”周果走到周大仓跟前，对着一棵大树坐下来。 周大仓也没拒绝，侄女的力气可比他大多了。 老爷子看了一眼没什么帮的上忙的，说了一句到处看看就走了，林子这么大，好东西估计也不少。 周果一看，连忙喊，“师父，您别走远啊，这林子这么大，要是碰上野猪了，我们怎么办啊？” “一头野猪你还要为师出面？这么久白学了？”老爷子远远地声音飘来，已经在几十米开外了，跑的那个快啊！ 众人一脸羡慕，瞧瞧，这么大年纪了，腿脚比他们这些年轻人还好使，有劲。 周果很有些眼馋，她也想去。 周大仓好笑的看着她，“你去吧，这里我一个人来就成了。” “那怎么行。”她摇头，“你一个人得干到什么时候，五棵梁呢。” “还是我来吧。”李氏将东西收拾齐整，就要去接闺女手里的锯子。 周果道：“娘，你还是在一旁等着吧，等我们谁没力气了，你再来接手比较好。” 李氏闻言提了个小篮子头也不回的就走了，“那我去四周看看去，看有没有野菌什么的。” 两人一人握着锯子的一头，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你拉一下我拉一下的开始锯起来。 刚开始配合的不成，容易抢，锯了几次就找到平衡了。 寂静的林子里不断地响起嗤嗤嗤的声音，不大会跟着响起嘿呦嘿呦的喊声。 四周都在喊，好像这样喊能省劲似的，周果瞧得有趣，跃跃欲试，运了运气，一声响亮的“嘿哟”声在四周炸响开来，比所有人的声音都大，扑簌簌惊起无数的鸟向空中飞去。 众人：“……” “呵呵，没想到果果你个子不大，声音这么洪亮哈。”旁人尴尬的道。 “是啊是啊，没想到力气比我们大就算了，我们连声音都比不过，果然人跟人是不能比的不能比。”王富贵摇晃着脑袋道。 周果看着对面下意识捂着耳朵的周大仓，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好像是大了点哈？但小叔，你也跟着喊喊，喊出来，特别得劲。” 第161章 松茸 “是是是，三郎啊，你也别憋着，这干活啊，干累了就得喊号子，喊起来就没那么累了，我们常年干活这事可知道的很，果果就很不错。” 说完一众人就嘿呦嘿呦的喊了起来。 周果也跟着喊，一边喊一边不忘对周大仓使眼色，跟着喊啊，这里又没有大姑娘，怕什么。 周大仓暗暗瞪了她一眼，揉了揉耳朵，一声嘿呦就从嘴里喷出来。 周果一笑，越喊越欢，嘿呦嘿呦不断地从嘴里出来。 慢慢的，原本慢悠悠的嘿~呦~嘿~呦~就变成了嘿呦嘿呦，她声音又大，越喊越快，打乱了别人的号子，众人不由跟着她的节奏也嘿呦嘿呦起来。 林子里回响着快速短暂的嘿呦嘿呦声，人一多，口号一齐，自成一股威势，周边的小的大的动物都被吓跑了。 不远处的李氏听了这嘿呦嘿呦声，捏着野菌的手就是一抖，一朵刚刚冒出来的小骨朵就被她捏碎了，听着这跟喘气似的喊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就连不知道跑了多远的老爷子都听见了，嘀咕道：“这号子喊得，力气都跑光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呆瓜起的头。” 众人嘴上喊着嘿哟嘿呦，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也跟着加快，没过多会，大家都气喘起来，而周果还在嘿呦嘿呦。 “啊，不行了不行了，这个喊法不成啊，更费力了。” 渐渐地都停了，实在是喊不动了，手上的劲也卸光了，这号子喊得费力吧啦的。 周大仓渐渐地也没了劲，诺大的林子只剩下周果一个人的声音。 等她埋头起来发现大家都停了，诧异道：“怎么都不喊了？不是说喊号子更省力吗？” 周大仓哭笑不得，“号子哪是像你那样喊的，喊那么快，后面有恶狗撵你啊？声音又大又快，我们都被你带偏了，你快别喊了，让别人也喊一会吧。” 周果摸摸鼻子，闭了嘴，其实快喊是能省力的，只是他们没找着方法罢了。 不大会儿，慢悠悠又沉稳有力的嘿呦声重新在这片山林响起。 周果握着锯子的一头随着这号子声不断地拉过来推出去，她觉得一点也不费力，就这样不间断的干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眼前这根大树被锯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约摸两寸厚。 她一骨碌站起来，甩甩手，扭扭胳膊，压压腿，对周大仓道：“小叔，让开点，我要用力了。” 周大仓连忙将锯子一收，往上面跑去，完了大声喊道：“大树往下倒了！” 四周其他人连忙站起来，往周大仓的方向躲去，得躲远点，这么大的树要是砸下来可不得了，然后目光齐刷刷的朝周果看去。 周果面朝着山下的方向，伸出双手，慢慢的将手掌贴在树身上，双脚蹲在地上扎成了马步，手上慢慢的用力，一层层加码，加到五成力的时候，只听见树底传来一身轻微的咔嚓声。 “要倒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她连忙用力一推，接着用力向后一纵，纵出两丈远，回身看着慢慢倒下的大树像巨大的利剑一样向下劈去。 “夸擦夸擦，轰隆。”大树带着身上的枝丫在密林中劈出了一条路，咔嚓咔嚓枝丫挂断的响声不断地响起，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地面也随之震了震，大树彻底的倒了。 众人一片欢呼声，毕竟这可是他们砍倒的第一棵树。 砍完了这一棵，两人歇了会开始锯下一棵。 其他几人的树也陆陆续续被锯断了，轰隆的巨响声不断地在这片山谷响起来。 第二棵树刚开始没多久，李氏就提着半袋子松蘑回来了，对着周大仓就道：“三郎，你歇会，我来锯锯。” 周大仓摇头，“不用了，二嫂，让果歇歇吧。” 周果想到她娘也是有一把子力气的人，里里外外一把抓一点也不比男人差，将位置让给了她，她还想着去四周看看呢，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去哪了。 “娘，小叔，你们慢慢来，我去周围看看就回来。”提着篮子拿着砍刀就走，朝着她娘去的反方向去了，那附近的松蘑肯定被她娘捡完了，她去还能捡着什么。 往前走了差不多一箭之地，就看不见他们了。 向四周看了看，林子里除了他们的吆喝声，别的什么声都没有，她站在的这个位置，还是个风口，一点点风声吹来，就有乌鲁乌鲁的声音响起，跟妖风似的，不过还真挺凉快的，跟凉风洞似的。 她在风口站了一会，脸上的汗水被吹干，这才转身向上走去。 松蘑在松针里不断地冒出头，她一朵一朵的捡过去。 捡不多远，发现前面的松针又被顶起来了，上前扒开一看，就是一愣。 下面赫然是一朵松茸！ “啧，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东西啊！”她愣了一会，喜滋滋的用砍刀将这朵松茸小心翼翼的撬了起来，一朵沾满泥巴的米白色松茸被挖了出来，她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喃喃道：“像个小药杵似的，好看。” 将松茸放在篮子里，扒开周围那些落叶松针，又发现了两朵小的，她将这几朵松茸都挖出来，土盖了回去。 开始提着篮子四处寻摸松茸，有了这玩意，谁还乐意捡松蘑啊，何况家里晒干的都还有两麻袋，松蘑她已经看不上眼了。 往上走不多远，发现树根地下又有松茸冒出了一个角，扒开叶子一看，果然，这朵真大，比她篮子里的三朵都大。 她一路往上，背后背着砍刀，左手提着篮子，右手拄着一根木棍，在林间的落叶里不断地扒拉着，时不时地蹲下将扒拉出来的松茸挖出来。 捡松茸捡的不亦乐乎，这林子里的松茸可真多啊，这么一片捡了足足大半篮子。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转身往回走，一路走一路寻摸，扒拉出来的松茸挖出来，看到的松蘑也捡起来，反正篮子还没满，能装一些是一些，松蘑也挺好吃的，从这里转到砍树的基地，篮子已经被后来的松蘑填满了。 第162章 有师父在就不饿肚子 “哟，果果回来了，怎么不多转会？这么会就捡了这么多野菌啊？明日我让你婶子们也都来，家里现在一棵菜都没有，这个比野菜来说要好吃多了。” 周果点点头，“是多，可多了！” 松茸也多，就是不知道他们认不认识。 她将这一篮子松茸小心的提到一个平地上放着，周围还用木棍围起来，确定不会倒。 周大仓笑话她，“至于吗，一篮子松菇而已，山里不多的是，还特意围起来，掉了捡起来不就是了，能烂多少，不够费事的。” 周果拍拍手，看了他一眼，得意的道：“你不懂，来，我替你一会。” 周大仓顺势让开了位置，拿着砍刀斧子去了大树倒下的地方，他得把树干剔出来。 …… 众人干累了喝口水，歇一会，再接着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果三人都换了两轮了，大树都锯断了四棵，太阳已经偏西了，老爷子才晃悠晃悠提着几串烤好的鱼跟兔子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麻袋，里面瞧着重重的，也不知道装了什么。 “师父，你可回来了，去哪了？”周果问，一进来就走了，这会才出来，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还真担心呢。 老爷子将手里提着的烤鱼烤兔子肉递给她，“我就去附近的山头转了转，来，把这些都分下去。” 干了一天的活了，差不多都饿了。 大家感激涕零的接过已经烤好的肉，狼吞虎咽得吃起来。 有的汉子吃了几口，想到家里的媳妇孩子跟老子娘，就舍不得吃了，找来叶子将肉包在里面，塞进怀里，打算带回去给家里人吃。 周果美滋滋啃着烤鱼，这鱼也就撒了盐，但她饿的肚子咕咕叫，早上吃的粥，中午吃的粥摊成的干粮。 没法子，家里没有麦了，也没有面粉，只有谷子，他们在外面干一天活总不能什么都不带吧，大姐周杏就将没吃完的粥熬得稠稠的，放在锅里摊成饼。 说实话，也并不难吃，焦脆焦脆的跟啃锅巴似的，就是分量有些少，又没菜，她根本就没吃饱。 现在抱着手里的鱼，觉得这鱼异常美味，还是跟着师父幸福啊，她就没功夫去打猎，捡了一篮子菌后，就再也抽不出空了，三人换了几轮，换下来她也得去处理其他砍下来的树，将上面的多余的枝丫剃掉。 这么忙活一通，效果也是明显的，锯下来的树已经有八棵被剔掉了枝丫，他们今日一共才锯了九棵树，后面几天还得来。 真是太费功夫了，也不知道这些木材要多久才能运的出去，早知道还真不如花钱买，她担心万一后面下雨了，家里人没地方去不说，家里的东西咋办，那么多呢。 她一边吃一边想，一棵木头应该也贵不到哪里去，想着嘴里还不忘吐鱼刺，半天吃不到一口肉，要不是这玩意会卡嗓子，她恨不得连骨头都吞下去，上次饿急眼了连骨头都啃了。 老爷子见她这副吃相，又心疼又好笑，“你可真是，出去可别说是我徒弟，在林子里都能把自己饿成这副德行，哪里没有吃的，你就是地上捡两朵野菌烧了啃了，也不至于饿成这样啊。” “师父，您是不知道我这一天都干了啥，我倒是想捉几只兔子啃啃，但也得要我有闲功夫啊，您瞧，下边那些被剔的光溜溜的树，里面有一大半是我剔的，我要是不剔，这些活他们还得要一天干。”她用下巴努了努下面，说完继续狼吞虎咽的啃。 一口气啃了大半条，才觉得肚子不那么空了，手脚的力气又慢慢的回来了，她这才想起来问：“师父，这鱼您上哪抓的？这么大！” 她手里的这条，还活着的时候只怕有四斤了。 “翻过这座山，往前去再转过三座山，有一条峡谷，峡谷里有一川飞瀑，飞瀑下是一汪碧绿的潭水，在里面抓了几条。”老爷子随意往一个方向指了指。 周果一听瀑布来了兴趣，眼睛放光，“远吗？什么时候也带我们去看看吧，我也想去抓鱼。” “先生，我也想去。”一旁啃鱼的周大仓也忍不住凑了上来。 两双亮晶晶的眼睛都看着他。 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俩一眼，颔首。 周果放光的眼神一凝，嗯？怎么是这么个表情？顿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周大仓迟疑地坐了回去，继续啃他的鱼去了。 周果看了老爷子几眼，没看出什么端倪，继续埋头啃鱼去了，想多了也是惘然。 没多会将手里的鱼啃完了，自然是没吃饱的。 李氏将自己割下来的大半边兔子肉割了一大半给她，知道自己闺女是个吃得多的，那一条鱼肯定不够，三郎那里估计也够呛，剩下来的都留给他们了。 周果吃完东西，拿出砍刀将剔下来的枝丫挑大的捡起来，剔掉上面的枝叶，只留下光杆，砍成合适的长度，在四周找了找，找到一根韧度不错的野藤，割了下来，捆了一大捆，打算走的时候扛回去，也算是不走空了。 李氏见她理了这么大一捆湿柴火，哭笑不得，“你理这个干什么，这个还是湿的，我们得让它放在这里晒一段时间，晒干了再来扛，到时候轻的多。” 周果不在意的道：“没事的娘，我力气大，扛这么点跟扛着玩似的，反正要回去，能带点是点，比空着手回去强多了。” 旁边人笑着道：“别看果果还小，做起事来跟几十岁的庄稼把式差不多，每天在地里干完活还不忘带回去一捆柴火。” “我们也不能输了啊，别回到村里让人笑话，走，捡点着干柴火去，湿的扛不起，干的总成。” 一伙人风风火火的在林子里捡起了干柴。 周果捆完柴火见大家四处找起了干柴，她瞧准一棵大树，纵身几下攀了上去，抽出背后的砍刀，瞅准已经干枯掉的枝丫一通砍，这里的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剔过了，最早的被砍的印记已经很久很久了。 周大仓也上了树。 第163章 蜂蜜水 两叔侄在上面砍，下面的人就捡，捡起来理一理砍一砍再捆一捆，就成了一捆扛回去就能用的干柴火。 周果力气大，周大仓力气也不小，两个人砍下面那么多人还捡不过来。 两个人剔了八棵树，剔了一堆干柴火下来，每个人都理了两捆后，看样子还能理好几捆。 等到柴火打理好，东西收拾完，太阳已经到山边了。 众人扛着柴火下山。 周果一只手扛着一捆老大的干柴火，将篮子挂在柴火上，另一只手还提着半袋子松蘑，一群人中个头最小，但干的活却是最多的。 个头但凡高一点，都看不见她，只能看见一捆巨大移动的柴火。 李氏尽管知道闺女的力气大，但也看的心惊肉跳的，有些心疼，“果果，把袋子给娘，娘背。” “娘，我没事，这柴火也就看着大，没多重，就是有些挡视线，不大看得清前面。”说着将柴火往肩膀上又移了移。 刚移完，柴火前面挂着的篮子就被人取走了，视野顿时开阔了。 “师父，我这篮子你可得拿好了，别摔了。”里面可有好东西呢。 老爷子一前一后挑着两捆柴火，轻轻松松的将篮子拿在手里，把篮子提起来看了看，没看到什么不同，“不就一篮子松蘑，也值得你这般仔细，我这半麻袋兔子可比你这篮子松蘑珍贵多了，我也没像你这样啊。”说着还晃了晃后面柴火上挂着的麻布袋子，里面是几只活兔子。 周果没说话，想着等回去做给你吃了你就知道了，野兔算什么，山里多的是，松茸可就这个时节才有。 李氏见他带着这么多东西，多少有些过意不去，道：“老爷子，你带着这么多东西也不是个事，篮子就给我吧。” 老爷子头也不回，“你当你那两捆柴火小了？”个妇道人家愣是把自己活成了男人的模样。 两捆柴火都跟男人捆的差不多，几户人家也就她一个妇人跟着来了，其他家可一个都没来，家里又不是没劳力，还跟着一起进山来。 李氏挑着两捆大柴火却不觉得有什么，别说担柴火，没嫁人之前家里的水都是她担的，后来嫁了孩他爹，家里有井，再也不用担水了，连柴火也不用她担了，最多背篓背一小捆。 但那个时候孩他爹还在啊，公婆都在，现在家里就剩下一群孩子，她不干谁干呢？ 一行人各自担着一捆柴火沿着小路下山，林子里这会已经暗下来了，眼神不好使的，有时候都不大看的清前面的路。 他们沿着看到的那条路一路往下，越往下路就越小，大树渐渐地变成了小树，林子里荆棘灌木也多起来，反倒是没有上面好走了。 等他们好不容易下到山脚，太阳已经只剩下一个角了。 一行人也就歇了一口气，就担着柴火马不停蹄的往家里赶，天黑了就怕山里有猛兽。 紧赶慢赶，还没走到白日里跟陈氏一行人分手的地方天就完全黑了，但大家也没怎么慌，毕竟夜里赶路这样的事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他们几乎天天都在干，就是这次人少了一些。 回到村里，村尾已经有人在等着了，远远地，就看见前面的人打着几个火把，向这边遥遥探望。 “诶，回来了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前面的人打着火把就跑过来，各家都有人，见着他们回来，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怎么去了这么久，天都黑了，再不回来我们都要进去找你们了？就怕山里有狼。” “哎哟，可算是回来了，可让人担心啊，下次进山可不要这么久了，看着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就要走，也不至于在山里赶路。” …… 周谷周杏带着弟弟们都拥上来，见着他们一个没少的回来，高高提起的心才落下，现在他们家可经不起一点折腾了。 周果转了转柴火，忍不住问周杏，“姐，家里有吃的没有，我饿了。”开始就没吃饱，出了这么大的力气，那点东西在肚里早就消化光了。 “有有有，一早就备着了，我们都还没吃呢，快，我们回家。”周杏低头看着肩上扛着那么大捆柴火的周果，无措的伸出双手想要接过，“你扛这么大捆柴火干什么？小一点不成吗？” 周果摇摇头躲过，有气无力的道：“重倒是不重，我就是饿了。” “走走走，回家，来，这柴火给你大哥背。”周杏接过她手里的麻袋，“怎么还提着麻袋？” 周谷上前接过柴火，一家子簇拥着回屋。 回到院里，砌的灶台上咕嘟咕嘟煮着东西，冒着腾腾的热气。 周果看着这热气就馋，“罐里煮的什么啊？” “水，你们久不回来，大家都饿了，我想着家里还有那么多蜜，煮点滚水一人给泡了一碗蜜水，又香又甜，你等着，姐去给你泡一碗去啊。” 周杏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水，里面放上几滴蜜。 周果抱着蜂蜜水，等不及喝了一口，果然又香又甜，一边吹一边喝的，不多会就把一碗水给喝光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逃荒路上饿多了的缘故，她现在不能饿，一饿就手脚发软，浑身冒汗，给饿成低血糖了。 还好晚上煮的是干饭，还是老大一锅，不然今晚这一夜只怕是又难熬了。 她抱着自己的大碗，就着野菜炖松蘑一口气吃了三碗，还喝了好些汤，就这感觉肚里还没怎么饱，没吃踏实。 但是也不能再吃了，再吃家里人都不够吃了，吃完了饭，大家也没忙着去睡，吃的太饱睡不着。 她跑去将自己的一篮子松茸提了过来。 老爷子见她这宝贝篮子，就好奇，“我倒要看看你这里面装了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周大仓跟李氏同样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几人瞪大眼睛看。 周家其他人见他们仨这副模样，还以为里面藏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比方说什么千年灵芝万年人参什么的，那他们家不就发财了么。 等了半天，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她将篮子上面的松蘑一一捡出来，然后从里面拿出一朵白的满是泥巴的形状颇为奇怪的野菌。 第164章 煎松茸片 “……这是什么呀？” “瞧着像捣蒜的。” “不对，像药杵，这模样看着倒是挺好看的，就是不能吃啊，果果，你捡这个回来干什么，还捡了半篮子，有这功夫，捡半篮子松蘑多好。” 周家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这玩意，一个个都不认识。 老爷子瞅来瞅去，光线又暗，也没瞅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李氏道：“扔了吧，这东西我们都没见过。” 周果连忙将篮子护在跟前，“不能扔，这些可都是好东西，你们等着，等我烤出来就知道了。” 说着从已经破烂的篮子边缘折了一根竹片下来，洗了洗，拿着一个松茸就开始从头到脚的一点点刮，刮干净上面的泥土，放在大碗里。 给一旁的人看的不明所以，“你这是干什么呢？”周大仓满头都是问号。 其他人也想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刮泥巴啊。”周果刮得头也不抬，“这东西不能用水洗，用水洗了香味就少了，得这样一点点的将上面的泥土刮干净，能最大限度的保留它本身的香味。” “……是吗？这么神吗？” 周杏看的跃跃欲试，也折了一小节竹片，学着她的样子一点点的刮。 “这真的能吃吗？从来没见过啊，先生你见多识广，见过这东西吗？”周大仓不放心的问。 老爷子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没见过，但总感觉有些熟悉。” 众人一听他这么说，就放下了心。 “嘿，那既然是先生见过的，肯定是能吃的，您老走南闯北的，见过的多了，肯定都忘了，不过没关系，能吃就成，我就怕这玩意有毒，别逃难的时候没死，最后死在这玩意上，那得多冤呐！” 周大仓说完，周家其他人跟着连连点头，真是说到他们心里去了，实在是对这从来没吃过的东西，不敢下嘴。 老爷子皱着眉头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这玩意是在哪里见过的，想着等吃了再说吧，徒弟那么笃定，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拉肚子，但肯定吃不死人就是了。 周果跟周杏两人就着火光，一口气刮了小半篮子。 她将刮干净的松茸用竹片切成一片片的薄片，切了两三个，有个十几片的样子，估摸着一人有一片，架上锅，一片片的将松茸摆进去。 “摆的还挺好看，只是这样什么都没有的能好吃吗？”周谷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大家又点头，是啊，还没见过谁家的野菌是这样做的，怕是一会就焦了。 “是啊，果果，没有油，再不济你倒点水进去，这样干烧不是一股糊味么？”周杏提醒道，火大了一会儿就糊了。 “油等会放，家里还有油吧？”周果拿着筷子守在锅边头也不抬，专心致志的盯着锅里。 周杏连忙道：“有的，还有一点，我去拿。” 片刻，拿来一个大碗，里面的油还有大半碗。 周果接过这大半碗油，一愣，“这是我们上次在云离县炸的油吧？” “是啊，怎么了？一路来也吃了不少了。”周杏以为她嫌这油少了，这段时日是用的多，还是得省着点吃，不然多少油都不够吃的。 “没，还挺多。”当时拢共也就熬出来两大碗油，这么久了还有差不多一半，那她得少点用，瞅着锅里的松茸片差不多了，给挨过翻了个面，用筷子沾了一点油，沿着锅边擦了一圈，在火的炙烤下，松茸片发出滋滋滋的响声，一个个卷起了边，她瞧着差不多了，手指捏了些盐，挨个撒了上去，然后起锅，一片片的夹进碗里。 “来，尝……尝吧？”她端着盘子抬起头，就看见一个个的都张着嘴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手里的碗……碗里的松茸片？ 有几个还流下了哈喇子。 她说怎么这么半天，一个声音都没有呢。 老爷子第一个没忍住，连筷子都不用，伸出右手捻了一片，顾不得烫立马塞进嘴里，被烫的龇牙咧嘴的，“嘶，嗯嗯，香，鲜，嫩，好吃好吃，好吃啊！我，我再来一片。”一口气说了好多个词，说着急忙又夹了一片塞进了嘴里，吃的双眼放光。 众人哪里见过他这个样子，连忙上手你一片我一片，眨眼功夫，碗里的松茸片就没了。 周果端着空碗还没回过神来，他们已经把松茸片给吃下了肚。 “好吃，真香，跟肉似的，不，比肉还好吃。”周谷舔着嘴巴不断地回味。 “这是什么东西啊，这么香呢？”周大仓问周果。 周果没回答，抱着空碗认命的又坐了下来，那么多她瞅着是一人一片的，结果自己这个掌厨的半片都没捞着，天知道，她煎的时候忍的有多辛苦，口水只差一点点就流到锅里去了。 哎，她的那一片被师父给吃了，得，再煎吧。 “诶，我来我来，我来帮忙，切片是不是？还用这个竹片切？我来。”周大仓抢过她手里的竹片，开始给剩下的松茸切片。 周杏撸着袖子道：“我来煎，这个我快，也不难。” 周麦几个又洗了几根竹片，开始刮篮子里剩下的那些松茸，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是在山里白捡的，怎么也要吃个够才是，反正不要钱。 老爷子巴巴的守在锅边就不动了，这东西就是在他生平吃过的美食榜上那都是排得上号的，他都记不清上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了。 李氏见他们热热闹闹的守在锅边，笑了笑，这东西确实好吃，还不花钱，想吃全吃光了也成，费一点油也不算什么事，孩子们也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周果什么事都不用干了，乐的抱着手在锅边等着，这回她一定要抢上一片，滋滋滋的烤声伴随着弥漫的松茸香味，成了绝佳的盛宴，口水在嘴里差点淌成了河。 香味弥漫的整个院子都是，得亏旁边没有邻里，不然得香哭多少人啊。 在煎熬的等待中，终于，随着盐撒下去，第二锅松茸片也出锅了。 第165章 松蕈 出锅的第一片，又被老爷子抢了去，周果紧随其后，抢了第二片，立马塞进嘴里，松茸片在唇齿间被咬断，一股鲜美至极的味道在嘴里爆炸开来，伴随着一股幽香在口腔里升起，鲜嫩爽滑的口感让人欲罢不能，嚼到最后幽香变为浓香，化为一缕回甘，回味无穷。 一片松茸，竟然吃出了层次这丰富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辈子没吃过什么好的，她觉着这比她上辈子吃过的要好吃多了。 一片被吃完，碗里的松茸片又被抢光了。 “哎呀，姐，你一次能不能不要只煎十几片，多煎几片不成吗，这一个大铁锅都贴上呗，这么煎我们今晚都不用睡觉了，全守在锅边了。”周米忍不住开口，他平常时候是没这么馋的，但今晚这什么野菌实在是太香了，他从来没想到野菌能这么好吃。 周大仓道：“对对对，这么大口锅，你就贴这么几片，不费柴火吗？快快快，都贴上，都贴上。”拿着切好的片就往锅边贴。 其他人见状也都开始贴，还是自己动手才能吃得饱。 老爷子看的不住的点头，要不是他年纪大了，不合适，早就动手了，一次一片都不够塞牙缝的。 周果拿着一双筷子跃跃欲试。 周杏忙拦道：“诶诶诶，不能这样贴，不能这样贴，火本来就大，这么一圈我就两只手哪忙的过来啊，等下就糊了，糊了不好吃了。” 周果道：“姐，不用担心，我们都帮着翻，去，一人拿一双筷子去。” “好嘞。” “成了，我来了。” 周家人除了两小的跟老爷子，以及一旁的拾掇松蘑的李氏，剩下的每人一双筷子拿在手里，全神贯注的盯着锅里，如临大敌。 周杏见状，忍不住好笑，叮嘱道：“那成，不过你们眼睛得尖着点啊，不然要是一块糊了，剩下的也要跟着遭殃，染上了糊味就都不好吃了。” 众人一听是这个道理，瞬间一个个眼睛瞪得跟牛眼睛似的，在锅里看来看去，就怕哪块不成了。 “诶，这块，这块成了，看着都卷了。” “这块也成了，都黄了。” 周果举着筷子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在锅里不住的上下左右看，看中一块立马伸手，总是被人截胡。 他们怕糊了，还没好就翻了，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哇哇叫。 “啊，三毛，别抢啊，这块是我的，我先看上的！” “……大哥，这还没熟呢，我翻翻，谁翻不是翻啊。”周麦慢悠悠的声音响起，但手里却一点也不耽误，在锅里上下翻飞。 周果一瞧这架势，果断退了出来，好家伙跟打架似的，也不用担心糊锅了，还没好呢就被翻面了。 周杏急啊，哪是像他们那样干的。 “姐，让他们干，你就在旁边看着，时候到了提醒他们放油，撒盐，不会糊的。”周果拉着她，有人干活乐的清闲。 满满一锅的松茸片散发出来的香味让周果不住的咽口水，等到好不容易好了，锅从灶台上端下来，她率先夹了一片起来，转身递给了李氏，“娘，来，你吃。” 李氏道：“先给你师父吃吧。” “他用不着我，我们家没人抢的过他，你就不要操心他了，来，娘，这筷子给你，先过来吃吧，大半篮子呢，我们能吃好多。”周果将自己手里的筷子给了她，自己又重新拿了一双。 一家子很快就把这一锅香气逼人的松茸片给吃完了。 篮子里剩下的最后一朵松茸也被处理干净给煎了，碗里的油去了一半，一下子用了好多天的量，李氏什么也没说，这点子油还是能吃的起的。 周果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打出来的气里都是煎松茸的味道，原始的东西就是好吃，美味的不得了。 “果果，这野菌叫什么，总得有个名字吧？”周大仓剔着牙问。 “啊，我想起来了。” 周果还没说话，老爷子一个挺身激动的道：“这是松蕈啊，我还是个小伙子的时候偶然见别人吃过，那个香味勾的我多年念念不忘，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竟然真的让我吃上了。” 说着说着，眼里竟然有了泪花，可真不容易，一道美食盼了这么多年，盼到后面他都给忘了。 周果不是很理解，眉头慢悠悠皱成了一道川字，忍了忍实在没忍住，问道：“师父，你盼了这么多年，你去找啊，找不到，你去跟人买啊，在哪看到别人吃的就上哪买去，你不是常年在外面跑么？” “就是，老爷子，您要是当年看见别人吃的时候就跟人买上一份，也不至于惦记这么多年了。”周谷大大咧咧道。 老爷子瞪了他两一眼，“我那个时候年轻啊，你们以为是现在呢，年轻的时候脸皮薄，身上又没什么钱，难道还能让别人送一口啊？我又不是要饭的。再说，镖局常年走南闯北，这玩意又不是每个地方都有，镖局又忙，我哪里就有那闲工夫到深山里去寻这玩意，现在能吃上也算是有缘了。” 周果听完安慰道：“没事的师父，现在你知道这边山里有了，以后每年到了这个季节，你每天都可以泡在山里，想捡到什么时候就捡到什么时候，将山里给翻个面都成，想吃多少都有，还能当饭吃。” “啊，对对对，二婶，你们明日还要去山里去吗？我们也跟着一起去吧，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找到的也多些。”周谷一听就坐不住了，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山里去。 ”就是不知道这边的人认不认识这东西，要不然多的我们拿出去卖，换些油米回来也好。”周米盘算起来，他觉的这样好吃的东西，一定很好卖。 “别别别，卖给我，卖给我吧，我给你钱。”老爷子急道，怎么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卖钱，是这菌不好吃吗？ 众人哭笑不得。 周果道：“师父，您别急啊，山里多的是，今日这半篮子是我在一片山里捡的，我捡的时候根本就没怎么挪地方，我觉得这山里的松蕈还是挺多的，你要是都留着只怕吃到明年也吃不完，得放烂，还不如卖了买些其他的好吃的，明年这个时候吃刚摘的才好呢。” 第166章 带饭 “是啊是啊，等我们捡着多的就卖出去，少的就留着自家吃，您看成不？” 大家都劝。 劝的老爷子脸色通红，他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就是这猛然吃到多年心心念念不可得的好东西，有些失态了，摆摆手道：“我也就那么一说，好东西也不能多吃，吃多了就腻了，腻了就没那么好吃了，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说完就背着手晃悠悠的进了屋，“哎呀，年纪大了，这瞌睡也多起来了。” 周果瞧了一眼他的背影，脚步比平常迈的大，难得，他还能不好意思。 “好了，也不早了，都去睡吧，明日还得早起呢。”李氏将半袋子松蘑都拾掇完了，起身嘱咐大家都去睡。 周杏几个开始收拾锅碗瓢盆，洗干净了都拿回屋放着，虽然屋里没顶，但总觉得放在外面没安全感，会被人偷去。 周果转身将老爷子背回来的已经忘掉的麻袋打开了，打开一看，里面窝着四只肥不溜鳅的灰兔子，在里面窝了太久，都奄了，她将几只兔子放出来，用绳子套在脚上，拿了一个破碗盛了一些水，又在路边摸黑揪了些野菜，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但不是毒药就是了。 想了想，还是将几只兔子套在屋里去了，套在外面怕被黄鼠狼吃了。 收拾完这些，将院门一关，小树枝编成的门，一点也不结实，什么也挡不了，也就剩个安慰作用，等有空闲了，还是得砌个院墙。 干完这一切，她回到屋里倒在炕上，翻了个身就睡了过去。 做了一夜的梦不是在锯树就是在剔枝丫，忙的不得了，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精神还有些恍惚。 看着夜空中还没褪去的星星，她有心想赖床，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睁开了，一个挺身坐了起来，出了门，师父说的对，想要练成好身手，就得下功夫。 三人练到天色大亮，家里都开始煮饭了，才收工。 想着昨日在山里那饿的有气无力的模样，周果就心有余悸，强烈要求带饭，早上做了两锅干饭，她抱着碗吃了三碗，剩下的干饭用陶釜盛了放进篮子里，打算带着到山里吃，粥做的干粮还是吃不饱。 没多久，其他人也都来了，家里的妇人孩子们也都跟上了，大家提着篮子提着麻袋，背着背篓，齐刷刷的跟在后边。 走到周果家门口，笑着对李氏道：“听说山里松蘑多，我们也跟着去看看，老爷们在前边砍树，我们在后边捡菌，也不耽误。” “是啊是啊，孩子们也都吵着要去，这不，我们锅碗粮食都带着，想着等到午时了，在山里做顿热乎饭，昨日孩他爹回去直嚷嚷着饿，说要不是你们家老爷子给他们递了烤熟的兔子，鱼，得饿趴下，我们今儿个在山里做，反正也有现成的菜，松蘑现捡了就下锅了。” 周果看了看她们这架势，跟逃难似的，刚刚她把那锅饭打包还被嘲笑了呢，瞧瞧别人，不打包饭，直接连锅都带上山了，比她那锅饭可强多了，想吃多少吃多少，哪里还会担心吃不饱。 “果果她娘，这样，你们也不用带干粮了，我们搭伙吧，我们拢共就带了一口锅，各家自己带粮食，菜就在山里摘。”王富贵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们大家伙商量了，你们家的粮食我们几家给出了，不用你们带，就是得麻烦你们家老爷子在山里抓只野味，不知道成不成？” 周果一听还有这好事，连忙答应，“成，只是我们吃的有点多，不知道这粮食你们带的够不够？” 不用自己出粮食，那感情好，要知道，她一顿能吃三大碗饭，饿急了能吃四碗，小叔也是个饭量大的，能给家里省一顿也好啊，到时候就算师父不干，她就是靠两条腿追也得追两只山鸡回来，答应的很愉快。 大家得了周果这话，都高兴起来。 “果果，你放心，我们一起逃了那么远的难，你的饭量我们谁不知道，知道你饿急了能一口气吃六大碗饭，放心吧，我们都带着呢，饿着谁也不会饿了你。” “就是，分开的时候家家户户分的粮食那么多，我们几家匀一匀，你们那点量就出来了，主要是孩子们多久没吃过肉了，想着你们家老爷子本事大，得麻烦麻烦他。” 老爷子看了眼乐的眉开眼笑的自家徒弟，摇了摇头，不就是一顿饭么，值得乐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捡了金子呢。 为了找到更多的松蕈，周麦跟周米两个也跟着去，周谷就留在家里，毕竟刚来这里，两眼一抹黑，屋里东西又多，家里只留周杏带着疯疯傻傻的许氏跟李来两个，总觉得不安全。 虽说饭食有人供，周果还是把一罐子饭给带上了，万一不够吃呢，也不知道他们带了多少，多带一点总不是坏事。 一伙人沿着昨日的路到了山脚，跟着小路往山上去。 有人边走边道：“得亏你们是今日来的，你们不知道，我们昨日没找着上山的路，爬悬崖岩壁翻过去的，那坎比我们人还高，都是人踩人人托人，一个个累的跟死猪似的，上山歇了好久才缓过来，你们要是来啊，只怕走到半路就要回去了。” “放屁！什么路你们能走我们就不能走了？再说，这里面不是还有果果娘么，果果娘也没喊累啊，就你们喊。” 李氏见提到自己，想起昨日自己爬山，脚就没怎么粘过地，全是被闺女拉着上去的，确实没感觉到累，但她自己也没出力，有些汗颜，她当不得这夸。 “嘿，你们跟果果娘比？你们可比不了。” “人家有闺女兜底，你们闺女有这本事吗？” 妇人们听前一句，很不服气，凭什么比不了，一个村里住了半辈子，谁不知道谁啊，果果娘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但听到后面一句，立马闭紧了嘴巴，比闺女她们是比不了，谁家闺女有那样的本事啊，连人都敢杀，她们闺女小一点的连杀鸡都不敢。 李氏忙道：“话不是这样说的，这人跟人啊没有一样的，大家的本事也都不一样，擅长的事也不一样，果果就是会些拳脚功夫，力气比别的女娃都大些，但她别的事不成啊，做家务活一样都不成，地里的活也一样都不会，村里的女娃子哪个不是在地里长大的，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她强，果果怕是连韭菜跟麦苗都分不清，哪里有个女娃的样子，跟个男娃差不多。” 第167章 配农家汉子? 周果默默的不说话，谁说她韭菜跟麦苗分不清了，她还能分清秧苗跟杂草呢。 妇人们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再有村里女娃哪个不是六七岁就开始拿针线的，到八岁上，都能自己歪歪扭扭的缝袜子了，十岁上就能自己做鞋垫了，果果啊，这么大还没拿过针线呢，她又是个坐不住的，我瞧着这缝补衣裳，做鞋袜这些活她怕是学不会了，以后长大了嫁人了可怎么是好。” 李氏是绞尽脑汁的想周果的短处，丫头本事太大了也不好，要是说村里的女娃都比不上她，这话传出去，不知道会惹多少人的不满，暗地里要遭多少人的恨。 周果听了这话暗暗的点头，做针线这活她上辈子活到那么大，连扣子都没订过，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学会，学不会只能买了，买的比自家做的要贵多了吧？得多多赚钱啊， 大家听李氏在这么一说，就更是这么回事了。 一个女娃从小到大学的最重要的本事，除了家里的家务活，再有就是这针线了。 你说一个连针线活都不会的女娃谁家会要呢？ 大家祖祖辈辈都是地里刨食的，将来嫁的人必定也就是农家汉子，不会有多富，家里人穿的衣裳鞋啥的总不能去铺子里买吧？ 一次两次的还勉强，总买谁家有哪个家底？ 所以，在村里女娃子不会针线活是很难说到婆家的。 妇人们纷纷安慰起李氏来，“果果娘，你也不要着急，果果这不是还小吗，离她嫁人还有好些年呢，你平日里紧着些，她那么聪明，肯定不会学不会。” “就是啊，她也没落下多少，好多都是这个年纪开始学的，现在学也不晚。” …… 周果听的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她嫁人的问题上了，她才八岁啊，上辈子才上二年级呢。 说的是什么？嫁个农家汉子。 她想了想，实在没法想象自己嫁给一个农家汉子是什么样的情景，晃了晃头，把这些想法给甩出去，她还小呢，还小。 队伍里默默听着的老爷子跟周大仓几个却都不高兴起来。 一个是自己徒弟，悟性高，力气大，根骨好，有胆气有义气有孝心，优点一箩筐，怎么就这里也不好那里也不好了？还得配个农家汉子，也不看看平常的农家汉子几个配的上的。 一个是自己侄女，长得好，还会武功，本事比他还大，更会做买卖，除了不会认字，哪样不是顶尖的，怎么只配嫁给个农家汉子？ 怎么着也得嫁到县城去，家里有个小买卖，不用一辈子到地里刨食，不用下地干活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配谁都配的上，要是能认字就最好了，周大仓模模糊糊的有了一个想法。 周麦更是不乐意，自己妹妹他只觉得哪哪都好，不会针线活怎么了？别人还不会武功呢，更不会跟人谈买卖，怕是见到陌生人，连话都不敢大声说，果果可比她们强了不知道多少。 周米眼神迷了迷，农家汉子？ 一伙人说着说着不知不觉的就到了昨日的地方，“还是人多说话好使，感觉一下子就上来了，气都没怎么喘。” “行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们要开始干活了。” 妇人们放下东西找了块平坦的地方，清理出地上的落叶，挖了个坑搭了个灶，放下锅碗粮食就带着孩子走了。 老爷子提着篮子带着麻袋打了个招呼头也不回的走了，跟所有人的方向都不一样，单打独斗型。 周果瞧着，是又往昨日去的那条路走了。 周麦跟周米两个是来找松蕈的，但他们没找过，听说这玩意大多还没长起来，要仔细仔细再仔细才成。 周果决定带着他们俩走一圈，带他们认识认识，对着李氏道：“娘，我先跟着哥哥们去林里捡会菌，捡会就回来。” 李氏挥挥手，“你去吧，这里有我跟你小叔，你放心玩，不用急着回来，我们干累了就歇会。” “就是，我跟你娘又不傻，你们尽管去，多找些菌回来就当是帮我们干活了。”周大仓想起昨晚吃的菌，忍不住咂了咂嘴，那个香味啊，不行，他现在又想吃了。 坚定的对周果道：“你听小叔的，真的不用着急回来，这里有我跟你娘就够了，剩下的梁也没几根，没你也行。” 周果见他说着说着就开始砸吧嘴，说到最后，口水差点流下来，忍不住笑起来，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要的我一定给你找回来。” “走，哥哥们，我们也去找野菌了。”提着篮子转身就朝昨日那个方向去，昨日她没找多大块地方，那个地方那么多，今日再去看看。 周麦跟周米拿着一个袋子跟在后面。 一拨人三个方向。 …… 周果拿着根削尖的木棍，将木棍插入眼前的地里，然后轻轻一撬，松茸连同泥土就被撬了起来，“你们看，松蕈大多都是这样的，这埋在地下的，是还没有长起来的，这样的口感最好，那长出伞来的，反而没有这个好吃，你们找的时候要仔细一些，这东西跟落叶一个颜色，很容易就错过了。” 周麦跟周米两个连连点头，拿着周果撬起来的松蕈翻来覆去看了看，昨日天色晚了，今日再仔细一看，发现这松蕈长的真的是跟所有野菌都不一样，难怪那么好吃，这样子长得就不一样。 两个人看了一会就四散开了，三个人三个方向，你往这走，我往那走，坚决不走一块地方，不落下一朵菌。 周果一路往上，一会儿的功夫又发现了两朵，她摸着松茸的头，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好看，这颜值一看就不是凡品。 就是不知道师父哪里怎么样了，他知不知道这菌要怎么捡，不会像捡松蘑似的，瞄一眼没有就走开了吧？ 两个哥哥那儿这么久了还没听到动静。 “啊，我找到了一朵！”周麦兴奋的声音传来。 第168章 山中的花 “这松蕈真是不一样，还得从地下挖！”小心的撬起来，喜滋滋的看。 周米抿了抿唇，一寸一寸看的更加仔细。 周果提着篮子，拿着棍子，低着头在地上一步步找过去，每当看到被顶起来的松针就是一喜，用木棍一扒拉，果然见到那熟悉的头，喜悦感就扑面而来。 跟开盲盒捡宝似的。 她捡的入迷，越捡越远，捡到一朵小心的放进篮子里，铺满松软苔藓的空篮子眼见着越装越多。 当篮子满了的时候，她随手捡了些苔藓盖在上面，以免走的时候掉落了，或是被树枝给刮到了，盖完抬头一瞧，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了，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风声一点其他的声音都没有。 周麦周米两个也不见了踪影，她自己倒没事，但是想到两个年龄还小又没功夫在身的哥哥，就有些慌，万一碰到什么野兽就不好了。 扯着嗓子喊了几声，一个回应的声音都没有。 她立马提着篮子往回撤，一路走一路喊，原地没人，提着气一路往他们去的方向赶。 翻过一道山脊，向下走了好长一段，才听见左前方隐隐有周麦的声音传来，“哎，我们在这儿呢。” 听到回声，周果高高提到嗓子眼的心轰然一声落了下来，脚都软了，她要是把两个哥哥给弄丢了，回去怎么向家里人交代啊？ 歇息了一会，她拔脚就往那边去。 找到他们的时候，两人正撅着屁股在地上撬松茸。 见她来，周麦扬起笑脸，指了指身前的麻袋，高兴的道：“果果，快来看，我们捡了有半麻袋，这一片可真多，我们在这儿捡了半天都没挪窝。” 周米将撬起来的松茸放到一旁，那里已经有五六朵了，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其他几处地方，\"这这这还有那，都是，你来的正好，我们都愁没那么多只手。\" 周果拎着麻袋看了看，果然正正好是半麻袋，很惊讶，“你们上哪捡了这么多？这都够我的两篮子了。” 周麦笑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捡的，当然比你多了，其实刚开始我们也没捡多少，后来找到这块地方，我们在这片地起码捡了有一篮子多，你来的刚好，我们三个人一起捡，比两个人快多了，这一麻袋装满不是问题。” 周米点点头，趁着他说话的功夫将看到的几朵都给撬了，手法极为娴熟，又麻利又快。 周果看的目瞪口呆，两个哥哥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捡松茸这活她已经比不上了，这手法跟撬了七八年似的。 她看了一会，提着篮子在四周寻摸开了，要不说这块地多呢，走不到两步就扒拉开一朵，刚撬完转个身的功夫又在脚下发现一朵，撬的时候眼睛也没闲着，在不远处又发现一朵。 “真是多啊，跟自家地里种的似的。”她一边嘀咕一边将看到的几朵都撬了起来，撬完站起来发现旁边的一块石头上生长着一种颜色蓝中带紫的花，极为艳丽，花朵如铜钱般大小，风一吹左右摇曳，从来没有见过，很是好看。 她有心想挖回家，但转念一想，挖回去了也没空管，只怕没几日就死翘翘了，就打消了念头，看了几眼就走了。 还是捡松茸来的实在，好吃也许还能卖钱。 三个人在这块地转来转去，转了也不知道多久，半麻袋变成了大半麻袋。 周果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关键的是肚子也在抗议了，“二哥三哥，我们回去吧，这块地都被我们转遍了，瞧，地上哪哪都是我们撬过的痕迹，先回去吃饭，下半晌再来，到时候换块地方。” 师父拿走了两个麻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跟昨日一样，快要到下山的时候才回来。 周麦两人撬的起劲，有些恋恋不舍。 但转来转去，走了老远，也找不到一朵，两人只好答应暂时先回去。 三人收获满满的回到营地，这才发现大家都回来了，在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做饭，林子里升起浓浓的烟柱，饭香味在这个人迹罕至的林子里飘起来。 “哟，果果二毛三毛回来了啊。”见着他们扛着提着的麻袋跟篮子，又笑着道：“捡了这么多菌呢，我们也捡了很多，这林子里松菇是真多啊，听说北边冬日里冷的很，地都是冻上的，根本种不了菜，有了这些菌，我们冬日里总算是有菜吃了。” 周果笑着应是，眼睛一扫，见到不远处堆着的许多鼓鼓囊囊的麻袋跟一个个满当当的篮子，着实是惊讶了一把，“婶子们，你们捡了这许多呢？林子里的松菇怕是都要被你们捡完了吧？” 她从昨日就一直在寻摸松茸，松蘑是看见了也不会弯腰捡，后面更是直接无视了，原来松蘑也有这许多。 婶子们哈哈笑。 “我们也就占了人多，你看这么多，是我们好几家的，一家家的也没多少，我们们家三个人也就捡了两麻袋一篮子。” “我们家四个人也就四麻袋。” 周果瞪大眼，四麻袋还不多啊，他们三个人也就捡了一麻袋跟一篮子。 三人将东西放到自家存放东西的地方，昨日看中的几棵树已经锯完了，这会他们都在下面剔枝丫呢，剔完还得将树给锯下来，这又是一项费时费力的活。 周果瞧着他们艰难的把枝丫或锯或砍给弄断，然后几个人合力将枝丫给搬开，这样干活，一棵树剔出来得费好几个人的力。 看来，下半晌还是得留在这里才成。 “诶，老爷子回来了，回来了。” 妇人们高兴的直叫，她们饭煮好了，松蘑也洗干净了，就等老爷子的猎物了，结果左等右等半晌等不来，眼看着干活的人个个都饿了，她们急啊，都在商量着是不是不等了，直接煮松蘑也是好吃的，毕竟让干活的人填饱肚子更重要。 还没商量出来，老爷子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两只已经处理好的兔子跟一只野鸡，白花花的肉看的人口水流了一地。 周果转头瞧着师父左手一只满当当的大麻袋，右手一串处理好的猎物，大踏步的走来，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 第169章 林子里的大锅饭 答应抓猎物的是她，但她从找到第一朵松茸开始就把这事给忘了，师父他老人家要是没有这档子事，带着两只麻袋只怕要把两只麻袋装满了才回来。 不过，一只麻袋也挺多了。 她连忙上前，笑着道：“师父，您回来了，你一个人捡了这许多啊？我们三个人才捡了一麻袋一篮子呢，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哈，我们三个人才抵得上你一个。” 老爷子放下东西，将右手的猎物递给她，道：“你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这话是你能说的出来的吗？” 周果：“……” 她转身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一旁早就等待着的婶子们，然后低声道：“师父，你真的捡了一麻袋吗？你知道这松蕈怎么捡？” “这有什么难得，弯腰低头在地上找呗，瞅那满身的泥土，多半是还没出土的。”说完转身就走。 周果连忙拉住他的袖子，诧异的道:“诶，师父，您去哪啊？马上要吃饭了。” 老爷子头也不回，“去山里，我得再去捡一麻袋，我还有一个麻袋没用呢。” “不是，您再急也不用急在这一时半会的呀，再急也得吃饭啊，您不吃饭了？”周果急道，是疯魔了不成，连饭都不吃了？还是已经吃过了? 这么一想就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飘过来的一股烟火味，扯着他袖子闻了闻，果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烤松茸，吃独食！ 老爷子心虚的将袖子一扯，虎着脸道：“你是狗不成。” 周果摆摆手，“去吧，去找你的菌去吧。”吃了也好，这么多人一个锅里吃饭，师父只怕吃不饱，老爷子别看年纪大了，这饭量也不小。 “果果，你们家老先生连饭都不吃了？他进山干啥去了？”一旁的妇人抬眼见老爷子头也不回的又进林子了，“饭马上就好了。” 周果道：“不知道，我一个做徒弟的怎么好管师父的行踪。” “也是，别你问着问着回头到怪你了，不过，老先生本事那么大，又细心，瞧，给我们的猎物都是处理好了的，想来也不会饿了自己，他肯定在山里吃过了，那我们就不管他了？” 周果点点头，她还是得给他留点饭，万一到时候出来的时候又饿了呢，粮食还是比松蕈顶饱。 野兔山鸡被剁成一块块的，锅里的兔子油鸡油已经熬出来开始冒烟了，肉块被全部丢下去，呲的一声巨响差点冒出火花，妇人拿着锅铲大开大合的翻炒，肉质变色打开葫芦，水放进去，汤煮沸了加入洗好撕成一小朵一小朵的松蘑，因为人多，松蘑也洗的多，一个大铁锅菜跟汤已经满了，最后放入盐。 香味已经在营地弥漫了很久。 干了一上午活的人早就没心思干活了， 有一下没一下的，后来干脆就不干了，工具一扔，上来坐在锅边就不动弹了，没吃的闻闻香味也是好的。 尤其这当中除了周家之外的其他人，上次吃肉还是在逃难中，各家花了钱在周大仓几个手里买的野味，这都多长时日了。 肉香味混合着松蘑的香味飘来，哪里还能忍得住，口水一个劲往外冒。 周果也饿了，这个时候其实已经过了午饭的点，她早上吃那么多也不顶事，松蘑炖肉还是挺香的，尽管她昨晚才吃，觉得其实在捡一些松蘑回去也是可以的，谁也不嫌菜多不是。 她看着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松蘑跟肉块，闻着这味道，肚里呱呱叫。 “成了，吃饭。” 一句开饭好像解了牢房的门似的，大家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拿起自己身前的碗冲到木桶边开始打饭。 周果抱着碗紧跟在她娘身后。 李氏打完饭将碗给了闺女，“快去找个位置坐下，都开始吃了。” 周果点头，“娘，我给你占位置。” “不用，你管你自己。” 人太多，周果凭借着自己的小个子呲溜一下就钻进去了，拿着筷子在锅里一通捞，捞了五六块肉跟几大筷子野菌上来，碗里堆得满满的，这才心满意足的退出去。 外面的李氏端着碗等着，等这些人夹了菜退去她在去夹菜。 周果端着自己的大碗上前，将自己碗里的肉跟菜都夹了一半过去，“来，娘，吃，我夹了好多，先吃，等后面人少了我们在进去。” 李氏看着碗里的菜，心里被填的满满的，有这样的儿女她这一生怎么样都值了。 周果已经抱着碗开始吃起来，先扒拉了一口饭，然后吃了一朵松蘑，鲜美肥嫩，吃完又扒拉一口饭，开始吃起了兔子肉。 周麦跟周米两个也抱着碗颠颠的来了，周大仓紧随其后。 一家子抱着碗坐了一排。 这会锅边已经没人了，大家夹了菜自动让开，给其他的人腾位置。 周果瞅准时机，拉着李氏起身，走到锅边，又夹了一次菜，夹的全是松蘑，肉是一块没夹了。 她刚才不经意间瞥见，有几个婶婶碗里的肉是一块没吃，全都留了起来，看样子是打算带回去给家里没吃到的孩子跟老人吃。 周家人清一色的一块肉都不吃了，松蘑也挺好吃的，跟吃肉差不多，比肉还好吃。 不是没有人看在眼里，心下一叹。 一锅菜连汤都喝完了，桶里的米一粒没剩，碗都被舔干净了，周果看着自己的碗，心下一叹，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不舔碗。 饭吃完，她下半晌也不进山了，留下来帮着锯锯木头，剔剔枝丫。 李氏转头让周大仓带着周麦两个去山里，“你也干了两天了，也歇歇，他们两个都还小，得有人看着才成。” 周大仓推辞道：“二嫂，还是你去吧，我一个大男人放着活不干，捡什么菌啊，没得让人笑话。” “你不去难道我去？我可没那本事在这么深的山里还能护着他们两，要是碰见了野猪，我们三只能跑了，我们还能跑得过野猪？”李氏反问，她是真没那能力。 周大仓一想也是，“那还是果果去吧。” 周果起身，“小叔，让你去你就去吧，我得留下来干活，你力气还能大过我？这几根梁子我下半晌一个人就能锯出来，你成么？” 周大仓闻言转身就走。 第170章 一手的血泡 李氏戳了戳她的额头，“怎么跟你小叔说话呢？” 周果笑着道：“我这不是为了让他去玩么，为了他好。” 说完她就埋头干活了。 一个下午，除了喝水方便，她没怎么歇过，中途还不断地让李氏去歇息，李氏没她那力气，干一会歇一会，八根梁有一半是周果一个人锯的。 她的手早已经不是刚出来时候那细皮嫩肉的样子，逃难，拿刀，砍人，练功，手里的血泡一个接一个，手里也早已有了茧子。 但当她锯完这八根梁的时候，双手已经握不住锯子了，两只手掌心布满了血泡，有的已经破了，钻心的疼，锯到一半的时候她从衣服上扯了一块布下来包着手，不然这活还真没法干。 只是这件旧衣裳被她左扯一块，右撕一片，早就不成样子了，这件衣裳还是捡的周杏的，有些长，现在终于不长了，也破破烂烂不成样子了。 李氏揭开她包着布的一双手，愣愣的看着血肉模糊的手掌，心疼的直掉眼泪，“怎……怎么成这样了？” 声音带着颤抖。 周果忍着疼道：“没事，娘，家里不是还有点药么，回去擦点，过几天就好了，你忘了，我平常练功的时候手里也起血泡，擦了药还得继续练功呢，师父说皮破了就能起茧了，起了茧以后就不会再起血泡了。” “那怎么能一样，练功的时候手里最多也就起一颗，哪有这个严重，说到底还是娘没本事，让你跟着受苦了。”李氏自责不已，她怎么能让孩子一个人锯这么多根树呢，虽说孩子力气大，但从小到大没干过什么活，手掌细皮嫩肉的，一下子这么干一下午的活，可不是受不住。 她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来，坐着歇息会，什么都不要干了，剩下的娘来。” 周果顺从的在一旁坐下，她也实在是干不动了，要锯断八棵树，不止手掌起了血泡，力气也用的差不多了，她力气再大，也是有限的啊。 一旁其他人看着她一个下午就没怎么歇，握着锯子的手就没离开过，干活不止卖力，最重要的是也快，一个下午几乎一个人就把八根树锯出来了，李氏干一会歇一会，跟他们差不多。 王富贵羡慕的不得了，嘀咕道：“这怎么就不是我家闺女呢，孝顺有本事，有主意，比儿子可强多了。” “你想什么呢你，我还想是我家闺女呢，这样的闺女谁家能有一个那是谁家的福气，你们看吧，这周家啊，以后必定有出息，他们家祖坟冒了青烟了。” 因为有周果的卖力劲，后面的汉子们瞧着也更加卖力了，虽然肯定是比不上的，但那也不能相差太多啊，不能让人说嫌话，什么这么多大男人就没一个干活的，专等着人小女娃干，这样的话要是传出去，他们的脸往哪里放啊。 大家都卖力，下半晌其他人一起锯了六棵，加上周果的八棵，一共是十四棵，全锯完了，只等明日来托了。 山里捡菌的人还没有回来，一部分汉子自觉地爬上树砍干柴火，其他人都在下面捡，一边捡一边理，理成一堆，用藤子捆上，就是一捆柴火了，大人们出去的时候一头一个挑着出去。 孩子们身高不够，只能担小的。 周果昨日嫌小的少，出去的时候肩上扛了老大一捆，但从山里扛到家，肩膀上也起了红通通的一片印子，稚嫩的肩膀还是没干过活。 “娘，你像昨日那样，给我的捆大一些。”昨日那样的，大概够他们家用五六天了。 李氏头也不抬，“你今日下山不准再扛柴火了，手都这样了还扛，不疼啊？” 周果想说不疼，但掌心传来的一阵阵火辣辣的疼提醒着她就是说了假话也没人信，不扛就不扛。 柴火都捆好了，太阳都往下沉了一线了，捡菌大部队才扛着背着东西急匆匆的从山里回来。 “哎呀，可算是走回来了，我们在山里迷了路，走了好半晌得亏遇上大仓几个，不然我们这会还在山里转悠呢！”妇人们一回来就忍不住说她们的遭遇。 “我就说不是那条路不是那条路你们偏不信，结果怎么着，进去就出不来了吧？” 原本有些安静的营地这会空前热闹起来，妇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把这里衬托的像村里一样。 周果瞧着周大仓三人，一麻袋一篮子，都满了，跟上半晌差不多，师父要是再捡一麻袋，那他们今日捡的松蕈就有四麻袋多了，这么多松蕈，肯定吃不完，但拿去卖好像也没那空闲。 “咦，你这手怎么了？怎么这样了？” “啊？”周果回过神，见小叔跟两个哥哥都蹲在她面前，眉头皱的死紧盯着她这破烂的手掌心，一脸的担忧。 “没事，干活起的血泡，回去擦点药就好了。”她道，将手掌翻下来，看着是有点严重。 周麦将她手掌翻上来，血肉模糊的手掌心刺痛了几人的眼睛。 周大仓心疼的不行，“早知道我就不去了，这活就不是你该干的，这一手掌的血泡都破了，得多疼啊。” 周果道：“都说了没事了，干活嘛，谁不起点泡啊，我练刀法也起泡啊，回去擦点药就好了，干了两天得重活，大家手都这样，都有泡。” “嗯，是都有泡，但也没多的像你这样，起泡好啊，回头起了茧子，在拿刀就不会起泡了。”老爷子意味不明的声音在几人头顶上响起。 几人立马抬头一瞧，见他肩上扛着一只大麻袋，腰间挂了一串猎物，有野兔野鸡，还有一种狗不像狗猪不像猪的东西。 周果一眼就瞧出来，那是狗獾，这只狗獾可真大，瞧着只怕有十五斤左右，她没吃过，但它的油可是好东西，这只獾只怕能炼出两斤多的油。 她再看看老爷子放下的那个大麻袋，也就明白这只狗獾只怕是他特意去捉的，炼出的油刚好用来煎松蕈。 她见过，周大仓一众人都没见过，纷纷上前，围着老爷子卸下来的狗獾看，“这是个什么东西啊？长得也太奇怪了?” 都不认识，只有王富贵看了半晌道：“这是狗獾子。” 第171章 不能用 “狗獾子？狗獾子是什么？你见过？” “狗獾子就是狗獾子，还能是什么，我往年去别村杀猪的时候，在一个猎户家里见到过，就是这个样子。” 一堆人围着这些猎物说个不停，妇人们则羡慕的很，这么些肉得吃多少顿啊？ 周果怕他在山里没吃饱，问道：“师父，你吃午饭了吗？饿了吗？我还给你留了饭呢。” 老爷子瞟了她手掌心一眼，点头，“吃过了，为师在山里还能饿着自己吗？满地都是吃的。” 指了指地上这些猎物，“除了那只狗獾，其他的东西一家一只分下去吧。” “两只兔子两只野鸡都是你给别人打的啊？”她惊讶的道，师父还有这样热心的一面呢，但仔细一想，还真是他会干的出来的事，师父内心里还是很热心的，不然也不会收她做徒弟了。 “天气热，东西多了吃不完会放不住，我们家有这只狗獾就够了，还不如分下去，让大家都记你的情。”老爷子道，他是看着徒弟这烂掌心才突然起的意，还有些生气，自个徒弟那么小，尽管力气大，但这活也不能全让她一个人干了啊。 周围这么些大老爷们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他看着下边摆的规规矩矩的八根梁，跟其他的一眼不同，“这些都是你干的？八根？” 周果看了看脸色有些黑的师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了，寻思自己也没有哪句话说的不对啊，老老实实的点头。 “哼，你可真是……真是你娘的好闺女。” 周果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笑嘻嘻的，“没事，师父，回去擦点药就好了，我这不是寻思着我们家屋顶还露着几个大洞么，回头要是下雨了，都没处躲，想快点砍完了搬回去盖屋子。” 老爷子道：“我说你平日里不是挺机灵的，这会怎么到犯起傻来了，湿木头能上梁吗？你见过谁家盖房子用湿木头架梁的？” 周果：“……” 眼睛慢慢瞪大，好像是没见过，但是，“师父，您怎么不早说呢？我们都在这干了两天了。” 要早想起来她还费这个劲干啥，直接就去买了。 老爷子理直气壮道：“我哪知道你是用来现在盖屋子的，我还以为你不舍得费这个钱打算回头跟人换呢。” 周果无语，指了指其他家，“那他们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湿木头不能盖屋子？” “我哪知道。” 她忍了忍实在没忍住，找到王富贵，他们也算是老交情了，拉他到一边问道：“叔，这木头锯完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拉回去？拉回去就盖屋子？” 王富贵笑道：“湿木头怎么能盖屋子呢，得晾干，还得晾几个月，先晾在这里，等干了再拉回去。” 周果道：“你们家屋子不是挺破了？不用这个木头用啥木头啊？” 说起这个王富贵就皱起了眉头，“说的是啊，我原先啊也是想着进山砍一根，家里的就先找些小的不中用的盖个屋顶凑合凑合，凑合几个月再重新架梁，但后来听村里人说，这边冬日里会下大雪，梁小了根本不成，雪一大就把屋顶给压垮了，所以不能凑合，还得花钱买。”算盘落了空，最后还是得花钱买，又出了力，但活都干了一天了，干到这份上了，总不能不干了吧，那昨日那一天的辛苦不是白费了。 周果这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这样的打算，那小叔跟娘估计也是这个打算了，哎，累了两天，到头来是一场空，“白忙活了。” “怎么能算是白忙活呢，这些砍下来的木头梁子可都是我们的了，后面翻新屋子的时候，这些木头不就能派上用场了？而且还在山里捡了这么许多菌，这些野菌也是冬日里的一道菜啊，都是为了冬日做准备，不算白忙活。”王富贵摇摇手。 周果一想，也是，他们还在山里捡了这许多松茸，几麻袋老爷子只怕要乐疯了，心心念念一辈子的东西，到这个时候，竟然可以敞开肚皮吃。 她转身依言将几只兔子跟野鸡分给了各家。 众人惊喜不已，“果果，你就这么把这兔子野鸡给我们了？这可是二三十文钱呢，回头婶子拿给你。” 周果道：“不用了，这是带给你们各家孩子吃的，也不多，都拿着吧。” 她说这话完全没有多想。 但众人却笑起来，“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就说别人是孩子。” 但不管怎么说，众人都很感激。 周果拍了拍脑袋，忘记了她这个时候也才八岁。 下山的时候就老爷子一人提溜了两麻袋松蕈，周大仓扛了两麻袋，李氏担着一担柴火，周麦跟周米两人也担了两捆柴火，两人觉得自己年纪也大了，是个小汉子了，妹妹都能往家里扛柴火，他们自然也能。 周果挎着一只空篮子晃晃悠悠的跟在后面。 到了家，饭已经好了。 众人就着火光呼噜噜几下吃完了饭，老爷子第一个吃完，吃完开始处理那只狗獾，周大仓几个轻车熟路的开始处理松蕈。 周果两只手掌都洒了药，用布包着，什么都干不了，只能盘腿坐着看大家干活。 炼狗獾油的时候周果一个劲的耸鼻子，太香了。 “这狗獾的油可真多啊，这些只怕够我们吃上两个月了。”李氏喜滋滋的往罐子里舀油，小心翼翼的一滴都舍不得浪费。 两个月啊？ 周果道：“娘，下次炒菜还是多放点油吧，肚里没油水一点都不顶饿，刚吃过不了多会又饿了，我一顿能吃四大碗，哥哥们也能吃，粮食耗的快，还不如多用点油水，油水一多，这饭量自然就下去了。” 李氏道：“你当我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油贵啊，比粮食贵多了。” 其他人猛点头，粮食一斤才多少，猪肉一斤多少？油比猪肉还贵，吃不起吃不起。 周果叹气，她娘怕是舍不得出这个钱了，这个钱还是她来掏吧，她看了看院子里的几个麻袋，改明儿带到县城去，出个大价钱，将这些卖掉一些，买油的钱不就出来了？ 回头她进山给师父再多找些就是了，吃不了的晒干也不错。 第172章 拿去卖了 狗獾油自带一股香气，松蕈片下锅煎一会，滴入一圈这个油，一股异香味立马就起来了，浓烈的让人垂涎欲滴。 “哇，真香啊，怎么这么香，昨晚做的好像没这么香吧？今天这松蕈是在哪片山找的，难道品种不一样吗？”周大仓闭着眼睛一顿猛吸，真的太香了。 周果闻着这味道陶醉不已，“这哪是品种的问题，分明是油的问题，油用的不一样，师父，您老人家可真明智，怎么想到抓狗獾子熬油的？” 说到这里她灵机一动，睁开眼睛，笑嘻嘻的道：“师父，我明儿跟你进山，多抓几只这东西吧，多熬些油。” 回头卖松蕈的时候搭配着这油卖，应该更好卖了，她要卖个大价钱！ 老爷子盯着锅里，头都不转，心不在焉，“嗯，是要再多抓几只，这油可真香啊，怎么以前没这么香呢，看来好东西还是得跟好东西配，不然都发挥不出它最大的香味。” 一人一个心思，都眼巴巴的瞅着锅里。 好不容易等到第一锅松蕈片出锅了，几人等不及，拿着筷子轰一下就上手了，一人一片迫不及待的往嘴里送。 独苦了周果，双手包的跟粽子似的，筷子拿不住，想要用手抓吧，也使不上劲，美味就在眼前只能看着别人吃，急的只跺脚，恨不得用嘴叼。 “果果，来，张嘴。” “啊？”正急的不行，听见这话，转头一瞧，见她哥周麦夹着一片香喷喷的松蕈，一只手在下面拖着，往她嘴边送来，温柔的道：“张嘴。” 她下意识的张嘴，温热带着诱人香味的松蕈片就被送进了嘴里，还没嚼呢香味就从唇齿舌尖蔓延到心里，直冲脑门，香的她差点流了泪，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高端的食材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果然不错。 她吃完一片，周麦又给她夹了一片。 兄妹两一个吃一个夹，吃了好几片后，周果才发现他一口没吃，道：“哥，你自己也吃，可好吃了，比昨晚的香，师父弄得这油真没白弄，你吃你快吃，再不吃这一锅就没了。” 周麦吃了一片，眼睛都亮了，两人用碗夹了好多片，你一片我一片分着吃。 一直在锅里忙活的李氏回头见闺女有周麦照顾，自个吃了两片后，开始煎下一锅了，东西比昨晚的还好吃的多，一锅半锅的哪里够，这么多人，只怕要吃两麻袋了，这两斤多油这个时候瞧着也不多了。 周大仓几个将一锅吃完，又开始忙着准备下一锅的食材。 刮着刮着不知不觉一麻袋松蕈被刮完了。 周果瞧得目瞪口呆，这手脚也太快了，这么多吃的完吗？ 事实证明，还是吃的完的，一锅又一锅松蕈片出锅被一扫而空，然后接着开始煎下一锅，众人吃的嘴角流油，肚子滚圆，刚吃完晚饭，但众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啊，不成了不成了，我不吃了，吃不下了。”周谷摇着手放下筷子，摸着肚子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一脸的满足。 周米道：“都吃没了你当然不吃了，一麻袋菌都被吃光了，我们家人怎么这么能吃啊？”说着还叹了一口气，真好吃啊。 周大仓几个看了一眼吃的一朵不剩的麻袋，感叹道：“一麻袋一麻袋的瞧着是挺多，但吃起来也不经吃啊，一顿一麻袋，这才几麻袋，不够吃两天的。” 周麦看了一眼周果，摸了摸她的小肚子，圆溜溜的，这才放了心，“改明儿我们在进山，多捡几麻袋。” 众人都点头，这么好吃的东西，就算是能卖出去，他们也舍不得了，是该多采些，一麻袋也没有多少。 周果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昏昏欲睡，干了一下午的活，这会吃饱了就想睡觉了，背靠在周大仓的身上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周大仓低头一看，见她已经睡着了，抱着她往火边靠了靠，对着众人道：“山里的树也锯完了，晾着就成，明日我们得去买木头了，还得去割茅草，还得晾几天。” 周杏道：“我这几日在家里也割了好几车，只是怕有些不够。” “不要紧，我们明日都去割，割完晾着，没两天就晾的差不多了。”李氏大手一挥，都去割草。 周谷道：“还得晒砖，我的砖晒的不够，这么多窟窿补不完，还得晒些。” 李氏听完点点头，“成，天晚了都去睡吧。” 周果第二日雷打不动的起来，再来几日她都要形成生物钟了，连闹钟都不要，准时醒。 早饭的时候，大家围在一起商量着今天的活。 周大仓率先道：“我要跟村里的人一起去定木头，听说前面那个村有木料卖，我们要去看看。” 周谷连忙道：“我要接着做砖。” “那我接着割茅草。”周杏不甘示弱，家里的人都有事情做，她不能在家里待着就做一日三顿呐。 周麦表示跟着晒砖，那周米就跟着割茅草。 一家子就周果跟老爷子没事情做。 老爷子不说了，成天就往山里钻，现在山里有松蕈，恨不得一天到晚待在山里就不出来，“咳，我得往山里去，松蕈也没有多少日子能捡，过一段时日只怕就没了，我得多去找点。” 周果看了看自己包成粽子的双手，晒不了砖割不了草，也进不了山，小叔那里好像也不需要自己帮忙，看着家里剩下的三麻袋松茸，道：“要不我进县城卖松蕈去？” “什么？”老爷子差点跳起来，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这可不成，我好不容在山里一朵一朵给撬回来的，眼睛都差点看瞎了，你这一会就要给卖了？你个败家子！” 周果抬起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口水，“不是，师父您不要这么激动，激动坏了可不好了，我就去试试水，你说家里这么多菌，我们一时半会的也吃不完，这东西又不经放，超过四天就坏了，还不如我拿着去县城里卖了，换些钱回来，给您打酒喝。” 老爷子原本还很生气，但一听酒，气就发不出来了，又坐了下来，“我也不好吃酒，多久不吃都快忘了那味了。” 第173章 栽下车了 周果笑着道：“忘了就在想起来，松蕈片再好吃也得有酒配才美满不是，用来下酒最好不过了。” 老爷子想起那滋味，眼睛都眯了起来，想想就美的很呐，手一下一下的捋着胡须，美的忍不住摇头晃脑。 众人看着老爷子这副模样，都好笑，但转念又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周果尤其如此，她手里也不是没钱，也进了几次城了，怎么就没想到给师父买些酒喝呢？ 见他这么喜欢，估计以往也没少喝，结果到了这儿，连酒都没得喝了。 李氏见状适时道：“那成，我跟果果去县城看看，这东西有识货的能卖出去最好，卖不出去我们带回来自家吃，吃不了的晒干做成菌干，冬日里泡发了吃，想来味道也不会差。” 饭后，一家人分了好几头，都各自去忙了。 李氏套上牛车，将剩下的几麻袋松蕈都搬上了上去，将家里的小称拿出来。 周果让她哥给灌了两竹筒水，还把家里唯二的葫芦也给带上了。 母女两人也没有带干粮，饿了买几个馒头吃就是了。 上了车李氏还是有些忐忑的，这要是没人要怎么办，没人认识呢。 周果握不住缰绳，不用赶车，早上起来的太早，刚吃饱，在牛车一抖一晃中，昏昏欲睡，眼皮不住的往下耷拉。 过不了多会就睡得人事不知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牛车一个急停，她从睡梦中一头往前面栽去，咕噜噜滚下车了，吓得她立马睁开了眼，摔得眼冒金星，一时间摔懵了，没闹明白自己在哪儿。 李氏吓得脸色惨白，立马跳下来将她抱起来，全身上下的开始检查，嘴里不停道：“怎么样怎么样，对不住对不住，摔哪没？摔疼没？都是娘不好，都是娘不好，你哪疼啊？啊？说话啊？” 着急的不得了。 周果晃了晃脑袋，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泥土，还吃了一嘴，呸了呸，这才回答李氏的话，“娘，我没事，哪里都没摔着，你突然停下来干什么，还停的这么急？” 李氏给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这才想起几个罪魁祸首，指了指前方不远处道：“娘也不是有意的，路上遇到几个打劫的，让我们把板车上的东西都给留下，这一着急就勒绳子停了，真是对不住。” 周果抬起头朝前方看去，果然见不远处站着五六个穿的破破烂烂的青年。 青年们大概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个事，见她们看过去，其中一个笑嘻嘻道：“小弟弟，别害怕，只要你们把牛车跟牛车上的东西留下，我们也不为难你们，让你们过去，嘿嘿，哥哥我们不打小娃子。” 又来了！ 周果无语，逃难的路上她都数不清遇到多少次抢劫的了，怎么现在安稳下来了，还能碰到这些玩意？ 她怎么看也不像有钱的呀，穿的比乞丐还破呢。 “那什么……婶……婶子……不……不是……大……大娘，你们快……快走吧，要不然，我……我们就不客气了。”说的磕磕盼盼，仔细听声音还夹杂着颤抖。 周果瞧过去，见是其中最矮小的一个，说这话的时候腿都是抖的，都快哭出来了。 “嘶，你抖什么？站好了！” “牛二，你要在这样，我们下次就不带你出来了啊，你想想你家里的弟弟妹妹，没有吃的她们拿什么活，我们就干这票大的，那板车上四个麻袋，四袋粮食，还有这牛车，牵出去卖了应该也能卖不少钱，干了这一票我们就可以不用再干这事了，你出息点。”旁边一人恨铁不成钢，戳着人脑袋字字句句道。 周果听的一清二楚，见他们身上这熟悉的穿着，在低头瞅了瞅自己，一模一样，“娘，他们几个好像也是难民啊。” 李氏叹气，“可不是嘛，都是像你小叔一般大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出来讨生计了，只不过再难也不能干这个啊，走上邪路了再想回头就难了。” 周果道：“那他们有什么法子，没吃的没穿的，村里也就分了套破屋子，救济粮也就那么点，这个冬日怎么挺过去还不知道呢。” 两人嘀嘀咕咕的说着，对面却看不过眼，等不及了。 “诶，大娘，我说你没听见是不是？把板车跟车上的东西给我留下，不然……不然我就把你儿子给抢了去卖掉！” “对，再不给我们就抢了他卖给人家吃掉！” 周果面色一沉，年纪不大心到狠，开始解自己手上的布条。 李氏本来对这些人还有些可惜，听了这话，心下一寒，“小小年纪不学好，你们父母没教你们吗？” 对方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父母？我没有这玩意，我从记事以来就是我一个人，我一个亲人都没有，您说的对，我没有父母教，大娘，您不动手我们就自己动了。” 见两人实在是不动，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会，一拥而上，打算抢了就跑，这两人他们可认识，在不认识也认识这牛，这牛可是官府给的，值钱着呢，而且都是难民，他们刚来，就是喊人帮忙也找不到帮手。 李氏拿了一根大棍子在手里，丝毫不带怕的，她都走了上千里了，什么场面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根本不是事。 恰好在这个时候，周果双手的布也解完了，捏了捏拳头，还是有些疼，但相比昨日来说已经好多了。 这几个人，什么都没带，一个个瘦的跟麻杆似的，她连棍子都不屑得要。 捏着拳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也不朝要命的地方打，专挑不要命打起来又特别疼的地方下手，手上力气控制在半成，就这样，也是一拳头就放到一个，眨眼的功夫六个人还站着的就只剩下三个了。 倒下的三人个个捂着被打的地方，一时连叫唤都叫不出声。 还站着的三个青年吓傻了，看着倒在地上的同伴，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躺地上去了，又看看捏着拳头活动的周果，这小子这么厉害？ 周果揉了揉手腕，这样弱不禁风的人她一个人能打二十个，看着还剩下的三人跃跃欲试，捏着拳头就要冲。 “诶诶诶，我们错了错了，大爷大爷您就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说完丢下地上的三人拔腿就跑。 第174章 不认识这东西 李氏举着的棍子又默默放下了，闺女出手太快，眨眼的功夫人就躺地上了，她都没来得及出手。 地上的三个看着离去的三人，伸出手满脸的绝望，一时间忍不住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周果看了看他们躺着的位置，皱眉，冷声道：“诶，你们仨，让开，挡着我的路了，躺哪不好要躺路中间。” 三人哭的更大声了，他们也不想啊，此刻看着周果就跟看着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似的，本事这么大，那要揍他们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瞧她那要吃人的模样，不知道得怎么收拾他们。 三人自己给自己吓的，想要往边上去都没有力气爬。 周果见状，忍不住上前，提起一个人就往道边扔去，跟扔破麻袋似的，三人被吓的哇哇大哭，求爹爹告奶奶，连声道以后再也不敢干这样的事了。 哭的李氏都撇过了脸。 周果控制着力道，将人一个个砰砰砰的扔到路边，看着是吓人了点，这些青年在瘦一个也有八九十斤，就这么单手轻轻松松的就给提了起来，仍谁看见都会被吓到的。 三人就成功的被吓晕了过去。 周果满意的拍拍手，转身上了车，“走吧，娘，我们得快点了，在耽搁下去城门都要关了。” 李氏也上了车，拉着缰绳，扬起鞭子，牛车又匡次匡次动了起来，路过几个人事不省的人，担忧的道：“果果，这几个人就这么晕在路边，不会有什么事吧？” 周果朝前方道旁的林子里看了一眼，哼笑一声，“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暗处有耗子盯着呢。” 躲在暗处的几人被这一眼吓得连忙缩回了脖子，一人道：“老大，你听，他骂我们不是人。” 被叫老大的忍不住抽了他一巴掌，低声骂道：“老子又没聋，要你说？要你抖机灵？我们能打得过他吗？” 剩下的路顺利的不行，周果也没有瞌睡了，李氏查看了她的掌心，比昨日好多了，“回去在撒点药，估计过两天就能好了，这大夫配的药可真不错，当初我还嫌贵，可惜没多买两瓶。” 周果笑着道：“人大夫就只剩这两瓶了，你就是想要多买也没了啊。” 这是周果第二次进这座县城，两人将牛车赶到菜市街，找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的位置，是个转口，不大容易引人注意，但好在地方宽，可以停车。 李氏伸手就要将车上的几个麻袋都搬下来，周果拦住道：“算了，娘，就这样吧，搬来搬去的麻烦，就在车上敞开卖，位置高，别人一眼就能瞧见。” 两人将麻袋敞开，周果将篮子拿过来，捡了满满一篮子松蕈，放在牛车最显眼的地方，一眼就能让人看见，堆得高高的。 她打算先卖卖看，要是卖不掉就去酒楼里试试，实在卖不掉就自个带回去吃，晒干的也挺好。 两人在原地守了半个多时辰，一个问价的都没有，倒是有好几个瞟了好几眼，也就仅仅是看了几眼，也不知道是不认识还是什么。 李氏皱着眉头道：“看来这里的人怕是都不认识，要是认识只怕早就上前来了，你看那边那些个卖松蘑的没有，一背篓松蘑都卖的差不多了，松蕈不比松蘑好吃啊？” 周果耐心道：“娘，在等等看吧。” 李氏不解，“你在等什么？” 周果摇摇头。 “哟，二哥，你瞧这里竟然有松蕈啊，这松蕈看着品相倒是挺好的。”一道陌生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听在周果两人耳里，如同天籁之音，终于有识货的人了！ 转头一看，见到了两个连袂而来的男子，一个年纪大些，大概三十多岁，一个年纪小些，看起来大概也就周大仓那么大，两人身后牵着一辆马车，马车上面堆放的东西不多，她就知道她等的人只怕来了。 两男人上前拿起一朵松蕈看，见果然是，颇为惊喜，其中一个道：“小子，你们这菌怎么卖的？车上的都是吗？没想到这边关小县竟然有这东西，你们上哪弄来的？” 周果伸出一个巴掌，“五十文一斤，这些都是我们全家在山里捡了两天捡来的，翻遍了好几座山，才找着这么多。” 李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震惊的看向闺女，一斤要五十文啊，这会不会要的太多了？ 但更让她惊讶的是，对方开口竟然想全部都要了。 “也是，一看就是刚出山没多久的，这东西又放不了多久，大哥，我们都要了吧，啊？一路上风餐露宿的，我都多久没吃过好东西了，每天都是干粮，好东西得多备些。” 另一位男子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松蕈，听了周果的报价，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晃了晃手里的菌，道：“我要没看错，这松蕈怕是你们前日采的，也没怎么保存好，都是伤，一伤就容易坏，还要五十文一斤？怕是没人要了，今日我们应该是第一批客人吧？” 说的还真对，周果笑着道：“我这是零售价，要是买的多可便宜，两位要多少？” 这是边关，她也没指望一斤真能卖五十文。 “那我要是要的多，你能便宜多少？” “对啊对啊，我们要是把你这摊子都给收了，你得多便宜些。” 周果看了看牛车上这四个麻袋，摆了这么久一个来问价的人都没有，可见本地是没人认识的，她要是在这么摆到黑，只怕也没人问，估计怎么拉来的还得怎么拉回去，“你们要是都要了，就四十五文一斤，每斤少五文。” “三十文。”男人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文？太少，太少了可不行，我家老爷子还不让我卖呢，我还不如自个拉回去，反正我们家人多，一顿能吃一麻袋，这么点两天就吃完了。” 年轻的那个一听他们一顿能吃一麻袋，好奇问道：“你们家人这么多啊？一次能吃一麻袋，怎么做的呀，好吃吗？” 周果抱着手砸吧嘴，回味道：“好吃啊，太好吃了，我跟你说啊，采下来的松蕈不能沾水，用竹片木刀将上面的泥土渣滓一点点刮干净，切成片，摆在锅里一烤，再把狗獾油沿着锅边滴一圈下去，经狗獾油一激，滋滋冒响的松蕈片撒上几粒盐，那个香味呀，飘得整个村都是，我一个人都能吃半篮子。” 第175章 打酒 “咕嘟！”年轻男人咽了一下口水，眼睛都直了，“这么好吃啊？我还不知道要用狗獾油呢，还不能洗，哎呀，我以往怎么就没发现这种吃法，往年都白吃了！” 周果一笑，“不止呢，这些买回去要是一时半会吃不完，可以切成丝炸成油，用狗獾油熬成干的，用坛子一封，一年都不会坏，吃饭吃面吃饼的时候拿出来一拌，比吃什么都香。” “哎呀，这么吃最好，夹饼吃，都要了都要了，大哥，我们都要了吧，啊？我再也不想吃那干巴巴的干粮了，有点菜也好啊，早知道出来是这个样子，我一定多准备些好吃的。” 旁边的男人一脸无奈，对着周果颔首道：“四十文一斤我们全都要了。” 周果爽快的点头，也没在讲价，“成交。” 李氏看呆了，她一句话都没说，闺女就把这四麻袋松蕈都给卖出去了，四十文一斤，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什么野菌能卖四十文一斤，就算是在他们那边，冬日在山里捡来的小花菇，一斤也才二十文，这足足涨了一倍。 周果拿出自己的小称看了看，这得称多少次？ “你这称多小啊，我们这有大称。”年轻男人转身从车上拿出来一杆大秤，“这一次能称一百五十斤，用我们的。” “那最好了。” 她将秤勾挂在麻袋上，左手轻轻一提，一麻袋松茸就被提了起来，秤砣直接往后刷，直到秤杆平行了，才放下。 两男人大惊。 年轻男人看傻了，不信邪的一只手上前提了提，没提起来，两只手用力才提起来，啪一声放下，尴尬的笑着对着周果道：“没看出来啊，你小小年纪力气这般大，难怪那么小就出来做买卖了。” 周果笑道：“家贫，也就剩下这把子力气了，刚好能混口饭吃。” 男人看了看她的穿着，灵机一动道：“诶，要不你跟着我们走吧，我们一个月给你二两银子，这样你就能用这笔钱养活你的家人了，怎么样？” 年轻男人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力气大一个能打五六个，他们走商最怕什么，不就是怕遇到打劫的吗？ 周果摆手，“不行不行，你们这一走就是一年半载的，我还得照顾家呢，我们家可离不了我。” “啊，这样啊，不过没关系，你这么大的力气，到哪都不愁没饭吃。”男人有些失望。 周果将剩下的三个麻袋都给称了，最后道：“这里有三百八十四斤，一共是一万五千三百六十文，这个数字好，六六顺。” 年纪大些的男子点点头，给了她两个五两的银锭子，剩下的全用铜钱付了。 周果喜滋滋的接过，他们家就银子多，日常交易还是铜钱来的实在，对着年轻男子嘱咐道：“记住，用狗獾子油煎比猪油好吃的多。” 李氏一袋袋的搬着往他们车上放。 “我记住了，我一定试试，那我们先走了。” 周果见人都走了，拿出两个银锭子给了李氏，“娘，这十两你收着吧，家里建房子都要用的，剩下的这些我拿回去给师父，这里面有一半是他老人家捡的。”剩下的一堆铜钱全都装到身前的包里了。 李氏摆摆手，“我手里还有，这些都是你们自己在山里赚来的，都分了吧。” “怎么能都分了呢，家里花钱建屋子那也是给每个人建的，都要出力，你拿着，过了这个冬，明年我们就建青砖瓦房，那才要的多呢，每年还得给师父束修，给他置办衣裳鞋袜打酒，还得送哥哥弟弟们去学堂念书，这些可都要钱呢。” 周果不知不觉将自己的计划全说出来了。 “什么？送去学堂念书？我们家哪念的起啊？送去读书可要好多钱。”李氏大惊，她怎么不知道孩子们就要去学堂念书了。 早些年家里境况还好的时候，那也是不能送所有孩子去的，那么多孩子中，也就三郎跟周谷学了两年，学了两年就回来了，周麦跟周米两人更是一天都没去过，三郎两个下学回来就负责教他们两个。 这么多年过去了，几人只怕把学到的东西都给忘了。 周果还不知道小叔跟大哥两人上了两年学堂的，“那我回去问问他们，最好是去。” 她还想跟着去呢，不过学堂不收女学生，她也就只能在家跟着哥哥们学了，不认字就是什么都不好。 “走吧，娘，我们用这钱给师父打酒喝去，我把两个葫芦都带来了，两个葫芦都打满，应该够他喝一段时日了，可以每日进山的时候带着。” 李氏笑道：“那得给老爷子打点好一些的酒。” 两人走到酒铺，周果将两个葫芦摆在柜台上，道：“掌柜的，给我沽两壶酒。” 掌柜的朝两个葫芦看了看，又看了看她的穿着，没有嫌弃，笑着问：“客官要什么样的酒？好叫你知道，不同的酒价钱是不一样的。” “你们有什么酒？”周果不喝酒，不知道什么酒好。 “我们这里最便宜的酒，三十文一斤，是卖的最多的，此外还有四十五文一斤的，五十文一斤的，六十文一斤的，还有八十文一斤的，最贵的是一种论壶卖，一百五十文一壶，客官要哪种？” 周果想了想，也不能给师父拿最便宜的啊，“一百五十文一壶的是多大壶？” 掌柜的见她张口就朝最贵的问，也不以为意，转身从身后的宝格架上取下来一个陶瓷的青花酒壶，最常见的那种，“这就是一壶。” 周果瞧了瞧，这酒壶跟寻常见的差不多，“这么一壶有几两？” “大概是五两。” 才五两啊，那一斤得四百八十文，近五百文，这酒真贵！ 她看了看自己的葫芦，这样一葫芦大概能装两斤酒，一两银子。 但总得给师父吃点好的吧，怎么说这也是她第一次买，还是把他心爱的松蕈都卖了才得来的钱，这么一想指着两个葫芦就颇为豪气的道：“一百五十文一壶的酒，两个葫芦给我装满！” 第176章 泼皮无赖 掌柜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了看她的穿着，又看了看了旁边妇人的穿着，复述道：“这两个葫芦，全都打满一百五十文一壶的酒，是吗？” 他有些担心这孩子没钱付，他这个铺子小啊，连个伙计都没请，别亏了。 周果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两贯钱来，啪的一声往柜台上一摆。 掌柜的二话不说转身打酒去了，这么大的两个葫芦，一个得装两斤多吧。 店里喝酒的多是做苦力的，花一文两文买一碗慢慢尝，一见周果掏出那么多钱买最贵的酒，那么两个大葫芦，号称要装满，一时羡慕坏了，这样的好酒他们还没喝过呢，闻着就香啊。 “好勒，客官，两个葫芦满了，您自己看看，一共是二贯二百二十文，您还得给我两串二十文。” 周果掏钱，李氏接过看了看，满当当的，满意的点头。 两人从酒铺里出来，周果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午时了，摸了摸肚子，对着李氏道：“娘，我们吃点东西去吧。” “行，买几个包子去吧。”李氏点头，转身就打算朝包子铺去，难得进一趟城，两个包子还是得给孩子买。 周果拉住她，“不行啊，娘，一两个包子馒头我哪吃的饱啊，我们吃面条去吧，我想吃面条。” 上次她吃了两个包子一个馒头，吃下去一点感觉都没有，吃了感觉跟没吃的似的，还是一路饿回去了，又不好意思多吃，多吃了家里人就没有了。 李氏笑着道：“成，让你去吃面，只是你这肚子也不知道要吃几碗才能饱。” 周果道：“不要紧，我再去买几个烧饼，多买几个带回去吃。” 两人牵着牛车找到一个小摊子，将牛车绑在道边，这里停了许多车，很多人在摊子上吃面，周果瞧着这么多人，心想这家味道应该不错，“娘，在这吃吧。” 李氏没有异议，她只要闺女觉得好就成，“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旁边买几个烧饼去。” “摊主，两碗面。”周果说完就要找位置坐，找了一圈发现没有座位了，只得站着等。 “好勒，客官，要肉的还是要素的，要不要鸡蛋？” 周果摆手，“不用了，就要两碗素面。”她还得吃好几碗呢，加那些哪吃的起啊。 她老老实实的站在边上等，也不知道是不是挡着风了还是怎么着，面香味就不断地往她这里飘，直往她鼻子里钻脑门里窜，换个位置还是躲不掉，她无奈垫着脚看了看，见是一碗盖着肉丝的面，上面还飘着两棵绿油油的青菜，让人不由得食指大动。 忍了忍没忍住，指着这碗面问道：“摊主，你这加了肉的面多少钱一碗啊？” “加肉的十文，素的六文，加蛋八文。” 肉丝也不知道有没有六根，就要多收四文钱，都够买一个肉包子了，“给我换两碗加肉的面。”还是尝尝吧，不然这会没吃到，她回去了也会日日夜夜都记着这碗没吃上的面，一直惦记着。 “好勒，客官稍等。” 面还没好，就有一桌吃好站起来走了，她瞅着空立马坐了过去，刚坐下，就有一男人在对面跟着坐下了，男人长得贼眉鼠眼的，穿着破破烂烂，跟她差不多，一双眼睛对着她上下打量个不停，嘴角呛着不怀好意的笑。 周果眉头微微皱起，真恶心人啊，她淡淡的道：“这里有人了。” 对面听了这话，笑的更大了，“有人怎么了？有人我就不能坐了？这又不是你家开的，都是客人，谁都能坐。” 说完打量的更肆无忌惮了，一点也不加掩饰，周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很好，还是那副乞丐装，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还是没能长起来，跟个寸头似的，出门在外不知道底细的，都将她认作男娃。 对面那人不会有神经病吧，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指了指他的脑子道：“你要是这里不好就回家待着吧，别出来恶心人了，当心被揍。” “你说什么？小东西，我待会就让你见识见识谁脑子不好。” 周果转了一下头，见不远处她娘提着烧饼正往这来，没耐心在跟对面的人耗下去，正想换个位置，这会桌子空出来两张了，店家就端着两碗飘着肉丝的面来了，一人面前放了一碗。 对面男人抽出筷子，对着她笑了一下，周果正纳闷他笑什么，就见他倾过身，伸出手，正大光明的将她的面给端到他自己跟前去了，然后拿起筷子就呼噜噜开始大口吃。 周果嫌弃的站起来，换了个空桌子，对着店家道：“摊主，我两碗加肉的面快点上。” 摊主回头，诧异的道：“诶，我上了，两碗都给你们了。” 周果指了指正大吃特吃的男人，“两碗都被这个客人吃了。” “你们难道不是一起的吗？” 周果脸色一黑，“谁跟他是一伙的？” “果果，怎么了？”李氏抱着一摞油纸包的烧饼走过来，自己也就走开买个饼的功夫，怎么就跟人吵起来了？ 周果摇头，正要说没什么。 就见对桌的男人见着这些烧饼，眼睛都亮了，刷的一下站起来，走过来伸手就要从李氏怀里抢，“正好，烧饼配着吃更能吃饱了。” 周果面色一变，脸上寒霜乍起，脚踩着一旁的长凳一踢，凳子狠狠地撞在男人的膝盖上，男人顿时跪倒在地，她随即站起身从桌上抽出一双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近身，筷子夹着男人的手腕，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断了。 惨叫声响遍这条街，“啊，杀人了杀人了，有人当街杀人了，哎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这人显然是个泼皮无赖，见硬的来不过，干脆倒地卖起了惨，这一叫还真把周围很多人都叫了过来，周果站起身，往李氏身边去，脚在人不注意的地方朝男人另一只手指上踩过去，不着痕迹的碾了碾。 “啊！！”男人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十指连心啊。 周果冷眼瞧着，恨不得把他双手给废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就敢直接伸手进人怀里抢，这要是被他得手了，损失了烧饼还是小事，就怕这玩意还会口无遮拦的诋毁她娘，想到这里，她就恨不得一刀结果了这个混蛋。 第177章 面汤泡大饼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 周围其他两桌的客人早就退到人群中去了，生怕殃及无辜。 李氏抬起脚就往男人身上狠狠地踩，一边踩一边道：“我让你欺负我孩子，让你欺负我孩子，一个大男人干什么不好，竟然抢孩子吃的，她才多大，你还敢动手？我告诉你，惹什么都别惹一个母亲，我为了我的孩子，可是什么都干的出来的。” 周果看着都觉得疼，她自己揍得时候没感觉，这会看着她娘揍，感觉真是痛快啊，这样的人就是欠抽。 男人膝盖挨了那么一下，这会站都站不起来，右手断了，左手手指又被踩，还没缓过来，李氏劈头盖脸的脚就砸来了，惨叫连连，一边叫一边骂，“啊，啊，啊，臭婆娘，你给我等着，等我站起来有你的好果子吃，你跟你这小兔崽子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些周围的人听的真真切切的，一个个听得义愤填膺，怒气冲冲，纷纷拍手叫好。 “打得好，这样的人就该打，这么大的人了竟然欺负一个孩子，难怪这妹子这么狠，都是当娘的，谁不心疼孩子，打得好。” 周围一群人都叫着打的好。 李氏又踩了好多下，没了力气也就不踩了。 周果弯下身低声对着男人道：“识相的爬起来快滚，别耽误了爷吃面条，不然把你手给卸了。”说完将手里的筷子往地上猛地一插， 正正好插在男人的食指跟中指中间，不偏不倚刚刚好。 最让人惊恐地是，这么长的筷子只还剩一个一寸的头在上面。 男人蓦的瞪大双眼，左手抖个不停，差一点差一点啊，惊恐地抬头看着周果，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你……你……你……” 周果淡淡的道：“我什么，再不走这就是你的下场，我把你也给贯下去，听着，从今往后不准出现在我面前，有我在的地方自动避开，不然我看见你一次揍你一次，一次揍得比一次狠，到时候，就不是像今天这么便宜你了。” “……是是是是，，我这就……这就滚。”男人一只手撑着地，挣扎了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的跑远了。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 母女两重新坐下，周果对着摊主道：“摊主，我们的两碗加肉面快点上，饿了。” 摊主身形一抖，连忙道：“诶诶，客官，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丝毫不再提刚才的两碗面，别人没看见，他可是看的真真切切的，这小孩一筷子就将人胳膊夹断了，一根筷子插入地下，直接没了顶，简直不是人，才那么点大，他可不敢惹，生怕一个闹不好自己的手腕也会断。 周果一口一口的吃着烧饼，烧饼没有肉，里面包的韭菜，吃起来跟韭菜盒子似的，不过没有那么油，味道有些干吧，“娘，这韭菜烧饼多少钱一个啊？” 李氏道：“都说粮食涨价了，这烧饼也跟着涨，原先这韭菜烧饼四文钱一个比这还大，现在五文钱一个才这么点，那有肉的更贵，也不知道包了多少肉，都七文钱一个了，我没舍得买，买了六个，这六个都是你的。” 周果点头，“有些贵还不怎么好吃，我原还打算给哥哥姐姐们带一个回去的，但我看还不如一个人买一个肉包子回去，肉包子多香啊，肉也多。” 李氏道：“成，那就一人带一个肉包子回去，你快吃，吃完了我们就回去了，家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呢。” 摊主颤颤巍巍的端着两碗放了肉的面上来了，“客官，您们的面好了。” 说完立马转身走了。 周果一看这面，就是一愣，这肉……她特意数了数，有足足十六根，不对啊，先前的面指定没这么多。 李氏一看这是加了肉的面，肉还这么多，吓了一跳，连忙问远处的摊主，“摊主，您这面多少钱一碗啊？” 摊主咬了咬牙道：“十，十文钱一碗。” 李氏点点头，十文钱这么多肉，也算是可以了。 周果已经吃上了，一边吃一边道：“娘，快吃，我本来是想吃素面的，但这肉丝面的香味不断地往我身边飘，我没忍住就要了两碗肉的，味道不错呢，摊主也挺好，给了这么多肉，娘，快吃。” 摊主的反应她看在眼里，战战兢兢害怕的模样，无非是看见了她的凶残，但那又怎么样呢，看见了就看见了，给肉她就吃，吃完就走。 李氏总归有些吃不下去，“果果啊，这么多肉你说摊主是什么意思，不会有什么算计吧？” “娘，不会的，他一个卖面的摊主，跟我们从不认识，又没结仇，能有什么算计？大概是对我们刚才的遭遇感到抱歉呢，他都没帮忙，一出事就躲了。”周果撕了一块烧饼下来，在汤里泡软了，塞进嘴里，裹满了汤汁的烧饼绵软香糯，入口即化，比干吃好吃多了， 她将面条一气吃完，五个烧饼全都撕了泡进去，用筷子压了压，泡软了一块块夹着吃，比面条还好吃，吃的眼睛不自觉弯了起来。 李氏见她吃的眼睛亮晶晶的，笑着将剩下的那个饼撕了也给泡了进去，“好吃就多吃些。” 周果连连摆手，将嘴里的饼咽下去道：“娘，这是给你留的，你也吃一个，这么泡着味道还不错。” 李氏笑道：“我有这一碗面就够了，哪还吃得下一个饼，这些都是给你买的，你吃，吃完我们去买包子。” 周果想了想她平日的饭量，将六个饼一口气都给吃光了，汤也喝完了，这要是在家里怎么着也得舔一舔碗，外面就算了。 两碗面吃的干干净净，走的时候，周果笑着对摊主道：“摊主，面味道不错，量也多，肉也多，这么实惠，生意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摊主受宠若惊，笑着应是。 周果去包子铺一人买了一个包子，然后牵着牛车就出城门了。 一路顺利的回到了家，天色还早，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连许氏都不在家，而院里已经晒了一院子的茅草，都没处下脚了，连篱笆上都是。 第178章 酒限量 “一天割了这么多，我得跟着去看看，你去不去？”李氏问周果，闺女一般都有自己的事。 周果摇头，“我就不去了，我打算把旁边的那块荒地给开出来，买了这么多菜种得撒下去，旁边钱婶家的菜都已经种了，我们总不能一直吃野菜吧，冬日里地都冻上了，到时候连野菜都没得吃。” “你的手还没完全好，怎么又要拿刀？不拿了，跟着娘去搬草去吧。”李氏不同意，昨日那满手的血泡还在眼前，触目惊心的场面还没退去。 周果将手掌摆出来，“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都不痛了，这块地也没多大，我慢悠悠的砍，砍到哪里算哪里，一直耽搁下去也不好，别到时候别人家的菜都能吃了，我们的才下地。” 李氏见她一脸的坚持，就知道说服不了她了，这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跟驴似的一样倔，只好道：“那你注意些，不能干就别干了，多耽误一两天也没事，要不然等娘晚上的时候再来弄？” 周果道:“那怎么成？晚上又看不见，再说，本来就累了一天了，晚上哪里还能干活，你去吧，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她将给老爷子打的两葫芦酒给藏到了屋里，然后回屋拿了锄头柴刀，来到旁边的荒地，四处看了看。 这块地开出来只怕有六七分，旁边的地方就是乱石地，只生了些细小的杂草，连棵树都不长，这样的地可长不出菜，她也懒得费那个劲。 六七分做菜园怎么着也是够了的，她拿着锄头在地上挖了挖，一挖下去就是叮一声响，一挖就挖到石头了，这样的地要想养肥，只怕得费一番功夫，就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 这时候，周米拉着一马车茅草回来了，李氏帮着卸下来堆在院子里晒，回屋拿着镰刀跟着去了，整个屋顶的草都得换，四间屋子需要的可不少。 瞬间就只剩下周果一个人了。 她将锄头放到一边，拿上柴刀，扎紧袖口，捏了捏刀把，手掌心处传来隐隐的疼痛，不是很明显，明显撒了药好多了，她握着刀从路边开始往里砍，这块地也不知道之前有没有人种过，荆棘灌木密匝匝的，连只鸡都钻不进去。 这么紧密自然是不好砍的，尤其是荆棘刺，枝条长长的，一不注意就从 某个地方钻出来给你一下，抓一下就得破皮，没一会儿的功夫，周果手上就被抓了三下了，脸上也差点挨了一下。 终究是没干过这活，不熟练。 又挨了两下后，她看着面前砍了不到一寸的地陷入了沉思，要是这块地砍完，不知道她这手还能不能要。 放下刀，果断回屋，将她之前从衣裳上撕下用来裹伤口的布给翻了出来，她娘给洗的干干净净的，将双手给包的严严实实，不露一丝肉，这样刺就伤不了她了。 早上的那两块布是用新买的白棉布包的，她可舍不得用来砍荒，多干净啊，砍荒没两下就脏了。 包了手之后，刺果然就抓的少了，掌心的疼痛也减轻了，砍起荒来快多了，弯着身从根部开始砍，砍完往旁边的石头地一扔，摊开晒干了就是柴火了。 埋着头才往前砍了两三寸，老爷子就背着袋子，吊着两只狗獾一只鸡回来了。 周果抬头看了看天，“师父，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老爷子一回来就见她拿着砍刀开荒，原本喜气洋洋的脸顿时一愣，瞟了眼她的手，“又拿刀了，手好了？” 见他眼角眉梢都是没褪去的喜意，周果顿时心领神会，“师父，您这么早回来是喝酒的吧？”说完不等他回答，丢下柴刀，嗖的一下进了屋，从屋里拿出一个葫芦，递到他跟前，还是藏一壶。 老爷子眼睛一亮，鼻子不由得耸了耸，看着眼前的酒葫芦眼睛都移不开了，接过来打开塞子，一股浓郁的香气涌上来，闭眼陶醉道：“啊，香啊，真香。” 说完抱着葫芦就喝了一口，“咂，这酒好，不烈，醇香喝着有后劲，这壶酒不便宜吧？” 周果见他这么喜欢，一挥手就道：“也就一两银子吧，没关系，反正是用你捡回来的松蕈换的，你喝着喜欢就好。” 老爷子：“……也是，说起来这酒还是我自己打的。” 说完抱着葫芦咕噜噜连灌了好几口，跟渴了好久才终于喝上水似的。 周果看的心惊，连忙将他的葫芦抢下来，“师父，您少喝几口吧，没听说过吗，小酒怡情，大酒伤身，这酒可不能像你这么喝，我规定了，以后每天只能喝两碗。” “一天喝两碗啊？那你还不如别给我喝。”老爷子不满，伸出四个手指头，“四碗。” 周果道：“一碗。” “成成成，两碗就两碗，小丫头片子，喝点酒也要管，管这么宽呢。”话是这么说，但语气却软了，老人家心里还是挺欣慰的。 “我这是为你好，酒喝多了不好，到时候病倒了还得我伺候你。”周果抱着葫芦进屋了，“晚上吃饭的时候给你倒两碗，今日破例让你多喝几口。” 既然回来了，老爷子也不忍心看着徒弟一个人干活，小小的人儿自己开那么大片荒地，手还没完全好，干的活也不像话，一点也不利索。 回屋拿上砍刀也跟着去砍荒了。 周果受宠若惊，要知道，师父他老人家除了打猎找野菌，教她们练功，还从来没有干过活，主要是她娘小叔他们都不让他干，她到觉得，老爷子那么大年纪了，多动动也是不坏事，干农活是多痛快的事啊。 但嘴里还是得客气一下，不然回头要被训，“师父，您别干，我一个人可以的，别脏了你的手，弄破了你的衣裳。” 老爷子割草的手顿了顿，直起身看着她道：“我怎么感觉你是在骂为师呢，是不是？” 周果连忙摇头，摆手，“不是不是不是，我怎么敢骂您呢，我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我是那么不尊师重道的人吗？我平日里可尊敬你了。” 第179章 第一次煮饭 老爷子重新弯下腰割草，这儿的草真多啊，还锋利，一不小心就会被划破手掌，就算他皮糙肉厚的，也被割了好多下。 周果握着砍刀专心致志的干活，扒着根部砍，地里的根到时候只能挖了。 两人一点一点的将荆棘灌木给砍掉，这块地也一点一点的现出它原来的样子。 “哎哟，先生，你怎么在砍荒呢，快我来我来，果果，你怎么能让先生干活呢？”李氏赶着车还没到家门口，远远就见老爷子弯着腰干的起劲，吓了一跳，连忙跳下来阻止。 老爷子道：“我怎么就不能干活了？我又不是瓷器做的干点活就给累坏了，我成日里在山里东奔西走的比这个累多了，好了，果果她娘，你忙你的去吧，就不要管我了，这块地我跟果果在吃饭之前一定能砍出来。” 周果站起身笑着道：“师父，你比我快多了，这么一会就到我前面去了，真像个庄稼把式。” 李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能让先生跟着干活呢？” 周果道：“先生怎么就不能干活了？一个人待着多无趣啊，他不能一天到晚的总往山里跑吧，干点活好，活动筋骨又不无聊，还能吃上菜，多好。” 老爷子点头，“嗯，说的对，干完活喝酒就更香了，干这么多活，我晚上得喝三大碗。” 周果立马反对，“那可不行，你就是一个人把这块地给开出来了，那也是不行的，说了两碗就是两碗，多半碗都不成。”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怎么不行？我都干活了，干了这么多活，怎么就不能多喝一碗？” 周果晃着脑袋道：“师父，我说了，小酒怡情大酒伤身，为了您的身体着想，每天定量两碗，您要是再说，两碗就只剩一碗半了。” “这……”老爷子气的干瞪眼，半晌弯下腰狠狠地砍荒。 周果得意的笑。 李氏看的摇头，这师徒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说了也无用，她也就是回来看看闺女干的怎么样，还有的忙呢，转身将一车茅草卸下又牵着牛车走了。 两人一寸寸的砍过去，天色还没黑的时候六七分地已经全部砍完了，原先荆棘灌木密匝匝的地这会光秃秃的，只剩下一地的桩桩了，一眼看去，十分开阔。 周果很满意，对着老爷子道：“师父，您瞧这块地多大啊，我改明儿把这块地开出来，一块块的给分好，那块地种萝卜，那块种些菘菜，这两样菜冬日里必不可少，多种些到时候收起来放进地窖里， 一个冬就全靠它们了，这块地还能种一茬胡萝卜，哦，芫荽也得种些，还有葱，葱可不能少，回头找陈婶婶要些种去，最好在种些豆角，趁着秋日收了，吃不完的腌在坛子里，配粥也不错了。” 老爷子道:“地窖你去看过了？” 周果点头，“看过了，有些小了，回头还得在扩扩。” 地窖在东头地势较高的院墙角落，刚开始发现这个地窖的，是周杏几人，他们不知道这个地窖是用来干什么的，很是好奇。 后来听说是冬日里用来存储菜的，颇觉神奇，在北方还得给菜也建一个屋子。 老爷子清清嗓子，“行了，地也砍出来了，剩下的活明日在干吧，天色也不早了，该做晚饭了。” 周果仰头看了看天色，是不早了，家里干活的人都还没回来，大哥他们也不知道跑哪做砖去了，一天了都不回来。 想来一天的功夫，砖应该也做出来了，就补墙上这些洞，也要不了那么多。 明日就能一起割草了，草再割一天应该也差不多了，明日差不多就能动工了，上次晒的砖肯定干了，也能用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将锄头砍刀拿回屋，锄头拿出来都没用。 洗了个手，锅碗瓢盆搬出来开始做饭了。 翻开老爷子从山里带回来的东西，两只狗獾还有一只山鸡，两麻袋松茸。 她学着周杏的样子，烧一锅热水，打算将鸡烫了，做个松蕈炖鸡，时不时的还是得换个吃法，反正松蕈山里多的是。 只是她没干过这活，鸡毛不大容易拔的干净。 老爷子打了桶水回来就见徒弟在拔鸡毛，吓得他立马自己接手，想到上次吃的那一嘴毛的鸡肉，他是心有余悸，“你你你，你去处理松蕈去吧，这鸡你就不要沾手了。” 周果也不以为意，转身提了一袋松蕈出来，拿出竹刀开始刮，刮了半篮子后，她又抬头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望了望家门口的两条路，都不见人回来。 只好自己搬来陶釜，打算自己煮饭，她来到这里还从来没有煮过饭，不知道煮多少合适，也不知道要加多少水。 家里十一口人，个个饭量都不小，她晚上这顿虽然刻意吃少了点，但也得吃平平的三大碗，就得要一碗米，舀了一碗，小叔跟大哥饭量也不小，一碗，两个哥哥也要一碗，师父跟她娘还有大伯母要一碗，剩下的一碗好了，这就是五碗了。 她抱着陶釜去淘洗，淘洗完却犯了难，实在不知道加多少水合适，最后秉承着能多不能少的原则，加了大半锅，大不了煮粥喝嘛，生了可就没法吃了还得费功夫重煮。 将陶釜架在灶台上，生上火，接着处理松蕈。 等李氏等人急急忙忙的回来，发现饭已经煮上了，鸡也处理好了，松蕈也刮了一大堆了，就等着饭熟煮菜就能吃了。 周杏疑惑，问周果，“今日这饭是谁煮的？” 周果道：“我呀，还能师父煮啊？” 李氏将盖揭开一看，沉默，“你煮了几碗？” “五碗。” 周杏也沉默了。 周果摸摸头，试探道：“多了？我也是算着人头来的，两个人一碗，我们家十一个人，我一个人就得要一碗，剩下的十个人四碗，多吗？” 周杏看了看锅里，还没涨，这要是涨了，饭得顶出来，拿了一个碗，将多余的米舀出来一些，一边嘱咐道：“果果，我们家每顿最多煮四碗就够了，像晚上这个时候，吃了就睡了，通常三碗半就够了，有的时候更是三碗就够了，你这五碗，锅都装不下，得分两锅煮。” 第180章 松蕈炖山鸡 “是吗？我想着家里个个都能吃，就煮了五碗，我一个人一碗，其他两个人一碗。”周果有些不好意思，她没想到这锅会煮不下，瞧着还挺大呢。 李氏无奈的道：“你那饭量哪里是常人能比的，现在家里每顿都能吃上足够多的肉，菜也够，油水也有，大家的饭量都少了，哥哥们也少了，五碗要搁之前逃难的时候，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那个时候煮饭通常都是用铁锅煮，熬一锅粥，粥熟了再放一锅野菜下去，熬煮成一大锅，勉强能吃个水饱。 周米抿着嘴笑，“那也没事，吃不了的留着明早上熬粥吃。” 没过一会，周大仓几个晒砖的也热热闹闹的回来了。 听说今晚的饭是周果煮的，一个个都笑嘻嘻的夸赞，“可以啊，果果，本事越来越大了，现在都会煮饭了。” “想你小叔我，十岁上才学会煮饭，你这才八岁，就会煮了，嗯，你比小叔强多了。” 周果道：“我煮多了，锅盛放不下。” 周大仓几人哈哈笑。 “没事没事，这样的事我们每个人都干过，我们确实都是一家的。”周谷笑哈哈道。 周果：“……” 饭煮到一半，周杏拿来一个大海碗，将锅里多余的米汤盛出来，锅铲盛到底部搅了搅，盖上盖子，“在过会饭就好了，闻着味道对了就端下来，放在火边煨一煨，等菜熟了饭自然也就好了。” 周果点头，一一记在心里，开始切松蕈。 山鸡已经被老爷子处理好剁成块了，她接过，等锅里的油热了后鸡块放下去炒，炒至变色加水。 加多多的水，水慢慢的没过了鸡肉，半锅，大半锅，还得加一些。 一旁的众人连忙拦道：“诶诶诶，够了够了足够了，果果啊，在要加这锅都装不下了，这鸡就这么点，你放这么多水干什么呢，我们又不是在逃难。” “是啊，你这简直是让我们在塘里捞肉。”老爷子看着这锅水，鼻子都皱了起来，早知道就多打两只了，这哪是吃肉，简直是喝水，这么大锅水，煮出来的汤能有味吗？ 周果又往里加了一点，将一旁处理好的一篮子松蕈提起来，道：“你们别急啊，肉是没有多少，但这个多呀，这个跟鸡也差不多了，不管怎么弄都不会难吃的。”松蕈炖鸡，鸡汤一定鲜美的很，汤少了哪里够喝，一人都不够一碗的，得加，一大锅才好。 老爷子见她要把一篮子松蕈都丢下去，瞪眼，“你确定要把这一篮子松蕈都下锅？能好吃吗？” 周果道：“师父，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弄都不会难吃的，再说凡是野菌最基本的做法不都是跟鸡炖吗，山里的松蕈这么多，我们总不能一直在锅里煎着吃吧，就是再好吃一直吃也会腻的，还是多换换口味的好。” 周杏笑着道：“是啊，先生，还有半麻袋多呢，再不济那不是还有一袋。” 老爷子想了想也是，鸡好吃，松蕈更好吃，两者放在一起，没道理难吃啊。 周米看着这么大口锅里是一锅的水，感觉空空的，“要不弄些野菜放进去吧？” 周麦道：“松蕈也是野菜啊，别放了，回头串味了，一锅好好地汤就不鲜了。” “很是很是，我们别的都不要，就要松蕈炖鸡。”周果道，别把汤味给弄杂了，野菜的清香味可不适合炖鸡汤。 趁着这个空档，周果将麻袋里剩下的松蕈倒出来，师父带回来的两只狗獾也得剥皮，等会还得熬油。 两只狗獾她跟老爷子一人一只，学着老爷子的样子，找到地方下刀…… 老爷子没两下就取下来一张完完整整的皮。 周果费了好些力气，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最后还是完整的将皮给取下来了。 大家都拍手叫好。 老爷子捋着胡须笑着道：“不错不错，第一次能剥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以后打回来的猎物这皮你都负责取。” 周果笑着应是，技多不压身啊。 山鸡汤小火炖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众人将所有的活都干完了，连狗獾的肉都给一块块剁好了，围坐在锅边，咽着口水心不在焉的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 饿呀，不知不觉天又黑了，饭都吃完多久了，干了一下午的活呢。 一不说话，就有接二连三的咕噜噜声音响起，一阵接着一阵。 周果捂着肚子越听越好笑，跟交响乐似的。 算着时辰差不多了，揭开锅盖，一阵肉香味扑面而来，她将切成片的一大堆松蕈下锅，铲子微微压了压，重新盖上盖子，还是小火开始炖。 周大仓道：“果果啊，还得炖多久啊？要不然我们先吃饭，这菜留着后面吃吧？” 周果道：“小叔，再等一会会就好，忍一下，你说你逃难的时候不是成天饿肚子，现在这么会就忍不了了，把你那会的劲用起来。” “那怎么能一样，那会是没法子，现在家里有吃有喝什么都有，还让我饿肚子，我这体格什么时候才能补回来？”周大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板，逃难一路来，前面饿瘦了跟鬼似的，后面倒是不愁吃喝了，但要赶路还得操心，没一刻闲下来的，瘦的更快了。 周果看了看家里人，个个脸上都没肉，衣裳穿在身上宽宽大大的，不过比起其他难民要好多了，那才真是瘦的跟鬼似的了。 “你们原先就瘦，现在更瘦了，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把一身肉给补回来。”李氏叹气，这些年家里年景不好，孩子们身上的肉眼见着慢慢的就不见了，面黄肌瘦，现在瞧着更瘦了，她得把孩子们给照顾好了，不然以后下去了，都没面目去见孩他爹。 周麦低头看了看自己，“没事，娘，瘦些就瘦些，再说也不是很瘦，我瞧着我这些时日天天吃肉，怕是胖了点。” “对啊，二婶，我们现在顿顿吃肉，还每顿都吃不一样的肉，就是县太爷怕也是比不过的，长肉是迟早的事，瞧县太爷那肚子大的，都是吃肉吃的。”周谷嘿嘿笑着道，县太爷他可是有幸见过一面，吃的那样胖，他们十里八村都找不出来一个。 大家哈哈笑。 第181章 汤鲜 周麦乐不可支，道：“大哥，要照你这样说，我们这家人以后个顶个的必然长得跟那县太爷一个模样了？” 周果连连摆手，“大哥，要长那样你自个长吧，我可不想长那个样子。” “大哥，我也不想长那样，那多难看呢，走路走远了都得让人抚。”周米一脸嫌弃。 众人哈哈笑起来。 周谷笑着摸摸头，“是怪不好看的，但说明人吃的好，家里富啊，顿顿有肉吃不是，日子过的多好，有福气。” 周杏笑道：“大哥，你忘了，现在托了先生的福，我们家也能顿顿吃肉了，是吧，先生？” 老爷子拿着刀一下下的刮着皮子上的残肉跟油脂，边刮边听着孩子们的闲话，时不时也乐的笑，听着周杏话，点头道：“说的是。” 抬头对着周大仓几个道：“我老胳膊老腿的也动不了几年了，往后这打猎的事情你们也得管起来了。” 周大仓几个应是，“是，先生，我们这会不是没空么，等这屋子弄好了，有了空闲，我们必然天天跟着您进山。” 周果也点头，她还得进山练轻功呢，山里练轻功比在平地进步快多了，事半功倍。 眼前的山鸡炖松蕈估摸着差不多了，她将锅端下来，又拿了一个小釜出来，添上一点水，里面架上蒸架，这蒸架还是她自己用芦苇做的，盘架做的歪歪扭扭，松松垮垮，但好在勉强能用，架了上去。 一见下灶了，周大仓欢喜的道：“好了好了，终于好了，可以吃饭了。” “我去拿碗。” “我去拿筷子。” 周果道：“别急别急啊，还得再等会呢，闷一下更好吃，等会啊，好饭不怕晚嘛。” “啊？还得在等啊？” “果果啊，商量个事，要不明日还是让你大姐来做饭吧，你这晚饭我们等不起，我都困了。” “不用等多久，一会儿就好了。”她一边说一边将在县城买的包子拿出来。 众人一见包子，眼都直了。 “快快快，给我吃一个，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呢。”周大仓劈手就要拿一个。 周果偏身，“冷了，冷的吃了拉肚子，我热热，热了吃着味道更好。” 周大仓：“……成，热热就热热，在等等。” 又有肉包子吃，大家伸着脖子不住的往锅里瞧，老爷子连皮子也不刮了，回屋将他的酒葫芦给拿了出来，跟珍宝似的抱在怀里。 周果守在锅边，觉得差不多了，小手一挥，让大家拿碗筷，“能吃了。” 大家哄一下站起来，连木头凳子都带倒了，拿碗的拿碗，拿筷子的拿筷子，盛饭的盛饭。 片刻，众人各自端着一碗饭又围了上来。 饿的连说话声都没有了，跟静默片似的。 周果先将包子给端下来，“来，一人一个。” 众人伸筷子直接夹，眨眼的功夫一锅热气腾腾的包子就被分光了，周大仓几人等不及，包子一到碗里就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大口，虽然热了第二遍的包子没有刚出锅的味道好，但他们此刻都饿了，包子吃起来简直是人间美味。 周果将锅盖盖子揭开，一打开，一股浓郁的香气直往外冒，比之以往任何一次野菌炖山鸡都不同，香的不得了。 众人猛吸了几口，眼睛放光的盯着锅里，“光闻着这味道就不一样，以往没有哪一次的炖山鸡能有这个味，不知道能好吃成什么样啊？” 老爷子不疾不徐的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满满的一碗，多一滴都会洒出来，然后瞅着锅里动作飞快的夹了一片松蕈，立马塞进嘴里，鲜美异常的滋味在唇齿间蔓延，跟煎松蕈比又是另一番美味。 大家开始吃，安安静静又热热闹闹的夹菜吃，夹了一片松蕈，吃了忍不住又夹几块，混着饭大口吃的欢。 肉倒没有一个人夹。 周果抱着碗吃着菜，两眼亮晶晶的，她就说，什么菌只要跟鸡炖都不会难吃，何况是这个，香，香的很，比什么都香，一个劲的夹菌吃。 吃完一碗饭，舀了一碗汤，抱着碗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菌鲜，汤更鲜，要不是碗先被盛了饭，她一开始就得先喝汤，真好喝啊！ 她抱着碗一口一口喝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享受的不得了。 周大仓坐她对面，一见这模样，抽空回道：“汤这么好喝啊？” 惹得众人都看过来。 周果重重的点头，“特别好喝。” “真的啊，那我泡点汤。” “我也要一点。” 众人一入口，又香又鲜，仔细品尝，还能吃出来回甘。 周谷摇头道：“这么好的东西，只怕皇帝老儿也是吃不上的。” “嗯嗯，说的对。”周米咽下一口汤，“你们想啊，这东西长在那么深的林子里，又放不了两天，平常时候是很难吃到。” 老爷子美滋滋喝了一口酒，眼睛微眯，“是啊，要不然我想着这一口想了一辈子这会才吃上。” “是好喝哈，松蕈这菌可真是菌中之王，怎么做都好吃，连汤都这么好喝。”周大仓喝着眉头都扬了起来。 说起这个，众人想起来，周果她们今日不是进城卖菌去了吗？ 周米道：“二婶，今日带去的菌都卖空了，看来挺好卖的，贵不贵？回头我们进冬之前多捡些来卖，能赚一笔是一笔。” 众人都点头，是啊，一直这么坐吃山空也不是个事，要钱的地方那么多，他们真担心哪一天把钱用光了，那个时候怎么办，又要填不饱肚子了。 李氏摇头叹气，“哪啊，我们摆了一个时辰，连问的人都没有一个，街上卖松蘑的倒是挺多的，他们几背篓松蘑都卖光了，我们也没卖出去一朵，要不是碰上两个外来的商人，我们今日只怕怎么拉过去的还得怎么拉回来。” 周果抱着碗，“这里的人都不认识这个，我们卖不出去，今日也是运气好，四麻袋按每斤四十文的价格，卖了十五贯三钱多，要是下次恐怕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现下我们家最紧要的事就是把这屋子给修补起来，修补完还得砍荒，那几亩地是我们明年全家的口粮，年前得收拾出来，总不能等开春了，人家都开始翻地播种了，我们再砍荒吧，黄花菜都凉了。” 第182章 其他的山头没找到 周家往上数几辈子也数不出一个有出息的，祖祖辈辈都是地里刨食的，最看中的就是这地了，老爷子在的时候，一年到头都呆在地里头，把地看的跟命根子似的。 周家其他人得到真传，自然答应，什么事都没有地重要，何况松蕈花费几天功夫找出来，带去县城很大可能卖不出去，费那个劲干什么，还不如等活干完了进山找些留着自己吃。 周大仓道：“嗯，我盘算着明日就能着手修补屋子了，那么多家，就数我们家最破，我跟大家伙商量好了，明日先帮我们把屋子给修补好了，后面再去修其他家的，一家家的来，也没几家，也就十几日的功夫。” 李氏道：“修补屋子也用不了那么多人手，每家出一两个就够了，剩下的都去地里开荒吧。” 周杏连忙道：“我们得管饭吧，管几顿？” 周大仓道：“两顿，跟在村里的时候一样，午时跟晚上那顿我们管。”村里请人帮忙都是不开工钱的，相当于跟人换活干，今日你帮我，明日我帮你，干半天还半天。 周杏急道：“可是我们家没菜啊，弄什么吃呢？” 两顿呢，就算每家两个人，加上全家人，那就差不多二十人了，这么多人的饭可不好做，尤其是干重活的人，不能光喝汤吧，两顿至少得要一个荤腥，在村里的时候还能自家杀只鸡，自家产的鸡蛋打几个也是一个荤了。 “怎么没菜，那不两只狗獾刚剁成块么，一只就够两顿了，在弄些野菜进去，多加些汤，连汤带肉带菜怎么着也能吃饱了。”周果指了指一旁的肉块，“两只都够两天吃了。” 李氏点头，“还可以加些野菌进去，松蕈这么好吃，加进去一定很好吃。” 老爷子一听护食得很，连忙道：“不行不行， 你们不知道，山里的松蕈也不多了，好像也就特定的几片山有，我今日去其他的山，翻遍半座山，一颗也没有找到，这东西珍贵的很，留着我们自家人吃吧。” 周家人大惊。 “啊？没有了？！” “原来就那几座山有啊，还是在山顶，果然，好东西就是稀有，不可能到处都是。” 周果深觉遗憾，看了一眼剩下的松蕈，突然就不舍得一袋一袋吃了，等这段时日过去了，在要吃就得等到明年了，一年呢。 她决定等下吃煎松蕈的时候，煎一篮子就够了，剩下的切成丝用狗獾油炸了放起来，想吃的时候挖一勺出来炒菜吃，也好吃的很。 饭吃完，周杏收拾碗筷，李氏开始熬狗獾油，周大仓几个拿着砍刀锯子锯木头，一节一节的木头锯下来，用刀打磨打磨，差不多就能用了，连凳子钱都省了。 周果将剩下的松蕈提过来，一个个的开始切片，切完片开始切丝，一丝一丝的粗细不均，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又不干厨子，只要能切出来就好。 一旁的老爷子见她一缕一缕的切成丝了，忍不住道：“你这是干什么？今日不煎了？改成炒了？” 周果头也不抬，“您不是说山里不多了，不好找了吗，我想着将剩下的都切成丝，用狗獾油炸了，熬成松蕈油，收到坛子里，这样放得更久一些，回头想吃了挖一勺油出来放在菜里，也有松蕈的香味了。” 老爷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半晌才道：“山里也不是没有了，后面估计还能捡几麻袋，你想榨油后面多的是，你就不能让你师父我再多吃几日鲜的？” 他想吃刚摘的，榨成油那能好吃吗？鲜味都给炸没了。 周果道：“给你吃给你吃，我也不是说所有的都给炸了，不是还给您留了些吗，我是想趁着油刚熬出来的时候将东西炸了，省的后面费事。” 她原本只想留半篮子松蕈片，但老爷子虎视眈眈的瞅着，她只好留了一篮子多，切出来的估计也有半锅了。 这个时候李氏的油也熬了出来，今日这两只狗獾大，油也多，熬出大半锅油来。 周果等油冷了一些后，将切成丝的松蕈下了锅，用铲子将其压下去，灶里留小火，慢慢的熬。 只是老爷子还等着吃煎松蕈，“要多久啊？” 周果拍了拍手道：“半个多时辰吧。” “我们还要吃煎松蕈呢，今晚不吃了？不吃我可睡不着啊。”老爷子特意还留了一碗酒，就想等着吃这个的时候喝，现在不吃了？ 李氏也道：“是啊，大家都等着吃呢，先生还等着下酒，特意只喝了一碗，不能再快点，火大点吧，这么小要熬到什么时候去。”说着就要去添柴火。 “诶诶，不行。”周果连忙阻止，“哎呀，娘，你一个做了那么多年饭的人不知道这火一大油温就高，油温一高就容易炸糊了，那我这锅菌不是就坏了，你们等着啊，我去去就来。”说着就出了院门。 “诶，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当心草里有蛇啊。”李氏在后面大声喊。 周果回道：“我知道了。” 今晚月色足，不用火把都能看清地面，她跑到河边，翻来翻去，不到一会，找到一块既薄又大又平的石头，洗干净了抱着回去。 众人见她不到一会抱着一块石板回来，道：“你抱块石头回来做什么，当凳子也太薄了。” 周果道：“这是锅，我们今晚用这个煎松蕈，就是还得搭个灶。” 周大仓道：“这个简单，用石头垒一个就是，来，大毛搭把手，捡几块石头去。” 周果烧了一锅热水，将石头烫了烫，架在灶台上，底下烧着火，没一会上面的水就烧干了。 菌片摆上去，刷上油，菌片在火的炙烤下在油里滋滋作响，卷了身，撒上几粒盐，就能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锅不一样了，总感觉这么吃好像更好吃了。”老爷子吃着菌喝着酒，瞅着这个特别的“锅”，觉得是个宝。 周大仓几个都说更好吃。 周果狐疑的吃了一片，“是好像不一样，那这口锅得留着。”说着突发奇想道：“不知道用这锅炒菜会不会也不一样？” 第183章 挑大梁 “炒菜？”周大仓惊讶道：“你这石板就这么大点，能炒多少菜，刚够我一个人吃的。” 周果道：“那我再找块大的去。” “嗯，是得再找块更大的，你们吃慢一点行不行，一锅就那么多片，我烤一片你们吃一片，我就是有两只手也不够哇。”周谷一边抱怨一边又往上面添菌片，要刷油要撒盐要翻面，还得把烤好的给捡出来，手忙脚乱忙的不可开交。 周果等人哈哈大笑。 周杏笑道：“是你自己瞧着有趣要动手的，这会忙不过来了，可不能撂挑子不干了啊。” 热热闹闹的吃完了煎菌片，众人陆陆续续的去睡了，最后只剩下周果跟老爷子两个了，老爷子喝了些酒，这会不想睡。 周果拿出来一个五两的银锭子，道：“师父，给你，今日四麻袋松蕈卖了十五两多，分你五两。” 老爷子好笑，“我要这五两银子做什么，捡菌你们也出了力的，要事事都分得这么清楚，那为师是不是还得出伙食费啊？这些银子就当是我为建屋子出的力吧，为师也不能白住。” 周果将银子塞到他手里，“您拿着吧，拿着打酒喝，我们家老太太在的时候就定了规矩，每个人挣了钱除了交到公中的那一部分，自己也留一些，不全交，这是规矩，您要是再推辞，后面除了每个月的束修，您可就没收入了。” 老爷子一听打酒喝，挥挥手道：“那你就拿着，什么时候我酒喝完了，你就什么时候再买。”说完站起身背着手回屋了。 周果看着手中的五两银锭子，想着今日花了两贯多钱才打满的两个葫芦，这点钱也就够打五壶的，算起来实在不多，将钱收进包里，叹气望天，从今往后，她又多了一个赚钱的名头了，给老爷子挣钱打酒喝。 第二日她起来的练功的时候，一出门发现她哥周麦也起来了，已经在院子里扎上马步了，也不知道扎了多久，双腿开始打哆嗦。 她十分好奇的走过去，要知道，他之前也不是没跟着扎过，但都没坚持下来，现在怎么又开始扎起马步了？ 周大仓跟老爷子也起来了，见着周麦，也没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各自各个的开始练功。 周果也就不说话了。 雷打不动的练完功，天色也大亮了，等一家人吃完早饭，干活的人也陆陆续续的来了。 周谷带着人去将晒干的砖拖回来，那里有各家做好的砖，这会也不管是谁家的，只要是干的都往家里拖，等后面再还给他们，他们昨日干了一天，都够盖一间屋子，够还了。 周果一行人在院子里搭了两个临时的草棚子，将屋里的东西都搬出来，放进一个棚子里面去，另一个棚子用来吃饭歇息。 还没开始修补，拖着木料的牛车就来了，四车木料，有粗有细，还有两扇门。 周果瞅着这两扇门，一扇门是大门，这个她知道，但剩下的这扇呢？ 院门？他们现在这个院子都是用枝条插的，哪用的上木门，别回头让人给偷去了。 也不知道小叔是要用在哪里，她也没问，买都买了。 忙到辰时末众人才开工，这头一件事就是搭着梯子上屋顶，得将屋顶给掀了，上面的茅草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日晒早就不成了，有的一碰就断了，梁子也得撤了，都霉烂了。 但众人不知道上面梁子的承重怎么样，都不敢上。 周果只好自己上，她力气大，人又小又轻，手底下有功夫，就算是梁子塌了也不要紧。让别人上，到时候把人摔出好歹来，他们可负不了这个责任。 她拿着一根棍子，爬着梯子上了屋顶，握着棍子将屋顶的茅草一一给挑起来，一阵风吹过，茅草在风中到处飞，吹得哪哪都是。 效率是高了，就是这善后的工作更重了。 三两下，屋顶的茅草就被她全部挑完了，然后开始挑梁，多年没人管，这些梁差不多都不行了。 大腿那么粗的一根根大梁，她一抬一根，举起来轻轻松松的往下一扔，随着砰的一声，断成无数节，跟扔木板子似的。 场面实在让人惊讶，众人在下面仰着脑袋看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我说，那个，三郎啊，你们家果果这力气是不是又大了？” “是啊，这大梁虽说朽了吧，但也轻不到哪里去吧？改明儿我建屋子的时候，也得请她去帮帮忙，她一个人能干三四个人的活！这屋顶要是我们来掀，几个人要一个上午。” 周大仓摸摸鼻子道：“这个我可不能做主，这丫头是个有主意的，你得自己去跟她说。” “成，我说就我说，回头让我屋里那个给她做些好吃的，可不能白让人干活。” 周果还不知道她已经被多家给预定了，没多会的功夫梁全让她给扔下去了，屋子这会就只剩个框架了，看着空洞洞的，这框架也不正经，这里塌了一块，那里塌了一块。 周大仓带着人正式开始修补屋子。 周果瞅着空，满场子走，只要是出力气的活她都赶着上，别的她没那个技术干不了。 没重活的时候，她就提着篮子出门挖野菜了，这个时候地里的野菜还是挺多的，其实要不是顾忌味道，田野里到处都是，在她眼里什么都能吃。 但现在毕竟不是逃难那时候了，食物不像那个时候那么紧缺，家里还有那么多人来帮忙，不说给人吃肉，总不能给人吃这东西吧。 她提着篮子走远，一路沿着河边走，走了一段发现河沟边长着几棵鲜嫩水灵的荠菜，蹲下身将其一一挖出来，田野里时不时还能看见一小棵野葱，就是不大，细细小小的，她也不嫌弃，挖出来放进篮子里，这些菜在锅里烫烫就能吃了，味道比一般的野菜要好多了。 沿着河岸一路往前去，走了大半个时辰，才有了一篮子荠菜跟两大把野葱，村里挖野菜的孩子也多，她跟在他们身后，没捡着多少。 将一篮子野菜在河边洗干净了，她才提着篮子回去，家里没井，要吃水还得上村里提，平常洗东西的水直接用的就是河水，太不方便了，还是得打口井。 第184章 野葱 回到家，众人热热闹闹的干着活，周杏已经开始做上饭了。 周果将一篮子鲜嫩水灵灵的野菜提过去，周杏一见，喜道：“你上哪弄这么多葱啊？待会下到锅子里味道更好了。” 她道：“沿着河岸挖的，也没挖到多少。”看着热热闹闹的众人，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篮子野菜，看着多，但真没多少颗，野菜都是蓬起来的，这要是下进锅子里一烫，一根连着一根的，一夹就是一大串，这能夹几串？ 她将篮子提过来，找了个凳子坐下，一片叶子一片叶子的摘，这样每个人就能多吃些了。 周杏回头一瞧，见她一片片的揪野菜，傻眼，“你这是干什么呢，本来这菜就不大，你这么摘成一片片的，放进锅里就找不着了。” 周果道：“我寻思人多啊，这么摘每人都能吃上一筷子，村里挖野菜的人太多了，我找了好久才找着这么点，等吃了饭我在出去找，这次换一个方向，不跟在她们身后了。” 周杏张了张口，想着野菜摘的这么小，不会被人说小气吧，说连棵野菜都舍不得放。 周果瞅了她一眼，颇为神奇的竟然看懂了她的欲言又止，指了指一旁的肉道：“你还担心这个？你忘了我们有那么多肉啊，这只獾子少说也有二十多斤了，切一半也不得了，这么多，谁家吃肉舍得这么吃啊，你就放心吧，你这顿饭啊，一定会让大家吃的相当满意的。” 毕竟谁也不像他们家顿顿有肉吃啊，上次吃肉还是师傅给他们送的山鸡兔子呢。 周杏恍然，拍拍脑袋，她怎么把这茬忘了。 狗獾肉下锅炒熟加晒干的松蘑进去炖，炖差不多半个时辰，其间肉香气不断地往四处飘。 干活的人都知道今日中午有肉吃，浑身都是劲，他们其中的好几个都是冲着周家的肉来的，要知道凭着老爷子的本事，肯定是有肉的，周大仓几个也不弱，山鸡兔子那也是随便抓的。 此刻众人闻着锅里传来的异香味，肚子咕噜噜叫，口水不断地往外冒，真他娘的香啊，还是肉好吃，埋头干的更卖力了。 周果拿着砍刀，将昨晚锯下来的木头一个个打磨光滑，家里没凳子，只能将就着坐了，木头没那么多，她还跑去河边抱了好几块光滑平整又干净的石头回来，在棚子里摆了几圈，有的坐就成了。 周杏回头一瞧，见一地的木头石头凳子，惊讶道：“果果，这石头被你这样一摆还怪好看的，也说不上哪好看，就是好看。” 周果抬眼瞅了瞅，石头木头高低错落有致，形状各异，在这样泥土的院子里显得有古朴之意，也就是有些土气，但胜在干净，瞧着也不至于太不像回事。 “姐，饭好了吗？”她的凳子可都摆好了，每个人都有座，又抬头看了看天，是到吃午饭的时候了，干了一上午的活了。 周杏揭开锅，拿着锅铲压了压肉块，点头，“好了，可以吃了。” 周果对着众人喊：“开饭了，可以吃饭了。” 一喊，大家立马丢了手里的东西，热热闹闹急哄哄的往这边挤。 “哎哟，开饭了，可算开饭了，这香味勾的我肚里的馋虫一个劲的动，都没心里干活了，饭菜太香了也不太好。” “得了吧你，就你最好吃了，快走，我都饿昏头了。” 周麦几个打来一桶水，让干活的人洗手。 周果拿碗盛饭，这么多人他们家的碗不够，还是上别人家借的。 周家人夹了一点菜就让开了，把锅边的位置留给干活的人。 干活的人闻着锅里飘出来的香味，眼睛都直了。 吃了一口肉，连连直叹，大吃特吃。 吃到一半，锅里的菜也下去了大半，周果将篮子里的野菜夹出来丢下去，铲子压了压，“这个，稍微烫一烫就能吃了。” 众人乐呵呵点头，“好好好。” 说是这么说，她才退开一步，菜就被人夹起来了，众人跟抢似的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眨眼的功夫，刚下去的菜就没了。 她傻眼，这还没走开呢。 “嗯嗯，好吃，这野菜跟肉一起炖也变得好吃多了，香。” “是吧，我还以为是这野菜变的好吃了呢，来，把那篮子提过来，我们自己下，松蘑好吃，野菜好吃，肉更好吃，真是托了老爷子的福啊，时不时还能吃上一顿野味，想我之前半辈子，一只野兔子都没抓到过。” 周大仓就笑着道：“好吃大家伙只管吃，晚上还有一顿。” 一听晚上还吃这个，大家都兴奋起来。 一大锅松蘑炖肉连一篮子野菜都被吃的干干净净，一口汤也没剩下，周果没怎么吃饱，将碗里最后一点饭倒进锅里，带着饭上上下下的铲了一遍，锅边沾着的肉汤都被裹进饭里了。 喜滋滋的盛进碗里扒了一口，味道十足，比菜还好吃。 吃完了饭她跟在人身后看了看，没看到自己能干的活，提着篮子又出门了，哥哥们都跟在家里帮着做小工，她只得自己一个人去。 这次换了个方向，在村子附近停都没停，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没多少，沿着河边一路往前去，越走越远，把村子远远地甩在后边了。 野菜慢慢多起来，半个时辰，荠菜就有紧紧实实的一篮子了，野葱也有四大把了。 她这个时候抬头一瞧，发现前面是个岔道口，河水分为两道，一道从右边来，一道从前面来，前面就是林子的入口，再进去就是山里了，一道河水是从山里流出来的。 低头瞅了瞅篮子，又抬头看了看天，发现还早，断然就进了山，能抓只野鸡什么的也好。 没进去多远就听见一阵哗啦啦的流水声，林子里河沟崎岖狭窄，里面乱石林立，流水拍在乱石上，被激起一阵阵的水花，岸边石头布满青苔，她继续往前去。 走不多远看见一个齐膝深的水潭，这里河面平坦，水流不急，水质清澈，走了这半晌也出了一身汗，她提着篮子下去，打算就在这里把菜洗了。 第185章 山里的河流 在岸边围了个简单的小塘，将篮子里的野菜都倒进去，篮子在水里涮干净，走到水潭中间将脸埋进水潭里，泡了泡。 初秋的林子里，溪水凉的很，但周果近来内功有所长进，也受的住。 她趴在水面上凝神看着水面下，见一只只透明的虾在石头缝里砂石里游来荡去，小的一个手指头长，大的有两个手指头长，还能看见两三寸长的一只只小鱼。 果然有，林子里的虾估计很少被人捉过，比外面河里的大多了。 她将篮子提过来，凝神静默将篮子沉进水里，等待几只虾游进去，眼疾手快的一把将篮子提起来，篮子里活蹦乱跳的几只肥嘟嘟的虾，惹人喜爱。 将这些虾一只只捡进身旁的竹筒里，复又将篮子放进水里。 有篮子就是好，不像当初，只能用手捧，捧了半天也没抓着几只。 等到这塘里的虾不那么好捉了，她又往上走，换了个地方，上面还有个更大的水潭，水也更浅，虾也更好捉。 也不知道捉了多久，反正是腰也酸了，眼睛也花了，手脚被冻得刺骨，瞅了瞅竹筒，已经有密密麻麻的一竹筒了，她才恋恋不舍的从水里退出去，走到下游将岸边的野菜都装起来，林子里的水太冷了，还是去外面洗。 外面艳阳高照，跟林子里的阴凉简直不能比。 她提着篮子一路往回走，路上见到一棵两棵的又挖起来，一路走一路挖，挖到离家不远的地方，捡了一大把，在河里将野菜给洗干净了才回去。 一回到院子发现墙上的所有洞都给补好了，连外面的黄泥都给新抹了一遍，看起来跟新建的似的，“这么快，墙面都给抹完了，那明日不是只要上梁就成了？” 周杏正在挑菜种子，闻言笑道：“可不是快，先生回来时说了，要是干的快，明日能完工，完工的时候一家送一只野味，大家一听都跟疯了似的，上半晌干活的时候还热热闹闹的说话，这半晌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了，只听见大家要这个要那个，这个没有了那个也没有了。” “那先生呢？”她看了一圈没找着先生。 “又进山了，天色还早，你又不在，大家又都没空，估计他一个人坐在这里也坐不住，这会不知道溜达到哪里去了，喏，那边那棚子里就是他带回来的东西，你去看看吧，我还没看过呢。”说完继续挑菜种子。 周果走过去一瞧，雷打不动的两麻袋松茸，但地上竟然有三只狗獾，这么大每只得有二十多斤，她看见这只狗獾，仿佛又看见好多油在向她招手，晚上又能熬松蕈油了。 昨晚熬出来，大家都觉得挺香的，今早上她试着用筷子沾了一点点在粥碗里一搅合，一碗没味道寡淡的粥立马变得香气浓郁，喝一口下去，唇齿舌尖的香气余味绵长，老爷子抱着粥一口气喝了好几碗，转头进山打来三只狗獾，这么多油熬出来只怕能吃半年。 她趁着这个功夫将三只狗獾都提出来，打算晚饭之前处理出来，吃了饭后就能熬油了，昨日还剩下的一麻袋松蕈晚上给炸了。 周杏挑种子的手一顿，“这个时候就把肉处理出来了？弄出来放哪啊？昨晚的肉还剩下一只半没做呢。” 这么些肉吃不完根本吃不完，“老爷子晚上不会又带肉出来吧？” 周果觉得肉多了根本不是个事，“那你晚上就多做些，将那一只半都给做了，反正人那么多，干了一天活了，他们肯定吃的多，明日在做这几只。” 他们家人那么多，每顿都不能缺了肉，这点肉算什么，回头要是实在吃不了，就用盐抹了熏起来做腊肉，冬日里找不到新鲜的还能吃腊的，这么一想，肉还是多多的好。 手下处理出来的肉切成一块一块的，将茅草搓成绳子，在肉块上面戳一个洞，绳子穿进洞里，挂在灶台正上面，正正好能熏着，棚子也没多高。 就是没抹盐，家里盐不多了，回头去镇子上买一点。 “哟，这么挂跟腊肉似的，只是还得抹盐，就这么熏也容易坏。”周杏见她将肉一块块的都挂在上方，都差不多大小，数一数一共十二块，瞧着真壮观啊，这谁见了不说一句大户人家啊，寻常人家谁家能有一块肉？ “家里没什么盐了，听说明日是隔壁镇赶集的日子，我明日去买些，再买些油回来。”周果瞧着头上这些肉，想象着它们变成腊肉的样子，只不过最好吃的腊肉还是猪肉做的。 她上辈子上大学之前每年都吃，后来外婆不在了，他们家就再也没人养猪也没人做腊肉了，算一算也很多年没吃了。 周杏不解，“买油干什么？费那个钱，先生从山里每日带几只狗獾出来，每只狗獾能熬好几斤油，这些油又香又好吃，够我们吃好久了。” 周果道：“先生的狗獾油是用来炸松蕈的，他每日带回来两麻袋松蕈，又不让卖，又不能放太久，只能炸了，一只狗獾油可熬不了多少，我们也不能保证先生每日都能从山里带狗獾回来呀，万一哪日被先生抓没了呢。” 当然不能没，山里那么大，山里的狗獾锯先生说虽然不至于泛滥成灾，但也不少，就他们这一天一两只的，抓的远远赶不上人家生出来的。 但师傅一个人能抓几只呢，现在每日带出来的油还不够炸菌的，哪里还有的吃。 周杏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她也不管钱，这些事就不管了，只要每日将家务打理好就成 了。 晚饭剩下的一只半就被全部炒了，好大一锅，周杏都铲不动。 周果接手，拿着铲子不住的翻炒，瞧得周杏一脸的羡慕，“我要是有你这么大的力气就好了，那就什么都不怕了。” 周果好奇道：“你怕什么？” 周杏道：“那怕的可多了，什么山匪啊，猛兽啊，还怕被人欺负啊，你说我以后要是嫁人了，嫁给一个家里不好的，打婆娘的男人怎么办呢？” 第186章 自己强才是真本事 周杏一脸苦恼，周家没有这样的人，但在村里的时候她看见过的打婆娘的男人，家里婆婆苛待媳妇的也不少，更别说逃难以来沿途见到的那些，更有甚者不止儿媳妇连家里的孙女孙子都被一起丢下了，这样的人家简直比匪窝还可怕。 周果虽然年纪小，但本事大，做事又成熟，很容易让人忽视掉年纪，周杏也是病急乱投医，她年纪也到了，在家里没几个年头了，他爹又不在了，娘又是这个样子，爷奶都不在了，哥哥又是个没主意的，真不知道自己往后怎么办，哥哥弟弟们又怎么办，一个帮着打主意的人都没有。 这些事本来应该是找李氏说的，但李氏一天忙到黑，两人很少能有空单独坐下来闲聊。 周果诧异的看着周杏，不知道她心里压着这么多事，想着这操蛋的古代，安慰道：“没事的，姐，你还有我们呐，有这么多家人呢，娘家这么多兄弟我就不信别人敢轻易欺负你，要是实在过不好就回来呗，我们到时候把屋子建的大一些，专门给你留一间屋子，以后等你出嫁了，这间屋子也给你留着，要是婆家欺负你我们就跟他和离，家里还养不起你一张嘴了？” 周杏破涕为笑，心里宽慰不少，笑着道：“瞧你说的头头是道的，你忘了，你长大了也是要嫁人的？” 周果道：“我还小呢，谁知道以后是什么样的，说不定我就一辈子不嫁人呢，姐，你放心，无论我嫁不嫁人，将来我都是你的后盾，你要是受了委屈我一定上门替你讨公道去，一拳头就把人打趴下了，别人见你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妹妹，又有这么多厉害的哥哥弟弟，还有小叔，哪个不长眼的敢惹你？” 周杏摸摸她的头，眼里含着泪笑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有了妹妹的这一番话，她对以后再也不怕了，也不心惊肉跳了，“还不嫁人呢，果然还是个孩子。” 周果一脸认真，“我说的是真的，你等着瞧吧，姐，你别怕，我看啊，以后你每日早晨跟着我们一块练功算了，先扎马步。” 周杏惊讶的摆手，“啊，我可学不会，我都多大了，还扎马步，要是被人看见会被说闲话的。” 马步那个扎法对于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娃子来说，确实不太合适，当初所有人瞧着有趣跟着扎马步的时候，父母们都没准许家里的年纪大的闺女们出来，女娃子们自己瞧着也不太好意思。 周果道：“谁会看你啊，我们起来的时候天都没亮呢，又住在村尾，附近就钱婶一家，还离我们那么远，就我们自家人你怕什么呢，也不是要你学会什么功夫，你就扎马步，一天天练，练上一两年，下盘稳得跟什么似的，寻常人都挨不住你一脚，你以后的丈夫要是敢打你，你一脚过去得把他腿踢断，他还敢对你动手？他不得对你服服帖帖的。” 周杏沉思不语。 周果也不打扰她，让她慢慢想吧，大开大合的继续炒菜，炒了一会加水炖，这做肉啊感觉都差不多，加完水放松蘑，这会肉多，松蘑就不用放那么多了，还有那么多野菜呢。 放了几大把干的，泡发了也挺多了。 盖上盖子大火开炖。 她趁着这个时间将竹筒里的河虾倒出来，瞧着竟然有大半碗，虾一多在里面就挤得慌，又没有氧气，很多都死掉了，死掉了味道就差了，她将还活着的挑出来，只挑出来一小半，剩下的她摊在洗干净的篮子里挂在篱笆上，等着太阳晒干。 剩下的小半碗她打算跟野葱一起炒，多放些油，这道菜就留给师父下酒喝。 只是没锅了，一铁锅的菜也没东西腾，她看了看，干脆将昨日用来煎菌片的石板搬过来，架在昨日搭好的灶台上， 就等虾洗干净了就能炒了。 “我决定了！”旁边突然出现一道声，，吓了她一跳，转过头见周杏眼睛亮晶晶的，一脸兴奋地凑上来，“果果，我决定了，你说的对，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我只有自己变得厉害了，别人才能怕我，不敢轻视我，明日我就跟你一块起来扎马步。” 说完兴冲冲地走到锅边，掀开锅盖，拿着铲子用力搅了搅，然后满足地盖上盖子，拍了拍手在火边坐了下来。 周果：“······”她好像没有说过这话吧？有吗？ “饭还没好呢？”老爷子说着从外面走进来。 周果回头一瞧，老爷子大包小包的又从山里回来了，头上还插着几根枯枝，这一天是找了多少东西，一趟运不完吗？还得去第二趟？ “师父，您这麻袋里都是什么啊？”她好奇啊，两个麻袋不能又是松蕈吧，不是说这东西不好找了吗，现在师父一个人一天都能挖四麻袋了？ 周杏也凑过来看，瞠目结舌的看着地上的猎物，又是三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一只狗獾，还有一只死去的野鸡，老爷子每次进山都跟进城买货似的，每次回来都带一地的东西。 老爷子擦了擦脸上的汗，“都是松蘑，这两日家里不是人多吗，现在有鲜的就给他们吃鲜的，干的不是要留着冬日吃，还有这兔子，活着养，跟先前那几只兔子养在一起，冬日里要实在没肉吃了，杀来吃肉。” 周果看了看老爷子那张红通通的脸，沉默了，也不知道在山里走了多久，才带回来这么多东西，年纪也不小了，归根结底还是这个家太穷了，害得师父每日都要在山里奔波。 要是她有足够的钱，足够的能力，老爷子哪还需要这样在山里跑来跑去，家里蹲着养养花种种菜什么的不香吗？ “师父，您还是在家里多呆呆吧，要实在闲的没事……要不，将那几分地挖出来种菜？”周果实在是不忍心他往山里跑，老人家不都喜欢种菜吗。 老爷子道：“你可真看得起我，我哪会种菜，而且我在家里待着你们吃什么，天天吃野菜啊？” 周果道：“不用天天吃野菜，等我这几分地挖出来菜种出来了，就有很多菜吃了，等屋子建好了，再在后院搭两个鸡窝，养上一些小鸡仔，每天下几个蛋，又有蛋又有肉吃了。” 老爷子斜眼瞅她，“地都还没翻，等你这菜长出来得等到什么时候去，我们一家人喝西风啊？” 第187章 野葱炒河虾 “我这不是心疼你整日在山里泡着吗，要不是每天晚上得回来吃饭，你都快成山里的老人了。”周果见他不答应，想着等家里的事情了了，自己也跟着进山，打猎什么的自己也成啊。 “山里有什么不好，里面什么有。”老爷子坐下来，看见她面前有一碗河虾，河虾个头比一般的要大，“你上哪弄得这虾？” “河里捉的。”周果将火生起来，石板上刷上油，油热了虾倒上去，嗤的一声鲜活的虾在石板上蹦起来，没一会就变了色，弯了腰，她将切成段的野葱加进去，筷子当铲子，翻炒起来。 红通通的虾和着绿油油的野葱，滋滋作响的油脂，瞧的人食欲大发，最后撒上几粒盐，就能出锅了，她一边盛一边道：“师父，这是给你下酒的，小虾米下酒最好了。” 老爷子瞧着这道菜，眼里流露出怀念，“这炒河虾我也是很多年没有吃过了，还是年少时吃过，记忆中味道是真好啊。” 周果听着觉得不对，回头一瞧，就知道他八成又是想起了往事了，年纪大了，这能回忆的事也多起来，也不知道她到年纪了会不会也这样。 天色向晚的时候众人收工了。 大家辛苦干了一天的活，洗完手走到锅边一瞧，果然又是大半锅肉，立马兴奋起来。 “这么多菜，我们可真有口福啊！” “是啊是啊，我可饿着了。” 周杏几人拿碗给人盛饭，每人端了一碗饭围着锅边坐下。 鉴于中午的教训，晚上周果将菜盛了两个锅，拿一个小陶釜满满盛了一釜菜，自家人圈了一块地方在一边吃。 周大仓跟周谷在那边陪着。 老爷子瞧着这么多人，都没舍得把自己的酒葫芦拿出来，想着等人走了再倒一碗慢慢喝，这么多人要是一人半碗他这壶酒可就没了，徒弟专门给他打的，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周果见他抱着一碗饭吃，就道：“师父，你等着，我去把你的酒葫芦给拿出来。” “诶诶诶，我不喝不喝，吃饭吧吃饭吧。”老爷子急忙拉住她。 众人都好奇，“您今日这是怎么了？不喝了？哪里不舒服啊？” 独李氏知道老爷子的顾虑，也没说什么，这酒可贵呢，一斤酒半贯钱，这么多人一人一碗就不得了，还是留着给老爷子满满喝吧，开口道：“算了，不喝就不喝了，这东西哪能天天吃，偶尔一顿不吃也是好的。” 老爷子连连道是。 周果左右瞧了瞧，看了看她娘，见她娘向那边人群努了嘴，这才恍然，又坐下了，不由得有些好笑，觉得师父跟护食的小孩子似的，有一点好东西都收着吃，不敢轻易拿出来，她将那碗专门留着下酒的虾米端了出来。 “咦，还有虾米啊？”李氏瞧着这一碗卖相十分好的虾米，惊讶的道。 周杏笑着道：“这是果果专门去河里捉来给先生下酒的。” 老爷子连忙道：“都尝尝都尝尝嘛，这好东西哪能我自己一个人吃，都吃都吃。” 大家都不动筷子，“还是先生你自己吃吧，这东西我们都吃不来，一股味。” 老爷子给最小的李来夹了一个，李来塞进嘴里，又立马吐了出来，显然是也吃不惯。 周果笑嘻嘻的道：“师父，我们俩吃吧，他们都不爱吃。” 她夹起一个，这虾要是在长长一些，就很有吃头了，可惜好像也长不大了，塞进嘴里，咸香鲜美，又有着野葱的香味，挺好吃的啊，味道不错。 但其他人就是吃不来这个味道，无奈两人只好自己吃。 老爷子一筷子一筷子的吃，一边吃一边点头，一碗饭吃完河虾去了大半，第二碗饭就不吃了，还记得要留着下酒吃。 没有酒喝，干活的人吃起饭来也快的很，没多会就吃完了。 这会天色还没黑，众人也不急着回家，看见周果家旁边砍出来的那块荒地还没挖，几人回屋拿了锄头，没有拿到大锄头的拿小锄头，最不济的也拿上了砍刀，一窝蜂地涌进地里，开始挖起地来。 李氏连忙上前道：“哎哟，这可怎么好意思呢，放着我们自己来吧，这块地也没多大，我们自己来就好，都麻烦你们一天了，快回去歇着去吧。” “没事，我们人多，一人几锄头就挖出来了，省的你们回头还得一锄一锄挖，这个时候也还早，很快的，我们回去了也没事干，闲着也是闲着。” 周果瞧得好笑，这也太卖力了，师父许诺出去的那一顿肉魅力可真大啊。 周大仓几个也不好意思歇着，站起身去帮忙了，总不能人家帮忙的再给你挖地，你自己在一旁躲清闲。 周家所有人都上前，帮着将挖出来的草根树根都给捡出来，抖干净上面的泥巴，给扔出去。 家里没有锄头了，周果仗着自己力气大，蹲下身一棵一棵将地上的根扯出来，好在这块地没有大树，扯起来还是不费什么力的。 在别人看来，跟扯草似的，众人无数次的表示羡慕，他们家要是也能有这样一个人，那真是连牛都省了，这可比牛好用多了，听得懂人话，让怎么走怎么走。 周果埋着头干活，这块地她都说了好多天了，一直也没空动手，现在好不容易那么多人自愿帮着干活，得趁着这个机会将地挖干净，这些各种根啊草啊石头啊什么的都得捡出去。 周家人一起上手，人一多干起活来就快的很，天色刚黑透的时候，几分地就全挖出来了。 帮忙干活的人闹哄哄的回去了，商量着明日再来。 周家人打着火把还在捡地里的草根树根石头，捡到月亮出来了，从山边升到半空，几分地才捡的差不多了。 李氏发话道：“行了，都累了一天了，去睡吧，明天还得再干一天。” 周果走到院子里，看着眼前这直立立杵着的四面墙，墙上连根横梁都没有，上面露着几个大洞，屋里被月色照的亮堂堂的，也不知道今晚这觉要怎么睡，睁开眼就是明晃晃的月亮。 “二嫂，我还是睡在棚子里吧，棚子里好歹还有个顶。”周大仓看看棚子，三面还简单的搭了面墙呢。 李氏道：“外面蚊虫可多呢。” 第188章 草木灰 周果好笑，“娘，我们这屋子连扇门都没有，现在连顶都没有了，你觉得这蚊虫能少了？” 也是，李氏自己都笑起来，“那成，你们谁还想睡棚子啊？” 周谷道：“不要想了，先生早就睡进去了，他老人家今天肯定累了，大家都走了之后又喝了点小酒，嫌屋里月亮晃眼，自己睡棚子去了。” 一听老爷子在里面睡了，周大仓只好回屋了，不能把他老人家吵醒啊，年纪大了，这会要是醒了很难再睡着了。 周果躺在炕上，硬邦邦的，还不太敢乱动，生怕一个不好炕就塌了，等这屋子修补好了，还得找一个人来重新搭炕，这么些年早就不结实了。 她翻了个身，将头埋在下面，月亮偏一下头就能瞧见，亮的跟太阳似的，光可真刺眼啊！ 这感觉真跟逃难的时候一样，那个时候大多是顶着这样的月亮赶路，有时也顶着月色睡觉，只不过头顶都有树枝搭好的顶，也不刺眼，那个时候小粟睡在她旁边……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日周果起床的时候，另一屋的周杏果然也起来了，顶着三人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在一旁像模像样的扎起了马步。 周大仓惊讶的看着她，半晌碰了碰周果，低声道：“你姐怎么想到要扎马步了，她从来没有扎过啊，你跟她说什么了？” 周果将他朝另一边扯，“她说羡慕我力气大，我就说她可以每天起床扎马步，扎上一两年腿脚功夫起来了，一般人也奈何不了她，哎呀，小叔你别看了，让她自己练吧，刚开始第一天能扎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后面再来纠动作。” 正说着，周麦也起来了，一见院里多了一个人，凝神看去，见是周杏，着实吃惊了一把，上前两人一起扎起了马步，都是新手，两人正好有个伴。 …… 因为有老爷子昨日的承诺勾着，今日大家都来的挺早的，天刚刚亮明大家伙就来了，扛着梯子来的，一看就是从村里借的，今日架房梁，梯子用的多。 此时周家人早饭还在锅里煮着呢。 “来这么早啊，来来来，先吃饭，吃完饭再干活。”周大仓招呼着。 “不了不了，我们都是吃了来的，你们吃你们吃，我们自己干活。” 大家轻车熟路的架上了梯子，搬木头搬茅草，风风火火的忙开了。 周果看了忍不住对一旁的老爷子道：“师父，您这恩施的可真成，您看大家都快把这当家了，比给自家干活还上心呢。” 老爷子捻着胡须道：“有利，干活自然上心，他们知道自己干的越上劲，干的活越好，我们就肯定不会亏待了他们。” 周果点头，呼噜噜喝完粥，起身帮忙去了，这梁她得帮着上啊。 别人两个人一根梁抬着上去，她一个人轻轻松松的抱一根，跟抱南瓜似的，几根梁全部在墙边竖好，她踩着梯子上了房，两只手用力将大梁一提就提上来了，举着就朝对面放去。 对面的人愣是不敢接，这哪敢接啊，要是一个接不好，砸死自己怎么办。 只能等周果将梁在墙上架好，再来挪。 平常时候要一个上午架好的梁半个时辰就搞定了。 众人瞧着心里痒痒的，又跟周大仓咬耳朵，“三郎啊，你能不能跟周果说说，什么猎物我也不要了，就让她到时候去给我帮帮忙去。” 周大仓笑着道：“哥，你想好了？要知道就算是没有果果凭我们这些人你屋子也能修补好，不过就是早晚而已，但你不要猎物可就真的没有了。” “……也，也是哈，那，那我在想想。” 周果帮着上了梁，剩下的她就不参与了，也不用她挖野菜了，周杏带着李来两个收拾完碗筷就出门了，还拿着大麻袋，说是要捡一麻袋回来。 李氏带着周米周麦去赶集了，家里盐没有了，簸箕席子啥的都没有，看着还没有什么要添的，都得买些回来。 老爷子又进山了，家里这时候就剩下她一个闲人了。 她拿着小锄头来到昨晚开出来的这块地里，蹲下身开始刨树根石头块，这块地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瘦，但也不肥，这菜要想种的好，还得有肥。 家里这段时日堆得牛马粪也有好大一堆了，但还没沤制好，不能用。 她打算将之前房前屋后跟这块地里割下来的草给拢到一块给烧了，烧出来的灰撒到地里，也能肥地。 昨晚全家一齐上阵，地里的东西都被捡的差不多了，这会也就还剩下些小碎石，锄头锄着锄着就听见叮的一声，地里埋着的杂根也刨出来，抖了抖上面的泥土，扔出去。 又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这块地才终于差不多捡干净。 她也没歇着，喝了点水，将先前割下的那些草给拢到一块给烧了。 浓烟从草堆里慢慢的飘出来，往上升，草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烟味在四处弥漫开来，一阵微风吹过，大块大块的黑灰飘得哪哪都是。 场景实在算不上美妙。 但周果却觉得分外亲切，小时候在外婆家，每到春日里整地的时候，各个山头飘得都是这种浓烟，地里周边长了一年的杂草这个时候被割的干干净净的，全都烧了，灰留在地里当肥使。 那时候整个村子飘荡的就是这种烟火味，小时候觉得呛人，很多年后却怀念的不得了。 草烧完了，她将剩下来的草木灰均匀的撒到地里，地分割成一块块的，就等着下午来撒种子了。 这个时候午饭也好了，她洗了个手回去吃午饭，吃完回屋将种子都拿了出来，挑着现在能种的种了些，萝卜跟葵菜是跟陈婶要的，她给的挺多。 她将这块地分了七八个小块，分别撒上了萝卜，葵菜，芫荽，菘菜，胡萝卜，雍菜，长豆，韭菜，凡是家里现有的种子都撒上了，也算是广撒网。 趁着天气好，看到时候什么菜能长出来，长出什么吃什么，反正这块地够大，要是其他的没长出来，那块地到时候就移栽其他的菜。 第189章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兔 还剩下的胡瓜，她单独揉了几个泥巴球，在球上面戳了个洞，丢两粒种子进去，将这些泥巴球都堆在一块空地上，撒上些细泥土，实在是没地了，到时候这苗要是能长出来，房前屋后的院子里哪里有空地哪里就种上一些吧，一颗结果能结好多呢。 几块菜地上撒上些细泥土，她又提着桶从河里拎上水来，拿着葫芦瓢舀上一瓢水，芦苇花沾着水撒在泥土上，七分地撒完太阳都偏西了。 周果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叉着腰看着眼前的这块菜地，前两天还是块长满杂草灌木的荒地，现在地开出来了，一块一块的撒着各种菜种，可以显见的，过不多久就有绿芽从土里冒出来了，绿油油的一片，想着就满足的很。 “哟，一个人还真干完了，不用过多久我们就能吃上你亲手种的菜了。” 她回头看去，见老爷子风尘仆仆的从山里回来了，笑着道：“师父，你回来了。” 老爷子点头，看着这被分成一块块的地，“你这都种了些什么菜啊？” 周果就给他介绍，最后道：“师父，等这些菜都长出来了您就不用每日进山，那么辛苦了。” 老爷子捻着胡须，微微点头，笑着道：“嗯，我不进山，你进山吧，一日三顿没肉我可吃不来。” 说到肉，周果就想起来，今日还得给来帮忙的人一家一只猎物带回去，追问道：“师父，您还得给人每家一只猎物带回去呢，没忘记吧？” 老爷子不满，“你师父我是老了，还没老到这个地步，刚说的话转头都忘了，都带回来了，你去瞧瞧吧。” 周果笑嘻嘻的提着桶回去了，一进棚子就见堆了一地的猎物，肥兔子野山鸡大狗獾，她竟然还在里面发现了一条黑褐色的蛇。 她将这条蛇提出来，估摸着能有个三四斤，让她一瞬间就想到当初在路上的时候抓到的那条大蛇，这条虽然没有那条大，但也不错了。 周杏笑着道：“这蛇等着明日炖鸡吃，蛇不大，可以多放两只鸡，一起炖也有很大一锅了。” 说着还回味的舔了舔舌，当初那道龙凤汤可真是香的很呐，是他们逃难路上吃到的数一数二的好吃的了。 周果翻了翻剩下的，肥兔子四只，五鸡四只，狗獾一只，“师父，这么些东西都是你一趟带回来的啊？” 老爷子坐在凳子上，听了这话笑道：“这么点东西我不一趟带回来还要跑几趟啊？” 周果手里拽着蛇，往他跟前一凑，道：“等明儿我跟您一块进山，这个时候山里的猎物都肥，我们进去打头野猪去，一头野猪够我们吃好久了，油也有肉也有，成不成？” “嗯，我看行。” ……… 屋顶已经差不多搭好了，茅草一层层的上了顶，加上昨日新糊的墙，看着还真像座新的茅草屋，周果觉得不想里面，从外面看，这屋子住起来也不是那么难受。 天还没黑，活就干完了。 众人闹哄哄的收了工，个个兴高采烈，比自己屋子盖好还让人高兴，他们已经看见了老爷子是带着一身猎物回来的，个个都大，家里人有口福了。 晚上还是一锅狗獾肉炖松蘑，松蘑是老爷子昨晚带回来的鲜蘑，周杏洗了一篮子，一篮子野菜一篮子松蘑，这两天吃的都是这个。 大家依然吃的津津有味，美滋滋，有肉有菜有粮食，这日子是时下大多数人都不敢想的，能吃上肉已经是莫大的福气了。 众人一口一口吃的风风火火，想着明日就上别家干活了，还真有些舍不得，也不知道别家的伙食怎么样。 吃完了饭，周果几人给人发猎物，一人一只肥兔子一只山鸡带回家。 大家一看，还给两只，异常惊喜，“老爷子，我们可赚了啊，给您家干两天活，不仅大鱼大肉的吃着，干完还提着两只猎物回家，连吃带拿的我们占便宜了呢。” “是啊是啊，我们占便宜了。” 老爷子没说话，李氏笑着道：“也不存在谁占便宜，这两日大家都辛苦了，没少帮着干活，这两只猎物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大家都带回去给家里人也尝尝。” “是啊，别你们天天吃，家里人也要跟着吃一些。”周大仓笑着道。 众人笑眯眯的道谢，谢完临走的时候瞧见院里一片狼藉，什么茅草泥巴竹枝枯叶的都有是，抢着帮着打扫完了，连几间屋子里都被扫干净了，这才左手提着鸡，右手提着兔子，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周家人瞧着这焕然一新，干干净净的屋子跟院子，觉得这几只猎物花的真值。 周果走进另一座棚子里，将老爷子的酒壶给拿了出来，笑眯眯地道：“师父，你等着，我给你弄个下酒菜，煎松蕈。” “啊，对对对，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吃一顿煎松蕈片了，老爷子，来，这边坐。” 院里不一会就烟熏火燎的，香味随之飘起来。 周果美美的吃着菌片，在这样的夜晚，一家人慢悠悠的坐下来吃一顿烧烤，吹着晚风，听着虫鸣，看着布满星子的夜空，日子虽然清苦，但也着实安逸。 “隔壁镇还挺大的，两条街，集上卖什么的都有，我买了几个篮子，几个大筛子，刚好用来晒东西，箩筐买了两，背篓买了两，木桶买了一个，大缸也买了一个，家里还是得有个大缸，不然每次吃水一桶一桶的拎总归不方便，炕上的席子也新买了，都不成样了，盐也重新买了一罐，这边的盐比比我们那边的还贵，一斤中等细盐要四十八文一斤。”李氏一一将自个买的东西说出来，好让孩子也们也有个数，他们个个都是大人了。 “四十八文？我在云离县买的才四十四文一斤，一斤贵了四文呐！”周果有些惊讶，她当初买了那么一大罐子，本想着吃好久的，哪知道逃命的时候倒了，沿途泼了一地，一罐子还剩了个底。 第190章 野梨 “谁说不是呢，现在凡是吃的东西都涨价了，不过这些篮子箩筐什么的还便宜，这些一共加起来才一百五十文。” 众人看着堆了一地的篮子箩筐筛子，这么多一百五十文，那是比较便宜。 周大仓道：“明日我跟大毛去帮忙，家里这边还得请个老师傅来砌炕，那炕睡不了多久就要塌了。” 李氏道：“这个我今天已经跟人约好了，人明日就来，四个人，一个老师傅带着三个徒弟，按天给工钱，老师傅一天八十文，三个徒弟一天三十文，砖石我们也买好了，明早会有人送来的。” “一天八十文！这么贵！” “我记着爹他们以前在地主家干活一天也才三十文呢！” 李氏道：“这怎么能一样，人家是老师傅靠手艺吃饭的，工钱自然不一样了，八十文还是现在行情不好才有的，据说以前行情最好的时候干一天活得要一百文，那找他的人都得排队，活干都干不过来，近几年，大家日子都紧巴巴的过得不好，这炕啊能修就自己动手了，歪歪扭扭的也能勉强睡。” 周果感叹道：“这有手艺就是不一样，一百文，干一天活就能买两斤细盐了。” 李氏笑道：“要不说手艺人吃香呢， 家里有门路的人家，从小就把孩子送去学手艺，学成了一辈子生计就不用愁了。” 大家就看向老爷子，这也算是个手艺人呢。 老爷子正吧唧吧唧的喝着酒吃着菌，见大家看过来，老神在在的点点头，“我也算是个手艺人吧。” 武艺也算手艺嘛。 周果笑嘻嘻的道：“师傅，你看我这也算是学艺了，也不知道学成了，值多少银钱一天。” 周大仓哈哈笑，“你怎么忘了，你跟着先生不是都学会了打猎，一只兔子二十多文，你一天要是能捉三五只兔子，就能抵一个老师傅的手艺了，要是再多捉两只，比老师傅还挣得多呢。” 大家一算还真是，算起来这可比学其他的手艺要强多了，纷纷闹着老爷子也要跟着学打猎。 老爷子被吵的头疼，一手抱着葫芦一手抱着碗急匆匆就往屋里去了，连菌都不吃了。 众人看的哈哈大笑。 第二日吃了早饭周大仓跟周谷两人就走了，他们得去下一家帮忙。 李氏将新席子铺在另一个棚子里，将棚子里的东西清出来，带着周杏跟周果缝被子衣裳，顺便等打炕的老师傅。 周麦跟周米两人也在家里守着，老师傅几个男人来，家里没有男人在，总归是不方便。 周果坐在新席子上，摸着这软和和的棉被一时竟然舍不得松手，冷冰冰硬邦邦灰扑扑的炕睡久了，她都快忘了睡在棉被上是什么感觉了，“真想躺在上面睡觉啊。” 周杏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李氏哭笑不得，“快了快了，等这炕打好了就让你睡新棉被，哎哟，你倒是跟着缝啊，跟在姐姐后面，这个又不难，有手就会。” 周果坐不住，跟她商量，“娘，家里有你跟姐姐在，两个哥哥也在，人手够了，要不我就进山了？我还跟师父商量着今日要进山打一头野猪呢。” 李氏叹气，“人家七岁就开始拿针线补衣裳了，你可倒好，这都八岁了，让你拿针跟要你命似的，这么不喜欢做针线啊？” 周果道：“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家里棉被衣裳不是还有你跟大姐吗，你说我那么一个大劳力，大家都说我一个人能抵三四个人，就这么拴在家里做针线合适吗？” 李氏张了张嘴，觉得她说的还真有道理，半晌道：“那，那你就跟着老爷子去吧。” “好勒！”周果高兴的一跳就起来了，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在这里做一天的针线可真憋闷。 周杏看着她这逃也似的背影笑着道：“果果还是不喜欢做针线的，我瞧着她之前无论是做什么都做的像模像样的，这针线拿在手里半天下了一针，一说让走高兴的脸都笑开花了。” 李氏笑道：“她啊是个在家里坐不住的性子。”说着又叹气，“也不知道这孩子以后要怎么办，还是得让她把针线捡起来。” 老爷子在竹筒里灌了一壶酒，提着麻袋正要出门。 周果道：“师父，我今天跟着你一起去。” 老爷子诧异的看了看草棚，“你今天不是要跟着你娘做针线？” 周果一挥手，“今天不做了，也不差我一个，我还是先跟着你进山打野猪吧，打上一头大的，你一个月都不用进山了。” 老爷子道：“那你得跟上啊，我可不等你。”说完就窜了出去，没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周果回屋背了一个竹筒出来，手一甩跟了上去。 一只灰兔子在密林里慌张的东窜西躲，两丈高的树干上一只蚂蚁悠闲地往上爬，突然，一只脚从天而降，砰的一声跺在树干上，盖住了蚂蚁，随即大脚离开，树身摇晃，蚂蚁也从树干上跌落。 周果在林间飞纵跳跃，从进林子开始就看见了地上这只灰兔子，兔子一见人来，跑的比什么都快，追着兔子一路往前，追到这里，兔子一个矮身钻洞里去了。 她没有停留，提气往前去，得尽快找到师父说的那个峡谷，不然午饭只怕是没得吃了。 小半个时辰后。 周果坐在四丈高的树干上，手里拿着一个梨吃的欢，这梨是野生的，一个有她的拳头大，果子上面凹坑多，又小又不好看，但她吃了一个觉得好，清脆多汁，就是有些寡淡，一口气将上面的果子摘了一半，身前的包包都装不下了。 跑了这么久也累了，在林中选了一棵大树，坐在树上干双腿悬空高高兴兴的吃梨子。 不远处就是师父说的峡谷，果然有个瀑布，多久没有下雨，瀑布的流水并不大，远看稀稀拉拉一缕一缕的。 老爷子拿着根鱼叉在河里插鱼，插了几下插上来一条大的，不多会又插上来两条大的，就朝岸上走，结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退了回去，举着叉子继续埋头插。 第191章 捡的真快 周果吃着梨子瞧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一口气吃了三个，将手里的核一扔，拍了拍手，翻着跟头上了前面的树，前面树杈上有一个大鸟窝。 攀上树探头一瞧，果然，草窝里静静地卧着七八个又白又小的蛋，她拿了两个出来，觉得两个有些小。 四处看了看就在林子里搜了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里的鸟蛋终于有十个了。 她提气一口气奔出了林子，朝老爷子跑去，“师父，师父，我来了。” 老爷子已经生起了火，烤起了鱼，听见她的话，从火堆里抬起头来，见她身前的小包包鼓鼓囊囊沉甸甸的一大包，笑道：“我说怎么半天不下来，原来摘野果去了。” 周果笑嘻嘻的上前，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一堆梨，摸来的鸟蛋直接丢进火堆里埋起来，“师父，你吃这梨，别看它小，好吃着呢。” 老爷子拿了一个，咔嚓咔嚓吃了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好吃？”周果期待的问，自己也拿了一个吃起来，盘算着等回去的时候再去摘些，包里这些也就够她跟师父两个人吃的了。 两个火堆上架着六条烤鱼，个个都大，烤的外焦里嫩的，撒上些盐就能很美味了，周果抱着一只大鱼啃，一边啃一边道：“要是刷上些油就更好了，师父，明日我们再来的时候从家里带一些油出来吧，你身上不是有好几个小瓶子吗？” 老爷子就叹气，几个小瓶子现在只剩下一个了，还剩几个空瓶子，油还是要有的，遂点头。 水质清澈，鱼肉没有一点土腥气，周果跟老爷子一人吃了三条。 三条是老爷子的上限，可不是周果的，练了一上午的轻功，三条鱼哪里够饱肚子的，见一旁还剩下三条鱼，全给串上烤了。 老爷子瞧了一眼的她的肚子，“也不知道你小小的人怎么饭量就那么大，吃这么多肚子也不见涨，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一边吃一边往外漏，得亏多抓了几条。” 她握着拳头比了比，“吃这么多都是用来涨力气了呀，要不然我这力气怎么涨这么快。” 老爷子闻言就皱眉，这孩子才八岁呢，这么长等长大了还得了，有时候太过耀眼也不是什么好事。 周果没有这方面的烦恼，遇到事解决掉就成了，成天担忧这个担忧那个的没有用，她能做的只有提升自己的能力，努力让自己的家人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将周粟找回来。 从灰堆里将十个烤好的鸟蛋扒拉出来，跟老爷子两人分了吃了。 鸟蛋实在太小，一口一个不过瘾，不过还是挺香的，等下次赶集的时候去集市上买些小鸡仔回来，养大了也就能下蛋了，这么一想，好像半大不小的鸡最合适。 不大会，剩下的三条鱼也烤好了，她将火堆熄灭，吃之前还不忘问一旁的老爷子，“师父，再吃一条吗？” 老爷子摆手，“年纪大了，吃不下了。” 周果欢喜的抱着三条鱼啃起来，三条鱼吃完又吃了几个梨，喝了小半筒水，肚子肉眼可见的鼓起来。 “走吧。”歇了会，老爷子率先站起来，转身进山了。 周果忙站起来紧跟在身后，他们今日的目的是打一头野猪，吃不完的肉用盐抹起来熏上，进了冬就是腊肉了。 走进遮天蔽日的林子里，要说刚进山的那块林子还有人来过，那这里好像从来没有人踏足过，交错重叠的树影，虬结的藤蔓，厚厚的苔藓，神秘而宁静，苍凉又古远，她一句话都不想说，这里还真是个放松的好地方呢。 这样的林子猛兽一定不少，正想着，忽然听见嘶嘶嘶的响声，她精神一震，顺着声音抬头看去，果然见左上方不知名的藤蔓上挂着一条小锄头杆大小的花斑蛇，正对着她嘶嘶嘶的吐舌头。 瞬间失望，嘀咕道：“可惜，太小了，一人一块都不够。”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刚刚还嘶嘶嘶的蛇转身就游走了。 越往上走，地上的菌就越多，很多叫不上名字的毒菌，认识的能吃的好菌她都摘了放进麻袋里，松蕈捡了半麻袋，她觉得这也不像师父说的那样，菌都被捡光了嘛，瞧，就从山脚走到山顶的功夫，她就捡了半麻袋。 直起身看了看另一头捡菌的师父，老人家拿着根棍子在地上秋风扫落叶似的，一挥带走一片树叶，露出下面光秃秃的泥土，真是厉害，捡菌还能练功。 一个山头逛了个遍，她的麻袋已经满了，一麻袋都是松蕈，她提着袋子去找老爷子。 老爷子瞧着她手里满当当的麻袋，不信邪的打开朝里瞧了瞧，再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半，麻袋都没有，就沉默了，人啊，有时候确实是不能比的，这丫头是有天助还是怎么着，找个菌都比他找的多，他一把年纪了，为了找点好吃的，不惜的动用内力，就这，还比不上这丫头满林子乱窜找的多。 周果将袋子绑起来，用了两根野藤横背在背后，走到哪里背到哪里。 跟在老爷子身后打算将他手里的麻袋也给装满。 两个人捡也快的很，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满了。 老爷子看着又满了的麻袋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通常他一个人在山里转一天才能捡着两麻袋，这丫头有一个时辰吗? 周果看着师父手里满满的袋子，笑着拍了拍手，“行了，师父，两个麻袋都满了，现在我们找野猪去吧，野猪一般都是一窝一窝的，要是能找着一窝，整个冬日里的肉都不用愁了，回头还能卖出去，也能挣几两银钱。” 老爷子道：“说的倒是好，野猪你想要就能有啊？天上给你掉啊？还一窝一窝的，行了， 你，你带路吧。” 他在山里这么多天可连野猪的影子都没碰见，别说野猪了，连稍微大一些的狍子、鹿也没瞧见，瞧见最多的就是兔子山鸡，要不就是狗獾，这丫头来了真能撞见？ 第192章 野猪窝 周果随意选了一个方向，背上背着一麻袋松蕈，时不时的掏出一个梨子来吃，走的惬意悠然，山里好多好看又不知名的野花，她一个个的看过去，真想挖一棵回去养着。 师父说松蕈没多少了，但她看来还挺多的啊，这一路来脚下踩到的都有五六朵了，她蹲下来看着这些菌，长得好的极品菌就捡起来塞进身前的包包里，歪七八扭长开了的就不要了。 老爷子在后面见她走路也不好好走，看见一朵花要蹲下来看，看见一朵杂菌也要蹲下摘起来，就连看见一棵长得奇形怪状的小树苗也要拨弄一下， 终于忍不住道：“不是要去找野猪，你这样要找到明年去吗？” 周果道：“师父，您别急啊，时候还早呢，野猪打起来快得很，我一拳头就能打倒一头，两拳头就能把猪打晕过去，就是一下的事，打倒了扛起来就能下山了，还早呢，不急啊。” 往前又走了一个山头，前面的地势越来越平坦，她瞧着林子里这四处好像被人挖过的地就知道自己来对地方了，这不就是野猪拱的吗，她蹲下身仔细查看痕迹，果然发现了野猪的脚印。 “师父，你瞧脚印，这里有野猪活动的痕迹。” 老爷子：“……我瞧见了。”这丫头还真是，随便走一个方向就能找到野猪。 周果又道：“您老耳朵好使，你仔细听听，附近有没有野猪。” 老爷子无奈的竖起耳朵听了半晌，摇了摇头。 周果也不失望，“没关系，我们在找找吧，时候还早呢。” 又开始在林子里乱转，“师父，我上那边看看啊。” 老爷子不放心道：“不要走远了，山里有大虫！”说完想起这孩子的力气，又觉得瞎操心了，她那一拳头用尽了全力，大虫都得晕过去，也不知道是该担心谁。 两人分开走。 周果横背着一麻袋菌，一路走一路到处看，路上的花花草草是真好看啊。 一路往前野猪的脚印多了起来，被拱翻的泥土瞧着也新鲜，应该是刚拱没多久的。 直往前奔，奔出了二里地，果然，听见右前方不远处传来动静，提气上前，在一处山坳处看见了野猪的家族，大大小小一群，也不知道是有多少只！ “我滴个天老爷，端了野猪窝了。”周果兴奋的看着眼前这些猪，有了这些，冬日里的肉就不用买了，哈哈哈，这得值多少银钱啊。 “你这运气是不是太邪门了一点？”老爷子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周果兴高采烈的道：“师父，我们多打几头回去，能吃到明年了。” 老爷子：“你不怕坏啊，还吃到明年，现在也就早晚有些凉，打这么多，过不多久就坏了。” 周果原本想说做腊肉的，但一想现在这白天的天气，太阳一大，热起来跟夏日也没有区别，腊肉还没熏好怕是就坏了，只得道：“那打一头吧，打上一头大的够我们吃上好久了，等过段时日再来打几头大的。”那个时候就能熏腊肉了。 说完几只肥肥壮壮的小野猪撞到大野猪的身边来，她眼睛一亮，脱口而出，“烤乳猪！” 老爷子精神一震，有生之年他有幸吃过一次，入口即化，鲜嫩油润，香气浓郁，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周果道：“师父，大野猪我们不要了，要一头不大不小的，肉不多不少也能吃几日，又不会坏，再打两头小的，小肥猪吃起来才香呢。” 老爷子点头。 两人手下捏着两枚石子，刷的一下全打出去了，正正好打在猪身上。 “哼哼！”猪群受到惊吓，轰的一下哼哼的就散了。 周果提气照着自己看好的猪追了上去，老爷子生怕她被四散跑的猪撞着了，忙跟在后面下去了。 师徒两进了猪群跟狼进了羊圈似的，老爷子就不说了，周果在猪群里横冲直撞，有野猪像颗炮弹似的朝她冲来，她脚尖一点一跃而起，抡着拳头就朝野猪头上砸去，轰的一声，野猪重重倒地，晕了过去。 解决了这一头其他的早就跑光了，小野猪跑的慢，她追上前，抓起一只小猪的后腿唰的一下就提了起来。 “叽~~叽~~”小野猪在她手里吓得吱哇乱叫，乱动个不停。 “啧啧，真肥！”肉质一定很鲜嫩，就是可惜调料不全，不然得多好吃呀！ 老爷子也一左一右拎着两只小野猪回来了，老脸上还挂着没褪去的兴奋，这都是白捡的啊！ 周果将三只小野猪用野藤绑起来，地上晕过去的大野猪也绑起来，“这只猪差不多有六十多斤，依照我们的饭量来看，估计能吃个四五天，家里还有那么多肉，师父，这只猪活着扛回去吧，养几天。” 老爷子没意见，这些事他从来不过问，有的吃就成了，肉没了再进山打就是了。 周果将那只大野猪扛起来，还没举起来就被老爷子一把抢走了，扛到肩上转身就走，“也不怕长不高。” 周果一笑，提着剩下的三只野猪，跟在后面下山了。 从山里出来，天色已经晚了，到家的时候打炕的师傅们都走了，李氏等人还在等着他们吃晚饭。 众人一见他们肩上扛着的东西，轰的一下站起来。 纷纷围上来看，“这是野猪啊，这么大头，得出多少肉！” “还有三只小猪，还活着！怎么，我们是要养着它们吗，养大了再杀了吃肉？”大家都看向周果两人，问题是他们没东西喂啊，自己都还没吃的呢，进了秋之后连野菜都没有了，那个时候野猪吃什么呢。 “抓来吃的。”周果指着三只小的，“这三只是要烤来吃的，每次烤一只，剩下的两只养两天，要吃的时候就宰了。”又指了指旁边那头大的，“这只大的，等家里的肉吃完了宰，也得养几天。” 大家一听三只小猪是用来吃的，极为惊讶，“这么小就要吃啊？能有什么肉？” “是啊，就这么吃了多可惜，要不还是养着，养大了多点肉也划算些。”李氏见三只小野猪，肥肥壮壮地，还小呢，就这么给吃了，有些心疼。 第193章 感谢先生赐肉 周果笑道：“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小猪才好吃呢，跟兔子一样烤起来，那肉更香更嫩，这其中的两只还是师父抓的。” 周大仓有些不相信，“是吗？这能有几口肉？这可是猪啊！” 一头猪在农家可不便宜，农家也不是谁家都能养得起猪的，早些年家里境况还好的时候，家里也养的有猪，那个时候他们每天不止要把牛赶出去吃草，放牛的时候还得背着背篓割嫩草，背回来给猪吃，到了冬日没草吃了，就吃存下来的稻糠麦麸。 后来稻糠麦麸成了他们自己的口粮了，猪仔也没钱抓了，自然也就不养了。 周果不服气，“怎么没有，这不比野兔大多了吗，你就是想养我们家也没有那个条件呐，没吃的拿什么喂它们就不说了，连个圈都没有，养在哪里？” 她见大家都一脸可惜的看着三小只，无奈道：“要实在想养也得等我们家弄好了呀，有圈有场子有粮食了，现在不行，好了好了好了，吃饭吧吃饭吧，我跟师傅都饿了，午饭老早就吃了。” 她耸耸鼻子，闻到一股熟悉的异香味，感觉更饿了。 周麦跟周米已经跟着师傅们吃过了，客人吃饭主人总得陪着，主人家一个人都不上场也不像话，周大仓跟周谷也在别人家吃过了才回来的。 锅盖揭开，龙凤汤还剩下半锅，周杏解释道：“一条蛇两只鸡加上松蘑，做出来满满的一锅，给师傅们分了小半锅出来，吃到后面没够，又给加了些，还剩下这么半锅。” 李氏道：“老师傅带的几个徒弟本来就年轻，大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偏又遇上这龙凤汤，自然是更能吃了，这也没啥，况且，我看啊，这打炕的活计也挺辛苦的。” 周果没见过搭炕，在她心中，搭炕么就跟砌墙似的，无论是土胚还是青砖直往上砌就是了，哪里辛苦了。 “搭炕有什么辛苦的，又不要他们肩挑手扛的，又不是力气活，力气活才辛苦呢，我们今天那么多人，光是下这个梁，都下了一上午，一上午还没干完。”周大仓自然也不认同，搭炕能有他们建屋子上梁下梁辛苦么。 李氏就道：“也不是说辛苦，怎么说呢，就是有些脏，你们是没瞧见，扒完炕那几个师傅一出来，我们个个都认不出来了，全都长得一个样，只能分清个高矮胖瘦，一身的灰，连鼻孔里都是，要不是那双黑溜溜的眼睛还在动，都不太找得到他们的脸。” 周杏点头，忍不住笑出声，“辛苦是没多辛苦，就是脏。” 周果想到那灰尘漫天的场面，感觉呼吸都不畅了，“那是辛苦。”说完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筷子蛇肉，师父已经吃上了，她也饿了。 大家一看，也忙不迭的开始吃饭，周大仓几人虽说已经吃过了，但闻着这么勾人的香味，见大家吃的津津有味，也不觉口齿生津，摸摸肚子，还是没忍住，夹上一块肉吃吃，在喝上半碗汤。 “啊，果然还是家里的饭菜好吃。”周谷喝了一口汤，眯着眼睛感叹。 周果好奇，问：“大哥，你们今日吃的什么菜？不能全是野菜吧？” 这个也是大家关心的问题，都看着他们俩。 周谷端着汤碗道：“那倒没有，先生不是给他们每家带回去一只兔子一只野鸡么，中午吃的山鸡炖松蘑，还有好多野菜，晚上还是吃的山鸡炖松蘑，跟很多野菜，一只鸡分两顿做，松蘑野菜使劲往里放，我拢共就吃了两块肉，在要吃就没有了，只能吃野菜喝汤。” 周果忍不住吐槽，“一只山鸡才多大点啊，还要分两顿做，那么多人一人有一块吧，能吃的好吗？建屋子可是个体力活！” 李氏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想以往在村里的时候，农忙的时候请人干活，别说肉了，能有一块鸡蛋吃就不错了，能吃饱就更是谢天谢地了，现在能在菜里夹到一块肉，喝上肉汤，已经很好了，那些年根本不敢想，一只鸡是一家子过年才能有的难得的伙食。” 周大仓跟周谷几个年纪大的点头，他们就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自然知道这些年家里的日子是多么艰难，村里其他人家那日子就更艰难了。 周大仓道：“我们家的伙食全是因为有先生，有了先生才有源源不断的肉，要不然恐怕得跟大家一样，野菜堆里捞肉吃，一人一片都是奢侈，多谢先生！”说着站起身给老爷子鞠了一个躬。 “多谢先生！” “多谢先生！” 周家人一个个站起来，对着先生道谢鞠躬，为了显示诚意，一个个腰弯的差点躬到地上去了。 老爷子正在喝汤，差点没一口汤喷了，哭笑不得的道：“行了行了，都坐下吧啊，都是一家子说这些干什么，快坐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没了呢。”行的什么礼这是。 周果瞅着这场面又默默地坐了回去，笑嘻嘻道：“师父，我们大家这是真感谢你呢，不过师父说的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成天谢来谢去的生分了。” 老爷子满意的点头，这才是嘛。 周果接着道：“那师父，反正往后好多天的肉也有了，明日不用进山，您要不要跟着我去砍荒啊？那么大片地呢。” 老爷子微愣，脸色有一瞬间的裂开，半晌无可奈何地点点头，看起来很是勉强，但心里却很欢喜。 李氏连忙道：“诶，那怎么成呢，你怎么又让先生跟着你去干活呢，这样的粗活先生哪里干的过来，老爷子，您别听她的，砍荒我们自己来就成了，家里那么多孩子，又没几亩地，要不了几天就砍出来了。” 周果笑道：“娘，你是不是忘了，这里面不止有我们的地，先生自己还有地呢。” 老爷子一顿，是哦，他也有地呢，真给忘了。 李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我还能不记得这里面还有先生的地，问题是先生一辈子也没种过地，他知道怎么种吗？” 第194章 有被子不准盖 周果道：“他知道，先生砍荒比我还厉害，比我快多了。” 说着饭也吃完了，突然想起自己包里的野梨子还有些，一个个掏出来挨个递给大家，“来来来，都尝尝，这可是我在山里摘的，一点也不酸，汁水挺多。” 一包包的梨子吃了好些，剩下的拢共也就一人一个了，刚好。 大家看着她变戏法似的转眼从包包里掏出了梨，惊喜的接过，拿在手里看了看就是舍不得吃。 包里不止还有梨还有后来塞进去的松蕈，松蕈上面的泥土弄得包里到处都是，梨上也粘的有，周果道：“上面有些泥巴，都是松蕈上面的，洗洗就好了。” 说完将包里剩下的松蕈都倒了出来，包包往下空了空，泥土碎叶哗啦啦的往下掉，李氏看的直皱眉，这孩子又得给她洗包了。 周杏高兴的道：“不要紧，没想到山里还有梨，多不多，摘完没有？” 周米兴冲冲的道：“还有没有其它什么野果？秋日里山里野果也多起来了吧，板栗核桃什么的，这边有吧？” 周麦抿着嘴笑，“就是有也没到时候。”说着弯腰打了一瓢水，“来，洗梨子了，洗洗才能吃。” 大家一个个拿着梨子洗，周麦端着瓢，水没了又打一瓢，直到所有人的梨子都洗完了这才洗自己的。 周果率先啃了一口，刚吃了肉，再吃一个清脆的梨，简直是享受，她见大家都傻笑着抱着梨舍不得吃，劝道：“吃啊，快吃，再放一夜就没那么好吃了，山里还有半树呢，等过几天我再去摘，再在附近找一找，说不定还能找着更多的梨，到时候吃都吃不完。” 说着咔嚓又咬了一口，呼噜噜吸着果肉里面的汁水。 大家看的不由咽口水，从小到大家里只有一棵杏子树，村里其他人家也有桃有李有梨，每到果子成熟的时候，想敞开了吃也是不可能的，好果子是要留着卖钱的。 就是稍微丑一点的果子也可以低价卖掉，家里人只能吃那实在卖不掉的歪瓜裂枣，就这些还得给村里相好的人家送一些，让大家都跟着尝尝。 每到季节，他们也都能吃上这些卖不掉的果子，但从来都是没吃够的，家里人多，一个果子只能分着吃，这样的野梨子让众人欢喜不已，一个那么大呢。 “嗯嗯，是好吃，一点都不酸。”周大仓尝了一口，忍不住眼睛一亮。 “也不干吧，汁水也多，野梨能长得这样好吃，也是难为它了。”周谷憨憨笑。 周果几人轰的一声笑起来。 梨子吃完了，碗筷收拾完，大家摸黑去外面扯了些嫩草回来，往院子角落里一堆，又抱了些剩下的干草往角落里的地上一摊，就简单的给几只猪搭了一个窝。 此时大猪也醒来了，一醒来就哼哼唧唧的，周果扛着它就往干草上一丢，三只小猪也扔过来，拍拍手道：“成了，今晚就让它们这么着吧，有这些草也饿不着，等明日起来了再看，是不是需要换个地方。” 李氏道：“那大家都去睡吧，这会也不早了。” 炕扒了两座，晚上睡觉只能大家挤挤睡了，这也没啥，逃难的时候大家都是挤在一起睡，也就几天的事。 周果进屋一看，看见炕上那几床崭新崭新的棉被，脚步一顿，“娘，你们几日做了多少床被子啊？” 李氏道：“做被子又不麻烦，布裁好了半个时辰不用就能缝一床，我跟你姐将所有的被子都缝出来了，你们的衣裳也已经在做了，等过几日就能穿新衣裳了，这被子啊等衣裳做好了穿上新衣裳了才能盖，没几日了。” 生怕周果扯了盖了，把新被子弄脏了。 周果一听新被子还得要新衣裳配，睡觉失望不已，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草鞋，“娘，还得要鞋子，我这草鞋也快不行了。” 鞋底都快断了，这双鞋刚逃难的时候还是新的呢，这会就成破烂了。 李氏也低头看了看，看到她这鞋底也是叹了口气，“你这脚比你哥哥们还费鞋，等着吧，你得鞋明日就能做出来了。” 周果喜滋滋的爬上床睡了，刚粘上枕头就睡着了。 周杏一时睡不着，见她睡得这样快，忍不住好笑又羡慕，“二婶，果果睡得可真好啊，一上床就睡着了。” 李氏看了闺女一眼，眼里含笑道：“她啊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吃饭和睡觉最大，什么都别想耽搁她睡觉，你也睡吧。” 没一会，刚刚还热热闹闹的院子陷入一片寂静了，院子里的棚子里还剩下一牛一马四猪，窸窸窣窣的吃着草料。 第二日，工人师傅们一大早就来了，出乎意料的是比昨日来的更早，周果几人都还没出门。 几人来了打了个招呼就进屋忙活了。 周果提着柴刀，拿着篮子，打算等会在地里摘些野菜挖些野葱什么的也好，上次捞回来的虾米晒干了，一捏就碎，她拿了一个碗出来，将篮子里的虾米倒进去，打算等午时回来了在处理。 李氏见她把这么几只小虾米当宝贝似的放进碗里，不解，“这玩意你还留着干什么，吃又吃不了一口，还白占一个碗。” 周果道：“我留着吃呢，你别给我扔了，我还有用的呢。”转头提着篮子招呼老爷子，“走吧，师父。” 老爷子提着柴刀站起来，周米回屋也拿了一把刀出来，“我也要去。” 其实周杏也挺想去的，但她得留在家里做衣裳，家里那么多人的衣裳，光靠李氏一个人的做到什么时候。 周麦也得留在家里，师傅们有要求他的帮忙。 李来两个小的自然也留在家里，那么小哪里都去不了，周果也不太想带着，外面太阳那么大，带着他们还得照看他们，怎么干活呢。 三人拿着砍刀提着篮子打算穿过村子往最开始的分的那一块山地去，那里的地没有多大，不用多长时间就能砍出来。 一进村子，路上碰到很多扛着锄头下地的人，见着周果三人都热情的打招呼，周果跟周米一一的回应过去。 “哎哟，这不是那个新来的那小子，哦，不是，小丫头吗，小丫头你跟婶子说说谁把你的头发给剪成这样了？啊，跟和尚似的，多难看呢，谁跟你有仇是不是，是不是别人剪得？” 第195章 走在别人后面 村里妇人也都听说了这家有个女娃子，那头发剪的跟狗啃的似的，忒难看了，谁家姑娘能把头发剪的这样短啊？ 大家都很好奇。 周果摸摸头发，其实相比之前来说，已经长出来好多了，都不扎手了，这里也没有镜子，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看不到就眼不烦，她笑嘻嘻的道：“婶子，剪成这样挺凉快的，还不长虱子，我瞧着你也可以给你们家孩子也剪一个。” 眼神一瞟，刚好瞟到旁边一个约摸跟她差不多的小姑娘，头发又长又稀疏，眼尖的发现她耳朵边有虱子在动，叫道：“你看你看你看，那是你家闺女不，虱子都掉到耳朵上了，不难受吗？哎呀哎呀 又有一只掉下来了！” 周围都是下地的人，闻言都看过来。 妇人却满不在乎道：“嗨，两只虱子算什么，谁头上没虱子啊，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还能少一块肉了？小姑娘就是不知道好歹，哪能为了几只虱子就把头发给剪了，还剪成这样，谁见了能说一句好看呐？” 大家都点头，“是，有虱子怕什么，谁都有，实在痒的很回家篦篦就好了，以后可不能再剪头发了啊，小女娃娃的头发怎么能剪成这样呢，多不好看那。” 周果一呆，没想到这些人完全不在乎自己身上有虱子，见人一围拢过来，连忙拉着周米落荒而逃，别虱子掉到她头上了，回头又得剪。 老爷子早就匆匆上前了，妇人那么多，他可不想留，毫无义气的丢下周果两就跑了。 周米也后怕。 周家人是过过吃饱穿暖的日子的，个人卫生方面就比别人讲究的多，每天洗脸洗脚，夏天两三天洗个澡，冬日一个月洗一次，头发最迟的也是十日一洗，比寻常人家几个月洗一次澡，一个月不定能洗一次头的频率来说高多了。 现在天气热，想洗趁着天黑去河里洗一洗也没人看见，还不用烧水方便多了。 周果更是，每天流那么多汗，想去河里洗李氏又不让，只好烧些水沾湿帕子，在身上擦一擦，虽说不能跟每天痛痛快快的洗澡相比，但也比没洗要舒服多了。 一家子都是爱干净的，老爷子一把年纪了，每天进山都要在水里泡一会，所以虽然穿的破烂了些，但说到虱子还真没有了，也就逃难的时候，那个时候百里都找不到水源，成天喝水都成问题，更别说洗脚洗脸洗头了，长虱子是必然的事。 就是家里没有盆，大盆小盆都没有，等家里弄好了，还是得去买几个，不然到了冬日，天气凉了，他们总不能还去河里洗吧。 冬日里河水都冻上了，到时候取水就不好取了，道路结冰，一走一打滑，摔骨折了后悔都来不及。 周果盘算着回去了就去问问打炕的老师傅认不认识打井的，干脆一起打了的好，反正几个人的饭是做，好多人的饭也是做，免得做完这个做那个，家里没个消停的时候。 等几人到地方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在地里了，甚至还有几块地已经开出来了，地周围被割的干干净净，连能种上一株作物的石头窝子都被开出来了，里面被填上泥土，到时候种一株在里面，多少也能收一点。 其他的人回过头见周果几人来了，纷纷笑着打招呼，仔细一看老爷子也跟来了，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就上来问好。 吓得老爷子连连摆手，“好好好，大家都好，我好的不得了，好的不得了，干活去吧，我也是来干活的。” “先生您还干什么活啊，就您那点地，等着，我们这么多人没两下就给您开出来了，哪还用得着您动手。” “对对对，先生，我们给您干了啊，不着急。” 老爷子拒绝道：“不用了，我在家闲着没事，就是出来找活干的，活动一下筋骨也是挺好的，你们自己干自己的吧。” 好说歹说才把人劝回去。 周果笑着道：“师父，您人缘可真好，大家都抢着给您干活。” 老爷子道：“这好我可不要，我可没那本事还，我懒得很，要不活让他们干了，回头这情你们去还吧，为师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身体也不好了。” 周果无语，“师父，说事就说事吧，说什么不好您偏拿自己的身体说事，什么上年纪了腿脚不好了，这话你不止说一次了，真是，哪有自己咒自己的，不能盼着自己好点么，回头真要腿摔断了您就舒坦了？” “说什么呢你，有你这么当徒弟的么，怕我活的长了？”老爷子很不满。 周米懒得听师徒两斗嘴，将别在后腰上的砍刀取下来，走近自家地里开始干活，这一片也就他们家的地没有动了，家里这么多人还走在人家的后面，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周果见周米去了，也提刀往地里去，“行了，师父，我可不跟你吵了，免得别人听见了笑话。” 老爷子左右看看，见大家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边，也跟了上去，别回头真让人传出去他这个年纪一大把的师父跟八岁的徒弟吵架。 三人走到地里，各自选了一头。 周果扎好袖口裤脚，拿出布包着手背手心，虽然她的手已经不是刚开始那细皮嫩肉的模样了，但被抓烂了还挺麻烦的，沾水的时候还是有些疼，一手抓的稀巴烂她娘看了也会心疼，哥哥姐姐们都会心疼。 这块也不知道荒了多少年，地里的树大的比她手腕也小不了多少，这些大棵的树砍下来剔了枝叶回去的时候就可以带回家了，放到院子外面晒干了就可以烧了。 大家都是这么干的，其他人甚至就剔了个叶子，连小枝都舍不得剔，带回家也是柴火。 地里干活虽然不累，但也无聊，人一多就忍不住闲聊起来，都知道周果家在重新打炕，好奇问：“果果，听说你们家请来的那个老师傅手艺好的不得了，工钱比别人都要的高，是不是真的好啊？要是真的好，回头我们家要打炕就找他了，看能不能便宜些。” 第196章 野果子 “诶诶诶，圆四家的，我们一起啊，我们家那几个炕啊，虽说还能用，但我总觉得睡在上面不舒服，总感觉身上痒痒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虱子，还是下面是老鼠窝，我得扒了重新打，既然要打家里的都得打，都不太稳当了。” “啧，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又不是床，睡在上面冷冰冰硬邦邦的，这么多年了，总感觉潮湿湿的，睡在上面不得劲，我也得要打一个， 不然晚上睡觉都睡不好，回头我们一起去找老师傅，看能不能便宜些，果果，老师傅的手艺是不是很好？” 周果哪知道啊，昨日扒了两座炕，才开始打了一个底，好不好的也得等炕打起来了才能看呐。 妇人们问个不休，她只得如实相告，最后承诺道：“婶子们，等我们家的炕搭好了，你们进去自个去看，好不好的我说了也没用，得你们自己见了才知道喜不喜欢，是不是？” “说的也是，那到时候我们自己去看，说起来这炕也睡了有几天了，但我就是睡不习惯，睡在上面跟睡在石板上似的，哪哪都硌得慌，早上起来腰酸背痛的，等以后我还是得弄个床睡睡。” 这话简直说到大家的心坎里去了，周果也跟着点头，可不是，她也是这么想的，大不了天气暖和了睡床，冬日了睡火炕，起码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不遭罪嘛。 一边说着话也不耽误她往前砍树割草，乱蓬蓬茂盛的丛林草地一寸寸的砍过去，立即变得光秃秃了。 周果觉得这个过程挺解压的，看着杂乱无章的地变得干净整洁，心里的烦乱也一扫而空，出了汗干了活浑身畅快淋漓，舒坦的紧。 这样的田园生活其实也不错了。 况且干着干着还时常有惊喜。 这不，砍到一半发现一棵五味子，其藤缠绕在周围的灌木上，上面结满了一坨一坨的果子，果子已经红了，红色点缀在草木之间，煞是好看。 她欢喜的摘了一串，摘了一棵红的塞进嘴里，熟练的将里面的果肉吸出来，皮吐了。 这种红的发紫的已经没有了药味，吃到嘴里甜甜的，带着一种果香味，是她童年暑假在姥姥家吃到的最好吃的果子了。 她将上面的果子都给摘下来，用篮子装着，地里野葱没看到一棵，野果子倒是摘了大半篮子。 摘完了继续往前砍，结果又在里面发现十几串，这棵藤结的果子可真多啊，她决定要把这棵果子挖回家去，种到院子里，再给搭个架子，时不时施上肥，明年应该能结更多吧。 有了好东西也不能自己一个人躲着吃，她提着篮子往地里走，招呼其他人，“婶子们，干了半天活也累了，我这里摘了好些野果，大家都吃些，歇一歇。” 提着篮子一个人一个人的招呼着，“来，随便吃，都是在地里摘的。” 大家低头往她篮子里一瞧，见半篮子的野果子，笑道：“哟，果果，你这活干的可真值当哈，干到一半还有这么多野果子等着你。” “要不说人家福缘好呢，你们忘了，逃难路上那价值跟金子比的果子就是她找到的，全凭这个我们才能不挨饿，来，我来一串，我也沾沾福气，吃了也能有福缘了。” 周果笑着道：“那只是运气好无意间碰到的，这个功劳我可不敢占，是靠我们大家共同的努力，每个人都干活了，粮食是你们自己挣来的，我充其量也就是个传话的作用，婶子们以后可千万不要这么说了。” 她可不想背这么一个锅。 妇人们呵呵笑，笑的更真诚了，“话虽是这么说，但还得是你们遇见了我们才能挣啊，不然我们就走了，诶，你是怎么发现的来着？” 另一个妇人笑着道：“我记着我记着，是他们家小粟要进林子拉粑粑，果果陪着进去了，小粟的粑粑没拉完就被树上掉落的果子砸了，他们就发现了这些果子树，哈哈……” “咳咳咳，咳！！”其他人拼命提醒，周果两兄妹那脸色已经变黑了。 妇人还没说完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看着旁边拼命给她使眼色的人，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个啥，人小粟弄丢了现在还没有找回来呢。 “呵呵，那个，果子吃完了，我，我也回去了，不抓紧干天黑干不完了，走，丫，回去了。” 妇人们一个个面色尴尬的都走了。 周果怔怔的坐了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周米连果子都不吃了，握着周果的手，坚定道：“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们会把他找回来的，所有的人都会找回来的。” 最后一句声音很低，但周果也听清楚了。 她精神一震，重重点头，三两下吃掉了手里的果子，站起来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砍荒。 要找人也得等到家里稳定了，手里有钱有实力，没有钱出门走不了五步远，人海茫茫靠一个人找得找到什么时候去，她还得担心家里。 还是先干活，干活！ 后面的时间周果一直埋头砍树割草，周米也发了狠，老爷子没有人说话，也没有消遣，只能埋头干活。 干累了拔下腰间的竹筒喝几口酒，这活又不要什么技术，干起来也快。 还没到正午，其他人都已经陆续回去吃饭了，回去的时候一人一捆柴火带回去的。 周果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已经过了正午了，干活的时候不觉得，这会一闲下来就发现肚里空空的。 饿了，“师父，三哥，我们回去吧，回去吃饭了，剩下的我们下午来就差不多了。” 老爷子生无可恋的从地里抬起头，可算能回去了，他早就饿了。 这两孩子沉着脸一个比一个狠，跟要杀人似的，他都不敢说话。 周果将砍下来的大根柴火一根根理顺，用野藤捆了，捆了好大一个。 周米也捆了一个小的，都是小柴火组成的，柴火小带回去可以做引火柴呀。 老爷子没事干，拿着篮子里的野果吃，一口果子一口酒，喝的美滋滋。 第197章 要打井了 周果将自己捆的这个比她还大几倍的柴火轻轻松松扛起来，脚步轻快的走在最前面，还不忘叮嘱老爷子，“师父，篮子你别忘了。” 老爷子提着篮子走在最后面，看了看徒弟肩上那捆巨大的柴火，摇了摇头，这么大，他可没有她的大力气，还是提篮子的好。 周米走在中间，看着前面周果小小的人扛着那么大捆柴火，胆战心惊，他有心想分担奈何没有那个实力。 劝道：“果果，下次不要捆的那么大了吧，你这要是闪了腰怎么办啊？” 周果道：“三哥，没事的，看着大其实也没多重，你看，我还能举起来呢。” 说着双手抓着柴火往上举了举，轻轻松松的。 举完感觉肩膀轻松多了，遂将柴火放下来提着走，这样肩膀就不累了。 只是提着走时不时的柴火就砰的撞到地上的石头，撞得多了她干脆就拖着走，还省力。 小小的人拖着一捆巨大的柴火进了村。 村里人无意间瞧着周果拖着那么大的一捆柴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睁睁的看着人拖着比自己大好几倍的柴火往村尾去。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饭都吃完了，还给他们仨留着呢。 中午吃的还是狗獾肉炖松蘑，周果抱着碗一口气吃了四碗饭，喝了两大碗汤，空空如也的肚子才缓过来。 周米抱着小碗也吃了三大碗。 老爷子年纪虽然大了，但一身功夫，每天都在练功，活干的也多，饭量可不小，也吃了三碗。 三个人吃的比家里人跟师傅们加起来的还要多，主要是周果一个人的饭量能抵三四个人，一大碗能抵三碗。 李氏见留的这么多饭一粒都不剩了，不由的发愁，“得亏我们家现在还有点家底，不然可怎么养的起你们呐，我就是累死也养不活啊。” 周果美美的拿着一串野果子吃，闻言笑道：“娘，没让你一个人养，我虽然吃的多，但我力气大，师父吃的多，但干的也多啊，哥哥们个个都能干活，等农忙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们家都不用请人，也不用换工，到时候你就偷着笑了。” 李氏叹气，“话虽是这么说，但我们家地不多啊，就那么几亩地，交完税还能剩下来什么，一年的口粮都挣不出来。” 周果一挥手道：“地不够买就是了，或者去开荒也成，我们银子也有，人力更多，这需要愁什么。” 李氏一拍脑袋，“也是，我都糊涂了，还以为是在村里的时候，日子过不下去要卖地了。” 起身收拾碗筷去了，买地也不是那么快的，至少得等到明年。 周果吃完果子，拍了拍手就去了屋里。 “打井的？有啊，保证一次能打出水，小娘子要是需要，我明日就把人叫来了。”打炕的师傅很是热情，热情的不正常。 周果道：“师傅，您跟打井人是熟人啊？” 老师傅大方承认，“熟，认识半辈子了，手艺人品我都能保证，不出水不要钱。” 周果点头，“那成，明天让他来吧。” 李氏听说明天家里要来打井人，大吃一惊，“我们家里要打井了吗？” 周果道：“娘，院子里有口井多方便啊，以后再也不用每天去挑水了，洗菜洗衣裳洗脸洗脚什么的也不用心疼了，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冬日里就更方便了，到时候河面冻上，那个时候取水还得砸开冰层，一不小心摔了，要是摔断了腿就不好了，这个井一定得打。” 众人点头，有口井是好，一直用河水总归是有些别扭，总感觉有股子腥味在里头，喝水还得烧开了喝，不烧开了喝都不行，周果那丫头不让。 李氏嘀咕道：“那我那大缸不是白买了吗，早知道我就不买大缸了。你怎么也不早点说。” 周果道：“也不算白买，搬进屋里什么不能放，粮食衣裳杂物，有什么放什么。” 周杏笑了，“院子里有了井洗菜洗东西就方便多了，不用洗完菜了留着洗脸，洗完脸了还得留着洗衣裳洗手。” 周米也认可，“嗯，喝水也不用每次都烧了，我可不习惯喝热水了，不得劲，不解渴。” 这话简直说到大家的心里去了，每个人都不习惯喝热水，大热天的一碗热水喝下去感觉更渴了，纷纷点头。 周果道：“……其实井水最好也烧……” 话还没说完，大家就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了，留给她一个背影。 井水干什么要烧开了喝，祖祖辈辈喝的井水谁烧开了？简直是脱了裤子放屁！ 周果看着他们的背影，瘪瘪嘴，跟谁喜欢喝热水似的，大热天的谁不喜欢喝凉水？ 歇了半个时辰后，周果几人又去地里了，三亩多地干了一上午，也没剩多少了，下半晌太阳落山之前差不多就能砍出来。 几人到地里的时候，其他人又已经来了，看那进度，午时应该都没歇息，吃了饭直接就来了。 周果打了个招呼就埋头干活了，虽说这活不需要什么技巧，但干多了还是能练练熟练度的，这会就快多了。 只要不是遇上刺，唰唰唰就跟收草机似的，没一会就往前推动了一大截。 其他人弯腰再起身的功夫，随意一瞥，见周果又往前走了一大段，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不仅长叹气，“都说人比人会气死人，还真是，你们瞧周果，干农活也这么麻利，我们这些干了一辈子农活的老把式都比不上。” “嗨，年轻人嘛，她小娃娃家家的，又练过身手，手脚比我们这些老家伙麻溜多了，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哪里比得过。” 众人点头，也是。 往前推进了大概七八米远，周果终于发现了这棵五味子藤，要不说能结这么多果呢，这棵藤有半个鸡蛋粗！ 她将上面多余的藤都砍掉了，只留了个光秃秃的桩。 为了不伤根，她将周围的杂草灌木都砍干净了，从远离根部一米多远的地方开始挖。 第198章 挖野果根 围着桩团团向里挖，尽量不伤到下面的根，挖的很认真。 周米瞧见，上来就要帮忙，周果拒绝了，“算了吧，三哥，你连个锄头都没有，就一把砍刀，还是砍荒去吧，下半晌我们要把这块地给开出来。” 那边还有一大块等着他们呢，秋分的时候最好将所有的地再翻一遍，算起来也没多少时日了，得抓紧了。 周米看了看自己的砍刀，无奈的回去继续砍荒了。 地里其他人见她撅着个小屁股，埋着小脑袋挖个不停，好奇，“果果，你挖什么呢？” “是啊，又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围上来一看是根树藤，光秃秃的，枝丫都被砍光了，连片叶子都没有，更好奇了，“这是什么？什么不得了的药材？” “我瞧着也是，是不是能值很多钱？” 不怪他们这么想，主要是周果每次的运气都奇好，每每都能遇上好东西，她费劲巴拉的挖这个，挖的那么小心，肯定能卖不少钱。 “果果，这是什么呀，你别光自己挖也跟婶子们说说，什么宝贝回头我们见着了也挖去卖去！” 周果好笑，站起身道：“这是那棵野果树，我瞧着长得挺大的，砍了也可惜，还不如挖回家种到院子里，每年这个时候也能有果子吃。” 众人一听就没了兴趣，“原来是野果树，这个挖回去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少见的东西，山里有的是，想吃了去山里摘去，还巴巴的挖回去白占地方。” “是啊，还以为能卖钱呢，啧，想我家里那两颗梨子树，还是孩子爷爷小时候种的，长到这么大，每年能下五六担果子，能卖不少钱呢，可惜了！” “我家那桃子树也不错……” 大家没了兴趣，转身回去干活了，一边走一边怀念自家以前的果子树，那个才是正儿八经的果子树呢，这个挖回去干什么？ 周果不以为意，野果子怎么就不是果子了？它不仅是果子还是药材呢，同样能卖钱！ 她将根部周围的泥土掘了，主根的泥土向下挖，挖了一尺左右，伸手省着力一拔，轻轻松松的就将这棵藤给拔了起来。 根部还是挺发达的，根系也壮，应该挺好养活，时不时的给些肥，明年就能结好多好多五味子了！ 周果想着硕果累累的场面，干劲就特别足。 砍荒砍的更加起劲了。 三人比其他人都快，太阳还高高挂在天上的时候，这几块地就收工了。 几人将能用上的柴火都理出来，剩下的草啊树枝落叶啊什么的，都在地里一把火烧了。 也不用担心会着火，附近的地差不多都被开出来了，地里坎壁都被割的光秃秃的，一根草都没有，绝对烧不起来。 火势噼里啪啦的向前延伸，地里剩下的杂草落叶树桩一点一点的被烧成黑灰，燃烧过后的黑灰留在地里就成了肥料。 旁人就不理解，“怎么柴火也给烧了？这些草也可以搂回去烧锅子嘛，里面也还有小柴火。” 周果笑笑没说话，这些东西烧在地里比烧在灶台里要有用多了。 火烧完了，火星子也都熄灭了，周果沿着边缘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火星子了才放下心来。 下半晌的柴火终于没有上午的那么大个了，至少是个正常的了，老爷子扛起来就往家走，他这个做师父的还是尽量别让其他人说闲话。 周米扛着一捆跟中午差不多大的柴火走在中间。 周果扛着锄头提着野果根，篮子挂在锄头上，慢悠悠的跟在两人身后。 沿途眼睛也没歇着，路上碰到哪儿有野菜了停下来，挖起来抖干净上面的泥土放进篮子里。 一路回去走走停停，小的她也没放过，挖着挖着就被甩在最后面了，周米的背影都瞧不见了。 这么一路走一路挖，还没到村口就挖了一篮子。 她也没急着回去，走到河边，将野菜都洗干净了才慢悠悠的回家，一路走一路欣赏沿途的田野。 太阳还在山边挂着，这个时候还早，难得不那么忙，可以悠悠闲闲的慢下来。 院子里，老爷子跟周米已经坐着休息了。 周杏在做饭，李氏在棚子里忙着做衣裳，许氏抱着一件衣裳坐在棚子里，时不时傻笑，李来两个正在喂角落里的几只兔子。 周杏率先抬起头，见她手里提着一根树蔸，“这是什么？” “野果根。”她将东西一一放下，一手提着锄头一手提着根来到院子前边，沿着篱笆挖了一个坑，将根种了下去，提了一桶水浇透了也算是种完了。 她看着时间还早，从河里提来两桶水，来到地里，发现前几天撒下的菜种子有的已经发出芽了，萝卜跟菘菜最开始发芽。 她蹲下来，看着地里冒出的一颗颗幼芽，内心里十分欢喜，这是她种的第一波菜，过不了多久，菜苗长起来就能扯了吃了。 其他的虽然没发芽，但证明这个时候菜种撒下去还是能出芽的，她抱着瓢，手沾着水往地上洒，不敢一瓢瓢的浇，生怕把种子冲没了，刚生出的根也给冲断了。 她提着剩下的水回院子将水倒进大缸里，拿出早上腾出来的小半碗晒干的虾米，想了想回屋又拿了几朵晒干的松蘑，掰碎了放进碗里。 举着菜刀把开始一下下的捣，研磨，终究是没有专门的研磨杵好用，什么时候还是去河里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或者自己削一个，这刀把不怎么得劲，用着不趁手。 周杏见她将虾米杵了个粉碎，惊讶，“你磨这个干什么，成粉了要怎么吃啊？” 周果道：“调味用的。” 周杏更惊讶了，“不就是虾米吗，能调什么味，又不是没吃过。” 周果没有说话，有没有用的只有吃过了才知道，要是好吃，可以晒些松蕈，跟着虾米一起磨成粉了用。 “给我留一些！”老爷子一听调味两个字，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空的调味瓶，嗖的一下就过来了，巴巴的拿着瓶子等着。 周果：“……师父，这，还没吃过呢。” 老爷子不在乎，“我知道。” 第199章 虾米加松蘑 “那你也太不挑了！”周果嘀咕，继续研磨，眼见着碗里的东西一点点变小，变细，变成粉末。 她没有筛子，只能多磨几遍。 老爷子忍不住道：“好了吧，都成末了。” 周果道：“快了快了，你别急呀，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又磨了片刻，碗里大一点的颗粒再也见不到了，抖了抖也不见有大颗的冒上来，“好了，来，师父，我给你装上。” 老爷子忙不迭的将瓶子递过去，周果拿出刮松蕈的竹片，已经洗干净了，挑着一点点的将成粉的调料送进瓶里。 一个瓶子装满，碗里还剩下很多。 她又从老爷子那要来了一个空瓶子，将剩下的倒了进去，打算放在家里用。 周杏恰巧在炖菜，她捏着瓶子洒了一些下去。 周杏仍由她洒，虾米松蘑都是吃的，何况这锅里有一半都是松蘑，又不是毒物。 “这菜怎么感觉味道不一样了？！”李氏吃了一口肉，惊呼道。 周果吃了一口，挑眉，鲜味！ 自制的味精起作用了！ 周杏道：“果果磨的晒干的虾米跟松蘑，洒了些下去，味道是大不一样了，好吃多了！” 李氏惊讶，“虾米跟松蘑洒下去就能有这个味？这锅里炖半锅松蘑，以前肉里也没这个味啊！” 是啊，周杏也想不明白，看向周果。 周果道：“这不是除了松蘑还有虾米吗，虾米有这个味！” 自制味精的精髓就是虾米了。 几人恍然。 周杏笑道：“这虾米这样好，以前捞上来都是用来喂鸡的，等空闲了去河里多捞些，炒菜炖菜都能用。” 周果吃的津津有味。 男人那一桌也吃的欢，老爷子只尝了一口就吃出来今日的菜，味道大不相同，有风味多了，没想到虾米磨成粉这么提味，是好东西啊，后面要去河里多捞些虾才是。 打炕的老师傅带着徒弟们大口吃着肉，这么硬的菜一般可吃不着，很少有主家舍得这么做肉的，这家人手艺也是真好，做的菜一天比一天更好吃，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两桌人将饭菜都吃了个精光，有周果在，基本上也剩不下饭，大家吃的意犹未尽。 可惜剩下的新鲜松蕈也被炸的炸，晒得晒，没有新鲜的了，不然晚上再来一顿烤松蕈那才叫享受呢。 吃完了饭师傅们走了，周果等人坐在院子里消食看星星。 李氏跟周杏闲不住，下半晌趁着空闲的时候出去割了两大背篓嫩草，下午给家畜们喂了些，现在又喂一次，让它们吃着玩。 周果瞧了瞧那几头野猪，活蹦乱跳的，拴着脖子也走不远。 地上垫了茅草，上面全是猪屎，脏乱不堪，她微微隆起了眉头，“姐，家里肉还有没有？” 周杏抽空回道：“没多少了，天热肉不大放得住，每顿弄的多，剩下的够一顿的吧，要是省一省也能够两顿。” 周果想也没想就道：“可是明天不是还有打井的师傅要来吗，也不知道会带几个徒弟，恐怕不够，这猪要不还是杀了吧，留着还得费劲割草。” 周杏看着这么大头猪有些不舍，“这么大头杀了，肉什么时候才能吃完啊，还是留一段时日，等天冷了再说，我们不是还有那么多兔子吗，就吃兔子，兔子吃完了吃小猪，小猪吃完了吃大猪。” 一听要吃小猪，老爷子唰的一下睁开眼，“小猪可不能随便吃，小猪得有小猪的吃法，留着，什么时候肉没有了跟我说，我去山里抓几只来就是了，小猪不能动。” 板着脸说的异常严肃，周杏连连点头，知道了这几只小猪是老爷子的心头好，不能动，“那就吃兔子吧，我们有八只兔子，也能吃好多天了，明天剩下的两座炕差不多能砌好，就是不知道打井要多少时日。” 周果道：“那可不一定，要是找到好位置，深两三丈就能出水就少费功夫，三四丈不出水就得往下挖，要多费些时日。” 她看着院子里这些牲畜，牛，马，兔子，猪，都挤在院子的一角，原本干净的泥地上全是乱糟糟的各种粪便，脚印，吃剩下的草叶，只一眼就撇过了头，实在是没眼看。 还是得给他们弄个圈，猪就算了，反正没几日就要被宰了，牛马得重新弄个圈，院子里原先的旧棚子连顶带梁给拆了，这么一拆，院子就大多了。 西厢一排搭两个棚子绰绰有余，牛马有住的了。 东面可以搭一个柴房，正房外面还可以搭一个外厨房，夏日的时候能在外面做饭，光线好些，这院子还是要铺石板才好，这泥地一下雨就泥泞不堪。 这么一想，又想出好多事来。 周果真恨不得自己一下子能长出六只手，活干不完呀！ “师傅们都回去了？”周大仓跟周谷两人浑身湿漉漉的从外面回来，一看就是在河里洗过澡了。 李氏紧皱着眉头，“这个时候还去河里干什么，水那么凉，染了风寒我看到时候有你们哭的，以后可不准再去河里了，要洗回来烧热水洗，真是不像话！回屋换身干衣裳去，就算要洗也得回来拿身衣裳才是，就这样湿哒哒的穿回来，嫌命长了？衣裳也洗了？” 是真生气了，语气异常严厉，晚上这会可不比正午，风一吹还是有些冻人的，真怕两人有个好歹。 周大仓两人也不好受，衣裳湿哒哒的还在往下滴水，连连答应着飞快的进了屋，要去换衣裳。 周果瞧着都替两人捏把汗。 片刻后，屋里传来不可置信的惊呼，“啊？！衣裳呢？哪去了？” “炕呢，这炕也扒了？！” 两人在屋里惊呼，屋里一件东西都没有了，转过来转过去没看见衣裳。 李氏几人这才想起来，屋里打炕所有的东西都搬到草棚子里了，周麦连忙找出两人的衣裳给送进去，要是真染了风寒就麻烦了。 “哎哟，真冷，快快快，衣裳给我！”周谷没有周大仓抗造，忍不住喊冷。 周果忍不住哈哈笑，其他人也笑起来，李氏一边笑一边骂，“要是下次还让我看见你们从河里出来，三天不准吃饭！你们也是，这个天了，谁晚上还下河洗澡？” 第200章 烤韭菜 周果道：“娘，我们家要买洗澡桶了，天冷了总不能一直不洗澡吧，洗脸洗脚盆也得买了，你说你上次都买水桶了，怎么也不买几个盆呢？” 李氏道：“我那不是没想起来吗，那天买的东西又多，哪记得起要买桶买盆，过两天再去，是得买几个盆了，晚上凉了正好泡泡脚。” “二嫂，屋里炕的扒了，新打的炕没干，我们今晚睡哪啊？”周大仓穿着干衣裳从屋里走出来，扫向四周，看来看去只有两个棚子能装得下他们一家。 李氏道：“就在两个棚子里睡，铺上干草席子被子，挤一挤将就两天吧，等屋里炕搭好了就好了。” 好在两个棚子都有顶，其中一个棚子四周都简单的编了树枝，也算是有了挡风的墙，这个棚子留给周果一众女眷，带着李来两个小的，周大仓老爷子等人就睡剩下的这一个。 虽然说风吹起来有些凉，但人多挤在一起，也觉得还好。 这样睡在棚子里，就一个树枝搭的顶，真跟逃难的时候一样了，几人原本很困，但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有睡意。 周大仓看着头上的顶，在缝隙里能若隐若现的看见天上的星星，一时间感慨万千，也不知道两个哥哥在哪里，他上哪找他们去？ 周粟那小家伙也是，平日里机灵的很，希望在外面也放机灵些，别饿着自己！ 周麦几个个个睁着眼睛，也不说话，大概也是想起了路途中的日子。 独周果眼睛一闭就睡着了，李氏怕大家睡着凉了，铺了舍不得铺的被子，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周果第一次睡在棉被上面，软乎乎真舒服，粘上枕头眼睛一闭就舒服的睡着了。 周杏一偏头的功夫见她又睡着了，直羡慕的叹气，她愁的半晌睡不着。 没多大会，院子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第二日一大早，打炕的师傅就带着打井的师傅来了。 三个人，一个师傅带着两个徒弟，这两徒弟都是师傅的儿子，一家人。 老师傅一来就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四处查看，拿着根棍这里戳戳那里戳戳，众人也不懂，各自忙活去了。 周果几人今天还得去地里砍荒，上面那块地开出来了，这边的几块地还是荒的。 她看了看天，今日好像是个阴天，太阳还没升起来，阴天好，不晒。 “师父，三哥，走了，今天没太阳，是个好天气。” 片刻，周麦背着砍刀从屋里走出来，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篮子，笑道：“走吧。” “嗯？哥，怎么是你，三哥不去了？”周果惊讶的往屋里看了看。 周麦道：“我们商量好一天天换着来，昨日我留在家里，今日换我去砍荒了。”语气隐隐有些兴奋，天天憋在家里，人都要憋坏了。 老爷子背着砍刀从屋里出来，对着周杏道：“中午我不回来吃了，不要做我的饭。” 周果两人一听，忙道：“我们的饭也不要做了。” 师父肯定要在山里抓猎物吃了，昨日刚得来一瓶新的调味料，是肯定要试试的。 有口福了有口福了，师父烤肉的手艺没的说。 地里还没有人，他们是来的最早的那一拨。 这块地还是分地那天来的，那个时候这里一片荒凉贫瘠，这会周边已经有好几块地开出来了，地里的树木杂草被割的干干净净不说，甚至有两块已经翻过了，也不知道是谁家这么勤快，地都翻了。 老爷子看来看去，不认识自己的地了。 周果笑他，指了指左上方那几块，“师父，这几块都不是你的，你的还在那边呢，上边那两块，挨的不远的，瞧见没有？” 老爷子疑惑，“我记得是分的这几块啊，我当时还特意记了的，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 周果噗呲一声笑出来。 周麦笑道：“先生，你可能没注意，我们跟人换了，原先地东一块西一块的不好打理，换到一起更方便。” 老爷子这才点头，“我还以为我已经老到记忆开始倒退了。” 周果抽出背后的砍刀，选了一块地开始干活，老爷子跟周麦两人也一人选了一块。 干了没多久，其他家的人也陆陆续续的来了。 一见周果几人已经在地里了，惊讶不已，“我还以为我们是来的最早的了，没想到你们比我们来的还早，刚起床就来了？” 周果道：“婶子，这会也不早了，要是有太阳这会都晒屁股了。” “哈哈，哎哟，你这丫头说话没个把门的，成天屁股屁股，以后成大姑娘了可不要随便这么说了，没得让人笑话。” “是啊，果果，哪有小丫头成日里把屁股挂在嘴上的，虽说我们不是什么金贵人，但有些话还是少说要好，可不能跟这些婶子们比，她们都那么大年纪了，早就不忌讳这个了……” ······ 一人一句，说起来没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妇人闲的无聊。 周果只得满口答应，“我知道了，婶子们，我一定记住以后再也不随便乱说屁股了。” “你看你又说……” 周果听的头都大了，真想找个东西把耳朵塞上，再也不敢随意搭话了。 这块比昨日开的那块，荒的年成好像要短些，地里长出来的小树没有那么大，就是荆棘同样多。 几人埋头干到中午，周果摸着肚子干不下去了，地里这会已经没人了，大家都回去吃饭了，“师父，我饿了，吃饭去吧。” 老爷子将刀一收，“走，进山抓兔子去。” 周麦拿着砍刀提着篮子跟着走，周果慢悠悠走在最后面，三人一前一后进了山。 老爷子一进山就不见了，周麦找了一个平坦的地，将周边的落叶扫干净，清理出一块空地，熟练地搭起了灶。 周果在四周捡了一大堆干柴火回来，提着篮子又准备走。 “诶，你干啥去？”周麦拉着她，好奇的看着她手里的篮子。 周果兴奋道：“我在下边的石头缝里发现了一丛野韭菜，去割来我们烤韭菜吃。” “烤韭菜？”周麦大惊，“这能吃吗？” 周果道：“怎么不能吃呢，好吃着呢，你等着。” 丢下他就走了。 第201章 狍子 进山的时候随意瞥了一眼，这会走近一看，哪只一丛啊，后边被挡住的几片石头缝里全是，一眼扫过去，一根根肥壮绿油油的韭菜叶在风中摇曳，极惹人喜爱。 她抽出匕首，将这些野韭菜一片片的都给割了，有整整一篮子，家里人多也不用担心会吃不完。 菜园子里撒下来的韭菜种子还没有发芽，这一片长得不错，可以把根挖回去，种到菜园子里，早知道就不用买韭菜种子了，白买了。 她拿着匕首，挑着好挖又肥壮的根一根根给挖了出来，挖了几根后发现石头缝里的根反倒是最好挖的，轻轻一扯就扯出来了，连匕首都不用。 她挑着又肥又壮的扯了好大一堆，再也找不出大的了才停手，这些够栽一小片了，要是长起来一茬他们家要吃好几顿。 将扯下来的这些根牢牢实实的绑了，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提着韭菜根原路回去。 周麦见她提着一篮子鲜灵灵的韭菜回来，惊讶道：“这么多呢。” 周果道：“嗯，我还把根也给挖了，带回去种在菜园里，没几天就又能长起来了。” 将东西放下，左右看看，老爷子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上哪抓兔子去了。 周麦拿过韭菜根看了看，一根根肥美壮实，这东西容易种的很，栽下去时不时浇点水给点肥，就会哗啦啦长得。 周果坐下来开始摘韭菜，一根根摘干净了拿水冲冲就成了，上面也就是些泥土。 周麦坐过来一起摘，摘的韭菜干干净净的，一点黄叶尖都瞧不见，一篮子摘干净了回去了拿在河里刷刷就成。 过了不知道多久，老爷子终于从林子里出来了，肩上扛着一只已经处理好的猎物，剥了皮远看也不知道是什么，瞧着比家里那头大野猪小不了多少。 两人好奇，异口同声问道：“这是什么啊？” “狍子。”老爷子将右手一直拄着的棍子递给周果，“来，串上。” 周果下意识接过，还抽出匕首刮了刮棍身，然后将一整个狍子串在上面。 周麦有眼色的开始生火，早知道他还搭什么灶啊，一点用都没有，也没锅，不知道搭个灶干什么，脑子犯抽了。 周果长到这么大还没有吃过狍子，据说这肉又鲜又嫩，想想就流口水，“师父，你吃过狍子肉没有？” 话说完，她竟然眼睁睁的看着老爷子的喉头动了一下，咽了下口水，得，不用回答，也知道结果了。 只是这头狍子也着实大，剥了皮的大概都有四十多斤！ 周果道：“师父，你抓只这么大的家伙回来，我们吃的完吗？这得什么时候才能熟啊？” 下午不用干活了，直接在林子里烤一下午的狍子好了，而且这林子里竟然还有狍子，“我们来这里这么久了，我也在山里转悠了好多天，怎么从来没有遇上过狍子鹿啊什么的，您上哪弄的？” 老爷子一个问题还没回答，已经有好多个问题等着他了，他无奈的瞧了一眼周果，这个小徒弟有时候不说话就不说话，但有时候话多起来那是真多。 他道：“要是吃不完就带回去，家里有的是人，不过我觉得以你的肚子来说，丝毫不用担心会吃不完这个事，相反你还是担心到时候够不够吃吧。” 周麦好笑，火已经噼里啪啦的升起来了，他又砍了两个树杈插在火堆两边，周果将狍子架上去。 架完还不忘继续问自己的问题，“那您是上哪抓的狍子，多不多？” 要是这片森林多，到时候想吃狍子肉了她直接来这片林子。 周麦拿着周果的匕首在上面划出一条条的口，更能入味里面也能早熟。 老爷子蹲下来开始转肉，火势太大，要是不转，一会会外皮就焦了，一边转一边道：“说来也是运气好，我是追兔子追过去的，追到一个水塘边，三五只狍子在水塘边喝水，一见我老远就跑了，这只跑着跑着失足掉进一个小坑里腿没拔出来，恰巧被我捡了。” “这么巧！”周果两人惊呼，这不是白捡的吗。 老爷子笑着点头，“可不是这么巧。” 说着，从怀里掏出几个瓶瓶罐罐一一摆在地上。 周果朝地上一看，四个，立马问道：“里面都是些什么？” 不是应该只有两个吗，盐跟虾皮松蘑粉。 周麦正在摘剩下的韭菜，闻言就抬起了头，看着地上四个瓶子，尽管之前已经见过，还是要感叹老爷子身上准备的真齐全，调料随身带着，这要是随身还带着一个锅，就是一个小厨房了。 老爷子一一指着地上的瓶子道：“油，盐，蜜，虾皮松蘑粉。” “蜜是用来干什么的？”周麦不懂，怎么烤个肉还得带蜜，蜜不是甜的吗？ 周果就给他解释，“火大了肉容易焦，刷上一层蜜不仅能防止烤焦，还能锁住里面的脂肪跟水分，保持口感，也能增加风味。” 周麦梦幻似的点点头，没想到烤肉上刷蜜还能有那么大的作用。 老爷子瞟了一眼周果，他也才知道有这么多好处。 周果没事干，左右看了一圈，抽出身后的砍刀，用水冲干净了，从火堆里扒拉出来一些火炭，又将周麦扔在一旁的石头捡回来，塞在两边，砍刀架在两边的石头上，一个简易的烤盘就好了。 拿了一把摘干净的韭菜，用水冲了冲，韭菜一根根的摆在砍刀上。 周麦原本还想说连块石头也没有，韭菜烤不成了，转眼间就已经架在火上了，惊的半晌没有说话，原来不仅石头能当锅使，砍刀也能！ 老爷子见她将韭菜一根根摆的那么齐整，不理解，那么窄的刀能炒几根？摇摇头，这大概就是小女娃的乐子了，过家家！ 这个徒弟虽然有时候看着老成，骨子里还是个孩子啊。 周果可不知道她就烤个韭菜的功夫，一旁的师父就想的那么多了，她将韭菜摆好，从刀尖摆到到尾，好长一排，拿过地上的油瓶，撒了油些上去。 拿了几根干净的韭菜做刷子将油从头到尾刷均匀，然后盐，虾皮陆续的往上洒，自制的韭菜刷子刷来刷去，周麦在一旁拿着削好的筷子适时的翻面，两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第202章 烤肉吃到饱 老爷子见她把那点调料不要钱似的往上堆，心疼坏了，不停的道：“少倒点少倒点，差不多得了，我这还有一头狍子呢，狍子肉盐不够可不好吃，别为了几根韭菜糟蹋我这么大只狍子啊！为师我翻山越岭也追了好久的！好了好了，够了够了，别烤了别烤了，回去再烤吧！” 周果一想也是，烤韭菜这会吃不吃的无所谓，就是把一篮子都烤了他们也吃不饱，但狍子肉得吃啊，吃不吃的饱全靠它了。 刚停了手，就被老爷子一把抢走了，紧紧的拽在手里。 “我不用就是了，还拽着干嘛。”周果不满，怎么跟防贼似的。 老爷子道：“哼，我不看着点成么，就这么点差点被你用光了，你那脑袋瓜里主意又多，指不定待会又冒出什么新的想法来，以后我们出来你得自己带这些东西了。” 周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指着这几个瓶子道：“就为了这么几个破瓶子，您就这么对我啊？我是你的徒弟啊，我不要，我又不会烤肉，还是师父烤的肉好吃。” 老爷子道：“你就是懒，你哪里不会烤了？烤的松蕈片就是最好吃的，炸的油也是最香的，做的这个调料也是好的，能大大增加菜的风味，你什么都会做，就是懒。” 周麦在一旁听的嘴角不由撬起来，这两师徒哪是在吵架，分明是在夸对方。 烤了两刀片的韭菜，烤熟了一小堆看着不多，但一根根分出来也是有几根的。 在大火的炙烤下狍子油脂滋滋滋的往外冒，刷了蜜的表皮散发出一股微弱的香甜味，混合着狍子的肉香味，周果肚子接二连三的唱起了空城计，早就饿了，闻着这股异香味，更饿了。 肉还没好，总不能吃生肉吧，大拇指捻着食指夹了一根韭菜吃了。 烤韭菜鲜嫩爽口，多汁，虾皮粉提高了鲜味，咸香味美，韭菜味浓郁，要是有辣椒跟孜然就更好了，口感的层次会更丰富，不过这也很好吃了，周果连连点头。 挺适合配着肉吃的，得留着。 周麦也吃了一根，眼睛就是一亮，“没想到韭菜烤着吃是这个味啊，比炒着吃好吃多了，有滋有味的。” 老爷子在一旁转着肉，防止肉烤焦了，眼角余光见两人吃的欢，巴巴的等着，等了半天，也没见徒弟有行动。 周果正拿着匕首削筷子，一下一下，削一下抬头看一下面前的烤肉，真饿啊，眼里此刻只有眼前的肉！ 还是周麦，见老爷子朝烤韭菜瞟了又瞟，贴心的夹了一根，“先生，你也尝尝吧，韭菜烤着吃味道真不一样。” 老爷子咳了咳，张嘴吃了，一吃眉毛就是一挑，别说，韭菜烤起来是挺好吃的，要他说比一般的肉还好吃，不经意瞥了一旁的小徒弟一眼，这孩子脑子里的想法一个接一个，但每次弄出来的可都是好东西，一般人谁有这样的本事。 “咕噜噜~~”周果摸着瘪瘪的肚子，实在忍不住，指着外皮问，“师父，烤肉还没好吗，我觉得外面这层肯定能吃了，都烤了这么久了，再烤下去就焦了。” 老爷子见她饿的没了精气神，小小的人儿蔫了，终究是有些心疼，安慰道：“快了快了。” 手上加快了动作，又往上凃了一层料。 周麦将篮子里的韭菜摘完了，也坐着等，这个时候了，山下的婶子们回去吃了饭这会估计都来了，也不早了。 烤狍子的香味比其他的野味都香，树林子一股浓郁的香气散开，幸亏这里离山下的地还有些距离，不然那些婶子们只怕回家把家里人都叫来了。 周果口水也不知道流了几斤了，只感觉这会的时间过得格外漫长。 “好了，可以吃了！” 终于，老爷子开口，两人如蒙大赦，高兴地跳起来，周果嘀咕道：“终于能吃了，终于能吃了，饿死我了，这得多好吃啊。” 抽出匕首哗哗哗割了三块下来，“来，师父，这块是你的，哥，这块给你，这块是我的。” 反手将匕首插在肉上，夹着肉块坐下来准备美美的开吃。 咬了一大口，她饿狠了，只觉的嘴里的肉惊为天人，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肉，咸香鲜嫩多汁，又削了一块，一块接着一块。 三人一个吃的比一个欢，都这个时候了，几人肚子早就空了。 吃到后面，周果将烤韭菜一股脑夹到烤肉上摆着，削两片肉，一根韭菜夹在中间，咬了一口，爽口的韭菜中和了烤肉的油腻，口感更丰富了。 周麦跟老爷子见她这新奇的吃法，也如法炮制，两片肉夹着半根韭菜，塞进嘴里，好吃又有趣，吃的停不下来。 等三人停下来的时候，眼前的一整头烤狍子肉只剩下四条腿了。 周果打了一个饱嗝，出来的气里全是狍子肉的味道，真是过瘾，烤肉竟然吃到饱，想到这里离边关不远，关外的黄羊肉据说美味的很，“师父，都说黄羊肉更鲜嫩，一点膻腥味都没有 ，你吃过没有？” 老爷子看了她一眼，无奈的道：“这些野味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又惦记上黄羊了，我就说你那脑袋瓜一会蹦出一个稀奇古怪的主意。” 周果道：“我就那么一说，师父你到底吃过没有？” 老爷子道：“没有，黄羊得是养在草原上的才最正宗，吃起来口感更好，我上哪吃去。”不过，要是有机会，弄两头来吃吃也是可以的。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周麦已经开始收拾了，吃剩下的肉砍下来放进篮子里，用一层韭菜盖上，让人看见了麻烦，多余的韭菜用细藤子捆起来。 周果挖了些泥土盖在火堆上，确定火堆熄灭了，几人这才提着东西下山。 周麦还将剩下的没用完的柴火也捆了起来，想着回去的时候带回去，干的带回去直接就能用了。 下了山，其他人回家吃了个饭，这会果真已经到地里了。 见三人从林子里下来，皆是一脸的羡慕，不用想，肯定又是去林子里开小灶去了。 伸长脖子往篮子里瞧，只瞧见一篮子的韭菜，手里还提着那么大一捆，就算是韭菜也够让人羡慕的了。 第203章 把人当牲口使唤 “这么多韭菜，果果，你们上哪弄的？我上次撒的种子才冒了一丢丢的芽，想要吃也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我家也是，这段时日都没菜，咦，果果上哪割的野韭菜？我们去挖些根回去吧，现在种下去，过不了几天就能吃了，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对啊，众人惊喜，这有现成的韭菜根，比那劳什子的种子不是快多了吗？ 周果笑着给她们指了路，“往上走，看见那片大石头没，就在那石头后面，石头缝里地上一大片，嘿嘿，只不过韭菜都被我割了，还剩下好些韭菜桩。” “嘿，那有啥，有韭菜桩就已经很好了，我先去了，免得到时候回去忘了。”说着一个妇人率先拔腿就往上走，走的飞快，那背影哪是怕待会忘了，分明是要上前挑最好的。 其他人一见，哪还坐的住，丢下手里的活就急匆匆的往山上走，别落后，不然好的都被人挑完了。 周果掩饰性的将自己提的这捆韭菜根往角落里一放，里面没有一根小的，果然，干什么都要赶在人前头，不然白捡都没有你的份。 不大会，众人高高兴兴往山上下来，对着周果几人道：“真是好大一片，我们挖了好些，上面还有呢，好有些小的，你们不挖些？” 周果笑着道：“我也挖了，挖了一大把。” 傍晚，收工回家，李氏见他们提着一篮子满满的韭菜，手里还提着一大捆，欣喜道：“上哪弄这么多韭菜啊？水灵灵的，还挺肥，根呢，根挖了没有？” 周果将另外一只手里的韭菜根往她跟前一递，“诺，韭菜根，特意挑的壮的，比别人的都大。” 周杏笑道：“这敢情好，上次撒的韭菜种子还没发芽，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吃上，有现成的没几天就长起来了，刚好今日没空去摘野菜，我还打算多用些松蘑炖肉，有这一篮子韭菜就好了，丢下去跟肉一起炖也挺好吃。” 周麦开口道：“姐，你不知道烤韭菜才好吃呢，比煮的好吃多了。” 周杏几人诧异不已，“韭菜还能烤啊？这怎么烤？” 周麦笑道：“松蕈怎么烤的韭菜就怎么烤，真的好吃，等会我烤一些你们就知道了。” 周杏好笑，“那成，你来教教我。” 两人做饭去了。 周果朝着另一个棚子看了一眼，里面各色布料放了一地，“娘，你们今日做了一天的针线活啊？” 李氏道：“可不是，现在天气早晚越发凉了，大家穿的衣裳都太单薄，衣衫也没有厚的，带出来的那些早就遗失了，要是一不当心着了寒，人受罪不说还得看病吃药，何必白受那个罪花那个钱，趁着现在家里走不开的空挡，将你们的衣裳都做一身出来。” 周果点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她拢共也就三身，一身被她左撕一块右撕一块，不成样子了，剩下两身都是进山干活的时候穿的，被树枝刮的这里破了一块哪里破了一块，缝缝补补下来，终于不那么破了，比乞丐装好多了。 上次布庄掌柜送的一包碎布，什么颜色都有，补在身上五颜六色的，她觉得还挺时尚的，这要是在她那个时代，高低也能得个奖。 天色还早，看得见，她提着自己挖回来的韭菜根，拿上小锄头去了菜园子，将韭菜根十几颗一蔸的分出来，种在园子的边边角角。 又从灶台里舀了了草木灰出来一蔸蔸撒了些，浇了些水，韭菜根就算是种下去了。 她看着这菜园子，总觉得还差点什么，转头瞧见围着院子的篱笆，一拍手终于想起来，菜园子没有围栏。 这个倒不急，等家里养上小鸡了在弄也不迟。 …… 晚饭吃的兔子炖松蘑，里面放了大半篮子韭菜。 有肉反正是怎么做也不会难吃，这样的年月，没几家能吃的上肉。 只是，打井的师傅跟打炕的师傅加在一起，每顿要做的饭跟肉那是成倍的往上增，周杏每次做饭直接用大锅煮的，毕竟家里有周果，一陶釜根本不够，分两次煮又太麻烦。 一大锅饭加上大半锅肉菜汤，连汤带菜，这么多人也能吃的很好了。 吃完了饭，工人师傅们离开，商量着明日还来。 师傅们刚走，周大仓跟周谷两人也回来了，这些天两人在各家连轴转，也是累的够呛，修补屋子可不是个轻松的活，脸色一天比一天差。 李氏心疼，“脸色怎么差成这个样子，这么累吗？” 周谷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坐下来直喘气。 周大仓摆手道：“别提了，就是吃的不好，家里还有吃的吗，整一点来，今天换到周三圆家去了，他家那个娘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出了名的抠门，中午煮饭一个人就一碗半，肉都是数着人头来的，一人半片，晚上干完了活直接熬一大锅野菜粥，里面别说肉了，连朵松蘑都不见，还是汤多粥少，吃了个水响，哪里能吃饱。” 周果惊讶，“一人一碗半哪里够吃，不说顿顿吃肉至少得给你们吃饱呀，不吃饱怎么干活呢，也不怕你们晕过去。” 李氏很生气，“真不心疼人，又不是没吃的，干体力活怎么也不给吃饱，把人当牲口使呢！” 周米冷不丁开口，“谁家舍得这么使唤牲口？牲口家家户户恨不得当祖宗伺候着，生怕饿着了。” 众人沉默。 周麦将他们午时吃剩下的烤肉拿了出来，“来，这是先生午时在林子里抓到的狍子，先生烤了，被我们吃的还剩这四条腿，凉了，等着，我给蒸一蒸。” “不用了，还蒸什么蒸，我都要饿晕过去了，干了一下午的体力活，就给喝粥。”周谷一把抢过，双手握着，咬了一大口，嚼了嚼，眉头一皱，“怎么还有石子？” 周果道：“装到篮子里提回来的，上面可能沾了些泥土石子菜叶，不过不要紧，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嘛，洗了就不好吃了，将就吃吧，小叔，你也吃，狍子肉呢，味道很不错的。” 第204章 赶集 周大仓拿了一腿小的，大口吃起来，边吃边点头，“果然好日子过久了，再过那样的日子是真难过啊。” 周杏不高兴道：“哪是那么回事，干体力活哪有不给人吃饱的，农忙的时候就是光吃菜团子也得给吃饱啊，分开的时候每家分了那么多粮食，竟然还只做这么点饭，也太抠了，回头可别跟他家换工了，遭罪。” 周果问道：“那他们家今天的活干完了吗，明日还要去吗？” “是啊，干完了没有，要是没干完明日午饭的时候干脆回家来吃吧，总不能再遭罪了。”李氏叹气，都是跟人换工的，总不能人家给你干了，到这时候你就撂挑子了，这传出去以后谁还会跟你换工啊，他们总不能上门去骂人家吧，毕竟这些年日子都是这样苦过来的。 话音一落，周米就反对道：“不行，两顿饭本来就是他们该准备的，回来吃还给他们省粮食了，人家背后巴不得呢，指不定会偷摸笑掉大牙，赔本的买卖我们可不能做，就得在他们家吃，吃不饱我给你们送，反正这两顿饭无论多少都得在他们家吃！” 李氏无奈，这孩子真是，是一点亏也不肯吃。 周果倒觉得这样挺好的，该谁的就是谁的，对着周大仓两人道：“小叔，大哥，你们放心，明日我也去给你们送，要是不够，我把家里的这头野猪也杀了，送烤猪肉去。” 周大仓摆手，“不用了，他们家的屋子不用像我们这样大修，今天一天已经干完了。” 周果惊讶，“这么快啊，我记得他们家屋子也不好啊！” 周谷笑道：“大家都吃不饱，都不想在他家干活了，憋着劲下午一次都没歇，吃完了晚饭又干了会，明面上的力气活都干完了，至于其他的就得靠他们自己了。” 语气里少有的幸灾乐祸。 大家都听出来了，需要善后的活应该不少。 周果担忧的问：“那你们明天去哪家，不会又不给吃饱饭吧？” 周大仓笑着道：“放心吧，明天去王屠户家！” “哦~”众人这才放了心，王屠户那就不担心了，王屠户大方的很，肯定不会那么抠了，至少能让人吃饱饭。 “明天又是赶集的日子，谁要去？”李氏放下心来，想着明日赶集，还得去买些东西回来。 周果举手，“我，我要去。” 她得去看看有没有要买的，古代的集镇还没有去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周麦看着周米，“三弟也去吧，明日我留在家里。” 周米摇头，“我去砍荒，你不是说别人家的地都翻了，我们也不能落后了，而且我上次都去过了。” 周果道：“下午回来再接着砍就是，再忙也不差这半天，三哥，我们一起去，你也看看家里还有什么要买的嘛，娘跟我说不定就漏了什么，师父，你要不要去赶集啊？” 老爷子摇头，“我一个糟老头子，凑那热闹干什么，我去山里看看去。” 周果笑着道：“说不定集市上有什么好吃的呢，肉饼啊，面条啊，烧鸡啊，点心啊，酱肉啊，各种小吃……” “那我去看看吧，成天往山里去，也去别处看看去。”老爷子哪受得了这些美食的诱惑，他都多久没吃过这些好吃的了，算起来几个月了。 大家都笑起来。 周果赶着牛车，边上三三两两是背着背篓赶集的人群，还有的挑着担子，推着板车，上面堆得满满的货物，或是自家地里的菜，或是山里的野菌，或是些新编的箩筐扫把。 她很是疑惑，“娘，你说他们这些卖东西的怎么还去的这么晚啊，也不早点，这个时候去，位置都没有了，很多人说不定买完就回家了。” 李氏哭笑不得，“你管人家呢，说不定有什么事耽搁了，快走吧，东西买完了我们也赶着回去了，家里还有那么多客人呢。” 周果一扬鞭，啪的一声打在车架上，牛车咕噜咕噜的往前小跑。 还没到集镇，牛车就进不去了，这个时候正是赶集的高峰，四面八方来的人都挤在路口，路口一时被人潮淹没了，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别说牛车了，就是背着背篓都挤不进去。 周果四下看了看，路边有好些停着的手推车，旁边都守着一个人，早知道就不赶车来了，“娘，我们这车停哪去啊？” 李氏看了看，指着前方一个空地道：“那，停那去，现在也赶不进去，还是先进去买东西吧，到时候赶着车进去装，你们进去，我在这看着。” “我就说别赶车来，就那么远，走都走来了，还赶这么大个车，还得留一个人在这看着……”周果忍不住抱怨，多重的东西，有她在不跟牛车差不多么，还得赶牛车来，停在外面还怕被人偷去了。 就在这时，恰巧前面的一辆车也停了下来，上面坐了几个赶集的人，还有两人背着一背篓菜，车上的人一窝蜂的下来，赶车的是一个头发发白的老爷子，佝偻着身道：“都去吧，回来还是这个位置。” 大家就走了。 周果对李氏几人道：“娘，师父，三哥，我们让这老爷子替我们看会车吧，反正他应该要等卖菜的人卖完了才会走。” 李氏道：“你又知道了？” “嗯，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好人，万一把我们的牛偷走卖掉了，上哪找他去？”周米不看好，“我还是留下吧，自己看着怎么着也不会丢，你们买东西也能安心买。”一头牛，交给谁他都不放心，万一要是被偷了，不是白瞎了吗。 老爷子没发表意见，轻轻一跳就下了车，挥挥手留下一句，“我先走了，你们慢慢来。”头也不回的走了，脚步轻快，看着不快没一会就不见了人影。 周果对着周米道：“三哥，走，我们给这老爷爷两文钱，让他替我们看会车，不会有事的，老爷爷那么大把年纪了，这里很多人都认识，偷了牛跑不掉的，再说我们这牛可是有编号的，谁想吃牢饭了想偷牛。” 第205章 批发呢 周米不想走，“我上次都玩过了，也没什么好玩的，你跟二婶去吧，我留下。” 李氏道：“行了，你们两个去吧，我就在这看着，这边也有不少卖东西的，我跟着看看，你们去，我就打算给家里添几个盆，洗脸洗脚用，其他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想买什么就买。”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子，里面这几贯铜钱，不着痕迹的往周果身前的包包一塞，笑道：“想吃什么买就是。” 说完朝着几个卖东西的摊子去了。 周果一头黑线，拉着周米拿上背篓就走，这背篓还是上次赶集的时候买的。 周米从她手里接过背篓，自己背上了，然后抓着周果的小手往人群中去，人那么多，别走丢了，虽然丢不了。 两个人手牵着手往人群中挤，其实这么大块地方也就入口的地方挤了点，等挤进去了，就发现里面集市上宽敞的很，看来人都集中在外面，可能个遇见熟人了，大伙聚在一起聊两句，一来二去的就堆上了。 周米给周果介绍道：“这集市也不是很大，两条街道，这一条都是小摊小贩卖菜卖吃食卖家什卖些小玩意的，过去往那边那条过去，大多都是铺子，杂货铺，布庄，铁匠铺，木匠铺，香烛铺，茶铺，粮铺，还有一个小药铺，就是有些小。” 周果惊讶，“这集镇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铺子，感觉都是小县城了，是个大镇，附近的村落应该挺多。” 看集市入口那些人，这会还不是秋收的时候呢，来赶集的人可真多啊，他们村来的人，路上就没遇上几个，想来还是附近村落多的缘故。 周米点头，“是挺多，人也不少，里面卖吃食的也挺多，你想吃什么？” 两人从集市头一路逛过去，看见卖鸡鸭的，卖菜的，卖鸡蛋的，卖箩筐篮子之类的，支个摊子卖头花梳子小铜镜的。 周米看见， 直接拉着她上前，“给你买把小梳子小镜子，家里就你没有，大姐都有。” 周果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用了吧，我这头发也需要梳子吗？” 周米看了看，“现在还短难道不会长吗？还是你打算长长了又咔嚓给剪了？” 周果迟疑，“我还小呢，头发不用留那么长吧？” 拉着他就走，“算了算了，我用娘的就成了，有梳子呢何必花这个钱再买一把。” 周米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都说小女娃是最爱俏的吗，他们家这个好像不一样啊。 两人一直往前面逛去，逛到头回转去了另一条街道，去了杂货铺。 杂货铺里东西挺齐全，从针头线脑到锅碗瓢盆，都有。 周果挑了十副碗筷，家里没那么多碗筷，这几天干活的人多了，多余的碗筷都是找村里人借的，家里拢共就他们几个的，后面要是来一两个客，都没碗吃饭，还得去借。 选完在店里逛了一圈，要了一瓶子酱油，一瓶子醋，因为搭着瓶子卖的，要贵些。 想了想又要了一大瓶麻油，晚上没灯终究是不方便的。 周米见她选完了，上前一步，开始跟店家磨起了嘴皮子。 周果在后面听的目瞪口呆，这砍价的劲比她们当初进县城买布料买棉花大多了，要是当初把三哥也带上了，说不定还能更便宜呢。 难怪她娘她哥都要求把三哥带上，原来有这样的用途。 最后，除了酱油跟醋，其他的东西都以比原价低不少的价钱得手了，店家感慨，“这也就是近来买卖不好做，亏本卖给你们的，不然以往你们就是说出天来，也万不能这个价钱拿到手。” 周果很高兴，一边拿东西一边笑道：“东西的价钱嘛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总得按照年成丰收来调整不是，该少价得少价，不然您这铺子迟早得关门，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店家面色一僵，有些不高兴，“是是是，小哥说的是，没想到小小年纪这么能说会道的，是个做买卖的料子。” 两人高高兴兴的从铺子里出来，进了木匠铺。 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大盆小盆，大桶小桶，柜子箱子…… 周果挑挑拣拣选了八个洗脸盆。 周米傻眼，“你，你要这么多盆做什么？就是洗脸跟洗脚分开，也就是两个就够了，哪里要得了八个？你一人一个呢？” 周果理直气壮道：“怎么要不了八个，男女分开就是四个了，剩下的四个总有用的，都有用，是必须得买的。” 她现在又不缺这点钱，个人卫生还是得注意，尤其到了冬日，这边苦寒，总不能三天两头的洗一次澡吧，多费柴火啊，说不定还会着凉，那不得洗个小澡啥的，这个钱不能省。 周米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谁家买盆一口气买八个的，这是买回去用吗？分明是买回去卖的。 周果挑完了盆，又要了两个洗澡桶，男女各一个。 挑完了桶，看到一旁的衣箱，家里一个箱子都没有，立马就要有新衣裳了，都是棉料子，总不能还堆到炕上吧，多落灰啊，那就买四个，刚好一个房间一个。 周米原先眉头轻蹙，后面紧锁，这会见她一口气又要了四个大衣箱，眉头反而展开了，算了就这样吧，已经买了这么多了。 八个洗脸盆，一个四十文，洗澡桶一个三百六十文，大衣箱一个二百二十文。 周米费了三寸不烂之舌，将洗脸盆一个降了十二文，洗澡桶一个三百文，衣箱一个一百八，最后磨着店家愣是又少了十六文，以一千五百二十八文成交了。 周果瞧见另一旁的桌椅，对着周米道：“哥，要不我们再买两套桌椅吧？” 家里连个正儿八经的凳子都没有，总不能一直坐在石头上吃吧。 周米道：“新的太贵了，回头我们去县城的当铺看看，那边应该有别人当过去的，会便宜不少。” 店家一听，忙道：“诶，两位小哥，我们这里也有旧桌椅卖，你们要不要先看看？” 周果道：“你这还有旧桌椅卖呢？你这不是木匠铺吗？”又不是当铺。 店家摸摸鼻子，“两位小哥先看看就知道了。” 第206章 羊杂汤 周果看着眼前破破烂烂不成样子的桌子，桌腿断了一只，整个桌子表面发霉发灰，乌漆嘛黑，也不知道多少年的陈年污垢附着在上面。 摇了摇，除了断掉的桌腿，其他的地方也不稳当，摇一摇好像要散架似的。 周果一言难尽道：“掌柜的，这桌子都这样了，你还卖的出手啊？你确定这能用吗？你别看我们年纪小就骗我们啊，我们是小不是傻！” 掌柜的连忙道：“哎哟，不敢不敢不敢，我哪敢骗你们，要是骗你们也不会带你们来看了，不瞒你们说，这桌子是我们村一户人家放在我这里卖的，我瞧着他实在可怜就收下了，本来打算没人要自己拆了刨了当其他的料子，你们不是要买桌子吗，我便宜卖给你们，不过你们放心，给你们之前我一定收拾的干干净净，稳稳当当，肯定是张好桌子。” 周果瞧着这发霉乌黑的桌子，实在是嫌弃。 周麦也不满意，瞧这桌子的情况就知道那户人家应该不是什么讲究人，虽然他们家也是贫农，但也没必要买一张这样的桌子。 掌柜的见他俩一脸的嫌弃，咬牙又道：“这桌子你们要是要，给个八十文带走，我给修补，下次赶集的时候就能来拿货了。” 八十文一张桌子，周果也不知道新桌椅一套多少钱啊，看向周米，周米也不知道啊。 她道：“我们家人多，一套新桌椅要多少钱？” 掌柜高兴的道：“我这里最便宜的一套桌椅要一贯一百二十文，看，就是这种。” 贵了这么多！ 周果想了想，觉得可以买一套新的，在把这旧的也拿上，家里吃饭就用那套新的，万一家里要是来几个客人，旧的也能拿出来用，买回去放东西也方便。 她看向周米，周米点头，道：“我们要一套新的，旧的也带上，两套桌椅这价钱嘛肯定不能按照这个价来。” 掌柜的脸色差点绷不住，刚才已经见识过这位小哥的厉害了，“小哥啊，我这就是小本买卖，赚的不多，这张旧桌，说实话，那么便宜卖给你，我还得自己修补，又刨又补漆的，我自己还得往里搭钱，新桌椅一套这个价钱真的不贵了，有那贵的得三四贯一套呢。” 周米道：“我知道，那三四贯的我也买不起，我就能买得起这最便宜的，我们在你家买了这么多东西，你算算让你赚多少了，这年头能这样买东西的也不多了吧，而且你看你这新的，说是最便宜的果然差不多，漆也不匀，至少得少一百文，这可是大问题，还有缝，再少五十文，桌腿这么细，少五十，这里竟然还有那么大一个结疤，这得少两百文，这以后用着用着得发霉变烂吧，这桌子这个成色你还要收我们那么多钱不合适吧？” 周果按着他说的一一看过去，是有缝，也有结疤，没冤枉这桌子！ 掌柜苦苦笑道：“小哥哎，你再说下去，我这套桌子干脆送给你得了，我是真不赚钱，这样，这套新的也不要一贯一百二十文了，就凑个整，一贯！怎么样，够意思吧，在少下去，我没得赚了。” 周米才不信他的鬼话，伸出一个手势，“八百文！” 周果眼睛一亮，少这么多啊！ 掌柜的差点哭了，“八百文不行，太少了，再加点，我不能赔本卖啊。” 两人一番你来我往，最终新桌椅以八百八十文的价格成交了。 掌柜收钱的时候一直念叨亏本亏本了。 周果瞧着他眼角眉梢的喜意，只觉得还是买贵了，看来他虚报了很多啊。 两人将东西寄存在这里，接着往前去。 这条街大多都是铺子，街上的人没有那条街那么多，一直往前去，周果没找到自己要买的东西，两人转身又往回走。 走到一家食肆，周果就走不动道了，怎么过来的时候没闻到这么香的味道呢，这会倒闻见了。 “来，进来喝碗汤！”老爷子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两人一喜，抬脚就往里进，里面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师父，你怎么上这来了？吃的什么呀？” 往桌上一瞧，一大盘切好的羊肉，一碗羊杂汤，一壶酒。 周果瞧得咽口水，对着门口的店家道：“再来两盘肉，两碗汤，一摞饼。” “好嘞！客官等着！” 周米嘴巴嗫嚅了几下，吃了饭来的，能吃得下这么多吗？ 但转念一想，实在吃不完就装了带回去，二婶不是还没吃，家里还有那么多人。 老爷子见她一来就点了这么多，“你就不能吃完了再点，还有，你娘呢？” 周果拿了双筷子夹了一块羊肉吃， 吃完直点头，回道：“我娘说要留下看车，怎么也不肯来，没事，吃完了我给她带点去。” 还不忘招呼一旁不动筷子的周米，“三哥，吃啊，好吃着呢，羊肉，一般的时候可吃不着。”给他喂了一块。 周米原有些不好意思，吃了一块果然好吃，拿了筷子也吃起来，反正都是一家人。 羊杂汤上来，里面还飘着绿油油的葱花，热气腾腾的。 周果瞧得食欲大增，羊杂汤啊！ 喝了一口，鲜美无膻味，好喝！ 饼也好吃，配着汤滋味无穷，难怪这个铺开在镇上生意这么好，原来是味道好，说着店里又来了几个人，没位置大家只能挤挤坐。 他们这桌也坐了两人。 陌生人坐在一起，终究是不怎么自在，几人三两下将汤喝了，肉吃了，剩下的饼没吃完的用油纸包了，周果塞进了包里，走的时候还打包了两份羊肉，要了两份羊杂汤给灌进了竹筒里。 三人吃饱喝足出来，周果道：“师父，你还吃了哪些好吃的？” 老爷子剔着牙，“就这么会我能吃多少东西，一来就奔着这香味来了，寻思着喝两口，肉还没吃完你们就来了，东西买完了？还要不要买些什么？” 周果想了想，“我还想买几只鸡，鸡养大了能下蛋，鸡蛋好吃。” 肉就不指望吃了，吃了那么多野鸡，味道差不太多。 第207章 性情变了 周米迟疑，“再过不久就入冬了，入冬之后鸡就不爱下蛋了，怕是还没长大就冻死了。” 周果小手一挥，“没事，就养几只，养死了也不心疼，养到能下蛋了每隔几天还能喝个蛋花汤。” 鸡蛋可是好东西啊，冬日里没菜的时候也是一道不错的美味。 三人一路回去，瞅见集市上有人卖皂角，周果眼睛一亮，买了一篮子，这东西可不能少，那么久以来，她洗头都是用草木灰洗的，终究是不好用。 瞅着半大不小的母鸡苗也买了六只，买完鸡苗真是没什么要买的了，几人一路往出口去。 这个时候了，集市上还有三三两两的人，但集市入口的人早已经散了，已经有不少人背着背篓往回走了。 李氏见三人出来，先跟老爷子打了个招呼，然后才看向周果两人，“买了些什么东西？” 周果道：“买了好些东西，我们得赶车进去拖。” 周米将背上的背篓放在牛车上，李氏探头一瞧，满背篓的东西，“这是买了些什么？” 周果将装着鸡苗的竹篓子往板车上一放，鸡苗在里面小声的叫着，“都是要用到的东西。” 李氏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提着的东西是鸡苗，探头瞧了瞧，笑着道：“鸡苗是得买，我还想着等回头有空了，去村里借几个种蛋孵一孵呢，但一想我们是刚来的，什么事都麻烦人家终究不好。” 只是，“就是你这鸡苗也买少了，怎么着也得买上十只啊。” 周果道：“娘，三哥说了，不知道这边冬日的天气怎么样，我们家连鸡窝都还没有，怕买回去一不小心养死了，先少养几只。” 周米不好意思的笑，“二婶，我是觉得冬日里冷，鸡又不爱下蛋，它们自己在野地里又找不到吃食，养那么多只还得准备那么多鸡食，不划算。” 李氏笑眯眯的道：“想的真周到，我们家三毛也长大了，走吧，看看你们都买了什么东西。” 老爷子赶着车往集市上去。 …… 周果不断的往车上搬东西，小盆子，澡桶，衣箱，椅子桌子，李氏看傻眼了，问一旁搬完了凳子的周米，“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这得要多少钱？还有这盆，是买了八个吗？还是你们多搬了，多搬了就给人送回去，我们可不能拿别人的东西。” 周米解释道：“二婶，这都是我们买的，至于这八个盆……您回去还是问果果吧，她坚持要买的，我也不知道买这么多是为了什么，还有这桌椅，买了一套新的，还有一张旧桌子，只要八十文，还没修好，掌柜的让我们下次赶集的时候来搬回去，这些一共花了两贯多。” 两贯多听着不多，但家境变差的那些年，差不多是他们家一年的花用了，有时候省一些还用不了。 李氏一一看着这些东西，确实每样都是家里必须的。 这个时候才真正理解那句话，什么叫破家值万贯。 桌子一来，整个车被塞的满满的，连个座位都没有了。 几人只能牵着牛走回去。 周果将身上挎着的竹筒取下来，递给李氏，“来，娘，这是羊杂汤，那家的羊杂汤可好喝了，我们一人喝了一碗，这碗是你的，我特意给你带回来的。” 李氏微笑道：“好喝那就留着，回去带给大家一起吃，一人喝两口。” 周米道：“二婶，我这里还有一份，这一碗是你的，这会回去午饭也过了，你先吃着填填肚子，也不早了。” 周果又从包里翻出饼来，拿了一个，剩下的塞回去，又拿了一包羊肉出来，将饼从中间分开，肉塞进饼里，塞了满满的，递过去，“还有这个，娘，你试试，他们家的羊肉也很好吃，跟饼夹着吃更好吃了。” 李氏笑着接过，看着闺女那个鼓鼓囊囊的包包，也看见了她刚才从包里翻出来的东西，还有的剩，一口一口吃起来。 周果闻着这香味，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翻出东西来继续包，第一个给了老爷子，“来，师傅，你也吃一个，反正这会没事，你吃。” 老爷子接过，吃了也有一会了，还是能吃的下的。 她接着包，这一个给了周米，“三哥，给你，好吃，你还没这么吃过吧，什么？吃完了？没事，吃完了下次再给他们带就是，这铺子又不是要关门了，以后再带也是一样的，我们得吃饱肚子呀，你吃你吃。” 塞出去了。 剩下的这个就是自己的了！ 饼里夹着满满的肉，大大的吃了一口，绵软的饼劲道的肉，周果吃的满足不已，这就是肉夹馍啊。 李氏瞧着她那一脸的飱足样，会心的笑了起来，这孩子刚好的时候，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成天冷着个脸，跟谁也说不上几句话，做起事来像模像样，一副大人的模样，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这孩子冷情。 她无数次睡不着，觉得小孩子就得有小孩子的模样，过早的像大人得吃多少苦，那感觉跟谁也交不上心。 终于，现在这孩子越发像个孩子的样子了，话也多了，也知道撒娇了，爱说话了，有时候甚至叽叽喳喳的比谁的话都多，越发活泼了。 虽然还是那么爱干，喜欢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肩上来，但性情终于不那么冷清了，就是最大的好事，要像之前那样，她都担心这孩子跟家里的兄弟姐妹都亲近不起来，更别说其他外人了，怕是一辈子都没有交心的人！ 她很高兴，由衷的笑道：“说的对，要是能吃完就不用给他们留，下次赶集再买也是一样的，又不是吃不上。” 周果几人诧异的看向她。 这不像她能说出来的话呀，每次有个什么好吃的是一定要带回去给大家都尝尝的。 李氏笑道：“家里顿顿都是肉，粮食管够，不缺这点，再说我也给他们带了些吃的回去。” 周果一愣，“娘，你买了什么啊？” 李氏道：“回去了就知道了，你嘴里还吃着呢，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第208章 家传的 几人就笑。 进村的时候，碰上村里原居民，一见他们板车上拖着这么多东西，一个个是又震惊又羡慕，“回来了，买了这么多东西啊，不便宜吧？这得要多少银钱？” 李氏寒暄道：“嗨，这不是家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吗，连个吃饭的桌子都没有，自家人还没啥，这些天家里刚好有做工的师傅，不怕你们笑话，每顿都是端着碗蹲在地上吃，跟叫花子似的，也实在不像个样子，咬咬牙花了老本才置办下来这些，都是捡最便宜买的，得亏官老爷免了我们今年的税，不然下面得喝风去了。” 也是，众人一想他们刚来那模样，身无长物，全部家当就是那牛车上点东西，最基本的东西还是要的。 双方寒暄一两句，就分开了。 但看着他们牵着牛车咕噜噜远去的样子，板车上都是崭新崭新的家具，盆子桌子凳子，还是看的让人眼热不已。 “真是邪了门了，如今这逃难的都比我们过的好了，也不知道外面的世道是怎么个光景，要是在村里待不下去了，我哪一天也去逃难去，说不定转一圈回来也有钱了。” 旁边人听不下去，啐了他一口，“想屁吃呢你，你当逃难是好玩的，你只看见了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怎么不问问那些死去的，我跟你们说啊，逃难就没有不死人的，你看刚过去的这周家，本事瞧着大是不是？ 听说他们家老爷子还会打猎，但就是这样，这家人也是死的死丢的丢，可惨了，这老爷子是这周家丫头在中途认的师父，她自己的爷奶都死了，这家人连个青壮都没有，听说也不在了，孩子死了一个丢了一个，还疯了一个，就这还是因为他们本事大，至少没有饿死的，你要是去逃难，只怕逃不出二里地就哭着回来了，碰上几个泼皮无赖还有没有命回来都不知道。” 好些人还是第一次听说，“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多的？” …… 后面的人议论纷纷，周果几人牵着牛车得得得的往家走，遇上去地里的其他几户人家，两边又打起了招呼。 其他人看着他们板车上这一溜的木质家具，眼睛一亮，“你们今儿都赶集买上家具了，怎么也不叫我们呢，要是一起去买的多还能便宜些，我们家也是什么都没有，正寻思着什么时候去置办点东西呢，怎么样，这边这些东西都是什么价？” 周果将价钱一一说了。 几人一拍巴掌，“这感情好，你们买这些都能讲下来这个价，回头我叫上那几家一起去，大家买的多，应该能更便宜些，真是出来了才知道，原先家里虽然穷，东西虽然破了点，但好歹也是有的，现在到了新地方要想置办一个像样的家，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破烂玩意能值不少，这得花费多少啊。” 李氏道：“可不是那么回事，你说说两贯多钱，往年省一省的，一家人一年还不一定能花那么些。” 大家都认同，一个个的开始回忆以往的艰辛岁月来，日子怎么难过了，东西怎么吃不饱了，孩子们连一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了，村里甚至有那穷的，全家就一套衣衫…… 老爷子听着不得劲，一溜就上前走了。 周米听的直皱眉。 周果跟听故事似的，后面越听越沉默，原来大家的日子这样艰难，他们路上要不是碰到这么奇遇，要不是因为遇上了先生，没有这些，他们现在只怕也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吃草根啃树皮的日子。 “不过，现在好了，得亏有了老爷子跟你们家果果，不然我们这日子只怕跟别人差不多，就是不知道跟着郑秀才去京城那一帮人怎么样了。” “嗨，你还操心他们，跟着秀才老爷走的都是什么人？要么是有家底的人，要么是家里都是青壮，谁都不差，当时可是有大半都跟着走了，这么多人在一起想来也没人敢随便动手，这会应该也已经到了吧，京城可是皇上的家门口，日子肯定比我们好过多了。” 大家点头，有些伤感，都是祖祖辈辈在一起活了几辈子的人，多少都沾点亲带点故的，这一别怕是一辈子也别想见了，如何不伤感呢。 周果见大家都不说话了，就催促李氏，“娘，我们该走了，我跟着还得去地里呢。” 伤感的事情想一会会就算了，别想久了，容易伤身。 说完看向其他人，笑着道：“婶子们，你们先去，我待会就来啊，就是别干快了，也等等我。” 大家被她逗得哈哈笑，“那你可得快点。” 回到家里，周果帮着将板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一只手举着一张桌子，一只手抬着四张摞一起的长凳，脚步轻快的往棚子的一角一放。 打井的几个师傅原本还想着帮一把的，抬头就见周果这骇人的场面，一时惊呆了！ 他们都怀疑这桌子凳子是纸糊的，不然一个小女娃哪那么大的力气？ 有一个小师傅瞧着年纪不大，不信邪的上来试了试，费劲抬了起来，这才相信是真桌子，当下看着周果的眼神都不对了。 李氏连忙道：“她啊力气比寻常人大一点，跟她爹一样，她爹力气也比寻常人大。” 这是她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理由，家传的总好过凭空冒出来的。 几人一听原来是家传，莫名的就松了一口气，摆摆手道：“力气大点好，谁也欺负不着，我还想有那么大的力气呢，可惜祖上不得力。” 大家又开始羡慕起来，是啊，自己要是有这一把子力气，还用得着在这里苦哈哈的打井，干什么不成，哪里发不了财。 这么一想又觉得这力气放在这么个小孩子身上是真白瞎了。 这些干活的原本瞧着他们家也没个正经的男人，打心眼里到底有些轻视，这会见识到了周果的大力气，而且这家青壮没有，但半大不小的孩子多啊，想来也不止她一个有这力气，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得了些，这下干活异常认真起来。 第209章 翻地的争执 周果将东西搬完，转身拿上砍刀提着篮子就走，周米紧跟在身后，老爷子也不知道上哪去了，估摸着是往山里去了。 两人走到地里一看，也就是一个上午没来，地里变化那么大。 除了他们家的几块地，其他的地好几块都被开出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来地里干活的人又多了起来，这样一来他们的速度就更快了。 衬的周果两人好像磨洋工似的。 好在两人也不慢，一个下午砍出差不多两亩地来，明天这块地不出意外的话就能收拾出来了。 周果觉得还挺快的，但收工的时候瞧着别人家地里已经干干净净光秃秃的，还是落后了，明日这些婶子们就得来翻地了吧。 到家的时候天差不多擦黑了，师傅们正坐在桌子上吃饭，上午买回来的桌凳这会就用上了。 李氏等人都还等着，见着两人回来，立马动起来，拿碗筷盛饭。 她探着头朝锅里仔细瞧了瞧，见是一锅松蘑炖野鸡，就知道师父果真是进了山，也是，老爷子不进山，能去哪里呢。 李氏拢着眉头道：“见着天晚了就回来，还是那个时候吃的午饭，就几张饼几块肉，这个时候了早就饿了吧，干不完的留着明天接着干也是一样的，天一黑山里出来猛兽怎么办。” 要不是给大家赶衣衫，她说什么也得跟着去地里，干农活没有个大人在身边还是不行。 周果道：“没事，我们回来的时候天还没黑呢，捆柴火耽误了一点功夫，要不然早回来了，我们明天应该就能把几块地给开出来了，其他家的今天就完工了，都走在我们前面。” 众人一听都很高兴，李氏盘算着道：“真好，开出来就能翻了，等回头将家里的牛牵过去，两下就犁出来了，将地里的树根草根石头什么的捡干净，明年开春就能种了。” 周杏也很高兴，家里的粮食要在这么吃可顶不了多久，还是得自己种粮才成啊，“那算起来后日就能翻地了吧，要不我去帮忙好了，跟着翻捡一番也好。” 李氏点头，“我们都去。”地里的活才是大事，一家人的口粮都从上面来，砍荒的时候还好，这个活得仔细，多一个人也能翻捡的更仔细些。 周果喝了一口热汤，将汤咽下去了之后，连忙道：“不急不急，这个不急，翻地的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的，等后面再说吧，况且今年又种不了地。” 翻地也是要讲究时候的。 李氏皱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地里的活计千万耽搁不得。” 周果道：“我知道娘，你就放心吧，反正今年也没什么种的，我们只要在入冬的时候将地打理出来就是了，那还要一段时日，那个时候家里的事情也干完了，全家人都有空，都能下地，那么几亩地一两天就干完了，哪里就能耽误的了。” 李氏见她说的这么肯定，也不再坚持，想想之前这孩子出的主意，一面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管的好，一面又觉得这毕竟是大事，在他们农家看来，地里的活计就是天大的事了，这样的事真的要交给一个从没下过地的孩子吗？ 周果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娘在想什么，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几个大字，不相信，纠结的眉头都打结了，直接道：“娘，你就不要再多想了，我都说了，只是迟几天翻，又不耽误明年的春耕，也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 周杏也帮腔，“是啊，二婶，也就是迟几天的事，等家里的活计干完了，我们全家人下地，如今又有牛，两三天地里的活计就能全部干完了。” 李氏叹气，点头，闺女那么小个人，连农事都要插手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师傅们吃完了饭就走了，明日只要半日的功夫，炕这头的事就能全部完工，李氏还让他们将屋里的灶也扒了重打了一个，这么多年，那灶早就不行了。 周杏收拾了碗筷，拿出来几个洗好的野梨，一人给了一个。 野梨不多，师傅们在的时候都没好拿出来。 周果啃着梨，走到老爷子身边坐下，“师父，我没跟你说这野梨树在哪里，你是怎么找到的？” 老爷子不屑的道：“你那速度能跑多远？我顺着那条线路在周围一找就找着了。” 又道：“几天没去，树上的梨落的落，被鸟吃的被鸟吃，剩下的不多，我就一人摘了一个，剩下的给山里的小家伙们留些。” 周果点头，这梨虽然小又寡淡，但水分是真多，她看着这梨，想了想道：“师父，你说我要是把这核刨个坑埋下去，后面会不会长成梨树啊？” 老爷子好笑，“等这核发芽长出来，长到能开花结果，得要多少年，你能等？” 周果一挥手道：“我也不指望它能长出来，也就是顺手的事，能长出来更好。”要是能长出来，她后面找到好品种了，给嫁接。 嫁接这项活她可是从小干到大的，家里的姥姥家的果树差不多有一半是她的手笔，成功率一半一半吧。 “来，给你带回来的。”老爷子转身不知道从哪摸出几根树苗来。 周果瞅着老爷子递到跟前的几根小树苗，一呆。 老爷子道：“这是为师在那棵野梨树下找到的几棵最大的苗子，拿去玩吧。” 周果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喜的不行，“师父，你竟还从山里给我带回树苗了？！” 她自己上次都没想着挖苗子。 这一叫把大家都吸引过来了，瞧着这几根拇指粗半丈高的树苗，也颇为惊喜。 李氏感激不已，“先生真是太惯着这孩子了！” 老爷子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道：“我也是见她看着根野果子藤都舍不得丢，要挖回来种着，想着这野梨子虽然个头不大，但总比那野果子有吃头，让孩子种着玩玩，反正她喜欢。” 周果狠狠点头，笑嘻嘻道：“我喜欢，很喜欢，谢谢师父！” 说完提留着树苗就走开了，拿了个锄头打算将这几棵果树沿着篱笆墙很也种下去，这回头要是长大了开出花来才好看呢。 第210章 移棚子 周麦跟周米也去帮忙，刨坑，埋土，提水，一伙人忙的风风火火。 周大仓跟周谷两人回来，好奇道：“你们这是又种什么呢？” 周杏笑着道：“种梨子树呢，先生特意从山里给果果带回来的苗子，苗子还挺大，说不定过不了几年就能在院子里摘果子了。” 周谷一听很高兴，有果子吃多好，想起原先自家院子里的那棵杏子树就可惜，“家门口那棵杏子树也不知道还在不还，也不知会不会被人给挖走，这两年结的果子越发多了。” 几句话说的周大仓周杏都没了言语，这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隔的这么千山老远的，在不在的有什么区别呢，他们还能飞过去阻止不成？ 周果看着一排三棵果树，拍了拍手笑着道：“再过几年就能院子里摘果子吃了。” 就是可惜果子树太少了，要是能再多些就好了。 周麦两个也乐的露出一口白牙。 …… 第二日花了一日的功夫，最后一片荒地终于被收拾出来了，原本灌木丛生杂草遍地的地这会光秃秃的，砍下来的柴火依然扛回家，地里的树桩杂草依然被周果一把火给烧了，这样一来不仅补充了肥，下次翻地的时候也能轻松些。 家里的四个炕也都打好了，等烧几天晾干后就能住了。 现在家里最要紧的事就是正在打的井了，等井打好，除了地里的事今年应该没什么大事了。 这些天打炕又打井的，院子里已经不像样子了，泥土石头青砖这里一堆那里一堆，周果看着这乱糟糟的院子，地上没铺石板，要是一下雨，院子里泥泞一片，屋里也得遭殃，她想把这院子修一修。 转天一大早，吃了饭，周大仓跟周谷就走了，李氏跟周杏窝在棚子里做衣衫做鞋。 老爷子看向周果，“把你那轻功练一练？” 周果反问，“师父，你会砌砖吗？” 老爷子：“……你又要折腾什么？” 周果道：“我就是想把这院子整一整，搬些石头来铺一铺，你看这地，全是泥土，晴天还好，要是碰上下雨天，准糊一脚的泥，师父，你会不会铺地啊？” 老爷子无语的看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干了一辈子农活的庄稼把式，闲不下来，一闲下来就找事，我不会干这个活，你师父我是有两下身手，在这上面可没有，你重新找人吧，我走了。” 周果急忙拉住他，“诶，师父，您上哪去啊？” 老爷子道：“没酒了，打壶酒去。” 一葫芦酒省着喝喝到今天早就没了，他酒瘾来了，要去打酒。 “酒？”周果一愣，想起她还藏着一壶，站起来就走，“你等着啊。” 原本是想着等老爷子一壶喝完再把这壶给他的，但事情一多，忙起来就忘了，这会终于想起来那个被自己藏起来的 葫芦。 周果拿着那个被她遗忘的酒葫芦出来，“师父，给。” 老爷子看的一愣一愣的，“这，你，你上哪弄得？” 周果嘿的一声不好意思笑出来，“这不是上次一起打的两壶，怕你喝多，就藏起来一壶，藏了这么久我一不小心就给忘了。” 老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你还藏了一壶？！你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吗，啊，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父？” 周果赔笑道：“师父，您别生气啊，我就是怕您喝多了伤身子，为了你好，来来来，给你喝给你喝，喝完了我再给你打就是了，别生气别生气，生气也伤身。” 老爷子愤愤的接过，扒开塞子就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酒香味在口齿间蔓延开，果然贵的就是不一样，镇上打的便宜酒，烈的很，那可是他买的最贵的了。 周果期待的看着他。 老爷子又喝了一口，酒这东西吧，久不喝也能耐的住，但你要是喝了一时半会可是戒不掉的，酒瘾得到满足，一时心情大好，看着小徒弟这小狗要骨头吃的谄媚样，大手一挥道：“为师帮你，说吧，要干什么。” 周果笑嘻嘻道：“其实我一个人到也是能干出来的，就是师父你看，好几天都没出太阳了，我担心什么时候就下雨了，想赶在下雨之前将院子铺出来，不然到时候雨水将地上这些散落的猪粪牛粪马粪一浇，院子就得成粪汤了。” 老爷子听到这里眉头就紧紧皱起来，看了看几只待着的地方，确实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了，想象这要是下雨，成了粪汤…… 进来进去避都避不过。 周果看了看院子的格局，挺大，但住下这两匹马一头牛几头猪了后，明显就不够用了，想了想道：“到时候把这些窝棚移到后院去，鸡舍也移过去，前院就空出来了，再在后院也开个门，出入往后院去，前面就干净了，也不臭了。” 老爷子直点头，这样最好。 李氏一听，就觉得瞎折腾，“费那劲干啥，在眼皮子底下也好照料些，况且粪怕什么，这可是肥，金豆子，别人偷都要偷的好东西，地里的粮食都指望它有不错的收成，哪里就难看了，我瞧着好看的紧，更不臭，老人都说是粪香！” 周果一言难尽看着李氏，“………娘，我承认粪是个好东西，是金豆子，但你说的也太勉强了，总不能因为是好东西，就硬要把臭的说成是香的呀，我的鼻子可没坏，香不香的我还闻不出来了吗？” 周杏在一旁噗呲笑出来，“其，其实，我也不觉的香。” 周果就摊手，“你看，鼻子都是好的呢。” 李氏也忍不住笑，眼一瞪，“那你是说我的鼻子是坏的了？” 周果道：“你都说这粪是香的了！谁能说粪是香的啊？” 周杏笑的更大声了。 李氏也笑起来，笑完道：“那我就不管了，你们自己折腾去吧，要是要我帮忙的只管说。” 盖棚子的材料上次买梁的时候就一起买了，建棚子也得挖地基。 周麦跟周米两人也来帮忙，帮着量土地，打地基。 第211章 年轻着呢 得亏后院这块地够宽敞，不然还真住不下，两匹马可以住一个窝棚，牛单独住一个窝棚。 丈量完地基，几人拿着锄头开始挖。 老爷子背着个酒葫芦一趟一趟的从河里运石块上来，每一块都是平整适合铺地的石头，运两趟抱着葫芦美滋滋的喝几口，接着运下一趟。 周杏从棚子里探出头，看着老爷子挑着箩筐一趟趟的运，对着李氏笑道：“二婶，先生可真惯着果果，什么都由着她，她干什么都帮着，爷爷在世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宠她。” 李氏由衷的笑道：“是啊，也是师徒两投缘，不然你说路上那么多人，怎么两个人就做成师徒了，肯定是你爷爷在天上保佑，想想着一路上要是没有老爷子，我们能不能活着走到这里还不知道。” 周杏想了一下道：“说不定还真是呢，爷爷刚走没多久，先生就来了，冥冥中爷爷也在保佑我们呢。” 一家人各干各的。 周果几人将坑刨出来，木头量好尺寸，开始锯，锯木头这个活周果已经很熟练了，毕竟那个时候在山里可是锯了几天的，现在手速也练出来了，也懂得掌握节奏了，几根木头她锯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周麦周米两个自告奋勇合力锯。 锯完开始打方孔，没有钉子，这么大的棚子总不能就用几根绳子绑起来吧，得打孔，横梁两头削一块方孔大小的小柱子出来，到时候两方一塞紧，就不会松动了，最简单榫卯结构。 几人一上午就在干这个活，周果虽然力气大，但这种细活她从来没干过，尺寸是最不好把握的，一个不好削细了，得重新削，后面就知道了，宁可削大了也不能多削，大了还能改还能打磨，细了可就不能要了。 三人没将所有的孔打好，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老爷子一个上午运了也不知道几趟石头，石头在一角堆得都快成山了。 周果从后院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这一大堆石头，仔细一看块块都适合铺院子，平整又有棱有角，石头瞧着也厚实，随便不会裂。 周麦跟周米两人也是一愣，“先生这是运了多少趟？一上午不会都没歇吧？” 正说着，老爷子又脚步轻快的担着一箩筐石头从外面进来。 周果连忙上去接，一面接一面道：“师父，累坏了吧？你下午别干了，歇息吧，等回头里面忙完了大家一起运，没几下就运回来了。” 老爷子晃了晃葫芦，“你给我这酒不就是想让我帮忙吗，这会又不用了？” 周果道：“是想让你帮忙来着，但我也没让你一个人吭哧吭哧运这些石头啊，你看这一堆，都成山了，都是别人一天的量了， 虽说您老人家有点子本事在身上，这点力气出的起，但总归是年纪大了，也悠着点。” 老爷子今年都六十二了，都过花甲之年了，确实也不小了。 “哼，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大年纪，我还能跑能跳又能吃得，出去别人都问我是不是刚知天命。”老爷子不服气，成天说他年纪大，哪大了，比起那些白发苍苍老的牙齿都掉光了，弯腰驼背的人他还是个年轻人呢。 周麦听了笑道：“是，先生一点都不老，出去比同年纪的人至少要小一圈，瞧着就精神的很，说是四十多都有人相信。” 老爷子满意的捻胡须，干了一上午的活，流了些汗，但也红光满面的，瞧着精神头是好，比从山里回来精神头还好。 以往从山里回来都没这精神头，一日日瞧着越发沉默，也不知道是不是山里没人说话憋得。 但周果觉得一个人在静悄悄的山里待久了，找不到人说话，心情是会受影响的，所以后面尽量不让老爷子一个人进山了，人嘛，还是得待在人群里，瞧老爷子这些天，精神头也好了，吃的都比之前多了。 也不阻止了，他要干就让他干吧，反正他干累了可是会自己的歇的。 吃了午饭，周果几人又开始打孔，这个时候有了上午的经验，下午干起活来就要快多了，但因为几人也没有趁手的工具，速度还是慢。 周果拿的是自己的匕首，一点点刨，周米两个找打井的师傅借来了工具，虽然不太好用，但勉强也是能用的。 几人耐着性子一点点的抠，一点点的磨，终于一个下午将所有的孔都掏完了。 老爷子一个下午的功夫在石头山旁边又建了一座新的石头山。 李氏跟周杏两人又新做了几身衣裳出来，秋日里的夹衣已经一人新做了一身了，薄棉袄也做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鞋袜，这个时候还能穿草鞋，草鞋做起来有些麻烦，两个人一天不停歇的只能做两双，幸好除了周果的其他人的鞋还勉强能穿。 周大仓跟周谷两人回来，就见院子里的两大堆石头，大惊，再听说这是老爷子今天一个人从河里运上来铺院子用的，都很过意不去，“再有一日，明日忙完最后一天，大家的屋子都建的差不多了，先生，您等我跟大毛后日回来，我们一起干，这么重的活哪能让您一个人干呐，二毛跟三毛在干什么？” 老爷子一挥手道：“他们呐更没空，一天都没闲着，你那小侄女闹腾着要把牲口棚移到后院去，几人在后面忙了一天。” 两人惊讶的看向周果。 周果道：“养在院子里太臭了，蚊虫又多，又脏，弄的哪哪都是，还得铺院子，干脆就移到后院去了。” 周麦道：“小叔，大哥，我们明日就能把棚子的架子立起来了。” 两人走到后院一看，看见一地的木头跟碎屑，仔细一看，木头两端对接的孔跟柱子都弄好了，只管明日对接起来就成了。 周大仓不由的摸摸周果毛茸茸的脑袋，一时间感慨万千，不知道说什么好，父亲哥哥不在了，他是家里的小叔，就是当家人，这些事本应该都是他来干的，结果开荒，铺地，建棚子都是小侄女带着两个十来岁的小侄子干的。 第212章 小猪值钱 周果抬头看了看他，少年的唇紧抿，眼角有泪光闪过，她将他的大手扯下来牵着，指了指眼前的一切道：“小叔，你看我们多快，明日将架子搭起来就能建墙了，要是在快一些，明日的顶都能盖了，这样算下来，后日就能把牲口牵进去了，然后我们可以一起铺院子，这么多人，院子只要一天就能铺完，井一打完，还得挖地窖，我们家的地窖得重新挖一挖，冬日来临之前将菜啊什么的都搬进地窖里去……” 絮絮叨叨一大堆，说的周大仓几人笑起来。 “要是把这些事忙完了，你接着想干什么？”周大仓笑着问。 周果一一道：“那能干的事多着呢，柴火不够，入冬之前得多备着，秋分后地得翻，我还想着多进山打些猎物，找些野菌，冬日里不能没菜吃啊，我还得抓紧练功……” 等家里这块稳定下来，她也得出去准备找人了，现在练功是趁着一切空闲时候练的，师父说了别的都可以先不练，轻功得多练，回头要是遇到几十上百号人，她一个人就是有再大的力气那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还是得逃命，轻功在外面才是最实用的，古话都说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周大仓柔声道：“这些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别忘了，你还有小叔还有这么多哥哥，哪个不比你大？” 周谷道：“是啊，果果，你也给我们这些做哥哥的留些活，你说你一个人都抢着干了，我们这些哥哥要做什么呢，衬的我们跟白吃饭的似的。” 周果仰着脑袋，笑道：“哥哥们嘛，那自然也是有事干的。” 开春就可以进学了吧。 周大仓几人一听她这语气，还真打算给他们安排活，好像都已经安排好了，都很好奇，“那哥哥们要干什么？” “小叔有没有活？” 周果笑嘻嘻点头，“都有都有。” 小叔跟大哥可能不愿意去，到时候可以跟她一样，三个人在家里自学也是可以的，反正也没指望考个功名啥的。 “都有到底是什么？”几人很好奇啊。 周果挥挥手，转身就走，“到时候就知道了，我先去睡了。” 周大仓几个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哭笑不得，“不得了，小小年纪成管家婆了。” 管家婆干了一天的活，钻进棚子没一会就人事不知了。 第二天，几人花了小半天天的功夫将框架立了起来，周果为了省事，直接在承重柱上开了一条细槽，横梁木头两头削薄，卡进细槽里，一根根木头往上面卡，牛棚的墙壁就这样建起来了。 周米周麦两人在上面搭草棚顶，老爷子运完了石头，过来帮着她一起卡木头，四个人干了一天，两个牲畜棚大致的事情忙完了，剩下的只要半个上午就能彻底干完。 转天，周大仓跟周谷也不用出门干活了，吃了早饭在家忙活开了。 周果跟老爷子在后院忙活棚子的事，周谷跟周麦在院子里忙着打扫，将粪便扫出来堆在肥堆上，今天就能把这些牲畜移到后院去了。 周大仓跟周米赶着牛车出去拖灰泥去了，原本用黄泥也可以，但终究没有灰泥好用。 周果看着眼前这两间结实严密的棚子，很满意，可费了她不少功夫跟木料。 李氏听说棚子建好了，走过来一看，瞧见两座用木头搭的严严实实的草棚屋子，一呆，“……这，这瞧着比我们住的还好呀。” 周杏点头，“是啊，瞧着又好看又好住，我都想进去住了，牛棚都比我们家还好。” 李氏笑道：“果果，牛棚不用建的那么好，以前我们家的棚子就是一个顶，几根柱子，架上几根横梁，牛不会跑出来就好了，你建的这般严实这般好，比一般人家的屋子都要好了。” 周果上上下下看了看，“没有吧，娘，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哇，这横梁是木头又不是板子，你瞧那些裂缝，一个个那么大，到了冬日风呼噜噜往死里灌，这边冬日跟我们那边不一样，据说时常下大雪，棚子不建这么严实，我怕把它们冻死了。” 也是，两人一听，又觉得合理，看着这些裂缝又担忧起来，“那后面入冬了这些缝得堵上。” 周果点头，“嗯！” 这时，周麦两个一人牵了一匹马进来，将马赶进棚子，马从窗户露出头来，呼呲呼呲喷着鼻，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喜欢这里，但不喜欢也没法子了。 周果跑去将几只猪也牵到后院来，拴到牛棚旁边，这下就不用担心会弄脏前院了。 周杏瞧着这三头小猪，迟疑道：“你们瞧，这几只小猪是不是长个了？” “啊？这么快就长个了？”几人异口同声，朝着活蹦乱跳的小猪看去。 “嗯，好像是大了些，就这么几天的功夫长得真快啊，要是喂到年底，得长到多少斤啊？”李氏一脸欣喜，“喂到年底，杀一头卖两头，能赚不少钱吧？” 周杏点头，“是啊，两头猪应该能卖个两贯钱？” 周麦几个一听两贯钱就舍不得吃了，两贯钱呢，家里新买的那些桌椅板凳盆子那么多东西，才两贯多，这两头猪要是喂到年底，能给家里换来那么多东西，想想也值得。 周果泼冷水，“喂到年底？拿什么喂？用干草啊？还是用糠壳？我跟你们说啊，这几只小猪仔就这么大的时候才值钱呢，长成大猪了反而不值钱了，一只小野猪卖一贯，三只小野猪卖三贯，喂养到这么大还是那么点钱，白费粮食。” 几人明显不信。 李氏道：“那怎么会呢，小猪那么点大，肉都没有有什么吃头，小猪仔才多少钱一个，一贯钱可以买三四个了，我们家往年也是养过猪的。” 周谷几人都附和，“就是就是，吃肉吃肉，肉多才有吃头嘛，小猪那么小那么瘦怎么吃。” 一伙人怎么都不相信周果的话，凭什么小猪值那么多钱，养到那么大了也才值那么一点，中间那么长的功夫不是白养了？ 第213章 洗澡换新衣了 周果见怎么说他们也不听，也就不再说了，这种事只有吃过了才知道，摆摆手道：“等过两天赶集的时候我去买些东西回来，做一回你们就知道了。” 李氏几人瞧着很是舍不得，周谷道：“真要吃啊？还这么小呢，要是喂养到大一些，能得好些肉，够我们吃半年了。” 周果已经不想回答了，转身朝前院去，还是去跟师父讨论讨论烤乳猪要怎么做吧，师父烤肉的手艺那么绝，烤乳猪也不知道会不会做。 剩下的几人看着几只小猪仔跟一旁的大猪，还在纠结凭什么小猪就要比大猪值更多钱，一个那么小，恐怕都没有八斤，一个那么大，六七十斤，想不通想不通。 …… 灰泥买回来，下午一家人动手开始铺院子，李氏跟周杏还在棚子里做鞋，全家的薄棉袄做出来了，现在早晚冷的时候能套一套，厚棉袄可以等着后面慢慢做。 院子有些地方不平整，得填土，挖平。 然后开始拌灰泥，一块块石板铺上去，鉴于院子实在太大，为了节省功夫，周果还用石头围了两块不大的地出来，打算到时候种上些花啊菜的，好看又实惠，还方便，出门就是菜。 人多力量大，半大小伙虽然吃的多，但干起火活来也丝毫不含糊，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好似不知道累，一边干活一边吱哇乱叫，天还没黑院子就铺完了。 打井的师傅们瞧着他们这干活的麻利劲，直惊叹，“干的可真快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家祖上是干这个的呢。” 铺的虽然不能跟专业的师傅比，但也平平整整，而且河石常年被河水冲刷，表面光滑干净，又圆圆润润的，大大小小不一样，铺在院子里瞧着竟然也不比青砖差，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好看。 周果最后运了一些鹅卵石回来，填在那些缝隙里，这样一来，河石院子最后一点缺点也没有了。 李氏几人站在院子里团团转，“我真没想到哎，河里面的石头铺院子原来这么好看，以往都是用青石板铺地，青石板虽然好，但重，一块石头两个人抬，还得花钱，这个多好，虽然没有青石板那么干净利落，也不好打扫，但总归是没花钱的。”没花钱的就是最好的。 周家人都不由跟着点头，是啊，不花钱就是最好的。 老爷子瞧着也觉得好，有一种野趣味，比规规整整的院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周果背着手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要是能在种些花草就好了，山里多的是，什么时候进山可以移下来几株。 “出水了出水了！”就在这时候打井师傅兴奋的声音在井下响起。 周果跳起来就往井边去，周家人都往井边挤。 周杏道：“谢天谢地，好消息一个接一个，今天是个什么日子，那么多好事发生。” 周谷笑道：“好日子就得庆祝，晚上得做点好吃的。” “好吃的？每天吃肉还不成啊，你还想要什么好吃的？”周杏眉头一竖，顿顿吃肉哪天做的不是好吃的，这伙食十里八村的也只有地主家比得上了。 周麦笑着问：“是啊，大哥，你还想吃什么啊？” 周谷憨笑着摸摸头，“我也不想吃什么，只要有肉吃就是神仙过的日子了，我就很满足了。” 周果探头瞧着井底，挖了这么多天，终于出水了，这个高度，差不多四丈深，有了这口井家里用水就不成问题了，再也不用每天跑到河边苦哈哈的挑水了。 鉴于挖出水来是个大喜事，周杏晚上做的兔子炖松蘑，里面多放了一把晒干的松蕈进去。 菜还在炖的时候，香味已经飘的满院子都是了，打井的几父子哪里闻到过这样的菜香味，尽管前面每天吃的都是肉，也很香，但那香味哪能跟这个比，一个劲的咽口水，撸起袖子干劲十足。 周果闻着这香味也很想念，一旁的老爷子不由得叹气，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新鲜的松蕈了，要他说还是新鲜的煎松蕈好吃，只要撒上点盐，就很美味了。 他觉得明日他还是得进趟山，家里野味没有了，养的几只兔子都吃完了。 周果盘算着明日要做的事，挖地窖，砍柴火，割草，觉得这些活还是砍柴这个活适合她，其他的活还有小叔哥哥们呢。 周大仓几个坐不住，一闲下来就忍不住往锅边蹲，还是去井边帮忙好了。 为了保证水量，师傅决定还往下打一段。 周家人都围在井边一时不肯散，这口井啊，是他们自己家的，独一家的，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想用多久就用多久。 …… 吃饭的时候，周果最先夹了一朵晒干的松蕈吃了，醇香鲜美，虽然口感不能跟鲜的相比，但晒干的也有自己独特的味道，而且提升了整锅菜的鲜味。 她觉得这要是磨成粉了，比虾皮还好用，回头磨一大罐出来，做菜的时候放一点，每个菜都有松蕈的鲜味了。 另一桌的几父子第一次吃松蕈炖肉，只吃一口惊为天人，他们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肉，连汤都好喝的不得了。 吃完了还意犹未尽，直夸周杏的手艺了得。 给周杏夸得脸色通红，好吃的秘诀可不是因为她的手艺。 几人念念叨叨的走出院门。 送走了三人周家人开始一个个洗澡了，从头洗到脚。 周大仓几个原本是有些不情愿的，“前天不是刚洗过，怎么又要洗？” “就是啊，就是夏日也没有洗的那么勤的道理。”周谷更不愿。 周果也累，她虽然昨天才洗，但今天累了一天，还是想洗。 李氏笑着道：“今晚谁洗了澡就可以盖新被褥，就能穿新衣了。” “啊，我要洗我要洗。”周谷第一个跳起来，新衣啊，他都多少年没见过这东西了。 “我也要洗，我要盖新被褥。” 周杏道：“别挤别挤，一个个来。” 没法子，一共就两个桶，男女各一个，要洗澡可不得排队吗？ 秉着尊老爱幼的传统，老爷子是第一个洗的，洗完穿着一身崭新崭新的衣衫出来，看着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第214章 进步 周果瞧着，做的很合身，夸赞道：“师父， 您穿这一身可真精神。” 大家都附和，是精神，周谷笑道：“先生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似的，果然，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什么人靠装，马靠什么的，果然不错，我也要洗澡穿新衣裳去。” 大家哈哈笑。 老爷子也笑着道：“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快去吧。” 周果翻出一身白棉布衣衫，这是她央李氏特意给她先做的，原话是她的外衣衫鞋袜都可以先不做，但这身里衣得先做出来，没有睡衣穿着睡觉是真不习惯。 她拿着一身干净的发白的衣衫进了屋里，洗完澡洗完头，穿着一身里衣神清气爽的出来，第一次觉得没有月亮的夜晚也挺好的，脱掉那身破旧洗不掉污垢的旧衣，感觉好像连呼吸都轻了很多。 众人见她穿着一身白里衣出来，不解，“穿着这个干什么？” 周果低头看了看扯了扯自己的睡衣，有些宽松，满意的不得了，笑着道：“今晚要盖新被褥，当然是穿着睡觉了。” “都有被褥了还穿衣裳睡觉干什么，会舒服吗？”几人更不解了。 周果摇摇头，背着手一步一摇的回到了棚子里，正打算躺下盖着新被子美美的睡觉，就被兜头盖了一件什么东西。 “头发擦干了再睡，还在滴水呢，就这样睡，明早起来一准不舒服。”李氏拿着一块干布，在周果头上温柔的擦着，一边擦一边道：“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习惯，睡觉还得另外穿一身衣裳，刚洗完澡换上新衣裳就能直接睡了，还要另做一身。” 周果舒服的闭上了眼睛，闻言迷迷糊糊回道：“外衣穿着睡不舒服，硌得慌，娘，要有空闲了，你也给自己也做一身，你试试就知道了。” 说话声音越来越轻。 李氏低头一看，果然，已经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练功练多了，睡着了也坐的端端正正的，做娘的到底有些心疼，轻柔的将人放进被窝，头放在自己腿上，慢慢的擦。 周家人一个个洗完澡都深夜了，但为了舒适温暖的被窝，都撑着眼皮等，后面两个小的干脆放在一个桶里一块洗。 躺在柔软的被窝里，众人舒服的直叹气。 周谷扯了扯身上的被子，“还是新被子舒服啊，好久没这么舒服的睡觉了。” 睡在一旁的周米道：“大哥，你别抢被子，我拢共就盖到一个角，算了算了，我还是睡到那边去。” …… 周果睁开眼睛，天还没亮，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睡的最舒服的一个觉，被窝里暖暖的，棉布做的被套触感细腻，柔然舒适，四肢百骸好像沐浴在阳光里，舒服的她都想赖床了。 伸了个懒腰，闭了闭眼睛，被子一撂一骨碌坐起来，摸到枕头边的衣裳，一入手就感觉不对，是棉的，好像是新的啊，她娘给她做了两套啊。 有新衣裳穿，周果还是挺开心的。 老爷子跟周大仓也都穿着新衣裳，有了新衣裳大家的精气神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 没多会，周麦跟周杏两人也起来了，这么多天，两人扎马步也有了进步，由原先的只能扎片刻现在能多扎两个片刻了。 有进步两人很高兴，每天无论多累一睁开眼准爬起来，坚持不懈的扎马步。 反观周果跟周大仓两人，这些天来进步嗖嗖快，刀法跟拳法打起来两人连看都不大跟的上了。 引得周麦两人时常感慨，“同样都是一家人，还是同一个爹娘生出来的，怎么差别就那么大。” 对此，老爷子深有同感，只能安慰，“双生子还不同呢，何况是你们，先天的差异是弥补不了的，你们也不要跟他们两个比，毕竟世上像这样的人还是少数的，没几个人能比得过。” 得亏他年纪大了，不然跟他们生在同一个年成，只怕每天都在怀疑自己。 周果跟周大仓倒是没感觉，主要是两人也没有个参照物，不知道自己进步其实惊人的快。 打完坐两人开始一遍遍的练拳法刀法，叮叮哐哐的响声很快把家里其他人也叫了起来。 天刚擦亮，周家人已经全部起来了，院子里人开始多起来，不大会儿，炊烟开始升起。 刀光在院子里的一角翻飞，两个身影忽高忽下，起来的人没事干蹲在一边看着他们两喂招对打。 周谷满脸的羡慕，“真厉害啊，这身法干净利落，谁能近身？你们说我要是现在开始练功，到明年这个时候是不是也有这样厉害了？” 周麦捶了捶自己的腿， 闻言道：“大哥，你想多了，你看我跟大姐这么多天来每天起床扎步子，扎了那么多天现在也就只能多坚持一小会，同样的天数，你看他们两现在这刀耍的，在快一点我们都看不见刀了，先生说了，这是人跟人之间生来的差距。” 周谷不服气，“我也不指望能跟他们一样厉害，一半就成。” 周米冷不丁道：“大哥，你不是受不住扎马步这个苦吗？当初扎了两天，腿酸疼的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不是说再也不要学功夫了，跟着先生练功可是每天要从扎马步开始，每天必须扎够半盏茶的功夫，你能行吗？” 周谷语塞，扎马步实在是太累了，与这个相比，他倒宁愿下地割麦，当时腿那个疼啊，下来都打颤。 周麦笑道：“其实也不用每天必须扎半盏茶，慢慢来也可以，不过这样进步慢些。” 周米就笑他，“要按你跟大姐这进度，要练成他们两这样得要多少年？” 指了指一旁哐哐哐打的周果跟周大仓。 周谷道：“对啊，先生有没有说你们多久能练他们这个，这套刀法。” 周麦面色不改，“不急，扎马步也不错，你们要不要试试我现在的腿功？” 两人很不屑，“就你这腿功？我原先一脚你就挨不住，才扎了这么两天就抖起来了，看我扫堂腿。” 周米率先发难，不等人反应过来立即蹲下身腿就扫了出去。 跟平常一样的力道，竟然没倒，摇晃两下又站稳了！ 周米惊讶不已，“看来扎步子还是很有效果的嘛。” 周麦眉毛一扬，很是高兴，有进步可不是他自己说的。 第215章 新衣裳不能弄脏了 随着叮的一声，两把刀撞在一起，周果一笑，手腕一转，脚步轻移，刀尖指向周大仓颈部，周大仓连忙竖刀格挡，大刀差点脱手。 半盏茶后两人同时大汗淋漓的收了刀，一旁的老爷子满意的点头，看着自家小徒弟眼里全是骄傲，用不了几年，他就没什么可教她的了。 周谷几人啪啪拍掌，“真厉害。” 周大仓拿着布擦汗，笑着道：“还是果果厉害，我比不上。” 老爷子摆手，“不用跟她比，她不正常，你也不差，比一般人厉害多了。” 周大仓就抿嘴笑，他小徒弟不是一般人呗。 周果笑嘻嘻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学下一套刀法啊，你上次使的那个什么刀，叫什么落雁刀，那个厉害，我什么时候能学？” 老爷子点着她道：“这么急干什么，那套刀法功力不够练了也无用，反而会害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这点可不好。” 周果笑道：“我才八岁，你见过哪个小小年纪能沉得住气的，能沉住气的都是你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少年人沉得住气就不是少年人了。” 老爷子哼了一声，“成天上了年纪上了年纪，我有那么老吗？” 周果道：“是是是，您不老，我们今日进山去？” 老爷子诧异的看着她，“不是还要挖地窖？不挖了？” 周果一挥手，“嗨，有小叔跟哥哥们呢，一个地窖也就扩扩好了，几个人大半天就搞定了，我还是进山去，师父，您不是想吃新鲜的松蕈了，我想吃您烤的烤鱼了。” 老爷子精神奕奕道：“烤鱼算什么，你想吃多少我烤多少，我倒是想吃烤小猪了。” “这有什么难的，我们家有三只小猪仔，想吃晚上回来就烤呗。” “谁烤？” “您烤！” “怎么又是我？” “我没烤过，你放心让我烤我也可以，只不过要我烤还得等几天。” “烤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周谷走过来好奇道。 周果就笑，“我们在说要把后院的几只小猪烤了，纠结是今天烤还是过两天烤。” 周谷大惊，“真的要烤？那……那要不然把大的给杀了？自己吃不了还可以卖出去一些，让王屠户来杀。” 还是舍不得。 老爷子不解，“一只小野猪仔有什么舍不得的，大不了回头我再去山里捉几只回来就是，而且你要是想卖钱，直接把另外两只小的带到县城酒楼去卖掉，应该能有一个不错的价钱。” 周谷哪相信，先生又没养过猪，哪知道猪的价钱，不过先生要吃，那就吃好了。 吃了饭，周大仓几个开始挖地窖了，原先的地窖只要修一修挖一挖就能用了，也不用费什么功夫。 周果下去看了一眼，见不需要帮忙，就带着砍刀，提着篮子，背着一竹筒水出门了。 老爷子进山从来不会等她，早就自己一个人上前了，她只能奋起直追。 进了山，她也不急着去水潭那边，先提着气在几个山头转了好几圈，累的气喘吁吁之后，开始提着篮子捡起了野菌，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没下雨的缘故，山里的野菌很少了，松蘑也少，松蕈更少。 一个多时辰下来，也就捡了一篮子松蕈，她提着这一篮子菌跃上树干，在树与树之间飞跃，没多会就听见了流水响，到了，探着头往前瞧去，果然见水潭边坐着一个人，老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正端坐在岸边拿着根鱼竿钓鱼呢。 周果从三丈多高的树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篮子里的野菌一个都没掉，向老爷子跑去，“师父，您怎么钓上鱼了？费那个劲，您以往不是都直接下去插的吗？” 老爷子爱惜的摸了摸自己的新衣裳，“那是以往，我今日穿的可是新衣裳，不能弄脏了，还得多穿几日。” 周果四下看了看，在他脚边发现了一处用石头围起来的小水坑，里面放着两条三四斤大的鱼，“您钓了这么久，就钓上来这么两条啊，这么点还不够我一个人吃的。” 她撸了撸袖子，挽起裤腿，抽出匕首，“师父，您等着，我下去插，保准能让我们吃饱。” 老爷子本想阻止，看了一眼已经下水的人，又闭上了嘴。 山里的水是真凉啊，比之前凉多了，多待一会就刺骨，好在她现在有内功了，虽然不厚，但御寒还是能起到这么一点作用的。 摸鱼这活在路上的时候她就干过，但这里的鱼似乎更聪明了，插了好几次都没插着。 “我就不信了，一条鱼我还抓不到。”念叨着瞄准一条唰的刺下去，刺了个空。 她气的扔了匕首，撸起袖子徒手抓，眼疾手快看准一条抓一条，一炷香的功夫抓了七八条了，果然所有的工具都没有手好用。 老爷子老半天没钓上来一条，坐在那里就看见前方不远处水坑里时不时嗖的一下飞过来一条大鱼，或是咚的一声震天响，水溅的到处都是。 还有一条差点砸到他的头，落到他脚边，欢蹦乱跳嘴巴冲着他一翘一翘的，好像在嘲笑他。 故意的，这绝对是故意的，小丫头暗器是练过的，不说百步穿杨，但这么点距离这么大个坑，一条鱼都扔不进去？ 正想着又有一条鱼嗖的一下落到他面前，差点将他鱼竿打翻，老爷子忍无可忍，“够了啊，再调皮，等下我吃鱼你就看着，罚你一天不准吃饭。” 周果闻言站起身，看见老爷子身旁两条鱼，讪笑道：“师父，我也不是故意的，我这不是没看吗，想试试背对着身能不能扔进去，看来我还是得多练，这准头不够啊。” 她抬头看了看天，没有太阳，不知道什么时辰了，但她饿了，鱼一共也有个十来条了，怎么着也够了，就上了岸。 去林子里捡来一大堆柴火，架起两个柴堆，开始处理鱼，刮鳞剖腹，一口气刮了七八条，剩下的几条要是吃不完可以带回去吃。 第216章 鲜甜的鱼 干完这一切她才叫一旁还是没钓上一条的老爷子，“师父，我都准备好了，您可以烤了。” 老爷子叹气，把鱼竿插在地上，走过来一边串鱼一边道：“也不知道有你在身边跟着是好还是不好，你没来之前吧，我老半天还能钓上来一条，你来之后一条都钓不上来了，你倒刷刷往上面扔。” 周果一愣，连忙道：“可不关我的事啊，我又没挡着你，我离你可远呢，我们都不在一个水面上，这你也怪我？再说这么半天了才钓上来两条，我才来多久，你怎么能把原因归结到我身上来呢。” “怎么不关你的事，你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把我的鱼都惊走了。” “师父，您这就有些强词夺理了，您那片水域我可没去过啊，我在下面这个台阶上，水又不会倒流，您给自己找借口都不会。” 两人吵吵嚷嚷着也不耽搁烤鱼，老爷子将调料瓶一溜的摆出来，油，盐，虾皮粉，酱油，醋，蜜，六个瓶子全用上了。 两人守着两个火堆，周果不停的转着鱼，“师父，我这几条鱼要是烤糊了可就只剩你那几条了，我们两个人够吃吗？” 老爷子头也不抬，开始撒盐，“你就不会仔细着点，守着还能烤糊了？” 周果道：“那可不一定，我又没烤过，要不还是您来吧，我弄块石板给您煎菌片去？我捡了一篮子松蕈。” 老爷子一听，立马往这边挪了挪，“快去。” 又香又鲜的煎松蕈，好久没吃了。 跟在家里一样，她去河里翻了块又薄又大的石板，洗干净，搭了个台子，底下塞上木材。 用匕首削了一块木片，守着篮子刮松蕈，边刮边道：“好几天不下雨，林子里的菌都快绝迹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下，再下几天，山里的菌还能再长一茬，我还想着专门挑几天闲工夫，全家人进山捡菌呢，不拘什么菌，只要能吃就成。” 她是真怕冬日里的时候没菜吃，要是没粮食了还能买，但是没菜怎么办呢，难道一整个冬日都靠买啊？ 老爷子专心致志的撒调料，听着她的话有些无奈，“你才八岁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老夫一样的年纪，什么都要操心，心操多了，当心以后不长个。” 周果装作没听见，抬头看了看天，一天天的感觉云层越来越厚，雨也快下下来了吧？ 石头上刷一层油，切好的松蕈片摆上去，一片片被烤弯了腰，卷起来，撒上几粒盐，就是最好吃的了。 周果将烤好的第一片夹给了老爷子，“来，师父，好了。” 老爷子早就被这香味激的口水四溢了，不顾烫的伸手夹起就放进了嘴里，香的连连点头，“嗯嗯，好吃好吃，就是这个味，真香呐！” 她又拿了一片洗干净的大叶子，夹了几片，放到他旁边，“师父，给您放这了。” 一口气烤了七八锅后，她觉得这么大个石板光烤菌片有些太单调了，从坑里挑了一条小的鱼出来，这鱼跟别的鱼长得不一样，也没见过，她拢共就抓了两条，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处理好了，切成薄片。 刷上油，撒上盐，虾皮松蘑粉，再刷一层酱油，烤鱼的香味四溢，吃一片，咸香可口，还微微的弹牙，比整只烤的要入味多了。 只撒了盐粒跟虾皮粉的鱼片吃起来还有股鲜甜味。 老爷子吃了一片眼睛都亮了，“这个好，一点腥味都没有，这是什么鱼？多烤点多烤点，把那一整只都烤了，再来一只也成。” 周果干脆又支了一块板，一块板烤菌，一块板烤鱼，一边吃一边烤，老爷子一边转一边吃。 不知不觉的一篮子菌吃没了，两条这种鱼全吃完了。 几条整只烤的鱼也被吃光了。 周果摸摸肚子，看了看坑里还剩下的四条鱼，裤腿一挽，袖子一撸，又下水了，“师父，我再去摸几条去，咱们晚上回去也做烤鱼吃，这鱼没腥味，鲜嫩的很，只怕只有这深山野林的水质才养的出来。” 老爷子点头，又坐回了岸边，这么半天了还是一条鱼都没有上钩，怎么这山野里的鱼就不爱咬钩呢。 周果一口气抓了五六条，条条七八斤重，只不过都是草鱼。 那种鱼好吃，但也着实少，想要抓着也不是容易的事。 弯着身在水面上一寸寸找过去，一条黑影忽悠一下从眼前划过去，周果一喜，就是这个！ 这个如鬼魅般的鱼影她见过两次，都被她薅起来了，得亏她坚持不放过，不然哪知道这种鱼这么好吃。 眼神一定，脚步轻移，尽量不弄混水面，不大会儿，如鬼魅般出没的鱼从一块石头下钻了出来，被她抓了个正着，闪电般伸手扣住鱼鳃一把将鱼提起来了，离了水，鱼儿在手里乱摆。 足足五六斤重，这条比那两条都大，片成鱼片烤，能烤几大盘呢。 将鱼扔进坑里，继续在水里转悠了有两炷香的功夫，连个鱼的影子都没瞧见，果然好东西就是稀有。 天色也不早了，她得去捡柴火了，在另两块山头也去找找松蕈去，万一有呢，这东西能找着哪怕半蓝子也是极好的。 “师父，不钓鱼了，捡菌去吧。” 老爷子将鱼竿又往地上狠狠一插，转身就走，山里的鱼一点也不好骗了。 一进林子，老爷子就走了，留下周果一个人满山头的找松蕈，他也放心的很，凭小丫头现在的本事，在这林子里自保是完全没问题的。 周果也不问他往哪里去，不用问也知道抓猎物去了。 足尖一点，施展轻功在林子飞跃起来，松蕈一般长在山顶，山底半山腰一般少有。 这块林子没来过，她拿着根棍四处扒拉，半个多时辰过去了，也才找着二十几朵，还碰见好些已经长开烂掉了的，可惜的很。 一个山头找完又换了一个山头，在这个山头又找着二三十朵，难怪师父说只有几座山头有这个菌，这些山头是真不多啊，她找了这么久也就找着这么几朵，跟没有也没差别了。 看来这东西也不是成堆成堆长的。 第217章 一片参 又转了一个山头，这座山头比其他的山头都要高，里面的树也比其他山头上的要大。 周果在里面仔细转了一圈，一朵松蕈都没找着，倒是碰到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在大树根上坐了下来，抱着竹筒喝了一口水，打算歇歇在走，“也不知道师父去哪了。” 说完，一低头发现从大树下边探出来的几片草叶子中间有几颗红溜溜的小果子，就是一愣，慢慢倾身探过去，趴着树干偏过脑袋顺着叶子往那边一瞧，半晌，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人。 这才慢慢蹲过去。 人参啊！ 一片参啊！ 周果眼睛亮晶晶的，在一片人参苗子中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上辈子她只见过园参，哪见过真正野生的，哎呦喂，古代也就这点好了，山里资源多啊！ 哈哈，真多！ “一棵，两棵！……八棵！” 这个小小的地方，竟然有八棵人参，有大有小，她扒开这些叶子， 仔细朝地面看去，在地上找了一圈，又找着三颗小小的巴掌叶。 这些应该是参籽掉落在地上发芽长出来的，大树根下有一棵最大的，长的最高，叶片最多最大，“一匹，两匹，三匹……六匹！”足足有六匹叶，这么大得上百年了吧？ 上百年的人参啊！ 周果仍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能碰上这么大一片参。 喜滋滋的看了好久，左右看了看，起身削了一根扁头的木头片，蹲下身开始从远处挖，从最大的这棵开始挖起，拿着木头片一点点的开始刨。 也不敢用力，生怕把根须弄断了，土里有很多其他不知名的根系，缠绕在一起，为了方便挖出来，她拿出匕首，将这些根系一个个的给削断，跟刨金子似的。 过了半个时辰，还没挖到人参根部，刨出来好几根人参须子，长的很，得亏是从远离根部的地方开始挖的，不然这些根须只怕得断。 又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她直起身闭了闭眼，甩了甩手，站起来扭了扭脚腕，揉了揉膝盖，眼睛看花了，手也酸了，腿也蹲麻了，要不是这是个好东西，谁会那么仔细一点一点的抠，跟修古书似的。 “周果！！！！”一道由远及近的声音从身后老远处响起。 周果浑身一震，连忙扯着嗓子回道：“哎！！我在这儿呢！师父，在这儿！” 不大会，老爷子奔上来，一见面就没好气道：“你在这干什么呢？不是说好了到时辰就在潭边会合，我等了你半个时辰啊，你平常哪次不是早早就走了，你也为你这个老师傅想想吧，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 周果扯着他就朝大树底下走，笑道：“师父，您瞧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有了这东西，您说不定还能再活一甲子，这样算起来您年纪一点也不大。” 老爷子皱眉，“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听不……” 话音戛然而止。 周果笑着道：“怎么样，师父？有了这东西你是不是还能再活一甲子？” 老爷子震撼的看着眼前这一片参，半晌，看向周果，“……你，你，你怎么发现的？” 周果将经过细细说了。 老爷子听了半晌不语，“你真是，上辈子干了什么好事了，这许多运气都砸在你一个人头上了，采药人一辈子都碰不到的事，你随便找棵树坐着歇会就让你遇上了？” 周果倒没觉得自己运气有多好，“这只能说明这片山里人参多，恰巧被我遇上这么一片而已。” 她要是运气好，逃难路上还能碰上这么多事？还能死的死丢的丢？ “师父，我挖了一个多时辰还没挖起来，您跟我一起来吧，我们将这根最大的刨起来，这根最大的说不定有上百年了。”指了指边上那棵最大的。 老爷子蹲下来仔细的瞧了瞧，不由的点头，“你说的对，这说不定还真是百年参，能值不少钱呢，至少上百两。” 周果拿着那根削好的木头片又开始一点一点的刨土，闻言道：“管它多少钱呢，我又不卖。” 老爷子很惊讶，“你不卖？几百两银子都不卖？” 周果点头，“别说几百两了，上千两都不卖，我们自个留着，这么好的东西哪能卖出去，实在缺钱我捉些小猪仔卖出去好了，这个可不能卖，家里谁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还指着这个救命呢，到时候挑一些根须出来给您泡一大坛子酒， 你时不时的的喝上一杯，延年益寿，指定还能活很久。” 老爷子感觉心窝有暖暖的东西流过，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问：“你会炮制吗？” “不会。”周果刨土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期待的问：“师父，你会吗？” 老爷子点点头，“会一点。” 周果惊讶的道：“您还会炮制药材啊？师父，您老可真是了不起，怎么什么都会，都是上哪学的啊，别人会一样已经很了不起了，您可倒好，会这么多！” 一通彩虹屁拍的老爷子舒服的不得了，得意的捻着胡须道：“为师嘛年轻的时候聪明，啊，好学，那也是跟你一样，学什么都快，那个时候干过的事又多，偷偷跟着人学了不少的本事呢。” 周果眼睛一转，“那您还会炮制哪些珍贵的药材？” 卖药材也能赚不少了。 老爷子干咳一声道：“偷，偷学的，能，能学多少，能炮制这人参还是因为简单。” 周果也不失望，安慰道：“也是，能偷学到手，师父您已经很了不起了，不用难过，来，我们一起挖吧，时候也不早了，今天都要挖回去，万一晚上被鹿啊什么野兽给吃了就亏大发了。” 老爷子原本想说明日再来挖好了，听了这话拿起一旁的匕首刨起来。 两个人又花了半个时辰，才把这根大参挖出来。 这根参主体近两寸，根须最长的差不多两尺，根体像小萝卜一样，又胖又分出四个岔来，最上面一个个芦碗跟结疤似的，掂了掂，挺重的，一斤也差不多。 第218章 神秘的宝贝 周果喜滋滋的将这根参递给一旁同样欢喜地老爷子，“师父，您看看这有多重。” 老爷子双手接过，也掂了掂，摇头，“我哪掂的出来，我又不是经常做买卖得，行了，赶紧把剩下的几株也挖出来，回去天得黑啊。” 周果闻言又趴在地上开始刨土，两人全神贯注将剩下的五根大参都挖了出来，好在剩下的都小，最大的差不多也就五十年的，最小的十来年，剩下几根小的没挖，实在太小了，也就几年的年成，不知道有没有药性。 这个时候天色开始暗了，林子里暗的比外面要早，再过一会只怕都瞧不见了。 周果找了几大块厚厚的苔藓，将人参厚厚的包在里面，又用细藤子捆住，塞进包包里，再把包包上面的扣子一一扣好，再三确认怎么蹦跶都不会掉出来这才放心，要是回去的路上跳着跳着掉出来了，她得哭死。 拍了拍包包，还不忘提上篮子，对着老爷子道：“走吧，师父，我们去潭边。” 反正这会都晚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的，坑里面的鱼她还得提回去呢，饿了，回去烤鱼吃去。 老爷子嗯了一声，他的一堆猎物，半袋子松蘑跟松蕈都留在那了，这些可得带走，希望还在，不会被什么东西给吃掉。 两人放开速度往山下奔，没多大会就到了潭边，猎物都还在。 周果看着一地的活猎物，兔子野鸡，都被绑了腿，躺在地上咕叽咕叽的吃草。 还有两只狗獾，别的不说，这狗獾的油是真香，上次练得油还没吃完，这两只这么大的估计又能炼两三斤了，也能吃一段时日了，反正每天家里就一个菜，大姐做菜用的油又少， 数着滴数放。 她跑到潭边，里面的鱼也都还在，拿出下山的时候从树上扯下来的藤子，将鱼一条条的串起来，串了一大串，好在这藤子坚韧，不然只怕要断。 耽误这么一会，林子里这会两丈之外都不看清了，两人卯足了劲，跟逃命似的往山外飞奔，主要是怕家里人着急啊。 好在紧赶慢赶，出山头到小路上的时候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稍微还是能看的见一丈远的地方，有这点光亮就够了。 周果为了防止到半路就看不见了，手里还拿着松树块，想着实在不行半路只能打火把了，这几天都没月亮，离了月亮山里那可真是漆黑一片，别一不小心滚到那个天坑里去。 火把路上还是用了，还没出山天已经完全黑了，周果心急，不知道家里人得着急成什么样。 “诶，诶，回来了回来了，火把，那是不是火把？” “那肯定是了，这么晚还在山里除了他们还有谁，哎哟，谢天谢地可算回来了！” 周果老远就听见前方传来的声音，内功有长进之后，耳力也跟着提升了，抬眼往远处一瞧，大路口好几只闪亮亮的火把，发足往前奔，边跑边喊：“娘，我们回来了！” 跑上前一瞧，一家人都来了，周果笑着道：“你们怎么接到这来了？” 这里离家可还有好一段路呢。 周家人一拥而上，接过两人手里的东西。 李氏先跟老爷子打了个招呼，这才道：“天都黑了好一会了，你们还不回来，我们着急啊，在家等不了，想着走一段接接，一走就走到这里来了。” 周大仓接过周果手里的鱼，入手一沉，差点没跌倒地上去，“你这是摸了多少鱼啊，就为了这个才回来的这么晚？” 周果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意，低声道：“不是，我跟你们说啊，我们今天在山里遇上大宝贝了，走走走，回家说，回家给你们看。” 这一说众人都好奇起来，一个劲的问，“是什么？什么宝贝？” 各自将自己抱着的东西摸了摸，凑到火把下看了看，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看了看旁人手里的，兔子野鸡狗獾鱼，松蘑松蕈野菌，都是挺常见的东西，没什么特别的。 周果竖了根手指在自己嘴边嘘了嘘，对着左右低声道：“别喊别喊，回去了再说，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回头上门来偷可不就好了。” 众人见她神神秘秘的，更好奇了，心痒痒的都想知道是什么宝贝。 周谷最沉不住气，“那我们快点走。” “对对对，快点走，我要回去看宝贝。” 一行人打着火把回到家，一进院子周米就将院子门给关上了，虽然也就是个篱笆门，但关着总比没有关的要安心。 进了屋，关上大门。 周谷放下东西就道：“快快快，果果，快让我们看看你们捡到了什么宝贝？” 大家都挤在一起。 周杏道：“急什么，先让他们吃了饭再说，先生，果果，你们还没吃饭吧？给你们留着呢，我去给你们盛啊。” 李氏放下东西也去帮忙。 周果一挥手，“来，把灯点上，我们坐下看。” 周麦将两盏油灯都点上。 大家就挤在周果跟老爷子跟前坐着，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两，“宝贝拿出来看看？” 周果正要说，李氏跟周杏就端着饭菜进屋了，“来来来，饿坏了吧，快吃饭，先生，吃饭了，你们还是午时吃的饭吧，都这个时候了，其他的先吃了饭再说。” 周果接过，埋头扒饭，她是真饿了呀，午时虽然吃的饱，但没有顶饿的东西，那点鱼肉跟菌片早就消化完了。 老爷子也饿的不轻，在山里奔那么久是需要体力的，两个人抱着饭碗吃的头都不抬，更别说说话了。 周谷等人瞧着两人这吃相，安静了，瞧这吃相跟饿了好几天似的，还是让人吃饱再说吧，饿肚子的滋味谁都尝过。 周麦贴心的打来了水放到两人跟前。 周果一口气吃了四碗饭，还觉着没怎么吃饱，但饭锅里已经没饭了。 老爷子倒是吃饱了。 李氏有些心疼，“陶釜不够大，煮饭每顿不大够，人一多还得用大锅煮，我看赶集的时候去镇上买个大蒸桶好了。” 家里原先是有一个的，每次村里有个什么红白喜事的，大家都到他们家来借，就是可惜这次没带出来。 第219章 做梦都想的事 大家没意见，周杏更是赞成，只有她知道，人一多煮饭有多麻烦。 …… 黄豆大小的两盏灯一跳一跳的，屋里原本就昏暗的光线一明一暗。 周果在众目睽睽下揭开包包上的几个盘扣，从包里拿出厚厚的苔藓卷，一个，两个，三个……六个。 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这么多人没一个出声的，包的这样严实，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 周果将最大的那个拿起，小心的解开上面的结，一层层慢慢的打开，为了安全起见，她可包了好几层呢。 众人都等的不耐烦了。 终于，最后一层苔藓被打开，看起来黑乎乎的苔藓上面躺着一大根像白萝卜一样的玩意，只不过这东西的须子又多又长又细，这到跟地里的白萝卜不一样。 大家疑惑，“这是什么？” 周果将东西拿在手里，笑着道：“你们猜一猜？” 周谷一拍手，“那还用说，肯定是野萝卜呗，山里还有野萝卜呢，回头挖回来存起来过冬，就是吧，这野萝卜有些小。” 周麦凑近看了看，摇头，“肯定不是萝卜，哪有萝卜长这个样子的。” 周大仓就道：“是什么你快说啊，你让我们猜我们见都没见过，哪猜的出来是什么。” 能猜个萝卜已经很好了。 周果看了看已经关上的大门，对着他们道：“你们保证我说出来你们要镇定，不能大喊大叫，要镇定啊。” 大家点头，真真是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老爷子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笑着摇头。 周果摸了摸手里的人参，一字一顿道：“百年人参！” 众人：“……” 鸦雀无声。 周果眨了眨眼睛，这是怎么了？说了不能大喊大叫，但没说不能说话啊，给个反应啊！ 周大仓掏了掏耳朵，“什么？百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周谷皱眉道：“百年黄精？” 周麦摇头道：“不对不对，是百年仁青，那是什么东西？” 周果：“……百年人参！人参！就是那个天材地宝的人参，灵芝人参的人参！” 众人这下终于确定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人参虽然没见过，但听还是听过的，尤其是村里的老人最喜欢说这些事了，什么哪一年哪个村的人上山砍柴发现了一株人参，卖了好多好多钱，结果一家子就搬到了城里，做了个小买卖，从此就发了。 听听这话，啊，多惹人羡啊，跟神话故事似的，谁不想一夜暴富，当上城里人。 谁不想上山打柴捡菌的时候遇到一株人参，做梦都想，但大家谁也没见过这东西啊。 想了那么多年的事，现在终于让自家人碰上了，真的挖到了人参，大家感觉跟做梦似的。 周谷结结巴巴道：“这……这……这……这就是……就是人……人参？” “这么大点有一百年了？！这得卖多少钱啊？我们家又发财了？”周米想到之前老人说的那些话，百年老参他们家也能在城里买铺子买宅子了吧？ 李氏也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这真的是人参？” 周大仓几个也都看着她，都想在确认一遍。 周果重重的点头，“真的是人参，我跟师父刨了一下午，不然我们早就回来了，是吧，师父。” 大家都看向老爷子，老爷子笑着点头。 得到了老爷子的确定，众人都疯了。 周果连忙道：“嘘，小点声小点声。” 大家还没出口的惊呼就这么被压了回去。 一众人兴奋的脸色通红，眼睛亮晶晶的，“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也给我看看。” 都朝周果挤。 周果将这根百年人参放在炕头上，让大家都能看清楚。 一转头，见李氏跟周大仓站在原地不动，挤不进去了。 她将其它五个苔藓卷抱起来，走到两人跟前，对着眼睛都直了的两人道：“娘，小叔，这里面也都是。” 两人一听整个人都僵了，“这……这些真的都是？” “都是百年老参？”周大仓说这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周果脸色一僵，“……当然不是了，你当百年老参是地里的大白萝卜呢，任你捡，这些虽然不是百年老参，但年成也不错了。” 将其一一打开，指着最大的一根道：“这根也大，师父说差不多有五十年，这根最少三十年，这两根二十年，这根最小的也有十年。” 她觉得最大的这几根留着，其实可以把小的几根卖掉，但转念一想，现在家里缺钱也没缺到这个份上，这几根参自己挖的不费什么钱，要是去外面买那价钱可贵的多了。 想想还是留下的好，反正师父会炮制，大不了后面缺钱了卖炮制好的，还比新鲜的贵。 李氏跟周大仓看着这一排五根参，都是钱呐，一根最低能卖几十两了吧？ “这还有呢！还有这么多根，天呐，我们家是财神爷来过了吗？”周谷过来一瞧，见这边还有五根，差点跳起来。 一句话将其他人都引来了。 一见真的还有五根参，一个个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兴奋的指着这些参嗷嗷叫。 周果都担心他们高兴的晕过去，连忙道：“不要叫不要叫，慢慢说。” 周谷震撼的不得了，“村里多少老人在山里转一辈子都碰不到的参，你们进山一次竟然能挖回来六根？山里参这么多，不行，下次我也要进山，先生，果果， 你们下次进山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我，我别的不行，但眼神还算可以。” 周麦连忙举手，“我，我也要去，我也想挖参。” 这一去，周米也要去，就连周杏也犹犹豫豫的举起了手，也想去。 周大仓拍了拍手掌，这样的事怎能少得了他呢。 就连李氏都悄悄的问周果，明日进不进山。 周果小手一挥，“去，都去，等家里的事情忙完了，我们都进山。” 反正还要进山砍柴火，捡野菌，没准在这个过程中还真发现了人参呢，山里竟然能发现一片，那指定其他的地方还有，不可能那么那么大的山里就长这几棵吧？ 第220章 腌鱼 众人欢呼起来，兴奋的不行，在以前，他们还只觉得这玩意自家地方肯定没有，要有也是别的地方有，毕竟从来没见过不是。 但现在真在山里发现了，还一口气挖了这许多，一时间觉得这参好像也不是那么稀有，他们进山不说挖六根，也不说挖什么百年老参，只要能挖上一十几年的就值了，那也能卖不少钱了，除了交给公中的，自己还能省不少呢。 想到这里，众人是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是，跟身上有跳蚤似的，恨不得吹一口气天就亮了，长出双翅膀立马就飞到山里去。 周米看着这几根参，十分想知道能卖多少钱，“也不知道这些参能卖个什么价钱？” 周谷道：“对啊，先生，果果，这根百年老参你们说能卖多少钱啊？能不能卖一百两？” 周杏道：“一百两只怕少了，两百两说不定也能卖出去。” 独周麦没出声，看了看屋里每个人，道：“我觉得这根百年老参最好我们自己留着，家里谁要是有个大病，重伤的，有这个能吊回来一条命……” 张了张嘴，剩下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但每个人都知道他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周果道：“我跟师父原本就商量着大的参我们自个留着，以防万一，至于剩下的几根小的，反正师父会炮制，炮制好的药材比生药材可贵多了，也先不卖，留着，等哪一天家里缺钱使了再卖掉，要是一直不缺钱，留在手里也不亏，大病小痛的都用得上。” “炮制是什么？”周谷忍不住问。 众人都好奇，抬起头认真求教，不知道什么是炮制。 周果解释，“就是如何把刚采回来的生药材弄成药铺出售的那种能卖的熟药材。” 大家一听，这不就是赤脚大夫干的活吗？ “先生还会这个呢，那是不是会看病啊？”周米兴奋起来，他想学。 周谷由衷的佩服，“先生真是太厉害了，一身的手艺还会这个。” 老爷子有些昏昏欲睡，听了这些话勉强睁开了眼睛，摆了摆手，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当真是年纪大了，精力不比小孩子，瞧那丫头，同样在山里奔那么久，怎么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 大家见他坐着眼睛都闭上了，不由的都住了嘴，不再说话，周大仓跟周谷两人连忙去收拾炕，最先砌好的那两座炕晾了这么多天，又烧了两天，已经能用了，今晚就能睡了。 周果几人将人参重新包起来，放进篮子里，上面盖上布，还用绳子扎了一圈，这样小虫子什么的就进不去了。 弄完这个，她想起自己带回来的十来条鱼还没有处理，放一晚上得臭了吧，都死了，举着灯盏去找鱼。 李氏见她拿着一碗灯，猫着腰低着头在角落里寻摸着，皱眉，“你还在寻摸什么呢，在山里跑了一天，洗洗睡觉了。” 周果直起身问：“娘，我带回来的那些鱼呢，你看见没有，那些鱼都死了，这么放着怕是会坏，得处理出来，拿盐抹上，不然坏了就白瞎了。” 想着其中那条味道最好的鱼，有些心疼，这种鱼就要吃最新鲜的才好，等到明日怕是口感就没那么好了，又难抓的很，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才抓上来的这么一条。 李氏摆手，“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事，没事，放着娘来，鱼我又不是没弄过，往些年家里腊月二十几就要买鱼了，买回来剖了，拿盐抹了，挂在灶口上方，过年的时候取下来吃，交给我吧，你去洗洗，累了一天了，水都给你们烧好了的。” 周杏忙完了也来帮忙，十几条鱼可不少。 周大仓几个将老爷子安顿好，也来了。 周果指着那条不一样的鱼道：“娘，小叔，大姐，你们看这鱼跟旁的鱼长得就不一样，样子不同，味道也大不同，我跟你们说啊，这鱼特别好吃，我原本是想着弄回来烤着吃的，但这会大家都累了，师父都睡了，还是留着明日早上吃吧。” 几人听了她的话，狐疑的凑上去仔细看了看，黑灯瞎火的，碗里的灯团比黄豆还小，说实话，不大看的清楚。 周大仓眼睛都快瞅成斗鸡眼了，最后道：“好像是有点不一样，只不过这鱼没见过啊，能吃吗，不会有毒吧？” 周果：“……” 周杏生气，“小叔！说什么呢，怎么会有毒，先生跟果果中午吃的就是这个。” 周大仓一拍脑门，“对，瞧我话都说不利索了，那就把这鱼剖了，吊在井里，一晚上应该不会坏。” 李氏点头，对着周果道：“行了，这里有我们，你去洗洗就睡了。” “哦。”周果站起身，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真困了。 周家的早饭一般都是煮的粥，里面加点野菜加点肉，煮的稠稠的，管一个上午。 不知道其他人是个什么情况，周果反正是没到中午就早早的空了肚，曾多次想要把粥也改成干的，但李氏说了，周家以前本来是吃两顿的，早饭根本不吃，午食早早吃，晚食到点吃，能在早上加一顿稀的已经很好了。 如果三顿都是干的，家里哪有那么多粮食吃，半大小子个个都跟喂不饱的狗似的，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也吃垮了。 要改也成，那就把晚上那顿干的改到早上来，反正一天就两顿干的一顿稀的。 周果想了想晚上要是吃稀的，干了一下午的活，本来就饥肠辘辘饿的不行，好不容易等到吃饭了吧，吃一肚子汤水下去，关键的是吃不饱晚上睡不着啊，那还是早上吃稀的好，白天还能上哪摸点吃的去，中午多吃一点补回来。 今日早上依然如此，周杏照旧在灶台边忙着， 天气还不冷，外面光线好，尽管屋里灶搭好了，她还是喜欢在外面做饭。 周果洗了手，将闲置多日的石板烤架重新给洗了架上，将鱼从井里提起来，闻了闻，翻了翻，没闻到异味，这才放心，这鱼可真难抓啊，还是忍不住感慨。 等这井打好了，要不捉几条来养在里面？ 第221章 挑嘴的老爷子 要不是昨晚实在太累，她哪里会放过这等美食，还留到今天，死鱼肯定不能跟活鱼比。 一片片薄薄的鱼肉摊在刷了油的石板上，油脂滋滋作响，鱼肉卷了边，变了色，撒上几粒盐，就能吃了，虾皮粉也不撒了。 想着这鱼到底在外面放了一夜，不知道到底坏了没，最先夹了一片尝了尝。 周杏盯着她问：“怎么样，好吃吗？没坏吧？” 周果微微皱了皱鼻，“坏倒是没坏，就是没有昨日那么鲜嫩了，看来这东西还是要现杀的才好。” 既然鲜味少了一半，那还是撒虾皮粉吧。 但即便是放了一夜，大家还是吃的欢，直呼好吃。 “这鱼果真好吃啊，真跟别的鱼不一样，吃到最后是甜的，你们发现没有？”周谷咂吧嘴回味了一下，“真的是甜的，我还没有吃到过甜的鱼呢。” 周杏笑话他，“你才吃过几次鱼，就说这话。” 周米道：“就是，多少鱼还没尝过呢。” 周谷也不生气，笑呵呵道：“是真的没吃过嘛。” 周大仓一口气吃了好几片，“这鱼放了一夜，味道还能这样好，现杀的话味道不知道得多好，今天进山除了找人参，这鱼也可以多抓几条。” 老爷子只吃了两片就不吃了，要是昨日没吃过现杀的，兴许还能吃几口，但有了昨日的珠玉在前，今日这烤鱼片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周果没这讲究，虽然味道没那么好了，但好歹也是口肉啊，又没坏，本来早上就喝的粥，能多一口是一口，怎么说也是干的呀。 周大仓还劝呢，“先生，你吃鱼呀，这么多呢，大家都有份。”还担心老爷子让着他们这些小的。 老爷子摆摆手，“不要不要，你们自己吃吧。” 周大仓还要劝，周谷几人也来劝。 老爷子被劝的脸都要绿了。 周果偷笑，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小叔，大哥，师父不吃就算了，他昨日吃的现杀的，今天这个走味了，除非饿的啥吃的都没有，不然他是不会碰的。” 老爷子别看什么都吃，好像什么都不挑，但有时候挑起嘴来，旁人简直不能理解。 周大仓两人一听，狐疑的也就不再劝了。 周杏道：“也没坏啊，好吃着呢，先生为什么不吃了？” “是啊，味道这么好。”周谷又吃了一片，依然不能理解。 周麦跟周米两个没说话，自顾自的吃饭，先生不吃就不吃呗，不吃显然是不合他的胃口，什么时候见先生谦让过，在吃的这方面，这个词就跟他沾不上边。 周果摇摇头回味道：“等你们什么时候吃上现宰的鱼就知道了，啧，那个鲜，那个嫩，那个弹牙，鲜甜多汁，真是鱼中的松蕈啊。” “咕嘟~~”老爷子咽了一下口水，放下碗就站起身走，“吃饱了。” 周果偷笑。 李氏拍了一下她，又好气又好笑，“大早上的，你惹你师父干什么，害得他只吃了一碗就不吃了，显然没吃饱，寻常时候都得吃三碗。” 周谷凑过来，笑道：“果果，这鱼真有你说的这么好吃啊，那今天我跟你们进山去行不行，到时候就算没找到人参，抓几条这个鱼也不亏，我想尝尝这个鱼中松蕈，嘿嘿。” 话刚说完，周麦跟周米两人也凑了来。 找宝贝谁不想去，要不是家里走不开，李氏跟周杏两人也都想去。 周果看着眼巴巴的三人，道：“家里得留一个人吧，你们谁留？” 三人看了看，不约而同的把目光对向了另一处。 周大仓挑眉，“你们确定都要去？”在周米跟周麦两人身上扫了扫，“你们俩还是待在家里吧，山里远的很，我怕你们那腿脚，走不了多远。” “什么？小叔，你搞清楚，逃难的千里路途都是我们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两只脚上起的血泡到现在疤还在呢，要不要我脱下来给你看看？”周米说着就要脱鞋。 周麦也道：“是啊，小叔，我们虽然不会上蹿下跳的轻功，但我们脚力可不差，又不是没去过。” 周谷在一旁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周果笑看着他。 周大仓下一刻就把目光移向周谷，“那大毛，就你留下来吧。” 周谷：“……” 说着看向周米，“三毛也留下来，几个师傅有时候人手不够用，你们多帮着点，井早点打完也算是了了一门事。” 周米点头。 周谷也点头，虽然两人很想去，但是家里这块的事还是不能耽搁的。 周果笑道：“大哥，三哥，没关系，我们一天天换着来，等过两天，井打好了，我们全家人都进山。”进山打柴火！ 冬日里的柴房就在院子里搭个坚实的棚子好了，事情这么多，先紧着要紧的做吧。 两人笑着应是，在家里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一家人就着野菜山鸡粥，将烤好的众多鱼片给津津有味的吃了个干净。 吃完，有些意犹未尽，虽然先生不太爱吃，但他们很是喜欢呀。 吃完了，周果，老爷子，周大仓，周麦几人去山里了。 李氏照旧留在家里，做衣裳做鞋，周杏忙完家务活，也跟着一起做。 两个人要做全家人的衣裳鞋袜可真不是个容易的活，成天低着头弓着背，脖子也疼，腰也酸，眼也花。 还得洗全家人的衣裳，那也不是个轻松的活，现在还好，等到了冬日，那才遭罪呢。 李氏盘算着翻了年就可以给周大仓跟周谷两人说媳妇了，她们到时候也能少做些。 不大会，师傅们都来了，家里正式开始干活了，留下来的周谷跟周米跟在师傅们身后忙前忙后，要什么给什么。 而周果一行人才刚刚从小路进山。 往前走了好一段，挑了一座没主的山，周果指着这座山就道：“就这吧，瞧着木材旺盛的很，没路上去，估计很少有人去，这里离村里最近，砍下来的柴火直接扔下去，就不用从那老远的山里扛出来了。” 众人没意见，拿出砍刀唰唰直接砍出一条上山的路来。 一进山，周果拿着砍刀看到合适的柴火就砍，周大仓窜上树砍上面的枯枝，周麦在林子里捡四散的干柴。 第222章 砍柴火 老爷子背着刀四处走，看哪里有没有倒下来的或是死掉的枯树，这样的只要一棵就够烧很久了。 找了半天，只找到一棵脚腕粗的，他觉得这样的活还是应该换周果来，那丫头说不定大腿那么粗的枯树一找是就一堆呢。 他将这棵枯树砍倒剔掉枝丫扛到进山的地方。 然后就见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木材，有大有小，有干有湿。 瞧着一点也不比他肩膀上的这棵树来的少。 周果抱着着大大的一摞柴火过来，一眼就瞧见老爷子肩膀上的那棵大树，“师父，您倒是把柴火放下来啊，一直扛在肩上不重吗？” 老爷子看着这一地的柴火，“你上哪弄了这么多？” 周果将柴火放下，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今日穿的是原色麻布做成的衣裳，麻布耐磨，最适合干活的时候穿了，一边拍一边道：“柴火哪里没有，这片山好像很少有人来，林子里的木材都长大了，很适合做柴火，小叔还在树上砍枯枝呢，砍了好大一堆，在砍一会我们今天就能收工了。” 其实进山还不到一个时辰，但谁让老爷子早上就只喝了一碗粥呢，她一进山就卯着劲干活，为了能早点干完。 说完转身朝后去，她得将看到的那棵老大的木蔸给挖出来，她记得她哥是带着小锄头出来的，一个木蔸能烧好多天，能抵得上两捆柴火。 周麦将林子里倒在地上的干柴火都拖出来，小到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柴火都没放过，带回去做引火柴多好。 周大仓哐哐砍枯枝，一棵树的枯枝砍完跳到另一棵树上接着砍，不大会，十几棵树的枯枝就被剔光了，树下积累了一大堆。 周果拿着小锄头从树根两米之外开挖，沿着周围挖了一个圈，一点一点的向里推进，跟挖人参一个法子。 一直埋着头腰都没直起来过，一刻钟左右的功夫，树根周围的泥土都被刨了厚厚的一层，她扔了锄头，上前双手稍微用力一拔，埋在地下不知道多少年的根就这样被她拔了起来。 根上面沾着不少泥土，她拿着锄头邦邦邦的一顿敲，泥土哗啦啦的往下掉，扬起一阵灰尘，拍的差不多了，她才拖着这个树根往回走。 小小的人身后拖着一个老大的树根，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周大仓剔枯枝也不知道剔到哪里去了，周麦也还没回来，老爷子丢下那棵干树就走了，原地散落了一地的柴火，没有一个人。 她将根放下，在附近找了半晌，扯了好几根坚实韧劲强的藤蔓，割成一根根两丈长的藤子，往地上一摆，开始理柴火。 一根根的理好，有些支楞八叉的枯枝拿着砍刀改一下，掰折，就是通通顺顺的一根了，这手她还是跟着家里人学的，原先理这些可是直接砍掉不要的。 理的柴火堆了老高，将铺在地上的藤子拿起来，拽一拽踩一踩，结结实实的捆了老大一个。 拎起来试了试，很好，一点也不重，除了周麦，谁都能扛的起。 将捆柴火放在一边，接着开始理第二个。 依然是老大的一个，这样的柴火她一口气可以扛两个。 等周大仓几人回来，见到的就是一排四个跟巨人一样的圆滚滚胖乎乎的大柴火，排排躺在地上，排的还挺整齐。 周大仓跟老爷子倒还罢了。 独周麦有些崩溃，“果果，你将这柴火捆的这样大，我怎么扛呢？” 到时候只怕不是他扛柴火而是柴火扛他了，一准把他扛山坡下去。 周大仓拍拍他的肩，“这么大显然不是给你的，不是还有我们。” 老爷子摇摇头，严重怀疑这丫头是不是不会捆小个的，人小小的，怎么什么都要往大了整。 周果从柴堆里抬起头，看着这几捆大柴火，道：“你们别看它大，都是干柴，没那么重，我试了一下，轻着呢，湿柴火我都还没理。” 周麦连忙道：“那你歇着，我来。” 周大仓也跟着上前帮忙，虽然扛是扛的动，但太大个了也挡路不是，扛在肩上都不一定能看的清前面的路，一不小心滚下坡就麻烦了。 周果也不跟他们抢，有人帮忙那是最好的。 老爷子摇摇头，他砍了两棵枯树，虽然都不大，但胜在长，这两棵弄回去就差不多了，不去凑那个热闹。 周果三人麻利的将地上的柴火一个个捆好，顺着进山的道扔下去，咕噜噜七歪八扭的滚了一地。 三人又下去，将柴火一一扶起来，排排靠在路边能晒到太阳的地方，湿柴火不出几日就晒干了。 数了数，一个时辰左右的功夫，几人一共砍了十捆柴火，再有周果挖出来的大树根，跟老爷子砍下来的两棵枯树，也算是很不错的收获了，这些差不多能烧两旬。 一个时辰而已，几人的手脚已经很麻利了，也是这个山里柴火多的缘故。 周麦笑着道：“按这样的砍法，冬日的柴火用不了几天我们就能准备的差不多了。” 周果道：“那可不一定，你忘了这边冬日特别冷了，白天黑夜都得烧炕，不然得冻死，要按照我们南边的柴火来准备肯定是不行的。” 周大仓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南方虽然没那么冷，但最冷的时候白日里还是要烧炉火的，炉火一整天不断，费的柴火也不少。” 周麦就点头。 周果恍然，忘了这事了，转头看了看老爷子，见他坐在一边也不吭声，八成是饿了，也不知道后没后悔早上没吃的那些烤鱼片。 上前笑嘻嘻的道：“师父，走了，我们进山了，去潭里抓鱼给你吃。” 老爷子一听，站起来就走，只留下一句“我先走，你们后来。”很快就不见了。 周果瞧着那么快的身影都有些担心，不会没力气从树上摔下来吧？ 因为有周麦在，三人只得在后面一步步走。 走了半个时辰，她抬头望了望好像一点也没有变得近的远山，感觉脚酸，好久了，没有这样一步一步走过去了，她跟着师父进山，从来都是一个人在前面跑，一个人在后面追，通常一个时辰都不要，就到了目的地。 她要是自己一个人走了，后面两人根本找不到位置。 第223章 晃晕了 终于，在又行了小半个时辰后，周果往下一蹲，对着周麦道：“来，哥，我背你走。” 周麦一愣，也知道自己拖慢了行程，但被妹妹背…… 好像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他一个做哥哥的，怎么能被妹妹背呢，该是他这个做哥哥的照顾妹妹才是。 周大仓在后面轻轻一推，人就趴在周果背上了，“让你去你就去，她那个力气背你不跟背一根羽毛似的，跑起来还快，你就试试在她背上被背着飞是什么感觉。” 周大仓自己都想试试，怎么说呢，他的轻功就不算轻功，顶多就是跑起来快一点，蹦不了两丈高，跳不了三丈远，还真想体验一下飞起来是什么感觉。 周果将人轻轻松松的背起来，提醒周麦，“哥，抓紧了。” 说完就窜了出去。 周麦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不由得往后一仰，吓得他立马下意识的抓紧了周果的衣领，然后就是风呼呼从耳边过的响声，遇到下坡会呼的一下从上面跳下去，有时候遇到高坎也会一跃就上去了。 进了林子，周果更是放飞自我了，在树梢间奔走跳跃，从树杈间钻过去，要不是考虑到背后还背着一个人，不知道翻了几个跟斗了。 她的轻功虽然有很大的进步，但到底来说，离出师还远的很，也就跑的快一些，蹦的高一些，跳的远一些。 就算是如此，周大仓也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不知道多远的地方，给他急的一脑门汗，差点爆粗口，这孩子跑那么快，知不知道他不认识路啊？ 周果跑到一半，终于想起来身后还有一个人，回头看了看，听了听，好像还在很远的地方，又只得飞出去接。 周大仓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见周果远远的就在前面等着了，很是高兴，道：“我还以为你把小叔我给忘了了，没想到还等着我呢。” 周果呵呵笑，有些心虚，“走吧，再翻过几个山头就到了。” 进了林子她又放开手脚跑起来，周大仓紧跟在身后，远远的瞧着她离开的方向也难得的没有掉队。 等周果背着周麦到水潭边的时候，老爷子已经抱着一条鱼吃上了，眼前烟熏火燎的还架着两堆柴火，左边三只兔子，右边三只野鸡，旁边地上还有一堆鱼骨头，也不知道吃了几条。 周果委实震感，也就比他们先走一步，这么会的功夫，鱼吃上了，兔子野鸡抓来了，处理好了，都架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早上就来的呢。 凑上前道：“师父，你这速度也太快了，我都怀疑你是嗖的一下就来了，怎么还能做这么多事，这兔子跟野鸡不是您昨晚留在这里的？” 老爷子从大大的鱼肉里抬起头，偏头瞧了瞧背上的人，抬了抬下巴，“你哥瞧着脸色不大好，你确定不放下来吗？” “啊？”周果一愣，连忙将人放下来，发现周麦脸色苍白，两眼无神，身体也软软的，要死不活的样子，吓的她连忙伸手拍他的脸，着急的不得了，“哥，哥，哥，你怎么了，啊？你说话啊，哪里不舒服？哪里磕着碰着了？” 没得到一句回答，周果慌了，“师父，你快来瞧瞧啊，我哥他是怎么了？” 声音里带着哭腔，关心则乱，脑子一片空白。 老爷子连手里的鱼都没放下，不在乎的道：“没事，瞧着就是被你这上蹿下跳的吓着了，也有可能是晃晕了，你别管他，放着躺平，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己好的。” “啊？哦！”周果一愣，想起自己这一路上，确实除了最开始听到他叫了一声，后面嗓子跟堵了似的，什么都没听到，又想起自己这跳来跳去，跟个猴子似的，好像从来问过一声周麦能不能受的住，顿时就心虚的不行。 一脸歉意道：“哥，真是对不住，我一跑起来就把你给忘了，主要是你太轻了，又不说话，我都忘了你还在背上了。” 周麦眼神动了动，瞟了她一眼，嘴巴张开刚想说什么，胃里一翻腾，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胃里冲出来，立马手脚并用爬到一边哇哇大吐起来。 一声接一声，老爷子的鱼也是有些吃不下去了。 周果愧疚的不行，连忙将竹筒取下来，上前不断地拍着周麦的背，等人好不容易吐干净了，将手里的竹筒递过去，“哥，喝点水，真是对不住。” 吐干净了，周麦倒好多了，精神也回来了，擦了擦眼泪，接过水漱了口，又喝了几大口，这才摆手有气无力道：“没事，不怪你，是我自己太没用了，在你背上还能被晃晕。” 周果道：“我平日里大手大脚惯了，一跑起来就没怎么顾得上你。” 老爷子嗯了一声，本想说负重练轻功的法子也不错，但立马就想起来，这丫头力气大的出奇，一点重量根本奈何不了她，太大了在林子里不好施展手脚，只得作罢。 对着周果道：“你快下潭里瞧瞧，我下去走了几趟，只抓到几条草鱼，连那鱼的影子都没瞧见。” 又向周麦招了招手，“吐了那么多，肚里吐干净了吧，来，这鱼还剩半条，这半边我还没动过，给你吃了吧。” 周麦霎时很是感动，知道老爷子早上没吃饱，就拒绝道：“先生，还是您吃吧，你早上就喝了一碗粥，我歇会，现在还没胃口。” 老爷子虎着脸道：“怎么能没胃口呢，吐了那么多，胆汁都吐出来了，肚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多烧的慌，快来把这鱼吃了，吃了就好了。” 给周麦感动的，站起身道：“那您等一会，我把这脏东西处理了。” 拿着锄头将前几次烧下来的草木灰铲起来盖在呕吐物上，盖严实了又去溪水里洗了把脸，洗了个手。 然后开开心心的在老爷子对面坐下，接过老爷子递过来的烤鱼，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些不舍跟心痛。 周果挽好裤腿，袖子，就下水了，依旧是昨日那个位置，在水里来来去去走了两趟，连那鱼的影子都没瞧见，她决定要给这鱼起一个名字，叫无影鱼，来无影去无踪。 就在她转头的功夫，眼角余光瞥见一个黑影嗖的一下就从左前方窜过。 第224章 绿水深潭 “哟，都吃上了，你们也太快了！”周大仓正正好从山头下来，一来就奔到火堆前。 周果好似没听见似的，身体比脑子先动，左脚迈出右手上前，快如闪电向前一捞，一条约摸小臂长的鱼无影鱼就这么被抓了起来，代价就是前胸的衣裳，整个袖子都湿了。 这条鱼不大，约摸也就两斤，也够他们这几个人吃了，反正又不是当饭吃，一人尝几片也是可以的。 但看着火堆上那一溜的兔子山鸡，感觉离烤好还有些时候，低头瞅了瞅，反正都湿了，那就在抓一会。 一步一停的慢慢去了另一片水域，这潭水远看小，但真走到里面来，才发现一点也不小，光水面就有四个，由于多久没雨，水位明显的有所下降。 不过 ，周果抬头看了看天，看着一天比一天厚的云层，知道这雨过不了多久也就下下来了。 这片水域还没来过，昨日后面在下面那个潭晃荡了半晌，只抓到一条，上面这片还是师父钓鱼的水面，嗯，钓了那么久，一条都没钓上来，不知道里面有没有。 裹着湿哒哒的衣裳，风一阵吹过，有些凉，周果的内功不深，这会子浑身湿了就不大顶用。 沿着潭边走了半圈，碰见一块老大的石头，弯下腰瞧了瞧，下面都是缝，直起身，运了运气，一巴掌拍在石头上，石头动没动不知道，水面漾起一阵阵波涛，她紧紧盯着石头底下。 果然，下一秒就见几条黑影倏的从底下像箭一样窜出，惊慌失措的东逃西逃。 她早就准备好了，在黑影出来的一瞬间就出了手，也不指望能抓着最大的，哪条离她近抓哪条，两只手同时伸出，一抓一提，两条无影鱼就这么被死死抓了起来。 左边这条有个三四斤，右边这条就大多了，整个手臂那么长，大概有个七八斤吧。 “哎呀，好好好，我就说抓这鱼就得你出手，你们小娃子眼神好使，为师我在水里来来回回走了两三趟，连条鱼的影子都没瞧见，这鱼可真难抓的很。”老爷子在岸上看见周果两只手从水里各提了一条鱼上来，顿时喜笑颜开。 周麦吐了之后又吃了半条鱼，此时已经恢复过来了，扔了手里的鱼骨头就要过来接。 周大仓正从林子里抱着一堆柴火出来，就听见了老爷子的话，眼睛一亮，三步并做两步来到火堆边将柴火放下，急急忙忙往潭边跑，“我看看我看看，刚出水的鱼到底是怎么样的？” 周果将两条鱼往远远的水坑里一扔，不偏不倚刚好丢进去，咚咚两声溅起丈高的水花。 扔了鱼自己也往岸上走，她得去火堆边把衣裳烤干，湿哒哒的穿在身上难受。 走到半途，见着几条草鱼，伸手一捞，捞上来一条，往水坑里一扔，一路走一路捞，就走到岸上这么会的功夫，捞了三条鱼上岸。 周大仓跟周麦两个见这水潭也不大，不明白怎么这么多大鱼，感觉跟捞不完似的。 老爷子指了指中间那绿油油看不见底的地方道：“看见那块地方没，别看这水潭不大，周边也挺浅的，你们看中间那水，这么绿就说明下面很深，不要往那块地方去，下面的地方宽着呢。” 两人恍然，“我说怎么这么小个潭，能抓这么多鱼。” 周果上岸，一阵凉风吹来，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几人见她衣裳都湿了，惊讶的道：“怎么衣裳都湿到这儿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洗了个澡呢，快去火堆边坐着去，把你这衣裳烤一烤，烤一烤就能干了。” 周果点头，指了指水坑里的几条鱼道：“小叔，这条大的留着，回去的时候带回家，剩下的这两条片成片烤了吃了吧。” 周大仓道：“我知道了，交给我吧，二毛，把她带过去，湿成这样，别回头着凉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周麦牵着周果就往火边去。 老爷子点点头，兔子山鸡还没烤熟，他得坐回去接着烤，临走从水坑里挑了两条草鱼出来，往旁边一扔，对着正在收拾的周大仓道：“这两条也杀了。” 这么点东西他担心他们四个人不够吃，尤其是周果那丫头，那吃起东西来，好家伙，肚子跟无底洞似的，也不知道多少才能填的满。 周大仓任劳任怨的杀鱼。 周果在火堆边坐下来，看着架子上被老爷子烤的金黄金黄的兔子跟山鸡，咽了咽口水。摸了摸肚子，她也有些饿了。 周麦将她裤腿一一打下来，“凑近点，身上的衣裳都能拧出水来了，来，我给拧拧，身上的衣裳自己拧，拧的不滴水了干的快点。” 周果将自己胸前的衣裳揪成一个一团，拿手一捏，衣裳里面的水直往下滴，不滴水了展开，顿时就成皱皱巴巴的一团，难看的很，她皱眉拿手扯了扯，扯不平也就算了。 周麦将她安顿好了，起身去帮忙杀鱼。 周果坐着烤火，也不知道是不是打湿了衣裳有些冷的缘故，今日总感觉格外饿，盯着正在滋滋冒油的野兔山鸡不挪眼。 “退一点，口水都要滴上去了。” 老爷子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周果下意识的擦了擦嘴，什么都没有，捂着肚子道：“师父，什么时候好啊，都烤了这么久了，我饿了。” 老爷子拿着瓶子撒调料，一边撒一边道：“你急什么，很快就好了。” “很快是多久？”话刚说完， 一个香喷喷的大鸡腿就递到了跟前。 周果眼睛一亮，立马伸手接过，正准备塞进嘴里，老爷子就提醒道：“烫。” 刚下火的，可不烫么。 她拿着鸡腿吹了吹，咬了一大口，咸香多汁，外焦里嫩，好吃的不得了。 一个鸡腿吃完，老爷子又给她割了一个。 周大仓跟周麦两人也拿着处理好的鱼来了，两人一个架板烧火，一个片鱼烤鱼，没一会石板上就铺了满满的一层鱼片。 周果咬着鸡腿站起来，去周边扯了几片大树叶，洗了洗，回来一人给了一片，就是碗了。 第225章 埋下的种子 周麦将火烧上就没事干了，拿着刀开始削筷子，说是筷子，也就是选两根直直的枝条，将外皮刮干净，在洗一洗就是一双了，快得很，片刻的功夫两双筷子就削好了。 周果拿着自己之前的筷子，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盯着石板上的烤鱼，还不忘嘱咐周大仓，“小叔，这现杀的鱼只撒上盐粒就可以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放，就是最好吃的。” 老爷子点头，“说的对，别的你不要放。” 周大仓笑道：“成，我知道了，跟烤松蕈是一个法子呗，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好吃的东西其他的佐料根本就不用，最简单的做法就能最好吃了。” 周果啃了一口鸡腿，闻言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有很多调料呢，实际也就是有盐，虾皮粉味精，酱油，还有醋，姜片葱花椒什么的都没有。 嗯，等开春了，可以上哪弄点姜来种种，也不知道这边有没有，她们家带出来的那点在路上的时候就吃完了，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也没留种。 烤鱼肉的香味从一阵阵烤兔子跟烤山鸡的的香味夹缝中一丝丝的挤进来，然后就是一片片的，慢慢的盖过了兔子跟山鸡的味道。 周果顿时觉得手里的半个鸡腿没了吸引力，巴巴的看着烤鱼，真想吃啊。 老爷子连肉也不转了，等着鱼片熟。 周大仓跟周麦更是直接咽起了口水，“诶这现杀的跟死了一夜的真是不一样啊，早上那肉可没这么香。” 周麦笑着道：“难怪先生早上吃了两块就不肯再吃了。” 老爷子没说话，停下来的手又动了动，火上的兔子烤鸡又咕噜噜转起来。 闻着香，吃着味道更是好。 周果一连吃了很多片，终究觉得不过瘾，对着老爷子道：“师父，下次要是抓到了多的，我们还是直接整只烤吧，一人一条算了，这样一片片的，吃多少都不够塞牙缝。” 真正是说到周大仓心里去了，“说的对，这样吃吃一盘也不过瘾啊，边吃还得边烤，还不如一次吃个痛快。” 老爷子美美的吃着鱼，间或喝一口酒，听到这话，看了两人一眼，道：“真是不会吃，这样吃才精细，才有滋味，那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都是这么吃的，你们见过哪个公子小姐直接抱着鱼啃的？” 周果理直气壮道：“师父，我们不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我们就是农户家的山野小子丫头，没那么多讲究，吃的再难看也没有人笑话，还是填饱肚子更重要。” 周大仓点头，“说得对，我还是想抱着整条鱼啃，来的更过瘾些。” 谁不是呢，周麦独自吃了先生特意给他的半条鱼，真真是觉得抱着鱼吃更痛快些。 老爷子仰头又喝了一口酒，大手一挥道：“那成，只要你们能在抓来，我们就一人一条，吃完了事。” 周果看了一眼他的葫芦，这葫芦酒应该也快没了，看来得什么时候抽个空去县城一趟，集镇上的酒都不怎么好。 四人将两条鱼给烤了吃完了，兔子山鸡也分了吃了，留了一地的骨头。 周果将这些骨头挖了个坑给埋了，火堆灭了，几双筷子收起来藏着，兴许改天还得过来呢，省的天天吃饭的时候还得现削。 周大仓看着周围的山头跃跃欲试，“果果，你们昨日是在哪挖的参，也带我们去看看啊，我们见了人参还没见过的它的叶子呢，不然就是在山里碰到了一株千年老参，我也得把它当做一根杂草。” 周麦点头，他也很想知道人参叶子长什么样子。 周果自然答应，“行，带你们去看看也好，那里刚好还留了几株小的。” 周大仓两人一听，顿时跳起来，“什么？还有没挖的？你怎么不早说呢，早说我们还吃什么饭啊，走走走，带我们去看看，你在家里怎么没说呢？得亏你没说，不然一家人都闹着要来了。” 周果转身就走，边走边道：“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们的，你们见着那几根参欢喜的都找不到北了，我哪还记得说别的，诶，师父，你别自己走了，我们一道吧。” 山里危险多，上次见到的野猪群也不知道走没走远，这么深的山肯定还有猛兽没出来，她跟周大仓带着什么都不会的周麦，还是有些冒险的。 老爷子看了她一眼，“我要是想走你这个时候还能看见我？” 周麦笑着道：“是，先生最会心疼人了。” 周大仓也拍马屁，拍的老爷子很是舒坦享受。 周果回头看了一眼，见他眼睛都眯了起来，背着手闲庭信步一般走在这原始森林里，好像在逛自己的菜园子，不由得偷笑。 几人从山脚到山顶，又翻过了几个山头，终于到了周果那日挖参的地方。 周麦累的气喘吁吁，得亏是走了上千里的逃难路，不然这样不停歇的爬山可真要命啊。 周果拍了拍他的背，“你这是何苦呢，我说要掺着你你也不让，歇一歇也不肯，非得自个一口气爬上来，给自己整的这么累。” 周麦摆摆手说不出话来。 周大仓笑道：“你上午给他折腾的这么狠，直接去了半条命，谁还敢让你掺？” 周果不服气，“我那是背，飞上飞下，左跳右移的，确实是不妥，但我用手扶着，怎么会晕呢，肯定不会。” 周大仓道：“得了吧，我们还不知道你吗？” “我怎么了？”周果很疑惑，想了想自己以往的行径，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好，她又不是没耐心。 周大仓摇摇头，跟在老爷子身后背着手上前了，做作的样子周果看的很是无语，也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一只手扶着周麦，向前指了指，“哥，你看见没有，山顶上那棵最大最高最茂盛的树，我就是在那里发现的人参，家里那六根全都是在那里挖的。” 周麦一听，加快了脚步，实在是好奇人参长在地里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原先绿油油的人参地这会只剩下几小株巴掌大的叶子还在了，周围的土还是新翻过的，周果走的时候将植株上面的红果子给埋在了坑里，希望很多年后，这里又能长出一片绿油油的人参地，那个时候剩下的这几根就又是百年老参了。 第226章 空谷幽兰 她拿起一旁已经有些蔫掉的叶子，对着周大仓跟周麦道：“小叔，哥，你们看，这就是人参的叶子。” 两人各自从地上捡起一株，翻来覆去的看，“原来人参长这样？” 周大仓拿着植株就道：“诶，你们说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山里见过这东西，因为不认识就错过了？” 周麦还真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半晌不确定的点点头，“说不准，还真碰上过也不一定。” 老爷子就笑，“你们倒挺会想。” 周果笑呵呵道：“你们当人参是什么啊，哪会那么容易就能碰上。” 说完这句话，三个人就将目光对准了她。 周果：“……我，我也是碰巧。” 周大仓看着这一大块地叹气，“我也想这么碰巧。” 周麦道：“谁不想呢？谁能想到人家百年难得一遇的人参这里一遇就是一片，这是几辈子积攒来的运气啊？” 说的老爷子都有些伤感了，他也是经常在山里跑的人，一个人不知道在这片山跑了多少趟了，但跑来跑去怎么就没发现这好东西呢，幸亏他们是一家人，要是跟着别人上来，多少的见参眼开。 周果怕他们两受刺激，指了指地上的小苗道：“你们看，这就是剩下的几株小的了。” 两人蹲着看，改为凑近看，然后趴着看。 周麦看了看手里的植株，又看了看地上这一匹苗，道：“这叶子长得也是很不一样，一匹一匹的长。” 周大仓点头，“要不怎么说这人参是宝贝呢，连叶子都跟别的长得不一样。” 周果一愣，道：“小叔，别说人参的叶子跟别的不一样，就是其他任何草啊花啊树啊，所有的叶子也都不一样。” 周大仓敷衍的点头，来来去去的看着这几根苗一点要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老爷子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站起身就在四周寻摸起来，这里能长人参，说明这里适合它生长，这块山顶都是同一片土，说不定周围还有别的也说不定。 周果也不是很想在这里看着这两人五体投地的姿势，提醒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今日得早些时候出山，在看一会我们就直接可以下山了。” 两人一听，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边拍泥土边道：“我们这不是太激动了吗，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东西，以前想做梦都这不知道这东西长什么样。” 周大仓一本正经的点头，“这下好了，我们认识了这东西，回去晚上做梦就知道怎么做了。” 周果道：“那走吧，周边找找去。” 挑了跟来路相反的路走，边走边把包包里的麻袋拿出来，抖了抖，折了折。 周大仓见她掏了个袋子出来，好奇，“你这是要干什么？” “捡松蕈啊。”找不到人参又打不到猎，总不能空着手出山吧，一路上要是碰见松蘑松蕈的，顺道捡起来，也不算空手。 周大仓点点头。 周麦一路走头都没抬过，眼睛忙个不停，左看右看， 近看远看，因为阴天，林子里有些暗暗的，不大看的清楚，有时候远远地模模糊糊看见那植株跟人参长得极为相似，心就要激动地从胸腔里跳出来，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一见不是，就失望的不行。 周大仓每次比他还要激动，在不远处跳着脚问：“是吗？是不是？你找到了？” 搞了几次乌龙，周大仓也就不激动了，还劝周麦，“二毛啊，你不要一惊一乍的，多来几次你小叔我都受不住，当心晕过去。” …… 周果在一旁扒拉松蕈，撬起来一朵，将上面的泥土抹掉，装进袋子里，林子里的野菌真的不多了，连松蘑都没有几朵了，碰到的好些都是已经烂了的，来迟了。 一路走一路捡，也就只捡到半口袋，这要是放在之前，松蘑都有两袋子了，也不知道下雨过后，山里的菌还能不能再长一茬。 站起身往右挪了几步，又发现一朵冒了一点头的，眼角余光瞥见另一处也有松针被顶了起来，发现又是一朵，旁边还有一朵，一下子发现三朵，这是今天一次。 只是，撬着撬着，鼻端总萦绕这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一阵风吹来，这股香更甚了。 这股熟悉的味道！真亲切啊！ 她将松蕈撬了，装进袋子里，闻着这香味四处寻摸起来。 周大仓一抬头，见她跟个狗似的，鼻子一耸一耸的，十分惊奇，“怎么，你现在已经厉害到，找野菌闭着眼睛闻都能知道它们在哪了？” 周果使劲闻了闻，感觉香味越来越浓了，眼睛一亮，就是这个方向，抽空回道：“不是，我找花呢。” 周大仓一听找花，顿时没了兴趣，又有些欣慰，别看小丫头平日里大大咧咧，跟个男娃子一样，但还是跟其他的女娃们一样嘛，爱些花啊草啊什么的。 周果闻着味道一路往前去，转过了几棵大树，来到一处比她还高的大石头边，“就是这里。”这里香味最浓。 抬眼四处寻摸，围着石头走了一圈，什么都没看见。 抬头看了看这座大石头，脚尖一点，一跃而上。 转过身，就在这座石头的最中间，那个凹凼处，生长着一棵蓬勃旺盛的兰花。 苍翠的叶片向四周伸展开来，最中间亭亭玉立着两柱开的灿烂之极的花，花朵的颜色像血一样鲜红，极为好看。 香气浓郁，沁人心脾。 它就像一幅水墨画似的，静静的开在这森林中，长在这大石头上，风吹过，花叶轻动，吹得香味四散。 周果上前蹲下，看着这株深山幽兰，一时竟然舍不得挖出来。 回想着家里的盆盆罐罐，好像没有合适的。 不管了，先挖回去再说，到时候总能找着种的盆子罐子，实在不行，就先种在院子里。 石头上经年累月飘来的灰尘落下的泥土也没有多厚，她只轻轻一撬，整个兰花伴随着石头凼里的泥土都给撬起来了。 找了两片大叶子把根部连同泥土在内给包上，想了想还是小心的给揣到了身前的包包里，她自己洗就是了。 第227章 没什么好东西 心满意足的跳下去，提着袋子又到处扒拉野菌去了。 身前包包里兰花的幽香熏得她整个人有些飘飘的，太香了，感觉身在花丛中似的。 “果果，走了，去下一片山了。”周麦在前面喊。 “诶，来了。”她提着袋子跟两人会合。 还没走近呢，两人就开始耸鼻子，周大仓四处看，“啊，什么啊，这么香？” 周麦摇头，“不知道啊，好像是什么花香吧？这味道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周果带着一身香走近，对着两人道：“走吧。” “诶，等等等等，你等等。”周大仓拉住她，狐疑的在她身上闻来闻去。 周麦也凑近闻。 跟两只狗似的。 周果只好将身前的包包取下来，拿远一些。 “不对不对，你身上是什么这么香啊？你说你去采花了，花呢？给我看看，这花也太香了！” 周大仓闭着眼睛吸了几口，只感觉整个身心都跟着舒坦起来。 周麦点点头，“这花香好闻，我们多采些回去，种在院子里，早晚都能闻到。” 周大仓一拍掌，“这个注意好，沿着院子的边边角角都种上，开花的时候准能飘香十里地。” 说完看向周果，“你别愣着，快带我们去看看呀，人参没找着，野菌也没找着几朵，我们进一趟山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这花带回去种着也不错。” 周果这才把包包打开，一股浓郁的幽香飘散出来，“你们看，就是这种花。” 周大仓两人凑着脑袋往里看。 周大仓见一蔸兰，恍然大悟道：“我就说这香味有些熟悉，原来是兰，只是这花怎么是鲜红色的，这到没见过，你上哪弄得？” 周麦看着这兰道：“这棵真好看，回去一定弄个好看的东西给种上。” 周果见他俩认识兰，问：“你们以前见过啊？” 问完又觉得自己多余问，怎么说小叔也是上过两年学的，这个哪能不认识。 周大仓好笑的看着她道：“当然见过，我们老家就有，平常时候砍柴捡菌走的远一些，运气好一点就能碰见，挖回来种在院子里，只不过这花不好种，种着种着就没了，后来碰见都不挖了。” 周麦拿着包低头看着里面的花，闻了闻道：“我们以前碰到的花也没见过这么香的，那香都是凑近了才能闻得到，这兰怎么不一样啊。” 周果道：“可能品种不一样吧，都是野菌还分个高下呢，好了，我们走吧，前面那个山头找了我们就得下山了，时候不早了。” 将包包拿回来挎在身前，提着半袋子野菌朝前面去。 周大仓跟周麦对视一眼，眼里又燃起熊熊烈火，抬脚就往前面走，这么大的山难道还真只有那么几株？ 周果提着袋子往前面去，她也不指望找人参了，有那两人她还能找着个啥，低着头寻摸野菌，耳边听着另两边的动静。 一阵风吹过，突然，啪的一声一个什么东西贴着她脸掉落在地上，只差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就砸到她头上了。 周果顺着声音看向地下，然后就在厚厚的落叶上看到了一个青悠悠的比鸡蛋小的果子。 她一愣，下意识的仔细看了看四周的地面，果然，四周零零散散的落着些果子，有的外皮已经黑了，腐烂了，这不是核桃吗？ 没成熟的核桃？ 抬头向上看去，树冠高达五六丈，林子里阴森森的，一眼看去黑白色看不清楚。 在地上找了一圈，掉在地上的果子还挺多的，还有往年的已经烂的只剩空壳的核桃。 找到核桃树，这棵核桃树有成人腰粗，看着枝繁叶茂的样子，应该结了不少果子。 她将掉落下来的果子捡起来，抽出匕首划开外面那层青皮，青皮还没脱壳，徒手捏开壳，里面还是有果肉的，白白的，只是还小，果衣都没撑满，吃了一片，嫩生生的，是苦的。 成熟还得要一段时日。 抬头看了看这棵大树，又在四周找了找，找到一棵小的，比这个小的多，但上面明眼看着结了不少果子，要等到成熟那天，说不定能装一麻袋呢。 周果很高兴，今日进山来虽然没找到人参，但收获也很不错了。 今日之后，他们恐怕短时间内是进不了山了， 瞧这模样，估计今明几天就会下雨，家里的井得尽快干完，雨停之后，得耕地了，抽空还得把茅厕也给修一下。 算起来事情是比较多。 一边盘算着一边低头干活。 半个时辰后。 这座小山头也被几人寻摸完了，周大仓跟周麦两人除了手里的两朵松蘑，什么都没找着，眼睛在这光线不甚好的林子里，都快瞅瞎了。 周果看了一眼他两手上的松蘑，还是两朵已经开过了有些烂了边的，也不嫌弃，接过来往袋子里一丢，就往前走，“走吧。” 周大仓急道：“诶，先生还没来呢，不等他了？” 周果道：“去前面等，下山的必经之路，师父要是出来了会在那里等我们的，要是没出来我们就在那里等他。” 周麦道：“先生一进来就不见了，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也不知道找没找着人参。” 这个哪知道呢。 周果暗想，哪会那么容易，这种东西不都是可遇不可求么，真要进山就找着了，那还珍贵个屁啊，一没钱了就进山找参呗。 三人到路口的时候，老爷子已经在等着了。 “怎么，找着了吗？”这是他见到几人的第一句话，特意问周果身后的周麦跟周大仓。 小徒弟运气一向好，两臭小子跟着她没准还真能找着。 两人也不说话，直接将双手伸出来，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老爷子就叹气，果然，她的好运气是不会分摊到任何人身上的，谁跟着都一样。 周果好奇的问：“师父，您找着什么好东西了？” 周大仓两人唰的一下就从后面走了出来。 老爷子摆手，“我能找着什么好东西？也就是几只兔子了，几只山鸡了，几只狗獾了，一只狍子了，一堆野瓜了，没什么好东西。” 周果：“……” 周大仓：“……” 周麦：“……” 第228章 鹿群 几人偏头看了看他身后的地上，一串的猎物堆的一地都是，兔子还是活的，野鸡有两只是活的，就连狍子都还有气。 一旁还有大半麻袋野果。 跟进山批发似的。 几人又低头瞅了瞅自个，周果还好，大半袋野菌，一株罕见的兰花，哦，还有山里那两棵大核桃树，虽然现在还没熟，但也差不多能有收获，就算跟小动物抢，也能抢一背篓吧？ 周大仓跟周麦两人就惨了，唯二的两朵野菌都被周果拿走了。 两人也不气馁，笑嘻嘻上前，“先生，这么多东西提着一定很累，我们帮您。” 周大仓提了一只狍子，几只山鸡，周麦没那么大的力气，只提了两只山鸡，一只兔子。 周果等他俩拿完了，这才上前打算提果子，“师父，你摘的什么果子啊？” 老爷子道：“八月炸。” “八月炸？”周果一愣，自己很多年没吃过了，这大半袋子八月炸一家人都能吃个够了。 她将果子提起来，跟在老爷子身后下山。 走到半途忍不住打开袋子偷偷拿了一个，砍了根木棍，两个麻袋一头挑了一个，担在肩上挑着走，一边走一边吃瓜，一边不断的噗噗噗吐籽，香甜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周果吃的满足不已，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就是吐籽麻烦了些。 但反正没事嘛，她还特意挑着泥土多的地方吐，指望着等这些种子发了芽，长成了又能结果了，到时候这一路上全是瓜，那场面多壮观啊。 吃完了一个，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看了看大半袋子的果子，忍不住又拿了一个，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一路走一路吐，吐到后面嘴都酸了。 从山顶走到山谷，周果吃着野瓜走在最后，好不容易赶上了，就见他们三个蹲在草丛后探头探脑的往前面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放下东西走过去，好奇的伸着脑袋往前面看，这一看不得了，嘴里的瓜瞬间不香了。 水潭边聚集着一群鹿！ 她数了数，大概有二十来只，不过里面有几头狍子！ 想起上次的烤狍子，她口水好悬没滴下来。 眼睛放光，“师父，里面有鹿也有狍子啊，我们都抓几只回去养着吧？” 老爷子点头道：“你要想抓活的，我也就能抓一只，顶多抓两只。” 周大仓跃跃欲试道：“我也试试能不能抓一只。” 进山这么久，他什么收获都没有，这些鹿不是白白送上来的吗，老天爷送到他面前的，不抓太不应该了。 周麦眼睛亮亮的不做声，他自知没有那个能力，也只能捡现成的吃，这么大的猎物，要是一人抓一头，够一家人吃好久了。 周果几口将果子吃完，丢了瓜皮，摩拳擦掌，趁着鹿群喝水的功夫，几人冲了出去。 鹿天生耳目灵敏，并且十分警惕，在周果三人冲出去的片刻鹿群受到惊吓，轰的一下就四散跑开了。 周果看准了一只雄鹿，它头上的角十分好看，卯足了劲上去追，四只腿的鹿跑起来还是挺快的。 但见周果一直不远不近的在后面追，雄鹿慌不择路一个纵跳，从小山坡上跳下去，哪知跳到一半鹿角挂在树枝上了，怎么挣脱都跑不掉。 周果追上来一看，就笑了，果然书本没有欺骗她，鹿角还真会挂在树枝上。 “咔嚓！”鹿不停地摆动，终于树枝断了，整个朝下面摔去。 她立马跳下去，在鹿刚从地上挣扎着起来的时候一拳头过去，将其砸晕了。 扯下藤子绑住四条腿，扛着就往山谷去。 山谷里鹿群早就散没了。 老爷子身边有一只被绑住腿的狍子，周大仓身边什么都没有，显然是没抓着。 见着周果扛着一头雄鹿出来，两人都很高兴。 老爷子捻着胡须道：“嗯，这鹿也是好久没吃了，回去烤着吃是最好吃的。” 周大仓笑道：“我虽然什么都没抓到，但我能扛，这头鹿我就扛出去吧。” 周果道：“小叔，你没抓着挺好的，今天的东西有些多，要是再多一头，我都担心我们带不回去，坑里还有几条鱼呢。” 说完放下东西拿着藤子就去坑里提鱼去了。 周大仓则转身往周麦的方向去，那可落下很多东西，光靠周麦一个人可拿不动。 周果来到水坑边一看，发现好像少了一条草鱼，她记得是三条草鱼来着，这里只剩下两条了。 那一条估摸着是跳出去了。 也没啥大不了的，她将几条鱼一一串起来，转身对着老爷子道：“师父，我们今天回去要吃什么啊？” 今天打来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了，别的不说，就说这两只狍子，一只鹿就不得了，鹿角鹿鞭都是好东西，这么多东西，够他们家吃好长一段时日不用来山里了。 老爷子看着她手里的鱼想也没想道：“吃鱼。” 周果低头看了看，也是，这鱼再放一夜味道可就不好了，“那走吧，出山了。” 今天是进山以来，出山最早的一天。 四个人扛着一身的东西走在林子里，周果肩上担着一根削的宽宽的木棒，一头是狍子，一头是一串兔子野鸡狗獾。 老爷子挑着那只鹿，这头是一只小的狍子跟一只狗獾。 周大仓挑着狍子跟野瓜野菌。 周麦只挑着一串鱼，别小看这一条鱼，也有个二十多斤，要在山里走那么长时间的山路，也不是个轻松的活，他还不会拳脚功夫，更没有内功，力气也不大，全靠脚力了。 周果想要将他的鱼提过来，被拒绝了，“我能行，不就是三条鱼吗？” 十一岁的男子汉肩上扛着一根木棒，木棒的后面挑着鱼，一走鱼一摆。 周果走在最前面，从身前的包包里掏出一个瓜，递给身后的周麦，周麦摇头，走山路累死了哪还有力气吃东西，不要。 周大仓也不要，林子里暗得注意脚下，也不要。 老爷子更不要了，“这玩意都没肉，全是籽，我懒得吐，你自己吃吧，有那么好吃吗？” 满脸的嫌弃。 周果很不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瓜是我摘的呢。” 既然没人吃，那她就自己吃了。 第229章 不去了 路上无聊，嘴里有点东西吃，路途才显得不那么无趣，所以吃的极慢。 从山谷到进山口要翻过三个山头。 幸好今天时辰还早，出山的时候天还没开始暗。 几人也就歇了半盏茶的功夫，接着往回走。 路过上午打柴火的地方，几捆大柴火依然摆在同样的位置，周果决定等改天再来扛回去。 即使出山出的早，路上也没怎么歇，到家的时候，暮色也开始四合了。 打井的师傅们又走了。 家里人早就在院子里探头探脑了，远远的见着他们回来就迎上来。 一见几人这满身的东西都傻眼了，以往进山也没带那么多东西回来啊，最多的也就是几头野猪。 周杏道：“这，你们是把山给掏了吧？” 周果道：“都是师父打的，兔子野鸡还有两只活着，狍子跟鹿也活着，中途的时候醒过来一次又被我打晕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醒，姐，家里有没有草料？” 周杏一听这么多都还活着，高兴不已，连连点头道：“有有有，都有，我们下半晌特意赶着车去割的，割了整整两车呢，够吃了。” 周米几人则更关心别的，逮着周麦就问：“怎么样，今天进山有没有找到人参？在地里是个什么样子的？” 周麦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水早就喝完了，在山里忘装了，出山之后就没喝过水，这会嗓子干的要冒烟了。 几人回到院子里，将肩上的猎物都放下。 李氏将灶里重新添上了火，夜晚凉煨着吃暖和些，周杏拿来碗筷，“我们都吃过了，这些是给你们留的。” 周果放下东西，打来水将石板冲洗干净。 周麦将担回来的无影鱼挑出来，打算洗干净。 周谷一把结接过 ，“要吃鱼是不是，放心，我来弄，你去吃饭去吧，瞧你走路都有些打晃，饿昏了吧？” 周麦也不抢，走到棚子里的灶台边坐下来，是饿了。 周果将石板冲洗干净，接过周杏递过来的饭碗，满满的一碗饭。 这么一会的功夫，天色已经黑透了。 四人就着微弱的灯盏跟灶台里透出来的火光开始大口大口的吃饭。 周果吃了一块肉，又扒拉了一大口饭，咸香美味的饭菜让她满足的叹了一口气，山里吃饭还是得要碳水化合物，还是得要主食，不能光吃肉，光吃肉不顶饿啊，饿的快。 还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要是下次进山还是得带一锅饭去，那就得重新买个大陶釜。 午饭那顿因为老爷子吃的早，这会大家都饿狠了，风卷残云般，饭菜没大会就被吃的一干二净了。 大家见他们这样子都没忍心说话。 周谷一旁片鱼片，见他们吃完了，立马旧事重提，“怎么样，今天找着人参了吗？” 周果笑道：“大哥，我们要是找着了，你还用这会巴巴的问？早就等不及待的告诉你了。” “啊？那就是没有了？”周谷有些失望，“怎么那么大的山就只有这么几株吗？也太不合理了。” 周米道：“要满地都是，那还是人参吗？也卖不了那么贵了。” “说的也是。”周谷点头，又看向周大仓跟周麦，“你们两明日该在家了，轮到我们去了吧？” 两人爽快的点头，颇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周谷没看见这眼神，欢喜的道：“太好了，今天你们没找到，我明日进山一定能找着，人参是我的了。” 周果等他欢喜完了，干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哥，明日我们不进山了，接下来的几日都不打算进山了。” 正欢喜的周谷傻眼了，“……不是，怎么不去了，我们还没进去找呢，不是说好了一人一天的吗？” 周米没说话，有这些肉不进山就不进吧，反正也不是是个人就能找到宝贝的，他很有自知之明。 周果抬头看了看天，这几天夜晚的星子都没了，将自己的盘算一一说了出来，“今天师父抓了这么多猎物，很长一段时日我们也不缺肉吃，就算要打柴火也不用进那么远的山，在外面差不多的无主山就行。” 李氏就道：“说的对，家里的事情多着呢，找人参这种事哪能当正事来做，运气不好的不吃不喝一年在山里也找不到一株，后面有空闲了再去吧。” 周杏点头，别看她在家没干什么，但忙起来一天到晚都没个歇的，除了要做饭还得洗衣，还是割草，家里那么多牲畜都得喂吃的，总不能饿死吧，光是割草每天都要费差不多大半个时辰。 几人忙的团团转，才勉强忙的过来。 周果见他还是有些不得劲，就道：“大哥，你别不高兴，我跟你说，我在山里还留了几株小的，你不就是想看它长在地里是什么样子的吗，我下次就带你去，你问小叔跟我哥，他们两今天都见过了，趴在那儿瞅了半天，都舍不得起来。” 嗯？ 家里留守的几个人都抬起了头，眼睛放光。 “什么？你还留了两株小的？你怎么没说呢，要是知道，我今日就去了。”周谷可惜的不得了。 周大仓就道：“什么时候去都是一样的，我们今日去还不是什么都没捞着，白白走了一趟。” 说起这个就是泪，胜券在握的鹿也一只都没追上，四只腿的跑起来是比他们这两只腿的要快的多。 周麦不动痕迹的扭了扭脚腕，山路不好走，一走就是一天，下次他还是不要去了，拖后腿不说，自己也受罪。 颇为真诚的对周谷说道：“大哥，其实山里也就那样，根本找不到，那林子里的树又高又密，里面暗的跟天黑了似的，找东西费力的很，那么远只适合先生他们这样有身手的人进去。” 周谷看了一眼他的小身板，不服气道：“那是你，你看看你瘦的跟小鸡仔似的，我这么壮，肯定不费什么力，果果，你下次一定得带我进去啊。” 周果敷衍的点了点头，指了指他手里半天没动的鱼道：“你片个鱼要片到明天去不成，我们都等着吃呢。” 第230章 破陶罐栽花 饭吃完了，这鱼当做是饭后零食吧，虽然大，但一家人那么多，没几下就吃完了，也撑不到哪里去。 周谷不甚熟练的片着鱼，她看不过去，抽出匕首割了一大块鱼肉下来，熟练地开始削，这几天片多了，熟能生巧，鱼肉在她手里刷刷刷的成了薄片。 周大仓蹲下来开始熟练地烤鱼。 香味不一会就飘得满院子都是。 虽然都吃过了，但闻着这样勾人的香味，看着别人都吃，没有谁能忍得住不吃一片。 周杏笑着道：“这鱼死了也有两个时辰了，跟早上的鱼比起来是要好吃不少，难怪先生早上不肯吃，是我我也不想吃了。” 李氏也吃了一片，不由可惜，“就是可惜鱼离了水就要死，不然弄出来养在缸里，随时想吃了杀一条多好。” 周果就笑，“娘，这鱼还不是离了水会死的问题，最关键的是少，而且太难抓了，半天抓不到一条，就是能运出来也白搭。” 老爷子深有体会，点头，“是这样的。”他钓了几天，一条都没钓上来，下水连看都没看着。 大家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既然难抓就算了，还是吃鱼好了，时不时的能吃上一次也不错了。 只是两个人片一个人烤，一家人吃，吃上一片要等上老半天。 周杏重新拿了一双筷子，帮着翻，两个人片两个人烤，这下就快多了。 最后李氏也帮着片了，主要是这条鱼太大了，有成人手臂那么长，两个人片一时半会的还真片不完。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完了一整条鱼，又坐了会吃了个野瓜，聊了会天，收拾完陆陆续续的就去睡觉了。 周果站起身，将包包里的兰花取出来放在篱笆下，又给浇了些水，想着明日去哪里找个破瓦罐来。 “果果，水给你倒好了，进去洗，洗完了就睡了，”李氏在一旁的棚子里喊。 “诶，来了。”她走进棚子，环顾一圈，这个棚子还是今日新搭的，四面都是枝条树叶，专为了洗澡用，天凉了还是得在屋里洗，外面洗不得冻成坨了。 洗完擦干头发，换上睡衣，卧进柔软香喷喷的被窝，她舒坦的抱着被子滚了两圈，然后甜甜的闭上了眼睛，劳累了一天能有一个舒适的被窝，何尝又不是一种幸福呢。 第二日一大早，天色就阴沉沉的。 周果练完功，前后左右溜达了一圈，终于在菜地旁边的乱石堆里找到了原先从屋里丢出来的那个破陶罐，陶罐没了盖，罐口边缺了一个大块，已经没用了，好在这个陶罐还有些深度，虽然破烂，但在没找着合适的花盆前，种兰花也算勉强。 她将这陶罐捡回去，拜托老爷子在底部开一个洞。 老爷子无语的看着她，“开一个洞这样的小事你也要找我吗？” 周果道：“开一个洞是小事，但这陶罐开洞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我担心我掌握不好这个度，一用力这陶罐整个就碎了，我还得用它来种花呢，师父，你帮帮忙，你看我那花，那么好看总不能种在这院里吧？院里那么空旷，一点阴凉都没有，没几天就晒死了。” 说起这个老爷子更生气了，“你还好意思说。” 周果笑道：“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就是装在包里一不小心忘了给你说了。” 说着将陶罐倒过来，手里拿了一枚小石子递给他，“来，师父，你就一下子的事，举手之劳。” 老爷子看了看篱笆下的开的鲜红的兰花，香气浓郁的整个院子都是，他不懂兰花，但这花色却没见到过，香气也是平生见到的那么多兰花里最香的一种，好看又香，是株好东西。 接过周果递来的小石子，手腕一翻，两指捏着石子以极其巧妙的角度打了出去。 随着叮的一声，陶罐底部豁然多了一个小黑洞。 周果凑近瞅了瞅，小洞周围一点多余的裂痕都没有，整个洞十分干净利落。 由衷的佩服，又指了指旁边几个地方，“师父，这，这，还有这，都给我开几个吧，一个洞只怕不够用。” 老爷子依言又开了几个。 周果欢欢喜喜的抱着这个破陶罐去后山挖土去了，松针土，兰花剪掉腐烂的根部，裹上一层草木灰，浅种在陶罐里。 周果左右看了看，虽然这个陶罐破了，但这草种在里面竟然意外的和谐，野趣横生，看着就有意境的很，比一般的花盆好看多了，也算是歪打正着。 “嗯，这么看倒也不错，我看你也不必要在寻摸什么新花盆了，就这个就挺好，别的一般的还比不上这个呢。”老爷子走过来，看着这陶罐中的草也有些意外。 周大仓几个也被吸引过来，看着地上这盆花，笑道：“小时候我们运气好寻到一株，就种在院子里，没几天就养死了，从来没想到要弄个破盆子栽栽，这样的也不知道能养多久。” 周谷几个小子看了一眼就走了，花有什么好看的，山野不多的是。 独周杏对这花很感兴趣，看着这盆这花真正哪哪都喜欢。 周果将它抱起来放在屋檐下，以免日晒雨淋，等明日去集市上把旧桌子收回来摆在屋里就将这盆放上去，一整个屋子都是香的了。 忙完这个抬头一看，这才注意到天上的乌云越聚越多，随时都有可能下雨。 李氏皱眉看着天，“这个时候下雨可真不好，要是能等到井打好了再下就好了，打井的师傅们也不知道今天还来不来？” 周谷道：“会来的，昨天师傅们说过了，今天一天就能忙完，他们手里还有好几家的活，想赶在农忙之前将我们家的活给干出来，农忙之后就可以忙另几家的了。” 正说着呢，人就来了。 人一来什么话都没多说，开始干活。 周谷几个跟着忙前忙后的帮忙。 周果看着这天色，叫上周麦跟周米，将后院的牛马都牵出来，套上车，打算去割些草回来。 李氏见她这么大的动静，牛马都出来了，急道：“眼见着就要下雨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第231章 满地捡的草 周果道：“要下雨了，带它们出去吃些草去，再顺便割些草回来。” 昨日带回来的那些狍子鹿啊什么的也得要吃草，还有家里的兔子，鸡仔也不能少了。 李氏听了也不好说什么，只嘱咐道：“要是下雨了就赶紧回来，家里的草还有些。” 周果听了只点头，赶着牛车往外走，周麦牵着马，周米赶着车，三人浩浩荡荡的往远处去。 老爷子背着手也跟在后面慢悠悠走。 周果扭头见着，忙跳下来，“师父，你上车坐着。” 老爷子摆手，“我不坐，那么点的路走一走，你自己坐吧。” 周果道：“你真的不坐啊？” 老爷子眼一瞪，“那还能有假，我就想走走。” 周果点头，重新坐上车，对前面同样赶着车的周米道：“三哥，走了。” “去！”周米将鞭子一扬，啪的一声打在牛屁股上，牛车就咕噜噜动起来。 周果紧跟其后，“驾~~” 两辆车所过之处，扬起一阵尘土。 老爷子没反应过来就被扬了一头一脸，“咳咳……” 指着周果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个不孝子。 周麦牵着马走在最后面，见老爷子这狼狈样，忙上前来，又是拍背又是抹脸的，一个劲的赔不是，“对不住，先生，都是果果不懂事，回头你揍她一顿好了。” 老爷子斜看了他一眼，“你是真的希望我揍她吗？你不会在后面偷偷骂我？” 周麦连忙道：“不敢不敢，我怎么敢呢，您是先生啊，教训徒弟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们虽然没有拜师，但都算是您的门外弟子，您教训谁都是应该的。” “哼！”虽然是这么说，但老爷子还是不怎么开心，“自家就一个妹妹了，你这个做哥哥的就不知道护着她点？你都不护着她你指望谁还能护着她？我吗？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能活几年？” 周麦：“……是，先生说的是，就算先生不说我以后也一定会照顾妹妹的，您就放心吧。” 心里虽然叫苦，但也着实感动，先生对果果真的太好了。 周果两人一路赶着车往前去，在路边看见两旁草茂盛的地方停了车，下去割了一堆草往牛马跟前一放，两人就各自选了一块地割草去了。 周果也不挑，凡是看着是绿色的，只要是没毒的，管它老没老呢，从最底下开始割，反正家里那么多动物，这个不吃那个总要吃，都不吃饿了就会吃了。 割好一大把堆放在地上，挨个割过去，没一会就一大堆了。 只是割过的地方像极了蝗虫过境，一扫而空，连片树叶子都没剩下，就是地上的草她也没放过，她可没忘记家里除了牛马还有兔子小鸡呢。 这样什么都不挑，割起来自然就快了。 等她拎着两大捆新鲜的草出来的时候，见道路另一边的周米才割了半捆。 不过她瞧了，里面都是新鲜又嫩的青草，这草啥动物都喜欢吃，看来是挑着割的，家里晾晒的差不多都是这种草，晾晒干了就是牛马冬日里的饲料了。 将两捆草放下，转身又往里面去。 等老爷子跟周麦牵着马慢悠悠晃到的时候，周果的第三捆草已经捆好了。 这个时候周米的第一捆才绑好。 两人看着地上这一个天上一个底下的草料，不用想也知道谁是谁的。 无他，逃难的时候周果摘野菜也是这么摘的，什么都不挑，啥啥都放在一起，给牛马割草也是这样的，快是真快，不过，这些草牛马真的会吃吗？里面好像还有枯枝落叶呢。 周果抱着半捆草从里面出来，里面那点地方被她割完了，要换个地方，一出来就见到了老爷子跟周麦。 笑着道：“师父，哥，你们看，一会儿的功夫我割了这么多，快不快？” 老爷子看了看她怀里的草，颔首笑道：“嗯，满地捡那能不快吗。” 周麦就笑。 周果低头看了看自己割的草，虽然看着是埋汰了点，但是它多啊，“师父你别光看我的草不好看啊，数量上是占绝对优势的，而且割回去了还不是散开了喂给它们吃，整的多好看多花里胡哨的都没用，还是吃饱肚子管用。” 老爷子一愣，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周果继续道：“马上就要下雨了，我不趁着这个时间赶紧多割点，难道后面冒着雨出来吗，家里可没有雨具。” 说的也是。 后面周麦割草的时候，虽然不至于像周果那样什么都要，但看的过眼的还是都带着，毕竟家里现在养的东西多了，费草料的很。 周米就更厉害了，见周果这法子割三捆他挑挑拣拣的才能割一捆，也不挑了，学着她的样子老的嫩的都带走，嫩叶也带走，连捆绑都省了，割了好大一堆直接一抱一抱的往车上搬。 就连老爷子割起草来也不那么讲究了，原先割草不仅一根根的挑，还得理的整整齐齐，一看就是好草，但现在能割到马最爱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什么挑。 四个人不挑不拣的，大半个时辰，两辆板车都装满了，草料堆得高高的。 周果仰头看着这一捆捆码的整整齐齐的草，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么些够它们吃个三四天了吧？ “走吧。”周麦牵着马车走在最前面，马比牛走的快些。 周米牵着牛车走在后面。 周果本来是想叫着老爷子一起走，哪知一转身就见老爷子骑上了马，正准备往相反的地方去，她大惊，“师父，你要去哪啊？” 老爷子骑在马上握着缰绳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回道：“我骑着它四处溜溜，你先回去，我溜达了一圈就回来。” 说完在马屁股上啪的拍了一巴掌，马嘶叫了一声像箭一样冲了出去，放开了蹄子跑，周果仔细看了看，不确定的嘀咕道：“好像是憋坏了？” 看来回头还要把另一匹也骑出去溜溜。 回到家，李氏远远的见他们这么会的功夫就割了这么两大车草料回来，很是高兴，走近一看，脸色就是一僵。 看向周果，“这些都是你割的？” 第232章 下雨了 周果道：“当然不是了，这都是我跟哥哥们还有师父我们一起割的，怎么样，娘，是不是很快？才这么会的功夫就割了这么多回来。” 李氏看着车上这些乱七八糟的草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割草也跟挖野菜似的，怎么什么都要啊？” 周果一愣，“我没有什么都要，都是挑没毒的绿叶子割的，家里那么多牲畜，它们的口味肯定都不一样。” 要是不看这乱七八糟的草，听着还是有些道理的。 周麦跟周米两人将车从后门牵到后院去了，割回来的草打算放在后院的屋檐下堆着。 周果一手拎一捆，看着这窄窄的屋檐，有些后悔自己建牛棚马棚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在旁边多建一个草棚。 突然想起可以建一个草垛子，这个简单又省事，一个草垛子不够可以建两个，两个不够直接在后院建一排！ 几人把草码好，板车卸下来，牛马关键棚子里，又给他们扔了些草，旁边的几头猪被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她将几只狍子跟鹿也关了进去，几只兔子给关进了笼子，确定没有谁落在外面了，再给丢一些草进去，这下就算是下大雨也不怕了。 回到前院，井里这些天已经开始砌石头了，石头眼见着已经砌到了井口，只剩下最后一点，雨点就落了下来。 一颗颗的砸在地面上，晕开了花。 接着，豆大的雨滴像石子般落了下来。 砸的还在院里忙活的众人嗷嗷叫。 李氏等人忙招呼着他们进来，“来，师傅们，进来进来，快别干活了，这雨太大了，砸在身上生疼。” 周大仓几个忙将人拉上来，盖上井口，一伙人聚集在屋里避雨。 虽然雨大，周家人都很高兴，逃难以来这还是他们见到的第一场雨，雨水就是希望啊。 周果跟周杏帮着大家伙倒热水，里面加一点蜂蜜，就是奢侈的甜水了，别小看这甜水，那也是家里有贵客的时候才上的。 老师傅一家子很有些不好意思。 周果喝了一口蜂蜜水，看着院子外的雨幕，惊的立马站了起来，“哎呀，师父，娘，师父骑马去了还没回来呢。” “啊？”这一叫把大家都惊住了。 各自左右看看，这才发现老爷子不在，“先生上哪去了？” “哎呀，那怎么办呢，这么大的雨先生一时半会只怕回不来了。” 周大仓道：“不用担心，先生又不傻，雨下来了还不会找地方躲吗？他还骑着马跑起来很快就到家了，我看我们也不用出去找了，还是烧点热水，备上干净的衣裳，等先生回来让他洗个澡换一身衣裳就好了。” 李氏听完急急忙忙开始烧火，好在屋里的灶台已经重新打好了，还开过火，将锅架上去就成。 周果拎着两只桶从缸里打水。 澡桶大，一次要烧两锅热水才够用。 水烧好了，人还不见回来，周果有些坐不住了，师父怎么说也上了年纪，别马失前蹄栽哪沟里去了就不好了。 走出门正要去后院将马牵回来，老爷子就淋着雨回来了。 身上全湿了，见着周果还兀自哈哈大笑，“痛快，真痛快！” 周果忙上前，牵着马头急道：“师父，你痛快完了就快下来吧，热水都给你烧好了，衣裳也给你准备好了，我给这马牵回去。” 老爷子高兴的直点头，“好好好。”脸上的笑丝毫不减。 周大仓几个都围上来，簇拥着老爷子回了屋。 周果将马牵回了棚子，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屋檐下，这场雨停了她就可以耕地了，过几天就是秋分了，这场雨下的可真及时啊。 雨太大，这么会的功夫，院子里就淌起了水，屋檐下滴下来的水跟落在院子里的雨水汇成了一股细流。滴溜溜向地势较低的院外流去。 得亏铺上了石头，不然这院子里可没法下脚了，一脚下去准是稀泥。 师傅们干不了活，也走不掉，大家都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屋檐下看着这好不容易下下来的雨。 李氏拿着大头针纳鞋底，原先布庄掌柜的送给他们一大包碎布头，这么大一包可以纳好多双鞋底了，还有一家人换下来的旧衣裳，破破烂烂的不成样子，但做鞋底可是好东西，这么多天来她已经纳了好几只了。 周杏则在一边编草鞋，周大仓几个手里也没闲着，农家的孩子从小就开始学，长到周米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会编一整双了，就是手法不好，编的不整齐，丑些还可能会不合脚。 但那又怎么样呢，左不过是费些草罢了，反正山里的草又不需要花钱买。 师傅们闲不住，一边谈天一边搓绳子。 就连李来两个小的也凑热闹，手里拿着几根草像模像样的编着玩。 周果看了一圈，觉得编草鞋的人那么多，自己还是纳鞋底比较好。。 “什么？” 李氏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纳鞋底？” 这丫头可是连被子也不愿意做的人啊，针都不愿拿，现在自己说要纳鞋底？ 周杏在一旁抬起头来，笑着道：“二婶，果果这是长大了，终于知道做针线了这不是好事吗？” 周大仓笑着道：“她一天针线都没拿过，哪会纳鞋底啊，我看啊，还是跟我们一起编草鞋吧。” 说着向周果招招手，“快过来，小叔教你编草鞋， 你以后要是不会纳鞋底做鞋，至少还能有草鞋穿，不至于光脚。” 大家哈哈笑。 周果也笑，“那我以后没鞋穿了就去找小婶娘，让她给我做。” “谁是你小婶娘？”周大仓一愣，接着反应过来这孩子在打趣他呢。 李氏道：“也是该给你找个媳妇了，等过几天我就去村里打听打听，找个媒婆给你说个亲事。” 周大仓拒绝，“算了吧，二婶，我身上还带着孝呢，别耽误了人家。” 李氏就道：“又不是现在就要成亲，可以先把亲事定下，真等你二十了，那好姑娘都被别人娶走了，还能说到什么好亲事，爹娘地下有知，也不会真同意你二十在说亲的。” 第233章 纳鞋底 提起周老头跟黄氏，周大仓一时没了言语，气氛顿时沉默下来。 周果从笸箩里拿出另一只鞋底，学着李氏的样子给针穿上线，有样学样的扎针，那么厚的鞋底，在她手里跟薄薄的的鞋垫一样，轻轻一插就扎穿了，两根手指捏着针尖向上一提，那么大的针头穿着线就过来了，连底针都不用。 跟着扎了几下她就会了，低着头拿着个针翻翻面面的戳，戳着戳着还戳出趣味来了，这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针脚还挺好看。 一旁的李氏见闺女纳鞋底跟缝衣裳似的，笑道：“力气大就是不一样，纳鞋底都比我们要轻松，呐，娘手上这只你也给纳了吧，还有笸箩里这些，都是要纳的，我还是做鞋面吧。” 周果点点头，这样纳鞋底，她一天能纳十只。 周杏抬眼一看，很是羡慕，力气大就是好啊，干什么都不费力。 等老爷子洗完澡换完衣裳出来一看，就见大家排排坐在屋檐下做草鞋，唯二没做草鞋的还在纳鞋底，做鞋面，有些愣神。 周果感觉到阴影抬眼一瞧，笑着道：“师父，来缝鞋底啊。” 老爷子脸一黑，“我像是会纳鞋底的人吗？” 周果就嘿嘿笑。 雨下了半个时辰就渐渐地小了，李氏跟周杏做了午饭，师傅们吃了原本想走，结果雨又停了，趁着这个功夫，周大仓几个都跟着帮忙，六七个人，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井口就砌好了，井边周围早就铺好了石头。 大家又帮着在井口搭好了一个小棚子，干完这一切，师傅们的工算是全部完成了。 李氏给他们结了最后几天的工钱，想着这些天几个小伙子不止要打井，碰上家里的其他事了，有时候也少不得帮一把手，兔子鸡笼还是他们帮着搭的，铺院子也帮了不少忙。 遂让周杏从屋里提了一大块狗獾肉出来，递给他们，“王师傅，多谢你们给我们帮了那么多忙，家里也没有别的什么好东西，这点子肉都是家里老爷子带着几个孩子去山里弄回来的，虽然不多，好歹也是口肉，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们带回去吧。” 这块肉可不轻，瞧着七八斤的样子，带到镇上去卖怎么着也能卖个三四十文。 秦师傅有些不好意思收，身旁几个儿子却丝毫不客气的收下了，笑嘻嘻的道：“多谢多谢，那我们就不客气的收下了，主要是你们家的饭菜太好吃了，我们这一回去就得吃糠咽菜了，还真是不习惯。” 周大仓笑道：“不用这么客气，该感谢的是我们，你们也帮了我们不少忙。” 送走了工人师傅们，没一会，天上又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过不多会又下大了，大雨小雨换着来，这个天气什么活也干不了。 大家只能卧在屋檐下依旧做草鞋，纳鞋底，做鞋面。 因为下雨，天色有些暗，周果纳鞋底纳累了，脖子酸了眼也花了，鞋底子往笸箩里一扔，站起身就道：“晚上我们做好吃的吧？” 一句话大家都抬起了头，“什么好吃的？” 周果想了半天，将家里后院关着的动物都想了一遍，也没找着合适的东西，做烤乳猪吧，屋里地方窄了，不方便，院子里的棚子被大雨打的已经塌了。 鹿跟狍子要现杀好像也不方便。 兔子野鸡倒是好，但这两隔三差五的吃，也算不得新鲜。 那就没了？ 算来算去还是得吃狗獾肉，昨日带回来的两只狗獾，今早就处理出来了，皮剥了，油熬出来，还剩下一二十斤肉，吃了一顿，给师傅们递出去那么大一块，家里还剩下好大两块，够吃两顿了。 这个得抓紧吃掉， 那就再加一个菜，“晚上吃鱼好了，吃炖鱼。” 她还记得逃难路上吃的那一次炖鱼，味道着实不错，现在有些想念。 周大仓几人同样怀念，那可是他们逃难一个多月来吃的最好的菜了，还是荤的，感觉什么菜都比不上。 “对对对，家里那么多鱼，昨晚刚处理出来的那些还水淋淋的挂着，吃过了新鲜烤的，这炖的还没吃呢。”周谷站起来就去取鱼，馋了。 周麦跟周米等着外面雨小点了，一人顶着一个篮子就跑出去了，两人摘野菜去了，上次做鱼还是用野菜汤煮的，这次怎么着也得弄同样的，野菜汤煮鱼就是好吃。 周果瞧了瞧这天，雨小了，坐下来继续纳鞋底，这么会的功夫她已经纳了小半只了，今天剩下的时间要是都用来纳鞋底应该能纳完，一整天就能纳一只鞋底，要是换做其他人来，估计七八天才能纳好一只，这做鞋也太费功夫了，做好了，她都舍不得穿。 李氏力气也算是大了，纳鞋底，捏着针使劲的将针头插过去，用底针抵着针头将针抵上去，然后手指捏着针头又费力的扯出来。 周杏这个力气小的，就更费力了，用针扎穿鞋底这个动作感觉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再把针从鞋底里拔出去就更费力了，借不到力有时候实在难拔了，只能用牙咬。 这样一双鞋谁舍得穿呢。 周果一针针纳着鞋底子。 屋檐下看雨的人这会只剩下两个人了，另一个是疯疯呆呆的许氏，坐在一边呆呆的看着院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搓草鞋的老爷子都不见了。 周大仓带着李来两个去后院喂牲畜去了。 周果拿着鞋底子站起来，想进屋看看老爷子在干什么。 哪知道一进去，就见他坐在炕上，翻捡吊篮里的那几根人参。 周果眼睛一亮，鞋底也不纳了，上前就问：“师父，要开始炮制了吗？” 老爷子颔首，“下雨了，我怕这东西发霉了。” “那师父，我帮你。” “嗯，你仔细看了记着，这东西几十年碰不到一根，是个难得的机会。” “是。”手上的鞋底往炕上一丢，就丢到角落去了。 两人拿了各自拿了一块棉布，将几根人参慢慢的擦洗干净，保证不破皮。 周果洗的很人参，比纳鞋底认真多了。 洗完放在通风处晾干。 周果瞧着躺在篮子里的几根白白胖胖的大人参，觉得这么好的东西得用一个好一点的盒子装，总不能就装在篮子里，“师父，我明日就去县城买盒子去，我们家没盒子装。” 第234章 旧桌变新桌 周大仓过来道：“我记得之前船上那个家伙不是用盒子送给你一把刀吗？” 周果点头，“盒子我用来装刀了，那盒子那么大，不适合用来装参，这参还得用好盒子装。” 老爷子道：“是啊，炮制好了还得保存好，不然一个弄不好就霉变了或是被虫吃了，就失了药效了，也就没多大作用了。” 周大仓连忙道：“那是得要弄个好盒子装装，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周果道：“明天不行，明天赶集，我得去把我那便宜桌子带回来。” …… 晚饭破天荒的两个菜，桌子上放着一个狗獾炖野菜，一个鱼块炖野菜。 都是野菜，再过不多久，野菜都没得吃了。 菜园里的小菜苗都长起来发芽了，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长大，再过个十几二十天，有些小菜苗就能吃了。 狗獾肉吃多了，周果最先夹了一块鱼，鱼肉咸鲜入味，还有一股野菜的清香味，跟烤鱼比起来又是另一种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野菜炖肉吃腻了，大家都夹鱼肉吃。 周谷吃了几口后道：“我怎么感觉还是上次在路上吃的鱼更好吃呢，是不是鱼不一样啊？” 周麦几个都认同，还问掌厨的周杏跟李氏，“是不是做法不一样？” 李氏道：“上次做鱼的时候连盐都没放多少，更别说这里面还有酱油还放了油了，哪能跟这次的比。” 周谷想了一下道：“那我知道了，这次肯定是因为多放了盐油，跟酱油，想要像上次那么好吃，这些东西都不能发放！” 大家一愣，仔细一想，别说还挺有道理的。 周果笑道：“什么啊，大哥，你也不想想上次吃鱼的时候我们是有多久没吃过好东西了，清汤寡水饿了一个多月，现在顿顿都是肉，吃到饱，肯定吃不出之前的味了。” 虽然没有那个时候那惊为天人的味道，但也很好吃就是了。 众人又一想，好像更有道理些。 周大仓道：“许是这么回事，我那个时候成天饿的眼冒绿光，看见什么都想啃一口，一头猪都吃的下，往年过年都不一定能吃上的鱼，自然好吃的不得了。” “管那些做什么，反正现在也好吃。”周米夹了一块狗獾肉，津津有味的吃起来，相比较鱼他还是比较喜欢吃肉，吃鱼边吃还得边万分小心的吐骨头，本来就没几口肉，吐着吐着就没了，不过瘾。 周麦夹着鱼吃的慢条斯理，边吃边挑刺，十分有耐心。 周果已经吃第三块鱼肉了。 一顿饭慢条斯理的吃完，天色更黑了，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什么时辰了，但上炕睡觉也睡不着。 周果点起两盏灯，一家人窝在炕上做鞋，做针线。 屋外滴滴答答的雨声跟哗啦啦的流水声，衬的屋里这一方天地静谧又温馨。 老爷子坐的闲不住，拿着几根草摆弄了好一会，觉得自己老眼昏花不是做草鞋的料。 干脆将之前晒好的皮子翻出来，用力拉扯揉搓，扯一根绳子不断地在上面来回滚动，使皮毛变得更柔软舒适，光滑平整。 周家孩子都被吸引住了目光。 周果放下了手里的鞋底，鞣制毛皮这个步骤，她只差最后一步就学的差不多了，虽然鞣制出来的皮子没有师父做的好，但这一整个过程她可是都会了的，以后就可以自己鞣制皮子了。 大家这会都找到了事，草鞋也不做了，一个个的都拿了一张硝制好的皮子，学着老爷子的样子揉搓拉扯，在七嘴八舌的问些问题，叽叽喳喳的声音盖过了屋外的雨声。 雨下了一夜，第二日就晴了。 空气里传来雨后泥土青草香，风打在脸上都是润润的。 周家人坐在桌子上吃早饭，依旧是肉粥。 周果呼噜噜喝着粥，皱眉，光喝粥也没个配菜啥的，等菜园里的萝卜长大了，做些腌萝卜好了，每天早上也能有个配菜，光喝粥，多单调啊。 李氏看了一圈问：“今天镇上赶集，你们有什么要买的吗？” 周米道：“我要去镇上把那张旧桌子拖回来。” 周果一听忙道：“我跟你一起去。”又看向老爷子，“师父，你去不去？” 老爷子摇头，“我就不去了，我今天的事情多着呢。” 周果点头，“我们很快就回来。” 吃了饭，李氏跟着两人驾车走了，她主要是不放心自家的牛车，对周果两个倒是没什么担心的，那丫头谁能打得过她啊。 三人架着牛车往镇上走，路上碰见陈氏几人，李氏热情的将人邀上来。 陈氏几个一上车就笑嘻嘻道：“今天可沾了你们的光了，捡了个便宜。” 李氏笑道：“那有啥，都是一个村的，说这些干什么。” 一行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就到了集镇。 周果远远的看向集镇口，今天的人特别少，也不知道是还没来还是人不来了。 但人少就不挤，不挤就可以把牛车牵进去。 一伙人在集镇口下了车。 李氏笑着对陈氏一行人道：“我们回去的时候就在这门口等着你们，你们办完事了直接来门口，我们一块回去。” 王福来家的道：“不用了，你们不是就买个桌子，我们还得要一会儿，怎么好麻烦你们等着，也没多远的路，我们自己走回去就成了。” 李氏笑道：“都是顺路的事，我们也不是光买桌子，还得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要买的。” 陈氏就道：“那感情好，那我们就在坐一回。” 一伙人分了头，各干各的事去了。 周果将车驾到铺子门口，刚下车，掌柜的就出来了，一见他们就道：“你们来了，桌子昨日就做好了，进来看看吧。” 几人走进去，看了半圈没看到自己的桌子。 掌柜的指着不远处一张看起来崭新的桌子道：“诺，就在那儿，那就是你们的桌子。” 周果跟周米朝那一瞧，就是一愣，“掌柜的，这是那张旧桌子吗？” 真的太新了，桌面桌腿都被重新刨过了，还上了漆，断掉的桌腿也接上来了，周果蹲下仔细看了看，榫卯结构接的天衣无缝，比铁钉子还好使，这家木器铺的木匠师傅手艺确实了得，乍一看还真看不出区别来。 周米使劲摇了摇，平平稳稳的，一点晃动的意思都没有。 第235章 要加钱 周果看了看桌面，也被刨的平平整整的，原先的坑坑洼洼都不在了，桌板倒是比之前的薄了些，无伤大雅，关键的是这桌子便宜啊，他们捡了个大便宜，这木匠师傅真是个实在人，她得给介绍生意，不能让他挨训。 李氏有些迟疑，低声问她，“这是你们之前看的那张桌子吗？是有哪里不好？卖那么便宜。” 周果低声回道：“是这张，原先真的破的不能看了，又破又脏，也不知道是被哪个木匠师傅给翻修的，远看跟新的一样，娘，我们可是捡了大便宜。” 周米点头。 结果，话音刚落，掌柜的就搓着手道：“诶，说实话，师傅把这桌子翻修好了，我都吃了一惊，都不想卖了，翻的跟新的一样，我一张新的少于六百文都拿不下来，要不，你们多少再加点钱？” 果然，便宜不是那么好占得，这不就来了。 周果道：“再加点？掌柜的，当初这张桌子那破烂模样没人要，是你见我跟我哥两孩子不懂，硬塞给我们的，我们不懂，就要了，还在你家买了那么多东西，就因为你说你负责把这张桌子翻修好，结果，我们那么多东西买回家了，钱也给你了，你现在烂桌子变好桌子了，就想不认账了？那可不行。” 说的一本正经，面不改色。 周米眼神一闪。 掌柜的表情一凝，是这样吗？ 辩驳道：“小哥怎么说这话呢，不是我硬塞给你们的，是你们把东西都买完了，我让你们看看这桌子，是吧？说便宜卖给你们，给你修好！可不是我硬塞给你们的。” 周果一挥手，“不管是不是你硬塞给我们的，反正都是便宜给我了，不然我们也不能要啊，那么破，反正加钱是不可能的，这桌子我也是会带走的，我已经给过定钱了，这桌子就是我的了。” 掌柜的有些不高兴，“但我这翻新真的是贴了钱的，这么便宜卖给你们真是亏了。” 周果上上下下打量他道：“翻新肯定是要往里搭钱的，不然你靠什么翻新呢，你自己上次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怎么现在又来后悔？我瞧着你不是见人下菜碟吧？见我们这孤儿寡母的以为我们好欺负是不是？” 掌柜的正要说什么。 李氏适时道：“掌柜的，你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她还小，不懂，要不然你就说你这桌子要加多少价？” 说完眼睛已经四处寻摸起来。 周米看来看去，看中了一个大木盆，这样的大木盆最好来两个，夏日的时候用来洗澡再好不过了，选完看着掌柜的，指着大木盆道：“掌柜的，这桌子你定个价吧，我看这小盆子还不错，应该值不了几个钱，指定比你那旧桌子便宜，那就送我两个，刚好我们家没有这样的小木盆，你就当做添头送给我们。” 说完看着一旁的几条长凳，又道：“刚好，我们家还缺几条长凳，我也不多要，一张桌得配四条凳子，也送给我们吧。” 掌柜的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他可是见识过这小哥的厉害的。 连连摆手道：“那可不成，不成不成，我这是新的，一个大盆要一百多文，我这是小本买卖，铺子又小，可送不起那么多东西，我，我就是说着玩的，怎么好真要你们加钱，这桌子你们就带走吧。” 周果单手拎起桌子就走，还没走出门，桌子往上一抛，另一只手轻轻松松接住。 掌柜的都看傻了，后背一凉，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周果将桌子搬上车，又返回了店里，在店里四处寻摸起来。 掌柜的吓得要死，脸色都白了，“好，好汉，你，你要什么？” 周米跟李氏也进来，见掌柜的吓成这样，有些好笑，问周果：“你还要买什么呢？” 周果回头看了掌柜的一眼，半晌道：“想买个桶，蒸饭的，” 掌柜的狠狠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买不是抢。 李氏道：“买那个做什么，家里不是又没有陶釜，白花钱。” 周果道：“那陶釜不够用，人一多就得用大锅煮饭，还是买个木桶好了，蒸的饭一次能蒸一大桶。” 周米四下看了看，“他这里没有可以蒸饭的木桶。” 周果看向掌柜的，“你这里有吗？” 掌柜的擦擦汗，“我，我没见过，木桶哪能用来煮饭呢，放火上一把火就给烧没了。” 周果点点头，找了一个有底有盖的，用来存东西的木桶，比家里的陶釜要大，这样的桶再来七八个人蒸一桶饭都够了。 又挑了两张长凳，吃饭还是得要长凳，家里自制的小木凳太矮了，不够用，又挑了一个大木盆，洗衣裳用的。 “掌柜的，这些东西算一算价吧。” 掌柜的哪敢多要价啊，狠了狠心报了个实诚价，正在撸袖子的周米动作一顿，脚步又退了回去。 周果挑眉，看来什么时候都是拳头好使啊，不然当你是软柿子。 付了钱，搬着东西上了牛车。 李氏看着这个大盆这才道：“你又买个大盆干什么？家里那么多盆不够你用的？” 八个小木盆，她当时看着都觉得这俩孩子脑子是不是坏了，谁一次买八个盆，第一反应是被人掌柜的给骗了。 周米没说话，已经习以为常了，要是再买几个大盆他都不带惊讶的。 周果道：“买大盆洗衣裳啊，家里的小盆多是多，但太小了，不适合用来洗衣裳。” 李氏哭笑不得，“谁洗衣裳还用那么大的盆啊，这么大的盆里面再放上一盆子洗过的衣裳，也就你能搬动了，这是给你自己买的吧。” 周果继续道：“家里不是有井了吗，洗衣裳也不用跑到河边去了，干嘛还搬来搬去的。” 李氏语塞，也是。 周米笑道：“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周果毫不犹豫道：“去切几斤羊肉，要几碗汤，买几个饼。” 老爷子爱吃，大家都爱吃。 买完肉，几人牵着车往回走，回到出口，陈氏一行人还没来。 等了没多会，几人陆陆续续的来了，一行人又挤挤攘攘的坐车回去。 陈氏看着车上这些家具，羡慕的道：“真好，这桌子不便宜吧？” 第236章 人参的炮制 李氏笑道：“哪啊，这张桌子是旧的，掌柜的便宜卖给两孩子了，这盆子也不贵……” 回到村里碰上其他家的人，见她们又带着一车家具回来，就道：“等下次赶集的时候我们一定也去买东西去，家里连张吃饭的桌子都没有，成日里满院子蹲着也不像个样子。” 周果将新桌子放在院子里来来去去不挡路的位置，天气好的时候一日三顿可以在院子里吃，凳子放在桌子旁边，累了可以来坐一坐。 她在凳子上坐下来，看着这个新建的小院子，闻着空气里飘来的兰花香，竟然一时觉得日子挺安逸的。 “哎哟，周谷，你就不能等会再放，我这手差点就瘪了！”周大仓的声音从茅厕传来。 “对不住，小叔，我真不是有意的，是手滑了！” 几人今天在家里整修茅厕，屋顶什么的之前都搭好了，就是坑要修整修整，用石头砌比木头的要干净些，完了用水一冲就干净了。 周果不想往那边凑，去找老爷子，“师父，我割了六斤羊肉，买了两摞饼子，几碗汤，午饭就吃这个。” 老爷子还在揉搓皮毛，闻言点头嗯了一声，手里的皮毛揉搓的差不多了，将地上的皮毛一收就往屋里去。 周果一愣，看了看天，“师父，你干什么去，这还没到中午呢。” 老爷子道：“你不是要学如何炮制人参？” 周果一听站起来就跟着往里走。 …… 周家孩子围成了一个圈，看着老爷子手里的动作。 “人参用湿布包起来，裹润，放在火上慢慢烤，不要心急，像这样……” 这一步有些长，孩子们没什么耐心，看了一会就站起来走了。 最后只剩下周果跟周麦。 成了的时候老爷子还让两人上手摸了摸，“这个样子就成了。” 周果眼睛亮晶晶的等着下一步。 老爷子将烤好的人参放进筛子里，放在屋檐下通风太阳晒不着的地方，就去烤下一根了，还给周果跟周麦两人也一人包了一根，“别光看着，也试试。” 周果看了看筛子，想着得把剩下的人参都烤出来才能进行下一步。 几人把所有的人参都烤出来，老爷子一溜都放进筛子里，拿着绳子从筛子边缘穿出来，吊在屋檐下，通风又晒不到太阳，“好了。” 周果傻眼，“这就没了？” 周麦也觉得不可思议。 老爷子拍拍手，“没了，这只是其中的一种法子，据说最简单了，我只学会这个，够用就成，晾干了装盒，记得要每天过来翻一遍，晚上收回去，下雨也要收，碰了雨水会发霉。” 周果大为震撼， 不能相信作为天材地宝的人参炮制起来这样简单，但又真的只有这么点流程。 周麦笑着道：“简单些好，我们记着也不难，上手也快。” 老爷子满意的捻胡须，他当初可不就是这样想的么。 两人走了，周果站在筛子前，看着这一筛子人参还有些不能回神。 晌午，周杏没煮饭，只热了周果带回来的羊杂汤跟羊肉，一家人就着汤吃饼吃肉。 羊杂汤一人一碗不够，她直接加了几大瓢水进去，在加点盐，煮开别说一人一碗，一人三碗都够了，想喝多少喝多少，不够了在加水就是。 周果无意间瞧见她这粗暴的做汤方式，眉头拧成了一团，这样热好的羊杂汤还能喝出来味吗？ 周杏道：“管它能不能喝出来味呢，只要有汤喝就好了，总比喝白水要来的强，再说里面这么多肉，那么多汤，你放心吧，肯定有味，我这不是还往里面加了那么多盐吗？” 老爷子无意间路过，瞧着她这半锅水半锅汤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下次赶集的时候还是跟着去好了，起码能喝到一碗有滋有味的羊杂汤。 …… 周果喝了一口热乎乎的汤……嗯，有盐味，仔细回味还是有一点子原汤的滋味，吃了一块羊杂，味道寡淡，挺有嚼劲。 喝了半碗汤，将手里的饼撕成一块块的，泡进汤碗里，压了压，夹了一块羊肉放在泡软的饼上，两块饼一块肉，像肉夹馍似的，一大块塞进嘴里。 饼香加上肉香，绵软又有嚼劲，味道很不错。 一口气这样呼噜噜吃了六张饼，喝了三碗汤，也有个五六分饱，饼还是买少了，她没想到周杏真是一粒米也不煮，光吃饼，她要是敞开肚皮吃，其他人还吃个屁啊。 李氏将自己手里的饼递给她，“这块娘吃不下了，你吃了吧。” 周果摆手，“你自己吃吧。”哪能吃一张半就饱了。 吃了饭，周大仓几人接着修整茅厕，老爷子摆弄他的皮子，李氏周杏忙着做鞋。 周果叫上周米，两人一人牵一辆车，打算去割草，冬日里的草料得多准备点。 一下午的功夫，两人跑了四趟，拉了八大车草料回家，摊在院里，篱笆上，菜园子旁边的乱石堆上，反正是哪有空地铺在哪里。 周杏几个看着两人一下午的成果，直摇头，他们之前几人挑挑拣拣的一天下来也就这个量，有时候走远了还割不到这个数。 周谷道：“我就说这干什么都不能太挑了，你们看，挑的很了，搂回来的没有人家一半多。” 周杏看向周米，“你现在怎么也跟果果一样了，之前我记得青草都是要挑着割的呀。” 周米道：“这样快啊，我割半捆果果能割三捆，你说是半捆能吃饱还是三捆能吃饱？” “当然是三捆能吃饱了。” “那不就得了，同样都是草，三捆里面的青草未必没有我半捆多，它们又不知道美丑，理的整整齐齐没有用。” 周麦笑着点头道：“是，这样割起来确实快多了。” 隔壁王钱氏一家子从地里回来路过，见着他们家摊在地上晾晒的满地青草，很是羡慕，拉着李氏就道：“嫂子，还是你命好，家里孩子多，人手够，不像我，干什么都得自己来，每天恨不得自己能多长几只手，分成两个人。” —— 炮制人参的法子取自《神农本草经》 第237章 纳鞋底的周谷 李氏就道：“嗨，你只看见我们孩子多，不知道孩子多了难养活啊，家里孩子个个都半大了，正是能吃的时候，不瞒你说，我们家每天吃饭煮一陶釜都不大够，再这样吃下去，家里分的那一点粮食，都吃不到年关！” “哪像你们啊，三个人，那些粮食够你们吃一年了，等明年地里粮食出来，有了收成，更不怕了，几亩田地养活你跟孩子们足够了，等两个孩子再大一些，能帮你干更多的活了，就好了，你看，两孩子，还这么小，都知道回家的时候带一捆柴火，知道心疼你这个当娘的呢，你的好日子啊还在后头。” 钱氏不由的看向自己两个孩子，瘦瘦小小的，又忍不住看向周果几人，包括那两个被周家捡来的孩子，个个脸上都有了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一伤。 向李氏道谢了，自个带着两孩子回家了。 周果看着娘仨的背影，有些疑惑的道：“娘，我怎么感觉长根那兄妹俩好像更瘦了呢，是不是我记错了？” 李氏叹了一口气，“是瘦了，你钱婶子一个女人独自带着两孩子不容易，平日里又没个进项，孩子又小，花钱的地方又多，一文钱都不敢花，连多一碗饭都不敢煮，娘三个每天吃两顿，还不如逃难的时候吃的多呢，可不就瘦了，你没看见你钱婶也瘦了吗，瘦的都脱相了。” 周果皱眉，“我记得分开的时候大家给他们家的粮食是按照五个人分的，前面那个时候分钱里正私底下还悄悄多给了些，连可以传家的宝贝都多给了一件，想着长根两兄妹一人一件，钱婶手里的银钱可比一般的五口之家差不到哪里去，还有多，怎么还舍不得给吃饱呢？” 周杏就道：“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呢，按理说长根两兄妹都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说吃肉，但粮食总得管够吧。” 几人朝三人的背影看，两个小小的身影佝偻着背背着一捆柴火往家的方向走，看着是有些可怜。 周谷摸摸头道：“要不以后我们每顿吃肉的时候都给他们送一碗过去？” 话音刚落，大家就面无表情的看向他，扫了一眼就各自走开了。 只周果还留在原地。 周谷不解的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他觉得挺好的啊，一碗肉而已，在他们家又不费什么事。 周果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奈何够不到，只得拍拍手，“大哥，还是修你的茅厕去吧。” 两家指不定谁家的日子宽裕呢，还每顿都送肉，送着送着别送成仇人了。 “茅厕早就修好了，还修什么茅厕，诶，果果，你干什么去，还要去割草？我跟你一块去啊，我割起来也很快的。” 周果背着手往屋里走，“天都要黑了，还割什么草，点灯纳鞋底去。” 说到这里脚步一顿，回身拉着周谷道：“大哥，走，我们一起去，我跟你说，纳鞋底这事可好玩了，真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周谷大惊，“什么，我要纳鞋底？放开放开，我可不干这事，哪有男人纳鞋底的，这要是传出去了我不得被笑死，我不干，我宁愿做草鞋。” 挣扎不休。 奈何周果力气太大，手跟铁似的，怎么挣都挣不脱。 周果拖着他往屋里走，嘴里没什么诚意的安抚道：“不要紧的，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家里人都不说，谁知道你在家里纳鞋底，而且纳鞋底这事又不丢人，真要传出去了，还是一段佳话呢，大家都会夸你的。” 周谷狐疑，“你可别想着骗我，我又不傻，怎么会夸我？” 周果面不改色继续道：“怎么不会夸你，你想想，十里八乡千里之遥一路走来，你听说过谁家的小子肯帮着家里的长辈姐姐妹妹纳鞋底的？没有吧，你这个时候肯帮着家里纳鞋底，那就是十里八乡，不，是普天之下头一份，纳鞋底一点也不轻松，大姐纳一双鞋底，手都握不住东西，要是别人真传出去你帮着家里纳鞋底，你说，大家是不是会夸你？你说亲的时候传出去你还会纳鞋底，那些说亲的姐姐都会对你另眼相看，说亲事都比别人容易些，还能挑一个自己喜欢的。” 说着说着自己都要相信了。 周谷一听，觉得是有些道理。 她重新拿了一只鞋底子出来，家里别的不多，针线最多，逃难开始的时候一根线都没落下，全带走了，一只鞋底，一枚针穿上线，递给周谷，“来，大哥，拿着。” 周谷稀里糊涂的接过。 点上一盏灯，两人窝在炕上纳鞋底，周果一边纳一边教，“看着没，扎过去，穿过来，向下扎，这一针要小点，缝一排，还得留空……” 周谷像模像样的一手拿着鞋底，一手拿着针，凑近看周果是怎么缝的，跟着学，这一学发现纳鞋底是真费劲啊。 周果看了一眼他滋出来的牙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纳鞋底这活就该你们男的来干，你们手劲大。” 周谷龇牙咧嘴的点头。 周果缝了几针在旁边看了一眼，虽然缝的歪歪扭扭的，排的也不整齐，但已经很好了，能用就成。 周大仓几人干完活从外面进来，看见周谷拿着鞋底在灯下做针线，下巴差点掉下来。 “你，你，周谷，你在做什么？！” 李氏周杏听到动静也跟着进来，就见到这幅画面，一时惊讶的忘了说话。 老爷子倒是淡定的很，走到两人身边坐下，看了看周谷的成果，还点了点头。 周谷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周果，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说什么，羞红了脸。 周果拍了拍他的手，回道：“大哥在跟我纳鞋底。” 说着还朝周大仓几个招招手，“小叔，二哥三哥，你们也快来，我跟你们说啊，纳鞋底能帮你们说一个好媳妇，指定能说一个又好看又贤惠的媳妇。” 周大仓几人没反应，李氏倒先坐不住了，推开几人上前来，问：“你仔细说说，纳鞋底怎么就能帮着他们说上好媳妇了？” 第238章 皮毛 周果看了他们一眼，将刚才对周谷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完了还问周杏，“大姐，你说，你以后要是说亲，两个人情况都差不多，一个像大哥这样勤快还会给你纳鞋底的，一个就算是打死也不会纳鞋底，你说，你选谁？” 周谷唰的抬头眼巴巴的望过去，周大仓几个也看着她。 周杏脸色羞红，但想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我觉得要是两个都差不多，会纳鞋底的还是要好一些吧？” 毕竟纳鞋底实在是个费劲的事，十天半个月才能纳好一双。 周果就看向周谷，“大哥，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没骗你吧，你只管好好的纳，以后有了嫂子你定会感激我的。” 周谷点点头，他当然想找一个长得好看又贤惠的媳妇了。 周大仓跟周麦几个面面相觑，预感有些不好，看向周谷，这傻小子当真又缝了起来。 李氏也看向周谷，小伙子高高大大的，模样也好，就是有些憨，要是真能找一个贤惠的媳妇，别说让他纳鞋底了，就是做衣裳都成。 说完看向周大仓几个，“你们也来学一学。” 几人表情一凝。 周大仓道：“不，不用了吧，这活有周谷不是行了吗？” 李氏道：“你没听她们说吗，会纳鞋底更能说到一个好媳妇，走出去姑娘们都高看你们一眼。” 周米道：“我不需要用纳鞋底这活让她们来高看我，她要是看不上我，就算我把纳鞋底这会给包了也是无用。” 坚决不纳。 李氏又看向周大仓。 周大仓一挥手道：“我活还没干完呢，哪有那功夫一针一针的缝鞋底，我先去忙了。” 说完转身就朝屋外走，落荒而逃。 周米忙跟在身后也走了。 只周麦，看了看几人，还是留了下来，听说纳鞋底需要大力气，他还是留下来帮忙好了，反正活也忙完了，每天晚上跟着缝一会，没多大的事，也没人看到。 李氏看向周果。 周果无辜的眨眼，“娘，你看着我干嘛，我小叔跟三哥不肯缝，要不你就罚他们晚上不准吃饭？” 周谷跟周麦听了不由咂舌，“好凶狠的惩罚！” 李氏瞪了她一眼，笑道：“你也说得出来，别真等我罚了你晚上又偷偷摸摸的送。” 周果就笑，真饿过的就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多难受，如今好不容易家里人能吃顿饱的了，谁还会舍得自家人饿肚子呢。 …… 天色晚了，晚饭还没好。 屋里几个人各干各的，老爷子坐在一边拉扯皮毛，周谷实在是好奇，问道：“先生，您又不会针线，您以往的衣裳鞋袜是谁给做的？” 老爷子一愣，还没回答，周果就道：“还用问吗，肯定是在成衣铺买的呗，师父又不会做针线。” 老爷子斜了她一眼，“谁说我不会做针线了，你看见了？” 周谷跟周麦两人瞪大了眼睛，激动下又有一种同道中人的释怀跟兴奋，“先生还会做针线呢，这鞋底你也会缝了？” 周果就不信，先生会那么多东西，成日里东奔西跑的，她可不信他还能有空闲坐下来慢悠悠的给这自己做一双鞋，而且，这种事，谁教他呢？ 果然，老爷子摇头道：“鞋底我自然不会缝，我只会补衣裳，衣衫破了自己补还是可以的。” 一身成衣那么贵，总不能哪破了烂了就不要了，又没人帮忙，只好自己动手缝补了，刚开始的时候缝的歪歪扭扭简直不能看，后面缝的次数多了，也就练出来了，比一般的人都缝的好。 周谷自愧不如，道：“先生还会自己补衣裳，我自个就不会。” 周麦自然更不会了。 老爷子就道：“学会这些东西于你们自己是大有好处的，将来有一天，你们长大了，要是万一离开了家，出门在外的，衣衫破了就能自己补，鞋子坏了还能自己做，省钱又不费事。” 虽然也知道农家人哪里能从这片地里走出去，但学会针线又不是坏事。 周果看向两人，明明刚刚还有些不情愿的，一听先生这话，眼睛立马就亮了，浑身充满了干劲。 周麦道：“先生说的对，多学会一样东西就多一项安身立命的本事，我缝，我不止要缝鞋底，我还要学怎么做衣裳。” 周谷有了伴，笑嘻嘻的也要跟着学。 周果在一旁笑出来，做针线又多了两个伴了，跟她一样，是新手！ 晚饭过后，一家继续挑灯夜战，周大仓跟周米不想缝鞋底，跟着老爷子一起揉搓起了毛皮。 家里这段时日天天吃肉，积攒下来的毛皮还是挺多的。 一张张被老爷子打理的柔软光滑又平整，应该能卖不少钱。 周果道：“师父，等到了冬日，把这些毛皮拉到县城去卖，应该能卖不少钱，县城有路过的行商，他们也乐意买。” 老爷子道：“谁说我要卖了？你那人参你怎么不卖了去？” 周果道：“毛皮怎么能跟人参比，用途不同，价值也不一样，那玩意还特别稀有，我们自己留着比卖了要好的多，以后说不定也能用的上，皮毛这东西哪里没有，多抓几只兔子就有了。” 老爷子就解释，“这些皮毛虽然不贵重，但我想这些都留着，冬日里一人做一身衣裳，斗篷，穿出去挡风挡雪比棉衣还保暖。” 家里，肉是老爷子打回来的，皮毛自然也默认是他的了。 众人一听他是这么打算的，又惊讶又高兴，还惋惜。 李氏看了眼高兴的众人，没说什么，老爷子的一份心意，不收就见外了。 周果笑嘻嘻道：“师父，我想要一件白兔子皮做的斗篷，好看又保暖。” 老爷子看了看手底下的皮子，皱眉，“白兔子皮拢共就三张，哪里够？” 周果就道：“不要紧，等什么时候我有空了，去山里捉再抓几只，积攒到一块，我就有白兔子皮了。” 其实要是能有一张传说中的白狐狸皮更好，但这东西没有啊。 周杏不好意思的笑着道：“我不挑，只要是皮子做的什么颜色的毛我都喜欢。” 周谷立马道：“先生，我想要黑兔子皮。” 黑兔子皮多威风啊。 第239章 孩子大了? 老爷子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没好气道：“你还不如要白兔子呢，黑兔子比白兔子还难抓。” “灰兔子？灰兔子也挺好的。”周谷想了一下道。 周大仓几人纷纷笑哈哈的都要灰兔子皮。 老爷子就笑他们不识货，那么多上好的獾皮不要，非得要兔子皮。 这个，周家人真不懂，别说他们不懂了，连周果也不是很懂，她只知道貂，狐狸，狗獾皮很珍贵吗？ 老爷子道：“獾皮毛细，耐磨，做出来的斗篷华丽丽的好看，可惜也没几张，什么时候再去抓几只好了，只是不怎么好抓了。” 周大仓看了看周果几人道：“先生，我们也不挑，就要兔子皮，这狗獾皮还是留给你们吧，我们有兔子皮就很知足了。” 周谷几个就点头，往年他们别说兔子皮了，连件合身的棉衣都穿不起，哪想到现在竟然有这样的好事，能穿上皮毛了。 李氏笑道：“先生，您也别太惯着他们了，他们这些皮猴子，哪穿的了什么好，一人做件衣裳好了，斗篷穿在身上不方便干活穿，一回头就弄脏了。” 说的也是，周大仓几人想了想，是不太方便，蹲下还得把斗篷掖一掖。 周果见状连忙道：“师父，小叔哥哥们不要，那就给我做一件斗篷吧，我不要衣裳，就要斗篷。”斗篷多好看啊。 这要是穿着骑马不是更拉风了？ 李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着道：“就你这小身板，还没有锄头高，穿斗篷能好看到哪里去，还是做衣裳吧，干净又利落。” 周果：“……” 低头瞅了瞅自己，忘了自己的身高了。 周杏见她这么失望，就笑道：“没事的，大不了做大一点，能穿好几年。” 周果立即点头，就是，人矮怎么了，人矮就不配穿斗篷了？ …… 周果第二日吃完了早饭，独自背上一个葫芦牵着马从家里出来。 李氏跟在她后头道：“还是让先生跟着你去吧，你虽说力气大，但毕竟年纪还小，我怕有人欺负你怎么办，这县城人生地不熟的，听话，还是让先生跟着你去吧，啊？” 她怎么放心得下呢。 周果笑着道：“娘，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骑马很快的，来去顶多一个多时辰就回来了，让先生跟着去白白跑一趟还受累，我就去买几个盒子回来装人参，那么珍贵的东西总不能就这么放在篮子里吧，多好的东西都放坏了。” 李氏道：“那你也不能一个人去啊。” “二婶，我跟着她去，你放心吧。”周米从前院走过来，还特意换了身干净的棉布衣，瞧着小伙子模样真不错，就是瘦了点。 李氏见状，眼睛一亮，不由分说道：“那成那成，你跟着她去。” 说完对准备说不的周果道：“你三哥会讲价，你要是买好的盒子肯定不便宜，带你三哥去更好。” 周果半张的嘴巴又闭上了。 两人牵着马往外走，老爷子背着手在前院的篱笆下瞧之前种下的野梨树，见周果两人牵着马从后门而来，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周果指了指他腰间挂着的酒葫芦，问：“师父，你这葫芦里还有没有酒，要不然你弄个竹筒倒出来，把葫芦给我，我好不容易去一趟县城，给你这两个葫芦都装满。” 老爷子将腰间的酒葫芦扯下来，晃了晃，“还有半葫芦。” “先生，给我吧。”周杏从他手里接过酒葫芦，拿出几个竹筒，倒进去，将空葫芦递给周果。 周果将这个酒葫芦也挂在马背上，笑着跟家里人打了个招呼，牵着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米跟在旁边。 李氏在一旁看着她的背影，看着看着竟然有些伤感，轻声道：“才八岁啊……就不需要娘了。” 语气里是无尽的落寞。 老爷子耳朵灵敏，听了不由也心下感慨，他到老了，好不容易收了个哪哪都好的小徒弟，跟个小孙女似的，哪想到孩子才这么大点，就这么有主意了，在大两年，都能自个去外面跑了，孩子长起来也太快了，哪还有他什么事啊。 周果牵着马刚出村，一个翻身上了马，将周米也拉了上来坐在后面，甩着缰绳马儿踢踢踏踏的小跑起来。 身下这匹马已经很久没有痛快的跑过了，踢踢踏踏的不过瘾，有些烦躁，不时喷鼻。 她感受到了，对着身后的周米道：“三哥，抓紧了，马要跑起来了。” 周米一懵，抓住了她的衣裳。 接着，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一扬，吓得他本能的紧紧抱住了周果的腰，风打在脸上有一瞬间眼睛都睁不开。 感觉到周米僵硬的身躯一动都不敢动，双手紧紧捁着她的腰，周果大声安慰道：“没事的，三哥，你放松，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放松了就好了……” 劝了半天，腰上的双手一点要松动的迹象都没有，捁的她鼓鼓的肚子不舒服，早上喝了几大碗粥，在这么捁下去，几碗粥也不知道会不会从肚子里冒出来。 风呼呼从耳边刮过，两旁的树木刷刷刷往后退去，不同于坐车，骑马真是一场不一样的享受。 缰绳向后一扬，啪的一声，接着马蹄一扬，向箭一样冲了出去，更快了！ 周米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开，闭着眼睛头埋在周果的肩窝里，双手隐隐有些颤抖。 周果劝了几声，没劝住，也就由得他了，胆子是需要练的，练着练着就大了，以后说不定就能自己骑马了。 离城门口不远的时候，她一拉缰绳，身下的马就慢了下来，走不多远就停了步子，愉快的嘶叫了几声。 周果拍拍周米的手，“好了，三哥，到了。” 好一会，周米才从她肩窝里抬起头，想要下地，却手脚使不上力，手脚这会正发软。 周果扯着他从马上下来，将他扶在路旁坐下，从马背上拿了竹筒下来，塞子打开递给他，“喝口水会好一些。” 周米颤抖着手接过竹筒，喝了几口，一小半撒在衣服上了。 见他吓成这样，周果很是愧疚，又有些担忧，道：“对不住，三哥，我只是想着让你胆子练大些，跑着跑着或许就不害怕了，你以后就能自己个骑马了，没想到你这么害怕，你没事吧？” 第240章 保存人参的法子 周米摆摆手，缓了好一会才道：“没事，我歇歇就好了，就是手太用力，这会有些发软，你没事吧？肚子吃的那么圆，鼓鼓的，被我勒出什么青印没有？” 周果嘴角一抽，你也知道自己死死箍着别人的腰呢，扭了扭，好像没有哪里不适，“没事，一点也不疼，就是，三哥，你觉得怎么样？” 周米道：“没事了，我在歇歇就好了，这马跑起来真可怕啊，我都不敢睁眼睛，感觉好像随时都会被甩出去。” 说着还是一脸的后怕。 周果好奇道：“骑在马上这么快，除了惊吓就没别的感觉了？有没有一种踩在风里跑的快感？” 周米仔细回想了一下，真诚的摇头，“我一趟跑下来，眼睛都没敢睁，吓得半死，哪还能体会什么快感，恨不得走着去。” 周果就道：“不应该啊，你驾车的时候不是挺熟练地，小跑起来也控制的住，骑马就不成了？” “骑马哪能跟驾车一个样？我会驾车那我也不会骑马啊。”周米觉得自己很冤，他在后面感觉随时都能被颠下去，这一颠下去不是粉身就是碎骨。 周果一挥手道：“不要紧，等回去的时候我们再来一次，到时候你就不会害怕了。” 周米：“……我，要不我走着回去吧？” 周果拍拍他的肩，道：“你不要怕，你看你这会不是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么，什么事都没有，自己给自己吓个半死，回去的时候跟刚出村的时候不一样了，你有经验了呀，就不会那么怕了，放心，交给我，我绝对不会让你摔下来的。” 周米无可奈何的点头。 歇了会，两人起身进城。 周果依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摸过去，找到了匣庄。 两人进铺子里逛了一圈，转头又出来了。 站在铺子门口，抬头望天。 “哎！买不起呀！” “真贵呀！！” 两人异口同声，回头看看这匣庄，抬脚就走。 谁能想到呢，一个外表普普通通的小盒子，连朵雕花都没有，竟然就要三两银子一个。 贵的更是要十几两银子一个。 便宜的倒是也有，但周果瞧着那粗糙的做工，盒子盖上感觉都关不严实，还留有缝，这样的盒子别说人参了，装银票子都怕发潮。 看了一圈，便宜的看不上，贵的买不起，两人只好又出来了，牵着马走在大街上。 周米道：“现在怎么办？” 周果一抬头，看见前方有个药铺，眼珠子一转，笑道：“不怕，我有法子。” 抬脚就进了药铺。 周米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周果一进去就见里面有两个做乡民打扮的人，身前放着两个麻袋，药铺的中年掌柜正在检查麻袋里的东西。 “成，这次的品相都挺好的。”掌柜的显然很满意，扭头呼唤伙计，“小胡，小胡，来，拿称来。” 不一会儿哒哒哒的从后面进来一个小伙计，提着杆秤。 两药农拿着沉甸甸的几串钱走了。 掌柜的这才注意到周果二人，笑着道：“两位是要抓药还是看病？看病的话得等等，我们大夫还没来。” 周果笑道：“掌柜，我们不抓药，就是来问你，你这里收不收药材？” 掌柜的道：“刚才你们也看到了，自然是收的，不知道你们手里的是什么药材？” 周果道：“不知道山参你们这里怎么收？” 掌柜的一愣，“山参？你们手里有山参？多大年份的？” 说完发现自己表现的太急切了，咳了咳。 周果面不改色道：“家里的长辈说差不多有个三四十年吧，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就是问你要是收按什么价收。” 她都想好了，家里六根人参，可以卖一根小的，不然人参要是保存不当，几根全会毁的。 “这个嘛，年份不同自然价钱也不一样，像你说的如果真有三四十年，那差不多能值个四五十两。” 五十两，周果两人心下一震，“这么贵啊？那要是百年老参呢？” “你们还有百年老参？！”掌柜的不自禁叫出来，“要是百年老参，那价钱自然就不同了，怎么也能卖到上百两。” 说完有些兴奋的盯着周果两人。 周果见他这狗狗盯着骨头的眼神，有些歉意的道：“对不住，掌柜的，百年老参我们没有，我就是好奇问问。” 说完这句话，她眼睁睁见着掌柜亮晶晶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啊，不要紧，没事，百年没有的三四十年的也不错，毕竟百年老参哪是那么容易能遇到的，你们是在哪挖的？” 周果道：“深山里无意间碰到的，你们这儿是什么药材都收吗？炮制好的收不收？药农们卖给你们的是生药材还是熟药材？”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一堆，周果将铺子里哪些药材收货价高都问出来了，然后道：“家里的长辈年轻的时候在外面跑，也学过一些怎么炮制药材，这人参要是炮制好了，要怎么保存呢？接下来就是农忙了，我怕我们一时半会的没空进城。” 说完周米都紧张起来。 掌柜的道：“这个简单，你弄个罐子里面放些细辛，一两细辛一斤参，封在罐子里，放十年都不会坏，最好是新罐子。” 周果真诚的道谢，承诺哪日要是有空，一定把参送来，还买了一小包细辛，就从药铺里告辞了。 掌柜的一脸笑将两人送出来。 周米出来后道：“你真要卖掉一根参？不是说不卖吗？” 周果点头，“家里六根参够多了，我原本就打算卖掉两根，手里只留几根大的，我们不是不知道怎么保存吗，就这么直咧咧的进去问，也不好，干脆就卖给他一根，得了钱还得了法子，怎么算都不亏。” 周米点头，“出的价倒是公道，我们在家里也算过，差不多是这个价，他没见我们小就坑我们。” 两人看着不远处的另一家药铺子，按着家里的参又买了几包细辛。 出来转到另一条街，这条街上都是小摊子。 两人直扑瓷器摊子，瞅来瞅去，周果选中了土不溜秋的陶罐，跟家里的咸菜缸子似的，只不过这个做工更细密，更精致些。 第241章 六个歪瓜裂枣的茶杯 周米手上拿着青花白底的瓶子，见她喜滋滋的瞅着手里的罐子，沉默了一瞬道：“果果，我们还是挑个有颜色的吧，你瞧其他的，多好看啊。” 周果听出来了，这是嫌她这个丑呢，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在这摊子上是说不上好看，但她买回去又不是为了好看，“三哥，你别看它长得不好看，但人家实用啊，细密又流畅，比家里的咸菜坛子好看多了，而且最重要的这个不显眼啊，走在路边都不稀得看一眼，就是家里进贼了也没人愿意要。” 周米一听，就将手里的瓶子放下了，不被人注意就是它最大的优点了，防盗啊。 这玩意随便放地上哪个角落一放，是不太惹人注意。 周果想着家里还有那么多钱，买一个装钱，一口气买了六个，反正便宜，摊主定价六十文一个，周米砍了一半，三十文一个拿下，比买盒子真是划算太多了！ 买完罐子，她被摊子上的一套茶杯吸引了注意，是一套白瓷杯，茶壶也是白的，小小的，釉面也细腻，就是有些瑕疵。 六个杯子，这里的口歪了，那里的身歪了，要不干脆就凹了一块，或是凸了一坨，六个，个个瑕疵都不一样，瞧着怪模怪样的，但整体看着又莫名的和谐。 想着师父在家里没事的时候就抱着酒葫芦时不时的喝上一口，要不买套茶杯，买点茶叶，让师父一天泡上几壶也不错。 摊主见她看着这套茶杯，立即道：“这一套茶杯小公子要是想要，也便宜给你了。” 虽然看上了，但还是要问个价的，“这一套要多少？” 摊主道：“也不贵，这一套瓷啊是烧坏了的，我拿在手里两年了，愣是没有卖出去，这样，你给个一千五百文就成，虽然是瑕疵品，但釉面细腻，颜色也正。” 听了这个报价，周果就知道为什么压在手里两年都卖不出去了，有钱的看不上，没钱的买不起，就算是稍微有点钱的，也不至于买这个，时下人们不都讲究个圆满吗，这东西怎么看怎么跟圆满沾不上边，奇形怪状的，说不定还嫌弃它晦气。 周米将罐子挂在马背上，回头就见周果对着面前的一套茶杯流口水，走近一看这杯子，就皱起眉头，也太丑了，这个样子是怎么想着摆在这里的？ 听了摊主的报价，更是笑道：“这东西你确定要这么多钱？” 周果拿起一个歪了口的茶杯，把歪口对准摊主，“这样的杯子就算底子再细腻，也要不了这个价吧，不然你怎么压在手里两年了还卖不出去呢，要是这个价这茶杯就砸你手里了。” 摊主有些懊恼，一时嘴快说漏了，嘿嘿笑道：“做买卖的，我出价你可以还价嘛。”说着意味不明的看了周米一眼，还价不是挺厉害的，他不说高点一下子给砍没了他还怎么卖？ 还挺实诚，周果伸出一根手指，笑道：“一百文！” 刚想说二百文的周米默默地把嘴闭上了，真没想到，比他还狠。 摊主笑呵呵的脸顿时就垮了，“你这也太狠了，我说让你砍价也不是这么砍的呀，一千五百文直接就给一百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来抢劫的呢。” 周果也不废话，将几个杯子一一摆开，瑕疵的一面朝向摊主。 摊主看着这几个杯子，顿时语塞，“是，是，是可能是不太好看，但也不能只值一百文啊，你再加点。” 周米袖子一撸，指着这几个杯子就道：“你自己看看这些歪瓜裂枣的，也就是运气好碰上了我们这些不讲究又没钱的人，不然你就是在这里摆上十年恐怕都卖不出去，这个样子，哪哪都不规整，这茶壶也不是个好的，你看，这嘴……这嘴也是歪的，你这套茶杯里面没有一个是好的，一百文我都嫌多！” 摊主是真不想卖，“一百文真的太少了，样子是不好看，但这套茶杯底子好啊，细腻，颜色也正，要不是因为样子歪了，一套怎么着也得四五十两了，现在一千五百文真的不多，那这样，我也不多要，实诚点，一千文，怎么样，一下子少了五百文，我够意思了吧？” 周米眼睛一亮，接着开始谈，死活守着一百文，后面是十文十文的往上加，加到了一百四十文，也不知道是不是摊主咬定了他们就是看上这套瓷了，最后咬定了六百文，就是不松口了。 周果眼睛一眯，也没了耐心，道：“时下都讲求圆满，你这套茶杯歪的歪，裂的裂，别人买回去都嫌弃它装不住财运，会破家里的财，你想想，是不是那么回事？还卖那么贵，真要一辈子自己留着啊，三哥，走了。” 摊主一听这翻破财运的说词，心里立即警惕起来，虽然心里大概率知道周果是骗人的，但他看着这套茶杯，却越来越觉得堵得慌，他买来两年，这两年买卖挣得钱想起来比往年少多了，会不会就是这装不满水的茶杯给害的？ 周果拉着周米站起来，毫不留恋转身就走，牵着马就要离开。 “诶诶，我卖，我卖，卖了！”摊主现在恨不得就将这茶杯给丢了，丢的越远越好，还能得一百多文钱也是有的赚的。 周果一笑，回身掏出钱来递给他，摊主收了钱，把一套茶杯都用油纸一个个厚厚的给包好，防止摔碎，递给周果，如释重负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走了一段路，周米才问：“你怎么知道摊主破了财运？” 周果笑道：“我猜的，这两年我们南边日子不好过，这边的日子也不怎么舒坦，粮价涨幅那么大，天公又不作美，我们老百姓手里一文钱没有，其他稍微有点钱的人家手里自然也比往年少，上这样的小摊子买东西的指定就更少了，生意自然也就比往年差了。” 周米听了若有所思。 买了茶杯，自然少不了茶叶，两人又在茶叶铺指着那一百多文一斤的茶叶买了两斤。 第242章 串门 周果拎着这包茶叶，这么大包，够师父喝好久了。 又去打了两葫芦酒，满满的两葫芦，有了茶，师父这酒应该也能喝个两旬了吧？ 最后想到家里的的几头小乳猪，又返回药铺买了些姜，大料等调料，小乳猪再不吃都成大猪了。 然后又到面店买了五斤面条，早上喝粥喝怕了，时不时的煮一顿面条也不错。 买完东西，两人也没急着回去，去面摊上吃了几碗馄饨。 早上吃了东西来的，她也没怎么饿，连汤带馄饨吃了四碗，周米吃了两碗。 吃饱喝足两人牵着马慢悠悠的往城外去。 出了城，又走了一段路，周果上了马，周米摸着肚子也坐了上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来的时候坐过了的缘故，回去的路上，他果真没有早上那么害怕了。 周果回头道：“怎么样，我说的吧，现在跟来的时候不一样，你有经验了，不害怕了吧？” …… 两人骑着快马回到村里的时候，村里人已经下地干活了。 今天是个艳阳天，老一辈的背着手往地里一走，天上一瞅，判断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大晴天，然后各家各户从今天开始就下地割麦了。 还没到村口，就见靠近村里的地里蹲着一个个黑点点，都在努力的割麦，大家忙的热火朝天，虽然没什么人说话，但瞧着就热闹。 周果瞧着这热热闹闹的收麦场面，也由心底高兴起来。 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一口气，还能闻到麦子的香味，这是独属于大地的味道！ 两人一路走来，村里的地都开始收割了，反而是村口那一大片地主家的地还没开始动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收割。 周果勒住缰绳，骑在马上看着不远处那一望无尽的麦田，由衷的羡慕，“这块也不知道多少亩，瞧着麦子长得还挺好，这得收多少粮食？” 他们家要是也有一块这么大的地，每天早上还喝什么粥啊? 一日三顿都是干的，敞开肚皮吃！ 周米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果回头看了他一眼，甩了甩马鞭子走了，这农忙不管在怎么热闹，跟他们都没什么关系，他们家的地还是荒地呢。 两人牵着马回到家，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笑声，说话声。 她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刚有一点偏，估计也就未时的样子，这会不是正忙的时候，家里怎么这么多人？ “你先进去，我把马牵到后院去。”一旁的周米伸出手，接过她手里的缰绳。 周果点头，转身从马上将那六个土罐子提溜了下来，往屋里去。 这会院子里没人。 提着六个罐子走进屋里，屋里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众人转头都看过来。 “哟，果果回来了？听你娘说你进城去了，这是买了什么好东西？买了那么多罐子啊，这罐子瞧着还不错，挺大，就是用来装什么呢？还是坛子好一些，我还打算下次赶集的时候去买些坛子，等地里的菜出来了，腌些咸菜，冬日里的时候也有个下饭的菜。” 众人都说是，见周果抬头挺胸的站在门口，就道：“几天不见，果果好像又长高了，也长胖了，果果他娘，还是你们家的饭养人啊，这才多久，就将孩子养的白白胖胖了。” 周果笑着挨个叫人，打招呼，最后问：“你们吃过饭了吗？怎么有空上我们家来啊？” “吃过了吃过了，吃过了才来的，这不是听说你们家院子也铺了，井也打好了，还把牛棚马棚都挪到后院去了，说是整的可干净好看了，我们就想着来看一眼，问一问打一口井要多少银钱，我们家离村中有些远，担水吃不方便，就想着也打一口。” 周果笑着点头，“是这样啊，打一口井也挺好的，不用出去担水，少了很多事。” 李氏笑着问：“这会才回来，你们吃过了吗？锅里还给你们留了饭。” 留了饭啊，她摸了摸肚子，五碗馄饨吃下去刚开始的时候是挺饱的，跑了这么久，好像肚子又空了，离吃晚饭的时候还早，还是得吃点。 周米提着东西从外面进来，见一屋子人挨个叫了，将东西抱进里屋去了。 周果将几个罐子也抱了进去。 …… 两人抱着碗蹲在院里一口一口的扒饭，屋里时不时的响起大笑声，传出老远。 周果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明晃晃的有些晒人，多好的天气啊！ “大白天的，多好的天气，这些人是没事干了吗？”周米皱着眉头，本地村里人都在地里割麦子，像他们这样的外来户，路上碰到当初隔壁县的两家也都在地里，挖野菜，割草，山里捡柴火，这些人这么闲？ 周果道：“也不是，都没闲着不是，做鞋的做衣裳的，这些不也都是要紧的活？前些日子我娘跟大姐两个人在家里成天的缝，都快成咪咪眼了，我们一人才有一身新衣裳穿，鞋到现在还没做出来一双，富贵婶子她们可不一样，那个时候忙着家里翻修，忙着开荒，忙着收拾屋子，大概忙到现在才腾出手来，估计事情都忙完了，剩下的砍柴割草不是还有其他人么。” 周米想了想，觉得也对，不是谁家都像他们家一样有那么多人手，虽然吃的多，但干活的人也多啊。 饭吃到最后，周杏跟周麦就带着两车草回来了。 一见周果两人在院里吃饭，笑着道：“回来了，买到盒子了吗？” 两人摇头，“盒子太贵了！” “太贵？没买？那怎么办？” “再贵也得买啊，不然东西不是放坏了？” 周果三两下扒完碗里的饭，站起身去院外帮着卸草，一面卸一面说着今天遇到的事。 当听说一个木盒子要几两十几两银子时，周杏跟周麦都惊的说不出话来了，不知道什么样的小盒子要十几两银子一个？！ 打一口井也才那么点，一头牛也要不了那么多钱，一个小木盒子可以换一头牛还有多！ 周杏半晌才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盒子，里面难道是金子做的，真想看一眼啊。” 周麦点头，他也想看看。 第243章 犁地 周米就道：“不是金子做的，就是上面雕了些花，用了黑漆，木料好一些，也就是比平常见到的盒子要好看一点点，还比一般的盒子要小。” 周麦想了想道：“那还是跟我们平常见的小盒子有很大的不同了，也许别人能卖那么贵不是没有道理的。” 周杏不理解，“再是这样也要不了十几两银子一个呀，简直是抢钱！四十年的人参才卖五十两呢，找一根人参是多不容易的事啊，它能在山里安安生生的长到五十岁就更不容易了，结果别人做三个木盒子就能换一根了，这不是抢钱是什么，卖那么贵，有人买么？” 听起来是这么回事，周米认同。 一头牛不比一个盒子有用多了吗，而且盒子还那么小，能装什么？ 周果笑道：“十几两银子的盒子是用珍贵的木料做的，跟平常的木料肯定不一样，它们跟人参一样，长在深山里，几百年才成一棵，要费劲人力去找，找到了还得费人力运出来，然后还得找师傅给做成各种各样的家具，仔细算起来，比人参还费功夫。” 几人仔细一想，也有道理，珍贵的木料是比较难找，打家具也得要找合适的大木头。 周杏：“那我们是买不起，得亏果果你机灵，亏你也不怕，要换成是我，进都不敢进去。”她很有些羡慕周果这样的胆子，好像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做，自己就不行。 周米道：“我当时吓了一跳，生怕我们这样进去被里面的人打出来。” 周果笑到：“这怕什么，三哥你忘了我有身手了？就算打不过，跑就是了，哪还能傻乎乎的站着让人干打，那不是傻子才干的事吗？” 周麦好笑，“你是不怕，你三哥怕啊，他可没有身手，跑起来还能跑过那些人？不得被人打的满头包。” 几人想了一下那个样子，都不由笑起来。 卸完草，摊开晾着，周果这才问道：“哥，小叔跟师父他们去哪了？” 周麦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进山砍柴火去了，本来我也想去的，但想着草也是必不可少的，留在家里割草算了，我们今天已经割回来五六趟了，就是附近的草被我们割的差不多了，现在附近已经割不到草了，必须赶着车去远处割，这样一来一去的要些功夫就慢了些。” 周杏拿着瓢喝了半瓢水，道：“你跟三弟待会跟着我们一起去，肯定快的多，你们两个的速度是我们家里最快的了。” 周果摇了摇头，“姐，我下午得去耕地。” 刚下过雨，地里泥土还没干，这个时候去翻地是最好的。 “耕地？”几人异口同声，惊讶的看着她，“你去耕地？你会耕地吗？你耕过地吗？” 周果摇头，“没耕过，但我见过啊。”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只要把犁头套在牛身上，一手掌着犁头，一手拿着鞭子，就可以赶着牛向前走了，犁铧扎进地里，就能将地翻起来，这很难吗？ 几人哪放心啊，下午草也不割了，马也不放了，马往棚子里一关，四人就扛着犁头，赶着牛往地里去了。 这次没去远，就去了离家近的那几块地。 周杏即便是没来过这块地，也能分辨出来哪几块地是自家的，无他，其他的地都翻过了，只有他们家的地还是被火烧过的痕迹，地里一块一块的黑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是什么懒人家呢。 周麦周米合力将犁头套在牛身上，一切准备妥当后，看向后面拿着鞭子的周果，周麦道：“要不还是让我来试试吧？” 周米看了他一眼，“你试试？你有那么大的力气吗，到时候一鞭子下去，也不知道是你赶牛，还是牛带你。” 周麦：“！……” 周杏笑出声。 周果扬扬手里的鞭子跃跃欲试道：“哥，你放心吧，我没事，就算实在犁不来，我不是还有一把子力气吗，这牛奈何不了我。” 在三人的注视下，周果左手掌住犁头，右手鞭子一扬，往牛身上啪的一甩。 “嗷起起起~~~” 响亮的赶牛声紧接着在这方土地上响起，突兀的声响吓了周杏几人一跳。 好在这牛估计经历的多了，也没受惊，慢悠悠一步一步的朝前方走起来。 周果掌着犁头，跟着牛的步子往前走，看的时候觉得好像很简单，但真要等犁头在自己手里，才发现没那么容易。 站的位置不对不成，犁头会碰到脚，犁头推的快了慢了不行，犁铧有时候犁着犁着就翘起来了，要不就偏了，导致犁出来的沟深深浅浅歪歪扭扭的，看着实在不像样。 周麦几个张着嘴，皱着眉头，有些担心的看着她握着犁头赶着牛慢慢的一步一步的也走了一段距离。 看着地上这一溜小土沟，眉头皱的更深了。 周麦：“………没事，瞧着在走几趟就会了。” 周米点头，“……至少还能赶着牛往前走几步，很好了。” 周杏叹道：“第一次犁地竟然能犁成这样！” 说着看向周麦两人，“果果只看过别人耕就能会，你们两成不？” 两人连忙摇头，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们可不会。” 周杏就道：“力气大的人就是好，干什么成什么，连干农活都比别人快，瞧着轻轻松松的，赶着往前走就成了。” 这个倒是真的，周米跟周麦同时点头，不管活干的好不好，但瞧着是轻松的。 周果此时心里叫苦，满头大汗，要不是手下力气大，前面的牛早就不受控制了，犁头也不听话了，好像随时都会拐出去，全副身心架在这犁头上都不够，犁地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她干着干着，倒被前面的牛跟手下的犁头惹出了火气，对着牛屁股放狠话，“我就不信了，我还治不了你，你今天就是这地里的龙也得给我把这地翻了！” 对牛屁股放完狠话，又对着手底下的犁头放狠话，“还有你，不就是一个犁头吗，还瞧不上人了，我就偏要治服你。” 一番话说完，看着脚下被翻出来的泥土，嘴皮子不由的又动起来。 第244章 欺软怕硬的牛 从地的这头走到那头，终于翻了一条沟出来。 牛，犁头，还有地里的石头，树根草根，凡是目之所及都被放了一遍狠话。 “吁~”一趟到头，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滚落，被折腾的一头汗，她也没时间管。 拽着缰绳向左后方拉，鞭子啪的往下打，学着记忆中的样子，大喊，“掉头！！” 可能是这时候牛耕地的指令跟她小时候听到的不一样，喊了半天，前面的牛也就偏了偏脑袋，拿那鼓鼓的牛眼睛不屑的看了她一眼，眨了眨，又偏回去了。 又喊了几声，纹丝不动，连脑袋都不偏了。 这牛，怎么还欺负人呢？ 她眼睛一眯，伸出左手将缰绳往左后方用力一拉，使了巧劲，牛鼻子不得不跟着走，然后伸出右手往牛屁股上用力一推，“掉头！！” 纹丝不动稳如山的牛蹄子终于迈出了前左腿…… 成功的掉了个头。 后面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被深深的震撼了！ 周米摇头叹道：“开眼了，开眼了，原来还可以这样！” 周麦：“力气真大呀！” 周杏：“原来力气大真的什么都能干成，还能犁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面的牛被周果的一番力气给震慑住了，还是自己有了一点技术，这一趟比上一趟可好多了。 至少不会在歪歪扭扭了，虽然还是深深浅浅，但耕着明显感觉到顺利了很多，不止前面的牛听话了很多，就连手下的犁头使起来都顺手多了。 一趟走到头，她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再来一遍，哪知只往后方拽了拽缰绳，掉头才喊出来，牛就乖乖迈出了步子。 她提着犁头很顺当的就转了过来。 周麦三人长大了嘴巴，“原来畜生也知道欺软怕硬！” 第三趟，除了犁出来的沟不再歪歪扭扭，对深浅也有了一定的掌握，虽说做不到深浅一致，但也不至于跟刚开始的时候一样，差距那么大了。 到第五趟的时候她已经能一心二用了，脚下黑灰的土地在犁铧的推动下，像浪一样从两边翻起来再褪去，黑色的泥土像翻涌的浪潮，犁铧推过，留下一条条黑褐色的泥沟。 看着看着，躁动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跟牛之间也配合的越来越好，第六趟掌着犁已经能耕的像模像样了，瞧着哪里没耕到，还能左右偏转犁头，想怎么犁就怎么犁。 周米三人瞧着她只走了六趟就能耕的像模像样了，惊喜交加，赞叹不已。 虽说比不上老把式，但自个家里绝对是够用了的，大不了多耕几遍，要不然，他们家没几个人会赶着牛耕地，说不得还得请人来帮忙。 周麦道：“我们也不能闲着，进去将里面的石头树根什么的捡出来。” 几人也跟着下了地。 四人一牛，一人一牛耕地，三人捡树根石头。 一个下午。 耕了三亩多地出来。 周果有些意犹未尽，但前面的牛明显脚步已经慢了下来，使唤的太狠了，一个下午都没怎么歇，还是不能这么用。 将潭子从牛脖子上取下来，拍拍它的脖子，摸摸它的额头，打算牵着去喝水吃草。 周杏三人也捡了差不多一亩地出来，就是还没怎么捡干净，后面还得捡第二遍。 太阳已经偏西，周米抽出背后的镰刀，道：“我瞧着上面有好几蓬鲜嫩的青草，我去割回来。” 周麦道：“我跟你一起去。” 周果一手牵着牛一手扛着犁头转过头发现原地只剩下周杏一个人了，四处一瞧，没见人，“二哥三哥去哪了？” 周杏随手往上边一指，“说是去割草了，别管他们了，我们先走吧，去河边洗一下犁头。” 周果扛着犁头慢悠悠走在后面，走出一段距离后，刚好碰见扛着柴火从山里出来的其他人，一见两姐妹一个牵着牛，一个扛着犁头。 好奇问周果，“你们姐妹俩这是从哪来啊？扛着犁头干什么？” 周果拍了拍肩上的犁头，“叔，刚从地里回来，犁地呢，你们家的地我瞧着都翻了好久了。” 几人一听犁地，左右前后看了看，没看见别人，“你们是叫的谁给你们家犁地啊？” 周家没一个壮劳力，老人倒是有一个，但赵先生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耕地的，耕牛也不是能随便使唤的，要是使唤的不好，累病了就了不得了。 周大仓跟周谷想来也不会，在村里的时候上面有他两个哥哥撑着，再不济也还有周老头，有牛的时候就没见这小子耕过地，没牛了就更不会了，连犁头都没拉过。 周果拍了拍自己，“我自己犁的。” “啥？” “什么？” “你自己犁的？” 几人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周果点头，“自己犁的，犁的不好，勉强犁了一块地出来。” 几人明显不相信，“你自己会犁地？别闹了，你才多大啊，人才将将犁头高，就会犁地了？” 他们要使唤牛耕地，还得找老把式学一学呢，这孩子不要人教自己就能会了？ 周果见他们不信，也不多说，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得赶紧牵着牛喝水去。 留下原地几人看着二人一牛远去的背影，还有些回不过神。 “你们说，她说的是真的吗？” “在这猜来猜去，看看去不就知道了。” 几人放下柴火，忙回头往地里去，不去看看终归是不行的。 周果回头看见几人急急忙忙往地里去的背影，笑出来，真有意思。 要到家了，碰见从家里做针线出来的妇人们，前面见周杏牵着牛，笑呵呵的打招呼，接着就看见了扛着犁头的周果。 一脚一裤腿的泥，连脸上都是，身上也有，肩上扛着的犁头也满是泥。 慢慢的张大了嘴巴，上下打量着她想问什么又没开口。 周果见她们的反应，主动笑着一一打招呼。 “……果果啊，你，你这是刚从地里回来？” 周果点头，“对啊，婶子们你们回去啊？” “对对对，我们也坐了大半天了，只是你扛着犁头……你犁地了？？” 第245章 牛都回家了 周果瞧着她们这反应，诚实道：“是，我也就试试，你们家的地都翻了，我们家的地总不能留着过冬等开春了翻吧，我就试了试，勉强翻了一块地，差点没摔着我，犁地瞧着简单可一点也不轻松，稍不注意就得被犁头打着，我还挨了两犁头呢，都打在大腿上了，估计都青了。” 说着摸了摸，确实差点被打着，但谁让她力气大呢，一把掌的稳稳的，犁头倒是差点断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妇人们还是惊讶的不得了，“……你，你会耕地？！！” “不得了，我们家那个大的，别说赶着牛耕地了，就是拉犁都拉不好，都十七岁了，这可怎么比啊！” 众人摇摇头一脸梦幻的走远了。 人才八岁，怎么什么都会干呢，能打猎能学武，能杀坏人，竟然连地都会耕！ 人周家也不知道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事了。 周杏很理解这些人，她是亲眼见证周果是怎样一点一点的调教牛的，是怎么一步一步熟练的，就算是现在，看着这个小小的人，说她会耕地了，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周果也很理解，是有些难度，得有一把子力气，不然耕地还真不容易学，她要是没力气，估计就得被犁头拖着走，不知道得伤成什么样。 另一边，到了地里的一行人看着周家那几块已经被翻过来的地，终于死心了。 “……没想到连耕地都会！”这是哪里来的人啊？ 有人蹲下来看了看，很容易就能分出来是从哪里开始耕的，还真是自己耕的。 周麦跟周米担着草从上面下来，就见自己地里站着好些人。 一问知道这些人是来干嘛的，笑着道：“是她耕的，谁让她力气大呢，我们家没一个比得上。” 也是，众人释怀，人孩子力气那么大，干什么干不好。 …… 周杏提早一步回家帮着做晚饭去了。 周果牵着牛在河边喝饱了水，让它随意的沿着河岸吃些草，自己将犁头提到河里也洗干净，洗完顺便把脚草鞋裤腿也洗干净了。 太阳还剩半边在山边，温暖的霞光把这方天地染成了金色。 她向后面的草地上一倒，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懒洋洋的看着头上的天空，耳边传来噗呲噗呲牛吃草的声音，是个好地方。 “果果，你在这儿干嘛呢，走，回家了。”上面周麦的声音响起。 周果懒得起身，挥了挥手，“我放会牛，你们先回去吧，带它吃会了再回来。” 两人走了。 沐浴着霞光，周果在噗呲噗呲的规律声音中闭上了眼睛。 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 “果果！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天都要黑了，牛都自个回家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耳边突然响起周杏的惊呼声。 周果睁开眼睛，就见到上方周杏又着急又担忧的脸，立起身向四周一看，太阳早就不见了踪影，天边的几抹晚霞格外的艳，暮色开始四合。 周杏着急的摸了摸她身上，“还好，没有凉，都是暖呼呼的，你怎么在哪都能躺，离家就几步了，就不能回去睡吗？” 她不在乎的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我这不是放牛吗，瞧着这儿挺舒服的，躺了一下哪想到就睡着了。” 刚说完，肚子就咕噜噜响起来了。 周杏噗呲一声笑起来，“亏得牛都吃饱自个回家了，你还在睡，要是让你去放牛啊，都不知道丢了几回了，行了，走吧，刚好回去吃饭了，饭都好了，先生跟小叔他们都回来了，一人扛了好大一捆柴火回来。” 周果不忘河边的犁头，扛起来，两人往家去。 刚走进家门，众人见她回来，都笑她。 周大仓笑着道：“还说要放牛吃草，结果把自己放丢了。” 周谷笑着点头，“还是头一次见放牛娃，牛吃饱了自己回来，放牛娃丢了的，你可真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周果将犁头放在屋檐下，进去在饭桌前坐下，看了一圈从容不迫的道：“过奖了，犁地这活也挺简单的，我相信你们肯定都会。” 笑嘻嘻的周大仓跟周谷几人脸顿时一僵。 老爷子笑看了她一眼，颔首道：“不错不错，如今都会耕地了，等地里的活干上一两年，没准就成老庄家把式了。” 李氏端着菜上来，笑着问：“你真耕了那么大块地啊？我听你姐你哥哥们说起怎么就那么不信呢，刚到犁头高，就会耕地了，我们家这活也就你爷爷你大伯你爹会。” 周大仓笑着道：“二嫂，你忘了，你也是会的，耕过一次，我看果果这点估计随你了，能干，以后八成里里外外也是个一把手。” 周果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道：“小叔，你最好把家里这块也捡起来，做饭做鞋做衣裳什么的都得会，你说以后你喜欢的姑娘万一是个一把手，里外啥都能干，你也就会些外面的活计，没准人家都瞧不上你。” 周大仓沉默，想像了一下他一个大小伙子坐在一群妇人中间，拿着针线做衣裳缝鞋底的画面，就寒毛直竖，他是小伙子，是正正经经的汉子，是疯了才会做这种女人才干的活！ 周谷笑哈哈道：“我不怕，我现在都会缝鞋底了，再过不久就会做鞋面了。” 周果笑着夸他，“大哥，你真厉害，虽说你以后成婚了不一定要做衣裳鞋袜，但你至少会啊，就算你跟我嫂子吵架了，我嫂子生气不给你做，你还能自己做呢。” 周谷认真的点头，他以前就见过一次她娘生气了，不给他爹洗衣裳，害的他爹只得穿脏衣裳出门干活。 “行了，先别说了，吃饭了。”一碗碗盛好了的饭被端上桌。 周果起身去端自己的碗，她的碗大。 一家人津津有味的吃着晚饭。 李氏看向周果，“剩下的地要耕几天？” 周果想了下 今日的进度，“至少还得一天半，具体的得等明日干完了在看。” 周大仓看着她，“明日要我去帮你吗？” 周果还没说话，周米就道：“不用了，小叔，你还是接着砍你的柴火去吧，我跟二哥我们两割草去，家里这么多活，总不能都扑在一件事情上，剩下的事也得做。” 周果也道：“我自己能行，等将家里的地都翻了，我跟着你们一起去砍柴火。” 第246章 哪户人家后门捡来的 李氏开口，“剩下的地我去耕吧，当年你爷爷他们不在家的时候，家里的地没人耕，就是我去的。” 周果却不愿意放弃，她才刚上手，还不熟练呢，“还是我去吧，反正也要不了多久，要是明日快一点，说不定我一天就能把剩下的地耕出来，又不是水田，旱地耕起来快多了，你要是没事，跟着我哥他们割草去吧，家里的草不是还缺的厉害吗？” 是缺的厉害，家里现在的牲畜可不少了。 李氏想了想也就同意了，说着叹了口气，“村里开始割麦了，两个地主家的地虽然还没开始割，但想来也快了，我原本还想着家里没粮食收，抽空去割几天麦，赚几个铜板也是好的，现在看来是没这闲工夫了。” 周米几个刷的抬头，做工啊，有钱赚！ 他们逃难路上挣得那几文现在还在手里躺着呢，就是一直那么点不得劲，数来数去都是那几枚，做梦都想多赚几枚。 周果扒了一口饭，见他们这亮晶晶期盼的眼神，提醒道：“你们这身板怕是选不上。” 做短工的应该也有要求吧？ 几人立马转头看向李氏。 李氏点头，“她说的对，你们几个也就大毛勉强能选的上了，你们两个人管事的铁定是看不上的。” 周麦跟周米很失望，失去了一个赚钱的机会。 周谷精神一震，“也不知道一天的工钱能有多少，我去割几天应该能赚不少吧？” 周大仓道：“顶天了一天能有四十文，你就是割上十天能有四百文。” 四百文！ 几人想着自己手里的几个铜板，好大一笔钱！ 羡慕！ 周谷看着众人道：“要不到时候我去地主家割麦去？” 李氏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周果就给他算了一笔账，“大哥，这么算，你给地主家割麦一天四十文工钱，你要是进山砍柴火，一天怎么着也能砍个十捆吧，按你的速度还是少的，冬日里一捆柴火，能卖八文去，你想想你一天砍十捆，一捆八文那就是八十文了。” 八十文？ 自己一天又能赚八十文钱了？周谷一脸的迷茫，他能赚这么多钱了？ 周果接着道：“如果进冬之前我们家的柴火没有囤够，冬日里没柴火了，下了大雪封了山，我们就得花钱跟村里人买，这一进一出的，得亏多少钱。” 其他人眼睁睁看着周谷的眉头慢慢皱起来，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越算眉头皱的越紧。 老爷子笑着看了她一眼。 周大仓道：“说的对，这样算起来，挣得那点子钱可能都不够买柴火的。” 周谷算了半天没算明白这个账，听了这话，顿时也不算了，砍柴火就砍柴火吧，也没什么不好，还能在山里吃烤兔子呢。 周麦跟周米也哑了火。 吃完了饭，周果将今日在县城买的东西都拿出来。 “这是我们买的六个土罐子，几包细辛，掌柜的说一两细辛一斤参，密封在这新罐子里，能放好久。还有这些大料，这些是用来做烤乳猪的，最要紧的，就是这一套白茶杯，你们看。” 一套满带着瑕疵的茶杯摆在桌上，虽然灯火微弱，不太看的清颜色，但杯子上的缺陷却是一清二楚。 一家人看着这杯，个个都不说话。 老爷子个个都看了看，眉头更是皱的能夹的死蚊子，最后看着歪嘴的茶壶，终于忍无可忍道：“这是你从哪户人家的后门捡回来的？人家不要的破烂你当个宝？” 还别说，越来越像这么回事，灯光昏暗，釉面不大看的清，只能看的见轮廓。 李氏看了老爷子一眼，一言难尽道：“果果啊，虽然我们家是很穷，但这茶壶也没必要捡人家扔出来的呀。” 他们倒是无所谓，关键是先生，别看平日里什么活都干，但在吃的方面还是挺讲究的，不知道谁用过的茶壶，他怎么肯用呢。 周果一头黑线，“这是我从小摊子上买回来的，摊主要价一贯五钱呢，不信， 你们问三哥。” 周米连连点头，“真是我们买回来的。” 一听要一贯五百文，众人都接受不了。 周大仓道：“就这玩意还要一贯五百文，白送给我……我还得考虑一下。” 周谷：“……白送倒是还行，就是不知道用来装什么，这么小，喝水得几杯才能够啊，我还懒得舀呢。” 周果白了他们一眼，“想的倒是挺美！” 周杏问：“那这一套花了多少钱？不会真是一贯五百文买的吧？” 周果摇头，“当然不是了，我们花了足足一百二十文才把这套茶杯拿下！” 足足两个字咬的有些重。 老爷子听了就摇头，“还说不是捡的，不是捡的人家能那么便宜卖给你？一贯五百文能让你一百文买走？” 大家都点头，有道理，一贯五百文再便宜也不能便宜这么多吧。 周米就将他们砍价的过程事无巨细的说了。 周大仓几个不由对周果的机智很是赞叹。 周杏沉默了半晌才道：“那这不圆满的茶杯让我们家得了，岂不是也装不住财？” 刚才还欢呼的众人脸色一僵，面面相觑。 周果将几个杯子围着茶壶摆了一圈，“你们看，六个茶杯围绕着一个茶壶，不多不少，刚刚好，哪里不圆满了？无非就是兄弟姐妹们各自有点缺陷，但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吗，世上哪里有什么十分完满的事，有缺陷才是正常的。” 老爷子一震，复杂的看着自个徒弟。 周家人沉默的看着几个茶杯，好像是挺有道理的。 周大仓忽然像发现什么新的东西一样，惊呼道：“你们看，这些杯子丑的地方都不一样，真是丑的各种各样的。” 周麦点头，“普天之下要想在找出这样的丑茶杯，怕是也难了，也算是一套独一无二的茶杯了。” 大家越看竟然越喜欢起来。 周果趁机对着老爷子道：“师父，您在看看，这套杯子其实丑的挺好看的，我还给您买了两斤茶叶，你每日没事无聊的时候，就泡一壶茶，坐在院里慢悠悠的喝上几杯，也是美事不是。” 第247章 不正宗的阳春面 老爷子看了看桌上那套丑茶杯，有茶喝了，虽然这茶杯丑了点，但好歹也是徒弟的一番心意，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只是那表情跟要进去蹲大牢似的。 周果一笑，将两斤茶叶提出来，能喝茶就成了，不都是放在杯子里的么，这玩意要是放她上辈子那个时代，还得让人专门做成这个样子呢。 将买的几大包面条也提溜了出来，放桌上一放，“我们以后早上就吃这个了。” 众人看着几包干面条，咽了咽口水。 李氏叹了口气道：“想吃面条买这个干什么，直接去粮铺买几斗白面，自己回来做就是，有这钱都够买多少白面了。” 周麦直勾勾的盯着面条，道：“婶娘，家里现擀的面条可没有这个好吃！” 周家其他人都点头。 吃这种面条还是在几年之前，中秋节的时候家里每人得了一小碗，那滋味到现在都让人回味。 李氏无可奈何的点头，“是，香是香，就是按你们这个饭量，这么一包只怕一顿都不够啊。” 周果一个人只怕就能吃半包。 周杏笑着道：“面条金贵，哪能敞开了肚皮吃，每天早上一人一碗就够了，吃不饱就喝粥。” 众人没说一字反对的话，每天早上能吃一碗面条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了，哪还奢求能拿这个当顿吃呢。 周果就傻眼了，本来想买回来早上吃几天面条换换口味的，哪想到还是要喝粥，不过，要真是敞开了肚皮吃，其他人估计都没得吃了。 那还是少要求点，能吃吃新鲜的东西也不错，至少不是只喝粥，嗯，先生脸都要喝绿了。 …… 第二日一大早，周果练完功就在灶台边巴巴的守着。 周杏忙着淘米煮粥，见她小小的人蹲在脚边，好笑道：“你放心吧，等这粥煮好了就煮你的面条，还用你在这儿守着。” 李氏走过来，好气又好笑，“不干活就到一边去，蹲在这儿挡路。” 周果只好站起来走开。 四下看了看，都在干各自的事，但就是没见到先生呢。 伸长脖子往外面一看，果然人在菜园里呢。 每天没事了他就去逛菜园子。 她出门往菜园去，到了菜园，就见老爷子背着手弓着腰在菜地里左看右看。 菜种撒下去这么久，每两天她就浇一次水，自从出了芽后，苗是哗啦啦的往上长，豆角都搭上架子了，胡瓜沿着菜园子种了一圈，也早早就搭上了架子，绿油油的叶子藤蔓已经开始爬架了，在过个十天半月就能吃了。 白萝卜的苗跟菘菜苗已经能吃了，长势喜人。 老爷子在前面，看着这两种鲜嫩嫩的苗不挪步。 韭菜种子也慢悠悠的露出了苗，气温太高，长得慢，旁边从山里移栽过来的韭菜已经长到原先的一半高了。 葵菜也发了芽。 独香菜长得最慢，现在才能看到几个芽，一眼看去，跟什么都没种差不多。 从陈婶家移过来的几丛葱长势也好。 刚好，早上煮面条可以用。 上前扯了几根，瞧着鲜嫩嫩的萝卜叶跟菘菜苗，蹲下身一样扯了一小把，扯多了心疼。 就这也给老爷子心疼的，“还没长大呢，你扯它们做什么，能吃几口。” 老爷子也是开了荒，浇过水施过肥的，徒弟没空的时候，这活都是他来干，看着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小菜苗就这么被一根根拔走了，心疼的咧。 周果扬了扬手里的小青菜，“师父，菜种了就是拿来吃的，不吃你种它干什么。” 老爷子道：“种来吃你也得等它们长大了再吃啊。” 周果虽说也有些心疼，但也没心疼成这个样子，十分好笑，“师父，我撒种的时候多撒了些，就是为了长到这个时候吃的，不然这密密麻麻的，怎么长得大呢？你放心，有你吃的时候。” 见他看着手里的菜苗还是不挪眼，又道：“早上不是要做面条吗，面里放两根绿油油的小青菜好吃又好看。” 老爷子仰天叹气。 早上的粥周果只喝了两碗，留着肚子吃面条。 碗里放一小块油，几粒葱花，虾皮松蘑粉，酱油，盐，滚开的水舀进去一冲，一股香味就冲起来。 面条捞进去，烫过的绿油油鲜嫩的菜苗夹几根放上去，一碗青翠白玉面就做好了。 周果坐在桌前，抱着自己的碗先喝了一口汤。 鲜香味美。 吃一口面条。 爽滑劲道。 关键的是一点也不剌嗓子！！ 多美味的早饭啊，她都多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早饭了，再喝一口汤，鲜的眉头都扬了起来，油里有松茸，加上虾皮松蘑粉，味道更有层次了。 周家人抱着碗一个个埋头不吭气，吸溜溜吃的不亦乐乎。 老爷子只尝了一口，早就碗里鲜嫩水灵的菜苗抛到后脑勺去了，这样的面条他有幸只在江南吃过一回，小徒弟厉害啊，天南海北的美味都会做。 周果吃完了一碗，又吃了一碗。 好吃的肚子饱了嘴巴还想吃，一大碗汤也喝了个精光，摸摸肚子，要不是实在塞不下了，真想在吃一碗，实在不行喝口汤也是好的。 “我的天，原来面条竟然能好吃成这样，以前吃的好像也不是这个味啊，那个时候还有蛋呢，这连个鸡蛋都没有！”周谷喝完最后一口汤，舔了舔碗，放下碗激动的拍桌子，香迷糊了。 周大帮点头，“我记得以前吃的面条好像是不是这个味，那个时候还有面味，这碗面没面味了，都是鲜味。” 周杏也认同。 李氏笑着道：“以后估计得费不少面钱了。” 周麦跟周米已经不记得了，但这碗面就是最好吃的面，看向周果，“明日还这么做吧？” 周果抱着碗笑道：“这个简单的很，你们都瞧见了，油盐酱油葱虾皮粉放进去，滚水一冲，煮好的面捞进去，就能吃了，不加菜或许更好吃些。”青菜掩盖了一些鲜味。 但大家吃的都很满意，老爷子最后道：“比一般面食店里做的还好吃。” 第248章 一人教一遍 周果还是要谦虚一下的，不然后面天天让她做饭怎么办呢，“那也不是，主要是调料用的好，油用的是炸过松蕈的狗獾油，还有虾皮松蘑粉，这两样东西放下去，不好吃是不可能的，谁都能做，想吃了就做。” 大家笑嘻嘻的说好。 李氏也笑，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孩子们能吃饱了。 吃过饭后，周果跟周杏两人扛着犁头牵着牛往地里去了，今天怎么着也得把剩下的地给耕出来。 家里剩下的其他人也各自干各自的活去了。 院子里转眼间就只剩下李氏跟许氏了，连李来两个都被抓去割草了。 李氏原本想让周杏留在家里的，都是大闺女了，在不多久就嫁人了，在下地怕晒黑了就不好相人家。 周杏相比较于留在家里，更喜欢在地里待着，准确来说是喜欢跟周果待在一块。 两姐妹一路上碰到不少人，都是老熟人，进山打柴的，田野割草的。 村里其他本地人天没亮就下地割麦了，这会都干了几个时辰的活了。 见到两人这个打扮，这些人也不急着干活了，都想看看周果一个八岁的刚到犁头高的孩子是怎么犁地的，又没人教。 一路跟着走。 周果扛着犁头团团转着打招呼，笑眯眯道：“叔叔伯伯们，你们今天不忙啊，那正好，我昨天耕了一下午的地，还有些地方觉得不对，你们耕了一辈子的地，本事大，教教我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不教吗？ 汉子们顿时拍着胸脯道：“没事，你放心大胆的犁，有叔伯在后面看着呢，我们今天就是不去砍柴火，也保证把你教会。” 周果笑着一一道谢。 周杏在前面牵着牛，回头看着周果在这么多长辈面前，一点不怯场的说话，羡慕又骄傲，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顿时头都抬的更高了。 一行人走到地里。 周果套好犁头，摆好犁铧，鞭子一扬，“嗷起起起~~”的口令声响彻山谷，牛蹄子一步一步的动起来。 后面的人吓了一跳！ 看着周果一手掌着犁头一手拿着鞭子，像模像样的往前去，犁铧开过的地方，黑色的泥头像水一样翻涌起来。 “……挺直的，没有歪。” “深浅也差不多。” “！！竟然还会掉头，她们家的牛怎么这么听话，不用喊自己就知道转回来？” 一群大老爷们站在路边对着周果的耕田技术评头论足，周杏在一旁听的眉眼带笑。 “就是这身法有些不对，这孩子好像一直靠蛮力，这样可不成，一天下来只怕比牛还累！” 周果耕了一圈回来，笑着道：“我也没人教，只见过别人耕过，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各位都是老把式了，耕了几十年的地，闭着眼睛都能把地耕出来，烦请各位叔伯教教小侄女。”一番话说的谦虚真诚。 在场的各位汉子见周果这么小小的人，赶着庞大的家伙耕地，多少都有些不忍，都是有闺女侄女的人，甚至有的连孙女都有了，她们这个年纪做饭还不大做的好，针线才没拿两年，有的娇惯的，甚至刚开始拿针线，跟在哥哥姐姐身后嘴甜一些，甚至什么活都不用干。 这小丫头已经要每日赶着牛下地了。 又被她这么吹了一通，顿时什么都抛到脑后了，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出来是干嘛来的。 纷纷开口，“虽说开出来的地没什么大问题，但这身法上还是有些问题，这个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这样，不着急，我赶一遍你看看啊。” 周果兴奋的点头，将犁头交给他。 大家看着他掌着犁头赶着牛往前去，周果看的很认真，她自己清楚，技巧上是有些问题，其实很多时候还是要靠蛮力的。 旁边的人给她解释，为什么要这么走，为什么要这个姿势，周果恍然，原来是这样。 一趟走完，她让后面的人也去赶两圈。 大家嘻嘻哈哈的，“成，赶两圈就赶两圈，让你们看看我的耕地技术，虽然这么多年都是拉犁头的，但掌犁头的时候也不少。” 几个人一人上去赶了两圈。 每个人的习惯不同，耕地的身法也有差异，里面有耕的好的，还有稍微差一些的。 但无一例外的都要比她强，几个老师傅教的杂，她学到的很多。 周杏虽然不会耕地，也在一旁听得认真，心想：万一之后哪一天用的着呢，二婶不是就会耕地吗，她也没有果果那样的大力气，她能耕好自己没准也能呢。 几个汉子都赶了一圈，看着周果道：“果果，你看叔伯们也都给你教了一圈，你再试试，我们看看哪里有不对的再给你教教。” 周果应是，重新掌着犁头出发了。 因为有了人教，之前觉得别扭的地方终于掰了过来，这一趟赶得尤其顺利，一趟下来跟走路一样轻松，她轻松牛也轻松，中途还悠闲地甩尾巴。 汉子们在底下瞧着，只看着就能学的这么好，之前不好的地方竟然都改了过来，又是骄傲又是复杂，“这么好的脑子可惜了，竟然是个女娃，这要是个男娃，老周家只怕要翻天。” 有人不认同，“女娃怎么了，她还那么小，就算要嫁人也还得在家里呆很多年，这么多年就够了，周家要是能翻天，这么多年足够了。” “是啊，那不是还有个周大仓吗，周家上一辈最后的独苗，比他两个哥哥都强，周果上面的几个哥哥都不是孬的，我瞧着个个都好，要是我们家能摊着一个，我都要每日烧高香了。” 周杏在地里捡树根，这些话一字不漏的传到了她耳朵里，有些难过，算算，她在家的日子也没几年了，真希望能多留几年。 周果赶了一趟下来，汉子们得劲的夸，夸完终于想起自己个出来是砍柴火的，匆匆就要走。 她在后面挥手，“叔伯们慢走，今日真是多谢你们了，改日请你们吃肉啊！” 汉子们也没往心里去，应付两句就匆匆进山了，耽搁了这半天，今天要真是没砍到那么多柴火，得被家里的婆娘念叨死。 第249章 夹来夹去的鸡腿 经过叔伯们的一番调教，周果又耕了几趟后，已经隐隐约约的像半个老把式了，耕起来又轻松又快，简直跟玩似的。 照这个速度下去，剩下的地说不定今天还真能耕完。 午时到了，两人原准备回去吃午饭的，李氏就一手提着一个篮子来地里了。 一见几块地已经耕了这么大一片，就是一愣，“满打满算才一天，你已经耕了这么大一块了？”想她刚上手那时候，一天能耕两亩地都算快的了。 周果两人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又惊又喜，“娘，你怎么来了？” “二婶，你怎么还送过来呢，我们自己回去吃也是一样的。” “快来洗手吃饭了。”李氏找了块平坦的草地将篮子放下，一边说一边将碗筷拿出来，盛饭的陶釜抱出来，“想着你们饿的快，中午饭特意做早了点，做完还不见你们回来，干脆就给送来了，我也刚好能来看看，这地耕的怎么样了。” 周果将套子从牛脖子上取下来，放它去吃会草。 一边朝李氏走，一边划了划自己这两天耕出来的地，笑道：“怎么样，娘，我这速度快不快，一个上午，耕了快四亩地，就这还是因为学耕地耽误了呢，不然只怕会更快。” 李氏疑惑，“学耕地？跟谁学耕地？” 周杏洗了手帮着摆碗筷，听了就笑着将上午发生的事都说了，“果果还说，改日要请他们吃肉呢。” 周果点头，“等我们家的大野猪杀了，叫他们都来吃杀猪菜。” 李氏就很感慨，“你爷爷他们都不在了，这些事家里会的一个也没有，我也是个半吊子，他们愿意教你，当真是该好好谢谢人家。” 周果胡乱点头，见她又伤感起来，忙岔开话题，“娘，你怎么拿了三副碗筷，在家里没吃吗？” 李氏回过神道：“念着你们饿了，忙装了饭送来，想着跟你们一块吃算了，吃完了我留在地里帮着干一会活，要做晚饭的时候再回去。” 周果没在说话，三人抱着碗吃起来。 篮子里有两个菜，两个菜装了三碗，两大碗松蘑炖山鸡，一小碗炒萝卜叶，家里的菜园正式出菜了！ 再也不用每天都吃野菜了，这个时候能找到的野菜也有限，有时候实在找不到那么多，稍微老一些的也都挖回来。 周果虽然不挑，逃难的时候什么没吃过，但现在毕竟安稳下来了，不用吃这些老掉牙的野菜，比什么都高兴。 中午也不知道杀了几只鸡，大碗里整整齐齐的放着两个鸡腿。 李氏将其中一个鸡腿给了她，一个给周杏。 周杏侧过了身子，“二婶，你吃吧，我又没干什么活，只在地里捡捡树根石头，用不着吃鸡腿，还是你吃吧，要不然带回去给弟弟们吃也是一样的。” 李氏笑着道：“这就是弟弟们留给你们的，他们说果果要耕地，最辛苦，要吃鸡腿，你是大姐，什么活都干，这鸡腿也最该给你吃，你就吃吧，弟弟们的一番心意。” 周杏夹了一块鸡翅膀进碗里，“二婶，我吃这个就可以了，鸡腿还是给你吃吧，你也很辛苦的。” 两人一番推拒，周果啃着鸡腿低头看了看两个海碗，装的满满的。 一个鸡腿啃完，两人还没开始吃。 她直接将鸡腿半道截胡了，放进李氏碗里，“娘，给你你就吃吧，我姐不大喜欢吃鸡腿，她更喜欢啃鸡翅。” 家里之前做野鸡，鸡腿都是不留的，直接跟其他肉一样，剁成小块一块炒。 她无意中瞧见几次，相比较于鸡腿肉，周杏倒是更喜欢吃鸡翅膀一些，她其实也是，谁让鸡翅膀更嫩一些呢。 周杏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她觉得翅膀更香一些。 李氏笑着摇头，“翅膀有什么吃头，上面一点肉都没有，只能吃点皮，哪有鸡腿来的实在。” 说着倒也不坚持了，又准备将鸡腿给周果。 周果无奈道：“娘，你自己吃吧，篮子里还有两大碗肉呢，一个鸡腿夹来夹去都凉了，再说，我都吃了一个了，哪能把两个腿都吃了，你自己快吃吧，饭都凉了。” 李氏只好自己吃，看着碗里的鸡腿，半晌犹豫着啃了一小口，长到这个岁数，这还是她吃到的第一个鸡腿，果然，肉多，一口下去都看不见骨头，难怪孩子们都爱吃。 以前做姑娘的时候，家里每次做鸡连吃剩的鸡骨头都没的啃，后来嫁了，日子好过了，鸡腿还是要留给孩子的，再后来家里败了，就更吃不着了。 这么好的肉，她只吃了一口就舍不得吃了，还是留给孩子们吧。 周果清楚地瞧见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水光，稍微想一想，也大概明白了，在看着她碗里那啃了一口不再动的鸡腿，沉默了一瞬道：“娘，你这鸡腿是打算留着给我晚上吃吗？” 李氏一愣。 她接着道：“你还是吃了吧，晚上我们家有大肉吃，谁还吃这个鸡腿，再放一夜怕不是得臭了。” “大肉？什么大肉？”李氏问道，她可不会做。 周杏鸡翅膀也不啃了，一听大肉就有些激动，“又是什么好吃的？” 她每次折腾就能折腾出好吃的不得了的东西。 周果笑呵呵，嘴巴张了张，在两人期盼的目光下道：“暂时不告诉你们。” 给李氏气的，白了她一眼，这么一闹，也觉得自己留着半个鸡腿实在是多余，家里现在顿顿都是肉，哪还差这一个鸡腿，孩子们吃鸡肉都快吃腻了。 周杏笑着看了周果一眼。 周果乐呵呵的继续吃饭，其实她觉得鸡胸肉也挺好吃的，香，挨着骨头的那一点肉吃起来比鸡翅膀还香呢，一连吃了很多块。 炒萝卜叶虽然说是炒的，估计也就是用水煮了一下，里面撒了些毛毛盐，水鼓鼓的，一点油都没有，但比野菜还是好吃多了。 周果真心建议，“娘，以后炒这种青菜，能不能放一油啊，一点点也成啊。” 李氏道：“青菜放什么油，没得浪费，这不是有一碗肉么，这里面有油，光吃肉不成，得用青菜刮刮肚里的油水。” 第250章 共患难 周果惊的说不出话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娘也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过来的呢，多么健康的饮食习惯啊。 两个篮子里的饭菜被一扫而空，有她在也留不下什么。 牛也吃的差不多了，她牵着去喝了水，回来套上犁头又忙活起来。 太阳快偏西的时候，李氏瞧了瞧天，忙不迭就要回去，得回去做饭了。 周果阻止道：“娘，不着急，师父小叔他们应该已经回来了，饭就让他们做，又不是不会，我们等着吃现成的就行。” 李氏犹豫，“不好吧，怎么能让先生做饭呢，传出去不得让人笑话啊，说我们家一点样子都没有，让男人在家做饭。” 周果道：“让男人做饭怎么了，我们家又没有这种男人不能在家做饭的破规矩，那小叔我爹他们不是个个都会么，还是我奶特意教的呢，娘，你就让他们做，我跟你说，师父的手艺好着呢，做出来的东西比一般人好吃多了。” 周杏点头，“这倒是，先生烤的肉我们谁也烤不像，没那个味。” 李氏想了想也作罢了，也是，还在村里的时候，那个时候周杏还没长大，家里的事不能都落在她头上，就是跟周大仓周谷三人分担的家里的活计。 怎么到了这边，反倒把家里的规矩都给忘了？ 周果瞧了瞧天色，看了看剩下的地，拍了拍牛屁股，学着老一辈的道：“伙计，再加把劲，剩下的这些干完就能回去吃好吃的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安慰起了作用，本来脚步有些慢下来的牛又快起来，周果掌着犁头，遇到大的树根偏一偏，尽量降低牛的负担。 一人一牛配合相当默契，后面掉头的时候她连缰绳都不用拽了，到了地，牛直接掉头。 李氏看的老半天没说出话来，谁家的牛这么懂事啊，这样的情况有，一般也是家里养了很多年的，跟主人之间配合了半辈子，这，这孩子才只是第二天啊。 周杏就笑，“二婶，我跟你说的吧，果果真是干什么成什么，耕地不用人教自己就能上手，连牛都比别人家的听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能听懂牛话呢。” 李氏生气的轻轻拍了她一下，“什么叫她能听得懂牛话，怎么拐弯抹角的骂人呢。”说完自己也笑了，是有些像。 周果不知道自己说像牛，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当回事，自家这牛挺好的，力气大耐力强，是头好牛，她决定等农忙结束后，可以到各家去收些豆子，马牛也不能成日成日的吃草啊，得有些零嘴嚼嚼。 剩下的一块地，小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就耕完了，其时天色还早，至少还能干一个时辰的活，村头那边那两块地这个时候要去还是能开出来的。 但她又看了看天色，还是不想这么赶，老牛得歇歇啊，不能使唤的太狠了，累病了她可不会看。 还是回去做好吃的好了，东西都买全了，这个时候师父应该也从山里出来了吧？ 将套子一收，犁头往肩膀上一挂，牵着牛转身就走，路过李氏跟周杏还道：“娘，姐，别干了，走，回家了。” 说着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还在忙着捡树根碎土块的两人一懵，停下手里的活一抬头，人牵着牛头也不回的走了，走的那个快啊。 李氏看了看天色，太阳都还没落下去，离天黑还早着呢，忙问：“不去那边了？” 周果向后挥手，“不去了，过去干完，再回来天准得黑，走了。” 她还得牵着牛去河边喝水，洗犁头，先走一步了。 李氏两人加快了速度，将眼前这一小块地捡的差不多了才走。 周果牵着牛来到河边，将犁头上上下下的洗干净，完了牵着牛回去，先拿着铲子扫帚把牛圈打扫干净，脏乱的牛圈顿时整洁清爽了不少，这才把牛关进来。 又将哥哥们新割回来的草抱来好大一堆，一股脑扔给它。 牛干了一天活，又累又饿，低下头吃草再也抬不起来了，周果摸摸它的脑袋，难怪老一辈都把牛看的比自己的子孙还重，尽可能照顾的精细，真是比子孙能干多了，还毫无怨言，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带着它干一天活下来，她对这牛的感情顿时跟发洪水似的，一发不可收拾，好歹也算是共过患难了，是自己人，跑去前院又打了一木盆水来，放在圈外面， 牛一低头就能喝到了。 “这盆……是谁的？” 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吓了她一跳，转头瞧去，见周米表情严肃，一脸探究的看着地上这个盆。 周麦从后面走上前来，看着地上的水笑了，“也好，只是，牛都给了，这俩马是不是也得放一盆？” 周果一拍脑袋，又去拿了两个木盆端了两盆水放在马圈外面。 一排排三个，瞧着就壮观。 周果满意的拍拍手，“下次赶集的时候再买几个新盆就好了。” 周米张了张嘴，“家里现在的盆就算不用添也够使了吧？” 周果道：“哪里够使了，八个木盆，我跟娘伯娘大姐一人一个，剩下的四个你们两个，一个洗脸一个洗脚，我们两个，不是刚刚好吗，现在一下子用了三个，一家子洗脸洗脚就得用一个盆了。” “一个盆怎么了？盆要那么多干什么？”周米实在不解，家里要那么多盆做什么。 周果笑道：“没事，你现在不知道，以后总会知道的。” 娶了媳妇总该知道了吧？ 说完这句话，就背着手慢悠悠的往前院去，师父他们已经回来了，猪仔的毛都刮干净了，她得跟着看看去，烤乳猪这么大的事她怎么能不在场呢。 周麦拍了拍他的肩，“我觉得盆多几个也挺好的，那么多盆洗脸洗脚你还是要跟我们抢呢。” 周米语塞。 周果回到前院，老爷子正等着她呢，“你倒是快点啊，磨磨蹭蹭的这顿饭得留到后半夜吃了。” 周大仓跟周谷在一旁修柴房，柴房挨着厕所建，也少占点地方，白日没时间，柴房暂时不着急，也就趁着早晚的功夫修一修，十天半个月的总能建起来，能有个挡风雪的棚子就可以了。 第251章 烤乳猪 见她来，笑道：“先生都等你好一会了，巴巴的盼着，好不容易等你回来了，又忙活牛的事去了。” 周果笑嘻嘻的往老爷子跟前一蹲，大盆里放着处理好的小乳猪，白白嫩嫩的，劈开了，手边是一溜调料，家里有的，昨日买回来的，都在这儿了。 她疑惑问道：“师父，您老自己个就是个老饕餮，烤肉不是您最拿手的吗，还等我干什么，我又不会烤肉。” 老爷子沉默了一下，指了指那些八角桂皮等香料，“你买回来的这些东西要怎么使？” 周果一愣，“您常年随身带着五六个调料瓶子，不都是用来装这些东西的吗？” 随即一想，好像调味料也挺多得，也不一定是用来装这些东西。 老爷子道：“这个我也就见过别人用来炖肉使，自己还没做过。” 周果表示理解，师父常年在外奔波，出门在外的，哪能时时带口锅在身边，想要不饿着又方便，也就是随时随地什么工具都不要的烤肉来的实在了，常年累月的，烤肉的手艺也就练出来了。 她将几种香料拿过来，放在用来做烧烤的石头块上，拿了一块干净的石头研磨起来，研磨成细细的粉状，看着不多，磨出来也有好大一堆。 给老爷子装了一小瓶，剩下的用竹筒装起来，得亏逃难的时候砍的竹筒多，这边都没看到竹子，不然还得花钱买，也不知道那些人用的竹子是从哪来的。 老爷子伸手接过，打开塞子闻了又闻，盖好塞子，宝贝的塞进袖子里，好东西啊，好东西。 香料混合着酒等调料涂满小猪的内壁，挂起来腌制三刻钟。 手里没冰糖，就用蜜代替，蜜水烧开后，给乳猪全身刷上一遍。 接着就可以架在火上烤了，先烤头跟屁股。 她自己没做过，大致步骤就是这样的，手边很多调料都没有，也不知道味道到底怎么样。 家里所有人这会都回来了，聚在院子里瞧着她这一番操作，也不敢问，一个个眼巴巴的瞧着。 一刻钟左右的功夫，两头的颜色就变成嫣红色了，一股勾人的异香味飘散开来，众人闻着闻着不自觉的开始分泌口水。 两头烤好，将火堆移到中间，手里拿着一根削的细细的尖尖的木刺，在猪身中间不停地扎孔，手边放着一碗狗獾油，扎完边烤边刷，老爷子在一边不停的转动着烤架，防止烤糊了。 慢慢的，肉眼可见的颜色慢慢的变了，变深，更深，直至全身变成琥珀色，香味充满了院子的每一个角落，吸溜吸溜的口水声响成一片。 不同于煎松蕈的香味，对于周家人来说，还是这种看得见摸得着充满着肉香油脂味的大肉更馋人，虽说这段时日顿顿吃肉，但要解馋还得是猪肉！ 众人心想，小猪都这样的香味了，也不知道那头大野猪，会香成什么样。 在众目睽睽之中，周果用刀削了一块肉下来，抬头本来想递给李氏，眼见余光又看见眼巴巴的老爷子，迟疑了一下，反手送入了自己的口中。 外酥内嫩，肥而不腻，入口即化，鲜嫩异常，一股奇香在唇齿间不住的回荡，真舍不得咽啊！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其他人等不及了，“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啊，好不好吃？味道怎么样?” 周谷道：“还用问她？你鼻子坏了是闻不到吗？我，我，我等不了了，饭呢，饭在哪，我盛饭去。” 大家都回过神来，也是，哪还用得着问，纷纷站起来，拿碗筷的拿碗筷，盛饭的盛饭。 周杏拿来一个盘子，周果拿着匕首将肉一块块片下来，手起刀落间，没一会就片了两盘。 一家人围着一小锅水煮小菘菜苗，两盘色泽红润的烤猪肉，直勾勾的盯着肉，口水都要滴到碗里了。 还是得等老爷子先吃啊。 老爷子也不啰嗦，端了碗，飞快的夹了一块肉，塞入嘴里，吃进第一口不由的闭上了眼睛，比他记忆中的还要好吃。 其他人也迫不及待的伸筷，肉进嘴里，吸气声一大片，怎么能好吃成这个样子！ 还是猪肉解馋啊，油脂的香味熏得整个人都瓢起来，两盘子肉眨眼之间就被吃完了。 周果只得又去片，片了两大盘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肉片，这下应该能吃一会了。 烤猪肉的香味果然是其他肉不能比的，又香又嫩，油脂饱满，入口即化，这比她之前吃到的任何一次烤乳猪都要好吃，当然也可能是自己做的缘故。 周家早就不缺肉了，但今晚这烤乳猪还是让大家吃的一点形象都没有了，跟刚逃难定下来那时候一样，埋着头大口大口的吃着，吃的满嘴流油，跟饿了八百年似的。 安顿下来这么久，他们家还没有砍过一次猪肉，周果吃着香喷喷的猪肉，暗想以后还是得时不时割上一两斤猪肉尝尝鲜，不然还是馋。 没多大会一整只就被一家人吃的一干二净了，只剩下地上的一堆骨头。 锅里的水煮菜还一动都没动。 李氏道：“刚吃了这么多肉，这菜也得吃，肚子里一包油怕是要窜稀，吃点菜刮刮。” 众人很听话，一人夹了几筷子，周果还是挺喜欢吃小青菜的，嫩嫩的，吃到最后还有些甜，吃了那么多猪肉，再吃这个刚刚好，解腻。 众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小青菜一夹就是老大一坨，这一坨想多大要多大，一人一筷子后锅里的青菜就见了底，就连锅里的汤也被周果泡了饭，菜汤一股清香味，还是挺好吃的。 老爷子挺着肚子站起来，沿着院子一圈圈的走，消食。 周果很是稀奇，对一旁的李氏道：“娘，我从来没见到我师父吃了饭后还要消食的，就算之前吃他那心心念念半辈子的松蕈也没这么撑。” 李氏道：“还是你烤的猪肉太好吃了，又下饭，老爷子一口气就着肉吃了四碗饭，能不撑吗？” 说完也站了起来，跟在周杏身后一圈圈踱步。 周果：“……” 算起来她还是吃的最少的那个，吃完一盘就得帮着片肉，是全家唯一一个没有被撑着的，没吃撑的感觉就是好啊，一点也不难受。 悠闲的站起来也跟在后面走，虽然不撑，但多走走总没错，不都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么？ 第252章 馋了隔壁的小孩 正走着呢，黑漆漆的院外传来一阵响动。 声音不大，但在漆黑的夜里却显得分外突兀，一家人都朝外面看去。 周谷低声道：“不会是熊瞎子狼吧？” 众人听了顿时紧张起来。 这几天周果没事的时候就缠着老爷子讲他年轻时候走镖的那些奇闻轶事，正说到夜宿野外，半夜醒来就见被十几匹饿狼包围的那段。 周家人听的连连赞叹，遇到点响动就要怀疑是不是狼来了，熊瞎子来了。 李氏没好气，“瞎说什么，这种事是能随便乱说的？” 周果眼力不够，上前隔着篱笆向着外面张望，但今晚没有月亮，星星也还没冒出几颗，实在是看不清楚。 老爷子轻描淡写道：“没事，好像是隔壁家的那两个小娃娃。” “啊？”众人一听是两个小娃娃，都挤到篱笆边往外张望。 看了半晌，没看到人。 周果道：“已经回家了，也不知道在这儿看了多久，我们竟谁也没注意。” 都被烤乳猪香迷糊了。 周麦有些不忍，“只怕是被烤乳猪的香味勾过来的。” 虽然都没说话，但大家心里差不多也是这么想的，谁让他们家的饭菜这么好吃呢？ 李氏就叹气，“两孩子也是可怜。” 周米却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他们家要是没有先生，日子说不定比人家苦多了，又不是没吃的没穿的，还做出这样一副样子。 他实在是没什么好心情，一路上也帮了他们家不少了，两个孩子有时候走不动了，就是坐到自家板车上来，他们帮着推的，该分的没少他们半点，该做的有时候更没让他们出力，已经够可以的了。 周谷摸了摸头，旧事重提，“下次吃好吃的，我们送一碗过去？” 周果皱眉，她虽然也同情，但各家的日子都是各家自己在过，帮的了一次两次，还能帮的了一辈子吗，要是后面突然哪一天不帮了，不送了，岂不是要遭人恨上了？ 摇头，“还是算了吧，等下次家里杀那头大野猪的时候，把他们都叫过来吃一顿好了。” 周大仓也不同意，“那两孩子该是他们娘管，我们又不是人家的爹娘，还能管到他们的吃喝拉撒上去？” 李氏道：“说得对，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有些事能帮，有些事就不能帮，帮来帮去成了仇就不好了。” 老爷子很欣慰，背着手慢悠悠的回了屋。 周谷听话的应是，不能帮那就不帮好了，反正也只是没肉吃，家里的粮食那是足足够了的。 周果抬头看了看天，又往那边望了望，黑漆漆的显然是没点灯，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饭也吃了，食也消了，我洗洗就去睡了。” 周杏正好烧好了水，到处找盆，“刚好，水也热了，都洗吧，咦，怎么只剩一个了，还有几个盆呢？” 周果指了指后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姐，那几个盆给我用来给它们的喝水用了。” 四个洗脸洗脚盆现在还剩下一个了！ 周米几个男娃子等不及，知道跟周果也抢不过，干脆跑到井边，用冷水抹了一把脸，凉水随便冲了一下脚，井水真凉啊！ 李氏拿着盆从后面走出来，见他们正用井水洗脸洗脚，嗔怪道：“晚上的井水多凉啊，也不怕着凉了，盆子拿过来用水洗洗就能用了，用完装满水在放回去就是了，又不脏，怕什么，来，拿去，跑了一天，洗个热水脚睡觉才舒服呢。” 周果听了这话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也是，牛马不会嫌弃他们脏，他们好像也没理由嫌弃牛马呀，就是用来喝水的盆，洗洗就好了。 又省了几个木盆钱！ 第二日半天不用的功夫，另两块地就被耕出来了。 剩下的大半天，周果也没去山里，留在家里建柴房。 李氏跟周杏也不做针线了，也不割草了，三个人花了大半天的功夫就将柴房的架子搭了起来，盖也搭了一半，剩下的活全家每天早晚各抽出半个时辰的功夫，不到一旬就能完工。 接下来的日子，周果每天跟着老爷子小叔一起进山砍柴火，后来，队伍渐渐壮大，其他几家的人也跟着来了，开始全部是男人，后来人手不够的人家，女人们也跟着来了。 李氏在给各人又缝制了一件棉袄后，也跟着出来了，冬日里，没衣裳了还能关着门在家做，这要是下了雪封了山，柴火就没法了。 人一多，倒也热闹。 就连隔壁的钱氏也带着两孩子一起进山，周果秉着能帮就帮的原则，遇到一些体力活顺手就给做了，出山的时候两个肩头都放着柴火，一捆自家的，一捆隔壁家的。 村里其他人家也多有帮忙，毕竟是一个村出来的，人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也就是伸把手的功夫。 几家你带一捆，我带一捆，他们家的柴火就带出来了。 几天之后，村口村尾两个地主家的一大片终于地要开始收割了，正在招短工。 消息一传出来，村里人纷纷涌上去在管事那里报名头，一年到头，也就春耕跟秋收的时候能赚几个钱了，还是在家门口，平常时候要想找活，还得去县城去其他村，家门口的活多难的。 除了周家跟王富贵家，其他家也坐不住，家里的壮劳力也去了，就连钱氏也很想去，可惜地主家不要女人。 去了七八个，只选上一个，其他的据说管事的打量了两眼，就嫌身体太单薄，没什么力气回绝了。 被回绝的人可惜的不行，“一天三十文工钱呢，虽说不多，但这个时候能有一个铜板的进账也是好的，我们家两个人，那就是一天六十文，还管一顿午饭，也是划算的。” 其他人都点头，是啊，这要是能选上，这块地少说也得收十天，十天就是六百文，都够买一匹上好的棉布了。 就连李氏听着这笔账都有些后悔起来，周大仓跟周谷两人那身板选上了，也能挣一匹布回来。 第253章 买粮 周果转头就瞧见她脸上的懊悔之色，笑道：“娘，没事，等回头要是柴火囤够了，我进山还给打一头大野猪去，别说六百文了，一千六百文也不在话下。” 李氏听了，也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孩子们现在都挺有本事的，家里的存银也够，是没必要去赚那几个辛苦钱，耽误功夫。 …… 转眼，大半个月过去了，柴房已经修建完了，里面码的整整齐齐的柴火，将柴房塞得满满当当的。 屋檐下也是码的一块一块劈好的干柴火，两面的墙都堆满了，里面有从山里扛回来的枯死的大树，还有周果挖回来的枯树根，这两面墙的柴火起码够烧一个多月了，加上柴房里的那些，至少能烧四个月。 后院的草垛子也搭好三个了，第四个即将搭成。 家里的事总算是不用那么忙了。 这一天，难得的吃了早饭过后，大家都在家里待着，没出门。 周果泡了一壶茶，跟老爷子坐在院里，慢悠悠的喝着。 她其实也不见得有多么喜欢喝茶，纯粹是闲的无聊，手里没吃的，有杯茶也不错，家里能坐下来慢慢喝茶的就四个，另两个是周大仓跟周麦。 其他人都坐不住，一杯茶跟牛饮似的咕噜噜一口喝完，坐不了片刻就要走，还说呢，大白天的总坐着算怎么回事，还不如去割两捆草，出去放会牛呢。 村里这会粮食已经收完晒干，都交上去了。 周果想趁这个时候在村民手里买些粮，她都打听好了，粮铺这个时候从村民手里收，每斗压到了三十文，要是从粮铺买，一斤白面都涨到十三文一斤了，算一下中间的差价，粮铺赚了一半还有多去。 “娘，家里粮食剩下的肯定挺不到明年秋收去，我们还是趁着这个档在村里收些吧，粮铺把他们的价压得太狠了。” 李氏点头，然后就叹气，“昨天碰见你陈婶她还说呢，说今年天气跟往年比算好的，粮食也比往年收的多一点，哪知道粮食多了，粮价也贱了，原本还想趁着这个时候卖掉一些给家里老人孩子扯些布，过年做身新衣裳的，也做不成了，压的这么狠，村里好些人家都没忍心卖。” 老爷子皱眉，“按理说丰收的话，粮价应该跌才是，怎么反而涨了？” 有些不同寻常。 周果也想不明白，“也不知道官府管不管，城里的人吃不起粮，乡下的人又卖不上价。” 周大仓道：“管他呢，我看我们还是先从村民手里把粮买了再说，他们有钱过冬，我们也有粮吃了啊。” “只是要多少钱买呢？”周米皱眉，钱给少了不行，给多了也不成，他们又不是冤大头。 周果道：“啊，这个我也打听好了，去年他们的粮价是四十二文一斗，我们按照去年的价给就是，村里人都愿意这个价卖。” 李氏道：“行，我托你陈婶去问问，看哪些家愿意卖的。” 周果点头，“那我们就去问问有哪几家还需要买粮，免得到时候还得去粮铺。” …… 村里人听说新来的这些人要在村里买粮，还是以去年的价钱买的，个个都乐的把家里的余粮推出来。 周家一口气在村里收了二十石粮食，三石豆子，豆子主要是给家里的牛马准备的。 其他几家要的粮食就没那么多了，一是家里没那么多人，二是没那么多大肚子，周家周果就不得了，其他几个小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每顿饭现在要用木桶蒸了。 即便收了这么多，周家人也没觉得就够了，主要是他们家每顿饭吃的也太多了，到这里一个多月，已经吃掉了四百多斤粮食。 这期间老爷子差不多有一半的时间带着他们这些饭量大的在山里抓猎物当午饭，根本没在家吃。 李氏的眉头又皱起来，真是够能吃的啊！ 要不是因为手里有这么多存银，还有老爷子，她可真是不知道拿什么喂饱这么多张嘴了！ 满打满算这些也就够吃是四个月的，还得买。 周谷担心，“可是村里人也没多余的粮食了啊，就这些还是他们从自己牙缝里挤出来的。” 周果道：“那就去隔壁村买，隔壁几个村买了肯定是够了的。” 这个时候不买，等回头他们把粮食卖给粮铺了， 就要花一两多银子一石了。 李氏道：“这个容易，你陈婶娘家就是隔壁村的，他们那是个大村，据说也有很多家粮食还没卖，我明日让她去问问。” 周果笑道：“有陈婶就是好啊！” “陈婶都有哪好啊？” 正说着，院外就传来陈氏爽朗的说话声，声音里都带着愉悦。 周家人一个个都笑着叫陈婶，请她坐，热情的倒茶。 陈氏就笑看着周果。 周果微微一笑，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陈婶人美心善，爽朗大气，能干大方，热情好客，一身都是优点！”说的极为真诚。 陈氏听的哈哈大笑，嘴巴都合不拢，指着周果笑道：“你这张小嘴啊，甜起来的时候能腻死个人，也不知道将来谁能有那福气能娶了你去！” 李氏笑道：“你别管她，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要问你呢。” 陈氏伸出手阻止她别说话，端着茶杯一饮而尽，这才道：“你别说了，我都听见了，我也知道你们家孩子多，还个个都是能吃的主，知道这点粮食你们肯定不够，所以又去我娘家打招呼了，你们明日过去就成。” 李氏感激的不行，“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陈氏笑道：“这有什么，都是一个村的，无非是跑点腿的事，我还给我娘家做了桩买卖呢，算起来还是我们家得利，行，我就先走了，家里还有好多事。” 周家人千恩万谢的将她送出门，转头就去收拾袋子，为了买粮，这袋子也买的多。 第二日，跟着剩下的一家人又去了隔壁村，又收了二十一石粮食，这些粮食脱了壳能吃八个多月，还是两顿干的一顿稀的，要是不脱壳…… 一天顿顿吃干的都够了。 周果第一个表示不愿意，“娘，我可不吃不脱壳的麦饭了，我要吃白面。” 难吃的要命，吃一回饭，嗓子就得受一回罪。 周大仓等人虽然没说不吃，但那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们。 李氏无奈道：“行，我也就说说。” 说完看着屋里这一溜大小孩子，忍不住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第254章 家里安稳了 周果忍不住，“娘，你又叹什么气啊？” 李氏就道：“我是想啊，我们家的地加上先生的地，算下来十一亩地都没有，就算明年风调雨顺，老天爷开了眼，春耕到秋收一切都顺利，不出幺蛾子，每亩就算最高产三石，这么多地也才能收三十几石，交了税剩下的再脱了壳，顿顿干的也就够我们吃四个月，要是两顿稀的一顿干的，也就够吃六七个月，剩下的日子还是要买粮。” 还是要感叹，真能吃啊，这么多张大嘴，怎么养的起？ 一番账算的大家都沉默下来。 往年他们家的日子就是顿顿稀的，农忙的时候能有一顿干的，就这，一年还都是混着糠壳麦麸吃，日子才算勉强过的下去。 老爷子在一旁沉默的喝着茶，他已经记不清了，小时候好像也是顿顿都吃不饱，后来爹娘不知道怎么就没了，估计是饿死了，然后自己就出来了。 周果一挥手道：“这个不怕，明年的事明年再说，说不定某一天我们的亩产量就能有四石五石了呢，再不济就在买些地就是了，到时候多的是法子，怎么现在就开始愁上了。” 听她说一亩地四石五石，众人都好笑。 周大仓哭笑不得，道：“你没听见你娘刚才说啊，一亩三石还是风调雨顺靠老天爷赏饭吃，中间一切都顺利，能按时播种，或许，才能有，你还四石五石，出去了可千万不要这么吹，不然到时候丢脸的不是你，是我，是你爹你爷爷你娘。” 众人哈哈笑。 周果哼了一声没说话，这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可惜，大家好像都只当她放了个屁！ 那就等明年再看。 不管怎么说，家里有了这许多粮食，心也不慌了，就算现在下大雪也不怕了。 周杏以往每次煮饭的时候，看着日渐下去的粮食，心都在颤抖，有事没事的时候就蹲在粮袋前数，算算还能吃多久，越算越心惊，他们家每日吃掉的粮食也太多了！ 现在好了，有了粮就算顿顿吃干的都不怕了。 …… 农忙结束了，地里没了粮，柴火草料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周果就把目光移到了后院。 后院除了三个搭建的严严实实的棚子，其他的野猪狍子鹿，就简单建了一个圈，四周绑了几条藤蔓，上面用树枝随便搭了个顶棚，也就能挡挡太阳。 几个圈的粪便每天都清，这么多牲畜每日出的粪便不少，到现在已经积攒了好大一堆了，到明年春耕的时候，估计十亩地的肥也差不了多少，到时候掺些干草烂叶进去，沤好了就更不缺了。 许是这样照顾的精细，圈里这头大野猪也不知道是怎么吃的，肉眼可见的胖了一圈，按理说光吃草是长不了这么快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啥。 现在外面草也难割了，附近的草差不多都被他们割完了，她估摸着是不是得把这猪给处理了。 李氏看着圈里的大肥猪，有些不乐意，“还是再养一段时日吧，一个月的功夫胖了一圈，这要是养到过年，怕不是还得再胖上两圈，能多不少肉呢。” 周杏几个也点头，眼见着还在涨，这个时候杀了，也太不划算了。 周果无奈，转头想到家里新收回来的那些麦子，脱了壳可以喂麦麸， 掺着草一起喂，能省些麦麸也能省些草，遂不再说什么。 当初一起抓的小野猪也只剩下一只了，其间大家念念不忘烤乳猪的味道，又吃了一只。 味道这样好，众人也不心疼小猪仔了，还说难怪一只小猪仔卖的比大猪还贵，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天傍晚，周果跟着家人牵着牛拖着一车柴火回来，如今柴火也不用那么着急了，但每天还是得出去放牛放马，顺便砍些柴，割些草。 周大仓跟周谷几人在家修整猪圈，猪既然暂时不杀，那还是得有个像样的圈才成，冬日里也不至于冻死。 山里砍回来小腿粗的木头，挖个深坑埋下去，先把架子搭起来，四周嵌上小木头，地下漏风的地方用石头挡住。 就是还差一个槽。 周果跑到河里，找了一些大小合适的石头，搬回来用黄泥砌了一个石头槽。 装上水试了一下，就是有些漏，但漏的不厉害，勉强也够用了。 周大仓几个刚好把顶棚也搭好了，一个像模像样的猪圈就好了。 跟老家那个有些差别，那个地下还有个大坑呢，这个多少有些简陋了，但在李氏看来也很好了，激动的眼眶都红了。 周果瞧着，略想一想，大概也明白了，上次家里有条件养猪还是多年前，光景虽说穷了些，但人都在，而现在虽说日子又起来了，但家里人却都散的散，死的死了。 想到这里自己也伤感起来，算了算家里这一块，活都干的差不多了，还剩下些小事，家里这么多人，即便她不在家，也能应付得过来。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周果酝酿了好久，终是道：“娘，师父，小叔，姐，大哥二哥三哥，明日我就走了，家里现在一切都安稳下来，我想趁着入冬之前这个空档出去一趟。” 众人沉默。 李氏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 虽然她没说，但大家都知道她要去干什么。 老爷子沉吟道：“我跟你一起去。” 周果摇头，师父年纪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入冬了，她怎么能忍心师父在风雪中奔波呢，“师父，您老还是帮我看着点家里吧，我这次一个人出去，这段时日在您的督促下，我的功夫日渐长进，您不是说一般的山匪都进不了我的身了吗，您就放心吧。” 说是这么说，但谁又能放心的下呢？ 李氏哽咽道：“家里哪里用得着先生管，不缺吃不缺喝不缺钱，住在村里，又没危险，你个小小人出门在外，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到处都在打仗，我怎么能放心一你个人出去呢，就算你在厉害，那还能抵得住那么多人……” 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她丢了一个儿子，别为了找这个儿子，把闺女又丢了，她到地下，都没脸去见孩子的爷爷奶奶。 第255章 一夜没睡的家人 周果安慰道：“娘，没事的，师父教了我这么多功夫，其实到现在为止，我逃跑功夫是练得最好的，您不用担心，你闺女我机灵着呢，打不过还不会跑吗？” 周大仓突然出声道：“我跟你去。” 周果看着他，“小叔，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走了家里这块怎么办呢？” 他们两个须得有一个留在家里。 李氏急道：“什么怎么办，该怎么过就怎么过，隔壁你钱婶一个人带着那么小两孩子都能过的好，我好手好脚的，这些都大了，我们还能活不下去了？你们要去只管放心的去，反正我是不会放你一个人出去的。” 说的一脸坚决，丝毫没有更改的余地。 大家都点头，显然是不会放她一个人走的。 周果只好点头，看了一圈，“那还是小叔跟着我去吧，师父留着帮忙看着家里。” 家里这块这么多人，更加不能忽视。 老爷子看了看围着的一圈人，只好点头，虽然他很想跟着小徒弟一起去，不管怎么说，这孩子还没出师呢，没出师的小家伙让他就这么放出去了……但他也知道自己拦不住，只希望出门在外的，这孩子放机灵些才好。 周麦几个默不作声的听着，他们都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陪着妹妹出去，跟着一起不仅帮不了一点忙，还是个累赘，干脆就不出声了。 李氏沉着脸道：“既然你都决定好了，那就早点睡吧，养足精神。” 周果跟周大仓点头。 深夜，村子里万籁俱寂，周果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独周家院子里还亮着几盏灯，几个人影在灯下忙个不停，除了偶尔碰到东西的响动，一点人声都没有。 忙着舂麦，晒粉，和面，摊饼。 连老爷子都没睡，坐在一边烤肉干，孩子的性子他还是知道的，找起人来，为了赶时间，可以一天不找吃的，出门在外的，有时候难免走到没人的荒郊野岭，买不着，自己带着也免得什么都不吃干饿着。 周麦几个烧火的烧火，揉面的揉面，碾麦的碾麦。 周家小院上的香味直到天快亮才渐渐散去。 周果依旧是那个点醒来，第一感觉就不对，旁边的被窝冷冰冰，安安静静的，一点人气都没有，伸脚一探，凉丝丝的，没有人，诺大的炕上只有她一个。 凝神细听，屋外传来动静，穿上衣服走出去一看。 家里人除了许氏三个，还有她跟周大仓，所有人都在这了，院子里到处摆着东西，一时都无处下脚。 粮袋子，微黄的面粉，和好的面团，摊好的煎饼，支起的大锅，案板…… 杂乱无章的院子，周果一时瞧的痴了。 看了摞得高高的几大堆煎饼就知道，他们肯定一夜没睡。 有人从屋里走出来，看着这一幕也蓦然停住了脚步，一大一小站在屋檐下，看着家里默默的给他们准备出门的干粮。 周果眼睛一扫，扫到角落里的老爷子，面前支着那个石板架，手里拿着筷子，正翻着肉条，身旁的大碗里已经有满满一大碗了，那不是她吃饭用的碗么？ 这，不会让她带着自己的碗走吧？ 李氏一抬头见着两人，往屋里努了努嘴，“你们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做好的衣裳鞋袜都给你们包包袱里了，钱也给你们放里面了，出门在外的，银钱不要放在一处，凡事都留个心眼。” 两人点头。 李氏见着两人这模样，想着两孩子这就要出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眼眶忍不住又要红，忙低下了头，闷声道：“要是一时半会的找不着就回来，听说这边的冬日极其冷，下了雪几个月都不化，在外面走一圈，碰一碰耳朵，耳朵就得掉下来，入冬之前你们一定要回来！” 周麦几人一时心都提了起来，也没多想，就道：“这边的冬天要是这么冷，那就不走了，开春了在出去吧？” 周果摇头，“我们冷别人也冷。” 周粟要是还流落在外，冬日要怎么办呢，吃不饱穿不暖的，只怕很难过过这个冬天了。 大家都听懂了，想着那么小的人在外面挨饿受冻，受尽白眼，也是难受的不行。 周果不想让他们这么担忧，看着这一摞摞饼转移话题，“这些都是给我们带的？准备这么多怕是臭了还吃不完呐！” 老爷子看了他两一眼，没客气，嘲笑道：“就你们两这张嘴，跟无底洞似的，这些也就够你们吃个五六天，你们走了，家里饭都要少煮一半，一袋粮食都要多吃半个月。” 周果：“……师父，倒也没那么大的饭量吧？” 怎么着也得吃半个月啊，可不是臭了还吃不完，见大家手底下还不停，她连忙道：“好了好了，娘，姐，哥哥们，快别做了，有这些就够了，在做下去，马都要抗议了。” 周杏迟疑道：“这么点就够了？你一顿怕不是要吃三十张，小叔吃二十张，一顿就要吃五十张，一天三顿，得吃……？”掰着手指头开始算。 周果嘴角一抽，看着一张张有大半个锅大的大饼，哪里就能吃三十张了，她自己的大碗每顿才吃三碗饭，饿极了菜好吃了，能多吃一碗。 周大仓挥手道：“这些尽够了，路上林子一片片的，我们还能缺了吃的？” 大家这才停手。 为了让两人早上能吃顿好的，李氏将剩下的一点面拿了出来，煮了一大锅面条，里面放上碧绿碧绿的菜叶子，卧几片煮熟的肉，香喷喷好看又诱人。 周果抱着碗一口气吃了三碗，周大仓也抱着碗埋头猛吃。 一家人看着两人吃，没动筷子，担忧又不舍。 两人把敞开肚皮将一大锅面条吃掉了半锅。 临走的时候，老爷子将周果叫到屋里，将自己的几个瓷瓶子都给了她，“这几个瓶子不值钱，跟了我大半辈子了，陪着我跑了好多地方，到现在都好好的，现在我把这些东西给你了，里面的调料我都装满了，你带着它们怎么出去的，怎么回来。嗯，还得还给我呢！” 第256章 出门 周果原本感动的不行，听到最后一句，不由的噗呲一笑，“师父，你都给我了怎么还要回去呢，就给我了吧。” 老爷子一瞪眼，“那可不行，这些可都是我的老伙计。”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往她跟前一递，“这钱你拿着，都说穷家富路，在外面别不舍得花钱。” 其实他们这种跑江湖的，出门在外的原也不需要太多的银钱，但奈何自家小徒弟还没出师，年纪又小，又是个女娃，他到底有些担心，又有些愧疚，只能多给准备些。 周果一愣，看着眼前这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没接，还拍了拍自己身前的包包，“不用了，师父，这钱你自己留着吧，我自己有，你忘了，我也有不少钱的。” 老爷子嫌弃，“你那几十两银子够干什么的，让你拿着就拿着！” 不由分说的往她手里一塞，接着不放心的叮嘱：“出门在外你们又年纪又小，得多注意些，别碰到什么人什么事都往上凑，记住了吗，特别是那种麻烦事，能跑多远跑多远，你们自个的小命是最要紧的。” 周果连连点头，偷偷将钱袋子打开一个缝，往里一凑，第一眼竟然瞅到一沓银票，抽出来一看，一百两一张的银票有五张！ 还有一袋子散碎银子。 周果跟拿了个烫手山芋似的，这些应该是老爷子一辈子的积蓄了，全部家当了吧，她怎么忍心要呢，“师父，这钱我不能要，这是您老人家一辈子辛辛苦苦的存银，您还是自己收着吧，我有这些银钱就够了，娘也给了我了。” 老爷子眼一瞪，气道：“这会是讲究这些的时候吗？钱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是怕你在外面没钱会饿死冻死，那我找谁给我养老送终去啊，再说，长者赐不可辞，你两个小人，从来没有单独出过远门，不知道出远门的艰难，多一文钱都是保障，拿着！” 周果只好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那我拿一张银票就好了，加上我手里的这些，都能置办上二十亩的田地了，我是去找人的，又不是去游山玩水的，哪有那个闲心吃好的喝好的，手里有些散碎银两就可以了，家里这块才是最重要的，你们那么多人在家，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手里不能一文钱都没有啊。” 老爷子想了想，点点头，从钱袋里拿出几两碎银子，将钱袋子一封，又还了回来，难得细心的嘱咐，“出门在外的，那么大张银票总归是不方便，这些碎银子你也带着，里面还有几串铜板，在外尽量用铜板，记住你娘说的话，在外要不露财，银钱放几个地方藏好，这样即使被偷了或是丢了，也不至于一下子丢光了……” 到底是不放心，啰嗦起来跟个老妈子似的，他真恨不得偷偷跟着去。 周果不住的点头，见着老爷子稀稀疏疏的白发，忍不住也叮嘱，“师父，你在家也要好好的啊，少喝点酒，后面天气越来越冷了，就不要往山里去了，山里的无影鱼越来越难捉，您老运气又不太好，从来没有捉到过，等明年夏日我们再去，免得到时候腿脚冻出毛病来了，老了受大罪。” 老爷子没好气看向她，“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我生病了你就高兴了？行了，要走早点走吧，早点走也好早点回来。” 一家人将两人送出院门，几人手里都提着一个大包袱。 周果牵着马回头就见这一个个大包裹，真是老大一个了，有些头疼，“娘，我们骑马出去，带不了太多东西。” 李氏连忙道：“不多不多，这是给你们两个人准备的。” 将自己手里的包袱递过去，“这里面是给你们两个人做的衣裳鞋袜，这一去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里面有两套衣衫，一套薄的一套厚的，各自还有一双棉鞋，天冷了记得换上。” 周谷几个也将手里的包袱递过来，“想你们也知道这里面是什么，都是早上摊的饼，干粮，带着路上吃吧。” 装了四个大包袱，周果两人一人拿了两个。 最后是老爷子，将手里的大包袱给她，“这里面是给你们准备的肉干，路上错过了住宿的地方，找不到肉吃，吃这个应应急。” 周果接过，只觉手感不对，颠了颠，又提起来看了看，看着包袱里透出来的形状，嘴角一抽，“师父，你还真把我吃饭的碗给带上了啊？带着这玩意干嘛，我又不去要饭。” 老爷子道：“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平常的小碗你得盛多少才够，带着自己的碗到哪都不缺饭吃，一个碗而已，又不重。” 周果：“……不是，是不重，但我没必要带着这碗啊。” 老爷子道：“让你带着就带着，你啰嗦什么呢，指不定路上就有用的着的地方。” 周果在心里叹了口气，哪有人出门还带着自己的碗的。 一家人依依不舍，又将两人慢慢的送到了村口。 路上碰见其他家的人，见他们这么大阵仗，好奇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上哪去啊？” 一听说是去找周粟这小家伙的，都道：“是该去找回来，只是，这天大地大的，上哪找去啊？你们有地了？” 一听没准地，都叹气，就知道这孩子大概率是找不回来的。 跟着队伍一起送，到后面队伍慢慢的越来越大。 村里本地人家见他们这么多人，也好奇的凑上前来，一听说是去出去找人的，都忍不住唏嘘，这么大的地，谁知道丢哪去了，说不定早就没了，还没见过谁家在外面丢了孩子，又出去找的。 但不管怎么说，知道周家是出去找孩子的，心里都挺佩服的，想着多少送俩孩子一程。 到村口的时候，周果两人转过头来一看，已经乌泱泱的一片人了。 李氏看着两人道：“记住我的话，要是入冬之前还没找着，你们就紧着回来。” 两人点头。 周果一个个的看过去，向他们点了点头，回身牵着马走了。 周大仓紧跟在后面。 众人还在后面慢慢的跟。 第257章 第一站 走出半里地后，两人跃上马，身下的马久不跑动，此时跃跃欲试，蹄子烦躁的踏来踏去。 周果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家人，也就一眼。 扯过缰绳，鞭子扬起啪的一声打在马屁股上，身下的马兴奋的嘶鸣了一声，撒开蹄子，像箭一样射了出去，周大仓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跑远了。 李氏等人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去。 …… 两人一口气奔出了四五十里地，才停下歇整，让马儿吃吃草喝喝水。 周果从怀里拿出先生给画的简易的不能在简易的地图，跟周大仓商议，“我们先往南去，然后折而向东，先去怀阳，怀阳周边一路往东去，卫德，彰天，成封，都是我们的目的地，当时两股人流，一股向东，一股往北，周粟很可能被裹挟到这几个地方去了。” 周大仓拧着眉头，突然想到一件事，“好是好，但是我们没有路引，到时候只怕城门都进不去，走不多远就被轰回来了。” 周果就拍拍自己身前的包包，道：“不怕，没有路引我们有银子，再说现在到处都是乱世，到处都在打仗，哪哪都有流民难民，官府哪还有心力管这些事，给些银子打点一下就过了，师父都跟我说过了。” 一听是老爷子说的，周大仓就放下了一半的心，另一半嘛，“要是这些官兵狮子大开口怎么办？” 他依然记得当初在云离县，六个人要了足足二十两银子的进城费！ 周果语塞，半晌眼睛一亮，道：“那我们就等晚上天黑了，在城墙外面看看哪里有没有小门，从小门进去。” “小门？”周大仓一愣，“城墙周围还有小门呢？” 周果一本正经道：“怎么没有？这小门不止人能进出，猫狗也能走。” “钻狗洞啊！”周大仓叫道，“可以是可以，就是我们能过去，这两匹马过不去啊。” 周果看了看一旁悠闲吃草甩尾巴的两匹马，叹气，“那就只能给钱了，幸好我们出门的时候带的银子够，加上师父给的，我们有二百多两接近三百银子。” “三百两？”周大仓吃了一惊，“先生给了你多少钱？” “一百两银票！还有一袋碎银子，估摸着有个三四十两。”她起身将马背上的两个包袱拿下来，一个扔给周大仓，一个是自己的，埋头开始翻，没一会翻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 打开，里面是一些碎银子，以及一些铜板。 将包袱里的衣裳抖开，在衣襟处仔细摸了摸，摸到几张像纸票一样的东西，想到她娘交代的，在衣襟，袖口处缝了共三张十两的银票，又在袖口摸了摸，是有的。 抬头看向对面的周大仓，“小叔，你看看你衣裳里有没有。” 周大仓将衣裳扯出来，也摸了摸，点头，“也有。” 周果就叹气，“娘给我们俩身上带着差不多八十两银子，家里的大半家底。” 真是一文一文的挣，一两一两的花。 周大仓沉默。 两人没路引，也不知道进城官兵要收多少银子，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饿了就吃家里带出来的饼，渴了就喝山泉水，要是实在想吃肉了，停下来花费一点时间在山里捉只山鸡或是兔子烤了吃。 要是赶路没闲工夫，就将老爷子做的肉干拿出来，硬邦邦的带着咸香味的肉干，虽然很费牙口，但能解馋，一根得啃老半天，饱腹又顶饿。 两人吃到后面，都舍不得吃了。 尽量不吃，或是直接在林子里打猎。 一路走一路停，六天后，两人来到第一站，怀阳府。 怀阳府城郊如今依然聚集着不少的难民，一个个衣不撇体，饿的面黄肌瘦，脸上一双眼睛显得尤其大，神情呆滞，见着路过的人，死鱼一样的双眼才能泛起一点光，大人孩子一个个躺在路边，好似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这样的情形逃难路上见过很多，但周果两人还是看的揪心。 他们到北地，已经安稳了一个多月接近两个月了，而这边的难民还无家可归，没有得到安置。 周果看着这情形，立马决定先不进城了，“小叔，我们还是先在这里面找找吧。” 周粟也是难民，没有得到安置，那城更是进不了。 两人牵着马，穿梭在难民堆里，从天亮走到天黑，问了一圈，别人要么连头都不抬，要么就摇头，接着就伸手朝他们要吃的，一个个把手伸的老高，有的还把自己的孩子往他们身边推。 太阳偏西的时候城门轰隆隆闭上了。 难民们看着关上的城门，没有闹也没有喊，过了会儿，三三两两的爬起来，四散开了。 周果跟周大仓牵着马站在一边，不知道他们要去干嘛。 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这些人带着东西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周果凝目望过去，见他们怀里兜着的，都是草根野菜。 有条件的，生起火能喝一口热汤，没有条件的，只能抱着草生啃了，一群人个个吃的狼吞虎咽，家里的孩子为了一口吃的，争的头破血流，旁边的家人也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两人越看越沉默，心揪的越来越厉害，也不知道周粟在外面是不是也为了一口吃的，跟人抢成这个样子，他那个小身板也不知道能不能抢的赢。 这晚，周果一夜没合眼。 不远处的周大仓也静悄悄的，一个呼噜都没打，肯定也是失眠了。 第二日到了平常练功的点，她依旧坐起来，跟往常一样，两人练了一早上的功。 出门在外的，这方面更加不能松动荒废了，外面乱啊，天天都用得上。 等到天明，两人随便吃了点饼，又往难民堆去，晚上睡的地方离难民堆还是有些距离的，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难民们还没起来，一个个横七竖八的躺成一堆。 两人分头走，一个个看过去，两个时辰后，所有的难民都认过了，没有周粟，问到的每一个人都说没碰到过这样一个孩子。 周果很是失望，心底却又隐隐的有些庆幸。 找了块地方坐下来，准备吃些午饭，这个时候从城里有秩序的涌出来一队一队的家丁，然后开始支大锅，烧火。 第258章 小乞丐们 原本静悄悄的难民堆就像热油浇了冷水似的，一下子沸腾起来，“有粥了有粥了，终于又有粥喝了。” 粮食还没下锅，难民们就扶老携幼的拿着碗在大锅前排起了长队。 不一会儿，六口大锅前都排成了长龙，附近的难民都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立马上前，一人一队挨个查看。 可惜六个队伍转完，也没找到人，附近已经没人再来了。 周果一口一口的吃着手里的饼，有些食不知味，但她还得找人呢，只得逼迫自己吃，不吃饱哪来的力气。 周大仓咬了一口饼，看着城门口道：“城外搜完了，我们要进城吗？” 周果原本是觉得没必要进去的，但随即想到既然都走到这儿来了，一墙之隔不进去找找好像有些亏，万一在里面呢。 点头道：“进去吧，毕竟来都来了。” 周大仓也是这个意思，都到这儿不进去总归说不过去。 两人选择在刚开始打粥的时候进城，城门口乱糟糟的一团，士兵们见两人穿的像模像样的还牵着马，意思意思象征性的收了几个铜板就让两人过了，也不知道是忘了问还是太忙了，路引的事问都没问。 跟在后面的周大仓手里悄摸摸捏着的银子都没花出去，顺利的进了城。 两人从来没有进过府城，当初到了北原府，也就只在城外待过几天。 进了城发现这府城跟县城可真不一样啊，不仅城门口高很多，就连这街道也比县城的街道要宽几倍去，可以并排走三架马车。 这会的城门口终于不是破破烂烂的了，两边整齐的住房，但街道上人比较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早了，都还没上街。 两人牵着马，走在大街上。 越往里去越热闹，人也越来越多，两边酒楼店铺林立，街道上的小摊小贩更是一个接一个，也是，这个年代，要是打仗了，城门口是第一个遭殃的地方，谁想不开把铺子往那边开。 还是秉着能省则省的原则，两人转了好久，找了个又小又老又破的客栈，要了一间人字号房，属于是单间里最便宜的了，再往下就是大通铺了。 周果虽然是很想省钱，但也实没必要省到这份上来，跟陌生人一个大通铺还是算了吧。 但即便这客栈这么旧，人字号住一晚也得要八十文。 两人将随身行李放进房里，一刻也没在屋里多待，就出门了。 周大仓看着这偌大的府城，叹了一口气，这么大的地要上哪找人去？ 周果脑袋左右转了转，随便选了一条道，扯着周大仓的衣摆就走，“我们先去那些不起眼的小街道，平民区小破庙找找看。” 周大仓从小到大去过的最繁华的地方就是县城，现在乍一时进了这偌大的府城，顿时觉得脚落不着地，有些不踏实，晕乎乎的找不到方向。 看着身前牵着他衣摆的小侄女，轻飘飘的脚又落到了实地，他还不如一个孩子。 随即转念一想，她哪是寻常的孩子，比一般的大人还大人，好不容易起来的那点羞耻心又咚的一下落了回去，心安理得的跟在后面，觉得还有些安心呢。 周果一回头，就见周大仓脸上一会红一会白的，忍不住凑过去悄声问：“小叔，你……是不是要去茅房啊？” 周大仓哭笑不得，“我们刚从客栈出来，哪就要上茅房了，你这小脑瓜整天在想些什么呢？” 周果道：“没有就好，我见你脸色一会红一会白，还以为你憋的呢。” 两人沿着街道一路往前去，路上碰见好多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多是大乞丐，小乞丐倒是少见，又转过一条街，这条街没有上一条街人流量多，也没有那么繁华，这里的小乞丐就多了。 两人每每看见小乞丐都忍不住心一跳，停下脚步仔细看看，见着不是又失望的走开。 “哥哥哥哥，给我们一些吃的吧，给点吧，我已经好多天没吃饭了。” 两人抬脚刚要走，就有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端着破碗迎上来，可怜兮兮的要饭吃，脸上花的看不清样貌了，但看那身高…… 周果暗地里比了比，跟她差不多。 周大仓皱眉，看了看四周，见所有的小乞丐都看着这边，他相信他要是给了，这一条街的小乞丐都要围上来了，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饭，家里带出来的饼都快吃的差不多了，就想抬脚走。 周果也看了看四周，见着那些清一色都是孩子，眼珠子一转，从包包里拿出半块饼，对着他道：“只要你帮我一个忙，这半块饼就是你的。” 说是半块，但半块也着实大，毕竟是家里照着锅摊的，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有寻常的几个饼大，还是纯白面做的。 小乞丐直勾勾的盯着这半块饼，疯狂的咽口水。 她朝四处其他的小乞丐望了望，大家都有些蠢蠢欲动，一块饼让人走不动道了。 “怎么样，帮了忙这半块饼就是你的了。”周果又问了一遍。 小乞丐艰难的把目光从饼上硬生生的拔开，拍着胸膛道：“你说吧，让我干什么？” 周果笑道：“也不让你干什么，就是要找一个人。” 把周粟的身高年龄名字说了，完了道：“只要你能帮我找到我这个朋友，我不仅请你吃饼，还请你吃肉。” 小乞丐眼睛顿时放光。 周果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管够！” “嗷！”小乞丐顿时激动的跳起来，“你们等我一下。”说完转身就跑了。 周围的小乞丐也一溜烟跟着跑没了。 她眉头一挑，看来这孩子在乞丐堆里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周大仓就算了算手里的饼，“从家里带出来的饼也就够我们再吃三天了，这小子手底下估计有不少人，管够的话还是割肉来的划算。” 周果背着手道：“不说割肉，要是他们真能在这座城里找着人，我送他们两头猪都成。” 周大仓一笑，也是。 两人站在原地慢慢的等。 第259章 府城找人 两刻钟左右的功夫，小乞丐气喘吁吁的来了，道：“我已经把我手底下的人都派出去了，你们放心，这座城里的大街小巷，各个旮旯，就没有我们没去过的地方，这座城没有哪一个比我们更熟悉了，最迟两天就能有消息。” 周果见他口齿清晰，做事老练，好奇问：“你多大了？” 小乞丐摸摸头咧嘴笑道：“我不知道我多大，我只知道从我记事起，已经在府城过了六个年了，看了六年的花灯，领了六年的猪头肉。” 六年，算五岁开始记事，那也十一岁了，跟周麦周米差不多大，说不定还比他们大些。 但这身高却跟周果一个个头，看起来最多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周果跟周大仓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从包包里掏出随身所带的四张大饼，全给了他，这四张饼按寻常人的胃口，一次只能吃半张，这些够八个人吃一顿了。 周大仓道：“两天后我们还来这里找你，无论找不找得到人，我们都在这儿碰面。” 小乞丐看着这四张饼，高兴地不得了，一把接过，连连点头，“你们放心，只要他在这座城里，我们就算是找翻天也会把他找出来的。” 说完带着饼转身急匆匆的走了，身后的几个小乞丐也跟着一起走了。 周果看着这情形，眉头微蹙。 周大仓叹气，“还是给少了，也不知道他手底下有多少人，四张饼看着大，这么多人分一人也分不到什么。” 周果道：“两天后再说吧。”说完拿着周大仓的衣摆又往前走，“虽说有他们的帮忙，但我们自己也不能在客栈干坐着，也在城里四处找一找。” 周大仓无奈的扯回了自己的衣摆，改为牵着她的小手，“我新穿的衣衫，别给扯坏了。” 周果闻言转头瞅了瞅，疑惑，“你这身衣衫我记得不是穿了好多次了吗，娘跟大姐给你做了两身一模一样的？” 周大仓回，“哪啊，就这一身，才穿过这么几次，当然还是新的了。” 即便是家境好的那些年，那也不是时时都能穿新衣裳的，一年也就过年的时候能有一套新的，夏日到了能有一身新的，一年两身。 后来，一套衣裳大的穿了给小的，小的穿了给更小的，更小的也穿不了了就改一改，实在破的不像样子了，还能剪下来糊鞋底。 这衣衫才穿了一个月，当然还是新的了。 周果想想自己之前穿的旧衣裳，洗的发白，身上这里一个补丁那里一个补丁，有的地方补丁摞补丁，也不知道是几个年头了，相比较起来，确实算是新衣裳了。 她低头瞅了瞅自己这身，也是新做的，棉的呢，这要是穿成旧衣裳的模样，最少怕的十来年了。 爱惜的拍了拍，摸了摸，还是新衣裳好看，是得爱惜点。 两人在县城的大街上慢悠悠的从这条街逛到那条街，中途饿了。 周果拉着周大仓从遇到的第一个小吃摊，面摊吃起，一碗面，一碗粉，一碗馄饨，一个饼，几个包子几块糕…… 两人从街的这头吃到那头，每一家都没放过。 来到最后一家，周果啃着糖葫芦凑上去一看，竟然是卖驴打滚的，又要了两碗。 周大仓已经吃不下了，打了个饱嗝连连摆手，“我，我不行了，你买一碗自己吃吧，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周果道：“没事，你吃一个，吃不完的我吃。”摸了摸肚子，“我还能吃些。” 这个时候觉得能吃真好啊，可以把街上这些好吃的都尝一遍。 明天可以去另几条街也尝尝。 两包驴打滚到手，两人一人提着一包，向前去。 周果也不吃糖葫芦了，开始吃驴打滚，裹满了黄豆面的团子还没吃呢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入口绵软甜糯，带着一股黄豆面的香味。 真好吃！ 一个接着一个，没多会一包驴打滚就没了，好像没吃够，有些意犹未尽。 转头看向周大仓，最后一个被他塞入了嘴里，一脸的满足享受。 见她看过来，还笑着道：“这家驴打滚味道真不错，明日还来吃。” 周果看了看他的肚子，道：“……小叔，你不是吃不下了吗？” 周大仓嘴里的东西刚咽下去就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然后摸了摸肚子道：“这会是真吃不下了，肚里一点位置都没有了。” 周果看了看他这肚子，上手轻轻拍了拍，“真神奇，这话你都说了好几次了，还能装得下。” 怕他撑坏，周果后面再没买吃的了，两人大街小巷的穿过去，中途遇到的每一个荒废的院落都进去仔细的翻了翻，没找着人。 还有遇到里面有乞丐在家的情况。 屋里的乞丐随意的一抬头，见两人穿的干干净净，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公子哥出来玩的呢。 在一看，见两人身上的穿着，就没了兴趣，他们这些叫花子，别的没有，眼力不能没有，不然得饿死。 别的乞丐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见两人年纪也不大，瞧着也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蠢蠢欲动，穿的这么干净，身上总会有点，尤其是这大的，年纪少说也十七八岁了，身上总不会没钱吧？ 五六个叫花子对视一眼，都不由得从地上坐了起来，慢悠悠的朝两人靠近。 周果跟周大仓冷眼瞧着，两人手里也不知道有几条人命，沾了多少鲜血，眼神一冷，周身的气势顿时变了。 还没靠近半丈的距离，所有的叫花子都不由的停下了脚步，迎着周果两人的眼神，半晌，转身又退了回去，几个人站在一堆戒备的看着两人。 其中一个沙哑着嗓音问道：“你们，干什么？” 周大仓颔首，“来找个人。” 一会后，几人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没有，我们没见过你们说的这个人。” 两人只好又出来。 从天亮走到天快黑，也不知道逛了几条街，走了多少条小胡同，进了几座荒废无人的院子，也探听到几个消息，等两人狂喜的找到人一瞧，就发现不是。 折腾了一天，也累了，两人拖着疲惫的身体七拐八绕的终于回到了客栈，天黑了，路还真不好找，差点没找到客栈。 第260章 钱被偷了 要了点热水，洗漱了一下两人就躺在床上睡的人事不知了。 第二天练完了功，两人下楼吃早饭。 要了三笼包子，一盆粥，几碟咸菜。 美滋滋的坐在角落吃着。 “哎，你们听说了吗，南边又打起来了，听说朝廷又没打赢，死伤数十万人呢，听说那血流的，都成河了，照的天都变成了红色，太惨了。” “嗤，朝廷这两年吃了多少败仗，每次吃完了败仗就要加税，摊落到我们老百姓头上来，我看在这样下去，还真不如去当山匪来的强！” “嘘，你不要命了，说这个！其实我觉得北地也挺好的，虽说每年冬天都会跟胡人打仗，但胡人可从来没有破过关啊……” 周果跟周大仓听到前面的话，不约而同的蹙起了眉头，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也不知道他们还活着没有。 周大仓顿时连香喷喷的包子也吃不下了，老太太临走的时候他答应了，无论如何这一辈子都会把两个哥哥找回来，生要见人活要见尸，这个消息无疑像根闷棍似的，砸在了他头上，他还能把两哥哥找回来吗？ 周果想到他这个爹，印象中总是笑眯眯的，临走的那天还摸了摸她的头，说要给她带好吃的回来，这样的爹跟她上辈子的爹何其相似呢。 是真的回不来了吗？ 两人没滋没味的吃完了一顿早饭，没精打采的坐了会。 周果瞧着门外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喧喧闹闹的人群，强打起精神站起来，对着周大仓道：“走吧，小叔，我们还要去找人呢。” 事总得一件件做，总不能听了点消息就把自己给愁在那儿了，就是在这里坐上一天，一年，那也是屁用都没有。 周大仓站起来，两人往外走，这次换了个方向。 一路上连美食都不心情看了，可偏偏就有不长眼的找上门来。 周果走着走着，就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对方连头都没抬，就匆匆跑了。 她顿时觉得不对，摸了摸自己的怀里，果然那个小的钱袋子不见了。 出门在外，钱袋子都是两个，一个在身前的包包里，一个在怀里。 打开包包看了看，里面的钱都还在。 周大仓道：“怎么了，什么不见了？” 男娃子长到这么大，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人间险恶，不知道小偷只要碰你一下，身上值钱的东西就会易主。 周果抿嘴，看着他，有些委屈道：“小叔，我的钱不见了，被偷了！” “什么？！”周大仓大惊，“谁偷了你的钱？什么时候不见的？” 下意识的前后左右看，此时觉得看谁都像小偷！ 随即想到什么，惊讶道：“刚才有个人撞了你一下，难道就是那个人？” 周果点头，“八成是，走，追！” 她的钱无论如何也得追回来，都是娘跟师父给她的，一辈子的血汗钱，怎么能便宜了小偷。 掉转头拔腿狂追。 周大仓紧紧跟在后面，但他的功夫向来不如周果，更遑论周果引以为傲练的最好的轻功了，几个眨眼的功夫就被甩在了后面。 额头上的汗顿时就下来了，这么大的府城，要是丢了人，他上哪找去，别一个还没找回来，这个又给丢了。 周果眼里心里此时只有被偷了的钱袋子，里面还有好些碎银子，他们昨日在一条街上吃了那么多好吃的，拢共也就花了两百多文，里面的钱够把昨日那条街上的小吃摊都给买下来了。 回忆着刚才那人的穿着，跟小叔差不多高，穿了一身灰扑扑的毫不起眼的衣裳，一直低着头，从头到尾连半张脸都没看清过。 但那贼眉鼠眼的模样，她只看过一眼就印象深刻。 也就半盏茶的功夫，转了两条街，就在前面看到人了。 这家伙估计是看不上他们俩，得手了一点也不急着走，贼头贼脑的好像正在物色下一个目标。 果然，这家伙又故技重施，见着一个穿着颇为富贵的人，腰间大摇大摆的挂着一个钱袋，故意挤上去，得手了就急匆匆的走。 她正要提醒，就见这人紧皱着眉头骂开了，周围其他人也遭了殃，路过的一个老太太年纪那么大了也被骂了，“老不死的，走开，弄脏了我这身衣裳十个你都不够赔的，看什么看，在看小心我把你们那眼珠子挖出来，惹恼了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周果眉头一皱，脚下一动，一颗石子咻的射出。 ”哎哟～～谁，是谁？谁这么大胆不要命了，敢暗算你爷爷我，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我非扒了你的筋抽了你的皮，让你全家不得好死！哎哟～～\" 周围全是看好戏的人。 周果没在看一眼，拔腿又追了上去。 这家伙在另一条街上悠哉悠哉的晃荡着，每个小摊子上都逛了逛，悠闲的不得了，见他还在古玩摊子上停留了半晌，周果眼睛一眯。 半盏茶后，她跟着人来到一条小巷子。 这条巷子左右不过半丈的宽度，两边墙高差不多两丈，嗯，好像还是个死胡同。 啧，这是故意把她引到这儿来的啊？ 果然，那家伙停了脚步，转过头来，嘴角呛着笑戏谑的上下打量着她，“啧啧，小弟弟，你胆子可真不小，跟了我一路，怎么，想打劫啊？” 看看，什么叫倒打一耙，周果可真算开了眼，她也不废话，抬了下下巴，淡淡的道：“把我东西还给我。” 对方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弯了腰，指着周果道：\"你的东西？我身上怎么会有你的东西，我倒是觉得，你的身上有我的东西，你这个小偷，是什么时候把我的东西偷到你身上去了，识相的快交出来，不然的话，我可要自己搜了。” 周果挑眉，“你试试看。” 这样的态度，倒让对方一愣，然后看着周果小小的人，终究是觉得可笑，“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笑意吟吟的慢慢上前。 第261章 进酒楼 周果却不耐烦了，跟这样的人多说一句话她都嫌遭罪，对面的人贱兮兮的一边笑着一边朝她伸出了手。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在对方将要触到她脸的时候出了手，一只手牢牢抓住对方的蹄子，在对方愕然的眼神中，往下一掰。 “啊！！！”惨叫声在这小巷子里回荡。 周果伸出脚又是一踢，又是一声惨叫。 想着他刚刚说的那些话，贱兮兮的笑容，实在忍不住啪啪又给了两个嘴巴子，留下了两个清晰可见的手指印，嘴边流下了血迹。 惨叫声不绝于耳。 看着摊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的人，她嫌弃的撇过眼，这也太没出息了，这么两下就怕了？她才出一成的力呢。 一脚踩在他手上，弯腰开始搜身，这一搜不得了，搜出来三个钱袋子，四块玉佩，拿起来仔细瞅了瞅，个个成色都不错，是好东西。 钱袋子里一包包的碎银子。 通通收入怀里，哈哈，都是她的了！ 男人眼前一黑，他是遇着黑吃黑了？ 哭着求饶，“大，大，大侠，我有眼无珠冒犯了您，您好歹给小的留下一点半点吧，那，那个钱袋子是，是我的，是我自己的，是我八十岁的老母亲自给我缝的，你至少把那个留给我啊，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儿，不能一文钱都没有啊。” 周果拿出其中一个，摇了摇，“你说的是这个？” 男人眼底放出光，连连点头，“对对对，是这个，就是这个，你看这个灰扑扑的最难看的就是我娘给我缝的，其他的两个都给你，我自己的你总得还给我吧。” 周果嗤的一声笑出来，点了点头，将钱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入了身前的包包里，留下了一个空空如也的袋子，好心的往他身上一放，大方的道：“好说，这个钱袋子留给你就是。” 说着转身就走。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个钱袋子的用料是几个里面最好的一个，虽然是灰扑扑的，但是是缎子，里面隐隐的有暗纹，在阳光下有些角度一闪一闪的，一看就不得了，这种东西留在身上可不好，他要就给他好了。 后面的男人看着躺在身上的这个空空的钱袋子，傻眼了，竟然真的只给他留一个袋子！！ 愤恨的看着走远的人，眼里像淬了毒似的。 周果刚一走出去，迎面就撞见了满头大汗的周大仓。 一拍大腿，哎呀，把小叔给忘了。 “你没事吧？抓到那小偷没有？”周大仓上下前后打量她，生怕她吃亏。 周果笑着道：“没事，我追回来了，我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让他敢偷钱，走，小叔，我们今晚可以吃顿好的。” 想着额外得到的那两个钱袋，跟四块玉，周果心情就美丽的不行，刚刚之前，她还觉得自己虽然带了三百两银子，也觉得是个穷光蛋。 但这会发了这么一笔横财，就觉得自己富的不行，想去大吃大喝一顿。 果然，钱财来的太容易就不会被珍惜，还是自己脚踏实地一点一点挣来的才能守的住，之前的钱虽然大部分也是捡来的，但那些可都是他们拼着性命换来的。 周大仓听着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的喜气洋洋，突然就心领神会，左右看看，拉着她就走。 周果任由他拉着，两人走过了两条街，周大仓才问：“你，把他身上的都搜刮了？” 周果咧着嘴点头，道：“我在他身上搜到了三个钱袋子，一个是我的，还有两个是别人的，还有四块玉佩，通通都被我收了。” “没给他留一点？”周大仓好奇。 周果想了想，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然是留了的。” 认真说起来，那个钱袋子也值不少钱呢。 周大仓就放了心，还是要给人留一点，他们又不是小偷强盗，怎么能把东西都搬空呢，哪怕是留一文钱，那也是好的。 有了钱，中午两人丝毫没手软，进了一直不敢进的酒楼，点了几个招牌菜，松鼠鳜鱼，水晶肘子，红烧狮子头，粉蒸肉，炸响铃，一个鸡汤，一个炒时蔬。 都是大鱼大肉，周大仓有的别说见了，连听都没听过。 看着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一时不知道怎么下筷子。 周果已经不客气的吃上了，第一筷子是粉蒸肉。 软糯鲜香的粉蒸肉一直是她的最爱，从上辈子一直爱到现在，夹了一块吃了，鲜香美味，入口即化，肥而不腻，只一口眼睛都亮了，这家酒楼做的粉蒸肉绝对是她吃过的粉蒸肉中能排得上名号的，难怪生意这样好，这时候不是饭点人也那样多。 周大仓跟着吃了一筷子，半晌没说话。 周果道：“怎么了，不好吃吗？”挺好吃的啊。 周大仓摇摇头，好一会才道：“太好吃了，我们家以前光景好的时候，过年的时候你奶奶也常做这个来吃，一上桌没一会就被我们抢光了，这是她做的最好的一道菜，也是家里人最喜欢的一道菜。” 周果吃粉蒸肉的动作停了，好一会才道：“没想到奶奶还会做粉蒸肉，小叔，我吃过没有？” 周大仓好笑道：“你当然吃过了，那个时候虽然呆呆的，连话也不会说，但却是也最喜欢这道菜了，你娘每次给你喂饭，别的菜要在嘴里停好一会，只有这粉蒸肉，嚼几下就咽了，然后张着嘴巴等着喂，你哥哥们都说你看着呆，其实鬼精鬼精的，可会挑好的吃了，你奶奶又最疼你，每次都给你留好些。” 周果也笑起来，想到老太太，脸色又暗下来，奶奶确实对她最好了，这样一个古代封建社会，能这样待她一个痴呆儿，确实很难得。 只是可惜的很，眼见着就要享清福了，人却没了，两个老人都没了，这大概要成为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了。 想到这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周大仓看着桌上那道菜，更是不能言语，怕是在开口，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周果默默的伤心了一会，接着强打起精神，看着这一桌美味佳肴，给一旁的周大仓夹了一个红烧狮子头，“小叔，你吃吃这个，伙计说这是红烧狮子头，听听，多么霸气的名字，闻着就香，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第262章 酒楼吵架 狮子头一共有四个，她自己也夹了一个。 想到逝去的老太太，即便如此美味的粉蒸肉她一时半会也是咽不下去，还是吃狮子头好了。 周大仓强笑着吃了起来。 周果一口接一口，眨眼间一个狮子头被她吃光了，却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 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实在是对不起这桌美食，干脆吃起了一旁的炒青菜，一盘青菜没多大会就被她吃完了。 等周大仓默默抬头想要吃一筷子炒青菜的时候，发现盘子里一根也没有了，剩下的一点点菜汤亮的晃眼睛。 周果吃完炒青菜，又喝了一碗鸡汤，发现鸡汤也不错，吃了一筷子鱼，鱼肉更是不错，外脆里嫩，水晶肘子不是那么惊艳，但也能吃，炸响铃也好吃，但也没到惊艳的地步。 她将桌子上的菜都尝了一遍，渐渐的尝出味道来了，还是觉得粉蒸肉跟松鼠鳜鱼更好吃，绝对是招牌，然后看向盘子里剩下的两颗狮子头，第一颗没尝出味道。 又夹了一个，咬了一小口，味道醇厚鲜美，口感软糯细腻，一点也不柴，半点也不腻，是好狮子头！ 这几个招牌菜，做的最好的就是粉蒸肉，松鼠鳜鱼，跟这狮子头了，也不知道掌厨的是哪里的。 她饿了，吃起来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哐哐开饭，饭要了一桶又一桶，后面又要了一份狮子头，结果被告知，一桌客人每天只能点一份。 想着自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吃掉的那颗狮子头，周果就觉得亏得慌，发誓等后面走的时候一定再来吃一次。 一桌菜，两人要了十桶饭，直接把小二看傻了。 后面在上饭的时候看着他们的眼神都不对了，可能是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饭量那么大，寻常的客人两个人这样的桶顶多吃三桶，他们两直接吃了十桶米饭。 酒楼里的其他客人见他们要了一桶又一桶米饭，也是惊讶的不行，甚至有的客人都不走了，直接等着就看他们能吃多少桶饭。 周果没想到，两人也就进酒楼吃个饭，直接就被当成猴看了，无语的不行，没见过人吃饭是怎么着，这怎么还看上了？ 后面吃的越来越多了，看的人也越来越多。 周果直接就摆烂了，想看就看吧，老神在在的自己吃自己的。 一旁的周大仓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眼里哪看得见别人。 两人将十桶饭跟桌上的都扫空了，秉着不浪费的原则，盘里剩下的菜汤都被两人用饭裹了吃抹干净了，汤底才是精华，好吃着呢。 另桌几个公子哥打扮的见状毫无顾忌的哈哈嘲笑起来，“小爷我活了那么多年，还没见过谁吃饭连盘里的菜汤都不放过的，怕是八百年没吃过饭了吧？” 鄙夷都写在脸上了。 其他人也哈哈笑起来。 见着周果两人穿着朴素，一人嫌恶道：“上来就吃了那么多饭，饿死鬼投胎啊，点了一桌子大鱼大肉，指不定这钱是从哪来的，不会是偷来的吧？” “对对对，说得对啊，一副穷酸样，竟然吃得起这些菜，这钱肯定来路不正，搜一搜他们的身就知道了，也不知道是从哪个乡里出来的，一身泥土都没洗干净，就学人进酒楼吃饭了，掌柜的，他们付钱了吗，别是个吃白食的吧？” 众人又笑，笑声里尽是不屑跟鄙夷。 周大仓放下菜盘，脸色涨的通红，握成拳头的手微微颤抖，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他早就上去讲刚才说话的几人锤个哭爹喊娘了，可是，不行，他们还要在这座府城找人，闹大了对他们没好处。 周果将菜盘里最后一口饭扒拉到嘴里，才放下盘子，拿起帕子慢悠悠擦了擦嘴，端的是动作优雅，比一般的人还会。 斜眼看向刚刚说话的那几人，漫不经心道：“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狗，见着旁人吃了点好的，就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土匪窝里下来的呢，这么蛮横，连别人吃什么都要管，当今皇上也没管这么宽吧？” “要有这份闲心，还是多把心思放在学业上，也不至于那么大把年纪了，一事无成，每天最大的事，还是坐在酒楼里看看别人吃什么，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我们家养的狗都没那么闲，还知道每天从山里叼只兔子野鸡回来呢，某些人啊，只会坐在酒楼里管别人有没有钱付账，怎么，这酒楼的东家雇佣你们了？一天多少银钱也给大家伙说说，这样的活计让大家也跟着沾沾光呗。” 大堂众人没顾及的都笑起来。 一番话戳到了几人的肺管子，几人脸色青一阵红一阵，额上青筋暴起，当下桌子一掀，暴跳如雷的指着他们就道：“你说什么？小贱种，有种你再说一遍，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不知道爷的厉害。” 周果好整以暇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看你们，这不是自己就承认了，是事实还不让人说了，天下哪有这样的事，皇上也不会不让我们大家开口说实话啊，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比当今皇上还要大了？” “你……好好好，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来人！”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穿的人模狗样的长了一对大龅牙的公子哥开始摇人了。 片刻后，两个家丁模样的人就进来了。 周果嗤笑道：“长成这样，还有脸出来见人呢，也不怕吓到小孩子，你那对牙难道没人说不美观吗？” 有人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这下真是点着了火，对方跟个炸药桶似的，轰的一下就爆炸了，瞬间被气的失去了理智，指着周果就道：“去，给我把那小贱种弄死！！弄不死他们我弄死你们！！” “是！！”两个家丁立马就要上前。 周大仓目瞪口呆，他从来不知道他乖乖巧巧的小侄女，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一手，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是得了谁的真传了？ 周果冷哼一声，连眼神都没有给一个。 果然，还没等两个家丁靠近，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几个人，一脸严肃的拦住两家丁，道：“对不住诸位，福满楼里不许闹事，这是东家定下来的规矩。” 第263章 龅牙兄 刚才还气势汹汹准备动手的诸人顿时气焰被压下来一半，恶狠狠的盯着周果两人道：“小子，你有本事就永远躲在这里，只要你出这个大门，我让你有命出来没命回去，我们走。” 一群人呼啦啦就走了。 可以说是落荒而逃，半点便宜没讨着。 周果没什么意外，能在府城开这么大的酒楼，后面的东家就不是简单的人，能让人遵守规矩也不在意料之外。 她又看向店里其他人，大家都侧过了头，生怕挨骂，杀人诛心啊！ 只有一桌的客人对她还笑着点了一下头，出于礼貌她回了一下，叫过小二哥，结了账，对着周大仓道：“小叔，走吧。” 小二哥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柜台，低声道：“哎，你们不要命了，那些人刚才不是说了吗，会在外面等着你们，你们现在这一出去，不是往虎口上送吗，要不，还是在店里躲一躲吧，反正现在也还没到吃饭的正点。” 小二哥还挺好的。 周果笑着道谢，“我们也不能一直在这里躲着不出去啊，这不是给你们添麻烦吗，没事，反正他们也不会堵在门口，大不了我们出去了，跑快一点就是了，我们的腿脚他们一般可追不上。” 周大仓真诚的道：“兄弟，多谢你，我们这就走了，你也当心着点，我刚刚看那掌柜的看了你好几眼，你不会有麻烦吧？” 小二哥笑嘻嘻的道：“没事没事，掌柜的是我二叔我不会有事的，反倒是你们，可得跑快一些，这些人成日里仗着有些钱没少干欺负人的事，他们今天遇到你们可算是栽了跟头了。” 言语间颇有些幸灾乐祸。 两人告辞，周果先伸出个脑袋往外面探了探，一会后又缩回来，对周大仓道：“小叔，几条路都被堵住了。” 周大仓一脸无畏，“那就打出去，反正我们也不会在这里久留，顶多明日就走了，打一架也没什么。” 周果点头，刚好，她也是这么想的，攥了攥拳头，说起来很久没打架了，拳头还真有些痒痒。 两人没掩饰，大摇大摆的从福满楼走出来，头扬的高高的，生怕别人不注意到他们。 暗地里的人把牙都咬碎了，尤其是看到周果那不可一世的样子，想到她刚才是怎么用嘲笑又鄙夷的语气说他的，别人又是怎么笑出来的，怒火差点从头顶冒出来，只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让她趴在地上大声的求饶。 周果两人一出来，就朝今昨两天还没去的街道走，专挑那些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巷子去，里面或许就有废弃的院子房屋，说不定就住的有人呢。 刚进巷子没多久，前后就被人堵住了。 前面的几个家丁自动散开，从后面走出来三个人，都是酒楼里结下梁子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三个，明明是四个来着，另一个搬救兵去了？ 也不对啊，他们都还没出手，对方应该不知道他们的武力值啊，这个时候搬什么救兵。 “瞧瞧，这是谁啊？啊？小子，刚在酒楼不是挺能说的吗，说啊，现在怎么不说了？”被说丑的那人脸扭曲的都快成老树精了。 周果背着双手，哈哈笑，“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龅牙兄啊！” 龅牙兄一出口，全场静默。 除了龅牙兄本人，在场其他人都忍不住，身边的两个兄弟，一脸严肃的低着头，只是肩膀可疑的在抖动。 小伙子见此怒火中烧，哪还有理智，脸色涨的通红，颤抖着手指着周果道：“给我揍，狠狠地揍，揍完给我把这两货卖到南风馆去！” 周果的笑脸顿时一收，真恶毒！ 周大仓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南风馆，好奇啊，问周果：“什么是南风馆？是什么酒楼吗？” 他还以为是卖进去当奴隶呢。 周果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还没想好怎么说，十几个家丁就冲上来了。 其实这条小巷子左右宽也不过一丈，站不了几个人，这么多家丁一起涌上来一时施展不开拳脚，自己人倒跌倒了好几个，哎哟声四起，场面一时极度混乱，周果跟周大仓见此哈哈大笑。 龅牙兄挑着脚道：“废物一群废物，成日里白养你们了，真是比狗都不如，赶快给我起来，你们要是不把他们卖去南风馆，我就让你们去。” 这话还是很有威胁性的，家丁们不到片刻就重新站了起来。 挥着棒子就朝两人冲过来。 周果跟周大仓背靠背，一人管一边，手握成拳，一脸严肃，不知情的龅牙兄还以为他们怕了，哈哈大笑。 周果的眼里闪过一丝兴奋，嘴角慢慢勾起来，一跃而起，一脚踢在第一个家丁的胸口，家丁哎哟一声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紧紧跟在后面的三四个被连累的也跟着倒地。 不等他们起来，捏着拳头就冲了上去，她这两天刚好火气旺，这可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 也就半盏茶的功夫。 龅牙兄几人带来的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抱着腿抱着手，捂着胸口不住的呻吟，全场还站着的就剩下他们五个人。 三人看着倒在地上的自己人，又看了看毫发无伤的两人，呆若木鸡。 周果拍拍手，笑道：“好久没这么痛快的打过架了，真过瘾。” 对着对面三人道：“哎，要不你们也上吧。” 三人连连摇头，头摇的像拨浪鼓。 周大仓拉着她就走，片刻就走出巷子了，“快走吧，赢了还这么多废话，要是回头拉来了更多人，那麻烦事不是没完没了了。” 说着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些人家里厉不厉害，回头要是查到我们住的客栈，怕不是又要有一场打，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在府城待到明天。” 周果道：“不用担心，他们啊，能叫来的估计也就这些人了。” 周大仓停住脚步，转头问：“你怎么知道的？” 周果道：“我瞧着他们身上的衣裳虽然富贵，但怎么瞧也不像新做的，富贵家的哥不是都喜欢在腰间挂上几个玉佩啊香囊啊，什么的吗，几个人里也就没来那人腰尖挂了一个，这三人身上都带着香囊，值钱的物事一个也没有，师父说有钱人在怎么低调，这低调的挂饰怎么也得来一个吗，不然怎么彰显身份呢？” 老爷子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第264章 没收获 她接着道：“这青天白日大好时光的，又不是吃饭的点，也还没到下学的时候，偌大的酒楼，公子哥样的就他们几人，明显嘛，不上进不进学，游手好闲，多半没人管，估计在家里不怎么受宠，而且你看，在酒楼的时候应该就有家丁出来摇人了，摇了半天，三个人加起来也才十几个，就这么点人，在家里能有多被重视，说不定会嫌他们在外面惹麻烦，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你放心吧，我们肯定能安安心心的出城。” 这样一说，周大仓就安心了，松了一口气道：“我主要是怕耽误事，我们还要在府城找人，万一要是小粟就在城里，我们没找到就被赶出去了，那不是天大的遗恨吗？” 周果挥手道：“不会的，你放心吧，就算他们要报复我们还不能躲吗。” 周大仓点头。 两人牵着手继续在府城的大街小巷里找。 一路寻到天黑，还是一丝消息都没有。 周果就有感觉，明日八成也是没有结果的，这两天他们也见了不少乞丐了，大乞丐小乞丐都见过了，都说没有见到过这样一个人，那周粟八成就不在府城。 第二天一早，两人吃了早饭后就背着包袱去买东西了，买干粮，买了好些饼，装了两包袱，还买了些点心蜜饯，赶路晕晕乎乎的含一颗，比什么都管用，最后买了些肉干，两人尝了尝，还是觉得老爷子做的最好吃，有总比没有来的强。 买的有些多，花的钱也多，这么多东西总共花了接近二两银子，主要是肉干贵。 要放在之前，周果肯定舍不得，顶多买些大饼就差不多了，但昨日不是刚得了那么一笔意外之财，老天爷竟然送到她跟前了，就是让她用来改善生活的，不然白给她送钱干什么呢，不花多对不住天老爷的厚爱啊。 想到这里，她揣着这些东西又买了几斤干面条。 周大仓惊讶道：“你买这个干什么，这要煮，不能就这么吃。” 周果笑道：“我想好了，我们可以去买个小陶锅，带着也不占地方，也不重，路上还能烧口热水喝，成天吃干粮噎得慌，想吃口热的带汤的，晚上缓和些。” 周大仓就不说话了，路上的时候他也被一天三顿的干粮折磨的不轻，日子好过了吧，以前艰难的日子就有些过不下去了，想起逃难的时候，有这样的纯白面干粮吃，那是想到都不敢想的事，谁家要有这个东西，那就是过年了。 现在却嫌弃噎得慌了。 两人来到小摊子上，买了个不大不小的陶锅。 周果喜滋滋的提着这口锅，想着煮面条，煮面饼，煮肉干，煮野鸡，一口下去热乎乎的，就觉得骑着马赶路好像也不是多受罪的事。 将这些东西都提回客栈，两人又出了门。 这两天差不多把府城也逛了个遍，有些地方没去的还是去一下，也不留遗憾不是，不然往后要是想起来，每每都会记住这些个地方。 等两人将这些地方都搜了一遍，也已过了午时。 回到跟小乞丐分别的地方，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小乞丐就带着两人来了。 见着他们，就垂下了眼。 周果跟周大仓虽然早有预感是这么个结果，但终究还是掩饰不住的失望，真的不在。 小乞丐有些歉意的道：“对不住，我跟我手底下的兄弟将府城凡是能住人又没人管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没能找着你说的那个人，你们确定他是在这里吗？” 周果跟周大仓对视一眼，摇头道：“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或许真的不在这里，这些天辛苦你们了，走，虽然没找着人，但我还是要感谢你们，咱们吃饭去，饭管够，肉也管够。” 几人一听眼睛都放光了，尤其后面那两个小的，眼巴巴的看着她。 “这样，不好吧，我们也没有找着人，要不你就请我们吃饭好了，肉……肉上一盘两盘就算了，管够就不必了。”说完抿了抿嘴，那是心痛的模样。 周果跟周大仓不由的哈哈大笑。 周大仓笑着道：“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没什么正经的名字，他们都叫我老糖。” “老糖？”周大仓疑惑，“为什么叫老糖？” 周果笑道：“你还那么小，为什么把你叫的那么老啊？” 老糖摸摸头道：“可能是我经常能讨来糖吧，下面的弟弟妹妹爱吃，就把我叫老糖了。” 周果就沉默下来，看了眼他身后的两个小乞丐，比他还矮一些，想来能跟着出来的，都是岁数大又成熟的，但好像就这两个大的也比他小，老糖大概真的是他们那群人中年纪最大的了。 周大仓问：“你们那群人有几个人？” 老糖还以为他是嫌弃他们人多，吃得多，忙道：“也不多，加上新捡来的小妹妹，也就十三个。” 十三个，这个跟两个哥哥差不多大的孩子，肩上已经担了那么重的担子了，跟他们家人数差不多。 周大仓叹了口气，道：“我们家也才十二个人，还有一个人流落在外，你小小年纪不容易。” 周果道：“走，带我们去你们住的地方看看吧。” 老糖就犹豫，“我们住的地方不是那么好，有些破……”生怕他们嫌弃。 周果笑道：“这年头除了大户人家，谁家住的地方不破烂，我们家之前住的屋子四面漏风，家里什么都没有，可能还比不上你们家呢，破烂怕什么。” 老糖高兴的直点头，“那成，我带你们去看，弟弟妹妹们可喜欢你们了，你们给的饼真好吃。” 一行人在府城的小巷子里转来转去，转了差不多两刻钟，走进一处荒废的院落。 说是院落，其实已经不能算了，屋顶什么的都塌没了，也就剩下些残垣断壁，他们依着墙壁搭了几个顶，顶上盖的都是些不知道哪里捡来的破烂木板，旧竹编，茅草，树枝，什么材料都有。 院子里杂草丛生，有膝盖高。 第265章 送肉送米 走进去，发现里面的院子被拾掇的干干净净，地上一根杂草都没有，顶下睡觉的地方铺着不知道哪来弄回来的破被褥，没有被褥的，直接垫了些稻草，再不济就是一层层的茅草了，靠墙放着些锅碗瓢盆，另一面墙角搭了个小灶，想来他们就是在这里做饭吃的。 老糖介绍道：“弟弟妹妹这会都出去了，要晚上才能回来，这里就是我们睡觉吃饭的地方，怕别人发现这个地方，院外那块草地我们都没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生之所，不想这么快就被赶走。” 周果边看边点头，笑着道：“挺好的，收拾的挺不错，也能遮风挡雨，比一般人好多了，这里住着也清净。” 周大仓看向外边那一院子齐膝高的杂草，道：“就是这杂草得注意，看不见，里面容易藏东西，长虫什么的容易往里钻。” 老糖满脸笑道：“是，以后睡觉之前一定要用棍子扫一遍。” 周果走了一圈，见他们这里做饭的家什什么都有，想了想道：“你是要我请你们吃一顿，还是直接给你们一头猪。” 老糖几人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说话。 周果只好又说了一遍。 “一头猪？你要给我们一头猪？！真的吗？”老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要是有一头猪，能吃过过年去了，那当然是选择一头猪了。 周果点头。 周大仓也道：“这是给你们的报酬，你们当然可以选。” 老糖跟两个弟弟对视一眼，坚定的道：“那我们就要一头猪。” 周果跟周大仓点头，“那走吧，现在就买猪去，你们带路。” 老糖几个轻车熟路的带着他们七拐八拐的就到了菜市，肉摊，菜市他们常来，运气好的时候，能抢着些不要的烂菜叶子，就是他们一天的饭，或盼着哪一天走了狗屎运，能在路上捡到一丁点肉。 刚好有老糖的弟弟妹妹守在这里，一见他们来，立马上前来，拉着老糖的手就不放开了。 两孩子衣不撇体，光着双脚，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吊着鼻涕，看着老糖的眼神，亮晶晶的，叫着哥哥，叫完就眼巴巴的朝不远处的肉摊看，过年的时候，大户人家做好事，会发猪头肉，他们吃过两次，香的不得了，世上在没有比这更好吃的东西了。 周果两人看到这里心下心里就是一揪，小粟也在哪里过着这种日子吗？ 两人没废话，走到肉摊前，指着摊子上的两扇猪肉道：“这两块给称一称。” 那是两块完整的猪肉，这个时候了，看来摊主已经卖了好多扇了，生意应该不错。 摊主一见大主顾啊，高兴，再一看周果两人旁边的几个小乞丐，也没说什么，还笑了笑。 周果顺着他的眼神看向老糖几人，见他们一点也不拘束，眼里直勾勾的盯着肉，再也看不见旁的了，笑了。 两扇猪肉一百四十多斤，花了三贯多。 沉甸甸的钱递出去的时候，两扇猪肉也是他们的了。 周大仓将其中一扇猪肉扛在肩膀上，笑着对呆滞了的几人道：“走吧，回家吃肉了。” 几人如梦初醒，忙帮着抬。 周果想着没在他们家见到刀，就道：“你们先回去，我等会就来。” 说着转身就走。 老糖急道：“哎，你认不认识路啊？” 周大仓笑道：“别喊了，她不认识路也就没人认识路了，走吧，不管她，我们先回去。” 一行人抬着肉往家里去。 几个弟弟妹妹见这么多肉都是往家里的方向抬的，高兴的什么都忘了，忙跟在后面回家，还守什么菜叶啊，这么多肉，晚上能吃肉了！ 一个小乞丐跑进了人群中，显然叫人去了。 周果跑到铁匠铺买了一把刀，又去买了几斤细盐，跑到粮铺买了一石陈米，一石白面，一石黑面。 反正这些钱也算是抢来的，就算是劫富济贫了吧，这么想来，那小偷也算是做了件好事，这些够这些孩子吃几个月了吧。 三石粮食她轻轻松松的扛起来就走。 小小的人儿扛着三个又高又大的粮袋，店里的伙计跟掌柜的惊的差点掉了下巴，这是哪里来的神人？ 一路上见到的人无不惊骇。 有的人甚至怀疑里面是不是装的草，想上手摸一摸。 周果张身后长了眼睛似的，身子一偏，躲了过去，扛着粮袋几个大踏步就消失在了小巷子里。 老糖一行人见她扛着这三个大大的粮袋回来，震撼之余更多的则是感动，眼里慢慢的呛满了泪水。 如果说两扇肉是改善了伙食，那这几袋粮食就是救了命了。 老糖更是明白，他们今年冬日能不能挺过去原本还是个迷，但此刻他知道是一定能挺过去的，有了这些粮食，今年冬日就不用在挨饿了，弟弟妹妹们一个都不用死。 一下子跪倒在周果两人跟前，一下一下的磕起了头，“感谢两位恩人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只能多磕几个头了。” 话还没说完，就跪倒了一片，咚咚咚的声音听的两人皱起了眉。 “快起来快起来，别磕了，别磕了。”两人连忙扶着他们起来。 周果看着他们道：“其实我们也没做什么，你们不要行这么大的礼，这点粮食也不多，要想度过这个冬日，你们自己恐怕还得想些法子。” 周大仓也道：“是啊，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我们当初说好了的，你们替我们找人，我们请你们吃饭，管够，后来想想，与其花钱请你们吃一顿好的，还不如将这个钱用来买粮食买肉，这样你们也吃的久一些，也不至于只能吃饱这一顿，后面就没盼头了。” 老糖道：“虽然是如此说，但这些东西已经远远超过你们请我们吃一顿饭了，我们无以为报。” 周果拍着他的肩膀道：“不要说这些了，你还是想想这些东西怎么藏好不被发现吧，你们这片落脚地别人应该也知道，今天在街上扛着那么多肉回来，有不少人都看到了，他们要是趁着你们外出的时候，进来将这些东西都搬空了怎么办，你们还是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第266章 报复的来了 老糖苦笑道：“这个你们放心，我们小乞丐别的本事没有，藏东西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不然早饿死了。” 周果点头，看来没少经历过这样的事。 一群人邀请两人留下来吃饭，今晚吃大肉。 两人摇头，既然府城没有找到人，那他们就要到别处去了，周大仓道：“不了，我们就要离开了，下次见面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你们要好好保重。” 一听两人要走了，大家都面露不舍。 老糖急道：“再急也不急一时，还是吃了饭再走吧，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这些东西都是你们买的，我们怎么着也要坐下来一起吃一顿，以后还能不能在见面都难说。” 周果笑道：“真的不用了，这些是买给你们挺过这个冬的，我们饭量大，两个人能吃掉你们几天的饭，还是不吃了，你好好带着他们过日子就好。” 说着从身前的包包里掏出一个钱袋子，这是她从小偷那抢来的那个，这几天的花用都是从里面来的，她将剩下的碎银子全倒出来，数了数，大概还有七八两。 全给老糖，“这些留给你们，冬日要到了，带着他们去买些棉被衣裳，有吃的，有住的，有被盖，希望你们能过一个暖冬。” 她要是多帮助这些无人照料的小乞儿一些，她的弟弟在外面会不会也被人多照顾一些呢？ 老糖看着眼前的小手里心里那满当当的碎银子，鼻子一酸，又落了泪，哽咽本想拒绝，但拒绝的话又实在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他们是有多么需要这笔银子，有了这些，今年，明年，都不会再有弟弟妹妹突然就没了。 周大仓语气温和的道：“拿着吧，你自己不需要你身后这些弟弟妹妹也是要的，这些钱不是给你一个人的，他们也有份，拿着吧。” 从小偷身上抢来的钱也算是有了大用，也算是给丢钱的那些人积德了。 周果点头，“这些是给弟弟妹妹们的，我们相识一场，看你也不容易，能帮你得就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还得靠你们自己。” 老糖终是颤抖着双手接过，他平常时候为了活下去，为了养活身后的弟弟妹妹们，坑蒙偷骗的事没少干，但这次见到周果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年纪差不多，就觉得投缘，他没打算骗他们，想老老实实的干活让弟弟妹妹们吃一顿好的就可以了。 后面人没找到，就打算吃一顿饭算了，也不吃肉了，结果两人给他们买了这么多东西，又是肉又是粮食，又给了那么多钱。 他们这些无人庇佑的小乞儿，平日里没少遭人白眼，走到哪里都被人打被人骂，这还是头一次感受到来着其他人的关怀，这种感觉让人憋不住眼泪，“多，多谢。” 周大仓笑道：“好了，你带着弟弟妹妹们好好过活就好了，我们现在出去就回客栈拿上东西出城，好好保重吧。” 周果对着大家挥挥手，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身后的老糖带着弟弟妹妹们深深的弯了腰，这是给他们续命的人。 两人出了院门直奔客栈去，一路上都没说话，都发愁，这么大的土地，要想在上面找个人，真跟大海捞针似的。 东西已经买齐，回房间拿上东西，退了房，牵着马，一路往城门口去。 “好啊，终于让我逮着你们了，抢了爷的东西还想跑，哪是那么容易的事，识相的把我的东西还回来，还有，这两匹马给我留下，在跪下来给爷爷我磕几个响头，不然，我让你们今天没命出城。” 两人抬眼看去，前方被人堵住了，说这话的功夫，他们就被包围了。 周果粗一看，大概有十几个人，都是汉子，其中还有好几个彪形大汉。 往说话的人看去，两人就是一愣，这不是那天被他们抢了钱的小偷吗，这会叫上人找上门来了？ “怎么？不说话了？怕了吧，怕了就按我说的做，不然在迟一下，你们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答应了。”小偷抱着双手下巴扬的高高的，鼻孔朝天，得意的看着两人。 周果无比轻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道：“真是没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明晃晃的抢劫，你是没把我们的知府大人看在眼里啊。” 对面笑道：“哪有抢劫的，谁看见了？我只是收拾收拾偷了我东西的两个小毛贼，臭乞丐，不拿你们去见官就是好的了，竟然还说我是抢劫的，满嘴胡言，就该拿你们去见官。” 周大仓道：“还跟他废话干什么，不要脸的臭东西，跟他多说一句都是浪费我的功夫。” 给对方气笑了，“好好好，给脸不要脸是吧，我让你们尝尝我的厉害，你们到时候可不要后……” 周果已经懒得听他叽里咕噜的说了，“你吵死了！” 提着气就上去了，一拳头挥过去。 “啊！！救命啊，给我打！上啊！”对方吓得抱头鼠窜，他可是见识过周果的厉害的。 周大仓也不甘落后，他们没有闲功夫浪费在这里，那就速战速决。 眨眼间就打起来了，周围的百姓吓得纷纷跑开了，这下子打架的场所更大了。 人群里的小乞丐见了，偷偷跑了。 一会儿后，混乱结束了。 十几个汉子个个由站着变成了躺着，那小偷见事情不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 周果找了一圈在墙根脚下发现了他，一笑，上前提着人的后领子就道：“哎哟，您这是上哪去啊？” 小偷哭的心都有了，哭丧着脸道：“我我我我，我不去哪，就去方便方便。” 周果挑眉，“哦，方便啊，没事，我放你去，但你是不是得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啊。” 对方立马往地上跪，连连作揖，“大爷大爷，都是我胡说的，您没有拿我的东西，都是我猪油蒙了心，鬼迷了心窍，我都不认识你，你放了我吧，我还有八十岁的老母啊，等着我回去呢。” 周果见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嫌弃道：“真丑！！” “嗝。”对方一愣，接着是真哭了，哭的真伤心啊。 第267章 露宿野外 周果不耐烦道：“快点把我东西交出来，不然我废了你两只手，让你以后别说去偷了，连擦屁股都不能。” 对方一抖，偷偷看了看周果，觉得她像是真能做得出来这事的人，哭哭索索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双手奉上，他可真倒霉呀，早知道这两人这么凶残，他干什么要去招惹他们，遇着了黑吃黑，是真黑啊，他今天可没拿他们一文钱。 周果拿着钱袋子颠了颠，满意的点头，瞄了瞄他怀里，道：“这次就放过你，下次让我在遇到你偷穷苦人家的钱，我一准打断的手脚，你可记好了。” 对方连连点头，“记好了记好了，我记得牢牢的。” 周果拿着钱转身走了，真好，竟然还有人主动来送钱的，这一包不得有个三四十两啊，这么重！ 周大仓将那些人打发走，已经牵着马儿在等着了。 两人接着往城外去，出了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还是快走比较好，毕竟他们在这城里可是不止这一个敌人，还有好几个呢，要是碰上了那几个，那也是麻烦事。 顺利的出了城，也没见人追出来，回头看了看这座住了几天的府城，都松了一口气，虽然才短短几天，但感觉发生的事可真多啊，好像住了半个月之久。 城外还是围着很多难民，府衙好像还是没什么动静，这些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安置。 周大仓看了一眼城门口，又看了看四周的难民，眼里闪过一丝不忍，翻身上了马，对着周果道：“走吧，这种事我们无能为力。” 周果叹了口气，也翻身坐了上去，拉转缰绳，双腿轻轻一夹马肚子，马蹄子踢踢踏踏的跑起来，没一会就将府城甩在了身后。 城里。 等老糖一行人拿着棍子石头赶到的时候，战斗早就已经结束了，双方都不见了，大街上人来来往往的，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只是幻觉。 两人虽然出了府城，也没有跑多远，他们决定还是要到下面的八个县去看一看，万一在不在府城，在县里呢。 两天下来跑了三个相邻的县，什么收获都没有。 为了赶路，今天晚上两人又要宿在野外。 夜晚有些凉，周大仓决定还是搭一个棚子的好，在林子里选了一块相对平坦空旷的地，忙活开了。 周果进林子转了小半个时辰，找到了一兜野蘑菇，打到了一只肥肥的山鸡。 为了节约水，她直接将放了血的山鸡架在火上烧，毛烧黑烧焦后，拿下来开始拔毛，虽然拔的不是很干净，但出门在外的，哪能讲究那么多，有肉吃就很不错了。 拔掉毛的山鸡用匕首剁成块，为了让汤更好喝，她还焯了一遍水。 焯好水的山鸡块放进买来的陶锅里，挑了一半野蘑菇洗了一遍丢进去，小火开始炖。 拍了拍手就去帮着搭棚子了。 周大仓晚上的棚子搭的还挺结实，四根手腕粗的木棍牢牢的立在地面上。 周果轻轻摇了摇，笑道：“小叔，我们就住一晚上，你也搭的太结实了，又不是要在这儿住下去，意思意思能将就住住就行了，反正明天就走了。” 周大仓开始搭横梁，一边扎一边道：“那哪成啊，我看今天天色阴沉沉的，说不定就会刮风下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时半会的也找不到人家，万一下雨了我们连躲雨的地方都没有，还是把这棚子搭的结实一些，到时候也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不会吧？”周果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嗯，要黑了。 周大仓道：“我也就那么一说，万一要是下雨我们也有准备。” 周果点头，跟着一起搭，两个人干活比一个人快多了。 大半个时辰过去，一个扎的密匝匝又结实的草棚子出现在空地上。 草棚子里面先被铺上了一层树叶，然后是一层苔藓，最后是一层厚厚的干草，几层下来，铺的厚厚的，周果坐上去，软软的，比睡在硬邦邦的地上舒服多了。 周大仓四处检查了一遍，满意的很，“这就好了，除非是下大暴雨，不然这草棚子还是能顶一时半会的。” 周果笑嘻嘻的点头，躺在草甸子上一时有些不愿意起来，鼻端闻到一股香味，翻身一下就坐起来了，相比较于睡觉，好像暂时填饱肚子更为重要。 揭开盖子，一股香味扑面而来，一锅水只剩下大半了，上面飘着一层黄黄金亮的油，她拿出师父给的盐罐子，撒了些下去。 周大仓在另一边坐着，翻出两个碗，都是老爷子从家里给他们带的，当时还以为用不着，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 看着这锅山鸡炖野蘑菇，笑道：“没想到在路上还能吃到一顿香喷喷的野菌炖山鸡可真不容易。” 这道菜在家里的时候隔三差五的吃，原本没什么稀奇了，在家里的时候甚至有些吃腻了，结果出来了才知道有一顿热乎的连汤带肉的有多不容易。 周果将装饼的包袱摊开，厚厚几摞饼，没有家里摊的大，她一次要吃八九十来个才能勉强吃饱。 只是要到盛汤的时候两人发现，他们没有勺子，只能用筷子夹肉，夹蘑菇，但汤怎么盛出来呢？ 周大仓随手在地上扯了两把草，包住陶锅的两只耳朵，双手提着。 周果连忙将两个碗摆好，“快快快，快倒，这耳朵烫的很。” 一只碗倒了大半碗，周大仓赶忙放下，甩了甩手。 “怎么样，没事吧？我看看。”周果担忧将他两只手拽起来看。 周大仓满不在乎缩回去了，“没事，用草包着呢怎么会烫，快吃吧，好不容易赶上顿热乎的，再不吃就凉了。” 说完一手拿了饼，一手端起碗，一口汤一口饼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周果听着这话总觉得有些别扭，想半天没想出来，抱着碗喝起了汤。 鸡的处理法子不对，虽然这汤没有在家里的时候好喝，但在路上能做成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碗里还有肉还有蘑菇，平常赶路的时候，只能就着凉水吃干粮。 第268章 鸡汤面 不知怎么的，周果就想起当初买他们松蕈那年轻的说的话，她还只走了这么几天，他们这样一走就是几个月，半年，可想而知怎么难受了，难怪能那么爽快的买下一车松蕈，她要是见着了，说不定也会买。 她这趟进城之行，虽然没有找到人，也不是完全没收获，收获可是大大的。 那么几包银子，除了花掉的那些，跟给了老糖的那些，加上出城的时候吃过来的那一袋，手里一共多了近二百六十两银子，光银票就有一百五十两，就这还不提收刮来的那几个上等玉佩，应该也能卖不少钱，等以后万一哪一天要是没钱了，就卖掉。 想着自己手里多出来的银子，她就高兴，吃饭吃的更高兴了。 干吃饼噎得慌，她将饼撕成一块块的，丢进碗里，筷子压下去，看着鸡汤一点点的将饼淹没，跟吃泡馍似的。 吸饱了汤汁的饼软塌塌面糊糊的，入口即化，抿一下就散开了，里面还有鸡肉跟野蘑菇的味道，比之干吃好吃了不少，唯一不好的就是太费汤了，小半碗汤一张饼下去就没了。 周大仓见她这样吃的欢，也将饼撕了丢里面。 两个人跟吃面似的，唏哩呼噜的，没多大的功夫一顿饭就吃完了。 这个时候天也黑了。 四下里除了这点微弱的火光什么其他的光源都没有，抬头看了看夜空，只有零星的几颗星星，也不知道今晚会不会下雨。 反正这会也睡不着，干脆打坐吧。 周大仓将碗筷收拾了，见小侄女已经盘上了腿，闭上了眼睛，朝火堆里加上一些柴火，重新将火添大，草棚子前面也烧了一堆。 没事了自己也开始练起了功，出门在外的，这两天又差点打了一架，没点子身手，只有挨揍的份。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周果就被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吵醒了，想爬起来去看一看，躺在外面的周大仓按住她道：“别动，这雨下的小，顶子盖得厚，没事，继续睡吧，明天还得赶路。” 她就又听话的躺下了，翻了个身枕着雨点打在落叶上的声音又睡了过去。 起来练功的时候，小雨也没停，只好在草棚子里打坐，天光大亮的时，淅淅沥沥的小雨才停。 周大仓一早就提着水囊竹筒去打水了。 周果生上火，打开昨天的陶锅看了看，还剩下小半锅汤，里面还有些鸡肉跟蘑菇，她将锅架上去，打算就着这点子鸡汤做一锅面条吃。 买的干面条还没动过，这个时候吃更好。 锅架上去没多久，就开始冒热气，一会儿后剩下的汤汁开始咕嘟咕嘟滚了起来，拿着筷子搅了搅，好像汤有些少。 周大仓提着一堆竹筒两只水囊回来，坐下来道：“这两水囊买的真好，一次能装五六个竹筒的水，还不会漏，就是太贵了。” 周果伸手拿了一只竹筒，打开盖子往里哗啦啦倒水，几个竹筒倒完，有了大半锅，这下就差不多了，一边倒水一边回：“贵有贵的好，这两袋子齐码能用十年，要是爱惜一些，能用二十年也说不定。” 周大仓看了看这两水囊，虽说花的钱多，但用的也久，那钱还是别人送来的，就笑了，提着几个空竹筒又去打水了。 这些天两人在马背上赶路，有时候走出十几里路也找不到水源，全靠自己带的水撑着，要是到了饭点还没找到水源，那午饭就吃不好。 所以，每次碰到有水的时候，两人都会把身上所有的竹筒水囊都装满水，以备不时之需。 周果等着锅里的水沸了，又多煮了一会，才取出面条，放了几大把下去，这陶锅就那么大，要是不够吃，再吃几块饼就是了。 周果端着自己的大碗夹了满满的一大碗，倒了些汤进来，剩下的鸡肉跟蘑菇也加了两块，“小叔，剩下的都是你的了，我看你也别用碗了，直接抱着锅吃吧。” 周大仓看着这么一口大锅，无从下手，“哪有人提着锅吃饭的，而且这锅这么深，你叫我怎么吃，脑袋还能钻进去不成。” 周果哈哈笑，“那你还是端着碗吃吧，我不是不想多洗一个碗吗。” 周大仓没好气道：“我洗，也就让你洗了一次碗，怎么好像你顿顿都在洗。” 这么大一碗面，周大仓是够了，周果是明显不够吃的，又拿出来几块饼，撕了丢进面碗里，呼噜噜都给吃了，吃完感觉没怎么饱，翻出点心蜜饯吃了一通，吃多了感觉齁得慌，甜的。 又将装肉干的袋子翻出来，美滋滋的吃起来。 这会雨停了，太阳破开云层照射出来，给这片林子染上了金黄的光，阳光透过林子间的缝隙，还能看见光柱，一束束的，鸟儿欢乐的在林子里，树干上叽叽喳喳的叫。 她眯着眼睛啃着肉干，有一瞬间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挺美好的。 周大仓提着洗好的碗筷回来，就看到装了吃食的袋子摆了一地，周果翘着小脚啃着肉干靠在树干上眯着眼睛吃的正欢，会心一笑，难得见她这么惬意的样子，小孩子终于有了小孩子的样子，会馋嘴，会偷懒，会把东西都翻出来摆的到处都是。 所有东西收拾好，两人又上路了，剩下的县也得去。 两人骑着马花了四天的功夫将剩下的几个县也跑了，每个县都有难民，只不过都不多，大头的都到府城去了，毕竟府城大一些，有钱人也多些。 四天后，两人接着去往下一个地方。 下一个地方有些远，两人在路上跑了两天，还没找到人家。 身上带着干粮倒是都吃的差不多了，再补不到干粮，他们就只能打猎了。 这天，眼见着天色又晚了，周果就道：“小叔，我们在前面找块合适的地方扎个棚子吧，赶在天黑前好歹收拾个住的地方出来， 不然今晚又要睡在草地上了。” 周大仓点头，直起身子看了看前面，抬着马鞭指了指前面，道：“我看就翻过这道梁吧，翻过去应该能找到地方，这边都是乱石堆，一眼望去连条长虫也没有。” 两人骑着马飞快的上前跑去。 第269章 命苦的老妇人 翻过这道梁却发现眼前是个比较大的山谷平地，最重要的是下面好像是个小村庄，她数了数，有七八户人家，都是泥土草房子。 两人喜出望外，这下终于不用露宿野外了，还能进村买些粮食，哪怕是买些菜呢，他们这几天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跑了那么久，运气好的时候能捡着野菌，野菜，运气不好的时候连水都难找。 周大仓道：“走，我们进村看看，看能不能买些吃的。” 周果轻轻一夹马肚子，下去了。 他们的干粮只剩下一顿的了，还有几张饼，一些面条，以及一些肉干，几棵蜜饯，这点东西，周果一个人一顿都能吃完。 两人下了山，见到的第一户人家是三间屋子，用篱笆围了一个小院子，里面种了两块菜地，也用篱笆围了起来，院子里被垒的光溜溜的，收拾的干干净净，一根杂草都没有，东西也摆的很整齐，是个勤快人的家。 只是门关着，好像没人。 周大仓道：“要不我们上别家看看吧，这家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周果很喜欢这家，“再等等吧，你看这院子被这家人打理的多干净啊，这菜地也是，里面一根草都没有，可见这家主人是个爱干净的人，小叔，在等等。” 周大仓知她向来喜洁，没什么不答应的。 “你们找谁啊？”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两人回头一看。 只见一个满头白发佝偻着腰，穿着满打补丁衣裳的老太太背着一捆柴火从后面走来。 老太太干瘦干瘦的，脸上满是褶皱，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着他们的眼神也没有波动。 周果笑着道：“奶奶，我跟我小叔路过这里，天色晚了，想在你这里借宿一宿，再换些吃的，我们给钱，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说着一边上前就要伸手将她背后的柴火取下来。 老太太一躲，看了看他们，半晌才点头道：“进来吧。” 上前打开篱笆门，背着柴火率先进去了。 两人将马拴在篱笆上，东西都拿上进了院子。 周大仓上前帮着把柴火卸下来，老太太也没看他一眼，拍了拍身上的土，颤颤巍巍的进屋了。 周果看了看这三间屋子，有些年头了，好像多年没修了，屋顶有些倾斜，可能一场大雨，一场雪，这屋顶就得塌。 “我们家也才四间屋子，这老人家家里有三间，也不知道有多少儿女。”周大仓看着三间屋子感慨，以往在老家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屋子是家境好的时候建的，倒是有明晃晃的七间，也算是村里的富户了。 周果没说话，这屋子虽然收拾的干净，但冷清的很，进来乍一感觉跟没人气似的，“好像没多少人住。” 话音刚落，老太太就端着两碗水出来了。 两人连忙上去接住。 老太太一句话没说就钻进厨房了。 周果跟周大仓对视一眼，觉得进厨房也不好，在院子里找了块木凳坐着。 周大仓坐不住，站起身去院外看马去了，他得趁着天色还早去割些草回来，不然两匹马晚上吃怕要饿肚子了。 周果站起来，在屋外看了一圈，不好进屋，只能钻进厨房，帮着老太太烧起了火。 老太太在灶台边忙活着，她进来也只是抬了一下眼皮，什么话也没说。 往灶洞里添了两根柴火，就没事干了，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她瞅了瞅老太太的神色，还是那个样子，好像也不是不高兴，主动道：“奶奶，你们这个村子好像人户有点少哈。” 半晌没得到回答，她正要问别的，老太太冷不丁就开了口，“原先有七八户，后来逃的逃，走的走，现在只剩下三户了，家里都只剩下些老不死的，走不动的，没什么人了。” 周果一瞬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想到逃难那一路上见到的，留下的都是年迈的老人，他们走不动，也不愿意走，在家里生活了一辈子，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感情。 老太太倒跟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又道：“老太太我原本有三个儿子，一个闺女，闺女老早就嫁出去了，我们家老头子走的早，大儿子还没说亲就被征兵征走了，二儿子后来冬日里被征去修堤坝，就没了，留下一个三儿子，家里没钱给他说亲，上了别人家的门了，闺女嫁的不远，闹灾荒那年跟着夫家出门逃荒去了，这一去也没在回来，算一算，差不多有十年的光景了。” 老太太说的很平静，但周果却听的很难受，这短短的一段话，却是老奶奶受苦的大半生，生了四个孩子，含辛茹苦的拉扯大，到老了，却没有一个人子女在身边。 “去年，本村好些人都走了，说是要到外面去找活路，劝我也跟着去，我哪里肯去，我这么大年纪了，黄土都埋到脖子了，哪还有那个精力去讨饭吃啊，再说，我还有个大儿子在外面当兵打仗呢，万一他哪天要是回来了，上哪找我去呢，我得为孩子守着家，不能让他找不到回家的路啊。” 说完长长的叹息一声，就没在说话了。 周果听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的爹她的大伯都被征走了，要是多年后还活着，回到家，见到已经成了残垣断壁的，草都有人高的屋子，也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抬头见老妇人，浑浊的眼珠子半滴眼泪都没掉，估计是这些年把眼泪都流干了，“奶奶，你小儿子去的远吗？逢年过节的会回来看你吗？” 老妇人平静的道：“去了镇上，那些人家跟我们这样的山野人家不一样，规矩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回来的，一年回来一次看着他过的好我就知足了，他上别人家的门也挺好的，至少吃穿不愁了，不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辛辛苦苦从年头干到年尾，剩下来的还不够饱肚子的，孩子也孝顺，每次回来都偷偷摸摸的给我塞银钱，我哪能要啊，他偏要给，不拿就掉鼻子，这孩子从小就是个哭包，跟在哥哥姐姐身后，难免被养的娇气些，后来给我我就拿着，想着百年后还给他就是了，孩子也不容易，到别人家哪有自己家自在，肯定是处处看人眼色…” 第270章 又没吃饱 周果认真的听着，老奶奶没开口的时候还以为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这一开口好像就有停不下来的趋势，她连村子里其他两户人家的情况都知道了。 有一家是两个老的带着一个小孙子，多年前儿子儿媳原本带着点山货进县城去卖，哪知道还没进城，就遇到一伙山匪下山，见着人就砍，见着东西就抢，儿子儿媳都没了，只剩下两个老的跟一个小孙子。 另一家是个年轻人，三十来岁了，就是脚有些跛，脸上坑坑洼洼的一脸麻子，前些年父母去世了，也就剩自己了，家里穷，到如今还没娶上媳妇，逃难的时候也不想走，就这么留了下来。 三户人家，在这个小山谷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每年的粮食交完各种税收剩不下什么，只能靠挖些野菜，捡些野菌，山货勉强过日子。 老妇人说，好在年纪大了，也吃不了多少东西，一年下来，还是能勉强活着的。 周果在心里叹气，还想说在奶奶家买些干粮，看来是没戏了，也是，如今的老百姓家里谁家还有余粮啊，有一点上面三五不时的下来搜刮，也早就没了。 晚饭做好了，周果帮着给端上桌。 一盆黑面野菜馍馍，一碗咸菜，一碗煮冬瓜，冬瓜煮的烂烂的，看着就好下口。 老太太端着三副碗筷来，道：“吃吧，小儿子一年里总有一次托人送点粮食来，我年纪大了，也吃不了多少，一点就够吃很久了，你们吃。” 周果帮着将碗筷摆好，看着这碗煮冬瓜笑着道：“这瓜一看就好吃，烂乎乎的。” 老太太难得有了一丝笑意，“我年纪大了，牙口就不好，做的菜难免就软乎了些，你们小娃子也许吃不惯。” 周果笑着道：“怎么会呢，冬瓜还是软乎的好吃，丢进口中，抿一下就化开了。”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麻麻黑了，农家人也没有灯。 三人摸着黑将一顿饭菜吃了，一盆馍馍还剩下半盆。 周果不忍心多吃，收着肚子吃了个六分饱，要是敞开了肚皮，这一盆馍馍剩不下什么。 吃完自觉的收拾起了碗筷。 老妇人也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屋子。 等他们将碗筷收拾好，老妇人已经将床铺好了，指着一间西边一间屋子道：“你们就住那间吧，那以前是我几个儿子住的屋子，小儿子每年会回来住上一天两天的，我隔几天打扫一次，比另一间屋子要干净。” 说着出去关了篱笆门，把鸡赶回笼子，回来大门插上木栓，再用一根大木头抵着，转身就回屋了，什么话也没对两人说。 周果瞧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老太太这个时候的神色有些不好。 周大仓牵着她进了屋，“好了，快睡吧，这几天天天露宿野外，就没睡过一次好觉，今晚有床有被有屋子，好好睡一觉。” 周果爬上床，盖上被子，这被子许是经常被翻出去晒，这么久没盖了，还是暖和和的，太阳晒过后的味道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哈欠，本以为听了老妇人那么多的故事，又没吃饱，会睡不着的，哪知道跟往常一样，沾上枕头没多大会就睡了过去。 一觉睡得沉沉的。 天不亮又爬起来练功，两人刚坐定没一会儿，东屋老妇人的屋里就传来响动，没多大会，木门吱呀一声开了，老妇人还是穿着那身衣衫，佝偻着腰往院里来。 见着周果跟周大仓一个盘腿坐着不知道干什么，一个捏着拳头挥的带劲生风，愣了一下，干脆回屋搬着个小板凳在院子里坐着看。 院子里多了一个人，两个人也没什么感觉，依旧各练各的功。 在家里的时候，练到最后，家里所有人都起来了，有时候见着他们俩喂招，全家人坐在一边看，早就习惯了。 一旁的老妇人看的很认真，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 天色渐渐明起来，院子里肉眼可见的，一点点亮起来。 周果睁开眼睛，站起身。 在院子里随手找了一个木棍，刷刷刷舞起来。 身子婉转腾挪，棍子劈挑刺砍，连老妇人不懂武功的人都在这棍法里面感受到了逼人的气息，那是杀气！ 练了几遍后，两人雷打不动的开始喂招。 老妇人越看越沉默。 两刻钟后，今日的练功时辰到了。 周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坐在一旁的老妇人，笑道：“奶奶，你起来的那么早啊？” 老妇人嘴角扯了扯，“年纪大了，觉少了，一到时辰就醒了。” 说着看向满头大汗的两人，“你们这一身的本事是从哪学来的？瞧着可真厉害的紧，要是我的两个儿子有这样的本事，也不会白白丢了命了。” 说到后面，只剩长长的叹息，看着两人的目光复杂的很。 周大仓不知道老妇人的两个儿子怎么了，疑惑的看向周果。 周果蹲在她面前安慰道：“奶奶，你不是说你大儿子只是被抓走当兵了吗，这么多年也没信传来他没了的消息啊，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他就是还活着，你还得等他回来呢，你得好好的保重身体，就算不为了大儿子，也得为了小儿子好好的，他不是每年都要回来看你，给你稍粮食稍钱，您要是有个好歹，他回头连个念想连个亲人都没了，这么大的天下，没一个亲人，他得多可怜啊！” 老太太早就呆了，呆呆的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半晌才道：“你说的对，我得为了他们好好的活着。” 说着看向周果两人，“你俩是个好孩子，本事大，心肠好，老天爷保佑，你们会好好的，顺顺利利的。” 周果跟周大仓真诚的道谢。 老太太起身佝偻着腰进厨房了。 两人看了看院子里，西边堆了一屋檐的柴火，一捆一捆的从山里捡回来的枯树枝，还有一些腐朽的树根，再有就是一丈多长的圆木头了，不多，有个七八根的样子。 周果看着这些木头，惊叹道：“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从山里带回来的，这么大这么长她连抬起来都困难吧。” 第271章 扛巨木 周大仓已经满院子的找斧头了，“管那么多呢，来，趁着这个时候我们把这些柴火都劈了，砍了，沿着墙根堆上，免得老太太后面要用的时候还得自己费力劈。” 周果摇头，“小叔，你还是自个劈吧，我去山里看看，看看哪里有枯木头，扛几棵回来，给老奶奶做柴火，这么点柴火就怕她冬日里不够烧的。” 都是些细枯枝，一会就烧没了，不经烧。 周大仓也不找斧头了，“我跟你一起去，两个人扛的多一些。” 两人也没打招呼，转身就朝山里去，这里是个平缓的山谷，四面环山，哪哪都是山，两人从最近的西边进去。 进了林子朝西边走不到小半个时辰，周果就寻到一棵枯死倒在林中被连根拔起的大树，上面的树枝已经被剔光了，只留下光溜溜的一棵木头。 好在这棵树经年累月的已经被晒干了。 她撸起袖子，马步一扎，双手朝木头的下方摸去，定了定神，慢慢的使力，四成多的时候，大树动了，七成的时候大树被抬起来一半，八成的时候大树终于被扛上了肩，她就这样拖着这棵树一步一步的朝前走。 大树还被埋在地下的根一点一点的冒出了地面，根土分离，随着越走越远，轰的一声，最后一点根彻底的起了出来，一棵大树变成了一根柴火。 周果扛着这棵柴火在林子里穿梭，走不多远遇到了正在咚咚咚砍大树的周大仓，脑袋偏了偏，叫人：“小叔，小叔，小叔。” 跟叫魂似的。 周大仓砍树砍的格外认真，全神贯注，加之砍树发出的响声，竟然全然没有注意周果扛着一棵大树从林子另一边走来，听到叫声下意识的偏过头一看，吓了一大跳，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你……不重吗？” 周果点了点头，“是有点重，这是我目前抬过的最重的东西了，我使了差不多九成力才把它扛起来，能拖着走。” 周大仓：“……九成力啊。”都没尽全力，可真不是人啊！ 周果将木头扔下，沉重的木头倒在地上发出砰的巨大的闷声响，激起一阵尘土。 她拍了拍手，对着周大仓道：“我来帮你。” 说着拿过他手里的砍刀，运了运力，挥舞着胳膊砍了起来。 一下一下使了力，大腿粗的枯树被震的一颤一颤的，周大仓靠着另一棵树，都能感觉到从这棵树身上传来的动静，林子里惊起一群群飞鸟。 半盏茶的功夫都不要，这棵枯树咔嚓几声，轰隆一下倒了下来。 周果没停，继续拿着砍刀剃掉上面多余的枝丫，树梢处砍掉，只留下光秃秃的一根杆。 她试了试，对着周大仓道：“可以，不是很重。” 周大仓不相信，朝她扔下的 那棵看了看，“比起你那棵，是不那么重。” 周果拍了拍手，又拍了拍身上的树皮屑，“是不重，我都替你试过了，你扛的动，走，我们一起扛回去，然后帮老奶奶把这些柴火劈出来，不然就是带回去了，她也没法烧，根本劈不开。” 周大仓怀疑的上前，蹲下身试了试，使了好大的力才扛起来，周果在后面松开扶着木头的手，笑着道：“怎么样，我说的吧，你能扛的起来。” 周大仓双手抱着木头，被压的龇牙咧嘴，“我，我先走了啊，你后面自个慢慢来吧，我得先走了。” 说完迈着小碎步快步的走了。 周果在后面笑，他能扛得起多大的力她还是知道的，不过，这也是极限了。 上前拖起自己的那根木头，跟在后面一步一步的回村。 中途还有余力给木头换个肩。 等两人一前一后拖着木头回到老妇人的家，却发现老妇人的院子外面围着好些人，这些人清一色的围着系在篱笆上的两匹马。 两人刚开始还以为是村里的人，等在定睛一看，心下就是一咯噔，这哪是村里人，却分明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土匪，个个手里拿着武器，或是刀，或是锄头，或是木棍，穿的……穿的破破烂烂的，比老妇人穿的还差，对着两匹马指指点点。 周大仓在前面，瞧那院门，还好，还没打开，看来是还没来得及进去，老妇人应该还没遭毒手，这就好这就好。 周果没看清，只看见门口围着好些人，心里一急，不管不顾的拖着木头就吨吨吨的跑起来。 可怜了前面的周大仓，差点被木头扫过，一个趔趄，眼见着就要摔倒，不得不扔了肩上的木头，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正正好，坐在一颗尖石头上，情不自禁的惨叫出来。 围着马的一行人下意识的扭头过来一看，就见一根巨大的木头正飞速的朝他们冲来。 当下跟见了鬼似的，一个个被吓的魂不附体，“这，这，这，这木头怎么跑起来了？” “见……见鬼，木头成了精了？！！” 众人想跑，但脚好像就是不听使唤，跟牢牢的粘在地上似的，就是不动。 “呜呜呜呜，我，我以后再也不干坏事了，还没干呢，就触怒山神了。” 周果拖着木头渐渐跑近，见一行人一个都不跑，跑的更快了，离一行人只有两丈距离的时候，将肩上的木头砰的一下就扔了。 巨大的木头摔在地上连弹一下都没有，将地上砸了一个坑出来。 众人见下面是一个孩子扛着的，眼睛下意识的跟着她的动作转动，眼睁睁瞧着地上被现砸出来一个大坑，更加骇然了。 “老三，老三，你掐掐我掐掐我，看看我是不是在什么时候死了，我怎么眼睛出毛病了，竟然看到一个孩子，扛着老大老大的一根木头，这木头连根都没去，硬生生将地上砸出老深一个坑。” “……你还是掐掐我吧，我也看见了，我肯定还是在做梦，我说呢，这穷乡僻壤的，拢共就这么几户人家，还是泥土房子，哪里来的两匹好马，原来是做梦，那就不稀奇了。” “咦，那你们怎么跑到我梦里来了，真稀奇，难道是在一起呆久了，比亲兄弟还亲，我们竟然还能互相串梦，这说出去都没人信。” 第272章 使唤人 确实没人信。 周果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老奶奶厨房的屋顶还在冒着烟，镇定下来，慢悠悠地拍拍手，拍拍身上的衣衫，这身衣衫是新做的，可别弄脏弄破了，做一身衣衫可不容易。 耳边听着这些人的胡言乱语，有些想笑，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淡淡的看着他们。 此时周大仓也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来了，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周果转头想看看他的屁股，周大仓立即捂着屁股转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低声道：“小姑娘家家的，不要那么大大咧咧。” 周果难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叔，你没事吧，我走的太急了，没注意到后面，你的屁股不碍事吧？” 周大仓横了她一眼，“你试试一屁股坐在尖石头上是什么感觉，那能没事吗？” 周果摇头，“我可不试。”说完看向眼前的几个人，笑道：“不过我觉得这几个人倒是可以试一试。” 几人还在叽里咕噜的吵，有人认为反正是在梦里，不如把这两匹马给抢了卖了，好吃好喝一顿，现实里不敢，梦里还不敢么。 大家一想对啊，反正是在梦里，就是今天这梦做的也太邪门了，他们竟然都在各自的梦里来了，太神奇太神奇了。 周果见他们没完没了的说着胡话，不耐烦了，“小叔，你上去给他们每人一耳光，给清醒清醒，我瞧着怎么好像是吓傻了。” 她这身高，踮着脚尖才能够到他们的脸。 周大仓二话不说，唰一步抢上前，在几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啪啪啪每个人重重给了一耳光，力道中带着极重的私怨，打完就退。 响亮的耳光给这些人打懵了。 几人摸着脸上火辣辣疼的地方，不可置信面面相觑，“……这么痛，不是梦！” 不约而同的朝两人看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毫不客气的问道：“喂，两个小鬼，你们是谁啊？哪里来的？” 周果眉头微蹙，跟周大仓对视一眼，有些怀疑他们的脑子是不是不太正常，反问道：“你们是谁，又是从哪来的，到这儿来干什么？” “诶，到底是我们问你还是你问我们？” “就是，小鬼头，快点说！” 周大仓冷着脸上前，啪啪啪又一人给了两耳光，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退了回去，这几下用了重力，打的几个人头晕眼花，眼冒金星，身子转了转。 几人摔倒在地，指着周果两人，此时终于反应过来，这会不是在做梦，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可怕，一个快的他们根本都抓不到，一个力气大的能扛起那么大的树，那树他们几个人合力都不一定能抬得起来，这小鬼自己扛着能健步如飞。 “你你你……你们……是……是人是……是鬼？”问的颤颤巍巍。 周果两人还没搭话，厨房里老妇人佝偻着腰出来了，一见这么多人就是一愣，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才道：“都进来吧。” 转身又回了屋。 周果跟周大仓一愣，看着脸色苍白的几人道：“在这儿待着，要是敢走，我打断你们的腿！” 说着脚尖踩着地上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一勾一踢，石头唰的向对面成人腰粗的树急射而去，砰的一声，大树摇了摇，石头稳稳的嵌入了树里。 她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脚，在地上蹭了蹭，仰着下巴看了已经吓傻的几人一眼，回了院子。 周大仓跟在后面，觉得自己也得表现表现，拾起地上一枚小石子，向旁边的大石头上一掷，两下碰撞，石屑飞出，溅到几人脸上，疼的嗷嗷叫。 屋里老妇人已经摆好了早饭，一盆稀粥，昨晚剩下的几个馍馍，一碗咸菜，看着进来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看了看门外，没有说什么。 周果解释道：“奶奶，我问了，他们已经吃过了，不用管他们。” 老妇人点点头，没说话，坐下来给两人一人拿了一个馍馍，对着周果道：“吃吧，敞开肚皮吃，我看你昨晚就没怎么吃饱。” 周果不好意思道：“我晚上吃的少，吃的太饱反而睡不着。” 周大仓喝了一口粥，闻言差点没把粥吐出去。 三人吃完了一顿早饭。 两人走出来，见几人果然还在原地，开始盘问，“你们是谁，从哪来，干什么的？” 其中一人期期艾艾道：“我们是难民，都是原先在村里活不下去的了，出来想找些活路，哪知外面的世道也不好了，找来找去白给人干了好些活，一文钱也没领到，我们就结伴出来了。” 周大仓道：“出来想干什么，怎么走到这来了？” “出来……出来不想干什么，就想找个事安安稳稳的活下去，有口饭吃，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来了，见着你们这院外套着两匹马，心下好奇，就想着来看看，我们可没有恶意，就是好奇，还从来没有那么近的看过马。” “是啊是啊，我们就是好奇。” 说是好奇，那一脸的心虚是个人都能看的出来。 周果跟周大仓又好气又好笑，“你们当我们傻是不是？敢说你们心里没有一点念想？自己也是穷苦人家出生，怎么能将主意打到这农家小院来呢，真是活该你们活不下去。” 几人见识过她的厉害，战战兢兢的不敢多说话，生怕一个弄不好，自己就要挨石子，那石子要是打入了自己脑袋，这辈子也比别想吃上饭了。 周大仓接着道：“只要你们能改这个错，我们也不为难你们。” 几人连连点头，“我们改我们改，说吧，要我们干什么？” 周果指了指这座摇摇欲坠的草房子，道：“看到这座房子没有，要倒了，我们本想修缮一番，奈何没人手，你们来了刚好，三天之内把这屋子修补修补，修补好了你们就能走了。” 一听是这事，几人喜出望外，连连答应。 周果走进屋里，向老妇人道：“奶奶，我们走之前帮你把这屋子修一修，补一补。” 第273章 补屋顶 老妇人闻言半晌没言语，好一会才摇了摇头，看了看这屋子的顶，叹息道：“这屋子还是我大儿子二儿子还在的时候修补过的，小儿子后来每年自己上去补干草，这些年每年回来住不到两天，每每跟我说要把这屋顶补一补，我都拦着没让，我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年了，这屋子该怎样就让它怎样吧，回头要是老大回来，见着这倒了的屋子要是想住自己修一修就好了，要是不想住，那更好了，老婆子我也不想麻烦你们，你们这个时候出来，身上都是有急事的，我不能耽搁了你们。” 周果笑道：“在急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的，外面不是来了这么多人么，我问过了，他们啊身上都没什么要紧事，愿意留下来帮忙，我们这么多人，只要两三天就能把这顶给你修好了，你放心吧，我看你这屋顶很多处都露了，要是再不修，下一场大雨只怕屋里没躲雨的地方了。” 老太太嘴巴嗫嚅了几下，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夏日里的时候下雨可不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也跟着下大雨，家里的锅碗瓢盆都用完了，也接不满漏雨的地方。 周果拍了拍她的手，这种草屋子最是喜欢漏雨了，要是下雪了，雪一厚，说不定还会塌呢，她年纪那么大了，屋顶自然也上不去，他们走之前将这屋顶修缮一番是最好的。 转身出门，小手一挥，众人上前，开干。 屋里的东西要搬出来，有的房梁烂了，得换。 这个简单，周果拿着锯子，带着两个人，转身进了林子，这里周边的人户不多，林子又大，枯死的树木一根根的没那么多人砍回家，就这么或倒或立在林中。 她挑了些大小合适的，让另两个人拿着锯子锯，自己则拿着斧头，砰砰砰费了力砍。 一棵树一刻钟不到的功夫就让她砍倒了，给另一边拿着锯子刚锯到一小半的两人看呆了。 周果看过去，道：“快点，磨磨蹭蹭的想挨揍啊？” 两人连忙转了头，一下下卖力的干了起来。 一个时辰的功夫，她砍了四根，另两人锯倒了一根，还有一根锯了一半了。 六根柱子，加上早上带回去得那两根，八根，怎么着也够了的。 看了看还在卖力干活的两人，转身朝林子深处走去，老奶奶家的粮食他们这么多人肯定不够吃，也没空去买，这么多人干活总不能不给人吃饭吧，不吃饱哪来的力气干活，还是打几只猎物的好。 走了一刻钟左右的功夫，才见到一只兔子，心下好生诧异，按说这里人不多，林子又大，猎物应该多才是。 在林子里转悠了约摸一个时辰，终于碰见一头獐子，立马欺身上前，直追出二里地，才终于追上，一拳头将这獐子给揍晕了，扛着就往外走。 走回去一看，干活的两人竟然在磨洋工，给气笑了，“我走的时候这棵树已经锯了一半，我去了这么半天，就锯了这么点？磨洋工磨到我头上来了，我跟你们说的什么来着，三天之内要帮着把这院子修缮完毕，要是修不好，你们就得选择断手还是断脚。” 两人吓得连连求饶，苦着脸道：“小爷啊，不是我们磨洋工，实在是肚中饥饿，浑身没力气，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啊。” 另一个摸着肚子有气无力道：“可不是，我们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断粮了，这期间什么也没吃，好不容易等到早上见到这有个小村子，想进去讨些吃的，结果什么都没得吃，就被你们拉到这来干活了，小爷，您要让人干活，好歹也给口饭吃吧，没饭吃，就是打死我们，我们也没法子啊。” 说完干脆破罐子破摔的往地上一躺，就不动了，他饿，浑身没力，干不动！ 周果将肩上扛着的獐子几只山鸡兔子往地上一扔，两人见着这些东西，立马翻身从地上坐起来，贪婪的看着眼前的猎物，只恨不得立马扑上去，天知道，他们已经多久没吃到过肉了，成日里不是草根就是野草，然后树皮，只吃的自己都要成树皮了。 周果淡淡的道：“你们要是好好干活，把这木头锯下来扛回去，接下来的几天我保证顿顿让你们吃上这些东西，每顿，管够！” 两人眼睛越听越亮，待到听到最后管够二字，立马爬起来，拿起锯子就开始干活，有肉吃已经是不敢想的事了，还能管够，那真是天大的好事，好似天上掉下来一大坨金子，二人哪能受得了这样的诱惑。 周果随手扛起一根木头，又提起地上的猎物，对着两人道：“我先把这些带回去，你们要是速度够快，还能赶得上吃肉，要是慢一些，这些肉被吃光了，就没你们的份了。” “啊？”两人大吃一惊，哀嚎一声，更加卖力了。 周果笑着扛起东西回村。 回到老妇人家，发现村里另两家人也来了。 其中一个约摸五六岁的男娃，在院子里上蹿下跳，这大概就是村里那对老夫妇的孙儿了，早些年失去爹娘的孩子。 估计是很少见到这么多人，有些兴奋，在院子里上蹿下跳，跟着忙进忙出。 大家都在院子里忙着，乐呵呵的，乍一见跟过年似的。 老妇人脸上也带着难得的笑意。 周果将木头放下，提着猎物进院子。 一进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里的活，看向她手里提着的东西。 小小的院子里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片刻后，一声声咕嘟声响起来，那是咽口水的声音。 周大仓搬着稻草从外面回来，这些稻草是老妇人打了谷新晒的，足够重新铺屋顶了。 见着周果打回来的一地猎物，笑着道：“这么多，又能好好吃一顿了，我来弄。” 周果点头，“那我带着他们将木头剥出来。” “我来我来我来。” 一听要干活，这下众人积极的跟什么似的，有肉吃啊，这么多肉，见都没见过。 第274章 烤獐子肉 连村里的那孩子都积极的帮着搬东西，锅碗瓢盆都帮着往外搬。 既然有人帮着劈木头，她也就不凑那个热闹了，还是掀屋顶这活适合她，看了看屋顶，觉得还是不要上蹿下跳吓唬人的好，扛来架梯子，架在屋檐上。 滕腾腾就上去了，刷刷刷的开始掀草，有些还能用的要留着，不能用的扔下去和黄泥。 下面的人将屋里的东西都搬出去了，又提着箩筐去挖黄泥，在院子外面堆了一堆又一堆。 周大仓着手处理猎物，剥皮破肚，老太太带着另一家妇人忙前忙后的做饭，他告诉老太太可以少煮些粮食，有这么多肉，到时候多吃些肉就是了。 屋顶上有人忙活，周果抽空下来，割了十几块厚厚的獐子肉，打算一块块烤着吃，跟吃牛排差不多，顶饿又饱腹，一人一块差不多了。 众人在院里的一角临时搭了口灶，铁锅撬起来架上去，两老妇人在灶台边忙活着。 周果将十几块肉穿在木签上，垒了个小灶，用木头燃烧剩下的炭块烤着肉。 红红的炭火，炙烤着獐子肉，刷上一层獐子油，滋啦啦作响，肉香味轰一下就起来了，霎时间满院子都是。 香的院子里干活的人口水流的老长。 眼睛时不时的往周果的方向瞟，几人偷偷道：“娘的，这是什么肉啊，这么香，我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香的肉。” “是烤的，我还从来没吃过这样在火上烤的肉，不会焦糊吗？” “你傻啊你，闻着这香味像是焦糊了吗？回头我得问问这小兄弟，怎么烤肉才能不焦，以后也能自己烤着吃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他，“你要这法子有什么用，上哪弄肉去？我觉得不要这法子也罢，肉怎么做都不难吃。” 几人叽里咕噜的一边说一边干活。 两个老妇人锅里炒着大半锅肉，也是香气扑鼻。 另一个老妇人道：“这两孩子哪来的，心肠好，模样也好，还帮你修补屋顶，还打来这么多猎物，你问了他们是哪里的人了没有？”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一辈子的老姐妹了，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叹息一声道：“不要想了，这两孩子是从家里出来办事的，也只是路过这里，不可能在这里住下去，他们能陪我一阵，也算是我的福气了，再说我一个半边身子踏进棺材的人，人家跟我无亲无故的，干什么要累的人照顾我这老婆子。” 老妇人叹了一口气，然后低声道：“我只是担心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去了之后，我家狗蛋怎么办，我们也没几日活头了，想到这孩子，真是连死都不敢。” 两人看着围在周果身边的孩子没说话，看起来周果也比这孩子大不了多少，但做事说话都跟个成人差不多。 老太太摇摇头，对着老妇人道：“这两孩子我瞧着都不是普通人，这个小的看着比你家狗蛋大不了多少，但你看他，哪是你家狗蛋能比的，我们穷苦人家还是老老实实过日子的好，人家本事大，危险也重，狗蛋怕是吃不了那碗饭。” 两箱一对比，狗蛋跟个傻子似的。 周果专心致志的翻着肉，拿着瓷瓶撒上一层虾皮粉，香味就更浓郁了。 身旁突然窜来一个人，眼巴巴的守着，鼻子凑近一个劲的猛嗅，“好香好香啊，真香！” 她见着是那个没了爹娘的孩子，眼睛只差长在肉上面了，馋的哈喇子流的老长。 心一软，翻了翻，翻着一角烤好的肉，抽出匕首，割下一小块来，肉插在刀尖上，递过去。 那孩子看到递到眼前的肉，诧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欢喜的低下头。 周果话没来得及说话出口，那孩子伸出两只手就将肉取了去，“啊，好烫好烫！” 被烫的两只手来回倒腾，即便口水都流到肉上了，也没舍得吃，捧着肉转身就走，朝着另一边的老妇人跑去，“奶奶，奶奶，你看，哥哥给我的肉，你吃你吃，香着呢。” 周果一愣，随即想到周粟，那小家伙也是，每每得到点什么好东西，也是捧着把家里人都询问一遍。 想到这里看了看这院子，盘算着差不多两日的功夫就能完工，到时候要不要把这些人都带走，人手多些也能早点找到人。 一边想着一边烤肉，调料撒上去，香味更浓了，这一撒发现刚才的那块肉，没搁盐！ 转头见祖孙俩吃的眉眼带笑，连这家的老太太都分得了一点，几人好像也没嫌这肉没盐。 狐疑的割了块没撒盐的吃了，虽说不难吃，但也绝对不好吃就是了。 恰巧这时候，山里锯树的两人也抬着树呼哧呼哧来了，放下木头，一进院子，见着饭菜还在做，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腿就软了下去，站也站不起来了。 “幸好幸好，赶上了，赶上了，哎哟，可真是累死我了。” 两人毫无形象的瘫坐在院子里大口喘气，闻着这满院子的肉香味，肚里咕咕叫，情不自禁的的感慨，“可真香啊，能吃上一口，别说干几天活了，就是干一年的活也可以啊！” 周果听的好笑，决定好好使唤使唤这些人，白长这么大，光会吃可不行。 …… “吃饭了！” 话音一落，干活的人如蒙大赦，纷纷丢下手里的活，转头就从屋顶上下来，就要朝锅边挤。 周果忙道：“洗手了才能吃饭，不洗手不给吃。” 众人忙不迭的又去打水洗手。 周大仓将桌子摆好，盛好的一大盆肉块放在最中间，几个盘子里放着十几块烤好的肉块，香喷喷的。 一盘的笸箩里放着一箩蒸好的野菜馍馍。 一桌菜全是肉，除了周果跟周大仓眼睛都直了，咕嘟声不时响起，都是这样馋，谁也别笑话谁，这年头连吃顿饱饭都是难事，更别说肉了，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周果跟周大仓两人闻着这香味也是眯起了眼睛，在家里的时候，什么狗獾，狍子野猪的，都吃过了，但这獐子肉还是头一次吃。 尤其是这烤的一块块大肉，跟牛排似的，她站起来，一人面前给分了一块，“来，都吃，一人一块。” 第275章 吃完了 这块肉这么大，少说也有八两了，胃口小的，这一块肉下去就饱了。 众人看着分到眼前的肉，虽然全是瘦肉，但好歹也是肉啊，正呼呲呼呲冒着热气呢，香味一阵阵的往外冒，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香的嘞，哪个抵挡得住啊？ 几个汉子馍馍也不要了，抓起这大块肉就啃起来，被烫的龇牙咧嘴的，左手倒右手也舍不得放手，愣是硬生生咬下一块来，在嘴里来来回回嚼了几下就吞了下去。 “娘嘞，这瘦不拉几的肉竟然也这样好吃，我还当只有大肥肉有这个味呢。” “嗯嗯嗯……好吃，好吃……” 其他人没空说话，抱着肉埋头苦吃。 周果抽出匕首切了一小块下来，她这一块烤的比别人的都要嫩些，大概也就六七分熟，吃进嘴里，果然鲜嫩，美味异常，口齿生津。 一旁的周大仓无意间见到她的肉，一愣，断口处还是红的，道：“果果，你这肉没熟，还有血丝。” 其他人听见满不在乎，含糊道：“管它呢，好吃就是了。” “就是，这是肉啊，别说弄熟了，现在放一块生肉在我面前，我都吃的下去。” 众汉子狼吞虎咽，吃的满嘴流油，一点形象都没有。 村里人虽然不至于跟其他汉子一样，但也是吃的头也不抬。 独老太太，吃几口抬起头来，看看众人碗里还有没有，尤其是看着周果，凡是挑着了一块好肉，就往她碗里夹。 一来二去的，她碗里的肉就堆得跟小山一样高了。 周果吃着烤獐排，低头一看，险些呛出来，见老太太还在往她碗里夹，忙道：“奶奶，够了够了，你自己快吃吧，我这碗里都装不下了，你自己吃。” 周大仓一见，也是好笑，这丫头走到哪里都讨人喜欢，笑着道：“您老就自己吃，不要怕她吃不饱，她啊，走到哪里，都不会饿了自己的肚子，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老太太很是欣慰，“这样才好呢，人活一世，不就是吃这点事，饿不着才好，饿不着说明有本事，一辈子都过得好，吃不着大亏，是个有福气的。” 另一个老妇人咽下一口肉，又给自己孙子夹了一块，老伴也夹了一块，听着很是认同，“是啊，每日能吃饱就是莫大的福气了，你们叔侄都是好孩子，也都是有福气的。” 众人嘴里大口吃着肉，连连点头。 可不是有福气，有本事会打猎，别的不敢保证，但这辈子至少不缺肉吃，不会饿死，这就比世上大多数人强了。 众人一面忙着吃一面羡慕，见着旁人一块又一块的往碗里夹肉，霎时连羡慕都没空了，只顾着夹肉吃，还是眼前的肉来的实在。 十几个人，一顿饭，将锅里的，盆里的肉都给吃空了，笸箩里的黑面膜膜也一个都没剩，连盆碗都给舔干净了。 饭量也着实大！ 个个吃的肚子滚圆，直呼过瘾，“这大概是我长这么大来吃过最过瘾的一顿饭了。” “可不是，今天吃的肉加起来比我往年加起来的都要多。” 周果笑着道：“这两天就要辛苦大家伙了，晚上、明天我们还这么吃。” 众人一听这话，那就是肉还管够，原本吃饱了有些犯困，坐在凳子上昏昏欲睡，顿时精神了过来，立马站起来，忙着去干活了。 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老太太佝偻着腰跟在后面喊，“歇会吧，才刚吃了饭呢，当心岔了气，不急啊不急。” 汉子们哪肯听她的，为了吃肉多干点活怎么了，又不费什么事，他们之前为了口吃的，差点打家劫舍了。 嫌老太太跟在后面碍眼，道：“老太太，你一边去吧，我们早点把这屋子收拾出来，你就能早点住进去了，干你自己的活去，你在这里，我们还得束手束脚的怕你磕着碰着了。” 周大仓看向周果，笑着道：“你这是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瞧他们越发卖力了。” 周果道：“他们不卖力这屋顶啥时候才能完工啊，我瞧着要是快，明日中午就差不多了，我们下午就能走，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周大仓起身，“是啊，有这功夫都能跑两个县了。” 下午，周果又进了山，除打了一堆猎物外，还将上午砍下来的那些木头给扛了回来，让人一根根打磨光滑，就能上梁了。 她没停，将东西放下又提着斧头进了山，打猎的途中在林中遇到很多枯树，去砍回来，一一劈好，老太太这个冬日应该就不愁柴火了。 半个下午的功夫全用在砍树上了，原本锋利的斧头都卷了刃，一共砍了十六棵，天黑之前她一个人将这些枯树给扛了回去，全部卸在院子外边。 一院子人见她这一扛七八棵枯树的本事，虽然之前见过，但还是忍不住吃惊，实在想不通这么小的个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也不敢问，生怕要是问的人家不乐意了，就挨揍。 一行人干了一下午的活，晚上依旧是一大锅肉，众人见着这一锅肉，即便是馍馍不多，也不当回事，肉多好吃啊，还管够，又顶饿。 晚饭吃完，村里另两家人回去了，相约明日再来帮着干一天。 这块就只这么几家人了，村里其他人家离这里至少三四里地去，隔得远不方便，几家谁家有事都是不请自来的，能帮则帮，比自家的亲戚还亲近些。 周果瞧着觉得这样挺好的，这里本来人户就不多，几家人和和气气的，总比斗气强上万倍去，于谁都有利。 由于屋顶还没铺好，晚上睡在哪里都是一样的，都没顶，汉子们干脆睡在院子的稻草上，没多会就睡了过去，能有稻草已经很好了。 老太太还是睡在自己的床上，即便没顶，睡了大半辈子的地方，也让人安心，就算此刻死了也要死在自己的床上。 周果也睡在昨晚的床上，跟周大仓一人睡了一头，叔侄俩在外一直是睡在一块的。 逃难的时候也是这么睡的，周果年纪又小，没那么多讲究，出门在外两人睡在一处比睡两处要安稳的多，发生什么事都有个照应。 第276章 住下了 第二日，她上午进了一趟山，打回来两头獐子，几只兔子，几只山鸡，丢了一地就不管了。 拿着斧头开始劈柴火，将其劈成一块一块的。 周大仓从老夫妇那里也借来一把斧子，两个人只管埋头劈柴，其他活一概不理。 汉子们见这一地的猎物，哪里敢偷懒，到中午的时候房梁都铺好了，只管铺稻草了。 吃过饭后，众人又开始忙活，周果跟周大仓重新操起斧子，又干了一个多时辰，十几根木头全部劈完了。 老太太在他们劈柴火的时候就开始一趟趟的往屋檐下搬，一边搬一边码，也码了三尺来高的墙头了。 后面连那小孩也跟着前前后后的搬柴火。 周果跟周大仓劈完，也帮着搬，老太太没有柴房，之前的柴火都是堆在墙根下的。 这些劈好的干柴火也往墙根下堆，要用的时候只管拿就是。 沿着墙根堆了半墙，再堆下去老太太得搭着梯子拿了，也还剩下一半的柴火，周果想着干脆往厨房搬，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伸手就能够到，省不少事，反正这些屋子就老太太一个人住，宽敞着呢。 把隔壁的老妇人给羡慕坏了，对着她道：“你真是好福气啊，一辈子遇到的都是好人，丈夫疼，孩子孝顺，过了一辈子的好日子，老了随便来你屋里住两天的人都对你掏心掏肺的，干什么都想着你，给你修屋子，砍柴火，什么都替你干了。” 老太太原本笑眯眯的，听到最后笑容一收，叹息道：“只可惜好命不长久，好命有什么用，老天爷许是见我过的太好，不满意了，什么都要收回去，老头走了，三个儿子一死一没消息，还有一个上了人家的门，是我对不住他。”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着闲话，做着晚饭。 太阳还没偏西的时候，屋顶就完工了。 活干完了，周果的柴火也劈完了，刚好，饭菜也好了。 大家洗了手脸，坐在一处大口吃肉，闲谈。 周果听着他们在桌子上说着自己平生的事，听的津津有味。 这一顿饭吃的极慢，众人不忙着干活，也不忙着回去歇息，要多慢有多慢，跟喝绵绵酒似的，有的吃到最后，像喝了酒纵声大哭。 这一哭，汉子们都哭起来。 老太太红着眼眶，一一摸着他们的头，道：“造孽啊，世道不好，怪不得你们，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在这住下来吧，村里还有几间屋子，有两家主人出去逃荒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还有两家都是家里人都没了，就剩在那了，你们可以住在这，人都是去年才走，你们只要稍微收拾收拾就能住了。” 周果跟周大仓都是一惊，没料到老太太直接把这些人留下了，要出声阻止。 老太太接着道：“都是可怜人，家没了，家人也没了，不嫌弃就住下吧，刚好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有什么干不了的活还能找你们帮帮忙。” 周果随即看到旁边两老夫妇脸上的喜意，一怔，接着见旁边那跛脚大叔嘴角也带着笑意，就闭了嘴。 村里人太少了，都这几个，唯一一个年轻的也到了中年，要是这几个人能留下，确实也是好的，就是不知道这几人会不会又走上歧途，朝几人看去。 汉子们一听可以在这儿住下来，激动地跟什么似的，连连点头，放声痛哭，“我们哥几个走了那么多地方，到哪里都人嫌狗厌的，碰上一个人恨不得离我们八丈远，没想到到了这里，你们不仅不嫌弃我们，还准许我们留在这里。” “我们又有家了。” 周大仓提醒道：“你们留在这里，还是要去里正那里上报的，户籍上报到县衙才能分地，不然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东西，别人一句话的事就给收上去了，你们想讨公道都没地方。” 周果也有些忧虑，“不知道这边的安民政策下来没有，就这么报上去能不能分到地。” 几个汉子却没这么多顾虑，光棍道：“管这么多呢，先住着就是，地先种着好了，后面要是搞不好，最坏的，不过是我们又满天下跑去。” “就是，报上去会分地，但也得交税啊，还得服徭役，说不定还会被抓去充军，还不如我们东奔西跑满天下浪呢，虽然可能饥一顿饱一顿，但自在啊，还能有条命在。” 老太太道：“不用忧心，谁家还没有几个远房亲戚，你们安心住着。” 老夫妇两人也连连点头，这里还是要有几个年轻后生，村子里山那边的人家虽说比他们这里多，但年轻人也没几个，大多都是老人了，到时候他们这些老家伙就算是死了，也没人下葬。 两边都有意，周果就不好说什么了，带着他们走好像也不是很现实，几人又没马，难道跟在后面走吗，她们赶时间啊。 周大仓就更不会说什么了，在他看来，这是两全其美的事。 一行人高高兴兴的吃完了饭，太阳到了山边。 两人原本就要走，老太太极力挽留，指着黑蒙蒙的天，雾蒙蒙的林子，急道：“这么晚了，你们上哪去？林子里什么都瞧不见，这个时候走，能走多远，到头来还不是要夜宿在林子里，你们还想夜晚赶路不成，夜路本就难走，林子里又茂密，天一黑更是什么都瞧不见，别一失足掉哪去了，危险的很，乖，听我老婆子的话，就是再急，也得等到明早再走。” 说完颤颤巍巍就去关篱笆门。 周果瞧了瞧天色，觉得这个时候走，确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天黑看不清路，是走不了多远。 周大仓笑着道：“那我们就再住一晚，明早再走。” 老太太高兴的脸上笑开了花，不住的点头，“这就是了，哪有人晚上赶路的，晚上就是得歇息。” 二人又在西屋睡了，那几个汉子则是这家住两个，那家住两个，商量着明日之后再来修整村里其他的空屋子，修整好了就住进去。 第二天周果两人起来练完了功，将其他几个汉子也早早叫起来了，一行人坐成一堆。 第277章 告别 周果看了看他们，许是因为有了定居的地，不再漂泊，这些人脸上没有了愁苦。 汉子们打着哈欠，问他们：“两位小哥，你们这么早把我们叫起来是有什么事啊？” 周果道：“我们今日就要走了，你们留在这里也可以，只是不能为非作歹，我们虽然走了，但时不时的还是会回来看老太太的。” 汉子们一听就精神了，立马道：“小哥，你们就放心吧，我们之前是走投无路了，再说这不是还没干吗，有那心没那胆，那我们之前也是农家汉子啊，是穷苦人家出来的，怎么会做对不起老太太他们的事呢，绝对不会的。” 周大仓又问：“你们也看到了，老太太家也就那样，几家加起来，也养活不起你们这么多人，你们要想在这里住，屋子有现成的，只是粮食这块你们得自己想法子。” 周果点头，眉头一蹙，“说说你们的打算。” 几人面面相觑，半晌道：“我，我们也没打算吃老太太的，再说就老太太那点粮食，够吃几天的，我们想的是，等安稳下来，一面开荒种地，一面就在山里砍些柴火担去镇上县城卖。” “还能进城找活干，再不济等地主员外家招短工的时候我们也能去要活干，我们几兄弟，别的没有，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 “对对对，还能在山林里找些山货药材去卖，我这几年到处闯荡，不免身上总有些不舒服，跟着来自各地的老一辈的认识了好几种药材，也都能换钱。” 各自都在说自己的打算，能干的事，怎么赚钱养活自己。 个个说的神采飞扬，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周果看出来，这几人恐怕也是私底下商量了好久，能说的这样坚定，都没打算吃白饭，这样就好，不然她还真不放心把他们留在这里。 周大仓看着他们，笑道：“你们有打算就好。” 周果想了想，最后还是道：“你们最后要是实在过不下去，可以往北地去，云州郡虽然是边塞之地，但在如今这样的乱世，确也是难得的安稳之地，那边的税相比来说，已经是算轻的了。” 怎么说一行人也是相识一场，几个汉子都是勤快人，本性也不坏，这两天也帮着老太太干了很多活。 昨天还在商量入冬之前，也抽空帮另两家的屋顶也修补修补，免得下雪给压塌了。 众汉子一听去北地，就踌躇，“这，这，以后再说吧，这里挺好的。” 北地离胡人那么近，要是胡人闯了关南下，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北地了，胡人多可怕啊，长得比牛还高，比马还大，杀人跟杀小鸡似的，小孩听了名字都得哭。 纷纷摇头。 周果见此也不再勉强，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他们生活在这里也挺好的。 吃了早饭后，周果跟周大仓告别众人就要走了。 老太太红着眼眶，手里提着一个布袋一个麻袋，递给周果，拉着她的手细细嘱咐道：“你小孩子家家的，在外面跑不要饿着自己，也不兴胆子大的什么地方都敢去，遇到坏人记得绕道走。”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包着的钱袋子，往她手里塞，“穷家富路的，在外面不要委屈了自己，奶奶我也没什么能给你们的，这些钱你们拿着，去买些好吃的，买双鞋穿，天冷了， 不能再穿凉鞋了，你们要好好的，我就盼望着你们回来的时候，还能来看看我就满足了。” 周果手里捏着钱袋子，心里五味杂陈，她怎么能要老太太的钱呢，“奶奶，这钱我不能要，你自己收着吧，你年纪大了，身边又没个常年在你身边的人，有个头痛脑热的，就得花钱，我们万万不能要。” 周大仓道：“是啊，这钱您老自己留着，本来该是我们给您钱的，您怎么还给我们钱呢，这钱我们拿着也不安心花啊。” 老太太眼睛一瞪，“怎么不安心花，你们是嫌我给的少是不是，嫌我老太婆不能挣钱，看不上了是不是，我这钱又不是偷来的。” 说着又要流眼泪，“我年纪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腿一蹬就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们回来，我老太婆一个人在村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就是我那小儿子，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给我劈了那么多柴火，翻修了屋顶，每天担水，还给我打了这么多肉，熏在灶台上，我什么都不用干，你们跟我无亲无故的，我老婆子感激你们啊，这钱你们拿着，反正我老婆子也没有谁能给的了，小儿子那想来也看不上我这点钱。” 一番话说的委委屈屈的，周果心下叹息。 老太太年纪大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唯一还在的小儿子一年回来一趟，表面上她不在意，心底里到底还是有些伤心的。 看了旁边的周大仓一眼，他点点头。 周果反手将钱包往身前的包包里一放，抱住老太太的胳膊，笑着道：“奶奶，你放心，我回来的时候一定会来瞧你的，你到时候可要给我做好吃的，你那下蛋的老母鸡，我怎么着也得吃上一只，都说老母鸡炖汤是最好喝的了。” 老太太被逗的哈哈笑，拍拍她的小手道：“放心放心，都给你留着，我哪个都不给，说好了，你们回来的时候一定要上这来啊，我等着你们。” 周果笑嘻嘻的点头。 汉子们跟村里人也来送行了，这个山窝窝里也没几户人家，这两天大家相处的还算愉快，另两户人家知道他们要走了，都给送来了东西。 几个鸡蛋，几个馍馍，虽说东西不多，但在这样的乱世，这些粮食是十分珍贵的，尤其是鸡蛋，一个鸡蛋都卖两文钱一个了，有的地方只怕都不止。 农家一年到头能挣几个钱啊，人老了干不了重活，都靠几个鸡蛋钱。 周果跟周大仓原本不想要的，但见着他们这笑意吟吟的模样，觉得要是不收恐怕又得伤人心了，只得收下。 拿上东西，两人真的走了，牵着马一步一回头慢慢往前去，老太太一行人边挥手边往前送。 “回去吧，回去吧，别送了。” 为了不让众人多送，两人翻身跃上马，骑着马跑远了。 第278章 这天下真大啊 一口气跑了二十多里路，两人才停下来休整。 周果将老太太给他们的袋子拿出来，往里一瞅，发现一个袋子里是做好的一袋子馍馍，还有十几个鸡蛋，一个袋子里竟是山货，晒干的野菌，核桃，竟然还有栗子。 周大仓凑过来看，见着这些东西，叹息道：“也不知道老太太在山里跑了多远的地方才找到这么点东西，只怕全让我们拿了。” 说到这里提醒她，“你将老太太给的钱拿出来看看，看看她给了多少。” 周果从身前的包包里摸出了那个用布包的钱袋子，看着挺大的，揭开一层层的布，揭了六七层，才终于见到了钱。 里面豁然有两角碎银子，还有几串铜钱！ 周果朝周大仓看了一眼，两人神色都沉重，半晌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周大仓才叹息一声道：“我还记得你爹爹跟你大伯外出找活的前一天晚上，一家子坐在一起吃晚饭，你奶奶说，我们家里的余钱还有一吊三十六文，一吊三十六文是我们全家的家当！” 周果数了数这里面的钱，只怕有一两之多，一个老太太要攒这么多钱，得多不容易啊。 她甩甩脑袋，“小叔，不要紧，我走的时候偷偷地在老太太枕头底下塞了三贯钱，也算是还回去了，还多了两贯呢。” 周大仓一听，顿时就放下心来，“那是再好不过了，我原以为老太太就算给，也就十几文几十文，哪知道这么多，这些真要拿在手里，我们可受之有愧了。” 周果点头，可不是，他们年轻人，哪能要一个农家老太太的钱呢，这老太太还一个人住，也算是无依无靠了。 两人心下又感动又沉重，吃了点东西，歇了会，又骑上马走了。 现在天气渐渐入深秋，早晚越来越凉，两人心下着急，星夜兼程，第二天就赶到了下一个郡，卫德郡。 由于没有路引，两人花了十两银子的进城费才搞定城门口的官兵。 在城里待了四天，如法炮制找了城里的小乞丐，只不过这里的小乞丐没有怀阳的那般勤快，许是这卫德是个大郡，比怀阳要大出一倍去，在这里不愁吃喝吧。 没法只得自己找，四天四夜没怎么歇息，翻遍了城里的乞丐窝，好在在怀阳的时候有了经验，找这些地方总算没走什么歪路。 几天下来，累个半死，一点收获都没有。 第五天，周果撑不住了，周大仓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倒在客栈里，也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睡了个昏天黑地。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周果醒来的时候，发现门口有动静传来，扭头见小叔还在睡。 下了床，打开门一看，外面围着好个人，好像都是客栈的伙计，双方都是一愣。 周果莫名其妙，问：“你们围在我门口干什么？” 招待他们的小二哥陪着笑道：“没事没事，客官，我们就是见你们进去一天一夜没出来，又什么都没要，怕你们在屋里出事，正在想要不要进去看看，你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们这就下去了。” 说完一行人转身就走了。 周果了然，这哪是怕他们出事，怕是担心他们走了，不付房钱吧。 既然在这里没找着，他们就不能在这里多待了。 待周大仓起来，两人在外面吃了个早饭，又采购了一大堆食物，就出城了，离开了这座繁华的府城。 他们又花了五天的功夫去府城下的各个县跑了一圈，没找着。 完了继续向东去，见着城镇就进，见着难民就问。 一路问下来，什么收获也没有，周果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出现了怀疑，那小家伙是真的往东来了吗，那么多难民，没有一个人见过他。 两人越走越沉默，这个时候他们好像才第一次真正体会到这天下有多大。 周果上辈子也去过不少地方，但那都是坐在飞机坐在车里，几个小时唰一下就到了，沿途的路程都被忽略了，不像现在，这些路程都是自己一脚一脚走出来的。 这么大个天下，要想找个人，是真难啊，当真跟大海捞针差不多，她之前好像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难道那小家伙当着这辈子就找不回来了吗，跟那些走丢的孩子一个样。 周大仓见垂头丧气的小侄女，想安慰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孩子这副样子，以往什么时候都是神采飞扬的。 拍了拍她的手，想了想柔声安慰道：“不要紧，我们才走了这么几个地方，还有好些地方没有去呢，大不了我们过年不回去了就是，家里有先生，有二嫂，有周谷不会有什么事的，今年找不到我们就找到明年，明年找不到就找到后年。” 周果扯着嘴笑了笑，她是怕来不及，有多少乞儿跟难民过不去一个寒冬，冬日没吃的没厚衣没遮风挡雪的屋子，能不能活到明年开春还是个未知数呢。 只希望那小家伙机灵些，能撑到他们找过去的好。 转念一想，又觉得或许人没他们想的那般可怜呢，这会指不定缩在哪里大口吃肉大口吃饭，日子比他们过的还好，也不是没可能。 这么骑着马一会想东一会想西，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身子也摇摇晃晃。 周大仓在一旁瞧得心惊，生怕她从马上跌下来，这要是摔着了脑袋脖子什么的，那不就完了吗。 抬头见前面一块空地，道：“我们上那歇歇，让马儿吃些草喝点水，我们也吃些东西。” 周果此刻浑浑噩噩的，他说什么是什么。 两人在前面下了马，周大仓拿出干粮，将就吃着，谁也没心情做好吃的。 一顿干粮午饭刚吃完，就听见从前方传来了动静，有哭喊，有惨叫，有奔跑，还有隐隐约约的马蹄声。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沉重，这场景他们在熟悉不过了。 翻身上了马，抽出马背上的大刀，刚想走开，人就连滚带爬的蜂拥而至了。 尖叫声，小孩的哭声，响成一片，周果心下一沉，果然都是难民。 马蹄声阵阵而来，尘烟四起。 第279章 朝廷的兵 周果身下的马不安的踏来踏去，她坐在马上，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握着大刀，在难民堆里扫来扫去，见着一个身形相仿的小孩，心下就要漏一拍。 一旁的周大仓同样也没歇着，见着小孩，没看到脸，还上前将人提起来看。 没多大会，前方的马蹄声就近在耳边了，周果拽着缰绳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她原本是不想趟这趟浑水的，但这里边万一有周粟呢。 片刻后，前方出现了第一匹马，第一个人，周果看清了那人的服饰，顿时如遭雷击，难以置信。 身后的骑手也赶了上来，她粗粗一看，大概二十来个人，这些人骑着的马上悬挂着一个个鲜血淋漓的人头，举着的刀鲜血淋漓，脸上全是兴奋癫狂的神色，杀红了眼。 凉意顿时席卷了她全身，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握着大刀的手隐隐有些颤抖。 周大仓也是倒抽一口凉气，这些人举着大刀，没有喊叫，但比之大叫更加叫人胆战心惊，浑身发毛。 双方一照面，那些人见着了两人，也就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连停一下都没有，举着大刀冲过来。 周果额头冒汗，大刀几乎握不住，看着马背上那一个个滚动的人头，几欲作呕。 眼见着大刀就要加身，她握着大刀横着往上一挡，叮的一声，大刀两下相撞。 对方一愣，也只是抬了下眼皮，斜着向下横扫，就要将她切成两半。 周果吸了口气，手腕一翻，刀尖斜着往前送，刀身快速在空中划过一片剪影，片刻后，对方脖子上慢慢的渗出了血，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的倒了下去。 大刀离她肋下还有三寸的距离。 这一变故，让后面来的人就是一愣。 见她一个小孩子，只当倒下的那人太菜了，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最前面的那人冲了上来，横着眉举刀就刺。 周果反手向上一挑，对方的大刀立即脱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反手就刺，来了个对穿。 这下把那些人可惹毛了，一下子栽了两个人，一窝蜂就往上冲。 周果眯了眯眼睛，心也不跳了，手也不抖了，也不发毛了，捏了捏手里的刀，好久没见血了，今天就让它见见。 她一手抓过对面那个被她捅了穿的人，提着扫了一圈，那些人的大刀尽数砍在死尸上了。 手里的刀也不停，伏在马背上，唰唰唰几刀，眨眼间连刺了三个人，个个腹部给戳了个大洞，滋出来的血溅了她一脸。 片刻间又倒了三个，对方大乱，不少人萌生了退意，提着缰绳就要后退，这样一来，就乱了。 你撞我我撞你，乱的不行，身下的马被前后左右的同伴撞得团团转，嘶嘶鸣叫。 周大仓在后面瞅着空捡漏，这个给一刀，那个踢一脚，他打不过周果，这些乌合之众还打不过么。 转眼间，两人干掉了七八个。 对方一看不对，领头的那个眼睛一眯，沉声道：“别自乱阵脚，对方就两个孩子，打不过累也累死他们。” 剩下的人顷刻间冷静下来。 周果什么废话也没有，也不听对方说什么，双腿一夹马肚子就往前冲，刀光在空中舞的都快看不见了。 周身三尺之地没人近的了身。 众人骇然，想不明白这孩子怎么那么厉害，但这时退也退不了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周大仓在另一边牢牢守着。 两人一个前一个后，双面夹击，一开始还占据了优势，但对方毕竟人多，他们两对敌经验又不太足，没多大会，两人就被人反包围了。 周大仓不一会，肩膀上就挨了一刀，大腿上也被踢了一脚。 周果如法炮制，扯着对方一个人当盾牌，大刀上下翻飞，顷刻间又干掉对方两人。 对方一见，大部分的人力都分到她这来了，霎时四面八方全是人，刀从四面八方砍来。 她足尖一点，从马上一跃而起，下落的同时，提着手里的人转了一圈，刀尖横扫，割破了一个人的喉咙，手里的人被她狠狠地扔了出去，两个人被撞下了马，瞬间被乱蹄踩死。 这么会，场上就只剩下四个人了。 四个人看着周果两人跟看瘟神似的，提着刀想上又不敢上，你推我我推你，然后调转马头就四处奔，逃命去了。 周果眼睛一眯，大刀勾起地上的一把刀，向上一抛，刀身在空中掉了个身，刀尖向前，她飞身而起，一脚踢在刀把上。 刀身飞速向前去，噗呲一声，刀尖贯穿了一个人的后背，后背只留了个刀把。 周大仓见状，将地上的大刀一一挑起来。 周果在空中翻了个跟头，一脚一刀，顷刻间送出去三把刀，毙了三个人的命。 要不是场合不对，周大仓一定要拍手叫好。 周果翻身下马，立马就去翻捡那些马上人头。 两人忍着恶心一个个看过去，翻捡到最后，提着的心落了下来，里面没有周粟。 周果这才有闲心关心周大仓，见他肩膀上被砍了一刀，立时从包包里翻出之前买的金疮药，“怎么样，伤口深不深？” 周大仓动了动肩膀，道：“还好，没伤到筋骨，伤口浅，得亏我让的快，不然这条胳膊都得掉下来，他们这刀不错啊，锋利的很，衣裳也不错，还有护甲呢，这些……” 他没了声，谁家山匪还有护甲啊？ 不由的看向周果。 周果抿了抿嘴，道：“这甲这衣裳我见有人穿过，他们……都是本朝的兵士。” 周大仓倒抽一口凉气，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这些人，半晌结结巴巴道：“这……这……那……那，那怎么……怎么杀人啊？” 周果捏着拳头道：“看到这些人头了吗，听师父说，有些兵为了贪功会杀难民，甚至把老百姓当山匪当胡人给杀了，人头够了就能升官，得赏赐。” 周大仓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在他心里，虽然当兵的都不是善茬，但也不敢这样杀人啊，要杀也是杀山匪，杀胡人，哪像现在这样，大片大片的杀平民，割头，这不是跟那些胡人山匪一样了？ 第280章 捡钱 但略略一想，这个乱世，当官的都不把老百姓当人，当兵的那更好不到哪里去了，“我说这些人看着怎么有些眼熟呢，他们这些衣裳的颜色跟城门口那些士兵是一样的，都是黑色的，真是丧尽天良！！” 周果没说话，从古到今，不都是谁拿刀谁有话语权，他们这样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到哪里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数了数这些马跟人，“还好一个都没跑掉，不然我们往后只怕不太好过了。” 周大仓看了这一地的人，撸着袖子道：“那得抓紧把这些人给刨个坑埋了，也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人来，这要是让他们撞见了，这一片地得翻天，多少人得丢命。” 周果指了指他胳膊，“小叔，你悠着点。” 周大仓不以为意，甩了甩膀子，“没事，本来就只破了点皮，敷了药好像都不痛了，你别管了。” 周果拿着大刀进了林子，选了一块隐蔽土又松的地开始刨土，周大仓则一个个的往那边拖。 拖着拖着突然一个人身上掉出来一个钱袋子，他一愣，接着将这些人全身上下搜了个空，搜出来一堆碎银子，银票子，碎铜钱，还搜出来几根金钗子。 刚将这些东西收进怀里，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好多人，拿着石头棍子就开始鞭尸，捡起地上的大刀一刀刀砍，一边砍一边哭，一边喊。 周大仓吓了一跳，连忙丢下手里的人避到一边去了。 他眼睁睁瞧着地上的人，没一会就面目全非了，有的地方被砸了个稀巴烂，忍不住转了个头。 周果从林子里出来，就见着一群人对着地上的尸体泄愤，疯魔了似的，皱起了眉头。 等了好一会，这些人好像还没有停止的意思，她瞧了瞧来路，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人，这要是立马来了人，他们一个都活不成，这一条路上的，只怕都要遭殃。 提着刀大步走上前，挑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小伙子又喊又叫拿着块石头对着地上的人死命的砸，砸的眼也红了，脸上都是血。 这样的情况何曾相似呢。 她闭了闭眼睛，啪的一耳光扇了上去，少年被她这一巴掌扇的旋转了个身，摔倒在地，抬起头一脸懵的看着她，肉眼可见的，被扇了一巴掌的脸慢慢的红了，肿了。 周围人都抬起头来，见她倒提着大刀，脸上身上都是血，一双眼毫无温度，冷冷的看着他们，跟杀神似的站在面前，不由的都停了手。 他们刚才在后面可是看见了，这孩子是怎么一一将这些人给杀了的，身手利落又快，顿时没一个人敢出声。 周果在每个人脸上快速扫了一眼，冷冷的道：“砸，继续砸，再砸下去，等这些人的同伙来了，你们也得下去陪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周大仓梗着脖子，指着埋人的地方道：“快快快，帮着把这些……东西给拖过去埋了，这些血迹啊……什么的，都给清理了，完了就跑路，今天的事从此以后就忘掉，千万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不然就要大祸临头了，快啊。” 他可不想沾手了。 难民们一听，将信将疑的动手收拾，慢腾腾的往那边挪。 周果眉头皱的死紧，对着刚才那少年的屁股就是一脚，少年摔了个狗吃屎，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她。 周果道：“看什么看，在磨磨蹭蹭下去，就不是被踢屁股了，你这脑袋还在不在你脖子上都是两说。” 说完看向其他人，吼道：“都给我快点，来几个人，去那边帮着刨坑。” 说完抬脚往那边去，周大仓紧跟在后面，他也去挖坑好了。 众人被她这一吼，立即清醒了，立马动起来，刨坑的刨坑，抬人的抬人，路上那些散落的血啊什么的被就地挖坑埋了，上面又铺上厚厚的落叶。 一个时辰左右，现场就被清理干净了。 周果瞧着这块地，一个时辰前，这里刚经历过一场血战，现在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难民们从剩下马的马背上取下家人亲朋，就地给埋了。 完了对着周果跟周大仓就跪下了，“今日多亏了两位恩公，不然我们这些贱命就都没了，被人割了头，到死都没个全尸。”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请问恩公的大名。” 周果跟周大仓连忙抚他们起来，“起来起来，各位乡亲，今天这事走出这片地你们就得忘了，以后无论遇到谁你们都不能透露这事，无论谁问到你们，你们就得说什么都不知道，也没见过，我们觉得这事不简单，这些人也不简单，背后的势力大着呢，要是万一被他们的人听到了风声，大家就危险了。” 人群沉默流泪，点头。 半晌人群中一个声音颤颤巍巍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些人是谁，他们都是当兵的，是朝廷的人。”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这些人都是当兵的？是朝廷的人？那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 “你傻啊，没听他们说吗，追我们的时候说我们是山匪，把我们当山匪了，我们哪能是山匪啊，这不是瞎了眼吗，我们这身破破烂烂的，哪里就像山匪了。” “你才傻呢，你以为人家真是认错了啊，那是故意的呢，就是把我们当山匪了，这些王八羔子，没本事去剿匪，却拿我们开刀，老天爷啊，你不开眼呐，这样的人你怎么让他当上兵，当上官了。” 人群一片骂声。 周大仓出声道：“各位乡亲，这儿不能再逗留了，你们再走得尽量捡小路走，大路是不能再走了。” 说着将从那些人身上搜下来的银子铜钱，都给了他们，“这些钱你们拿着，大家都分一分，虽然不多，但每家也能得一些，拿着这些钱就走吧，我们也要走了。” 大家不可置信的拿着这钱，对着周大仓跟周果砰砰砰又磕起了头，“感谢恩公的大恩大德，祝愿两位恩公长命百岁，发大财。” 两人道：“都起来都起来，我们也是为自己，不存在什么大恩德，大家拿着钱就走吧，记得捡小路走，以后远远的碰到这些人就绕道走。” 第281章 金钗子 众人抹着泪站起来，转头看到还没跑的几匹马，有些意动，不由得看向周果两人。 两人摇头，“这些马我们谁都不能要，这可能是军马，我们或许看不出来，但别人能认出来也说不定，这个险我们不能冒，不能为了这几匹马丢了自己一家人的命啊，你们说是吧？” 大家都点头，刚死了家人，此刻觉得没什么能比家人活过来更重要的了，不要就不要吧，反正他们手里也有钱。 这两三匹马卖了，他们这么多人分，也分不了多少，转身各自搀扶着走远了。 周果转过头，朝周大仓胸口瞄了瞄，抱着手笑道：“小叔，这一趟收获不小嘛，不告诉我赚了多少？” 周大仓微笑，将搜到的东西都拿出来，“我从他们身上搜刮了些银票子，银子铜钱，金钗子，银子铜钱加起来一百多两，都分下去了，银票子我这里有二百两，金钗子四根，你看，还挺好看的，刚好，带回去你们一人一根。” 周果接过来一看，发现还真挺好看的，做工精细，金丝跟头发丝一样细，上面还镶了宝石，珍珠，就这些东西，一颗就价值不菲，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来的。 周大仓道：“怎么样，好看吧，这些东西我没舍得分出去，再说也不够分，刚好，带回去，你跟大嫂二嫂周杏一人一根，你们女人不都喜欢这些东西吗，回头插在头上，得羡慕一村的小姑娘。” 然后看向周果的脑袋，“额……” 周果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头，很好，已经不怎么扎手了，努力一点也能扎上满头的小揪揪了，再长一些，就没人将她认作男的了。 周大仓忙安慰，“没事没事，回头长长了就好了，反正这钗子也不适合你这样的小女娃戴，回头让你娘帮你收着，等你出嫁的时候给你，嫁人了就可以用了，可以当首饰，急用钱的时候还可以换钱。” 小女娃谁不爱个悄啊，周果平日里虽然大大咧咧的，但对于美丽的东西还是没什么抵抗力的，喜滋滋的将钗子收进自己的包包里。 对周大仓道：“小叔，给我的我就收着了啊。” 周大仓挥手，“给你给你都给你吧，都收着吧，放我身上还不方便，回头要是丢了，我得心疼死。” 周果就全都收进自己包包里了，得亏这包包做的大，里面还缝了好几个隔断，大的小的，比之前那个好用多了。 就是上面沾了很多血，“我去洗洗去。” 周大仓低头瞅了瞅自己，“我也去。” 两人身上都沾了很多血。 尤其是周果，脸上身上全是，跑到水边一通洗，洗完身上的衣衫也全湿了。 “不行，小叔，我要换衣裳，这衣衫都湿了。” 周大仓拧了拧自己身上的衣衫，头也不抬，“换，我也换，换了洗一把就走。” 两人跑到密林子从头到脚换了一身干净的。 出门在外，她穿的衣裳跟周大仓一样，都是竹青色的，干净清新，也不引人注意。 这身衣裳是周麦的，她的第二身还是用苏枋色的料子做的，穿起来俏生生，一看就是女玩家穿的，她这样的头发再穿那样一身衣裳，有点不伦不类，还是穿青色的衣裳好。 换下来的衣裳在溪水里涮了一遍，拧干，挂在马上，跑起来风呼呼的吹，半天的功夫就干了。 走的时候，周果在几匹马的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一鞭子，马儿嘶叫一声，扬起前蹄箭一样跑远了。 两人跃上马，双腿一夹马肚子，马儿就跑起来，连鞭子也不用了，挂在马背上的衣衫像披风一样扬起来，发出呼呲呼呲的响声。 一口气跑到天黑，行了六七十里路，这才停下来歇息。 恰好找到一大块凸出来的岩石，里面凹进去，跟个小山洞似的，刚好能遮风避雨，地方也够，别说睡两个人，就是六个人也够了。 周果将里面扫干净，砍了些树枝铺在上面，又摸黑割了些干草，在树枝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周大仓在林子里捡了好大两堆树枝，趁机还打了一只山鸡，生上火，烧了一锅水。 山鸡烧掉毛，开膛，剁块洗干净。 丢进锅里，里面放上一些老太太送的干野菌，跟干栗子，盖上盖子炖。 周果将面饼拿出来，用两根树枝架着，刨了些炭火出来，放在上面烤着。 面饼烤热乎了，菜还没好。 两人跑了一下午，早饿了，周果将烤好的面饼一分为二，一半递给周大仓，一半自己吃，两人吃着面饼等着喝汤吃肉。 一面吃一面烤，一张吃完另一张也烤好了。 慢慢的吃了七八张，锅里的肉也差不多了。 周果拿出碗来，一人舀了一碗汤，里面盛了好些肉，野菌，干栗子。 周大仓闭上眼睛深深的闻了闻，笑道：“这锅肉应该是我们这一路上来煮的最香的一锅了，老太太晒的干野菌就是不一样，比生的香多了。” 周果端着碗喝了一口汤，咂吧了两下嘴，连连点头，“也不知道是什么菌晒的，不比松蘑味道差，应该能卖不少钱。” 老太太可是给了他们半袋子，半袋子有两三斤了，三十文一斤，也能卖一百多文。 周大仓摇头，“那也得看这东西在当地的价是什么样的，要是不好，这么些也卖不了多少钱。” 周果一想也对，“老太太那么大年纪了，找这么些也不容易。” 转念一想他们周围也没什么人家，那几片山就他们那几家人，没什么人跟他们抢，还是能捡一些的。 栗子还是今年新捡的，煮了这半天，早就熟了，吃一颗，香甜粉糯，“这栗子好吃，小叔，你吃一颗尝尝。” 周大仓吃了一颗，怀念道：“我们家往年到了秋日，地里没什么事了，我带着你大哥大姐二哥三哥几个，就去山里捡野菌，捡栗子，山里有两棵老大的栗子树，离得有些远，每年都能结好多果子。” 第282章 戒严了 “每年秋日，村里人结伴上山，都在那块捡，那周边有很多栗子树，就是没那大，每年秋日能捡好多，也能卖个百来文，就是山路不好走，远，还有长虫，很多孩子不愿意去，每年我们家去的多，捡的也最多。” 周果津津有味的听着，完了突然想起山里还有两棵核桃树，高兴的道：“我跟你说，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就是我挖人参那一块，我发现两棵大的核桃树，上面结了很多果子，动作快一点，起码能收五六麻袋青果，剥壳晒干也能有个两麻袋吧？” 周大仓一听，身子都立了起来，瞪着眼睛道：“你之前怎么不说呢？我们都出来了，等我们回去，都被小动物们搬空了，你跟家里谁说过了吗？” 周果摇头，“没有。” 周大仓眉头一竖，周果连忙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给忘了，我之前想的是，到了时候带着你们上山给你们一个惊喜，出来的时候太急，忘了说，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没事的，今年不行，不是还有明年吗，那树长在那里，又不会跑。” 周大仓没好气道：“现在可真成惊喜了，那么多果子，可惜一个也收不了，这要是能收一些，冬日里也是一道不错的吃食，还能卖钱呢，核桃可比栗子贵。” 惋惜的不得了。 周果笑着朝黑黢黢的林子指了指，“你看这山这么大，说不定里面就有栗子核桃，你要不明天去里面找一找，说不定还能补回来呢。” 周大仓道：“我又不是疯了，为了那点不知道在哪的核桃，满山的跑，这得啥时候才能找得到。” 周果就笑，“你不是可惜么，给你出主意还不成，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可真难伺候。” 两人说说笑笑，吃完了一顿晚饭，周果抱着碗喝了两碗汤。 山洞外面烧着火，周果睡在里头，周大仓睡在外面，两匹马在火堆的对面。 夜晚的林子，万籁俱寂，只余下这堆火，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周大仓跟打雷似的呼噜声片刻后响起。 对面的两匹马动了动耳朵，尾巴甩了甩。 周果一躺下就睡了过去，呼噜声对她一点作用都没有。 第二日上路的时候，两人在半途遇上了又一批军队，这批人比较多，大概一百多人。 两人吓了一跳，都打上照面了，也不好转身就走，只能避到路边，心下着实有些心虚。 好在这些人也就只看了两人一眼，就走了。 等人走远了，周果高高提起的心才放下，跟周大仓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侥幸，骑着马小跑着走了。 远远的还能听见后面传来的声音，“老马他们也不知道消息打探的怎么样了，是不是又上哪浪去了，这么久没消息传回来。” “娘的，早知道这活这样好，老子也就去了，跑在最前面的，不知道吃了多少好吃的。” 周果跟周大仓对视一眼，心情沉重，果然是一路人，从面上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小跑了一阵，周果在马屁股上打了一鞭子，扭头对周大仓道：“我们快走。” 身下的两匹马跟逃命似的，快跑起来，跑了一阵，又捡小路跑，跑了一上午，到顺城了。 大中午的，城门口都没什么人进出，冷清的很，周果皱起了眉，半晌道：“小叔，我们还是先到下面的县城去吧。” 周大仓诧异，“为什么？” 周果眉头就没松开，“我总觉得有些不好，你看这城门口，那么冷清，我们现在要是进去，势必又要给人钱，这样，城门口的士兵不是对我们有印象了吗，回头那些人要是找回来了，我们走都走不掉，给人瓮中捉鳖了。” 周大仓沉吟半晌，道：“你说的对，但我们不是鳖，我们是人。” 周果无语，像个冷笑话，“走吧。” 两人在下面的县城日夜兼程转了四天，第五天又来到府城，结果远远的就见到城门口戒严了，守卫的士兵至少增加了一倍。 进城的人要盘问许久才能进去。 两人都蹙起了眉头。 周果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找我们。” 周大仓安慰道：“也不见得，我们都处理干净了，也没什么人撞见，那些人想来也不会怀疑到难民的头上去，平白无故的怎么就是找我们了？” 周果抿着嘴道：“你忘了，那条路上我们一路走来除了难民就没撞见什么别的人，就只有我们俩，他们要是过去找着了马，就猜得到肯定是出事了，我们俩是第一个怀疑对象，马上还配着刀。” 周大仓长长的叹了口气，“看样子，这府城我们是进不去了，那去下一个地方吧，跑一圈再回来，想来他们就不会在找我们了。” 周果点头，两人掉头就走，走的时候还听到路边的难民说话，“听说在捉拿山匪，什么山匪跑到府城去了，也不知道又要干什么……” 山匪？ 周果不以为意，管它是不是在找他们，反正城门口查的这么严，他们没有路引也进不去，那就去下一个地方，难民们都聚集在城外，寻常的难民也进不去。 他们一路往东去，时不时偏北。 发现越到后面，城门查的越严，有的时候想进城，结果才酉时城门口就关了，城门口老远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别说难民了，恨不得一只鸟都不见。 两人皱紧了眉头。 周果沉吟，“这不是个好兆头啊。” 周大仓点头，捏了捏马背上的布袋子，“最后一点干粮也没了，今晚得饿肚子了，” 周果叹气，调转马头，指着远山道：“趁着天色还早，进山打些猎物，要是能打一头鹿啊獐子啊什么的，除了今天晚上吃的，还能熏干当做储备粮。” 两人骑着马飞速往远山奔去。 大半个时辰后，周果马上挂着一头狍子，周大仓马背上挂着一串山鸡，两人骑着马在林子深处找了一块宽敞离水源近的地方。 各自开始忙活。 周大仓布置晚上睡觉的地方，周果开始处理猎物，她是跟着老爷子练过的，皮子处理的利落又干净。 第283章 变一下 几只猎物不大会的功夫都处理出来了，一只山鸡剁块放进锅里煮，野菌栗子还有些，一直都没舍得吃，煮汤好喝的很。 也不舍得多丢，野菌就丢了四五朵，栗子丢了八颗，数着数煮的，反正今晚有狍子，这锅菜主要就是喝汤了。 狍子砍了一半，改刀抹上调料，架在火堆上烤着。 剩下的一半把肉割下来，穿在签子上，炭火扒拉出来烤干，烤干了装袋留着路上当零嘴。 骨头剁成块，留着。 等晚上睡觉的草棚子搭好，周果的肉也烤好了，汤也煮好了，“小叔，过来吃饭了。” 周大仓洗了手，一屁股坐下，闻着这香喷喷的肉味，感叹道：“可怜见的，我们已经三四天没好好吃一顿了，好不容易到了府城，想着可以补一些粮食了，结果也进不去，难道我们后面就没粮食吃了，只能天天吃肉了吗。” 周果笑道：“天天吃肉还不好啊，以往一年半载的也吃不上一顿，那个时候不是天天许愿，以后一定要顿顿吃肉吗。” 周大仓：“我是许愿顿顿吃肉，没许愿顿顿只吃肉啊，只吃肉也难受。” 周果连连点头，叹气道：“我想吃家里的萝卜缨子了，还有小白菜，雍菜估计也能吃了吧，胡瓜跟长豆要是能长出来，过十天半个月应该也能吃了。” 周大仓道：“这个时候了，就算能长出来，估计也长得不好了。” 周果拿了碗出来，先盛了一碗满满的汤递给周大仓，然后自己盛了一碗，两人一面喝汤一面割烤狍子肉吃。 一口汤一口肉，滋味美的很。 之前几天都没吃好，准确来说，两人都没吃饱，今天这顿是几天来食物量最多的一次。 周果为了能吃顿好的，调料哗哗往上面撒，之前都省着用，今天奢侈了一把。 “嗯嗯，这料撒的多就是不一样啊，好吃多了，我怎么感觉都能赶得上老爷子做的了。”周大仓吃着烤狍子肉，狠狠地赞叹，“太好吃了。” 周果也一边吃一边点头，不过有一句说一句，“赶师父做的还是赶不上，可能是我们饿狠了，几天没吃过一顿饱的，加上之前吃的都是清汤寡水的，猛这么吃，味道还成。” 周大仓点头，没说话，嘴巴没空。 两人狼吞虎咽，将半只烤狍子肉吃完了，一锅汤带肉也吃了个精光。 周果摸着肚子幸福的想流眼泪，“吃饱的感觉可太好了。” 她都好久没饿过了。 周大仓挺着肚子叹气，“以前家里穷的只剩下一百多文钱的时候，天天吃不饱，现在手里有钱了，还吃不饱，虽然都是饿肚子，但感觉还是不一样。” 周果没说话，有钱跟没钱的感觉那能一样么。 睡觉之前，她将陶锅里面重新添上一锅水，剁好的骨头丢进去，放在离火堆稍远一些的地方，借着余温明早上起来就能吃了。 两人现在睡觉都不敢睡死，每人一夜一夜的来。 今晚轮到周果了，迷迷糊糊的时不时醒来添柴。 第二日起来练功的时候，她就把剩下的三只鸡给烤上了，昨晚打了四只，只做了一只。 揭开陶锅盖一瞧，骨头已经脱骨软烂了，汤上面飘着一层油花，撒些盐，又撒了些虾皮粉进去，尝了一点，味道已经出来了。 只是一边练功一边烤鸡，难免烤着烤着表皮就糊了。 早饭，两人一人抱着一只鸡啃，脚边放着一大碗汤，几口鸡肉一大口汤。 周大仓早上一只鸡就饱了，周果问了两遍，才抱着剩下的一只鸡美滋滋吃了起来。 早上的饭量相比于中午跟晚上总是要小些，何况还有一锅骨头炖汤。 都被两人分吃光了。 喝不完的，周果倒进了竹筒里，留着中午喝好了，反正是怎么着也不能浪费的，满山抓狍子也是要费些力气的。 昨晚烤干的肉干装进布袋子里，半头狍子，也有好一些，周果笑道：“这么些应该能吃三四天了。” 周大仓道：“不止，省一点能吃七八天。” “七八天……”周果瞅了瞅这袋子里的肉干，不由的撅起了嘴，“每天只能吃两三根啊？” 周大仓道：“两三根还不够啊，这东西又不指望它能填饱肚子，解解馋够了。” 说到这里叹气，“我们还是得想法子去哪里补些干粮。” 周果摇头，“不是干粮也成啊，哪怕是些大米，是些黑面白面呢，反正我们自己有锅，自己煮还不成吗？” 她想了想，站起身一挥手，豪气道：“上马走，我们去下面的县，不行去下面的镇，我就不信村里镇里他们还能戒严。” 周大仓迟疑，“他们会不会在县城府城啥的贴告示啊，不是说有那个什么通缉令吗，听说通缉犯人就把人画个画像往各个城门口一贴，府城县城，我们走到哪都跑不掉。” “不会吧。”周果皱眉，极力回想了那天的场景，“我们就匆匆打了个照面，后面那么多人，我们骑着马跑到路边避开，马屁股对着他们，他们也没几个人见过我们的脸啊。” 低头看了看自己，“诶，穿的还是这身新衣裳，不能再穿这个了，得把那身换回来，我俩这脸也得换换，涂黑些，老点。” 周大仓没说话。 两人将衣裳换过来。 周果对着他的脸一阵捯饬，小半个时辰后，大功告成。 周大仓也看不见自己的脸长什么样，好奇，“你给我弄成什么样了？” 周果左右瞅了瞅，“没事，就是黑了点，黄了点，多了些皱纹，多了些斑点，其他的都还好，还能认出你来。” 说着瞧了瞧整体，又道：“你这脖子还有手也得改改，太干净了，手指缝里连泥巴都没有。” 周大仓看了看她这张又干净又白的脸，道：“你是不是也得要捯饬捯饬啊，我觉得其实不动也成，弄这么一身，多难看呐，那要是在哪儿蹭着了，蹭掉了，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不是更惹人注意吗？”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手上沾了黑灰。 周果挥手道：“我就不用了。” 第284章 空城计? 周大仓瞪眼，就听她道：“我们两个人有一个变样了就可以了，你想啊，他们万一要是画像找人，那也肯定是找一个年轻小伙子带着一个孩子的，现在你变老了，从十几岁一下子变成了三十几岁，变成爹了，一个爹带着一个孩子，那就不同了，而且就我这身高，无论怎么装都是孩子，装了也没用。” 周大仓沉吟，好像也是这么回事，“那，那就我变了？” 周果笑着道：“你不要嫌弃啊，虽然是丑了点老了点，但是这样我们就能买到粮食了，我可不想在饿肚子了。” 周大仓点头，“也是，什么都没有肚皮重要，那走吧，往下面的县城去。” 两人将东西收拾了，翻身上了马，往下面的县城跑。 走到第一个县，城门口连个守门的都没有，两人有些诧异，上面府城的几个县，都是要进城费的，这县怎么连进城费都不要呢，这府城好像比那个府城还不如。 要是这城门口守着兵士，一个个的收进城费，她没准毫不犹豫的就上去了，但现在，看着这空荡荡的城门口，总觉得是这里面有阴谋，“说不定是空城计呢。” “空城计？”周大仓一愣，“不会吧，就为了我们两个小喽啰摆个空城计啊？我们哪有那么重要，戒严已经很了不起了，还对我们施空城计？” 周果也觉得她想多了，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在路边拉了一个人，“大叔，我问一下，我去其他县见进城都要进城费，再不济城门口也有士兵守着，你们这县不收进城费啊？” 说起这个大叔就高兴，“嗨，之前也收，上任县令在的时候，不知道抽哪门子风，前年开始，就收起了进城费，一个人足足两文呢，带了货物的更多，收了两年，今年新县令到了，刚来没几天，这城门费就取消了，大家都高兴的不得了，刚取消那些天，农忙结束，大家携家带口的一屋一屋的往城里挤，可高兴了，啧，你们是没瞧见，感觉比过年还热闹呢。” “快点得，你说起来没完了是吧，东西你还卖不卖了？” 大叔高兴的应了一声，跟周果周大仓告了别就走了。 路上也还有其他人，陆陆续续的进城。 周果嘴角呛着笑道：“真热闹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盛世呢。” 周大仓点头，“可不是，谁能想到这样的世道，县城还能这样热闹，大家都笑容满面的，这的县令真不错。” 跟他们现在的吕县差不多。 周果指着县城道：“那我们进城去，这次一定要多买些，除了买些干粮，还可以买些大米白面，面条，除了会便宜些，还能吃的更久了，多换些花样，也不用担心会坏。” 周大仓连连应是，他可是被粮食给弄怕了，那肉再好吃，也不能天天吃不是，吃多了都拉不出屎，看来他就是穷人命，富贵人家的日子还真过不来，没那命。 周果哈哈笑，“小叔，那富人虽然顿顿吃肉，但也不是光吃肉啊，主粮人家还是要吃的，你让谁天天吃肉，谁也受不住啊。” 周大仓也笑。 两人说说笑笑的往城里去，很顺利的进了城。 周果道：“小叔，我们今晚住客栈吧，我想睡床了。” 周大仓笑，“成，不瞒你说，我也想睡床了，露天睡着总感觉不踏实。” 选了一家不上不下普普通通的客栈，要了一间最便宜的房，两个人住，再往下就是大通铺了。 其实家里的屋子还不如大通铺的好，茅草房又矮又黑，屋里墙上咔咔掉土，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两人已经很满足了。 尤其是周大仓，这还是他出生以来住过的最好的房子，明亮没土掉，虽然小了些，但干净啊，住的人心里舒坦极了。 周果瞧着他羡慕的样子，就道：“等明年春耕结束后，我们家就可以建屋子了，到时候建一排青砖大瓦房，一个人一间。” 周大仓道：“还一人一间，我们家可有十二个人，还能建十二间啊？你倒是想呢，也要你娘答应啊。” 周果道：“没事，就算明年不答应，后面也会答应的，你看你跟大哥，年纪也大了，明年后年就可以说媳妇了，这有了媳妇总不能还跟着一群人挤一个炕吧，多不好啊，别说十二间了就是二十四间我们家现在也出的起，要建就建大一些，免得后面再建，这么说，她肯定会答应的。” 她这么一说，周大仓觉得二嫂答不答应不好说，他是肯定会答应的，他怀里还揣着二百两银票，这二百两都够盖四五座青砖房子了，足够了。 将东西放下，两人第一件事就是出去吃了个饭。 周果指着店里的招牌菜叫了一桌子，又要了一盆白米饭。 小二怀疑自己的耳朵，“那个，客官，你们要的是一盆米饭？” 周果道：“你没听错，就是一盆米饭，我正在长身体呢，吃的多，我，我爹也吃得多，一盘米饭只怕都不够。” 周大仓点头，压着嗓音道：“就这么先上着，要是不够后面再点。” 小伙计听说一盆米饭还不够，眼都直了。 一楼是吃饭的地方，摆了七八张桌子，此刻吃饭的人不多，包括周果他们这桌也就三桌客人。 另两桌客人这时饭也不吃了，大家都把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周果跟周大仓这桌。 后面的小伙子掌柜的没事，也探头探脑的看。 两人早上吃的是鸡，这会都午后了，早饿了。 几天没吃米饭，周果咋一下吃到香甜软糯的白米饭，觉得比肉还好吃，一口气扒了半碗。 一桌子好菜都没动一下筷子。 周大仓也差不多，两人这些天着实吃了不少肉，粮食那可是一粒都没吃。 其他桌的人见一桌子菜，两人只顾着吃饭，不由的探头。 第二碗饭，周果才开始夹菜吃。 味道，也就那样吧，跟之前在怀阳吃的那根本没得比，连他们自己用陶锅炖的野菌山鸡都比不过，也就胜在花样多，每样都有，吃个新鲜。 一面吃一面默默摇头，瞧着斯文，吃的也不慢，吃到后面才特意放慢速度。 第285章 前面又在打仗 周大仓只顾埋头吃，他觉得味道还挺好的啊，有肉有菜，有油有盐，都是好菜。 两个人没多会就把一盆饭吃空了。 给后面的小伙计等人都看傻了，“掌柜的掌柜的，看见没有，他们俩真的吃完了一盆米饭，那么大一盆啊，就他们两个人，那孩子，吃那么多，我瞧那肚子也就那么大，这么多饭吃下去，能装的住吗？不会满出来了？” 掌柜的给了他一巴掌，“说什么呢你，人孩子小吃长饭，可不就吃得多吗，吃的多的你们又不是没见过，那还有吃一桶的呢，也没见你们这么多话！” 其他的客人也不自觉的把目光往周果的小肚子瞧去，想瞧瞧这么小的人吃了这么多饭，都把饭吃到哪里去了。 周果感受到来自各方面热切的目光，抬头一一看过去，嫣然一笑，向他们举了举茶杯。 客人们也举了举杯子，善意的笑。 周果笑的更开心了，这里的人她喜欢，没人笑她吃的多！ 两人在大街小巷子里逛到天黑，不出意外的没收获。 第二天，又去了附近的村庄，村里的小乞丐并不多，那离县城远的村庄就更没有了。 …… “大米，白面，有了白面干面条就不用了吧，白面什么面条做不出来？”周大仓看着这干面条迟疑了，可不便宜。 周果双手一摊，指着这些白面道：“你会用这东西做面条吗？我可不会啊，我只会摊饼，还是厚厚的饼。” 她不会做面食，所以买的最多的是大米，还是大米对她胃口，饼嘛，应该勉强能够成型。 周大仓一挥手道：“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面条吗，没吃过还没见过么，小叔做，你喜欢吃，那就多买些。” 一口气买了二十斤白面，三十斤大米。 周果还是要了十斤干面条，对着不赞同的周大仓解释道：“这个快，比白面快多了，水烧开丢下去片刻功夫就能捞起来吃了，多快啊，我们成日里在外跑，有时候半夜才能歇，饥肠辘辘的，哪等得起你揉面和面啊。” 周大仓一想也是，不再说什么，看着这么多粮食，大大的松了口气，“这么多，够我们吃上十天半个月了。” 周果一点也不觉得多，“要不是马背的太多跑不动，我还想再买五十斤呢，至少得囤够一个月的。” 饿过的人对于吃的都格外执着，手里没粮没安全感。 有了粮，两人在外面跑都从容了好多，就算几天错过客栈也不怕。 周果还趁着这个功夫在山野林子里捡了好多野菌，烘干了放进袋子里，每次煮骨头汤的时候放进去几朵，汤又鲜又有滋味，比花钱在平常的小饭馆吃的还要好。 时辰尚早的时候两人还能优哉游哉的做一顿手擀面，熬上半锅鸡丁野菌臊子，浇在面上，周果一次能吃三大碗。 就这么走了七八天，粮食下去了一半。 这天走着走着，突然路上碰见了一大群拖家带口脸色惊惶的村民。 这样的情形，两人无比熟悉，毕竟经历过。 周果拦住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莫名其妙的被拦着，恶狠狠的瞪着她，“干什么？” 周果露出一个笑，从包包里拿出一根肉干，塞到她手里。 老太太一见这肉干，脸色立马柔和下来，嘴角边甚至露出一丝笑意，“小哥要问什么？” 周果道：“奶奶，你们这拖家带口的要上哪去啊？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老太太脸色立马就阴沉下来，摇头又摆手，“别说了，打起来了，打仗了，不知道哪两路人，打仗打到我们这来了，到处抢人呢，看到男人抓着就跑，县里好多人都被抓走了，那人一批批的死，我们下面村里的听到消息哪还敢在家里待啊，想着先出来到处躲躲，等打完了再回去。” 说着看到了一旁的周大仓，见着了他们骑着的两匹马，劝道：“你们也不能往前面去了，你爹这模样的，不能让人看见，准得让当兵的给抓了，还有你们这两匹马，现在别说马了，连骡子都被拉上去打仗了，快走快走，我也要走了，你们也不要往前面去了。” 说着就急匆匆往前面去了。 几百多人拖家带口的往深山里爬，翻越一道又一道山梁，走过一道又一道羊肠小道，找到一块相对平坦开阔的地方，就此安了家。 目送着他们往深山里去，周果朝他们来路看了看，“小叔，他们村离这里应该不会太远，那战场也不远了，我们还往前面去吗？” 周大仓摸了摸小胡子，皱眉道：“你瞧这些村民，拖家带口，犁头什么的都带上了，一村一村人都往山里去，前面怕是不好了，那小家伙这点眼力见还能没有吗，见着打仗了还能在那待，这个险还是不冒的好，要不然我去前面看一看，你在后边等我。” 周果上下打量着他，“你去前面看？你有我跑的快？有我能打？” 周大仓：“……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又不是圈里的猪，你别看别看了，看的我心里发毛。” 周果道：“我是看你这把年纪，是个壮劳力，指定逃不过，就算变回来，也是个少年劳力，军队喜欢的不得了，怎么看你都不能去，还是我去吧，我个头不高是个孩子，要拉壮丁也轮不到我，我还能打又会跑，一般人也追不上我，他们正忙着打仗，就算我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过，他们也没空管我。” 说完又郑重的道：“小叔，还是你留在这儿等我，我忙完了会来找你的，你在这山野里找块隐蔽的地方，在这儿待几天，还剩下的粮食都留给你，你一个人估计能吃一个月。” 周大仓听到这里，连忙道：“你一个月都回不来啊？要去哪啊？不行不行，太久了，我得跟着一起去。” 周果道：“我就那么一说，哪里会要那么久，顶多七八天的功夫就能回来，马我也不骑了，别到时候给我抢走了，就没坐骑了，反正这离的也不远。” 周大仓爽快的很，“骑着马惹人眼，惹人眼可不是好事，那你就走着去吧，反正你脚程快。” 第286章 破庙 一点劝说的意思都没有。 周果：“……小叔，你好歹也劝劝啊，真让我就这么走着去啊，怎么一点也不关心我呢，也不怕我走丢了。” 周大仓好笑，“你走丢？我走丢了你都不会丢，在家的时候进山你都走着去走着回来，没事，我在这等你。” 周果点头，“那我还是吃个午饭了在走，这些人都走空了，一路往前也不知道多远才有人家，万一找不到吃的我岂不是要饿肚子了。” 吃了顿香喷喷的肉干野菌煮面条，周果在周大仓依依不舍又担忧的目光中不回头的走了。 周大仓怨念丛生，“个没良心的，也不知道回头看我一眼。” 周果身前挎着小包包，背后背着的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大刀，周大仓为了不惹人注意，还在里面裹了草，再用布这么一包，直进直出跟个木头似的，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刀。 她觉得这么包着其实根本就不用背出去，包的这么严实，别人难道还等你把刀拆出来在打啊。 没等你把刀拆出来，脑袋就搬家了。 周大仓却觉得背着也有个防身的东西，赤手空拳跟人带刀带枪的，还是能不打就不打。 向前行了大概二十里路，见到了第一座村子。 她看了看，这座村子大概二十几户人家，但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个人在偌大的村子转了转，每个院子都空荡荡的，房门上了锁，这个村子竟然连老人都走了。 屋子旁边的菜地也被拔空了，什么都没剩下，她在里面转了一圈又出来了，这个村子的老人还愿意离家，也是稀奇，估计也是想着迟早能回来吧。 朝着大道一路往前走，走到半路又碰见一群人。 这伙人见她一个孩子，独自朝另一边来，都很惊奇。 年纪大的面露不忍，忍不住拉着她道：“孩子，你上哪去啊？咱可不能往前面去了，那里正在打仗呢，都没几个人了，你爹娘爷奶家人呢？” 周果还没说话，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子上来就道：“哎呀，还跟她说这么多干什么，这一看就是家人全没了呗，又不说话，怕是脑袋吓出毛病了，快快快，我们走了，这孩子别管她了，傻了养着浪费粮食。” 拉着她就走。 周果：“……”怎么还骂人呢，这老头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哼。 老太太只得放手，也不管她是不是傻的，一边走一边回头叮嘱她道：“孩子，现在那边不太平，兵荒马乱的，千万不要往那边去，遇到穿着红色衣服的人就往远了躲，有多远就躲多远，听到了吗？千万要记着啊。” 周果也不管她看不看得见，点了点头。 继续往前，碰见几个村庄，大部分都走了，但还是有几个老人没走，望着出村的那条路，久久不能回神。 周果见着一个头发胡子全白，脸上皱纹像一条条深深沟壑的老爷爷，搬着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门口，身后的茅草屋子感觉都快倒了。 一脸平静的看着空荡荡的村子，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周果忍不住凑上去，往他旁边一坐，拿出竹筒喝了一大口水。 老人把目光拉回来，突然看见身边出现一个孩子，脸上也没有丝毫意外，淡淡的问：“全家也只剩你一个人了？” 周果差点被呛着，这些老头老太太怎么就认定她就是个孤儿了？ 只听老人目眺远方继续道：“真是造孽，可怜啊，这么小就没了家人，跟我一个样，我老不死的今年也不知道是八十八还是八十九了，自己的年岁不记得了，其实早该死了，活的太久，挡了子孙们的道，把其他人都熬死了，独剩我这个讨人厌的，死又死不了，还不知道要活多少年，活着真受罪啊，一年又一年，日子可真长啊，长的都看不到尽头。” 一言一语说的轻轻的，情绪没有半点起伏，但周果听的难受的很，比大喊大叫还要让人揪心。 “兵荒马乱的世道，村里人一家家的都走了，他们走的时候也问我了，要不要一起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我还逃到别处去做什么，你说我一个动不了的老头子，走到哪都要让人照顾，人家跟你非亲非故的，麻烦人家那么多，是个人都得嫌弃，再说我也活够了，现在死了都成，你小孩子家家的，怎么也走到这里来了？” 周果也看着远方道：“爷爷，我是来找人的，我弟弟逃难的时候跟我们走散了，我是来找他回去的。” “走散了？那找到了吗？” 周果摇头，叹气，“没有，我找了好远的地方，一路问一路找，连个见过他的人都没有，这么大的天下，要想找一个人真难啊！” 老人没什么情绪的声音继续响起，“天下是大，依我看你也不用找了，都是命，你弟弟就是这个命，他命里要是能回来，不用你找他也能回来，要是没有这个命，找也白找，都是白费功夫，我看你还是回去吧，你这个小娃子我看也是长命的，只希望你不要过的跟我一样，没滋没味的。” 说完就不再说了。 周果也没说话，歇了半晌，走的时候给从包包里拿出最后那两块点心，递给了她，“爷爷，我身上也没别的好东西，这个给你，软和。”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头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看着手里的两块点心，塞到嘴里吃了，一愣，小口小口的吃完了。 周果沿着前路继续往前行，在县城的郊区外遇到一座破庙，这破庙建在一座小山顶上，她背着大刀爬上去。 走进去一瞧，在里面看见了大大小小一群乞丐，不，也不全是乞丐，仔细一看，就发现里面有好些穿着整齐，身上连块补丁都没有的孩子，他们跟这些穿的破破烂烂的小乞丐自成两派，一人守了一边。 里面的人一愣，见着她一个穿着干净的小孩子背着光立在门口，白白净净的脸上胖乎乎的，长的还好看。 这段时日来脸上的肉又回去了。 当中有很多流落至此人户家的孩子，一见之下，顿时生出怜悯之心，又一个没了家人，或是被家人抛弃的孩子。 第287章 庙里的晚饭 小乞丐们见她长得这样好看，穿的干净又整齐，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东西，不由的凑上来 顿时，庙里的孩子都围了上来。 周果瞧着躺在地上的，站着的，坐着的，一个个都朝着她来，粗粗 一看有二十来个。 两伙人，一帮人在庙里，一个人在门外，大眼瞪小眼。 过了会儿，终于对方忍不住问：“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也是被家人抛弃，不要了吗？” “不对，我看他穿的这样干净，又是新衣裳，一看就有家人疼爱，他家里不可能不要他，应该是跟家里人走散了。” “不可能，就是家人不要的……” 她一句话都还没开口，庙里人自己倒吵起来了。 周果一个个认真看过去，透过缝将庙里的情况也看的差不多了，没找着周粟，心里说不出的失望，这里再找不到她可能就要打道回府了。 她有种感觉，到处都在打仗，北地估计也清净不了多少时日了，家里那一堆人，她跟小叔不能都丢给师父啊。 她瞧着这些人，问出了这一路不知道问了多少遍的问题，“你们遇到过一个叫周粟的小孩吗？四岁多，差不多这么高，见过没有？” 众人皆摇头，“他是你什么人啊？” 周果抿了抿嘴道：“他是我弟弟，我找了他一路。” “我……我们没见过，你一个人走了很远的路吗？你是来找你弟弟的？你爹娘家人呢 ，也没了吗？” “你怎么一个人来找你弟弟？你从哪来的？你多大了？” 大家见他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说是来找弟弟的，诧异的不得了，这年头走丢的了孩子，哪还有家人来找啊？ 他们这里很多人都是跟家里人走散了的，就从来没人找过他们，一个都没有。 周果叹气，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太阳又快要落山了，县城也进不去，只能在这庙里过一夜了。 瞧着这些孩子，问道：“不是都说这边在打仗吗，你们怎么没跟他们一样，逃走啊？” “我们这些叫花子还能上哪去啊，在这里还能有个庙，也算是有个家，别的地方，连个容身的地方都没有，走到哪都被人赶。” “是啊，打仗那些人又不会要我们这些叫花子，嫌我们小，其实我们还挺想去当兵的，至少能吃饱饭，还发衣服，比当乞丐可舒服多了，冬天不用担心会被冻死。” 周果问：“你们都想去当兵啊？” 说完看向他们，在穿着颇好的人群停了停。 其他孩子有的点头。 有的摇头，“我不想去，我还要在这里等我爹娘呢，他们一定会来找我的，我不想去当兵，我就在这儿等着他们回来。” 小乞丐们却纷纷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当什么都比当乞丐好，当兵还有饭吃，我们吃了一顿连下一顿在哪里都不知道。” 周果扫了他们一眼，个个脸颊都瘦的凹进去了，最大的也就周麦那么大，最小的比周粟还小。 脸瘦下来就显得眼特别大，也不知道多久没吃顿饱饭了，“你们几天没吃饭了？” 小乞丐们笑道：“这几天都吃了的，昨天跟今天我们都挖到了野菜草根，吃了一些，还剩下了些，这几天都不缺吃的了。” 其他刚流落到庙里没几天的孩子说到吃的就苦着脸，他们从小到大虽然家里的光景不富裕，一年有两三个月的光景吃糠咽菜，但总的来说吃的比现在要好多了。 哪吃过树皮草根啊，这么多天是能不吃就不吃，实在饿的受不了也就吃些野菜，也算是果腹了。 周果了然，也就这些东西能吃了。 她朝山下东边看去，那是一个小县城，县城城门关的紧闭，夕阳的余晖下，金黄色的霞光中，显得冷冷清清的，好像一座被遗落在乱世中的孤岛。 耳边有人道：“城门这些天也就午时的时候开一个时辰左右，与这里相隔半天的隔壁县打的正火热，昨天来了好些人，进城见着男人就抓，说是要带他们去当兵，那些人一听要去当兵，死活不乐意，家里人哭的跟死了人似的。” “是啊是啊，听说刚开始在其他地方打，前些天打到隔壁县了，估计过两天就会打到我们这边来了，昨天被抓了那么多人，这两天县城拖家带口的走了好多人，城外的几个村子都空了，就怕被抓走。” “你是要进城去吗？我跟你说啊，城里都没什人了，不用进去了，当心你一进去就出不来了，好多人都往外跑，你弟弟多大啊？像我们这样的小叫花，别的不会，逃跑的功夫最在行，就算城门关了，我们也能出来。” 周果看了看那个小县城，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去呢。 这个时候，他们要吃晚饭了，问她，“那个，你吃饭了吗？要是不嫌弃一起吃点吧。” 周果答应了，好奇进了庙里。 他们用石头垒了一个灶，不知道从哪捡来的一个破陶罐，挺大，里面装上大半锅水，挖来的野菜草根也不知道洗没洗，就丢了下去。 过了没多会，其中一个最大的孩子道：“行了，可以吃了，把你们的碗拿来。” 周果一看，果然是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碗，就连刚来没多久的那些孩子都有，只不过都是破的。 缺了口，大口小口，有的甚至只能装一个碗底。 这些孩子一窝蜂的拿着碗聚拢来，喜滋滋的瞧着锅里，她注意到刚来没多久的那些孩子，虽然有些愁眉苦脸的，但还是拿着自己的碗在后面守着，脚步坚定。 负责打饭的是个没比她大多少的姑娘，虽然做小子打扮，但她还是一眼就瞧出来了。 虽然这锅菜汤多，但人也多。 小姑娘每人也就给了一勺，碗大的就多给点汤，碗小缺口的就多给几根菜。 孩子们都老老实实的，也没什么抱怨，打着了就抱着碗走开，坐在一边慢慢吃去。 等所有人都打完了，小姑娘看向周果，笑着问：“你的碗呢，拿出来。” “啊？”周果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包包里的碗，“不用了吧。” 第288章 下套子 “怎么不用啊，你走了多远的路，想来也多久没吃饭了吧，我们的晚饭虽然就是一点野菜汤，但好歹也能填一下肚子，里面还有不少，今天做的多，来，把你碗拿出来。” “就是，你不要嫌弃，这些已经是很好的吃食了，平常要是饿狠了，没吃的，只能啃树皮，我们还吃过土，就是吃的少，没吃过几次，你吃啊吃啊，一个人走了那么远的路来找弟弟，我们都很佩服你。” 大家都劝她，不要不好意思。 周果只好把自己的碗拿了出来，走的时候小叔把她碗给了她，说的是出门带着碗，到哪都不愁吃的。 跟和尚化斋似的。 一拿出来，刚才还嚷嚷着的一群人瞬间沉默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的碗。 “……这……你……你这碗也太大了，要饭的时候别人看见这么大的碗会给你饭吃么？” “……估计悬，这碗要是装满都够好几个孩子吃的了，哪家人这么大方肯给这么多吃的啊？” 大家都围拢了来，盯着周果的大碗说个不停，“这么一碗够我们五个人吃了，这真是个好碗啊，够大，要是能要来一碗，够吃好几顿了，我的碗怎么没那么大呢？” 大家都点头，转眼就羡慕起这碗大起来，“这碗是从哪来的？” 周果道：“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 小姑娘虽说嫌这碗大，还是将碗拿了过去，先打了一勺，发现连个底都填满…… 这也太不好看了，只好又打了一勺。 这才将碗底给填满，但这碗着实大了些，那么大一个碗，碗里才这么点东西，跟没有差不多，跟吃完饭剩了个汤底一样，纠结着要不要再给一勺。 周果忍着笑将碗给拿了回来，“多谢多谢，你忙了这么半天，自己也吃吧。” 小姑娘咧着嘴笑，给自己也舀了一勺。 周果坐在这破庙里，周围围坐着一群失了家的浪儿，虽然吃的是野菜汤，但大家都很高兴，言语间就嘻嘻哈哈笑起来。 这感觉还挺奇妙的。 碗里的野菜汤没两口就被她吃完了，那自然是没吃饱的，吃完好像还更饿了。 抱着碗舔了一圈，舔完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她一头雾水，“吃啊，都看着我干什么？” 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男娃子道：“我看你这身衣裳，还以为你是哪个富裕人家的孩子呢，原来也跟我们一样，吃完了会舔碗。” “是啊是啊，我之前在酒楼里偷偷看，别人吃完了饭就是不舔碗的，一桌菜没吃完就不要了，还以为你跟他们一样呢。” 周果笑道：“我也是穷苦人家出生，我弟弟就是逃难的时候跟我们走丢的，也是常年吃不饱饭，跟大家一样。” “啧，还是不一样的，我们是乞丐啊，还是比我们这些小叫花子过的好，这么远的路你一个人走过来，不害怕吗？没碰到什么坏人吗？” 大家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一边问一边小口小口的吃，碗里那点菜汤跟吃年夜饭似的，一刻钟了还没吃完，珍惜的很。 周果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转头瞅了瞅刚落下去一半的太阳，对着那两个大的道：“你们快吃，吃完了我带你们进山套兔子去。” “套兔子？！”众人一听，激动的差点连碗都摔了，三两口就把半天没吃完的菜汤给吃光了。 “你还会下套子啊，走走走，我们现在就走！” “我也去我也去。” 庙里的孩子大半都站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周果，下套子啊，这要是套上了，那就是有肉吃了，他们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过年的时候都没抢到一块。 周果看了看这群孩子，一挥手道：“走，都去。” 人虽然多了些，惹人眼了些，但想来这山里也没什么人来，这里离县城还有四五里路呢。 她站起来往外走，庙里的孩子哗啦啦一大半都跟了上去，最后还剩下七八个，面面相觑了一会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庙里顿时就空了。 …… “下套子的地方也是有讲究的，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要注意选择兔子走过的地方，俗话说兽有兽道，人有人道，都是有迹可循的……” 其实她会的也只是最简单的套子，挖个坑，放些肉，最复杂的也就是上面放个绳圈，上面放些肉，用竹片做个最简单的弹射装置。 实在是粗糙的不行，老爷子说还是他最早年的时候跟人学的，这么多年很多都忘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抓到猎物。 教的时候更不认真，毕竟他们都是不靠套子打猎的人，一个教着玩，学的也就那样了。 她只好一边教一边改，改了好几遍，最后经过试验才确定下来最终的方法。 “我学的时候就学的不全，这个有没有效果我也不知道，要是效果不好，你们后面还可以自己改。” 众孩子一字不落的将她的话听完了，大部分都云里雾里，紧皱着眉头，只记住了前面几句，后面就忘了，急的抓耳挠腮，“那个，你慢一点慢一点，我记不住。” 都说没记住，还想让她多说几遍。 她抬头看向听的最认真的那两个，“你们两听明白了吗？” 两人迟疑，“……好像是明白了……吧？” 周果了然，“那我就再说一遍。”指着他俩道：“你们俩要听仔细了，我说最后一遍，你们学会了要教他们的，听清楚了吗？” 两人一听，神色顿时郑重起来，点头，竖着耳朵连眼都不敢眨一下。 周果细细的又教了一遍，拍了拍手道：“好了，你们两来试一下，记不住了的，问问大家。” 站起来另选了一个地方，“来这里，在这里也做一个，你们慢慢做，我去去就来。” 大家也不问她干什么去，都沉浸在这个能套兔子的陷阱里，这要是学会了，以后就不缺肉吃了，不说天天都有，起码十天半个月一个月的总能吃到一次吧，再不济半年也能捉到一只了。 比之两年吃不到一次肉的他们来说，已经够多了，而且一个地方捉不到，可以在好多个地方做几个不是，一个不成总有一个成的。 第289章 杀猪 大家都学的很用心。 周果回头看了一眼，见他们围成一团，做的很认真，会心一笑，背着刀往林子深处去了。 她还是中午跟周大仓分开的时候吃的那一顿，包里仅剩的两块即食点心也被她给了那个八十八还是八十九岁的老人，这么半天也就喝了那点菜汤，真跟没吃一样，还更饿了！ 得去找些吃的。 她在林子里飞来窜去，也就一刻钟的功夫就窜上另一座山头了，孩子们的吵闹声已经远远听不见了。 在这片林子里窜了好一会儿，打了三只野鸡，端了两个兔子窝，一共十只兔子，六只大的，四只小的，她都带上了。 小的带回去还能让他们养着，也就割些草的功夫，兔子很能生的，他们家那几只兔子就这么多天的功夫，数量已经翻了翻了，还有继续生下去的趋势。 才这么点，这么多人也不够吃。 她只好又往林子深处飞奔了一刻钟左右的功夫，越往里走就越发现，人的痕迹越来越少。 来到一处小山谷，里面有个小水塘，远远的看见，这会太阳已经完全沉下去了，水塘边聚集了很多的动物，一拨一拨的喝水。 她一喜，拨开树叶瞧过去，有鹿，有狍子，有鬣狗，野猪，甚至还有几头花豹。 “原来动物喝水的时候是真的不互相攻……击。” 话还没说完，就见刚喝完水还没走远的狍子，被伏击在另一边的花豹子追的连滚带爬满山跑。 得，真的就是在喝水的时候不攻击，还真是字面意思。 她砍了一根手臂粗的木棍，两头削尖，趁着一头豹子喝水的功夫冲了上去。 气势汹汹而去，水塘边的动物们顿时吓得四散逃开，原本闹哄哄的地眨眼就就空了。 连那头这正喝水的豹子都被这动静吓得逃开了。 周果别的什么都瞧不见，就奔着那头野猪去，野猪大，肉多油多，一顿吃不完剩下的能让他们吃很久。 一头百多斤的野猪被她的尖木头一下就扎穿了，猪血汩汩的往外流，给她心疼的，“真应该用拳头，一拳头砸晕了带回去杀，这些猪血还能不浪费，可是好大的一餐呢。” 她见远处的几头豹子正缓缓的转头往她这边瞧，试探性的往这边迈了步子，林子里已经开始黑下来了。 用藤子绑了，拖着这头野猪飞一般的往来路去。 大野猪在林子里叮叮幢幢的，也不知道哪里就磕了块皮，哪个地方就被撞断了。 她也不关心，反正死都死了，弄回去就是要下锅的，还讲究这些干什么。 一心往前面奔，一心留意后面，奔出几里地，没看到豹子追来，隐隐提着的心放下了，虽然她能打得过，但几头豹子呢，免不了要费一番心力，在耽搁下去天都黑了。 身上绑着一串，手里拖着一头大野猪，回到做陷阱地方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林子里两米开外已经看不见了。 远远的那些孩子见她回来，都欢呼起来，“你上哪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了啊？” “这林子你可别一个人去了，一个人吓人的很，里面有狼，上次有一个大人，还是男的，熬不住说是进山挖陷阱，结果这一进去就没在出来，想是被山里的狼啊大虫啊什么的给吃掉了，我们从来不敢往里面去，就在外面找些野菜吃也能填饱肚子，我们够吃了。” 刚说完，大家挤上来，看着她身上挂着的东西，以及后面拖着的庞然大物，一个个都消了声。 看着她身后的大野猪，眼睛瞪的老大。 周果将野猪拽到跟前来，对着他们道：“走，趁着天还没完全黑，回去杀猪了。” 众人：“……” “……我的天呐，你竟然独自抓了头猪回来啊，这猪这么大这么重，你是怎么拖回来的？！！” 这话一出，大家都回过神来，纷纷惊叹，“真的，我从来没见过哪个人独自进山能抓一头猪回来的，前些年一群村民进山捡菌子，后来碰上了野猪，有两个人都是被抬着出来的，一群人都干不过，你是怎么一个人捉到这头大野猪的？” “我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诶，你掐掐我啊，看疼不疼。” …… 太阳完全沉落下去，天边只剩下最后一点余晖，整个县城里只有零星的几盏灯火，冷冷清清的好似荒野。 破庙里这会却忙的热火朝天的，所有捡来的破罐子都用上了，架在一排排火堆上，罐里装的满满的水。 几个人守着火堆，添柴加火。 外面还在源源不断的打水，所有的家什都用上了，两个破桶，各自的碗，竹筒，十几个人忙进忙出，风风火火。 周果将几只活的小兔子从包包里拿出来，庙里剩下的几个小的一见就喜欢上了，爱惜的一下下顺着它们的毛。 她一笑，果然小孩子都是喜欢这些小东西的，然后就听他们道： “这小兔子养大了是不是就能吃好多肉了？” “养大了也不能吃，还可以让它们生小兔子，小兔子再生小兔子，生好多好多，我们就能有好多兔子肉吃了，还能卖出去，就能挣钱买粮食吃了。” 好吧，觅食是所有生物的本性，食为天。 趁着这个功夫，她开始处理兔子山鸡，留下四五个人看着，以后套子要是能套着东西，他们自己就能处理干净了。 几个大的围在她身边，看着她手法利落的剥皮拔毛，恍然道：“原来兔子是要剥皮的，我们之前捉到一只，都是烧了毛，直接剁成块煮的，也好吃的很，就是上面有些细小的毛没处理干净，但一点也不影响它的味道，吃了这么久弟弟妹妹们一直念得紧。” 周果一边剥一边道：“虽说这么做能多吃些皮，但也没多少，你们要是能把这皮毛剥下来， 就算卖生皮，也能得几文，要是处理好了，卖熟皮，一张皮能卖个十几二十文，也不少了。” 一听一张兔子皮能卖这么多钱，几人嘴巴都合不上了，“这么贵呐，我，我们能学怎么处理皮子吗？” 第290章 找上门来了 周果点头，“当然可以。” 几人喜出望外，要是学会了这项手艺，以后也能多一项吃饭的本事，下套子做皮子，一年就能挣不少了，再也不用这样挨饿了。 她将几只兔子挂在廊下风呼呼吹过的地方，嘱咐道：“天气一热，肉就容易坏，会臭，坏了的东西还是要少吃，一时半会吃不完的，挂在这通风的地方，风干了能放好久。” “只要能填饱肚子， 管他什么臭的坏的呢，都是香的，这么点肉我们这么多人也放不了多久，至多两天就吃完了，哪还用的着风干啊。” 大家都点头，就是，这才多少点，而且有了肉当然要一顿吃饱吃个够了，不然要是被人抢了去，到手的肉飞了，那会悔恨的恨不得立刻去死，宁可吃撑也不能留给别人。 周果想了下也觉得可以理解，自己守不住，就是吃到自己肚子里才最划算，无意改变他们的习惯，环境不同，还是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她又带着他们在地上挖了个坑，里面垫上草皮树枝石头，大野猪放坑里。 烧好的热水一罐罐的往坑里倒，兑上些冷水，一时半会的也漏不完。 找来的野藤套着野猪，一群半大的孩子，拽着绳子嘿哟嘿哟的烫着野猪，语气里的欢乐是这片土地独有的一抹亮色。 野猪的毛孔烫开，一群人拿着一片片磨的尖尖的瓦片，乐滋滋的刮猪毛。 此时太阳早已经落下去了，外面漆黑，唯一的亮光就是周围的几个火堆。 周果从挖了坑后就没在动手了，站在一旁教他们从什么地方剖开，里边的内脏都是什么，哪里是油，哪里是肺，哪里是肠。 大家忙的很是高兴，让干什么干什么，这么多肉，他们得吃多少顿啊，还顿顿能吃饱。 众人忙的格外是劲。 大肠是她打来水盯着人洗的，洗了足足五遍。 骨肉剔出来，肉分开，一条条的挂进庙里，众孩子们看着梁上挂下来的一条条肉，嘴都合不拢了。 老大一个猪脑袋也挂上去，青面獠牙的看着可怖，但想起这香喷喷的味道，只觉得甚为好看。 余下的内脏除了猪板油，周果全让切了。 她拿着匕首，割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肉下来，切成一片片的厚片，这猪虽然大，但肥肉还真没有多少。 其他人拿着瓦片切内脏，各种各样的内脏，大肠，小肠，猪肾，肺，心子，猪肚…… 就是可惜了猪血，那么大一盆呢。 两个火堆上都架着锅，这么多人一个锅可不够。 厚厚的肥肉下锅，滋啦啦编出油来，香味盈满整个破庙，向外飘去，香出半里路。 孩子们早早抱着自己的碗在一旁蹲着，口水不知道咽了多少斤，见着这么多肉，嘴巴都咧到耳后根了。 内脏按硬度先后下锅，炒出香味，挖来的野菜里有一些野葱，周果一一挑了出来，下锅一起炒。 就是这陶锅不太好使，炒的火力不够，不大炒的熟，太多也炒不动。 她倒了大半锅水进去，添了些柴，咕嘟咕嘟一炖煮，快好的时候撒了些盐下去。 这就是一大锅杀猪菜了。 虽说煮的没有炒的香，但也很不错了。 孩子们一个个抱着碗吃的满嘴流油，满足不已。 周果被盛了满满的一碗，满的冒尖了，毕竟她的功劳最大，谁都没有怨言。 味道在她看来自然不是那么好，但跟着这么多人一起吃，也吃的很是香甜。 正吃着呢，忽然外边来了很多人，还没进门，大嗓门就飘进来了。 “娘的，这破庙里谁在做肉啊？怎么这么香，老子清汤寡水的都吃了半个多月了，一点荤腥都没见，这里大鱼大肉的，我倒想看看是谁。” 孩子们一听，三两下就将碗里的肉吃完了，两个腮帮子塞得鼓鼓的，碗还没放下，立马又跑到角落里，拿棍的拿棍，拿石头的拿石头，什么顺手拿什么。 拿完立即往门口一站，眼神凶狠，严阵以待。 周果看着这情形，这熟练度，估计没少这么干，看这手上拿着的东西，木头尖尖的，石头尖尖的，都是备好的。 她端着碗站起来，好奇的看向门口，嘴里又塞了两块大肠，吧唧吧唧的嚼着，吃饭吧唧嘴，别的不说，香是真香啊。 只见庙门口涌进来七八个流里流气，穿的……颇干净整齐的成年汉子。 她一愣，这看着也不像是附近的大乞丐啊，像附近的村民，小乞丐们时不时的还受附近村民的收刮？ 几人一进来，见着门口这些拿着武器的小乞丐也不以为意，转着脑袋在庙里到处看，借着火光看见了房梁下挂着的一排排肉，眼睛都转不动了，贪婪的看着这些肉。 “哟，这么多肉啊，大哥，我们兄弟几个又有口福了呀，小子们可真有本事的很，多久不见，上哪弄来这么一头猪啊？” “啧，指定是在山下偷的，我们家今日刚好丢了一头猪，就是这么大的，老太太喂一头猪不容易啊，起早摸黑的打草，养到这么大，眼见着就要出栏了，结果就被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也偷了，说，这事你们怎么赔？” 小崽子们闻言气愤交加，满脸通红，吼道：“你胡说，你家根本不在这儿，山下哪里来的你家？” “就是，山下的人早就跑光了，哪里还来的人家，你们就是来抢我们东西的，每次一有点好东西就来抢，你们这鼻子怎么比狗还灵。” 对面被骂狗也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得意的不得了。 “本来就是我们家的东西，我没追究你们偷我家的东西，你们就该感谢我才是，让开，老太太辛辛苦苦养大的猪，我每天也是早出晚归的帮着忙活了，这肉怎么着也得有我的一份才是，兄弟几个，走。我请你们吃，都是自家的东西，甭客气。” “谁敢上前！！再往前走一步，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嗨！！”震天响的一吼，破庙的顶都差点被震掉了， 孩子们拿着手里的石头棍子往前一挥，怒气冲冲地瞪着眼睛，虽然面对着比他们强大很多倍的敌人，但大到上，小到下没一个孩子退缩。 第291章 偷了肉? 这些肉是他们的粮食，绝对不会在让人夺去了。 一个个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小猛兽，敌人要是敢上来，他们就敢不顾一切的上前咬上一口，打不死也要咬下一块肉来。 几个男人看着这情形一时倒还真有些被镇住了，半晌嘲笑道：“如今胆子大了，敢这么跟我们顶上了，是不是上次打轻了你们。” “还跟他们费那么话干什么，我在山下就瞧见了，这个时候了，庙里还火光冲天，就知道肯定是在做好吃的，果然啊，我这山没白爬，上来就有肉吃，小崽子们好孝心，这是做好了专门等着我们呢。” 孩子们听的眼睛都红了，年纪小的气的发抖，眼里慢慢沁出了眼泪。 周果一口一口的将碗里的肉吃了个精光，又盛了大半碗，实在是饿狠了，不吃饭，连力气都没有。 好在今晚的肉管够，两个大陶锅都炖满了，她也能放开半个肚皮吃，十分饱是不能，七八分饱还是可以的。 两边剑拔弩张，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 周果轻轻咳了两声，这两声虽然小，但不知怎么的，整个庙里，双方所有人都听见了。 都不由的转过头来，看着她。 她抱着个偌大的碗，嘴角吃的泛起油光，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们一眼，好似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像只可随便捏死的鸡。 这一幕可把那几个汉子气坏了，指着她道：“那小子，别吃了，你老子没教过你要尊敬长辈吗，我跟你爷爷是一辈的，还不快上来叫声好，不然待会我让你脑袋开花，让你哭爹喊娘，你爹娘没教你的，我来教你。” “就是，你那肉也给我端上来，快点呀，磨蹭什么？” 孩子们看见她还在，想起她打死的这头猪，面色就是一喜，有她在，他们还怕什么，这些人怕不是背不住她一拳头。 周果翻了一块腰子吃了，腰子脆脆的，要是酸辣口味的，那就更好吃了。 听到几个汉子的话，她嗤笑了一声，上下扫了他们一眼，不屑道：“哪里来的野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还妄想让我叫你爷爷，也不瞧瞧自己配不配，就你这模样的，给我爷爷提鞋都不配，嗯，也就够格倒个尿桶的吧。” “你……小子，既然你活的不耐烦了，那我们就先料理你。”说完看向其他拿着木棍石头的小崽子们，“你们，一边去，别伸手，不然的话，他的下场也是你们的。” “哼，我们是一起的，要想料理他，得先过了我们这一关。” 两拨人顿时又吵到了一块，只是两边一时都不敢动手，小的是骨子里对成年人的畏惧，打不过。 大的是看见这么多崽子，恶狠狠的盯着他们，手里都拿着东西，一时间还是有些忌惮的，毕竟之前可没有这一出。 周果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吃了，她也吃了不少肉了，要说解馋还得吃猪肉，膘厚油多，肚里没油水吃这个最解馋。 又吃了几口，肚里有了半肚子油水，她才将碗找了个安稳不落灰的地方放着，免得到时候打起来把碗给碰翻了，里面还有好多肉呢，她上哪找人赔去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汉子们终于不耐烦了，撸着袖子就嚷嚷道：“奶奶的，快点给老子让开，你们爷爷我好几天没吃肉了，现在肚子饿的咕咕叫，快把肉奉上来让给爷爷我们吃，不然我们可就要不客气了。” 其中一个汉子两只手一边一只分别握住两个孩子的棍子，狞笑道：“我们家养的好好的猪让你们这些臭要饭的给糟蹋了，今天我就替你们上西天的爹娘教训教训你们，别人的东西不能碰这个道理。” 孩子们毕竟还小，僵持了一会两根棍子就被抢了过去，男人手里拿着棍子就要狠狠的朝两孩子头上砸下去。 所有人都惊呼起来，这棍子要是砸下去了，后果是什么样可就说不清楚了。 孩子们干着急，胆子小的甚至已经闭起了眼睛。 汉子们则得意的哈哈大笑，一群毛都没长出来的孩子，他们想怎么料理就怎么料理，就是一个个给抓了抛去荒郊野外的又有谁会在意呢，这样的世道每天都在死人，死大量的人，男女老少都死不少，死几个乞丐谁会在意呢。 眼见着棍子就要砸到头顶，突然被一股力量牢牢的阻住了。 男人贱兮兮的笑容还没从脸上褪去，在看清了对面的人是周果后，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因为他发现，无论他怎么使劲，手里的棍子都纹丝不动。 好像牢牢的卡在了千斤重的石缝里，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周果冲他咧嘴一笑，手往下压。 就见对面那汉子一点一点的长高了，双脚一点一点的离地，跟玩跷跷板似的。 “啊啊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众人嘴巴大张，瞪着的眼睛直愣愣的随着汉子的身高慢慢往上瞟，脖子开始后仰。 周果瞧着头上的人，嫌弃道：“太高了，仰的脖子疼。” 手一放，“啊~~”吊在上面的人砰的一声重重的砸在地上，半晌没有动静。 周围的人急忙闪开，瞧着地上的人半天没说话。 几个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看，打起了退堂鼓，但待看着庙里挂着的那些如林的腊肉，终究是贪婪占了上风。 “上！！”几人捏着拳头就上了。 “打！！”孩子们也不甘示弱，拿着木棍一顿挥，举着石头一通砸，他们要护着自己身后的财产，护着自己人。 但孩子终究力小，常年吃不饱，力气本来就小，哪能跟成人比。 棍子通常还没有砸下去，就被人提着胳膊跟提小鸡仔似的，提了起来，在要往地下一掼，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周围的伙伴扑上去又撕又咬，两三个人对付一个。 汉子们打起来可是丝毫不手软，今天要是不见些血，这肉可就拿不到了，他们也是要活命的啊。 抢过孩子手里的石头就往人脑袋上砸去。 第292章 都趴下了 周果眼神一冷，手里的棍子脱手而出，狠狠地敲击在汉子的膝盖上，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汉子不由的跪了下去，腿断了。 她大声道：“都退后！” 孩子们齐刷刷的往后退了两步，现场被空了出来。 汉子们忌惮的看着她，地下的那两个，一个躺在地上还没起来，一个捂着腿哎哟连天的叫唤。 想走吧，但看着身后那些肉，又看了看这些小崽子，在看了看周果。 其中一个道：“兄弟几个，这个才是厉害的，我们一起上，料理完了这个，其他的跟蚂蚁差不……” 周果嘴角一扬，“话这么多！” 脚尖一点，一跃而起，左右脚前后跟着踢出，随着砰砰的两声响动，两名汉子飞出了庙外。 速度快的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又一拳挥出，砸在一汉子身上，只听咔嚓一声，也不知道是哪里的骨头断了。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三人就被干趴了，门外那两个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孩子们这会终于回过神来，拿着棍子石头就冲向几人，劈头盖脸的朝几人砸去。 还立着的三人看见这情况，一窝蜂的朝周果冲去，“啊啊啊，你找死！” 周果捏了捏拳头，有些兴奋，还是赤手空拳拳拳到肉的感觉来的过瘾。 左手一把抓住一个汉子伸来的手腕，往下一掰一捏，汉子惨叫着跪了下去。 微微斜身躲过迎头而来的大拳头，右手捏着汉子伸过来的手腕往上翻身一跃，骑在了第三人的脖子上。 两人同时惨叫出声，一个胳膊扭成了麻花，一个头部被大腿锤了一记，顿时晕倒在地。 七八个大汉片刻的功夫就全被撂倒了。 孩子们见又倒了几个新的，一窝蜂的全涌了上来。 周果去瞧了瞧那几个，低头看了看，忍不住啧啧出声，摇了摇头，鼻青脸肿，身下一滩鲜血，跟一头死猪似的，出气多进气少，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今晚。 七八个汉子全都抬到外边排排放着，头上被打出洞的，身上被尖石头砸过的，鲜血染红了衣裳，侵染了土地，也不知道今晚过去有几人还能活。 除了刚来的那些孩子，剩下的那些面无表情的瞧着，眼里没有一点害怕，甚至还有一丝庆幸。 周果暗自点头，他们以后要是还想在这里生活，这些人就不能留，起码不能好手好脚的留，不然后患无穷，在他们长成之前，会无数次的受他们的欺负，被他们抢粮食，抢衣物，抢钱财。 想到这里，旁边就传来细细的抽泣声。 她好奇的转头一瞧，就见是那打饭的小姑娘，红着眼眶抹着泪，看着几人咬牙切齿，恨不得再上去给几棍。 身边几个小娃子也抱着她哭。 “狗丫是个女娃，十岁了，年前才来的，刚来没多久这些人就上了一趟山，幸亏我们回来的早，不然……” 语气里全是庆幸。 周果一凛，得亏没得逞，不然这么好的女娃就毁了。 旁边一个声音突然道：“你也别说我们心狠，这几个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地痞流氓，之前山下的几个村子还没有搬走的时候，对他们也是恨的牙痒痒，平常时候偷鸡摸狗，打人抢东西，什么坏干什么，我们每次有一点什么好东西，这些人就跟狗鼻子似的，一闻就来了。” 另一个开口接道：“我们虽说人多，但大多都是才几岁的小娃子，这些个都三四十岁了，我们一次都没打过，还死了好几个，讨来的吃食钱财厚衣物啥的都被他们搜刮走了，现在庙里也就剩些破烂的锅碗瓢盆，如今他们有这样的下场也是他们该得的，我们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不知道还的受他们多久的欺压。” 说的痛恨又爽快。 周果听出了他们的意思，也不管他们看不看得见，点点头，这世道，不狠一些是活不下去的，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乞儿，心狠手黑才能活命。 …… 大家抱着碗大口大口的吃着肉，说说笑笑，吃的十分香甜。 周果抱着她自己的大碗坐在一角，碗里的肉已经凉了，味道实在算不上好，她也一口一口的吃了，早知道就不那么早盛上来了。 她看向庙里东南角方向，那里是离门口最远的地方，几个刚来的孩子抱着碗缩成一团，眼里满是惊慌害怕，胆子小的还在瑟瑟发抖。 只不过发抖是发抖，但肉还是没忘了吃，一边抖一边还不忘往嘴里塞，大口大口吃的同样香甜。 吃着吃着眼睛就不由往门口瞟去， 惊惶的看一眼立马又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缩回来。 嘴巴却一直吧唧吧唧动个不停。 周果瞧着瞧着忍不住笑出来。 身旁坐下来一个人，她扭头一看，“狗……丫？” 狗丫咧着嘴一笑，“我是叫狗丫，我爹随便取的，说是女娃有个名字就可以了，你好厉害啊，一个人可以打那么多人，你是从哪学的？” 周果会心一笑，这小姑娘经历了这些事性格还能这样开朗大方，也是不容易，“我也是跟我师父学的，才学没多久，学的不好，他们也就是几个酒囊饭袋，要是来几个会些拳脚的，就没那么容易了。” 狗丫星星眼看着她，“那也很厉害了，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人，我打小我爹一不顺心就拿我和我娘出气，他是我们家最厉害的人，村里成年的男子在家打媳妇，一拳头就能把人打趴下，我娘跟村里的婶婶们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你那么小就能打七八个人，厉害的不得了。” 周果听的皱紧了眉头，“你是怎么流落到这里的？” 狗丫沉默了会道：“前年我娘死了，我爹要另娶，就打算把我卖给我们镇上的员外当小妾，我不愿意，那员外都六十多了，我们村另一个长得最好的女娃也被他爹卖了过去，结果过去没两个月就被打死了，她爹娘上门去闹，拿了二十两，那两口子就欢欢喜喜的回来了，连尸身都没要，村里人都骂他们不是人，我听着害怕就逃出来了。” 周果怒道：“你爹真不是个东西，竟然把你卖出去当小妾。” 第293章 黑狗 狗丫笑道：“没事没事，我现在挺好的，比在家的时候好多了，不用挨打，虽说吃不大饱，时不时要饿肚子，但我有了这么多家人，每个人每天睁开眼都在为这个家努力，挖野草，挖草根，捡野果，还种菜，挖坑逮野鸡兔子，比在家的时候好多了。” 看出来是真的很开心，好似终于逃脱了那个魔窟。 周果也替她开心，那样的家，那样的爹，就算回去了，肯定是会再次被卖掉的，也可能会被打死，还不如在外面。 她想起山下那些空屋子，“我一路走来，好多村民搬走，好多屋子都空了，这庙我看也是破的破，漏的漏，冬日肯定是不行的，可以去山下找个空屋子住住，至少比住在这破庙里强，冬日少受些罪，那些人一时半会的估计也回不来，就算要回来也要明年开春了。” 狗丫高兴不已，兴奋的道：“真的啊，我们之前也想过，但就怕住着住着这些人突然就回来了，你这么一说等天冷了我们就搬下山，后面要是打起来我们就回来，躲进山里也快。” 周果笑着点头。 第二天一早，周果就在狗丫几个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县城城门墙根下。 “这个洞是最隐蔽的，进去之后是一个小巷子，那巷子偏僻，现在这个时候就更没人了，你进去吧，出来了就上庙里去，我们在庙里等你。” 周果蹲下身瞧了瞧这个洞，是在一丛草后，确实隐蔽，得亏她小啊，她要是再大一些就过不去了，还真是狗洞。 紧了紧身上的挎包，大刀，对着他们道：“那我就进去了，现在县城周边都不安全，随时可能打仗，你们回去吧，我进去了。” 蹲下身双膝跪地，弓着身低着头扒开草，双手着地，慢慢的挪了进去。 这洞可真小啊，背上的大刀磨的噗呲呲响。 只是还没出洞口呢，就感觉前面的光亮被一个黑黑的影子挡住了。 周果脑袋一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人不会听到了他们的话专门来堵她的吧？ 正想要退，就听后面狗丫他们惊惶的声音，“哎呀，不好，有人来了，快跑快跑。” 只听狗丫掩上洞口低声急急的道：“周果，你快进去啊，有人来了，被抓到就不好了，我们就先走了，你出来了一定要往山上来啊，我做野菌炖骨头给你吃。” 然后就听到啪啪啪跑远的声音 周果：“……” 没法子，她也不能一直待在这啊，时辰一长，这手脚得废，膝盖一直这样跪久了只怕得截肢。 只好咬咬牙往前去，手掌撑地一下一下往前挪，刚到洞口，就听见呼呲呼呲喘气的声音，听着像个男人的声音，她神情一凝，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大战一场，实在不行给些钱也行啊。 下一秒就见洞口伸进来一个头，黑脑袋，眼睛上面一边一个黄点，伸着舌头眼睛亮晶晶的呼呲呼呲喘个不停。 狗头！ 周果：“……四眼狗。” 四眼狗一听，舌头直往她脸上舔。 周果：“……” 眼睛一瞪，厉声道：“退出去！！” 许是被她的声势所慑，欢快的四眼狗哼哼叫了两声退了出去。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顶着一脸狗的口水爬了出去。 入眼可见的是一条巷子，左右也不知道通向哪里，眼前是一面墙。 刚才舔了她一脸口水的黑狗吐着舌头仰着脑袋冲她欢快的摇尾巴，眼上面的两个黄点真惹人眼。 这小黑狗全身通黑，也就两个小点是黄色的，几个月大，瘦成皮包骨，身上的毛脏的都打结了，右前脚还有些跛，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打的。 她翻了翻身上，在包里翻出最后一根肉干，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剩下的，看了看黑狗，黑狗眼巴巴的瞧着，尾巴摇的更欢快了，眼睛亮晶晶的。 周果看了看手里的肉干，是真不想给啊，她自己还不够吃呢。 拿着肉干转身就走。 走了一段路，一回头发现黑狗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见她看过来，冲她汪汪叫，那尾巴就没停过，再摇下去她怕得断了。 就这么走了一路，小狗也跟了一路，最后她实在没法，只得忍痛将肉干咬下来一半，丢给它。 黑狗立马低头嗅了嗅，嗅完一口就叼进了嘴里，还舔了舔地，那块有肉干的香味。 周果咬着剩下的一半肉干，冲它挥了挥手，“我走了啊，别跟来了，我身上没吃的了，最后一点肉干都给了你，跟着我风餐露宿， 日子不好过的。” 她也不知道这狗听没听懂，转身快步走了。 走了一段回头发现黑狗没跟来，放心的走了，带着这小东西，她还得操心它的吃的，小狗总不能成天吃骨头吧，还是要吃一些主食的。 在各个巷子里转了转，发现这些院子要不就是大门紧闭，要不就是一个人都没有，是个荒院。 各个荒院她也跳进去看了，这么多没人的院子，她也就在一个院子里碰到几个没了家人的半大孩子。 两个哥哥带着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几个人缩在屋子的角落里，见着她来，两个大的挡在两个小的面前，戒备的看着她。 周果一愣，接着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还以为这又是座空院子，你们不要害怕，我是来找人的。” 又把周粟的信息说了一遍。 两个男娃连连摇头，“我们没见过，从来不认识叫什么周粟的，你上别处去找找吧。” 周果也不失望，利落的转身就走，此处没有那就上别处找找去。 整个县城都冷冷清清的，大街上很少见到人，偶尔有一两个，也是来去匆匆。 到正中午的时候，街上的行人才逐渐多起来，街上的铺子也慢慢的开了一条缝。 她原本想趁着这个时候去买些干粮带着，哪知道一问价立马就想转身就走。 一包再寻常不过的点心要价二百文子，“二百文？你怎么不去抢啊？就这玩意，用了些糯米粉，掺上些糖，就这，要二百文？！” 第294章 买饭 掌柜的见她是个行家，苦笑道：“小哥，是再寻常不过，这东西你要是寻常时候来，那也就是三四十文一包，但奈何现在不是寻常时候啊，到处都在打仗呢，你说外面的粮食暂时运不进来，这些粮食可是用一点就少一些，什么时候用完了就没了，物以稀为贵，这不就贵了吗，我也是没法子，原材料连稀有啊。” 周果实在不愿意掏这个钱，当这个冤大头，你说平常几十文就能买到的东西这会竟然要二百文？ 这钱花的多不值，“那我不要了。” 转身就走，二百文都够几十斤糯米了！ 这要是让她娘知道了，一准得被骂死。 想去买些其他的大米，白面，黑面，一打听都涨价了，翻了好几番，寻常人哪吃的起，怎么这县衙不管吗？ 转了几条胡同，突然听见哪里传来了对话。 “诶，仗一打起来，县太爷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哪里还管的了这些事，我看啊，这粮价要是再涨下去，得几百文一斤了，粮食这个价，谁吃的起？” “我们这个县太爷可真胆小，人还没打过来呢，就吓得尿了裤子，这要是真打过来了，岂不是要吓死，我们摊上这样的县太爷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嘘，你可小点声，这要是让人听了去，岂不是要大祸临头了，快走快走，趁着城门口现在开着，我们快走，反正粮价再涨下去，我们迟早得饿死，还是出去找生路要紧。” 声音是从墙那边传来的，她跃上去，扒着墙头好奇的往里瞧。 发现里面是一个大院子，这院子里住着好多人，乍一看大概有四五家，这么多人家住着同一个院子。 此刻有四家都收拾好了行囊，准备离去。 另一边有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一对儿女，还有一个年迈的老太太。 只见一个大汉转过头皱着眉头问道：“丁兄，你们真的不打算走了？粮价这么涨下去，这城里的日子就算打仗打不过来，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被叫丁兄的男人苦涩的摇头，“我就不去了，我留下，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能走到哪里去，你们快走吧，等找到合适的地方安定下来， 记得来信。” 周果只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的跳了下去，这县城这会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家等着出城离开呢。 县城挺大，她花了一上午加中午的功夫才逛完东边跟北边，这个时候却饿了，想要找吃的，却发现街道旁的铺子都关门了。 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周果傻眼，这要到哪里去找吃的呢，抬头瞧了瞧太阳，“也就午时刚过一点，怎么这个时候就关门了？城门口什么时候关他们就什么时候关？上哪找吃的去呢？” 难道再回去买那二百文一包的点心？ 这会恐怕已经涨到二百五十文一包了吧，二百五十文，谁乐意吃谁吃，她才不吃呢。 饭铺子都打烊了，敲了好几家客栈的门，里面要不没人回应，要不就让她快点滚，好不容易有一家开门，开口就要进门费。 一问，进门费二两银子！ 她挤出笑脸道：“那个，我不进门，就是买些饭食，我装着走就成。” 说着将自己的碗从包包里拿了出来，“我自己带家伙了。” 小二哥看了她的大碗一眼，又上下瞄了瞄她，朝她身后也瞄了瞄，“你几个人吃啊，两个人吃得付两个人的钱。” 周果道：“我一个人吃，请将这碗装满，装满得多少钱？” 说完肚子咕噜噜叫开了，昨晚没怎么吃饱，早上喝了两碗汤，啃了几块骨头，吃了一些野菜，半只鸡。 就这也把一众孩子惊的张大了嘴巴，好似从没见哪个人食量这般大的。 她虽然脸不红，但那些有意无意瞧过来的目光还是让她颇为困扰，他们就这么点吃的，还得管着那么多人的吃喝，哪能敞开肚皮吃，也就吃了个三分饱。 这会午时早过去了。 一饿，她就额头冒汗，脸色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跟哭了似的。 小二哥见她一个孩子，又实在可怜，这恻隐之心就犯了，左右看了看凑上来低声道：“现在城里粮价大涨，店里一顿饭最便宜的饭都要五百文了，我瞧你一个孩子甚是可怜，给你装一碗你给个五十文就好了，你等着啊。” 周果喜出望外，五十文一碗饭，在这个连点心都要二百文的县城来说，真的是良心价了。 不大会儿，小二哥颠颠颠抱着一碗满满的饭菜来了，一股脑的递给她，“快快快，来给你，钱给我。” 周果将早就准备好的钱给了他，小二哥一拿上钱，啪的一声就将门板关上了。 周果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还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臭小子，你又给谁送饭了？是不是又做赔本买卖了？” “嘿嘿嘿，哪能啊，我刚才可是做了一笔大买卖，外面有过路的要买饭，那么小一个碗，您看就这么大，只能装半勺饭，你猜我卖了多少，足足五十文！” 周果端着碗走开，找了个无人的荒院子，坐在院子里，从竹筒里拿出筷子，开吃。 别说，这五十文的饭还真挺多的，满满的一大碗饭，上面盖了青菜，几块煎的黄黄的豆腐。 小二哥很良心了，就这些饭菜，平常时候进店点上两个菜，也差不多要这个价了，就是量要多些。 她香喷喷的吃着，吃着吃着，豁然发现饭里还埋着一个煎鸡蛋。 煎鸡蛋黄黄的，吃了一口，油香四溢，满嘴留香，小二哥真良心啊，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罚。 此时店里的小二哥却在满世界找属于他的那个煎鸡蛋，“我的鸡蛋呢，我的鸡蛋呢，是不是又被哪个耗子给叼走了，天杀的，店里的耗子成精了！爹，我都说了，多买几个老鼠夹子你就是不听，今天是我的鸡蛋被偷了，明日店里的肉保不齐都会被偷！” 一大碗饭下肚虽然没怎么吃饱，但好歹也是有了个三四分饱，至少心不那么慌了。 吃了午饭她马不停蹄的往南城与西城去，天黑之前，整个县城算是走完了。 第295章 黑大胆 自然是没找到要找的人，但东去的路现在正打的热闹，要想继续往前去，只得绕道，南下或者北上，还是回去找小叔商量好了，这一绕道只怕要多花费半个多月的功夫。 此时虽然不早了，最好的就是在县城歇一晚，但她肚子饿的咕咕叫，城里的饭食离谱的很，还是去城外打几只兔子山鸡吃的还饱些。 来到城墙根下，左右看了看四处没人，俯下身钻进了洞里。 只是刚进去还没爬出一尺远，就感觉屁股后面有什么东西跟进来了。 一颗热热的头还拱了拱。 周果全身一震，浑身寒毛都起来了，手脚并用，以逃命的速度快速爬了出去。 还没站定，回头一瞧，黑黝黝的洞口下一秒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熟悉的狗头。 咧着嘴吐着舌头，欢快的冲她摇尾巴，哼哼唧唧的叫唤。 周果：“……你跟着就跟着呗，拱我干什么，你又不是猪！” 回答她的是几声愉悦的汪汪汪。 黑狗围绕在她脚边欢快的转圈圈，瞧着很是高兴。 周果：“……” 一人一狗一前一后的向城外的林子而去，周果走一段回头看一眼，看一眼饶一段，无论她怎么吼，怎么赶，怎么饶，这只小黑狗好像认定了她似的，一直跟在身后，她回头看去，黑狗就冲她摇尾巴，嘿嘿嘿吐舌头。 她没法，既然要跟那就跟着吧，其实想想家里如今养的动物，也不差一只狗，反正每天吃肉吐出来的那些骨头，也是扔了沤肥，给它吃也有好一堆了，一只狗吃的粮食她应该还是能挣出来的吧？ 天边还剩最后一点余晖，周果提起黑狗的后脖子，飞快的往林子里奔去。 在林子里转了差不多一刻钟的功夫，只抓到两只野鸡，晚饭也差不多了，出门在外的，哪能顿顿都吃饱啊。 黑狗被提着在空中飞来飞去，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兴奋的嗷嗷叫。 周果不由的拍了一下它的脑袋，“你胆子可真大，嗯胆子这么大，要不就叫你黑大胆吧，黑大胆！” 黑大胆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叫它黑大胆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知道之前叫什么，“就这么叫着吧，叫着叫着你就习惯了。” 黑暗的林子深处亮起了一堆明火，周果选的这块地也颇为巧妙，是一块凹壁处，三面都是石头。 她趁着火光在周围砍了些树枝下来，随意搭了个顶棚，又在前面建了一堵树叶墙。 这样一来，就算火堆成夜的燃烧，林子里有人路过，也不会轻易的发现这里。 她拔出两只鸡身上较大的羽毛，细小的毛架在火上烧掉，旁边不远处就是水源，举着火把将两只鸡清理干净了，回来架在火堆上烤着。 黑大胆跟进跟出，此刻窝在她脚边脑袋枕在她的脚背上，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火堆上的两只鸡。 烤鸡要不停的转，她一边转一边拿出调料瓶，盐，虾皮粉，大料磨成的各种混合粉，酱油，瓶瓶罐罐的好大一堆，一样样的往上面撒。 一刻钟后，香味已经很浓了。 黑大胆的头从她脚上抬了起来，吐着舌头盯着火堆上的两只烤鸡，流下了长长的哈喇子。 一人一狗缩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等着吃烤鸡，两双眼睛都亮晶晶的。 又半刻钟后，烤鸡差不多好了，她拿着匕首切了一片肉下来，吹了吹，塞进嘴里，眼睛一亮，真好吃啊！ 是她这两天来吃的最好吃的一顿饭了，不由的道：“果然师父就是有先见之明，出门在外的，各种瓶瓶罐罐的调料比什么都重要，就是不带衣裳也不能不带这些东西，难怪他给了我钱就独给了我这些东西。” 逃难的时候不觉得，那个时候有吃的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哪里还会挑什么口味，但现在不同了。 她切了一只鸡腿下来，津津有味的开始吃，咸香肉嫩，调料撒的多，口感也很丰富。 刚吃几口就见脚边的黑大胆唰一下就站了起来，尾巴摇的像要散架了似的。 拍了拍它的脑袋，“坐下，我刚开始吃呢，你的骨头还没啃出来，等会等会。” 她将手里的鸡腿啃的一丝肉都不剩，骨头扔给了黑大胆。 黑大胆汪汪低声叫了两声，低头叼起地上的骨头，欢喜的卧在地上，两只小前脚抱着骨头，满足的啃着。 周果一边吃着烤鸡肉，一边看着它，觉得黑大胆的小头歪来歪去的啃着骨头，很是可爱，一边啃一边沙沙漏，漏了的也让它一点一点的舔干净了。 两只鸡，她把肉吃完了，啃完肉的骨头都丢给了黑大胆，黑大胆吃的一直没抬过头。 周果手里还剩下最后一个鸡腿，这次没有完全啃干净，腿上特意留了不少肉，不能让它一点肉都吃不到不是。 只是黑大胆还是太小了，不大啃得动，她都睡了还听到它在耳边咔嚓咔擦啃骨头的声音。 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夜。 周果睁开眼的时候感觉跟往常不一样，脚边有一个暖呼呼起起伏伏的东西，眨了眨眼睛才想起来，昨日她捡了一只小黑狗，名叫黑大胆。 她脚一动，黑大胆立马起身，哼哼唧唧的往她头边来。 想起之前在狗洞里的遭遇，周果立即翻身坐起，幸好黑大胆有分寸的很，只在一旁摇尾巴，没有冲上来。 她不由的一笑，也算是个乖狗狗了，“你乖乖去一旁玩去，我要练会功，等我练完了功，带你去林子里抓猎物，烤肉吃。” 黑大胆兴奋的汪汪叫，转身走到它睡了一夜的地方，又趴下了，枕在爪子上，歪着脑袋看着她。 周果看了它一眼，闭上了眼睛。 天光大亮的时候，黑大胆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周果收起大刀，洗了一把冷水脸。 冰凉的泉水浇到脸上，冰的周果一个激灵。 在林子里转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抓到两只兔子，一只鸡，这个时候黑大胆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去哪了。 第296章 狗找的栗子 几只猎物架在火上烤着，大刀收好重新裹上，要她说到哪都背着刀真是一点也不方便，容易被人认作山匪不说，说不定还会被打。 这样一层层裹着，又一点用都没有，看来看去都是个累赘。 肉烤的差不多的时候，黑大胆摇着尾巴一跳一跳的回来了。 周果不由的嘲笑它，“你可真行，干活的时候不见你的面，眼见着要吃了你倒回来了，你这狗鼻子怕是你们同类中的佼佼者。” 黑大胆没听明白，跑到她身边，低着头从嘴里吐出一个东西，然后冲着她汪汪叫了两声，摇尾巴邀功。 “嗯？”她低头一瞧，就是一愣，发现从它嘴里露出来的是三颗栗子，只不过可能是野生的，栗子个比个的小。 最大的只有大拇指大小。 但这也足够让她惊喜了，“黑大胆，你上哪弄来的？” 黑大胆冲着它来的方向汪汪汪叫了几声，叫着就又要往那边冲。 周果忙道：“诶，不忙不忙，我们先吃饭，吃完了饭再去也不迟。” 她一边啃鸡翅一边朝脚边那抱着鸡骨头啃得欢的黑狗瞧了瞧，别说，这黑狗还是挺有用的，捡回来好像也不亏。 说不定要是养的好，比一般人还能干些，足够养活它自个了。 最后还剩下半边烤兔子，想着黑大胆到底是有功，给了它一个大兔腿，摸了摸它的脏脑袋，“你今天有功，也知道往家里带东西了，这兔腿是给你的奖励，下次一定要再接再厉啊。” 黑大胆正在啃鸡骨头，蓦然从天而降一个热气腾腾香喷喷的大兔腿，傻了，冲着兔腿嗷嗷叫。 周果道：“瞎叫唤什么，你又不是狼，给你的，快吃，吃完我们就走了。” 走之前她还得上山一趟呢，去跟狗丫他们道个别，至少相识一场，这一别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面了。 黑大胆冲着兔腿前后左右围绕着看了好一会，好似才确定这是自己的， 不是主人掉的，欢欢喜喜的抱着啃了起来，之前喜欢的不得了的鸡骨头都不要了。 一人一狗吃完，周果收拾好东西，将三颗栗子收进自己身前的包包里，带着黑大胆朝它回来的方向去，“你往前去，带我去看看你找到栗子的地方。” 黑大胆喜颠颠的一狗当先，沿路要是见着哪棵树哪朵花顺眼，就抬腿撒泡尿，标记上了。 周果之前没养过狗，疑惑地不得了，也不知道这么小的狗哪来的那么多尿？ 还是说它们能控制撒尿的量？ 撒一泡尿回头看一眼，见她还在又蹦蹦跳跳的往前去，跑远了见她还没跟上，小东西还会坐在原地等上一等。 周果心道，黑大胆还是挺通人性的嘛，好像简单的话也能听得懂，真省事。 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黑大胆汪汪叫着从小山坡上跑下去，瞬间不见了狗影，只听见它在山坳里嗷嗷的叫。 …… 她抬头看着这棵树，大概成人大腿粗，树冠繁茂，只是这个时候树上的叶子一半都黄了，掉了一半，树底下长年累月的叶子铺了一层又一层。 树稍尖零星还剩下一个个带着刺的黄球球，她砍了根长木棍，跃到树干上，攀着枝干，从树冠间钻出来。 转着脑袋寻找毛栗子，栗子被林子里的各种小动物搜刮了一番，其实也不剩什么了。 她在树干上腾挪婉转，找遍了，也没打到多少。 反而是树下的黑大胆，看着树叶哗啦啦落下的场景时不时伴随着咚的一声栗子掉落的声响，激动的汪汪叫，蹦来蹦去，恨不得一跳三尺高。 她在树上转了好一会确定没有了才下去，“黑大胆，去！” 黑大胆嗷的一声四处扒叶子去了。 她自己则拿着根木棍，先把打下来的那些毛刺球里面的栗子给剥出来，栗子外壳已经变成棕色了，最大的也有大脚拇指大，油光滑亮的，没有一个虫眼，看着就喜人的很。 小的比小指大不了一点，壳还是嫩的，她也没嫌弃，嫩生生的也很好吃，吃起来是甜的。 十几个球剥完，收获一捧果子。 她拿着木棍继续在地上扒拉着，一边扒拉一边用脚在地上碾来碾去，不大会儿就碾到一颗。 这法子的好处是，不用费劲巴拉的扒开这些厚厚的叶子，踩一踩就能知道有没有，不过得掌握好力道，不然一个不注意，好好的栗子就得烂。 她在这棵树下转悠了小半个时辰，沿着树冠覆盖的范围将树下的每一寸都找遍了，得了一小包，大概有个一斤半的样子。 “汪汪汪。”黑大胆在另一边朝她摇头摆尾狂叫。 “知道了知道了，忘不了你，我看看，我们大胆找到了多少啊。”她上前一看，“荷，还真不少，你真厉害啊！” “汪汪汪。”回答她的是黑狗汪汪汪的叫声。 眼前一堆栗子，估计有个半斤左右，大的小的都有。 她也不嫌弃黑大胆的口水，只是还是另外装了一个隔断，想着这些就留给它自己吃吧。 又在附近转了转，再也没发现另外的栗子树了，才带着它往外走，想来也是，要是还有另外的，黑大胆早带着她去了。 她一边剥一边往外走，自己吃一个给黑大胆也喂一个，一人一狗边走边咔擦咔擦。 端的是惬意的很。 出去的路上遇到一只灰兔子，肥的很，起码有四五斤。 她向前一指，“兔子，走！” 率先冲了出去。 黑大胆嗷嗷叫的跟在后边， 前脚还没好，一跑起来就跛起来了，跑着跑着就滚成了一团，然后爬起来继续跑。 见着周果跑远了，急的直哼哼。 周果回头一瞧，见它又滚成了一团，憨态可掬的样子逗的她哈哈大笑。 笑完转身就跑，继续追兔子去，只是这会跑的更快了，只听见黑大胆在后面杀猪一样的急叫声。 一刻钟后。 她提着这只肥兔子，站在林子的出口等着，好一会儿，才听见窸窸窣窣奔跑的声音。 片刻后。 黑大胆伸着舌头喘着粗气冒出了头。 周果拍了拍它的脑袋，“不错不错，干的好。” 黑大胆咧着嘴笑。 第297章 你受得起 周果也笑，“走吧。” 一人一狗走在上山的小路上，路两旁是高高的树林子，红红的枫树叶像火一样，将路两旁点缀的绚烂又夺目。 周果双手负在身后，仰着脑袋看这些风一吹就轻飘飘往下落的火红的枫叶，比画笔画的还好看。 黑大胆在厚厚的枫叶上蹦来跳去的撒欢。 这条通往山上小庙的路，像开满了花似的。 此刻差不多到中午了，是狗丫他们吃午饭的点，庙里一天没事干的时候只吃一顿，忙的太累的时候吃两顿。 像这个时候，秋天正是林子里各种果子成熟的季节。 大家一睁眼就往林子里跑，找野果，捡野菌，挖野菜，各种草根，什么能吃挖什么。 一天下来也能收获很多东西，挖回来的东西晒干作为冬日的储备粮。 一见她出现在门口，大家都很惊喜。 狗丫几个高兴的迎上来，“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我还想说下半晌的时候去洞口守着呢，你就出来了，来，先吃饭，今天吃野菌炖山鸡，里面还有栗子。” 也没问她找没找着弟弟，又不是没长眼睛。 周果笑着摇头，“我吃过了，我今天上来是来跟你们告别的，我要走了。” 一听她要走，大家都面露不舍。 狗丫更甚，“啊？你这就要走了？就不能多待两天吗？我带你去捡野菌，找野果，挖树根，虽然累是累了点，但能找到很多好吃的，挺好玩的。” 周果道：“不了，我小叔还在前面等我，我都出来两三天了，再不回去他该着急了。” 她将挂在腰后的那两只灰兔子取下来，上山的路上又抓了一只，递给狗丫，笑道：“这两只兔子送给你们，刚好是一公一母，养在一块，过不了多久就能生小兔子了。” 狗丫高兴的接过，“我正嫌那几只兔子太小呢，一时半会的生不了小兔子，你就送来了，多谢你。” 一旁的小崽子们接过，欢欢喜喜的带到兔子窝边去了。 周果偏头瞧了瞧，见他们在庙里屋顶最完整的那块给兔子搭了窝，窝边放着好多草，窝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孩子们对几只兔子显然重视的不得了。 狗丫笑道：“他们对这几只兔子比什么都看重，成日里吃完饭就往窝边去，干完活一回来也往那边去，除了吃饭干活就住旁边去了。” 周果点头，“挺好的。” 正说着呢，黑大胆从外面窜了进来，在庙里到处窜。 “诶，黑子，黑子嘛这不是，黑子你怎么上这来了？” “真的啊，真的是黑子，看来城里是真的讨不到一点吃食了，连狗都混不下去了，偌大的一个县城，都养不活一只狗了，黑子，你真可怜，从此以后你就跟着我们吧。” “跟着我们吃什么啊，喝野菜汤吃草根啊，它吃的下去吗，我跟你说你别看这是只狗，弱着呢，不能随便吃东西，我们养不起，算了算了。” 周果听着笑起来，问狗丫，“你们都认识它啊？” 狗丫点头道：“认识，我们刚见到它的时候才一个多月大，肥嘟嘟的，全身都是黑的，跟在母狗身后，跑起来屁股一摇一摇的，可惹人爱了，我们大家都喜欢它，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黑子，后来黑子的娘亲不知道怎么的就没了，从那以后，黑子就成了孤儿了，饿一顿饱一顿的，浑身脏兮兮的，没想到它自己出来了。” 周果笑道：“它是跟在我后面出来的，一直跟着我不走，我就收了它，它现在是我的狗了。” 狗丫惊讶极了，“黑子现在是你的狗了？” 其他人都看过来，“什么，黑子现在是你的了？黑子现在终于有主人了，终于有人要了？！” 大家都为黑子感到高兴，抱着它揉来揉去，黑子被揉的嗷嗷叫，尾巴一直摇个不停。 狗丫由衷的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们之前也想过把黑子带回来，但我们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它又不能只吃草，也就算了，我一直都提着心，它能跟着你，也算是它的福气，以后总不会缺骨头吃了。” 周果摇头道：“其实它本事挺大的，自己能找东西吃。” 狗丫道：“那就更好了。” 跟几人聊了一会，周果就告辞出门了，黑大胆一瞧她出门了，汪汪叫着急忙跟上了。 狗丫一行人直接将她送到了山下。 周果回身道：“好了，送到这里就好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也走了，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们都好好的。” 学套子学的最好的其中一个男娃道：“你也是，希望你能早一些时候找到你弟弟。” “你是那么好的人，你弟弟一定会没事的，我有事没事的时候都跪在庙里的菩萨面前，给你弟弟祈福，他此刻一定还好好的。” 周果笑道：“谢谢你们，这个冬日来临之前记得多存一些柴火，我教给你们的套子不要忘记了，要是抓到兔子，把皮毛扒下来，处理好了缝在一处冬日里也能当厚衣裳还能当被褥盖。” 几人点头，尤其是几个本事学的最好的，一激动跪下就给她砰砰磕起了头。 这一磕头后面小的孩子都跟着跪下了。 周果吓的连忙跪下来抚人，“诶诶诶，起来都起来，这是干什么，我，我还小呢，受不起受不起，快起来快起来，我也没做什么，都起来啊！” 狗丫抬起头道：“不，周果，你不知道你教我们的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它可能会让我们这一群人安然的度过这个冬天，不会再有人冻死饿死，于你来说这可能不算什么，但对我们来说就是救了我们的命了。” “说的对，你都不知道往年的冬天我们是怎么过的，没有吃的，没有厚衣裳，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去，能活下来的都是我们运气好，得到了菩萨的庇佑，今年我们终于可以不用只靠运气就能活命了，你救了我们的命啊，这一个头是你应得的，你受的起，在多磕几个也受的起。” 第298章 我见过他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周果看着这样一张张脸，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于她来说，也就是举手之劳，最初只是想着尽量让他们过的好一些，没想到这一点点看似微不足道的举动于他们来说却是生死存亡之际的事。 片刻后，后面一个看起来约摸跟她差不多的男娃子期期艾艾的走上前来。 “嗯？”周果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男娃犹犹豫豫的道：“我，我记起来了，我之前，好像碰见一个叫周粟的小孩子，大小跟你说的也对的上。” 周果：“……！！！” 狗丫他们也吃了一惊，“你之前怎么不说呢？” “我，我之前没想起来嘛……” 周果急急问：“在哪见的？他还好吗？过的怎么样啊？身边有人吗？去哪了？” 她此刻被这个消息砸晕了，走了这么远，找了这么久，周粟就跟石沉大海一样，半点水花也没有，到哪都说没见过这个人。 她有时候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不然找了这么久凭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狗丫几个也急道：“对啊对啊，你说说周粟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欺负啊？能不能吃饱饭？” 男娃回忆道：“他，他挺好的，特别会找吃的，什么野菜草根有什么吃什么，大家不敢吃的他都敢吃，还会找水，队伍里很多人都喜欢他，想让他跟着一起走，只是他不愿意，他说他想回去找家人，最后我们走的时候他跟好几个人朝另外的路去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从那以后就没见过了。” 狗丫着急问道：“哎呀，你倒是想想你们是在哪里分开的，他又是朝什么地方去了？” 男娃子摇头，“我不记得了，也不知道那里叫什么名字，到处都长得差不多。” 周果摆手道：“算了，你们别逼他了，他还那么小，哪里就知道分开的地方叫什么名字，我能知道我弟弟还活着，不会让自己饿着，已经很开心了，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很有用，很重要！” 狗丫几个闻言也很开心，“有用就好，我们还以为什么忙都帮不上你，现在好了，你总算知道你弟弟的消息了，不过，你现在要去哪找他啊？” 周果道：“估计往北去吧。” 小家伙既然想找他们，他们的目的一直是北地，只怕还得往北走，果然这一路都走错了，方向就不对。 她此刻很高兴，得了这个消息恨不得立刻飞去周大仓身边，好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他，哪里还坐的住。 立马站起来，对着狗丫他们道：“好了，你们回去吧，不要送了，我这就走了。” 众人就点头，不舍的看着她。 周果咧开嘴笑了笑，转身唤过黑大胆就走。 等离开他们的视线了，提起黑大胆铆足劲飞奔，从来没有跑的这么快过，只一心想要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周大仓。 来的时候走走停停，这里逛逛那里看看，花了半天功夫，回去的时候心无旁骛的赶路，轻功用到了极致，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就到了地方。 满心期待的回到地一瞧，发现人不在。 周果满腔的欢喜顿时像冬日里被泼了一盆凉水似的，“人呢？等不到我就走了？不会吧？” “小叔！！！”气沉丹田喊了一声。 怀里的黑大胆被吓了缩成了一团。 不大的山谷里从四面北方的山壁上传来了一声声的回响。 过了片刻，只听见从东南角方向隐隐传来嘶嘶的马鸣声，她一喜，抱着黑大胆就往那边去。 翻过一个山头，绕过一座山壁，转过两个弯，赫然发现前面是一块平坦的草地，中间矗立着一个草棚子，棚子旁边拴着两匹马，悠闲地甩着尾巴正吃草。 奔上前去发现棚子里没人，估计进山打猎去了。 但她此刻坐不下来，到附近看了看，没看到人，“也不知道上哪去了，都这会了！我还没吃午饭呢！” 找不到人，她只好坐下来，闲不住，将还没燃尽的火堆重新燃了起来，翻出一把栗子丢在里面。 一把栗子还没烤熟，就听见后方传来动静，黑大胆已经冲着那个方向汪汪汪叫了起来。 周果站起来，往后方跑去，跃上小土坡，就见前方跑来一个人，看那样子，不是周大仓是谁。 她激动地挥着双手大喊，“小叔，小叔，我回来了！” 周大仓扛着一身的猎物哒哒哒奔的极快，听到声音身形一顿，脚步就慢了下来。 两厢一走近，两人忍不住同时开口。 “我打听到周粟的消息了。” “哪来的野狗啊？” 周大仓：“……” 片刻后，他激动的跳起来，“什么？你找到周粟那小子了？他在哪，带回来了？我去看看，怎么不来接我呢？” 周果：“……你耳朵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吗？听清楚了吗？我说的是我打听到他的消息了，不是找到他了，你怎么只捡你爱听的听啊，再说，我这句话也没有哪一个字说是找到了呀，小叔，你耳朵是那啥了吗？” 周大仓也不生气，哈哈笑道：“打听到消息了也好，我们去找就是，他在哪啊？” 周果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道：“这个也没打听出来，我只是听到他的消息了。” 于是将那男娃的话一字不落的说了。 周大仓欣喜的道：“虽然没找到人，但我们至少知道了他还活着，这小子一路来跟着你进进出出，活命的本事倒也学了不少，至少不用担心他饿着了。” 周果笑呵呵，心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汪汪汪……” 正要说下去，突然一旁的黑大胆龇着牙冲着火堆汪汪汪叫个不停。 周果看着火堆，耸了耸鼻子，一拍大腿，大叫道：“哎呀，我的栗子，栗子啊。” 连忙拿起一旁的树枝往外扒拉，周大仓跟着一块刨，“你什么时候扔进去的？我看你也不用刨了，都这会了，早成碳了。” 周果一边扒拉一边道：“我这不是赶了那么久的路，想吃点东西吗，哪知道还没熟呢你就回来了。” 第299章 小花菇 一个个扒拉出来，果然个个都成黑炭了，还剩下一两个，掰开，发现最里面的还剩下一圈是黄的。 她将外面这层刮掉，里面黄色的那层丢给了黑大胆，“吃吧。” 黑大胆摇头又摆尾，一点也没嫌弃，一口一个，吃的高兴不已。 周大仓拧着眉头，“这狗是你捡回来的？怎么这么丑？” 周果就将黑大胆是怎么跟着她出来的，怎么撵都不走的情况说了，“我看它实在可怜的很，家里现在养了那么多畜生，也不差一只狗。” 周大仓点头，“好是好，就是太丑了。”丑的让他十分嫌弃。 周果不乐意了，“哪里丑了，它现在只是瘦，脏了点，等回头我洗干净了，喂胖了，绝对好看，不信你看它这毛，又黑又长，比一般的狗长多了，以后绝对是村里最拉风的狗。” 周大仓好笑，“成成成，你捡的狗是最好看的，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周果道：“我们得改变行程，他既然说要去找我们，那肯定就是往北边去。” 周大仓皱眉，“北边可太宽了。” 周果也没说话，她何尝不知道北边大呢，但人总得找不是。 她将老爷子给的地图拿出来，“我们是在这个地方把他弄丢的，现在我们在这里，这些地方我们都走过了，那孩子也才来一个月，一个月的功夫，他们往北最慢大概能走到这里。” 周大仓在旁边点头，“那我们从这儿走，沿途往西北去，要是运气好，说不定就能回到家了。” 两人商定好，决定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启程。 周果将地图珍而重之的收起来。 “咕噜噜~~”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计，得到了消息，她此刻的心情格外放松美丽，捧着肚子食欲大增。 周大仓瞄了眼她咕咕叫的肚子，笑道：“饿了？我这就做吃的，这几天没事的时候我做了好些面饼，留着我们赶路的时候吃，我给你拿两张，你先垫吧两口，我瞧你都瘦了，这几天在外面啥都没吃吗？” 说起这个就是泪，周果将这几天的遭遇都说了，“这一打仗啊，物价那是飞涨，有饭食的酒楼进门费都要二两银子，比饭还贵！” 周大仓不赞同道：“那你也不能只吃那么点啊。” 心疼的将他这些天摊的饼一股脑都拿出来，“这些你先吃着，别吃太多，我来炖肉，我这两天上午打猎，下午摊饼烤肉，不止面饼做了这么多，肉干也烤了很多，你留给我的调料，大半都用在肉干上面去了。” 周果瞧着这一摞两尺厚的面饼，咽了咽口水，拿起一张吃了，一边吃一边打量周边的环境，她还没来得及好好的看过呢。 这一看发现不得了，棚子上边挂着一串串晒的半干不干的野菌，是小花菇，站起来围着棚子转了一圈，几面棚子挂的到处都是，“小叔，你上哪弄这么多小花菇啊？” 周大仓得意的道：“多吧？我原本是想着进林子打几头大家伙，什么鹿啊狍子啊什么的，一头能抵得上很多只山鸡兔子了，结果走着走着，迎头碰上一棵倒下来的大枯树，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这样的花菇，又小朵，品相又好，我一朵没剩的全给摘回来了，够我们吃好久了。” 又道：“我们以前还在村里的时候，每到深秋的时候就进山找这花菇，晒干了味道最好，又能吃还能卖钱，十里八乡都上山找，每年也就能找个半背篓的，晒干了也没多少，都是卖出去的我们一朵也吃不着，很多年没吃了。” 周果扯着小花菇闻了闻，香味真浓郁，野生的就是不一样，跟栽培出来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扯了几个晒干的下来，“小叔，这鸡汤里面也放些晒干的花菇啊，小花菇炖汤还没吃过呢。” 周大仓道：“知道了，本来就是准备放的，吃你的饼吧。” 周果继续啃起了饼，见黑大胆在一旁眼巴巴的瞧着，没忍住撕下来一小块，扔给它。 黑大胆尾巴又摇起来。 周大仓回头一瞧，颇有些不赞同，“你自己吃就是了，这些骨头等会就够它吃了。” 周果有些心虚，“没给它多少，也就一点点，再说不能光吃骨头啊，总得给点饼啊，饭啊，肉啊的。” 周大仓眉头一扬，“它还吃饭？我们自己还不够吃，它有的骨头吃就很不错了，村里养的狗只能成天吃屎，速度慢了都赶不上热乎的。” “啧。”周果皱着眉头抗议，“小叔，我还在吃饼呢，你能不能别说这些。” 周大仓立马笑道：“得得，我错了，不说了还不成。” 又疑惑起来，“你说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乡下人，成天跟泥土粪肥打交道，别说吃饭的时候念叨了，就是摆在我们跟前，饭也吃的香，怎么到了你这里，这么讲究起来了，吃饭的时候连提都不能提，院子里还一点都不能瞧见，得全部摆在后院去，我跟你说，也就是你爷不在了，他要是还在，这肥不放在他眼皮子底下，那就是绝对不能的……” 念念叨叨的，周果只当没听见，这个生理反应又不是她能控制的，院子里到处都是粪便，她就是瞧不过眼。 最后实在不想听了，反问道：“那你觉得我们家的院子是现在好还是之前好？” 周大仓叨叨咕咕的声音戛然而止，半晌才道：“院子……当然是现在的好了，但是……” 周果就道：“既然干干净净的好，那你还说什么呢，棚子肥堆搬到后院去，也就是挪了一个地方，回头我们把院墙修起来，就算肥堆不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也不会被偷的。” 又道：“行了行了，我还在吃饼呢，你别说这些了啊。” 低头从包包里翻出十几颗栗子，递给他，“诺，给，这是黑大胆从山里找回来的，我跟着它去捡了一两斤，你别看它是只狗，我觉得以后长大了，本事也不会小。” 周大仓不以为然，“一只狗就算再有本事，能大到哪里去，它只要不去咬别人家的鸡我就谢天谢地了。” 第300章 你这丑狗不心疼了? 周果没说话，黑大胆怎么会咬别人家的鸡呢，它是只肉扔到地上都不敢吃的小狗啊。 想着，小花菇炖鸡汤的香味开始往外飘，她闭着眼睛一阵猛吸，鸡汤啊，这两天来就没好好的喝过汤，喝习惯了，这猛一下不喝了吧，还真不习惯。 黑大胆趴在她脚边，脑袋放在两只前脚上，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热气腾腾的鸡汤锅。 栗子剥了壳放进锅里一起炖，小半个时辰后，香味飘得这个小山谷到处都是。 周果干巴巴的吃着手里的饼，越吃越没滋味，想喝暖呼呼的汤，“小叔，还没好吗？这么久了，在炖下去，肉都化在汤里了。” 周大仓从火堆里抬起了头，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好了，碗拿来。” 周果迫不及待的将早就准备好的碗递了过去，“舀些花菇，栗子也舀两个，给黑大胆也扔一个，这栗子可是它找回来的，不能不给它吃。” 周大仓叹气，“知道了知道了，张口闭口都是黑大胆，以前也没见你多喜欢狗啊，黑大胆给你灌迷魂汤了？” 周果道：“那是你还不知道黑大胆的好，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带回去，家里每个人都会喜欢它的。” 香喷喷的小花菇炖鸡汤递到手里，她吹了吹，凑到碗边喝了一口，花菇浓郁的香味在舌尖爆开，又鲜又香，忍不住呼了口气，趁热喝了半碗汤，才开始吃肉。 脚边的黑大胆已经站起来了，仰着小脑袋看着。 周果给它丢了两棵栗子，一颗香菇。 自己吃起了肉，吃完的肉骨头丢给它，一人一狗皆埋着脑袋吃的香甜。 周大仓也端着碗坐下来吃，抬头见这情形，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来， 啃完的骨头也扔出去，骨头上还特意留了些肉。 周果吃完骨头，吃了一颗煮栗子，粉糯香甜，吸满了花菇的香味跟山鸡的肉香味，吃了一颗还想吃。 她一口气吃了七八颗，“可惜这一路来只碰到一棵栗子树，不然再多些就能一碗一碗的吃了。” 一次十几颗根本不过瘾。 周大仓好笑道：“怎么，你还想一次吃过瘾啊，还一碗一碗的吃，哪那么多栗子供你吃，你要是运气好，能掏到小松鼠藏粮食的窝，说不定就够你一碗一碗的吃了。” 周果眼睛一亮，“小松鼠的窝？你掏到过？” 这活她喜欢啊。 周大仓笑道：“松鼠喜欢满地藏粮食，经常是藏着藏着就忘了，还记得有一年秋天，我们上山捡花菇，碰到一棵松鼠藏粮食的树洞，好家伙，开一个洞，里面的什么栗子啊，核桃啊，花生啊，橡子啊，哗啦啦往下掉。大堆大堆的，给我们高兴的，只管拿着袋子装，也不知道是它藏了多久的，那一树洞的果子我们最后回去称了称，足足有七八斤。” 周果可惜道：“我们要赶路，可惜不能这么满山的找洞，还是放过它们吧，那么小的个子，能藏这么多粮食，也是不容易。” 碗里的肉栗子花菇吃完，她拿出一个饼撕开泡进碗里，泡软乎了呼噜噜开吃，是她最喜欢的吃法。 吃完她给黑大胆也丢了一块，黑大胆呼噜噜两下就吃完了，吃完了眼巴巴的瞅着她，显然是还想要。 她瞅了瞅另一旁的周大仓，只好又挑了一块，叮嘱道：“好了，这是最后一块了，在要吃就没有了，你这一地的骨头还没吃完呢，狗不是最喜欢吃骨头了吗，你怎么不喜欢吃呢。” 黑大胆的小脑袋动了动。 吃完了饭，周果帮着处理打回来的猎物，剥皮，割肉，切条，挂在火上烤干。 一头狍子，三只兔子，两只山鸡，还有一只獾子。 周果边剥边问：“这林子里猎物这么多吗，你一个人能打这么些？都赶得上师父了。” 周大仓摇头，“我哪能跟先生比，你走的那天我在那边下了几个套子，挖了两个坑，这两天收获不错，我真正抓到的也就这只狍子。” 周果笑道：“我说呢，还以为你已经厉害的跟师父一样了，进山一趟身上不挂满不出来。” 周大仓道：“我哪能跟先生比。”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切肉。 入夜之际，所有的肉都被处理出来了，挂在火上烤着。 两人又把剥下来的皮子做了最简单的处理，能带着走就好了。 周果将这些皮子刮了油脂碎肉，用草木灰洗过一遍的皮子摊在石头上晾着，“小叔，后面这猎物越抓越多，皮子也会越来越多的，到时候我们的马就载不动了。” 周大仓道：“我知道，我看还是边走边出手吧，便宜卖了也能得几个钱。” 周果点头，“也只能这样了，虽然是没制好的，但胜在便宜，卖给那些猎人，他们肯定乐意。” 事情全部弄完，夜已经黑了好一会了。 周果洗了脸洗了脚，躺下就沉沉睡了过去。 这两天都没怎么睡好，这会一回到亲人的身边，心情一放松就放心的睡了过去。 周大仓将撑着门的木棍拿下来，不大的草棚子瞬间就成了一个小小闭合的房间，睡在里面安全感十足，跟露天睡完全不一样。 黑大胆守在门口，蜷成一团也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吃了早饭后，两人将东西收拾好，确定什么也没落下后，就上了路。 走之前，周果还把棚子里的门给放下来了，哪个从这里路过的要是能找到这个地方来，也省了搭棚子的功夫。 两人选定了路线，骑着马一路小跑。 黑大胆跟在旁边一路小跑。 周大仓看它跑的一滚一滚的，忍不住道：“你不是最心疼你这丑狗了吗，这会怎么不心疼了，跑成这样你也看得下去？” 周果微笑道：“没事，跑着跑着就习惯了，身为一只狗不能连跑都不会吧，它还得去捉兔子山鸡，给自己挣粮食呢。” 周大仓明显不信，“它行嘛？狗会捉鸡倒是真的，不过捉的都是家里养的鸡，讨人嫌的很。” 周果看了他一眼，双腿轻轻夹了夹马肚子冲了出去。 第301章 北边打起来了 黑大胆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铆足了劲往前跑。 周大仓看着也骑着马跑了，反正又不是他的狗。 三里路后，周果勒紧了马缰，停了下来，等到黑大胆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时，俯下身伸手一捞，放在身前用野藤做成的兜兜里，单手握着马缰，双腿一夹马肚，马蹄四扬，飞了出去。 黑大胆淡定的喘着粗气，之前已经被提着飞上飞下了，这会窝在主人身前的兜兜里，一声都不吭。 周大仓转头看着它那双黑亮亮的眼睛，忍不住啧了一声，这狗跟它主人一样，胆子大的很。 两人一狗二马奔跑了一上午。 “这兜还挺有用的，跑了还怎么久都没散架。”周果将黑大胆从兜里掏出来，放下马。 哪知它一下马就一屁股坐下去了，哼唧哼唧叫了两声，又挣扎着爬起来。 周大仓哈哈笑，“这狗，你还说它胆大，我看得换个名，叫小胆更好。” 周果分辨道：“它哪里是被吓的，分明是被颠的，这一晃一晃的，没被晃吐就算是好的了，你还嫌它胆子小，它可是一声都没叫。” 刚说完，黑大胆就张着大口吐了，得，真不给她长脸。 周大仓笑的更大声了。 周果下马，提着它在一旁的小溪里给它洗了一把脸，按着它喝了一肚子水，在放到地上，这么一折腾，终于正常了，也能站得住了，也有了一点精神。 周大仓摇头，这哪是养狗啊，跟养儿子似的，养儿子都没这么费心。 中午随便吃了点，面饼和肉干，煮的骨头汤，也吃了个饱。 要是按他们以往的习惯，根本不会煮汤，但不煮汤，黑大胆就没吃的，总不能真给它全部吃面饼吧，别说周大仓了，周果自己都不舍得。 都是从逃难过来的，粮食自然看的极为重要。 黑大胆开心的啃着骨头，在吃上小半张泡的软塌塌的面饼，能吃的很饱了。 周果还特意给它留了几根大骨头，上面的肉剔的光溜溜的，就这，煮熟了还被周大仓啃了一遍。 上路的时候，她将这根被啃过的大骨头放在他的藤子兜兜里，让它抱着啃。 黑大胆一路上抱着就没松开过。 周大仓瞧着一时不知道是该羡慕还是该嫉妒，他作为小叔好像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你还真把这狗当儿子养了？” 周果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了？” 周大仓瞟了她一眼，“没什么，我只是感叹我一个做小叔的待遇还没有一只狗好。” 周果好笑，“小叔，你也真是的，跟一只狗吃味，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你。” 周大仓不满道：“跟一只狗吃味怎么了，我的待遇就是比不上狗，还不让人说了，你也看看你小叔我，我跑了一上午，也是又累又渴，还饿，怎么一个大活人连狗都比不上呢。” 周果看了看身前抱着骨头啃的黑大胆，又看了看一旁的周大仓，回忆了一下，她好像真的连桶水也没给他打过。 但是，“不对啊，小溪里面的水不能直接喝，只能烧开放凉了喝，又不是泉水，再说，你那水囊里一早就灌满了，又是竹筒又是水囊的，哪那么容易就喝完了。” 周大仓道：“我说的又不是水的事！” 周果看了他一眼，突然笑起来。 周大仓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一夹马肚子走了，省的看着这狗来气。 周果想了想也觉得她做的有些不对，对狗再好，也不能忽视家人。 接下来的路程忙前忙后的服侍他，一来二去的，周大仓还真消了气。 两人往北走了七八天的功夫，发现前面也在打仗，就只好绕道走。 这天他们来到一处野地里，野地离官道很近，遇上一批批不知道从哪来的难民。 “哎，如今这世道恐怕也就天子脚下能睡个安稳的觉了，可是天子脚下远啊，我们该到哪里去落脚呢。” “之前不是说北地挺安稳的吗，据说有那个什么大将军徐大将军父子两镇守北边，胡人不敢南下，其他山匪也不敢随意打过去，可惜就是离胡人太近了，不然还真是个不错的地。” “谁说不是呢，但是现在恐怕也不成了，胡人突然袭击中路，我看北地也差不多了，据说胡人那边今年也大旱，羊儿马儿吃不到草饿死了不少，这才趁着入冬之前想南下抢东西的，这就突然打起来了，胡人灾情这么重，我看徐大将军守的北原只怕也会有一场恶仗，希望他能守的住，不然这雁南关要是一开，就没什么能挡得住胡人的铁蹄了。” 周果跟周大仓对视一眼，忍不住走上前去。 “大叔，你说你们是从中路来的？中路现在打起来了吗？北原那块胡人也开始动了？” 那些人走了一路，来来回回的轱辘话跟自个人已经说腻了，此刻见到两个新人，精神一震，立马开始从头说，说完叹气道：“你说这仗一打起来可不就是苦了我们这老百姓吗，只能弃了家像只流浪狗似的，到处跑，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去。” “诶，小哥，你们是从哪来啊？家在哪里，我看你们这行头，一定是富裕人家，一般富裕人家住的地方就安稳些，小哥你们家在哪儿啊？要是安稳我们也去你们那块地讨活路去。” 众人都点头，大难的时候跟着有本事的人走，一定不会错，比自己满天下没头没脑的撞要好多了。 周果跟周大仓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有本事的人了。 周果摆手道：“大叔，你们看错了，我们也是穷苦人家。” 大家显然不信，一脸的你就别骗我了的表情，看着他们不远处的两匹马，脸上甚至还带了点不满。 两人回头瞧了瞧那两匹雄壮的马匹，一时说不出话来，总不能说这两匹马是杀了山匪抢来的吧？ 过了片刻，周果继续道：“真的，我们没骗你，也不瞒你们，我们的家在北原，就是离雁南关不远的地方，胡人要是南下，我们是第一批遭殃的那伙人。” 第302章 回程 对面的人一脸你别开玩笑了的表情，“你们的家在北原？别说笑了，北原正在打仗，你们还有闲心在这里吃肉说笑？” 周大仓道：“你们刚不是说还没打起来吗，这些话你们是听谁说的？” 怎么一会一个样。 对面人理所当然道：“是听别人说的啊，北边各路差不多都在打仗，这南下的老百姓一批接一批，到处都在传，怎么你们还不知道吗？路上这么多逃难的老百姓，早就传开了啊。” 周果跟周大仓对视一眼，都摇头，“我们一直在赶路。” 逃难的倒是见过不少，但是南下的还是头一遭见。 “嘿，那就难怪了，半个月前，突然就打起来了，逼的我们这些老百姓有家不能住，只能到处跑，当然了，我们这些往外走的，都是怕死的，那还有些不怕死的，死活不愿意走，就留在家里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怕是难啊，胡人多可怕啊，那个头杵到跟前跟山似的，我们三个人还不一定能打得过，要是前线的兵打没了，就得就地征兵，粮食没了，也得就地征粮，往年又不是没有过。” 周果眉头紧锁起来，北原开始打仗了，家里只有先生，要是胡人南下，家里岂不是又要开始往外逃？ 要是不逃，也得征兵征粮。 “我们得回去了！”一旁的周大仓突然开口，家里那么多人，不能为了周粟一个人弃他们不顾。 周果转头看向他。 周大仓怕她不同意，又道：“果果，家里边不能没人，要是征兵了，不能让老爷子那么大年纪了还去打仗吧，大毛也不行，他虽说年纪在，但憨憨实实的，要真去了军队，一准是那个被推着上去挡箭的，被欺负了还不知道。” 周果叹气，心下一片无力，只能安慰自己，好在周粟那小家伙不会让自己饿着，管它什么野草草根的，能吃饱不被饿死已经很好了，先把自己的小命保着。 就算这么安慰自己，她还是轻松不起来，这世道没家人的乞儿过的比谁都艰难，她下次要是再出来，恐怕也得明年后了，那个时候再要找人就比现在难多了，真真是大海捞针。 好在两人原本就是按照西北方向走，跟回家的路也不冲突，也能在这条线上找一找。 时间紧，告别了这群人，他们就上马了，路上除了睡觉吃饭，就没下过马。 周果跟周大仓已经练出来了，就是可怜了黑大胆，一整天都坐在专属兜兜里，即便有大骨头作伴，也难受的很。 每每下地的时候站都站不起来了，一路上晕晕乎乎的，眼睛都没怎么睁开过，东西也吃不下，别说骨肉了，连泡的软乎的饼也吃不了，吃一点过了一会就全给吐了。 周果看这不成样子，别回头骑马给累死了，只好时不时的放它下来跟在马屁股后面跑一跑。 别说，这狗东西就是不能太娇惯了，这样跑着跑着，诶，病慢慢的好了，也精神了，大口大口的吃东西，尾巴又开始摇了，路上要是碰到野兔山鸡什么的，迈着小短腿就上去追。 周大仓道：“我就说，养狗不是像你这么养的，你那哪是养狗，分明是养儿子，这狗啊就得有个狗样，你看是不是这个道理，这样当狗养，它活的多精神，浑身都是劲。” 周果点头，土狗就不是宠物狗。 两人一路往前走，碰到了更多南下的老百姓，一群群的，这其中甚至还有赶着马车的，有着车队的大户人家。 周果心渐渐下沉，连大户人家都走了，看来北方的形势真的很严峻，他们得快点赶回去，无论北原守不守得住，势必会有一番动荡。 他们一路走一路问，日夜兼程走了八九天，眼见着在有差不多五六天天的行程就到家了，周粟还是没有找到。 周果心下当真是煎熬之极，一面放心不下家里，一面担心周粟。 一颗心硬生生撕成了两半。 一路上就没在笑过了，成天耷拉着个脸，黑大胆见了都害怕，不敢往她身边凑。 周大仓暗暗叹气，两姐弟的关系一直是最好的，这会找不到，那后面就更没希望了，他心里不也不是滋味吗。 难得歇息的时候，周果抱着一捆柴火从林子里出来，看着周围的这些山，不由的叹气道：“我们本来还答应了老太太回去的时候要去看她的，哪知道就这样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每天傍晚倚在院门边等着，跟等她儿子一样。” 周大仓忙着生火，闻言抬起头道：“你别想那么多了，怎么年纪不大，内里却跟个老太太似的，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对了，伤春悲秋，你说你也没读几本书，连字也不认识一个，怎么脑子里成天都是这些事？你不要想了，我们这次回去又不是去死的，下次还是可以再出来嘛，等再次出来的时候就可以去看她了，老太太身子也挺硬朗，我瞧着还能活几年。” 周果瞧了他一眼，嘀咕道：“虽然书没读几本，但我可是上了二十多年的学呢。” “什么学？”周大仓耳朵尖。 周果道：“没事，小叔说的对，是我想多了，就该跟你一样，什么都不想，直愣愣的就到家了。” 周大仓摇头，“那也不是，有些事该想还是得想的。” 周果不想说话了，放下柴火又去了林子里，现在晚上渐渐凉起来，野外连床被褥都没有，睡在厚厚的树枝干草上面已经不顶什么用了，还得生火，下半夜更冷，火一夜都不能停，要的柴火还是挺多的。 黑大胆远远的跟在她屁股后面，跟进跟出，不愿离开。 一夜无话。 周果罕见的失眠了，今日山野终于不是黑漆漆的了，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高高的挂在半空，为这片山谷洒下一片如霜的月色。 睁着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第二日还是在这个时候醒来，机械式的开始练功，做饭，吃饭，收拾东西，骑马赶路。 离家越近，周果的心就越沉重，一点也没有即将到家的喜悦。 第303章 这吃人的世道 周大仓看着她这张越拉越长的脸，忍不住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那小子一路跟着你，虽然你的身手没学会，但这保命的本事不说学了个十成，那也有个四五六七八成吧，不会让自己饿死的，回头再出来找就是了。” 顿了顿又道：“何况，他不是知道要往北地去吗，说不定不等我们去找他，反倒是他先找到我们也说不定呢。” 周果点点头。 一路急行，下半晌天快黑，夕阳的余晖洒满大地的时候，周果就想找歇息的地方了。 昨晚一夜没怎么睡，有些困了，夕阳暖洋洋的，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好看的霞光了。 “小叔，找个地歇了，今日早点歇息，明日天不亮再起来赶路吧。” 再走下去，她得从马背上摔下去了。 周大仓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怎么了，怎么蔫了吧唧的，不会是病了吧？” 周果嗤笑一声，小手一挥，“生病？我？我跟你说，就我这体格，你生病了我都不可能生病，我壮的跟牛似的。” 周大仓斜睨了她一眼，“你怕是忘了今年之前你是什么样子了，还壮如牛？” 周果：“……我那是呆，又不是身体不好。” 正说着，只听见东南角方向有怒吼声，叫喊声，她凝眉看了看，草木丛生老大一片，什么都没看到，“好像有人打架。” 周大仓不愿意管这闲事，“打架就打架，谁还管的了别人不打架，我们还要赶路呢，这地晦气，我们往前面去。” 周果点头，她现在也没心情管，只要不是山匪官兵杀人什么的，随他们去吧。 跑出半里地了，周果深深的叹了口气，闭着眼睛勒停了马，半晌睁开了眼睛，看向一旁的周大仓。 周大仓无可奈何的道：“去吧去吧，我就知道你，怎么什么闲事都要管，都说你跟菩萨结了缘，你还真当你是菩萨了？” 周果道：“我也不想管的，但那些孩子的哭喊声飘进耳朵里，怎么都去不掉，心里反而越来越慌，反正赶路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的，小叔，我看看去，你去前面找地做饭去吧，我去去就来。” 周大仓道：“我还是跟你一块去，我可不放心，万一要是山匪，你一个人去多危险。” 周果摆手，“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去够了，瞧那气势感觉也不像是山匪，再说要是山匪也好，正好练练手，你先走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调转马头就往回走，气势汹汹，像是去杀人的。 周大仓张了张口，吃了一嘴巴的灰，“咳咳咳咳……” 想了想刚才听到的声音，是不像山匪的声音，山匪他们可是遇见过真正杀人不眨眼的，隔老远都能闻出来那个味。 周果绷着脸骑着马飞奔，刚到地，就碰见两个汉子狞笑着抬着一个杀猪般哭喊的孩子出来。 周果眉头一凝，随手抓起一个东西就掷了出去，东西重重打在一个人的手腕上。 黑大胆一愣，抬起了狗头，它的大骨头！ “啊！”一个汉子惨叫着脱了手。 几人转头朝周果看来，首先见到的是一匹精良高大的马，两汉子原本有些畏缩，这世道除了有权有势的人谁还能骑得上马？ 但在见到马上的周果后，面色就变了，眼里的贪婪是藏也藏不住。 两汉子连手里的那个孩子也不要了，咧着嘴对周果道：“小娃娃，你多大了？下来陪叔叔们玩玩？” 另一个上下左右打量着这马，嘴里喃喃道：“这马好，这马好，要是卖了至少能值个六十两，哈哈，发财了发财了，遇上财神了，今天真不亏。” 周果俯身瞧了瞧这两人，挥着马鞭指了指已经跑的不见踪影的孩子，道：“你们抓这孩子是要干什么？” 第一个汉子哈哈笑道：“抓来干什么，你说干什么？老子想干什么干什么，刚好，你放跑了那个孩子，那么你，就是我们今晚的大餐了，我一定好好的尝尝。” 说着还眯着眼睛舔了舔舌头，神情十分可怖，恶心至极。 周果漫不经心的神情严肃下来，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握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压着从心底升上来的那股反胃，一字一顿道：“你，是说，这孩子，是你们的，晚，食？” 汉子得意的哈哈大笑，眼里全是疯狂，脸色扭曲，道：“是又怎么样，反正他们在这世上也活不了几日了，与其饿死烂掉，还不如让我们饱餐几顿，也不枉费他们到世上来一遭，小娃娃，我看你也像是家里人不要的，不过我不吃你，你只要把你这马给我，我放你走，怎么样？” 瞧马那汉子闻言立即抬起了头，搓着手嘿嘿笑，“我看也是，这马儿留下，你就走吧，瞧你也没几两肉。” 周果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张着嘴笑的两人，看着那两张血盆大口，一阵晕眩，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两汉子还在哈哈大笑，越笑越得意，“没想到有一天我们竟然也能这样对待有钱人家的少爷，少爷？哈哈哈哈，下辈子在做少爷吧！” 周果颤抖着手嘴唇紧抿地从身后解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刀，左手扯着布条向空中一抛，大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剪影，明晃晃的刀身在夕阳下反出一片片亮光，刺的人一时睁不开眼睛。 刀尖划过的地方，滴血不沾。 两汉子的笑声戛然而止。 片刻后，两人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红线，红线慢慢的越变越大，红色的液体慢慢流出来。 两具在孩子们看来庞大无比的身躯，轰然倒下，溅起一片尘土。 周果调转马头，将两具尸体远远的抛在后面，马蹄声阵阵，向叫喊声传来的方向行去。 越走越近，孩子们的叫喊声却越来越少了，周果心中一凛，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远远的驰近，只见前方一片混乱，人高的草丛被踩平了，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七八个人，有大人，也有孩子。 粗粗一看还立着的有四五个。 三四个大人扯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桀桀怪笑。 第304章 又见霞光满天 孩子哭的嗓子都哑了。 听到马蹄声传来，几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瞧过来。 一见周果骑着一匹马，几个大人脖子就是一缩，待往后瞧了瞧，只见到她一个人，面色跟之前的两个汉子一样，悠的就变了，嘴角慢慢的扬起来，几个人对视一眼，兴奋的笑起来。 地上那孩子一得脱身，立马就连滚带爬没命的跑了。 周果手腕一转，将大刀提起来。 夕阳的余晖中，周果右手拿着大刀，左手拽着缰绳，面无表情的立在马上，微风吹过，衣衫猎猎作响。 孩子下意识回头一瞧，少年横刀立马，如天神一样从天而降，夕阳打在她身上，像镀上了一层金光，这一幕成了他很多年念念不忘的回想。 汉子们这才注意到她手里的大刀，神色一变，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跑！”几个汉子忙向不同的方向跑了。 周果牙齿一咬，夹着马肚子就追了上去。 四个人三个方向，几个人逃跑的经验看着倒也丰富。 但两只腿哪里跑的过马，还没跑出一箭之地，周果就一一追上了。 手起刀落。 头身分离，脑袋咕噜噜向前滚了几滚才停下，没闭上的眼睛惊恐的睁的老大，死不瞑目。 血溅起三尺高。 其他几个人回头一看这情形，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脚下一软，再也跑不动了，软的跟一滩烂泥似的。 当场被吓的屎尿失禁。 周果微微皱起了眉头。 几人连忙求饶。 周果看着这一地被打死的孩子，手腕一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几人当场毙命。 身前的黑大胆第一次见血被吓得嗷嗷叫，头跟屁股蜷缩成了一团，这么会了，一直都没抬过头。 周果也没心情管它，瞧了瞧旁边大片大片人高的草丛，片刻后，骑着马从道旁追了上去。 追出百米远，果然隐隐约约见前面一群人在逃命似的跑。 打马跑近一瞧，一群人或拖或拽，或扛着一个个年幼的孩子往前逃，孩子们嘴里被塞着东西，急的呜呜叫。 她一见这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管不顾的上前，见着拖着孩子的就捅。 那些大人虽说手上也沾了不少血，但染指的对象都是这样的小娃子，平日里一点威胁的都没有。 此刻见周果跟个杀人狂魔似的，见着人就捅，连问都不问一句，明明刚刚还说着话的人，转眼间脑袋就不在脖子上了，吓傻了！ 五六个人，两个见状不对，扔下手里的人连滚带爬的跑了，逃跑的留在原地的周果一个都没放过，这样的祸害留在世上不知道要害多少人，能少一个就少一个。 被扔下的孩子一个个看着这血腥的一幕，没有害怕没有尖叫，相反，看着敌人转瞬间就没了命，只余下一脸的庆幸，眼里还有痛快。 周果居高临下的一一看过去，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更多，她没说话，抿着嘴，扯着缰绳，调转马头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孩子们看着救命恩人离去的背影，跟他们差不多大，刀尖还在滴血，出于畏惧或不知道其他什么情绪，也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道旁的密林处，两个成人死死的捂着一个孩子的口鼻，不让他发出声音，自己也是缩着脖子连大口呼气都不敢，手里的匕首抵着孩子的后背，孩子的后背慢慢渗出血来。 剧烈的疼痛从背后传来，满脸坚毅的孩子丝毫不见屈服，额头上出了汗也不见掉一滴眼泪。 只是在看清了那马上的人影后，全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眨了好几下眼睛，最后牙齿狠狠地朝嘴里两侧的嫩肉咬去，被打的鼻青脸肿，刀抵背后的遭遇都没哭的孩子，却差点疼的冒出了泪花。 他叫他喊他挣扎，奈何被两个成年人死死的捁住，丝毫不得动弹，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叫声，看着越走越远的马匹，他挣扎的动作渐渐大起来，耗费了最后一丝力气，也没有挣脱开两人的手，看着终于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身影，孩子的脑袋耷拉下来，心里最后费尽力气喊了一声：姐～ 走远的周果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一瞬间心口疼的几乎透不过气来，有感应似的回身朝那个方向望去。 半晌，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见人跑远，两汉子抬着已经晕过去的孩子向前奔去。 跑着跑着突然听到马蹄声又由远及近的回来了，不由得回头一瞧，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回来了！ 立马将手里的人往道旁的丛里一丢，钻入林子逃命似的跑了。 周果在后面远远的瞧着，见这两落网之鱼抬着什么东西往道旁一扔，也没当回事，在道旁下了马，提着大刀就追了上去，她要把这两人的命留在这里。 两人以为进了林子，马不能进来就占了便宜，边跑还边回头看，盘算着是不是等人走了再去把这些孩子抓回来。 哪知道再一回头看不得了，人提着大刀飞来了，只见她一个纵身跃上几丈远的一棵大树，再从大树上往前跃，一纵一跃，起落之间，片刻的功夫就进了十几丈远。 都是被逼的生活不下去的穷苦人家，后来即便做了恶，都是欺负弱小，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两人仰着脑袋瞧得目瞪口呆。 周果见他们跑着跑着就不跑了，虽然有些疑惑，但脚下也没停。 两汉子见着那滴着血得的大刀才想起来这把刀可是割了那么多人的命，慌忙转身跑走。 她追上去，从树枝上一跃而下，手腕一翻，刀尖一转，干净利落的要了一条命，另一个人头也不回的拼命跑，被从后掷来的刀身捅了个穿，两人连反抗都没有就倒下了。 周果走上前，将大刀抽出来，在落叶堆里擦了擦，擦干净了才转身往回走，走出已经渐渐变黑的密林，道路上霞光普照，晚霞映红了半边天。 道上这会一个人都没了，奇怪的是那些尸首也不见了，不知道去哪了。 翻身跃上马拉过缰绳正要离去，忽然听到道旁的林子里传来一阵微微弱弱的声音，周果霎时间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往心口奔去，耳朵里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这个声音是······周粟！！ 第305章 找不到家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下的马，怎么来到的路边，怎么颤抖着双手拨开灌木丛，待看清了灌木丛里那个小小的不知死活的身影时，她眼前一阵晕眩，捂着胸口差点透不过气来。 好一会眼前才渐渐清明，抬着有些软了的双脚跳下去，连滚带爬的跑到周粟的身边，第一件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还好，还有气。 脸鼻青脸肿不像样子了，身上的衣衫已经不是分开的时候那一身了，已经脏的看不清原来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换来的，更破了，被灌木丛抓成了条。 看着眼前躺着的人，周果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自己走了那么远的地方都没找到的人，偏在这里就找到了？ 好像也是误打误撞找到的。 她咬了咬舌尖，感觉痛感不明显，捏了捏大腿内侧的一块嫩肉，疼的她流出了眼泪，泪水模糊了视线，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堵着，眼泪一颗颗往下掉，也就是自己掐了自己一把，怎么就会这么疼呢，连心都疼起来。 哭了一会儿，她擦干眼泪，将他全身上下翻过来检查了一遍，看见了背后那道被捅破了的口子，虽然不深，但也流了很多血，那一块衣衫都被染红了。 周果心疼的直抽抽，这孩子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从前在家的时候，虽然不是什么大少爷，但也是家里人都宠着的，这一出来，身上这里也是伤哪里也是伤。 她将金疮药从包里拿出来，割掉他背后的那块衣裳，洒了些药上去，这药还是之前在云离县买的，云离云离，谁取的破名字，真是晦气！ …… 夕阳已经西下，周果将周粟小心的抱起，牵着马儿一步一步往前去。 落日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她看了看这漫山的金光，跟她第一次去找他的那霞光何其相似。 后面不远处，有一些小鬼头偷偷探出了头，“怎么办，周粟被他带走了，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追上去？我们也打不过啊，我看那人也不像是个坏的，肯定不会吃人，我看周粟被他带走也不像是坏事，那人有马，多少是个小地主小少爷，家里肯定不缺钱不缺吃的，周粟跟着他都是好事，他以后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可是周粟不是还要去找他的家人吗，他心心念念的是北上啊，现在被带走，他就找不到他的家人了？” 其他人叹了口气，没说话，这世道，丢了的人上哪再去找回家人呢，说不定周粟跟他们一样，也是被家里丢了的，这样的家找回去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跟着有钱人，就是当奴仆也比这样的日子好多了。 …… 周果步子迈的又快又稳，几乎小跑起来，心道：小叔要是见着我将小粟找回来了，一定很高兴。 她此刻归心似箭，忽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微弱的姐。 低头瞧去，只见小家伙已经睁开了眼睛，怔怔地看着她，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半晌满足微笑道：“真好，姐姐，我又在梦里见到你了，只是这次你终于肯让我摸了！” 说着委屈的撅起了嘴。 还只是四岁多的孩子，想她前世的时候，四岁还是上幼儿园。 她没停，抱着他继续走，笑着哄道：“你没在做梦，是姐姐找到你了，现在就带你回家。” “回家？”周粟一愣，委屈道：“我在梦里找不到家，我回我们之前的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找了好久好久，院子里都空荡荡的，村子里的人也都没了。” 周果听着，想着小家伙经过这一遭，长大成熟了不少，说的话都有些像大人了，之前有时候句子长了还得分成两句说，逻辑还不大清楚，心下叹气，孩子的成长果然是需要代价的，只是这代价有些太大了。 她在他耳朵尖上掐了掐，“疼不疼？梦里是不知道疼的。” 周粟一愣，摸了摸耳朵，试探性的自己的掐了掐，没什么感觉，狠狠一掐，傻了！ 呆呆的看着周果没说话。 周果没听见他说话，低头一瞧，见他愣怔怔的瞧着自己，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要不是还在微微起伏的胸膛，都怀疑这人怎么了呢。 “怎么了？还不相信？我在掐掐你？” 小家伙还是呆呆的不说话。 她没法，天快黑了，得抓紧去找小叔去，不然他该担心了。 周大仓看着她抱着一个人回来，也没当回事，这丫头就爱干这些事，家里还有两个养着呢，笑着道：“回来了？我还说你找不到地呢，没想到都没让我去接，自己就找……” 剩下的半截话硬生生咽在了喉咙里，因为他看见了那小孩转过来的脸，不是周粟又是谁？ 虽然有些鼻青脸肿，但这张脸，就是化成炭他都认识。 周大仓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迎上前去，待看清了小家伙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衣衫，伸着手手想要抱又不知道从何下手，颤抖着嘴唇道：“小粟啊，你终于回来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是不是哪里痛？不要紧的，现在回家来了，什么都不用怕，到家了到家了啊，是不是饿了，别急，小叔锅里刚好炖的有山鸡花菇汤，最好喝了，我给你盛一碗，你等着啊。” 周果将人在火堆边放下，找了件自己的衣裳给他披上，瞧了瞧他脸上的伤，洗了洗，又给上了药。 这期间，小家伙一直呆呆的不说话。 周大仓也不以为意，只以为他还不适应。 周果却皱起了眉头，小家伙从掐了耳朵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了，情绪一直压着怕是不好。 吃饭的时候，周果用自己的碗盛了满满的一碗鸡肉汤，大多是鸡肉，蹲在他跟前，将碗递到他嘴边，柔声道：“快吃吧，先喝几口汤暖暖，过后在吃肉，这一碗肉都是你的，锅里的也是你的，都给你留着。” 周大仓将饼拿出来，往他身前一放，“这饼泡着吃，可好吃了，你姐姐一顿要吃七八张。” 周粟机械式的喝了一口。 然后一口气将一碗鸡肉花菇汤给喝了个精光，周果将碗递给他，让他抱着吃鸡肉。 小家伙下意识的接过，不管不顾的抓着肉就往嘴里塞，塞得腮帮子两边鼓鼓的。 第306章 找过我吗 周大仓蹲在一旁，心疼的眼泪都差点下来了，这孩子之前在家里的时候，就算是逃难的时候，也没有过这样的吃相啊，不知道在外面经历了什么，饿了多少顿？ 周果忙着给他撕饼。 “哇······” 正撕着呢，耳边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抬眼一瞧，只见周粟抱着个碗仰着脑袋张着嘴大哭，眼泪大颗大颗的往碗里掉。 被抓住被打差点被杀他都没哭，此刻见着活生生的家人，吃着好吃的饭菜，被体贴入微的照顾着，周粟终于绷不住，委屈跟山洪暴发似的，一发不可收拾，大有哭到天亮的趋势。 周果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柔声的道歉，“好了好了，不哭了，是姐姐对不起你，是姐姐不对，不该把你弄丢，害我们家小粟吃了那么多苦头，不知道糟了多少罪，都是姐姐对不起你，不过，姐姐跟你保证，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把你丢下了好不好？” “啊啊哇……”这几句安慰的话一出来，周粟哭的更响了，扯着嗓子喊，此时黑夜弥漫，偌大的山野被这哭声填满了。 周大仓就道：“算了，你别安慰了，让他自己哭一会吧，受了那么多委屈，哭一哭也是应该的，总比憋着好。” 周果却不这么想，小孩子嘛怎么能仍他哭呢，还是得哄，越哄他就觉得有人爱了，安全感就回来了，她小时候被揍了，姥姥就是这么抱着她哄的。 抱着一边拍一边哄，周大仓瞧的摇头，这丫头才多大啊，怎么身上会有她奶奶的影子呢？一定是他看错了。 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娘，周粟一哭就停不下来了，一手抱着碗一手揪着周果的衣衫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周果耐心的抱着他，周大仓虽然话是那么说的，但心底到底还是心疼，归根结底来说，还是他们的过错，一个队伍几百人，那么多家的孩子都没丢，偏偏就他们家丢孩子了。 还不是因为没看顾好，没看顾好所以弄丢了孩子。 哭到最后，周粟抬起头，抽抽噎噎地问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你……你找过我没有？” 周果眼泪差点掉出来，好一会，才哽咽道：“我当然找过，你刚丢的时候我们就去找你了，沿着你丢的方向走了好久好久，最后没找到，这不，一到北地安顿下来，我跟小叔就出来找你了，我们从北到南，从西到东，走了一个多月，这次要不是因为听说北地在打仗，我们找不到你是不会回去的，这次要是没找到，下次我还是会出来的。” “姐姐鞋子磨破了好多双，娘终日掉眼泪，眼睛都哭肿了，奶奶大病一场，找爷爷去了，她临死之前还在惦念你，让我们一定要把你找回来，所以小粟，你看，我们大家都在记挂你，记挂的不得了，大姐还常常吃到好吃的，都要念叨，这个是小粟爱吃的，那个是小粟爱吃的，说等你回去了，要做好多好吃的给你，小叔还说要带你骑马。” 周大仓在一旁红着眼眶疯狂点头，“对对对，小叔带你去骑马，去打猎，去山里捡菌，我跟你说，我们现在住的地方，那山里生的一种野菌，可好吃了，就是不知道我们回去的时候还有没有，要是没有也没事，还有明年呢。” 周粟听完又嚎啕大哭。 周果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好了好了，不哭了，都哭了那么大会了，我们先吃饭，再不吃碗里的肉就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一会，小家伙才慢慢的停了下来，狼吞虎咽得吃完了一碗鸡肉，又吃了一张饼，周果怕他撑着，没敢继续给了。 他也没闹，吃完扯着周果的衣摆实在撑不住睡了过去，睡梦中还时不时的抽一下。 周果跟周大仓蹲在他旁边，看着他那鼻青脸肿的睡颜，脸上是庆幸， 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瘦多了，哭的太狠了，从小到大从没见他哭的这么狠过，也很少哭，每天都龇着个牙傻乐，高高兴兴的，小脸笑眯眯的村里谁见了都喜欢。”周大仓心疼的摸着他的小脑袋。 周果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低声道：“万幸我回头了，赶上了，小叔你不知道，我原本都骑马走了，结果耳边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不要走快回头快回头，我一想回头也没什么损失，就转头回去了，结果就看见两成人抬着周粟狂奔，哦，对，我还没跟你说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他们竟然吃人！还是活生生的，死了的都不要，要是我没有回头，结果简直不敢想！” 周大仓皱眉，“这些人已经不是人了，漫山遍野就算找不到野菜，树皮还能没有吗，不知道害了多少孩子，我们之前还不想管，得亏你坚持，不然得话……” 两人十分庆幸的看着周粟，真是太险了。 一只野鸡本来也没多少肉，被周粟吃了大半，两人只能用剩下的鸡汤泡着饼吃了个饱，再吃些剩下的鸡胸肉，鸡脑袋鸡爪边角料。 虽然饭菜简单，但周果跟周大仓都吃的津津有味，十分香甜，只觉得这汤好喝的不得了，野鸡肉也好吃，花菇就更好吃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一身轻松，吃起东西来格外有胃口。 周果就着汤一口气吃了十来张饼，吃的直打饱嗝，好久没这么畅快的吃一顿东西了。 之前在家的时候虽说也吃了不少好东西，但心里记挂着事，到底吃不大痛快。 对面的周大仓也一口气吃了六张饼，吃完长叹一口气，“啊，真痛快！” 两人一时没有睡意，人刚找回来，也不敢睡，商量好，一人半夜。 果然到后半夜，周粟就开始说起了胡话，大喊大叫，“啊，放开我放开我……快跑快跑……我杀了你！娘！娘！爹！爹！哇……姐姐！” 周果连忙上前安抚，抓着他胡乱挥舞的小手，“小粟小粟，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姐姐在，姐姐在呢……” 安抚了好一会，周粟终于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见到周果关切的脸，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好似终于认出来了，开始放声大哭，“姐姐，你终于来找我了！他们好坏，会吃人！呜呜呜，我要被他们吃掉了！” 第307章 重逢后的第一顿早饭 语气里还有没有散去的惊恐。 周果抱着他，学着记忆中李氏的样子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姐姐来找你了，那些坏人都被姐姐杀了，以后再也不会害人了，乖，没事了。” 说着 完轻轻哼起了歌谣，“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 她记忆中，夏日炎热的午后，姥姥就是这样一下一下替她打着扇，轻轻哼的歌谣，语气慈祥柔和，每次她躁动的心都被安抚下来。 周粟果真慢慢的安静下来，片刻之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周大仓打着哈欠看的目瞪口呆，不由的道：“你学你娘学的可真像，就是曲子不同，这你是从哪学的，还挺好听，听的我都想睡觉了。” 周果打了个哈欠，“别说你了，我自己都想睡了。” 下半夜周粟频频惊醒，周果后面没法，只能将自己的衣摆塞在他手里，让小家伙抓着睡。 或许是找到了安全感，下半夜果然就没再起波澜。 一大早，霞光从山顶冒出头的时候，周果起来了，今天不打拳。 去林子里逛了一圈，转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抓了三只山鸡，只是山鸡的个头有些小，比平常的小多了。 但三只，也够他们几个人吃了。 路上还捡了几朵新鲜的松蘑，也就几朵，她在附近找了一圈，再也没找到了。 提着这些回到营地的时候，周大仓正在生火淘米，周粟也已经起来了，乖乖的坐在周大仓旁边，周大仓走到哪他的双眼跟到哪。 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眼睛亮了亮，嘴巴张了张，但终究没叫出声来。 周果也不在意，在外面不知道受了多少伤害委屈，有这个反应很正常，以后慢慢将养回来就是。 将手里的山鸡提了提，笑着道：“你看，这是姐姐一早进山给你抓的。” 又拍了拍身前的包包，“里面还有几朵松蘑，你没吃过松蘑吧？待会让小叔给炖上，松蘑炖野鸡，味道也是好吃的不得了。” 周大仓转头道：“哟，三只呢，那得我们两个人来，我一个人得弄到什么时候，小粟，你等着，你姐姐啊被先生调教的，可会打猎了，回去了总不会少了你的肉吃，以后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周粟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周大仓就开心的哈哈大笑。 周果提着野鸡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只是一走近，就被周粟抓住了衣角，拽的紧紧的。 她低头看了，笑道：“你放心，我不走，我走哪都带着你。” 只见他又点了点头，但就是固执的不放手。 周果就地坐了下来，开始处理野鸡。 营地里三个人，两个人埋头忙活，还有一个转着脑袋看来看去，瞧着也挺忙的。 周大仓一边干活一边说话，逗得周果哈哈笑。 两人偷偷斜眼瞧，周粟虽然没有大笑，但那偷偷扬起的嘴角却没有逃过两人的眼睛。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松了口气。 吃饭的时候周果先用自己的碗给周粟盛了一碗鸡汤。 周大仓见状，将自己的碗递过来，“你用我的。” 周果指了指周粟道：“不用，我跟小粟用一个，你这碗太小了，我懒得盛。” 周大仓笑着摇头，“也不知道你小小的人哪来的那么大的饭量，家里那么多人，有半大小子吃长饭的，还有我这个年纪每顿也吃的多的，竟然个个都吃不过你，你那肚子也不知道哪能装得下这么多。” 周果捏着拳头在他跟前晃了晃，“我不吃这么多，用什么来涨力气？我这一拳头下去能打死一头野猪，烤乳猪的便宜也不是白捡的不是。” 刚说完，就感觉衣摆被人扯了扯，她低头一瞧，周粟从地上捧起那碗鸡汤，费力递到她跟前来。 这碗鸡肉汤又重又烫，她放在他面前，让他夹肉吃。 显然这小家伙还一块肉都没吃，一口汤都没喝。 她笑颜一绽，立马坐下了，毫不客气的端过碗喝了一口汤，喝完道：“太好喝了，来，你也喝一口。” 周粟眼睛亮亮的，看了她一眼，凑到碗边喝了一大口，又喝了一大口，一口气喝了半碗，这才依依不舍的将碗放开。 周果从碗里挑了一块鸡腿，“来，别光喝汤，也吃点肉。” 周粟犹豫的看了她一眼，周果笑道：“三只鸡呢，有六个鸡腿，你自己吃，锅里有的是肉。” 周粟就开心的抱着肉啃了起来，大口大口吃的头也不抬，三两下就把手里的鸡腿给吃光了。 周果也抓了一块，见状道：“你吃慢点，这里没人跟你抢，碗里的都是你的，吃完了姐姐再去抓就是，实在抓不到了，家里还养了很多鸡，这会也大了，回去就能吃了。” 周大仓就道：“也别光吃肉啊，那锅里就是再多的肉也经不住你们两这么吃，何况三只半大的野鸡，多吃点饭，反正都要到家了，这么多米足够我们顿顿吃饱还多了，多吃些多吃些。” 周果盛了一碗米饭，碗里还剩下一个汤底，“来，鸡汤拌米饭，最是可口，快吃。” 周粟咽了咽口水，抱过碗猛吃，刚吃几口就呛住了，捂着嘴咳了个惊天动地。 周果连忙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我就说让你慢点吃，你不听，看，呛了吧，你要是在快些吃，后面还会肚子……” 话还没说完，就见小家伙抱着碗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将咳出来的饭粒咽了回去，还不忘往嘴里扒饭。 嚼几下哭几声嚼几下哭几声，憋着嘴饭粒又要往外掉，只好闭着嘴巴哭，闭着哭喘不过来气，只好又把嘴巴张开。 以此反反复复。 周大仓憋着笑转过了头。 周果也把嘴角往下压了压，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从今以后，姐姐顿顿让你吃白米饭，白面馒头，顿顿都吃肉，好不好？” 黑大胆也在一旁汪汪叫，欢蹦乱跳的，也不知道是要表达什么。 周粟呜呜哭着连连点头。 第308章 是兄弟 一顿饭，热热闹闹的吃完，几人收拾好东西准备上路了。 周粟跟周大仓一匹马，周果依旧带着黑大胆。 临出发的时候，周粟磨磨蹭蹭的跟在后面，不愿动弹。 周大仓道：“怎么了？快点我们早点出发，就可以早点到家了，家里不知道在怎么惦记你呢，像你这么磨蹭下去，我们只怕走到明年才能到家。” 周粟张了张嘴巴，没说出口。 周果想到那些她救下的小萝卜头，试探道：“你是记挂你路上认识的那些小玩伴？” 周大仓有些惊讶，“是吗？” 周粟抿了抿嘴道：“他们不是小玩伴，是同生共死的兄弟！” 小小的人儿捏着拳头，一脸严肃的说那些是他认识的好兄弟，是能同生死共患难的。 周果跟周大仓一时都没说话。 怎么不是呢，虽然都还小，但该经历的也都经历了，有时候孩子们之间的情谊更加纯粹，虽然小叫花子也复杂不到哪里去。 沉默一会儿后，周大仓率先开口，“所以你打算把你这些小兄弟都接回我们家养着？” 说完这句话，他就摆手，“那可不成啊，虽说我们家现在能顿顿都吃上大米白面，但那么多孩子，我们家可养不起，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们家现在的每顿的饭量都够你娘头疼的了，要是你再捡这么些回去，你娘得愁白了头！” 周果也道：“是啊，小粟，那么多孩子我们家养不过来的，要是一两个还好说，但七八个……” 再说，他们家也不是善堂啊。 周粟低着头失落道：“我知道，只是临走之前还想见见他们。” 两人疑惑，“你上哪见他们去？” 周粟朝东南方向指了指。 周果跟周大仓朝那方望去，只见一缕青烟不知道何时从山那边缓缓升了起来。 周大仓问周果，“奇怪，这烟是什么时候升起来的，我怎么没注意，你注意了吗？” 周果摇头，“我也没注意，我认识他们，先去看看。” 骑上马就朝那边奔去。 奔出三四里路，绕过山壁，跟着烟往林子里去了半里路，果然隐约听见前面有七嘴八舌的声音传来，她驻足听了一会。 “不行不行，不能烧大了，烧大了烟冒的多，成了滚滚的浓烟我们就被发现了。” “诶，也不知道周粟能不能看见，要是看见了出来跟我们见一面，我们也好知道他的想法，他要是还是想回家我们带着他继续北上就是，反正我们都没家人了，能帮着他找到家也好。” “要我说，你们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周粟跟我们大家一样，家里都是穷苦人家，实在活不下去了出来讨活路的，说不定我们把他送回去了，他家里人养不起，转眼又把他丢出来怎么办呢，到时候上哪再去找到这样有本事心肠还算好的小少爷？” 这话一出，众人表示赞同。 但最开始说话的那两人就不同意了，坚持一定要把周果送回去，他们的理由也很简单。 “周粟都说了他是自己走丢的，你们看他平日里挂在嘴上的不是爹娘姐姐，就是爷奶哥哥们，说起他们脸上笑意满满的，这样的周粟在家的时候肯定是所有人都宠着的，看我们这些在家不受宠遭厌的人就知道了，只要一想到他们就恨的咬牙切齿，哪还愿意提起，周粟，他跟我们不一样。” 众人听了也点头。 几人争执不休，有人认为逃难呢，为什么那么多人还护不住一个周粟，只能说明家里人不上心，不上心就是不待见。 周果一字不落的将这些话听到耳朵里。 半晌，转身悄悄走了。 周大仓带着周粟还在原地等着，小家伙见她回来，踮着脚尖往她身后瞧，瞧了半天，一个人都没看见，皱起了小眉头。 周果勒停了马，颔首道：“走，带你去给他们道个别。” 周果在一里路之外停了马，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里面有碎银子，还有铜钱，递给他，“这里头大概有十几两银子，都给他们吧。” 就当是多谢他们这段时日来的照顾，几个半大的孩子能冒着危险追来也是不容易，是真把周粟当朋友了。 周大仓也从兜里掏出一袋碎银子，“还有我这里的，这里头没有二十几两也有十七八两，你都拿去，给你的小兄弟们，有银子也就能安稳的度过这个冬了。” 周粟拿着手里的钱袋子迟疑的看着两人。 周果笑道：“去吧，这点银子给出去，我们家不至于就吃不起饭了。” 他们这趟出门，虽然花的多，但赚的也多啊，尤其是刚开始那几笔大的，穷苦人家只怕这一辈子也挣不来。 来的太容易，散出去一些，就当是积德了。 周粟闻言高兴的点头，抱着两个钱袋子哒哒哒走了，走了十几步回过头来看着他们。 周大仓挥手道：“去吧，我们哪也不去，就在这等你。” 他就放心的走了，只是走一段还是会回头看看。 目送着他进了林子，周果转身进了山。 周大仓在背后喊：“诶，你干什么去？不等他了？他回来不见你不会闹吗？” 周果边走边道：“走之前怎么着也得请他那群兄弟吃一顿好的吧，别的没有，肉还能没有么？管够！” 周大仓一笑，“那你去吧，我在这等你们。” 说完就地躺下了，双手枕头在脑后，闭上了眼睛，昨晚睡的一点都不好，再补会觉好了，周粟那小子一会喊爹，一会喊娘，一会喊姐姐的，家里人被他喊了个遍。 周果想着他们小兄弟话别，多少会聊的久一些，干脆也找了个地补了一觉，昨晚可没睡好。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她估了估，大概是巳时了。 从树干上坐起来，抻了抻筋骨，愉快的脚尖一点，跃到了另一棵树上。 在林子里转了约摸半个多时辰，身上多了四只野鸡，三只兔子，还有一只山羊！ 为了抓这只山羊，她可是从林子东边跑到西边，转了一个大圈， 才找到这么一只大的，够他们狠狠吃一顿了。 提着满满的收获往外走。 第309章 回家 刚走出去，就见林子外边坐着一圈小萝卜头，见到她出来，个个高兴的站起来，弯腰鞠躬叫姐姐。 周大仓在一旁吃味不已，他怎么没有这样的待遇，这些小子见了他就是叫了声小叔。 周果一愣，看向周粟，“你们这么快就说完话了？” 周粟点头，“说完了。” 其中一个孩子嘴快道：“姐姐，我们早就说完了，在这等了你好久，原来你就是周粟一直挂在嘴边的姐姐，果真厉害的紧，能把那些坏人全给杀了，我们都很感激你呢，从今以后，你不止是周粟的姐姐，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姐姐。” 众人异口同声。 周粟微微皱起了眉头站在这些人前面，指着其中几个人道：“你们还比我姐姐大呢，叫什么姐姐。” “诶呀，你不要小气，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娘就是我们娘，你小叔就是我们的小叔，你哥也是我们的哥，自然这姐也是我们的姐姐了，是吧，姐姐好。” 七八个孩子笑嘻嘻的都叫姐姐好，有眼色的上前从周果手里接过东西，“姐姐，这些给我们就好，你去坐着，只管等着吃就好，我们做好了会叫你的，跟咱家小叔坐一起去。” 周果就放手了，能不干活她还是比较乐意的，在周大仓旁边躺下来。 众人风风火火的忙碌，两人翘着腿在一旁看热闹。 周大仓舒坦的直叹气，“吃现成的可真好啊，我都好久没吃现成的了。” 周果也叹气，“可不是嘛，我真想回家啊，家里有热乎乎的饭菜，洗的干干净净的衣裳，还有暖呼呼的被窝，现在村里应该烧上炕了吧，虽说不如床软乎，但暖和啊。” 周大仓笑道：“还说什么想家，我看你就是犯懒，想饭有人做，衣裳有人洗。” 周果没看他，“说的好像你不是这么回事似的，你想家不也是因为这些，还说我。” 两人一面说一面看着众人忙活。 从上午忙活到中午，也就差不多一个时辰的功夫，所有的烤肉都差不多好了。 众人说说笑笑的围着火堆坐了一圈。 周果跟周大仓全程没有动手，刚坐下手里就被塞了一个鸡腿，“来，姐姐，小叔，你们快吃，可好吃了。” 周果笑着接过，一口一口吃起来。 正吃着呢，旁边一个小子就道：“姐姐，我们把这些都做了，主要是听周粟说起过，说姐姐你一顿能吃我们八个人的饭，我们一想光做野鸡兔子肯定不够你吃，所以把这羊也给烤了，就是里面可能还没烤好，不过可以先吃外面的。” 周果：“……” 说完偏头招呼周大仓，“小叔，你也吃，多吃些，这可是姐姐抓来的山羊，香着呢。” 说完转头又去招呼其他的较小的孩子。 周果瞅了瞅他，大概是这群孩子里最大的，有个当哥哥的样子。 十多个人一顿午饭，还剩下半只烤羊没吃完。 当然周果跟周大仓都收着肚子，剩下的还够他们晚上再吃一顿的。 吃完了饭，周果三人就告辞了，也没问他们接下来是什么打算，只说以后要是去了北地，一定要去找他们，还把村子的名字告诉他们了。 那个最大，招呼最周全的叫葫芦，葫芦道：“姐姐放心，我们以后要是去了北地，一定会去找你们的，听说北地现在在打仗，你们回去千万要当心啊！” 周果颔首。 周大仓在另一边闲闲道：“好了，还是多操心操心你们自己吧，现在天气也不暖和了，刚没了好些弟弟妹妹，外面乱的很，现在还打算带着弟弟妹妹们继续满天下荡？” 周果道：“其实要是之前来说，北地倒真是个好地方，只是现在在打仗，胡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闯进关来了，周边好多人都南下了，你们要是想去，还是等这一段时日过去了再看。” 葫芦看了旁边的弟弟妹妹一眼，道：“多谢小叔跟姐姐，只是我们已经想好了，暂时不北上了，小粟找到了家人，大家现在知道他真的不是被家里人丢弃的，是自己走丢的，我们这里还有两个跟他差不多大的，也想回家，我们想帮着去找找。” 周果点头，“只是眼见着就要入冬了，我看你们还是得找个地方住下来。” “我们知道，姐姐放心，我们已经有去处了，等以后我一定回去看你们的。” “我们也会去的。” 两拨人告了别，一拨人往北，一拨人往南。 周粟被周大仓抱坐在跟前，频频回头望，直到看不见了才依依不舍的转过头。 周大仓无声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周果也没说话，自古离别就是一件伤感的事，周粟才四岁，来到人间不过四年，就这些都体会了一遍。 为了照顾周粟，路上歇歇停停，原本急行只要两天的路走了四天。 越到北原，空寂苍凉的感觉就更甚了。 一路行过来，很多城门都是关着的，大中午的也就只开一两个时辰。 路过的村庄静悄悄的，连鸡狗叫都听不见，也不知道是都搬走了，还是都锁在家里。 几人也没敢停，抄着最近的道一路回到了吕县，吕县的城门也关着，城楼上几丈远一个士兵，风吹的旌旗猎猎飞舞。 周大仓远远的指着吕县对周粟道：“你看，这就是我们现在的县，等回头哪天得空了，带你进去走走，你姐姐可喜欢吃有一家的包子了，先生也喜欢喝一家的酒。” 周果在一旁甩着马鞭道：“也不知道打到哪里来了，怎么进了北原这消息反而没有了呢？” 周大仓道：“北原人都关门闭户的，都不出门，上哪散播消息去，还是先回去吧。” 回到村子，发现村子里也静悄悄的，家家户户都锁着门。 “奇怪，人上哪去了？村子里的人呢？”周果边走边探头看，发现整个村子一个活人都没有。 几人骑着马赶到家里，发现院里也是没人。 周果下马奔到门口，刚想推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第310章 深山老洞 老爷子从里面走出来，一见到周粟，眉头就是一挑，看向周果跟周大仓，“不错不错，还能找回来。” 几人朝后看看，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周果忍不住，“师父，我娘他们呢，还有，村里人都上哪去了，怎么一路行来一个人都没有？” 周大仓从进了村之后，眉头就一直没松开过。 周粟见到后面没人出来，期待的小脸严肃下来。 老爷子朝山里一挥手，道：“都到山里去了，我留在这里等你们，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怎么都搬到山里去了？打过来了？”周果在院子里看了看，“诶，师父，我这花上哪去了？” 周大仓没好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你那花。” 老爷子道：“都搬到山里去了，半个多月前，雁南关突然就打起来了，按往常来说，前面打的热闹，后面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大家也都照常生活，但不知道从哪冒出一股胡人，阳城县周围的几个村子都遭了殃，男女老幼一个都没放过，东西抢完一把火烧光了，人也跑的没影了。” 周大仓皱眉，“阳城县与我们隔的可并不远，快马急行也就两天的功夫。” 老爷子道：“可不是嘛，这不大家伙都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伙神出鬼没的胡人就摸到村里来了，其他村好些人家都搬去县城了，没能力往县城搬的只能往深山里去，我们家东西多，什么牛马猪兔子鸡都有，搬去县城到底不方便，也跟着往山里去了。” 周果沉吟道：“其实我觉得去深山里更好些，搬去县城，万一要是被围了，还得想法子逃出来。” 一旁的周粟连连点头。 一行人沿着之前的路进山，这次进了一座之前从来没有上过的山，估计也很少有人去，林子里连一条小路都没有。 沿着新开辟出来的羊肠小道走了差不多三个多时辰，才到目的地。 老爷子指着几座在月光下缥缈模糊的山头道：“村里人家多，住在一个山头有些挤，这几座山头都住了人。” 几人一一看过去。 周果笑道：“这荒无人烟的深山，添了这么多人，好像立马就有了人气。” 周大仓在一旁拢着眉头道：“好像是有些不一样，不过，一直住在这里总不是法子，再过不久就要入冬了，到时候大雪封了山，这里什么都没有，怕是要冻死个人，到时候只怕也出不去了。” 老爷子就叹气，“我何尝不知道呢，这不是大家都被吓破了胆，说什么也不愿意出去，一村一村的人被一群胡人屠戮完了，连还在襁褓里的幼儿都没放过，谁听了不胆寒，据说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等官兵赶到的时候，火势都没熄。” 周果几人听了都没说话，是挺吓人的，关键没有这伙人的行动轨迹，不知道他们下一刻会不会就出现在自己眼巴前。 村里就算十几家一个山头，人数也多，为了方便，直接找了一个山洞住下，遮风又挡雨。 几人深一脚浅一脚赶到山洞口的时候，发现洞口已经有人等着了，踮着脚尖直往这边探。 见到周果几人来，虽然没看清脸，但几个人影是看清楚了，转身哒哒哒的进了洞。 片刻后，一群人拿着锄头斧子木棒气势汹汹的涌了出来。 周大仓摇连忙手呼喊道：“自己人自己人，不要怕，我是周大仓，我们回来了。” 人群一阵波动，“周大仓？果果他娘，果果他们回来了，我瞅着他们一共四个人，诶呀，怕不是把你那小儿子给找回来了！你快出来看看啊！” 只听见洞里咚咚咚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人群自动往两边散开，几个人影从洞里出来。 为首的就是李氏，隔着雾蒙蒙的月光，见着周粟这个小身形，顿了顿，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往这边赶。 周果将周粟往前推了推，轻声道：“去吧。” 周粟往前走了几步，就被赶来的李氏疯了一样抓住了胳膊。 只见她抓着人盯着这张脸看了一眼，就抱着人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啊，你终于回来了，你上哪去了啊？！都是娘对不起你，没把你看好，害你小小年纪流落在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都是娘的不是，是娘不好，你怨娘吧，娘想你想的好苦啊……” 周家人站在一旁激动的红了眼眶。 洞里的人也都出来了，唏嘘的看着这一幕。 “没想到这丢了的人还能再找回来，这周家人本事可真大，天下这么大，又兵荒马乱的，想找个人哪那么容易。” “真是，别说现在世道不安稳了，就是安稳的时候丢了人想在找回来，那都是做梦，周家这两孩子，也不知道是在哪找到的人。” “管他们是在哪找到的人呢，人找回来就是好事，诶，没想到这小儿子才这么小，我们家那个话都还说不利索呢，这要是丢在了外边，都不敢想，估计都活不了半个月。” …… 王富贵几家人同样激动，周粟这孩子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平日里乖乖巧巧的，突然丢了，都不敢想他一个人在外面会发生什么，幸好找回来了。 周果跟周大仓本事可真大啊，天下这么大，也不知道他们俩是怎么找的，怎么就把人给找到了呢？ 李氏抱着周粟一阵痛哭，将这些时日来的担心害怕与愧疚都哭了出来，哭的肝肠寸断。 周粟原本绷着的不由慢慢瘪起了嘴巴，最后终于忍不住张嘴嚎起来。 好像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爬过了很多很多座山，受了很多很多苦难，才终于找到了娘。 他将一路上的委屈伤心难过都哭了出来，哭的在场的人无不落泪。 母子两抱在一起痛哭。 周果也跟着落泪。 周大仓红着眼眶推了推她，“你去劝劝啊，都哭成这样了。” 周果轻声道：“让他们哭会，憋了这么久，不放出来，会生病的，哭了就好了。” 山洞里。 一家人坐在一块，面前生着火堆，几面挂着得布帘子一放，就是一个单独的隔间了，洞里的人家个个都是这样的。 李氏将周粟揽在身边，嘘寒问暖，端着碗给他喂饭，“可怜见的，在外面跑了这么久，吃的都是什么啊，怎么瘦成这样了？” 第311章 听故事 周杏心疼的道：“这脸怎么成这样了，谁打的，怎么这么心狠，这么小的孩子也下的去手。” 周谷道：“那人心坏的还管人小人大的？你没听见那些人说吗，那些胡人连几个月的幼儿都不放过，这些动手的人都跟那些胡人一个样！” 周果不由的点头，比胡人还凶狠呢。 这一点头，大家都看了过来。 她一愣，“怎么了？” 周麦问道：“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对啊，大家都很好奇，是怎么找到人的？ 周果看了周大仓一眼，见他看着她笑。 她也就没瞒着，将发生的经过说了。 说到那些人要抓小孩吃，自家人还没怎么着，就听见帘子外面响起了愤怒至极的声音，“什么？这些杀千刀的竟然要抓人吃，简直是畜生，死了都要下十八层地狱！” 一家人一愣。 周果将帘子一掀，发现帘子周围围了一圈圈人。 大家见他们被发现了，不好意思的嘿嘿笑出声。 “我，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周果你讲得太有意思了。” “对啊对啊，你继续讲继续讲啊。”说着还将帘子又拉了下来，表示他们绝不打扰他们一家人团聚，但就是在外面蹲着不走。 周果哭笑不得，反正山洞里长夜也无事，干脆说起他们路上遇到的有趣事来。 周大仓在一旁补充。 两人一番绘声绘色的言说，将山洞里的男女老幼都吸引了过来。 帘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拉上去的，大家听的津津有味，聚精会神。 当然周果还是隐了些事没说，吃黑这样的事就没必要拿出来说了，容易遭人惦记不说，还会让人心生忌惮。 但有人就很惋惜，“我说你们就应该把他偷来的钱也给抢过来，反正是他偷来的，抢了他也哑巴吃黄连，说不出来。” 这么一说，大家一想还真是，“是啊，他肯定偷了不少钱，你们怎么不要呢？” 周大仓压了压唇角，一本正经的道：“那可不成，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可不要，我们不干这样的事，这不成强盗劫匪了吗？” 周果严肃点头，“说的对，再说，我们能找回去，那些被偷了钱的人也能找回去啊，这样白拿人钱财，不好不好，可不能干跟那人一样的事，不然我们不也成小偷了吗？” 两人说的义正言辞，一脸正气。 说的其他跟着附和的人都不好意思了，显得自己的心多不正啊。 老爷子看了他俩一眼，轻哼，两人什么德行他还能不知道么，嘴里说一套，嘴里做一套？ 归来的周粟左边坐着娘，右边坐着哥哥，对面一抬眼就能看到姐姐跟小叔，虽然二堂姐跟奶奶都不在了，但家里其他人都还在。 围在家人身边，周粟只觉得浑身舒坦无比，靠在李氏身上舍不得睡过去。 周果见他上眼皮跟下眼皮打架，就道：“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太晚了，大家都回去睡吧，明日我们再继续。” 这可把众人急坏了，听故事听到一半怎么成呢。 “不是，周果啊，我们不困，整日窝在这山洞里也没事做，除了打柴做饭吃饭就是睡觉了，要不你继续说说，说完了再睡也是一样的，明日睡到中午都成。” 周果还没说话，说这话的人就被自家婆娘揪住了耳朵，“谁说没事了，我每天睁开眼到歇就没停过，忙成陀螺了你看不见是不是，走，回去睡觉去。” 说完歉意的朝周果笑笑，“周果，我们就回去了，只是这故事你明日还从今天说断的这里说起啊，婶子给你记着。” 周果笑着点头，“婶子好走。” 其他人见状也都陆陆续续的走了，人家一家人刚聚到一块，还是留一家人说说话。 虽说山洞里根本没有隐私，但拉了布帘子，也就相当于家了。 周粟实在撑不住已经睡了过去，李氏将他放在铺了树枝干草棉被的地上，爱怜的摸着他的小脑袋，就着火光检查他身上的伤。 一家人都围在床边。 周果见状低声道：“我们检查过了，大腿上的伤最多，青一块紫一块的，估计是摔的，两手臂上，后背上也有，肚子也有，估计其中有自己摔的，也有别人打的。” 李氏跟周杏又开始红了眼眶，抹眼泪，摸着他的小手道：“这一趟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难，真是难为他了，小小年纪，还是个奶娃娃呢，独自一个面对那些坏人，不知道得多害怕。” 周麦几个围了一圈，心疼的看着这个小弟弟，周粟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自然也多受宠爱，又自来乖巧，大家都喜欢他。 就连已经傻了的许氏，也抱着件衣裳坐在他脚边，不挪步。 周大仓道：“好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都去睡吧，小粟都回来了，以后来日方长，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他们进山走到半路的时候天都黑了，又是叙旧又是做饭吃饭，又是讲故事的，几个时辰过去了，这会估计都后半夜了。 周果不由的打了个哈欠，“小叔说的对，我们这些天在路上没有一夜是睡好得，娘，我可熬不住了，再不睡觉得晕过去。” 李氏忙站起身道：“那快躺下睡，这些天你们不在家，我又置办了几床厚被子，在这洞里盖正正好，快睡吧，挨着你弟弟睡。” 周果现在困的，别说地上有被子了，就是什么都没有，也能躺下就地睡过去。 老爷子早就睡了过去。 这个时候，洞里好些人家已经睡了，呼噜声陆陆续续的响起。 周果躺下，脑袋还没沾到枕头上就睡了过去。 李氏给她掖了掖被子，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奔波了一个多月，瞧着瘦了不少，听她说的倒是挺好玩，但其中的凶险只有他们自己清楚，我对不住他们爹啊，孩子一个个都没看好。” 周大仓在不远处的另一个被窝里躺下了，闻言含含糊糊强撑道：“二嫂，你可别这么想，这种事谁都不愿意发生，就算我哥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以他的性子，说不定还会更心疼你，别多想……” 话音越来越低，最后没有了。 第312章 山里 李氏瞧过来，看着瘦削的小叔子又叹了口气，一个个的出趟远门，原本养回来的一些肉，又掉了，得好好的给他们补一补，好在结果是好的，掉的这些肉也值得。 …… 老爷子雷打不动照常这个时候起来练功，看了睡得香甜的徒弟跟周大仓一眼，抬腿出去了。 周果难得的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出门在外的一个多月里，就没有哪一晚是真正睡得完全放下心来安稳的。 回来精神一放松，竟然睡得死死的。 隔着帘子没听到山洞里有什么人声传来，也就稀稀拉拉几个，看来人都出去了。 旁边的周粟也已经不在了，转过脑袋一瞧，发现对面还有一个人同样没起，“小叔，小叔！” “嗯……”周大仓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周果只好自己起了床，要说辛苦，还是他更辛苦，什么活都包揽了，有时候还跟着她进山打猎，让他好好睡吧。 路上吃的太好，在外面奔波了一个多月，她都觉得自己吃胖了，都是功劳啊！ 山洞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留下了些连路都还走不稳的幼儿，大一点的孩子带着，其他人都不在了。 阳光从洞口射进来，照的洞口明晃晃的，看着就让人暖和。 这个时候大家都换上了夹衣，山里更冷，夜里没有火根本坐不住。 走出山洞一瞧，昨晚天色黑没怎么注意，发现外边凡是平坦的地方都被搭了草棚子，里边放了些锅碗瓢盆，大家把厨房搭在外边了。 也是，山洞也着实不大，又不通风，要是把厨房设在里边，整的山洞里烟熏火燎的，住的就更不舒坦了。 她沿着棚子往前走，很快就找到了自家的棚子，周杏在棚子里忙活，“姐，你还在忙什么呢？” 周杏回过身来，见她起来了，笑道：“你醒了啊？饿了吧，等着，我这就给你热。” 周果好奇，“早上吃什么啊？” 周杏瞧了瞧四周，低声道：“松蘑鸡肉汤跟馒头，这些时候大家住在一起，我们也不能吃的太扎眼，平日里吃的都是跟大家一样的，这不你们回来了，二婶说要给你们好好补补，老爷子一大早抓来几只野鸡，让给剁了做鸡汤，快好了。” 周果道：“不用特意给我们做，跟大家吃一样的就好，我们在外面虽然奔波是奔波了些，有时候又赶，但只要我们有空闲了，就能停下来做一顿好的，这些野鸡兔子汤什么的，我们可没少吃，不缺。” 周杏看了看她，“虽然说是这么说，但你摸摸你自己，瘦了一圈了。” “啊？有吗？”周果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感觉我胖了呢，我每顿吃的可多了，饭啊，饼啊，肉啊，汤啊，点心，肉干什么的，我们就没缺过。” 周杏道：“那怎么能一样，路我又不是没赶过，你等着吧，快好了，我跟你说啊，你当初种下的那些胡瓜也结了果，上了些肥后，啪拉拉结了很多，就是天气冷了，瓜小，进山之前我全给摘下来了，跟豆角一起，腌了一小坛子，现在能吃了，配粥吃脆爽可口，好吃的很。” 周果还真没注意菜园子里的那些菜，“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新鲜的蔬菜了，当然腌的也不算新鲜的，但她已经很久没吃到胡瓜了。 周杏捡了两条出来，切成丝，装在小碗里。 早饭就是馒头配鸡肉汤，还有一小碗脆生酸爽的腌胡瓜。 周果将馒头掰开，放上些胡瓜丝，松蘑，撕开的鸡肉。 对面的周大仓笑道：“你这吃法倒是新鲜，一口下去，有面有菜还有肉，我也试试。” 周果吃了一个馒头，找出他们带回来的行李，将里面剩下的肉干拿出来，这些可都是她下了重料的。 无聊枯燥的路途，嘴里总是没味，她不要钱似的买来好多调料，磨成粉做肉干的时候，撒上了好多，又香又有滋味，还解馋，比淡巴巴的肉干好吃多了。 几人吃了一些，还剩下一大包呢。 周大仓见她把这东西拿出来，龇了一下牙，“你把这玩意拿出来干什么，不会也要夹到这馍馍里吧，多硬啊，不会崩坏牙吗？” 周果喜滋滋的坐下来，道：“不夹，就是吃习惯了吧，一天不吃一根总有些不习惯，吃完饭来一根也是好的，小叔，你吃完了也来一根呗，解馋啊。” 这话周大仓倒是认同，“解馋倒是解馋，就是太硬，要是软一些就更好了。” 两个人愉快的将面前的早饭一扫而空，打了一个饱嗝，不由的又往后躺了下去，叹气！ “舒坦！” “安逸！” 周果瞅着凹凸不平的洞顶，开口道：“小叔，我们下山去看看吧，总不能一直窝在这里，封山之前能出去才是最好的。” 一直窝在这冬日里怎么生活呢，下一趟山得一天，一个不注意就滚下山了。 周大仓点头，“是得去看着，得去打听消息，我去吧，你留在这里，万一要是碰上了胡人，你还能周旋周旋。” “这里哪来的胡人？连马都好不容易才过的来，他们这些胡人才不会进这么深的山来。”周杏进来收碗筷，听了这话不由开口，躲在这里都有胡人来，那他们就是命里该这样。 两人一笑，也是。 周大仓歇息到中午，等着家里人全都从林子里回来，就牵着马下山了。 一群人目送着他慢慢离去。 李氏道：“这孩子才刚回来呢，睡了一夜又要下山了，就不能多歇歇吗，都瘦成那样了。” 周家其他人都跟着点头。 周果忍了忍，没忍住，“娘，我们没瘦吧，不是还长胖了些吗。” 李氏没回答她的话，“让他带的那些吃的，也就够吃两天的，两天后得回来啊。” 周果叹气。 山里的日子忙碌又悠闲。 她下午没事干，提着个篮子，带着黑大胆，跟在哥哥们身后，满山捡野菌坚果。 其实也捡不了多少，半个多月来，大家每天提着篮子出去捡，附近的栗子核桃那些树都被薅秃了，连地上都恨不得扒一层皮下来。 第313章 野菌鱼肉锅 别说野菌了，连棵好看的野花都被掐了。 她跟在几人身后，在林子里转来转去，走老远才能看见一朵松蘑，或是几朵香菇，但松蕈是真的一朵也没有了，走了一个多时辰，一朵都没有。 野栗子也捡了十几颗，个头还都挺大的。 在外面跑的这段时日，栗子她也没少吃，黑大胆鼻子灵，在地上扒拉几下，不时扒拉出来一颗栗子。 给周麦几个都看傻了，“果果，黑大胆真是你随便捡回来的？怎么那么能听话，你让它干什么就干什么，有了它还有我们什么事，满林子的野菌果子都没有能逃得过它鼻子的。” 周果笑道：“也不算是我捡的，是他挑中了我，自个跟我回来的，之前它的右前脚伤了，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听说因为这个，没少被欺负。” 周米道：“幸好是跟你回来了，要不然等它长大了，估计跟它娘一样，会成为别人饭桌上的肉。” 周麦笑眯眯道：“不都说嘛，狗来富，说明我们家日子要好起来了，马上就要富了，黑大胆来的好啊，真好！” 狗来富? 周果还没有听过这样的话。 因为有黑大胆，一行人出来，别人篮子里零星的几朵，她有大半篮子，里面有松蘑，有香菌，还有不少油亮亮的栗子，虽然收获不多，但那也得看跟谁比。 到晚间要回去的时候，篮子已经满了，周麦几个的篮子里也被分了不少，跟别人零星几朵比起来，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给大家羡慕的，一个个都上来取经。 “周果啊，你们今天上哪片山捡的？” 大家都看着他们，努力回想这半个月是有哪些地方没有去，怎么还能漏了呢？ 周果朝回来的方向指了指，“就在那几片山，都是婶子们找过了的，婶子们找的可真仔细干净啊，我们在里面转来转去，转了一下去，拢共就捡了这么点，一顿都不够吃。” 这话可真遭人恨！ 一位妇人道：“你这还嫌少啊，你看看我们篮子里的，加起来都没有你的多，要不说你小娃子家家的心大呢，也不知道多少才够。” 周果道：“那不还是在后面捡的你们剩下的，好的都让你们捡走了，我们捡的都是你们不要的。” 妇人们哈哈笑，“胡说，剩下的哪里是这样的，我们这些篮子里的才是剩下的呢。” 一行人边说笑边往山洞的方向走。 这个时候，已经深秋了，林子里的落叶乔木纷纷枯黄，一阵风吹过，从树梢上纷纷扬扬下落。 踩在树叶上，发出沙沙沙的响声。 周果还挺喜欢这种声音的。 …… 老爷子不习惯跟这么多人住在一起，经常是早上吃了饭出门，傍晚太阳下山的时候才回来。 有时候回来的时候提着一只山鸡，一只兔子，或是别的什么。 也不扎眼，村里的人有时候馋肉了，还会用家里的东西换，什么粮食了，各种豆子了，腌菜鸡蛋了，有什么换什么。 周果回去的时候刚好碰到老爷子从另一边悠悠闲闲的回来，手里提着一串东西。 她连忙迎上去，远远的笑道：“师父，你回来了，手里提的什么呀？” 老爷子听到这声音，耳朵一动，眉头一跳，抬眼朝小徒弟看去， 见她欢欢喜喜的奔来，跟乳燕投林般，嘴角忍不住扬起，心情也好了不少。 周果走近，瞅见他手里提着一串鱼，条条都大，立马高兴道：“哎呀，师父，您怎么知道我馋鱼了，我跟你说，我在外面一个多月，什么都吃了，就是没吃到鱼，这几条鱼，两条拿来炖汤，两条拿来烤吧，您亲自烤，成不成？” 老爷子笑着颔首，“可。” 李氏带着周粟这个小尾巴背着一捆柴火跟在一群人身后回来，见周果围着老爷子叽叽喳喳，道：“果果，别闹你师父，你让他歇歇。” 老爷子摆手，“不妨事。” 一些人就笑，“果果娘，我瞧着你们家果果回来，老爷子脸色都缓和了，还特地抓回来几条鱼，一看就是给果果准备的。” “是啊，他老人家在山里这么久，我还没见他笑过呢，师徒两感情真好，你就别管了，没准老爷子喜欢的不得了，是不是啊，果果她师父？” 老爷子没说话，这就是他为什么不喜欢待在这里的原因。 周粟从李氏身边走过来，将手里的篮子往周果面前一递，“姐姐，看。” “嗯？”周果倒没看篮子，惊讶的看着周粟，小家伙找到的这些日子，每次都是他们找他说话，主动开口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这是见到了娘后，心灵得到安慰，治愈了？ 周粟见她不看，就道：“姐姐你看，我捡到了很多香菌还有核桃。” 周果低头，见到小半篮子的东西，惊讶，“上哪捡到的核桃？这个时候的核桃还能吃吗？没有烂掉吗？” 周粟低头扒拉着篮子里的东西，捡出一个干净又好看的出来，道：“有的烂了，这都是我翻捡出来的，去掉了外面已经皱吧黑了的壳，你吃一个看看。” 周果依言几个手指一捏，壳就破了，掰开发现里面的果肉还是好好的，眉头一扬，立马想起她当初见到的那两树核桃，有了主意。 将里面的核桃肉捡出来，往周粟的嘴里塞了一半，自己吃了一半，还挺好吃的。 周粟吃的眼睛亮亮的，周果不由的会心一笑，摸了摸他的头，小家伙虽然还是没有当初那么活泼，但吃到好吃的东西，反应还是差不多的，有一点之前的影子。 周麦几个也围上来，笑道：“光给姐姐吃，不给哥哥们吃啊？” 周粟抿着嘴给哥哥们也一人挑了一个。 周麦几个嘻嘻哈哈的道谢，闹的周粟紧抿的嘴也微微扬起来，大家都摸摸他的头。 周果将鱼肉片成薄片，鱼骨头剁成块，加盐腌上。 晒干的松蕈打底做汤，汤开了，腌好的鱼片鱼骨头下锅，滚上几滚就能吃了。 浓郁的香味在洞口飘飘荡荡的，飘进了洞里。 周围其他家正在做饭的人家频频往这边瞧。 没做饭的都忍不住往周果家草棚子边挤。 第314章 又成宝了 “我滴个娘勒，你们做的这是什么啊，也太他娘的香了！” “瞧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寻常的鱼汤，但我们平常做的鱼也没有这个味道啊，果果啊，你里面放得什么，诶，这个这个是什么，是不是这个的香味？” 大家都绷到锅边看，香味实在勾人，反正大家闲着也没事，串串门看看大家晚上做的什么，也挺有意思的，还能学学各家的手艺，偷偷师。 周果也没想藏着，将汤里的松蕈舀上来一片，“那香味估计就是这个了，这个叫松蕈，是我们之前在林子里采的，别看干的时候香，刚采回来的时候也很香，你们都没吃过吗？” 村民们都聚拢来仔细瞅，瞅了半晌，有人一拍大腿就道：“这个我知道，我们之前采到过，不认识没敢吃啊，这个竟然能吃？” “是啊，我也遇到过，我记得刚从土里冒出来，我扒拉松蘑的时候，将它从土里挖出来了，我瞅着还挺好看的，长得又结实又大朵，想吃吧，愣是没敢下锅，怕吃了就上天了！” “哈哈哈哈……” 大家都笑起来，“可不是，村里可是有人采了不认识的菌吃了全家都没了的事，不到万不得已活不下去的时候，不认识的菌我们可不能吃。” 大家纷纷点头。 周果道：“成，等明年这菌再出来的时候，我们大家伙都上山来采，采回去我教你们做，好吃着呢。” 李氏笑道：“这还不容易吗，等会我们家人吃完了，你们在旁边看着，看看我们有事没有，没有事你们到时候就放心大胆的吃吧。” 香喷喷的松蕈鱼片锅好了，周围的人馋的口水哗啦啦流，小一些的孩子直哭，嚷嚷着也要吃鱼肉。 一个洞里住着就这点不好，各家吃什么大家都看在眼里，眼皮子底下弄点好的，人孩子吵着闹着要吃，多尴尬啊！ 不给吧，显得你家多小气似的，一口两口都舍不得，要是给吧，洞里这么多孩子呢，给了一家另一家要不要给呢？ 都给，他们家还吃什么，只剩汤了！ 好在今儿的鱼片锅特殊，松蕈做底，村里人都没吃过，对于没吃过的野菌，大家心里还是怕的，不是亲眼见别人吃，都是不敢下嘴的。 这个时候，各家各户都开始吃晚饭了，出于各种原因，大家都把晚饭搬到洞里，帘子一打下来，各家自己吃自己的。 周家也是。 老爷子从林子深处提着两条烤好的鱼回来，几大步跨入了帘子内，留下身后一地的鱼香，引得洞里各家各户一阵骚动。 “嗯，这是什么味啊？这么香？” “嘘，你不说话会死啊，那么多人就你话多，当心孩子跟你闹，你上哪弄去？人孩子刚找回来，不得弄点好吃的补补，瞧瞧人都瘦成啥样了？” 很快，洞里又平静下来。 周果起身喜滋滋的接过老爷子拿进来的烤鱼，一块块分切好放进菜碗里，有整整三大菜碗。 周家人个个盯着石头桌上的几个菜，一锅陶釜里是鱼片，几个菜碗里是烤鱼。 香喷喷的味道引得大家不自觉的咽口水，上了山后，家里连一点好吃的菜都不敢随便做。 吃的不说跟大家一样，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炖鱼烤鱼是他们上山来为数不多的几顿好菜，怎能不让人流口水呢。 老爷子第一个夹了一块松蕈吃了，然后大家才开始动筷。 五六双筷子夹起鱼片，烤鱼，纷纷朝一个碗里放去。 小周粟的碗里瞬间被鱼肉堆满了，看着碗里的鱼肉愣了愣。 李氏眼里含着泪，柔声道：“吃吧，可怜见的，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回家来就好了，娘以后天天给你做好吃的，顿顿吃肉。” 周麦也道：“小粟，尽管吃，哥哥现在也正在跟先生学打猎呢，跟着他下套子，徒手抓不来，套子十次有一次总能套上来吧，再不行二十次，套回来的都给你吃，你多吃些。” 周谷哈哈笑道：“吹牛吧你，你还下套子，你说你进山学了也有半个月了，得有三十次了吧，连只耗子都没套中，让小粟等你的肉吃，一天一块怕是都撑不住，还使劲吃。” 大家都忍不住笑。 周麦自己也笑了，“那我不是还没学会吗，还学的不好，再跟着先生多学学，以后学的好了总能套中的。” 周果就看向正一口一口吃饭的老爷子，忍笑道：“哥，那你得努力了。” 老爷子一顿，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老神在在的继续吃，他可没说他会下套子。 周麦奋力的点头。 周粟一口一口的吃着碗里的肉，眼睛也没闲着，转来转去，看着说话的家人们，嘴角不由慢慢勾起来。 周果抱着碗先喝了一碗汤，一个字，鲜，特别鲜，要不是汤有限，她能自己抱着这锅汤一口气喝光。 喝完汤吃饭，抱着一大碗饭，最先夹的是烤鱼，鱼皮最好吃了，咸香嫩滑，特别香，忍不住怂恿老爷子，“师父，你都不知道，我在外面最想吃的就是你烤的肉了，我自己烤总烤不出来那个味，就好这一口，要不你后面还烤肉吧，烤什么肉都成。” “你倒是挺会吃，还想天天吃，把你师父我当什么了？”话是这么说，但老爷子上扬的嘴角是骗不了人的。 李氏跟周杏几个对视一眼，都笑着没说话，周果一回来，老爷子就跟有了生气似的，活过来了。 一顿饭热热闹闹的吃完，周粟全程都没有自己动手夹过菜，被家里人照顾的妥妥帖帖的，又成了家里人的掌中宝，小家伙笑着笑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了。 刚吃完饭，饭碗还没收，洞里其他人家都围拢来了，嘿嘿笑着道：“果果，你们路上的事情还没说完呢，昨天说了今天继续说，现在开始说了吧？” 周果刚开始见大家都朝他们家围过来，还以为有什么事呢，听了这话好笑不已，“等我们先把碗筷收拾了，碗筷收拾了就开始啊。” 深秋，洞外，山风凛凛，黄叶纷纷扬扬从树梢上飘落，忙碌了一天的小动物们也归了巢。 几个噼里啪啦燃烧的火堆，将原本寒凉凉的洞里烤的跟春日一般。 洞壁上一个个黑色的影子一动不动，聚精会神的听着最中间的周果说着话。 第315章 山里的核桃 第二天，周果也不去找野菌了，将黑大胆留给周粟，自己跟着老爷子出门了。 她要去看看之前那两棵核桃树，虽然可能也不剩什么了，但能找到一点也是一点不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 老爷子仰着脑袋看着两棵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的核桃树，眯着眼睛瞧着上面还零星的一些黑点点，心疼的差点跳脚，“你早干什么去了，这么大两棵树，得摘多少果子！” 周果仰着脑袋也很后悔，“我这不是走的时候忘记了吗，现在虽说没有了，但还有明年呢，明年再来摘也是一样的，我们就在树下捡捡看有没有没坏的吧。” 说着弯下腰拿着根木棍，在地上哗啦啦扒拉着，其实也不用扒拉，核桃大又重，掉下来落不进树叶堆里去，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眼就瞧见了，圆溜溜黑乎乎的黑皮也好认的很。 地上还是挺多这种的，但更多的就是被小动物们啃的稀碎的果皮跟白色果肉，里面褐色的果壳哪哪都是。 已经变黑的果子捡起来一个，去掉外面这层外衣，在敲开里面的壳，就能看到果肉了。 到底是掉在地上久了，敲开很多个发现里面都发霉发黑烂掉了。 捡了十多个后，她也有了经验，有重量的就是好的，捡起来轻飘飘的就是坏的，但也不竟然，有时候重的里面也是坏的。 老爷子见小徒弟捡核桃捡的欢乐，他则看了看树上，一个纵身上了树，抱着树干一通摇，上面没掉完的果子跟树叶哗啦啦往下掉。 周果吓了一跳，差点被砸到头，跑到一边仰头抱怨，“师父，您老好歹也说一声不是，你是不是故意的？” 老爷子没说话，摇完这棵树跑到另一棵树也一通摇。 摇完跳下树拍拍手道：“好了，你就在这慢慢捡吧，树上的我也给你摇下来了。” 说着抬脚就要走。 周果急忙道：“诶，您上哪去啊，我跟你一起去啊。” 老爷子脚步都不带停的，“是谁说要吃烤肉的，捡完了去山下潭水边等我。” 周果嘿嘿一笑，“我知道了，多谢师父！” 她在两棵树下捡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去了外皮的核桃也捡了一篮子，主要是树上面被摇下来好多，上面的除了特别小的，剩下的差不多都是好的。 她捏开一个吃了，油润清香，香喷喷的，好吃的不得了。 难怪小动物们都爱吃，树底下那么一大堆壳！ 确认树底下再也找不到了，她才提着一篮子核桃晃晃悠悠的下山。 反正也不急，下山途中还跑到几个小山头找了会松蘑。 她将核桃装进麻袋里，也就装了一个底，这个麻袋可算是没白带，这不就有了用途。 麻袋装核桃，篮子装松蘑。 只不过，这个季节松蘑差不多已经过季了，就算没有村民们找过，几个山头下来她也就找到一篮子。 其中遇到好多开了伞烂掉的，挑挑拣拣的也就剩了这么点。 也够了，今年这松蘑他们家是吃了不少，松蕈也吃了很多，家里还有很多晒干的，省一省也能吃到明年菌子出来。 等她慢悠悠的来到山下的时候，发现老爷子已经在老地方烤肉了，炊烟升起，香味弥漫。 她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提着麻袋，笑吟吟哒哒哒的跑过去，“师父，你怎么这么快啊，我寻思着你还在山里，故意慢悠悠的下山，没想到你已经先下来了，烤的什么啊？” 走近一看，不得了，“烤乳猪？！师父，你上哪弄得小野猪啊？” 老爷子无语的瞧了她一眼，“还能上哪弄，林子里捉的，你出门一趟脑子落在外面了吗？” 周果喜滋滋盘腿坐下来，“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吗，没想到在山里还能吃到烤乳猪，不过，这毛你是怎么去的？” 老爷子往旁边一指。 周果偏头一瞧，发现他旁边放了一个陶釜，一愣，“来的时候没见你带锅啊，你之前就放在这的？” 说完想起他这半个月来，天天吃了早饭出门，太阳落山的时候才回去，这中间在外面总不能天天吃烤肉吧，还是得炖个汤啊什么的。 这么一想就觉得老爷子挺可怜的，有家不能归，天天躲在山里。 不由的道：“师父，等过段时日我们就下山去吧，其实要我说啊，你也不用怕，村里人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你就当没看见他们就是，怎么还躲呢。” 老爷子道：“我躲他们干什么，我只是嫌成日里在洞里待着没劲，这才出来走走的。” 周果煞有其事的点头，“是，出来走走，一走就是一天。” 老爷子：“……” 小乳猪全身被烤的红通通的，滋滋作响，油脂沙沙往外冒。 等好吃的过程好像格外漫长，好不容易等烤好了，周果不顾烫的削了一块下来，第一片给了老爷子，“ 师父，给您。” 老爷子也没拒绝，欣然接受。 周果吃了一片，享受的闭起了眼睛，半天没睁开，“就是这个味，先生，要不等回头我们从山里抓一头母猪跟公猪养起来，让它们生小野猪，回头去县城开个铺子，卖烤乳猪吧，一定很赚钱！” 老爷子香喷喷的吃着，闻言差点呛着道：“那你得养多少小野猪，才能把本钱给挣回来啊，既然是卖的，总不能一天只卖一只吧？就算半只半只的卖一天也至少得准备五只，那么多小野猪就算母猪能生的出来，你给它们吃什么，买食啊？” 周果想了想道：“小猪头一个月可以只吃奶水，第二个月混着吃，第三个月才开始胃口大，烤乳猪嘛，二到六个月的最好，我们可以从第二个月开始卖，算起来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老爷子摇摇头，“我没做过买卖，这些事一点都不懂，只是你要是想开这个铺子，得需要不少钱，你娘能给你？” 说起钱，周果想起来了，放下筷子，从包包里拿出一个钱袋子，丢给他，“给，师父，这是我走的时候你给我的钱，我没用上，还给你。” 老爷子颠了颠，“这么点都没用完，我算着你手里也没多少钱啊，在外面这么久，你们是怎么过的？” 第316章 带上山的牲畜 周果神秘一笑，将她是怎么黑吃黑的，事无巨细一股脑说了，“还不止呢，小叔手里也有一笔钱，还不少。” 将周大仓那笔钱是怎么来的也说了。 最后道：“总之呢，我们这趟出门，是花的不少，但赚的更多，我把我娘给我的钱还给她，手里的银钱算起来跟她比差不了多少，开个铺子是怎么着也够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亏。” 毕竟这世道，老百姓手里可是没有余钱的，但转念一想， 烤乳猪这东西也不是卖给普通老百姓的。 老百姓手里尽管有余钱，指定也舍不得买这东西，有这钱买几斤肉不好吗，家里人每个人还能多吃几块。 一挥手不想了，“没影的事，我就那么一说，师父，你抓了几只小野猪啊。” 老爷子道：“这个时候了能抓几只，一只就很不错了。” 周果点头，能吃一只也很好了，她在外面除了想念烤鱼，最想念的就是烤乳猪了。 “要是有饼就好了，师父，我们明天带些饼出来吧，我回来的时候，带回来好些没吃完的饼，刚好可以带出来吃。”有饼夹着肉吃，再找些鲜嫩的野菜，就更好了。 老爷子转身从一旁的篮子里拿出来一摞饼，递给她。 “嗯？”周果接过饼，伸长脖子往那边瞧，“你到底藏了些什么在山上啊，连饼都有。” 老爷子道：“不仅有饼，还有米，要不要瞧瞧？” 周果摆手，“不了不了，我还是吃饼吃肉吧，您老想的可真周到啊，有饼有米又有肉，这的日子可真悠闲。” 有面饼，一只烤乳猪到底没吃完，周果将上面的肉片下来，用大碗装着，骨头剁了装进篮子里，打算带回去给黑大胆吃。 有了黑大胆就是好，吃剩的骨头再也不用扔了。 完了她将老爷子抓来的狗獾给剥了出来，剁成块，回去时候就能直接做了，洞里离水源处有些远，到底有些不方便，也不惹人注意。 回去的时候还早，半路，她还掰了一根脚腕粗的断木下来，一路拖了回去，山洞里晚上的火要燃烧到半夜，每日费的柴火不少，能带回去一点是一点，这根柴火能烧几个时辰呢。 …… 满满的一篮子狗獾肉下锅爆炒，锅里的火舌窜出老高，唬的周围人一跳。 爆炒过后的狗獾肉加水炖煮，洗上两根大萝卜，切成块丢进去，盖上盖子一起炖。 这大萝卜还是老爷子装在麻袋里提上来的，那么一块地，萝卜还是秧子的时候，就扯了些当叶子菜吃了。 留下的植株都是大的，中途上几次肥，松土锄草浇水，萝卜越长越大，长到现在，最大的也有她的小腿粗了，再长些时候，就有成人小腿粗了。 那块地至少能收两箩筐萝卜，也够吃些时候了。 “果果她娘，你们家的萝卜是怎么种的，怎么个个都那么大啊，我们的怎么就不成，还是养了几十年的菜地，你们家那块地可是荒了好些年了。” 李氏笑着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中途的时候上了两次肥，你们也知道，我们今年刚来，地里没什么收成，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菜地上了，平日里松土拔草浇水，次次没落下过，照管的精细，萝卜自然也长得好。” 大家点头，“也是，你们家畜生多，自然也不缺肥。” 不像他们这些人家，一年到头全靠平日里沤的那点肥，哪舍得用在菜地里，从山上挖来些腐土丢进去就算是上过肥了，有时候连腐土都没有。 毕竟也不指望着那点子菜饱肚子，也就没怎么照管，实在不行还有野菜呢，孩子们平日里在外面挖的野菜就够他们吃了。 李氏道：“怎么不缺，也是缺的，你们也知道，我们分到的地都是荒了好些年的，地薄，要想有收成，就得多施肥，不然种下去说不定只能收回来种子。” 也是，虽然他们的肥没那么多，但地好啊，精心养了那么多年，每年也能收不少，要是风调雨顺，交了税，还有一点余粮卖出去。 晚饭前，周果跟着周杏去自家的牲畜棚里瞧了瞧。 各家带上山的鸡鸭猪等家畜都被集中在一处，扎上了高高的栅栏，牲畜们出不来，别的野兽也进不去。 周果一路走到自家的棚子里，发现自家的棚子是最结实的，栅栏都是用她手腕粗的木头建的。 通过小窗口往里头瞧去，发现鸡牛马猪，野鹿狍子，甚至兔子都在，一样也没少。 不由的佩服至极，“姐，这些东西你们全给搬上来也不嫌麻烦，宰了就是，这兔子这鹿这狍子，山里又不是没有，怎么还特意往山里牵，多难牵啊，也不知道费了多少事。” 周杏笑道：“是费了好大一番劲，但也值得不是，等回头大雪封了山，不好进山打猎，这些都是肉啊，养一养，能养好多肉了，反正一只牛是赶，一群牛也是赶，都是要赶的。” “那家里那些粮食呢？” “藏起来了啊，一部分藏到后山了，一部分放到地窖里去了，那么些粮食，我们又没有你这样的大气力，搬不上来，再说，搬上来了还得想法子搬下去，没得麻烦，粮食是死物，又不用喂养，放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周果点头，幸好到时候不用搬粮食，不然得搬多少趟。 牛马除了草还有豆子，其他的牲畜只有草了，反正它们一直生活在山里，从小到大吃的都是这些，早就习惯了，也不会吃坏。 这么些牲畜每天需要的草料也不少，她瞧着只怕明日得跟着去打草了，只是这个时候都深秋了，山里草木凋零，嫩草是找不到了，只能砍些长绿的树叶给它们吃。 回到洞里，各家已经要开饭了，见她回来，大家都笑着打招呼。 “周果回来了啊？今天干什么去了？又跟着你师父去山里了吧？” “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去山里，我们现在不是在山里么，周果啊，吃了饭你这故事是不是可以继续讲了？那群割人头的山匪最后怎么样了？” 第317章 意外之喜 周果道：“叔，吃了饭我们继续说，你先回去吃饭吧，婶子把饭都端进去了，我们也回去吃饭了。” 一大锅狗獾肉炖白萝卜，旁边还有一大碗片好的烤乳猪肉，色泽红润油亮，看的人食欲大开。 黑大胆摇着尾巴在一旁啃骨头吃大饼。 周粟端着碗愣愣的看着这两个菜，个个都是肉，碗里是大米饭。 很快，他的碗又满了，里面有猪肉，有狗獾肉，一块萝卜都没有，碗里的米饭早就看不见了。 周果道：“你尝尝这个肉，是用小猪的肉做的，之前家里吃过一次，这次师父在外面做了，特意给你留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周粟闻言夹了一块吃了，嚼了一下，愣了愣，看向周果的眼神带着不可思议的惊艳。 周果一笑，道：“好吃吧，快吃，我跟你说，我们家还养了几头小野猪，娘带你去看过了吧，等回头我们下山了，将那几只都做了，给你一只腿，让你抱着慢慢啃，好不好？” 周粟眼睛亮晶晶的点了点头，立马又摇了摇头，道：“姐，算了吧，不要吃小野猪了，等把它养大了再吃，到时候就能吃更多的肉了，小野猪好吃是好吃，但那么小，我们家那么多人一顿都吃光了。” 一番话，说的一家人吃饭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这孩子丢在外面的这几个月里，怕是顿顿都没吃饱过，都知道要把小野猪养大再吃了，要是放在之前…… 周果想了想，放在之前，好像小家伙也是能说出这一番话的，一边眼睛亮晶晶满嘴流油的啃着烤乳猪，一面煞有其事的让她把猪养大了再吃，也或是让她再抓一头猪来，让母猪生更多的小猪，就能有很多很多的烤乳猪吃了。 想到这里，腿就被碰了碰，她一抬眼，见周粟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点她，低声道：“姐姐，我们还可以让大猪生更多的小野猪，跟鸡蛋一样，生很多很多的小野猪，这样我们就有吃不完的小野猪了，还能跟鸡蛋一样拿出去卖掉。” 周果：“……”果然，小家伙骨子里还是没怎么变，她或许可以庆幸，没在外面丢太多的时日，还能养回来。 旁边的周谷哈哈大笑，“小粟，你可真聪明，我们之前可没想到，一直说的是要把大猪宰了吃肉，没想到要让大猪生小猪，你这小脑瓜子可真灵。” 周米看着他这个憨憨的大哥，道：“说的倒是轻巧，你上哪再弄一头公猪去，你以为捉一头活野猪是那么容易的事，就算能捉来，两头猪吃什么呢，上哪弄那么多嫩草给它们吃？” 周麦想了想道：“吃的倒也不是难事，就是这猪最好开春了再捉，开春了野菜出来了，漫山遍野都是嫩草，随便它们吃。” 周米连忙道：“我可以去打猪草。” 大家说的很热闹，好像明天就能把公猪抓回来了。 李氏突然开口道：“这头猪是公猪。” 大家都惊讶的看着她，“怎么是公猪呢，这是先生跟果果从山里一起捉回来的，把它身边的小野猪也给捉回来了，大野猪带着小野猪不就是母猪带着小崽吗？” 男娃子们没有怎么喂养过这几头猪，只知道大猪小猪成日里在一起，就当是母猪带着小猪了，原来竟然是公猪吗？ 周果也是头一次知道，之前从来没有注意过野猪是公是母，养两个月就吃的还在意它是公是母吗？ 不过，“不妨事，公猪也没事，反正也是要抓公猪的，等开春了再去抓一头母猪回来就是，运气好还能再带回来几头小野猪。” 大家一想也是，反正不管是公是母都是还要进山抓的，公母都没关系。 老爷子吃了一块烤乳猪肉，享受的眯起了眼睛，觉得其实在抓一头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在山里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碰到野猪群的。 这群家伙机灵的很，他每每只看到脚印却总找不到它们的身影。 一碗烤乳猪肉最先被吃完，一大锅狗獾炖萝卜也没吃了个精光。 周粟现在知道了，家里是真不缺肉，顿顿都有好吃的，抱着碗吃的头也不抬，满嘴流油，每顿能吃两大碗饭，顿顿吃的肚儿圆撑。 周果又给他揉肚子，也不打算说他，小家伙在外吃了那么多苦，刚回来，自然抱着碗吃个不停，等后面时日长了就好了。 “好了，起来走走，消消食。”牵着他站起来开始转圈圈。 圈圈还没转够十个，帘子外就有人在催了，今日的故事可以开始了。 自家人也早就坐好了，等着听。 别人听热闹，只有他们在听其中的艰辛跟凶险。 小周粟更是每每听的担心又激动，心里的结慢慢打开。 他现在知道了，姐姐跟小叔为了找他走了多远的路，经历了多少艰险跟磨难。 小小年纪的他还不懂很多大道理，只隐隐约约觉得他努力想回家，姐姐跟小叔也在外面努力的找他，他就很开心了。 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多，慢慢的不再亦步亦趋的跟在李氏身边，又开始叫哥哥姐姐了。 周果对于这样的效果很是意外，但说几句话能有这样的效果也算是意外之喜。 说的更加仔细，连他们每天吃的什么，睡在哪里，又是如何赶路的，这其中的艰辛倒了个遍。 大家听得唏嘘不已，“我还当在外面跑是多么潇洒得劲呢，原来这么辛苦，睡到半夜棚子被吹倒了，下起大雨，还得是你们有本事的人，要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果看了周粟一眼，笑道：“还能怎么办，我们只能冒着雨重新将棚子搭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搭完浑身衣衫也湿透了，只得生火烤，烤干天都亮了，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只得躺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眯上一会，等雨停了再继续赶路。” 说的大家又心疼起来，“怎么能躺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睡呢，刚烤干的衣衫不是又湿了？” 周果干笑，“那有什么法子，困成那样了总不能坐着睡吧？” 第318章 比你省心 其实也没那么狼狈，雨是下了，棚子没倒，也就是顶棚没盖严实，漏了些雨进去，他们顶着雨砍了些树叶搭上去，很快就把漏洞补好了，也就湿了一点，很快就躺下去又睡着了，睡得香甜着呢。 小周粟却听得眉头都皱起来。 周家其他人也都一脸心疼的看着她。 只有李氏跟老爷子，看着周果没说话，一个是自己生的，一个是自己的徒弟，屁股一翘就知道拉什么屎。 平日里哪能听到这些话，藏着掖着都来不及，还能当着他们的面说的这么仔细，肯定夸大了，真正有危险的都没说，几句话都带过了，他们怎么能听不出来。 村里人都对周果有了新的认知，尤其是村里那些跟她差不多大，或是比她大的女娃子，受到的冲击绝对是巨大的。 原来女娃子也是能在外行走的，也能上马打猎，提刀砍人的，做起这些来一点也不比男娃子差。 在外行走做买卖，不必跟她们一样，日日困在家里洗衣做饭喂鸡干农活。 原来女娃子也能有这样的人生？ 女娃子们是这么想的，妇人们心里何尝没有一点想法呢。 只是周果太能干了，能干的都不像女娃，比男娃子还能干，是个特例，心中仅有的那点想法也在打退堂鼓，她们只是普通在普通不过的妇人，哪有那样的本事，还是安安生生的活着才是根本。 周果对这些丝毫不知道。 转天，她一大早跟着老爷子在林子里跑了几圈，上半晌跟在李氏周杏的身后给家里的牲畜砍绿叶子，下半晌跟着大部队一起砍柴火，她一个人抵得上三四个劳力。 即便大家都对她的能干有所耳闻，但亲眼见到又不一样，小小的人儿，提着两捆成人粗的柴火闲庭信步一般走在林子里，怎么不叫人目瞪口呆呢。 这一天，周大仓依旧没有回来。 周果暗地里皱起了眉头，按理说昨日就该回来的，明日要是再不回来，她就要下山去探探了。 第二天一直到天快黑了，周大仓依旧不见踪影，周果就有些坐不住了，对着老爷子道：“师父，你说小叔不会有什么事吧，都下山这么多天了，再不回来，他就该没饭吃了。” 老爷子背着手往山下看去，闻言道：“打不过他还不能跑吗，你小叔啊，比你省心的多，你这丫头，平日里瞧着让人放心，但骨子里好管闲事的很，又爱发善心，遇到点什么不平事就爱管，你小叔就不同，不爱管闲事，也不爱瞧热闹，遇到事自己躲得远远的，生怕沾染上一点，这点好，活的久，所以你也不要担心，他指定是让什么事耽搁了，时候到了自己会上山的。” 周果：“……” 嘴巴张了张，想说反对的话，却发现说不出来。 这一天，她的故事都说完了，周大仓还是没有回来。 第三天没回来。 第四天依旧不见踪影，周家其他人都快坐不住了，这里离村子虽说有些远，但也没那么远不是，说好的隔两三天就上山来的，怎么这么多天了还不见踪影。 第七天，周果正犹豫着要不要下山一趟，太阳到山边的时候，周大仓就牵着马深一脚浅一脚上山来了。 附近几个山头的人闻讯都来了，都想知道山下现在怎么样了，他们什么时候能下山。 “解决了？那群胡人被收拾了？” 村民们个个都很兴奋，这样的话，那他们就能回家了，山洞里虽然安全，但可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半夜里起来上茅厕还得跑出洞去，要是脚下一个不注意，能踩一脚的粪，滚一身也是有的，冬天了要是结冰了，一个滑溜，就咕噜噜滚下山了，当场就去了也是有可能的，还得时时刻刻防止山里的野兽，总之，住的难受的不行，还是家里好。 周大仓点头，道：“我进山的时候，附近几个村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从县城回家了，大家从县衙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那伙胡人确已伏诛。” 这下大家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叽叽喳喳的聊了一会，各个山头的人就起身走了，“走走走，回去收拾东西去，胡人死了我们也回家了，这山里短时日住住还可以，时日一长，日子就难了。” 大家兴冲冲的各自收拾各家的东西，终于可以回家了，快一个月没回去，菜园里的菜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不会被偷吧，还有家里的柴火，柴火可千万不能被偷。 周家也开始收拾东西，他们人多，各个干事都麻利，不大会就收拾好了。 周粟跟在周果身后，黑大胆跟在两人身边，两人一狗走进走出，愣是没找到什么事干。 粮食也不多，明天早上吃一顿后片刻就能收拾好，周谷带着周麦几个忙着拾捡柴火，将柴火捡到洞里来，下次万一要是再遇到什么时候，上山来就有现成的柴火了。 除了这些，被褥锅碗瓢盆今晚明早都是要用的。 最后就是棚子里的牲畜了，明早在一个个套好绳子，当时怎么牵来的在怎么牵回去。 大家忙的风风火火，晚饭都没心思做，就要回家了，心情激动的很。 周果只好掌勺，带上山的萝卜没舍得吃，还有半麻袋，晚上得削两个吃了，跟兔子一起炖好了，圈里的兔子如今也有二三十来只了。 除了生下来的，还有历来老爷子捉回来的活兔子，舍不得吃，都给养着了，如今也有了不小的规模。 老爷子今天捉回来一只兔子，一只兔子哪里够吃，从圈里捉了一只来，村里人见她直接在圈里抓兔子，心念一动，也想换一只尝尝味，明日下山也好有力气，只是一只兔子三四十文，太贵了！ 旁边人也是这么想的，几家人面面相觑，一拍大腿，有了法子，他们可以几家人合买一只，在自己分。 周果听说大家都要买兔子，欣然同意，这么多兔子，她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带下山呢，“不妨事啊，大家伙，没钱的还可以拿粮食换，有什么换什么。” 第319章 下山 有人弱弱的举手，“那拿柴火换行不行？” 柴火换？ 周果瞧着大家都看着她，果断摇头道：“这位婶子，柴火可不行，山里到处都是柴火，再说我们家也不缺柴火啊。” 那妇人低声道：“那你刚才不是说有什么换什么吗？柴火怎么就不行？” 周果尽量微笑道：“那也得是我用得上的东西才是，你要那么说，山里那么多石头，石头还能砌院墙，难道你还捡几块石头跟我换兔子不成。” 她又不是冤大头，发不起这个善心。 “就是，人家又不是城里人，都是乡下人，谁还缺柴火了？这山里不哪哪都是，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那个果果啊，我家还有些栗子，都是这段时日在山里新捡的，有个一两斤，能不能跟你换？” 周果笑着点头，“可以。” 大家一看栗子都成，纷纷道：“我家还有两斤核桃，这个成不成？” “我家也有，我家也有，我家还有豆子。” 洞里一共十几户人家，转眼间定出去五只，都是几家人合买的，其他家都买了，难道还让自家孩子眼巴巴瞧着，都定了，反正又不用花钱，用东西换的，比买肉划算多了。 周果乐呵呵的，“其他几个山头的人你们也可以传传，有便宜大家一起挣才好。” 等周杏几个听见动静从洞里出来，场面已经不可控了。 给他们心疼的直跺脚，“怎么就给换了，什么破东西都能换肉了，栗子核桃花菇什么的，我们家又不缺，换这些东西干什么，我的兔子啊，我的肉我的皮啊，我小兔子的爹娘啊！” 周麦几个原本也很心疼，但看着反应这么大的周谷，自动退离了两步远。 周米忍无可忍道：“大哥，你可得了吧，什么你的肉你的皮，你小兔子的爹娘，瞧你说的是什么话，就不能正常一点，也不怕外人听了笑话你。” 周麦点头道：“是啊大哥，也就四五只兔子，没关系的，果果一窝就给端了，还不止，再说，这么多兔子，需要的草料不少，入冬之前是可以少喂养一些的。” 周杏道：“就算现在不换，等回头下山了，也是要杀了做成腊兔的，你们不是说每天吃兔子，有时候吃腻了吗，正正好，换换口味，多吃些栗子核桃吧，也挺好的。” 周谷就没说话了，他只是嫌弃换便宜了。 不大会儿，其他山头的人也得到了消息，好些人都带着东西来换兔子，就算今晚来不及吃，不是还有明早吗，吃了刚好带着东西回家，吃了肉也更有力气些，或是带回家吃更好。 吃晚饭前，一共换出去十二只兔子，家里的大兔子只剩下两只了，还剩下的十来只小兔子，周果觉得好带的很，每个人怀里抱两只，一趟就能带下山，不用再来第二次。 晚饭过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听着周大仓说着他这些天的经历。 “我在村里待了一天，一个路过的人都没有，整个村子静悄悄的，我想着这样不行，在家等着上哪得消息去，还不如骑着马上阳城探探消息去，还没到阳城就过不去了，关卡卡的极严，我只好退回来，退到凤县，发现凤县在招兵，一打听才知道，整个北地都开始招兵了，好多难民都应招了，只怕今年冬日不好过。” 周果拢起眉头，整个北地都开始征兵，难道是前线战事吃紧，还是胡人那边今年真的太不好了，要开始大规模进攻了，还是朝廷为了安抚难民出的政策？ 要是后一个还好，可要是前两个，那这个山洞他们后面说不定还会来。 老爷子皱眉思索。 周家人个个都没说话，征兵什么的，总归不是什么好事，现在是自愿招，后面要是招不满，说不定就会强制了，像他们爹一样，就是被抓走的。 周大仓又道：“我一路回来，发现每个府每个县都开始征兵了，城门也打开了，据说那股胡人被徐少将军给截了，杀的一个不留，头颅悬在雁南关城门上，给那些胡人气的吱哇大叫，躲在县城里的乡下人都开始回村了，我就赶紧回来了。” 说完大家都高兴，总算可以回家了。 周果看了周大仓一眼，见他低着头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次回来，就感觉他心事重重的，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李氏也看了他一眼，担心的皱起了眉头。 当天晚上，大家都早早的睡了，还得为第二天的搬家睡出精力来。 周果从林子转了一圈回来，洞外洞里都已经闹哄哄的了，棚子里炊烟袅袅，大家都开始做早饭，吃了饭就能回家了。 周家早上吃的也简单，饼加粥，另外，一人难得还有一个鸡蛋。 这鸡蛋还是她昨日跟别人家换来的，他们自己家养的鸡还没开始下蛋呢，等这几只鸡下蛋恐怕得等到明年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别还没下蛋就被吃掉了。 吃完了饭，一家人就去了牲畜棚，给一个个脖子套上绳子，到时候赶着走。 锅碗瓢盆被子啥的用箩筐装了，绑在牛背牛背上，粮食鸡装了绑在马背上，其他的小东西自己背着，周果手上什么都没抱，因为家里所有套牲畜的绳子都在她手上。 一只手控制大的一只手控制小的，刚开始的时候有些乱，一出圈这些东西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你往这边奔，我往那边奔，尤其是那头大野猪，养了这么久，野性也没消，横冲直撞的，差点撞到人。 周果上去，照着它的脑袋一拳头下去，哼哼唧唧的晃了晃脑袋，立马老实了，也不冲撞了，绳子往哪牵就往哪动，说来也奇怪，其他的畜生也老实下来，在她手里跟木头似的。 周家人都看傻了，想他们当初带上山得时候可是一人一个啊，那头大野猪跟狍子鹿还是老爷子牵着的，就这也把他们折腾了个半死，这可真是，连畜生都知道欺负人，捡好欺负没本事的欺负，遇到不好惹的，就知道缩着脑袋乖的不得了。 抱着坛子的老爷子嘴角抽了抽，要早知道这么省事，他当初也几拳头下去好了，他可是也被折腾的不轻。 周粟抱着一只小兔子，背后背了一个小包袱，是李氏给他做的几套衣衫，跟在周果身后，满眼敬佩的看着自家姐姐，怎么能这么厉害呢？ 第320章 菜长大了 李氏在最前面牵着牛，周大仓跟周谷一人牵了一匹马，周麦几个背着东西，抱着兔子也跟在周果身边，生怕哪个畜生逃脱了绳子，跑了，他们可是辛辛苦苦的喂了好几个月呢。 周家一趟就搬完了，其他家的人也一趟就下去了，山里本来带的东西就不多，怎么带上来的再怎么带下去，也不费事。 村里人从各个山头涌出来，或背或扛着东西，抱着小的扶着老的，热热闹闹跟赶集似的。 胡人没了，悬在头上的刀撤走了，大家说说笑笑，浑身轻松的往家去，有余力的还在路边捡上几个大柴火扛着，反正回家的路总不会空手的。 黑大胆跟条牧羊犬似的，有主人撑腰，对这些庞然大物也不怵，在旁边跟进跟出，有掉队的，冲在边上汪汪乱叫。 不理它的，还知道转过头来朝周果告状。 周果好笑，“个子不大，野心到不小，你凑什么热闹。” 黑大胆不理她，继续在边上汪汪汪叫，庞然大物们连眼神都懒得施舍它一个。 周粟在后面看的哈哈笑。 周家人会心一笑，小家伙刚回来的时候，跟原来的性子天差地别，这些天慢慢的，笑容越来越多，越来越活泼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从上午走到下午，才终于走出山，远远的看见村子，大家脚步就加快了。 “老子娘的，在山里窝了这么些日子，感觉跟过了几年似的，还是家好啊，虽然破了点但住的就是舒心。” “是啊，回去得好好的扫一扫，将晦气都扫出去，我这些天可太不顺了，那山洞怕是跟我八字不太合。” 牛马留到前院卸东西。 周果牵着动物们从后门进去，带着周粟将野猪鹿跟狍子一一关进圈里。 周粟跟在身边将小兔子一只只从哥哥们手里抱过来，也关进去，看着后院这一排排搭好的棚子，眼里泛出喜悦。 对着周果道：“姐姐，这棚子搭的真好，我住里面去都行。” 周果心下叹气，摸着他的小脑袋道：“这可不行，你住进去了这些牛马住哪里去，走，我们去前面看看，看看我们的院子，你肯定喜欢。” 东西已经搬进去了，她将牛马也关进后院去。 周麦几个用木盆端来水，放在它们的食槽边，渴了一路的牛马低着头嘬嘬嘬喝个不停。 周大仓跟李氏拿着扫帚鸡毛掸子，屋里屋外上上下下的打扫。 周杏清理完灶台，开始搭锅做饭，四个多时辰走下来，他们中途也就吃了些干粮，现在天色晚了，冷风嗖嗖的，还是得喝些汤暖暖身子。 老爷子将中途在山里捉回来的獐子剥皮处理了，分做两半。 一半挂起来，明日再吃。 剩下的一半也够吃了，肉吃多了，大家已经没有刚开始的时候那般能吃了。 一半獐子肉从中间分开，一半剁成块炖萝卜，一半烤着吃。 周果带着周粟走到菜园子里，看了看她种下的这些菜。 萝卜长势就不必说了，胡萝卜也长出个头了，菘菜大颗大颗的，已经可以包心了。 雍菜也长得好，已经掐过很多茬了，又可以开始掐了，看样子，还能至少吃五六茬。 撒下的韭菜种子已经长出来了，就是长势没有从山里挖回来的那些长得好，要想长得好，还要上肥养一养。 周粟看着这一园子的菜，眼睛亮晶晶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蹲着就不起身了，“好多菜，好多好吃的呀。” 周果笑着摇摇头，野菜吃多了，咋一下看到那么多水灵的菜，自然欢喜。 她也一样，逃难以来吃的就是各种各样的野菜，在这里安定下来之后，菜种撒下去还没长起来之前吃的也是野菜，好不容易长起来还没长大她就出门了，这一路吃的还是野菜。 现如今回来了，种下去的菜也长大了，终于可以不用再吃野菜了，她蹲在菜地里，一时也不愿意起身，看着多喜人啊，这些可都是她种下去的呢。 中间松土浇水施肥，一次都没落下过，每次干活回来，没事了就来菜园里蹲蹲，好像自己精心照养的孩子长大了一样，收获的喜悦是其他什么都替代不了的。 院子里周杏在喊，“果果，晚上的菜有了，家里还有萝卜，不用摘菜了，看看就行了啊。” 周果抬头看了看这一园子的菜，她可能做不到，碰了碰一旁的周粟，“小粟，你看看，园子里的这些菜你想吃什么？” 周粟一一看向这些菜，道：“我什么都想吃，野菜太难吃了。” 周果不由的点头，“我也觉得，那我们晚上炒个雍菜吃吧，成不成？” 指了指另一块地的雍菜，已经能吃了，要是再等几天，到时候就长老了。 周粟眼睛亮晶晶的点头，“这是什么菜？这菜我还没吃过呢，我只吃过萝卜，豆角，胡瓜还有韭菜葵菜。” 还在村里的时候，家里每年都是这些菜，产量高，不娇气，不用特意怎么打理，就能有不错的收获。 周果笑着道：“那你今天就尝尝这雍菜，看看喜不喜欢，要是喜欢我们明年就多种些，把旁边这块乱石地开出来，菜园子扩大，想吃什么种什么。” 周粟重重的点头，“嗯，要是吃不完我们还可以卖出去，菜也能值不少钱。” “好啊！”周果起身，牵着他走，“我们去摘菜，将这篮子摘满，晚上敞开肚皮吃。” 两人摘菜一个样，从枝丫根部掐，连老的也掐上了，是一点也不想浪费。 在难吃，再老能有老野菜难吃么？ 一篮子摘满，两人还在稀稀拉拉的胡瓜架子上，找到一个嫩胡瓜，不大，绿油油的，上面还有刺。 胡瓜从中间掰开，一人一半拿着吃，提着菜篮子往院子里走。 咔擦咔嚓的，周果嚼着瓜看了低头吃瓜的周粟一眼，小口小口的，十口还没有她一口大，也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去。 但小家伙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显然即是愉悦。 周杏见两人提着一篮子雍菜，无奈的看了两人一眼，“都说了晚上的菜有了，肉炖大萝卜，怎么还摘菜呢，这菜留着明日再吃吧。” 说着就要提过篮子。 第321章 我要去当兵 周果笑着道：“姐姐姐，我们都没有吃过这菜，在外那么久天天吃野菜，晚上就炒一个吧，炒一半呢，炒一盘，我们保证能吃完。” 周杏听完立马愧疚道：“那就全炒了吧，一盘也就够你一个人吃的，这菜我们小粟也没吃过呢。” 周粟道：“我去洗。” 最后一丝太阳的余晖落了下去，周家开饭了。 一家人挤挤挨挨的围着一张桌子坐着，桌上一锅獐子肉炖萝卜，烤肉削了满满的几大碗，还有两碗翠绿翠绿的炒雍菜，虽然只有三个菜，但也是满满当当的一桌子。 李氏今日最高兴，给大家一一添饭，笑道：“这里人都喜欢在床上吃饭，我上次去给你们陈婶送菜，撞见他们一家在床上支了个小桌子正在吃饭，你们陈婶说，这里的人都是这么吃饭的，真是连桌子都省了，早知道，我们家也不用买桌子，也坐在床上吃好了。” 周杏看了看上面铺着被子的炕，“这怎么吃，饭啊菜啊不会洒到床上么，多难洗啊。” 大家都点头。 周果道：“娘，等天更凉了你就知道了，到时候天寒地冻的，还在桌子上吃饭，手脚冻的不听使唤，只能把炕烧上，一家子盘腿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吃饭，饭菜也不会凉，我们也不会冷，多好。” 李氏笑着点头道：“你倒是打听的清楚，你们陈婶子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只是这样一来，我们还得准备一张小桌子。” 周谷道：“花那钱干啥，直接在上面放两块石头，搭几块板子好了，吃完饭又放下去不就好了。” 周大仓道：“倒也不必那么节省，一张桌子而已，也要不了几个钱，这钱我出了。” 几块石头几块板子什么的，搬来搬去的，麻烦不说也不好收拾不是。 周粟一边吃菜一边听大家说话，碗里一大堆肉，周果给他夹了一筷子雍菜，“快吃，这菜可是你自己摘自己洗的。” 周粟抱着碗点头，像只小兔子一样，咕叽咕叽吃着菜，对着周果道：“好吃，比野菜好吃太多了。” 大家闻言都心疼他，又给他夹肉，“我们不吃野菜了，来，吃肉，肉多吃些。” 周粟抱着碗一一接过来，看着堆成山的碗，满足的很。 李氏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才四岁多，不知道在外面经历了什么，问他三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有些更是记不得了。 要是让孩他爹知道了，不知道该怎么怪她呢。 周果从饭桶里又盛了一大碗饭，家里现在吃饭的人多，饭量又大，已经改由木桶蒸饭了。 饭桶还是之前买回来的木桶改的，自己改的，也能用，蒸出来的饭不比买的饭桶差。 饭桶没有带上山，周果还是第一次吃，忍不住吃了四碗饭，又吃了两块饼，终于把这一天的亏空补回来了。 雍菜还是好吃啊，相比较于肉她今晚吃的最多的是雍菜，鲜嫩脆爽，很下饭。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完了晚饭，收拾完了碗筷，时辰还早，点上灯，又开始在灯下干活了。 缝补衣裳鞋面的，纳鞋底的，做鞋垫的，搓草鞋的，全家没有一个闲下来的，乍一看跟鞋袜铺子似的。 连老爷子都在搓草绳，家里没有绳子，要用还得找人借，总麻烦别人不好。 周粟看的眼热，他见李来两个也拿着几根草学着做草鞋，自己也不甘示弱，草鞋他也是会做的，就是做的不好。 周果拿着长长的针纳鞋底，鞋底这东西还得是力气大又细致的人来做，纳出来的鞋底又细密紧实又好看，还快。 周大仓也帮着纳，沉默的纳完半只，深深的吸了口气，放下了鞋底。 周果停下手里的活看着他。 老爷子手里的活没停，瞟了他一眼。 李氏道：“说吧，什么事？” 大家都看着他。 周大仓朝家里人一一看过去，最后看向李氏，道：“二嫂，我，想应招去当兵。” 真是凭空投下了一个炸雷，炸的大家耳朵都聋了。 半晌屋里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周果也没说话，但她大概知道他这么做的缘由。 周大仓看了大家一眼，抿了抿嘴道：“我知道当兵很危险，但我现在有身手，先生交给我的本事，我一天天都在练着，刀枪拳头都在练，上了战场不会那么轻易被杀死，要是杀敌杀的多，我还可能升官，这样官做的大了，想探听大哥二哥消息也更容易，娘去世的时候我答应她了，一定一定要把他们找回来，我想过了，如今世道乱了，到处都在打仗，要想通过正常途径找到他们，难如登天，只有这条路，是最有可能找到他们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大家张口结舌，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 李氏眼眶都红了，张了张口哽咽道：“找他们也不是急在这一时半刻，哪有为了找人自个进去的，那里面是那么好进的吗，十个进去十个尸首都找不到，早些年同村陈寡妇有四个儿子，为了活命二儿子当兵去了，结果第二年战死的消息就传回来了，三儿子没两年后，也去了，不到一年三儿子也没了，两个儿子的抚恤金倒让剩下的两个儿子娶上了媳妇，建了房子也置办了几亩地，过上了好日子，但代价可是两个儿子的命啊！进去一个死一个，那个时候尚且是这样，现在到处都在打仗，我一介妇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仗打的多人就死的多我还是知道的。” 李氏喘了几口气接着道：“我说个不好听的，你大哥二哥说不定早就不在了，为了两个已经不在了的人，怎么能再把你搭进去，你们三兄弟可就只剩你一个了，就算是为了你这些侄子侄女你也不能去啊，他们没了爹，你再让他们没了小叔吗？我就是到了地下，怎么有脸去见爹娘，见周家的祖宗！” 一番话说的声泪俱下。 周家人都开始抹泪。 周谷抹了一下眼泪道：“小叔，就算要去也是我去，你不能去，你还得看顾家里呢。” 周麦跟周米抢着道：“我也去，我年纪大了也能去了，我去找爹！” 第322章 走之前娶媳妇? 周杏要不是个女娃也要抢着去。 周大仓沉下脸，冷冰冰道：“跟着凑什么热闹，你们以为我是闹着玩的，还是当兵是闹着玩的？就凭你们，上去能挡得住别人的一拳头，还是能躲过别人的枪别人的剑？都给我好好待着！” 他虽然是小叔，但跟周谷年纪差不多，又一起长大，明面上是叔侄，实则跟兄弟差不多。 但此刻小叔的架子端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周麦几个一时竟然没敢说话。 周果叹了一口气，看向对面的老爷子，“师父，你再传授几招绝技给小叔吧，这几天多练练他。” 老爷子点点头。 周大仓就看向周果，半晌道：“果果，谢谢你，我走之后，家里这块你要多辛苦些帮你娘看着了，小叔对不起你，把这么重的担子落在你头上，不过你向来主意正，又爱管事，想必你也担得起，做的肯定比我好多了。” 周果反嘱咐道：“小叔，我知道我们劝不住你，只是战场上刀枪无眼，你千万要当心啊，要是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装死，躲在死人堆里，在他们打扫战场之前跑掉，千万不要死心眼，念叨什么战至最后一个，那大军来了，一个人顶个屁用，能装死装死，苟着比什么都强。” 大家疯狂点头，还是命更重要。 周大仓哭笑不得，“什么时候打架风风火火冲在最前面的周大胆对逃命这种事这么在行啊，不像你的形式作风啊，战场上逃命当逃兵可是要被杀头的。” 周果大言不惭道：“那我冲在最前面不是对我自己的身手有信心么，确定他们没有能打得过我的，千军万马就不同了，小叔，你一定得答应我啊，战场上装死又不是让你偷偷跑掉，活着才能升官发财娶媳妇呢。” 说到娶媳妇，李氏赶忙道：“诶，要不你走之前给你说门亲事吧，我之前找人打听过了，说南红村有个媒婆，本事最是大，手里握着十里八乡所有适龄的男娃女娃，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我去央她给你找个好的，你成了亲再走。” 周大仓连忙又摇头又摆手，拒绝，“二嫂，你可算了吧，这个时候给我说亲不是耽误人家闺女吗，你说哪个好人家愿意把一个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嫁给一个即将要上战场的人？要是万一我死在战场上了，你让人家闺女怎么办呢，这一生就这么守寡了？多缺德啊，会折寿的，不行不行，我一个要上战场的人，还是先积点德吧，二嫂，千万不能这么干啊，千万不能这样做！” 李氏皱眉，“说的也是，但是战场上刀枪无眼，你总得留个后吧。” 周果眼睛扫了扫，指着李来道：“要是我小叔回不来，就把李来过继给他，让他继承小叔的香火，小叔你看成不成？” “啊？啊，极好极好，就这样吧。”周大仓转眼看着李来，爽快的点头，有现成的总比耽误一个女娃来的好，好好的如花似玉的闺女守一辈子的寡，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他可耽搁不起。 周果道：“那就这样好了，娘，我小叔说的也对，你反过来想，万一我小叔上了战场立了大功，升了官，以后万一咱们家祖坟冒青烟当了将军，多好的闺女找不着，小官之家的闺女都能娶，大户人家的闺女识文断字，不比乡下的闺女强上一些吗？娘，你在等等，等我小叔升官了再给他说亲也不迟。” 周家其他人闻言都看向周大仓，脸色蜡黄，农家衣衫上还沾着草屑泥土，脚上一双草鞋都烂了，实在很难想象这样的人能娶大户人家的闺女。 大户人家的闺女他们虽然没见过，但地主家的闺女却是见过的，穿金戴银，说话轻轻柔柔，咬文嚼字，两厢一对比，就把她们这些农家娃比成了乡下的野鸡，根本没得比。 小叔能娶这样的闺女？ 比地主家的闺女还要气派的大官家的闺女？ 周谷笑呵呵道：“真要是能娶到气派人家的闺女那更好了，以后小叔要是有了小娃娃，婶子自己就能教他们认字了。” 这样一想还真是，大家都乐呵呵点头。 周米皱眉，“哪个大户人家的闺女能看得上我们这样的人家，嫁过来怕不是要嫌弃死我们，我们到时候啊有的气受了，你们偏还乐呵呵的。” 笑声一静。 周麦笑道：“不妨事，等小叔升官，就算升得快，也得要好几年，我们就努力一些，多挣些钱，建青砖大瓦房，再在县城置办上一两个铺子，家里境况好了，就不会被嫌弃了。” 大家又乐呵呵起来。 周米还是不看好，皱着眉头思索，大户人家的闺女说的好听，那也得要他们娶的起才是，别回头连聘礼都出不起，没得让小叔沦为别人嘴里的笑话。 李氏听了大家的话，沉吟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总得有个年限吧，总不能三四十岁还没升官，还不成亲吧？” 对哦，大家这才想起，这官还没升呢，说这些是太早了。 周大仓沉吟不语。 周果道：“那也不急在这，娘，过几年我小叔要是升官无望，我支持你给他找媳妇，我还跟你一起找，一定替他找个好看又贤惠的。” 周大仓连连点头。 李氏看了她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你找媳妇呢，话都替你小叔说了，媳妇也替你小叔娶？” 众人哈哈笑。 周果忙道：“那这就不用了，我就是想代劳也代劳不了啊，我是个女娃。” 李氏没好气，“你还知道你是个女娃，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说完这个看向周大仓，“你既然都决定好了，我也拦不住你，你想好了，什么时候走没有？” 周大仓道：“后日。” “这么急？”众人惊讶。 周大仓道：“嗯，反正家里这会也没什么事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我这个时候走刚好。” 老爷子捋着胡须道：“既然定好了日子就别改了。” 站起身道：“你跟我出来。” 这件无论对周大仓还是对周家来说都巨大的事，没多大会的功夫就说好了，主要是他们反对也没有用。 第323章 临走之前夜 他这个时候说起这个，指不定已经在心里想了很久了。 周果低着头哗哗哗的纳着手里鞋底子，走路最费的就是鞋子了，尤其是鞋底子，最容易被磨破，她得多纳几双。 想到冬日就要来了，北地苦寒，也不知道小叔要去哪里，鞋子怎么着也得多准备两双。 “娘，我们之前硝制好的皮子卖了吗，要不给小叔做两双鹿皮靴吧，我们不是还有一张鹿皮吗？” 李氏一拍脑袋，“你说的对，棉袄我给做好了，就是只做了棉布鞋，只是靴子我不会做啊，鹿皮靴更是不会做，皮子就一张，要是做坏了就没了。” 周果一挥手道：“不要紧，靴子桶师父会，让他教教我们。” “啊？先生也会做鞋子啊？”大家都很惊讶。 “是啊。”周果点头，“早些年师父跟着镖局在外面跑的时候，时常露宿野外，衣衫鞋子坏了总不能让旁人补吧？穿着一双坏鞋走不快不说还累脚，一来二去的慢慢的就学会了自己补，补着补着自己也就会了。” 周谷道：“我一直以为先生只会补衣裳，原来竟然还会做鞋，真是厉害啊，我也得学，功夫学不到，做鞋的本事学会也不错。” 周米回忆道：“不对啊，我记得先生说他只会补衣裳，不会缝鞋底啊。” 周果道：“他只说他不会做鞋底，没说不会做鞋面啊，鹿皮靴先生年轻的时候可没少穿，总知道怎么做的。” 她出去将老爷子叫回来。 老爷子还真会一点，鞋帮子也是没少缝，只是没做过，只记得大概是什么样的。 但这就够了，周杏拿了几块碎布试了试，很快就做成了一个靴面，只要再调整调整就能用了。 周果赞叹道：“姐，你这针线活可真厉害啊，只听师傅说了几句，比划了几下就做出来了。” 大家围成一堆，没有一个人做成样的，对此都点头。 周杏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从七岁就开始拿针线，做了这么多年的鞋，靴子虽然没有做过，但都是鞋面不是，也就是鞋帮子长了些，也没什么难得。” 李氏将收拾好的一箱皮子搬出来，将鹿皮翻出来，一边翻一边道：“幸好皮子还没卖，除了靴子，还可以用这些獾皮给他做一身披风跟甲衣。” 周果眼睛一亮，跑上前去，“娘，还有护膝跟手套，也不能少了。” 李氏问：“手套是什么？” 周果伸出手比了比，“手套就是套在手上的布筒子，跟袜子一个样，不过是一个套在手上一个套在脚上，这样，小叔冬日里手就不会冷了。” 李氏看了看手，笑道：“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脚上需要袜子，手上也需要一个，只是这样一来，就不好干活了，这个我看只适合那些啥活都不用干的人，干活的人带手套不好用。” 周果又道：“那就做一个露手指头的，再在手背上缝一个盖子，干活的时候掀开，不干活的时候盖上。” 李氏想了想，喜道：“这样还真行，我们也能用，冬日里带着是暖和不少，成，等给你小叔做几双后，我们自己也做几双留着。” 这一晚，周家的灯亮了一夜，院子里叮叮当当的声音也响了一夜。 第二日将家里的家务打理完后，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又忙活起来。 周果纳了一夜的鞋底子，加上之前的，周大仓的码子已经有五双了。 再多也带不走了。 她将昨晚剩下的半边獐子肉取下来，切成条，想了想把最后两只大兔子也给处理了，半边獐子肉着实不多，兔子又很容易抓到，烤了后面再抓就是。 全部切成条也有好大一堆。 加盐虾皮粉酱油大料腌上一个时辰，放在松蕈油里炸过，最后烤干。 老爷子教的步骤一个都没落，下锅炸的时候，就满院子飘香了，引得大家都没心思干活了。 但也知道半边獐子肉也没多少，都忍着一根也没吃。 黑大胆窝在她脚边，抬着的脑袋就没低过。 烤肉还没收拾完，就得做晚饭了。 猪圈里还剩下两只小野猪，比之刚抓来的时候又大了些。 周果瞅着大的那一只抓了出来，小叔明日就要走了，走之前怎么也得吃顿好的，烤乳猪是他们家目前吃过的最好吃的菜之一，怎么着走之前也得吃一顿。 周粟之前虽说吃过烤乳猪，但那是第二顿剩下来的，风味自然没有刚做出来的好，香味也散了大半。 油光瓦亮的猪皮滋滋冒油，一股异香味钻的院里哪哪都是，比烤肉干还香。 香的周粟都走不动道了，蹲在周果旁边半步也不挪，不时的吸溜吸溜口水，眼睛都要长在上面了。 周果见他眼巴巴的瞧着，拿出匕首，削了一片下来，吹了吹递给他道：“来，尝尝味看有没有盐。” 周粟眼睛亮晶晶的看了她一眼，乖乖的张开嘴巴吃了，边吃边点头，“好吃，特别好吃，是全天下最好吃的东西！” 周果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那你待会多吃些。” 周粟摇摇头，“不行，小叔就要走了，外面没那么多好吃的，让他多吃些，在外面可可怜了，什么吃的都没有。” 周果心下一叹，笑着道：“别担心，小叔那么大了，不会让自己饿着的，再说他是去当兵，又不是去当乞丐，不会没饭吃的。” 顶多就是吃不好，说不定还会吃不饱，想起来，是有些可怜。 一只烤乳猪，一锅骨头炖松蕈汤，还有一大碗炒雍菜，就是周大仓离开家前的最后一顿晚饭了。 他笑着道：“真丰盛啊，以往每顿至多只做两个菜，一个肉一个素，今晚还有一个骨头汤，这顿得好好吃，下一次再吃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说的大家都难受起来。 周果道：“不说了，快吃吧，这个汤我可炖了半个多时辰呢，香的不得了，烤乳猪还冒热气，趁热才好吃。” 周果拿着匕首一片片片好装进大碗里，大家一个个夹着都往周大仓碗里放。 “小叔，你多吃些，去了外面就吃不到了。” “是啊，下次要想吃不知道得多久之后了，这一碗都是你的，还有这骨头炖松蕈，松蕈多吃些，你往日里最爱吃了。” 第324章 临别饭 周大仓来者不拒，将家人夹过来的菜都吃了，大口大口的吃的很香甜。 周果道：“也不知道去了军营吃不吃得饱，我给你做了好些肉干，你去了找个地方藏好，嘴巴里没味的时候偷偷吃一根，这些肉干都是下油炸过的，现在天气凉了，能放很长一段时日，记得背着人吃，不然军营里那么多人，这个要一根那个要一根，很快就没了。” 周大仓笑看着她道：“你倒是想的周到，跟在军营里住过一样。” 周果笑道：“军营么，想来就跟大通铺一样，很多人住在一起，难道还能给你们一人一张床不成，哪来的那么多床。” 军营她虽然没有待过，但宿舍她住过啊，以往只要家里给她寄些好吃的，宿舍几人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半天的功夫就能把一箱的东西消灭的差不多。 军营里的人更多，想来一包肉干，一人一根只怕都不够，他还吃什么？ 这个世道，跟她前世可不同，出门在外，还是得藏着掖着些。 周家人一想，觉得很有道理，“别说军营里一人一个床了，就是我们自家也没能一人一张床啊，又不是大户人家，一人不止有一张床，还有一间房。” 一人一间房他们是不能想了，就是一人一张床也不敢想。 李氏道：“等再过一个月，天寒地冻的，为了省柴火，我们就睡两个炕，反正这炕大，一个炕一家人都能睡得下。” 村里还真有冬日一家人睡一个炕的，他们可不行。 慢慢悠悠的一顿饭还是吃完了，烤乳猪大部分都进入了周大仓的肚子，就连小周粟也站起来给他夹了好几筷子，让他多吃些。 周大仓眼眶湿润的吃了个肚圆，完了只好挺着肚子站起来消食。 周果跑进屋里，将用兔子换回来的栗子跟核桃装了大半，栗子还分了一半出来，煮熟了包了跟肉干放在一起，想吃的时候拿起来就能吃。 栗子淀粉含量高，几颗栗子就能当一碗饭，多吃几颗就相当于吃了几碗饭，可以拿来应急。 她将家里现有的所有不用煮能直接吃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包了沉甸甸的一大包。 周大仓被老爷子抓着练了一天一夜，仍旧精神奕奕的，还想再练练，老爷子可是难得的能手把手教的这么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抓着大刀还想再来。 老爷子捻着胡须看了他一眼，“不练了，明日一早就要上路，今晚好好歇着，养好了精神气才好上路。” 年轻人身体虎，他可不成了，年纪大了，熬不住了。 周大仓没法，洗漱一番后，走进屋里又要帮着搓草鞋。 周果就道：“小叔，你睡觉去吧，我们也做的差不多了，这里用不上你，这草鞋家里也已经有二十来双了，足够了，一天一夜没睡了，不能再熬了，去睡吧。” 李氏也道：“是啊，你不睡觉怎么成呢，快去睡，不然明日只怕起不来。” 周大仓只得去睡，原本以为睡不着的，结果脑袋刚沾上枕头没多会，就人事不知了。 呼噜声片刻就响起来。 大家听见这动静，说话的声音不自觉的就降低了，周家的灯又亮到了下半夜。 “披风做好了。” “马甲也好了。” “靴也好了。” 所有御寒的东西都做好了，周果拿着手套试了试，毛茸茸的十分暖和，手背后还有一个盖子，不干活的时候盖子扣上，手指头就也不会露了。 “诶，这披风我穿着也很合适呢，二婶，冬日里也给我做一件吧，我也不挑，给我用兔子毛做一身都成。”周谷披着披风，左看右看，一时舍不得脱下来。 周麦跟周米围着看个不住，显然也很是喜欢，“是挺好看的，大哥，你这脸要是在白些胖些好看些，头发好好的梳一梳，这跟地主家的公子哥穿的差不多，走出去说不定人家还以为你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呢。” 周谷喜滋滋的，“是吧，还是这披风好看，小叔穿着肯定比我好看多了，穿着骑在马上多威风啊，还没当兵呢就像个大将军了。” 周杏笑道：“行了，快脱下来吧，我要装起来了，天都要亮了，这么久没睡快去眯一会，等小叔醒了我们去送他一程。” 几人摇头，“我们不睡，等小叔醒。” 虽然一天两夜没有睡，但大家伙这会也也不想睡，人立马就要走了，他们怕这一睡待会就起不来了。 周果也不想睡，将所有的东西打包装好，干脆去外面练起了功，一套拳法打下来，浑身冒热气，稍微精神了一点。 老爷子年纪大了，早就撑不住睡了，几个小的也早就睡得呼呼的了。 屋里只剩下李氏跟周杏周谷几个。 李氏看了看天色，估计天也快亮了，站起身道：“家里养得鸡也大了，抓两只炖了吧，家里的鸡肉多些，炖的汤也更香。” 最主要的家里现在没有方便吃的了，兔子只剩下小的了，大早上的总不能杀狍子吧。 周谷立马站起来道：“我去抓我去抓，两只是不是，我一定挑两只最大的。” 周麦跟周米紧跟在身后，抓鸡什么的，他们最在行了。 周杏将昨天从村子里收上来的一篮子鸡蛋给洗干净下锅煮了，可以带在路上当干粮。 李氏在一旁揉面摊饼。 周果练完功跟着来帮忙。 万丈霞光穿过云层洒下来，给院子镀上了一层金光。 周家亮了一夜的灯终于熄了。 周大仓睡过了头，睁开眼的时候平常练功的时辰都过了，躺在炕上听着外面传来的轻柔说话声，叮铃哐啷做饭的声音，以前没觉得，这些声音竟然这么好听。 一时贪念被窝的热气，竟然不愿意起身，下次在想睡这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满满的一陶锅松蕈炖鸡，胡萝卜跟白萝卜炒成丝，煎的焦黄的饼摞了整整一篮子，还有清脆的酸黄瓜丝。 周家的早饭从来都是简单的，要么是饼，要么是面，要么是粥，这样一做一桌子还从来没有过。 周果看着这一桌子感叹，“我之前也出了一趟远门，怎么没有这样的待遇？” 第325章 又少了一个 李氏道：“快坐下来吃吧，那个时候家里哪有这些菜，还没长起来呢，何况你小叔可是去当兵的，当兵可不是闹着玩的，吃不好住不好，还有危险，得多吃些好的，大仓快坐下来吃，这些都是给你做的。” 周果坐下来，拿了一张饼，将饼摊开，夹了些萝卜丝胡萝卜丝黄瓜丝，又撕了点鸡肉放上去，将饼卷起来，就是卷饼了。 周大仓见他吃过一次，也早就会了，两人如出一辙的开始卷饼。 “诶，这样吃还新鲜呢，我试试。” 一桌人学着两人的样子，面饼卷菜吃的津津有味。 几个月之前，他们家还每顿都吃不饱，只能喝稀的，哪想到现在不仅每顿都能吃饱，还能顿顿都有肉，这样的日子哪是以前能想的。 一家人温馨有说有笑地吃完了一顿团圆早饭。 周大仓所有要带走的东西都已经打包好了，衣裳鞋袜吃的，塞了又塞有整整三大包。 他瞠目结舌的看着炕上这些东西，“这么多？！” “不多了。”李氏一一指着这些东西道：“这里面是几件冬衣，有袄子毛甲有披风，这里面是几双鹿皮靴，最适合下雪的时候穿了，这里面都是些吃的，有肉干，面饼，只有一大包熟鸡蛋，饿了路上吃，虽然看着多，但都是你要用到的东西。” 周大仓提了提，好家伙，可不轻，笑道：“二嫂，我可没有果果那样的大力气，你让我带着这几个大包袱上路，我要走几天才能走到目的地啊，而且军营应该也不许带这么多东西吧？” 李氏道：“怎么不许带，你又不是去当犯人的，还不许带东西了，这些东西又不是让你带去战场上的，带着带着，军营还不定怎么冷呢。” 周大仓很是无奈，“但这些我怎么带呢？” 李氏不管那么多，“背啊扛啊，几个大包袱又不重这还带不了吗，这比一捆柴火还轻些，外面买这些得花多少钱。” 周大仓还待再说。 周果拿着一个朴实无华的盒子从里面出来，递给他道：“小叔，这里面是师父炮制好的人参，五十多年炼成的那一根，你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说完又从包包里掏出一个药瓶子，“这里面是当初我从云离县那大夫手里买回来的药，对伤口有奇效，我买了三瓶，还剩下两瓶，这一瓶你拿着。” 这都是关键的时候能救命的东西，周大仓郑重的收下了，低头看着这个盒子。 周果见状道：“这盒子是我昨日收鸡蛋的时候从村里买来的，虽然普通了点，但好在能用，我在里面放了些东西，只要存放的好，能放好多年。” 周大仓点头，笑道：“有了人参，我就有好几条命了。” 他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递给李氏，“二嫂，这些钱都是我们在路上打了山匪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还有之前你给我的，你都拿着。” 李氏没有接，“出门在外的，都给了家里，你自己呢，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周大仓道：“我去了就进军营了，有吃有住的，哪里能用到钱？何况军队还会给我们发的，这些钱我拿去也用不上，放在军营里还怕被人偷去，我只留几百文就足够了，留给家里吧，明年不是要建屋子，青砖瓦房可以建大一些，再置办一些地，一间铺子……” 周果急忙道：“小叔，你这里面有那么多钱么，又是建屋子又是买地又是置办铺子的，你别把你这钱袋子当聚宝盆啊，没那么多这地啊铺子啊我们可置办不下来。” 周谷几个很好奇，“小叔，你这里面到底有多少钱啊？” 周大仓将钱袋子打开，翻过来往桌子上倒，只听见叮铃咚隆的，银票铜板碎银子咕噜噜倒了一桌子。 “哇！”大家看着这一堆钱，眼都不会动了，这么一大堆！ 周大仓道：“这里一共有二百一十六两，我算过了，建屋子七八十两应该够了，少置办几亩地七八十两也成，剩下的应该够在县城置办一间铺子，也不需要卖什么，光收租金就成，有了这些，周谷跟周杏两个明年要是说亲就更容易些，也能说到更好的，周麦几个去学堂念书的笔墨纸砚都可以从里面来，家里的担子也能少些。” 周家人听的一个个都沉默下来。 李氏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来家里你早就安排好了，真是难为你了。” 周大仓道：“我毕竟是他们的小叔，多想点也是应该的。” …… 一家人将周大仓送到村口。 村里人见了很是奇怪，“果果她娘啊，她小叔是又要出门啊？你这小儿子不是找回来了吗，还上哪去啊？马上就要入冬了！” 听说周大仓要去当兵，一个个下巴差点掉下来，“你要去当兵？当兵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哪哪都在打仗，打一仗得死多少人啊，危险的很，你想好了真的要去？” 一听说周大仓要自己去当兵，一传十十传百，他们才刚到村口，这个大消息村里大半人差不多都知道了。 纷纷涌出来看，想知道周大仓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年头竟然还有自己主动去当兵的。 周大仓笑着点头，在家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还是骑上马走了，他得去，去战场上拼杀，去找大哥二哥。 周果看着他骑着马远去的背影，有些想哭，“小叔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了。” 好像送孩子去上大学，就知道他以后在家的日子很少很少了，就算回来也待不长久。 旁边有人吸鼻子。 有人低声叫，“小叔。” 李氏难过道：“家里好不容易齐了，人又走了一个。” 村里人在旁边感慨，“你们家小叔子可胆子可真大，小伙子长得也好，我原本还想给他说个媳妇的，真是可惜了。” “你可惜什么，说不定他上了战场能建功立业，以后要是升大官了，什么样的闺女找不到，还能看到上乡下的闺女？” “所以我才可惜啊，无论怎么想都可惜，真是可惜！” 周果听到这里转头道：“两位婶子，不用那么可惜，虽然我小叔不在家了，但我大哥还在啊，我大哥也十六了，比我小叔小不了多少，你们看能不能给我大哥相看一个？我大哥……个子大，一身的力气，家里的力气活都能干！” 第326章 下雪了 几人朝周谷看去，点头道：“虽然模样比不上你小叔，但也不错了，有模有样的，小伙子，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媳妇啊？” 周谷脸色微红，摸着脑袋憨憨笑，他也不知道他想要个什么样的媳妇。 李氏没好气的看了周果一眼，“你就会打趣你大哥。” 笑着对其他人道：“他脸皮薄，你们快别打趣他了，我们来说吧，哪里有合适的闺女啊，你们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们家也还有一个大姑娘呢……” 自顾自的就跟人攀谈起来了，一行人聊的十分火热，毕竟谁家还没有个孩子啊，村里适龄的男娃女娃也不少。 周家虽然是外来户，还是逃难逃过来的，但条件好啊，秋收的时候买了那么多粮食，这样的大手笔村里谁家也没有，家里还养了那么多牲畜，兔子野鸡随便抓，更不缺肉。 虽说家里兄弟姐妹多了点，但和睦啊，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比什么都重要。 周家早就被村里人盯上了，只是念着他们刚搬来，有消息灵通的知道他们家接二连三的去了很多亲人，也就想着明年再说，不成婚先把亲事定下也好。 不然让别人抢了先，岂不是悔的肠子都要断了。 李氏对于村里人还不了解，正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对于村里适龄成婚的少男少女心里有个数，虽说要守孝，但可以先相看着，真要等到三年后，怕是到时候好的男女都被定出去了，年纪大了不好娶更不好嫁了。 自从周大仓走了后，给周谷跟周杏提亲的就上门了，都要求过年之前成亲，这就是消息不灵通的那些了。 一听周家还在守孝，就失望，不过，不成亲也可以先定着，三年之后再成亲也是可以的。 其时民间守孝没那么严格，最多一年也就差不多了。 但周谷看着憨憨的，挑媳妇也没主意，相看了七八个，一个都没挑出来。 李氏就头疼，“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这些女娃哪里不好了，你就看不上眼？” 周谷摸摸头道：“我也不知道要什么样的，也不是看不上眼，她们哪哪都好，二婶你做主就是，你喜欢哪个就哪个。” 李氏哭笑不得，“又不是我娶媳妇，还我喜欢，我喜欢有什么用，日子又不是我过，最重要的是你喜欢，这里面有没有你喜欢的？” 周谷道：“娶媳妇不都是长辈做主吗，村里年轻人成婚都是家里长辈相看的啊，长辈相看好定下日子就能成婚了，这叫什么来着……哦，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李氏笑道：“我们乡下人家哪里有那些讲究，年轻人成婚虽然都是家里长辈相看的，但两个小年轻自己也得满意啊，这日子可是要过一辈子几十年的，你们双方要是不满意，心里有怨怼，日子怎么过呢？” 周谷苦了脸。 李氏心里叹了一口气，看这样子还没开窍呢，“也罢，再看看吧。” 周杏那边也不顺利，这孩子是哪个都没瞧上，一问要个什么样的，就说一大堆要求，这哪是挑丈夫，简直像挑王爷，问题是他们家也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家人，上哪找这样的夫君去。 李氏也看出来，这个不是没开窍，这个是还不想成婚呢，翻年就十六了，也不小了。 一个两个都不顺利，李氏简直愁白了头，以前吧眼见着孩子们大了，家里愁的是聘礼，现在好不容易聘礼不用愁了，结果人不想成婚了。 周果见状就私底下安慰她，“娘，你急什么，既然大哥跟大姐还不想成家，那就在等等就是，等过两年，两人也才十七八岁，那个时候也能说得上亲事，到时候家里境况更好了，能说亲的范围也大些，尤其是大姐，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给她说一个镇上的人家，家里有个小铺子，做个小买卖，这样就不用跟祖祖辈辈一样，成天在地里刨食了，我们也可以多给她攒些嫁妆。” 虽然她觉得在地里刨食没什么不好，但依照祖祖辈辈的成果来看，地里刨食还是只能勉强填饱一家人的肚皮，因为地不多。 李氏就认真思索起来，半晌巴掌一拍道：“你说的对，这个时候说亲，那镇上的人也瞧不上你大姐，过两年要是家里情况好起来，等明年再送你大哥去学堂学两年，说不定那镇上的人家不止看上你大姐了，也能看得上你大哥呢？” 周果笑道：“就是如此，咱们也不必心急，好的都在后头呢。” 李氏自此也不再心急，等家里境况更好些，至少这屋子建起来，能说的亲事就多了。 现在来说亲的大多都是村里人，即便他们家经常能吃得上肉，但到底是外来户，又落户不久，来说亲的都是家里生活艰难的，一年有小半年吃糠咽菜，更有甚者，全家只有一套厚衣裳，这些都是要急着成婚的，还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是十两银子的聘礼，说这边都是这个价。 这样的人家她心底里其实也是不满意的，自家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好，能配得上更好的。 周家风风火火相看亲事的势头就这么慢了下来。 周大仓走了的半个月后，这天夜里突然下起雪来。 幸好睡觉之前烧了炕，不然晚上只怕会冻出风寒。 第二日周果雷打不动的起来练功，一出被窝就感觉一股冰凉之气扑面而来，浑身凉飕飕的，嘀咕道：“这么冷，不会是下雪了吧？” 穿好衣衫推开门一看，果然院里已经积了厚厚的雪了，夜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还在飘，她走出去，仰着脑袋朝天上看去，细小的雪花落在睫毛上脸上头上肩上，冰冰凉凉的，还能看见自己哈出来的气。 雪地里，连夜色都反光。 她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打出了第一拳，拳头推出，一片雪花飘落其上，反手一抖，雪花扑簌簌往下落。 右脚一划，扬起一阵阵雪花。 周麦周杏几个天冷之后，终于还是没能将扎马步这个习惯坚持下去，天太冷，几人起不来，这地可真比他们那冷太多太多了，出了被窝感觉跟掉进冰窟窿似的。 第327章 打雪仗 老爷子一身厚厚的棉袄从屋里出来，看见自个小徒弟在大雪中把拳头打的虎虎生风，不由的捻须微笑， 不错不错，天气聚变，还能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是个干大事的。 两套拳法打下来，周果浑身冒汗，头顶有丝丝白气冒出。 收了势，瞧见屋檐下站着的老爷子，道：“师父，快来啊，裹那么厚做什么，打几拳就浑身冒汗了。” 老爷子摇头道：“不行了，你师父我年纪大了，打个坐还成，其他的就不行了。” 周果道：“你就是懒，酒葫芦里的酒没了吧？我今日进城去给你打些回来。” 老爷子晃了晃酒壶，“还真没了，这么大的雪算了吧，你给我泡的那人参酒，不是还有好大一坛子，每天喝上一杯也就是了。” 他又不是酒疯子，那么大的雪还让小徒弟跑那么远去给他打酒，“以往那么久没喝也过来了，我也就是闲的没事， 不是非喝不可，你不是还劝我少喝，那就少喝些。” 周果点头，一边练刀一边却在想，总是两壶两壶的打总归是不方便，喝完了还得去，下次干脆赶着牛车去拖十几坛回来。 埋在地下，想喝的时候起出来一坛，给师父一个惊喜。 她手里的银钱交给她娘一半，也还剩不少。 …… “啊，下雪了！好大的雪啊！” “真的吗？下雪了吗？我看看我看看，诶呀，三毛快起来了，玩雪去，你不是最喜欢下雪了吗？” 三毛周米往被子里缩了缩，迷迷糊糊道：“不起，太冷了，再睡会。” 哥哥们不起，周粟却一骨碌爬了起来，穿好棉袄棉裤棉鞋，扯着李来李望两个就兴冲冲往外跑，三人嗷嗷叫着往外冲。 一出门看见一院子的雪，高兴的哈哈大笑，跑到院子里咯吱咯吱踩雪玩。 周果团起一个小雪球，往他头上砸去。 “诶哟！”周粟尖叫，被洒了一脸，冰的一个激灵，胡乱的从地上抓了一把，团成团朝周果丢来。 周果迅速捡起一个，朝李来两个砸去。 几人瞬间打成一团，院子里嘻嘻哈哈的声音传出老远。 周谷跟周麦从屋里出来，也加入了战斗。 被窝里的周米把脑袋往深处埋了埋，半晌被子一掀，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始穿衣裳。 周家小一辈的，除了周杏全都在院子里了，玩疯了。 把隔壁王家两兄妹也给吸引了来，一群人差点把房顶给掀了。 老爷子坐在廊下喝茶，看着这一幕，捻须摇头晃脑的微笑。 李氏跟周杏围在热气腾腾的灶台边做饭，看着院子里白蒙蒙的一片，你一个雪球飞过去，我一个雪球飞过来，雪屑到处飞，人都看不清楚了。 李氏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对着周杏道：“你也去跟弟弟妹妹们玩一会，这里我一个人来就行了，难得下雪大家都高兴。” 周杏笑着摇头，看着外面打得火热的场面，“算了，冷的很，他们小娃子火气大，不怕冷，我不成。” 李氏哭笑不得，“你只比他们大几岁？还没成婚，也是个小孩子，你看你大哥，比你还大呢，也玩的这样高兴。” 周杏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摇头，“二婶，还是算了，我还是做饭吧，我可打不过他们。” 李氏也不再劝，周杏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安安静静的性子，不喜欢凑热闹扎堆。 周果已经睁不开眼睛了，也不知道人在哪里，只知道雪团一个个砸在身上，大笑着抓起地上的雪，随便一捏丢出去，也不知道砸在了谁身上，只听见惊呼声。 一个早上的功夫，一院子的雪已经被他们霍霍的不成样子了。 王长根兄妹俩被叫了回去，他们也停了。 这么闹了一下，人人额头上都有汗流下来，脑袋上缓缓有热气冒出来，跟修仙似的。 大家指着对方的头顶哈哈笑。 …… 周果喝着暖呼呼的粥，配着炒过的酸豆角，一口一口吃的胃口大开。 李氏道：“地里的菜已经搬进窖里去了，柴火也够，趁着有空闲，我们今日做米糕。” “真的吗？”大家一惊，从饭碗里抬起了头。 李氏笑道：“我们来到这里也有好几个月了，一直忙也没有空闲，刚好现在下雪没事干，做些米糕正正好，给你们当零嘴。” 家里光景还好的时候，每到过年，家里也是要做些零嘴给孩子们吃的，只是后来，光景败落了，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有粮食做零嘴。 周家的孩子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 大家都欢呼起来，“米糕好，做米糕！” 周果不想吃米糕，但是想吃烤肉串，对着老爷子道：“师父，下雪了，我们去林子里抓一头鹿吧，喝茶看雪烤鹿肉也不错的很，再来一杯酒。” “嗯，不错不错。”老爷子连连点头，“吃了饭我们就走。” 李氏道：“后院不是关着一头鹿吗，何必还要去山里抓，把那头杀了就是。” 周果摇头，“娘，那头鹿还是养着吧，这才刚开始下雪，还早着呢，等后面大雪封山的时候再杀也不迟。” 李氏皱眉，“现在还在下雪，这个时候进山？” 周果笑道：“没事，下雪的时候才好打猎呢，要是在过些时候，林子里垫上了，就更好狩猎了，小动物都出来了，脚印印在雪地上，一览无余。” 她跟师父也是为了好玩，成日待在家里，闲的头上都要长虱子。 外面的雪还在下。 周果将厚厚的棉袄脱下，换了一件稍微薄一些的，灰兔子毛做成的披风套在身上，左右看了看，长短大小都合适，双手一拢，就能包住全身，暖暖和和的。 李氏瞧见，皱眉道：“怎么把厚棉袄脱下来，外面这么冷，快穿上。” 周果一挥手道：“娘，没事的，我在外面跑，穿厚了不好动不说，还热，套这个刚刚好，再说我这不是还有披风啊，要是冷把披风拢过来就暖和了。” 说着将披风裹拢全身转了转。 李氏嘴巴张了张，想到她每天早上练功，那一脸的汗，即便大冬日也暖呼呼的小手小脚，就不说话了。 罢了，孩子大了，能知道自己是冷还是热。 第328章 白兔子毛斗篷 周果高高兴兴的跟在老爷子身后出了门，周粟在后面眼巴巴的瞧着，也很想去。 周麦摸摸他的脑袋道：“外面太冷了，你又小，姐姐带着你不方便，我们还是在屋里等她吧，你还没吃过烤鹿肉吧，我跟你说可好吃了，我上次可是吃了好大一块。” 雪下了半夜，外面地上垫了半寸厚，林子里却还没垫上。 周果进了林子就跟老爷子分开了，两人一人一个方向，商量好在山脚下汇合。 老爷子对于小徒弟独自在山里行走，现在已经很放心了，虽说身手不怎么样，但奈何这孩子力气大啊，五分力下去，比他使尽全力的威力还大，只要不是碰上熊瞎子大虫都没大事。 周果一边嚼着炒豆子，一边四处看，走不多远碰见一只兔子，她本来是不想要的，家里的小兔子们那么多，现在每天只能吃干草，好在晒的干草足够，种类也多，但也只够它们几只吃了，再多的就不成了。 但奈何这只兔子是白的，纯白，她想要的纯白斗篷，兔子皮才攒了四张呢，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 轻手轻脚的蹦上前一把将这只白兔子抓在手里，眼角余光白光一闪，立马抬头瞧过去，另一只白兔子从大树后面跑了。 两只白兔子，她的白毛兔子斗篷又多了两只皮了！ 抓了两只白兔子后，她也不着急找鹿了，而是专门抓起了兔子，还有老爷子呢，一只鹿就够了，多了怕是周杏他们又要养着了。 兔子这东西，一窝一窝的，一个洞里住着一家子，多的八九十几只，少的也有五六只。 只不过她今天是专门抓白兔子来的，一窝熏出来不是，也只挑大的几只抓了，要是小兔子还小的她就全部放回去。 在林子转了两个时辰，掏了十几个窝，手里的白兔子加上之前的两只一共有六只了，六只加之前的四只应该也够做一件斗篷了吧，不够也差不到哪里去。 黑兔子也有四只，哪个哥哥要黑兔子斗篷来着？ 不管了，带着就是，黑兔子也少的很。 其他的要么是灰兔子，要么是杂毛，不过个头挺大的，也有七八只。 这么多兔子全让她用绳子绑上了腿，看来下次进山还得背背篓，这么多兔子虽然不重，但占地方啊，怎么提都不是，只能一边一串提着走，但兔子们又要扭来扭去。 她只好两手各提着一串胳膊抡圆了转圈圈，转了好一会才停下，兔子们不动弹了，直接给转晕了。 这下就消停了。 她一手一串兔子，在林子又逛了大半个时辰，连鹿的影子都没瞧见。兔子山鸡松鼠倒是见了不少。 肚子咕噜噜叫，炒豆子都让她吃完了，只好下山。 希望师父那里有收获，不然他们只能烤兔子了，要是有羊肉也不错呢，哎呀，什么时候弄点黄羊肉吃吃就好了，听说黄羊肉一点也不膻。 老远就见老爷子坐在地上，一手拿着酒葫芦，一手往嘴里丢着东西，周果一喜，提着两串兔子就往那边奔，“师父师父，你这么快就出来了，是抓到鹿了？” 老爷子转过头来看着她，见她提着那么多兔子，眉头挑了挑，“你这三个时辰就抓了这些玩意？” 周果笑道：“是啊，我那白兔子毛的披风不是还差几张皮吗，你看，我今天抓了这么多，这些兔子都是我从兔子洞里挑出来的，反正熏出来了不要白不要，我挑大的抓了，回去做成腊兔子也好，跟萝卜一起炖也挺好吃的。” 说完转头四处看，见左前方的大树上挂着一头垂着脑袋的鹿，约摸七八十斤，惊喜道：“还真的抓到了，师父你真厉害啊！说抓就真的抓到了！” 要知道，鹿可不好抓，来这里的几个月，他们几乎天天泡在林子里，拢共也就抓到两头鹿。 其中一只还是偶然间在潭水边遇到喝水的鹿群抓到的，可惜从那之后，潭边就再也没有动物群去喝水了，许是闻到了有人的气息。 老爷子有些得意，“那当然了，你也不看看我是干嘛的，打了一辈子猎，练了一辈子的身手，一只鹿还抓不上么。” 站起来将树上的鹿取下来，“走吧，回去了，你怎么就抓几只兔子要了这么长功夫？我还以为很早就能回去了，结果等你这么久，什么也没吃，肚子早就空了。” 周果歉意的道：“我错了，我这不是想要一件白兔子皮的披风吗，结果抓兔子就抓的入了迷，等回过神来就过去这么久了。” 老爷子对于她执着的想要件白色兔皮披风不是很理解，“我就不懂了，反正毛都在缝在里面的，披在外面的是一层布，别人又看不见，管他是灰的还是白的不都是那么回事吗，大不了你在边上镶上一圈白的就成了，哪里需要整张都是白的。” 周果道：“师父，你不懂，其实我更想要的是一件白狐狸毛的披风，但不是做不像吗，退而求其次只能选择兔子皮，虽然不是一个等级的，但好歹都是白的呀，这是每个姑娘的梦想。” 虽然做不到像林妹妹的白狐裘那样华贵，但能有一件白的也好啊。 老爷子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视线最后停留在她的头发上，半晌道：“你还是个姑娘，我都快给忘了。” 说完摇头晃脑的走了。 周果慢慢张大了嘴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头发已经长出来了，都能扎一个冲天揪揪了，等到明年这个时候，肯定就能到耳朵边来。 虽然丑是丑了点，但着实方便，夏日一天就能洗一个头，洗了没多会就干了。 不像周杏的头发，洗一次头麻烦的很，想通了她也不在意了。 这会雪已经停了，路上雪垫的最厚的地方，都有一寸厚了。 回到家里，米糕已经做的差不多了，还剩下最后一点收尾的活没忙完。 周果一见那一大筛子的米糕，眼睛就亮了，放下东西，洗了个手拿着一块就开吃，嗯，又甜又糯，“好吃！” 一旁的老爷子也不客气，手都没洗，直接开吃。 第329章 我穿了再给你穿 两人守在筛子边不一会各自就吃了三块了。 李氏连忙道：“少吃些，等会就吃晚饭了，吃了这个还怎么吃饭啊。” 周果将嘴里的米糕咽下后道：“娘，你不知道，我们今天在山里可没有开火，我跟师父去了这么久就吃了点炒豆子，饿坏了。” 老爷子不由自主的跟着点头，下次要是再去还是得把东西都带着，三四个时辰没吃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周杏听了就道：“我们以为你们在山里吃过了，就没给你们留，你们以往每次进山都是吃了才出来的。” 周果看了老爷子一眼，“本来是早就应该回来的，但是我忙着抓兔子，这一抓时辰就过去了，师父带着抓回来的那头鹿早就在山下等着我了，还是我耽搁了。” 李氏就不赞同道：“抓兔子什么时候不能抓，再说家里之前的那些兔子不是都让你换出去了吗，说是吃兔子吃腻了，这会怎么又抓这么多兔子。” 周果只能将她的白兔子披风又说了一遍。 周谷一听忙道：“还有我的，我的黑兔子毛斗篷，到时候用灰布做面料，边上也镶上黑色的毛，指定比小叔的那身还好看。” 周米微笑道：“大哥，小叔就算穿着灰兔子斗篷也威风好看的，黑兔子斗篷你能穿的出来么？要不还是给我吧，我觉着我穿着肯定比你好看。” 周谷闻言转头认真的打量了他几眼，最后道：“你这身长还不够，黑兔子毛难得，做一身小的明年你就不能穿了，不划算，还是做一身大的，等我先穿两年，到时候你像我这么大了，就给你穿，多好。” 周米：“……” 周麦笑道：“大哥，我比他高，就是轮也得先我穿，我穿了才轮得到他呢。” 周谷点头，对于自己的选定的黑兔子毛斗篷能那么受欢迎，也是很开心的。 周果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但他是真的这么想的，农家衣衫都是这样的，家里没钱，就算要做新的也是给大的做。 大的穿了缝缝补补的还能给小的再穿，要是给小的做，小了就不能穿了。 她道：“大哥，你放心，这次除了白兔子我还抓了好几只黑兔子，黑兔毛皮家里不是也有两张了吗，再攒一攒，明年或许这黑斗篷你就能穿上了，到时候二哥三哥要是长高了，你们仨还能一起穿。” 周谷乐呵呵的点头，一点也没有不高兴。 周果吃了几块米糕，肚子不那么空了，才在李氏的催促下将斗篷脱了，穿回了厚棉袄。 斗篷穿着进山其实并不方便，在林子里施展不开手脚，动作但凡大一点，斗篷就散开了，容易被树枝刮破，她只能小心翼翼的拢着，新做的，要是被刮坏了得多心疼。 下次还是老老实实的穿棉袄皮子夹吧，想怎么蹦跶就怎么蹦跶，斗篷好看是好看，但林子里不适用。 周杏见她换回了棉袄，笑着问：“怎么样，还暖和吗？” 周果点头，“暖和，就是太麻烦了，我生怕刮坏了，全程都拢着，下次进山再也不穿了。” 大家就哈哈笑。 李氏抿着嘴笑道：“出门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偏不听。” 周粟小口小口的吃着米糕，看着周果道：“姐姐，斗篷骑马的时候穿正正好，挡风挡雪。” 周果笑着点头，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小家伙穿了一身青布棉袄，养了半个多月，原先瘦的凹下去的脸颊也慢慢有了肉，脸色也变白了，看起来好看多了。 老爷子已经在处理鹿了，皮剥出来，肉切成一块块的，就挂在廊下，这个天气，冻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坏，想吃的时候取下来割一块就好了。 毕竟下雪了，冷的很，能不进林子还是不进林子的好，在家烤烤火，喝喝茶，打打拳不好么。 周谷跟周麦几个立马去帮忙。 周粟见状几下将自己手里的米糕啃完，拍了拍手，也跳下炕跟着去了外面，这些好手艺他也得学学。 李来跟李望见状也跟在后面去了。 “嗯？”周果疑惑，“他们几个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吗？” 周杏见她这个表情就笑道：“你才发现啊，自从小粟回来了，两个小家伙就成了他的跟屁虫，干什么都跟着，就是撒尿也得三人一起去，背着我们的时候哥哥哥哥的叫的可亲热了，小粟每次被叫哥哥，小胸脯就是一挺，可神气了，跟以前小桃子带他一样，他带两个小的也带的像模像样的。” 周果道：“也不是，只是我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我把李来两个捡回来的时候，那个时候小粟对他们没这么亲热吧，虽然不排斥，但也就是不排斥了。” 李氏叹气道：“是啊，许是在外面学来的吧。” 周果沉思，也是，小家伙在外面漂流一两个多月，遇到的坏人很多，但好人也不少，至少他们凑在一起的那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很不错，他学到了很多。 看着外面这么多人，家里最小的都出去了，所有人都在干活，她也不能歇着不是，起身去后院喂牲畜了，带回来的兔子也得关进去，今日晚了，明日再处理吧。 将草料倒下去，她还在里面撒了些粗盐，又给一牛一马给了些炒豆子，摸了摸马的额头，她的那匹马被周大仓带走了，家里这匹是老爷子的，一匹马总有些不方便，不过好在还有牛，也勉强够用了。 喂完了草料，她又跑到屋里，端来几盆温水，放在食槽旁边。 后院现在的牲畜规模也挺大的，有牛有马，有鹿有狍子，有野猪，兔子跟鸡群，除了野猪跟鸡，其他的牲畜只用吃草就可以了，时不时给些烂掉的新鲜菜叶子，给点盐，就能把它们养的很好了。 猪现在也有吃的，打下来的麦麸就是给猪吃的，在掺上秋日里晒干剁碎的绿叶草，煮熟成一锅糊糊状，别说大野猪了，就是那头小的也吧唧吧唧吃的欢，可爱吃了。 眼见着野猪长肥了一圈，要是喂养到年关，起码能有一百四五十斤肉，家里各个对于它吃麦麸这事渐渐地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第330章 烤鹿肉 要知道，几个月前，麦麸还是他们自己吃的呢。 干完这些，她进地窖拿了一颗菘菜，一根萝卜上来，又去地里扯了一大把芫荽。 芫荽种子撒下去几个月，一个多月才冒出芽，长势刚茂盛的时候又开始下雪，她抬头看了看渐渐下的更大更密的雪花，只怕明日地里这仅剩的芫荽胡萝卜大蒜也得进地窖了，要不然得冻死。 一口气扯了半篮子芫荽，一根胡萝卜，提着篮子回到院子里，在井边洗干净了。 天气冷，打上来的井水却是温温的，洗菜跟热水似的，用这个水洗菜洗衣裳都不会长冻疮。 天色渐晚的时候，雪花就下大了，刚开始的时候细细小小的，后来如鹅毛般大，周果前一世很少能见到这么大的雪，这要是出去，不到一会，头上身上就得全白，得亏她将牲畜都给喂完了，菜也扯回来了，不然风一大，只怕出去就找不着回来的路了。 老爷子带着周家的男娃子已经将肉给片出来了，剔出来的骨头用白萝卜炖了，小火慢炖。 周果将胡萝卜切了也往烧烤架上放，这烧烤架还是她后来去镇上定做的，毕竟家里三五不时的要吃烤肉，人又多，石头板还是太小了，烤好一锅一人一片就没了。 这个烧烤架大，为此他们还专门在屋里挖了一个火坑，四面砌上石头，坑里放上炭火，把烧烤架架在上面，就能烤肉吃了。 围着火坑坐了一圈圈，外面雪窸窸窣窣的下着，不时还呼呼的刮着北风，有水的地方肉眼不可见的，慢慢的结成了冰，天寒地冻。 屋里，灯火虽然昏暗，但一家人围着炭火热热闹闹的吃的正高兴。 见周果把胡萝卜，芫荽菘菜都往架子上放，大家着急。 “果果，这玩意放上面干什么，这红萝卜还勉强说的过去，这两菜叶子你也往要烤着吃？” “是啊，叶子怎么烤，得焦吧，这芫荽，不跟葱一样，是调味的吗，你放上来做什么，弄得哪哪都是这个味，拿下去吧，要不然给我生吃也成啊。” 大家对她烤菜叶子的行为很不理解。 周果拿着自制的小刷子给刷油，不急不忙道：“急什么，光吃烤肉容易上火，多吃些菜叶子，等烤好了你们就知道了，到时候要抢着吃。” “我才不吃呢，哪有吃烤菜叶子的。” 周果道：“烤菜叶子怎么了，你们又不是没吃过，烤韭菜我瞧着不是吃的挺香的，这会倒嫌弃上了。” 油往下滴，炭火里冒黑烟起明火。 菜叶子滋啦啦作响。 大家想到烤韭菜的味道就没说话了，谁能想到韭菜烤着吃是这个味呢，说不定这芫荽这菘菜叶子烤着吃味道也不错呢。 周果在上面撒上盐，虾皮粉，自制的五香粉，少撒一点，这东西可一点都不便宜，平常的时候都没舍得用，也就做烤肉的时候撒上一些。 一遍刷完，鲜嫩灵活的菜叶子已经蔫了，上面沾满了调料粉。 老爷子心疼的瞥过了眼，别人不知道价格他还能不知道吗？ 周果看着自己的成果却很满意，就算调料不全，但味道应该也不差了。 第一铁架鹿肉也好了，老爷子尝了一块，颇为满意的点头，“好了。” 话音一落，十几双筷子同时伸出，眨眼的功夫，一铁架肉片就去了一半。 周果夹着鹿肉吹了吹，咬了一小口，虽然烫但肉质细嫩，爆浆，因为刷了油，吃起来隐约还有一股松蕈的鲜美，也不知道是不是心境的变化，只觉得比之前吃过的那一次好吃太多了。 尤其是里面含有的那一股松蕈鲜味，隐隐约约的更加让人欲罢不能。 周果只吃了一片，就把她的那些烤胡萝卜，烤芫荽，烤栗子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三哥，肉没了，夹上来多夹些。” “嗯……这里面好像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香味，这味道有些熟悉，你们吃出来没有啊？”周谷皱着眉头使劲回想，就是想不起来这股香味是什么。 周麦给周粟吹了一块，又给李来两个也各夹了一块，闻言笑道：“大哥，亏你那个时候还捡了这么多松蕈，每晚吃的也不少，怎么连松蕈的味都不记得了。” 周米看了他一眼，“你这记性也太差了，以前学过的东西怕是一个也不记得了，你还记得周字是怎么写的吗？” 周谷还真认真的想了想，半晌摇摇头，“我还真不记得了，见到了或许能认得。” 大家就笑。 周米笑道：“大哥，你真是，花了那么多钱学的东西竟然就忘了。” 周谷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时日太久，又没用到，自然就不会了，不过，小叔肯定都记得，他记性好。” 说到周大仓，大家就沉默，叹气。 周果也沉默，也不知道他到了哪个军营，过得好不好，能不能吃饱饭，上没上战场，有没有被欺负？ 但想到周大仓的性子，觉得只怕很少会被欺负，他不暗搓搓的欺负别人就很好了。 老爷子却乐观的很，“吃吃吃，你们放心，他才刚去，除非前线被打的没几个人了，不然新兵一般不会被直接拉上战场的，怎么着也得练一练，练好了也能少些伤亡，要不然没有练过的新兵蛋子，上了战场就是人形盾牌，伤亡太重上面也承受不住。” 这要是打完了，哪里来的那么多人进行补充呢。 周果不由的点头。 周麦好奇问道：“先生，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你年轻的时候去当过兵？” 大家都看向他。 老爷子摇头，“没当过，但我们常年在外走镖，什么没见过，没听过，很多东西都知道那么一点，也就是一点。” 大家点头。 周谷很是向往，“我要是也能走镖就好了。” 其他人都不说话，周果也没吱声，她是被那千里逃难路给走怕了，听到走这个字就害怕，也就大哥想不开要去走镖。 大家边吃边聊天，没说话的也支棱着耳朵仔细听。 只有周粟跟李来，一块一块一口一口吃的极为认真。 尤其是周粟，吃的停不下来，眼见着烤架上空了大半，自己走到另一边，将盛了肉片的碗端过来，一片片夹上去，自己烤，一边吃着还不忘照顾两个比他小的。 第331章 生吃菜叶子 李氏瞧的笑眯了眼，他们家最小的如今也像个哥哥的样子了。 周果撸起袖子帮着烤，屋外寒风呼呼刮着，屋里温暖如春，吃的她额头有些冒汗。 吃到最后，她扯了两根烤好的芫荽，包着一片鹿肉，吹凉了送进嘴里，口感十分丰富，还解腻。 这样又吃了七八块。 大家见她吃的香甜，也忍不住这样吃了一块，一吃之下觉得味道还不错呢。 不止芫荽能这样吃，烤菘菜也能这样吃。 后面烤的菜没了，周果直接扯了一小片生的菘菜，跟生菜一样，将肉包在里面，咔嚓咔嚓吃了。 怎么说呢，虽然清爽解腻，但鹿肉本身的鲜味却被菘菜味给盖住了，没有刚开始的那般惊艳。 “又不是兔子，怎么菜还生吃呢，又不是没柴火。”李氏皱眉。 老爷子却看的有趣，“你这又是什么新奇的吃法？” 小徒弟虽然总是干些出人意料的事，但不可否认，出人意料的事总是能收到出人意料的效果，都还不错。 周果道：“师父，这菜是甜的，其实要是不那么早收下窖，被雪冻一冻，会更甜。” 老爷子依然包了一片吃了，点头，“十分有趣。” 但对味道就不多说了，显然是没符合他的胃口。 周果也不再说，老老实实的吃烤鹿肉。 其他人都尝了尝，除了周粟竟然没有一个人喜欢的。 小周粟是来者不拒，只不过他是分开吃的，一口肉一口菜，吃的津津有味，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美味，吃的周麦几个又忍不住试了试，还是觉得肉好吃，这菜没油没盐的，还有一股涩味。 光吃烤肉到底吃不饱，周果将饭桶搬过来，一人盛了一碗饭， 泡上萝卜鹿骨汤，一口饭一口肉，还有烤芫荽，烤菘菜。 如今油水足，大家都比以前吃的少了，原先每顿蒸一桶米饭，现在蒸大半桶，有时候还能剩下不少。 搭着馒头馍馍一起吃，米饭就费的更少了。 大家都知道，相比较于馒头馍馍，周果更喜欢吃米饭，他们无所谓，什么都吃，所以尽量把米留给她吃，毕竟这次买来的大多都是麦子，稻谷也就买了几袋，之前剩下来的也不多了。 周果吃着米饭，想着明年怎么着也得种一两亩地的稻子，一能吃，也能看看水稻在这边的收成怎么样。 就是他们家现在的地没有一块挨着河边的，要是种水稻，还得再买两块地，最好挨着河边，自己能挖一个蓄水塘，到时候田里的水就不用愁了。 对于她这个想法，大家都很支持。 周谷道：“我看这边种的大多都是麦子，很少有稻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边亩产不高。” 周麦摇头，“我看这边都没有坝，也没有堤，地里周围没有河也没有塘，没有水就种不了稻子。” 周米沉思，“要是再买两块地，这个塘我们可以自己挖，挖大一些，里面还能养鱼。” 李氏道：“要想挖塘那也得等到开春解冻后，算起来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明年的事可不少，首要的就是建屋子，这屋子我瞧着有些地方都歪了，生怕住着住着什么时候就塌了。” 周果点头，“可以先物色哪里有地卖，就算不种稻子，多买两块地也没损失。” 是这个道理，大家都没异议。 一顿热火朝天的烤肉吃完，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外面的雪还在下。 一家人两个炕，烧的热热的，钻进被窝一点也感觉不到冷。 李氏笑道：“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说这炕睡着硬邦邦的浑身疼，现在才觉察这东西的好处来，你们说这个天要是睡在床上，冷冰冰的，手脚都伸展不开，我原本还想着在做几床十几斤重的厚被子，哪知道完全用不上。” 说完舒坦的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周杏笑着道：“是啊，往年这个时候躺在被窝里还得抱一块烧的热乎乎的石头，难怪这边的人都睡炕，冬日里还真的要这个东西。” 周果勉强应了两声，就睡了过去。 没多会，大家都在热乎乎的炕上睡着了。 几个月的习惯，要是没有意外的情况，周果雷打不动的还是在这个时候醒来。 纸糊的窗户上黑黢黢的，外面天还是黑的，仔细听还能听见屋顶雪花落下的声音，风时不时的呼呼刮过，听着就寒冷刺骨。 被窝里暖呼呼的，其他人都睡得死死的，周果舒了一口气，掀开了被子。 推开门，风带着雪花打着旋儿往屋里飘，寒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一时连呼吸都困难。 她看了看这门，看来还得弄个厚厚的门帘。 这会雪下的相对小了，地上已经垫了厚厚的一层，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 她玩心大起，不一会的功夫将这片院子的雪给踩了个遍，刚刚还白如纸的院子到处都是她的脚印。 雪花片片，刀光在雪地里一闪一闪的，脚下带起的雪花在这片天地里开出了花，大刀破空而出，从花心里咻的刺出，花瓣纷纷在身边掉落，周果嘴角一勾，脚下一旋，手腕一翻，刀光从腋下穿出。 老爷子慢悠悠的提着一把刀从屋子里出来，对着周果一扬下巴，“过来。” 周果眼睛咻的就亮了。 雪花纷纷，刀声阵阵，屋里的人被这响声吵得都醒了，一骨碌从被窝里爬起来，穿着厚棉袄，顶着刺骨的寒风缩在门口看一老一小对打。 周谷张大了嘴巴，“果果都这么厉害了吗？竟然都能跟先生打这么久了？” 周米眯着眼睛打着哈欠道：“大哥，你想什么呢，这是先生在教果果，她才学多久，哪里就能跟先生打这么久了？” 说完这句就转身回炕上了，时辰还早，这么冷，还睡会。 周麦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盛满了骄傲，“不过，这才几个月，能练成这样已经很厉害很厉害了。” 这个倒是，他们连扎个马步都还扎不明白呢，这可真是，明明都是一个祖宗，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周杏开口道：“这么冷的天还坚持这个时候起来，很厉害也是应该的。” 大家不由自主的点头，能顶着风雪那么早起来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且不止是一天，天天如此。 第332章 扫地里的雪? 李氏瞧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有心疼有欣慰，五味杂陈，什么都有。 冬日里虽说农闲，但大家也没真的闲下来，雪刚下，得趁着还没封山的时候，去林子里多抓些猎物，这个时候也不养了，抓回来处理好拿盐抹了，在屋檐下搭一个封闭的空间，用砍回来的松柏枝熏上，熏上十天半个月就是腊肉了。 李氏瞧着这一挂挂的肉，心下感慨，不由的又开始回忆往年，“以前家里养两三头猪，年关的时候，其余的几头猪卖了，只留下一头自家吃，肉太多，就这样拿盐抹了熏上，熏得黄黄的，黑黑的，挂在灶台上能放很久，过节请人干活的时候割一块下来，慢慢吃能吃上一年，到了年尾新的肉又续上了。” 周杏跟周谷直点头，“农忙的时候跟人换工，每次必要做这个肉，炒一碗里面放上些其他的菜，香的勒。” 可惜后来再也没吃到过了。 周果道：“不妨事，等回头镇上赶集了，我们赶着牛车去割半边肉回来，也拿盐抹了，挂在这里面熏上，半个多月后就能吃上了。” 其实她觉得这熏好的蜡兔子跟精瘦的腊猪肉差不多，肉质都紧实，就是味道差一点，但都有腊肉的味道，可能都是松柏枝熏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摇头。 “家里什么肉没有，哪里就要花那个钱。” 都不同意，连周粟都点头。 周果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有些可惜，虽然这些都是肉，但猪肉还是不一样的，自家养的猪更是不一样，比野猪肥，膘厚，口感不一样。 她还是决定趁着下次买油的时候买半扇猪肉回来，家里一直吃的是山里的，养的猪肉还没吃过几次，买一些五花回来做红烧肉，红烧肉也好久没吃了。 雪断断续续的下了五六天，停了。 也不需要进山打猎了，反正待在家里也没事，周果干脆带着哥哥们拿着锄头铲子去了地里。 “看到没有，就这样一锄一锄的将雪压进地里面去，压深一些。” 大家照做，但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周果拿着锄头一杵一杵的，头也不抬道：“有句话不是说的好，瑞雪兆丰年，这雪可是好东西，这么压进去，开春后，土里面的害虫冻死了，地里又存了水分，庄稼长势就会更好些。” 大家恍然。 周谷一拍大腿道：“往年老一辈的见着大雪脸上就高兴，说是来年庄稼一定好，但我们都没管过啊，原来还要这样压进去吗？” 周米点头道：“这样说起来，雪压进去的比没压进去的长势许是真要更好些，就是不知道相差大不大。” 周麦道：“应该大，你们想啊，留在地里的雪化了后大部分都流走了，还剩下一小部分，这样压进去，大部分都进地里了，水更多，大部分的虫都被冻死了，产量肯定更高。” 几人一时讨论不下。 周果抬起头道：“这还不简单，我们选两块差不多肥力的地，一块压进去一块不压，开春后种一样的东西，上肥锄草松土什么的都在一天完成，收获的时候称一称不就知道了。” 虽然办法可行，但大家都有些不乐意。 周米皱眉道：“那这样一来，得少收多少粮食啊？不划算吧？” 周麦道：“是不划算，就为了看收成相差多少，少收那么多粮食，这买卖不成。” 周果就指着其中一块地道：“那就别两块地了，拿一块地吧，我看师父那一小块地就很好，也就五六分，分作两块，一半压一半不压，就算到时候收成差异大，也没什么关系，地少本来也收不到多少粮食。” 大家顺着她的手指瞧过去，见先生那块地被挤在犄角旮旯，不大不小，当作两块试验地刚刚好。 “好，那就用这块地，以那块大石头作为分界点，我们压这一半。” 商量好了，大家都很兴奋，恨不得立马就到开春，看这法子是不是真能让粮食多收一些。 李氏听说把雪压进去就能让庄稼长得更好，笑着道：“那我明儿跟你们一起去，反正闲在家里也就是缝缝补补的活。” 全家人花了三四天的功夫，将地里的雪都压进了地里。 村里人见他们大冬日的还往地里去，疑惑又好奇，“果果她娘，你们这是干什么去啊，地里的雪还扒着呢，难不成去翻地啊？” 李氏道：“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去地里看看，扫扫雪，动动筋骨，要不要一起去？” 大家都摆手，“不了不了，我们就不去了，忙了一年了，这个时候不歇什么时候歇。” “是啊，好不容易有清闲的时候，我可得好好歇歇，不能一年到头啥时候都忙个不停不是，就是牛冬日里还歇呢。” 众人就点头，揣着自家地里边边角角种的挑剩下来的瓜子，各家串门去了，大冬日的不歇着，闲着没事去地里扫什么雪，真是脱了裤子放屁，不知道瑞雪兆丰年吗。 真是一家傻子。 半天的功夫，周家全家闲着没事去地里扫雪的事情就传遍了全村。 村里人背地里哈哈笑，“这南方来的人就跟我们不一样，自家门前的雪不够扫的，还去地里扫，南方不是连雪都没见过吧？真是闲出屁来了！” “说不准，我瞧着他们还不知道雪盖在地里的好处，我看我们还是说说吧，一个村住着，以后人家要是知道了，见我们全村没一个开口阻止的，岂不是不好。” 众人沉吟，笑话也看了，是该提醒，毕竟粮食可是天大的事，同为村里人，这事可不能干看着。 本地村里人家在看笑话。 一起逃难来的其他人家听了这消息，却坐不住了，纷纷往地里去。 这雪可不能扫啊。 一家都没落下，几家一到地里就傻眼了。 周家地里的雪还真不见了，一片都没剩下，这地也跟新翻了一遍似的，光秃秃的。 “这，这雪呢？”往四周看去，也没见着哪里有雪堆，雪哪去了？ “不应该啊，李氏不是里外一把抓吗，怎么还真把雪给扫没了？” “没事，听说这边的冬日雪下的很勤，三五不时的就下一场，冬日还长着呢。” 周家已经忙活完，开开心心的回家去了。 第333章 跟我们一起玩 一个个忙了一身汗，周谷乐呵呵道：“在屋里窝了这么多天，感觉浑身都发霉了，还是得找些事情做，不然人都消沉了。” 周麦笑道：“大哥，往年的冬日你是怎么过的，怎么不见你发霉？” 周谷道：“我们那边跟这里可不同，每年也就到隆冬的时候才下雪，一次最多最多十天半个月就消停了，家里几块地还种了冬小麦，要忙活的事不少，哪里能这么歇。” 周米道：“还能跟着大家一起进山捡菌，下河捞鱼。” 李氏就笑，“你们以前啊，不到天黑是不着家的，这里也就是刚来，还不熟，等过两年混熟了也差不多了。” 周果摇头笑道：“娘，你想多了吧，等过两年，哥哥们都长大了，长大了就该成婚生小侄子了，到时候就不是他们不着家了，而是小侄子们不着家了。” 哥哥们一个个被打趣的有些不好意思。 李氏无奈的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啊，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怎么还打趣哥哥们呢，没个女娃家的样子，现在你打趣他们，到时候他们就该打趣你了。” 周米几个就点头，“就是，果果，你可别忘了，你虽然还小，但也没小多少岁，到时候也是要嫁人的。” 周果摇头晃脑的笑道：“我才不怕呢，我还想一辈子不嫁人，哥哥们可要养我一辈子。” 李氏哭笑不得，“瞎说什么呢，哪有女娃家不嫁人的，赖在哥哥家，也不怕被嫂子侄子们嫌弃，可别到时候被赶出家门了，你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哭都没没哭去。” 周麦坚定地道：“娘，不会的，就算到时候果果不嫁人，那也是我们家的姑奶奶，我会一辈子养着她的，以后她的小侄子也会养她的。” 周谷跟周米也连连点头。 李氏不以为然，“那也要你到时候做的了你媳妇的主才是。” 周果一挥手道：“不用，我到时候大不了自己在旁边起个屋子，不跟你们同住，娘，要不然你到时候跟我住吧。” 李氏好笑，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小娃子嘛，想一出是一出，什么想法都有，她当闺女的时候，还想过以后嫁人了要生十多个娃呢，走出去十里八乡一个敢惹的人都没有。 大雪停了五六天后，又开始陆陆续续的下。 河水已经冻上了，白日里就算有太阳的时候，也冷的不想出门，大人们都在家里窝冬。 孩子们却在家里待不住，三五成群的跑出来，玩雪，堆雪人打雪仗，将冰层敲开，钓鱼。 钓上来的大鱼各自带回家，小一些的鱼留下来，大家聚集在一起烤着吃。 河边几丈远被砸开一个个洞，孩子们一个个举着自制的钓竿，专心致志的蹲在岸边。 其时能钓上来的最大的鱼也就成人巴掌大，更多的就是大拇指大的鱼，也不知道是什么，孩子们也没嫌弃，珍而重之的放进桶里。 剩下的孩子捡来一堆堆树枝，拿着从家里带来的引火柴，点燃火堆，只是湿漉漉结了冰的柴火不容易被点燃，一团团呛人的黑烟冒起，直到把柴火熏干，才能起明火。 周果远远的坐在下游，将钓竿朝河中间甩去，河中间还没被冻上，河水还在流动。 钓鱼的钩子是用家里的针做的，肉是拿兔子内脏做的，钓上来的最大鱼巴掌大，小鱼手指长。 钓了一个多时辰，大概有十来条大鱼，数不清的小鱼。 她提着这一桶鱼跟大家换。 “啊？你要用大鱼换我们的小鱼？为什么，这小鱼可没肉，不好吃的。” “是啊，就算是拿回去做也不好吃，一股腥味，难吃死了，你要这鱼做什么?” 周果道：“我这大鱼也就十几条，带回去也不够吃，你们换不换？” “换换换，当然换了。” 孩子们巴不得呢，大鱼那么多肉，带回去做汤一家人每人也能喝几碗了，要是养起来，能吃好久。 几人在桶里一阵翻腾，大鱼倒过来，小鱼倒过去。 双方看着桶里的鱼都很满意。 周果提着桶正要回去，就被人叫住了，“诶，你这就要回去了吗？要不，跟我们一块玩吧，我们正要做烤鱼呢，虽然没油没盐的，但总比没吃的要好。” “是啊是啊，你就别回去了，反正回去了也没事干， 我们一起玩吧。” 周果眉头一挑，见他们喜滋滋的盯着桶里的大鱼，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家里弟弟们，尤其是小粟，怕冷，成日里窝在炕上，哪都不去，被关的人都怏怏的了，李来两个成了他的跟屁虫，三人一说要出去就摇头。 遂点头，“等着，我回去将我弟弟带出来。” “好啊好啊，人多才好玩。” 虽然周家人多，但人本事大啊，她一个人钓鱼的本事，就能够抵得上他们四五个的了，还有那么多小鱼。 周果回去将木桶放下，拉着周粟就道：“走，跟姐姐出去，外面好热闹，村里的人都在那边玩，钓上来的鱼打算自己做烤鱼吃，我们也跟着去瞧瞧热闹去。” 周粟意动，但有些不愿动弹，瞧了瞧外边，“姐姐，外面还下着雪太冷了。” 周果道：“动动就不冷了，哥哥们都在那边钓鱼，你也不能成天待在炕上不是，听话，李望，你们俩也跟姐姐走。” 周粟只好慢腾腾的挪下地，穿好鞋。 周果拿来几人的帽子，兔毛围脖，手套，给一一带上。 她提着木桶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三个穿的圆滚滚的小不点，缩头缩手的跟在后面。 还没到河边，周谷几个远远的就围了上来，见着周粟几个，惊奇的瞪大了眼睛，“你是怎么把他们三个给带出来的，不是赖在炕上死活不下来吗？” 周果一笑，指了指前面的一大堆人，“村里人邀请我们一起去烤鱼吃，我想着人多热闹就带着他们来了，哥哥们，走，我们一起去。” 周谷高兴的道：“好啊，自从来到这里，我还从来没跟村里人一起玩过，走走走，以前在村里的时候我们也没少干这事，还烤鸟雀烤鸟蛋。” 村里的孩子们张口结舌的看着周果身后一大群人，这，好像有点太多了吧，他们这里拢共也才十七八个啊，多了将近一半的人。 第334章 野餐 而且还有周谷那么大的，在他们村这么大的都已经说亲了，要是早的孩子都有了，都是大人了，还跟他们这些孩子玩吗？ 周谷笑哈哈道：“你们也烤鱼吃啊，我跟你们说，烤鱼这个事我可是从小干到大，虽然不能跟家里的相比，但也很好吃了，我来掌厨，我还钓了好些小鱼呢，锅在哪，我瞧瞧。” 一听不仅出人，还带东西，还出手艺，大家都很欢迎，脸上带出笑意来，“这边这边，我看看你钓了多少，这么多啊，我们这么些人钓了那么久，也没比你多多少，你好厉害啊。” 周谷一挥手道：“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钓的，我几个弟弟的鱼都在里面。” 眨眼的功夫，周谷就靠着赤诚跟人打成一片了。 周果对身后的哥哥弟弟们道：“走吧，我们也去。” 周麦跟周米去钓鱼，周粟带着两个弟弟去跟人收拾柴火。 周果去将鱼收拾出来，小鱼不管，但这大鱼还是得去掉鳞片，去掉内脏味道才更好吃。 不多会身边便围拢来很多孩子。 “这鱼还要去掉这些东西啊，以前我们都不去的，这些东西都去了，能吃的不是少了？” “是啊，肚里面的这些东西烤熟了也是能吃的，虽然不好吃。” 但谁在乎它好不好吃呢，一年到头连饭都才将将吃饱，而且大家聚在一起，在河边做餐，本来也是为了好玩，只要个过程，做出来的东西只要熟了能吃就成。 这一坨坨扔的东西给他们心疼的，恨不得立马捡起来吃掉。 周果也是饿过肚子的，知道食物的珍贵，但这些东西都是不能吃的，再说也没几口肉，各家也不缺这点塞牙缝的东西。 解释道：“这些东西不清理出来，整条鱼烤出来都是臭的，没法吃，竟然要烤味道也不能太不讲究了，这些东西去给他们当鱼饵，能钓上来更多的鱼，去吧。” 大家一听不再犹豫，拿起东西起身就去了，相比较来说，还是能钓到更多的鱼有吸引力些。 大鱼一条一枝，小鱼五个一串，柴火烧成炭火，几边搭上石头，烤串架在两边石头上。 在炭火的炙烤下，小鱼不一会儿便弯曲了身子，大鱼的肉也变了颜色。 她将家里里带来的粗盐捏一丢丢，一条鱼丢几粒上去，虽然不多，但也不至于寡淡无味。 围在旁边的其他人见她竟然掏出了盐，震惊不已，“你你你，你竟然带了盐，你不怕你娘揍你吗？” “是啊，快收起来吧，盐可贵的很，我们也就是吃着玩玩，不需要盐，没有盐也很好吃的。” 旁边其他两个火堆也各有一个烤鱼的女娃，大概十岁左右的样子，听到周果竟然带了盐立马转头瞧过来。 一见她往鱼上撒，就阻止道：“好了好了，快别撒了，够了够了，我们也不是正经的吃饭，就是找些零嘴，用不着这些，别累的你回头挨了打，我们也要跟着挨骂。” 周果道：“没事，就几粒，我娘知道的，不用担心。” 说着又撒了点，一条鱼真的就几粒，大家见这情形，听她说这话，也就放了心。 还羡慕起来，“你娘真好，你用盐都不管你，我可不行，家里的油盐都是被我娘锁起来的，每顿做饭用一点点，要是不见了一点点她都知道，眼睛毒的很。” “我娘也是，不过盐也是真贵，我跟我娘去买过，盐罐子都没装满，就去了三十多文，小半篮子鸡蛋就没了，就这还是粗盐，细盐都不敢问。” 几个女娃子竟然就此讨论起盐价来。 周果专心致志的烤着鱼，手里捏一戳盐烤鱼换了一拨又一拨，好像跟撒不完似的。 旁边几个比她还大的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盐多珍贵，家里怎么怎么看重，她这个时候要是把盐当不要钱似的撒上去，明日不知道村里得传成什么样。 这样一来就没那么显眼了。 一撮撮盐，虽然贵重，但小的时候谁还没有偷拿过家里的东西呢，麦子啊，菜啊，盐啊，这事他们都是干过的。 女娃子们就劝周果，“听说你力气很大，也很能干，在家里肯定得你娘的疼爱，但这样的事还是少干，要是拿多了，你娘就该骂你了。” “是啊，盐可贵了，一个个鸡蛋攒起来也不容易，现在冬日，鸡更不爱下蛋了，要想攒一篮子可不容易的很。” 大家一句一句的，周果听了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只能点头，乖巧的表示知道了，这些女娃跟周杏一样，唠叨又温柔，只怕都是家里的大姐姐。 大家见她肯听劝，很高兴，热情的攀谈起来，“现在冬日你们整天在家干什么呢，要是没事的话，来找我们玩啊……” 周果一边烤一边搭话。 处理好的鱼烤完，这里的每一个人她不仅知道名字，连家里有多少弟弟妹妹哥哥姐姐都知道了。 周粟几个跟在村里的小孩后面，忙的脸色红扑扑，眼睛亮晶晶的。 “烤好了，快来吃了。” 话音刚落，大家立马围拢来。 周粟笑嘻嘻的跑到周果身边，“姐姐。” 周果摸了摸他的头，拿了三串小鱼给他们，“吃吧，尝尝看。” 又拿起几串，给了赶来的哥哥们。 完了她自己也拿了一串，都是小鱼干，大鱼一串都没动，村里娃好不容易出来打个牙祭，大鱼还是留给他们吧。 一家子坐在一起，一条条啃着烤鱼干，烤鱼干一点油都没有，干巴巴的，但好在还有盐。 他们自己这几串她撒了足够的盐，吃起来味道也不算太差，虽然有些腥味，但吃的就是个野趣。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现抓现烤，烤了立马吃，大家或坐或蹲或站，一个个吃的津津有味，很是开心。 “今天这鱼怎么好像不一样啊，好吃了不少，去了肚子里面的东西，原来味道竟然这样好，下次也这样做好了。” “不止，还有盐，周果带来些盐，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好吃了。” 第335章 炸小鱼干 大家嘻嘻哈哈的吃着，后面钓上来的小鱼烤完吃掉了才准备回家，一个个冻得鼻涕长流，双手都紫了，但兴致依然不减。 今天吃的很高兴，因为小鱼钓的多，也吃了个半饱，何况每人还能分到几条大鱼，拿回家去，就算吃不着肉，也能喝上一碗汤。 “周果，这大鱼你们真的不多拿几条吗，你们家这么多人，才三条，哪里够吃啊？” 周果摆手，“不用了，多拿了你们还分什么，我之前还带回去很多小鱼，大鱼小鱼加起来就够吃了。” 也是，大家也就不再劝了，毕竟他们少拿了，自己也能多分一条，喜滋滋的各自提着自己的那一份回家了。 周果一行人也高高兴兴的回家了，虽然不太好吃，也没有吃饱，但开心啊，好久没那么痛痛快快的玩耍了。 家里，晚饭已经在做了。 李氏跟周杏见几人顶着一头一身的雪回来，笑眯眯的，“大家都回去了？” 周麦道：“都回去了，这个时候了也差不多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大家都提着鱼获走了。” 几人在门前把身上头上的雪拍打干净了，才提着桶进屋。 加上之前提回来的那些小鱼，今天抓回来的鱼也很可观了。 李氏看着桶里的小鱼，笑道：“刚好，家里的鸡这几天不爱吃东西，这些鱼儿剁碎了也够它们吃几天了。” “啊？”周果抬起头来，连忙道：“娘，这些鱼不是给鸡吃的，是我们自己吃的。” 周粟抱着桶就不放手，这么好的鱼怎么能给鸡吃，他们自己吃还不够呢。 李氏就头疼，“这鱼太小了，没几口肉不说，塞牙缝都不够，还一股子腥味，不好吃的。” 周果道：“娘，好吃的，裹上面粉蛋液用油炸了，香的很。” 大家一听要这么做，都很期待，往年也就过年炸丸子的时候才舍得这么做，油炸出来的丸子好吃的不得了。 连老爷子都微微点了点头，炸的小鱼干用来下酒最好，他的葫芦里还剩下最后一点，得用点好东西下酒。 李氏无语，“什么东西裹了面粉鸡蛋炸了不好吃，这得费多少油？” 话虽是这么抱怨的，但也没再说什么把鱼喂给鸡吃的话了。 周果摸摸鼻子，笑道：“娘，这油用了又不是咕噜咕噜就用完了，炸完了小鱼干油不是还在吗，还能用啊。” 李氏没说话。 周杏笑道：“那怎么能一样，炸一盘小鱼干虽然油用不完，但耗的油也不少，都够做多少顿菜的了，别说二婶舍不得，我也心疼。” 周米点头，“是挺费油，其实我觉得烤着吃也挺好吃的，刷上一层油味道也不错。” 周谷跟周麦都没说话，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吃。 周粟也没说话，反正他觉得怎么做都好吃。 周果就不同意了，“不成，这些小鱼好多都是我跟人换来的，就是为了炸着吃，这么小的鱼烤着吃有什么吃头，炸着吃才好吃呢，就炸着吃。” 大家就笑，很少有能见到她这么任性的时候。 李氏无奈笑道：“行行行，炸着吃炸着吃。” 反正也不是经常炸着吃，就吃一次吧。 处理好的小鱼先裹上一层蛋液，在裹上面粉，放在烧热的油锅里，鱼干一下去，就滋啦啦作响，哗啦啦的冒细泡。 炸至两面金黄，就可以捞起来了。 金黄金黄泛着泛着油光的小鱼干盛在碗里，光是看着就让人流口水了。 周果几人一人拿了一条。 炸的刚刚好，外酥里嫩，香酥可口。 周果还给老爷子一拿了一条，“师父，你尝尝看。” 老爷子满意的看了她一眼，接过来吃了。 一条哪够大家吃的啊，吃完眼巴巴的瞧着碗里。 周米一边心疼油一边吃的意犹未尽，可惜的看着碗里，炸小鱼干要是不费那么多油该多好啊，他一定每天都去河边钓鱼。 周谷舔了舔嘴，对着周果道：“我说呢，你怎么把大鱼换出去了，得了这么多小鱼回来，原来炸成的小鱼干是这个味，你怎么知道这么做好吃的？” 大家都看着她。 周果不慌不忙道：“娘不是说了吗，什么东西裹上蛋液面粉一炸就很好吃，我就是想试试，没想到是真好吃啊。” 李氏边炸边道：“能不好吃吗，那么多油，那么多鸡蛋，你就是放片树叶子在里面，也是好吃的。” 为了省油，桶里的小鱼全被炸了，炸出来整整六大碗，费了好几个鸡蛋不说，锅里的油也去了一半。 李氏将剩下的油倒出来，心疼得嘟囔道：“这小鱼干很久炸一次还成，要是三五不时的炸一次，哪吃的起，这东西就该是有钱人家吃的才是，普通人只能拿来喂鸡，这么吃简直是败家。” 六大碗炸小鱼干，一大碗炒菘菜，一锅松蘑鸡蛋汤，就是一家人的晚饭了。 小鱼干放了一会后，更脆了。 周果吃着酥酥脆脆的炸小鱼干，配着馒头，碗里盛着一松蘑鸡蛋汤，虽然不是大鱼大肉的，但是炸小鱼干实在味美，汤也很鲜。 她吃的食欲大开，馒头掰开，里面塞上小鱼干，菘菜跟松蘑，美滋滋咬一口，喝上一口汤。 馒头这样吃味道也不错，她一口气吃了十几个大馒头，喝了两碗汤。 老爷子美滋滋的喝着小酒，吃一口香香酥酥的小鱼干，觉得要是等天气好了，还去河里抓小鱼去，从前没觉得，小鱼干这么好吃呢。 四几碗小鱼干一条没剩全吃完了，汤也喝完了，虽然没有肉，但大家吃的也很开心。 周粟吃的尤其满足，自从回家后，每天都是好吃的，每次都吃的小肚子鼓鼓的。 周果给他揉肚子，小家伙吃饱了就犯困，外面的雪开始大起来，屋里烧着炕，周果也眯起了眼睛。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 雪下几天停几日，每每雪停的时候，周果就带着哥哥们去把雪压进去。 河里也结起了冰，反正闲着也没事，她带着他们又把地窖扩宽了些，将河里的冰大块大块的挖起运回来，堆在地窖里。 第336章 存雪 之前买回来的存水大缸也有了用处，将雪挖回来存在里面，严严实实的盖着。 哥哥们虽然她说什么做什么，但对于把雪存在大缸里这个做法，确实怎么想都想不通。 周谷擦了擦头上的汗，“挖冰这个还好说，总归是有些用处的，但是存雪，这雪放在里面，来年开春就化成水了，有什么用呢？” 周米道：“是啊，难不成要我们喝雪水不成，雪水喝了有什么好处么？” 周麦没说什么，看着她也是不理解，没见过谁存雪水的。 老爷子端着茶杯从屋里出来，捻着胡须看着这满满的一缸雪，道：“不错不错，还知道存雪水，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只是松针上的雪岂不是更好，有这么大一缸，够明年喝一年了。” 啊？ 大家都看向老爷子，“真要喝这水啊？放到开春还能喝吗？” 周果摸摸鼻子，“师父，这雪可不是用来泡茶的，要是泡茶，回头我再去买个缸子，将松针上的雪收集起来，给你存着，这个是我们随便在地上铲的，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脏东西，说不定还有别人的浓痰鼻涕……” 话还没说完，老爷子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端着茶杯两三步回了屋内。 周谷几个嫌弃的皱起了鼻子。 周果忍笑算了算，“后日就是赶集的日子了，我后日就去重新买一口缸，保证收集好一年的茶水。” “这雪水不是拿来喝的，那是干什么用的？”几人都很好奇。 周果摇头晃脑的卖关子，“这个，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越不说几人越是好奇，追着她问，“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你倒是说说啊，这个有什么不能说的。” 周果笑道：“说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这么着急干什么。” 问不出来，大家充满怨言，“帮着忙前忙后的干了那么多活，连干什么用的都不说，感觉自己跟傻子似的。” 李氏听了好笑，对周果道：“你倒是跟哥哥们说说，哥哥们跟在你屁股后面忙了那么久，干什么的都不知道，是说不过去。” 周果道：“娘，都说了以后就知道了，不要心急，对了，晚上吃什么？” 都问不出来，大家也就不再问了。 周果赶着马车原本想去镇上拖大缸回来的，但马车行到一半，忽然想起老爷子的酒没了，拨转马头干脆往县城去，镇上没有老爷子喜欢的酒。 马车上还坐着周粟，自从小家伙回来了，还没有去过集上，周果想着带他出去走走，熟悉熟悉镇上。 好生生的换了一条路，周粟好奇，“姐姐，怎么不走这条路了？” 周果道：“你还没有去过县城，回来的时候只远远看过一眼，今天我们不去镇上了，去县城，姐姐带你去县城看看。” “真的啊？”周粟瞪大眼睛，很有些兴奋，“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县城呢。” 周果一笑，“其实县城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就是街道干净了些，屋子多了点，买东西的铺子都有，人比我们乡下多，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嗯，竟然有这么多不同，那应该很不一样。”周粟歪着脑袋想像。 冬日天寒地冻路又滑，周果赶着车走的极慢，平常骑马一个多时辰的路，愣是走了两个多时辰。 远远的看见县城的大门口，周粟就兴奋的坐不住了，“姐，县城的城门真高！” 进了城，他看什么都是新鲜的，看着青石板铺就的街道，街道两旁林立的客栈商铺，摆摊的小贩，来来往往的人。 周果看他小脑袋忙的都没空了，转来转去眼睛亮晶晶的四处看，嘴角一扬。 “我们先去买缸，再买些坛子，给老爷子打一些酒，放在地窖里，让他留着慢慢喝，然后姐姐带你在这些小摊子上吃些东西，你想吃什么吃什么，好不好？” 周粟唰的一下转过了头，“真的吗？摊子上这些我都能吃？” 周果笑道：“当然能吃，不止你吃，每次我跟娘跟小叔他们来县城，也是要吃了才回去的，放心吃，吃饱了我们再买些带回去。” 周粟重重的点头，看着路边那些冒着热气的小摊子，眼里流露出渴望。 周果也饿了，两个多时辰，什么都没吃，又赶了那么久的车，这会就是一头牛她都吃的下。 赶着时间买好了大缸，打了十六坛酒，她又去买了些猪肉，买了几斤板油。 瞧见隔壁肉铺上恰好还剩最后一个牛肚子，便宜的很，只要十几文，她也给拿下了，牛肉便宜，又难得，一出来就被抢没了。 马车瞬间被堆满了，两人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只在边缘留了两个屁股墩的位置。 周粟回身看着这满当当的马车，还是对姐姐的大手笔感到震惊，一锭银子眼睛都不眨的花了出去，这得是多少铜板啊。 周果一手牵着马车，一手牵着周粟，一路看着街道两旁卖东西的小摊，肚子里空空的叫着，晃了晃周粟的手，“小粟，你想吃什么？” 周粟眼巴巴的瞧过去，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姐姐，我，我就吃个饼好了。” 刚才实在是花太多的钱了，那么多钱都够买多少饼了？ 周果咽了咽口水轻声道：“你就吃个饼啊，我都想吃呢。” 周粟目瞪口呆，“姐，姐姐，都吃要花很多钱的。” “嗯？”周果低头一瞧，见他绷着小脸，一脸心疼，想到刚才买酒的时候，他也是这副表情，想了想道：“小粟，我们赚了钱就是拿来用的，改善我们的日子，吃好玩好，不然我们赚钱干什么，死守着一堆钱那是守财奴，你要知道，钱只是用具，能让我们高兴开心，就是它最大的作用了。” 周粟若有所思。 周果就带着他一路买过去，馄饨，面条，羊杂汤，肉饼，包子，糕点，蜜饯，烧鸡，烧鸭…… 这烧鸭倒还罢了，只是这烧鸡，周果实在不想买，鸡这东西他们可没少吃，隔三差五就要来上几只，或是炖，或是炒，或是烤，什么做法都试过了。 第337章 赶集铺子都关门了 这世上的烧鸡做法能超过他们做的，只怕没那么多。 撕了一条腿尝了一口，味道有些淡，肉有些柴，仔细尝还有些腥味，“不好吃，这样的手艺也敢拿出来献丑，难怪生意不好，也不知道如何撑的下去的。” 周粟吧唧吧唧的吃着烤鸡腿，一边吃一边点头，闻言抬头道：“姐姐，你要是不喜欢吃就给我吧，我替你吃了，我吃的下。” 周果见他两个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右手一只鸡腿，左手一块水晶糕，笑道：“一整只鸡你吃的下吗？” “嗯嗯嗯！”周粟连连点头，含糊道：“起的下起的哈！” 周果摇头，“要是吃不下也不要硬撑，好吃的还有那么多呢，这一只烧鸡吃完你什么都吃不下了，吃完这一只鸡腿还是吃点这些吧。” 从篮子里挑了一个包子吃了起来，什么烧鸡还没包子好吃，只是这包子怎么越做越小，一个两口就吃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灌汤包呢。 吃了几个包子，撕了一个鸭腿，吃完鸭腿又拿了一个肉饼，肉饼也做的好，外皮酥酥脆脆的，里面肉香四溢，尤其是这个馅调的真好，比包子馅还好，生意比烧鸡好多了，她每次进城都要买上两个。 每吃一样，她就给周粟也递一样，周粟高高兴兴的接过。 两人边走边吃，慢慢地出了城。 吃了几样后，周粟就吃不下了，摸着肚子道：“姐姐，我不吃了，先前就吃了馄饨跟面条，又吃了这么多东西，实在吃不下了。” 周果吃着蜜饯，看了他的小肚子一眼，“馄饨面条都是我吃了，你才吃了那么点，我看还是吃烧鸡吃的，这只烧鸡你竟然吃了一半，那么好吃吗？” 周粟摇头道：“没那么好吃，但你不喜欢吃啊，我反正不讨厌，好歹也是鸡，比野草还是好吃多了。” 周果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除了馄饨面条，其他的东西我都买了好几份，装了一篮子，带回去大家都有的吃，你到时候多尝尝。” 捏着一块水晶糕吃的欢畅，有时候饭量大也是有好处的，能吃多少好吃的东西啊。 吃饱了两人才上马车，周果来的时候赶得慢，回去的时候同样赶得慢，天空又开始慢慢飘下雪来。 幸好两人是全副武装出来的，斗篷手套靴子什么都穿戴上了，斗篷帽子往脑袋上一扣，头脸脖子都暖和了。 周果驾着马车，时不时的转头看向周粟，“你冷就要告诉我，我们下去走一走，暖和暖和。” 周粟拢着斗篷摇头，“姐姐，我不冷，我们还是快点回家吧，我们回去天要黑了，娘他们该担心了。” 周果抬头看了看天色，“恐怕天是要黑，不过不妨事，雪地反光，看得见，至于娘他们，应该不会担心的，见我们这么久没回去，肯定知道是什么事耽搁了，不会很担心的。” 李氏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色，急的转圈圈，“都这会了，去镇上赶个集早就该回来了，这会了还不回来上哪去了？” 周谷几个虽然着急，但也没那么担忧。 周麦劝道：“娘，你就放心吧，先生不是说了吗，以果果如今的身手，平常几个小混混都拿她没办法的。” 周米安慰，“是啊，二婶，你忘了果果跟着小叔可是在外面闯了一个多月，走了那么远的路，长了那么多见识，处理事情来比我们还厉害。” 李氏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为娘的总是想的多。 周杏在一旁嘀咕，“这个时候还不回来，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了，集市离的这么近，按理说两个来回都够了。” 老爷子顶着一身风雪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串猎物，将一串猎物往地上一扔，环顾一圈，挑眉，“那丫头还没回来？” 周麦几个连忙上前，捧茶的捧茶，拿鞋的拿鞋…… 李氏忧心道：“是啊，老爷子，你说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不回来能上哪去？” 老爷子瞧了瞧外面，想着这丫头以往的性子，安慰道：“你也不要心急，周果那丫头虽然年纪小，但什么都知道，行事堪比一般的大人，你不要把她当小孩子看待，她心里有数着呢。” 说完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李氏点点头又焦急的看着外面的天色，“外面天寒地冻的，多冷啊。” 此刻，周果依旧慢悠悠的赶着马车，篮子里买来的东西早就变得冰冰凉了，吃一口还冻牙。 周粟已经缩成了一团，周果歉意的看着他，“对不住啊小粟，姐姐不该带你出来的，不过，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家了，马上了。” 周粟又缩了缩，道：“姐姐，不要紧，慢点赶。” 他怕要是快了，马车就翻了。 周果道：“没事，姐姐有数。” 马车咕噜噜的又快了些。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载着一马车的东西到了家。 全家人都在院门外等着，远远的见着马车回来，高高提着的心就落下了。 周果笑道：“都在这等着呢。” 李氏板着脸道：“你带着弟弟上哪去了，赶集，集上铺子都关门回家了，你赶到哪去了？” 周杏道：“你可把我们大家急坏了，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呢。” 周果嘿嘿一笑，歉意道：“娘，姐，抱歉，我是想去镇上赶集来着，走到一半想着小粟还没去过县城，我就掉头带着他去县城了，反正家里也要买些东西，你也知道，天寒地冻的，路滑，我又不敢走快了，才耽误这么晚，走得急就没来得及跟您说。” 周粟跳下别，笑嘻嘻道：“娘，姐姐带我进城吃了好多好吃的，每个摊子都尝遍了，可好吃了，还给你们也带了一份。” 李氏露出笑脸，“你们自己吃就行了，哪里用得着给我们带。” 周谷笑哈哈道：“我就说了，她不会有事的，你们偏不信。” 老爷子鼻子耸了耸，走过来朝车里直看，“这是买了酒？” 周果笑着一把将盖在上面的油布揭开。 满当当一车十几坛酒赫然出现在大家眼巴前，老爷子傻了！ 第338章 牛肚子 “这这这，这酒……” 周果笑道：“怎么样，师父，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慢慢喝，你能喝到明年去了。” 老爷子嘴角的笑怎么压都压不住，眼睛都移不开了，“甚好甚好，你真有孝心。” 周果哈哈笑，道：“不可贪杯，每天只可一点。” 老爷子头也不回道：“买这么多怎么还只准喝那么点，我要多喝几杯，你要孝顺就孝顺到底，让老头子我喝个痛快怎么了。” 大家忍笑，开始往下搬东西，酒坛，大缸，肉，油，吃食。 酒全部搬进地窖，大缸放在院子里，肉提进屋里去。 李氏提着满满的一篮子东西，对着周果道：“你买这么多吃食回来做什么，家里还能缺了吃的，这得花多少钱？” 周果提着剩下的一个篮子，里面是他们没吃完的东西，早就凉透了，闻言道：“大多都是小摊子上面的东西，也没花多少钱，买回来就是让大家跟着尝尝鲜的。” 李氏就叹气，“你啊，跟你爹一个性子，身上有点钱就给你们买好吃的了，一文都存不住。” 周果笑道：“娘，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这几个吃食能花多少钱，总不能一文钱都不花吧，那不成守财奴了吗，到时候我去山里抓一头野猪回来，就把这钱给你挣回来了。” 李氏无奈，“你当野猪是地里的瓜啊，想摘就摘，要是一群野猪朝你冲过来，你就是力气大如山，还能一次都把它们打死不成。” 周谷呵呵笑道：“二婶，野猪见到果果掉头就跑，哪还敢往前冲啊，它们也惜命的很。” 老爷子拎着一坛子酒，闻言点头，“嗯，是这样。” 周粟捂着肚子，吃了那么久的冷风，早就饿了，“娘，我饿了。” 周果点头，“我也饿了，晚上吃什么啊？” 周杏叹气道：“你们一直没回来，我们哪有心情做啊，锅上也就烧了点热水，你们先洗洗，我现在紧着做，也就做些菜，馒头是现成的，想吃什么？” 周果将她买回来的牛肚子找出来，“我们晚上吃这个吧？” 嗯？ 周麦跟周米都不认识，凑上来仔细瞅，“这是什么？” “好像是个什么肚子吧，猪肚子！” “猪肚子哪长这样，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瞧着不像。” 李氏笑道：“这是牛肚子，我们家不常吃牛肉，你们不认识也正常。” 周果笑着点头，“就是牛肚子。” 周杏凑近闻了闻，被一股子腥臭味冲的往后退了两步，“味道这么大，这可怎么吃？” 周谷却不在乎道：“这有什么，跟猪大肠一样，洗干净就能吃了，虽然味道是大了点，但好歹也是肉，比野菜草根好吃多了。” 也是，大家一想往年装过屎的臭烘烘的猪大肠都吃过，这牛肚子有什么不能吃的，又没装过屎。 老爷子不动声色道：“再炒一盘萝卜好了。” 周果道：“师父，这肚子我洗干净了就不会臭了。” 老爷子摆手，明显不相信，这些臭东西哪里就能洗干净了。 她没再说，拿着东西带着肚子去了井边。 李氏跟上去，见又是盐又是醋的，就摇头，代价也太大了，还是吃肉划算些。 周果仔细搓洗了七八遍，确定没有异味了才算完，手都搓红了，被冻得紫红紫红的，“这东西还是少吃的好，便宜倒是便宜，就是太费手了。” 洗好的牛肚子切片放入锅里，锅里加水，大料，酱油，卤上半个多时辰。 卤好的牛肚子切一半下来，切成条，锅里放姜蒜爆香，下肚子，爆炒。 从坛子里拿出泡好切条的酸萝卜倒进去一起炒，白酒酱油盐醋松茸粉，撒下去，一股酸香味直扑上来，这要是有一点酸辣椒得多好吃啊！ 买回来的烧鸡烧鸭点心大饼都热了热，摆了满满的一桌子。 周谷几个眼睛都不够看了，“这么多好吃的，还炒什么肚子啊，早就能吃了，我们还等着什么。” “就是，其实肚子留着明天吃也好啊，最好洗出来熏一熏，熏成腊肚子就好了。” 大家对中间那一大碗牛肚子炒酸萝卜也就看了一眼，就转过了头，这么多好吃的，谁还吃那臭烘烘的东西。 周果直叹他们没眼光，拿了一个馒头，掰开，夹了些萝卜牛肚子塞里面，美滋滋的咬了一大口。 牛肚子又脆又劲道，萝卜酸爽，唯一缺了点的就是辣味，要不然酸酸辣辣的那才过瘾呢。 周粟见除了姐姐自己，大家都不吃，这牛肚子好歹是他们买回来的，也是肉啊。 直起身夹了好大一筷子，最先吃的就是牛肚子。 吃了一根，眼睛一亮，直呼道：“好吃，一点都不臭。” 周果笑道：“是吧，多吃些，我觉得比烧鸡好吃多了，烧鸡给他们吃，这牛肚子我们俩吃。” 周粟乐意的点头，他觉得烧鸡也好吃，但牛肚子更好吃。 其他人一听将信将疑。 李氏倒是不怀疑，吃了一条，这些盐啊醋啊的确实没白用，腥味臭味都没有了，好吃也是好吃，就是太费东西了，有些不待见。 周谷一听筷子就调了方向，吃了一筷子连连点头，“不臭不臭真的不臭，好吃，比猪大肠好吃多了，猪大肠洗完多臭啊！” 周麦想到这肚子里面装过的东西，硬着头皮吃了一根，顿了顿，没忍住又夹了些。 周米吃了也点头。 老爷子见大家都吃的这般香，反响这样好，想到小徒弟一向比较靠谱，先夹了一根酸萝卜，可真酸啊，不愧是酸萝卜，但酸的有滋味，味道不错。 吃了几根酸萝卜，才试探性的夹了一条肚子，眉头一跳，又夹了一条，确实不臭，味道还挺不错的，确实比那只味道不怎么样的烧鸡好吃。 周果见大家都开始吃这菜，笑道：“怎么样，好吃吧，这牛肚子顶便宜，这么大一个，才十六文，我还留了一半，泡在卤水里，泡一夜明日就会更好吃。” 李氏摇头道：“肚子是便宜，但又是盐又是醋的，算起来可一点都不便宜。” 第339章 坏消息 周杏恍然，“原来要用这些东西才洗的干净啊，洗掉臭味还得花钱，难道猪大肠也要这么洗，那还是算了，猪大肠虽然便宜，这些东西可不便宜，还装过猪屎，不吃也罢了。” 大家都点头。 周果也点头，牛肚子都这么难洗，猪大肠估计就更难洗了。 一桌小吃配着馒头都吃的差不多了，还剩下些糕点没吃完，可以留着慢慢吃。 大家吃的很过瘾，周谷摸着肚子直打饱嗝，感慨道：“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 就算是家境好的那些年，也没有像这样尽情的吃过，顶多买些糕点，几个烧饼，几串糖葫芦，这样一条街的都买回来，委实大手笔。 周米笑道：“大哥，你没跟果果出过门，你要是跟她去了县城就知道，她啊一顿饭见到什么吃什么，烧饼面条包子就没有她不想吃的，我跟着沾了不少光，都跟着吃了点。” 周谷拍着炕道：“那下次我也要跟着去。” 大家哈哈笑，跟着她确实能吃到好多新花样，毕竟周果饭量大，一个烧饼一碗面条根本吃不饱。 她笑着答应。 日子一天天过，进了冬月后，雪就没停过了，周果隔几天就要搭梯子去扫屋顶，免得给压塌了。 就在这个时候，胡人大举进攻雁南关的消息传来，村里人每每谈起就忧心忡忡的，原本热热闹闹的河边没了孩子们的身影，路上也不见大家悠悠闲闲的串门了。 周家的屋顶上却笼罩着一片乌云。 李氏担忧的都睡不着觉，“这可怎么办呢，这才刚去军营几日啊，那些杀千刀的胡人就耐不住打仗了，不是都说胡人厉害的紧，一人有我们两人高，力气大的不得了，几个人才能打一个，这，你们小叔还是新兵，这能打得过吗？” 这话说的，在座的人怎么知道呢，他们谁都没见过胡人啊。 老爷子皱眉道：“雁南关一直守的固若金汤，这些年没听过有什么大仗，应该还不至于就让新兵上了，不过……” 大家起先几句听的还挺欣慰的，听到但是就变了脸色。 “但是什么？先生你说完啊。” 周果想了想道：“但是说不定会被拉上去练手，把胡人当他们的磨刀石。” 老爷子点头，“自古身手要是想尽快的炼出来，只有实战，也就是找人打架，还得拼死命，想来战场上也一样，新兵要是想尽快的带出来，只有放到真正的战场上去，才能成为利箭。” 周家人听得目瞪口呆，周杏道：“原来练新兵是要把他们放上去跟胡人打，这怎么打得过啊，一百个能回来十个吗？” 周米愤怒道：“这简直就是不把新兵当人！要对打自己人跟自己人打不好吗，就像果果跟小叔喂招一样，要是新兵上去刷一下全没了，上哪再去找那么多兵，这将军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周谷几个也都点头。 周果想了想道：“那应该也不是所有的新兵上去，或许是老兵带新兵？两军交战也得看形势来啊，真正两军对垒的情况，还得靠老兵，容易打的仗就让新兵去，毕竟将军也不是傻子不是，再是要练兵，也得要保证一场仗的胜利啊， 不然将军每次都打败仗，也是要吃挂落的。” “有道理！”周麦点头，“小叔从小就是村子里的孩子王，打遍村子无敌手，又跟先生学了功夫，比一般的兵厉害的多，肯定不会出事。” 大家都没说话，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情况，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周果却没那么担心，小叔身手虽然没那么好，但他只是新兵啊，一个大头兵，身手比对手强，就没那么容易被打杀，他又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又过了十几日，突然有消息传来，说是一大群胡人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出现在了五牢关背后，还没来得及劫掠杀人，就被徐少将军带着人给截杀了。 但到底还是跑了几股胡人，少将军带着人追了几天几夜，追上了两股，还有三股却不见踪迹。 这个消息传来，人人自危。 胡人是马上民族，骑着马跑的哗哗快，说不定下一刻就出现在哪个村里，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人怎么能跟那些胡人比，凶神恶煞的，怕是一个都跑不掉，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 有人找到里正，又要往山洞去，山洞虽然是简陋了点，但安稳啊，不会有没命的风险。 里正皱了眉，“大雪封了山，哪是想进去就进去的，山里下了大雪，结了冰，一个不注意，栽了跟斗了，你们年轻人还好，我们这些老骨头，摔一下可就起不来了。” “那，那也不能在屋里等死啊，胡人要是打过来，我们岂不是就活不成了，还不如去山里挣挣命去。” 里正不同意去，那他们就自己去。 回到家跟家里人一说，年轻的还好说，老的却顾虑重重，摆手道：“要去你们去吧，我们这老胳膊老腿的，走不动了，还会拖累你们，我们哪都不去，就守在家里，我就是死也得死在家里，死在炕上。” 还有的则不同意走，“你看看山里是什么样子，那么厚的雪，石头上那么厚的冰层，你打算带着这一家老小怎么上去，哼，进山，只怕还没走出百丈远，这一家老小就都下去见祖宗了。” 村里闹的鸡飞狗跳的。 周家也不平静。 老爷子摇着头道：“山里盖了厚厚的雪，岩石上结了厚厚的冰层，外围还好走，再深一点就不行了，就是我进山也得小心些，要是被雪埋了恐怕只能等开春雪化了才能找到了。” 李氏皱眉道：“这条路行不通了，万一要是人往我们这边来了……” 周谷道：“万一要是来了，我们全村大锄头大砍刀都上去，这么多人一人一刀也要把他们剁成肉酱。” 周米白眼给他，“你倒是想的好，你以为村里人是我们，见过也砍杀过？到时候只怕胡人一来，他们就吓得四散逃开了，留下你一个孤零零的站在那，到时候谁是肉酱还说不定呢。” 第340章 弓弩 周谷浑身打了个激灵。 周果想了想道：“那就守在家里，也不一定来呢，要是不来还好，要是来了……” 摸了摸下巴，“听说只有十几个人，要是来了，嗯，砍刀大刀都不行，那就弓箭呢，弓箭也不成，没那么大的力气……师父，我们去做个东西吧。” 老爷子一点犹豫都没有，点了头，对于小徒弟能做出什么东西来，还是很好奇的，每次都有新东西。 两个人去了镇上的木匠家，几人关在院里忙活了三天三夜，周果又去了铁匠铺定做了一批东西，东西做坏了好几批，才算合格。 四天后，两人才带着东西回村。 老爷子痴迷的摆弄着这一堆东西，摆来摆去终究不得其法，看着赶车的周果道：“算了，我来赶车，这东西我可不会弄，还是你自己来吧。” 周果点头道：“也好，我们还没见过这东西威力到底怎么样，要是威力不够，只能另想法子了。” 老爷子接过她手里的缰绳，笑道：“也不知道你那小脑袋瓜是怎么想的，为师我就算是见过，也造不出来。” 周果坐下将东西分堆，马车一晃一晃的，开始拼装。 杂乱的东西一样样拼好，这东西也一点点的现出了样貌。 赫然是一把弓弩！ 周果将弓弩拼装好，确认没有纰漏，这才取出一旁的羽箭，上弓，对准路旁的大树射了出去。 咻的一声，箭簇射进了百步远的大树，箭羽微微颤动。 周果眼睛一亮，欢呼道：“师父师父，你看见了没有，成了，真的成了，哈哈哈哈，我真厉害啊！” 老爷子眯着眼睛瞅了瞅，神色郑重起来，箭簇进去大约四五寸深，这样的威力，现在等闲的弩怕是都比不上。 周果很是兴奋，前世她就对弓弩很感兴趣，也去博物馆看过，尤其是传说中的神臂弩，让她很是向往。 神臂弩造不出来，这一般的弓弩还是可以的，不枉费她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的研究了那么多年，还真的用上了，威力还不错啊。 老爷子上前将弩箭拔出来，又瞅了瞅这个箭洞， 不由的吹了吹胡子，真是想不通。 周果也看了看，笑嘻嘻道：“师父，你要不要试试，这洞瞧着真深啊，这要是射在胡人身上，一定能来个对穿！” 老爷子没说话，伸出了手。 周果笑着将弓弩给了他。 咻的一声，利箭破空而出，这次中了大概一百六十步远的大树，箭簇深进大概两寸。 两人又试了几次，这张弓弩最远的射程是两百二十步！ 老爷子曾经用过的射程最远的才二百四十步呢，比这个大多了！ 因为用料不便宜，这次拢共就做了两张，两张就花了周果二十两银子，还把木匠那里的一点好料子给用光了。 这弓弩上弓需要大力气，周果将一张弓给了李氏。 还有一张，周果也决定不好，让哥哥们自己选，谁练得好，就给谁。 结果练了两天，谁也分不出强弱，周谷力气大，但是准头特别不好，周麦跟周米准头不错，但是力气不大。 周果摸摸头，一转头看到一旁一针一针绣花的周杏，眼睛一亮，“姐，不如你来试试吧。” “啊？”周杏一怔，拿着针头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周果点头，“对，你来试试。” 周谷几个缩在一旁，瞧着他们总是脱靶，或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射中的靶一次又一次的被周杏钉上箭簇，就更不敢说话了。 周果拍着手笑道：“好了，这把弓弩是姐姐的了。” 周杏兴奋的眼睛比灯还亮，重重的点头。 李氏笑道：“没想到我们家的丫头都这么厉害，比哥哥弟弟们还厉害。” 周谷跟周米不好意思的挠头。 周麦笑着道：“我们有姐姐妹妹护着，比其他家的哥哥弟弟们幸运多了。” 周谷跟周米就点头，有这样的姐姐妹妹也是他们的骄傲。 村里有几户人家进山去探了探，早上进去的，下午就出来了。 一问，淌着雪勉强往前走了四五里路，就再也进不去了，雪深一些的比大腿还深，路又窄，差点掉下山，好不容易又往前面去了一点，山上的雪像山崩似的，差点没将他们给埋了。 吓得他们立马掉头就回来了，走的极为艰难，光是空手走，四五里路就用了一个多时辰。 但拖家带口的进山总不能空手吧，还得带东西，衣裳被褥粮食，带着这些东西在山里寸步难行。 出来的人摆手，“这个时候想进山，简直想都不敢想，别胡人没来，我们自己在山里冻死摔死或是被雪给埋了。” 众人惊慌，山里不能去，那能躲去哪里？ 头发都白了的里正道：“这些天大家就躲在家里，尽量不要在村里走动，关紧门户，胡人要是不来还好，要是来了，大家就躲起来，要是实在躲不过，大家在家里大喊一声，各家的青壮带着家伙就上。” 大家只好忧心忡忡的点头，听起来就不是很靠谱。 周果站出来道：“里正爷爷，我们不能就这样在家里躲着，胡人要是进了村口，大喊哪来的及，我们得掌握敌人的动向。” 有道理，众人点头，比里正说的靠谱多了！ 里正见她一个小娃娃说出这番话，正色道：“要怎么做。” 周果道：“出村的路就两条，一条在村口，一条在村尾，还有的几条就都是往深山里去，深山里的不说，村口村尾这两条路，我们得远远的派人守着，最好搭两个高高的台子，上面轮流派人看守，要是远远的看见胡人来了，就燃烟或是敲锣打鼓，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诶，这个法子听起来是不错，只是现在土都冻上了，想要搭台子怕不是个容易的事。” 里正板着脸训斥道：“什么是容易的事，进山容易？还是杀胡人容易？一个台子全村还搭不起来吗，搭不起来大家就白白等死。” 众人低着头不敢说话。 往年冬日里也不是没干过活，有时候紧急徭役下来，天上就是下刀子也要去。 所以在冻土上搭一个台子，虽然艰难，但人多，两个高高的了望台全村人一起上一天多的功夫就搭起来了。 第341章 胡人进村了 周果瞧着这两个高高的了望台，不到三丈，但也很够了。 了望台上面视野开阔，从这里望出去，能看见进村的那一条路，弯弯绕绕的能看出七八里远，要是有人进村，一眼就能看见。 就是这上面太冷了，寒风呼呼的刮，好像要吹到骨头缝里面去，脸上被刮的生疼，一般人在上面站个一炷香的功夫大概就受不住了。 要是让人守着，恐怕得小半个时辰一轮，要不然得冻僵了。 好在村里人多，两个了望塔，一人小半个时辰，也能守到夜里亥时末。 周家，周谷拍着胸脯自动请缨，“我别的不成，练弓练不好，这活还是可以做的，只能我去做。” 也是只适合他做。 李氏跟周杏在家里想法给他做好吃的，各种肉，周果每天一锅暖呼呼雷打不动的汤，里面放上一小节人参须子。 周谷被补的气色比之前还红润了，带着斗篷，扣着帽子，拢着手套，穿着鹿皮靴子，一身圆滚滚毛茸茸的，看着就暖和，其实感觉也没冷到哪里去。 别人守着这活痛苦的很，换班的时候脸也白了，嘴唇也紫了，僵着双腿差点下不来。 周谷却越干越喜欢，不过守半个时辰，每天就能有好吃的，还有各种汤，家里人嘘寒问暖，他从小到大哪里有过这样的待遇。 当长孙的时候，周大仓那个时候比他大不了几个月，是老太太最小的儿子，自然最受宠，又比他更聪明可爱些，性子又霸道，家里一大半的关注力都在周大仓身上。 所以，从小到大，他虽然是长孙，但受到的关注还没有下面的弟弟妹妹们多。 此时突然受到了全家人的关心，受宠若惊，欢喜的不行。 周果一行人看的暗暗好笑，每天更是变着法的做好吃的。 守了五六天，什么都没发现，大家渐渐懈怠下来。 北地说大也就那么大，十几天的功夫这些胡人就是走也差不多走到这来了，还骑着马，这个时候不来，估计那就不来了。 周果算了算，估摸着也差不多了。 这天晚上，大家都歇的早，精神紧绷了这么多天，如今也算是能稍微松懈松懈。 哪知道才刚睡下，一声紧过一声的敲锣声就响起来。 村里人一个激灵，刚合眼的眼立马就睁开了，连滚带爬的下了地，祝嘱咐家里的妻儿老小藏好，带着锄头斧子砍刀就往村口冲。 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这些胡人进村。 青壮从村里的各个屋子里奔出来，嗷嗷叫着往村口冲。 周家，周果背着一把大刀从屋里冲出来，紧跟在后面的是老爷子跟周杏，李氏拿着一把弓弩守在家门口，隔壁的钱氏惊慌地带着一双儿女从家里冲出来，往周家来。 李氏让他们自个进屋，周谷拿着锄头从屋里冲出来，也紧守在院里。 周麦跟周米两人安顿好一屋人，也带着砍刀锄头出来了，就连周粟都拿着一把菜刀。 一张小脸绷的紧紧的。 李氏皱眉，“你出来干什么，快进去！” 周粟执意道：“我不走，娘，我也是会打架的。” 走丢的那几个月里，跟人打架这事他可没少干，刚开始是挨打，后来几天就换成他打别人了。 说什么都不走。 李氏也就随他了，大的动静都在村口，村里人要是挡不住漏了几个过来，那才是他们要对付的，“也不知道村口来了多少人？” 周家虽然离村口最远，但周果提着气赶到的时候，还有好些人没来。 “来了来了，哪呢，他们有多少人？” “很多，远远的瞧着很多火把，跑的快的很，应该是骑着马。” 周果提着气上了了望塔，往远处望去，只见进村口的那条路，有一片明亮的火把正快速的往这边移动过来，在这夜色里，尤为显眼，顺着风过来的，好像还能听见隐隐约约的马蹄声。 她跳下了望塔，对着村里人快速道：“对方人不多，大概二三十来个，幸好我们之前做了安排，不要怕，大家散开，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守着，不要集中在一处，不然被打就是一大片。” 大家闻言立即散开了。 鞋底裹着干草在村口扫雪的十几人也拿着扫把迈着小碎步回来了。 听了周果的话，也忙四散开。 周果握着大刀，看向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的周杏，见她缩着身子，从石头后偷偷冒出半颗脑袋，全神贯注的注视着村口的动静，手里的弓弩时刻对准村口。 月黑风高，要是不仔细看很难发现石头后面有人。 大家紧张的等待着，夜里静的都能听见大家的心跳声，咽口水的声音，跟紧张的呼吸声。 受不了的整个人都在发抖，雪地里都能听见双脚窸窸窣窣的抖动声，只差尿裤子了。 马蹄声踢踢踏踏的，终于人来了，嘈杂的叽里咕噜声传来，周果一个字都没听懂。 三十来匹马驰来，阵阵马蹄声好像天崩地裂似的，在这寂静的夜里声音显得格外大。 周果紧张的盯着马身，近了，更近了。 “咴律律~~~” “砰，咚~~” “啊~~” 刚到村口，奔跑在前面的三四匹马就重重的摔倒在地，带到了后面的三四匹马，摔成了一团。 马上的人也滚了下来。 对方大惊，怕是没料到在这旮旯里栽了跟斗，只听见对方几十个人愤怒的叽里呱啦了一阵，往后退了去。 见他们果然栽了跟斗，村里人很是振奋，原来胡人也是人，跟他们一样。 周果盯着前面的动静，进村的岩石板上本就结了冰，他们后来每天扫干净雪，浇些水上去，冰层结的就更厚了。 得亏现在是夜晚，视线本就不好，这些人欢欢喜喜的又没有防备心，这才得逞。 周果将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大家不要妄动。 胡人刚开始还以为是敌人来袭，惊慌的往后退了十几丈，后来才发现就是结了冰的路滑的很，摔了跟斗。 虽然脚底下没什么雪，但胡人也不知道是没放在心上，还是不屑，他们将马蹄包上布，脚底捆上干草，又牵着马进村。 第342章 混乱的黑夜 周果缓缓抬起左手，等他们走到路中间靠前的时候，手势狠狠向下一收，“放！” 一块块大石头被投了出去，冰面路滑，胡人惊慌了一阵也就镇定下来了，都是老兵，战场上什么样的状况没遇到过，这点小事怕什么。 一边前进一边躲，一大堆石头也就砸到了三四个。 接着，一捆捆放了灯油被点燃的干柴干草像流星一样被丢了出去。 火却是比石头要可怕的多，上面又沾了灯油，对面一时乱了，叫声，怒吼声，马咴律律的叫声，乱成一团。 有不防备被火烧上的人跟马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黑夜里让人后背发凉。 胆子小的忍不住缩起了脑袋。 周果脚边一堆大石头，觑着人手里端着一块脸盆大的石头嗖的一下就丢了出去，这块石头比其他的石头势头都要来的猛，又那么大，别的顶多就是脑袋大，这个可比脑袋大多了。 砰的一声砸到人脑袋上，血浆四溅。 胡人一阵叽里呱啦怒吼，有序的退了出去。 周果感觉不好，立马大声道：“趴下，别露头。” 下一刻，箭矢就如流星般射过来，一支支箭破空的声音传来，嗖嗖嗖的在她耳边响起。 不过因为视线不好，他们又躲在树木石头后面，倒也没有伤亡。 周果抬眼看了看对面，眉头就皱起来，要是让他们这么压着打，不大会就过来了。 周杏手里拿着弓弩，不时的射一支箭出去，射了七八支倒也有一支射中了人。 老爷子藏身在大树上，手里捏着一把小石子，攒着内劲丢出去，咻咻咻的，打在马腿上，马腿向前一跪，马背上的人倒了霉。 周果眼前一亮，这么远的距离虽然其他人扔不过去，她可以啊。 只是箭矢实在太密了，胡人也狡猾，一边射箭一边前进，不多会就要过来了。 她觑着空，提过一旁的小桶，向旁边一滚，一小桶圆滚滚的黄豆粒就被撒了出去。 冰面上顷刻间是一层密密麻麻的黄豆。 胡人摔成一团， 箭矢顿时失了大半。 后面的胡人见状，骑着马踏着同伴的尸首，跳过来了。 “往后撤！” 村里人呼啦啦的站起来，拼了命的往后跑。 周果急忙喊，“弯腰弯腰，趴地跑。” 这一跑起来哪还记得弯腰啊，有好几个都中了箭，好在夜里黑， 不大看的清楚，相隔的又远，没多大的伤亡。 这一撤，还剩下的胡人骑着马就过来了。 刚过石板路，向前跑的人只听见后面熟悉的声音传来，回过头一看，只见石板路这头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坑，不防备的七八个胡人就掉了进去。 坑里还有他们插上的削的尖尖的木棍，这个时候木棍上也结了冰，这一掉进去，木棍穿过肉体，惨叫声接连响起。 这么一折腾，三十来个胡人还剩十七八个，五六个没了马，被伤的不轻。 胡人被气的哇哇大叫，想他们是草原的勇士，哪次打秋风不是所向披靡，来去如入无人之境，偏在这里栽那么大跟斗，简直是奇耻大辱，他们草原上的雄鹰哪里忍得了。 不管不顾的往村里冲，势必要把这些人给杀光。 老爷子躲在树上，不时的扔几个石子，丢几颗换一棵树，不大会儿，就干掉了三个。 周杏拿着弓弩，暗戳戳的冒出头悄悄给一箭，二十只箭箭筒里还剩下八只。 周果将路旁的大石头不住的往后面扔去，人会躲，马可躲不了，咴律律又是三匹马倒地。 她咬牙滚上前，一刀给人抹了脖子，抢过弓箭跟箭筒提气飞奔，箭矢咻咻的从身边擦肩。 好在有老爷子打掩护，没伤到分毫。 埋伏在这一段的村里人端着一盆盆冰凉的水从路旁的站起了身，奋力朝这些人身上浇去。 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是这个天气，冰凉的水浇在身上，不一会儿就会结冰，冻的人行动都要迟缓一些。 老爷子凭着一己之力，十几匹马全都跪倒在地，啪的摔在冻土上，短时间内是站不起来的。 胡人手里的箭矢也没了。 周果见状从背后抽出大刀，脚尖一点飞上前把一个胡人踢下了马，自己扯着马跟其他人战在了一起。 要不说还得是见过血的人呢，一起逃难来的王富贵等人举着锄头嗷嗷叫着往前冲，闭着眼睛一起上。 村里人却拿着锄头砍刀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前。 王富贵几人冲出去，有两人挨了两刀，这会还躺在地上起不来，他们终于想起来，这可是胡人啊，就更不敢上前了。 …… 周果也不知道杀了几个人，她只知道这些胡人真难杀啊，跟她碰到的那些山匪可真不是一个级别的，真正上过战场，被实战操练出来的就是不一样，经验了得，她杀了那么多个，要不是师父在一旁帮忙，险些挨刀了。 老爷子也是有意锻炼她，这是个多难得的机会啊，人没那么多了，两师徒还能控制，被打倒不太能动弹的胡人终被勇敢的村里人你一锄头我一棒头给揍的咽了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感觉自己脸上手上身上都是黏糊糊的，都快睁不开眼睛了，把血淋淋的大刀从眼前之人的身上抽出来，慢慢的转过头一看，最后一个还站着的胡人提着刀犹犹豫豫的，想跑好像又跑不掉，地上太滑了，想上前又不敢，看着周果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周果喘了喘气，手腕一翻，一送，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破空而去。 还没等她松口气，只听见村口远远的又有阵阵马蹄声传来。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的绝望，这些人就费了他们全部的力气，再来一批人如何打得过？ 老爷子神色严肃起来，捡起一把刀握在手里，护在周果身前。 刀尖倒悬，双手撑在刀把上的周果，吐了几口气，缓缓的又将刀提在手里。 周杏数了数摸黑捡回来的箭，桶里还有十二只，准头率在高一些，也能杀不少了。 一个村里人扛着锄头赶在了周果前面。 周果一怔，更多个村里人走到她前面去了，大家在她面前围成了一道墙。 有人道：“周家丫头你歇歇吧，这些交给我们了。” 周果晃了晃脑袋，将刀提起来缓缓绕过人群上前。 第343章 小叔回来了! “这是……胡人的马，还有胡人的尸首，这怎么死在这了，我们来晚了？” 听到这个声音，大家紧绷的心神一松，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人。 周果提着的心却没有放下，山匪不也是自己人吗，杀人越货的事可没少干，跟胡人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站在老爷子身后，刀尖撑地，歪着脑袋，眯着一双眼睛朝村口望去，听着声音渐近，手里的刀渐渐提起来。 夜色笼罩，入眼的第一个人远远的瞧不真切，待那人骑着马飞奔着上前，渐渐的那人的样貌越来越清晰，周果眉头渐渐松开，眼睛微微瞪大，那是…… “果果，二婶，先生，我回来了！” 周大仓！ “小叔！”周果轻轻叫了一声，心神一松，就闭上了眼睛，不知人事的倒了下去。 吓了大家一跳。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家暖呼呼的炕上了。 耳边是家里人轻声细语的声音，脑袋回神，她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环顾四周，昏暗的灯光下，见家里人都在，松了一口气。 李氏一脸的关切，“感觉怎么样，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饿没饿，想不想吃东西？” 周果摇摇头，又在屋里找了找，道：“娘，我不是看见小叔回来了吗，是我做梦吗？” 周杏笑道：“你没做梦，是小叔回来了，你一个人杀了十几个人，浑身是血，小叔回来远远的叫了你一声，你就晕倒了，吓了我们所有人一跳，都以为你哪里受了伤呢，谁知道只是力气用尽，心神一紧一松就晕了过去，好在没有什么大碍。” 周谷道：“我们在家里守了好半天，一个人都没有来，果果，你真厉害，十几个胡人你一个人就给全部打杀了，村里人都看傻了眼，都是大家把你送回来了，在屋里站了好一会才回去，都说你是小英雄呢。” 周粟 老老实实的窝在她脚边，没说一句话。 周果低头看了看自个，衣裳换了，抬头没见老爷子，“师父呢，小叔呢，小叔怎么回来了，军队不要他了？” 李氏好笑道：“什么叫军队不要他了，你见过哪个军队不要人的？这些胡人不是逃了不见踪迹吗，少将军派了好几队人沿途追，你小叔他们就是其中一支，这一带你小叔熟，他刚好带路，追到我们村来了，紧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这会他们正在处理那些马跟尸首，你小叔扯着老爷子不放手，拿着咱们家的弓弩问东问西。” 周麦道：“小叔说还有两股胡人不见踪影，他们会在村里留几日。” 周果点头，老爷子有意锻炼她，只在旁边打掩护，根本不怎么上手，十七八个力气贼大的胡人，她一个人拼杀到最后，力气也耗尽了，好在结果是好的。 周杏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鸡汤来，李氏端着一筲箕热乎乎的馒头，“快趁热吃，饿坏了吧？”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周果才感觉到饿的厉害，手脚都发软，拿起馒头，端着鸡汤，一口馒头一口鸡汤，瞧着吃的斯文，但速度一点也不慢，没几下一个馒头就下了肚。 周杏从坛子里夹起一个酸胡瓜，切成条，拿碗装了放在她面前，笑道：“你喜欢的泡胡瓜，吃吧。” 周果眼睛一亮，“姐，坛子里泡的那些菜你不是舍不得吃吗，平常让你捞点下粥，跟要你钱似的，怎么现在舍得给我吃了？” 冬日里除了地窖里的菘菜萝卜胡萝卜外就没什么新鲜的菜了，而且胡萝卜也快吃完了，有时候偶尔想吃点泡的酸豆角胡瓜，嘴皮子说破了才能要来一点。 周杏道：“你今天可是大功臣，出了那么多力，大家都说了得给你好好补补，瞧瞧那一墙角的东西，都是村里人死活要送过来，说给你补身体用的？” 周果转头看向墙角，昏暗的油灯下，隐约看见是些菘菜萝卜鸡蛋，还有粮袋，里面竟然还有两只鸡！ 她指着这两只鸡道：“娘，别的就算了，这鸡也要吗？这是哪家送的？” 鸡可是农家一家子一年油盐针头线脑的来源，靠它们下蛋呢，把人家这会下钱的金鸡也收下了？ 李氏无奈道：“这是里正家送来的，老头子佝偻着身子背着手一步一步走来，硬要塞下，说我们不收就是看不起他，我们只好收下了，还有一只是你富贵叔家送来的，他说你人最小，出的力最大，合该好好补补，让给你炖鸡汤，说是他们的一点心意。” 周果边吃边点头，吃着吃着突然想起来一事，“受伤的那几个呢，没事吧？” 别给人又一刀去了，可就不好了。 李氏道：“放心吧，没事，就是中箭的那几个严重一些，好在你小叔他们随身带的有药，又连夜在镇上请来了一位老大夫，命都保住了。” 周果松了口气，“不死就很好了。” 从汤里捞了一块肉，肉真好吃啊，没放松蘑，不放也好，入了冬来，隔三差五的就吃这东西，再好吃她也吃厌了。 秋日捡回来吃不完就晒，也有了八九袋，从秋日起，拢共也才吃了一袋，也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去。 要不什么时候还是卖出去几袋吧，只是这边乡下家家户户都有这东西，也不知道好不好卖，就怕卖也卖不上价。 吃完了饭，天还没亮，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周粟几个早已经歪在她身边睡着了。 周杏也撑不住睡了，用弓弩也是需要力气的，加上担惊受怕的，能撑到这个时候已经是难得了。 李氏赶着周谷几个也去睡，“都后半夜了，累了一夜，你们也都去睡，我等着先生。” 周麦道：“娘，还是我守着，你去睡吧。” 李氏不容分说道：“你还在长身体，睡不够怎么成，娘没事，一整夜什么事都没干，我等先生跟你小叔回来了就去睡，你们快去睡吧，再不睡天都亮了。” 几个人担惊受怕了一夜，这会松懈下来，眼皮子就忍不住耷拉，哈欠连天，眼泪巴扎，倒在炕上，连盖被子的力气都没了，盖到一半就睡着了。 周果打了个哈欠，也撑不住了。 第344章 升官了 李氏爱怜道：“快睡吧，老大夫说你要好好歇息，耗了那么大的心神，得多歇息几天才能补回来。” 周果边打哈欠边点头，“那娘，我先睡了，你要是撑不住也睡吧，师父跟小叔回来了让他们自己做吧。” 李氏道：“那怎么行，他们在外面劳累到这个时辰，回来一口热乎饭都没有怎么成，你先睡吧，别管我，我要是困了就趴一会。” 她点头，力气耗费的太多，还没缓过来。 一觉睡到大天亮，神清气爽，昨晚耗完的精气神又回来了。 家里这会静悄悄的，起身一看，屋里只剩下许氏还有周杏，还有周粟几个，其他人一个都不见。 周杏见她起来了，笑道：“终于醒了，这一觉睡得可真久，快洗把脸吃早饭，锅里给你留着呢。” 周粟坐在炕上玩木头，跳下炕给她端饭，鸡丝粥，馒头，四个煮鸡蛋，还有炒过的酸豆角。 周果看着这异常丰盛的早饭，惊讶道：“姐，今天的早饭也这么多吃的啊？” 周杏道：“昨晚大家都很累了，早上就吃些好的，不是刚收了村里人两篮子鸡蛋，二婶让我早上一人煮一个，特意给你多煮一个，多出来的两个是二婶跟先生不吃特意留给你的。” 周果朝周粟几个招手，“来，这鸡蛋拿去吃了。” 周粟摇头，“姐，我们都吃过了，这些是留给你的，你昨晚都累晕过去了，得吃些好的补补，不然就长不高了。” 几人说什么都不肯吃。 周果只好自己坐下来吃，一口粥，几颗酸豆角，一口馒头，吃的慢吞吞的，好久没这么悠闲的吃过饭了，这段时日，每次吃饭都跟打仗似的。 正吃着呢，院外就响起一片说笑声，还没等她将鸡蛋咽下去，一群人就掀开帘子进来了。 “果果，小叔我回来了！” 跟前冲来一个人，双手握着她稚嫩的肩膀一通摇晃。 “咳咳咳，放开我……”周果被摇晕了，鸡蛋黄在嘴里上不去下不来，噎的她直翻白眼。 周杏见状连忙上前解救，着急道：“小叔，你快别晃了，当心又晕过去。” 周大仓这才松手。 周果噎的直捶胸口，周大仓连忙歉意地给倒了一杯茶。 周果一口气将一杯茶给喝光了，顺了好几下胸口，才缓过劲来。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周果看向周大仓，才走了那么短短些时日，整个人看起来已经很不一样了，更黑了，瘦了，不过好像更壮实些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身衣甲的原因。 眼睛里褪去了少年人的稚气，有了成年人的沉稳，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犀利得让人不敢直视，这大概就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不同吧。 她笑道：“小叔，你好像长高了，没想到这把年纪还能再长高，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周麦几个闻言叫起来，“看，不止是我们这么说，小叔，你真的长高了，也壮实了，” 周大仓有些不相信，“那是你们太久没看见我，想必是想我想的，我才走了多久，哪里就长高了？” 李氏从屋外走进来，笑道：“是长高了些，我原还以为军营里是个狼窝虎穴，看来于你来说很合适，这才多久，整个人就变的不一样了，穿着这身衣裳我都不敢认了。” 周米笑道：“二婶，你怎么忘了，小叔现在可不一样了，他现在是什长了，手底下管着十个人呢，大小也是个官了。” 周果惊奇的道：“小叔你升官了？这才进去多久就是什长了？你给我们讲讲你是怎么当上这官的？” 虽然官职不大，但他才进去多久啊，而且没人抢功劳吗？ 周大仓坐下来叹息道：“我们分进去，被训练了十来天后，就被拉上前线了，第一仗，让我们夜里去偷袭敌营，冰天雪地的，两军已经交战了半个多月，都累得不轻，胡人的防备弱，我们大获全胜，此一战新兵里我杀敌最多，第二仗就是众所周知的截杀突然冒出来的那一股胡人了，这股胡人有一千多人，我们五千新兵，以死伤两千的代价才将敌人冲杀的只剩下这逃走的几十号人，此两战，我们的伍长跟什长都没了，才被破格提拔为什长。” 大家听了一时都没说话，短短的几句话，听起来荡气回肠，其中的凶险也就经历者才懂，一战连伍长跟什长都没了，五千新兵好手好脚的只剩下三千，死伤几乎一半，胡人真是了得！ 周果想着昨晚的恶仗，她那么大力气的人，也练了这么几个月身手了，十七八个人还有师父在一旁护着她，战到最后，一身力气耗了个干净。 这批胡人怕是被千挑万选出来的，新兵能以一倍的伤亡取胜，带兵的将军不是等闲之辈，活下来的人也算是练出来了，假以时日他们这支新兵会成为一支利箭！ 老爷子忍不住捻着胡须点头，“不错不错，小子很不错！” 周大仓站起来弯腰拱手，“多谢先生的教诲，要不是先生，我此刻说不定就在那埋着呢。” 李氏微微红着眼眶，“多谢先生，你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老爷子摆手道：“一家人不说那些，什么多谢不多谢的，再要说就生分了。” 周谷笑嘿嘿道：“我们之前说小叔当了兵说不定以后会当将军，果然，这才多久就被破格提拔了，肯定是被哪个将军看上了，以后说不定真能当大将军呢，到时候我就是将军的侄子了。” 周杏笑意吟吟道：“那我就是将军的侄女。” 周果笑道：“周将军一屋的侄子侄女，我们都以你为荣，周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李氏叹息道：“是啊，爹娘的坟离得远，我们晚上对着那个方向祭一下祖，将这个喜讯告诉他们，如今他们的小儿子那样有出息了。” 想到两个老的，周家人都沉默了。 周大仓慢慢红了眼眶。 周果难受了一会，打起精神道：“我们现在就开始准备，后院那头野猪这段时日越吃越多，还是杀了吧，刚好跟着小叔来的那么多战友，我们是不是要招待一下？” 第345章 为他人作嫁衣裳 是啊，一家人就朝周大仓看去，四十多个人，一顿两顿的还行，但要在这边待五六天，他们家好像供不起！ 周大仓摇头道：“不用，我们带了干粮的，实在不行，跟村里人买，我们有铁律，不准扰民，也不准拿乡民的东西，违令者斩。” 周果眉头一挑，真想认识一下这个将军。 李氏道：“虽然如此，但他们都是你的什么……战友，一个军营里待着，有时候上了战场就靠他们救你一命，是过命的关系，不能轻待了，想你们在外面跑了那么久，都是啃干粮，晚上让他们来家里吃饭，今天杀猪！” 一听真杀猪，大家就欢呼起来，虽然有些舍不得，但那头猪真的太能吃了，再要这么吃下去，他们也没东西喂了，秋日里准备了口粮，没想到它比那时候能吃多了，准备的那点眼看就要吃光了，后续的麦麸还没舂出来呢。 周谷站起身就道：“我去叫富贵叔，他那套杀猪的家伙逃难的时候都带着，我去叫。” 周米站起来道：“我跟你一块去。” 李氏叫住他们道：“另几家你们也叫叫，让他们晚上都来吃杀猪菜。” 周果道：“娘，陈婶他们几家也要叫一叫吧，我们来到这儿帮了我们不少忙呢，还有里正，里正家也叫一叫， 帮过我们家的那些家都叫来。” 几家是请，一群也是请。 李氏点头，“是得叫，这么多人，得请人来帮忙，还得去村里借桌子凳子，锅碗瓢盆。” 周果道：“我跟小叔去借东西，顺便请他们吃饭，你们在家准备。” 李氏点头，其实农家能准备什么菜式，又是大冬日的，万物凋零， 只有家里腌的咸菜，跟地窖里的存的那些萝卜菘菜，再有就是家里存的秋日晒干的松蘑了，这东西最多，卖又卖不了几个钱，还不如请人吃了来的划算。 周果跟周大仓先是去了他们几十个人驻扎的地方，在村口。 一路过去，她经过昨夜大战一场的地方，那些鲜血淋漓的地面，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了，断肢，死人，烧焦的尸体，断腿倒地不起的战马，除了铲的干干净净的地面，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想来也是，只要把雪扫一扫，冰铲一铲，尸体挖个坑埋了了，就处理好了。 只是，“小叔，那些马呢？马上哪去了?你们都给埋了？” 周大仓笑道：“活的马怎么可能埋，这些可都是正宗的胡人马，还是被特意挑选出来，翻山越岭过来的，队伍里有会相马的，瞧过了，都是一等一的好马，养好了伤就算不能上战场，用来配种也是赚了的，我现在骑的还是家里这匹，虽然也不错，就没有这批马好。” 周果眼睛一亮，昨晚天太黑，她没仔细看，原来这批马这样好。 眼珠转了转，这些胡人可都是他们自己杀的，她一个人杀了一半，不能忙活那么一场，什么都没落下吧，她可是出了名的干活不走空。 试探性的道：“小叔，这批马也有个三十来匹，你们都要了？” 周大仓转头看着她，道：“我知道你很想留下一匹，但这批马不同，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马，我们营里除了军饷吃的，最缺的就是马了，连匹不怎么样的马都看的格外重，别说三十来匹这样的马，跟着一起来的这么多人，那么多张嘴，我也塞不住，我劝你还是别想了，你们又是烧又是坑的，死了十匹，还剩下二十来匹，其中，只有十二匹是完好的，剩下的或多或少都有些伤。” 周果不高兴，“怎么说这些胡人也是我们自己杀的，你们赶在后面来的时候人都被我们杀光了，一份力没出，好处要全占，哪有这样的道理？” 周大仓笑道：“所以，我们商量过了，马虽然不能给你们，但他们随身带的东西可以分给大家。” 周果还是不高兴，“我不要，我就要一匹马，我少说也杀了十八个胡人，你们要是不来，我一个人就是分四匹也没人说什么，小叔，你怎么进了军营就光为他们说话了，这可不成，家里现在就一匹马，多有不便，你就是从牙缝里省也得给我省一匹出来。” 周大仓见她这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多少有些心虚，这件事确实是他们做的不地道，但这情况不是太特殊了吗，往年也实在没有过这样的特例，他们赶上来，这一批胡人都被杀光了，他们只剩下打扫战场的份了。 想了想道：“要不待会我去跟他们说说，给你留一匹，你自己挑。” 周果沉思，还是不太满意，觉得这活干的也太亏了，忙活了半天，累了个半死，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正想说什么，眼前就伸来一件东西，她下意识的抬眼一瞧，嘴巴慢慢张大，再也合不拢了。 周大仓看了看四周，低声道：“这些都是从这些胡人身上行李中搜来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从何处得来的，我们每个人都分得了一份，他们惦念你人小出力最多，特意给你也留了一份，还是最多的那份，剩下的打算都给村里，全拿了也不好，毕竟村里人都出力了，况且还有好几个伤了的呢，只是人户一多，分到的也不多，但相比于他们来往年的收入来说，已经是天降横财了。” 周果将眼前这根沉甸甸的金条拿过来，掂了掂，挺有分量，用牙咬了咬，是真金，喜笑颜开，“小叔，这样的金条我有几根？还有，分给村里人的都是这样的金条吗？” 周大仓神秘的伸出了三根手指，“金条不多，我们几个头一分就没了，留给下面的都是银子首饰，这三根有一根是我藏起来的，剩下的两根都是商量好给你留的，我也分得了一根，这一根给你娘留着家用，你的那几根你自己留着，以后当嫁妆用，分得的几样首饰我也给你娘收着，以后给你跟周杏压箱底。” 三根沉甸甸的金条啊！ 周果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这世道，谁不爱钱啊，还是金子呢，金灿灿的，谁看谁喜欢。 一匹马就一匹马吧，多了她也骑不过来不是。 第346章 要当干爹 众人听说周果要留一匹马，起先还犹豫，最后听周大仓说，别看她年纪小，却是家里最先学会骑马的，学骑马的时候都没怎么学，不过是骑着跑了一圈就能驰骋了，她的那匹马给了他，现在马没了。 这么一说，大家就想起，周大仓是自己骑着马进营的，当时给大家羡慕坏了，有马就能进骑兵营，原来这马是人小侄女给他的。 这么一想，就同意了，爽快道：“成，果果丫头，你自己去挑吧，看上哪匹要哪匹，回头我们回去，就算上面晓得了，知道我们把马送给你这样一个本事胆气都过人的小娘子，一定不会怪罪我们的。” 周果脸上笑嘻嘻，心里却不得劲的很，笑道：“怎么会怪罪你们呢，我觉得你们将军一定高兴，还会夸你们有本事，白得这么多匹上好的良马，一文钱都没花，还能配种，多划算的买卖啊。” 白得两个字咬的有些重，可惜大老粗们愣是没听出来。 反而哈哈大笑，“是吧，一匹马贵的很，尤其是种马，拿钱都没处买去，这些马比上次缴获的还好，头儿一定高兴，一高兴说不定还会嘉奖我们。” 一群人高兴的不得了，这些可都是功劳，军功要是积攒的多了，还会往上升呢。 周果想着这件事怎么算小叔的功劳都该大些吧，又是他带的路，又是他带的人，还是她这个小侄女跟村里人缴获的这么些好东西，这怎么也算是一个大功劳，也就不再计较了，反正也要不回来，还不如给他们，小叔要是又往上升，那也很值当了。 一听说还要去他们家杀猪菜，众人都有些不好意思，“那怎么好意思呢，我们自个带的有干粮，啃干粮就行了。” “是啊，这回头要是让头儿知道了，不用告诉将军，我们就要吃瓜落，还是不了。” 周大仓道：“不是去别人家，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来到兄弟家，我怎么好意思让你们就这么啃干粮，自个在屋里啃大肉，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别说是头儿了，就算是将军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周果道：“是啊，就算是将军也不能阻止你们兄弟间请客吃饭不是，而且也不光是请你们，村里好些人家都来。” 这群人最大的三十来岁，最小的一个比周大仓小一岁，都是大老粗，军营里平日除了母马连只母狗都没有，见着周果这样一个白白净净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的小闺女，自然心生喜爱。 又听她张口闭口就是你们这群出生入死的兄弟，想到她一个人斩杀了十八个胡人，更加稀罕了，呵呵笑的对周大仓道：“你这小侄女可真招人疼，我有一个提议，要不我做她的干爹吧？” 周果：“……” 周大仓：“……” 剩下的两人一听，也争着抢着道：“我我我，我也要做干爹。” “干爹没什么能给你的，这是昨日从一个胡人身上搜出来的，你拿着！” 不由分说的塞到周果手里。 周果低头一看，是一块玉佩，乳白色，质地细腻，镂空雕的林中鹿，摸起来温温润润的，虽然她不懂玉，但也知道手上的这块并非凡品，比她手里现有的吃黑捞来的那几块质地要很很多很多，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这可不敢收，忙退回去，“这位叔叔，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那人不有分说硬塞在她手里，“诶，什么贵重不贵重的，这些都是从那胡人身上搜来的，你且收着，全当个小玩意拿着玩，就算我不当干爹也不防事，你是小周的侄女，那也就是我侄女，叔叔给侄女见面礼那也是应当应分的，长辈给的不能推辞。” 周果看了一眼周大仓，见他微微点头，这才收下，笑眯眯道谢。 剩下的两人一见，也都从怀里掏出点东西，一个是一块扳指，另一个摸遍全身上下，什么好看适合小闺女的都没有，干脆掏出一个大银元宝，笑着道：“小侄女，我没有他们两个手快，也没搜到什么好东西，这个银元宝给你，你拿去买些花戴，买身新衣裳穿，想买什么买什么。” 周果喜滋滋的接过，笑眯眯的道谢，那么大的银元宝可以买多少好东西了。 周大仓也笑眯了眼，“认干爹这事我们做不了主，等我回头去问问我二嫂，就算干爹做不成，但我们见面礼收下了，认世叔世伯也是一样的，一样的哈。” 各位大老粗点点头，他们是真喜欢这孩子，就算做不成干爹，世叔世伯也是一样的。 周果跟周大仓收获了不菲的见面礼，笑眯眯的离开了，他们还得去村里借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呢，还得请人吃饭，叫人帮忙呢。 这个也简单， 请谁家吃饭就让谁家去帮忙，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也正好找这家人借，一事不烦二主就是这个道理。 两人在村里走了一圈，请了一堆人，每离开一家，不多会就见这家男人妇人搬着东西朝村尾去。 等他们将一村走遍，朝村尾去的队伍热闹的像赶集似的。 昨晚解决了那么大的麻烦，胡人来了，他们的人头竟然还在， 后怕了一整夜，此刻大家聚在一起，难免要谈论谈论，整条路上跟过年似的。 周果跟周大仓在村里转完，回到村口带着几十号人往家去。 回到周家，一屋子一院子到处都是人，天寒地冻，冰天雪地的，这个小院子热闹的好像要沸腾起来，红红火火的。 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 这一下又加入四十多个人，这个院子就显得更小了，霎时间被挤得水泄不通。 老人只好到屋里炕上去，村里的男人们帮着杀猪切肉，女人们则帮忙蒸馒头做菜，孩子们则都去了河边，这么多人，看还能不能钓上几碗菜来。 周杏看着这些黑压压的人头，忧心忡忡的对李氏道：“二婶，这么多人，我们家那头猪够不够吃啊？地窖里的菜不多了。” 这一顿得吃掉多少粮食，吃完了他们往后吃什么？ 第347章 祭祀 李氏低声道：“不要怕，家里不是还有那么多松蘑，松蘑炖肉，炒肉，就是两个菜了，村里人也不是空手来的，来的时候每家都带了东西，一颗菘菜，一个萝卜，一碗干松蘑，几个馍馍，将这些菜凑合凑合，又是两个菜了，还有屋里熏得腊兔子，熏鱼，也勉强有六个菜了，除了肉，其他的村里人都带了。” 农家吃席就是这样，有银钱的给银钱，要是没银钱的，就带些粮食鸡蛋肉啊，也算是上了份子。 不过周家这席吃的特殊，是杀猪菜，又邀请了半个村的人，不用随份子，但各家来的时候也都没空手，一个村里住着，各家的情况大家心里都有些数。 周家虽然会打猎，肉类多，但孩子也多啊，瞧那一个个的，都是半大的小子，一茬一茬的，这要是生在他们这些家，恐怕孩子们个个都吃不饱，人家白请客，自己一家人去吃饭，自然不能空手去，地窖里的菜，哪怕是缸里腌的酸菜呢，带上两把也算是心意了。 虽然如此，周杏还是很心痛，那熏鱼， 秋日里熏的二十来条，陆陆续续吃的只剩十来条了，这要是吃完了，他们后面要是想吃鱼就得等到明年开春了。 周果招呼完客人，也凑过来帮忙，院子角落里临时支了个棚子当临时厨房，屋里太小，那么多人实在是没下脚的地方。 李氏见她过来就往别处赶，“你过来干什么，这里乱糟糟的，别处去，你这衣裳可是刚换的，弄你一身油，不然回头你就自己洗。” 周果见大家虽然忙，但忙中有序，切菜的，洗碗的，洗菜的，打下手的，好像是没有她的事干，只好又退了出去。 转了半天没没找到活干，只好去屋里找老爷子。 哪知道一进去，屋里也是人，大家窝在暖呼呼的炕上拉家常，老爷子一向喜欢清净，肯定不在屋里。 她在屋前屋后转了一圈，愣是没找到人。 只好去问周杏，“姐，师父不在家吗？” 周杏一拍脑袋道：“哦，忘了告诉你了，先生说他被吵的头疼，揣上一壶酒，进山了，吃饭的时候再回来。” 周果看了看天上，阴沉沉的，“这个时候进山啊？要是下雪了怎么办，而且不是说山里不好走，这个时候进山干什么，躲清静去河边钓鱼不是更好，不是挺喜欢钓鱼的吗？” 周杏苦笑，“我们是那么跟他说的，你娘也是千叮咛万嘱咐，但你也知道先生，跟你一个样，本事又大，我还能拴着他不让他去不成，不过，我觉得你也不要特别担心，先生本事那么大，不会有什么事的。” 周果叹了一口气，怎么就是在家闲不住，总是爱往山里跑。 想想也是，在家除了歪在炕上喝茶也没别的能干的，秋日的时候还能去菜园子里转转，这会菜园子里一棵菜都没有了，无聊的只能往山里去。 她想等开春了在再旁边开几分菜地出来，乱石捡走，再从别处挖些泥巴来，到时候菜地就交给老爷子来管，再在山里挖些花回来，种在院子里，有了黑大胆，最好再养一只鸟，每天遛遛狗逗逗鸟养养花种种菜的日子应该就不会乏味了吧？ 说起黑大胆，这么半天没看见它，估计是也跟着进山了。 这家伙自从来了他们家，她每次进山都要跟着去，即便她不去，老爷子要去山里也死活跟着去，好像天生就是属于山里的，越长越像猎狗了。 没事干，她只好去整理村里人带来的一屋子东西，给分门别类的放好。 周果整理完东西，就跟着哥哥们招呼大家，忙进忙出的添茶倒水看缺了什么没有。 周大仓将兄弟们安置好后，就着手准备祭祀的东西，李氏将菜式安排妥当了，就由几个手艺好的妇人接手，她则腾出手来准备猪头肉类，这些都是待会祭祀要用到的菜品。 一切准备好后，由周大仓跟周谷抬着香烛纸钱，周麦几个抬着果品酒水，周果捧着猪头，李氏几个抬着菜式往村口去。 王富贵几家人也跟着走，采买香烛纸钱他们也派人跟着去了，东西也买回来了，家里也做了饭食，既然要祭祀大家伙一起，也热闹些。 糕点酒肉摆了几大排，香烛插的路两旁到处都是，烛光在雪地里一闪闪的，却没有要熄灭的样子。 一张张纸钱被投进火堆里，各家开始呼唤自己家的人。 周大仓朝着路口扯着嗓子喊，“爹，娘，大哥，二哥，周家的祖宗们，周家子孙给你们送钱了，劳烦你们自己多走两步，来村口取！” 周粟悄悄问周果，“姐姐，为什么给爷爷奶奶他们烧钱要来村口，在家门口不行吗？” “这个……”周果也回答不上来，是啊，为什么一定要在村口，家门口不行吗？ 李氏低声道：“先人们没来过这，怕他们找不到我们现在的家，在村口对着家的方向喊一喊，他们就能听见了，山高路远的，也回不去，只能劳烦他们多走走了。” 周果跟周粟点头，也没明白为什么都能找到村口还找不到家，也不敢多问。 一堆堆纸钱将这片天地映照的通红，各家开始向先人絮絮叨叨家里的事，最后还不忘让他们保佑家里日子富足，来年粮食满仓发大财！ 周果听着她娘的絮絮叨叨，说家里的日子怎么怎么好了，小叔当兵去了，短短时日就当了什长，要保佑他在战场上平安归来，以后当大将军…… 她却被烟熏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迫不得已只能换了个方向，奈何这烟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她走到哪这烟就跟着飘到哪，跟着遭了殃的还有周大仓，也没能幸免。 两人被熏得泪流满面，其他人一点事都没有。 李氏见状就笑道：“别怕，这是他们喜欢你，想摸摸你们。” 周粟忍不住道：“娘，为什么我没被熏，难道爷爷奶奶不喜欢我了吗？” 第348章 老爷子未来的日子 李氏笑道：“哪能不喜欢你呢，只是你小叔姐姐刚刚从鬼门关中出来，你爷爷奶奶自然要多关心关心他们了，你想想，你刚回来的时候给他们烧纸，烟是不是也往你这边飘？” 周粟想了想，犹豫的点头。 纸烧完了，家里的事也絮叨完了，周家子孙跪下来朝着家的方向磕了几个头，站起来将东西收拾完回家了。 没法子，家里日子不好，往年祭祀都是这样办的。 各家也都祭完了先人，端着东西回去。 一人凑过来道：“周果，大仓，我们什么时候是不是得去外村找找我们里正啊，不是说好安顿下来后，就去把沿途那些坟给迁过来吗？还有家里的那些，就让他们留在那儿，不迁了？” 周果抬头一看，这不是那个家里媳妇很抠门的周三圆吗？ 回道：“三圆叔，在村里的就让他们留在村里吧，都在那多少年了，贸然把他们迁过来，怕他们不习惯，至于沿途的那些……那也得等开春后，这冰天雪地的，就算是商量出了行程也没什么用。” 周大仓道：“我觉得果果说的有道理，你也知道，我如今去了军营，会时常不在家，我现在在家也待不了几天，过几天就要走了，这些事情我就是有心也无力了，你们以后只能找果果或是我二嫂商量了。” 周三圆点头，叹息了一阵，拍了拍周大仓的肩膀，道：“好小子，好好干，周家就靠你光大门楣了，以后有出息了，可不能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啊，我们还是一个祖宗呢。” 周大仓很无奈，这两天也不知道听了多少遍这话，面上却笑道：“怎么会呢，嫂子这么顾家，我就是干到头也就是一个大头兵，到时候还指不定谁靠谁呢？” 周三圆想到家里的婆娘，就是一阵叹息，这次一家子来吃席，竟然就带了一捆干草，说什么人李氏家里养的那么多牲畜，干草要的紧，别人都送吃的，她就送干草，还是头一份，特意为他们考虑的。 周果想到她整理出来的那一捆干草，对他多少有些同情，娶了这样的媳妇是幸也是不幸。 回到家里，事情都忙的差不多了，只还剩下些小事别人拿不定主意，只等他们主家来了才好做主。 周果一直注意着院外，天快黑的时候一直没见老爷子回来，心就提着，这要是发生了雪崩，轻功再好也得看运气了。 好在饭菜做好的时候，黑大胆伸着个舌头从外面颠颠颠的回来了，提着的心放下了，这个样子，这一趟肯定很顺利。 快步的迎出去，果然见老爷子提着一串东西从后院去了。 跑上前一看，竟然又是一只鹿，五六只兔子。 忍不住道：“师父，大雪封了山，不都说山里危险的很，您就不要再往山里去了，家里这会也不缺肉，就算是缺肉了，大不了去镇上割呗，猪肉羊肉，想吃什么割什么，哪还用的着你冒着冷飕飕的寒风，踏着及膝深的雪进山打猎啊。” 老爷子道：“今天这一屋子恐怕得有两百人了，这么多人，就这头才一百多斤的重的野猪，怕是吃的连骨头都不会剩，再说，屋子里一堆人，叽叽喳喳的，说的不是这家的媳妇犯懒不孝顺，就是那家的婆婆欺负人，再不济就是哪家的寡妇跟哪个懒汉……”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周果还是一个小女娃，说这些好像有些不合适，轻轻咳了两声道：“说的都是乱七八糟的，虽然……八卦听起来还不错，但老太太挤了一炕，挤着挤着我就没地坐了，一屋子的老太太我总不能还坐在屋里了吧？” “另一屋倒是都坐着老头子，但老头子们有几个吧嗒吧嗒抽着烟的，一屋子的烟味，呛死个人，我就出来了，没地坐，河边又那么多孩子，孩子是真吵，我寻思着还不如往山里去，好歹还能打些肉回来。” 周果听了不由的对老爷子的遭遇感到同情，想听些家长里短的八卦，结果愣是被挤的没了容身之地，想跟村里老大爷们打成一片，交上两个能说得来的老伙计吧，又被熏的只能退了出去。 安慰道：“师父，不要紧，等开春了，我在旁边又给你开几分菜地出来，院子里也规划规划，多种些花啊草啊啥的，再去山里给你捉只鸟来，还给你在院子里搭一个架子，这样你就每天都有事干了。” “种种菜养养花，逗逗鸟，遛遛狗，喝喝茶，喝喝酒，闲来无事的时候烤些肉吃吃，要是实在闲的无聊了，那也没事，咱们家还有那么多地呢，下地耘耘草啊，松松土啊，上上肥啊，再去山里砍些柴火啊，再不济还能去河里钓钓鱼，怎么样？” 说的她自己都向往起来，再去买上些书，话本子，喝喝茶看书，这样的日子才是神仙过的嘛。 “嗯……”老爷子背着手想了一下这样的日子，嘴角不由的慢慢勾起来，半晌对着周果点头，“极好！” 周果笑嘻嘻道：“那师父，你到时候得跟我一起努力啊！” 老爷子两条浓眉就蹙起来，“努力什么？我还要干活啊？！” 周果笑道：“不是，不用干多少活，就是我这开垦菜地啊，挖花摆弄院子，搭架子啊我一个人得弄到什么时候去，你帮我，我们俩一起弄，也快些不是，到时候你就能早早的坐在院子里喝茶看书了。” 老爷子摆手，“不，我可不爱看书，那罪可不是一般人能遭的。” 这么会的功夫，前院的桌椅板凳都已经摆好了，执事的正叫着坐好准备开席呢。 周谷从前院找来，一见一老一小在这里说话，就道：“先生，果果，开席了，大家都等您上桌呢。” 主家还没上桌，也不好开席啊。 冰天雪地的，席面就设在屋内，屋里虽然小了些，暗了点，但暖和啊，饭菜一时半会的也不会冷，桌子不够，炕上也是可以坐人的。 老爷子坐主桌，周果跟着也在主桌坐下，反正家里还有小叔大哥，也不用她陪客。 哪知刚坐下就被人拉起来了，“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坐，到世叔们那一桌去，你也给我们讲讲，你们昨天晚上是怎么把那些胡人都给灭了的，我们埋人的时候很是好奇。” 第349章 不愧是叔侄 “是啊，我们也不争着做你干爹了，当个世叔也挺好的，只是这事你得给我们好生说道说道，简直就是奇迹，一村人除了几个躺着下不来的，一个都没死。” 周果无奈只得跟着走，哎，谁让她收了那么贵重的见面礼呢，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以后这样的便宜还是不要占了，到时候谁占便宜还不一定呢。 周大仓一见，就无奈道：“老郑，老黑，你们怎么还真把她拉来了，她一个小娃娃让她专心吃几口饭。” 叫老郑跟老黑的哈哈笑着道：“你放心吧，我们是世叔，见面礼都收了，现在跟你可是一样的身份了，都是她叔叔，怎么可能不让她吃饱呢。” “你不让我们做干爹，世叔可是没得跑，我们叔侄几个就是说说话，扯扯闲，不会不让她吃饭的，小果果，你把那天的情形仔细说说，你们是怎么发现胡人来的了，又是怎么在村口就把那些人给截住的，那些烧焦的尸体跟大坑是怎么回事？” 一桌人就看向她，剩下的几桌士兵也竖直了耳朵，这件事他们私底下一直在谈论，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但一直也没有哪个具体给说说，这心一直不上不下的吊着，吊的人心痒痒。 “来来来，上菜了，上菜了啊。”周果刚想说话，就上菜了。 一碗碗菜热气腾腾的菜被放在桌上。 一块块肥厚的肉片炒胡萝卜，白萝卜炖骨头，松蘑炖熏兔，蒸鱼，腊鱼还有孩子们钓上来的大鱼，都在里面一锅蒸了，炒菘菜，最后还有一个松蘑汤。 虽然菜式是少了点，但肉多啊，六个菜四个荤，走出去在哪里都是有面子的事。 为了好看，每桌上的菜都舀了两大碗，就是十二个菜，满当当的，煞是好看，香气扑鼻。 还没开始动筷子，四面八方咽口水的声音就响起来，这么多肉，看着就让人欲罢不能。 孩子们单独摆了几桌，菜一上齐，就开始吃了，好家伙，跟打仗似的，两碗肥厚的肉片眨眼的功夫就见了底，孩子们碗里每人几片，有年纪小的没抢到，坐在旁边的哥哥姐姐分两片出去，皆大欢喜。 接下来就是兔子跟鱼了，虽然没有肥肉那么讨人喜欢，但也是肉不是，你一筷子我一筷子，两下就光了，争抢过程中掉出来的肉块都被人一把抓了放进了碗里。 桌上的四个肉菜，没多会就没了，还剩下一个炒菘菜跟松蘑汤，这两样东西，家里都有，虽然也不是时常都能吃得上的，但也能吃得着，不像肉那么稀缺。 四碗荤菜分完，孩子们这下可算是能安安生生的坐下来吃饭了。 抢的太多装不下的，还拿出一块帕子，挑了些好肉放进去，包了珍重的放进怀里，然后才开开心心的吃碗里的。 几桌孩子都这样，别说孩子了，女人有些桌也差不多，除了喝酒的男人桌，不争不抢慢慢喝，细细品，酒可是好东西，只可惜家贫也不是时时都能买的起的，只能每次吃席的时候喝一些，有闲钱了打一壶最便宜的酒，慢慢喝，能喝上一年半载。 老爷子喝着这酒，忍不住龇牙，辛辣，喝下去嘴里好像还有渣，不用说，这肯定是镇上五文一斤的酒，喝惯了好酒，这酒一时还真喝不惯。 周麦见状，忍不住悄悄给换了，窖里的酒太贵，拿到这样的场合喝，嗯，全家没有一个舍得的，再说都是老爷子的，老爷子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怎么可能给这些人喝。 周果在另一桌瞧见了，忍不住笑，想着等回头有空闲了，倒是可以自己来酿一酿，别的不会，果酒她还是会酿的。 “来，果果，这个大肉片，膘厚，肯定好吃，你多吃点。” “还有这个，这个熏鱼，我也吃了，很不错，肉很紧实，吃起来香香的。” 一个两个都给她夹菜，还没吃一口呢，一碗饭米饭就看不见了，菜堆得冒了尖，还全是肉。 周大仓急忙拦道：“行了行了啊，吃你们自己的吧，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东西，还用的着你们来劝？” 大家就笑，“我们这不是想让她多吃一些吗，肉虽然是你们家的，看你们家那么多孩子，想来粮食也紧，每顿都是数着米下锅……” 说到这里，不放心的问周果，“小侄女，你每顿吃的饱吗？” 周果：“ ……” 这要怎么说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碗，为了不吓人，她今天特意拿的跟大家一样的碗，一本正经道：“我当然吃的饱了，每顿能吃三碗饭。” 周大仓忍笑，“是，怎么可能不给她吃饱饭，每顿就数她吃的最多了。” 老黑三十来岁，皮肤黝黑，人高马大，一脸络腮胡让他看起来像四五十岁的人，大手一挥道：“三碗饭好，吃得多长得高，以后长得像我高一样才好，矮矬子可没什么好，跟人打架别人就像拎小鸡似的，一把就将你提起来了，根本打不过。” 满脸叹息。 大家哄然大笑。 周果不明所以。 周大仓解释道：“你别看他现在又高又壮，小时候家里穷吃不饱饭，十岁上下还是五六岁的个头，跟同村同龄的人打架，经常被人拎后颈，跟拎小狗似的，拎起来丢出去，一招就被制服，小时候可没少吃亏。” 周果忍不住看向他，“黑叔，你后来长得这般高大，打回去没有？” 一桌人笑声就住了，诧异的看向她，似是想不明白一个小娘子气性怎么这么大，还要还回去。 独老黑哈哈大笑，笑的很是畅快，忍不住摸摸她的头道：“那能不打回去？后来打了几次他们就再也不敢惹我了。” 周果忍不住点头，被压着打了这么多年，她要是长高大了，也会忍不住跟他们打架的，就算没有由头找也会找两个出来，必须狠狠揍回去才解气。 一桌人就笑起来，这下揶揄的眼光给了周大仓，不愧是一家子，这个也不是个吃亏的主，吃了亏当场就要找回来，军营里起先找他麻烦的，后来都被他揍服了，不然他一个刚来的新兵，凭什么能破格当什长，还不是靠拳头打出来的，军营里就是靠拳头说话的地方。 第350章 自家的席面没吃饱 周大仓得意的笑起来，骄傲的扬高了头颅，看着众人的眼神极为神气。 大家见他这副欠揍的脸，拳头痒痒，但也就是痒痒一下，打是真打不过，也就只能嘴上占些便宜，有时候嘴上都占不了便宜。 任六忍不住好奇又问周果他们是怎么打退敌人的。 周果只好一点一点慢慢说，说的中途大家都忘了吃饭，举着筷子半天吃不到一口菜，张着嘴巴直感慨，比他们当兵的还打的精彩。 一顿席面热热闹闹的吃到天色黝黑，屋里的灯碗一盏盏亮起来，大家就着光，将碗里剩余的一点汤汁沾了馒头吃了。 村里人个个吃的肚子溜圆，直打饱嗝。 “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吃过这样的杀猪菜。” “是啊，这哪是吃杀猪菜，根本就是吃席嘛，周家真是大手笔，不年不节，又没什么喜事，办什么席啊？” “诶，你们没听说嘛，听说是他们家这个小叔子升官了，好像当上什么什长了，手底下管着不少人呢，大小也是个官了，这么大的喜事，是我我也要摆上几桌，热闹热闹。” 大部分人吃了饭就拍拍屁股，挺着肚子走了。 一路上扯着闲篇，但无一例外的对今天的菜都很满意，不是正经的席面，还能有那么多肉，可是难得了，还不用他们随份子。 还剩下些相好的人家，帮着把桌子收拾了，碗洗了，地扫了，桌椅板凳归拢在一处，一切都收拾干净了，才带着各家的东西回去。 李氏跟周杏将他们的碗拿出来，捡着剩下的好一些的菜给舀了满满一碗，让他们带回去吃。 各家哪好意思要，陈氏推辞道：“不要了不要了，你说我们这连吃带拿的多不好意思，还是你们自己留着慢慢吃吧，家里还有那么多孩子呢，都给我们了你们吃什么？” 李氏笑道：“还有那么多呢，有他们吃的，你们今天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从中午一直忙到现在，累了一天了，不就是一碗菜吗，又算的了什么，拿着拿着，带回去给孩子吃。” 陈氏脸上的笑意更浓，伸手接过，“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你们家今天的菜真不错，好吃，大家只怕要想好几年了。” 众人嘻嘻哈哈笑，都说今天的菜是真好吃。 李氏笑的合不拢嘴，将一碗碗菜送出去，“都有都有，回头哪天要是做了好吃的，还让你们来吃。” 王富贵家的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回头啊，我们要是闻到了你们家飘出来的饭香味，可别怪我们不请就上门了，我们可是要来讨一碗饭吃的。” 李氏大手一挥道：“随时来，我们家的大门啥时候都开着的。” 剩下的人寒暄一阵，高高兴兴的带着菜跟东西回家了，今天这个忙帮的是真值当，一家人吃了顿好的不说，回去的时候主人家还给了这么大一碗菜，里面可都是肉，一块块的大着呢，够吃几顿了。 人都走了，士兵们也回村口了，顷刻间热热闹闹的院子就清静下来。 李氏叹了一口气，“咋一走还有些不习惯，感觉太清净了。” 周果摸着肚子道：“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人多吵得我耳朵疼，娘，今天的饭菜吃完了吗？” 李氏回头，“怎么？” 周大仓憋不住笑道：“她啊，在饭桌上装斯文，端着个跟我们一样的碗，慢悠悠的五口菜一口饭，吃了三碗饭，没吃饱呗。” 大家诧异的看着她，“你没吃饱？” “你装什么斯文啊，你们那一桌不都是大老爷们吗，都是老爷们你怕啥，人家顶多没有你能吃，肯定不会笑你得。” 周果有气无力道：“你们知道什么，我这不是怕吓到人吗，村里那些叔伯婶子，姐姐妹妹弟弟们，见我一顿要吃那么多饭，不得吓得傻了啊，我慢慢的想着多吃几口菜，多吃点菜说不定也能饱肚子呢，可是桌上菜就那些，我一个人吃了，那些世叔吃什么，反正是饭也没吃饱，菜也没吃饱，忙了这么会，更饿了！” 大家忍不住哈哈笑。 周杏笑着道：“还有，虽然吃了那么多，又给他们带回去了些，但今天可是杀了一头猪呢，还剩下不少，你等着，还有谁饿了，要吃的？” 大家都摇头，独周粟，伸出了小手，“我也还可以吃一点，陪着姐姐一起吃。” “好，姐姐去盛，你们等着。”周杏说完就拿着碗去厨下打了两碗饭，上面盖上菜，每样都剩了些，每样都捡了点。 周果来帮忙。 两个人盘腿坐在炕上，美滋滋又痛快的享受着碗里的饭。 周果心下直叹，还是跟自家人吃饭好啊，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不用担心吓到别人，看来以后村里要是谁家有喜事做席，她还是不要去了，吃不饱简直就是受罪！ 李氏哭笑不得，“你也真是的，自家开席竟然还吃不饱，端大碗怕吓到人，你拿小碗多盛几次不就好了，一桌子叔叔伯伯，哪个会笑话你？你小叔不是说他们还争着抢着给你当干爹吗？” 嗯？ 这个周家其他人却是一点都不知道。 周麦追问，“谁？谁争着抢着给她当干爹？” 大家都转头看向周果。 周果只顾埋头吃饭，小野猪肉好吃，这大的野猪肉肉质也很不错啊，又嫩又香，她在席上吃了好多片，还没吃够。 大家只能做转头看向周大仓。 周大仓正在喝茶，看着大家这不善的眼神，挑眉道：“都看着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让他们争着抢着当她干爹的，再说，这当干爹也没什么不好，干什么你们都这副表情？” 周麦抿着嘴半晌才有些生硬道：“爹还没找到，我们不需要有人来做我们的爹，我们自己有爹！” 大家都沉默了。 到底还是孩子，平日里装的再大人，再懂事，遇到这些事还是免不了任性，小孩子一面就体现出来了。 周果吃着吃着，抬头瞄了一眼众人，默默的叹气，低头又开始吃，还是吃饱肚子更重要，肚子饿了，连脑袋都是空的，反应都是迟钝的。 好一会李氏才叹气道：“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好心，没有恶意，想当果果的干爹都是因为喜欢她，不然我们一个平头老百姓，大字不识一个，干什么别人要当她干爹？这片心意是好的，我知道你想你爹，但是后面几天，这些人免不了要来我们家串门，他们跟你小叔还是战友，出生入死，你话里话外的千万别带出来，要是忍不住就去外面呆着去，别往人跟前凑。” 第351章 不做干爹了 大家默不作声，平日里不说，但内里却如何不想呢，夜深人静的时候，从梦中醒来，就算是周谷也免不了要掉几颗泪。 那是爹啊，从小那么疼他们的爹！ 在他们心中，爹是无法取代的，如今有人要做他们的爹，尽管只是干的，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自己爹还生死不知呢，别人就要来做他们妹妹的爹了。 李氏看着大家这反应，不免有些犹豫。 当事人周果一口气吃完了三大碗饭，心满意足的喝起了茶。 不管怎么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就算是天塌下来，饭也得吃啊。 喝一口茶，见哥哥姐姐们这副伤心又丧气的样子，舒了口气道：“我觉得小叔说的对，认干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众人齐刷刷的抬起脑袋，看向她，都有些伤心，“果果，你，你不要爹了吗，你不等他了？” 周果端着茶杯一饮而尽，“怎么会不认爹呢，不管我认不认干爹，爹始终是我爹啊，再说说不定我认了干爹后，咱们爹就回来了呢？” 大家啼笑皆非，“你吃饭吃的脑子都迷糊了吧，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你认干爹跟爹回不回来有什么干系？” “就是，你认了干爹他们凭什么就回来了，难不成会伤心的奔回来？” 周果道：“你们想啊，我要是认了干爹，干爹一多，说不定会给爹带来好运呢。” 说完看向李氏，“娘，不是有那种吗，一对夫妇命中无子，从别处抱来一个孩子养着，没几年这对夫妇就有自己的孩子了，这都是抱来的那个孩子带来的好运气，所以啊，我觉得这些干爹说不定也会给爹带来好运气呢。” 老爷子差点没一口茶水喷出来，还能举这样的例呢？ 但是，众人听了却都低头沉思起来，就连周大仓都将两条浓密的眉毛蹙了起来。 李氏哭笑不得，“哪有这样的事，你那小脑袋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事我看还是算了，他们是喜欢你才要认你做干女儿，我们却是因为这样的荒唐的缘由，多少有些对不住人家，这事不可再提了。” 众人点头。 周果有些可惜，她觉得这个由头真是很好，那几个叔叔她也很喜欢，性格爽朗又大气，还讲义气，认了他们做干爹，亲爹又能回来，这不是一举多得的事吗？ 可惜，这事不归她做主，算了，世叔世伯也不错。 隔天，老黑几个一听是这缘由，人家亲爹还不知道活着没，认干亲是得人家爹同意，大手一挥嘿嘿笑道：“嫂子，不要紧，就算认不了干亲，这丫头也是我们的小侄女，改明儿要是出嫁了，我们这些世叔都是要出一份嫁妆的。” 老郑任六两个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指定出。” 出嫁？ 周果沉思， 想象不出来在这样的世道她的未来夫婿是何样子的。 李氏笑着道：“到时候各位能来喝一杯喜酒就是天大的喜事了，哪还敢让大家破费啊。” 老黑道：“诶，这话不对，我都大老远的来喝喜酒了，嫁妆算的了什么，果果丫头，你黑叔我那就不做你干爹了，你以后就喊我黑叔吧。” 周果笑嘻嘻的大声叫道：“黑叔！” 给老黑高兴的，都笑出褶子了，看的出来，他是真喜欢她。 老郑跟任六两个也不甘落后，一个要叫郑叔，一个要叫六叔。 周果一一叫了，众人高兴的哈哈笑，周家人也很高兴，有了这层关系，以后小叔去了军营，几人的关系应该会更好，也算是有了照应吧。 认完了人，周果就让他们每天三顿都来家里吃饭，虽然其他的官兵供不起，但这三个还供不起么，“你们在这里也待不了几日，这些天都上家来吃饭吧，虽然别的没有，但山里的兔子我还是能抓的。” 老黑几个就哈哈笑，摸着她炸毛的小脑袋道：“打猎这种事哪里用得着你了，你等着，我跟你郑叔六叔几个，那可是打猎的一把好手，上午进山，中午就给你扛几头鹿出来，晚上我们在这院子里烤新鲜的鹿肉吃。” 周大仓就给他们指路，“你们去吧，我在村里守着，万一要是胡人来了，我们不至于一个都不在。” 两个了望台终归是归了他们，他们的人整日轮流在上面守着，两个时辰换一班岗，不能离人，为了防止突发情况，他们几个头头也都是要在的。 其他几人巴不得，好久没这么痛痛快快的打过猎了，能有人守着当然最好。 周果站起来道：“我跟你们一块去，这边山大的很，一片连着一片的，要是没有人带路， 进去了一时半会还出不来。” 老郑道：“别人出不来，我们还出不来么，常年行军打仗的，最开始干的就是认路这活了，你一个小娘子的，就在家里好生待着，你说你想吃什么肉，你郑叔我给你猎回来。” 周果一想也对，行军打仗别的不会，这认路还不会吗，一个小林子哪里就能难得住他们，笑着道：“我什么肉都吃过了，还是叔叔们自己，想吃什么猎什么吧。” 几人骑上马带上弓箭风风火火的进山了。 有人打猎，老爷子乐的轻松，闲闲的歪在炕上喝茶，时不时站起身在外面河边去逛一圈， 免得发霉了。 周果想着他们或许三两天后就要走了，骑上马去了镇上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 众人见她大包小包的，扛着东西进屋，惊讶道：“这些都是什么？你上哪去了？” 周果头也不抬道：“娘，小叔他们在家里待不了几天，过两天就要走了，这冰天雪地的，不能光啃干粮吧，我给他们做一些肉干带走，方便随时吃。” 周谷一拍大腿道：“说的是，我看他们的干粮都是硬邦邦的面饼，我试着咬了一口，牙差点被崩坏，比肉干还硬，又冷又硬。” 周麦道：“那我们一起做，多做些，给那些叔叔路上也带些。” 那些人不当果果的爹了，他又恢复成了往日那个有风度的少年郎。 第352章 把山搬空了 肉干这个东西，家里已经做过多次了，就是不会做的看也看会了。 冬日里反正没事，一家人一动起来，周果就插不上手了。 她去了后院，对着几头走兽左看右看，觉得要不还是把这头狍子给处理了，养了那么久，是时候让它发挥作用了，那么一只，也不会生崽子，留着白白费粮草，还能给其他的省些口粮。 她将这头狍子从圈里揪出来，养了这么久，少说也有百八十斤了，是很长了些肉的，那些粮草可没白吃。 众人见她拖着已经晕过去的狍子，惊讶道：“要，又要杀狍子了？” 昨日才杀了猪，现在又要杀狍子，大家都有些舍不得，这些都是喂养了那么多久的，每天有事没事的时候都去看一眼，这么两天的功夫，都要被做成碗里的菜了。 周果点头道：“是啊，家里的兔子只剩下师父新带回来的那几只，其他的都被做成了腊兔子，腊兔子不好做肉干，后院只剩下这头狍子，跟两头鹿了，看来看去，还是这只狍子合适，养了那么久了，又不会生崽子，还得费粮草，还不如杀了干净。” 众人一听，连忙点头，生怕要是说不好，她去把两头鹿给宰了，相比来说，还是宰狍子更好些。 狍子肉嫩，周果特意切了两条腿下来，想着一条他们吃，一条给那些守岗的士兵吃，天气这么冷，得吃些肉补补。 一头狍子肉分割完，切好条，内脏处理完，都腌好准备下锅了，几个进山打猎的还不见回来。 李氏担忧问周大仓，“要不要派人去找找啊，这冰天雪地的，山里雪下的厚，又结了厚厚的冰，他们人生地不熟的，不会在林子里迷了路出不来了吧？” 周大仓道：“二嫂，不用担心，他们都是惯常打猎的，哪里的陌生林子没去过，这个时候还没回来，估计是打在兴头上，看来今日的收获很是不菲。” 周果听了这话，看着这头狍子，感叹是不是杀早了，反正杀都杀了，又不能把肉跟脑袋都按回去，还是吃肉好了。 天快黑的时候，肉干都开始烤了，老黑三人才顶着一身风雪回来。 “噗噗噗……”连声响，院子里接连被扔下一堆东西。 周大仓恰好巡视回来，见状就道：“好家伙，真有你们的，这是把我们这儿的山都搬空了吧？” 周家人也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的东西。 就连老爷子都端着茶杯从屋里出来了，看热闹。 周果瞧着这一地的东西，数不清的山鸡兔子，三头獾，两头山羊，三头鹿，还有一头野猪！ 这么多东西，是翻了多少个山头啊？ 老黑道：“你们这边的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山的外围连只耗子都看不见，我们只能往深里去，深了倒是有兔子山鸡了，但大货一只都没有。” 老郑指着这些山羊鹿说：“这几头东西，我们可是翻了三个山头才猎到的，这野猪又翻了两个山头。” “大冬日的那些猎物怎么都窝在深山里不出来？”任六疑惑道。 “是吗？”周家人疑惑，看向老爷子，“先生，你以往打猎都走的那么深吗？” 老爷子端着茶杯摇头，“我老胳膊老腿的走那么深，带着东西怕是出不来了。” 周果道：“师父，肯定是你平日里在林子里打猎打多了，所以这些东西才往深了去，轻易不敢在外面露头。” 老黑几个之前并不知道周大仓的身手是谁教的，来到这里见识到了周果的厉害，知道他们的身手都是家里的老爷子教的，一见他那么大年纪，还时常冒着风雪进那么深的林子打猎，就佩服的很。 几人拱手道：“老爷子真是好身手，晚辈佩服！” 老爷子摆摆手，“我算是什么好身手，我就是闲不住，在家呆的无聊，想去山里走走，顺便猎些东西，你们这年轻后生才是好本事，一进山就带回来这么多东西，这些东西我半个月都猎不回来。” 几人忙谦虚回应。 周果听的耳根子嗡嗡响，道：“师父，叔叔们，这些东西要如何做？” 老爷子道：“问我做什么，这些东西可不是我猎回来的，这个得问你这几个叔叔。” 说着端着茶杯回屋了，天晚了，外面的风雪也大了。 老黑几个沉吟不觉，东西虽然是他们打的，但这东道主不是他们啊，看向周大仓。 周大仓一笑，将这堆东西分成了三份，道：“这一堆给营里的兄弟们送去，让他们也吃点好的，这一堆我们留着吃，这边这一堆留出来做肉干，刚好多做些，上次我带去的那些，吃了四天后，让他们发现了，半个月的量，一天就给我造没了。” 老黑几个被当众揭了短，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你们家的肉干做的太好吃了，营里清汤寡水的，见到了就忍不住，这些我们都不吃了，都给做成肉干吧，不够的话我们明日再进山去猎。” 周家人都笑。 周果道：“黑叔，郑叔，六叔，不用去了，将这头野猪宰了，都够你们营里的人吃两三天了，我们这几天一头山羊就够了，剩下的这些全给你们做肉干，你们能吃好几个月，足够了。” 任六听的很是振奋，“是吗，那我来帮忙，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老黑道：“光靠我们这些东西得弄到什么时候去，我去营里叫两人来，反正他们在营地里也没事，闲着也是闲着。” 这样更好了，周家人巴不得，这么一大堆东西，要真让他们这么点人自己来，那真是要日夜不得歇了。 这些猎物都已经被箭射死，血都流干了，有的都已经冻得邦邦硬了。 为了将这些东西尽快处理出来，一院子人忙到深夜，第二天一大早的又继续干。 那头野猪也被士兵们分了，他们只抬走了一半，周家留下了一半，加上之前那头猪剩下的，一行人天天吃顿顿吃，或炒或炖或烤，周家院子的香味就没散下来过。 第353章 方便面 其他家都还算了，离得远，闻不到，只苦了隔壁的王家，王长生兄妹两每次吃饭的时候闻到这香味都有些食不知味，想到之前吃席吃到的各种肉，只觉着手里的粗面馒头更是难以下咽了。 钱氏见状狠了狠心，给兄妹两一人煮了一碗鸡蛋羹，兄妹俩吃着香喷喷的鸡蛋羹，还不忘给钱氏也舀一些，娘仨吃着鸡蛋羹闻着空气里隐隐约约飘来的肉香味，幸福又满足。 为了赶进度，所有人加工加点一直忙到深夜才去睡。 周果却在研究另外的干粮，要说在上辈子，什么是打工人必备的食物，那一定非方便面莫属。 也不需要煮，讲究的用热水泡一泡，泡开就能吃了，不讲究的用凉水就能泡了吃，实在是饿的受不了的，撒上调料就这么干吃也是可以的。 对于小叔他们这种常年在外行军的人来说，最适合不过，带去军营，要是半夜饿了，还能自己泡开，在泡上几根咸香咸香的肉干，那也是一顿不错的夜宵了，比什么都快。 大家见她举着一根长长的细面条在几根筷子上绕啊绕，都不由好奇，“你这是干什么呢？面条要织成衣裳啊？” “你可真有闲心，还有空闲用面条织布。” 周果没说话，认真干事的时候谁都打扰不了她。 周大仓心疼她，对着众人道：“让她玩吧，小的几个都去睡了，她只比他们大多少，这半夜了都。” 摸摸周果的头，轻柔的道：“你去睡吧。” 周果还是没说话，这面条饶起来可真麻烦，得想个法子，不然得多久才能做好一个面饼？ 定型的面饼上锅蒸，蒸好下锅炸，滋啦啦的油炸声，香味将大家都吸引了过来。 瞧着锅里这卷卷曲曲的面饼，大家惊奇的不得了，盯着看个不停，“面条还能油炸呢？这倒是没吃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味？” “闻着倒是挺香的，不过面条下锅煮就很好吃了，油炸了这么干吃吗？多费油啊！” 是挺费油的，周果将四块炸好的面饼捞上来，锅里的油肉眼可见的少了，得亏他们家不常吃，要不然她娘得多心疼啊。 众人见着这热乎乎散发着热气的炸好的面饼，好奇的直想尝一尝。 李氏问道：“这炸好的面饼也是你给小叔他们带走的？” 周果点头，给众人介绍道：“这面饼我上锅蒸了也炸了，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和面的时候加了盐，取出来是可以直接吃的，还可以用热水泡，泡开就跟我们平常的煮面条差不多，可以自己往里里面加调料，盐啊，粉啊，酱油啊，泡开就能吃了，当然也可以煮，放上一颗鸡蛋，几根青菜，一点酱油，醋，葱花，就是香喷喷的煮面条了吗，方便的很，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周大仓几人眼睛唰的就亮了，别人不知道这东西的好，他们还能不知道吗，行军路途经常是错过食宿店，或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扎营，或是根本没有条件生火做饭，啃的就是硬邦邦的干粮，这东西要是这有说的那么好，那可就太方便了。 周杏几个跃跃欲试，“那我们泡一下试试？” 周果正好也有这个想法，还不知道口感到底怎么样，要是不行还得改，但第一次做能做成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 面饼在滚烫的开水冲击下慢慢变软，热水没过了面饼，周果啪的扣上了一个碗，道：“扣上盖子等一会会就能吃了。” 众人点头，对于这样又蒸又炸，炸完又泡的面来说，十分好奇它的味道。 等了好一会，她才在众人眼巴巴的目光中揭开了上面盖着的碗。 “嗯？” 七八颗脑袋往上凑，还有挤不进的在边上跳着脚干着急，“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周果拿起筷子，在碗里划拉了几下，表面上还硬硬的面条，立即就软趴趴了，用筷子挑起来一缕，真跟煮出来的面条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面条弯弯曲曲的，煮出来的面条是直的。 周果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尝了一口，面无表情的咽了下去。 嗯，没有调料包，没有科技跟很活，味道果然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这要是放在上辈子，要是哪个厂生产这个面，不出三个月就得破产。 周谷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好吃吗？” 周杏道：“那还用说吗，有盐又下油里炸过，那能不好吃吗？” 有道理，众人点头，凡是用油炸过了的东西都不难吃，都是香的。 周果将面碗给出去，“你们尝尝看。” 大家高兴的端着碗，你一缕我一缕的眨眼的功夫就把一碗面给吃光了，还有没吃到的，抱着只剩汤的碗不嫌弃的喝了几口。 周果本想问大家缺不缺盐，要加些什么，就见众人满足的笑开了，“好吃！香！” “泡开的跟煮过的没差，我吃着感觉比直接煮的还好吃！” 大家都说好，关键是方便啊，烧点热水烫一烫就跟煮过的没差了。 周家的日子也就这几个月好过了点，能顿顿吃干的，还有肉吃了，要放在以往，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吃上肉，能吃饱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这面饼是用纯面做的，里边有盐，还用油炸过，在他们吃起来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 周大仓高兴的道：“其实我倒是觉着干吃更便宜些，出门在外的，热水都烧了，煮一煮也不费多少事，我试试干吃怎么样。” 拿起一块干面饼，掰了一块下来，咔嚓咔嚓吃了。 脆嘣嘣的声音听的大家也跟着馋了，纷纷也掰了吃。 周果还没尝过这干面饼的滋味，拿起碗里的另一块也掰了一小块下来吃了。 面饼味道倒是差不到哪里去，许是刚出锅的，吃起来还更香些，看来还是得在调味料上下功夫，想了想还是觉得让他们自己带调味料比较好，一个瓷瓶里装一些，要是嫌弃瓷瓶多，那就装在一个瓷瓶里，这样就跟调料包差不多了，就是大了些。 “我就说，这面饼就这么干吃更好吃，香香脆脆的，跟肉干一样，随时想吃了取出来就能吃，也免得还要烧火热水。”周大仓瞧着手上这面饼，欢喜的不行，对着周果道：“果果，你教教我，肉干交给他们，我来跟你一起做面饼。” 第354章 泡面成了 毕竟饿了还是面饼顶饱，一条肉干才那么点，骗骗嘴还成，可骗不了肚子，该饿还是得饿。 周杏几个也要来做面饼，“我们跟着一起做，大家一起做也快些。” 周果巴不得，有人做面饼，她刚好调试调料，虽然做不出一模一样的，也做不到差不多，但比现在好吃就行了，掰碎了往里面添一些，干吃滋味就更好了。 她将几人教会，自己将家里的瓶瓶罐罐都给掏出来，摆了一炕。 李氏见她又把这面饼的事丢了，拿着家里的瓶瓶罐罐开始忙活，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又在捣鼓什么，她是不管了，爱干啥干啥吧，反正也不至于是吃饱了没事干闲的。 一行人忙到后半夜。 大家撑不住陆陆续续的睡了。 周果没调出来就被李氏勒令睡觉了。 第二日，一大早又坐在炕上开始忙活。 等老爷子从外面回来，一见她把半个炕都征用了，好笑道：“这是干什么呢？你这些瓶瓶罐罐要在炕上安家啊？” 周果见到老爷子眼睛就是一亮，是啊，她怎么把师父给忘记了，拉着他的袖子就道：“师父，你帮帮忙吧。” 老爷子率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能帮什么忙，我可不会干活。” 周果一笑，“不用你干活。” 一老一小盘腿坐在炕上，面对着一堆瓶瓶罐罐忙个不停，时不时凑在一起嘀咕几句。 周家其他人坐在屋子里，或是切肉，或是烤肉，或是揉面，老黑几个带着几个人没多会从外面进来了，一见这情形，轻车熟路的找打各自擅长的东西，开始干活。 黑大胆被这一屋子的味道香的直转圈圈，转了一圈又一圈没人理它，转身一溜烟就往外面跑了，估计是不想在屋里受罪，看到吃不到可不是一般的难受。 一屋人从早上忙到下午，肉都处理的差不多了，面饼也炸了一摞又一摞。 关键的是周果跟老爷子的研究也有了成果，成功调制出来在他们看来最成功的一款调味料，虽然还没试过。 热气腾腾的陶锅里，咕嘟咕嘟煮着一块弯弯曲曲的金黄色的面饼，周果将调料撒下去，等面条软了，这才让一旁早就拿着筷子端着碗候着的人上前，“可以吃了。” 大家迫不及待的拿着碗盛。 …… 老黑道：“是比昨晚的要好吃，好吃多了，又鲜又香，这用的是什么东西？” 大家默然不语，低头吃面。 周果当然不能错过，这可是她第一碗比较正式的方便面，自然得品尝。 吃了一口觉得，虽然不能跟上辈子吃过的相比，但已经很好了，怎么着也算是及格了吧，带在路上吃，总比那冰冰凉凉硬邦邦的干粮要可口太多了，又耐放又方便存储携带，怎么看都是外出行走必备的佳品。 周大仓吃过表示，要是味道是这样的，其实泡着吃好像更好吃，还能在里面泡肉干呢，那就更香了。 晚饭周果就煮了一大锅方便面，里面窝上十几颗鸡蛋，菘菜叶子里面丢些，肉放进去，调料酱油往里面倒，最后将屋里用破坛子种的十几根小蒜苗掐了两根下来，切的碎碎的撒在上面，一锅热气腾腾的色相诱人有肉有蛋有菜的面就好了。 一屋子全是呼噜噜吸溜面条的声音，不时传来吧唧吧唧的咀嚼声，大家捧着面碗吃的头也不抬。 周果捧着大碗慢悠悠的吃着，想上辈子，这玩意是大家退的不能在退才会选择的东西，但在这里，却成了不可多得的美食。 周大仓喝完了碗里的汤，舔了舔碗，一抹嘴巴道：“出门在外，荒山野岭，要是能有一碗这样的面，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李氏笑道：“这里面除了面还有肉有鸡蛋有菜呢，在外面去哪里找这些东西，怕是只有面饼再不济就是野菜了，打了猎才能往里面加肉。” 周大仓道：“就是只有野菜那也很好了，一碗下去，又暖身子又饱肚子，比什么都强。” 老黑几个就点头，冰天雪地在外行军那是常有的事，干粮就凉水以往就是这么过来的，有条件的时候还能烤一烤，烧些热水，回去的路上要是能有这个泡着吃，是以往想都想不出来的事。 所有的一切做好，天都黑了。 一屋人不停歇的忙了两天，累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老黑几个很是过意不去，大手一挥道：“晚上你们什么都不要做，我们来烤肉，别的饭食不会做，但是烤肉我们却是都会的。” 周果道：“黑叔，肉都被我们做完了，哪里还有肉做烤肉？” 老郑笑道：“这个不用你操心，村口的哪些士兵呆的无聊，去山里打了些东西出来，分给我们一头鹿，今天晚上吃烤鹿肉，你黑叔最喜欢吃烤鹿肉，手艺也最好，让他烤给你吃。” 因为都知道这是他们在村里的最后一天，明日一大早就要拔营走了。 从别处传来消息，那两股乱窜的胡人已经被截杀了，现在最大的隐患就是这些胡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条道要是不查清楚，后患无穷，他们得早些回去。 李氏蒸煮了一大锅饭，周杏将地窖里的萝卜挑了一个拿出来，拿着骨头炖了一大锅萝卜肉汤，里面添上些松蕈，冬日里喝上一碗全身都是暖暖的。 周果将坛子里的小泡菜捡出来一些，切成片，光吃烤肉还是有些腻了，搭配这些酸酸脆脆的小泡菜吃更好。 老爷子还把他珍藏的人参须泡酒搬出来，一人倒了一小杯。 老黑几个见他手里还珍藏着这样的好东西，都惊呆了，馋的不行。 “老爷子，你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呢，怎么不早拿出来？我们都来了那么多天了。” 周大仓笑道：“你想的倒是美，先生这酒都是过年过节的时候才喝两口，一般人都不给，这次能给你们每个人倒一杯，委实是大方了。” 老爷子捋着胡须道：“这酒是好东西，但也不能天天喝，毕竟是药酒，喝着喝着补过了头也不好，反正你们都要走了，顶着风雪赶路，喝一杯这个补补，喝了就走吧。” 第355章 喝酒了 大家喜滋滋的一人一杯。 周果端着杯子，笑嘻嘻道：“师父，给我也倒一点点吧。” 老爷子还没说什么，李氏就阻止道：“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啊？” 周果伸出一根手指道：“娘，我不多喝，就喝一点，一点点，我尝尝。” 这酒闻着香香的，她想看看跟劣质酒有什么不一样。 老黑几个哈哈大笑。 周大仓也笑，对着李氏道：“二嫂，就让她喝一点点，这酒不烈，一点点没事，毕竟是人参酒，有药用的，大冷天的，你们都可以喝一些。” 说的李氏动摇起来，“喝一点点真的没事？” 周果挥手道：“没事，娘，就一点点，我就尝尝，喝一点点又喝不死人，顶多是醉了睡大觉，哥哥们，你们要不要来一点？” 周谷几个对视一眼，猛点头，妹妹都喝了，他们怎么能不喝。 老爷子按着量给每个人倒上一点点，瞧着最多也不过两口。 周果晃了晃杯底，这也太少了，刚盖满杯底。 周谷几个已经很开心了，少就少点吧，好歹能有两口。 周果闻了闻，挺香的，泡了这么久，酒的颜色也变了，成琥珀色，盛在白瓷杯底，煞是好看，这套杯子还是她特意买回来给老爷子喝酒用的，如今倒是都派上了用场。 凑到嘴边沾了点，咂吧几下嘴，眉头就皱起来，有些苦，咽下去后又觉得有些甜，倒是不辣，入口柔顺，还有一股参香，仔细回味，酒香就从喉咙里冒出来，好喝！ 忍不住又抿了一点。 李氏见状忍不住笑道：“真是个馋猫，连酒也要尝尝，我看凡是你没吃过见过的都想尝尝。” 周果将酒杯递过去，笑道：“娘，你也尝尝，真的不错。” 李氏摇头，“我可不喝，我又不是没喝过。” 低声道：“往年你爹喝的时候给我尝了一点，那味道又辣又冲鼻，差点没把我眼泪熏出来，也不知道你们怎么爱喝这样的东西。” 周果道：“那是你没喝过好的，你喝这个，这人参酒我可是用店里最贵的酒泡的，喝下去还有一股酒香味，你喝吧，肯定比我爹给你喝的那个要好。” 李氏被她烦的不行，端过杯子意思意思沾了下唇，“好了好了，娘喝过了，就像你说的，好喝的不得了。” 态度要多敷衍有多敷衍，她想装作看不见都不成。 周果只好可惜的接过，既然她娘不喜欢，就算了吧。 一屋人喝着美滋滋的小酒，吃着烤的鲜香四溢的嫩鹿肉，来一片酸胡瓜，最后喝上一碗热气腾腾鲜香无比的汤，啃上两块大骨头，这顿饯别饭就算是吃完了。 老黑几个吃了饭就走了，这一去就不知道多久能回来了，还是把空间留给这一家子，他们外人这里总归是不方便。 一家人沉默的收拾完了碗筷，就窝在炕上说话。 李氏将这段时间做好的衣裳鞋袜包出来，“这是这段时间给你做的，你带走吧。” 周大仓道：“二嫂，你不用给我做，上次带去的衣裳还有好几套新的，军营里不需要那么多新衣裳，都是男的，我成天穿的那么好看也没用啊，都是两套衣裳换来换去就够穿了，弄脏弄破了也不心疼，这些好的就留在家里，等我下次回来了再穿。” 李氏听了点头，“也好，这些给你留着，下次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周果道：“小叔，你们军营离这里远不远啊？要是下次我去找你能找着你人吗？” 一家人连忙看向他，这个很重要，要是知道位置，下次要是想他了就能去看他了。 周大仓笑道：“远倒是不远，快马也就一天一夜的功夫，但是一般人是靠近不了军营的，军营各处要塞都有人把守，还没等你靠近军营，就被人当不轨的人捉了，你们放心，我去了会给你们写信的，一个月至少来一封。” “这么森严啊？”周麦感慨，“要是寄东西能寄进去吗？” 周大仓道：“军规森严，一般的东西寄不进去，好了，我在里面一切都好，不需要你们多操心，反倒是家里，你们都要好好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根金条，跟一大袋银子，放在桌子上，推给李氏，“二嫂，这根金条是我缴获的，留着用，这一大袋银子是老黑几个硬要我给你的，说是在家里吃了那么久的饭，营里的兄弟也没少吃，这些银钱就当他们的伙食费，留着去买些米面粮油。” 李氏眉头蹙起来，“本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多照看一下你，再说周果还认了世叔呢，这要是收了钱像什么样子，你也是，这钱拿着干什么？” 周大仓无奈道：“是他们硬塞给我的，只怕是瞧我们家情况不太好，硬补的。” 周果将这包银钱拿起，打开，看见里面一个个胖胖墩墩的银元宝，笑道：“娘，你就收着吧，我跟你说，除了黑叔，郑叔跟六叔家里可一点都不穷。” “你怎么知道？”大家很好奇，他们怎么没看出来。 周果道：“直觉。” 其实也不是，看两人的气质做派就能看的出来，两人虽然不拘小节，但行事还是能看的出来的，吃饭的时候就很能看出来，跟他们这样的草根那是完全不一样。 “就算不是什么大富之家，殷实之家是一定的。” 老爷子也点头，道：“说的没错，既然人家给了，你就收着，要是不收几人心里才会不安，也会过意不去。” 毕竟家里确实不富裕。 李氏见老爷子都这么说了，就放心的收下了，这几天家里虽然乱糟糟的，米面粮油下去了一大截， 这一袋子钱可有多的，还有这金条。 金条一出来，周谷几个就被吸引住了目光，眼珠子就像沾在上面了似的，这会见事情说定，忍不住双眼放光道：“小叔，这金条能不能给我们摸一下，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见金灿灿的金条，真好看！” 第356章 送行 周大仓笑道：“想摸就摸，摸过够。” 想他拿到这金条的时候，也是拽在手里，半夜都没睡着，兴奋了好长时候。 大家欢喜的将金条捧起来，一入手就直呼沉，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原来金条长这样，这应该得有十两了吧？十两能换多少银子?” 大家都看向周大仓，他们家这是第一次有金子。 周大仓道：“一两金子十两银，这根金条能换一百两银子。” 周米惊呼，“一根这么小的金条就能换一百两啊，果然还是金子好，不占地方！” 周果想到自己手里的几根金条，都是沉甸甸的，又想到后院那匹黑叔几个给她挑的据说是里面最好的马，就觉得这一战打的真值，钱也有了，马也有了，胡人真是送钱童子！ 周大仓说完从底下拿出一样东西，问周果，“这东西是你弄出来的？” 大家一看，是那两把弓弩。 周果点头，“是，我想着胡人来了，娘跟大哥他们没点防身的不行，就做了这两把弩，花了我不少钱，整整二十两！” 起先知道胡人要来，大家对这二十两没那么在意，命说不定明天就没了，谁还在意这二十两，但现在胡人被杀了，乱窜的两股也被剿灭了，这二十两的天价就像跟刺一样，刺的大家心尖都痛起来。 周米摇头，“就这么点东西，也没有多大，一把就要十两，简直是强盗！” 周谷觉得被木匠骗了，义愤填膺道：“没让他图纸，东西还是我们自己想出来的，光让他出木料做了，还那么贵，他凭什么那么贵！” 大家都点头，实在想不到这么一个东西要十两，十两都够买两亩中等地了，是往年他们一家十几口两三年的花销。 周果出声道：“这十两也不全是木料的钱，这不是还有箭吗，一把弓弩二十只箭，这箭头用的是好料，我还让他在上面做出了几个细钩子，就这些箭头加上作废的那些就用了四两多，这两把弩为什么那么贵，还是因为料子好，在老木匠手里珍藏了好几年了，被我们用了，他还给了我们一个友情价呢。” 虽然她也觉得贵，但想到她白白用废的那些好料子，这个东西总不能让老木匠一个人担吧，她也还是要分担一些的。 虽然如此说，但大家还是觉得太贵了，二十两呢，够买四五亩地了，他们家秋日买了那么多粮食，够他们一家人吃到明年新粮下来，也没用到那么多。 周大仓道：“买都买了，难道还能退回去不成，我看这个钱花的值，这两把弩的威力比一般的弩要大，我拿一把回营里去成不成？” 最后一句问的是周果。 周果点头，胡人都没了，她留着这弩也没什么用，“要把都拿去也成。” 周大仓摆手，“不用，我就拿一把，毕竟十两一把做回来的，哦，对了，你们找老木匠做的，那老木匠岂不是也会这样的弩了？” 周果摇头，“应该不会，这东西我们都是分开做的，木匠做一部分，师父做他的那部分，我捡着最便宜的做了两个，虽然做废了好几个，但总得来说还是做出来了，而且做出来还得会装，老木匠只怕不会。” 要不然他也不好收她那么多银子啊。 周大仓点头，那样更好了。 周果笑道：“这弓弩做回来，几个哥哥们都不大会，反倒是姐姐，射的又稳又准，杀敌那晚，她估计也猎杀了好几个胡人呢。” 周杏被夸的双眼亮晶晶，脸色红扑扑的，“我也不知道我射中了没有，天太黑也瞧不大清楚，只能瞅着一个黑影子就射过去，有的时候急了就射偏了。” 周大仓微笑道：“做的不错，我们清理尸体的时候，发现有三个胡人身上都中了箭，虽然都没有伤到要害，但也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创口，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 “真的吗？”周杏很兴奋，她虽然一直拿着弓弩，时不时的也给一箭，但有没有射中她自己都不知道，心里一直记挂着，现在得知自己竟然射中了三个人，激动的无以言表。 周果笑嘻嘻道：“姐姐，我就说吧，你肯定能行。” 周杏狂点头。 周谷几个又佩服又羡慕，“我们以后也每天都练一练，就算不能杀敌，能进林子打猎也好啊。” 要不就衬的他们几个只能在家里吃干饭，什么都不会，比不过妹妹，现在竟然连姐姐都比不上了，这种男娃子玩的东西他们都比不上，那还能干什么？ 一家人坐在炕上说闲话直到深夜，最后熬不住，一个个都躺在炕上睡过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老黑几个特意过来辞行，几人跟周家吃了顿早饭后，就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了，里面都是吃的，各种肉干，面饼，馒头，还有鸡蛋，跟自己家似的。 周果一行人把他们送到村口，那里村里人早已经在等着了，知道他们今天要走，都是来送行的。 篮子里都装着东西，几个鸡蛋，馒头，摊的饼，竟然还有烧鸡。 除了感念他们冰天雪地在村里守了这么多天，还有分给他们的那些银钱，虽说都是从胡人身上收来的，就算这些人不来，他们自己也能拿到，但他们这样的小老百姓哪能跟当兵的人横呢，就算他们一文不给，也没有人敢多说一个字。 现在竟然给了，还不少，那就是他们心善。 这样为他们老百姓着想的兵他们又何必吝啬一只鸡，几个鸡蛋呢。 一个个篮子朝周大仓等人递过去，嘈杂的跟赶集似的。 周大仓等人可不敢要，纷纷摆手，“乡亲们，不要了，我们有规定不能拿大家伙的东西，不然回了军营是要受罚打板子的，你们行行好，这些东西都收回去吧。” “这不是你们拿的，是我们给你们的，再说你又不是外人，是我们村里人啊，你就要走了，作为大娘，我给你一只自家做的烧鸡怎么了，哪个敢说有什么不对的，你拿着，哎呀快拿着，这烧鸡还是你大爷做的，他做的烧鸡可香了，你们带着路上吃。” 第357章 银坚果 硬揣，可惜谁都不敢收，最后牵着马一溜烟的跑了，一个个跑的比什么都快。 都是常年在外行走的士兵，又都是年轻小伙子，别说腿脚不好的大爷大娘了，就是腿脚好一些的妇人男人一般也很难追的上。 跑远的了众人还把他们趁机挂在马背上的东西取下放在路边，隔着老远就喊：“乡亲们，多谢大家的好意，这些东西我们着实不能收，就放在这路边了，你们自己来认各自的东西拿回去吧，我们走了。” 几十个人没一会就跑远，不见了踪影。 大家跌着脚叹气，“活了那么久，还没见过不拿我们一针一线的官兵，寻常时候进城都恨不得扒下你一层皮来，徐将军就是好啊，打仗打的好，连手底下的人都这么好！” 周果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阵伤怀，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 两只手里一只手里捏了一个胖嘟嘟的银元宝，银元宝是黑叔跟六叔塞给她的，她拿起来一看，这银元宝比她见过的都要好看，胸前还被塞了一个小钱袋，这钱袋是郑叔给她的。 三人走的时候都往她手里塞钱了，她连拒绝都来不及说，几人就急匆匆牵着马离开了。 将银元宝塞进怀里，掏出老郑给她的钱袋子，一小半袋，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打开掏出里面的东西一看，周果就怔住了，是一颗银花生，花生小巧精致，连花生壳上面的纹路都一清二楚，塞进去又掏了一个，这回掏上来一颗银瓜子，第三次掏上来一个小葫芦。 周果眉眼渐渐弯起来，这些东西可真精致啊，也不知道里面还有些什么，跟百宝袋似的，等下回去慢慢看。 村里人在村口聚集了一阵，就各自回去了。 大冷天的，一直待在外面可受不住，还是回去炕上待着吧。 “哒哒哒……”钱袋子里一个个精致小巧的银坚果从里面滚了出来，淌了一桌子。 周家人坐在炕上，看着小桌子上的这些花生瓜子葫芦南瓜， 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惊奇的拿起一个细细的瞅，原来银子还能做成这样呢？ 就连老爷子都拿了一颗花生，除了颜色不同，还真像那么回事。 李氏蹙眉道：“怎么又收了他们的东西，这几天都收了他们多少东西了，让人家那么破费不好。” 周果喊冤， “娘，不是我收的，是他们走的时候塞给我的，我刚想还回去就被人挤到边上来了，他们牵着马唰唰唰就跑了，我哪追的上啊。” 李氏叹气，认干爹也没如他们的愿，结果在这里住几天，手里的那点银钱只怕全用在他们家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是什么土匪窝，只进不出。 老爷子道：“既然是他们给孩子的，就让她自个收下吧，以后这些人情就让她自己去还，你不用操心。” 李氏犹豫。 老爷子笑道：“她虽然年纪小，但懂的多，再说，你就是想还也没地还，我觉得这样也好，有来有往的，几家的关系就亲近起来了，大仓一个人在军营，无权无势，身边总要有三两知己，才行的开，走的远。” 周果玩这些银锞子玩的不亦乐乎，她将里面的样式都捡出来，摆了一排，花生，瓜子，南瓜，葫芦，核桃，最后一个是小桃子，个个精致的不得了。 大家看的爱不释手，极为眼馋，看着周果又不好意思要。 周果一抬头就看见大家这期盼的眼神，笑道：“你们一人挑两个吧。” “真的吗？真的让我们挑吗？”周粟猛地抬起头，手里拿了好几个，花生南瓜葫芦，个个都爱，一个个胖乎乎的圆鼓鼓的。 周果点头，“反正有这么多呢，你们一人挑两个。” 大家就嘻嘻哈哈的选自己喜欢的样式，挑来挑去半天挑不出来。 周米拿着一个南瓜，一个桃子，感慨道：“银子要是都做成这样，怕是都没人舍得花了。” 周谷嘿嘿笑道：“我可舍不得花，攒着，以后给我媳妇。” 大家就笑他。 周杏道：“还媳妇，你媳妇还不知道在哪呢。” 这么一分，周果剩下的也不多了，总共还有十来个，她将这些都收起来，珍而重之的放进身前的包包里，这些就不花了，她可舍不得。 听了老爷子的话，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到报答他们的地方，只能想着下次要是做好吃的了，除了小叔的那一份，给他们也留一份。 人走后，村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为了不引起恐慌，他们一开始就封锁了消息，里正也告诫大家不该说的别到处说，要是让外面的胡人听了去，他们哪年要是又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专门朝这里来，这一村人就要遭殃了。 所以虽然有那么大的动静，但隔壁几个村一个听到消息的都没有。 村里一个串门的外村人都不见，大冬天的，天寒地冻，谁不在炕上窝着，到处荡，又不是嫌命长了。 周果成日闲着没事，又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扛着锄头去了地里。 王富贵等人一个村过来的，见状也扛着锄头跟着去了，跟着走总没坏处不是。 只是现在的地冻得邦邦硬， 要想挖开，不是件容易的事，只能慢慢来。 日子一天天过，周大仓这一去就中途也就只回来一封信，信里说他过的挺好的，他们带去的肉干偷偷吃了半个多月，最后藏不住了，被别人发现了，剩下的那些没几天就被吃光了。 有了大用处的还是那炸好的面饼，每天夜里饿了用热水泡上一碗，方便又顶饱，大家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泡水面，水一泡就能吃了，大家对这个名字都很认同。 周果好笑，去了中间那个水就是正宗的泡面了。 还嘱咐他们别想着往军营里寄东西，寄了也送不进去，等有假的时候，他自会回来的。 周家人也就不再像往常那样忧心，大家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闲来无事去地里敲敲雪，去河里滑冰。 河水彻底被冻上了，村里的孩子在家里都待不住，一个个从屋里出来，这会想钓鱼也钓不了了，凭他们可破不了洞，于是乎因地制宜改了消遣。 第358章 打糍粑 周果带着周粟几个跟在大家身后，她这力气，一推就能让他们呲溜老远，大家乐的哈哈笑。 她还让黑大胆拉着他们向前跑。 黑大胆吐着个小舌头，跑着跑着一个滑溜摔倒了，坐在后面的人就得跟着翻跟头。 众人摔了跟斗，但笑的更大声了。 日子慢悠悠的往前过。 转眼就到了年底。 村里进了腊月就开始热闹忙活起来，村中的碾子就没歇下来过，成天都有一群人守在那。 周家是从南方来的。 往些年家里还好的时候每年都是要用糯米做糍粑的，打上一些放在缸里用水泡着，慢慢吃，能吃到年中，从地里干活回来，饿极了的时候垫吧上一口也不错。 隔壁钱氏也要打，她一个妇人带着两孩子，农忙的时候只怕到时候忙的没空闲做饭，糍粑就能填肚子。 跟着来的那些家都要打，日子好了，这些吃食也能备起来，孩子们也爱吃，大人也爱吃，做糍粑是个力气活，大家商量着在一处打，石臼大家一起出钱买两个。 因为周家院子大，大家都相聚来周家。 女人们负责清洗家什，蒸糯米，捏团子……干零碎活计。 男人们只有一个活，那就是打糯米， 举着木锤一下一下的捶打石臼里的糯米，女人还负责将石臼里的糯米翻面，要打很多下才能把一团糯米捶打成一个光滑的团子。 周果起先负责烧火，趁着木桶里的糯米熟了，抓一坨下来，捏成一个团子，里面包上酸豇豆，一些剩菜就是糯米饭了，就算是什么都不包，也香的很，又香又糯，她守在锅边跟周粟两个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个。 周粟吃的小肚子都挺起来了，李来两个小的跟着几户人家的孩子早就不知道疯到哪里去了。 后面老爷子也进来，周果吃的时候还不忘给他也捏一个，一老两小三人躲在屋里吃糯米团子。 周杏进来，见她守着灶吃个不停，笑道：“要按你这饭量，这一桶都不够你吃的，你还是出去打糯米吧，我看他们都累了。” 周果打着饱嗝出去了，糯米还是比米饭管饱，这才吃了多少个，好像就开始饱了。 周杏哭笑不得，“这才吃了早饭多久啊，你当然觉得饱了，我都怕你们撑着了，你看小粟那肚子，溜溜圆的，你到底给他吃了多少啊？” 周果想了想，“也没多少啊，大概也就八九十来个，都不大，才那么大个团子。” 还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王富贵见到她，就冲她招手，“果果，快来快来，你三圆叔这体力不行，才打这么几下就挥不动了，来，我们两来。” 周果走过去，从他们手上接过木锤，跟着对面的王富贵你一下我一下的锤了起来。 一口气打了小半个时辰，石臼里的糯米都换了两茬了，王富贵喘着气摆手，“不成了我不成了，我得歇歇。” 周果点头，“那富贵叔你歇着，我一个人试试。” 说着真一个人扛着木锤有节奏的啪啪啪挥起来，王富贵道：“怎么能让你一人打呢，那个，三圆啊，你有眼力见一些，来接啊，一个大男人杵在那里像什么样子。” “哎哟，他富贵叔，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三圆一来就开始干活了，忙了一早上，都轮过多少回了，果果这丫头反正有的是力气，这点力气活对她来说就像挠痒痒似的，你就让她干，不然小娃子一身力气没地使，就要往外跑，免得惹出什么事来。” 周三圆的媳妇声音又尖又细，见王富贵使唤她丈夫干活就有些不乐意。 李氏更不高兴，面上却不带出来，笑道：“是啊，你说这一大早的，我们一家子除了几个小的，都跟着忙前忙后，一刻都没歇过，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糯米都是我们家的呢，三圆家的，我记着你不是向来俭省吗，怎么这一次买了那么多糯米，比我们跟他富贵叔家加起来还多呢，这是打算明年光吃糍粑，其他的都省了？” 旁人一听就道：“就是，不是我说你，你们家打那么多糍粑，就来了你们两个人，你看我们这些，谁家不是来了三四个，也就是现在农闲，大家都没事，不然要是平日，这活你可是得给大家还回来的，便宜也不能这样占啊。” 周三圆家的脸色涨的通红，大声嚷嚷道：“我，那我们家不是人手不够吗，你们人手多帮一下怎么了，孩子爷奶身子都不大爽利，在家歇着，我这个做媳妇的，总不能公婆病了还让他们起来干活吧，小叔子又是个没定性的，一早就出去了，不知道疯到哪里去了，小姑子还得照顾公婆，我有什么法子，一家子都是不得力的，我不多想法子节省一些，家都让他们给败光了。” 大家就想到他们家以前的光景，冬日里一家就一身厚衣裳，谁要是出去了就穿着那一身厚衣裳出去，其他人整日里就待在炕上，缩在被子里。 小叔子也不知道跟谁混认识了哪里的小混混，沾染上了赌瘾，家里唯二的那两亩地就被抵出去了，小姑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时常拌嘴，还有公婆护着。 这么想着，李氏的怒火就歇了下来，罢了罢了，以后还是尽量不要一处做活好了。 转身对着周果道：“果果，来，把你那锄头给你成哥，你来压一压这桌子。” “哦，来了。”周果将锄头给了一旁的周成，“娘，你让我干什么？” 李氏指着桌子上面的另一张桌子道：“你将这大石头抱上去，四面滚一滚，压一压下面的团子。” 这个容易，周果轻轻松松的抱起一块四个妇人合力才能勉强抬动的大石头，压在了桌子上。 按着这块大石头来来回回的压了好几遍，才算完。 这个时候天冷，这样压一会会，糍粑就变冷了硬了，就可以捡起来装进缸里了。 周果找了这么个活，一整天就守在这几张桌子前，压了这张压那张，没事干的时候进屋去抓抓糯米团子吃。 打糍粑这活已经被周谷揽上了，这个年纪的男娃子已经是半个大人了，等成了亲就是一整个大人，这样的活在村里早就开始干，都能下地拉犁了。 第359章 打糍粑二 一伙人从睁开眼就开始忙活，一直到天快擦黑的时候，所有的糯米才打完，各家的糍粑清算好了各自装好，带着自家的东西欢欢喜喜的回去了。 这么多，省着吃能吃到明年年关，日子好了就是好啊。 周家将东西都归拢完，新打出来的糍粑两个木桶都在装不下，只能用盆装，没法子，大缸被周果征用了。 周谷欢喜的看着这些，“这下好了，这么多，我们能吃好久。” 周米斜眼看过去，“吃好久？你忘了你中午一个人就吃了五个，我们家这么多人，要是敞开了肚皮吃，一桶也就够我们吃个十天半个月的，这么些一个月两个月就吃光了。” 大家一想也是，他们家每个人的饭量都不小，这么些看着多，但实际要是吃起来，还真吃不了多久，又不会像以前一样，每顿只吃个半饱。 周果早上吃的是糯米饭，中午吃的是炕熟的糍粑，一口气吃了十个，这会是再也不想吃了，摸着肚子道：“三哥， 你不要担心，这东西也就是应急的时候垫垫肚子，不想做饭的时候应付应付，哪能真天天吃顿顿吃啊，你中午吃了那么多，现在还想吃吗？” 周米点头，诚实道：“我还想吃，我想顿顿吃！” 大家都点头，这么好吃的东西，就是顿顿吃也吃不厌。 她看着他们道：“所以，你们晚上还要吃这个？” 大家再次点头。 周果无奈，再好吃的东西也经不住这么吃啊，几下就厌了，摇着头道：“要吃你们吃吧，我可不吃了，我要吃饭，再不济馒头也成。” 老爷子背着手从屋外走进来，闻言道：“你做饭记得给我那份也做上。” 年纪大了，吃那么多糯米的东西，在外面走了一下午，才把胃里那股难受劲散没。 于是，这个晚上，周家的饭破天荒的分开做了，一个在火坑里加上烧烤架子，上面摆满了新打好的糍粑，边上放上一碗酸豆角，一点盐，一碗蜂蜜，烤熟了，大家包着菜吃或是沾着盐吃，沾着蜜吃，一个个吃的格外满足。 只有周果跟老爷子两人，实在是吃不下去，只能自己做饭吃。 腊鱼切一条下来，蒸上，腊兔子跟着松蘑炖，说起来，家里也是很久没有吃松蘑了，要不就是松蕈，要不就是白萝卜跟剩下不多的胡萝卜轮流炖，再有就是坛子里的腌酸菜。 上次吃席用了些，给村口那些士兵给了些，这就用去了一麻袋，还剩下整整七麻袋，要是他们自己吃，也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去，不过，不都说，野菌一年长一年没，今年长了那么多，明年说不定林子里就不生了，还是留着，万一明年没有，还可以当菜吃。 热好的馒头取了一筲箕，一老一小坐在炕上，美滋滋的吃着肉咬着馒头。 周果觉得，比起糍粑来说，馒头也不错，一口气吃太多的下场就是未来几天都不想吃了。 老爷子边吃边点头道：“糯米粑吃多了有些腻，还得是米饭跟馍馍。” 周粟吃完了一个粑，手里拿着一个也上了炕。 周果给他拿了一双筷子，“这腊鱼好吃，蒸软了，又有咸香味，等明年秋日的时候多抓些熏上，多做些口味，想吃什么味道吃什么味道。” 老爷子笑她，“你还想做出什么口味，做来做去不都是一个味道。” 周果摇头道：“那怎么能一样，有只抹盐的原味，抹上花椒的麻味，还有很多调料撒在一起的味，师父，味道多着呢。” 老爷子哈哈笑，“有理，那你到时候多准备一些，就是这香料有些贵，为了几条腊鱼，只怕有些不划算。” 周果也笑，“都是为了几口吃的，新鲜的烤肉是吃，腊鱼自然也是吃，都是食材，哪还分高低贵贱呐。” 有理，老爷子点头，不再说话，腊鱼味道还不错，松蘑也不错，至于这腊兔子……兔子味道紧实，就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总感觉有一股腥臭味。。 压扁了的糍粑一冷就硬了，放在烧烤架上烤，慢慢的就变软了，烤的两面金黄，起锅巴，有时候烤着烤着肉眼可见的就慢慢膨胀起来，直到外皮被撑破，啪的一下，热气就从里面冒出来，泄了气，里面白白糯糯的肉就冒出来。 趁热吃一口，香香的糯糯的，沾上蜜，香甜软糯，让人欲罢不能。 周麦几个围着火坑，吃了一个又一个，半碗蜜也被沾光了，这蜜还是之前在路上割的，一直也没怎么吃，还剩下好多，配这个吃刚刚好。 往年都是两个人分一个，还很多年成都不做，就算是做了，也就是在农忙的时候每人做几个带去地里垫吧一下肚子，如今好不容易能敞开了肚皮吃，他们就是一天三顿吃，都不带吃腻的。 李氏瞧得直叹气，“要早知道，就多买些糯米了，要照你们这么吃，一桶十天就吃完了。” 周果在炕上听见了，笑道：“娘，没事，年后不是还要冷好一段时日，吃完了再做就是，下次就多做些，糍粑除了烤着吃还能煎着吃，还能跟酒酿一起煮，味道也不错。” 李氏笑看着她道：“你不喜欢吃，倒会吃的很，还知道跟酒酿一起煮，糯米我还留了些，就是等着明日做酒酿的，这几天灶上的火怕是熄不了了。” 周杏道：“那还不好，说明我们家的日子好过起来了，比起往年年底灶洞都烧不起来要好太多了。” 大家都，灶眼不熄，香味不断，吃的就多，年就过得热闹，越热闹说明日子越红火。 转眼来到腊月二十六，村子里开始杀年猪，因为没有吃的，村里能养的起猪的人家毕竟不多，也就五六家。 其中有几家来请周果等人去吃杀猪饭。 李氏一个妇人家，独自去别人家吃饭好像不大好，家里又没个成家的男人，但是不去也不好，别人都再三来请了，不去别人还会说你矫情。 最后是周谷跟周麦去了，他去还能去帮帮忙，帮忙再吃饭也说得过去。 周家没有年猪杀了，先前杀的猪吃不完的肉炕上了，也还剩下七八块，只是过年怎么着也得吃点新鲜肉吧，吃腊肉算怎么回事，也弄不来那么多花样。 第360章 年前最后一个集 后院的棚子里除了两匹马跟牛，还有两头鹿，只剩下一群鸡了，先前养的那么大一群也都杀的差不多了。 周果看着廊上的肉道：“娘，过年还得买些新鲜肉吧，后院的鹿杀一头吧，好久没有吃烤鹿肉了，还是上次小叔他们回来的时候吃的，家里还有很多东西没买，瓜子果子糕点得准备些吧，对联得买吧，祭祀用的香蜡纸都没有。” 李氏正在炸酥肉丸子，已经炸好一大盆了，闻言头也不抬道：“后日还有一次集，你到时候赶着马车去，看上什么都买点回来，今年是我们来到村里的第一年，这个年一定要过好，过舒坦了，往后才有好日子过。” 说完看向坐着烧火添柴的周杏，“你到这儿，还没有出去过，到那天你也跟着去逛逛，你也成大姑娘了，小女娃家的东西喜欢什么就买些，二婶给钱。” 周杏高兴的直点头，“诶，多谢二婶。” 周粟从炕上蹭的就站起来了，道：“娘，我也要去！” 李来两个虽然没有说话，但那亮晶晶期盼的眼神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李氏笑道：“好好好，都去都去，今年的最后一个集，我们全家人都去逛逛，压岁钱我那天就先给你们，你们看上什么自己买，不过给了后，过年的时候就没有了。” 周粟几个高兴的欢呼起来，今年竟然还有压岁钱，是他们没想到的。 李氏也是发了狠，往年孩子们什么吃的都没有，路上闻着秀才家飘过来的香味馋的都走不动道，如今家里日子好了，她一口气将米糕米糖都做了，炸好了用盆筲箕盛着放在屋里的桌子上，谁想吃就吃，进了腊月二十后，家里的零嘴就没断过了。 随时想吃都有。 周果嘴巴闲不住，有事没事都去桌子边晃荡一圈，一天下来，都不知道饿是什么滋味。 周麦几个成天乐呵呵的，每天出门的时候怀里必定要揣上些吃的，吃的时候给村里玩的好的玩伴分一分，桌子上的那些零嘴没几天就下去了一半，只怕是过年前还得炸一遍。 转眼就来到二十八，一大早吃了早饭后，李氏原本留在家里看着许氏的，但周米死活要留下来，捏着钱坚决不去赶集，李氏也只好由他了。 其他人都要去赶集，周果将两辆车都套上了，主要是人多，到了集上总得买些东西，到时候东西一多，只怕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 村里人都从家里出来，最后一个集，不管有钱没钱都是要去的，毕竟明年十五过后才开集呢，半个多月不赶集，有什么要买的都买回来，不买的也去看看，闲着也是闲着，去热闹热闹也好。 赶着出村的时候，路上碰上好些村里人，周果陆陆续续的见着相好的人家，少的人家就给带上了，人多的她就是想带也带不动，请了这个不请那个多得罪人。 好在他们村离集市上也不远，这个时候走路顶多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越往集市上去，人就越多，路上的行人三五成群，大家背着背篓，有的甚至挑着箩筐，箩筐里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大概是要拿到集市上换了钱好买些东西过年。 只是这个时辰才来，集市上怕早就没位置了。 周果瞧着那两麻袋，看样子，不是稻谷就是小麦，勒停了马，“诶，大爷，挑箩筐的那大爷，你这箩筐里是什么东西啊，要带到集市上去卖掉的吗？” 老大爷大冷天的挑的一头一脸的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的路，听见叫喊声，好半天才转过头来，见着周果赶着马车，顿了顿将担子放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咧着嘴不好意思的笑，“里面是一些自家种的稻谷，小公子们要吗？” 周果点头，“要！” 这边稻谷终究是少，除了粮铺有，村里人家很少种稻，大多是麦子，还有种小米的，很难买。 老农一听高兴的直搓手，“小公子们要多少？” 周果道：“全要！” 一听竟然要全要，老农高兴的直笑，边拿斗边道：“好叫小公子们知道，这些稻谷都是我选的好稻，又长又饱满，穗子也是结实又高大，比平常的都要壮实，沉甸甸的，不瞒你们说，这些我本来是留着做种的，但是家里儿媳妇生娃亏了身子，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才把这些卖了。” 周果一听是粮种，不自觉的蹙起了眉，“老伯，你把你的粮种都卖了，明年开春不种地了？” 老农笑呵呵道：“不怕，这是我见着穗子谷粒长得好，特意单独留出来的，也是因为谷种好，所以才敢拿出来卖，想着应该能比一般的种贵，能多卖些钱。” 大家一听，就掏出谷粒看，老伯要多收些钱，他们总得看看这东西值不值吧，看来看去没看出有什么不同，以前也没关注过。 周果从中抓了几粒，摊在掌心里仔细瞅，是比家里现在的稻粒要长，又抓了一把，粒粒都挺饱满，她从最下面又掏了一把出来，瞧着跟上面的差不多，这一袋稻谷是不错的粮种。 一旁的李氏点头道：“这种是不错！” 周果信心就更足了，问：“大爷，什么价啊？” 老农紧张的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伸出一个手势道：“六……六……五十五文一斗！” 周果点头，也不算贵，如今粮价连年涨，铺子里上好的白米一石都卖到一两四钱银子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吃得上大米。 他们那个时候买粮食，也比这个便宜不了多少，“成，我们全要了。” 老农激动的连连道谢，能顺利的把这些都卖出去，他就有钱给儿媳妇抓药了，不能让小孙子刚生下来就没了娘啊，没娘的孩子总是要多受些苦，遭些罪。 还没到集市上，就收获了两大麻袋稻谷。 车上的村里人笑呵呵的，直夸周果厉害，两袋粮种说买就买，还是五十文一斗的粮种。 周果笑道：“粮种可是顶顶重要的东西，我们刚来，明年的粮种全得靠买，这个时候见着好的了，自然要买下，早买晚买都是要买的嘛。” 也是，村里人想起他们是逃难来的，路上别说粮种了，天天野菜草根都是宝，逮着什么吃什么，就不再说什么了，粮种关乎着明年地里的收成，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361章 买年货一 集市门口这会已经聚集很多人了，大家见着相熟的亲戚总是要寒暄一阵，越聚越多，后来的人还在往这里堆。 周果左瞧右瞧，瞧见集市门口不远处有停放各种车的地方，马车牛车驴车板车，许是今天人多，竟然还有人专门看守，就是要交钱，一车一文钱，两车就是两文，倒是比县城停车要便宜一些。 周麦微笑道：“这两文钱花的值，不然我们还得有一个人专门守在这里。” 大过年的，里面还不知道怎么热闹呢，大家都想着要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没人喜欢留着看车。 李氏道：“在家里的时候给你们的钱都揣好，这人这么多，当心被别人摸了去，摸去了我可不给了啊。” 大家闻言，立即捂紧了胸口，这点钱可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了，还是他们的压岁钱，今天的快乐就全靠它们了。 周果暗暗发笑，最好别让她碰上，吃黑这种事她可最喜欢做了，简直就是发家致富的通天大道。 这么会的功夫，人又多起来，这门口更挤了。 还真得看好自己的钱财，这要是丢了，一抬头人就不见了，哪还找的回来。 好不容易挤过人群，发现集市里倒是没那么挤，只是今天的摊子都摆到门口来了，到处都是吆喝声。 “瓜子嘞，香喷喷的瓜子，好吃的瓜子嘞……” “枣子啊，红彤彤的枣子，买回去，红红火火过大年了，来年必定红红火火发大财了……” 周果成功被吸引了过去，瓜子枣子都是要买一些的，这一去发现这一路过去都是卖干果的，核桃，栗子，花生，杏仁…… 她高兴道：“娘，过年了就是不一样，今天卖的东西也格外多啊！” 以往哪里有这些东西卖，影子都瞧不见。 李氏笑道：“是啊，你想买什么就买，我瞧着这枣子不错，红彤彤的，颜色好，喜庆，买回去过年更好。” 周杏也喜欢，“是不错，摆在桌子上一定好看。” 周谷几个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老爷子一进集市就不见了，估计又是去酒铺里喝酒吃肉去了。 周果回头笑道：“哥哥们，你们想买些什么？” 几个男娃子就摇头，“都行，你们买就好。” 李氏看不过眼，“给不出主意你们就自己玩去，想买什么就去买，跟在我们后面像什么样子。” 几个听了二话不说就走了，把周粟三人也带走了，等的就是这话。 周杏直笑，李氏无奈道：“想玩就去玩，还等我发话，我们又不用他们提东西。” 周果抓了一棵枣子吃的香，闻言道：“是，你不用他们提，有我一个人就够了，这枣怎么卖啊……一斤八文？少点成不，称十斤能少多少？一斤少一文……成，来十斤！” “瓜子怎么卖？买的多有少吗？……六文的给我来三十斤！” “花生……要二十斤！” 跟在后面的周杏跟李氏惊呆了。 李氏哭笑不得，连忙道：“让你随便买也不是这么买的啊， 我们才刚开始，整个集市上还有那么多东西，后面怎么办呢？” 周果道：“娘，这些都是要买的啊，我吃着味道也好，我刚在旁边听其他买的人说的也是这个价格，就没必要到前面去看了，你看今天这人，能挤进来就先买上吧，别回头挤都挤不进去。” 说完摊主也称好了，她爽快的付了钱，将几包东西轻松的扛在肩上。 李氏接过，“你这孩子，娘背了背篓呢，放背篓里。” 六十斤的东西一个背篓哪够，幸好周杏也背了一个。 只是，这个集市还没走出几丈远，两个人空空如也的背篓就满了，这个集市还那么长呢。 买完了这些，几人又朝前去，周果在旁边看见好些卖糕点的，桂花糕，千层糕，发糕，豌豆黄，她跑上去每样买了三包。 逛到菜市，买了一腿羊肉，几斤牛肉，也不知道是不是来的早还是乡里的人不爱吃牛肉，还剩下好多，周果买了两个牛蹄，上面有很多蹄筋，还有牛肚子，四斤牛腩，四斤牛肉。 这一来，两个背篓塞了又塞，每个人手里提了些，也是塞不下了。 周果拐到木匠铺，大过年的，别的地都风风火火热热闹闹的，木器铺里冷清的只有一两个人。 听说是来找木棒的，担东西，掌柜的免费送了她一根，两人也打了好几次交道了，现在已经是熟人了。 周果也不是白要的，从身前的包包里给他抓了一把枣子，一把瓜子，一把花生，“您慢慢吃，我先走了。” 掌柜的捧着手里的东西，笑的见牙不见眼，“你去吧，今天人多，当心些。” 有了木棒，就好多了，她将糕点跟一些肉绑在木棒的前后端，扛在肩膀上担着走，几人的手里又空了。 走不多久，见前面竟然有活鱼卖，这个不能放过，年年有余嘛。 但这个天气想要钓上来鱼，还能保证它活着，要花费大力气，所以价钱不是一般的贵，比肉还贵，大的鱼五十文一条，不大不小的四十文，小的三十文。 她指着那大约有五六斤重的草鱼要了一条。 李氏跟在后面，一句话也没说，只管背东西，她也想通了，孩子大了，这个年纪就知道什么该买什么买已经很不错了，通常这么大的孩子还在笨拙的学针线，为赶集没有给她买一朵头花一颗糖闹别扭掉眼泪呢。 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家闺女真是自己上辈子苦苦修来的福，这么老早就开始享起闺女的福了。 周杏同样作此感慨，要让她来买，她都不知道买些什么，也不大敢跟这些摊贩你来我往的砍价，脸红脖子粗跟要打人似的。 周果一路往前去，肉买了，鱼买了，瓜子点心都买了，好像还差些新鲜的猪肉，反正这个天气东西都能放住，往屋外一放，冻得邦邦硬，跟天然冰箱似的。 瞧着那上好的膘厚的肉要了半扇，实在吃不完的可以炕起来，留着慢慢吃，腊肉也很好吃的。 路过见着卖豆腐的，买了好几块，豆腐跟鱼一起炖，煮久了最好吃了。 香蜡纸也要买，过年得祭祖，不能缺了。 第362章 买年货二 最后就是对联灯笼了了，这个自己不会，家里笔墨纸砚都没有，得买，一口气买了四副。 周杏忍不住道：“果果，买这么多干什么？家里就一个门啊。” 周果道：“姐，除了大门还有院门呢。” “院门……”周杏语塞，那破破烂烂不像门的院门也要贴？“那就算加上院门，也才两个门呢！” 周果一本正经道：“还有马棚牛棚呢。” 周杏：“……马棚牛棚也要贴对联吗？” 周果道：“姐，反正也没几个钱，连院门都贴了，马棚牛棚也得贴啊，过年嘛，到处红红火火的才叫过年呢，让它们也喜庆喜庆，来年日子必定红火！” 周杏只好点头，反正那破院门都贴了，牛棚马棚的门比院门还好些呢，那也算是他们家最值钱的东西了。 买了对联后，家里要用到的东西就差不多买完了，反正这边也没什么亲戚要走，顶多过年的时候去各家串串门。 “周果！果果她娘！” 正逛着呢，几人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叫声。 周果三人向着声音来源处一瞧，惊喜叫道：“里正！您老也来赶集啊？” 许久许久不见的老里正，背着手，身边跟着家里的儿孙，背上都背着背篓。 自从分开后，他们还没有见过面呢，哪想就在这里碰上了。 老里高兴的不行，笑的脸上的褶子一圈一圈的，远远的就道：“娘几个来买年货啊？买了这么多，看来今年的年很热闹啊！” 李氏笑道：“热闹也在您老家，买东西都跟着一大堆人，您老开始享福了。” 两拨人相互打了招呼。 里正突然正色道：“听说你们家大仓从军去了，可是真的？” 李氏叹气道：“是真的，那孩子也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总不能把孩子的腿脚拴着不让他走吧。” 周果道：“里正爷爷，我小叔去从军说是他答应了我奶奶，要找我爹跟大伯，只有从军这条路才最可能找到他们。” 里正沉默良久叹了口气道：“也好，那小子跟着先生也学了些手脚，想来进了军营没那么容易被……” 周果笑着道：“里正爷爷，我小叔好着呢，现在都升官了，手底下管着十来个人呢，大小也是个小头头了。” “是吗？”里正高兴的道：“我没看走眼，就说那小子有出息，果然，这才多久啊，就升官了，二十都不到，这孩子以后只怕不得了，你们周家可要走运了。” 李氏道：“我倒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求他平安进去平安回来就是天大的福分了，人活着比什么都强，我们家不能再没人了。” 里正听完长长的叹息道：“是啊，人活着比什么都强，其他的何必强求，成，娘几个去买东西吧，等明年什么时候，我看能不能弄个日子，大家伙在一块吃个饭啥的。” 周果笑道：“里正爷爷，明年富贵叔又要添小娃娃了，到时候大家就有机会凑在一块了。” 里正高兴的直点头，“好啊好啊，真好，这可是我们来到这儿的第一件大喜事了，不行，我得去找找他问问，看要落到什么时候去。” 说完就待不住，打了个招呼就匆匆走了，大过年的街上这么多人，富贵家指定也来了。 今年来，村里就一直在死人，这个孩子来的正是时候，是希望，延续下去的希望。 周果看着他的背影迟疑道：“娘，姐，我怎么觉得里正好像老了些呢。” 周杏点头，“我也觉得。” 李氏有些伤感，“说来里正年纪也大了，都五十六了，我们千里离家，路上经过了那么多事，没了那么多人，除了我们这些家人，最伤心的就是里正了，他干了那么多年的里正，村里个个都服他，你们爷爷说他是一个难得的好里正。” 周果道：“现在歇下来，希望里正能好好的将养将养，才五十六岁，要是能活到九十岁，还能活三十四年呢！” 周杏惊叹，“还能活那么久呢？” 李氏道：“往年村里能安安生生的活到八十岁的都少，更别说九十岁了，九十岁是你想活就能活到的？” 周果笑道：“八十岁的少又不是没有，可以努努力嘛。” 三人一边说一边往前去。 年货差不多买齐了，这下要逛就是买各自喜欢的东西了，两边街道有几处小摊子，有卖各种小玩意的，头花，帕子，梳子，小铜镜，还有各种小首饰。 周杏一见就走不动道了。 李氏笑道：“我们将这些东西都搬回马车上放着，你们两个小姐妹就邀着来挑挑，有喜欢的就买上。” 周果笑着应是，担着担子走在最前面，集市上越来越拥挤，她虽然人小，奈何担的东西多，想要从人缝里穿过去，却是怎么也穿不过去的，只能硬挤。 三人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回到马车边上，是衣裳也皱了头发也乱了。 李氏摆摆手道：“你们去吧，我留下看东西。” 周果道：“娘，你跟我们一块去吧，我们给这老爷子再多给几文钱，让他替我们看着好了。” 李氏道：“算了，这么多东西让谁看你放心啊，再说里边人这么多，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你们自己去吧，看看喜欢什么就买，大过年的也买两样自己喜欢的东西。” 是说什么也不想再去了。 周果只得跟周杏两人手牵手又朝人群里挤。 这会好挤多了，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没一会就挤进去了。 两人直奔几个小摊子。 有银的耳坠子，簪子，还有没拿出来的手镯，当然还有木的。 小摊子上的东西倒也齐全。 挤在摊子前的人也多，大多都是看帕子，梳子，头花。 看簪子的也是木的居多，毕竟银的太贵了，没几个人买的起。 周杏也就挑了两方帕子，跟几样头花，还有几根样式别致打磨的油光锃亮的木簪子。 周果别的都看不上，专挑耳坠子看，还有银簪子。 挑来挑去，挑了三副耳坠子，大伯母虽然疯傻了，但也得有啊，又挑了三根银簪子，最后让摊主拿了一个银手镯，圆溜溜的，上面什么雕花都没有，有一种质朴的美，最后想了想，又拿了一根朴素又雅致的簪子。 第363章 换中午饭 这银手镯是送给她娘的。 最后给自己挑了一把梳子，一个小铜镜。 周杏在一旁看的咂舌，“果果，你挑那么多，二婶给你的钱够吗？” 周果道：“姐，你忘了我有私房钱，你只管挑，挑完了我结账就是。” 虽然如此，但周杏还是默默的把木簪子放回去了，这得要多少钱？ 最后一算，所有的加起来一共是四两六钱，经过两人一番唇枪舌战的猛砍，成功降了三钱，还多拿了一方帕子做添头。 周果高高兴兴的将东西塞入身前的包包里，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给家里人买首饰，这感觉真不赖，争取下次再买的时候，把银的换成金的，“姐，你还有什么要买的没有？” 周杏摇头，紧紧的捂着怀里，生怕被人碰掉了，这些东西都是她精挑细选，很喜欢的。 周果摸了摸肚子，道：“我有些饿了，你等着，我去买几个肉饼吃，再买两碗汤。” 两人都买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想着李氏还在外面干等着，这会也不早了，就带着一摞大饼往外走。 这会的人更多了，两个人并排都走不动道，过年真是不一样，附近的人大多都会来集市上转一圈，没钱的也会想方设法找些钱，周果还在菜市上见着好几个卖干松蘑跟小花菇的，她来来去去几趟一个客人都没见着，但摊子上的东西倒是少了，可见虽然难卖，但还是能卖的出去，毕竟镇子上还是有些有钱人的。 好不容易挤出去，发现后面还在源源不断的来人，都是拖家带口，全家上的。 看来都是一样，今年最后一个集，又是农闲，大过年的，带着孩子老人来热闹热闹，平日里关在家里也没个热闹的去处。 两人找到李氏，周谷他们还没回来，老爷子也不见踪影。 李氏见两人这么快就出来了，笑道：“怎么不多逛会？” 周杏第一时间是将怀里的东西掏出来，一样没丢才放心，拍拍胸口顺了口气道：“二婶，你是不知道，今天也不知道人怎么那么多，在待下去估计都转不开身了。” 李氏道：“过年嘛，就是要人多，才热闹不是。” 周果将一摞饼掏出来，竹筒里装的热汤也取下来，放在马车上，“大哥他们估计在里面吃香的喝辣的，娘，这些我们自己吃吧。” 李氏哭笑不得，“我笼统就每人给了五十文，哪里够他们吃香的喝辣的，还是留两个吧，一人留一个垫垫肚子也好。” 周果拿起一个递给她，“留什么留，等他们出来都冷了，冷了就不好吃了，反正不是还买了那么多糕点，要实在没吃，吃糕点也成。” 说着给周杏也递了一个，拿起一个就准备吃，正要塞进嘴里，发现不远处守车的老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吃东西，用油纸包了两个送过去，“爷爷，过年好啊，这饼我们吃着不错，送给你吃。” 老人明显一怔，似是没有想到有人竟然给他送吃的，还是不认识的小娃，看着伸到眼前的油饼没接。 周果又道：“我本来是给几个哥哥买的，但他们不知道玩到哪去了，这个时候还没出来，油饼要是凉了就不好吃了，得趁热吃，您要是不嫌弃就替他们吃了吧。” 老头估计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闻言嘴角难得露出一点笑意，“你那么多哥哥，就给他们买了两个？” 周果嘿嘿笑道：“摊子上新做的饼我全买了，想着也就每人吃半个垫垫肚子，哪知道他们没回来，您吃吧吃吧，我在集市上的时候闻着味道可香了。” 老爷子终于接过，看了她一眼，从兜里掏出一个鸡蛋，塞到她手里，“这是我的午饭，给你吃，我们换。” 周果一愣，看着手里的鸡蛋，高兴的点头，“成，我们换。” 李氏很欣慰。 周杏也吃着饼笑，对着李氏道：“二婶，我们果果虽然厉害，但心地也是一等一的好。” 周果拿着鸡蛋回来，在李氏跟周杏面前晃了一圈，笑道：“娘，姐，那老爷爷给的，说跟我换中午饭吃。” 李氏笑道：“既然是跟你换的，你就拿着。” 周果点头，吃了一个饼后，将鸡蛋剥了，三个人分了吃了。 此时还没到午时，就算是周果吃了四个也吃不下了，看着集市入口，此时来的人已经少很多了，更多的人背着一背篓的东西回家了。 大家说说笑笑，带着一家老小，跟着村里人一群群往家走。 尽管是背篓空空的脸上也没什么愁苦色，这年头，只要有口饭吃，不饿死，已经是难得了，哪还敢奢求过年准备一大堆东西。 几人在马车上等了半个时辰，集市门口的人都少了，周果看着无数的人从集市里出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自己心情也不由跟飞起来。 “来了来了，他们回来了！”周杏惊喜的叫道。 周果抬眼瞧去，只见大家手里提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兴高采烈的回来了。 糖葫芦，糖人，陀螺，弹弓，还有泥人…… 李氏道：“给你们的那些钱都用来买这些了？” 周谷摸摸头笑道：“你不是说随便买吗，弟弟们就喜欢这些，我们还吃了面条馄饨包子。” 周麦道：“不过没花完，还有的剩。” 李氏道：“剩的你们就自己留着，这是给你们的压岁钱，今年我就不收上来了。” 往年家里穷的时候，给的一文两文压岁钱也就是在他们手里做做样子，过过手瘾，意思意思，过完了瘾第二日一早就要收回去了。 今年不仅有了那么多，还能自己花用，花用完了剩下的还能自己收着，大家都很高兴，手里有钱的感觉真好，攒着以后想买什么买什么。 周粟将手里捏着的糖葫芦给周果三人一人给了一串，“娘，大姐，姐，这是给你们的，我们都吃过了。” 周果笑着摸摸他的头，“你们吃饱了没有，我买了好些点心，要不要吃？” 周粟捂着肚子摇头，“不用了，我吃了好多好吃的，面条馄饨包子糖葫芦，再也吃不下了。” 第364章 过年送礼物了 周果点头，抬眼一看老爷子不在，问几人，“你们看见师父没有？” 话音刚落，老爷子就提着两个油纸包悠悠闲闲的从集市里出来了，一见大家都在，笑道：“都回来了啊，那就回去吧，外面还怪冷的。” 周果见他那一晃一晃的油纸包，好奇，“师父，你手里提的是什么？” 老爷子将手里的油纸包往她面前一递，“给你们带的卤牛肉，你不是最爱吃了吗？” 周果开心的接过，“正好，晚上的菜又有着落了。” 一家人辞了看车的老头，赶着两辆马车咕噜噜往家走，跟着来的村里人都已经回村了，他们算是最后一批回村的人。 马车上的东西被一趟趟的搬回屋内，黑大胆跟进跟出，兴奋不已。 大家一趟趟搬着，瞧着这大块大块的各式各样的肉，尽管很累人，但也搬得格外起劲。 还有那一样样的糕点，一麻袋一麻袋的花生瓜子枣子…… 一个个惊的嘴巴都合不上了，他们现在才知道买了这么多东西。 对着李氏道：“家里买这么多，能吃完吗？” 这要吃到什么时候去？ 李氏笑道：“这你们可问不着我，我今天一样东西都没买，这都是果果买的，有什么想问的你们问她吧。” 大家转头看向周果。 周果左手一袋花生，右手一袋瓜子，扛在肩上就往屋里走，闻言脚步都没顿，“多买些不好吗，想吃吃个够，大过年的，吃不够多晦气啊。” 众人一噎，想起往年，仔细算起来，好像是日子越来越难过，“是够晦气的！” 东西搬进屋内，全家人坐在炕上歇脚。 周米没去，大家也没忘了他，买什么都给他留了一份。 摆了一炕，东西还挺多的。 老爷子闲不住，一回来就将小火炉燃上了，准备烧茶水。 周果将今天买的东西从包包里拿出来，耳坠子跟银簪子各买了三份，李氏许氏周杏每人各一个，分好推过去。 周杏惊讶极了，“这里面还有我的？” 周果笑道：“当然有你了的，就我这头发你觉得需要簪子吗？” 李氏拿起耳坠子跟银簪子看了又看，半晌都没舍得放手，刚生了老大的时候，孩他爹偷偷给她送了一根银簪子，可惜后来家里境况不好又给卖掉了，如今再一次有银首饰， 竟然是闺女给买的！ 周谷几个瞧着这银闪闪的东西，直呼好看，对着周果道：“你给你自己买什么了？” 周果就往外掏，一个银镯子，一把梳子，一个小铜镜。 众人正要说这银镯子是不是太大了。 她就拿着这个银镯子递给了李氏，“娘，这个也给你！” 李氏一愣，“我不是有耳坠子跟银簪子了吗，干什么又买个银镯子？” 周果道：“这也不冲突啊，各戴各的，等我以后挣了大钱，给你们都买个金的，金的戴在手上才气派呢，戴出去十里八乡的人都羡慕。” 李氏感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长这么大，这还是她第一有银手镯。 笑着将这圆溜溜的手镯戴在了自己手上，在孩子们跟前晃了晃，问：“好看吗？” “好看！”众人都点头，“好看的不得了！” 怎么能不好看呢，这个大部分连饭都吃不饱的乱世， 手上能戴这么大一个银手镯，说明家底殷实，不缺吃的，不知道会让多少人羡慕。 周杏笑嘻嘻道：“你们？我也有份？” 周果点头，“都有都有，等我有钱了，家里每个人都有。” 现在是做不到了，她的那点钱留着还有大用处的呢。 周米笑道：“我们是男的，戴什么金手镯，没得让人笑话。” 周果道：“那就也给你们买金簪子，到时候把你们这两根布条换下来。” 大家嘻嘻哈哈笑。 李氏戴着银手镯，眼神示意周果，给老爷子买什么东西没有。 老爷子一直嘴角含笑的瞧着。 周果又笑着从包里掏出一根银做的簪子，只不过这根簪子不像之前的几根，还雕了花，这就是一根竹子样的簪子，簪身上面还有竹节，只在末尾处雕了一片叶子出来。 “诺，师父，只是徒儿孝敬您的，等以后徒儿有钱了，一定花大价钱给您打一个全是金子做的冠！” 她实在是不知道给师父送什么礼，男性真是太难送礼了，看见摊子上这根簪子倒还素雅，就买了下来，这礼送的着实敷衍了些，说到底还是顺带的。 老爷子拿着这根簪面色古怪。 周果问：“怎么，不喜欢啊？” 周麦道：“从来只听说男子给心爱的女子送发簪的，还没见过徒儿给师父送发簪的呢。” 周果一怔，一挥手不在意道：“在意那些干什么，管它什么礼物呢，只要用着舒心就成了。” 说完看着老爷子头上那根束发的木簪子，道：“师父，我瞧着你这根簪子好像有些年头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嘎嘣一下坏了，我这根你拿着刚好做替换。” 老爷子终于是点点头，抚摸着挂在簪子上面的叶子，微笑道：“很好，为师很喜欢。” 说完话锋一转，“不过，你下次要是不知道送我什么，可以送酒，为师好酒。” “我知道您好酒，这不地窖里还有十几坛呢，都那么多了，总得送些新的吧，您就一个肚子一张嘴，能喝多少啊？” 这么一想，周果倒又想到些送男长辈的好物件来，茶叶啊，茶杯啊，酒杯啊，手串木珠什么的，好像能送的挺多的，不过要想送好的， 还是得等有钱，这些都得有钱了才能买着好的。 老爷子只好点头，簪子就簪子吧，这模样倒是挺雅致的，他中意。 周谷几个就朝她的包包看去。 周果有些心虚，眨了眨眼睛，想到买回来的那一堆零嘴，笑道：“哥哥们自然也有。” “真的么？我们都有？”大家一听乐坏了，紧紧的盯着她的包包，期待下一秒也掏出一件称心意的礼物来，银簪子什么的，他们也不是不能要，就算是花哨一点，也是能接受的，毕竟是银的不是。 周果指着另一间屋子的炕道：“我想着哥哥们爱吃，就给你们买了好些吃的，羊肉牛肉猪肉，还有瓜子花生红枣，各式各样的点心，都买了，过年你们能放开了肚皮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第365章 腊月二十九 几人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傻眼。 “……这也算？” 周杏偷偷笑道：“这怎么不能算，你们不是最爱吃了吗，这次的糕点买了好几种，都是你们鲜少吃过的，可花了不少钱呢！” 周果点头，“你们要是不喜欢这个礼物，下次，下次我给你们换一个。” “……喜欢喜欢，怎么能不喜欢呢，你哥我最喜欢了。”周麦连忙道。 自己身为哥哥，还要让家里最小的妹妹给买礼物，哪里能不喜欢。 周米虽然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但还是表达了喜欢，也是真喜欢，吃的什么的都是最实在的比这些花里胡哨的礼物要实在多了，他过年什么都没让他们带，昨日领的五十文还是完整的五十文，得存起来，存钱的感觉比什么都好。 周谷想到刚刚从两辆马车上搬下来的东西，猛点头，往年他们家过年别说这些了，有时候连一颗瓜子都找不着。 李氏将新买的东西瓜子花生枣子都拿大碗捡了些，放在小桌子上，糕点什么的，虽然买的多，但还是得留着过年吃，这会吃了，上哪再去买呢。 老爷子的茶也泡好了。 一家人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喝着热茶，磕着瓜子，扯闲篇，难得的没有做针线，做了一年了，总得歇几天不是，一家人过年得新衣裳早已经做好了，这会也没做的了。 就连最费力气的鞋底子，周果跟周谷闲来无事，纳了好大一堆，每个人都有好几双，明年一年的都够了，再说，家里大部分人的脚还在涨，纳那么多没用。 一家人正说到过年串门的事，是不是要到隔壁的几个隔壁，老里正家去串串，他们来到这里后，还没有去串过门呢。 正说着，黑大胆就朝门外汪汪汪狂吠。 院外就有一个柔柔的但坚定的声音传来，“果果她娘，在家吗？” 一家人面面相觑，是隔壁钱氏，除了有事从来不上他们家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诶，在呢，进来吧。”李氏连忙下炕，穿上鞋子迎出去，笑着道：“快进来坐，喝喝茶，嗑些瓜子。” 周果几人也连忙迎出去。 钱氏站在院子里，身边站着王长生兄妹俩，手里端着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 见他们都迎出来了，浅浅的笑道：“孩子们在家闲的无趣，想着来串串门，看看果果他们在干什么，我也来找你说说话。” 都是两个男人被抓走了的可怜妇人，一个女人带着一串孩子，说起来都是苦命人，只不过周家的孩子都大了，最关键的，很有几个能干又能赚钱的，不需要她操太多的心，至少最大的银钱方面的事暂时不需要操心。 但钱氏就不同了，两个孩子都还小，帮不了她什么，家里家外都要自己操持，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年关，所有的事情都忙完了，这才想着带着两个孩子来串串门，这村尾就他们两家住着。 李氏绽开大大的笑脸，热情的招手，“快快快，快进来，吃饭了没有？大毛，带着弟弟们去炕糍粑吃去。” 周粟朝王长生两人招手，他们年纪差不多，一招就欢快的来了。 钱氏手里端着自家炒好的香喷喷的豆子。 李氏一见就道：“你这豆子炒的好，金黄金黄的一点都没糊，闻着怪香的呢。” 钱氏抿着嘴笑道：“孩子们吵着要吃，我寻思反正是过年，就炒一些，刚炒好，正好端过来给你们尝尝。” “你们过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我家这些还没开始炒呢，你也知道我们家，全是大肚汉，一点半点的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都快养不起了。” 两人坐在炕上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的话，说着说着又说到半路跟着郑秀才走的那一批人了，都是一个地方来的，千里路途走过来，有的是说的。 一说起来就没完了。 周果几个则带着王长生两兄妹，在火坑边烤起了糍粑，今天新割回来的牛肉羊肉猪肉切了，用签子串上，放在上面细细的烤，香味飘的整个屋里都是。 兄妹两哪吃过这样的东西，有一点肉也是炒着吃了，从来没有这样烤过，还要在上面撒上好多不知名的东西，而在他们家，唯一能往菜里放的东西就是盐。 一时连话都不敢说。 周果将烤好的肉串先拿给老爷子几人，然后一人一串分了，怕兄妹俩吃不惯，她给他们烤的是猪肉。 两人拿在手里迟疑了半晌学着周粟他们的样子咬了一口，这一吃就是一愣，虽然知道肉好吃，但怎么能好吃成这个样子？ 周果又给了他们两串牛肉，两人吃的也很欢，羊肉也吃的欢，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一屋人热热闹闹的吃着烤肉，嗑着瓜子，王长生兄妹俩吃的眉开眼笑，渐渐地没了拘束，连笑声都大起来。 钱氏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李氏笑道：“你没事的时候就该多带他们出来走走，你还说他们闷，瞧，这哪闷了？” 钱氏欣慰的点头。 腊月二十九。 周家一大早屋里就热气腾腾的，被李氏跟周杏捏好的各种各样的馒头蒸好出锅了。 周果凑上去看，顿时稀罕的不行，有兔子，有小老虎，小猪，鸭子，还有各式各样的花，有红豆做成的眼睛，绿豆做成的眼睛，黑豆做成的眼睛，除了没有颜色，模样好看的不得了，憨态可掬，胖嘟嘟的。 她看着哪个都好看，赞叹道：“娘，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呢？” 李氏笑道：“这手艺是你奶奶传下来的，往年这活都是你奶奶自己做的，你奶奶啊，什么都会捏，可惜我就只学会了这几种，你大姐比我捏的还好些。” 周杏谦虚道：“我也捏的没奶奶好。” 李氏道：“你才多大啊，你奶奶都做了一辈子了， 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 “是了不起。”周果点头，“娘，我能不能吃一个。” 得到了李氏的首肯，她就在笼屉里挑起来，挑来挑去，挑了一只又白又肥的红眼小兔子，捧在手里左看右看，然后一口咬掉了小兔子的一只耳朵。 第366章 小徒孙给你们烧纸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造型的缘故，总感觉好看的馒头连味道也好吃起来。 馒头蒸完，开始煮猪头，剁猪蹄。 大锅一直没空，早饭吃的就是蒸好的馒头，跟昨日老爷子从镇上带回来的卤牛肉，晚上忘了吃。 吃完一家人开始各忙各的。 周谷带着周麦跟周米两个弟弟准备祭祖要用到的东西。 周果则带着老爷子跟周粟几个小的贴春联，挂灯笼，她记得前世这些事情明明都是除夕那天开始做的，这会怎么都挤到二十九开始做了，难道每个地区不一样，还是后来过着过着为了省事就挤到除夕去了？ “不对不对，姐，上去一点，对……不行，在过来一点，往我这边来点……歪了……” 院门，大门，马棚，牛棚都贴上了，灯笼也在院门上一边挂了一个，红红的。 周果挂完灯笼，跳下来，双手叉腰，看着这些红红的春联灯笼，扬起笑脸，“师父，你瞧，这样一贴还真有过年的样，红红火火的真好看。” 老爷子捋着胡须点头，“是挺好的。” “果果，你来，帮婶子一个忙。”隔壁钱氏挥着手喊。 周果一见他们手里拿着的东西，一笑，对着老爷子道：“师父，看来我这春联还没贴完啊！” 说完抬脚就朝隔壁去，反正她帮的忙也挺多的，劈柴担水也没少干，贴春联什么的，更是小事一桩。 周粟三个也忙往那边去，姐姐去贴春联，他们就去给她帮忙。 周果站在梯子上贴，周粟三个跟王长生兄妹俩就比谁声音大，一个叫的比一个大声。 “左边左边，在上面一点……” “不对，下面，下面一点，不能再上去了。” 差点把这个小屋的屋顶给掀翻，声音大的只怕村头都能听见。 周果谁的话也没听，自己看了看，啪的往上面一贴，几人闭了嘴。 完了她跳下梯子站远了一看，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她贴春联的技术有了质的飞跃，就算是她自己一个人，也能贴的又正又直，她颇为自恋的嘀咕，“嗯，不愧是我！” 钱氏赶出来一看，欢喜的很，将手里的拿着两个馒头往他们手里塞，“婶子蒸的馒头虽然没有你们娘做的好看，但味道也不错，你们尝尝看。” 周果咬了大大的一口，笑着道：“很好吃，香甜柔软。” 周粟三个给的反应就是捧着馒头吃的格外香甜，给钱氏喜的，忍不住又回屋给他们拿了两个。 周果来者不拒，大过年的，总不能扫了别人的兴不是，高高兴兴的吃，钱氏看的更高兴了，王长生两兄妹也很高兴。 …… 祭祖用的猪头糕点果品肉类准备好，一家子就在院里，朝着村口的方向摆上贡品，烧了一大堆香烛纸钱。 周家的子孙不分男女每个人跪在地上磕了头，这是在北地安家的第一年，孩子们都给祖宗报个平安，想来也是地下的老头老太太乐意见到的。 周果特意等他们磕完了才磕，跪在地上念叨了一堆，念叨完了自己家的祖宗开始念老爷子家的祖宗。 “师爷爷师奶奶师祖们，过年了，师父他老人家远在北地，也回不去，虽然不能回去上坟，但年在哪里过都是一样的，想来你们在上面从南方到北地也就是嗖的一下就到了，劳烦你们多飘飘，小徒孙给你们烧了很多很多钱，准备了很多贡品，你们在上面就可劲的花，花完了就给我托梦，我继续给你们烧。” 老爷子：“……” 看着小小的人儿双手合十跪在地上十分虔诚的念叨着给他的家人烧钱，有些好笑，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很有些触动，他这些年一直在外面飘着，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上过坟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他爹娘的坟。 念叨完，周果十分郑重又虔诚的磕了三个头，比前世拜菩萨的时候虔诚多了。 她都能从上辈子穿越而来，这么离奇的事都能发生，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对鬼神一说，是有些相信的。 李氏很是欣慰，拉着她的小手道：“你比娘考虑的周到，娘都没想到。” 周果笑道：“娘，师父是我师父啊，这些是我应该做的。” 这会都下午了，祭祖完了就开始吃吃晚饭，反正所有的东西都是现成的，很多大菜在今天已经炖好了。 黄豆焖猪蹄子，萝卜炖牛腩， 还剩下的最后几个胡萝卜炖了羊肉，还有周果用糯米垫盘做好的几碗扣肉，以及炸好的各种丸子，晚饭只要把这些菜捡出来热一些就能吃了，馒头也是现成的。 火坑中间吊着一个陶锅，里面是萝卜炖牛腩，放上炸好的酥肉、丸子，豆腐，咕嘟咕嘟正煮着，旁边凳子上还放着一筲箕洗好的菘菜，要吃就往里面丢一些。 周家是南方人，南边冬日里没炕，饭菜一盛出来没多会就凉了，想吃口热的只能这样吊在火堆上，跟吃火锅似的，从出生就这么吃，早就习惯了，甚至骨子里觉得，冬日就要这么吃才有冬天的味道。 为此还特地打了这个火坑。 一家子围着这个小锅子美滋滋的吃着。 自从上次周大仓他们走了后，周果就不准老爷子在进山了，这一不进山，生活质量就呈断崖式下跌，每天除了腊兔子就是腊猪肉腊山鸡，反正各种腊肉。 后来熏好的腊肉吃的差不多了，也吃腻了，开始吃萝卜菘菜胡萝卜，以及坛子里腌的各种酸菜，时不时煮一锅松蘑，小花菇，实在馋的厉害了，杀一只鸡吃吃。 一朝从大鱼大肉回到萝卜菘菜交叉的日子，众人也就用了两天就适应过来了 ，不适应也没法子，也弄不来肉不是。 今天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吃新鲜肉，虽然是牛肉，但是铺子里买来的卤牛肉他们也吃过了，牛肚子都吃过了，牛肉吃起来就更没负罪感了，吃的欢畅不已。 周果夹了一块萝卜，萝卜已经软烂了，里面吸满了牛腩的肉香味，烫呼呼的，吃起来比肉还好吃，一个劲的夹萝卜吃。 第367章 瓜子加盐 可惜地窖里的萝卜已经不多了，还有好些都坏了，明年一定要再开几块菜地出来，一个冬日那么长，那么点菜哪里够吃呢，还是到了秋日 ，一整块菜地都种菘菜跟萝卜好了。 吃了几块萝卜，夹了一块牛腩吃了，有筋有肉，软糯香浓，很浓郁的牛肉味，味道很不错，除了上次的牛肚子，跟老爷子在集市上时不时割回来的卤牛肉，这还是家里第一次吃牛肉，味道果然好，他们也吃过不少的肉了，鲜嫩的鹿肉跟狍子他们也吃过不少了，牛肉吃起来虽然没有那么嫩，但味道也不差什么。 而且连里面的萝卜都那么好吃，比跟其他的肉炖都要好吃，也不知道是不是吊在火上面的缘故。 老爷子很爱这一口，之前从来都是吃上好的牛肉，这样筋头巴脑的牛肉他打心底里瞧不上，但没想到这样炖起来，好像比上好的牛肉味道还要好些，一口一口吃的欢，还道：“其实这个菜用来配饭更好，尤其是里面这汤汁，浇在米饭上，拌着吃我一口气能吃四碗。” 年纪大了，每顿也吃不了多少了，年轻的时候一顿能吃五六碗，这会只能吃三碗了。 周果笑道：“师父，你可真会吃，明天过大年，我们蒸半桶米饭，想吃馒头的吃馒头，想吃米饭的吃米饭。” 她也遗憾这样的菜合该有米饭配着才是，烧到后面的汤汁才是这道菜的灵魂。 周杏夹了些菘菜进去，压进汤底。 煮熟了的菘菜叶子最受大家的喜欢，菜帮子却没人喜欢吃。 独周果爱，她将撕扯下来的菜帮子也丢进去，翻到最下面去。 等菜帮子熟透了，由白白的煮成半透明色，软软的了，捞起来味道跟萝卜差不多，不像菜叶子，菜叶子吸不进去汤汁的味道，菜帮子就不一样了，跟萝卜一样，跟什么菜煮就有什么菜味，她一个人可劲的吃。 一顿晚饭吃的大家心满意足，摸着肚子惬意的坐在火坑边一时不愿意动弹，这是他们这一个多月来吃的最好的一顿了，果然是过年，好吃的就是多。 周谷嘿嘿笑道：“过年就是好，好吃的那么多，还有新衣裳穿，要是天天过年就好了。” 其他人虽然没有这么说，但嘴角眼底流露出的笑意就知道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李氏笑他们想的美，“谁不想天天过年，天天过这样的好日子，你们觉得可能吗？” “可能！”众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李氏无语的看着他们，“这样的事也敢想！” 周果掰着手指头道：“娘，你看啊，半年前，我们家还没开始逃难的时候，那会是什么光景，爹跟大伯刚农忙结束，就不得不出去找活干，结果才大半年，我们家就过上了顿顿吃肉的好日子，当然这其中全靠师父，但师父现在是我们家的人了啊，所以你看，不是我们敢想，而是以后什么样，谁也说不定呢，说不定我们还真能过上天天过年的日子呢，毕竟我有那么多能干的哥哥，还有那么能干的姐姐，还有里外一把抓的娘……” 说到这里感觉袖子被扯了扯，笑道：“当然，还有那么聪明乖巧伶俐的弟弟，还有已经当上小头头的小叔，当然最重要的，还有让我们全家能顿顿吃上大肉的最大功臣，我的师父，武能上阵杀敌，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武全才……” “诶诶诶！”老爷子连忙敲碗阻止，被这顿彩虹屁夸的老脸都挂不住了，“你少胡诌，给你说的我都快成老妖怪了，我要是那么厉害，我早考功名去了，还能在这当你师父？只怕你从我跟前过我都不惜的认识你，你就哭去吧。” 大家哈哈笑。 周果嘻嘻笑道：“师父，大过年的，不得说些好听的吗，你虽然没有我说的那么厉害，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了，除了不识得几个字外，其他的东西你都会啊。” 说着掰着手指头开始数，“你看，你认识我们都认识的很贵很贵的果子，还会武功，会打猎，会炮制药材，会硝制皮子，会做烤乳猪，烤鱼烤肉，认识松蕈，还能自个缝衣裳，甚至还能勉强做鞋……” 大家渐渐的停止了笑，真是没发现嘿，老爷子会的那么多呢！ 周果最后道：“你看，你会这么多，我还没有说到你干了那么多年的老本行呢，会押镖，见识广！反正就是厉害的不得了。” 老爷子往嘴里丢了一棵花生，胡子一翘一翘的，听完煞有其事的点了下头道：“是挺厉害的，但就是再厉害，也得吃饭，也得保证一日三顿有饭吃啊！” 说来说去还是实实在在的日子最舒心。 大家都没听懂，不明白这么厉害怎么就跟一日三顿饭扯上关系了，也不敢问。 收拾完了碗筷，周杏又开始烧火。 周果几个将花生瓜子从里屋的炕上搬出来，买回来的瓜子没炒过，自家还得炒，虽然这样也能吃，但还是炒过的要好吃的多。 她将锤细的粗盐拿出来，哗啦啦的瓜子倒了半锅下去后，粗盐也跟不要钱似的哗啦啦的倒下去。 其他人看的莫名其妙。 “这是干什么呢？怎么炒瓜子还要加盐啊？这又不是菜！” 周果一下下的挥动着锅铲，瓜子在滚烫的锅里哗啦啦的上下左右翻动，解释道：“我寻思着加了盐兴许好吃些呢，主要是这瓜子也没味。” 李氏哭笑不得，“瓜子要什么味，炒干了就有香味了，加了盐也就外壳上会沾些，也进不到里面去啊。” 周粟也围在锅边看，见大家都不认同姐姐，开口道：“娘，这里面没加水盐还是盐，等下盛出来重新把盐筛出来就好了，还能用。” 大家就朝锅里看去，见盐还是粒粒分明的盐，混在黑色的瓜子堆里面，格外显眼，还挺好看的。 周麦道：“瓜子加盐炒，说不定味道还不错呢，我一定要试试。” 谁不是，都等着呢。 炒好的第一锅瓜子盛在筛子里，将里面的盐筛出来，周果接着开始炒下一锅。 众人尝了尝，眼睛一亮，好像加了盐的是更好吃一些？ 第368章 五香瓜子 周谷看着这瓜子，突发奇想，“没想到瓜子还能加盐炒，那是不是还能加酱油啊，醋啊，松蘑粉啊，跟炒菜似的，都往里加。” 周米道：“那你还吃什么瓜子，直接吃菜不是更好。” 其他人也都不认同，“就是，那得是什么味啊，还能吃吗？又咸又酸！” 周果道：“嗯，也不是不可以。” 大家都朝她看过来，目光一言难尽，周麦摸了摸鼻子，“又咸又酸的瓜子，应该没有这样炒的好吃吧？” 周米一脸的嫌弃，“岂止是没有这样的好吃，简直是难吃！反正我是不会吃的。” 周杏笑道：“话可不要说得太满，到时候打脸的是你自己。” 周谷双手叉腰哈哈笑，“我相信果果，她说可以就一定可以，都可以往里面加盐了，加其他的有什么不可以，味道肯定也不错。” 一家人分成了两个阵营，以周谷为首的盲目信任一队，还有周米这种不看好的阵营。 只是， 一家子不看好的好像就周米一个，其他人都站在周谷的身后。 周米看着周麦，“你明明刚刚还说不好的！” 周麦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笑道：“虽然听着是有些不靠谱，但想着果果每次弄的东西虽然新奇，但都很好吃，韭菜都能烤着吃，我觉得兴许这样的瓜子也不错呢。”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李氏忙着准备明天的菜，见他们玩的这样高兴，笑了。 老爷子虽然坐在炕上喝茶，但眼睛时不时的往这边瞟，对于小徒弟说的新瓜子，很想尝一尝 周米语塞，仔细想想确实好像是这么回事，但往瓜子里加酱油加松蘑粉加醋真能好吃吗？ 周果挥动着锅铲见他们说着说着就站队了，一阵无语，“怎么，难道还想让我炒一锅啊？” 她眼睁睁的看着众人点起了脑袋，眼里都是期待。 李氏走过来笑道：“那你就再炒一锅，大过年的，不就是弄东西吃的的时候，这个时候不做，等开了春农忙起来，就是想吃也没功夫做了。” 周果一想也是，过年就是准备各种美食的时候，她称了那么多瓜子跟花生，总是吃一个味道，未免有些太单调了，“成，那大哥，这锅你来炒。” 周谷很是兴奋的应是，拿起锅铲就挥动起来，做饭炒菜这类活他虽然很少做，但还是会的，小时候跟着小叔一起长大，被他使唤来使唤去，连衣裳都洗过。 周果就腾出手来准备其他的东西，她要做一个五香瓜子，因为过年，她上药铺买了不少大料，每个菜都是要用到的，过年就是好，什么食材都有。 她把陶釜拿出来，里面灌上半锅水，大料酱油什么的都往里放，瓜子往里倒了大半锅，水都差点满出来了。 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没见过瓜子还要煮的，煮了的瓜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吃。 煮沸在里面泡上一两个时辰。 瓜子都做了，花生也做一个吧，反正也不缺这点柴火，也不缺这点调料。 好几个脑袋都挤在木桶前，看着桶里这黑乎乎充满各种调料香的水，实在想不出来这样做出来的瓜子是什么味。 周果擦了擦手道：“不要心急，我保证今天晚上就是不睡也要把瓜子炒出来，明天一大早起来就能吃了，你们带出去，在村里晃一圈， 保证那些小孩都朝你们要。” 李氏笑道：“明天得多准备些，你们在村里不是也有了好些玩的好的小玩伴，到时候人家上门来找你们玩，就把这瓜子分给他们吃，还有那些糕点。” 否则就他们这一家人，哪里要准备那么多吃的，她一开始就拦了。 在众人眼巴巴的等待下，瓜子终于泡好了，捞起来放进锅里，小火慢慢焙干，炒制香脆，这个过程看着简单实则一点也不容易，要翻的勤，不然就要糊锅，瓜子糊了就不好吃了。 周果亲自动手，慢慢的瓜子里的水分蒸发掉了，翻起来沙沙作响，香味也慢慢出来了。 刚炒好的瓜子要放凉了才好吃。 大家看着这泡了酱油大料的瓜子，有些下不去手。 周果鄙视了他们一眼，“再难吃也只是瓜子啊，瞧你们那样，等着。” 拿起一个放进嘴里，上下嘴唇触到瓜子表皮，一股复杂又浓郁的香味瞬间传到味蕾，她眉头一跳，好像过于浓郁了点，但跟她吃过的比起来，已经不差什么了，看来汤料里还得加水稀释稀释才是。 周粟见大家都不动，率先抓了一大把最先给老爷子，“先生，你吃。” 然后自己也抓了一颗，有些笨拙的磕开瓜子壳，舌头尝到盖子表皮的味道，不由得咂吧了下嘴，眼睛一亮，对着大家道：“好吃好吃，可好吃了！” 大家自动忽视他的话。 小家伙自从丢在外面一个多月，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苦，回来后吃到什么都说好吃，稍微好吃一点就说好吃的不得了，他的话不能当真。 李氏从外面进来，见到已经炒好的瓜子，笑着道：“哟，炒好了，我尝尝。” 周谷也抓了一颗，毕竟是他要吃的。 老爷子已经在炕上咔嚓咔擦的磕上了。 几人这么一吃，剩下的几人也试探性的吃了一个。 结果是，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 反对声最强烈的周米，喜欢的不得了，反倒是周谷，有些吃不惯这个味道，“这味道有些怪，我还是喜欢吃加了盐的，就是没加盐的都比这个好吃。” 李氏也不大吃的惯，全家就他两人不喜欢。 剩下的水还能用，她用这汤料又煮了一锅，里面重新加水稀释过了，那么多人喜欢吃，那就多炒两锅。 所有的花生瓜子炒完都深夜了，村里这个时候还没睡的，也很有几家，明天就要过年了，躺在炕上一时半会的还真睡不着觉。 今年是这些年过的最好最肥的一个年了，家里备了好些肉，足以吃到明年新粮下来的粮食，家里的银钱也足， 他们明天每人都有一身新衣裳，这样的好日子，大家都不敢闭眼睛，生怕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这些都是在做梦。 第369章 年夜饭 第二日一大早，村里家家户户的屋顶就冒起了浓烟。 虽然周家离村里有些远，听不见村里的动静，但这个时候氛围到了，就算安安静静的，也感觉村里热闹的很。 大家一早起来，早饭都没吃，就开始烧水洗澡洗头，要准备穿新衣裳了。 洗完后，男娃子都是青布棉衣。 独周杏上身穿了一身苏枋色做成的棉袄子，下面是同色的裙子，俏生生的站在光里，好看极了。 李氏笑着上下打量道：“不错不错，我们家的杏丫头也长成一朵花了，俏生生的，真跟一朵杏花似的。” 周果直点头，认真道：“姐，你今天梳这个头发也好看，耳坠子跟簪子都带上了，咋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地主家的小姐呢。” 哪个不喜欢被夸呢，周杏一大早就起来再镜子面前捣鼓她那头发了，周果最后一套拳打完都洗漱完了也没见她弄好，捯饬这么久，成果还是在的，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难得有些伤感，也不知道啥时候这头发才能长起来，她也想梳好看的丫髻，编好看的小辫子。 李氏见她摸头发，不由的笑道：“还好意思摸呢，现在知道后悔了吧，把自己头发剪成那个样子，亏你做的出来。” 周果道：“那会命都快没了，谁还讲究得了那些，我要是不剪这头上的虱子都能把我脑袋上的血吸干。” 说完看着周杏身上的袄裙，有些眼馋，“娘，这裙子你怎么也不给我做一件啊？” 李氏好笑的瞧着她，“你还穿裙子？成天上蹿下跳的跟个男娃子似的，裙子你穿的了吗？等你大一点了，这性子啊，静一点后娘再给你做裙子。” 周果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裳，颜色倒是一样的，就是一身的棉袄棉裤，又臃肿，看着跟个大傻妞似的，这新衣裳一点也没有新衣裳的气质！ 周杏顺了顺她的头发道：“好了，等开春了姐姐也给你做一身裙子，这个颜色的布料还够做两身的，到时候等你这头发长起来，我给你梳头，我可是跟郑秀才家的闺女偷偷学过的，会好几种，小姑娘家的发式最会了。” 周果眼睛一亮，看着她头上那光滑又繁复的发型，自己就是把手扬断了，也梳不出来，真好看。 周谷几个穿着新衣裳也出来了，个个脸上都笑嘻嘻的，扯着各自的衣裳哈哈笑，他们过年终于也有新衣裳穿了，虽然之前也穿过，到这儿来也做了好几身新衣裳了，但过年的新衣裳总是不一样的，崭新崭新的，干活的时候生怕哪里弄脏了，一个个还在外面套了件秋天穿的薄衣裳，就算是弄脏了，也好洗。 老爷子也有一身新衣衫，只不过是一身长衫，昂首挺胸的走起细步来，像模像样，跟个教书先生似的。 周果好奇道：“娘，你怎么给我师父做了一身长衫啊？” 李氏笑道：“长衫穿起来好看啊，先生怎么说也是你先生，这么有本事，有头有脸的，一身长衫还是要做的，穿起来多好看，过年串门的人多，不能还让先生穿着一身短袄子坐那喝茶吧，没有气势。” 周果见老爷子眉眼间的笑意，走起路来好像格外神气些，点头道：“师父好像很喜欢啊。” 李氏好笑道：“废话，谁不稀罕穿新衣啊，你们小娃子喜欢，我们这些做大人的，有一身新衣裳，那也是欢喜的。” 就连许氏，今天都被换了一身新衣裳， 炫耀完新衣裳，就开始准备年夜饭了。 除了周粟三个小的跟不理事的许氏，所有人都有跟着忙活。 其实很多菜，在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只管热一热就好了。 就剩下鱼跟鸡。 菜准备的很多，有猪蹄子，猪头肉，扣肉，萝卜炖牛腩，胡萝卜焖羊肉，还有各种酥肉丸子，老爷子还在烤肉串，满打满算也有大半桌了。 至于其他的牛蹄子，牛肚子，等这些菜吃完了再做也成。 周杏几个就建议鱼跟鸡不要做了，等这些菜吃完了再做更好。 李氏摇头道：“这可不行，家里既然有，鱼跟鸡就不能不上桌。” 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 周果摇着头道：“鱼嘛，意味着年年有余，年年有结余，我们家里挣得银钱种的粮食，一年下来都花用不完，鸡呢取吉祥如意的意思，全家都平安吉祥。” 大家一听有这层意思在，立马闭嘴了，他们所希望的不正是年年有结余吗，一年到头辛辛苦苦挣得那点钱，还没过年呢，就花没了，那不是太惨了吗。 吉祥平安更是一家人所期盼的。 …… 松蘑炖鸡吃多了，今天做一只烤鸡吃，这活老爷子最拿手，只是穿着一身长衫，蹲在地上做烤鸡，怎么看好像都有些违和。 周果开玩笑让他去换了人还不去。 鱼整只都要做，有头有尾嘛，跟着豆腐一起炖。 几个菜做好，就开始热之前做好的菜。 饭做好都到下半晌去了。 村里不时响起一阵鞭炮声，鞭炮声响就要吃饭了。 周果看着这一桌子菜道：“快吃了吃了，村里人怎么这么早，赶在我们前头去了。” 今天菜多，不方便围着火坑吃。 为了吃口热的，周果将老爷子平日里烧茶水的小炉子捡满了炭火，架上陶锅，豆腐跟鱼盛在里面，就可以小火煮着，炭火要是熄了，再捡些放进去就是，平日里没烧完的炭火他们灭了收着，可以当碳用，就是不禁用，一会就烧没了。 大鱼大肉摆了一桌子，李氏先用碗盛了些饭放在桌子上，筷子横摆在碗上。 大家都懂事的没动筷子，这是让家里的老人们先吃，等他们吃过了，自己才能再吃。 周果抱着一大挂鞭炮朝院子去，周谷几个一见哗啦啦的跟在后面就出去了。 点燃的香吹了吹，凑近引线。 “呲呲呲……” 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一家人的欢笑振奋声也跟着响起来。 …… 最中间咕嘟咕嘟正煮着的是鱼煮豆腐，边上的一些是扣肉，羊肉胡萝卜，黄豆焖猪蹄，萝卜炖牛腩，猪头肉，烧鸡，还有老爷子烤好的各种肉串，炕上还放了一筲箕各种酥肉丸子，一筲箕菘菜，吃肉吃腻了，可以煮些菘菜解解腻。 第370章 猪蹄叉 周谷等人对于这菘菜都不稀的多看一眼，大过年那么多好吃的，结果洗一堆菘菜叶，还没吃够么。 周果啃了一个猪蹄子，猪蹄子闷得时辰刚刚好，多一分则硬，少一分则烂，这样有嚼劲的口感是最好的。 尤其是上面的蹄筋，糯糯的好吃的很，只不过猪蹄脚上的筋少，下次做牛蹄的时候可以把上面的蹄筋挑出来单独做。 扣肉肥而不腻，香味浓郁，连下面垫的糯米饭都香甜软糯。 然后是羊肉胡萝卜，胡萝卜倒是清甜，只是这羊肉，有股去不掉的膻味，要是忽略掉这股味道……算了，忽略不掉，味太大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羊，那么大的味道！ 却有人独爱这股膻味，周谷就爱吃的不得了，一块接一块，直呼好吃。 几个烤肉是老爷子的手艺，自是没话说。 鱼肉炖豆腐也很鲜美，尤其是里面加了松蕈粉，就更好吃了。 猪头肉在平常时候也是一道难得的美食，但在今天这个饭桌上，倒显不出来了，一桌人谁都不往那伸筷子，好吃的太多，吃不到上面去。 李氏见一个个吃的快，忙道：“慢点吃，这年夜饭啊就是要慢慢的尝，吃的越慢越好，这叫越吃越有。” 越吃越有？ 大家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这个词听着就不错，越吃越有，顿顿吃顿顿有，那还愁什么。 周果慢条斯理的啃着猪蹄子，特意挑了一个猪蹄叉。 周谷一抬眼瞧见，大惊，“快放下来，小孩不能吃叉的，不然将来你的夫婿会被别人叉走， 你就嫁不出去了。” 啃得正欢的周果沉默了一会后，一挥手不在意道：“没事，叉走就叉走吧，谁稀罕啊！” 说完埋头又开始啃，卤猪蹄的味道真是好啊，虽然调料不全，但这在她两辈子的人生里，好吃程度都是能排得上号的，自己做的总是能给最高的评价。 所以，此刻，没有任何理由能让她放弃手里的这个猪叉！ 一桌子人都瞧过来，一见她手里的那个猪叉只剩下半个了，都闭了嘴，吃都吃了能怎么样呢。 李氏嘱咐道：“这一个就算了，不能再吃了，不然到时候真要嫁不出去只能当老闺女了。” 周果咬了一块小骨头下来，闻言含糊道：“娘，哪有那些讲究啊，你就想，假使现在我就要饿死了，恰好有一锅这样的猪蹄叉摆在我们面前……你说我们吃不吃呢……那肯定是要吃的，这不是一个道理……吗？嗯，再说了……哪有吃一块猪蹄叉就能把他们未来的媳妇给丢了的，这么容易被叉走……那就不是他们的媳妇。” 话说完，这块猪蹄叉也啃完了！ 周家的小辈一个成婚的都没有，没成婚的自然都是不准吃蹄叉的，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吃过，不知道滋味如何。 周米问：“怎么样，好吃吗？” 周果点头，“特别好吃，反正我都吃了一个了，可以再吃一个，你们这些没吃的就别吃了，万一真的灵验了就不好了。” 老爷子嘴角泛起笑意。 李氏哭笑不得，“你吃都吃了，这会倒不让旁人吃了？” 周果理所当然道：“娘，不是你们说的吗，吃了会把媳妇夫婿叉没，我是无所谓了，反正都吃了，也不差这一块两块的。” 说着还真又挑了一个，美滋滋的啃起来，蹄叉子上面没有那么多肥肉，全是皮子跟蹄筋， 精华都在上面了。 周谷几个见她吃的这么香，忍不住也啃起了猪蹄。 买了半扇猪肉，两个猪蹄，一个猪蹄上面四个叉，一共八个叉。 周果一个人啃了两，锅里还剩下三四个，周麦夹了一个，周米夹了一个，周杏也吃了一个。 周谷见他们一个两个都啃起了猪叉子，摇头道：“也不怕你们将来娶不到媳妇，跟村里的吴老汉似的。” 吴老汉家穷，又是个跛子，一辈子都没娶上媳妇，无儿无女，老了过的甚是凄凉，有时候病的下不来床了，村里人吃饭的时候就给端过去一碗，早上这家，晚上那家，只能吃百家饭，但村里人不在的时候，只怕是喝口水都找不到人倒。 村里人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像周谷这样大的，到了说亲的年龄还没说上亲的，就有些着急，生怕自己也说不上媳妇，晚年落得跟吴老汉一样的下场。 周麦啃着猪蹄摇头，“不怕，大哥不是还有你吗，你到时候多生几个侄子就好了，把我们的那份也一起生了。” 周米点头，“是是是，大哥，我们要是娶不到媳妇，老了就得靠小侄子们了。” 周谷傻眼，万想不到自己不仅要负责娶到媳妇，生了孩子还得负责给两个弟弟养老送终。 周果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大哥，那个，我要是嫁不出去，也得劳烦小侄子们了。” 说起周杏也抬起了头…… 周谷筷子上夹的猪蹄啪的一下落到了碗里，碗里的汤汁溅了胸前好几个油点子。 …… 一顿饭在嬉闹声中慢悠悠的吃完了。 菜还剩下一半没吃，难得的剩菜，李氏道：“年夜饭的菜就不能全部吃完，就是只有一个菜，一家人吃也是要留一些的，这叫有结余。” 大家都点头，习俗的传承就在这些不起眼的小事里，被一代一代的人奉为圭臬。 周谷从那个猪蹄后就食不知味了，压力也太大了！ 李氏皱眉，看了周果几人一眼，也在心里叹气，大毛也太实诚了些，跟他小叔从小混在一起，怎么一点机灵劲都没学到呢。 周果见他还皱着眉头，就笑道：“大哥，你就放心吧，他们是逗你呢，这你也信，周家传家的重担肯定不会落在你一个人头上的，不过，我说的是真的，所以，大哥，你还是要努把劲！” 周麦两个人偷笑。 周谷这才反应过来，也不生气，摸着头憨憨笑道：“我一时没想过来！” 老爷子笑道：“心眼实有心眼实的好处，你这样挺好。” 炕上桌上收拾干净，周果将炒好的花生瓜子，一碗碗盛出来，原味跟五香的分开盛，枣子也盛了老大一碗，还有各种糕点，每样捡了十几块，堆在碗里。 第371章 过年的消遣 她拿着一个个碗摆了半天，感觉怎么摆都不好看，“早知道就买些盘子碟子好了。” 最便宜的那些也要不了几个钱，家里如今盛菜都是用碗装，再不济还有几个陶锅，就是这些瓜子点心没东西装，看来得添新碗具了。 周杏将家里做好的米糖米糕都端出来，放在小桌子上。 周麦几个则将家里还剩下的一点核桃栗子也都拿出来。 这样一来，小炕桌上琳琳琅琅的就摆满了一桌子，看着还真像大户人家才有的排场。 老爷子的茶壶茶杯被挤的连个身都抽不出来。 李氏从外面抱了一堆柴火进来，就见炕桌上已经摆满了，忍不住笑道：“怎么把这些都拿出来了，这要是让别人看见，指不定会说我们是不是在哪发财了。” 正说着呢，门外就有人叫，钱氏带着一双儿女上门来了。 大过年的，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吃了饭后就应该到处走一走。 李氏热情的把人请进屋，往炕上一让道：“上去坐吧，我再添把柴火。” 冬日里为了节省柴火，通常白天只烧一个炕，晚上烧两个炕，一家人挤挤一处睡，倒比分开睡要好睡些。 钱氏手里端着一碗自家做的炒米糖，一见周家这满当当的小炕桌，就有些尴尬，手里端着的东西是怎么也放不下去了，她没想到，周家竟然这么舍得花钱，过年的吃食竟然置办的这么多！显的她手里的米糖格外寒酸。 周果笑嘻嘻的接过，“婶子这米糖炒的好，跟我们家瞧着不是一个颜色，不知道是怎么炒的？” 李氏笑着道：“你们不知道吧，你们钱婶这炒米糖的手艺在村里那可是数一数二的，我都找她学过的。” 这个大家可真不知道，“是吗，那给我尝尝。” 大家都来试吃，你一块我一块，眨眼间一大碗炒米糖就见了碗底。 没了！ 钱氏端着空碗傻眼了！ 这一碗要是放在他们家，孩子们要吃两天，这就没了？ 王长生却很高兴，他娘做的炒米糖是真的很好吃，虽然周家的吃食多，但这碗炒米糖对他们家来说是很难得的吃食，周家人能喜欢，他最开心了。 李氏拉着她坐下，笑道：“你别见怪，我们家孩子多，东西不多准备点，哪里够他们吃，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得亏家里还有先生坐镇，不然我一个妇道人家，就只能天天吃草根野菜了。” 钱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由的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手，真心实意道：“我原先还以为你说的多少有些夸大，但现在看起来，孩子们是真的能吃啊，真是难为你了，要是我，铁定养不起。” 吃东西跟蝗虫过境似的，这哪家受得住？ 李氏朝喝茶嗑瓜子的老爷子看了一眼，笑道：“我们家有先生帮忙，不然我真是要叫老天爷了。” 周谷几个男娃子坐不住，嗑了会瓜子吃了几块点心后，手里拿着几块点心就出门了。 周粟要去找村子里的小玩伴玩，他来到这儿很交了几个好朋友，把李来李望两个小跟班也叫走了，这一走，王长生带着妹妹也跟了上去。 哗啦啦的屋里瞬间就只剩下了周米周杏跟周果。 三人大眼瞪小眼。 周杏道：“你们俩怎么不跟他们出去？” 周米就看着周果，“你怎么不出去？” 周果眉头一挑，“你怎么不去，我二哥都去了。” 周米摇头，看了一眼外面后，道：“太冷了，再说我也不喜欢跟他们玩，一个个抠的跟什么似的，让他们多分一条鱼都不干。” 三人只能坐着喝喝茶，吃些点心，嗑点瓜子。 好久，周果磕的舌头上都起了泡，两壶茶都被他们喝光了，坐不住了，实在是太无聊了。 不由得看向旁边的老爷子，真诚发问：“师父，你这样干坐着真的不无趣吗？” 老爷子正优雅的嗑着瓜子，闻言好奇看向她，“怎么，你有什么好的消遣？” 又不能进山，大过年镇上县城的铺子都关了门，他在这村里也不认识什么老头，不在家里窝着磕瓜子，还能往哪去。 周果叹了一口气，抓了一把瓜子道：“我出去转转。” 虽然说是磕起了泡，但瓜子就在眼前摆着，这手跟嘴就不听使唤，跟大脑唱反调，不磕好像就活不了一样。 周杏在后面喊，“外面冷，早点回来。” “知道了。”周果摆摆手就出去了。 在河边田野里后山平常挖野菜的那些地方都晃荡了一圈，一个人都没碰上，也不知道村里的孩子都上哪去了，她只好灰溜溜的回来了。 家里，钱氏跟李氏也不知道再说什么，聊的甚是开怀。 老爷子几个还是老样子，好像连姿势都没变，只是几个碗里的瓜子好像比走的时候多了些，看来是又添了一碗。 周果脱掉鞋子，坐在炕上，一拍桌子道：“师父，姐，三哥，我们来玩牌吧？” “什么牌？”周杏跟周米一脸好奇，还有些兴奋，“怎么玩？” 没事情干真的挺无聊的，好像要把人闷死了。 老爷子挑眉，“你会玩叶子牌？” 叶子牌？那是什么，道周果还是点了头。 然后，老爷子眼睁睁的见她从包包里掏出几大把枯黄的干叶。 老爷子：“……” 周杏跟周米瞪大了眼睛，“这就是你所说的牌啊？树叶啊？” 周果拿来一块黑木碳，在这些叶子上兴致勃勃的画着，闻言道：“树叶怎么了，这些可都是我在后山精挑细选出来的，好多都是我从雪堆里扒拉出来的，里面很多都烂了，我为了凑齐这些，整个后山都快被我翻遍了。” 雪下了这么久，想要找到一张完整的树叶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埋头花了好一会，才把所有的树叶都安排上角色，一副由叶子做成的扑克牌诞生了。 她画一张，老爷子三人就看一张，只见上面写着一二三四，闹不明白这是个什么牌，这要怎么打，中间还画了桃子，方块，奇形怪状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看来的。 周果拿着这幅由叶子做成的扑克牌给他们讲起了规则，“……输了是要有惩罚的，嗯，就罚洗碗，谁输了就洗碗。” 第372章 凑了几桌 周米皱眉，“这不跟赌博是一样的吗，我们可不能沾赌，你们忘了周三圆他弟弟了，赌的把家里仅剩的两亩地都抵出去了，全家人只能佃别人的地来种，每年要交六成租子，一年十二个月，八个月吃糠啃树皮。” 周果道：“三哥，你也太紧张了，我们又不是去赌博，只是自己在家里玩玩，况且，赌坊里还没有我这样的玩法，说不定那些大户人家，也在家里玩牌呢，不然她们又不用干活，不找些消遣日子怎么过呢。” 不管她说的如何天花乱坠，周米就是摇头，坚决不上场，关于赌博这样的事，是一点都不沾。 周果无法，只的对老爷子跟周杏道：“他不来，咱们三个来吧，三个人玩更好。” 周杏喜滋滋的点头，她觉得挺有意思的，至少比干坐着强。 老爷子连茶都不喝了，拍了拍手，调整了一下坐姿，道：“来吧！” 说实话，周果的牌技原本不怎么样，但周杏跟老爷子没玩过，她一上场，连赢了十几把，周杏的碗都不知道排到哪里去了。 只是这样一来，就光罚周杏了，总不能让老爷子那么大年纪了，还洗碗吧，平日里供着都来不及，再说他会洗碗吗，别洗不干净还得洗第二次。 周果只得改个主意，见着树叶上的炭笔画成的字，一拍大腿道：“有了，接下来我们谁输了就在谁脸上用这木炭划上一道。” 这样一来，老爷子就算输了也能得到惩罚，还不用洗碗。 打到后面，几人干干净净的脸上或多或少都遭了殃，尤其是周杏，干干净净的脸上顿时成了锅底，一张脸不说话的时候只能看见两眼白，说话的时候一口牙就格外显眼。 逗得李氏跟钱氏哈哈大笑。 周果脸上也划了好多道，额头下巴两边脸没一个地方免遭毒手，老爷子有半边脸都黑了。 三人顶着一脸的黑炭越打兴致越高涨。 一旁的周米实在看不过去了，指着周杏手里的牌就道：“你出这个干什么，跑这个，跑完用这两个一收，他们指定要不起，打了这么久，怎么这点都看不明白。” 周杏皱着眉头犹豫，“对面说不定有砰呢？” “还有砰，你都不记牌的吗，所有的都下去了，哪还有砰？” 老爷子道：“诶诶诶，观棋不语真君子，你来不来，你要不来就别说话。” 周米顿时就闭了嘴，是坚决不肯上场的。 李氏跟钱氏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瞧着倒是有些意思，有些手痒。 正打着呢，院外又有人喊：“果果她娘，你在不在家啊？我们来找你玩来了！” 原来是陈氏带着几个村里人一起来了。 李氏连忙回道：“在呢在呢，进来吧。” 帘子一撩，进来四个妇人，都是本地村里人，他们刚来的时候当初跟着陈氏一起留下来替他们打扫屋子的。 一见那么多人，周杏就忍不住低头往外头跑，想把脸上的黑炭洗掉。 周果忙道：“姐，外边没热水。” 周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陈氏几人看着周果这张花猫脸，好笑又好奇，“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怎么一个个的脸上成这样了？” 转头一见老爷子也成这样了，很是惊讶，这会是想笑也不敢了，憋着。 有客人来了，周果跟周米只好让位置，“婶子，来吃瓜子，这边还有糕点，我给你们倒热茶。” 李氏笑道：“他们啊在打树叶牌，输了的就往对方脸上画一道黑灰，我瞧着挺有意思的。” “是吗？”几人好奇，“是怎么玩的？” 周果几人只好又开始玩。 陈氏几人看了好几圈，看着看着就凑了上了，龙门阵也不摆了，看牌看的专心致志。 半个多时辰后，又开了两桌，得亏周果找回来的树叶多，够做三副牌的。 一屋大小玩上了瘾，中途王富贵这些人跟着来串门，不大的炕上挤挤攘攘的差点坐不下。 实在没牌了，周果几人正好让贤，反正也玩了这么久了。 家里来了这么多人，总的招呼不是，天色也晚了，刚好做晚饭，大家一起吃一顿。 李氏也让了位，只有老爷子还在坚持打，这么多人在你家玩，主人家总得有一个陪着，刚好，老爷子闲着无趣，茶水喝多了还容易跑茅厕，这个天气上茅厕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一屋子人热热闹闹的。 李氏笑着道：“大家伙晚上就别走了，留在我家吃饭，我现在开始做。”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呢，我就不吃了，我回去还得给我家那个做饭呢。” “是啊，没想到天色这么晚了，我得回去了。” 一说到吃饭，众妇人就着急要走，这年头，谁都不多，谁敢在别人家吃饭啊，而且是真的家里还有一屋子人等着呢。 有几个着急忙慌的就走了，跟后面有狗追似的，从小就被说不要在别人家吃饭，赶嘴会被人瞧不起的。 走的几个都是跟周家不怎么熟悉的。 留下来的自然满口答应，都知道周家的家底，更知道李氏的为人，她说留人吃饭，就一定是真诚的，他们每次来吃饭，都是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拿出来，再说都是熟人，他们都不客气了。 陈氏开玩笑道：“果果她娘，她们几个脸皮薄受不住，我们脸皮厚，说留下来吃饭就真的留下来了，你可别在外面偷偷去说我们不懂事啊！” 其他人都起哄。 李氏笑着道：“那怎么会呢，你们能来我们家串门我们就已经很开心了，能留下来吃饭更是没把我当外人，我高兴都来不及，你们玩，反正都是现成的，做起来快的很。” 周果跟周杏帮忙。 也就小半个时辰的功夫，饭菜都热好了。 主要都是现成的，连馒头都是，热一热就能吃了。 一伙人都挤在炕上吃，桌子小挤不进去，大家干脆把小桌子撤了，菜碗直接放在炕上。 坐不下的直接站着吃。 周果端着大碗，碗里夹了一堆好吃的菜，跟着周米蹲在火坑边吃的香，牛腩炖了那么久，好像更香了，还有猪蹄，卤猪蹄她碗里也有两个，瞧一旁的周米碗里，就几块豆腐酥肉，夹起猪蹄往他碗里放去。 第373章 饺子包子 周米感激的朝她看了一眼，他不是怕羞不敢夹菜，而是根本就挤不进去，只能在边上夹一些。 周杏也端着碗过来，道：“二婶把菜都舀出来了一些，放在了桌子上，吃完了就去夹。” “嗯？”周果转过头一瞧，只见小炕桌上是有好多菜，忙上前去搬了来，在几人身边放下，笑道：“好了，我们在这儿慢慢吃。” 周杏抬头看了一眼外边，天色都暗下来了，“也不知道大哥他们上哪去了，这个时候了还不回来，不会饿吗？” 周米啃着猪蹄道：“姐，你就别担心了，他们都那么大了，难道还会饿了自己吗，这个时候不回来要么在别处找到吃的了，要么是还不饿。” 周果点头，有周粟那小家伙在绝对不会让自己饿肚子的。 三人蹲在火坑边吃的欢。 炕上众人同样吃的欢，埋头苦吃。 王富贵吃了一块扣肉，忍不住赞叹道：“果果她娘，这个烧肉是谁做的，做的真好，我卖肉也卖了那么多年了，烧肉也做了很多年，从来没想过下面还垫东西的，好吃的很，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做的？” 李氏笑道：“这菜是果果做的，你也知道，那丫头不仅爱吃饭量也大，一碗这么几块肉一人一片就没了，想着蒸出来的油水白白流了可惜，就想着下面垫上些糯米饭，没想到味道真好，肉好吃，糯米饭吸了肉的油水香味，更好吃了。” 陈氏指着卤猪蹄说：“我倒是觉着这猪脚好吃的很，黄黑黄黑的，里面加了酱油吧？” 李氏笑着点头，“这也是那丫头做的，年夜饭我就做了猪头肉跟羊肉，是这里面最不招人待见的，你们尝尝就好了。” “这还叫不好吃啊，你又不是没吃过我们家的饭菜，跟你们家的这比起来，岂不是给狗吃的了？” “也是稀奇，这年头竟然还有人自己骂自己是狗的。” 大家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晚饭都吃完了，周谷几个才满头大汗的回来。 一问，还没吃呢，不过都没饿，大过年的，瓜子点心糍粑吃了一肚子。 一屋人直玩到夜深才相伴着回去，三幅树叶牌还被带走了两幅。 周粟几个早就撑不住睡去了，玩的太累了。 周果强撑着眼皮，不让自己睡过去，今晚得守夜。 李氏搬来案板面粉，剁好的各种馅也搬来。 “来，都洗把脸去，我们开始包饺子，你们陈婶说，他们这边过年都是要吃饺子的，各种馅，最常吃的是萝卜馅，不过我觉得光吃萝卜有些不好，恰好家里还有好些肉，就往里面拌了点，都起来，我们也尝尝这饺子味道怎么样。” 昏昏欲睡的众人艰难的撑开眼皮，洗了一把脸，终于是精神了一些。 一见着满锅的肉馅，瞬间清醒了，“二婶，你这还叫拌了一点啊，我看啊，不用尝也知道这饺子好吃，面皮包肉，不就是肉饼吗。” 大家都点头，觉得很有道理，肉饼确实很好吃。 周果道：“不一样，肉饼是用炸的或是烤的，饺子是直接下锅煮的。” “那不就是馄饨吗，馄饨也是这么做的，面皮包肉，下锅煮，馄饨好吃，饺子应该也不错。”大家老老实实的跟着忙活，馄饨多好吃啊！ 面皮李氏会擀，就是这个包，从来没包过，大家包的饺子奇形怪状的，有的还露着肉，周谷几个的直接把饺子包成了肉馅汤圆，只不过这汤圆丑了些。 周果看的哈哈笑，指着这丑汤圆道：“大哥，你还不如直接捏成包子呢，包子还好看些。” 周谷摸摸头，“包子我也不会。” 说到包子，周果觉得这大过年要是不做一次包子，简直是对不起自己，她不会揉面，但她会调馅啊，还会包，虽然包的不是很好看，但至少包出来像包子就是了。 起身自己去剁肉调馅。 李氏问：“你干什么呢，这些还不够你吃啊？” “娘，我重新调一盆馅，我们包包子吧。”周果一边割肉一边回，猪肉牛肉羊肉都割了些，多做几种馅也是可以的。 一听说是要包包子，大家的热情空前高涨，连瞌睡都没了。 一个个兴奋的只嚷嚷，“包包子好，就包包子，需要我干什么，我来揉面，二婶，你这点面肯定不够，我来。” 他们没有吃过饺子，但包子吃过啊，一口下去喷香冒油的包子他们可爱吃了。 大家对包子的热情可比饺子大多了。 李氏跟前转眼只剩下还在帮忙的周杏，剩下的都跑了。 周杏笑着道：“二婶，没关系，竟然都不爱吃，饺子少包一些就好了，馅要是弄不完可以用来包包子。” 李氏无奈的看着这一摊子，觉得也只好如此了，不过，她觉得包子确实应该比饺子好吃。 周果将肉细细的剁碎，泡好的松蘑松蕈跟着剁里头，加了些大料水，狗獾油，盐酱油，拌匀，就这样，生肉都能味道一股香味，果然比饺子馅香多了。 大家看着周果手上那块面皮包着好大一坨肉，一边转一边捏，一圈捏完，一个有褶子的包子就出炉了。 屋里一阵惊叹声！ “真好看，原来包子是这么包出来的！” 天可怜见的，其实并不怎么好看，但看起来至少像包子了，大家惊叹是因为这包子竟然是自家做出来的，没想到有一天，他们自己家竟然能做包子了! 大家纷纷效仿，连老爷子也忍不住包上了。 李氏也不擀饺子皮了，先擀包子皮。 在一家人的努力下，各种各样的丑包子出炉了，见着一个个东倒西歪的包子，大家乐的哈哈笑，虽然丑，但丑的各式各样的，有的像鸡，有的像狗，还有的像白发苍苍佝偻着腰的老人…… 周果越包越包好看。 李氏跟周杏两人不愧是常年捏各种馒头的，起先几个包子不得法，后面包出来的比外面卖的还好看。 几种馅料包完有了好几大筛子，得亏他们家筛子多，秋日那会为了晒菌，买这么多这回也派上了用场。 第374章 大年初一 包完包子，饺子馅料还有一大盆，周果觉得这干巴巴的馅料包包子不好吃，只能用来包饺子。 一家人忙到深夜，村里有陆陆续续的鞭炮声传来，就知道旧年过去，新的一年来到了。 李氏将包出来的饺子都下锅煮了，一人得了一大碗，周果的碗最大。 大家瞧着这怪模怪样，包子不像包子，馄饨不像馄饨的饺子，吃了一口。 眼睛就是一亮，周麦尝了一口又尝了一口道：“比包子皮薄，比馄饨皮厚，肉也厚实，好吃，跟馄饨味道不一样，一样好吃！” 虽然如此，但众人更加期待的还是包子，包子油滋滋的比饺子香。 周果一碗饺子吃完，一锅热气腾腾的包子也蒸好了。 大家都等不及围上去看，这还是他们自己家第一次包包子呢，总有些不敢相信，从来只有买的份，原来有一天他们还能自己包，这些是想吃多少包多少了，白面虽然贵，肉也贵，但总比外面卖的要便宜些。 李氏将蒸屉的盖子一打开，白蒙蒙的蒸汽瞬间喷薄而出，屋里瞬间跟仙境似的。 待雾气散尽，一个个白乎乎的蒸熟了的包子出现在大家眼前，有的外皮浸出了红油，看着格外有食欲。 待老爷子最先夹了一个后，大家一哄而上，你一个我一个，一屉包子眨眼间还剩下一半。 周果眼疾手快挑了一个最好看的，将浸了红油的那一面转过来，吹了两口咬了下去，一口爆汁，鲜香浓郁，皮薄馅大，这只是猪肉馅，里面加了松蕈，吃起来更加让人欲罢不能，比外面买的还好吃！！ 屋里响起一阵惊叹声，还有吸溜吸溜吸汤汁，吧唧吧唧吃包子的声音。 周米看着碗里的包子寻思上了，“我觉着我们都可以去卖包子了，年后开春地里要是没什么事，要不我们也进城卖包子去吧？这么香，一定好卖！” 周麦道：“县城太远了，我们要是卖包子，鸡没叫就得起来，着急赶慌的往县城去，下半晌回来，又得开始合面揉面拌馅，一直要忙到深夜去，太累了，人要累垮，也不知道挣得这点银钱，够不够看病抓药的。” 周果一呆，不由的就想起上辈子，忙碌了一辈子的人们，到老了一身的病痛，还没钱看病，她哥真是看的远！ 周米就没说话了，说的也是，别回头挣得那点钱全让药铺跟大夫拿去了，是不划算。 周杏道：“我觉得要是卖包子，倒是可以到镇上去卖，每逢赶集的时候去，集市离我们也近，也耽误不了什么，下集了还能回来下地干活，就是挣不了什么大钱，但这样就没那么累了，而且应该能挣个油盐酱醋钱。” 经过逃荒一事，全家人对身体这块看的极为重要，累出来的病可一点都不好养。 周果出主意，“除了卖包子还能卖馒头，还可以卖肉干，肉干这个东西，那些过路的游商最喜欢买。” 不过，镇子上好像一般也没什么游商来，要不就是县城，要不就是府城，还是府城机会多。 周谷哐哐拍胸，道：“不怕，到时候我们多做些，我跟周麦几个带去府城卖，卖完了就回来，一来一去应该也能挣不少。” 周米道：“那我们还得把果果也给带上，不然身上带上那么多钱，路上要是碰上三五个人打劫的，我们这几个哪里打得过。” 李氏笑道：“行了，越说越没边了，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就开始说这些了，做肉干的肉可不少，哪来啊？” 大家就看向老爷子。 周果想了想道：“师父就一个人，他就是在厉害，也就一双腿一双手，再说山里哪那么多猎物让我们打，要是想做肉干，那就只有一个法子，就是自己养，但我们一没场子，二没苗子，何况那些调料可不便宜，我看这事一时半会的怕是做不像。” 毕竟就那么点家底，折腾完了要是一文钱都没赚上，哭都不知道上哪哭去，“我们得一步一步慢慢来，不能走快了，走快了容易摔。” 说做肉干的是她，说不行的也是她，大家听了也没抱怨，想想也是肉干说起来简单，但要靠这个赚钱，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吃完了包子，大家都打着哈欠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鸡要是叫的早的，只怕已经开始叫了。 周果睡得快，醒得早，早上起来打了几套拳，练了几套刀法后，立即变得精神奕奕起来，今天是大年初一。 早上吃的还是大鱼大肉，昨日来了那么多人，也没把腊月做的菜吃光，他们只怕还能吃上两天。 吃完了饭，周谷带着周麦跟周米去串门了，昨天跟王富贵等人说好了，今天要结伴去老里正家看看，那边也还有好多老家的人呢，来了这么久都没去串串门。 李氏一个妇道人家就不去了，大正月的家里不能没人啊，要是像昨日那样，来了那么多人上家里来玩，总不能让人扑空吧。 周杏就更不去了。 周果也没去，串门这种事她不太喜欢干，还是在家里待着好，喝喝茶嗑嗑瓜子，吃吃点心，闲来无事打打牌不舒服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日那树叶牌起的效果，果然刚吃了饭没多久，村里就来人了，大家嘻嘻哈哈的说又来了，当然也还有好些没来的，估计也是家里有客人。 周果依旧在一旁奉茶添柴烧水。 扑克牌这个东西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是让人上瘾的东西。 只用了两天，这种由树叶做成的牌就开始在村里疯传。 人们由刚开始的输了受惩罚，开始输瓜子，花生，豆子，点心，还有输活路的，你要是输了得给我家干半个时辰的活，眼见着这股风就要往钱上面靠了，转眼就到正月十五了。 十五是个大日子，这个时候年味早已经没有了，大家在家里窝的发了霉，每年这个时候县城就会举办花灯节，村里的年轻人爱玩的，吃了午饭揣上几个馒头就往县城跑，什么牌啊什么的哪有热闹好看。 周家听到消息，也不平静，没想到这边也有花灯。 第375章 人山人海的花灯节 周谷怀念道：“小时候我跟小叔跟着村里人去过，真好看，大街上都是亮堂堂的，花灯树几丈高，要抬头才能瞧见，要猜谜才能拿到，可惜我们猜不出来，最高处那盏最好看的花灯一直没人取走。” 周果扯着老爷子道：“不要紧，今天我们把师父拉着一起去，有他老人家出马，别说一盏灯了，全场的灯都得给我们赢回来。” 老爷子摆手道：“可别给我戴高帽，我脑袋小承受不住，我老人家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这样的活还得是你们年轻人来，我一个老不死的跟着你们去瞧瞧热闹好了。” 大家嘻嘻哈哈笑。 周果的彩虹屁跟不要钱似的，哗哗往外丢，可惜老爷子就是不上当。 因为家里有车，就可以不用赶得那么急，一家人吃了晚饭后才套上车慢悠悠的出发。 村里去看花灯的也不少，走了没几下，两辆车就坐满了，挤的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 周果坐在车沿上，摸了摸马屁股，真是辛苦她家踏雪了。 是的，她把她这匹马称为踏雪，刚成年就要干这么重的活，实在是辛苦。 好不容易赶到县城，却发现城门口排起了长龙，马车已经不准进了。 好在也不知道是谁在城门外临时建了一个停车的地方，还有专人看守，只是这停车费有些贵，一次要五文，简直是翻倍涨。 “年前不是还两文，怎么这会就要五文了？” 看车的老大爷不耐烦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花灯节，你停不停？我就只剩下最后两个位置了，你要是不停就出去，后面还有车要进来呢。” 周果朝后一看，果然又见一辆骡车摇摇晃晃而来，忙掏出十文钱给了他，“停，我们停了。” 她可不想这个难得的日子，还得留下一个人看车，来都来了，不进去都对不起这一趟受的冷吃的风。 好在这会进城不需要进城费，不然他们家那么多人，一人两文那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刚挤进去，没走多远，人就开始多了。 这几年不太平，花灯的规模就没以前的大，也就一条街，像往年太平年月，每到这个时候，县城最主要的那几条街，灯火通过一直要燃到天亮。 年月渐渐动荡起来，后来的花灯节一年不如一年，也就是意思意思，反正也没人来看。 到了这里，没想到还能看到花灯，关键来的还有那么老些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现在是什么国富民强的太平岁月呢。 老爷子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捻着胡须感叹道：“如今这天下，只怕也就天子脚下能跟这里比一比了。” 周果好奇道：“师父，您去过天子脚下啊？” 老爷子点头，“年轻的时候押镖去过一回，后来几十岁了又去过一次，不愧是天子脚下，外面如何动荡，里面的人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周果笑道：“先生，北地可不一样，北地作为边塞要地，历来就是不太平的地方，如今能有这样一番景象，还是因为前面有人顶着呢。” 老爷子又点头，“可不是，要不是因为他们，我们也不可能来这个地方，胡人近地，要是没有一个能耐人守着，北地人可要遭殃了。” “啊，就是前面了，好多人，快走，我们进去快进去看看。” 前面一条街大片大片的光透过来，好像照亮了半边天。 他们还是来晚了，人挤人好不容易挤进去了，发现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周果人又矮，踮起脚尖都看不到灯在哪里，只能看见别人的背，还被挤的七荤八素的。 人也走散了，身边一个熟人都没有了，早知道就不来了，哪知道这么多人，花灯没看见，全盯着人家的屁股瞧了，屁股又是什么好风景了？ 只感觉前后左右的人都在挤她，挤着挤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被挤出去了。 等稳住了身形一瞧，才发现不知道被挤到谁家的后门来了，后面是一道门，前面就是人挤人的街道。 放眼望去，除了黑压压的人头什么都瞧不真切，也不到其他人被挤到哪里去了？ 她主要是担心周粟几个，那么小，不会被挤着了吧，这么多人要是发生了什么踩踏事情要怎么办呢？ 正准备重新冲出去，突然听到上方有个声音道：“诶，你是傻子吗，这个时候还想往里面挤，不要命了？” 周果一脸懵的抬头一瞧，没看到人。 只听那个声音道：“这边，你正上头！” 顺着声音抬头往上看去，总算找到了人，一个约摸十一二岁的少年坐在墙根上面，低着头正看着她。 周果道：“你坐那上面干什么？” 少年指了指下面的街道：“下面人太多了，我上来瞧瞧热闹，这热闹可比看花灯有意思多了，你要不要上来？” 说是这么说，但丝毫没有伸出手的意思，也没有告诉周果要如何上去。 周果瞧了瞧上面的这高度看，还不到两丈，不过站得高看的远，说不定在上面就找着他们了呢。 脚尖一点，一跃而起，然后就稳稳的站在了墙上，转身瞧着街道上黑压压的人，双手叉腰吐了一口气，要不说人人都喜欢爬高呢，站在高处确实不一样，连心镜都变得不一样了，由你们自己去挤，我在高处看热闹。 旁边的少年目瞪口呆，最主要的是他发现周果竟然是个女娃，夜晚瞧得不大真切，他还以为是个哥儿呢。 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这高度，一跃就上来了，这小娘子可真是厉害。 周果沉了几口气，正准备喊喊，嘴巴刚张开，旁边人就道：“诶，小丫头，你这身手是跟谁学的？” 周果没理他，气沉丹田，张开嘴大喊，“娘，师父，大哥，姐，你们在哪啊？！！” 这一喊街上所有的脑袋都下意识的转过来，主要是这声音也太大了，他们想装作听不见都难。 良久，只听从各个人堆里传来声音。 “在这~” “我们在这，果果，我们在这啊！” 周果左看右看，一时不知道该去找谁。 第376章 拥挤 还是老爷子道：“你就待在那，别下来。” 那怎么行呢，周果怎么待得住，她还得去找弟弟呢。 周粟跟李氏在一起，她一个人肯定照看不过来那么多孩子。 旁边的少年却不乐意了，他从小到大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忽视，不说到哪里都是焦点，但也没有被忽视的这样彻底的时候啊，“诶，我跟你说话呢，我这么大个活人，你是瞎了看不见了？” 周果转头匆匆瞧了他一眼，道：“好了瞧过了，你长得很好看，有春华之茂，羞花之姿。” 说完就跳了下去，顺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跑了过去，为了不吓到人，她是硬生生从人群中挤过去的，挤到的人骂骂咧咧的回头，没见着人，只好逮着一个人就乱骂，“是不是你挤我的？你挤什么挤，活的不耐烦了赶着去投胎啊？” “你说什么呢，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不然小心老子我扇你嘴巴子！” 一路过去，骂骂咧咧的人越来越多。 还在美滋滋的少年慢慢的张大了嘴巴，看着那小丫头像一头马一样冲进了人群，硬生生从中间撕开了一道口子，遇着挡道的，单手就把人举了起来，往旁边一放，“这这这，这是哪里来的怪物啊？” 周果一边跑一边喊，最先找到的是老爷子，老爷子见她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的，皱着眉头道：“你瞎跑什么啊，我是怎么告诉你的，让你在那高处待着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周果摆摆手道：“这么多人我哪待得住啊，师父，这人太多了，我们还是别看什么花灯了，回去吧，这么多人容易丢孩子。” 老爷子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不仅会丢孩子，要是闹不好，说不定还会死人，走，你上这边，我上那边，找着人了往城门口去，我们回家，这灯不看了。” 周果重重的点头。 此时众人也回过味来了，有的一家子都被挤散了，孩子被吓的哇哇大哭。 有人不断呼喊孩子的名字，孩子哇哇哭着叫娘，还有的骂骂咧咧，嘈杂声一片，周果想呼喊，但这么多人，这么多声音，喊出来也没用。 她只好依照记忆中的路线一路摸过去，小半个时辰后，再被挤的脸上的五官都差点找不到各自的位置了后，终于在转弯处一个废弃的小摊子后面找到了李氏跟周杏带着周粟跟李来，几人惊魂未定。 见到她来，所有人眼睛都是一亮，惊魂未定的脸也露出安心的模样。 她惊讶道：“娘，你们没走散啊？” 李氏苦笑道：“怎么没走散，挤散了，见着情况有些不对，我抱着小粟，你姐抱着李来，被人群冲散了，得亏你姐找了这个地，拉了我们过来，躲在这里也算是安稳，还是回去吧，这花灯人也太多了，还是明年再来看吧。” 周果点头，伸手将周粟跟李来都抱了起来，让他们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搂着自己的脖子，“师父找大哥他们去了，他们三个我听着好像是在一起，找到了就去城门口，我们先走。” 她一只手拖着一个人，稳稳的，想顺着人群逆流而上，发现实在太困难了，根本就挤不进去，要是只有她一个还好说，但手里抱着两人，挤到他们就不好了。 转头对着李氏跟周杏道：“娘，走不出去，你跟我姐先在这里待着，我把他们送出去了就来接你们。” 说完一跃而起，踏着人群中的肩膀往城外飞去。 人群不一会儿就惊呼起来。 “谁踩我头！” “哪个王八羔子的踩我肩膀，活腻歪了是不是？” “啊，快看，前面是不是有人飞起来了？” “飞你个头啊，没听见人说是踩着人头跟肩膀过来的吗，快低头，不然就要被人踩了！” 周果一路过去，惊动了不少人，只好跃一断踩个肩膀借借力，嘴里还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借肩膀一用。” 李来已经吓傻了，原本就不会说话，这会只怕开口要开的更晚了。 至于周粟，小家伙坐在姐姐胳膊上，兴奋的左看右看，嘴角忍不住扬起，只是在看到周果踩着人肩膀上的时候，也忍不住跟着道歉。 周果歉意的往前跃去。 好在光线不足，大家虽然看的清楚是个人影，还是个孩子，但终究是瞧不清脸，只好骂骂咧咧一通，又抓不到人。 墙上的少年见她去而复返，怀里好像还抱着两个孩子，最关键的是从人群头上飞过去了，刚闭上的嘴巴又张开了，“……会飞啊！” 到了城门口一看，还有人源源不断的进来，她只觉得今日的花灯会有些邪门，哪里就来了这么多人了，不都说北地地广人稀吗？ 周谷几人已经在焦急的等待了，走来走去跟热锅上的蚂蚁，见她带着周粟两个出来，一脸喜色的迎上来，周麦左右看看，眉头又蹙起来，“娘呢？没看到娘跟大姐吗？” 周果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将两个小的放下来，道：“还在里面，人太多了，根本走不动，我这会去接她们，你们在这等着。” 说完转身就走。 等好不容易挤到那个转弯处，发现人群已经不动了。 县衙估计也得到了消息，在前面几条街敲锣打鼓的喊，分流。 周果瞧了瞧还在往里加的人群，那么长，想这么走回去估计是不可能了。 左右看了看，看向两旁的屋顶墙壁，先将她娘往别人的屋顶上一放，道：“娘，你在这等会，我先把我姐送出去了，再来接你。” 李氏点头，笑着道：“其实你不用特意来接我，我跟着你翻墙走出去都成。” 等她把周杏送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发现附近的墙上，大树上，都坐满了人，下面都没地站了，只好坐在墙面上来。 人群开始有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见情况不对，街道旁的几户人家放开了门户，前门后门一开，开始分流。 只是这样的做法，需要承担极大的风险，这么多人从家中过，要是有一个人心怀歹心，只怕结果都难善了。 第377章 见血的花灯节 反正这会也不急了，周果特意留下看了一会，发现这几家开门户的也不是盲目的开的，前后门开的极为巧妙，都不到后院，前院围着屋子绕一圈就到了后院，从后门就直接走了。 能住这些屋子的人，家里也不简单。 周果看了几下就背着李氏走了，看来今晚应该不会出大事了，只是这么一闹，她也没心情再看什么花灯了，大天地大，性命最大，为了看花灯，伤了瘸了丢了的，那是大大的不划算。 看车的老头见他们这么快就出来了，十分好奇，“花灯这就没了？” 周果道：“还有，只是人太多，我们挤不进去，就出来了。” 老头就叹气，“往年也没那么多人，也不知道今年怎么这么多，我这场子都塞不下了，好多人还是走路来的。” 众人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这热热闹闹的县城，还好没出什么事，周麦道：“太热闹了也不好，我在里面被挤的差点透不过气来了，幸好大哥死死的拽着我，不然我只怕要被踩扁了。” 周米也是。 李氏也有些后怕，“得亏没把你们娘带来，不然估计得出事。” 众人一想更是，出发的时候想着这会看花灯的人肯定很多，几个小的又那么小，大家都没精力照看她一个大人，就把她放在隔壁钱氏家了，娘仨不爱凑这热闹，刚好可以在他们家待几个时辰，现在想想，这个做法真是英明的不得了。 周杏看了看城门口，好像已经有些人出来了，“我们不等村里人了吗？” 是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啊。 是哦，大家才想起还有这回事，那等不等呢？ 周果拍着大腿道：“等，等一个时辰，要是还不出来我们就回去，反正是出来看花灯的，也不算耽搁了，要是就这样回去了，传回村里怎么也说不过去。” 李氏点头，“有道理，那我们就等等。” 只是这冰天雪地的，在风里硬生生的站上一两个时辰，是有些受罪的，尤其是周杏跟几个小的，没一会就不行了。 李氏从马车上翻出他们的兔毛斗篷，“来，快把这个披上，让做的时候是你们，结果做好了却不穿了，看花灯的时候最适合穿了，你们也不穿。” 周谷道：“二婶，不是我们不喜欢穿，这玩意穿着暖和是缓和，但就是不方便，稍微不注意，就拖到地上去弄脏了，这个天脏了懒得洗，还碍手碍脚的，干活一点也不方便。” 男娃子们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衣裳做来是什么时候穿的，就没个能穿的时候。 周果拢了拢斗篷笑道：“谁让你们干活的时候穿了，看花灯什么活都不用干，这个时候穿不是更好。” 大家都摇头，“看花灯那么多人，别把我这斗篷扯坏了，好不容易做的呢，黑色兔毛可难得了。” 周果好笑，“衣裳做来不就是穿的吗，供着干什么，压箱底压几十年坏了再来穿啊？” 周米深沉的摇头，“你不懂。” 周果眼珠一转，拍了拍手道：“有了，我知道你们什么场合能穿了。” 大家都好奇，“什么时候?” 周果摇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几人追问半天愣是一句都没问出来。 在雪地里一直等了小半个时辰，众人忽然听见城里面传来隐隐的哭喊声，吼声。 大家一愣，听了半晌确实是从里面传来的。 周果皱眉道：“怎么回事，我们出来的时候人群开始分流了啊，县衙也派出人了，听着这动静好像不大对啊？” 老爷子听了半晌，沉着脸道：“只怕是里面出事了。” 大家都担心起来。 周果想到村里人，有好几家把家里一两岁的孩子也带来了，对着李氏道：“娘，要不我进去看看吧，几个小娃那么小，更小的比李来还小呢。” 李氏想到孩子就叹气，嘱咐道：“你不能往街道上走，跟之前一样，翻屋顶走墙，要是找不到就回来，我们先回去。” 周果答应了一声，就提气去了。 老爷子留在原地，家里这么多人在这儿，总不能两个人都走了，总得有一个人守在这里。 周果朝着背着李氏跟周杏下来的那条路往前去，听到动静，家家户户门都关的紧紧的，连屋里的灯都吹了。 出事的地点还在前面，他们都没走到那个地方，远远的，她在屋顶上就见前面一条路段摔成了一团，人压人，大家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在这个花灯夜显得格外惊恐。 她在里面看了好久，也没看到村里人，倒是见着几个怀里抱着粉团子的人，一把就拎了起来，朝墙上飞去，将他们放在屋顶上，墙上接着去救下一个。 终于有人回过味来，让后面的人不要再往前挤了，县衙的人终于肃清了前面的道路，赶了过来。 这个时候周围墙上，已经坐满人了。 有周果放上去的，也有小年轻爬上去的，也有他们拉着人上去的。 混乱的场面终于得到了控制，拥挤的人群也朝各方退了去，将中间这一大块地给空了出来。 只是人群退去后，地上横七竖八的还躺着十几个人，其中还有两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似乎已经没了气。 家里人在旁边的，惊慌失措的扑上去，一看早就没了气，顿时天都塌了，坐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 周果叹了口气，就要离去，没找着村里的人，想来他们来的晚，应该还没有挤到这边来。 看了看对面那条街的花灯树，两丈高，明晃晃的，各式各样的模样，瞧着真是好看极了！ “小娘子留步！小娘子，请留步！” 周果刚开始没注意，那声音又喊了两声，她才下意识的停脚，回过头，见一个约摸十二三岁的小娘子朝她走来，“叫我？” 那小娘子走到有她面前，福了福身，满脸感激道：“多谢小娘子救了家弟，要不是小娘子及时伸出手，后果将不堪设想，这份救命之恩，我们王家必将报答，小娘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只要我王家能够办得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王家？”周果上下打量了下她，才发现人小姑娘穿着不俗，穿金戴银，大红底子绣金缎面白狐狸毛滚边的斗篷，至于是不是狐狸毛……反正不是兔子毛就是了。 第378章 我是周家 “对，王家，你一打听就知道了。”说着从头上取下一根珍珠簪子，“你到时候拿着这个上门，从角门进去，门房一定会放你进来的。” 周果没接，偏头瞧了瞧对面，只见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抱着一个约摸二岁左右的小男孩，粉雕玉琢，一双眼睛黑溜溜的，转来转去，极为好看，她记着这个孩子，是她第一个捞上来的人，实在是长得很好看，在一众人堆里格外显眼。 淡淡的道：“不用了，我也是举手之劳，我是来找人的，你也不用谢我，我是瞧着他长得好看又可爱才第一个把他捞起来的。” 对面的小娘子一愣，似乎是没想到竟然有人不接受她的示好，他们王家的门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周果摆了摆手，“我要走了，你们请自便。” 说完转身就走，却没想到四面都有人围上来，扑通一声就跪下来，磕头哭着道谢。 给周果吓得，立马也跪下了，“诶诶诶，各位各位，快起来起来，不要跪我不要跪我，我还小，我会折寿的，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要感谢你们得站起来感谢啊！” 众人固执的跪着磕了一个又一个头。 周果说完才反应过来这是等级森严的时代，白发苍苍的老者给一个几岁的孩子跪下磕头是常有的事，但她来自不同的地方，长在人人平等的时代，哐当一下穿来这边，又落在一个农户家，被这些比她不知道长多少岁的人这样磕头，实在是不习惯的很。 那小娘子好奇的看着她，听了这样一番话，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怪人，但瞧这样子，是个赤诚的性子，看来救他们，是真的无心之举，没有什么别的目地在。 地下的人哪管周果说什么，只不管不顾的磕头谢恩，他们也没有什么能报答的，只能多磕几个头了。 周果嗓子都喊劈叉了，愣是没将这些人喊起来，硬生生不知道受了多少的头，只能上前拖着人胳膊，将他们生生拽起来。 “快起来起来，我也没做什么，是个人看见了也是会伸出援手的，好了，你们跪也跪了，头也磕了，就快带着家人回去吧，尤其是家里的孩子，只怕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不知道恩人家住在哪里，今日赶不及，改明儿我们带着重礼亲自上门道谢！” 周果想了一下门口被踩踏的场景，虽然觉得重礼这两个字很是吸引人，但是还是觉得自家的清静更重要，连忙道：“那就不必了，于我而言都是小事，各位还是快回去吧，最好找个大夫给他们看看，要是受了惊吓得了病就不好了。” 大家只好千恩万谢拖家带口的走了，看着地上那躺着的人，更是后怕，在迟一点，躺在这的就是他们了，今年的花灯节一点都不顺啊，没想到还死了人！ 周果最后看向那小娘子，笑着点了一下头，转身就走，富贵人家啊，她没兴趣攀上，瞧人家那施恩的样子，只差说她是有意救人了。 “诶，等一下！” 她停步，嘴角扬起假笑，回头。 小娘子笑着上前来，道：“刚才多有得罪，是我的不是，这根簪子你还是拿着，就当我们是朋友了，你回头要是真的有什么事，也多个门路。” 这还像几句像样的话，周果看着伸到眼前的簪子，说它是钗子可能更合适些，金丝绕成的花瓣，上面镶嵌的珍珠大小不一，最大的黄豆大，最小的米粒大，还有两颗米粒大小的绿宝石，错落有致，霎是好看。 最重要的是一定能值不少钱！ 周果想了想她刚才的话，虽然对自己来说没什么，但对他们来说还真是一个大恩，说不定人家家里就这一根香火独苗苗呢，人家门槛还不低，她是不打算上门的，但那么大个恩，这根钗子拿着就算两不相欠了吧？ 不再犹豫的伸手接过，点头道：“成，这钗子我收下了，应该能值不少钱，哪日要是缺钱用了，我就去卖了它，我走了。” 说完不再留恋，转身就走，她又不是来受气的，还门房肯定会放她进去，她就一定会上门了？ 真是越想越气，这些大户人家的嘴脸真讨厌。 丫鬟抱着孩子上前来，看着周果离去的背影，有些愤愤然道：“小姐，这野丫头也太没规矩了，丝毫没把你放在眼里。” 被称为小姐的狠狠瞪了她一眼，“闭嘴，人家是我们的大恩人，没有她，你们都见不到明日的晨光！” 周果走了一段也就消了气，她们自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有着上位者的优势也是必然的，看了看手里的钗子，珍珠宝石都有，随手就从头上扯了下来，一笑，“王家？我还是周家呢！” 她这时候想起来，她连人都杀过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将钗子放进包包里，很好，又有了私房钱，这个一定能卖上不少钱，够买几亩地了。 回到城外，发现所有人都回来了，正叽叽喳喳后怕又庆幸的说着什么。 见着周果回来，一把把她抓过来道：“周果，你在里面瞧见里面是什么模样没有，听说死了好多人，地上的几个都被压扁了，肠子都出来了，是不是？” 周果道：“你们都是听谁说的，哪有那么夸张啊，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回去吧，这县城啊以后再办这样的节日，还是要少来。” 今日多少是有些晦气了！ 大家来的时候兴致勃勃，回去的时候垂头丧气，没想到竟然让他们撞上这样的事！ 回到家，周果没对任何人说起她在县城里救了人的事，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而且都了了。 大家洗了个热水脸，泡了个脚，连饭都没吃，就睡了，这一夜真是太惊险了！ …… 北方的冬日就是比南方的冬日漫长，年后河里的冰层依旧那么厚，地里还是被冻得硬邦邦的。 过了十五后，周果在几个村里到处托人打听，有没有沿河的地要卖的。 第379章 学堂 打听来打听去，还真找到一处要卖的，就在隔壁村，主要是离他们村近，半个时辰都不要就到了，地也不多，也就两亩三分地左右，沿河， 不过地不肥。 就是因为没什么收成，下雨一多还要被淹，离家又远，主人家又着急用钱，才想着把这收成不好的薄地给卖了，两亩三分薄地要价九贯五钱，比平常的市价还要贵一点。 周果也没还价，这个年头，家里不是着急用钱，谁家肯卖地啊？ 前脚付完钱，后脚回到村里，大家听了就惋惜，“那中间人也是欺负你一个小丫头，两亩三分薄地要九贯半，哪有那么要价的，况且那家也不缺钱，家里的地多着呢，少说也有五六十亩，这两块地是地薄，离家远，又管不过来，所以才要卖掉，哎呀，真是买亏了，都是隔壁村坐着的，这怎么还骗人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好欺负我们村的人，不行，我去给你要回来，你等着啊。” 说着说着就要撸着袖子上门了，这不是摆明着欺负人嘛，欺负人都欺负到他们头上来了，这么近坐着，谁不知道谁啊？ 周果心都在滴血，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但嘴上还是道：“各位叔婶，还是算了吧，我地契都拿到了，钱都交了，都报备了的，找他们也没用了，好在这钱也不多，就当买个教训好了。” “也是，那家也不是好相于的，他们家啊，家大业大，家里人又多，尤其是那小子，一走出去，大大小小十来个，谁见了都不敢惹，这次估计也是这两亩地摊在手里太久，又找不到人买，才坑了你这么点钱。” 周果呵呵笑，也都怪她自己，向来买东西都是要讲价的，结果这次倒好，买地竟然一文钱的价都没讲，也怪对方，故意穿的破破烂烂的，全衣裳上下没一块好布，老头子头发花白，看着就可怜，她瞧着她此刻才是那个可怜人呢。 其实这个她倒是冤枉人家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穿成那样的，而是本来就这样穿的，老头子年纪大了，节俭惯了，一件衣裳缝缝补补穿了很多年仍然舍不得丢，平日里抠门的不得了，轻易不舍得扔东西。 但不管怎么说，两亩地还是买下了。 虽然买贵了一些，但也没有贵很多，关键的是这里离他们家近，还是自己想要的靠近河边的地，虽然地薄了些，但薄地养一养，还是能成肥地的，近河这个优点可一般找不到。 周家人走到地里一看，发现离河还真是挺近，也就是二三十丈的距离，就是河岸有些低，也不知道这里地薄是不是被水涨起来淹过所以变薄了。 周果道：“不怕，这两亩地我是要用来种水稻的，这样刚好，我从上头引水下来，再从这下面流出去，一来一去，也淹不着。” 李氏看了看，点头道：“最好挖一条深渠，这件事情只有等解冻了才能开始做。” 看过了两亩地，大家都很满意，种水稻在合适不过了，最重要的他们家不缺肥，大不了到时候多弄些肥撒一撒好了。 这件事情很快就过去了，周果虽然怄气，但一想她从别人那也得了不少，就不气了，就算是还回去了吧。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找人打听，隔壁镇上有一处私塾，方圆十里就那一个，有三个教书先生，两个举人，一个秀才，举人先生头发胡子都发白了，秀才先生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据说是举人先生的小儿子。 这个私塾也办了二十来年了，这期间一共出了三个举人，六个秀才，在整个县城都挺有名的！ 周果觉得把哥哥们弟弟们送去启蒙也不错，举人秀才启蒙是绰绰有余了。 李氏也很满意，笑道：“我不求他们能考个什么功名，只要不做睁眼瞎就好了，学几年出来当个账房先生也是好的，也比地里刨食有出息多了。” 周果正往前走，闻言背着手道：“娘，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当账房先生怎么就比地里刨食要出息多了？地里刨食要是刨的好，比账房先生可有出息多了，再说我们这一屋子大小，不都是靠着你们地里刨食养出来的吗，只有那点地，也把我们养活了，一个两个账房先生也做不到啊。” 李氏无奈道：“成，你说的有道理，但你看，看着老天爷脸色过日子，日子总是过得不那么舒畅，要是赏脸还好，要是哪一年不赏脸了，那就得倒霉咯。” 周果点头，这也是一个问题。 回到家，周谷听说要把他们都送去学堂，看了看周麦几个，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算了算了，我可不去了，我都多大了，都是大人了，还跟着他们这些小崽子去学堂坐着认字，多丢人啊，会被别人笑话死，我不去！” 李氏道：“也不是让你去考功名的，认两年字就回来了，有什么丢人的，能认字不知道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呢，你小时候不是学过两年吗，这会再去学一学。” 周谷头摇的像拨浪鼓，就是不去，“还是让小粟去吧，我这脑子学了也记不住，看见书本就头疼，当年学了两年现在都忘的差不多了，我现在去学，在过几年也会忘光什么都不记得的，都是白花钱。” 李氏就犹豫的看向周果，道：“你大哥……当年确实是这样，几个字你小叔一天就记住了，他要反反复复记五六天，好不容易记得了吧转头又给忘了。” 给周大仓气的，恨不得给他两下，怎么就这么笨，他就是教头牛掉头都学会了。 一个受折磨一个受委屈，鸡飞狗跳好一阵。 周果还想争取一下，“大哥，你要是学了字，以后说亲也容易一些，那十里八乡的姐姐多少条件好的，一打听原来你还上过学堂，你这优势不是更大了吗？” 周谷摸摸头，“可是我真的不会认字啊，脑子笨学不来，我课上一听先生摇头晃脑的拖长声音念书，我就犯困，不是那块料，这钱给我也是白花，还不如弟弟们去学堂回来了我跟着认两个，也能省下一大笔钱，再说我是家里的长孙，小叔不在，家里的活我要担着啊，我真的不去，让弟弟们去吧。” 第380章 买书 一说起念书，就头疼的不行。 周果瞧他那样子，也只好作罢了，反正也只是去学两年，在家也是可以学的，课堂上既然那么痛苦，真要强送去了，也学不进去。 周麦跟周米本来也不愿意，他们是哥哥，家里那么多地，小叔也不在家，他们不种谁种呢？ 周果道：“你们放心吧，不是说农忙的时候会有假吗，放心，少不了你们的，再说不还有大哥吗，大哥一个顶两，你们去学了，还得回来教我们呢，大哥大姐我们全家都得会，这个钱要花的值当！” 交两个人的束修，全家人学，听着好像是笔不错的买卖。 不过，周谷看向周粟，“小粟不去吗？” 周粟眼巴巴的瞧着。 李氏笑道：“他还小，笔还拿不稳呢，今年才五岁，至少得明后年再入学，没事，等他们两个回来了，到时候一块学，让他先在家里认几个字，以后去了学堂也容易跟上。” 周果点头，四岁就开始上学，委实太早了，还是多玩玩吧，上学后，要想这么无忧无虑的玩可就不能了。 入学的长衫一早就做好了的。 两人拿着长衫一脸懵，“这是什么时候做的？” 周杏道：“一早就给你们做好了，连书箱都给你们买好了。” 周米问：“束修一年是多少钱？”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了。 周果道：“一年七两银子，以往是六两银子，但近几年粮价频繁上涨，束修也涨了一两，毕竟先生们也得吃饭不是，除此之外，你们每天还得在学堂吃一顿午饭，给钱的话一百文一个月，也可以自己带粮食带菜，学堂给你们做。” 虽然贵了些，但谁让这附近就这一个学堂呢，还出了举人秀才的，名气大，自然收费要贵些。 周米连忙道：“那我们自己带粮食带菜。” 一个月一百文，每天只吃一顿午饭，还不如自己带粮食带菜呢，至少菜是自己种的，是不要钱的，到时候等地里的粮食出来了，那也是不需要钱的。 李氏笑道：“成，自己带就自己带，反正学堂就在隔壁镇上，也离的不远。” 入学之前，几人去了趟县城，买了学堂先生要求的开蒙书，为了节省银钱，两个人就买了一套，一本书就买了一本，为了老爷子着想，还给他也买了两本闲暇的时候看的，周果想了想，为了方便讲价，将开蒙后的经书也买了几本，都是只有一本。 李氏叹气，“也好，你们俩一块入学的，让先生把你们调到一块坐，两人看一本想来也是可以的。” 一本书实在是太贵了，就这样薄薄的一册竟然就要七百文！ 都够买多少斤粮食了！ 周果笑对两人道：“不要紧，二哥三哥，你们多努力，等字练好了，就可以把这些书重新抄录一本，这不比重新买一本要便宜多了吗？你们以后要是在学里跟同······窗关系搞好了，也可以把他们的书借来，自己抄一本，一来二去的，不用买，你们就能有很多书了！” 还是因为古文简洁省字数，要是白话文，抄一本下来，估计笔墨纸都买不起。 说完看向书铺的小二哥，“最重要的还能给书铺抄书，一本也能赚些个，当然前提是你们的字要好，是不是？” 小二哥笑着点头，“好叫各位小娘子小公子知道，对于字写的好看工整的，我们是可以接单的。” 周麦跟周米眼睛一亮，好像找到了一个发家致富的路子。 周果一口气买了十刀纸，全是下等的，对于他们这样的初学者来说，买那么贵的好纸没必要，再贵的纸写上去也是墨团团。 但好纸也是要买一些的，顶顶好的那些用不起，中等的那些花个几两银子买上几刀在家里放着应急用也是可以的，以后等他们字练好了，还可以用来抄书呢。 她还多买了两套笔墨砚，家里那么多人，也是需要两套的。 这一来花费的价钱就不菲了。 手里的银钱哗啦啦的跟发大水似的，一下子就出去了近二十两！ 要知道她上次买了两亩多地才九贯半呢。 周果跟周米费了好大的口舌，才让掌柜的答应多送他们一刀纸跟两只笔，但钱是没法少了，这年头读书人少，书是多神圣的东西啊，还从来没有人进书铺还要讲价。 周果看了看四周若有若无传过来的意味不明的眼神，忍不住撇嘴，死要面子活受罪，能讲价的时候为什么不讲，多要几只笔跟一刀纸也不错了，这个时候里子可比面子重要多了。 真心实意的感慨，“这个时候读书是真贵啊！难怪一般人家读不起！” 那能读得起才怪了，这些都是消耗品，用完了还要再买的，一次二十两，次次二十两，一般人家谁念得起？ 一次性花了那么多钱，谁都没舍得在县城吃东西，捧着一堆东西上了马车就回家了，还是回家吃划算些，还能吃饱，还有饭有肉。 留守在家里的老爷子跟周杏见他们一回来就嚷嚷着饿了有没有留饭，十分诧异，“怎么你们没在县城吃吗？” 说完特意看向周果。 周果不用问也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摸摸鼻子道：“今天花了太多的钱了，带去的钱花的差不多了，没钱吃饭只好回来了。” 老爷子一见她买的东西就没说话，他小时候连饭都吃不饱，更遑论说读书习字了，还是后来的很多年里，费了好大的劲力跟着别人偷学了一点半点，后来为了练字自然买过一些，知道这些东西的价钱。 周果从里面拿出来两本游记一本诗集，递给他，“师父，这是专门给你买的，你平日里窝在家里除了喝茶嗑瓜子不是没事干吗，嫌弃待的无趣，这几本书是我特意挑的，说是铺子里卖的最好的，你拿着看，慢慢看，看完了我再买。” 老爷子其实跟周谷一样，并不喜欢看书，认字的那些年那些痛苦至今记忆犹新，看着小徒弟递过来的书，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半晌才道：“为师年纪大了，眼神有些不好了，这些是你买的，你到时候多看看，看完给我讲讲。” 周果控诉道：“师父，你从去年开始，想起来教我几个字，我到现在才会认一百多个字呢，哪里就能给你念书了。” 第381章 村里人上门 这些繁体字她连蒙带猜才能勉强认得几个，老爷子又教的并不热情，能认识这么多，还是她有基础。 老爷子瞪眼道：“都一百多个了你还不知足，你师父我笼统也就只认识几百个字，没比你多到哪里去。” 周果语塞，她这才想起来，老爷子也不缺钱，好像身上是一本书也没有，进了城走到书铺门口，连正眼都不瞧一眼，好像是不喜欢念书。 不管怎么说，周麦跟周米就算是正式入学了。 入学的那天李氏准备了腊肉活鸡几匹布作为入学礼，两人回来的时候一人得了一套笔墨纸砚，比他们自己买回来的那些要好多了。 一家人都很高兴。 周杏道：“果果说要送礼，我还说这礼物是要白送的，没想到学堂里的先生还是挺好的嘛，还能回礼。” 一套笔墨纸砚可不便宜，还是这么好的。 周麦跟周米开始了每天早出晚归的私塾生涯，每天回来力所能及的帮着家里干活，干完了活开始做功课，晚上炕桌上点上两碗灯，一家人窝在灯下，学认字。 为了节省墨水，人手一块光滑的鹅卵石，毛笔沾上水在石头上写字，周粟几个年纪太小，暂时还不适合拿笔，可以先认。 这一认，各人的差距就体现出来了。 周果毫无疑问是里面认得最快的，什么字只要读一遍就不会忘，周麦跟周米眉头皱的紧紧的，顿时感觉压力大增。 再就是小周粟了，教两遍就能记住，还记得牢牢的。 剩下的就是周杏了，周杏虽说比不上周果跟周粟，但比周谷那是强太多了，周谷学一个，她能学五个，李来还太小，话都不会说，更遑论认字了。 李望也就比周粟还小，一个字教上五六遍也能认得出来，好像也不错。 老爷子这个时候就坐在一旁喝着茶，翻着书，看热闹，手里的书从始至终都是那一页，这么多天了，前两页都翻的卷了边，也没见往后翻。 周果暗地里瞧得好笑，见他翻着书盯着上面看，有时候看着看着眼皮子就渐渐的往下耷拉，脑袋一点一点的，书本就那么容易让人犯困？ 李氏忙完了家里的活，这个时候通常也会凑上来，跟着学一两个，手指头沾上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笨拙的划着，不写字的时候就一边做针线活一边听，听了五六天下来，也识得了七八个字。 周家送了两个孩子去学堂的消息一下子就在村里散开了。 大家炸开了锅，这年头能上得起学的整个村子恐怕也挑不起一个，这周家还真是有钱啊，一下子就把两个孩子送进去了，这还不是送的最小的那几个，而是送的那两个大的，说不定等小的几个大了，也会被送进去。 周家一下子要出那么多读书人了？ 这怎么供得起，要知道供一个读书人出来，他们这样的人家就是勒紧了裤腰带供一个也供不起，别说供那么多了。 有人忍不住上门来打探消息。 李氏叹气道：“我也不是想着让他们去考功名，念那么多年，就是把我卖了我也供不起啊，就是想着好歹送他们去学两年，反正家里现在这几亩地，又有牛，我们娘几个就能忙活出来，不需要他们也跟着忙活，读几年好说亲些不说，说不定还能去找个账房当当，也比在地里刨食容易多了。” “就算是这样，两个人的书读书人用到的笔啊纸啊也不便宜吧？还没说束修呢。” 李氏道：“所以啊，才让他们两跟着一起进去，不瞒你们说啊，他们用到的书我就买了一套，每样也买了一本，让他们两个看一本，笔墨纸那些东西都是捡最便宜的买的，进学的时候他们先生有给他们每人都送了一套，短期内这些东西是不必在添了。” 这么一说，好像是比较省钱。 李氏又道：“我们全家勒紧裤腰带供他们几年，等他们出来了就好了，这世上，识字的人到哪里都不会缺饭吃的。” 大家都不由自主的点头，他们一辈子连书本都没有看到过，对读书人自然敬重的很。 王富贵等一众老乡听到动静不由得都动起了心思，要说学两年，家里也不是出不起这个钱，要是读出来了，说亲别人都会高看你一眼，但要是送的话，家里的积蓄就要去掉大半了，他们还得等着今年盖房子呢。 一伙人都拿不定主意，周家已经没有了参考的价值，他们家如今不同了，家里有个老爷子坐着，去山里一趟从不走空，就是个财神爷，周果得到了他师傅就算是一成的本事，那也很厉害了，就算每天只是抓两只兔子回来，那也是不得了。 还有周大仓，那小子去从军，短短几个月就升了官，本事又大人又机灵，以后只怕前途不错，他们家别说供两个了，就是供四个那也是能供的起的。 但这些人家就说不定了。 不得已，大家只能结伴去找老里正，让他给拿个主意。 老里正一听说周家已经送两孩子去学堂了，就是一叹，有个赵老爷子在就是不一样，就算家里没男人了，日子也能过的红红火火的。 去了里正家后，有两户人家也决定送孩子去学堂，王富贵家就是一个。 其余的都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算是念两年出来又能怎么样呢，又当不了官，连秀才都考不上，花那么多钱，也不知道后面能不能挣回来，还不如把这个钱留着盖一个好一点的房子，说上几个贤惠家境好的媳妇，再买上几亩地不知道比不能吃不能啃的书本强去多少去。 还觉得周家简直是吃多了闲着，这个世道，日子多艰难，钱多难赚啊，还送孩子们去学堂，学两年就回来，只学那么两年，当账房先生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要他们。 老里正在家里叹气，转天也把自家孙子送进去了，就算供不起，但他以后能有一圈识字的同窗，也比大多数人强了。 周果一家人可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将很多人都搅的睡不上觉，人跟人啊，就怕比，以前本来差不多，但眼瞅着你家大步大步的往前走，好像在走向另一条康庄大道，就有人心头焦虑起来。 第382章 春耕 当然这也只是有些人，真心祝福的人也不少，毕竟身边人要是有出息了，自己以后就是办事求人也有个去处不是，多少能沾些光，他们又没有什么损失。 …… 北地二月份才渐渐化冻，等彻底回暖都到三月中了。 周果在渐渐化冻后就到地里看一番，找到去年埋下去的木棒，露在地面的二尺长已经被土块被淹没了，地里枯死的草根轻轻一扯就起来了，地里的草也陆陆续续的冒出了头，笑着回去了。 农家肥一车一车的拖到地里，均匀的撒在地面上，在上面盖上了厚厚的一层。 后院堆了一冬的大堆大堆的肥终于慢慢的下去了，再不用就没处下脚了。 基肥施足，她就套上犁头赶着窝了一冬的牛到了地里，开始深翻，地面上的杂草农家肥被一起翻入地里。 周谷学了两天后，已经能独立耕地了，周果放心的将耕地交给他。 自己则将新买来的农具耢搬到耕过的地里，上面放上几块大石头，将绳子套在肩膀上，跟牛似的在前面拉着，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农具，是用来碎大的土块的。 她本来还想带着一家人在后面拿着锄头一块块的敲呢，这样一来就省事多了，一遍拖过，地上那些大土块就散开了，待她拖着耢来来回回走了五遍，放眼望去，整块地里已经不见一块大块的土坷垃了，都成了细细散散的土。 就是这拉耢在一般人不是很容易，跟拉犁的强度比差不到哪里去。 周杏在家选种子，这么多地，也就新买的那两亩地适合种水稻，这些地不近水，又不通沟渠，还没有塘，也就只能种麦了。 十几亩地要的种子可不少，一亩地三升，十亩四分地，用种三十多升。 李氏则带着锄头去挖沟渠去了，近河的两亩地要做成水田，必得要沟渠，沟渠还得深，此时刚刚解冻，地底深处还冻着，委实有些难挖。 老爷子背着手在田间地头晃荡了一圈，转头就拿着锄头跟上了，在家窝了一个冬，身上都快闲出病来了，吃啥都没味，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还患上了晚上睡不着的毛病。 陈氏见了，好奇道：“你们挖沟干什么呢？” 李氏就笑道：“周果吃东西挑，一日三顿吃馍馍吃不惯，每日必定得准备一顿大米饭，我想着把这近河的两亩地给挖个沟，灌上水，做成田，种上稻，自己也不用再外面跟人换了。” 陈氏笑道：“难怪呢，我说你们买这么两亩薄地干什么，你还真是疼闺女，你等着，我回去唤了人来，我们帮你。” 还不等李氏拒绝，就匆匆走了。 没多会的功夫，就来了三四个人，有男人女人都是家里的劳力，一来等李氏吩咐下来，就开始埋头卖力的干活。 两条又深又长的沟渠两天左右，就挖好了，他们还在边上砌上了鹅卵石，活干的又快又好。 李氏笑着道谢。 陈氏道：“可别急着谢啊，我们也不是白干的，我在你家干了三天活，回头你得把你们家牛借我家使使，我也不占你便宜，牛比我能干多了，我就用一天半，你看成吧？” 李氏道：“还算那半天干什么，两天就两天，你回头去牵吧，我们家的地也耕的差不多了。” 陈氏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那怎么好意思呢，我这不是白白占了你家的便宜吗？牛干的活都能抵我两个人了。” 李氏笑道：“那有啥，不就是半天吗，我们几家的关系，难道我还能跟你算的这么清楚，别说两天了，就是四天都成。” 陈氏笑眯眯一挥手道：“那倒不用，不止是我，他们也是来你家借牛使的。” 剩下的几人都是要急着借牛用的，不然跟你家又不沾亲带故的，凭什么放着家里的活不干来帮你挖沟啊，又不是疯了。 李氏都一一答应。 乡下就是这样，邻里邻居，一个村里住着，农忙的时候忙不过来，只能跟村里人换工，一头牛干的活能抵三四个劳力，可惜原先一里也就一头牛，轮到他们头上，春耕都完了，只能自己上。 周果几家人来村里安家，初来乍到能得到村里很多人的帮忙，很大原因是因为他们带来的牛，这些可都是劳力，一家人就能分得那么几亩地，春耕的时候借一借也是可以的。 她将地里的荒草一把火烧了，赶着牛下去来回耕了几遍，放水进去。 哗啦啦的河水进了地里，看着水位一点点升高，周果的心情也渐渐变好，家里的大米早就吃没了，她这一两个月来天天馒头馍馍面条，脸都快吃绿了。 等这几块地收割，她就有大米吃了！ 得好好的侍弄侍弄这几块地，秋日的口粮就全靠它们了。 水田里的泥块泡散了后，周果又下去耕了一遍，完了将耢套在牛的脖子上，自己站在耢上面，将几亩地来来回回的摩了好几遍，泥土变得碎碎的了才停止，还有稀泥将田坎铺高了一层。 这个时候的几亩地已经像模像样了，她将家里堆了一冬的肥托了六大车过来，均匀的铺洒在田里，这可是她第一次种稻，种子也好，既然地薄，那就多多施肥。 周果也是在此时才彻底明白她娘对这些粪的看重，她再也不觉得它们脏了，果然什么事都是要自己做了才能体会里面的心酸，光有理论屁用都没有。 李氏瞧得心肝疼，也就他们家养的牲畜多，肥多，这要放在一般人家，哪里舍得。 全村人都来看，她开出来的这两亩水田，无他，整个村就没有适合的地种水稻的，很是新奇，他们还没有种过水稻呢。 附近几个村到是有一两个每年都种上一两亩糯稻的，但那产量，每亩最好的也就两石，最多时候两石都没有，所以大家也就是没地靠近河边，就是有，也没打算种水稻，家里拢共就那么点地，要是一亩地辛苦一年只能收一石多，那他们还吃什么？ 但在看到田地里那一层厚厚的黑肥时，都张大了嘴巴。 第383章 马骨头 “直娘贼，这肥施的跟不要钱似的，他们也是真舍得，才两亩地就用了这么多，剩下的地不用肥了？娘们当家就是不行，没个章程！！” “你知道什么，你没到他们家后院去瞧过吗，那跟小山高一样的大肥堆，哪是我们家那些能比得上的，我看这水田也不用再看了，用了这么多肥，长势不知道有多好，肯定过了两石了！” “有这肥还不如施到麦田里去，麦田怎么说一亩地也能有两三石的收成，比水稻多了一倍去了，有这肥只怕能到三石半去了。” 众人都惋惜，只觉得这些肥施到这水田里，简直像金子撒到了粪坑里，真恨不得上去捡起来。 周果看着后院那些消失掉的大肥堆还是不由叹气，“娘，我原先还以为这肥多的很，现在看起来真是不多，还没开始种呢，这些肥就去掉了一半，后面追肥也不知道够不够？” 之所以能有这么多，还是因为圈里那些吃剩的干草都被铲出来拌进去了，她在秋日的时候还加了好些进去，家里的垃圾什么的都往里面堆，才有那么大几堆。 李氏无奈道：“谁让你撒那么多的，一车车的肥跟土似的就这么撒出去了，以往你爷爷奶奶还在世的时候，一亩地一担肥顶天了。” 周果道：“那不是因为那个时候家里肥不多吗，我们家现在虽然不多，但也不缺这点啊，这些基肥就是要施足，施足了庄稼才会长得好，产量才会高。” 李氏笑道：“肥都施成那样了，产量还能跌到哪里去，以前家里最肥的那两亩地，最好的年成，能收足足三石，就是欠年也能有近两石半的收入，今年这几亩地看能不能收到两石半。” “两石半？”周果想了下，“应该不止吧？要是管的好，说不定每亩都能到三石呢？娘，麦种选好了吧，播种前是不是要晒一晒，弄些东西拌一拌……”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氏打断了。 李氏道：“你那两亩水田全让你自己去折腾，我不管，小麦这些地就不成了，要是让你瞎折腾，万一被折腾坏了，难道今年我们的粮食还全靠买不成？”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话锋一转，“今年水稻收获的时候，你那两亩地要是一亩能产两石半，明年家里的地都交给你，全让你管，我就不管了。” 李氏也想的明白，虽然闺女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但家里十亩多的地是一家子一年的口粮，今年还得靠它们交税，她之前别说没种过地了，连地都没怎么下过，万一要是搞砸了，那一家人就没吃的了。 但又觉得万一她能成呢，刚好那两亩水田是她自己买的，全程都是她在管，就把那两亩地交给她，万一要是真管的好，明年在把家里的地交给她也不迟。 周果刚开始还有些沮丧，想争取一下，但听到后面的话，又振奋起来，自信道：“娘，你就看着吧，我那两亩地虽然薄，但到时候说不定比你这些地里的小麦收成还要高呢。” 两亩水田就两亩水田，两亩也不少了，她还能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水田上来。 此时已经三月中了，离播种还剩下十来天。 周果还是去地里看了一圈，见地里的杂草又长起来了，套上犁又去细细耕了一遍，杂草全部翻到下面去了。 翻完了地，周果就开始准备育秧了，水稻育秧要二十到四十天左右，这边水稻适合插秧的季节在四月下旬，她还得泡种，算着时候差不多了。 去年存下的雪水现在有了大用处。 她去别村收了些蚕粪跟羊粪回来，扛着锄头找到了去年埋马的地方，取了好些马骨头，在河里洗净，担回来砍碎。 家里人见她这两天早出晚归的，突然从别处拖回来一担羊粪跟蚕粪，虽然有些不能理解，但毕竟是肥嘛，也没说什么。 但这骨头就不一样了，看着就白森森的。 周杏问：“果果，这，这些是什么骨头啊？” 周果头也不抬道：“马骨！” “马骨，马……骨？”大家更惊讶了，“你，你，你上哪弄来这么多马骨？” 周果一脸无辜指了指村口，“从那边挖起来的，村口才有马骨啊。” 周谷颤抖着声音道：“你，你，你竟然去刨人家的坟！！” 两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步子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 周果一脸懵，“……我没刨人家的坟，就是挖了些马骨出来，那边没有坟，没人埋在那。” 周谷道：“这些马就是坟！” 周杏都点头。 周果无语，“……马怎么就是坟了……就算是，我就是刨出来用用，我跑了好几个村，都没找到马骨，只能用它们了，不要紧张，这不是跟以前堆肥用的那些猪骨头鹿骨头是一样的吗？” 听到骨头，一旁窝着的黑大胆立马汪汪汪叫起来。 周果道：“成，我知道了，这些骨头都是你的，我不堆肥使。” 周杏道：“虽然这样说，但这些毕竟不是被埋了吗，埋了的怎么好再去挖出来了呢？” 周果无辜的瞧着他们，这年头饭都快吃不饱了，为了提高产量，取些马骨都不成了？ 周米跟周麦两人回来听说后道：“这有什么，是马骨又不是人骨，牛我们还吃肉啃骨头呢，马怎么了，它们也就是运气好被埋了，全天下的马没被埋的不多的是。” 说着对周果道：“没事，三哥觉得可以，这些够不够？要是不够我跟你一块去挖！” 周果很感动，家里这么多人，老爷子不在家，大家听说她刨了马的坟，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跟她干了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周麦蹲下来，“来，哥哥帮你，你下次要是在干这样的活，可以提前给我说一声，怎么能自己一个人跑过去呢。” 周米跟着蹲下来一起捡。 “哥，不用了，也没多少了，我几下就剁完了。” “没事，我帮们你把这些都捡进去，这些是用来做肥的？” 第384章 神秘的糊糊 说起这个，周果就兴奋，但因为还没有见到成效，也不敢妄下定论，只好含糊其词说跟肥差不多。 几人干的风风火火的，周杏跟周谷见状也不再说什么了，都挖出来剁碎了，再多说有什么用。 待老爷子拎着一只瘦不拉几的兔子从山里回来，就见到一院子剁碎的飞的到处都是的碎骨头，吓了一跳，“这些是什么东西？” 不待周果说，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倒了个干净。 听说她自个一个人就扛着锄头去村口把这些马骨头挖起来了，老爷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晌道：“你也不怕脏，多臭啊，要不然你叫上为师我呢，哪有你这么大的小姑娘一个人去刨这些东西的，也不怕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周果道：“师父，这些都是马骨，又不是人，能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咦，今天有兔子肉吃了啊？” 老爷子点头，将兔子放在地上，叹气，“大是大，就是不肥，瘦的很。” 他们已经吃了很久的腊肉了，年后还没有去买过新鲜肉呢，地里的菜，种都才种下去，芽都还没开始发，想要吃一顿新鲜的菜得一两个月后了。 野菜倒是出来了，但谁也没空去挖啊，何况还小的不得了，要挖好久才能有一篮子。 老爷子在家窝了一个冬，这段时日被几本书逼的，更是头晕脑胀的，好不容易化了冻，开了春，春耕的事情一忙完，他就往山里去了，窝了一冬的小动物们也出来了，只是一个冬没怎么吃东西，一个个瘦的皮包骨，没什么肉，他选来选去，才选中了这样一只兔子。 虽然如此，但大家已经很高兴了，终于又有新鲜肉吃了啊。 周杏高高兴兴的提着兔子做饭去了。 周果将剁碎的骨头装好，从屋子里搬来陶釜，马骨丢进去，去年存下的雪水终于有了用途，据说这个要埋在地里才有效，但管它呢，那么大个缸，等秋日的时候再说吧。 雪水与骨头按三比一的比例取出来倒进陶釜里，架在院子里火堆上煮，沸三次，骨头渣滓捞出来，买来的附子泡进去。 周果搅了搅釜里面的水，拍手，“好了，这就算成了一半了。” 李氏笑道：“也不知道你是要用来干什么，这陶釜还要用来煮饭呢。” 周果道：“娘，煮饭你就别想了，后面我还得加羊粪蚕粪进去呢，再说家里现在哪还有米啊，不就只剩下面粉了吗？” “你以后都不打算吃米饭了？” “那不是还有木桶吗，我觉得木桶蒸饭比陶釜好吃多了，这陶釜都多少年了，这个用途也没埋没了它。” 泡了三四天后，彼此等量的蚕粪跟羊粪加进去，搅匀，就得到了一锅像粥饭一样稠的糊糊。 晒过一遍的稻种在这糊糊的里拌和拌和，捞起来铺在布匹上，扒开，晾干，反复拌过六七遍后才算完。 众人见她反反复复这样不厌其烦的折腾，很是不解，“你到底要拌多少遍？这样拌有什么用？” 周果不答，专心致志的干活。 这个期间，她在菜园里开了一小块地出来，规规整整的长方形，打算育秧了。 又砍了好些柳条，树枝。 一个人干的风风火火，没有一个人帮她。 因为这个时候已经开始种小麦了，十亩多地，得趁着这个时候都种下去，连周麦跟周米都放了假，播种的时节耽误不得，这可是一家子一年的口粮了。 大家都在地里，周果干完活还得做饭，做好了提去地里。 这个时候没空去集市上买肉，她将目光移向了家里的鸡群，去年秋日陆陆续续的一共买了四十多只鸡苗，中途吃了一些，吃到现在，还有二十多只，每天也能捡上五六个蛋。 自从她做了饭，鸡蛋就没断过，煎鸡蛋，炒鸡蛋，鸡蛋羹，煮鸡蛋，一人一个，很快，一篮子包括还留着孵小鸡的鸡蛋都被她用的差不多了。 不止吃鸡蛋，鸡也是要吃的，家里现在还有四只公鸡，她打算一天一只鸡，混着家里最后的几块腊肉，换着花样的做着吃。 李氏瞧得心疼，“不是还有肉，你好好的杀鸡干什么，还有这些蛋，我是留着孵小鸡的，怎么也叫你给做了？” 周果坐在地上，往再端菜，闻言道：“娘，你心疼鸡做什么，要心疼也是心疼你们自己，春耕多累啊，我要是不给你们好好补补，都要成皮包骨了，再说这些鸡养来本就是为了吃的，要是想孵小鸡，到时候就去别家借一些，陈婶子家我记得养了七八十只鸡，他们家种蛋肯定多。” 说起来家里也已经很久没吃鸡了，上次吃鸡还是过年的时候，今天的鸡吃起来好像格外的香，连里面的松蘑好像都好吃了些。 老爷子吃了一口挑眉道：“今天的鸡味道好像不一样。” 周果笑道：“师父，今天这鸡我是先下锅加了油爆炒过的，炒出香味了才加水炖。” 大家恍然。 “我说今天的鸡怎么好像好吃点呢，我还以为是好久没吃鸡了，想的！” 下边其他人家就笑道：“果果她娘，今天你们家果果给你们做什么好吃的了，老远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李氏笑道：“你们那饭香不也飘到我这里来了，那么大块大块的肉，也就你们舍得吃，我们只能将家里鸡公杀了吃了，农忙还是要吃好点。” 大家嘻嘻哈哈笑，就是往年农忙，春耕跟秋收的时候，家里也是要吃好的，由稀的变成干的，炒菜还要多放一筷子油，现在家里光景好些了，一顿肉是怎么也少不了的。 在这里的家家户户盛来的饭碗里都是有肉的，一块块一坨坨的肥肉在碗里晃荡起来，这片地里飘起一阵阵肉香味，谁家都有，谁也别羡慕谁。 吃完了饭，周果也下地帮着干活，周粟几个也没闲着，跟在后面帮着下种子，一家子就没一个懒人，全在地里。 村里本地人家瞧着他们这架势，很是感慨，“瞧人家，不愧是逃难来的，这个时候上到老下到下全部都在地里忙活，家家户户都是这样，这样的人家日子不红火才见鬼了！” 第385章 茶叶做的汤 家里有懒娃的其他人家更是心塞。 周果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就提着篮子回去了，她还得回去翻种子，还得做晚饭，晚上吃什么呢，看来明日得去趟集市，总不能顿顿吃鸡啊。 晚上没什么好菜，鸡蛋，腊兔子一整只。 虽然吃了很多了，但大家还是吃的津津有味，干农活实在是辛苦，此时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大家觉得吃什么都是香的，馒头菜都吃光了，碗里剩下的最后一点汤汁都被沾馒头吃掉了。 天黑了一家子都钻进被窝沉沉的睡了过去。 老爷子冬日的时候差点闲出病来，自从春耕播种开始后，成天忙前忙后，连进山都没空闲了，这一忙起来，身上那些不舒服全都没了，什么头晕脑胀啊，腰酸背痛啊，失眠啊，吃不下饭啊统统不见了。 吃什么都是香的，虽然累是累了点，但感觉身上格外有劲，晚上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一觉沉沉睡到大天亮，整个人说不出的舒坦。 周果笑话他，“师父，看来你就是个劳碌命，没命享清福。” 老爷子不以为然，“像冬日里那样吃了不动弹哪都不去的日子就是享清福了？那样的福只怕是没几个人能享受的了，人都得闷出病来。” 周谷认真道：“先生，我爷以前窝冬的时候特别喜欢去串门，要不就是坐在村口的大树下跟人扯闲篇，我看要不你今年还是在村里多走动走动吧，没事也结交几个老头子，闲来无事的时候还能串串门，我爷每次串门回来，精神头好的不得了，连饭都要多吃半碗。” 老爷子有些意动，有人说说话总比憋着强。 吃了早饭后，一家子就下了地。 周果套上车，赶着马车去了镇上，今天赶集，家里什么菜都没有，得去买些肉。 现在的集市虽然说不上冷清，但跟过年那个时候比起来，简直一个像府城，一个像乡下，集市门口那么喜欢扎堆的地方竟然都没什么人。 连集市上摆摊的小贩都比往常少了大半，看来都在家里干活。 她直接把马车赶进去了，目标明确，直奔肉摊。 要了五斤五花肉，三斤排骨，两条猪蹄，还去旁边的羊肉摊割了六斤羊肉，可惜今天没牛肉，不然割上几斤炒着吃味道也不错。 割完肉她去小摊子上买了一摞肉饼，卖肉饼的大叔都认识她了，见她一口气又要了一摞，还特意给送了一个，“今天你一个人来的，哥哥们呢？” 周果笑道：“在家里忙农活呢，种子不是这几天下地了吗，大叔，你家里还没开始种地啊？” 男人道：“我们家地少，年轻的时候为给孩他娘看病，将家里的地卖了些，一家八口只剩下四亩地，养不活人啊，我就出来找活路了，家里的地都是孩他娘带着几个孩子跟我两个老父母在种，说起来就惭愧。” 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说话了憋的，对着周果一通说。 周果好奇，“大叔，你们家离这儿远吗？” 男人道：“远倒是不远，一来也就五六个时辰的路程，只是都是山路，我这些东西带不出来，只好在外面赁了个屋子住。” 周果睁大眼睛，“你为了卖饼在外面住啊？那你屋子赁在哪的？岂不是天天都要在各个乡里跑？” 男人苦笑道：“是啊，这边这集五天才赶一次，我总不能只卖一天，其他的都几天都歇着吧，好在乡里也不是特别远，我还有一头牛，拖上这些东西也能赶得及。” 周果点头，“那你们夫妻两都是够辛苦的，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回面。” 男人笑哈哈道：“不辛苦，我打算再过几年，就把家里人接出来，到时候一家人就能在一起了。” 轮子咕噜噜往前滚，周果坐在车沿上，一手拿着马鞭，一手拿着一个饼，吃的香，看着手里的饼，想着那大叔的话，看来这些年凭着这饼卖了不少钱啊，都有钱在外面买屋子了，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家里有地不种，要搬出来，他们这种没地的，想找地种都找不着，还得买。 一块块方方正正红光锃亮的红烧肉盛了满满的两大碗，一碗咸菜，一陶锅汤，不过今天的汤终于换了花样，之前都是鸡蛋配干松蕈。 家里的鸡蛋吃光了，但大家好像都习惯了饭后来一碗汤。 周果想了想，想到老爷子的茶叶，捏了一小把出来，茶叶在热油里炸的变了色，放几瓢水下去， 放盐，这就是一碗有油有盐的茶叶汤了。 上辈子有幸喝过几次，虽然她喝不惯，但这会没汤，将就将就吧，希望老爷子见了不要骂她糟蹋了他的茶叶。 两碗红烧肉端出来，家里人眼睛都差点盯在上面了，这个时候体力活重，炖鸡肉远没有几片肥肉要来的吸引人，大家肚子里迫切需要点油水。 香喷喷肥而不腻的红烧肉是大家的最爱。 然后是咸菜，最后……“嗯？这是什么汤？里面怎么还有茶叶？” 大家都是一愣，凑近来瞧，“这茶叶怎么也不散开啊，里面还有油，这是什么汤？” 老爷子见他的茶叶这样被用来糟蹋，也没说什么，反正都是吃，喝茶也是喝，喝汤也是喝嘛，都是要下肚的。 周果嘿嘿笑，“家里的鸡蛋不是被我用光了吗，没法做汤了，我就想着用茶叶给大家做一份，这茶叶能泡茶喝，自然也能做汤喝，不要嫌弃嘛，好歹也是汤啊，我里面放了油盐的。” 大家一听更嫌弃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味？” 老爷子最先喝了几口，沉吟了半晌，点头道：“还不错，挺好喝的。” 周果眉头一展，老爷子可能是喝茶喝习惯了，所以对于这茶叶做成的汤也爱喝。 “是吗？”其他人也纷纷舀一点尝了尝，红烧肉都没来得及吃，总是要试试新鲜菜的。 大家纷纷喝不惯，转头拿起馒头开始夹红烧肉吃，还是吃肉吧，香喷喷满口流油的红烧肉才是他们的最爱。 周果也拿起一个馒头掰开，里面塞上咸菜，一口肉一口馒头夹咸菜吃起来，要不说干了体力活，还得要重油重盐的饭菜呢，一下午的活干下来，一家人还是神采奕奕的，不像昨天，饿的手脚发软，心里发慌。 第386章 育秧 也不知道以前的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周果每天变着花样的给做饭，红烧肉，红烧排骨，红烧羊肉，黄豆焖猪蹄，红烧鱼，吃完了又去割。 值得一提的是茶叶汤，大家喝着喝着，诶，发现竟然喝习惯了，没有它还不习惯了，尤其是老爷子，每顿饭后必定要来一碗。 周果后来还学着把屋里长出来的蒜苗给掐了，切成段跟茶叶一起下锅炒了，里面放上盐，松蘑粉，喝起来有一股喷香的蒜叶味，还有一股鲜味，她尤其爱吃嫩绿嫩绿的蒜叶，嚼起来特别香。 虽然是农忙，但大家都干的格外带劲，因为知道一忙完就有好吃的，忙的笑嘻嘻的，精神气十足。 惹的其他人眼馋不已，“不然让你们家果果教教我家那闺女吧，都是一样的肉，怎么你们家的看起来就格外香些？” “是啊，怎么每天都做的那么香啊，连骨头都做的那么香！” 他们这样的人家一般是没人吃骨头的，骨头上都是瘦不拉几的肉不说，还那么重，花那些钱买回来一些不能吃的骨头，有那钱还不如割几斤肥肉尝尝，再不济割些瘦肉也比骨头强，骨头是最不受人待见的。 但周家这骨头做的，提着篮子从他们地里路过，都能闻到一股勾人的异香，这哪是骨头啊，简直比肥肉还香！ 李氏笑道：“她哪懂什么做饭啊，又没学过，就是自己在屋里瞎鼓捣，做出来的东西勉强还能入口，哪值当教你们。” “诶，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管它是自己琢磨出来的，还是从别处学来的，只要这菜好吃，香，那就是厉害，等回头我就让我家那闺女上你们家去学学，周果，你要好好教教她啊，让她多跟你学几招。” 周果道：“婶，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本事，就是家里调料买的多，什么姜啊蒜啊，酱油醋啊的，统统往里面加，完了加水焖，把水焖干，这道菜就成了，简单的很，你们回去了不用上我们家来自己就能做。” 众人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 一拍大腿道：“我说呢，怎么跟我们这白花花的肉不一样，原来用了这么些调味的啊，可惜我们家只有盐，那看来这道菜是做不成了，这东西那么贵，我可舍不得。” 姜都不便宜，更别说那些东西了，乡下人家只有盐，讲究一些的人家打些酱油备着，也就是逢年过节家里来客的时候放，其他的时候是舍不得放的。 听着周果家菜好吃的秘密原来是调味的东西堆出来的，那岂不就是钱堆出来的，这些人家哪舍得吃啊，连饭都还吃不饱，哪就能想着吃好了。 大家对于让家里的孩子跟着周果学厨艺的事也不再开口了。 周果很满意，她每天忙的脚不沾地的，哪有空招待客人啊。 …… 育秧的地已经开好了，要开始育种了。 下种之前，还要在之前的混合了羊粪蚕粪的糊糊里泡上一泡， 均匀的撒到地里，上面盖上细土，浇上一层水。 砍来打柳条插在秧田两边，成弓形，到的晚了，上面在搭上干草树枝，成了一个用树枝干草搭起来的大棚。 因为没有薄膜，油布又贵，她能想到的最好的保温措施就是这样了。 种子下下去后，她一天要往地里跑无数次，时刻关注着里面温度是高了还是低了，要不要洒水，要不要通风散热…… 小心翼翼的简直是伺候婴儿。 家里人看的好笑，“从来没见她对一件事这么上心过，吃饭都不香了。” 周果没说话，每天拿着纸笔记录种子的变化，没出芽就焦虑，坐立不安，这要是失败了不出来，岂不是就耽误时辰了，她手里倒是还有种子，只是这种子就是这个时候种下去的，再晚了就不合适了，难道她还得去找合适的晚稻种子？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等待中，第七天的早上，终于看见了冒出头的星星点点的绿芽，一个个刚探出头，跟个小婴儿似的。 周果兴奋的叫起来，芽出来了，她就成功了一半，最怕的是芽出不来。 家里人听到动静都来看。 见着这些绿芽，都高兴的很，毕竟庄稼是大事，芽出不来，他们也跟着忧心，见着周果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干什么都不得劲，成天挎着个脸，更是烦恼，如今好了，芽出来了苗就能出来。 自从芽出来后，周果一天有事没事就去地里蹲着，看着这些她精心照料的水稻苗一点点的长高，变壮，什么不干就很满足。 等到秋日，这些就会变成一株株沉甸甸的水稻，收获一堆堆的粮食， 变成一碗碗的大白米饭！ 秧苗长成之前，周家的春小麦已经全部种下去了，十亩多地都是春小麦。 农忙结束，周米跟周麦又回学堂了。 老爷子也闲下来，每天吃了饭后在地里逛一圈，或是背着手去村口晃荡一圈，找人说说话，隔三差五的去山里逛一圈，打几只小猎物回来改善改善伙食。 李氏则带着周谷几个打算把旁边的乱石地清理出来，想再在旁边开上几分地，这边的冬日那么长，菜不多准备些，冬日里同样难过。 周果一早就看过了，其实真正的乱石地还要在旁边，挨着菜地的这一点，都是被殃及的，要是把里面的乱石捡出来，在去山里担些腐土回来，又能添五六分菜地，到了秋日的时候全部种上菘菜萝卜胡萝卜，肯定比去年吃的久，到时候还能多种些豆角胡瓜，吃不完铺坛子，哪怕是晒干呢，冬日里也能多一道菜不是。 周果跟在后面拿着铲子一铲一铲的往乱石堆里的铲石头，其他人或捡或铲，周粟几个也都来帮忙，周米跟周麦下了学也来帮忙。 要不说人多力量大呢，那么大一块乱石地，一家人只花了三天的功夫就开出来了，只还剩下些小石头，又多，只能后面边种边捡了。 石头捡完了，一家人就去山里背腐土。 李氏从村里借来好些撮箕箩筐，林子里堆满落叶的腐黑土一铲铲的舀进来， 一筐筐的被抬进刚开出来的地里。 第387章 跟着村里人进山 周果左右手各提着一只筐，混合着泥巴跟落叶的腐土装了满满的两筐，周麦跟周米两人抬一筐，她两只手各提着一只飞快的下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提着两空筐呢。 老爷子下了山后也来帮忙，现在菜园里一半的菜都是他种的，等这边这块地开出来了，多半也是他来管，自然得整好些。 一家人在后山上忙活了三天，几乎将整个小山包都刮了一遍，乱石地整整抬高了两尺！ 周果拍了拍手，高兴的道：“这下好了，怎么着也够吃了的，要是还不行，就把这旁边的地也开出来，大不了在上面多运些土，提水浇就是。” 李氏摇头道：“不成，下面是大石板，就是要开，沿河开也比这个好一些。” 周果点头，觉得暂时有这些也够了。 土开好了，接下来就是种菜了。 胡瓜豆角雍菜南瓜丝瓜葱已经种下去了。 在这片开出来的地上一时竟然不知道种什么，周果想了想，将大豆种子拿出来一些，刨了些坑，一个窝里三两粒种子，盖上薄土。 今年家里粮食不够，所有的地都拿来种小麦了，但是家里养的有马，大豆又是必须的，她干脆将这片地都种上了大豆，到时候还能吃嫩毛豆呢，那也是一道菜了。 两个菜园里的边边角角还被她种上了瓜子，算一算也有十七八棵，家里吃瓜子也很厉害。 过年的时候称了那么多瓜子，还没到十五呢就吃完了，今年自个种一些，虽然不多，但收获了也能解解馋。 村里这个时候农忙差不多都结束了。 忙完了没什么事情干，家家户户背着背篓拿着砍刀进山了。 囤了一冬的柴火没有了，得去砍些回来，山里的各种野菜也出来了，家里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一日三顿桌上除了咸菜就是咸菜，准备弄些野菜回来。 要是能碰到一些贵重的药材什么的，还能捡回来卖钱呢。 周果的秧苗正蓬蓬勃勃的生长着，离插秧还有十来天，她将田里又耙了一遍后，也背上小背篓，带着周杏跟李氏还有老爷子，跟在村里人身后进山了。 这次他们去的是另一个方向，要向村口去。 陈氏也在里头，跟李氏搭话，“我看你们家果果又开始耙田了，秧苗要栽下去了吧？” 李氏道：“应该快了吧，这两亩地全是她一个人管的，从耕地到育秧我全程没说一句话，她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也没问。” 陈氏不赞同道：“你怎么能不问呢，虽说你让她自己管，但孩子在干什么，做到哪一步了你也要做到心里有数啊，你不帮她看着回头她要是弄错了时节，晚一天就少收一天的粮食。” 李氏笑道：“她不让我管，我们是有言在先的，要是她这几亩地管的好，到时候收成好，我就打算把家里的所有地，明年都交给她，我们只管在后面跟着干活，她干的可起劲着呢，你放心吧，她就是忘了吃饭也不会忘了插秧。” “那就好。”陈氏点头，又笑道：“亏得你家大业大，这么惯着孩子，还把家里的地拿来给她玩，我活到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谁把地拿去给孩子玩的。” 李氏道：“那两亩地是她用自己挣得钱买的，你也知道，她年纪虽小，但主意大的很，说了要种水稻就去找地，还买了稻种，什么都是自己干，没让我操一点心，我也不好把她那两亩地收回来，再说总得让孩子试试，不试怎么知道她行不行呢。” 她无意在这件事上多说，岔开话题道：“我见你们这些天一起来就往山里跑，山里有什么啊？” 陈氏就兴奋的说起来。 周果背着一个 为她特意买的小背篓走在后面，这条道倒是没来过，顺着出村的路走了一个多时辰后，突然向北一拐，行了八九里，然后向西去，弯弯绕绕的又行了十多里，就见到一片片连绵不绝的山脉。 他们常去的村尾那片山，虽然也大，但都是一个座山一座山的，不像这边这座，连绵不绝，一片连着一片，一眼望不到边。 自此进山，各家散开，你往那边去，我往这边去，先在山腰将要带回去的柴火给砍下来捆好，然后才背着背篓上山。 砍柴火这件事周果在行，她还是特意挑的没人来的地方，冬日里被雪压塌的生树枯树横在林中，她挑了两根枯树，枝丫剔了，树干扛到路边上捆好，今天的柴火也算是完了，现在是春日，白天不用烧炕了，这两根柴火光是做饭够他们家烧一个多月了。 李氏几人也在旁边各砍了一捆，她们没有周果力气大，扛不了那么大的，但小枝丫一捆也是能烧好几天的。 老爷子照常是一进山就不见了，好像来到了自己的后花园，随意的很。 砍完了柴火一行人就往上走，野菜什么的都在山上呢。 还没行到半山腰，周果就走不动道了，星星眼看着这一片望不到头的蕨菜，都是嫩嫩的，一根根直挺挺的，又嫩又肥，“这么大一片野菜怎么没人掐呢？” 李氏道：“这东西味道又不好，摘来干什么，而且他们都上山找羊蘑去了，每年这个时节，正是羊蘑出来的时节，这个东西既能卖给药铺，又很好吃，回头背到县城，散卖给吃客，四十文一斤，卖给药铺，三十文一斤收，这东西每年为大家带来不少钱呢。” “羊蘑？”周杏没听说过，“羊蘑长什么样？” 李氏摊手，“我也没见过，只听说伞朵跟泥巴一个色，伞朵上坑坑洼洼的，长得很是奇特。” 周果一呆，这玩意听着怎么那么像羊肚菌啊？ 羊蘑羊蘑，那不就是羊肚菌吗？ 这还等什么，有羊肚菌谁还要这些蕨菜啊，难怪长得那么多也没人掐，原来是有更好的，“娘，姐，走了，这些留着回来的时候掐，再不济等明日的时候来，这么多，我们才背了两个背篓，根本装不下，明日带麻袋来。” 第388章 羊蘑 周杏原本有些犹豫，一听这话忙高兴地点头，“哎，说的对，家伙什没带够，那就明天再来。” 李氏在后面直笑，看着这一大块蕨菜地，这也太多了，要是味道好该多好啊！ 接近山顶的时候，上面已经没什么小灌木了，都是大树，地上也干干净净的，嫩草冒了一片又一片，周果低着头走路，一朵小小的，褐色的伞盖白色的伞把，伞朵上面坑坑洼洼的菌出现在脚边，差点没让她一脚给踩了。 朝后面招手，“娘，姐，快来看啊，我觉得这大概就是陈婶说的羊蘑了，坑坑洼洼的。” “啊？找到了？我看看看看！”周杏原本在后面走的气喘吁吁，山路爬的真艰难，闻言腿也不酸了，气也不喘了，像风一样的就跑了上来，看着地上这多俏生生的羊蘑，兴奋的眼睛都亮了，“二婶二婶，你快来看啊，是不是长这样？” 李氏也兴奋的上来，看着地上这多菌，高兴又犹豫，“我不知道啊，我也没见过呢。” 一想到一斤四十文，卖给药铺都是三十文一斤，今天这两个背篓要是能装满，也能挣不少了，够买好多盐，好多肉了，家里现在用的纸能买好多刀了。 周果肯定的道：“肯定是，你们看，跟泥巴一个色的伞朵，白色的伞把，伞朵上面坑坑洼洼的，这多独特啊，我从来没见过哪种野菌是像这个一样，长得坑坑洼洼的，肯定是这个，来，我们几个就按照这个找。” 李氏跟周杏都点头， 又仔细看了看羊蘑的样子，起身就在四周寻摸起来，既然这里已经开始长了，那就一路找上去，找菌这种事他们已经很熟练了。 周果拿着根棍，看着有什么东西顶着落叶的就扒拉一下，这一扒拉倒真扒拉出来好几朵，喜滋滋的蹲下身捡起来，背篓里垫上一层柔软的苔藓，羊蘑放进去。 这个比松蕈好找多了，不用扒拉土层，长在地上面的，将落叶轻轻的扒拉开就能看到了。 行不多远，走到一处山坡前，一进前就在眼前得了一朵。 将这朵捡起来抬头一瞧，嚯，好家伙，放眼望去，一小片！ 一朵生的，还有两朵挤在一起长的，生长在嫩生生的草地里，从枯黄的落叶里抬起头来，好看极了。 她放下背篓，爬上去将这些羊蘑一朵一朵捡起来，很快一只手就装不下了，只能放回背篓里又来摘，明日得带个小篮子来，爬上爬下的多不方便啊。 这一小片摘完，她在附近仔细找了找，确定一朵都没有了，才下去。 这小片一共捡了三十几朵，加上之前的，没有一斤也有八两了，捡的真快啊，上山来小半个时辰都没有，看来没有人来过的地方就是好。 周杏在那边兴奋的直叫唤。 “啊，这里有一朵……还有两朵……” “哇，这里好多，有四朵，这里怎么这么多啊……” 周果好笑，想一想去年大部队捡菌的时候，她好像从来没有进过山，松蕈也没捡过，这会碰上这么多名贵的羊肚菌，自然开心。 只是这么一来，就容易把人引来。 她动作还是快点吧。 这边山上的羊肚菌是真的多，只怕是没人来过。 走上五六步就能有一朵，掐断，根部留着，没一会就有一大把了。 周杏一路走一路叫着，半个时辰后，就听见那边有人过来，“老远就听见你们这边热闹的很，这么多啊，我们也来看看。” 周果就见周杏高高兴兴的脸上一僵，懊悔的直跺脚，手上也加快了动作，眼睛跟雷达似的，哒哒哒向四周扫射，恨不得把这片山头都划成事自家的。 她一笑，“姐，没事，这山头那么大，就凭我们也捡不完啊，有这些婶子作伴，胆子也大些，能去的地方也多些，我们初来乍到的，还不认识路呢，这东西有些地方有，有些地方就是不长。” 周杏勉强笑道：“我知道，我就是可惜。” 周果拍了拍她的手，把自己的背篓给她看，“你看！” 里面豁然已经有大半背篓了！ 周杏眼睛都直了，看着自己的篮子，也才大半篮子，“你上哪捡的那么多啊？” 周果道：“不多，也就是我这背篓小，所以显的多，不比你这个多多少，娘那里，这么半天没说话，肯定也捡了好些，我们就带了这些家伙什来，再多也装不了。” 说话间，村里的妇人们已经到了，最前面的是陈氏，看到周果两人笑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你们娘呢？我见你们进山的时候是朝这边来的，便一路找过来了，我看看你们这会找了多少了。” 周果笑道：“婶子们这沉甸甸的背篓，我们可比不了，也就是运气好才找着几朵，我瞧瞧你们的。” 两厢一照面，都哈哈笑起来，差的不多。 陈氏道：“我还担心你们不认识，怕我没说清楚，看来是我多担心了，你娘呢？果果他娘，你在哪呢？！” 李氏在后面远远的答应着。 “行，我去找你娘去！”说着几人就向下去了，“你上来啊，怎么孩子们在前面，你落在后面那么远的地方……” 其他几个妇人已经各自散开了，这么贵的东西，捡一朵都是钱啊，能给孩子们多扯一尺布，给老人多扯一指棉花。 周果跟周杏走在一起，主要是她怕她捡菌捡的入了迷，在山里迷了路，这事她自己就干过，捡菌这个事还是能上瘾的，跟寻宝似的，找到一朵，就开心的不得了。 又半时辰后，她的背篓已经满了，周杏的篮子还能装一点，两人又捡了会，把篮子装满了。 回头去找李氏她们，中途又遇上一些，周果干脆把身上的薄外套脱下来，反过来用外面这层装，捡来的羊蘑放进里面，也能装好多了。 只是这样一来，就露出了里面棉布做成的夹衣。 周杏迟疑道：“还是穿上吧，不然回头这棉料子要抓坏了。” 第389章 说不定能种呢 周果道：“没事的，反正上山的路也大，基本没什么刺，下山之后……我记得师父腰里别了一个麻袋，他肯定没装满，到时候把这些装到他那里面去，我再穿上，就不会被扯破了。” 这一来，比篮子还装的多。 周杏瞧着很有些意动，但随即看着自己里面这身棉布衣裳，这料子可贵，别说一包菌了，只看一背篓菌能不能换回来这身衣裳料子，想到这里就算了，扯破了太不划算了。 李氏一个人在另一边捡的分外起劲，见到两人走回来，笑着问：“捡了多少了？” 两人凑上去一瞧，也有半背篓了。 周果就将自己的背篓放下来，“娘，我这背篓满了，倒在你这里吧，我背着背篓再去捡一些，你跟我姐就在这附近转转，我捡满了就回来。” 李氏点头，“成，你去吧，都给我背着，娘背的动。” 这些可都是钱呢，就算再重，她也背的动。 恰好，周杏也需要歇一歇了，虽然这座山并不陡峭，但一直低着头弓着腰也是够累的，头上的汗水唰唰流，跟着周果走了这么久，一直就没停过，此刻听到她这么安排，自是满口答应。 周果将背篓里的菌都装进大背篓里，衣服里的羊蘑也拿出来倒进去，周杏提着的一篮子也装进去，原本只有半背篓，这下立即满了。 李氏笑道：“这要是让你陈婶他们看见了，肯定得说我长了八只手，那么快，这才多久的功夫就满了。” 周果背着空背篓走了，一个人总比两个人快些，她还得照看她。 现下一个人，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眼睛咕噜噜的到处看，手就没停过，一路捡一路往前去，也不知道走了多宽，四面八方的人声渐渐地被她远远的落在了身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将地上这三朵从地上冒出来的生在一起的羊肚菌掐起来，突发奇想，这东西既然卖的那么贵，一斤三四十文，完全可以自己种啊，上辈子这东西不是已经被人工种出来了吗？ 想到这里，后面碰到的菌她连菌带根带土全给挖了起来，用鲜苔藓包住，小心翼翼的放进背篓里，还是先带些菌种回去试试，万一要是成功了，也是一条发家致富的路子不是。 此刻的背篓也差不多要满了，又挖了二三十颗，前面这块山到头了，在往前就是断崖了，这才背着一背篓野菌往回走。 此时已经上山两个时辰了。 往回去走了一刻钟左右，就碰见大家坐在一处歇脚说笑吃东西。 见到她回来，众人笑道：“还是小娃子架腿脚好使，精力好，这样的路走起来跟玩似的，果果，快过来让婶子看看，你一个人走在前面捡了多少好宝贝啊。” 周果笑着一一打招呼，婶子叫个没停。 李氏道：“快放下背篓，过来吃些东西。” 这个时候带上山的就是馍馍，因各家家境不一样，带的馍馍也各种各样的。 有白面的，不多，就两三家，还有粗面的，再不济还有菜馍馍，更有甚者，为了省一顿，什么都没带的，也不好跟大家坐在一块，也不往这边凑，好像不知道累似的一直在找菌。 周果轻轻松松的背着满满一小背篓羊肚菌走到李氏跟周杏跟前，卸下背篓，接过白面馍馍吃了起来。 不用围过来瞧，大家也看见了这一背篓又满了。 给大家羡慕的，“我们快吃，吃完了争取走在她们娘几个前面，这眼睛也不知道是怎么长得，好像山里的野菌全是为她们家长的似的，都往她们背篓里跑。” 逗得大家哈哈笑。 李氏笑着道：“那是我们今天运气好，这运气啊都是一天一天的，说不定明天这运气就到你们家了呢？何况，我们这也就是看着多，你们瞧她这小背篓，能装的多少，两篮子顶了天了。” 周果瞧了瞧她们的，运气好的都有大半背篓了，只差手里的那个篮子了，“婶子们，你们的也不少，我瞅着我们娘仨捡的才有你们一个人捡的多呢。” “谁说的，这可不是我一个人捡的，我们家那口子打完了柴，也上来了，这是我们两口子这一天找的，不过，今天运气是比昨天好，比昨天找的还多，后日赶集，带到镇上去卖了，够给你春丫姐扯几尺红布了。” “哎哟，你们家春丫也要嫁人了吧？说的是哪家的人啊？” 周杏瞅了瞅背篓里的一个个苔藓“包子”，好奇问道：“你这里面包的是什么？” 周果一边啃着馍馍一边道：“羊蘑啊，里面还有土，我寻思着弄回去看看能不能种出来。” 周杏就瞪大了眼睛，李氏塞到嘴里的馍馍都忘了嚼。 “这怎么种的出来，这不是山里长的吗？而且种子都没有怎么种呢？” “怎么没有种子呢……”周果顿了顿，好像要解释菌子的种子有些费劲，主要是她怎么跟她们说她是怎么知道这样的事的？ 只好道：“所以才要回去试嘛，我要是知道怎么样能种出来，早就靠这个发家了，还在这儿苦哈哈的跑山？” 李氏摇头，“你就是想一出是一出，菌子哪有能种的，我就没听说过有人种菌。” 周果笑道：“那就从我开始，要是能种出来，我到时候就在附近买上几座大山，将山里都种上羊蘑，三十文一斤，满山都是自家的，那也能赚翻了，哈哈……” 好像见到了满山的钱朝自己口袋里飞，周果不由的笑出声来。 其他人见状又好笑又好奇，“你这丫头是想到了什么事，这么高兴？” 李氏无奈道：“你们别管她，她啊，白日做大梦呢。” 吃完了馍馍，众人又在山里转了小半个多时辰，才相携下山，捡的最少得也有大半背篓了，最多的就是周果她们了，两个背篓全满了不说，带来的篮子也满了，衣服也有好大一包了，在要捡也没地装了不少，要是再不下山，只怕天黑的时候赶不回去。 走到半山腰，众人瞅着这些蕨菜，竟然没一个要的，好像跟看不见似的，说说笑笑的走了。 第390章 没人要的野菜 周果有些呆，想着家里什么菜都没有，蕨菜味道也不错啊，放下背篓，两只小手不停地掐起来。 周杏见状也跟着帮忙。 陈氏跟李氏走在最后面，见两人在掐蕨菜，不由道：“掐这个干什么？这菜难吃的很，苦的，滑溜溜的炒出来跟鼻涕黏着了一样，一点都不好吃。” 说着一脸的嫌弃，好像吃到了似的，还呸了两声口水。 周杏僵在原地，掐也不是不掐也不是，好像是不太好吃。 周果仍旧掐个不停，闻言笑道：“婶，现在菜园里一颗菜都还没长出来，你说不吃这个我们吃什么呢，这个时候有的野菜吃，吃不死就要烧高香了，哪还有的挑啊。” 说完看向周杏，“姐，快掐啊，这么一大片，掐长些，掐完我们用野藤绑了带回去。” 李氏无奈，只得跟着一起掐，她总不能把两孩子扔在这自己下山了吧，对着陈氏道：“你们家那口子还在山下等着呢，要不你先下去吧，我替我们家这丫头干一会，不干完她是不会回去的，今晚得歇在这。” 陈氏也把背篓放下，“那我也来掐一些回去吃，虽说有些苦，但好歹也是口菜，两个老人都挺喜欢吃的，给他们带些回去。” 几人就在山上掐起野菜来。 山下的打柴的男人们早就在等着了。 一家两口分工明确，男人在山下打柴，妇人上山捡菌，男人打柴，也会上山帮着捡几个时辰的菌，毕竟一斤菌可不便宜，他们基本就是上山的时候打会柴，打完了就上山，见着带来的家什装满了，或是时辰久了，就下山将打出来的柴禾整理出来，等着一起回家。 老爷子守着一堆柴吃完了馍馍烤肉，左等右等，还是没见下来，终于有些坐不住了，耳朵一动，听见大部队从上面下来了。 结果人到了，他放眼望去，自家的几个一个人影都没瞧见。 见他这探头探脑的样，大家好笑道：“老爷子，好叫你知道，你那个小徒弟下山的时候碰见一片野菜，这会正高高兴兴的摘野菜呢，那野菜好大一片，一时半会的估计摘不完，我看啊你还得在等会。” 老爷子道了谢。 大家又说说笑笑的背着羊蘑，扛着柴火下山了。 一边走还一边嫌弃那野菜难吃，“那周家的小丫头怎么喜欢那蕨菜，那么苦，滑溜溜的，味道那么怪……” 老爷子叹气，手边放着几只兔子跟山鸡，兔子还是活的，想着周粟几个在家无事可做，给他们找些事干。 要不兔子都吃腻了，谁还想吃兔子啊。 这片山大，动物也多，但想着跟着一起的有那么多村里人，他还是选了不起眼的兔子跟山鸡，也不打眼。 周果还想把这一大片蕨菜都给掐回家，但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掐不完，周杏还在不断地捆，地上已经捆了有十来个了。 李氏道：“算了回去吧，你陈婶家还有一家子等着呢，这些留着明日再来，反正也没人跟你抢，这些都是你的。” 陈氏笑道：“果果啊，你要是喜欢吃，陈婶还知道好几个地方，也是这么大片大片的，包管你不止今年的，就是明年的蕨菜也能一次摘够。” 周果笑嘻嘻的道好，终于不再掐了，这些也够吃几顿了，要是吃不完还能铺进坛子里，当酸菜，坛子铺不下了，剩下的就晒干，炖肉吃也好吃的很。 周果将这十来捆菜一手提起来，走起来一晃一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小玩意。 陈氏尽管见过很多次了，但还是很震惊，对着李氏道：“你们家果果的力气是真大啊！” 李氏只能呵呵干笑，“跟老爷子学了些一招半式的，力气自然比普通人要大些。” 山下，老爷子跟陈氏的男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来只说了三句话。 “哦，您老也在啊？” “嗯，你等你媳妇啊？” “嗯，是！” 然后就没了。 老爷子寻思，这陈氏是个嘴皮子麻溜的，反倒是这家中的男人，倒有些腼腆。 周果这会走在最前面，见着老爷子，老远就挥手，“师父，师父，我们回来了。” 走近，这才发现对面还坐着陈氏的男人，忙笑着打招呼，“吴叔，你也在这里啊！” 男人笑着点头。 周果就没管他了，扭着身子将自己的背篓往老爷子跟前一凑，笑道：“师父，你看，这就是陈婶说的羊蘑，据说特别好吃，回去了我们炒炒试试。” 陈氏在后面闻言笑道：“你可别给我添话啊，我没说这味道好，我们可没吃过这东西。” “啊？”在场的除了陈氏的男人都很惊奇，“你们没吃过？” 陈氏道：“这有什么惊讶的，这东西那么贵，我们哪舍得吃啊，四十文一斤，我这个穷命可没福吃这个，这金贵东西只适合有钱人吃。” 李氏就叹气，想起往年，家里每次上山辛辛苦苦捡的小花菇，栗子，不也是拿去卖了，没舍得留着吃吗，都是一样的，卖了得来的钱用处大着呢，买些针头线脑，油盐，扯些布，不比吃那两口要强多了吗。 周果的小背篓给了周杏，她将地上的两棵枯树扛起来，蕨菜绑在上面，轻轻松松的扛着走，寻思着晚上怎么也要弄一顿尝尝，味道可鲜呢。 回到家里。 众人涌出来看着背篓里这些坑坑洼洼的菌，惊奇不已，“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长成这个样子？” 听说是野菌。 都感到不可思议，“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竟然还有菌长成这个样子，又丑又好看。” 打回来的野鸡开水烫去毛。 羊蘑炖山鸡，这个是最常见的做法，家里谁都会做了。 周果打算还弄一个清炒的，鸡蛋下锅炒散，蒜片下锅爆香，撕开的羊蘑下锅炒，下入鸡蛋，翻炒均匀，只放一点盐，炒熟了盛起来，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 掐回来的蕨菜洗净，下锅焯一会，凉水里浸泡一会，去掉苦涩味。 梁上还有最后一块腊肉，春耕的时候因为买了很多新鲜肉，没吃完，刚好割一块下来，跟蕨菜一起炒来吃。 第391章 春天的鲜味 切片的腊肉下锅炒出香味来，倒入泡过水切成段的蕨菜……放盐，一点酱油，翻炒均匀就可以出锅了。 剩下的蕨菜撕成两半，大蒜切成末，盐，松蘑粉，酱油，醋，淋入香油，拌合，一陶锅蕨菜就看起来就很有食欲了。 这是周果春天的最爱，还有小嫩笋，可惜这边好像没有那种竹子。 今晚的菜就丰盛了，羊蘑炖山鸡，蕨菜炒腊肉，羊蘑炒鸡蛋，凉拌蕨菜。 每样都是一大锅，要不就是几大碗。 周果瞧着这两个陶锅道：“看来还得去买几个这样的锅才是，两个不够用啊。” 主要是他们饭量大，这菜量自然也不小，不然每顿都用几个大碗装，多懒得洗。 老爷子看着面前的菜，将酒葫芦拿出来，往碗里倒了些酒，又拿了一个碗吃菜，打算慢慢的品尝，今天的菜好像都不错啊。 周谷看着这蕨菜道：“往年家里也吃过这东西，要是饿极了的时候也是能吃的下去的，就是有些苦，还黏黏的，味道有些奇怪。” 大家都点头。 周果很奇怪，“怎么你们都不喜欢吃吗？” 大家又都点头。 周果寻思，难道是这里的蕨菜不一样，味道不对吗？ 就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会意，夹起鸡汤里的一块羊蘑吃了，味道鲜的连连点头，松蘑吃多了，偶尔换换口味，真不错！ 大家的筷子无一例外的都伸向羊蘑，四十文一斤呢，大家那么舍得吃，肯定是好东西，他们也要尝尝。 周果的筷子却伸向炒蕨菜。 嚼了嚼，是有些微微苦，但这点苦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要是再多泡一会，一点苦味就没有了。 跟着腊肉一起炒的蕨菜，清香滑润，口感细腻鲜美，混合着腊肉的肉香味跟咸味，特别入味，她觉得她一个人就能把这一碗都给吃了。 凉拌蕨菜因为撕开了，更加入味，黏黏滑滑的口感尤其特别，细腻鲜滑，尤其下饭，还是记忆中的味道，大家都不喜欢吃，真是太遗憾了，她真的觉得挺好吃的。 一筷子接一筷子吃的不亦乐乎。 羊蘑倒是也吃了几块，但因为松蕈这样的顶级食材都让她吃的多多了，羊蘑虽然也很好吃，但觉得还是蕨菜更吸引人。 一旁的周粟，见两个蕨菜做的菜除了姐姐自己吃得欢，就没一个人伸筷子。 夹了一根炒蕨菜吃了，这一吃就是一愣，摇摇头，不像大家说的那么苦啊，挺好吃的啊。 又夹了一根，真的不苦。 周果一笑，用筷子点了点凉拌蕨菜。 小家伙立马把筷子改了方向，夹了一根，酸酸嫩嫩香香的，滑溜溜的，眼睛一亮，直起身夹了一大筷子，这个比炒的还好吃。 两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终于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周麦道：“这么好吃吗？” 犹豫的夹了一根试了，眉头一挑，对着众人摇头，“不苦。” 又试了一根，“好吃。” 大家哪里等得及他慢腾腾的品尝，不苦一出来，都纷纷伸筷子。 吃完大家都惊呼，“真的不苦了哎，那以前吃怎么是苦的呢？” 周果道：“我下水烫过又泡过，里面的苦涩味就没了。” 众人恍然，原来这个菜是要这么吃的。 周谷道：“这么麻烦呢，还得煮过又泡过，这哪是吃野菜啊，简直是在吃肉。” 李氏笑道：“是啊，大家都没发现要这么吃才好吃。” 家里的活本来就很累了，能吃饱就不错了，谁还有那闲心钻研野菜怎么吃好吃啊，不好吃不吃就是，野菜不多的是。 无论是凉拌的还是跟着腊肉炒的，大家都很喜欢吃。 老爷子这个老饕餮，对这两个菜也是爱得不行。 一顿饭吃完，桌上的菜都被吃光了，大家都吃的很尽兴，农忙结束后，周果就没去过集市了，有老爷子时不时的从山里打些小猎物回来，也够吃了，炒上几碗鲜嫩的野菜，虽然也很好吃，但总没有今天的两样尽兴。 周果瞅了瞅角落里剩下的蕨菜，道：“这些待会得煮出来泡着，不然等到明天，就蔫了，我刚刚摘这些的时候，发现下面一截已经老的掐不动了，老的真快！” 一家人都点头。 对于吃的，尤其是好吃的，积极地不得了。 下面老了的不要，掰掉，上面的小朵朵也不要，毛毛多。 周果道：“其实这也是能吃的。” 大家都摇头，“没事吃这个干什么，那么多毛，剌嗓子，反正山里多的是，吃完了我们在去掐。” 一家人将这东西掰完，下锅煮了，一锅稍微烫烫就好了，一锅要煮软，毕竟一锅是留着炒的，一锅是留着凉拌的，炒的煮软了口感就不好了，下锅一炒就烂了。 这些干完，又把今天捡回来的羊蘑摊出来，这才去睡。 第二日一行人又上了山，今天周杏没去，好久没爬山，昨天爬了那么久，腿脚有些酸。 周谷兴奋的背着背篓里面放上麻袋跟在周果后面走了，山上这么多好吃的，得多装些回来。 跟村里人一照面，大家都笑哈哈的问周果，“怎么样，昨天带回去的蕨菜吃了吗？好吹吗？” 都看她笑话呢。 周果背着手微笑道：“当然好吃了，我昨天回去就做了一大锅，都给吃光了，一点都不苦，好吃的很。” 大家都不相信，觉得她小娃子说傻话，蕨菜怎么会不苦呢，又苦又涩，难吃的很。 周果见他们不信，高兴的道：“好，你们都不喜欢吃，待会到了山上，那一大片可就都是我的了，没人跟我抢了。” 大家挥手道：“是你的是你的都是你的，我们一准不跟你抢。” 陈氏倒看出些不同来，问李氏，“怎么回事，当真好吃啊？我回去弄熟了，还是苦的。” 李氏笑道：“味道是不错，原来这东西有苦味是因为我们做法就不对……” 说着说着旁边就有人凑上来了，大家一听原来这东西还要又煮又泡了才能吃，很多都嫌麻烦，“够麻烦的，一个野菜还这么瞎折腾，我哪有那闲工夫啊，不吃不吃。” 第392章 椿芽 也有愿意尝试的，想着采上一把两把的，也不是什么难事，要是真的好吃，饭桌上岂不是多添了一碗菜。 今天众人又换了一块山头。 周谷今天也背了一个背篓，就有三个背篓了。 周果今天一直单独走，李氏不用她操心，一直跟村里的妇人在一块，周谷也不用她操心在，跟大家离的不远。 她不愿跟大家待在一块，捡着捡着就走偏了，今天这块地好像比昨天那片山还要好捡，还要多，好像也没过多会，小背篓就有半背篓了。 再往前捡了半个多时辰，半背篓就快满了，往后一瞧，众人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估计朝另一边去了。 她坐下来，打算喝口水，歇息歇息，仰头喝完水随意往上一撇就是一愣，眼前这棵冒了一朵朵嫩芽的好像是椿芽啊。 放下竹筒，跃上树掰了一朵，凑近鼻子边闻了闻，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冲上天灵盖，味道太大了！ 真是椿芽，上山两天了，她还没注意山上竟然有椿芽，可不是亏了吗，也不知道错过了多少。 砍了根长长的树钩子。 大碗粗的树摇摇晃晃的，树下时不时的噗呲掉落一朵嫩嫩的椿芽。 周果两只脚分别踩在一根细细的树枝上，一只手勾着树枝，一只手掰。 掰完了，随着唰的一声，树枝反弹回去，椿树摇摇晃晃起来。 在下面看着是有些吓人的，那么细的树枝好像随时就会断。 周果却踩的很稳，一刻钟的功夫，上面的嫩芽全部被她掰完了。 一朵没遗留全部捡起来放进篮子里，也有一篮子，只是别看着这会多，回去了用开水一烫，就不剩多少了。 接下来，她不止要留意地上的羊蘑，还得随时随抬起头来看看周遭有没有椿树，这东西摊鸡蛋大家都说好吃，但她有些吃不惯，她最喜欢的，还是晒干了，切的细细的，放在油里炸过了，放上盐拌着吃，跟吃凉菜似的，香的很！ 她也不嫌弃多，到了冬日没菜吃的时候，可要发挥大作用了，下饭下面下馒头都是顶顶好的东西。 背篓里羊蘑已经堆不下了，身上的衣裳脱了下来，装春芽，等篮子也满了的时候，她又找到两棵椿树，这些天正是椿树冒芽的时候，这东西出来的时间很短。 也就是七八天的工夫，要是再过五六天，树上的椿芽就会老了。 这两棵树比刚才的那棵还大。 一通摘完，衣服都包不下了，只能用野绳子绑着，提着往回走。 好不容易找到大部队，她们已经坐在地上歇息了。 可能是见着周果家上山都是几个人上来的，今天来的村里人比昨天多多了，家里只要是没事的都上来了，大人小孩这一里一堆，那里一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地里干农活呢。 一家子一起上，收获自然不菲，有的背篓都满了，个个脸上都笑呵呵的，明日就可以带去县城卖了，加上前几天攒的，应该能卖不少钱。 抬头见到周果背着背篓，手里还提着一大包也不知道从哪里过来，都笑呵呵的打招呼，“果果回来了，又找到了这么多啊，你小娃眼神就是好使。” 周果笑着一路招呼过去。 李氏跟周谷已经坐在一块吃完东西了，见着她回来，忙把给她留的拿出来，“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也不知道你跑到哪里去了，到处喊你都不见你答应，我们只好自己先吃了，待会可别跑那么远了，你至少得让我招呼得到你啊。” 周谷起身将她后面的背篓接下来，见着你们满满的一背篓，就是一惊，“你一个人都找到这么多啊？” 周果笑着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下，接过面饼，咬了一大口，这才对正翻着椿芽的两人道：“我在那边发现了好几棵椿树，上面的芽都发出来了，就想着弄回去摊鸡蛋吃也不错，晒干了也好吃，就耽搁了。” 李氏将衣服结打开，见着里面也是满满的一包椿芽，无奈道：“你弄这么多回去，也只能晒干了，太多了我们也吃不了。” 周谷很有些嫌弃，“这个苦倒是不苦，就是有一股臭味，不好吃得很。” 周果吃着饼一愣，“大哥，这个大家也不喜欢吃啊？” 周谷点头，“往年弄回来，炒一碗，都是憋着气才吃完的，没人喜欢。” 周果没说话，其实她也不是很喜欢，但晒干了炸着吃还是很不错的。 边上人见她提着一捆捆椿芽，还给她指路，“你喜欢吃这个啊？你早说啊，我跟你说，我刚刚捡菌那里，就那边，瞧见没有，往那下去，转过一个弯，往前走到一块大石头那里，就在那左近，有好几棵，树很大，上面发了很多芽。” 一人也道：“嗨，你要想吃这个，那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山上别的没有，就是这椿树多，到处都是，这一片，还有那边山，很多。” 周果道谢，“婶子们，怎么你们不吃吗？” “啧，这玩意是臭的，有什么吃头，我们家那口子倒是喜欢，但山上这么多，吃上几顿也就吃腻了，这个时候都忙着捡菌呢，谁乐意花那功夫去掰这臭东西啊，你要想吃这座山头全掰了也没人跟你抢。” 周果笑着道：“那倒是算了，我们也就一张嘴，也吃不下这么多不是，掰些吃几顿也就是了。” 李氏跟周谷背着的背篓还只有半背篓，周果将自己背篓里的菌放在他们的背篓里，吃饱了歇够了，才又背着背篓往另一边去。 这次没特意找椿树了，等这一背篓装满，待会去把那位婶子说的那几棵树上的掰完，就差不多了，太多了人都会吃的不开心的。 …… 到了地方才发现，这哪是三棵啊，数一数有五棵之多。 仰头看去，树枝又直又高，一个个骨朵散开在枝头，好看的很。 周果跃上树，拿着钩子在上面翻跃腾挪，地下很快就被丢了一地的椿芽。 周谷从另一边赶来，看着地上这一堆，又看了看树上，见那些细小的枝条在空中不住的颤动，提心吊胆的道：“果果，当心些，动作小一点，当心这树断了。” 周果此刻正在钩树尖尖上的那一朵，发现怎么钩也钩不到，心一横，右手掰着树干狠狠往下一掰，只听咔嚓一声，树尖应声而断。 第393章 村里的困难户 “啊~~当心！！”给树下的周谷吓坏了，摊开手围在树下不住的转圈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接住她。 树尖断了，周果抱着剩下的树干也是左右不住的摇晃，得亏她人小，又轻，晃来晃去幸运的没断。 她将树枝朝着空旷的地上扔去，掏出匕首，将断口处削平，也算是给这树剪枝了，明年一定会发的更多。 如法炮制将另外几个也剪了枝，侧枝也剪了些，这才跳下树。 周谷在下面已经把所有的香椿都捡起来塞进麻袋里了，五棵树，一麻袋都没装下，还剩下几捆。 周谷见她下来，就道：“你好好的掰椿芽就掰，怎么还把树也给弄断了，弄死了你明年上哪再去掰这些？” 周果道：“大哥，你不懂，我这是给他们修剪修剪枝条，修剪好了， 明年就会发更多的侧枝。” 这个，周谷确实不懂，只能低头捆椿芽，一边捆一边道：“好多人都已经下山走了，只还剩下几家在上面，除了你还在山里，还有另外几个也没下来，快，装了我们就出去了，老让人等着也不好。” 周果点头。 众人见他们又扛着一麻袋椿芽手里还提着几捆，就笑，“也不知道这个有什么好吃的，山上那么多，一天掰一些回去也不得了，还特意趁着这个时候掰，也不怕耽误了回去天黑。” 周果只好笑着抱歉，“原来各位婶子是在等我，那真是万分对不住了，我出来了，我们下山吧。” “额，不止你呢，还有两个也还没出来，真是的，每次都是她们走在最后面，在耽搁下去天都黑了，山里晚上是有狼的，不知道个轻重。” “哎，你说她们干什么，不都是想多赚几文钱吗，我走的时候跟她们说了的，肯定快下来了，再等等，一起来的一起回去也好，真要把她们丢下，要是出了事，你这个性子怕是一辈子都过不去了。” “哼，我过不去，我有什么过不去的，又不是我让她们一直待在里面不出来的，要钱不要命，在等一会会，要是在出不来，我可就真的走了。” 周果跟周谷朝李氏几人走去。 陈氏道：“我们也再等等吧，下山的时候人多也热闹些。” 主要是山高路险，要是谁摔了，多一个人能多搭一把手也是好的，一个村里住着，平日里家里有个什么事，能帮忙的可不就是这左邻右舍的吗？ 帮他们就是帮自己。 李氏点头，对着周果两人道：“坐下来歇歇，还有两个馍馍，你们两个吃了。” 一行还有十来个人，左等右等，小半个时辰后，很多人都等的不耐烦想下山了，终于两个妇人背着沉甸甸的背篓，背篓上还横放着一个麻袋，瞧着也有半袋，手里拎着一个空篮子从林子里出来了。 一见这么多人在等着她们，下意识的挤出笑脸，满脸歉意道：“真是对不住，一捡起来就忘了时辰了，劳烦大家久等了。” 周果认出来，这是村里有名的困难户，是两寡妇，都是早些年没了丈夫。 一个年轻一点的，约摸也才二十来岁，家里还有一个瞎眼的老婆婆成天挑不是，还有三个年幼的孩子，最大的一个好像是十岁，最小的一个才四岁，全家被卖的还剩三亩地，上到老下到小那么多张嘴里里外外全靠她一个人操持，年纪轻轻腰也弯了，背也驼了，一张脸累成了苦瓜脸，好像连笑也像哭。 另一个也没好到哪里去，年纪大一些，约摸三十多岁了，好在没婆婆，四个孩子也大了，最大的都要说亲了，最小的都八岁了，但孩子大饭量也发，她能保证孩子们不被饿死就不容易了，眼见孩子要说亲，连个媳妇都说不起，愁的头发都白了，年纪要是再大些，还说不上，只怕要打一辈子的老光棍了。 她从来没有见齐过她们家的孩子，据说兄弟姐妹们只有一套衣裳，也不知道要怎么穿，冬日里只有一套，难道春日也只有一套？ 鉴于他们家的情况，大家都没说什么，只是道：“再想着多找些，也得看看时辰啊，山里一黑就危险了，野猪啊狼啊不说，还看不见，一个不当心就滚下山了，你们后面都还有一家子呢，不为自己想想也为他们想想啊。” 两人连连称是。 一行人背着满满的收获下山了，周果一家人又走在最后。 路过蕨菜地的时候，众人瞧着这东西实在长得好，都停下来掐上一把，要是真那么好吃，费点劲麻烦些也不算什么，也算是有个新鲜事物吃。 周果放下背篓就开始掐，掐完就放进麻袋里，得亏今天带的麻袋多，不然还真装不下。 其他人掐一把顶多也就一捆也就算了，见着周果三人这样当宝贝似的掐个不停，好奇，“有这么好吃吗？就算这么好吃，这么些带回去能吃的了吗，这也放不了几天啊？” 周果也没瞒着，道：“婶子们，除了鲜吃，还可以晒干啊，你们这边冬日那么长，地里什么都种不了，得多备些菜，不然一日三顿吃酸菜日子也难过不是。” “这菜也能晒干吃？” 周果笑，“什么菜不能晒干吃啊？晒干了用热水一泡就能泡开了，虽然跟刚摘下来的不能相比，但总比饭桌上什么菜都没有的要强，是吧，婶子们?” 这倒是，大家都点头，虽然如此说，但大家也没多掐，晒干什么菜不行，这苦哈哈的菜难吃的很，回去做了要是真的不苦，在掐也不迟，反正山上多的是。 倒是陈氏，听了她的话，又想到早上李氏的话，还真也掐了好多。 周家伙食一向好，他们竟然这么喜欢吃，或许这东西做出来真的不错呢？ 陈寡妇跟赵寡妇各掐了满满的一篮子，再也装不下了才作罢。 一行人都是一起下山的，瞧见周果他们这么卖力的掐蕨菜，也放下背篓，帮着掐起来，一边掐一边道：“回去做了要是真的好吃，改天我们上南山掐去，那边一片片的，比这边还多呢。” 第394章 香椿摊鸡蛋 “是啊，这玩意掐了又长，至少还能掐一个月，几片山上都有，也能掐不少了。” 这么多人一起掐，这片地没多会就掐完了，都往周家的麻袋里放。 李氏不住的道谢。 大家就挥手，“这有什么好谢的，也就是帮一把的事，以前我们见着这东西是多看一眼都嫌弃的，现在你们不藏私，把这法子说了出来，让我们的饭桌上能多一道菜，该是我们该谢的才是。” 大家都笑着说是。 李氏笑道：“这有什么藏不藏私的，一个野菜而已。” 这块地昨天掐了那么多，今天上山的人家人手掐了一大把回去了，但还是装了整整三麻袋，还有多。 周果一点也不嫌多，口袋扎好，李氏背篓上横着放一袋，周果将剩下的两麻袋绑在木棍上，放在肩上担着走。 其他人见她一个小娃子，背后背着一小背篓羊蘑，肩上还担着这么大的两麻袋蕨菜，这蕨菜都是鲜掐下来的，分量可不轻。 咂舌道：“虽然见过很多次这丫头的厉害了，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力气真大啊！” 语气里是满满的羡慕，这要是生在自己家多好啊，一个人能干三个人的活！ 旁人道：“别想了，你只看到她力气大，干的多，没看到人吃的也多呢，去年去他们家吃杀猪菜，我见这丫头抱着碗吃了整整三大碗干饭，你说这个年纪就这么能吃了，要是在长大一些，一顿不得吃六七碗啊，我们这样的人家谁养的起，吃不饱就没力气，所以啊，这要是生在我们这样的家，也没用，养不起！” 大家都叹气。 山下大家的当家人都已经在等着了。 见着她们下来，都忍不住抱怨，“别人早就走了，怎么你们就这么慢，左等右等不来，我们都要上山找你们去了，天都要黑了！” 老爷子也依在树下等，周果挑着担子上前，笑道：“师父，你瞧，我们整整掐了几麻袋。” 老爷子眼一瞪，“你，你掐这么多干什么？是打算这些天天天顿顿只吃这个啊？” 周果笑道：“吃不完的晒干嘛，这玩意跟豆角一样，晒干了热水一泡又发起来了，到时候炖肉吃或是凉拌吃都行。” 老爷子对于炖肉没什么感觉，但一说到凉拌，就想到昨晚上的凉拌蕨菜，味道实在是很好，想起来就不由点头，“要是味道能跟昨晚的一样，那也可以。” 周果语塞，“……晒都晒干了，再怎么泡也复原不了成现在这个样子，味道虽然有些差，但想来差不太多。” “走吧。”老爷子提着一个麻袋站起身，扛起地上的一根大腿粗两丈长的枯木就往山脚走。 一村人出来一个人都没落下，整整齐齐的回去了。 …… 今天的山货收的是最多的。 三背篓加一麻袋羊蘑，一麻袋是老爷子捡的。 一麻袋、好多捆椿芽。 三麻袋蕨菜。 横七竖八的躺在院子里，看着就壮观。 周杏指着这些羊蘑，“我们把这些品相好的收拾出来，明天跟大家一样都带到县城去卖掉。” 大家都点头，能来钱呢。 周果指了指椿芽跟蕨菜，“要不顺带把这些也捡些出来，带去看看能不能卖？” 众人摇头，“不带，就算带去了也没人买，这难吃的东西还是留给自己吃吧。” 周果双手抱胸道：“难吃？你们昨晚不是吃的挺欢的，现在嫌难吃了？” 周谷嘿嘿笑道：“这不是外面的人只怕不知道做法吗？” 周果摊手，“不知道怎么做我们就告诉他们啊，他们不就知道了吗，而且城里的人都有钱，不差那点调料钱，做出来的效果说不定比我们还要好。” 大家眼睛一亮，是啊，还能把法子告诉别人啊。 周果见他们开始整理地上这些东西，抓起一大把椿芽做菜去了，其实饭菜早就做好了的，但今天这椿芽是怎么着也要上桌的。 管它好吃难吃，既然从山里摘回来了，就要上桌。 椿芽用热水焯烫变色，捞出来洗净切的碎碎的。 春耕的时候吃的鸡蛋又攒了大概有十来个。 拿四个出来，磕在大碗里，切的碎碎的香椿芽放进去，放盐，跟着鸡蛋液一起搅合。 油热了搅合好的鸡蛋香椿倒进去，瞬间滋啦啦作响，一股浓郁的香味冒出来。 …… 还是昨天的那些菜，只不过今天多了一道香椿摊鸡蛋。 周家人看着这香椿里还有鸡蛋，都是一惊。 周麦道：“里面还有鸡蛋，用鸡蛋做的肯定好吃了！” “以前怎么没想到用鸡蛋摊呢？！”周谷摸摸头。 周杏无奈道：“大哥，以前家里的鸡蛋都是用来卖了换钱的，谁舍得这么吃，就算要吃，那也是打成蛋花汤，就算是更之前，谁也没想到一个野菜还要鸡蛋来配呀。” 周果笑道：“别光看，你们也伸筷子尝一尝啊。” 老爷子瞧着她那筷子抬都不抬一下， 眉头一挑，率先夹了一筷子凉拌蕨菜吃了。 有鸡蛋，周谷最先伸筷子，夹了一块小小的，塞进嘴里。 眉头就是一皱。 “啊？你怎么是这个反应？加鸡蛋了还这么难吃啊？” 周谷支支吾吾的半晌说不出合适的话来。 大家哪忍得住，纷纷伸筷子，鸡蛋这么好吃的东西，配上椿芽一定也好吃。 哪知道大家吃了都没说话。 周果：“啧，说话啊，味道怎么样啊？” 老爷子嘴里吃着菜，眼睛却盯着他们。 周谷终于开口道：“怎么说呢，刚开始吃有些臭，但吃下去又觉得是香的，没有以前吃的怪味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加了鸡蛋，还是因为煮过了。” 周麦道：“我就说嘛，加了鸡蛋一定好吃，果不其然，原来椿芽是要用鸡蛋配，也不知道用鸡配好不好吃？” 虽然如此，但周杏跟周米还是不太喜欢，但也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 周粟倒是爱吃，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停不下来。 李氏笑道：“我觉得好吃，里面又有鸡蛋，又放了那么多油，香的很。” 周果自己吃了一块，嗯，还是那个味，也没好吃到哪里去，不过这野生的好像是比自己种出来的要好吃那么一点。 第395章 被猪拱了 虽然香椿摊鸡蛋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但喜欢的是真喜欢，老爷子就尤其喜欢，喝一口小酒，吃一口菜，美滋滋的。 一大碗也被吃空了。 吃完了饭，难得一家子坐在一块歇息。 李氏道：“明日大家都要进城去卖羊蘑，我跟你们陈婶还有另几家商量过了，后日再去，免得大家都挤在一块，多了也不好卖。” 周果点头，“这样也好，我们家的羊蘑不多，明日还能再进山去捡一天。” 周谷道：“明日我再去，多带几个麻袋，今天带去的麻袋都用来装椿芽跟蕨菜了。” 周杏就笑，“大哥，捡羊蘑本来就不易，能捡回来三背篓已经很难得了，你还想捡几麻袋啊？” 周麦道：“是啊，大哥，什么东西都讲究个珍贵，东西少才叫珍贵，多了，满山满地都是，那还能卖的上那个价吗？” 周谷摸摸头道：“可是现在村里家家户户都在捡，那别的村肯定也在捡啊，大家都说今年的羊蘑格外多，多了还不好吗，就能多卖些钱。” 周果沉吟半晌道：“要不明日等村里人回来再说吧，鲜的要是好卖我们就卖鲜的，要是不好卖等晒干了，羊蘑过季了就卖干的，反正这东西也就这半个月的势头，半个月一过山里就没了。” 卖干的？ 周米想到家里去年捡的松蘑，“去年捡了那么多松蘑说要卖干的，结果也没卖出去，现在还有六麻袋堆着呢，我看这次卖羊蘑也带些去吧，县城里的人说不定会喜欢吃干的呢。” 李氏笑道：“这样最好了，反正家里的羊蘑少，把干松蘑带去，应该够卖了。” 第二日，月亮还挂在当空，村里很多人家的烟囱就冒起了白烟，过不多会大门就开了，一家子的劳力，或背或担着东西从村里出发，队伍很是壮观。 路上还碰到其他村的零零散散的一些人，都是往县城去的。 周果一大早起来看了看她的秧苗，嘱咐周杏等太阳起来了，就把盖在上面的树枝干草给拿下来，敞开。 周杏笑道：“我知道了，每天见你这么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我看都看会了，不会耽误的，你就放心吧。” 周果笑着道谢。 背着背篓一行人又进山了。 这山又大又深，这么多天来，他们还在山的外围转，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天材地宝。 今天上山的人少了大半，远没有前两天热闹，大家怕走散了，商量着在一块找。 走着走着不见了人，还要扯着嗓子喊一声，确定没有落下的，走丢的才算完，都是一个村的，又是一起上山的，真要不见了一个，那就不好了。 周果今天也没有走多远，一直都在她能听到人声的范围内转悠，这一来自然就没有昨天找的快了。 虽然走的不快，但因为少了那么多人，大家捡的比前些天还快些。 “啊！！!”突然一声尖锐的惊恐声从林子里传来，扑簌簌惊起一群飞鸟。 “野猪，有野猪啊！” 林子里顿时大乱，各个妇人吓得转头就跑。 周果连地上的背篓也不要了，拔腿就往那边奔。 到了地方一见，只见中间一头黑乎乎的大野猪跟个炮弹似的，横冲直撞，周谷拿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大棒子，嘴里喝喝呼声，紧张的盯着野猪，一头一脸的汗。 李氏四下看了看，也捡了根棍子，紧紧的拿在手里，一步步上前。 都是乡下妇人，平日里上山砍柴，地里干活，什么脏活粗活都干过，现在见周谷这一个孩子顶着，也不由的纷纷找起了棍子石头。 那头野猪冲的极快，掉转个头朝周谷冲过来。 周果双脚一点，纵身跃起，拳头握起，抡圆了胳膊大喊，“让开！” 周谷平日里虽然有些憨，但这个时候却格外机灵，听了这话忙不迭的一个闪身就退了出去。 冲过来的野猪被周果一拳砸中了脑袋，但速度太快，一时停不下来，她被顶的刺拉拉向后退去。 “啊啊！！” “当心！！” “果果！！” 周围人的声音不断的传来，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一只手掌撑在野猪的头上，另一只手捏着拳头，一下一下的往野猪的头上砸去，砸了两三下，野猪终于砰一声倒下了。 周果一口气卸下，跪倒在地，肚子被顶的那块生疼生疼的。 大家都着急的围上来。 七嘴八舌问：“怎么样怎么样？伤到哪了？有没有事啊？痛不痛？” 都见着她被顶的退了那么远，肯定受伤了。 李氏吓得脸色都白了，“你伤哪了，给娘看看。” 周果舒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手，不由的摸向肚子，龇了一下牙道：“没多大事，就是肚子被顶了一下。” “啊？？”李氏大惊，慌慌张张的掀开周果的衣摆，“给娘看看。” 衣裳掀起来一看，大家就是一惊，红了一片，“这么大片，撞到里面脏腑没有？” 大家这么一说，李氏更担心了，“走，娘背你下山，我们看大夫去。” 周果摇头道：“娘，我没事，就是被顶了一下，歇歇就好了，真的没事。” 这头野猪是真猛，个头也大，起码有一百八十斤了，她一拳头下去竟然都没打趴下。 众人又问了一会，还揉了揉，见她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这才放下心。 然后才有信心去关心倒在地上的那头野猪。 大大的猪脑袋上那个瘪瘪的凹坑格外引人注目，大家看的咂舌，“果果啊，你真厉害啊，这猪脑袋愣是被你打了一个坑出来。” “厉害的好厉害的好，今天要是没有你啊，我们可都得交代在这儿了，今天可能是上山的人少，动静不大，野猪竟然出来了，想以往我们人多的时候，野猪都是不敢出来的。” 这场意外给每个人都吓的不轻，这会哪还有心情捡野菌啊，歇一会了都要下山回村，毕竟野猪经常都是一窝一窝出现的。 现在出来这么一头大的，肯定是出来觅食的，说不定大部队还在后面，周果就一个人一双手，她能打几个？ 周果站起身，“我的背篓还在那边呢，我得去捡回来。” 第396章 分野猪肉 周谷去把背篓背了回来。 “走吧，回去了，改天要上山还是人多再来，不然那些畜生又出来，小的还好，要是大的，只怕我们没有周果这样的能耐，要被吃了。” 大家都点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站起来就走。 好在大家的背篓也差不多要满了，这个时候下山也没有不舍。 周果的小背篓也被其他人背去了，李氏蹲在她面前道：“来，娘背你下去。” 周果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伸了伸胳膊，没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安慰道：“娘，不用，我真的没事，你忘了，我还受过比这个更大的伤呢，胳膊都差点被人砍断了，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吗？” 说着踢了踢地上的野猪，道：“我还得把这野猪扛回去呢，这么大，我们自家吃也吃不了那么多，现在这个天气放久了又会坏，熏腊肉也是不成的了，不如我们明日拖去县城一并卖了，也能得好些钱。” 李氏不同意，“那怎么成，你才被顶了一下，怎么就能抗野猪了？这野猪那么大，不成不成，不然下山让那些男人上来抬下去吧，把先生叫上来也成。” 周谷虽然很想说一声他来扛，但看着地上这大家伙，他实在说不出口，这么大，他是没有这个能耐的。 周果道：“娘，这野猪是头成年猪，说不定后面的猪群都在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来了，他们再上来说不定会碰上呢，我都跟你说了我没事了，再说，这点重量对我来说，跟提一竹筒水似的，轻的很，你看着啊，嘿嘿！！” 地上的大野猪转眼就换了地方，被她轻轻松松的扛在肩上了。 只是虽然不重，但奈何大，扛在肩上不太看的清路，只好背在背上，把前面的视线腾出来，这样一来就好走多了。 李氏知道拗不过她，只好道：“那你注意些，要是扛不动了，哪里痛了就放下来，我们宁愿不要这头猪。” 周果点头，“知道了。” 说完率先走在最前头。 一行人都跟在她后面，紧张兮兮的瞧着，生怕这孩子一个不对就摔了，本来就被顶着了，这要是在受伤，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好了。 今天男人们都还没上山，远远听到她们下来的动静， 就是一愣，看了看天色，“今天才这么早，怎么就下来了，是找不到菌了，过季了？” 周果背着野猪，咚咚咚的朝山下来。 男人们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眼睛差点掉在地上。 “这这这……这，这么大头野猪啊？” “我的天哪，周家这丫头太厉害了吧，背着这么大头野猪还走得那么轻松，这力气大的一次起码能扛两三百斤重的东西！” 周果走到老爷子跟前，将野猪放下，笑道：“师父，你看，这么大一头野猪，能吃好多肉了。” 妇人们也跟在后面来了，两厢一照面，还没等男人们说一句话，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经过全给说了。 “要不是周果那丫头啊，我们这会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活着回来呢。” “诶，我看啊，这山上还是要结伴，人多声势大，畜生们一般不大敢出来，往后那么几个人还是不要上山好了，钱挣的再多，也得要有命花才是，今天运气好，才碰上这么一只，要是碰上了野猪窝，一群，那才糟糕呢。” 大家十分后怕的点头，看到这头野猪，现在腿肚子都还在打哆嗦。 老爷子看着野猪头上的大凹坑，笑道：“你一拳头的力气又大了？” 周果不由的摸摸肚子，“不是的，这是我打了好几拳的，这野猪太大，势头又猛，我一拳没给它打死，被它顶了好远。” 老爷子眉头一皱，“肚子被顶着了？伤没伤着？” 周果摇头，“没伤着，外面疼了一会就没事了，里面没伤着。” 老爷子放下心来，“那就好，不过是一头大野猪，你还让自个被顶了，平常不是练得挺好的，一头野猪你就对付不了了？” 周果低头，她这不是救人心切吗，周谷傻愣愣的在那站着，又不知道躲，她要是不快一点，还不知道要被伤成什么样呢。 回去的路上，老爷子将野猪扛起了起来，周果只拎着一只麻袋，几只活兔子跟在身后。 炒兔子，腊兔子，炖兔子都吃腻了，但是兔肉干还没吃腻，肚子饿的时候嚼上几根，很解馋。 进了村，大家见老爷子扛回来一头野猪，就是一惊，“今天山上遇到野猪了？那么大一头？” 回了村，就各回各家了。 周谷趁机去找了王富贵，晚上让他抄上家伙来家里杀猪。 …… 周家院子里热闹非凡，大家挤在一处，处理下水，割肉，切肉…… 今天跟着一起去山里的，村里最好的那几家都来了。 各家的粮食都不多，杀猪饭是不吃了。 但今天这头野猪是在山里被大家发现的，李氏让他们来每家割一两斤肉回去吃吃。 大家都很不好意思，“我们又没做什么，打是你们家周果打的，她还被顶了一下，扛也是她跟老爷子扛回来的，我们还要感谢她打死野猪救了我们的命，哪里还好意思要分肉，我们就不要了，我们一份力也没出。” 李氏笑道：“怎么能这么算呢，虽说是她打的，但大家都在啊，都是跟着一起上山的，见着了这么大的野猪，各家都割点回去尝尝也是应该的，这么多人的饭我是供不起了，这肉大家还是提回去吃吧。” 大家都发出善意的笑声，这年头，谁家的存粮都不多，谁家能经得住这样吃啊？ 虽说割肉，但大家也不是白来的，或多或少都带了点礼物，完了提着一块沉甸甸的肉回去。 其中有几家的礼格外重，竟然有一只母鸡！ 周果瞅着这几只下蛋鸡道：“谁家还把下蛋的金鸡抱来了，就为了割两斤野猪肉回去吃啊？” 李氏笑道：“谁要做这样亏本的买卖啊？那是因为你大哥救了人家的命，那两个人见着野猪没头没脑的冲过来，人都吓傻了，腿不听使唤都不会跑了，得亏你大哥上前一把薅一个，把人救回来了，不然还不知道后果怎么样呢，这是为了感谢你大哥给的鸡。” 第397章 卖山货了 周果点头，看着这两只鸡，道：“你们可要好好下蛋啊，不然的话，就只能下锅了！” 村里人听了消息，也带着东西，拿着钱，也想割上一块尝尝，这野猪肉去年在周家吃过，味道很不错，可以买一点回去尝尝味。 买不起的，端来粮食豆子换。 周果也换了，反正卖钱了也是用来买这些东西，有何不能换的呢，还都是一个村的。 大家提着肉高高兴兴的回去了，只觉得周家是真好啊，那么点东西换了那么多肉。 晚上留下来吃饭的还有两三个人，王富贵还有过来帮忙杀猪的人，都是要留一顿饭吃的。 周果亲自下厨，弄了一餐下水宴，肥瘦相间的肉也炒了一锅，晚饭很是丰盛。 下水被仔仔细细的洗过了，虽说还有一点异味，但没有异味还不好吃呢，就失了味道了。 周果尤其喜欢吃腰子跟猪肚还有肠子，它们吃起来脆脆的，大肠嚼起来越嚼越香，好吃的不行，只觉得今天被顶这一下真是值了。 要不然她得什么时候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野猪肉啊。 王富贵笑着对周果道：“你婶子到时候要是生了，办满月酒的时候，要不请你去掌勺？我买一头猪回来，这些下水都交给你怎么样？” 周果摇头，“不怎么样，可难洗了。” 王富贵摆手，“不用你洗，我找人洗，只要你做，要不你在一旁指点也成，我觉得这样的菜上了席面，大家肯定都说好吃。” 周果还是摇头，“叔，村里那么多掌了几十年勺的大厨，你不找她们干什么找我啊，我不成，我弄几个人的菜还可以，但要是弄席面，我可就不成了，既掌握不好火候，也掌握不好量，更加掌握不好调料的多少，万一到时候不是咸了就是淡了，那我们两可就丢人了，你丢人我也丢人！” 王富贵哈哈大笑，“说的也是，那就算了。” 一锅下水被吃光了，一锅香浓冒油的肉片也被吃光了，几人心满意足拎着自己的肉回家了。 明日要进城，一家人吃了饭后没空歇息，各自忙开了。 洗碗的，捡菌的，装肉的，收拾东西的。 家里只留了半边肉，剩下的肉都割成一块块的了，放在箩筐里，里面垫上了芭蕉叶。 周果一边从里间搬出两袋干松蘑，看着坐在炕上喝茶的老爷子，问：“师父，你明日跟我们一起去吧？” 老爷子很爽快的点头，“成，我跟你一起去。” 第二日，天不亮周果就起来了，今天跟着一起进城的，还有李氏，因为卖的东西多，所以车也套了两辆。 东西一搬上去，瞬间就没下脚的地方了。 到了村口，陈氏跟另外两家已经在等着了。 东西太多不好放，只好叠着放，幸好野菌不重，不然两辆车只怕拖不动。 周果看着他们这满地的箩筐背篓，笑着道：“婶子叔叔们，你们只怕是晚上也上山去捡了吧，怎么会这么多啊？” 几人高兴的笑，道：“我们呐比你们早两天，自然多一些，听昨天回来的人说啊，县城里卖这个的确实多，但喜欢吃的人也很多啊，大户人家都是成筐成筐的买回去，富裕人家也是几十斤几十斤的买，听说是特意买回去晒干的，留着冬日的时候吃，大家都喜欢这么吃，所以虽然卖的人多，但他们的昨日带去的菌都卖空了，从头到尾，没低过三十五文。” 所以行情还是挺好的。 李氏笑道：“我们倒没多少，你们捡了那么多天，这么些应该能卖好几贯了，这些天的辛苦也值了。” 大家何尝不是这么想的，所以昨天听到回来的人那么说，从昨天到今天，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闻言更是笑的合不拢嘴，“说的是啊，一年到头也就这个时候能赚点额外的收入了，今年的杂税可全靠这个了，哪想到今年山上生了这许多，往年顶多找一两背篓就顶天了，今年只要老天爷不作妖，日子就不怕了。” 税收的钱准备好了，地里的粮食就能全是自家的了，至少不用饿肚子，何况手里还有去年冬日分的那点，虽然不多，但到了年底，也够给一家老小扯上几尺布，做上一身新衣裳穿穿了。 有些一夜没睡着的，月亮还没上当空就起来了，吃了饭，跟家里的劳力带上东西就走了，时候虽然还早，但卖的的人这么多，得去占一个好位置，去晚了好位置就没有了。 周果在前面架着车，发现已经有很多人在路上了，不时超过几个，等赶到县城的时候，天还没亮，也不知道超过了多少人。 等他们赶到集市的时候，发现好几家人都已经到了，见着他们，兴奋的招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那那那，那边那几块都不是固定的，谁来得早就是谁的，给你们占的，快去。” 村里大部分人家都已经卖了，昨天就他们那么几家没来，又一起遭遇了野猪，这各家的感情好像顷刻间就升高，变得不一样了。 周果帮着把东西从车上搬下来，各家的放在一堆，一路往下摆。 来的早的那几家人也来帮忙，反正他们已经收拾好了，现在还没生意，能帮一把手就帮把手。 周果将肉一筐筐的抬下来，将牛车上的板车卸下来，肉从筐子里取出来，下面垫上芭蕉叶，肉一块块的摆在芭蕉叶上，干净又好看。 羊蘑也从箩筐里取出来，放在地上的芭蕉叶上堆着，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其他人瞧着就道：“这样垫着是不一样哈，瞧着好看多了。” 李氏将剩下的芭蕉叶都递过去，“来，都垫上吧，这还是果果为了垫肉才特意去砍来的，砍的多，还剩下这么多，大家分一分吧。” 各家喜滋滋的接过，不够分的就你半张我半张，地上放一堆，称没了又往上面添就是，也不要太多。 等一切弄好，周果都饿了，老爷子在一旁香喷喷的啃着烧饼，都是起来的太早，在家里没吃早饭。 老爷子见她眼巴巴的瞧过来，给了她一个。 第398章 摊位费收两份 师徒两蹲在街边旁若无人的吃着摊饼。 摊饼啃着啃着，天光就一点一点亮起来了，街市上渐渐有了一两个匆匆而过的行人。 卖菜的摊贩也更多了，后面还有人不断的加进来。 周果转头瞧过去，见都是些野菌，其中竟然还有她叫不上名字来的品种，各种各样鲜嫩的野菜，打理的干干净净，一把一把捆好的。 她不由转头看向李氏，“娘，你看，好多人卖野菜啊。” 李氏道：“我瞧见了，你说要把蕨菜跟香椿带来，我还说卖不出去，说不定真能卖呢。” 周果想了想道：“现在菜地里的菜还没有长起来，大家都没菜吃，大户人家有自己的庄子说不定会想办法种一些，但这小户之家，没有庄子，也没有菜地，吃的跟我们一样，街面上有什么只好跟着吃什么了。” 她起身从街头晃荡到这条街的街尾，发现野菜倒是挺多的，但蕨菜跟香椿却没一个人卖，看来是不好卖。 也不知道她今天的蕨菜跟香椿能不能卖出去。 另一边的陈氏见他们把蕨菜都带来了，笑道：“你这个今天要是能卖出去，我回去了就去掐，村里几片山上的蕨菜到时候都要靠抢了。” 周果向别的摊子努了努嘴，“陈婶，岂止是蕨菜，你看他们摊子上卖的，什么野菜都有，家家户户的菜都还没长起来，青黄不接，这个时候只好都吃野菜。” 陈氏道：“我说笑的，摘野菜卖我还不如去山里捡菌呢，我们村离县城那么远，来一趟不容易，羊蘑比野菜贵多了，又是背又是担的，有那力气我多带些羊蘑多好，野菜才值几个钱，一背篓也不知道能不能抵一斤菌。” 其他人都点头，可不是这个道理，蕨菜这东西又重，又卖不出去，价钱肯定没有羊蘑高，疯了才带蕨菜。 周果一想他们没有车，光靠人力背出来，要是另外还带野菜，确实不划算。 这会的功夫，街市上的行人更多了，卖菜的人陆陆续续出来了。 不过，大家好像都在熟悉的摊位上买，他们这一块还没有人来问价。 等了一会，一个客人还没等到，倒是把收钱的人等来了，一个摊位费手收三文钱。 对方一见周果家这摆的满满当当的东西，尤其还有一辆板车，皱眉，凶巴巴道：“这么多东西，三文钱可不够，收你们六文！” 李氏就不乐意，“官爷，别人家都收两文，怎么到了我们这要四文了？” “你也不看看你们家多少东西，你看看别人家占的地，再看看你们家占的，恨不得这一条街都是你们家，这摊位就那么多个，你多占了一个， 别人就少一个，当然得多交钱，给钱，不然就别摆！！” 周果瞧了瞧她家这摊位，又偏头看了看别家的，都能抵他们三个了，摸摸鼻子老老实实的掏钱，只收了两份，还是颇为照顾他们的。 对方见她掏钱掏的很是爽快，脸色也温和下来，语气也缓下来，“都是一起摆摊的，你们占这么宽，还只给三文钱，旁人会有意见，我们的活会不好做的，成了，钱也交了，这块地你们好好用吧。” 陈氏等人走了才敢说话，道：“怎么这样，从来只听说收摊位费是按户收的，还没说要按东西多少收呢，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啊？” 李氏何尝不觉得，但看了看闺女，道：“也好，省的跟他们起嘴皮子，一大早的那么多人看着呢，我们要是得罪了官爷，怕不是没人敢来了，不划算，我们是来卖东西的，又不是来得罪人的。” 陈氏点头道：“也对，我们普通老百姓哪斗得过他们啊，还是不要生事好。” 街市上的人来来往往，买菜的人越来越多了。 她们这几个摊子慢慢的也有人光顾了，尤其是板车上的那一块块外皮灰黑色的肉，格外引人注意，“这皮，是黑猪肉？” 周果道：“是从山里打回来的野猪！肉质鲜嫩滑美，跟平常的猪肉口感很不一样！” 一听她这么说，问的人更感兴趣了，“什么价啊？” 周果平常割猪肉肥肉都是二十二文左右，瘦肉十七八文，野猪肉怎么着也得在这个基础上加两文，笑道：“好叫您知道，野猪肉难得，我们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碰巧打来的，这样的一斤二十五文，这样的二十三文，这样的二十文，也不贵。” “贵也倒是没那么贵，我要这一块……还有这一块也给我称称。” 这样两块肉都有十斤了，周果真心实意的夸赞，“大嫂，您可真舍得吃啊！” 妇人嘴角不自主的扬起，笑道：“没法子，家里男人孩子无肉不欢，我们就在街边开了个小杂货铺，也赚不了几个钱，但这野猪肉还是能吃的起的。” 周果道：“一买就买那么多，您们家的生意一定红火。” 她是真心实意的夸赞，这年头能这样舍得吃肉的，还真不简单。 妇人听的更高兴，转头看了看她的摊子，指着李氏面前的羊蘑道：“这也是你们家的？” 周果转头一看，点头，“是啊，这是我娘，大娘要来些羊蘑吗？买回去吃鲜的好吃，晒干了同样好吃，留着冬日炖肉更好，我们这几天家里每到晚上的时候都炒上一碗，很好吃的，我娘还说到时候自家也晒一些，冬日没菜的时候拿出七八朵烧上一碗汤就是一道菜了。” “你们自家还天天吃呢？”妇人很惊讶，这东西这么贵，一般乡下人家应该舍不得吃才是，一斤羊蘑都能割两斤肉了，怎么这乡下人家比她还舍得吃呢？ 周果一笑，道：“没法子，我们家孩子多，都好吃，我娘说了我们都在长身体，就算穿的破破烂烂的，也要吃饱，这东西虽然贵，但都是山里长的，是山珍，大户人家都吃，说吃了肯定好，就挑些品相不好的每顿做给我们吃。” 妇人听了不由点头，指着这些羊蘑山珍道：“那我就称上十斤。” 第399章 大买卖 也没讲价，估摸是这些天没少买，知道这东西的价格，一斤四十文，谁会轻易少呢，下市的时候会便宜些，但都是被挑来挑去，品相不好的。 妇人自己蹲下来挑，挑完看着一旁的蕨菜椿芽，问李氏，“这两个菜倒很少见人卖，你们是怎么做来吃的？” 她见李氏虽是一个乡下妇人，但见识却不少，也舍得给孩子们吃，这两菜想必也做的好，毕竟不好的也不会给孩子们吃啊。 李氏笑着将做法说了。 妇人听的直点头，“没想到你们家还有这么多调料呢，看来果然会吃，那这蕨菜我要三把，椿芽两把，什么价？” 李氏一喜，没想到这两东西还真的能卖出去，“椿芽十文钱一把，蕨菜六文钱一把，椿芽比较难找，树又直又高，所以要贵些。” 周果定价的时候就想好了的，这两东西他们只卖一次，定价自然要贵些，也是因为她看了集市上几乎没有卖的，她独一家，所以才定的这么高，今天过后，肯定会出现很多同样卖蕨菜椿芽的，一锤子买卖自然要定价高些。 因此还把家里的存货都带来了，才出动了两辆车。 妇人听到这里皱了下眉，“这也太贵了，谁家野菜这么贵啊？” 周果笑道：“大娘，你想啊，菜虽然贵，但菜谱可不便宜，我们卖给你野菜，还白赠给你几个菜谱呢，这我要是卖给哪个酒楼，说不定还能赚个八两十两的，你说是不是？” 妇人一想也是，又高兴起来，笑道：“你这小丫头这嘴，理都在你那边，长大了可怎么的了，成，要是好吃，我明儿还来买。” 周果道：“一共是六百六十八文，您给六百六十五文好了。” 妇人很高兴，在小摊小贩这里买东西，从来都是一文半文的计较，哪里有主动抹去钱的。 周果见她东西多，主动道：“大娘，您家在哪儿，要不我给你送回去吧？” 妇人惊喜道：“那最好了，我们家不远，拐个弯就到了，很近的，只是你提的动吗?” 周果道：“我们是乡里娃，五岁上就开始下地干活了，平常时候背啊提啊的没少干，这点东西我还能提的起。” 说完看向李氏，李氏笑道：“你去吧，还有我跟先生在这儿呢。” 老爷子也点头，“快去快回。” 终于开张了，他好到处逛逛去，一动不动的待在这儿，可真磨人。 周果笑嘻嘻的道是，轻轻松松的提着十斤肉，帮着夫人把东西提了回去，说是转个弯是真的转过弯，就在杂货铺，里面挺大，还有几个客人，她道：“大娘，你们家的铺子可真大，开在路口边，难怪生意这样好。” 妇人笑道：“也还行，没想到你力气这么大，真是多谢你了，行了，你快回去吧，你还得回去看摊子呢。” “诶，那你慢点，我走了啊。” 还没到摊子前，就发现有两个人来买肉，还有一个人在买羊蘑，老爷子跟李氏一人守了一块。 周果快步上前帮忙。 买肉的两人应该是哪家的下人，穿的上好的棉布衣，样式差不多，已经挑了好几块了。 老爷子有些笨拙的提着称，多年不用，有些不会用了，见着周果来，像丢烫手山芋似的给了她。 周果瞧着这一堆肉，挑眉，“这些都是？” 老爷子点头。 两人还在挑，也不知道是有多少人，要买那么多肉，这堆要是买去了，她这肉就差不多了。 眼睛一瞥，瞧到一旁那捡菌的，发现穿的也是一样的，看来三人是同一家的。 只听那人说，“你们家这羊蘑品相倒是好，没什么孬的，看着就好看。” 周果嘀咕，品相当然好，不好的都被他们吃了。 李氏笑道：“好叫您知道，不好的我们都留着自个吃了。” 那人点点头，“成，那这一筐我都要了。” 说完看向另一筐，毫不犹豫道：“还有这一筐也要了。” 一口气要了两筐。 一大堆肉是六十斤，她今天一共才带了九十斤肉出来，这么一来，摊子上只剩下二十斤肉了。 周围的摊户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周果眉头一跳，运气真好啊，碰上大户人家了，买东西可真爽快，要的多，“这些一共是三贯二百四十三文，您给三贯二百四十文就好。” 对方也没讲价，大户人家嘛，她还是给抹了个零头。 领头的那人颇为惊讶的瞧了她一眼，点点头，取出钱给了她，道：“将这些东西送去王家西角门！” 说完三人就走了，又逛到前面去了。 周果有些懵圈，看了看四处，没看到人，不确定的问老爷子，“这是对我说的吗？” 老爷子还在研究称，闻言头也不抬道：“嗯，反正不是对我说的。” 李氏站起身道：“我去送，你看着摊子。” 周果摇头，“娘，我跟师父去吧。” 几人开始整理东西，板车上剩下的肉要清理出来，这么多东西肯定要用板车推过去，芭蕉叶垫在地上，肉只能摊在地上卖了。 好在王家很有名，而且送东西去的好像还不止他们一家，陆陆续续的还有几家，大家在路上就搭上话了。 “这王家可不得了，院子大，人也多，每两天出来采买一次，谁家要是运气好，碰上他们出来采买，那简直是碰上财神爷了。” 东西多，都是他们自己送进去的。 周果推着板车，身边跟着老爷子，东看西看，穿过一道月亮门， 就到了厨房，自然有人出来搬东西，不大会他们的箩筐就被人拿出来了，然后就可以走了。 全程都没人说话，大家连个屁都不敢放，夹着尾巴进去，夹着尾巴出来，出来了才大大的松一口气。 有人道：“娘的，这大户人家的日子虽说吃穿不愁，但也太那啥了，感觉比坟地还可怕，这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 “哈哈，你还操心别人大户人家的日子，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儿子娶媳妇的钱存好了吗，女儿的嫁妆攒够了吗？” 第400章 买菜赠菜谱 周果笑看着这长长的院墙，据说都是王家的，对着老爷子道：“师父，你等着，等徒儿我有本事了，哪一天也给你弄个这么大的屋子住，再给你请上十个八个厨娘，想吃什么就让她们做，想喝什么酒就让她们酿。” 老爷子这会嘴里要是有酒，肯定就喷出来了，哭笑不得道：“你知道这王家多大啊，就弄那么大的屋子住，而且这么大的屋子也不是随便建的，得是有身份的人才能建的，要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建，那岂不是乱套了，你有钱建一个我有钱建一个，那普通老百姓住哪啊？” 周果若有所思的点头，“就算不能建那么大的，那建个稍微小一点的，等以后小叔升更大的官了，万一家里祖坟全都冒青烟，老天爷开了大眼，哪个哥哥弟弟撞了大运，能考中进士，当了官，我就能建了。” 老爷子叹气，“这饼太大了，我还可能一辈子都吃不上，下次要画要不画个小一点的呢？” 周果嘿嘿笑道：“师父，人得有梦想，说不定哪天哐当一下就实现了呢？” 两人说说笑笑的回到摊子前，发现围了好些人，李氏都被人群淹没了。 周果急忙上前，帮着招呼客人。 这个要肉，那个要羊蘑，还有好几个要椿芽跟蕨菜的，七嘴八舌的人太多，周果连话都听不清。 旁边陈氏几家也忙着招呼客人，羊蘑才没出来多久，往年想买都没这么多，还是很受欢迎的。 她抽空瞧了一眼，各家都忙起来了，这就好，要是来的那么多家，就他们家生意好，那就不太好了。 两人忙不过来，连老爷子都不得不来帮忙，三个人才勉强招呼住。 他们这个摊子一下子就打围了，其他人家好像没这么多人啊，周果很疑惑，“这会怎么这么多人？” 好多都要椿芽跟蕨菜。 一个妇人笑道：“我们啊，都是听了杂货铺的掌柜娘子的话才来买的，说是来你们家买野菜，还会赠菜谱，买的多还有好看的小丫头给贴心的送回去，我们都想买来尝尝。” “是啊是啊，这个菜是怎么做的来着，你再给我们好生讲讲，听说连大酒楼的师傅都不会做，是不是？” “啊？嘿嘿嘿……”周果只能尴尬的笑，“酒楼里的大师傅会的都是大菜，这山间不知名的小野菜，他们都没见过，哪会做啊，婶子们，我跟你们说，你们回去这么做……” 一阵滔滔不绝，大家听的连连点头，能在县城活下来的，都是有自己的生存方式的，不然没地没田的，早饿死了，也不缺几个调料钱，听的很兴奋。 凑上来的人一听是在说这菜的各种吃法，就走不动道了，听了一会感觉好像挺好吃的。 等这批妇人高高兴兴的提着东西回去，后面的人又来了。 周果就一直不停的讲啊讲啊，来两个讲，一个也讲，讲的口水也干了，嗓子也冒烟了。 好在后面装蕨菜跟椿芽的袋子慢慢的少了。 忙了一波闲下来的陈氏看的目瞪口呆，忍不住对着李氏道：“你们家果果怎么好像说不累啊，这都说了大半个时辰了吧？” 李氏苦笑，“没法子，来的客人都找她说，我说我给她们说还不乐意，嫌我年纪大了不讨喜，你说这卖个菜还得要小姑娘，瞎折腾人呢。” 陈氏看了看后面，“不过也好，你瞧就这么会的功夫，你们家的蕨菜都去了两麻袋了，哦，我不跟你说了，我来客人了……这羊蘑还是昨天从山里采下来的，好着呢，要多少……” 老爷子守在一旁把最后几斤野猪肉卖光了。 看着徒弟这滔滔不绝的样子，起身走了，半晌端回来两碗羊杂汤。 一碗给了李氏，一碗给了周果。 “师父，你放哪吧。”周果摆摆手，揪过竹筒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说，羊杂汤味大，喝完了说完一股羊杂汤的味道，熏到人就不好了。 老爷子摇头，只好端起来自己喝，喝了一口眉头就是一挑。 周果一口气说了一个多时辰，才把这一茬一茬的客人给送走。 她这才想起来那碗羊杂汤，转头一瞧，连碗都没了，沙哑着嗓子问：“师父，我的汤呢？” 老爷子老神在在道：“我喝了，等你喝早就冷了，等着，我再去给你端一碗去，这家的羊杂汤比镇上的那家好喝多了。” 李氏道：“来，你上娘这儿来卖羊蘑，我来卖野菜，再有人来，我给她们说做法。” 周果也没逞强，她嗓子这会又痒又干，一个多时辰没停歇，现在是一个字都不想往外蹦了。 哪知道刚换到这边来，买羊蘑的人就来了，是个男人，一边挑一边问：“价钱怎么样啊，野菜有那么多吃法，羊蘑有哪些吃法啊？” 这也是听了旁人说教做法来的。 李氏想开口，发现自己不会做啊，她只会炒，还会炖鸡炖肉，这谁都会啊。 周果一笑，道：“羊蘑的做法那也多，也可以像蕨菜一样，焯熟了调上料拌着吃，还能烤，煎，焖，炖，蒸，羊蘑味鲜，跟什么食材做味道都不会差的，晒干了保存得当很久都不会坏，虽然没有鲜吃口感嫩滑，但味道更香。” 她见这男的穿着不错，是绸，肯定是个会吃的，也不知道问这个做法是烤她呢还是闹着玩的，她也只说了个大概，具体的他自己肯定会。 那人点点头，看向一旁的蕨菜跟香椿，“这个给我一样来上三把，羊蘑也给我称上十斤吧。” 周果喜滋滋的开始称东西，有钱赚她就是说上一天也是可以的。 摊子上的东西肉眼可见的渐渐下去了。 她朝旁边几家瞧过去，见家家都卖了好些，卖的好的，只剩下一半了，这才上午巳时左右呢，今天带来的这些应该能卖完。 一旁的陈氏又凑过来道：“昨天他们说卖的人多，大家一起熬到下半晌才陆陆续续的卖空，我们现在还早，应该比他们早卖完。” 李氏道：“那就好，我瞅着这买菜的人渐渐少了，不知道午时人多不多。” 陈氏肯定道：“比现在人多，有些人家，昨天买的菜今天才吃完，就会午时出来买菜，我们往年都是午时还有一波。” 第401章 卖空了 趁着这个空档，大家开始吃饭，不然到时候忙起来就没空吃了。 各家都是自己带的馍馍。 干馍馍就凉水。 周果吃着摊饼喝着老爷子端来的羊杂汤，吃的极慢，嘴巴动的太多，不止不想说话，连饭也懒得吃了。 摆摊也累的很，累嘴！ 到了正午，发现街市上人渐渐又多起来。 周果迎来了好大一批回头客，都是来买椿芽跟蕨菜的。 “小丫头，你说的真对，我照你说的回去那么一弄，果然很好吃，一家老小都很喜欢，让我中午晚上还弄，我再来五把蕨菜，三把椿芽。” “我，我也要两把，街面上其他的野菜都吃腻了，今天做这个，大家难的都喜欢，我晚上多做些。” 你三把我三把，不大会儿，剩下的蕨菜跟椿芽就被分光了，还剩下几个空荡荡的麻袋。 其他人见这里这么热闹，好奇的往这边瞧，见都抢这两个菜，也停了脚步，不住的问：“这菜好吃吗？怎么没见人卖啊？啊？要怎么吃？怎么吃啊？这位大妹子，这要怎么吃啊？” “啊，这个啊，你问那个小娃娃吧，她知道，我们试着做了做，真的很好吃，早上买回去，这会又来买晚上跟明天的。” 野菜都买了，羊蘑哪里买不是买，你两斤我半斤，他六斤，周家摊子上的东西肉眼可见的下去了。 午时刚过，整个摊子上只剩下一麻袋去年秋日晒干的松蘑，其他的都卖空了。 陈氏一行人看的羡慕不已，“真好，那么多东西你们都卖完了。” 李氏转头笑道：“还说我们呢，你们也不剩多少了，我们还有一麻袋松蘑呢，去年秋日捡的太多，放了那么久，不好卖了。” 都还有好些没卖完。 后面听到消息赶来的其他人到摊子上一瞧，当真是什么都没有了，只好买了些干松蘑回去，因为是去年的，周果定的便宜，一斤只要十二文，而一斤就有半篮子，每次炖肉只要一把就够了，一斤能吃很久。 今年的松蘑还没出来，去年的早就吃完了。 有爱吃的，也一斤半斤的买，买的都不多。 毕竟大头都买羊蘑去了。 但也有买不起羊蘑的，想到松蘑的鲜味，晒干了炖肉好像也不比羊蘑差，花上几十文买上几斤，比羊蘑划算多了，还能吃好久。 后面街面上的羊蘑渐渐的都卖空了，周果最后那袋松蘑就更好卖了，最后还剩十斤多，她做十文一斤全让一个人买走了。 那人高高兴兴的连袋子都拿走了，松蘑也很好吃的，还便宜，这些够吃到秋日新菌下来了。 陈氏几家的羊蘑也都卖光了，大家高兴的不得了，今天几家最少得收获也两三贯了。 “真好，要是年年都像这样来一次，那我们还愁什么，回去了再进山去，应该还能找这么一茬。” “想的美呢你，外围都被我们扒遍了，再往里面去，你不要命了？忘了那头大野猪了？” 也是，想到那大野猪大家就后怕起来，往年也没有跑那么里面，这不是今年的菌实在太多了，所以捡着捡着就进去了。 “我看啊，回去后在外面找找还有没有漏下的就行了，真要为了这些菌搭上一条命可就不好了。” 老爷子不由的点头，没错，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周果道：“师父，我们还去找些吧，找回来就不卖了，晒干留着慢慢吃。” “嗯，多掐些蕨菜回来晒干才好，前日掐回来的那些被你卖的一根都不剩，屋里现在晒着的可不多。” 周果满口答应，蕨菜这东西是要去掐的，春耕忙完了，不就是上山下河干这些事吗? 李氏道：“收拾东西吧，也不早了。” 东西都卖空了，两辆车的空间腾了出来，回去的时候所有人都挤上去了，就算被挤的只有巴掌大的地大家也很高兴，坐在摇摇晃晃，颠来颠去的车上，恨不得嚎上两嗓子。 “明日大家早点啊，这样好卖，最好再去卖一轮才好。” 众人高兴的直呼好，几天的功夫就能挣上两三贯，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反正现在地里也没啥事了，有事没事去山里晃荡一圈，也好。 回到村里的时候，村里各家已经开始做晚饭了，远远的就能闻到柴火的浓烟。 周果精神一震，闻着这味道，缰绳一扬，马蹄哒哒往前跑去，轰的一下车上的人摔成了一团，大家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周杏几个见两辆空空的板车，就是一呆，“东西……都卖光了？” “蕨菜香椿也都卖出去了？” 李氏压不住嘴角的笑，大手一挥高兴道：“都卖出去了，你们是不知道，那蕨菜跟椿芽多少人买，我们跟先生三个人那一会三个人都忙不过来。” 几人不敢相信，“真的啊？这里的人这么喜欢吃啊？” …… “原来是这样，嗯，还是果果的法子好，买菜还送菜谱，那么贵都有人买，怎么县城里的人那么有钱啊？” 周果道：“县城里的人都没钱那谁有钱啊，来买的自然是家境好的，花上几文吃个新鲜菜也是可以接受的，要是顿顿这么吃，谁也不乐意啊。” 说完从包包里掏钱，今天大部分的钱都在她身前的包包里，沉甸甸的老大一包，她一直不着痕迹的藏着，就怕被人抢。 “好了好了，高兴的时候来了，我们来算算今天一共挣了多少银钱。” 一捧又一捧，叮叮哐哐的，炕桌上慢慢的堆成了小山包，大家慢慢的张大了嘴巴， 李氏也拿出钱袋子，她这里倒没多少。 老爷子手里没一文钱，卖几斤野猪肉的钱也给了周果。 所有的钱都堆在小桌子上，满满当当的好大一堆，大家张开的嘴巴好不容易合上了。 周谷有些结巴道：“卖，卖个野菜，还能得这么多钱啊？” 一家子一人划过一堆，趴在炕上桌子上数钱。 除了两块银锞子，这还是那桩王家大生意给的，剩下的都是铜板，瞧着很有些壮观。 一百文钱一串，十串作一贯。 第402章 插秧 数出来一共八贯七百六十八文钱！ 周果瞧着这个数字眉头一跳，忍不住道：“娘，我们去年秋日卖的松蕈是不是太便宜了？” 那么好的东西，她五十文一斤就给卖了，这哪是卖啊，简直是贱卖！ 李氏犹豫道：“不能吧，五十文一斤呢，这还少？” 周果道：“可是我觉得松蕈比羊蘑好吃。” 周米摇头道：“再好的东西也得有人识货，这边的人都不认识，要不是碰上两外商，怕是十文一斤都没人买，你就知足吧。” 老爷子喝着茶点头，“说的没错，松蕈要是送到京城的大酒楼，怕是一两百文都打不住，但在这偏关，五十文一斤也算是顶天了。” 周果暗暗决定等秋日了采些带到府城去，那边识货的人多，外商也多，到时候嗯……九十文一斤，应该能卖的出去吧？ 周麦抱着账本道：“卖野菜能有这么多钱，那我们后面是不是还要去山里找？蕨菜哪片山有？我们下学回来了也跟着去掐。” 周米连连点头，赚钱这事他喜欢啊。 周粟也举手道：“我，我也帮着去掐，我也能去山里。” 可惜没人带他去。 周果摇头道：“算了，我们今天闹的那么大，往后只怕街面上卖蕨菜的就多起来，这东西一多就卖不上价，现在六文钱一把，后面只怕两文钱一把，甚至一文钱两把了，毕竟这东西山里多的是，顶多还能在卖一次，但山里的羊蘑怕是没有多少了，那几片山都被我们找过了，没有羊蘑，我们带着这些野菜也卖不了多少钱。” 几下价格一打压，一车蕨菜也不知道能不能卖上一百文。 不管怎么说，卖一次野菜能得来这么多钱，全家人都很开心。 连饭菜也格外香起来，晚上吃的羊蘑炒野猪肉，腊肉吃完了，只好吃炒素蕨菜，但尽管是素的，大家也吃的香喷喷的，六文钱一把呢，那么多城里人买！ 接下来的几天，周果几人还是跟着村里人进山，大家再也不敢往深山里去了，只在外面转悠。 只是这样一来，能找到的菌就渐渐少了，几个人每天拢共也就能捡一背篓多。 三四天下来，倒也捡了五背篓，后面就再也捡不着了，全家人上山一天只能捡到一斤半斤，渐渐地就没人去了。 村里人把最后一批羊蘑带进城卖了，今年的卖菌大业就落下了帷幕。 周果瞧着晒在院子里的这一大筛子一大筛子的羊蘑，等这些晒干，留一半卖一半，到时候她就是定两百文一斤，估计也能卖的出去？ 毕竟货不多就是，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师父舍不舍得让她卖。 后面这些天全家一共捡了六背篓羊蘑，约摸有个一百三四十斤，比上次少多了，她就没舍得卖，山上也没了，自家没有一点存货，怎么着也得留一些。 等这些晒干，估摸也能有个十六七斤，卖一半……那得一斤四百文才能把鲜的挣回来！ 这么贵，肯定没人买。 周果摇头，看来卖干的还是算了。 这么一耽搁，她的秧苗已经可以下地了。 这天，一大早吃了早饭后，全家人就到了地里，开始拔秧苗，绿油油的又高大又健壮。 李氏拔了几根就正色道：“去年从那老爷子手里买的稻种确实不一样，这秧苗格外壮实，或许真能有一个不错的收获。” 周果道：“娘，苗长得那么好，你也别光夸种子，我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好不好。” 周杏笑道：“是，不会忘了你的，我们都看在眼里，你除了吃饭睡觉，一门心思全在这上面了，秧苗能长得这么好，当然你的功劳最大了。” 大家笑嘻嘻的点头。 秧苗一大把做一捆，用干草绑着，放在撮箕里。 反正两亩多地都在一处，这点秧苗一次就拔完了，赶着牛车往田里去。 田里是早就已经耙好了的，泥土跟沙一样细，平平整整的。 施了基肥后，周果又耕了一遍，耙了几遍，田里这会看着就干干净净。 李氏道：“这田整的，都快赶的上你爷爷整的了，他啊，每年春耕的时候，就带着你大伯跟爹爹成天成夜的耗在地里，春耕下来，几人能脱一层皮，我们后面也顶上，才好一些。” 说着叹气，“那个时候家里的牛啊都给卖了。” 有了牛，不仅能节省人力，还能把地多耕几遍，精耕细作出来的粮食跟粗耕出来的，产量大不一样。 周果笑着道：“娘，等到了秋日我这两亩薄地的收成说不定也能赶得上爷爷种的呢？” 李氏笑道：“那我就等着了，真能赶得上，那我一定给你爷奶烧纸告诉他们，我们家果果不得了，那么小就是种地的一把好手了。” 一捆一捆的秧苗被高高的抛起，均匀的洒向田里的各个角落。 周果拿着两根用细麻绳缠着的棍子的下了田，跟李氏一人一根分开，李氏站在田坎边，她则牵着另一根往里面走。 两人拿着棍子，比划量了量，确定麻绳笔直了，将自己手里的木棍插了下去。 这是她自己做的插秧线。 能防止插秧苗的时候，秧苗浮起来漂到另一边，又能把一排排秧苗规整的整整齐齐的。 秧苗线插好，一人拖过一捆秧苗，解开上面的干草，小把小把的拿着，比着秧苗线一次两三根秧苗的插了下去。 一行插满，周果跟李氏将木棍抽起来往后退去，按着合适的距离，一排量的直直的，木棍又插进田里，大家又开始插。 老爷子闲的没事，也挽了裤腿下来插秧，人多，一排一会就插满了。 才插了五六株，瘾还没过足，就又得往后退去。 恰好，今天周麦周米两人休沐，加上小周粟，八个人，大半个时辰，一亩地就插完了。 到了午时的时候，就只剩下最后几分地了。 周杏先回去做午饭了。 剩下的七个人小半个时辰都不要，就把几分地插完了。 两亩多地，七个半人，只要半天就插完了。 秧苗没插完，还剩下最后两把，周果将其分做四把，分别找了个地插下去，到时候要是田里哪些秧苗长得不好，还能用这些秧苗补。 第403章 锄草 大家热热闹闹的上田坎，将脚在田里洗了洗，虽然洗不干净，但脚上的稀泥还是能洗掉的。 周果双手叉腰，看着这一块已经被插上秧苗的田，格外满足，很是期待，等到秋日的时候，这里将会是金黄色的一片！ 一家人带着家什，牵着已经吃的饱饱的牛，回去了。 这个时候早已经过了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饿的肚子咕咕叫。 饭也没那么快熟。 好在周杏一回来就在坑里烧上火，等明火熄灭，剩下一坑的红木炭，架上烧烤架，从木桶里捞出来几个糍粑，炕在上面，也就一盏茶的功夫，糍粑就熟了。 先给留在家里的许氏跟李来几个填了一下肚子，自己也吃了一个，就急匆匆的去做饭了。 周果等人回来，见到的就是火坑上架着烧烤架，上面空荡荡的。 周谷嚷嚷道：“饿了，先烤几个糍粑垫垫肚子。” 一口气从桶里捞上来十来个，烧烤架都放不下了。 李氏一回来就去帮忙了。 在田里的时候不觉得，这会一闲下来，周果就觉得饿的手脚发软，心里发慌，他们一日三顿吃习惯了，又干了一上午的农活，肚子里早就没东西了，一直咕噜噜叫。 老爷子也跟着守在火坑边，本来每次回来都是要喝一杯茶的，这会是茶也不喝了，水也不喝了，只想吃糍粑。 这烧烤架一次只能烤五个，大家只好分着吃。 周果拿了一个，一半给了李氏，一半自己吃，之前不喜欢，这会却觉得这糍粑吃起来，又软又糯，还香，不由道：“真好吃啊！” 老爷子瞥了她一眼，道：“你下次要是还这么使唤人，就说一声，我就不去了。” 周果嘿嘿笑道：“师父，这不是只剩下最后一点了，小半个时辰都不要，我寻思着我们插完了回来吃饭，下半晌不是就不用去了吗，多省事啊！” 老爷子吃了一大口，刚想说话，却发现糍粑黏在上颚了，怎么动都下不来。 周果见他又皱眉又瞪眼，又张嘴的，好奇，“师父，你怎么了？” 老爷子摇摇头，不得已伸手进去抠，才把糍粑抠下来，完了叹气道：“下次就算赶工，记得也要给人吃饭啊，你这样简直是周扒皮！” 周果道：“我才不是周扒皮，我要是扒皮，您还能坐在这吃糍粑？一准是在地里呢，让您边干活边吃，连吃饭的功夫都省了，夜里干到凌晨，第二日天刚亮就得起来，一个月三十日，三十日都是如此，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休息的功夫还没有十天，给你的报酬刚刚够吃饱，生病了还得继续给我干活，那才叫周扒皮呢！” 周谷几个听的慢慢张大了嘴巴，后怕道：“果果，你那不是周扒皮，简直是阎王爷，索命来着！” 老爷子不由的上下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继续吃东西。 周果点头道：“可不就是阎王爷，比阎王爷还厉害呢。” …… 田里的小秧苗在风中摇曳生姿。 村里人路过，瞧着这几块田当真被插上了秧苗，笑道：“我们这边没什么人种稻，要我们种，还真不会呢。” “看周家的收成吧，要是收成好，明年我们也种两亩试试，有时候换换口味也是好的。” “有那功夫还不如种些糯米，到了年底的时候还能给孩子们做些小零嘴，其他的就算了吧，产量那么点多浪费地。” 几块秧田村里谁都不看好，谁路过都要摇一摇头，一亩地一石多的产量，一家人喝西北风去。 周家对于村里的传言丝毫没放在心上，反正这都是周果在管着的，就算只能收上来那么点，那也值了，至少把种子收回来了不是。 这个时候地里的麦苗已经长出来了，放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 但跟着麦苗生出来的还有草。 全村人开始投入到锄草的农活中，边锄草边松土，像周粟这样年纪的，也蹲在地里，扯麦苗中间的草，这样的草是锄头锄不到的。 周果拿着锄头，头也不抬，大刀拿习惯了，锄头拿着也还好，锄了几下就能使唤的很好了，头也不抬，一次能干小半个时辰，又麻溜干的又好。 其他人忍不住对着李氏道：“你们家果果怎么天生像是种地的一把好手，瞧这活干的，比我都快。” 愣是谁听了自己女儿天生是为了干活种地的都不会高兴，谁生出来是为了种地的呢，就不能是为了享福的？ 李氏只好道：“她啊，耍刀耍多了，拿着锄头跟耍刀似的。” 这活说重也不重，不是力气活，但说轻也不轻，一整天都要弯着腰，时间长了，腰就受不住。 老爷子这个时候也不往山里去了，他发现，种地虽然累，但他还是很喜欢的，看着地里的自己种下去的东西，一点点的长大，变壮，收获，那种满足感，是什么东西都比不了的。 所以，种地种上瘾了，家里干什么农活他都不缺席。 周果觉得这样很好，成天往山里去，山里冷清清的，除了树就是动物，一点人气都没有，成日里待在里面，人都会出毛病的，还是偶尔去去好了。 地里就有人咬耳朵，“赵老先生怎么还干农活啊？他不是周果的师父吗，时不时的进山打那么多猎物，怎么李氏还要让他干农活？” 这一听就是周三圆家的。 周成他娘听见了，就道：“老爷子怎么就不能干活了？这些地也不全是周家的，老爷子自己也还有一份在里头呢。” 是哦，大家这才想起，老爷子也是有地的！ 十亩多地，花了八天半才把地全部锄了一遍。 周果拖着酸枣柴，从麦地里拖过去，将泥土壅在麦根上。 其他人实在不能理解，这不是把苗压坏了吗？ 就跑去问李氏，“你们家果果拖着柴在麦地里走来走去你也不去管管？她这是干什么呢？” 李氏无奈道：“她说这叫什么压青苗，对庄稼长势好，老爷子说还真在别处见到有人这么做过，我去看了的，没什么大影响，既然老爷子都那么说了，我也就随她去了，你也知道，她要做的事，就是我说话也不顶用啊，反正也没什么影响，就让她做吧。” 第404章 要建屋子了 万一真的有用呢。 村里人对于李氏惯孩子的程度又有了新的认知。 “这也太惯着孩子了，就是在惯也不能拿地里的庄稼惯啊，一家人的生计可都在上面呢，真是惯得没边了。” 很多人都不认同，但有什么法子呢，人家亲娘都不在乎，再说不是讨人嫌吗。 这个时候周成几家已经开始计划翻新屋子了。 没法子，原先的屋子实在太破了，就算是去年修整过一次，那也只是小修，将那些大的洞给填了，但这屋子那么多年，整个屋基都偏了，又经过了去年的一场大雪，现在要是突然来一场大雨，说不定都得塌。 这些人没舍得把孩子送去学堂，平日里又俭省，加上卖羊蘑又赚了一大笔，手里有不少钱，羊蘑期一过，就琢磨着要盖新屋子。 几家私底下一商量，决定都盖青砖瓦房，趁着有钱盖好一点的，可以住好多年，住着也舒适些。 当然少不了周果家，买的多可以讲价嘛，周家孩子这么多，一看屋子就要建的多，砖瓦自然也用的多。 李氏高兴的道：“我正想找个时候跟你们说说呢，趁着现在刚好有空闲，我们大家就把屋子给建了，省的后面农忙起来一点空闲也挤不出来。” 盖新屋子这个事，上到老下到小是个个都欢喜，手里有钱，想什么时候开始就什么时候开始。 说完这话的第二天，李氏一大早起来就跟着村里人去砖瓦厂看砖头去了。 去了大半天才回来。 周果见她一脸高兴地样子，笑问道：“娘，你捡到钱了？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李氏笑道：“要盖新屋子了娘当然高兴，到时候娘买个大粮仓放在屋里，晒干的粮食就再也不怕被雨淋了，你们也都个个都自己的屋子。” 大家一听都欢呼起来，有自己的屋子听着就吸引人的很，谁不渴望有自己的房间呢？ 周果看了看他们这一家人，加上在军中的周大仓一共十二个人，“娘 ，我们家可有十二个人呢， 你要建十二间屋子啊？这得是多大的院子啊？” 周杏道：“是啊，一人一间屋，怕不是得起两个院子了。” 这得要多少钱？ 大家都犹豫起来，他们家现在虽说有些存银，但还有两个在学堂念书呢。 李氏道：“这事你们自己商量吧，你们说怎么建我们就怎么建。” 众人都不由看向周果。 周杏道：“果果，你一向是最有主意的，你说这屋子要怎么建。” 周果道：“这又不是给我一个人住的，你们也要住呢，你们想怎么住？”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果想了想，就掰着手指头数，“你们看，师父年纪大了，觉少，不能被打扰，就一个人一个屋子，小叔常年不回来，可以暂时先跟大哥一个屋子……” 说到这里，瞬间想到两人都到了娶妻的年龄， 守完三年孝就得说亲了，好像也不是很远的事，两个人在一个屋子就不好了。 周谷却连连点头道：“成，那我就跟小叔一个屋子，那么大的屋子只两个人住也很宽敞了。” 农家屋子窄，哪个不是一出生就一家人住一个屋，从小住到大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一个屋子，谁也没有当真。 周麦跟周麦道：“我们俩带着几个弟弟一个屋。” 周果还没会说话，李氏就不同意，“那怎么成，你们的房里又是书啊纸啊这些金贵东西，晚上还要点灯看一会书，弟弟们跟你们在一个屋会打扰到你们的，这个不成。” 周杏笑道：“那就他们俩一个屋好了，一个屋还能一起做功课。” 周果拍手，“那就二哥跟三哥一个屋，到时候把你们那屋子建大些，在建两个大窗户，弄两张桌子，摆在窗下，下了学坐在桌边做功课。” 周麦跟周米一想到那场景，眼睛就放光，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周粟举手，“那我带着两弟弟住一个屋子，我是大哥哥了。” 大家都笑。 周果点头道：“好，姐姐到时候也给你们那屋子建大一些，还给你做两个木架子，摆你们的那些小玩意。” 周粟兴奋的点头，霎时间觉得他就是那个房间的主人了，想怎么摆就怎么摆。 李氏笑道：“我就不想了，带着你大伯母一个屋子。” 周果就道：“那我跟大姐一个屋子，两个人晚上躲在被窝里还能说悄悄话。” 周杏很惊喜，她是很喜欢这个妹妹的，自从小桃子没了后，她就只有这一个妹妹了。 周果算了算，“这就有五个房间了，可以建七个房间，小叔跟大哥一人一间屋子，过两年他们成了亲也有住的地方。” 周谷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单独有一间屋子，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单独一间？” 周米笑道：“大哥，你都到了要娶嫂子的年纪了，当然要单独给你一间屋子，你跟小叔一个屋子，到时候小叔也娶了媳妇，总不能你们四个人还住一个屋子吧？” 周麦道：“新媳妇听到这怕是不愿意嫁过来了。” 周果觉得还可以建一间杂物间，到时候正房三间，西厢三间，东厢可以建两间，依着东厢下面建一间厨房柴房一体的屋子，整个院子就规整了。 她将她的计划一说， 拿来纸笔画了画。 众人看着纸上那个那么多屋子的院子，一时都痴了。 半晌，周谷才道：“这，这不是县城那些富裕人家才住的屋子吗，我们家也要建个这样的？” 李氏道：“是啊，要建这样的屋子，怕是八十两都打不住，我原先才准备了六十两呢。” 但大家看着这院子的样式，眼里都冒星星，这样的屋子瞧着就会住的很舒适。 周果算道：“娘，就算八十两也值了，何况，应该也要不了八十两，我们又没要床， 各个屋子里面的床都省了，炕我们自己就能盘，要不了多少钱，在就是砖瓦了，虽然多，但这样的屋子建好了以后很多年都不用再建了，修修补补就成了，不会像这样的泥巴茅草屋子，屋外大雨屋内大暴雨，又暗又矮，住在里面，整个人都觉得不舒服。” 第405章 同一天开工 李氏就看向家里的一圈孩子，周杏跟周谷都大了，正是要说亲的时候，这样的屋子，能说上更好的亲，周麦跟周米两个入了学堂。 这屋子里昏暗，就算是白天想看书也是不大容易的，下了雨书本这些东西都容易打湿。 至于周果，除非冬日，不然整个白天宁愿待在院子里，也不愿待在屋子里。 小儿子自从丢了后，是什么都不讲究了，但他以后肯定也是要像两个哥哥那样，进学堂的。 八十两？ 她手里还有周大仓给她的那根金条呢。 想到这一拍桌子就道：“成，我们就盖这样的屋子，只是这样的屋子要找专门的泥瓦工师傅，光是我们村里人恐怕不行。” 周果笑道：“这个交给我，我知道哪里有泥瓦工师傅。” 要建新屋子，老爷子也很高兴，“这样的大事，得挑一个好日子才是。” 全家都点头，这是大事。 第二日，周谷就去请人算日子了。 这一算，另外几家就高兴的道：“那我们就选在同一天开工，刚好也不用看日子了，那天就是最好的，建好大家的都建好了。” 王富贵挥手道：“你们先建吧，我媳妇有了身子，不宜动土，等这孩子生了下来，到时候再建，刚好我看你们谁家建的好，就依照那家的建，捡个现成的。” 大家都笑王富贵会算计，这样的便宜都想的出来占。 各家要建屋子的消息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 一听说是要建砖瓦房子，这样的房子自然不比茅草屋，三两天就能建好，慢的要一个月，谁家换工能换那么久？ 只能花钱请人了。 这一来，村里人就坐不住了，不管这些人怎么这么有钱，这活有工钱拿啊！ 他们这样的人家，想在外面找份工，也只能等附近几个地主请短工的时候才有机会，在县城像他们这样没有门路的人一般很少能找到活。 就算能找到活，也是离家远，吃住都得在外面，很不方便。 这家门口的活计，又是农闲，能赚几个钱，自然是要上去争了。 周果家是问的人最多的，因为去年冬日的事情，村里人跟周果家的关系是最好的，当然要干活首先是要往这边来，何况做饭也好吃，在外面干活是要包一顿午饭的。 李氏想着要建的那个小院子，一时拿不定要多少人，只能来一个答应一个，不到半天的功夫已经有十二个人上门了。 她问一旁的周果，“果果，你说我都答应十二个人，后面再来人我还答应吗？” 周果道：“娘，这有什么不能答应的，人多这屋子就建的快一些，人少就建的久一些，算来算去这工钱开的也差不多啊，只是做饭到时候就辛苦一点了，那么多人的饭得准备不少东西。” 李氏道：“我倒不是担心人多人少，万一那些人都往咱们家来，其他几家怎么办呢？” 周果好笑，“娘，你还担心其他几家招不到人啊？你可算了吧，都是开工钱招人的，何况各家开的工钱都是一样的，谁家干活不是干啊，这年头，能找到一份活可不容易了，这些人家里又不是只有一个劳力，父子兄弟多着呢，你就放心吧，还担心这个。” 日子定好了，就是买砖瓦木料了。 几家人一起，一车车的砖瓦木料拖回村，一眼过去，场面很是壮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大工程呢。 这次建屋子，隔壁钱氏就没建。 她们那屋子当初也算是好的，翻修的时候大家怜悯他们孤儿寡母，个个都尽心尽力了，现在比村里一般的人家还结实些。 家里只有他们母子三人，两间茅草屋是绝对够住了的，短期内是不用建屋子了，钱还是捏在手里才是最实在的。 李氏听了她的话点头道：“你说的也对，我们两家不一样，你们那屋子还能住，我们就不成了，拢共就这几间，还歪歪斜斜的，几个大的眼见着就要说亲了，还没有住的地方呢，人家女娃见到我们家这情况都不愿意嫁过来。” 钱氏道：“我们家的两个都还小，等他们长大了再说这些也不迟，所以我就先不盖了，以后再说吧。” …… 前几天下了几天雨，小麦地暂时也不需要浇水，秧苗暂时也不需要管。 其他人家已经雇工去山里抬木料了。 他们去年刚来的时候在山里砍下来的那十几根木料现在也晾的差不多了，是时候搬出来了。 因为各家的都不多，一根两根的，雇上两个人一天就抬出来了。 周果当时砍的最多，五根！ 她特意等他们都搬完了，才跟老爷子进山。 两人进山第一件事不是扛木料，而是回到潭水边，打算捉几条鱼吃吃。 自从去年大雪封山以来，她还没进来过，今年进山也是朝另几块山去。 这一来发现跟去年见到的景象大不相同。 那个时候已经是秋日了，万物开始凋零，除了常青树，到处都是黄色。 现在不同了，放眼望去，哪里都是绿油油的一片，山谷四处的杂草有的比她还高，最矮的也到大腿处，她一边走一边看着脚下，“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藏有蛇？” 老爷子道：“你拿根棍子一路打着走不就成了。” 周果道：“师父，这蛇跟鸡炖可好吃了，简直是香飘十里。” 老爷子没说话，他能不知道蛇肉好吃吗，但那东西哪是那么容易就遇到的？ 两人来到潭水边，秋日的时候潭水往下缩了好大一圈，春日下了几场雨后，又涨起来了。 崖边上的瀑布也大了。 周果瞧着这有些浑浊的潭水，摆摆手道：“师父，我看我们还是下次再来吧，看都看不见，怎么捉啊，跟瞎子摸象似的，不知道能从水里摸出来什么。” 没有鱼，两人只能在林子逛，看能不能打到些别的什么，好不容易来山里一趟，总得带些什么回去。 老爷子也好久没来了。 周果在这片熟悉的林子里到处晃荡，不久抓到了一只山鸡一只兔子，她笑嘻嘻的瞧着这两猎物，好像已经很久没打猎了，这么抓一次还蛮不错的，跑出了一身汗。 第406章 开工了 不久，老爷子也提着几只山鸡出来了，见着周果也拎着兔子山鸡，就道：“看来下次得换一片山了，大家伙都不见了。” 周果道：“师父，其实兔子山鸡也不错了，哪能有那好运气，次次都能打到鹿啊狍子啊野猪啊这些东西，那这发财也太简单了。” 没钱了只要进山走一趟就能得到几贯钱，还种什么地，经什么商啊？ 老爷子笑道：“你就想着发财，我是想着这次建屋子最好打一只大家伙，省的买肉了。” 周果早就想好了，“没事，反正我们只包一顿饭，一个荤一个素一个汤就好了，实在不行，荤菜用鸡蛋也成，要不就少弄些肉，每人吃上一两片就好了，整那么多，他们来干活的人也不好意思的，何况一起建屋子的还有其他家呢，我们家的伙食要是弄得太好，会遭人恨的，不宜太好。” 老爷子见她都有成算，也不再说了。 去年晾晒的木料已经干了，外皮已经被削了。 老爷子费劲的扛起一根，率先走了，“我去前面等你。” 周果扛起一根放在肩膀上试了试，好像还可以，又加了一根，嗯……虽然是能扛起，但奈何肩膀太稚嫩了，有些受不住，只好一左一右抱起两根拖着走，这样一来肩膀不用受罪，她费些劲也能掌握好两根木料的平衡。 就是太长了，不好下山，她只能一根一根的先丢下去，然后走下去一根根的捡起来又往前面扔下去，别说，这样还挺快的。 老爷子扛着木头听见后面轰隆隆砰砰砰的声音，连头都没回，脚下的步伐直接加快了，飞快的朝前奔去。 跑的也是真及时，前脚刚走，后脚木头就滚下来了。 周果在后面瞧着吓了一跳，远远的喊，“师父，你快先走，到山下等我！” 老爷子闻言跑的更快了，这丫头办起事来怎么跟眼睛瞎了似的。 周果很不好意思，丢的时候她控制好了力道的，但奈何这东西滚下山的途中就会遇到什么石头啊，大树啊这些东西一拦，就会改变方向，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啊。 等两根木料全部滚下山，周果跑下去，将两木料摆好，一只手抱一根拖着走，像拖着两树枝一样，看起来丝毫不费力。 老爷子在前面一个空旷地歇脚，一回头见她一手拖着一个大家伙，低着头走来，就叹气，“你不知道少拖一根吗？这东西这么大，就算晾干了，也不轻，再说你那么着急干什么，屋子要建那么多天，这东西要到最后才上梁。” 周果将两根木料哐当一下扔到地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我知道，我这不是寻思着一趟两根，几下就完了，能省很多趟吗？” 老爷子摇头道：“小小年纪，这么大力气，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好了，只准一根一根的拖，总共才五根，我们俩一天半就扛出去了，你省哪门子的功夫？” “是，我后面一定一根一根的拖。”周果乖乖的点头，师父都发话了，一根就一根吧，但这根都拖到这里来了，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老爷子无奈，后面当然是一根一根的了，山上拢共还剩两根，就是想一次拖两根也没有了。 下半晌，两人吃了饭才慢悠悠的进山，老爷子扛着就走，周果拖着还能跑起来，一根是比两根要轻松多了。 第二天一早，随着鞭炮声响起，周家屋子就开始动工了。 里面的东西早就清理出来了，他们在院子外边搭了两个临时的大棚子，因为这次建的屋子大，地基要重新量过，还补交了几百文地基钱。 村里人看他们量了那么宽的宅基地，忍不住道：“这是要建多大的屋子啊？量那么宽的地基？” 周谷道：“我们家人多，加上厨房要建七八间。” 一听要建那么多间，众人就咂舌，这得要多少砖瓦木料，要花多少钱啊？ 但随即一想，他们建的越大，要费的功夫就多，天数一长，他们做工就长，挣得钱自然也就越多了。 都没说话。 周果瞧着，觉得这钱幸好她劝她娘掏了，花几百文就能让村里人闭嘴，后面不再说闲话，很划算，不然后面要是因为这个扯起了皮，也是一桩麻烦事。 去年秋日新搭的屋顶也拆了，梁也下了，墙也打了，要说最可惜的就是那几张新打的炕了。 周谷心疼的道：“早知道，去年就将就一下，不打炕了，花了几贯钱，还没睡到一年，就打了，这钱花的真不值当啊！” 周果笑道：“大哥，旧屋子里的炕原本就不行了，睡着睡着说不定哪一日就塌了，不打新的，我们要是摔伤了，得花多少钱看病吃药啊，这钱没白花。” 顶多就是打多了，合该就打两个的，冬日全家也就睡了两个炕，男的一个，女的一个，也没什么不适。 来家里干活的一共十八个，还有一个专门建屋子的泥瓦工师傅，带着两徒弟，这一共就有二十一个人了，加上他们自家人，现在中午吃饭的人还真不少。 就算如此，李氏也没请人帮忙做饭，那么多天，请人做饭也要开一份工钱，还是他们娘几个自己来吧。 周果原本想去做工的，见状只好来做饭了。 李氏道：“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娘请了那么多人是干什么的，就是专门建屋子的，哪还用得着你去出这份力。” 周杏道：“是啊，二婶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一次请了这许多人，就是不让家里人动手，连你大哥都只准打下手，干些轻松的活计。” 周果却觉得做这么多人的饭，这个活一定也不比建屋子轻松，光是揉面就累死个人了，要不是她，光凭她们两个，也不知道要揉到什么时候，怕是手都得断。 还有做菜，这么多人的菜，也要炒半锅，那么多，翻炒起来也不容易。 这天中午，吃的是松蘑炖兔子山鸡肉，里面放了一只兔子一只山鸡，肉不多，但被周果剁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舀下去，一人也能舀上几块，这就够了！ 第407章 拉肚子的野菜 素菜是炒了一锅各种各样鲜嫩的野菜，跟一锅用碎茶末做的有油有盐的茶叶汤。 大家大口大口吃的很香。 只是这汤…… “这是什么汤啊？怎么里面好像还有茶叶？” “那就是茶叶汤呗，这是谁想出来的吃法，喝起来还挺有滋味的？” 周谷笑道：“是果果做出来的，家里没做汤的东西，用茶叶倒也挺好喝的。” 周家现在是离不开这个东西了，每天都要喝上一两碗，要是有米饭，用来泡米饭吃，就算是没菜，也能吃上两碗。 一听是周果做出来的，大家都没感到意外，虽说他们刚来还不到一年，但周果的大名村里都知道，知道她会吃，什么难吃的野菜她都能想出法子，让其变得好吃。 以前不受人待见的蕨菜，前些日子在县城里卖疯了，街面上除了卖羊蘑的，几乎每个菜摊子上都有这玩意。 刚开始是六文钱一把，后来卖的人实在太多，变成五文钱一把，四文钱一把，三文钱一把，五文钱两把，后来直接一文钱一把了，但就算是这样，卖的人还是很多。 这东西漫山遍野都是，只要找到一块地方，就能掐好多，掐了还能长，陆陆续续的能卖一个月，比其他的野菜好找多了。 虽然便宜，但也有的赚。 大家爱吃，也卖的动。 村里附近几片长蕨菜的地方都被人扒的光溜溜了，想找一顿吃都难，都被掐去卖了。 对于周果能做出茶叶汤这样的事来，也不感到意外。 吃了午饭后，周果就背着背篓，带着周粟去山上掐野菜。 周粟还是第一次独自跟着姐姐上山，一路上都很兴奋，指着各种各样的野菜对她说：“姐姐，这个菜好吃，清香清香的，这个菜就不成，吃起来有一股怪味，还有这个，这个你别看看着好看，但吃起来是苦的，太难吃了，吃了还拉肚子，不能吃……” 周果一路看过去，见其中好多都是当初逃难的时候，她带着他跟周桃认过的，还有好些是连她都不认得的，摸摸他的小脑袋道：“不认识的野菜我们不能随便吃，你刚说的这个，吃了拉肚子就是有毒的，拉肚子可是大病，一个闹不好，命都没了，所以，我们只吃我们认识的，其他不认得的千万不能吃，姐姐也没有带你吃过啊，你怎么会吃这东西呢？” 周粟仰着小脑袋道：“不是我找的，是别人找的，混在好大一堆菜里，我也没挑出来，一锅煮了吃完了就拉肚子，大家都拉了，只不过吃的不多，拉了两三次就没拉了。” 周果笑道：“那你们运气可真好。” 周粟高兴的笑起来，“是吧，我也觉得，你不知道，路上碰见好些人，都是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不停地拉肚子，就死了，我们那时候都以为自己也要死了，结果一点事都没有！” 小家伙刚回来的时候，对于他在路上的事，是闭口不谈，回来了这么久，慢慢的能开口了，现在已经可以笑嘻嘻的说起路上的见闻了，虽然大家每每听起来都会心疼难受，但他能自己开口，大家已经很惊喜了。 周果也笑，“后来你们是怎么发现是这草吃了拉肚子的？” 周粟就眉飞色舞起来，“后来我们又吃了好几次，每次吃都拉肚子，我就觉得不对，把那些认识的都挑出来，只剩下了两三种……嘿嘿，我们每样都试了试，就发现了。” 原来是尝出来的。 周果好气又好笑，“下次可不能在这样干了，都不认识的都撇了就是，你要知道，什么东西都没有我们的命重要，要是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像爷爷奶奶，像小桃子，爹爹跟大伯，这一去就永远都见不到了，有时候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存在过。” 周粟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去了最远的那块地方，爬上半山腰一看，蕨菜地里到处都是剩下的桩桩，都是被人掐过的。 但也有一些后面长出来的，草丛里还躲着些漏网之鱼，又肥又长还嫩。 周粟不用吩咐，一到地里就掐起来，哪怕只有巴掌长的也没放过，挨着根掐。 周果摇摇头随他去了，在草丛里各处寻摸，还真让她找到好些。 也得亏这段时日大家都忙着锄草，不然哪里还有他们的份，早被人扒光了。 这片蕨菜地也是几块里面最大的，因为这几个山头或多或少都长得有。 她带着周粟将这几个山头都搜了一遍，草丛里的都没放过，仔仔细细的寻摸，结果也有一背篓。 周粟瞧着这些蕨菜，高兴的道：“姐姐，你下次进山捡菌也带我去吧，我眼神可好了，一准捡的多。” 周果将背篓背起来，牵着他下山，“成，下次进山找菌得等到秋日了，那个时候林子里的松蘑啊，松蕈啊都出来了，一堆一堆的，我跟你说，这松蕈可好吃了，比羊蘑还好吃呢，尤其是放在石板上煎出来的，刷上一层油，煎的菌片微微卷起来，撒上几粒盐，啧啧，那滋味，我们一次能吃两篮子！” “咕嘟！！”一声响亮的咽口水声音响起，周粟道：“干松蕈已经很好吃很香了，鲜的那么好吃吗？我真想尝尝！” 周果好笑，“等到时候出来了，带你吃个够！” 周杏见两人背回来那么多蕨菜，高兴的道：“这下好了，明日的午饭菜有了，我们这就摘出来下锅了吧，泡着明日吃刚好。” 泡一夜，里面的苦味是一点也没有了的。 下午天黑之前放了工，众人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回去了，一天三十文，包饭还有肉，就是地主家招短工也是不过如此了，要是能干一个月，也能有近一贯钱呢。 干活的都走了，自家人该吃饭了。 羊蘑炒鸡，凉拌蕨菜，还剩下的野菜也给炒了，盛了几个大陶锅，别看菜多，一顿都能吃完。 周果道：“明日赶集，还是得去割些肉回来，兔子山鸡只剩下三只了，一顿一只半只，也只能支撑两天，集要五天才赶一次呢。” 大家都点头，虽说伙食不要准备的太好，但太素了也不好不是，每顿还是要有些油水的，建屋子是个力气活，吃不好干的也就不好。 一顿饭刚吃完，就有人上门了。 第408章 饭一起做 “果果她娘，我是来问问你，这每天的一顿饭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对对对，我们也是来问这个的，你也知道，我们都是一起开工的，虽说出的工钱都是一样的，但这吃的也不能差太多呀，不然回头要是说起来，各家面子上都不好看，你们今天中午是做什么？明天打算做什么？” 周果等人面面相觑，这，工钱一样，饭也要做的一样吗？ 李氏道：“各家准备的菜都不一样，肯定是各有各的好，我寻思着今天第一天开工，吃的就好一些，中午给他们剁了一只兔子一只山鸡，跟松蘑一起炖的，兔子山鸡是果果跟先生去山里抬木料顺便带回来的，再就是炒野菜了，弄了好大一锅，一个汤，也算是一个肉菜，一个素菜，加上一个汤了，你们中午做的什么？” 一听是这样的，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周成她娘四十多岁了，闻言笑道：“我还以为你弄了什么大鱼大肉呢，听在你们家干活的回去说，中午吃的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香，我们还以为弄了很多好吃，我们中午也就简单的弄了个炒肉，也是想着第一天开工，饭菜做好些也是应该的，宰了只鸡，弄了点蛋花汤，大家吃的也很满意。” 各家都说他们中午都做了些啥。 韭菜炒鸡蛋了，蒸蛋羹了，要不炒个野菜，炖个蘑菇汤，一人煮一个鸡蛋了…… 吃的都不差。 李氏笑道：“吃的也都不差啊，各家情况不一样，我们家有先生跟果果，这野味肉方面就多些，你们鸡养的多，鸡蛋就不愁，家里有什么就做什么，反正都是给工钱，也不是白干活的，谁还能说不是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大家还是很踌躇，这伙食要是弄差了，弄的没有别人家好，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 各家这才觉察一起建屋子的不好来，什么都落在人眼里，自然什么都有的比，人跟人啊，就怕比，屋子大小他们已经比不上了，结果这伙食也比不上吗？ 周果见他们这一副心思满满的样子，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周成她娘张氏看了一眼周果后，对着李氏道：“我们商量着，反正也没几家，就四家，要不每天都一起做，做一样的，各家自己出自己的那一份，刚好，你们家周果做饭不是好吃么，让她掌勺，你看呢？” 周果给气笑了，道：“四奶奶，你要我干活，这种事情您是不是该问我啊？问我娘有什么用，我娘还能替我掌勺啊？” 李氏笑道：“是，这丫头的主我做不了，你自己问她吧。” 张氏面色一僵，强笑道：“果果啊，那你觉得怎么样？这么多人的菜都你来炒，这要是传出去，谁不夸你一句能干啊？” 其他人也道：“是啊是啊，你做菜不是好吃吗，花样也多，你就露一手。” 周果不高兴，自己做是一回事，被人白白使唤就是另一回事了，“各位奶奶，婶子们，我年纪小，做的菜呢自家吃吃还成，这要掌大锅勺那就不成了，况且，今天的菜也不是我炒的，是我娘弄的，你们找我不是找错人了吗？” 周三圆媳妇道：“不都说你做菜好吃吗，点子多，都指望你出个点子，这也是给你自家干活，怎么还不乐意呢，小娃子家家的还是要勤快一些，不然多大的家业也经不住懒人吃啊。” 周果淡淡笑道：“是啊，我们当然比不了婶子您了，来人去你家干活连饭都吃不饱，这样的省吃俭用我们可比不上，看来你们家以后啊就指望你这样抠抠搜搜的发家了。” 没一个人说话。 三圆媳妇僵着脸道：“怎么会吃不饱呢，我给他们煮了那么多饭，蒸了那么多馒头，只是这饭做多了，留着第二顿就不好吃了，每顿现做才好吃，我都是按着每个人的饭量做的饭啊，没人说没吃饱啊。” 大家还是没说话，都是一个村里的，又都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谁不知道谁的底细，她是什么样子的德行大家都知道，家里人也没少吃这样的亏。 因此没一个人帮着说话。 周果道：“是，你是按照每个人的饭量煮的，怕是把别人都当成你那小闺女了吧，一顿只吃那么点，你说要我出点子，不知道你一顿要出多少粮食跟菜啊？” 大家一听都抬起了头，是啊，别到时候占便宜吧。 三圆媳妇不高兴，怎么说我也是婶子，长你一辈怎么这么说话呢，刚想发作，李氏就开口了。 看着周果道：“果果，你怎么这么说话呢，这是你婶子，长你一辈，就算她有什么不对的，说了你几句，你也不能那么说啊，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啊。” 说完看向三圆媳妇，笑着道歉，“三圆媳妇，你别往心里去，这丫头都让我惯坏了，平日最是受不得委屈的，一受委屈就要炸毛，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她一个孩子一般见识了。” 大家都点头说是。 三圆媳妇的怒火只能硬生生的憋了下去，听了李氏的话，更气了。 周果冷哼一声，撇过头不看她，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张氏道：“那这事到底成不成？大家一处做饭，也热闹点，菜的样式也多些，这也不是让一家做，我们都是带着东西来帮忙的，干完了再把饭菜端回去，这样大家既能吃到一样的饭菜，也能吃到更多的花样。” 李氏就很犹豫，他们自己家做，觉得也不麻烦，一个荤一个素一个汤安排的挺好的，就是这菜不多，菜园里很多菜还没有长起来，目前能吃的只有韭菜，但这韭菜也不能顿顿吃啊，要是能跟着大家一起做，每天要吃什么至少不会愁了。 周米道：“各家要建的屋子大小都不一样，我们家是建的最大的，肯定是要建到你们后面去。” 一合一分的于他们家来说，还是个麻烦事。 第409章 买菜了 周谷几个就点头，是啊，到时候他们又只剩一家了？ 另一个道：“那也没什么事，虽然你们家屋子建的多，但人也多啊，想来也差不多哪里去，就算到时候我们这些先建完了，那也是我们从你们家撤火，你们家一点损失都没有，也不用动，这个时候是怎么做的到时候再怎么做就是了，想来也多不了几天。” 李氏还有些犹豫，这件事说好也有好处，说不好也有缺点。 周果想了想，觉得大家一起做饭虽然麻烦了些，但就不用愁那么多人每天吃什么了，四家，加起来一共六十多个人，四家大人孩子加起来一个十多个人，这么多人准备六十多个人的饭菜，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们要是不参加，另几家自己也会组…… 也没什么损失，就点了头。 李氏见状心里就有了底，笑道：“那成，一处就一处，只是各家的人数不一样，我们丑话要说在前头，每天拿过来的粮食菜，分量都要足，我们是按照各自给的粮食来分的，谁家要是拿的少，分到手的自然就少，给你们家干活的人自然也就吃不饱了，我们是不会给你添的。” 大家都高兴点头，这话是说给谁听的，大家都知道，有意无意的朝周三圆媳妇看了好几眼，到时候要是出幺蛾子，也是她自己作的。 既然说好了，那接下来就商量菜式了。 李氏就笑道：“我们家的菜式都是果果想出来的，这事她在行，让她说。” 周果拿来纸笔，一边说一边道：“我们自家定的菜式是一荤一素一汤，大家的反响都很好，挺满意的，虽说是拿钱干活的，但伙食也不能太差了，建屋子是力气活，只有让他们吃饱，屋子才建的结实，所以这个荤是必不可少的。” 周三圆媳妇张开的嘴巴又默默闭上了，忍不住撇嘴，都给工钱了，一天三十文呢，那么多钱还想吃那么好，还想吃肉，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有这样的活她也想干。 其他人也犹豫道：“天天都有一个荤，是不是太好了？建屋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至少要一个月，这谁也没有那么大的家底啊？” “是啊，我们自己还舍不得吃肉呢，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割上几斤肉吃吃，或是宰只鸡尝尝，谁会天天吃肉啊？” 周果道：“也不是让天天吃肉，鸡蛋也是荤嘛，再说让天天给肉吃，也没说给多少啊，一个人有那么一片两片就行了，肉切小一点薄一点，一斤肉也能切很多片了，我们给他们吃好，不是为了他们，是为了我们自己，毕竟一个屋子用心建的跟不用心建的，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这个倒是，有些新屋子刚建起来还漏雨，有些屋顶能管几年都不会漏，那成，一个荤就一个荤，你只说怎么安排就是了。” 周果笑道：“这个就要跟各位奶奶婶子一起商量，我年纪小，虽说点子多，但这事毕竟还是你们有经验，知道怎么办。” 大家都笑起来，气氛一松，就连周三圆媳妇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每天一个荤一个素一个汤，其实挺好安排的。 明天刚好赶集，有肉买。 周果拿着纸笔记，暂时先定了未来五天的菜，隔壁集市五天一开，吃完了再去买就是。 明天午饭的菜是，肉片炖豆腐，豆腐不够，里面多放些野菜，凉拌蕨菜，买两根光溜溜的大骨炖汤。 这个时候一锅汤可以用三天，一顿最多用三斤肉就可以了，每个人能吃到好几块。 后天是芋头炖肉片，炒蕨菜。 大后天，炒大肠猪肺，炒松蘑，下水少，松蘑多放些。 各家各户的松蘑都还多的很，这东西又不用钱，只要自己出就好了。 …… “嗯，没什么菜了，就用鸡蛋吧，用韭菜做一锅韭菜鸡蛋汤，再加上炒野菜，伙食也不差了。” 一通安排下来，大家都很满意，虽然每顿都有肉，但都不多，一家一斤半斤的。 出的不多，做的菜还好看，说出去都有面子。 第二日一大早，周果就跟着李氏带着周粟跟大家一起，去集市了。 这个时候街面上也没什么菜，要不就是野菜，要不就是陈年老货，什么干菌啊，芋头啊，各种豆子啊。 周果瞧着那些大豆，眼睛一亮，“婶子们，买些豆子吧。” 买吧买吧，都没意见，炒豆子也成，香喷喷的，最关键的是也不贵。 大肠猪肺也便宜，比肉便宜多了，大家也乐意掏。 东西买齐，大家就回村了，家里还有人干活，得快些回去做饭。 周家院子已经被拆掉了，这会在院子外面搭了两口灶，周成家还把自己的铁锅也扛了过来，打算做完了饭又扛回去。 锅碗瓢盆，桌椅板凳一字排开，妇女们热热闹闹的干上活了。 选在周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院子里有井，用水极为方便，想用多少就用多少，不用费人力去担。 干活的村里人见他们家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干活做饭，都好奇，问周谷，“大毛， 怎么你们家这么多人帮着做饭啊？我们这几个人用的着这么多人吗？” “是啊，这简直像开席的。” 周谷道：“不是，这些婶子昨天来我们家商量，说是怕他们另外几家伙食赶不上，就说跟我们家搭伙，几家的饭菜一起做，各家做好了端回去吃。” 这么一说，大家就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诶，我跟你说啊，你们家的饭菜还真是好吃，我堂兄弟不是在周三圆家干活吗，回来说那饭菜一点油盐都没有，最重要的还没吃饱，饿着肚子干了一下午的活，那哪还有心思干活啊，干了一天，那么多人连屋子都没拆完，都嚷嚷着饿，那周三圆面上挂不住，我们晚上刚走出他们家，就听到两口子吵起来了。” 周谷就想起他跟周大仓那几天同样悲惨的经历，心有余悸道：“我跟我小叔在他们家干活也从来没吃饱过，干那么重的活，不让然吃饱怎么成呢……” …… 周果看了看各家送来的粮食跟菜，都很满意，但在看到周三圆家的时候，脸色一凝，试探性的道：“婶，我记得你们家有十八个人吧，这点分量充其量也就十三个人的，这可不够！” 第410章 送饭 周三圆家的插着腰大声道：“怎么是十八个人呢，是十二个人，我们家只请了十二个人干活！这都有十三个人了的，都有多得了，怎么还不够，你这小妮子，会不会算账啊？” 周果眉头一挑，“你们自己还有六个人呢，你们中午不吃了？” 周三圆家的语塞，眼珠乱转，小声嘀咕道：“我们又没怎么干活能吃多少？” 周果淡淡道：“我记得我说过了，谁家拿来的东西是多少，能分到的也就是几个人的，你既然给的是十三个人，那你抬回去的也就是十三个人的。” 总之，就是别想占便宜。 周三圆媳妇跳脚，“我给够了的，怎么是十三个人的，我们家的人都吃的少，不像你们饭量那么多，这么多是够了的。” 周果不再看她，低头干活，“我没兴趣知道你们家饭量大不大，反正我话已经放在这了，谁家的东西都是定量的，没有多的给你，吃的少就吃的少吧。” “你这孩子怎么就说不听呢，其他家带来的东西那么多，肯定吃不完，多分给我们一些怎么了？” 周果道：“各家都没多的，就算有也不会给你，再要说你这些东西就自个带回去，我做不了你这份。” 周三圆家的嘴巴动了动，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就没敢再说了。 其他妇人嘴角忍不住扬起笑，面面相觑后心照不宣的低头开始洗菜，一个村的生活了那么多年，大多被她占了些便宜，如今见她吃瘪，真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啊。 除了菜，各家的油盐调料也是要带来的，有没有的，粮食就多拿些，要不就直接给钱，也算是补贴周家的调料了。 周果也没拒绝，调料这些东西可不便宜，比肉还贵，她可不能白出。 香煎豆腐炖肉片，煮的咕嘟咕嘟的放些鲜嫩的野菜下去，香气扑鼻。 凉拌蕨菜，蒜蓉酱油香油盐松蘑粉，盛在大锅里一拌，看着就有食欲的很。 各家妇人瞧着她露出的这几手，不由的咽了一下口水，“真是，活了大半辈子，饭做的还不如一个孩子好，香的勒，瞧着都是一样炒的，不知道怎么闻着就不一样。” “那咋一样了？你有放那么多油？那么多盐？舍得放酱油放醋，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哪是吃菜啊，简直是吃调料吗，怪不得能弄得那么好吃，谁吃了都夸，我要是有这些，说不定也能弄得那么好吃。” 周果笑道：“婶子们，也不急，后面不是还有那么多天，我就做今天一天，后面的菜你们也可以上手啊，这些调料你们随便用。” 反正都是给了钱给了粮食的。 大家都不好意思，摆手道：“那怎么成呢，这些东西我都没用过，不知道怎么用。” 周果道：“现在没用过说不定以后就会用了呢，这些都是调料而已，跟盐一样，往菜里放就是，都是为了让菜更好吃，你们不想试试？” 大家都是从七八岁上就开始做饭，做了那么多年的饭，对于这些新奇的调料怎么会不想试呢，也不知道自己个用了这些调料，会不会做菜也像周果那样好吃？ 馍馍蒸好就可以开饭了。 各家的端饭抬菜的人也来了，端着自己的那一份开开心心的走了，这香味，往常也就吃席的时候才能闻到！ 周果将周三圆家的那份也给分出来，对着前来端菜的周三圆道：“叔，这是你家那份。” 周三圆一看，那么少，看了她几眼，欲言又止。 周果嘴角扬起笑道：“你别看我，我可没从中克扣啊，大家都看着呢，我婶子拢共就拿了十三个人的分量来，我自然也只能给你们这么多了，各家都是定量的，总不能拿了别人家的补给你们吧，你说是不是？” 周三圆不自然的笑了笑，横了她媳妇一眼，带着俩孩子把东西搬走了。 周三圆媳妇撇了撇嘴，跺了下脚端着馍馍跟在后面离开了。 他们走了，就是自家开饭了。 众人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打了井水起来洗了手洗了脸，端着碗拿上两个馍馍舀上大半碗菜，自个找个地方蹲着，或是坐在凳子上，或是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几个人一堆，香喷喷的吃起了饭。 吃完喝上一碗飘着葱花的骨头汤，浑身都舒坦起来。 馍馍管够，一顿饭吃完还剩下好些。 周果几人等他们吃完了，才开始吃，自家要吃的饭菜都是事先舀出来的，免得吃完了没得吃。 周杏道：“三圆婶家带来的东西那么少，估计自己在家里还要做一顿，他们家那么多人，这么点哪里够吃。” 周果道：“管她呢，我事先已经打过招呼了，带多少东西就分多少，我总不能拿着其他家的粮食补贴他们家吧，又不是给我们大家盖屋子。” 李氏摇摇头，“别人的事我们少管，快吃饭吧。” 晚上，四处静悄悄的，村里大多人家都睡了。 周三圆家却不平静，吵的左邻右舍都不安生，但大家都暗戳戳的竖着耳朵听，这热闹不听白不听不是。 “我昨天是怎么跟你说的，干活呢，建屋子，跟农忙的时候是一样的，力气活那么重，不吃饱还有天理吗？！我告诉你，明日你要是还只准备这么些，我们一家都别吃了！你也别吃了！！”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我滴个老天爷啊，我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想省一些，让孩子们吃的好一些，早日过上好日子！！我不活了，我起早贪黑的忙的跟个陀螺一样，到头来却落不下一点好，我活着干什么，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大家听的啧啧出声，黑暗里眼睛亮晶晶的。 关于周三圆家抠门的很，帮干活还吃不饱的事一夜之间就在村里传开了。 第二日，还不等午饭做好，在周三圆家干活的十几个家里人就来了，手里拎着饭食，大大方方的叫自家男人过来吃饭，还对面色僵硬的周三圆一家道：“没事没事，我们当家的啊，饭量大，饿的快，我先给他垫吧两口，等会再吃你们家那些好吃的。” “是啊是啊，我们当家的起来太早了，早上就没怎么吃，我寻思着午饭还有一会，这不就先给他送来了，让他吃些，不然干那么重的活，还饿着肚子，我都怕他一头栽下去摔哪了，你们继续干，我们就简单吃一点。” 此刻，太阳在正当空灿烂的照着大地。 第411章 发豆芽 周果瞅着今天比昨天多了两个人的分量，摇了摇头，听说昨晚回去吵架了，结果吵了半天吵了个寂寞，就多两个人的量，不是听说要是在不够，他们家人就不吃了吗？ 周三圆神情委顿的来端饭食。 他媳妇见他这副表情就来气，“你摆这副死样子给谁看？我不是多加了那么多，他们都吃不完，你还不满足？” 周三圆沮丧道：“你知道什么，不用你加了，人家的家里人拎着饭食来给他们吃过了。” “啊？”周果等人大惊，谁家干活中午还要让家里人给送饭啊？ 周三圆媳妇也不高兴，“怎么，是嫌我们家饭食不好啊？哼，不好就让她们自己天天送，我这些饭食自家又不是吃不下去，带饭食就带饭食，我还省了粮食呢。” 说完扭着身子就走了。 周三圆跟几个孩子也抬着东西走了。 其他家还没走的，见状就摇头，“这下丢人丢到天边去了，谁家干活不给人吃饱的，这么抠门，周三圆家的名声都让他这个婆娘给搞臭了。” “是啊，周三圆以后要被人叫铁公鸡，周扒皮了，以后换工估计也没人愿意去，日子多多少少会难过一些。” 难过吗？ 周果觉得也不尽然，像三圆媳妇这样的人，只要别人占不到她半点便宜，她就会活的很开心了。 饭菜按着菜谱一天天做着，到得第四天，发现已经没小菜了。 蕨菜吃完了，各种各样的野菜已经吃了两天了，难道还要吃吗？ 大家发起了愁。 周果一笑，道：“别担心，明日中午就有新菜了。” “什么菜？” 大家一听新菜，都好奇起来，知道她脑子里不时能蹦出新的点子，山野的各种新鲜野菜家里的孩子们每天吃了饭就提着篮子到处挖，也挖的差不多了，蕨菜也没那么快长起来，总不能又吃松蘑吧，后面还有那么多天呢。 周果道：“等明日你们就知道了。” 白纱布盖着的簸箕里，豆芽已经有一寸多长了，挤挤挨挨的长的蓬蓬勃勃，脑袋上顶着两个黄色的芽瓣，好看的很。 一群脑袋挤上来，盯着这豆芽看。 “没想到豆子还能这么吃，这发了那么长的芽真的能吃吗？不会有毒吧？”周米小心的摸了摸，这芽是真好看啊。 周谷道：“这能有什么毒，都是从豆子里长出来的，豆子还能有毒？豆子做豆腐就好吃的很，这发的芽应该也很好吃。” 李氏点头，“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反正发的多， 要不明早弄些来吃吃好了。” 大家都同意，新鲜菜嘛，当然要试过了，不试过怎么好给客人吃呢。 周果好笑，“娘，管它味道好不好，反正明日中午素菜就是这个了，好吃是它，不好吃也是它了。” 老爷子背着手从外面进来，见大家挤在一堆嘀嘀咕咕，凑过来一看，见豆芽已经长的这般高了，微笑道：“很好，明日就可以吃了。” 终于有新鲜菜吃了，成天除了野菜还是野菜，有些还是苦的，吃起来是真难受啊，要不是周果变着花的做，他都要待在山里不回来了。 第二日，周果将发起来的豆芽割了一大半，洗净，盛在筲箕里。 大家都凑过来看，发现不认识，“这是什么菜啊？” “看起来好像是什么芽……啊，是大豆，大豆发了芽不就是这样的吗？” 一行人这才想起来，上次赶集的时候，周果买了很多大豆，还以为是要炒豆子，原来是用来发芽的。 “我怎么没想到要发芽吃，这东西看着就嫩，味道应该不错，要是好吃，回头我也去买些大豆去，家里要是没菜吃了，就发芽吃。” 都没吃过，家里的大豆，不是用来卖的，就是用来换豆腐，做豆饭吃的，再不济还能炒，炒的香喷喷的，在地里干活的时候，饿了累了嚼几粒，能解去大半的疲乏。 众人聚在锅边，想看是怎么做的。 周果一边掌勺一边道：“这也很简单，就跟平常炒菜的时候是一样的，下几片蒜瓣，炒一下，豆芽倒下去，炒软，加盐酱油松蘑粉，当然，要是没有这些东西，那就只放盐也是可以的，翻炒几下就可以出锅了，想要味道更丰富，可以放些韭菜，蒜叶下去，可惜韭菜全让我用来做鸡蛋汤了，忘了留。” 众人看着这满满的一大盆炒豆芽，刚才炒的时候她们就闻到了，一股清香味不断地传来，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菜。 “怎么我们以前就没想到要吃芽呢？” “诶哟，谁舍得吃啊，你舍得啊？眼见着播到地里芽都发了那么长了，你揪来吃，还怎么长豆子？” 大家都点头，是舍不得。 还没开饭，周粟跟着另几家的孩子就抬着一篮子一篮子的野菜回来了。 这些天，孩子们都在外面找各种各样的野菜。 只不过今天带回来的野菜好像有些不一样，篮子水淋淋的，还用抬？ “姐姐，姐姐，你看，我们捡到了什么东西?”周粟几个献宝一样把几个篮子往她跟前一放，笑着等夸奖。 周果一看，赫然是几大篮子的田螺！ 惊道：“这么多螺，是从哪弄来的？” 周粟笑道：“我们沿着村口的那条小河一路摸到的。” “是啊是啊，浅滩上好多，石头缝里也多，还有好多好多！”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炫耀他们是怎么捉到这些东西的。 周果笑道：“干的好，等到时候姐姐做出来了，你们多吃些。” 大家都笑嘻嘻的点头。 以往这些东西拿回家里都是捶烂了喂鸡的，从来没吃过。 “果果姐姐，我娘说这东西是臭的，有一股烂泥味，真的能吃吗？以往我们都是直接喂鸡的。” “是周粟说这东西能吃，我们才摸了那么多回来。” 周果道：“当然能吃了，明日你们一早就过来，帮着洗好不好？” 一听要帮着洗，大家都很乐意，毕竟这东西是他们自己摸回来的，洗也很乐意了。 周果找了四个木盆，把这些螺倒下去，灌了一满盆清水进去，又丢了些盐。 “姐姐，为什么要放盐啊？” 周果道：“为了让它把肚子里面的脏东西吐出来啊，脏东西吐出来就不臭了。” 第412章 田螺 “是吗？”大家大感惊奇，“还会往外吐东西啊？” 其他妇人见这一盆盆的田螺，居然也很期待，“这东西也没几两肉，一股烂臭味不说还有一股泥沙，往年也不是没弄来吃过，除了实在饿得不行的时候，谁吃这东西啊？” “我还记得那年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跑了好远去河里摸了好多回来，把肉一只只的挑出来，那股味道吃了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感觉我整个人从嘴巴到鼻子都是臭的！吃了还窜稀，得亏没死啊！” 大家都心有余悸，吃了窜稀的玩意真的能吃吗？ 但看着桌上那一大盆炒豆芽，又不确定起来，这样的东西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好吃。 各家把东西端回去后，周家也开始吃饭了。 工人们端着碗看着这黄茸茸白嫩嫩的炒豆芽，笑道：“这就是豆芽啊，瞧着就好看，闻起来也好吃，我来一大筷子。” 其他人也不甘落后，从来没吃过的菜在自家可能要犹豫一下，但周家，别说周果这手艺，就是灶台上摆着那些瓶瓶罐罐就不得了，不相信她手艺也得相信这些花了大价钱的调料啊，不好吃怎么会这么贵呢？ 周家人见大家都吃上了，自己也开始吃了，这几天都是跟着大家一块吃的，也没人需要招呼了，吃完了自己再拿就是，反正饭菜是管够的，这些人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了，他们也就不等了。 一块吃还香些，吃的更多，大家蹲在一块说说笑笑的就把一顿饭吃完了。 一人一个馍，大半碗菜，馍吃完了就去拿。 周果端着碗最先吃了几根豆芽，清爽脆嫩，因为加了松蘑粉，味道更鲜，比一般的野菜要好吃太多了。 老爷子坐在一旁，吃了一口后就点头，“嗯，一点也不比我以前吃过的差，还要更好吃些。” 周果道：“师父，您在哪里吃过这道菜啊？” 老爷子又吃了一口，含糊道：“那我哪还记得呢，大概是在京城一带吧，别的地也没见过啊，你要是不做，我都给忘了，诶，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是啊，大家都看过来。 周果不慌不忙道：“这需要从哪里听？有一双会发现的眼睛不就成了，豆子能发芽，发到这么高的时候，是最嫩的时候，在长就老了，割下来炒来吃，不是跟园子里那些菜苗是一样的么，像什么萝卜秧子了，菘菜苗了，都是一个道理。” 有道理！ 大家点头，就是他们怎么没有这样一双眼睛呢？ “娘的，这豆子发的芽炒出来原来这样好吃，我回去了也让家里的婆娘弄弄试试，这周家的丫头可真会吃，这样的都能想到！” 炒豆芽反响很好。 这道菜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大家回去说起中午吃的这道豆子发的芽味道多么多么好。 各家妇人哪里还坐得住，天还没黑就上门了，她们要看看这豆子发的芽是怎么弄出来的，好像也不是种在地里。 周果还留了一小块没割，等人上门，就把东西端出来给她们看。 “这样没有土也能发这么高的芽？可真神奇，还活的这样好！！” “诶，你们说，如果就这样种，不栽到地里面去，会不会长大结豆子啊？要是这样也能长大，那我们还需要什么地啊？想要多少地就有多少地了？” 周果抬头朝那人看去，见是一个约摸四十多岁的妇人，衣服虽然有补丁但穿的干干净净，头发梳的整整齐齐。 这是村里有名的人户，家里六个孩子，婆母公爹都没了， 几个兄弟也都分了家，她因为不受婆母的待见，被分出来的时候是家产得的最少的，那么多口人，只给了六亩地，据说只给了一袋粮食，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 就是这样，这两口子慢慢的也把日子过起来了，现在的日子比得到便宜的老大老二家里还要好，地也多了，养了很多鸡，家里的孩子个个都勤快，生活蒸蒸日上。 果然是个勤快人，也爱动脑子，不然也不会把孩子个个都养的那么好了，老大老二都娶了媳妇了。 其他人却不同意， “肯定不成，从来没见过没有土还能长大的东西，你别看这些芽能发到这么大，在等几天就都会死，离了土就是离了根，没有根的东西哪还能活呢。” 其他人都点头，就是，要是没有土东西就能活，那他们还买地干什么？ 那些大户人家也不要地了。 妇人却道：“我回去试试。” 周果对她很是钦佩，这么早就想到无土栽培了，可惜作物需要的营养液她不会配置，也没有那个条件。 况且，她觉得粮食就是要遵从大自然的规律，老老实实的从地里长出来，应季开花，结果，到点收割，枯萎，来年又种。 众人学习了发豆芽的法子后，就回去了，别的没有，豆子还能没有吗，多的是，就算没有，去别家换一些就是，反正这东西便宜的很。 周果一夜都没有睡好。 第二日一大早孩子们都来了，说要洗螺蛳她还没反应过来。 一众大小拿着一截小小的丝瓜瓤，对着手里的小螺蛳又洗又刷，直到把上面的青苔泥巴洗干净这才作罢。 孩子们尤其刷的认真，一个要刷老半天。 周果拿着把剪刀，一个个将他们洗出来的螺蛳拿起来，咔嚓一下剪掉屁股。 因为这项工程太大，今天去赶集的人就只有两个，剩下的人都帮着洗螺蛳。 洗这东西挺麻烦的，关键的是很小，有些缝又洗不到，还多，洗了半天，盆子里的螺感觉好像还更多了！ 有些没耐心的孩子受不住，忍不住道：“果果姐姐，我能不能去玩会啊？” 周果道：“不行哦，你看我们都在努力，没有一个人偷懒，而且，这好东西呢，只有自己辛苦做了吃起来才更香啊，不信你待会试试，这螺肉洗出来，到时候吃的时候，你一定觉得很好吃很好吃，馍馍都能多吃两个！” 蠢蠢欲动的其他孩子一听，这么好吃啊， 又坐了回去，兴高采烈的洗涮，那既然是很好吃很好吃的，他们洗一洗也是应该的。 第413章 剪到手抽筋 别说孩子们，连大人们也洗的不耐烦，这一个个的，小的大拇指大，大的脚拇指大，拿在手里洗刷，一点都不得劲。 周果剪屁股又何尝不是如此呢，那么多人洗剪的只有她一个，剪来剪去，也剪了半篮子了，结果盆里被丢过来的螺越来越多，好像永远也剪不完，要不是螺实在美味，她才不做这道菜，简直是折磨自己。 等孩子们个个都嚷嚷着累了，大人们也腰酸背痛头晕眼花了，周果拿剪刀的手感觉都快瘸了的时候，几盆螺终于洗完也剪完了。 这个时候馍馍也蒸好了，其他的菜都弄好了，汤也烧好，只剩下周果这道硬菜了！ 没错，今天的硬菜是田螺！ 素菜是豆芽炒韭菜，今天新砍来的骨头做汤。 周果将处理好的螺又打水上来淘洗了好多遍，才放在筲箕里。 洗了一上午螺的众人闻了闻自己的手，差点没厥过去，比粪坑还臭，也不知道这东西做出来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吃，他们可是洗了一上午呢。 都蹲在锅边不离开，连那些小萝卜头都挤在旁边。 周果取来一小块姜，蒜，葱，八角，桂皮，花椒，紫苏。 锅烧热，螺蛳下锅，这么多下去，有大半锅了，她挥着铲子，不住的翻来铲去，螺蛳在锅里哗啦啦作响。 众人看的不明所以，“这是干什么呢，今天不放油了？平常炒青菜不是都放老多了吗？” “嘘，不懂看下去就知道了，别说话。 锅越来越热，周果翻炒的也越来越快，慢慢的螺头上的盖就掉了，一颗两颗，一锅半锅，等大半锅的螺盖都掉的差不多了，盛起来。 洗锅，倒油，油冒烟，下葱姜蒜大料爆香，螺下锅，翻炒，将在一旁喝茶的老爷子酒葫芦拿来，往里倒了些酒。 轰的一声，锅里冒起了一股丈高的明火。 “荷！”大家不约而同的倒退了一步，做饭做了几十年，还从来没有见过锅冒火的情形。 一个妇人慌慌张张道：“怎么办怎么办，浇水啊！” 旁人淡定的道：“诶呀，你慌什么，人周果都没慌，你倒先慌起来了。” 周果拿着锅铲不停的翻炒，火苗渐渐地灭了下去，伴随而来的是一股从来没闻到过的香气，勾的人肚子的馋虫不住的往上冒，哪还有心思干活啊。 老爷子刚从村口的大树底下回来，想着喝一杯茶，这会是茶也不喝了，背着手晃荡在锅边，瞧着这大半锅螺，有些不相信香气是从这里面出来的，果然是好酒，撒一些下去，连这臭烘烘的东西都那么香了！ 酱油醋盐松蘑粉，翻炒均匀，倒入大半锅水，紫苏放进去，搅拌搅拌，盖上盖子开始炖。 这会香气更浓烈了。 大家不禁道：“这哪是吃螺啊，闻起来感觉跟肉香也差不多了，怎么会这么香呢，做肉的时候也没这个香味啊？” 周果暗道：当然香了，什么葱姜蒜各种香料，她可是都放进去了，之前做肉的时候她可没舍得放，螺腥味重，必须要用重料压。 等锅里的水干的差不多了，揭开锅盖，翻炒几遍，大火收汁，盛在一个大盆子里，葱花撒上去，一大盆色香味俱全的炒田螺就做好了。 她笑道：“这是今天的硬菜，大家可不要嫌弃。” 众人摇头，“不嫌弃不嫌弃。” 这么香的东西谁会嫌弃啊？他们以往做出来的怎么不是这个味啊，腥臭腥臭的。 各家端着自己的那一份回去了。 堆的冒了尖的螺还剩下小半盆，这也够大家吃了。 周果单独舀了一大碗出来，这是留给周麦跟周米的。 周杏将一早削好的牙签放在上面，道：“要是吸不出来，就用这小签挑。” 大家都点头，没想到这么周到，连小签都准备好了。 老爷子等不及，率先拿了一个碗，舀了半碗豆芽半碗螺，拿了两个馍坐在桌子上开始吃。 众人你半碗我半碗，等所有的人打完，盆里还剩下一个底，大概还有两碗，这次捡的螺是真多啊！ 周果喜滋滋的夹起一个吸了吸，轻轻一吸就吸出来了，很入味，咸鲜香浓，又嫩又有嚼劲，就是少了些辣味，但能做成这个样子，已经是她自己都不敢想的了！ 老爷子吃了一个后，特意拿了一个酒杯，倒上酒，美滋滋的喝上一口酒吃嗦上一颗螺，满意的很。 大家坐在一处，吃了一个后 ，不免对周果刮目相看。 “我说周家丫头，这螺你是怎么做的，我们往年也不是没做过，家里的婆娘做出来的却是臭的， 你做出来的咋这么香呢？” “原来这水里的螺也是好东西啊，可惜我们以前捡回来的都是拿来喂鸡的，哪知道做好了是这个味，以后可不能在拿来喂鸡了，我自己吃还不够呢，这味一点也不比鸡肉味差啊，大家说是不是啊？” 众人点头，一边吸一边含糊的说是。 周果道：“也没什么特别的，螺肉腥味重，得舍得用调料，调料用好了自然就不腥臭了，你们要是想学，吃了饭我就给你们讲讲，等回去了你们自己就能做了。” 大家一听又是调料，就叹气，讪笑道：“那，那倒不用了，你用的那些调料啊，太贵，比肉还贵，我们可买不起，看来还是只能喂鸡。” 众人都不在说话，自己是做不起，现在能多吃一口是一口吧，能吃到这样的东西，于他们来说，可不容易了。 周果也没再多说，大料是不便宜，她平常舍得用的时候也很少。 一时间都没人说话了，只听见一片啧啧啧的嗦螺声，嗦完还有一阵满足的叹气声。 周粟吃的头也不抬，筷子也不用了，首先拿起一颗螺放进嘴里嗦一遍，然后将里面的肉吸出来，嚼碎咽下去了，还要再吸一遍壳，一颗螺这才吸完。 周谷更是吃的呼哈哈的，问周粟，“小粟，你们在哪里摸的螺啊？摸完没有？要不然我们吃完了饭再去摸吧？这么点根本吃不过瘾！” 周果忙阻止，“诶，大哥，你这顿还没吃完呢就想着吃下一顿了？你听我的，什么东西这吃多了吧，就不好吃了，就像那么美味的松蕈，一连吃好多天，你不是也不愿意吃了，等过些天，过些天再去摸，到时候吃起来会更香的。” 第414章 全村摸螺 周谷懵懂的点了点头，不明白为什么到时候就更好吃了。 周杏憋笑，对着一旁的李氏咬耳朵，“二婶，她那哪是怕吃腻，分明是不想在剪屁股了，这一上午给她忙活的，差点撂挑子不干了。” 李氏想到闺女剪螺屁股剪到奔溃的样子，差点连螺带盆给丢到河里去，也有些好笑，“不说剪螺屁股，我赶集回来就洗了那么一会螺，也洗的烦，得亏这东西做出来是真好吃，不然哪对得住我们这么多人忙活了这么久。” 周果夹着一颗螺慢悠悠的吸出来肉，美滋滋的吃了下去，连手上因为剪螺打出来的泡好像都不疼了，累了那么久是值得的，但那么多螺 ，下次要想再吃，还是在等些时候吧，她现在看见螺屁股就头疼，闭上眼睛都是没完没了的螺屁股，简直像噩梦。 干活的人今天虽然没有吃到肉，但这螺肉吃起来比肉还过瘾。 主要是每顿都有肉菜，但这肉也不多，每个人顶多三四片，他们还要用帕子包起来，带回去给老人孩子媳妇吃。 但这螺就不一样了，不是什么珍贵东西，河里多的是。 不用想着全部带回去，自己一颗一颗的嗦的过瘾极了，比吃肉还过瘾，有滋有味的。 盆里最后那点螺也被大家分了，连盆都被大家拿走，众人拿着馍馍沾的干干净净的，干净的都不用洗。 吃了这顿饭，一上午的疲乏去了大半，大家马不停蹄的又开始干活。 这些天来，地基早已打好，已经砌了两尺来高的墙了，但速度在其他几家算是慢的，慢工出细活嘛。 傍晚，周麦跟周米回来，看着桌上那一大碗螺，惊喜道：“还真做了啊？” “那么一大盆都吃完了，只剩这么点了？这么好吃啊？” 周杏笑道：“这还是果果提前给你们舀起来放在一边的，不然哪有你们的份，盆里剩下的那些汤汁都被裹干净了，一点汤汁都没剩下。” 周粟羡慕的在一旁瞧着。 周果摸摸他的头，小可怜的，辛辛苦苦又摸又洗，结果才吃了那么点，也就刚刚够塞牙缝，“过些天，过些天姐姐带你沿着小河一路往前去，看到哪里有我们就在哪里摸，摸上一大盆，我们自家吃，吃个够成不成？” 周粟兴奋的点头。 周麦跟周米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馍馍吃起了饭，一大盆吃的连汤汁都不剩了，肯定很好吃。 两人试着吃了一个，眼睛一亮，连馍馍都不吃了，你一个我一个，还不忘叫上周果几个，“果果，小粟，快来，凉了也很好吃，这么一大碗，我们也吃不完，都再来吃些几个吧。” 周粟眼巴巴的抬头看向周果。 周果笑道：“成，那就再去吃几个。” 周粟欢呼一声，带着李来两个也坐过去，一人面前放了两个，认真道：“我们中午吃过了，这是哥哥们的，我们只能吃两个，这两个吃了就不能再吃了。” 两人乖乖的点头，兴奋的拿起一个慢慢的吸溜。 干活的人们晚上回到家，掏出用帕子包着的一小包螺，递给家里的孩子道：“去，拿去给大家分一分。” 孩子们原先没当回事，还有些嫌弃，这不是只有鸡才吃的玩意吗，还特意带回来。 等吃了一个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了。 大半个村凡是在几家干活的人，或多或少都带了些回家，吃到了好东西，也得让家里人跟着尝尝不是。 一夜功夫，整个村就知道了，原来河里的螺做好了也好吃的不得了，不比肉差，只是因为他们不会做，不对，是买不起调料，所以做不好。 村里人坐在村口的大树下讨论，“要用那么多调料做，那有什么用，我们这样的人家，能用得起盐就顶顶了不起了，还能用上那些东西？” “说的是啊，这螺也不是一般人能吃得上的，不过味道是真好，昨儿我儿带回来十几个，我也被分到了一个，那滋味，啧啧，说不出来，从来没吃过这样的味道，比山上的野菌味道还好，你们吃了没有？我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 大部分都吃了，对这个很有发言权。 他们活了一辈子，从来知道调料有盐，酱油，醋，后两样就算知道也没用过，但其他的那是听也没听说过，更遑论吃过了，这一下吃到味道这么丰富的螺肉，怎么也忘不了，比肉还让人难以忘掉。 老人们都在树下谈论。 村里的孩子闲来无事，打完了柴久成群结队的跑到河边摸螺，摸回去让家里人做，不做都不成。 妇人们拗不过他们，自己也想试试，也学着周果的样子泡在盆里养上两天。 完了洗的干干净净的，剪掉屁股。 处理的步骤都是一样的，说不定洗的还更干净些，只是做出来的东西吧，味道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大了，但还是有一股烂臭味， 味道天差地别。 别说孩子们，连大人都感到失望，“看来还真的要那些东西，不然这腥臭味去不掉。” 不好吃，但这些都是放了油也放了盐的，孩子们吃不下去，大人们却不想浪费，硬着头皮给吃完了。 吃完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是那股臭味，好像自己也烂了似的。 周粟几个在外跟着众人放牛，他们有牛的人家，每天都要把牛牵出去吃饱的，这段时日，老爷子也每天提着个酒葫芦把两匹马赶出去，跟着牛一起吃饱了再回来。 在河边放着放着就发现，诶，村里的孩子怎么一下山就去河里摸东西，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不得了，连忙回去拿篮子，对着周果道：“姐姐，不好了，河里的螺再不摸就要被摸光了，大家都在里面摸，我们也去了。” 周果闲来无事，她现在已经很少掌勺了，顶多打打下手，各家的妇人们一人一天也要轮上好多天，不放心几个他们几个小的去河边，就道：“等等我，我跟你们一块去。” “好啊好啊，快走快走，好多人都在河里摸摞。”周粟牵着她就走，有姐姐跟着更好了，一定比别人快的多。 第415章 跟你换 到了河里发现，真是，村里大部分孩子都来了，村子附近的几个浅滩都有人，整条河道闹哄哄的。 老爷子也背着葫芦下了河，在河里走来走去，这个时候河水还是有些冷的，还没到六月天呢。 自家马跟牛沿着河边 甩着尾巴正吃草，李望带着李来乖乖的在一旁守着，不远处还放着一个又脏又懒的背篓，里面盛了些草木灰，特意用来装牛马拉出来粪。 这世道，农户家要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粪肥了。 牛马在外一天，拉出来的可不少，得装回去，肥嘛，多一点是一点，多一坨就能多收一口粮。 周果摸了摸两人的头，“真乖，你们还太小了，不能跟着哥哥姐姐下河，在这里乖乖守着，姐姐晚上给做好吃的知道吗？” 两人睁着大大的眼睛点了点头。 周果提着几个篮子，牵着周粟下河了。 老爷子见两人提着几个篮子来，一喜，指着旁边一个孩子就道：“来来来，我的篮子来了，我放在你篮子里的那些螺该给我了。” 那孩子也爽快，“成，这些，这一块都是你的。” 周果提着篮子过去，只见有一半都是老爷子的，中间放了片大叶子挡着，男娃把篮子里的大叶子去掉，对老爷子道：“你不用我的篮子了，那我走了啊，我的伴都到下面去了，我要去找他们了。” 老爷子挥挥手，“去吧去吧，多谢你了。” 周果笑道：“师父，你真行啊，现在在村里，上到八十岁的老大爷，下到八九岁的娃都是你的忘年交了。” 老爷子有些得意，“那当然，也不看你师父我是谁，我也就是不愿意跟人打交道，要是真心愿意跟人打交道，那朋友多着呢。” 周果见他这得意洋洋的样子，很高兴，想去年一整个冬日，哪也去不了，他就成天缩在屋子里，窝的整个人都有些焉吧了，现在多好，成天放牛砍柴下河进山打猎摸鸟蛋，闲来无事跟村里的老头吹吹牛，谈谈天，吃了饭扛着个锄头打理一下菜园子，日子过的比她还忙 ，比谁都有精神头。 一边想一边摸，发现这河里的螺真被摸的差不多了，几人只得换阵地，一路往前去，虽然是跟在众人身后的，但也捡了好些。 尤其是周粟，小家伙很仔细，石头缝里都不放过，边上的水草要仔仔细细的扒开寻找，找了好些遗留下来的大个的。 只是找的人太多，他们沿着河找了一个多时辰，眼见着太阳都要落山了，还没捡到半篮子。 只得上岸。 这时，另几家建屋子的孩子们提着半篮子半篮子的螺来了，往周果跟前一放，道：“这些都是我们找到的，给你带回去，明天中午又做螺来吃？” 周果看着这几个篮子，道：“这次比上次少多了，干活的人那么多，恐怕一人分不了几个。” “不怕，每个人能分到几个已经很好了，中午还能省一个肉菜呢。” 周果点头，正要说把这些都提到他们家去，就听到四面八方传来喊声。 “周果周果！” “果果！” “果果姐姐！” 周果转着脑袋一瞧，只见还在河道里的孩子都提着抬着篮子上来了，纷纷向他们跑来。 一个个篮子放在地上，好像在等待她检阅，或是盛着满篮子，或是大半篮子，半篮子的螺。 她眉头一跳，朝这些人看去，没说话。 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少年，约摸十一二岁了，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道：“这些都给你，你带回去做了吧，反正我们带回去也是喂鸡。” 周果还是没说话。 那少年等了一会只好又道：“就是，就是嗯，你做好了我们能不能舀半碗回家？” “对，我们要的不多，半碗就可以了，前些日山鸡总向我们炫耀说他爹带回去的螺有多好吃多好吃，我们也带回去做了，做不出来，我这一篮子都给你，能不能跟你换半碗？这些是我跟我好兄弟一家找的，一篮子能换一碗么？我们一人半碗。” 周果瞅着地上这些东西，这么多，这洗澡的大盆子起码得装一尖盆了！可能还装不完！ 第一个念头，她的手要瘸了要断了！！ 这得剪多久的螺屁股？！！ 这起码得炒三锅！！ 调料用的也不老少！ 想要拒绝不禁抬眼朝这些人看去，这里面有比她大的，跟她差不多大的，还有比她小的，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期盼，因为没有吃过爆炒田螺，所以干完家里的活就马不停蹄的下了河，摸了一下午就想着给一家人换半碗尝尝。 听着村里其他人炫耀，看着河里的随处可见的螺就想尝尝味，她不禁想到自己小时候，好像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因为家境还可以，所以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满足。 心下一软，点了头，还不等他们欢呼，她急忙道：“但是！！我们有言在先，后日一大早吃了早饭你们就得上我们家来，记得带上你们家的剪刀丝瓜瓤。” 大家忙不迭的点头，高兴的都找不着北了，终于他们也能吃上那样的螺了，一家半碗，家里每个人都能吃上了。 不等周果发话，他们就自动道：“我们把这些提回你们家去。” 进村的路热闹的不行，大小一串孩子们排成了一排，提着抬着篮子往周果家去，给村口闲谈的老人们看的一懵，“这是干什么呢？” 家里有儿孙的就笑道：“爷爷，我们今天摸了好多螺，想跟周果换半碗螺吃，你等着，后日你也能吃上山鸡爷爷吃的那种螺了！” “诶哟。”老人们这会坐不住了，“真的啊？你们都摸了，都有？” “在这儿的都有，我先把东西提过去了啊，真重！” 孩子们乐呵呵的，老人们同样惊喜啊，几家老家伙讨厌的不行，吃了点好吃的就来炫耀，说什么一辈子没吃上那么好吃的东西，哼，他们也能有了。 周果瞧着他们脸上那高兴的表情，觉得剪螺屁股就剪螺屁股吧，再多的螺屁股也终究是能剪完的。 第416章 都来帮忙 在周家干活的人还没离去，他们每天都是下工最晚的，因为干完了，还有一顿小点心，无非就是些花生瓜子，炒豆子了，自己做的米糕米糖了，集市上卖的最便宜的糕点了，配上一碗茶，也能让干了一天活的人解解乏。 此刻大家都洗了手，正在喝茶吃炒豆子谈天，豆子炒了也香的很，就是吃多了要放屁，但大家都是泥腿子，粗人，放屁就放屁呗，谁还能不放屁了。 正说着呢，见一个个村里娃抬着一篮子螺来了。 还以为只有四五个，但后面越来越多，好像没完似的。 大家目瞪口呆，不止他们，周家其他人也是惊的不行，闹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周果跟人买的？ 她才去多久，就是长了六只手也不可能那么快吧？ 地上放了十六个篮子，个个篮子里都是螺，这可比上次多多了！！ 各个瞠目结舌，“这这这，这做出来得多少啊？” “……一锅肯定炒不下了！” 周果从后面走上前来，吩咐人找盆子，大盆小盆都拿出来，不够的把缸也装上水，螺蛳倒进去，打上一盆清水养着，放上一些粗盐，“好了，这个要养上两天，后日一大早你们就过来，处理这东西耗时久，一上午也不知道能不能弄完，记住了没？” “记住了！”大家齐声答道。 “嗯！”周果满意的点头，小手一挥道：“行了，拿上篮子回家吃饭去吧！” 大家一哄而散，高高兴兴的哼着不知名的调调回家了，他们终于也要有螺肉吃了，“哥，果果姐姐真好，还真给我们弄螺肉吃，我看那个山鸡还在我们面前得意不，我回去香不哭他！” “你忘了，他爹在这干活，你能吃到，他也能吃到……” 等人都走光了，大家这才问是怎么回事。 周果简单的将事情说了，“反正也是要买菜的，这东西大家都喜欢吃，再做一次也没啥，我看他们个个说起螺，哈喇子忍不住下掉，半篮子换半碗也挺划算的，就答应他们了。” 周杏笑道：“你剪螺屁股不是剪怕了，现在不怕了？” 周果道：“没事，我让他们带上剪刀一起来，这么多，总不能还让我一个人剪吧，我就是从天亮剪到天黑也剪不完呐！” 这么多螺蛳，周家人是又惊喜又心疼，这得炒三锅，得去掉多少调料啊，果然，好吃的东西都是不便宜的。 到了第三天，果然，一大早天刚亮，周果练完功饭还没吃，他们就带着家伙什来了。 一来就嚷嚷，“周果，可以开始了吗？” “你还没吃饭呢，成， 你先吃饭，我们就先干活了，不会剪屁股，这洗东西还不会吗？洗干净就成了，我最会洗东西了，你等着，来，干活了干活了啊 ，要洗干净，不然会臭的！” 大家齐声道是，不等周果发话，都自觉的干起了活。 李氏笑道：“倒是都挺勤快的。” 周果道：“乡下娃不勤快点难道等着饿死啊？” 她慢条斯理的吃完了一顿早饭，拿着剪刀在各处看了看，不由的点头，这螺洗的比她洗的还干净，没什么要她指点的。 拿剪刀的那批人已经在等着了，就是不知道要剪多少，怎么剪。 她走过去，从盆里捞起一个，捉住螺头，对准屁股，咔嚓一下就剪掉了，“看到没有，就是这样的，这螺屁股剪掉后会更入味，还能吸出来，螺屁股不剪肉是吸不出来的。” 大家恍然，原来是这样。 各人都找到了自己该干的活，热热闹闹的忙的飞起来。 等干活的人来，处理好的螺已经有一小碗了。 “荷，都来了啊，你们可真够早的，比我们还早呢！” 孩子们笑嘻嘻的搭话，想要有好吃的，当然要早起。 做饭的其他家妇人也来了，看着这样的大阵仗，不由得咂舌，“这么多啊？前天听到孩子们说起，我还不信，真的这么多人啊。” “诶，这东西好吃是好吃，就是多少费调料了，这得要花多少调料啊！我们家不吃这个，这调料费应该就算不到我们头上来吧？” 这一听就知道是谁，大家都懒得搭话。 周果道：“三圆婶，你们要是不吃当然就不需要出这个钱了，你们还有哪家也不吃的？” 大家纷纷摇头，肉都没有，不吃这个吃什么？ 周果对周三圆家的道：“婶子，今天没肉，除了这个只有一个炒松蘑，你恐怕还得自己在准备一个菜。” 三圆媳妇一挥手，“还用准备什么？有松蘑给他们吃就够可以的了，还有一个汤呢，我现在听你们的粮食给的足，还要准备一个肉菜天下哪有那样便宜的事，一个菜足够了，惯得他们！” 周果点点头，不再说话，低头开始剪螺屁股。 等炖松蘑出来了，她真让周三圆把饭食给端回去了，这螺就算再好吃也不要了，她不给干活的人吃，自家也没打算吃。 大家摇摇头，不知道怎么抠成这样了，“以前看着这人虽然爱占一些小便宜，但也没有那么抠啊，哪有这样办事的？” “诶，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越有钱就越抠，这婆娘虽然在这些事上确实办的不光彩，但人家手紧，可是把家的一把好手，估计手里攒了不少，不然你看周三圆，明明那么气恼，可除了吵了一架不是什么动作都没有？哼，也不知道这架是吵给他们自己听的，还是给大家伙看的，两口子都是一个样！” 大家一听就沉思起来，寻思自个是不是花钱太大手大脚了。 周家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又不是天天大鱼大肉，还要在这样的吃食上省，能省到哪里去？ 周果剪螺屁股要剪疯了，不由道：“吃了这次以后，短时日内再也不吃螺了。” 好吃是好吃，但处理起来真要让人去掉半条命啊，头一直低着，脖子都僵硬了。 帮着剪螺屁股的其他孩子也不住的甩手，嚷嚷着手酸脖子疼。 第417章 一锅又一锅 做完了一个菜一个汤的其他妇人也跟着来帮忙，见他们一个个的唰撸起袖子就道：“都这个时候了，再要这样一个个唰得洗到什么时候去，这东西又不吃外面的壳，差不多就成了，我来。” 双手捧起螺又揉又搓， 没几下盆里的水就黑了。 揉搓的差不多了放在另一个盆子里，孩子们一个个瞧去，见壳的缝隙里还有很多脏东西，皱着眉头道：“这样不行的，唰不干净会臭的，得一点点的洗的很干净才没有臭味。” “怎么不干净？很干净了！诶哟，这么点怕什么，都是泥巴，泥巴哪里脏了，我们吃的粮食都是从土里长出来的，怎么不见你嫌弃？你平常吃的泥巴还少吗？” 眼见着都要到中午了，再不快点，就要让人饿肚子了，这哪成呢，他们那么多人准备饭菜，结果却让人饿着肚子干活，到了饭点开不成饭，怕不会要被当家的骂死，也得被村里的妇人给念叨死。 妇人们这会显出麻利劲来了，没几下就把剩下的螺给清洗完了。 然后捡来一个小石头，抓起一个螺对着螺屁股就敲下去，螺屁股捶烂，碎渣捡干净，跟剪刀剪的也差不到哪里去。 眨眼的功夫就能捶三四个。 周果看的目瞪口呆，果然要说干活的麻溜劲，还得是这些常年干惯了活的婶子们，要快起来那是真快啊！ 有了她们的加入，她也能把速度慢下来，歇一会。 正午的时候，这些螺终于洗好了。 平常这时候菜都要起锅了，今天却还没下锅。 李氏几个连声道歉，干活的人却哈哈笑道：“不要紧，你们又不是偷懒，好饭不怕晚嘛，这样的好菜别说让我多等一会，就是让我饿着肚子晚上吃那我也是可以等的，不急不急，我们等得起，慢慢做，别做毁了就不好了！” 大家都笑呵呵的道是，都不介意，这么好吃的东西多等一会也是应该的，毕竟想多吃些的是他们，那也就只能多等一会了。 妇人们见状也才松了一口气，还真怕引起不满呢。 周果满头大汗的挥动着铲子，这么多，要三锅才炒的下。 一锅又一锅香气扑鼻的田螺出了锅，孩子们围在锅边眼巴巴的瞧着，咽起了口水，这样的香味在自己家是从来没有过的，原来饭菜能做成这个样子？ 第一锅螺出锅的时候就被等在锅边的各家端饭食的人分了，你一盆我一盆端回去了，多的也不要了。 这第二锅就是自家的了，周果道：“大哥，让他们下来吃饭，好了。” 说完又对着锅边的孩子们道：“别急，还有最后一锅，这一锅都是你们的，回去一人拿两个碗来。” 大家一听，一哄而散，一个个像颗小炮弹一样咿咿呀呀的冲了出去，这一锅竟然都是他们的！每家还能拿两碗！ 在周家干活的人已经美滋滋的吃上了，吃一口就要叹息一声，能把臭烘烘的田螺做成这个样子，真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李氏笑道：“今天的螺多，大家尽管吃，吃好了再上工。” 大家乐的不行，只嗯嗯点头，没空说话。 等孩子们一个个抱着碗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周果这第三锅也已经好了，接过他们的大碗，每一碗都打的满满的，放进他们带来的篮子里，嘱咐道：“路上当心些，带回去吃吧。” 一个个抬着篮子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真的好多啊！两大碗呢！果果姐姐真好！这下我们能好好吃一顿了！” 一锅给他们分完，还剩下一碗。 周果送走了最后两个孩子，不由的揉了揉手腕，这双手可真辛苦，从早上起来就没歇过。 周杏笑道：“累了吧，快来吃，感觉今天的比上次做的还要好吃呢，我去给二毛跟三毛留一些出来，他们上次就嚷嚷着没吃够，这次多留些。” 说是多留些是真的多留着，她直接来了一个陶锅出来，装了一陶锅。 周果道：“姐，你这哪是给他们留的，分明是给我们一家人留的嘛！” 周杏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大家都喜欢吃吗，反正这也多的是，分出来这么些也够他们吃了。” 老爷子点头，道：“嗯，下次要再做得等屋子建好后，只有我们自家人吃饭的时候再做，不然一次这么多下来，是个人都得累瘫。” 他一上午也拿着一个丝瓜瓤跟着大家忙活，老人家年纪大了，眼神有些不好使，累的头晕眼花的。 周果道：“师父，我都说了让你去村口找那些老爷子谈天，或是出去放牛也好，你就是不去，偏要跟我们一起洗螺。” 老爷子道：“不是你说的嘛，只有自己辛辛苦苦动手做出来的东西，才会更好吃，我觉得很有道理，觉得今天这肉是比上次的要好吃，看来我的辛苦没有白费。” 其他人都笑，周谷道：“先生，我就不觉得，我自己做的东西，辛辛苦苦做的虽然也觉得好吃，但我觉得就是没有果果做的好吃。” 周粟埋着脑袋嗦螺，闻言抽空抬头道：“大哥，你不能跟姐姐比，你得跟做饭跟你一样不好吃的人比。” 大家哈哈笑起来。 周果吸溜溜吃着螺，啃着馍馍，微风拂过脸颊，劳累了一上午，这会才算是活过来了，忙里偷闲的日子真安逸啊！ 一锅螺一群人慢慢吃，吃了半个多时辰，还真给吃完了！ 众人噘着嘴感叹，“过瘾，真是过瘾啊！从来没有吃什么东西吃到饱过，今天可算是享了福了。” 周果舌头上吸起了泡，吃饱后有些昏昏欲睡，躺在棚子里的临时搭的床上睡了过去。 小周粟起来的太早，也躺在她身边睡着了。 李氏摇头道：“这两姐弟连睡相都一模一样，像极了他们爹，大喇喇的往床上一躺，床有多大，手脚就能伸多宽。” 周杏笑道：“要不怎么是姐弟呢，小粟又是最黏果果的，两人不像才说不过去。” 村里的孩子们小心翼翼的抬着两大碗田螺回去，家里人一见，真是又惊又喜，“这么多啊？！两大碗啊？” 第418章 不一样的蹴鞠 “周果给的，我们每家都是两大碗，娘，两大碗够了，我们能吃好几顿。” “快点的，饿了一上午，你爷一直不准开饭，专等你这螺，快端上桌，这就开吃了。” 家里的老人最先吃。 哆哆嗦嗦珍惜的夹起一个，放进嘴里嗦了嗦，浑浊的眼珠子一亮，连连点头，“好吃，是好吃啊，那老不死的没骗我，这次真让他捡着便宜了，快吃，都吃，好吃的很呢！” 大家伸了筷子，终于吃到了这传说中的好吃的不得了的田螺，好不好吃倒是其次，主要是村里人在他们耳边念叨太久了，吃到这样的田螺已经成为了执念，这执念终于得到了满足，一时高兴的连味道都尝不出来了。 周果的人气在村里一时间空前高涨，大孩子小孩子不大不小的中小孩子每天都往他们家来，闲来无事的帮着干些活，或是帮着周粟几个把牛马牵出去吃草，反正都要跟她玩一会，说上几句话，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那些年龄相仿的，或是比她大上一两岁的女娃，来的时候带着针线，鞋垫子了，鞋底子了，鞋帮子了，要缝补的衣裳了，家境好的还带着帕子了…… 周家人都很高兴，李氏尤其如此。 去年之前，这孩子一直不通人事，每天只能跟着家里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玩，但就是小桃子，在村里也是有几个玩的很好的小姐妹的，现在能有这么多小丫头来找她玩，她比什么都高兴。 将家里的珍藏的花生瓜子了都端出来让她们吃。 周果哪有那闲心跟小姑娘们玩啊，但人来了，她也不好赶人走啊，只能一边忙活一边跟她们说会话，大多时候都是让她们自己在一边玩，做针线。 女娃们也乐的清闲，这样一起做针线也挺好玩的。 时日渐渐过去，各家的屋子眼看墙体慢慢的搭起来了，架上梁了，瓦也盖上了，炕打好，地面铺了，院墙也一点点的升高了。 砖瓦木料一车车拖回来，村里人艳羡不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也能盖上那样的屋子，娘的，你说也真是邪门，这些人怎么就那么有钱，一盖屋子都盖屋子呢，还能盖青砖瓦房？！” 是啊，他们祖祖辈辈住在这里，努力了几辈子也没能盖上一间半间的青砖瓦房，这些人倒好，一来就盖那么多间！ 也不知道逃难怎么就逃出富贵来了？！ “诶呦，你们知道什么，我听他们说啊，是因为北上的路上因为走错了路，碰见好大一片金贵的果子，因此得了福，卖了每家都分了些，这才有钱盖屋子的，他们以前那日子啊，比我们惨多了，每年交了税收粮食就见了底，虽说是因为打仗才逃过来的，我看啊，再不多久就也会被逼的全家逃难，要不然得饿死！” 不管村里人私底下怎么议论，大家的梦寐以求的新屋子慢慢的盖好了。 这么多家要数周三圆家是最慢的，自从上次吃螺后，三圆媳妇干脆就从周家撤了火，每天自己在家做，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反正是人人都抱怨，这吃的一差，肚里没油水，工程自然就慢下来了。 三圆媳妇一看这怎么成，都是一起盖的，人家屋顶架子都搭好了，只管铺瓦了，他们还在砌墙，当下就嚷嚷让他们加快进度，不然就要换人，每天三十文工钱可不能白开，光想拿钱不干活那怎么成，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没法子，众人也被骂的面上无光，只得饿着肚子加快干活，得亏家里时不时的还送些饭食来，不然当真是难过。 只是这样一来，很多细节未免顾不上，没之前精细。 三圆媳妇哪懂这些，一看进度赶上来了，满意的点头，得意的道：“我就说嘛，同样都是一双手一双脚，凭什么你们就比别人慢，现在不是快上去了？” 周三圆已经放弃了，谁让他是个耙耳朵呢。 周果家人最多，但因为他们要求高，所以进度也慢。 每天吃的好，还有点心茶水，又有那么多工钱拿，活干的那么慢，比其他家慢多了，就有些过意不去，不知道的人说起来，还以为是他们故意骗吃骗喝骗钱呢。 每天最早来，最晚走。 周果看着院子渐渐的有了雏形，心里的想法也多起来，这里要种一棵果树，那里种花，还可以挖一口小水池，里面养上几尾鱼，在弄些莲来，就是一个小小的观赏池了。 这期间，村里来找她的孩子越来越多，每天带着虾啊，小鱼啊，只是没人摸螺了，因为都知道这东西费调料。 周果就在一旁搭个小灶，给他们烤来吃，一来二去的，来的人就更多了。 这些大小少年孩子只要干完了活没事就喜欢往他们家来，周果瞧着他们无聊，闲来无事用柳条扎了一个圆不圆方不方丑不拉几的球。 教他们踢起足球来，场子虽然没那么大，但于他们来说已经很够了。 这一下村里的孩子可玩疯了，他们以前除了捉迷藏玩打仗这些玩腻了的内容，哪里有一次能聚集这么多人一起玩的游戏？ 地上那个丑不拉几的球大家抢来抢去，谁先踢进球门就算谁赢。 他们本来就喜欢来这边玩，这下子是不到吃饭不回去了。 老爷子在一旁瞧着，笑道：“这蹴鞠虽然不大一样，但瞧着同样好玩啊。” 有些跃跃欲试，想下场试试。 周果道：“您老要想上场，下把试试呗，不过应该没有哪个守门员能挡得住您。” 老爷子看了她一眼，“那既然别人挡不住我，你上去守。” …… “加油加油加油！！！” “嘿！！！又没进，老爷子您是不是故意放水啊？别看对面是您徒弟您就心软啊，别心软，踢她呀！” 周果得意的抱着球笑，都是菜鸟，守个门还不容易吗？ 老爷子有苦难言呐，瞅了在边上叫的最响的那少年一眼，“你来！” 换人了。 两队原本的比分都五比二了，周果上场后，被拉平了，给对方急的。 第419章 屋子建好了 实在赢不了，就跟周果商量，“你也不能偏心啊，你看要不你一边守半场？” 他们打的热闹，干活的其他人也忍不住看过来，瞧着这与众不同的玩法，有些惊奇，“这好像也挺好玩的，这丫头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就去年冬日的那个树叶牌，我爹一天到晚没事了就走到村口大树下，跟他的老伙计们能一直玩到天黑，吃了饭就不见人影，现在好了，孩子们被这东西吸引，我瞧着过不多久，恐怕一天到晚在家里也要看不到人了。” “诶，我瞧着挺好玩的，要不待会我们也去试试吧？啊？反正也没事，就我们大人玩，成不成？” 大家有些犹豫，但看着地下那一圈圈孩子喊得那个起劲的样子，什么加油？ 喊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喊都不会喊。 傍晚，吃完了晚饭，周家这块地更热闹了。 隔壁屋的钱氏带着两孩子也来瞧热闹，王长生兄妹两脸上兴奋地不行。 这边孩子一多，各家妇人吃了晚饭后没事也拿着针线过来看热闹，见这热闹的样子，不由对李氏道：“你们家可真热闹，比村口还热闹，我瞧着过不多久，村口那些老人说不定也会搬过来。” 李氏笑道：“就是孩子们爱玩爱热闹，这圆不圆的小球我瞧着也不知道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么多人争来争去争这一个，只觉得眼晕。” 还头疼，任谁每天的被这么吵，脑袋也会大的。 旁边有人笑道：“还说呢，我们家那几个现在一回去夜里做梦都是踢球，早上睁开眼睛也是踢球，要不是还有一个大的带着每天要砍柴火，我都快管不住了。” 谁不是呢，也不知道这样的疯狂劲要什么时候才会停。 在周家屋子快要完工，还在砌院墙的时候，终于，周果也被每天这样的叫喊声吵得耳朵受不了了，跟他们约法三章，每个月只能有一次这样大型的踢球活动。 赢了的有彩头，到了那天，孩子们就把自己宝贝的东西带来，可以是珍贵的石头木头玩具，也可以是一些吃的，要是这些都没有，还可以带柴火，参赛的人每人带一捆柴火来，哪队要是赢了，这些彩头就归哪队。 大家原本还有些不乐意，但一听有这样的彩头就答应了，别的不说，要是赢了，他们一人能得两捆柴火，那可以两天都不用砍柴火了，多好！ 周果还让人砍来柳条，教他们自个怎么扎球，当然她的技术不好，扎出来的球有些丑，但也够用了。 原本以为这下子清净了。 却发现只要到了时候，这些人就抱着球来了，他们也不踢球，一个个抱着球在地上练，认真的不得了。 周果吐了一口气，算了吧，这样人也少了很多了，还不会大喊大叫，已经很好了。 这个时候，另外几家的屋子已经彻底完工了，大家欢欢喜喜的住进去了，相约着等周果家弄好，就聚在一块吃个饭弄个暖房酒意思意思。 随着七八尺高的院墙砌成，周家的屋子也完工了，各样木工活也完成了，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大窗户，采光足足的。 周果打量着这又高又亮敞干净的屋子，心情都舒畅起来，不像之前的屋子，又矮又小又阴暗，住在里面，心情怎么会好呢？ 屋子太高，她还让人用木板搭了阁楼出来，可以放杂物不说，还能挡一挡屋顶上掉下来的灰尘啊雨滴啊，屋里的粮仓就不用担心会被漏下来的雨水打湿了！ 屋子建好，各人开始选屋子了。 李氏原本是要让老爷子住正屋的，老爷子摆手道：“我不住正屋，我住正屋干什么，我喜欢住厢房，嗯……我就住这间。” 众人看过去，见是紧挨着厨房的那一间。 都是一笑，知道老爷子喜欢吃，有时候半夜肚子饿了要起来找吃的，厢房就厢房吧，反正他们家的屋子除了位置不同，格局都差不多，都有大窗户。 李氏带着许氏住了正屋，东厢，周果跟周杏住在西厢，中间特意留了一个待客的屋子，也算是杂物间。 周粟带着李来跟李望住在西厢中间那一间，边上分别是周麦跟周米的屋子，还有周谷的屋子，老爷子边上那一间就留给周大仓。 所有人选好自己的屋子，迫不及待的把东西搬了进去。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无非就是箱子衣服鞋子，年纪小的还有自己的小玩意，独周果跟周麦周米东西多一些，他们有书有笔墨纸砚，各自的屋子里还有桌子，连周粟几个都有，他们长大了也是要认字的。 连周杏都有一张，跟周果的并排放在一起，还有配套的凳子。 周果躺在炕上，新打的炕已经烧过了，铺上被子，还是那么硬，她还是想睡床。 周杏笑道：“那还不容易，回头去木匠那里扛一些木板回来，屋里垫上石头，将木板放上去，铺上被子就是床了，到了冬日的时候又好拆，冬天过去了，又能换回来。” 周果从炕上一翻就起来了，高兴的拍手道：“你说得对，下次赶集的时候我就去找他要木板去，反正这许多银子都花了，也不差这几张木板。” 这次真是花了大价钱，加上各个屋子的桌子凳子，一共花了八十三两银子！ 屋子里那些架子还是她用废弃的木料自个打的呢，虽然有些四不像，但被木匠师傅改了改，还勉强能用，这也省了好大一笔钱。 虽然花了那么多钱，但看着这样气派的小院子，就连抱怨钱花的多的李氏都不再说了，能有这样一个小院子，十里八乡哪个农家人不羡慕。 同时间建屋子的其他人见到他们这个小院子，也不免艳羡，“这搞得跟城里的屋子一样，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秀才老爷家呢？” 惹的村里人都来瞧， 村里当初的郑秀才家就是这样的屋子，只不过摆设比周家阔气些。 李氏连忙道：“秀才老爷子哪是这样的，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秀才老爷家里啊粮食成堆，书籍摆设成山，我们也就能弄个这样的壳子住住了。” 第420章 暖房酒 “能有这样的壳子住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等我哪天要是再发了财，也要在这样的东西边建几间，瞧着真气派啊！” 是气派，尤其是青砖鹅卵石铺地的院子，大家更是看的眼热，多宽敞啊！ 在乡下能有这样的一个院子，无论是晒粮食啊还是干别的，都比泥巴院子要好的多，干干净净的，就算是下雨下雪，也不会弄得满院子的泥泞，脚上也是干干净净的。 大家都羡慕这样的院子。 周果笑道：“这有什么难得，河里别的没有，石头还没有吗，不嫌麻烦的话去选些平整的背回来，和上黄泥，一块块铺在院子里，虽然比不上青砖地，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了，总比泥巴地舒适的多。” “河里的那些石板都是脆的，劈个柴火都会裂，不好用。” 有几个人就点头，他们也不是没用过，就是很难选到合适的石头，要不小要不就长得奇形怪状的，一点都不平整，平整又薄的又不结实。 鹅卵石就更不消说了，要是晒粮食，粮食不当心漏了出去，就从石头缝里掉下去了，还要把石头翻过来，更不好用了，虽说泥巴院子下雨天不好走，但其他时候还是挺好用的。 “是吗？”周果疑惑，“我们家先前院子里铺的就是河里的石头，还挺好用的，用了那么久，也没有裂啊，还在上面劈了不少的柴火。” “那我回去也得重新试试，这河里的小石头到了你们家，就成了宝贝了，看，围了这一圈，这是要干什么？” 李氏笑道：“这是孩子们铺出来，想着做条水沟，说什么要捉些小鱼养在里面，再从河里挖些花回来种在边上，都是瞎折腾的，要我说有这闲心，还不如种些菜呢，再不济在边上种上一排排瓜子也好啊，还能吃也开花，多好。” “诶哟，孩子爱折腾也是好事，像我们家那些个，成天除了打柴就是打柴，对这些事从来不上心，你就知足吧，再说等鱼长大了，不是还能吃鱼肉，不比你那瓜子要好啊？也不知道在我那院子里挖一个成不成，以后就不愁鱼吃了。” 旁边人就笑道：“你还想养鱼呢，水从哪来？人家这是有井，你那点水，辛辛苦苦担上几桶来，一夜之间全漏光了，鱼都死了，还养鱼呢，累死你也养不大。” 大家哈哈笑，说的那个人也笑。 村里人一拨一拨来参观，这算是他们村最豪华气派的屋子了，自家住不上看看也好啊。 暖房酒也就几家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 破天荒的，周三圆媳妇这次倒不抠搜了，大方的很，又是鸡又是蛋的，还有粮食，出的大方极了。 别人问她就道：“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啊，再说那做工的跟暖房的能比吗，暖房暖房就是要办的热热闹闹的，那样我们搬进去以后的日子也会更加红红火火，钱财多多，日子越过越好，这个时候哪计较那些。” 还反过来告诫其他人，“我说你们啊，也别这个时候抠搜，反正都是自家人吃了的，也没吃到别人肚子里去，要大方，以后日子才会好，一瞧你们就不会过日子，啥好东西都给别人吃了，钱也给别人赚去了，什么都是别人的。” 摇摇头一脸的恨树不成才，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也是她太高兴，不然这些话放在以前是绝对不会说的，藏着掖着才好呢，其他人都当傻瓜。 其他妇人听了这话，想了想竟然觉得好像还有那么一点道理？ 说是暖房酒，还真有酒，各家出了钱在镇上打了几文一斤的劣酒，又辛又辣，味呛，但众人喝的津津有味，平常时候哪有机会能喝酒啊。 有时候吃席能喝上一些，或是哪年有多余的钱买上一些，才能有此口福。 周果偷偷尝了尝，一点下去差点没把她辣死，割喉咙，也不知道这样的酒哪里好喝了，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喝。 老爷子抿了一口，也是咧了咧嘴， 咽刀子似的咽了下去，情不自禁的的低声感叹，“真难喝啊！” 席上人酒量都不好，喝不了一点就脸色红扑扑，胡乱说起话来，有的人干脆趴在桌子上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嚷嚷着那些死去的人，说着他们一路北来的艰辛，要是人没死，现在这样的好日子他们也能过上了。 “可惜啊，老天爷不开眼呐，年轻人都没了，我这个老不死的还活着干什么，死又死不掉，活着还占位置，哪有天理啊！” 这一哭，大家都开始哭。 席上谁家都有人没挨过来走了的，之前一直憋着，大男人哪好意思哭啊，借着酒劲全发出来了。 妇人们也都红了眼眶。 周果想到去世的爷爷奶奶跟小桃子，也不禁鼻子一酸，落下泪来，是啊，这样的好日子偏他们没有福气过。 一行人喝到深夜，席面上什么都没剩下，酒罐子也都倒了，各家的男人喝的酩酊大醉，有发酒疯的，喝完就站起来，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些什么，东倒西歪的往院子外去。 家里人急忙跟在身后，生怕掉河里去了。 还有的醉的不省人事，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场面一时乱的不行。 李氏只好让周谷周麦几个帮着把人送回去，她们自己则开始收拾锅碗瓢盆，一院子狼藉，好在骨头这些东西全进了黑大胆的肚子，不然多招虫啊。 黑大胆吃饱了又窝在周果脚边，满足的舔爪子。 周果一笑，指了指屋檐下的狗窝道：“这么晚了，睡觉去。” 这次建新屋子，她用边角料也给它做了一个窝，虽然不太好看，但胜在大啊，就算成年了，也绰绰有余。 黑大胆不情不愿的爬起来，慢吞吞的往窝边挪。 等所有的一切收拾好，月亮都不见了。 周果躺在炕上，这么久以来，还是头一次两个人住一个屋子，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宽敞真好，她想怎么滚就怎么滚，一脚把被子掀开，成个大字型摊手摊脚的睡，这个姿势真舒服啊！ 周杏在一旁道：“果果，不能踢被子，现在还凉，快盖上。” 回答她的是均匀的呼吸声，人已经睡着了！ 第421章 这样种田 屋子建好，还剩下很多木料的边角料，周果拿着石头叮叮哐哐的，拼接了两张木板床出来。 一张给了周麦跟周米，一张给了老爷子，小周粟几个已经习惯睡炕了，说炕大，床小。 尽管如此，她还是去了木匠那里，找了些木板，做了三张床板。 屋里空间够，垫上石头，架上木板，铺上杀过毒的干草，席子，最后铺上被子，一张软乎乎的床就做好了。 周果躺在软乎乎的床上，翻来覆去，高兴的道：“姐，你来试试，比那硬邦邦的炕不知道要舒服多少，等天冷了，我们就把这床拆了，睡炕上去。” 周杏也很高兴，睡了十几年床了，猛一下要睡这炕，实在是不习惯，不过冬日的时候倒是真暖和。 床也做完了，周果每天早上吃完了饭就带着周粟几个，牵着牛马去地里，黑大胆通常一冲就出去了。 田里的稻苗现在已经到了分蘖期，秧苗返青的时候施过一次肥，现在田里的水不能太深了，水太多就要放掉一些，保持浅水层，根系能更好的吸收肥，还能促进秧苗进行分蘖。 秧苗长得蓬蓬勃勃的，一眼望去，一片绿油油的景象，一阵风吹过，青浪翻腾。 李氏在田间走了一圈，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现在看起来，这秧苗长得跟你爷爷精耕细作出来的也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收获的时候怎么样。” 周杏笑道：“家里那些肥有一小半都被她拖到这里来了，种下去一个多月，都施了两次肥了，听说过些天还要施一次，这样施肥，苗子当然长得好了。” 周果道：“那也不尽然，姐姐，这种地啊，其实学问大着呢，什么时候施肥也是有讲究的，家里的肥有些少了，要是再多些肥就好了。” “这么多还不够啊？！”李氏跟周杏同时出声，要知道，就她施的这些，往常都够施十亩地了！ 周果嘿嘿一笑，“要是就给我这两亩多水稻田施肥，那是够够的了，还有多的呢，这不是家里还有十多亩地小麦吗，那个是大头，也缺肥。” 李氏无奈道：“亏你还知道家里的小麦是大头，我瞧着你这用肥的劲头，还以为你只记得你这两亩水田呢，你也得给家里留一些，用完了，小麦地就光吃风喝露啊？” 周果道：“娘，你别急啊，我不是还给留了一大半吗，我都有数着呢，实在不行，要不我们就自己制吧。” “孩子话，肥怎么自己制？”李氏摇摇头。 周杏笑道：“要是能自己制就好了，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哪还用得着这样每天拖着个破筐到处捡牛粪马粪 。”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让肥那么金贵呢。 打望完水田，几人又朝麦地去，小麦已经灌了两次水了，这会长势也不错，就是总有几株麦苗发黄发白，看着就有病，还生虫。 全家人只得成天泡在地里，捉虫。 同时，村里人瞧着周果这片郁郁葱葱的秧田，感慨万千，“这样的两亩地还真让她种起来了，你们瞧这秧苗，虽然我没种过，但这苗子一看就健壮，苗子好，收成应该就不差。” “你是没看见那丫头是怎么对待她这几亩地的，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肥撒的哗啦啦的，她家里那些小麦地你看着吧，肥不够，产量肯定就不行，这不是胡闹吗，弃了大头捡小头。” 村里人都在暗戳戳的看笑话，闲言碎语也不少。 周果没空理会，她每天忙完地里的活就钻到后院捣鼓起了那些肥，每天拖着个筐，上山下山把自己折腾的脏兮兮臭烘烘的，每天洗澡了才能睡。 那些来踢球的孩子们找到她，见她在后院捣鼓农家肥，默默的又出去了。 李氏看着她小脸没有哪一天是干净的，很无奈，“你好好的又去捣鼓那些个干什么？你要是把这些折腾完了今年地里就完了。” 周果道：“我只动了一点点，不信你去看，我总得试试这些法子成不成，舍不着孩子哪套得着狼啊？” “那你究竟是在干什么？”全家人都问，没人知道她这是干什么。 周果还是那句话，道：“现在还不能说，等做成功了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要是不成功，自然就不用知道了。 家里人拿她没法子。 李氏特意去看了，见还真是用的不多，就不管了，随她折腾吧。 等田里的秧苗开始拔节时，她的自制肥还是没有研究出来，后院只要是有能下脚的地方，都让她堆上了肥堆，可惜忙活这么久，都失败了，没有一个堆是沤肥成功的。 要么就是烧过了，要么就是根本没反应，再有的招来一大堆蚊虫，臭的要命。 她只好抽身出来。 田里这会的草又茂盛了，得锄草。 她带着一个小草帽，背着一个水葫芦，自个先下了田。 先沿着这亩稻田的中间四周挖起了深沟，田里的水顿时就流往深沟里。 大家很是惊讶，“你这是干什么呢？挖这么深的沟干什么？稻苗露了根会死的！” 周果道：“不会的，我看着呢，就算是露出一根两根的，哪里就容易死了，它不是还有那么多根么？” 待田里的水都流进了沟里，她才开始拔草，把秧苗周围的杂草拔去，然后把稻根周围的泥土扒拉成烂泥，拔下来的草深深的埋进稻根下，一蔸秧苗的草算是除完了。 众人见她又把拔下来草塞回了田里，就道：“你干什么把草又塞回去了，快丢出去，不丢出去后面又会长起来的。” “你这不是白拔了吗？做白工嘛！” 哪有这样种地的嘛，简直是闻所未闻。 周果直起身道：“我就是把这些草丢出去，难道田里从此就能彻底不长草了？你们快些下来吧，像我这样，不止要把周围的杂草给拔了，还要给稻根也松松土，这样还能把稻根里面的杂草给揪出来，草也要埋在地下，我跟你们说，现在肥不多，这些杂草也是难得的肥，这样埋下去，我至少能少施一次肥。” 第422章 稻田不生虫 大家不是很能理解，“还能成为肥？这拔完了不是又长起来了？” 周果道：“怎么会又长起来了，你们瞧我这不是把水都给放了，存在这几条沟里，晒它几天，等晒干了，泥土裂开了，里面的草自然也就沤烂了，那个时候就是上好的底肥了，来呀来呀，快点呀，我们争取一上午把这块田给拔完，不然地面晒干了，就扒拉不动了。” 快快乐乐的叫人下田，要是一个人干得干四五天！ 得一小块一小块的开始拔，嗯，人多就是好。 大家面面相觑，只得下去，照着周果的样子做了一遍，把草深埋进田里，虽然从前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但大家都相信她说的是真的，这样也好，免得还要直起身丢草，效率还高些。 除了周果，都是做惯了农活的，三两下的就比她快了，只是这项活实在是个精细活，一家人干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才整完这一块地。 周果叉着腰着实是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干完了，这要是干不完我们就不能回去吃饭，得趁着这地还是湿漉漉的稀泥的时候干才好呢。” 大家不自禁的笑。 周谷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老庄稼把式呢，懂得这么多。” 周杏一脸的骄傲道：“她啊，这段时日是被后院那些肥折磨狠了，肥没沤出来，倒是想到个这样的法子，真亏你想的出，拔下来的草留着地里当肥，谁敢那么做？” 李氏不是很理解这四周中间的几个大沟，“要晒田直接把水放出去不就好了，用得着挖这些？” 周果甩了甩手上的泥水道：“我这不是怕突然放出去了，田里的水一下子就干了吗。就不好拔草了，而且，多久没下雨，河道里的水下去了那么多，这水总得省着用不是，挖这深沟，还能让那些稻根透透气，一举多得啊。” 李氏听得眉头沉思起来，样样能说出来理由，她哪有什么能教的，说不定明年那十亩多小麦地还真要交给她了。 吃了饭一家人又来，幸好剩下的一亩多地是两块小田，就不用那么着急忙慌了，随放随拔也是来得及的。 这些地，一家人用了一天半才全部除完。 干活的时候村里人路过也来看过，见他们这新奇的处理草的方式感到很奇特，暗戳戳的都关注着。 周果此后每天必定要往田里去两次，早上一次，晚上一次，有时候中午还要去一次。 见着田里的稀泥慢慢的被晒干，泥土慢慢的裂开，露出一个个大缝，秧苗的白根上翻，秧苗绿色淡了很多，叶片竖直。 她将深沟的水又放回稻田里，水不够的，从河道里引水进来。 干了那么多天的泥土，被水一灌，吸饱了水分当即粉碎，两三天后，晒焉了的苗又变得生机勃勃了，瞧着跟之前已经大不一样了。 李氏几个瞧的惊叹，原来这样真的能成，“这苗瞧着比你们爷爷晒的田还要好啊！” 其他人瞪大眼睛，他们已经忘了，“真的吗？比爷爷这个老庄稼把式种的还好？不能吧？” 都不大相信。 活干完，周果又躲进后院去了，麦地已经彻底没管了，实在是分不出这个精力来。 家里每天都有人来玩，大人们一见她在堆肥，大大小小数十堆，拿着纸笔写什么东西，有些懵，问李氏，“你们家果果这是在干什么呢？怎么我每次来都见到她在后院，已经一个多月了吧？还没玩够呢？” 李氏说起这个就叹气，“她啊，在沤肥呢，想弄些山上的枯枝烂叶泥土，地里的杂草毒蘑菇，圈里的粪肥，这些合在一起堆吧堆吧，沤成肥堆。” 说起来又是心疼，她瞧着要不是还有地里的两亩水田吊着，她都要魔怔了，成天缩在后面，那纸都用了厚厚的一沓了，有时候连吃饭都会忘记。 “诶呦！她在沤肥啊？！”大家一听不得了，拍着大腿道：“这要真让她这么沤出来了，那我们……那岂不是就不缺肥了，这要是不缺肥……” 简直不敢想不缺肥会怎么样！ 一个个震惊的不得了，“山上的树枝烂叶杂草真的能成肥？” 李氏无奈道：“这不是嘛，忙的连饭也不吃了，也不玩了，这么久了，还是老样子，我看是够呛！” 她把话说死，免得村里人抱了大希望，三天两头的来问。 众人失望。 “也是，从来没听说这些也能做肥的，诶，不过，你们上次耘田，那些草不是埋下去了吗，怎么样，那些杂草后来长起来没有？” 这个是真的亲眼看到过的，村里对这两亩地也甚是关注，成天瞧着，这苗倒是越长越好了，最重要的是，从小秧苗到现在，没见过这些稻叶生过一个虫子，什么虫都没有。 大家伙想起来，这才来问：“而且，你们那秧苗怎么从头到尾不生虫子的，我们小麦地里的虫子生的老多了，这些时日全家下地，家里的鸡都不用喂食，可爱下蛋了。” 说起这个，李氏也是一头雾水，“我也是想不明白，除了施肥施的多，也没什么特别的，我们也没用过别的什么东西，要不就是那两亩地好，所以不生虫子，要不就是去年冬日雪下的多，把地里的虫都给冻死了？” 他们家小麦地里虽然也生了虫，但总得来说还是没有别家的多，就想起去年雪一停，周果就扛着个铲子锄头到地里，把那些雪给压进地里去，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其实今年的天气是有些旱的，这几个月来，虽然也下过几场雨，但每次都下的不多，河道里的水也下去了。 各家浇水都是一样浇的，但他们家的麦苗长势好像就是比别家好。 其他人明显不信是这个理由，“那大家的地都是在一块的，你地里盖了那么多雪，我地里也一样，同一块天，难道你地里的雪跟我们地里的还能有所不同？” 李氏就看向挺着大肚子的王富贵媳妇，“说起来你们家麦地里的虫不是也少，也不单单是我们一家的，可能是我们运气好，抽到的那两块地格外好些。” 王富贵媳妇想了想一拍巴掌道：“我知道了，去年冬日我们当家的见雪停了后，你们家周果就扛着铲子锄头去地里压雪，你们可能都没注意，我们当家的注意到了，想着也没什么损失，也闲的慌跟在后面做，你们想是不是这个原因呐，啊？” 第423章 有进展了 这么一说，其他人就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真是因为这个？” “肯定是因为这个，你们想啊，都是一样的地，那除了这个也没别的呀，是吧，都是一样的种子，顶多就是多施了些肥，哪能就少那么多虫子呢？” 众人扼腕叹息，懊悔不已，怎么就没想着跟着做呢？ 本地村里人心里更不是滋味，他们那哪是没注意到啊，注意到了还嘲笑别人是吃饱了撑得，闲出屁来了待不住，哪想到把雪压进去能有这样的作用呢？ 竟然能不生虫！ “想我们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每年冬日都下大雪，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地面上的雪压进地里面去，就想着反正那么厚的雪地面也都冻上了，就算盖不到里面去，也能把虫都冻死，原来压进去了，还真是不一样！” 见大家越说越确定了。 李氏连忙道：“也不一定是这样，说不定是别的事引起的呢。” 这要是有效果还好，要是没效果，那到了明年这个时候，地里照旧没变样，还是要生那么多虫，他们家岂不是要被念叨死了？ 其他人道：“别的？还有什么别的?” 李氏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也想不出是什么别的，过了会道：“这种地啊是大事，都是老天爷赏饭吃，这天啊只要一点点不对地里的庄稼长势就不同，也不一定非是那样的。” 有人看出来她的顾虑，就道：“果果她娘，你别忧心，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不是，就算不是这样的，我们也不会找上门来骂你们家周果啊，地又不会坏。” “就是，何况，谁敢骂她啊，她那一身的力气，一个手指头就能把我们这些胳膊腿啊给掰断，我们又不是嫌命长了，敢找她的晦气。” 李氏连忙道：“大家说笑了说笑了，她啊虽说力气大了些，但终归还是个孩子呢，想你们这些做叔叔婶婶的就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了，何况她一个小辈，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打长辈啊，也就能打些坏人，杀些胡人了。” 大家就想起去年冬日的那场祸事，本来全村人都会遭殃的，因为周果，一个人都没死，那丫头杀起人来，跟罗刹似的，一刀就能削掉一个人的半个脑袋。 因为这个，很多人晚上都做噩梦。 很长一段时日，他们见了她腿肚子都要暗暗打哆嗦，也就是后来孩子们跟她慢慢熟了，心里的惧怕才慢慢的消了。 等到接触的多了，那个晚上的事就慢慢的忘到脑后了。 平常时候也就是个爱玩爱闹的农家女娃，跟家里的孩子一样，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对待她不能跟那些小娃子一样，人家一个不高兴抬手间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李氏的这两句话看似轻描淡写，但顷刻间就勾起了大家的心底深处的记忆，一种敬畏感油然而生，谁还敢上门找周果的麻烦呢？ 埋在后院的周果废寝忘食，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实验，手里记录数据的纸张有巴掌那么厚了，沤废的肥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堆了，终于看到了一点点的效果。 这天，她一起床，连功都没练，就往后院去，查看她这一批肥堆，这还是十天前沤制的，今天轮到第二次翻堆。 把手伸进最里面，松了一口气，这个温度还不至于把肥堆烧化，闻着味道，也没有烂臭味，也没有蚊虫，这就成功了一半了。 她兴奋的跳起来。 精神奕奕的练了一早上的功后，天也亮了！ 吃早饭的时候，大家见她这精神头，都松了一口气，笑问：“今天这么高兴，莫非是后院的沤肥成了？” 周果啃着馍馍，吃着咸菜，摇头道：“这才哪到哪，不过已经成功一半了，这一步要是成了，后面的就不再是难事，我就是花费十年的功夫，也会把这法子弄出来。” 怪就怪她当初没怎么用心，连是什么书都忘了，只知道有这么一道工艺，现在自己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只能从头开始。 尽管如此，大家也是惊喜万分了。 李氏笑道：“我原本是不抱任何希望的，没想到还真能成，快吃，吃完了我们去看看。” 早饭大家一会儿的功夫就吃完了，比平常快多了，都想看看有进展的沤肥成什么样子了。 周果也没不准他们看，要看就要看吧，只有亲眼见过东西是怎么样一步一步做出来的，才能相信，原来还有这样的肥。 叉子狠狠地叉在肥堆的最外层，把物料转移到另一旁的空地上，最外面的东西放在最中间，最里面的那一层放在最外面。 随着里面一点点打开，李氏等人都长大了嘴巴，虽然还没成型，但都是从小就窝在村里长大的，肥是什么样子，还不会做饭的时候就知道了。 这里面的虽然还不是肥，但这股味道已经跟肥堆差不多了，家里囤积的肥也是要时不时翻一翻的，虽然不是很像，但已经很接近了，跟之前失败的那些肥堆已经很不一样了。 老爷子见着他们这表情，就问道：“这个法子要是真成了，地里的粮食能翻一番吗？” 这个，周谷以下都没有发言权，连周谷都不知道。 李氏激动的道：“要是真能成，那地里就不缺肥了，加上精耕细作，就算达不到，也差不了多少，每亩至少能多收一石！！” 一亩地多收一石，十亩地就是十石！ 一千多斤粮食！ 按照他们家的饭量，至少能吃四五个月！ 那还能饿肚子？ 不加麦麸糠壳也能吃的饱了！ 大家听见这个数字，也都是一惊，不算不知道，原来算出来竟然这么多！ 再看周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崇拜，敬佩，骄傲……什么表情都有！ 周果将一堆肥堆翻完，转头看见大家这眼神，连忙道：“诶诶诶，我劝你们不要高兴的太早，这才是第一步，第一步我都用了那么久，才勉强算成，后面还有那么长，真成不成还两说呢，什么一亩地多收一石的粮食，娘，你还是忘了吧，要不然你这心心念念的，要是万一我没成，或是成的时候已经白发苍苍了，你不是太苦了吗？” 第424章 割麦了 李氏又好气又好笑，“是啊，你要是白发苍苍的时候才做出来，你娘我坟头上的草都长了一茬又一茬了。” 第一步的成功，给了周果莫大的信心，她相信，只要她肯努力，肯定是能做出来的，后面的步骤倒也不用那么急了。 她还得去管她的几亩地。 秧苗陆陆续续的抽出了穗，抽穗之前，她还抽空施了一道肥，这次施肥够多，加上上次的一起，也还算是在合理范围内。 抽穗后就是扬花授粉的过程，这个过程尤为重要，为了管理好这个时候，她把精力从后院抽出来。 天热，为了控制温度，她将进水口跟排水口都打开，两水口错开，一进一出，保证田间的水深不低于一寸半不高于两寸半，以此控制水温不至于太高。 每天要往地里跑无数趟。 地里的小麦却渐渐地成熟了，慢慢的抽穗灌浆，由绿变黄，一块块田都是金黄色的，站在田间地头都能感觉到那份即将到来的喜悦，是收获的喜悦。 各家也没心情在关注周果的肥堆跟她那两亩水田了，紧张兮兮的看天色，看麦子，生怕要收割的那几天，几场连绵阴雨下下来，收成就遭了殃了。 各家在屋里祭起了神，求各路菩萨保佑能有一个好天气。 周家早就磨好了镰刀，清理好了院子，这么宽敞的院子就不用跟别人去挤麦场了。 自家脱粒的石轱辘碌碡也准备好了，一切只等小麦熟。 七月下，正是暑热天，知了没完没了的叫，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人只要在田间地头干一会，脸上的汗水就哗啦啦往下淌，更别说还要顶着烈日割麦了。 但村里的人们对于即将到来的辛苦却好像看不见似的，收获的喜悦已经盖过了一切。 终于，在盼星星盼月亮中，收割的日子来了，老天爷难得没有作妖，一场雨都没下。 这天，天还没亮，全家人都起来了，包括许氏跟最小的李来，虽然两人不能干什么活，但在家里也没人看着，干脆都到地里去。 早饭吃的是油煎的糍粑，这是最后几个糍粑了，特意留到收麦的时候吃，这东西顶饿，油煎的，一口下去油滋滋的，又香又糯，撒上盐，比烤的好吃多了。 周果一口气吃了四个，带上帽子，背上水壶，拿上镰刀赶着两辆车，牵上一匹马就往地里去了。 还没出门就碰到隔壁的钱氏带着王长生两兄妹一样的打扮，两下一见面，都是一笑。 李氏道：“今年的麦子长得都不错，即便是交了税，还能剩下好些，能过一个好年了。” 钱氏笑道：“是啊，我原本还寻思着我们是最早的，没想到你们比我们还早。” 看了看周家人这全家出动的阵势，有些羡慕道：“人多就是好，你们那些地最多两三天就收完了，不像我们家，恐怕得收五六天了。” 李氏看了一圈自家人，道：“你也别光看干活的时候，那也得看吃饭的时候啊，要说起这个时候就是我羡慕你了，我们家这些孩子吃的，能让你们家这两小的吃十天了，这个时候你还羡慕我吗？” 周果道：“娘，虽然我们是吃的多了些，也多费布料些，还费屋子，但你想想看以后啊，那个时候等我们都大了，要是每个人一年给你挣一贯钱，那得是多少啊，你都不用干活，就能收到那么多钱，也算是个有钱人家的老太太了。” 这话大家都不由笑起来。 李氏哭笑不得，“就你们，还一年挣一贯钱，钱从哪来呢？等你们大了，那个时候你们不娶媳妇不生孩子啊？我当老太太，天天给你们收钱，你问问你哥哥弟弟们，他们媳妇答不答应？怕不是要恨死我了。” 其实时下不分家的兄弟姐妹，家里的钱财自然都是父母掌管的，父母当家。 但周家特殊，老一辈两个都没了，剩下来的这一家子，两个兄长没了，原本应该是周大仓当家的，但他现在从了军，以后的媳妇还说不准在哪里。 要是当了大官，娶了一个富人家的小姐，那小姐也不可能到他们这乡里来啊，自然不能当他们的家了。 算起来，还得是李氏当家。 周谷几个就道：“婶，我们又不分家，你不收我们的钱，难道还想把我们分出去，去过苦日子不成？” 周果笑着道：“就是让你们去过苦日子，到时候就给你们在旁边起两间草棚子，给一袋粮食，两亩地，让你们自己去过活，头上没有人管着的日子不要太好过，说不定过两年你们就起家了呢，哥哥们说是不是啊？” 周米笑道：“还说我们，你忘了你还是个女娃呢，不被分出去也是要被嫁出去的，要是万一嫁到一个不好的人家，吃糠咽菜的，不是更惨？” “我才不会呢……” 一群人说说笑笑往地里去。 往前面去，在路上就见到了很多村里人，一家一家的，天色还没亮，漫天的星子一闪一闪的。 这条路上却热闹的跟白天似的，有兴奋的，朝着夜色里嗷的一嗓子，传出去老远。 大家互相打着招呼，到了地里，各自分开。 趁着天色还没亮，还没热起来，先干一阵，真到了正午，就可以多歇一会。 周果走到地里，捏了捏麦子，粒大饱满，就是可惜一根穗上麦粒不多，这要是多了，收成又能增加了。 麦子还青的时候，当零嘴也不错，那个时候隔三差五的到地里来就要割上几穗，拿回去烧着吃，麦子的清香味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忽然听到远处一阵号子声传来，接着四面八方的号子声都响起来，大家已经开始了。 她一手麦秆，一手镰刀，郑重的割下了她来这个世界的第一把麦子。 一家人，几人一块地，甩开膀子唰唰往前割，除了周果跟周粟几个，都是割麦的一把老手，没一会的功夫就割了一块了。 值得一提的是许氏，之前从来没带她来过地里，这会一到了地里，不傻了也不呆不疯了，在旁边看了一会，似乎是嫌周果割的慢，上前抢过镰刀，弯腰低头就熟练的上了手，有模有样的。 第425章 干活的许氏 周果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空空的手，惊呆了！ 好一会才试探性的喊：“大伯母，大伯母？” 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又喊了几声，甚至凑到她身边喊了两声，可惜眼前之人眼里只有麦子，好像聋了似的，根本没听见。 周果失望，任然觉得很神奇，怎么连人都不认了的人，到了地里，却知道怎么干农活？ 一旁割麦的周杏听到她的喊声直起声来，借着星光看到她娘竟然在佝偻着腰割麦，跟往年无数次一样，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忍不住叫道：“娘，娘，你好了，你终于好了？！” 其他人都看过来，就见到在割麦的许氏。 一个个不敢置信的奔过来，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周围其他人家直起身来，还以为是哪个被蛇咬了，着急道：“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毒蛇？要把毒液挤出来，我来看看。” 这一叫把大家都叫来了，被蛇咬了还得了，要是毒蛇就更不得了，说不定一命呜呼都有可能。 被这许多人围着的许氏，自顾自的割麦，绑麦，也不说话，好像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一样，对他们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众人像看稀奇似的看着她。 “奶奶娘的，这可真是怪事，人都这样了竟然还能干活，瞧这样子，比一般人干的都好，这傻不傻疯不疯有什么关系？” “诶，赵老爷子，你见识多，知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病啊？有没有傻了疯了还能这样像个正常人一样干活的？” 饶是见多识广的老爷子也是摇了摇头，傻了就是傻了，疯了就是疯了，哪还能干活，“不过，我瞧她这样子也不像是疯了傻了，找大夫看不是没什么法子吗，我瞧着说不定以后她自己会慢慢变好。” 这下可把周家人高兴坏了，尤其是周谷兄妹几个，连声问：“真的吗？先生，您说的是真的么？我娘真的还会好？” 老爷子皱眉，“我也不是特别肯定，我毕竟也不是大夫不是，不过，我倒是觉得，她这样也挺好的，不耽误吃不耽误喝，也知道干活，能照顾自己活下去就很好了。” 要是哪一天好了，想起是自己把小闺女给害没了，那不是又得狠狠伤心一场。 周果活了两辈子，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病，也不像抑郁症啊，算了，她就算是知道了这是一种什么病，也没那个本事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摸了摸周杏的手，安慰道：“姐姐，我觉得师父说的挺对的，大伯母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好的，吃得好穿的好，也不用想太多，更没什么烦恼，活的开心着呢，比你开心多了！” 周杏破涕为笑，点了一下她的小额头，“就你鬼灵精，会说话，你大伯母要是真的像你跟先生说的那么好，就好了。” 周米低声道：“大姐，我也觉得娘现在这样挺好的，每天到地里干些活，也不用担心她每天呆在屋里闲出病来。” 其他人谈论了一会，什么都没谈论出来，看了一会就回去了，收割的日子紧啊，要是不赶着等太阳出来了，热死个人就受罪了，别人家的事还是少管，反正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大家私底下还是唏嘘的很，“你说周家是走了什么运了，估计是不是他们那地风水好啊？人都疯了傻了还不耽误干活，那许氏干活你往年看到没有，虽然不能跟李氏比，但也是一把好手，周家这下好了，又有了一个劳力，除了捡来的那两个小的，个个都是能干活的，那两小的也被周粟带着跟在后面拿着框子捡麦穗呢，一看也是个勤快胚子，难怪日子能这样红火，干活的人可真多！” “人多也有人多的烦恼，老周头往年一到这个时候愁的眉头都能打结，家里子孙太多，地里就产那么点粮食，不够一家人吃的，那个时候你不是还说幸好你们家没那么多人吗，现在就变了，别想了，你们家就是有这么多人，我看你也养不起，还是得送人！” 议论的人很多。 周家人各自看了一会也各自去干活了，就是天塌下来，地里的粮食也是最紧要的，这可是一家人口粮。 周果没有镰刀，只好跟在后面捆麦子，运麦子，这样一来，其他人就只管割了，速度快了不少。 割着割着，慢慢的天就亮了。 第一缕阳光越过山峰，穿过厚厚的云层，洒在这片土地上，将这片原本就是金色的麦子染得更加金灿灿红彤彤的。 阳光打在每一个人脸上，就连脸上的汗水都泛出金色的光芒。 天亮之后，大家歇了一会喝了口水，又下地了，这会看的见了，麦子割起来就更快了，也不用担心割到腿了。 周果一直在捆麦子，这活也不轻松，但相比较于割麦子的人来说要好多了，至少不用一直弯着腰。 她见着哪个人要是干累了就上去顶一会，跟人换，这样一来，每个人都能适当的歇一会，速度也就更快了。 李氏抬头瞧着天上的太阳，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起身对着周杏周果道：“你们两别干了，回去做饭去，做好了送到地里来。” 周果道好，把麦子绑在板车上，将周粟三人也带回去了，下午院子里要晒麦子，为了防止被鸟儿老鼠吃掉，他们得在屋里守着，村里的麦场上这些天一直都是有人的。 几人回到家，周杏开始做饭，周果将车上的麦子拖到院子里，周粟几个帮着打开，摊开，薄薄的摊开一层，她抬头看了看，这样的日头，估计四五天就能晒干了。 得亏量地基的时候她量的宽，院子建的大，比他们家那点麦场还大，就是为了这个时候晒粮食用的，这样每天晚上就不用辛苦的跑去麦场守夜了，她真是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这几百文花的真值啊！ 麦穗全部摊在地上，周粟就找来三根长杆，给李来跟李望一人给了一根，严肃道：“要是见着雀儿下来吃麦子，我们就用这个赶走它们，麦子要是被它们吃了，我们就要饿肚子了，知道了吗？” 第426章 大热天的凉水 两人点头，眼睛在麦场上扫来扫去，绝不放过任何一只鸟，一只虫也不可以。 周果交代完又拍了拍一旁黑大胆的脑袋，指了指院子里的麦子，又指了指天上飞来飞去的雀儿，道：“下午你不要去地里，在家里帮着看着这些粮食，要是有雀儿来吃，你就赶走它们，知道了吗？” 黑大胆冲着她汪汪叫了两声，就蹲在麦子旁边不动了，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不住的看来看去。 周果会心一笑，对着周粟几个道：“我还帮你们找了一个很好的帮手。” 说完进厨房帮着做饭。 菜早在昨天就已经买回来了，猪肉排骨，活鸭子，还有老爷子抽空去山里捉回来的狗獾，关在后院养着，这个天肉多了放不住，能是活的就买活的。 买不了活的就吊在井里镇着，也能放几天。 周杏已经把肉从井里拿上来了，快手快脚的切块下锅煮了。 周果撸起袖子，开始准备调料，农忙，力气活，又是大太阳，肚里必须要有油水，所以中午要做红烧肉，用切下来的边角料肉焖上一锅豆角，菜园里的胡瓜摘几个下来，拍扁，蒜末香油盐醋酱油松蕈粉一拌，放在篮子里，吊进井里镇一镇，就是一道冰凉可口的凉菜了，还有一锅镇凉的茶叶汤。 虽然菜少，但量多，油水也够，也够吃了。 周果将做好的饭菜都盛出来一些，招呼周粟几个，“你们几个就在这屋檐下吃，吃饱了哪都别去，就在屋里守着，要是想睡觉了，也别都睡，一个人睡一个人就看着，知道了吗？” 周粟几个连连点头，“知道了，姐姐你们放心去吧，吃完了我们会把碗也给洗了的。” 周果很放心他们，走之前打了两桶水上来，将平常盖着井口的大石头搬了上去堵住，这下就不用担心他们几个掉井里去了，一桶提到地里去，一桶留在家里。 “这水你们洗碗还是喝也是够了的，我提到厨房了，渴了自己去喝。” 周杏还把家里最后一点瓜子拿出来，装在筲箕里，放在小凳子上，笑道：“这些瓜子够你们吃了，一边吃一边看着院子，想来也不会无趣，好好看家吧。” 几人更是高兴，有吃的有喝的，还有伴，这活可真好啊！ 嘱咐完了，周果四下瞧瞧，见没什么特别要嘱咐的事了，两人提着篮子，赶着两辆车去了地里。 这会太阳已经在正午了，太阳毒辣的像火，河边的杂草都耷拉了脑袋，偏生遍野的知了不知疲倦，没完没了的叫，叫的人心烦气躁。 两人到了地里，发现大家还在干活。 周果蹙眉，正午了，太阳这么大，歇会才是。 老爷子一见她们来了，手里的镰刀啪的就丢了，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大树下走，那是一家人歇凉的地方。 周麦跟周米回头一见，割完了手边的那把也站起了身，抬起袖子随意的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脑袋一动脖子里全是扎人的麦茬子，汗水流进眼睛里，刺的眼睛生疼生疼的，汗后背前胸全打湿了，真恨不得打赤膊。 李氏也跟着起身，牵过还在干活的许氏，替她擦了擦汗，两妯娌原先也是明里暗里较劲过的，她也不是没有恨过，但现在公婆也不在了，两个当家的都没了，只剩下她们了，还傻了疯了，以前的那些就不计较了，计较起来也没意思。 周果将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提下来，上面还有东西盖着的，“来，这是刚从井里打上来的，还是凉的呢，快来喝！” 这一喊附近地里的人家都听见了，顿时口干舌燥，自己的水都是温水，哪能跟井水比，忍不住道：“周果丫头，你那水有没有多的，能不能给我匀一口啊？” 周果笑道：“来吧，我提了足足一桶，要喝凉水的都来。” 大家一听饭也不吃了，拿起家伙什就朝他们这来。 “我滴个娘啊，这太阳也太毒了，一上午我喝了不下六壶水了，愣是没上过一趟茅厕，全他娘的变成汗水流出来了，你瞧我这衣裳这裤子，都能拧出水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尿身上了呢！” “你以为就你是这个样子，哪个不是一样的，老子娘的，我现在吃不吃饭倒是没多大事，我就想喝口凉的，带来的水这会都变成热的了。” 一口凉水现在比什么山珍海味都要吸引人。 干的喉咙冒烟，这时候一口凉井水下肚，从嘴巴灌到喉咙食道肚子里，顿时通体舒坦，舒服的情不自禁叹长气，“真舒服啊！过瘾！” 这片地里的人一家家来，一竹筒一竹筒的打，喝够了再打，到最后，等所有人都喝过打上一些回地里后，木桶里还剩下最后小半桶水。 一家人都是喝过了的，周果将这水盛在牛皮袋子里，这两牛皮袋子还是她跟周大仓出去找周粟的时候得的，现在用来装凉水也好的很。 葫芦竹筒牛皮袋子全部重新装上凉水，放进木桶里。 周果又在里面塞上一堆杂草，上面盖上一块树枝，虽然不能跟冰箱比，但也能管一会用，至少不会温的那么快。 喝凉水之前饭是怎么也吃不下的，好像一点也没饿，但喝过了之后，见到这几陶锅的菜，一大笸箩的馍馍，直咽口水。 星子还挂在天上的时候他们就起来了，吃过了饭就到地里干上活了，中途饿了吃了些自家做的米糕垫吧了一下肚子。 但那玩意吧，没盐没油水的，要是做零嘴倒是合适，但要是正经做饭食就不成了，吃了几个，跟没吃一个样，就算是吃饱了的，干两下就给耗没了，不知道吃到哪里去了。 说实话，肚子早饿了！ 这会见到这油汪汪瓦亮亮的红烧肉，情不自禁的开始咽口水，周果将被干草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冰镇胡瓜拿出来。 众人一见这包的严严实实的样子，顿时期待起来，红烧肉都没包的那么严。 她一打开盖子，一锅平平无奇的凉拌胡瓜出现在大家面前。 第427章 冰镇胡瓜 “哎~~”众人失望，“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胡瓜，你包的这么严实做什么？” 周麦笑道：“我还以为又是什么大菜呢。” 周果郑重的将这凉丝丝的胡瓜放在地上，道：“你们别小看这胡瓜啊，这个天气吃一口这个，比吃着豆角炖肉还过瘾。” 她没说红烧肉，凉拌胡瓜就算在怎么冰镇，那也只是胡瓜而已，跟红烧肉还是没有可比性的。 “是吗？”大家很怀疑。 老爷子没什么废话，她既然那么说了，那肯定就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他老人家最好新鲜了，最先吃了一块。 一入口眉头就忍不住一挑，清凉爽脆，清香可口，干了一上午活，这个时候吃一口冰的，不比之前那入喉的第一口凉水差。 他连红烧肉都没夹，又忍不住夹了第二块。 “嗯？”大家忍不住侧目，老爷子是个无肉不欢的人啊，红烧肉在他的食谱里面虽说排不上第一，但也绝对是前几名了，这会连红烧肉都不吃，改吃素了？ 周果也把筷子伸向凉拌胡瓜，这玩意要趁凉吃啊，要是凉气去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众人见状，一致都把筷子伸向了胡瓜。 一吃就忍不住叫道：“喔唷，这胡瓜怎么是冰的啊？比凉水还冰呢！” 正好缓解燥热。 众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一旁的豆角焖肉，也是个大菜，竟然沦为了旁衬。 周杏笑道：“果果回去第一个做的菜就是这胡瓜，做好了就吊在篮子里放进井里镇上了，井里还镇了一份呢，晚上回去也能吃上。” 众人恍然。 周谷道：“我说呢，怎么胡瓜是凉丝丝的，原来除了镇果子镇肉，还能用来镇熟的菜，就是不知道晚上回去喝水，那水提上来，会不会是一股凉拌胡瓜的味道？” 周果道：“是凉拌胡瓜的味不是更好，你都不用吃饭了，光喝水算了，既能喝饱，还省粮食！” 众人笑，周米道：“可惜水喝不饱，要不然真能喝饱，还真能省粮食。” 一连吃了好几块胡瓜，大家才开始吃红烧肉。 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又软又糯，众人吃的陶醉不已。 周果同样满意的不得了，或许是做多的了的缘故，这红烧肉她是越做手艺越好了，第一次做的时候有些过于肥了，吃多了就有些腻。 但那个时候大家肚子里最缺的就是油水，别说是煎过的五花肉，就是纯肥肉都能面不改色的一口一口吃的香，何况是做的不太完美的红烧肉，惊为天人！ 老爷子吃了几块胡瓜，又吃了两块红烧肉，忍不住叹气，叹完又吃了几块。 周果忍不住问：“师父，你怎么了，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啊？” 老爷子摇头，“我只是在想啊，你说万一以后我要是哪一天走了，吃不上你这红烧肉了，那该多想念啊！” “啊？师父你要走？！！” “先生要去哪啊？！” “为什么要走，什么时候走？” 一语激起千层浪，大家连饭也不吃了，都看着他。 周果嘴里的肉都忘了嚼，惊诧万分的看向老爷子，“您好端端的要上哪去？” 老爷子微笑道：“我也就是那么一说，是说万一，你们那么当真干什么，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你们就是我的亲人，我还能上哪去？” 大家就松了一口气，不是要真走就好，他们家的两个宝都走了，老爷子现在也是他们家的宝了。 周果随口道：“师父，您别那么说，您就是走了也会回来的，这里是你的家，你当然要回家了，所以这红烧肉啊，无论你是走还是不走，都是还要吃很多很多年的。” 老爷子点头，“可不是，我还要吃很多很多年呢。” 吃完了饭，李氏等人又要下地。 周果忙道：“娘啊，歇一会吧，你看这太阳，恨不得把人肚子里的油晒出来，这会就不是下地的时候，在这大树下休息一会不成吗？” 李氏无奈道：“别人都下地了，得趁着天气还好的时候把麦子割下晒出来，要是下雨了就不好了，大太阳，大太阳才好呢，好了，你们小娃子家家的，不经晒，先生，你老也多歇歇，我先去干会。” 多收回来一点是一点。 周果朝四下看去，见果然地里也都蹲满了人，刚吃完又下地了，还真是赶时候。 各家地里都是热热闹闹的一群人，她又朝自家地里看去，只有她娘孤零零的蹲在那里，唰唰唰的割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拿起镰刀站了起来。 身边几个哥哥姐姐刷刷刷的站了起来，朝各自的地块走去，二话不说开始干活。 老爷子是真想动啊，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年年岁更大了一岁的缘故，总感觉有些事情有些力不从心了，尤其是这干农活，以往只觉得这种安定的生活真好，平平淡淡的让人羡慕。 他在这里也住了大半年了，哪怕是春耕的时候都没觉得有多累，但这收麦啊，真不是人干的活！ 他就是打一套拳也比这个轻松啊！ 周果从木桶里抽出来一个竹筒，递给他，“师父，干了一上午，你在这睡一觉吧，这里面是凉水，虽然不是太凉了，但比温水却好多了。” 老爷子接过，打开盖子喝了一口，跟喝酒似的，真舒爽，摆摆手，“你去吧，我歇歇就来。” 周果抬脚就去了，这么大的太阳真不想干活，她宁愿晚上打着火把干，但这天干地地燥的，一个搞不好，就烧起来了，那么多麦子，一把火就给烧没了，那多遭天谴啊！ 拿着镰刀蹲下身割麦，她跟周杏也算是歇的最久的，毕竟做饭比起割麦来那是轻松多了。 这会重新下地，精气神也是倍足，割下来的麦子放在后面，掉落的麦子也一根根捡起来，这一来未免就不快。 过了一会，她突然觉得旁边呼的蹲下来一个人，只听噗呲噗呲的声音，一把把麦子就被整整齐齐的割了下来，地上还没掉多少。 周果见这背影，试探性的喊：“大伯母？” 喊了好几声，许氏头都没回一下。 她叹气，怀疑的看向自己割的这一块麦子，真有这么差劲吗？ 连精神不正常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第428章 烤蚂蚱 她只好跟周谷换，“哥，要不你去割麦吧，我割麦连大伯母都看不下去，你瞧……” 往许氏那边一指。 周谷朝那边看去，一怔，“是诶，我娘刚不是在那边吗？” 周果眨巴着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周谷看了看许氏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巴巴瞧着他的周果，咧嘴笑道：“成，来，这活交给你，我去割麦去。” 老爷子闭上眼睛休憩了小半个时辰，就起身了，说起来，这里面他还有两块地呢！ 一家老小都在地里干活。 干了半个多时辰后，周麦突然提着两大串蚂蚱递给周果，“来，果果，这个给你。” 周米那里也有收获，一上午加上下午找的也有两串。 周果手里拿着四串串好的蚂蚱，笑开了花，“你们等着，我在再几块地里多找在，在找几串我们就烧来吃。” 烧蚂蚱啊，她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吃过了，记忆中也是乡下为数不多的美味零嘴。 一个时辰后，她手里已经有八串满满的蚂蚱了，没有经过农药挥洒的土地，蚂蚱就是多啊！ 这要是上辈子，别说八串了，就是一串都难找！ 她拿着几串蚂蚱去了路边，生了个火堆，本来就是大热天，这个时候还要生火堆，真是跟自己过不去，火浪扑在脸上，脸上的汗更是哗啦啦的流个不停，有的浸到眼睛里，生疼生疼的。 好在这汗也没白流，烤好了她试了一个，酥香嘎嘣脆，口感很奇特，还是记忆中那股味道！ 招手喊人，“娘，师父，大姐，哥哥们，快来歇会，喝口水，吃烤蚂蚱了！” 一听烤蚂蚱，其他地里的人就笑，“你娘还要吃烤蚂蚱啊？” 周果道：“我娘怎么就不能吃烤蚂蚱了，烤蚂蚱这么香，谁都能吃。” 说完见一家人就剩她没起身了，又招手喊：“娘，快来啊，快点，这蚂蚱我尝了一个，可香了，诶呀，你快来啊！” 李氏无可奈何的站起身，抬起袖子擦了脸上脖子上的汗，走近道：“你们自己吃就吃，这玩意不是你们小娃子吃的吗，叫我干什么，没得让人笑话。” 老爷子盘腿坐在地上，嘴边那个蚂蚱腿还没有吃进去，闻言抬起头无言的看着她。 李氏顿时有些尴尬，连忙道：“先生你吃你吃，这蚂蚱其实香的很，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其实想吃着呢。” 说着坐在周果旁边，就着她递过来的蚂蚱串就揪了一个下来，扯了一条腿香喷喷的吃了，是真香啊，不比肉味差，这东西也就是小时候吃过，后来长大了有孩子了，这难得的美味自然要给孩子们吃，她们这些做大人的哪好意思跟孩子抢，本来就不多，现在猛一下吃到，还有些生在梦里！ 老爷子点点头，继续吃蚂蚱，吃一条腿，喝一口酒，割麦的疲乏都去了大半。 周果捡了一个肚子大大的母蚂蚱，肚子这么大里面肯定有籽，烤熟了肚子变得金黄发亮，吃起来醇香绵软，跟烤肉比也差不到哪里去，甚至周果烤肉吃多了，咋一吃，还觉得这个更好吃呢。 母蚂蚱也挺多的，一个人至少能被分一个。 周果将另外两串烤蚂蚱放在干净的树叶上，打算给周粟几个带回去，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能少的了他们呢? 六串蚂蚱八个人一人也就分到五六个，也就刚刚够塞牙缝的。 但一家人个个都吃的满足，再喝上几口水，吃上两块米糕，歇一会，拿上镰刀又变得精神奕奕了。 等到太阳渐渐偏西，周杏就要回去做饭了，晚饭也简单的很，肉都是中午做好的红烧肉，只要热一热就能吃了，加上吊在井里的凉拌胡瓜，再炒一个雍菜，做一个汤就能吃了。 这个时候为了赶功夫，要尽量从各个地方把多余的空闲省出来，饭但凡是一次能做两顿的就绝不会只做一顿，只要吃不死就多多的做。 要不是周果拦着，周杏还想一次把明天的份也给做上，好说歹说才同意做两顿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坏。 她帮着把割下来的麦子带回去，一趟不够，还得再来一趟。 又带着满满的两车麦子回到家。 院子里三人一狗守在院子的四个方向，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长杆，就连黑大胆面前也被放了一根，周果眼尖的发现它的右前掌按着那根木棍，抬着头，神气的不行。 周杏笑道：“你们也真是的，怎么给黑大胆也发了一根，它哪里会用？” 说着就要上前去把那木棍给拿走。 黑大胆急了，冲着她又是摇尾巴又是汪汪汪，整个身体都扒上去了。 周粟严肃道：“大姐，你别拿走它的武器，黑大胆用的好着呢，不信你待会看。” 周杏半信半疑，“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狗还会用这个呢？” 周果却信，两辈子为人，什么样的狗她都见过了，比黑大胆还聪明的都有。 她将两串特意 给他们留的烤蚂蚱拿出来，“来，这是给你们留的。” 周粟一见，眼睛唰的就亮了，看着她问：“姐姐们吃过了吗？” 周果笑道：“我们都吃过了，连娘都吃了，这是给你们留的。” 周粟拿过蚂蚱串就朝李来两个走去。 周果回身去卸麦子，忽然想起一事，回头道：“哦，对了，不要忘了黑大胆的份。” 周粟已经在朝周大胆招手了，闻言笑道：“放心吧姐，不会的，黑大胆今天可是大功臣，帮着赶跑了不少雀儿。” 三人一狗凑在一起吃的热热闹闹，甚是香甜。 下完了这两车，她将两辆车又牵回去，又跑了一趟。 李氏道：“这一趟走完了你赶着往你陈婶家的地里去一趟，她家还没用，等着用呢。” 周果点头，这一天，这一牛一马可是出了大力气了，村里没牲口的人家很多都来借，毕竟有牲口牛车的也就他们这几家外来的，今天，各个家里的牲口都出了大力气。 可以想见未来的几天，这些牲口也是要出大力气的。 周果决定今天晚上好好的犒劳一下它们，弄些豆子，麦麸，给它们好好吃一顿。 第429章 不停歇的牛车马车 陈氏是最后一家要用车的人家，其他家为了不扎堆，之前已经用完了，剩下的那些自家人就能扛回去。 周果将麦子拖到麦场上，这麦场大概七八亩地大小，地上被夯的光滑平整，比自家的院子还平整夯实，一眼看去，跟水泥地板似的。 这个时候除了他们家，各家的麦子都拖到这边来了，一家一块地方，还挺大的，各家晾粮食那是够了的。 粮食上了麦场后，各家就会派人成天成夜在这里守着，晚上临时搭个草棚子，弄个简易的床，或直接铺上干草往地上一躺，就呼噜噜睡过去，只是估计蚊虫会很多。 她觉得这样也挺好玩的，各家都在这里，说说笑笑，谈天说地，劳累了一天后这样的悠闲时刻想想就舒坦。 可惜她爹没了，守麦场都是各家的男人在，总不能让老爷子那么大年纪了还来守麦场吧，夜晚多遭罪啊，光喂蚊子了，她才会想着把院子建大，这样就不必来守麦场了。 他们的麦场没用，暂时也还没有人用，后面要是有人的场子不够了，估计也会上他们家来借。 她帮着他们把麦子卸下来，陈氏提着一小麻袋东西递给她，“真是多谢你了，也多谢你们家的牛跟马，今天辛苦它们了，听说它们喜欢吃豆子是不是？这点豆子你带回去，就当是给他们的零嘴了。” 周果推脱，“我们两家人还那么见外干什么，不过是拖了两趟麦子，就要给那么多豆子，不用给了，豆子家里还多着呢，都是给它们买的，我要是收了这些，回去后我娘不得骂死我啊。” 陈氏哭笑不得，“瞧你这话说的，一点豆子都要把你骂死了？你拿着，一点豆子而已，这东西我们家多的是，我们又没有牛马要养，平常时候都是用来换豆腐吃的，要不就是做豆饭，炒豆子，东西吃多了，家里人都不爱吃了，好在今年天虽然干，但几道水我们也浇的及时，收成还算不错，这豆子就更不稀罕了，你拿着，等这茬麦子收了，我们还想着在种一茬大豆，就当是肥地了，能有收成当然好，就算没有，能把种子收回来，我们就满足了，这点豆子算什么，你拿回去。” 周果就没在客气，知道他们家地算多的，确是不缺这么点豆子，笑吟吟道：“那我就收下了。” 陈氏高兴的道：“就是要收下，这么点豆子还跟婶子见外，就是没拿我当自己人。” 她赶着两辆车又回去托，今天这两货虽然干的多，但吃的也多啊。 来借的人家家里虽然都没有牲口，但对牲口的爱惜都是一样的，拖完一趟就带着它们去喝水，给豆子，割新鲜的青草，一捆又一捆，好吃好喝的供着，今天一天下来，胃都是胀鼓鼓的，自家都没管过。 想见未来半个月，这几只都不用自家管了。 她将陈氏家里的麦子都送到麦场，然后赶着两辆车又往地里去，这么会的功夫，估计又割了些，她娘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不到天黑是不回家的，这会天开始暗下来，再过不多久，天就黑了，得劝他们回去。 一天到晚，不能睁开眼干活，闭上眼之前还在干活啊，总得歇息歇息才成。 到了地里一看，果然，很多人都还没走，他们家更是除了回去的周杏，一个人都还没走。 她停好车，去地里将割下来的麦子捆起来，道：“娘，师父，不干了，回去了，天都黑了回去吃饭，还是中午时候吃的，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老爷子第一个转身就走，其实他早就不想干了，午时吃的饭，下午吃了几只烤蚂蚱几个米糕，那米糕也只能顶一会会，没多大用，早饿了。 抬头瞅了瞅不远处的山，暗暗寻思上了。 周麦几个也放下了镰刀，抬着两条比巨石还重的腿往车边挪，肚里空空如也的滋味真难受啊。 李氏直起身，见着一个个嚷嚷着饿的样子，寻思着要不明日这米糕就炸好了在带来，就是猪油炸的，凉了味道不是那么好。 周果见老爷子朝山里看了又看，忍不住笑道：“师父，你明儿想去山里打猎烤肉吃啊？” 老爷子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抱怨，“这干农活比打拳还累，吃下去的东西管不了一时半会就饿了，种地是真累啊！” 周果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她还从来没有这样顶着大烈日在地头干一整天的活呢，就算是春耕那会，那太阳也没有那么大，更没有那么赶，这会真是跟赶考似的。 想了想道：“明日，明日我带些东西到地里来，瞅着空弄着有油有盐的，让你既能吃饱又能抗饿。” 说起扛饿，糍粑真的是个好东西，尤其是油煎的糍粑，外皮香酥内里软糯，好吃的很，可惜没了，不由道：“等过年的时候，我们打上一大缸糍粑，等明年这个时候收麦的时候肯定还没吃完，弄些到地里来煎着吃，又快又好吃。” 老爷子点头，“甚好甚好。” 米糕什么的，这个时候哪有油煎糍粑来的过瘾。 周谷摸着肚子走过来道：“我也想吃糍粑了，可惜没了。” 早上一家人把最后几个都给吃完了，就这还是省着吃，特意留的，不然早没了。 周麦跟周米也点头，饿了他们现在什么都想吃，感觉能吃得下两只鸡。 李氏带着许氏过来，将最后割下来的麦装上车，拍了拍身上的麦茬子，道：“都饿了，赶紧回去吧，晚饭想来也做好了，回到家就能吃了。” 周果赶着前面的马车，周谷赶着后面的牛车，一行人乘着开始暗下来的天色咕噜噜的往家去。 李氏一路过去见到人就打招呼，“还不回去啊？哦，马上就走了，我们也回去了，诶哟，孩子们都饿了，他们小娃子家家的，饿的快，就先走了，你们忙……诶，对，我们就先回去了，天都黑了……” 周果在前面听着，感觉还挺亲切的。 一行人回到家，晚饭还真好了，桌子摆在院子里，上面被几个陶锅占满了，都是一喜，看见饭菜都有些走不动道。 第430章 干豆角 那瓦亮瓦亮的红烧肉，看的人真恨不得拿起一块就吃。 周果走到井口边，先将掉在上面的肉啊菜啊都取下来，然后打了满满一桶水，倒进盆子里，给大家洗手用，“来，先洗手，洗手了正好吃饭。” 周杏将馍馍从里面端出来，笑道：“我在捡些泡蕨菜出来，就能吃了。” 周果洗了手走到桌边坐好，见一个陶锅里面是红烧肉，不过中午留下来的红烧肉有些不够，周杏在里面加了很多的干豆角，一起炖，炖了好大一锅！ 一大碗凉拌胡瓜，两碗炒雍菜，再有一碗泡蕨菜，一陶锅茶叶汤。 原先大家吃饭之前都是要喝一碗汤的，但今天是着实饿了，拿上馍馍就一口肉一口菜的吃了起来。 周果也最先夹了一块红烧肉吃了，怎么说也干了一下午的活，肚子里此刻最想吃的就是这些带油水的东西，油汪汪的红烧肉最合适了，可惜昨天买的几斤红烧肉全让她给做了，明天就没了。 吃了几块红烧肉才想着吃凉拌胡瓜，清爽酸脆，最是开胃，尤其是这样炎热的天气，有了它都能多吃两个馍馍。 然后是炒雍菜，雍菜的口感她也很喜欢，炒的时候哪怕只放一点盐，也是美味的不得了。 老爷子种这个菜的时候种了长长的一条，没长成的时候天天盼着吃，但现在长成了吧，是天天吃顿顿吃，这样吃都赶不及，地里的菜眼见着一大都大了，吃了这个那个就老了，吃了那个这个又老了。 那一条雍菜眼见着就不能吃了，周果干脆将其全部割下来，叶子摘下来，把杆留下，切成小段，放入一些盐，不需要太多，半干以后入坛，到了冬日里没菜的时候就能拿来吃了。 一茬又一茬的，已经这样腌制两坛了。 可算是把雍菜带来的恐慌给压下去了，眼见着都要顿顿吃天天吃了，什么山珍海味也经不住这样吃不是。 她吃着新鲜的炒雍菜，想着坛子里腌制的那些，杆都腌了，菜叶他们当时就炒来吃了，也不知道好不好吃，这还是她自己第一次腌制这个，也不知道法子对不对，还有没有哪里需要注意的。 最后才把筷子移向红烧肉里面的干豆角，说起这个豆角，也是一个周果已经吃怕了的菜，老爷子种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爱种那几种，地又宽，这一宽吧， 每样菜都不免多种，光是这长豆角都种了三溜。 好家伙，那豆角一夜之间跟雨后春笋般似的，哗啦啦都长大了，别说一天三顿了，一天十顿估计都够呛，腌豆角的几个坛子已经满当当的再也塞不下了。 邻里邻居各家现在菜园里都有这个菜，没法子周果只得晒干，家里人之前从来没有晒过干豆角，对这玩意晒的那么干还能不能吃很存怀疑。 她夹了一筷子，吸满了红烧肉的干豆角，鲜美又有嚼劲，吃起来还有肉的味道，这可比鲜豆角好吃多了。 一筷子又一筷子。 众人也发现了这个菜好吃，跟吃面条似的，吃的呼噜噜的。 周谷吃着豆角道：“我原先还说这干豆角晒的跟干草一样，寻思着吃起来肯定也跟嚼干草差不多，没想到这样好吃。” 周麦几个连连点头，暂时还没空说话，太饿了，等肚子里有东西了才有力气说话。 周杏笑道：“还有那么多干蕨菜呢，据说比这个也差不到哪里去，托了小粟几个的福，我们后面陆陆续续的晒了有两麻袋了，加上这些干豆角，今年冬日肯定不会在像去年那样没菜吃了。” 去年成天不是萝卜就是白菜，后来白菜吃完了，萝卜也吃完了，只剩各种干菌跟酸菜了，他们倒是没什么，但老爷子跟周果两人，一到吃饭的时候就绷着个脸，对着桌上的菜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周果转头朝着老爷子道：“师父，你真是有先见之明，这豆角种的实在好，既能吃鲜的，又能吃酸的，还能吃干的，一菜三吃，冬日也不缺菜吃了！” 老爷子瞟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谁说我不会种菜的，那么多菜种，捡到什么种什么，每样还种那么多，不知道多种几个花样，我老人家年纪虽然大了，但脑子可还没糊涂，你说的话我可还没忘呢！” 大家嘻嘻哈哈笑。 周果嘿嘿笑道：“您老人家不要那么记仇嘛，我哪知道你那么有远见，刚开始种菜的时候就想到要把冬日的菜也给种出来了？那几溜豆角最少还能再收两茬，能晒很多了。” 这个倒是冤枉老爷子了，“我可没想那么远，你说的都是对的，我是捡着几样种几样。” 事实是他很多年不种菜，已经不认识菜种了，那些菜种都是一个个干叶子包包起来的，粗粗看了几种觉得都长得差不多，这才种了那么多同一种菜，有些这个时候种还不合适。 大家笑道：“就算是这样，那先生也厉害，随手捡就能捡到这几样。” 说说笑笑中，一顿饭热热闹闹吃完了。 周果看着筲箕里还剩下的那些馍馍，忍不住对李氏道：“娘，要不我们什么时候去买些稻米去？” 她想吃大米饭了，上次吃大米饭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还是过年的时候，那也太久了！ 李氏笑道：“好，等这段时日忙完，就去买米！” 半年没吃，大家都想吃米饭了。 吃完了饭，收拾完了碗筷，一家人陆陆续续的开始洗澡，没有专门洗澡房，只能各自在自己的屋子洗，也方便的很，桶放进去，水一桶一桶的提进去，洗完了在一桶一桶的提出来就好了。 周谷几个懒得费那个劲，直接穿着裤子坐在外面洗，又凉快又方便，还不用提水，又能一起洗，三两下就洗完了。 周果真羡慕啊！ 李氏没好气道：“真是一个个懒上天了，哪有这样洗澡的，也不怕受了凉生了病，何况家里还有姐姐妹妹呢，你让她们怎么看，以后要是小婶子进门，你们也让他们看你们光膀子坐在院子里洗澡？” 第431章 夜晚洗衣裳 周谷几个嘿嘿笑。 周米累的脑子已经不动了，下意识道：“二婶，实在是太累了，我这胳膊腿啊，没有哪块是不痛的，那一桶一桶的水我是提不动了，小婶婶要是进了门我们就不能这样洗澡了，那还是让她晚些时候进门吧，至少不能在每年的这个时候进门。” 周麦就道：“这个时候正是农忙的时候，哪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嫁闺女？就算他们有空闲嫁，我们家也没空娶啊，一个个都在地里呢，总不能把粮食扔在地里不管吧？” 周米道：“我就是那么一说，谁有你想的那么深远，好了，饭也吃了，澡也洗了，我要去睡了，今天的大字就不写了，留着明天写吧。” 周麦跟在后面起身，“那我还是得写完才睡，明天还有明天的活呢，说不定比今天更忙更没空！” “那我就留到后天一起写，反正农忙要放一旬的假，还有那么久……”说完这话就关上了门，然后是上床的声音，灯点起来，里面就没声了。 李氏见着两人慢吞吞的摇回屋里，累了一天了这个时候还要点灯做功课，也是心疼不已，将他们的衣裳都归拢来，收罗到筐子里，打算全家洗完澡后就给洗了，现在天热，明早起来指定已经干了。 周果洗完头发洗完澡，穿着夏日的睡衣清清爽爽的提着洗澡水来到院子里，这个水是用来洗衣裳的。 李氏一抬头见她这露着胳膊露着腿不伦不类的衣裳，摇头道：“好端端的衣裳愣是让你把袖子裤腿都给剪掉了，你这衣裳也就能在家里穿，千万不能穿出去。” 周果将水倒进大盆里，笑道：“我知道了，你都说了很多遍了。” 夜晚的微风吹在胳膊上腿上，带来一丝丝清爽的凉意，周果都不想进屋了，将剩下的水提出来，又帮着周杏把洗澡水提进去，坐下来搓自己的衣裳，一边搓一边道：“娘，夏日这么热，你也把你那衣裳给剪了，这样穿着可凉快了，大姐都打算做一身穿穿。” 李氏刚想说话，周果忙道：“不过，她只在屋子里穿，绝对不穿出来。” 李氏张开的口又闭上了。 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眼她的穿着，点头道：“看起来是凉快的，你还小，还能穿两年，等过两年也不成了，就跟你姐一样，每天睡觉的时候在屋子里穿穿就好了，哥哥们也大了，虽说是亲兄妹，也得避嫌啊，我们乡下娃虽说没那么多规矩，但该避的还是得避，让人说闲话就不好了。” 周果点头，“知道了娘，你也跟大伯母这样弄一身在屋子里穿吧，又宽松又凉快。” 别说，李氏还真有些意动，又看了看她这一身打扮。 周果就站起来转了一圈，“你看，穿的时候就这样一套就进去了，还不用系带子，在屋里穿再好不过了。” 李氏点头道：“成，等回头我也做一身，我瞧着除了这露胳膊露腿的，是好。” 等周杏也把澡洗完了，穿着一身长衣长裤出来院子里帮着洗衣裳。 此刻大家都睡了，因为院墙高，加上有黑大胆时时刻刻守着，院子里晚上就不用人守着了。 漫天的星子，除了旁边一盏灯，没有任何其他的光亮。 院子里除了三人一个人都没有了，周果就道：“姐，你还穿长衣长裤干嘛，你就穿短的出来呗，反正也没人了，多凉快啊，还是外面舒服，要不是有蚊子，晚上我都想睡院子里了。” 周杏哪敢呢，就算没人，她也不敢就这么出来啊，“这会凉快，就算穿成这样也不热，院子里要是没有蚊子，大哥他们恐怕都要睡在院子里了，一个个的都嚷嚷着热。” 周果转头对李氏道：“娘，等这段时日忙完了，抽空做几顶蚊帐吧，我们那屋子热的很，想开着门窗睡，蚊子都进去了，能咬我们一头一脸的包，晚上睡不好。” 李氏点头，“成，抽空了给你们做。” 反正那么大的屋子都建了，桌子凳子也给配了，连床都有了，一个屋一个蚊帐也不算什么。 周果高兴起来，有了蚊帐她就能开着门窗睡了。 虽然自己有钱也能制，但她不会做啊，这事还是得麻烦她娘。 三人东拉西扯没多会就把全家换下来的衣裳给洗的差不多了，周果这还是第一次洗夏日的衣裳，控制不好力道，搓着搓着好几下就听见嚓一声，不知道哪里坏了。 李氏叹气，“你还是别洗了，睡觉去吧，照你这个洗法，洗两次，大家好好的衣裳都得摞补丁了。” 周果无言的瞧着手里的衣裳，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呀，就是总感觉这些衣裳脏的很，想着多搓几下，哪知道就这样了，我只听见声音没见着哪破了，肯定还没破。” 周杏好笑，“真要等破了就来不及了，行了，你去睡觉去吧，只剩下几件了，很快就洗完了，你从来没洗过衣裳，哪里就会洗了。” 周果不想回屋，她今天被热惨了，上次这么惨还是顶着这么大的太阳赶路的时候，那滋味跟这个比也差不到哪里去，还得推车，更绝得是饿着肚子，一天下来能把人折磨的半死不活。 这个比那个倒是好一些，但同样热，现在这个时候屋里也热，她被热怕了，根本不想往屋里去。 将手里的衣裳一放，站起身就道：“那成，我不洗了，我来清好了。” “不要。” “别动。”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周果瘪嘴，“这也不行？” 李氏挥手，“你该干嘛干嘛去吧，还清衣裳，就你那力气，把衣裳拧干这衣裳也废了，这里那里到处是洞。” 周果看了看手里的衣裳，“不能吧，我哪有那样的威力。” 周杏道：“你忘了，你上上上个月你说要试试能不能把衣裳拧干，逮着一件旧衣裳就拧啊，衣裳倒是渐渐的不滴水了，结果呢，夸擦一下，好好的衣裳断成了两节，碎布到处飞，这些你都忘了？” 周果挠挠下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她那不是想着把水拧的一滴都不剩了，到底会不会干么，跟甩干机似的，结果水没完全拧出来，倒把衣裳给拧坏了。 不给洗也不让清，她只好端了一盆水，把手脚放在里面玩上了，真凉快啊！ 第432章 自己摊的肉饼 李氏也看出来了，道：“等下次赶集，娘就去镇上给你扯蚊帐去，让你开着窗户睡觉，到时候就不怕蚊子了。” 周果高兴的连连点头，“那我到时候就把床支在院子里来，我跟姐姐我们俩就在院子里睡。” 周杏连忙道：“我可不在院子里睡，要睡你自己睡，哪有人在院子里睡觉的。” 周果道：“那怎么没有，不止在院子里睡，外面睡也是有的，你忘了我们逃难的时候了？累起来哪怕地上有粑粑，你也能躺得下去，就不说那么远的了，就说现在麦场上， 各家都在那支了床了，就是蚊虫多了点，不都在外面睡吗？” 说起这个，她就想起来隔壁钱氏家，问道：“娘，你说钱婶家跟我们家一样，还不如我们家呢，我们家至少还有大哥有师父，她家那麦场也是自己去守吗？” 李氏就叹气，“那哪能呢，她倒是想去守呢，但那偌大的麦场就她一个妇人带着两孩子，终归是不妥当，好像是请了你富贵叔帮忙看着，你富贵叔家的麦场刚好在旁边，顺便就给看着了，给了些钱你富贵叔没要，她又带着一篮子鸡蛋，两只母鸡去给你富贵婶，你富贵婶身子也重了，坐月子的时候刚好吃，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所以说啊，家里没个男人有时候还真是不方便。 周果跟周杏一时都没说话。 他们家也就是有了院子，要是没院子，估计也是周谷几个去，他们都大了，守个麦场足够了。 说话声中，一大盆衣服终于洗完了，晾在衣杆上，收拾了一通，几人就回屋去睡了。 周果看着漫天的星子，虽然收获的时候很劳累，但这个时候的星空真好看啊！ 去年这个时候他们还在路上，那个时候哪有心情欣赏这些，看见这些只会想着，明日又是一个大晴天，又要顶着烈日赶路了。 安定下来后看到的风景跟在路上的风景还真不一样！ 棉被上很热，周果一时半会睡不着，干脆又跑到炕上去睡了，周杏见状干脆把席子拿下来，铺在炕上，青砖铺就得炕上这会凉丝丝的，确实比床要舒服些。 周果翻来覆去，手搭在哪里都是凉丝丝的，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微风，打在身上凉凉的，皱着的眉头慢慢的绽开，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周杏拿着一把蒲扇，一下一下给她扇着风，见人睡着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全家就周果最怕热，一热就全身冒汗。 今天在地里那衣裳也是湿了干干了湿，上面还有厚厚的一层白白的东西，她也才九岁呢，全家看在眼里都心疼的厉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也慢慢的睡着了，睡着的时候手里的扇子还下意识的扇了几下。 第二日，还是那个时候起床。 李氏起的更早，一早就在厨房忙活上了。 周果进去一看，见一旁的筲箕里已经有厚厚的一摞摊饼了，惊道：“娘，你晚上没睡吗？这是起来的多早啊？” 再一看更惊讶了，“做的是肉饼啊？！这么多都是？” 李氏头也不抬，拿着铲子将锅里的饼翻了个面，道：“你们昨儿不是都嚷嚷着米糕不顶饱，吃了跟没吃一样，我今儿就多烙些饼，里面塞上肉，又肉又有盐，这下肯定管饱又顶饿了，待会带去地里，谁要是饿了，就吃两张，不会饿的跟昨天一样了。” “那你也不用摊这么多吧？” “这哪里多了，你一个人就得吃掉七八张，这么点也就够两顿的……你洗脸了没有，没有快去洗，洗好了过来摆饭。” 周果依言去打水洗脸，这个时候的燥热已经完全褪去了，新的一天太阳还没起来，冰凉的井水浇在脸上还是有些凉的，匆匆洗了把脸。 完了喝了一口井水，仰天咕噜噜漱了口，她一般只在晚上睡前刷牙，早上起床简单漱个口就行了。 这边的牙刷倒还好，三四十文一只，也能买的起，但是这牙粉就贵了，那么一小盒要一百多文，就这还是最便宜的，那贵的更是七八百文一盒，简直是天价，也不知道是不是金子做的。 反正她就只舍得每天晚上用用，早上就漱漱口好了。 全家现在除了李氏跟许氏，其他人都习惯晚上刷牙了，每天晚上沾上牙粉，美滋滋的刷一刷牙。 这个时候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的起来了，洗完脸端着饭食往桌边一坐。 周果坐在桌边，看着桌子上的东西，早上吃的还挺丰盛的，昨天还只有煎糍粑跟酸菜，今天就有肉饼，酸菜，还有炒雍菜了，还有一道韭菜鸡蛋汤。 大家瞧着桌面上的菜食，尤其是那香喷喷的肉饼，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家里饼倒是经常摊，但是这肉饼…… 好像还从来没有做过呢。 李氏做别的平平无奇，但这做饼做馒头的手艺那是一绝。 老爷子看着这些饼也十分满意，比米糕什么的要好多了，那东西当个小玩意吃还成，真要正儿八经的当饭食，那是绝对不成的。 除了周粟三个小的，家里所有人都起来了，包括许氏。 每个人拿着一个煎的两面金黄的饼，面皮薄的地方还透出油来，咬一口油滋滋香喷喷的，不比外面卖的差。 周果吃了一口不由眼睛一亮，朝着李氏道：“娘，你这饼做的那么好吃，怎么以前不见你做呢，里面放了些什么，我觉得一点也不比镇上那大叔卖的饼差，他这手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靠着这个手艺养活了家里那么多人，还在外面买了屋子，又置办了几亩地，上次说是要把一家老小都接出来，也不知道接出来了没有，你要是也去卖，一定比他的饼还好卖！” 大家都不由点头，那肉饼他们也是经常吃的，也不知道是吃多了还是味道变了，总感觉没有之前的好吃了，家里做的还好吃些。 李氏拿着一个饼还没吃，一听要去卖饼，下意识就摇头，“人家那是卖了几十年的，一辈子的手艺，我哪里比的上，你们啊，就会说好话哄我。” 第433章 酒烧鸭子 周果道：“真的没骗你，不信你自己吃一口试试。” 李氏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看了眼手里的饼，试着咬了一小口。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不比镇上那家饼差吧？” 大家都看着她。 李氏又咬了一口，看着手里的饼奇怪道：“我也没做什么，就是按照包子馅调的，家里那些调料有的我全都下到肉里去了，原来肉饼做出来是这个味道的，我吃着，是比那家的要好吃！” 说完想了想又道：“肯定是因为那些调料，家里调料多，自然调的肉馅就好吃了，调料那么贵，这饼又是肉又是这些料的，我得卖多贵才能把本挣回来啊？我看还是算了，自家人做来吃就算了，真要做，都捞不回来本。” 大家也就是那么一说，没想到真要弄到外面去卖去。 周果也没在说话，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农忙，其他的一切都要靠边站，等忙完这段时日再说吧。 吃了饭周杏跟李氏收拾带去地里的吃食，也很好收拾的很，大头都已经包好了。 周果则将睡在鸡窝里的两只鸭子抓出来，用一个背篓盖着，不让其乱跑，待会中午回来的时候就能直接抓出来做了。 这两只鸭子中午一只，晚上一只，明日就能开始吃狗獾了，那只狗獾大，肉多，都够未来三四天的肉了。 周谷几个则将昨晚收起来的麦子又铺开来。 一切收拾好，一家人就出发了。 还是昨天那些人，还是干同样的活，还是那个大太阳。 不过，今天比昨天好一点的是，天亮之后，干饿了累了除了米糕外还有肉饼吃，天气热，放了那么久还有些温温热，不用热都能吃。 周果拿起一个咬了一大口，右手拿着葫芦仰脖子灌了一大口水， 就算是流了满身的汗也不在乎了，虽然风吹过来都是热的，但能有这样的好东西吃，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这些麦子以后也会变成她手里的肉饼，面条，馒头，包子，馍馍…… 就连老爷子的精神头也比昨日要好多了，干活都比昨日要利索多了。 其他人见到他们这明显跟昨日不一样的进度，忍不住道：“果果他娘啊，你昨天回去了给他们吃什么了，怎么今天一个个那么快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地里有金子呢。” 李氏笑道：“还能吃什么，面饼，也怪我，昨日就带了些米糕出来，那东西没油水，大家都嚷嚷着饿，今天烙了饼，好多了。” “原来是饼，我回去也得试试，你看我们家这些，不就晒了点太阳，好像受了什么大罪一样，去年这个时候我们还每天顶着这么大的太阳走路呢，一走就是大半天，那个时候哪允许你歇，走不动也得走，那才难呢，我瞧你们是都忘了！” 说的是自己家人。 但在这块地的，不都是那几家的人，这一说大家都想起来去年这个时候，那滋味有生之年体会过一次就打死也不会再想了。 周成直起身来，心有余悸道：“说的是，你们说那个时候那么难，我们是怎么走过来的，现在要我去走，我是打死也走不动了。” 另一块地里的王富贵连头都没抬，好笑道：“等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发现，你还是能走动的，事情到了眼前，你不接受也得接受了，为了活命这点事情算什么。” 众人没说话，想起来都认同，是啊，真要到事情上身的时候，这些现在看来天大的事到时候咬咬牙挺挺也就过去了。 周果一口气吃了四张饼，又吃了三块米糕，喝了半葫芦水，歇了一会又下了地，她准备将割下来的麦子捆起来，运回去一趟，在等会，两辆车就没空了，会被村里的各家借走。 她就跟个砖头似的，到处转。 捆麦子，运麦子，割麦子，捡麦穗，忙个不停，身上的衣裳湿了干干了湿，带着草帽的头，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一遍又一遍了，一天就没干过。 她自从练了功后，就特别怕热，练得越久，越怕热，她瞧着到今年冬日，出门怕是连斗篷都不用穿了。 地里其他人瞧着，吃饭的时候就忍不住道：“你们一天到晚的嚷嚷着累，晒，你们瞧瞧人家周果，那么小，才九岁，什么活都干，一到地里就没歇过，忙的热火朝天的，你们那么大了，怎么就不能跟人家比比呢，别的比不上就算了，这干农活也比不上？你们就那么差？她今年之前，可是从来没下过地！” 各家趁机训起自家孩子来，该说不说，效果还是挺好的，下半晌，各家孩子就跟打了擂台似的，一个个比着周果，你什么时候歇息我就什么时候歇息，你要是不歇息我也不歇息，有的你歇息的时候我也在干活。 大人们喊都喊不来，“过来歇会，喝口水，吃点东西。” 说这话都没人理。 各家大人头疼上了，将人逮过来没好气道：“你是聋，还是瞎啊，没听见老子叫你呢，一天天的跟个木头似的，让你勤快点勤快点，你就是这么气你老子我的？算了算了，瞧你这没出息的样，跟你老子我一个样……” 周果听着忍不住笑出来。 其他人也哈哈笑，这是又累又忙的农忙时节，难得的悠闲时刻。 …… 因为今天要杀鸭子，所以回去的就有些早。 一到家，她将两只鸭子从背篓下抱出来，周杏则马不停蹄的去烧水。 两只鸭子都要处理出来，晚上那顿就能直接做了。 她杀鸭子的时候，周粟三个就在一旁蹲着看，拿着大碗等着。 鸭血是好东西，可是要留着的，不能浪费。 鸭毛是要留起来的，那层细小的绒毛，到时候存的多了，还能做一件羽绒衣。 肉剁块，姜片蒜花椒，爆香，鸭子块下进去大火炒，炒干水分，一点酒下去，去腥增香，下酱油，大火翻炒，一瓢水下去，没过鸭子，盖上盖子炖！ 小半个时辰后，将一旁切好块的妖芋下进去，放盐，盖上盖子继续炖。 这妖芋不好进盐，早些时候把盐丢进去到时候吃起来就有盐味了。 做完这些，拍了拍手，叹气，真是环境锻炼人啊，连这样的大菜她都会做了，还会做红烧肉，烤乳猪…… 主要是家里人也不挑，她做什么都觉得好吃，这一来二去的厨艺就慢慢的起来了！ 第434章 收麦种 煮到半干，大火收汁，盛起来一陶锅都装不下，主要是妖芋下的太多了！ 吃不完的雍菜又炒了两大碗。 从菜园里扯上来的新鲜毛豆洗净，丢入放了盐跟八角姜片的锅里，弄个盐水煮毛豆。 还有香喷喷的韭菜鸡蛋汤。 这就是一家人的午饭了。 周粟三个照旧在屋里吃。 周果觉得真是难为他们了，这些天一直不能往外走，鸭腿肉剁成块，一人给留了一块大的。 虽然他们是回去的最早的，但来的却不是最早的，好几家已经在吃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那么快。 到了地里都不用喊，大家一轰就来了。 照旧就一桶井水搬下来，不过今天却没人来舀水喝了，自家带饭食得人也带来了，虽然没那么凉，但好歹也是凉的，就不来周果家要水喝了。 一陶锅鸭肉，一陶锅韭菜鸡蛋汤，一陶锅盐水煮毛豆，两大碗炒雍菜。 李氏见着这一大锅鲜嫩鲜嫩绿油油的毛豆，眉头一跳，“你，这大豆还没熟就吃上了？这也太多了！” 整整一大锅，这得拔多少大豆，菜园里本来就没多少。 周果道：“怎么吃不是吃啊 ，老了还没这个时候好吃呢，再说本来也不指望那点大豆能做什么，种来就是为了吃的，陈婶说他们这麦子收了，还要种一茬大豆肥地，我觉得我们也可以种一茬，能收得回来就收，收不回来当绿肥也挺好的。” 众人一懵，“什么是绿肥？” 老爷子细细的啃着鸭脑袋，也看着她，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词。 周果面不改色道：“绿肥，就是绿色的肥啊，豆苗是绿色的，又不结豆子，这个时候翻下去，深埋进地里，经过一秋一冬的沤制，到了明年开春，就烂了，成了上好的底肥，就是绿肥了。” 周麦恍然，“就是当初跟你给秧苗除草的做法一样，那也是绿肥?” 周果点头，算是吧。 大家都想起那两亩水田，现在已经差不多到了灌浆的后期了，粒长，饱满，肉眼可见的，收成指定不错！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当初那绿肥起的效果，但肯定发挥了作用的。 李氏沉吟道：“要是再种一茬大豆也成，只是十亩，我们家只怕没那么多种，这种还得买，太赶了，只怕十亩种不了，能种五亩就了不起了。” 周果道：“娘，我不是说了吗，也不是非要一个收成，更多的是为了肥地，要实在赶不上我们就精耕细作五亩，剩下的五亩地粗耕粗种，要是有收成，冬日就不用给牛马买豆料了，而且要是再种大豆，我们家里的种子不成，只怕还得跟陈婶买，她手里的豆种这个时候既然能种，应该就是晚熟品种，跟我们手里的种不一样。” 李氏一拍脑袋道：“我倒是把这茬给忘了，你说的对，我回头问问她去。” 其他人见她们俩终于说完了，端起碗开始吃饭，对于种地这项事，地里该种什么不该种什么，怎么种，他们是没有发言权的，家里决定怎么种他们跟在后面干活就是，谁让他们不会像周果那样种地呢。 大家也没有不满，周果能有发言权也是因为自己的努力，那两亩水田就是最好的证明。 老爷子细细的啃着鸭头，看着小徒弟这对种地侃侃而谈的样子，想起后院的那些肥堆，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丫头将来要走什么样的路，难道真要在这里种一辈子地？ 那他的那一身功夫不是白教了吗，种地还用学什么功夫，学学扎马步就够用了，一腿过去就算是六尺大汉也不大受得住。 周果夹了一块鸭翅膀，这东西没什么肉，大家都不大喜欢，她却喜欢的紧。 看着啃着鸭头的老爷子，笑问道：“师父，您吃出来没有，今天这鸭肉有什么不同？” “啊？有什么不同？”老爷子没答，其他人倒各个都仔细品味起来。 都没品出来有什么不一样。 老爷子一口吃掉了鸭眼睛，道：“还能有什么不同，不就是加了些酒进去么……酒？你又偷我酒做菜了？！” 周果伸出手指掐了一点尖，嘿嘿笑道：“就一点点，那么一点点，我就做个菜，哪里会用很多，顶多就一口，我就说你老人家嘴巴最灵，这么点酒味早就散光了，偏你还能尝出来。” 老爷子哼了一声没说话，也不看看他喝了多少年的酒了，这还能尝不出来？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吃完了一顿饭。 …… 周家十亩地，因为有两辆车运，不用费人力担，割起来也快，八个人，两天就割完了，就这还是慢的，有那人多的人家，个个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几亩地一天就割完了。 狗獾都还没吃，麦子就收完了。 这下大家是真松了一口气，没让麦子掉在地里。 之后两天，周果带着周粟几个提着篮子拿着筐子去地里捡麦穗，种地这么辛苦，这一穗一穗的也不能放过了，丢在地里多可惜啊。 他们家的地收的干净，十亩多地也就捡了三篮子麦穗，带回去，碾出来，也能做好多馍馍了。 收完了麦子的地里，都是各个家的孩子，带着筐背着袋，一穗一穗的捡，散落在地里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麦穗也是要收回去，灾年的时候一个馍馍都能让人打的头破血流。 周果拿着十几把麦穗剁，这些是她从十亩地里特意挑选出来的，捡粒大饱满穗粒又多麦杆粗大健全的麦株割的，跟旁的麦穗有很大的不同，可惜不多，她找了十亩地，稍微不同的都让她收割上来了，也就只找到这么多。 她将这些扎成把，晾在杆子上，暴晒，晒干了存在瓦罐里，里面在塞上一把防虫的艾草 ，放在房里的架子上，这些种子应该可以种两分地，三分地？ 可惜种子不多啊！ 周谷见她对这几把麦子那么看重，笑道：“就是这种子不同，但这才多少啊，那么点能种多少地？还巴巴的藏着！” 第435章 九十二粒的稻穗 周果道：“虽然现在是少了点，但明年就多了啊，这些就算只能种两分地也能收不少的种了，等到后年种就更多了，这么一直种下去，大大后年说不定我就能把十亩地的麦种给种出来了。” 周谷几个只听得目瞪口呆，“这样算起来，好像是不用几年，就能有几把麦子变成一筐筐的麦子了。” 李氏端着鸡食出来，“她啊，那是跟你们爷爷学的，你们爷爷往年收稻子的时候，也是要先在田里搜一搜，将那些壮实穗大的稻穗割下来，晒干晾在梁上，留作来年当种。” 说完又看着周果道：“只是你这算年数也太快了，要照你这么数，没过几年我就要入土了。” 周果不同意，“娘，一年一年的说起来长，过起来才快呢，你想想我们去年这个时候，不是还在北来的路上吗，每天赶路赶得累死累活的，现在可都过了一年了，这还不快啊？” 说的其他人都是一怔！ 李氏半晌才有些恍惚道：“是啊，说起来那都是去年的事了，都已经过了一年了啊！” 当初只觉得事到临头，说不定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能活一天是一天，哪知道那么困难的时候，都让他们过过来了，现在安定下来的日子比当初要好多了，有时候想起来，好像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周果拍拍手，她要去看她的秧苗了，看完秧苗得去整地，麦子割回来，紧跟着种一茬大豆下去，反正麦子跟水稻都不用肥了，还可以施一些基肥下去，精耕细作的地块还是需要肥的。 套上板车去后院装了一车肥，牵着车往地里去。 周谷跟着她一道，整地这个活他现在也能干了，作为家里的大哥，这样的活活干他来干才是。 李氏在后面喊：“别干久了，过不多久就要吃晚饭了！” 周果摆手，“知道了。” 现在天热，为了不让牛受罪，他们整地选在早上和傍晚，这个时候太阳没那么烈，人也轻松牛也轻松。 有些地多人少的人家这个时候地里的麦子还没收完，还有的家里人已经赶着去隔壁两个地主家帮工赚钱去了，家里还剩下最后一点，老弱妇孺就能收回去。 见着周果两人又开始整地了，有人道：“我家的麦子还没收回去，你们又开始整地了，这是要种豆子？那我到时候也种上一点，种个一两亩的样子，都不需要整地，到时候挖个坑，将种子丢进去就好了，省事。” 旁边人就笑，“你那是骗鬼呢，这样种豆子长得好不好你自己知道，你骗地地也会骗你。” “本来也没指望能多少，有那么一点就成了，整那么细干什么，累都要累死了，只要有的吃饿不死就成。” 一听就是村里有名的懒汉。 周果仔细瞧过去，见身上穿的邋里邋遢的，要多脏有多脏，尤其是那头发，乱糟糟的都打结了， 肯定有虱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受得住的。 两人赶着车走远，将肥撒到地里，套上犁头，犁嘴深深的插到地里，将肥跟秸秆深深的翻到地里。 他们也不打算多种，晚熟的豆子，李氏只买了五亩地的，至于其他的地…… 周果也不打算要收成了，家里的豆子都成，到了秋日，一起深翻进地里，就是很好的基肥了。 五亩地整起来还是挺快的，两人早上去一会，傍晚去一会，只花了五天的功夫，来来去去将地翻了又耢过，虽然不能跟种麦子前一样，但比就挖个坑那种要好太多了。 水稻也到了后期，现在灌一次水要管好几天，等田里面的水自然落干了，才又灌水进去，周果只要每天去地里看看就成。 眼见着田里的稻子一点点灌浆，饱满，由青变黄，叶子也慢慢变黄…… 村里这会的麦子都收回家了，农忙结束，终于有闲心关注其他事了。 首先就是周果这两亩水田，说起来也是好久没看过，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这一看就是一惊，不知道什么时水稻都要成熟了。 稻谷沉甸甸的弯着腰，一眼望去，这块水田到处都是这样的穗子，青黄青黄的，想见等完全黄了，该是怎样一片好看的景象。 虽然大家都没种过稻谷，但庄稼长得好不好，各人还看不出来吗？ 一个个仍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眼馋，“原来我们这也能种稻子，要不明年我们也种上一两亩试试，种一两亩的糯稻也好啊，过年过节的就不用买了，也不用跟人换了。” 大家都点头，要是真能种，把家里的地让出来一两亩也是可以的，糯米能做的吃的也有很多，一年到头有时候换换口味也是好的。 “产量还没出来呢，等产量出来了再说也不迟，我倒要看看这两亩多地到底能收多少粮食。” 周家自己人也在关注。 因为这地全是周果自己管的，他们除了帮忙干些活，什么主意都没出过，对于产量也是好奇的很。 别说他们了，就是周果自己也很期待，说起来，这还是她两辈子以来，从整地开始一直管到收割的田，也不知道对不对，更不知道有没有哪里做错。 种的小心翼翼，生怕哪里不对。 好在眼见着就要是收割了，粒长饱满，穗子上的谷粒又多，她好奇，蹲在田坎边，闲来无事随便挑了一穗看起来不多不少的数起来，从头到尾数了三遍，都得到同一个数，七十六粒！ 七十六，真是个吉利的数字！ 周家其他人见状，也各自挑了一穗，埋头数。 “六十二粒！” “我这穗多，有足足九十二粒！！” 九十二一出来，把李氏给惊呆了！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九十二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啊。 往年每老周头都是要选取高大穗多的稻穗留种的，收完还要数一数，她记得往年有个最高数，数出来一根穗子上结了六十六颗谷粒！ 老周头当时激动的一蹦就起来了，高兴的哈哈大笑，说这样的稻种要是明年地里都种上，说不定每亩地都能收三石，到时候把麦子地也清出来。 可惜，稻种还没来得及种，就遭逢大难，全村人北上了。 九十二粒啊！！ 第436章 帮着收稻 想到老周头的话，李氏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这要是种上去了，明年岂不是每亩能收三石半了？” 周果在一旁听见了，笑道：“娘，具体每亩地能收多少，还得等称过了才能知道，至于这九十二粒，肯定是我大哥挑的最大的穗子数的，这样的穗子本就稀少，做不得数，我们还是的看这些六七十多粒的穗子，这些才是大头呢。” 是骡子是马过一段时日就知道了。 日子一天天过，田里的水一次次灌，一次次完全落下去，露出湿乎乎的泥来。 最后十天，她将田里的水都给放出去了，等田里的泥土被晒干，能下脚，到时候就能打谷了。 打谷斗已经做好了，反正她后来很多年还要用，自家做一个也方便。 一切准备好，眼见着日子一天天临近。 周果反而有些紧张起来，好像上学的时候每次考试查看成绩的时候一样，想知道又不敢看，怕不是自己要的结果。 左等右等，终于，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这天是个热闹的日子，虽然不能跟割麦比，但比平常时候要热闹多了。 因为村里暗戳戳关注着这两亩地的人都来了，都想看看这产量到底怎么样。 王富贵那几家一家都没落，都是一个村来的，相比较于馍馍面，他们还是更喜欢吃大米饭，这要是能成，明年他们就是想方设法也要弄几亩水田出来，种上几亩水稻吃吃。 周果扛着大大的打谷斗到地里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等着了。 周家人很是惊奇，“这么多人在这儿围着干什么？” 大家笑呵呵道：“看你们收水稻啊！” “我们一早吃了饭就来了，都等了好一会了，你们怎么才来啊，收谷子怎么那么慢呢？” 一旁的王富贵道：“这不得多准备一会，既然你们都来了，也别光看着啊，来来来，都下来帮忙，早点收完我们也能早点知道收成。” 说着就下了地，还不忘把身边几人也叫下去干活。 这一叫还真来了，反正都没事干，才这么两块地，跟闹着玩似的。 李氏几个连忙道谢，只是人太多，乍一看有二十多个，一时谢也谢不过来。 周果将打谷斗放下，见着这么多人都下地了也是很惊喜，干活的人这么多，一会会就能收完了。 北方人没怎么割过稻，但麦子是年年都在割，割完自家的还去赚外快，帮着地主家割，割稻子根本就不在话下，说实话这玩意比麦子好割多了，至少没有那么多的麦茬子。 王富贵几个，一人拿着一把割下来的稻，甩开膀子你一下我一下的，重重的摔在打谷斗壁上，穗上面的谷粒随着这一下纷纷掉落，落在打谷斗里。 为了防止谷粒撒出去，周果还在其余的三面围上了芦苇编成的席子，围的高高的，就算力气大些也撒不出去了。 一群人你打累了换我来，我打累了他来。 本地村里人还没有用过这东西，心血来潮也想试试，你一把我一把，周果都没找着上场的机会。 因为后面来的人越来越多，这个时候地里也没什么事了，都知道他们家今天要收稻谷，都想来看热闹。 人一来，就被田里熟悉的人喊去干活了。 一个喊一个，割稻的，打谷的，人都换不过来。 周家自己人只能干干杂活，将他们割下来的稻穗搬过来，摔打完的稻穗再检查一遍，有没打完的自己刷下来装进篮子里，打完的就捆起来，立在田里，等晒干了，就是上好的干草料了。 后面，好些女人也来了，轮不上割稻脱粒，就帮着刷粒，第二次脱粒。 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两块田里已经哪哪都是人了，这简直比给地主家干活还要热闹。 人一多，干活的效率就高，两亩多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全部割完也脱完了粒，连摔打下来的稻穗都被检查完给捆上了。 好装好了麻袋， 一袋又一袋，两亩地一共装了十三个麻袋，当然这还不算数，因为里面有很多杂质，很多稻草也被同时摔下来了，得等晒干扬干净了渣滓那才算。 就算是如此，众人已经很惊讶了，“两亩多地竟然收了十三麻袋谷粒，虽然是生的，那也很了不起了，想当年，有一年，老天爷什么幺蛾子都没出，那一年天气好的不得了，家里最肥的那两块地，也有四亩多地的样子，收完也才装十六七袋，这才两亩多地，就能收十二亩了，确实高产！” 在场的外来人都点头，往年家里都是种过稻子的，这还是两亩瘦地，今年天又干，又旱又热，能有这样的收成，真的是不敢想。 周果看着这十几个麻袋，这得等晒干了才能知道这些粮食到底有多少。 这些要是给她一个人吃，能吃大半年了吧，全家人一起吃，一天一顿也能吃好久了。 谷都割了打了，一行人干脆送佛送到西，帮着把东西都带回去，谷子扛回去。 人群带着东西哗啦啦就往村里走。 眨眼的功夫，早上的时候还是一片金黄的水稻地，这会地里就被收光了，只剩下了田里那些被立起来的稻草堆，刚刚热热闹闹的人群转眼就走光了，好像没来过一样。 周家的院子大，麦子已经全部归仓了，院子这会刚好空出来，可以晒稻谷。 众人帮着把稻谷从麻袋里倒出来，用木耙摊开，这样的太阳，五六天就能晒干了。 周家人一进门就去忙活去了，那么多人帮着干活，饭虽然供不起，但茶水还是要供的，杯子没有那么多，只好拿碗装。 大家也没嫌弃，在家里的时候除了瓢能用来喝水的就是碗了，谁还像周家啊，连喝个茶还要专门的杯子，真是有钱烧的慌。 周果举着茶壶在人群里穿来穿去，给大家倒茶。 李氏则将屋里的瓜子拿出来，扬着笑脸道：“来吃些瓜子，这是自家种的，晒干了还没炒过，味道还成。” 一听是自家种的，大家就都不客气了，纷纷上来抓。 第437章 惊呆了人的亩产水稻 周谷几个帮着把家里的凳子椅子都搬出来，只是人太多，就算是院子里的石凳子都搬来那也是不够的。 好在大家都是农村人，哪里都是凳子，哪里都能坐，有的一屁股就坐在阶沿上，一边吃瓜子，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就是舍不得走。 真想知道这亩产啊。 但也知道没晒干扬渣之前，就算是称出来也是不作数的，只要一个劲的叮嘱周果等人，等晒干了一定要称重，他们要上门来看的。 周果哭笑不得，她种个田，种两亩水稻，村里人竟然比她还关注亩产。 五六天后，谷子晒干了，扬干净稻草渣尘土，装进麻袋里一一称重。 关注亩产的人几乎天天来，此刻都挤在院子里，想看看到底有多少斤。 周果拿着本子一个个数字记，记到最后一加。 “出来了！” 嗡嗡嗡说话声戛然而止，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周果一字一句道：“一共是七百九十八斤，刚好过六石半！” 全场二十多个人，听了这话，仍然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周果等了半晌，见没人说话，只好把这数字又报了一遍。 好像是凉水进了油锅，轰的一声，院子里就嘈杂起来。 “什么，六石六？！诶，你们听见没有，那样两亩地收的稻谷有六石六啊！我今年的麦子最好的那两块地，耕作的那么细，才两石七，这样瘦不拉几的两亩地，种上一点稻谷，比我种了多年的麦子地亩产还要高，我还种什么麦子，诶，要不然我明年也改种稻子吧？” “我也有此意，我比你还惨，今年天干，家里人手不够，浇水的时候天不亮就起来，干到月亮落山才回去睡，就这样精心的伺候着，最多的地也才两石半，六石六，每亩都超过三石了，比我那麦地，整整多出了半石！！这要是全部种上水稻，得多多少粮食啊，说不定交税都够了！我还吃什么麦麸啊！” 李氏也颇为惊喜，她没想到一亩地真能有三石多的收成，今年他们家的麦子在村里产量也算是上等，算下来每亩地也能有个两石七八的产量，这已经很让她惊喜了，没想到两亩当初并不看好的水田，每亩能超过三石去。 她长到这么大，种了那么多年的地，无论是麦子还是水稻，亩产三石的也是有的，但那都是村里最有经验的老庄稼把式用家里最肥的地，加上老天爷帮忙，精耕细作出来的，年轻人根本不要想，何况今年天气还有些旱。 周果对这结果却是有些不满意的，她那不是两亩地，是两亩三分地啊，算起来，亩产也才三石。 但她除了地不好，其他的硬件软件都跟上了呀。 地不好，她就多多的施肥，基肥更是跟不要钱似的往里面撒了厚厚一层，种子也是买的好的，粒粒都又长又饱满，是特意选出来的，种之前还拌过了，抗旱抗病又不生虫，不过确实也没生虫。 从秧苗长到收割这一步，她每一个过程都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肥也没落下，当然后面可能是施的有些少，但她都施了啊，除了晒田的时候没给，其他都给了。 自觉照顾的这样好，结果才三石，至少也得要三石半才合理！ 李氏知道她不是很满意这个结果，笑道：“行了，已经很好了，娘当初说过，这两亩水田你要是能管的好，明年把家里的十亩麦地也交给你，娘说话算数，从现在开始，家里这些地就交给你了，你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后院的肥想怎么用怎么用，娘都不管，你让娘干什么娘就干什么，绝不说二话。” 这样有本事的闺女，能把粮食种到每亩三石，她当然要把地交出去了，她可没这本事把亩产提到这么高。 周果有些沮丧，“娘，还是你自己管吧，我得尽快把肥弄出来，要是有了足够多的肥，就不是这个结果了，要是再遇上一个好天气，说不定每亩能上四石呢，这两亩地我原先想的是，或许能收七石半，结果少了一石！” 李氏摸摸她的头，“没发烧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哪里能有一亩四石的水稻啊，就是风调雨顺，用家里最肥的地，也种不出来啊，从来都没听说过，好了，快别伤心了，你看他们，个个明年都说要种水稻呢。” 周果看着他们，还没等她开口，这些人就围上来了。 七嘴八舌道：“周果，你明年还种吗？你看我们那地明年也种水稻成不成？” “听说你这种子也好，我能不能换一些，我用麦子换，一斗谷种……一斗半的麦子成不成？” “我也要我也要换，我家里刚好也有两亩地进河边，嘿嘿，虽然不是家里最好的两块地，但是比你们家这两亩要肥的多，我要是照你这么管，明年也能收这么多稻谷了。” 大家都要种，一亩多了近半石，谁能忍得住不种呢？ 周果压了压手，见大家都渐渐的不说话了才道：“各位叔伯婶子们，我知道你们都想种水稻，但是我当初种的时候你们也看见了，那肥啊，是给了一次又一次，肥给的多，长势自然就好，你们想种稻，这个，肥也是要跟上的……你们，能跟的上吗？” 大家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她当初施肥的时候，那架势，他们看了都摇头，两亩水田要那么多肥，他们哪里拿的出来？ 都沉默了。 半晌有人道：“那你觉得，我们的肥要是给不够，最低最低一亩地能收多少斤？” 大家又都看向她。 这个，周果哪里敢保证，她又不是神仙，还能未卜先知，要是说准了还好，这要是说不准，耽误了这些人的生计，那她不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吗？ 向问话之人瞧去，道：“叔，你也是种地的，知道粮食产量高不高，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那还得看老天爷的脸色呢，老天爷这年要是不高兴，就是在肥的地收成也不会好，你问我这个不是白问了吗，我又不是神仙，还能保证明年地里的产量，你自己也不能保证吧。” 第438章 北地的税 那人讪笑道：“也是，是不能保证，那要是明年天气好，老天爷没毛病，一亩地能产多少呢？” 周果无奈，干脆吧话挑明了说：“叔，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不知道，我这要是说出来，一亩地保证你能产三石，四石，你们把家里的地全都拿来种稻子了，要是没达到这亩产，要是比一亩地的麦子还收的少，那……是吧，这后果我可承担不起，我不会说的，也不会劝你们种不种，种不种都在你们自己，你们自己选择，后果也自己承担，我担不起，我脑袋小，扣不住那么大的锅，担不住！” 说话那人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摸了摸不再说话了。 很多人听了这一番话都犹豫起来，麦子他们种了很多很多年了，就是闭上眼睛都会种，知道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除草，什么时候给肥，什么时候浇水，但水稻就不一样了，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是有人带着，但这东西就跟做饭一样，人不同，就算步骤一样，种出来的东西那也是有差异的。 他们这样的人家，是一点差错都不能出的，要是一年的收成，徒然间去了一小半，那交完税，他们这一年就要饿肚子了。 想到这里，很多人都打起了退堂鼓，虽然很诱人，但还是不敢拿一家人的生计冒险。 但有那地相对较多家境好的人家，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兴奋的嚷嚷，“那我也拿两亩地试试水，要是收成真好，后年就多种几亩，我们家那两亩地也是挨近河边，原本挺肥的，可惜前些年发大水，淹过一次，地就瘦了，刚好拿来种稻子。” 有四家人都说要试试，都是家里有地近水方便的，当然不舍得全部都拿来种稻，也拿了一半了。 一亩两亩的，地没有那么多，自然影响就不大了。 嚷嚷着要周果留种子。 周果点头，“成，明年的种子我都给你们留着。” 说完话锋一转，“但是，叔伯们，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到时候收成要是不好，这锅可不能往我头上盖啊，别到时候要我赔给你们粮食，那我可赔不起。” 几人哈哈大笑，“那哪能呢，都是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要是收成真不好，那也是我们的命，没那个命，怎么能怪到你头上来，就算到时候只能收回来种子，我也不会怪你的。” 大家都这么说。 周果很满意，只要不怪到她头上来，那一切都好说。 村里五六十户人家，明年要跟着种稻的只有十来家。 王富贵几家全都要种，他们也是种了一辈子稻的，收成这样好，怎么能不种呢，打算拿出家里一半的地来。 村里要跟着种的只有五六家。 其中最积极的要数陈氏家了，他们家地多，有十七八亩，打算拿出四亩地来种水稻，是村里本地人家最多的了。 统计好人户，每户要种的地有多大，周果就开始留种了。 为了稳妥起见，她留了至少多一倍的种。 把明年要留的种选出来，剩下的就是她能吃的了。 割麦的时候说要买大米最后终究是没买，李氏眼见着稻田里的稻要熟了，就把这钱省下了，说还不如去割几斤肉吃。 周果已经有半年没吃过米饭了。 种一选完就迫不及待的开始碾米，刚从田里打上来才晒干的，还是热乎的。 当天晚上，一家人就吃上了香甜软糯的新米，比陈米好吃太多了！ 为了配新米，周果还宰了一只鸭，上次吃了鸭子觉得好后，她赶集的时候买了六只大鸭，十五只鸭苗回来。 反正门口不远处就是河，也能养鸭子，等明年水稻种上，还能将它们赶到田里去吃草吃虫，拉出来的屎留在田里，也能肥田。 咸香劲道的鸭肉配上香甜软糯的米饭，周果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还是大米饭好吃啊，这样好的菜就是要配米饭才好吃。 周家人一个个也是很久没吃新米了，就着鸭肉跟炒时蔬，一口一口吃的也是很满意，大半桶蒸米饭，最后被吃的一粒都不剩。 李氏惊讶道：“天气热，大家的胃口都不好，一筲箕馍馍都吃不完，这么大桶米饭倒是都吃光了，看来还是米饭更兜人吃。” 周粟笑眯眯道：“娘，新米真好吃，又软又香，我吃了两大碗。” 周果摸着肚子直打嗝，吃的真舒服啊，好像很久没这样尽情的吃过一顿饭了，馍馍馒头这东西，吃一顿两顿还可以，天天吃顿顿吃她就有些受不住了，“娘，新碾的米吃完了，明日在多碾些吧，碾上一麻袋，一天吃一顿，能吃上一个多月了，这样算下来，这些米能吃到明年新粮下来呢。” 李氏哭笑不得，“新米才收完，晒干进仓，你就再打明年新粮的主意了？” 周果笑道：“不是打，是算，拢共就那么点米，不得精打细算的吃啊，过不多久就要交税了，粮食全部用麦子交好了。” 大家都点头，相比较于馍馍他们还是更喜欢吃米饭些，米饭更下菜啊！ …… 北地的税跟其他地方的不一样，少了很多其他杂七杂八的杂税，每年也只用交一次。 但就算是这样，很多人还是交不起。 因为有车，他们是最早一批到的，后面几天就不用跟人去挤了。 收粮官也很温和，是多少就是多少，不会动手脚。 李氏一行人活了那么多年，哪里见过这样的收粮官。 一旁的王富贵道：“难怪大家逃难都往北地来，奶奶的，这北地是不是大将军的封地啊，怎么跟我们那不一样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到了另一国呢，这里交税是不是一直这样啊？” 这个大家哪里答的出来，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都是南方的土包子。 一旁有人忍不住，骄傲道：“北地虽然不是大将军的封地，但也差不离了，多年之前我们北地也跟你们那边一样，杂七杂八的税多的很，你们想啊，北地本来人就少，地又薄，能种出多少粮食，还时常打仗，胡人南下打草谷，这样一来，渐渐的人就走了，逃难去了，北地人眼见着越来越少，几乎都要空了。” 第439章 又买书 又有一人插嘴道：“诶，这个时候啊，徐大将军就来了，他这尊大佛一来，那些胡人瞬间就不敢南下了，也不敢随便打草谷了，北边之地渐渐安定下来，往外逃的人渐渐的就少了，后来听说，朝廷给不起徐大将军的军饷粮草了，让他自己想法子，他就上折子，说从今后北地的税收就归军队了，那从前呐，北地人都走了，地都没人种，每年的税都收不上来，朝廷哪看得上这样的三瓜两枣，大手一挥就不管了，从此后，我们北地的老百姓才算是有了一点好日子过，现在跟外边比起来，那更是好的不得了，诶，你们都是从南方来的，来了几年了？哪个村的？” 这人知道的还挺详细，大家听的津津有味。 周果忍不住道：“叔，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么多的？” 那人笑哈哈道：“这我怎么不知道？这又不是什么秘闻，你在北地随便拉一个人问问就知道了，上到八十岁的大娘，下到三岁的娃娃保管都知道，一看你们就是新来的，这个都不知道，该是去年来的或是今年来的吧，以前还没交过税？” 周果等人摇头。 那人哈哈笑，“我就说嘛，一猜就是。” 他们出门的时候除了粮食，还准备了不少钱，他们没有娟麻，只能用钱代替。 这次竟然没用完，一半都没用到。 李氏拿着手里剩下的钱，还有些恍惚。 往年家里交税，她虽然没去过，但是情况却是知道的，这几乎少了一半税了，北地……果然是块好地方啊！ 王富贵等人也都开心，真觉得来对了地方，要是还留在原来老家，就算没有去年的那场祸事，这会估计也被逼的逃难了。 周果包包里揣了一堆钱，没派上用场，路过书铺的时候，管不住自己的腿，抬脚就进去了。 其他人一看这是书铺，都望而却步，里面都是读书人，他们大字不识一个的，还是别进去了，毕竟书金贵的很，万一进去要是弄坏了什么，就是有十个他们也赔不起。 周谷跟周杏倒是下意识的跟进去了，李氏想了想也进去了，毕竟她也跟着认识了几十个字了，还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家里孩子的名字她都会写了，虽然算不上读书人，但这书铺还是可以进的，又不是没进去过。 霎时之间，周家原地只剩下老爷子一个了。 其他人看了看周果几个的背影，又看了看老爷子，忍不住道：“先生，先生，你不进去吗？” 老爷子看着这书铺，半晌叹气往里走，他也不知道这些读起来晦涩拗口的文章有什么可看的，满本书密密麻麻的都是字，白纸黑字，他瞧得眼晕。 王富贵等人见他们还真一个不落的进去了，面面相觑，好像第一次感觉到了因为读书带来的差距，这种他们连进都不敢进去的铺子，周家人就神情自若的往里进。 王富贵犹豫道：“要不，我们也进去看看？进去之后，什么都不碰就好了。” “能行吗，我们穿着这样不会被赶出来吧？我可不想去丢人！” 其实大家穿的都不差，虽然是来交税的 ，但也是进城啊，那么大个地方，出来怎么着也要换身干净体面的衣裳不是。 王富贵道：“你们去不去，不去我可进去了，我也进去长长见识去。” 要是能成，他可也有两个儿子呢，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送一个两个去认两年字，应该也是送的起的吧？ 他一走，剩下的这些人互相看了一会，又进去了两个，至于剩下的，对于读书都是不敢奢望的，大字不识一个，进去了能有什么用，万一里面有什么东西是坏的，他们赖在自己头上来，那不是满嘴有理都说不清了吗。 这是县城唯二的一家的书铺，这家书铺是最大的，此刻里面有不少人，看书的，买纸笔的，大概十多个。 家里现在没什么书，自从去年来买过一次后，就没再来过了，今天要买的东西也很多，最重要的纸笔墨，还要买些书。 她依照自己包里的钱，随心所欲地挑，一共挑了十一本书，只给自己挑了一本诗集，剩下的都是给周麦两个人买的，除了课本上知识外，这些课外读物也不能少，她也能跟着看。 跟在旁边的李氏跟周杏见她跟挑肉似的，不，比挑肉还随意，拿起一本翻开前两页看看就买下了，一口气挑了十一本，不仅目瞪口呆，她们可是知道这里面的书是有多贵的。 李氏张口想说话，但一看到这一摞书，又看看四处看书的人，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多读些书总是好的，见识也多些。 周杏则看的眼睛发亮，手里抱着这些书，看着周果看一本随意就将书本放上来，那姿态好像这些书不是几百文几贯钱一本，而是几文一本，就觉得这姿态真好看啊！ 随后，王富贵等人也进来了。 书铺子里这么大，也只配了一个掌柜，两个伙计。 突然见到这几个人进来，着实惊了一下，这身打扮，就是农家汉子啊，这也是进来买书的？ 伙计上前刚想问需要些什么，王富贵就大手一挥，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看书的人，压低了声音道：“不用，我们是进来找人的。” 伙计就干脆利落的退了下去，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跟在后面的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这一架一架的书，张大了嘴巴，他们哪里见过这么多的书啊，平常时候见上一本就不得了，这么多书就是看上一辈子也看不完啊。 几人到处看，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只是什么都不敢摸，什么都不敢碰，连走路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走的很稳当，生怕碰到了什么东西，到时候要他们赔。 两小伙计本来眉头微皱，但见他们这样，这眉头也是松开了。 周果买完书，又去买纸买墨，鉴于各人的字都好了些，她决定就不用最便宜的墨了，买几条稍微好一点的，只不过纸还是用的最差的。 第440章 周家要发达了? 实在是因为纸太贵了，又用的快，不像墨，一块可以用很久，便宜一点的也没事。 书，一刀一刀的纸，七八只笔，五六个墨块，摆在一处，霎是壮观。 掌柜的看着这些东西，又看看周果，给认出来了，笑道：“我记得你，你去年来给你两个哥哥买入学的课本四宝，怎么，上次买的东西都用光了？” 毕竟在书铺里讲价的他当了那么多年的掌柜，也只碰到她一个。 周果笑道：“是啊，也不止他们两个人用，我们全家都要用呢，这一来一去的不免就用的多了，掌柜的，您看我买的那么多的份上，再送我两刀纸，几只笔？” 掌柜的笑容僵在嘴边，无可奈何的摇摇头道：“真是怕了你了，我什么时候送过你两刀纸？送那么多，我这个掌柜的也不要干了，跟上次一样，送你一刀，两只笔，不过不准在跟我讨价还价了啊。” “是，多谢你！”周果高兴的眉开眼笑的，能多送一刀也是一刀啊，哪怕是最差的纸，但那也是纸啊！ 一旁的王富贵等人也是惊奇，原来一刀纸是那么多，这掌柜的挺好，竟然送那么多纸！ 但等周果掏钱的时候，他们就不觉得送的多了，一个个张大嘴巴，看着她给过去两个一大一小的银元宝，给回来的，只有那么点！ 那可是十多两银子啊，十多两啊！ 十多两都够买几亩地了！ 买这些东西竟然要那么多银子，结果这个抠门掌柜，才送那么点纸，还不让讲价！ 王富贵张开的嘴巴半晌没合上，心里存的那点想送孩子去学堂的念头顷刻间就打消了，这么贵，就是把他卖了也送不起啊，果然，这书不是一般人家念的，他们念不起。 他都这样想了，另外几个是直接傻了！ 这么多钱，他们要赚多少年才赚的回来啊，周家可真有钱！ 结完了账，老爷子也背着手从里面出来了，他在里面转了一圈，看着好几个笔架，觉得好看，古朴又有韵味，回去了闲来无事可以做几个。 一行人抱着一堆东西往外走。 王富贵几人浑浑噩噩的跟上去。 一出去，在门口等着的众人立时围上来，见周果几人抱着这么多东西，咂舌道：“买这么多东西啊，这么多本书，你们看的完吗，很贵吧？” 不等她回答，后面有人道：“岂止是贵，简直是贵的很，这家里怕是得有千亩地的人家才读的起书。能一直供他们读几十年的，怕是得有万亩的地才供得起。” 众人狐疑，显然周家没有千亩地，万亩地更是无从说起。 周果笑道：“我们家没那么多地，也不是想送他们读几十年，就是学两年，不当睁眼瞎就很好了，我买这些东西占了大头的还是这些书，不过书嘛，那是可以传家的，再不济就是到时候落魄了，还能卖了换钱呢，能放很多很多年，能看一辈子。” 虽然如此说，但众人还是觉得贵，就这么几本书，就要十几两银子。 周成看着这几本书，嘱咐周杏道：“你手上捧着的不是书，而是三四亩地，要当心啊！” 周杏手一抖，看着手里的几本书，果然是三四亩地，不由的更抱得紧紧的。 周果道：“周成叔，你要这样想，虽然地能传家，但书本也能啊，我们没买亏。” 当然这是建立在温饱的基础上的，要是温饱都没解决，一切都是空谈。 一行人赶着各家的车回村。 王富贵等人回到家就说起今天在县城的见闻来，最重要的当然是自家的税，带去的银钱根本没花完，还剩了一半，将交税过程中那两汉子的话说了。 然后就是周果买书了，买那么些书竟然花了十几两银子，好家伙，那么多银钱，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花出去了，不像十几两，倒像是十几文。 这么一说，各家的心思就起来了。 不知道周家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有钱了，那么多银钱的书轻轻松松的就付出去了，难怪能起那么阔气的院子，那么有钱，周麦周米两个，只怕是要读很多年了，难道是奔着考功名去的，真要是这样，周家哪怕是能出一个秀才，那都跟他们这些人不一了。 还有人想到在军队里的周大仓，一武一文，要是都混出名堂来了，他们还能高攀上人家吗？ 有那心思活络的，三天两头有事没事就让家里的孩子往周家跑，就指望着到时候玩的好了，周家孩子能提携提携他们，就算不能，能学几个字也是好的。 周果就感觉最近来家里的孩子好像更多了，原本他家就有一个月一次的蹴鞠比赛，每天来练球的人很多，但现在更多了，好几个，一来就开始干活，给她吓的，闹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 好说歹说才没继续干活。 李氏倒是在村里听到些风声，回来哭笑不得，道：“村里都在传我们家要飞黄腾达，出达官贵人了，让我们要是发达了不要忘了他们这些乡里乡亲的，好多都悄悄地问我是不是你们小叔又升官了，是不是当大将军了，我都不知道从哪传来的，怎么突然之间就传我们家要出贵人了？” 周果等人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这谣言是从哪里来的，想不明白就算了。 …… 现在农忙结束了，除了管理地里的大豆，每天就是放放牛了，马了，割些草囤着，牵着后院的鹿啊出去溜溜，顺便带一捆柴火回来。 等山里的松蘑出来了，一家人就每天背着背篓， 带上麻袋，去山里。 李来李望两个就带着许氏在山里放牛看马，周果等人就满山遍野的找菌，只不过今年的松蘑确实没有去年的多。 早上上山，下午出来，运气好的能捡一背篓，运气不好的，只能捡半背。 周果每次运气都不错，带着周粟，周粟眼神格外好使，藏在犄角旮旯里的都能让他扒拉出来，两人每次都是捡的最多的。 一个小背篓装满，通常还能再捡一麻袋，给一众人羡慕的，后来跟在两人身后捡，也没两人捡的多，只能归功于两人眼神好，手脚麻利。 松蘑没什么卖头，只能留着自家吃。 第441章 又是一年捡菌日 村里一些人家春天卖野菜卖出甜头来了，披星戴月的背着东西去县城，结果满大街都是，大家卖的便宜的很，品相最好的五文钱一斤，最差的两文钱一斤，后来卖的多了，三文钱一斤也是有的。 但蚊子再少也是肉不是，反正这个时候没事干，能挣一文是一文，大家也不嫌累，将从山里找回来的菌通通都带去县城，最厉害的，一天下来，也能挣个一百多文，这可比给地主家帮工要强多了。 只是松蘑毕竟是时令之物，也就半个月的季节最多了，半个月后山里渐渐的没了。 大家渐渐的就不往山里去了，寻摸一天也找不到一斤，鞋子都磨破了，实在不划算。 村里干活最利索的那家，这半个月赚了一贯多。 得意的天天在村里念叨，说往年不知道这漫山遍野哪哪都是的东西，带去县城竟然真的能卖掉，虽然不如羊蘑那样高价，但这么多天卖下来，一家人起早贪黑的，也挣了好些钱，比给地主家干活强多了。 就算是挣得少的，也挣了个两三百文，也算是额外的一笔收入了，虽然有些少，但也是收入啊，而且，就算去地主家干活，一天三十文，也要干个十天了，很不少了。 周家一口气又晒了四麻袋干的，加上去年还剩下的四麻袋，家里又有八麻袋干松蘑了。 周果看着这些野菌，想着等冬日没菜的时候，一定要带到集市上去卖掉一些，否则一年一年的，这些岂不是要吃到明年了，干野菌吃三年，那还能吃吗？ 周粟眼见着村里人一背篓一背篓带到县城去卖，看了心里痒的不行，眼巴巴的问周果，“姐姐，我们也把找来的松蘑带去县城卖了吧？” 周果摸摸他的头，笑道：“你看那么多人都在卖，松蘑卖不上价，我们这些最多也就能卖上一贯多，还不如留着冬日里自己吃，那个时候没菜也是要花钱买的，还能省些钱。” 周粟失望的低下了头。 周果道：“不要紧，等过段时日山里松蕈出来了，姐姐在带你进山捡，我跟你说，松蕈可比羊蘑还贵，我们要是捡的多，就带去府城卖，你捡的那份八成交给娘，剩下的你就自己存着，好不好？” 周粟眼睛一亮，道：“不，我到时候都交给娘，我留着钱也没什么用，我还有压岁钱呢。” 小家伙过年的压岁钱一文都没用，去年过年吃的买的都是哥哥们给的，手里那点钱看的珍贵着呢。 周果一笑，也不知道今年的松蕈多不多，要是还像去年那样长，带去府城，应该挣得更多吧？ 老爷子眼瞅着到了日子也是成日往山里跑，就算捡不到菌，山里的无影鱼此时正是肥美的时候，捉上一两条，烤着吃，鲜甜弹牙，一点土腥味都没有，真是难得的美味！ 周果挽着裤腿站在水里，眼睛不住的扫来扫去，她已经在潭里站了半个时辰了，一条无影鱼都没抓上来，今年的鱼好像更来无影去无踪了，比去年难抓多了。 又过了一刻钟，终于在斜前方见到一尾若隐若现的影子，当下肢体比脑子还快，箭一样冲上去，堪堪抓住无影鱼的一条尾巴，手指狠狠地掐进鱼身里，才没有让鱼走脱。 将鱼身狠狠地往上一提，好家伙，比她手臂还长。 周粟在一旁拍着手欢呼。 老爷子喜不自胜朝她招手，连鱼竿也不要了，“快来快来，快丢上来，我们快回去。” 周果看着这条鱼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为了抓它，全身都扑在了水里，全身都湿了，湿哒哒的往下滴水。 她也不在意，这个天气没一会就干了，但这鱼可真难得，这还是她今年抓到的第二条鱼，这么大一条，够全家人吃了。 这鱼得趁着新鲜劲吃，多死一会鲜味就去掉一分，为了让全家人都吃上这鱼，周果上山的时候提了一个木桶来，只是木桶有些小，为了给这鱼腾地，他将桶里其他的草鱼鲫鱼都给提出来，用草绳穿着，重新换了一桶水。 周果将无影鱼放在里面，鱼太多，桶太小，一进去，它整个身子都蜷缩起来。 老爷子跟周粟见这它尾巴上那几个手指洞，不由的都龇了龇牙，“这还能活多久？” 周果将盖子一盖，提着桶转身就朝山下走，“不知道，趁着还活着快点走，师父，您老人家把小粟背上。” 老爷子将还在懵圈的周粟一把提起往背上一放，提着一串鱼就往山下飞奔。 狭小的山道上，一高一矮的身影一前一后飞快奔跑，起起落落间就往前窜上好长一截。 周粟还是第一次被人背着这样走，全无害怕，很是新奇又觉的刺激。 三人赶着落日回到家。 一家人都出来。 “怎么样，松蕈出来了吗，找到一朵了吗？” 周果摇头，“没有， 走了几片山，一朵都没瞧见。” 说完又道：“快，生火，这鱼要不行了!” “什么鱼？”大家一懵，看见老爷子手里提着的鱼这鱼不是死了吗？ 老爷子将周粟放下，就去抱柴火，他此时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这鱼死了就不好吃了，死了就不新鲜了！ 周果将盖子打开，只见无影鱼开始侧身了，中途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在里面还挺精神的，这会好像只有一口气了。 大家把头凑过来，就见到桶里的无影鱼，那么大，顿时大喜，连声道：“快快快，生火生火，抱柴抱柴……” 众人一哄而散，在院子里忙活开来。 无影鱼啊！ 今年才吃过两条呢，还是上山捡松蘑的时候，老爷子跟周果从潭里抓的，两条也就小手臂大小，一人也就几口就没了，这一条这么大，着实让大家伙惊喜。 原本安安静静地院子霎时就热闹起来。 周果提着鱼去处理，等她处理好，火也生起来了，老爷子已经坐在火边等着了。 周果将鱼交给他，她将剩下的鱼也处理了，拿盐抹了，镇在井里，打算留着明天吃。 等晚饭做好，这条鱼也烤好了，这样的鱼除了盐什么调料也不加，加多了反而会掩盖它本身的鲜味，就不美了。 第442章 松蕈出来了 一家人坐在院子里，桌子最中间就是那道烤鱼，被割成一条一条的，盛了一陶锅，边上两碗炒嫩南瓜，还有一大碗炒苦瓜炒肉，一锅丝瓜鸡蛋汤。 周果笑道：“怎么，今天是菜瓜开会了，怎么都是瓜？” 李氏道：“亏你还说，这些不都是你种的，菜园里的边边角角都被你种上了，也不知道是怎么种的，偏生株株都长得好，挂的瓜也多，眼见着个个都老了，我只能给这个给，给那个给，给来给去结果人家地里的也长起来了，不要了，菜园里这么多瓜，我看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周杏笑道：“还真是，我种的那几株原本长得不太好，后来果果接手了去，现在好像个个都大了，这种地啊，看来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好的。” 周果道心道，谁让你们不舍得打顶呢，连个侧芽都不舍得掐，当然长得就没那么好了。 等饭端上来，就没人说话了，个个都盯着中间那一锅烤鱼肉。 这个不是一般的鱼啊！ 周果夹了一筷子，放入嘴里，熟悉的香甜味瞬间在口腔弥散开来，微微一嚼，劲道弹牙，她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吃到过这样的淡水鱼。 周米一边吃一边道：“可惜这东西难抓，要不然我们捉几条回来，养在这小池子里，兴许能养活，以后想吃的时候就捉一条来吃，不想吃了，捡几条出来带进城卖掉，这么好吃的东西，一百文一斤，肯定好多人买，到时候我们就让大鱼生小鱼，小鱼长大，就有源源不断的无影鱼了，那不是发财了吗，什么都不用干，只要坐在家里，就能来钱了，那日子才得劲呢！” 说到这里不由笑起来。 周麦笑道：“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这鱼这样好吃，所以稀少又难抓，还是深山里出来的，那潭水你见过吧，深处绿油油的泛蓝，还不知道里面有多深呢，就我们院子里这点小水坑，丢进去，都活不了一夜，你还是别想了，想也是空想！” 周谷闻言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失望道：“原来不成啊。” 周果好笑，“大哥，当然不成了，就这条鱼，这么大，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心力吗，我在水里站了整整大半个时辰，来来去去就在那块地寻啊找啊，许是老天爷看我可怜，我一转头就见前方有一个黑影，咻的一下就跑了，得亏我快，不然今天就吃不成了，这鱼是老天爷赏给我们吃的，估计不舍得让我们拿去卖。” 李氏不赞同的看着她，“山里的水那么凉，你怎么能一直站在水里呢，女娃子家家的，不比男娃，冷水不能碰多了，自个的身体要自己爱惜，别以为自己小，就不当回事，等以后真正病找上门来了，就有的你受的。” 周果认真的点头，道：“娘，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 其实她觉得她壮的跟头牛似的，这么点小事肯定没什么事，但能多注意还是要多注意。 李氏满意的点头，闺女虽说主意大了些，也爱玩爱闹腾了点，但能听话已经很好了。 老爷子没空说话，吃这鱼连酒都不舍得喝，怕酒味把这鲜味盖没了。 一家人把一锅烤鱼慢条斯理的品完了，这才开始吃其他的菜，好吃的总是最先吃完的。 小周粟第一次这么痛快的吃这种鱼，周果给他碗里夹了老大一块，他举着筷子一点一点慢慢品，等周果一顿饭吃完了，他的鱼还没吃完。 之后些天，老爷子闲来无事了，在村口找不到人玩了，就要往山里跑，山里的无影鱼得吃了，松蕈今年还没吃呢，可真想念啊！ 周果每天赶着后院的牲畜们出去吃草，周谷几个跟着一起。 回来的时候通常都是一车草一车柴火。 只不过今年的草料不用像去年那样，紧巴巴的准备，从开春开始，有事没事，周家人就开始准备了，割回来晒干，后院的去年埋下的几个桩子，早就已经满了，现在已经开始搭新的了。 何况还有麦秆稻草大豆杆，今年的草料是够够的了，这个时候要更多准备的是柴火。 建屋子的时候没把柴房搭出来，周家人只好在紧挨着厨房的那边搭了一个简陋的棚子，用来放柴火是够用了。 多余出来的柴火就放在屋子后面的屋檐下，屋檐特意加宽了，可以用来放柴火，到时候等柴房里的柴火用没了，将后墙的柴火搬进去，这样一来，能存下的柴火就多了，几乎可以源源不断的往家里拉要实在放不下，靠着院墙放也是可以的，反正院墙够高也够宽。 这么又过了半个月，突然有一天，还没到中午，老爷子就兴冲冲的回来了，满院子的找周果，在后院找到了，就把手里捏着的两朵松蕈举起来，笑的像个孩子，道：“山里的松蕈出来了。” 周果本来在堆肥，她的堆肥大业又提上了日程，此刻见到这两朵品相如此好的松蕈，什么堆肥都要靠边站，眼睛唰的就亮了，木叉子一丢，上前将两朵菌拿在手里看了看，兴冲冲问：“师父，松蕈出来了，你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老爷子神色不变，随口道：“我忘了带背篓麻袋了。” 周果诧异的看着他，“您专门上山捡菌，不带麻袋吗？” “我这不是忘了吗，之前天天去，天天都没有，哪想到今天没带，就找到两朵了，我瞅着山里这会出来的也不是很多，想找一顿吃的，估计我老头子一个人怕是不成，得你去，你年幼，眼神好使。” 周果点头，“走，我们俩一起去，带上些吃的。” 回屋带上小背篓，麻袋，灌了两壶水，放了些米糕点心进去，两人就走了。 家里这会除了她一个人都没有，不是出门砍柴就是放牛割草去了，李氏则带着许氏去地里给大豆锄草去了，自从上次割麦时许氏显出她能干活的能力后，李氏走哪都带着她，这么大个人，放在屋里不用白不用，带到地里，活干的又快又好。 第443章 松蕈出来了二 周果找不到人，也就没嘱咐。 一旁的黑大胆也摇着尾巴要跟上，周果连忙道：“你不能去，我走了你要留着看家，家里不能一个人都没有，你要是见着想进屋，一看就鬼鬼祟祟的人，一定不要客气，上去就给我咬，听见了吗？” “汪汪汪！” 周果很满意，如今黑大胆是真的变成黑大胆了，长了好大的个头，站起来跟她差不多了，看起来还要在长，那身黑毛变得又黑又长，尾巴一竖起来，像马尾辫似的，毛四散开，从来不见哪个土狗有那样长的毛， 但这样的黑大胆，威风凛凛，帅气逼人，他们家每天都要来几条母狗，围在它身边转悠，看着就可乐。 交代完了黑大胆，周果就跟在老爷子身后，没外人，两人就飞奔起来，周果使出全劲才至于没有被掉队，看着前面那个轻轻松松跟她始终保持着相同距离的老爷子，心下叹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轻功脚力才能那么好。 她无论是快还是慢，无论使出多大的劲，老爷子始终离她这么远。 两人走到山里，从去年最开始找到菌的那一个山头开始找。 周果埋着头在地上寻摸了一刻钟，走了好长一片，才找到第一朵。 她将这朵摘起来，对着不远处的老爷子道：“师父，要不是我现在找到一朵，我都要怀疑你拿的那两朵菌是不是真的了。”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那怎么不是，松蕈还能做假，你不是都看过了，还上手摸过了，怎么能怀疑这个呢，快找快找，怎么你眼神是不是在后院堆肥堆坏了，怎么这么半天才找到这么一朵，我们晚上还能尽情的吃一顿吗？” 想到煎松蕈的那个味，他就忍不住咽口水。 想了想道：“你先捡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就走了。 周果也不在意，这片山她已经摸索了个遍，虽然不像自己的后花园，但跟自家的自留山也差不了什么了，一个人她也不怕，捡菌是多好玩的事啊，尤其是这种卖的贵，又好吃的珍馐，捡上一朵都是老天爷赏脸啊！ 走不多远又看见两朵，一朵大一朵小，都是才长起来，还没开伞的，圆不溜秋，长长的，真好看啊！ 她捡松蕈捡得入了魔，也不知道老爷子去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提着东西回来了。 她定睛一看，地上躺着两只狗獾，不由的替这林子里的狗獾默哀，松蕈出来了，这片山上的狗獾又要遭殃了。 老爷子捻着长长的胡须道：“我跑了老远才抓着这两货，挺肥的，油应该也多，够用一段时日了。” 周果低着头点头，认真的寻找着每一片土地。 老爷子见状也低着头开始寻摸。 两人在林子里呆了两三个时辰，中途就吃了几块米糕点心，喝了点水，眼见着日头偏西，林子里这会已经不大看的清楚了，周果才起身。 喝了口水，朝着不远处低着个花白脑袋，撅着屁股撬菌的老爷子喊：“师父， 师父，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了，明儿再来吧。” 老爷子好一会才起身，兴冲冲的道：“急什么，这边还有好几朵，我先把这几朵捡了。” 周果走过去，看了看另外的几朵，都已经长出来了，蹲下身一手一朵给掰了，完了放进自己身后的小背篓里，拍拍手道：“好了，捡完了，我们走吧。” 老爷子：“……” 手里的小棍子还捏着，跃跃欲试地想将几朵撬起来。 周果见他还拿着小棍子，挥手就道：“诶呀，师父，这都长起来了，还撬什么撬 ，不用撬了，给它们留些根吧，下次来兴许又长起来了呢，快走，趁着天黑之前赶到家，把这些刮出来，不然太黑了就看不见了。” 老爷子只好从地上爬起来，提起一旁两只狗獾跟小半麻袋松蕈，他们在林子里寻摸了三个多时辰，才找着这么点。 周果身后的小背篓都没装满，瞧着两人一麻袋都没找到，这要是放在去年，三个多时辰，两人都能捡两麻袋了。 也不知道今年的松蕈是还没长起来，还是本来就不多。 她寻思着要是本来就长得不多，那到时候就不卖了，全都留给自家吃。 去年秋日晒干的那些松蕈省省俭俭的吃，也早就吃没了，今年要是不多，估计都吃不到过年就没了，哪还有多余的卖啊。 两人紧赶慢赶，跟在太阳还剩一个裙边落在外面的时候到了家，外面踢球的人都回了家，这会一个人都没见了，想来是回去吃饭了。 家里人见到周果回来，都松了一口气。 李氏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见到后面满脸笑容的老爷子，又闭上了嘴。 周杏笑道：“我就说嘛，她不在家，又不在村里，一准是进山了，她的小背篓水壶都不见了，我就说二婶你不用急，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再说她那么大的本事，有谁能奈何得了她。” 周果一呆，成功接受她递过来的眼神，立马笑嘻嘻道：“娘，你看，我跟师父两人在山里找了大半天，找着了这么些，够我们晚上好好吃一顿了。” 老爷子把麻袋跟狗獾放下来了，嚷嚷道：“快，趁着天色还亮着看的见，干活。” 一声令下。 大家都忙起来，处理狗獾的，处理松蕈的，洗石板的…… 周果将去年那个烧烤架从屋里拿了出来，烤的松蕈片也好吃的不行，那小石板实在有些小了。 李氏也早就没了脾气，其实在见到周果的那一瞬，庆幸是大于生气的，见她笑的跟个小老鼠似的，在院子里穿进穿出，忙得不可开交，剩下的那点气也早就没了。 撸起袖子去帮忙。 一群人快手快脚的，加上人又多，太阳完全落下去之前，一切已经准备好了。 周果拿着竹刀，将刮干净泥的松蕈一刀一刀的切成片，摆在土色的陶盘里，如今家里也是有盘子了，不过买的也是最便宜的，不是黑色的就是泥巴色的，买回来大家都说丑。 第444章 都进山 其实她觉得相比较于摊子上那些粗制滥造的一看就廉价的不行的绘着蓝色红色花色的白瓷盘来说，这样的反而要好看多了，但可惜的是没一个人欣赏她选的盘子。 瞧这白乎乎的菌片摆在这黑色的盘子上，多好看啊！ 一看就让人想吃。 老爷子几个将菌片一片片的夹在石板上，烧烤架上。 菌片在油脂的作用下滋滋作响，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香味！ “咕嘟！”一声响亮的咽口水声音响起。 大家瞧去，只见周粟坐在周果身边，伸长了脖子盯着烧烤架上石板上的菌片瞧的眼睛都不眨，另一旁的黑大胆吐着个舌头，哈喇子滴成了线，眼珠子亮晶晶的。 大家指着黑大胆哈哈大笑起来，“从来没见过那么馋的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人披了张狗皮。” 见大家这么笑，黑大胆抬起懵懂的头，嘴巴咧的更大了，这样一来，口水就更滴成了河。 众人顿时嫌弃起来，生怕它把口水扬到菌片上。 “诶诶诶，嘴巴闭上闭上……” “脑袋别动来动去，趴下，你那口水到处都是！”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 黑大胆脑袋一缩，耷拉了两只耳朵，哼哼叫了两声，两只前脚一伸，把脑袋搁在上面，只是张开的嘴巴好像怎么也合不上了。 周果看的好笑。 在众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菌片终于熟了，周果捏了一撮盐，每张片上撒了几粒，这下不只周粟跟黑大胆流口水了，在场的每个人都默默的咽上了，鲜的烤菌片他们可是一年没吃了，十分想念啊！ 照旧是老爷子吃第一片。 一片入口，老爷子情不自禁的的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鲜的好吃，尤其以这样煎的烤的最好吃，其他的无论是跟肉炖还是炒，都失了其味了，干的就更不肖说了。 众人眼见着他吃了，迫不及待的自己夹。 周果率先给一旁的周粟夹了一片，第二片给了巴巴瞧着的黑大胆，第三片才是自己的，也得亏这是两个架子烤的，不然一人一片怕是都不够分。 周粟看着碗里的菌片，先夹起来闻了闻，然后才小小的咬了一口，眼睛顿时唰的亮的跟灯笼似的，连连点头，待嘴里的咽下去了，这才小小的咬第二口。 黑大胆瞅着地上的菌片，抬头看了看周果，周果对它笑了笑，点了下头，这狗得到了鼓励，低下头一口就将这菌片给吃了。 跟猪八戒吃西瓜似的，一口就咽下去了，也不知道吃出味道来没有，完了还舔了舔地上，又舔了舔嘴，睁着个无辜的大眼瞧着周果，还想吃。 周果自己的那片还没吃完呢，见状道：“等会，你吃的也太快了，狗吃太多这样的东西不好，吃了会肚子疼的。” 说完专心的吃自己的，一边吃一边烤，真好吃啊，也不知道去年那两个买松蕈的商人今年还来不来，要是再来，今年怎么也要收他们一百文钱一斤，毕竟今年量少啊，物以稀为贵。 周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农家人怎么舒服怎么来，以往吃饭都是说说笑笑的，聊些村里听来的八卦了，说些今天遇到的好笑好玩的事了，但这会刚吃到第一口，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埋头吃。 老爷子一连吃了三片，看着一旁筲箕里那堆得冒尖的松蕈这才放下心来，是能吃过瘾的。 香味在院子里弥漫，飘到院子外，得亏这会天黑了，外面没人了，不然这些哪里够吃，一家人每个人能吃的了四五片就没了。 从天色将黑，吃到月亮上来，今天捡回来的松蕈让他们吃了个精光。 吃完了这会才想起来大家连晚饭都还没吃。 周果当然是不够的，跑进厨房又端了一大碗饭菜出来，坐在院子里吃。 周麦几个也各自端了一碗饭。 至于老爷子跟李氏还有周粟几个小的，吃了那么久，那么多菌片下肚早就吃饱了，是说什么也不要了的。 连周杏都不吃了，笑着道：“肚里那么多好东西，我先回味回味，一大碗下肚，刚吃下去的菌片就忘了是什么味道的了。” 周粟吃饱了就犯困，挺着小肚子靠在周果身上迷糊道：“姐，你明日要是还去，记得带上我，我可厉害了，能帮你找到更多。” 周果边吃边点头，“知道了，不会忘了你的，睡去吧。” 小家伙摇摇头，“我不睡，我在想想刚刚吃的菇，这是什么菇啊，竟然比小花菇还要好吃，还要香，我明日要捡的多多的，除了留给自己吃，多的就卖出去……” 越说声音越小，渐渐的就没声了。 周果一看，他小脑袋歪在一边，眼睛已经闭上了，看向李氏，低声道：“娘，娘，睡着了。” 李氏笑道：“今天可算是吃过瘾了，这么多话，我抱他去洗把脸送去床上睡。” 一伙人坐在院子里回味了一番刚才的味道，各自洗了洗去睡了。 周果因为吃的多，留在了最后。 别人都睡觉了，她还在厨房支了个桶，要洗澡，今天在山里跑了一天，出了一身的汗，沾了一身的树叶渣滓，不睡觉根本没法睡。 幸亏她现在还小，头发不用留的很长，修剪短一些也是可以的，每次洗头发的时候都不用特别费劲。 等她慢悠悠的洗完收拾完，月亮都上中天了，这才打着哈欠去屋里睡。 床上已经挂上蚊帐了，但现在除了正午出大太阳的时候有些热，晚上跟早上已经褪去了燥热，不用开着门窗睡都不会感到闷。 这会洗了个澡，更舒服了，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周粟一大早就起来了，自己换了身平日进山时候穿的旧衣裳，将水壶灌满水，带上米糕一些吃的，放进篮子里。 周果练完了功一瞧他这架势，笑道：“东西这时候就收拾好了？” 周粟点头，“姐姐，我要跟你们一块去。” 周果小手一挥，“去，都去，今天娘大哥大姐他们也要跟着进山。” 竟然山里的松蕈出来了，那大家就进山找呗，反正在家也是这些事，还不如进山找菌，要是找的多，还能多卖钱，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去年只卖一次，就卖了十几两银子呢，今年菌少，不奢望那么多，能卖个八九两也不错啊。 第445章 帮忙去 这个时节，已经农闲了，除了地里那些可要可不要的大豆，就是砍柴火，修理家里的农具了，再不济就出门挖些野菜吃。 菜园里的菜留着晒干了冬天的时候吃。 周家一家人进山也没人注意，除了进山也没事干了。 现在山里的松蕈还没有怎么出来，一家人一起上山，早上进山，下午才出来，中午就在山里吃，生个火堆，烤些馍馍，抓来两只山鸡小兔子烤来吃，随便垫吧一些也就是了。 生的不多，一家人在山上待一天，跑好大几片山，往往也就能捡两麻袋，再不济再多一个小背篓。 后面几天每天都能用那么多下山，有时候还会更多，虽然没有多余的拿出去卖，但自家吃是绝对够了的。 周家院子里，每天到了晚上就飘起一股让人欲罢不能的香味，一顿能吃掉一麻袋，个个百吃不厌。 吃不完的那些只能晒干了。 这天晚上，王富贵过来了，还没进院子就闻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香味，还以为他们在吃什么肉，进来一瞧原来是野菌，拍着大腿道：“这是什么菇啊这么香，我大老远的都闻到了，我还以为你们在吃什么肉呢，寻思着是什么肉能有这个香味！” 众人忙热情的招呼他坐下来。 搬凳子的搬凳子，拿碗筷的拿碗筷。 周果道：“叔，这就是去年在山上给你们说的那种野菌，叫松蕈的，你还记不记得，现在出来了，只不过出的不多，要找好久才能找着丁点，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王富贵不由点头道：“好吃，这么香，我哪还用尝啊，寻常的肉味也没香成这样啊，我看也不全是这菌好吃，肯定还是因为你会做，要是让其他人做就做不出来这个味道。” 老爷子深以为然，道：“你说的对，谁能想的到要烤着吃煎着吃。” 都是炒着吃，炖着吃，他年轻的时候第一次吃这个，就是炒着吃的，好像也没跟肉炒，就已经很好吃了，结果这烤的完全能比的上炒的。 周杏把碗筷拿来，递给他。 王富贵还有些不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其实是吃过了来的，搞得好像我来你们家是来赶嘴来了。” 大家轰笑，王富贵毕竟一向豪爽，哪见过他这个样子。 周果笑道：“叔，你就吃吧，咱们两家谁跟谁啊，你还不好意思了，我去你摊子上买肉，你也没少给我添头，骨头啊下水啊肉啊，我都照单收了，怎么你到了我们家，反而忸怩起来了，这可不像你。” 上个月王富贵又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杀猪卖，还在镇上租了个摊子，每逢赶集的时候就把肉拖到集市上去卖，镇上原本就有一家卖猪肉的，他刚来，好多人都还不认识，除了她们这些认识的人光顾，生意并不太好。 王富贵闻言哈哈大笑两声，道：“说的是，那我就尝尝这香的过分的野菌。” 这一尝半晌没说话。 周家人都看着他，“怎么样，好吃吗？” 王富贵从碗里抬起头，看着这菌道：“这叫什么，松蕈？我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呢，我觉得这比那羊蘑也不差什么了，不，应该还要好吃一点，现在山里有？” 周果笑道：“有，山里没有这些菌是怎么来的？只不过不多，但自家人吃还是没问题的，你要想去找，我们明日一起去，明日我们还去。” 王富贵沉吟半晌道：“成，我明日就跟你们一块去，要是找的多也是一味菜。” 李氏适时问：“他叔，你这个时候来我们家是有什么事啊？” 对哦，大家都看着他，一进来就拉着人家吃饭，倒忘了问正事了。 说起这个，王富贵脸上的笑容就怎么也挂不住，一拍大腿高兴的道：“是这样的，我家里的今天下午给我添了一个小闺女，刚刚生出来的，我就想着满十天那日摆几桌席面，你看你到时候能不能去给我帮帮忙。” “哎哟！你媳妇生了？！”李氏惊呼，他们今天一整天都在山里，回来的时候都晚了，也没人跟他们说，“什么时候发作的？昨天我还看见她在地里给豆苗锄草呢。” 周果几个连忙笑着道喜，“叔，恭喜你啊，这下也是有闺女的人了。” 王富贵乐呵呵的直点头，今天笑容就没下来过，他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就想要个小闺女，这下终于如愿了，咧着嘴道：“今天午时发作的，我去请稳婆，稳婆还没到家，孩子就生下来了，这胎生的顺，小闺女没怎么折磨她娘，是个贴心的。” 他就想要个像周果这样的小闺女，就算不能像周果，是个闺女也成了，绝对比家里那两个闹腾的小子要好多了。 李氏连连道喜，只是说到帮忙，却有些犹豫，“你也知道我们家那口子，生死不知，大家都当我们妯娌俩现在是寡妇，孩子刚出生，我们这样的身份去帮忙怕是有些不合适了。” 王富贵大手一挥道：“这有什么，我又不信那些，再说大财大富两兄弟那是被官兵给抓了去的，说不定两人现在跟大仓兄弟一样，在营里干出了名堂，当了大官也说不定呢？你们怎么就能当人死了呢，何况你看你们家这一屋子人，怎么看都是有福之家，人丁兴旺，嫂子，你得去啊，你们家这些孩子被你教的个个都是人才，尤其是果果，哈哈哈，我希望我家小闺女也沾沾她果果姐姐的福气，不奢求她也能这么聪明伶俐有福气，能有她一丁点的聪明劲头就足够了。” 说完看着周果笑得合不拢嘴，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周果：“……” 怎么感觉后背凉凉的呢。 周谷笑呵呵道：“叔，果果虽然聪明，但你闺女要真只有她那一点点的聪明劲头，怕是不够用，那不成傻子了吗？” 其他人就无语的看着他，会不会说话啊。 王富贵笑道：“那怎么会呢，果果那么聪明，我看你啊，哪怕是能有她那一点点点的聪明劲，也好。” 第446章 得了个取名的差事 周谷没听出来这话的意思，自顾自乐呵呵：“那我可学不来，这聪不聪明在娘胎里都是定好了的，我傻就傻点，傻人有傻福嘛。” 周果道：“大哥，你可不傻，不要那么说自己。” 其他人都点头。 李氏见他这么说，想了一下也就答应了，都找到头上来了，自然也不好拒绝，这种事，主人家都不介意，其他的人哪还会说什么。 王富贵见她点了头，更是高兴，对着周果几人道：“到时候你们都跟着来，来抱抱这个小妹妹，让她沾一沾你们的福气。” 周果见他这样高兴，笑问：“富贵叔，你那宝贝闺女取了名字没有？” 王富贵摇头，“她才生下来，取什么名字啊，倒是有个小名，叫狗狗。” “狗狗？！”周果惊呼，“怎么取这么个名啊？哪有女娃子叫狗狗的，你那么喜欢你这小闺女，就不能给她起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字，这也太随便了。” 王富贵一噎。 李氏笑道：“你不知道，这叫贱名好养活，取名狗狗，就更能够顺顺利利的长大了。” “诶，就是这样的。”王富贵点头，“这可不是我随便想的，我可是想了半天呢，什么石头啊，柱子啊，狗蛋啊，铁头啊，想来想去就觉得这个名字好，亲切。” 周果嘀咕，“这还不如叫什么石头柱子呢铁头呢，也比叫狗狗好听。” 王富贵接着搓手笑道：“果果啊，等你那小妹妹大了，到时候你来给她起一个好听的名字，行不行？” 周果一愣，接着就是摇头摆手，“叔啊，你可饶了我吧，我哪里会取名字啊，我取的还不如狗狗呢，你另外再找别人吧。” 王富贵还待再说，李氏笑道：“是啊，她一个小小人，才九岁，哪里就会取名了，你就不要难为她了。” 王富贵坚持道：“不要紧，反正取大名也要三岁上了，还有好几年呢，到时候果果也长大了，看了那么多年书，一个名字还取不出来吗，那什么，你慢慢想，我们不着急。” 周果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不明白别家生娃，她怎么莫名其妙还捡了一个差事，她哪里会取名啊，其实她这会觉得，叫狗狗也挺好的，以前老一辈的叫自己疼爱的晚辈，也是狗儿狗儿的叫，挺好听的。 王富贵又吃了几片后，又用叶子包了几片烤好的就回去了，有两片没放盐，这是给孩他娘吃的，剩下的几片放了盐，则是给家里的老人孩子吃的，约定好明日上山的时辰，就迫不及待的走了，他得回去抱闺女了！ 瞧那兴冲冲的背影，周果打心眼里高兴起来，“娘，富贵叔还真喜欢他这闺女啊！这小闺女投胎到他们家，也算是她的福气了。” 村里都是有儿有女的人家，但大部分的闺女在家就是不受重视的。 成日里吃不饱穿不暖，干不完的活挨不完的打，她有时候带着村里娃在外面烤东西吃，特意照顾的就是这些在家不受重视的小姑娘。 李氏笑道：“是啊，瞧他那样子，怕是欢喜疯了，你富贵叔又是个杀猪匠，卖肉的，家里自然不缺肉吃，这小闺女还真是会投胎。” 一行人慢悠悠的吃完了饭，转天一大早就起来了。 饭将将吃完，王富贵就背着背篓带着麻袋来了，脸上还是那熟悉的笑容，看的出来，真是有女万事足。 周果瞧得好笑。 一行人进了山，下半晌出来，王富贵得了半背篓，就是这半背篓已经很让他高兴了，“到时候办席面的时候，我就用这菌炖肉，每个锅里放一朵两朵的，就够香了，保管这次席面办的好。” 周果道：“叔，不用急，还有那么多天呢，你每天捡上这么半背篓，保管是够了的。” 王富贵直点头，“我昨晚带几片回去给他们吃，个个都嚷嚷着好吃的很，比肉还好吃，今天就做上几朵让他们多尝尝。” 转眼就到了王富贵家的小闺女满十日那天。 这天，一大早李氏就起来了，没吃饭就急匆匆的走了。 昨日下午已经去帮了半天忙，今天正式摆席，更要早早的去。 周果也跟在身边去，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但主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一大早的就过去，她也只好去了。 一到地方，发现帮忙的人都来了，已经在吃饭了。 见着李氏母女俩，忙笑着招手，“快来快来，吃饭了，一大早的就有肉吃呢。” 周果走近一看，还真是，松蘑炖肉，然后是一盆茶叶汤，一大筲箕馍馍，个个吃的眉开眼笑。 果然，不愧是杀猪匠的家啊，肉就是多，一大早就开始吃肉。 只是一顿饭还没吃完，王富贵就抱着他那宝贝闺女来了，凑到周果身边问：“果果丫头，你看你这小妹妹，是不是长得很好看，得亏像她娘，不像我，要是像我，就惨了。” 周果凑过去一看，点点头没说话，好看两个字委实说不出口，瘦瘦小小的，又黄又黑，脸上还起皮，闭着眼睛睡得香，也瞧不出眼睛大不大，但是鼻子倒是挺塌的，连鼻梁都没有。 王富贵就得意道：“你快吃，吃完了进屋来抱抱，你婶子还没出月子，不能见风，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抱着她见客。” 周果无语，看着他道：“叔，这种事不是得你自己来吗，你这个当爹的不抱，找我这样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抱？那谁知道我是谁啊，别人问起我是谁你要怎么说啊？” 王富贵道：“虽说我们两家没亲缘关系，但都是千里迢迢从一个地方来的，同走了那么长的路，什么苦都一起吃过了，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了，再说大家都认识你，都是一个村里的，外村的也就是老里正那些人，谁不认识你，哪里还用跟人介绍，你就给我抱一天，叔不让你白抱，保证给你包一个大大的红封。” 周果哭笑不得，“叔，我又不贪你这个红封。” …… 还没到开席的时候，外村陆陆续续就有人来了，那些空手来的手里的，一准就是带着礼金来的。 没带礼金的，就是担着两筐粮食，上面还卧了鸡蛋。 大部分都是空手来的，也就是要上礼金。 他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来的都是之前的村里人，老里正也跟着家人拄着拐杖来了。 第447章 抱孩子 本地人自然知道，见这些来的人只有几家带着粮食来的，不由得咂舌，偷偷咬耳朵，“你看他们这些人家，家家都有钱，个个带的都是钱，粮食肉什么的，带的人只有三两个。” “不是说了吗，他们北上的途中遇到了奇遇，得到了老天爷的帮忙，真是让人说不通，我怎么就得不到这样的奇遇呢。” 本地村里人家在说悄悄话。 老里正一群人却都开始叙起了旧，说起了各自分开后的见闻，说到动情处，老里正还抹起了泪花。 老爷子带着周粟几个也来了，一见到这么老熟人，那是也十分高兴的，一群老家伙说个没完。 周果就抱着狗狗给来客看，嘴里自然的搭着话，“啊，呵呵，是，我来给富贵叔富贵婶帮忙的，我力气大……是，不大会抱，太小了，刚开始的时候都不敢碰……啊，她的名字啊？她……她，她爹给她起了个名字，叫狗狗 ，啊？挺好的啊？是是是……好听，呵呵，是挺好听的……” 大半天下来，除了吃奶换尿布的时候，这小人儿大半时候都在她怀里，即便是别人新奇抱去了一会，过不多会就给了她。 她初时抱着这个瘦瘦小小看起来十分脆弱的小人儿，当真是不敢下手，两只手臂伸的直直的，但抱了一会儿到越来越熟练了，还能凭空给掉个个头，像抱着个布娃娃似的。 这个时候的小婴儿都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即便是睁着眼睛也就一会会的功夫，她倒也抱的自在。 大家见了就笑道：“你现在多学着抱会，等过不多久你大哥娶了小嫂子进门，到时候你就要帮着抱小侄子了。” 周果嘿嘿笑，其实就这么抱着也挺好玩的，软软糯糯的，还有一股奶香味，时不时哦哦两声，比布娃娃要强多了。 老里正一行人吃了饭也没急着回去，好不容易大家能有机会凑到一块，说什么也要好好的聊一聊，反正这会地里已经没事了。 听说除了王富贵跟钱氏家，其他家都已经盖了新屋子了，都嚷嚷着要去看看，尤其是周果家，听说是一个大院子，整个村里最气派的屋子，都能跟当初村里的郑秀才家比肩了，说什么都要去看一看的。 午时开席。 桌子已经坐满了，大菜一道道上上来。 豆腐炖鱼块，松蘑炖鸡，还有炖肉块，一块块的五花肉，里面当真放了些松蕈在，只不过不多，还有炒下水，炒肉片，炒瓜，炖汤，杂七杂八的凑了八个菜，菜虽然不多，但量大，大半都是肉。 客人们看着这一桌席面，很是惊叹，也就是给刚出生的小儿办酒，还是个女娃，没想到办的这样隆重，这么多肉，他们过年也没有吃的这样好啊，这得花多少钱，那点子礼金能收的回来吗？ 但随即想到王富贵自己就是个杀猪卖肉的，自然也不缺肉吃了，肯定比他们买要便宜很多很多，这样一来，众人就毫无顾虑的吃了起来，大口大口吃的满嘴流油。 平常时候要想吃这么多好吃的，还真的等到过年了，哪怕是过节的时候，顶多也就一个肉，哪里又有鱼又有肉，还有鸡。 只是这么多荤菜，大家都格外喜欢那道炖肉块，里面还有不知名的菌，大家也不知道是什么，也不像松蘑，不像羊蘑，但吃起来就是香，羊蘑他们没吃过，但想来好吃也就是这样了吧。 众人议论纷纷，“这是什么菌啊？味道这样好？” “嗯，我总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很熟悉！” 王富贵在席面之间穿来穿去，嘱咐大家吃好玩好。 有人就忍不住问：“富贵啊，你这肉块里面放得是什么菌，我怎么不认识，是从哪里买来的？” 这一说，十桌客人都忍不住瞧过来，都想知道这菌是什么。 王富贵就瞧向抱着娃的周果，笑道：“这就是山里摘来的野菌，叫松蕈，前些天我跟着周果丫头去的，这么几天拢共也就捡了一背篓多，都在里面了，大家既然喜欢吃，回头去山里摘就是了，只不过不多，这东西也不好找。” 大家一听是山里捡出来的，纷纷道明日就去山里，要是捡的多还能带去县城卖去。 周果抱着孩子只能干看着这一桌桌好吃的咽口水，看着大家吃了一轮，两轮，怀里的小家伙睡得香甜香甜的，偶尔掀起眼皮瞧她一眼，又安心的睡了过去。 好在没多会，王富贵就来接手了，将她带到厨房去吃饭。 她到厨房一看，好家伙，灶台上摆了八个大碗，席面上的菜都在这里了，里面的都是精华。 王富贵笑道：“这些都是给你一个人准备的，你尽情的吃。” 又指了指另一个小木桶，低声道：“这里面都是米饭，给你一个人煮的，你就在这里吃，我先把这孩子抱去给她娘。” 说完就走了，厨房就剩下她一个。 周果将木桶盖掀开，果然见里面是一桶的白米饭，顿时有受宠若惊之感，席面上大家吃的可都是馍馍啊，就给她一人准备了白米饭，还这么多！ 找了一个盛菜的大碗，舀了一饭碗，开始香喷喷的吃起来，帮着抱了一上午的娃，在人群中走来走去，抱娃可真是个累人的活，比干活还累，她早就饿了。 一个人占据着厨房，没人来打扰她，也不用顾忌旁人的眼光，大半桶米饭吃到最后还剩下一个底，菜倒是还剩下不少。 放下碗筷舒了一口气，她向来不喜欢在外面吃席，因为吃不饱，今天是吃的最痛快的一次，一上午干这个活，也没亏。 王富贵吃完饭进来看，满脸笑容道：“怎么样，吃饱了吧？” 周果道：“吃饱了，富贵叔，你让我给你抱一上午的娃，给我单独准备了这么多饭，你不是亏了吗？” 王富贵笑呵呵道：“怎么能这么算呢，让你来我家帮忙，难道我还不让你吃饱了，知道你爱吃米饭，这是特意给你蒸的，既然干了活就要吃好，饭管饱，肉管够！” 说的十分大气，说着将一个红封递过来，“给你的。” 周果一愣，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也没干什么。” 王富贵不由分说的塞她手里，“拿着，今天凡是来帮忙的人都有红封，你帮了这么大的忙，当然也走了。” 周果一听，都有，就拿着了，笑着道：“多谢富贵叔。” 王富贵笑吟吟的，“不谢不谢，你抱了一天狗狗累坏了。” 第448章 老里正一行人 周果很高兴，由衷道：“叔，狗狗能投身到你们家，那才是她福气的开始呢！” 王富贵听到她这么说，顿时高兴的不行，大手一挥道：“大家都吃完饭了，还剩下好些菜，你看你喜欢吃什么，叔给你捡，你都带回去，带回去慢慢吃，来来来，我给你捡，这下水你喜欢吃是不是，我给你装，还有这鱼，鱼我瞧你也吃的多，都给你带回去……” 周果见他一下子装了有三个碗了，忙道：“够了够了，叔，够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吃吧，我带这么多回去也吃不了，我娘说不准还会骂我，真的够了，够了！” 王富贵这才停手。 吃完了饭她又帮着抱了一会娃。 老里正一行人却要往周家去了，既然他们家屋子是最气派的，当然要先往周家去了，在这里的很多还没有盖屋子，家里人又多的，要是好看，照着盖一个也好啊。 周果见状连忙将狗狗还给她娘，自己告辞回家了。 李氏也先回了家，反正人都吃完了饭，这会已经只剩下些收尾的活了，慢慢干就好了，也不忙。 …… “诶哟，这屋子建的果真好！这不跟城里那些小院子一个样吗？！” “院子都是用青砖铺的，还有这院墙，这还有一口井，这得花多少钱啊？” 老远，见着那高高的院墙大家已经在议论了，等进了院子一瞧，更是惊讶，青砖瓦房，有格局，布置得当，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小院子，让人一看就欢喜。 众人一眼就喜欢起来，“屋子也多，这得有九间屋子，要是这些在这些屋子中间隔一道，就是十八间屋子了，这样建好，起码二十年不用重新建屋子了，小一辈再生下一辈也是够住的。” 屋子够大，一间隔成两间也是够使的。 周谷在前面引路，给众人介绍，大家也就看了周谷几个男娃子的屋子，至于女娃家的屋子，几间正房除了堂屋，也就没去看了。 反正格局都是一样的。 周果跟周杏几人将家里的凳子椅子都搬出来，什么木头墩，石头凳都用上了也不够用，幸好隔壁钱氏在家，跑去她家将长条凳椅子都借过来，不够用的干脆就坐阶沿上，反正是青砖铺的，干净。 李氏给每个人都泡上茶，老爷子坐在院子里陪客。 过不多会，将家里料理完的王富贵也颠颠的来了，这些都是他的客人，虽然来了别家，但他也是要陪客的。 各家聚在一起，无非是聊一些这一年来的状况。 家里的大事小事了，庄稼收成了，各个村的人好不好相与了。 说起这个，就不免要说到周果开春种的那两亩水田。 两亩地的收成一说出来，老里正都惊着了，问周果，“周果，你那两亩地真收了这么多粮食？” 周果道：“不敢瞒您，是这么多，只是我照管的精细，肥又给的多的缘故。” 老里正一挥手道：“肥这东西，各家只有那么大的能耐，也是没法子的事， 不同的就是这粮种跟种的法子上，你明年还种不种，要是还种，我也跟着你种一些，你得给我留一些粮种，我要的也不多，也就两亩地算了。” 周果道：“成，我给您留两亩地的种，只是各家祖祖辈辈种了那么多年的地，自有一套种地的法子，这要是收成不好，我可就管不了了。” 老里正就瞧着各位想要张口的众人，“听到了没有，这边种稻的少，要是种不好也不准来寻晦气，不过我相信你们，各家都是种了几十年稻子的，想来收成也差不到哪里去，至多跟麦子一样那也很可以了。” 众人忙表决心，“您老说的哪里话，我们大家都经过那么多事了，跟一家人似的，哪还会这么不着调，您老就放心吧。” “我们也都不多种，两三亩地最多了，种多了，怕周果这里没那么多种！” 众人又聊了会，重点聊了周大仓，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只不过有信寄回来，就知道目前还活着，那就是极好的了。 眼见着天要晚了，李氏留人吃饭，王富贵就道：“都去我那吃，我那都是现成的，吃完了今天就别回去了，在这住几天，反正现在地里也没事了。” 老里正摇摇头道：“那哪成呢，我们吃了饭就走，反正是坐牛车来的，也耽误不到哪里去，地里虽说没事，但家里有鸡有猪的，不能离人。” 大家都点头，他们虽然没盖屋子，但家里的牲畜着实养了不少。 各人又去其他家转了转，一致觉得周家的院子建的最好，这次回去了，这建屋子的计划就要提上来，再要耽搁下去就入冬了。 觉得像周果家这样建一个也可以，实在不行，少建几间也成，大不了后面再在旁边加盖几间就是。 又吃了顿晚饭后，眼见着太阳已经偏西要落山了，老里正一行人才依依不舍的坐上车离去，虽说相隔的不远，但农家人每天睁开眼闭上眼都是活，真要这么东家走西家窜还真没这功夫。 第二日，周家才刚吃完早饭，院子里就陆陆续续的来人了，背着背篓带着麻袋，一些吃的，一来就笑道：“走，我们进山找菌去，昨日在王屠户家吃到的那种菌，可太香了，偏生我们不认识，听他说是你带着他认识的，我们也跟着上山去捡捡。” 周果点头，“成啊，你们先走，我收拾收拾就来追你们。” “不急，我们一起去，都不认识，白去了也没事干。” 周家除了几个两个读书的，跟周杏许氏还有两个小的留在家里放牛看马，其他的都要进山。 这次进山可真是浩浩荡荡，全村人都去了，男女老少都有。 也是今年春日卖羊蘑，村里卖的多的人家得了好几贯，之前卖松蘑，最厉害的人家也得了近一贯，这些钱要放在他们这样的农家，能挣回来也是要花大力气的，很不容易。 有些没去找的就十分后悔。 这次亲口尝了，知道这野菌这么好吃，就算比不上羊蘑，那一定比松蘑卖的好，能挣一文是一文，万一也能挣个几贯钱呢，那不是发财了吗？ 一起进山的队伍堪比他们当初逃难的时候。 第449章 全村人进山 人多，走起来就慢，一行人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爬上各山顶，“这东西只有这些山顶上有，半山腰山脚是没有的，只长在高山上。” 这么多人中，王富贵跟他的两个儿子自然也在，老爹老娘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家里还有两人需要照看就没来。 几个认识松蕈的人分别带了一群人，找上一朵两朵的给他们认。 都是本地人，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好些人自然是见过的，不由得拍腿长叹，“原来是这东西，我见过啊，见过很多次呢，见它长得好看圆滚滚的，好多次 想带回去煮来吃，又不敢，原来真的能吃啊！” “诶，我记着去年我们还在山洞里避难的时候，周果那丫头是不是做过干的啊，当时香的整个山洞都是，隔了差不多一年，我竟然就给忘了，实在不该。” 大家这才想起来，可不是如此吗，那个时候心心念念的，隔了几个月就忘了个精光。 周果道：“各位也不必懊悔，这菌才出来呢，要是天气好，陆陆续续的能捡半个月到一个月，还能捡一段时日，至于能捡到多少，就看各位的本事了。” 这会大家也认识了，听了这话就打算各自散开，这哪是捡菌，分明是抢钱啊，捡的多就挣的多，要是比别人捡得多，就得的多。 周果忙道：“等一下，听我说。” 伸手划了一个圈，道：“这几片山我们去年来过，没有碰到什么野猪大的野兽，但更往里去就不成了，我们去年进去过，碰到了野猪窝，今年就没去了，大家都要小心。” 众人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反正都点了头，就各自散开了。 周果也不管他们听没听进去，反正她说是说的了，尽到自己的义务就好了。 当下低着头寻摸起来，虽然捡的人多了，但这么大几片山，光靠他们一家人，就算再来十个人，也是捡不完的，至于捡的多少，就靠他们自己了。 当下沿着路往前去，慢慢的远离了人群，不跟人扎堆才能捡到多多的菌啊。 老爷子一进山就不见了，要他跟在人群后面捡剩下的，那是万万不能的，必须得走在别人前头。 李氏带着周粟，混在人群中捡，人多走在哪里毕竟安全些，这座山少说涌进来几百人，那些野兽就算听见了，想来一时半会的也不敢出来。 周谷也跟在旁边，老爷子他跟不上，周果那想来也不需要他。 一家人分作了三个地方，各捡各的。 到了下半晌，大家也累了，陆陆续续的出来，坐在路边吃些东西喝些水，等着后边的人出来好一起回村。 这一出来，各人就不免互相查看起来，你捡了多少我捡了多少。 捡的多的，半背篓，捡的少的，小半背篓。 毕竟人多，几百号人一起进山，每个人都在捡，又能捡到多少呢。 周果抬头一看太阳，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背上小背篓，提着地上的小半麻袋就往山外走，这片山她去年来过，捡的最多的那块地，今年果然也长的多。 她这半晌就一直在这块寻摸，寻了那么久，果然收获不菲，小背篓满了，一个麻袋也装了半袋子，是这么多天来捡的最多的一次。 路上又碰上了两朵，蹲下山撬起来装进篮子里。 走到进山口，见好多人都出来了，李氏跟周粟周谷也在一棵大树下歇息，她走过去一看，惊喜道：“这么多呢！” 只见李氏背着的背篓已经装满了，周粟跟前的篮子有小半篮子，周谷提着的麻袋有半麻袋！ 李氏跟周谷还没说话，周粟就忍不住拍着胸脯道：“我捡的最多！” 周果道：“真的吗？” 李氏小道：“还真是，当真如你所说，别看他人小，找菌却是比我跟你大哥都厉害，我这背篓里有一多半都是他捡的，闷着头一会就是一朵。” 周粟胸脯挺起来，甚是得意，道：“姐姐，你下次进山也要带着我。” 周果笑道：“成，我就算谁都不带，也带你，等回头要是能卖得钱，姐姐就送给你一件小东西。” 还没等他想出来要什么，各方人就坐不住了，纷纷围上来。 “你上哪去了？半天没看见你。” “捡了多少？我看看。” 一见到她带回来的菌都是一叹。 “诶哟，背篓都满了，这麻袋里也是，你小人儿家眼神就是好，开春的时候捡羊蘑的时候大家都说你厉害，果真是厉害！” 大家都惊叹，他们同样在林子里转了几个时辰，就只得了这么点，她一进去，就捡了一背篓半麻袋，上哪说理去呢？ 李氏笑道：“这也是她这些天来捡的最多的一次，平常时候跟大家伙一样，顶多就是半背篓了，再说，她这背篓小，那么小倒出来也就你小半背篓那么多，也不多。” 周果点头，“是不多不多，没你们多。” “那怎么不算多呢，比我们都多，不过也是，我在林子里撞着好些跟这个长的差不多，仔细看又不是，想拿着又不敢，想丢了吧又觉得可惜，一来而去的，倒是费了不少功夫。” “我倒是运气好，在一棵大松树下，发现了七八朵，都是用藓草盖着的，扒开只见个个都长得精神，这菌先别说味道，长得是真好看，我都舍不得吃了。” 一群人说说笑笑，又等了一刻钟，人也到的差不多了。 只除了老爷子不在，其他人都出来了。 周果道：“天色也不早了，各位先下山吧，我在这儿等等师父。” 有人道：“那怎么成呢，一块来的就一块出去，再说，都这会了，怎么能放你一个小女娃在山上，这要是出来了猛兽可怎么是好。” 周果刚想说话，旁人就道：“诶，走吧走吧，你忘了，她虽然小本事可着实不小，一个人能抵十个汉子，我看我们还是先下山吧，这里这么多老人孩子的，林子里本来就不好走，天色晚了，到时候就更不好走了，她跟老爷子那身本事，几下一跳就下山了，说不定还能跑到我们前面去。” 第450章 三只山羊 周果嘴角微抽，她又不是癞蛤蟆，一跳一跳就下山了。 众人听了这话，觉得很对，他们可没有这样的本事，还是先下去好了，背上背篓站起身慢慢的下山了。 周果看向李氏三人，“娘，你们也下山吧，想来师父也快出来了，我等不了多久的，你们先走，我们后面来追你们。” 李氏嘱咐道：“那你当心些，要是碰到了野兽什么的，要跑，老爷子这会可不在。” 周果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先走吧。” 说完将周粟提着的半篮子松蕈都倒进周谷手里拎着麻袋里。 自己背篓里的松蕈也倒进自己手里的那个麻袋里，刚好也算是两麻袋了。 对周谷道：“大哥，这两麻袋我到时候提下来，下山的路不好走，你看好小粟。” 周谷低头看了看周粟，没犹豫的点头，“成，那你当心点。” 说完几人就跟在大队伍身后下山了。 周果留在原地等。 老爷子没过多会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左手提着满满的一麻袋菌，右手提着一只野山羊，是黑色的。 远远的还在咩咩叫，是活的！ 周果隔的远远的立马就瞧见了，一喜，远远的就道：“师父，你上哪弄来的羊啊？” 老爷子走近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喝了口水这才道：“跑了好几个山头抓的，活羊难抓的很，这只没有别的灵敏，腹部瞧着鼓鼓胀胀的，好像要生小羊羔了。” 周果一愣，朝山羊的腹部瞧去，见果然胀鼓鼓的，惊喜道：“这下好了，咱们家又要有山羊了，就是不知道这肚子里有几个？” 老爷子道：“这么大，估计得有两只。” “两只？”周果一愣，“那我们家岂不是要有三只山羊了？” 新得了一只山羊，不，可能是三只山羊，她当下比捡了一背篓松蕈还高兴。 羊粪可是上好的肥，生了小羊羔还能挤奶喝，“到时候再去山里抓一只活的出来，给它们配种，到时候就能有山羊群了。” 老爷子忍不住道：“要去你自己去，为师可不去了，为师年纪大了，抓这一只都费了极大的神，哪还能去抓第二只。” 周果想了想道：“那我们就去买一只，我没你老人家本事大，抓活的我可抓不着。” 两人带上东西一块下山。 撵上人群的时候已经出了这一片山头走上小路了，虽然还是在群山里，好歹是平路了，没有崎岖不平，好走多了。 李氏几个特意走在最后面，见两人赶了上来，实在是松了一口大气，眼见着天都晚了，即便两人本事再大，在这深山里那也是四拳难敌那么多野兽啊。 待见到老爷子背上扛着的山羊，更是一惊。 山羊咩咩咩的叫声引得大家纷纷回头。 “这荒郊野外的我好像听到了羊的叫声，你们听见了没有，是不是我耳朵听岔了？” 大家一回头就见到老爷子肩膀上的那只黑山羊，又是惊讶又是羡慕。 “老爷子真是好本事，竟然能捉到活山羊！！” “这山羊少说也七八十斤了吧，可真肥，哟不是，这山羊瞧着倒是怀了崽子！！” 众人凝目看去，果然是这样，这下更是羡慕的很了。 “老爷子运气着实好，一进山就能抓到怀了崽子的山羊，这小山羊一出来，就有两只羊了，实在是划算的很。” 大家一路上都在打量这两只羊，不住的惋惜，怎么自己遇不上，野猪打不过，山羊还打不过么？ 周果心道，那哪是一般人能抓到的，她都不行。 周粟一路上都在回头，瞧着这头山羊爱的不行，忍不住对周果道：“姐姐，我以后每天早些起来，去给这只山羊割草吃，让它肚里的小羊羔平平安安的生出来。” 周果笑道：“好啊，那这只羊就交给你了，等有空闲了，我们给它盖个棚子，到时候等它肚子里的小羊羔出来了，就能有宽敞的棚子住了。” 一行人回到家，周杏几个见着老爷子带回来一只活的还带崽的山羊，更是惊喜的不行，不住的围着这只山羊瞧。 他们家现在有牛有马，有鸡有兔，还有鹿跟山羊，也算是养殖大户了。 村里人对于这只山羊真是越想越羡慕，做梦都在幻想自己进山也能碰上山羊就好了。 之后几天，大家依然还是每天进山，只不过有的人天色还不亮就起来了，几家人相邀着一起，吃了饭就打着火把往山里去，等深一脚浅一脚爬到山上的时候，天刚刚亮。 这个时候村里大部分人家才起床。 等他们气喘吁吁赶到山上的时候，别人通常都已经找了半背篓了。 给一干人羡慕的，他们吃过了，这东西味道着实好，吃了一顿就舍不得再吃了，都打算留着存两天带去县城卖去，结果这些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上山的，竟然就捡了这许多，他们在后面还能捡的着吗？ 周果跟老爷子倒是没什么影响，两人捡菌从来不跟人扎堆，脚程又快，胆子又大，哪里都敢去，一天一麻袋也是有的。 可就苦了其他人了，跟在人家后面，只能喝汤。 这可不成，众人一合计，也半夜摸起来，打着火把上山，你不是早吗，我比你还早，这样一来能找到的果然就多了。 之前那伙人可就不干了，既然已经尝到了甜头，哪里还甘于在别人后面捡剩下的，你比我早，我比你们更早。 几伙人竟然是越起越早，大家原本是想早些进山，看看能不能也碰到些什么山羊啊，兔子啊，山鸡啊啥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捡菌比拼了。 周果眼见着他们一天天的越起越早，刚开始还在鸡叫后，后来鸡还没开始叫就起来了，到后来月亮还没落山院子外面就已经有声音了。 她也是好笑，“只怕刚睡下去就起来了，这也起的太早了，那个时候到山上天不是也没亮吗，还不是只能睡觉，家里有床不睡，跑到山里去睡，这时候就不怕野兽了？” 第451章 嘴开了光 李氏道：“都想多找些松蕈拿去县城卖，在山里的时候是菌，摘下来带到县城就是钱了，别人起的早去的早找到的就多，就能多卖钱，我们去的晚了就只能捡别人剩下的，也捡不了多少，我要不是知道这东西在县城根本卖不出去，没人识货，我也跟他们一样，天没亮就起来往山上去了。” 周谷几个也都是这样想的，“有钱赚当然要勤快一点，不然好的都让别人赚去了。” 周果道：“可别啊，那深山老林的，白天还好，那么多人，晚上说不定真会有什么野兽出来呢，我们又瞧不见，山路有险峻，要是一个不当心，从山上跌下来了可就不好了，就算卖的出去，挣得这些钱也不知道够不够看病的钱。” 众人点头，是这样，看病抓药十分费钱。 村里其他家都提前进山了，包括隔壁的钱氏都跟着大部队走了，只有他们留在最后。 李氏走在后面老大不得劲，“要不明日我们也跟着大家伙一道起来，一个村的都进山了，几百人，就我们留在后面，还能找到个啥？” 大家都不作声，周谷几个这几天找到的菌是越来越少了。 周果道：“先等等吧，明天村里不是有人要带菌进城吗，看看他们能不能卖出去，再做打算。” 她盘算着，家里这两天攒下来的松蕈也有几麻袋了，小心翼翼的保存着还没坏，估摸着也有个一百多斤，明日先带去府城瞧瞧，反正也近，赶车三四个时辰就能到了，半夜走，上半晌到。 走到半路，就见前方匆匆忙忙的走来五六个人，个个都神色惶急，仔细一瞧，几人还抬着一个简易用藤条麻袋树枝做成的架子，架子上面躺着一个人。 一家人吓了一跳，匆匆迎上去，见是村里人。 架子上躺着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一身的血，脸色煞白，已经晕了过去，李氏忙问：“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了？” 一个妇女正在惶急的抹泪，听而不闻。 抬着架子的一个男人叹气，急急道：“天黑不大看得清，没注意，捡菌的时候从高处摔下来了，当下就晕过去了，也不知道摔了哪儿，我们正要带他去镇上救治呢，救人要紧，我们先走了。” 周果几个当下往里一让，一行人急匆匆的抬着人出山了。 几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半晌没回过神，然后不约而同的看向周果。 周果回过头，见他们都看着自己，一愣，“怎么了？” 老爷子沉吟道：“我还记得逃荒的时候，我们渡河北上不久，碰到一富户，那妇人跟你绊了嘴，你就说她印堂发黑，会有血光之灾，果然不久，这家人的马车就翻了车，这还不算，过不多久就碰上了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山贼，也不知道他们碰没碰上，这要是碰上了，全家说不定都被杀了个精光。” 众人想起来， 是有这回事，看着周果的目光就不对起来。 周谷道：“你早上还刚说这天黑山又险，当心跌下来，这会真有人从山上跌下来了。” 周果：“……你们这是什么表情？！这又不是我咒的，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哪知道真的有人跌下来了，怪只能怪他们自己不当心，说到哪里去，这也怪不到我头上来吧，你们可真行！” 她此刻无语的很，万万想不到自己随口一句话，他们就能联想到自己头上来。 李氏见她生了气，道：“好了好了，不生气了，大家这不是赞你有远见吗，你说有人跌下来真有人跌下来，可见天黑的时候上山捡菌是不行的，我们都听你的!” 周粟连连点头，“姐姐说的都是对的。” 周谷也摸摸头，不好意思道：“是啊，大哥这是夸你呢。” 老爷子摸摸鼻子道：“你要真有这咒谁谁倒霉的功夫，我倒是想跟着学一学，天下所有的功夫到你跟前都是白搭。” 周果听了老爷子的话，想了想也跟着点头道：“这功夫是不错，无敌！” 心情这才好了些。 几人又往山上走。 到了山上，有很多人已经在歇息了，见到周果几人来，拉着他们就说个不停，还把人带到出事的地方看。 “你们看，就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的，刚刚好，摔到那儿，再过去一点，就到那些石头上了，摔到那儿，铁定人是没了，真吓人！那个时候天黑，我们说天亮了在进去，他偏生不听，就这么摔下去了！我后面可不天黑的时候上来了，还是跟你们一块上来好了，你们不知道，这林子里，晚上吓人的很，我好几次好像都听见狼的叫声了，问别人，偏生他们没听见，我明日来找你们，你们要等着我啊！” 有好几个人也都说要天亮了才上来，这人运气还是好的，至少还有的救，要是万一运气不好，当场就没了，那就是找再多的菌也没用了啊！ 当下，很多人都没心情捡菌了，都是一个村的，不知道人到底是死是活，很有些记挂，要是人没了，他们得回去帮着操办操办。 于是午时刚过，就有人背着半背篓松蕈一群一群的下山了。 虽然平日里口舌之争也有，但到了这个时候，生死大事，众人心中不免都记挂，能帮一把手还是帮一把手。 周果背着一背篓，提着一麻袋松蕈从山里出来，此刻大部分人都走了，还剩下的，也只是王富贵钱氏他们这些外来户，他们跟人不熟，想着跟周家商量商量，要不要去看看，要不要带些东西去。 王富贵道：“还是先回去吧，兴许人还没回来，要看也得等人回来了再去看，诶，这要是没事还好，这要是有事，只剩几个孤儿寡母，以后日子就难了。” 大家都是一阵沉默，看看钱氏就知道了，一个妇人拉扯两个年幼的孩子，日子过的多艰难，她手里还有些银钱，要是没银钱，日子就更难了。 回到村里，一打听，原来人还没回来。 先前送他去的那几个人也还没回来，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人没回来，各家也只得按捺住着急的心情。 第452章 没卖出去 这一晚，周果没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起来练功的时候，也没听见有人路过，先前提早上山的人这会一个人影都不见了。 一部分今天已经进城了，剩下的人一部分被吓着了，一部分想着天亮的时候再去，反正是没有一个人敢冒黑进山了。 周家刚吃完早饭，就有人上门了，大家又相邀着一起去，就算是碰上了野猪，有周家这两尊大佛镇着，也 出不了什么事，说不定他们还能吃上肉呢，跟春日那个时候一样。 周果今天走的很宽，想着多找些，今晚就能带着这些东西去府城了，好不好卖的，也就这一趟了，后面的，他们都要留着自家吃。 老爷子也走的宽，走的时候还把周粟也给带上了，他小人儿眼神好，捡的多，不跟别人在一块，想必捡的更多。 下山的时候，周果一个人提着两麻袋，她今天为了省时辰，连午饭都没吃，实在是找到一个好地方，之前从来没去过，直接在那一片山捡了一麻袋，来来去去捡完了才舍得走。 老爷子也提着两麻袋多，其中一麻袋多还是周粟捡的，小家伙出来的时候小胸脯挺得高高的，一脸的神气。 众人见了不免又是艳羡，当然今天捡的人少了，他们也比往常捡的多，捡的多的，有整整一大背篓还有小半麻袋。 等人到齐了，大家迫不及待的下山，走的比平常都快。 因为进城卖菌的人该回来了，他们想知道有没有人买。 到了村里，各家迫不及待的回去。 周家没人进城，老爷子放下东西，背着手就往村口去了。 周果几个也待不住，跟在后面去。 这个时候，大家都聚集在村口，远远的见着好多人，大都垂头丧气，有的唾沫横飞，神情激动地不知道再说什么。 周果几人走近，只听他们都在骂县城里人的有眼无珠，不识货。 “这么好吃的东西，那些人竟然一个认识的都没有，我们把菌一摆出来，半天没有人来问一问，后面倒是有人上来问这是什么菌，我们就说是什么什么，哪知对方看了我们一眼，就摇头走了，我耳朵好使，只隐约听他对旁人说道什么我们这些乡下人怕是穷疯了，想钱想魔怔了，竟然把这谁也不认识有毒的野菌带到县城来卖，也不怕吃死人，说我们什么良心被狗吃了，说不定是什么山匪扮的，你们说说这多气人！！” “那你们去了一天卖出去没有啊？一朵都没有卖出去？” 大家都点头。 怏怏的道：“可不是一朵都没有卖出去，这县城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松蕈的，大家瞧都不瞧一眼，我们嘴皮子都说干了，说这个好吃的很，香的很，我们全村的人都在吃，愣是没人信！” 众人可惜的直叹气，“这么好的东西，竟然没人识货，可真是……” 周果几个对视一眼，丝毫没有意外，想她去年摆了一两个时辰，不也是一朵都没有卖出去，看来在县城卖还真不成，她只能赌一把去府城了。 说完了松蕈，又说昨天摔下去的男人，几个送他去县城的人回来了，总算是把命救回来了，全身上下多处骨折，要躺在床上养大半年。 大家一听就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还活着就好。 得了消息的几人转身回家，将这些天的松蕈捡出来，分类存放好，卖个什么东西都要分个高低才好，遇上有钱的没钱的都好卖。 砍来的芭蕉叶垫在箩筐里，一筐筐放在院子里，箩筐不够的只能去找旁人借，这么一码竟然有八筐，还给家里留了一筐。 李氏看着这一筐就道：“还留着干什么，都带走吧，这会山里正是长这个的时候，一天至少也能得半背，留在家里也是晒干的命。” 老爷子可是每天都要吃现摘的。 周果笑道：“娘，你忘了，我们晚上还要吃呢，要是都卖了晚上吃什么？” 李氏一拍脑袋，“对，我倒把这个忘了，哎，也不知道明天好不好卖，要是也卖不出去就罢了，带回来自家吃也就是了，反正这东西就是再多也是能吃完的。” 吃饭的时候大家商量，这次要去府城的人，一致决定老爷子跟着去，他见识广，本领大，有他跟着大家也能放心些。 周粟急忙道：“还有我，我也要跟着去。” 李氏有些犹豫。 周果觉得带着他去长长见识也好，就道：“成，姐姐之前答应了你，自然要带你去。” 一辆马车带了那么多货物，勉强也就能坐下三个人，就这么定下了。 吃完了饭，周果开始洗澡，从头到脚都洗了一遍，要出远门了，自然要换一身干净的衣裳，买菌的人瞧着他们穿的干净，买的也放心啊。 周粟跟老爷子也都洗了。 半夜。 四下里静悄悄的，连鸡都还没叫，周家开始掌灯了。 周果穿着一身干净的土黄色粗布衣，脚上穿着包的严严实实的草鞋，背上自己身前的包包，一切就好了。 李氏见她这身打扮，就是一愣，“你就穿成这样去府城啊？” 老爷子几个也都看过来。 周果低头看了看自己，“啊，不好吗，也没破啊，干干净净的，多好。” 李氏道：“那新做的棉布衣你不穿，穿这个？” 周果笑道：“娘，我这是进城去卖菌啊，我们这样的乡下人穿的干干净净的，一身粗布衣，别人见了，比棉布衣更易心生好感，这好感一来吧，我们的菌就容易卖的出去了。” 说完见周粟特意穿了一身竹青色的棉布衣，干干净净一点污垢都没有，这小子成天在家里漫山遍野的跑，不舍得穿，这些好看的衣裳都留着赶集走人户的时候穿。 小家伙穿着特精神，除了有些黑，一点也不像个穷苦人家的孩子。 她道：“娘，你把他这一身也换了吧，不用穿那么好，干干净净的就成。” 李氏摇摇头，当真去换了。 周粟也不在意，他只要能出门，能跟着一块去，别说换衣裳了，就是让他穿满是补丁的旧衣他也愿意啊。 周果也知道，小家伙向来只在意吃的，于衣裳鞋袜一类，有的穿就成了。 老爷子低头看了看这一身棉布衣裳，嗯，难道也要去换？ 周果笑道：“师父，您就不用换了，也没有给您换的。” 第453章 进府城 老爷子是没有粗布衣裳的，逃难的时候都是一身棉布衣，又不用他帮着干粗活，李氏就没给他做，粗布衣裳是他们这种乡下人才穿的，老爷子那么有身份的人，给他穿粗布，要是让老里正那一群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看他们呢。 几人吃了早饭，带上些路上吃的喝的，点上火把，架着一车松蕈向着府城的方向出发了，车辙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声音格外大，村里人家都还在睡梦中。 走了半个多时辰，突然车厢尾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人一凝，转头看去，片刻后， 只见从箩筐后面缓缓探出一个黑脑袋，脑袋上一双眼睛在黑夜里发光，吐着长长的舌头。 “黑大胆！！”几人惊呼，不知道黑大胆是什么时候上的马车。 周果又好气又好笑，骂道：“死狗，偏生你知道我们要出远门，让你在家看家你不看，非得跟我们走，还知道偷偷摸摸的上车。” 周粟很高兴，一把将黑大胆抱在怀里，滚成了一团。 老爷子微微笑道：“它倒是忠心。” 虽然此刻离家也不是很远，但周果还是没舍得让它回去，一来天黑，二来这条路也只带着它走过两三遍，都是骑马坐车走的，也不知道它认不认得路，万一走丢了就难办了，被人抓走吃了她上哪找去。 只能带着它一起走。 三人一狗坐在马车上悠悠的向府城驶去。 终究是起来的太早，尽管路途颠簸，在一晃一晃中，周粟还是睡着了，倒在黑大胆身上，一人一狗睡得香甜。 老爷子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向着周果道：“你赶着，我先睡一会，要是有什么事就叫我。” 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都睡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车声辚辚，周果很快眼皮也开始沉重，要不是天黑看不清路，担心马走到沟里去，她早就睡过去了。 昏昏沉沉的，好在顺顺利利的没碰到什么事。 好不容易支撑到天色微明，她终于是支撑不住了，碰了碰老爷子，闭着眼睛道：“师父，你守一会，我先睡……会。” 最后一个字刚从嘴里吐出来就歪在一旁睡了过去。 老爷子醒来，见天色快亮了，估摸着再有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就能到地方了。 一个多时辰后。 太阳已经升高，这会村里的人只怕已经进山捡了半背篓的菌了。 只是昨天没卖出去，也不知道大伙还愿不愿意进山捡，想来多半是愿意的，只是老人孩子就没必要上山了。 周粟被太阳光照的早就醒来了，见着周果还在一旁睡，忍住没出声，抱着黑大胆连个姿势都没挪动。 周果睁开眼睛，见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前方有嘈杂的人声，她立起来一看，见着前方那有些熟悉又十分陌生的城楼，顿时有些恍惚，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他们还是一群难民，只在城门口住了几天，城里都没进去过。 现在时隔一年，却是来做买卖的，身份已大不相同，心境自然也不一样。 她向路边看去，还是有些许难民，三三两两一堆，只不过，瞧着远没有他们那个时候的多，这大半年年来，她没有出门，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们村目前倒是还没有难民安进来，想来也不会安排进来了，地都没有了，安排进来人家靠什么吃靠什么喝呢。 周粟爬过来，跟着她坐在一起，也往四周瞧去。 周果道：“你瞧，去年我们最先来的就是这儿，云州府，在城门口住了几天，就被分下去了，今天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周粟连连点头。 此刻进城的人很多，他们在后面排起了长队，有挑菜卖的，有背着粮食的，还有什么都不带，只背了一个包袱的。 这个时候挑菜进城，可能这些人跟他们一样，家离这儿远，周果瞧着他们脚上的泥，想来也是一大早就开始赶路了。 城门口的官兵问明他们的来意，瞧了瞧他们满车的野菌就放他们进去了，这城进的相当顺当，周果还以为又要给钱呢，手里拽的钱都没用出去。 府城大的很，比县城大多了，光是城门口的街道就是青石板铺就，一下子可以并排走四辆马车，往前去不远就是岔道口，人流也比县城要多得多，县城的城门口通常是没什么人的，只在正街上有人。 这可不同，城门口就已经有人流了，十几丈远处就开始有铺子，周粟两只眼睛都不够看了，张着嘴巴道：“府城就是不一样啊！” 周果点头，她南下去找他的时候，也去过几个府城，繁华程度一点也不比那边差，可这是边关啊，这被治理的一点也不像边关！ 老爷子在前面赶着车，第一次进来，找不到卖菜的街市在哪里，跟着前面那几个挑着菜的准没错。 果然，转过了几条街后，就来到人声鼎沸的菜市。 周果坐在车沿上，看着眼前这拥挤的菜市目瞪口呆，“怎么这会还有这么多人？” 老爷子跟周粟已经在左顾右盼，找地摆摊了，两边都被摆的满满当当的，从街头走到街尾，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空地，虽然位置不太好，但好在是有地了。 旁边就是那几个卖菜的，来得晚只能在边角地。 几人把车牵到后面去，将松蕈搬两筐下来，地上铺上几张绿油油的芭蕉叶，将分出来的上中下三个等级的松蕈各摆了一堆。 做完这一切，周果四下瞧瞧，道：“我去买些吃的。” 说完就走了。 隔壁不远就有卖吃食的地方，一些小摊子支在路边，馄饨，面条，烧饼，包子…… 周果要了买了六个烧饼，十个肉包，给黑大胆买了两个馒头，又要了三碗馄饨，她对摊主说自己就在旁边菜市卖菜，吃完了给他送来。 摊主也很好说话，估计平常没少人这么干，还让自己媳妇送她一送，手上那么多东西，再拿三碗馄饨是怎么也拿不下的，刚好看看人是不是在旁边卖菜。 周果带着一堆吃的回到摊子，松蕈还没开张。 第454章 落魄书生骂街 老爷子跟周粟见着这么多好吃的，眼睛都亮了，站起身从妇人手里接过馄饨，坐下就开始吃。 妇人好笑，道：“一看就是走了远路才来的吧？” 周果笑着点头，谢过了她，送走了妇人，自己也端着馄饨坐下来吃。 三人面前放着烧饼，包子，一大堆好吃的，手里一人抱着一碗馄饨，个个吃的头也不抬。 黑大胆饭量大，除了两个馒头，周果将从家里带来的摊饼给了他一个，又给了两个肉包子，吃的跟他们一样了。 这下不止引起了旁边卖菜的人注意，来来往往买菜的人也注意上了。 无他，谁家卖菜人舍得这么吃啊？ 这一堆烧饼包子，一人一碗馄饨，得要一百文了吧？ 他们每天起早贪黑，辛辛苦苦的卖菜拢共也只能卖两三百文，少的更是一百文都没有，这样一顿早饭就给吃没了。 这哪是卖菜的，简直像大户人家来玩的。 来来往往的人都要朝三人瞧上一眼。 更过分的是，竟然连旁边的狗吃的都是馒头包子摊饼，比他们吃的还要好！ 简直是奇怪！ 这年头，他们过的还不如一只狗！ 旁边卖菜的议论纷纷，对着几人指指点点，不知道是从哪来的怪人，筐里卖的不知道是什么菌，好像没见过。 被几人“奢侈”的早饭震慑了，菜贩子一个搭话的人都没有。 周果三人埋着头吃，还以为他们是指点这些野菌呢，也没管。 “哼，真是世风日下，竟然给狗吃那么好的东西，也不怕被雷劈！！” 突然，一道愤怒的男声在头上响起。 三人不明所以的抬起头，就见前面站着一个穿着长袍的书生，义愤填膺的看着地上的黑大胆吃肉包子，看年纪大概二三十岁来岁。 周果张了张口，刚想说话，那书生又道：“可怜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只狗都比人活的有尊严，你们要是有心，就把这肉包子散出去，多少人能因为这几个包子得以活命，俗话说的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有这个能力就该去做才是，而不是拿着大家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东西去喂狗！” 周果皱眉，跟老爷子周粟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人是从哪来的，怎么感觉说的话疯疯癫癫的，不就是给黑大胆吃了一个肉包子吗，就被人劈头盖脸的骂上了。 这里有热闹看，引得大家都往这边看。 周果这会瞧仔细了，见他虽然穿的是长袍，但这袍子已经洗的发白起了毛边，面黄肌瘦，手里那拿着一把破了的扇子装样子，半天没打开，愤怒的看着他们，时不时看着黑大胆。 黑大胆莫名其妙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掉转头，把屁股对准他，继续埋头吃包子，旁人都可乐，但男人更气了。 周果看了看，拿起两个肉包子，递给他，“你要来两个吗？” 书生一愣，似是没想到他骂了她一通，她竟然还给他吃包子。 周果见他不接，继续道：“拿着吧，香喷喷的还冒油，可香了！” 书生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半晌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周果，脸色一红，快速地接过两包子埋头就跑了。 大家一阵哄笑。 周粟看着那人的背影道：“姐姐，这人好奇怪啊！你怎么知道他会要包子啊？” 老爷子见人走了，几口喝完了馄饨汤拿起摊子上的肉饼就啃了起来，这里的肉饼比镇上那家要好吃多了，外皮酥脆，内里咸香冒油。 周果道：“他啊，估计是饿了，骂我们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摊子上的包子肉饼，瞧着黑大胆吃包子，眼神直勾勾的恨不得上前抢，这么近，我听着他肚里一阵阵叽里咕噜声传来，也不知道几天没吃饭了，而且，我们是来做买卖的，这还没开张呢，就跟人吵起来了，终究是不太好，两个包子就平息了这场风波，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说不定，她还得感谢这位书生呢。 众人见书生跑了，也不以为意，这年头，城门口每天都有难民，他们进城卖菜都是结伴走，每天活不下去的人哪哪都是，书生而已，吃不上饭不是很正常吗？ 反而是周果祖孙三人更让人注意，身上穿的，摊子上卖的，一看就是乡下人，可竟然这么舍得吃。 咦，摊子上卖的？这是什么？ 大家住在府城，每天卖菜的都是那些个，卖的那些菜也是同样的东西，来来去去的没个新鲜。 此刻见周果摊子上这些圆嘟嘟的松蕈，不管能不能吃，但好看是真的，就围上来问：“这卖的是什么啊？” 周果道：“野菌，松蕈，怎么做都好吃，香的很！” “松蕈？这能吃吗？怎么从来没见人卖过啊？” 周果笑道：“这东西味道好，但也极为难得，只在有些地方长，别的地方都没有，还只长在高山之巅，你们自然没见过。” 大家都不信，“真的，味道真的这么好？” “是啊，你一个乡下的小丫头，能吃上一顿肉都是极难得了，好吃的东西也没吃过多少，肯定没有那么好吃。” 这么一说，众人都点头，乡下的野丫头，还这么小，能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敢对着他们说这东西味道极好？ 周粟看看老爷子，老爷子双手一摊，别人不信，他能有什么法子？ 周果却早就准备好了的，笑道：“你们别急，等着。” 说着包子也不吃了，转身从车上拿东西。 大家一见这辆马车竟然是她们家的，瞬间收起了轻视之心，身在府城的他们，也很少能有人家置办得起马车。 同时对几人的身份有感到好奇，这是乡下人么，怎么像好像又不像，哪个乡下人这么舍得吃，还能有马车？ 一边的周果已经干上活了。 老爷子见她把小炉子，烧烤架，木炭都带来了，忍不住瞪眼，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装上车的，这也太齐全了。 周粟眼睛一亮，开始帮着生火。 周果拿着竹刀片一点一点的将松蕈上面的泥土刮干净，再用竹刀切成片，也不多刮，挑了两个卖相好的就算。 第455章 边卖边烤 众人见她竟然旁若无人的做起了菜，也是新奇，买了那么多年的菜，还没见人在集市上做过呢，都想看看这东西到底有多香，一时都没走，就导致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有热闹看谁不爱看呢，凑上来一瞧，一看这做起了菜，就更不走了，活了那么多年，还没见过人在菜市上做菜的。 周果瞧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切成片的松蕈也有八九片十来片了，木炭也燃起来了，烧烤架架上去，菌片一片片摆上去，刷上一层狗獾油，炭火一激，滋啦啦响的同时，香味也扑鼻。 众人闻着这味道，使劲吸了吸，一个个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不相信香味是从这出来的。 烤好的菌片上撒上几粒盐，周果用筷子夹起来，怕没人敢吃，自己三人先每人吃了一片，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多的缘故，怎么感觉今天的菌片比在家里做的还要好吃，还要香！ 尤其周粟，小口小口吃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享受的不得了。 大家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 周果吃完了笑道：“这野菌我们自家每年都吃，往年没想着卖钱，今年家里要用钱的地方多，就想着来府城这么大的地方试试，府城人都有钱，有见识，又有气派，见过的好东西多，虽然这松蕈只是山里的野物，怕是入不了你们的眼，但想来买上一两斤尝个新鲜也是可以的。” 大家都不由点头，被夸的很舒服。 再见到他们自己都吃了，就不怀疑这东西有毒了，那么香的东西哪里会有毒啊，没见着人家自己都吃了，说是吃了很多年了。 周果话说完，瞧着那些穿着好的一人给了一片，为了不让人觉得她看人下菜碟，最后两片给了一个一脸馋样的老爷爷跟一个脏兮兮的小孩，那小孩全身上下只剩下眼白跟牙齿能看得见颜色了。 众人喜滋滋的伸手接过，这么多人，就他们几个有，竟然莫名的感到荣幸，暗地里想，没想到这丫头这么有见识，他们平日里鸡鸭牛羊猪都吃够了，正想找些新鲜东西吃呢，不缺这两个钱买这菌。 没得到的人连忙喊：“再烤几片再烤几片啊，我们都没得吃呢？” “是啊是啊，他们都得吃了，我们还没有啊，也得给我们给一片啊？” 周果只好又烤了六个，这次学聪明了，一片分成三片，这样能吃到的人就多了，还能吃两份。 众人不满，“怎么他们的这么大，我们的这么小啊，一片分成三片，这能尝出来什么？塞牙缝都不够！” 众人都点头，吃了一片不够又嚷嚷着还要一片，后面没吃到的也嚷嚷着再烤。 周粟连忙道：“没有了没有了，这东西贵的很，要吃你们得买！” 可惜大家见他一个小娃子，根本没人鸟她。 周果面不改色笑道：“各位叔伯婶子们，好叫你们知道，这东西来的艰难，你们这么多人，我烤了将近一斤了，要想尝味的，吃了两三片这味怎么着也尝出来了，我拢共才那么点，不能都烤给你们尝了啊，后面的人也要尝呢，再说我还得卖钱，冬天就来了，我还得给我弟弟做冬衣棉鞋，还得给老爷子做棉被，严冬没有这些东西，挺不过去的！” 大部分人听她这么一说，就不嚷嚷了，这是人家的救命钱啊，北地的冬日要是没有这些东西，是真的可能被冻死，总不能一天到晚待在炕上不出门吧。 也有的人不信，瞧着他们祖孙三身上的衣裳，虽然都是粗布衣，但也没补丁，这年头，乡下人家谁家里的衣裳没补丁，就是他们这些人家，那内里也是有补丁的，还有马车，这也是穷苦人家？ 反正不管大家信不信，东西是好东西，好吃的很。 “这菌多少钱一斤啊？” 周果不着痕迹给了老爷子周粟一个眼神，道：“因为这东西长在山顶上，极为难得，不多，保存也不易，我们又要花费几天运过来，所以难免要贵些，这点钱在我们眼里是天价，但你们府城人眼里，那算什么，一点小钱罢了。” 说到这里伸出一根手指，缓缓道：“这菌要一百……四十九文钱一斤，品相最好的一种！” 她原本是想说要一百文钱一斤的，但一想到她路远迢迢的运过来，困得半夜撑不开眼皮，那么辛苦，这怎么也得加价啊，又多加了五十文，应该不多吧？ 老爷子眉头一挑，一百五十文，其实他觉得还可以更贵，府城的人可比县城的人有钱多了，有钱人也更多。 周粟眼睛一瞪，嘴巴微张，只觉得姐姐真厉害啊，一张口就把松蕈提到一百五十文一斤了，之前在家说的不是八十，最好的才一百吗，涨的也太多了！ 众人听她刚开始那么一说，说是天价，心里一紧，再见她伸出一根手指，众人心里都是一惊，以为要一贯钱一斤，最后听说是一百四十九文，心里的石头才放下。 虽然一百四十九文也很贵了，但也不是买不起，相比较于一贯钱一斤，已经很便宜很便宜了。 众人见她伸出一根手指，笑道：“小丫头，你这一百四十九文怎么只伸一根手指头呢？” 周果笑道：“我一个小丫头懂什么，让你们见笑了，一百四十九文对我们来说很多，但对你们来说，肯定是毛毛雨，买几斤回去尝尝鲜算什么，是吧？” 一百四十九文怎么不多呢，肉才多少钱一斤，但这东西实在好吃，这样吃不比肉味道差。 有那喜欢吃的，家里境况又好的，当下指着这品相最好的问：“最好的一百四十九文，这两种呢？” 周果道：“这个一百二十九文，这种的九十九文。” 有人道：“那不就是一百五十文、一百三十文跟一百文一斤吗，什么一百四十九文，就少了一文而已。” 周果微微笑。 但不得不说，虽然只少了一文，听起来就是不一样。 她最先给菌的其中一个指着品相最好的道：“这个，我要两……不，来四斤吧！” 周果给他们烤的就是最好的，有那讲究的，当然要买就买最好的了，反正也没差几个钱。 周果笑着让他自己挑。 挑的都是大个的，四斤一出来，瞧着真没多少个，毕竟这玩意都是实心的，大的就重，全是大个的就更重。 第456章 边卖边烤二 那人瞧瞧周果，有些犹豫，“你下次还来吗？” 周果眨了眨眼睛，道：“我们那离这远，就算是来也要好几天后了，这东西山里本来就不多，要是找的不多，我们就不来了。” 又道：“其实你多买些回去也不吃亏，吃不完的可以晒干，或是切成细丝用油炸了，封在坛子里能放一年，每次做菜的时候舀一些出来，整个菜都是香的。” 那人一听，咬了咬牙道：“那，再给我称四斤。” 周果展颜一笑，“好勒。” 称完瞅着一旁那品相不好的，捡了两个大的放进他的篮子里去，笑道：“这是送给你的，虽然有些丑还开伞了，没这好吃，但味道也不错了。” 那人很高兴，免费的谁不喜欢呢，还是这么贵的东西，只觉得这小丫头会做生意，“你下次要是还来，我再来买。” 提着篮子就走了，急着回去做来吃，让亲朋好友都来尝尝，这东西可比肉贵多了，得回去炫耀炫耀。 在场家里光景好的人不少，她最先给菌片的几人见状都要称，指着最贵的这个要六斤，那个要八斤，山珍啊，花那么多钱买些新鲜的东西回去吃，也是能够接受的，天天吃肉都吃腻了。 周果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她眼光真是毒啊，这些人可真有钱，不住的道：“都有都有，你们自己捡吧，啊？我捡啊，我给你们挑，保管又好又鲜……” 老爷子跟周粟也过来帮忙。 顷刻间就去了二十几斤品相最好的松蕈，一箩筐下去了一大半。 在场的其他人，看了看这几种菌，品相最好的要一百四十文九一斤，着实太贵了些，但看了看一旁一百二十九文的，好像也不差这几文，品相最好的，味道是真不错，就是不知道这中等的跟差的味道怎么样，想了想，咬咬牙就要两三斤最上等的。 也就三四百文，这点钱还是能出的起的，何况也不是天天吃，想想好像也能接受。 有那家境差一些的，不看最好的，只看最差的，毕竟最差的只要九十九文一斤，一斤少了将近五十文呢，五十文都可以多买半斤了，是最划算的。 而且，都是同一种菌，味道差别想来也不大。 当下就道：“这九十九文的我要五斤！” 一听这妇人要九十九文的，其他观望的人也纷纷要最差的，反正有人走在前头，他们在后面跟着就是了，也不丢脸。 周果笑嘻嘻的点头，“成，来来来，你们自己捡，别看这些是开了伞的，有些坏了点，这些都是碰的，又没烂，味道也差不到哪里去，都是由小菌长起来的，还是同一种啊，你们说是吧？” 大家不由的都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这下要的更多了。 这一拨人买走了两筐菌，一筐最好的，一筐最差的，中间那等的，只卖了四五斤，买的人少。 周果又从车上搬下来两筐，一筐好的，一筐差的，在芭蕉叶上摆了几朵出来做样品，又开始拿着竹刀刮泥巴，切片，烤菌…… 周粟守着这两空框，看看她，忍不住对着一旁的老爷子咬耳朵，“先生，姐姐真厉害是不是？” 老爷子巴巴的看着烧烤架上的菌片，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厉害，边烤边卖，厉害的紧。” 谁能想到这个卖法呢，要是村里人把这法子带到县城去卖，说不定也是能卖的出去的。 周粟将芭蕉叶撕了一片下来，拿着芭蕉叶扇啊扇，这一来香味就飘的更远了。 引得菜市上的人纷纷驻足。 “啊？是什么这么香？” “哪家在做肉啊？新开的饭食铺子？还是哪家后厨换厨子了？” 这是菜市，没什么饭食铺子，松蕈的香味一出来，没有其他的味道盖着，香味就格外清晰。 慢悠悠的飘到隔壁的街也隐隐约约能闻到。 这一下可把众人香着了，在街上乱窜，要把这东西找出来，看看是哪家饭馆子。 找来找去就找到周果这来了。 见一老二小三人吃的正香，源源不断勾人的香味就是从他们面前的铁片架上出来的，这哪还忍得住，纷纷道：“老人家，你们吃的是什么？我买几片成不成？” 老爷子没说话 ，指了指周果，示意都是她做主，他只负责吃就好了，心下感慨，这活可真好，这么多好吃的，要是下次再出来，他还要来，边卖边吃，香死旁人，旁的几个卖菜的那眼神隔一会就往这边瞟，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几人又转向问周果。 周果道：“当然可以，不过就不用买了，这些都是烤出来给你们尝味的，要是吃了觉得好，可以买点回去自己烤来吃，让家里人都跟着尝尝。” 说着一人给了一片，那些人用食指跟大拇指捻着，吹了吹，迫不及待的塞进了嘴里，一入口就呆了，哪知道闻着香吃着更香啊，鲜嫩香滑还弹牙，果然没让人失望。 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的东西，也没几样。 循着香味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更多的是跟老爷子一样的老饕餮，活了一辈子了，最在乎的就是入口的那口吃食。 一来见着周果这被围的水泄不通，直觉有好东西，就算挤不进去在旁边等也要等人散开，好东西就得多等，那不用等的不用想，指定不好吃。 周果这下可真是忙疯了，周粟帮着数钱算钱，他脑瓜子好使，认字快，算数也快。 老爷子接手烤架那一块，慢条斯理的刮泥，切片，刷油，上架…… 跟泡茶似的，又香又好看。 其他人见他一把年纪，花白的胡子飘飘，那么多人等着吃，他却气定神闲一点也不着急，就更不敢催了。 前面的人吃了两片后，就要买，大凡爱吃的人家里都是不差钱的，这样的东西可遇不可求，听说后面有可能不来了，就算是来也要好多天后了，不免就多称，好多都是十斤十斤的称，“多称些，回头让那几个老家伙来家里尝尝味！” 很快，一筐就没了，周果又从板车上搬一筐下来。 第457章 八筐菌卖完 等围着的人渐渐散去，一筐子的菌都没了。 但后面还有很多循着味道来的人，老爷子的烤菌片一直都没停下，烤十片自己要吃四片，剩下的六片才是给人的。 吃着吃着时不时还要美滋滋的喝一口酒，等口里的酒味下去了，在吃一片，不然就盖了菌片的鲜味了。 这哪是在卖菌啊，分明是享受，好似一个人美滋滋的在江上潇洒的吹风品茗。 醇香的酒味让一伙人忍不住咽口水，好像更好吃了啊！ 一波一波人走，一拨一拨的人来，带来的八筐菌里面，上等的菌有四筐，中等的两筐，最下等的两筐。 最先卖完的是品相最好的四筐。 四筐卖完，周果也没有取巧让中等的替代上等的，实事求是，就做中等的卖。 大家一听上等的没有了，就朝着马车看，“怎么会没有了，上面不是还有几筐，都不是？” 周果笑道：“好叫大家知道，品相最好的都没了，还剩下两筐中等的，跟半筐开伞了的，味道也差不到哪里去，买回去照样吃。” 众人只好退而求其次买中等的，这一看，中等的果然跟上品的不一样，肉眼就能看出来，但好像差的也不是很多，那就买中等的，要是让那些人知道自己买回去的是下等的，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人嘲笑呢。 等送完了这些人，中等的就只剩下最后两三斤了。 周果将身前的包包取下来，放在脚边，里面全都是钱，大都是铜钱， 挂在身上可真重！ 塞在老爷子身前，嘱咐道：“师父，你看着啊，我将这些东西收拾收拾。” 忙了这么久，这里一片狼藉，空筐到处都是，她一一摞起来放进马车里，将摊子上被翻乱的菌重新摆好，看一看天色，已经过了午时了。 肚子饿的咕咕叫，想去买些吃的，又怕人来，只好将带来的摊饼拿下来，几人一边吃摊饼一边吃烤菌片。 老爷子吃着饼道：“你这法子倒是好，就是有些费菌，光烤出去的就去了半筐， 大概都有二十斤了，这些人吃了一片又要一片，过来过去没钱买的也要吃一片，得亏我烤的慢，不然一筐都让他们吃了。” 周果道：“师父，你老人家手艺那样好，吸引过来的人比我烤的多多了，虽然我们烤了半筐，但是卖出去的也多啊，眼下只剩下这么点了，我们才来了一个多时辰呢，我原先想着这八筐菌要卖上一天，哪想到午时就卖的差不多了，看来下次还能再来一趟。” 周粟连忙道：“我还要来，我回去就进山捡。” 老爷子点头，他也要来，“要存下这么多菌，得三四天的功夫。” 周果笑道：“不用，我回村里去问问他们卖不出去的菌能不能卖给我，那样我们就不用自己进山了，一天就能把要的这些菌收上来，两三天来返一次，起码还能来个五六次，这样，村里人赚了钱，我们也赚了钱，府城的人得了美味，岂不是皆大欢喜？” 老爷子哈哈大笑，指着她道：“我就说你走到哪这多管闲事的毛病就是改不了，人家的菌卖不出去你也要操心，你收那么多上来，就不怕卖不出去？” 村里五六十家人户，可是家家户户都上山了。 周果道：“我也不多收，一家少收些也就是了，我收上来卖一百文一百五十文，按六十，四十，三十文一斤收，我一斤也能赚很多了，他们也能有的赚，就是每家收十斤，也不得了，这是双赢，让我自己贴钱干我可不干。” 周粟点头，“没错，我们得有的赚。” 老爷子很高兴， “成，你回去了只管干，下次为师还陪你来。” 周果高兴的直点头。 中午买菜的人多起来，很快，剩下的菌都被人买了，最后还剩下两三斤的菌被她按两斤给了一个看起来跟老爷子差不多的老爷爷，老爷爷很高兴，提着一篮子菌就走了。 后面又来了几个被介绍来的，一见他们已经收摊了，心都凉了，“没了？？！” 周果点头，“没了，卖空了！” “那你们下次还来吗？听说不来了？” 周果笑道：“还来，两三天后会来，很多客人没有买到，都想吃，我们会再来一趟的，只是看山里的多不多。” 一听还会再来，几人就松了一口气，“两三天后还在这里吗？你们一定要来啊，我家那几个小祖宗闻到隔壁飘来的香味死活就不吃饭了，我端着半碗鸡肉去跟人换，哪听隔壁的说，这东西比肉贵多了，好歹也换了几片，全让那几个小子给吃完了，还没吃够，死活闹着还要吃，我就想着来看看还有没有卖的，哪想就没了。” 周果道：“会来的，到时候也不一定是在这个位置，但总在这条街就是了。” 得到确切的消息，众人才心满意足的回去。 这会已经是下半晌了，几人午时的时候就吃了些摊饼加松蕈，没吃饱。 尤其是周果，忙的根本没空吃，将东西都收拾好，垃圾捡干净，拍了拍身前的一大包钱，让黑大胆上车，对着周粟跟老爷子道：“走，我们上饭馆子吃饭去。” 老爷子眼睛一亮，来到这里，除了镇上的牛肉店，羊肉店，他还没进正规的饭馆子吃过饭，实在想念，捻着胡须点头。 周粟则有些犹豫，“饭馆子会不会太贵了，其实我们能在小摊子上吃上一碗馄饨，面条就很好了，能省很多钱的。” 周果摸了摸他的头道：“不要紧，这点钱去不了大酒楼，但小饭馆还是能去的起的，你忘了卖的这些钱里，你可有很大的一份，你比大哥还捡的多，走，姐姐带你去长长见识去，看看饭馆里的饭菜到底好不好吃。” 说完让两人上车，她则牵着马车往吃食的那条街去。 周粟又是兴奋又是纠结。 周果一路往前去，大酒楼是不敢进去的，循着味道，在一处小巷子里找到了一家门牌有些破败， 但里面客人却很多的饭馆子，店里几个小二忙的脚步都快飞起来了，香味一阵阵从里面传出来。 第458章 回家数钱了 老爷子闻着这味道，满意的很，又看了看这周遭的环境，“不错不错，举凡开在这些隐蔽地方的铺子，都有它的过人之处，马车留在外面，我们进去看看。” 好在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吃饭的点，已经没人再前面等着了，不然他们还得等，等人吃完藤空桌子了才有的吃。 也是运气好，刚进去就有一桌客人吃完了，他们坐上去。 店小二上来收拾桌子一边收一边笑着道：“几位客官想吃些什么？” 周果道：“将你们的招牌菜上五六样来，再来三大桶米饭！” 店小二做了很多年了，北地来来往往什么样的客人都有，也不以为意，只笑道：“好勒，客官等着。” 周果拿过桌子上的茶壶，给三人一人倒了一杯茶水，笑道：“师父，小粟，等我们过几天再来的时候又选一家新的饭馆子，再来五六趟，怎么着也能吃五六家饭馆子了，早上就吃些街边上的小吃，来这么几趟想来这美食不说吃遍，多吃几样还是可以的。” 老爷子高兴道：“甚好，赚了钱就是拿来吃的，死守着有什么用，你这点好，像我。” 周粟也很高兴，于吃的这边，他是最喜欢的，反正这些钱都是用山里的松蕈换来的，用了在进山捡也就是了。 过不多会，菜上来了，让小二哥捡五六样，他还真捡了六样，指着这六样菜一一道：“客官，这都是本店的招牌菜，糖醋鱼，蒸肉，醋浇羊肉，香酥鸡，这是羊肉汤，这是烩茄子，还有您要的三大桶米饭，要是不够唤我添，几位慢用。” 周果听他说这些肉，什么糖醋鱼，醋浇羊肉，不由的牙酸，“师父，这边怎么那么喜欢吃酸啊？” 老爷子已经在盛饭了，闻言头也没抬道：“这就是这边的特色了。” 说完也盛好了饭，看来看去，率先夹了一筷子羊肉，连连点头，“嗯，这羊肉不错，果然是他们的招牌菜。” 周果等他吃了，这才拿着一个碗舀了一大碗饭，捡了些菜，走到马车边，拿了一张芭蕉叶上来，将饭食都倒在芭蕉叶上。 原来趴着睡的黑大胆一立就起来了，凑过来闻了闻就开始跨跨吃，吃的香甜的很。 周果嘱咐道：“你就在这儿吃，守着我们的车，不能让别人偷去知道吗？” 回答她的是黑大胆埋头吃的黑脑袋。 周粟夹了一筷子蒸肉吃了，肥而不腻，入口即化，之后就停不下来了， 不停的夹粉蒸肉吃，不由看着周果道：“姐姐，你会不会做这蒸肉？” 周果也再吃蒸肉，她最爱粉蒸肉，这肉虽然跟粉蒸肉不同，但也大差不差，味道也很不错，闻言下意识的摇头，“应该不会……” 但随即就是一顿，想她做了那么多次菜，无非就是煎煮蒸炒拌烤，觉得要做或许也是能做出来的，就是不知道具体的工序，这味道就不敢保证了，“要不等得闲了我试试？” 这下连老爷子都停了筷子，十分怀疑看向她，“你会做蒸肉？！” 周果沉吟道：“……嗯，应该跟扣肉差不多？无非是用调料腌上，外面同样裹上一层被腌过的粉，然后放在锅里蒸，蒸熟就好了。” 说的甚是简单。 她又道：“不过味道如何我就不敢保证了，想来是肉应该也不至于难吃？” 听她这么一说，老爷子就低下了头，继续吃饭，要是她信心十足，这事或许还能成，她自己都这么没信心，多半不成。 周粟却很相信她，竖着大拇指道：“姐姐，我相信你，你一定能行的。” 周果嘴角一抽， 她平常激励他的时候就是用的这招，转头用到自己身上来了。 三人都饿了，说了这话之后，就开始埋头吃，味道是真不错啊，难怪这铺子开的那么隐蔽，还那么多人来。 几桶米饭不够三人吃，吃完又要了三桶，好在北边汉子都是饭量大的，寻常的很。 周果吃完了，又要了一份蒸肉一份醋浇羊肉，他们是吃了，家里人还没吃呢，带回去让他们跟着尝尝。 饭也吃完了，趁着天色还早，几人架上车出了城。 从太阳高挂到太阳渐渐偏西，然后落下去，月亮星星都跟着起来。 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半夜了。 周家的灯还亮着，李氏周杏周谷都没睡，就连周麦跟周米也没睡死，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了。 周果跳下来，见这么多人，惊讶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没睡啊？” 李氏道：“你们没回来，哪里睡得踏实，怎么样，还顺利吗？” 周果笑道：“顺利的很，都卖出去了，走，进屋说。” 一群人呼啦啦的进屋了，黑大胆从车上跳下来，也跟着窜进了屋。 这个时候都半夜了，众人都有些昏昏欲睡，但在周果跟周粟的滔滔不绝的讲述下，瞌睡渐渐的就去了，越听越精神，不由的坐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说完了，周果说的口干舌燥，忙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其他人停了半晌没做声，还没回过神来。 李氏道：“你讲松蕈卖上一百五十斤都有人抢着买，还有好些人没买着？” 周杏则更关心那烧烤架，“你什么时候把烧烤架小炉子这些给带上了，这个法子真好，也就只有你想的出来，边卖边做。” 周米见他们都没问到点子上来，等不及直接道：“所以今天一共卖了多少钱？” 大家都看过来，这个是最重要的。 周果笑着将沉甸甸的包包咚的扔到小炕桌上，“那就让我们大家一起来数了。” 说完将小饭桌挪开，将包包里的银钱一股脑的倒在炕上，只听哗啦啦啦的响声，铜钱白花花的碎银子滚了一炕，堆得跟小山一样。 这样的场景还是春日的时候卖羊蘑才有的，但那个时候的羊蘑可比松蕈多，而且还有野猪，松蘑，野菜，今天可只有松蕈啊！ 众人被这些钱震的一时忘了说话。 第459章 卖去别的地方 这一趟一共挣了二十二两一百三十一文钱！ 一家人都惊呆了！ 周杏嘴巴都合不上了，“这这这，卖个野菌一趟能卖上这么多钱？” 周米真心实意的感慨，“府城的人可真有钱啊！这样贵的松蕈都舍得买！！一斤菌都能买多少斤肉了？！” 周麦微笑道：“毕竟是府城，跟我们这的小县城就是不一样。” 李氏拍着桌子道：“明日一早我们就进山，今天我们几个进山，也捡了两背篓一麻袋，估计有个七八十斤，昨天大家进县城不是没卖出去吗，今天进山的人就少了很多，后面我们估计能捡的就多了，估计能捡个十筐。” 周杏几个就点头，这东西既然那么赚钱，那他们也要进山，留在家里放牛砍柴哪里有捡菌划算。 周果却道：“不，娘，松蕈竟然在府城那么好卖，我决定就在村里收，一斤给他们五六十文，让他们有的赚，我们也能赚一半，虽然比不上自家找的，但我们进山找，也要三四天的才能有那么多，直接收来的更快，两天就能往返一趟，我算过了，这样在村里收，我们在松蕈过季之前起码还能去过七八趟，但要是我们自家人苦哈哈的去找，估计最多最多也就三四次了，比自家进山找要赚的多得多，你们觉得呢？” 一听要在村里收，大家面面相觑。 李氏想了想道：“行倒是行，只是什么东西只要一多就不值钱了，村里每天那么多人上山，一家最少也能捡上十来斤二十斤，五六十户人家，就能有个一千多斤，这么多能卖的出去吗？卖不出去岂不是要降价，五六十文一斤收上来的，我们还能赚钱吗？” 周谷眉头皱的能夹得死蚊子，“是啊，卖不出去咋办？” 周粟回来的时候在马车上睡了好长一觉，这会一点瞌睡都没有，闻言道：“那我们就卖到别的地方去，反正天底下府城那么多，有钱人也多的是，不愁没人买。” 嗯？ 大家都看过来，只觉得这话真对！ 周米拍着桌子笑道：“是这个道理，我们到给困住了，没想到这上面来。” 周麦看着周粟笑道：“小粟这脑袋瓜子是越来越机灵了。” 得了这个主意，全家人都很兴奋，不愁销路，那后面这半个月，村里摘下来多少的松蕈都能卖出去，不管是村里人，还是他们自己，都能狠狠的赚一笔。 周果沉吟道：“这样也成，只是离我们最近的府城就是云州了，马车要四五个时辰，然后就是东边的成定……” 说完不确定，向老爷子看了一眼。 老爷子点头。 她继续道：“成定马车要走十多个时辰，一来一去花在路上的功夫就要两天，更别说西边的康安，南边的宁平，要的更久，我们家人手不够，车也不够，顶多能分出两部分，只能去两个地方，嗯……这样，反正还有差不多半个月的功夫，能走好几趟了，到时候看情况， 几个地方都去探探，说不定还能为明年铺路。” 等她的羊蘑能种出来了，到时候就不愁销路了。 老爷子听到这里，眉头一跳，向她看去，只见小丫头说起这些来，连眉毛都飞起来，半晌垂下了眼皮。 周麦几个听了她的话，举双手赞成，不在一个地方卖，那能赚的就更多了。 一家人又商量了一下卖菌的人手，一致决定，就让周谷跟老爷子去，她则带着周粟往成定去，这一条销路她得自己走一遍。 周谷摸摸头道：“成定那么远，又是新地方，还是让先生跟果果去吧，我带着小粟去云州好了，反正都走过一遍了，我也认得路。” 李氏几个就看着周果，“你大哥说的也有道理，要不你们换换？” 周果道：“娘，我让师父跟着大哥，不是担心他不认得路，而是怕他护不住这些钱，一场货卖下来，三四十两银子，还是铜钱碎银子居多，小半麻袋，想不惹人注意都难，这个世道，每天都有人吃不饱饭，连书生都没饭吃了，吃不饱饭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谁见了这么多钱不心动，让大哥跟小粟去，两人一点拳脚都不会，说不定会被人抢的裤衩子都不剩，就这还是好的，要是被打坏了打残了就更糟糕了。” 大家听她这么一说，就不再说话了。 李氏站起身道：“好了，既然说定了就去睡吧，都半夜了，大家都困了，其他的明天再说。” 周果躺在自己的床上，片刻后就睡了过去，周杏已经不跟她一个被窝了，睡炕去了，这一来，这床就更大了，想怎么睡就怎么睡，想怎么躺就怎么躺。 常常是睡前明明在这边，睡醒就不知道在哪里了。 第二日一大早，早饭还没吃完，村里人就上门了，他们是来问周果昨日带到府城的菌卖出去没有，昨日一天大家伙心里都在想这个事，这要是能卖出去，他们就是想方设法也要把东西带去府城给卖了。 “周果啊，啊，你们在吃饭呢，我们不吃，吃过了，就是来问问你，府城有人认识这些菌吗？” 一听认识，昨天带去的松蕈都卖了出去，众人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还是府城好啊，识货的大有人在，我就说嘛，那么好吃的东西，那些见识那么大的人怎么会不认识呢，果然比县城要好太多了。” 周杏刚想开口，周果扯了扯她的衣摆，摇了摇头。 “府城离这里也不是很远，一天半夜怎么着也能到了，要不我们大家结伴去？” 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各自商量起来上路的具体行程。 但很多人却都犹豫，他们一生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了，有的更是连县城都没去过，哪里敢去府城，摇头，面露畏惧，“府城那么远，我们又不认识路，万一走到别的地方去了，走丢了，那可怎么是好。” “外面兵荒马乱的，万一碰到了什么山匪，胡人，或是饿极了的难民，我们还能回得来吗，我，我可不去，还是待在村里好了，别为了几个钱搭上自己的命就不好了。” 第460章 不能借给你 这样一说，刚开始响应的一些人就摇摆起来。 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他们可不想像这样整天躺在炕上，吃喝拉撒都要让人服侍，这哪是人过的日子，简直是在遭罪。 周果一直没说话，毕竟她要是在村里收菌，那价格肯定就不能自己去卖的相比，就看他们能不能接受了。 有人就看向周果，笑嘻嘻道：“周果啊，你看反正你们家有两辆马车，马车走的快，你去卖的时候能不能把婶子家的也带去顺便给卖了，也省的我走着去了，也不耽误你什么，反正你也是去卖菌的。” 她这么一说，在场的村里人都看过来，都想要她把自家的松蕈带去卖了。 周果笑着向说话那人指了指这一圈人，道：“婶，不是我不答应你，你看，我要是答应了你一个，他们都得要我答应，我只有两辆车，装不下那么多人，我不能只带你一个吧，这不是为了你把全村人都给得罪了吗？嗯，不行不行，这我可不干，婶子们说是吧？” “对，说的是，要带都带，怎么只带你一个，你又不是他家亲戚！” 那妇人眼珠一转又道：“这样，反正你们家不是有两辆马车吗？你们出门只要一两，另一辆就借给我，我使几天成不成？” 周果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嗯~~不行不行，还是那个问题，我只有一辆马车，借不了你们那么多人，对不住婶子，这车我不能借你！” 那妇人就生气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这钱全让你们一家挣了吧？” 周果收起脸上的笑，道：“话出口可是收不回去的，什么叫这钱全让我们一家挣了？我是拦着你不让你去府城了？还是拦着你上山不让你去捡菌了？大路朝天，谁爱去谁去，你自家没车，这也不能怪到我头上来啊，毕竟我们非亲非故的，我又不欠你的，你说是不是？” 大家默默点头，有些责怪的看着那人，他们还要求人家呢，怎么能这会就把人给得罪了，“二豆家的，这确是你的不是，不能因为人家不把车借你，你就怪人家啊，人家说的对，我们那么多人，她借给谁都要得罪人，干脆不借也是好的。” 那妇人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了，放下话说：“我就不信，这村里难道只有你一家有车，别人就没有？” 是哦，这话倒是提醒了很多人，村里有马车的虽然只有周家，但有牛车的人家可不少啊，有好几个就跟着一起出门了。 大部分都留下了，他们也想的明白，那些人家也每家只有一辆车，难道自己不会用，不知道去府城吗，凭什么巴巴的借给你。 周果也没挽留，跟这样的人做买卖她还担心后面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呢，走了更好，就让她们自己去试试这条路好不好走。 剩下的人，看了看周果，有机灵的就道：“周果啊，那你给婶子出个主意，好歹让我们这些东西也卖出去一些，让我能在这个冬日给家里那些孩子一人做上一身厚衣，不然他们这个冬日又得整天缩在炕上过活了。” 其他人也纷纷让她出主意，都知道这丫头脑瓜子灵，既然她没说什么绝对不行的话，那就有转圜的余地，“我们也不是要挣很多，多少能挣一点都成，这些都是山上的摘回来的，不过是费了点力气，又没花费我们什么钱……要不，我看，你就把我家的菌买了吧，多少给点也成，买了就是你的了，你自己带去府城卖成不成？” 这个主意一出来，其他人眼睛都亮了，他们又出不去，县城又卖不出去，眼见着砸手里了，这个时候能换一点钱是一点了。 李氏几个脸色都是一喜。 周果却摇头道：“婶子们，村里那么多人家，你们一斤松蕈卖七八十文，我可没有这么多钱，有本事把你们的野菌都收了，再说我这几天也不打算出门，我一时也没有法子，对不住了。” “哎呀，谁说的要卖七八十文，你看这给就成，二十三十都行啊，卖给你，你到了府城卖多少就是你的事了，我们绝不多问。” 周果还是摇头，死活不答应。 众人见状，也没有多加纠缠，想着刚才厉害的那几个人，去碰碰运气也是好的。 等人都走了，李氏几个好奇问她，“他们自己都说要把菌卖给我们，话都到这里了，你怎么不答应呢，不就是想要收他们的菌去卖吗？” 周果道：“娘，他们现在除了卖给我，也还有另一条路走，那就是借车或是租车，实在不行自己找个认路的人，带着他们往府城去，法子多着呢，我收就给那么点钱，时日一常得知我在府城把菌卖到了一百五十文钱一斤，谁心里会舒服呢，说不定还会恨我们骗他们的菌，占他们的便宜。” 说到这里摇头道：“得让他们自己去试去闯，只有栽了跟斗才能知道我们赚这钱问心无愧的，我们才能占理。” 老爷子道：“得让他们求着我们要他们的菌，才能无后患。” 周果笑着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李氏几人恍然，越想越觉得有理，不然他们还以为赚这钱那么容易呢，只是走一趟就能赚一番。 几人吃了饭就往山里去了，虽然要收村里人的，但那也得要钱不是，他们自己能多捡一些，本钱不就少一些，一百五十文一斤，一天捡上十斤，就能有一贯五百钱了，二十斤，就能有三贯钱了！ 这么赚钱的买卖上哪找去啊？ 刚好周麦跟周米两人休沐，也跟着进了山，读书读的脑子都迷糊了，进山走走清醒清醒也好。 今天在山里的人依旧不多。 多了周麦跟周米，一家人捡的比平常多多了，整整五麻袋，就这些都有一百多斤了。 这次去府城拢共才两百斤左右，加上昨天的，要是去一趟云州倒是也够了，但想他们两个多时辰就把那么多菌卖空了，一次那么远，多带点才对得起这一路的颠簸。 第461章 一群脏兮兮的少年 当下回到家把菌捡出来小心翼翼的保存好，打算趁着大家都没心思捡，再捡两天，两百多斤就是去云州也够了，白赚二十多两也是划算的。 这天晚上就有村里人结伴走了，借到车的几家坐车走的，没借到车的，只能背着担着走路去。 王富贵几家这个时候找上门来，问在府城的销路到底怎么样，周果也没瞒他们，连价钱也告诉了，这下可把大家惊的不轻，没想到一斤菌能卖一百多文一斤，心思浮动，车他们有啊，路也认识。 几家人当下就坐不住了，起身就走了。 独王富贵没走，问周果下一次去府城什么时候去。 周果意味深长道：“叔，我才回来呢，就是想去手里也没那么多东西啊，还得在等两天，你要是想去就去吧，跟着一道也能有个伴，你那些菌要是再放两天怕是就不行了。” 王富贵得了她的话，起身就走了，世道那么乱，是得结伴走。 周果叹气，看来云州这条线他们只怕是做不成了，可惜，云州那么繁华，只怕比成定几个都要有钱。 老爷子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放都放了，还叹什么气，不舍得啊？” 周果道：“云州那么大个市场谁舍得……” 说到这里就是一顿，又高兴道：“是啊，那么大个市场，谁说我不能去了？” 说她是老天爷的亲闺女，跟佛有缘那是没错的，那些架着车，结伴走路去的人，第二天就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惊慌失措的回来了。 村里人大吃一惊，“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别提了，这条路可真不好走，我们夜里走的，好几次走上了岔道，走半天才出来，就这还不算，好不容易走到大路上，眼瞅着都到半路了，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股难民，瞧着我们背篓里，箩筐里那些菌，跟疯了似的，围上来就抢，连背篓都被他们抢了去，身上的钱也都摸完了，要不是我们人多，连身上的衣裳都要被人扒光了。” 赶着车的也不顺利，路上碰到十几个结成伴的小混混，要不是他们这边壮年人五六个，死命护着车，怕是连车都要被人抢了。 小混混们抢到东西就往山上四处跑了，他们追都没法追，也不敢追，生怕里面还有接应的人，要是到了混混窝，那不是更加糟糕了吗，带去的菌都被人抢完了，也就只能回来了。 周果叹气，云州现在还算是治理的好的，辖下内都能那么乱，外面不知道已经乱成什么样子了。 对于开发成定着几条路线又犹豫起来，她就算在厉害，那也只有一个人一双手啊，俗话说的好，双拳难敌四手，就算是她遇到了这样的事，估计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老爷子道：“怎么，怕了？” 周果问：“师父，你说外面这么乱，那些游商是怎么把货物运到目的地的呢？” 老爷子道：“谁像你似的，什么事都亲自来，你要是想走这条路，就得雇人，跟走镖一样，没有几个打手镖师，随随便便就能让人劫了镖，还靠什么吃饭？” 说到雇人周果就犹豫，双手撑着下巴道：“我上哪雇打手去？再说我就是卖个野菌，顶多还能卖半个月，这半个月一完，就用不上了人了啊，这怎么雇呢？” 在她心里要是雇人至少得雇一年。 老爷子捋着胡须道：“现下这个世道，大家都是能活一天就赚一天，你多给他们一顿饭吃，他们就会感激你多给了他们一天的命。” 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周果顺着他的话思索，半晌想到了什么，站起来激动的拍桌子道：“你说的对，师父，我这就去！” 说完回屋将筲箕里的馍馍都装进了小背篓里，去后院将马牵出来，翻身跃上马就扬鞭跑了。 动作一气呵成，快的不行，等李氏几个回过神来，人已经跑远了。 李氏追出去，只看见跑远的马屁股，跺脚道：“这是要上哪去，好歹说一声啊？今天不进山了？” 几人回去问老爷子。 老爷子喝了一口茶，看着几人这着急的模样，笑道：“你们急什么，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清楚着呢，要是担心她的安危那就更不必了，她有我传的一身功夫又有那么一身神力，一般人奈何不了她，又把她自己那匹马骑走了……” 说到那匹马老爷子就一脸艳羡，“那可是一匹好马啊，就是万一打不过逃命也比一般人快。” 李氏几个闻言也就不问了，向老爷子道：“那我们还进山吗？” 老爷子道：“进，为什么不进，不能因为那丫头不在家，我们连日子都不过了啊。” 周果骑着身下这匹马一口气跑了一个时辰，奔出了七十多里，一路循着村里人的话，来到一个山坳处，四面都是山，等了一会，始终不见人下来。 她翻身下马，让马自己吃草喝水，自己将背篓放下，取过里面的馍馍就吃，吃一口馍馍喝上一口水。 奔了这么久，是有些口干舌燥了，肚里饥饿，吃起来格外香甜。 不大会儿，就听见后面传来动静，她转头一看，一伙十五六七八岁，二十来岁的少年青年从后面林子里一涌就出来了。 粗略一看大概二十多个，衣衫脏的看不清原来的颜色，头发打结，脸上黑一团白一团，脏兮兮的不知道沾着些什么东西，连五官都看不清。 跟其他的难民相比，除了衣裳还算整齐，其他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周果已经很满意了，别的都好说，衣裳齐整最重要了，她可不想雇人，还得额外花钱给他们置办衣衫，其他的，洗洗就干净了。 这个时候才明白村里人的无奈，虽然瞧着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模样，但人数一多，抢了东西就往山里跑，赶着牛车的几个村里人还真奈何不了他们。 一行人看见周果就是一愣，面面相觑，又看了看不远处悠闲甩着尾巴吃草的马，不明白怎么会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骑着大马的不应该是大人么？ 第462章 谈买卖 一时闹不明白这的情况，一群人就没急着动手。 周果吃着馍馍喝着水。 一群人转眼就盯着她手里的吃食，咽了咽口水，咕噜噜的响声一片片的响起。 这是他们肚子里传来的声音。 终于，一个看起来约摸二十二三岁，大概是里面最大，站了出来，四下看了看，没看见别的人，凑上来蹲下身看着周果道：“小娃，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你家大人呢？” 周果吃着馍馍睁着眼睛没说话，这模样，还真像一个被家里人抛弃了的可怜孩子。 又有一个看起来比他小一点的迫不及待的上前来道：“喂，你有一背篓的馍馍，一个人肯定吃不完，能不能分给我们几个？” 说的是能不能，手上却丝毫不客气，伸着一双黢黑的手上来就抓。 周果见状，伸出手去。 只听啪的一声清脆响，那少年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闪电般的缩回了手，怒目瞪着周果：“你，你这小孩怎么这样，还打人啊，再动一下手，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揉了揉手背，又要伸手，周果快速的伸出手，又给了他一下，这一下用了力，那清脆的响声，跟扇耳光似的，那少年的手背都木了。 少年怒了，恶狠狠道：“臭丫头，我看你小不跟你计较，没想到你手还挺黑，这下是你自找的，可怪不得我了，今天这馍馍你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可由不得你。” 说着就朝着她伸出手。 旁边站着的其他少年没一个开口帮忙的，就是最大的那个也没开口阻止，这年头，能活着见到第二日的太阳已经很不容易了，除了自己的命，哪还管的了别人的死活。 周果冷哼一声，轻飘飘抬了一下腿。 然后，众少年就见他们这很少失手的哥哥就向后跌去，头跟身子缩成一团，咕噜噜往后滚了三四丈远才停下，不由又惊又怒。 纷纷撸起袖子，“你，你这臭丫头竟然敢打我哥哥，你知道我们是谁吗，瞧着我们这么多人竟然还敢动手，你胆子不小啊，今日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我看你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地有多厚！” “住手！”最大的那个连忙伸手拦着，瞧着周果道：“小妹妹，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瞧出来她这一脚可不简单，面对他们这么多人，脸上一点慌乱都没有，是有真本事在身的，他们还是不惹麻烦的好。 周果抬眼看向他，这个人倒是有眼力见，嘴角扬起一抹笑，开口道：“我是来跟你们谈一桩买卖的。” “买卖？！”众人一听，诧异的看向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然后大笑起来，“你这个小娃能有什么买卖要跟我们做，你不是个被家里人丢弃的傻子吧？” 周果没看别人，就看那个带头的。 毕竟是二十多岁了，又在外面漂了不知道多少年，见识胆识自然也是有的。 伸出手让下面的人不要吵，跟着坐了下来，眉头微皱，有些怀疑，“你真得有买卖给我们做？” 周果反问：“你们做不做？” 那人一点犹豫都没有，点头道：“做，只要有口饭吃，你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除了杀人放火我们什么都干。” 周果挑眉，没料到他们还不干杀人放火的事，“没瞧出来，你们还挺有良心，不杀人放火，但是抢货越货的事倒是没少干，连穷苦老百姓的东西都抢？” 那人脸色一红，片刻后就正色道：“我们也是为了活下去，再说我们抢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货物，他们没了货物还能活，我们没有这些东西就活不下去。” 周果摆手，直接道：“我没兴趣知道你们过去的事，但是现下给我做事，你们就不能乱来，否则这份差事我随时可以换人。” 那人点头。 周果道：“过几天我要运一批货物到定成，云州这两个地方，你们分出两批人手，帮我运货，大概也就两三天的样子，每人一趟一百文，管吃，干不干？” 每人一百文？还管吃？ 众人不敢相信，天下会有这样的好事，他们可是二十六个人啊，每人一百文，那就是，是多少来着？ 站着的小弟们面面相觑，一时算不来能赚多少钱。 带头那青年眼睛亮的跟太阳一样，问道：“每人一百文，你没骗我们？” 其实就算没有钱，能管吃他们也会干的。 周果好笑，“我骗你们干什么，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我赖账不成，我后面应该还有好几趟，骗了你们难道后面的货不运了？” 一听还能干好几趟，众人就坐不住了，纷纷激动地问：“是每次都能有一百文吗？” 周果点头，缓缓道：“每次都能有一百文，每个人。” “啊！！干了干了，大哥，干了！这么多钱，我们肯定能度过这个寒冬！” 那青年也很激动，激动的双手都有些颤抖，眼里有泪差点下来，张了张嘴道：“我答应你，什么时候走？” 周果道：“不急，走的前一天我会来知会你们的，只是在这之前，你们得把自己拾掇干净。” 上下打量了他们。 一群少年颇不自在的缩了缩身子，“这个自然。” 周果点头，指了一下背篓里的馍馍道：“这些你们分下去吧。” 一听分下去，青年还没说什么，后面的小弟就按捺不住了，摩拳擦掌，但大哥没发话，他们不敢动手。 周果瞧在眼里，这会倒是乖上了。 青年点头。 后面的小弟们嗷的一声就把背篓端过去了，一人一个片刻就分光了，分到了却也不吃，喜滋滋的揣进怀里。 那青年对她很是感激，此刻见她两眼里都冒星星，激动地问道：“不知道你叫什么？” “周果。”周果简单利落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那青年搓着手道：“我叫吴江，大家都叫我江子，或是老江，既然你叫周果，那我们就叫你果姐。” 后面小弟齐声呼道：“果姐！” 周果耳朵被震的一麻，听到这个称呼，连忙摆手道：“不要不要，我那么小，怎么叫我姐呢，换个称呼，直接叫名字吧。” 第463章 没运进去 “那怎么成。”青年不好意思道：“我忘了你跟我们不一样，那既然这样，我们就叫你东家吧，少东家，你给我们一口饭吃，就是我们的东家！” 后面的小弟们又齐声声高呼，“少东家！” 周果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点头道：“成，少东家就少东家吧，我要走了，你记得我交代的话，这几天要把你们自己全都拾掇干净，到时候要是哪里脏兮兮的，我可不要的。” 吴江一凛，正色道：“我知道了，我一定把他们身上搓的一粒泥都没有。” 周果拿过背篓，早有机灵的小少年为她牵来了马。 她一翻身跃上马背，轻飘飘的，姿势利落干净，看的众人眼前一花，只觉这跃上马背的姿势真好看啊！ 周果朝他们点了一下头，扯过缰绳夹双腿一夹马肚子，马四蹄一展，箭一样窜了出去。 余下众人吃了一嘴的灰，艳羡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我这辈子能骑上这么高大的马吗？” 更多的看着周果像看着财神爷似的，在冬日来到之前，他们能有钱置办上厚衣，一些粮食，就能安然的度过这个冬，不然就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被饿死全身冻得僵硬，发紫，众人想到这里就不由自主的打寒噤。 周果辞别了众人，快马刚回到村，就碰见了王富贵一行人从外面回村，两厢一照面，就是一愣。 她见着他们这一脸垂头丧气像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就觉得不好，“你们怎么了？” 众人都快哭出来了。 王富贵灰败着脸道：“我们还没到府城，离城门口估计只有五六里路的样子，车上的菌都被人抢了，对方上来就抢就打，得亏我们赶车的技术好，不然连车都要被人抢去了。” “我隐约听到他们说：就是这个，听说能卖一百五十文一斤，这么些我们每人都能分到几百文了。想来是专门冲我们车上的菌来的，估计你们上次在云州闹的那么热闹，被这些人瞧在了眼里，也不知道在那里蹲了几天，我们一冒头瞧着箩筐背篓里的东西就上来抢了，连箩筐的都被人抢了，万幸的是没冲着人来，我们人倒是没事。” “周果，你说这可怎么办呀，以后我们这菌运到城门口就会被人抢，还做个屁的买卖，简直像是给别人送钱。” 周果眉头微皱，没想到城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了，“对方多大，有多少人？” “不知道啊，瞧着多大年纪的都有，抢了就跑，我们就这个七八个人，感觉对方乌压压的一涌来，哪哪都是人，谁还认真数呢？本来嘛，我们手里也是见过人命的，但一来这是府城门口，青天白日之下，谁也不敢杀人啊，再来车上还有你婶子她们呢，我们谁也不敢追，这可真是双拳难敌四手，这买卖我可不去了，别回头把命丢了，他们手里都拿着尖石头，那眼神瞧着都不对劲，跟疯了似的，不像正常人。” 大家纷纷点头，好在有惊无险，除了丢掉的那些菌，人也只受了些皮外伤，这才是万幸。 两厢分别，周果骑在马背上，一路上都在想，也不知道吴江他们那些人战斗力行不行，要是斗不过，那她的货不是也要被抢？ 刚到家不远，就听见院子里传来的叽叽呱呱的说话声，嘈杂的很，她看了看天色，现在才午时刚过，怎么大家就从山里回来了？ 将马牵关到后院马棚里，喂了些草料跟水，回到院子，发现人是真多啊，他们院子聚集了乌泱泱一群人，人人脸上带着笑，只不过这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她一进院子，大家就注意到了。 李氏见她回来，也是松了一口气，对着众人道：“大家先喝口茶，吃些瓜子，说了这么久，想来口也干了。” 周杏连忙把周果拉进屋， 老爷子跟周粟几个都躲在里面。 她一愣，“这是怎么了，外面这些人是来干嘛的？” 周杏笑道：“他们都是来给你出主意的，说让你花钱买了他们的菌，你跟老爷子那么大的本事，一定能把菌运到云州去，他们就不跟着凑这个热闹了。” 周谷道：“不过他们听说了你一斤菌能卖到一百多文，出的价可不低，准备八十文一斤卖给你。” 周果都笑了，“八十文一斤？亏他们想的出来，我这活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的，我一条命就值那么点钱？有谁能给我八十文一斤收走，我也宁愿在山里没日没夜的捡，赚钱多容易似的，张嘴就要八十文，也不怕撑坏了肚子！” 大家很少见她发脾气，疑惑道：“你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周果坐下，叹了一口气道：“别提了，回来的时候在村口碰见富贵叔他们了，他们倒是安安生生的到了府城，眼见着都要到了，结果就被一伙早就蹲在那的人给抢了个精光，听他们的口气，应该是堵我们的，一百五十文一斤，那些人上次就入了眼了，现下只怕几个城门口都堵了人，想要把菌安安生生的运进城去难，安安生生的把钱带回来，只怕更难。” “啊，怎么会这样呢？”大家吃了一惊，“那些人那么大胆，敢光天化日之下在城门口抢东西？” 周果道：“那有什么不敢的，他们人又多，抢了就跑了，又没打人杀人，只抢了一些山货，又不多，谁会管呢？” 老爷子道：“这要官府出面怕是难，说不得只能我们动手了。” 看向周果，“人你找到了吗？” 周果点头，“找是找到了，但最大的也就是二十来岁，最小的才十三四岁，拢共才二十几人，也不知道顶不顶用。” 老爷子道：“这就够了，你可别小看他们，世道这么乱，他们能安生的活到现在，自是有本事的。” 挥挥手，“你自己出去跟他们谈。” “是。”周果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站起来就往外面去。 周杏几个听的云里雾里， “找什么人啊先生，你说果果这一上午是出去找人去了？这是要干什么？” 第464章 这活还干不干? 院子里一群人见她出来， 纷纷围上来。 李氏已经说了自己做不得主，嘴巴说干了也不答应，真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当娘的，竟然还做不了自己闺女的主，闺女才那么小。 “周果，你娘偏生说做不了主，那你说说这菌你收不收？” “是啊，我们这么多人的菌，你把我们的收走自己运到府城去卖，卖多少我们也不管，又不用自己辛辛苦苦就进山找，走一趟就能白赚这么多钱，多划算啊，你就答应了吧？” 周果看了一圈，这里大概有个二十来户，要是一家收上二十斤，那就是四百斤了，加上家里的一百来斤，就有五六百斤了，也不知道云州吃不吃得下这么多货，不过云州繁华，大酒楼肯定特别多！ 但前提是村里其他人家不来！ 她想到这里，笑道：“不知各位叔伯婶子想要多少钱把手里的菌卖给我呢？” 人群一静，一些人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一人道：“我们听说你在府城能把这菌卖到一百多文一斤。” “一百多文一斤呢，我们没这个本事去，你们本事大，我们就是八十文一斤卖给你，你也能赚好多了。” “是啊是啊，你什么都不用干，一来一去，一进一出就能把钱赚了，多好！” “什么都不用干？”周果嘴角一勾，朝着说话那男人看去，反问道：“那既然是这样，这活你怎么不去？” 那人脸色顿时一红，诺诺道：“我，我，我没那么大的本事，带不进去就被人抢了。” 周果笑着点头，“原来是这样啊，你们带不进去，所以来找我，要我八十文一斤把你们这些好菌坏菌都给通通收了，然后带进云州去卖钱，是不是？” 大家都点头。 周果笑眯眯道：“可是叔伯婶子，你们刚刚把这活说的那么轻松，什么一进一出就把钱挣了，转手就能卖那么多钱！这样的事我可不能干，我不能占大家伙的便宜啊，是不是，我要是坐着就把钱挣了，那不是要天打雷劈吗，所以啊，这事不成，我还是老老实实的自己进山捡，捡上个一两百斤就去府城，挣得少就挣得少，但是心安啊， 不会有人在后面嘀咕我挣了他们的钱了，这事我帮不了你们，我也没那么大的本事。” 那些人竟然没想到她不干，急了，“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干呢，你有功夫，一般人奈何不了你，你带着这些菌一定能进去的，不比你自家苦哈哈的在山里捡来的快吗?” “就是，我就是没那么大本事，我要是有，这活也轮不上你，有钱都不挣，果然是小娃子。” “怎么这么多人，都聚在这儿说什么呢？”突然，门外响起一王富贵的大嗓门，跟着后面周成几个走了进来，看着院里这一大堆人就是一愣。 李氏跟周谷几个赶忙招呼，转来转去，发现凳子也没有，想倒碗茶水，发现连碗也没有了，只能尴尬的让他们站一会。 王富贵几个哪会在意这些，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们谁跟谁，不用管我们，你们忙去吧。” 竟然是直接来找周果的，“大家伙都围在这干什么呢？”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明了来意。 王富贵几个就摇头摆手，叹气道：“没那么容易，你们没到府城，我们可到了，结果呢，还没到城门口就被人抢了，连府城门口都那么乱了，外面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了，说不定下次进云州的时候，等待我们的就不是这么些人了，他们得了甜头，怕是还会守，这买卖不能做了，费力不讨好，搞不好还会丢命！” 村里人听他们这么一说，面面相觑 ，半晌没说话，这样的话，那这笔买卖是真的做不成了？ 众人这才觉得，好像把东西运进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周果看向王富贵几个，“富贵叔，你们来是有什么事？” 王富贵道：“没事，就是来跟你们说一声，这条线还是别跑了，对方人太多了。” “不跑了，真的不跑了，那么挣钱就不赚了?” 村里人大是痛惜，一斤野菌那么多钱呢，就是卖不了八十文一斤，六十文，五十文，哪怕是三十文，二十文呢，一天只要捡上二十斤，就要二百文了，能在地主家干多少天活了。 “周果，你那么大本事，连胡人都奈何不了你，你一定可以的，我也不要八十文了，五十文一斤你把我那些菌全给收走，你能赚很多很多了。” “我的你给四十文就成，我家里的菌不多，也就还剩五六十斤好的，你全拿去吧。” 四十文一斤，六十斤，也能有两贯多，这可比羊蘑划算多了，羊蘑太小了，这个多大啊，大的几个就有半斤。 众人纷纷降价，死活要把菌卖给周果。 王富贵几人目瞪口呆，不明白怎么都找上了周果，连忙道：“诶诶诶，都说了这条线不成，你们怎么还逼着她去 ，不是你们家孩子你们不心疼是不是，命丢了是别人的，反正不是你们丢命是吧？想钱想疯了？” 村里人怼他，“人家自己还没说什么，你搭什么话，再说她不是连胡人都不怕，打得过，几个小混混而已，怎么可能奈何得了她，她有这本事，就该去赚这钱啊！” 村里人都点头。 周果看着王富贵几个，很有些感动。 但想到她上午见到的那群少年，听说后面还养了好几个弟弟妹妹，都是乱世里的一朵浮萍，聚在一起汲取温暖。 她没有那么伟大，也没有那个力量，能帮助这天下所有的孤儿长大，但眼前能看到的这些个，她有能力就想拉一把。 何况她已经答应他们了，想到他们脸上的欢喜，激动，跟不可置信，还有眼里的泪花，对未来的期望，这活不干了这几个字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叹了口气，几番思定，终于下定了决心。 等院里的吵闹声渐渐平息下来后，她看着众人平静道：“我可以答应你们。” 第465章 这个价只能我定 众人一喜，纷纷就要说话。 周果继续道：“但你们也看到了，这活并不好干，你们进山捡菌无非就是费些体力活，这是最简单的活计，有一双眼一双手就成。” 说到这里，她看着很多人面上透露出不服气。 接着道：“你们干这活甚至不需要动脑，但到了我这里就不一样了，我能把这些东西运进去，都是冒了极大风险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可能掉。村里一共五六十家人户，我收了你们的，总不能不收别人的吧，这么多菌一起进了云州，云州就那么多人，怎么卖出去，这是一个问题。” 有人忍不住道：“摆在街上卖呗，还能有什么问题？” 周果扬起一抹笑道：“是，我们平常得了些东西都摆在街上卖，几十斤，一百斤，但要是几大车的菌，几千斤，我们也摆在街上卖？先不说这样卖什么时候才能卖完，你们可能也发现了，松蕈放不了几天，这么多堆在一起，到时候成片成片的坏，我上哪说理去，这个损失是你们担还是我担？就算退一步说，能放，保存得当，但哪里的菜市有那么的地方能让你摆呢？” “那就一点一点的卖呗，反正买的人也多，不愁卖不完。”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口，周果也没追究，继续道：“再则，松蕈的季节很短，要想多挣些钱，当然得多跑几趟。” 这话一出，瞬间没人反对了。 傻子都能算明白其中的账，十天跑一趟，跟十天跑三趟，那可完全不一样。 他们全家一天就能捡五十斤，就算后面渐渐山上渐渐没了，一天捡二十斤，也能有不少进账了，要是这些菌都能换成钱，就算二十文一斤，一天也不得了。 周果满意的点头，道：“所以我不止随时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还得费脑子要怎么把这些东西给卖出去，所耗费的心力脑力体力，比你们那不费脑子光干活还不会掉脑袋的活，要大的多，我劳心劳力的，总的让我有的赚吧，不然谁还会干活呢？” 大家点头，这话也不错。 周果更满意了，道：“所以，你们要是想要八十文一斤卖给我，我是绝对不会收的，你们要是想卖给我，这个价只能我来定。” 大家听她这么一说，心都凉了半截。 将心比心，要是易地而处，他们绝对不会给高价，能压就压，一斤至多一二十文。 说实话，一斤一二十文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不得了的天价了，虽说比不上羊蘑，但羊蘑小啊，多少朵才能凑上一斤，松蕈就不同了，七八朵说不定就能有一斤，就算一斤二十来文，也比羊蘑赚的多。 有人忍不住问：“那你一斤能给到什么价，你在府城一斤能卖上一百多文，给我们的也不能太少了吧，我们虽说只费了些力气活，但这力气活也是不容易的，总之，不能给的太少了，要是太少，我我我我，我干脆就不卖了。” 不少人点头，其实她要是真给的低，大家也没法子，自己运不进去，这菌白白放在家里晒干，也只能自家吃，换不来钱，真到那时候，哪怕只是几文钱一斤，他们也会卖的，毕竟能得一文钱是一文钱，这要自己去赚这一文钱，有时候，比登天还难。 周果笑道：“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我也不能太不讲人情了，八十文一斤我给不起，咬咬牙，三十五文一斤还是能给的起的。” 众人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哪怕十几文一斤也是能接受的，猛然一听这个数字，还有些不敢相信，怀疑自己听错了。 左右相问。 “我是不是听错了啊？” “是三十五文一斤，我没听错吧？听岔了没有，你们听到的是三十五文一斤吧，她是不是嘴瓢了？” 人群一阵骚动。 周果道：“你们没听错，就是三十五文一斤，但你们也知道，我卖菌是按照上中下三个等级卖的，所以这收嘛，自然也是按上中下等收了，最上等，品质最好的，我才给三十五文一斤，中等的二十八文，至于这下等的嘛，二十文一斤。” 一听品质最差的，都能给到二十文一斤，众人先是不可置信，接着就欢呼起来，他们一家一天捡的多的，能捡五六十斤，就算运气不好，捡的全是品质最差的，一天也能有……有，好像也能有一贯多！ 天呐，一天就能赚一贯多，发财了发财了，干个十天半个月，家里就能买一头牛了，要是干上一个月，明年就能盖新屋子了！！ 众人欢呼雀跃，他们也能有牛了，这样卖上几年，说不定也能住上青砖大瓦房了，青砖瓦房啊，谁不想住呢？ 有人急匆匆道：“你等着，我这就回去把我们家的菌带来，保证捡最好的带来。” 她这么一说，剩下的人恍然也是转身就走。 转眼间，刚刚还闹哄哄的院子，霎时间只剩下王富贵一行人了。 家里的凳子碗这才腾出空来，李氏跟周杏几个连忙将碗都拿去洗，洗干净了才上重新上茶。 几人眉头皱的死紧，看向周果不说话。 周果笑道：“叔，你们别这样看我，想说什么就说吧。” 王富贵道：“你明知道这条路不好走，怎么还答应他们把菌卖到府城去，就算你能把菌卖进去，难道就能安稳的带着钱出来了？” 周成道：“就算你身手不错，老爷子身手更是好，但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你们能打得过几个人呢，就算能打得过八个十个，剩下的那些趁你们打架的功夫，抢了东西就跑，那不是完蛋了吗，结果忙活一通，到头来，全养了村里人了，便宜别人了！” 几人点头，是这个样子的。 周果笑道：“谁说我只有两个人的？我就不能也有二三十个人？” 众人：“……” 他们听到了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 半晌，王富贵问道：“所以，你哪来的二三十个人？难不成要在村里招人？” 周果摇头道：“不，这活太危险了，不适合村里人干，他们都是平平淡淡正经过日子的乡民，没必要为了这些钱去打破人家安稳的日子，这人自然要在外面找。” 第466章 收菌了 看向几人道：“富贵叔，成叔，几位叔叔们，你们几家的菌我就不赚你们的钱了，回去捡了多少就送过来，卖出去赚回来的钱我一文不少的给你们。” 有两家脸露喜色，真要这样，那他们一次可就赚的多了。 王富贵却道：“不成，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冒险，我们这些大男人难道一点用都没有，我也去！我 好歹也是个杀猪匠，杀了那么多年猪，一刀下去就没了命，虽然人跟猪不同，但我下手快啊，打那些瘦不拉几的小崽子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一站出来，周成也不甘示弱，“我也去。” 剩下的几个面面相觑，始终没勇气开口，他们如今好不容易过上安定的日子，实在不想跟逃难的时候一样，成日里打打杀杀过日子了。 而且，周果也说了，就算他们不去，也不赚他们的钱，帮着带过去卖了钱全部给他们，还去凑这个热闹干什么，他们可没有功夫，人没了残了，都能要了一家人的命。 周果看着两人道：“这事很凶险，我已经答应你们不赚你们的钱了，这趟水你们就没必要淌了，要是你们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们家人交代呢？富贵叔，你的小闺女可才刚出生呢！” 王富贵道：“就是因为她刚出生，所以我才要急着给她攒嫁妆啊，让她以后能嫁一个好人家，不用在村里面朝黄土背朝天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这趟我一定要跟着去。” 周成也点头，“我们可不是躲在你身后躺着捡钱的孬货。” 这话让周三圆三人脸色一红。 周果说了小半个时辰，嘴巴都说干了，两人坚持一定要一起去，他们是去卖自己家的菌，赶着自家的牛车，跟在后面走。 她也不能硬拦着不让，“行，要去就去吧，估计就是明天晚上了。” 话音一落，村里人就背着担着菌来了。 院里顿时被堆的下脚的地方的都没有，周果道：“富贵叔，你是卖肉的，留下来帮忙吧，成叔，三圆叔……你们家里要是没事，也帮帮忙吧。” 一群人帮着看品质挑菌，不合格的烂的不要，帮着称重。 周果跟周杏周谷拿着纸笔在院子里记录，村里听到消息的有很多，大家秉着不卖白不卖，就算最后不得钱也只是损失了几朵野菌而已的心态，都把家里的菌搬来了。 村里五六十户人家，每家七八十斤，这要全收，可不得了。 她连忙叫停。 众人一愣，呆呆的看着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周果看着大家耐心的解释道：“大家也知道我才去云州一次，这是第二次，我还没试过这么多东西去能不能卖掉，要是卖不掉就砸手里了，所以这一次我要的不多，先前称过记过的就算了，后面来的我们就要不了那么多了，每家顶多只能收三十斤。” 众人一听只收三十斤就很失望，少赚了一半去了。 忍不住道：“每家六十斤也不多，放在屋里也是自家吃，还不如带出去卖些钱，要是实在卖不掉，你到时候就降些价，自然就能卖掉了。” “对啊对啊，你也没必要一直卖那么贵嘛，定个七八十文一斤，五六十文一斤那也是有的赚的，还能赚不少呢，虽然价格降下来了，但是数量多了啊，肯定能赚更多的钱。” 这话着实有些道理，大家都纷纷点头。 周果却不想随便降价，这个价格是她好不容易提上去的，要是这么随便就降了，不是告诉别人，这东西没那么珍贵吗，没那么珍贵的东西，那些与众不同的有钱人，就算是想吃，好些估计也会斟酌着买了。 摇头道：“不成，价格不能随便动，就这么定了，你们把最好的菌选出来，品质最好的三十五文一斤，三十斤，也能有一贯多，不少了。” 见没有回旋的余地，众人只好老老实实的选菌。 再选的时候只觉得这个也好，那个也不错，嘀嘀咕咕舍不得丢，“这一朵这么好，全身上下一个小虫眼都没有，怎么不要呢？” “哎呀，只能选三十斤，你这也要，那也要，选出来也没用，这虽然没虫眼，但快长开了，能跟没长开的比吗，快放回去，到时候别人的都收上去了，说不定她最后一看，收多了，手一挥，就不要我们的了，快点快点。” 都是干惯了活的，没多会就选好了。 周果也没惯着他们，说好的三十斤就是三十斤，多一斤两斤的都给挑了出去，一斤两斤算，五斤六斤，七斤八斤，岂不是也要算了。 看着这一院子两千多斤菌，她的心情突然沉重起来，这些都是村里人的希望，更是她的希望，也是那帮少年青年的希望，要是卖不出去，这些希望就全让她一个人给砸了。 她给了他们希望，难道又亲手把这个希望给毁了吗？ 看着大家期盼喜悦的眼神，她把这股念头压下，嘴角扬起笑，道：“菌既然卖给我了，那我应该也得把账给你们结了，但你们也看到了，这里有两千多斤菌，一斤菌三十五文，我就是想给你们结，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所以只能先给你们一部分定金，每家一百文，大家有什么异议吗？” 众人面面相觑，没料到菌给了上去，却一时拿不到钱。 不过想想也是，两千多斤菌，大部分都是最上等的，一斤三十五文，那得要多少钱啊？！ 虽然有人不满，但也知道她说的是实情，谁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来呢，不过幸好还能先给一百文，这可是实实在在的。 “好，先给一百文就一百文，反正你家就在村里住着，想你也不至于骗我们！” 周果面色不改。 周谷极有眼色的把李氏几人在屋里串好的的钱搬出来，装在筲箕里，又搬来一张桌子，两把凳子。 一把凳子老爷子坐。 一把凳子周杏坐，桌上摊着纸，上面是各家的名字跟收菌的斤数， 要在这些名字后面都写上付了一百文。 周谷站在一旁发钱。 第467章 会会他们 李氏还在房间里带着李来许氏几个串钱，嘴巴都要数干了。 周粟站在老爷子身边，一脸严肃昂首挺胸看着众人，谁要是不客气的想上来抢他可就不客气了。 众人看着那么大一筲箕钱，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们从来没有赚过这么多钱，这样的场面也就只有在地主家干活后，发钱的时候才有，但那是地主家啊，家缠万贯，不足为奇。 但周家就不同了，跟他们一样， 都是泥腿子，竟然能有这么多钱？！ 说大家都完全没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一个村里怎么着也有那么几颗老鼠屎。 但老爷子就在上面坐着，鹤发白须，只轻飘飘的朝他们扫上一眼，腿肚子都要打哆嗦，都在怀疑是不是看自己，这老爷子真厉害，还没动手，就把他们的想法看透了，真跟老神仙似的。 老爷子在上面看的一清二楚，干了那么多年的镖师，谁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怎么能瞒的过他呢，那眼珠子跟坏了似的，转来转去，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真是又坏又蠢。 周果看着坐在最上首的师父，满意的不行，点头道：“好，我念到名字的一家出个人上来取，取了就下去。” “王满屯！” “这呢，这呢，我来了，嘿嘿，我来了，我们家有人。” 周谷从筲箕里拿出一串给了他，周杏郑重的在一旁写下一百文。 王满屯高高兴兴的拿着钱下去了，这是小钱，小钱能生大钱，他们家可要发财了啊！ 这样想的人可不少，大家领钱的时候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虽然这才是一百文，但后面还有更多呢。 从半下午忙到天擦黑，才终于忙完，大家领了钱也没急着走，兴奋的很，就想找人说话，看着这一筐筐菌就跟看着一筐筐钱似的，谁舍得走呢。 不舍得走更好，周果带着他们给这些松蕈做好保护措施，让它们不至于颠簸烂，也能保存的更久一些。 一直忙到月亮升起来，众人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回去。 隔着院墙，都能听见他们一路传来的叽叽咕咕的欢喜声，跟过年一样热闹。 王富贵跟周成一直吃了饭才回去。 李氏叹息道：“你富贵叔跟成叔还是对我们好，不忍心你一个人去冒险。” 周果几个都点头，他们确实对他们好。 正说着呢，隔壁钱氏带着王长生兄妹俩进门了。 周果一愣，今天好像没看见她啊。 李氏笑道：“她婶，吃饭了没有，没有就来吃点，我们还没吃完。” 钱氏摆手，“我们吃过了。” 说完不好意思的道：“我是听说你们家在收菌，不知道还收不收，我今天刚好在山里捡了一背篓，昨天也有一背篓，都是上好的。” 李氏几人就看向周果。 周果笑道：“婶，你们几家的菌我是不收的，但是我可以给你们卖，能卖多少钱我一文不收的还给你们。” 钱氏刚开始听她说不收，脸色就是一白，待听到后面的话是又惊又喜，忙道：“这不行不行，你怎么能不收钱呢，你多少都要收一些，不然我下次怎么还好麻烦你呢？” 周果一愣， 随即笑道：“婶，到时候再说吧，你先回去，把你那些菌给分好类，我们的菌都是按品质分了三类的，最好的是卖的最贵的，你分好了，我明日走的时候就来搬。” 钱氏喜不自胜的就回去了。 李氏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周果，嘴巴张了张，道：“果果啊，这几家你都不收钱，你看你陈婶家，是不是……” 周果笑道：“娘，你放心吧，我原也没打算收陈婶的钱，只是都是一个村的，偏袒的太明显了不好，等回头你就把钱拿给她吧。” 陈氏是他们来到村里第一个对他们释放善意的人，后面两家走的也极近，要是收钱是不合适。 李氏很高兴。 第二日，周果吃了早饭就骑着马往村外去。 …… 她看着眼前这一群已经焕然一新的少年，差点没敢认。 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脸蛋手上脖子上，凡是露肉的地方都被洗的白白净净的，身上的衣衫虽然破旧，但干净了。 一个个整整齐齐的站在她面前，除了有些瘦，哪还看的出来是流浪儿啊，有些比庄户人家的孩子还长得齐整。 周果很满意，笑嘻嘻道：“这样才算个样子嘛，闹不明白你们整日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脏兮兮的干什么，这样看着顺眼，自己也舒服啊。” 吴江苦笑道：“我们要是这样齐整，上街乞讨谁会给我们钱呢？” 周果一愣，没想到是这样的，叫花子穿的干净一些就没人施舍了吗？ 吴江道：“你今天就来，是我们明天就要开始干活了吗？” 周果点头道：“今晚就走，你们吃了晚饭后，安顿好家里，就到龙盘弯去等着，半夜的时候车队就会从那过，你们一定要提前到，错过了时辰这批货就卖不上价了，千万不能耽误。” 吴江道：“知道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提前到的。” 周果点头，又交代了一些事，骑上马回去了，她得回去跟老爷子再商量商量，成定还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这次是两千斤，或许你能勉强卖出去，下次要是四千多斤，你还能卖出去？府城虽然大，但也吃不下你那么多货，这东西又不经放，就是小心翼翼的保存，放个六七天就不成了。” 周果道：“那下次去，还是这次去？” 老爷子笑道：“当然是这次就去了，提前看好路下次就更从容了，按原先说好的，你去成定，为师去云州，一群小喽啰，还成王了，老夫倒要去会会！” 一番话说的霸气十足。 周果立即夸道：“师父真厉害，不愧是见多识广，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镖师！” 周谷几个也都夸，村里每个人对这些人都是如临大敌的样子，独老爷子能这么云淡风轻，还说要会会，这哪是会会，简直是要去教训教训啊。 第468章 雇了一群孩子? 老爷子被夸的眯起了眼睛，捋起了胡须，心想怪不得大家都喜欢听马屁，果然，听起来就是让人心情舒畅啊，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吃了晚饭后，一家人就在家里做起了摊饼馍馍。 她答应过要包他们的饭食，摊饼馍馍这些东西管够，反正今年粮食够，要实在不够，到时候直接买就是，实在不行，明年再去哪寻摸几块地去。 但也知道这空地极不好寻，很少有人卖地，就算是有卖的，那也是可遇不可求，除非是那家人家里遭遇了什么变故，否则，这个年头，谁会轻易卖地呢？ 哪个年头也没有人肯轻易卖地啊！ 天黑之后，周果几个就去洗了个澡，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半夜又一一被叫醒，吃了些饭，用箩筐把这些摊饼馍馍都装到车上。 院子里的菌被一筐一筐的搬上车，一共六辆车，除了家里的两辆，周成家跟王富贵家的那辆，隔壁钱氏听说他们要用车，也把牛车送来了，还有另两家也把车送来了，但只要六辆，另外一家的就没要。 院子外，牛车马车排成了一个长长的车队，瞧着甚是壮观。 李氏不由的点头道：“瞧着真有干大事的样子！” 一想到这都是她闺女弄出来的，心下更是骄傲，她从小挨打受骂，吃不饱穿不暖受尽屈辱，骨子里就不是个干大事的人，就算是有想法也不敢去做，幸好她闺女不像她，敢做敢干，小小年纪就比她强了。 钱氏忍不住道：“我从来没有一次见过这么多车拉这么多货，真跟大商人似的，果果真是了不起。” 说完看到上上下下忙活，检查车有没有哪里坏了的周谷，还有一旁默默数着筐的周杏，再有紧紧跟在周果后面的周粟，还有周麦跟周米，这两人上了大半年的学堂，这通身的气派好像变的很不一样了。 衷心道：“不止周果，你们家孩子拉出去，个个都能一个顶十个，也不知道是怎么养的，对了，周杏竟然也识字了，大家见她坐在桌边拿着纸笔写东西，跟个小先生一样，说起来，个个都竖大拇指，现下见到她连话都不敢跟她多说了。” 李氏笑道：“他们那是跟周麦周米学的，两个人每天下学回来，都要教他们几个字，一来二去的，也认得了几个，你别看他们几个一个二个的都拿着纸笔，像是像那么回事，但那手字啊，个个都不能看，也就能勉强写的像了。” 钱氏道：“已经很了不起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几辈子都在地里刨食，去哪里认字呢，你们家竟然个个都会识字了，说不定不久的以后，就会跟我们这样的人家不一样了。” 李氏摆手道：“不就是认得几个字吗，什么一样不一样的，认得了几个字，我们还不是一样在地里刨食，也没什么了不起。” 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松蕈全部上了车，已经绑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这次跟着去的，有周谷周粟，还有王富贵跟他的大儿子，周成以及他的兄弟周山。 周果指着前面这三辆车道：“师父，您老人家就是前面这三辆，我就是后面这三辆了。” 老爷子点头，大手一挥，沉声道：“上路。” 几辆车粼粼的开始启动。 周果守着后面的三辆车，向着李氏周杏等人挥了挥手，趁着夜色出发了。 李氏看着车队消失在夜色里，不知怎么的，差点落下泪来，大半夜的，村里人都安稳的睡了过去，他们家还不满十岁的两个孩子，一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爷子，就得起来忙活了。 车队粼粼行到龙盘湾，吴江带着众小弟早已经在等着了。 二十来号人见到车队，欣喜的一轰就围上来了。 给王富贵周成几个吓的，以为又碰到抢东西的难民，心里一咯噔，大呼倒霉，这才出村多久，就碰到事了。 大声喊道：“快快快，抄家伙！” 车底都藏着大刀，各家的大刀斧头都让他们带上了，随着刷刷刷的几下，家伙已经操在手上了。 周果忙道：“自己人自己人，叔，自己人。” 一听自己人，几人将信将疑的放下家伙，“哪来的自己人，这些人是谁啊？” 周果道：“这些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雇来的人，花了钱的。” 吴江一行人奔上前来，欢喜的齐刷刷叫道：“少东家！” 周果点头，“这次分两个车队，你们分出两部分人手来，一部分跟着老爷子去云州，一部分跟着我去成定，去云州的那部分要挑选好手，你们要做好准备，云州外面不太平，说不定会有一场恶仗！” 吴江点头道：“我知道，人手已经分好了，老二你跟着少东家去成丁，我跟着老爷子去云州，路上都警醒着点！” 叫老二的大声道是，大声道：“跟我来。” 队伍里一部分人手哗啦啦就往后面来了。 王富贵几人目瞪口呆，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不由碰了碰一旁同样惊呆了的周谷跟周粟，“你们家这是上来找来的人啊？” 两人摇头。 周谷佩服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找来的，但瞧着，很厉害的样子。” 周粟不由自主的跟着点点头，真威风啊！ 黑夜中看不大清楚，只见呼啦啦一群人，个个冲到周果面前，齐刷刷的一声少东家，王富贵等人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啊。 傻了半晌，就喜滋滋道：“这下好了，有了这些人，我们就不用怕了。” 看着周果道：“果真有你的，上哪雇了这么多人啊？花的钱不少吧？” 周果看他们这如获至宝的样子，泼冷水，“叔，其实也就二十多个人，两个车队一分，一边就只剩下十来个了，而且，天色黑，你可能没看清楚，这些大多都是十五六七岁的少年，二十来岁的就两三个，呵呵~~” 最后两个呵呵当真让王富贵几个心头一凉，半晌才道：“不是，你不是专门去雇了人吗，什么样的人不好雇，你雇一群半大的孩子有什么用，他们哪里能打得过那些疯了一样的大人啊？” 第469章 没能进城 周果无辜道：“他们都吃不上饭了，而且，你别看他们小啊，师父说了，能没有家人的庇护，在乱世中活下来，他们自有他们的本事，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几人这下当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怎么说不好的是你，说好的也是你，那他们到底有没有有用，到底行不行？” 周果道：“怎么不行呢？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用的，我只是让你们不要掉以轻心，觉得有了他们一切都万事大吉了，不行的，估计会有一场恶仗。” 王富贵几个人这才点头，原来是这样，看着站在跟着车队一起走的少年，个个都安安静静没说话，身板笔直笔直的，手里拿着石头削尖的棍子，没有一个人空着手。 想来是有用的。 比刚出村的时候安心了不少，至少不止他们这几个人了。 又往前行了一个多时辰，出现了两条三条岔路口，一条往前，一条往左， 一条往右。 老爷子在前面一停，整个车队就停了。 周果立即上前，“师父。” 老爷子点头，指了指左边这一条岔路道：“看见这界碑没有，这条路通往成定，你们现在走，估计明天下半晌才能到，这一路上一定要当心，耳朵眼睛放灵敏点，要是实在不行，这些货物宁愿不要了，也要保证人的安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记住了吗？” 周果很少见到他这样严肃的样子，认真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师父，你们也要小心啊，说起来，你们这边的风险比我们这边的大多了，城门口堵我们的人可不少，就算真的进去卖掉了，还要愁怎么把钱带出来，进去了还得愁怎么把一千多斤菌给卖掉，前些天才进去了那么多，也不知道他们用什么价卖掉的……” 说到这里，看了看六车货，转头道：“师父，要不我带四车货，你带两车货去云州吧，两车货你们就算是摆摊，这么多人摆好几个摊子，一天的功夫应该也能卖空了。” 老爷子扭头看了看几两车，他们自己可是有两千多斤货，更别提那几家的了，他于做买卖一道可不通，爽快的点头，“成，那就多分你一车，这人你也掉两个过去，我两车货哪里用的了那么多人。” 周果也很爽快的应了，老爷子一个人就能守一车半货，剩下的那么多人，难道半车货还守不了？ 吴江又叫过去三个人，这才罢。 王富贵跟周成左右看看，见没人安排他们几个，不由道：“我们往哪边去？跟着谁？” 周果看着王富贵，“富贵叔，你力气大，杀猪是一把好手 ，又会做买卖，你跟着师父去，他那里需要人手，至于周成周山叔，你们就跟着我们去，这一路上不知道会有什么凶险，我们还得仰仗你们呢。” 几个人得了安排，爽快的跟着走。 其实也知道，要不是有周果这个队，他们就是想走出来都难，更别说进城了，实是他们占了便宜，托了福。 一行人分作两队，一队往左，一队往前，各自分开了。 周谷跟着老爷子去了。 这一分开，车队顿时变短了，瞧着远没有刚开始的时候那般惹人眼。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等到天色渐明以后，车队找了块较宽的空地停下来歇息。 周果将车上的干粮搬下来，生上火堆，烧了一锅热水，让大家就着热水吃干粮。 一群少年看着箩筐里馍馍摊饼，一个个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他们昨天晚上就没吃，这会早饿了，肚里一个个唱起了空城计。 周果挥手道：“敞开肚皮吃，不够的，车上还有一筐，下半晌我们就到成定了，可以补给，不用担心回来的时候没吃的。” 众少年一听，一个个拿着干粮大口大口的猛啃，直到嘴巴里包不下了才不往里面塞了，狼吞虎咽的吃相让周成几个看了不由想起自己逃难时候的模样，比这个还惨呢，不由默默叹气，只觉的现在的日子真好啊。 能吃饱，有的穿，还有青砖瓦房住，有几亩地，一家人都没人生病，这样的日子简直像是在梦中。 不由的暗暗有些后悔，想自己过着那么好的日子，偏生不满足，还跟着出来闯什么闯，说不定这一趟站着出来，躺着回去，那可怎生是好？ 村里上次摔下山的那人这会还要人擦屎端尿，喂饭，瞧着真不是个事。 周果拿着一张摊饼四下查看起来，这块地够大，在几座山的中间，不过两边山上都是乱石，只在山顶有林木，想藏人也是不能，山匪们想来也不能在这一块安窝啊，可以把这里当做一个歇息点。 周粟一会会见不到她就要抬起头来找，找到了才安心的转过头吃东西。 一筐馍馍摊饼被十几个少年吃的一块都不剩，摸着肚子直打饱嗝，吃饱喝足的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好久没这么畅快的吃一顿了。 周果道：“还吃不吃？车上面还有一筐。” 大家都摇头，“不吃了不吃了，吃够了，东家，你们家的摊饼真好吃，我已经好久没有吃到那么好吃的摊饼了。” 周果笑道：“那是因为你们饿了，饿了吃什么东西都好吃，行了，吃饱了就歇一会，然后继续赶路。” 凭着脚力，大家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在城门关闭前进城。 此时太阳都还没下山，周果四处看了看，到处都是三两个的难民，要死不活的倒在路边，有的看着他们的目光都泛着绿光。 周粟都不由感到害怕，紧紧抓着周果的衣裳。 老二虎子道：“东家，我们还是得找个地方住下，天一黑，怕是这城门口就不安稳了。” 周果四下看了看，朝着东南方向的山头遥遥一指，道：“我记着师父说过，那个山头应该有座庙，我们去借宿一晚。” 众人一听，顿时精神大振，有庙就更好了， 能遮风挡雨，就算是有危险，那些人见着庙应该也会有所顾忌。 一行人掉头往山上去。 第470章 占了别人的破庙 好不容易到了山顶，发现确实是有一座庙，只不过是座破庙，庙门上布满蜘蛛网灰尘，红墙斑驳，轻轻一推，庙门就开了，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周果走进去，这庙虽然坐落在成定府外，也不大。 一进院就是正庙，庙里空荡荡的，除了堂里正中的那一尊石头做的佛像什么都没有，东西回廊连到后院去。 她在庙里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一行人在庙里各自找位置坐下，今晚就要在庙里过一夜了，得把这里好生收拾收拾。 周粟不知道从哪找来一把破扫帚，从里到外开始扫，将灰尘草屑泥土往外扫。 周成两个从后面厨房里找来一些柴火生上了火。 那些少年，见周粟一个几岁的小娃娃都不歇，自然也不好意思歇了，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周果转了一圈，背着大刀出了门，在山头上转了两圈，没发现可疑的人，打了两只野鸡，掏洞捉了四只肥兔子。 喜滋滋的提着这么东西回庙，今天晚上的菜有了，一直吃干粮，是个人都受不住。 一行人见她出去一会，就带回来那么多猎物，顿时喜出望外，他们这么多人，想要打到猎物，都得靠运气，通常一个月也遇不上两回。 众少年看着这些野鸡兔子，眼里放光，口齿生津，终于，有肉吃了。 老二虎子，连忙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猎物，“我来我来，我来处理，厨房那边有一口井。” 转头朝着庙里道：“诶，来两个人，跟我一起去。” 说着就出来两个人，三人提着猎物兴奋的往后院去了。 剩下的人见着晚上有肉吃了，干活更加卖力了，没想到管饭还能有肉吃，东家可真厉害啊，一出手就能弄到那么多猎物。 周果从后院打来水，在火上支上大陶锅，里面烧上水，转身从马车上挑了十几朵卖相稍微差些的松蕈，用竹刀刮干净了，切成片，丢两三片进去。 四下看了看，吩咐周粟看好火，又出门了。 满山坡转了小半个时辰，好不容易找到了几棵野葱，扯了一大包野菜，回到庙里让人去洗干净，野葱丢进锅里。 处理出来的野鸡兔子全部剁成块，放进已经有浓浓的香味冒出来的陶锅里，盖上盖子炖。 炖到一半，大家的活都干完了，庙里被收拾干净，牛马都割来草料喂过了，大家都聚拢来，盯着眼前这冒着香气，咕嘟咕嘟冒着泡的一锅肉，口水止不住的往下咽，全副身心都在这一锅肉上，其他的什么哪里还想的起。 周果掏出盐瓶子，往里丢了些盐，又炖了一刻钟左右，剩余的菌片放了下去。 这会香味更浓了。 虎子忍不住道：“怎么会这么香呢，我们之前，之前也做过这个吃，虽然也挺香，但好像没这么香啊！” “二哥，我们没盐又没肉，肯定没这个好吃。” 连周粟都在咽口水， 眼巴巴的瞧着锅里。 周成两兄弟也不肖说，虽然家里现在日子好过了，但是肉还是只有逢年过节农忙的时候才舍得吃，其他的时候哪里舍得吃肉，那不是败家吗？ 看着这满满一锅肉，也是打心眼里欢喜，这么大一锅，能吃好多块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周果拿出筷子戳了戳，能戳动了，筷子尖放在嘴边尝了尝味，盐味也有，点头道：“成了，吃饭吧。” “嗷！” “吃饭吃饭！” “快快快，把干粮拿过来。” 众人如蒙大赦，嗷的一嗓子叫出来，拿筷子的拿筷子，搬干粮的搬干粮，然后都看向周果。 周成两兄弟见状只好也看向她。 周果道：“出门在外的，没那么多规矩，吃吧！” 众人一得令，筷子就往锅里伸去，朝着自己早就看好的肉去，就算被看好的被人抢了，也不生气，换一块就是，反正锅里那么多好肉。 周果拿着一块煎饼，看向一旁的周粟， 见他虽然人小，也能照顾好自己，肉夹出来用饼接着，吹了吹就眯着眼睛吃，吃的比又快又利索。 她就不管了，开始吃自己的，夹菌片吃，这会的菌片可比肉好吃多了，众人只捡肉吃，对这菌片连看都不看一眼。 周果叹气，自个美滋滋吃的香极了。 吃到最后，锅里的肉没了，她将洗干净的野菜一股脑都丢进锅里，烫熟了直接就能吃了。 这会的汤汁才是精华，有松蕈的香味，又有肉的精华，野菜在里面滚了滚，夹起来就吃，比平常吃到的鲜美多了。 虎子一行人更是吃的满嘴流汤，“肉真是好吃啊，没想到汤里放了野菜，连难吃的野菜也好吃起来。”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天边还剩下最后一抹余晖，再过不到一刻钟，天就会黑下来。 就是在这个时候， 庙门突然一开，从门外进来七八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不知道是叫花子还是难民，见着这许多人在庙里吃饭，就是一愣，咽了咽口水，眼睛盯着锅里冒出贪婪的光，但见着他们这么多人，终究是不敢动。 周成兄弟俩眉头一皱。 几个人就细细声的道：“这，这是我们的家。” 众人一愣，没想到自己一行倒把别人的家给占了，一上来见里面没人，还以为是无主的呢。 周果道：“对不住，我们今晚要在这里歇一宿，明天就走。” 说完示意虎子给他们一人拿一个馍馍去，“我们这里还有些没吃完的干粮，要是不嫌弃，就吃一点吧。” 实在是筐里的干粮不多了，他们明早都没吃的，还得进城吃。 几人接过虎子递过去的干粮，就大口大口吃起来，一边吃连看也不向他们看一眼，径直往后院去了。 见人走了，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着余晖将剩下的汤汁沾着馍馍摊饼吃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他们抱着锅一人一口给分了。 天边最后一丝余晖落下去，天色完全黑下来。 众人吃饱喝足，收拾好一通，都打算睡了，忙活了一天一夜，瞌睡早就到脑门了，这会只消一闭眼，就能睡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山门外传来人声，粗声粗气的像是几个壮汉的声音。 这一下众人的瞌睡虫立即被吓的跑光了。 第471章 怕你们抢我们 急忙将手边的家伙握在手里，如临大敌看向庙门。 周果仔细听了听，大概五六个人，回头一见大家这模样，低声道：“东西放下，别人进来一见你们这模样，不打也要打了，东西放身后去。” 毕竟都是什么刀啊，棍啊，尖石头啊，一看就是要人命的家伙。 众人犹豫的将家伙放在身后去，真要因为这个打起来，那可是太冤了。 片刻后，随着大门枝丫的一声，五六个汉子走进来。 几人都是一身利落的短打，人人手里都拿着刀剑枪，牵着骏马。 周果等人一见，心下就是一凉，这，不是遇到真正的山匪了吧，怎么人人手里都带着武器，这样子，他们还能打得过吗，岂不是跟砧板上的鱼肉似的？ 几人一见到庙里这情形也是一愣，嚷嚷道：“哎哟，原来有人啊，我还当是座破庙，无人呢。” 一人就道：“都跟你说了，里面肯定有人，这年头，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没人。” 说着朝周果等人喊道：“诶，我们是路过的，进来叨扰一晚，你们不要怕！” 周成几个都没开口，被吓傻了，这样的情景也就在逃难的时候遇到过，但那个时候可没来得及那么仔细看，就算是去年胡人来袭，那黑灯瞎火的，什么都没瞧见，这会对面那些人手里的武器可真真真实实的瞧清楚了。 既然有武器，那就肯定也有功夫，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哪里能打得过，当下万分后悔，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出来，这下好了，要被大卸八块了。 周果见他们还挺礼貌，放下了一半的心，点头，道：“我们也是路过的，在此歇息一晚，各位自便。” 她一开口，那些人更是诧异，没想到这一群孩子队里面，竟然还有一个女娃，真是稀奇，瞧着院子里的牛马，好像是拉着什么货呢，一群孩子可真不简单。 当下几人进庙找了一块空地坐下，借着他们这边的火重新起了一个火堆，片刻后烤起了干粮，肉干。 当下众人一丝睡意都没有了，全神戒备，他们这批货可不能丢，不然眼见着到手的好日子就没了。 周果仗着自己小，大咧咧朝他们看去，只见他们虽然个个都穿着短打衫，但料子却是不俗。 尤其是被其他人有意无意围在当中的一个，虽然是黑色的，但在火光的照射下，竟然好像隐隐约约有银丝线发出光，这一个身份定然不简单，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 那群人警惕性也很强，她只盯着看了一会会，就有一道凌厉至极的视线射过来。 周果也不以为意，撑着下巴露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那人一愣，眼里的冰雪立即融了，下意识的扯了扯嘴角。 周果笑的更欢了，这汉子瞧着人高马大，还挺有意思的。 旁边人见到他的异样，扭头看过来，就见到周果，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撑着下巴朝他们笑，白白净净的，脸上还有好些肉。 他们都是三四十岁的大老粗，此刻见到这样一个惹人爱的小姑娘，自然喜爱，招招手笑呵呵道：“小丫头，要不要过来一起吃点啊？” 周果一愣，随即站起身道：“好啊，那我带点东西来。” 随即将筐里剩下的最后几张饼给拿上了。 众人见她竟然还要过去，跟人吃饭，都忙着眨眼睛，都不知道这些什么人，怎么就能跟人坐在一起吃饭呢？ 周果暗地里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拿着几张饼颠颠的过去了。 几个汉子见状给她挪了一个位置出来。 她一蹲下，旁边一个圆脸，约摸四十多岁，有一个大肚子的汉子就道：“小丫头，你不怕我们吗？” 周果认真的打量了他几眼，摇头道：“不怕，你跟我爹长得很像。” 周粟一听，连忙哒哒哒的跑过来，认真的看了他半晌，惊奇道：“真的诶，姐姐，这大伯真跟爹爹长得好像！” 周果原本是随口说的，她只记得她爹依稀也是这样的脸，三四十岁的汉子，顶着一张肥嘟嘟的圆脸，看着就让人亲切，忍不住想亲近。 周粟欢喜的很，“大伯，你跟我爹爹长得那么像，我能不能在你旁边坐坐啊，我已经很久没看到我爹了？” 圆脸汉子也不介意，笑道：“那你们爹上哪去了？” 周粟笑容一收，低头道：“被抓去从军了，大家都说他们死了。” 几个汉子一愣，随即就释然，这年头这样的事每天都有，不足为奇。 反而是周果跟周粟两个，小小年纪就出来闯荡了，胆子也大的出奇。 这一好奇，就忍不住问：“小丫头，你跟你弟弟这么小就出来跑商了？” 周果腼腆的笑道：“没法子，爹爹大伯小叔都去从军了，爷爷一场病就没了，我们要是不出来闯一闯，就得饿死了，大伯，你们手里拿着刀剑，是从哪来啊，是镖师吗？” 几个汉子不由发笑，“你还知道镖师呢？” 周果撇嘴，“我都出来跑商了，还能不知道镖师啊?” 众汉子见她这不满的模样，又笑，开口的那个歉意道：“抱歉抱歉，是我把你瞧得小了，你小小年纪就开始出来谋生存了，是知道的很多。” 来头最大的那个发声了，和蔼道：“小丫头带着弟弟是要进成定府去？” 周果认真看了他一眼，气质儒雅，一脸温和，大概四五十岁了？ 没套出他们的话来，也不气馁，点头道：“是啊，府城嘛，有钱人肯定多，卖东西也好卖些，大伯们也是进府城去，也是去经商？” 那人忍不住微笑，“小丫头年纪小小的，对什么都好奇，我们不是去经商，是去找人办事的，至于办什么事，这就不能跟你说了。” 被戳破，周果也不尴尬，笑嘻嘻，直接道：“我见你们骑着骏马，刀剑在手，还以为是附近哪里的匪人下山了呢。” 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这不是，不是怕你们把我们抢了吗？” 说的真直接啊，周粟在一旁都惊呆了！ 第472章 来头不明的汉子们 几个汉子对视了一眼，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那领头的也是好笑，看着她院里的东西道：“放心吧，就你这点东西，只要不是金银珠宝，我们还看不上眼，运的都是什么？” 周果见此，提着的另一半心也放下了，不枉她装傻卖萌，起身道：“你们等着，我请你们吃点东西。” 走过去挑了十几朵松蕈过来，还没把东西放下，几人看着她手里的菌就变了脸色，欢喜道：“哎哟，不得了，这不是松蕈吗？” 周果一愣，没想到他们认识，当下道：“是啊，这是我们从山上捡来的，要带进府城去卖的东西。” 几人一听，更是惊讶，“你，你那几辆车上都是这东西啊？” 周果点头，“是啊，这些都是我们村里人一起山上捡的，是我们全村的东西，我们明日带进去卖了，还得把钱给村里人带回去。” 几人看了看这一庙的少年，又看了看虎子周成几个大的，只以为这都是村里人，不由道：“怎么你们村出来做买卖的全是小娃……” 话还没落，就想起周果一开始的话，家里壮男都被拉去从军了，大人自然是没有了，这大概就是村里年纪最大的一批男娃了。 一时都没说话。 周果也没继续说，拿出竹刀开始刮泥，切片，串上树枝，拿过他们地上的小油瓶，刷油，上火烤。 几人见她那么自来熟，也不以为意，陶醉似的闻着这味道，道：“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知道松蕈，真香啊，就这样烤着吃也香！” 对面一个国字脸，满脸络腮胡子，看不出年纪的汉子道：“诶，丫头，我们这么多人，才这么几朵，你就不能多给我们拿些，你有那么几大车呢？” 那领头的轻声阻止道：“这些都是人家辛辛苦苦上山捡回来留着卖钱的，你要吃得花钱买，哪里有白吃的道理！” 圆脸汉子很喜欢周果姐弟俩，附和道：“就是，想吃得给钱，你就是去街上吃碗面还得给钱呢，你不能仗着你年纪大，就欺负孩子，真成山匪了？” 国字脸的汉子左右看看，“我也没说不给钱呐！”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往周果跟前一递，“来，拿着，这些钱够买几斤？” 周果一愣，看着那银子，好像是五两，出手那么豪气，肯定看不上他们这三瓜两枣的。 她笑着摆手道：“大伯们，不用了，天下这么大，大家有幸能聚到这破庙，相识一场，就是缘分，松蕈虽然美味难得，但说到底，也就是山货而已，今晚这菌我请你们吃了。” 虎子很有眼色，直接从车上搬了一筐下来。 几人被她这一番话说的一愣一愣的，看着这一筐菌摆在眼前，有不争气的竟然咽了咽口水，周果余光一扫，不是别人，就是那像她爹的圆脸汉子，难怪肚子大，脸又圆，原来是吃出来的。 一人哈哈笑道：“没想到这一番话竟然是从一个小丫头嘴里出来的，不得了不得了。” 众人都笑。 领头的微笑点头，“竟然是小丫头的一番美意，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一行人一边烤火，一边烤吃的，干粮，肉干，松蕈片，香味在从庙里一阵阵往外飘去。 后院的几个花子，忍不住这香味，想着周果一行人都是孩子，心软，上来要点吃的应该没什么问题，结果就见到几个汉子一边喝酒，一边烤东西，冒出来的头忙又缩了回去。 做花子久了，每天能见到各种各样的人，什么样的人能惹，什么样的人不能惹，他们只一眼就知道了，当下乖乖的缩了回去。 那国字脸汉子瞧见，眉头一皱，就要出声。 周果忙道：“没事没事。” 将几人的来历一说，众人这才放下心。 她烤了几朵后，手里的事就被一旁的圆脸汉子，跟另一人接了过去，手里还被他塞了几根肉条，周粟手里也被塞了几根，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周果也吃了一根，暗暗点头，味道好的很，比他们家自己做的还好吃，看来她想靠卖肉干发财的梦是实现不了了。 领头的见她吃一口看一下吃一口看一下，笑问道：“丫头家是哪的，怎么跑到这来做买卖了？” 周果道：“云州的。” “哦？”几人一惊，“云州的怎么跑成定来了，云州不能卖吗？” 周果叹气，将城门外有人抢货的事说了，“村里人原本想自己去云州卖的，但被抢怕了，生怕货没了，到时候人也没了。” 几人眉头一皱，“云州外面这么乱了？官府不管么？” 周果哪知道呢，她在官府又没有认识的人，笑道：“我们家老爷子已经带着一队人去了，有他老人家在，肯定没问题。” 几人一愣，“老爷子？你们家老爷子不是没了吗？” 周果只得将他们原本是难民的身份说了，一边说一边叹气，她也不是没有警惕性，但看着这人和蔼的面容，心里话就不由的往外冒，再说，也不是什么秘密，说了就说了。 几人听她这么一说，不由都听住了，就连虎子一行人都竖起了耳朵，没想到他们竟然也是难民，这可真是，同是难民不同命啊！ 完了周果也把问题抛了回去，问他们是哪里人，是干什么的。 几个汉子都看向那领头的，套了小丫头那么多话，连家里几口人都套出来了，总不能一个都不答吧，捡着几个无关紧要的也回答了一些。 说他们家里是大地主，这次来，是来成定新看铺子的。 周果没信，但依旧点了头，瞧这模样，哪里是地主的样子，说不定是什么微服出访的大官呢。 瞧他们后面问的是什么问题，都是他们这些难民的安置问题，分了几亩地啊，今年的税收啊，觉得云州怎么样啊，对他们这些小摊贩，做买卖的好不好啊，收不收杂税啊，都是些民生问题。 这要是能把云州外面的乱象治一治也是好的。 一筐菌吃没了，夜色也深了。 周成一行人早就睡了过去。 周粟躺在她腿上睡得四仰八叉的。 第473章 找酒楼出手 庙里的人都睡了，周果想着今天的遭遇，又想了想明天要做的事，躺在草堆上也睡了过去，真困啊！ 一天一夜没怎么睡，这一天一早就没起来练功。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微亮了，除了虎子跟周成，其他人还在睡。 她起来一看，发现昨天那几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好歹也是相识一场，她还请他们吃了一筐松蕈呢，要知道那一筐起码三十斤，能卖四贯多！ 就得了些假消息！ 不过，好在这些人不是坏人，躲过了一劫。 身子一动，翻身坐起，突然身上咕噜噜往下滚了一个什么东西。 她一愣，捡起来一瞧，发现竟然是一锭小金锭！ 这么大，得有二两重了！ 左右四下看了看，什么别的都没有，那这小金锭是那些人留给她的？ 可真粗暴啊，送人都送金子。 不过，她喜欢，金灿灿的果然比白花花的好看多了，喜滋滋的收进怀里。 实话说，就冲那圆脸的长相，她白出那一筐菌也是心甘情愿的，真没想收他们东西。 已经下山了的众人也在说。 “你送什么不好，干嘛直接送金子，哪有人送礼送金子的？小女娃家家的不都喜欢首饰啊，珠子啊，再不济，把你怀里的玉佩拿出来，送出去也成啊。” “我送的时候你也没说什么啊？是吧，将军，送金子有什么不好？还送首饰，她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姑娘，送金子才是最实在的，你懂什么呀？” 被叫将军点了点头，看着圆脸汉子道：“这次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你送首饰，人家还得去换钱，多麻烦！” 周果收好金子，洗了把脸，将大家都叫起来，收拾一番也下山了。 干粮昨晚就吃完了，早饭没吃的，还得进城去吃。 拖着这么多货，多挨一天就会有坏的风险，得尽量在今天把这些货全都出手，卖出去，晚上还在破庙里住一晚，明日就可以回家了。 一行人下山，城门已经开了，门口排起了长队，都是挑着菜的摊贩，这个时候进城赶着进去卖菜去。 她在后面瞧得清楚，凡是带着货物进城的都是要交钱的，就连挑着菜的都要交上两文钱。 顿时心里一沉，她有四车货物，不知道要收多少进城费。 好不容易轮到她了，城门官见到她就是一愣，向后看去，看到了比她更小的周粟，又朝后看，这才看到了周成。 看了看他们这个车队，皱眉道：“外来的，这四辆车都是你们的？” 周成下意识的看了周果一眼，这才点头，“回大人的话，是。” 几个官兵上前仔细看了看，见是一车车野菌，没发现车底藏着的大刀，就收了手。 城门官见状满意的道：“我不管你们是从哪地方来的，但到了这里，进城就得交城门费，我看你们货物那么多，得多交钱，四车，得四贯。” 说着手一伸，“给钱。” “四……”周成一激动，差点跟他呛起来，凭什么别人就两文，他们就得要四贯？ 周果一个眼神给过去，从身前的包包里掏出四贯钱，往他手里一塞，笑眯眯往他手里一塞，“官叔叔，我们能过去了吗？” 城门官很少能见到这样的笑容，他们成天在这里干活，要不就是怕他们的，埋着脑袋进城，要不就是自持身份连眼神都不屑的给一个的，还有平静的很，安安静静的出安安静静的进，当然还有谄媚的，但笑的这样好看又明媚的倒是第一次遇上。 只见又是个孩子，因为周成的倔强，生硬起来的脸色顿时和缓下来，大手一挥道：“进吧进吧。” 周果道了谢，牵着周粟招呼周成几个，赶着车队跟上。 暗地里看着的一行人都笑了。 圆脸汉子一脸的骄傲。 国字脸道：“难怪小小年纪就能做这些人的头了，是有些眼色的，会处事。” “好了，走吧。” 周果先带着人去了菜市，跟着挑菜的人很容易就找到了集市，并选到了一个好位置，交了钱后， 这个位置就是他们的了。 她让人卸了两车下来，将车上的小炉子，炭火，烧烤架，都拿下来，装了油盐的调料瓶也拿出来，手把手教了周成两个，说了价格后，就准备带着周粟虎子几个压着剩下的两车走。 周成兄弟两一愣，“你们要上哪去？” 周果道：“叔，这四车菌最好今天全部出手，不然很快就砸手里了，毕竟放不久，你跟大山叔就在这里卖，我带着剩下的去别的地方卖去。” 兄弟两还以为她带着他们去别的地方摆摊，就道：“那你们快去吧，是得尽快出手，卖完了尽快回去，我都想家了。” 周果就带着剩下的两辆车走了。 周粟牵着她的手问：“姐姐，我们要去哪里卖啊？” 周果问道：“那你说，我们要找一个什么法子，才能把这些菌又多又快的卖出去呢？” 周粟眉头慢慢皱起来， 沉思，“要想卖的多，那就得找有钱人，嗯，还得找家里人多的，那才吃的快，像我们家吃粮食就比别人家的快，每次也买的多，所以，我们该去找大户人家买！” 周果笑道：“也是一个法子，不过，我们先去几个大酒楼瞧瞧，要是酒楼要不完，我们可以去大户人家后门试试。” 其实酒楼也挺好找的，这个时候还早，路上有人推着一车车菜，往前去，想来不是给大户人家送，就是给酒楼送。 她跟在后面，果然过不多久，转了集几条街后，来到酒楼林立的街道，其中有两座酒楼格外显眼，有两层，比周边其他的楼都要高，都要豪华，一看就是大酒楼。 周果眼睛一亮，对着虎子几个道：“在这儿等着，注意着不要挡在门口。” 先朝着右边去了， 也没往后门去，而是大摇大摆的直接从大门进去了，谈买卖嘛，当然是直接找掌柜的要快，这才是酒楼有决定权的人。 大堂里这会还没什么人，小二哥们还在手脚麻利的收拾桌椅板凳，擦地，见周果一个孩子进来，也没人上来招呼。 她径直走到柜台，掌柜的正在低头看账本，见到人来瞟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 第474章 福满楼 周果也没打扰他，过了有一刻钟的功夫，那掌柜的终于看完了 ，抬起了头。 周果见他大约五十来岁的年纪，脸瘦尖瘦尖的，眼小唇薄，下巴留了几根青须，瞧着要掉光了。 掌柜的皱眉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见是个女娃，有些不耐烦，“你有什么事？” 周果也没计较，道：“掌柜的，我来跟你谈一桩买卖。” 掌柜的一听，就嫌弃的挥手道：“你一个小娃子，还是女娃，能谈什么买卖，出去出去，没见我忙着吗，真是会捣乱，我这还没忙完呢，你是怎么进来的？你们几个，是怎么看的门，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放，在有下次，我扣你们工钱。” 几个忙着打扫的跑堂的忙上来请周果出去。 周果沉下脸，冷哼一声，扭头就走，她还不卖了呢，这会他就是跪下来求她，她也不会卖给他，狗眼看人低！ 气呼呼的出了门。 周粟原本很是期待，但见她一脸生气的出来，唰的沉了脸，还没等周果说话，就道：“走，不卖给他家了。” 周果原本很生气，见他比她还生气，不由笑道：“你又知道了？” 周粟正色道：“你这么生气，肯定是里面的人不给你好脸色了，哼，有什么了不起，这城里又不是只有他一家酒楼，要是这两大的都不要，我们就卖给那些小饭馆，让小饭馆的生意比酒楼的还好，让他们后悔去吧！” 一旁的虎子也点头道：“就是，看不上我们的东西，我们还不卖。” 周果见两人一人一句， 心中的气顿时消了，扭头看了看这酒楼的牌子，潮水楼，直觉这名字不好，虽然涨潮的时候猛，但退潮的时候，也退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剩下。 扭头就进了旁边的楼，这楼就比较接地气，瞧取的名字就知道了，福满楼，嗯，福气多多！ 同样的，福满楼这个时候也还没客人，周果一进去，就有眼色尖的小伙计跟上来，笑嘻嘻的问吃什么。 这小伙计圆嘟嘟的脸，估计才十五六岁，笑起来还有右边脸还有一个小酒窝，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周果笑道：“我不吃饭，我找你们掌柜的，想跟他谈一笔能让你们酒楼远胜过隔壁潮水楼的买卖。” “哦？哪来的小丫头那么大的口气，我倒想听听是什么买卖能让我们福满楼的客人远胜旁边的潮水楼。” 年逾五旬的掌柜从后厨走出来，恰好听见周果这一番话。 两家酒楼一直势均力敌，有了什么新鲜菜式隔不了几日，隔壁楼也出现同样的菜式，他们找人弹琴唱曲，隔壁也就能找人说书。 两家都想压对方一头，却始终压不过。 周果将手里的松蕈举起来，反问：“不知掌柜的可认识这个？” 老掌柜原本不以为意，只随意的一瞥，然后目光一凝，眉头一皱，进而眼光大亮，做了一辈子酒楼掌柜的，于食材一道肯定没有后厨的大厨精通，但对于一些难得的食材，那也是认识的。 他们这些做掌柜的，每年都要绞尽脑汁的给主家送礼，这样的食材他有一年偶然得了一筐，给主家送过，过后得了大大的奖赏，还让他升任成定福满楼的掌柜，自然清楚这东西的价值。 难掩激动道：“小娘子请过来说话。” 周果一笑，还是有人识货的嘛。 掌柜迫不及待的问道：“小娘子手上货多吗？能持续供应吗？能供多久？” 一连三问。 也不怪他，哪个做酒楼掌柜的，能碰到这样的食材，那都是他们的机会啊，要是能把这里的福满楼做大做强，说不定他过不了多久就能去京都了。 既然人家开门见山，周果也没绕弯子，道：“我手里现下有八九百斤货，但你也知道，这东西都是天生地长，乃是时令之物，最多最多还能给你供应半个月，待时节一过，就没了。” 看着掌柜的黯淡下来的神色，她想了想道：“不过，你可以想法子让其保存的时日更长些，这样就能卖的更久了。” 掌柜的眼前一亮，“不知小娘子有什么法子能让这样的好东西保存的更长久些?” 周果笑而不语。 老掌柜立即道：“你手里的那些菌我全要了，只是，你不准在卖给别人了啊，我给你那么高的价，成定府里只能我一家有！” 周果为难道：“那恐怕不成。” 掌柜的一惊，“不成？你还卖给谁了？！” 周果就将她的车队细细说了，连价格都说了。 掌柜的立即道：“快快快，快派人去，别卖了！” 拍着大腿可惜道：“哎哟，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摆摊卖呢，你去让人拉回来，最好的我给你二百文一斤，就连最差的也给你一百五十文一斤，成不成？” 着急得不成，这要是让别家的厨子找过去了，那不是就失了先机了吗？ 周果想了想，觉得也好，二百文她可赚大发了，而且货源掌在他们手里，不怕他出幺蛾子，就算他之后反悔了，她也能把松蕈卖给别人去，该怕的，是他才对。 点了点头，“好！” 转身出去，让虎子去把那两辆车也给牵过来。 几人一惊，周粟道：“姐，我们手里的菌这家酒楼都要了？！最重要的，他给多少钱一斤啊？” 周果笑道：“当然给的多我才会把货都给他啊，不然我还不如去摆摊呢。” 转头对虎子道：“让他们别卖了，要是生意好人多，就留下两筐，剩下的都带过来。” 虎子高兴的应了是，转身就走，少东家可真有本事啊，那么多货，眨眼的功夫就卖光了！ 不到两刻钟的功夫，虎子就带着人跟车来了，一见周果就兴奋的道：“东家，果真，大家照你的法子支上炉子一烤，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了，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大家边烤边吃，给那些人馋的， 尽管街上人不多，生意也好的很，我们照你的吩咐留下了两筐，剩下的都在这儿了。” 周果点头，“很好，你们牵着车去后门等着。” 第475章 上大酒楼吃饭了 牵着周粟的手进去，对着眼巴巴的掌柜道：“我几车货已经全部带去后门了，我们去看看？” 掌柜的高兴的点头，“好，我去看看这批货。” 福满楼后门。 一筐筐松蕈被一一搬下车，在后门摆了一地。 掌柜的一筐筐查看，挑了几筐从中间最下面取了几朵上来， 见都是这般的品质，很满意，扭头问道：“不知小娘子说的这保存鲜菌长久不坏的法子是什么？” 周果笑道：“这法子说起来也没那般简单，一时半会的怕是说不明白，我们还是先把这些菌上秤后在慢慢说吧？” 毕竟是做了多年掌柜的，眼色还是有的，呵呵的点头道：“成，我听你的，等我们吃饱喝足了在慢慢说，我去让里面给我们做两桌好饭好菜，你等着啊。” 周果点头，她有好几个保存松蕈的法子，有长有短，就看着这掌柜的上不上道了，要是上道，就能保存一年多，要是不上道，那就只能保存几个月了，再不济的，还有十天半个月的呢。 她扭头轻声对虎子道：“派两个人去菜市帮忙去，忙完了就赶快过来，有好吃的了。” 虎子一脸兴奋的直点头，“诶，我这就派人去。” 他还从来没有上过这样大的酒楼吃饭呢，也不知道里面的东西多好吃，想想就兴奋。 周粟也很激动，之前上过最大的饭馆，就是在云州卖完菌之后，去的那个小巷子，那已经很好吃了，这样大的酒楼，东西不知道会好吃成什么样，牵着周果的手激动的微微颤抖。 周果捏了捏他的小手。 哪知道人只去了一会会，所有人都来了，派去的人笑道：“我们是在半路碰上的，他们早已经卖完了。” 周成笑道：“都卖完了，好卖的很，那些人见我们只有两筐，你五斤，我四斤，十几个人没一会就分光了，你这法子还真好使，我觉得下次在我们县城也可以这样试一试，这会指定能卖的出去了。” 周果也为他们感到高兴，能吃上大酒楼师傅做的菜了，这可不是一般能吃上的，就算是她想吃，也得心疼心疼包包里的银子。 待掌柜的从里面出来，一见她身边又多了几个人，一愣。 周果介绍道：“这是我本家的叔叔，成叔山叔，这就是福满楼的掌柜了。” 两人连忙拱手道：“掌柜的好！” 掌柜的笑眯眯拱手道：“不敢当不敢当。” 又看了看两人一眼，见两人都二三十来岁了，可是这买卖全程是这小娘子跟他谈的，看来这小娘子不简单啊，是个能做主的。 福满楼二楼最大的包厢，分坐了两桌。 楼里的特色菜都上齐了。 掌柜的笑着道：“这都是些本楼的一些招牌菜，味道勉强也还算成，不至于难以下咽，小娘子尝尝？” 周果看着这一桌精致的佳肴笑道：“掌柜的说笑了，我们都是乡野粗人，平常粗茶淡饭吃惯了，这一桌好吃的对我们来说，平日里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我们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待会我们吃饭的时候失了态，您别笑话我们就成。” 掌柜的被她的耿直说的一愣，然后是哈哈大笑，拍着桌子道：“你这小娘子，虽然年纪小，但话说的跟个豪迈的汉子说的似的，来，吃！” 两人各动了筷子，周果微不可察的对着众人点了一下头。 大家就埋头吃了起来，反正东家的都把话说出去了，他们要是在扭扭捏捏的吃饭，那不是太对不起她一番苦心了吗？ 跟着周果跟掌柜坐一桌的还有些顾忌，另一桌单独坐的就没什么顾忌了，一只鸡眨眼的功夫就不在盘子上了，只剩下盘子上还泛光的油。 掌柜的饶是有准备，见到这些人的吃相，嘴角也是抽了抽，一挥手道：“大家敞开了吃，吃完了接着上。” 周果郎朗笑道：“还不谢谢秦掌柜？” “谢谢秦掌柜！！” 少年们声音大的，差点把屋顶震翻。 秦掌柜眯着眼睛道：“不谢不谢，众位慢慢吃。” 大家吃的欢，周粟吃的眼睛亮晶晶的，满嘴流油，见姐姐一直跟秦掌柜说话，都没空吃饭，踮起脚尖夹菜，往她碗里堆，什么好吃堆什么。 等周果说完话扭头一瞧，她的碗已经堆成山了。 掌柜的笑道：“令弟这是心疼你了，你快吃吧，什么事等我们吃完饭了再说。” 周果也不客气，他们还没吃早饭呢，一样样的吃了起来，吃的又快又稳。 掌柜的见她这吃相，瞧着不快，又优雅，但眨眼的功夫，一碗饭菜就没了，又添了一碗。 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添了一碗又一碗。 掌柜的下巴都差点掉下来了，忍不住瞧了瞧她的小肚子，好像平平的，也没有鼓，怎么就能装下这么多东西，吃哪去了这是？ 虎子一行人也已经见怪不怪了，怎么说也一起吃了两顿饭了，对于她的饭量还是有底的。 桌上的饭菜吃了撤，上了吃。 周果自己也不知道吃了几碗饭，终于吃饱喝足后，不好意思的对着已经麻木了的秦掌柜道：“秦掌柜，不好意思， 失礼了，实在是贵楼的饭菜太好吃了，这一吃起来就不免多吃了些。” 秦掌柜木着脸点了点头，心想你那哪是多吃了些，你一个人吃了一桌！ 吃完了饭，伙计把桌子收拾干净，秦掌柜打了个招呼起身出门，不久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小伙子，端着一个木盘子，上面有笔墨砚，还有两份文书，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字。 “小娘子，这买卖怎么说也是大买卖，虽说松蕈是时令之物，眼下，更是只有半个多月的辰光了，但我觉得我们还是签一份文书的好。” 说着将文书拿起来，不知道该给谁看。 周果点头道：“掌柜，给我吧。” 伸手去接。 掌柜的见她小小年纪还认字，又是惊诧，忍不住出声道：“没想到小娘子还认字，家里是书香门第？” 周果一边看一边摇头道：“不是，只是因为家里两个哥哥都上了学堂，我们也就跟着认了两个，也不多。” 第476章 饭桌上的买卖 秦掌柜更是肃然起敬，“失敬失敬，原来还是书香门第。” 周果忍不住抬头瞟了他一眼，笑道：“我们就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哪里就是书香门第了，我们才是不敢当。您这文书我看了，其他的都没问题，只是这价格还有待商榷。” “哦？不知道小娘子哪里不满意？是嫌二百文太低了吗？”秦掌柜眉头一皱，二百文一斤可不低了。 周果道：“是这样的，您看，松蕈说到底是天生地长的，高山上精灵一般的食材，我们乡民，都是看老天爷跟山神的面子吃饭，他们哪一年要是心情好了，让松蕈多多的生，多多的长，我们自然也就跟着多收，要是哪一天它们突然变了脸，林子里这一年收不到什么货，我们也无能为力啊。俗话说得好，物以稀为贵，总不能今年收获一万斤，明年收获一千斤，我们漫山遍野的才收获那么点，还按照一万斤的价格来吧？您老人家吃上了肉，是不是也得让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跟着喝点汤啊？” “这……”秦掌柜没料到她这么难缠，这是一点亏也不肯吃啊，价格还得一年一变，他们跟着涨，她也得涨。 周果笑道：“掌柜的安心，食材进了你们福满楼，你们卖多少就跟我们没关系了，哪怕你一朵卖上一两银子呢，想吃的客人也得跟着掏钱买单啊，毕竟这货只有你们福满楼有不是，他就是想到别处吃，别处哪来货呢？” 秦掌柜咬了咬牙，拍桌子道：“你当真能保证别家酒楼不会出现松蕈？” 周果面不改色笑道：“我保证，我们村带进这成定府的每一朵菌都只会出现在你们福满楼里，看，你这文书上不是这么写的吗，你还怕什么呢？” 掌柜的点头，咬牙道：“好，那就再加一条。” 双方在文书上签上名字，按上手印，文书一式两份，周果郑重的将这文书放进一个丑丑的小荷包里，这小荷包还是她自己做的。 签完了文书，双方都松了一口气。 掌柜的拍拍手，伙计们抬着小箱子鱼贯而入。 周果看着这些箱子，一半是银锭子，一半是铜钱。 秦掌柜道：“你说这是你们全村人的买卖，你回去了肯定会给乡民分钱，我就自作主张尽可能多的给你换成铜钱了，你要是不满意我立马就换回来。” 周果道谢，“这正是我需要的，你要是给了银子，我还得去银庄兑换。” 掌柜的见她满意，自己也满意了，又拍了拍手。 然后又有一位小伙计端着一个黑漆的托盘上来了，上面是排列的整整齐齐的两层银子，后面两位小伙计抬着两个大大的木箱子进来。 秦掌柜笑着道：“这里还有一百两银子，就当是买下周娘子那保鲜松蕈的法子了。” 指着那两大箱子道：“另外，这是我给贵家人准备的一些礼品，小小礼品不成敬意，就当是我们交了个朋友了，老夫一把年纪了能交到你这样一个小友，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周果笑道：“能结交到秦掌柜这样的大人物该是我的荣幸才是。” 两人来来去去又说了一个客气话。 最后周果将能保存一年半载的法子仔仔细细的写在了纸上。 秦掌柜拿着这张纸嘴角微抽，从来没见过这样难看的字，到处都是墨团团，有的不是这里少了一笔，就是那里多了一笔。 周果难得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字写的不好，见笑了，你找一个字好的，誊抄下来吧，这法子你要是做好了，至少能保存一年不坏！” “值了！！”秦掌柜一听最后几个字，立即情不自禁的拍桌子！ 一年都能等到第二年的松蕈出来了，那还怕什么，什么都不怕。 笑着对周果道：“你们村里有多少货回头你收上来了都送过来，有多少我们都吃的下，要多少有多少！” 周果点头，笑道：“当然，你可是我们的第一个大客户呢，我们还是朋友呢，你忘了？” 掌柜的哈哈大笑，“是是是。” 周成兄弟两跟身在梦中似的，看着周果跟胡子一大把的老掌柜相谈甚欢，说着说着就签了文书，后面的村里出来的菌都卖出去了，只觉得好像在做梦，真是长见识了，原来东西还能这样卖。 打死他们都不敢进这么大的酒楼， 顶多在菜市上摆个摊就算了。 周果看着这些箱子，道：“秦掌柜，麻烦你再给我几个破麻袋。” 虽然不知道她要麻袋干什么，也不不问，一挥手， 让人取了十来个麻袋来，他们这别的不多，就麻袋多。 一行人抬着箱子下楼，将腾出来的空箩筐搬上车。 周果辞别了掌柜的，牵着周粟带着周成虎子一行人在府城买起了东西，主要是干粮，他们车上是一粒吃的都没了，总得多买些，什么馒头烧饼包子买了两筐，想了想又买了两石大米白面。 出城的时候已经中午了，为免夜长梦多，周果没停留，直接走。 路上还让人将箱子麻袋箩筐都搬下来，重要的东西，银钱都装进麻袋里，里面塞上干草，箱子里都放上石头，干草，破麻袋放进筐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个个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是难民的以前也当过难民，自然被人抢过。 一行人走到半夜，直到出了成定的地界才歇息。 周果道：“生火造饭，留下几个人守夜，其他人歇息。” 这半夜了，个个都累了。 好在人多，只片刻， 火堆就升起来了，烧上热水，干粮就热水。 周果啃着干巴巴的干粮，一边想着早上的那顿大餐，真好吃啊，鱼鲜美，肉也美，什么都美，真不愧是大酒楼做出来的菜。 其他人也都在想，把手里的干粮当大餐，吃的欢。 独周粟一口一口吃的津津有味，香甜的不得了。 吃完了饭，留下了三个人守夜，其他人都睡了。 一夜平安。 周果睁开眼，看着渐渐熄灭的火堆，以及天边隐隐泛起的鱼肚白，心下松了一口气，真好，他们又平平安安的度过了一夜。 一行人到村里的时候已经半夜了。 第477章 云州的情况 周果走在回家的路上，只觉得有些在做梦，走的时候是这样的情景，回来的时候还是这样的情景。 周成兄弟俩将车上的东西放在周果车上，迫不及待的回家了，离家这么多天，都想家了。 周家这会还亮着灯。 屋里人听到动静，哗啦啦一下涌出来很多人。 周果一瞧，吴江等人也在这里，看来是来等消息的，还没回去。 李氏拍着大腿道：“可怜见的，总算是回来了，老爷子说你们今晚不到，明早一定回来，我们都不敢睡，快快快，进屋吧，我去给你们热饭菜去。” 周杏道：“我跟你去。” 周果一挥手，对着吴江几个道：“将车上的东西都搬进屋里去，板车卸下来，牛马关进后院棚子里去喂食。” 十几个少年就上来干活。 她吩咐完，才大踏步进屋，一进门就看向炕上坐着的老爷子，问道：“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还顺利吗，有没有受伤啊？” 老爷子没回答，眯着眼睛借着灯光打量着她，满意的道：“很好，看来挺顺利的。” 三十来号人把这堂屋挤得满满当当的，双方各自诉说着分开后的情形。 “云州外果然有很多埋伏，我们在远离云州府五六里的地方碰上了，突然四面八方出来的哪哪都是人，一齐冲到车边，抢的抢，打的打，幸好我们一早就有准备，老爷子神勇的很，一个人就能守一辆车，我们十来个人守一辆车，拿着木棍石头也打伤了好些人，王大哥不愧是杀猪匠，力气又大，一打一个，双方打了小半个时辰，眼见着我们都没力气了，对方倒了一大片，那些人最后剩下的要不就是比我们还小的小娃子，要不就是妇人，不敢往上冲，我们这才赶紧架着车往城里去，个个也就受了些不打紧的伤。” “老爷子真厉害啊，不见怎么出手的，就飞出去两三个人，我瞧着就算是没有我们，他一个人也是能打赢那些人的。” 老爷子摆手道：“我年纪大了，得服老了，精力不行了，再打下去我也占不了什么便宜，你们要是不在，我又没有三头六臂，哪里能护得下两车货， 你们的功劳着实不小。” 周果却知道，师父留着没下杀手，打到一个挣扎着起来一个，不然哪会那么辛苦，竟然一切都没事，那过程的不愉快就过去了。 问道：“那两车货你们是以什么价卖出去的？先前被抢去的那些有没有流进去？” 老爷子对这些可不精通，也懒得说的那么细，朝吴江看去。 吴江会意，一拍大腿道：“也不知道他们使了什么法子，流进去了，我们一摆上菜市，老爷子就开始动手烤，火才刚生上呢，就有人来了，上来就说能不能便宜些，之前卖的二百六十文一斤实在太贵了，还不分等级，说记得我们最开始买卖的时候分三等，最便宜的只要九十九文一斤，最贵的也才一百四十九文，这会怎么要二百六十文了，实在太贵，上次也就只舍得买一斤吃了。” 周果一惊，“二百六十文一斤，也有人买？” 吴江也一脸不可思议的点点头，“有人买，不过好像不多，大家一斤半斤的买，最后就不知道他们卖没卖完。” 李谷道：“肯定没卖完，二百六十文一斤，也就那些大户人家有钱人舍得吃，普通人家谁舍得吃那么贵的东西？” 周果道：“难说，有钱人嘛，钱多的没处花了，就想吃些好的，穿些好的，很正常，那最后你们是以什么价卖出去的？” 吴江笑道：“得亏你让王屠户跟着，他一听这样的价都有人买，在我们原先定好的价格上各自提了十文钱，有人问起来就说是山里的野菌不多了，快下市了，所以才卖的贵，大家也很乐意买，毕竟之前已经到二百六十文的天价了，这会最末等的，才一百零九文一斤，便宜了一半还多，两车菌，半天多的功夫就卖空了，实在是很顺利！” 周果也笑了，她要是把后面的菌也都运去成定，云州不去了，也确实跟下市差不多了。 不过，鸡蛋哪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呢，云州可比成定要繁华多了，酒楼一定比成定更大，她什么时候去探探，把这边的买卖也拿下。 吴江继续道：“带着一大包钱出城，果然，老地方，这次来了更多的人，专门冲我们身上的钱来的，这些钱老爷子一个人守着，对方始终进不来，我们也不知道打了多久，最后老爷子出手将他们那两个领头的给揍了个半死不活，这些人才退回去，我们也就安安生生的回来了。” 说起这个，众少年就忍不住激动的心，纷纷道：“我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老爷子真是神了。” 周果看着老爷子笑道：“师父，果然，您老人家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您说要去教训教训他们，动动手指就教训了。” 老爷子道：“别拍马屁，你那里情况怎么样，说说。” 李氏跟周杏几个刚好带着饭菜进来，“来，大半夜了，都吃点东西，边吃边说吧。” 周果顺势坐在了饭桌上，一边吃一边说，周粟虎子几个不时在旁边补充，搭几句，一顿饭吃完，话也说完了。 李氏一行人听的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这才知道原来东西多了还能卖去酒楼，还能跟那么大的酒楼谈买卖。 “……二百文一斤？后面有多少要多少？这是遇上财神爷了呀！” 众人难掩激动，这样一来，他们就不愁销路了，村里下山多少，就能全部收上来，不止他们能赚钱，村里人也能赚不少了。 老爷子看着周果，好像天生就是干这块的料，小小年纪，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什么叫怯场，府城数一数二的酒楼都能面不改色，昂首挺胸的进去，跟掌柜的谈买卖。 不由回忆起他不怯场的时候，好像已经过了不惑之年才能那么淡定从容，小徒弟终究是比他强多了，他这个做师父的，得尽量支持她才是。 第478章 一大早的上门要钱了 周果吃饱喝足也说完了，打了一个哈欠，对着吴江几个道：“今晚就在这挤挤，明日还有的忙。” 李氏笑道：“已经给他们把睡得地方都布置好了，都去睡吧，可怜见的，这些天都没睡好，趁着还能睡两个时辰，去补补，明日一大早村里人就要上门了。” 果真，周果还在睡梦中，就隐隐约约听到院子里有人来了，粗着嗓门喊：“果果他娘，果果他娘啊，你们家果果回来了没有，我们今天能拿钱了吧？” “是啊，老爷子都回来几天了，她怎么要去那么久啊，我们还等着这钱给家里做厚衣裳呢，我男人刚从里正那得了消息，下个月官府要征发徭役了，去修坝，要去一个月，我得给我当家的准备厚些的衣裳，不然得冻坏了，你们家只能周谷去了吧，他肯定满十五岁了。” 周果听到这里，睁开了眼睛，服徭役，满十五就要服徭役了，那么重的体力活，怎么受的住。 下个月天气都凉了，也不知道官府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不去，偏生要等天气凉起来了再去，脑子有坑似的，要是能用钱，还是交钱好了。 这会也躺不住了，院子里已经来了越来越多的人，她要是再不出去，村里人怕不是要觉得她卷了货跟钱跑了，不回来了。 开门出去，一群人见她出来，眼睛大亮。 拍着大腿笑道：“诶哟，小祖宗诶，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怎么样，在外面这两天没吃苦吧，肯定没吃，我瞧着你倒是胖了些，肯定吃好吃的了，是不是？” 周果揉了揉眼睛，道：“婶子们来这么早，迫不及待来领钱了？” 另一妇人笑道：“可不是，我们一大早就上财神爷你这来领钱了，等着你给我们发钱呢，瞧你这样，那些菌都卖出去了吧？什么时候给我们发钱啊？” “是啊是啊，什么时候发钱啊？” 一群人围着她，像饿狼围着肥兔子，眼睛发亮，像要吃人。 周果无奈道：“婶子们啊，你们也晚点来啊，我昨晚半夜才回来，才睡了一个多时辰就被你们吵起来了，而且，债主都不会选在大早上的上门来要债，多不吉利啊！下午发，你们要是有这功夫，赶紧上山捡菌去吧，等发完了钱，我又要开始收菌了，谁家捡的多就能多卖钱！啊，快去吧，下午再来！” 说完挥挥手让他们赶紧上山。 众妇人一听，犹豫不决，“那……那，那我们下半晌再来？你当真在，当真下半晌发钱？” “是啊，你不会是骗我们的吧，其实根本没卖到什么钱，还是这钱让人抢了去？” 周果道：“你们放心吧，说了下半晌发就下半晌发，我骗你们干什么，就是全村人堵在这里，堵一个上午，我都不会发一文钱的，你们堵在这儿也没用，还不如上山捡几朵菌，挣两钱去，要是惹的我不高兴了，回头堵的最厉害，谁家的菌我就不要了。”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看向周果，知道她说到做到。 “好，那我们就下半晌再来，走，我们进山去，昨天我们一家五口都上山了，才捡了两背篓，能有个五十多斤，六十斤。” “这就不错了，我们一家三口才捡了大半背篓，现在进山捡菌的多了，都不好捡了。” 众人一哄而散，片刻功夫，水泄不通的院子散的干干净净。 李氏不高兴道：“都说了让他们下午来就是不听，一大早的就上门要债，这是见不得我们家好呢。” 周果坐在院子里，沐浴着秋日的阳光，暖洋洋的，看着院子里去年种下的野梨树，秤砣藤， 这次翻修屋子，也给他们腾了个地方，夏日的时候叶子枝繁叶茂的，这会叶子都开始干枯往下掉了。 秤砣藤今年都没吃到果，想到这里，她起身进屋拿出来剪刀，对着乱七八糟的野藤就是一顿咔咔咔，本来杂乱无章的藤蔓这会终于顺了，看起来更加清爽了。 李氏出来一看，笑道：“老爷子还说什么时候要把这棵藤修一修，你咔嚓咔嚓几下就干完了。” 这么会的功夫，吴江几个已经起来了，一起来也没歇着，忙前忙后的找活干，给后院的牲畜们喂料喂水，打扫屋子，帮着李氏周杏准备早饭，甚至扛着锄头要去给菜地锄草。 周果见状也没管。 周杏坐过来低声道：“是不是不太好啊，我们让他们别干了，他们也不听，就是闲不下来，就这还罢了，就连我们换下来的衣裳都给他们收罗着洗了。” 周果道：“让他们干吧，不让他们干他们心中这会不安的，找些事干让心里静下来也好，对了，姐，这次回来我给你带了件东西，你等着我拿给你看。” 片刻后，从屋里翻找出一把红色漆的木算盘，递给她，“诺。” 周杏看着这一把木算盘，算盘珠子各个油光红亮，小巧精致，愕然道：“这是给我的？我也不会用啊，给我这个干什么？” 周果道：“没关系，师父会，回头我让他教给你，家里现在这段时日每天都有生意往来，每次进出的钱数目不会小，姐，你趁着这个机会，学着算账吧。” 周杏有些不可置信，握着算盘的手微微颤抖，“我，我能学算账？” 会算账就会当账房先生，那就不用在地里刨食了，她也能跟弟弟们一样，在县城找一份活干吗？ 周果道：“这有什么不可以，学会了算账用处大着呢，就算你以后嫁人了，你丈夫要是背着你偷偷藏钱或是花用了，你也不用被蒙在鼓里，将来你还能当一个女账房。” 周杏重重的点头，她认字不行，写字也不行，脑子瓜不如周果灵活，算数也不成，当真是找不到一丁点长处来，正愁苦嫁人后的日子，突然之间被告知能学打算盘，能学算账，当真是喜出望外。 其实她已经算是学的好的了，只是家里不是周果就是周粟，周麦跟周米就不肖说了，唯一能与之一比的就是周谷。 第479章 领钱了 可周谷是男娃啊，是不会离开家的，不像她，年纪越发大了，等出了孝，立马就要说亲，到时候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看着家里一个个的进步越来越大，有些慌有些急。 周果道：“姐，你不要怕，就算你以后要嫁人，你嫁人之前，我也会把那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查的清清楚楚的， 就算婚后日子过的不好，那人打你，你还有娘家啊，还有我们呢，大不了我们和离，回来过就是，我们姐妹两在一起过一辈子。” 周杏破涕为笑，“这话你都说了好几次了，还在一起过一辈子，你忘了，你也是要嫁人的，就算你现在还小，以后也是要嫁人的。” 周果摆摆手，靠在椅子靠背上一时没说话，在这个时代嫁人啊，对她这样一个穿越人来说，那不是从福窝窝，天堂，掉进地狱去了吗，她现在的日子多畅快啊，干什么给自己添堵。 李氏从厨房探出头来，见姐妹两坐在一块说话，笑了，“快，准备吃饭了。” 今早吃饭可真热闹啊，一院子的人或站或蹲，端着新买来的碗跟筷子，吃的吧唧吧唧响。 周果一看这碗，一愣，“娘，你什么时候买新碗了？” 李氏道：“你们走那天我就去集市上一口气买了三四十个新碗，家里时不时就来那么多人，人一多， 连个倒茶水的碗都腾不出来，你给这个倒了茶水，不给那个倒，多不好啊，人家还以为我们对他们有意见呢。” 周谷道：“还买了好些个盘子，都是白的，外面有花纹，比你买那黑不溜秋，土不拉几的好看多了。” 周果道：“我买那些盘子也不丑啊，你要是觉得丑，肯定是你眼神有问题，还没达到那个高度，这个不怪你。” 周谷嘿嘿笑道：“我是看不来，就是觉得丑。” 一院子人说说笑笑的吃完了早饭，周果将账本拿了出来，带着周谷周杏周粟，跟老爷子开始对账。 李氏则带着吴江一行人串钱，一百文作一串。 吃了午饭后接着忙，一直忙到下半晌申时左右，才总算把这些账理清楚。 其间王富贵跟周成一家也来了。 周果见他们来了，让周谷去把其他几家也叫了来，早些把钱发下去省的村里其他人惹眼。 很快，人到齐了，大家兴奋的来了。 周果道：“在发钱之前呢，我说一件事，可能你们已经知道了，这次我跟我师父分别带了两个队，一队去云州，一队去成定，两个地方卖的价钱不一样，你们的货随缘被分到了不同的地方，这个框子上当初都是贴了名字做了记号的，做不得假。要是还不信，富贵叔是跟我师父，成叔山叔是跟着我的，他们可以作证，你们的货是以什么价格卖掉的，自然也就能得多少钱，有可能会出现他家捡的菌多，却比另一家捡的少的钱少的现象，很正常。” 几家人面面相觑，家里人窃窃私语。 周果也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低头看账本，“钱婶！” 钱氏立即上前来。 周果拿出算盘给她一笔一笔的算，“你有七十斤货，上等货三十斤，中等货二十斤，下等十斤，你那批货我带走了，一共得的钱是十贯九百文。” 这个数字一出，其他的人都轰动了，才七十斤就有那么多钱，那他们不是得十贯二十贯了？ 钱氏红着眼眶，颤抖着双手上前，这是她这辈子凭自己本事挣到的第一笔钱，还是那么大一笔，这笔钱能起码能让他们娘三过四五年！ 就算没有孩他爹，凭自己本事，她也能养活两孩子。 接过钱的那一刹那，钱氏突然觉得天宽地阔，从逃难初时，到现在，她才算真正的活过来了，安稳日子才算真正开始。 周果笑着道：“婶，你真厉害，一个人就能赚这么多钱！” 钱氏红着眼点头，从中取出一半来，递给她。 众人一愣，周果道：“你这是干什么？” 钱氏道：“总不能让你白忙活，虽然我没有去过，但也知道路上并不安稳，你能把菌的价格卖到那么高，肯定费了很大的劲，这个钱是你该得的。” 周果拒绝道：“婶， 不用了，我们几家谁跟谁啊，这钱你拿回去吧，给长生兄妹两买些好吃的，扯几尺布做两身新衣裳。” 要是她收了钱，这事不是就变成她自己的事了吗，她无论想不想帮着卖都得卖，这可比村里人收的少多了，还会让人说闲话，将来就是想甩也甩不掉，还容易落人口舌，还是算了，坚持不收。 钱氏没法，收了钱就走了。 周果接着看向王富贵，笑道：“富贵叔，你上来。” “诶，我来了。”王富贵是来帮忙的，不过这会媳妇老娘孩子一家人都来了，特意抱了闺女上前来，让她沾沾钱的喜气。 跟着老爷子那边的钱少了很多，周三圆家货捡的比周成家的多，但得的钱却比他家的少，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无可奈何，谁让他们碰上了呢，但领钱的时候， 周三圆媳妇还是凑到周果跟前。 笑道：“果果啊，你看下次你能不能把婶子家的货也带去成定啊，那两百文一斤比一百六一斤，可足足差了四十文呢！” 周果道：“婶子，这事后面再说吧，你领了钱就先下去，后面其他家还得领呢。” “就是就是，你领完了没有，我们还没有呢。” 几家欢欢喜喜的领完了钱原本是要留下来帮忙的，周果拒绝道：“不用了，我们人手足，大家得了这么多钱，还是带着家人回去数钱去吧！” 众人哈哈大笑，欢笑着出门了，可不是要数钱，这么大一包，要是让他们自己，得多少年才挣的回来？ 这个比逃难的时候挣得那些钱要真实多了，可是他们一点一点自己挣回来的。 过不多久，村里人也陆陆续续的来了。 今天大家进了山，半天就出来了，领钱的日子，谁乐意在山里留那么久。 想着领钱多少是个大事，有的还特意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来。 第480章 开箱了 周家已经准备好了。 一筐一筐串好的钱，散钱摆在院子里，老爷子坐在旁边，周谷守着串好钱的筐，周粟守着散钱筐，周围站了二十几个少年郎。 黑大胆昂首挺胸站在最前面，大有谁敢上来就咬谁一口的架势。 周果坐在一旁的桌子前，周杏在另一边，手边摆着账本，笔墨。 第一个人到了，一进院子，见到这样的一幕，吓了一跳，气场顿时矮了，低声道：“这，这，这是干什么？” 李氏给他们指了指周果，“领钱啊，去吧。” 见到这么多人，那人腿脚顿时有些哆嗦，这要是领走了，他不会要断手断脚吧？ 后面又来了几个，这是家人，看着这么多人，妇人们顿时叫道：“这是怎么了？干什么呢？不让领啊？” 周果道：“谁说不让领了？要领就赶快上来，别瞎耽误功夫，后面那么多人呢，快点，领完了就能回家数钱了。” 几人顿时喜笑颜开。 领了钱也没走，等着二大爷，三伯四叔领了钱一起回去。 后面人越来越多，这么大的喜事，当然是全家要一起来了。 周家院子虽大，周果也贴心的把桌子摆在最里面，但也装不下全村的人啊，顿时被围的水泄不通。 李氏赶紧喊道：“先领了的就先回家吧，都在这儿堵着，后面的人就没法进来了，这次赚了这么多钱，回家关起门来好好数它一数，在这儿看着算什么，别人赚的再多也不是你的，跟你没关系，赚的多了看着还堵心不是，快回去吧！” 这话一出，很多人都笑起来，“李氏，你看来是经常数钱了，说的真像那么回事似的？” 李氏道：“谁赚钱了不高兴，还用得着我经常数？我看着你们那些钱都眼热，在待下去，当心我找你们借，反正我家里两孩子都在学堂，近来费的钱多，家里正好没钱了，你们谁借我点啊？” 听说要借钱，尽管知道她说的是假的，众人也抬脚走了，她虽然不借，指不定别人就来借了呢，有那人家赚的少的，欠了很多外债的，说不定就来借，还是快走快走。 这些人一走，院子顿时就松了，外面围着的人也能进来了。 这一次院子里摆的钱比上次还多，有人眼珠子转了转，见着笔直站在钱筐两边的少年们，刚起来的心思就按下去了，不由的跟身旁的人嘀咕，“周家这是从哪找来的这么多人啊？” “听说是从外边雇来的，想也知道，不雇人，就凭他们几个人，怎么从那么多人手底下把东西运进去卖掉，又能把钱安稳的带回来呢，怕是跟我们一样，早被抢光了！只是这么多人，怕是得花不少钱，要是换了我们这些人家，哪里雇得起！” 底下的人在议论，吴江一行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乌泱泱的一群人，刚开始生怕他们认出来，但后来一想，他们那个时候黑灯瞎火的，他们蓬头垢面的，跟现在比可不大像样了，又把头抬了起来。 果然没人认出来。 反而顶着众人的目光，越来越觉得骄傲，那身板越站越直，头越扬越高。 好在人虽然瞧着多，但也就六十多户，除了最开始的几家，后面都是一样的斤数，三十斤上等品，钱都是一样的，在太阳落山之前，村里人都把钱领回家了。 周果摇了摇脖子，甩了甩手，转头对着吴江几个道：“轮到你们了。” 少年们面色一喜，迫不及待的涌上来，领钱了领钱了，他们也有工钱了，这是他们长这么大，凭自己的努力，得的第一份工钱。 当初说好的一趟每人一百文，周果从箩筐里取出剩下的钱，一串串的放进他们捧着的双手里。 少年们看着手里的钱乐的见牙不见眼，一百文呢，可以买好多东西了。 吴江道：“东家，活干完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周果也没留他们，知道他们家里还有好些个弟弟妹妹，点头道：“成，出来这么多天了，是该回去看看。” 站起身进屋，“你们等着。” 转头将在府城买的两石大米白面扛出来，“这些你们带回去，我说了要管你们吃喝就不会食言，你们出门在外的，有的吃喝，家里的弟弟妹妹们也不能挨饿，带回去吧。” “诶！”吴江红着眼眶点头，几个哥哥也都红着眼睛上来一人扛了一袋。 吴江道：“不知下次要走是什么时候？” 周果道：“明日要收菌，恐怕得在后日了，明日你们就不要来了，在家里多陪陪弟弟妹妹们，后日一大早我们就又要走了。” “知道了。”吴江点头，“那我们走了？” 周果点头，少年们欢欢喜喜的出了院子，迫不及待的朝家去。 虽然周家很好，但这里始终不是他们的家啊，他们的家在深山，在山洞，家里还有等着他们的弟弟妹妹。 一家人吃了晚饭后，坐在院子里纳凉，点了两盏灯，准备数钱。 周果将秦掌柜给的两个大箱子搬出来，这里面是些什么东西她还没看过呢。 李氏道：“这两箱子那么大，我一直都没敢打开，听小粟说是那掌柜的送给我们家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周麦笑道：“这么大，里面东西一定多。” 周米眯着眼睛上下左右看了看，摇头，“值钱的物事一般都是用小箱子装，这么大，肯定不值钱。” 周谷反手就打开了一个，“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还猜来猜去的，闲得慌你们。” 众人伸长了脖子往里瞧，连老爷子都忍不住低了头。。 周米闭了嘴。 周果探过头来一瞧，见到最上面的是两匹花花绿绿的布，摸了摸，还是绸的，真舒服啊，滑滑的。 将两匹布取出来准备放在桌子上。 李氏连忙伸手，“给我给我，这么好的料子怎么能放桌子上呢，给我抱着。” 下面是四匹上好的棉布，桃红灰蓝石青还有鹅黄，这真是把他们全家人都照顾到了，哪个年龄段都有适合的颜色。 李氏跟周杏看着这几匹布，顿时挪不开眼，“这棉布原来还能有这么好看的色呢？” 周果点头，确实比他们自己买的要好看多了，估计也不便宜。 上面是六匹布，下面还有一层。 揭开一看，荷，里面竟然是半箱子文房四宝！ 周果张着嘴巴看着这些东西，尤其是那一沓沓厚厚的纸，这些够他们家用大半年了。 饶是平日里淡定的周麦也忍不住了，蹲下来看着箱子里的东西，摸摸这个，看看那个，爱不释手。 第481章 海味 周米随意拿起一只笔，又拿起一块墨，然后是纸，叹道：“果然，比我们买的都要好，要是我们自己去买，没有百多两银子怕是拿不下来！” 众人点头，家里人都去过书铺，亲眼见到周果买东西付钱的，自然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 周果叹道：“秦掌柜真是破费了，果然上道，我那法子给的值！” 周谷顺手打开第二个箱子，众人又探脑袋进去看。 发现第二个箱子了里面都是一些吃的，周谷翻了翻，“这都是些什么，我也不认识啊。” 周果去翻，发现竟然都是一些干货，咸鱼，干虾，鲍鱼海参，扇贝，竟然还有海带，燕窝，肉干，打开下面一层，有茶叶，糕点，还有一些鲜果子！ 枣子，苹果，橘子！ 老爷子别的都不在意，首先将那一饼饼茶叶拿起来，闻了闻，嗅了嗅，又打开看了看，不由拍着大腿道：“好茶！” 家里其他人都不在意，他们对茶都不感兴趣，鲍鱼海参燕窝这些东西又不认识，倒是这些肉干跟鲜果子糕点，一样样都捡出来。 李氏从厨房端来一碟盘子，周杏几个将这些果子糕点都放里面，免得在里面闷坏了。 周谷去打了水，洗了枣子苹果，大苹果切成小块，摆在盘子里。 众人拿起来就吃。 周谷道：“嗯嗯，好吃，甜！这果子真甜！” 周杏啃着果子，看着剩下的东西道：“是吧，这果子都那么好吃，那那些是应该味道也不错吧，就是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先生，你知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怎么吃啊？” 老爷子从碟子里拿了一块苹果，看了看道：“这些就是我们嘴里常念叨的山珍海味里面的海味了，这虾这么大，就是从海里捞上来的，还有这两，就是鲍鱼海参，这白白的有黑毛的是燕窝，都是些珍贵的不凡之物。” 看向周果，“你是干了什么，那掌柜的给你送了那么大的礼，这些东西，不比你那几大车松蕈便宜。” 众人都看向她，“是啊，他平白无故的给你这么多好处干什么？” 周果道：“我也没干什么，就是告诉了他以一个怎么给松蕈保鲜保的更长的一个法子，那掌柜的估计是想把松蕈挑一些好的出来，送给主家，主家要是高兴了，他得的赏赐可比出这点血要丰厚多了，知道不出些血我这法子他也得不着。他自己还说这法子值了呢，我瞧着也是，我的法子只怕还卖便宜了。” 周粟在一旁啃着肉干，一边点头，点完了道：“那掌柜的一看一拍饭桌子就哈哈大笑，说值了值了，我瞧着都要高兴傻了。” 李氏这才安心，要是平白无故就受了人家那么大的恩惠，他们要拿什么还呢，从古至今，这人情就是最不好还的。 老爷子听完，又拿起桌上的那几个装了茶叶的油纸包，喜滋滋的打开一块，就要开始泡了，这样好的茶，好几年没喝过了。 周杏拿着一对大虾看了看，咂舌道：“原来还有这样大的虾，比河沟里的那些大太多了，这样大，都能吃两口了，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周麦也在看，“要不，现下烤几只尝尝？” 老爷子点头，“甚好甚好，把那些肉干也摆上来，厨房里还有些肉，也起了串起来，烤些来吃。” 周果还在给东西分类，这样大的两个箱，里面种类多，数量也多啊。 文房四宝都收进箱子里，谁用没了就去取，扣在箱子里放进周麦两人的房里。 从屋里搬了个小箱子出来，将这些吃的干货都放进去，这才把这个大箱子腾出来，里面放上布匹，家里还剩下的布都放进去了，还能装下不少衣物。 至于几斤茶叶，用陶罐子装了都放进老爷子的房里。 李氏笑道：“这箱子倒是大的很，瞧着能装不少东西，省的我们又买箱子了。” 她进进出出的，跟周谷两个将东西的都收拾完一一放进屋里去，这才跟着一起烤肉。 钱都没来得及数，大家都想尝尝这大虾是什么样的味道，从来没见过这样大的虾，一口下去都是肉。 院子里不多时飘起了香味，一人一个抓着啃。 周谷几个最先吃，吹了吹，就一口咬了下去，连虾头都嚼了吃了，一边咔咔嚼一边皱眉道：“这虾大了，连壳都硬了，不像小虾，皮是软的。” 周果吹了吹，慢条斯理的开始剥壳，“谁让你们带壳吃了，壳硬剥了就是。” 周谷摇头道：“那不成，不是说这东西贵的很，还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来得多不容易啊，可不能浪费了，壳也得吃，虽然有些硬，但也很好吃了。” 周米几个一边吃一边点头，都是没舍得去壳的。 全家，除了老爷子跟她，都没舍得去壳。 周粟是先把壳剥了，抓着虾身子一点一点的吃，这么点长个虾，周杏几个小口小口的也只吃了四五口，他吃了半晌，才去了半截，虾身子吃完了，开始吃头，然后是壳。 周果道：“壳就不要了，还吃壳干什么。” 周粟道：“要吃，多好吃啊。” 虾一人烤了一只。 几人还想吃鲍鱼。 老爷子道：“这得泡，跟晒干的干菜一样，泡发了才能吃。” 鲍鱼也一人一只。 周麦笑道：“我们沾了先生跟果果的光，如今山珍海味都尝过了，那些大户人家爱吃的东西都上了我们家的桌子，也算是过过大户人家的日子了。” 谁说不是呢，还有鲜果跟这些精致的糕点，要是让他们自己来，平常时候谁舍得买这些，就算是要买，也就是买最便宜的。 一家人折腾到半夜，连钱都没数，就去睡了。 第二日周果练完了功，就开始算账，数钱。 数完，长长的叹一口气，果然，自家人累死累活的在山里从早转到晚，远没有这样收村里人的货来钱快。 老爷子在一旁坐下，给自个先倒了杯茶，这才问道：“算出来了？” 周果点头。 “赚了多少？” 第482章 给你们涨价 周果笑道：“算上我卖法子得的钱，这一趟足足赚了这个数！” 右手一个巴掌都伸出来了。 老爷子是沉默，叹气，想他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到老也就攒了这个数，结果这丫头倒好，卖一趟菌就赚回来了，他还干什么镖师啊，跟着卖菌得了。 周果也端了一杯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道：“秦掌柜给我涨了价钱，最差品质的菌现在就能卖到一百五十文一斤了，所以我决定，我也给他们涨钱，秦掌柜吃肉，我喝汤，也得让村里人跟着舔舔锅底，一斤菌涨五文！吴江一行人也每人涨一百文！” 老爷子点了点头。 周果看向他道：“我也得给师父涨工钱。” 说着掏出准备好的五十两给了他，“师父，挣的钱大部分我都交给家里了，我手里还剩下一百两，这一百两我们俩一人一半，你五十我五十，平分了。” 老爷子摇头道：“我要钱干什么，没有用钱的地方，何况，你娘本来每个月就会给我二两，这钱你自己拿着。” 周果道：“怎么没有呢，买茶喝酒吃牛肉，再不济也时不时给小辈们发一发红包，你拿着拿着，回头我要是用完了，还指望找你借呢，再说这次你出了那么大的力，我们所有人都有钱，你怎么能没有呢，你拿着。” 说什么都要往他手里手里塞，赚了钱也是要有人分享的，不然连赚钱的快乐都会减半！ 老爷子看了她一眼，也就收着了，“那成，那我就收着了。” 瞟了瞟她身前的包包，“其实我觉得那金灿灿的小金锭倒是挺好看的，要不你也给我？” 周果下意识的捂了上去，“呵呵，那小金锭才二两，这银子有五十两呢，你要那干什么。” 说着就跑了。 老爷子将几锭银子收进怀里，胡子一翘一翘的，小徒弟都能养家了。 李氏将银锭子收进一个大陶罐里，将屋里角落里的一块砖撬了上来，坛子埋下去，里面有碎银子，大银子，再过不久，说不定就能装满了。 过不多久， 村里人就带着松蕈上门了。 等人越来越多，周果就大声道：“各位叔伯婶子，我卖去成定的那些菌比在云州要贵，所以我决定，这次也给你们大家伙涨价，每斤菌的收价统统涨五文！” 大家的欢呼声还没起来，她又道：“也就是说，现在品质最好的菌一斤收四十文，中间的收三十文，最差的也是二十五文一斤了！” 人群沉默片刻后，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没想到还能给他们涨价，一斤多五文，那三十斤，就是一百五十文！ 他们活了那么多年，还没见过谁收东西会主动给他们涨钱的，顿时热情高涨，嚷嚷道：“以后要是能卖的更好，还会不会给我们涨啊？” 周果笑道：“当然，只要买家给我涨，我就给你们涨，因为这次要的菌多，所以就不限你们卖多少斤了，家里有多少我们收多少！” 这话可比刚才那给他们涨价的话的反响还要大，毕竟涨价，三十斤也才一百五十文！ 但是收的多就不一样了，这里最低的家里也有五六十斤货，就是全部按照二十五文一斤收，那也比三十斤的四十文要多，这一次他们能挣好几贯了。 当下，很多人都纷纷掉头出院子，回去背菌了，早知道家里有多少收多少，他们一定全家人都上山。 周家人手不够，周成王富贵一行人也来帮忙，还有陈氏一家。 李氏当晚就将剩下的钱给了回去。 陈氏当时拿着这么多钱，神色愕然，“这是干什么？” 李氏笑着解释，“我们两家谁跟谁啊，我哪里好意思赚你的钱，我们家果果也说了，说你跟她富贵叔成叔他们是一样的，都是一家人，这钱就不挣你们的了，就是帮你们卖卖，卖完了的钱一文不少的还给你们。” 陈氏半晌没说话，好一会才道：“那怎么成，不成不成，不能让孩子忙活那么一通，结果什么也没得上啊，我这么大个人了，哪里能占她这些便宜，她不说我也知道，这一路上凶险着呢，孩子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也不给我们说，吃不饱睡不好的，多多少少得挣些。” 说着从一堆钱里分了一大半出来，也不知道是多少，“这个给她，让她拿着买些好吃的。” 李氏推辞道：“你这个人，给你的你就拿着，还回来算怎么回事，再说也不止你，她钱婶几个叔都要给她钱，她一个都没收，这收了你的算怎么回事，快拿着，你不是说过两年打算翻修屋子，难道不准备修一个好一点的？” 陈氏哭笑不得，做样子给了她一下，“你就知道往我心坎上戳，哪里痒戳哪里，那成，我也就不跟你们客气了，对了，明日收菌我们去帮忙。” 李氏笑道：“这样最好了，那就说定了。” 村里人见陈氏一家也在忙里忙外，忍不住偷偷咬耳朵，“你们说，陈氏跟李氏走的这样近，会不会收的价跟我们不一样啊，说不定比我们要高很多呢。” “哪里话来，不都是一样的吗，上次不也是三十斤，我看到她男人来领钱了，是一样的。” “呸，就你实心眼，明面上是这样，但内里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啊？这些不都是做给我们看的？不行，我回头就去问问，看到底给他们多少钱，让他们这么卖力，全家人都来帮忙了，说没有鬼我才不信呢。” “诶呀，你消停点吧，就是收的价跟我们不一样，哪怕是一文钱都不挣他们的，你能有什么法子？人家两家关系就是好，难道你还能让他们也不挣你的钱，快歇着吧，现在已经很好了，几天就能挣几贯的日子以前做梦不是都是这样做的吗，现在真成了，你又不满足了？” 底下的汹涌，周果一概不知。 她忙的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水喝多了还得上茅房，一天下来，说话说的嗓子都快干咧巴了。 一伙人从上午直忙到下半晌快吃晚饭的时候，所有的事情才算忙完。 第483章 什么事都没发生 周果看着这无处下脚的院子，只觉得眼巴前都是黑的，还有好多事要忙活，得亏让他们自己在家里的时候就把菌分好了类，不然她还得忙一天。 吃了晚饭后，一家人马不停蹄的又开始忙活。 周果则去借车了，村里另几家的车都让他借了来。 各家也很乐意，毕竟周果给他们卖菌，是没有收回扣的，再说，自家要是不出车，装不下那么多，自家的菌也运不出去啊。 外面一共七家人， 就是七辆车。 再把陈氏家的那板车接过来，套在牛身上，自家就有三辆车，一共就有十辆车了。 这次一共收了村里差不多四千多斤货，加上其他几家的货，能有个差不多五千斤。 装车装到一半的时候，吴江等一行人来了，一来一句话没说就撸起袖子就开始干活，一群人忙到半夜，才总算把这些菌给保护好，装上车，牢牢的绑好，不至于掉下来。 近五千斤货，肯定不能全部运去成定。 “师父，你说我是往云州去，还是去宁平？” 老爷子沉吟道：“松蕈已经在云州现身三次了，那些酒楼的大掌柜就算是再聋再瞎，就算是完全不认识这东西，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些风声，估计正等你上门，可以去试试。” 周果立即道：“好，那这次你去成定，我去云州。” 想到上次吃的那一顿席面，笑道：“福满楼的菜色比一般的酒楼可要好，秦掌柜这人挺上道的，你去了指定会给你准备一顿上好的席面，我不喝酒，不过我上次闻着他那就酒壶里传出来的酒味，比你现在喝的还要香！” “我去！”老爷子听到这里，半分犹豫都没有，他又不懂这些生意上的事，还是干跟往常一样的事就好了，押镖他是最在行的。 歇了一个多时辰，又吃了一顿饭，比上车更长的车队粼粼出发了。 行到上次的岔路口，老爷子带着一半的货往成定去，身边跟着的是虎子等人，去福满楼交货，她不在，虎子这些人混了个脸熟的总得在。 吴江等人就跟着她。 这次周成两兄弟没来，被上次的几个壮汉吓傻了，还是觉得安安稳稳的日子更好些，哪怕赚的少些也没事，再说也没少赚，反正周果没收他们一文钱，来不来都一样。 只是终究是有些愧疚，吃了晚饭后他们就来帮忙了，一直忙到半夜等他们出发了才回去。 所以，这次的车队其实就换了两个领头带队的，其他的什么都没变。 临到离云州还有五六里地的时候，吴江等人就做好了准备，几个人守着一辆车，一脸严肃的盯着路两旁的灌木密林。 连周粟手里都拿着一把磨得锋利的大刀。 王富贵守着最后一辆车，手里拿着的是他的杀猪刀，这次的货可比上次的还要多，不能掉以轻心。 眼见着就要到了，一里，半里…… 什么动静都没有。 周果脸色也渐渐严肃起来，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些人可真不好对付啊。 眼见着上次的事发地就在眼前了，众人握紧了手里的武器，全身紧绷，然后…… 竟然平平安安的过去了？？！！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众人愕然的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远的事发地，有些怀疑是在做梦。 “我们是平安从那边过来了吧？没遇到什么人吧？” “是啊，真奇怪，那些人呢，怎么不见了，上次被我们打退的时候还说一定会回来，让我们好看的，这就没了？” 周果也想不通，“大概是府衙终于出手整顿了吧，没遇上就是好事，不过也不可以掉以轻心，说不定人家卖不出去，不抢我们的货了，专门等我们回来抢钱也不一定呢。” 众人听了这话，觉得很有道理，上次回来的时候可不是被抢钱了，要不是老爷子厉害，他们这些人还指不定能不能护住这些钱呢。 最后面的王富贵听不见他们说话，看着这样的情景只能又把功劳归到周果脑袋上来，忍不住对着左右的少年们提起，“诶，你们知道吗，周果啊，你们东家，可是大大有福气的人，是跟菩萨跟如来佛祖结缘的人，她走到哪里，就能得到上天的眷顾，你们当为什么，这次能一个人都没有，肯定是菩萨们偷偷帮忙了。” 少年们目瞪口呆。。 结结巴巴道：“真……真的吗？” “可不是真的，我骗你们干什么，我们村很多人都知道，当初逃难的时候就显现出来了。” 将她路上那些运气好的事一一都说了，然后就说这松蕈还是她发现的，至于生病的事，觉得那太有损于她在这群少年中的威望了，就没说。 后面几车的少年们听的如痴如醉，跟听故事似的，看一眼周果的背影，都在想，没想到少东家还有这样的本事。 难怪她当初敢一个人骑着马来找他们，果真，一个人就能干翻他们。 周果在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在这群少年心中的地位更加神圣了，全仰仗王富贵闲的没事干了想说话说出来的。 车队很顺利的到了云州，这么大个车队，也只交了一贯钱进城费，不像在成定，四辆车四贯钱，不由的感慨，还是云州好啊。 进了城，周果让人搬了两筐下来去菜市，在这里卖了那么多次了，总得给这些散客再卖些，再说万一大酒楼一个不都不要，她也只能上菜市去摆摊了。 哪知道，他们刚找到一个好位置，从车上搬下两筐菌，称还没拿下来，不知道从哪猛地一下冲上来两个人，捂着筐就道：“几位小兄弟，可算是把你们等来了，不要卖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几人怒气瞬间就起来了，嚷嚷道：“干什么，我犯什么法了？不让我卖东西，你们是谁啊，我们凭什么跟你们走？” 有人见状不对，赶紧跑去前面找周果。 周果听了眉头一挑，难道还真让老爷子说对了？ 第484章 抱月楼 走近一瞧，发现是两个穿的一样的伙计。 “诶，我们东家来了，你把刚才的话对着我们东家再说一遍。” 东家？ 两人连忙转身，然后就看到周果跟一旁的吴江。 干脆利落的对着吴江一拱手，笑道：“这位公子，我们掌柜的想找你谈一笔买卖，希望你能移步。” 吴江：“……不是，我不是东家。” 双手向周果一摊，“这位才是我们的东家。” 两人看看周果，傻眼，这，这还是个孩子呢，还是个女娃，这也能是东家？ 周果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你们是哪家酒楼的伙计？” 这样的眼神她在成定就看到过差不多的，潮水楼的那些家伙，上到掌柜，下到伙计都是这么看她的，哼，估计这大酒楼的掌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人听她这么一说，对视一眼，忙道：“我们是抱月楼的伙计，我们掌柜的已经等了娘子好些天了。” “哦？为什么等我？” “因为好像是想跟娘子谈买卖，要不……要不娘子去看看？” 周果手里沾了不少鲜血，是真正杀过人的，也曾杀的双眼泛红，身上的气势一出来，两小伙计不由的有些战战兢兢。 周果瞧了瞧两人，终是点了点头，去看看也好，不能还没见到人就给人定性了，岂不是太不公平了吗，这倒是其次，万一对方是个大方的，也给她二百文一斤，那不是就亏大发了吗？ “好，带路。”扭头吩咐留在原地卖菌的两人，卖完了就赶紧过去，说不定又会有好吃的呢。 “诶，好勒。”两小伙子松了一口气，欢天喜地的往前面去了。 远远的，就看到那独立于其他房屋之上的三层酒楼，云州这样的酒楼有三家，确实要比成定繁华得多。 “娘子，请看，那就是我们抱月楼，我们掌柜的正在里面等您呢。” 周果朝着抱月楼看去，眼尖的发现门口有一个探头探脑的人，见着他们顿了顿，然后就像头疯牛一样冲了进去，片刻功夫，就从里面出来了好几个人，最前面的嘴巴上一根胡子都没留，脸圆圆的，肚子圆圆的，笑起来眼睛都不见了。 这面相一眼就能让人心生好感，周果也不例外，胖胖乎乎又有亲和力的人呢。 看着车队粼粼而来，看到周果的时候顿了顿，接着笑眯眯的拱手道：“在下可等小娘子很久了，没想到闹的满城风风火火的松蕈买卖，背后的东家，竟然是一位小娘子，失敬失敬。” 周果也不问他是怎么看出来她就是东家的，能做上这样大酒楼的掌柜，自然有过人之处。 当下也拱了拱手，笑道：“掌柜的客气了，我姓周名果，不知道掌柜的怎么称呼？” 掌柜的拍着肚皮笑道：“忘了介绍我自个了，你叫我杨掌柜好了，要不叫我老杨也行，很多人都这么叫我。” 周果顺势道：“杨掌柜是是想跟我合作松蕈的买卖？” 杨掌柜笑眯眯点头，“是啊是啊，小娘子里边请，我们坐下来边吃边说如何？你们风尘仆仆，刚进城，想必还没吃饭吧，我让人整上两桌好菜，我们慢慢谈？” 周果看了看自己这几大车菌，爽快的点头，“成，那就边吃边说，不瞒你说，我还真饿了。” 心里想的是，真对不住老爷子，瞧这抱月楼比福满楼的气派还大，也不知道味道如何，要是比福满楼的要好吃，那老爷子不是被坑了吗？ 希望秦掌柜聪明一些，上道一些，好吃好酒的供着。 照样是两桌饭菜。 吴江等人已经听了八百遍虎子等人说的，福满楼的菜色如何如何好，味如何如何香，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饭菜，给羡慕坏了。 如今自己终于也能坐在这样大的酒楼里吃饭了，当真是又惊又喜。 王富贵也有一种生在梦中的感觉，他从来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真的能来这样大的酒楼里吃饭，也不知道，这样一桌饭菜要多少银子。 其他几个听了一路王富贵说的周果的话，忍不住朝周果看去，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先前他们跟着老爷子来这么一趟，给累了个半死，身上或多或少的都带了伤。 这次跟着少东家来，路上顺利的不得了不说，一进城就被人拦下来，接着就到了这里，眼瞧着几大车菌都要卖出去了，还能吃上这么多好吃的，不是有福缘是什么？ 老爷子那么一身本事，都没有这样的运气，心里对周果更加崇拜。 周果一边吃，一边听胖胖的杨掌柜说松蕈在府城引起的轰动，“好些天了，来这儿的客人隔三差五的就说，菜市上忽然出现了一种菌，叫松蕈，卖到多少多少钱一斤，都有不少人买，买回去随便做，那香味都能飘出好几里。” “这一来二去的小伙计们就听进去了，前天，楼里的一个小伙计，不知从哪弄来一朵，当着我们的面切了片，唰上油烤，然后撒上几粒盐，还没吃呢，那香味整个楼里都是，大堂好些不知道这个的客人一个劲的问是什么，无论出多少钱，他们都要吃，不给就生气，还要把我这楼给砸了，都是客人，哪能得罪了，我还要做买卖呢，幸好今日周娘子出现了，不然，我的苦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周果吃了几碗饭，稍微把饿的难受的肚子给垫吧了一下，擦了擦嘴，开门见山问道：“我手里是有货，就是不知道杨掌柜出多少钱一斤？” 杨掌柜笑道：“我早就想好了，那肯定不能让周娘子吃亏，你们原先在菜市是一百六十文一斤，那我出一百八十文，在你们原先的价钱上每一个等级加二十文，你看成不成？” 周果摇头，报了一个价，“二百六十文！” 要是少于二百文，那她还不如把所有的菌都运去成定，反正福满楼有多少要多少，这会松蕈也没多少了，那边指定吃的下。 喊到二百六十文，也给了杨掌柜杀价的空间，她也想看看，二百六十文一斤，这个云州最大酒楼的掌柜到底买不买。 王富贵正举着筷子准备吃鱼丸子，闻言嘴巴攸的就张大了，筷子上的丸子啪的一声掉进汤碗里，汤水溅了他一脸。 第485章 比成定还高的价 其他人顿时连吃菜的动作都放缓了，生怕自己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将这买卖给打破了，只有东家好他们才能好啊，东家吃肉他们也能跟着喝些汤。 杨掌柜顿了顿笑道：“二百六十文？是不是太多了？你们自己卖才一百六十文一斤呢？那卖上二百六十文一斤的，不是据说蹲了好几个时辰，拢共卖了两筐就卖不动了。” 周果道：“杨掌柜，我给你出二百六十文是有道理的，松蕈说到底也就是野菌，天生地长的，而且快要过季了，错过了这个季节，你就得再等一年了，不瞒你说，我也不只供你这一家，在别处我也有买卖呢。” 杨掌柜试探性的问道：“不知道周娘子的买卖在何处？” 周果也没瞒他，“成定有一个，附近的几个我也都想去探探。” 看着他道：“不过，我保证，我们的货在云州只供你们一家，别家酒楼都没有。” 杨掌柜一喜，这正是他要说的，就被说出来了，笑眯眯道：“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这个价钱是不是得在变变啊，二百六也太高了，这样，一百九成不成？” 周果摇头，“不成，您这么大个酒楼，二百六也不高啊，你们家的东西随便拿出来一样，都是顶顶好的，松蕈怎么说也是山珍，比平常的东西珍贵多了，不比你千里迢迢花了大价钱运回来的那些海味差到哪里去，在鲜味上还得更深一层楼。” 杨掌柜笑道：“是，你说的有道理，但我那些海货能放啊，放一年都不会坏！周娘子，你这野菌，怕放不了那么久吧，就算是放冷库，顶多也一个月就不成了，我还得花大价钱去保存。所以说，你再降些，别定的那么死，一百九可以了。” 周果也笑，“保存松蕈的法子我可以告诉你啊，这样一来，你就不用担心，用着用着，仓里的菌就全坏了。” 杨掌柜笑容收起来，“此话当真？周娘子真懂得松蕈的保藏之法？” 周果好笑，“我骗你做什么，法子行不行的，你听了不是就知道了吗，难道我还能在你眼皮子底下作假，那你这堂堂抱月楼的大掌柜，岂不是白当了？” 杨掌柜不由微微点头，拍掌道：“成，那就一口价，二百一十文一斤，成不成？” 周果在心里比了个耶，云州就是要比成定繁华啊，“再加十文，二百二十文。” 没触到对方的底线。 杨掌柜无可奈何的点了头，他也是被逼上船了，大家都吵着要这个东西，他也派人到附近几个村几个县探了，一点消息都没探到，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现在是他求人，这么高的价也只得接受。 王富贵张开的嘴巴慢慢的合上了，一斤二百二十文，比成定还多二十文呢，关键运去成定还得两天啊，这边比那边还贵一些。 吃完饭，双方签订了文书，周果将价格一年一变的条款也加了进去，杨掌柜也没有多说什么。 鉴于他的爽快，她将保存松蕈的法子又写了一份，这次是白写的，毕竟一斤能多二十文，已经够可以了， “杨掌柜，你照着这个法子去做，要是做得好了，至少能保存到明年新菌出来。” 杨掌柜喜滋滋的接过，在见到上面的字笑容就比较勉强了，然后眉头慢慢的皱起来，半晌吭吭哧哧道：“周，周娘子，你，你这上面的字，有些我怎么看不明白啊？” 这，周果就不服气了，怎么秦掌柜就看的明白，你就看不明白了？ “杨掌柜，虽然我的字是丑了些，但也不至于看不明白吧，你就是连蒙带猜，结合上下文也能看明白啊，人家都能看清楚，你就不能？” 杨掌柜苦笑道：“你原谅我吧，我眼睛不好使了，你看，这是个什么字？” 周果不高兴的接过，看着那个字，眉头慢慢皱起来，有些心虚，好像有些得意忘形，下笔也快了些，是不大看的明白，“那这样，我给你念，你自己写一遍。” “诶诶，你这个法子好。”杨掌柜连忙铺纸拿笔，周果念一句，他写一句。 写完自己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不由点头，这么讲究，什么细节都有，看来是真的法子。 笑着对周果道：“周娘子吃好了，那我们下去看看货去？” 周果点头，“好。” 一行人来到后门，五辆车整整齐齐的排在后院，还没有卸车。 周果暗自点头。 一筐筐菌把这院子摆的满满当当的，杨掌柜却高兴的连嘴都合不拢了，这么多，抱月楼更上一层楼的时候来了！ 周果带他看菌的品质，“我们装筐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分类，杨掌柜请看，这就是上等菌，还没开伞，这样的是品质最好的，这边这一类就是中等品质的了，再有就是下等菌了，开了伞的。” 杨掌柜一一看过去，连连点头，“是这个，是这个，周娘子可真帮了我的大忙了！” 周果笑道：“谈不上什么帮不帮的，我们是互赢，相信松蕈进了抱月楼，一定会名声大震。” 杨掌柜笑呵呵道：“借你吉言借你吉言，能跟周娘子结识，是在下的福气。” 啪啪两声响，有小伙计抬着一个木箱子出来。 周果看着这个大箱子就是一愣，她也没暗示啊，法子都给出去了，文书也签订了，这个大箱子是什么意思？ 杨掌柜道：“这是我给周娘子准备的一些薄礼，不成敬意。” 周果摆手，不受，“杨掌柜，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平白无故的受你这么大的礼我可没钱还你，我不能收。” 杨掌柜哈哈大笑，“你放心吧，里面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就是酒楼里现有的一些吃的喝的，算是我们酒楼的土特产，不值什么钱，再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带回去给家人尝尝鲜也好。” 周果很怀疑，“真的？你可别在里面放其他的东西啊，我不欠人情的，欠人情不还会遭报应的，你可别害我！再说，吃食为什么要用箱子装啊，用筐不成吗？ 杨掌柜无奈道：“当真，你不信打开看看呐，来，我给你看，小小年纪还挺多疑，用筐，你见谁送礼用筐装的，那像话吗？” 两小伙计极有眼力见，立马就把盖子打开了。 第486章 箱子里的土特产 周果凑上去一看，见真的是楼里的吃食，什么猪肉牛肉羊肉，鸡鸭，藕，最重要的，里面竟然还有一篓螃蟹！ 这个时候正是吃螃蟹的时候啊。 她看着这篓螃蟹，不由舔了舔嘴唇，十分纠结，北地是没有螃蟹的，从南方运，这得花多大的代价啊，好像有些吃不起。 杨掌柜见她看着这螃蟹，眉头都扭的直打结了，稀奇道：“莫非周娘子认识这物事？” 周果无语，“掌柜，我们生活在乡下，乡下的溪沟沟里，虽然不产这样大的蟹，但铜钱大小的蟹还能没有吗，这只不过是大了些，又不是换了壳子，我还能不认识了？” 杨掌柜呵呵笑，“是是是，我一时没想起来，你带回去吃吧，这些都是我抱月楼有的东西，给你拿一份也不值当什么，这点食材我还能没有？” 周果道：“掌柜，我听我们家老爷子说啊，说北地是没有螃蟹的，你这些蟹从南边运过来，花费了不少力气吧，我，我要不还是不要吃了，我吃了还不起。” 杨掌柜笑眯眯道：“你放心吧，这不是从南方运的，是我们东家自己亲自选地养的，从那边运过来，快马只需要一夜的功夫，没那么大的花费。” 周果一听立即就笑开了，忙不迭点头道：“那成，我就收下了，多谢掌柜，我可真是有口福了，难怪抱月楼的生意能这般好！” 难怪抱月楼能做的这般大，这螃蟹估计就是一大杀器，自己选地养的，还成功了，抱月楼的东家真是有厉害啊。 杨掌柜见她这样喜欢，挥了挥手，又让人提出来一篓，“既然这般喜欢，这一篓你也带回去。” 周果这时候来者不拒，笑眯眯道谢，既然是自家养的，那她就不客气了，大不了到时候送杨掌柜几斤野核桃好了，反正山里的核桃要熟了，那也是她的一番心意啊。 告别了杨掌柜，一行人架着空车出城了。 来的时候车上被货占的没有一丝空地，回去的时候，少年坐在车上，嗷嗷哦哦的，一般人看着，还真不敢靠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混混。 出城后，周果的精神就一直紧绷着，钱全都在这她这辆车上，要是有人浑水摸鱼来摸几串去，她可能还真会阻止不及。 也不知道是他们闹出来的动静吓得那些人不敢冒头了，还是老爷子一顿给人揍怕了，回去的路上竟然也没有碰到人，顺利的都不真实。 回到家，众人见她又带回来一个箱子，惊奇的很，“不是说你这次去云州，先生去成定吗，怎么又有谁给你送礼了？” 李氏则忧心，“我们跟人家做买卖就算了，收人家那么多礼，这不是平白就比别人矮一截吗？” 周果还没说话，周粟就将箱子打开了，道：“娘，你放心吧，这里面都是吃食，都是些肉，那胖胖的掌柜说，是他们楼里的土特产，就跟我们家的松蕈一样。” 周果点头道：“对，土特产嘛，家里多的是，给出去几斤也不心疼，大不了，我们下次也给他带些土特产去。” 李氏无奈道：“我们家里有什么土特产，松蕈就是运去卖钱的，人家一口气买了那许多，哪里还稀罕？” 周果道：“我们家里是没有，山里有啊，大不了我去捉两尾无影鱼来，两个掌柜一人一条，再不济，山里的那些核桃也要熟了，我瞧着再过半个月就能收了，一人十几二十斤也是可以的。” 说到这里一叹，“可惜，小叔跟几个叔叔忙的很，去年一去，竟然就没在回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们。” 家里有那么多好吃的，合该一起分享才是。 不知她怎么又说到周大仓了，想到周大仓， 一家人也是叹气，这些时候一封信都没来过，也不知道在军营到底怎么样了。 周麦道：“小叔，那么机灵，身手又好，肯定没事。” 周米点头，“我们还是来看看云州的掌柜给我们家送了些什么吧，真奇怪，怎么他们送礼都用箱子送，这些肉用筐子装不是更好，闷在里面一股味，还得洗箱子。” 周杏跟李氏也都点头。 周果好笑，道：“人掌柜的说了，用箱子送就是为了好看，说没有人送礼用箩筐装，不像话。” 李氏感慨道：“果然有钱人就是不一样，送礼还讲究好不好看，东西实在不是就行了，还得花钱弄个箱子，得多花多少钱？” “啊，娘，你们快来看呐，这这这，这是蟹子吧？那么大，怕是沟里那些蟹子的老祖宗了？这得是多少代之前的老祖宗啊，都快成精了！”周麦难得绷不住，叫起来。 一家人顿时都围上来，连黑大胆都唰的一下从地上起来了，围了过来。 周果将两篓螃蟹提起来，放在地上。 众人这会看的更加清楚了，对着这些个有大碗口大的螃蟹，惊叹不已。 祖祖辈辈在乡下生活了几辈子，山沟里的小蟹子多的是，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两个铜钱大的蟹子已经是最大的了，这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大的蟹子呢，一家人看稀奇，看个不住。 吴江几个将东西卸下来，把车给别人一一还回去，也回来了。 周果道：“这两天就在家里待着，等虎子他们回来了在一起回去吧。” 吴江摇头道：“还是不了，家里弟弟妹妹们都太小了，我们还是回去，虎子他们回来了，让他们自己回家吧。” 周果点头，从箱子里提了一只鸡一只鸭，一条羊肉一大条猪肉出来，递给他，“这些肉你带回去，大家好好吃一顿。” 牛肉跟螃蟹没舍得给，牛肉很难得，可遇不可求，老爷子很喜欢，至于这螃蟹，咳咳，他们家人多，就不分了。 吴江已经很惊喜了，尤其是这一大条猪肉，得有十几斤了，爽快的接过，“我替家里的弟弟妹妹多谢东家！” 第487章 跟在你后面讨不到好 周果笑道：“这是给你们所有人吃的，也不全是给弟弟妹妹吃的。” 李氏将工钱结给他们，每人二百文，两串钱，一人手里放了两串，虽然知道他们过后都会把钱给吴江，但也得让他们过过手瘾，毕竟这钱是人自己挣的。 少年们将院子打扫干净，带着工钱跟肉欢欢喜喜的走了，这么多肉，他们能吃好久了，吃不完的熏起来，想吃的时候割一块下来，吃饭的时候每人分一块，也能吃不少时候了，东家真好啊，竟然舍得给他们这么多肉！ 送走了人，一家人继续看这大个大个的螃蟹。 周粟道：“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 周米打量这蟹，拿着根小棍子戳了戳，“虽然大，里面指不定也没什么肉，这么硬，都是壳，嗯，还不如多送几斤肉呢。” 周杏道：“这个要怎么吃呢？” 是啊，众人发愁，这么硬的壳，怎么吃呢，他们也不会吃啊，山沟里的蟹子捡回来都是剁碎了喂鸡的，要不就是自己烧熟了吃，一股味难吃的很。 周果道：“上锅蒸，蒸熟了好吃的很，等师父跟大哥回来了再吃，这几天先养在缸里。” 众人都没意见，竟然得了好东西，当然要一家人一起吃了。 两篓螃蟹一共三十二只。 她看着在缸里爬来爬去的螃蟹们，舔了舔嘴，默默许愿，愿师父动作快一点，别回头死了就不能吃了。 周粟看着她这眼神，也不由舔了舔嘴唇，好奇道：“姐姐，这蟹子很好吃吗？” 周果下意识点头，“好吃，可好吃了，尤其是那满满的黄，抿一小口……那味道，简直了，还有肉，鲜甜弹牙，不比无影鱼的味道差！” “咕嘟~~”周粟被她说的硬生生咽下了一口口水，看着缸里的蟹道：“这么好吃呢，上天保佑，先生能早些回来，上天保佑上天保佑这些蟹能不死，死了就不好吃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念念叨叨。 李氏几个看的好笑不已。 其他人也就看个稀奇，对于这螃蟹一点兴趣都没有，心里先下了一个定义，肯定不好吃，估计一股子腥味，还是肉好些，这么多牛肉，估计能有个二十几斤了，就是吃鲜的也能吃三四天，还有羊肉。 还有藕，这可难得的很，这边就没看到有藕卖的，炖肉吃最好。 李氏带着周杏跟周麦几个，将这些菜都一一取出来，放进厨房去，好在现在天气凉了，不然这一时半会的还真放不住。 这次带回来的钱也有一大半是铜钱，装在箩筐里，被放进周果跟周杏的屋里，这些都是村里人的，等老爷子回来都是要发下去的，绝对不能让人摸了去。 老爷子一行等到第三日中午才到家。 周果左等右等，每天没事了就在缸边转一转，走一走，要不去河里捞一些长不大的小鱼来丢进去，螺，青菜，除了粮食，什么都在喂，一边喂一边想着那抱月楼的东家。 能想到在这边养蟹，估计也是一个吃货，只怕最早也是想着养些吃，养着养着，诶，发现养的太多了，然后就只能拿出去卖了，等他一走，一回去，这里的螃蟹没人吃，越养越多，抱月楼就不缺螃蟹了。 她要不要也养一些呢，明年找杨掌柜要一些蟹苗，放进稻田里，拿出去卖肯定是不够的，但是自家吃够了的呀，想吃多少有多少，要是有一个鱼塘就好了，里面还能种上藕，嗯，也不知道在这边能不能活，再养些鱼，养几只可以吃的王八，就更不缺吃的了。 就是不知道杨掌柜肯不肯，要不她用无影鱼换？ 没事了就在家周围转悠，转来转去，也没找到适合的地方挖塘，要不是乱石地，要不就是山包土坎，看来还是只能算了。 好不容易把老爷子盼回来了，他刚从车上下来，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周果就一言不发的拖着他往缸边来。 老爷子很是无奈，“你是有什么给我看，也等我喝一口水了在让我看不迟啊，你都不知道这一路可不顺利的很，你那边顺不顺……利……咕嘟……” 所有的话再看到缸里的螃蟹后，就自动咽回去了，随之而来的是咽口水的声音。 周果满意的看着他微微睁大目不转睛的眼神，就说嘛，师父肯定吃过，肯定认识这样的好东西。 老爷子好半晌才问：“哪来的？” 北地竟然有蟹？！ 周果笑着将她遇到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这些都是杨掌柜送我的，据说他们在不远处弄了个养蟹庄子，这些蟹都是从那地方运来的。” 老爷子心不在焉的点头，一挥手道：“弄起来弄起来，洗干净晚上就上锅，哎呀，我这一趟可真不容易，你倒是顺利了，怎么我跟在你后面就是讨不到什么好呢？” 周果连忙问：“怎么了，你遇到什么事了？” 老爷子拍着大腿道：“又差点被抢了，回来的时候差点被抢了钱，听他们那口气，竟然也是上次就入了他们的眼了，没料到我们这次货更多，说决定不放过我们。你说哪有这样的，怎么我走到哪里都被抢，你走到哪里都没人搭理你，你这运气也真是邪了门了。” 周果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又看了看虎子一行人，好像也没有哪里受伤，“对方多少人，你们没吃亏吧？” 老爷子道：“亏到是没吃，对方也就七八个汉子，拿着棍子斧头往前边一站，气势汹汹的让我们将钱跟东西都留下，喊的是起劲，结果也太不经打了，一拳头下去打的当中一人飞出去一丈远，剩下的人连忙拖着人就跑了，一群胆小鬼也敢出来抢钱，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周果笑道：“平常人谁能在您老手底下讨得到便宜啊，您老人家受了累了，您等着，我这就将螃蟹给弄出来，晚上给您下酒。” 虎子一行人帮着将东西归拢，马车还了，见吴江带着人回去了，迫不及待的也要回去。 第488章 吃螃蟹了 周果让他们明日来帮忙，这次发钱可不能跟上次比，这次收的菌比上次多多了，各家的钱数斤数都不同，对账都能对的头晕眼花。 几人连连点头，周果照旧给他们发了工钱，一人二百文，少年们拿着这些钱，出了院子，就嗷嗷叫着跑了。 老爷子摇头，少年郎就是不一样，好像不知道累似的，赶了那么久的路，精力还那么好。 傍晚，微风袭来，一阵凉意。 院子里，饭桌上已经满满当当摆了一桌的吃食。 酱牛肉，葱爆羊肉，羊肉炖藕，螃蟹，菜园子里的菜今天一样都没做，平日里吃多了，这会尽捡好吃的做，连猪肉都没做。 老爷子咋一看到这么多好吃的，都不知道怎么下筷子了，看向周果道：“杨掌柜给你送了这么些肉啊？” 周果点头，“是啊，说都是他酒楼里的土特产。” 等着老爷子夹了一筷子牛肉后，她迫不及待的拿了一个大螃蟹。 周粟紧跟着也拿了一个。 然后老爷子也拿了一个。 那么大一盆螃蟹，三人一人拿了一个，其他人都不动筷子了。 尽捡牛肉羊肉吃，葱爆羊肉比酱牛肉还要兜人喜欢，大家尽捡羊肉吃，羊肉炖藕也不错，酱牛肉也是好吃的不得了。 李氏等人都不明白怎么三人这么些好吃的不吃，吃那没几两肉的硬壳子玩意。 周果拿着勺子在蟹壳上敲了敲，掰掉肚子上那片盖，揭开蟹壳，杨掌柜给的都是母蟹，一揭开就是满满的黄，迫不及待的凑上去就是一口，入口就闭上了眼睛，忍不住惊叹，真好吃啊！ 一点一点的将蟹黄吃了个干净，然后开始吃肉，鉴于这东西来的不容易，这蟹她吃得很仔细，一点点肉都被她剔干净了，蟹肉香甜的味道比无影鱼也不差什么了，吃完了身子吃蟹钳。 小腿挤大腿，整根肉就出来了。 一旁的老爷子自从上了桌后，杯子里的酒还没喝上一口的，没空，对于螃蟹，他是很爱的，从前每年到了吃螃蟹的时候，都要买上几篓尝尝，他一个人一顿可以吃一篓。 周粟本来不会吃，学着周果的样子一顿敲，打开蟹盖后，看着这颜色黄中带红的黄，瞪大了眼睛，不说味道如何，但真好看啊！ 吃了一小口，品了品，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然后就埋下了脑袋，吃完了黄，开始吃肉，这么好吃的东西，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除了壳，里面的都让他给吃了。 周果吃完一只转头一看，见小家伙连腮都吃了，连忙道：“这个不能吃，这是腮，什么脏东西都在里面。” 重新拿了一个，打算给他展示哪里能吃，哪里不能吃。 这一展示，一桌人忍不住都抬头看了过来。 刚才他们在吃第一只的时候没人注意，他们的注意力都被葱爆羊肉，酱牛肉，莲藕炖羊肉给吸住了，只觉得自己吃的简直是最好吃的东西，哪还能想到看螃蟹。 待周果一揭开盖壳，露出里面黄澄澄的黄，桌上响起一片惊呼声，纷纷不可置信道：“原来里面是这样的？” 周麦道：“这可跟小蟹子大不一样了。” 大家都点头，可不是。 周米指着这黄色的道：“这是什么，能吃吗？我记得小蟹子里面好像也有这东西。” 周谷道：“是是是，小蟹子里面也有，这个我也记得。” 周果道：“这叫黄，是蟹里面最好吃的东西。” 指了指盆里的蟹，“你们一人拿一个，看我给你们教你们怎么吃。” 几人觉得新奇，想着到时候要是实在腥气，剥出来的肉不吃就是。 周果见几人不吃，就道：“吃啊，怎么不吃呢，快试试，吃了就知道这味好不好了。” 老爷子瞧得好笑。 大家将信将疑。 还是周麦，第一个尝了一口，黄进口后，原本皱着的眉头慢慢松开了，眼睛一亮，冲着大家点了点头，“好吃！” 大家都试了一口，确实挺好吃的。 周谷几口就把黄吃干净了，然后不耐烦一点一点的剔肉，连同壳都被他嚼碎咽了下去，吃完还道：“味道好是好，就是没多少肉，全是壳，一只蟹，那点子肉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看着盆里的螃蟹就有些嫌弃，“白长那么大的个了，我还是吃我的肉吧，一口下去全都是肉多实在！” 恰好，李氏也是这么想的，“还有些腥气，我吃着还是牛肉羊肉好吃，我的那份你们谁给吃了吧，我反正是不要了。” 李来两个也就李望吃了一个，剩下的说什么也不要了。 许氏面前也被放了一个，周杏给她喂了一口肉，还没到嘴里，差点吐了，将面前的那蟹丢了出去。 一丢丢到周果面前，她顺势就拿起来，揭开壳开吃，竟然还有人不喜欢吃螃蟹，真是想不到！ 老爷子也是这么想的，想着这样美味的东西竟然也有人不喜欢，不喜欢好啊，拢共没几只，刚好他们多吃些。 一顿饭吃的比年夜饭还要绵长。 主要是周果跟周粟两人吃蟹吃的慢极了，两人每人吃了四只，吃到最后，舌头都起了泡。 四只蟹下肚，跟没吃差不多，她端出碗来，盛了一大碗饭，周粟也盛了一碗，两人的晚饭这个时候才正式开始，其他人早已经吃完了。 桌上的饭菜早已经冷了，但两人还是吃的津津有味。 吃完了饭，周果带着周粟围着院子一圈圈消食，两人把饭桌上的菜给吃光了，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老爷子给众人泡茶，刚得的新茶叶，香的很。 李氏几个哪喝的来茶啊，一小口一小口的抿，也不知道喝个什么劲，有那功夫，她都能洗一盆衣服了。 但好歹也是老爷子的心意，再说泡茶也颇费功夫的很，都泡好了，那就喝吧，其实在他们喝来，根本喝不出什么区别，一杯茶最多两口就给喝光了。 老爷子虽然时常感慨糟蹋东西，但还是乐此不疲的给众人泡茶，倒茶，终于是理解一些小徒弟了，为什么赚了钱一定要给他分一些。 此刻，众人都坐在院子里，喝着茶，吃着瓜子糕点，享受这难得的清静又悠闲的时刻。 周果道：“师父，要不然明年我们自己也养一些蟹吧？” 第489章 我想养蟹 老爷子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周果道：“自己养蟹啊，虽然不能养了卖，但我们自己吃啊，想吃多少吃多少，一人一顿吃十只都成。” 说实话，虽然吃了四只，但那根本不过瘾，黄没吃够，肉也没吃够，最好在养些公蟹，想吃黄吃黄，想吃肉吃肉。 对于螃蟹，老爷子吃还成，但要说起养，那是一窍都不通，摆手道：“你要是能养的出来你就养，但先说好，为师可帮不了你，我可不会养，连在水里是什么样都没见到过，这个你就别指望我了。” 周果点头，她也没指望，嘿嘿一笑，“不用你，杨掌柜指定知道，我去问问他，他要是不肯说，我就用法子跟他换。” 众人好奇，“你用什么法子跟他换？” 周果道：“无影鱼啊，回头我去山里抓两条无影鱼送过去，我就用怎么养无影鱼的法子跟他换，他指定愿意，无影鱼要是养出来了，他们抱月楼说不定会成为全国第一大酒楼，没哪家能打得过呢。” 李氏等人张大了嘴巴，好半晌才道：“可，可是，你会养无影鱼吗？” 老爷子期待的问：“是啊，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养鱼的？” 周果胳膊一转，朝着山里指去，道：“我不会，但山里潭水那环境不是在那摆着么，什么，潭水要有深有浅，河里有泥沙水草，水质要好，冬暖夏凉，最好在山里自己围一个潭，我觉得就凭他们东家能在北边养起蟹，这无影鱼说不定还真能养起来呢，哈哈，这个法子真好，到时候我又去把这无影鱼的法子学来，我们就能有源源不断的无影鱼吃了。” 画面太美好，说着说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氏几个目瞪口呆，“这，这，这不是骗人家吗？” 老爷子摇头，“这叫空手套白狼。” 周果道：“不是那么回事，我跟人换的法子啊，再说这无影鱼怎么着也是我们发现的嘛，我要是不给他带过去，他能知道世上还有这样一种鱼吗？我给了他这么一份大礼，就是要一个养蟹的法子怎么了，世上养蟹的那么多，无影鱼却只有我们有，再说，我那稻田里养蟹的法子，他说不定还不会呢。” 李氏几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老爷子却点了点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你可以去试试。” 周果眼睛一亮，仔细思索起来，其实这法子要用也要到明年去了，今年过不多久就上冻了。 一家人又说了一会就各自睡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周果练完了功开始对账，一直对到中午才算完。 知道今天要发钱，上午，村里人一个上门要账的都没有，好像都进山捡菌去了，天刚亮的时候，院子外面热闹的不行。 周果还是很满意的。 吃了午饭后，没多会，吴江一行人来了。 王富贵几家也来了。 一行人又忙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把所有的事情都忙完，这个时候只用发钱就成了。 第一个村里人上门的时候，还在周家院子外面放起了一挂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吓了大家一跳。 周果却笑道：“挺好的，发钱的日子热闹热闹也好，比过年还高兴。” 村里人这次是真高兴啊，他们自己这些天已经在家里掰着手指头脚指头算了好多遍了，能领到多少钱也早就心里有数，在松蕈过季之前，还能挣好几回，这个季节一过，家里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今年一定会过一个特别丰厚的肥年！ 抛开王富贵这些家不提。 他们中间挣得最多的人家，有四贯之多！ 这些钱放在往年，一家人省吃俭用，两年还挣不回来。 今年对他们来说，可真是一个好年成，开春就是山里的羊蘑让他们得了不错的收成，再就是前面的松蘑，也挣了点，然后就是这些松蕈了，可真是他们的大金碗。 周果看着这些领了钱的村民，个个笑的合不拢嘴，只觉得他们脸上的笑真好看啊，连家里平日里不受待见的女娃，这会也带出来了，她们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果然，这钱要大家赚快乐才会加倍。 李氏几个瞧着也个个都乐开了花。 …… 村民们每天上山捡菌，家里的几亩豆子就交给了实在走不动的老人跟孩子，凡是能走的动的，像周粟那么大的都上山了，大人们背着扛着，能捡到一朵，也是一文钱。 李氏原本在家里守着几亩豆子，见大家捡的风风火火的，也忍不住背着个背篓进了山，跟着隔壁的钱氏一起。 村里人见她也跟着来了，实在惊奇，“你不在家里享清福，也跟着我们上山干什么？” “是啊，你闺女现在那么能挣钱，每次从我们手里买去的菌都是大几千斤，你干嘛还来跟我们抢？” 李氏道：“哪里就挣很多钱了，从你们手里又不是白白拿去的，是花了大价钱买去的，买了还得雇人雇车队运出去，其间还得管着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好不容易运到城门口，还得给城门官交钱，虽然是挣得有，但花销也不少啊，她那摊子越铺越大，我都担心什么时候支持不住了，这不是想着能给孩子省一点是一点，我又没有别的本事，能帮她忙的也只有上山捡几斤菌了，好歹也是我自己捡的，不用花钱买，也能跟你们有个伴。” 大家听了只是笑，谁都没有当真，“我看你是在家里待得无趣了才上山的，不是天天在地里管你那几亩豆子，怎么样了，豆子长得好不好？” 说起豆子，大家家家户户都种的有，但已经有十来天没有管过了，有钱挣了，谁还管家里那几亩豆子啊，一天赚那么多钱，十亩地的豆子都买回来了。 李氏笑道：“还不是跟你们一样，你们没空打理地里的庄稼，我也没多少时候，不过，今年冬日里是不用给牛马买了，自家种的就够了。” 别人就道：“就你们讲究，还给牛马吃豆子，我们豆子都是留着自己吃的，你们还给牛马吃。” 第490章 队伍壮大了 “啧，你这话酸的，一头牛起码能抵三个劳力，不给牛吃，难道给你吃啊？你有那么能干？把它们伺候好了，能省多少力啊？” “嗯，是这个话！” 众人都点头，庄稼人一辈子最看重的，除了家里的地，就是家里的牛了。 可惜家贫，很多人家根本买不起牛，但是他们家要是有一头牛，那绝对跟伺候祖宗一样，别说种些豆子给它吃，就是给一些粮食吃，那也是可以的嘛。 李氏跟着众人上山，一天下来好的情况下，也能捡着大半背篓，大概能有个十几二十斤，算一算，也能整个两三贯，已经很让她满足了。 要是放在往年，谁敢想呢，上山一天就能赚三四贯，简直是掉到钱窝窝里面了。 有一家人跟着上山的，一天下来捡的最多的时候能有两背篓，三四十斤是有的。 周果后面些时候，菌越收越多，车、人渐渐的就不够用了，只能又出去雇。 这个时候车不好雇，但人哪哪都是。 吴江带着她到了离他们不远的另一块地方，那里也是个难民窝，只不过不全是孩子，还有好些大人，但大多都是些老弱妇孺，壮劳力看不到几个。 这些人瞧着比吴江他们的日子还不好过，锅里盆里装的都是山上挖来的野菜草根，刮来的树皮，走了一圈，只在五六家人碗里看到过一个半个已经馊了的馍馍。 肚皮涨的鼓鼓的，估计是没盐吃，人也不瘦，倒是有些肿，个个瞧着都是有气无力的样子，对于吴江，他们明显是认识的。 但是周果却没见过，见到这样一个白白净净，脸上还带着肉的小娘子，有些戒备的把身边的孩子往怀里揽了揽。 孩子们双眼无神，见着人来连眼神都不会瞟一下。 周果看着这么多人，很不解，问吴江，“怎么你们没有去云州吗？府城大人会安置的呀，我们就是这么被安置下来的。” 吴江苦笑道：“我们这样的人，就算是安置下来，也交不起各种各样的税，再说，里面有很多人都是想着等外面安稳了，还要在回去的。” 周果不认同，“日子都过成这样了，还想着再回去，怕不是还没等到能回去的那天，一家人都给饿死了。” 看了一圈下来，愁的皱起了眉头，“这么多人不是老就是幼，要不就是妇人，我是招车队，这些人哪成，要是路上碰上抢东西的了，男人们一拳就把她们撂倒了，我还运什么货，干脆给他们送过去得了。” 她又不是开善堂的，要的是互赢，而不是单方面的付出，那成什么了。 对着吴江道：“那就没有别的人了？” 吴江道：“这些家的男人都外出了，不是没有了，东家你在等等，等等他们就回来了。” 周果就只好在等等了，谁让她缺人用呢，村里人一听要东奔西跑的去走货，就摇头，死活不干，在家里一天能挣那么多钱，谁还干那个啊，一个不好，命都没了。 附近几个村倒是有人，她决定要是在找不到，就去各个村看看，总不能真让这些妇人上吧，就是她不嫌弃她们，她们家里的孩子还需要她们呢。 等了也不知道多久，终于进山的男人们回来了，一个个身上担着两担柴火，柴火上还挂着一把一把的野菜。 周果数了数，男人们也就十一二个，其中年纪最小的，瞧着跟周谷差不多大，费力大担着柴火，脚下颤颤巍巍的，摇摇晃晃的瞧着随时都会倒的样子。 “所有的男人都在这儿了？” 吴江点头，“差不多，这都是那些你看见碗里有馍馍的人家当家的，这些人有些是一个村的，再不济都是附近几个村的，据说是一起逃出来的，这些人跟我们一样，也没分什么家，大家一起找来的钱，买到了一点好吃的，都分给了孩子老人。” 周果朝他看了一眼，也就知道为什么他会带着她来这儿了，点头，“成，你让他们过来，我看看他们适不适合干这行。” 吴江大喜，激动道：“多谢东家。” 都是认识吴江的，一听他已经找到活干了，都替他们感到高兴，这年头，能有一份活干，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啊，而且还是他们这样的人。 吴江朝着周果一指，道：“这就是我东家，这次带她来，就是来给你们介绍活干的，你们要把握好这次机会，我们东家很大方，只要你活干的好，粮食肉钱她都会给的。” 男人们一听傻了，看看周果，见她这么小，也没怀疑，年纪小就是东家不是很正常吗，大户人家生来就是这样的。 周果打量了一圈这些人，见他们虽然清瘦，但眼神还算清正，恭恭敬敬的站着，她今天出来，可是收拾了一番的。 耳朵上挂了金耳饰，手腕上还戴了一个金镯子，有些大，把她娘的那个给借了来。 腰带上还挂着几个玉佩，虽然打扮的有些不伦不类，但是看着是真的有钱。 尤其是手腕上那闪亮亮的大金镯子，她特意抱着手，把袖子往上提了提，当着这些人的面露了出来。 这样大的金镯子，能卖不少钱。 这群人也就看了一眼，就垂下眼没敢看了，富贵逼人眼。 周果看了他们半晌，见一个眼珠子乱飞的人都没有，不由点头，最起码人品是过得去，不用特别担心他们薅东西回家，具体如何，后面还得查看。 就这样，这几个人都加入了她的车队。 至于车，只能租了，县城有个车行，倒也方便。 人有了，车也有了，车队又壮大了。 经过了两三次的磨炼，周谷虽说不能独当一面，但有王富贵在一旁跟着，两个人有商有量的，也吃不了什么亏。 成定跟云州周果就没再去了，恰好，抱月楼在宁平跟康安都有酒楼，杨掌柜给她写了一封介绍信，她揣着信，带着货去这两地方走了一趟。 以比云州抱月楼多六十文的价格拿下了。 毕竟从云州过去要四五日的路程，不可能还跟云州一个价。 第491章 松蕈过季了 半个月的功夫，她在这几个地方来回转悠，运出去的货物刚开始几次一次比一次多，后面就渐渐的少了。 就算是全家人在山上一日，也就能捡到一背篓。 她就知道，松蕈的季节要过去了。 给几个掌柜的也打了招呼。 后面又运了一趟，就算是一家人上山也捡不到一斤了。 她将村里最后一点菌收上来，也就一千多斤，这点菌各家一分也就两百多斤。 送完这趟，她就宣布，今年的松蕈过季了，后面不会再送。 各个掌柜早就做好了准备，现在库里还多着，各个酒楼从现在开始都是限量供应，一朵松蕈切成薄片，能摆一碟。 就这一碟，在抱月楼就能卖上一两银子，要是到了冬日，只怕会更贵，二两银子都有可能。 周果听到一两银子一朵的松蕈时，不禁感慨，果然，这么大的酒楼就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一两银子一朵，六七朵一斤，一斤能卖上六七两银子，她一斤才挣他们酒楼二百二十文！ 王富贵等人听了，各自掰着手指头开始算，有算明白的，连感慨都不会了。 “我们卖给他们才二百二十文，他们转手上了桌子就卖六七两，府城的人怎么会那么有钱，这样贵的东西也买来吃，要不然从我们手里买呢，一斤就算是一两银子也是赚了呀。” 大家对于这六七两银子一斤的松蕈，震惊又艳羡，有几个还嚷嚷着要掌柜的给他们加价，这不是坑人吗？ 周果道：“加什么加啊，我们都是签了文书的，再说我当初卖给他们的时候就说了，货进了他们酒楼，能卖上什么价都跟我们没关系了。抱月楼能把松蕈卖的那么贵，是人家有本事，不然，怎么不见福满楼也能卖这个价？” “福满楼虽然没有卖上一两银子一碟，也有八百文了，那能差到哪里去？要我说，东家，干脆我们自己也去开一个酒楼吧，我们不卖一两银子，也不卖八百文，哪怕是五百文一碟，也能很赚了，这不比卖给几个掌柜的要划算多了？” 周果笑道：“哪那么容易，府城都被几个酒楼给占完了，我们初来乍到的，跟人家打擂台？能打几天？怕不是还没开业就被他们给端了，找个由头就把我们送牢里去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只敢在这附近几个府城转悠的缘故，要是去的远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不定到时候还会连累家人。 这买卖也不能太张扬了，还得低调，要是让人找到村里来了，那全村人的生计怕是都要没了。 想到这里，坐不住了，得去村里跟人说说，不要到处炫耀，走漏了风声就不好了。 大家伙一听，就犹豫道：“那，那怎么是好，我已经说了，我不是有个闺女嫁到了隔壁村吗，我还让她明年也上村来捡呢？” 这话一出，村里人就不乐意了。 “这又不是你家的山，是村里的，你怎么还让你闺女来啊，你闺女都是外村的人了，他们一来我们赚的不是就少了？” “就是啊，村里这么多人家，谁家没有闺女嫁到外村，要是都像你似的，一个个都让自己闺女回来捡菌，那我们还赚什么钱，这山都要被外村人给踏平了。” 周果道：“说了的你们回头嘱咐嫁出去的，尽量不要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要是让外人知道了我们山里有金窝窝，怕是这山都归他们了。” 大家见她说的这么邪乎，迟疑道：“不会吧，这些那些大户人家也能看得上眼？” “那怎么看不上眼，大户人家怎么了，大户人家更爱钱，你是不是忘了你今年去陈地主家割麦，还以你踩坏了几株麦子扣了你的钱，连几十文他们都看在眼里，更别说这满山的宝贝了。” 周果嘱咐了就离开了，万一结果要是不好就再想法子呗，不过她那几百文的买卖，真正的大户人家，该是看不上眼才是。 今年轰轰烈烈的卖菌买卖落下了帷幕，对于吴江这些尽心尽力伙计她也没亏待。 按时的结了工钱后，每人还给发了丰厚的奖金，最多的像吴江有五贯钱，最少的也有一贯。 然后直接买了两头猪，几石大米白面，给两方人分了分。 少年们男人们看着这些东西各个红了眼，纷纷跪下磕头。 周果被他们磕头磕的都麻了，“起来，这是你们该得的，跟着出行的每一趟都尽心尽力，没有出过一点差错，活干的好就有奖赏。” 吴江抬头大胆道：“东家，不知下次再有活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大家都看向她。 周果眉头一皱，半晌道：“今年应该是没有了，要有活也得等到明年这个时候，我给你们的这些钱，够你们好好的度过这个冬了，明年开春你们可以自己去找活干，山上的柴火，山里的野菜，到青黄不接的时候，都是能卖钱的。” 大家点头，也没有失望，毕竟他们赚到的已经够多了，一个月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等吴江这些人回去，就只剩下一家人了。 李氏笑道：“可算是干完了，这大半个月来家里每天就跟打仗似的，没个歇停的时候，我被吵的脑袋每天都嗡嗡嗡叫。” 周杏笑道：“二婶，你那脑袋里嗡嗡嗡叫的估计不是别的，是钱哗哗哗的响声吧。” 大家哈哈笑，李氏也笑开了，“虽然吵是吵了点，但赚的可真不少，不止你们娶媳妇嫁人的钱，就是你们孙子娶媳妇嫁人的钱都赚回来了！” 周谷几个一听，纷纷好奇的问到底赚了多少钱，虽然他们每次都干活了，尤其周谷后来还跟着王富贵单独带一个队，但是对于家里到底赚了多少钱确实不得知的。 李氏笑道：“到底赚了多少，让你们妹妹说吧，这买卖可是她一头牵起来的。”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正优哉悠哉喝茶的周果，连老爷子都看了过去，他荷包里可躺着四百两银子呢，都是小徒弟分给他的。 第四百九十二 巨款 周果慢悠悠伸出了三根手指。 一家人嗖的就瞪圆了眼睛。 周谷摸摸头，“三百两？” 大家纷纷无语。 周米道：“大哥，你是傻了吗？怎么可能才那么点，肯定是三千两！” “三千两？？！！”众人惊呼。 周果咧着嘴道：“就是三千两！” 几人感觉到不真实，不由掐了掐自己的脸，是疼的！ 周麦情不自禁道：“我就是两辈子也赚不上那么些钱啊，我当真不是在做梦吧？” 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家里能有个几百两都已经不得了如今竟然有三千两的巨款！ 三千两是什么意思，如今一头壮年牛最高也才八九两银子，都能买上三百多头牛了！ 他们家往年最穷困的时候，一年据说还花费不到二两，这三千两得花十几辈子！ 算明白这个账，大家纷纷傻了！ 他们家现在这么有钱了吗？ 周果小手一挥道：“等家里的豆子收了，我们就去府城玩两天，我们也去抱月楼吃吃饭去，点上一两银子一碟的松蕈片尝尝，是不是更好吃。” 周谷几个纷纷道好，就是对去抱月楼有异议。 李氏就第一个不同意，“吃那东西干什么，家里如今鲜的，晒干的多的是，自家的都吃不完，去吃那一两银子一朵的，那哪是吃菌，简直是吃钱！” 周麦几个不由点头，就是，一两银子一朵菌，简直闻所未闻。 老爷子道：“近些年，北地相比较于战火四起的南面，反倒是显的越发安稳了，好些有钱人逃难逃着逃着就往这边来了，有钱人越发多，这一两银子的菌片在他们眼里许根本不是什么事，自然也就卖的好了。” 周果笑道：“虽然我们不能跟真正的有钱人相比，但他们吃过的我们花点小钱也去吃吃也没什么，就这么定了，到时候就把家里的这些牲畜交给隔壁的钱婶帮着喂一喂，她一定很乐意帮忙。” 李氏笑道：“她对于你不收她钱这个事一直感激的不行，隔三差五就把家里做的好吃的给你端一些来，你让她干这些活，她巴不得呢。” 叹道：“她这次赚的不少，脸上的笑容都比往常多了些，还说过段时日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县城，想给长生兄妹两扯几尺棉布做一身新衣裳穿，她终于也舍得给孩子做新衣裳了，去年刚来的时候我们进城，就给两孩子扯了几尺粗布，自己连粗布都没舍得做。” 周杏道：“钱婶现在可不得了，见了谁都是一脸三分笑，不仅舍得穿，也舍得吃了，时不时从她家门前过，都能闻到肉香，长生兄妹俩，每次在院子外面看人踢球的时候，那小嘴就吧唧吧唧的，零嘴就没断过。” 周粟道：“他们的零嘴很多都是钱婶自己做的，很少有自己的买的。” 周果道：“你也没少得吃吧？还带着李来两个蹭吃蹭喝？” 周粟笑道：“他们硬要给，我不拿以为我嫌弃他们呢。” 老爷子松了松胳膊，看着山里道：“山里松蕈没了，核桃该是熟了，明日进山，你们谁要去？” 周果第一个举手，“我，我要去。” 这样大的事，她说什么也要去的。 这一段时日来，天天都在路上，身体累，更要操心，几头奔波下来，要不是有那些掌柜的请吃饭，又给塞好吃的，她肯定要瘦。 周麦跟周米没资格开口，他们还没有休沐。 周粟这段时日在外面跑累了，只想在家里好好歇歇，摇头，“我不去，我在家待着。” 难得有不跟脚的时候，大家都好笑。 李氏也不去，她这段时日只要家里没事，就背着背篓跟着大家往山里跑，跑多了也累。 都不去，周谷左右看了看，只剩下周杏了，道：“那我去。” 总得去个干活的。 周杏很自然的不去凑这个热闹，太远了，核桃树离捡菌的那几片山还有好远的路程，过了潭水还要翻两座山。 她又没有周谷那样的脚力，能走的那样快，又不像周粟那样小，走不动了还能让人背，让人扛，只能自己不去凑这个热闹。 转天几人就进山了。 周果踩在厚厚的落叶上，仰头看着这密不见天的森林，觉得分外亲切，一段时日不来，还挺想念的，这可真是让人发财致富的宝地啊。 周谷在地下捡了一个，青果子一半烂了，一半还是好的，剥开外皮，露出里面坚硬的外壳来，敲开，白色厚实的果肉只看一眼，就能断定这一个定是上好的肉。 周果吃了一瓣，油润清香，余味不绝，让人吃了还想吃。 老爷子吃了一瓣后已经在地上寻摸起来了，他还从来没有吃过生核桃，从前都是吃的晒干的，没想到这生的好像比鲜的还要好吃些，弄回去下酒特定不错。 周果三两下越上树，周谷在下面把长杆递给她，嘱咐道：“你当心些，这么高。” 周果道：“知道了，你跟师父捡几个就让开，走远一点，我要开始打果了，这噼里啪啦的一个砸你们头上，够你们受的。” 老爷子用衣服兜了几个，远远的找了个好位置，盘腿坐下，一边吃果，一边喝酒。 周谷则担忧的时不时看着树上，生怕周果一不当心就掉下来了，这么高，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周果将杆靠在枝丫上，找了个好位置，一只脚踩着一根树枝，叉着腿稳稳的站着，举着杆就开始啪啪啪打。 树叶果子哗啦啦、噗噗噗的往下落，飞的到处都是。 这棵树是真大啊，也不知道在这里多少年了，说不定以前的以前还有人在这里住呢，人搬走了，留下这些搬不走的树，一年一年的就长这般大了，果子也越结越多。 大树打的差不多了，还有小树，站在小树上随便打了几杆子，就下来了。 周谷仰头看着这两棵树，“果果，上面还有很多没打干净。” 手指到处指，“你看，这边那边，到处都是。” 周果拍了拍身上的落叶渣滓，道：“大哥，我们已经打的够多了，剩下的这些还是给山里的小动物们留一些吧，不然小动物们没得吃，冬天饿死了，大动物们就找不到吃的，我们明年上哪打猎去，怎么吃肉呢？” 第493章 凉拌生核桃 老爷子正吃着核桃呢，闻言呛着了。 周谷皱着眉头掰着指头理了好一会才理清这里面的顺序，觉得很有道理，“那就不打了，给它们留些。” 周果给老爷子拍了拍背，笑道：“师父，你也真是的，吃个核桃都能呛着。我打下来的少说也能捡两麻袋，回去了，从河边挖些细沙来，埋进沙子里，能放很久，慢慢吃能吃到天气上冻了。” 老爷子道：“那最好，这么生吃下酒最不错了。” 周果跟周谷也坐下来砸着吃，一人吃了五六个后，扯开麻袋开捡。 从一堆绿叶里面翻找一个个绿皮的果子，沉甸甸的躺在落叶堆里，很好找的。 周谷更直接，直接上脚，一踢一个一踢一个。 两麻袋装满了，还装了小半麻袋。 现下还早，几人扛着核桃下山，又在潭水边摸了会鱼，可惜只摸上了两条三四斤重的草鱼，无影鱼真是连影子都没瞧见。 周果还在附近几片山里找了找，翻遍了几座山头，也只找到大半篮子松蕈，其实这东西家里现在很多，村里的菌她都收上来了，毕竟一斤那么贵，没哪户人家舍得给家里留一朵。 她近段时日吃够了，就是想找一找捡菌的快乐跟满足感。 想到去年找到的那颗酸梨子树，特意绕路去看了看，发现一树的果子只还剩下两个，上面这里一个坑，那里一个包，只摘了一个，还是那个味，一口一口的吃完了，这才提着篮子回去。 鱼已经烤好了。 几人将松蕈刮出来，切成片烤熟放在鱼肉里，焖一会，这样，整条鱼就有松蕈的香味了。 她又剥了些核桃仁出来，在附近找了些鲜嫩的荠菜，洗干净了，跟核桃仁拌在一起，放盐醋，松蕈香油一收，味道就已经很好了。 几人拿着硝制好的筷子，一筷子鱼肉，一片松蕈，一瓣清香脆生生的核桃仁，吃的惬意不已。 老爷子吃着吃着就叹气，觉得这才是人过的日子，那之前过的都是什么啊，成天不是在赶路，就是准备赶路，虽然挣得多，但也累啊。 周果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她只会比旁人更累，心身都累，但说实话，累也累的很踏实，很有干劲，因为知道自己一趟下来，只要把东西好好的运过去了，钱就到手了。 周谷倒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一口一口吃的欢 ，吃了一块凉拌的核桃，不由欢喜道：“没想到核桃也能做菜吃，味道还这样好，跟晒干了一样好吃。” 几人将慢条斯理的将这顿饭给吃完了，周果将骨头给打了包，带上带回去给黑大胆吃。 临走之时岸边的几根钓竿上，钓上来两条成人巴掌大的鲫鱼，两条才一斤多，周果用草绳穿上提着走，这潭里，草鱼居多，鲫鱼还是挺少能摸上来的，虽然有些小，带回去尝个鲜也是够了的。 …… 一家人瞧着地上两麻袋核桃，也很欢喜，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没花钱，白从山上捡来的。 李氏看着周果道：“你不是说等核桃下来了，要给几位掌柜的送几斤去？” “啊？”周果傻眼，半晌才道：“娘，还是算了吧，这不年不节的送的哪门子的礼，要不还是等年关的时候捡些东西送过去，这来去一趟可不容易了，就送些核桃，有些不太好，再说我最后一趟都给他们送东西了，虽然不多也不贵重，但我的心意已经到了呀。” 周杏笑道：“一人一只白的还没满月的小兔子？” 周谷几个都笑，确实有些拿不出手。 周果也笑，“虽然是没几两肉，但我又不是给他们送的，是送给他们背后的家人的，他们总有孩子，孙子吧？这样大的小兔子，我又特意挑的纯白的，全身上下一根杂毛都没有，最能讨他们的喜欢了，让他们当个玩意养着，也是一种乐趣。” 李氏嘀咕道：“小兔子有什么好玩的，养大了直接吃肉就是了，哪里有什么乐趣。” 周果道：“娘，你这就不知道了，那有钱人啊跟我们这样的人家不一样，家里的钱够多，每天吃了饭没事干，可不是得找些乐子吗，不然人得憋坏了。” 李氏就很不解，“还能没事干？家里家外那么多，到处都是活，还能找不到活干了？” 周杏几个都点头，是啊，家里的活闭着眼睛都能找着干的，那么大个家，就是扫屋子也得扫半天呢，怎么能没有事干呢。 周果笑道：“他们有下人干啊，几个掌柜虽说也只是掌柜，是哪家的下人，但那么大个掌柜，屋子里总会有一两个小丫鬟啊小厮帮着干活的，怎么说也是有身份的人。” 众人想象不到家里有下人那样的日子，但是觉得就算是有下人也是要干活的啊，总不能吃了饭什么都不干了，那人活着干什么，不是跟圈里的猪一样了吗？ 她说了几句，就带着周谷去河边担沙子了，核桃埋进沙子里，会保存的更加久。 周粟几个没事，也提着篮子来帮忙担。 埋了两麻袋，还剩下小半麻袋。 一家人难得的清闲之日，围在院子里喝茶吃核桃，吃着吃着就有人上门了，陈氏揣着鞋底子一进院子瞧着这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东西模样，就笑了，“诶哟喂，我可真是赶上好时候了，这赶嘴赶得真巧，吃的什么好吃的，我也跟着尝尝。” 一家人热情的邀请她坐下来，拿了个茶杯，给倒了一杯茶，桌子上摆着一大盘瓜子，地上一大堆去了绿皮的核桃，周杏几个一人拿了块石头，轻轻的一锤，壳就破了，撕掉外面的那层薄衣就能吃了。 周果剥了一大把往桌子上那土不拉几的碟子里一放，不一会就满盘了。 李氏热情的邀陈氏吃。 陈氏捻了一块，看着这土黑土黑盘子里白嫩嫩的核桃瓣，笑道：“别说 ，你们家果买的这个碟子还真是越看越好看，我之前也觉得丑来着。” 李氏仔细看了看，“是吗，我倒是没看出来，你们家豆子收了？今天这么闲？” “还没呢，也快了，反正也没几天了，这不是山里松蕈也没了，想着来看看你们在家干什么，这核桃是谁送的？” 第494章 掌厨 “哪啊，山里来的，师徒几个闲不住，一大早就进山了，带了许多核桃出来，可惜栗子没有了，不然松蕈没了，可以进山多捡些栗子。” 陈氏好笑，“知足吧你，这大半个月挣了那么多钱，还惦记山里的那些野栗子，多少栗子买不着啊。” 说到这里不由笑出声来，“我可真是要好好多谢你们家果果，过几天我们家要开始修屋子了，想请你去帮着做做饭，成不成？” 李氏惊讶极了，“你们家过几天要翻修屋子了？” 陈氏笑道：“是啊，好不容易赚了点钱，总得把这茅草屋给铲了也盖上几间青砖瓦房子，虽然做不到像你们家那么好那么大，但总比现在住的要好，屋子盖好，就可以着手给孩子说亲了。” 一家人都为她感到高兴。 陈氏道：“这还得多谢你们呢，这大半个月我们家足足赚了这个数！” 伸出一个手势，叹道：“这要在半个月前，说我们有一天家里能有这么多钱，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相信，不瞒你们说，我到现在还觉得在做梦，这些时候每晚我们两口子都是抱着钱罐子入睡，不然都睡不踏实。” 周果几个看着她那个八，也为她感到高兴。 李氏道：“有这钱你都可以建个大院子了，别说儿子的，连孙子的都有了。” 陈氏摆手道：“那哪能想到那么远的地方，把赚来的都花了，后面怎么办，总得给家里留一些，万一要是后来不够住，只能靠他们自己想法子了，一辈管一辈人的事，我哪还能为他们管那么远呢。” 除了陈氏要建屋子，王富贵家也要建，隔壁钱氏想了想，也要建。 当初分给她们的虽说是这些破屋子里最好的，修整一番也能住，但总归是破败了，还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建几间结结实实的青砖瓦房，反正她家人少，女娃子又是要嫁出去的，三间就够住了，花费相对不多。 三家人都上门让李氏去帮着做饭。 李氏无奈的对着后来的王富贵跟钱氏道：“当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经答应了陈氏了，也真是赶巧了，你们怎么跟商量好的似的，一建屋子都要建。” 王富贵笑道：“找人算过了，最近的日子就那个时候动土最好，是个黄道吉日，自然就选在同一天了，要是晚了，天冷了上冻了，还建什么屋子啊。” 说着看向周果，“那既然你没空，让果果来吧，她不是很会做饭吗？” 周果道：“叔，我只会做自家人的饭，你们家到时候干活的那么多人我可不会。” “你怎么不会呢，上次你自己家建屋子还是跟那么多家一起建的，不都是你做的饭，定的菜单，你就来帮帮叔吧，你也知道你婶，做的那饭清汤寡水简直没法下咽，我还想让他们早些收工，天冷之前住进去呢，伙食不好怎么成呢？” 周果见他说的那般可怜，只好答应了。 周杏就看着钱氏道：“钱婶，你要是不嫌弃，我去给你帮忙？” 家里只剩下她了。 钱氏很高兴，“不嫌弃不嫌弃，你的手艺多好啊，尤其是那做馒头的手艺，无人能比，我怎么还敢嫌弃你。” 就这样，家里三个人都被请走了。 只剩下老爷子周谷一群老小汉子，还有许氏这个疯了还会干活的人，但她能干活那也是挑着干的，收麦收秧扫地都成，但是做饭到底是个精细活，谁也不敢让她做啊，万一要是把厨房点了，那这个家不是都被烧了吗。 周谷拍着胸脯道：“没关系，到时候我给做饭。我虽然手艺没她们好，但是还是能做熟的，绝对不会让我们饿肚子。” 周粟欢喜的点头，他是什么都不挑的，只要有吃的，能吃饱就成了。 几家要建屋子，自然就需要短工。 但是村里很多人都被之前一天几贯钱把胃口给养大了，想要他们再辛辛苦苦下死力气一天三十文，那是说什么也不干的，有犹豫的只要一想到明年这个时候，依然能挣那么多钱，谁还耐烦干这活。 几家人就愁上了，因为他们在村里转了一圈，发现竟然找不到短工了，大家都不愿干这样的活了。 愿来的，也就七八个人，但是有三家人要建屋子，七八个人哪够啊，这几个人也就够给钱氏盖屋子的。 几人没法子，只能去外村找。 周果将吴江几个也找来，只不过建屋子少年人不行，得要建过屋子的壮牢力，一天三十文，管一顿饭。 男人们都很乐意，一天三十文呢，还能管饭 ，不仅能挣钱，还能在家里少吃一顿，多好，吴江跟虎子好歹也混了一个名额。 这才凑够数。 王富贵家最省心的就是不用担心肉不够，人买肉都是一头一头买的，自己杀了，要什么部位有什么部位。 周果看着这许多肉，就忍不住手痒。 今天红烧肉，明天红烧排骨，要不就是炒下水，粉蒸肉，扣肉，什么好吃的都安排上了。 大家各个吃的嘴角流油，每天都有好吃的吊着，干活格外给劲，因为王富贵说了，只要活干的好，吃食上绝对不会差了。 就冲着这份伙食，大家也会好好干的，虽然多拖一天就能多拿一天的工钱，还能多蹭一顿饭，但一来主人家看着呢，二来都是乡里人，谁也没有那么缺德，都是乡里乡亲的，干不来这没脸没皮丢人的事。 周果每天做完了饭都会舀上两碗带给家里人尝尝，尤其是那粉蒸肉，这还是她第一次做，虽然做的不是很成功，味道上差了点，但第一次做，能做成这个样子，已经很可以了。 老爷子吃了一口，竖起大拇指道：“不错不错，吃过一次就能做成这个样子，我看你不仅是个练武的苗子，还有做大厨的天赋，力气又大，要是拜上了名师，说不定还会成为御厨。” 周果道：“那还是算了吧，我可不喜欢给那么多人做菜，再说做厨师，冬日还好，夏日那炉火熏得满头大汗，不好受的很。” 除了粉蒸肉，红烧排骨也很不错，对于红烧菜，她已经很熟练了，也是做的最好的。 第495章 一家人去府城了 几家屋子还没建好，就到了服徭役的时候，好在是可以用钱代的，一丁五两银子，周家现在都能眼睛不眨的给出去了，总比去受一个月的苦要好。 除了周家，王富贵几家也用钱代了，陈氏家屋子还没建好，她又心疼男人，也咬咬牙拿出了钱。 村里其他人家就没这个底气了，虽然他们也挣了不少，一气拿五两还是能拿的出来的，但五两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自然舍不得这份钱，只得老老实实的去。 见到陈氏家竟然也拿了钱代，村里就悄悄议论开了。 “我就说嘛，她们家收的价格肯定跟我们不一样，你们看，这卖菌一完，就张罗着建屋子了，一建就是六间，还是青砖大瓦房的，最少得要五十贯吧？她男人没去服役，也用了钱，又去了五贯，就是五十五贯了，我们家今年也算不错了，一家人上山，大半个月下来 ，也才挣了二十来贯，他们家捡菌的还没我们家多呢。” “诶哟，你们家这么厉害呢，竟然挣了二十多贯？明年要是还挣这个数，也可以盖屋子了！” 话题就渐渐偏了，纷纷讨论起今年到底挣了多少钱。 反正一个村的都挣了，挣得多挣得少，都不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纷纷说我家挣了多少，你家挣了多少。 挣的多的除了羡慕也没什么别的情绪，大不了明年再多努把力就是了，谁让自家人没有人家多呢，捡的菌自然也没有人家多了。 王富贵的屋子落成，办暖房酒的那天，还是周果帮着掌勺的。 闻着锅子里飘出来的油烟味，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去人家帮着掌勺了，做菜做多了，闻着这味就饱了，这些好吃的哪还吃的下啊。 完了王富贵又塞给她一个厚实的红封，上次就是，帮着抱了一天他家的小闺女，竟然给了八百文的红封，说是大红封真是大的不行。 这次打开一看，好家伙，里面赫然是两个闪亮亮的银手镯，可调节大小，上面还绘着福字花纹，最让人无语的是上面竟然还一个银铃铛一个小银锁。 她拿着这个银手镯，晃了晃，银铃铛还叮铃铃响，不由看向王富贵。 王富贵搓了搓手道：“你这次出了那么大的力，带着我们挣了那么多钱，又任劳任怨的给我掌了那么多天勺，什么都不肯收。做叔叔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正巧，给你奶奶婶子小妹妹选首饰的时候瞧着这银镯子好看，给你也买了一副，你瞧着喜不喜欢？” 周果笑道：“富贵叔，你说要是其他人说我帮了他们那是应该的，但我每次出门的时候你都在啊，后来更是跟着我大哥独当一面，着实帮了我不少忙，按理说我盖给你开工钱才是。” “诶诶，千万不能这么说。”王富贵连忙摆手，“我又不是那种不知道好歹的人，你肯带着我们赚钱，一文钱都没收回扣，已经很照顾我们了，要我自己就算是捡到这么多菌，也运不出去，我得感谢你，这是做叔叔婶婶的一番心意，你不嫌弃就好。” 周果笑了，“我不嫌弃。” 拿着这手镯又看了看，“只是吧，叔，你看我年纪都这么大了，你选的这个不是给狗狗带的吗？确定我们两的不是拿反了？” 王富贵道：“怎么会呢，你们两这花纹都不一样，不会错的。再说，你虽然能干了些，但还是个小娃子啊，带这个正正好。” 周果将这副手镯带回去，李氏见了，感慨道：“还是你富贵婶子细心，家里赚了那么多钱，我都没想着给你们买些首饰戴戴，这样，过两天不是要去府城吗，我们一家人都去银楼逛逛，看上什么买什么。” 周杏羡慕的看着这银手镯，哪个女娃子不喜欢这些东西呢，闻言眼睛都亮了，不由摸了摸耳朵上那对银丁香。 李氏自己有一个金手镯，舍不得带，要是碰哪了刮花了不知道得心疼成什么样，还是银手镯好，刮花了好像没那么心疼，她自己有一个，是闺女去年过年买给她的，决定到时候给孩子们金银手镯都买两个。 周果也很兴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已经长起来可以扎小揪揪了，她这样的年纪要开始续发了，等头发长了，那些好看的头饰珠花，就可以用上了。 哪个姑娘不爱悄呢，她也不例外啊。 周粟接过她手里的银镯子看了看，晃了晃，叮叮铃铃响，不由道：“姐姐，你这镯子真好看，只是为什么还要吊个铃铛啊？” 周麦道：“我瞧着倒是像一两岁的小娃娃戴的。” 周米也点头。 周果道：“可不是给小娃娃戴的，两口子给他们闺女买了一副，照着样式也给我买了一副，我都那么大了，这小铃铛还怎么戴的出去啊，不会让人笑话吗？” 周杏道：“怎么会笑话呢，别人羡慕都来不及，你在乡下谁家见过女娃子戴银手镯的？” 周果点头，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她在这里的第一样首饰，虽然有些不合适，但还是戴在手上了，一晃铃铃作响。 其他的都还好，就是练功的时候有些一直都有叮铃铃声响起，周果被扰的烦，练功的时候只得摘了。 转天等周麦跟周米休沐的时候，一家人将家里的牲畜托付给了钱氏，一家人就驾着两辆马车去府城了。 临走的时候黑大胆见不带它，急得吱哇乱叫团团转。 一家人哈哈大笑。 周果温柔的摸了摸它的脑袋，道：“你得留在家里看家，我们都走了家里被偷了怎么办？你放心，我已经跟隔壁的钱婶交代了，让她这些天管着你的伙食，好好看家啊，不能让人把我们家偷了，我们过几天就回来了。” 黑大胆呜呜呜的低哼，双眼委屈的看着她，摇了摇尾巴，算是答应了。 周果又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如今这狗是长得越发大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一般人瞧着还真有些怵。 …… 李氏等人瞧着眼前的城楼，觉得仿若隔世，去年来这里的时候连家都没有，不知道明天在哪里，现在家里竟然有那么多钱了。 造化弄人啊，果然是树挪死，人挪活，他们要是不挪，哪能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第496章 吃遍小吃摊 周麦看着城楼上的几个大字，向往道：“都说云州繁华，县城远不能比，不知道里面到底什么样。” 周果道：“进去看看那，反正这次是来玩的，好好玩两天，玩够了再回去。” “城门口都铺了青砖啊，这道也太大了，都能并排走四辆马车了！” “人也多啊！这不年不节的，怎么这么多人？” 李氏几个没来过的，眼睛都不够看了，只觉得府城一切都新奇，他们从来就没去过哪一座府城，县城倒是去了好几个，但是县城哪能跟府城比。 街道也多，转过一条又一条街，每条街上人都多，铺子也多，各式各样的铺子，一条街上还能有四五家绸缎铺子，好似是专门卖布的街道。 周杏几个看的惊叹，原来府城这样大，有十几个县城大了，街道上什么时候都是热热闹闹的，卖什么的都有。 周果笑道：“我们先去找个客栈安顿下来，吃饱了再出来逛，或是直接出来在小吃摊上吃，看上什么吃什么。” 周粟小眼亮晶晶的道：“我们白天吃小吃，晚上上抱月楼吃。” 众人笑了，“你倒是不肯吃亏，两头都要占。” 周果道：“好，那我们就去客栈，出来逛一下午回客栈歇息，晚上去抱月楼吃大餐去。” 周米道：“那不成，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怎么能把光景都耗在客栈里，当然是要一直逛了，晚上直接回来睡觉就成。” 周麦几个都点头，他们也是这样想的，来府城一趟多不容易啊，来了还关在客栈里睡觉歇息那来府城干什么，家里又不是没有睡觉的地方。 周果笑道：“我这不是怕你们累了吗，既然都不想歇息，那就不回来就是。” 当下带着众人找了个中等的客栈，最好的李氏几人也舍不得去。 还道：“就是个睡觉的地方，住那么好干什么，要我说，城门口没有破庙，不然在破庙里住一宿，还能省不少房钱。” 周谷跟周米两人很是赞同，省了这许多钱，都能买多少好吃的了。 老爷子看了他们一眼，“得亏不是你两当家，不然一家人可要受罪了。” 周果几人哈哈笑。 周谷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他是睡哪里都无所谓的，就算没有破庙，露天睡都成，运菌的那些时候，为了省钱，也为了避人耳目，他们都是睡在野外的，早就习惯了。 因为人多，周果一口气要了四间房。 这下就连李氏都不淡定了，拉拉她的袖子，急道：“要四间房干什么，两间就够了，我们在家冬日里的时候不是也住两间，没得多花那么多钱。 一间房可不便宜，要四百多文。 周果道：“娘，我们是专门出来玩的，当然要吃好住好了，这么多人住两间房，怎么住的下呢，只能打地铺。我们玩累了，还能让小二的送水到房间洗澡，到时候人多了连个身都转不开，四间多好，宽敞，想怎么睡怎么睡。” 老爷子点头，“很是很是，专门出来玩嘛，就是要住好一些。” 李氏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一家人将车上的行李拿下来，马车让小二哥牵到后院去了，自有专人看管。 一行人欢欢喜喜的上了楼，几间房不是挨着的就是在对面，开门大喊一声都能听见，李氏看了更满意了，谁要是有个什么事也好照应一些。 大家站在门口，开始分配房间。 老爷子带着周粟李望一个屋，周谷跟周麦兄弟俩一个屋，也不管三人怎么睡，都是男娃子，睡地上都成。 李氏带着许氏跟李来一个屋。 周果对着众人道：“回屋将东西放下，贵重东西带在身上，然后我们出去找吃的。” 周麦笑道：“这个不用你吩咐，没人会把贵重东西留在客栈。” 大家点头，就是，这个他们还是知道的。 周果还是跟周杏一个屋，周杏也大了又是个没出门子的，不适合跟弟弟们一起住了。 她将带来的行李放下，转身就往门口走，钱财什么的都在她身前的包包里，谁也偷不走。 不大会儿，一家人都出来了。 一家人站在门口，相视而笑，眼里都是期待。 周果一挥手，笑道：“走，出门了。” 大街上这会人来人往的，跟镇上赶集天差不多。 李氏感叹道：“府城人就是多，这些人就没什么事要干吗？在大街上晃来晃去的，那么闲呢？” 周杏道：“是啊，二婶，你说他们这么闲，什么事都不干，靠什么吃饭呢?” 周果道：“谁说他们没事干了，虽然人家不种地，但是会经商啊，会把我们种出来的东西带出来卖掉，卖掉了就有钱了，住在府城的人都不是靠着自己种地才能过日子的，他们的地有的人是种，自然就不用干活了，只用花钱就成了。” 周谷不由道：“那就是地主家呗，地主就不用干活，只管吃喝花钱。” 周麦跟周米两人一直在学堂，连县城都没什么机会去，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镇上的集市，这会进了府城，见着路两边这么多好吃的，眼都挪不开了，他们平日可没这样的机会。 周粟则是看见什么都想吃，见两人盯着这东西看，扯了扯周果的袖子，“姐姐，我们吃这个吧？” 周果一瞧，是刀削面，“好，这位大哥，我们要五碗面。” “好勒，客官在旁边坐一会。” 众人欢欢喜喜的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 李氏看了看他们这么多人，问道：“怎么你只要了五碗面，我们可有十一个人呢，谁不吃啊？” 周果道：“娘，街面上那么多好吃的呢，你们饭量又小，真要一人吃一碗还能吃得下别的吗，这五碗面我们几个人分，这样一条街的好吃的我们都能吃得下了。” 周粟连连点头，“这样又能吃到很多好吃的，还能省钱。” 面上来，五碗一人拿了个空碗分了点。 老爷子瞅着碗里的这点面，叹了口气，从筷筒里抽出一双筷子，一筷子将碗里的几根面全部夹起来，一口就吃光了，然后又一口喝掉了碗里的汤。 第497章 吃遍小吃摊二 两口就把碗里的面给干了个精光。 也不知道吃了个啥，好像就喝了口汤？ 周谷也是，一口就给吃了。 周麦跟周米两个，已经进学了大半年，在学里也吃了大半年的饭，于吃相上多多少少也会注意些了，至少不会像之前一样，嘴长得老大，一口就把碗里的东西给吃光了，生怕别人抢，现在至少会用两口吃了。 李氏跟周杏一直都吃的少，粮食少的时候，给她们的东西大部分都被她们不着痕迹的给了周果他们，家里起来后，更是吃的慢。 周果就更不消说了，虽然吃的快，但一口一口吃的甚是优雅，吃相比在坐的所有人都要好看。 几个小的那嘴才多大啊，更有周粟，一口一口吃的极慢，慢慢品尝。 周果吃了两口抬头一看，见老爷子跟周谷面前的碗已经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没给他们两人分呢。 看了看自己的碗，还有两筷子，试探性道：“要不我再给你们分点？” 老爷子瞟了她一眼，“你碗里的那点东西够你塞牙缝吗？还给我们分？” 周果默默低了头，真是，怎么说话呢，她的牙缝有那么大吗？ 李氏瞧着其他桌瞧过来的人，脸红了，对着老爷子道：“要不再给您叫一碗？” 老爷子摇头，“不用了，这味也尝了，还是留着肚子吃其他的东西吧。” 这刀削面味道并不怎么好，要是好吃，再来一碗也没什么。 其实大家也觉得是，如今家里伙食上来了，好吃的吃多了，自然而然什么东西好吃什么东西味道不怎么样，一尝就出来了，虽说不至于剩在碗里不吃，但要再让他们吃第二碗，那是不能够了。 老爷子等不及，在他们还没吃完的时候就站起身往旁边摊子上去了，好像是什么喝的啊，去看看。 等周果吃完，周谷几个都去旁边摊子了。 李氏付了钱，她们几个也去旁边摊子看了看。 一看，是卖茶的，红红绿绿的看着就喜人，周果指着红色的茶问：“这是什么？” 摊主回道：“紫苏饮。” “来一碗！娘，你们要喝什么？” 不冲别的，就冲这颜色也要品品，她在别处怎么没看到呢，去年跟小叔走了那么多地方，都没见到有人卖这紫苏饮。 一人又要了一碗的喝的。 过去就是烤肉摊子，烤猪肉羊肉牛肉，竟然还有烤猪皮，周果给众人每样都要了一串，肉就算了，烤猪皮他们还没吃过。 每人抓着一把串边走边吃，再过去有卖汤的，各种各样的汤，萝卜排骨汤，小鸡蘑菇汤，还有鳝鱼猪肚汤…… 虽然才喝了那么一碗茶饮，但好像这汤也是能喝的下去的，尤其一碗里面还有那么多干货。 跟茶一样，这个想吃这个，那个想吃那个，各人只好自己点了一碗，周果要了一碗鳝鱼猪肚汤，鲜美浓郁，果然好喝！ 喝完汤吃完串，再往旁边去，看见了灌汤包，香味一阵阵传来，周果就走不动道了，反正她胃口大，给其他人点了后，自己干脆要了两屉。 咬破外面的一点皮，吸干里面浓郁的汤汁，再把吸干了汁的汤包一口吃掉，真是惬意啊。 虽然不能跟她上辈子吃过的相比，但也很好吃了，至少比大包子要好吃些。 李氏几个吃了那么一通，早就吃不下了，周粟更是，每个串只吃了半串，都没敢多吃，饶是如此，吃了两个汤包后，小肚子就撑起来，吃不下了。 周麦几个大一些的男娃跟周果还有老爷子就不一样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本来就吃的多，老爷子饭量虽然没有周果大，但跟李氏几个比，要大多了。 一行人一路逛过去，看见什么好吃的都要买一份，后来还在吃的就只剩下周果了，她拿着一只烧鸡问他们，“你们真的不吃吗？闻着比县里的那家好吃多了，还挺香的呢。” 大家纷纷摇头，就连最爱吃的老爷子都不点头了，实在是吃不下了。 周果只好自己吃了，吃的香喷喷的，还没吃完，看见一家卖卤菜的，卤羊肉牛肉，要了半斤卤牛肉。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包卤牛肉，慢条斯理的吃，吃相一点也不豪放，惹得街上的人不住的看过来。 老爷子羡慕的看着她的小肚子，吃了这么多，真不知道吃到哪里去了，打定主意，下次要是在出来，还是不跟她一起了，真馋人啊！ 她吃了一口卤牛肉，觉得味道真是好，扭头问众人，“你们真的不吃吗？味道挺不错的，吃一片又不会多到哪里去，你们那肚子难道一片都塞不下了？” 大家都默默的看着她不出声。 她见状，叹了一口气，“那好吧，看来只有我有这口福了。” 一行人慢慢的往前去，吃饱了也没个确定的地方，一条街一条街的走，走到头就拐向下一个地方。 众人在街道上各自看见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开始一个个散了。 老爷子寻着香味进了酒铺，闻着香味就让人走不动道了，周谷跟在后面也去了，少年人这段时日也学会了喝一点酒，还是跟着老爷子好玩些。 周麦跟周米去了书铺，李氏给了他们二十两银子。 周杏看到银楼眼珠子都不会动了，眼巴巴的瞧着。 李氏正好要去银楼买东西，道：“走，我们进去逛逛去。” 至于周粟几个，什么想买的都没有，只能跟着大人走，走哪跟哪。 周果一直埋着头吃，等吃完了鸡，吃完了牛肉，打了一个饱嗝，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又擦了擦嘴。 身边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花了两文钱，买了一串，咬着糖葫芦也进了银楼。 银楼里面现在客人挺多的，招待他们的是一个小伙计。 许是刚来的，被分配来伺候她们这些个一看就买不起的人，估计招待半天，一副银香丁耳饰都买不起。 但小伙子可热情了，扬着笑脸给她们介绍着柜台上的东西，还问周果要不要试戴，看了看掌柜，压低声音道：“就算是不买也没关系，我们这里可以试。” 周果也压低声音道：“要是我们一个都买不起也没关系吗？” 第498章 买金饰 小伙子道：“没关系，反正我也买不起。” 李氏跟周杏在一旁挑首饰，没注意他们说什么，周粟跟李来两个无聊的站在一旁等她们，对这些金银首饰什么的都不感兴趣。 周果一看这台面上的都是银饰，对小伙计道：“小哥，怎么都是些银的，你也拿些好东西出来啊，什么金子珍珠宝石，也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啊，开开眼。” 小伙计干脆的点头道：“成，那我拿出来给你看看。” 反正给客人看也是应该的。 从下面搬出一盘各式各样的金首饰。 “哇！”一旁的周杏看着这些金光闪闪的首饰眼睛跟天上的星子一样亮，眼里哪还放得下别的东西。 银的就不够看了。 周果看了看一旁的银的，果然还是金的好看。 笑着对周杏道：“姐，你看上什么只管戴。” 周杏不由看向她，知道她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不由看向托盘里最细最小的那一个手镯。 小伙计笑道：“你眼光真是好，这镯子别看小，这么一只却要二十几两银子。” 周杏吓得手立马缩了回来，杏眼圆瞪，“这么小这么贵？！” 周果拿过那只看了看，见这个不是普通的金手镯，只见上面细细的雕刻着一圈繁复的牡丹，凹凹凸凸，看着就精细，镯子本来就小，又雕的那么逼真，细节都在，自然要贵一些。 周杏死活就不看细的了，开始朝大的看。 李氏就挑那些金簪子，钗子，步摇，耳坠子，琳琅满目的东西看的她眼睛花，她以前从来只有一根木簪子，尽管是现在，头上也只有银簪子，耳坠子，从来不知道头发上的东西还能有这么多样式。 拿着一根海棠样式坠了珠子的步摇舍不得放手，在周果脑袋上比了比，摇了摇头，脑袋小，头发短，不合适，转向周杏，插在她头发上。 周杏连动都不敢动，期待的看着她。 周果笑道：“好看！” 周粟猛点头，“好看极了！” 周杏笑的更灿烂了。 李氏就将其放在一边，打定主意今天要给周杏买几件金首饰，这丫头年纪也到了，该准备嫁妆了。 周果将她看中的那只金手镯也放了过去，虽然贵是贵了些，但好看，正适合年轻的姑娘戴。 周杏见状忙道：“这只镯子就不要了，太贵了，还这么细。” 周果正要说什么，就见她拿起小手指那样粗细的圆溜溜的金手镯道：“还是这个吧，这个大。” 又问小伙计，“这个多少钱，不要十几两吧？” 小伙计这会有些懵圈，下意识道：“不要，八九两。” 周杏高兴的道：“那就这个。” 对周果道：“这个大，还便宜，肯定选这个，那个不要，那么细还那么贵，都能买这样的三个了。” 周果默默的放下了，得，让她自己选。 周杏选了一个手镯就没选了，看着那个手镯满眼欢喜，她也是有金手镯的人了。 李氏笑道：“还喜欢什么，再看看。” 周杏笑嘻嘻道：“二婶，够了够了，我有这个镯子就够了。” 李氏哭笑不得，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傻孩子，我是让你给自己挑嫁妆呢。” 周杏一愣，然后脸色嗖的就红了。 周果豪气道：“姐，你看喜欢什么就买什么，我有钱，我给你买。” 周杏笑出来，“你那钱还是留给你自己吧，我们家最会花钱的就是你了，买肉买书，多少够你花啊，姐姐不用你操心。” 周果道：“我不操心谁操心。” 她现在大小也是个小富婆了，不包括那些金子，手里可拽着千把两银子呢，这些都是她之前攒下来的，黑吃黑来的，以及这次赚来的，买些金首饰绰绰有余了。 除了步摇，李氏还看中了两根簪子，两根钗子。 它们无一例外的都是大，重，戴出去绝对能晃瞎人的眼睛。 周果则看中了一对金耳饰，一只镂空的小金球，下面用金丝串着珠子宝石，精致的很，这宝石还是红色的，出嫁的时候戴正好。 小伙计见了就道：“这可是好东西，小娘子眼光真是毒，这别看小，可是这里面最贵的，这一对要四十两！” “四十两？！” 李氏跟周杏两人同时看过来，就见周果手里拿着的那一对小小的耳坠子。 两人一人一只接过去看了看，纷纷摇头，“不行，太小了，不大气！” “不划算，这么小这么贵，不要！” 两人都没看上，虽然好看是好看，但是贵啊，又小，划不来。 周果将这对耳坠子拿回来，“真是不会看，你们看这金球雕的多好看，这金丝多细啊，那么小个金球花纹雕的那么繁复，下面还有珠子宝石呢，要四十两也是有缘故的。” 李氏道：“在我们乡下雕的在好看也没什么用，就得大，实在，以后万一要用钱了，拿出去能换回更多的钱来，你这个这么小，能换多少钱？” 说着看向自己最先挑的那根步摇道：“要好看，我已经给你姐挑了一根步摇了，上面也有珠子，我们现在要挑实在的。” 周果嘟嘴，“挑实在的，那你还不如给我姐直接塞金子呢，那个沉甸甸的，最实在！” 李氏头也不抬道：“那怎么能一样，金子哪能带的出去，你别挑了，挑了你姐也看不上，你挑你自己的吧。” 好吧，那她就挑自己的。 一低头，看见在她脚边的三小只，乖乖的抬起头看着她们，心中一动，给几人挑起金锁来，又想着那么小，带那么大块金锁终究不安全，要是让坏人见着了，扯了也没什么，就怕起了歹心，人受伤。 就挑起了银锁。 银锁多的是，小伙计转头抱出来一盘，全是银锁。 周果一人给挑了一个，给周粟的锁下面还挂着一个银铃铛，比其他的两个都好看。 挂在几人的脖子上，问道：“喜欢吗？” 三人连连点头，周粟低头看了好一会，道：“姐，我们也有吗？你要给我们买吗？” 周果笑道：“当然，你们喜欢就买。” 第499章 花了大价钱了 看了看三人脖子上的银锁，这一挂感觉还真有些不一样，瞧着人都富贵了不少，满意的点头，她就说嘛，她挑的东西明明都很好看。 李氏回头看见，转头在盘子里挑了一个又大又精致的金锁挂在她脖子上，“弟弟们带银的，你就带金的吧，反正也没人能从你脖子上把这东西摘下来。” 周果感觉脖子一沉，“娘，要不你给我挑一个小一点的呢？” 李氏道：“这个够小了，你瞧，多好看，戴着戴着，多好看啊。” 给周杏的东西已经挑完了，指了指周果，问小伙计，“像她们这样大的小娘子一般都有哪些首饰？” 小伙计欣喜若狂，语无伦次道：“有有有，有的，大娘子小娘子的都有。” 转身又抱出一盘适合小姑娘戴的，全是珠花，掐金丝的，点翠的，缀了宝石的…… 个个都好看。 这下不止连周果，就是只喜欢实在金饰的李氏跟周杏也看眯了眼，这一个个的也太好看了。 小伙计见状，又搬出一盘，也是些珠花，“这些不止小娘子们可以戴，就是夫人也能戴。” 周果拿着一串由大小珠子错落有致串成的璎珞，这么小，肯定是戴在头上的，好看！ 李氏难得不嫌这不是金子做成的，喜道：“这个倒是好看，你这样的小丫头戴正正好，这个要了。” 周杏笑道：“是好看，等她这头发在长些，能挽起来了，就都能戴了，再做两身好看的裙子，就是活脱脱一个如花似的小娘子了。” 周果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还挺期待的呢。 几人又给周麦两个一人挑了一块玉佩，怎么说也是读书人了，虽然买不起贵的，但一般的还是可以买两块的。 给周谷也买了一根簪子，都买了，他不能没有啊。 周果一想全家人都买了，老爷子不能没有啊，挑来挑去给挑了一块扳指，成色极好。 她手里有一块扳指，还是郑叔给她的，但是人送给她的，她不能转手就送给老爷子吧，还是重新买一块的好，细看起来，这一块也不比那块差多少。 但价格也不便宜，就这一块扳指，就要八十两银子。 几乎可以抵她们挑的这所有的首饰了，但没法子，老爷子那么大年纪了，总不能戴一块差的出去吧，这要是让人看见了，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她觉得要么就不戴，要戴就要戴好的，虽然不是最好的，但这也不差了。 最后是周大仓，全家都买了，他虽然不在家，也不能缺了，要了一根玉簪。 然后想到那几个叔叔，也不能少了，一人买了一根，虽然不贵重，成色不是顶好，但也是她的一番心意。 这些东西一共花了她们一百九十两银子！ 小伙计都高兴傻了，算账的时候手都在抖，没料到她们真能买的起，也不知道今天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碰到了大买主，这可是经他手的第一个大单。 可惜账还没算完，就被掌柜的截胡了。 周果一见，当下就不客气了，开始杀起了价，怎么说也是做了几趟大生意的，几个大酒楼的买卖都是她亲自谈下来的，现在杀价的本事一点不比周米逊色。 两人一番唇枪舌战，周果以经典的你不卖我就去别家了，反正府城也不只你一家作为威胁，成功让掌柜的少了近十两银子，还搭了四朵头花，两个银手镯，可谓是满载而归。 周果转手就将两银手镯给了周杏，“姐，给你，带着吧。” 周杏也没客气，自己戴了一只，另一只套在她娘手上了，这下他们手上都戴了银手镯了。 掌柜的一面给他们装箱，一面心痛不已的念念叨叨，“哪有这样讲价的，小娘子真是杀价中的能手。” 周果没理他，瞧他那麻溜的手法，就知道人心里乐着呢，不知道赚了她多少。 李氏掏钱的时候手都在抖，她活了一辈子，从来没有这样大手脚的花过钱，这要是让孩他爹，让婆母公爹知道了，还不定要怎么骂她败家呢。 一气花出去一百八十两，他们往年一家一年才能花两贯，在乡下差不多是七八十户人家一年的花销！ 周果安慰道：“娘，没事的，反正我们买的不是金子就是银，要不就是珠子，除了珠子这些买回去都是保值的，就算将来家里有个什么事要急用钱的时候，也能卖出去啊！这只不过是相当于换了一种方式存钱而已，钱还是那些钱，也没花多少，我们还能戴出去呢！” 周粟连连点头，好像是这个道理，金银首饰能卖不少钱，就算要折价，也比其他的要好多了。 李氏笑道：“照你这样说，我们这东西还买少了，该去多买些才是。” 周果道：“那也不是这么算的，不管怎么说，我们手里还是要留些钱的，我还想买地呢。” 手里那么多钱放着也是死的，还是买地划算，“要不这两天我们干脆在府城看看有没有出售的铺子吧，买几个铺子也好，就算没有铺子，宅子也成。” 几人听她又要买铺子买宅子，呆了，“我们不在村里住了？要搬到府城来吗？” 说实话，还真有些不舍，他们在村里已经住惯了，还能上山，“再说明年松蕈出来了怎么办呢？” 周果笑道：“谁说铺子宅子买了就要自己经营自己住了，我就不能租出去收租金？宅子就算租不出去，我们以后上府城来了，也能有个住的地方啊，就这么定了，这一路上我们看看有没有空的铺子要卖的。” 李氏哭笑不得，“你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嘴上说着就要买了？” 周果道：“我可不是想一出是一出，是老早就想好了的，娘，你说这些钱拿在手里也是死的，我们得想法子让钱生钱啊，我们没别的本事，最简单的买铺子租出去收租金，这样就算在家什么都不做，每个月也能有钱进账，多好！” 说的李氏跟周杏都心动了，一想也是啊，那些大户人家哪个家里没铺子宅子的，只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租出去，万一没人租怎么办？” 第500章 我们这不讲价 周果笑道：“怎么会没人租租不出去呢，师父不是说了吗，南面现在战火四起，就北地这块安稳些，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逃，以后说不定人会越来越多，自然就能租的出去了。” 几人点头，钱都是她挣得，说的也有道理，要买就买吧，就是全亏了也没事，反正这些钱就是突然来的，时常觉得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一人抱着一个首饰箱子出了门。 发现周米两个还没出来，老爷子也不在。 几人只好去书铺。 府城的书铺比县城的大太多了，六开间，两层楼。 这会楼上楼下都是人，看打扮，大多都是书生，见到她们几个女人进来，都看过来，书铺里很少有女人进来的。 周杏还从来没有被那么多年轻男子打量过，不由的羞红了脸，扯了扯李氏的袖子道：“二婶，我们出去等吧？” 李氏也觉不自在，闻言点头，“那好，我们出去等。” 对周果道：“你自己去找他们吧，我们在外面等你们，反正我们也不认识几个字，也不买书。” 说着扯着周杏跟许氏就出去了，看了看周粟三个，将还不大认字的李来李望两个也扯了出去，她们进这里面就感到浑身的不自在，还是出去好了。 周果跟周粟看着她们匆匆而出的背影，呆了一瞬，然后对视一眼，开始找人。 找来找去，在二楼找到了。 只见两人身前各放着一个篮子，里面都是十几二十本书，两人盘腿坐在地上，窝在角落里，捧着一本书看的极为入迷。 周粟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轻轻碰了碰他们。 两人一抬头，见到周果站在不远处，欣喜不已，书也不看了，放进书架里，抬着篮子走过来，低声道：“你可来了，我们等你好半天了。” 周果挑眉，看了看他们这沉甸甸的篮子，了然，“等着我来结账啊？你们不会出门寻我吗？” 周麦微笑道：“咋一进了那么大的书铺子，看到那么多书，脚都不会转了，就想着多转转，能多看一本也是好的，你要不要多看看，看有什么书要买的？” 她房里的书可不比他们房里的少。 周果点头，蹲下身翻捡了一下他们的篮子，到时候要是买到重复的就不好了。 自己也提了一个篮子，带着周粟在书铺里转悠起来。 周麦跟周米两人提着篮子又坐了回去，将没看完的那本书抽出来，老神在在的看了起来，现在从容多了，不用看一会看一眼门口，人来了没，生怕小伙计把他俩轰出去。 周果跟周粟上上下下逛了一圈，篮子里的书也越来越多，但她提着仍旧跟没事似的，好像提着一个空篮子。 书铺里很多看书的书生本来对她这样一个小娘子就很关注，这一来见她买这么多书，更是侧目，对于她的大力气倒很少有人注意到。 一本书可不便宜，能一口气，眼睛也不眨的买下那么多，更是非富即贵，但瞧着小娘子的穿着，好像也不是特别富有，估计是哪家小丫鬟出来采买的。 这样的人家他们惹不起，纷纷转了头。 待周果挑了一篮子感兴趣的书，走到周麦两人跟前的时候，两人一见，嘴巴张得能塞得下鸡蛋，他们以为他们买的已经够多了，结果这丫头买起书来眼睛都不带眨的。 两人都在心里默默叹气，这得花多少钱啊。 好在家里的笔墨纸够多，上次秦掌柜给他们家送了半箱子后，抱月楼另两位掌柜也各送了十几套，尤其是纸，加起来都有一大箱子了，短时间内，这些东西他们是不用再买了。 但就算如此，这些书加起来也不少钱了，六十多两银子。 胡子花白的掌柜和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周果轻咳了一声，袖子一扯，上前一步，开始杀价。 掌柜的惊呆了，店里其他人同样惊诧，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会在书铺里讲价的。 书铺是多么神圣的地方啊，怎么能让沾染这些铜臭味，众人顿时对周果几人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有人道：“简直是有辱斯文。” “玷污圣人！” “女子就不该进来，她以为这是菜市呢，还跟人讨价还价？” 大家议论纷纷，虽然说的小声，但是周果耳朵好使，都听进去了，没理。 掌柜的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挺了挺胸脯，笑道：“小娘子，我们这里不是菜市，按理是不能讲价的，以前也从来没人来书铺讲价。” 周果也笑：“书铺怎么了，不都是开门做买卖的，谁还能比谁高贵了？哪有书铺不准讲价的道理，是哪条律法上写了吗？” “这······”掌柜的皱了眉，“倒是没听说过。” 周果笑道：“那不就结了，既然没写就说明是可以讲价的，再说你们书铺不准讲价本来就没有道理，更是霸王条款，要知道这天下读书的，除了那些大户人家，还有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我们没那么多钱，好不容易有那么一点，能买上两本书，结果你偏不准讲价，就只能买的起一本，万一要是那本书特别重要，那书铺不就是他们科考路上的拦路虎吗，人家万一能有个好前程，那书铺不是就造孽了？” 掌柜的目瞪口呆，怎么说来说去，还成他们书铺的不是了。 更有甚者他发现，她这么一说，那些原本嗡嗡嗡的说话声都没有了。 虽然能读的起书的家境不至于太差，但是能肆无忌惮买书的那可没有多少，这关乎于书铺里所有书生的利益，大家想了想立即就转换了阵营。 “说的对，连银楼能都讲价，怎么书铺就不用？” 大家纷纷点头。 周麦跟周米更是点的不带停的。 掌柜的无奈，感觉这几人是来砸场子的。 周果笑道：“掌柜，你也不用叹气，你都做了那么多年掌柜了，肯定知道天下人各式各样的都有，我这样进书铺讲价的也不稀奇，我们家穷，家里有一点余钱都用来给哥哥们买书了，你就当照顾照顾我们，把这三两四钱给抹去了吧，六十两整也不好，这样，再少二两，五十八两，怎么样？五十八五十八，念起来就是我要发我要发！多吉利！！” 第501章 捡便宜了 一听直接就抹去了五两多，掌柜的急了，“那怎么成，就算要抹也不能那么多啊！” 周果道：“那怎么不能，我买了那么多书呢，而且你听听多好听啊，我要发！你要发啊！这还不好吗？” 掌柜的道：“好听有什么用，要都像你那么讲价，我这还发的起来吗？” 周果道：“那怎么不能呢，你想想啊，府城书铺那么多，其他的都是不准讲价的，诶，突然你这里可以讲价了，那天底下谁会跟钱过不去呢？是吧，肯定都会往你这里来啊，到时候你不是就发了吗？” 掌柜的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仔细想想说的还挺对的。 周果说完看向他后面角落里落灰的纸，指了指道：“顺便再把你后面那卖不出去没人要的纸也给我拿两刀，我不嫌弃，我要。” 掌柜的扭头看了看，气的吹胡子瞪眼，“谁说我这是没人要的，卖的好着呢！” 周果道：“你就别骗我了，上面都落了那么厚的一层灰，说明根本没人要，你这掌柜的怎么一点都不大气呢，没人要的送我些怎么了，你要是好说话，我下次买书还来你们家啊。” 一趟花了那么多钱，怎么能不要些赠品呢。 掌柜的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弯腰抱上来一摞，往柜台上一放，“够了没有？” 周果笑眯眯道：“够了够了，这都有快有四刀了，掌柜的真大气！” 看了看这纸，发现质量算不上好，但也不是最差的，怎么没人要呢？ 她从包里掏出五十八两银子，递过去，笑道：“给，我要发，你也要发！” 掌柜的拿着钱，看着她这笑脸，脸色也缓和下来， 对于她在书铺子里上上下下的转悠自然也看见了，多嘴问道：“你也读书认字啊？” 周果点头，“啊，我们家穷，供不起那么多人念书，只能供我两个哥哥，再说我们女娃子也没学堂收啊，只能在家跟着哥哥们学学了，就是我字写的不好，都笑我写的丑！” 掌柜的脸色更缓和了，这年头能读的起书的就不容易了，能让家里女娃跟着哥哥们一起读书的，就更少见了，听她说字丑，肯定是因为没纸舍不得多写字。 想到这里又弯腰从角落里搬了一摞上来，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两根陈年旧笔，放在柜台上，道：“这些也送给你吧，你说的对，都是没人要的，这纸卖的比最差的贵，比好一些的又便宜，不上不下的，穷的人买不起，有钱的又看不上眼，只能堆在角落里吃灰。” 周果心念一动，看了看角落里那几大堆，道：“要不你便宜些，把这些都卖给我？我不嫌弃！” 掌柜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角落里这些已经堆了一年半载的纸，一直卖不出去让人看了，还以为他们铺子的纸不好呢，痛快道：“成，你要是全部要，两贯钱你全部拿走！” 周果真是欣喜啊，这么大一堆，得装一个大箱子，得有四五十刀了，两贯钱，值了！ 周麦几个也很高兴。 店里的伙计们都来打包。 店里其他书生别提多懊悔羡慕了，要早知道花两贯钱就能买到那么多纸，就算是掉面子又有什么呢，那可是那么多纸呢，都够用一年了！ 等在外面的李氏几人也进来帮忙。 一切打包好，周果爽快的付了钱，说了一堆吉祥话，一手提着厚厚的两提纸离开了。 掌柜的笑着送他们离开，直到对方走出好远，才反应过来，周果手里提着那么重的东西，竟然还走的蹦蹦跳跳的。 很快他就没空想了，因为店里的书生都围了上来，要买纸，还要又少钱又送，凭什么那样一个小女子都送了，他们就不送，是不是看不起他们？ 掌柜的又高兴又难过。 周果虽然提了那么多，但奈何东西太多，几人拿不下，幸好这个时候，周谷跟老爷子终于从酒铺里出来找过来了，一见一行人提着这么多东西，忙过来。 老爷子看着这一提一提的纸，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怎么买这么多，家里不是还有那么多纸吗？那些掌柜的给你送的，够你们用到明年年底了，干什么又买这么多？” 周果道：“便宜啊，师父，这些可便宜了，这么多纸，才花了我两贯钱，算下来一张纸都不用半文钱，比平常的便宜多了。” 老爷子道：“再便宜也得有个度啊，你买那么多，放上一两年，还没用呢就坏了，到时候掉渣还怎么用？” “啊？”周果一呆，看看手里的纸，“这纸会坏的掉渣不能用吗？” 随即一摇头道：“没关系，反正我们的字也不好看，拿来练练手更好，那些掌柜送的我还舍不得用呢，总觉得糟蹋了。” 周麦跟周米也点头，他们的字也不好，那样好的纸也舍不得用，总觉得浪费了。 老爷子想到她那手字，也不说什么了，帮着一起提，是难看了些，比他写的还难看的多，是要多练练。 一伙人提着满满的收获回了客栈，新买来的那些首饰也不好放在客栈，周果就收在自己身前的包包里，一边塞一边对李氏道：“娘，等回去了你得给我做大包包了，这个有些小了。” 李氏道：“还得多大，你那么小个人背这么大个刚刚好，再大就不好看了，像小孩偷背大人的包。” 周杏笑道：“是啊，你平常时候装东西不是很够了吗，再大下去就成麻袋了。” 周果将装满了首饰的盒子塞进包包里，这才道：“哪有那么夸张，只是这个小的真的装不了多少东西。” 拍了拍包包，“好了，装好了，我们出去吧。” 李氏跟周杏好不容易坐下来歇一会，屁股还没坐热呢，无奈道：“天都要黑了，上哪去啊？” 周果道：“上抱月楼去啊，去抱月楼吃饭去啊。” 周杏蹭一下就坐起来了，一百六七十两的银子都花了，几两银子一顿发饭钱偶尔吃一顿好像也没什么？ 独李氏心痛，今天花那么多钱，要是这么花下去，没几天赚回来的这几千两就跟流水似的哗啦啦花没了，怎么感觉三千两好像也不经花呢？ 之前觉得就算什么都不干也能花十几辈子了！ 第502章 上抱月楼吃饭了 但看着孩子们那么高兴，她也没说什么，总不能破坏孩子们的兴致不是，再说，还有老爷子呢。 周果带着他们从街上慢慢溜达过去，从客栈溜达到抱月楼，暮色已经四合了。 抱月楼这会正是生意好的时候，要是在晚来一会会就没有位置了。 他们一进去，就有小伙计迎上来。 小伙计是认识周果的，一见她立马就笑了，高兴的道：“周娘子今天是来找我们掌柜的？” 周果笑道：“不是，我今天是来吃饭的，还有位置吗？” 小伙计更高兴了，连连道：“有有有，你来的巧，二楼靠窗还有一个大的，你们楼上请。” 李氏等人见着抱月楼这样人声鼎沸的盛况，一时看呆了，他们哪里见过这样大的场面，这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酒楼，跟过年似的。 就连周果都看的嘴角上扬，抱月楼她也来了好几次了，每次都是大早上来的，那个时候酒楼里都还没什么客人，冷冷清清的，不像现在。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一朵松蕈能卖到一两银子去。 一行人到位置上坐定。 这块地好，透过窗户能很清楚的看到外面，外面大街虽然不像酒楼那样亮如白昼，但比之黑漆漆的乡里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华灯初上的时节，街面上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李氏感叹道：“还是府城好啊，大晚上的街面上还有那么多人，那么多灯!” 老爷子也感慨，“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天子脚下呢，要是不说，谁知道这是北地呢，胡人就在关外，随时可能打进来，要不说还是徐将军了得。” 周粟立即高兴道：“小叔也了得！” 大家纷纷笑起来，是啊，周大仓现在也在军中，这份安稳的功劳怎么着也该算他一份才是。 有小伙计上来，一见到周果，也是笑嘻嘻的，“周娘子今天要吃些什么菜？” 周果道：“把你们酒楼的招牌菜都上一份！” 小伙计高兴道：“好勒。” 刚想走，又想起什么，问道：“不知道松蕈你们要不要？” 周果笑道：“不是说酒楼现在限量供应吗，怎么，这个时候还有？” 伙计笑呵呵道：“别人来我不知道，但周娘子来那肯定是有的，我们有多少家底，你比谁都清楚。” 周果笑着一挥手，“那就也上一份，我只吃过自家做的，你们酒楼做的我还没吃过呢。” 她在抱月楼也吃过不少饭了，几家都吃过，但是抱月楼做出来的松蕈倒真的没尝过。 “好勒，各位稍等。” 伙计下去，不一会儿，胖乎乎的杨掌柜上来了。 一见面就呵呵笑道：“周娘子真是好雅兴啊，这是带着全家上府城来玩来了？” 周果起身笑道：“杨掌柜，听说你一碟松蕈一两银子，这不是我带着家里人来你这见见世面，抱月楼不愧是云州第一大酒楼，瞧这排场，火爆的场面，全云州也找不出第二家了，掌柜的真是有本事！” 杨掌柜被夸的乐呵呵的，主要也是因为她说的是事实，之前还做不到顶顶拔尖，但这段时日因为有蟹子跟松蕈，抱月楼在云州可谓是风头无双，每天从开门到关门，不说时时爆满，客人那也是没有断过的。 大户人家还喜欢在他们酒楼定席面，一定就是好几桌，点明了螃蟹跟松蕈不能缺。 看着周果乐的嘴都咧到耳后根了，看了看他们这一大桌，道：“周娘子带着家里人好不容易来一趟府城，今天这顿饭我请了，你们只管吃，尽管喝，吃多少都算我的。” 周果拒绝道：“那怎么成呢，你们酒楼一顿席面可不便宜，哪能让你破费，这钱我们自己出了，多亏杨掌柜肯照顾生意，这一顿饭我们还是吃的起的。” 其实要她说，让杨掌柜请了也没什么，反正抱月楼家大业大的，一顿席面算什么，但是她余光瞟到她娘的眼色，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 吃自己的人都大个些，又不是没钱，咋能时时都让人请。 杨掌柜见她这么说，也不好坚持，笑哈哈道：“那成，席面算你们自己的，我给你们送两壶好酒来，这总不能拒绝吧？在拒绝就见外了！” 周果爽快的点头，笑嘻嘻道：“成，那我这箱多谢掌柜的了！” 杨掌柜笑着让他们吃好喝好就走了，身为抱月楼的大掌柜，事情还是挺多的。 等人走了，她才落座。 一坐下，发现大家都不说话，都默默的看着她。 她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没什么不妥，衣裳没破也没脏，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都看着我干什么？” 李氏眼里含着笑，感慨道：“我还从来没见过我家果果在外面做买卖是什么个样子，现在见到了，真正有模有样，像干大事的样子，跟这样的大人物说起话来也不怵！” 周麦一脸骄傲的笑道：“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哥呢，身上的气势一点也不比那胖胖的大掌柜逊色。” 周米几个都点头，看着周果脸上都带着骄傲自豪，与有荣焉。 老爷子笑道：“为师倒不是第一次见，但你跟上次比，明显长大了。” 成长的这般快，迟早是个做大事料子。 周果被夸的也不少，被这么夸还是头一次，笑嘻嘻道：“现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等着吧，过不久，我就会更厉害的，说不定我会成为全国首富，到时候你们就是全国首富的家人了，也算是全国首富了。” 李氏又好气又好笑，“刚夸你你就没个正形了，你能做到云州首富都要下辈子，还全国首富，你也就在梦里做做吧。” 周谷笑嘿嘿道：“其实在梦里做做也不错，全国首富啊，那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周杏好笑，“那大哥，等你有很多很多钱了，你最想要什么？” 这话一时给周谷问住了，他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出来，最后只能道：“那肯定是买很多很多好吃的，很多很多肉，一天三顿都是大鱼大肉，山珍海味。” 第503章 有钱后想干什么 周粟晃着小脚道：“大哥，那你不用当首富了，现在的日子就差不多了。” 周米道：“是啊，现在不说顿顿山珍海味，但是大鱼大肉还是差不多的，也没少了你的肉吃。” 周谷摸了摸头，“我是真的想不出来了，你们呢，你们想干什么？” 他觉得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好很好了，有肉吃，能穿暖，有青砖大瓦房住，家里还有那么多地，有钱，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周麦道：“我要是有很多钱了，就买很多很多的书，做几个大大的书架，给家里专门建一间书房用来放这些书。” 周米补充道：“还要买很多很多的地，很大很大的粮仓，里面堆上一家人十年都吃不完的粮食！” 周杏想了想道：“那我就要买很多很多，各种各样好看的布料首饰，一天一换。” 大家都笑起来。 周粟想不出来，他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已经很好了，每天都能吃饱穿好，家里人都在身边。 其他人都说完了，然后都看向周果。 连老爷子都看向她，想看看自己这个小徒弟有钱后想干什么。 周果的思绪渐渐的就飘远了，一群群无家可归的难民，麻木的脸，鼓鼓胀胀的肚皮，形容枯槁的面容，边上撕心裂肺的哭声，易子而食的痛处，年过半百无人赡养的老人，失去父母满地的孤儿，一张张饥饿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乱世，人不像人！ 她道：“我愿天下无饥馑。” 一桌人面面相觑。 周谷没清楚，“什么，什么是饥馑？” 没人回答他。 周粟看不过去，道：“大哥，就是没人饿肚子。” 好歹还上过一两年学呢，怎么这都不知道。 周谷恍然，不可思议道：“天下没人饿肚子？！那谁能做的到道？再说这不是当官的，皇帝老儿管的事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哪有那样的能力？” “是啊。”李氏道：“我们就是小老百姓，就算见不得人受苦，哪有那样的能力让全天下的人都不饿肚子呢，我们又不是菩萨。” 老爷子看着周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知道她没说假话，接着想她这段时日做的，让多少濒临饿死的人有了饭吃，他从来不知道，这小徒弟还有这样大的志向，只是这个志向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不由劝道：“周果啊，人有大志是好事，但你能不能定一个小一点的，你这志向谁能做到呢？古往今来，就算是盛世，那街上讨饭的花子也数不胜数，简直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嘛，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 周果哪能不知道，笑道：“师父，我就是那么一说，也没说要实现啊，梦想还不能有吗？” 就是在她那辈子，也还有不少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更别说这个时候了。 周麦跟周米两个上了那么久的学，家国天下也念了不知道多少遍，从来没想到要让天底下的人都吃饱饭，因为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但周果一个女子，从来没上过学，却能记得让天底下的难民都不饿肚子，与之相比，两人自愧的不得了。 一时没人说话，觉得周果小小的人儿，此刻异常高大。 “菜来了菜来了。”小伙计带着菜上来，瞬间打破了沉默。 周果笑嘻嘻道：“娘，师父，你们还没吃过抱月楼的菜，快尝尝。” 大酒楼做的菜就是不一样，精致好看，要什么有什么。 李氏看着那条造型奇特的鱼，不知道怎么下筷子，“摆的这么好看，跟朵花似的，谁还舍得吃啊？” 周麦笑道：“娘，你就当它是你做的那些馒头就好了，你做的那些馒头，个个都好看，你吃起来也没见心疼啊，也是一口一个脑袋，一口半个身子。” 李氏道：“那哪能一样。” 周果道：“怎么不一样了，我瞧着这还没您捏的馒头精致呢。” 不大会，又有菜上来了。 最后上来的就是螃蟹跟松蕈。 一大桌子摆满了，小伙计笑道：“周娘子，你们的菜齐了，慢慢吃，我们就先下去了。” 周果笑着点头，给两人一人拿了一只螃蟹，螃蟹虽说抱月楼有，但小伙计们平常是很难吃到的。 两人拿着螃蟹，很是高兴，脸上笑成了一朵花，用帕子包了，郑重的揣进怀里。 她知道，两人又要带回去给家里人吃了，之前但凡给他们带些好吃的，都会珍重的放进怀里，带回去给家里人吃。 不大会儿，又有伙计上来两壶酒。 周果对着老爷子道：“师父，你尝尝看这酒，这是杨掌柜送的。” 老爷子倒了一杯，闻了闻，抿了一口，闭上眼睛品了品，拍着大腿道：“好酒！” 一旁的周谷忍不住把酒杯伸过来，“先生，能不能给我也倒一杯？” 老爷子爽快道：“好，来，你学会喝酒就更好了，不然老爷子我一个人喝，多无趣啊。” 周果不甘示弱，也把酒杯伸了过去。 老爷子瞪眼，“怎么，你也要喝啊？” 李氏道：“是啊，你还是个小娃子呢，喝什么酒啊，尝一筷子就得了。” 周果道：“刚你们不是还说我长大了，这会要喝酒了就还小了？我不多喝，就喝一杯，再说我在外面也没少喝，一杯半杯都喝过，你们不让我喝也没用。” 李氏就叹气，孩子太有本事了也不好，才这么小呢，就已经管不住了，成天在外面走，做了什么她也不知道了，她才三十都不到，就感觉跟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了似的。 老爷子就给她倒了一杯，师徒三美滋滋的喝着酒，吃着菜。 那碟一两银子的松蕈在中间摆着，周果数了数，他们这桌好像用的是两朵，加量了还，一人好歹能有一片。 尝了一片，不由点头道：“好像是比我们在家的时候做的要好吃，你们尝尝。” “是吗？”大家将信将疑各自尝了一片，这一夹盘子就空了，好像是数着人数来的，这谁要是请客，人多，一盘不够，不是得五六盘，那就是五六两银子，这谁吃的起啊？ 李氏第一个摇头道：“我吃不出来，我就觉着差不多。” 周谷也尝不出来，只觉得都差不多，都是那个味。 周麦几个倒是吃出来了，但感觉也差不到哪里去。 第504章 发礼物 周杏道：“一两银子一人就一片，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贵的东西，今天回去睡觉之前还是别漱口了，好歹让它在嘴巴里留一夜。” 几人哈哈大笑。 周果笑道：“姐，你不漱口还不如不上茅房呢，那才是在肚子里留了一夜，不漱口有什么用。” 大家隐隐都觉得有些不值，一两银子一人就一片，还没尝到味呢就没了，也不知道吃的人会不会心痛，但周家人却是各个都开始心痛。 除了松蕈其他的菜都让人满意的很。 李氏今天不知道第几次感慨了，“从来没有想过，我有一天能上这么大的酒楼吃饭，一口就吃掉半年的家用，一顿饭吃掉两三年的家用，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吃不饱饭呢，以后再也不来了，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家自己做饭吃吧。” 众人想到那些难民，每顿能有一个粗面馍馍吃，就是珍馐美味了。 这饭吃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好吃了。 周果无语的看着李氏，“娘，你吃就吃吧，说这些干啥，你想啊，天下这个样子也不是我们干的啊，我们自己还是难民呢，天下那么多难民，难道我们少吃这一顿，就能省下他们的口粮了？在这伤感是没用得，总不能想到他们，我们饭也不吃了，日子也不过了吧？” 老爷子点头，“说得对，你就是一天只吃一顿也没法子，啊，快吃快吃，多好吃啊，偶尔来吃一顿，是很可以的。” 周麦几个想想，是这个道理，又香喷喷的吃起来，他们也没浪费不是，一桌菜几桶饭都给吃光了，一滴汤汁都没剩下，连舔盘子都不用。 周家人想的都是不能浪费钱，盘子里剩下的汤汁也能值个几十文。 几十文呢，怎么也不能丢到泔水桶里面去，这可是钱呐！ 周果看着这吃的干干净净的席面，很满意，这一顿饭可花了她七贯钱，要的都是招牌菜，不愧是是招牌菜，个个都好吃。 付了钱，一家人满足的出门了。 街面上这会还热闹着，两边街道的摊子更多了。 周果问一旁的老爷子，“师父，你去过天子脚下，皇城根下晚上也这么热闹吗？这能不能比？” 老爷子背着手道：“我已经很多年没去过了，那会的京城比这里还热闹，尤其是到了节日里，人多的都走不动道，这会的北地还不能比。” 周果也学着他的样子，将双手负在身后，“真想去皇城根下看一看呐。” 老爷子道：“那你到时候可得收敛点，皇城根下，搬砖掉下来一块都能砸到一个达官显贵，我们这样的人可惹不起，到时候你被抓到大牢里面去了，师父就是想去救你，也找不到大牢的门往哪开啊。” 周果无语，“你怎么就不盼我点好呢，我还没去呢，您就说我会蹲大牢，哪有你这样当师父的，再说了，我平日里挺乖的，一不打架二不闹事，我还爱护弱小，善良着呢我，哪里会招惹是非。” “哼！”老爷子冷哼一声，“你是爱护弱小，碰见什么闲事都要管，别到时候管着管着把自己给管进去了，要是惹到大人物了，别说你了，我也得搭进去，你要是去了京城，这性子得给我改改，天底下那么多不平事，你管的来吗？” 周果道：“我知道了，再说我也不是那不晓事的人啊，我承认我是爱管闲事了点，但我更会识时务，那打不过，帮不了的，我什么时候帮过？我总不能真把自己搭进去，您老就放心吧，你要是在不放心，到时候就寸步不离的守着我好了。” 老爷子轻声道：“守着你？我没事干了成天守着你？” 周果很稀奇，“你有什么事？要干啥去？” 老爷子没好气，“我就不能去玩玩，吃吃喝喝，成天跟在你后边，哪那么闲？” 周果嘿嘿笑。 一行人说说笑笑一边逛一边往客栈走。 街道上有不少卖小玩意的摊子，头花了，梳子镜子，各种各样的簪子，木的，银的。 周杏之前每每看到这些都走不动道，现下确实恨不得快些走，好快点回去看今天买的东西。 回到客栈。 周果将众人都叫到自己房里。 等所有人坐好，郑重的将包包里那个装满了首饰的木盒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大家一愣，“哪来的盒子？还怪好看的。” 李氏笑道：“今天我们去银楼挑了些东西，给你们每人都买了一样。” 周果又从怀里掏出几个用帕子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放在桌上。 众人听到是在银楼给他们买的，面上虽然不显，但内里却很期待，谁也不会跟好看又值钱的东西过不去不是。 李氏将盒子打开。 “哇！！！” 金光闪闪的首饰差点晃瞎了众人的眼睛。 几个黑脑袋都凑近看，见着一水的金簪子，镯子，耳饰，眼珠子都不会动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金首饰，好像是挺好看的，主要，这得多少钱啊？ 周果道：“这些东西今天花了一百八十多两银子。” 周谷几个眼睛都差点瞪出来了，“这，这些要一百八十多两银子？” “是啊，你们不会被坑了吧？这瞧着一点不值一百八十两！” 周果将包里另一个盒子拿出来，打开，这些里面装的都是银饰头花，当然都是送的。 周粟将他们几个脖子上挂着的银锁也掏了出来。 众人一看，更不值了，“真的被坑了，走，我们找他去。” 周果道：“别急啊，还有呢。” 将桌子上那几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帕子打开。 两块玉佩，一块扳指。 这，几人消了音，金银他们还能看看，这玉怎么看？ 周果将那块扳指双手捧过恭恭敬敬的递给老爷子，“师父，这是徒儿特意给您挑的，一百八十两差不多一半的银钱都用来买了它，虽然不是顶顶好的，但你也要好好戴着啊。” 老爷子看着那枚在她手心里静静躺着的翡翠扳指，拿起来看了看，成色虽然算不上极好，但是已经很不错了，默默地套在自己大拇指上，意外的合适，不大不小，笑着点点头，“不错！” 众人喜道：“真真是合适的很，这扳指好像专门是为了老爷子做的似的。” 第505章 逛铺子 周果高兴的很，“师父喜欢就最好了。” 拿着剩下的两枚玉佩给了周麦跟周米，“这是你们的。” 最后从包包里拿出一根帕子包着的翡翠簪，“大哥，我觉得你只怕是不稀得带玉佩，就给你买了一根簪子，你拿着。” 周谷接过簪子，笑呵呵道：“我喜欢，真好看。” 每人拿着自己的东西看个不停，这还是他们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这么贵重的东西。 周麦看了一会问：“我们都有，你给你自己买了什么东西？” 周果就将脖子里挂着的金锁掏出来，喜滋滋道：“怎么样，好看吗？” 大家眼睛一闪，“好看！” “真大啊！” 周果低头看了看，将手腕上的银手镯也撸了出来，都是带着铃铛的，一动，就叮铃铃作响。 周谷哈哈笑，“跟牛铃铛似的。” 众人一瞧还真有些像，都笑起来。 周果笑道：“我这万一要是想偷袭别人可不成了，拳头一扬，就被人发现了。” 李氏看着家里最小的四个孩子，个个脖子上都戴着金锁银锁，笑眯了眼。 周谷道：“你们这金锁银锁就露在外面不成吗，好不容易买了个锁带着，收在里面干什么，露在外面多好看呢。” 周麦跟周米点头，是啊，还是露在外面好看。 李氏道：“外面人多，我怕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人摸去了。” 周果倒是不怕，没人能从她脖子上撸走任何东西，但是这么大个玩意露在外面，是真的感觉有些别扭，尤其上面还坠了六个金铃铛，这分明就是一两岁的小娃娃带的。 周谷听了安慰道：“金锁都能带，谁说了只能小娃娃带了？我上次见到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估计都十五六岁了，远远的瞟了一眼，见她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金锁呢，好看的很，你也带着。” “是吗？”周果很怀疑，锁这东西难道不是给小孩子的吗？ 李氏笑道：“翻年才十岁呢，真个就把自己当大人了。” 众人喜滋滋的欣赏了一会自己的礼物后，就各自回房了，李氏怕自己守不住那么多钱，临睡前将所有的钱都给周果拿来了。 周麦两个把今天新买的书也给抬了过来，这么一看，众人干脆把身上新买的玉佩啊，银锁啊什么的都放她这来了，万一呢要是被偷走了，哭都不知道找谁哭去，他们一定会一个月，不，一年吃不下饭的。 周果看着这一屋子的东西，不由的感慨，“真是买的多啊？” 周杏坐在床上喜滋滋的翻看今天买的各式各样的首饰，闻言笑道：“可不是，小偷要是上我们屋里来，一准高兴，不说这些手镯簪子了，就光这些书都能卖不少钱。” 周果道：“那可不一定，书那么重，他们就算是识货也带不走，还是金银细软好带些。” 一回头见她在看首饰，也坐了过去，笑道：“姐，今天买的这许多，你最喜欢什么？” 周杏看了她一眼，然后拿起了那个大金镯子，“我还是最喜欢这个金镯子，真大。” 周果从怀里掏出了那对她最先看好的金球镂空坠珠宝耳坠，摊在手心里，“呐，这个送给你。” 周杏一看，瞪大眼睛道：“你买这个干什么啊，这么一小对就要四十两，有那钱你不还如给我买几个这样的大金镯子呢。” 周果就道：“你只说，这个好不好看？” “这……”周杏点了点头，说不出违心的话，“虽然贵，但好看还是很好看的。” 周果笑了，“那不就得了，好看就行了，再说你买东西光看大不大干什么，我跟你说啊，这个虽然小，但是贵，精致，就算以后有急用，你想卖出去，也绝对能比你这大金镯子卖的贵！” “真的？”周杏将信将疑，“但这个这么小呢？” 周果道：“是，虽然是小了点，但上面不是还有珍珠宝石吗，宝石也贵啊，你那么多钱买来的，卖出去也不会太便宜了。” 周杏笑开了脸，接过拎起来晃了晃，“你说得对，四十两，是真好看啊！” 周果笑嘻嘻的，“你看这下面是红色的宝石，你出嫁那天就戴上，一定好看的不得了。” 低头看了看盒子里的东西，拿起了那根李氏最先看中的金丝海棠步摇，“姐，这步摇也好看，也在你出嫁的时候戴，穿金戴银，要羡煞村里的大女人小女人老女人了。” “噗呲~~”周杏笑不可支的轻轻给了她一巴掌，“什么大女人老女人。” 两人缩在床上，将今天买的饰品一个个看了又看，看了足足大半个时辰，这才放回盒子里，熄灯睡觉。 安稳来到第二日。 今天，周果要出门去看铺子，宅子。 老爷子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不知道干啥去了。 一家人反正都没事，就是来逛府城的，一条街一条街的看过去。 走了一上午，一家出售的铺子都没看到，又逛了一个下午，还是没看着。 周果皱眉，“怎么这么大的府城都没有铺子出售吗？不应该啊？” 众人同样不解。 周麦一拍巴掌道：“我想起来了，这玩意得去找牙行，所有要买卖租赁的铺子房屋都在他们手里，我们自己这么转，除非运气好的不得了，天上掉馅饼，否则就是转一年也找不到出售的铺子。” 周果傻眼，这好像跟上辈子不一样啊，大家出售自家的铺子不会在门口贴个条啊，啥的吗，都去牙行那里挂着？ 李氏几个也是面面相觑，可怜见的，没买过铺子，周围的人也没谁买过，对于这里面的门道是一点也不清楚。 正说着呢，旁边就凑过来一个人，弱弱的道：“诸位，是不是要买铺子？” 嗯？ 一家人都转头看过去，见是一个约摸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穿着绸缎长衫，面带笑容，只是那挂着的两个黑大眼袋，显示面容有些憔悴。 周果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男人笑道：“我刚好路过，听见了，你们要是买铺子，可以看看我的。” 朝着一旁的铺子指去。 第506章 置办产业 周果等人朝着他的手指看去，见是一间极小的铺子，横宽两丈都没有，太小了！ 周米问：“这铺子这么小，你之前是用来干什么的？” 男人道：“不瞒你们说，这处铺子原先我是租出去的，这么小虽然别的不能干，但卖些茶饮小吃点心什么的，还是足够了。” 朝四处指了指，“你们看，这条街虽然没有大街热闹，但这是个路口，周围也有很多卖杂货的，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关键的是便宜，这样大的铺子我只要二百贯，怎么样，便宜吧？” “二百贯？”周米大惊，“你抢钱呢？这么小个铺子，两个人挤在里面都转不开身，位置也不好，你就要二百贯？” 男人道：“小哥，这是府城啊，都是这个价。” 周麦道：“就是再是府城，你这也不值两百贯啊，我们又不是不知道行情。” 周果见他俩一人一句，乐的清闲。 男人咬牙道：“那你们说，给多少？” 周米摸着下巴道：“我看你这位置也不好，更不大，虽说是个路口，但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多，我看一百贯差不多了。” 男人差点吐血，硬生生给他砍了近一半去，“那可不行，一百贯你是要了我的命了，你出去打听打听，府城哪里有这样便宜的铺子？虽说我们这里是北地边关，但这些年人越来越多，行情也跟着一涨在涨，你就是走遍府城，也找不到一百贯的铺子。” 周果笑道：“别急，我们先进去看看。” 李氏赶紧道：“对对对，我们先进去看看，看看再说。” 男人点头，“也好，看看你们就知道值不值了。” 一行人进去看了一圈，见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这铺子虽然不大，但够长。 周果觉得也还可以，但两百贯是太贵了，给周米使了一个眼色。 周米点头，开始杀价，从这铺子的外观到里面的陈设，都贬了一遍。 男人没法子，只得松口，“一百贯是怎么都不行的，再加些。” 周米道：“你爽快我也爽快，一口价，一百二十贯，这是最多的了，再高我们就不要了。” 男人皱起了眉，“再加十贯。” “五贯。” “成交。” 于是这铺子以一百二十五贯的价格成交了。 男人见他们虽然杀价是狠了些，但爽快，又是现钱，就道：“我还有一处铺子，原先是卖杂货的，在街面上，你们要不要看看？” 周果一愣，“街面上的铺子你也要卖啊？你不做买卖，要举家搬迁了？” 房主苦笑，“我原先想着先把这处小铺子卖了应应急，现在看来，大铺子也要卖了。” 周果就不问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几人去了一看，这条街虽然不在正街上，但相对于前一处来说，已经要好很多了，周围卖杂货的也多，还有卖吃食的，粮店，不算特别偏。 她很满意，一气将他这处铺子也盘下来了，房主最后看了一圈他的铺子，面露不舍，可见还是有生意的。 看宅子的时候，一行人就学聪明了，去了牙行。 果然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哪里有屋子出售他们最知道了。 一家人看了十几处，有的位置太好太大，太贵了买不起，有的太偏，周围环境不好，选来选去，选中一处小院子，周围都是老实本分的住民，巷子干净清幽。 周果很爽快的交了钱，交了税。 一众人拿着手里的房契，感叹他们在府城也是有产业有家的人了。 小院子比他们家要小，正房三间，东西厢各两间，后院还有马棚，最好的是院里还有一口井，因为这口井，这房价在周围的院子里直接翻了一番。 但周果还是买了，自家有井多方便，不用跑到老远的地方去担了，要不然就得花钱在附近有水的人家买。 因为卖的贵，所以屋里很多家具都没动，桌椅板凳都有，自家只用再添置些被褥，锅碗瓢盆什么的就能直接住进去了。 一家人将这院子里里外外打量了个遍，个个都喜欢在，想到他们以后到府城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了，就觉得兴奋，现在看着这偌大的府城，瞬间觉得不陌生了，还挺亲切的。 当下众人就撸起袖子，打算把这儿打扫一遍。 周果忙阻止道：“算了算了，我们现在也不住，打扫它干啥，刚打扫干净不久又要落灰了，简直是脱了裤子放屁，以后再说吧，我还想着把这儿租出去呢，我待会就把这院子跟铺子挂到牙行去，看看在我们回去之前，能不能找着租的人。” 听说要把这宅子租出去，大家也没意见，反正他们也就一年来一次，说不定一年都不一定来一回，屋子久没人住，会坏的特别快，租出去每个月还能拿钱呢。 转天，老爷子也来看了看，觉得都好，尤其是后面那处大铺子，位置好，觉得卖什么应该都不会亏。 周果就更有信心了。 原先房主已经将铺子给腾空了。 要走那天，那处大铺子就有人要租了，据说是粮铺，一口气给了周果一年的租金，四十八贯。 她买这铺子花了四百多贯，这样算，要是算租金，得要八年多才能回本。 也不错了，可惜那宅子跟小铺子没人租。 但他们也要回去了，出来五六天了，家里那么多牲畜总不能一直叫人帮着照看吧，再说还有地里的豆子呢，得回去收豆子了。 来的时候，两辆马车都是空空的，回去的时候被塞的满满当当的。 各种布，棉布粗布还有绸缎，棉花，金银首饰，很多书文房四样，以及买的各种各样的吃的，老爷子还拉了半车酒，周果又在摊子上买了几套茶具，各种各样样式奇奇怪怪的碟子，碗，杯子，以及一些上好的茶叶。 值得一说的是，那卖书的铺子第二天就迎来了火爆的场面，学子们一听这铺子里能讲价，一个小娘子给她的哥哥们只花了两三贯钱就买到了一年都用不完的纸。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虽然很多人表面上嚷嚷着书铺能让女子进本来就不合规矩，还让她讲价，沾了什么铜臭味，但天底下没有谁会跟钱过不去。 第507章 又扎进后院了 当下背着同窗就偷偷来了，买书能比别家都划算，怎么能不买呢，万一后面要是又不兴讲价了，他们不是亏了吗？ 掌柜的看着这场面，想到那天周果的话，顿时觉得那利让的值，小娘子嘴就跟开个光似的，那么灵呢？ 周家带着两大车东西满载而归。 马车驶进村子里的时候，村里人都热情的打招呼，“回来了？” “买了什么好东西啊？我瞅着你们个个都胖了，还是府城养人啊！” “可算是回来了，我还道你们一去就不回来了呢，孩子们踢球都没劲了。” 周果几人在村口就下了车，一路跟人聊着走。 反正现在地里已经没什么事了，大家闲着也是闲着，见着周家回来了，手里拿着针线都往周家去，想看看都买了什么好东西。 到家得时候，后面已经跟了十几个人了。 人多也有好处，下车的时候各人都能帮一把手，没几下两车东西都下光了。 众人一面帮忙一面艳羡，“诶哟，怎么买了这么些布，这料子滑溜溜的，还泛光，这是绸吧？这要是做一身穿在身上，不是整个人都在发光？真气派啊！” 放布的箱子被她们无意间打开了，瞬间各种各样好花花绿绿的布就出现在大家面前，给人看的眼睛都花了。 一个妇人刚要上手，啪的一声就被旁人打落了，“你那手茧子都有城墙厚了，这料子那么金贵，你摸起丝了拿什么赔？” 众人一听也是，顿时纷纷不敢上手了，本来都想摸一摸的，这样的料子从前只老远的见人穿过，进了布庄那是连看一眼都不敢的，如今周家竟然几匹几匹的买。 大家忍不住问：“李氏，这料子不少钱吧？呵呵，我们以前进布庄连看都不敢看。” 李氏笑道：“是不便宜，但总得给孩子们备上不是，也不多，他们几个大的一人就一匹。” 这话大家听明白了，原来是备的嫁妆跟聘礼，那家里光景好些了，好像备一匹两匹的也没啥，反正又不是买不起。 周果将从府城买回来的糖果糕点拿了一些出来，用碟子摆上，招呼大家来吃。 “我看看都买了些什么好吃的，啧啧，这点心这么好看呢，这做的比真花还好看，府城就是不一样啊，连点心都那么好看！” 有了吃的，众人也没心情看他们家买的那些布啊碟子书了的，就算是再好，也落不到他们头上来，没得看了还心痒难耐的也想买，还是吃东西好了，至少能落到肚子里。 周果将买回来的那些好吃的，分成了好几份，其中最多的一份是给钱氏的，给他们看了那么多天的家，真是麻烦人家了。 其他的就被送去了王富贵，周成，周三圆，陈氏……这些村里相好的人家去了。 各家都很惊喜，没想到他们出门一趟，还给他们也带了礼物。 周果将自己买回来的那些书搬进自己的屋里的架子上放着，书架是用边角料做的，本来就不大，这一放，已经没有多少空间，要是再买几次，怕是得做书架了。 回来的第二天，全家下地收豆子，再不收豆子就要落到地里收不回来了。 当初种了十亩，其中四亩被周果当做绿肥给翻下去了，只剩下六亩豆子，一半大豆，一半绿豆，虽然近大半个月没怎么管，但因为前期是她亲自照看的，无论是浇水还是上肥，还是除草都到位了，所以长势也极好。 最后打出来，算一算，一亩地的黄豆能到二百二十斤，绿豆低，三亩地拢共才打了三百六十几斤。 周果已经很满意了，不管怎么说，这些豆子够家里的牛马吃了，不用再买，他们自己也能偶尔做做豆腐，做做绿豆糕，绿豆饭，绿豆汤吃吃。 收了豆后，她将家里这几个月积攒下来的肥拉了一大半都地里，在地面撒了一层，赶着牛拉着犁头将这些肥都深翻到地底去，今年的地就算真正的闲下来了。 然后她又一头扎进了后院，开始忙活她的肥堆了。 老爷子去看了一眼，摇头，还以为这丫头干了大事，已经把这事给忘了，没想到压根没忘，一回来就捣鼓这些粪了，真是想不通，之前不是还嫌那些粪又脏又臭吗，这会倒是不嫌弃了？ 李氏也叹气，你说好好地一个小丫头，好不容易养的白白净净了，怎么成天跟粪堆过不去呢，在她心里，这肥堆一直以来就是家里的男人管的事，虽说这是好东西，但是总是跟小女娃不搭啊。 村里也没谁家的女娃成天跟粪堆打交道啊，他们家这个，好像跟粪堆较上劲了。 村里孩子来踢球也找不到人了。 村里人见她还没死心，不由啧啧称奇。 有那年纪大的，专程拄着拐杖来看，看了一天，回头就对着说笑话的儿孙们一顿锤，“我让你们笑让你们笑，个不知道好的东西，你去看看人家在干什么，你们这些不成器的成天除了吃就是喝就是睡，日子过的跟猪一样，不怪人家日子能过的这样红火，回头再让我听见你们笑话她，紧实你们的皮！！” 男人们边躲边喊冤，“我没有笑话她，只是爹，你想啊，她想把山上那些树叶枯草烂泥枯枝甚至潲水变成地里的肥，这怎么可能嘛，就算是她在后院关一百年，怕是也做不出来，她又不是菩萨，还能把石头变成金子？” 都是乡里人，谁不知道这肥要是成了有多不得了，但事实上它成不了啊，周家那丫头成天把自己弄得臭烘烘的，比他们这些成天跟肥堆打交道的大老爷们还臭，更不像个女娃家了。 老人们就叹气，成天没事了就来周家后院，一坐坐一天，就算是看不懂也没事，他们就是爱看。 都是沤了一辈子肥的，这么多人一来，周果跟看到了宝一样。 时不时请教一些事，要说别的他们说不上来，但要说沤肥，个个都有自己的心得，他们也不藏私，能说的都说了。 就是说的没那么确切，这其中的度只能她自己来把控了。 第508章 沤出来了 渐渐的，院子外面踢球的人不再来了，而是把场子换到麦场上去了，那里又宽又平整。 村里人刚开始还要每天来看一眼，后来也不来了。 连老人们也渐渐的没了踪迹。 从秋到冬，从冬到春。 又是一年过了。 周果的肥堆沤制终于取得了巨大的突破。 虽然还没有沤制出来，但是也只剩下最后一个步骤了。 全家人都很开心，要是有了源源不断的肥，地里的收成还愁什么。 又到了一年羊蘑出来的时节，她终于从后院出来，跟着村里人上山捡了几天菌，带回来很多菌种。 去年冬日她专门在屋子旁边挖了一个冰窖，里面放了大量的冰块，挖回来的菌种保存在里面。 去年深秋，她用晒干的羊蘑做种，在菜园，后山，深山三个地方都种了一批，结果一朵长出来的都没有，这要是能成，她今年秋种下去，明年这个时候就能有源源不断的羊蘑，到时候她开出来的那几条线，就能派上用场了。 那么好的几条线，不至于一年到头就等着松蕈这一样货。 村里人见她去了几天就不去了，也是去年卖松蕈得到了甜头，有的人就试探性的对李氏道：“果果娘，松蕈你们家果果能收了往外卖，羊蘑收不收啊？” “是啊，羊蘑也不便宜呢，我们在县城都能卖到一斤四十文，要是远到府城，说不定一斤能卖到八十文，你们家果果那么厉害，这买卖怎么不做了？” 李氏道：“她啊，这不是还关在后院吗，捣鼓她那些肥呢，我看这肥要是不尽快弄出来，怕是今年的松蕈都没心情收了。” 这话把大家吓了一跳，“别啊，你也劝劝呐，让她出来走走，别回头魔怔了。” 李氏苦笑，“出来了啊，这不是还上山捡了几天菌，要不然只怕得在后院待上一年。” 众人想到她那性子，只得一天三次的往后院去看，生怕这孩子真跟肥堆较上劲，结果不出来了。 看来看去就摇头，后院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眼见着只剩下最后一个步骤，周果更是忙的废寝忘食，等羊蘑的季节都过去了，秧苗都要下田了，她才从后院出来。 插完秧又一头扎了进去。 李氏担忧的看着她不吃不喝的忙活，除了吃喝拉撒练功都在后院，愁容满面的问老爷子，“先生，你看这孩子可怎么得了啊，比她两个哥哥念书都用功，这么下去，我担心她身子会垮。” 老爷子喝了一口茶，摇摇头道：“身子这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幸好她还没忘了每天起床练功，身子壮的跟头牛似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说着叹了一口气，“我原先倒是没想到这孩子那么执着，想做的事做不出来就不放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夏去秋来。 眼见着日子一天天临近，村里所有人的都在看着周果，等着她从后院出来。 周果也不负众望的从后院抬起了头，山里冒出第一朵松蕈的时候。 她的肥堆终于成功沤制出来了！ 用耙子小心翼翼的扒拉开，里面那熟悉的热气扑面而来，沤了一年多的肥，有效力的肥是什么样子，没人比她更知道了，废寝忘食的这一年多，终于让她把这些废物变成宝了。 她以为沤成后，会大叫大笑大声欢呼，原来却平静的很，好像也没有很激动，大概是因为所有的情绪都在那一次次将要成功的失败里用完了，败空了。 平静的将这些肥摊开，铲到肥堆里，将这一院子的狼藉收拾好，等收拾完这些天都黑了。 她跟往常一样，去前院打水洗了个手，要吃饭了。 饭桌上，李氏试探性的道：“他们今天上山，在山里捡到松蕈了。” 所有人都看向她。 周果夹了一筷子鱼肉，点头道：“知道了，那就开始收菌吧，明天我去找吴江他们去。” 这话一出，一桌人连菜都不吃了。 周杏道：“你不鼓捣你那些肥了？” 周果摇头，“不鼓捣了。” 众人欢呼。 老爷子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该失落。 周谷道：“不鼓捣好不鼓捣好，那明摆着鼓捣不出来的事你还成天把自己关在后面，哥都要担心你，再鼓捣不出来，人都得疯，还是赚钱好。” 周果点点头，没说话，埋头吃饭，吃完了问李氏，“娘，有热水没有，我想洗澡。” 李氏一愣，“有，大锅烧着呢。” 她站起身道：“成，我吃完了，先去洗澡了，浑身臭烘烘的，换身干净的衣裳去。” 说完去搬桶提热水。 留下一桌人，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 半晌，周米怀疑道：“你们刚听她说什么没有？浑身臭烘烘的？啊？是这么说的吧？是不是啊？” 没一个人说话。 他接着道：“不对啊，自从去年扎进后院后，她什么时候觉得自己臭过？每天不洗澡的时候都有，倒在地上就开始睡，这是怎么了？” 周杏高兴道：“还能怎么了，肯定是因为要挣钱了呗，收菌卖菌总不能就这么去吧，我就说嘛，挣钱这样的事，她肯定会记得的。” 众人点头，也没有刚好的解释了。 周果将一身臭烘烘的衣裳丢出去，这一年多来，就这两身粗布衣裳换过来换过去，从今天开始，她要开始穿新衣了。 头靠在桶沿上，双手搭在两边，舒服的叹了一口气，这会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好像是走了很久很久很久，终于到了目的地，全身心从头发到脚趾甲都是放松的，这感觉真不赖！ 舒舒服服的洗了澡洗了头，穿上一身她特意央李氏给做的月白色道袍，还是绸的，头发束在头顶，用同色的发带缠紧，比起那些繁复的多的发式，她觉得还是这发型适合她，最是简单不过了。 大金锁挂在胸前。 穿好低头看了看，美的很，就是可惜没扇子，不然摇一摇，不也是个俊俏的小书生吗？ 她一走出门，一院子人都惊呆了。 怔怔地看着她不说话。 周果转了一圈，“怎么样，俊不俊？” 大家呆呆的点头。 第509章 翩翩少年郎 李氏欣慰的笑道：“这一身穿起来，比你两个哥哥还像书生，哪还像个农家女娃，活脱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公子，谁能想到你白天还在跟粪堆较劲呢。” 周杏笑道：“要是这样出去，不认识你的，还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小娘子，我都想嫁给你了。” 周麦也道：“这一年多来，你每天穿着那两身破衣烂衫，我们都快忘了，你也是个爱俏的小娘子了，身量也长高了，更好看了，穿上这一身，要是小叔回来怕是都不敢认。” 周粟眼睛亮晶晶的，“娘，我也要做一身，我也要穿这个，这个道袍，真好看啊！” 李氏笑着点头，“好，我原先还想着一个女娃娃穿什么道袍，没想着穿起来倒是比你两个哥哥穿长衫还好看，都给你们做。” 老爷子点头道：“出门在外抛头露面的，穿男装是方便些，更容易行事，以后都穿男装好了。” 周果笑道：“是，师父，我再去弄把扇子来，学他们的样子，没事摇一摇，是不是就是一个翩翩俊书生了？” 老爷子笑道：“还真像那么回事。” …… 也就是几个月不见，吴江等人已经不敢认了。 眼前这个穿着一身月白色道袍，头发束在头顶，胸前戴着那么一个金灿灿的大金锁的公子哥怎么那么像周果呢？ 衣衫衬的她的小脸莹白如玉，一双杏眼漆黑光亮。 李氏私底下就无数次的感慨过，这丫头专挑他们夫妻俩的长处长，是他们兄弟姐妹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真是独得老天爷的宠爱。 周果远远的见他们竟然不敢上前来，唰的一声抖开折扇摇了摇，微笑道：“怎么，才几个月不见，就不认识了？” 吴江等人顿时一喜，涌上去，上下左右打量了她一遍，惊喜道：“你不开口我们还真不敢认，东家，你变化也太大了！” “是啊，跟我在街面上遥遥撞见的那些公子哥还好看，更像个书生，走出去说你是农家女谁信呐，不，说你是女的都没人信，穿着这一身，更像个少年了！” 虎子道：“东家，你以后出门就穿男装了？” 周果收起折扇，敲了敲手心，点头，道：“想来你们也知道我这次来找你们是为什么，山里的松蕈出来了，今天村里人已经上山了，明后两天家里开始收菌，后天我们出发，我来告诉你们一声，让你们安排好家里，这一个月要有的忙了。” “是！！”大家齐刷刷的应道，一脸的兴奋，他们等这一天可等了一年了，算着日子等着呢。 周果笑道：“很好。” 转头看向吴江，“你去那边告诉他们一声，要是行情好，今年给大家涨工钱。” 一听又要涨工钱，众人都欢呼起来，去年每人一趟虽说只有二百文，但除此吃外，东家还包吃的啊，给他们买米买面买粮食，还买肉，过年的时候更是直接给了他们几匹布，棉花，米面肉菜，这样的东家上哪找去？ 吴江郑重道：“是，我一定转告他们。” 周果点头，“好，我在家等你们。” 翻身一跃上了马，扯过马缰就奔了出去，她还得去租车，几个掌柜的一个月前就给她来了信，短短的一个月已经来了两封信了，都是催她送菌的。 今年的菌要比去的迟半个月，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氏几个在家闲不住，也跟着上山了，秉着能多捡一斤就能少花钱的原则，连休沐的周麦跟周米都去了。 只剩下许氏跟李来在家，李望都被带了去，毕竟也五岁了。 周果叫了人，如愿的租到了车。 回到家太阳已经偏西了，村里人已经浩浩荡荡的从山上下来了。 见着周果穿着这么一身从外面回来，一时竟然没敢认，“诶，你们看，这是哪里来的俊娃娃啊，跟周家的周果倒是生的像。” “是啊，那丫头不是还在后院鼓捣她那些肥堆吗，也不知道要鼓捣到什么时候去，我们这些菌李氏说了是要收吧？难道今年换人了？换成周谷了？” “说不准，你们想啊，那丫头总归也大了，女娃子大了都是要嫁人的，在这么抛头露面的怎么嫁人呢？再说周谷才是老周家的长子长孙，这买卖交给他是应该的呀。” “得了吧你，那小子憨憨的，要他去跟人谈买卖？怕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我们还靠什么吃饭呢？” 周果一跃下马，姿势干净利落，好看极了，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衣衫，顿时将这条路上的男娃女娃衬的灰土头脸跟叫花子似的。 她笑道：“叔伯婶子们，瞧你们这高兴的样，今天收获很多啊？” 大家一听她开口，一个个张开嘴巴瞪大眼瞧着她，上下左右打量了个遍。 摇头惊叹道：“不得了啊不得了啊，你说说你一年没怎么出来，就窝在你们家后院，什么时候长成这副模样了，我们怎么不知道呢。” “你是从哪里来，怎么穿成这副样子，别说，还真跟个小哥似的，这模样，你要是个男娃娃啊，我一准把我家丫头许给你。” “用得着你许，要许也是许我们家丫头。” 这还争上了。 她牵着马往家走，一路走一路朝他们的背篓箩筐里瞧去，半背篓半背篓的，不多，只怕是还没怎么出来。 四个掌柜的都在催了，说去年的存货开春就没了，这次只怕也没多少，没多少好啊，这情况，得跟着水涨船高，不然一次运过去那么点，才二百来文，多不划算。 队伍里跟着上山的男娃女娃大娃小娃一个个的都不住地盯着她看，眼里的羡慕都溢出来了，主要是这身衣裳太好看了，上面竟然隐隐的还有花纹图案，比他们一直喜欢的那些花花绿绿的布料不知道要看好多好。 大人何尝不是呢。 也是这个时候才开眼，原来这样素的颜色也是好看的，比大红大绿的要好看的多。 一直目送她回院子，村里人这才骚动起来。 第510章 又是一年卖菌日 “诶，你们说她身那料子是什么做的，可真好看，颜色也好，样式也好看，我都想弄一身穿穿了。还有那大金锁，哎哟喂，你们看见没，那么大，得多少钱啊，这李氏可真舍得给她这闺女花钱，那么大一个都舍得买，我看她那个小儿子两个侄子都只是银锁呢。” “你还是别想了，没看那料子，绸，一匹要大几两几十两银子，我们哪穿的起？” “诶呀，就你懒，怎么买不起，大不了我今年多捡些菌卖了，一个月下来，几尺总能扯得起吧？给孩子做一身，他穿出去说亲，哪家小姑娘都得对他多看两眼，人见我们都能穿上这样的料子，那说亲不是更容易了？还有那金锁，等今年挣了钱，我也银楼看看，给我那小儿子也买一个，买不起金的银的总成吧，戴起来长命又富贵！” 周果不知道她穿着这样一身在人堆里走了一圈，村里人心思起伏，各自暗暗鼓足了劲，那好看的衣裳，金子他们怎么也奋进去做一身，就算自己穿戴不上，怎么也得给自家的孩子也弄一身穿穿。 周果回到家，李氏等人也到家了。 个个坐在院子里歇脚。 问道：“怎么样，山上出来的多吗？” 周杏摇头，“不多，都是刚刚冒头的，不过，虽然少，但是品相都不错，都是没开的，全是上等品，虽然各家都没找到多少，但都很高兴。” 周果朝他们几个的背篓看了一眼，这么多人上山，也有两个大半背篓，“这么多都有三四十斤了，还行，不算太少，大不了我们多收一天，反正我今年有冰窖了。” 李氏道：“你去年让吴江他们挖那么大个地窖，冬日里天寒地冻的又让他们一块块的把河里的冰凿开运回来，我还说做白工呢，这个时候就显出用处来了。” 周麦笑道：“娘，你怕是忘了，夏日里热的不行的时候，喝上那冰冰凉凉的绿豆汤说了什么？” 大家都笑。 李氏自己也笑了，“我那不是想着花那么大的力气弄那么多冰，只用来吃不是太浪费了吗？” 周果道：“我这冰窖可不止这么点用途，今年我们自己也藏一些鲜松蕈存着，慢慢吃，能吃到明年松蕈下来，这样就不必这一个月天天吃顿顿吃了，吃到最后吃腻了。” 老爷子很欢喜，“那最好不过了，晒干的口感还是差的远。” 第二天刚亮，李氏等人起来吃了饭就又跟着队伍上山了，周果则在家里准备收菌要用到的钱，筐，还有账本。 这天，大家捡的菌还是跟昨天差不多。 周果看了，见差不多都是品质最好的那类，决定就暂且不等了，两天的菌足够了，数量不多有数量不多的好。 李氏就忧心，“四家酒楼，这么点哪里够？” 周果道：“怎么不够，你们不是还在家里捡吗？我们又不是只有这一趟，后面还有好多趟呢。” 转头呼唤几个哥哥，“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分头去村里告知一下他们，明天一早开始收菌。” 周谷几个转身就朝外走。 “我们也去。”周粟一手扯着李望一手扯着李来就往外走。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亮，村里人就带着东西来了。 只不过今年跟去年不一样，去年每到收菌的时候，院子里都黑压压的挤不开身，村里大人小孩都来了。 今年倒是没几个人，各家只出了一个，还都是老人。 想来那能走得动的都上山了。 他们盼了一年，从去年开始，就已经在安排这一个月的活了，各人干什么都安排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一份劳力也不想放过，一刻也不想耽误，多得一刻都能得好多钱。 菌在家都是称好了的，在这里也就是复称一遍。 周果几个一一造册入账，按例把一百文定金发下去，各家老人捧着这一百文钱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一时竟然没舍得走。 李氏只好给他们泡茶，一碗又一碗。 老人们口干一口就喝了个精光，有不渴的连看都不看一眼，老爷子看的眉头都皱起来，他这些可是好茶啊，决定等下次去赶集的时候，几文钱一斤的茶沫子买上一大包回来，就给他们喝那个吧，真是糟蹋了他这些好茶。 几人登记完，周果检查了一番账册，没发现什么疏漏，一抬头，发现老太太老大爷们一个都没走，笑了。 这里面有好几个老爷子能聊得来的老玩伴。 哪知道这些人一见她忙完了，就冲她招手，“周家丫头，你过来。” 周果一愣，依言走上前去，“老太太，怎么了？” 老太太就算是坐着也是双手拄着棍子，柔声道：“我问你啊，你后院那肥你不打算弄了？” 周果还没回答，另一边一个牙都掉光了的老大爷道：“我们知道，这很难，没那么容易，但天底下哪有什么事是容易的，你别看这菌卖的红火，哪一年要是在另外的地方也发现有这菌，到时候就卖不上价了，肥就不一样了，只要你能制出来，地里的庄稼能长多少那是不会变的啊，以后子子孙孙都有的吃，不会饿肚子！” 老人们都点头，关切的看着她，生怕她本末倒置，把那沤肥大业给丢了。 她挺了挺胸脯，笑的胸有成竹，道：“你们放心吧，我有数着呢。” 老爷子见她这笑，不由眯了眯眼睛。 等老人们都走了，忍不住去后院瞧了瞧，见后院这干干净净的模样顿了顿，好像有一年了吧，后院都没有如此干净过。 忍不住摸了摸胡子，微笑起来，可真有她的。 所有的菌收上来，这一次一共只收了三千二百多斤，加上王富贵等人不收钱的，差不多有三千六百斤，这些给四个楼分一分，每家也只得九百斤。 但是想到云州的繁华，还是觉得云州该多得些，那就一千斤，剩下的几家分。 诶呀，今年菌不多，她得涨价啊！ 当夜吃了饭，整个车队就出发了。 还是去年那些人，还是去年那些车，拖着今年新出的菌，分东西南北走向四座府城。 第五百一十一章 要饭要到门口来了 周果最先去的是成定，秦掌柜处，虽说他给的价是最低的，但秦掌柜是她卖菌结到的第一个大客户，人也好，过年的时候还大老远的给他们送了年礼，怎么都该亲自去走一遭。 她穿着道袍，折扇在手，一摇一摇的进了福满楼，在秦掌柜面前站定。 秦掌柜忙里抽空抬头看了她一眼，见不认识，又低下了头，嘴里也没闲着，“小公子找谁？” 周果微微一笑，道：“我找你。” “啪……”算盘珠子一顿，秦掌柜抬起了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而后眼睛睁开，嘴巴张大，凑近看了看，拍着大腿道：“我滴个娘啊，周娘子？？！！” 周果将风骚的折扇一收，笑吟吟道：“秦掌柜，好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秦掌柜张开的嘴巴终于还是合上了，看着她这风度翩翩的样子，忍不住摇头，“我都年过半百了，哪还有什么风采，倒是你，这一年是吃了什么，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公子哥出门了，你怎么弄了这么一身？” 周果拿着扇子敲了敲手心，道：“出门在外嘛，还是男子的身份更便宜行事些，女子，尤其我还那么小，难免会叫人看轻，穿男装，少了很多麻烦。” 秦掌柜笑道：“谁敢看轻周娘子？周娘子年纪虽然幼，但这本事可一点也不弱！今年第一车，给我带了多少货啊？” 周果扇子朝着门外一指，“货都在外面呢，掌柜的去看看？” “好好好。”秦掌柜巴不得，合上账本就朝外走，边走边道：“你不知道，去年收的那些菌上上个月就没了，好些客人在问呢，我也是没法子了，老早就给你递消息，也不知道你收到没有？” 周果折扇摇了摇道：“收到了，我这不是一收到菌就来了吗，知道你等着呢，一出来就来了。” 秦掌柜三步并作两步出门，松蕈可帮了他们福满楼大忙了，往年他们跟隔壁潮水楼那是伯仲之间，自从去年他们有了这东西，眼见着就把潮水楼甩到后面去了。 结果就在这时候，菌没了，他怎么能不着急上火？ 殊不知隔壁潮水楼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他们去年原本准备大干一场，将福满楼甩到后面去，结果不知道从哪来的什么野菌横空出世，风靡一时，一夜之间成了福满楼的招牌。 偏生这东西只有福满楼一家有，他多方打听来打听去，最后打听到周果头上，今年一早就早暗戳戳等着了。 周果带着车队一冒头，他就得到了消息。 急匆匆的从后厨赶出来。 就跟秦掌柜周果两人碰了个对头。 三人见面，就是一愣。 周果见他好似比去年初见的时候沧桑了许多，也就一年的功夫，怎么好像就老了？ 不过，对方显然是没认出她来，笑眯眯的上前道：“这位公子想必就是松蕈背后的东家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呐，少东家好本事，年纪轻轻已经做上这么大买卖了，我等望尘莫及。” 周果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摇了摇折扇，淡淡道：“不敢当，潮水楼的掌柜才是好本事，我等如蝼蚁之人，怎么能入您的法眼？” 她这话一出，不止潮水楼的掌柜，就连秦掌柜都有些诧异的看过来，眼神闪了闪：他得罪过你？ 周果没说话，又摇了摇扇子，她可算是知道了那些书生文士为什么喜欢拿着扇子了，实在是好用的很啊，不想说话的时候摇一摇，装逼的时候摇一摇，高深莫测的时候摇一摇，想叨人的时候摇一摇，她都舍不得放下了。 潮水楼的掌柜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只一瞬间的事，立马笑道：“少东家说笑了，我仰望少东家已久，潮水楼早已备好了好酒好菜，不如少东家移步，我们一起喝一杯如何？” 秦掌柜就不愿意了，这人当他是死的么，竟然当着他的面撬人，皮笑肉不笑道：“少东家少东家，人家没有名字吗？连人名字都不知道，凭什么跟你走？再说，这是我福满楼的贵客，跟你潮水楼有什么关系？” 潮水楼掌柜得意的道：“哼，我就是想跟少东家交个朋友，就算是你福满楼的贵客，你也不能阻拦别人不让人交朋友吧，你当人家是什么，是你福满楼的阶下囚？跟你福满楼做了买卖就不能交别的朋友了？” 秦掌柜有些慌张的看了周果一眼，见她神色如常，这才放心。 运了运气，插着腰道：“个臭不要脸的，自家没饭吃了？要饭要到我门口来了？你当我们福满楼是没人了？来人啊！给我轰过去！” “是！”只听后面齐刷刷响起一阵声音，然后轰隆隆一阵响，小伙计们都涌了过来。 潮水楼也不甘示弱，也是整栋楼的伙计都出来了。 双方几十号人一起对阵，战斗一触即发！ 周果在一旁瞧着，福满楼经过一年的发展，规模已经比潮水楼要好了，就是伙计也比去年多了好些，是对面潮水楼不能比的。 这场架怎么说也是因为她而起，要是给谁打死打残了，她不是就有罪过了，她是来做买卖的呀，又不是结仇的。 一步上前，站在中间。 一拱手对着两边的两位掌柜道：“各位各位，大家都是开门做生意的，又是对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弄得那么难看呢？以后还怎么见面？再说在店门口打架，让全城百姓见到你们楼里的伙计那么凶残，以后谁还敢上门来吃饭啊？就是想来也要想一想，是不是一句不满你们就要把人打死了，和气才能生财嘛。俗话说的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说不定你们日后还会有求到对方头上的时候呢，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不信，谁会去求自己的死对头，又不是没人求了。 两掌柜看了看四下的行人，见大家都聚到一边看热闹，指指点点的，脸上又是兴奋又是害怕，心下也是一惊。 背上冷汗就下来了，他们又不是土匪，这要是干起来了，楼里的生意怕是真得一落千丈了。 第512章 要涨价 想到这里，双方立即绽开笑脸。 笑道：“哈哈哈，我们闹着玩呢，怎么可能来真的呢，我们好着呢，是吧，老弟？” 秦掌柜咬着牙道：“是啊是啊，好着呢，我们平常请人唱曲，你请人说书，我们请舞姬，你就请琴师，是好，好的很！” 潮水楼掌柜笑呵呵的，朝周果看了一眼，笑道：“我在潮水楼恭候周公子的大驾。” 转身朝着潮水楼的伙计一挥手。 伙计们一哄而散。 这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战斗被周果几句话都消灭了。 秦掌柜朝着周果拱手道：“多谢周娘子了，得亏有你在，不然今天我们就是赢了也讨不了好。” 周果道：“秦掌柜，你跟我客气干什么，我是为你也是为了自己，你要是生意不好了，我这松蕈卖给谁去？还有，你看我这一身打扮，能不能换个称呼，不要称我为周娘子啊？” “啊？”秦掌柜一脸懵的抬头，“不让叫周娘子，那叫什么？” 周果唰的一抖开折扇，风骚的摇了摇，笑道：“请叫我，周公子。” 秦掌柜哈哈大笑，“好好好，周公子，周公子里面请，你这些货？” 周果一挥折扇道：“带到后门去。” 吴江转身给他们使了个眼色，车队粼粼往后门去。 饭桌上，秦掌柜天南海北的谈，周果虽然这辈子没去过多少地方，但比足不出门的也见识了不少，加上有上辈子的基础在，丝毫不落下风。 秦掌柜无论说到什么，她都能接上两句，好像亲眼见过一样。 吴江以下全都惊诧莫名的看着周果，从来知道他们这个东家做买卖是一手，原来学识竟然这样渊博，见识竟然这样广，竟然知道那么多东西？ 震惊的何止是他们，对面的秦掌柜同样震撼，看着周果小小年纪，一举手一投足已经颇有气势了，假以时日，也不知道会成长为一个什么样的人物，这才短短的一年，进步就这样的，跟去年那个时候的她，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进步这样之快，他从来就有见到过。 小小年纪已经到了聊什么说什么的地步，他说的话对方轻轻松松就能接，好像信手拈来一样，但要在聊到深一层，他就不成了，他一个掌柜的，只知道皮毛啊，知道一点皮毛都不错了。 不由在心下感慨，当真真是英雄出少年，他们这样的老家伙比不上咯，这样的人物竟然出生在农家，也不知道那什么都没有的农家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了，怎么就不能出现在他家呢？ 周果见他说着说着眼神就飘了，也不再说了，觉得差不多了，收起装模作样的折扇，大秋天的，扇多了，别回头着凉了。 她还没吃饭呢，福满楼的菜色是很不错的，当然酒也不错。 吴江等人起先跟着吃了几筷子，后来见两人越说越远，也不敢吃了，这要是把一桌菜给吃完了，等两人回头一看，没菜了，那不是就糟糕了吗？ 呷一口酒，吃一筷子吃，还示意手底下的人跟着吃，别收着，成天东奔西跑的，不吃饱了怎么干活，怎么打架守东西？ 秦掌柜一抬头，见她已经喝上了，不禁感慨道：“去年这个时候，周公子还不会喝酒，今年就能喝上几杯了，也不知道是我老了，还是你们了年轻人成长太快了，我看啊，没多久我就要退下去咯。” 周果实在好奇，忍不住凑近道：“掌柜，似你们这样给主家干活的，到了年纪也能想退就退？” 秦掌柜瞪眼，“……当然不能了，主家不让你退你就得干到不能动弹的那一天，像我们这样的家生子，一切都得听主家的。” 周果道：“福满楼那么大，你们主家也不得了，就算是家生子，也比很多很多人过的好了。” 这个世道，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饿死冻死病死，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确实要比身份自由的贫民过得好。 秦掌柜不自觉的把头一抬，笑道：“那是，我们虽然是家生子，但日子过的一点也不比一般的人家差，甚至比一般的小地主家过得还好。” 周果见他这骄傲的样子，也跟着点头，乱世是这样的。 吃完了，她才道：“秦掌柜，好叫你知道，山里的菌才陆陆续续的出来，没有多少，这次只带来了八才百多斤，不过，应该也够你们用三四天了。” 秦掌柜盘算道：“虽然是少了点，但好在有货了，后面紧跟着不是又要送？要送就成，我等得起。” 盘算完见到周果脸上的微笑，就觉得不好。 周果微笑道：“送呢当然是要送的，只是你也知道，今年的菌比去年迟了半个多月，还不知道今年是个什么情况，但现在刚开始，量肯定是没那么多的，俗话说的好，物以稀为贵，所以，我们就不能按照去年那个价格来了，这价啊，得跟山里的菌一样，得变动！” 秦掌柜就有一种心里石头落了地的踏实感，无奈道：“想来你也知道，这成定跟你们云州不能比，人没那么多，那能吃得起松蕈的人也没多少，周公子啊，你还是看着少要些吧，我，我还得吃饭，还得给下面的人发工钱呢。” 周果好笑，“掌柜，你一朵菌摆一碟，卖七八百文，一斤就卖去四五贯钱去了，我一斤才要二百文！我也没找你要啊，现在刚开始，量少，我涨你难道就不涨了？我实话给你说吧，也不只你，另几处我都要涨价的，你这儿不是最近的，但我要的却是最便宜的！今年我别的地方还没去，你看，我多够意思，你也得意思意思啊，是吧？” 秦掌柜知道她说的是实情，虽然他们在云州没有酒楼，但在宁平可有，宁平大致的情况还是知道的，宁平还想让他分一一些过去，那哪成呢，他自己还不够用呢。 知道要是不答应涨价，估计她后面给他的货只会越来越少，货在人家手里捏着，只得认了，“那行吧，你说，要涨多少？” 周果嘿嘿一笑，伸出一个手势。 秦掌柜眉头就是一挑。 第513章 进步了 周果道：“相比较于你们卖的，我这可不贵，再说，后面山里的菌要是出来的多了，我再给你调回来就是了。” 秦掌柜还不知道她，小狐狸，他要是敢说调回来，那在他这里，今年的菌怕是一直都不会多了。 一下就涨了一百文，秦掌柜心都在滴血，“能不能少一些？你看啊，我虽然卖的贵，但我成本大啊？你不能一下子就涨那么多啊！我本来就卖的贵，再要贵下去，估摸着就没人愿意来吃了！” 周果摇头，去年第一次卖的时候就要少了，哪知道她一斤二百文，人家转手就五六贯一斤往外卖。 “我知道你成本大，所以啊，我才涨了一百文，又不是要你四五百文一斤，你怕什么？你想想，你一斤四五贯，才给我二百文，都翻了多少番去了，我要你三百文一斤，我觉得已经够可以了。我们乡民上山下山的，村里上到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下到两三岁的幼儿都上山了，总得让他们一个月忙活下来，到了过年的时候能扯几尺棉布做一身新衣裳，能吃上几斤肉吧？” 秦掌柜摇头，“周公子只看到我们买的贵，不知道我们酒楼的支出那才是大头呢，三百文一斤对我们福满楼来说，终究是太贵了些，要不降四十文，二百六十文一斤呢？” 周果笑，丝毫不让步，“秦掌柜，你是个爽快人，我也是个爽快人，我也不是给你一家涨，今年山里的菌确实没那么多，你也知道，东西少了，要的人还是那么多，大家能分到的就少了。” 言外之意就是谁给的价高自然分到的就多。 虽然秦掌柜很上道，也够意思，但是生意嘛，一码归一码，再说这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买卖，是村里大家的，这要是谈下来了，她回去了，也得给村里人涨价啊。 都是生意人，她没说尽的话自然听出来了，秦掌柜想了想，三百文一斤虽说涨的多，但相比较于他们卖的价来说，确实也不多。 而且这周娘子确实也跟她说讲的一样，东西进了他们酒楼，能卖多少钱就跟他们没关系了，知道他们一朵就能卖七八百文，也没说什么，反而一直笑嘻嘻的，货都是上好的。 想到这里，装似咬牙道：“成，三百文就三百文，要签文书。” 周果笑意吟吟的拿起折扇，扇了扇，“那是自然，文书肯定是要签的。” 吴江等人对周果佩服的五体投地，几句话就把松蕈的价格提高了一百文。 不过，相比较于他们的卖价，他们觉得一斤三百文还是有些低，人家一朵的价格都比他们一斤要贵一多半去了！ 周果正式在文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咦？”秦掌柜凑近看了看，称赞道：“周公子这字可是大有进步了啊！” 周果笑道：“那也要得益于掌柜的送的那些笔墨纸啊，你也知道我家贫，买不起这么好的东西，有了您送的，我一天在家没事了就练没事了就练，用去了一半纸，一年下来，才有了这么一点进步，总不能白费了掌柜的您一番心意不是。” 秦掌柜抽了抽嘴角，“你就算以前家贫，去年卖了松蕈后还家贫？” 周果道：“虽然跟之前比是能吃得饱穿的暖了，但是跟离能买得起这样的好东西还差的远呢，我还得努力啊，秦掌柜也给我涨价了，我得多谢你，来，秦掌柜，我敬你一杯。” 秦掌柜拿过杯子，笑道：“不敢不敢，该是我敬周娘子，不，周公子一杯才是，跟周公子合作，在下深感荣幸，要是有遭一日，周公子发达了，我也好拿着这个跟人炫耀去。” 周果笑道：“秦掌柜才是我的贵人呢。” 双方碰了杯。 周果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真是好酒啊！ 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秦掌柜也知道她这一去，短时日内是不会来了，临走的时候又让人抬出来一个箱子。 周果一见这熟悉的箱子，就挑眉。 秦掌柜拱手道：“周公子这一去，今年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来，这是我给公子准备的薄礼，一些文房，一点心意。” 周果道：“秦掌柜，我这来一趟你给我送一回礼，我以后还怎么好意思要你给我涨价呢？” 秦掌柜嘴角一抽，嘀咕道：“我给你送了那么多礼，也没见你涨价的时候嘴软少收一文啊？” 笑眯眯道：“说那些做什么，都是我的一点心意，周公子不也没少给我送，什么核桃咸鱼狍子腿，都是山珍啊，我这些寻常的东西哪里够看？” 虽然涨的那么多，但他送的也是心甘情愿，真心实意送的。 周果推辞了一番收下了，她也没少送，山里那么多东西，等明年她的羊蘑种出来了，也给他们送，还有野猪肉啊，山鸡啊，什么的难得的野味，能送的多着呢。 带着满满的收获往回去，心里盘算着也不知道另几处怎么样了。 师父那里肯定没有问题，王富贵是个做买卖的，应该也没有大问题，至于周谷那里，想来有周粟跟虎子帮衬着，谈下来应该不是问题。 她走的时候就给他们算好了，各家至少要涨的价格，云州离得近，最少不能低于八十文。 云州是周谷跟周粟，胖乎乎的杨掌柜虽然不大认识周谷，但认识周粟，周果去年到哪都带着他，想不认识都难。 笑眯眯跟兄弟俩打了个招呼，问周粟，“周娘子上哪去了？” 周粟也笑，“姐姐去成定了，说下次再来看杨掌柜。” 饭桌上，杨掌柜听说村里今年新出的菌少，一斤要在去年的价格上再涨一百文，就挑眉，几句话就让两人把周果交代的底价透露了，最后爽快的答应。 一斤三百文，他半朵就赚回来了。 周粟见他笑眯眯的一口答应，很是懊恼，他怎么这么守不住，这么快就把底价给漏了？ 周谷觉得挺好的，周果交给的底价他们守住了啊，不是挺好的，现在已经都三百文了，已经不得了了啊。 第514章 这买卖不久长 杨掌柜自觉欺负了孩子有些不好意思，临走的时候给他们送了两大箱子礼物，一个箱子里面一应的吃食，有五篓螃蟹，还有老爷子喜爱的酒跟茶叶，另一大箱子里是布匹绸缎跟文房，知道周果就爱这些东西，也送的多。 回去的时候周谷偷偷打开看了，高高兴兴道：“杨掌柜可真够意思，送了我们这么多东西。” 周粟无精打采道：“大哥，那是因为他占了我们的便宜啊，我们之前不是想着要涨一百文吗，结果只涨了八十文，这里面可差了二十文呢，一斤二十文，几千斤，这一个月下来，让的利就很大很大了。” 不由很是沮丧，要是姐姐在就好了。 周谷笑呵呵道：“小粟，已经很好了，一斤涨八十文，现在一斤就是三百文了，我们也没亏啊，我们两个才刚开始，去年我都是跟在富贵叔身边看着他们谈，今年我们终于能自己谈了，第一次嘛，我觉得能把底价守住，我们就很了不起了，你当谁都跟果果似的？” “我们没那么大本事，只能一点一点来，有了这一次，下一次再去跟他谈，肯定就不会轻易把底价漏出来了，这饭要一口一口吃，字要一个个认，这本事当然也是一点一点涨起来的，安心了，何况我们还收了那么多礼物呢，尤其那些酒跟茶，先生一定很高兴。” 周粟被说的哑口无言，好半晌重重点头道：“大哥，你说的对，是我想岔了，姐姐也说，我们只要把底价守好就可以了。” 过了一会又道：“其实我觉得我们还是挺厉害的。” 一旁的虎子笑道：“相比较于其他人来说，你们已经很厉害了，平常像我们这样大的娃，别说跟这样大酒楼的掌柜的谈买卖了，就是正常说话都不敢，你们还能把价提高八十文，已经很了不起了。” 想到周果，又道：“东家那样厉害的，这世上又有几个呢？” 周粟跟周谷听他夸周果，都很高兴，比他夸自己还高兴，与有荣焉道：“是吧？她厉害吧？我们家能有现在的日子全靠她了。” 虎子情不自禁点头道：“我们能有现在的日子，也全靠东家！” 一行人相视一笑，粼粼赶着车回去。 等周果到家的时候，周粟跟周谷他们已经回来了。 老爷子跟王富贵那边，只怕还得等些时候，单独跑一趟就得三四天，来回得七八天，够他们往返成定两趟了。 周果就决定不等他们了，有这功夫，她多跑一趟好了，看来还得给那两处都分派些车辆跟人手，去一趟也得值一趟，毕竟那么远！ 周粟跟周谷见她回来，迫不及待的就将他们的遭遇说了。 李氏道：“我倒是觉得已经很好了，一斤生生多卖了八十文，我们待在家里，又没什么别的本事，这个价已经很高了，抱月楼能把东西卖到一两银子一朵，是他们自己有本事，还有他们自己那块招牌，跟我们实在没多大相干。” 周果就笑，将扇子放在桌子上，坐下，“娘，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有这么一大堆话等着我，怎么，怕我责怪他们啊？” 李氏又好气又好笑，“我那是怕你想不开伤心难过。” 说着指了指周粟跟周谷，“这两回来，这事念叨了没有十遍也有八遍了。” 周杏笑道：“一斤多八十文，今年要是山里的菌多，怕是又得赚几千两了！” 那他们家过不了几年，家底就能有一万两了！ 想想那日子，可真不敢想啊！ 周果叹了口气道：“那可不一定，听说有好些人已经在北地各处寻摸了，要是他们能再在某处地方找到松蕈，我们就不是唯一的货源了，到时候这价就得往下跌，所以，还能挣多久挣多少，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大家一惊，但随即一想，同是北地，按理说他们这儿有松蕈，那别的地应该也有。 周米皱眉，“一斤三百文呢，哪样的买卖能有这样的价啊？” 别的地要是没有，他们就是守着后面的金山，这一辈子几辈子祖祖辈辈都会不愁吃喝了。 周麦道：“要不，我们也去周围哪里打听看看？我们要是能比他们先找到，这货源不是就掌到我们自己手里了？” 是啊，大家都看向她。 周果点头道：“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四下寻摸去了，不过你们了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毕竟人生地不熟的，又不是我们自己村，到时候肯定是谁出的价高，他们就愿意卖给谁，我们家底薄，免不得斗不过。”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很是失望，眼见着到手的无穷无尽的富贵，结果根本不久长。 李氏见不得众人这沮丧的样子，拿起周果放在桌子上的扇子，哐哐哐一顿敲。 看的周果龇牙咧嘴的心疼，“娘，娘，不是，你轻点，我这扇子还有用呢，不便宜！” 李氏看了她一眼，不敲了，对着屋里一干大小道：“做这副样子干什么，老天爷白白让我们赚了那么多钱，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你们想想去年我们赚了多少钱，今年只怕会更多！你们觉得，家里干什么一年能挣到这么多钱？这玩意本身就是天生地长，是老天爷给天下所有人的，没道理钱都让我们赚去了，也得给别人一些活路。” “再说，赚了那么多钱，不卖菌了，就找不到别的事干了？府城还有两个铺子，一个宅子呢，都租出去了，一年也能收不少租金，大不了到时候咱们自己收回来一个，做些小买卖也比之前的日子要好。” 大家听的若有所思，周麦几个都低了头。 周果笑道：“娘，你可真是我们家的宝，是我们家的指路明灯啊，有你镇着，这个家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李氏看着她笑眯眯的脸，终是有些心疼，道：“娘没什么别的本事，也帮不了你们什么，但我觉得赚再多钱，一天也就吃三顿饭，穿一身衣，睡一张床，其实我们能吃饱穿暖就够了，娘就知足了。” 这是生怕她想不开啊。 周果心下暖暖的，这样的娘这样的家人，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第515章 比去年多挣了一半 安慰道：“娘，你别怕，我本来也没打算一直靠松蕈发家，这东西又不是秘密，天下这么大，北地这么大，迟早会在别处被人发现的，我们只要抢占这个先机，赚头茬钱就够了，有了钱，我就可以干其他的了，你就放心吧，我还说过，我想当天下首富呢，可不是说着玩的。” 别说李氏了，就是其他人也是一惊，看着她道：“你要做什么能当天下首富？” 周果笑道：“就算当不成天下首富，天下第二富也成，现在还是秘密，你们慢慢等着吧。” 就是不说。 周麦几个见问不出来，也就不问了。 不过，心下这会是彻底踏实了，虽说李氏说的有道理，但眼见着那么大利益眼睁睁从跟前溜走，谁不心疼呢？ 那可是一年几千两银子！！ 够乡下普通的农户花用十几辈子了！ 周果在老爷子他们回来之前，马不停蹄的又收了一波。 这次周谷带着周粟去成定，周果把队伍里的好手都拨过去了，让吴江也跟着去，他在外面跑了那么久，又是众人的大哥，有处理危险的能力。 自己则带着货去云州。 今年刚开始，几家掌柜的，她肯定要亲自去见见。 杨掌柜依旧挺着肚子乐呵呵的，只是在见到她这一幅跟往常不一样的打扮后，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赞叹道：“周娘子这一身打扮倒跟往常不同，要是走在大街上，我都不敢贸然认了。” 果然还是钱财养人，短短一年，通神的气派就不一样了。 周果笑道：“杨掌柜倒像是吃胖了些，想来是近来的日子越过越顺心了，钱财也挣得多了的缘故。” 杨掌柜笑呵呵岔开了话题，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我算着你今天也要到了，这不一早就准备好了酒菜，周娘子赏下脸？” 周果折扇轻摇，抬脚就往里面去，“既然是杨掌柜一番盛情，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饭桌上，两人也没谈松蕈，聊了些别的，毕竟价格已经定了，只是文书还等着她来签，已经没有多说的必要了。 杨掌柜听到她说的头头是道，心下五味杂陈，这才十岁啊，以后长大了还不知道得厉害成什么样。 一番吃吃喝喝辞别了杨掌柜，她带着人去自家两个铺子瞧了瞧，大铺子生意略好些，那个小的，好像也不错，她就站了一会会的功夫，已经来了两拨客人了。 卖得是馒头包子，得益于路口，生意还挺好。 待这次松蕈买卖结束，她得在另几座府城也去看看，也置办几个铺子，宅子也置办上。 可惜就是一直没买到地，有也就是散地，一两亩，两三亩一起卖，东一块西一块，没多大的用处，她想建个庄子都建不成。 还是先置铺子好了。 等这一个月过了，瞧瞧钱多不多，在村里买几座山，村子附近还有几座无主的空山，刚好归她了。 待老爷子跟王富贵回来，向他们说起这趟行程，说起松蕈涨价的事，也没出现多大的波折。 两个掌柜的也没过多的刁难，他们要不送，就算靠云州的抱月楼送，还得另外花钱雇人，再说要是周果将松蕈卖给了其他的酒楼，那不是多的都没了。 顺利的很。 既然全面涨价了，周果决定也得给村里人涨钱。 原本上等品四十文一斤，现在每个品涨十文，一斤就是五十文。 村里人本来高高兴兴的来领钱，结果钱还没摸到手，就听说又要给他们涨价了，这次是直接涨十文，一斤最好的菌都卖到五十文一斤了！ 大家疯狂了，羊蘑还四十文一斤呢，松蕈在家门口卖都卖到五十文一斤了？！ 有人问：“周果，今年的菌是不是涨价了？” 周果也没瞒他们，“是啊，我说过，只要外面的人给我涨，我就给你们涨。” 一听是真的，大家更是欢喜，其实就是周果不给他们涨，他们也不知道。 “这可比我们自己捡出去卖还划算，我们原本还打算下次捡了就不卖了，自己跟在他们后面带去府城卖呢。” “诶呀，你是不是傻？你自己带出去，你一没车二没人，自己两口子，就算是自己一家人，能带多少出去？一来一去三四天，三四天啊，想想一家人在山上这么多天能捡多少，三四百斤，不比你们一家苦哈哈的带出去赚的多啊？你怎么这个账都算不明白呢？” “诶，也是哦，你说的真对啊，我怎么没算过来这账，都怪孩他爹，小心眼的，眼红别人赚的多，出这馊主意，当真还不如在山上捡来的快！” 这次的菌依然不多，拢共下来才四千斤，周果将这四千斤菌全部带走了，宁平跟康安一府一半。 他们要六七天才能有一个来回，成定跟云州后面慢慢收吧。 今年的菌出来的迟，线也拉的比去年的长，虽然每次下山的不多，但是源源不断的，卖了差不多一个半月。 所以，算起来，倒是比去年挣得多。 最后一盘算，今年刨去成本跟开支，整整挣了差不多六个，比去年多了差不多一半！ 李氏拿着这些钱，心惊肉跳的，忍不住对悄悄对周果道：“娘拿着这些实在觉得不安心，要还是你收着吧，放我屋里万一被偷了就没了。” 周果笑的不行，“娘，你瞧你平日里说的多好啊，什么钱够用就成，不用特别多，这买卖做不成就做不成了，说的那么大气，结果让你拿钱你就不安心了？才那么点就不安心了，你以后是要给我这全国首富管家的，那怎么办呢？” 李氏轻轻锤了她一下，“我跟说真的呢，家里都快八千了，我看着这些钱，有时候心都喘不上来气，连屋子都不敢出。” 周果点头，“成，我把这钱分成好几份，这里藏一些，那里藏一些。” 说完看着李氏道：“不过，娘，你也别烦心，反正过不多久，这钱就会被我花出去了，花钱嘛，别看那么多钱，花起来可快了，跟你去年买首饰，买铺子宅子一个道理不是？” 李氏也不问她拿这些钱去干什么，挥手道：“管你拿去干什么，只要不让我管就成了，我管小钱还行，让我管这么多，我可管不来。” 第516章 买山 周果稀奇的看着她，“你真不管我？也不问我拿钱干什么？” 李氏道：“我管你干什么，你一挣就是几千两银子的往家挣，我这一年到头挣个几贯都难的，还能管你？你只要不去赌不去干坏事，你全部拿去都成。” 周果笑嘻嘻道：“我不去赌，我打算把后弯那两座山盘下来。” 李氏道：“你盘那山干什么？上面也不长菌啊？” 周果得意道：“它不长，咱就让它长啊，那两山那么大，上面松树栎树也多，还是很容易长菌的。” 李氏听了起身就走，从来就没听说过菌还能种的，这东西不是天生地长的吗，再说这玩意连个种子都没有，怎么种呢？ 周果当下将钱分成了好几份，一个屋里藏一份。 老爷子见她在他屋里撅着屁股撬砖挖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不是说你就要买山又要去买铺子了，还藏着干什么，过几天又挖出来？” 周果头也不抬道：“大几千两银子呢，哪用的了那么多，藏在你屋里的这份是我们家不能动的钱，留着当后手的，总不能一气把所有的都花出去了吧？” 好半晌，将密封严实的罐子埋下去，土填回去，砖砌回去，砌的牢牢的。 打量了一番，很好，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这块砖被动过。 转头对着老爷子道：“师父，你要去看看那两座山吗？” 老爷子原本不想去的，但一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起身道：“去看看也好。” 说是两座山其实也是一座，两座山连在一起的，比他们村子还大，上面没有什么好木材，能做木料的木材就更少了。 老爷子不由摇头，“这荒不拉几的山也不知道你买来干什么，就算苗子现在栽下去最少也得几十年才能成材，这山你是给你孙子买的？” 周谷看来看去道：“这山倒是可以打些小柴火。” 周粟几个在山里转了一圈回来了，兴致勃勃的道：“这山真大，就是里面别说松蕈了，就是松蘑也没看见一朵，什么都没有，只能扒树叶回去引火烧。” 大家都不知道花那么多钱买这山干什么。 周果笑道：“因为它离村不算远，够大够贫瘠，所以就便宜，要是木材多，物产多，你们觉得村里会那么便宜就让我们买吗？” 周米道：“就是再便宜这上面什么都不长买来也没用啊。” 周果没说话，她已经说过了，不长东西，她难道还不能种了？ 两座山虽然贫瘠，也不便宜，花了九百两银子！ 村里人见他们这么大手笔，一出手就九百两，羡慕的眼睛都绿了，这两座那么大的山就归周家了？ 好在他们也知道上面什么都没有，连朵菌都不长，也没什么木材，也不知道周家花那么多钱，买这山干什么？ 赚的那些钱不是白搭进去了吗？ 相好的如陈氏一行人就悄悄问李氏，“花那么多钱买那山干什么，上面出了名的什么都没有，这钱不是白花了吗？” 比李氏还着急，孩子辛辛苦苦两年挣那么些钱容易吗？就这么给花了？ 李氏苦笑道：“我能不知道吗？但这事我管不着啊，我做不了孩子的主。” 陈氏就恨铁不成钢，“怎么说你也是个当娘的，你也得看着点啊，怎么孩子干什么你都不管，她哪一天要是去赌了，你也不管？” 李氏道：“你也知道，我们家这个跟一般的孩子不一样，说个不怕你笑话的话，家里现在这么大份家业，我可是半分力都没出，全是孩子自己挣回来的，我是个没本事的，一辈子只知道地里刨食，孩子那么大本事，你说我，帮不上忙就算了，总不能给孩子拖后腿啊，我要是拦着阻着，她还怎么放手干？” 陈氏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半晌叹了口气道：“虽然如此，但你当娘的也得劝劝啊，孩子辛辛苦苦挣得，就这么眼睛都不眨的去买了两座荒山，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李氏笑道：“怪道孩子跟你亲呢！成天陈婶陈婶，干什么都不忘了你，你比我还心疼她！” 陈氏没好气道：“我跟你说认真的呢。” 李氏道：“我知道，但你想啊，这些钱是孩子自己挣得，她辛辛苦苦风里来雨里去，好不容易挣了这么些钱，也没干别的，没去赌也没给自己买吃的买穿的买首饰，就想给家里买两座山，她说她有她自己的考量，我还说什么呢？” 顿了顿，继续道：“就算退一万步说，她把挣来的钱都花没了，什么都没折腾出来，那这不是还有两座山在那杵着吗，大小也算是家里的产业了。” 陈氏停了半晌没说话，道：“你说的对，我不如你，孩子自己挣的让她自己花用去。” 两人相视一笑，开始拉起家常来。 陈氏如今的日子比往年好过多了，应该说村里大多数人都比往年过的要好，一个月都能吃上两三回肉了，要是按往年，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舍得割肉吃。 这一边，周果将山买下来后，就让吴江等人在山上忙活。 一行人散落在各处山里寻找合适的枯木，锯成一段段搬到山里来。 另外的人选择山上比较肥沃的地，砍树砍荒，反正也没有成材的大树，想怎么砍都成。 一伙人在山里忙的风风火火，每天干完都回来周家吃饭，家里每天热热闹闹，吵吵嚷嚷的。 周果一看这样不行，干脆出钱让他们在山脚搭了一圈茅草房，将他们的家人都接了过来，米面粮油菜都买过去。 这样，他们每天就能自己在家做饭吃了。 吴江一行人当场就跪下磕起了头，这相当于给了他们一个家，是他们的在再生菩萨，他们以后也有家了。 村里对于吴江他们在山里生活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人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干了一年的活了，周果干什么都找他们，双方也不是不熟悉。 对于这些早就没了父母家人的孤儿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同情的，这样能给他们一个家最好了，而且他们有了事干，就不至于在村里惹是生非了。 要是又遇到当年那样的事，胡人哪一天要是打过来了，这些半大的小伙子也是一份劳力。 第517章 我们也要活干 村里人什么都没说，时不时去看看，每次见到他们就是在整屋子，小一点的就在山里的犄角旮拉的里种些菜，也不知道能不能长得出来。 另外那些人见到吴江等人从山洞里搬走了，就找上门来，一听周果给他们安排了住处，安排了活干，也纷纷要上门干活。 不给就坐在院子里不走，其中更有年纪大的，见周果一个小姑娘，倚老卖老耍起了无赖，不给他们安排住处就不走。 引得村里的人都来看热闹。 李氏皱眉。 周果拍了拍她的手，站了出去，看了一圈院里这些老人妇人孩子，以及他卖菌的时候雇佣的各家男人。 她把目光投向几个男人，“你们是怎么想的？” 几人低了头，来之前他们就商量好了，少东家好说话，跟着她就没吃过亏，粮食肉菜布钱，只要他们活干好了，这些给的很大方，打定主意也要要一份长期的活干。 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个，约摸着四十来岁，好像叫来福，开口道：“东，东家，我们在外面的日子苦，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每年跟着你赚的那些钱也就够我们吃大半年的，剩下的小半年还没有着落呢，我们这些壮劳力还成，老人孩子就不成了……” 另一个人见他总说不到点子上，急道：“东家，我们想跟着你干！” 这话一出，几个男人都嚷嚷着愿意跟着她干。 周果看了看这一院子的人，她原先是找不到人了，所以才找上门的，见他们拖家带口的着实可怜才给了他们一份活，但他们个个家里人口都复杂，她可不敢赌。 想了想点头，众人一喜。 她接着道：“不急，想要我给你们一份活也成，但能在我家里找到长期活干的，不是像吴江他们这样的人，就得是家奴。” 缓缓扫过众人的神色，一字一句道：“换言之，你们要想进我周家的大门，得签卖身契！” 话音一落，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男人们面露难色，老人们更是直接拍着大腿哭起来。 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去府城外面被安置，不就是因为还念着有朝一日能回去，这一路上，他们要是想卖身，早就把家里的孙子给卖了，何必拖到这里，等到现在？ 村里人更是惊诧，窃窃私语。 “周家不得了，要买下人了，这不就成了地主了？可是他们也没有地啊？” “哎呀，你傻啊，这分明是不想收这些人在家里干活，才想的搪塞的法子吗，要我我也不愿意，你看见这些老太太没，这么大年纪了，跑到雇主家里来撒泼，这样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呢，他们也就是仗着周果年岁小，脸皮薄，要是碰到一个厉害角色，怕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她们也这是命大，逃难逃成这样都没死！” “哼！这话你也说的出口，他们没见过，难道你也没见过？你忘了那年胡人进村了，她一个人杀了十八个胡人！十八个啊！” 可惜这话一院子的老弱青壮没一个人听见。 妇人们被老太太使了一个眼神后，掐了一把孩子身上的软肉，也跟着哭起来，相比较于一年一个月的活，这样长期稳定的日子多好。 老太太们一边哭一边嚎，“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啊，我的日子怎么过的那么苦啊，孩他爹啊，你怎么早早就去了，留下我在这里受苦，我们全家就要被人逼着卖了身了，从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变成人家的家奴了，人要打就打，要杀就杀，看不过眼了还能卖掉！” 一个哭的比一个大声。 李氏眉头皱的死紧，他们家就算是老太太当家的时候，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场面。 周杏紧紧握着手里的扫把，这是跑到他们家里来哭丧来了？ 真想冲上去，但没得到周果的示意，又不好动。 周果揉了揉眉心，她这些日子忙的晕头转向的，山才刚刚买下来，所有的事都要她操心，她要事事亲为，件件过目，有时候忙的连饭都没空吃，这会被吵的实在有些头疼。 她刚抬起头想要说话，眼角余光就见一个什么大东西扑出去了。 定睛一看，嘴巴不自禁的张大了。 只见许氏举着一个大扫把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冲着那些嚎哭的最厉害的就打了上去，劈头盖脸一顿猛抽，抽的她们个个惊慌惨叫，满院子跑。 这一幕给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 李氏等人太过震惊，一时都没想着上前将她拉回来。 被打自然也有一两个反抗的，但这些人平日里吃的清汤寡水，哪能跟顿顿吃肉天天干活的许氏比，她又是疯子，手上没轻重， 力气又大，众人顿时没有招架之力。 看热闹的人兴奋不已，这周家的许氏不是听说是傻了还是疯了，但是这又能干活又能帮着家人打欺负上门来的人，怎么瞧都不像是疯子啊？ 男人们见状连忙上前帮忙，老母亲都那么大年纪了，哪里能经得住这样打，别打着打着打出事来了就不好了。 许氏力气再大，也不能跟男人相比啊。 周谷几个大喊，“住手！” 周果眼睛一眯，抢先一步上前，在他们即将碰到许氏的时候将人给一把拉了回来 ，向后轻轻一推，推给了李氏跟周杏，让两人把人看着，真要给这些人打出个好歹来，也是桩麻烦事。 这些人见许氏被制住了，这才停下喘粗气，指着周果一时说不出话来。 周果道：“这是我大伯母，全村人都知道，我大伯母脑子不正常，受不得你们这样的大喊大叫， 这样怪不得她，不过，打伤你们到底是我们的不是，你们看病的钱我出。” 老太太们趁机道：“光给钱就算了？还得给一份活，也要给我们盖屋子！” 她都给气笑了，不由看向一旁的几个男人，见他们个个脸上似有难色，一个劲的扯着家里的老母亲的袖子让她们少说些，她也是叹气。 家里有这样搅事的母亲，怪道他们能把日子过成这样。 李氏几人已经在院子里坐下了，什么话都没说。 过了好一会，见到他们不说话，一个开口的人都没有，声音不由低了下来，渐渐地消了音。 第518章 我们愿意签卖身契 周果面无表情的看着几个男人，“我还是那句话，要想留下来的只有签卖身契，不然只能跟之前一样，等我有活的时候自然会叫你们。” 男人们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在来福后面开口的那急性子男人，指着吴江等人道：“那他们为什么会留下来？你还给他们建了屋子，给了他们一个家！” 吴江等人齐声道：“因为我们都要签卖身契！” 周果诧异的看着他们，她没要他们签卖身契啊。 吴江跟虎子站出来，跪下磕了个头，抬头道：“东家，我们都愿意签卖身契，你收了我们吧。” 周果皱眉，“我没要你们的卖身契。” 吴江道：“东家，我们知道你不要，但这是我们自愿的，这一年多来，多亏了东家给我们一份活干，我们才不至于饿死。之前我们也试过自己去闯，自己去外面找活干，但发现离开了东家你，外面没有一个人愿意要我们，就算是那周扒皮地主家，见着我们都是清一色的小伙子，怕我们惹事，也不愿意要我们，没人给我们活干，我们只能活活饿死，外面的世道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 虎子接着道：“我们愿意签卖身契，要是东家不放心我们，我们可以签死契。” 周果背在身后的手捏了捏，道：“你们可要想清楚了，箭一旦射出去就不能回头了，我没要你们签卖身契，你们自己就还是自由身，想干什么就可以去干什么，以后子孙后代还能科考， 不比给人当奴隶来的强？” 吴江苦笑道：“这年头，活下去都难，我们要不是因为东家，去年冬日就死了，哪还有以后，还有子孙后代，我能保证让我自己活下去都做不到。所以，东家，我们都愿意签卖身契，从此是东家的人，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虎子一行人齐声应是，又一起磕了个头，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周果。 能卖身给周家是他们现在最好的选择。 而且周果人好，大方，又有本事，人还那么小，前途不知道有多大，他们得跟着呀，自己不拿出点东西，凭什么她要带着他们一起？ 周果手捏了又放放了又捏，也就在片刻之间，下了决心，干脆利落的点头，“好，我答应你们。” 她原本是没打算要人卖身契的，包括来福这些人，因为知道他们还有回乡的念头，就更不可能卖身了，但现在阴差阳错的，倒把吴江等人签进来了。 不过，说真的，要是签了卖身契，她用起人来，倒真会更放心些。 这下来福这些人就更没说的了，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 但是卖身为奴这事，他们是万万不愿做的，但又不愿意放弃这个眼瞧着就能让家里人过上安稳日子的机会。 关键的时候还是地上的老太太们发了话，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就道：“儿啊，我们走吧，这个身我们是万万不能卖的，我们好好的清白人家，不能做给祖宗抹羞，要是为奴为婢了，我们老钱家就没有翻身的指望了呀！” 周果摇头，这老太太，撒泼打滚的时候没念到丢人，这会要卖身了倒是觉得丢人了。 家里有老太太的都是坚决不卖身的，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日子还过得去，有口吃的饿不死，有衣穿有被盖也冻不死，还有个山洞住，暂时也没人来撵他们，这样的日子过的也还成。 谁会想不开去卖身？ 家里没老太太又没男人的，在权衡了几下后，果断的带着儿女跪在周果跟前，按着孩子们的脑袋磕头，“东家，我们也愿意卖身，求东家收留，我们也都签死契。” 有了一家，就有第二家。 刚要离去的老太太们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她们，恨铁不成钢，拍着大骂道：“个没骨头的东西，人家两三句话就把你们忽悠了，带着孩子们去卖身，要卖你们自己卖去，这些都是我老钱家的子孙，绝对不能做奴隶！” 一波三折，村里人看的唏嘘不已，要是他们，也不会愿意卖身的，逃难也比卖身强啊，说不定逃着逃着，有了奇遇，他们还能发家呢。 妇人们抹着眼泪道：“四婶，我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孩子们没了爹，他们又还小，我一个妇道人家，就算是不吃不喝，也难以把他们拉扯成人，与其到外面饿死，还不如卖了身，跟着东家的，至少有口饭吃。” “对，少东家，我们要求不高，给我们娘几个一口饭吃就吃了，我们很能干活的，洗衣做饭劈柴担水，下地干农活都成，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周果看着这些一家一家的，八九家，大多是妇人带着孩子，有的更是干脆连妇人都没有，只是几个孩子，眼巴巴的抬头看着她。 这些人瞧着个个瘦干瘦干的，面色蜡黄，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相比较于另几家人身上穿的，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想来也是，家里没男人。 男人们带回去的东西当然尽归于他们自己家了，能分到她们手里边的自然没多少了。 只不过她记得当初她给的时候就跟他们说过，无论是布料还是米面都是让发下去的，她给的早已超出了他们自己的所得，这部分也被他们自己截留了？ 她也没失望，其实想想也能理解，这样的世道，最先要做的就是保证自己的家人活下来，余下才能谈其他的。 老太太们拍着大腿一个个骂，上前来拉孩子，让妇人们自己要卖身当奴隶她们自己去，别扯着孩子。 那哪能拉的动呢，孩子们自己要跟着自己的娘了。 周果等他们闹累了，才蹲下身，将问吴江他们的话不厌其烦一字一句地又问了一遍。 妇人们狠狠地点头，道：“东家，我知道，但是我们没什么本事，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地里刨食的，大字不识一个，能有什么出息？跟着东家至少能有口饭吃，让孩子们活下去！” 周果沉默了一瞬，她的东西是绝对能不泄露出去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站起身，果断的道：“成，要签卖身契的就留下来吧。” 第519章 有下人了 吴江等人大喜，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漂流这么久，终于他们也有家，头顶上也有大树遮风挡雨了。 老太太们摇头叹息，带着剩下不肯卖身的人离去。 村里人等人走了还没反应过来，周家这就有下人，有人伺候，以后就不用干活了？ 李氏跟那疯婆子就成了夫人？ 周果周麦这些孩子就成了小姐少爷了？ 怎么好像那么不真实呢，他们不是在做梦吧？ 都是一个村的，今年农忙的时候大家还在同一个锅里吃过饭呢，也就几个月而已，这些人就成老爷夫人小姐少爷了？ 王富贵等人同样觉得震惊，但他们好歹有心理准备，自己这些人搭着周家的光，赚了不老少，周家只会赚的更多。 尤其是王富贵，每一趟运货他都在，结算时候那一筐一筐的钱，虽说其中有好些是村里人的，但那些银子银票可都是周家的呀，对于这样的情况早在去年就有了心理准备。 再说，吴江这些孩子不都叫周果东家吗，一直帮着她做事，让往东绝不往西，有了危险都是拼了命护着这些货，想来周果要是有危险，他们也会同样拼命的。 这样想来，好像他们签不签卖身契也没什么两样。 周家早就跟他们不一样了。 村里人面面相觑，又坐了一会会都起身回去了。 路上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有些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脸，周家变了样，以后他们要怎么跟人相处呢？ 有人看了一眼陈氏，戳戳旁人，朝着陈氏努努嘴巴，笑道：“陈氏，你跟周家处的那样近，李氏眼看着就成了夫人了，以后你还怎么上门，怎么跟人处呢？” 陈氏莫名其妙，“还能怎么处，照往常那样处呗？不还是一样的吗？难道他们还能多出一个头，两眼睛不成？” “哎呀，不是，你怎么听不懂呢，李氏现在好歹也是夫人了，我们再要随便上门，合适吗？地主家的门我们都进不去，一天到晚都有看门的拦着。” 陈氏道：“你们担心这个干什么，周果不是说了吗，签了他们是用来干活的，又不是伺候他们的，都开始在山脚下搭屋子了，那一圈一圈的，都住那呢。再说，他们家那么多人不是去年就有了吗，不然你们以为人家怎么就能把那些货运到各地去，没有这些人，我们上哪挣钱去。” 说完看向这些人，又道：“所以说啊，这人啊，虽然是周家养着的，但这好处可是我们全村人都占了的，我们得靠他们赚钱呢，以后见了他们要对他们好些，别以为人家现在签了卖身契，就以为别人是下人，就看不上人了，这些小伙子拼了命的在给我们大家伙赚钱呢。” 诶，要是这么说的话，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啊。 虽然是周家的人，但好像他们也能从中得利。 这么一想，众人心里那点若隐若现的难受跟羡慕就没了，转而高兴起来，“这里面还有好些妇人孩子呢，也不知道周家会不会让他们来家里洗衣做饭干农活，这样一来，李氏可就享清福了，什么都不用干就在家里当夫人。” 村里人走了。 王富贵几家坐了一会也走了，他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周果看着跪了一地的大人孩子，挥手道：“起来吧，我来跟你们说一下你们要做的事。” 一群人呼啦啦起来。 周果回头看向李氏，“娘，你先说吧。” 李氏一愣，摆手摇头，“我？我有什么要说的，你说就行了。” 看着这么些人比村里人还觉得不真实，周家往上数八代不说是贫农，但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在地里跟老天爷挣饭吃的，他们李家就更不如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当上夫人，家里还能有下人。 或许也是想过的，在周大仓升官的时候，在周麦跟周米进学的时候，但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这样快，她也不知道当夫人要干什么，没觉得欣喜，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家里就要有这么多不认识的人了？ 那家还是家吗？ 周果见她这样，笑道：“娘，你是我们周家的当家人啊，怎么能不来说两句呢，你有什么说什么，想要他们干什么，不想要他们干什么，说就是了。” 周杏几个都道：“二婶，说几句？” “娘，你多少讲两句也好。” 李氏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就……讲两句。” 底下人一见，面色一紧，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李氏看着这大小三四十多个人，清了清嗓子道：“那个大家都是苦命人，我们也是，虽然你们签了卖身契，说要卖身我们家，但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家就那么大，家里的活就不需要你们干了，地里的活要是实在忙不过来，可能需要你们帮一帮忙。” 众人见她这么说，面色渐渐放松下来，眼睛放光，没想到东家这娘那么好说话，也不刁难人，他们的好日子就不是就来了吗？ 李氏说到这里其实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她从来没有给这么多人说过话，虽说是夫人了，但这夫人才当了半个时辰都没有，着实不知道说什么。 但看了看一旁站的笔直的周果，又告诫道：“我这个小女儿成了你们东家，买下你们的人是她，在她手底下做事，要勤勉一些，不要偷懒耍滑头，更不要耍心眼，做对不住她的事。” “是，夫人！”三四十个人齐声应道，院子上空一震。 李氏吓了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点了点头退了下去，怎么说她也是夫人了，虽说不知道怎么端架子，但也不能给闺女丢脸。 李氏说完，周果示意老爷子，“师父，你来。” 老爷子摇头，“我说什么，他们都认识我，不用多说。” 周果觉得也有道理，看向周谷，周谷也摇头，“他们也认识我。” 看向周杏，“姐，你来。” 第520章 种羊蘑种花菇 周杏一个大姑娘，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头摇得像拨浪鼓，低声道：“果果，我，我就不用了吧。” 周果笑道：“你怕什么，胡人你都不怕，还怕当着她们的面说话了？” 周杏一怔，果断站上了前，是啊，她都敢杀胡人了。 周果给他们介绍道：“这是我姐，也就是周家的大小姐。” 众人极有眼力见，齐声叫道：“大小姐好！” 接下来，周果给他们介绍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人，包括还没回来的周麦跟周米，以及半疯半呆的许氏。 一家人介绍完了，周果才发话。 “我会在山脚下给你们建好屋子，平日里米面粮油就找吴江拨，他暂时是你们的管事，既然想干活，我这里也不养闲人，上到老下到小，都是有活干的，要是平日里有人来找你们打听，你们在做什么，不要说实话，记得要报到吴江去，再由吴江抱到我这里来，你们平日里要是没事，不要往这边来。” 有妇人小心翼翼的举手。 周果点头，“说。” 那妇人道：“东，东家，家里不需要做饭洗衣洒扫的吗？我这闺女也九岁了，别看她小，但什么都能干，就让她跟在东家身边，当个丫鬟吧？” 周果眼珠一转朝她身旁看去，见到她女儿瘦瘦小小的，见她看去，跟受了惊的小鹿似的，立马低下了脑袋，摇头道：“我不需要丫鬟，这些活我们自己就能做，你们去做你们自己该做的，这边我们没叫你们就不要过来。” “是。”妇人有些失望。 …… 三四十来个人建十几间茅草屋子，加上又有村里人帮忙，八九天的功夫差不多就建好了。 围着两座山山脚下建了一圈。 周果干脆将山脚下那一块地也买了，他们平日里种些菜啊，养些鸡啊是够了的。 这个时候，地里除了那些豆子，地也闲下来了。 周果成天就扎在山里不出来了，黑大胆自从家里买了山后，就成天见不到踪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它从小是在山里长大的。 她上半晌跟着在吴江他们身边，拿着一本自制的空白本记录数据，亲力亲为。 下半晌到虎子这边，指导肥堆的沤制。 为了不让沤肥的法子泄露出去，她将这些活从上到下分成了三十多道工序，其中最关键的东西掌握在自己手里，每一道工序上安排一个人。 大家虽然按照吩咐干活，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干，这么干的意义是什么，只能东家说怎么干就怎么干，干的极为认真。 周果暗自点头，虽然脑子不聪明，但活干的好。 这个位置也不需要太聪明的人，太聪明了反而会坏事。 这么忙了几天后，她将周谷也唤了来，周粟在家里待不住，也闹着要来。 他一来，李望李来两个都跟着来了。 家里只剩下周杏跟许氏李氏还有老爷子。 老爷子在家里种种菜，养养花，喝喝茶，闲了没事找村里老人说说话，日子久了无聊的很。 也往山里来，自从买了山后，只看过一次，吴江等人进山后，他还没去过呢，想看看这丫头到底在干什么，闹那么大动静。 不看不要紧， 一看吓一跳。 他指着这一条一条挖好，上面洒满了各种各样的奇怪东西的地道：“这是要种什么？” 周果笑道：“师父，你还记得我春日挖回来的那些羊蘑根部吗？那些是菌种！” 老爷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这漫山遍野的黑条条，“你要种羊蘑？？这，这能种的出来？” 周果道：“不知道，反正我去年种下的那些今年一朵都没长起来，姑且试试吧，要是不行，我还有很多干羊蘑呢，也能做菌种，一年一年来呗，总有一年能成的。” 恰好，吴江等人扛着枯木头上山来了，恭敬的给两人打了个招呼，就上山了，要扛到另一座山去。 一排一排的，鱼贯而来。 老爷子眼睛眯了眯，指着他们肩头上的那些木头道：“这个呢，这个是用来干什么的？” 周果笑，“师父，你说这么大两座山，我总不能全用来种羊蘑吧，这要是一年两年就种出来还好，要是十年八年都种不出来，那不是白瞎了吗，光花钱没收入那不是坐吃山空？所以啊，我让他们进山专门找这种小花菇喜爱的枯木头，锯回来，摆在这山里，上面钻些洞，菌种塞进去，到时候就能长小花菇了。” 说完嘱咐老爷子道：“师父，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到处说啊，我娘我都没告诉，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你看我大哥每天忙的乐呵呵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老爷子就朝一旁的周谷看去，见他脸上一直乐呵呵的，干劲十足，不由道：“你瞒着他干什么？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绝密。” 周果道：“我主要是没十足的把握这些东西能做成，长出来啊，现在要是就跟他们说了，回头要是不成，不是让他们白白高兴一场吗？” 老爷子听到这里转过头来瞧着她，“你告诉我就不怕我白高兴一场？” 周果嘿嘿笑， “这不是你自己忍不住问我的吗？再说师父你是谁啊，什么大风大浪的都经历过了，这点事想来你肯定不会放在心上，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处变不惊说的就是师父您老人家这样的人了。” 老爷子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挥手道：“走，我们上去看看。” “好勒。”周果伸手一指，“师父，走这边。” 两人来到这座山头的东南面。 “师父，你看，这面山坐北面南，河水从底下过，山上的树虽说没有百年老树那样高大，能做木材的树木也没有几根，但总得来说比前面那座山要好多了，高大树木也有，也能遮阴，又阔，种小花菇是最好的了。” 老爷子见着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段木，显然都是这段时日从山里扛来的，只是，他看向周果，问了一个关键问题，“小花菇用什么种？用什么做种？” 第521章 肥庄 周果得意的笑道：“当然是用小花菇做种了。羊蘑我虽然没种出来，但是小花菇我种出来了，春日时候种下的，现在已经冒出了好多小小的朵朵了，我带你去看啊。” 小花菇是她最不费力种出来的，即便是培养基，也只试了两次，就成功了。 这东西她还没上中学的时候就已经会种了，时常跟着爷爷进山下地，她可没少种，大棚，段木，剁花哪样都尝试过了，于这道她是最熟的。 老爷子摇头，“我就不看了，你还是带我去看你那那些肥堆吧，那些妇人孩子不在这里，想必就是就沤肥了？” 周果微微睁眼，“我记得我没说过我的肥堆沤出来了啊，师父您是怎么知道的？我还想着给你们一个惊喜呢！” 老爷子道：“还惊喜，你还是快点告诉你娘他们吧，别到时候惊喜过了头，厥过去了就有你受的，这么大两座山，四座府城四家酒楼能吃得下你这些货吗？” 周果道：“我也没说只给他们几家送啊，我不是还在几座府城都买了铺子吗，自个摆在铺子里卖也好啊，一年下来，也能卖好些了。” “松蕈你不是都跟他们签了文书，只卖给他们一家吗？”老爷子有些惊讶。 周果道：“是，但松蕈这东西我们种不出来啊，一年只有那一个月有，只卖给他们几家也说的过去，也能收下我全部的货，要多少有多少，但要我这羊蘑跟花菇都种出来了，这漫山遍野的，还能收两三茬，他们还能要那么多货？要不完我不是就砸手里了？这可不成，我不能做亏本买卖啊，就算不能卖给别家的酒楼，但那些小饭馆啊，花楼啊，客栈啊，我也是能卖的嘛，跟他们酒楼也没那么大的竞争力不是。” 反正鸡蛋是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这买卖也不能挂在一个人头上，回头要是被人揣了，或是那家破产了，她不是也得跟着遭殃倒霉？ 她又不是他家的奴隶，还得跟着共苦。 两人看完还在建设的花菇基地，又去看山脚沤肥的庄子。 一排排一堆堆的大肥堆矗立在庄子里，庄子还在建，肥堆已经不下百十堆了，妇人孩子一个个上山扒拉地上的枯枝落叶，青草干草，哪怕是不能吃的各种各样的蘑菇，一筐筐往庄子里搬。 老爷子眉头都皱起来，“你就那么几块地，要那么多肥干什么？就算是加上山里的菌也要不了那么多啊，你这庄子是要沿着山脚建一圈？” 周果神秘一笑，“师父，这个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我这些肥啊可是有大用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老爷子看她这样子，好笑道：“还不能告诉我，又要给我惊喜？怎么，难道你这些肥也能变成钱，能卖的出去？” 周果嘴角一僵。 老爷子摸着胡子的手顿了顿，思索起来，看看她又看看这些肥堆，又看看她，觉得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的很，“你，你要把这些肥堆卖出去？？” 周果点头，“没错，师父，我要在北地建一个最大的沤肥作坊，我让那些缺肥的人都上我这来买肥，将来有一天，我还要在各地都建沤肥的庄子，让我的肥洒遍这天下的每一块土地。” 说的那样豪气。 但老爷子面无表情道：“你让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人怎么来买你的肥？拿什么买？” 周果道：“这个就真的不能告诉你了，你把我所有的计划都打听清楚了，我还怎么给您老惊喜呢，你以后啊，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着享清福吧，弟子会给你挣回来很多很多钱的，绝对让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老爷子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扬到一半，僵了，“为师我年纪那么大了，还得去给你开道运货，从来都是嘴上说的好听，我什么时候享过清福？” 周果笑道：“那您现在不是就在享清福吗，让你在家里种种菜养养花喂喂鱼，没事了跟村口的老头老太太们聊聊天，你不听呐，觉得无聊愣是往山里来，既然来了就别走了，你帮我看着点这庄子呗，这边没人看着也不成。” 老爷子瞪眼，“你让我去看一群妇人？” “不是。”周果朝着那群人一指，“也不光是妇人，里面不是还有很多孩子吗，大孩子小孩子男娃女娃都有，再说，你都那么大年纪了，还怕什么，她们又不会吃了你。你就给我看几天， 半个月后他们自己会了，就不用你看着了。” 老爷子道：“可是我不会啊，我又不会沤肥，你让我去看什么？” 周果道：“怎么不会？那沤肥的时候你也没少来看啊，这就够了，她们什么都不懂，比你还不如呢，师父，你帮帮忙，等这事过了，我去杨掌柜那里，给你买上十坛梨花白来，成不成？” 一听梨花白，老爷子这脚就不听使唤了，杨掌柜那里可有好些好酒啊，就是太贵！ …… 周粟几个漫山遍野的疯跑，不时跟在周果身后，但大部分功夫都跟在吴江等人身后，瞧着热闹也跟着干活。 李氏几个在家待的烦闷。 成天找不着人说话，干脆也往山里来，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事了。 这一来不得了，看到周果这几个还正在建的基地庄子目瞪口呆，她们也就在吴江等人建屋子的时候来过，后来就没来了，现在这里已经变成这般模样了吗？ 尤其是山脚下那一排排的屋子，以及一堆堆肥堆，更让人诧异。 周杏道：“果果，你让她们也来沤肥？她们会吗？你都沤不出来她们能行？” 周果道：“娘，姐，忘了跟你们说了，我那肥堆啊沤成了！！” 几人一静。 李氏道：“说什么笑呢，那玩意怎么能成，哪家沤肥不是几个月半年的，你这一个多月就能把肥沤出来了？” 周杏也不相信，“是啊，那些草还是青的，也能当肥使？” 周果笑道：“我骗你们干什么，没沤成我弄这么大场面，建那么多庄子？为了给你们看啊？疯了？钱多的没处花了？” 沉默。 第522章 干羊蘑变母种了 李氏隔了好久，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这些肥堆，看着周果又问了一遍，“这些真的能成肥？” 周杏同样不可置信，觉得周果怕是烧了脑子，想堆肥想疯了，才说这些是肥。 周果这次没笑，极为认真的点了头，“真的，我已经给师父看过了。” 一听连老爷子都知道了，两人这才愿意相信，震撼的看着这些肥堆好久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们哪里见过这么多肥，就算是这两年家里家畜多了，肥也多了，但也没有像这样，直接堆成了一座座的，成百几十座，合起来就是一座肥山了。 这还担心什么肥够不够，不说家里拢共就是十多亩地，就是百多亩，千多亩，比大地主家地还多，那也是够的。 李氏想着家里的几亩地，看着这些源源不断的还在堆的肥堆，问道：“家里拢共就那么点地，哪里就要用到这么多肥了？” 周杏也疑惑，“是啊，还建那么多屋子，这一排排的，建那么多做什么？” 周果道：“家里现在是没地，但是现在没地不代表以后就没地啊，现在十几亩以后说不定就有上百亩，上千亩呢，地嘛，只要有钱，总是会有的。再说我这些肥可是有大用处的，自家用不完的，我打算卖出去，卖给肥不够使的人家。” “卖出去？！”李氏跟周杏惊讶的很，“你打算卖给谁啊？” 周果道：“谁没有我卖给谁呗。” 不过，她相信，这年月，除非家里是养殖大户，不然没谁家不缺肥。 李氏哭笑不得，“那地少的连饭都刚吃饱，拿什么买你的肥，地多的，那些大户，地主家，也不缺肥啊，所以说，你这肥沤出来也只能我们自家使，卖不出去的。” 周杏有些同情的看着她，可怜见的，费劲巴拉的弄出来，又花了那么大的价钱建了这样一个沤肥的庄子， 结果却没什么用，用得上的买不起，买得起的用不上。 周果笑道：“娘，姐，你们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计。” 李氏好奇问了几遍，愣是什么都没问出来，也不问了，道：“你不说也没事，娘在家成天闲的没事干，家里的柴火干草你都让吴江他们捡回去了，我看我也到山里来吧。” “啊？”周果一愣，“你来这儿干什么，在家种种菜做做饭洗洗衣裳也好啊。” 李氏道：“那点活有你姐就够了，我一个大活人在家里待着干什么，正好找点事做，这群妇人总得有人看着吧？” 周果摸摸鼻子道：“我让师父替我看着了。” “什么？你让先生给你看肥堆啊？”周杏跟李氏惊诧不已。 李氏道：“那我更得来了，沤肥这样的事先生还没我知道的多呢，再说，他一个老爷子，能管好这一群妇人吗？娘来，你让先生干别的事去吧。” 周杏眼睛亮晶晶的，跟李氏商量，“二婶，你看累了，我跟你换，也好让你有空能歇息歇息。” 李氏笑眯眯道：“好，也让你过过大小姐的瘾。” 周果默然无语，只得转身去找老爷子，只希望老爷子不要生气才好。 一听说肥堆不用他看了，老爷子高兴的差点一蹦三尺高，激动地直搓手，“好好好，你娘来是最好的，她是妇人，又是干活的一把好手，里里外外都会干，沤肥比我知道的多多了，我去给你盯着点小花菇。” 周果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汗颜，原来师父是真的不喜欢看肥堆。 老爷子刚准备走，脚步一顿，转身看着她，道：“你答应我的那十坛梨花白？” 周果道：“你放心，我答应你了一定会给你买回来的，刚好，几天后我要去府城收租，刚好给你把酒带回来。” 老爷子就满意的走了，看菇场比看肥场要好玩多了，还都是些大小伙子，可比妇人好管多了。 所有的事情都有人管了后，周果就开始配置羊蘑的培养基。 还花大价钱买了一张油布，搭了个小小的大棚。 每天都把自己关在里面，失败了又开始，乐此不疲，毕竟菌种她没有那么多，得想法子把干羊蘑也变成母种，到时候她就有源源不断的羊蘑母种了。 李氏抽空上来一看，就无奈，“这孩子才从肥堆里出来，怎么又把自己关到这棚子里去了，这又是在干什么呢这是，肥堆不是已经沤出来了吗？” 问左右，吴江几个。 吴江几个哪知道啊，“夫人，东家没说她在干什么，我们做小得的，哪能反过来问东家在干什么，她吩咐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李氏摇头，掀开帘子进去，见一地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各种木屑，可疑的汤汤水水，糊糊，一地的罐子，泥巴，周果就坐在这些东西面前，聚精会神的捣鼓。 她看了一会又出去了，回了堆肥庄子。 等到冰窖里的菌种全部下了地，小花菇也都种上了。 周果的母种终于配置出来了，有了前几次失败的教训，这次竟然出奇的顺利。 她看着罐子里这些均匀分布的白丝，忍不住哈的一声笑出来，她可真没辱没先人，不，后人，仅凭着那一点微末的记忆竟然真的就将干羊蘑成功变成了母种，老天爷都在帮她啊！ 菌丝成了后。 她计划着去一趟府城，要收租金了，还得买些东西回来。 走的时候让吴江去县城多买些罐子，去各村多收一些麸皮，多锯一些木屑，这个天气，正适合下种。 周粟见她又要去府城，也闹着要去。 周果顺便将他也带上了，带去见些世面也没什么。 这次只有两姐弟一起出行，周果为了让他路上不受罪，特意套了马车出门，要只有她自己，骑着快马，三四个时辰就能到府城。 但是赶着马车在路上耗费的时辰多了一半还不止。 早上出发的，到了中午周果选了一块靠近水边的开阔地停了下来。 对着兴奋的周粟道：“我们下去弄点饭吃，你在边上捡些干柴火回来，我来搭个灶。” 云州下午城门关的早，按他们这个速度肯定是赶不上了，既然赶不上，那就铁定会在野外住一夜，反正也不是那么急，慢悠悠的边走边玩就当是放假了。 第523章 野外的羊肉面 周粟高兴的应是，撩开帘子，就跳下了车，风一样在四周寻起干柴火来。 这里是野外，村里人打柴火也打不到这里来，干柴火还是挺多的，没一会就捡了一大堆。 周果在翻捡马车上的吃食，自己做的干面条，面饼，一小袋米，带的松蕈小花菇，小菘菜，竟然还有小葱，还有一大块煮过的羊肉，一只煮好的鸡。 一边翻捡一边感慨，她娘可真是怕周粟在路上饿着，米面肉菜都带了，带的足足的，也就一天多的路程，哪需要备这么多东西。 捡了些面条，羊肉，几朵松蕈，跟菘菜小葱下来，打算简单弄个羊肉面吃吃。 最后将小铁锅拿下了，小铁锅还是专门为了出门在野外做饭买的，就是太小了，只适合四五个人用，在多一个人就不够吃了。 周粟捡完了柴火，开始搭灶台。 拿下来的那些食材都是已经处理好了的，只管下锅就成。 周果就提着锅去打水，舀了半锅正打算走，就见到左前方隐隐有一条黑色的影子，定睛一看，一条瞧着比她小手臂还长的草鱼静静的窝在水中，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也没走，跟孵蛋似的。 她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小心翼翼的靠近。 盯着水里的影子，嗖地出手，扎了下去。 猛地一提，一条活蹦乱跳的草鱼被提了起来，只是有些小了，比她小手臂还小。 回头一看周粟，还在搭灶台。 顺着河流往上找了找，什么都没发现，不过，有这条鱼也够了。 在水边刮了鳞，去了内脏，抹上了盐，松蘑粉，酱油，削了一条树枝串上，打算做个烤鱼来吃。 出门在外的，不能亏了自己的肚皮。 周粟见到这条鱼也很高兴，“姐姐，我们很久没吃到鱼了。” “是啊。”周果点头，今年她还没有进过山的，山里的无影鱼也不知道繁殖多了没有，等回头她要是钱多了，一定要在山里把那处围起来，自己要是开一个酒楼，有松蕈，这无影鱼就时不时的上。 能抓到就上，没抓到就算了，肯定有很多饕餮趋之若鹜。 连老爷子吃了那么多好东西的都喜欢，无影鱼想来一定会成为酒楼的招牌的。 当下，周果另起了一堆火，两边各插一根树杈，串好的鱼架上去，让周粟看着火候慢慢的翻转，不让它糊了。 自己架上打来了半锅水的大铁锅，小葱揪成段丢进去，松蕈切片扔进去。 待的锅里的水开了好一会，松蕈的鲜味熬出来了，带来的面条丢进去，一大块羊肉全部切片放进去，堆得锅里冒起了小尖堆。 周粟咽了咽口水，道：“姐，会不会太多了啊？” 这是吃面还是吃肉呢？ 周果将肉翻下去，眼睛盯着锅里道：“不多，这么点肉，我一个人都不够吃，再说，出门在外的，更不能亏了自己的肚皮，肉得多多吃，面也要多多吃，又不是没有。” 待到面煮的差不多了，将小菘菜也丢进去。 因为有松蕈，只加了些盐，其他什么调料都没加，要是加多了，鲜味就没了。 这时候鱼也差不多烤好了。 香味一阵阵的传出去。 周果从马车上拿出来两个碗，一个大一个小，先给周粟盛了一碗，夹了半碗面，十几片松蕈，然后是半碗羊肉片，舀了几铲汤，顿时一碗面满的不能再满了。 周粟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周果讪笑，“夹多了。” 左右看了看，见着他后方有一块大石头，放下碗道：“你等着。” 站起身，上前蹲下身就将那比大石磨还大的石头轻轻松松抱了起来，往他跟前一放，再把盛了面的碗放上去，拍拍手道：“好了，吃吧。” 周粟欢欢喜喜的转过了身，没想到在野外也还能有桌子，真好！ 周果也给自己夹了满满的一碗，也把碗放在石头上，两人低头吃面，鲜香味美，好吃极了。 正吃着呢，就听见不后方隐隐有声音传来。 “娘的，这荒山野岭的哪里传来的肉香味，你们闻到了没有？” “好像是，找找看，附近说不定有人家，讨饶一碗热乎饭吃也好。” 周果听到这里瞟了一眼锅里，还有半锅呢，拿过周粟的碗又给他夹了些面跟肉，然后给自己的又添满了，这才作罢。 周粟呼啦啦吃的头也不抬，来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片刻后，后方啪啪啪传来一阵脚步声，周果没回头，就听他们惊喜的道：“哎呀，这里还真有人做饭吃呢？” 见到周果两个小孩，不客气喊道：“诶，小孩，还有没有，给叔叔们盛点来。” 周粟抬头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忙着吃自己的。 周果忙里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六七个衣衫褴楼蓬头垢面的汉子，手里拿着枪拿着刀，不知道是什么人。 她还没说话，几人已经奔到了锅边，瞅着还有小半锅，脸色一喜，就要伸手。 周果眼睛一眯，捏着筷子的手一紧。 幸好其中一个估摸着是带头的，拍了一下那人的手，呵斥道：“等一下，主人家还没答应给你吃呢。” 那人缩了手，只好站在一旁等着。 几人朝周果姐弟两看来，又看了看四周，那人笑道：“小孩不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你们家大人在吗？我们兄弟几个好几天没吃到口热乎的了，想讨一口热乎的吃吃成不成？” 周果抬起头，眨巴着眼睛道：“你们是从哪来的？干什么弄成这个样子？” 那人笑道：“我们是从南方来的难民，难民嘛没吃的没喝的，都是这个样子的。” 周果不信，眼睛在他们手里的武器上面打了几个转，骗鬼呢？ 那人尴尬的笑道：“这个啊，这些都是捡来的，你小娃子家家的不知道，逃难呢，路上凶险可多了，难免要找点东西防身，你锅里这些东西要是不愿意给，我们拿东西换成不成？” 周果好奇，“拿什么换？” 瞧这样子全身上下也没个值钱的东西，难道是用手里的武器换？ 第524章 用野猪换 其中一人笑呵呵道：“用野物换，我用三只兔子换你这一锅吃的成不？” 他们也不是找不到东西吃，就是常日来光吃这烤的了，干巴巴的，想吃口带汤的。 周果见他们也不像坏人，就点了头，“成，你们吃吧，只是没碗，你们要怎么分呢？” 几人喜滋滋的一挥手道：“要什么碗啊，有铲子就够了。” 说着就见蹲下身，拿着铲子你一铲我一铲，片刻就将剩下的小半锅面连面带汤带菜吃了个精光。 周粟张大了嘴巴，从来没见过有人吃饭比姐姐还快的，就是……不烫吗？ 周果也忍不住龇了龇牙，这可是刚刚煮开还没怎么放凉的，这些人是有一副铁嘴铁喉吗？ 一锅面条热汤下肚，众人忍不住舒服的长叹了一口气，就是吃的太快了，根本没来得及好好品尝品尝这锅面的味道，不过，好像是极好的，现在嘴里还有香气冒出来呢。 几个大汉那么大个个子，这么点东西哪里够吃，不由的又看向周果，咧着嘴笑眯眯道：“小孩，你这面还有没有，能不能再给我们几个下一锅？你做的面着实是香，我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你真厉害！” 可惜周果不吃这一套，这一套都是她用来对付别人的。 笑道：“真是对不住，没了，剩下的我们路上还要吃呢，吃完了我们吃什么？” 是真的准备的不多，她饭量又大，一日的路程就能到云州，准备那么多干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站起身道：“那好，我们这就进林子给你打猎物去，打回来了跟你换，到时候你可要多煮些面啊。” 还不等周果回答，几人就拿起武器朝一边的山上而去，打猎物嘛，对他们来说，不值当什么。 周粟眼睁睁见他们走远，这才道：“姐，我们走吧。” 周果笑道：“走什么，我们面还没吃完呢？你怕了？” 周粟摇头道：“也不是，就是觉得他们身上的气势不一样，怪渗人的。” 周果一愣，摸下巴，看着几个人的背影沉思，她怎么没感觉出来呢，“这几人气势有什么不一样？” 周粟想了想道：“他们身上感觉隐隐有腥味，感觉……随时像要嗜人一样。” 周果就道：“这几人手上怕是不干净，他说他们是难民，瞧着可不像，难民哪像这个样子，说是土匪吧，也不对，对着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娃子也没有恃强凌弱，我们说什么是什么，手里又是枪又是刀的……” 片刻后眼睛一眯，脑洞大开道：“我知道了，你说他们会不会是从哪处战场退下来的逃兵？不对，军爷没那么讲理，难道是被劫了镖的镖师？或是被人追杀的武馆世家？” 周粟老老实实的摇头，“不知道。” 想了想又道：“不过，他们身上的那股气势跟你有时候挺像的。” 周果：“……” 好吧，她手里好像也沾了不少鲜血。 两人将碗里的面吃完，又将那条鱼分了吃了，虽然不是无影鱼，但味道也不错了。 周果摸摸肚子，看着空空如也的锅底，真是可惜，她还没吃饱呢。 周粟挺着小肚子，在水边散起了步，有姐姐在，他是哪里都不怕的。 周果抓了把草木灰将碗筷铁锅都洗了，幸好没放油，不然就洗不干净了。 洗完，在马车里躺了一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迷迷糊糊只听见周粟一声惊呼，她刷的睁开眼睛，翻身一坐就起来了，向着他出声的地方望去，见人好端端的，这才松气。 然后顺着他望的方向看去，就见先前那几个人正抬着一头野猪从山上下来。 也不由一惊，他们随便上山都能打到一头野猪，还差什么吃的，没吃的了就打猎跟人换呗，不知道怎么弄成这样一副样子，好像人是说不缺吃的来着？ 几人抬着野猪砰的一声往周果跟前一放，擦了擦头上的汗道：“小孩，你看叔叔们给你打了这样一头大家伙，怎么样，跟你换一顿面条，够意思吧？” 周果看着地上这头已经死翘翘的野猪，估摸着怕是有个百来斤，“这么小的猪还要你们几个人抬啊？” 几个得意洋洋的汉子顿时一噎，呼呼喘气。 一人道：“本来平日是不用的，我一个人都能抬出来，这不是两顿没吃的，饿了吗，我们为了逮着这家伙可费了不少力，身上更没多少力气了。” “说的是，我现在手脚都是软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饿的，快点的吧。”一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嚷了起来。 周果看着他们几个人道：“我们兄妹俩出门就带了两三顿的吃食，就算是全做了也不够你们这么多人吃啊。” “啊？那怎么办呢？”众人一听不够吃，都急起来，然后看向地上这头大野猪，纷纷道：“把这野猪肉划开烤了吧，那么多肉呢。” 都看向周果，毕竟这头野猪是给她的。 周果眉头一跳，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讲信用，顿时心生好感，笑道：“这野猪既然是叔叔们出了力打回来的，自然归各位叔叔们管了。” “诶，不是这么回事，说了是跟你换的，那就是换的，虽然你的吃食有些不够，但那也是归你的。” 当下，众汉子将野猪抬到十几丈远的密林处，也不刮毛了，直接划开，将里面的肉一块块割出来，架在火上烤。 周果则将马车上的吃食都拿下来，面条面饼剩下的松蕈，至于那只鸡，就不动了，反正没多大，那么多人，还不够这些人塞牙缝的。 她灌了大半锅水往灶台上一架，小葱松蕈片进去，等鲜味出来了将面条下进去，又将火堆上正在烤着的猪肉片了一大堆下来，放进锅里，丢了些盐进去。 周粟将他从河边掐回来的野菜放了进去，这一大锅有肉有菜带汤的香喷喷的面条就做好了。 众汉子闻着这香味咕嘟咕嘟的咽口水。 第525章 你们是逃兵? “娘的，之前吃的太快了，都没尝到味就没了，原来这面这么香呢？” “都怪你，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害的我们也没尝出来是什么味道。” “这能吃了吧？都熟了？” 几人迫不及待就要吃，入了秋后，天气一天凉过一天，一口热汤下肚比什么都舒服。 “还要等一下。”周果拿出她的大碗，给自己打了满满的一碗。 众人只当这是给他们姐弟俩打的，也不以为意。 哪知道她打完，又拿出了一个小碗，也打了一满碗。 周粟正眼巴巴地看着那一堆冒着热香气的烤猪肉，相比较于面他更想吃烤肉。 周果也不管他，他要是不吃，就自己吃，反正刚开始吃的那一碗面，早就在肚子里耗没了，这会又饿了。 给两人夹完，看着锅里还剩下的这些，又看了看众人，好像有些不够，将那些面饼拿出来 ，掰成块丢了进去，面饼熟了也好吃的很，比干巴巴的要好吃得多。 众汉子也不嫌弃，面饼也好吃啊，只要能能吃饱吃什么都成。 周果将两碗面放在石桌上，这才对他们道：“好了，你们吃吧。” 说着自己埋头吃起来。 “你，你一个人吃那么大一碗啊？” 见她自己抱着这么大个碗吃，几人吃了一惊。 周果将嘴里的面咽下去后道：“那怎么了，我正在长身体，我娘说了，我在吃长饭。” 一人点头，煞有其事的道：“是，这小子瞧着这身量，是到了长身体的时候，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原是没错的。” “行了行了，你们不吃我先吃了啊。” 一人拿着新削的筷子往锅里一挑，挑上来老大一筷子面条，低头吹了吹呼噜噜就吃了下去。 是真不怕烫啊。 另几个不甘示弱，纷纷加入，要是再不吃，就被吃没了。 周果吃了几口抬头问周粟，“你不吃点了？” 周粟摇头，“姐，我还没饿呢，我等着吃肉。” 周果看了一眼他们的肉，摇头道：“这肉连盐都没放有什么好吃的，你要是嫌的没事，自己片了肉串上签烤了吃。” 说着将匕首递给他，烤肉在家里没少烤，得益于老爷子的手艺，家里现在上到李氏，下到李来都会烤了，虽然手艺有差别，但比一般人还是要烤的好多了。 周粟依言拿过匕首，削了几根签子后，在地上还没烤的肉上片了些肉下来，从火堆里刨了些炭火，搬来两石头，肉串架在两石头上，借着炭火烤起了肉串。 等烤的差不多了，撒了些盐，松蘑粉，花椒粉上去，味道闻起来确实比那几大块肉要香得多。 周果分到了两串，一口面一口串，吃的满足的很。 两碗面被她吃完，才感觉垫了一个地，转头去看锅里，一锅面加饼，只剩了些汤水了，几个汉子正你一铲子我一铲子喝的津津有味。 面是没得吃了，只能看向一旁的烤肉。 自从吃上了面后，几人就没管了，周粟又没有那么大的劲，翻不动，这会几块肉朝火的那面已经被烤的焦糊焦糊的了。 她上去慢慢的转动这些肉，深深的划开一道道口子，盐，松蘑粉，花椒粉，油刷上去，这肉太瘦了，没什么油水。 周粟也不烤肉了，瞧着肉身上这一层满满的调料，舔了舔嘴。 周果烤肉的手艺近一年得到了老爷子的真传，越来越好吃了，老远都能让人闻到香味。 瞧着外表也差不多了，她削了一片下来尝了，点头，“能吃了。” 周粟欢喜的尝了一块，点评，“有些老了。” 周果没说话，烤了那么久，能不老吗？ 这时候，那几个吃面的汉子也吃完了，双手一拍往这边来。 见周果撒上了这么些调料，欢喜的直搓手，也不抢，反正烤了那么大两块，都有。 他们举起大刀，朝着一块烤肉就劈了下去，一大块烤肉被分成了七份，一人抱了一块就大嚼起来，嘴里兀自嗯嗯的叫个不住，显然是极好吃的。 其实也没烤多久，那么大一块肉，最里面的根本没熟，还带着红血丝。 周粟好心道：“你们那肉里边还没熟，得再烤会。” 几汉子一瞧，道：“不用了，都熟成这样了，比生肉好吃多了。” 周粟咽了咽口水，吃生肉啊。 周果拿过周粟的碗，给他片了满满的一碗下来，然后自己也割了一块，用匕首插着吃。 一大块肉她吃了一小半，剩下的一大半让几个汉子分了。 就算如此，也足够让他们侧目了。 看着周果笑哈哈道：“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一顿长饭竟然能吃那么多啊，了不得了不得。” 周果笑道：“我也没想到你们从军的饭量却这么小。” 一句话，成功让几个汉子闭上了嘴。 安静了。 周果看着几人，见他们脸上也没有惊慌之色，想来不是看不起他俩，就是这几人不是逃兵？ 一人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从军的？” 周果笑道：“猜的。” “猜的？”几人明显不信，“怎么猜的？” 周果道：“我们家小叔也从军去了，你们这些人身上都有一种气势，再说你们见到谁成天拿着大刀长枪在荒野乱走的？你们，不是从哪个战场上偷跑出来的逃兵吧？” 几人面面相觑，接着哈哈大笑。 “我们是逃兵？小子你可真会说笑，哈哈哈哈……” 笑完了一人道：“说我们是逃兵也没错。” 周粟：“……” 周果：“……那你们笑什么？” 几人叹气。 一人道：“我们是从……诶，说了你也不知道，是从南边来的，朝廷腐败，奸臣当道，苛政猛于虎，各地都有起义的，几处藩王也不老实，打着勤王的名义到处攻城略地，南面已经有一半陷落了，我们成天跟着自己人这边打了打那边，觉得没意思的很，打完了一场仗就从战场上撤了下来，想来北地投入徐将军的麾下，守边疆，杀胡人！” “对，总好过一天天的对着自己人打打杀杀的好！” 周果一时说不出话来，觉得这事好像没有说的那么简单啊，想了想道：“他们能收你们这样的逃兵吗？” 第526章 鸡肉松蕈粥 几人急了，“我们不是逃兵，怎么是逃兵呢，是看不惯自己人杀自己人，想投明主，再说，我们都是仗打完了才从战场上撤下来的，怎么能算是逃兵呢？” “就是，我大哥撤下来的时候都已经是百户长了，他官都不当了，就撤了下来，怎么不收？” 周果好奇，“所以，你们这逃兵的身份是怎么穿过一层层的关卡来到北地的？” “诶呀，你这小子，没听明白是不是，都说了不是逃兵不是逃兵，怎么还叫我们逃兵？再要这么叫，我可不客气了！” 周粟瞪眼睛，“你凶什么凶，你都从军营里逃出来了，不是逃兵是什么？” “你！！” 几人怒瞪着周粟，“要不是看你小，我早就动手了！” 周粟可不怕他们，“你有本事动手试试？” “嘿，你这小子，胆子那么大，不信邪是不是？”几人面色一沉，眼睛一瞪，拳头一捏，还真有些唬人，上过战场，从千万兵将里面杀出来的，那身气势一般人还真遭不住。 周粟直昂昂的站着，脸上一点惧色都没有。 周果瞧得好笑，狐假虎威。 见他真的不害怕，几人也拿他没法子，摆手道：“算了算了，怕了你了，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唬不住两人，几人只好又坐下来，说起了之前没说完的话。 “想要避过关卡，大军虽然不容易，但我们就这么几个人，那还不容易吗，都是常年爬山涉水的，从军的这些年里，什么样的险路没走过，我们又不像行军的时候要赶路，从山野避过去那是在简单不过的事，专挑无人的山野行走，渴了喝溪水，饿了吃野果打猎，辗转了半年，终于到了这里。” 周果看向他们身上这破破烂烂的衣衫，了然，大概率都是在荒山野林里划的，“北地是在招兵，已经招了好些难民了，你们赶来的正是时候。” 几人一怔，这才想起她好像说过家里的小叔也从军去了，连忙问道：“莫非小子的小叔也在徐将军麾下？” 周果笑道：“北地是徐家军的天下，当然在徐将军麾下了，还能去哪里？” “也不知你小叔在哪路将军手下？” 周果摇头，“这我就这不知道了，就是知道也不能说啊，不过，我可以告诉他的名字，叫周大仓，说不定你们可以遇上也不一定。” 知道他们家有人从军，几人都很是高兴，再看着周果两人就有一种亲切感。 吃完了饭，对于剩下的这些肉周果只要了一块，打算留着晚上吃，给几人指了路后，就带着周粟架着马车走了。 马车一路小跑，走了两个多时辰，天色渐渐暗下来。 她见着路边有一块大石头，关键的是大石头上边有一块岩石突出来，像一个小山洞，晚上可以在这里睡。 两人下车，周粟一下车就跑进林子里去捡干柴火了，今晚需要一直烧着火堆，所以需要的柴火也多，得多多捡些。 周果开始做晚饭，累了一天，这会对于吃的也没有那么讲究了。 面、饼都吃完了，马车里还剩下些米，打了大半锅水，米掏干净了放进去，鸡肉剁块丢进去，切成片的松蕈，一起熬煮。 中午那大块猪肉割下来一块，改刀，抹上调料，架在火堆上烤，慢慢的翻转，免得烤糊了。 锅里的粥也要时不时搅上一搅，免得粘锅。 周粟从四面八方不时的抱来一堆柴火，等到柴火一大堆了，还没停。 周果问道：“你捡那么多柴火干什么？” 周粟道：“挡风啊，我捡些柴火把这几边都围住，夜晚睡觉就不会被风吹了，就不着凉了。” 说完就转身匆匆走了，他还得去找更多的柴火。 周果也不管他，天晚了天气更凉了，跑一跑出出汗也好。 这林中的木材是真的很多，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周粟拉回来的柴火已经把两头都挡住了。 猪肉已经烤好，只差锅里的粥了，她将烤肉下的明火灭了，只剩下些炭火，起身去周边割了一大捆草料回来，又从马车上取了些豆子，拌了些粗盐进去，混合在草料里，给马吃。 见周粟拖柴拖得辛苦，干脆选了棵树跃上去，咔嚓直接掰了两根树枝下来，轰的一声树枝掉在地上。 吓了周粟一跳。 他转身一看，见到这两大枝丫，抬头一看，见周果攀在树上，选定了一杆大枝丫，伸出手，随着咔嚓一声，大枝丫应声而断，掉在地上。 不由张大了嘴巴，这树枝有他手腕粗了，这么大根，真是厉害啊！ 周果见差不多了，跳下树，对周粟道：“行了，够了，洗洗手吃饭了。” 她将几根枝丫他拖过去，两头分别拦了一根，前面拦了一根，这样一个像模像样遮风挡雨的棚子就算是搭好了。 周果拍拍手，满意的摸了摸周粟的头，不由的又想起她跟周大仓在外寻找他的那些日子，露宿荒郊野外的日子那是数不胜数，能找到一个正经的住的地方两只手掌就能数的出来，天天都要搭睡得地方。 有时候天太晚了太累了吃点东西生一堆火，找个背风的地方就睡了，别说搭窝了，连个挡雨的顶棚都懒得搭。 想到这里，默默叹一口气，小叔自从那年走了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今年也就只来了一封信，幸好有这时不时来的一封信，不然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似的。 周粟搅着香喷喷的粥，高兴的喊：“姐，好了，可以吃了。” 周果将马车里的碗筷拿下来，一人盛了一碗，坐在火堆前，吹着秋日的冷风，就着暗下来的天色，一口一口喝着香喷喷热乎乎鲜美的粥。 时不时片一块撒满了调料的烤肉，滋味别提多爽了。 周果吃起来就忘了周大仓，这样乱炖的粥真的挺香的，比吃面还香呢，可惜没鸡了，不然明早还可以这样做一顿。 看了一眼身旁的周粟，抱着小碗吃的欢，眼睛亮晶晶的，显然高兴的很。 笑问：“跟姐姐出来好玩吗？” 周粟连连点头，“好玩！” 第527章 收租 说完，一阵风呼呼吹过，此时夜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秋风吹得火堆呜呜叫，火势向一旁倒去，好似随时要熄灭。 山野里传来一阵阵哇哇哇的叫声。 在漆黑的夜色里，显得尤为渗人。 周粟不由缩了缩身子，随即想到周果在旁边，转头看了她一眼，紧绷的身子又放松下来，又神色自若的吃起了饭。 周果一直埋头喝粥，只觉得今晚的粥好像格外好喝。 一锅粥被两人喝了个精光，烤肉也吃完了。 周果摸着肚子，一不小心吃多了，主要是汤水太容易饱肚子了，一顿吃不完留到明早上又不好吃了。 她将火堆加大，在地上垫了些树叶，干草，从马车上抱了两床被子下来，一床垫在下面，一床用来盖，让周粟睡在里面去，自己睡在外面，好时不时添加柴火。 火堆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两人静静地躺在这方小天地里，听着野外的林子时不时传出来稀奇古怪的声音。 周粟好奇，时不时的问：“姐姐，这是什么叫？” 周果哪知道，她只知道乌鸦是哇哇叫，还有狼叫，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估计是什么鸟叫还是什么小动物叫吧。” “那它们为什么白日不叫，晚上叫呢，都这么晚了，它们不睡吗？” “有些动物呢是白天忙活晚上睡觉，那也有白天睡觉晚上觅食的动物啊，它们那一双双绿眼睛，看夜晚跟我们看白天是一样的。” 周粟恍然，又问了好些问题，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周果看了他一眼，起身又添了些柴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没了动静，好像也睡了。 看了眼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也躺了下去，睁着眼睛听了一会四周的动静，就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夜里，火堆由大到小，渐渐的灭了，在天即将微明的时候，周果睁开了眼睛。 练了会功，开始生火做饭。 又熬了一锅肉粥，虽然没了鸡，但还剩下几朵松蕈，几朵花菇，大乱炖，全让她一骨碌都扔锅里了。 周粟不知道从哪里挖来几颗野蒜，也洗干净丢了进去。 马车上所有吃的都在里面了，凑了这么一大锅。 待米熟了，周果先尝了一口，鲜香鲜甜，好吃！ 跟昨晚的粥比也不差什么。 只是这要是有干虾，鲍鱼，海参，扇贝和在里面，一定会更好吃的，可惜出来的时候没带来，杨掌柜今年也给他们家送了不少呢。 周粟看了看天色道：“等中午的时候我们差不多就能到云州了，到时候就有吃的了。” 云州里好吃的那么多。 周果笑道：“好，今天在云州住一晚，晚上我们路边一路吃过去。” 周粟高兴的直点头，今年来云州，一直没找着机会吃路边摊，每次来杨掌柜就给他们准备一桌上好的席面，吃完那些哪还有肚子吃小吃啊。 吃完了饭，两人将锅碗抬到小溪边刷干净了，收拾一通，坐上马车出发了。 马不停蹄的又行了两个多时辰，终于远远的就看到了云州的大门。 周果朝城门口四周看去，这次来比上次来，外面的难民已经少了很多了，除了征兵招走的那些，剩下的那些老弱妇孺估计也被安置了。 官府还是挺得力的嘛，就是不知道如果后面连连不断的来人，北地还有没有那么多空地能安置下这么多人。 顺利的进了城，两人先去常去的那家客栈要了一个房间，马车停在客栈。 她看了看时辰还早，这个时候去收租也不好，恰好也饿了。 跟周粟两人从小吃摊一路吃过去，鳝鱼猪肚汤是她每次来必要吃的，还有肉串。 周粟则喜欢吃汤包，要了三屉，边走边吃，吃完，周果看了看天色，又去了书铺。 书铺掌柜的已经认识她了，见她又来，又是高兴又是愁苦。 周果笑道：“掌柜，你怎么这副表情？你这是欢迎我还是不欢迎我啊？” 掌柜的道：“谁敢不欢迎你啊，怎么，家里的书又看完了？” 周果道：“那哪能呢，我就是再爱看书，也没那个能耐，半个月功夫就把那么多书也看完了，我来看看你这铺子里还有什么新货，你忙去吧，我们自个看。” 掌柜的点头。 两姐弟一人拿了一个篮子，周粟如今已经也能认识很多字了，定了开春就去学堂，启蒙要用的书倒是不用买了，用周米跟周麦的旧书就成。 这会要买的是他自己感兴趣的书，这小家伙这两年来，也跟着看了不少书，不过都是跟着认认字。 姐弟两走着走着就走散了，你去这边，我去那边。 周果专门挑杂书，闲书，四书五经这些周麦跟周米屋子里就有，这些闲暇时的读物也能增长他们的见识。 挑了满满的一篮子，周粟也挑了半篮子。 这一加起来就多了。 掌柜的乐呵呵的，每次只要有新书来，这小娘子就会来买，一买就不会少，在买书这方着实是花钱不眨眼，但是杀起价来那也是让人招架不住。 这不，又搭进去几刀纸，两支笔，还有一锭墨。 两人将东西提回客栈。 周果看了看天色，已经差不多申时了，一挥手对着周粟道：“走，收租去。” 周粟很兴奋，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去收租。 先去了两个铺子处。 第一个小铺子这会已经要打烊了，见到周果来，笑道：“东家来了？里面坐里面坐，吃饭了吗？包子今天卖完了，还剩下几个馒头，要是不嫌弃将就吃点？” 周果笑道：“不用忙活了，我们吃过了。” 说着将手里拎着的两包糕点递过去，“这糕点是给你们带的，尝尝。” 妇人擦了擦双手，受宠若惊的接过，谢道了一个又一个，似是没想到周果还会给他们带吃的。 男人从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租钱，递给她，搓着手笑道：“这钱我们老早就准备好了的，就等东家你过来收。” 周果接过，掂了掂，也没数，想来他们也不至于有缺。 第528章 收租二 看了看四周，这铺子被两口子打整的干干净净的，是个勤快人，笑问：“今年生意怎么样？” 两人有些紧张。 男人谨慎的回道：“挺……还……还成，说好也算不上好，勉强糊口罢了，比不得东家您。” 周果回头，见他两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就是不解，想了一会没想明白，怕是她在这儿不自在，点头道：“说不定后面买卖就会越来越好做了，那行，你们自己忙吧，我们还得去下一处，就不打扰你们了。” “啊？”两人似是没想到他们说走就要走，忙挽留道：“要，要不再坐一会吧？” 周果摆手，“不用了，你们忙吧。” 走在路上她还在纳闷呢，对着周粟道：“你说我们又不是洪水猛兽，怕我们干什么呢？就问一问他们，又不是要把铺子收回来……” 说到这里一顿，道：“肯定是怕我给他们涨租，我就问一句，哪里就会给他们涨租了？” 周粟看着街边那白面饼子夹着肉的吃食就走不动道，对着周果道：“姐，你看，馒头夹肉，你爱吃的。” 周果一看这不是肉夹馍吗，笑道：“你又饿了？等会，等我们把租收起了，来街边慢慢寻摸慢慢吃。” 大铺子已经变成粮铺了。 “李记粮铺。” 周粟高兴的道：“倒跟娘是本家了。” 周果笑着点头。 李记背后的东家自然不在，掌柜的在。 周果也没厚此薄彼，也拎了两包点心递过去。 掌柜笑呵呵的收下，道谢，将早就准备好的租子给了她，完了给她拿了一布袋花生，“拿去吃，味道好着呢。” 周果也笑眯眯的受了，这大铺子的买卖是最好的，她来这会，店里的客人就没断过，看来，卖粮食还是很有可图的。 铺子收完了两人又去了宅子，租他们家的是一秀才家，秀才好像都三十多岁了，这次上府城租屋子，也是想好好的准备下一次乡试。 周果叩开门，开门的是一个面容略显沧桑的中年妇人，见着她来，脸上立马扬起笑，“东家来了，进来坐坐？” 两人进去，见这不大的院子被打理的干干净净的，让人瞧着心情都好多了。 院子里好几个孩子，大的小的，男的女的，这家人也是人丁兴旺。 井边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子在洗衣裳被褥，一瞧，倒像是秀才家的儿媳妇，十六七岁的样子。 三十多岁，都有儿媳妇了，瞧着马上就要有孙子了，真年轻啊。 转头一想，许氏的年纪也没有多大，等今年孝期一过，明年就可以给周谷跟周杏说亲了。 两人的年纪也大了。 尤其是周谷，在耽搁下去就二十岁了。 乡下这么大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这都已经算是大龄青年了，要是往年还真不好说亲。 但现在家里不一样了，估计等明年开春，家里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这么多人，周果也不好多待，将手里拎着的三包点心递过去，这家人多，自然多买了一包，笑道：“这点心是特意给你们带的，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尝个鲜。” 妇人伸手接过道：“哎哟，那怎么好意思，你看你还特意给我们带点心，那个， 你们坐一会吧，我让人给你们倒杯茶。” 周果跟周粟依言坐下，不一会儿，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娘子端着茶壶杯子上来，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热茶。 周果笑着道谢，端起来喝了一口，不动声色的将嘴里的茶沫子咽了下去。 妇人大大方方第的道：“见谅，家里买不起什么好茶，东家就将就喝吧，也算是解渴了。” 周果笑道：“怎么会，这茶已经很好了，早些年我们家只能喝白开水。” 周粟确是有些渴了，连喝了好几口。 那小娘子看见抿着嘴笑。 妇人笑的更真诚了。告了个罪，转身进屋，不大会就拿着一个钱袋子从屋里出来了，递给周果，笑道：“早知道少东家这两天来，早早就备下了。” 周果接过，见到她那双布满老茧皲裂的手，说这双手是六十岁妇人的手都有人相信，这哪是三十来岁妇人的手呢。 孩子们的衣裳洗的发白，虽然旧，但干净整洁。 得益于院子里的这口井，她这里的租钱也不便宜，一个月一贯，一年也十二贯了。 光是这租子就是一大开支。 旁边一个约摸一两岁的娃娃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盯着桌子上冒着香气的糕点流口水。 她向这小娃娃招了招手，伸手从钱袋子里掏了一大把钱出来。 周粟眼力见十足，将小孩的衣摆拉起来，让小孩子自己抓着。 周果就将这把钱放在他的衣兜里，一连抓了两把，估摸着有百多文了。 妇人道：“东家这是干什么？” 周果笑道：“没什么，就是上门仓促，也没给孩子准备什么礼品，这钱就当是给他们过年的压岁钱吧，不多，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妇人感慨，“那就多谢东家了，你心肠真跟你们人一样，都是极好的，长得也好，心肠更好。” 两人辞别了秀才家，走在大街上，一时都没说话。 周果想着他们这样的日子，怕是得往前数一年了，在去年之前还没开始卖松蕈的时候，家里那个时候虽然有些存款，但更不敢乱花，毕竟平日里就没什么来钱的法子，这一用了，怕是就挣不回来了。 家里的肉全靠老爷子从山里打回来，菜全是自家菜园里种的，平日里买的最多的就是廉价的糕点，布料更是，还是安家那年买的那些布料，后来就是各个掌柜的送的了。 除了书其他的都舍不得买。 也就是卖了松蕈后，家里的钱眼瞅着多了，他们才敢花钱。 贵重的布料，首饰，各种吃的喝的，现在家里的点心每天不断，瓜子花生干果什么时候都有的吃。 甚至海参鲍鱼也因为沾了掌柜们的光跟着吃了不老少，明明家里也是这一年多的光景才起来的，怎么现在看到秀才家这日子竟然心生恻隐之心呢，仔细想想他们可能还不如人家呢。 人家还能住一年十二贯的院子，真舍得花钱，许家里不缺钱呢？ 顿时觉得这钱给的不应该，不会让人以为她看不起他们吧？ 摇了摇头，给了就给了，还能怎么样呢。 第529章 逛古玩摊 一转头，见到周粟这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奇道：“你想什么呢？” 周粟道：“姐，我在想，我们家要是没有你，现在过的还不如秀才家呢，他们至少能一年拿出十二贯钱来，家里养活那么多孩子，个个都活蹦乱跳的，我们家……” 神情低落下来。 周果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摸了摸他的头道：“别想了，这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我们家家底可比秀才家差多了，他们是秀才，还能在府城租宅子，都算是半个府城人了，我们祖祖辈辈可是地地道道的乡里人，泥腿子，家里都是白丁，如今能混成这样， 已经是祖宗十八代保佑了。” 对于小桃子的死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小桃子在的时候成天跟在周粟屁股后面，哥哥哥哥叫个不住，他想她也是人之常情。 周粟就没说话了。 两人在大街上逛达了一会，瞧着摊边上那些小摊子上卖的东西就被吸引了，什么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逛到布庄，周果进去买了十几匹粗布十几匹棉布，又跑去棉花店买了些棉花，回去了打算分下去，那些妇人家身无长物，瞧着几尺布都没有，这个天渐渐凉了，单衣可穿不住。 被褥也得有，不然到了冬日怕是要冻死了，还怎么干活。 她又给家里人看了几匹好看的料子，尤其是周杏，明年就能说亲了，要做几身好看的衣裳，豆绿色，鹅黄，粉紫色的料子的绸各要了一匹，匹匹颜色都鲜嫩，但因为颜色好，价格自然也不菲。 一匹就要九两银子。 虽然周谷也要说亲了，但家里掌柜的送的那些料子，大多数都适合给男子做衣裳的，也就不用额外买了。 因为买的多，布庄自会送到客栈去。 也省的自己拿了。 逛完布庄，两人出门，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要买的了，明天一早去抱月楼给老爷子买梨花白，买了梨花白就能回去了。 周粟却还不想回去，道：“姐，我们多逛逛吧，逛逛古玩玉器摊去？” 周果笑道：“你想去那里捡漏啊？先说好啊，我对这东西可一窍不通，看不出真的假的，所以为了避免被人骗，我们看看就好。” 周粟高兴的点头。 古玩街，里面整条街都是古玩，摆的紧紧扎扎的，生怕别人碰不到似的。 两人一路看过去，在各个摊子前看了看，没看到什么特别想要的。 又往前走了一段，她被摊子上一个笔洗吸引住了目光，是个豆绿釉的三足笔洗，她说不上来是哪特别，就是觉得好看，跟摊子上其他的东西都差不多，刚好，她也差一个笔洗。 牵着周粟上前，先把摊子上其他有特色的东西都问了一遍，然后装作不经意间的看到了这笔洗，问价。 摊主被她问了一圈，也不知道她要什么，看样子瞧着像没那个诚心，没精打采的道：“这个倒是比你问的其他的都便宜，只要两百贯。” 周果点了点头，拿起之前问的一个月白釉的竹节把壶，要价五百贯，开价，“五贯！” 给摊主气的，鼻子差点没冒出烟来。 “你看清楚了，这是月白釉，这釉面多难得啊，你出价五贯？！” 周果道：“开门做买卖，你起价我还价不是很正常的？你生什么气啊，大不了你再往上面加嘛。” 周粟点头，“就是。” 摊主没好气道：“低于四百八十贯不卖！” 周果摇头，“太贵了，就算是月白釉面也不值那么多啊，你看你这壶，嘴是歪的，这好像还有裂纹，釉面也不干净……这也不是月白色吧，这怎么看怎么像是豆绿色呢？” 摊主更气了，“怎么不是月白色了，你在好好看看？” 周果道：“我好好看看也是一样啊，你还要价五百贯，六贯，最多了！” “四百六十贯你拿走，四百六，哪有你这样砍价的？零头都不给我？” 周果笑道：“这东西值多少钱你我心里都清楚， 你喊那么高的价，除非碰上瞎眼的，能卖的出去吗？还不如卖给我，最多我给你七贯，已经够可以了。” 周粟看的有趣。 双方一阵讨价还价，最终将这把壶定到十二贯。 周果叹了口气，随手将那笔洗拿了起来，在他跟前一晃，“十二贯得给我搭个添头，不然我至多只能给你十贯。” 摊主一看，是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小笔洗，状似心痛道：“那怎么成，你手上这东西我最少要卖八十两的，哪能做添头，换一个换一个。” 周果点头，放下笔洗，选了一个近似天青色的梅瓶，“那就要这个吧，这个也挺好看的。” 摊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将那只笔洗塞到她手里，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那瓶子拿了下来，用袖子宝贝的擦了擦，横了周果一眼，道：“你可真会挑，一挑就把我这摊子上的镇摊之宝挑走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还想做添头？你那些钱，它的零头的零头都不够，行了，这只笔洗你拿走吧，真是的。” 周果耸肩，付了钱。 回到客栈，周果将两东西摆在桌面上欣赏。 周粟道：“姐姐，这两东西值不值十二贯？” 周果摇头，看着这两东西道：“我也不知道值不值，但十二贯嘛，就算是不值，也不多，就当是买个教训了。” 周粟道：“他喊价五百贯，你还到十二贯，还搭了个添头，可见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果笑道：“不要紧，就当买一个小玩意了。” 其实那把壶还是挺好看的，釉面却看也是月白色的，也细腻，就是小了点，但没事，老爷子闲着没事了还能拿在手上把玩把玩，虽然是大了点，但在小实用性就没了啊。 拿过那只笔洗瞧了瞧，青釉面的三足，虽然是个搭头，但摆在她的书桌上一定好看。 总得来说，这两东西虽然不知道买没买贵，但胜在她喜欢，摆在家里也好看。 周粟道：“进去之前你还对我说不要买，免得被人骗，结果自己倒买了两。” 周果不赞同道：“说错了啊，我就买了一个，这个是添头，搭的。” 第530章 十坛梨花白 将两东西一收，道：“好了，出去找些吃的，吃完了回来睡觉了。” 第二日一大早，周果把周粟叫醒，两人出门吃了个早饭，退了房架着马车朝抱月楼而去。 杨掌柜见到两人吃了一惊，“两位公子这是又上府城来玩来了？吃饭了没有？我叫人给你们整治饭菜去。” 周果阻止道：“您老就别忙活了，让人见了还以为我专门上您这打秋风来了，每次来了都让您准备席面。” 杨掌柜又是诶哟又是摆手，“我哪有那个意思，公子误会我了，我们这样的关系，久不上我这来一次，来了难道连一顿像样的饭都不给你准备吗？” 周果笑道：“我跟你说笑呢，我们吃过了，这次来啊是想跟你买梨花白的，你也知道我们家老爷子，就好这一口，我也知道你那梨花白是限量的，但能不能匀我几坛？” 杨掌柜挥手道：“不就是几坛梨花白吗，既然是老爷子爱喝的，我送他几坛又何妨，哪还当的你来买，我给他送，十坛够不够？” 周果道：“掌柜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梨花白珍贵，我可不好占你这个便宜，回头我用什么还呢？我用钱买，我来的时候老爷子特意嘱咐我，不让我白拿，得给钱。” 一旁的周粟顺带递上两个大银锭。 杨掌柜见两人都这样了，也不好白送，妥协道：“那好吧，我让人去取，马车在后门是不是？” 转头叫来一个小伙计，让去搬十坛梨花白去后门的马车上。 周果趁机道：“杨掌柜知道羊蘑吗？” 杨掌柜笑道：“当然知道了，怎么，周娘子又打起羊蘑的主意了？只是我记得羊蘑每年出来的量可远远比不上松蕈啊。” 言下之意，就是量太少，不大看得上。 周果笑道：“东西都是一年一年的，去年多，今年少，明年说不定就多了呢，掌柜的只说这种食材好不好？” 杨掌柜道：“倒确是好食材，但东西不多，我们也不好收，毕竟做几天就没了，后面客人要是再想吃，我们上哪去找呢，还是个麻烦事。” 周果道：“关于量少这个麻烦，那就是我的事了。” “杨掌柜，十坛梨花白已经搬上周公子的马车了。”有小伙计进来说道。 杨掌柜点头。 周果就趁机道：“那我就不打扰掌柜的你做买卖了，我们先走了，下次来了府城再来看您。” 说完拱了拱手转身走了，楼里这会已经进了几个客人了。 杨掌柜看着两人的背影嘴巴张了张，他还想问问羊蘑的事呢，难道真的能弄来很多？ 转念一想，也是，这东西都是山里出来的，他们村里人竟然能全村上山捡松蕈，那就也能捡羊蘑，全村加起来的，就算每人只捡半背篓，那也不得了了。 只是想像松蕈一样怕是不能了，那么点货，他们一家只怕都不大够。 周果坐在车沿上，周粟坐在另一边，两人在街道上逛了一圈，买了一大堆好吃的，赶着马车出了城。 碰上路宽阔的就让马自己走，两人坐在车上吃东西。 汤包，肉饼，肉干，肉串，烧鸡，烤兔，卤肉，花生，各色糕点……但凡是吃过的还是没吃过的，都买了好些，这一堆够两人两天的饭量了。 她算着今天就是还在野外住一晚，买了这么多，也不缺吃的，想吃什么吃什么。 周果抱着烧鸡撕了一大条腿下来，给周粟让他拿着吃，自己则抱着剩下的开始啃。 两姐弟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悠闲自得的啃着烧鸡，路上的行人不时投来羡慕的目光。 吃完了烧鸡。 两人又开始吃卤肉，羊肉牛肉都有，要不是在赶车，她真想从后面的酒坛里舀一杯酒喝，那滋味才好呢。 周粟慢条斯理的吃完了一条腿，又吃了十几片卤肉，然后吃了三四个汤包，喝了半筒水，是说什么也吃不下了。 周果只好自己吃。 边走边吃，行到中午，歇了半个时辰，给马喂了些吃的，喝饱了水重新上路。 山里那么忙，还是得尽快回家去，要是事情出了岔子，他们连怎么处理都不知道。 赶到一半，周粟早就倒在车厢后面睡着了。 她驾着马车，累了吃些东西，紧赶慢赶，半夜的时候入了村，到了家。 家里人都还没睡，一个个坐在炕上，脑袋一点一点的， 听到动静，立马清醒，“回来了回来了！” 都争相往外走。 待周果将周粟唤醒，两人还没下车，家里人就迎出来了， 见两人完好无伤的回来，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周果诧异道：“你们都还没睡呢？这都半夜了。” 李氏道：“算着你们今晚到家，等你们呢，你们不回来，谁睡得着啊？还顺利吧？” 周果道：“挺顺利的，租也收回来了，我瞧着他们那生意还挺好的，等什么时候再去找个铺子，我们自己卖东西，再不然将那大铺子收回来也成。” 一行人往外搬东西，听她说要自己收回来卖东西，纷纷道：“家里什么都没有，我们收回来卖什么？”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我们在乡下什么不能卖？松蕈羊蘑小花菇，豆子小麦鸡蛋子，哪一样不能卖啊？” 周米道：“府城太远了，那还不如先去县城盘下一个铺子，也好试试水。” 大家觉得有道理，县城也近。 李氏道：“先把这些东西搬进去，盘铺子的事以后再说吧，现在说这些都是空话。” 周粟欢喜地朝老爷子道：“先生，你快来看啊，这十坛梨花白我们给你买回来了。” “当真？？”老爷子在后面应了一声，不知道从哪挤出来，就朝马车边挤。 周果道：“先搬进去，搬进去了放你屋里，你慢慢喝去。” 老爷子趴在坛口边闻了闻，高兴的哈哈笑，“是这个味是这个味。” 一手一坛抱着就往屋里走，脚步轻快，哪还有半点睡意。 周果也一手一坛。 虽然一车的东西，但家里人多，没两下一车货就被搬空了。 周谷落在后面，将马车卸了，马儿牵到后院去。 周麦端来水，豆子草料放在食槽里。 第531章 月钱 兄弟两摸了摸它的头。 院子里周米将卸下来的板车推到屋檐下用草帘子盖着，免得受风吹雨打。 老爷子将酒搬进房里就死活不出来了，灯还亮着，估计躲在里面偷偷喝酒呢，周果将粮铺掌柜给的那袋子花生送了进去。 一看，果真在喝酒，炕桌上一坛梨花白开了封，老爷子正喜滋滋的拿着盛酒的竹勺子，一瓢一瓢的往酒壶里面灌，酒香气四溢。 她道：“师父，这么晚了还是少喝些吧，只准喝一杯了，不然我把你这些酒都给收了，一天只准喝半杯。” 老爷子舀酒的手一顿，无奈道：“知道了，小小年纪无法无天，竟然还敢管起师父来了。” 她将手里的花生放在炕桌上，道：“这是花生，给你下酒，只准喝一杯啊，待会我要来看的，要是多喝了一杯这些酒明天就要换地方了。” “知道了，去吧去吧。”老爷子打开布袋，吃了一棵花生，又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酒，只觉得人生莫过于此。 屋里，李氏跟周杏在整理他们带回来的东西，首先是没吃完的那些吃的。 放在桌子上。 然后就是那些布料棉花了，屋里点了三盏灯，虽然灯光不似白天那么亮，但那几匹颜色鲜嫩的布还是比寻常的布料好看得多。 李氏翻捡出来，拿着几匹布笑道：“这几匹布颜色倒是鲜嫩，改明儿给你们姐妹两裁几身裙子穿穿。” 周果摆手，“娘，你要做还是给我姐做吧，我现在穿裙子不方便，每天都要下地上山，不下地上山的时候还得外出，你还是给我做几身道袍，长衫直裰吧，方便又俊朗，我喜欢。” 男装是真方便啊，她要是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裙子在外面行走，不好打架不说，免不得要招些麻烦。 李氏好笑道：“穿了几天男装你难道还真以为自己是个男娃了？你是女娃，成天穿着男装像什么样子，不行，我得给你也做几身，这黄色的做裙子，这是什么色，紫色的？给做衣裳，这样一穿出去，保证好看的不得了，一对姐妹花，哪个小丫头看了都要羡慕。” 她小时候每每看到村里那些穿着花裙子的女娃都羡慕的很，可惜自己永远只有一身破烂衣衫脏兮兮的衣裳穿，现在有家底，有能力了，怎么着也得给家里的女娃子打扮起来，让村里的女娃都羡慕她们。 “我之前做的几身新裙子都还没上身呢，这又要做了？”周杏也很喜欢这些布料，真好看啊！ 周果想了想，觉得这样的配色是挺好看的，没再说什么，虽然男装穿起来俊朗帅气方便，但裙子穿起来也很美啊，到时候再弄个头发，就更好看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不例外。 周杏看到底下那么多粗布棉布跟棉花，一愣，“买这么多棉花干什么？家里也不缺啊。” 周果道：“给吴江他们买的，他们倒还好，有冬衣有被子，那些妇人跟孩子可就不成了，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天就要冷了，总不能让人冻死吧？” 李氏点头道：“说得对，明天就把这些发下去，让他们自己拿回去做。” 周果揉了揉眼睛，本想立即就去睡了，但想到山里，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娘，我走这两天，山里没出现什么事吧？” 李氏道：“能出什么事？这不是各处都有人看着。” 说到这里满脸的笑意，“你找的这些人啊，果真个个都是干活的好手，就没有偷懒的，连孩子每天都能干不少的活，根本就不用我们插手，我们只看着就成了，哪里要人干什么了，只要招呼一声，立马就能过来好几个人，一会就弄好了，是比我们自己干要快的多。” 周果笑道：“娘，你这不是说废话吗，我们自己才几个人，吴江他们有多少个，做起事来当然更快了，我这每个月的月钱也不是白开的啊。” 说起月钱，李氏就道：“原先家里光景没那么好，我给老爷子定的是每个月两贯，现在吴江这个总管每个月都一贯了，再给老爷子两贯不合适了吧？” 周谷几个从屋外走进来，笑道：“还有我们呢，我们也该有月钱了吧？” 是啊，连家里的下人都有月钱了，难道家里的小姐少爷还能没有？ 不能下人一拿拿出几贯钱来，少爷们的兜里比脸还干净，那如何说的过去？ 大家就都看向周果。 周粟这会已经睡觉去了，周果正在捡没吃完的肉干吃，一抬头见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她，笑道：“给，都给，从明天起，家里每个人都有月钱，你们少爷们每个人每个月就一贯半，我们小姐，小姐也一贯半，至于夫人，三贯，老爷子最多，四贯吧，有没有不够的？” 大家已经很欢喜了，摇头。 他们往年那是一文钱都没有的，一年到头也就过年的时候才能摸到钱，摸完了还得还回去，现在一下子每个月竟然能有一贯多。 一贯多啊，够他们以往家里半年的支出了，现在自己一个月就能有那么多，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周谷喜道：“一贯半，这么多，怕是一年都花不完了。” 那他们自己一年就能攒下十几贯，真多啊！ 越想越高兴。 周麦周米也是这样想的，一贯半，一个月哪里能用完？ 虽然家里已经很有钱了，但是钱都在周果跟李氏手里，换成了看得见的山，布料首饰吃的，他们手里依旧一文没有。 这会终于能摸上钱了，感觉好像真的不一样，。 别说他们了，就连周杏都很兴奋，她就要嫁人了，能在嫁人之前，好好享受一番大小姐的日子，比谁都珍惜，还有月钱，她决定一文钱都不花，攒着，反正家里也没有能花钱的地方。 周果见他们这高兴的模样，有些自责，这段时日太忙了，她都给忘了，一时竟然没想起来。 啃着肉干，对着众人道：“这半夜了，都饿了，来吃些东西吧。” 其实已经不剩什么东西了。 第532章 吃着吃着睡着了 他们虽然在府城买的多，但她饭量也大，这一路上又没怎么歇，累了吃饿了吃无聊了也吃，一路她的嘴就没停过，现在只剩下一些甜腻腻的点心了，还是因为两人都不爱吃，所以才剩的。 “好，我是有点饿了，吃了更好睡。”周谷乐哈哈的就上了炕。 周麦跟周米也来。 几人看着桌上的点心也没嫌弃，虽然如今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但他们对于往年成日里饿肚子的日子记忆更是深刻。 点心也爱吃。 这个时候大家都睡了，还没睡的就只剩他们几个了，剩下的这些东西够他们吃了。 而且，李氏跟周杏还从锅里端出来一条鱼，一碟子炒虾，一碗炒小松菜放在桌子上，又拿来一笸箩馒头，一家子就坐在炕上，美滋滋的吃起了宵夜。 周果其实没怎么饿，吃了一路还要饿就要怀疑肚子是不是哪破了。 拿了一双筷子一个碗捡些菜吃，吃一筷子鱼，剥一个虾，虾是干的，口感自然没有鲜的嫩，但也很好吃了。 一边吃一边跟他们说路上遇到的那几个从战场上逃出来的汉子。 李氏听了叹气，“没想到南边已经这么乱了，得亏我们当时是走了，不然这一大家子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难过，怕是一家人都得散。” 战乱年代，最受苦的就是他们这样的老百姓了。 周杏担忧道：“既然南边到处都打起来了，他们会不会打到北地来？要是哪一天打到北地来了，我们岂不是又要逃？这要逃，要逃到哪里去？” “是啊，在要逃该往哪里逃呢？”李氏没了主意，当初往北地逃是里正跟秀才定的，现在轮到他们自己做主了，就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难道要去天子脚下吗？ 周麦道：“北地有着天下第一雄关，这里是阻挡胡人南下最险峻最重要的关卡，要是让胡人越过了这么险峻的关卡，后面的仗就难打了，越过北地长驱入中原也只是朝夕之间的事，这样的后果连我们都能想到，那些大人王爷不会想不到，所以，北地应该还是安稳的，大家既然都想做这个天下的主，应该没人敢跟天下人作对吧？” 周米点头，“所以我们不用怕，老老实实过我们的日子好了。” 周果对两人刮目相看，没想到这才上了一年多的学，说起时事来竟然这么头头是道，不由翘起大拇指道：“二哥三哥，说的真好，你们真厉害！” 周杏跟李氏也夸。 周谷欢喜道：“幸好我们家还有几个聪明人，要是个个都像我，怕是没指望了，你们说的我虽然听不大懂，但也觉得很厉害！” 周麦跟周米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周麦认真道：“大哥，你也很厉害，不要妄自菲薄，你都能独自出去跟酒楼谈买卖，比我们厉害多了，我们也只是听先生说的，说的多了自然就记住了。” 周米也道：“是啊，大哥，如今你也能认的很多字了，我们会的你会，我们不会的你也会，是比我们要厉害。” 周谷摸摸头，嘿嘿笑道：“我哪有那么厉害？” 他自己不觉的自己很厉害，外面有周果，要不是周粟年纪还小，比他还厉害些。 家里有周麦跟周米，再不济还有周杏，认字这块就比他强的多，好像跟家里的弟弟妹妹们比起来，他一项都比不过。 也得亏他心态好，觉得弟弟妹妹们厉害也就是他厉害了，为此还骄傲的很，要不然只怕这心态还真容易出问题。 李氏见他们姐弟兄妹几人夸来夸去，欣慰的笑了，虽然周谷是不比家里其他孩子聪明，但他踏实稳重，对每一个弟弟妹妹都很关心呵护，弟弟妹妹们也都敬重他，这个家始终有个家的样子。 又说了半天，饭菜都吃光了。 半天没听见周果说话，大家转头看去。 见她手里捏着一只已经吃掉一半的虾，低着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李氏哭笑不得，又有些心疼，“怎么吃着吃着就睡着了，怕是累狠了。” 周杏低声道：“赶了一天的车，中途也就短暂的歇了两次，还是让马儿吃草喝水歇整，肯定累了，别吵她。” 周谷道：“我把她抱到屋里去。” 知道是在家里，周果就放心的睡了过去，这一晚睡得极沉，周谷将她放在床上的时候都没把她弄醒。 第二日周果功还没练完，吴江就来了。 她拿着把枪，耍的银光闪闪，攒、刺、打、挑、拦、闭，一路枪法看的人眼花缭乱。 老爷子在一旁悠闲的喝着茶，闭着眼睛很是享受。 院里，李氏跟周杏已经在准备早饭了。 周谷几个也在各忙各的。 只有许氏跟周粟李来几个蹲在一旁，撑着下巴看周果练功，眼里星光一片，耍到厉害处，巴掌拍的都要起火了。 吴江震撼的看着这一幕，眼睁睁的看着周果拧腰一跃，抓着枪杆狠狠地往地上一劈，啪的一声好像连地都跟着震了一震，这要是打在人身上…… 他跟着颤了颤，不由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好像有些冷。 向来只知道东家力气大，会些拳脚，从来不知道，原来这般厉害， 看来王富贵说的那些真是真的。 周果耍了一套枪，出了一身汗。 老爷子睁开眼，点头道：“不错不错，这套枪法不说炉火纯青，但是比一般人要好多了，就是跟练了八九年的对上，你也未必会输。” 周果用帕子擦了擦汗，笑道：“当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弟子，一般人哪是我的对手。” 擦完了汗这才向吴江走来。 吴江立即欢喜的迎上来，“东家，你回来了？” 周果点头，“我离开的这两天，山里有什么事发生吗？” 吴江道：“没有，有夫人少爷们看着，都乖得很，事情挺顺利的。” 周果边朝外边走边道：“这次叫你来，是让你把我昨天买回来的东西分下去的。” 走到院外，一个人都没看见，“你一个人来的？” 第533章 腥气的鸭蛋 还没等吴江回话，她一挥手道：“算了，既然没人来，就用马车装吧，我给你们买了些布跟棉花，粗布跟棉布一家一匹，剩下的就是你们的，棉花也一样，已经装好了，去后院把马牵出来，套上车，将这些东西送过去，由你分下去吧。” “是，多谢东家！”吴江面带喜色，“回头我带他们来给东家磕头。” 周果摆手，“磕头就不必了，在村里住着，动静闹的太大不好，让他们抽空赶紧把被褥跟厚衣都制出来，现在往后，是一天冷过一天了。” 吴江称是。 几人将东西全部装上车，吴江牵着马就走了。 周果洗了把脸，将她在摊子上掏的那茶壶跟笔洗拿了出来，摆在老爷子跟前，“师父，你看，这茶壶是我从一个古玩摊子上掏来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老爷子拎起来左看右看，点头，“倒是比家里的几个茶壶都好看些，但是就一只茶壶，也没有杯子，如何能用？” 周果觉得他讲究多，“怎么就不能用了？家里不是有两套茶壶吗，你把其中一只茶壶换下来不就好了，虽然不配套，但要那么配套干什么？我们家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往来都是村里人，有茶壶就了不起了，哪那么讲究？” 老爷子道：“这换下来的茶壶你打算拿来做什么？” 周果想了想，“要不还是不换了，这茶壶我用吧，我带着上山下地的干活，反正也小，渴了就抱着壶喝，闲来无事了还能拿在手里把玩把玩，我瞧着这颜色也挺好看的。” 老爷子拿在手里不放，“给你？小娃子家家的喝什么茶，既然是给为师买的，那自然就是我的了，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你还是抱你的笔洗去吧。” 周果拿起这三足笔洗看了看，自然看不出来这笔洗是好还是不好的，只能问老爷子，“师父，你说我这两花了十二贯，被坑了没？” 老爷子无语，“你觉得我一个干镖师的大老粗能认识这些古董？我要有那眼力见，还干什么镖师，直接上古玩摊子上捡漏去了，认真说起来，这方面我还不如你。” 又看了看这两东西，又道：“不过你也不要想太多，毕竟也就十二贯，就算是被坑了，人家摊主也就赚你十一贯九钱，就当你给无家可归的人给了几匹布吧。” 周果嘀咕，“要真是给人布就好了，这摊主明显不像是那么乐善好施的人。” 垂眼看着这笔洗，觉得越看越好看，又高兴起来，拿起来道：“我去放我桌子上去，刚好差那么一个。” 这一放上去，当真觉得哪哪都合适，颜色也搭，管它呢，千金难买心头好，花得值。 铺开纸，磨上墨，从笔架上挑了一根粗笔，笔尖沾上墨汁，站定，沉了沉气。 笔尖游走在白纸上，手腕悬空，宛若游龙。 从远处看，当真很像那么回事。 李氏慕然抬头一看，觉得闺女这模样，当真比什么时候都要好看。 周杏一时连打水的声音都小了，低声笑道：“看谁还敢说我们果果的字不好看，这模样，跟夫子似的，我都不大敢看。” 院子里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周果写完了一个周字，端详了一会。 还是洗笔好了，桌子上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笔洗了。 老爷子背着手踱步到窗下，不经意间探头一看。 一呆。 又默默的转身走了。 写的什么呀？ 白瞎了那纸那墨了！ 周果其实还挺满意的，虽然算不上好看，但这是自己写的第一个大字，起承转合一气呵成，至少比刚开始时的墨团团还好看太多了啊！ 练了会字，早饭就能吃了。 馒头，白粥，配咸菜，中间还有一大盆煮鸡蛋，里面掺着几个鸭蛋。 如今家里的鸡已经有七八十只了，现在每天都有十来个鸡蛋捡，下蛋下的多的一天，每天能捡二十来个。 加上家里的十几只鸭子，已经有不少蛋了。 就是鸭蛋有些腥气，如今家里日子好过了，谁也不愿意吃，就是周粟不嫌弃，一天也只能吃一个，那么多鸭蛋，李氏每每攒的多了，要不就是带到集市卖掉。 要不就是孵出来，把小鸭苗带到集市卖掉。 家里的鸭子一直就是十几只。 因为都不爱吃鸭蛋。 一只鸭子从鸭蛋到成年鸭要三四个月，不吃蛋，养大了光吃肉多少有些不划算。 周果看着周粟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手里的鸭蛋，灵机一动，从盆里拿出来一个鸭蛋看了看道：“都不喜欢吃鸭蛋，要不我们换一种吃法？” 老爷子喝了一口白粥，吃了几颗酸豆角，闻言有些嫌弃道：“算了吧，无论是炒的炖的还是蒸的，都不好吃。” 李氏道：“是啊，这东西怎么换着花样做那股腥味都去不掉。” 周杏眼睛一亮，“要不做咸鸭蛋吧，听说咸鸭蛋挺好吃的。” 众人眼睛一亮，听起来是不错。 周谷笑道：“咸鸭蛋还是早几年的时候吃过，后来家里就不做了。” 李氏叹气，“后来那几年家里连吃的盐都买不起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盐用来做咸鸭蛋，我向来是做不好的。” 周果想着咸鸭蛋也不错，流油的蛋黄绵密又香，就是蛋白有些咸，但总比这带着腥气的要好吃的多。 再不济，还能做成皮蛋呢，刚好，咸鸭蛋她不会做，但是皮蛋会呀，松花蛋她可是跟着老一辈学过手艺的。 吃完了早饭，一家人就去了山里。 她顺便将家里剩下的一半鸭蛋带走了，一共二十二个。 近来大半个月她都会耗在山里，除了睡觉根本没空在家里待，想做皮蛋也只能在山里抽空做。 她得继续去弄她的菌种了。 从山里挖回来的那些菌种直接种在了已经整好的地里。 说是菌种，其实就是羊肚菌根部的一部分泥土，里面依稀可见一些白色的菌种。 她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成，反正去年种在山里的那些是一朵都没长，也不知道是不是菌种放了一年放坏了，只看这些明年长不长了，要是不长，那就只能靠她手里的母种了。 第534章 流鼻血 吴江见她来山里，第一件事就是报告那些东西已经发下去了，家家都得了，欢喜的很。 第二件事就是她临走的时候吩咐买的那些瓶瓶罐罐都买回来了，买了几大车，不讲究美观，只讲究实用，所以挑的不免都是些歪瓜裂枣，还是挺便宜的。 周果看着不大的草棚里堆了一地的瓶瓶罐罐，很满意，对吴江道：“这些只怕不够，再去买几车去。” 吴江也不问为什么，只道是。 周果就一头扎进了棚子里，母种培出来了还不够，还不能下种，的扩成原种，然后到栽培种那个时候才能下地。 她没有营养袋，只能勉强用这些罐子代替了，也不知道行不行。 母种出来了扩繁原种相对来说就简单的多，毕竟有了母种的基础，就不再是瞎子摸象了。 虽然如此，近半多个月的功夫，她还是忙的够呛，每天睡觉闭上眼睛都是各种各样的培养基，腐土，木屑，谷糠，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 带来的那二十多个鸭蛋最终还是让她分给吴江等人弄来吃了，别说抽空做皮蛋了，就是吃饭，有时候都是闭着眼睛吃的。 给周家人心疼的，整天眉头都没有松开过。 周杏道：“我原先还以为肥沤出来了，她终于能歇歇，不用成天埋在后院了，哪知道刚从后院抽出身来，转眼就又一头扎到山里去了，比周麦两人读书还用功，就是以前沤肥的时候也没吃着吃着就睡过去了，怎么给累成这样了？” 李氏给她盖上被子，低声道：“家里那么多人等着张口吃饭呢，她怎么能不急？虽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想来无非就是忙着挣钱呗，可怜这孩子投身在我们这样的人家。” 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老爷子正在扎马步，闻言道：“想那么多做什么，孩子愿意做就让她做去，不就是累了点，小孩嘛，累了睡一觉就又生龙活虎了，再说，你不让她干这些，让她干什么？就是种地也不容易，顶着大太阳干活的那滋味也不好受，也不比她现在这活要轻松多少。” 等羊蘑成功种出来，子孙几辈子就有享不完的富贵了，什么都不干就能有饭吃。 相比较于那样的富贵，苦这段时日有什么要紧。 再说年轻人不累不干活，难道让他这样的老人去干吗，她那样闻所未闻的事，这世上怕也没谁会做。 李氏叹气道：“是，先生说的是。” 她也做不了周果的主，只能想法子尽量给她做好吃的。 几个掌柜送的干货这个时候就显出好来了。 周果每天早上吃的都是各种各样的海鲜粥，中午或炒或蒸或炖，装一陶锅饭，里面放上这些菜，放在背篓里，手里拎上一罐汤，或鸡汤，骨头汤，羊骨头汤，松蕈汤，鱼汤…… 李氏还在汤里放上一根参须。 老爷子几个就回家吃，反正离家里也不远。 周果每天就这么吃了大半个月。 这天，正在棚子里忙活的时候，忽然觉得鼻孔里有什么热热暖暖的东西嗖的就流了出来，低头一看，鼻血正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用手擦了擦，越擦越多。 她顶着一身一脸的血从棚子里出来，吓了大家一跳。 纷纷围上来，惊呼道：“怎么了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东家你没事吧？” 大家顿时乱成了一团，着急忙慌的忙叫着去请大夫。 东家可不能出事啊，她的命比他们自己的都重要，他们谁没了，大家伙还能活下去，东家要是没了，他们这群人要怎么办呢？ …… 周果被按在凳子上坐着，一手拿着帕子捂着鼻子，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脸上也米清理干净了，对一脸担心的李氏道：“娘，我没事，不就是流了几滴鼻血，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估计啊是我这段时日吃的太好了，补得。” 李氏道：“要真是这样那就好了，就怕不是，你别动，让大夫看看。” 大夫没来，老爷子倒先回来了。 他近来没事，又去山里抓鱼去了，近几天一条收获都没有。 回来的半路就被告知周果流了一地的鼻血，立马飞奔回来。 周家人这时候正着急惶惑，见了老爷子跟见到了主心骨似的。 “先生先生，你快来看看啊，这是怎么回事？” “流了好多血！” 大冷天的，老爷子愣是奔出了一头的汗，定了定心神道：“不急不急，我给看看。” 于医道这方面他只知道一点皮毛，这还要得益于年轻的时候常年东奔西跑，经常跟人干架，免不得要受些伤，一来二去的，于外伤一道勉强会处理了。 于把脉一道也勉强能把一把。 当下拉过周果的手，手放上去，仔细听了听，好半晌又换了只手。 李氏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老爷子将手放下了。 周果还没开口说话，李氏就急道：“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地为什么会流那么多血呢？这孩子打小虽然脑子不好，但也没生过什么大病。” 老爷子皱着眉头，斟酌道：“我瞧着没多大事，倒像是好东西吃多上火了，她近来吃了些什么？” 一屋子人还以为听错了，“什么？什么吃多了？” 周果笑道：“我就说的吧，没大多事，就是好的吃多上火了，娘，你后面可不要在整日给我做大鱼大肉的了……” 说到这里觉得成天吃青菜萝卜日子着实又难过，改口道：“大鱼大肉可以有，但是那人参啊就不用了，我才那么小，你给我弄什么人参啊。” 老爷子一听人参，看着李氏无奈道：“那就是人参吃多了，家里现在顿顿大鱼大肉，好东西就没断过，她又生龙活虎的，人参就没必要吃了，没病没灾的硬吃，也是要吃出病来的。” 李氏自责的很，“我就是想着孩子这段时日太累了，想让她吃些好的补补，哪想就补出鼻血来了，都说人参好，是大补的东西，这不是就想弄一点，也不多，就一点根须。” 第535章 只剩一口气了 周家人这会都来安慰，“好在是虚惊一场，没事就好。” 等吴江赶着马车着急忙慌的把镇上的大夫接来，一屋子人已经有说有笑的了。 既然大夫来了，那还是要看的。 结果跟老爷子说的一样，连药都没开。 一家人这才真正的放下了心。 四十多个人这半个月来全部在忙活小花菇的种植，现今前段时日砍回来的那些枯木已经全部用上了。 吴江等人除了每天照料这些菌种之外，还得进山砍木头，这么点木头根本不够用。 周果算着这波菇要是能长起来，明年开春或许就能收一波。 开春收完了，刚好就能再种一茬，这样到了秋日又能种。 一年两茬，到时候产量就很可观了。 确定是虚惊一场后，她又回到了棚子里。 每天抽空出来在山里两个基地跟肥庄上晃荡一圈，完了回棚子里。 吴江遇事不决的时候就会来找她，毕竟是第一次种，双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遇到一点问题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果耐心的一个个去解决，能遇到问题就好，她还怕不来问她呢，那问题就大了。 今冬的第一场大雪还没来，村里人就得到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如今内乱不断，胡人又要趁机大举南攻了。 衙门贴出了告示，让大家伙这段时日好好在家里待着，别有事没事的就往外面跑。 周家人心情比其他人都要沉重，无他，因为周大仓还在军中。 几年没回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吃饭也不香了，睡觉也睡不好了。 周果在棚子里忙着种她的菌种，种着种着不免就没了心思。 这天，她正在棚子里忙活，菌种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了，只要栽培种成功就能下地了。 忽然周粟慌慌张张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来，一脸的泪。 她一惊，“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周粟手指着外面，喘了好久的气才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道：“小……小叔……回来了，快……快不行了，姐，你快回去看看吧。” 周果一瞬间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厉声道：“你说什么？在哪呢？” 也不等他回答，揪起他的衣裳往后背上一甩，就往家里的方向奔去。 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似的，喘不过气来。 怎么会呢，小叔虽然身手不怎么样，但在军中，打仗又不是一个人的事，千军万马，他那身手虽说不能再军中横着走，但等闲也没谁能伤的了他啊，就算是缺胳膊少腿了，也不至于丢了命啊？ 周家这会已经哭声一片了，村里人听到动静都围了来。 见到周果回来，纷纷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看过来的眼神中，有叹息，有同情，有担忧。 “果果丫头，去劝劝你娘吧，让他去了也好，你小叔就吊着一口气，想必就是为了回来看你们一眼。” 周果差点没喘上来气，疯了一般闯进屋，拨开围在炕上的诸人，见到了躺在炕上人事不省的周大仓。 整个人跟受了酷刑似的，又瘦又黑，不知道是不是人将要死了，好像肤色里还泛着紫。 胡子拉碴也不知道几天没刮了，白色的纱布从后背肩膀一直裹到前胸，还有隐隐的血迹透出来。 连忙扭头找人。 这一找就看到了老郑，正一脸歉疚的看着他们。 老郑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道：“别急，还有的救。” “啊？”周果一愣，好半天才诧异地看向哭的死去活来的李氏跟周杏几个，“还有的救他们哭什么？” 老郑叹气。 朝着旁边一个白胡子到胸口的老头道：“别急，这是我们的军营里医术最好的大夫，有他在至少你小叔至少还能多活七八天。” “什么意思？”周果现在脑袋都是懵的，对于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费力的想了半天，愣是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老郑沉痛道：“你小叔胸前挨了致命的一箭，离心就只差一点点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箭上喂了毒，要不是你小叔身体健壮，又有军医，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他清醒的时候说想回家，我们就带他回来了。” 顿了顿接着道：“大夫说想要救活他还差最关键的一味药，可是这东西我们问了很多人，连见都没见过，甚至军医自己也只在年轻的时候有幸碰到过，这么多年一直都不见其踪迹，要想找到这味药，七八天的功夫怕是……” 未说完的话大家都懂。 周果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才想明白这话。 老爷子大踏步从外面进来，沉声道：“家里还有一只百年老参，不知道有没有用？” 周果眼睛一亮，转而对着军医道：“是啊，大夫，不知道百年老参有用没有？” 大夫有些激动，“倒是可以一试，这一路来，我们找了不少药铺，百年参一棵都没找到，要是年份真在百年以上，起码能在延长一个月。” 老郑一拍巴掌道：“我还道这小子想回家是想看看你们，原来家里还有这样的宝贝！” 李氏早已经抹干了泪，一听抬脚就朝自己屋里去，“我去拿。”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们都没有想起来家里还有这东西。 周果稍微放了一点心，看向军医，道：“大夫，那味药是什么样子的，能不能给我看看？” 老郑道：“不用找他了，我这儿就有。” 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沓纸，上面画的全是这个。 老爷子，周谷几个趁机一人要了一张，却是谁都不认识，都没见过。 周果接过来一看，眉头就是一拧，左看右看总觉得这个有些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这东西在哪见过。 只能问大夫，毕竟他是唯一见过这东西的人，“大夫，这花是什么颜色的？” 大夫道：“似黛青。” “黛青，黛青……”周果看着纸上面的植株，喃喃念叨着。 周围人大气都不敢出。 这个时候黛青就是蓝色，蓝色蓝色…… 第536章 有救了 “来了来了，百年参！”李氏拿着参急匆匆的从屋里出来，递过来。 大夫接过一看，就是一喜，闻了闻，激动道：“这只参起码一百八十年份往上走了，这样年份的参可不多见，就是将军府里也找不到两只，公子起码还能拖两个月，夫人，你这参是从哪里得来的？” 李氏勉强道：“是我闺女从山里挖回来的，有一年进山捡菌还是干什么来着，恰巧碰上了，就挖回来了，也是凑巧。” 周果听到进山，捡菌，脚步一顿，头一抬，叫道：“我想起来了！” 众人都转过头来，“你想起什么了？” 周果觉得要不是有屋顶，她现在都能激动地从屋子里跳出去。 “我想起来我在哪见过这东西了，娘，山里就有，山里就有啊！！” 蓝色的花朵。 那年她在山里捡松蕈，在一处石头上看见了一丛蓝色的花，还想挖回来种呢。 这话当真让大家又惊又喜。 老郑跟大夫尤甚，呆立在当场。 找这东西也找了一个多月了，不止他们在找，将军也派人在找，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人眼瞧着越来越不行了，瞧着出气多进气少，脸上都盖上死气了。 一将他挪回来，竟然有那么贵重的人参能续命不说，他们那么多人费时费力都没找着的东西，这小丫头开口竟然就说见过。 不由感慨，周大仓当真是命不该绝。 李氏几个更是激动的哭出声来，双手合十，念叨着周家的列祖列宗保佑，才让他大难不死，有的救了。 周果不敢耽搁，道：“大夫，挖这药有什么讲究吗？是要根还是要叶或是要花？不过这个时节，花怕是都没了。” 大夫笑道：“小娘子放心，没有花，根也成，这草全株可入药。” 周果就放下心来，“我现在就去。” 回屋拿了一个小背篓，一个锄头，头也不回的就朝外走。 周谷几个也没吵着要跟去，因为都知道会拖后腿。 老爷子就更不去了，家里乱成了一锅粥，山里那边不能没人看着，他得去看着庄子，不然那边没了主心骨，怕是会生乱。 大夫对老郑道：“既然药找到了，我们也开始做准备了。” 老郑会意。 转头对李氏诸人道：“嫂子，你们先出去吧。” 李氏慌忙点头，“行，我去给你们做饭去，这么远来，还没吃饭吧？” 老郑笑道：“那就多谢嫂子了，我们确实都还没吃饭。” 李氏就很愧疚，她也是慌了神了，家里来了那么多人，外面也还有十几个人，不知道赶了多远的路，连口水都没给人家倒。 呼啦啦赶忙出去招待客人去了。 哪知道一出去，就见王富贵陈氏等人已经在招呼人了，一碗碗茶水人家已经喝上了，厨房里，火已经生了起来。 陈氏上前来，见到她红通通的眼眶，都不敢问，只道：“茶水已经给他们倒上了，饭也蒸上了，菜园里的菜也拔回来了，只是要不要杀鸡，做什么大菜还得你来拿主意。” 李氏道：“真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多谢你们，瞧我这一屋子，一慌神都没了主意，怠慢了客人，我去做，你们也别急着走，帮我搭把手。” 陈氏道：“这是自然，我们俩谁跟谁，厨房那块有我跟周杏就差不多了，这许多人还得要你们来招呼。” 没个主人家在成终究不成样。 李氏点头，也是家里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可不是就没想起来，招呼一旁的周谷跟周麦三个，“你们去招呼着，我去厨房帮着整治饭菜去。” 又嘱咐道：“这些人费劲的护送你们小叔回来，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不能怠慢了，要小心招呼着。” “是，我们知道了。”三人异口同声的回道，这几年也见过了几次大场面了，尤其是周谷，跟着周果老爷子在几座府城几个大酒楼来来往往谈买卖，别的不成，招呼客人难道还不会吗？ 周麦跟周米进了两年那么久的学堂，学识学到了多少不论，但书生那点子派头那是学了个十成十，端着架子谈笑风生，又不会让人感觉到不适。 李氏看了一会，放了心，跟着陈氏带着周杏去了厨房。 家里现在不缺肉，梁上挂着一块块腊肉，腊鱼，腊兔子。 她取了几条腊鱼腊肉下来，周杏跟着洗了，打算蒸一个吃。 想了想，海参鲍鱼这些剩的不多了，就算是全部做出来怕是也不够，还不如留着给周大仓补身体。 去冰窖取了一筲箕松蕈上来。 让王富贵杀了三只鸡，打算做个鸡肉炖松蘑。 在炒个松蕈片。 腊兔子跟白萝卜炖。 恰好，家里还有一块新鲜肉，在炒个胡萝卜肉片，撒上酱油松蘑粉，一家人都爱吃。 最后炒个菘菜。 六个菜虽然少了些，但是量做的足，想来也够他们吃了。 家里热热闹闹的忙活着。 周果独自背着小背篓拿着锄头就往山里奔。 一边奔一边回想那地是在哪座山，要是花谢了她还能不能认出来。 进了山，依照记忆中的路线翻了两座山，第三次才找到那片山，她好像已经很久没进山了。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翻了三块大石头，第四次，才在一块跟癞蛤蟆一样趴着的石头上找到了。 这草长在石头的背面，一个小凹坑里，三株，一般人很难发现。 就是村里人上山眼里心里也只有松蕈，一个劲的捡钱，眼里哪能容得下这些花啊草啊的。 这个时候花自然没了。 她掏出怀里的纸，仔细对比看了，叶子茎的形状脉络，边缘的轮廓，花的颜色，形状。 确认无误了后，小心翼翼的挖出来，其实根本用不到锄头，一扯就出来了。 花的根部也对比了，是一样的！ 周果眼泪差点掉下来。 掏出帕子仔仔细细包好了，背篓里垫上松毛落叶苔藓。 帕子小心的放进去，可不能丢了，这可是周大仓的命！ 上面再盖上一层苔藓，树叶。 这才放心的背着背篓站起来，在各处转了转，真是奇怪，再也没发现旁的地方有了，平白无故的也不知道这里怎么就长了这么一株珍贵之极的草。 第537章 药有了肉也有了 转身拔腿就往山外走。 锄头拿在手里，跑着跑着，迎头碰上一头在林中乱转的傻狍子。 飞上去一锄头将其敲晕了，扛起来就走。 这下好了，不仅治病的药有了，连补身体的肉都备好了。 几个起落就在七八丈外。 从前从山里回去就算再快也要一个多时辰，今天只用了大半个时辰就到村里了。 李氏等人都在院子里焦急的等着，不时的看看院外，又不时看看周大仓那紧闭的房门，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 待周果一出现，一群人都围了上来，“怎么样怎么样，挖到了吗？” 周果将晕过去的狍子扔在地上，擦了擦头上的汗，“挖到了，大夫呢？让他出来看看是不是。”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响，大夫跟老郑从里面出来了。 见到周果高兴的道：“小娘子回来了，东西带回来了？” “带回来，您老看看是不是？”周果将背篓放下来，盖在上面的树枝苔藓取出来，露出下面用帕子包着的三株药，她将这药拿起来，递给他。 几十双眼睛都紧紧盯着这几株药，这可是用来救命的呀! 他们忙活了那么久，派出去那么多人，一无所获，都想看看这东西的真面目。 老大夫一层层打开帕子，仔细看了看，闻了闻，喜道：“就是这个！” 说完看向周果道：“小娘子，放心吧，你小叔有救了！” 说完转身就进屋了。 老郑一脸喜意的对他们点了一下头也进去了。 李氏连忙道：“忙活了这么久，你们还没吃饭，饭菜都做好了，叫老大夫出来先把饭吃了吧。” 周果一愣，“叔，这么久了你们还没吃饭呢？” 说完看向这一圈人，“娘，他们都没吃啊？” 周杏忙道：“他们吃过了，怎么能不能给人吃饭呢，现在只剩下郑叔跟老大夫了，他们一直关着门，我们也不敢打扰，不敢敲门。” 周果就道：“那先吃饭，不吃饭哪来的力气治伤啊，叔，烦你去把老大夫也请出来，到家了，哪还能让你们饿着肚子干活。” 老郑道：“成，那我就把他叫出来。” 周果说完又看向这一圈十几个人，一个个眼底都是黑的，也不知道几天几夜没歇息好了，对李氏道：“娘，将大哥他们几个的房间收拾出来，让这些军老爷去炕上休息吧，这也不知道几天没睡了。” 其中一个约摸二十来岁的青年人忙道：“不敢不敢，我们可不是什么军老爷，这要是让里面那位听到了，还不得抽死我们，小姐叫我名字就成，我姓王，家里排行老五，都叫我王五。” 周果点头。 李氏道：“已经收拾好了，也让他们去睡了，但是说没有得到你郑叔的许可，不敢去歇息。” 恰好，老郑跟老大夫从里面出来，听到这话，对着众人道：“下去歇息吧。” 众人恭敬的道了声是，进屋歇息了，这么多人两个房间就够了，其实要按他们来说，一个房间就够了。 打仗嘛，风餐露宿的，一年有半年的功夫都是席地而睡，要是炕上睡不下，睡地上也是一样的。 好歹也有墙有顶。 周果走了那么一趟，这会周大仓的命保住了，一松下来，就感觉肚里空的难受，跟着一块吃点。 李氏跟周杏将饭菜端上来。 大夫跟老郑一人端着一个菜碗，看着这一桌丰盛的菜肴，咽了咽口水，埋头吃起来。 周果自己抱着她的大碗，往桌子上一放，先刨了一口饭吃了，然后夹了一块鸡肉。 老大夫抬头一瞧，被她这大碗惊的呛了起来。 老郑连忙拍他的后背，一边拍一边道：“淡定淡定，这丫头饭量一向大，这么大的碗她一餐得吃三碗。” 老大夫又是一阵咳嗽。 周果暗自嘀咕，好歹也是军营里的大夫，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被她这大碗就惊成了这个样子，一点都没有师父的淡定样，不行，还得练。 老郑见她一吃一个摇头，那点心思都表现在脸上来了，不由的好笑，生怕老大夫看出来，忙着给他夹菜，“来，吃鸡肉，还有这腊鱼腊兔子，可好吃了，黑子一直念念不绝，你尝尝。” 老大夫好不容易不咳了，又看了看周果那大碗，这才端着碗继续吃。 也是真饿了。 他们生怕周大仓撑不到回家，在路上就去了，日夜都不敢停，也就是实在累的不行了才停下来几个时辰。 周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三人埋头将桌上的菜跟桶里还剩下的饭都给吃了个精光。 吃完老大夫一抹嘴就站了起来，转身进了屋。 老郑跟了进去，小徒弟没来，他 就是这老大夫的下手了。 周谷几个已经在收拾周果带回来的那只狍子了，刚好晚上的菜有着落了。 周杏将碗筷收拾了。 一家人就坐在院子里等，哪里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干，就想等结果。 渐渐的天晚了。 王富贵等人又来了，不等李氏吩咐，一来他们就开始干活。 陈氏道：“你们歇着吧，饭的事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有我们呢。” 天黑了，晚饭还没熟，里面的人也没出来。 等饭熟了，周谷跟周粟那两个房间里十几个人起来了。 院里摆了两桌，大家沉默的吃着饭，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 王富贵等人忙活完了也没走，陪着周家人在院子里等着，好歹也是同一个村的，千里迢迢那么远的地都过来了，是死是活他们都该守着，就算是没了他们也要送孩子最后一程。 一屋子人从天黑等到半夜。 夜深了，听见屋门吱呀一声，有人从屋里出来。 大家原本有些昏昏欲睡，听到动静一立就起来了。 老郑拿着一副药从屋里出来，递给周果道：“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大火煎。” 周果守着药罐，不时揭开盖子看一眼。 等到终于煎好了，小心翼翼的端进去。 里面又要热水，要桶，干净的布。 一家人就动起来。 一直忙活到天亮。 到了中午，那扇紧闭的房门终于开了。 老大夫跟老郑一脸疲惫的从屋里走出来。 第538章 救回来了 屋里几十号人都围上去。 老大夫闭了闭眼睛，定了定神道：“可以了，命保住了，不出意外，后日就会醒。” 说完打了个踉跄。 周谷一把扶住，“来，大夫，你进屋歇歇吧。” 一家人喜极而泣，终于把命救回来了。 王富贵等人也很高兴，周大仓那么年轻，都还没娶媳妇，要是年纪轻轻的就去了，那就太可惜了。 有人把留好的饭菜端上来，两人扒了几大碗，歇了一个多时辰，老郑又精神奕奕了。 老大夫不成，洗了洗就去睡了，他得歇息好，不然怎么治病呢。 周果对着王富贵一行人道：“叔，婶，这两天真是多谢你们了，害的你们跟着在这里守了一夜，现在没事了，你们回去歇息吧，他日，等小叔哪里醒来了，家里摆上两桌，请你们都过来吃饭，热闹热闹。” 李氏道：“是啊，大家都跟着累了一夜了，就回去睡一觉吧。” 王富贵打了个哈欠，点头道：“那成，我们就先回去，回头要是有什么动静，一定派人来告诉我们一声，不，你就站在河这边扯着嗓子喊一声，我就来了。” 大家纷纷道是。 周果几人点头，送了他们出门，各回各家。 李氏对着周果几人道：“你们也都去睡一会吧，这里由我看着就成了。” 周麦跟周米这两天都没去学堂，一直守在家里，又对他两道：“既然你们小叔已经没事了，明日就该去学堂了，这两天的课业还没有做，去睡一觉，晚上起来把课业做了，明日就去学堂了。” 两人应是。 周果也实在是撑不住了，山里那边有老爷子看着，她也不操心，回屋脱了衣裳跟鞋倒头就睡。 醒来的时候夕阳洒满了窗棂，周杏躺在旁边，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都不知道。 外面厨房已经起动静了，听声音好像有钱氏，有陈氏，还有王富贵两口子，想来是念着他们家人多，又来帮着做饭了。 伸了一个懒腰，爬起来穿上鞋，用手抓了抓头发，还从里面捻了好些细小的枯枝出来，捡干净了，随手抓了抓，用带子绑了一个高高的马尾。 这两年头发都没剪，加上吃的又好，身体又壮，头发自然也是乌黑发亮，绑起来好看的很。 穿着一身束腰短打，袖子为了干活方便绑起来了，脚上穿着一双皂色的靴子。 这一身就是她在山里干活常穿的，黑色的裤子，蓝色的衣裳，耐脏又不拖沓，她很喜欢。 老郑已经在院子里喝上茶了，见到她出来，眼睛都是一亮，招招手唤她过去。 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不得了，来的这两天太忙了都没好好看看你，两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说完又皱眉，“只是怎么这么一副打扮，好好的一个小娘子怎么打扮成一个臭小子的模样？” 周果没回答，在一旁坐下来，看了看，“老大夫呢?” 老郑道：“还在睡呢，老大夫年纪大了，这么多时日一直奔波又操心，又累了那么久，估计要睡到明天早上去了，不管他，说说你吧，你干什么穿成这样？” 周果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无辜道：“这样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吗？我不这样穿你想我怎么穿啊？穿裙子梳丫髻戴首饰？” 老郑道：“我记得你之前不是挺喜欢这些东西的吗，现在不喜欢这些东西了？” 周果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当然喜欢了，美美的东西谁不喜欢呢，只是我又不是什么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叔，我要干活的，上山下河耕地，穿成那样，我去山里走一圈，方不方便不说，那裙子不知道得脏成什么样，不是白白毁了吗，多可惜啊。” 老郑道：“虽说如此，那你也得给自己做两身好看的裙子，买些花戴，刚好，你郑叔这里还有些钱，我给你拿啊，你黑叔跟六叔知道我要回来，特意让我给你带红封了，你黑叔还让你买些好看的衣裳，好看的头花戴戴。” 说着就在怀里掏啊掏，掏了老大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出来，往她手里一塞。 周果看着手里的钱袋子笑了，对他道：“叔，不用了，你们不在的这两年里，我干了好多事，家里现在虽说没有大富大贵，但也没有那么缺钱了，明天我带你到山里看看去，这些钱你自己拿着，这都是你们的血汗钱，我不能次次都要啊，还是留给你们的媳妇孩子吧。” 老郑叹气道：“我的媳妇孩子都在京城，也不知道哪年才能再见得上面，何况他们也不需要我这些钱。” 这她就不能同意了，将正在吃的点心三两口吃完了，道：“怎么会不需要呢？就算是你们家不缺钱，但这是你用命换来的血汗钱，跟家里的那些钱可不一样，你用这些钱给他们买的礼物，他们一定欢喜的很。” 老郑皱眉，“是这样吗？” 片刻后，又一股脑丢给她，“给你你就拿着，何况这里面不止有我的，还有你黑叔跟六叔的心意，他们人不在这里，你退回来的钱我可不收，不然我回头会挨揍的。” 周果想了想也就收下了，笑道：“那成，我收着，等你们走的时候，我给你们又准备一大堆肉干好吃的在。” 老郑很高兴，把玩着茶杯道：“这才像样嘛，都差点成了我干闺女了，还这样客气，又不是没收过。” 周果起身道：“那你先坐着，我给你做好吃的去。” 走到厨房一看，又是一簸箕松蕈，已经刮干净泥了。 正想帮忙，李氏道：“出去出去吧，厨房这么多人，本来就挤不下了，你还跟着来凑什么热闹，你就这么把你郑叔一个人丢在那里了？” 周果道：“我这不是想着给他做一道好吃的菜吗，煎松蕈我最拿手了。” 李氏哭笑不得，“松蕈难道除了你我们这些人就不会煎了？快出去吧，这几年没来，你带着他四处转转也行啊。” 周果看了一眼天色，“天都快黑了，能上哪去，算了，我弄个两个炉火，烤肉吃吧。” 第539章 你被坑了 两眼炉火在院子里升起来，士兵们一个，他们这边一个。 周果带着周粟几个将带回来的狍子肉片成片，一串串串好了放在铁架上烤。 老郑看着这熟悉的铁架，来了兴致，撸起了袖子，烤起了肉。 烤肉的香味不一会就在院里飘荡起来，十几个大老爷们闻着这味你一片我一片的抢了起来。 平日在军营里哪能吃到这些好吃的，北地本就地广人稀，又贫瘠，每年收不上多少税来，粮饷朝廷已经好几年没给过了，也就能混个不饿肚子了。 至于吃的有多好，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烤到一半，老爷子回来了。 周果笑道：“师父，快来，有狍子肉吃了，今天进山打了一头狍子。” 老爷子已经知道周大仓没事了，道：“等着，我进屋拿壶酒出来。” 他们已经烤了好大两盘了，一串都还没吃过。 让老郑吃老郑摆手不吃。 等老爷子拿了一壶酒从屋里出来，又带出来几个酒杯，一人倒了一杯。 周谷也来了，周麦跟周米关着门窗在屋里做功课。 几人围成一堆。 周果见他们烤起了肉，自己则开始切起了松蕈，一边切一边道：“郑叔，上次你来我们家，只吃到了干的松蕈，现在家里恰好还有鲜的，虽说不能跟刚摘起来的相比，但总比干的要鲜嫩些，我烤给你尝尝。” 老郑高兴的很，“那感情好，我今天有口福了，等回去了，一定要在你黑叔跟六叔面前多炫耀炫耀。” 等到松蕈的香味升起，院里已经一片吸口水的声音了。 士兵们眼神不住的往这边瞟。 周谷就带着一盆菌过去，笑道：“我来给你们烤菌。” 十几个人直欢呼，这么香的东西他们也得尝尝啊。 周果烤了满满的一碟子，堆得冒了尖。 周粟不由道：“这要是放在抱月楼，怕不得要十几两银子。” “什么抱月楼要十几两银子？什么意思？”老郑一时没听懂。 周果道：“没什么，就是抱月楼也在卖这道菜，一碟子八九片就能卖到一两银子，货紧缺的时候甚至能卖到一两半。” 老郑看了看这菌，不可思议的很，“在北地这东西能卖到一两半？” 这要放在京城还差不多，北地也能卖上这个价？北地的有钱人那么多了吗？ 周果点头，“是啊，所以啊，郑叔，你得多吃些。” 老郑点头，看着这碟菌想想不对劲，“抱月楼的松蕈是哪来的？” 周果道：“当然是别人卖给他们的了。” “我当然知道是别人卖给他们的，这个别人……” 周粟仰头嘿嘿一笑，骄傲道：“这个别人就是我姐姐，抱月楼的松蕈都是我姐姐卖给他们的。” 老郑一惊，当真是惊讶的很，看看周果，又看看松蕈，然后问：“抱月楼一碟子一两半，你卖给他们是什么价？” 周果老老实实的报价。 只听桌子啪的一声响，老郑的铁掌拍在了上面，怒气冲冲道：“这是欺负你孩子不懂呢，从你手里三百一斤收上去，转头就卖八九两一斤，你被坑了！” 周粟几个吓了一跳。 老爷子看着桌上那洒出来的酒，万分心痛，他都不舍得喝，就洒了这么多。 周果没料到他情绪这么激动，忙将他拉下来坐下，“不气不气，叔，没事，我觉得三百一斤对我们来说已经很好了，毕竟每年从山里能下来几万斤，这些足够我们赚很多了，至于抱月楼几个大酒楼能卖那么贵，那也是有他们自己的招牌在。” 见他还气，又道：“反正这价都是每年一调的，大不了我明年在调高一些就是了。” 听到她这么说，老郑就冷静下来，“也是，那明年就调高些，最好三两银子一斤，怎么能赚还这么多呢，简直是懵你们呢。” 周果点头，接着烤菌。 过了一会，只听见他又惊道：“什么？一年能下山几万斤？这菌你卖几年了？” 周果无奈道：“叔，你好歹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那么一把年纪了，又在军中干了这么几年，处变不惊不会吗，怎么一惊一乍的，好端端的没病都要被你吓出病来了。” 老郑道：“我这嗓门哪算大，你黑叔的嗓门才算大呢，我是被你吓出来的，每年下山几万斤，光你们一家人怕是不够，村里人跟着上山捡，你收他们的货，在卖出去？” 周果笑道：“叔，你真跟亲眼见到的一样，可真厉害，你都能当军师了！” 周粟几个哈哈笑。 老郑也笑，“说的你叔好像是傻子似的，这么简单的事谁想不出来？要是军师都是这样的，那我们还打个劈的仗，直接将地盘送出去好了。” 看着她继续道：“难怪你说家里不缺钱了，原来是真的不缺了，我还当你客气呢。” 周果一挺胸脯，“我什么时候客气过？” 老爷子好笑道：“你还挺自得。” 等到所有的饭菜都上桌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周果几个将饭桌挪到屋里，点上几盏灯，大家坐在一处热热闹闹的开始吃饭。 今天的饭菜还是挺丰盛的，虽然不是赶集天没有买肉，但是家里现在养的鸡鸭也不少，再有周果从山里扛回来的那头狍子，那么大一头，做了这么大两桌，还剩了一小半。 鸡鸭鱼狍子肉，除了萝卜跟菘菜，还有松蕈，就没其他的素菜了。 周果还从地窖抱了两坛酒上来，这酒还是之前在县城买的那最好的酒，地窖里还有半窖，老爷子喜新厌旧，现在很少喝了。 刚好拿来待客。 至于梨花白，那是老爷子的，他也没藏私，抱了半坛出来，跟老郑王富贵几个喝的热闹。 老郑喝了一口酒，拿起筷子，歪着头打量着碟子里的松蕈片，道：“我得尝尝这八九两银子一斤的菌，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爱吃，花那么多钱就为吃这个，人数多的，一桌人一人也就一片。” 王富贵笑哈哈道：“你别看在酒楼能卖那么多，在我们村也就是从山上摘出来的野菌，谁家里没有一点啊，那些不好的都让自个留下了。” 第540章 山里药材多着呢 周果笑道：“就是，你就吃吧，在家里不要一两银子一碟，保管你吃个够，我藏了好多专门等着你们回来吃，没想到还真藏着了。” 老郑信她才有鬼。 吃了一片，愣了，他从小就不缺好东西吃，海参鲍鱼吃过不少，但是嘴里传来的那股又鲜又嫩又香的味道，一点也不比这些东西差。 难怪抱月楼能卖到一两多银子一碟，是够的。 这玩意要是放在京城，怕是更贵！ 吃了一片又一片。 那十几个大头兵烤的时候就吃了不老少，吃了几片后就不感兴趣了，转而吃起了肉，各种肉，还是肉好吃啊。 周果见他喜欢吃，笑道：“叔，你喜欢就多吃些，别的没有，这东西家里有的是。” 然后，老郑就放开吃了，一个人吃了大半碟子，也没人跟他抢。 王富贵几个虽然不像周家那样豪横，一筐一筐的吃，但整个菌季也吃了不老少，煎的炒的炖的，现在家里还有些干的，打算逢年过节的时候拿出来吃。 所以一桌人都没人跟老郑抢，可怜见的，还没吃过鲜的，就都给他吃吧。 老大夫是被香味香醒的，要按照以往这么累，是要一觉睡到大天亮的。 但屋里热闹的像要把屋顶掀翻了的劲，加上鼻尖传来的香味，梦里他都在到处找吃的，两厢一激就睁开了眼睛。 开门循着香味来到正屋里，就瞧着这热闹的景象。 老爷子面向门口坐着，一见到他立马示意周果，“大夫醒了。” “啊？”一桌人回头一看，见白发苍苍的老大夫眯着眼睛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氏几个哄一下就站起来了。 周果第一个起身，笑吟吟过去，扶住老大夫的一只胳膊，将他往桌边带，“您老人家醒了？本来饭好了是想叫您吃饭的，但听说您一觉要睡到天亮去，我们就不好打扰了，来，您老人家坐这儿，跟我们家老爷子坐一块，喝喝酒，我再去给您做几个菜去。” 李氏跟周杏已经起身往外去了。 老大夫看着这一桌菜，挥手道：“不用了，我又不是什么讲究人，就这么吃吧，我瞧着这一桌菜还挺好的。” 顿了顿，看向中间那个空碟子，不由道：“这盘子里是个什么菜，怎么被吃光了？” 那肯定很好吃！ 周果会意，笑道：“我去弄，我再去弄一碟，大家都还没吃够呢。” 周麦几个也跟着起身去帮忙，松蕈忙活起来还是挺费功夫的，一个人得干到什么时候。 兄妹几个拿了一筲箕松蕈上来，刮干净泥，切片。 几人是又煎又烤，锅，架都用上了，才在短时内将做出来，不然只怕两桌客人都下桌了，这菜还没上呢。 几人端着托盘进屋。 周果朝另一桌看去，很好，还有小半碟子，看来他们是不喜欢这味道，那就不用给那桌在准备了。 周米从桌子上撤下已经吃完了的空碟。 周果将几大盘满满的松蕈片放在最中间。 周麦笑着对老大夫道：“这就是那两盘吃完的东西，您老好好尝尝。” 老大夫还没说什么，老郑看着这几盘堆得高高的菌片，欢喜的很，连连点头道：“好极好极，用来下酒最好了。” 虽然如此，但也没伸筷子，只是看着老大夫，等着他第一个吃。 老大夫眼睛一亮，他一年有半年都在山里，为了寻找药材，全天下的山去了不少，自然认识这东西，猛地抬头看向周麦，“这东西哪来的？” 周麦笑道：“山里摘来的，老爷子要是喜欢吃，家里还有很多，想吃多少吃多少。” 老爷子叹道：“这可是好药材啊，我得弄些带走，成不成？” 周麦点头，“当然可以，您老想要的多少自己去冰窖里搬就是。” 周果笑道：“家里晒干的也有。” 老大夫笑着点了点头，夹了一片在自己碗里，看了看道：“这东西也不是每个地方都有，虽然一个地方山里多的是，但总得来说，还是挺名贵的，我也只吃过几次，万没想到北地还有这样的东西。” 说完就将菌片喂进了嘴里，闭着眼慢慢嚼，嚼碎了咽下去，只觉得满嘴的清香，余味不绝，睁开眼道：“好吃，于食材药材上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东西。” 老郑哈哈大笑，“在我这侄女家可不是不可多得的东西，多的是，等明年秋日你要是闲着无事了，可以来此进山嘛，这边山那么多，山上的药材一定不少，反正军中还有你几个小徒弟，也够了。” 老大夫还真是心动了，抬眼看向一旁的老爷子，“不知可否方便？” 老爷子一挥手道：“方便方便，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反正现在家里多的是人。” 来了还能帮忙呢，至少不用担心队伍里有人病了受伤了没地方医治，家里有个老大夫镇着，他比谁都安心。 周果几个更是欢喜。 她笑道：“您老要不干脆就在家里住一段时日吧，现在还没下雪，还能进山找药材。” 诱惑道：“好叫您老知道，家里那根百年老参就是我从山里挖回来的，还有你这次找的这味药，也是从山里来的，我们这边山啊，好东西多着呢，可惜我们有眼不识金镶玉，不认识这些好东西啊，还得您老来。” 老大夫就看着她，眼睛眯了眯，半晌又看看老郑。 老郑点头道：“你就留下吧，周老弟这伤可不轻，起码得歇一两个月，那个时候都上冻了，将军说了你得将他治好，我看你你最大那个弟子已尽得了你得真传，营里有你没你也没多大差别，你想留下就留下，明年回军中也是一样的。” 老大夫眼睛一亮，拍着桌子道：“成，那我就留下。” 营里军医多的是，但想到胡人就要已经大举南攻了，军营里每天伤员不断，就摇头，“老夫还是跟你们一道回去，等什么时候把胡人打退了我再来也不迟。” 周果顿时对这老大夫肃然起敬，收起笑道：“您老说的是，山里的东西又不会长腿跑了，即使过了千万年它依然在那里，您老想来的时候随时来，周家的大门随时敞开着。” i 第541章 醒了 老大夫指着她笑道：“你啊，一个小娘子，说出来的话怎么跟小公子似的，大气，我喜欢你。” 老郑哈哈笑，“喜欢她的不止你一个，我也喜欢。” 周果一笑。 老爷子也微笑，看着这个小徒弟满意的不行，只要别人不来跟他抢就行了，不由斜眼看了一眼这老大夫，转念一想学医好像也挺有好处的，好像学学也没啥？ 一行人慢悠悠的边喝边吃，一直吃到深夜。 …… 三天后，周大仓情况稳定了，只是还没醒。 老郑已经要带着人离开了，军中事情还多着，他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只留下四个人，等周大仓没大碍了，要护送老大夫回军中的。 周果很不舍。 李氏将这两年给他们做的衣裳鞋袜都整理了出来，好大一包。 周果往他跟前一放。 他看着这么大一包东西傻眼，“这里面是什么？” 周果道：“这都是这几年给你们做的衣裳鞋子，不止你的，还有黑叔跟六叔的。” 顿了顿道：“里面还有我做的。” 别的她不会做，但是这鞋底有一半都是她纳的，“还有几个荷包，荷包也是我做的。” 老郑看着这么大一包衣物，感动得跟什么似的，怎么也没想到周果他们在家里不止给周大仓做衣裳，还给他们也备上了，眼眶怎么有些热热的。 周谷又抱了两个大包裹出来，道：“这里面都是一些吃的，这包里是你们爱吃的肉干，这两天做的全在里面了，还有腊鱼兔子。” 拍了拍另一个包裹道：“这里面都是些你们路上吃的干粮，肉饼，鸡蛋，面条饼，糕点。” 周杏从厨房又抱来两个大包裹，笑道：“这里面都是松蕈，鲜的，已经包好了，回军营里了也让黑叔跟六叔尝尝鲜。” 老郑看着这一地大大的包裹，半晌没说话。 然后抬头看向周家这一群大小孩子，咽了咽口水道：“这些太多了吧？” 周杏道：“哪里多？不多了，衣裳我们都没装完，这些东西都是减了又减的，就是些吃的。” 老郑哭笑不得，“就是吃的才重，这么多，我就一匹马，你让我往哪里放呢？” 十几个大头兵背后也一人背了个包裹，里面同样只周家为他们准备的干粮好吃的。 周果道：“没事，叔，吃的更好，边走边吃，负重就会越来越轻，不像衣裳这些东西，着了露水反而还会越来越重。” 老郑都给气笑了，“还边走边吃？这些里有一半是你让我带去给你黑叔跟六叔的吧？再说，我就算是能吃，能吃得下这么些？你当我是你呢？” 周果就不会说话了，看着这几个大包裹，是真的挺多的。 绞尽脑汁的给出主意，“要不你把家里的这车厢给套上，架着马车走，这些东西就都能装下了，还能装好多东西呢。” 老郑道：“出的什么馊主意，我得赶路，快马加鞭的赶回去，马车慢悠悠的得赶到什么时候去？” 正说着呢，一人得了一个包裹的大头兵欢喜的很，几个人上来一人挑了一个包裹背在背上了，挑完也不说话，就朝院外走，马匹已经在外面了。 几人一愣。 老郑半晌没说话。 周果笑道：“这下好了，你们换着背也能歇歇。” 老郑站起身，出了院子。 周果等人跟在后面送他们出门。 留下的几个大头兵跟老大夫也在一旁跟着。 老郑朝老大夫跟几个兵士拱了拱手道：“诸位后面来，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看向周家人，对着周果道：“你小叔要是醒了，让他别急，先在屋里把伤养好，我们在军营里等着她。” 想了想又道：“你一个小娘子在外面做买卖凡事要多留一个心眼，要是碰到有人欺负你了，你干不过的就先记着，等回头我们来收拾他，知道没有？” 周果笑嘻嘻的点头，“成，我知道了，留不过的就等着你们几个叔叔来给我撑腰。” 老郑见状不由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一摸就有些尴尬，小丫头大了不少，已经不适合摸头了。 转身上了马，扯着缰绳最后看了一眼他们，双腿一夹马肚，冲了出去。 怎么感觉跟离家似的？ 目送一行人远去，众人相继回了院子。 周大仓还没醒，老大夫说不是今晚就是明日。 周家人包括老爷子都没出门了，就在家守着。 闲的没事了支上小烤炉在院子里煮茶烤东西吃，烤肉，烤栗子，花生，烤菌片…… 好在山里这会有吴江跟虎子看着，出不了什么事。 等周麦跟周米下学回来，做完了功课也加入了进来。 周大仓是被香味香醒的。 饿的太久，梦里都在吃烧鸡，大鸡腿。 然后，眼皮一睁，就看见了顶上崭新的木板。 他转了转脑袋，没明白自己这是在哪，也不是军营，还有头顶上这楼板，这屋子怎么还有二楼？ 这是哪家啊？ 嘴巴张了张，想开口唤人，发现嗓子干的不行，想起来吧，又没力气。 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很严重的伤，差点死了，他这是没死？ 一动，胸口上就传来剧痛，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然后，就听见门外乱哄哄一片脚步声，随之，砰的一声，门被打开了。 周大仓张大了嘴巴，看着这一张张朝思暮想的面孔，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周果冲在最前面，见他真的醒了，忙把老大夫拉过来，激动道：“大夫大夫，你快来看看啊。” “别急别急，人都醒了你急什么？”老大夫先看了看他的气色，然后把脉，把了半晌点头道：“不错，恢复的很好，过个十天半个月就可以下地了，年轻人恢复起来就是快。” 周果这才看向周大仓，笑道：“小叔，你感觉怎么样啊？” 李氏几个都关切的看向他。 周大仓依然有些不敢相信，嘴巴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周粟适时的端了一杯水来。 周谷将他的脑袋小心的抬起来，将杯子递到他嘴边。 他渴的不行，小口小口眨眼的功夫就将一杯水喝完了。 周杏见状连忙又倒了一杯。 周大仓一连喝了三杯，才摆手不要了。 第542章 还是家里的饭香 周谷小心翼翼的将他放下。 周大仓打量了一下屋里的陈设，又看了看这一屋子人，扯了下嘴角，道：“这是家里新盖的屋子吗？” 声音又低又哑。 周果笑道：“是啊，这是去年建的，家里一气建了九间，这一间是你的，小叔，你现在躺在自己屋子里自己的炕上。” 周大仓看了看地上的楼板，道：“我的屋子怎么还有二楼？我又不是大家小姐，还要绣楼？” 大家都笑。 周果道：“这不是绣楼，这是我为了放东西特意铺的楼板，一应杂物都可以放在上面，还能挡雨挡灰尘，多好！” 周杏道：“好是好，就是容易遭小偷，上面要是躲着一个人我们都不知道。” 周大仓转了转眼珠，看向老大夫，疑惑道：“我怎么回来了？” 老大夫道：“你忘了？你晕过去前死活念叨着要回来，我们以为你没多少时日了，想着好歹让他们见你最后一面，哪想到你家里不止有百年老参，还有那味那么多人都找不到的药，得亏带你回来了，不然你怕是凶多吉少了。” 周大仓的目光就朝周果看去。 老大夫笑道：“你倒是会看人，没错，那味药还真是你这个小侄女挖回来的，她可是你的福星啊！” 周大仓抿嘴笑，道：“她不止是我的福星，也是我们一家人的福星。” 晕过去之前，他是想回家的，除了想见他们最后一面，想死在家里，也是抱了最后一线希望的，毕竟家里还有一株大参，倒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 但转念一想，内心里其实还是隐隐有期盼的，毕竟周果好像什么都认识，又有先生，他走南闯北见识那么多，兴许认识呢。 周米道：“她现在不止是我们一家人的福星，也是村里人的福星了，还是很多人的福星，你小侄女现在可不得了。” 周大仓还想问，老大夫道：“行了，给他吃些清淡的东西，让他多休息，只有多休息才能好的快。” 李氏端着托盘进来，笑道：“来了来了，粥来了。” 端过来一看，是大虾还海参粥。 周果道：“娘，小叔伤口还没好，不能吃这些。” 李氏傻眼，“不能吃？为什么不能吃？这么好的东西还剩的不多了，我都没舍得拿出来待客，专门等着给你小叔补身体呢。” 周果正要解释，想到一旁还有大夫，忙看过去。 老大夫点头道：“是不能吃，这些东西是发物，不过可以多吃些鱼粥，瘦肉粥，羊肉牛肉都不适宜，这些天以清淡为宜。” 周大仓听到这些东西，不由舔了舔嘴。 李氏道：“那好，我再去做。” 周杏也跟着去了。 周大仓哪还等得及熬粥，现在就饿得不行，肚里响起叽里咕噜的叫声，道：“我饿了。” 周果道：“你等着，我去弄。” 说着起身就冲了出去。 周杏已经将锅给洗干净了，里面已经放了小半锅冷水，她舀了些上来。 李氏道：“你干什么呢？” 周果手里不停，道：“小叔说他饿了，本来就是刚醒，估计醒不了多长时候，哪还等得起你们重新熬粥啊，弄个面条吃算了。” 天冷了，地里没了葱，但是吃面吃饼免不得又要。 她弄了个盆，种了些，放在屋里，也长出来了些。 掐了些叶子下来，切成小段，放在大碗里，舀上一小勺狗獾油，盐，松蘑粉，几滴酱油。 就这么会的功夫，锅里的水就开了。 她将热水舀了些进碗里，一碗飘着油花葱花微黄的热汤就出来了，葱花的香气随着热水飘起来。 面条丢一把下去，煮软了捞进碗里。 碗里再卧上一个荷包蛋，几片碧绿的菘菜叶。 周杏从坛子里捞上来几根酸豆角，切成丁，几根切成段的胡瓜，腌萝卜，凑了几小碟。 放在托盘里，端进去。 周谷见状将他扶起来，靠在他身上，勉强能坐一会。 周大仓看着这色香味俱全的面咽了咽口水，吃力的笑道：“真香，家里的饭我是很久没吃过了。” 周果道：“小叔，大夫说了，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宜吃的太多，我就只给你下了这么一碗，我喂你吃。” 周大仓道：“那敢情好，从前只有我喂你，现在你都能喂我了。” 她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拿着筷子，先挑了一筷子面条，喂到他嘴边。 周大仓吃了，咽了下去，道：“好吃，真香！” “我来端着。”周麦将托盘接了过来。 兄妹两一个端，一个喂。 周果时不时给他喂一块酸黄瓜，腌萝卜，酸豆角，周大仓越吃越开胃，瞧着吃得慢，不大会儿，一碗面就见了底，最后干脆连汤都喝完了。 看着碗里还想要。 周果摊手，“没有了，下顿吃吧。” 周大仓无言的看着她，半晌道：“……就给这么点，都不够你塞牙缝的。” 李氏笑道：“行了行了，等你好了，家里好吃的多的是，什么都有，想吃什么有什么，这几天就先忍忍，要是一直不好，怕是一直都吃不上好吃的了。” 周大仓就闭了嘴。 周果见他倦了，就道：“你好好歇息，有什么需要就喊一声，我耳朵可灵了。” 周大仓确实也累了，摆了摆手就闭上了眼睛。 一家人就退了出去。 这么大的喜事，晚上当然要庆祝一番了。 周谷宰了两只鸭子，做了一个炒鸭，一个炖鸭。 家里昨天买来的半扇猪肉，吃了一小半，周果将两猪脚剁了下来，弄了个黄豆猪蹄。 做了个红烧肉，又弄了个粉蒸肉。 李氏还破天荒的炒了两盘大虾，反正周大仓又不能吃，家里还有客人呢，还不如让他们吃了。 又用胡萝卜炒了个肉片，捡了些酸菜。 一张大桌，一张小桌。 这个时候太阳还没下山，阳光洒在院子里，柔和又温暖。 周果跟着本想坐在小桌上，被老大夫叫了来，“你别走，你还得跟我说说山里是个什么情况，有哪些药材啊，你跟我说说。” 第543章 进山挖药了 周果哭笑不得，“我哪知道啊，我又不认识药材，反正小叔也没什么大碍了，要不我明日就带您进山？” 老大夫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们一起去。” 说完看向一旁的老爷子，“老弟，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老爷子道：“好啊，山里我熟的很，哪座山都熟。” 老大夫很兴奋。 第二天早上，周果喝喝练功的时候，老大夫就起来了。 看了一会周果练功后，自己也练起了什么拳，像猴又像虎，怪模怪样的。 周粟几个看的好玩，也跟在后面练了起来。 周杏几个扎完马步看着有趣，等老大夫打完了，才问：“大夫，你练的是什么功啊？” 老大夫笑道：“是五禽戏，每天早上起来打一遍五禽戏，于身体大有好处，你们都可以跟着练练。” 周杏几个都高兴的点头，瞧着就好玩的紧，就是这动作，未免有些做不出来。 今日要进山的有老大夫，四个大头兵，老爷子跟周果，其他人都留在屋里。 周麦跟周米要去学堂。 李氏跟周谷都得去山里盯一会。 周杏带着周粟几个留在家里照看周大仓。 饭后，一群人出了院门，朝着各自的目的地出发了。 四个大头兵一人背了个大背篓，就这老大夫还嫌不够，还要自己挑箩筐。 周果哭笑不得，将他那箩筐放下，劝道：“哪用的了那么多啊，四个背篓够够的了，后面还有半个月呢，那么多天，还不够你上山的？” 将箩筐放在院子里，推着他走，“走吧走吧。” 老大夫恋恋不舍的看着那两箩筐。 老爷子笑的不行，“行了，回头要是几个背篓真塞不下了，我担都给你担回来，去了山里找到东西了，还用担心东西运不回来？法子多的是。” 老大夫闻言就高兴了，也是，他们那么多人进山，劳力那么多。 进山的路上两边会有很多山。 老大夫看着这些高山，迫不及待了，一路上都在问：“这山上面的药材多不多？” “你那百年老参是从那山上面挖到的吗？” “这上面应该有珍贵的药材吧？” 周果闲的无事也跟他唠叨，“那座山我还没去过呢，也不知道上面有什么，珍稀的药材我不知道有没有，但是平常的药材指定有。” “那不是，百年老参还远着呢，要上那上面去，看见没有，从这里看过去，最高的那一座山！” 老大夫点头，“是要这么高这么远，那样的好东西，哪能是随便上一座山就能有的，我看今天就算是找不着人参，也能找到不少好药材。” 周果笑道：“那肯定的，您老既然都这样说了，肯定收获不菲。” 老爷子在后面就道：“找药材这事我就不参与了，我给你们捉好吃的去。” 老大夫对美食同样喜爱，问老爷子，“山里有什么好吃的？” 老爷子道：“山里好吃的多着呢，你们不是常说山珍海味吗，山里都是山珍！” 老大夫就很期待，“我往常自己上山或是带着弟子们上山，都是自己带干粮，想吃菜了挖些野菜吃就成。” 周果好奇，忍不住问：“大夫，您说您上了那么多年的山，就没在山里碰到些什么狼啊虎啊熊瞎子啊之类的？” “怎么没有？”老大夫瞪眼睛，“年轻的时候那碰到的可不是一次两次，有好几次我都差点都进了它们的肚子，结果也不知道是那熊瞎子吃饱了，还是我身上的药材味太重了，那熊瞎子见到我，停下看了我几眼就走了，我这才捡回来了一条命，还有一次碰到大虫了，不过那次幸好上山的人多，兵多，追着那东西打，最终打死了，士兵们也伤了四五个，好在没人死。” 说起那头大虫，老大夫就眉飞色舞，“打下来的大虫我只要了虎骨，虎皮跟虎肉虎鞭让几个他们分了，那虎骨泡的酒多少年了，好的很。” 说完转头对老爷子道：“老弟，什么时候我给你匀一小坛来，平日里要是有个腰疼膝盖疼哪哪的毛病，根本不在话下。” 老爷子瞟了周果一眼，笑着问：“这虎骨酒要怎么泡？用哪截骨头泡？” 周果听到他这么问，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忍不住将自己的手掌伸出来看了看，嘀咕道：“这么小，打虎应该还是不轻松的吧？” 再说，她上哪找大虫去？ 这玩意又不是像兔子似的，漫山遍野哪哪都是。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山。 老爷子一进山就跟他们分开了，跟周果说在老地方就走了，他得去抓鱼了。 自从周果没工夫上山后，他是一条无影鱼也抓不上来了，无论是钓还是捉，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当真是应了这个名字。 周果带着他们在山里乱转，大半个时辰后，找到那长着几株药材的那片山谷，“大夫，这就是我找到药的地方，你慢慢找。” 老大夫闻言就迈着健硕的步伐走了，连话都没来得及跟周果说一句，她也不在意，自己满山乱转。 老大夫有四个士兵跟着，也用不着她操什么心，她也想找找看，那样珍贵稀奇的草药还有没有了。 可惜的很，转了一大圈，一个山谷转完了，没能发现一点踪迹，看来这玩意要找是找不到的，只能靠上天给，哪一天在山里随意遇上了才能算。 什么都没找着，松蕈松蘑这个时候就更没有了。 倒是找到了两三斤香菇，干巴巴的。 她也没嫌弃，全部摘了下来，放在篮子里。 去找老大夫一行人。 好找的很，几个大头兵像是从来没上过山似的，碰到什么都觉得稀奇，找到一株药材跟捡到了钱一样高兴的大喊大叫。 周果走过去，见到他们每个人的背篓里都有了不少的收获，各种各样的草药，有些她还不认识。 老大夫高兴的很，手里抓着一株药材过来道：“小果果，你们这山里药材是真的多啊，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我都挖到好些之前要几天才能挖到的好东西了，嘿嘿，我打算后面天天来。” 第544章 大灵芝 说完将手里的药材在几个大头兵面前晃了晃，道：“这个也是，看见这玩意了也挖起来，这也是好东西啊！” 几人点头，四散开来，低头在地上寻摸着。 周果看的好笑，这些随处可见的药材她没有兴趣，提着篮子找了个大树杈，跃上去靠在树杈上打算歇息一会，老大夫走的时候自然会叫她的。 还找了片大树叶盖在脸上，等她一觉睡醒，山谷里哪还有五人的身影，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好一会，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 她瞬间一惊，也不知道几人跑了多远走了多久了，这山大着呢。 一立身坐了起来，气沉丹田，喊了几声，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奈何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 这可怎么办呢，老大夫也真是的，挖药挖入迷了，走的时候怎么不叫她呢，她都跟他打招呼了呀。 这要到哪里去找？ 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个方向走的。 只好边跑边喊，跑了好几个方向，向前跑了二里地，没听见回应，只好又倒回来，换一个方向去找。 找了一个多时辰，她都要急的去把老爷子也叫来了，终于听到远远的有人喊：“我们在这儿，在这儿呢，救命啊！！” 声音听起来吃力的很，有气无力的。 周果一惊，提气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纵去，远远的竟然看见前面好像是一处断崖。 断崖上边长着一棵树，一个大头兵身子死死攀在大树叉上，拉着前面一个人的脚，前面一个拖着断崖下面的什么东西。 她心下一跳，篮子也不要了，往地上一丢，快速的奔过去。 两大头兵见到人来，就是一喜，艰难的转过脑袋来一看，看见了周果心下顿时一凉，哭了出来，来这么个孩子有什么用，就算会一点拳脚功夫，能拉得动他们那么多人吗？ 吭吭哧哧的对周果道：“小，小姐，劳烦……劳烦去把尊师叫来吧，我……我们……快……快……快要撑不住了！” 脸色憋得通红，全身都在颤抖。 周果往断崖下一瞧，只见下面像猴子捞月似的吊着三个人，掉在最下面是老大夫，上面是两个大头兵，一个拉着一个。 这崖面下去起码十几二十丈，这要掉下去了…… 她得一块块去捡！ 老大夫也知道掉了多久，好像已经晕过去了。 另两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急忙上前帮忙，扯住断崖边那个人的脚，用力一提，几个人就呼啦啦被扯了上来。 崖上面两人见状轰的一声，脱力晕了过去， 五个人没一个人醒着！ 周果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她要是在晚来一会会，她就得下去收尸了。 一个医术那么好的老大夫好端端的跟着她上山，回去的时候就成了一块块的，她怎么跟其他人交代呢？ 坐下缓了缓咚咚咚乱跳的心，喝了几口水。 掏出馒头跟肉干慢悠悠吃了起来，早饿了。 边吃边到崖边去探头看了看，这一看眼睛就是一亮，呦呵，底下崖面上长着一朵有她碗口那么大的灵芝，就是有些远，怕得有两丈远！ 回头看看老大夫，疑惑，是怎么掉下去的呢？ 难道是让人抓住他的脚他下去够？ 那怎么另两个也下去了，难道是没抓住？ 三两下吃完了手里的馒头，去山里割了好多藤蔓，一条条拗在一起，有她半个胳膊粗这才作罢，藤蔓接起来大概有个七八丈长，将绳子在大树牢牢的系上。 用力扯了扯，大树晃了晃，但绳子牢牢的没散，反而越系越紧，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端在自己腰上打了个圈，系上节。 翻身一跳，双腿蹬在山壁上，几个下滑，来到大灵芝旁边。 笑着伸出手去，这朵差点要了老大夫几个人命的灵芝就到了她手里。 往左右荡了荡，没发现其他的草了，抓住绳子纵身一跃，来到悬崖上。 此时老大夫几个人还没醒，都半个多时辰了，也不知道还要晕多久。 她将这灵芝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看够了放在老大夫脑袋边，好让他醒了就能看见这朵大灵芝！ 自己又从包里掏出一个馒头，吃到一半忽然想起来被自己扔掉的半篮子香菇，那可是拎了那么远的，她最好回去把那根生香菇的木头也扛回去。 找到被自己扔掉的篮子，掉了一地的香菇又一朵一朵的捡起来，又拎回悬崖边，坐着吃剩下的馒头。 这个馒头还没吃完，就有人醒了。 这一醒陆陆续续的都睁开了眼，掉在悬崖下的那两个闹不清楚状况，“我这是在哪里，是死了还是活着？” “你命好，大难不死，福气还在后头呢！” 老大夫听到动静也睁开了眼睛，入眼的第一件东西，就是那朵大灵芝。 一怔，闭上眼又睁开，灵芝还在。 老头刷的一下就立起来了，将灵芝抓在手里，看向四周，见一个人都没少，高兴的哈哈大笑，“你们真是好本事，竟然真将我们拉了起来！” 两人指了指一旁的周果，“老大夫，不是我们，是周家小姐救了我们。” 他们原本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就算周果回去叫赵老爷子来，他们也支撑不住了，原本都绝望了，哪想到这小娘子一伸手就把他们死命拽才拽住的人给一提溜拉了上来，像拉几块破布似的。 心头的劲一松，就放心的晕了过去。 老大夫几人转头一看，见周果拿着个馒头乖乖巧巧的坐在一边吃的香。 哪相信啊，“她哪里拉的起来，指定是你们看错了，累出病来了，应该是赵老爷子拉的。” 又问周果，“你师父呢？” 周果咬着馒头道：“这会应该在水边了，你们要过去吗？” 她想吃烤鱼了。 老大夫一懵，“所以当真是你把我们拉起来的？” 周果笑道：“你看这荒山野岭的还有其他人吗？” 几人摇头。 老大夫惊奇的上下打量她，“可是怎么可能呢，你哪来的那么大力气？老夫我活了那么多年，还没见过哪个像你那么大的有那么大力气。” 周果道：“那又有什么稀奇的，我天生力气就比别人大一点点的，又跟着师父学了些功夫，力气当然大了，你要的灵芝我也帮你采上来了，现在能走了吗？” 第545章 被训 她都饿了，几个馒头哪里能吃饱，这么一会都吃了四个馒头了。 老大夫看着手里的灵芝一呆，“这这这……这是你采上来的？” 周果道：“不然呢？还是你采上来的？你都晕过去了！不过，话说你是怎么掉下去的？” 她实在是好奇，感觉真要是人拉人去采灵芝，那也太蠢了！ 老大夫脸一红，吭吭哧哧道：“我站在崖顶上往下一瞧，见到这朵大灵芝，正想跟他们商量怎么下去采上来，脚底下碎石一松，我就掉下去了，得亏他们眼疾手快一把把我薅住了，不然怕是我这会都凉了。” 旁边一个脸色到现在还没缓过来的控诉道：“您老就是太激动了，我们都说了让您老慢点不要往崖边去，您就是不听，这就算了，去了就去了，去了安安静静稳稳当当的看不成么，激动啥啊，一激动还挥胳膊，这不就栽下去了，得亏周小姐来了，不然我们这会怕是都下去了。” 老爷子脸色更红了，嘴硬道：“我……我这不是想把那灵芝采上来吗，那可是好药啊，那么大，寻常难得的。” “再难得有您老的命难得，有我们这么多人的命难得？你不知道您老的命珍贵着呢？战场下下来的伤兵，您能救活多少啊，您不珍惜您自个，我们还珍惜呢。” 几个人点头，他们可珍惜了。 要是万一有一天他们一身伤的从战场上退下来，就全仰仗老大夫能救活他们一条命了，就算不是老大夫那也是老大夫的弟子。 老大夫被怼的张口结舌，哑口无言，想说什么好像说的都是为他好的。 周果看的有趣极了，也没出声。 老大夫平常在军营里治起人来的时候，脾气可爆了，成日里拢着个眉头，一个不顺心，哪里做的不对，就算是将军都要挨骂，这会却被几个青年训的头都抬不起来。 几人对视一眼，似也觉得说的过了，渐渐了没了音。 周果适时开口，“您别跟他们置气，他们都是为您好，您是没看见，我来的时候，见到这两那全身的经脉涨的红的都要爆开了，全身都在抖，感觉手啊脚啊都要被撕裂了，就这样都不放手，死命要救您上来！我将你们一拉上来，他们也跟着晕过去了。” 老大夫还是充满歉意的，不然平日里脾气那么不好的一个人，这还会心虚的一句话都不说。 周果又对这几个青年道：“老大夫也知道错了，你们看，说了他那么久，他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以后肯定不会这么干了，是不是？” 最后三个字问的是老大夫，老大夫点点头。 周果一拍巴掌，“那就好了，都不生气了，折腾了这么会也饿了，走，我们吃饭去。” 将几个背篓里的药材放在一个背篓里，自己背着，让几个青年背着空背篓。 她把老大夫扶起来。 毕竟是人老了，年纪大了，掉在下面这么久，手脚都软了，一站起来差点跪下去。 周果手上用劲，半提着走，幸好她这两年长了点个头，不然她就是跳起来也没用。 士兵们毕竟年轻，修整了这么久，已经可以自己走了，只是不免还是得拄棍子。 周果背着一个背篓，手肘处挎着一个篮子，一手提着老大夫的胳膊在密林里行走，遇到高坎下坡路段，基本上都是拖着走的，一边走一边感慨，“老大夫啊，你都一把年纪了，下次这样的事还是让小徒弟来做吧，就算要进山也找个近点的，矮点的山上就是了。” 老大夫被训了那么半天，早就憋不住了，此刻听见周果的话，立即反驳道：“老夫年纪大但是腿脚好使啊，进山不都是我自个爬进来的，让你掺一程了？” 说完有些气喘，周果加快了步伐。 老大夫闭了嘴。 等一行人到潭水边的时候，老大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瘫软在地，累的不行。 几个士兵也累的不行，主要是周果走的太快了。 老爷子看着他们这一个个的就当没看见，问周果，“怎么这个时候才来，肉都熟了好一会了。” 周果后怕道：“师父，你别提了，我差点犯错了，我带着他们几个进山，差点让他们几个回不来了。” 老爷子看了看这狼狈的一行人，“怎么，碰到野猪了？” 周果去水潭边洗手，一边洗一边说经过，返回来见烤鱼烤肉都烤好了，还让他们去洗手，洗完吃饭。 几个士兵架起老大夫，去谭边洗了个手又将他架回来。 老爷子有些同情道：“老哥啊，人还是得服老，为了几株药材把命搭进去，着实不划算。” 老大夫就叹气，“那我能不知道吗，就是大意了些，一不小心摔了下去，把这几个小伙子吓了一跳也累了个够呛，得亏你这个弟子在。” 老爷子又看了一眼周果，决定跳过这个事，道：“那吃饭吃饭，我等不及你们已经吃过了，剩下的这些都是你们的，你们自个吃吧。” 周果很高兴，从包包里掏出馒头，给老大夫塞了一个，自己拿了一个，其他几个自己就带的有。 一口鱼肉一口馒头，再一口烤兔子肉。 她吃的美滋滋的，这里相当于他们在山里的家了，回了家当然吃什么都是香的。 就算是没有无影鱼，只有草鱼也好吃的很。 老爷子看着他们吃，见周果饿成这样，拿了一个馒头，分开，挑掉鱼刺的鱼肉、烤肉夹在馒头里，等周果吃完了，将手里的这个递给她。 “多谢师父！”周果接过夹肉的馒头，一口一口吃起来，她是真饿了。 也不知道吃了几个馒头，反正包包里那些馒头塞给了老大夫三个后，全让她吃完了。 老大夫吃完，看了看这片山谷，草那么茂盛，哪里还坐得住，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撑着膝盖就要去周边寻摸。 几个士兵一抹嘴也站起来，扶着他在四周找起药来。 周边的药材是真的多。 周果见他们没走两步就蹲下来将什么东西挖起来放进背篓里，一会会的功夫就挖了很多了。 第546章 运气也会传染 她站起身，朝着水潭边走去，老爷子已经又在钓鱼了，一上午钓上来两条大草鱼，也不知道这个成果是好还是差。 脱了鞋，挽起裤腿下了水潭。 老爷子急忙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几个士兵，见没人看这边松了口气，对周果道：“有外人在呢，把你那裤腿放下。” 周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白白嫩嫩的双腿，又见老爷子这如临大敌的样子，还是依言放下了，嘴里还是道：“师父，怕什么啊，我还那么小，再说我们都是乡下人，是村姑，是从小就要下地割麦，田里插秧的，干活干着干着免不得要露腿，不用大惊小怪。” 老爷子没好气道：“是，那是村姑，但你现在还是村姑吗？你都已经是小姐，是吴江他们的少东家了！你愿意让他们这些大老粗看到你少东家，周小姐的腿脚？” 周果一愣，这才想起她现在身份好像是不一样了，不再是严格意义上的村姑了。 那就算了吧，厉害的少东家的腿脚还是不能随便让人看的。 这会已到深秋，潭里的水冰凉刺骨。 好在周果有功夫在身，这两年内里也有了一点进步，这样寒凉的水能在里面站小半个时辰。 小半个时辰后，什么都没捞上来。 热了热身，又下去了。 她今天好歹得捞一条上来，弄回去给周大仓补身体，回头看了一眼老大夫，觉得老大夫今天受了惊，看来也得补！ 第三次下去后，许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终于让她捞上来一条约摸十来斤重的。 提起来的一瞬间，老爷子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连鱼竿也不要了，“来来来，往这儿丢，不怕，师父带桶了！” 周果甩了过去，正中木桶，桶里水花四溅。 老爷子高兴的不行，“哈哈哈，这下又有好吃的了。” 周果也高兴，想着家里人多，一条怕是不够。 反正今天进山也没事，就是陪老大夫挖草药来着，这会五个人在这片山谷里正挖的欢，怕是一时半会让他们回去也不会回去。 她刚好下水。 又下去了三次，最后一次捞上来一条约摸五六斤重的，周果提起来就往岸上走，就算有内功，这么大冷天的下水时辰长了依然会觉得冷。 脚都快冻僵了。 老爷子看了一眼她那通红的双腿，皱眉道：“让你不要去不要去你不听，有一条就够了，尝个味就是了，还抓什么抓，一个姑娘家冻成这样哪像样子。” 伤了根本就不好了。 “没事，我烤烤就干了。”她蹲下身将湿哒哒的裤腿拧干，坐在火堆边烘。 一边烤一边啃烤鸡，这是老爷子一早就烤好了的，想让她上来后能有一口热乎的东西吃。 还将之前藏在这里的陶锅找出来，洗干净了，炖了一锅野鸡香菇汤，这会这锅汤还没好。 周果闻着锅里飘来的香味，朝老大夫几人招手，“老大夫老大夫，喝汤了，有好吃的了！” 老大夫摆手，远远的喊道：“不用了，我们没饿，你自己吃吧。” 这地这么多宝贝，当然得抓紧多挖些了，鸡汤什么的，什么时候不能喝，回去了再喝也是一样的，何况这才刚吃饭多久啊，吃的那么饱，哪那么快又饿了。 几个士兵虽然也想吃，但看着入迷的老大夫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的吧帮着挖。 周果见他们不要，耸了耸肩，朝着老爷子道：“师父，今天这汤可好喝了，你来尝尝？” 老爷子看着桶里的两条鱼，嘴都咧到耳后根去了，摆手道：“鸡汤是专门给你炖的，你全喝了吧，我再去钓会去，说不定就会钓上来一条半条的呢。” 刚坐下想到小徒弟这运气，回头道：“要不，你把火堆移到为师旁边来，坐在这吃？” 周果差点一口汤没呛出来，拍了拍胸口好一会才道：“我觉得你那法子就不对，什么地龙虫子这些东西无影鱼估计都看不上眼，要不下次弄些活的小鱼或者虾试试？” 老爷子道：“你以为我没试过呢，钓上来的那些小鱼你以为去哪了？没用，这玩意就讲运气，我在这也坐了两三年了，拢共也就钓上来两回，那两回还是因为你也旁边坐着。” 说到这里将鱼竿插在地上，站起身道：“来来来，为师给你搬，年轻人那么懒做什么。” 周果也只得跟着一起搬。 两师徒坐了一排。 一个聚精会神的钓鱼。 一个一边吃烤鸡喝鸡汤，一边烤火，吃两口看一会碧绿的潭水，也不知道下面多深。 大概过了两刻钟左右，她的一只烤鸡都吃完了，裤腿也半干了。 老爷子终于钓到了这两三年来的第三条无影鱼，大概五六斤，跟之前周果摸上了的那一条差不多大。 老爷子看看这鱼又看看周果，不太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周果抱着有她头两个多大的锅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放下锅就看见老爷子溜出来的那条鱼，不是无影鱼是什么，欢喜道：“师父，你好厉害啊，我下去那么久才摸上来两条，你拿着根破杆还真给钓上来了，我还以为又是草鱼呢。” 拿着网将鱼提溜回来，扔进桶里，不大的桶里已经装不下了。 老爷子还想再钓，周果阻止道：“算了吧，装不下了，在往桶里装，几条鱼都得死，不往里装吧，死了又不好吃了，反正都三条，够吃了，回头想吃了再上来钓。” 老爷子摇头，“我试试，钓上来了又扔回去就是。 又将杆甩了出去。 周果知道他想试什么，虽然东西吃完了，也没走，蹲在谭边将锅洗干净了，又放回老地方，又往火堆里加了点柴火。 坐了会站起身看看老大夫几个，见他们还在埋着头挖药，又坐下来。 没一会想看看桶里的几条鱼怎么样了，空间小，别回头给憋死了。 “你就不能坐下来好好歇歇？”老爷子转过头控诉，“平常见你在后院，棚子里一待就是一天，怎么到了这儿这么坐不住呢？屁股上有东西咬你？” 周果摸摸鼻子，“我又不是木头人，这么呆坐谁坐的住，哪怕你给我一本书，一杯茶一只鸡腿呢？师父，别钓了，我就是运气在好，还能影响到你？” 第547章 我收你做徒弟 话刚说完，就有东西咬钩了。 老爷子斜眼瞟了她一眼，意思在明白不过。 周果闭了嘴。 结果溜上来一看，是条大草鱼！ 周果就道：“看吧，我说不行吧，再不出山回去得天黑了，老大夫年纪大了，今日又受了惊吓，我们得早些回去。”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将鱼竿收了起来，其实他觉得小徒弟的运气有时候真的很邪门，说她不受老天眷顾都说不过去，周谷他们来别说摸上来了，连个鬼影都没瞧见过。 他也是一样的，要不是吃过好多次，又眼睁睁见着周果从潭里捞上来，他们都要怀疑这潭里是否真的有这种鱼。 周果的裤腿这个时候也烤干了，喝了一锅汤后，身子也热热的了，甚至还微微出了点汗。 朝着老大夫一行人走去，见他们的几个背篓里已经差不多都要满了，笑道：“大夫，天晚了，我们得回去了，下山还要很久呢。” 老大夫埋头将看到的几株药都挖了起来，这才抬头看天，依依不舍道：“怎么就要下山了，这还有很多没挖完呢，把这些挖了再下去吧？” 眼巴巴的样子瞧着有些可怜。 周果狠心道：“不行，山里一黑各种各样的狠家伙都会冒出来，什么狼啦虎啦野猪啦，一群一群的，这里又是山谷，有那么大一片潭水，正是它们喝水的地方，危险的很，我们师徒两就是再厉害，也没法在那么多畜生围攻下救下你们那么多人啊，明日再来就是了，这些东西又没人上来跟你抢，我们要捡也是捡松蕈。” 几个士兵也道：“是啊，老大夫，走吧走吧，我们明日再陪你上山，帮你挖。” 他们是被老大夫吓怕了，就只剩他们几个在山里，他们可不一定能保证可以把老大夫全须全尾的带下山。 老大夫只得妥协，但还是不愿意起身，目之所及的药材都要挖回去。 周果只好拿过他们其中一个的小锄头，上前挥舞着小锄头埋着头一阵挖，管它是草还是药都给她挖起来了。 几个士兵见状连忙跟在后面挑。 周果几下挖完起身笑道：“好了，这下挖完了，捡完就能下山了吧？” 又帮着一块捡。 这些事情完成也就在片刻间。 老大夫瞧着她这麻利的身手，眼睛都笑眯了，“不错不错，比他们几个都要利索，要不改明儿你还跟着我上山成不成？” 周果将捡出来的药草塞进背篓里，道：“当然成了，难得您老不嫌弃我什么都不懂，肯带着我一起挖药草，我高兴还来不及，等回头家里要是没钱了，我来山里挖药草出去卖都能挣不少钱。” 老大夫一挥手道：“那值当什么，教你医术都成，你有了这个手艺，一辈子不愁吃喝不说，还能传给后辈，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学？” 周果一瞬间还真挺心动的，但也只一会，她就知道她不成，学医术要沉下来心学，得花功夫下死力气，但她没那个精力，成日里东奔西跑忙这忙那哪还有精力学医啊。 笑着道：“我都那么大了，还是算了，再说我也不是学这个的料啊，我坐不下来，沉不下心。” 老大夫就叹气，学医术沉不下心来可不成，只得作罢，只是他觉得这丫头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沉不下来的性子，想是不愿意，那也不成，不愿意也不成啊。 一行人沿着路下山。 林子里原本没有路，这些年也被他们踩出路来了。 周果提着一桶鱼轻轻巧巧的走在最前面，就当是开路了。 路上遇到两只肥兔子，她将水桶往地上一放，迈开腿就追了上去。 不大会儿，提留着两只兔子回来，往老爷子跟前一递，这才发现老爷子肩上已经担了一担了，瞧着山鸡野兔，大概七八只。 傻眼，“师父，这是你什么时候打的？走的时候还没有呢？” 老大夫在她身后，也没瞧见。 跟在后面的士兵倒是听见了动静，回头望了一眼，见老爷子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丢出去，不远处一只悠闲的鸡就无声的倒地了。 张大嘴巴半晌没有合拢，这也太厉害了！ 隔一会忍不住回头望一眼，就见他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什么兔子山鸡，最后干脆弄了根木棒担在肩膀上。 小士兵内心的冲击很大，果然世上是有高手在的，一颗石子真的就能杀人，太厉害了！ 老爷子随意道：“路上刚好看见了就顺便带回去，山鸡野兔子什么的，他们吃的少，可以多吃些。” 这个他们就是指老大夫几个了。 他们前两年天天不是兔子就是山鸡，吃腻了，这两年家里情况上来了，每逢赶集李氏就要去镇上买肉，各种肉，买十几斤回来在家里放着。 老大夫几个很高兴啊，这是专门为他们打的啊，晚上又有好吃的东西了。 周果将兔子递给他，自己又跑到前面去，将水桶拎起来继续走。 老大夫在中途看到什么药材就走不动道，非得要挖回来才算。 因此虽然几人下山的时候尚早，但回到家的时候，山边只剩下最后一抹余晖了。 一屋子人都等着他们吃晚饭。 周果洗了个手隔着窗看了看周大仓，还睡着。 周杏道：“今天醒来三次，都是吃了东西就睡了，刚睡没多久，你们要是早回来两刻就能说上话了。” 周果道：“没事，让他睡吧，大夫说了多睡才能恢复的快，走，姐，我们吃饭去，吃完饭带你看鱼去，我们今天带了三条无影鱼回来，吃了饭烤一条，剩下的两条养着，等小叔明日醒了给他炖粥吃，嗯，养在缸里。” 周杏笑道：“我看到了，大哥已经丢进去了，往常能摸到两条都不得了，还从来没有过三条，先生跟大哥他们已经挑了一条最大的出来烤了，晚饭还得等一会会。” 周果去厨房一看，见果然已经处理好了，也就只好等。 她将自己带去的那个篮子从士兵们的背篓里拿出来，小半篮子香菇吃了一顿，还剩下一点，放在厨房里，明日可以跟山鸡炖。 第548章 好东西不可多得 等到一条鱼烤好，大家都饿的不行了。 两桌，一大桌一小桌。 一条鱼也被分成了两半。 老大夫原本对这烤鱼没在意，正一个劲的吃松蕈片，这可是好东西，又好吃，还有药用，多吃些没坏处。 但见一桌周家人全都向鱼伸筷子，伸向松蕈片的筷子硬生生掉了个方向，转向了烤鱼。 这一吃就不吱声。 又吃了一筷子。 他吃了一辈子，也吃过不少好东西，得益于大夫这个身份，山珍海味不少吃。 但从来没有吃到过哪一种鱼，鱼肉这般细嫩鲜甜，一点也不腥气，比螃蟹味道还好。 周果见他吃了几片松蕈后，尝了一筷子鱼肉，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一笑，这鱼要是能上酒楼，又会是一个大杀器，只可惜，产量不好，就算是她，也不是每次都能抓到的，最多的也就像今天了，三条，少的，一条。 自家吃都不够，哪里还有多的能给酒楼上。 想到这里又夹了一筷。 这鱼虽然大，但架不住人多啊，爱吃的人也多， 没多会，就只剩鱼骨头了。 这鱼只有大刺，很少有小刺，吃起来也方便的很。 老大夫见半条很快就吃完了，看着空盘子可惜，对老爷子道：“老弟，明日我们进山在抓几条吧，这东西那么好吃，怎么不多抓几条呢？” 老爷子看了周果一眼，笑道：“这鱼虽然好吃，但是不易得，你也看到了，我在那坐了一天，就钓到几条草鱼，鲢鱼，这几条还是我这小徒弟去了后才抓到的，我们这一家人就没有谁能单独抓到这东西，往常能摸回来两条那都是我们运气好，今天破天荒的三条，那是上天保佑了。” “原来是这样！”老大夫点头，叹息，“也是，好东西都是难得的，要是能轻易得到就不是好东西了。” 周果就笑，“老大夫，你是不是想起你今天得到的那朵大灵芝了，那么大，偏生长在悬崖边上，可不是难得吗？” 李氏等人已经看过了，他们一回来背篓一放下，周粟就看见了那朵火红的灵芝，众人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纷纷猜测这样的灵芝要卖多少钱。 老大夫也不尴尬，还对着周果道谢，“说起来今日还得多谢周小娘子，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们只怕是都回不来了，哪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吃鱼啊！” 嗯？ 周家人一双眼睛就朝着他们扫来扫去。 周果见他毫不避讳的提起，笑道：“不值当什么，只是山里你们不熟悉，您走哪去都要叫我一声，不然走深了我怕你们走不出来。” 老大夫苦笑道：“我活了那么一辈子，也爬过不少山，今天大意了，差点阴沟里翻了船。” 众人好奇啊，怎么一直说不到点子上呢？ 周粟直接问道：“老大夫，您们今天在山里乱走遇到野猪了？” 老大夫摇头，将过程一字不落的道了出来。 周果都听的入神，她只知道个大概，具体的也不知道。 听完，一家人都替他感到后怕，这要是周果晚找过去一会会，只怕后果就不能想了。 一屋人摆着龙门阵吃到了深夜。 第二日很早，周果就起来了，练完了功后抽空去了趟山里。 好些天没去，还是得去露露面。 吴江几人见她来，欢喜的什么似的，跟在她身边详细说着这些天山里的进展。 周果一边听一边去她的棚子，翻过地上的一堆罐罐看了看，这是最后一步栽培种了，再过五六天就能下种了，长势不错。 山里的几块地都已经整了出来，上面洒满了她要的糠壳木屑等物，蹲下身抓起一把看了看，点头，吴江几个办事还是很让她放心的。 “这些天多看着点棚子里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劲的一定要来家里告诉我，再过个五六天就能下种了，我这几天估计都不大得空，我要是忘了，你得来家里提醒我。” 吴江应是。 她又去种香菇的那片山看了看，这一看就想到昨日捡到香菇的那两根木头，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去山里搬回来。 最后去肥庄，现在还是第一批肥。 妇人们见她来，都高兴的叫东家。 周果点头回应，道：“我就是来看看，你们忙去吧。” 妇人们依言散开，都去忙自己的了。 周果走近一个肥堆，拿着铲子从里面铲了一铲肥出来，一闻她就知道七八天只怕还不成，还得翻一次堆，终究是第一次做，还是不够熟练，这次肥堆的质量不是很好，肥力没那么好。 但第一次沤成已经很好了，假以时日质量一定会有质的飞跃。 虎子在一旁有些忐忑，肥庄是他看着的，“东家，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周果没说话，又接连看了好几个，都差不多，这才道：“问题有，总得来说不大，明天一早还得翻一次，你看着点。” 虎子这才松一口气，应是。 周果看向两人，见他们两眼底下都有黑眼圈，道：“让大家好好干，别松懈，等这个月完了发工钱的时候，到时候看表现给大家多发工钱，谁干的干谁就发的多！” 两人精神一振，胸一挺，头一抬，脸上哪还能看见半点疲惫，激动道：“是！” 周果一笑，在两人脸上扫了一圈，道：“你们俩好好干！” 两人比刚才还兴奋，这声是都从山壁上荡回来回声。 周果就放心的走了，有他们两个在，她确实轻松很多，老爷子跟李氏周谷几个也只用每天来晃荡几圈就够了，不用特意守着。 回到家里，饭菜已经上桌了。 一家人早上吃的很简单，粥，馒头，昨日李氏还特意蒸了包子，咸菜，炒菜。 粥也不简单，是无影鱼粥，一整条都做了，他们每个人都只有一碗，剩下的都是周大仓的。 他现在还不能大鱼大肉的吃，那么大个个子，成天只吃些汤汤水水的哪里能管饱，一会会就饿了，每次醒来都是要东西吃。 昨天熬得粥没够，今天特意多熬了些。 周果喝了一口粥，鲜的眉毛都挑起来了，吃了无影鱼也两年了，好像记忆中没这么吃过吧？ 第549章 坐下钓鱼 每次钓的都不多，烤着吃都不够，好像没有多的做粥。 又喝了一口，不禁问李氏，“娘，剩下的那条也做粥吗？” 李氏道：“只能做粥了，剩下的那条瞧着没多少精神了，估计都活不到中午，吃了饭后片出来也熬成粥好了。” 大家都点头。 老爷子道：“做粥也好，这粥鲜甜好喝的很。” 要是每天早上的粥都是这样的，他就不吃别的了。 老大夫犹豫道：“要是这样的话，这粥我能不能再来一碗？” 李氏笑道：“当然可以了，我这就去将剩下的粥舀起来，给他留两碗就成。” 周杏忙起来道：“我去。” 不一会儿，端来一陶锅鱼片粥。 众人看着这么大一锅，喝粥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周果又喝了一口粥，拿了一个包子，馅是猪肉菘菜包子，一口下去，油滋滋香呼呼的，好吃的很。 配上爽脆的酸黄瓜、酸萝卜，让人胃口大开。 她一口气喝了三碗粥，吃了六个包子，五个馒头，才放下碗筷。 老大夫一直没下桌，见到她这种吃法，直咂舌，道：“我可算是知道了你那力气是怎么来的，一顿吃那么多，真的不是白吃的。” 周果只觉得后面两个字很不好听，“老大夫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难道您没有这样的大力气，每一顿饭就是白吃的？” 老大夫一怔，摇头笑道：“你说的对，我们每一个人每一顿饭都不是白吃的，走吧，吃完了进山了。” 老爷子依旧是跟着一起去，他得去钓鱼， 实在不行，打一头狍子獐子也好啊，周果打回来的那头狍子只吃了三顿就没了，好久没吃了，味道很不错。 依旧是昨天的那些人，又一次进了山。 老爷子依旧是一进山就走了。 周果沿着昨日的路带着他们往前去，自己提着篮子边走边找香菇，这一找还真找到了些。 香菇长得多的树干让她搬了下来，放在路边上，打算等回去的时候赶过来扛回去，这个时候这些于她可是真正的好东西。 一路上，老大夫士兵们挖草药，她就捡香菇。 士兵们要是挖草药的时候碰到了香菇还会朝她喊，人一多，捡起来就多了。 一个时辰不到，提着的篮子就满了。 枯木也搬了八根了，包括昨天的那两根。 这些枯木上面的香菇都是又多品质也好，主要还是因为长得多，带回去很有价值。 她今天也不敢睡觉了，怕老大夫挖着挖着入迷了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山。 除了一篮子香菇，还在落叶堆里捡到一两斤野栗子，可惜黑大胆没来，不然让它找，只怕会找到更多的栗子。 几斤栗子几个人分了，一个人怀里揣了一大包，边走边吃，边挖边吃，手上尽管是糊满了泥也吃的香。 眼见着日头慢慢到了正午，老大夫还是舍不得走。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周果实在是受不住了，强拉他下来吃了些馒头配栗子，肚里不那么空了，这才继续站起来走。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肚里吃的几个馒头好像又耗空了，她以挖人参的那片山在水潭那边为诱惑，才说动老大夫。 一行人又往回走。 她一路走一路捡木头，最后多了就用藤蔓绑起来，拖着走，肩膀太嫩，还是不大受的住。 将木头放在出山的必经之路上，才带着老大夫一行人去找老爷子。 跟昨天一样，老爷子已经将肉烤好了，只是今天只有烤鱼，以及一锅鱼汤。 旁边地上倒着一头已经死去的獐子。 周果很惊喜，獐子肉也是很久没有吃过了，“师父，这是你跑了多远打到的，我在山里两天，别说獐子了，连脚印都没看到。” 老爷子从一旁掏出来几个碗几双筷子，道：“跑了三座山头，所以今天只有这两烤鱼，其他的就没了，将就吃吧，等晚上回去了再做好吃的。” 这话当然是对老大夫几个人说的。 老大夫连忙道：“不要紧，我们其实吃馒头就可以了，老弟你不用每天这么忙活，还特意带了碗来。” 老爷子不置可否。 周果动手，每个人舀了一碗鱼汤，里面还有野菜。 大家掏出馒头，一口馒头一口鱼肉一口汤的吃起来。 吃了饭后，周果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对着老大夫道：“我挖人参的山还要翻过好几座，从那上去就是，今天晚了，明日再去吧，现在也不早了，你们几个就在这片山转转，兴许有好东西也说不定呢，有什么不对的喊一声就成，我们立马到。” 老大夫知道她又要摸鱼了，爽快的点头，虽然草药很重要，但吃的也很重要啊，这么鲜美的鱼走之前一定得多吃几次。 周果等人走了，准备挽起裤腿下水，老爷子阻止道：“这么冷的天还下水干什么，没病也要被你折腾出病来，就在我旁边坐着。” 周果叹气，“师父，你让我在你旁边坐那么久，我怎么坐的住啊？” 老爷子往一旁努了努嘴，“知道你坐不住，诺，钓竿，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周果一瞧，只好老老实实的拿起了钓竿，坐下才一会会，连着叹了三口气，真无聊啊，嘴里又没什么东西嚼。 忽然想起上午捡的栗子还没吃完，掏出来本想给老爷子几颗，见他跟个木头人似的，除了眼珠子哪里都不动，只好自己吃。 吃的咔擦咔擦的。 老爷子终于受不了，转过头就要训。 周果眼睛一亮，“诶，师父，有了有了，有鱼咬钩了。” 溜起来一看，两人眼睛大亮，又是无影鱼啊，六七斤的货！ 老爷子一边抄兜网一边冒酸气，他在这儿守了一上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周果才坐下还没吃到三颗栗子吧，一钓就上来了，还是无影鱼，这水潭里的鱼怎么那么会欺负人呢？ 就欺负他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了。 周果欢天喜地的将这鱼丢进水桶里，欢欢喜喜的坐下来开始钓鱼，看见了收获，这会也不觉得无聊了，三两下吃光了手里的栗子，老老实实的钓鱼。 大概一刻钟左右，又钓上来一条无影鱼，跟上一条差不多大。 第550章 酸菜鱼 老爷子无言的又帮着抄网兜。 周果笑的见牙不见眼，觉得钓鱼真好玩呀，想不明白怎么老爷子在这坐那么久，草鱼也就只能钓上来一两条，这不是挺容易的嘛。 高高兴兴的坐下聚精会神的盯着鱼竿，一刻钟后钓上来一条大草鱼，虽然不是无影鱼，但周果也很开心了，回头买几块豆腐，和点坛子里的酸菜跟着一起炖，那才好吃呢。 钓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周果钓上来三条无影鱼，六条大草鱼，桶里塞不下，只好用草绳串起来，放在水里。 老爷子这么半天，也就钓上来一条草鱼，才两斤重。 这一条还是后来离周果远远的坐着才钓到的，不然只怕一条都钓不上来。 周果看着这些鱼，欢喜的对老爷子道：“师父，我明日还跟着你一起来钓。” 老爷子没说话。 一行人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家，今天比昨天回去的还早。 主要是老大夫看见这么多鱼，高兴的很，不由得对老爷子看了好几眼。 老爷子挪开了眼。 李氏几个又见到这么多无影鱼，惊了，“今天怎么又摸回来三条，潭里的无影鱼已经这么多了吗？” 周果眉飞色舞的将她钓鱼的过程说了，“娘，我明日在跟着进山，去钓鱼，钓鱼真好玩，难怪师父那么喜欢钓，一坐能坐一天。” 老爷子还是没说话。 回来的时候她还绕道去了山里一趟，将几个木头交给了吴江，让他分几个地方放山里去。 李氏几个看着这么些鱼也是高兴的很，几人聚在一堆商量着怎么吃。 周果道：“镇上不是有卖豆腐的吗，我去买两块豆腐，跟着家里的酸菜一起炖，炖上一大锅，就是今晚的主菜了。” 周杏笑道：“不用去买了，豆腐我们家里已经有了，今日我们在家没事，做了好些豆腐、和渣，这三四天都不缺豆腐吃了。” 周果瞪着眼睛，“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家还会做豆腐？这两年也没谁做过豆腐啊？” 有这手艺，家里之前为什么还吃不饱饭？ 李氏道：“我跟山里那些妇人学来的，我上次去，见她们竟然有人会做豆腐，就跟着学了一手，还有这和渣，听说也好吃的很。” 说完就叹气，“以前老话都说，有一门手艺祖祖辈辈都不缺吃的喝的，现在看看人家，会做豆腐也没用，还是成了难民，现在更好，直接成了我们家的下人，卖身为奴了。” 周米道：“二婶，现在这个世道一般的小富户都活不下去，更别说手艺人了，更没活路！” 也是，这个世道乱的，小地主都没活路。 今天的几条鱼比昨天的那几条要有活力的多，放在缸里应该也能养个一两天。 晚上弄两条出来烤，这个还是老爷子最拿手，在院子里支了个火盆。 周果走进厨房，首先见到的就是那案板上那一板豆腐跟一大盆的糊糊，里面好像还有菜叶子。 李氏道：“本来做了三板豆腐的，给大家都送了些，就只剩下这一板了，也能吃好几天了。” 周果指了指盆里的东西，“这就是和渣啊？要怎么吃？” 李氏道：“放点油，倒下去煮，再加些盐进去就煮开就能吃了。” “倒是挺简单的。”严重怀疑到底好不好吃，豆子磨碎了加些菜能好吃到哪里去？ “那我来做鱼。”撸起袖子打算做个酸菜鱼，虽然没有辣椒，但有酸菜有豆腐，想来做出来不至于特别难吃。 李氏本想动手，见她撸袖子，只好把这菜给她做。 自己则收拾山鸡。 周杏带着周粟几个在井边洗菜，菘菜跟萝卜今年种了一大片，不止菜园子里有，李氏后来在地里也移了半亩地的苗过去，半亩菘菜半亩萝卜跟胡萝卜，就怕到了冬日没菜吃。 因为肥够，长势还挺不错的。 这个冬日再也不会出现菜荒了。 去年尽管扩大了菜园子，可是冬日过长，后来换着法的吃豆子才算完。 老爷子烤鱼，几个士兵兴致勃勃的处理那头獐子，今晚又有獐子肉吃了。 周果从坛子里捞了些酸菜上来，里面还铺的有野芹菜，也捞了些上来，切碎。 大蒜姜片花椒葱准备好。 想着人多，挑了三条五六斤重的草鱼片成片，加盐酱油松蘑粉鸡蛋清腌制，陶锅有大半锅，想来是够了的。 李氏就站在一边看，觉得新奇，从没见过这样弄鱼的，还得费鸡蛋。 油冒烟了，半碗调料下锅爆香，酸菜倒下去炒香， 加几滴酒下去。 火大，锅里瞬间窜起火苗，香味也被激发了出来，浓烈的香味一院子都是。 众人都不由的在厨房外探头探脑，想看看做的是什么，这么香！ 老爷子将烤鱼交给周粟，自己往厨房走来。 见周果挥着铲子大开大合的炒菜，探头往锅里一瞧，是酸菜，也不知道要干嘛，只站着看，没一会，清理药材的老大夫也来了。 老哥俩站在一块看着周果炒菜。 火苗灭了，香味出来了，鱼骨头倒进去跟着一块炒，锅里加入两瓢水。 盐，酱油，松蘑虾皮粉一股脑都放进去。 四块豆腐切成小方块也都丢进去，人多，鱼要是不够吃，多吃点豆腐也够了，反正跟鱼煮的豆腐也有鱼味，好吃的很。 水开了好一会，下鱼片，鱼片变色后捞起来，分别盛在两个陶锅里。 葱花撒上去，看上去又有卖相又好吃。 老爷子点头，还从来没有这样吃过鱼，瞧着就不错。 李氏看着这两陶锅皱眉，“还有几个菜要好一会才能好，等那两菜做好，这菜都凉了。” 周果道：“没事，我去支两个小炉子去，小火微炖着。” 周谷进来，听到这里道：“不用了，我烧了炕，放在炕上就不冷了。” “还是支两个吧，煮的久豆腐也更入味一些。”周果还是支了两个炭火炉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酸菜鱼鱼片太薄了，明天还是剁块吧，剁块可能更好。 这两天天更冷了，夜里开始烧起了炕。 周大仓的炕更是成天没断过。 为了省柴火，周果跟周杏都跑去东头睡了。 李氏做了一个山鸡炖香菇里面放了两个胡萝卜，獐子肉砍成小块跟萝卜一起炖。 加上有老爷子烤的鱼跟獐子肉，晚上的菜很丰盛了。 第551章 你想学医术啊? 周果看了看那一大盆和渣，觉得磨都磨了，做一点出来尝尝也好。 她也没做过，只能随便做。 姜蒜下油锅爆一爆，和渣倒下去，放盐松蘑粉，煮开了盛出来，一桌一大碗。 周杏洗了两大筲箕菘菜，撕碎了，放在炕上，可以等炉子上的锅热了丢叶子菜吃。 一锅酸菜鱼，一锅獐子肉炖萝卜，一锅山鸡炖香菇胡萝卜，烤鱼，烤肉，和渣。 瞧着不多，但因为有三个陶锅，占了大位置，瞧着还是很多的。 得亏炕大，两桌还是放的下的。 大家都缩在炕上。 三口锅子都用上了小炉子，这个天能吃上一口热热乎乎的，比什么都强。 周大仓傍晚醒来后，周谷给他喂了三碗粥，瞧着气色更好了，明天估计就能坐的更久一些了。 周果最先夹了一块酸菜鱼，好在她刀工没那么好，片的有些厚，也没有煮烂。 塞进嘴里嚼了嚼，不柴，挺嫩的，入味了，酸香味十足，还麻麻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辣味，这要是有一点辣味，这锅酸菜鱼就绝了。 一行人都往酸菜鱼的锅里伸筷子。 还在做的时候，香味就浓烈的很，飘得一院子都是，他们怎么也得先尝尝。 一吃觉得虽然没有闻到的时候那么香，但也很好吃了，他们还从来没有这样吃过。 大家都很喜欢吃，比那锅山鸡炖香菇还要招人喜欢。 尤其是周粟，有酸汤泡饭吃，吃的满嘴流油。 李来跟李望有样学样，酸汤泡饭，吃的头都不抬，可以不吃菜。 吃到一半，周果开始吃鱼锅里面的豆腐，这个时候豆腐已经煮了很久了，酸菜的味道草鱼的味道，各种调料味都进去了，鱼肉煮久了有些柴，这个时候的豆腐又嫩又有滋味，比鱼还好吃！ 众人吃了一块豆腐后，又开始吃起了豆腐。 老爷也吹了吹，龇牙咧嘴的吃了下去，只感觉热热的豆腐一直热到了肚子里，缓了一下才道：“豆腐就跟萝卜似的，跟什么煮有什么味，还嫩。” 老大夫跟着点头，在山上劳累了一天，此时能吃到热乎乎的豆腐鱼锅子，真乃是神仙过的日子了，道：“不知明日还有没有？” 周果笑道：“您老放心，还有，鱼还有，豆腐也有，保管你跟松蕈一样，吃个够！” 老大夫很高兴，道：“那我得多给这小子教几招医术。” 指着正吃饭的李望。 这话一出，周果愣了，看了看李望，不明所以。 一旁的周杏笑道：“你不知道，这小子好像很喜欢医术，只要老大夫在家，就成日里跟在老大夫身边问东问西，老大夫不在，院子里晾的那些草药全是他打理的，闲来没事了抱着老大夫给他的医书看，可入迷了，字不认得几个，也不知道怎么看的。” 说完夹了一块萝卜，显然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李氏几个同样没放在心上，觉得小娃子嘛，对这些东西好奇也是应该的，不说李望他们也好奇啊，就是没功夫，成日里那么多事要做，没法子像他那样围在老大夫身边问东问西。 周果沉思起来，李望认字念书这一块资质一般，不说比不上周粟，连小的李来都比不过，认着认着见自己还赶不上弟弟，就容易泄气。 要是他自己感兴趣，于医道一面能走出自己的路，倒也是好事！ 吃完了饭，她找到李望。 将他拉到一旁，问：“你成日跟着老大夫，天天捧着这本医书看，有兴趣啊？” 李望捧着手里的书，眼睛亮晶晶的点头，“姐，我想要跟着老大夫学医术！” 周果道：“为什么？” 李望手捧着医书拽了拽，然后爱惜的抚了抚，黯然道：“老大夫那么厉害，小叔都要死了还能救回来，我要是有这样的本事，当初娘就不会死了。” 周果半晌没说话，捡到这孩子的时候虽说还小，他们这些年也没瞒着他们俩，也是那么多人都知道，根本瞒不过。 他们逃难活下来的孩子，什么都见过经历过了，早就没了寻常这个年纪的懵懂纯真，村里像这么大的，哪知道这些，只大人哥哥姐姐说什么做什么。 她摸摸他的头道：“你还那么小，就算打从娘胎里就开始学医术，也救不了她啊，你那个时候还什么都不懂，连话都说的吭哧吭哧的，这也要算在自己头上？除了这个原因还有没有别的？你喜欢给人看病吗？” 李望想了想重重的点头，“我喜欢，我喜欢像老大夫一样治病救人，上山采药！” 一番话说出来眼睛里的光都不一样了。 周果道：“那好，明日你跟着我们一起上山，我们试试，学医可是个苦差事，熬上十年二十年有时候恐怕还出不了师，你得做好准备。” 李望笑道：“我知道，但是做什么不苦呢，姐你埋在后院一埋就是一年，蹲在棚子里可以一天不出来不也很辛苦，我觉得只要有衣穿有饭吃，日子就不苦了，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已经比很多很多人要好了。” 周果挑眉，一直知道他有着不同于年龄的成熟，能说出这一番话，就证明他是前前后后都想过了的，也好，人终其一生能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笑道：“好，那你这些天就在老大夫跟前好好表现表现，等他走的时候姐姐也帮你敲敲边鼓，尽量让他收你为徒。” 李望喜笑颜开。 “不过……”周果话锋一转，又道：“老大夫毕竟年纪大了，还不知道愿不愿意收徒，要是他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勉强，就让他的弟子收，听郑叔说，他有一个大弟子还是什么弟子，尽得了他的真传，拜在他名下也是一样的。” 李望已经很开心了，只要能学医，他是说什么也愿意的。 于是，这天一大早，跟着上山的除了他们原先的几个外，还多了一个李望。 李望翻年就七岁了，惯常走山路，为了在老大夫跟前表现自己，全程没喊过一个累字，全是自己走上去的。 第552章 可以试试 周果暗地里给他使了好几个大拇指。 挖草药的时候更是，比其他几个士兵都要快，也要更认真，认识一种新的药就觑着空问这问那，老大夫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边挖一边说话挖起来也快些，乐的什么都说，还扩开了说。 周果在一旁跟着，就发现这小子认字两三天才能认一个，倒是认起药草来，快的很。 说其它们的用处也是头头是道。 老大夫讲三四遍就能背下来。 虽然资质算不上顶好，但也很不错了。 老大夫都夸，“这臭小子不错，怎么，想不想学医啊？” 李望立即抬头，点头，“想。” 老大夫哈哈笑，“你还学什么医术啊，依你姐姐叔叔这势头，你们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说不定以后就飞黄腾达成了贵人了，你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跟着当什么手艺人？” 李望看着他道：“老大夫，我还是想学医，我笨，读书不行，胆子又小，如今家里还有很多下人，地也用不着我种了，我不想留在家里吃白饭！我想跟姐姐一样，每天都有事情干，忙的团团转。” 而不是在家里像个闲人一样。 老大夫见他好像说的是真的，不由的看向周果，眼神示意：这孩子怎么了？你们家孩子想学医啊？ 周果看了李望一眼，见他期待的看着自己，笑着问老大夫：“您看我这弟弟怎么样？学医术行不行？” 老大夫皱眉，“行倒是行，只要不是太笨，谁都行，但是……” 看着这姐弟俩就不说话了，不知道两人在闹什么名堂，这孩子今天跟着进山好像目的不纯啊？ 周果笑嘻嘻道：“我也知道您老年纪大了，带不动弟子了，我们也不劳烦您，您看你手底下那么多小徒弟，就挑那学的好的，医术扎实的，得了您八成真传的，啊，从这些弟子里面随便挑一个出来，让我这弟弟拜师，你就当他的祖师爷就好了，好不好？” 老大夫听完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李望，觉得不可思议，“我的弟子目前大部分都在军营里，剩下不在军营里的我也找不到他们，你确定你要学医？” 李望重重点头，小脸上一片坚毅，他不想家里人跟他娘一样要死的时候他只能无助的哭。 老大夫又看向周果，“他还小，可能不懂，但你应该知道，他要是想学医这次就得跟着我们一块走，军营里能治的大部分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员，缺胳膊断腿的，肚子破了肠子漏在外面的，眼珠子被插出来的，还有被砍掉小半边脑袋的，血淋淋的，多少大夫都不大受得住，隔夜饭都能吐出来，吓得夜里发梦冲，精神恍惚的都有，你这弟弟还这么小，你不怕他见到这些场面吓疯啊？” 相对于这个，周果倒是更感兴趣另一个，“脑袋被削掉了小半边都还能活？” 老大夫也就偏了话题，颇为自得的道：“寻常来说当然不能，但也要看削在哪的，要是削的位置不重要，又没有伤到要害，救回来的及时，他又命大，还是能捡回一条命的。” 周果眼睛大亮，“那这么多年， 您救回来几个？” 老大夫伸出一根手指？ “十个？” 老大夫摇头。 “一百个？那难不成是一千个？？”周果声音都大了。 “一个！”老大夫放下手指，瞪着眼睛道：“那是削掉了脑袋！！脑袋！能救活一个已经是他八辈祖宗保佑了，你还想让我救一千个？那不是大夫，那是观世音菩萨！” 周果笑道：“我这不是想着您老那么大的本事，医术那么好，能救活十个也不在话下嘛，肠子露出来的您也能救回来？” 老大夫道：“哪那么容易，虽然肚子比脑袋上的伤要好治一点点，但是也难治的很，我做军医那么多年，也才活了两个，这两个还是因为年轻，只露出来一点点，肠子没有出血点，这才捡回一条命，总之，军营里伤员什么样的情况都有，你这弟弟太小了，可能受不住。” 李望道：“大夫，我受得住，我是姐姐在逃难路上捡回来的，我全家人都在路上死了，我什么都受得住。” 周果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受得住，想了个主意，“要不让他多杀杀山鸡兔子啥的？” 老大夫没好气道：“这能一样吗？这些东西能跟人比？” 周果道：“是不能跟人比，我难道还能去找活人给他练啊？” 老大夫见他俩这么坚持，道：“既然要试试，那就试试吧，看你能不能吃的了这样的苦再说。” 李望喜出望外，激动道：“我一定吃的了。” 周果也为他感到高兴，要是真的能坚持下来，这条路就算是成了一半了。 她也不打扰他们，自己跑到一边的山里去捉兔子山鸡狗獾，有多少捉多少，想着要不把家里的那头鹿或是那只山羊宰了，也能练练。 山羊养了那么久，如今已经扩大了六只了。 她为了配种，还买了一只公羊回来，母羊瞧着好像又有崽子了，那就杀小羊好了，虽说是小羊，但也不小了。 在林子里奔了一个多时辰，来来回回的时不时看看老大夫一行人到哪了，抓了一溜活的九只兔子，山鸡倒是没捉到几只活的，主要这玩意活的不好捉，还能蹦跶，拢共也就抓到一只，还是跑到灌木丛里出不来了堵着才捉到的。 一只活的狗獾，被她两拳打晕了。 绑在一起，两头担着，最近时日又要吃野味了。 不过等李望练了手后，也可以给庄子上那边分一些。 周家人听说李望要跟着老大夫的弟子学医术，怔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李氏道：“你还那么小，现在就要离开家去军营了？你小叔那么大了才离家呢，再说那军营是什么地方，是打仗的地方，吃不好睡不好的，你还在长身体，怎么能去那样的地方？” 周谷道：“是啊，听说有时候还得去跟着去前线，危险的很，你要学医，镇上也有个大夫啊，十里八乡谁看病都得找他，跟着他学也是一样的，还不用离家，多好！” 第553章 吓唬他 李望摇头，“姑姑，大哥，老大夫医术很好，被敌人削破了脑袋他都能救得回来，小叔那么重的伤他都救回来了，我想跟着他学。” 周果拿着一块桂花糕吃的香，道：“说的对，镇上的大夫哪能跟老大夫比，我们要学也得跟着最好的学，不然学起来有什么用，现在刚好有这个机会，这机会多难得啊，要不是因为小叔，我们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认识医术这么好的老大夫，他既然愿意学，就让他去，他一个男娃，都那么大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就算实在不行，回来也可以啊。 大家都不说话了。 周果现在在家里虽说做不到一言堂，但说的话分量已经很重了，主要是她每次做的决定虽然看似不成，但最终都是正确的，等到这两年家里情况越来越好，对于她每次再做出的决定，众人有时候连质疑的话都不会说了。 李氏皱眉想了想，最后终是道：“要去也成，反正你小叔也在军中呢，也能有个照应，诶，要不，这事跟你小叔商量一下？” 周果觉得也不是不行，点头道：“行啊，不过我觉得他一定会同意的。” 周大仓皱着眉头听他们把话说完，然后目光移向一旁的李望，他两年没回来，这孩子也长大了。 虽然年纪还小，但是胆识倒不缺。 问道：“你当真想好了？我先告诉你，军营可不跟家里一样，苦的很，忙起来可能没有觉睡，没有饭吃！营里都是大老粗，可能有时候来了脾气，一巴掌就把你挥一边去了，尤其是那些伤员，身上有伤，脾气更大，一言不合就会骂娘，骂你八辈祖宗，你还不能还手，到了冬日，那里没有炕，得硬抗，很多人这个时候手脚都会被冻烂。” 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耳朵可能都会被冻掉！你受得住吗？” 李氏听到这里就道：“不去了我们不去了，冬日那么冷还没有炕，你们大老粗不怕，他一个小娃娃怎么受得住？” 转头对着李望道：“听话，我们不去了，那就不是你们这样年纪的人去的，等你像你小叔那么大了，姑姑就允许你去。” 才六岁多的李望也犹豫起来，北地的冬日是什么样的，在这里过了几个冬日早就知道了，要是没有炕…… 周果瞧着周大仓，不相信，难道老大夫那么大年纪了也让他硬扛？ 他又没有功夫在身，一把年纪了，医术那么好，难道抗不过就让他去冻死？ 傻子也不会这么干呐！ 不过瞧瞧李望，觉得吓唬他一番也好，“这是大事，反正老大夫还会在家里待十几天，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在告诉我们，不用急。” 李望就沮丧的下去了，他以为自己什么苦都能吃。 周粟跟李来也忙跟在身后走了，这几年几个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关系好着呢。 周果见他们走远了，这才问周大仓，“你说的是真的吗？难道军营里就没有特例？” 周大仓笑道：“当然有了，这样的待遇只是我们底下的士兵有，但他又不是去当兵的，而是去当大夫的，大夫跟我们的待遇可不一样，再说营里还有不少像老大夫这样的老军医，年轻一点的能受得住，他们也能受得住？” 李氏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你吓唬他做什么，他还那么小，被你这么一吓，估计都打退堂鼓了。” 周大仓道：“他太小了，虽然老做出一副大人的样子，终究还是个孩子，军营又不是别的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不得提前做好准备啊，让他知道军营里是个什么样子，总比到了那儿才发现不是更好。” 李氏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我去看看去。” 起身出去了，这两孩子来家里那么多年，早就成了他们家的一份子了，她对他们的关怀不比家里的其他的孩子少。 这会屋里就只剩下周果跟周麦周米，以及躺在床上的周大仓。 周大仓道：“怎么我两年没回来，那孩子就成这样一副模样了？一点也不像个孩子，李来比他才小一岁多，成日里嘻嘻哈哈的，一点烦恼都没有。” 周米道：“小叔，他一直是这个样子，你只是没注意罢了，那个时候成天跟在周粟跟李来身边，一天说不上两句话，小小的脸总是板着，早就有了大人的样子。” 周麦摇头，“别看他不说话，什么都知道一点，这性格怕是跟他逃难时候的经历差不多。” “说得对。”周果想起来一事，对他们道：“他跟我说，他到现在还记得他娘死在他身边的样子，他们全家死的时候他都还记得，他那个时候才多大啊，三岁多！” 周大仓几个很惊讶，“当真？他真的还记得？” 周果点头，“真的，他亲口跟我说的，说不想以后我们家里人再要生病了，他只能张着嘴巴哭。我瞧着他还有些自责，他才三岁，能做什么？” 几人沉默，有些自责又有些心疼，怎么也想不到才那么小的孩子心思竟然这样重，背负着这些东西难怪开心不起来。 过了一会，周大仓道：“那就让他去，他也渐渐大了，在家里两三年都没让他忘掉这些东西，去军营也好，忙起来就没空想这些了，生死看的多了，这些东西想来也就能渐渐忘掉。” 周果几个点头，但愿如此。 李望下去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周果起来练功的时候他就起来了，独自一个人摸进周大仓的位置，坐在炕上等着他醒。 周果看到他小脸一片坚毅，怕是下了决心了，微微一笑，继续练功。 军旅之人，对周边的环境异常敏感，就算是身在病中，不大会儿，周大仓就刷的睁开了双眼，犀利的朝一旁看去，见到了像个木头人一样盯着他的李望…… 周大仓直直的看着他道：“大清早的，你要干什么？” 第554章 跟着去军营 李望道：“小叔，我想好了，虽然是这样，但是我还是想去，姑姑跟姐姐给我做了好多衣裳靴子，棉袄斗篷，鹿皮靴，还有姐姐做的捂耳朵的卧耳，手套，围在脖子上的东西，我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就冻不着我了。” 周大仓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要说这个事就不能等会，大清早的出来吓唬人？行了，我知道了，不就是跟着老大夫去军营里当学徒想学医术吗，这事我答应了，就算你姑姑不答应，我到时候偷也把你偷走，成不成？” 李望眼睛都亮了，熠熠生辉，欢喜的道：“我知道了，多谢小叔！” 一跳就起来了，欢喜的蹦下床，开门出去，门都不关。 周大仓连忙喊：“臭小子，把门带上！” 片刻后，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周大仓叹气，看着外面渐渐亮起来的天色，睡不着了，又不准下床，躺在床上熬日子，这日子真难过啊，又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屋外，李望跑到已经练完了功的周果身边，兴奋道：“姐，小叔已经答应我了，准许我去军营了，我能跟着老大夫学医术了！” 这个时候倒是有了小孩子的样子了。 周果拿着帕子擦了擦汗，笑道：“小叔本也没拦着你啊，只是让你想清楚，军营离关不远，环境恶劣，怕你人小受不住。” 李望拍着小胸脯道：“我受的住，不怕！” 周果点头，“那就好好干。” 说着看了一眼老大夫睡着的屋子，低声道：“老大夫医术好，你拜在他弟子门下，他就是你的祖师爷了，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问，长了嘴就是用来说话的，有句话说的好叫不耻下问，不问我们怎么进步，怎么会呢？记住了吗？” “凡是遇到不懂的，或是不太懂的一定要不厌其烦的问，不要怕他们烦，他们见你这么好学，高兴还来不及，就怕你不问，知道么，老大夫要是亲自动手给人治病，你要想法子上前去观摩，要是人多不方便，你就在旁边端盆水啊，拿个帕子啊，都行。” 李望眼睛亮晶晶的点头，“我记住了！” 周果很欣慰，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们家以后就要出神医了，家里人的安危可就指望你了。” 李望又点头。 自此以后，老大夫每每上山，李望都跟着，勤快的跟前跟后，端茶递水，十分有小徒孙的样子。 老大夫私底下问周果，“是不是你教的？你这弟弟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现在这么殷勤？” 周果道：“这话我就不同意了，怎么能算是献殷勤呢？你都答应了，让他拜你一个弟子当师父，现在就算是你的小徒孙了，小徒孙孝敬师祖，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再说，我瞧着您老不是挺享受的？” 她给李望说的是，要对老大夫好些，多在他面前露露脸，端茶倒水赢得他的好感，这样后面拜师父就能尽可能拜一个好一点的，说不定还能拜一个医术最好的。 李望听进去了，而且做的很好。 老大夫捋着胡须道：“小小人倒是挺勤快的，虽然不爱说话了点，但我最讨厌聒噪了，学医术安静些也有好处。” 周果就闭了嘴，聒噪怎么了，安安静静的也不怕有阿飘跟着，深山密林被野兽吃了都不知道。 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月，周大仓年轻身子壮，已经可以慢慢下床了，还能扶着墙壁慢悠悠的满院子转一转，终于不用再整天缩在床上了。 这一起来才发现，家里这屋子是怎么建的。 他要是好端端立着回来，都不敢认自家的门。 他才出去两年吧，家里的变化都这么大了，跟郑秀才家的院子差不多了，但人家是秀才啊，他们家…… 老大夫见他病情稳定了，趁着还没下雪，就要回营了。 周大仓也没拦着，知道营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只嘱咐几个士兵，一定要安稳的把老大夫送回去。 几个士兵恭敬的道是，周大仓这次立了大功，回去说不定又要升官了，最低也是个千户。 这么年轻的千户前途那是不敢想。 这次李望也跟着一块去，他毕竟是要拜师去的，自然跟老大夫一起，而且这个时候上路，没有那么受罪。 到时候要是跟周大仓一起，说不定会下雪不说，而且急行军，李望那么小，根本受不了。 李氏带着周果几个给他们准备东西，尤其是吃的东西，他们慢慢的走，得在路上行五六天，吃的得备足了。 周果的方便面又上场了，馒头，肉饼，肉干，酱牛肉，卤羊肉，还有炒好的酸豆角，路上可以裹饼吃，以及一大罐煎好的松蕈片，老大夫指定要的。 然后就是李望的东西。 他还小，关门比他们这里还要冷的多，那是真正的苦寒之地。 李氏跟周杏周果这些天连夜赶制衣物，之前的有，这些天赶制的全是他明年后年甚至大后年的衣物。 夹衣，夏裳，袄子，斗篷，靴子，布鞋。 周果一件衣裳都还不会做，只得做些手套啊，围脖啊，荷包啊这些小东西。 这么多天也做了好几身了，主要做的是冬日的衣物，收起来好大两包。 李氏不厌其烦的叮嘱他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要是实在适应不了就回来，他们到时候去接。 李望沉默的点头，要离开家了，也很是不舍。 这两天，周粟跟李来一直跟在他身边，都知道这一去怕是几年才得回来。 对比周大仓就知道，两次都是用任务，这次要不是命悬一线，不知道哪年才回得来。 终于到了出发那天，天还没亮，全家人都起来了，一大早就开始忙活，等到天亮，一桌丰盛的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连周大仓都起床了，靠在炕上打算跟他们一起吃个早饭，送他们一程。 老大夫一看这一大桌子，笑道：“这么多好吃的，我都舍不得走了。” 军营里可没这么好的吃食。 周果笑道：“那您老就多留一段日子呗。” 老大夫不置可否，坐下开始吃饭。 李望埋头苦吃，桌子上的每一样都尝了个遍，离开家，就不知道多久能吃到了。 周家人却没什么胃口。 周果也是，无影鱼粥只喝了一碗，吃了些酱牛肉，咸菜，松蕈片，就不动筷子了。 第555章 为什么会受伤 全家人就盯着他们几个吃，尤其是李望，那么小就要离家去吃苦了，大家心里都不得劲，担忧的很。 不管怎么慢慢的吃，一顿饭终究会吃完的。 出发的时辰到了。 周果几个将给他们收拾的一应衣物好吃的都放进马车里，来的时候周大仓是躺在马车里回来的，老大夫跟李望这会刚好可以坐。 李望穿着厚厚的棉袄，鹿皮靴，还披了一个斗篷，整个人看起来雍臃肿肿的。 李氏上下看了看，“要不里面再加一件吧？” 周果道：“娘，算了吧，他都穿了这么多了，够了，再让他穿，动都动不了了，他要去的是北地，那里比家里还要苦寒，他总得慢慢适应，再说，小娃子冷一冷挺好的。” 李氏没好气道：“说的好像你多大似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终究没再说添衣的事了。 老大夫笑着指着周果道：“你说的对，小娃子火气旺，穿多了反而没好处，让他冻一冻，去了军营哪还能穿成这个样子。” 说完对着李望道：“小子，你要吃苦了，这一走，家里这舒适的日子就过不了了。” 李望板着脸道：“我不怕！” 老大夫点头。 村里人知道李望这小小孩子也要跟着去军营，说是要跟着老大夫去学医，一早陆陆续续都来看热闹，也想要送他一程。 这小子要是学成了，以后村里就会有大夫了，看病会方便很多，于整个村都是有益的事。 在全村上百人的注视下，马车缓缓动了，骑着马的士兵也走了。 一行人慢慢的送到了村口，周家人眼里含着泪向远处的马车挥了挥手，这孩子还那么小，自此就飞出去了。 李望撩开马车的后帘子，小手都快挥断了，等到马车转过了弯，看不见人了，帘子还不放下，眼里含着的两包泪，刷的就流了下来。 老大夫安慰道：“不用难过，等到了营里就没工夫难过了。” 想了想觉得不对，又道：“过不多久你小叔也会来，到时候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还是觉得不对，就不说话了。 李望也不说话，离开家人正伤心呢。 这边，等到马车再也看不见了，周家人还不肯离去。 村里人也没回去。 对着李氏道：“果果娘，你那侄子那么小怎么就舍得送去军营啊？那不是打仗的地方吗？多危险啊！” “是啊，他还没满七岁吧，也太小了，能熬得住吗？” 李氏道：“那有什么法子，孩子自己想去，好不容易有一个好大夫，肯带他，我总不好死命拦着，这不是耽搁孩子的前程吗，我们家小叔子也说了，到时候要实在不行，就来信，让我们去接回来。” 这么一说，大家就点头。 “原来是这样，孩子自己想学，是得让他去，不然以后长大了说不定还会怨你！” “怨什么怨，小孩子知道什么，军营那是什么地方，要是万一敌人打进来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但众人一想，确实也是这个样子。 很多人对于他们把那么小的孩子去军营不理解，但也有很多人羡慕，虽然苦是苦了些，但是要是学成了那一家人的好日子就来了，祖坟冒青烟子子孙孙就有了生存的技能。 村里说什么的都有。 但一想到周大仓也在军中，剩下那些不理解的声音就不说话了。 “羡慕啥啊，你们是没看见，他们那小叔子这次回来那样子，我刚好瞄了一眼，出气多进气少，脸都黑了，瞧着都没多少时日了，好险才捡回一条命！他那么好的身手都这样差点没了，我们这些什么都不会的去，怕不是一上战场就脑袋搬家了，还是不去的好！” 被人念叨的周大仓这会坐在炕上吃糕点，肉干，卤肉，素了那么多天，现在终于能吃干的了，一吃起来就不停。 老爷子在一旁喝着茶。 天冷，庄子上不用去，地里也没事，山里这些天天天去，短时日内是不想再去了。 李氏跟周谷周杏都去了山里，周粟跟李来也跟着去了，李望一走，几人觉得得让自己忙起来，忙起来就不会难过了。 家里只剩下三人。 周果进屋，一屁股坐在炕上，挑了一块酱牛肉，慢悠悠的吃，看了一眼对面的周大仓，道：“少吃些吧，这两天就没停过嘴，你伤还没好，虽说不用像之前那样忌口了，但吃清淡点还是好的，别回头吃着吃着伤又复发了，老大夫可走了。” 周大仓瞟了她一眼，“有你那么咒你小叔的吗，你见不得我好呢？” 周果笑，靠近道：“这会没外人了，就我们几个，你跟我们说说呗，你这次是怎么伤的这么严重的？” 周大仓满桌子挑了一块好看的糕点，捏在手里慢悠悠的吃着，“怎么伤的？我是兵，当然是上战场被打的了，战场上刀枪无眼，将军都能被射死，何况我们？” 周果嗤了一声，“我才不信呢，你那箭上喂了那么剧烈的毒，这种毒制起来肯定费时费药，也就不便宜，胡人要是那么有钱，能把这毒搬到战场上，那他们还抢什么地盘，打什么草谷啊？” 周大仓无奈，“偏你要知道的这么多干什么？” 周果笑道：“好奇嘛，师父你说是不是？” 还让老爷子表态。 老爷子点了一下头，他其实也挺好奇的。 周大仓无奈，家里人也没什么能瞒着的，只得讲起。 “胡人这次大举攻关听说是今年那边更旱，更是早早就下了雪，冻死牛羊无数，许多人冻死饿死，眼瞧着那边就要活不下去了，只有南下这一条路走。” “我们北边几条线全部被攻，上头得到消息，瓦剌部落的大王子偷偷入关，用重金贿赂了我们朝廷的哪个大官，达成了合作，想来个里应外合，少将军派了好几拨人分守在各个关口上，恰巧被我们撞上了，两百个好手，击杀对方四十多个人，全歼！我们这边死了一百二十个。听说大王子是他们下一任王，这大王子一死，底下三个王子得打的头破血流，胡人现在内部乱了，北边想来会安稳一段时日，估计过一段时日就会退兵。” 第556章 功劳大了 周果眼珠转了转，“你们怎么知道那是大王子？有谁见过？” 周大仓道：“听说是线人冒死传回来的消息，我们其实也没想到这就是大王子，他们也不傻，分成了好几拨分不同的方向走，但是胡人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想着来都来了， 不管是不是大王子，一个都不能放走！” “等人死了，大家上去搜，从他身上搜到了大王子的印信，容貌也对得上，左耳上三颗黑痣，胸前上还有他们部落的图腾，确认是大王子无疑。” 周果跟老爷子听的张大了嘴巴，没想到他这次竟然击杀了瓦剌部的下一任王！ 周大仓继续道：“这次还得多谢你送给我的那把弩箭，全靠它我们才把大王子一行击杀了，跟在他身边的都是胡人数一数二的好手，力大无穷不说，武艺也高强，又凭着一股死志，我们最先用弩箭击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才能跟他们一拼，大王子更是神勇，我根本打不过，最后一支弩箭射穿了他的胸膛，我也中了箭，带去的二百人没一个人站着，全都伤的不轻。” 这一场仗打的凶恶无比，好在他活了。 周果沉吟道：“那这样，你就不用急着回营了，好好养伤吧，等身子彻底养好了，让师父在教你几招。” 老爷子瞪眼，“我没什么能教他的了，我能教的都教了，战场上可跟我们单打独斗不一样，他现在武艺虽然不如你，但你要是身在战场上，可能还不如他。” “是吗？”周果怀疑的上下打量他，她这两年天天都没落下过，就是也就练早上那一会会，不由道：“那小叔，你赶快好起来，等你好起来我再跟你打一场。” 周大仓笑着点头，“我还真想跟你打一场。” …… 周大仓的状况每天越来越好，刚开始还只能扶着墙走，也坐不了多久，后来渐渐地就不需要扶着墙了，已经能慢慢的迈开步子在院子里散步了。 李氏几个每天忙着去庄子上，跟着堆肥挖土管理木桩子，什么都没空想。 周果也不需要成天守在家里了，将李氏他们叫回来看着，自己去山里守着，刚下种没多久，是关键时候，为了让产量更好，活的多，她将地分成了好几块，打算做实验。 只是还没等她去山里，吴江就忧心忡忡跑来告诉她，地里出现了白白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猜测是不是菌种发霉了，他们这么久的努力就白费了。 周果一惊，换了衣服就跟着过去。 猛一看还看不到，蹲下细细看，才发现土壤表面果真出现了一层白色的东西，她咧着嘴笑出来，“这是菌霜，我们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吴江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为了这些种，他这些时日来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恨不得把床搬来，照看的跟自己的眼珠子似的。 周果看了另外的地，出霜的密度还不一样，有的多有的少。 她一一记录在册子上，这些地的水分、地基管理都有些不同。 有几块地还没出霜，怕是水分差了些。 从下种到现在也八九天了，周果朝吴江道：“可以摆营养坨了，准备好了吗？” 吴江道：“按你的吩咐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下下去。” 周果点头，“那就开始吧。” 她一天有大半天的功夫都耗在庄子上。 第一批肥已经沤好了，肥力虽然不是顶好，但也能用。 她已经在县城里买了铺子，打算卖些农家杂货，等时机成熟了，顺便推销自己的肥。 周大仓慢慢的能出院子后，在周谷的陪同下，慢悠悠三步一歇的来了庄子，第一个见的就是肥庄。 见到肥庄的规模，来来往往满庄子忙活的妇人孩子，一时之间话都不会说了。 这些都是他家的？ 周谷带他到庄子里转了转，下人听说他就是周家在军中当了官的三老爷，纷纷丢下手里的活，上来磕头。 周大仓看着乌泱泱跪了一地恭恭敬敬叫他三老爷的人，莫名有些好笑，他也是老爷了？ 挥一挥手让他们起来，众人哗啦啦起来，纷纷道：“那三老爷您要是没什么吩咐，我们就下去忙活了？” 周大仓梦游似的点了点头，“忙去吧。” 将庄子转完。 周谷道：“小叔，你要不要歇歇？山里那边我们明日再去吧，反正你在家也没事，以后可以天天来。” 周大仓哪肯，摆手道：“上去，我要去看看。” 待看到山里那一条条开出来的土地，以及漫山遍野的枯木头，嘴巴渐渐的张大合不拢了，他知道家里挣了钱，跟前些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但是家里现在已经有钱到这个地步了吗？ 三四十来个下人，那么大两座山，都是他家的？ “家里养的起那么多人吗？” 周谷哈哈笑，“当然养的起了，小叔，你不知道这两年我们凭着山里的松蕈挣了多少钱，今年足足挣了这个数？” 伸出一个手势给他看。 周大仓盯着这手势，“……百？” 周谷道：“什么百？百哪还叫挣钱，王叔他们要是捡的多两三年都能挣上这个数，是千！” 周大仓眼睛瞪的溜圆，“千？六千？” 他那点时发时不发的俸银，十辈子都挣不回来！ 隔了好一会才指着这些木头道：“这是在干什么？山里开的那些地是干什么用的？” 周谷摇头道：“那边那地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见周大仓瞪眼，连忙道：“家里除了果果跟先生没人知道那地里种的什么，吴江成天忙活的也不知道。” 周大仓这才点头，就是嘛，如果下人都知道，他这个周家的长孙都不知道，那是干什么吃的。 周谷又道：“至于这些木头，是用来种小花菇的。” “小花菇？”周大仓不可置信，“小花菇能这么种出来？用什么做种？” 周谷哪知道，“我不知道啊，种都是果果给我的，有一些是从山里挖来的，还有一些好像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她也不知道这能不能成，只说试试，要是能成，我们明年开春就能有自己种出来的小花菇了。” 第557章 那块地里是什么 周大仓恨铁不成钢道：“问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是做大哥的，我不在家，你就得多帮着点，你让她一个人忙前忙后，干着这么大的事，她才多大点，操心操多了你也不怕她不长个？现在家里多了这么多张嘴，小花菇要是长不出来，那块地里的东西要是也不长，这么大一家子喝风去啊？” 周谷摸摸头道：“可是小叔，果果干的那些事我也不会啊，我们谁都不会干，你就说沤那肥，我们听都没听说过，这个，换你，你会啊？” 周大仓：“……你这个木头疙瘩，不会你就不会问呐，两鼻孔下面那东西光用来吃饭啊？” 周谷一脸无辜。 周大仓看着他，想着他从小就这样，挥手道：“算了算了，不难为你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吧。” 只是终究是有些心疼周果，小小人儿，养那么多张嘴，也不知道担子重不重？ 周果听说她来了山里，木头一放下就朝这边来了，远远的见两人坐在地上歇息，喊道：“小叔小叔，你不在家里歇息，跑这边来干什么？” 周大仓见她一头一身的枯枝落叶，细细的一一捡干净，笑道：“你上哪干什么去了？我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你。” 周果道：“我去山里找生花菇的木头去了，这点还不够，我要把这座山里都摆上木头，等明年后年山里到处就是花菇了，到时候我们家就发财了。” 周大仓笑道：“不得了，一个季度挣五六千两银子还不算发财啊？” 周果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那不一样，松蕈虽然不是每个地方都有，但这里有其他的地方也就有，说不定明年后年街面上就出现别人卖了，到时候就不是独一家了，这钱我们还能挣多久还真不一定。但是小花菇就不一样了，自己种的，只此一家能源源不断的供应，这杯羹就没人能跟我分了，到时候我想卖什么价就卖什么价。” 周大仓见她说起这些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不由的看向一旁的周谷，这孩子瞧着很乐在其中啊。 周谷一脸莫名，不知道看他干什么。 周大仓转过头，指着另一座山，道：“你林子里开出来的那些土是要种什么？听说家里就你跟先生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周果笑呵呵看了一眼周谷，笑道：“我这还没种出来呢，想着种出来了再给他们一个惊喜，要是种不出来，不是白白期待了吗？” 周大仓道：“我可等不到你这玩意种出来，等伤一好就要回营了，这一走估计又得一两年才能回来，你还是告诉我吧，不然我一直心头记挂也不好。而且我相信你，肥你都能沤出来，想种的东西迟早也会种出来的。” 周果一想也是，其他人可以等，小叔等不起啊，道：“那好吧，土里种的也不是别的，是羊蘑。” “羊蘑？”周大仓还没什么，一旁的周谷倒是跳起来了，“羊蘑也能种？” 周大仓对他道：“小花菇要是能种出来，羊蘑有什么不能种的？” 说完对着周果道：“你不试试松蕈能不能种？松蕈那么贵！” 这个，周果还真没想过，这玩意在她上辈子那个时候都没被种出来，她这会就更不成了，那就成了真正的盲人摸象了，她说不定得干一辈子，又不是没事干了。 摇头，“算了，这钱太难挣了，山里每年下山那么多，我们还是让村里人也跟着赚点，不能把钱都挣光了呀，你说是吧?” 周大仓无情的拆穿，“羊蘑你都能种出来，松蕈种不出来？” 周果叹气道：“我要是能把羊蘑跟小花菇种出来，不说赚的盆满钵满，那也是吃喝不愁了，还费那劲折腾松蕈干什么？肥我沤了两年，小花菇跟羊蘑差不多也要两年，这都花了四年了，松蕈只会更难种，说不定要五年十年，还不一定能种的出来，反正这东西又不缺，有那功夫，我还不如去干点别的呢。” 周大仓笑道：“那小花菇跟羊蘑山里不也多的是？” 周果摇头，“不一样，小叔，小花菇跟羊蘑个头都小，这东西在山里长得不多，长得最多的那一年，我们每天上山能捡满一个大背篓一个小背篓，今年就少的多，明年说不定会更少，想卖给酒楼别人嫌产量少供应不了几天都不稀得要。松蕈就不一样了，几朵就一斤，虽然年成好的时候多，不好的时候少，但也不会那么少，总得来说下山的量还是很可以的。” 周谷道：“对，其实今年不算多，但奈何比去年长得久，加上卖的比去年贵，比去年挣了差不多多一半去了。” 周大仓了然，道：“这些我也不懂，只是这些东西要是能源源不断的赚大钱了，怕是会惹人眼啊。” 忧心起来，他们家无权无势，怎么去跟人家斗？ 周果叉腰道：“我不怕，我这些东西最快也要两年才会成规模，那个时候小叔你估计都当将军了，我们有靠山了！” “说得对！”周谷连连点头，有靠山他们还怕什么，他们家小叔是大将军！！ 周大仓哭笑不得，“两年我能当上什么将军？那将军都是三四十岁的，就是当也就是个游击将军，这样的小将军在他们眼里哪里够看？” 周果道：“怎么就不能看了？现在是乱世，文官才是不够看的，将军才吃香呢，小叔你在军中好好干，我们在家里也好好干，等你后面要是升大官了，就是哪一位上官器重你要把闺女嫁给你，我们家也娶的起，绝对不让你寒惨。” 周谷又点头。 周大仓笑道：“那我可就等着了，我这娶媳妇的钱还得靠我侄女侄子给我挣，要我自己挣我可挣不回来。” 三人说了会话就回去了，周大仓现在伤还没好，不能在山里待太久。 三天后，今年第一场雪终于下了。 一夜之间，院子里就有了半个巴掌厚的雪垫子。 第558章 回马枪 周果穿着一身练功服，一开门，刺骨的寒风带着飞舞的雪花打着璇儿往屋里飞，脸上直接感受到了冬日寒风的威胁。 带上门出去，鹿皮靴子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响。 雪花还在纷纷扬扬的下，掉在脖子里冷飕飕的。 银枪在地下一划，握着枪把小臂往前一送，枪头破空而去，一片片雪花被震开，脚下带起一片片雪沫子。 周大沧近段时日睡得太多了，老早就睡不着了，听到动静坐起身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往院子里望去，见周果雷打不动的已经在练功了，天灰黑灰黑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亮。 披了件鹤氅，倚在小桌子上透过窗子看着周果在雪地里耍枪。 雪地里不时传来一阵呜呜的破空声，地上的雪花一阵阵的扬起，渐渐的周果整个人都被雪雾包围了，他看不清枪头，连她整个人好似都看不清了。 心下感慨，军中的这两年，他一直没有松懈过，只要没有仗打的时候不是在练武，就是骑马射箭，带兵，每天花在这上面的功夫大把大把的。 周果好像一天之中也就早上这会能抽出空练上一个时辰，手上的功夫一点也没落下，他现在怕是在她手底下还是走不过五十招。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日头渐渐亮了。 雪更大了。 周果这套枪法耍了一遍又一遍。 突然，周大仓见她腰身一拧，在空中硬生生掉了个头，握住枪柄的手臂狠狠往前一送，只听嗤的一声巨响，枪头贯穿院墙，枪柄兀自在空中微微颤抖。 周大仓看着那院墙，目瞪口呆，这可是用青石磊砌得院墙啊，这得多大的力啊？ 周果有些心虚的看了看东头的房门，连忙上前一个用力把这枪拔出来。 垫脚凑上去看了看，只见原本好端端的墙又漏了一个洞，只好低头四处找了找，从小水池边找了块鹅卵石，填了进去，把这洞给补上了。 离远看了看，见不注意根本瞧不出来这才放心。 这一招回马枪是她在原先的基础上自己改的。 老爷子见了头摇的都快掉下来了，说她是自寻死路， 临阵对敌，枪脱手了，武器都不要了，不是找死是什么。 周果憨憨笑，就怪她前世古装电视剧看的多，这不是一来二去的就想着试一试，才知道这一招根本就不符合常理，仅仅是好看。 回马枪原本威力就大，因为惯性连盔甲都容易穿透，收势原本就不及，又最忌脱手，敌人要是不死，一枪就把她刺于马下了。 所以她后面就没这么练了，时不时手痒痒想秀一秀了，才来这一招。 但又遭了李氏的骂，说她把好好的墙刺了一个又一个窟窿眼，原本结实的院墙都快成筛子了，不准再练这没用又费墙的招式了。 此刻她将这墙上的窟窿填上，转头看向周大仓，咧开嘴一笑，跑过去道：“小叔，这套枪法怎么样？” 周大仓拢了拢衣衫，招她进屋上炕。 周果放下枪，从窗户一跃就进来了，将窗户关上，这才脱了鞋上了炕。 周大仓道：“谁教你这么用枪的？” 周果老老实实的跟他说是自己自创的。 周大仓哭笑不得，“你也知道武器丢了是大忌，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回马枪威力虽然大，但不能随便用。” 周果点头，“我知道，小叔，你在军中跟我们练的肯定不一样，这两年打了那么多仗，对敌经验肯定很多，等你好了教教我？” 周大仓道：“当然没问题，虽说功夫可能不如你，但是要论起怎么杀人我可比你知道的多。” “等一下，慢些讲，我去弄个小炉子给你烧壶水泡茶喝。”起身去厨房找来一个小炉子，用篮子装了些木炭，搬到屋子里来。 又拿来一个小陶壶。 忙进忙出跑了三趟，才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进来，还端了两盘糕点来，只等炉子上的水开就好。 周果盘腿坐在炕上，笑道：“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周大仓笑道：“这个要怎么说？只能打给你看，你小叔没读过那么多书，说不清楚。” 周果拿着把蒲扇，将炉子里面的火扇旺些，慢悠悠道：“军中又不是只有这些可以说，还有很多其他的可以说嘛，吃什么喝什么，怎么睡怎么拉多久洗一次澡，怎么操练，你打了多少场仗，杀了多少个人，受了几次伤，军中有哪些有趣的人有趣的事……这些都可以说嘛，怎么找不到说的呢？” 周大仓一呆，“要说的这么详细啊？” 周果道：“反正没事，闲着也是闲着，我今天哪都不去，特意来跟你说说话，你每天在军中能吃饱吗？” “打仗的时候还是能吃个十足饱的。”周大仓想了想还是说实话，这小丫头脑子比谁都精，估计从他们这些人身上看出点什么来了，“待战的时候像我们还是能吃个八成饱的，底下的人怕是只能吃个五分饱了。” “我刚进去的时候从大头兵做起，早上一碗稀粥一个馍，中午最好，一碗干饭还能配两个馍，晚上最不好过，只有一碗稀粥，这还是边关，北地整个税收都在将军自己手里，朝廷发好心了时不时给个三瓜两枣的，我们因为时刻备战，所以能吃三餐，有些地方估计一天只能吃两餐了，粮草不够，战线不能拉的太长，不然一股做气趁着北地动荡的时候打过去，也能换来好多年的太平。” 周果点头 ，“所以，北地的军粮也不够。” 周大仓苦笑，“何止是不够，简直是缺，每年到了领粮草的时候我们几个百户都要争的打起来。” “你现在是百户了？”周果一惊，“你这次立了那么大的功，最低也是个千户了，那么多人，大小也相当于个将军了，有品级了吧？” 周大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要是不出意外，怕是吧，千户属五品。” 周果高兴的拍掌，“才两年你就做到正品了，这次将军要是破格提拔，那你不是就上四品了？天呐，小叔，过不了几年，你真的要成大将军了。” 周大仓笑道：“我当官你就那么高兴啊？瞧着比我还高兴。” 第559章 搭草棚子 “当然高兴了。”周果捏了一块糕点，笑道：“你的官当的越大，我的手脚就敢放得越开，我跟娘说我还想成为天下首富，还想成天下最大的地主呢。” “首富？最大的地主？”周大仓倾身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天刚亮你就开始做梦了？” 周果将他的手拿下，糕点有些噎喝了一口茶，“怎么就做梦了，那就算做不成首富，我做个大地主总成吧？” 夸海口，“我要是做了大地主，你们打仗要是没粮草，我借给你们！” 周大仓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还做大地主，你上哪买地去？天下大部分地不都被大户人家瓜分光了，就算兵荒老百姓逃了，大户人家也逃了，但他们手里的地契还在啊，只要没断根死绝，那地就还是他们家的，你要从他们手里抢吗？你抢的过吗？你小叔现在就一个小百户，走出去别人连正眼都不会瞧一眼，你别想多了。” 周果沉默，因为这是她长久以来困扰的问题，想当大地主却买不到地，这不是白瞎吗？ 想了想还是没有结果，她总不能盼着战乱年代圈地的大户人家都断了香火吧，这也太歹毒了！ 一挥手道：“这个问题暂时无解，先放一边，先说说你这百户是怎么当上去的吧？” 屋外雪花纷飞，屋子里暖呼呼的炕上，叔侄俩煮着热茶吃着糕点从军中的一点点小事说起。 大半个时辰后，李氏在外面喊吃早饭了。 周大仓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丫头什么都要问，连他们军营里有没有女人都要问，这是一个小丫头该问的吗？ 这两年做买卖在外面怕是学坏了，他回头还是要让老爷子多看着她点。 转念想想，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她本事大， 功夫高，一般人没谁会欺负得了她，那不是一般人的，想来也不会去欺负一个孩子。 周果心满意足的穿鞋，给周大仓披好斗篷，帽子盖在头上，扶着他出去。 周大仓也乐的她服侍，笑道：“也不知道我是修了什么福，竟然让堂堂的少东家亲自来给我穿衣。” 周果搀着他往外走，乐道：“当然是我们家的大官，未来的大将军了，我现在不巴结点，以后等小婶婶进了门，怕是我就近不了身了。” 周大仓不由在她脑袋上轻轻一敲，“那我的多敲敲，没准你小婶婶进门就不让我敲了呢？” 两人说说笑笑的往正房走。 正屋西厢现在周果跟周杏没睡了，跟着李氏跟许氏睡在东屋。 周粟跟李来跑去跟周谷一起睡了。 夜里现在烧了四个炕，正房堂屋原先没打，现在也打了一个，吃饭待客什么的有一个炕还是方便多了。 一家人聚在炕上。 早饭林林总总的又摆了一桌。 粥，包子，馒头，肉饼，咸菜，还有一锅香菇炖鸡。 周果不由道：“娘，天天吃包子馒头粥，明日是不是换个花样啊？” 李氏看着这一桌子，瞪眼，“这么一大桌子，什么花样都有，你想吃什么吃什么，还想要什么花样？！我可是一早就起来忙活了！” 一桌子都没人敢说话，默默的低着脑袋喝粥。 老爷子挑了一个包子，吃一口包子低头喝一口粥。 黑大胆默默的趴在地上啃骨头。 周果道：“……那你可以试试面条啊，饺子啊，馄饨啊……” 声音低了，没了。 李氏没好气的坐下，又看了看周果，最后道：“今天将就吃，明日再弄吧。” 周果喜笑颜开，“多谢娘，辛苦了！” 给她拿了一个大肉饼，要了一碗鸡汤，“来，给您吃，您最喜欢的肉饼，天冷，多吃些，您都瘦了。” 周粟乖巧的给她碗里舀了几块鸡肉。 李氏很是受用，虽然大儿子不怎么言笑，小儿女却很贴心。 气氛一松，众人说说笑笑的开始吃。 吃完了雪停了。 周果跟周谷去了一趟山里，昨天天色阴沉沉的，北风凛冽，吹得人骨头缝里都是疼的。 她急忙带着他们搭草棚子，要是这几天温度都不好，只怕棚子里面还要生火。 到了山里一看，吴江等人都已经在了，忙着处理棚子上面落下的雪，木头上的雪，见到周果来，跟见到了救星一样，“东家，昨晚的雪也太大了，棚子里面的东西不会被冻死吧？” 周果掀开帘子弯着身子走进去，棚子搭的低，油布贵，只够搭十几块地的，其他地不够只能这样搭。 戳了戳，捏着几把土看了看，所有的棚子都看过了，用油布搭的棚子里面还是好多了，等明年山里都盖上油布，这样的油布应该能用上好几年，不过油布贵，要是草帘子能成，就用草帘子保温省钱又便利。 对吴江几个道：“现在还成，就这么保持着就成，我下午还会过来，后面天天都会过来，要是太冷要结冰，里面就得加火盆，一个不够就得多加，你们晚上睡觉也要紧醒，最好晚上有人换几班轮流守着，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被雪一压估计就会死，草棚子上面的雪不能积的太厚。” 今年还是种迟了，明年起码得早半个月种下去。 吴江一一记下，“我知道了。” 周果道：“我知道这几天下雪，大家都不愿动，回头我弄些皮子给你们，都分下去，你们自己要是不会做，就去请肥庄上的妇人们帮忙，雪一下沤肥就得停，我将她们全部调上来，你看着安排，也多些人手。” 吴江正愁没人用，听了她这番话，惊喜的很，连应答的声音都高了，两片山就他们这些人实在不够用。 周果查看完香菇，又去了肥庄。 肥堆上也被盖了草帘子。 众人都在打扫肥庄，因为沤肥，哪哪都是土肥落叶干草，不成样子了。 一个管事的婆子上来，躬身道：“少东家有什么吩咐？” 周果道：“肥庄这边暂时没事，山里那边人手不够，你们暂时都去山里帮忙，统一归大总管管。” 第560章 大红织金料子 管事婆子应是。 周果点头，又看了看他们的屋子，这边跟吴江他们相隔的不远，屋子虽然简单，是茅草泥巴屋子，但里面都盘了炕，整个秋日都在囤积柴火，柴火也是够的。 外面大雪纷飞，炕上却暖和的很。 孩子们都积聚在炕上等着开饭，这会差不多要吃午饭了。 周果看了会就让管事婆子跟吴江跟着回家了。 家里这两年积攒了不少的兔子皮，几大箱子，他们自己根本用不完。 再说有鹿皮獾皮獐子皮，兔子皮这玩意就没那么招人喜欢，眼见着越积越多，那么点卖又卖不了几个钱，再放下去怕坏了，刚好给吴江他们也算是给箱子腾地方了。 她将东屋角落里的几个大箱子搬出来，将里面的兔皮一股脑的都翻出来。 不翻不知道，这些兔子皮比她想的还要多，山里抓来的兔子家里养的兔子，皮毛处理好了都在这里了。 李氏进来见她将这些皮毛堆了一地，无奈道：“这是要找什么，你问我一声我给你找，怎么翻成这样了？” 周果道：“找兔子皮呢。” 李氏一面将箱子里其他的兔子翻出来一面问道：“找兔子皮？你想找什么样的？又要纯白的？那我看看放哪了，我都给你留着呢，你那斗篷是小了，而且这两年毛也掉的差不多了，不好看了，是得重新再做一件。” 周果道：“娘，不是给我的，现在不是下雪了吗，庄子上那边人多，地里山里晚上也离不得人，我想将家里这些兔子皮分下去。” 李氏一怔，看了看这满地一摞摞捆好的兔子皮，“也好，你们都喜欢白色黑色的，这些灰色的越堆越多，再堆下去我这屋子都没地放了，只能往楼上放了。” 母女两一起将家里那些灰色杂色的兔子皮收拾出来，白色黑色的就自家留着，虽然兔子皮不那么好，但这两色实在是好，比做出来的斗篷很好看，李氏舍不得给。 虽然如此，收拾出来也有满满一马车了，毕竟纯白纯黑的兔子没那么多见，还是灰色兔子多见些，自然也多了。 吴江跟管事婆子见到这么多皮毛，连忙跪下磕头，这可是皮子啊，他们也能有皮子穿了！ 周果连忙叫他们起来。 两人赶着马车欢喜地去了。 李氏来了兴致，回屋将其他的两个箱子打开，这些年家里最不缺的就是箱子了，每个屋里都有好几口。 几个掌柜的送礼全是用箱子送，刚好不用买了。 周果在旁边看着，见她将剩下的那些什么鹿皮獾皮狍子皮都翻出来，也蹲下来扒着箱子口看，“娘，你找什么啊？” 李氏道：“我想看看家里有多少皮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给你们做些斗篷也是好的，你那斗篷小了，我原先还想着在下面再给你接上一截就行了，哪想兔皮不结实，娘再给你做一件，嗯， 白皮不够，我就用大红色的料子再给镶一圈边，又挡风又好看。” 周果笑道：“你现在越来越会做花样了，这样都能想到？” 李氏也笑，“那有什么想不到的，你娘这些年布庄也不是白逛的，我都跟掌柜娘子处成姐妹了，聊的最多的就是这些衣裳首饰样子。” 从另一口箱子里找出一块大红色织金料子，这是家里最贵重的布，是杨掌柜送的，许是因为坑了周粟跟周谷，面对周果有些不好意思，她后面去又给她送了一次，周果照单全收 。 她看着她娘把这料子拿出来，眼睛一亮，“怎么，要给我姐做嫁衣了？” 李氏道：“嫁衣等说了人家再做也不迟，反正家里红料子多的是，也没必要收着。” 拿着这布打量了半晌道：“你说用这料子给你们姐妹两做一身大红斗篷怎么样？虽然不多，但给你们姐妹俩做斗篷应该是够的，要是不够，在底下镶接一块蓝色料子的边，也好看。” 周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用这料子给我们做斗篷啊？你不是打算留着压箱底吗？刚收到的时候我想拿出来看看你都舍不得给，说什么怕弄脏了。” 李氏斜了她一眼，自己也笑了，眼睛放光的盯着眼前的布道：“你说我活了半辈子，梦里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好料子，上面竟然还有金线！哪有人把金穿在身上的，织进料子里面的，这些人可真想的出来！” 周果笑道：“那怎么了，你脑袋上手上耳朵上不都挂的是金的，衣裳占了我们人体那么大一部分，人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衣裳了，手腕脖子才占了多少？织点金线上去也没什么，而且比戴在手腕上脖子上划算多了，别人一眼就见到了，比你那大金镯子还要充门面！” 李氏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你这张嘴这么能说，前面几年我忧心你不会说话，现在好了，一气把前面那些年的话都给说了，死的都能被你说成活的，” 周果道：“你就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吧？看人是不是先看衣裳？” 李氏点头，“倒也是你说的这个道理，怎么样，给你做斗篷要不要？” 周果犹豫，“要不给大姐做一身吧，我还在长身体呢，后面还要长，现在做后面不是就穿不了了吗，那也太费料子了。” 织金的料子呢，穿两年就不能穿了，多可惜啊。 李氏好笑，“你也知道心疼料子了？不要紧，娘到时候给向里折一圈，等你身量长高了，再放下来，这样就不费料子了，可以穿好些年。” 要是这样的话，周果很乐意啊，眯着眼睛直点头，“好好好，娘，你给我做，这大红织金斗篷我要是穿出去做买卖，说话的声音都要比别人高，别说一个村的就是一条街上的小娘子们都得朝我看，羡慕！” 李氏听的眼睛带笑，“城里面的小娘子们什么没见过，人家家里又不是没有，稀得你这斗篷？” 周果瞪眼，“怎么不稀得？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料子，大红织金。” 摇头，“杨掌柜可真是大出血了，这样的料子竟然往我们这样的人家送，娘，你说，会不会是装箱的时候弄错了啊？” 第561章 白狐狸皮才是绝配 要真是那样的话，杨掌柜可真是倒了血霉了。 不过他也不亏，给他让的那些利，别说这样一块料子了，几十匹料子都让他赚回来了。 李氏道：“管他呢，反正料子给我们就是我们的了，你不是说了吗，好处也不能全让他一个人占了，我们这是帮他呢。好了，这料子我就拿出来，去给周杏那丫头看看，压箱底带去婆家让众妯娌羡慕羡慕。” 喜滋滋的将其他的东西都装回箱子里，带着斗篷皮子去找周杏了。 周果颠颠的跟在后面一起去，大红织金镶白兔毛的斗篷啊，真期待啊！ 一想不自觉的就想起那年元宵，在县城见到的那王家小姐，好像也是这样一身，只不过她那毛更细腻泛光，好像是狐狸毛的？ 狐狸狐狸…… 她脚步一转，去找老爷子。 老爷子在周大仓屋里，两人正在下象棋，要说为什么不下围棋，当然是两个人都不会了。 象棋还是周大仓到了军中才学会的。 两人下的入神，听见开门的动静，连头都没抬一下。 周果就坐在一边看，看着看着忍不住动手，只好找事干，吃点心肉干了，喝茶了，看书了，周大仓枕头边放着几本兵书，她第一次看见很是惊奇，入了军营上了战场都学会看兵书了。 看了一阵见两人还在下，忍不住就想做点什么。 老爷子眼见着就要输了，抬头朝她一瞪，“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坐着，坐不住就出去，省的在这儿碍眼！” 周大仓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周果趁机道：“师父，你跟小叔都下了那么多天了，就别下了，趁着还没封山，不如我们进山打猎去吧。” 老爷子跟周大仓转头看了一眼窗外越来越暗的天色，不可思议道：“天都要黑了，上哪打猎去？” 周果道：“没黑没黑，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呢，我们不走远，就在附近山上转一转，等大雪封了山，想去都不能了。” 周大仓心痒痒，奈何他是个伤员，不能动弹，靠在后面的棉被上叹气，看着周果不说话。 周果没发现，看着老爷子道：“怎么样，师父，要是能打到一头鹿回来，晚上我们就在雪地里围着炉子烤鹿肉吃，成不成？” 老爷子还真有些心动，不过，他看着周果眼睛一眯，“你真是让我去打猎的？没什么别的目的？” 这丫头要是往常这个时候绝对不会叫他进山。 周果嘿嘿一笑，“我想去看看有没有白狐狸，想弄只白狐狸做斗篷。” 老爷子瞪眼，“白兔子皮已经满足不了你了？” 周大仓笑。 周果道：“那兔子皮跟狐狸皮能比吗？我娘啊，把那块我看都不给看的大红织金料子拿出来了，说要给我跟姐姐各做一身斗篷，你想啊，那么贵重的布料，总不能镶兔毛吧？多掉价啊！只有高贵的狐狸毛才能配得上它！” 老爷子更惊讶了，那块布他也是看过的，真是块好布料，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周果，小徒弟这两年个子长了，脸蛋也长开了，是家里最好看的。 爽快的点头道：“好，那我们师徒俩就去走一趟。” 周大仓一顿，这老爷子年纪越大，倒真是越来越疼弟子了，道：“我们在军营里有时候觑着空了，也会去附近的山里打猎，我那里倒是有张狐狸皮，是红的，下次回来小叔给你带回来。” 周果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好啊好啊，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师父，我们还是去山里看看吧，我在山里这么久，还没见到过狐狸，您老见过没有？” 老爷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坐了一天，累了，“倒是远远见过一次，不过你上山嘛，肯定会有收获的，走吧，快去快回，天要黑了。” 师徒两换了身衣裳拿上弓箭，就进山了，这两副弓箭还是周果特意去铁匠铺打的，毕竟打猎没有弓箭实在太不方便了。 得益于这些年丢了不下上万枚石子，她力气又大，只几天就上了手，准头也够， 说是百发百中也不为过。 等李氏追出来哪还有两人的影子，看了看天色，灰蒙蒙的怕是待会又得下雪，跺脚叹气，“真是胡闹，天都要黑了还进什么山，这会又不比往常，都下雪了！” 周粟从屋里跑出来，朝着两人进山的路看了看道：“我也要跟着先生学功夫，以后也能跟着姐姐进山打猎了！” 李氏道：“打什么猎，你怕是忘了，开年了就得跟着哥哥们一起去学堂，回屋去。” 周粟在书桌前坐了一下午，练了好几张大字，这会写不动了，想歇歇，眼珠一转，朝周大仓的屋子而去。 李氏连忙道：“你小叔下了一天的棋，让他歇歇，不准打扰他！” 周粟远远的回知道了。 李氏摇头进了屋。 周果跟老爷子挑了座附近最高最大的一座山上了。 在林子里转了小半个时辰，真是邪了门了，山鸡兔子都少见，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冷回洞睡觉去了。 老爷子干脆道：“你往这边去，我往这边来，半个时辰后在这里碰面。” 说完就走，只留给周果一个背影。 周果在后面喊，“师父，你不担心我碰到大虫啊什么的吗，我被大虫一巴掌打死了怎么办呢？” 老爷子听到这里立即转身，对着周果道：“那朝这边走。” 朝着起先指定给周果的那一条路走去。 周果一呆，她是开玩笑的啊，追上去道：“师父师父，你怎么真的跟我来了？” 老爷子耳朵竖起来，留神着各处的动静，“不是你说的吗，怕大虫。” 他是想到周果抓无影鱼那运气，既然她都开口说了，指不定真能碰上呢，也想看一看到底应不应验。 周果不知道啊，欢喜的跟在后面，觉得师父真是太好了，这么关心她，担心她的安危。 往前走了一路，突然老爷子脚步一停，伸手示意周果也停下。 周果探着脑袋往前一瞧，见是一只鹿，眼睛一亮，烤鹿肉有着落了！ 老爷子本想动手，手一动，眼角余光看到周果的一颗脑袋，低声道：“你来。” 并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几步。 周果从身后的箭筒里抽了一只箭出来，比着鹿心脏，弓拉满，眯眼。 第562章 嘴开光了 箭矢嗖的破空而去，贯穿鹿心，鹿飞出去两丈远。 倒在地上动都没动一下，死的透透的。 周果一笑，“师父，晚上有鹿肉吃了！” 老爷子笑着点头，“不错，箭法越来越好了。” 又行了半里地，周果倒是看到了两三只貂，只可惜这东西快的很，跟闪电似的，往往她弓还没拿起来，这东西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想用这种法子猎到根本是空想。 又行了小半个时辰，眼见着天色越来越黑了，周果沮丧道：“师父，我们改日再来吧，今天怕不是猎不到了。” 老爷子正要点头，眼角余光瞥到远处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动。 周果也注意到了，迅速转过头一瞧，要不是怕吓跑它，真想高兴的哈哈大笑，真是要什么来什么，大虫这么多天了连个毛都没见，但是这白色的狐狸不是就来了吗？ 似是察觉到危险，狐狸一转身，跑了！ “追！”周果拔腿就跑。 老爷子也跟在后面跑。 既然碰到了就不能让它跑了，这玩意能碰到一只可真不容易，她这几年就没碰到过一只，或许也是没注意，狐狸肉味大，又不是没吃的了，打那玩意来吃。 周果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幸好现在林子里还没怎么垫雪，泥巴地里一抹白色最是显眼，好追的很。 追了一个山头，最后两人分两路包抄，才将这只狐狸猎到手。 周果一个箭步冲上去，将死透了的狐狸提在手里，全身上下都看了个遍，毛色纯白，蓬松浓密，最重要的是泛光，极有光泽感，看着就跟兔子皮不一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师父师父，你快看呐，狐狸毛就是比兔子毛要好看！” 老爷子道：“你这不是说废话吗，满山都是兔子，你见过满山的狐狸吗？” 看了看天色要黑了，“走，也如你的意了，回去了。” 周果喜滋滋的提着狐狸跟在后面走，老爷子在前面扛着鹿。 刚走出十几步，就听见山里不知道从哪传来一声让人胆寒的怒吼，声震四野，林子里的鸟兽扑啦啦往外飞，朝外跑。 周果都能感受到四周传来的动荡，好像连地皮都跟着震了震。 不由问老爷子，“师父，这，这是什么啊？” 四下看了看，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传来的，离他们这多远。 老爷子回过头，意味不明的看着她，“是大虫！” 眼睛有光闪过，兴奋的竖起了耳朵听，想看看是在哪里喊。 周果咽了咽口水，不会真的这么神吧，她这张嘴投胎的时候是被哪位菩萨开过光吗，这么灵？ 说什么来什么？ 有些紧张，扯了扯老爷子的衣摆，“师师父，我们还是回去吧，天黑了，林子里都看不见了，怎么打啊，别回头……” 还没说完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还是别说了，她的嘴开过光。 老爷子兴奋道：“你怕什么，不是还有为师吗，这头大虫要打下来，我们就有虎皮了，还会有虎肉虎骨虎鞭，都是好东西啊！” 周果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天色，“可是天要黑了呀，我们会吃亏。” 老爷子看着她道：“你想想这里离村子多近，我们今天要是不把它猎了，许明日就会下山进村，进了村子才是麻烦事，而且家里的庄子离山里是最近的，它要霍霍也是从庄子上起，庄子上可没人能制得住他，你那宝贝的羊蘑小花菇不是看的跟眼珠子似的？” 周果想了想，捏紧了手里的弓箭，点了点头，“好吧，我们把大虫猎了再回去。” 虽是这么说，但依旧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那可是大虫啊，是老虎啊，百兽之王啊！ 在林子里就没有天敌！ 老爷子可不管那么多，他可是很馋它那一身虎骨的，老早就想弄一头了，奈何一直没碰上，今天可真是走运了。 站定辨了辨方向，朝着东南方向一指，道：“这边。” 弓箭握在手里先一步走了。 周果抽了一支箭在手里，跟在后面追了上去，她总不能让老爷子一个人去冒险吧，有她在胜利也会大些。 听着咆哮声好像就在不远处，但两人奔了一刻钟左右，林子渐渐黑了下来，都没找到大虫的踪迹。 周果升起一个火把，拿在手里。 老爷子走着走着瞥见周围亮了许多，回头一看，见周果举着个火把跟在后头，一瞬间无言。 周果见他停下来，莫名其妙，“怎么了？走啊。” 老爷子道：“……兽都怕火，你举着这个东西，我们还能猎杀它吗？” 周果眨了眨眼睛，“可是没有火我看不见呐，没有光我们怎么找到它在哪呢？它可看得见我们，夜里我们一个不察，它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冲出来，那么快，力气又大，我这么小个身板一掌都受不住！” 老爷子无言以对。 周果又道：“师父，你就别担心了，大虫那么厉害，我们两个人的诱惑总比这根火把的威力要大，它怎么会放过饱餐一顿的机会？吃了我们两，就可以一个月不用觅食了，这诱惑太大了，它不会跑的。” 老爷子眉头蹙起来，“你这张嘴这会能不能只用来出气？说的什么呢？” 周果赶忙闭嘴。 师徒两全神贯注，万分小心的一步一探，主要这东西太快了，嗖的一下就过来了！ 又行了一刻钟左右，随着林子里越来越静，两人都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一老一小同时停下了，周果将火把插在地上。 师徒两不约而同的将弓箭举起来，背靠背站着。 老爷子没那么大的力，手里的弓不足两石。 而周果特意给自己制了一个三石的弓，其实她觉得下次可以试试四石的甚至是五石的，这两年涨了的不止武艺，还有力气，三石弓拉起来轻轻松松，没那么趁手。 但做都做了，花了那么大的价钱，总不能不要了吧，她不用家里又没人能用，老爷子都拉不满，只能将就着用，好在用来打猎是绰绰有余了。 周果举着弓箭，轻声对老爷子道：“师父，换个方位，我这弓威力更大。” 第563章 打虎 老爷子想了想，觉得自己的弓想要一箭射穿怕是难，依言换了个方向。 两人背靠背转了一圈。 周果额头上的汗都要冒出来。 她感觉一股无形的威压在慢慢靠近，压的让人透不过气来，手心出了汗，脚步却半步不退。 林子里这会诡异的静，静极了，连根针掉在落叶堆里都跟炸雷似的。 老爷子碰了碰她。 她知道，这是来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看来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前面五六丈远处慢慢的出现了一对小灯泡，在火光的映照下，跟探照灯似的。 周果刚想说话，说时迟那时快，那只看得见发光眼睛的东西怒吼一声，像闪电一样纵身扑了上来。 “师父小心！！”话还没出口，手里的箭嗖的射了出去。 可惜，好像没中！ 随之一声响彻森林的怒吼，两人向旁边一滚，躲开了这致命的一扑。 老爷子随之第二支箭也射了出去，中倒是中了，可惜好像没什么用。 大虫威风凛凛的站起来，慢慢的转过了头，嘴巴张了张，朝着两人吐了一口浑浊的气。 周果只感觉一股热气腥臭的气扑面而来，忙屏住了呼吸。 拉满的弓箭又一次射了出去，它动了，弓箭堪堪从肚皮下擦过去。 她忍不住要骂娘。 太他娘的快了！敏捷的跟兔子似的！ 大虫纵身向她扑来，她一个闪身往旁边避了开去。 那大掌离她半个肩膀也就一粒米的距离，一避开，心就忍不住咚咚乱跳。 忍不住对着对面的老爷子喊，“不行啊，太快了！” 话刚说完，这家伙一个转身又冲了过来，周果忍不住哀嚎，她一口气都还没喘呢。 老爷子一个飞扑从对面冲了过来，用力一个拳头砸在它的脖子上。 大虫也就顿了顿，脖子一甩就将他甩了出去三四丈远。 得亏老爷子身手好，翻身撑着地又站了起来。 不过，这一下也是费了大力，不由的喘气。 周果心下咚咚的跳，见他没事，这才放心。 哪知大虫被他激怒了，这会看也不看周果，猛地冲了上去。 老爷子一手撑地，一手握拳，飞身而起，一个拳头锤在它眼睛上。 大虫终于吃痛，怒吼一声，摆动着身子又朝老爷子扑来。 老爷子堪堪落地，还没站稳，这下真是避无可避。 说时迟那时快，眼瞧着大虫就扑了上来，周果扯着老爷子的衣襟往旁一带，终是被大虫的巴掌扫了一下肩膀，只听咔嚓一声，好家伙，好像是断了！ 还没等她放手，这家伙转过身又来。 周果哀叹，果真不该惹这东西。 将老爷子往旁边一推，自己向后一倒，贴着地面从大虫肚皮下钻过去，手里拿着的一只箭头狠狠往它肚皮上一送，还剩个箭尾在外面。 大虫吃痛，猛地向下一沉，身子摆动翻滚。 周果半个身子还没来得及退出去，猛一下感觉泰山压顶而来，眼前一黑，这一下被撞得七荤八素想吐，胸口感觉被人打了一拳似的。 双手用力往上一翻，庞然大物被掀开。 这一切也只发生在眨眼间，老爷子吓的魂飞天外，刚想站起来就见小徒弟将大虫掀开，自己站了起来，脚一软差点一屁股坐下去。 周果被激怒了，站起身，凑上前，眼疾手快双手抓住大虫的尾巴，嘿的一声，用力提起，狠狠往一旁的地上砸去。 大虫嚎叫一声，身子威猛的要挣脱。 她抓的更紧，咬着牙提起又是往旁边一摔，就这么也不知道摔了多少下，刚开始还能听到它响彻森林的嚎叫声，后来嚎叫就变成了哀嚎，慢慢的声音低了，后来慢慢的声音也没有了，一动不动了！ 老爷子见她跟一只被激怒的炸毛抱窝母鸡似的，疯了一般拖着大虫的尾巴砸过来砸过去。 周围的几块地被砸出了几个大大的凹坑！ 泥土落叶，甚至还有小石子溅起来。 忍不住退了几步，树上面的雪扑簌簌往下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果停下了，将死透了的大虫往地下一丢，一屁股坐下来摊在地上直喘气。 火把扑的就灭了。 她摊手摊脚躺在地上，这会林子里黢黑黢黑的，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 好像又开始下起雪来，周围除了师徒二人的呼吸声，就只有雪花落在树叶上地上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平常的时候没仔细听过，她才知道，原来雪落也是有声音的。 好一会，适应了黑暗，老爷子才站起来。 走到周果跟前，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伤哪了？” 周果不喘气了，坐起来，道：“我没事，就是被压了一下，你胳膊是不是断了？走，我们快回去。” 老爷子道：“不用。” 肩膀试着扭了扭，然后，猛地一提，随着咔嚓一声脆响，胳膊成功就位，老爷子试着扭了扭，“好了，接上了。” 周果也就放下了心，站起来拽着这东西的尾巴就道：“那我们快走，血腥味这么重，说不定会引来别的野兽呢？” 老爷子一把将大虫扛起来，甩在肩膀上背扛着，这样就不用担心看不着路了，走在前面，“这片林子这座山的其他小野兽都被它吓跑了，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这山？” “等一下。”周果忙道：“我的箭，我找找！” 一只箭矢可不便宜，还是特制的，抽出匕首找了棵松树，片了些柴火下来，绑在之前的火把上，点燃。 将两人丢失的箭支一一找回来，被上弓。 两人这才出山。 走到半路，还特意去把之前藏起来的鹿跟狐狸找了出来，虽然不能跟老虎比，但都是好东西啊，这要是什么山鸡兔子的，两人决计是不要了的。 周家这会却乱成了一锅粥，眼见着天黑了，两人还不回来。 李氏就坐不住了，想要派人进山找。 周大仓却道：“二嫂，你不要急，他们才进山多久啊，按两人的性子，找不到是不会回来的，估计还得要一会，他们身手都不错，只要不是碰上大虫熊瞎子都没事，就算真的碰上了，两个人呢，一老一小都不是省油的灯，就算是大虫也会成为两人的盘中肉，躲都躲不过。” 周谷几个都觉得有理。 李氏稍微定了定心。 第564章 扛着大虫回家了 待吃晚饭的时辰都过了，都酉正了，还不见两人回来，这下不止是李氏，就连周大仓都没那么淡定了。 知道两人一般会耽误一会，但通常不会耽误这么久，天黑林子里又看不见，按理说小半个时辰前就该回来了，这会还不见人影，肯定是有什么事耽误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李氏噌的一下站起来，“不行，我得让吴江他们进山去找一找！” 周大仓这会也没反对，对周谷道：“你去，让他们多带点人手，人手一支火，斧子锄头都拿着。” “是。”周谷站起来，出门就要去套车。 “回来了回来了！”周粟跟李来在院子外面兴奋的喊，“娘，他们回来了！” 这两人在家里待不住，隔一会就要跑出屋子去院门外看一眼，只坐得了片刻。 一家人都喜出望外，可算是没出事。 李氏嘀嘀咕咕的出门，“真是的，天都黑了一个时辰了，才知道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也生了一对夜眼，夜里也能看见。” 周大仓笑笑，没动弹，外面多冷啊。 然后又听见了周粟兴奋的叫声，“啊啊啊，娘，小叔，你们快来看看呐，看看先生跟我姐打回来什么东西了，这么大啊！” 周谷也惊讶，“这东西都被你们打回来了？” 屋里人都出去连许氏都出去看热闹了。 周大仓在炕上坐不住了，挪了挪屁股，汲上鞋撩开厚厚的帘子出门了。 老爷子在前面扛着大虫，她背上背着两把弓，一只手提着鹿一只手提着狐狸进了家门。 周粟跟李来跟着进屋，看着这样大的家伙，又害怕又高兴，还有一股莫名的兴奋，围着转来转去。 两人将东西放在院子里。 李氏几人迎出来，首先瞟了一眼两人，见全须全尾的也就没在意，眼光一转，瞄到地上那头大虫，眼睛都瞪圆了！ “这这这……这是大虫吧？是大虫吗？”李氏有些不敢认，怎么威风凛凛传说中吃人不吐骨头的大虫血肉淋当的？ 周谷胆子大，蹲下身提着灯凑上去仔细瞧了瞧，见到这已经不成型的脑袋倒抽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回头问周果，“这是你用拳头砸的？” 周果一愣，“没有啊。” 周谷指着这脑袋道：“那怎么成这样了？” 哪还像个虎脑袋啊。 李氏几个凑近看了看，也是一惊。 周果好奇看了看，忍不住看向老爷子，“师父，是你打的吗？” 老爷子忍不住扭了一下胳膊，“左眼上的那一拳是我打的，我就打了这一拳，诶，老了老了，不中用了，这要是换我年轻的时候，一个人就能打一头。” 周大仓从屋里挪出来，见他这样，问道：“您受伤了？” 老爷子轻描淡写道：“没事，胳膊掉了，又被我接上了。” 一家人都看过来，关切道：“您胳膊掉了？被大虫打的？” “现在怎么样了？大虫打一拳不是很严重？” 老爷子道：“没啥大事，接上了，跟没掉之前一个样，年轻的时候也掉过几回，掉的多了就老是掉。” 连周果听了都很无语。 这是习惯性骨折吧？ 李氏忙道：“那还有没有哪里受伤啊？” 老爷子摇头。 李氏又看向周果，“你有没有被碰到哪里？” 周果不由的摸了摸胸口，被大虫压下来的那一下当真是差点灵魂出窍，气血翻涌，这会好像没事了？ 动了动，一点不适都没有，正想说没什么事。 李氏等人都围了上来，又惊又忧，“这里被打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遇到大虫呢，我们在山里那么多年，都没看见大虫啊，这东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周大仓也走过来，这里被打了可不是一般的事，一个不对劲，都能要了命。 谁还去管地上那头死去了的大虫啊。 周果道：“没事，就是被撞了一下，被撞的时候有些痛，现在完全没事了，师父已经为我把过脉了，说什么事都没有。” 大家这才放心。 两人都没事，众人这才有心思看地上的大虫。 这东西一般只在大家的谈天中出现，他们这样的人见过的人一个都没有，都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因为见过的人都没了。 这会见到死透了的大虫，还是有些害怕，不敢摸。 周杏道：“大虫就是大虫，就算是没了瞧着也威风的紧！” 大家都点头，他们要是遇到这东西，怕是腿肚子都打哆嗦，转不动了。 周大仓打量了一会，道：“都回来了，开饭吧。” 李氏一拍脑袋道：“对对对，瞧我这脑子，先吃饭吃饭，这时候，哪个都饿了。” 周杏去厨房打来了两盆热水。 周果跟老爷子一人一盆水，洗了脸洗了手。 周杏跟周谷两人拿着帕子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灰尘落叶什么的得扫扫干净。 周果坐在炕上，看着眼前这一大桌好吃的，肚子咕噜噜又叫了起来。 早饿了！ 大虫打死，就觉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哪里都是软的。 一家人都饿了，平常时候早在大半个时辰前就已经吃完了，这会还没动筷子。 周果吃完了一碗饭，这才放慢速度，一桌好吃的还是得慢慢吃。 今日有爆炒虾，爆炒扇贝，羊肉炖胡萝卜，还有松蘑鸡汤！ 以及一盘流黄的咸鸭蛋。 就是菜少，但没关系，羊肉炖胡萝卜跟松蘑鸡汤都是一大锅，绝对够吃了。 爆炒虾好吃的很，周果很喜欢，但是周谷跟周杏就吃不来，觉得有股腥味。 李氏道：“这是家里最后一点虾了，在要吃就没了。” 周果道：“没事，等啥时候有空了我再去府城的时候去买些回来。” 家里现在吃个虾还能吃不起吗？ 周大仓问道：“你们是在哪座山遇到大虫的？” 李氏道：“是啊，这里我们也住了好几年了，年年上山也没看见过，也没听村里人提过这山里还有大虫啊？” 周果不由心虚的看了老爷子一眼，老老实实的说起了经过，只撇开老爷子硬要往上凑的事实不谈，只说是好奇上去一看，结果没跑掉。 觉得师父坚决要去会会大虫，结果却带着伤回来，多少有损于他的形象。 老爷子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这样的说法倒也合适。 第565章 老骥伏枥 周大仓丁点都不信，因为好奇？ 怕是专门凑上去的吧。 李氏也不信，但孩子都这样说了，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反正没吃大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周粟眼睛亮晶晶的道：“姐，你跟我们说说呗，是怎么把大虫给打杀了的？” “是啊是啊，你们还没说呢，从头到尾说一说。”大家都想听。 周果剥了一只大虾吃了。 笑道：“那我就说了。” 大家点头，全神贯注的听。 周果慢慢道来，“……去了那座山却发现，连山鸡兔子都少见，好远才找到一只鹿……” 大家听的入了神，待听到老爷子小半边肩膀差点被虎掌一掌给拍烂了，全都荷的一声，不由朝老爷子看去。 “先生身手那么好，还会被大虫打，看来这大虫是真厉害，得亏没下山，我们哪里是对手。”周杏庆幸的很。 这么一说，好像是哦，那座山离村里也不远，要是下了山，还真是个麻烦事，指不定要死多少人呢。 老爷子摆手道：“我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反应跟不上了，脑子想让开，奈何这具身体不停使唤，动不了，诶，老咯！” 从来没有哪一刻让他感觉到自己老了，除了今天，要不是周果，他估计还真的一身伤，就算成功猎杀了大虫，自己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周大仓安慰道：“不老不老，老大夫都七十多了，您老才六十多，军中六十多岁的大将多的是，我们老将军听说都再过两年也六十了，照样勇武的很。” 老爷子不置可否，徐老将军那是一般人能比的吗？ 他要是能跟老将军比，还在这？ 周果笑嘻嘻道：“是啊，师父，我还指望您老给我撑腰呢，还有很多很多事要仰仗你，可不能老。” 大家都笑起来。 老爷子又好气又好笑，“搞了半天，原来是要我干活，我一把老骨头了，你少点使唤吧，将来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你还得管。” 周果道：“我管我管，老话说的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您老比我爷爷还大几岁……” 话没说完，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好好的为父就为父吧，做什么还要加上这一句？你嫌弃我年纪大了？” 李氏等人憋笑。 周果一顿，嘿嘿笑，“我这是想说您老人家德高望重，您怎么还不乐意呢，再说你年纪也不大啊，曹孟德写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时候都年逾五十了，你跟他比也差不多，你这个年纪还能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李氏众人连忙点头，“对，还能干大事！” 跟哄老小孩似的，一个个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老爷子也就是感慨一番，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听到周果他们的话，一想也是，虽然体力反应力是不大跟的上了，但是他脑子还很灵活啊，年纪越大，脑子好像越好使了，又不是不能动。 小徒弟的这一番家业刚刚见苗头，他能帮的还是有很多的。 哄好了，众人也松了一口气。 周果见状又是给他夹菜，又是道：“师父，快吃，吃完了我们连夜去处理那大虫去，那张皮子给你当垫子，虎骨给你留着泡酒，咱们泡它几十坛， 虎肉给你烤着吃，虎鞭……” 老爷子赶忙给她夹了一块肉，“好了好了，为师够吃了，还是你多吃一些吧，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周大仓低头扒饭，肩膀可疑的一抖一抖的。 周果只好继续说剩下的后半截，那才是精彩处。 众人听的握紧了拳头，忍不住龇牙咧嘴。 吃完了饭，李氏跟周杏收拾碗筷。 剩下的人都来到院子里，这会雪没下了，周谷几个提来四盏灯，放在周围。 周大仓披着一个斗篷，握拳咳了咳，翻看了一下地上的大虫，眼睛一转，瞄到一旁的白毛，翻过来一看，“这只白狐的毛倒真是不错，要是多几张，可以做一件好斗篷了。” 周果蹲下来道：“可惜，白色的狐狸难找的很，既然不够，就只能镶边了，镶边也挺好看的。” 周谷几个没有发言权，他们既不会打猎，也没钱，打也打不来，买也买不着，只能干瞪眼。 周大仓笑道：“不要紧，去了军营要是看到好的皮子我都给你留着，你郑叔几个我也让他们留意着，大不了小叔跟他们买。” 周谷道：“你不是说你那点俸禄不是一年都发不了两次，还有钱买？” 周米道：“大哥，小叔虽然没有俸禄，但有东西啊，什么肉干啊，厚衣裳啊，家里做的好吃的啊，到时候多给他带去些，自然就有人跟他换了。” 周麦几人觉得有道理，没吃的时候吃的比什么不能吃的皮子刀子金子啊贵多了。 老爷子从屋里拿着专用刀过来，道：“让开，我要剥皮了。” 大家唰得就让开了。 几张皮子完整的剥出来。 周谷几个在一旁处理皮子，尤其是虎皮，又大，油脂又多，真难处理，一个人要刮干净怕得要一两个时辰。 周果跟老爷子则负责剔骨切肉，这只虎大概有三百多斤，就算去掉骨头皮子内脏那些，大概也有个二百多斤，这么多自然一时吃不完。 只得割成一块块的，冻在外面想吃了化一块就好。 周果拿了个盆将内脏装起来，印象中好像胆能入药，其他的就不知道有没有用了，明日倒是可以拿去药房问一问，毕竟这东西难得，丢了还不如入药呢，万一正好有用呢，还能换钱。 李氏跟周杏忙活完，也来帮忙刮皮，鹿皮狐皮都是好东西啊！ 老爷子发话，那张狐皮等他亲自来刮，他怕他们弄坏了，要想找到一张白狐可不容易啊，这么多年了，也才这么一张。 大家乐意之至，处理皮子他们现下虽然差不多都勉勉强强会一点半点，但是跟老爷子不能比。 一家人忙活到深夜。 周大仓想要动手，被周果等人制止了，“你那伤刚好一丢丢，爱惜一下吧，万一要是再裂开了，可不又得受痛？” 他只好带着周粟跟李来两个在院里支上炉子，开始烤肉，肉都是现成的，鹿肉，虎肉。 狐狸肉……那就算了吧，闻着味道就不好。 第566章 虎骨酒 老爷子嫌弃的很，“这玩意丢了吧，丢到后山， 让野兽吃了去。” 周果拦道：“不要不要，我们不吃，兴许黑大胆觉着香呢，留给黑大胆吃！” 周麦笑道：“黑大胆虽然是狗，但他那鼻子最灵了，闻着这味道比我们闻着还大，你确定它要吃？” “是啊。”大家都点头，黑大胆虽然是狗，但又不傻，要吃这骚狐狸？ 周果语塞，“反正先留着呗，我明日炒熟了看它吃不吃，要是不吃再丢也不迟，实在不行，我拿去药房卖掉，反正就是不能丢，再说他连屎都吃呢。” 众人无言。 周粟连连点头，“就是，好不容易猎来的，这么大一只，够吃好几顿了！” 这两年家里日子起来，好东西吃多了，谁还会吃这东西，都不吃那就只能扔了。 听了周粟的话，大家都沉默了，看来好日子过多了好像也不行，都快忘了以往吃不饱饭的日子了，要是有肉吃，别说狐狸肉了，就是耗子他们也能面不改色的吃的香。 周大仓适时开口，对着周粟道：“来，给我双筷子，我尝尝。” 两个小家伙近年来，烤肉的手艺那是突飞猛进，周果等人没空的时候，几人无聊搬出肉去外面找块地烤肉炒菜吃，炒着炒着村里小孩子就闻到味道来了。 这两年村里日子也好了，不像以前吃不饱每次在外面做饭的时候只能吃野菜。 现在各家都能出得起东西了，一把菜，几个鸡蛋，两个饼，油盐，甚至是一小块肉，都能拿得出来，父母也不会说什么，毕竟现在这些东西，家里又不是吃不起。 孩子们要玩就让他们玩去，反正都带东西，自家孩子也能吃上。 每次烤肉的活自然落在他们三人头上，因为带来的调料多，肉也多，也是烤的最好吃的。 一来二去的，手艺就越来越好了。 周大仓吃了一块烤好的鹿肉，点了点头，“不错不错，真不错，你俩现在还有这手艺呢？” 周粟笑道：“小叔，我现在可是家里的烤肉高手，娘都没我烤的好吃，我明日再给你烤。” 周果剔着骨，闻着这味道馋的不行，刀子一丢，道：“师父，走，吃些肉去，吃饱了再来干活。” 老爷子很干脆的站起来，鹿肉也是很久没吃了。 李氏几个也都凑过来。 一行人洗了手，就坐在院子里吃起了香喷喷的烤肉，周果还从老爷子屋里拿了一壶梨花白出来，一人倒了一杯，当然周大仓跟周粟李来两个是没份的。 李氏跟周杏也喝不了多少，只倒了一点点，酒她们还是喝不来，感觉这东西还不如茶好喝，也不知道老爷子怎么会那么喜欢。 周果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这两年在外面跑多了，酒量自然就起来了，梨花白这样的酒一次能喝半壶了，喝完了就只能去睡觉。 一家人穿的厚厚的坐在雪地里，吃烤鹿肉喝上一杯小酒，说说笑笑的，日子过的安逸极了。 周大仓脸上一直带着笑，也不知道他当初的决定对不对，这样的场景于他来说，真是不可多得的奢侈，心里的欢喜满足都要溢出来了。 一家人在身边就是好。 吃了烤肉，一伙人又忙了半个多时辰，才将所有的肉都弄好，院子打扫干净，肉挂在厨房廊下，这个天气，一天一夜估计就能上冻，能放一个冬，可以慢慢吃。 第二日周果吃了早饭就去了山里，晃荡了一圈，见各处都好，安排了今日的事情，就带着黑大胆回来了。 它现在一天到有大半的工夫都在山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山里热闹些，有时候甚至都不着家。 她找了口废陶锅，在院子里支起了炉火，狐狸肉一块块的放下去煮，放了几滴酒下去，撇去血沫子。 煮熟了捞起来，切片在陶锅里慢慢烘干，除了一些松蘑粉什么都没加。 烘干了捞起来一块闻了闻，蹙眉，还是有味，实在不想入口，丢给一旁垂头耷脑的黑大胆。 黑大胆原本趴着，见从天而降一块肉，脑袋一立就起来了，看了看地上的肉块，又看了看周果，嘴巴咧开，一口就吃掉了。 吃的挺香的，吃完还舔了舔地面。 周果笑了，“都说你喜欢吃，他们就是不信，来，再吃几块，这些都是你的。” 连着丢了好几块，黑大胆低着脑袋打量着这一地的肉片，也不趴着了，站起来低着脑袋开始吃，头都没抬过。 见它这样喜欢吃，她将锅里烘干的肉片用一口废弃的坛子盛着，还剩下大半的狐狸肉没做，都一一丢进陶锅里煮开再烘干。 虽然狐狸不大，但全部切片烘干也有小半坛子，每天吃饭的时候给它碗里放几块肉，也能吃上半个月了。 最后是骨头，骨头在陶锅里煮了后一股脑都放在它的饭碗里。 黑大胆欢喜的呜呜叫，围着饭碗转圈圈。 周果笑道：“吃吧，你可以一气都吃光。” 黑大胆就抱着骨头啃了。 老爷子在廊下处理皮子，见状笑道：“它还真吃。” 可不是真吃，还挺喜欢的。 狐狸肉处理完，周果就开始处理虎骨，泡虎骨酒还需要用到一些药材，老大夫已经告诉过了，也说过怎么泡了，当然是老爷子问来的。 李氏也来帮忙。 虎胆周果本来是想带到药铺卖掉的，老爷子觉着为了这么点小东西专门去一趟药铺，路上受那么大的罪犯不上。 愣是让周大仓给吃了。 周大仓也听话，让吃就吃呗，反正他是病人，虎胆是好东西啊，说不定他还会好的更快。 虎骨下锅，周果从屋里搬来十五六个坛子，家里现在要说什么最不缺，那就是这些坛坛罐罐了，多的是。 周大仓中途也来看了看，寻思着回营的时候是不是带一坛走，老大夫那一坛酒看的跟命根子似的，平常谁也讨不了几口。 等一切弄好，都下半晌了。 周果将这十几个坛子摆在阁楼上，这可是家里的宝贝，要是逃难的时候，除了粮食第一个抱走的就是这些酒了。 周大仓跟着上阁楼一看，打量四周道：“这阁楼做的真不错，除了放杂物，回头弄弄，还能住人。” 周果道：“算了吧，屋子矮了，做不了阁楼，现在这样挺好的。” 第567章 年礼 转头看了看外面，又开始下雪了，“走，小叔，我们下去围炉烤肉吃去。” 外面这会真冷，她把炉子摆在屋子里，屋子里比外面暖和太多了。 一边吃烤肉喝酒还能看看窗外的雪景。 几人边烤边吃，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已经六分饱了。 只周果才三分饱，干了两碗饭才作罢。 周大仓笑道：“往年饭菜没油水的时候你一顿能吃三四碗饭，现在每顿油水都足足的，你还能吃这么多。” 周果道：“那可不是，我年纪越大，又长个又涨力气，饭量没加就是好的了，哪还能降啊？” 李氏道：“这两年是长高了些，也没长太多，看明后年能不能长个，高个总比矮个要好看些，别的不说，至少看的比别人远。” 周家就没有矮个。 为此就得多费布料，艰难的那些年，黄氏不止一次的感慨要是生的矮些，布料都费的少些。 周大仓身子渐渐的越来越好，气色也越来越好。 后来在家里待不住，成天就往山里去，看周果种在地里的羊蘑，种在树里的小花菇，看到有动静比周果还兴奋，看见小花菇没动静比谁都着急，“怎么还不出来，这不会跟长虫一样，冬日太冷这会冬眠了吧？这么冷，这花菇不会死吗？” 周果一一检查树种，点头，“可能会死，所以我才说要种小花菇跟羊蘑得要两三年，今年就看它们的适应力了，很多菌种可能会冻死，但也有一些会活下来，我们要的就是这一部分活的，它们能抵御严寒就要加大培育，所以明年开春显而易见的收成不会太多，但也够了，我要的只是种，迟早有一天，我会把这两座山都种上花菇跟羊蘑。” 漫山遍野的小花菇没法子做好的保温，只能用厚厚的干草裹着，她总不能给整座山搭一个棚子吧？ 那多费时费力啊，何况她觉得相比较于棚子里出来的东西，还是天生地长的更好吃，这里那么高的山上既然都能生羊蘑，说明这里的羊蘑菌种 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气候，不需要搭棚子也能活。 想明白这些，面对这样恶劣的天气，她也就不忧心了。 适者生存，能活下来的才是精品，棚子里出来的，许还会缺少香气。 就是可能产量会不行，但她一年年的培育，就不信培育不出高产的种。 周大仓看着这漫山遍野的羊蘑跟花菇，又看看堆满了肥的庄子，以及周果拿出来的各种房契，愣神。 周果道：“小叔，你以后要是到这些地方出任务，没钱了或是没吃的了，就到这些地方去，这些都是自家的铺子，要是是我们租出去的，你就收租子，我会吩咐下去的。” 周大仓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万分感慨，“你可真是小福星，小叔可有福气了。” 周果道：“小叔，你也是我们的福气。” 两个月后，周大仓的伤也彻底好了。 其间他接到军中的来信，北边已经退了兵，上面让他在家里好好歇歇，多陪陪家人。 他也就不再急着回去，打算等年关过了再走。 转眼间来到年下，周果过了腊八后，就没空在家呆了。 带着吴江周谷几个成天在外面跑，他们要给几个掌柜的准备年礼，还得给庄子上发年货，家里也得准备。 给几个掌柜的礼除了自家做的吃食外，还有很多在外面买回来的。 不能真只给人送些不值钱的吃的吧。 什么茶叶点心，自家腌的咸菜腊肉野味，还有几张好的皮子，他们家最多的就是皮子了。 她将四坛皮蛋分别放在几个箱子里，这是给他们几个的新鲜玩意。 想了想还每人给了一副鹿鞭，这玩意家里多的是，又一人放了一只鹿角进去，虽然不是鹿茸，但也有些用。 林林总总也凑了一大箱。 虽然不贵重，但情义在嘛。 年礼刚送出去，几个掌柜的年礼也到了。 照常也是各个酒楼的土特产，凡是酒楼里有的都在这里了，酒楼没有的也有。 除了海参鲍鱼干虾扇贝鱼翅这些海里的东西，还有各种肉，牛肉羊肉鸡鸭，以及一箱子一箱子的文房，其中半箱子都是纸。 除了这些，自然少不了布匹，去年都有棉布，今年另几个掌柜送的就全是绸缎了。 花花绿绿的少，适合年轻小哥穿的布匹颜色倒是多。 今年杨掌柜的年礼最重，除了这些还有十二匹华丽的绸缎，十二匹棉布，瞧着比往年给的都要好些，今年的礼格外重，往年布匹也就六匹最多了。 其他几个掌柜的也多了些茶叶跟酒，总得来说比往年的档次都要好。 周大仓看着这一箱箱东西，一呆，“你就用那些东西跟他们换这些宝啊？” 周果送出去的那箱子也就那几张皮子跟鹿角鹿鞭还值些钱，其他的连茶叶点心远没有这里面的好。 周果道：“那怎么了？我一个贫农，土里混饭吃的，这些东西已经是我能置办的起最好的了！送礼嘛，得按照自己的能力来，只要心意到了就行，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 周米几个就点头，是啊是啊，就是这样的。 周大仓看着这一箱箱文房道：“那这些呢，怎么都给你送文房？” 周麦笑道：“小叔，我们家里现在用的差不多都是这些掌柜的送的，这些用完了又送来，这些纸让我们几个的字突飞猛进，先生都夸呢，说我们进步快，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也不看他们用去了多少张纸多少墨，写秃了多少笔，能不进步吗？ 周大仓就想到她卖的价，她卖给他们三百文一斤，到了酒楼手里就是六七两银子一斤了，即使今年知道了他们的卖价，也没涨多少，又觉得好像收这些也不过分。 也就理解了。 他笑道：“有这些布，我们家近几年都不用买布了，文房也不用买了，啧，自家的年货，好像也不需要买了？” 知道周果喜欢吃牛肉，每个掌柜的都送了，杨掌柜更是送了一箱子，有个四十五十斤，这得吃到什么时候？ 第568章 进县城买年货 点心也有。 鸡鸭腊鱼都有，好像什么也不用添了！ 周米笑道：“小叔，去年家里也没买多少年货，全让几个掌柜的给制备齐了。” 周果翻了翻，肉都差不多了，她还在里面翻到了昆布，这可是好东西啊，跟猪蹄一起红烧好吃的很。 只剩下瓜子零嘴了，还得去买些蜜饯，过年大鱼大肉的吃，容易腻，这些正好可以解腻。 腊月二十五，周家开始做豆腐。 周果则要跟着车去县城一趟，得去买些年货，蜜饯只有县城才有。 她让虎子带了两个人赶着另一辆车跟她一块去，她还得给山里那边的人发年货，米面肉油盐醋，以及布料。 套车的时候问屋里的周大仓，“小叔，你也去看看热闹吧，去不去啊？” 周大仓的屋门吱呀一声开了，脚着鹿皮靴，棉袍加斗篷，还握着一个手炉，显然是已经准备好了。 头发束在头顶，插着一根白玉簪，在屋里这几个月，哪都没去，什么都没干，白了很多。 这一身打扮跟哪家的贵公子出门似的。 李氏看着又是着急又是欣慰，都那么大年纪了，在他们乡下，这样大还没娶上媳妇的，一般都是被人挑剩下的，属于大龄单身汉了，就不好说亲了。 诶，想着开年也过了孝期，是不是该给他说亲了。 万一军营里的上官没有好的亲事给他介绍呢，这一年一年的不是真的要耽误了吗？ 找到老爷子商量，这家里这样的事唯一可以商量的人就只有老爷子了。 老爷子一呆，“他要到明年才到弱冠吧？这年纪还大？” 这不正是大好年华吗？ 李氏叹气，“先生，你不知道，乡下跟其他地方的不一样，我们这样的人家，过了二十还没娶上媳妇多少是会被人看不起，说是没人要的，说不定还会到处传你有什么暗疾，小姑娘哪个肯嫁？” 幽幽叹气，“怕是到时候就只能说寡妇了！” “噗~~”老爷子一口茶水一滴不剩全喷了出来。 “你，咳咳，不至于不至于～～”老爷子摆手，“哪就至于只能说寡妇了？” 李氏道：“乡下行情就是这样的啊。” 老爷子擦了擦嘴，笑道：“乡下行情是这样，自然是因为家无恒产，需要早早的把媳妇娶进门多了一个劳力不说，还能早早的养育下一代，但我们家现在虽然还在乡下住着，但跟村里人已经大不一样了，不说大仓自己，前途不可限量，就说家里吧，这两年是个什么情况，她就是个瞎子也知道。孩子们的婚事你不用担心，不信开年了你看，门槛都得被踏破。” 李氏听他这么一说，也是放下了心，老爷子是有大见识的人，他说的准没错，而且，自家现在是确实不一样了，在村里住着，她总是时不时会忘记这一点。 另一边，周果周粟周大仓坐着一辆空荡荡的马车，两辆马车在无人的山野上，一前一后的向县城驶去。 周粟很兴奋，想学着赶车，周果也就放手让他赶。 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 周大仓道：“雪天路滑，你要不看着点呢？要是摔沟里去了，你小叔大概还得在家里躺上个把月。” 周果道：“不要紧，他翻年就七岁了，你一直不让他上手他怎么会呢，这些小路段才好呢，让他自己赶，赶着赶着就知道该怎么赶了。” 周大仓就想到李望，笑道：“原先还以为李望这小子比周粟小，弄来弄去两人差不多，那小子跟锯嘴葫芦似的，连自己的年纪都不说。” 周果抓着一把瓜子慢悠悠的磕，也笑，“万幸他还记得自己的年纪，不然怕是要一直做弟弟了。” 周大仓好奇，“他是怎么记起来的？” 周果道：“我们不是不知道他们的生辰是哪一日吗，决定把捡来他们的那一天当作他们的生辰日，结果他今年突然就说，说他娘咽气之前告诉他那个时候四岁了，我们才知道原来这小子已经六岁了，跟周粟一样大。” 周大仓问：“那他就没想起来其他的？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周果摇头，“他没说，不过也不重要了，都逃难了，全家人都逃出来死的只剩下他一个了，知道老家在哪里有什么用？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至于名字，他说他挺喜欢这个名字的，原先的都忘记了！” 周大仓叹气，“也难为他这么久才说出来，只怕是心结一点点打开了，不然跟之前一样，提都不愿提起。” 雪天路滑，行的慢，一行人一大早出发，到了正午才到县城。 年关，镇上的人多，县城里的人更不少。 县城附近的人都忙着进城置办年货，就算是没钱买进城瞧瞧热闹也好啊。 周大仓几年没回来，看哪都是新奇的。 周果道：“小叔，你很久没回来，要不要下去走一走？” 周大仓看着这热热闹闹的街市，来了兴致，“好，那就下去走走。” 三人就下了车，虎子上前来接车，周果给了他钱，让他去买肉买年货，按照山里的人户来。 “是，我们买完了东西在城门口等。”虎子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沉稳的接过钱架着马车带着两人就去了。 三人慢悠悠的在街上闲逛起来。 街面上这个时候小吃摊特别多，卖什么的都有。 越往前走，三人手里的吃食就越多。 周大仓惬意的很，上一次这么惬意的时候还是跟着周果出去找周粟的时候，两人在各个府城的街面上大吃特吃。 周粟看见前面一个馄饨摊，道：“小叔，姐，我们去吃馄饨吧。” 大冬天的，冷飕飕的，这个时候谁能拒绝一碗冒着香气的热气腾腾的馄饨呢？ 摊子上这时吃馄饨的人挺多的，四张桌子都坐了人，几人只好在旁边等，反正也不急。 好不容易等一桌人吃完站起来走了，三个膀大腰圆高大的壮汉子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三人一愣。 周粟不由看向周果，“姐，是我们先来的。” 周果向旁边一扫，“没事，这桌也快要吃完了，我们等等就是。” 第569章 大过年的不想动手 结果，好不容易等第二桌起来了，又被几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小混混抢先坐下了。 这，几人就不能忍了。 也不是说他们不敢欺负壮汉，只敢欺负小混混，那会他们刚来也没站多久，但这一桌他们都等多久了？ 是个人都能看见他们等在旁边的，怎么当他们不存在啊？ 周粟道：“喂，是我们先来的，你们几个起来！” 几个小混混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嘲笑的看着周粟，“你先来就是你的？你怎么不说你先看见就是你的呢？出门在外，谁动作快就是谁的，知道不？” 大过年的，周果不太想动手，对周粟道：“没事，他们吃完了赶着去喝汤，我们就先等等。” 这话一出别说周粟了，就是几个小混混都是一愣。 周大仓憋笑，撇开了头。 周粟一时没转过弯来，好奇呀，“他们要去喝什么汤？” 周果道：“孟婆汤啊。” “哦~~原来是要去喝孟婆汤！”周粟拖长了音调，阴阳怪气的很。 “孟婆汤？孟婆是什么……奶奶的，这小子竟然骂我们赶着去死！” 大过年的，谁受得了这样的骂呀。 五六个小混混哗啦啦的站起来，炒板凳拿筷子，气势汹汹的要干架。 周果伸出手让周大仓跟周粟退后，虽然大过年的打架不好，但要打她也不介意，说实话好像也很久没打架了，揉了揉手腕，差点笑出声，真有些兴奋呢。 只是还没等双方动手，旁边桌一个壮汉刷的站起来，扯着一个小混混就是重重的两巴掌，直打的小混混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嘴里直冒血星子。 这一幕给所有人都看傻了，不明白这人是要干什么？ 周果跟周粟张大了嘴巴，周大仓也很诧异。 壮汉一推搡将小混混推倒在地，倒在地上的小混混哇的吐出来一口鲜血，又呸呸吐出来几颗牙，牙竟然都被打掉了？！ 周果无聊的数了数，有四颗，有些同情，这个时候应该没有补牙的吧？ 余生又长不出来了，这一掉终身就缺了几颗牙，真可怜啊！ 还不如断手断脚呢，至少能治！ 几个小混混一看这还得了，呀呀叫着一拥而上，抬着凳子桌子筷子就往前冲。 剩下两个壮汉也站了起来，几个快六尺的大汉站在几个人面前，跟老鹰小鸡似的。 但小混混们也就迟疑了一下就一拥而上了，众目睽睽之下，这会要是走了，他们还怎么在这块混啊？ 随着几声惨叫，小混混们像块抹布似的被一块块丢了出去，惨叫声在这条街上不时响起。 等听到消息的衙役赶来，几个壮汉已经走了，剩下几个小混混也个个扶着哎哟哎哟叫唤着走了。 周果三人直到在摊子上坐下还是没闹明白那三人为什么会帮他们。 “客官，你们的三碗馄饨！” 周大仓给两人一人一双筷子，道：“别想了快吃吧，估计是嫌他们几个吵的慌，顺带教训一下他们，也没断手断脚，就是掉了几颗牙齿，已经很好了。” 周果龇牙，道：“小叔，掉牙还不如断手断脚呢，手脚断了还能接起来，牙掉了可就装不回去了，他以后说话就只能漏风了。” 周粟呼噜噜喝了一口汤，咽下去后道：“喝汤也会漏。” 周大仓沉默，一想好像也是那么回事，牙要怎么治呢？ “快趁热吃，吃完了逛逛去，大过年的开开心心的来当然要开开心心的回去了。” 周果点头，觉得这馄饨不错，一口气又要了五碗。 摊主后来一边下面一边偷偷的朝她瞧，其他桌的客人也有意无意的看过来，不明白这样俊秀的小公子，怎么那么大的饭量，一口气要吃五六碗馄饨。 吃完馄饨，几人又往前去。 周果进铺子里一口气将各色各样的蜜饯都挑了些，又去布庄给庄子里每户人家挑了两匹棉布，大过年的，得给下面的人发福利啊。 东西多，店里的小伙计自然会往城门口马车上送。 几人只管往前面逛。 这一逛就逛到了银楼。 银楼倒是没那么挤。 周大仓抬脚就往里面走，“走，我们进去看看。” 周果跟周粟也是很乐意逛银楼的，两人到现在胸前还挂着一把金锁一把银锁呢，李氏都不让取下来。 银楼里这会也有几个客人。 其中几个穿的最好看的，周果一眼就认出来了其中一个，那年元宵灯节上遇到的王家小姐，她手里现在还存着她的那根钗子。 两年不见，王小姐身量长高，人更好看了。 出落得亭亭玉立，一举一动都自有着一股风范，周果想这大概就是大户人家小姐的样子。 她们一行人正从里面出来往外面走。 两厢一照面，几位小姐见他们是男客，蹙了一下眉，低着头匆匆离开了。 周果原先还在想她穿成这样王小姐指定不认识她了，哪想人家连个正眼都没给一下。 不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宝蓝色的绸面直裰，腰间一根玉带，觉得颜色虽然骚包了些，但是也不像登徒子吧？ 还有北地的风气有那么严吗？ 见到他们这样的男客就避之不及？ 她很疑惑，整个北地好像都不这样啊。 掌柜的已经满面笑容的迎上来了，“几位客官要些什么？小店虽然不大，但样式全。” 周大仓道：“看看你们这的首饰头面。” 一听要头面，掌柜的笑容更大了，“这面请。” 请他们在一旁坐下。 有小伙计给奉来了热茶，还端来了几盘点心蜜饯。 周果看着这一桌吃食，觉得别的不说，这里的服务倒是比别处都要好。 他们在府城买了那么多东西，就没吃到过那掌柜的一块点心，半杯热茶，得让他跟着学起来。 府城的点心比县城的要精致，很多好吃的。 坐了会儿，掌柜就带着一个小伙计端来了两托盘，上面放着两幅金灿灿的头面，一副是镶了珍珠宝石的凤凰头面，一副是赤金累丝牡丹花头面，花心用细宝石点缀，熠熠生辉。 周果跟周粟在一旁睁大了眼，这县城的银楼好东西挺多啊。 真好看呀！ 第570章 买头面 周大仓看了看，问两人，“好看吗？” 两人点头，“好看！” 周果话出口觉得说的太直接了，到时候不好讲价，立马沉吟道：“嗯，但是我觉得还是有些地方有些瑕疵，嗯，不够完美。” 掌柜的连忙道：“不知道哪些地方不入小公子的法眼，我下去让工匠改。” 周果端详了半天，道：“瞧这花蕊就不够精细，一根粗一根细，还有这花瓣，线条不够流畅，雕工粗糙，这凤凰的眼睛更是，都长到这里来了，嗯，这多不吉利……” 她越说倒真觉得问题多起来，之前第一眼觉得这两头面都不错，又华丽又好看，仔细看下来，觉得还是府城的东西要好些。 说到后来，她每说一个掌柜的头就要低一截，原本头昂的高高的，对于自家的东西很有信心，但周果指出来的这些，倒也不是无的放矢，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掌柜的连忙作揖道：“小公子小公子诶嘴下留情，我们这样的小银楼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哪能跟大银楼的相比，师傅也不一样不是，您再要说下去，我这银楼后面就没人来了。” 周果四下一扫，几波人竖着耳朵听的入神。 识相的住了口，总不能真砸了人家的招牌吧，她是来买东西的，又不是来结仇的，笑道：“掌柜，虽然这两头面有很多的缺点，但乍一看还是好看的。” 掌柜的扯了扯嘴角，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 周果眼神示意周大仓，低声问：“小叔，要买几副？” 周大仓道：“都要。” 周果就明白了，指着这两头面道：“这样吧，这两头面虽然做工不怎么样，但是样子好看，我们都要了，这银钱你看着要吧。” 掌柜的嘴角抽了抽，原来说了那么半天，在这等着他呢。 这两幅头面虽然瑕疵很多，但也是好东西啊，“小店简陋，这两头面说是店里的镇店之宝也不为过，尤其是这幅嵌珠宝的凤凰头面，有十二件，最低最低都得要七十两银子！” “七十两？”周果不可置信，“虽说上面是嵌了宝石珍珠，但宝石比米粒也大不了多少，这也算？而且你这宝石的成色也不怎么样嘛，还有这跟米粒一样的珍珠，都发黄了，珠黄了跟石头差不多，全幅下来也就这些金子还值些钱，你要说做工，做工就更不行了，就这也要七十两？” 掌柜的瞠目结舌，没见过有人睁眼说瞎话的，关键是店里其他客人都有意无意的看过来，瞪眼，“珠子哪里黄了？明明白的不得了。” 周大仓于这方面可不懂，见周果跟个老手一样砍价，忍不住嘴角含笑，好像看到了这丫头带着弟弟们在几个掌柜的面前意气风发的样子，整个人好像都不一样了。 这丫头确实适合干这个，她喜欢啊！ 周粟时不时在一旁插个嘴。 两姐弟一唱一和的将掌柜的说的没了脾气。 想要不卖吧，但这玩意可真像他们说的，家里有底蕴的不大看得上，嫌做工不好，没底蕴的连看的机会都没有，再要放下去，怕不得放到何年何月去。 最后两幅头面以九十八两的价格得手了。 周果还顺带要了几副男子头冠，都是银的，不值什么钱，给家里的男子一人要了一副，当然自己也要了一副。 还要了几朵好看的头花。 掌柜的心都在滴血，当了一辈子掌柜的，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会砍价的人，还是个小公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娘子呢。 东西选好， 周果就准备掏钱。 掏出钱来一看，只见掌柜的已经拿着一张银票翻来覆去的看了。 她忍不住朝一旁的周大仓看去，“你不是说那你的俸禄时发时不发吗？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周粟也抬头看向他，小叔真有钱啊，九十八两眼睛眨也不眨的就用了出去，太有钱了。 周大仓道：“后面在给你们解释。” 三人一人抱着一个盒子往外走。 几人在街面上又逛了会，碰到卖各种干果子的，周果一样称了好些，让人送到虎子处。 过去又看到好多肉干。 值得一提的是吃馄饨的时候遇到的几个大汉就是卖肉干的，牛肉干羊肉干居多，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皮子。 周果正要问抬头一看见是熟人，也是一惊。 三汉子倒是笑眯眯的打招呼，“几位公子真巧，又见面了，要些什么？” 只是口音有些奇怪。 周果笑道：“刚才多谢几位大哥解围了，没想到你们是在这里做买卖。” 其中一个瞧着年纪最大的一挥手道：“嗨，那值当什么，原本就是我们占了你们的位置，你们没找我们麻烦就很好了。” 周果道：“各位要赶着做买卖，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肉干是你们自己做的？” “是啊，来，公子们尝尝。” 抓着肉干就往三人的手里塞。 这个时候又来客人了，另两汉子忙去了。 周果尝了一嘴，觉得比她之前买的好几家味道都要好，向周粟跟周大仓看去，两人点头，表示也不错。 周果每样要了三十斤。 过年嘛，待在家里没事干，不正是吃这些的时候，家里人又多，这么点，估计五六天就吃完了。 汉子很高兴，头一次遇到这么豪爽的客人，称完了又舀了好些进去，周果瞧着怕是足足有一斤多了。 还给手里又塞了一大把。 周果瞧着一旁还有各色各样的皮子，问道：“这里面有哪些皮子？” 汉子咧嘴高兴道：“多，多着呢，大部分是狼皮，还有兔子皮，鹿皮，貂皮，还有几张狐狸皮，好看着呢。” 说着将皮子翻出来。 几人忍不住蹲下看，当真是什么都有。 皮子处理的也好。 周果看了看这些狼皮，狼毛浓密蓬松有光泽，忍不住看了看周大仓，想到军营里苦寒，一气挑了七八张。 周大仓抽了抽嘴角，“家里皮子多的是，你挑那么多做什么？” 第571章 便宜的皮子 周果道：“给你的，狼皮保暖，回头给你们做几件斗篷，你们几个一人一件，到时候赶路的时候就不怕了。” 等汉子翻出貂皮，她一眼就被貂皮吸引住了，当真是比狐狸毛还顺滑蓬松还要好看。 林子里是有貂，就是可惜那玩意太快了，一般很难抓到。 数了数这里一气有十二张貂皮，眼睛都不眨的都要了。 貂皮因为皮毛好，比其他的毛都要贵，但这里是边关，有的是皮毛，也贵不到哪里去。 果然 ，一问，一张貂皮才一百文，一张狼皮才六十文。 正巧，那人把狐狸皮翻出来了。 周果依稀在里面看到了白色的狐狸皮，翻出来一看，果然是白色的，没有一根杂色，跟他们打回来的那只狐狸皮不相上下，这样的皮有三张，她全要了，纯白的狐狸皮竟然也才要八十文一张。 周果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没买过皮子，要早知道就上集市买来了，还巴巴的打什么打，一张才八十文。 得亏她没把那些兔子皮拿出来卖了，那么多，也不知道够不够一贯钱。 周大仓嘴角抽了抽，觉得这三人怕是头一次上这来，也是头一次卖皮子，不过卖之前不知道打听一下行情吗？ 转眼一看他们的个头，了然，怕是见到他们的人都怕。 一张纯白狐狸皮八十文？一张貂皮一百文？ 简直是闻所未闻！ 北地皮子便宜，但也没便宜成这个样子啊，小侄女这下真是捡了便宜了！ 也不知道运气怎么好成了这个样子。 周果则欢欢喜喜的挑皮子，一面挑一面想，这些皮子真便宜真便宜啊，哪是挑皮子，简直是捡钱！ 白狐狸皮八十文一张！ 这个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了，一张皮不够，四张皮怎么也够了。 又要了几张白的不是那么纯净的狐狸皮，几张凑下来一人够做一身了，这杂色的就缝在最里面，反正别人也瞧不见。 见她买的多，汉子还给她送了一张狐狸皮一张狼皮，周果见他这么上道，都没好意思砍价，主要是卖的也便宜，嗯，很便宜！ 付钱的时候周果见他们生的高大，口音又奇怪，就问他们是不是胡商。 几人也没隐瞒，苦笑道：“今年草原遭了灾，我们还等着把这些东西卖了换些粮食回去，不然一家人要饿死了。” 周果忍不住看了周大仓一眼。 周大仓微微点头，胡人也是人，跟汉人一样，有好有坏，都是老百姓，他总不能把见到的所有胡人都给一刀砍了吧。 再说这里是北地。 那边关与胡人交界的地方，早些年还有集市呢。 胡人偷偷跑到这边来做买卖的不老少，他还能一一揪出来，不让他们干了？ 又不是疯了。 周果付了钱，还让他们明年要是有机会能不能给她捎两头他们那里的黄羊肉来。 几人一听周果竟然喜欢他们那里的黄羊肉，很是高兴，笑呵呵挥手道：“没问题，我送给你都成，反正我们那里最不缺的就是牛羊了。” 周果道：“我买我买，那么大老远的带过来也不容易，怎么能白要呢，那就这么说好了？” 几人又往前面去，买了很多吃食，打算回去的路上吃。 满载而归。 几人于虎子等人在城门口汇合。 其他人已经把货送来了。 三人扒着马车一一对数，发现一样不差，赶着马车出了城。 天也不早了，现在黑的晚，回去的路上不好走，到家怕得天黑了。 周果将买的吃食分了一半给后面，自己三人坐在车里边吃边聊天。 周粟看着这角落里的三个木盒子，问道：“小叔，这两幅头面你是买给两个姐姐的吗？” 周果拿了一块牛肉干吃着。 “不是。”周大仓摇头，看着两人道：“年后我就要回营了，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你们大哥大姐成婚我有可能不在家，这两头面算是给他们的成婚礼，一副头面给周杏， 一副给咱家的新媳妇，我也不偏心，都有。” 周果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你哪来的那么多钱？我娘给你的？” 周大仓失笑，“你娘给的还叫我送的啊？我虽然俸禄是少，很多时候又不发，但我出任务的时候可多，就像这次，奉密令出任务，得到的东西可都是我们自己的，底下的人分了都不用上缴。” 周果跟周粟眼睛都是一亮，“那你都得到了什么好东西了？怎么也不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呐？” 周大仓道：“也没什么别的东西，我们家里最差的就是钱了，首饰什么的也没找到特别贵重的东西，都让让其他人分了，我分到的不是金子就是银子要不就是银票，再有就是宝刀了。” 顿了顿又道：“我这次回来的急，也没想着把那些东西都带回来，关键是老黑几个大老粗也想不到，等下次我回来的时候带回来，里面有一把匕首，是我从瓦剌大王子身上剿来的，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可惜留在营里了，不然你拿着也好防身，小丫头一个人在外面走，终究是危险的。” 周果从靴子里抽出匕首，道：“不怕，师父给我的这把虽然做不到削铁如泥，但也很锋利了，我有这个也够了，再说我还有那把大刀呢，出门在外都带着的。” 三人一路吃一路说，回到家天快黑了。 周果让虎子几个带着人明日来家里领年礼，就让他们回去了，吴江他们肯定也在等着他们吃饭呢。 满当当两大车东西。 周家人一拥而上，不大会的功夫就将所有的东西搬进屋里去了。 李氏跟进跟出，“都买了些什么啊，怎么又买这么多皮子，家里的用都用不完，还有这些肉干，想吃自家做就是了，怎么还花这钱要在外面买？” 说虽然是那么说，但干的一点也不少，一筐筐的往屋里搬。 周果道：“娘，年年吃自家的有什么意思，吃来吃去都是那些口味，这肉干好像是从胡人那边来的，他们那边的肉干也不错尤其是这羊肉，一点腥膻味都没有，估计是用黄羊肉做的，我还跟那大哥约好，等明年在让他给我捎两头黄羊来，过年我们涮羊肉吃。” 第572章 一对乞丐 转念一想，没有黄羊肉也可以涮羊肉吃啊，几个掌柜的送了那么多羊肉牛肉，用来涮火锅吃不是绝妙吗。 刚好，镇上还有最后一次集，她得去买一个铜锅，不过，镇上好像没有，难道她还得去一趟县城？ 她还得准备涮锅要用到的东西。 最重要的麻酱。 这东西当然可以自己做，不过卖油的铺子好像有，她最好去看看，自个做太费时了，还得去买芝麻。 牛肉羊肉甚至上次没吃完的鹿肉已经在廊下冻得邦邦硬了，得割下来化开。 第二日一大早她吃了早饭后，披上斗篷骑上马背上包袱就跑了，一人去的，主在快去快回。 全家人都不知道她要去干什么。 李氏忧心的眉头都打成结了，忍不住对着周大仓抱怨，“你看她，才这么小，我就已经管不住了，去干什么也不说一声，外面这么不太平，她要是有个什么事，叫我怎么办呢？” 周大仓安慰道：“二嫂，你别急，果果做事挺稳当的，她不是说了吗，还有些东西去买，何况还是骑着马去的，连马车都没赶，一个人都没带，想来买的东西并不多，来去最多两三个时辰就回来了，不用担心。” 怎么不担心呢，李氏直叹气。 周果全副武装骑在马上跑的飞快，一个时辰就到了县城。 油铺里果然有麻酱，她要了一大罐估计有十斤，又要了五斤芝麻油，跑去铁匠铺要涮锅子的铜锅。 别说， 还真有。 周果拿出来一看，长得跟前世见到的差不多，爽快的付了钱。 随便来到摊子上吃点馄饨面条，买了一只烧鸡，几斤卤牛肉，慢悠悠的吃着。 吃着吃着就感觉眼前一暗，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两乞丐。 一大一小，最大的瞧着跟她差不多，小的跟周粟差不多。 小的身上穿着也不知道是从哪掏来的旧衣，破破烂烂的，裹了一层又一层，脚上不知道是从哪捡来的大人的鞋，一只草鞋一只漏脚趾的布鞋。 虽然穿的破烂，好歹身上也没露肉，都裹严实了。 大的这个可就没那么幸运了，虽然裹了两件，但破的都遮不住肉了，脚上一双烂草鞋都没有。 两人冻得哆哆嗦嗦的，全身哪哪都是紫红紫红的，一双手肿的像馒头，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头发上都打结了。 周果将桌上这只烧鸡给了他们。 两人一愣，黑眼珠子看着周果不敢相信这是给他们的。 周果道：“拿着吧。” 小的那个嗖的伸手一接左右看了看藏进了自己的怀里。 大的那个看了周果一眼，牵着小的就跑了。 周果感慨，继续吃面吃肉。 一共吃了三碗馄饨三碗羊肉面，又买了两个饼泡在汤里，一滴不剩的全吃完了。 摊主已经见怪不怪了，周果在他们家吃了好几次。 她吃完了，将东西提起来背在背上，牵上马出城，准备回去了。 刚走到城门口，就见有人打架。 定睛一看，好巧不巧，正是之前那对小乞丐。 大的小乞丐紧紧的把小的那个护在身下。 小的那个死死的护着怀里的烧鸡，眼见着护不住了，干脆头一低咬了大大的一口，嚼吧几下就咽了。 时不时还费力的给上面的哥哥喂几口。 周果原本想着老爷子的教诲不想多管闲事的，但看着这两小乞丐，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她跟周粟，还有家里的哥哥姐姐，要是有一天万一流落到这样的境地，此时是多么希望有人能伸出一把手，捞他们一下啊！ 于是她就出手了，上前将那些打人的一个一个拉扯开丢出去。 见有人出手，又是大庭广众之下，这一群乞丐哄的一下就散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苗，回去等他们好了。 周果上前将两人扶起来。 上面这个大的被打的半死，下面那个翻过来哭的不行，抱着大的不住的叫哥，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边哭一边把鸡肉往大的嘴里塞。 周果拉开他，又拍又掐，好一会才听到一声咳嗽，人悠悠转醒。 小的那个立即破涕为笑，扑上去就哇哇哭。 兄弟两抱成一团，哇哇大哭。 围观的人群没一会就散去了，年关他们忙着呢。 兄弟两抱着哭了一会，见到又是周果，忙跪下磕起了头，“多谢恩公！” 周果摇摇头，被这两人的情谊打动了，想到庄子里现在缺人手，就道：“你们愿不愿意跟我走？” 两人大喜，又咚咚咚磕起了头，大的那个道：“我们愿意，求公子爷把我们收了吧，我们为奴为马只要给我们一口吃的，我们干什么都愿意！” 小的那个也一脸坚毅的点头。 周果笑道：“那好，起来吧。” 看着两人的样子，道：“我们先去吃些东西，然后给你们两人买身衣裳。” 几人又去路边摊，周果要了两碗面条，特意选了最远的一个座位坐下。 摊主见他带着两小乞丐来，也没说什么，麻溜的做了两碗面热汤面送上来。 两人抓着筷子顾不得烫，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没多会一碗面就见了底，连汤也喝完了。 周果见状一挥手道：“再来两碗！” 过了一会，“再来！” 连吃了三碗。 两人打了个饱嗝，眼巴巴的瞅着周果，显然是还想吃。 周果却不敢给他们吃了，她知道久饿之人一吃起来就停不下来，就算是吃饱了还想吃，道：“行了，饿太久一次不能吃的太多，肚子撑不住，走，买衣裳去。” 付了钱带着两人去布庄挑了两身棉袄。 有生意做，掌柜的就算是有些嫌弃但也是笑脸相迎，何况还有周果这个贵公子哥呢，就算是嫌弃脸上也不敢带出来。 周果对着掌柜道：“按着他们的身量给他们挑两身棉袄子。” 大的那个连忙道：“能……能不能要两身长的？” 长的长高了还能穿。 周果一怔，点头，“行，你们自己挑。” 两人一喜，也不敢看那些华丽好看的绸缎，只敢看粗布棉布，颜色好看的布是个人都喜欢。 但最后兄弟俩也只一人挑了两身蓝粗布做成的袄子。 周果瞅了瞅，嘴角一抽，周大仓都能穿，这是想一身穿到大啊？ 第573章 庄子上又多了两人 但既然是两人自己选的，她也没说什么，又一人给买了一双鞋。 东西买完，周果带着他们往城外走。 吃饱了穿暖了，两人这会话也多了。 周果为了让他们多跑一跑，出一身汗，走一截骑一会马，让两人慢跑跟上。 出乎她意料的，兄弟俩特别能跑，一气慢跑小半个时辰都才小喘。 两人还道：“公子爷您骑马，我们在后面小跑也能跟上。” “我们兄弟俩别的不行，就是跑起来还快，跑的远跑的快，人一般都撵不上我们。” 周果好笑，“撵不上你们？那刚刚是谁被堵在城门口揍了？” 小的那个急道：“那是我们没注意，正想找个地方吃鸡去呢，哪知道他们老远就看到您给我们鸡了，一直跟着我们，几下一堵就没跑掉，对方那么多人，我们才两个。” 周果问道：“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你们是怎么做了乞丐的？” 大的那个道：“公子爷，我叫大胖，这是我弟弟，叫二胖，我们爹娘死了，家里的房屋田地被大伯夺了去，我们就只能出来讨饭吃。我们已经出来快三个年头了，我从出生过了有十四个年头了，我弟弟也过了十个年头了。” 周果点头，几句话就把兄弟两的身世交代清楚了，很不错，“你们还记得家在哪里吗？” 大胖道：“记得，我到死都记得。” 他们是怎么被撵出来的，他们记得一清二楚。 周果没在说这个沉重的话题，转而说起了对他们的安排，“我家里有一个庄子，庄子上有很多下人，我带你们回去，你们以后就生活在庄子上，庄子上这会忙的很，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我把你们交给吴总管，他会安排你们的。” “是！”听说庄子上都是跟他们一样的下人，两人也宽心了不少。 一路跑一路歇一路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半下午了。 周果将东西放下，就带着兄弟俩往庄子上去。 吴江等人迎出来，见到周果身后跟着两人也是一怔，随后行礼。 周果点头，简单给吴江介绍了一下两人的情况，最后道：“你不是总嚷嚷着人手不够，我这次给你带来两人， 你看着点安排，给他们一个住的地方，要是银钱不够的，来账上支。” 吴江道是，很高兴，男娃子，随便使，也好安排。 周果转头对这大胖二胖道：“你们以后就听吴总管的，这里人多，但大家人都很好，我明日再来看你们。” 大胖二胖看着一排排屋子，这些人都是跟他们差不多大，不，比他们还大一点的男娃子居多，还有很多比他们小的，有些踌躇。 吴江笑道：“别怕，来认识一下，这是虎子，是二总管，私底下还可以叫他虎子哥，这是包子……” 包子以下嘻嘻哈哈的围上来，一个个介绍着自己。 大胖二胖也绽开了笑脸，眼睛有些湿润，这是久违的家的感觉，这里真好啊！ 周果见状就走了，男娃子还是该跟男娃子在一块，这不，融入的多快！ 回到家，家里也要开饭了。 脱了鞋上炕，周大仓道：“你从哪又弄回来两人？” 老爷子喝了一口茶道：“你还不知道她，估计不是看别人可怜，就是两被人打她管闲事，管着管着就管到家里来了。” 周麦几个忍不住笑。 周果也笑，“师父，我今天不是随便管的闲事，我是想着反正山里那边也缺人手，我把他们带回来不是正好吗，而且他们还是因为我被打的。” 将她怎么遇到他们然后给了他们一只烧鸡，正打算走的时候撞见在城门口被人打，大胖是怎么护着二胖的，二胖又是怎么一边吃一边给大胖喂食的。 “你们是没看见，那大胖全身上下哪里都是破破烂烂的，那么冷的天，一只鞋都没有，却将他弟弟照顾的很好，不仅衣能裹体还有鞋穿，这样有情有义的两兄弟也不多见。” 一屋人沉默的听完，感慨道：“倒是难得。” 众人没再说什么，要是兄弟俩有这样的品行，他们遇见了，说不定也会带回来的，反正也就是多了两双筷子的事，而且还多了两个劳力呢。 李氏只问了两人的名字，又听说了他们的身世，不由咒骂两人的大伯，“个丧了天良的，都是骨肉至亲，也能下得去手，把两没爹没娘的孩子撵出来讨饭吃，将来去了黄泉地下都下地狱，没脸见祖宗。” 想不明白都是骨肉至亲，怎么会这么狠心， 不都是一家人吗？ 果然天底下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狠的下心的哥嫂也有狠得下心的大伯。 周杏给她夹了一筷子鱼肉，笑道：“二婶，快吃吧，犯不着为不相干的人的生那么大的气。” 周果笑嘻嘻道：“是啊娘，你当谁都跟我们家似的，那么相亲相爱呢，我们这样的人家那可是万里挑一的，所以日子才会蒸蒸日上，一般人谁能比？” 李氏好笑道：“是，就你们家最好，别的谁也比不过。” 老爷子不由开口道：“是难得。” 嘴角含笑。 大家静默了一瞬。 周果道：“看，我说的吧，师父都这样说。” 众人嘻嘻哈哈起来。 一顿饭热热闹闹的过去了。 周大仓嘴角的笑就没下来过，屋里的饭是真好吃啊！ 吃完了饭，周果将买的东西拿出来。 铜锅，芝麻酱芝麻油。 大家看着这奇形怪状的锅，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用的。 李氏道：“你特意一大早去县城就是去买这玩意去了？这是什么锅？要怎么用？” 老爷子茶也不喝了，上来道：“这是热锅子吧？” 大家一致抬头，“先生， 你吃过啊？” 老爷子道：“京城那边用这个的多，最常用来涮肉，大酒楼都有。” 大家一听，不仅向往京城的繁华，他们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在京城大街小巷都有。 周果笑道：“今晚开锅，准备肉，明日我们也能吃涮肉了。” 其实她觉得涮肉家里的陶锅也成，但用铜锅还是有氛围一些。 怎么说，这也是她第一次吃涮羊肉啊。 有好吃的老爷子也不坐着了，撸袖子道：“我来开锅。” 第574章 羊肉卷牛肉卷 李氏巴不得，这铜锅她也不会开锅啊。 周果道：“我来准备肉。” 大家一愣，“肉？肉还用准备什么？不都是现成的吗？” 几个掌柜的送的没吃完的还全在廊下挂着呢，冻得硬邦邦的，想吃了割一块下来化开就是了。 李氏也道：“你早上出门的时候割下来的那几大块还在灶台上放着呢，都化开了。” 周果道：“我再做一些更嫩更薄的肉。” 说着就去厨房了。 众人各自忙活自己的去了，随便她折腾。 周麦跟周米回屋做功课去了。 转眼，炕上就只剩下周大仓跟周粟李来，三人坐着大眼瞪小眼。 周粟蹭的下地不大会儿搬来茶点心瓜子，放在小炕桌上，对着周大仓道：“小叔，你吃吧，我都给你搬来了，你先吃着，我去帮姐姐的忙去了啊。” 李来见状也忙下地跟了过去，对于这个小叔，他向来是有些怕的。 周大仓看着这一桌的东西，抽了抽嘴角，他是小娃子吗，刚吃了饭又吃这些？ 叹了口气，拿起炕上的一本兵书看了起来，看了会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几口茶捏了一块点心吃了，吃了点心又抓了一颗瓜子。 老爷子在厨房开锅，将锅放在火堆上烧红，切了几块肥肉，用来擦锅。 周果则将早上割下来的那几块肉先切碎。 几块肉选的都是腿上的肉，牛肉则用的是里脊肉，肥瘦相间，用来做肉卷是最好的。 肉切散，然后拿了一根木棒，放在案板上一阵砰砰砰的捶打，打成了沫。 连老爷子都不知道她这是在干什么。 李氏无奈道：“好好的肉你打烂它做什么，打的稀巴烂还怎么吃，捏肉丸子吃啊？” 肉丸子说实话周家人都不怎么爱吃了。 除了周粟，周粟挺爱吃的，肉丸子一口一个吃的香喷喷的，闻言笑道：“肉丸子好吃着呢！” 周果道：“不做肉丸子吃，做肉片。” 李氏摇头，“谁家的肉片是像你这样做的？” 周杏看的热闹，还帮着一起打。 周粟跟李来也各拿了一根洗干净的木棒，乒里乓啷的敲着。 周家的厨房好一阵热闹。 李氏被吵的头疼，笑道：“这么吵，你这肉最好是真的好吃，不然都对不住你们费的这一番功夫。” 周果笑笑没说话，她可不敢保证，毕竟这玩意她还是第一次做呢，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锤烂了的肉紧紧的一条条卷起来，摆在筛子里，吊在廊下，这个天气一夜就能硬邦邦的了。 一口气做了十多条羊肉圈，十多条牛肉卷，她这才停手。 忙到后面，周家其他人都去睡了。 周果忙完，也心心念念的躺上了床。 想着涮羊肉的味道，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可惜啊，没有辣椒，她还想吃红油火锅呢。 薄薄的牛肚子下进去一会会捞上来，又脆又嫩，裹满了火锅的汤汁，在味蕾炸开花。 想到这里，周果咕嘟一下咽了一口口水。 在寂静的夜里尤其响亮。 一旁的周杏跟李氏忍不住噗呲一声笑起来，然后越笑越响。 周果无语，“笑什么嘛，真是的。” 你们要是吃过红油火锅的味道，保证这口水咽的比她还要响。 想着火锅的味道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可惜那样好的味道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等她以后的庄子开遍这片天下了，一定使财力人力去找，说什么也要吃一次麻麻辣辣的红油火锅啊。 李氏好容易止住笑，道：“好了好了，快睡吧，那么想吃，明日一大早就起来弄好了，用得着这个时候咽口水？” 一旁的周杏笑道：“她往常哪次不是一上床就睡了过去，可见是真的想吃了，还叹气。” 周果没说话，咂吧了两下嘴闭上了眼睛。 李氏跟周杏更是好笑，也不知道得好吃成什么样，让她这样心心念念的，这两年家里肉每顿可都没断过，山珍海味可没少吃。 第二天一大早，周果练完了功就忙活开了。 特意抓了一只老母鸡。 瓦罐做锅，整只鸡丢进去，葱段姜片枸杞小花菇盖上盖文火慢熬。 她开始准备其他的菜。 菘菜萝卜胡萝卜从地窖里搬上来一一洗干净，撕碎，切块，松蕈松蘑小花菇洗干净。 瘦牛肉羊肉切成一片片的，摆在碟子里，堆成山了。 她看着这一碟满足的笑了，这要是放在上辈子，这一碟怎么也得做二三十盘卖出去吧？ 真好，牛肉羊肉可以当顿吃了，哈哈哈…… 一边切一边忍不住哼歌。 切了满满的六大碟。 又去将廊下冻得邦邦硬的锤烂的羊肉牛肉拿进来。 套上手套，拿着菜刀，切成薄薄的一片一片的，薄薄的肉片掉下来自然而然卷了身子，周果瞧得亲切，这不是就是羊肉卷，肥牛卷了吗。 等李氏跟周杏起床，筛子里的肉已经切了一半了，其他的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林林总总一灶台一案板，整个厨房都是。 李氏好笑道：“怎么准备了这么多，这是要做多少个菜？” 周杏撸起袖子帮忙，“昨晚睡之前还在咽口水，一大早起来就到厨房忙活来了，该不会梦里都在找吃的吧。” 还别说，周果幽幽叹了一口气，梦里她还真在吃热气腾腾的麻麻辣辣的红油火锅，牛肚，鸭肠，虾滑，脑花，土豆…… 哎呀呀，可惜毛肚还没吃到嘴里，就醒了…… 李氏看到案板上的昆布，好奇道：“你把这玩意翻出来干什么？” 周果回头一看，道：“娘，这个也要的，劳烦你洗一洗呗。” 李氏撸起袖子刷洗起来，一边刷一边道：“我觉得你那铜锅买小了，那么小我们家那么多人一人一筷子就没了，要我说你就不应该买铜锅，家里那口大陶锅也行啊，虽然热的慢，但够大啊。” 周果觉得很有道理，“那下次，下次再用陶锅吧。” 刚好家里豆腐也刚推，好几大板，想吃多少都有。 等所有的食材都备好，天已经大亮，所有人都起来了，各人都来厨房看了好几遭，瞧着这满当当的食材，迫不及待的等着开饭。 第575章 涮羊肉锅子 终于等所有食材都准备好。 周果兴奋的喊道：“可以开饭了！” 呼啦啦一群人从屋里出来，乐呵呵的端菜，端锅，搬炭，忙的好不热乎。 浓郁的鸡汤倒进铜锅里。 里面添上碳。 周谷恍然，“原来这个洞是用来放碳的，我还以为是干什么的，这铜锅倒是好，竟然自己带炉子。” 周果将调好的碗端来 ，一人面前放了一个。 大家看着这灰扑扑黏糊糊的东西，有些嫌弃，“这是什么啊？” 周果道：“芝麻酱啊，用花生碎酱油醋蒜汁几滴蜜调的，你们尝尝，要是吃不惯不吃就是。” 她反正是喜欢的。 众人将信将疑。 老爷子端起碗闻了闻，筷子沾了点尝了尝，点头，味道不错，香。 周大仓则闻都不闻，将碗放在自己跟前，拿着筷子等。 汤没开，周果就将好几样食材丢进去了，豆腐，花菇松蘑昆布，以及大虾。 没有鲜虾，做不成虾滑，能吃上干的，也不错。 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要巳正了，平常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吃上饭了。 一个个早上饿了就喝茶，点心什么的一块也不敢吃，就怕吃多了没肚子吃好吃的了，这会个个都饿的慌。 老爷子等不及，先夹了一块姜片吃了，裹着麻酱不住的点头，嗯嗯就是一个字也不说。 但这个态度也不用说什么了，连姜都那么好吃，肉也不知道得好吃成什么样。 好不容易等到汤开，周果往里下牛肉卷，烫了一会会变色了捞起来在芝麻酱里一裹，放入嘴里。 好吃的叹气，老爷子也已经开吃了。 其他人见状连忙下肉吃。 夹上两块学着在汤里烫一会会然后裹上满满的芝麻酱，一口就让人折服。 李氏吃了一口道：“怪道你昨晚睡之前都在咽口水，原来是这个味的。” 周杏笑道：“我今天晚上估计也要咽口水了。” 周果没空说话，将半盘子肉卷都丢了下去。。 周大仓吃了一口忍不住闭眼睛，这是什么神仙吃法啊，肉怎么会这么嫩这么香？ 半盘肉下去眨眼的功夫一人一筷子就没了。 一连吃了三碟肉卷，周果才开始下肉片，肉片虽然没有肉卷那么嫩，但也很好吃了，比一般的要嫩多了，更香！ 吃了三碟肉卷三碟肉片，众人才开始吃其他的菜。 周果吃了一块豆腐，豆腐没有裹芝麻酱，这个时候已经进味了，肉味菌菇味盐味，比肉也不差了。 又夹了一个大虾，干虾终是没有鲜虾口感鲜嫩，肉有些柴，不过，也不错了，怎么说也是虾不是。 胡萝卜萝卜昆布都能吃了，尤其是昆布，脆脆的软软的，还有一点糯糯的，大雪天绝配！ 花菇松蘑松蕈也都好了。 这些东西都是越煮越好吃。 大家吃的不亦乐乎。 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最后锅里的汤都被一人小半碗喝完了，这可是鸡汤啊，老母鸡的汤就是香。 周果打了个饱嗝，肉切少了，后面又去切了几盘，这顿饭吃的真过瘾啊！ 老爷子拿着一根竹签剔牙，满足的靠在后面，冬日还是得吃热锅子，多年没吃，他都忘了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周大仓叹气，“在屋里吃的这么好，去了军营可让我怎么活啊？” 周果道：“小叔，不要紧，你走的时候把这口锅带走，芝麻酱也带上一大罐，等你到了军营，没事的时候，外出打猎猎到什么鹿啊，从草原上做来的羊啊什么的，就可以不用一直烤了，你们自个涮锅子吃。” 大家都给他出主意，“还能带上花生，蒜瓣，花菇松蘑昆布这些东西都能带。” “调料也能带，到了营里你们只用自己外出找肉就是了。” 周大仓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去享福的呢，我是去打仗的，带着这些东西像什么样子，那马能驮得动这些东西吗？” 周果道：“又没让你带肉，这些东西也不占地方啊，寻常没仗打的时候还不兴自己找些乐子，打打牙祭了？那你们怎么还能外出打猎呢?” 周大仓没话说了。 吃完了饭周果去了庄子，她得去看看羊蘑跟花菇啊，虽然天寒地冻的，死了好些种，但也有很多种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顽强的活了下来。 值得一提的事，露天只盖了些干草的羊蘑活下来了几乎一半，这让她很惊喜，有了这些，一年一年的到最后她相信一定能培育出更加耐寒的品种。 草棚子里那些她终究是没狠下心让其自生自灭，火盆撤了两天后又续上了，就当是做对比做实验了。 吴江兴致勃勃的往前忙后，也不问为什么，周果说什么做什么。 看完了羊蘑跟花菇，注意到后面跟着的大胖二胖两兄弟，招招手让他们上前来。 兄弟两欢喜的上前，“少东家！” 周果笑着点头，“怎么样，还住的习惯吗？” 大胖连忙道：“习惯习惯，可习惯了，大家都很好，大总管二总管也很好，哥哥弟弟妹妹们也都好，婶子们也很好，跟家里似的。” 二胖道：“婶子们还说要给我们做鞋，我娘还在的时候才会给我们做鞋呢，婶子们跟娘似的。” 吴江身后的孩子个个都笑开了，他们也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被少东家收留。 大家住在一块，饭一块吃，活一块干，有什么好吃的了各家都端一点，有什么困难大家一起上。 肥庄上有什么重活了，他们随叫随到。 但他们要做衣服鞋袜了，婶子们二话不说，悄悄就给做了。 几十号人处的跟一家人一样。 对于周果奉的神明似的，她说要往东他们绝不往西。 两兄弟在这儿感觉到了家的味道，虽然签了卖身契，成了下人，但这样的下人不是比一般的贫农日子过的还好些，他们昨晚还吃到肉了。 从爹娘死后，两人也就在昨天吃到了肉，一只鸡还是周果给的，晚上的大肥肉就是大总管安排的了。 周果见他们气色瞧着比昨天好了很多，全身上下都梳洗过了，一张脸一双手也好多了，有些黑到处都是伤疤，都是冻疮。 第576章 发工钱了 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整个人焕然一新。 就是还有些瘦，但养养也就起来了。 笑道：“好好干，年三十的时候发工钱你们也有份！” 两人大喜，“是，我们一定好好干！” 周果又问了吴江跟管事婆子一些事，安排了他们今天要做的事就回家了，大过年的，回家吃好吃的去，忙活了一年，得好好歇息歇息了。 李氏跟周杏正在忙活过年要吃的丸子，见周果回来，顺势问道：“山庄那边的年货都准备好了？” 周果道：“准备好了，前日一起去县城都买回来了，肉布料米面油什么的，都发下去了。” 李氏一边捞丸子一边道：“明日二十八还有最后一次集，我看啊，工钱你最好在这之前就发下去，你虽说给他们发年货了，但总有一些你没想到，他们自己想买的，钱发了让他们自己买去，等到年三十才发，发了有什么用？留着明年用啊?” 周果恍然，“你说的对啊，娘，我怎么没想到呢，我还想着三十给他们当压岁钱发下去呢，不行，得在之前发下去，让他们自己想买什么买什么，好好过一个年。” 转身进了屋，将账本拿出来，开始算账。 吃晚饭前，周果跟周谷载着早一筐钱去了山里。 众人一听这会要发钱了，灶上还炖着菜这会也不管了，让家里孩子帮着看着，迫不及待的来领钱。 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所有的人都到齐了。 翘首以盼周果发钱。 吴江等人搬来桌子，笔墨纸准备好。 周果看着这些满脸期待的人，觉得她娘想的真是比她要仔细多了，她还说三十发，这时候发钱他们确实也能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年。 周果道：“我原本是想说三十那天在给你们发工钱的，但你们太太说，让我早些发，发了大家伙还能趁着最后一次集去买些自己想要的东西。我想想觉得也是，之前思虑不周，所以这钱就改为今天发了，发了大家伙好过一个肥年！” 大家都欢呼起来，大家不住的感恩李氏感恩周果感恩周家。 周果也不废话，说完一撂袍子坐下，打开账本，开始念名字，“赵六，二贯！” 赵六一愣，欢天喜地的上前来，“少东家，我这么多钱啊？” 周果笑道：“是啊，你这个月都干了些什么我可都瞧在眼里呢，你们大总管二总管都对你赞不绝口，干的多得的多，又是过年，给你多发些!” 周谷从箩筐里取出两贯钱来递过去。 赵六用衣兜兜着这些钱欢天喜地的去后面了，他平常的月钱才六百文，如今可是一气发了三个多月的月钱，如何能不让人欢喜呢。 人群骚动起来，个个欢喜，他们个个都不比赵六干的差，得的钱应该怎么也不会低于两贯吧？ 果然，后面就没有低于两贯的。 发完了吴江他们这头的，再有就是庄子上的妇人们了，包括十岁以上的娃子都是有月钱的。 妇人们多的有发四贯的，少的也有两贯的，孩子最少得也有一贯。 就连十岁以下的孩子她个个都给了五十文，算是给他们过年的压岁钱。 妇人们感恩戴德的领着孩子们给他们磕头。 然后是大胖跟二胖，两人刚来，挤在后面见他们有的一领就是好几贯，羡慕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好好干，东家一次给发这么多钱呢？ 就是往年爹娘还在的时候，一年到头家里也见不到这么多钱啊，他们现在自己就能挣这么多了，还是一个月的？ 旁边有人好心给两人解释，“少东家说这是我们一年的奖励，一年下来谁表现好到了年底就发的多，你们好好干，明年也能多发好几贯！” 周果招呼他两上来，笑道：“虽然你们刚来，但也是这个大家的一份子，给他们发了不给你们发也说不过去，但大家得这么多也是因为他们辛苦了一年，自己挣得，我要是也给你们这么多，对大家终究是有些不公，这样，我照十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给你们发，一人一贯！” 周谷麻溜的捡了两贯出来，递给他们。 兄弟两双手捧过这些钱，沉甸甸的，眼眶湿润，这竟然是他们自己挣得，不，是少东家给他们发的，他们才来了一天啊！ “咚咚咚。”兄弟俩跪下立马给周果磕起了头，一脸虔诚道：“多谢少东家，我们以后一定好好干！” 没错，虔诚，周果竟然在他俩脸上看到了这样的东西，笑着点头道：“好！起来吧！” 最后就是几个管事了。 她现在有三个管事，大总管吴江，二总管虎子，还有一个管事婆子。 她将几人叫到跟前来，站起来道：“我的管事们，你们辛苦了，这一年忙进忙出，山里的事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操心，给我省了多少事！山里肥庄管理的井井有条，希望你们来年再接再厉，我们大家一起把庄子建的更大！” “是！！！” 所有人齐声一哄，声震山林。 周果笑着点头，一人交给他们一个大大的钱袋子，也没说是多少，但显而易见的，吴江的钱袋子要比虎子跟管事婆子的要厚。 那也正常，他是大管事嘛，什么都要操心，无论是山里还是庄子上，虎子跟管事婆子搞不定了都要叫他。 确实比谁都操心，钱多也是应该的。 钱发完了，周果示意周谷，“大哥，上来讲两句。” 周谷依言上前，看着这许多人，清了清嗓子道：“大家辛苦了，你们也看到了，跟着我们周家，只要好好干就绝对不会亏待了你们，不……不说吃香的喝辣的，但吃饱穿暖绝对不愁！” 顿了顿又道：“但是，要是让我发现有人怀有二心，做对不住我们家的事，做这样的事他不止是对不住我们周家，也是对不住我们大家，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周果嘴角扬起笑意，刚收他们的时候让他说两句，他如临大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现在已经学会恩威并施了！ “是！请大少爷放心！”众人面色一紧，由刚开始的满脸笑意变成一脸严肃了，有些人眼底还泛出些畏惧。 第577章 赶集去 周果暗自点头，嗯，效果也不错。 回去的路上，她笑道：“大哥，你真厉害，一番话说的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周谷摸摸头，道：“是小叔教我的，我哪想的出来，我来的之前他都跟我说了，要怎么说话，中途还差点忘了。” 周果：“……那也很厉害了，小叔教的也要你说啊，你瞧你站在那，说了那么一番话后，胆小的连看你一眼都不大敢。大哥，你很厉害，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厉害多了！” 周谷一愣，他从来不觉得他厉害，念书不行，学武不行，做买卖不行，就连种地也没有周果种的好，好在还算勤快。 周果继续道：“大哥，所有的本事都是学出来的，只要今天进步一点明日进步一点，慢慢的，你的进步就大了。你看，当时签下吴江他们的时候，我让你跟他们说几句话，你那个时候是不是连站上去都不大敢，但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的站在他们面前，对他们说着恩威并施的话了，进步已经很快了！” 是真的快！ 周谷若有所思，他现在有些懵，还从来没人说他可以，说他厉害，都是说他笨的。 周果也不打扰他，赶着车回去，家里已经在等着他们吃晚饭了。 转眼来到二十八。 这天是年前最后一次赶集。 周家的年货已经备齐了，周果原本还想去看看的，结果还没出门，陈氏就上门了，说家里杀年猪，让一家人都上家里吃杀猪菜去。 李氏笑道：“别人腊月二十六之前都把猪杀完了，你怎么今天才杀？” 村里养猪的人家并不多，那几家也是早早就杀了。 陈氏道：“还不是因为几个杀猪匠没空吗，今天再不杀明天就过年了，我的猪脑袋猪蹄子还没炖呢，今晚怕是连觉都不能睡了，都去家里吃饭去。” 杀猪饭还是很好吃的，肉油滋滋香呼呼的。 李氏笑道：“怕是只有周谷能跟你去一趟了，他反正没事给你帮帮忙去，我还得办年，好些菜还没弄出来，周果得去赶集买些小东西，我们家小叔你也知道，不好动弹。” 陈氏道：“是叫你们去吃饭，哪是去叫你们帮忙的，帮忙我已经找够人了，吃饭你还不去，怎么，嫌弃我们家饭食不好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去就得罪人了。 李氏笑道：“行了，我去我去还不成吗，一家人都去。” 周果笑嘻嘻道：“陈婶，我们一家人可有些多，一家十几口都是饭量大的，要是去了把你刚杀的猪吃完了，你用什么过年啊？” 陈氏道：“那就吃完，猪杀来不就是吃的吗，就算是杀的两头都吃完也没事，大不了我再杀一头。” “你杀两头猪啊？”大家都很惊讶。 除了王富贵，村里好像还没谁一下子杀两头猪，这么大手笔。 陈氏笑道：“是啊，孩他爹想着反正家里地多，农忙的时候每年都要请人帮忙干，换工，都是要买肉的，今年干脆杀两头，多炕一些，明年农忙的时候就不用买肉了。” 周果道：“你把我们这么多人叫去，还想存下多少肉啊？” 陈氏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少不了你的，你爱吃的都给你备着呢，你不是要去赶集吗？快去吧，回来就直接上婶子家来。” 周果就跟周大仓出门了。 回来这么久，去了县城，镇上的集还没去过，怎么也得去一次，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周粟跟李来就不去了，镇上人多，李氏怕挤着了。 刚好去陈氏家看杀猪。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镇上的集市就是人挤人，幸好他们今天出来的早，还没到人最多的时候。 两人将牛车停在外面，守车的还是那个老爷爷。 周果给了他两文钱，还给他带了三油纸包李氏炸出来的各种肉丸子。 老爷子欣然收下，从地上提起一个篮子，递过来，里面是大半篮子栗子核桃花生，什么都有。 周果高高兴兴的接过来，放进马车里，“多谢爷爷，过年好啊！” 老爷子点点头。 她提着一个空桶放心的跟周大仓往集市里走。 周大仓道：“你背个背篓，哪怕是提个篮子也成啊，带个桶是要干什么？” 周果道：“买鱼，家里不是没活鱼了吗，懒得去河里钓，买最好。” 周大仓点头，又好奇问道：“你现在都跟这老爷子处的这样熟了？” 周果道：“我起先见他大冷天的坐在这冷，给他捎些饼啊，包子馒头啊，本意是想让他费些心，别让我们的车被别人偷了，后来慢慢的他还会回礼，几颗花生瓜子了，几颗核桃了，有时候甚至几个鸡蛋，一来二去的我们就熟了。” 笑道：“不过，有熟人就是好办事，无论我什么什么时候来，都能找位置停车，不用停到那后面去。” 周大仓失笑，“这小镇能有几辆车？还用排到那后面去？” 周果道：“怎么没有，别说他们了，就是我们村这两年都置办了不少，不说牛车了，手推车置办一个总置办得起吧，这集市是附近最大的一个，东西最全，十里八乡缝年过节都往这来，就算一个村就一辆那也不老少了。” 周大仓向后看看，人倒是越来越多了。 周果今天依旧披着斗篷，不过她的大红织金狐狸斗篷还没做出来，今天穿的还是她往常的那一件兔毛斗篷，打着反正也小了，集市上人多，就算扯坏了也不心疼得注意，随便穿。 一旁的周大仓穿的都是新的，披着一件玄色兔皮大氅，脚上一双皂色靴子，头发高高的用一个玉簪束着，加上这几个月肤色养白了不少，又在军中历练了一两年，一举手一投足的气势就跟乡下小子不一样。 惹的集市上的小姑娘大媳妇都有意无意的看过来。 有那胆子大的，更是直勾勾的看个不停，面色含羞，眼含秋波，水盈盈的。 一旁的周果虽然也生的好看，但一来年纪太小，二来白白净净肥肥嫩嫩的，跟周大仓一比跟个大姑娘似的，还是年纪大一些的有味道。 第578章 都在看你 周果脑袋转了几圈就发现了，忍不住转头看向周大仓，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道：“小叔，你怎么越大越俊了？你要不是我小叔，我都想嫁给你了。” 周大仓眼一瞪，“你说什么呢？脑子烧坏了？” 周果凑过去，低声道：“你瞧，这些姐姐都在有意无意的看你，你看你左前方那个，穿了一身好看的花裙子，脸又白，她过来了过来了，撩头发了，你看到没有？咦，她那头发倒是好看，又浓密又黑又亮，不知道是有什么洗的头，要不我去问问她去？” 周大仓一把提起她的后领往前去，“都不认识， 你上前去干什么？消停些吧，不然人家还以为我看上她看了呢。” 他早就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眼神或含羞或打量或敌意，这要是敌人射来的箭，也不知道身上有九个窟窿了。 周果见他这模样，好笑，“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人家又没追上来非要你娶她们不可，不过就是觉得你好看多看两眼罢了，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好看的人自然大家都喜欢看啊，我还喜欢看好看的小娘子呢，你都在军营里磨练了两年了，这点还看不淡？” 周大仓无语，“你这话说的，军营里都是大老粗，除了母马全是公的，我一个成天打仗的，做什么能看淡这事，你当我是干什么的呢？” 周果嘿嘿笑，“误会了误会了，我是说你在军营两年，见惯了生死，怎么这些还看不淡？是这个意思！” 周大仓没好气敲了敲她的额头，扯着她继续往前走，道：“下次说话不准说一半留一半了，当心出门被人揍，再说你不在一旁插科打诨，我好的很，行了，快去看看你有什么要买的吧，人越来越多，买完就回去了。” 周果左右看了看，“那就买几条活鱼吧，刚好家里鱼没有了，过年总不能吃熏鱼吧，鱼跟豆腐炖，还是红烧都挺好吃的。” 再说， 年年有余，年夜饭桌上怎么能少了鱼呢。 卖鱼的只有鲫鱼花鲢跟草鱼，周果挑了两条草鱼，一条鲢鱼，过年那么长呢，他们家人又多，那么大的草鱼一顿都能吃完，三条三顿就吃完了。 周大仓也很喜欢吃鱼，应该说周家人都很喜欢吃。 逃难那一年，一行人饿了那么久那么多天，他们吃到的第一顿饱饭第一顿荤食，就是周果跟老爷子从山里抓回来的大草鱼。 虽然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调料，配菜只有野菜，但就是惊为天人一样的美味。 虽然那样的味道再也吃不到了，但是鱼还是周家很喜欢的食材。 周果提着桶里的三条鱼，跟着周大仓又逛起来。 逛着逛着就遇到了老熟人。 老里正拄着拐杖有些不敢认，“大仓啊？真是你啊？你啥时候回来的？军营里的活不干了？” 周大仓笑道：“不是，我是受了一点伤回来的，这段时日在家里养伤也就没敢打扰您，正想着过年的时候去您老家看看您，年后我就要走了，您老身子还健朗吧？” 周果瞧着他又佝偻了一些的腰，微微叹气，逃难的时候耗费了太多的精力，这两年老里正明显感觉老了许多。 逃难的时候走路虎虎生风，比年轻人脚力也不差，还要各种操心，一稳定下来，就不成了，各种病痛就来了，这里不舒服，那里也不爽利。 老里正摆手道：“不行了，腿脚不好使不中用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了，趁着你还在家，过年了就来家里聚聚，我将他们都叫来，也有好两年没一起聚了，我们商量商量什么时候去把路上那些坟给移过来，这件事我老头子要是不给办了，怎么有脸去见他们啊，下葬的时候我就在他们坟前说过了。” 说着说着就哽咽了。 周大仓跟周果劝，老里正的儿子孙子也劝。 周大仓抱歉道：“里正啊，我年后就得走了，什么时候回来也不一定，这事你得等我两年。要不然，这事就只能落在我们家周果跟周谷几个头上了，还有金哥银哥几位呢，还有您老的孙子，都很能干，比我们能干多了，能用的人多着呢。” 老里正瞧了自个儿子孙子一眼，道：“不行啊，我人老了心可还没老，就凭他们几个，怕是刚走出云州就得被人抢了，外面乱啊，没有你这个大将军，我们怎么移的过来？怕是不止死人移不过来，就连活人都得变成坟包了。” 周大仓道：“里正，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您看现在人越来越多，外面更冷了，要不您老先回去，后日我会上你们家的，我还得去你们家拜年呢，那个时候我们慢慢计较，您看成不成？” 周果乖乖的站在一边，一句话没说。 老里正点点头，“那好，我就在家等你们，这件事我不办好，我怎么去见你爹，去见下面那些老伙计啊。” 目送着他们远去。 周大仓叹了一口气，道：“我记得两年前离家的时候，老里正好像还没这么老呢，头发都快全白了，怎么老的这么快？” 周果道：“大夫说，逃难的时候身子耗得很了，伤了元气。” 周大仓感受着大街上若有若无递过来的眼神，有些不想逛了，接过周果的木桶就道：“你自己看看有什么要买的，自己买吧，我在外面车上等你。” 周果看着这些前面越来越多的大姑娘，也是叹气。 迈开腿自己往前去，买了一块枣糕边走边啃，看看有什么要买的没有，实在不行，买些种子也成啊。 那年她在一个老汉手里的买的稻种，去年种了一年，今年又种了一年，产量比去年还高。 今年王富贵等几家也种了些，这些家种稻跟往些年是一样的法子，每亩的产量确实要比之前的高出两三斗。 周果管理的比去年还精细，今年比去年的产量还高，每亩比去年多了三斗。 就是可惜肥不够，不然每亩地说不定能上四石呢？ 第579章 话真多 在集市上逛了一圈，可惜没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 家里什么肉都有，连牛蹄都有两只。 买了些肉饼包子就出去了。 周大仓出去了，大姑娘的视线就往她身上转来了，她也不怵，报之以微笑，大姑娘们倒先不好意思了，羞红了脸转过身。 周果笑的多了，惹的人也多了，匆匆就往外走。 别真整出麻烦来就不好了。 周大仓见她这么快就出来了，笑道：“什么都没买，今日来就买几条鱼？” 周果将怀里的油纸包往他跟前一递，“怎么什么都没买呢，喏，包子肉饼，趁热吃，热的才好吃。” 拿了两个包子两个肉饼给了看车的老爷子，嘱咐道：“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老爷子点点头，拿了一个包子就开始吃起来。 剩下的揣起来，不打算吃了。 她知道，这又是要给他家里的老伴留的。 之前有吃的，她就只给一份，后来见他每次都留着不吃，说是给家里老伴留的，每次就给两份，这样老头子就舍得吃了。 周大仓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想到给我们家赚来金山银山的少东家，心肠这么好，给东西还给人老伴也给一份。” 周果道：“我什么时候心肠不好了？不是一直这样吗？敬老爱幼，怜爱弱小……” 掰着手指头数自己的优点，数了一个又一个，一数起来就没完了。 周大仓哭笑不得，捏了捏她还有些没褪下去的婴儿肥，“这话你在我们自家人面前说倒也罢了，记得千万不要在外面说，我怕那些不了解你的人笑话你！” 周果道：“我跟他们说这些干什么， 又没病。” 吃完了两人赶牛车回家。 这个时候还早，很多住的远的人都才刚来，背着一背篓的东西想卖掉，还没到集市呢。 周果坐在牛车上，任由周大仓赶车，她则探着脑袋往这些人背篓里担子里瞧去，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她没看到的好东西。 周大仓见她那脖子伸的跟鹅一样长，无奈道：“你要不就再去逛会去，反正现在还早，很多人都还没来，这条路上有人背着东西卖，其他的路上也有，说不定就有什么你想要的东西呢？” 周果摇头，“还是算了吧，我都在这里两年了，每次来集市的时候都仔仔细细的看过了，要是有什么好东西，两年还卖不出来？回去吧，天寒地冻的，回去喝茶吃点心去。” 周大仓甩了一下牛绳，“你那嘴一天到晚就没歇过，坐着吃站着吃走着吃，这顿吃了想下顿，你那肚子是没饱过吗？” 周果身子往后一仰，靠在周大仓身上，翘着二郎腿，脚悠闲的一翘一翘的，道：“你没听说过么，民，以食为天，吃乃是人生第一件大事，我们整日里忙来忙去， 不就是为了整张嘴么？不然怎么都叫糊口糊口呢，我喜欢吃，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周大仓笑的不行，“你说的对，有道理。” 回到家，周杏从厨房探出头来，诧异道：“今日怎么这么早？我都还没去陈婶家呢、” 周果将鱼从车上提下来，道：“看了一圈除了几条鱼没什么要买的，就回来了，其他的东西之前都买完了。” 周杏道：“是买的差不多了，春联啊祭祖要用到的东西都齐了，今天准备好，明日一早起来就在大堂烧纸，行了，你们回来了就一起去陈婶家吧，来叫了好几趟了，不去也不好。” 几人到的时候，两头猪已经杀完了。 来吃饭的村里人挺多的，肉炒了两大锅，边上还有两大筲箕洗干净的菘菜，他们家地多，每年种的菜也多。 杀猪菜还是挺好吃的，各种内脏，香呼呼的肉，周果抱着碗一气吃了七碗饭。 好在大家都知道她饭量大，也不当回事，她吃的也很尽兴。 吃完饭，她去了庄子上。 结果庄子上很多人都去赶集去了，只剩下吴江几个还守着。 她看了一圈就回来了，打算明日早上去看看，看看他们准备的年货有哪些，缺不缺什么东西。 腊月二十九，祭先祖。 李氏跟周杏天还没亮就起来准备了，今年比去年要隆重的多，毕竟周大仓两年第一次回来，他是他们那一辈唯一还活着的子孙，祭祖当然得他来。 猪头羊头，牛头没有，有牛肉，老大一块牛肉煮好了，摆在桌子上。 糕点果品也不能少。 林林总总一大桌，摆满了。 院里摆了两大桌，一桌是周家的，一桌是赵家的。 插上香，烧上纸，跪下磕头。 周家这边周大仓跪在最前面，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让老周头跟老太太多等等，等他把他们接来，到时候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就有好吃的了。 周果几个在后面磕头。 老爷子这边除了老爷子就是周果跪在最前面了，她毕竟是老爷子的亲传弟子，比之周大仓几个还是有些不同的，纸钱烧的旺旺的，周果上了香，磕了头，絮絮叨叨的念开了。 这一念叨好像就停不下来，说个不停，说了小半个时辰还要说。 周大仓傻眼，怎么那么话要说 ，比他还能说，她刚才在这边好像也没那么话啊？ 周家其他人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每次给赵家祭祖，她都是说的最多的那一个。 老爷子眉头都不动一下。 好不容易祭祀完，收拾完东西，周大仓忍不住问周果，“你都没见过他们，有那么多话要念叨？给你爷奶也没说上那么话啊。” 周果偷偷瞧了瞧老爷子，见他进屋了，这才道：“两家不同嘛，我们家那么多孙子， 一人两句爷奶耳朵都得听起茧子了。但是师父家就不一样了，他又没有后代，只有我这样一个弟子，本来就人丁单薄，而且师父也不爱说话，祭祀就祭祀，能叫一声爹娘都难得，我要是不多说点，冷清都不像话！” 周大仓不由摸了摸她的头。 转眼来到大年三十。 周果吃了早饭带着两大篮子糖果去了山里。 庄子里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孩子们的欢笑打闹声让周果嘴巴也咧开了。 “少东家。” “少东家，过年好！” “你们也过年好!”周果从篮子里给每个孩子抓了一大把糖果，“来，吃糖。” 孩子们欢天喜地的接过。 其他孩子听到动静赶忙出来，争先恐后的往她身边挤。 周果笑道：“都有都有，大家都有。” 妇人们原本还担心她生气，扯着嗓子想把孩子叫回来。 但太闹了，孩子们专心的抢糖果，谁听呢？ 还是管事婆子道：“算了，让他们去吧，东家的专门带着糖来的，孩子们抢着要她才高兴呢，要是没一个人抢她会不高兴的。” 第580章 又一个大年夜 虎子现在要不是碍于这个二总管的身份都想上去抢。 吴江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警告道：“你现在可是二总管了，手底下管着那么多人，不能再跟个孩子一样冲上去抢糖了，让底下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虎子忧伤，点头，叹气，当了总管连糖都不能抢了。 幸好他弟弟妹妹多，好像抢了不老少，肯定有他的份。 周果将两篮子糖果发完，孩子们哄一下散开。 吴江几个上前来，笑道：“少东家过年好！” 周果笑眯眯道：“都好都好，来年我们一起发大财！来，带我去看看你们过年都准备了些什么。” “是，少东家这边请。”吴江几个引路。 周果一家一家看过去。 见大家准备的大差不差，肉，鱼，鸡，自家炸的各种丸子，还有花生瓜子，当然这些都是她发下来的，有讲究的还自己买了羊肉，羊蹄，糕点，甚至果品。 炕上放着孩子们的新衣裳新鞋子，显然是过年的，过年要穿新衣裳！ 就连吴江等人都有，有的是下面的妹妹们做的，更多的是庄子里的婶子们帮着做的，拿几个鸡蛋，一斤肉她们就很乐意了。 吴江一行人这边没妇人，但准备的过年的东西也不差，除了她给下去的年礼，妇人们家里有的他们也都有。 都是底下的弟弟妹妹去跟妇人们学的。 很好，整个庄子上的人都有一个热闹年过，有新衣穿，有肉有鱼有鸡吃，还能剩不少，人人脸上都绽放着笑容。 周果满意的走了，她也要回去穿新衣吃肉了。 年夜饭除了要涮锅子外，还得准备其他的菜。 鸡鸭鱼猪头都得有。 周果准备涮羊肉要用到的菜，羊肉牛肉菌，鹿肉片…… 李氏跟周杏炖鸡，炖鱼，炖猪头肉，炖肉，煎松蕈片。 海参鲍鱼也蒸上了。 今年杨掌柜还多送了一个往年没有的菜，鱼翅。 可惜这东西李氏不会弄，周果也只吃过没做过啊，连老爷子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毕竟鱼翅是贵人食材，一般人还真吃不起。 周果想着一切干的东西第一步都要泡，昨天就开始泡，泡了一天一夜，换了好几道水。 泡完总得洗一下吧，洗完见不行，又上锅蒸。 翅这才全部散开。 全家人都不会做，看着这跟面条一样的东西发了愁。 李氏道：“从前只听说过这东西，怎么怎么好吃怎么怎么贵，如今有了，倒是不会做了。” 杨掌柜给的也不多，也就一顿的量，她给全做了。 做错了，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周果想着只有炖汤了，用鸡汤吊，加梨花白去腥，就算做的再坏，有鸡汤应该也不难吃了。 大家都没意见，反正都是摸索着做。 做完鱼翅撸起袖子炒了一个油焖虾，调料不足做的不大成功，但已经很不错了。 还给海参鲍鱼调了一个汁。 虽然菜多，但很多东西都是前几天就已经做好了的，这个时候只用上锅重新热一热就能吃了。 这么多东西炕上一个桌子竟然摆不下，只好用两张桌子拼起来。 今年的年夜饭比去年的要丰盛多了。 李氏将家里所有好吃的都搬上来了，周大仓两年没在家里过年，过完年就要走了，得好好让他多吃些。 老爷子从屋里抱了一坛梨花白来，拍了拍坛子，对着周大仓道：“今天我们把这一坛都喝光。” 周大仓笑道：“成，我陪您喝。” 周谷几个搬来一堆碗筷杯子，每个碗里放一点饭，添上些肉，杯子里倒一点酒，筷子横在碗上。 得先拜拜一拜先人，等他们吃了，自家人才能吃。 周果怕赵家找不到地方，念叨着：“爷奶爹爹大伯周家的列祖列宗快来吃年夜饭了，好多好吃的啊，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想吃什么有什么。” 顿了顿又朝另一边开始念，“赵家的列祖列宗师祖们，吃年夜饭了，劳烦你们多往这边跑跑，山珍海味什么都有。” 老爷子又感动又好笑。 周杏几个也念叨。 独周粟跟周米，学了句子不语怪力乱神，就死活不开口了。 吃饭前，老爷子从怀里摸出八个红封，下到李来上到周大仓都有，一人一个，他这两年可赚了不老少。 周果几个欢天喜地的接过，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周大仓有些愣神，不好意思接，“我就不用了吧，我都那么大了。” 老爷子瞪眼，“你怎么不用？还没成婚就是小娃娃，跟他们一样都是能收压岁钱的，等你什么时候成婚了，到时候就得你发钱了。” 李氏笑道：“是啊，给你就拿着吧，在我们眼里，你也还是孩子呢，都还没到弱冠。” 周大仓笑着道谢， 收下了。 老爷子发完，就轮到李氏了。 她也从怀里摸出了八个红封，一人一个，“今年家里挣得不少，你们领了这些，明年家里赚的更多！” “是，娘你说的肯定是对的，我们家还要成为首富呢！”周果笑嘻嘻的倾身摸了一个，摸了摸红封，是果果，应该是银锞子，只不知道是金的还是银的。 李氏发完，周大仓也掏出了七个红封，笑道：“我也来发一个。” 大家一愣，都知道他俸禄不多，还经常发不到位，暗地想肯定还不如他们钱多，这也要给？ 周谷道：“小叔，你不是说你那点俸禄本就不多吗，还是自个留着吧。” 周杏道：“是啊，小叔 ，你不用给，先生说了，你还没成婚，还是收压岁钱的年纪，怎么还给呢？” 周大仓道：“我是你们的小叔，过年不该给你们发钱吗？” 周果倾身拿了一个，笑眯眯道：“多谢小叔，祝你来年顺顺利利，打仗所向披靡，每次都能安安稳稳的从战场上退下来，我祭祖的时候已经向周家跟赵家的祖宗许过愿了，让他们多看顾看顾你，你一定不会再受伤了。” 周大仓听的后背有些发毛。 老爷子嘴角微抽，他可是听到了，祭祖的时候她在旁边念叨了一大堆，将家里每个人都念叨了，念书的保佑他们学业有成，上战场的保佑他们刀箭不上身，学医的来年成神医，要说人家的说一个好人家，做买卖的财源滚滚…… 第581章 鱼翅 两家祖宗可要忙坏了！ 周粟见姐姐都拿了，带着李来也各拿了一个。 周麦跟周米也拿了一个。 剩下周杏跟周谷，说实话，三人年纪相差不大，还真不好意思收。 周果道：“大哥，大姐，你们就收下吧，小叔不止是我们的小叔， 也是你们的呢。” 两人这才收下，虽然年纪相差不大，也是长辈啊。 周大仓将钱都给出去了，很满意。 周麦几个就转头看向周果。 周果拿着筷子正等着老爷子吃第一筷子，她就好开吃了。 见到兄弟姐妹们的眼神，一愣，“怎么了吗？我脸上有东西？” 还用手摸了摸，“什么也没有啊。” 周麦道：“你这个大财主，一年赚那么多钱，是不是也该给我们发钱啊？” 周果一愣，摆手，“我可没有，我赚的钱都交上去了，在公中。再说，我还是妹妹呢，你们该给我发钱，什么时候轮到我了？” 周米笑道：“果然是越有钱越抠门，一年挣大几千两，你连个压岁钱都舍不得发？” 周杏几个也帮腔。 周果摇头，“你们这些做哥哥姐姐的先发才是，我一个做小妹的，哪里能越过你们抢在你们前头，那不是不把你们放在眼里吗，这样一点也不利于我们家的和睦，我是为你们好。” 大家都笑，“不给就不给吧，回头去她屋里，看到什么好东西都搬到我们屋里去。” 李氏笑道：“行了，别逗她了，快吃饭吧，不然就凉了。” 老爷子涮了两块肉卷吃了，他这一吃所有人都能动筷子了。 周果率先挑了几根鱼翅，嗯，还是没会做，比不上她上辈子吃过的。 李氏几个好奇也挑了些吃了，吃完道：“都说鱼翅好，我看还不如涮羊肉好吃。” 周杏认同道：“我还是喜欢吃牛肉炖萝卜里面的萝卜。” 主要是还有一股腥味，这股腥味，周果没去掉。 一人吃了一筷子后，那一碗炖鱼翅就没人动了。 许氏倒是挺喜欢，一筷子又一筷子。 周杏笑道：“娘虽然不认事了，倒是挺会吃，一桌这么多好吃的，就挑这最贵的东西吃。” 大家都笑起来。 可不是，这玩意又贵，又没那么好吃，他们都不吃，偏生她一个人喜欢。 周果道：“可能是我没有做好，兴许做对了就好吃了呢。” 她上辈子吃的好像就没那么难吃。 众人可不管，李氏道：“就这腥味，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去掉的，去不掉就是不大好吃。” 老爷子吃了一块鲍鱼，又吃了一个虾，道：“那就吃这些吧，桌上好吃的东西那么多，不用非得吃鱼翅。” 周果涮了一块羊肉卷，连连点头，“说的对，一桌好吃的呢。” 一桌菜，涮羊肉海参鲍鱼鱼翅大虾，鸡鸭鱼，个个都是好吃的，最边上的那道红烧的昆布炖猪蹄老半天了没有一个人动筷子。 还是周粟，这小家伙站起来每样菜都吃了。 最后吃到昆布，惊讶道：“娘，先生，小叔，哥哥姐姐，弟弟，你们吃这个啊，煮锅子里好吃，这样跟肉炖也好吃着呢。” 吃锅子的时候他也吃了，但感觉没这么好吃啊。 李来跟着站起来夹了一块，他从前跟李望穿一条裤子，李望走了，就成天颠颠的跟在周粟后面。 吃完连连点头，“好吃。” 一家人见状，筷子就变了方向，一桌菜总得都吃不是。 周谷道：“原先还以为这东西长得跟布吃起来指定奇怪，没想到涮着吃炖着吃都好吃，怎么做都好吃，真是好东西，差点被它的外表骗了。” 周果上辈子是不怎么爱吃昆布的，但现在吃起来竟然也觉得味道不错，大概是漫漫冬日，没什么新鲜蔬菜吃的缘故，整个冬日只有菘菜萝卜胡萝卜。 昆布也算是新鲜菜啊。 李氏笑道：“吃着倒是比干蕨菜的味道要好一些。” 这几年春日里蕨菜在县城卖出名了，一到时候通常菜才冒出来半尺，那眼疾手快的就全掐了。 他们想掐回来晒干留着冬日里炖肉吃都没有，凉拌着吃都不大够，哪还有多的。 今年一根都没晒的有，还挺想念的。 大家都点头。 老爷子也挺喜欢吃，糯糯的又有些脆，不费牙口，适合老人吃。 周大仓格外珍惜这一顿年夜饭，慢悠悠的每一道菜都细细品尝，去了军营，可就吃不到家里的饭了。 周家人同样珍惜，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 饭煮了一锅，除了祭祖的那几碗，一粒米都没动。 周果吃了一肚子菜，感觉还差点什么，最后还是添了一碗饭才吃饱。 老爷子羡慕的不行，“我年轻的时候都没有你这样的好胃口，要是有你这样的好胃口，得多吃多少好吃的啊？” 周米几个也羡慕，真真是，能吃是福啊。 周粟就不这么想了，“我还是觉得胃口小好，吃一小碗就不饱了，不费粮食。” 李氏道：“就是，也就这两年家里能吃饱了，要是放在前两年，这样的大胃口我可犯愁了。” 众人笑起来，是啊，好日子过多了，都忘了之前吃不饱饭犯愁的日子了。 吃完了饭，一家人帮着收拾了碗筷，都挤在炕上没打算出门。 连周粟跟李来都没跟村里孩子出去，他们刚刚还在外面喊了几嗓子。 都知道周大仓在家的日子不长了，明日拜访了老里正一行人后，后日，最迟大后日就得走了。 周大仓也不下棋也不看书了，一家人就挤在一起聊天。 说些军营里面的趣事，外出任务碰到的奇事。 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周果跟周粟几个也说些外出做买卖碰到的有趣的事，李氏也说些家里边的事，开春了几亩地里种什么，小麦，水稻要开始育苗，今年家里的肥够，几亩水田要是管理不出疏漏，老天爷又给力，说不定一亩地能收五石呢。 周大仓目瞪口呆，回来那么久，他只知道家里多了两座山，多了很多下人，不知道原来一亩地的水稻已经能产五石了？ 他又不是没种过地，丰年也就两石半，欠年甚至有时候还不到两石，每亩能收五石，他不会听错了吧？ 这么想的，嘴里也是这么说的。 第582章 走之前热闹热闹 周果道：“是说可能，今年还没到三石半，哪里就能五石了，就算有，也不知道要到多少年以后了。” 现在有肥了，有足够的肥说不定能到四石。 周大仓摸着下巴道：“你要是能买到地，就算买的地比别人少，说不定还真能成为比人家还大的地主呢，一亩地的粮产是人两亩地的。” 周果笑嘻嘻道：“是吧？” 一拍桌子，雄心万丈道：“所以啊，等山里情况稳定了，我就决定去外面看看去。” 李氏立即道：“你又要去哪里？兵荒马乱的，每年有松蕈就够了，不能顺便再往外面走了，你要是像你爹跟你大伯一样，万一被抓走了，我们上哪找你去？我这两年你们每每出去，在家里就吃不好睡不好，担心的不得了，可不要再让我操心了，让我睡几个安稳觉吧？” 周果点头，“好好好，我又不是现在就要出去。” 头点的一点诚意都没有。 李氏无奈的很，孩子大了，拴不住了，她总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走哪都绑在背上吧？ 周大仓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家地里粮食的产量能到那么高，“我要是有机会，真想看看，一亩地能收三石多的稻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周谷道：“你这些天吃的那些饭就是。” 这，周大仓倒真没注意过。 周麦舀了一碗米来。 周大仓细细看了，道：“瞧着倒真是比一般的米粒要长，就是因为比一般的大所以产量要高？” 周果道：“不止，穗上粒也多些，比一般的米粒要长要大，加上管理好，天公作美，还不错。” 周大仓兴奋地点头，他虽然不再种地了，但是对于粮食长得好的那份喜悦，一点也不比家里任何人的少，说到底，他也是个农民，泥腿子。 正说着呢外面就有人喊，不一会儿帘子就被撩起，进来一串人。 王富贵，周成，周三圆……后面还跟着自家的媳妇，崽子，连老人也来了几个。 “算着你们这时候都在家呢，果然，一来就堵了正着不是。” 一家人除了老爷子都站起来让位置。 周杏跟周果进屋去拿吃食，什么肉干，糕点，蜜饯，花生瓜子都用碟子盛了摆在桌子上。 李氏带着周谷几个给大家泡茶。 众人道：“不用倒不用倒，快别忙活了，坐下吧，大过年的谁家也不缺东西吃，我们就是来你们家串串门，说说话。” 李氏笑道：“就是因为大过年的，你们上我们家来，总不能没东西吃啊，等着，我给你们一人倒一杯茶，倒完了我就来。” “诶哟，你们家这茶杯快别倒了，要不还是给我拿一个碗来吧，要不然我一口都喝光了，这得喝十几杯才能解渴，得倒到什么时候去？” 众人看着这个小小的茶杯也是觉得太小了，就这么一小杯也不解渴啊，还是碗来的实在。 王富贵笑道：“偏生你们没这命，用上这么好的东西还嫌弃太小了，我不嫌弃，大不了我多倒几杯。” 又加了句，“我自己倒，免得麻烦主人家。” 大家哈哈笑。 周果也笑的不行，这茶杯给老爷子慢慢品茶还成，要真用来解渴，那是万万不够的。 李氏爽快道：“那成，你们要碗我给你们拿碗去。” 说真的，那么小的茶杯她也是一直用不来，也就能装一口茶的。 周果跟周谷也跟在后面去了。 王富贵对周大仓道：“你回来的这几个月，知道你要安静的养伤，我们也没好打扰，现下身子大好了吧？” 周大仓微笑道：“多谢各位的挂心，已经完全好了，年一过完我就得回营了。” 周成的父亲道：“既然走的这么急，走之前我们大家还是一起吃个饭吧？毕竟你也两年没回来了，将老里正另几个村的人也一起叫来，聚一聚。” 另几个老辈也赞同，“是啊，还是该聚一聚的，你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了。” 周大仓是不想那么兴师动众的，但转念一想，他确也是两年没见过这些人了，他这一走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得来。 要是按照周果的想法，她后面说不定渐渐的一年只怕有小半年的日子都在外面跑，家里这一堆还是要有人照看，道：“成，叔，明日我去请人，后日大家都上我们家来吧，我们就在院子里摆几桌，简单吃一些，不用闹的太大。” 见他答应了，老家伙都很高兴，摆手道：“不用，不用你，我们一早就说好了的，也不用后日了，明日就是个好日子。” 周家人一懵，“明日是不是来不及啊？” 周成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周大仓，道：“我们刚从老里正他们那来，老爷子几个吃了饭就去了。” 周大仓哭笑不得， 这些老家伙还真是闲不住，管事都管到他头上来了。 但一想到这些都是跟他爹一辈的人，以前几家人也没少帮村，也就释然了，吃个饭就吃个饭吧，他原本就打算去拜访拜访老里正他们。 一行人挤在屋子里终究是小了。 周果跟周杏另收拾了两个屋子，妇人一拨，孩子一拨，分了三个屋。 这下就宽敞了，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妇人那一堆李氏带着在周果跟周杏的屋里，孩子那一拨由周麦几个带着在周粟几个屋里，男人跟老人就挤在堂屋里，聊天喝茶打牌，周果那一年教给大家玩的叶子扑克牌，这几年大家没事了就聚在一起玩两把。 由刚开始的叶子，到后来的木板子，竹片子，纸片，花样繁多，上到老下到小都会玩。 女人们今天也不做针线了，都做了一年了，好不容易这时候能轻快些，当然得偷会懒。 妇人们打量着这间屋子，看着墙壁上那一排排的书架，上面一摞摞的书，窗下那两张并排的大书桌，上面摆满了文房，笑道：“这一看就是周麦跟周米住的吧，读了那么多书，难怪通身的气派一看就不一样了，一点也不像个乡下的小子。” 大家纷纷点头。 李氏笑道：“这你们可错了，这个屋啊是我们家那两丫头住的，那两小子的屋子在西厢呢。” 第583章 逼婚了 “什么？这是周果跟周杏的屋子啊？？”众人不可置信，左右打量着这屋子，这么多书，大书桌，桌上文房一大堆，瞧着就是文化人的屋子，这是周果跟周杏住的？ “周果跟周杏还看这么多书啊？她们又不用考秀才，看那么多书有啥用？” 这么多人终究是没人敢摸一下，书这东西金贵的很，不是一般人能念的起的，在她们的意识里妇人是没必要看书的，跟着父兄认几个字就成了，怎么屋子里还买了那么多书？ “这些是周麦那兄弟两的吧，他们那两屋子放不下了，放到这边来？” 李氏用托盘托着点心瓜子肉干进来，闻言道：“不是，这些都是周果自己的，那兄弟两的书都在他们自己屋子里，几人的书都是分开的，不过想看了都是随时各自取，也不分什么你的我的了。” 将点心一一放在炕上，招呼人，“快坐过来吃啊，那些书有什么好看的，上面连幅画都没有，全是密密麻麻的字，也不知道他们怎么那么喜欢，看的我眼睛花脑袋疼。” 书架旁，桌子旁的妇人流连忘返，众人偏着脑袋不住打量着这个屋里的陈设。 屋里她们还没来过，来了从来都只在外面坐，发现这屋子收拾的真利索。 除了书桌跟书架，还有一个大大的衣柜，几口箱子，除此之外，也是什么都没有。 不过书架上除了书，还摆了几个瓶子罐子，这样一瞧，倒也挺好看的。 众妇人好奇心得到了满足，朝着李氏道：“你要是不说我们还以为这是两小子的房呢，那么多书！这么多书得多少钱啊？果果可真舍得花钱啊！” 这话李氏就不爱听了，“她哪里爱花钱了？每次花钱都是给家里花的，要不就是买吃的了，要不就是买布了，给姐姐给我们买首饰，给她哥哥们买书，顺便给自己也买几本，这些年舍得在自己身上花的，就是这些书了，我给她买了好看的头花啊，也不爱戴，成天绑着根发带，穿着身劲装，道袍，直裰在外面溜达，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小子呢。” 说起这个，李氏就头疼，自从闺女穿上男装在外面溜达后，每次做衣裳都央她做男装，说是方便。 裙子也做了一身又一身，可惜很少见她穿。 钱氏笑道：“我瞧着倒好，穿上男娃子的衣裳也好看，俊的很，把村里男娃子都比下去了，她要真是个男娃，我都想把闺女嫁给他，什么都不要。” 众人想到周果那张越长越俊的脸，也不由的哈哈笑，“你们还别说，那小脸穿上男装真跟个公子哥似的在。” 说来说去就说到了婚事上了，周家正好有几个大龄适婚的。 “你们家小叔子是个什么情况啊？要不要说亲？这年纪也大了！” “是啊，我说一个不好听的，你也别觉得我说话难听，万一啊，我是说万一，战场上毕竟刀枪无眼，不是说见你是谁刀枪就要绕弯子不打你了，你看这次他就是躺着回来的，一条命去了半条，好险捡回来了，那要是捡不回来呢，他那一脉岂不是连个后都没留下？你是当嫂子的，这事你得上心啊，不然外面不知道还有多少闲话等着你呢。” 这话说的是实情，李氏叹气，“我能不知道吗，但这事我也只能做一半的主，另一半还在他自己那呢，他要是不想娶，我难道还能强按着他的头娶了？娶回来他不喜欢，就直接躲在军营里不回来了，那不是耽误人家女娃一辈子吗，我这是造孽啊！” 众人觉得也是，真真是叹气。 “那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年纪也到了，总不能一直不成婚吧，那成什么样子了，村里那找不着媳妇的老光棍，过的什么日子，吃了上顿没下顿，邋里邋遢没个人样，瞧着都没人爱搭理。” 另一边，男人们逮着周大仓就问他一些军营上面的事，他挑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说了。 说着说着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你年纪也到了，三年孝期马上就过了，终身大事也是该考虑了，俗话说的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一日不成婚生娃，你父母在地下也不会心安的。” 周大仓敷衍的点头，“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 众人好说歹说让他走之前相看相看一些人家，他们就知道很多好闺女。 周大仓道：“我知道了，但我后日就得回营，下次回来再说吧。” 老家伙们哪肯放过啊，愣是让他多相看几个，娶了媳妇生个娃，有个后，再上战场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老爷子在一旁喝茶，瞧着周大仓这被本家老辈逼婚的模样，就忍不住同情，也太惨了，成不成婚自己都做不了主？ 周大仓不耐，道：“行，各位叔，我知道了，但你们也知道，边关现在战事吃紧，我得赶紧回去，现在的确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什么时候我想说这个事了，自然会找一个媳妇的，到时候一定不会忘了接你们来吃喜酒。” 众老辈互相看看，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了。 小辈屋里，因为没有大人在，大家自在了很多，打牌的，投壶的，下棋的，嚷嚷着踢蹴鞠的，还有烤肉吃东西的，闹的要把屋顶给掀翻了。 一行人逗留了一个多时辰，眼见着天晚了，李氏正要去准备晚饭，众人就嚷嚷着要回去。 李氏挽留道：“还回去干什么，就在这吃呗，又不是缺你们一口饭，反正大过年的什么都是现成的，饭菜热一热就能吃了。” “不用了，果果娘，明日我们再来你们家吃，别今晚我们这么多人把你们家东西给吃光了，明日再拿什么招待那么多客人啊。” 说着各自叫上自己的家人就走了。 李氏几个一懵，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什么明日要招待客人，明日家里要请人吗？ 他们怎么不知道呢。 送走了人转头看向周果，“这是你干的？” 周果喊冤，“怎么你问都不问，就说是我干的？我那么闲，白请这么多人吃饭啊？家里又不是有什么喜事。” 第584章 穿裙子 周大仓道：“是我。” 众人坐在炕上，听完了。 李氏道：“你说你两年没回来了，上次他们还帮了那么大的忙，这次你要走了，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请他们吃个饭也是应该的，成，我们今晚就准备，反正也都是现成的。” 周果几个则开始打扫几个屋子，东西归拢，吃出来的瓜子皮屑扫干净。 李氏道：“把你们屋子都扫干净，后面几天都不能扫地了。” 大家答应着。 吃完晚饭，天还没黑，李氏道：“灶上的热水已经烧好了，谁先去洗？” 大年三十最后一天，要洗头洗澡换新衣。 周果的新衣裳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是一身绸缎袄裙，上次李氏给做的，黄色的裙子，紫色的上衣，还有那一件已经完工的大红织金白狐狸毛斗篷，一整套李氏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她屋子里。 周杏也是差不多的。 周果洗完了澡，换上了一身新袄裙，周杏还兴致勃勃的要给她梳头发。 这是她新学来的发型，老早就想给周果试试，奈何她成天就学着周麦几个的样子，将头发束在头顶，不是发带就是簪子，一直找不到发挥的余地，今儿可算是让她逮着机会了。 周果坐在桌子前，脖子都快酸了，感受着头上传来的动静，无奈道：“姐，还没好吗？还要多久啊？你都弄了小半个时辰了。” 周杏道：“快了快了，你别急呀，你不是常说吗，慢工才能出细活，梳头发这事就不能急，急了就梳不好，梳不好就不好看。” 周果深深的叹气，果然，这美啊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但这也太久了吧？ 她迷迷糊糊的都快睡过去了，终于听到头顶传来一句，“好了。” 顿时如蒙大赦，打算站起来就走，这也太受罪了，什么发型要那么久，她平常梳一个马尾绑在头顶眨眼的功夫就完成了。 “诶诶，等一下。”周杏一把将她按下。 周果一呆，“还没完呐？” 周杏将她桌子上的铜镜拿来，笑道：“你不想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啊？来，看看。” 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果然，听话的妹妹就是好啊，这发型梳出来就是好看！ 周果向铜镜里一瞄，眼前这个明眸皓齿，穿金戴银的小姑娘是她？ 眨了眨眼睛，又凑近瞧了瞧，皱了皱鼻子，龇了龇牙，铜镜里的小姑娘跟她做着同样的动作。 摇了摇头，头上的珍珠璎珞跟着摆动。 这还是他们在府城买的那一串珠子璎珞，买回来放在盒子里一直没戴，今天刚好戴上了，旁边还插着两根金簪，鬓边一朵点翠花，不说别的， 就头上这些首饰，个个都好看。 镜子里的小姑娘活灵活现的，周杏笑道：“怎么样，好看吧，走，出去让他们看看。” 周果抱着镜子一时竟然有些舍不得撒手，“姐，你现在给我梳成这样，晚上一睡觉不是又散了吗？你应该明早起来再给我梳的。” 周杏道：“我今晚就是试试，待会睡了就拆了，明早起来姐姐再给你梳，明日要来那么多人，让他们都看看你，我们家果果也不仅穿男装俊，女装打扮起来也好看的紧。” 周果左右看了看，又摇了摇头，头上的璎珞珠子左右摆动，嘴角不由的咧开。 周杏好笑，她就说嘛，哪有小丫头不爱美的，瞧着不是挺开心的吗。 周家人在外面都等急了，一个个澡也洗完了，连头发都擦干了，还不见两人出来，都怀疑是不是睡了。 等周果穿戴一新从里面出来，众人一时看呆了。 瞪大了眼睛从上看到下，又从下扫到上。 周杏拉着她转了个圈，“怎么样，好不好看？” 李氏扯着她上下左右看了看，满意的不行，笑意收都收不住，“我就说你要多穿女娃的衣裳，瞧瞧多好看啊，这头发也梳的好，头上的珠子更是好看，这么咋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深闺小姐呢，以后得多这么穿，小闺女家家的，做么成天要做男娃子打扮，我们家男娃子够多了，不缺你一个。” 周粟跟李来围上来转圈圈，高兴的道：“姐姐真好看。” 周大仓跟老爷子几个也笑意吟吟的看着，怎么感觉孩子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翻年就十一岁了，过不多久就能说亲，然后就要嫁人了？ 看着这样如花似玉的小闺女就要嫁出去，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嫁到婆家终究是不如自己家自在，以后说不定就不能肆意的到处跑了。 一时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受。 老爷子招手，周果高兴的坐过去，本想像之前一样，大大咧咧大盘腿坐在炕上，想到自己穿的是裙子，多少要淑女一些，规规矩矩的在炕沿坐了，坐下还顺了顺裙摆，背打的笔直。 一板一眼还挺像那么回事。 一屋人笑的不行。 李氏笑道：“要是能一直这样多好，以后就天天穿裙子吧，娘给你做了好多，都放在你们那衣柜里了。” 周果摆手，“还是算了吧，穿成这样好看是好看，但怎么干活呢？进山里不一会就得脏，多可惜啊，娘，你也少给我做这些裙子啊啥的，多做些劲装吧，要不直接衣裳裤子也成。” 李氏道：“哪有姑娘家成天都是衣裳裤子的，你瞧瞧村里娃，就算是家里穷的，也给闺女穿裙子呢。” 大家都帮腔，主要是这样穿好看呀，比男装好看多了。 一家人守到深夜， 简单吃了顿饺子就去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周果睁开眼睛就想出去练功，岂知她一动，就被抓住了手。 周杏睁开眼睛，朝着她一笑，道：“别走，给你梳头，今天大年初一，歇息不练功。” 周果：“……” 老老实实的被按在桌子前，一动也不动，忍不住朝着周杏道：“姐，你要梳那么久的头发，不嫌累吗？” “嘘！”周杏连忙道：“大过年的，说什么累不累的，我不累，好玩着呢。” 第585章 粉雕玉琢 周果偏了下脑袋道：“······可是，我还没洗脸刷牙呢。” “别动。”周杏又将她偏离了的脑袋搬回来，四下看了看，给她塞了一本书，“这个给你，看吧。” 周果拿起来一看，见是一本诗集，她还没看过呢，翻开了第一页。 果然，老半天除了手指翻动书页的动静，她连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周杏叹气，平常打坐吐纳功夫，一两个时辰都不带动弹一下，就是让她坐着梳一会头，就坐不住了，上哪说理去呢。 等头梳好，小小的一本诗集差不多都翻了一半了。 周杏满意的打量了一圈，见比昨晚梳的还好，笑道：“好了。” 周果放下书本，有事干倒不显的那么无聊了，从铜镜里看了一眼自个，皮肤百里透红，脸上干干净净一颗痣都没有，眼珠子黑溜溜的，这张脸倒是比上辈子要好看。 周杏翻出自己的胭脂，手指沾了些往她嘴上抹去。 周果一惊，偏头一躲，“我还没洗脸呢，还得去刷牙。” 周杏将她脑袋搬回来，“到时候洗了就是，我就是看看效果怎么样。” 抹完嘴唇又在两边脸上抹了些，周杏走远看了看，笑着点头道：“不错不错，我们家果果这姿容就是出色，我上次新学了一个词，叫什么来着，嗯……粉雕玉琢？对，就是粉雕玉琢。” 周果凑近铜镜看了看，眨巴了一下眼睛，起身走了。 “诶，你干什么去啊？”周杏放完胭脂转头一看人已经出门了。 周果道：“洗脸去，眼角有眼屎。” 屋外，天色还没彻底亮起来。 李氏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今天来吃饭的人很多，钱氏跟王富贵周成的几家妇人这个时候已经来帮忙了。 见到周果从屋里出来， 找水洗脸，厨房即使有灯，也还有些暗，一时没认出来，悄悄问李氏，“果果娘，你们家什么时候来了贵客了？这是谁家的？” 周果耳朵好使啊，这两年有了一点内功，耳力更好使了，听到这里直起身，转过头来，笑道：“婶，是我啊，我换了身衣裳你就不认得我了？” 大家一呆。 王富贵家的凑上前，拉着她上下前后看了看，惊喜道：“还真是啊，平常要不就见你穿男装，要不就是衣裳裤子随便一裹，头发永远束在头顶，这样隆重的打扮还从来就见过，跟村里娃一比，可真是仙女下凡了，诶，你们也来看看呐，是不是啊？” 钱氏等人都围上来，见周果穿的这样隆重，一头一脸的首饰，胸前还是那个大金锁，惊羡之余，不由对她这些首饰好奇起来。 几人你看珠子璎珞，我看点翠鬓花，她看袄裙，再有大金锁，这会终于能光明正大的看看了，她们都馋好久了。 周果僵在原地，就感觉身上哪哪都是手，忙道：“婶子，婶子们，看够了没有，我还得去洗脸刷牙，放了我吧？” “噗呲~”几人同时喷笑出声。 周成家的道：“我还想多看看给我家那丫头也置办这么一身呢，你别动，让婶子多看看啊，你这头上的珠子真是好看的很，不过一看我就买不起，这袄裙的样式我多看看。” 周果道：“婶，这是我娘做的，你与其看我，还不如多问问我娘呢，你们多问问她，我去洗漱去了啊。” 说着逃也似的端着脸盆走了。 妇人们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叹息，“原先只知道这丫头穿哥哥们的衣裳好看，没成想穿上女娃家家的衣裳更是好看呐，那小脸白里透红的跟刚出锅的白馒头似的。” “诶，那哪是馒头，馒头还是黄黄的呢，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李氏嘴角不由勾起来。 王富贵家的道：“嫂子，你的手艺现如今那么好了，这么繁复的袄裙都会做，回头我得上你这来，你得教教我，虽然我闺女还小，但是我也能穿啊，我也想做两身穿穿。” 在场的都是妇人，哪个不爱美呢，一听纷纷道：“我也想学。” 就连钱氏也想学，她虽然是个寡妇，但是有个小闺女啊，小闺女也五六岁了。 李氏笑道：“好好好，都来都来，反正冬日里也没什么事，我们大家一起做针线，人一多，这想法就多，也就能做出更多好看的衣裙了。” 周成家的笑道：“我们可没这本事，也就能跟着你打打下手了，嫂子，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手艺呢，你藏得可真够深的啊？” 李氏道：“哪啊，是这两年家里孩子们都在不停地长个，他们又常在外面跑，要不就是在学堂里上学， 都是要见世面的，总不能还跟我们一样，穿着下地做活的衣裳裤子吧，还怎么跟人谈买卖呢？” “但繁复的我又不会做，又找不到人请教，只能多往县城的几个布庄跑，瞧他们店里的成衣是什么样的，每次都扯上几尺布，一来二去的就跟布庄的掌柜熟了，只要店里出了新样式她都给我留着看，慢慢的也会做些袍子啊，裙子啊，斗篷啊。” 周成家的听了感慨道：“怎么我们就想不到要去布庄学样式呢，不过这样式是真好看，颜色也配的好，我买不起绸的，回头买几匹棉的去，照样好看。” 正说着呢，陈氏笑着进门了。 一进来就道：“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大家笑道：“说周果呢，她这会进屋了你没看着，那小丫头今天穿上了裙子了，穿金戴银的，满头珠翠，可好看了，跟哪家的大家小姐似的，我们正说着果果娘手艺好，这样好看的衣裙我们也想做两身。” “真的啊？那我要看看。”陈氏来了兴致，兴冲冲往屋里去，“我还没见过那丫头穿好看的裙子戴珠翠的模样呢。” 周果洗完了脸刷完了牙就被周杏拉进屋了，开始涂脂抹粉，一阵捯饬。 周果看着那厚厚的白白的粉连忙偏头，“姐，你要干什么啊？” 周杏道：“抹粉啊，你不知道，这东西抹到脸上能让脸雪白雪白的，好看的很。” 周果连连摇头，“我不要，像刷墙一样。” 坚决抵制。 第586章 露一手 周杏没法，瞧了瞧她的脸，退了一步，“也成，你这脸连颗痣都没有，干净的很，也可以不抹粉，那就抹些胭脂吧，等会，我先给你修个眉。” 周果见她不往自己脸上抹这玩意了，任由她折腾，瞧了瞧外边，天色都亮起来了，还有很多事要干呢。 “诶哟，我瞧瞧，假小子今儿也描眉画眼了。”陈氏进门来，见到这一幕笑起来。 周果跟周杏都叫陈婶。 周杏道：“难得她肯坐下来任我折腾，平常时候可不行，一早起来就没人影了，找都找不到。” 陈氏笑着将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个遍，满脸都是笑意，“我滴个乖乖，我每天都见你，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你长成这般模样了？果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想当年刚看见你的时候，又瘦又黑，还是个光头，跟个小和尚一样，这会跟水灵灵的一朵花似的，像大小姐！” 周果又从铜镜里看了看自个，道：“婶，虽然我这张脸是有些好看，但也没好看到这个地步吧？你们是不是说的太夸张了？大家小姐我可见过一个，一举一动跟画里的人似的，又优雅又好看。” 陈氏道：“你要是把步子迈小一点，动作也小一些，说话语调慢一点，小声一点，吃饭少吃一些，这不是就跟大家闺秀一样了吗？” 周果越听眉头越皱，听到最后摆手道：“算了算了，反正我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村姑一个，装大家闺秀干什么？吃饱了撑得。” 陈氏跟周杏哈哈笑，“你是舍不得你那几碗饭吧？” 周果理直气壮道：“我那么努力的东奔西跑不就是想填饱肚子吗，结果吃饱了我为了像大家闺秀，又要饿肚子？这不是纯纯没事找事吗，再说，大家闺秀有什么好？条条框框的这不能干，那不能干，跟蹲大牢似的，还是我这样的好。” 吃穿不愁，有几个小钱还能为自己的兴趣爱好花一些，不用被束缚，想干什么干什么，这才是神仙日子啊。 陈氏道：“虽然我们不知道大家闺秀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但每天有吃不完的好吃的，穿不完的新衣，戴不完的金银首饰，出入还有下人伺候……” 顿了顿道：“说起来，你现在的日子倒真跟大家闺秀差不多了。” 周杏已经给她眉也画好了，一对细细的柳叶眉，只是也太细了，放在她脸上总感觉有些突兀，不搭。 干脆接过眉笔自己描起来，有鼻子有眼的。 周杏都看傻了，半晌见她描的比她还好，问道：“你什么时候会描眉的？” 周果一边对镜画一边道：“这有什么不会的，不是有手就会吗？” 陈氏感慨道：“这可不是有手就会的，我活那么大了，还不大画的好，果然，能干的人干什么都能干好，行了，我出去忙去了，你们两姐妹慢慢玩吧。” 说着起身出门了。 不大会儿，周果一双眉就画好了。 不细也不粗，弯弯的搭在眼睛上方，看着跟整张脸格外搭。 周杏端详了一阵点头道：“嗯，是比我画的那个要好，原来不是细眉也很好看。” 她只会画一种，就是把眉描的又细又长。 周果道：“这眉呀跟衣裳一样，要适合自己的才好，我这眉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的。” 看了看周杏，来了兴致，“姐，你坐下，我来试着给你画一个。” 周杏笑道：“好，那你得给我画好看一些。” 两人换了位置。 周果刚拿起眉笔，看了看她的眼睛，“你还没洗脸吧，快去洗脸去。” 看了看她桌子上的这些胭脂水粉，来了兴致，话说，她都很多年没画过了，都快忘了。 小半个时辰后。 周果完了工，看着眼前这张白嫩嫩的脸，不由的很是满意，这么多年了，还是能捡起来的，至少比周杏那粉墙一样的手法要好看多了。 拿来铜镜，“好了，看看吧。” 周杏看着镜里的人，眨了眨眼睛，不由双手扶上自己的脸，“这，这是我吗？” 周果笑道：“不是你是谁？好不好看？” 周杏连连点头，“好看，你是怎么画的？怎么跟我自己画的完全不一样呢，我还不知道自己能变成这个样子，你得教我。” 周果道：“教！我教你！现在不成，我们得出去帮忙了，今天来的客人有些多。” 周杏对着镜子美滋滋的，“那我能不知道吗？走，干活了。” 这时全家都起来了，去村里借桌椅板凳，打扫院子屋子，人多，摆的席面也多，院子要是不够，还能在各自的屋子摆两桌，其中贵重的物品全部搬到正屋跟周麦几个的屋里。 他们屋里书多，东西多，搬不动，为了不让小娃进去捣乱，这些屋子都是要锁起来的。 老爷子屋里的酒全部都被搬到周果跟周杏屋里来了。 正屋的东西厢，还有周麦跟周米的屋子，都锁上了。 其他的屋子都收拾好了。 并烧上了炕。 一家人刚收拾完，就有人陆陆续续的来了。 村里人是来的最早的，都知道今天人多，都是来帮忙的。 李氏带着厨房的人简单的将昨日剩下的剩菜剩饭剩馒头热了，众人将就着吃了，一起忙活开了。 一个锅不够使，还在院子里支起了两口大锅，热茶的，蒸馒头的，炒菜的，都排着呢。 巳时初，老里正一行人就来了。 周大仓带着周谷周麦周果几个上前迎接。 老里正后面还跟着很多人。 周大仓一一打招呼，将他们往院子里领，屋里送，屋子里炕已经烧好了，热茶点心也准备妥当了。 众人进了屋子，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大咧咧的往炕上一坐，喝起茶，吃着瓜子点心，不由的叹气，分开这几年，周大仓家已经变得很不一样了，一年一年的，他们远远的被落在了后面，瞧着屋子建的，过年的吃食办的真全，连肉干都有。 而他们修了屋子后，日子虽说过的比一般人好，但绝对不像这样，想吃什么吃什么，也没有这样的大手笔，更不敢这样吃穿。 第587章 兴师问罪一 今天大年初一，各个都穿的新做的衣裳。 不说来周家做客的，就说周果周大仓一行人，哪个不是绸缎袍子，领口还镶一圈兔毛，又好看又华贵，腰间配着玉饰，头上插着银簪。 周果跟周杏两个女娃更是，穿金戴银，身上那身衣裙，在县城的街面上都不大能看见，没几个人穿的起。 胸前那大金锁，沉甸甸的，怕不得十几两银子，相当于他们的两间屋子了，两间屋子就这么随便戴在胸前，也不怕丢了。 还有头上那一串珠子，瞧着像是珍珠串成的，这得多少钱？！ 怕不是比胸前的大金锁还要贵重吧？ 珍珠璎珞旁边那蓝色的花，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怎么那么好看呢？ 转头一看，周杏也不差，满头珠翠，俏生生的，脸蛋白里透红，好看极了。 妇人们刚坐下就念叨开了，周家这是怎么了，怎么两年不见，一家人都变了，这么有钱了？ 绫罗绸缎，金银珠宝都穿在身上，这哪还是农家子啊，当初郑秀才家的闺女也没这么穿过吧？ 顶多头上有几根金钗，手腕上有金镯子，大金锁都没见她带过，也就见过银锁。 竟然是比郑秀才家底还要好了？ 说不出的嫉妒羡慕！ 都是一个村里出来的，怎么日子就能差成这个样子呢？ 妇人们念叨，男人堆里也不平静。 他们之前只听说周家这两年走了大运，做起了大买卖，连带着整个村子都赚了不少，但是不知道已经有钱成这个样子了啊，跟他们比已经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说心里没有想法是不可能的。 不说周家，就说王富贵家，就连钱氏，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那两孩子身上穿的都是上好的棉布，胸前挂着闪亮亮的银锁，也建了新屋子，崭新崭新的四间青砖大瓦房。 她自己也是，虽然没有戴金的，但也插着银簪，瞧着还不是银包铜的。 要放在以前，哪里会戴银簪，顶多头上插两木簪子。 可见她家的日子也是起来了，要不是赚的多，会给自己戴银？ 一群人各有各的心思。 待到客人全部到齐，大家基本也就挤在三个屋子里。 一个屋是男人，一个屋是妇人，一个屋是孩子。 三个屋子都在说着同一个话题，逃不开一个钱字。 男人堆里，周大仓跟周谷陪着。 老里正怀念着北来那一路艰难的日子，大家同心协力，有福一起享，有难一起当，让众人平日里要多走动。 “这人呐，不管再怎么好的关系，那也要走动，走动走动着你来我往关系自然就近了，久不走动往来，再亲密的关系也会淡了，我们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一块经历了那么多，关系应该比其他的人更好才是，何况这里面好多还是同一个宗族的。” 周大仓跟周谷只能点头，道是。 “说得对，大仓啊，我们可是本家人啊，没道理你们提携别的不相干的人，倒把我们这些本家人排在后面去吧？ 那往后要是出力，还不得是我们这些本家人出手帮忙吗？外人谁能帮？你们有什么好处也得念着念着我们呐。” “是啊是啊，不能干活的时候想到我们，这有了好处却第一个把我们踢出去吧？” 周谷很懵，觉得莫名其妙，“叔叔伯伯们，说的哪里话来，我们也没有什么事麻烦到你们大家啊？” 屋子里一静，周大仓没说话。 然后就炸开了锅，“什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的意思是以后就要跟我们本家人断了来往是不是？” “就是不需要我们本家人了？果然，这人有了钱就变了，就不认穷亲戚了，看不上我们这些泥腿子了，想当年你爷爷奶奶下葬的时候，可都是我们帮忙的呢，现在发达了就不认人了，真真是白眼狼！” …… 一人一句话，周谷几次想要开口都被岔过去了，根本没有他开口的机会。 周大仓冷眼瞧着，看了老里正一眼，微微叹气，今天这场席是有备而来啊，他就说嘛，回来那么久没人来看过，这一好了要走了，就要上门了。 怎么他们家的饭那么好吃吗？ 另几边，一屋子的妇人总得有一个来作陪的，李氏把厨房的活给了周杏，由陈氏几个帮着打下手，也不会出错。 妇人们就委婉多了，先恭维了一番周家如今的成就，说起周果几个的穿戴，家里的摆设，然后话锋一转，就说到正题上来了。 “果果娘啊，我们都是一个村出来的，一起北来经历了那么多，差点死在一起是不是？要说亲近，谁能亲近得过我们？何况我们还是本家，都是一家人，我们好了互相帮衬着，也于你们家有莫大的好处，就是底下的祖宗们也高兴。” “就是啊，如今你们有了赚钱的门路，宁愿去帮衬跟你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不想着帮衬我们这些本家人，是不是忘了我们是一起逃难逃出来的？忘记了我们原本是一个村的了？做人可不能忘本，有门路也不能忘了我们啊，你们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却还在吃糠咽菜呢？” 李氏嘴角仍旧挂着笑，只是这笑已经不达眼底了，道：“说的哪里话来？我们是本家人我当然记着呢，这不厨房一早就开始忙活上了，给你们准备吃的喝的，那么多人的呢，都是给你们准备的，不然要是随便哪个人上门，我难道就给他准备一桌席面？我这又不是开善堂的，你们说是不是？” 孩子堆里也不平静。 周麦跟周米负责陪男娃，周果就负责陪女娃。 其实这活一般是周杏的，但她的掌厨，李氏得陪妇人们，女娃们不能没人陪吧？ 她只好乖乖的坐在这里，坐在大家面前，任由她们对她评头论足，从头上的珠子说到脚上的鞋，说不过瘾了，有的甚至还想伸手摸。 周果嘴角带笑，不动声色的拦了回去，“我好不容易能穿这么一回好看的，你们一人一只手伸过来，我这发就得散，就这么看就行了。” 第588章 兴师问罪二 女娃们个个羡慕的看着她这一身，但因为之前从来没跟她接触过，逃难路上她为了保护大家，更是杀了不少人，大家对她还是有些畏惧的。 这一发话，一个伸手的都没有了，更别说大人们交代下来的话了，那是一个字都不敢吐。 男娃堆里就不一样了，大家有什么说什么，再说周米跟周麦上了两年的学堂，白白净净，一看就是个文弱书生，瞧着两只手的力气还不如他们一只手的力气大，说起话来自然没那么多顾忌。 “你们两现在还在学堂？当初不是说好只上两年的吗，这是打算一直念下去，将来考秀才，考举人，当大官了？” 两人还没说话，旁边又有人道：“我们都是一家的，都姓周，要我说啊，要念书就得一起，只有族里，大家好起来，才算是真的好起来，不然就你们一家好起来，那也是无用，富不了多久就得垮，背后还是得有族人靠，富贵的日子才能长久。” 大家纷纷点头，就是这个样子。 周麦跟周米对视一眼。 周麦道：“说的是，开年之后你们都要进学了吗？” “哪啊，我们哪有那福气还能认字念书，是说你们家这两年发达了，带着这个村里人也赚了不老少，原先这个村子跟大家一样都是泥巴茅草屋，这两年多少毛茅草屋不见了，都建了青砖瓦房，赚了不少钱了。” “我们还是本家呢，你们连外人都带，是不是也该带带我们啊，不能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大字不识一个，就算以后你们家发达了，让外人见到你们有这样的族人，那你们脸上也无光。” 周家今天不平静啊，除了周果那里，没人敢在她面前念叨这些，其他的各个都让周家念着点情，也提携提携他们，不要自己人不帮，去帮着外人。 李氏苦笑，“你们也知道，村里是靠什么发起来的，都是靠着山里的松蕈起来的，我就是想让你们跟着来，那也得村里人答应啊，这又不是我们一家的东西，我们家说了也不管用不是。” 另一边，周谷也道：“去年，有人还想让家里嫁到隔壁村的闺女回来上山采，村里人没一个乐意的，一个外嫁女都没能回来，你们看，村里嫁出去的人都不准上山，何况你们这些外村人，就更没戏了。” 周米道：“所以啊，你们也不要为难我们，我们说了又不算，顶多给村里人牵个线搭个桥，说到东西，到底是全村的，你们要是想上山，得去村里说，将村里人都说同意了，那自然可以上山了。” 大家急了。 “你们带着全村人挣钱，给他们赚了那么多，我们进不进山，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这点事也做不了主？那你们在村里不是白混了吗？” 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几个屋子里也人声鼎沸。 周果听到另一面吵起来，转头竖着耳朵听，眉头一皱，穿鞋下地，出门，站在妇人屋子跟正屋外听了会，果然都是在说这个。 正屋里吵得尤其激烈。 老爷子端着茶杯老神在在的坐着，闭目养神，谁都不看。 周大仓跟周谷坐在一处，周谷激烈的跟人说着话，周大仓见缝插针时不时淡然的来一句，气的对面的人跳脚。 她目光不由朝炕上的老里正看去，见他也闭起了眼睛，就叹气，果然是饭无好饭啊，自家白白的请人吃饭，怎么还落个不是呢？ 整了整衣裳，清了清嗓子，迈腿进屋，“叔伯爷爷们，这事你们找我小叔找我哥都没用，这块事归我管！” 吵吵闹闹的屋子里一静，见粉粉嫩嫩的周果，一时忘了她是啥样的人，有人就嚷嚷道：“我们老爷们说话，你一个小丫头进来干什么，快出去，真是没规矩，这是你来的地方吗？” “传出去让人知道了，还道我周家这般没规矩，老一辈说话，一个小小女娃都能随意插嘴了，还不出去？” 老爷子睁开了眼睛，茶也不喝了。 周大仓跟周谷坐直了身子，顺便往后坐了坐。 周果眼睛一眯，还没说话，老里正睁开了眼睛，呵斥两人道：“说的什么话，你们是当长辈的，有你们这么对晚辈说话的吗？” 周果似笑非笑，“里正，您醒了？您说您 ，一把年纪了，腿脚本就不好了，不好好在家待着，硬要往外跑，在外奔波，您老操碎了心，就怕有些人脑子不清楚，不领情，辜负了您老呢。” 周谷连忙给她让位置，自己往里缩了缩，往周大仓身边靠了靠。 周果走到周谷让出来的位置上，本想岔开腿坐下去，一想今天自己穿的裙子，只好扶了扶裙摆，坐了下去。 “诶，你怎么说话呢，这是里正！” 老里正叹气，横了那开口说话的人一眼，软着语气道：“你也看见了，我就不瞒着了，这两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你们村家家户户的日子越来越好，买了牛建了房，日子红红火火的，都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 “周果啊，说到底，我们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按亲近关系来说，怎么也是我们更亲近，你把这个村这些不相干的人都带富了，不能不管我们呐。” 周果道：“里正，逃难一路来，大家手里没有二百两也有一百五十两了吧，再不济一百两呢？这些还不够你们过活的？要知道往年如我们这样的大家，一家十多口，省吃俭用一年二贯都能过活，一百两够一家人活一辈子了，还要怎么有钱呢？有钱有地有牛，一家子在一起，这不是逃难路上大家心心念念的好日子吗？” 说到底不还是嫌不够，见到别人有自己也得有。 屋子里一片沉默。 周大仓眼睛溢出笑意来，看来他没开口是对的。 里正道语塞，半晌道：“那……那怎么能一样？坐吃山空迟早会吃没的，既然我们是一个地方来的，那就是一家人，相当于一个家族，就得抱团，才不会被欺负，才能走的长远，孩子们也渐渐大了，家里就那么几亩地，孩子们也不够分呐，得让他们学本事，去学堂认两字，这样大家好了，你们家也会更好，一家兴旺不叫兴旺，一族兴旺才能长远，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589章 去外面找 众人纷纷开口，“是啊是啊，都是一个族的，也不能相差太大啊，那以后不是要拖你们家后腿吗？” 周果好笑，“叔，您这话说的，怎么就拖了我们家的后腿了？” 一人道：“你们家如今发达了，也得提携提携我们这些穷亲戚不是，族里有困难，你们不能光看着不管呐。” 众人又点头，都是一个族的，好处不能光让外人占了去。 周果道：“我说了，你们要是为这事而来，我们也没法子，村子里外嫁女都没办法回来，我要是开口让你们也跟着上山，那在村里还有立锥之地吗，附近几个村子的人可多，他们这么多人合起来，就算我们人多，也是斗不过的，这做买卖嘛，又不是结仇，结了仇这买卖也就做不下去了。” “那你说怎么办，总得给我们找一个赚钱的路子吧，到时候你们村个个富的流油，我们在那边吃糠咽菜，你也不忍心啊。” 周果暗地里好笑，她有什么忍心不忍心的。 看着这一屋子人，知道她今天要是不给一个法子，怕是这些要在她家住下了，轻易不会罢休，想了想道：“叔伯们，你们想啊，这东西我们村里有，我们几个村离的又不远，相隔那么近，你们就没在你们那些村的山上去找找？没道理都在一块，就这几片山有啊，你们说是吧？” 众人就拍大腿，“你说的是啊，我们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但也去山里仔仔细细的寻摸过了，几年了就是没看着啊，也不知道是真的没有，还是我们自己不会找。” 周果道：“明年，明年秋日你们在上山去找找，那么多山呢，这东西长在深山的高山上，村子附近的山不长，你们得往深了去寻摸，再有，你们村没有，那外面无主的山多着呢，叫上一群人，见到高山就上，我相信，我们村里有，其他的地方肯定也有。” 众人低头寻思起来，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们之前也在自己村找过，没见着就没找了，这会得了周果的话，就觉得肯定还是没找全，没道理这样的好东西就这个村有啊。 众人就商量起来，他们去了哪些山，哪些地方没有去，还有人知道村外有些无主的山，那几座山真高真大，说不定上面也有菌，就是有些远，有些陡峭，瞧着就难爬。 但大家都不怕，这年头难爬算什么，没银钱吃不上饭才是难呢。 见大家都不再逼他们了，周果很是满意，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周大仓见她三言两语就把他们忽悠了，更放心了。 周米跟周麦也早进来了。 周米悄悄道：“你说他们真能找到吗？要是找到了那不是抢了咱家的买卖吗？” 周果道：“哪那么容易找到，我今年不是使人去附近各个村山上摸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再说，就算真让他们找着了，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我们难道还能让山里不长？这钱就注定不让我们一家挣，挣两三年就已经是上天开恩了。” 周麦几个点头，是这个道理，再说就算他们动作快，今年他们家至少还能再卖一年，今年肯定又是要涨价的，就算产量没去年好，说不定也能挣去年那个数。 三年靠着松蕈家里赚了上万两银子！ 这要是放在以前，几十辈子都挣不回来！ 也够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这边一消停，那两边得了消息的人也就不再步步相逼了。 李氏就狠狠松了一口气，她那嘴就算是再厉害，但面对这么多妇人，又各个都是吵架的好嘴，那也是难以招架。 不讲这个事了，众人就开始说其他的。 反正离秋日还有大半年，明摆着周家不松口，他们就是嘴巴说干了也没用，等秋日去各个山头找一找，要是找不到，到时候再想法子。 男人们开始说起周大仓，问起他在军中现在做了什么官，一听都做到百户了，又惊又羡。 甚至有年纪小的，兴致勃勃的问他能不能也跟着去。 只是还不等周大仓答应，就被家里的长辈瞪回去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你以为那军中是谁都能去的？你有人家的身手吗？有人家的本事吗？屁都没有，就你这样的，上了战场也是挨箭的命！” 周大仓没说话，这事他可不能开口， 不然到时候真有人要去从军了，怕都得怪到他头上来。 周果不欲在这里逗留，起身去厨房帮忙去了。 眼见着他们家日子好过了，王富贵等人就连钱氏的日子也起来了，原本家里境况不如他们的本地村里人日子也慢慢变好了，就连老里正都坐不住了。 不过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一想，确实不大坐得住，他们村靠着这个，日子一年比一年好，怕是附近几个村都不大坐得住了。 厨房里也在说这个事呢。 厨房里来帮忙的就陈氏一个本地人，平日里与人为善，消息自然灵通。 “年前啊，村里那些外嫁的闺女一个个的都回来了，有家里疼闺女，闺女强势的，愣是不走，菌卖了多久就在家待了多久，菌卖完了都知道家里挣了不老少，撒泼打滚闹着明年也要回来捡，还说那山本来就是无主的，又不是村里的，自然谁都可以上了。这样想的估计不老少，你们看吧，明后日那些外嫁的闺女都会回来，村里要有热闹瞧了哦。” 大家都唏嘘，“那今年不会真的有很多外村人要跟着上山一起捡吧，本来就不多，这要是一分，我们还能分到多少呢？” 大家忧心忡忡起来，本来嘛，靠着后面这片山，他们一辈子有享不完的清福，这下好了，眼见着到手的清福就要没有了，这要是被分了，一年自家能赚多少？ 附近的村子可不少，十里八乡的人多着呢。 见到周果进来，迫不及待的将各自的担忧说出来。 周果瞬间觉得来错了地方，耳朵刚清静，早知道，还不如留在堂屋呢。 第590章 使唤下人似的 仔细听了她们的担忧，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道：“婶子们，我知道大家都 想做独一份的买卖，因为独一份的买卖最好做。但说实话，天下这么大，即使这里没有，总会有其他的地方有这东西的不是？” “就算是别村的人不会来，我们就能高枕无忧，能靠这买卖吃喝一辈子了？不可能的，迟早有一天其他的地方也会冒出同样的菌，到时候菌的价格肯定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高了，还是会降的。” 这话倒是，众人就叹气。 周成媳妇道：“我也没想着靠着这东西能富裕一辈子，但总想着能多赚一文是一文， 趁着孩子们还小，多赚些钱把他们的媳妇本赚回来，最好能把孙子的媳妇本也赚回来，这样，我这辈子就算是值了！后半辈子的日子就好过了！” 其他人哈哈大笑。 周果也是服气，也笑起来。 王富贵家的笑的不行，“你想的可真长远，你家大儿子才十岁吧，这都想到你孙子那辈子的事去了？孙子都想到了，重孙子的也得挣吧？” 周成家的也笑，“那怎么了，为娘的总是为孩子想的长远些，我得趁着现在钱还好挣的时候多挣一点，以后谁也说不准是个什么情形，万一我们又得逃难呢？我得替孩子们多打算啊，这个时候多赚一些，到时候就能少受一些苦，孩子们也能少受一些苦了，不至于像我们那样，吃了上顿没下顿，大冬日的全家都没几件厚袄子。” 这番话说的大家都叹气，“谁说不是呢，都是想替孩子多攒点，让他们以后少吃些苦。” 周果感慨，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无论放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众妇人说了一阵就不说了，反正说也说不出什么结果，还会不愉快。 专心致志的做菜做饭。 周果跟周杏在一旁打下手。 等席面弄好，都下半晌了。 村里也来了好多人，大过年的，上门了，就得准备饭食。 这下几个屋子肯定不够用了，只有坐在院子吃。 虽然冷，但是支上炉子，菜也不会冷，就是炒菜不成，一会儿就凉了。 大家只好将盘子里的菜放进热锅子里涮着吃，反正都是肉，好吃着呢，大家吃的嘴角流油。 周家一家人都没吃，一人守了一个屋子，院子里还站着两个，席面上的人要什么给什么。 注意着饭没了添饭，菜没了添菜，火灭了加炭，主打一定要让大家吃好喝好，当然这个喝好也就只有汤喝了。 酒是没有的，天寒地冻的，别回头喝多了，喝出事来，他们可担不起这个责。 大家吃的热闹，周家也忙的脚底生风。 “没饭了，那个，周谷给也四大爷添些饭。” “汤也没了，这汤还有没有？” …… 周家人在院子里来来去去的窜。 周果跑了两趟就不跑了，往周大仓屋里一坐，跟着老爷子一起，三人坐在一起喝茶看热闹。 老爷子道：“这些人今儿没占到便宜。” 周大仓接口，“所以发愤似的使唤我们。” 周果叹气，喝了两杯茶，喊冤，“其实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村里那山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啊，我就算是答应他们了有什么用，村里人不还是不答应？这里正也是，怎么越老心越软，越糊涂了？” “他想让所有人都好，还能跟逃难的时候一样，什么苦都一起吃，什么福都一起享，还是一家人！那怎么可能呢，都安定下来好几年了，各家的日子都稳定了，大家早就不一样了，还想跟之前一样，也不知道成天在想些什么。” 摇头，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她早就把那些颐指气使的轰出去了，还容得下他们在她家大呼小叫，将他们当下人似的呼来喝去。 再说，他们家下人也没有这个待遇啊？ 老爷子摇头道：“人老了，瞧着他这两年精神头是一年比一年差， 糊涂的日子估计还在后面呢。” 周果跟周大仓转过头去，仔细瞅了瞅老里正的面容，“不会吧，后面还会糊涂？” 现在就够不清楚的了，还会糊涂？ 周果忧心，“不会还会来霍霍我们家吧？” 他一个老人，她难道还真能轰出去？ 周大仓啧了一声，伸手本想摸摸她的头，但见她满头珠翠，无从小手，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认真道：“小叔不在家，这个家就靠你了，以后他们要是还上门来，做的更过分了，你也不用客气，丢出去就是，小叔给你撑腰，你小叔这会去营里，说不定又要升官了。” 周果认真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呢，我不会让人欺负了去的，就算是老里正也不可以。” 逃难归逃难，那点子情谊要是这么消耗下去，怕是经不了几回就耗没了。 一顿饭给李氏几个折腾的水都没喝上一口。 好不容易吃完饭，都申时末酉时初了。 周大仓披着镶了灰兔毛的大氅出去，站在门口，来的时候他是去院门外接的，这会就在院里送。 他就站在那里，神态闲适，一脸从容，嘴角甚至还含着笑。 但众人这会却不敢像之前那样颐指气使了，不知怎么的，口一开就先怯了三分，男的匆匆跟他告辞就出去了，妇人则老老实实的跟李氏告别。 众人心底这才隐隐约约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周家不是孤儿寡母，周大财周大富两兄弟尽管不在了，但他们的小兄弟长大了，一身气势比两哥哥吓人多了，嘴角尽管含着笑，那笑容多少有些渗人。 心底的那点轻视这会也荡然无存了。 虽说周果也厉害，但逃难路上她杀人不眨眼，还有后来杀胡人的时候，他们通通不在场，在场的没几个，没见过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何况她终究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娃子，还是个女娃，就算是会些功夫，很多人还是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但周大仓就不一样了，他是实实在在的男丁，已经长成了不说，一身摄人的气势也不是盖的，大家这才想到，他已经从军去了，还当了官，手底下管着足足一百多个人！ 是大将军了，军爷他们可惹不起。 第591章 大过年不能扫地 老里正由儿子孙子扶着，是最后一个走的，看着这样的周大仓，以及站在周大仓身旁的周谷周麦几个，已经隐隐有长成的气势了。 还有旁边的周果，周家是真的不一样了！ 这一大份家业听说都是周果带着几个哥哥打拼出来的，周大仓没出半分力。 一个周大仓就足以让他们赶不上了，要是以后周麦跟周米两兄弟也有了出息，他们这些人到时候只怕连句话都说不上了。 周大仓不等他开口，就道：“里正您老一把年纪了，要是腿脚不好使了就尽量在家歇着，操了一辈子心临到老了这些事就交给年轻人吧，俗话说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就是管的再多，又能管几辈子，管多久？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周果不由看了看他的神色，一脸的微笑，丝毫看不出来什么别的东西。 老里正张开的嘴巴又合上了，半晌终于是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今日给你们添麻烦了。” 周大仓道：“没有的事，也就是一顿饭的事，最重要的您老自己得好好歇着，还活上它二三十年。” 老里正苦笑，“不行了，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了，你说的对，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我们这些老骨头走不动也奔不动了，你好好干，周家的门楣就靠你了。” 拍了拍儿子的手道：“我们也回去吧。” 一行人慢腾腾的出去了。 周果 几人看着他苍老的背影终究是有些不是滋味，明明那个时候还很有精神，精神头比谁都足。 周谷道：“里正这两年也老的太快了，这样子，怕是没多少年头能坐的了。” 周米道：“所以，他才急了。” 周麦点头。 周果摸了摸肚子，“好了，人都走完了，我们也去吃饭去吧，忙了一天了，也就吃了个早饭，这大年初一过的，怎么跟受罪似的……还是先收拾东西吧。” 转身一看，一院子的狼藉。 王富贵等人吃完了，这会忙着收拾院子，归拢桌椅，这些都是从村里借来的，是要还回去的。 周谷几个扛着桌椅板凳就往村里去。 周果原本想扫地的，不说院子里，几个屋子里地上全是骨头瓜子皮，到处都是。 只是刚拿起扫把，李氏就惊道：“不能扫不能扫。” 冲上来一把就将她手里的扫把抢过去了，“大过年的，哪有扫地的，你这一扫，把家里一年的财运好运都扫出去了。” “啊？我不扫了不扫了。”周果一惊，“我怎么不知道今天还不能扫地啊？” 想了想，之前好像确实这一天也没扫过地，主要是家里也没来这么多人，就是来了些村里人，大家吃了也不乱扔，都扔撮箕箩筐里，一点半点的瓜子皮也不要紧。 李氏道：“你现在知道了，过年的时候就不能扫地，不管家里再脏再乱都不能扫，忍一忍。” 不扫地，她只能把黑大胆叫来，让它一个个屋里吃过去，地上的骨头可真多。 黑大胆现在立起来都能有她高了，是实实在在的大狗了，饭量也大，一直在吃，从院子里吃到屋子里。 所有的事情弄完，王富贵陈氏等人也回去了。 李氏给他们一人包了一个红封，“大过年的，还要劳烦你们真是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拿着。” 王富贵道：“嫂子，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来帮忙又不是要你的钱，这几家的关系，哪里还兴这些，你快收回去。” 李氏笑道：“我知道你们都好，只是平常时候也就算了，但这大过年的，哪里好让你们空着手走，拿着拿着，就当我给孩子们的，都拿着，肉什么的你们各家都有，我总不能给你们几包菜吧，又不是前些年了。” 死活往几人手里塞。 他们也是推拒了好一番，这才收下，各自离开。 等人都走了，周家人这才有空，准备做饭吃。 因为这事是临时安排的，加上人又多，准备出来的菜被吃的一干二净，什么都没剩下。 现做大家都等不及了。 周果翻了翻剩下的食材，道：“做锅子吧，昨晚留下的鸡汤还有半锅，掺上些水够了。” 大家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开始做。 洗菜的，切肉的，泡干货的，蒸馒头的，饭是来不及了，馒头是现成的。 正屋被霍霍了一地，周果瞧得心烦，干脆将锅子摆到了周大仓的屋子。 那些食材啊肉啊丸子啊菜啊摆了满满的一炕， 一个大炕都快放不下了。 李氏看着周杏几个还在往里端菜，忙道：“会不会太多了？这么多能吃完吗？” 周果在调碗，道：“娘，我们还没吃午饭呢，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再说，大过年的，东西当然得往多了准备，家里有什么都安排上，要不是来不及，我还想弄些鱼丸呢，吃不完大不了晚上饿了再吃就是，又不会丢。” 这个年头，大家对吃的格外看重，一点粮食珍惜的跟什么似的，绝对不会出现一碗碗丢弃的状况。 李氏想想也是，忙活了一天，光伺候别人去了，他们自己还没吃。 不大会儿，菜也全部端进来了，锅子也热了，周果的碗也调好了。 切的薄薄的肉片一片片往锅里丢，煮变色了捞上来裹着芝麻酱，好吃的让人想流泪。 周果第一口都舍不得咽，饿了一天了，第一口惊为天人一般的好吃。 没一个人说话。 一大碟子肉片下进去，一人两筷子锅里就捞不上来了。 大不会儿的功夫，已经空了四个碟子了。 全是肉。 李氏边吃边感慨，家里日子好了，肉都是一碟一碟的吃，往年这么多肉，怕是他们家一年的量了。 周果吃菜终究是吃不饱的，拿着一个馒头开始啃，一口馒头一口肉，一口菌片，香迷糊了。 觉得忙活这一天真是值了，为了这一口，让她再忙几天也可以啊。 吃到后面，肉吃完了，周果又去拿了一篮子鸡蛋。 众人不解，“你提一篮子鸡蛋干什么？” 周果道：“吃啊，鸡蛋打进去煮成荷包蛋肯定也好吃，不然这些鸡蛋越留越多，什么时候才吃的完呢？” 第592章 送头面 家里养的鸡多了，鸡蛋也就多了，李氏平日里活多，很久才能有空带去集市卖掉。 再说辛辛苦苦赶着车去，卖完鸡蛋又回来，五百钱都没有。 后来周果几个就不让她去了，那么点钱还不如留着自己吃呢。 可是鸡蛋吃多了，终究是不爱吃了，就导致鸡蛋越堆越多。 周果捡鸡蛋的时候看着两大缸满满的鸡蛋，寻思还是要去集市慢慢卖掉，不然坏了就可惜了。 李氏好笑，“我当初去卖掉你不是不让我去了，说什么那点子钱还不如留着自家吃，现在知道了？” 周杏道：“大家每天早上一个，晚上一个，天天这么吃，谁受的住？” 周粟嚼着牛肉举手，“我受得住，我爱吃。” 李来也点头，“我也爱吃。” 周果将鸡蛋一个个磕里头，磕了十来个，一个人一个。 待鸡蛋熟了，又一个个捞起来，“来来来，吃个荷包蛋，可好吃了，蛋里有鸡有肉有菇有菜的，什么味道都有。” 自己先吃了一个，没裹麻酱。 还真不错，又嫩又滑，还有肉香鸡蛋香，比煮鸡蛋要好吃。 大家吃着也不错。 吃完了自己往里磕，反正一个鸡蛋又不占肚子。 一篮子鸡蛋就这么全部进了他们的肚子，炕上的菜也都吃完了。 周果吃了七八个蛋后，又舀了一碗汤喝，沾着最后一个馒头，吃完了还打了一个饱嗝。 想睡觉了。 她是不愿意动弹了。 此时外面天色开始暗下来。 周杏几个将碗筷收拾了，大家都聚在周大仓屋里来，说着闲话。 说到最后，周大餐从架子上拿下来两个盒子。 周果跟周粟一眼认出，这是他们在县城买的头面，这个时候要分头面了吗？ 李氏几个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都好奇的打量。 周大仓将其中一个盒子给了周杏，一个给了周谷。 两人一懵，看了看其他的兄弟姐妹，都没有，就他俩有。 李氏也明白是什么个意思了。 周大仓道：“我明日就走，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想来你们的出嫁跟娶妇我是赶不上了，你们也知道，你们小叔我没什么钱，买不起什么好的，这些就算是我给你们的贺礼了，收着吧。” 两人有些发愣。 周果道：“大哥，姐，快打开看看呐，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众人也很期待。 两人依言打开。 差点闪瞎了众人的眼。 大家虽然也在银楼见过这样的好东西，但自家可从来没有过，这样一副都能买多少金簪子，金手镯了？ 周杏看着盒子里这镶了珠宝的凤凰头面，呆住了，半晌抬头看向周大仓，不可置信，“小叔，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周大仓笑着点头，“当然，这两花了我身上所有银钱，小叔也只能买得起这样的了，喜欢吗？” 周杏重重点头，展开笑颜，惊喜道：“喜欢，这样好看的首饰谁不喜欢呢？” 周果笑道：“姐，这头面你出嫁的时候正好能用上，不知道得让多少人羡慕。” 大家转头又朝周谷的盒子看去，同样精美好看，一看就不便宜。 李氏道：“这得花多少钱，你怎么不找我拿钱呢？” 周大仓道：“二嫂，是我要给他们两准备贺礼，多少也是我做小叔的一点心意，怎么能找你拿钱呢。” 朝着周谷道：“这是给新媳妇的，认亲那天我不在，你就把这个给她。” 周谷喜滋滋的抱着盒子道：“是，小叔，我知道了。” 宝贝的样子让人一看就忍不住笑。 周麦道：“大哥，放下来吧，没人跟你抢，都知道这是未来大嫂的了。” 周谷嘿嘿笑道：“太贵重了，我抱着，免得摔坏了。” 众人哄笑。 周大仓见他们这么喜欢，觉得花光了身上的钱买这两很值。 这一晚，周家的灯火一夜没熄。 周大仓在入夜之后就被劝去睡了。 周家人开始着手准备东西。 李氏也不管大过年的不好动针线这个习俗了，跟周杏两人针线一夜都没停。 其实衣裳是不缺的，但谁让周果腊月从县城买回来那许多皮子呢，狼皮跟貂皮比兔子皮要好太多了。 两人将先前做好的狍子大氅拆了，狼皮貂皮往上缝，也不用缝多，一个人带不了多少东西。 周果则跟周谷几个准备吃的。 铜锅子，晒干的各种菇，新鲜的松蕈重，也就带了两三斤，够他们打个牙祭，路上吃的肉干，油炸的面饼，馒头，以及各种海味干货，凡是他爱吃的都准备上了。 她还把家里那只百年参的参须都用小盒子装了，放进去，以备不时之需，关键的时候，这个年份的比那只四五十年的要有用多了。 又给准备了一堆调料罐，这个是最实用的，走到哪里都能用得着。 第二日，周大仓还没醒，所有的行李都已经准备好了。 都是减了又减的，就算那么减，也还有三个大包裹。 一个里面是衣裳鞋袜，一个是干货铜锅，一个是给路上准备的吃食用水。 准备完了，李氏带着周果几人去厨房准备东西。 周果捉了一只老母鸡一只小公鸡，周谷从缸里捉了一条草鱼，周麦去冰窖里抬了一筐松蕈上来。 整个冬日，家里人都很多，松蕈也被吃的差不多了，这是家里最后一点。 老母鸡炖汤，小公鸡红烧爆炒，跟松蘑一起炒，喜欢吃的大虾焖了两大碟，家里剩下的那些虾，全打包了，都给他带走。 草鱼剁块，咕嘟咕嘟炖豆腐。 牛肉和着秋日里铺的酸野芹爆炒。 又宰了一只鸭子，用姜片红烧，有一大陶锅。 跟年夜饭不一样，年夜饭林林总总见过的没见过的都做上了。 今天主要是些家常菜，准确来说，都是些农家菜。 于他们来说，最稀奇珍贵的也就是那两碟大虾了。 大家看着这一炕桌的菜，反而觉得格外亲切，鸡鸭鱼肉菌，都是自己养的，地里种的，山里长的，都是好东西。 周大仓醒来就觉得今日家里好像格外安静，竖着耳朵听了一会，一个人声都没有，但是，天都亮了啊。 走到正午掀开帘子一看，所有人都在里面，炕桌上饭菜正腾腾的冒着热气，一股股香味飘过来，不由的怔住了。 第593章 大年初二离家 周果走过去将他拉过来，笑道：“来，小叔，你看，今早做的全是你爱吃的。” 周大仓看着这一桌子， 又看了看家里的每个人，包括老爷子，眼底都是疲倦，“你们，又是一夜没睡？” 李氏道：“你要走了，哪个睡得着啊？总得给你准备一些东西，来，坐下吃饭，吃了这顿饭， 下次要在想吃家里的饭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周麦道：“娘，你说这些干什么？我相信我小叔肯定很快就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大家点头。 李氏道：“对，瞧我大过年的说些什么，来，快坐下吃。” 周大仓坐下，看着这一桌鸡鸭鱼肉，除了那道大虾都是农家吃食。 这一桌要是放在往年，爹娘还在的那些年，那是多难得啊，过年要是有其中一样肉吃，那都是好日子，只可惜他们吃不上了。 周果给他夹了大块鱼肉，笑道：“这是你最爱吃的，吃吧。” 然后给自己也夹了一块，这鱼跟豆腐炖的久了，很入味了，好吃的很。 红烧鸭肉也好吃，自己喂出来的鸭子就算调料少，也格外香，一点腥味都没有。 周大仓吃的很慢，比年夜饭那顿还慢。 周家人都陪着。 周果端着碗将桌上的菜尝了个遍，真觉得个个都好吃。 只是一顿饭吃的再慢，终究是有吃完的时候。 李氏拿出一个钱袋子，递给他道：“这个你拿着。” 周大仓哭笑不得，“二嫂，这个不用了，我在军营里又没有用钱的地方，要钱干什么，再说我还有俸禄呢，时不时出个任务，也能分到一些，家里比我更需要钱，这钱你自己收着。” 他这次回来什么都没带回来，本来就已经不好意思了，怎么还能从家里拿钱走呢。 李氏不由分说将钱给了他，语重心长道：“出门在外的，身上怎么能一文钱都没有呢，都说穷家富路，带在身上人胆子都大些，你拿着，家里如今也不缺这点了。” 这话说的，大家都笑了。 周米道：“二婶，这话要是让外人听去，定会以为我们家发了不得了的大财。” 周米笑道：“这两年也是真的发了大财的，搁两年前谁能想到家里有今日呢。” 说着转头问周大仓，“小叔，两年前家里要是像现在这样发了大财，你还会去从军吗？” 周大仓一愣。 大家都看过来。 半晌，周大仓点头，“我还是会去的，我得去找你们爹啊，不从军，天地茫茫的，我上哪找他们去？从了军再找他们来，至少有个方向了，不再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他答应了老太太一定会把两哥哥找回来。 大家沉默，也没问进展怎么样了，都知道，他想找到他们的念头一点也不比他们少。 周大仓还是把钱揣上了。 就跟李氏说的一样，家里现在也不缺钱了。 缺的东西他进了军营得一点点挣。 周家人依旧将人送到村口。 周果将怀里的包袱递给他，“小叔，这里面有些干货，你要是馋了，可以跟战友自己去打猎，起锅打牙祭，里面都是你爱吃的。还有咱家那根百年老参……” “那老参你放里面做什么，我手里还有一个五十年的呢！”周大仓低头就要将那老参翻出来。 周果道：“不是，是参须，那根老参的参须我都给你装里面了，里面还有一小坛虎骨酒，都是好东西，你路上万分当心，别磕坏了。” “啧~”周大仓扣了一下她的额头，“什么毛病呢，说话就不能一次说完？” 周谷几个跟周杏也将手里的包裹递给他，这三个大包裹都挺沉的。 周大仓要不是不想辜负他们的好意，不想让他们担心，还真不想带，带着这些东西马都跑不快。 他将包袱挂在马背上，看了一圈家里人，最后看向周果，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你的手脚要放慢一些，等一等小叔，要是太快了我怕是跟不上。” 周果道：“小叔，你不要急，慢慢来，我这也不能一口气吃成一个胖子，我那些东西还才起步呢，等我后面要是弄来地了，成了大地主了，就专门种地，你回头打仗要是粮不够了，直接到咱家庄子上去拉，拉多少都成。” 周大仓失笑，“好，那小叔我就等着了，等着你给我弄粮。” 周果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明显是没当一回事。 其实连她自己都没信心，没地哪来的粮啊？ 全靠买啊？ 那得要多少钱？ 在家人的目送下，周大仓翻身上了马，身下的马久不跑动，这会跃跃欲试，但又没得到主人的指令，急的在原地转圈圈，鼻子里直喷气。 “我走了，先生，大嫂，你们要好好保重，周谷周杏好好照看弟弟妹妹们。” 众人点头，殷殷嘱咐的话早就已经说完了。 周大仓最后看了一眼家人，双腿轻轻一夹马肚子，坐下的马得了主人的指令，四蹄一扬就奔出去了。 马上的周大仓头也不回，宽大的斗篷在风中翻飞，像只离家的鸟。 李氏掩饰性的擦了擦眼角，孩子大了，一个个都要飞出去，这个家瞧着倒像是他们的客栈，住不了几天就得走。 周果瘪了瘪嘴，被留下的感觉真不好，她不喜欢被留下。 良久，老爷子才道：“走远了，回去吧。” 一家人这才慢腾腾的往家走。 路上碰到在村里串门的，见他们一家从村口来，很是奇怪，一问得知周大仓大过年的又走了，不仅唏嘘，“大过年的，天寒地冻，真是难为他了。” “这才过年呢，今日才初二怎么就走了，多待几天又怎么了，军队就算再缺人也不缺他一个啊，那么急做什么？” “哎呀，你知道什么，人家都是大官了，手底下管着那么多兵，肯定是有事啊。” 今天是出嫁的闺女回娘家的日子，村子里来来往往拖家带口很多人，大家都邀请李氏等人回家玩。 李氏笑着拒绝，人家一家子过年好不容易在一块，凑上去不是给人添堵吗？ 一家子回到屋子里。 几个屋子都是一片狼藉，地上到处都是垃圾。 第594章 又是一年春 大家瞧得心烦， 只好又聚在周大仓的屋子里。 屋子里还是那个样子，除了几本兵书，也就不在了一身衣裳，但人走了，就觉得屋子里的气息也没了。 周果叹了口气，披上斗篷下炕。 老爷子掀眼皮，“上哪去？” 周果道：“我去山里看看去，好几天没去了。” 老爷子叹气，“我跟你一块去。” 周大仓走了，他连个喝茶下棋的人都找不到，关在屋里闷得慌。 周粟道：“我也去我也去。” 周麦一把将他抓回来，“开春就要去学堂了，不能再玩了，做功课。” 周粟哀叹，“哥啊，我还没上学呢，我上了学再来做不成吗？就这么几天了，你就让我松快松快吧？” 李氏道：“就是，大过年的，还做什么功课，你就让他去吧，他也玩不了几天了。” 周麦无语，“娘，你不能在这么惯着他了，他今年都七岁了，果果那年跟我我们逃难也才八岁。” 李氏笑道：“他哪里能跟果果比，再说这不是还有一年多吗，上了学就好了，不然到时候像你们一样，一旬才休沐，多累啊！” 周果系好斗篷，摇着头出去了，得亏周粟本性好，不然要照他娘这么惯下去，怕得成废材了。 去山里转了一圈，这个时候，菌菇的存活数量已经稳定下来了，几乎只有一半的存活率，她已经很满意了，第一年种，瞎子摸象，全靠摸索，这存活率已经很高了。 老爷子也觉得不错，“按你这速度，明年这些东西就能大量出山了，在这之前你得给这些东西找好卖家，不然东西多了，没人买那也不是个事。” 周果道：“这还不容易，反正松蕈的路我已经打出来了，要是他们不要那也好办，反正几个府城我都有铺子了，到时候自己运到铺子里去卖，独一份的买卖就不信不好卖。” “羊蘑虽然晒干了不如鲜的口感好，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不像松蕈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能接受的人还是挺多的，小花菇就更不要说了，只有晒干了那独特的香味才能出来。” 她这些东西又不愁卖，反正估计明年出山的不会太多，几个府城一分就不剩什么了。 老爷子点头，于这方面的事他不太懂，当然，也不想懂，太费心力脑子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河里的冰慢慢的消融，荒寂的山野重新披上了绿褂。 又一年春天来了。 村里的人又开始上山下地的忙活了。 春耕播种育秧，忙的不亦乐乎。 周果更是忙的两头黑。 山里的菇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羊蘑已经由桑葚期转变到了幼菇期，为了不让这几个月的努力白费，过完年后，她就几乎在山里常住了。 小花菇她能得心应手，羊蘑就不成了。 不过，好在她有足够多的肥，想要多少有多少，这一点不不用操心的。 等到春耕还得忙地里的事，年后，家里又陆陆续续的添了十亩地，差不多都是挑的近河的，没近河的也请人挖了堰沟了，一路通过去，虽然地不多，但是足够自家吃了。 周果一天三顿顿顿三四碗都没问题。 能吃上自己种的大米饭，比在外面买的要好多了。 春耕就只能交给周谷了，她让他撒上肥来来去去耕三遍，耙三遍。 周谷虽然没有家里其他孩子那么聪明，但是有一样好，那就是踏实稳重，让干什么干什么，仔仔细细干的一丝不苟，周果交给他的这些事都办的很好。 春耕交出去，但育种这事就得她自己来了，育种得先泡种。 马骨附子雪水蚕粪，这样的方子那年试了试，抗虫又抗旱，就是抗虫的效果不是太好，今年决定改一改，加了些羊骨鹿骨，又加了两味药进去。 也不确定这样行不行，只泡了一亩地的种子。 李氏则带着吴江分过来的人手播春小麦，虽然周果喜欢吃米饭，但小麦也是不可或缺的，家里原先分到的十多亩地全用来种小麦了。 今年家里多了那么多口人，这二十多亩的粮食也不知道够不够大家吃。 等小麦水稻都播下去，这个时候村里的妇人没那么多事开始上山了。 山里的野菜羊蘑都陆陆续续的出来了，这两年羊蘑产量一年高一年低，价格也从二十多文到三十多文不等，虽然不能跟松蕈比，但一整个冬日，大家都没什么收入，这个时候能有些收入也是好的。 而且比给地主家干活要强多了。 陈氏来邀李氏，“一个春日成天都在地里忙，这不是都忙完了么，去山里转转去。” 李氏还真有些心动，但想到忙的两头黑的闺女，摇头道：“还是算了，你去吧，我得照看我们家果果，这孩子忙起来有时候连饭都不好好吃。” 周果恰巧从山里出来，闻言道：“娘，你去吧，我那边也差不多了，正好，我也跟着去山里看看。” 李氏惊讶，“你要进山？？你那忙完了？” 周果道：“还没，但山里羊蘑不是应该出来了么，我去看看去。” 她山里那些羊蘑差不多半个月多左右就能收了，这些天吴江派人轮流守着，都不敢眨眼睛，生怕一场风一阵大雨，山里兔子松鼠什么的下山就给偷吃了。 李氏高兴的很，“说的是，我就说嘛，成天在那待着人都要待出病来了，还得多出去走走，走，我们一起进山，我带着吃食。” 他们如今也不需要靠着这些菌发财了，自然也就不那么着急，村里其他人都着急忙慌的上前了，她们在后面慢腾腾的收拾东西，吃食水，哪像是上山干活的，简直是上山去玩的。 周粟跟李来已经去学堂了。 周谷要看着地里，地里还有些活没做完，周杏得在家里给他做饭，还得看着许氏，怕她跑出去打人。 李氏还想让她多养养，养白些，春耕一整个忙下来，有些晒黑了。 所以跟着上山的，只有母女俩跟种完了菜的老爷子。 隔壁钱氏也把儿子送去了学堂，说是不指望他考功名，能识得几个字也好。 今年村里送孩子去学堂的大概有七八户，其中如王富贵周成这些家，赚得多那是铁定要送去的，陈氏家的两个儿子也送去了。 第595章 上山挖野菜 至于村里其他的人家，正攒钱盖屋子，刚盖了屋子的那些家，手里也没钱了，哪还有钱送孩子去学堂。 钱氏如今手里有了钱，又新盖了屋子，也是个香饽饽了，开年，媒婆都上了好几趟门了，钱氏刚开始还纳闷，她家孩子还那么小，媒婆上什么门。 结果一听原来是给她说亲的。 给钱氏气的脸都白了，还是客客气气的把人请了出去。 这会， 几人走在路上说起这事来就当个笑话听。 李氏前后看了看，一个外人都没有，老爷子也早就上前去了，就道：“你说说你，年纪也不大，难道真的就这么为他守一辈子，这辈子就不嫁了？” 钱氏叹气，“还嫁什么啊，孩子都那么大了，也懂事了，嫁去别人家日子多半还不如我现在，我现在多好啊，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又没人管着， 也不用伺候人，把孩子们照顾好，好好养大，我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陈氏道：“你就不想找一个男人来疼你？帮你？” 钱氏道：“天底下哪那么多好男人，还能来疼人？不怕你们笑话，我孩他爹在村里也算是好的了，至少不打人，还能帮着担水劈柴，也算是好过了。但我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日子远没有现在舒坦，一个不顺他的意就黑脸发脾气，摔盆子摔筷子也是常有的事，有时候来气了几天不跟你说话，我要是哪里做的不好，就是一顿骂。” 叹气道：“这些年我也算是想明白了，当个寡妇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刚开始那几年确实有些困难，但现在日子好起来了，家里新盖了屋子，又打了井，孩子们也一天天的长大，又懂事又孝顺，什么都帮着干，我才惊觉原来我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于我来说，现在就是最好的日子，我不想在嫁人了，就守着两孩子过活，把这一辈子舒坦的过过去，就是我的福气了。” 一番话说的李氏跟陈氏都沉默了，尤其是陈氏，分外不理解，一个人还能好过两个人？ 再怎么说，两个人也比一个人好啊，不管做什么，身边都有一个依靠，还能有一个商量的人，更没人敢欺负到头上来，家里有男人跟没男人的区别那可大呢。 李氏内心里则有些感同身受，上没公婆丈夫管着，自己当家做主的日子过久了，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 家里孩子个个有本事，也没人敢欺负到头上来。 一天忙到晚，她都没觉得自己是个寡妇，反而越活越有精气神，好多人都说她反倒是比往年年轻了很多，年纪越大，反而是越年轻了。 一时也无法想象，万一孩他爹没死，回来了，她的日子又会有什么样的变化，是好还是不好。 周果对钱氏刮目相看，这是好日子过久了觉醒了？ 陈氏忍了忍没忍住道：“这还是因为我们村风气好，没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这要是放到隔壁桃花村，就不得了了，尤其是寡妇家，那些老光棍隔三差五的在门外挤眉弄眼，打又打不赢，骂又骂不走。久了，你的名声都跟着臭了，那才叫叫天不应叫地无门呢，还没人为你说一句公道话。所以说啊，家里还是得有一个男人。” 钱氏笑笑，道：“那我运气好，没被分到那些村去，还跟果果娘做了邻居，那些人就是想上来，怕是也没那么胆量。” 李氏点头，“说得对，得亏我们家有几个狠人，不然日子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说来说去，都是要有那个本事，不然一个女人在这样的世道独自带着孩子生活，背后又没有宗族，很难有什么好下场。 周果想了想也觉得对。 几人说着话，感觉没多久就到了山脚，沿着小路上山。 说是小路，这些年也被踩成大路了，路两旁被砍的光溜溜的，好走的很。 几人在人后，也捡不到多少。 周果也就是上来看看山里的菌出来的多不多，长势怎么样。 一路走一路捡，一朵朵也不大，但感觉今年出来的倒是挺多，她跟在别人后面，也捡了好些，也不知道是他们没看见，还是这条路没人走过。 边走边捡。 她的羊蘑成功种出来，今年就不用挖菌种了，但为了做对比，想想还是又挖了些，半背篓菌半背篓种，慢悠悠跟在众人身后，背篓满了又拿了个小麻袋出来。 羊蘑还是很好吃的，鲜美嫩滑，晒干了冬日里也是一道菜。 只可惜这东西本就不多，没那么多留着冬日里晒干。 等捡了半袋子羊蘑，她这片山都捡的差不多了。 她开始打香椿，山上的香椿正是鲜嫩的时候，就是好像没几个人喜欢，嫌它味大，这不是就正好便宜她了吗。 今年不用带进城卖了，留着晒干了冬日里炸着当咸菜，配粥吃还是裹馒头都很不错。 香椿山上多的是，这玩意又占地方，半个多时辰过去了，一麻袋就满了。 也不能光打香椿啊，路上碰到的蕨菜她也一根不落的掐了。 如今蕨菜可是香饽饽了，尤其是刚出来的时候，一把能卖到三四文钱，要是一天能掐五十把，就能有个一二百文！ 给地主家干活一天也才三十来文，得干六七天才能得这些钱。 半山腰山脚那一片片的早就没了，她也就只能在这些林子里，能捡得些漏网之鱼。 半天掐下来，也得了三四把，瞧着有个一斤的样子，这点也就够自家凉拌着吃了，连炒的都分不出来。 又在地上挑了些鲜嫩的荠菜，打算弄回去包饺子，凉拌吃也不错呢。 多久没上山来，她挖野菜挖起了劲，连野葱都没放过，一把一把的挖起来塞进麻袋里。 到半下午，除了满了的背篓，有一麻袋香椿，还有一麻袋野葱荠菜蕨菜。 她将东西都提到往常歇息的地方，往地下一坐，从地上揪了一朵不知名的野花，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幽香传来。 这个时候，四野遍山的各路野花都已经开了，白的居多，点缀在刚刚复苏的山间，鸟儿在其中啾啾啾鸣叫。 第596章 野菜换换口味 她环顾四周，看向山野的春景，舒坦的呼了一口气出来，靠在身后的大树根上，觉得人还是不能在屋里闷的太久，时不时还是得来外面看看。 忙活了这一天，此刻除了肚子，哪哪都感到说不出的愉悦轻松。 真是可惜她带来的干粮都吃完了，要是师父在就好了，他这会指定躲在哪里吃野味呢。 想着想着，一阵微风吹来，带着隐隐的花香，她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渐渐的耳朵里有人声传来。 “看，我就说她早回来了，不用担心，我们这么多人丢了，她都丢不了。” “诶哟，怎么在这睡着了？指定是这段时日太累了，累狠了，嘘，大家都别说话，让孩子多睡会。” 直到听到李氏的声音，她才又放心让自己睡过去。 李氏看着这孩子动了两下眼珠子，又睡了过去，也是叹气，将她放平，枕在自己腿上，还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从过完年后，周果就没睡过一次好觉了。 成天不是在山里，就是在地里，忙着地撒肥，还得忙种子，还得抽空买地，最重要的还是山里，她现在也知道了，山里种的是什么东西，是羊蘑！ 土里冒出来的那些针尖大的东西，后来慢慢长大，冒出黑头，再长，就活脱脱成了小羊蘑的样子。 虽然不敢相信，觉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眼前看到的东西却是实打实，骗不了人的。 这孩子为了这些菇，成天成夜的守在山里，她这个当娘的怎么能不心疼呢。 陈氏在一旁道：“这孩子这段时日在忙什么，我怎么瞧着瘦了那么多，脸上的肉都没了。” 李氏叹气，“忙山里的事呢，得亏还记得好好吃饭，不然人都得垮。” 周果一觉睡醒，才发觉是躺在她娘的腿上，打了个哈欠，立起来道：“你怎么把我放你腿上了？腿不酸啊？” 李氏给她理了理头发，“就这么会的功夫，酸什么酸，你睡好了没有？要是没有再睡一会？” 周果抬头看了一眼渐渐偏西的日头，道：“还睡，怕今晚得住在这了，我饿了。” “饿了？你等着。”李氏高兴的提过一旁的篮子，“来，娘准备了好些东西，想吃什么都有。” 用从背篓上解下竹筒，“这还有水。” 周果朝篮子里一看，真是什么都有，馒头，肉饼，糕点，肉干，竟然还有一小罐咸菜！ “娘，你备的真齐啊，连咸菜都有！”一面说拿了个馒头，夹了些咸菜进去，一手馒头一手肉干吃了起来，时不时灌一口水，见李氏不吃，还道：“娘，你也吃啊。” 现在天气渐渐转暖，就这么冷着吃味道也不错。 李氏看着她这吃相，爱怜道：“你吃吧，娘吃过了。” 周果点点头，不再问了，又不缺吃的。 她吃着看了看四周，发现人少了很多，“其他人都下山了？” 一旁的陈氏道：“还这么早，下什么山，又进山了，说再去找找，说不定又找上一斤半斤的，也是钱呐。” 李氏道：“今年菌好似没有去年出来的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到日子，我在山里转了那么大一圈，也就找到了四五斤的样子。” 陈氏道：“我跟你差不多，她们那些早来的，找的多的，也捡了个七八斤，少的跟我们差不多，今年怕是难了，想靠这东西赚些钱，我看还不如趁早去掐些蕨菜卖去，没准还能赚的更多。” 她就不去凑那么热闹了，一来家里地多，不大忙的过来，二来累死累活也就赚那么点钱，还不如留着自家人吃。 等山里所有人出来，周果饭也吃完了，半篮子东西被吃光了。 李氏很高兴，将周果采的两麻袋野菜横着放在背篓上，用绳子绑住，这样就掉不下来。 周果道：“娘，给我留一麻袋吧，我来背。” 李氏将空篮子递给她，“你背什么背，又不是多重的东西，你娘这个还背不动了？你忘了，你娘力气虽然没你大，但也不小，你爹能扛多重，我也能。” 从小里里外外什么都干，力气早就练起来了。 周果道：“是是是，你是大力士。” 钱氏很羡慕，“我要是有这样的力气就好了。” 陈氏笑道：“不止你想要，我也想要，再说，你力气也不小了，比一般娘们的力气都要大。” 钱氏道：“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家里里里外外的活我也没人靠啊，担不起扛不动也得扛，慢慢的，力气好似真的大了些，要是再大些就好了。”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下山。 周果接连好几天都跟着上山，有时候自己一个人背着背篓跑到别的山上去，想多掐些蕨菜。 却总是走在别人的后头，那些人不愧是世代生活在这里的，哪里有这东西比谁都清楚，她每次只能跟在别人的后面捡些漏掉的，刺丛里的。 别说， 每天都能背回来小半背篓，就这么跑了三天，凉拌的吃不完，还能有多的晒干了。 老爷子后来跟着她一起去，野味什么的吃过了偶尔吃吃野菜，换换口味也是好的。 又过了两天后，她将背篓一卸，对老爷子道：“师父，我不能陪你了，得去山里看着，你自己去吧，想去哪里去哪里。” 老爷子还真背着背篓四处晃悠，一个人深山近山哪哪都能去。 周果每天晚上回来，都能看见他一背篓一麻袋的往家里背。 渐渐的院子里晒的到处都是干蕨菜。 实在是太多了，李氏又往坛子里装了好些，打算酸的干的都来些。 周家人傻眼。 周果问道：“师父，你上哪弄来的这些？村子附近凡是长蕨菜的地都被人掐了啊。” 老爷子端着茶杯在院子里喝茶，道：“你也说了是村子左近，我去山里了，那些地方可多了，片山片山的，待秋日我去割一割，明年开春就能要多少有多少了，你不是想吃吗，这么多够你吃了吧？就是可惜还是凉拌的口感最好，晒干了再弄起来吃味道就没那么好了。” 第597章 春耕施肥 周果笑道：“谁说不行的，家里不是有冰窖吗，焯了放进冰窖里存着，想吃的时候拿出来放水里一泡，就散开了，虽然不能跟刚掐下来的时候相比，但是比晒干了的味道还是要好多了。” 家里人一听眼睛就是一亮，相比较于干的，他们还是更愿意吃鲜的，要是真能这样做，那他们这一年都不缺鲜嫩的蕨菜吃了？ 老爷子道：“我还说今年够了不掐了，看来还得去几日。” 周果偷了几天懒，这个时候却没空了。 花菇羊蘑差不多快收了，庄子里的肥越堆越多，她也得想法子往外卖了。 春日的时候，她特意拉了一车又一车的肥往地里撒，那两亩水田撒了有六七车。 那么大的动静，给村里人看呆了，只以为她撒的是什么腐土落叶，专门凑上去看了看，确实也是肥没错，但这肥好像跟他们平日里沤的也不一样啊，不像是鸡肥啊牛肥啊那些。 但又不好问。 只觉得周果干起事来真是不计后果，两亩水田就用这么多，麦地里不用管了？ 自生自灭？ 结果她撒完了水田，转头又一车一车的往麦地里送，十亩地撒了三十来车的肥！ 三十来车啊！ 他们这些人家一年的肥都搭进去了？ 后面还有那么久的生长期，难道就不用肥了？ 结果等到后面买的那十来亩地，又是二三十车，村里人看傻了眼！ 有人忍不住问李氏，“刚春耕就用了那么多肥，后面怎么办呢？” “你们家哪来的那么多肥？” 李氏打哈哈，“我不知道啊，你也知道，早两年我就把地里的活交出去了，给孩子们管，春耕也是他们的事，我也没问，你要不去问问他们去？” “怎么说你也是当娘的，种了半辈子地，孩子们才多大，你就真的放心全放手，让他们自己去干?” 李氏道：“放心啊，你也看到了，我种出来的地那产量没有他们种的高啊，那我还管什么？只能在后面干活，他们说什么我做什么就是了，管的太多了，孩子们怎么放开手脚干呢？” 村里人语塞，“那，那你也不能完全放手，什么都不管呐，你没看见那肥，几十车几十车的往地里倒，后面长苗也得要肥啊？” 李氏只笑而不答。 众人没法子，套不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只得去找周果，问她哪来的那么多肥。 周果道：“肥当然是有的了，叔伯们后面要是家里的肥不够，可以来找我啊，我这里有。” 大家一听高兴了，要的不就是这句话吗。 大家也撒了很多下去，比往年多，但也多不到哪里去，毕竟周果说是找她，万一她那里不够，或是不给呢，那他们不是就白瞎了？ 手紧一些是没错的。 周果觉得也是时候了。 开始在村里宣扬，她这里有肥，家里要是肥不够的，可以上她这来拿，但这肥也不是白给的，得花钱，但看在大家都是村里人的份上，她可以给大家便宜一些，还可以给大家送两车，就算不买也送。 村里人大哗，“怎么还要花钱买呢？谁花钱买肥啊？” “就是啊，就没听说过谁花钱买肥的，那你这不是骗我们吗，那个时候说的多好啊，说是肥没了就找你，结果我们把肥大咧咧的撒下去了，肥没了，你现在说找你要肥我们还得花钱买，要早知道是这个样子，我就不那么狠狠的撒了！” 大家感同身受，嚷嚷开了，都是一个村的，怎么还要花钱，肥还得花钱买啊？ 周果道：“你们这话才真真好笑，那是肥！！对于我们庄稼人来说，肥就跟粮食是一样的，谁家不是把家里那点肥看的跟眼珠子似的？你们还想从我这儿白拿？怎么，我这些肥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呗？那这样，你看，陈婶家地多，肥不够使，要不你们大家伙给她家匀一些？” 这大家都就不干了。 “凭什么我要给她肥，自己还不够用呢，哪有多的给别人？” 大家都附和，就是，肥在庄稼人眼里跟命根子似的，谁会给旁人? 周果双手一摊，笑道：“你看，你们不说给了，连借都不愿意，怎么到我这儿来要求我白给呢？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你们自己个还做不到呢。” “……那那，那你也不能骗我们呀，我们要是在春耕的时候就把肥用完了，怎么办呢？” “对，我可撒了好多下去，就因为你说没肥了来找你，你可得给我想法子，不然我今年粮食收成要是不好，就来你家搬。” 周果不慌不忙道：“我让你们没肥了来找我，可没让你们大手笔的把家里的肥都往下撒啊，自家有多少底子自家知道，这可怪不了我，再说，你们见过谁家的肥自家不用白给大家的？这肥啊，跟家里的钱啊粮食一样，你们会把家里的钱跟粮食分给外人吗？不会吧，想也能想，想要肥肯定是需要付出点什么的。” 众人哗然，她一扬手，又道：“不过！！” 人群一静。 “不过我开始也说了，鉴于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所以，我会白送给大家两车肥，一车肥七八九十斤，两车肥一百多斤了！这两车肥是白送的，不要你们的钱！” 大家面面相觑，“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一百多斤肥是什么概念？ 他们这样的人家够两亩地的肥了，省着点，从播种到收获都够了。 周果点头，“当然是真的，你们什么时候见我说话不算话过，不过说好了，只送两车，后面要是在想要，就得花钱了，天下没有白吃的饭不是。” 就算是这样，大家也很惊喜，两车肥啊！ 今年粮食产量又会涨了。 周果看着他们高兴的交头接耳，接过虎子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等着。 不到一会，就有人问：“那你这肥是怎么卖的？” 周果一笑，“便宜。” 大胖适时递来一根黑炭，她接过，后面早有下人立了一块大大的木板。 转过身在木板上写下了第一个字。 第598章 钱不够可以用粮食抵 “我都给你们算过了，按稻谷算，我给你们的稻种，就算是欠年少肥的情况下也能亩产两石半，现下粮铺精米一石一贯二钱，两石半稻谷脱去壳能出一石七斗半的大米，差不多能赚两贯钱！” 她在木板上写下一串文字，转身看向大家。 众人探着脑袋使劲瞅，后面挤前面看着这块板子。 瞅了半晌，有人道：“周果啊，你就明说吧，写这些我们又看不懂，我一个字都不认识！” “是啊是啊，我也不识得，这是什么，石？这就是石？” 周果接着道：“当然，这是在粮铺买米的价钱，我们要是卖给粮铺那肯定不是这个价，但你们也知道，这是欠年的亩产，如果老天爷不作妖，再加上足够的肥，一亩地的产量过三石那是肯定的，再有种地的老把式，一亩三石半也不是不可能，老长爷爷，您说是不是啊？” 老长是村里有名的老把式，种庄稼的好手，每年地里的产量就是比别人高些。 老长得意的很，“要是有足够的肥，老天爷不干不涝，最好的地一亩四石也不是不可能。” 村里人都没说话，要是别人这么说，他们指定还会唏嘘一番，但老长头，是真有这本事的。 去年那稻种，很多人家都领了些，他第一次种，肥又不够的情况下，还能有三石的亩产，已经很了不起了。 周果笑道：“肥这东西你们也知道，金贵的很，我要烂便宜卖给你们，我不仅亏你们还得怀疑肥的效力，是不是好东西，但要是卖贵了，你们也买不起，一亩地的粮食才能挣那么点呢。” 大家都没说话。 周果继续道：“但是，鉴于大家又都是同村的，都是熟人，我卖给别人一石一百八十文，卖给你们一石一百六十文！当然，要是不需要那么多的，也可以论斤买。” 一石一百六十文。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想地里的产量，一石肥能增四五斗粮食，觉得也能接受。 半晌，有人又道：“要是买不起怎么办？我们没那么多钱，能不能先欠着？等有钱了再给？” 周果不自禁笑出来，扬声道：“当然可以，要是秋收后， 实在拿不出钱来的，用粮食抵也成，用了多少肥， 就还多少粮食，不用你们还钱！” 又加了句，“还可以七成粮食三成豆子这样抵。” “真的啊？诶，你说的是真的吗？”众人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好事。 周果再一次点头，“真的，我说到做到。” 人群喧闹起来，大家聚头争论。 “叔，你给好好捋捋，这事是不是有什么门道啊？你看啊，她给我们肥，我们地里就能增产，完了她还不要钱，允许我们秋收后用粮食还，那点钱能用多少粮食？这怎么算，好像都是我们划算呢，你给捋捋是不是这样，我这脑子现在有点不好使了，有些晕！” “啧，你小子，你年轻不想，你让我一个老家伙给你捋，我还想找个人给捋捋呢！不过，她说话倒是一直都算数，那松蕈，每年也都给我们涨价了，她要是不涨，我们也不知道啊，是不是？” 人群闹哄哄的，都不敢相信他们还能摊上这样的好事。 周家人目瞪口呆。 周谷掰着指头算了又算，苦恼道：“先生，二婶，我怎么算这买卖都是我们吃亏呢，闹不好最后我们还得倒贴钱吧？那点粮食够干什么的？” 老爷子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怎么就倒贴钱了？粮食不用钱啊？都说了用了多少钱的肥，就还多少粮食，无非就是把钱折算成粮食罢了，这么简单你换不过来？我看你这些年在外面是白跑了。” 周谷恍然，“是哦，我怎么没想过来，就觉得肥用粮食抵不大划算。” 周米道：“这是便宜他们了，这买卖要是我我也会做，又得了肥又增了产，用多余的粮食还，谁不做？” 是，没人会不做。 老爷子道：“我原先几次问她，大多数人连饭都吃不起，哪来的钱买肥，她一直说到时候就知道了，原来竟然是用粮食抵？这就是她的法子？！” 李氏同样惊讶，“她也没跟我说过，那丫头要是不说的事，嘴巴闭的跟蚌壳一样紧，用粮食抵……” 周麦微笑道：“那要是这样，以后我们家就能有很多很多粮食了，自己不种地都能有得吃，多出来的还能拿出来卖掉。” 周粟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家就要有吃不完的粮食了？姐姐还说过，回头小叔万一打仗没粮了，她还能给他供呢。” 是啊，他们原先还不当回事，以为她说大话，现在想来，这买卖要是做大了，说不定还真能成呢。 众人聚在一起谈论了一会，都觉得这是一个划算至极的买卖，纷纷举手。 “我，我要肥，要五石！九百文是不是？” 周果笑着点头，“是，九百文。” “我家地比他多一亩，要六石，反正你还送我们两车，这就够了。” 大家你五石我八石。 周果扬手道：“大家不要急，人太多，就这么随口说，我也记不住，这样，我记下来，回头画个押，就是个凭证了，行吧？” “行行行， 该的该的。” 村里人也痛快， 这是肥啊，画个押不是该的？ 吴江等人眨眼间搬来桌子凳子，摆好文房，摊开账本，磨好墨。 周果拿着笔沾好墨，对着跃跃欲试的众人笑眯眯道：“来，谁先来？” “我，我先来，我要七石肥！也就一贯多，我出的起！” 周果笑眯眯的在账本上写下第一个名字，后面写着欠肥七石，欠钱一贯一百二十文。 “来， 你看看，这是你的名字，这是七石，这是钱，看看没问题就画押吧，按手印。” 虎子极有眼力的把印泥打开。 那人看了看，也就认识个七跟石字，还是刚认的，爽快的摁了个手印，迫不及待的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拉肥？” 周果笑眯眯道：“统计完了就去，叔， 你在旁边坐会，或者回去准备家伙什吧。” 第599章 牛车队 那人转身就走，“那我还是回去吧，这么多肥，得在原先的肥堆旁边收拾一块空地出来。” 大家排着队上来要肥，对于周果这套动作已经很熟悉了，卖松蕈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确实方便，还不会弄错。 等到院子里的人渐渐没了，村里剩下的那些得了消息的人都着急忙慌的往这边赶，生怕来迟了肥就没了，这样的好事上哪找去？ 周家人在后面看着越来越多的人都蹙起了眉头。 老爷子低声道：“一石一百六十文，是不是卖便宜了？” 周麦点头，“是有些便宜。” 李氏道：“一亩地才能产多少粮食，卖贵了回不了本人家也不买。” 周粟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我觉得这个价其实还能再往上涨涨。” 周米道：“放心吧，这才刚开始，卖贵了谁买啊？再说村里人也不好卖贵了，都是熟人，我们也不赚村里人钱，最重要的是把这东西打出去，让更多的人看到，名头打出去，就好提价了。” 只要不让他们亏，这样的买卖谁不愿意干呢？ 老爷子几个想想，确实是周果的作风，往后说不定会以各种方式提价。 周果统计完了人数，拿着册子站起来，笑着对众人道：“那走吧，拉肥去。” 村里人其实很好奇，肥在哪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肥，但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的带着箩筐背篓带着家人跟着走，反正到了地方就知道了，至于是不是肥，他们一眼就能认出来。 庄子上大家也都来过，但谁也没进去过啊，里面没有一个熟悉的人，住的还都是周家的下人，大家自持身份，不想跟周家的下人打交道，是以从来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只以为是大家住的地方。 当然，到了庄子上，周果也没让他们进去。 只在外面道：“好了，大家伙在这儿等着。” “诶，我们怎么不进去，进去看看也好啊。” 大家都想进去。 周果道：“主要是不方便，庄子里大部分都是妇人家住的地方，你说我们总不能跑到人家家里去吧，回头要是丢了个什么东西，谁能说的清楚？再说里面乱的很，那肥也不在里面，在这呢。” 朝院墙后面一指。 众人看过去，一堆堆如山一样的就这么摆在那里。 大家震惊的看着这些肥，眼里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 “这么多肥啊？还真是肥？！” 都争先恐后的围上去看，又抓又闻。 周果一笑，朝里面打了个手势。 片刻后，一辆辆牛车就从里面出来了。 开年，她给庄子上配了十辆牛车，有了牛车，不用肩挑手提，大家干起活来就轻松了，效率也高了不少。 众人听到动静，不由自主的转过头来，又一次震惊了。 虽说卖松蕈的时候那车队比现在还大，但那些车都是租来的呀。 这个可不一样，村里现在有牛车的人家也渐渐多了，但对于一气能有这么多牛车的周家还是很羡慕。 周果道：“由于人家多，今天肯定是运不完了，你们谁家要是等不及了，可以用自家的牛车来拖，这里先称，称完了上车就运回你们各家了。” 这谁等得及呢？ 大家都想早点运回自家，免得夜长梦多。 跟着来凑热闹的老人不禁感慨，“真是活的久了，什么都能见到，竟然还有人专门卖肥的！ 吴江在一旁带着人称重，一箩筐一箩筐的。 有些等不及的，自己也撸起袖子上去帮忙，还让家人去把自家的牛车赶来，这肥到了自己院里就是自家的了，万一周果反悔了怎么办呢？ 有老人看着这场面，忍不住问周果，“丫头啊，你那肥是不是沤出来了？这些就是你沤出来的那些肥？” “是。”周果也没瞒着，主要是也瞒不住啊，她把自己埋在后院，一埋就是两年，连村里嫁出去的闺女说不定都听了一嘴，早就不是秘密了。 她也不怕别人说她拿一些泥土枯叶加一点点肥转手卖给他们卖那么贵，她把这些东西变成正儿八经的肥了，就不再是随处可见的破烂了。 老人点点头，拄着拐杖道：“好样的，你能把这些东西变成肥，这是你的本事，也是我们所有农家人的福气。” 往年，哪怕是有钱，也买不着肥啊，他也瞧了，这肥可是上好的肥，比之鸡肥也差不了多少。 周果连忙道：“爷爷，可不敢这么说，我这也不是白给的，是要用钱买的。” 老人道：“我知道，肥对大家多重要不用我说连三岁娃子都知道，天下哪有白给的吃食？但你能把这东西做出来，又肯让大家用秋收的粮食抵，已经是在做善事了，给了那些买不起肥吃不上饭的人家一条活路！孩子，这事做的很了不起。” 周果不自禁的笑出来，转身傲然看着欢喜的人群，双手不自觉的往身后一背。 逃难来见过太多惨烈的事，她那个时候内心里有一个小小的愿望，想多救一个人是一个，想天底下人人都有饭吃，后来把这愿望一说，家里人人笑她，说她做梦。 虽然她也知道，想要天下无饥馑是痴人说梦，但她觉得她能帮一个是一个，只要去做，就算做不到，也能离这个目标更近一点。 现在，她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牛车源载着一车车的肥源源不断的往村子里去。 不大会儿，家里有牛车的也已经把牛车赶来了，大家伙自己也动上了手，周果让两下人跟着。 一直忙到天黑，还剩最后几家，但几家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大家都把肥运回家了，他们也得运回去，他们可不想有什么变故。 等各家的肥都运走，堆成山包一样的肥也没了。 周家人个个高兴的很。 要说最开心的还是这些妇人，这是她们沤出来的肥，看着自己沤出来的肥被这些人抢着要，心里比吃了肉还高兴，她们也终于不是一无是处的人了，也可以帮着东家做事，做出来的东西还能卖钱。 最重要的，庄子上终于腾出了一些空地，不然都要被肥给占满了。 虎子带着人把这儿收拾干净了，牛车都关回棚子里。 周果对着吴江跟管事婆子道：“我答应村里人，要每家送给他们辆车肥，明天你们就把这辆车肥运过去，记得要入账，让他们画押，说不定就有那耍无赖的。” “是！” 第600章 点石成金 周果点头，“忙了这一天，辛苦大家了，下去吃饭吧，吃完早些歇息。” 众人高高兴兴的退了下去，东家能看到他们的辛苦，他们就很高兴了。 一群人往回走，一路上都没人说话，不知道说什么。 老爷子半晌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周果一愣，“什么什么打算？” 老爷子道：“你后面的打算呐，难不成就想着把这些肥卖给村里人，或是附近几个村里人？” “当然不止了。”周果摇头，看着远处的夜空道：“但是小叔让我步子不要迈的太大了，要一步一步来，我们头上没有大树， 还是刚冒出土的小芽包，一场大雨落下来就得遭灭顶之灾，还是得稳着来，一口气不能吃成一个胖子。” 老爷子很欣慰，“我原先看你把松蕈的买卖做的那样大，还以为你不知道。” 周麦跟周米对视一眼，又默默转过了头，只是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某种坚定。 周果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却笑道：“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怎么说也在外面跑了几年，这种事纵使没见过也听过了，几个掌柜的没少在我耳边念叨。” 她挺感谢他们的。 老爷子道：“稳定好，一步一个脚印，扎实！” 周果点点头。 一群人不再说话。 周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看了看前面的两个哥哥，转头看了看大哥， 默默下了一个决心。 回到家，李氏跟周杏已经把饭做好了，笑道：“快洗手，洗手就能吃饭了。” 有羊蘑，有鸡，有排骨，还有凉拌蕨菜。 李氏道：“我们回来的晚了，也不好多做，就这几个菜，好在量多，要是菜不够，多吃些饭吧。” 周果打量着菜，道：“这还不多啊，我们家的人现在越来越少，这一桌四五个菜，有鸡有肉，还有羊蘑，蕨菜，都是大户人家的标配了。” 周杏笑道：“你见过大户人家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啊？还大户人家。” 周果笑嘻嘻道：“没见过，大户人家不成，小地主家总成吧？鸡啊肉啊蛋啊，时兴菜啊，不都是这些东西吗？” 周谷点头，“就是，能吃的可不是只有这些，山珍海味我们都吃遍了，难道还有什么我们没吃过的？就是皇帝老儿怕是也就这样了，顶多这盛菜用的碗是金的。” 周杏笑道：“指定是，皇帝老儿今晚说不定也是吃的鸡，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鲜羊蘑吃。” 周麦几个在一旁笑着打趣。 李氏听他们一口一个皇帝老儿，道：“快别说皇帝老儿了，吃饭吧，皇帝老儿哪是我们这样的人能说的，当心别人听见了把我们都抓去蹲大牢。” 周麦道：“娘，你多虑了，天高皇帝远，谁闲的没事了来抓我们这样的庄户人家？” 周果也觉得是，正要点头。 李氏就正色道：“那怎么没有，你们忘了，我们家现在可不是简单的庄户人家了，开始做买卖了，卖松蕈卖菇卖肥，虽说都是自家地里出来的东西，但回头要是有人眼红，见我们挣钱多，按个罪名把我们都抓了，你们小叔就算再厉害，也赶不及啊，等他回来，我们尸体都凉了。” 周家人惊讶的看着她。 周麦道：“娘，你……” 李氏道：“我怎么我？这就惊讶了？我虽然不认得几个字，没读过几本书，见过的世面也少，但故事听的还少吗，咱家的情况我也都看着呢，都说树大招风，不都是一个道理？” 周家人沉默，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周果笑道：“这是干什么呢，怎么你们都这个表情，应该开心才是啊，今天我们的肥终于卖出去了一部分，庄子建了那么久，终于见着回报了，你们都该笑啊！” 老爷子道：“笑什么？卖那么多，就没一个人付钱的，肥去了，没见着回头钱，万一要是秋收大家收成都不好，你那些肥我看都是打水漂了。” 周果道：“那哪能呢，都画押了的，白纸黑字红手印，他们哪赖得掉，再说，要是今年收成不好，还不出来，明年一起给也是一样的。” 周家人一呆，还能这么一直欠呢？ 老爷子眉头微微一蹙，“那要是一直还不出来，就一直欠着？你做好事呢？” 周果道：“怎么会一直还不出来呢，那天气好坏难道我不会看？我又不瞎，他们地里的收成到底怎么样，那不是摆在明面上的吗，这撒不得谎，要是遇到不实诚的，把账收回来，第二年就不跟他做买卖了就好。” 说完肚子咕噜噜一阵叫。 看着老爷子道：“师父，快吃饭吧，都这半夜了，村里好多人家都睡了。” 大家一想也是，都在一个村住着，各家收入如何，虽然他们不知道全年的，但每年卖松蕈的收入，这个账可在他们手里捏着，各家赚了多少，没人比他们知道的更清楚了。 周果心情好，吃的欢。 一旁的周粟埋着脑袋吃的香，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能阻止他吃饭。 其他人被感染也高兴的吃起来，为了那些还没发生的事情烦恼，真是没必要，说不定就不会发生呢，白担心了那不是太傻了吗？ 转天，周果带着给各家承诺好的肥送过去，顺便让他们在周围帮忙宣扬宣扬。 村里人白得两车肥，高兴的跟什么事似的，这么点小事自然答应。 王富贵等人昨日没上门，一大早就带着钱来了。 一进屋就找周果，嚷嚷着要买肥。 李氏笑道：“怎么都来了，先坐会吧，她去村里给各家送肥去了。” 王富贵意气风发，“没想到这丫头还真行啊，真把后山那些破烂变成宝了，她那脑袋是怎么想的呢？” 感觉到不可思议，这些东西竟然真的变成了肥？ 周成点头道：“这点石成金的本事也就她有了，真真是跟菩萨结了缘的，也就她能干的出来，还做成了，我到现在还觉得是在做梦呢，要不你掐掐我，那些东西怎么就变成肥了？” 第601章 便宜些给你们 “滚蛋！”王富贵好笑道：“我还没想明白呢，我跟你说这说不定就是书读多了的缘故，不是说书里什么都有吗，说不定她是从书里看出来的呢？” 王富贵媳妇翻白眼，“从古到今那么多读书的，多少比她读的书多的，怎么不会这个本事？” 也是，王富贵点头，“那就是跟前世有关了，菩萨给的本事，这个我们羡慕不来，天生的，只有干看着的份。” 村里六十多户人家，十辆牛车，一次五家，也用了一个上午。 周果也收获了两篮子的礼物，鸡蛋啦，糖果啦，花生栗子啦，甚至还有鸡毛蝈蝈这些小东西。 她拿着这些哭笑不得，这是把她当小娃子了。 也没拒绝大家的好意，回去给周粟跟李来，两人正是喜欢这些的时候。 回家一看，王富贵几家人已经在等着了，笑道：“叔，昨天那么大的热闹你们不来，今天没热闹瞧了你们来了？” 王富贵道：“谁说我没来，我昨儿也来了，见到人太多又回去了。” 招手，“你来，来跟我们说说，这里没外人，你跟叔好好说说，你那肥好不好使？有没有用？” 周果也不废话，“来，我带你们去看看。” 将一行人带到了菜地。 菜地里的各种菜都是老爷子种的，还没长成，还是苗呢，但是这苗也长的茂盛至极，杆子壮实，跟养了多年的上等地是一样的。 但周家这地他们是知道的呀，除了刚来的那年开出来的，旁边那块大的，还是他们后来自己上山搬土下来开出来的，下面就是乱石，竟然也长得这般好？ 周果道：“这些菜用的全是我庄子里的肥，后院的肥一点也没用。” 指了指边上一块地，“你们看这块地，这块地是所有地里用肥最少的一块地，在这一大块地里长势是最差的。” 又指了指后来开出来的那块地其中的一块，“那块地比这块地用肥多，多了差不多半斗，你们看，那块地的菜长得比这块地还要好，那块地可不能跟这块比。” 众人顺着她说的看过去，还真是那么回事。 周果又给他们指了另几块地，都是做的对比实验，有多一斤的，三斤的四斤的，菜的长势也各有差异，但不可否认的，这肥的效力跟自家沤的也不差什么了，说不定还要更好。 王富贵几人一番看下来，只有叹气的份。 这样的本事怎么投胎到这样的人家呢？ 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王富贵是个屠户，大小也是个生意人，做买卖的，见识自然比一般人要强的多，看着周果欲言又止，眼里是担忧。 周果竟然神奇的看懂了。 展颜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富贵见到她这胸有成竹的笑容就是一愣，随即一想反正自己没有人家脑子那么厉害，也没人本事大，他能想到的，老爷子指定早想到了，用不着他多担心。 笑道：“那给我来十石的，我拿钱买。” 周成转身，“我，我也要十石，地里还是得要肥，这有肥跟没肥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我们家那菜园子没施什么肥，那些菜长得跟成日吃不饱饭似的，瘦不拉几的，一阵风吹来就得倒。” 周成媳妇道：“你自己不舍得施肥，可怨不着我，它能长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就连周三圆家家也要十石，三圆媳妇虽然很抠门，但在这些事情上，还是拎得清的，知道只有肥多了，地里的粮食才能长得好，收成才能好，再说，反正来年还能用粮食还呢，他们可没有什么损失。 钱氏家地不多，这两年陆陆续续也才添两亩地，要的不多，也就要了五石。 陈氏家要了十二石，他们家地虽然多，但奈何每年的肥都不够，还有几亩孬地，所以也出不了多少粮食，周家这里有肥卖，当然是多多的好。 周果道：“我卖给外人是一百八一石，卖给村里其他人家一百六一石，我们大家也不是外人，那就是一百四一石吧。” 周三圆家的大喜，“真的啊？一百四一石啊，那我再要两石！” 这可比村里人的直接少了二十文，二十文呢。 眼珠一转，那她要是用一百四十多买些，哪怕一百五再卖给旁人，岂不是倒赚十文，躺着来钱？ 一石赚十文，十石就是一百文，关键是一点力都没费啊。 再说她也能一百六一百八卖出去，一石赚四十文，要发财了！ 这么一想眼睛大亮，越想越兴奋，声音都变了，“我再要二十石成不成？” 众人一愣。 周三圆也不解，“你昏头了？要那么多，家里才多少地？” 周三圆媳妇白了他一眼，“也有七八亩地，肥谁还嫌多啊，再说我不能留着给明年备着吗，反正这东西放着又不会坏，我就想多买些放着又怎么了。” 周果只一眼就知道她想干什么，虽说她不拦着他们这样干，但她这肥庄才刚起步，摇头道：“不成，婶，你也知道，我这庄子才刚刚起步，没那么多肥备着，你一个人要那么多，后面的人买什么呢？” 周三圆媳妇很失望，眼见着到手的鸭子就飞了，又不死心的问：“那什么时候我才能多买？” 众人见她这样执着，怀疑起来，干嘛要执着多买？ 王富贵做买卖的，又跟着周果在外面跑了两年，细细一想就明白了，这一想明白就有些生气，不客气的道：“三圆媳妇，我劝你别动什么歪点子，大家那点情谊都是逃难路上堆起来的，歪点子动的多了，这点情谊迟早得被你玩完，到时候不跟你一块玩了，你可别又找上门来。” 周成几个都没懂，一脸懵的看向三圆媳妇，不明白她又在动什么歪点子。 三圆媳妇终究是有些心虚的，“那……那……我……我动什么歪点子了？他叔，你可别冤枉我，说话得讲凭证，再说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家男人还没说我呢，几时就轮到你了？” 第602章 吵起来了 越说越顺口，越说理越直气越壮，“哼，自家屋子里的事不够管了，管到别人家头上了？你是存的什么心？当家的，你是死人呐，说句话啊，人家管到你媳妇头上来了，我又不是他媳妇，他还管上我了，分明是没把你放在眼里！” 周三圆同样很懵，看来看去，都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吵起来的，但听到媳妇的话，竟然觉得很有道理，眉毛一竖，就要说话。 王富贵嗤笑了一声，不客气的上下打量她，“就你这样的，矮的像冬瓜，瘦的跟麻杆似的，谁愿意多看你一眼？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模样，也就周三圆不嫌弃你，乐意要你！” 这话算是炸了毛了，说什么也别攻击人的外貌啊，外貌又不是自己能选的。 “你，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你个乌龟王八蛋，砍脑壳的死肥猪，不行撒泡尿瞧瞧你自个，肥的跟头猪似的，怕这辈子是猪投生，长得一个样，还好意思说我，老娘在怎么样，也比你好看！” 富贵媳妇见孩他爹跟个女人吵起来了，忙接口，道：“我们长得跟猪一样壮，那是因为我们家舍得吃啊，天天吃肉，不像你抠抠搜搜的，一家人瘦的成竹竿了，风一吹就倒，缺吃少穿，一瞧就是没福气的样子，还好意思拿出来说。” 两个女人就这么干起来了。 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就是谁都不听谁的，比的就是一个声音大。 周果转着脑袋看过来看过去，乡下地方这样的情形三天两头上演，鸡飞狗跳的，几户人家吵了架拌了嘴，几年不说话的都有。 这会拉架的一个人都没有。 李氏听到吵架声急急忙忙从屋里出来，站在两人中间开始劝，“好了好了，别吵了，大家都少说几句，三圆家的，你嗓门比谁都大，再说你是当嫂子的，又比人家大那么多，让着点啊，有个当嫂子的样子。我们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说到底，比亲人还亲，哪家要是有个大事小情了，还不是靠大家帮忙吗，伤了和气老死不相往来，是你们愿意见到的？就确定一辈子没有求到他们头上的时候？” 富贵媳妇停了嘴。 三圆媳妇被她说的有些懵，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总之听的就是有些不对劲，转头看向自己男人，周三圆撇过了头。 三圆媳妇偃旗息鼓，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看看李氏，总觉得被针对了，站起来想走吧，又迈不动腿。 富贵媳妇高高兴兴的坐下来，像个战胜的将军一样得意的看了她一眼。 周杏又给众人端来茶点。 周果道：“来，吃啊，吃，这糕点还不错，吃完了我们去拉肥去。” 倾身特意给富贵媳妇挑了一块，“来，婶，这块糕点好，你吃你吃，不用客气。” 富贵媳妇笑着接过，“好，你们家的糕点一看就好吃，还有没有多的，回头给狗狗也包几块回去。” 周果手一挥，“有， 回头我送几包过去。” 对于三圆媳妇看都没看一眼。 牛车将肥一车车的从庄子里运出来。 王富贵几个看傻眼了，他们哪里见过这么多肥，全村加起来看有没有那么多。 几人上去扒拉开看了看，闻了闻，跟自家沤的没两样，不由看向周果，“你这是沤了多少啊？” 牛车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外面送。 周果道：“没多少，毕竟我们家就那么点地，又不确定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卖出去，沤多了不是占地方吗？” 周成道：“你还真行，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肥是山上那些破烂沤成的。” 周果道：“那些东西也是宝，你们也别小看那些泥土烂叶干草啊，都是好东西，沤一次好几个月呢，能变成这个样子，里面也加了好些肥的。” 大家点头，她在后院埋头干活的样子他们每个人都见过，是不容易，一埋就是两年，这事要是放在他们任何一个人身上，第一年就放弃了，别说还第二年继续干了。 三圆媳妇看着这么多肥，就跟看见了满地的钱一样，还是不死心，问周果：“我要二十石成不成？二十石你不能没有吧？” 周果道：“婶子，真的不是我不给你，而是没有那么多，十二石足够施你们家的地了，反正后面我们还得沤制，这一批用完，地里回头还得施，我下一批肥估计也沤好了，你到时候再来拉，要是人多买不着，我给你留着，行吧？你们几家的我的都给留着。” 三圆媳妇也只得点头，没法子，人家不卖呢。 周果是真的没有那么多，她总得给附近几个村的都留一些吧。 将几家的肥都运回去，也到了下半晌了。 等人都走了，一家人进庄，庄子里还剩下的肥估计够三四个村用的。 李氏道：“有这些就够了，说的是让村里人帮着去几个村各个亲戚家说一说，他们答应的是好，但说不定也只是嘴上答应的好，谁家现在有空去别家串门啊，就是有也不多。” 周谷也觉得是，“这么大几堆，也不知道要卖到什么时候去？” 关键是，庄子上的妇人已经又开始沤了，大堆大堆的，这要是卖不出去，怕是庄子里都没处下脚了。 老爷子道：“昨天闹的动静那么大，附近几个村子离得也不远，按理说应该收到消息了。” 都担心这肥卖不出去，虽说是好东西，但一来一般人买不起，二来外人不知道啊，这要怎么卖呢？ 周果一挥手，道：“走，回家吃饭。”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大家也不纠结了，什么烦心事也得等吃饱了再想。 家里，周杏已经把饭弄好了，在院子里摆了一桌，众人洗洗手就能吃了。 周果一口气吃了三大碗饭，吃完拿着帕子优雅的擦了擦嘴，对周谷道：“大哥，套车，我们走。” “诶。”周谷点头，站起身，往后院走，走了两步才转过头问：“上哪去？” 李氏道：“是啊，不是刚从山里回来吗，这又要上哪去？” 第603章 铜锣一响 周果回屋拿了一副铜锣出来，道：“去附近几个村转转啊，给我们家的肥宣扬宣扬，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活人难道还能给尿憋死？大哥，我们走！” 周谷眼睛大亮，转身去后面套车去了。 老爷子笑道：“你这铜锣一响，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了。” 庄子上现有的那些肥也不知道够不够，看来，还真是得抓紧手脚了。 李氏也是对闺女服气，这个法子也想的出来，拿了个篮子，给两人收拾了些吃的进去，“来，拿着，饿了垫吧一口。” 周杏道：“这法子还真是好，铜锣一响，整个村的人都能听到，比村里人出去一个个告知外村人要快多了。” 这么划算的买卖外村人要是知道了，就算每个村只有十家人来，也不得了了。 很快，周谷就从后门将车牵出去了。 周果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提着铜锣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了，跟去打仗似的。 周谷在前面赶车，两人坐着车出发了。 李氏几个在后面看着，又看了看天色，也不知道多晚才回得来，其实明日去不也是一样的吗？ 两人先去庄子上带了两麻袋肥，这才出发。 周谷兴致勃勃的问：“我们先去哪个村？” 周果道：“沿途走到哪个村就去哪个村，反正那么多村呢。” 村子有大有小，大的甚至有上百户的，小的十几二十户的都有。 他们路过的第一个就是一个小村子，也就二十来户人家，跟一里其他家隔的有些远。 周果也没嫌弃，对着周谷道：“走，我们进村。” 山间小路，这村子坐落在半山腰上，牛车上不去。 两人只得弃车步行。 周果还将车上的半麻袋肥给提上了。 爬上半山腰，这个时候正是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家家屋门紧闭，看来都在地里。 在地里更好！ 两人沿着山腰转了一圈，终于在一个南面山坡上看到了村里人，这里有一大块地，不过都小小的一块一块的，地不是很大，大家也不知道在地里忙些什么。 周果数了数，大概有十来个人，村里其他人也不知道去哪了，不过这也够了。 放下肥袋，一手铜锣一手锤。 “铛铛铛……铛……”原本寂静只有鸟叫虫鸣的山间，响起了刺耳的铜锣声。 地里忙活的人抬起了头，朝铜锣响处看来。 周果朝周谷道：“走，下去。” 率先走在前面。 周谷在后面拎起地上的麻袋跟在后面。 地里的人很迷糊，“这是谁啊？乡上又来人了？要服役了？” “瞧着不像啊，没见过啊。” 周果三两下走到地里，快速的扫了一圈地里的人，男女老少皆有。 笑道：“都忙着呢，这是在除草。” 众人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看起来约摸五十岁左右晒的黝黑，又干瘦的老头严肃道：“你们是谁，上这来干什么？” 其他人也是一脸的戒备。 周果将半麻袋肥往地下一丢，笑道：“我们是隔壁苍山村的，隔得不远。” “苍山村？你们是苍山村的？”众人上下打量他们，听到苍山村满脸的羡慕。 “听说你们村出了一个财神爷啊，带着你们整个村将山里无人识得卖不出去的菌变成宝了，七八十文一斤，是不是啊？” “你们苍山村现在可不一样了，瞧你们这一身穿着，这是棉布吧？养的白白胖胖的，苍山村的人确实有钱，那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地里的人这下都变得热情了，连原先一脸严肃的瘦老头面色都和缓下来。 周果道：“是这样的，我们村啊，最近有人卖肥了，就是地里的肥，想买多少买多少，苍山村的人家全部都买了，想问问你们买不买？” 周谷在一旁紧跟道：“肥施的多了地里的庄稼就长得好，收成也会更多。” 众人失望得很，原来不是来找他们挣钱，而是来赚他们钱的。 其中一个妇人面无表情道：“买肥？你瞧我们这样子饭都快吃不上了，哪里有钱买肥？你看我们像有这闲钱的吗？” “就是啊，要有那钱我不知道多买几块地啊，还去买肥？” 周果道：“你们别急啊，这肥你们可以先欠着，自己可以先拉回来用，回头等秋收了多余的粮食卖了还钱也成，实在不行，还能用粮食抵。” 大家一愣。 周果继续道：“你们看啊，现在肥我不要你们一文钱，你们自己去拉，拉多少记账，秋收的时候地里的粮食因为多施了肥，产量肯定会涨，你们就用这涨出来的产量来抵我的肥就好了。” 周谷又强调一遍，“现在没要你们的钱，秋收后也不一定要你们的钱，你们有什么给什么，还能三成豆子七成粮食这样还。” 两人说完了，结果这十几个人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面面相觑一点笑意都没有。 周果心下一咯噔，不会吧，她条件都开到这儿了，也没人愿意要？ 白给得都不要？ “白给的能有什么好东西？你们那肥长什么样？”突然一人开口。 周果看过去，见是那瘦老头，笑了。 “白给的很多都不是好东西，但我这可不是白给的，你们得自己买，只不过还钱的方式有些不同罢了。”弯下腰将麻袋打开，“知道你们恐怕不行，诺，看看，肥我都带来了， 都是这样的，你们瞅瞅。” 将麻袋提溜过去。 那瘦老头看了她一眼，皱着眉头俯身从麻袋里抓了一把出来 其他人也都围过来，想看看麻袋里的到底是不是肥。 一群人仔仔细细看了看半天，都是种地的，这肥一看就是好肥，不比家里的差。 那瘦老头又道：“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拿你自家后院沤的骗我们的？” 周果道：“这也简单，又不是现在交货，改明儿你们上苍山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从这儿过去也不远，让你们拉东西肯定要你们自己过目，要是觉得不是这东西，我还能强逼着你们把肥给拉回来？” 周谷点头，就是，“我们家肥不愁卖，附近几个村好多人都会去，还有这次的肥不多，要去买得趁早。” “那，你们这肥是个什么价啊？” 第604章 走村户 这也是大家最关心的，太贵了他们也买不起。 周果道：“一百八十文一石，到时候可以折算成粮食给。” 一百八十文一石？ 大家都觉得有些贵，“就不能少一些？” 周果摇头，“这已经是我能给出的最低价了，在要低我得贴钱了，我卖个东西总不能赔本吧？那我卖这东西干什么？” 大家想了想，觉得好像也能接受，关键不花钱啊，秋收后用粮抵，好像什么都没花呢。 瘦老头点头道：“成，明日我们会去苍山村看看的，你们是哪家？” 周果道：“村尾周家，这是我大哥，叫周谷，我叫周果，你们在进村后随便问一个人就知道了。” 说着将那半麻袋肥提起来，道：“这肥反正也不多，我就给你们留着，你们也好好看看。” 周谷看了一圈，见旁边有一个空的箩筐，提溜了过来。 周果将半袋肥就倒在这箩筐里了。 虽然她只带出来两个半麻袋，但这是他们来的第一个村，谈下来了，还是挺顺利的，这点肥留给他们也行。 倒出来有半箩筐。 瘦老头很高兴，因为这是他的筐，倒在他的筐里，这些肥就是他的了。 告别了这些人，两人又接着往前去。 也就行了一炷香的功夫，来到第二个村。 这个村就比刚才那个大多了， 地也平坦，家家户户屋顶上竟然都飘起了烟，地里的人差不多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周谷一鞭子打在旁边的车沿上，牛车粼粼往村里去了。 周果坐在后面，拿着锤一下又一下铛铛铛的敲着，敲一下嘴里喊：“卖肥了卖肥了，上好的肥，施了粮食增产增粮，下等地变成上等地，全家吃饱不饿，手里还有余粮了，好日子就过起来了！卖肥了卖肥了！上好的农家肥！” 周谷听到这里忍不住问：“什么是农家肥？” 周果顿了顿，道：“就是我们农家的肥啊，农家自己沤出来的肥。卖肥了卖肥了，让人过上好日子的肥！上好的肥！” 从村头喊到村中间，一铜锣一嗓子，动静那么大，全村的人都听见了。 屋里的人探出了头。 孩子们瞧着热闹，跟在两人的牛车后面，也扯着嗓子喊，“卖肥咯卖肥咯，上好的肥咯。” 周果嘴角一勾，从包包里掏出了一把糖果…… 片刻后，就听见这偌大的村里传来各处孩子们的声音，“李二娘，村里来了两个卖肥的，什么肥？地里的肥，卖的可好了，你去看看吧。” “大爷大爷，村里有人来卖肥了！” 孩子们越喊越远，村子里犄角旮拉里的人户他们都去了。 周果翘着脚坐在牛车上，从篮子里拿了两块肉干，给了周谷一条，两人坐在牛车上吃肉干。 不大会儿，就有人来了，然后来的人越来越多。 乡下常年也没个热闹瞧，这会有热闹瞧，饭也不做了也得来瞧瞧是怎么个回事。 “诶，后生，你们俩从哪来，到我们村干什么来了？” 两人跳下车。 周果拍了拍衣裳，笑道：“奶奶，我是苍山村的，来你们村是来卖肥的，我们村有人卖肥，上好的农家肥，你们谁家要是肥不够的，可以去买，肥多了地里的粮食就能增产多收了。” “买肥？诶哟，这年头真是什么都有卖的，竟然会有人卖上肥了，他们自己没地了？要把肥卖给旁人？卖给旁人了他们自家的地咋办？” “是啊，我活了大半辈子，只听过城里有收夜香的，从来没听说过还有人卖肥的。是什么肥，你们给我们瞧瞧。” 大家好奇心都重，主要苍山村这两年富起来了，是有名的富人村。 十里八乡的闺女哪个不想嫁过去，哪家娶媳妇不想去苍山村的？ 见到周果两男娃，自然是笑呵呵的，要是能混个脸熟，自己闺女说不定就有着落了呢，闺女嫁过去就有好日子过了，他们也能跟着占不少光，就亲家是苍山村的这一样，就足够在村里抬起头了。 周果将半麻袋肥打开，递到他们面前，“就是这样的，你们自己看看。” 很多人不想看肥，指着她身旁的周谷道：“这小伙子是你什么人？说亲了吗？” 但也有不少老人感兴趣，打开麻袋捧出里面的肥细细的看。 周果转头一看，周谷笔挺挺的站着，浓眉大眼，相貌堂堂，一看气色就好，家里是吃的起饭的。 笑道：“还没呢，现在正是说亲的时候，各位婶子们要是有合适的，给介绍介绍啊？” 一听还没成婚，大家都高兴坏了。 连后面的妇人也围上来，“我我我，我家有一个闺女，今年刚好十六岁，又勤快又麻利，里外一把抓什么都能干，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 周果乍一听，觉得这条件特别耳熟，一想，这不就是她娘吗？ “还有我家的，我家的虽然没有那般能干，但好看，水灵灵的，是十里八乡的一朵花，才十四岁，呵呵，虽然小了点，但可以先定亲啊，你说是吧？” 还有的人干脆直接往走谷身边挤，明明白白的问：“小哥，你叫什么？你喜欢什么样的闺女？好看的还是能干的，我家都有！” 周谷一个青年，闹了个大脸红，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事他哪里能做的了主了？ 周果见他受窘，连忙大声道：“婶子们婶子们，听我说啊，我们家里还有长辈呢，这亲事怎么也轮不到我大哥自己做主不是，你们要是有心啊，回头就请媒人上门，给两家牵一牵线，让他们自己相看相看，这才是正经的，你们现在围着我们说破天，那也没用啊。” 也是，妇人们冷静下来，俩孩子也做不得主啊。 老人们那头终于看完了。 周果问：“爷爷，怎么样，是好肥不？” 老人们点头，“倒是好肥，是自己沤出来的？有很多？” 周果道：“现在刚开始沤，虽然也有些，但几个村分分就没多少了 ，你们要是想要得趁早，这批卖完了，下次就得等到一个半月以后才能有了。” “那这肥是怎么个卖法？” 第605章 趁热打铁 周果看了一眼这些个围着周谷不住打量的妇人，揉了揉耳朵，朝旁边一指，道：“来，爷爷，我们这边说。” 她细细的说了，怎么卖，怎么还，后面中途要是肥不够还可以去拉。 庄稼人生平最看中的就是家中的几亩地跟地里的庄稼了，肥跟地一样重要，听了周果的话都有些不敢相信，“那天底下这样的好事还能轮到我头上来？这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周果道：“那怎么能呢，你看你们个个都是几十年的老把式，那肥是什么样，好肥是什么样的，你们闭着眼睛一闻就知道了，谁还能在这事上骗你们？你们回头自己去拉的时候可以看，肥要是不好是假的，你们不买就是，我们也不能强按着您的头买啊，是不是？” “这倒是，那这么说，你们真的是卖肥的？” 周果点头，“真的不能再真了，我们自己也是农户，家里也是种地的，知道肥的重要性，跟大家一样看中肥，怎么也不会在这件事上骗大家伙啊，我们还得在村里生活呢，要是把附近的人都得罪完了，骗光了，人人喊打，还怎么在村里住？” 这时候，周谷也从妇人堆里挤出来，立即道：“是啊是啊，都是附近村的，我们家就是苍山村的，也不能跑了。” 众人放下了一半的心，弯腰从麻袋里各自抓了一把，又看了看他们的牛车，“你们出门就带了这么点？” 周果道：“不止这么点，有两半麻袋，这不是沿途给几个村都留下了一些，留着留着就只剩这么点了，你们要是想现在买，我们车上没有，只能去我们村里拉。” 众人想了想，又商量了一下，觉得应该不是骗人的，有名有姓还有村，他们村人这么多，难道还敢骗他们，当下就道：“成，明日，明日我就去你们村看看，你在家吗？” 周果高兴道：“就算我不在家，我们家也是有人的，随时去随时都有人，反正价已经定好了，东西也在家里，我在与不在，也没什么关系。” 大家想想觉得也有道理。 告别了这个村的人，天色已经开始暗了。 周谷看了看天色，对周果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再晚二婶他们该担心了。” 周果啃着肉干道：“不急，还早呢，再走一个村，天黑了再回去也不迟，现在势头正好，得趁热打铁。” 两人晃晃悠悠的走到下一个村，这个村不大，也就二三十户人家。 家家户户这会好像已经在吃饭了，屋顶上没了白烟，倒有一阵阵饭香味。 周谷回头，“要不再等……” “铛铛铛……”周果敲着铜锣，气沉丹田，喊道：“卖肥了卖肥了，上好的肥，能让粮食增产土地变肥……” 周谷默默回头，也跟着喊起来。 响亮亮的铜锣声配合着两人的喊叫声，在越来越暗的天色里撒开了一道缝，这个平静的村庄顿时跟炸开了锅似的。 “谁啊？大晚上的嚎丧呢？不要命了？” “我滴个老天爷，哪里来的锣声，外面在喊什么呢？那么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狼来了。” 有热闹瞧，大家纷纷走出来看热闹。 饭刚吃完的，碗都没捡，就急匆匆开门出来了。 有的甚至还端着碗，拿着馍馍，原本麻木的脸上见到周果兄妹俩也有了一丝好奇。 “你们是卖什么的？卖艺的啊？” 周果道：“不是，我们是卖肥的。” 当下将事情的经过简略的讲了一遍。 大家听的目瞪口呆，端着碗吃饭的都不吃了，拿着馍馍的将馍馍塞进了怀里。 “你说的都是真的？不要钱，来年真让我们拿粮食抵？” “那要是用了你的肥产量不增怎么办？我们上哪去拿粮食给你还肥钱？” 周果道：“怎么会不增呢？大家现在累死累活的，一年大半年的功夫都耗在地里，甚至上等地深耕除草浇水都到位了，每亩地也最多最多也就能收两石七斗了，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肥不够，或是粮种不好。粮种这个事我们没法子，但是肥现在有法子了啊，肥力要是跟上了，一亩地精耕细作，产量怎么可能上不来呢？大家伙都是种地的，这个道理总比我们两个毛头小子知道的清楚，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众人不由自主的点头，只要老天爷作美，肥到位了，确实产量会不一样。 周果道：“也不是让大家现在买，你们今晚回去想想，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商量好了有空了就去苍山村一趟，就算不买，去看看，长长见识也是好的，反正现在春耕也忙完了，地里也不那么忙，就当去玩玩也好，你们说呢？” “对，小子说的对，不买去看看也成，我倒想去看看这肥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是不是很多人买。” 人群顿时热闹起来，都说要去瞧瞧。 周果等他们说完了，这才笑道：“不过，我要跟你们说的是，第一批肥出来的没有多少，要是人多，只怕到时候就不够了，下一批肥得一个多月后才会出来，你们自己要考虑好。”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屋完全黑了下来，村里人也舍得不点灯，诺大的空地上，只插着两根火把。 两人跟村里人又聊了一会，这才告辞。。 周谷拨转牛头，两人一牛往回走。 车沿上插着一根火把。 周果又拿了一根风干的牛肉干出来，是真硬啊，硬邦邦比木头还硬，要是肉干做的再大一点，都能敲破人的脑袋。 含了一根在嘴里，又给周谷挑了一根大的。 两人含着肉干一点点往家赶。 今晚没月亮，四野里寂寂无声，回去的路上还要经过一片坟地，这要是一个人走，还真有些不敢。 周谷道：“你说他们明日真的会来吗？” 嘴巴里的肉干含了一会，一点都不见软，周果用牙齿扯了一丝下来，嚼了嚼，咸香味传来，越嚼越香。 第606章 三两句话就交代了 正吃的津津有味，听到周谷的话，道：“当然会来，你要是听到有人能带你挣钱，还不收你一文钱，就能白得好处，你不心动？就算不做去看看又不会吃亏，天上掉馅饼这样的事，没几个人能经得住诱惑？再有那理智的人，等真正见到了我们的东西，是实实在在的，有几个能忍得住？再说，我们的肥又不贵，多了买不起，一石两石的还能买不起吗？” 周谷觉得很有道理，想想他要是这些人，也会忍不住的，反正又不要他出钱，第一年还不完的还可以留到第二年，多划算的买卖呢。 来的时候觉得这条路很长，回去却也只花费了大半个时辰。 一家人还没吃饭。 周果道：“这么晚了，等我们做什么，你们先吃给我们留一些就是，多饿呀！” 李氏道：“你们没回来，大家都没胃口。” 周米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还顺利吗？要买的人多不多？你们走了几个村？” 这也是大家都关心的，两人出门的时候都那个时候了，这个时候才回来，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周杏起身去厨房，“边吃边说吧，都这个时候了。” 众人动起来，拿碗筷的拿碗筷，盛饭的盛饭。 等一家人坐下来后，各个都开始吃。 毕竟平常这个时候都要睡了，这会还没开饭，早饿了。 周粟老半天一句话都没说，这会有饭吃，蹭一下就坐了起来，抱着碗吃的头也不抬。 周果也没空说话，虽说路上吃了些，但沿途见到那些瘦瘦小小的村里的孩子，除了糖果，还给了不少其他的，她带出去的那些后来就只剩下了啃不动费牙的肉干，一根啃上小半个时辰，哪里能饱肚子？ 但周米几个都等着呢，边吃饭边看着两人。 周谷看了看周果，见她吃的专心致志，自己只好开口，“我们走了三个村，大家一开始根本不相信，都觉得这样的好事落不到他们头上，后来还是我们好说歹说他们才相信，都说明天或是哪天得空了来村里看看，没说买不买。” 说完夹了一块鸭肉，这鸭肉真香！ 周麦几个等了老半天，见他一个字都不往外吐了，傻眼，“没了？！” 周谷抬头，“没了啊，还有什么吗？” 一脸莫名其妙，忍不住看向周果，“我还有什么没说的吗？” 周果摇头，“没了，你说的很清楚了。” 周米忍不住叹气，“大哥，你说你们好歹也出去了几个时辰吧，也跑了三个村子，费了不少口舌，结果回来，你三两句话就说完了？不多说点？” 周麦道：“你就别为难大哥了，他能说两三句已经很好了，要搁以前，一句话就交待完了，这好歹还多说了两句。” 众人大笑。 周谷也有些不好意思，道：“其他的我都想不起来了，我也说不来什么有趣的事，要不还是让果果给你们说吧。” 周果连忙道：“让我吃几口饭了再说。” 老爷子点头，“不急，慢慢吃。” 一家人吃完饭，帮着把碗筷都收拾干净了，这才挤到炕上，听周果说经过。 事无巨细的说了半个多时辰才说完。 当听到好多人把周谷围了就大笑。 周谷有些囧。 周麦笑道：“大哥，你现在可是十里八乡的香饽饽了，你之前还担心年纪大了说不上媳妇，你看现在，都抢着当你媳妇呢，以往也就郑秀才家的孩子有这个待遇。” 周米摇头，“不，郑秀才家门楣终究是有些高，很多人都不敢上门，我们家现在就不一样了，虽说有了这么多下人，也有产业，但还是在村里住着，跟大家一样吃一样住，十里八乡只要家里有适龄闺女的，只怕都敢上门。” 李氏高兴的很，“那有什么，上门就上门，我们来者不拒，给大毛好好挑一个好媳妇俊媳妇，以后啊，你们就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再添几个大胖小子，这个家就更热闹了。” 周谷脸色发红，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周粟奇道：“大哥，你脸红了哎？！之前说到这事你不脸红，现在怎么脸红了？娶媳妇还能不好意思啊？” 众人又大笑。 李氏笑道：“你别说你大哥了，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吗？” 周粟胸一挺，“早就做完了。” 周果也笑，见周谷越说脸越红，岔开了话题，“明日应该会有不少人上门，娘，大哥，你们明日哪都不要去，就在家待着，等人来了就把人往庄子上带，我明日一大早让吴江他们把肥都运出来，他们到时候在外面看这就好。要是有人当场就要买，要跟之前一样记账，还得让他们画押。” 几人点头。 李氏道：“你明日要干什么去？” 周果道：“我还得去其他的村子宣扬宣扬，这么好的东西得多宣扬。” 说完对一旁的老爷子道：“师父，你明日跟着我一块去，今天我跟大哥两去，大家见我们两个毛头小子，说我们毛都没长齐，不会种地，更加不愿意相信我们会沤肥，费了我们好一番口舌。明日你跟着去。” 瞧了瞧他这身长衫，“嗯，再换身打扮，他们一定更愿意相信你，不用多费口舌了。” 老爷子道：“你不是挺能说的吗，多说一些怕什么。” 周果蹙着眉头道：“能说是能说，但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说，走到一个地方就说一遍，费口舌不说还费心啊，能少说还是少说吧。” 老爷子也没拒绝，“你觉得有作用就好。” 第二日，周果吃了早饭后就去了庄子上。 先去山里看了看羊蘑，存活下来的羊蘑长势都不错，瞧着一点也不比山里长得要差，相反因为有肥，长势更加好。 一旁的吴江道：“这些天晚上我都安排了人守着，保证不出意外。” 周果点头，“辛苦了，等羊蘑收了，大家伙就能好好的歇一歇了，走，去看看小花菇。” 小花菇要比羊蘑长势好，且已经长成，再过两天就能收了。 一朵朵褐色的伞盖从枯木上露出来，有的伞盖上面裂开一条条的缝，裂开的就是正宗的小花菇了。 第607章 还是有用的 她摘了一朵下来，没晒过的鲜菇湿哒哒润润的，放在鼻端下一闻，有一股很淡的香味，经过晒制过后，香味才会沉淀，到时候才会更香。 在林子里四处走了走，一根根枯木上都是一朵朵菌。 吴江道：“东家，不知道这花菇什么时候能收？” 周果从山上转到山下，看了看天色，今天是一个艳阳天，“今天就开始吧，趁着有太阳的时候晒出来，后面要是下雨了，只能摊在炕上烤了。你安排人手，今天肥庄那边估计一会要来人，你让虎子派人把东西拉出去，那边得去十来二十个人，来的人多你们得看着点，以防出岔子。摘菇这边，三四个妇人带着孩子们就能干了，这样几边都不耽误。” “是，我知道了，那我先去忙了。”吴江得了吩咐匆匆就走了。 周果看了一眼山里，又去肥庄上逛了逛，交代了虎子要注意的事，就提着两半麻袋肥回家了。 家里老爷子早已经套好了车，周杏还给他们准备了几个食盒，一个大食盒里面都是饭食，馒头咸菜，有鱼有肉，竟然还有一只鸡，几个鸡蛋，凉拌皮蛋，满满一食盒，最上面还放了些蜜饯点心。 还放了两副碗筷 周果道：“姐，你放这些炒菜等我们吃的时候不是就凉了吗？” 周杏正往油纸里装肉饼，闻言头也不抬道：“这个天气又不冷，凉了怕什么，总比没得吃，或是干吃烤兔子来的好吧，来，今早烙的肉饼还剩下几块，你也都带走，你肯定不够。” “三个食盒还不够啊，我饭量也没大到这地步去，再说也中午一顿，我们晚上还得回来吃呢。”她一边说一边接过，大食盒满了，想放进另两个食盒里，打开盖子一看，里面是满满一食盒糖果，打开另一个，发现还是糖。 周杏解释道：“你昨天不是说了，那些村里的小娃都喜欢吃糖，你给了他们糖他们就乐意为你跑腿。” 拍了拍两个食盒，“今天姐姐给你准备了两大盒，家里的糖都装上了，你带着去吧。” 周果嘴角一抽，“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周杏挥手，“反正你们也不吃，周粟跟李来也不爱吃了，放着也是长毛，还不如分给那些孩子吃了，还能为你做事，不是挺好的吗，带去吧。” 老爷子从屋里拿了一壶酒出来，果真换了身下地干活的粗布衣裳裤子，头顶还带了一个草帽，乍一看还挺像那么回事。 周杏笑道：“先生这样一穿，真跟要下地似的。” 周果摸着下巴道：“就是太干净了，根本不像干农活的。” 那家里成天下地干活的老爷子，从年轻到老，就是攒也攒了几身洗不干净的干活的衣裳了，这样干净的衣裳一般都舍不得穿，都是留着走人户赶集的。 老爷子上了车，“我也不是去干农活啊，我是去卖肥的，穿这样不正好。” 周果恍然道：“说的是，见人嘛，穿好点也是应该的，姐，我们走了啊。” 说着跳上车，缰绳一抖，牛车就缓缓动起来，远去了。 依旧是昨天那条路。 走到半路上，还真碰见了昨日几个村里的人，一群群的结伴往他们这个方向来。 见到周果，又惊又喜，“还真碰到你了，你这是上哪去？我们正想去你们村呢。” 周果笑道：“我还得去别的村宣扬宣扬去，你们去吧，我已经让人守着了，东西也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上门就成。” 众人一听，那个高兴啊，他们还担心白跑一趟呢。 告别了这伙人，往前走又碰到了几伙人，都是往村里去的。 几伙人加起来怎么也有个四五十个人了，就算有的是家里人一起的，十来户人家总有吧？ 一家就算要两石，那也是二十来石了 老爷子笑道：“你这法子还真成，昨天这么一宣扬就给你那肥庄拉来了那么多人。” 周果道：“这才哪到哪啊，等山里的菇收了卖了，余下的人手我就都能投到肥庄上去了，到时候不止这十里八乡，其他村的我也都去宣扬宣扬。而且，等我这名头打出去了，说不定就不用我到处敲锣打鼓了，自然而然有需要的人自会上门。” 想到周大仓临走的时候交代她的事，就道：“师父，今天干一天，明日我们就不干了，目前有这么些人也够了，多了我也没那么多东西。” 老爷子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成，你说干就干，说不干了咱就回家。” 说着仰头喝了一口酒，沿途翠绿的草地跟树慢慢的后退，今日阳光明媚，看的长远，心情都跟着轻快起来。 师徒两路过了昨日的三个村庄，打算在第四个村子宣扬宣扬，却发现她把铜锣一拿出来，就有人指着她道：“就是她就是她，带铜锣的，十来岁的孩子，赶着牛车，是不是？” 又朝老爷子一瞧，“诶，这老爷子是从哪冒出来的，不是说是两孩子么，一个大的一个小的，大的哪去了？变成老爷子了？这到底是不是啊？” “哎呀，你没长嘴，不会问呐？” 说话的是个妇人，上前来笑眯眯的问周果：“小子，你们村是不是有肥卖？昨日是不是你来卖肥的？” 周果也笑眯眯回，“是啊，婶，昨日是我跟我大哥来的，今日跟我们家老爷子来的，你要买肥吗？” “买买买，我们大家伙就等着你们上门呢，想来看看你们家的肥是什么样的，一早就等着了，算着你们要来呢。” 周果奇道：“你们怎么算到我们要来？” 就算昨日有人刚好在那个村帮忙干活，他们也不一定要从这来啊。 妇人拍着大腿笑道：“你们不是卖肥吗？那指定还要接着卖呗，又是顺路，今天肯定要往这来，来来来，你再给我们讲讲，你那肥是怎么卖的，我那当家的啊，一张笨嘴说不清楚，问来问去左右就是那三句话，听的人着急。” 第608章 你也是个地主 “对对对，你再讲讲，是不是真有这样的好事？” 老爷子像个老庄稼人，弓腰驼背坐在车里，带着个草帽，也不说话，真正像个老实的庄稼老汉。 周果先瞅了一眼老爷子，笑道：“这肥啊是我们自己沤制的……” 从头到尾细细说了，怎么卖怎么还用什么还又说了一遍。 众人这会没说什么是不是真的了，或是这到底是不是肥这样的话，老爷子在这坐着，还是有些用的。 周果很满意，虽然大家可能也不太信，但她一句话不用车轱辘似的来回翻腾了，多好啊！ 最先开口的那妇人又拍了一下大腿，“哎呀，你说的可真好，我家那个来来去去就三句话，今天村里来了两小伙子，说是卖肥的，我们可以买，秋收了可以用粮食跟豆子还。诺，就这三句，多了没有，你说你说了那么多，他就记得这三句，急死人了要。” 大家哈哈笑。 周果笑道：“婶，大叔记得的这三句也是最关键的三句啊，不然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要来卖肥，是不是？你也别怪他了。” 妇人笑道：“我也没怪他，他一辈子就是这个样子，我都习惯了，我就想着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我就跟大家伙说了，你今天要是不来啊，我们明日就去你们村了，是个怎么回事，去看看也好，反正又不远。” “是啊，买不买的去瞧个热闹也好。” 大家都说是。 周果笑道：“婶子叔伯们随时去，村里随时都有人，我们来的时候，路上碰上了好多人都是往从苍山村去的，今天要是顺利，他们的肥就能运回来。” 众人一听就不大坐的住了，毕竟周果说过，这一批肥不多，下次要是再出来，得一个多月后，麦子在这个期间得用肥啊，家里的肥不够啊。 周果极有眼力见，笑道：“那我们就走了。” 老爷子缰绳一抖，牛车缓缓动了。 村里的孩子好热闹，一群群跟在后面欢呼，周果瞥到一旁的食盒，将盖子打开，一把把糖果丢给他们。 大孩子小孩子一个个弯腰疯抢，哪还记得追牛车。 老爷子道：“早点不拿出来。” 周果道：“我这不是忘了吗，我一进村就被堵了，连铜锣都没机会敲，哪还记得这些糖。” 说着打开另一个食盒，挑了一根肉干出来，递给老爷子，“师父，给。” “我不要。”老爷子拿着酒葫芦，嫌弃的摇头，他年纪大了，牙口就不好了，这样硬的像石头一样的东西，哪里咬得动，别吧牙磕没了。 周果只好自己吃，咬着肉干往后面一靠，为了靠着方便，车里还放着几麻袋草，累了还能躺一躺，靠一靠。 叼着肉干腿一翘一翘的，这个季节的太阳不会太烈，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还挺舒服，微风拂面，日子美好的忍不住哼起了歌。 老爷子扭头看了一眼，见她这小模样，忍不住摇头，眼睛一眯，又喝了一口酒，忍不住朝着空旷的四野嚎了一嗓子。 给周果吓了一跳，随即哼的更欢了。 一老一小就这样，你喝酒我吃肉，我哼歌你鬼嚎，路上时不时还能遇上在地里干活的人，都停下来看着这爷俩。 人少的周果直接就过去了。 走了一段碰到几块大地，那一个盆地里都是地，好多人在里面劳作。 周果兴奋的立起来，对着老爷子道：“师父，我们今天只要把这些人说通就够了，这里这么多人，这么多地，我们自己不宣扬，他们回去了，自然会忍不住到处讲，我们也不必到处走了。” 老爷子看了看这一大块地，不看好，“这么大块地，位置又好，还是连在一块的，你估计会是这些人的吗？” 周果一愣，又仔细看了看，泄气，这么一看好像是哪个大地主的，大地主还是算了，她现在可惹不起。 师徒两不想惹麻烦，牛车咕噜噜往前去。 周果叹气，坐下道：“师父，要不我们现在回去吧，在这么宣扬下去，那些地主不是迟早会知道吗，到时候上门来偷我的肥，偷我的法子怎么办呢？” 老爷子见她这样子，好笑，“怎么，你平常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会害怕了？” 周果道：“我哪有天不怕地不怕，只是这个事吧，一个不慎，就被人钻空子，然后被人抢东西抢人，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我能不怕吗？” 老爷子奇道：“你是不是把这些地主想的太厉害了？” 周果一怔，“不厉害吗？地主啊！” 老爷子道：“地主也分大地主小地主不大不小的中小地主，要严格算起来，你现在大小也是个中地主了，据我所知，附近也就一个大地主，据说家里有上千亩的地，其他的要么就是中地主要么就是小地主，大家都是地主，你怕什么呢？” 周果道：“我怕他们后面有人啊，有靠山！” 老爷子笑，“他们有靠山，难道你就没有了？现在才刚开始，小小的一个肥庄，一石一百多文的买卖，他们就算知道了也瞧不上你这一石一百多文的买卖，等你这些有起色了，能引起他们的注意了，大仓那儿估计也小有成就了，这些小地主家你怕啥，他们人多难道你人就少了？他们有钱难道你没有？” 周果觉得很有道理，他们有的她有，他们没有的她也有啊，“师父，你说的对，我不用怕他们，等到我这买卖做大了，就算没有小叔，我用钱砸也能硬砸出一条路来，我就不信了，这个世道，还有人能跟钱过不去。” 老爷子点头，“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是有些道理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周果还是没下车，能尽量少一些麻烦还是少一些麻烦的好。 恰巧路边有几个小孩，她从食盒里抓了两大把糖给他们，小孩们高兴坏了，问什么说什么。 “这个是赵地主家的地，这一大块都是，不止这一块，那边那一大块也是他们家的，赵地主家好多地，我们村很多地不够的人家就佃他家的地种，他家地租收的少，只收五成，那别的地方都收六成呢，我们家就佃了五亩。” 第609章 走镖还是能赚钱的 “我们家也佃了，佃了四亩。” 正说着呢，地里就有人唤他们。 几人答应了一声，对着周果道：“诶呀，我们不能跟你说了，得回去干活了。” 说着一群人一溜烟就跑了。 周果看着他们的背影，道：“师父，这地主跟你一个姓，心肠也比其他人要好啊，别人都收六成，就他收五成，嗯，他估计是这里面最大的地主，就是不知道他缺不缺肥。” 老爷子又喝了一口酒，“听说人家只收五成租子你就觉得他是个好人了？” 周果道：“那也不是，我这不是瞧着他地多吗，除开佃出去的，自个手里应该也还剩不少，要是能卖给他，我一年得挣不老少，他心肠还有那么一点软，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总比其他人要好。” 老爷子见她不是说着玩的，提醒道：“那你得好好打听清楚，别回头被坑了，能成为大地主的人哪一个是傻的，就算这家业不是他挣的，能稳住也是不简单的。” “我知道。”周果点头，“要合作也不是现在啊，我那点肥，几个村一分就没了，我现在还没想着扩大，花菇今天已经开始摘了，过半个月羊蘑也能收了，我得出去卖菌，准备铺子，忙完这些得秋收了，然后又要开始卖松蕈了，一时半会的还真没空。” 这不说吧，感觉还成，这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活是真多啊。 老爷子继续道：“松蕈卖完你又得种菌了，这样一年下来也就冬日的时候能歇一歇，其他的时候都得忙个不停。” 周果拿了一块点心吃起来，“只要有收获，看得见回报，忙一点也没啥，就怕什么都没有的瞎忙，那才是冤大头呢。” 这话倒是，老爷子就不由想起自己兜兜转转忙活了一辈子，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走南闯北，结果，临到老了，手里那点子存银，小徒弟一年的功夫就挣回来了，还是他的好几番。 就觉得一辈子瞎忙活了，也不知道忙个什么劲，山里的东西只要能找到路子卖出去，那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一年就能挣回他一辈子抠抠搜搜存下的那点子钱。 周果听到他叹气，扭头看过去，见他脸色奇怪，问道：“师父，好端端的你叹什么气啊？” 老爷子看着远处道：“我在想你说的话啊，为师一辈子跑镖，活了一辈子临到老也就挣了那么点，还是做买卖划算，半年就挣我一辈子的钱。” 周果道：“那可不一定，跑镖这买卖要是做大了，那才是最赚钱的。” 老爷子不信，并且嗤之以鼻，“我跑了一辈子镖，不比你知道？寻常镖哪来那么多钱？贵重一点的，要保证镖能安稳到目的地，需要不少好手，工钱就不会低，还有一路上的吃喝拉撒都得要钱，不都得从这里面扣，几头一扣，还能分得多少？” 周果坐了半天，屁股被颠的生疼，干脆站起来，双手叉腰，道：“师父，你们那都是小打小闹，顶多算是家庭作坊，再大一点，在几个大的州有分店，就能赚的多了。你想那要是再大一些，要是有一天，我们能把这全天下每一个州，甚至每一个县都设上镖局的分店，全国都铺上我们的走镖路线，那样能接的单子就多了。” “因为我们哪都能去，保证货能精准的送到，到时候名气一盛，是不是很多人都会找我们？到时候全国的分店一动起来，走到哪都有我们自己的人，还怕什么被劫镖啊，那单子源源不断的来，钱不也是源源不断的来？” 老爷子目瞪口呆。 周果继续道：“到时候虽说养的人多了，但赚的钱也多了啊，还能让那么那么多人能有一份活干，能拿一份工钱，多好，您说是不是？” 老爷子没说话，觉得周果的话给他打开了一道新的大门，这道门从没窥见过，要是照这样一说，镖局做大了，还真是有干头啊。 周果也没管他，让他自己想去，其实她也只是把前世那套搬到这里来而已，也知道环境不一样，产力不一样，实在是很难做到像前世那样遍地开花。 不过，反正她又不打算干这行，老爷子年纪也大了，就更不可能再去干这个了，说出来让他开心开心也是好的。 说着就到了前面一个村子，这个村子人户没有那么挤，都是东一家西一家的，就算是挤在一块的，也就三四家，她拿着铜锣从村头一直敲到村中，又从村中敲到村尾，最后回到村中。 这么久也就出来十几个人。 其中一个头发发白，一脸阴沉的老太太看着她道：“锣是你敲的？你要干什么？唱戏来早了，晚上来才有人在。” 周果也不在意，依然笑道：“奶奶，我不唱戏，我是来卖肥的，就是跟你们说一声，我们苍山村，现在有人家在卖肥，就是撒到地里的那个肥，一百八十文一石，可以用钱买，秋收了用粮食抵也成，还可以用三成豆子七成粮食这样抵，你们谁家肥要是不够的，就去苍山村拉，想要多少拉多少，当然前提是你能还得起。” 一行人被她说懵了，面面相觑。 半晌有人道：“你说苍山村有人家卖肥？你是苍山村的？你们家在卖肥？” 周果笑着点头，“没错，就是我们家。” “你们卖什么肥？” 周果将车上的半麻袋肥提下来，打开，捧出一把来给大家看，“你们看，我们卖的就是这样的肥。” 众人争相上来看，活了一辈子，头一次听说还有人卖肥的，都想看看这卖的肥长什么样子。 这一看，觉得跟自家沤的虽然有些差别，但也确实是肥，也差不到哪里去。 周果在边上道：“你们要是有空可以去那边看看，就当是赶集了，走一趟又没什么损失，要是买了肥我们还负责给你们拉回来，不用你们自己背。” 众人觉得还有这样的好事，有些不敢相信，看着周果很是怀疑，上下打量，“你别是骗人的吧？” 第610章 忙里偷闲 周果道：“我可没骗你们啊，一没让你们掏钱，二没让你们捐粮。只是让你们去苍山村看看，要是看上了可以买一些回来，你们也不吃亏啊，肥施下去，地里粮食增产了，就用这增产的部分给我还肥钱，那剩下的都是你们自己的啊，这多划算啊，一文钱都不用出，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众人一想，好像还真是，什么也没让他们干，就是让他们去苍山村看看。 “小子，你是苍山村哪家的？” 周果道：“我是周家的，住在村尾，你们进村一打听就知道了，我家在那儿呢，也骗不了你们不是，哦，对，我还记得我们村老癞头那大闺女嫁到你们村了，是不是？” “对对对，看来真是苍山村的啊，你们苍山村不得了，这两年发大财了，听说就是姓周的人家给他们牵线才做成了这桩大买卖，苍山村以前没有姓周的人家，这几家都是前些年逃难逃来的。” 有心人注意到周果也姓周，问道：“你不会就是那家的孩子吧？还是是他家亲戚？” 周果道：“……额，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是吧，我是那家的孩子。” 大家一听她承认了，不得了，也不打听肥了，一个劲的打听松蕈的事，“听说你们收的那些菌卖出去几两银子一斤，是不是？山里的那菌真的那么好卖吗？” “我还听说你收你们村的菌一百文一斤是不是？什么菌那么值钱，你看我们村也有很多山，这上面有没有，要是我们也在我们村找着了，你也能给我们一百文一斤么？” “苍山村这两年各个都发大财了，我那亲家老赖头，前些年家里还穷的跟什么似的，这两年可不得了，一个月里总能吃上一回肉，过年还能穿上上好的棉布花衣裳，我什么时候也能走那么大的运。” 说到这里对着周果道：“诶，小子，要不你上我们村里来住吧，成不成？听说你是苍山村的财神爷，也带着我们发发财啊！” 周果哭笑不得，“叔，我哪里有那本事，再说，你听谁说的一百文一斤？没有的事，也就跟山里的羊蘑卖的差不多，你们每年不是也能卖些野菜钱吗，都是差不多的，就算能赚，能赚几个？” 还不等他们说话，话锋一转，“但是地里就不一样了，地里的庄稼是我们农户人一家子的生计，马虎不得，伺候好了，一家人一年到头就不用饿肚子了，这不用饿肚子，好日子不是就来了吗，是不是？” 大家听了她的话，不由跟着点头。 周果又道：“所以啊，这过上好日子的第一步是不让自家人饿肚子，一亩地精耕细作，施足了肥，产量总比肥不够仍它天生地长要多的多。” 众人又点头。 有老人一直在听，他们活得久自然知道，松蕈这样的事他们都没份，除非自个村里山上也能找出来这玩意，要不然苍山村还能让外人进山跟他们抢钱去？ 这事换谁谁都不会干呐！ 那满头白发的老太太这会脸色还是阴沉沉的，周果也大概知道，她怕是就是这种表情了，这么一会了，这表情就没变过。 老太太点头道：“行勒行勒，我明日就去看看，只是你说要给我们送回家里来，这个作不作数？” 这个大家也很关心，苍山村离他们也不近，真要自个背，也是个苦力活。 周果笑道：“当然作数，我用牛车给你们送，保管送到家，反正你们现在又不用花钱，怕什么呢？” 这倒是。 话说完了，周果立马告辞，“那我们就走了，你们家人回来就跟他们说一声，好叫你们知道，今天已经有很多人过去了，他们要是多买，估计到时候就剩不下多少，下一批最快也得一个多月后才能出来。” 众人一惊，有人沉不住气就道：“那我把我那当家的叫回来，三丫，去地里唤你们爹去。” 周果笑着告辞，拨转了牛头，往家的方向驶去，肥不多，再往下走怕是都没买的了。 老爷子朝后面看了一眼，人群乱起来，大家奔走相告，笑道：“你不载他们一程？” 周果将牛头拨正，让它慢慢走，将食盒提过来，这才道：“我是爱管闲事，但也没到这份上吧，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我就是有心想带，也坐不下啊，再说，有外人在，终究有些不自在，我们爷孙俩就这么慢悠悠走回去吧，边走边吃，就当出来踏青了，难得忙里偷会闲，就不让外人来搅扰了。” 老爷子深有同感，捏了一块枣泥糕，“难得你有这觉悟，我还真怕你载上一大车人。” 周果吃着吃着觉得好笑，道：“师父，你说你，好歹也是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还这么怕跟人相处呢，一路北来的时候，那么多人一起走，也没见你抗拒过，这会是怎么了？” 老爷子斜了她一眼，“那能一样吗？那是没法子。” 说着眯眼看向前方，感叹道：“这人啊，一个人赤条条来也终究是一个人赤条条去，我都一把年纪，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了，还勉强自己跟那么多人打交道干什么，为师我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周果又挑了晶莹剔透的马蹄糕，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听了老爷子的话也是点点头，“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吧，你天天宅在家里都成。嗯……这马蹄糕好吃，师父，你尝尝，这个软，不费牙口。” 老爷子三两下吃完了手里的枣泥糕，挑了一块马蹄糕。 周果吃了几块糕点，齁得慌，又捡了一块硬邦邦的肉干吃起来，叹气，这会特别想吃麻辣肉干，那才过瘾呢。 师徒两就这么一路吃了回去，路上碰到什么小溪沟，小河什么的，老爷子还下来钓会鱼，周果就蹲在一旁吃糕点，忍不住念叨： “你怎么走哪都带着鱼竿啊？跟着出来卖肥也带着它，要是没碰到河，不是白带了吗？鱼竿也就算了，怎么还带着桶，我还以为你要干什么呢，结果就是用来装鱼的。” 第611章 抢着要 老爷子慢悠悠道：“白带了怕什么，反正又不用我扛，放在车上就成，这不现在就用上了。你别说话了，把我鱼都吓跑了。” 周果只好闭嘴，过了一会闲不住，提着食盒往上游摸去，见到河流浅的地方，挽了裤腿下河，寻摸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摸上来一条四斤多重的草鱼。 喜滋滋的上岸，今晚又有鱼吃了，将这条鱼用藤子穿了绑在岸边的大石头上， 在水里溜着，一时半会也不至于死了。 又下去摸，于他们家来说，一条鱼大概是不够的。 一顿饭功夫，又摸上来一条约摸三斤重的。 她站在水里，手里提着的鱼左右摆动着尾巴，差点一尾巴扇到她的脸。 喜滋滋的提着这条鱼上岸，擦了擦脚上的水，穿上鞋袜，打下裤腿，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两鱼朝老爷子走去。 “师父，你看，我们晚上有鱼吃了，走吧，别钓了。” 老爷子扭头看到她那两条大鱼，又看了看自己桶里，不想说话。 “你钓到几条了？”周果走上来往桶里一瞧，见到诺大的桶里有一尾半个巴掌大的小鱼。 “额，我们走？”她看向老爷子，都钓不上来还钓什么？ 老爷子果断收杆，默默叹气，“走吧。” 周果一笑，将桶里那条小鱼放了，又盛了半桶水，两条鱼放进去，挤挤攘攘的有一桶了，“走，快回去，久了这两得死，死了就不新鲜了。” 死鱼是没有活鱼新鲜。 这会也过了午时了，周果将食盒摆开，将里面的菜都端出来，师徒俩一口馒头一口肉一口菜大吃特吃。 吃到最后还剩下一只鸡。 周果道：“这只鸡我们俩一人一半。” 说着就打算一分为二。 “不用了。”老爷子连忙阻止，“给我个鸡脖子就成，我吃不了那么多。” 一不当心就吃的多了，主要是周果吃的太香了，让他也忍不住跟着多吃。 “好。”周果果断的将鸡脖子斩断，连同鸡头一起给了他，抱着剩下的鸡忍不住笑出了声，咬了一大口，真好吃啊。 老爷子真是羡慕啊，多好的胃口，他怎么就吃不下了呢？ 两人一路走一路吃，一路回到村里，没在路上碰上一个人，也不知道去了村里的人是没回来，还是已经回来了。 周果将车赶到庄子上，老远就听到说话声，热闹的很。 驶近了一瞧，一呆，人可真多啊，乍一瞧，全是黑压压的人头，庄子外面围了一层层的肉墙，好家伙，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老爷子道：“你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我先把鱼送回去了再来。” 周果跳下车，走过去尝试着挤了挤，发现没用，这些人都比她高，从人缝里硬挤过去她得被围的喘不过气来，关键这里面有些个懒汉，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那味隔半里地都能闻到。 退了出来，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足下一点，一跃而起，翻墙过去了。 庄子上毕竟人多，东西也多，她还是做了个围墙的，只不过这个围墙不高。 吴江见她回来了，像见到了救星一样，“东家，你可回来了，这些人跟商量好了似的，全是十石十石的要往家里拉，刚开始来的那些个我们十石卖给他们了，可是哪知道，后面来的人越来越多，不管地多地少都要十石，我跟他们说，那么多人，他们每家买那么多，后面的人就没了，而且，买的多是要还的，这些人不听，买不到十石就不走，跟着了魔一样。” 周果道：“太太他们呢？” “我见人越来越多，就让太太他们回去了，让虎子带着所有人来了，怕他们往里闯。” 周果点头，整了整衣裳，走过去，笑吟吟的看着大家。 嚷嚷叫的人群渐渐静了下来。 有妇人就道：“小子，你终于回来了，你快跟你们家人说说，我要拉十石，他们不让我拉，不是你说的吗，让我们想拉多少拉多少，是不是？结果他们愣是不给，说没那么多，说还要给后面的人留。那怎么能这样呢，我们是先来的啊，先来先买，是不是啊，我们就想拉十石。” “是，我们也想拉十石，我们家地多，十石还不知道够不够。” 后面的人就不干了，“就你地多，谁家没三五亩地，充什么大头，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谁啊，你拉那么多回去干什么，囤着吃啊，就不知道给我们留一些。” 这样一说，前面的跟后面的又吵起来了。 大家都想多拉些回去，毕竟现在又不用钱，肥多了，粮食就能多产，到时候直接用粮食抵，多划算的买卖啊！ 周果见他们这架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大胖恰时候给她搬来了一把椅子，周果对他一笑，往椅子上一坐。 二胖又给搬来一个小桌子，虎子带着几个人给端来了茶壶茶杯，瓜子点心。 周果一愣。 虎子对她笑笑，低声道：“主子，你累了一天了，好好坐会，嗑嗑瓜子喝喝茶，吃吃点心，就当看戏了。” 别说，还真有些渴了。 吃了一路，饭食肉干点心，就是没喝几口水。 虎子早在已经倒好了茶，周果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这是要她把派头做足了啊。 端起茶杯，不动声色的两口就喝完了。 虎子端着茶壶，见状忙着添茶。 周果一口气喝了三杯茶。 人群也渐渐安静下来。 看着这样的周果只觉得陌生，跟他们这两天见到的后生小子一点也不一样，这哪是个农家小子，简直是哪家的少爷。 周果见他们不说话了，微微一笑，站起来连给自己倒了两杯茶，咕噜噜仰头两口就喝了，抬起袖子擦了擦嘴。 面对着众人笑道：“不吵了？不吵了我们就好好谈谈。” 众人似是被震住了，没人说话。 周果道：“我知道你们对肥都很看重，恨不得全搬回自己家，但是各位啊，我这肥不是白送给你们的，是卖给你们的！没钱我也会上你们家拉粮食，你们这个时候拉回去的肥越多，秋收后要还的就越多。” 第612章 买肥还要卖身契? 有人道：“我们知道，我们还的起。” 毕竟一石才一百八十文。 周果点头，“我知道你们都还的起，但是你们现在要那么多肥也没用，一次用不完，再过一个多月，第二批肥就出来了，就可以赶上地里第二茬施肥，那个时候再来拉也是一样的。大家乡里乡亲的，是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求上门的时候呢，这个时候把事做绝了，以后几家人怎么见面？你弄回去又用不上，给后面的人留着也是与人方便啊。” 众人不说话。 好一会，一个干瘦干瘦的妇人道：“你确定后面还有？要是没了咋办？” “是啊，没了怎么整？” 周果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担心的是，这个便宜后面占不到了，就想一次多捞些。 微微一笑道：“我们第二批肥已经开始沤制了，你们也看到了，这庄子不小，就是用来沤肥的，我们家这么多人都是要等着吃饭的，不干活哪来的饭吃啊？我们家可不像大家伙，有那么多地，只有十多亩，光靠那点地养不活那么多张嘴！”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倒是相信了那么几分，是听说周家没多少地。 有人就道：“那成，我也不要十石了，要五石吧，后面要是不够的，我一个月多月后再来拉。” 周果赶紧道：“多谢这位叔。” 转头对虎子道：“去，给这位爷准备上。” 虎子兴奋道：“是！” 大胖几个又搬来桌椅板凳，笔墨纸砚。 周果在椅子上坐下。 众人看着这一幕，愕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他们买肥，还要写什么字啊？ “你这是干什么，怎么我们买个东西还得签卖身契啊？” 周果笑道：“好叫大家伙知道，要买肥的人太多，你们各家买的又多，我们过后得一家一家的去送，我们家没那么多人手，怕到时候送错了就不好了。 所以得知道你们各家住在哪个村，叫什么名字，要了多少肥，这样才不至于弄错，要不然没个账，到时候我把东家的账记到西家头上，弄不清了，那吃亏的不还是你们大家伙吗，是不是？” 大家一听连连点头，“是是是，那记着记着，可别把我的肥拉到别人家去了，我家没肥回头还得要我还粮，那我可不干。” “说的好像我们干似的，我先来，我叫李锄头……” 周果埋头开始写。 写完站起来让李锄头看，“来，叔，你来看看，要是没问题了就按个手印，这肥就是你的，没人能抢的走了。” 听说要按手印李锄头还有些犹豫，直到听到后面两句，当下大踏步近前来，认真瞅了半晌，嘿嘿笑道：“我一个也不认识。” 大家哄笑。 “你不认识你看那么认真？！装样子呢！” “我还以为你好歹识得几个，心里直犯嘀咕，还想问你什么时候学会认字了，搞了半天，竟是装相呢！” 李锄头嘿嘿笑。 吴江几个也忍不住笑出来。 周果笑道：“不认识不要紧，我教你，你看，这是你的名字，李，锄，头，这是你们村的名字，这是五，后面就是石了……” 一个字一个字也不嫌麻烦的教，李锄头看的很认真，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名字，看的格外认真，“原来这就是李锄头，叫了半辈子李锄头，今儿才见到它原来长这个样子。” 鉴于周果的耐心，李锄头很爽快的按了手印。 大家见他完了，有人眼疾手快的奔在最前头，抢到周果跟前就急急的道：“我叫李铁锅，是李铁锤的大哥，我们分家了，我要六石，我看看我李铁锅是怎么写的。” 周果道：“不急，慢慢来。” 好一会，李铁锅心满意足的走了。 后面的人哗啦啦就上来了，七嘴八舌的说自己的名字自己住在哪个村。 周果伸出双手压了压，大声道：“不急，为了方便，一个村一个村的来，谁跟李铁锤李铁锅一个村的，先来。” “我我我，我跟他们是一个村的，嘿嘿。” 她在前面记，后面吴江带着人一车一车的装，连家里的三辆牛车马车都拉来了。 等车装完，吴江走到李铁锤李铁锅两兄弟面前道：“两位爷，肥给你们装好了，你看什么时候给你们回去？” “这就装好了？”兄弟俩一愣，看了看后面的一溜十几车肥，一呆，“这些都是我们的？” 这么多？！ 吴江笑道：“都是两位的，你们看，要不要现在就给你们送回去？” 李铁锅一挥手道：“送回去送回去，我们跟你们一块走，也好搭一截便车。” 吴江是大总管，自然不可能跟着去，派了十个人跟着去，一人管一辆车，牛车踢踢踏踏出发了。 众人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十几辆车一齐出动，震得大家一时说不出话来，真羡慕啊，一起有这么多车，果真是家大业大，他们要是有一辆都好。 李铁锤李铁锅兄弟俩得意的在从人群里走出去，昂首挺胸的走在最前面，好像这车队是他们的一样。 周果看着这车队，又看了看这黑压压的人头，头疼，两个人就把她这车队占了，这么多人得运送到什么时候去？ 就是日夜不停只怕也得十天半个月。 看来还是得租车。 她一边想一边统计，忙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才忙完，主要写完了还得教这些人认字，一个字一个字的教，有些学的慢的，一个字反复教十几遍才记得住。 周果也不嫌烦，依旧乐呵呵的。 吴江跟虎子就在一旁默默的跟着记。 周果无意间一抬头，见到两人这模样，一怔。 “小子，我们家的肥你什么时候送来啊？” 周果道：“总得一个村一个村的来，你们也别急，反正几个村都相隔的不远，车队大半个时辰就能一个来回，一天能拉好多趟，回头我再去租几辆车，到时候就更快了，你们放心，绝对不会耽误大家地里的庄稼就是。” 第613章 庄子上的孩子得认字 众人点头。 人群慢慢散去，主家都记账了，他们只用回去等着就成，地里还有活呢。 等人都走了，周果就去村里租车。 十辆车还是能租得到的，一天十文大家也很乐意，毕竟白白放在家里也是放，还不用放牛，多好。 自此，二十多辆车日夜从周家庄子上进进出出。 一车一车满满的肥运往附近几个村，一辆辆空车回来，又满满的出去。 村里人看的直咂舌。 “真真是了不得，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肥，周家真是不得了。” “周家要发了，周果才了不起，当初她埋在后院沤肥的时候，我们大家谁看好了？都说不可能，现在呢，人真正沤出来了，虽说也收钱，但也算是造福乡里的事，你们看吧，他们家以后在这十里八乡，人人敬重，没人能欺辱得了。” 说起来就让人羡慕，不仅能赚钱，还能得到乡里人的拥戴。 傍晚，周杏将桌子摆在院子里，一家人在院子里吃晚饭。 一个冬日都缩在炕上吃，这会在院子里吃，浑身说不出的舒坦。 李氏笑道：“今儿我去赶集，走到路上好多人朝我打招呼，手里拿着馍馍鸡蛋就往我手里塞，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围上来。” 朝着周果道：“娘现在可是托了你的福，现在在十里八乡都是名人了，我瞧着后面来的人只怕会更多，这一赶集啊，我们家卖肥这样的事怕是各个村都能知道了，肥庄上现有的肥这些天不是陆陆续续的都卖完了吗？今天还有没有人来？” 周果夹了一筷子凉拌蕨菜，点头，“有，今天又来了十多个，都是附近几个村之前没来的，见村里人真的把肥拉回去了，也要来拉，我让他们下个月再来，庄子上已经没有多余的肥了。” 周杏喜道：“之前啊，见肥越堆越多，又不见你卖，我还担心呢，要是卖不出去这些肥都没地放，现在好了，这才几天啊，全都卖空了。” 周米道：“姐，那是肥，怎么会卖不出去呢，谁家不缺肥啊？要是我是他们，我也几车几车的往家里拉，反正又不用钱。” 其他人都道对，肥谁不喜欢，家家都不够，现在有地买还得烧高香，从前买都没地买。 周果吃完了晚饭，去周麦两人的书房翻了本启蒙书出来，又去周粟屋里捡了些纸，他这会还在练字，纸用的没那么好，又挑了几只练手用的笔，墨砚台装了满满一篮子。 李氏道：“你干什么呢？拿这些干什么？” 周果道：“我给吴江他们送去，以后买卖越做越大，他们几个一个字都不认得怎么成，文书都看不懂，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说着就走了，得让他们趁着空闲的时候慢慢的认些字，一天认几个，一年就能认的多了。 周家人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叹息。 周杏感叹道：“真好，他们都能认字了，村里很多人家想认字还没机会呢。” 周麦道：“我们家后面会有花菇羊蘑还得往外卖，后面还有松蕈要卖，还有源源不断往外卖的肥，这些东西总不能全等着她一个人来跟人谈，签文书，我们就是想帮忙也没空，把吴江几个抚起来也是迫在眉睫的事。” 周米点头，“没错，她只有一个人，又不能分身。” 这边，周果来到庄子里，也没进去。 吴江见她这个时候来，还以为有什么事要吩咐，刚想问呢，就见周果从篮子里往外掏东西。 纸，书，砚台，墨，笔，一样一样的摆在桌子上。 吴江一愣。 周果掏完东西对他道：“去，叫人把虎子那群人叫来，大胖二胖也叫来。” 等所有人到齐。 周果才道：“从今晚开始，大家每天晚上抽出一两个时辰的空，读书认字，我教大家，刚开始每天学五个字，后面开始慢慢往上加。” 众人呆呆的看着她，连吴江跟虎子都没说话。 周果挑眉，“怎么？不愿意学啊？” “不……不……不是，我……我们，不是……东家……主子……”吴江语无伦次，语音微颤，不知道想说什么。 隔了好一会才终于将语句捋顺，“主子，我们……真的能识字吗？” 眼眶微微有些红，语气微微有些哽咽。 虎子激动的手在颤抖。 其他人激动地想张口说话，但看了看吴江跟虎子，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周果点头，“当然，你现在都是我的大总管了，你也知道，我们家后面的买卖会越做越大，就算不再做大，你也得识字啊，各个府城还有那么多铺子，等家里的羊蘑跟花菇还有粮食一多，指定就要把铺子收回来一些，到时候自己做了。” 她笑着看着这一群大小少年，“这些铺子里得要掌柜，账房，伙计！” 说到这里，她眼看着这群人眼睛亮起来，继续道：“而这些掌柜伙计账房，都得从你们中间挑出来，这可是个体面活，到时候我总不能让一个大字都不识的人去当掌柜， 或是账房吧？从现在开始，你们，由我亲自来教，能学到多少就看你们个人的本事了，到时候我会选择你们当中最优秀的几个，去当掌柜，账房，管理几个府城县城的铺子。” 这会，众人眼里跟盛满了星光一样亮。 欢喜抑都抑不住，往外冒，虽然没有说一个字，但周果就是能感受到他们身上传来的那种激动喜悦还有不可置信。 这于他们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吴江掩饰不住激动的声音，道：“主子，我们一定会好好用功的，我更会好好的看着他们，一定不会让他们偷懒。” 众人齐声大呼，“是，我们一定不会偷懒！！” 有小的，等不及道：“东家，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学？” 周果一笑， “东西都带来了，当然是现在开始。” 庄子上所有的孩子都在这儿了，屋里点了六盏灯，孩子们抬头看着她，眼里 全是渴望。 周果拿着木炭，转身在后面的木板上写下了四个字。 第614章 我们能自己做纸笔? 拿起一旁的树枝当教鞭道：“今天刚开始，我们不学多了，就学四个字，天，地，玄，黄，来，看板，跟着我一块读……” 大小少年们眼睛都舍不得眨，跟着树枝一个字一个字的读。 念了十遍，她给众人简单解释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每个字的意思。 又在板上一笔一划慢吞吞的给他们写了好几遍，“别看一个字笔画那么多，很复杂，其实也是有诀窍的，无非就是竖，横折，撇，捺……” 她一点一点讲的很慢，生怕他们听不明白。 吴江等人听得认真，有机灵的，伸出手指也跟着一笔一划的在空中写，旁人见了也跟着写。 周果回头，很高兴，写了几遍后道：“好了，今日就先学到这里，你们自己下去了要下功夫。” 带来的这些东西除了书没一个用上的，她将这些东西放进篮子里，对着吴江道：“人太多，我手里笔也不多，不过，现在才刚开始，大家拿着棍子蘸着水在桌子上写也是一样的，等有空了去县城多买些回来，到时候人手一支。” 想了想道：“不过，你们要是等不及，可以自己学着做，其实做笔挺简单的，只要有毛就成，初学，对笔没那么高的要求，自己做的能用就成了。” 吴江眼睛大亮，“真的吗？我们可以自己做？” 周果将篮子里的那支笔拿出来，拆开，“你们看，这笔尖就是用毛做成的，羊毛兔毛猪毛都成……” 大家都凑上去看，原先以为这读书人用的东西都很金贵，神圣，现在一看，在经过周果这样一说，好像也寻常的很，不就是用毛做的吗？ 二胖问道：“主子，笔是用毛做的，那纸是用什么做的？我们自个能不能做？” 大家一听这话都好奇起来，都知道一支笔能用很久，但是一张纸就那么大，写不了几个字，就没了，况且还死贵死贵的，比笔贵多了！ 大胖高兴的道：“主子，要是我们自己能做纸，就不用再到外面买纸了，而且说不定还能卖出去呢，又是一笔收入。” 连吴江都道：“等羊蘑跟花菇收完了，我们就能腾出来人手。” 周果仔细想了想，道：“纸我没做过，我也只知道一点原理，也不知道成不成，等什么时候得空了，我们一起来琢磨琢磨。” 要是纸真的能做成，那她这一庄子的孩子就不愁纸用了，这么多孩子，各个都念书，纸还真是一笔大买卖。 村里的孩子也都能用。 大家很欢喜，她这样说就一定会做，他们到时候就能有源源不断的纸用了。 而且做纸啊，想想就觉得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周果将篮子递给吴江，“这个你收着，你跟虎子几个多练练多看看，我的总管可不能一个字都不识得。” 吴江颤抖着手接过，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有这样一天，不仅能吃饱穿暖有钱赚，还能读书认字！ “这是给我们的？我们能用？”虎子看着这些东西，有些不敢下手。 周果点头道：“你们跟他们不同，他们可以慢慢成长，你们不行，我们东西卖的多快，你们就得成长多快！这方面你们得多下功夫，账房我可以在外面找，但是掌柜就得是我们自己人了。” “所以，你们不止要自己用功，还得挑出来几个机灵学的快的，以后他们就是掌柜了。你说你们到时候，字认得还没有账房的一半多，他做假账你们都看不出来，家里出了贼你们都不知道，我们家这些人一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两人张大了嘴巴。 虎子结结巴巴道：“主，主子，我，我们就算再用功，也没有那个能力这么短的时日就能认完所有的字，还会算账啊！这，也就是神仙才能做到了！” 吴江为难道：“主子，我也做不到。” 大胖二胖开始称呼周果为主子后，吴江几个干脆也跟着一起称呼，他们都是因为周果才能在这个乱世活命的，说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就是他们的主子。 周果一开始觉得别扭，后来听多了也就是随他们去了。 听了两人的话道：“你们也别紧张，我们的买卖毕竟还没做大，才刚开始，也没那么快，实在不行，到时候只能在外面聘了，但是我们家里总得去一个人，不然被人偷了家底都不知道，所以，归根说起来，你们还是得快！” 两人点头，“我们知道了。” 吴江道：“其实我觉得大胖兄弟两都挺机灵的，学东西也快，脑子也活，我瞧着倒是一块当掌柜的料。” 周果道：“行，你们到时候就挑那些机灵学的快的，但太机灵了也不成，还得要稳重一些，这个就得你们去看了，你们比我更了解他们。” 两人点头。 周果说完这些就回去了。 家里人都还没睡，都在等着她。 她撩帘子进去，见都没睡，诧异道：“怎么还不睡？这会可不早了。” 李氏冲她招手，“怎么样了？” 周果坐过去，接过周麦递过来的一杯茶喝了，道：“挺好的，我看他们都挺愿意学，家里的铺子今年不开，至少明年也得开起来，一年的功夫认几个字也勉强够了，大不了到时候就开一个。” 老爷子点头，“你说的对，干什么都不能急，慢慢来最好。” 周麦道：“那我以后吃了晚饭就去给他们授课。” 周米道：“我也去。” 周粟连忙举手，“我也去我也去，我也去跟着学。” 李来眼睛亮晶晶的也想去。 他也没说要去授课的话，自己都才进学没几个月，哪有那本事教人啊？ 周果没拒绝，“好，那你们几个就一人一天，把你们在先生那学的东西都给他们教一遍，他们进步你们也温习一遍，学的就更深刻了。” 她觉得这样挺好的。 周麦跟周米还好，毕竟他们之前白日在学堂里学了，晚上回来就教家里人，已经有经验了，但是周粟就不一样了，他可从来没有当过小先生，期待的很。 第615章 大胆爷 李氏道：“先说好，不能耽误你们的课业，每天课业做完了才能去。” 几人都道是。 …… 肥卖空了，庄子上的人手除了堆肥的，就调来摘小花菇。 第二日，一家人吃了早饭后，分成了两拨，周粟几个去了学堂，其他的提着篮子背着背篓往山里去。 李氏看着庄子上这一筛子一筛子摊开晒的花菇，挑出一些闻了闻，喜道：“想这东西往年上山跟人抢都抢不到多少，这才过了几年，家里竟然都能种了，就是做梦也没想到啊！” 周杏在另一个筛子前翻晒这些东西，对于这个最有发言权，“就是，我小时候可没少进山，就怕走在别人后头，常年生菇的那些枯木被人发现捡了，现在可真好，婶，你说这些菇也没个种，天生地长，果果是怎么想的呢，竟然真的种出来了。” 李氏笑道：“怎么没种，她不是说了吗，这盖上就有种，拍一拍就能飘得到处都是， 就是太小了我们看不见罢了。” 周杏好奇，“那你说，她是怎么看见的呢?” “这个……”李氏哪里回答的上来，“怕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先前不是还挖了好些生长菌菇的泥巴回来吗，试着试着就试出来了吧。” 周杏点头，她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觉得这天底下就没有周果不会的事！ 老爷子背着手从这头走到那头，筛子里全是花菇，大的小的，规整的丑的，开花的没开花的，晒了三四成干，已经有隐隐的香气飘出来了。 这么多，估摸能晒出来八九麻袋，山里还有很多呢，据说还有好些小的没摘，等过些日子长大了，又用采一茬。 周果提着篮子从庄子里上来，远远见他们几个翻晒花菇，道：“娘，走了，趁着还早，待会太阳大了就不摘了，歇息。” 几人转头朝山里去。 李氏道：“这才哪到哪啊，又不是三伏六月天，哪里就热了，又是在山里，凉快着呢，我能摘一天。” 周杏点头，“我也能摘一天，这可跟捡松蕈羊蘑不一样，捡那些还得在山里找，现在自家种的，只管蹲着捡就成了，这些都是钱啊，还不用到处走，天底下没谁会喊累。” 老爷子道：“这话不错，要是捡钱都嫌累，那他就活该吃不上饭。” 周果看了看天色，“累就是累，什么捡钱就不累了，那累了自个身体也说不了谎啊，该歇息还是得歇息，回头要是累坏了，还得花钱看病，花几个钱倒没什么，关键自己难受啊，从哪讲都不划算。” 李氏笑道：“是，你说的对。” 对周杏道：“那到时候我们就看着点，累了就歇息，现在可有人管着我们了。” 周杏笑着点头。 山里，下人们已经在热热闹闹的摘了，有说有笑，“我原先还担心自己种出来的没有山里摘回来的香，没想着吃起来倒是一个味，主子真了不起。” “都说了你多虑了，都是菌，一个东西，怎么可能味道不一样呢，要是味道不一样， 那它就不是花菇，是松菇！” 大家哈哈笑。 周果也笑，一直没空，花菇摘了几天了，他们自己还没吃过，决定挑一些晚上回去炖鸡，炒着吃，尝尝味。 一根根枯木上长出一朵朵褐色的小伞盖，跟精灵似的。 她捡了些好看的摘了，这些留着晚上回去吃。 李氏跟周杏在一旁摘的起劲，不一会儿就能摘满一篮子，就算是松蕈也没这么快啊。 老爷子也拎了个篮子，在林子里到处转，尽捡看的顺眼的摘。 摘了大半个时辰，周杏就道：“二婶，这样摘过瘾是过瘾，就是连找都不用找，总感觉没那么……没那么……有趣，我怎么觉着还是边找边摘来的得劲啊？” 李氏好笑道：“不光你这么觉得，我也这么觉得，这人呐，有时候真是说不清，好日子过久了给闲的。” 众人一背篓一背篓菌摘下来运出去。 快到午时的时候，虎子就跑来道：“主子，筛子不够了，用完了。” 周果诧异道：“我不是让你们买了很多吗，现在有花菇，过不多久羊蘑也出来了，多买些备着每年都能用，这都用完了？” 虎子道：“我们倒是想买一次也没那么多卖的，还得等老师傅新做。” 周果点头，“也是，之前没想到这一层，让你们准备晚了。那这样，你们将夏日里晒粮食的大席子铺出来，晒那上面，要是不够，前几天晒的那些也开始干了，可以两筛子腾出来一个，要是还不够，地上铺干草，花菇放在干草上面，要安排人守着，怕被鸡啊狗啊吃了。” 虎子笑道：“鸡可能会叼，狗就不会了，大胆爷将庄子上的几只狗调教的越来越像个人了，成日里守着这些东西，看见鸡来了鸟来了就撵走，省了我们好大的力气。” 周果好笑，“怎么你们还叫它爷啊？” 虎子笑道：“它厉害啊，时不时从山里叼来野鸡，兔子，还能从河里叼上来鱼！我们佩服的不行，试了试也就能抓来兔子，还是从洞里捉的，时不时能钓上来鱼，野鸡也就能捡到几根毛。” 周果道：“所以，它就成了你们的爷了？” 虎子点头，“也不止。” 嘿嘿笑道：“有时候我们馋了，带着它去山里，它那鼻子灵的，找兔子洞一找一个准，捉野鸡都是自己一只我们一只，仗义的很，那我就先忙去了。” 周果点头，刚摘了两朵菌，黑大胆吐着舌头一脸傻笑的从山里回来了，见到周果嘴里哼哼叫，尾巴摇了又摇。 周果蹲下身将粘在它身上的那些草籽扯下来，“上哪去了，粘了这一身草籽。” 黑大胆回头冲着后面汪汪叫了两声，五六只狗轰一下就从后面奔出来了，几个嘴里叼着山鸡兔子，有的还叼了一只老鼠。 黑大胆冲她傻乐。 周果见到这场面是又惊又喜，摸着它的头，夸赞道：“好样的，现在越来越有本事了，不止自己会打猎，连你的朋友们你都教会了。” 大胖这个时候从肥庄上来，道：“主子，外面又有人来买肥了。” 第616章 干什么成什么 周果道：“没了，先记账，让他们下个月再来拉，你们记着，这次过后，下次要是再有人上门，你们也不要就这么让人家回去，把他们的名字住哪个村，要多少肥都记着，说等下批肥出来了，优先给他们送。让人高高兴兴的来，高高兴兴的走。” 大胖眼睛一亮道：“这个法子好，还是主子你有法子，那我这去把他们名字记下来？” 周果点头，“反正这些天也就来了十几拨，没什么大影响，再不济给前面这些人留一些肥就好。” 大胖高兴的走了。 周果将几只狗子叼回来的兔子野鸡一一拿下来，笑道：“待会回去就给你们煮。” 几只狗子围着她团团转。 她继续摘花菇，摘了一小背篓，看了看天色，太阳渐渐大起来，到了午时了。 决定回去吃饭。 周杏跟李氏已经回去做饭了，她将摘下来的这一背篓花菇背着，兔子野鸡提在手里，朝着不知道在哪的老爷子喊，“师父，师父，午时了，回去吃饭了。” “知道了。”老爷子声音远远传来。 片刻后，老爷子提着篮子精神奕奕从山里出来。 周果笑道：“师父，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高兴啊？” 老爷子道：“没事，就在山里转了转，之前没发觉，这山里你种下去的花菇还真多啊。” “后来吴江他们陆陆续续的又往山里添了些，种花菇虽然需要的人力多，但存活率比羊蘑大，就显得多了，还能陆陆续续的收大半个月。” “嗯，我瞧着也是，是自己开铺子还是放到几个酒楼去？” “还是放到酒楼去吧，毕竟今年产量不多，况且开了铺子除了这个我们就没别的卖的了，其他的东西还得花钱去收，我没那么精力。” 掰着指头算了算，“过不了多久就是端午了，到时候我得给几个掌柜的准备节礼，嗯，就给他们送些花菇羊蘑吧，多送些。” 老爷子捋着胡须道：“这个时候山里的羊蘑才过去没多久，要是有心，花菇也是能找到的，你确定他们能知道这是你自个种的，不是你从山里找回来的？” 周果道：“他们分辨不出来那我们就让他们知道好了，送礼的时候顺便送上一封问候的信，再正常不过了。” 老爷子笑道：“你啊，脑子里尽是点子，天生是做这块的料。” 周果脑袋一扬，“这话师父你早说过了，说我是练武的料，读书的料，种地的料，现在又是做买卖的料了？” 老爷子道：“嗯，这些事啊，寻常人要是能碰上一块就不得了，你是所有的都占，一样也没落下，比为师厉害啊！” 周果得意洋洋的昂首扩胸往前走，小手一挥道：“走，师父，黑大胆几个今儿打了两只野鸡回来，我们回去做花菇炖鸡，再炒一个花菇，凉拌一个花菇，花菇汤，这一篮子够用了。” 中午都是几个家常菜，有一盆排骨。 吃了饭李氏几人在家里忙活，打扫屋子，洗衣晒被，老爷子拿着锄头去了菜地，菜园里的菜还是苗，因为有肥，长得绿油油的，十来天没管了，起了一片杂草。 周果则去了山里，她得去看看，好像大的小的都被他们摘下来了，这可不行，小的还是多长长呢。 “你们看，低于这么大的就不摘，让它在继续长长，起码还能再长一圈，我们也能多赚点。” 众人点头，一个妇人懊悔道：“哎呀，我连比这个小一圈的都摘了下来，要早知道还能再长，我就不摘了，这得亏多少啊？” “我也是，都忘了还能在长，我把这东西当成山里天生地长的了，就留了些指甲盖大的没摘，其他的一个不落。” 都懊悔啊！ 周果道：“没事，不要紧，都是刚开始，不知道也正常，何况才摘几天，也损失不了什么，后面的留着就行了。” 大家各自散开，这会得了提醒，再也不会一根枯木上大小都摘了，挑着大的捡，小的还留着。 这样一来进度就慢了。 周果走了一圈，见大家挑挑拣拣，一路摘下来，枯木上至少还能剩一大半，暗暗点头，这样慢慢的至少能在摘一个多月。 又去看了看摘下来的菇，目前有晒粮食的大席子，还是够的。 之前摘下来的，这个天色再能有四五天差不多就能干了。 看了看天色，对着守在这的妇人道：“晚上记得要收回去，我瞧着今晚怕是要下雨。” “啊？”妇人抬头看了看天色，晴空万里的，太阳高照，“不会吧，这么大的太阳啊，主子，你是怎么看的？” 周果道：“我也就是随口说的，好多天没下雨了，期待老天爷能下一回，晚上收回去总比放在外面好，夜里沾了露水就不好了。” 妇人笑道：“诶，是，我们晚上都会收回去的。” 交代完了这边的事，她又去了肥庄。 肥庄现在是正忙的时候，吴江把庄子上大半的人手都拨了过来。 像小山包一样大的肥堆，庄子上还没堆过，没经验怕出岔子坏了，只能小堆小堆的沤，但也比之前的要大，有刚开始的两个大。 今天是翻堆的日子，她接过一个妇人的铲子，从头到尾翻了一堆，很好，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很顺利。 吴江在一旁道：“之前这些妇人都说庄子上的肥多的快堆不下去了，成天担心卖不出去会越堆越多，哪知道你几天就将那么大几堆肥给卖完了，现在又成天念叨不够卖，说一个月的功夫太长，要是能半个多月出一堆就好了，那就不愁卖了。” 周果将手里的铲子还给一旁的妇人，拍了拍手，一边走一边道：“目前只能这么快了，好在之前的那几批卖了一百来户人家，周边其他的人家暂时也不急着要，可以慢慢来。” 说起这个，吴江就不解，“附近几个村子怎么说也有三四百户人家，在我们这儿买肥的拢共也就一百多户，其他的人家就不需要肥吗？” 第617章 花菇泥 周果叹气，“他们就是想要也得他们有地啊，很多人家家里就没几亩地，不够的只能佃地主的地种，一年累死累活，租子还得交六成，能剩下个什么？就那么点家底，哪舍得在拿出来买肥。” 吴江道：“可是有了肥地里就能增产啊，他们就能多得粮食啊。” 周果道：“或许是增产了，要交的就更多了？地主会长租？” 她也闹不明白，也或许这些人是在观望呢？ 摇摇头，对吴江道：“行了，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要是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来家里告诉我。” 吴江应是。 家里，李氏已经处理好了鸡，剁了块，花菇也都洗干净了，一大篮子。 周果洗手开始做饭，野鸡用来炒，还杀了一只老母鸡，用来炖汤，好久没喝鸡汤了。 姜片花椒蒜片下锅爆香，鸡块下进锅里，炒干水分，加一大瓢水，撕成小朵的花菇丢进去一块煮，放几滴酱油，盖上盖子慢慢炖。 老母鸡放进砂锅里，晒干的花菇一小把洗干净了往里丢，炖汤还得是干花菇才香。 姜片葱结，放在小炉子上慢慢炖。 待大锅里的水炖的半干，放盐，再炒一会，盛在陶锅里，上面撒上一些葱花，一锅有色相有香味的花菇炒鸡就做好了。 切成片的花菇倒入爆了蒜片的锅里，油一激，香味四散，一小把韭菜切成段丢进去，几滴酱油添色，起锅之前放盐。 一盘香喷喷的炒花菇片就好了。 煮熟了的花菇撕成小朵，放进石臼里跟蒜粒一起剁一剁，撒上葱花，放盐酱油醋，最后用狗獾油一收，一盘凉拌的花菇泥也好了。 李氏看着碗里这黏糊糊的东西，皱眉，“好好的花菇被你弄成这个样子，能吃吗？” 周杏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吃法，笑道：“这样吃倒也新鲜，果果连做菜都要比别人多几个花样。” 周果道：“吃肯定是能吃的，但是味道嘛……我就不敢保证了。” 她也是头一次这样做。 李氏摇头，“没谁像你这样做法，到时候要是都不吃，就只能喂狗了。” 周果笑道：“黑大胆如今可挑嘴着呢，只能喂鸡。” 饭熟了，太阳才刚刚下山。 院子里，桌子已经摆上了。 做好的菜都往桌子上摆，还额外加了一碟凉拌皮蛋。 老爷子盯着边上那一碗黄黑黄黑的泥糊糊瞅了半晌，没认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只好问周果，“这是做的什么？” 周谷几个都围上来，做这道菜的时候他们都不在，没一个人认识。 周果笑嘻嘻道：“你们猜一猜。” 周麦认真看了看，“这不就是把什么剁成泥了吗，我知道了，是花菇，剁成泥的花菇！” “花菇？这是花菇啊？”众人再一次细细打量，觉得很新奇，“花菇就花菇吧，但是好好的花菇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周果道：“这不是没这么吃过吗，来，坐下吃饭，看看味道怎么样。” 老爷子第一个朝花菇泥伸出了筷子。 其他人也都朝这一碗泥伸手，花菇于他们家来说，又不是多稀有的东西，每年山里或多或少都能捡到些，这么点又不卖，全都留给自己吃。 无论是炒还是炖或是凉拌都吃过了，唯独把这玩意剁成泥这还是头一回吃，都好奇味道怎么样。 周果也夹了一筷子，这还是她自己做出来的菜。 说是成泥也不确切，没那么碎，还有些劲道，香味浓郁，很入味，她觉得还不错呢。 “这菜好。”老爷子点头，又夹了一筷子，“不费牙口。” 众人笑。 周果道：“师父，说的好像你七老八十了似的，牙齿一颗没掉，不是挺好的吗。” 周谷几个都道是，说他年纪虽然算大的，但一口牙还是挺好的，还能自己啃骨头。 周粟一筷子一筷子吃的很欢，闻言看了老爷子的牙一眼，把筷子调了个方向，夹鸡肉吃算了，这不费牙口的菜还是留给先生吧。 周麦将每个菜都尝了一遍，然后道：“自家种的跟山里摘回来的相比，味道差不多，吃起来也是一样的，山里刚摘回来的花菇，没晒干的也是这个味。” 周麦道：“都是花菇，味道还能差到哪里去。” 周果也没吃出来什么不同，味道一个样，那就是山珍了，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卖到几座府城去。 她又舀了半碗汤，喝了一口，觉得今天的鸡汤真是好喝啊！ 周谷喝了两碗，“今天的汤真好喝。” 周果道：“这汤是用家里的老母鸡煨的，只放了姜片跟葱，小火煨了大半个时辰，味道都出来了，要是再多煨些时候指定更香。” “嗯，是不错。”老爷子连喝了好几碗。 一家人香喷喷的吃完了一顿饭。 周果拿着一把蒲扇，躺在摇摇椅里，一摇一扇，别提多惬意了。 老爷子看不过眼，道：“起来起来，小小年纪坐什么躺椅，不知道让让你师父我，我那么一大把年纪了，又干了一天活，多累啊。” 周果只好起来，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道：“师父，你才刚吃了那么多饭，又喝了那么多汤，这个时候不适宜多趟，得走一走消消食，常言道，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老爷子舒坦的叹了口气，挥手道：“明日，明日再走也是一样的，今日为师累了。” 一家人这个时候都聚在院子里，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来，说着闲话。 睡觉之前，周果将晒在院子里的东西都搬进屋了。 半夜，果然就听到淅淅沥沥的声音，下雨了。 渐到天明，雨声才歇。 她起来练功的时候，地上还是湿漉漉的一片，等她功练完，院子的地板上都干了。 李氏道：“说昨晚要下雨果真下雨了，我看啊，你都能跟村里的老把式相比了，你要不让他们也教一教你吧。” 周杏笑道：“这样的本事我也想学。” 周果道：“我也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撞上了，想着万一呢，也就派上用场了。” 吃了早饭后，她去了山里，将人手做了调配，肥也不是天天需要翻堆，不翻堆的时候，庄子上只留五六个人守着，其他的人手全部调到了山里。 第618章 礼 吴江不解，“主子，山里人手也够了，庄子上的肥现在不是更关键吗？” 要是一个弄不好，这堆肥全毁了，下个月拿什么给那么多庄户还啊，关键的事还得耽误地里的庄稼。 周果道：“肥堆刚翻，还得沤个八九天才会再翻，那么多人全都留在那边他们也没事干，我想趁着这些天把头茬花菇摘下来，晒一茬，等再过十多天，羊蘑也能收了，两厢挤到一块，就没地晒了。” 吴江想到那些即将长大的羊蘑，有些长得快的，严格说起来都能摘了，“我知道了。” 众人欢欢喜喜的去山里。 相比较于在庄子上沤肥，其实他们还是更愿意去山里摘菌，又不累又好玩，一捡就是一背篓。 这一座花菇山，第一茬菌，周家人又花了三天的功夫才收完。 整个庄子上，凡是有空地能被太阳晒到的地方都铺上了席子，放上了筛子，垫上了干草，上面全都是花菇。 周家院子里也晒了不少。 这两天夜里天天下雨，白日日头又不足，周果干脆让他们烧炕，在炕上烘，两天的功夫最先摘下来的那些菌就被烘干了。 烘干了的小花菇闻起来清香清香的，比鲜的时候要香多了。 算算日子，还有八天就到端午节了。 开始给几个掌柜的准备节礼，其实往年他们也就过年的时候送年礼，至于节礼这些，从来就只有几个掌柜的给她送。 意在提醒她不要忘了秋日的松蕈，送来的东西也都是些吃的，不是特别贵重。 她往年没那么多人手，路途又远，又穷，觉得能省就省。 今年还是得准备。 只是，她在屋里转了一上午，除了花菇愣是没找到一样能拿的出手的，可作为节礼能用到的东西。 羊蘑还没收，家里只有前段时日从山里摘回来的量，就这还是吃剩下的，几个府城一分，半斤都没有。 就这些东西怎么拿的出手啊。 李氏道：“厨房里不是还挂了有很多腊肉吗，腊肉腊兔子腊鱼，取下来放些进去？” 周果犹豫，“不好吧，人家又不缺肉吃，肉多的吃都吃不完，兴许见了我们这肉嫌占地方，恨不得扔出去呢?” 老爷子好笑，“你什么时候开始在乎这个了？送礼还担心别人喜不喜欢？送年礼的时候不是管他什么，看的顺眼的就往里塞，一个箱子不空就好了吗？” 周果道：“那怎么能一样，我这是有求于人啊，我得卖给他们东西，当然要投其所好了，万一送个东西把人给惹急了，回头人家不要了，我不是得去自己开铺子了吗？” 李氏道：“那要不把家里那几张好皮子塞进去？你们不是买的挺便宜的么，也不心疼。” “那不行！”周果想都没想就反对，“虽说买的便宜，但东西实在是好东西啊，我可舍不得就这么送给他们，他们也不缺。” 自己满屋子转，冰窖里也转。 看到地窖里存的那些蕨菜，眼睛一亮，干蕨菜他们家很多啊！ 这一收，发现家里的干货还挺多的，花菇，羊蘑，松蘑，蕨菜，还有干豆角，干香椿，每样放一些，这么多东西，也放了半箱子。 看了看觉得这一箱子还是太少了，又放了些干核桃进去，虽说年礼的时候送过了，但现在又送一次，也不是不行。 皮蛋，咸鸭蛋，包了又包放在干菜堆里。 周家人下半晌全部回来见到屋子里这几个箱子，凑上去一看，见里面全是不值钱的干菜，一个个都没开口。 还是周杏道：“是不是太随便了？哪有给人送节礼全送干菜的？” 其他人都看向周果。 周果早就想好了，“没事，家里不是还有腊鹿腿吗，用那个。” 周麦道：“我怎么记得鹿腿就一只？” 周米点头，“你没记错，是只有一只了，其他的都被吃了。” 能剩下一只就不错了，冬日里涮肉吃，烤鹿肉，消耗可大了。 周果道：“腿只有一只，分一分不就有四份了吗？” 一只鹿腿本不大，分成四份就更小了。 周家人看着这小小的四坨，目瞪口呆，“这也太小了吧，还没五斤猪肉大，这放进去，显得更寒碜了！” 周果没说话，在几块肉上看了看，分别从几份上又切了一块小的下来。 李氏抽了抽嘴角，“你这是要干什么？” 周果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来，这腊鹿腿我们自己还没吃过，想尝尝这个味道，咱们自己弄一碟吧。” 老爷子点头。 周谷道：“小也没事，再放两只腊兔子进去也成，我瞧着他们送节礼，都是送的羊肉牛肉或是猪肉，鸡鸭，就是没见到兔子，怕是没有。” 周杏道：“现在天气暖了，肉放不了几天，在路上还没运到家就得臭，这个时候几个掌柜的一般都不会送肉。” 以往都是送的什么米啊面啊油啊，点心蜜饯干货能存放得住的，这次估计也差不多。 腊鹿腿上锅蒸。 一碟也不多，一人也就两三片。 周果吃了一片，咸香细腻，比腊兔子的味道要好多了。 老爷子道：“今年秋到时候再抓几只鹿去，四条腿全做成火腿。” 周粟道：“先生，也不多要，一年一只就成了，鹿难打的很。” 是比较难打，但一年一只想来还是能够做到的。 第二日，她让吴江挑了几个靠谱的，分成四队，分别去送节礼。 每个府城两个箱子，干菜，菜园里的新鲜菜，腊肉，以及家里泡的虎骨酒，一人装了一小瓶。 她原本只打算弄一个箱子的，但奈何瞧着还是太寒酸了些，也不好看，大过节的还是得成双成对的好。 走之前，还给几个掌柜的每人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里详细的写明了各个干菜的做法，尤其是干花菇跟干羊蘑，说这是自家种的，不值什么钱，送给掌柜的尝个鲜。 吃了早饭后，四个车队就出发了。 第三日下午，几个掌柜的节礼也陆陆续续到了。 最先到的是杨掌柜的，雷打不动的两个箱子。 李氏给送节礼的几人做了一顿丰盛的菜，又给了他们赏钱，一行人高高兴兴的走了。 第619章 鲜果子 周果笑道：“娘，你如今成了太太果真是不一样了啊，还知道给赏钱了，去年是谁说的，自家都没挣几个，还不比他们富，还得给他们赏钱，不是说什么都不给吗？” 李氏道：“今时不同往日嘛，我要还像那些年一样，抠抠索索的，也不像样啊，一人五百钱还是给的起的。” 周杏打开一个箱子，不出意外是一箱子文房。 打开另一箱，忍不住惊呼。 周果几个急忙走过去，“怎么了，是什么？” 待看到箱子里的东西也是一怔，里面有几样鲜果！ 都用小篮子装着。 周果一样样拿出来。 一篮子桑葚。 一篮子樱桃。 一篮子枇杷。 最后， 竟然是一篮子草莓！ 周果看着这一篮子草莓，震惊的不行，她要是没记错，上辈子这玩意很晚的时候才传进来，这里，这个时候怎么就有这东西了？ 这是哪来的？！ 老爷子茶都不煮了，“竟然还有地莓，这可是个好东西，我跑了那么多地方，拢共也就吃过一回，还是在大户人家吃的，上了那么一碟子，我们那么多人，一人就得了一个。” 这么多年，都忘了这个味道了。 李氏跟周杏都不认识这东西，没吃过，闻言笑道：“大酒楼就是大酒楼，这些东西都是一篮子一篮子的送，我们要有一样都不得了。” 老爷子道：“家里能吃到的鲜果也就是山里的酸梨跟山里的野果了，北地能有这些东西确是难得。” 周杏看来看去道：“我也就吃过桑葚跟枇杷，要我说鲜果还是我们南边多，李子桃子杏子，村里有些人家种了些，熟了我们也都能吃上一半半个的，过过嘴瘾。” 结果到了北地，除了野果就没什么鲜果了。 想吃都没地买。 周果看了看里面，都是些糕点蜜饯茶叶，还有些酒楼里的时兴菜，海参鲍鱼大虾那些这次倒是没了。 这几篮果子价格怕是比那些海货还要贵。 毕竟这东西放不久，运过来得花大力气。 杨掌柜真是有心了！ 不过，到时候要该涨价还是得涨价，不能手软，大不了可以给他多匀一些货。 几人将箱子里的东西收拾出来，菜放进厨房里，文房收进屋里去。 几篮子果子李氏提起来也放进了屋里，打算等孩子们回来了一起吃。 周果从厨房一出来，见东西收拾完了，转来转去没见着那些果子， 问李氏，“娘，那几篮子果子你放哪去了？” 李氏道：“让我提回我屋里去了，等你哥哥弟弟们下学了一块吃。” 周果砸了砸嘴巴，“那么大个篮子呢，这鲜果子得赶紧吃，放久了就烂了没法吃了。” 老爷子这会在煮茶，新得的茶叶呢，闻言抽空点了点头。 李氏还不知道她，端着一个瓢从厨房里出来，笑道：“知道你想吃，我这就去给你洗一些出来。” 周果见她手里拿个小瓢，钻进厨房拿了个小盆出来，“你这瓢这么小，能放几个，塞牙缝都不够，多洗点多洗点。” 脚底生风一溜烟就进了正屋。 李氏赶忙跟进去，“诶，给他们留一些，东西难得，放着慢慢省着吃，别一次给吃完了。” 周杏笑的弯了腰，跟了进去。 老爷子也好笑。 周果端着木盆，每个篮子的果子都抓了两捧出来，尤其是桑葚，这玩意得赶紧吃啊，放两三天就坏了。 枇杷各个都好看周正，樱桃也是，看来是挑好的送过来的。 草莓也是真好看呐，真没想到这边还能吃到草莓，北地野草莓她都没见过，真怀念啊！ 这樱桃跟后来的大樱桃不一样，小小的，晶莹剔透，她没忍住，尝了一个，一股樱桃的果香味传来，香香甜甜还带着一分的微微酸，真好吃啊！ 那是后来的大樱桃根本就不能比的。 李氏道：“好了好了，留着慢慢吃吧，你一顿就给吃完了，后面吃什么？” 周果开始往外捡草莓，道：“娘，这些东西放不住，本来就在路上走了一天，再不吃就得坏了，那么好的东西，好的时候不舍得吃，难道留着坏了吃啊？脑子有毛病的人才会这么干。” 四样果子也捡了小半盆，估摸着能装三碟。 李氏有些痛心，“可惜了这样的东西不经放，要不然能放上十天半个月不坏，我们就能每天都吃了。” “可别。”周果连忙道：“娘，东西好吃放不久也是应该的，要是真有一天，这些东西能放半个月甚至一个月都不坏，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凡是啊有代价的。” 老爷子听了忍不住点头，“说得对，能放那么久不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氏想想也觉得有道理。 周果跟周杏蹲在井边洗果子，洗干净装了四个碟子，一个果子一个碟子，摆在桌子上。 李氏又捡了些糕点肉干出来。 老爷子的茶也煮好了。 恰巧这个时候，周谷从山里回来，一见满桌的东西，惊道：“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吧，这摆了一桌子是要干什么呢？这些是哪来的？节礼到了？” 周杏笑道：“当然了，我们上哪弄这些去，快去洗洗，吃果子了。” 一家人围着桌子坐，老爷子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茶。 周果看着这满桌的好吃的，笑咧了嘴，挑了一个草莓。 咬了一口红红的草莓尖尖。 又甜又香！ 草莓味十足十！ 这才是草莓啊！ 吃了一个，又吃一个，然后挑了一个枇杷，酸酸甜甜的，水分足，就是核有些大。 老爷子最先吃的是地莓，年轻的时候吃了那么一个，味道都快忘了，只记得好吃，现在又吃上了，果然好像还是那个味道。 周杏给许氏挑了一个草莓，许氏两口就吃了，她也不挑，给什么吃什么。 李氏先吃了一颗樱桃，叹气道：“老里正家里原先也有一颗，几辈人了，长得又高又大，往年果子熟了，低的容易够到的大部分都卖了，还剩下些够不到的，又小被虫蛀过的，就成了村里娃最好的零嘴，也得亏里正家大方，村里孩子都能吃一顿。” 本来就没几颗，大人们哪还好意思跟孩子抢吃的，以至于从来没吃过。 第620章 这是种子 周杏笑道：“没错，我也吃过，小叔跟大哥爬老高，折几枝下来就拿回来，每人都能吃好几颗，又甜又香，不过肯定是没有现在多的。” 周果不记得了，道：“我下次去云州的时候去问问杨掌柜，能不能给我移几棵苗子。” 说着呸的一下吐出嘴里的籽，正想丢，一怔，拿着这籽看起来，半晌朝着众人道：“你们说，我要是把这核埋下去，来年会不会长苗？然后苗越长越大，就成了果树了。” 李氏好笑道：“哪那么容易，你们小叔原先不知道在我们房前屋后埋了多少樱桃籽，都没用，长不大，这里估计更不行。” 这个倒是，周杏跟周谷都点头，“我们也埋过，稀稀拉拉的倒是长出了苗，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全死了。” 周果道：“反正又不用花钱，就试试吧，万一要是长出来了，那不就是意外之喜了吗，以后就能有源源不断的果子吃了。” 她拿了一块帕子摊在桌上，找了根小树枝，低着头瞪着眼睛一粒粒的将附着在草莓上的种子都挑了下来，樱桃不知道能不能活，但草莓种子还能种不出来么。 桌上的另外几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的动作，见到帕子上的东西目瞪口呆，“这，这是什么啊？” 周果头也不抬，“种子啊，我将这些挑下来，洗干净晒干了再催芽，就不信种不出来，要是能种出来，我们就有源源不断的地莓吃了。” 几人各自拿了一颗草莓，细细的看了，见还真是种子的模样，惊讶的不得了。 周杏道：“我吃了一个，还说这东西没籽，是怎么种出来的，没想到这种子长在这外面啊，没见过哪种果子的种子是这样长的。” 李氏道：“地里的野果跟这个长得差不多，就是小了点，估摸着也差不多，你们那个时候不是还挖了好些回来自己种吗，结果一颗都没活。” 周杏点头，又拿了一个， 学着周果的样子将上面的籽一一挑出来，然后才慢慢吃，太好吃舍不得一口吃完，只一点一点的咬着慢慢吃，很是满足。 老爷子也拿了一个，他现在种菜种出瘾来了，“这些种子抠出来，我种到菜园里去，长大了再移出来，房前屋后都种上。” 周谷忙道：“先生，我帮你，到时候长大了，就能有很多果子吃了，这么红，一个个的挂在枝头上，肯定很好看。” 周果道：“……不是，哥，这个不是树，一看就跟山里的地莓是一样，是草里长出来的，不是树上结的。” 周谷恍然，“原来是草上结的果，那这得多大的草，才能结这样大的果子，想不出来这草长什么样。” 老爷子也没见过，“到时候种出来就知道了。” 李氏道：“那得在旁边再开一块地出来。” 菜地她是舍不得动的，家里人多，粮食消得快，菜也快的很。 周杏道：“我帮忙，现在菜园里的边边角角种一些，大了再移也是一样的。” 周果将盘子里的的籽都挑了下来，放在一边，喝茶吃果子糕点。 吃到一半不吃了。 找来一个破瓦罐，里面填上土，埋上肥，周谷也来帮忙，不知从哪捡来一个破碗。 她撒了十几粒种子到上面，浇了水，在盖上一层薄薄的土，放在廊下的架子上，免得被鸡吃了。 剩下的种子淘洗了摊在帕子上放在花菇的筛子里一起晒，晒干了在育种催芽，还能明年开始种。 李氏道：“这能行吗？这样真的能种出来？” 周杏笑道：“二婶，你就放心吧，我们果果可是连花菇跟羊蘑都能种出来的人，更别说这有种子的果子了，不比花菇羊蘑来的简单？” 周谷道：“说得对，我瞧着一定能种出来！哎呀，明年我们的菜园就能长满这样的果子了。” 挺期待的。 老爷子也期待，想到小徒弟的本事，也觉得没什么不可能，只要肯下功夫，石头都能变成金子。 周果道：“可别给我戴这样的高帽，万一要是不成呢？” 待周麦几个回来，桌上的果子还剩下一半。 见到这么多鲜果，一个个高兴坏了，手都没洗，拿起来就吃。 周粟挑了一个草莓，吃了一口，香香甜甜的，眼睛一亮，“先生，这是什么果子啊，真好吃，从前没见过呢，哪来的？” 周麦几个一听，一人也挑了一个，上面的籽都被周果一一挑下来了。 点头道：“果真好吃。” 老爷子小心翼翼的将一桌子的樱桃核都收起来，道：“云州那杨掌柜送节礼来了，这些果子都是他让人送来的。” 周米吃着草莓，感叹道：“咱家这买卖做的可真划算，赚了钱不说，这有钱都没处买的吃食，每年都沾光跟着吃了不老少，咱们得多谢人家杨掌柜。” 想想他们家，什么海参鲍鱼，鱼翅大虾，各种名贵的布料，难得的鲜果，在这之前，他们也只是听过，见都没见过，现在每年都能跟着吃，跟着穿。 几人见他收拾核，就道：“收这干什么啊，又长不起来。” 周粟抢道：“怎么长不起来，姐姐连菌都能种出来，这有核有籽的果子怎么就种不出来了？好歹这东西还能有种，菌这玩意可是连种都没有。” “也是，种东西这块果果可是第一人，我们种不出来，她肯定能行。”周麦点头，没怀疑。 周米笑道：“这样一来，过几年咱们家里就能有吃不完的枇杷樱桃了？” 想一想房前屋后都是果子树的场景，就嘴馋。 周果将核都收集起来，洗干净晾干，也在房前屋后埋了几颗，放了些肥下去，打算时不时再给它们浇些水，能不能活就看它们的造化了。 过两天其他几个府城的节礼也陆陆续续的到了，跟往年一样，除了文房，都是些吃食。 只不过，或许是知道他们家不缺钱了，文房就少了很多，还大多都是纸。 第621章 不愁卖了 但周家人已经很高兴了，笔啊墨啊啥的用的久，之前两年收的就更多了，还有几大箱子，但纸这东西不一样啊，耗的快，多少都不算多。 除了来的节礼，几个掌柜的还给她带来了信。 秦掌柜开门见山，就问她上次那奇怪的蛋还有没有，能不能大量的做。 周果看到这里就笑了，她给四个掌柜的都送去了皮蛋，结果只有秦掌柜来信问她要蛋，也是，杨掌柜不缺招牌，手里好东西又多，根本不缺菜，对于皮蛋看不上眼也是可以理解的。 另两个掌柜，对于新鲜的东西没那么容易接受，当初这松蕈还是因为先在云州跟成定打开了市场他们才要的，皮蛋这东西又没见过，估计也不爱吃，不要也是能理解的。 她想了想，其实北地养鸭子的人挺多的，还有专门的养鸭人呢。 秋日的时候，每当地里的粮食收了，就有养鸭人赶着一大群鸭子来地里吃掉落的粮食，虫子，在村里一住就是好几天，鸭子太多下的蛋也多，养鸭人收不过来，难免会掉落一些，他们每年都会在收割过的地里捡到些鸭蛋。 但鸭蛋味腥，这两年村里条件好了，没几家愿意吃，都是村里的孩子们拿来在外面野餐的时候烤了吃了，或是煎了吃了。 也难卖出去，没钱的人家买不起，稍微好一点人家又不愿意吃。 养鸭子蛋砸在手里卖不出去只能做成咸鸭蛋，但咸鸭蛋太多了，也难卖。 她想了想，给秦掌柜回了信，大概十几天后她会亲自去给他送货。 到时候花菇羊蘑都晒干了，几个府城她肯定是要亲自去一趟的，得让他们照顾照顾生意。 …… 另一边，最先收到周果节礼的是杨掌柜。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谁来送节礼了？” “掌柜，是周家，周公子派人来送节礼了，还给你带了信，说让你亲自去收。” 杨掌柜很是惊奇，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吗，那丫头竟然给我送节礼？不知道有什么事，但愿是好事！” 说着往后院走。 先打开箱子，首先是干菜，下面的是一块硬邦邦的肉，鸭蛋，还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酒瓶，果不出所料，里面是酒，瞧着倒像是药酒。 杨掌柜很高兴，虽然一箱子东西不值钱，但是能送节礼，说明周果还是记着他的嘛。 大胖从怀里拿出信，递过去，“掌柜，这是我们家主子的信。” “好好好，你们辛苦了，进去吃饭吧，我让人给你们准备饭菜。” 大胖道：“不急，我在这等一等，您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杨掌柜也不在意，拆开周果给他的信，一目十行看了一遍，眉头越皱越深，然后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完了扒拉了一遍箱子里的东西，连虎骨酒都没看，拿出来羊蘑跟花菇，看了看，闻了闻。 好一会， 问大胖，“你们主子信里说，这东西是你们自个种出来的，是真的吗？不是你们从山里捡来的？” 大胖满脸骄傲，“不是，这是我们主子自己种的，种了两个山头，现在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收了。” 杨掌柜惊呆了，看着手里的菌又问了一遍，“这是能种出来的？用什么种？” 大胖老老实实的摇头，“我不知道。” 他要是能知道，还能站在这里？ 杨掌柜挥挥手，“你们下去吃饭吧。” 做梦似的看着手里的菌，喃喃自语，“我滴个天老爷，竟然有人会种菌？！” 饶是他见多识广，还是被周果这一手惊呆了，就没听说过谁能把菌种出来的。 尤其是是秦掌柜，对周果很是服气，“周娘子了不起啊，了不起的很，从来没听说过菌能自个种的，说不定往后她还能把松蕈也给折腾出来，要是这样，周家就有源源不断的富贵了。” 一拍大腿，“不行啊，我得给她去信，让她给我多匀些。” 急匆匆去写了一封信，递给小胖，让他带回去。 几个掌柜的也都是识货的，这东西既然能持续供应，那肯定是要的。 尤其是羊蘑，春日里一斤能卖上四五十文！ 不比松蕈差多少。 周果看着几个掌柜的回信，嘴巴越咧越大，她就说嘛，天底下头一家，她这东西还会愁卖？ 这下，她真正不担心别处也有松蕈冒出来了，她自己就有独一无二的货。 头一茬花菇已经摘完了，羊蘑还有六七天才能摘。 周果趁着这个空档，又拿上了铜锣，打算挨村挨户收鸭蛋去。 现下鸡蛋两文钱一个，鸭蛋这东西腥气，往外散卖一文钱一个。 鸭蛋做成咸的两文一个，皮蛋那就也定两文钱一个，一个赚一文。 仔细一想，一百个蛋才赚一百文，费时又费力，真不划算。 但是周围人家养鸭，总不能让鸭蛋都砸在手里吧，咸鸭蛋毕竟咸，一个人一顿吃半个就差不多了，但是皮蛋就不一样了，一顿两个也能受得住。 这回是休沐的周粟跟着去，周谷要干地里的活，庄子上现在没什么事，让她调了一半人手出来忙活，周家拢共也就二十多亩地，忙起来快的很。 那么多人齐刷刷的下地，给村里人羡慕坏了。 甚至还有人私底下对李氏道：“果果娘，什么时候你让你家那些下人也给我们家干干活，我们家地不多，这么多人半天就弄完了，成不成？” 李氏坚决回道：“那不成，他们是人，又不是牲口，我还能将他们借来借去的，再说山里活还多着呢，忙不过来，你那地又不多，你们家人几天工夫就做完了，又不赶，慢慢做就是了。” 这要是给他们家干了，那就没个消停的时候了，到时候这个也要帮忙，那个也要帮忙，那不就成全村人的劳力了吗？ 见李氏拒绝的那样干脆，那人还有些不高兴，“不干就不干，等你以后哪天要是请人帮忙的时候，我们也不来，等着吧。” 李氏不以为意，笑笑了事，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事能求到他们头上去。 第622章 收鸭蛋 这边，周果带着周粟拿着铜锣出村了，沿路敲着锣走。 先前她卖肥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村都认识她了，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还不等她扯着嗓子喊，就有人道：“卖肥了卖肥了，卖肥的人来了！” 呼啦啦一大群人从各个方向跑来。 “你又来卖肥了，你们家这批肥出来了？” “不是说要等一个多月吗，这天数也对不上啊！” 周果道：“不是，我今日啊，不是来卖肥的，我是来收鸭蛋的，你们谁家里有鸭蛋的可以卖给我，有多少我收多少！” “鸭蛋？”众人一愣，“不是卖肥啊？” 周果道：“不是卖肥，再说你们都知道我们家有肥卖了，我还卖什么肥，你们谁家里有鸭蛋的，我买，跟寻常价一样，一文钱一个，有多少我都收。” “有有有，我家有，小子你等着啊，我这就回去拿，等我啊！”人群中一个妇人欢天喜地的站起来就跑了，生怕周果反悔。 “我家也有几个，不多！” 周果笑道：“有几个就卖几个，几文钱不也是钱，都能买一斤糙米了。” 这个村养鸭的人家并不多，只有五六家，毕竟养鸭一点也没有养鸡划算。 鸡蛋又不愁卖，鸭蛋就不一样了，蛋卖不出去只能卖肉，养那么大挣不了几个蛋钱，光卖肉可挣不了多少。 其他人也不走，都想看看这鸭蛋是不是都收。 有的还跟周果说上了话，“小子，你收那么多鸭蛋要干什么？” 周果道：“吃啊，婶子，你家里没养鸭子啊？” “嘿，养那玩意我还不如多养几只鸡，屁用没有，都是吃蛋吃肉，鸡蛋可比鸭蛋好吃多了，你收那么多回去，吃的完么？” 周果笑道：“吃的完，你忘了，我家里人多了？” 众人恍然，“也是，你们家大业大的，每天睁开眼那么多人等着吃饭，是得多买些，鸭蛋比鸡蛋便宜多了。” 附近几个村子现今哪个不知道周家，不认识周果？ 都知道他们家现在有三四十号下人，管理着自家的两个山头，沤肥，他们这样的人不能比。 正说着呢，最先跑回去的妇人带着孩子一人提了一个篮子喜滋滋的跑过来，“看，这就是我们家的鸭蛋，一百多个呢，我还想着等后日去镇上赶集卖了，你要收那就更好了。” 带去镇上也不一定都能卖掉，还费时费力，周果上门来收，真是天大的好事！ 周粟拿来早就准备好的筐子，里面包了厚厚的干草。 周果一个个往筐子里面捡，边捡边查看有坏的没有，晃一晃，要是里面跟水似的晃悠，就是坏了，寡了。 妇人笑道：“甭看了，都是好的，我们家鸭子多，三四十多只呢，这些蛋都是近段时日下的，没有一个坏的！” 周果道：“我知道你这蛋肯定都是好的，但我看肯定得看一下，不然要是买回去一个孬的，我今天的晚饭就别想吃了，我们家那太太可厉害着呢。” 一旁的周粟道：“说不准以后还不让我们来收鸭蛋了。” 这个倒真有可能。 大家想到自己，这花钱的买卖，要是给孩子做，一次干不好，可不是就不让他们干了吗。 妇人也没说什么，只喜滋滋地等着。 片刻后，另几家也提着鸭蛋来了。 只是都没有这家妇人的多，最多的一个 就二十来个，少的只有五六个。 周粟接过他们的鸭蛋，学着周果的样子轻轻晃了晃，辨别蛋的好坏，这个技能在他们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会了。 周果从那一百多个蛋里挑出来两个坏的，对着妇人道：“婶子，你这两蛋拿回去自己吃吧，剩下的这里有一百零六个，我都要了。” “怎么不要呢？这都好好的啊！”妇人不死心的拿起来自己晃了晃，道：“也就轻轻有些晃，但蛋不都是这个样子的吗，不晃的那都出壳了，这两是好的，带着都带着吧，我拿回去两算怎么回事呢？” 周果道：“婶子，我花钱买你的鸭蛋，什么样的蛋能要什么样的蛋不能要，是我说了算，你不能让我花了钱还得听你的吧？要是你这么喜欢做主，那这些蛋你还是都拿回去吧！” 周粟点头，“就是，我们是买家，不花钱买坏蛋。” 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妇人急了，“别别别，别啊，成，我听你们的，这两个不要就不要，我自家拿回去吃了，那就一百零六个吧。” 周果从塔链中掏出一串钱，又数了六文散钱给了她。 妇人一下得了一百零六文，欢喜的很，提着两篮子带着孩子回去了，生怕后面有人抢似的。 其他几个也得了钱，紧紧拽着手里的钱问周果，“你们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周果道：“也不一定什么时候，你们也去过我们村，下次家里鸭蛋要是攒的多了，我还没来收，你就自个把蛋提过去就成。” “诶，那我知道了，呵呵，我知道你们家在哪里，还去过你们庄子，我到时候就把这些蛋带到你们庄子上去。” 几人欢欢喜喜的离开了，家里还留了几个种蛋，正是孵小鸭子的时候，要是蛋不愁卖，再多养五六只也是可以的，鸭子比鸡要吃的少。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问道：“鸭蛋你们要收，那鸡蛋收不收？” “是啊，鸡蛋不腥气，比鸭蛋好吃多了，我们家鸡蛋多，你要不也收回去？” 周果道：“我只要鸭蛋，鸡蛋不愁卖，你们自己带去镇上就几次就能卖光，不需要卖给我。” 众人难免失望，想不通鸡蛋怎么还不收了。 周果带着收获跟周粟驾着车离开了。 周粟道：“姐姐，为什么我们不收鸡蛋啊，鸡蛋也能卖给几个掌柜啊。” 周果道：“像他们这样的大酒楼，都有自己的货源，自己的供菜商，人自己不缺鸡蛋，我们没必要去跟别人抢这一碗饭吃，断了人家的财路， 要卖就卖别人没有的，独一无二的，只有独一无二才不会被替代。” 周粟想了想，笑嘻嘻道：“东西只有我们有，那我们想要什么价就要什么价，他们还得求着我们买，就不是我们死皮赖脸的上门求他们了。” 周果点头，“就是这样。” 第623章 收鸭蛋二 两人一路往前去，碰上大村子就进，那些坐落在半山腰牛车去不了的地就没去了，一天下来走了八个村子，收了九百五十六枚鸭蛋。 傍晚，迎着夕阳的余晖，两人驾着车往回走。 周果看了看车后面的几个大箩筐，八百五十六枚，做成皮蛋卖出去，净赚八百五十六枚。 就觉得这买卖好像不做也罢，一天下来，还是他们两个人，累死累活，嗓子都喊哑了，浑身都快颠散架了，才赚那么点，一人合算下来也就四百多文。 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忙活什么。 忍不住给一旁的周粟算了一下账，道：“你说我们俩忙活一天才赚那么点，是不是白折腾了，有这力气，我干点其他的也好啊。” 周粟道：“可是姐，你不是说他们养鸭人鸭蛋不好卖吗，你是来帮他们的啊，其实我觉得一天赚八百多文已经很好了，能买好多斤肉了，而且后面要是养鸭的人多了，一天下来能收两千枚鸭蛋，那一天就能赚两贯，一个月就是六十贯了！一年也不得了，几百贯！赚的挺多的！” 他一年的束修也才八贯，还是今年提价了才有的价格。 周果笑道：“哪是像你那么算的，得养多少鸭，一天才能收两千枚啊？再说就是能收那么多鸭蛋，几个府城也吃不下这么多。不过，你说的对，我做这鸭蛋也不完全是为了赚钱，等明后日再出去走一圈了我就不去了，让他们知道我在收鸭蛋就成，后面让他们自己往我们家送，我没那么多功夫来一家家的收。” 李氏见到他们运回来这么多鸭蛋，两眼就是一黑，“这得卖到什么时候去，你不是说只有秦掌柜要你的松花蛋吗，另几家掌柜的都不要，他要得了这么多吗？” 周杏揭开框子上面盖着的草，见到下面白花花青绿绿的鸭蛋也是一惊，几个框子都满了，“这要是自家吃，天天吃吐了怕是都吃不完吧？” 周果笑道：“想的美你，还想天天吃呢，我这是收回来做皮蛋卖出去的，我等羊蘑收一茬了就去四个府城走一趟，顺便带些皮蛋过去，他们不会做，我就教他们，买蛋我还白送方子，他们能不乐意？到时候就怕这些蛋不够卖！” 皮蛋的做法多着呢，酒楼多一个新鲜菜难道还不好吗？ 她的蛋卖的又不贵，两文钱一个，跟鸡蛋一个价，还是从来没出现过的菜。 第二日，她就将这些蛋搬去庄子上了，那边地宽，适合做皮蛋，之前的皮蛋都是在那做的。 吴江为难的看着这些蛋，“主子，庄子里没人手了，要么下地干活去了，要么看肥庄，要么看管花菇跟羊蘑，关键这做蛋也没几个人会，这么多蛋，我找不到合适的人啊。” 周果撸袖子道：“没事，不是还有我们俩吗，我们俩也是人，不就八百多个鸭蛋吗，一个上午就腌出来了，再不济，也就用一天，我们慢慢来。” “好嘞！”吴江一口答应，能跟周果一起干活，他还是很高兴的，这是荣幸啊！ 一个个洗，擦干净，再放在调好的石灰草木灰里滚一滚，真简单啊。 然后放进干净的坛子里封存起来。 八百多个鸭蛋，两人花了半天才全部腌制好，封坛！ 终于封完了，周果站起来，一闭上眼睛，觉得哪哪都是鸭蛋，洗干净手，感叹这鸭蛋钱赚的真辛苦！ 一个蛋才赚一文，要不卖两文半吧，一个赚一文半，嗯，杨掌柜 这里可以便宜一些，毕竟路近，秦掌柜哪里两文半，其他两个掌柜那就卖三文半一个，这玩意卖贵了也没人买。 接下来的两天，她每天都带着筐，套着牛车出去，周粟上学堂了，她要么带着周谷要么就自己一个人。 这天，又是自己一个人，附近村子都去过了。 今天她就捡那些坐落在半山腰，山谷里的村子去。 这些村子都不大，最大的一个也才五十来户人家，之前偷懒没去，现在路好的人家都去过了，这些村子也不得不去了。 她提着一个箩筐，手里嚼着肉干，哼着歌往山下走。 还没到村子，就碰上了在地里干活的人，见周果这样一个年轻小子，就问他从哪来。 周果扬着笑脸道：“大爷，我是苍山村的，是来收鸭蛋的，你们家有没有鸭蛋卖啊？村子里有哪些家养了鸭的？有多少都成，只要不是坏的我都收。” 一听是来收鸭蛋的，大爷很高兴啊，“有有，我们家啊，鸭子比鸡养的多，有三十多只呢，蛋都攒了两篮子，你等着啊。” 转头朝另一边喊，“老婆子老婆子，回去了，有人来收鸭蛋啦！” 周果朝他喊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上面还有两块地，过不多久，一个老太太从上面探出了一个头，“还有人来收鸭蛋啊，成成成，不干了，回去。” 周果就跟他们回家了，路上得知这家人姓陈。 夫妇两住在村头，屋子是石头茅草屋子，不大，石头墙坚实的很， 就是这顶有些不好，梁子也差不多该换了，都不知道多少年，感觉随时会塌。 小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东西规整的整整齐齐的，鸡窝鸭圈都在后院，院子里还有还有一块菜地，种着着葵菜，韭菜，豆角，胡瓜，葱，虽然菜不多，但长得好。 老太太笑眯眯搬出来一个小凳子，道：“你在这先坐会，喝口水，我去屋里拿蛋。” 老爷子给她端来了一碗水。 周果笑着接过，道谢。 不多会，老太太提着两篮子鸭蛋出来，笑道：“这两篮子鸭蛋攒了好久了，老头子说一直要拿去镇上卖掉，家里活多，一直也没空，刚好你今日来，可帮了我们大忙了。” 周果蹲在地上跟老太太一起检查起来，她一边翻看一边问：“奶奶，你们家其他人呢？都在地里干活啊？” 这都到午时了吧， 还不回来吃饭啊？ 老太太顿了顿道：“没其他人了，我们家啊，就我跟老头子两个。” 脸上虽然还是笑着，但眼底却复杂了很多，里面的东西太多太沉重，她没敢再问。 第624章 留下来吃饭 但她不问，老太太过了一会反而忍不住了，主动开口，“年轻的时候生了八个孩子，可惜只站住三个，最小的是闺女，老早就出嫁了，还剩下两个儿子，那个时候家贫，两孩子到了二十来岁还没钱娶亲，说是跟着村里人出去做买卖，好歹让哥俩有一个能娶上媳妇。” “哪知道，这一去两人就没再回来，路上遇到山神震怒，山垮了，一村子人活着回来的就两个，那两孩子尸骨都找不着，这些年还在山石下面压着呢，怕是早成土了。” 老太太说完好像一点也不伤心。 但周果张了张口，平常嘴巴也算是利索，这会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人。 这会，任何语言都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老太太平静的道：“没事，他们都走了那么多年，再过不了几年我们也能下去跟他们见面了，这事早就过去了，我们现在啊，就想多挣些，我跟我老头子也没什么大本事，种上两亩地，多养几只鸡鸭，勤快些，多挣些，也给我那闺女多留些。” 周果好奇，“您那闺女嫁哪去了？她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吧？是不是都有孙子了？” 老太太嘴角泛出笑意，道：“就在隔壁村，还没添呢，不过生了三个儿子，没闺女，最大的都开始说亲了，人也孝顺，我那女婿啊人也好，每每农忙的时候，干完了家里的活，就马不停蹄地来我们家，帮着忙前忙后的干活，重活脏活都让他干了，人好！我跟你大爷这屋子啊都是他修的，原先我们住的都是茅草屋。” 周果笑道：“那您闺女可嫁了个好人，又有能力人又好，还帮着照顾你们两老，给你们建这么好的屋子，一般人可做不到！” 老太太听她夸她闺女女婿更高兴了，“可不是，我们村里人都羡慕我们呢，我那女婿啊是个顶顶勤快的人，天还没亮才起来，天黑了才回家，地里的农活干完了就去地主家找活干，地主家没活干了就去县城，要不去山里找些山货，带到县城去卖。” “闺女也不是个懒人，里外一把抓，还跟着她婆婆学会了织布养蚕，日子虽然过的不富裕，但舒心，人这一辈子，什么都没有舒心来的重要，舒心就是福了，我就盼着她，盼着你们这些小辈，一辈子顺顺当当的，一家人在一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是最大的福气了。” 周果不由跟着点头，“奶奶，你说的是，没有比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在一块更重要的了，哪怕是日子过的穷点都没事。” 可惜有些人失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老太太点头，笑道：“你个小娃娃看着不大，一说话跟我这个老年人差不多。” 周果道：“奶奶，我们家是从南方逃难来的，逃难路上什么事都有，我有家人也在路上走了，我们一岁能抵十岁。” 一听她是逃难来的，老太太就叹气，“原来是这样，也难为你了，这么小就千里迢迢的逃难，可怜见的，老天爷就没睁过眼啊。” 两人说着话，两篮子鸭蛋很快就挑完了，老太太觉得不行的，自个就挑了出来，一共有一百一十三个。 周果付了钱，提着筐就要走。 老太太急忙挽留道：“急什么，这都午时了，刚好我老头子饭也做好了，只不过我们家没什么好东西，简陋的很，你要是不嫌弃就留下来一块吃个饭吧。” “啊？”听了这话，周果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留下来吃吧，她饭量又大，一顿要吃掉两人几天的饭，不留下来吃吧，那岂不是嫌弃他们老两口了？ 这个时候老头子也从屋里走出来，见周果提着筐子要走，立即道：“这个时候了，走什么，留下来吃饭，我饭都做好了，别走别走，爷爷我啊，中午炖了鸡蛋，老大一碗，可香呢，来来来，吃饭吃饭。” 周果还想在挣扎一下，“陈爷爷陈奶奶，我就不用了，我带的有午饭，就不在你家吃了。” 老两口眼一瞪，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就往屋里走，“自己带的都凉了，那能好吃到哪里去，你既然来到我们村，来我们家收鸭蛋了，我一顿饭还能不给你准备吗，进来进来，别的没有，粗茶淡饭还是有的。” 周果就这么被拉了进去，她要是一个用力，两人都得摔，年纪大了，骨头就脆，摔一下可不得了。 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小桌子上摆着好几个大碗。 一碗炖鸡蛋，一碗豆角，一碗酸菜，一碗韭菜汤，边上一笸箩馍馍，三副碗筷。 老太太笑眯眯道：“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是吃个热乎劲，不要嫌弃。” 周果感动的不行，道：“怎么能这么说呢，这都一桌子了，平常你们自己都没吃那么好，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老爷子道：“诶，说这些干什么，来者就是客，我们家啊平常时候除了闺女女婿那一家，还真没什么人来，冷冷清清的，正好，你今日来陪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一块吃个饭，我们该感谢你啊。” 周果连忙道：“不不不，合该是我感谢你们才是……” 老太太抓着她的手道：“行了吃饭吧，谢来谢去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来，孩子，吃块鸡蛋，你陈爷爷做炖鸡蛋可是老手，好吃着呢。” 陈老爷子给她加了一筷子酸菜，“这酸菜也好吃的很，平常的时候你陈奶奶还舍不得吃，说是留着冬日没菜的时候吃，你尝尝。” 周果拿了一个馍馍，一口馍馍一口鸡蛋，一口酸菜，笑道：“陈爷爷陈奶奶，别光看我吃啊，你们也吃，今天的菜真好吃，爷爷你手艺真好，竟然还会做饭，把大部分人都比下去了。” 陈老头有些得意，“我年轻的时候也不会，也是才没做几年，结果呢，你陈奶奶做了一辈子的饭，还赶不上我刚学了几天的手艺，我就说你陈奶奶没我聪明，笨的很。” 第625章 吃的太饱了? 周果就朝老太太看去，老太太笑呵呵的，“是，我没你聪明，干什么都不如你，一直以来不就是这样的？” 她又朝老头看去，只见老头子笑的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不由得好笑。 这陈老头真是一点都不禁夸啊。 老两口中年丧子，活到这个岁数，每天还能笑的出来，跟他们互相的陪伴分不开。 一顿饭，她克制了又克制，吃了四个馍馍，捡了些豆角酸菜吃了，这酸菜腌的确实好，脆爽解腻，十分下饭。 那碗炖蛋她就动了一筷子。 两老的往她碗里放，她就道：“陈爷爷陈奶奶，够了够了，我不大爱吃鸡蛋，你们吃吧。” 老两口也不知道多久才舍得吃一次鸡蛋，她还是不跟他们抢了。 再说，家里鸡蛋一缸又一缸，炖蛋煮蛋炒蛋她都快吃腻了。 四个馍馍吃完，又喝了两碗汤，她放筷子，两老的早就吃完了。 老太太劝道：“才吃这么点，再吃些，你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成天在外面跑，不吃饱怎么成呢，再吃些。” 周果摆手笑道：“不了不了，陈奶奶，我吃饱了，都吃了这么多了，我寻常在家顶天了就吃三个馍，今天你们家这菜好吃的很，我一个没忍住就多吃了一个，肚子都撑大了。” 还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老两口高兴的很，“吃饱了就好吃饱了就好，我跟你大爷啊，寻常也就能吃一个，今天见你吃的这么香，一口气也吃了两个馍。” 周果哈哈笑，“是吧，陈爷爷这手艺是真的没话说，都能去办席面了。” 几人说说笑笑。 她帮着把桌子收拾了，碗筷捡去厨房，剩下的菜也放过去，本还想撸起袖子洗碗的，老太太一把将她拉走了，“你第一次上我们家，就是客，哪有让客人洗碗的道理，我待会自己慢慢洗，你别管了，你也不会洗，估摸着在家也没洗过。” 知道她忙，两人也没挽留，老头道：“知道你忙，还要去村里收鸭蛋，我们也就不留你了，我们也还得去地里忙活。” 周果道：“是，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在家好好顾着自个，干活不用着急，下次我还要来你们家收鸭蛋的。” 告别了老两口，她径直朝村里去。 老两口已经告诉她了，这个村里哪几家养了鸭，哪家养的鸭多，哪家养的鸭少，她可以直奔目的地。 很顺利的，这会都在家。 一听是来收鸭蛋的，都很高兴，他们都愁这鸭蛋卖不出去，明年想直接不养了，多养几只鸡算了。 周果告诉他们，以后自己要是来的不勤，哪天要是没空，而他们的鸭蛋又堆多了，可以自己带到苍山村肥庄，会有人收的。 一听肥庄，就有人问：“什么是肥庄？” 周果顺势就将自己的肥宣扬一拨，拉一回客，“第一批已经卖空了，第二批周边好多人家也都定了，估摸着定了一大半去，还剩下的不多了。” 这话是真的，她没有框他们。 刚开始来问的没几个人，定的也不多，但后来就天天有人来，甭管多不多，每天至少都能卖出去几石。 肥也被一点一点的定了出去。 许是定的人多了，走漏了消息，近些天来定肥的人就多起来，越来越多，再要这么定下去，估摸着不等沤出来，这批肥就卖空了。 大家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肥都卖了那么久了，消息还没有传到他们这里来。 “那我得去看看，我们家啊，就肥不够，原本地就不多，肥不足每亩也产不出多少粮食，交了税后只能吃糠咽菜了。” “谁家不是呢，要是能有肥买那就更好了，还不要钱，能拿粮食跟豆子抵，天大的好事啊！” …… 周果提着一筐满当当的鸭蛋上山了，中途见到在地里忙活的陈老头跟老太太，本想打招呼，想到她带出来的那个大食盒，提着筐子上去。 牛车还在原地，从一旁得草丛里将食盒翻出来，挑了八九个馒头，全部糕点拿出来，放在一个篮子里，将最下面的那只鸡也拿出来，想了想，分了一半，她没吃饱，肚子到现在还是空的。 提着半篮子吃的往山下去。 老两口见到她，笑道：“你要走了？鸭蛋收到了吗？” 周果道：“收到了，挺多的，有大半框。” 将篮子放到一旁的石头上，“陈爷爷陈奶奶，歇息一下，我给你们带了些东西。” “什么东西？” 两人放下了手里的活，走过来往篮子里一瞧，就惊呼，“诶哟，这么多好东西，你自个留着吃吧！” 尤其是看到那半只鸡，更不得了，一只鸡大一点的一百来文，小一点的也四五十文，还有这些长得好看的点心，这样的他们别说吃过了，连见都没见过，哪里敢吃。 周果一人挑了块点心，往他们手里一塞，“不管是不是好东西，都是拿来吃的，用来填肚子的，你们尝尝。” 老太太看了看手里的点心，一手泥，又不好只会放进篮子里，只好掏出一块粗布帕子包了，放进怀里，笑着对她道：“刚吃饭还不饿，我就跟你陈爷爷分一块就成。” 陈老爷子将手里的点心小心翼翼地分成了两半，多的一半给了老太太，自己吃少的那一半。 周果见状道：“干么分一块，里面多着呢！” 老太太一手拿着点心往嘴里送，一手小心意的在下面接着，生怕掉了，咬了一小口，笑开了，感叹道：“好吃啊，真好吃，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点心，孩子，你也吃一块。” 周果也拿了一块。 她对着两人道：“陈爷爷陈奶奶，你们慢慢忙，这篮子里的东西得尽快吃，尤其是这些点心，放不了多久，坏了就可惜了，我先走了。” 老两口哪好收她的东西，还是这么珍贵的吃食，寻常时候，村里人给一个馍馍都是了不得了。 “这些你拿回去，我们两个老不死的，活了那么大把年纪，黄土都埋到脖子，早就不在乎这些东西了，只要有的吃，能吃饱就行，你别破费了，今天可花了那么多钱呢！” 老头在一旁点头，“说的对，我们牙口不大好了。” 第626章 古桥 周果道：“这些东西都是软和的，又不费牙口，再说你们还给我饭吃了呢，不是你们说的吗，既然来了就吃一顿饭，那我既然都拿来了，你们吃就是。” 指着篮子里的半只鸡道：“这鸡啊，火候有些少了，你们来吃可能会有些硬，要是吃不动就回锅，那我走了，你们干活的时候慢一点，事情一点一点来。” 两人听她这么一说，终究是不再拒绝了，老太太将那半只鸡拿起来塞给她，“我跟你爷啊，有这些馍跟点心就够了，这鸡你还是带去路上吃吧，难免会饿。” 周果摆手道：“不用了，给你们的你们就吃吧，我在你们家吃了那么多，这会肚子还是饱饱的，一时半会的不会饿。” 老两口这才放心，“那你路上当心点，早些回去，天黑了路上不好走。” 周果满口答应着。 回到上面，她将食盒拿出来，坐上牛车，拨转牛头朝前走去。 这会不急着赶路，她得吃些东西填一填肚子。 今天就她一个人就没带炒菜，也就一只鸡，就带了些咸菜。 她就着咸菜一口气吃了八个馒头，喝了半壶水。 最后抱着那剩下的半只鸡，坐在车上，晃晃悠悠的慢慢啃。 肚子这会才终于得到了满足，有了饱腹感。 天知道，在老两口的家她忍的多辛苦，这些年别的都能忍，但是一顿不让她吃饱，委实跟上大刑一样。 半只鸡还没吃完，就到了另一个村子，这个村不用下车，要过桥，村里有一座石桥，瞧着有些年了，青苔裹满了桥身，小草小花从桥缝里伸出来，风一吹，各个摇晃头脑，迎风招展。 她停了车，打算欣赏一下这座古桥。 正看着呢，旁边不知道从哪供出来几个脏兮兮流着鼻涕的小孩，盯着她，手里的烧鸡咽口水。 周果数了数他们这群人，有七个，大的还没有她高，也不知道都是多大的孩子。 烧鸡还剩个腿，也不够分，干脆当着他们的面几口就吃完了。 对面的孩子们那口水咽的，咕嘟咕嘟跟冒泡似的。 她吃完了手里的鸡腿，朝他们一笑，从包包里掏出一把糖果，朝他们招手，“来，一人两个。” 孩子们吸着鼻涕上前，摊开黑的看不见颜色的手，从小到大周果一人给了两个。 发到最后，一个看起来最大的男娃，拿了两个后，见她手里还剩下两个，就不走。 周果就将手里剩下的那两个也给了他，想着这么大的孩子家里肯定有弟弟妹妹，多给两个也没啥。 结果那孩子见她好似很好说话，又见她一个人，又没带帮手，往她包包瞅了两眼后，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包，就要往外面拽。 周果想也没想，抓住那只手的手腕，一捏一推，那男娃噌蹭蹭倒退了十几步，最后砰的一声一屁股倒在地上，其他人都吓傻了，轰的一下倒退好远。 看着地上的那男娃，又看看周果，不由往后退去。 她见那男娃爬起来，怯生生的朝她看了一眼，一转头一溜烟朝村里跑了。 周果撇嘴，真是什么人都有！ 转头看着剩下的这些人，她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最好看的笑容，从包包里又抓了一把糖果出来，道：“来，过来，哥哥问你们一些事，来，不要怕，你们是不是没少受刚才那位哥哥的欺负？” 那么霸道，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恶胆子，就敢对她动手，她现在好歹也是一副男装打扮呢，是男娃，是哥哥！ 好半晌，有一个看起来跟周粟差不多大的小女娃怯生生的上前来，低着头头也不敢抬。 周果柔声道：“你不要怕，来，我问你一些事，你只要回答我了，我手里的糖就全是你的了。” 那孩子听到这里，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她手里的一把糖果，大胆开口，“刚才那人叫铁狗子，他家人很护他，他爹很厉害的，哥哥，你还是快走吧。” 她一开口，其他人也敢出声了。 “他经常抢我们的东西，还要打我们，村里没人敢跟他玩。” “他爹才厉害，打起人来跟阎王一样，我们都怕他。” 说话的都是几个大孩子，其他的小娃懵懵懂懂的，盯着手里的糖流口水。 周果道：“没事，我再问你们，你们村里有养鸭子的吗？” “有，我们家就有，你要收鸭子吗？”最开始说话的那女娃道。 周果道：“我想收些鸭蛋，你能带我去你们家吗？” “当然可以了，你跟我来。” 周果将手里的糖给他们分了，牵着车跟在那女娃后面进了村。 孩子们呼啦啦跟在后面一块走，跟着走，有糖吃。 女娃的家在村中，几间泥巴茅草屋，院子里东一件物什，西一件物什，倒在地上都没人收拾。 东边是鸡窝鸭圈，臭味冲天，脏乱不堪。 周果捂了捂鼻子，看在鸭蛋的面上没有掉头就走，这家人怎么那么不爱收拾呢。 “你等着，我去叫我奶。”女娃蹬蹬蹬的进了屋。 不大会儿，一个精神抖擞穿的有些破烂的老太太迈着大步从屋里出来了，“哪呢哪呢，谁收鸭蛋？” 周果挥了挥手，“老太太，是我，我是来收鸭蛋的。” 老太太一见他满脸的欢喜就落了下去，“你？你个不大的人儿来收哪门子的鸭蛋？你爹呢？” 周果指了指院子外面的牛车，道：“你瞧，那是我的车，我真的是来收鸭蛋的，你们家有多少鸭蛋，只要是没坏的，我都要。” 老太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真见到一辆牛车，这才正眼瞧周果。 见他穿着一身上好的棉布衣裤，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脸色白白净净的，大大方方的站在那儿，一看就是有钱的人家才能养的出来的孩子。 将信将疑，“你真是来收鸭蛋的？没骗老婆子？” 周果道：“当然，鸭蛋一文钱一个，我骗你做什么，你看见那牛车上的那筐没，我一路来，收了大半筐了，都是在别的村收的。” 老太太一拍大腿道：“好好好，真好，家里刚好还有一篮子鸭蛋，你要啊，都给你。” 正一个个翻捡着呢，就听到院外有人愤怒的大吼大叫。 周果也没在意。 第627章 她是我家的财神爷 这些孩子们却都骚动起来，低声道：“来了来了，铁狗子他爹找来了，哥哥哥哥，铁狗子他爹来打你了，你快跑吧。” 老太太一愣，“他爹干嘛要打你？你惹到他了？” 周果浑不在意道：“没事，那孩子要抢我东西，我推了他一下。” 老太太点头。 很快，一道中年男声就在院外响起，“人呢，出来，死哪去了，打了人还想跑？今天不给个说法别想出村！！竟敢打老子的儿子，老子要你好看！！敢上我们村打人，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十里八村谁不知道我，谁不怕我？” 很快，男人就牵着铁狗子出现了。 打扮跟寻常的乡下汉子没什么两样，就是身量比一般的人要高，这会横眉怒目，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孩子们有那胆子小的被吓得哇哇大哭，哄一下就往屋里跑。 院子里这边瞬间就只剩下周果跟那婆孙俩了。 周果站起来，道：“你要找的人就是我！” 那男人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怒道：“我就知道是你，你是从哪个犄角格拉里冒出来的，不知道我的名头吗？还敢打我儿子，今天这事没完，要不然你跪下来给他磕头赔不是，要不然我就揍你，你选吧！” 周果都给气笑了，上下打量他父子一眼，嘲笑道：“果然是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这老的不讲道理横行霸道，小的也如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跟那横冲直撞的王八一样。” 身后的老太太惊呆了，低声道：“他可是我们村有名的霸王，不讲道理，你还是少惹他的好！” 周果顿了顿，看了这婆孙两一眼，就朝外走，道：“你不是要个说法吗，那就到外面来吧，我们之间的恩怨自己解决，没必要牵连到旁人。” “站住！”见她要走，老太太急了，急忙上前来拉。 然后转头对着那父子两就开起了炮，“我说铁锤子，你个杀千刀的王八乌龟羔子，平常在村里横行惯了，这会昏了头了？！闹事闹到老娘头上来了？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敢动这孩子一下，我就跟你拼了！！” 转身就朝屋里走，片刻后手里举着一把大砍刀出来了，“反正我一条命也活到头了，活到这把年纪也够了，你要是让我不好过，你们全家都别想好过！！” 这会的老太太跟一头发了疯的牛似的，手里那把菜刀好像真的能挥下去！ 周果惊呆了，说话声音都柔柔弱弱的老太太这么彪悍呢？ 在场的其他人也惊呆了！ 铁锤子见她这不要命的样子，吓的话都说不圆了，“你，你，我，我，你疯了？你个老太婆一把年纪了不在家里待着，再说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一个外乡人你还护上了？还为了他拼命，怎么，他是你家亲戚？” 老太太哼了一声，大声道：“这不是我家亲戚，是我家财神爷！！你要是把我家的财神爷赶跑了，我祖宗十八代都不会放过你！我儿子孙子也不会放过你，让你家断子绝孙！！” 周果冷汗都下来了，她就收他们家几个鸭蛋，就成他们家财神爷了？ 好像这帽子有点太大了啊！ 偷偷觑了一眼，这老太太真厉害啊，一个人抵十个！ 声音大的邻里其他人也出来瞧热闹了。 老太太顺势道：“大家伙瞧见了，这王八蛋今儿欺负到我门上来了，我一把年纪再大一些都能做他奶奶了，他一个做小辈的竟然抄家伙上门来欺负我，我虽然就三个儿子，但也不是好欺负的，今天这事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一个老太太，拼着这条命不要，都是讨一个公道。” 人越来越多，铁锤子脸色有些挂不住，气急败坏，撸袖子道：“你个老不死的，我碰你一根头发了吗？还搬出你三个儿子，你能吓唬得住我？我今天就先料理这小兔崽子，再来跟你算账，你要是想死，我如你的愿！” 大踏步上前。 老太太握紧了手里的菜刀，冲在周果之前，挥刀就砍，跟发了疯不要命一样，一刀刀挥的又快又狠。 “啊！！” 围观的人群传来惊恐的喊叫声，都没料到她真的敢动手。 周果目瞪口呆，没料到这老太太竟然真的敢动手，那一下一下的，力道那么狠，估摸着一刀下去，要是锋利一些，一次能削掉一只手掌。 铁锤子显然也是没料到她竟然真的敢动刀，以为她吓唬人呢，第一下差点被砍，得亏他闪的快，要不然右膀子不知道还在不在。 还没等他回过神，第二刀又到了，这下是朝着大腿来的。 老太太红着眼睛，一边砍一边念叨，“平日里霸道惯了，我今日就先解决了你，大不了我一条老命赔给你，换你这条命划算的狠，来啊，砍啊，砍掉你的胳膊，再砍大腿，然后是耳朵……” 念念叨叨的，一旁的铁狗子吓得瑟瑟发抖，哇哇大哭，只知道叫爹。 铁锤子闪了几下，最后一下让不及摔倒在地，老太太一刀劈下，亏他让的快，不然半边脸都没了。 老太太一刀狠狠地劈在地上，将平整光滑的泥土地面，劈出了半个巴掌深的豁口！ 铁柱子偏头一瞧，魂都吓出来了，身子抖抖嗖嗖的，不大会儿，身下的地面出了一滩液体。 “啊啊啊啊，疯子，疯子，她疯了！”手脚并用往前爬，爬出了院子连滚带爬的跑远了。 铁狗子跟在后面哇哇哭，一边哭一边跑。 这会全村的人都来了，见到人狼狈的跑了，没一个人敢开口说话，看着老太太畏惧的很，没一个人敢上前的。 老太太蹲在地上看着铁柱子远去的方向好一会没起来。 周果上前，不动声色的将老太太扶起来，这么猛，年纪又大，这会估计脱力了。 老太太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顺势站了起来，拍了拍她的手喘着气低声道：“老婆子我啊，真是老了，年轻的时候，一个人干两个那是轻轻松松，现在不行了哦，这么会的功夫就没力了。” 第628章 厉害的老太太 女娃子搬来凳子。 周果将她扶到凳子上坐下，将她那一头有些散乱的头发理了理，笑道：“老太太，你真是厉害，年轻的时候肯定是打遍村里无敌手，你要是去从军，在战场上指定所向披靡，敌人见了都胆寒，也能弄个将军当当。” 老太太这会气也顺了，也不喘了，闻言有些得意，“那是，我小时候跟人打架，将两男娃按在地里死死的揍，他们都没力气还手，每每都被我打的哇哇哭，把他们打哭了就带着家里人上我们家告状，我就被我娘揍。” 这时，村里其他围观的人大着胆子进院子，一来就朝老太太劈的那条口子看，那么深，忍不住胆寒，这一刀要是真劈到那铁锤子脸上了，脑袋得分家吧？ 一个妇人朝老太太走来，道：“五婶，你没事吧？那王八蛋真打着你了？” 老太太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你瞧我像是有事的吗？” 那妇人讪笑道：“没事没事，我瞧着你老人家精神着呢，你说我都嫁过来那么多年了，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呢，你要不教教我吧，我家那个你也知道，手里有点钱就去买酒喝，喝醉了就回来打我们几个娘俩，我要是有你这本事，还怕他？” 老太太有些恨铁不成钢，张了张嘴，好一会终是道：“我要是你，就拼了命跟他干一次，你要实在打不过，他还不会睡觉？狠狠收拾他一顿，直到他怕了，见到你就两腿肚子发颤，你就清净了。你倒好，在村里横着走，回了家就跟小兔子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身体里住着两个人，白天一个晚上一个，行事差别那么大呢。” 老太太说完这些就闭嘴了，　说多了到时候出了问题就是她的不是了。 她年轻的时候打架也是打出了名的，只是后来上了年纪，孙子辈出生后，就稳重起来了，多少年没干过架，这猛一干吧，还真是年纪大了，吃不消了。 周果听得佩服不已，没几个人有这样的魄力。 其他村里人也进来了，说着安慰关心的话。 大家平日里没少受铁锤子的气，别家的菜园子说进就进，今儿丢了一个瓜，明日丢了几颗菜，还找菜园里长得最好的摘，他们自己都没得吃。 是村里出名的泼皮，被沾惹上就是甩不掉的麻烦，他们都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这下吃了那么大的亏，出了那么大的丑，个个心里都痛快！ 众人嘻嘻哈哈说着他出的洋相，“吓得尿都出来了，哈哈哈，这下丢人丢到家了！” 好一会，大家才注意到一旁的周果，想起来这事好像是因她而起的，好奇道：“婶娘，这是你家的谁啊？就是他惹了铁锤子？” 周果笑道：“诸位好，我叫周果，是苍山村的，我今天来是来收鸭蛋的，你们家谁要是有鸭蛋我可以收啊！跟你们卖的一样，一文钱一个。” 村里人养鸭的人不多。 几个养鸭的人家也都在，高兴道：“我家，我家有，你等着，我去提来，我家里鸭蛋也攒了七八九十个了。” “我家也有。” 几人挤出人群跑了，什么也没有卖鸭蛋来的重要啊！ 周果很高兴，这样最好了，也不用她一家一家的跑了。 听她要收鸭蛋，大家八卦也不想知道了，逮着她问：“你要收多少鸭蛋啊？是一直收吗？鸡蛋收不收？我们家没鸭蛋，但有鸡蛋，你把我们家鸡蛋也收了吧？不比鸭蛋要好吃多了啊！” “对啊对啊，鸡蛋收不收？” 大家都在问。 周果道：“我只收鸭蛋，鸡蛋你们又不愁卖，自己攒多了带去县城镇上卖掉就成了，再不济还能自家吃了。” 鸭蛋这玩意可不好卖，没几个人爱吃。 “哎呀，那这不是还要自己拿去卖吗？卖鸡蛋的也不少，一次两次的要是运气不好，都不能全部卖出去，得多卖几次，你要是一次全收了，我都不用去了。” 周果道：“那你就多去几次，我不收鸡蛋，你要是有鸭蛋我就收。” “啧，怎么就只要鸭蛋呢，鸭蛋一文钱一个，鸡蛋还两文钱一个呢。” 等到几人提着篮子匆匆忙忙来了，周果就跟她们一块翻看，坏的不要，好的就留着。 有一家专门养鸭子的，家里养了五十来只鸭子，带着孩子提七个篮子的鸭蛋了，都是他们平日里攒下来的。 周果一惊，“这么多鸭蛋啊？” 那妇人苦笑道：“鸭蛋不好卖，平日里攒下来的，你数数看。” 周果就蹲下来一个个看，最后数出来二百三十三个好的。 她爽快的付了钱，两串一百文，又数了三十三文钱。 妇人喜滋滋的一只手都捧不下，只能装在篮子里，好大一堆。 笑着问周果：“你下次什么时候再来收？我们家鸭子不少。” 周果道：“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再来，我近来会比较忙，不一定什么时候有空，下次你家里鸭蛋要是多了，可以自己送到我家去，我家是苍山村的，你问周大仓家，村里人都知道，有多少要多少。” 听她这么说，几个养鸭的人家都很高兴，老太太也高兴的很，“好好好，你要收多久？” 周果想了想道：“暂时是要收的，短时日内不会停。” 几人更是高兴，又问，“那你收鸭蛋，你收不收鸭子？” 周果摇头，“鸭子我暂时不收，只收鸭蛋。” 几个府城路那么远，活物不好运，再说大酒楼说不定自己就养的有鸭子，这些鸭子她也卖不出去啊。 其他人家一见她们卖了那么多钱，尤其是那两百多文，给人眼红的，她们卖鸡蛋也得好久才能得来这么多钱，这么多鸡蛋一次根本卖不完，思索是不是家里也该养几只鸭子。 周果收完了蛋，也告辞了，这些人围着她一个劲的打听着他们村里的松蕈，再不走，等到地里的其他人回来，怕是就走不掉了。 老太太走在最前面送她出院子，身边跟着小孙女。 周果将包包里的糖果都掏出来递给了她，小女娃兜着衣摆，惊讶的看着兜兜里的一大兜糖果，这些都是她的了？ 第629章 草莓种在碗里 周果一笑，牵着牛车出了村。 又朝前顺顺利利的走了两个村，这个时候天都快黑了。 好在收获也不错，今日一共收了一千多个鸭蛋。 带着收获往回走，食盒里最后剩下的那点东西也被她吃完了，一粒东西都没剩。 走到半路，太阳落山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天完全要黑的时候，前面路上突然窜出一只鹿。 周果一喜，正要起身，然后又从上当窜下来第二只。 接着第三只。 后面两只都是小的，看起来刚出生没多久。 她抬起来的屁股只好又落了下去，静静的等着三只鹿离去，这才重新架起车离开。 回到家的时候，天自然黑透了。 院门口一个来接的人都没有。 她将牛车牵进院子，家里人才从屋里出来。 李氏道：“可算回来了，饿了吧，快进去吃吧，饭菜都热了三遍了。” 周谷几个忙着卸车的卸车，喂牛的喂牛。 周果走进屋，见炕桌上摆着满当当的菜，惊讶道：“你们还没吃啊？” 老爷子道：“人都没到齐。” 周粟道：“姐，怎么样，今天收鸭蛋顺利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 周杏道：“她啊，只要不欺负别人就烧高香了，谁能欺负得了她啊？也不怕一拳头被打死！” 周果反驳道：“我可没有一拳打死过人，你可别冤枉我。” 对着他们一笑，“不过，说到好玩的事，我今天倒真的碰到了一个，我碰见了一个老太太，那家伙，可厉害了，一把年纪了还能手刃恶霸，你们是没看见那场面，那恶霸当场就尿了裤子！” 周杏眼睛一亮，很感兴趣，“真的？你仔细说说啊，哪家的老太太那么厉害？” 周果看了看门口，“不急，等他们来了我一块讲。” “讲什么？”李氏从门外走进来。 周粟兴奋道：“娘，我姐今天出门遇到老太太打恶霸了，把恶霸打的屁滚尿流的。” 一家人坐在炕上吃饭，周果边吃边说，说到老太太左一刀右一刀的乱砍，一家人不由都露出佩服的神色。 等她说完了，李氏感叹道：“这做人啊还是得厉害一点，不然就得吃亏，连村里人都会欺负你。” 周杏下巴撑在筷子上，笑道：“老太太露这一手，估计往后那铁锤子看见她就会绕道走，真厉害啊，全村人都害怕的恶霸被她打的尿了裤子，我要是有那么厉害就好了！” 一桌人都朝她看来。 周谷道：“你还想怎么厉害啊，够厉害了，你寻常办事的时候都板着个脸，导致村里人都说你是个厉害的，将来谁家娶了你，那男的日子指定过的不舒坦。” 周杏翻了个白眼，“怎么，我要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子，任由人欺负，人的日子就能过的舒坦了？他倒是舒坦了，我能舒坦吗？” 周果几个点头。 她道：“说得对，姐，你就是要厉害些，哪个好人家想着把媳妇娶回来是拿捏她欺负她的，这样的人家就不能嫁，不是个好人，嫁了咱还得想法子和离，这年头和离可不是简单的事。” 想了想又问周谷，“村里哪些人家说的？” 周谷说了几个名字。 几人一听恍然，难怪，那几家日子都过得鸡飞狗跳的，没一天安宁的时候，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足为奇。 …… 收上来的一千多个蛋吴江安排了两个人手一天都给腌完了。 周果这天哪都没去，吃了早饭后，将她催的草莓芽拿出来，泡在温水里泡了一天一夜，已经个个冒出绿芽了。 一喜，这就能播种了。 找了几个小碗，给戳了个小洞，这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一个碗里放一些，打算等长大了再栽到地里去。 老爷子背着手过来一看，道：“这不是一样的吗，前些天播下去的那些也冒出芽了，还费劲巴拉的的又晒又泡，再说你种到碗里干什么？当花种啊？” 周果道：“虽然是多耗费了功夫，但我这个多半不会死，一定会长大的，直接撒下去的那些，说不定长着长着后面就不长了，嘎了，我是多一层保障。” 老爷子也不懂，他只会种菜，“那你种碗里干什么？” 周果道：“育种啊，这些种子现在就跟刚出生的小宝宝一样，得悉心呵护，直接放在地里，不适应很大可能长不大。” 老爷子摇摇头，背着手走开了，嘀咕：哪那么多讲究，种菜的时候怎么不见育种，不也是撒到地里就算了？ 周果耳朵灵，立即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菜种能跟这比，那菜种我想要不用买我在村里走一圈能借来一篮子，这地莓能成？这么珍贵的东西可不得好好的养活，万一没了我上哪找种子去，这可借不来。” 杨掌柜送来的一篮子草莓，两天就吃完了，上面的种子全让他们撇出来了，老大一包，洗干净也晒干，收起来了。 这边要是能种的起来，那她每年到夏天就能有吃不完的草莓了，要是再弄一个棚，到冬日说不定也能有果子吃。 因此对于这几颗种子，她照看的比谁都精细。 将十几个碗一溜摆在墙根下。 拍了拍手，觉得这要是能长大，一碗一碗绿油油的，开白花，再结出一个个红艳艳的果子，从碗边垂下来，到时候用几根绳子套起来挂在屋檐下，一溜过去，那才好看啊。 就是这个碗太小了，还要去找几个适合种花的陶罐。 另外枇杷樱桃种子泡了几天也出芽了，没多泡，就八九颗，也用个小碗种起来，到时候长大了移到地里去。 等李氏回来，就见墙根下摆着大大小小三十多个碗，一呆，“怎么这么多碗？你把碗都用在这了，我们用什么吃饭呢？” 周果笑嘻嘻道：“我们家现在就十个人吃饭，十个人就够了，盛菜也有碟子，再不济还有陶锅呢。” 李氏摇头，“这碗连个洞都没有，也不知道你要怎么种。” 周果道：“有洞，我都打了洞了。” 见李氏眉头一皱，她赶紧道：“那我这不是找不到陶罐子种吗，再说这些碗便宜着呢，三文钱一个，这些碗一百多文钱，等这里面真的能长出果子了，成千上百个碗都能给你挣回来。” 第630章 收羊蘑 李氏哭笑不得，“等你这些种出来能卖钱了，得几年后？再说那么贵，一般人家谁能买得起？你打算卖给谁？” 周果早就想好了，“咱们家那么多铺子，到时候我就放到铺子里卖，城里那些有钱人自然会上来买的。” 穷人饭都吃不饱，哪会花钱买这些东西。 周杏看着这些碗，笑道：“你还真是会想，竟然把这些种子种在碗里，我还没见过谁用碗种花种菜种果子的。” 周果道：“我这不是找不到罐子么，只好用碗装了。” 然后说她打算将这些开了花结了果子的草莓一碗碗掉在廊下。 周杏听了，眼睛都在放光，“那样能行吗？听起来就好看，到时候想吃了，站在廊下揪一个就能吃了，好玩又好看，还好吃！” 周麦几个回来见到这些碗也是大呼惊奇，周麦道：“你总是能做出别人想都想不到的事，一般人谁敢用那么多碗种东西啊。” 周米点头道：“一般人确实不敢，估计刚种下去就得挨揍了。” 对于这些碗栽，一家人都很喜欢，每天都要去看一眼，就连李氏有事没事了也去看几眼。 …… 端午节过去后，羊蘑开始收了。 周果拿着一根削好的锋利的木片，蹲在地上，捡那大的，找到菌根斜着往下切。 切完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将上面附着的泥土捡掉，轻轻的放进铺满了干草的篮子里。 对众人道：“这玩意娇弱，采收的时候要轻轻的，以免破坏土壤下面的原基，要是管理得当，这次采收后，我们还能再收几茬。” “是！” 周果点头，“去吧。” 大家一哄而散，各自提着篮子拿着木片子蹲在地上采收起来。 周果也提着一个篮子，背着一个背篓，第一次种出来的羊蘑采收，她还是得跟着，也吉利不是。 一旁蹲在地上的李氏割了几朵后直摇头，“这东西可真娇贵的不行，要我说就跟山里的一样，连根拔起来，第二年不是还要长？这样收，这一大片得收到什么时候去？” 周杏笑道：“可不是，一般人还真干不来这个，没那么耐心也不细心。” 另一旁的周谷采收了几朵后，捏着手里一朵破了的菌叹气，“这活我干不来，一不当心就破了，这破了的败了相，也没人要啊，要不我还是不干这个了，我去搬筐铺草去。” 老爷子也觉得是，采收了十几朵，新鲜劲过去了觉得这活简直就是受罪，站起身道：“我去看看那边山里的花菇，怕是第二茬也得收了。” 两人站起身就走了。 周果看着他们的背影，叹气嘀咕，“这点苦都受不了，真是没耐心，哼，果然不是干大事的料。” 念叨完低头开始割羊蘑，一边割一边默默叹气，这活干起来真是无聊啊，一抬头，一大片大片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完。 想了想自觉自己是个干大事的料，不能退，至少得收满一背篓才成嘛！ 为了不压坏羊蘑，背篓里筐里都是一层干草一层羊蘑的往上堆，一背篓虽然看着大，但真收割起来也没多少。 周果好不容易收满了一背篓，木片子一收，站起来抻了抻胳膊，道：“我去看看他们活干的怎么样了。” 背着手走了。 周杏见到她的背影，笑出了声，对着李氏道：“二婶，果果在后院在山里一埋就是一年半年，干这个活却待不住，我看她啊，老早就想走了。” 李氏笑道：“谁说不是呢，还说她大哥师父不是个做大事的料子。” 周果背着手在山里转来转去，还真发现不少问题，不是采收法子不对，就是堆放的法子不对。 手把手的亲自教他们。 午时，庄子上的几个妇人担着饭菜来了。 一个荤一个素，几大筐馍馍。 李氏几个也没回去，就跟大家一块吃。 一人拿了一个碗打了点菜，拿着两个馍馍坐在一块吃，谁不够了就再去添，反正饭菜是够的。 周果亲自站在菜桶旁边，给众人打菜，每人都是满满的一大勺肉。 轮到大胖了，他满脸高兴的捧着碗递过来。 周果笑着给他打了满满的一勺肉，道：“不够再来添。” “是，多谢主子。”大胖捧着碗拿了两个馍馍后下去了。 后面是二胖，他笑道：“主子，你怎么想起给我们打菜来了？” 周果道：“我看你们干活辛苦啊，羊蘑能长得这么好，有这么好的收成，跟你们的努力是分不开的，我犒劳犒劳你们，等过了这段时日，给你们买头猪。” “是，多谢主子！”大家精神一振，一旁打菜给馍馍的妇人胸板都挺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打的是金子。 周杏看着这些精神焕发的下人，笑道：“真威风，他们现在叫果果都叫主子了？” 周谷道：“早就开始叫了，最开始是大胖二胖叫的，后来吴江等人也开始叫，说是主子比东家好听，听着就像是一家人，后来叫着叫着人就跟着多起来，最后，干脆大家都这么叫了，我听着也觉得主子比东家好！” 周杏笑道：“那他们叫你大公子你不生气？” 周谷道：“我生什么气？我又不是他们的主子，而且，我觉得大公子比主子好听，公子啊，我这样的人竟然也有人叫我公子！！” 忍不住笑出来，谁能想到呢，他前些年还是农家穷小子，现在竟然成大公子了？ 周杏哈哈哈笑。 李氏叹道：“一个主子，你们都是公子小姐，这听起来像两个辈分的人了，叫的都是什么呀，让外人听了像什么样子！” 觉得不像话。 老爷子道：“那你怎么办，人家就乐意那么叫，随他们吧，我看一个听的高兴，一个叫的开心，村里也没人说啥，不过后面还是再往家里买人，就不能让他们这么叫了。” 周杏跟周谷低头笑。 李氏道：“先生你是真疼她啊，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阻止我了，你就惯着她吧，行，我不管，反正这些事情我也不懂，他们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周果给每个人都打完了饭，自己也端了个大碗，舀了一碗菜，揣了两个馍馍朝李氏几个走来。 第631章 卖山里的特产了 “娘，师父，大哥，姐，这菜怎么样？” 李氏道：“有菜有肉还有馍馍，当然好了，比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吃的好。” 周杏笑道：“味道也好，庄子上的妇人掌勺还是有一手的，比我做的都要好吃。” 周谷摇头，“那不会，你什么菜都会做，做的多了，这做饭的手艺也提高了，她们不能跟你比。” 老爷子认同，“对，再好吃也没家里的饭好吃。” 周果边吃馍馍边道：“外边的饭哪里有家里的好吃，就算是大酒楼，天天吃也腻的慌，吃几顿就想念家里的味道了。” 这个，李氏几个没怎么在外面吃过，没有发言权。 倒是老爷子，一生漂泊，最能体会不过，“说得对，就算是皇宫里面的菜也没有家里的好吃。” 李氏几个好奇，“先生，你吃过皇宫里的菜啊，怎么知道家里的饭菜比皇宫里的好吃？” 周谷更是向往道：“看来走镖还是挺好啊，什么都见过能吃到，还能去皇宫里吃饭。” 周果哈哈笑，嘴里菜还没咽下去，差点呛着。 老爷子没好气道：“我要是能吃到皇宫里的饭菜，还能坐在这？” 周果道：“师父，你说皇宫里的饭菜到底是怎么样的呢，也不知道有多好吃，全天下的好吃的估计都到里面去了。” 李氏道：“大户人家都说山珍海味，这些东西我们也都吃了，想来皇宫里无外乎也都是这些东西，味道不是差不多么，顶多就是厨子会烧一些，好吃一点。” 周杏跟周谷点头，“就是，想来这天底下也没什么我们没吃过的东西了。” 周果笑道：“说不定等哪一天我们真能吃到皇宫里带出来的东西呢，什么点心啊，糖啊什么的。” 老爷子哼了一声，好笑道：“你这春秋大梦做的可太大了，你想吃就能吃啊？那可是皇宫！” 周果道：“我就是那么一说，还不能让人有点幻想吗？” 手里的两个馍吃完，她又去拿了两个。 六个馍配一碗菜，她一口气吃了十二个馍馍。 庄子里有好些人还没跟她一块吃过饭，跟她一块吃过饭的也不会嚼舌根子，自然不知道她的饭量。 见周果一趟又一趟的去拿馍馍，每次都拿两个，拿了五六次后，一个个张大了嘴巴。 低声道：“主子饭量真大啊，一顿够我吃五六顿了，这要是放在一般的人家哪里养的起？” “诶呀，你当主子是我们这样的人啊？她那么有本事，一身的力气，肯定要多吃一些，要我说主子就是不一样，厉害，吃饭也比我们谁都吃的多！” 周果大大方方的吃，吃饱了才罢手，吃的很尽兴，这么多人在地里吃，比在家吃还香。 二十多个人一天的工夫收了有六百多斤。 周果将这批菌分为两部分，让周谷跟虎子一人带了一队，朝最远的两个府城去。 干花菇一处四百斤，太多了怕他们要不了。 “你们吃了饭后就去睡，后半夜出发。” 吴江道：“主子，价还没定呢，一斤要多少合适？” 周果道：“今年春山上的羊蘑出来的时候最开始卖到三十文一斤，后来最低也没低过二十文，不过，山上的羊蘑已经过季了，鲜羊蘑放不了多久，又难得，那两处最远，最低不得低于一百文，在这个价格上你们自己去谈。” “是！” “至于花菇，八九斤鲜菇才能晒一斤干的，虽然花菇不能跟羊蘑比，但是我们是独一家！嗯，一斤不能低于二百八十文，他们要是不要，大不了我们自己收回来放在铺子里卖。所以都给我挺起胸板，硬气一些，万不能松口。” “是！” 晚饭后，周谷去睡了。 周果带着吴江检查车队，筐子，要带的东西，吩咐庄子上的人给他们准备好路上要吃的干粮。 后半夜，周谷吃过家里准备好的饭菜后，就去了庄子上。 车队从庄子上出发，所有的人已经准备好了，站着等着出发。 一千四百多斤四辆车就够了。 庄子的好手一大半都跟着去了，他们跟着老爷子学了几招拳脚功夫，对付几个小毛贼是绰绰有余的。 她道：“如今外面世道乱，要是碰到几个小毛贼解决掉就算了，真要是碰到那杀人不眨眼的山匪，打不过就跑，跑不掉要钱要牛都给他们，钱没了可以再挣，人要是没了就没了，我们庄子上最值钱的不是牛车也不是车上这些菌，是你们，记住了吗？” “是，记住了！”众人齐声回答，声音高涨，语气激动的微微颤抖。 看着周果此时恨不得把这颗心剖给她。 待丑时一过，她一挥手，“出发吧，路上当心。” 车队朝蒙蒙的夜色里驶去。 不大会儿就不见了踪影，只能看见若隐若现的火光。 李氏道：“杨掌柜那里你自个去？还是去秦掌柜处？” 周果道：“我去云州，家里那么多皮蛋，总不能都给秦掌柜吧，他一时也要不了那么多，我得把皮蛋一家一家推出去。” 老爷子笑道：“秦掌柜不是最先要的皮蛋吗？你还说要给他几个菜谱。” 周果笑道：“让他多等几天吧，杨掌柜处去了再过去，我又没有分身，总得一处处来不是。” 其后两天，十多个人也收了六百多斤。 周果想了想，现在庄子上人手少，两天她走云州差不多能一个来回。 干脆带着这六百多斤羊蘑跟四百多斤花菇走一趟云州，秦掌柜那里她还是必须去的，毕竟是第一个支持她皮蛋事业的人呢。 半下午，所有的菌装上车，跟着上车的还有四百枚皮蛋。 李氏道：“就算能卖三文钱一个，四百个皮蛋也才一贯多，这玩意比羊蘑还要照看的精贵，我瞧着还不如多带几斤花菇来的好。” 家里的花菇还有很多呢。 周果道：“娘，你别小看这皮蛋啊，虽说是小本买卖，一次只能赚个一两文钱，但等这买卖做大了，还是挺有看头的。” 老爷子道：“一次赚两文，赚一贯，得要一千枚鸭蛋，这得多少鸭子才能生的出来啊？” 第632章 山珍卖价 周麦几个人忍不住笑。 周果也笑，“师父，一家人是养不了一千只鸭子，但是很多人家就能了，我帮着他们卖蛋，还能自己赚一些，多赢，不是挺好的吗？” 又道：“你说你们，一斤百多文几十文的大买卖做多了，怎么一斤两三文的小买卖就看不上眼了呢，谁家挣钱不是一文两文这样挣的？粮食也才多少钱一斤？” 是啊，几人一愣，默然不语。 后半夜，周果吃了饭后就带着车队出发了，因为是她亲自带，人带的不多。 …… 杨掌柜呆呆地看着这一筐筐鲜活的羊蘑，一个个整整齐齐的摆在干草上，随便挑了一个拿起来看了看，漂亮的很，没有一丝磕碰。 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对于羊蘑他们做掌柜的自然知道是好东西，每年羊蘑下山的时候都会去菜市上寻摸，可惜都不怎么多，几斤几斤的，炒不了几碟子。 店里每天的客人那么多，给这个炒了不给那个炒，那不乱套了吗？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眼前竟然竟然有几百斤，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回身看着周果，又问了一遍，“这，这真是种出来的？” 周果摇了摇折扇，笑道：“山上的羊蘑都过季大半个月了， 你看这些菌，像是放了大半个月的东西么？再说山里的羊蘑本就少，一次哪能采收几百斤？也长不了那么大啊！” 她这些可是施了不少肥的，一个个有野生的两个大。 杨掌柜此刻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拱手道：“周公子真乃神人也，这种长在深山的山珍也能种的出来，真是有了不起！佩服佩服，我真是佩服的紧啊！” 周果也拱手弯腰道：“哪里哪里，掌柜的过奖了，我是乡下人出生，也就擅长种些东西，自然不能跟您老相比。” 杨掌柜抽了抽嘴角，也就擅长种些东西？ 回身看着袋子里的干花菇，随手抓了一把上来，还没凑到鼻子下，一股浓烈的香气迎面扑来，暗暗点头，这花菇干的就是比鲜的香，炖汤很不错，又鲜又香！ 花菇也是一袋一袋的，他哪里见过这么多。 心下叹服，人家能发家看来也不是偶然，就算没有松蕈，人还有羊蘑跟花菇呢。 一圈下来，又看见最后面的两筐皮蛋，忍不住一愣，“周公子啊，这蛋要怎么吃？我让人炒了，没几个人吃的惯呐！” 吃不惯都是说的委婉了，就差说不好吃了。 周果笑道：“这个我教你，我那有好几个方子，你试试再说。” “哦？你还有方子？”杨掌柜又惊又喜，“周公子的方子一定非同凡响！” 周果道：“杨掌柜就别给我扣帽子了，好不好你也得吃了才知道啊。” 杨掌柜笑道：“对对对，你说的对。” 他在这些羊蘑跟花菇面前走了一圈又一圈，都是好东西啊，海味难寻，其实山珍更难得。 大手一挥，让人把这些东西搬进库房去，“趁着菌鲜，收拾出来，试着做几个菜，挑两个色香味都有的上桌。” 伙计们抬着扛着东西走了。 周果笑道：“掌柜，这价都还没谈，你就把东西收了，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杨掌柜哈哈笑，“我也跟周公子打了好几年的交道了，你是什么人我还是知道的，走，吃饭去？” 周果折扇一收，笑着跟了进去。 吃完了饭，照例就是谈正事了。 杨掌柜也没绕弯子，开门见山就问价。 周果笑了，“既然掌柜的如此爽快，我也不墨迹，鲜羊蘑一斤一百零九文一斤，干花菇你也知道，十斤鲜的才能晒一斤干的，一斤得二百九十九文，给您的全是最顶级的，取个长长久久之意，一斤花菇能做四五十灌汤。” 杨掌柜沉吟道：“你也知道羊蘑跟松蕈不一样，松蕈能保存很久，不知羊蘑能否也能像松蕈那样保存？” 没说花菇，花菇炖汤一斤真能用很久。 周果摇头，“不成，口感会大不一样，还不如晒干，这东西放在外面也能放个五六天，所以我给你的货不多，保证你这些天能卖出去。” 对于她这么诚实，杨掌柜也是笑了，也没说什么，知道讲价也讲不下来，说不定讲着讲着，她还会往上加，这跟她两个弟弟可不一样，愉快的同意了，“成，那签文书？” 周果笑了，“老规矩，一年一签。” 杨掌柜在文书上按了手印，叹气道：“松蕈是一年一签，每年你都涨价，羊蘑不会也每年都涨吧？” 周果也愉快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道：“那不会，怎么也会按实际情况来，我不能无缘无故的就往死里加啊，我还得靠你们吃饭呢，可不敢得罪狠了。” 杨掌柜哭笑不得，“过奖了，是我们靠你吃饭。” 周果将两张文书收进怀里。 想到带来的那些皮蛋，问道：“杨掌柜对于这些皮蛋感不感兴趣？” 杨掌柜指着她笑道：“你还说要给我几个方子，可不能食言啊！” 周果道：“自然，你不问问这蛋的价格吗？” 杨掌柜好笑，“一个蛋能贵到哪去？不能一个九十九文吧？” 周果慢悠悠伸出四根手指，笑道：“那自然不能够，不多，四文一个。” 本来是想三文一个的，但杨掌柜这个笑容，不开四文一个怎么对得起庄子里那些腌皮蛋的人啊。 杨掌柜笑容一顿，“咸鸭蛋也才两文一个啊。” 周果笑眯眯道：“是，但全天下一半人都会腌咸鸭蛋啊，而皮蛋，只有我会腌。再说又不是五十文一个，四文一个还贵啊？” 杨掌柜被堵的说不出话来，无奈道：“四文就四文，但这方子？” “我给你！”周果小手一挥，“笔墨伺候！” 伙计很快铺好了纸，磨上了墨。 周果站起来，拿着笔沾了墨，洋洋洒洒写了两张纸，一口气写了三个菜，才停笔。 笑着朝杨掌柜道：“我可是一口气给你献了三个方子，够仗义吧？” 杨掌柜接过纸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手潇洒飘逸的行楷，惊叹道：“哎呀，不得了，你这字怎么又变好看了？” 对周果上下看了看，忍不住道：“这还是你写的字吗？” 第633章 换蟹苗 周果打开折扇，得意的摇了摇，道：“说起来我还得多谢杨掌柜呢，要不是你送的那些纸，笔墨，我也舍不得那么练呐，这些年可费了我不少功夫，每天无论忙到多晚都会写两张，都说熟能生巧，这练得多了，自然工整了些。” 杨掌柜啧啧称奇，“你这哪是工整了些，简直工整太多了，想你刚开始的时候，那字歪歪扭扭丑的都没眼看，小一些的更是一团一团的，你可是下了苦功夫啊，了不起了不起。” 周果狐疑的朝着自己的字看了看，“没你说的那么好看吧？” 她在写字这方面没天赋啊，也就比刚开始的好看一些，她这几年练的字，用过的纸，没有一箱半也有一箱了，也算是下了苦功夫的，写的也就那样。 “哈哈哈。”杨掌柜笑道：“也是你刚开始的时候写的字太难看，显出来了。” 周果：“……你这是夸吗？” 杨掌柜连连点头，“是夸是夸，怎么不是夸呢。” 周果坐了回去，是夸就是夸吧。 杨掌柜喜滋滋道：“我送你的那些纸真没白送，看着你的字进步那么大，我真高兴啊！” 周果笑眯眯道：“那既然是这样，我用完了你就再送我些，怎么样？” 杨掌柜点头，“没问题，就冲你这三个方子，我也心甘情愿的送。” 朝小伙计招了招手，“你去把这方子送过去，现做出来，让周公子指点指点味道。” 说完对着周果道：“还得请你再待一待，要是味道不对你还得给在指点指点。” 周果道：“我一个乡下丫头，又没吃过什么好的，哪能跟大厨相比，掌柜，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杨掌柜道：“诶，怎么能这么说呢，山野小菜的风味不一定比酒楼的菜饭差，再说这菜我们又没做过，第一次做，当然得要你指点了，你别走，说什么都得留一会。” 要不说后厨的效率就是快呢，一炷香的功夫都没到，几道菜就全部上来了。 杨掌柜看着碟子里这被切成一小瓣一小瓣的松花蛋，在碟子里摆成了花，除了丰富的调料上面还有绿油油的葱花跟芫荽。 别的不说，好看还是挺好看的，卖相出来了。 再上一碟是豆腐烧皮蛋。 最后一道是皮蛋胡瓜汤。 小伙计又上了两副碗筷。 杨掌柜每样都尝了一遍，周果也没客气。 凉拌皮蛋除了辣味其他味差不多都有了，好吃，辣味他们家也没有。 豆腐烧皮蛋也好吃。 汤也鲜。 杨掌柜吃的点头，吃完问周果，“周公子，你看怎么样，跟你们家做的差不差味？” 周果笑了，“杨掌柜说笑了，我们家里做的那是乡野吃食，怎么能跟这么大的酒楼做的菜相比较。” 杨掌柜哈哈笑，“你去年送的那几个，光让他们炒了吃了，不过真没这样做的好吃，这几样我吃着还是觉得这第一盘菜味道好，滴几滴醋，味道更好，炎炎夏日上桌，镇一镇再上桌，想来很多人会喜欢。” 周果笑道：“要是有水灵灵的嫩豆腐跟着拌在一块，那才好吃呢。” 杨掌柜一愣，“嫩豆腐？啧，豆腐我是知道的，嫩豆腐是什么豆腐？” 周果道：“就是比寻常的豆腐更嫩一些的豆腐，端在手里一晃一晃的，水灵灵一碰就碎的豆腐，跟脑花似的。” 杨掌柜蹙眉，“这样的豆腐哪做的出来？周公子家做出来了？” 周果微微一笑，经过好几次的失败，是做出来了，就是做豆腐是个辛苦活计，一文两文的买卖，还不如卖鸭蛋呢。 杨掌柜见此就道：“劳烦公子告知，皮蛋要是味道更好了，就卖的更多，于公子也有莫大的好处啊。” 周果没说话。 杨掌柜只好又道：“那你要什么，说吧，只要我有，要什么我给什么。” 周果道：“这话说的，我要是要你这座酒楼难道你还能给我？我也不要什么别的，你也知道，我们家人都好吃蟹，但我也不好意思每年都朝你要不是？我家贫，又买不起，你能不能给我匀一些蟹苗，我也不多要，只要够我们家人吃就是了，你看成不成？” 杨掌柜嘴角抽的厉害，几块嫩豆腐就想换他的蟹苗？ 豆腐一块多少钱，蟹一只多少钱？ 周果见他这模样，就道：“杨掌柜，你也不吃亏啊，你想啊，那天地下蟹多的是，你家有别家也有不是，而我这嫩豆腐除了我家也就你家会，独此两家。 等这嫩豆腐做出来了，除了跟松花蛋一起凉拌，还可以做其他的菜嘛，你酒楼又多了那么多的菜，每天能多赚多少钱呐。还能用此去孝敬主家，大热天的给他们来上一碗，主家一高兴，你不就得好处了，这买卖说起来你占大便宜了！” 杨掌柜真是叹气啊，想说别的又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是要让他用蟹苗换豆腐，怎么感觉那么不得劲呢？ 他吃亏了吧？ 指了指周果道：“你啊，真是厉害，一个不注意就上了你的套了，我还下不来。” 周果哈哈大笑，“你不是下不来，是不愿意下来！” 杨掌柜摇摇头，“成，一旬后你派人来取。” 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道：“丑话说在前头，蟹难养的很。” 周果道：“我知道，要是这么轻松就能把蟹养好，那玩意不满大街都是嘛，哪还会那么珍贵。” 杨掌柜就想起仓库里的那些菌，叹气，人家菌都能养出来，蟹还能养不出来？ 告别了杨掌柜，一行人打道回府。 周果坐在车沿上，想到过不了多久就能有蟹苗了，心情那个好呀，从此后，他们家就能有源源不断的蟹了。 嗯，先养在稻田里，后面多了还能养在池塘里，看来要挖塘了。 李氏皱眉，“这能行吗？那蟹钳子那么大，不会吃苗吗？一根根苗夹断了，回头田里就光光的了，秋收收什么呢？” 大家都有这个担心。 周果道：“怎么会呢，当然要给它们喂东西啊，小鱼小虾，河蚌肉，菜叶子嫩草，喂饱了它们还吃那玩意做什么，那么老，怎么吃？” “而且，这些蟹吃了东西进去总会拉出来的，拉在田里就是肥了，还能吃虫，吃田里的杂草浮萍，这样秋收的时候不仅不会减产，粮食还会增产，好处多着呢。” 第634章 皮蛋瘦肉粥 说的一家人都笑起来。 李氏道：“说的好像你养过似的，那么肯定。” 周果摇着折扇道：“虽然没有养过，但想想就能知道了嘛，等过些天后，咱们家就能有蟹了，明天开始，得在田里挖沟了，不然养着养着蟹都跑了，不是白养了吗？” 周麦道：“可是家里没什么人手了，大哥他们还没回来呢，山里也走不开啊。” 周果道：“那就请人干，村里没人做，就让外村人干，我明日带着吴江他们先将河边那两亩地挖出来，蟹田要加高加固，后日一大早我得去成定了，师父，我走了，你多看着点。” 老爷子点头，是很乐意干这个事的，毕竟蟹是真好吃啊！ 周米道：“你用一块嫩豆腐换人家的蟹苗，人家轻易就答应了？” 蟹可贵，更难得。 周果道：“怎么不答应，他又不吃亏。” 将对杨掌柜说的那一番话又说了一遍。 说完了，一家人想想，好像还真的有些道理，蟹虽然贵，但全天下有不少，嫩豆腐可是独一份的。 周果道：“我觉得他不仅没吃亏，还占便宜了呢，他们家酒楼那么多，这一道菜上上去，那就是他们家独有的菜，别家没有啊，独一份的买卖他们家还指不定怎么赚钱呢。” 老爷子道：“你答应他蟹苗只拿来自己吃，不往外卖了？” 他还记得前些年周果说的那句话，他可是每年都在盼，盼啊盼，今年才盼来。 周果抿嘴笑道：“我说用来自家吃，但也没说不往外卖，不过，云州这边肯定是不能卖的，其他的地方他就管不着我了。所以，我得选地了，挖一个大塘出来，要是有现成的更好，家里十来亩水田肯定不够。” 一家人面面相觑，觉得这买卖做的好像更值了，蟹可是比豆腐要贵多了！ 第二日，吴江也不知道从哪找来了六个短工，周果带着他们去前些年买的那两亩水田处，指点他们要怎么挖沟，在哪里挖沟，怎么加固田埂。 众人照做，虽然不知道这么做要干什么，好好的田为什么挖那么宽那么深的沟，也不问，主家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有钱拿就成。 吴江好奇问道：“主子，挖这个干什么？” 周果道：“等过些天你就知道了，你在家里好好看看，哪些地好挖塘的，选块大的出来，请些短工挖个大塘，把河水引进去。” 吴江应道：“是。” 她在田间待了一天，方方面面教了吴江，“你这个大总管得看着，这事情不能出错，要是哪个地方没弄好，怕东西得跑了。” 吴江兴奋道：“是。” 也知道周果是要在田里养什么东西，怕是鱼吧，但是田里养鱼，没听说过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这一晚后半夜，周果又走了，秦掌柜那里她也得亲自去。 秦掌柜见到她笑呵呵道：“周公子进来可好啊，我瞧着你似乎又长高了，一年一年的变化越来越大了。” 周果笑道：“秦掌柜我瞧着也是精神焕发，近来有什么喜事也给我说说，又添小孙孙了？” 秦掌柜哭笑不得，“哪里哪里，说笑了，我这不是盼着你来吗，又给我带好东西了？” 周果朝后院一指，道：“走，我们上后院看看去。” 一框框的货卸下来，一麻袋一麻袋的花菇放在地上。 秦掌柜一一看过去，惊叹道：“不得了不得了，竟然真的被你种出来了，鲜嫩嫩的，这些筐子里都是？” 周果笑着点头，“当然，这里有五百多斤羊蘑，四百多斤花菇，还有五百枚松花蛋，都是你要的。” 秦掌柜点头，翻看了几筐，又翻看了几袋花菇，最后是几筐蛋，“山珍如今都长到自家菜园子里来了，也就你有这个本事了，从古至今都没听说过，可惜了你生在农家，不然要名垂青史了！” 周果不稀罕名垂青史，她都死了垂青史有什么用。 吃完饭，签完文书，周果照例给秦掌柜也写了几个方子，除此之外还加了一个，皮蛋瘦肉粥。 秦掌柜看着这方子，狐疑道：“这东西味大，用来煮粥能成吗？” 周果道：“行不行的，你试试看就知道了，方子都给你了，实话跟你说，别处我只给了三个，你这里我还多给了一个呢。” 秦掌柜笑道：“多就多谢小友了，反正日头还早，你也不要急着出城，也看看这些山珍跟皮蛋在酒楼里卖的如何，怎么样？” 周果想了想点了头，“那好，我看看你这福满楼是如何人来人往的。” 秦掌柜坐了没一会就去忙了。 周果吃完了饭，又坐了会，等到日头渐升，听着楼里渐渐人声嘈杂，出门了。 出去一看，这会一楼大厅里坐满了，二楼临窗的小桌也只剩下了两个以及几个包间还没人。 “小二，今天有什么菜啊？” “啊？炒鲜羊蘑？那来一份，什么价？七百文一份，行，上吧。” “这是什么，这黑乎乎的是个啥菜？松花蛋？名字倒是好听，那是什么菜，我没点呐，送的？那我尝尝……嗯，不错不错，香，里面的蛋黄真香，你们也尝尝。” 满大堂桌子上都有这样的小碟子，里面盛的都是小蝶子凉拌的皮蛋，送的啊，那个个自然都喜欢吃了。 周果瞧去，那一小碟里面就六七瓣，两个鸭蛋都没要，就把凉拌皮蛋的名头打出去了，秦掌柜还是有法子的嘛。 至于羊蘑，这玩意本来就是山珍，寻常春日的时候，菜市上有人卖的就能吃着，要是没卖的，想吃都没有。 她见小伙计穿梭在各个桌子旁边，等他们点菜的时候顺道说一句，今儿店里新得了一批羊蘑，要不要尝尝。 能上那么大酒楼来吃饭的，都不是差钱的主，一碟羊蘑还是能吃得起的。 大部分人都感兴趣的要来一碟，这寻常时候可不容易吃到，毕竟是府城，各个村得来的在自个县里就消化了，哪还有多的上这来，每年流到府城菜市上的本就不多。 很快，一碟碟冒着热气的菜都端上了桌。 周果瞧着他们的反应，这道菜还是很受欢迎的，一碟子不够的，还要第二碟。 就这么会的功夫，她就见到有四桌的人要了第二碟了。 第635章 八百文一份 终于放了心，这样她就不愁山里的羊蘑卖不出去了。 至于花菇，那就更不用担心了，秋冬的时候拿来炖汤好卖的很。 又看了大半个时辰，到了中午，这会酒楼更是忙的不可开交，人来人往桌桌爆满。 众人在桌上谈笑风生，大口吃肉小口喝酒。 看着这样的场景，她都快忘了，这是个乱世，外面难民一茬接一茬，天天都有人饿死，年年都在打仗。 看到这里她没了兴致，也没向秦掌柜当面告别，他这会忙的上茅厕的功夫都没有，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只让一个小伙计转告。 回到家三天后，周谷跟虎子才带着人前后脚回来。 周谷兴奋道：“按你说的，羊蘑一百一十文一斤卖出去了在，花菇二百六十文，皮蛋他们也要了，四文钱一个，东西全卖出去了。” 虎子那里也一样，两处相隔不远，两人分开之前商量好的，没想着都谈下来了，真是值得高兴的事。 周杏道：“你们多了那么几天的路程还只这个价，果果在云州跟成定也是这个价，那不是亏了吗，路上的吃喝拉撒都没挣回来。” “啊？”两人一听周果在云州都卖到了这个价，脑袋一缩，没了言语。 周果笑道：“别这样，你们做的很好，已经在我给的底价之上了，还多了那么多，这都能谈下来，就是进步，比以往厉害多了，总得一步步来不是。” 两人又笑起来。 周谷道：“我也觉得不错，这次我都没把底价透出去。” 虎子笑道：“我哪能跟主子比，能谈成这样已经是主子保佑了。” “噗呲！”话音刚落，老爷子一口茶一滴不剩的喷了出来。 喷了周谷一头一脸。 周谷什么话都没说，忙抬起袖子擦水。 周麦几个哈哈大笑。 周果道：“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是菩萨，什么保佑不保佑的，这不是对死人才说的话吗？” 李氏哭笑不得道：“是啊，她一个小人家，担不起，这话在活人身上可不能乱说。” 虎子讪笑道：“啊，是是是，我说错了。” 算着天数到了。 周果这天早早的起来，穿了一身宝蓝色的绸缎道袍，头上系了同色发带，脖子上依旧是那款大金锁，这几年带腻了。 但奈何家里人不让她取，说什么带着驱邪保平安，一天没离过身，去乡下收鸭蛋的时候都藏在脖子里面。 腰带上挂着两枚玉佩。 宝蓝色衬的她的肤色更是莹白如玉，熠熠生辉。 折扇一摇，端的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只是不伦不类的是腰间还挎着一个布包。 周杏笑的弯了腰。 李氏哭笑不得，扯着她脖子上的布包，道：“你这玩意还挂着干什么，取下来，多难看呢，这身衣裳白穿了。” 周果不愿意，“不要，这衣裳全身上下一个袋子都没有，我不得背个包啊。” 李氏无奈道：“你那怀里，袖口，腰间不都能放东西吗？” 周果摇头，“这能放多少？你别管了，我就背着。” 想了想道：“娘，其实包也跟这些玉佩香囊一个样，就是这个包用久了不好看了，您在家里要是没事，就给琢磨几个新样式，能配得上这身衣裳的，好看的包多着呢。” 李氏叹气。 周杏喜道：“这倒是个法子，我喜欢。” 周果吃了两蒸笼小笼包，四根油条，喝了一杯豆浆，就着酸豆角，干萝卜，吃了两碗皮蛋瘦肉粥，最后瞧着时辰不早了，拿了一个鸡蛋饼，打算边走边吃。 她今儿要带着新出来的货去云州，把她的蟹苗运回来。 稻田已经改造好了，进水口，出水口都用渔网包住了，保管不会让蟹跑了。 杨掌柜见她穿的这样隆重，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笑道：“周公子上次随便穿了一身就来了，今日怎么穿的这般隆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出来了。” 周果瞅了瞅自个，道：“我娘，成天没事了就在家里给我们做衣裳，你说做都做了，总不能不穿吧，我还在长个呢，再不穿过两年就短了，浪费了。” 杨掌柜点头道：“好是好，就是你娘只给你做男装吗？我怎么没见你穿过女装啊，小姑娘家家的，总得穿裙子吧。” 周果道：“做了，但我出门在外的，穿裙子总感觉不方便，男装穿习惯了。” 主要她不会梳头，只会梳马尾，或是把头发束在头顶，总不能穿着一身漂亮的裙子，头发却束在头顶吧，那还像个样子吗？ 杨掌柜也没拖着，收了货给了钱，就让人将蟹苗给她带出来了。 道：“这里不多不少一共是一千只蟹苗，挑的都是上好生龙活虎的，可是我费了不少口舌从庄子的负责人那里要来的，可不容易了。” 周果笑眯了眼，拱手弯腰，“多谢杨掌柜，你放心，我也知道好歹，就算是养多了，也不会来云州卖，跟你抢买卖，云州你还是头一份！” 杨掌柜笑眯眯的摸了摸羊须，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力，只要不来云州就行了。 至于其他的地方，自然有其他家的蟹子上市，他们也不是头一家，卖不卖的于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大影响。 周果在酒楼停留了一上午，这里的生意比秦掌柜那里还要好，去年的松蕈存货没了。 好几拨点名要吃松蕈，被告知没了，正失望呢，小伙计眼里极佳的推荐羊蘑，“老爷，松蕈没货了，但近来新来了一批羊蘑，刚出山的，要不要来一份？” “哦？这个时候还有羊蘑，那来一份。” 大堂内十几桌客人，有八桌点了羊蘑，一只羊蘑分成三份，一碟子六七朵，一份卖八百文，比福满楼还贵一百文。 这样大的羊蘑，十七八朵一斤，这样算起来，比之松蕈是要便宜多了。 周果叹气，姜还是老的辣啊，她做买卖还是太保守了，人家怎么一斤能卖几两银子，她怎么就只能卖几百文呢？ 幸好，这文书，一年一签，明年她还能涨价。 怎么也得涨到一斤四百文去。 今年的松蕈她有一种直觉，怕是她最后一次的独家买卖了，怎么也要涨到五百文或是六百文一斤，在这之前捞笔大的。 第636章 苗下田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叹气，就算有蟹苗，跟杨掌柜送给她的各种糕点跟肉还有鲜果，都没能让她开心起来。 这些人怎么就那么有钱呢，一份几百文的菜眼睛都不带眨的。 她好像忘了，她合作的这些酒楼都是各个府城做到的最顶尖的那几个，随随便便一顿饭就是一二两银子，寻常人是不会到他们这儿来吃饭的。 她这个定位是不是弄错了？ 想了一路，还没进村，就见吴江已经带着人在路边守着了。 一见到他们来，大手一挥，兴奋道：“快快快。” 周果也没空想别的了，跳下车道：“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周果道：“好，运过去。” 蟹苗长途跋涉走了那么远，在投放进田里之前，得先消毒，消毒水她没有，只能用盐水了，泡一泡，洗一洗再放进去。 大澡桶这会都在地里了，按照周果的吩咐已经准备好了消毒的盐水，用来清洗的水，河里的水跟田里的水各一半。 下人们把蟹苗放进盐水里。 周果算了算，一盏茶的功夫让人起出来。 然后泡水，一次泡半盏茶的功夫，取出来过会又放进去泡，泡了三次后，才让人放进田里。 一千只蟹苗投进这两亩多地的稻田里，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说是蟹苗，其实是已经养了好几个月了的，等到秋日的时候正是肥美的时候，她觉得其实她还是占了便宜的。 这一千只蟹等到过几个月就能赚钱了，拉到酒楼一只一两，一千只就是一千两了！ 想到这里，她这会的心情又好起来了，喜滋滋的看着这些蟹苗，从今以后，她就有吃不完的蟹了！ 吴江也很高兴，嘴巴就没合拢过，兴奋道：“主子，原来你说的竟然是蟹啊？” 周果看着他道：“你吃过蟹吗？” 吴江摇头，“我哪吃过啊，只吃过河沟里的小螃蟹，弄回去烤了吃味道也不错。” 周果小手一挥道：“你们好好干，好好养着这些蟹，等这些蟹长大了，一人赏你们一只。” “是！！”下人们兴奋的声音响彻了上空。 螃蟹啊，他们也能吃了！ 接下来一个来月，花菇跟羊蘑一茬一茬的采收，采收完了周果带着人给一一上肥，虽说后面天气不大对了，但因为有肥，菌还是能长起来的。 羊蘑不比松蕈，放不久不说，一次消耗也没那么大。 给各家酒楼送了两趟，估摸着各自也有一千多斤了，周果就没往外送了。 后面的让人采收下来，直接晒干。 县城的铺子这个时候终于派上了用场。 周果来来去去跑了十多趟，才终于将那铺子给收拾出来，选了一个良辰吉日，过些天就要开张了。 李氏道：“要我说干脆等到明年吧，你不是说现在没有合适的人去守铺子吗？他们才学了几个月的字啊？不能让你大哥去吧？家里那么多事，还要靠他呢，你就更不成了。” 周果窝在躺椅上一摇一摇的，道：“我原先是想着等他们至少学一年了在去守铺子，但等不及了，一边学字还得一边学着怎么管理铺子。 不然到时候猛一下将府城那么大的铺子交给他们，怕是更不靠谱，由小铺子做起，到时候他们就有经验了，遇到问题不至于手忙脚乱，至少知道该怎么处理。” 老爷子道：“你有人选了？” 周麦几个都好奇会是谁。 周果道：“那铺子小，我看一个人就够，但他们现在还没经验，年纪又小，我怕他们被人坑，为了壮胆还是两个人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也不必圈定人，反正铺子那么多，这么多人让他们一旬两人轮着来，这样一年后，至少都有管理铺子的经验了，也能知道他们谁在这方面有能力，到时候能力出众的就去管理大铺子。” 一家人听的不住的点头。 周麦道：“我看成，铺子小有小点的好，不打眼。” 周米道：“对，就算不赚钱问题也不大，自家的铺子又不要租金，只要能把他们培养起来，就是它最大的作用了。” 李氏道：“成，那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得带着人给麦子上肥了，近些天都没空。” 选定好了人，还得准备名字。 一家人坐在一块想。 周杏想了想道：“要不就叫周家铺子？” 周米不同意，“这也太普通了，要不取个高雅一点的名字，叫什么嗯，云来阁？” 周麦好笑，“你这也太高雅了，适合卖些香料，胭脂水粉。” 李氏拍手道：“我倒是觉得挺好的，好听的很。” 老爷子不发表意见，这方面他一个都想不出来。 周粟道：“我们是卖羊蘑跟花菇的铺子，叫这个名字有些不伦不类，怪怪的。” 周果点头，“那就叫周记山货铺，主要卖羊蘑跟花菇，都是山里出来的，在有些咸鸭蛋，松花蛋，后面在往里添些粮食。” “好，那就叫这个名字，山货铺，一听就知道是卖什么的，好的很。” 大家都同意。 名字拟定了，周果随便写了几个字，就让人送去做匾额了。 然后就是准备要卖的东西，羊蘑花菇一车车的运去县城，还有咸鸭蛋跟松花蛋，家里现在也只有这些东西能卖了。 好在这个铺子虽然小，但后面还有一间，原本是仓库，仓库还挺大，让她分成了两间，一间还做库房，一间让他们歇息，这就够了。 至于吃饭，再买个小炉子就够用了。 不大的仓库堆的满满当当的。 周果带着他们将铺子布置妥当，那些东西摆在哪里，然后就是柜台了，账本，笔墨，算盘。 铺子里没个会打算盘的不行，好在虎子这两年也历练出来了，字认得不多，但会算账，会打一点算盘，就让他在这里待一段时日，等铺子上了正轨，在让他回去。 开张前几天，她带着虎子去衙门里打招呼了，交了税拿了文书，一切办妥，只等开张了。 她对虎子道：“你一个副管家，不能一直耗在这里，这段时日，你要尽快把他们带出来，家里那块还需要你，再过两三个月，山里的松蕈就要出来了，今年怕是最后一年，我们得抓住这个机会，多挣一笔。” 第637章 周记山货铺开张了 虎子兴奋的道：“是。” 能被主家需要，谁不高兴呢？ 开张那天，除了几个去学堂的，都来了。 连老爷子都没缺席。 时辰一到，鞭炮一点，一家人一起将盖在牌匾上的红布扯下。 周谷大声道：“周记山货铺，今天开张了，恭候各位街坊四邻的大驾！” 周果低声笑着道：“娘，师父，姐，你们看，大哥现在面对这么多人也不怵了。” 李氏道：“你没听出来？最后那个字，都拖出颤音了。” 周杏没忍住笑出来。 周果道：“那进步也很大了，要放在去年，你让他上去他都不敢，有进步就是好的。” 老爷子点头，“说得对，假以时日，这孩子也能独当一面了。” 围观的人群看着这个招牌，听了周谷的话，好奇道：“山货铺？里面是卖山货的？哪些山货？” “怎么个卖法啊？” 周谷前面那几句话翻来覆去的私底下练了好久，好不容易念完了，这会面对那么多人的问话，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周果适时上去解围，笑道：“说得对，山货铺里面就是卖山货的，里面卖上好的花菇跟羊蘑，都是晒干的了，还有咸鸭蛋，松花蛋，铺子小，也卖不了多少东西。 今儿第一天开张，只要进铺子，都有鸡蛋拿，东西一律半价，持续三天，三天之后，就不是这个价了，再买得多花一半的钱，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大家进店吧。” “诶哟，半价啊，进去看看呗。” “诶，是不是只要进铺子都给鸡蛋啊？不买有没有啊？” 周果笑道：“不买也有，只要进铺子都能拿两个鸡蛋。” 话刚说出口，围观的人群就呼啦啦往里进了。 “快快快，走，进去不买都有鸡蛋拿啊，一次能拿两个鸡蛋，我们待会进去拿两鸡蛋，过会又来，一天进进出出，能拿好多鸡蛋。” 周果抽了抽嘴角，真是，说这话不知道小声一点吗？ 李氏担忧道：“这可怎么办，这得要多少鸡蛋呢，这是？” 周谷跟周杏还很气愤，“怎么能这样呢，便宜占个没够，哪家的鸡蛋能这么霍霍？” 周杏朝着周果道：“你倒是想想法子啊，本来就半价卖，这得亏多少钱啊？这些鸡蛋可都是我们两文一个买来的。” 周果笑道：“让他们去吧，我话都说出去了，难道还能收回来啊？再说有他们在铺子里进进出出，让人一看，铺子里一天人都是满的，铺子里人一多啊，自然路过的人都想来看一眼，也不是完全没好处。” 几个鸡蛋钱她还能出不起吗? 本来就是为了做引子宣传铺子的。 小小的铺子包括虎子周果几个在内，今日有十个人，门口还有两人帮着发鸡蛋的。 进去的人太多，好在铺子里东西少，陈设简单。 “上等羊蘑三百文一斤，中等二百二十文一斤，下等一百四十文一斤，上等干花菇二百二十文一斤，中等一百四十文一斤，下等八十八文一斤，咸鸭蛋两文钱一个，松花蛋三文钱一个！” “哎呀我的娘啊，怎么这么贵啊？！” “这哪是卖山货，简直是强抢，谁家花菇二百多文一斤啊？那寻常干的也就五六十呐，哪里有这样的花菇，我也想去摘，为了发财不要脸了，我们是没吃过花菇是怎么着，这也太贵了！！” 是真的贵，怎么能贵成这个样子，这谁买的起啊？ 众人都不满，羊蘑啥时候卖的这么贵了？ 小小的铺子这会吵的翻了天，众人都不满，凭什么这些东西要卖那么贵，这不是把他们这些人当傻子吗？ 周果等他们都不闹了，慢悠悠道：“各位街坊四邻，你们也知道羊蘑跟花菇有多难找，当季的时候每年下山的也不多，鲜羊蘑最贵的时候甚至能卖到五十文一斤。 而八九斤鲜羊蘑才能换回一斤干的，我现在最上等的干羊蘑才收你们三百文一斤，够可以了，我也得吃饭呢，是吧？再说，这东西一斤三百文，你要是买不起一斤，那就按两买吧，一朵两朵的，买回去炖汤，也要不了几个钱。” “那这花菇呢？” 周果一笑，“花菇也是一样啊，十斤花菇才能得一斤干的，一斤干花菇可不少，就算是天天炖汤喝，也能吃一两个月，才二百二十文一斤，多划算呢，买上一两斤，整个冬日炖汤都有吃的了。” 她卖给酒楼可是三百文一斤呢，当然全是最顶尖的货，这里卖的全是酒楼挑剩下的。 众人一听，犹豫起来，好像也是有些道理。 周果又道：“而且羊蘑跟花菇本来就是山珍，那常言说得好，山珍海味，这些东西本来就不便宜，是吧，卖干的就更贵了，寻常都没地买去，想吃得一年一年的等，等到菌出来才能吃上。” 李氏在外面喊：“诶，这是您的鸡蛋，两个，您拿好了。” 好多人一听有人拿了鸡蛋，忙呼啦啦往门口挤去，别去晚了被别人拿完了。 周果怕有人被挤摔了，忙道：“不要急不要急，都有都有，每个人都有两鸡蛋！！” 有几个家里日子好过的，不稀罕那两鸡蛋，问周果：“你说今日半价，是不是上等羊蘑三百文一斤，我今日买只要一百五十文啊？” 周果笑道：“是，上面所有的东西今日都半价，咸鸭蛋也是一文钱一个，松花蛋三文钱两个，这个价格只有三天，三天过后，所有的东西都没有这个价了。” 几人一听，高兴啊，下等羊蘑都一百四十文一斤，他们以一半的价格买到了最上等的羊蘑，划算！ “那我要两斤上等羊蘑，两斤上等花菇！” 周果一笑，“好勒，这边给您称。” “我要三斤下等羊蘑，三斤下等花菇，春日的时候本想买些晒干存着冬日里的时候吃，哪知今年东西不多，买的那点只够当时吃的，晒不出什么东西。” 半价，买下来也花不了多少钱。 “我也买一斤，买不起羊蘑，花菇还是能买的起的，买回去炖鸡吃，香的不得了。” 周谷带着少年们忙的飞起。 第638章 来来回回拿鸡蛋 周果带着虎子在一旁算账，看着他打算盘。 虎子会简单的一些算法，打算盘还不大熟练，犹犹豫豫的，人要的东西一多，不免就记不住，额头上的汗就下来了。 周果看了一下铺子里的人，越来越多，要菌的几个还等着，直接接过来，“我先来吧，你在一旁看着。” 随着噼里啪啦的一打，第一位顾客的银钱也出来了，跟她心算的一个样。 周谷递过来两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大油纸包，笑道：“好了，给您，您买的多，还送您两咸鸭蛋，两松花蛋。” 客人很高兴，拎着送的东西欢喜的很，还问：“这松花蛋要怎么吃？” 周谷道：“就这么剥了壳吃，拌着吃，炖汤，跟别的菜一起炒，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还能剥了壳就吃？不用煮吗？” 周谷道：“不用煮，剥了壳就能吃了，要是好吃下次再来。” 一次忙了半个时辰，店里的人才慢慢少了，至少不那么挤了。 但人还是多，主要是那些占便宜的，拿着鸡蛋回家，换了身衣裳又来了，还带着家里人一起，几人装作不认识，在店里转了会，看了会，直奔门口，去拿鸡蛋。 拿了就走，还没消失在视野，一家人就欢喜的挤到一块，各自炫耀自己拿到的鸡蛋。 周杏气的嘴巴都歪了，对着李氏道：“二婶，你看，还带着家里人一起，过会就要带着街坊一起来了，我们就算有再多的鸡蛋也经不住他们这么拿啊，有的还换了衣裳，有两个猖狂的连衣裳都没换，来来回回两次了！” 李氏碰了碰她，低声道：“别说话，有人来了。” 老爷子看了会，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就出去了。 趁着铺子里没人买东西的时候，她借机教虎子几个，“做买卖要灵活，可以给客人抹个零头，买的多送几个咸鸭蛋，更不要缺斤少两，做买卖最怕这些了。 铺子里特别忙的时候你们脑子更要清楚，有些人这个时候就会浑水摸鱼，东西拿了不给钱就走，或是只给一份的钱，然后趁你们晕头的时候，在拿一份，到你问钱的时候就说已经给了，太忙了你也不记得了，就让他走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从自己手里出去的东西一定要有数！” 几人点头。 鉴于铺子里一直有人进进出出，热闹的非凡。 路过的人看着这是山货铺，不认字的好奇进来一瞧，见满屋子的羊蘑花菇，傻眼，哪里见过这样多的蘑菇啊，这些东西不都是每年到季的时候才有人卖吗？ 这里这么多？ 周谷几个就在一旁说道：“本店新开，近三天都是半价出卖，三天后就恢复到原价了，也就是说现在买一斤只要一半的钱。” 众人很惊讶，“一半的钱啊？真的啊？” “真的，还送鸡蛋。” 多数人冲着这一半的钱也会买上一斤半斤的。 等这批人走了，周果安排人站在门口喊：“周记山货铺新开张，头三天店里所有东西一律半价，只需平常的一半价钱，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李氏也时不时的喊：“白拿鸡蛋，鸡蛋白拿了，只要进店就有鸡蛋拿了！” 诶，别说，这一喊，人来的更多了。 其实这个位置还不错，人流量不能跟主街比，但也还算成了。 过了午时后，老爷子晃晃悠悠的拎来一大堆小吃，什么馄饨面条有饼糕点烧鸡都有。 这会也没那么多人了。 周果道：“好了，大家也饿了，先吃饭吧。” 是真饿了，忙了一上午，还要在门口吆喝，吆喝累了就换人，早就饥肠辘辘了。 周果端着一碗馄饨，周杏端着一碗面条，其他人就吃肉饼。 最后太阳快落山了，周果才吩咐挂牌关店。 拨着算盘算这一天的收入。 其他人都紧紧的盯着她，忙了一天，都想知道收入如何。 好一会，算盘珠子终于不响了。 周果在账本上落下了一个字。 抬起头来对着大家诉说今日的成果，“今日店里卖的最多的是下等花菇，卖了五十一斤，最少的中等羊蘑二十一斤，上等羊蘑三十二斤，下等羊蘑二十六斤，上等花菇四十六斤，中等花菇二十五斤，按理应该得钱一万七千九百八十四文，但抹了零头后，应该就没那么多了。” 周杏道：“数出来一共得了一万七千九百一十文。” 李氏叹道：“一天能收入这么多，已经很好了，一个月就弄了个有三百多两了！没看出来啊，这个小铺子竟然这么赚钱。” 看向周果，“要不其他的铺子我们也收回来自己做？这可比收租金要划算多了。” 周果道：“娘，那是因为今天第一天，新开张，又做了优惠，半价卖出去，很多人都是冲着这个便宜来的，加上别的地方都没有，所以才好卖，等过了这几天，估摸着就没那么好卖了。” 周杏好奇道：“那你觉得后面我们一天能赚多少钱？今天半价，都卖了那么多，后面恢复原价，估摸着能赚二十多贯吗？” 大家都看向她，谁能不好奇呢。 周果好笑道：“我哪知道啊，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能卖多少算多少，我也没指望这铺子能赚多少钱，反正不要租金，卖的又都是自家的东西，亏不了什么，就当是给他们几个练手了。” 说着指着他们道：“你们可要好好干，好好学，这小地方容不下你们，你们以后是要往几个府城去的，可不能马虎了。” “是！”几人眼睛亮晶晶的，胸口的豪情都要喷出来了。 账算好了，虎子几个留下，周果则带着家里人架着马车回去。 半路，她的屁股被颠的生疼生疼的，叹气道：“我就说开张要三天，干脆在县城找个客栈住三宿算了，这样来来回回的多累啊，明日还得早起，回去干什么。” 李氏道：“那家里不是还有你几个弟弟吗，还有你伯母，总不能一直麻烦你钱婶吧，我不放心，得回去看看。” 第639章 不回去了 周果道：“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哥哥们又不是不会做饭，他们回来自然会把大伯母接回去的，等明日白天又放到钱婶家，也不需要她照看什么，大伯母在她家，还能帮着干干地里的活，不是挺好的吗？这么来来回回的，你也不嫌累的慌。” 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家，周果的车就赶的有些快。 李氏被颠了几下后，也不说话了。 等回到家，见到兄弟几个伺候着许氏正其乐融融的吃着饭，家里什么都没发生，一切井井有条，就觉得周果说的也对，她这么急着来回赶，是白费力气 周麦几个惊讶的看着他们，“不是说开张要三天吗，怎么回来了？” 周杏笑道：“二婶不放心家里，执意要回来看看。” 周麦不好意思道：“我们还以为你们不回来，没做你们的饭呢。” 周米道：“我去弄，馒头是现成的，再多炒两菜就是了。” 周果鞭子一扔，摆手道：“我饿了，也累的很，先吃了啊。” 周杏跟在周米后面去忙活了。 李氏道：“我来吧。” 周谷带着周麦卸车，喂马。 老爷子往炕上一歪，年纪大了，马车一快，跟快散架了似的，这马车不行，得改。 周粟跟李来拿了好几副碗筷来，笑道：“先生，姐姐，我们也刚吃，你们都饿了吧，先垫吧两口。” 周果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有荤有素有汤还有蛋，笑道：“不错，做饭的不在家，你们也没委屈自己，没糊弄。” 老爷子点头，“嗯，你娘还担心你们在屋里没饭吃，真是多虑了。” 周粟道：“我们怎么会没饭吃，虽然你们不在家，我们也是要吃饭的呀，那么多张嘴也是要用东西填的，哥炒这肉还真好吃，一点也不比娘做的差。” 周果知道他说的是周麦，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只要不是难以下咽，就没有不好吃的。” 周粟道：“真的好吃，你尝尝嘛。” 给她夹了一块肉，又给老爷子也夹了一筷子，“先生，你饿了吧，先吃个馒头垫垫。” 又给他拿了一个馒头。 老爷子欣慰的接过，摸了摸他的头。 他们慢悠悠的吃了两个馒头，饭菜就做好了。 周麦几个端着新出锅的菜，馒头进屋，一家人挤在炕上吃饭。 周米问道：“怎么样，今日新开张还顺利吗？” 周谷笑哈哈道：“好，好的很，今日我们半价卖了近二十贯！二十贯呐！” 几人一惊，“真的啊？没看出来啊，我们这县城一次还能卖那么多钱呢？这些人那么有钱？” 周杏道：“那也不是一家买的呀，不好多家一起买的吗，都是干菜，能放一年，大家都盘算着现在便宜，多买几斤回去留着冬日吃，回头泡开了几朵就能做一大罐汤，能吃好久。” 李氏道：“是这个话，这些菌又香，要是喝汤还真用不了多少。” 周果道：“嗯，开张头三天看不出来，还得等这三天过去了再说，好不好的过些天就知道了。” 周麦笑道：“要是不好你打算怎么办？” 周果道：“不好就不好呗，要是生意太好，人太多，他们就三人，我还担心他们忙不过来出错呢，慢慢来，一天卖不了多少也没事，主要是为了锻炼他们的。” 周米道：“别人做买卖都是恨不得店里每天忙不过来，你这也不像个做买卖的样子。” 老爷子吃了一块鸭肉，道：“说不准呢，有时候求什么不得什么，不求什么反倒来了。” 一家人哈哈笑。 周果道：“先生，你想的也太好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啊，我们县又不能跟府城比，有钱人也就那几个。 ” 老爷子摆手，“诶，你可不能小看了我们县，要不是个好地方，我们怎么能被分配到这个地方来呢？” “是吗？”周果疑惑，他们县很富有吗？ 第二日，几人天不亮就起来了，又去，老爷子嫌在城里呆的没趣，不肯去了，还不如在家里侍弄他的菜地。 这天，周果干脆就带着李氏跟周杏住在了客栈，不回去了。 李氏还是不放心，“老爷子也在家，我们怎么能不回去呢，他能吃的好饭吗？” 周果没说话，周杏反道：“二婶，先生又不是不会做饭，不行他烤个肉吃也能饱肚子呢。” 周果道：“是啊，娘，师父又不是晚上才没得现成的吃，那早上中午你不是也没在家吗，他难道还能不吃了？不差这一晚，我们明日回去给他做些好吃的就是了，你说这一天天的，那么远，来来去去多赶得慌啊，睡觉睡觉，明日还得早起。” 李氏拍着大腿道：“你不说我都给忘了，还真是，早上午饭我们也不在家，那就算了，让他们自个吃吧，指不定在家里做什么好吃的呢。” 是在做好吃的。 老爷子一早起来吃了饭，侍弄完菜地就去了山里。 鱼钓不上来，跑了几个山头抓了只狍子，对着狍子流口水，起码有一年没吃过了。 一回到家就忙活开了，等周麦几个下学，还没到家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从自家的院子里飘出来。 跑进院子一看，老爷子在院子里生了个大火盆，架子上架着半边野味，香味就是从那上面飘出来的。 老爷子抬头，一挥手道：“开吃了。” 几人欢呼一声，放下书箱，拿碗拿筷拿刀，吃的满嘴流油，哪还记得周果几个啊。 …… 周果看着慢慢安静下来的街道，道：“挂牌吧。” 她将今天的账算明白，对着明日要留下来的虎子三人道：“明日这些东西就恢复到正常价了，来的人肯定没这两天的多，至少要少一大半，你们三个人够了。只是无论干什么，店里至少要留两个人，街面上的两条道我都已经打过招呼了，不会有人上门找麻烦。 你们只需注意铺子里，多学些东西，学会怎么处理麻烦，怎么处理刁钻的客人。要记住，和气才能生财，我们卖东西的，放在心上的第一位就是顾客，要学会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问题，帮着他们解决麻烦，这生意慢慢的就会越来越好的。” 几人点头。 第640章 烤茄子 周果又道：“十天后换你们的人一大早会来，你们到时候把铺子里的事情交割完了就能回去了。” 转眼看着虎子，“你不行，你得多带几波人，把他们都带出来了，你才能回去，多辛苦辛苦。” 虎子胸脯一挺道：“主子，我不辛苦，我还要当大掌柜呢。” 其他人哈哈笑。 周果笑道：“你可是我的副管家，当掌柜不是屈才了吗，掌柜不需要你。” 虎子摸着头嘿嘿笑，他还真想当掌柜啊，掌柜的多好，像几个大掌柜一样，那么大个酒楼，都是掌柜的说了算，多威风啊！ 又交代了些，三人就带着其他的人回去了，只留下虎子三个守铺子。 李氏很忧心，看着远处的铺子跟虎子三个道：“他们能行吗，要不我们再留一天吧？” 周果道：“不用，娘，你就放心吧，他们又不是什么事都没经过的花朵，怎么说也跟着我跑了那么久了，卖个东西还不成吗？再说不是还有虎子吗，虎子比你想的要厉害。” 周杏笑道：“是厉害，至少比我们厉害，二婶，我们就别管了，不就是跟春日卖野菜的时候一样吗，交钱交货，现在就是换了个屋子，肯定能成。” 李氏点点头，还是不放心，怎么说这也是他们家第一次做买卖啊，不看着点能成吗？ 周果却一点也不担心，该放手的时候就得放手，不然事事抓在手里，她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得累死啊。 回到村天都快黑了。 周果将买来的吃食分了一大半给他们，让他们带去庄子上吃。 老爷子又在院子里架起了火盆烤肉，另一半狍子肉，香喷喷的。 周麦几个另起了炉子烤蔬菜，韭菜，各种蘑，糍粑，还有几斤牛肉，鸡蛋，花样多着呢。 周果喜道：“师父，你又去山里了，这狍子肉可真香啊！” 老爷子道：“你那鼻子比黑大胆的还灵，这都能闻出来？” 周果嘿嘿笑，“那倒不是，这不是看见这头了吗？” 她要是这都能闻出来，那也太吓人了。 晃了晃头，舒了口气，“忙了三天，可算是歇下来了，能好好歇几天。” 李氏笑道：“也没见你怎么忙，一直在一旁看着，时不时说几句话，忙上忙下的都是他们，你累哪去了？” 周果道：“心累啊，你别看我没说什么话，但我费的心力可不少。” 老爷子给她割了一块肉，“那你先吃一块，累着了吧。” 周果香喷喷的吃了，点头道：“好吃，师父，我们家好久没这么吃肉了吧，怎么今天这么多花样啊？” 周米道：“先生说你们要回来了，肯定饿了，多准备点，小炉子上还炖的有骨头羊蘑汤，煨了一个多时辰了，随时都能喝。” 周果看了看起身往菜园子里走去，她记得茄子好像能吃了，摘几个，做烤茄子吃，还没吃过烤茄子呢。 老爷子瞥眼一见她手里的茄子，大为心痛，“你摘它干什么，还没长大呢，再让它长几天，到时候更大，再说，这么多菜，你还想炒菜吃啊？” 其他人憋不住笑，这茄子老爷子从种子侍弄上来，几个月，好不容易结果了，看的跟眼珠子似的，一天要去看好几遍，不长大不准吃的。 周果蹲在井边洗了洗，道：“不炒，烤着吃。” “茄子烤着吃啊？这能吃吗？”李氏无奈，“怎么什么东西都要烤着吃？” 周杏笑道：“说不定还真能吃呢，这韭菜原先我们谁能想到烤着吃啊，结果呢，每次烤东西都离不开它了，多好吃啊，茄子应该味也不错。” 周粟跳起来道：“姐姐，你需要什么，我去给你弄。” 周果道：“那给我剥几瓣蒜，还有葱。” 周粟欢快的就去了。 一家人都坐在院子里，边烤边吃。 周果拿了一串韭菜，慢慢吃着，一边吃一边烤。 茄子烤软乎了，抽出匕首划开，分成两半。 “喔，茄子皮软乎了里面竟然也软乎了，看着是不错啊。” “是啊，瞧着比炒茄子要好吃的多。” 碗里放上剁碎的肉沫，蒜末，酱油，盐，五香粉，拌匀。 李氏看的心疼，“吃个茄子还放这些香料啊？” 老爷子挥手道：“让她放，让她放，放了才好吃，香料不就是拿来做菜吃的吗，只要好吃就值。” 周果将拌匀的料铺在茄子上，刷了一点油上去，不大会茄子里就滋滋的冒出了油，香料拌着茄子的香味飘上来，她咽了咽口水。 待撒上葱花，一份好看又香的烤茄子就能吃了。 一家人已经拿着筷子等着了。 周果道：“吃吧！” 一个两个的都伸筷子。 一个茄子也没多大，一人一筷子就去掉了一半。 周果吹了吹，送入嘴里，鲜香软糯，入口即化，丰富的调料裹着软烂的茄子肉，让人欲罢不能。 大家一口就爱上了。 老爷子边吃边点头，“二十几株茄子还是种少了，至少得种四十来株。” 李氏笑道：“那明年我们就多种一些，要不这个时候在种一些也成，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长得起来，要不然放在地窖里，冬日的时候烤来吃那才是好东西啊。” 老爷子默默点头，看了看那碗，还有一半的调料，“我记得还有几个，都摘下来吧。” 周果又吃了一口，闻言道：“拢共就长大了四个，其他的过几天吧，那么小能吃到什么肉？再说这不是还有两吗，够了够了。” 两个茄子吃完了，她又吃了两鸡蛋，两串韭菜，拿着馒头裹了好些烤肉，做了个肉夹馍，边吃边烤茄子。 吃到一半，喝了一大碗汤。 这个时候，家里人都吃完了，她将剩下的东西都打包进自己肚子，骨头都丢给黑大胆。 坐在凳子上不愿意动弹，这两天累狠了，一闲下来就不想动。 漫天的星子，一闪一闪的，跟钻石似的，好看极了。 这个时候山里的花菇跟羊蘑已经收完了，只还剩下些三瓜两枣，要去收还是能收到一些的。 第641章 想往外走 庄子上的孩子闲来无事的时候，最喜欢干的事就是进山去找这些剩下的菌，找到十几朵都能回家去做一顿菜，那么贵呢，又好吃！ 周果让吴江带着人手将这些地都翻出来，过不了两月，他们又要开始种明年的菌了。 没事的时候又去山里找枯木头。 其他的人手都放在肥庄上来，附近几个村现在要肥的越来越多，一批肥出来，没两天就被人抢光了，她不得不加派人手。 现在庄子上的一大块空地可说是没处下脚了，到处都是肥，有之前的四倍多。 为了防止不出差错，她接下来的工夫每天都去庄子上，一待就是一天，还真发现不少问题，幸好及时给纠正过来了，不然损失就大了。 村里人也知道他们庄子上现在除了卖肥，还卖菌。 也是恰巧让人撞见了，那下人一背篓一背篓的背着往山下晒，有人眼尖，老远看见了。 这一看就得不了，在村里奔走相告，说周家那两座山里长出了好多花菇，还有好多羊蘑，那两山现在怎么长了这么多菌啊？ 这话一出，村里人自然不信啊，都在村里生活了一辈子，谁不知道那两山，连树都不怎么长，更别说这些菌啊啥的，毒菌都不大有，还能长羊蘑长花菇？ 第一反应这人脑子不会烧坏了吧？ 那人指天指地说的有鼻子有眼，大家将信将疑，往周家走去。 一进门还没问呢，就见到晒的满院子的羊蘑跟花菇，傻了眼。 这还问什么呀，羊蘑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山里哪里还有？ 更有这么多花菇，花菇难找的很，每年进山能捡到五六斤就算是烧高香了，这一筛子一筛子的，说是从山里摘的他们都不信。 既然知道了，周果也没打算瞒着。 本来一个村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傻子都瞒不住。 这样一来可给村里人羡慕坏了，拉着周果上下打量，怀疑她上辈子是不是真的是菩萨座下的小童子，怎么就那么厉害呢？ 等到山里的菌全收完了，村里人就来找周果，“我们能不能进去逛逛？反正那些你们也不要了，我们见着了能不能摘回家？” 周果点头，“成啊，山里收完了，你们看看要是能摘到就带回去吧。” 因此这些天每天都有孩子进山，拎着个篮子在山里到处转悠，跟捡麦穗似的。 周果见每天都有一大群孩子进山，好奇，“怎么山里的菌还剩的多吗？他们怎么每天都来啊？” 管事婆子道：“嗨，不多了，我们收了四茬，后来又来来回回寻摸了四五遍，后来孩子们每天没菜吃了就拎着篮子去山里转悠，轮到他们还剩下什么？都是为了好玩的，每个人一天下来能捡上半斤都不得了，近来也就能捡着十几朵了，都是为了好玩。” 周果点头，今年虽说产量不好，存活率不高，但鲜羊蘑也收了差不多一万斤，花菇更不得了，差不多四万斤。 有了今年的经验，明年这些菌就能翻倍了。 所以，今年的松蕈就不能光在这几个府城之间转悠了，她得往外走。 拿过老爷子给她画的那个简易地图，当初找周粟就是顺着这一条线下去的，但是就算是最近的怀阳，离北地也有些远，一趟怕是得六七天。 也太远了，但是近边，好像已经没地方了啊，那要运到哪里去？ 再往北去？ 太冷了，危险不说，估计那边也没什么人，还是南边人多，估摸着也卖的出去。 还是得往怀阳去。 但她这肥可以再往北边多宣扬宣扬，整个北地粮食产量高了，税收多了，军队就能吃饱了，到时候周大仓就没后顾之忧了。 羊蘑跟花菇今年没多少产量，就不往外运了，明年吧。 但是这步伐会不会太快了啊？ “诶哟，师父，你说我这些东西是明年弄出去好还是今年就给弄出去呢？”叹气，拿不定主意啊。 老爷子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米，诧异道：“这你还问我？不是说要慢一点，明年才弄出去吗？” 周果道：“我原先是那么想的，但是你看咱们家，十里八乡现在要肥的越来越多，我这庄子这么大，都感觉小了，大家都说地里的庄稼比往年长得好多了，你说我要是把这肥卖到整个北地，整个北地的粮食产量一高，那收上来的税不是就高了吗，据说北地整个税收都在将军手里，他们有了粮不是就能吃饱了吗，到时候小叔也就能吃饱了。” 老爷子哭笑不得，“你还担心你小叔，你不想让他跟着操心吧？他在军营里怕是日夜祈祷着你要低调再低调些，你倒好，攒了劲的往外冒头。我跟你说，这不成，等时机成熟了，到时候为师会帮着你把这些东西带出去的。” 周果只好按捺住这个念头，但有些念头不起来还好，起来了再想按回去可就难了。 她只能每天让自己忙起来，上半天在庄子上，下半天就在地里了，十几亩水稻田她得看着，拔草施肥放水，水放多深都是有讲究的。 忙的团团转就没空想别的了。 这天，她正在庄子里堆肥，下人来报外面有人来卖鸭蛋。 这可让她欣喜不已，这么久了，上门要肥的不少，但是卖鸭蛋的，一个都没有。 拍了拍手出去一看，不是别人，这不是那石头屋里的陈老两口吗？ 老两口见到她也是笑开了花。 周果急忙上前，让人搬凳子上茶水，笑道：“陈爷爷陈奶奶你们今天怎么来了？” 陈老太太指着一旁的背篓道：“久不见你上门，家里的鸭蛋攒了一百来个了，我们给你送鸭蛋来了。” 周果将他们扶着坐下，看了看背篓里的鸭蛋，“这才多久啊，就得了那么多鸭蛋了？” 陈老头道：“也不算多，家里那么多鸭呢，现在又孵了些小鸭苗出来，养到明年就能生蛋了。” 陈老太太看了看这个庄子问周果，“我今天来啊，是来买肥的，我们村里很多人家说是你们村哪个庄子有肥卖，我们一路打听来，就是这里，这里真卖肥啊，你不是说收鸭蛋的吗？” 第642章 种地还能写成书? 周果道：“怪我没跟你们说清楚，这里有肥卖也收鸭蛋，先不说这个了，先回家吧，你们大老远来还没吃饭吧，走，上我们家吃饭去。” 管事婆子不多会带着两人提着篮子来收鸭蛋了。 两老口连连摆手，“不不不，不用了，我们是来买肥的，怎么还上你们家吃饭，我们带干粮了。” 周果道：“那怎么能行，我到了你们家也没客气啊，您们两要是执意不去，我下次去了你们家怎么还好意思吃饭呢，去都不好意思去了。” 她站起来，恰好这个时候鸭蛋也数好了。 管事婆子道：“主子，这里一共有一百一十一个鸭蛋，都是好的。” 周果点头。 管事婆子就将钱一文不少的结给他们了。 周果对她道：“里边你看着点，要是哪里拿不定主意的来家里找我。” “是。”管事婆子说完就带着人下去了。 周果起身，背起两人的背篓，挽着他们朝家走去。 一家人除了读书的几个这会都在家，毕竟也是要吃午饭的时候了。 见到她带着两老人回来，虽然诧异，但还没说话，笑意已经在脸上了。 李氏笑道：“快进来快进来，再过一会会就能吃饭了，大毛，搬凳子，给爷爷奶奶倒些茶，拿些糕点。” 说完又对着老两口道：“两老先坐，我失陪一会，厨房里还炖着汤呢。” 老太太笑道：“好好好，您先去不用管我们。” 周果将他们引到座位上坐下。 周谷给倒了茶拿了糕点。 老爷子对他们笑了笑，趁他们不注意眼神示意周果，这是谁啊？你又从哪捡回来的人？这人越捡越老了？ 周果就给双方介绍，指着老爷子道：“陈爷爷陈奶奶这是我家老爷子，我师父，师父，这是我在收鸭蛋的时候认识的一家人……” 老爷子笑着寒暄了几句，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是往家里捡人就好，现在家业大，已经不适合什么人都捡了。 老两口进了门就没怎么说话了。 他们原先以为周果就是一个普通农户家的孩子，就算家境好点也没什么。 但没想到这么有钱啊，有那么大的庄子，那些人还叫她主子，家里住着这么大这么好的屋子，这样的屋子他们村的里正家都住不上。 待看到周谷端出来的那些糕点，其中好几样还是上次周果给他们吃过的，味道是从来没吃过的好，给闺女带回去了，闺女说这糕点贵的厉害，起码要三四百文一斤，寻常人家根本吃不起。 周果也注意到他们有些不自在，就搬了张凳子坐在他们身边，问道：“陈爷爷陈奶奶，你们家现在有多少地啊？地里都种的麦子吗？地里的庄稼今年好吗？” 说起这个老两口就有滔滔不绝的话说了，从春耕说到播种到锄草秋收，说起来没完没了。 老爷子不会种地，只会种菜，但菜嘛没什么难度，也算是瞎种的，此刻听了这些事无巨细的播种技巧，听的很认真。 周果就更不必说了，他们家没有老把式，周老头跟老太太去世了后，唯一一个种了很多年地的就是李氏了。 但她那些她早会了。 有时候闲的无事了也会去村口大树下，找那些老把式聊聊天取取经，交流交流经验，还真得到不少启发。 这会老两口难得事无巨细的说起，她跟得到了宝似的，听到一半忙道：“等一下，你们等等我啊，我进去拿些东西。” 不大会儿，拿了一套笔墨出来，铺好纸对着老两口笑道：“好了，陈爷爷您可以继续说了。” 老两口傻眼了，陈老头结结巴巴道：“这，这，还得写成书啊？” 陈老太太道：“你还会认字呢？是个读书人啊，不得了不得了，是个秀才老爷了。” 老爷子好笑的朝周果看了一眼。 周果连忙道：“不是不是，陈奶奶，我不是秀才老爷，秀才老爷还得了，我就能认几个字，没那么厉害。” 老两口哦哦应是，其实也不懂什么是秀才老爷，只认为会认字的都是秀才老爷。 周果道：“陈爷爷，你继续说吧，你种了一辈子地，在种地这一块上很有自己的心得体会，你们家地也不多，交了税后还能吃饱，家里还养了那么多鸡鸭，在这十里八村种地也是数一数二的，你给说说，我记下来，你这些年自己琢磨出来的法子就再也不会丢了，后人也能学。” 陈老爷子瞪眼，“种地真能写进书里？” 周果笑道：“当然，什么事只要做好了，有让其他人学的价值就能成书，那书铺子里还有农书呢。我们农人重要着呢，这个天下可以没有皇帝，但不能没有我们这些种地的呀，不然大家吃什么呢，还不是我们这些种地的养着他们？您说是不是？” 陈老爷子点头，“你说的对，粮食都从地里来，那好，我给你说说，那从头到尾说吧。” 陈老太太时不时的插上几句嘴。 老爷子在一旁听的入了迷，原来只知道小徒弟特别会种地，原来这里面还真有这么深的学问。 周果在一旁奋笔疾书，一点也不觉得累，这个时候行书的好处就出来了，快啊。 她就说她练行书是对的。 李氏从厨房里探头，见这情形笑道：“也真是的，哪那么热心肠，出去收个鸭蛋还能结交上种地的老把式，可把她高兴的。” 周杏憋不住笑，道：“二婶，她还说在人家家里吃了一顿饭呢，那一顿吃了三个馍馍就说吃的很饱了，待会吃饭的时候你说她还能不能想起来这一茬？” 李氏想起来也笑，“那一天不是还遇见了老太太刀砍恶霸？她一天天的，怎么能遇到那么多事呢，什么事都爱找她。” 周杏笑道：“不止，人家到现在还不知道她是个女娃子，一口一个小子的叫，在这么叫下去，怕是她自己都要认为自己是个男娃了。” 李氏叹气，“谁说不是呢，但你说在外面走，穿一身女娃娃的衣裳，却是不大方便，随她去吧，她现在可比我有本事的多，我要是瞎搅和，别坏了事。” 第643章 不能亏了自己的肚子 院子里，陈老爷子嘴巴不停地说，老爷子就不断的给他添茶。 周果埋头不停的写写写，那纸用了一张又一张。 写到最后，李氏喊吃饭，这个时候也不早了，瞧着太阳都过了午时了。 周果停了笔，笑对着他们道：“陈爷爷陈奶奶说了那么多也累了，我们先吃饭，吃了饭继续说。” 陈老爷子道：“不成了不成了，没说的了说完了，我种了一辈子地，也就这些地方跟别人不一样，其他的我不说你们也知道，我是没什么说的了。” 周果道：“甭管还有没有我们先吃饭，您要是说完了那就我来说，您也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院子里饭菜已经摆好了。 一盆浓油酱赤的红烧肉，一大碗木耳炒肉丝，一锅山鸡汤，韭菜炒鸡蛋，翠绿翠绿的雍菜，凉拌胡瓜，还有周果爱吃的油炸干香椿，里面只撒了盐，味道就很好了。 边上还有一大盘馍馍，堆得高高的。 老两口看傻了眼，一顿饭这么多肉啊？ 肉都是一盆一盆吃的？ 李氏笑道：“家里也就这些菜，今儿这肉啊我炖的软乎，你们想必能吃的动。” 周果帮着盛饭。 一桌人都动筷了不见老两口动筷，只一个劲的干吃馒头。 周果给他们夹菜，一块一块肥肥的红烧肉往他们碗里夹，“陈爷爷陈奶奶你们吃啊，多吃些肉，我们家人最喜欢吃这肉了，我师父也特别喜欢吃，软糯香糊油滋滋的，来，吃。” 说完一旁的老爷子就夹起了一块肉，一口塞进嘴里，眯着眼睛点头道：“好吃，今天肉不错。” 陈老太太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肉，手有些颤抖，对着李氏笑道：“你们真是好人啊，人好心好，家也好，有福气。” 李氏笑道：“诶，借您老吉言，您老说我们有福气我们就是有福气，来，吃饭，说了这么半天肯定也饿了。” 陈老爷子小小的咬了半口，连嘴唇都颤抖起来，嘴巴边一滴油流下来，连连赞叹道：“好吃，好吃啊，活了一辈子，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周果笑道：“好吃您老就多吃点，这么大一盆呢。” 说着又给他俩夹了几块肉，然后自己也吃了一块，好吃的不得了。 饿过肚子，一吃饭来就必须得吃饱才能停，她一吃起来就什么都忘了，一口气吃了十几个馍馍，喝了两碗汤，一大盆馍馍到有小半盆是她吃的。 两老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了！ 李氏几个没忍住笑。 周谷不知道内情，笑呵呵道：“陈爷爷陈奶奶，你们别看她，她啊，每顿都能吃这么多，饭量大，不吃饱就停不下来，都是逃难路上饿出来的。” 一旁的周杏跟李氏不停的给他使眼色。 他一脸莫名其妙，不明白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又不是挑婆家，再说就算是挑婆家，也不能不让人吃饱饭吧，这是选儿媳妇还是选牲畜呢，牲畜害怕饿了病了呢。 周果这才想起一旁的老两口，尴尬的放下嘴边的馍馍，呵呵笑的看着，道：“……是，我饿了是能吃那么多的……” 陈老太太一脸愧疚道：“那天你在我们家吃了四个馍，你就死活不再吃了，说是吃饱了，原来还饿着，你个傻孩子，在谁家也要吃饱饭呐，也不差你那一口。” 陈老爷子道：“你还说在家顶天了能吃三个馍，这哪止三个馍？” 周果尴尬的笑道：“我，我，我饭量大，一顿要吃三四个人的饭量。” 她哪里好意思吃啊，老两口辛辛苦苦种的，还不知道自己够不够吃呢。 李氏笑道：“她啊一直就是这样的，在别人家吃多了怕人家笑话，一般不敢上人家里吃饭，怕人家笑话她吃得多。” 陈老太太道：“吃的多怎么了，能吃是福！” 说完对着周果道：“听话，我们下次上别人家吃饭，敞开了吃，不怕别人笑话，一顿饭又不能把人给吃穷了，这亏了什么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肚子啊。” 一桌人就笑起来。 周果道：“是，陈奶奶，您说得对，亏了什么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肚子，来，我给您拿一个馍馍，您可不能学我，在我们家还不能吃饱，想吃什么吃什么，喜欢肉就多吃些，反正我们家人都爱吃肉。” 老太太一怔，释然的笑了，“成，我多吃些，你们家这菜啊我们家过年都吃不上这么好的，可不得多吃些，来，老头子，这肉好吃，你多吃。” 老两口这才放开肚子吃起来，也敢夹菜了。 一家人就笑起来。 吃完了饭，周果又跟他们聊了会，眼见着天色不早，套上车送他们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陈老爷子还问那肥什么时候出来。 周果道：“您也别急，您要的那些啊等肥出来了会有人给你们送到家的，安心等着就成。” 自从老两口来送过鸭蛋过后，就跟打开了这扇大门似的，每天都有人来，大多都是她认识的，还有不认识的。 这些不认识的都是家里养鸭子多的，说是听说这边在收鸭蛋，想着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能收。 她一问，住的还挺远，他们村离这里走路大概要两个时辰的路程，问他们是怎么找来的。 说是赶集的时候听人说的。 周果一看他们的鸭蛋，惊了，四个箩筐里面全是鸭蛋，夫妇俩是担着箩筐走来的。 “这么多啊，你们家养了多少只鸭子啊？” 男人笑呵呵道：“我们家没什么地，靠那点子地养不活人，就寻思着养些鸭子，鸭子比鸡好养活，养了有二百多只，但是鸭蛋就一直不好卖，多了一文钱一个都没什么人要，也就只能腌咸蛋，但咸蛋也不大能够卖的出去。” 说着卖不出去，但脸上依然是笑着的，周果觉得他是个乐观的人。 女人道：“上次赶集听人说你们这儿收鸭蛋，可把我们高兴坏了，想着这些蛋有着落了，你看这些蛋你是不是都要？” 第644章 养鸭村 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周果笑道：“当然，都要，以后你们家里的鸭蛋都可以往这里送。” “哎呀，真的啊？！”两人一拍大腿，高兴坏了，“这是真的吗？有多少你们都要啊？” 周果只好再次确认一遍。 男人激动的道：“我们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收多少，家里还有好些鸭蛋没带来。” 周果赶忙问他们的住址，这样大的客户，她得派专车上门收啊，不然一担一担的挑得挑到什么时候去？ “下次我就直接让人上门收了，省的你们那么远的担着蛋来来回回也累，还耽误家里的活计。” 一听她这样说，两人更是高兴，“那再好不过了，我们村跟着养鸭的人不少，虽然不像我们养的那么多，但家家户户几乎都有几只，你到时候去了，也能多收一些。” 周果很高兴，原来是养鸭村，这就好了。 近来天气越发炎热，凉拌皮蛋这道菜也越加受喜爱。 杨掌柜那里因为有嫩豆腐的加持，需要的蛋与日俱增，刚开始时卖给他的那些蛋，十五日才用完，后来一旬就要用去那么多，现在一旬不到就来信了。 可见这道菜是越来越好卖了。 秦掌柜那里要的也多起来，她还教了他做皮蛋瘦肉粥，现在需要的蛋不比杨掌柜的少。 就是另两个府城有些麻烦，那么远，来去一趟就为了几个松花蛋，总归是不划算。 她打算下次送花菇羊蘑的时候就给他们多送些蛋，每处两千个，也能多用些时候，反正这东西也不大容易坏。 这一下收了六百多个蛋。 吴江喜道：“主子，要是每天都有那么多蛋就好了，可惜附近的人家都养的不多，鸭蛋不够啊。” 周果笑道：“刚来的那两个，他们说他们村一村子的人家都养的有鸭，你明天带着几个人亲自去那边看一看，多带两辆车，要是多，就收回来，这一波腌出来了，就得往四个府城送了，跟花菇羊蘑一块，得多给他们送一些。” 第二天，周果在田里干了一天的活，等到吴江等人驾着车回来，已经要到午时了。 吴江笑着往这边来，她一看就知道肯定收获不错。 果然，她还没开口，吴江就道：“主子，那边果然很多人家养鸭，多的少的都有，今天拢共收了一千四百多个鸭蛋，那边附近几个村也有人家养鸭，每个村十来户。” 周果将拔下来的草埋入稻根里，好奇，“他们养那么多鸭卖给谁去？不愁卖吗？” 吴江道：“我问了，就那养鸭最多的人家，你猜人家为什么能养那么多鸭子？原来是人家的儿子早些年出去跑商，过了几年回来不知道从哪学了一手做烧鸭的手艺，就在县城摆了个摊子卖烧鸭，一来二去的这烧鸭生意慢慢的就起来了，人觉着从别处买鸭不划算，干脆自己养起了鸭，然后他们村里人家家户户都跟着养了鸭，每年也能跟着赚不少。” 周果从田里直起了身，“卖烧鸭的？县城就一家卖烧鸭的啊，那味道不说难吃吧，反正不好吃，不会就是那家吧？” 吴江笑道：“你猜对了，还真是那家。” 周果想不通，“也不知道那摊主是从哪学来的手艺，那么差也好意思出来摆摊，我看着生意也不大好啊。” 吴江道：“所以嘛，人家家里才养二百来只鸭不敢养多了，村里人家也不敢养多，都知道不大卖的出去。” 周果点头，又弯腰下去拔草，“我知道了，我们不管那么多，只要人家的蛋就好了，你回去带着人把这两天收回来的蛋全腌成松花蛋。” 等他走了，她继续拔草，时不时还能碰到几只蟹子，这两亩田一直是她自己打理的。 产量一年比一年高，今年瞧着又要比去年高，村里有一半的稻种都出自这两亩田，家里那十几亩地得稻种也都出自这两亩地，一点马虎都不能有。 下午，吃完了饭她正要再去田里，还没出门呢，就被人堵在了门口。 一个穿的红红绿绿头上带着一朵大花的妇人一见她就笑道：“哎哟，这不是周家的二小姐吗，这是要干什么去？” 周果笑了，道：“王婶子，你今儿又是来给谁说媒的？” 王媒婆甩了一下帕子，笑道：“给谁说亲，当然是给你哥哥姐姐说亲了，你放心，你在等等，等我把你哥哥姐姐的大事解决了，婶子我一定给你说一个顶顶好的人家，让十里八村的女娃都眼红你。” 周果摆手道：“可别，可别把别人家给祸害了，不然人家要找你麻烦的，你这媒婆可别想在干了。” 王媒婆道：“瞧你说的，怎么是祸害别人呢，如今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你们家？不知道你周果的大名，不知道有多少人朝我打听你，想讨你回去做儿媳妇。” 周果将她让进来，给她搬了把凳子。 她继续道：“诶好好好，我们家的门槛都差点被塌烂了，我干了一辈子媒婆，还没遇到过这样受喜爱的孩子，不过……” 她哼了一声，双手叉腰道：“也不瞧瞧他们是个什么人家，是什么德行，也敢求你做儿媳妇？就是排队还轮不上他们呢！” 周果嘴角抽了抽，眼见着李氏从屋里出来，忙道：“娘，王婶子又来了。” 李氏给端来了两碟糕点，一壶茶，笑道：“王姐姐，不知你那里有好消息没？” 周果赖着没走，搬了把小凳子光明正大的在一旁坐着。 李氏看了她一眼，也没赶她，听听也好。 王媒婆捏了一块糕点吃了，又喝了一杯茶，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这才笑道：“当然有了，没有我能上你们家来？天大的好消息啊！” 李氏很高兴，“不知道是我们大毛有好消息还是我们大姑娘有消息啊？” 王媒婆得意的一甩帕子，“都有都有，我给寻摸到合适的了，保管你满意，我之前给介绍了没有五十家也有八十家了，你都看不上眼，这会保证你能看的上眼，两家都不错，家里日子也好，人也好！” 第645章 赵家 李氏道：“没法子，孩子们爹不在了，娘又是这个样子，我总得给他们寻摸一个好的，这可是终身大事，马虎不得，一走就是一辈子了，得让他们一生有好日子过。 吃饱穿暖过的舒心，每天都高高兴兴的，跟在家的时候一样，那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将来去了地下也有面目去见孩子的爹，他们爷奶，周家的列祖列宗，你说是不是？” 王媒婆道：“是啊，所以啊，这十里八村我最佩服你了，知道你是真心为孩子们好，把他们当自己的孩子看待，不像其他的婶娘，生怕孩子多吃一口，不是打就是骂，哎哟，那日子过的，是个人都看不下去。” 周果在后面等的着急，怎么一直说不到重点呢，她田里还有活要干呢。 看了看里屋，窗子开着，周杏猫在窗下做针线，手里的针线却半天没动一针，耳朵竖的高高的。 李氏等了半天也等不及，耐着性子等媒婆这句话说完就道：“那你给我说说那两家人吧，都是哪里人？” 王媒婆笑道：“这第一家你也知道，你们知道邻村的赵地主吧？就是家里有上千亩地的那个大地主，别人收六成租，他就收五成租的那个大善人家。” 李氏点点头，这个她听到过。 周果就想起她跟老爷子路过的那一大片地，都是赵地主家的，那么平，那么肥，一片一片的，车马来去自如，多好的地啊，他们家偏生就没有。 王媒婆继续道：“他们家啊是三代单传，他只生了一个儿子，他儿子也只给他生了一个孙子，小孙子出生就不愁吃不愁穿，家里不缺钱，从小赵老爷就给他请了西席，在家里读书，现今年十八了，这些年就想给他找一个会认字的媳妇。 大户人家自然看不上他们家，小地主家又不给家里的女娃子认字，那秀才家的闺女倒是有认字的，但几个都秀才清高，看不上这些个地主乡绅，找来找去找不到合适的人。 这不，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们家的大姑娘会认字，家里操持的井井有条的不说，人也长得好，加上这两年咱们家日子也越过越好，二姑娘这一摊子操持的越来越大，赵老爷子就赶紧来请我这个媒人了，说要不找个好日子，让两人相看相看？” 李氏有些犹豫，地主家啊，在她印象中，凡是地主家就没几个好的。 王媒婆道：“哎呀，你还犹豫什么，那可是赵地主家，家里上千亩地，十里八村最大的地主，大姑娘嫁过去了还能短了她的吃的？人家里也是使奴唤婢的，连饭也不让她做，就在屋里当她的少奶奶，要是来年她再给赵家生两个大胖儿子。” 说到两个大胖儿子，王媒婆激动的一拍巴掌道：“那就稳了，别说她相公了，就是赵老爷子夫妇两就得对这个孙媳妇疼的入骨，那可是他们家的大功臣，从此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戴不完的金银首饰，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哪还会挨饿，就算是到时候逃难，那他们也都是先逃的那一拨，饿不着！” “好，那就相看相看吧。”李氏听到逃难不饿肚子，一口答应下来。 她想到他们当初逃难的时候，郑秀才家那十多辆满当当的车队，逃到后面他们只能吃野菜但秀才家还每每都能闻到让人垂涎欲滴的肉香味，确实是不会饿肚子，不会受罪。 郑秀才家才多少地，肯定没有赵地主家多。 王媒婆欢喜的很，道：“这就对了嘛，又不是现在就让她嫁，还得相看呢。” 周果听到这里起身朝屋里走去，连周谷的相看对象都没兴趣听了。 屋里周杏听完了话又开始做起了针线，周果一看，是一方帕子，瞅了瞅她的神色，问道：“姐，你听到了吗？” 周杏点点头，“听见了，不就是跟赵地主家的孙子相看嘛，我这一年也想看了不少人家，也没什么。” 刚开始的时候还挺不好意思，后来次数一多，就跟进县城买布料一样频繁，麻木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周果笑道：“说得对，好不好的也得等相看了才知道呢，我这就让人去打听打听这小子的人品，要是是个狼窝就算家里是金山银山我们也不能去。” 但赵地主家也确实是相看的这么多人家里，家境最好的一家了。 又道：“我已经让虎子几个在县里打听了，瞧有没有什么好人家读书人家，要是有我们就让媒人上门。” 周杏一惊，“怎么还有女方上门？这不是太那啥了吗？” 周果道：“哎呀，这有啥啊，谁家成婚之前不打听打听哪里有好儿郎啊，你以为好儿郎很多呢？就那么几个，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不早点下手被别人抢了先，到时候一辈子就后悔去吧！” 周杏有些犹豫， 她又道：“姐，这脸面呐跟一辈子的幸福比起来啥都不算，这个时候就是要抢，那高官大户还会榜下捉婿呢，我们这样的人家能跟高官比？你听我的没错，这事我给你看着。” 周杏想了想，咬了咬牙点头，“成，你说的在理。” 周果一笑，“那行，我就先去地里了，草还没锄完呢？” 周杏忙道：“你不听你大哥要相看的是哪家女娃吗？” 周果挥手，“那不急，我地里的活现在比较急。” 走到院子里朝王媒婆挥了挥手，“王婶子，你跟我娘好好聊，在家里多坐会，我不能陪你了，得去田里干活去了。” 王媒婆乐开了花，“诶，你去吧，我跟你娘多聊会，瞧，小嘴多会说话啊，肯定是随了你。” 李氏笑道：“不是随了我，我又不是个会说话的，随了她爹吧，她爹会说话。” 周果花了两天才将两亩田的杂草除完，只留下了些小的嫩的长不大的，算是给田里的蟹苗留些零嘴。 等她从田里抬起了头，吴江也已经把赵家打听清楚了。 “主子，锯我们打听到的消息说，那家小孙子今年十八岁，是个读书人，只是这么多年也没能考个功名，好像听说学业不好，不太喜欢读书，喜欢种地，赵家也挺简单的，最重要的是，赵家上两辈都只有一个妻子，别说妾了连个通房都没有，听说还有四十无子才能纳妾的规矩。” 第646章 跟赵家碰面 周果挑眉，“不是说他们家三代单传吗，三代单传不纳妾？没给塞个通房？” 吴江摇摇头，“没有，我找他们家门房，请他喝了一顿酒吃了一顿肉，几杯酒下肚要打听的他全说了，我不放心又塞银子找了个在院外打杂的，也是这么说的，确实是连个通房都没有，那么大个庄子，就他们几个主子，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周果洗了洗手，道：“虎子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吴江道：“有，就是没好消息，两家有通房，其中一家孩子都出来了，另外一家婆母不行，那成婚了的大儿子媳妇是个杂货铺家的闺女，就这还被那婆母嫌弃，也就是个穷酸秀才家，有下人不用，大冬日的磋磨儿媳妇，让儿媳妇蹲在井边洗衣裳，还不准用热水，经常发病，让儿媳妇没日没夜的伺候，那大媳妇才嫁进去三年，现在精气神都没有了，跟嫁了三十年似的。” 摇头咂舌，“这家不行，公主嫁进去都得脱一层皮，也不知道那杂货铺的东家是怎么把闺女嫁进去的，嫁进去之前不打听打听清楚吗？这也算了，看着自个闺女过着那样的日子，难道不知道上门给闺女撑腰么，实在不行接回来，让人和离啊。” 周果见他这义愤填膺的模样，道：“这世上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无条件的爱自己的儿女，那几家全都不行？我记得有一家饭食铺子呢，那家孙子怎么样？” 吴江道：“这家倒是没什么幺蛾子，中规中矩，就是那孙子长得……磕碜了些，比你还矮，有你三个壮，大脸盘子，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 周果叹气，怎么县城这些家就没一个正常的人家吗，“那就先相看相看赵地主家，找个机会我们跟赵地主碰碰面，探探他的底。” 吴江一愣，“主子，是跟赵老地主碰面吗？” 周果道：“怎么？” 吴江道：“我就是觉得万一，我是说万一以后两家要是成了，那赵老地主不就是您的长辈了吗？是不是不太好？” 周果笑道：“那他现在还不是长辈呢，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他们家得过了我的眼，才会成为我的长辈，我不探底怎么知道他们合不合适，再说你就不会以谈买卖的理由去请人家吗？” 吴江精神一振，“是，那我就去安排了？” 周果点头，他高兴的走了。 看着他这略有些欢快的背影，她笑了。 就在李氏等人还在盼着两人尽早相看的时候，周果就先跟赵老爷子碰上了面。 县城最大的酒楼，二楼包间，周果一身月白色的直裰，头戴玉簪，嗑着瓜子，透过窗外看着外面的街道。 桌上的茶已经凉了，她在这儿坐了有一个多时辰，约定的时辰早就过去了。 吴江不满道：“主子，都这个时候他不会不来了吧？” 周果端起茶喝了一口，吃了太多瓜子，口有些干，闻言道：“不要紧，我等他，人跟我岁数相差那么多，都能当我爷爷了，这些事上我们让让他也是应该的。” 说完又嗑起了瓜子，还不忘招呼他，“快吃啊，人又没来不吃瓜子干什么，这些点心也吃，他们家东西还不错。” 待两人嗑完了一盘瓜子，喝完了一壶茶，吃完了两盘点心，又让人重新上了一份，人这才姗姗来迟。 吴江头一偏，忙站起来，道：“主子，看，赵家的马车，来了。” 周果探头一看，忙正经坐好，理了理衣襟，擦了擦嘴，“你快看看，我有没有哪里不妥？” 吴江飞快的上下扫了一眼，“没有，主子好看的紧。” 很快，包间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接着叩门声响起。 周果站起身，朗声道：“请进。” 接着门打开，走进来一个约摸五十多岁精神抖擞的男人，颌下一把胡须还是黝黑黝黑的，穿绸戴玉。 周果笑道：“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老爷子，久仰大名，您今日肯抽出空来赏我一个小辈的光，我真是三生有幸，来，请坐。” 赵老爷子笑眯眯的打量了她一眼，依言在位置上坐下，吴江极有眼力见的不等对方下人动手，就给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周果端起茶杯道：“老爷子，请尝尝，说实话这家酒楼我没吃过，这茶嘛，中规中矩，待会我们尝尝这家酒楼的饭菜，看看如何。” 赵老爷子笑了，道：“我是该叫你周公子还是周二娘子呢？” 周果笑道：“在外面大家都叫我周公子，在家里大家都叫我果果。” 赵老爷子一顿，笑道：“难怪你能把摊子铺的那么大，不是没有道理的。” 笑里多了些真诚，开门见山道：“想必你也知道我们两家孩子在相看了，你这个时候把我叫出来，是那什么，老话说的什么，醉什么不在酒喝的多少？” 周果差点笑出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赵老爷子一挥手道：“对对对，就是这句话，丫头，你叫我出来是干什么啊？真要跟我做买卖啊？要是不做买卖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保证不说假话。” 说完一咕噜就把杯子里的茶喝了，不等后面的下人动手，又自个倒了满满的一杯，粗放的像个乡下汉子，刚进门那个架势荡然无存了。 周果抽了抽嘴角，这跟她想象中的那个赵老爷子好像很不一样啊，不由朝他后面的家丁看了一眼，家丁已经麻木了，见周果看他，还冲她点了点头。 又朝赵老爷子看去，只见他喝完了茶，又吃了两块点心，一边吃一边跟她说，“我跟你说我早来了，结果愣是在城门口等了一个多时辰，饿的我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偏生为了跟你吃饭，又没带什么吃的，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什么时候请？” 好嘛，她一打眼，盘子里几块糕点都揣进他怀里了。 她不由朝吴江看去，两人大眼瞪小眼，都在怀疑，这不会是赵家从哪个乡下找来的老头吧，这还是个地主吗？ 第647章 生儿子是男人决定 “诶，丫头，我跟你说话呢，啥时候吃饭呢？”赵老爷子一边揣一边问。 周果道：“哦，马上。” 吩咐吴江，“让他们上菜。” 不大会儿，就有小伙计进来将茶壶点心盘子收了下去，过了会，一应菜式鱼贯而入，摆了满满的一桌子。 满桌皆是大鱼大肉。 赵老爷子满意的很，拿起筷子道：“我就先不客气了，年纪大了不能饿，一饿就心发慌手发颤，我先吃了啊。” 说着就动起了筷子。 周果给吴江使了个眼色，“你也带着他们下去吃饭。” 吴江叫上另一边的下人去后面那一桌吃饭，下人们看了一眼只顾埋头吃的老爷子，老爷子点点头，就跟着吴江走了。 说实话，周果也饿了，早上出门的早，吃的那点早耗完了。 拿起筷子不客气的吃起来，看了一眼对面赵老爷子的吃相，哪还管别的。 两人埋头一阵吃。 不说别的，就这饭量，不说是一家人都没人信，也就周果吃相优雅些，其他的，都差不多。 吃到一半两人抬起头来一看，不仅哈哈大笑，笑完又埋头开始吃。 一桌菜被两人吃了个精光，陆陆续续的要了六桶饭也都空了。 周果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对面赵老爷子不知道从哪掏出根牙签，正在剔牙。 赵老爷子笑哈哈道：“我没想到你这么个小娃娃饭量也这么大，不愧是吃长饭的，我是不行了。” 周果道：“不是，老爷子，我向来就能吃，每顿都要吃那么多。” 老爷子更高兴了，“好好好，能吃是福，我就看不惯有些娃娃，每顿饭吃那么点，猫都比她吃得多，一看瘦不拉几的就没福气，是不是？” 周果点头，觉得这赵地主爽快不做作，开门见山道：“老爷子，我今天来啊，原本主要是看看您们家的家风如何，想必您也知道，我们是一家是从南方逃难来的，爷爷奶奶都在路上走了，大伯爹爹也不在了，留下我们这些孤儿寡母的，怕被别人欺负了去。 我大哥跟大姐的终身大事，又是我们这一辈头一茬事，一点都不敢马虎。我们就是地地道道的农家人，虽然会认几个字，也卖些自己地里长出来的东西，但终究家小，想给我姐找一个好婆家，我们小户之家，受不了你们大户人家三妻四妾的那一套，也受不了那立规矩磋磨儿媳妇的那一套。 我瞧您也是个爽快人，跟我家老爷子一样，这结亲啊，说到底是结两姓之好，不是结仇家，别到时候我找上门去，把我姐接出来，那就闹得太难看了，我们两家人脸面上也都不好看。所以在他们相看之前，我们两家摊开了说，要是有哪里不如意，不如就散伙，免得后面成了仇家。” 她一大通话说完，对面赵老爷子眼睛都亮了，一拍桌子道：“你说的这些都不用担心，我们家啊没有纳妾的规矩，我就一个妻子，我儿子也一个，连个通房都没有，我那孙子你就更没必要担心了。至于立规矩，我们都是泥腿子，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不兴那一套，你姐姐嫁过来啊，什么都不用干，这些都有下人呢。” 周果点头，“那就好，不知道你们家对儿媳妇有没有什么要求？” 赵老爷子摆手，“没，没什么要求，就是要人好看，人品好，孝顺，家境不差会认字，好生养。” 说到这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我听说你们这一辈有很多兄弟姐妹是不是？是个大家族啊！” 周果就知道了，好半晌才道：“……但是我们家上一辈没有姑子，这一辈我姐是头一个，老大。” 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他说清楚，站起来凑近半个身子道：“老爷子，我跟你说啊，据我所知，这生不生儿子啊，不在女人，在男人，男人要是不中用，精子里没有生男娃的基因，找多少个女人都没用，就是生不出来。” 赵老爷子被她这话惊的下巴都差点掉了，指着她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说什么，你，怎，怎么能这么说呢？不是，你好歹是个女娃啊，这也太生猛了。” 根本没注意到她后面说了什么。 周果皱眉，只好又说了一遍。 赵老爷子这下听清楚了，瞬间不服气，“怎么会，生不出儿子来当然是女人的事了，关男人什么事，那种子种在地里，秋收长出来什么样，结多少，还能是种子说了算？” 周果挑眉，“怎么不是种子说了算？你种下去的是麦子，难道秋收的时候还能长出来稻子？种下去的是麦子长出来的就还是麦子。” 赵老爷子哑口无言，瞠目结舌，不能接受，又找不到话来反驳。 周果笑道：“您也不要多想，你又不是没有儿子，这不是生出来一个吗，你儿子也生出来一个，又没断了香火，你还是行的，就看你孙子行不行了。” 赵老爷子指着她说不出话来，“你，你，你还记得你是个女娃家吗？” 周果点头，“是。” 赵老爷子真是服气了。 好半晌又忍不住，好奇道：“这是真的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果就道：“在一本医书上看来的。” 两人说了半晌，就说到周果如今的庄子上去了。 赵老爷子道：“你不是叫我出来谈买卖的吗，什么买卖？” 周果道：“你也知道，我那个庄子啊，不是在卖肥吗？你看你要不要，我可以给你便宜些。” 赵老爷子沉吟道：“我倒是听说过，说你卖给别人肥一文钱都不收，秋收了让别人拿粮食抵，我也拿粮食抵成不成？” “成啊，怎么不成，反正粮食也能换成钱。” “那成，我要二百石！” “……没有！” “……怎么没有，你那庄子不是专门卖肥的吗？” “那你要的也太多了啊，我那庄子本来就不大，供给附近几个村子本就勉勉强强了，你还要那么多，我拿什么给你？” 第648章 相看 最后以一百石成交。 临走的时候，赵老爷子把桌上新上来的茶给一口气喝光了，点心也往怀里揣，边揣还边问周果，“你要不要？” 周果点头，“好，那我要几块，给他们带回去尝尝。” 赵老爷子原本也只是客气客气，哪知道她还真要，只要忍痛分出来几块。 周果看着他那样子，差点没笑死，真是这人怎么比她还抠呢，好歹也是坐拥上千亩地的大地主啊！ 两人坐上各自的马车一块出城，走了一段路后，分道扬镳。 吴江道：“主子，你觉得这赵家怎么样？” 周果道：“还成，老爷子爽利不拘小节，虽然是大地主了，还是农家那副做派，大姐要是真看上了，嫁过去，至少不会被规矩束缚住，应该能过上舒心的日子。不过，这一切还得看，等再见过了他们家那老太太跟太太了再说，后宅看男人，一般看不出来什么，关键这一切的前提是两人能看对眼，要是一个没看上那也是白搭。” 吴江笑道：“那我们也不亏，还卖出去一百石肥，做成了一笔大买卖。” 周果道：“是啊，这趟不亏，这顿饭钱花得值！” 回到家，她谁也没说，一心在地里庄子上忙活。 地里现在加上李氏几个，每天六七个人都足够了，家里现在有一半的人手都调去沤肥了。 她又将人数做了调整，地里干脆请了几个长工帮着干，腾出来的人手专门忙活山里庄子上的事。 至于那两亩水田，蟹苗就是她自己管了，这东西娇贵的很，又是明年的稻种，不能假手于他人。 等到两人相看的那天，头一天晚上，李氏就按着家里人每个人都从头到脚洗了一遍。 第二天一早都穿上了新衣裳。 周果本想穿男装的，但被周杏按着愣是换了一身嫩黄色的裙子，梳了两个丫髻，描眉画眼也没少。 周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道：“姐啊，今日是你相看人家又不是我相看，你把我打扮的这么好看干什么？” 周杏道：“你长得好看啊，我让他们看看，我们家小妹有多好看，顺便也看看那相看的人对你有没有想法。” 周果就感觉头上被劈了一个大雷，“你……我……我才多大啊，你……你拿我去试人啊，你把我当什么了？” 不高兴。 周杏道：“你想什么呢，我把你当妹妹啊，当什么，再说你本来就长得好看，让他们看看也没事，要是那家伙真的看上了你，我也不能嫁啊，再说你都十二了，过不了两年就也要说亲了，也不小了。” 周果不满，“我才十一岁，吃十二岁的饭，也没到十二啊。” “虚岁可不是十二了，算起来我都二十了，是个老姑娘了，村里像我这么大的女娃，孩子多的都两三个了。” 周果无语。 一家人严阵以待，点心干果摆了一炕桌。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周粟跟李来坐不住了，频繁的往门外去看。 周果见他俩，忍不住问李氏，“娘，相看你也找个人少的时候啊，怎么专挑这个时候，那么多人，他们怎么好意思呢？” 大家一愣，继而大笑。 李氏哭笑不得，道：“他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都觉得这赵家不错，都想给你姐把把眼，你也帮着看看，你眼睛毒。” 周麦笑道：“又不是让两人单独相处，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好吧，周果没了话说。 周粟奔回来道：“来了，来了，娘，他们来了。” 一家人出去迎接。 李氏拉着许氏走在最前头，虽然疯了傻了，但她还是孩子的娘，相看人家这样的大事，她肯定得在场。 后面就是老爷子跟周谷几个了。 周果跟周杏站在最旁边。 赵家上到老下到小都来了，连同下人坐了两辆马车。 周果第一眼就朝那赵公子瞧去，好认的很，穿了一件湖蓝色的绸子长衫，衬的整个人不说玉树临风，在十里八乡也是能排得上号的。 身长也高，还知道对着他们微笑行礼，目不斜视，彬彬有礼，第一印象，还不错。 双方热情的打招呼，李氏将人都迎进屋，在炕上坐下。 周杏带着周麦几个给众人倒茶。 至于跟来的那些下人，管事婆子跟吴江招呼去了，这样一来未免显得家里有些小，下人只能在院子里坐着。 李氏从没去过大户人家，不知道大户人家的家有多大，客气道：“对不住，家里屋子小了，让你们见笑了。” 赵老夫人笑道：“不要紧不要紧，坐的下就成。” 赵夫人忙道：“哪里哪里，挺大的。” 婆媳俩对视一眼，都没说话了。 周果差点笑出声，这一家子可真有意思。 李氏看了看两人，笑呵呵道：“来来来，喝茶喝茶，吃点心，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 赵夫人笑道：“吃的惯，怎么会吃不惯呢，都是好东西。” 赵老夫人跟着点点头。 赵老爷子看了一圈，就一个老爷子瞧着跟他差不多大，找话，“你就是周果的师父了吧，今年多大了？” 老爷子看了一眼周果。 周果笑道：“师父，这就是赵老太爷赵地主，跟您一个姓，你们是本家。” 赵老爷找不到人说话，只能坐着喝茶。 赵公子就跟周谷周麦几个搭上了话，都是男娃子，又都在进学，还是能找着话说的。 屋里热热闹闹的。 周果就朝周杏看去，将她偷偷拉到一边，问：“姐，你觉得这个赵小地主怎么样？” 周杏脸色瞬间就红了，低声道：“我，我，我觉得挺，挺好的。” 周果就笑了，“我也觉得，这是相看这么多个人里，长得最俊的一个，人才也是最好的。” 没说多久，李氏就道：“在屋里待得闷了吧？刚好，我们山里有个庄子，一起去看看？” 赵家人就顺势说好。 一伙人全部出门，这一来，人跟人就分开了。 赵老太爷跟赵老爷还真想去山里看看肥庄，毕竟他们还有合作啊。 赵老夫人跟赵夫人就想到处走走，还想挖挖野菜。 李氏就陪着她们，想挖野菜还不简单吗，山里，河边多的是野菜。 第649章 相看二 周果跟周麦几个围着两年轻人往山里走去，那边都是自己人，两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一行人边走边说。 赵公子笑道：“我也不是什么赵公子，我叫赵阳，还没取字，你们就叫我赵阳吧。” 周麦几个也各自介绍自己。 周果正要说自己的，就听赵老太爷在前边喊：“周果，周果，你溜那后边去干什么？那么多人也不差你一个，你来啊，我可是在你这里买了一百石肥！” 周果忙回道：“诶，来了！” 捏了捏周杏的手腕，低声道：“姐，我过去了，你想问什么就问，不要怕。” 周杏点头，“你去吧，你哥哥弟弟们们都在呢。” 周粟小大人一样点头，“就是，姐，你去吧，我会照顾好大姐的。” 赵老太爷道：“你来跟我说说，你这肥是怎么沤出来的，我这老哥一问什么都不知道，说这东西全是你弄出来的。” 周果道：“是我弄出来的没错，沤肥不是家家户户都会吗，我在我们家原先沤肥的基础上自己改的，来，我带你去看看。” 村里人奔走相告。 “诶，这是赵家啊，这不是赵老地主一家吗？怎么都上周家来了？两家要说亲了？我记得他们家那孙子好像还没说亲吧，看上周家的谁了？” “诶呀，还有谁啊，当然是周家的大丫头了，那丫头也是个挑的，相看了那么多人家就没一个看的上眼的，就不知道这个看不看的上。” “不一定吧，说不定是来做买卖的呢，你们看你们看出来了……这是往庄子上去吧，买肥，买肥呢，我就说指定是两家做买卖，哪会相看呢！” 村里说什么的都有，暗戳戳的看热闹，还有羡慕嫉妒的，“周家可真是走运，竟然被赵家看上了眼，那赵家那么多地，一年的粮食就是能吃几十年，一辈子什么都不干，都不缺吃不缺喝，周家那大丫头啊是掉进福窝窝里去了。” 这边，一行人进了庄子。 老爷子一挥手朝着周麦几个道：“肥庄上有味道，难免脏乱，你们带着赵公子去山里转转去。” 一伙年轻人就跟他们分道扬镳了。 周果这个年轻人只能跟在几个老的身边。 赵老太爷是地主，这个地主是自己跟着父辈白手起家干起来的，小时候着实吃了不少苦，对于地里的庄稼看的比什么都重，跟村里的农家老汉一个样。 不停的问周果，“你这肥效果到底怎么样，跟家里沤得肥能一样吗？不瞒你说，我虽然不缺地，但是实实在在的缺肥，肥不多啊，除草除的在勤，水浇的再多，也是不成啊。” 一旁的赵老爷就点头。 周果道：“我这就带你去看啊，您老人家跟庄稼打了一辈子交道，肥该不会不认识吧。” 将他带到肥堆前，还有一小堆，“您老看，这之前就是堆肥的地方，不过都卖光了，只剩下这么一点，这么点还是为了给来买肥的人看的样品，给您的肥就是这样的。” 老太爷蹲下来抓起一把肥细细的看，闻，一旁的赵老爷也蹲下来，两父子蹲着一起看。 边看边点头，“没错，就是肥，我庄子上沤的肥就是这个样子的，真能给我一百石？” 周果笑道：“当然，就算最后我们两家成不了亲家，但这买卖也还是在啊。” 老太爷急了，“怎么成不了了，指定成得了，你们有哪些要求只管提，我看你大姐就挺好的，一看就是我们赵家人，只要她嫁进来，我们拿她当亲孙女看待，孙子都得靠边站。” “啊？是不是，是不是太过了？”赵老爷犹犹豫豫的开口。 气的赵老头差点给他一脚，“什么太过了？你这个不孝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赵老爷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是说啊，爹，你这牛吹得太大了，孙媳妇进门孙子就靠边站了，说这话你也得要人信呐。” 老头脸上挂不住，“怎么就没人信了，有了孙媳妇，有了重孙子，还有孙子干什么？个不成器的，干什么什么不行，只会吃饭，有什么用？” 周果就呵呵笑，不要这么说嘛，这要是能成，她姐是嫁还是不嫁呢？ 老爷子解围道：“去里面看看？” 老头看着肥庄里这成千成百的肥堆，跟看见了满地的粮食差不多，“这么多肥啊，这得施多少亩地啊？都施下去能多收多少粮食啊？” 赵老爷也是看傻了眼。 他刚开始还不以为意，现在一看这规模就不敢小看了，据他所知，这才刚开始，好像才卖了一个多月，以后要是成熟了，得多大啊！ 十里八乡的肥不是都得来这边啦？ 几人就在庄子里待了一个多时辰，父子俩跟没见过世面似的，这堆肥看了看那堆，就在肥堆之间转来转去，眼里什么其他的都看不见了。 周果三人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老爷子道：“……实在不像个大地主。” 周谷点头，“像两傻子。” 周果啧了一声，“怎么能这么说呢，要是大姐能看的上眼，他们就是我们的亲家了，哪有人说自家亲家是傻子的，他们只是见识少，这不怪他们。” 两人朝她看过来，这也没比傻子好多少。 三人原本是站着的，后来坐着等，然后喝起了茶。 周果瞅了瞅天色，都快要吃午饭了，这都一个多时辰了，也不知道有什么那么好看，这么久还没看完。 他们村里上了年纪的老大爷来看也就看小半个时辰就走了，哪里用得着看那么久？ 又不是没见过肥。 周谷不喜欢喝茶，眼睛一眯一眯的，都快要睡着了。 又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她实在忍不住了，站起身走过去，道：“赵爷爷赵大伯，时候不早了，你们看，要不要先回去吃个饭去？” 赵老头一愣，看了看天色，“这就要吃午饭了？这也太快了，我还没看够呢。” 兴奋的对着周果道：“你这肥庄不得了啊，我看着不定多久以后，十里八村甚至整个县就要来你们家拉肥了。” 第650章 相看三 周果笑道：“那还早呢，我没想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吧，走，家里饭应该也好了，先回去吃饭去，下次再来。” 老太爷背着手往外走，“来来来，我下次指定还来，这个是块宝地。” 一行人慢悠悠的往村里走。 回到家的时候，果真一屋子人都等着他们，周杏一行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见到他们回来，李氏笑道：“好了好了，这下就可以开饭了，我还说要去个人叫你们呢。” 周果笑道：“吃饭我们才不会让人叫。” 人多，一家人分成了两桌，大人一桌，小孩一桌。 周果这个小孩不一样，跟大人一个桌。 赵老夫人跟赵夫人看着这一桌菜，吓了一跳，山珍海味哪样都有，海参鲍鱼扇贝，大虾，羊蘑花菇松蕈，兔子山鸡红烧肉肥鸭。 李氏还道：“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都做了些，看看喜欢什么自己捡了吃，我家乡下人家，没什么规矩，也没什么吃食，让你们见笑了。” 周果朝她揶揄地看了看，这话说的，把家里压箱底的吃食都搬出来了，还没什么吃食？ 李氏暗暗瞪了她一眼：客气，客气知不知道？ 赵老夫人忙道：“瞧您这话说的，这满桌子菜筷子都没缝插下去了，还说没菜，山里的海里的，都在这儿了，一桌子山珍海味，要是这还没菜，那我们就是太不知道好歹了。” 赵夫人没说话，她原先是不大愿意的，这家是农家人，听说前几年还是难民，从南边来的，这样的人家能养出来什么好的闺女。 结果一见周杏的面，就觉得跟其他的农家女娃不同，周家也不像是一般的农家人，就是屋子小了些。 现在一看这满桌子的菜，心里那点子芥蒂是一点也没有了，这样一桌菜，不是寻常人家能弄到的。 就说个头那么大的鲍鱼，她娘家一个有四百亩地的中地主还弄不到呢。 还有海参大虾，这些就是在他们家也不是随便想吃就能吃的。 两个妇人对这一桌山珍海味的吃食很满意。 两男人除了刚开始夸了几句，心思就不在上面了。 桌上赵老头一直逮着周果问东问西，不过也知道轻重，就是没问肥是怎么沤出来的。 周果也回答的开心，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回答了又能怎么着。 “你要是想看看这肥的效力到底怎么样，可以去我们家菜园，长得很好。” 老爷子道：“那菜长得好也不光是肥的效用啊，我那么尽心尽力。” 周果笑嘻嘻道：“是，我师父是最大的功臣，现在菜是种的越来越好了，我们家里的菜可都是他一个人种出来，真厉害。” 老爷子很高兴，受用的点了点头。 一桌饭菜让赵家人吃的很尽兴，赵老头就不说了，饭量是除了周果外最大的，吃的最香。 赵老夫人喜欢海鲜，最喜欢扇贝跟鲍鱼，赵夫人尤其喜欢吃虾，两大碟子虾她优雅的吃了大半碟子。 吃完看着这桌上一堆壳很有些不好意思，“这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李氏笑道：“能吃是福，你瞧我那小闺女，一顿饭吃那么多。” 赵夫人已经见识过了，在那大碗第一次上来的时候着实是吓了一跳，还担心她能不能吃完，哪知道人家吃了一碗又要了两碗，饭量是真大。 赵老夫人笑眯眯道：“这有什么，我家那老头子饭量也大，每顿都吃得多，我瞧着他吃的高兴，跟你们家丫头处的来，倒像是一辈人似的。” 吃完了饭，赵家人就要回去了，王媒婆也跟着回去。 周家将人送上车，远远的目送他们离开，这才回院子。 然后都看向周杏，“怎么样，看上了吗？” 周杏脸色这会不红了，道：“人倒是不错，但才第一次见，也看不出来什么，你们觉得呢？” 周麦几个个就开始说自己的看法。 周麦道：“我也觉着不错，他喜欢种地，不大喜欢念书，念书念不好，这点也没瞒着我们，还把他这些年相看了多少人都说了一遍，自个的优缺点也没瞒着，我瞧着人倒是实诚。” 周米：“也知道照顾人，虽然是独子，知道照顾小的，不是个闷葫芦，比一般人贴心，知道心疼人。” 大家都说了一遍，然后就看向周果，只有她还没说话。 周果道：“其实在这之前我跟他家的老头见了一面。” 将他们见面的情形说了一遍。 “我觉得赵家的家风还是可以的，尤其是他两个长辈，家里都只有一个妻子，也算是大地主了，连个通房都没有，年过四十无子才能纳妾，一般的人家可做不到。” 老爷子点头道：“是这样，他们这样的大地主，家里不缺钱不缺吃，想要一两个妾还是很容易的，尤其又是三代单传，能有这个规矩，确实不容易。” 李氏道：“我看那老夫人跟夫人也不错，有什么说什么，夫人虽说那啥了点，但后来吃饭你们看见了吗，两碟子她一个人吃掉了一碟子，本性就露出来了，是个爱吃的，都是好相处的。” 对周杏道：“你将来要是嫁过去了，时不时给她们做两顿好吃的，就能让她们喜欢你了，尤其你这个未来婆婆，看她那身打扮，爱打扮又爱吃，你顺着她的意，没几天就拿你当亲闺女了。 老夫人眼里只有老伴儿子孙子，对这个儿媳妇似乎是不大满意，我听那意思是嫌弃她不认字，这方面你也不用怕，这些年也认了不少字了，你们那屋子里那么多书，你也看了不少，没准比赵家那小子看的书还多，这老妇人喜欢的不得了。” 这样说起来，赵家所有人好像都没什么大毛病，是个能嫁的。 周杏点头道：“那好，那就是他们家了。” 本来年纪就大了，要是再耽搁下去，怕是真得成笑话了。 周果道：“也不急，再处处看，要是没问题了，到时候在找个日子议亲就是。” 第651章 得亏这人不会装 周杏的终身大事算是完成了一半，周谷的就没那么受到大家的重视了。 自家嫁闺女跟娶媳妇还是不一样的。 周果也只打听了一下对方的人品，对家世倒没那么看重。 她娘家世就不好，要是挑家世，根本嫁不到周家，所以人品还是最重要的。 双方择个日子见了面，人倒是长得挺好看的，就是可惜，人家还没嫁进来呢，就嫌弃周果这个小姑子了，不仅如此，还嫌弃周粟跟李来。 尤其是李来，一个李家的孩子在家里白吃白喝，话里话外都带出来了。 李氏当场就下了脸，饭都没留他们吃，就端茶送客了。 周果见她气的眼圈发红，安慰道：“娘，你跟她们置什么气，一个月才能吃得上一顿肉的人家，见识也就到这里了，要我说啊，你还得多谢人家呢。” 李氏眼一瞪，“我还得多谢人家？” 周果道：“是啊，你想啊，得亏这姑娘不会装，还没进门就让我们看到了她本来面目，这要是进了家门再暗戳戳的行诡计，下绊子，那我们家才是好日子到了头，一家人离了心，被她搅合的天翻地覆，不是该多谢她？” 李氏一想也是，道：“我就是气不过，你瞧她们娘俩，说是来卖蛋的，拎着两个蛋，进门的时候探头探脑，跟做贼似的，话里话外的就说不用对你们这些做闺女的太好，将来迟早是别人家的，儿媳妇才是伺候我到老的人，你听听，能不让人生气吗？” 周果笑道：“是，是让人生气，那是因为我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娘，最最善心的人啊，对她们这些薄情寡性的人自然看不上眼，她生来就不是我们家的人，不用伤心了，你为一个外人那么伤心做什么？” 李氏叹气，“我是伤心你大哥，他比你姐还大一岁多，村里，私底下都有人笑话他，说他老光棍一个，这么大了还没媳妇。” 周果好笑，“你在乎他们说什么？他们那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我大哥要相貌有相貌，要钱有钱，附近多少人请媒婆上门，他们那是嫉妒了呗，你该高兴，这也生气。” 李氏终于笑出来，“什么事到了你嘴里都是好的，怕是死的也能被你说成活的，行了，我做饭去，本来还想着留她们吃一顿饭，真是不值得，喂狗都比给她们强，我们自个吃。” 周果跟着去厨房，准备的还挺多，鸡鸭鱼肉海鲜上次赵家来有的，她们也有。 “娘，晚上多弄几个菜吧，我们家少了一个搅家精，这样的好事难道不值得庆祝一下吗？” 李氏狠狠点头，“你说得对，我都想点个炮仗庆祝一下，娘的，真是晦气。” 开始动手做饭。 周果就帮着烧火打下手，不大会，周杏跟周谷也进来了，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一起准备饭食。 周果问周谷，“大哥，这人你看上了吗？” 周谷摇头，脸色不好，“这女娃不好，还没嫁进来呢就对着我们家人指东指西了，她不适合我们家。” 周杏愤愤道：“说得对，这样的女娃，王媒婆还夸得天上无地上没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夸得出口的，进门之前还好，进了门之后就不对了，待到茶水点心果子一上来，眼珠子都直了，好歹也装装不是。” 李氏道：“你别说，我觉得果果说的真对，得亏她不会装，不然进了门到时候才是麻烦。” 待老爷子周麦几个回来，见到这么大一桌子，喜道：“今天的相看有好结果了？” 周果道：“哪有好结果啊，有好结果这些菜不是就被我们吃了吗，哪还有你们的份，没谈拢，吹了。” 几人就问怎么回事。 周米一拍桌子道：“这样的人进了门也得让大哥休了她，不然家里一辈子不得安宁。” 周麦笑眯眯道：“这不是没进门吗，你生的哪门子气，这么多好吃的，庆祝一下。” 一家子坐下来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 周果虽然被人嫌弃了，但心情一点也没受影响，还有心情去给她的草莓浇水。 一个月已经长出来两三片叶子了，施了肥后更是哗哗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 最开始撒下去的那些种子，只活了几颗。 樱桃跟枇杷种子也发了芽，因为有肥，长出了一片叶子，等过段时日就移到花盆里面去，她买了很多花盆，几文钱一个，都堆在后院，冬日里还能种青菜种蒜种葱。 老爷子喜道：“再过不久就能移到菜园子里去，我都给留出来地了，我一定将它养的茂茂盛盛的，到时候有吃不完的果子。” 周果笑道：“师父，你一天没事了回来就守在这里，移到菜园子里去了你去菜园子里守着吗？” 老爷子道：“那也不是不可以。” 周麦过来看着碗里的樱桃苗苗，高兴道：“一天比一天大，一天比一天精神，指不定还真能长大。” 周米泼冷水，“就算是真的能长大，长大到能结果要好多年吧，到时候大哥都快有孙子了，你好意思跟孙子辈的抢樱桃吃啊？” 周麦：“……” 老爷子：“……”多少有些冒昧了吧？ 周果道：“这么多呢，你们孙子再多能吃多少？再说，民以食为天，好吃的东西还分什么老的小的，不都能吃，又不是没有，要是在不行，到时候种上一大片，你们儿子孙子重孙子，一人认一棵，行不行？” 大家哈哈笑。 …… 周杏跟赵阳后来又借着买肥卖鸭蛋接触过几次，都觉得不错，两家互换了庚帖。 由于双方年纪都不小了，互换庚帖后双方议亲，婚事就定在明年开春后。 至此，一切尘埃落定，周杏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 一家人都喜气洋洋的，周果却有些失落。 躺在床上唉声叹气，闷闷不乐，连吃饭都没了兴趣。 老爷子莫名其妙，“她这是怎么了？没说成的时候比谁都着急，忙前忙后到处打听，这定了吧，又不高兴。” 李氏笑道：“先生，你别理她，她这是舍不得她姐呢，过几天就好了。” 第652章 置办嫁妆 老爷子恍然，拿着花壶给草莓碗浇水，搞不懂这些小女娃的心思。 周杏一想到要离开家，也有一番愁绪，不知道未来的日子到底如何。 李氏则开始准备嫁妆了，金银首饰，压箱底的银子，家具，田地铺子宅子，这是嫁大地主家，不是寻常农户，嫁妆少了是会让人看笑话的。 到时候碰到其他的地主了，几家儿媳妇一对比，就他们嫁妆少，出身低，周杏怎么抬得起头啊。 满屋人，只能找周果商量了。 周果也正在为这事头疼呢，“娘，我想给我姐陪嫁一些地，但你也知道，现在地难买的很，要不就是东一块西一块的，连不到一块啊，我这些天让吴江虎子在外面跑了跑，没什么消息。” 李氏叹气，“谁说不是呢，那他们跑他们的，反正要明年开春才出门子，慢慢寻摸，就先准备其他的，金银首饰还要买些，布料家里这些年几个掌柜送的不少，再买几匹也就够了，再就是家具了，这家具怎么办呢？自个去山里找料子？” 周果道：“那得多久啊，这样，我们过些天去府城看看，买一套好一些的，只是好点的家具贵……那就等秋日松蕈卖完了，再去买布料首饰，添置其他的东西，你看成吗？” 李氏叹气，有些心疼闺女，道：“你也不要怨我给你姐姐准备的多，这女人啊，没有嫁妆在婆家是抬不起头的，更何况她嫁的还是赵家，大地主，人情往来肯定是跟他们一般的人家，要是什么都没有，往后还不知道要有什么苦日子过。” 周果笑道：“娘，你说什么呢，这不是好事吗，我们家又不是没有，钱没了在赚就是。其实我觉得姐姐这个时候出嫁是最吃亏的，我们家还在起始阶段，眼瞧着再过两年，家里肯定会更不一样，但她等不起，也就只能趁着这个时候多给她准备些，出门了就是婆家的人了。” 李氏欣慰道：“我也是这样想的，等你以后出嫁，娘一定给你准备的更多，你自己折腾出来的这些东西，跟几个兄弟分一分，带一半走都成。” 周果道：“我不出嫁。” 李氏道：“胡说，人怎么能不出嫁呢，不出嫁到时候你哥哥弟弟们都成家，有自己的家了，你上哪去？难不成出去要饭去？” “那我就自己买个宅子出去过，一个宅子还不买起吗，娘，到时候我就把你接出来，我们娘两过，成不成？” “成，你要是实在嫁不出去，我就跟你过，要不，你找一个上门女婿，娘帮你带娃，成不成？”李氏没当回事，还有心情说笑，小娃子嘛，想一出是一出，长大了想法自然会变的。 转天，周果就以要出去买地为由带着李氏老爷子去了府城。 几人目标明确，直奔木料铺子。 逛了一圈下来，贵的太贵，便宜的又看不上眼。 最后还是李氏拍板，柜子箱子什么的用樟木，还不会被虫蛀，桌椅板凳就用酸梨木，还只有一套，用来摆在厅上撑门面用的，其他的都用樟木。 家里的钱都在她手里捏着，自然知道要怎么节省，还得买地买铺子，家具这东西，有两撑门面的就够了，不用太多，毕竟又不能拿来生钱。 掌柜的等他们选定木料，样式，就问他们尺寸，要做多大的。 这个，几人对视一眼，他们好像忘了一件事啊。 李氏道：“这可怎么办呢，忘了去他们家量了。” 老爷子道：“那只能后面再来了。” 周果一挥手道：“不用，他们赵家那么大，就那么几个主子，连一套家具难道还摆不下吗，后面要实在摆不下就重新建呗。” 说完对掌柜的道：“别的就算了，那柜子要做大点，给我大大的做，箱子也做大点。” 掌柜的擦汗，“您看，我这铺子里有成品，您要不要看看？” 真有一丈多长，五尺多高的大衣柜。 打开，里面都是一格一格的分好了的，能放好多衣裳，还能放很多被子。 周果笑道：“就照这个打。” 李氏犹豫，“这是不是太大了？这么大的柜子怎么运回去？” 那掌柜的急忙道：“夫人放心，我们送货上门，不需要您劳心。” 老爷子里里外外看了看，点头道：“我看挺好的，她们女娃子家家的，就喜欢做衣裳，每天都想穿不重样的，就要这么大的柜子，小了衣裳都没地收。” 周果笑嘻嘻道：“就是这样的，师父，还是你懂我们。” 李氏想到这两年给她们两姐妹做的衣裳，也笑了，“是多，你们这两年加起来的，比你哥哥弟弟们的还多，大衣柜就大衣柜吧。” 而地跟铺子就不一样了，多陪嫁一个，就能有粮食产，有租金收，多划算。 想到这里觉得那撑门面的好像也不用了，对周果道：“要不那套酸梨木桌椅也换成樟木？我仔细想了觉得太不划算了，还不如多买两亩地呢，面子光鲜有什么用，里子好才是真的好，你们说呢。” 周果道：“也成，反正钱在你那里，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老爷子点头，“你觉得好就好。” 李氏就拍板，“那就这么定了，全套都要樟木的，到时候黑色的漆一刷，也很好看的，清一色的黑漆家具，多气派啊。” 周果没反对，“您喜欢就好。” 选定好家具的样式尺寸，就是谈价钱了。 就算周果丝毫不让，一整套下来也不便宜，花了李氏三百多两银子，毕竟樟木也不是什么便宜木料。 看完了家具，几人又去看铺子，买了两个位置不是特别偏的铺子，跟一处三进的大宅子。 李氏还是头一次进这么大的宅子里面，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原来大户人家家里竟然是这样建的，我原先还以为我们家是大的，哪想真正的大户人家是这样的，这么多屋子，这么大。” 老爷子道：“这还不算大的，再大的有五六进的，再大的就没有什么进不进的了，真正的大户人家都是在一大块地上建院子，一个一个院子起好，围墙一围，就是家了。” 第653章 置办嫁妆二 李氏听的目瞪口呆，“……那一个院子有多大？” 老爷子道：“想要多大有多大，五进也有，四进也有。” 周果双手一拍，向往道：“要是有机会，我真想进去参观参观呐。” 老爷子道：“等你小叔哪天要是做上了大将军，说不定咱家能自己建一个，要不然上面赐一个也成，将军怎么能没有将军府呢。” 李氏道：“说得对，还是赐一个好，建一个那得花多少钱啊，一人有个地方住就成了，住那么大的屋子，也不怕藏人。” 周果好笑。 这个三进宅子就置办下了。 又在南城置办了一个四合院，虽然不大，但用来出租，每年也能收不少租金，府城这两年屋子可有些紧俏了。 第三天，吴江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说是找到了，只不过不在他们县，离府城不远，恰好有一块地大概有八十多亩一个小庄子出售。 周果来了兴趣，她让人寻摸这么久，就没找到一块合适的地，现在要给周杏置办嫁妆，这地就来了。 反正铺子宅子也买了，剩下的就是买几匹红料子回去赶制嫁衣了。 她干脆带着老爷子跟李氏一起去了那个县，名叫清水县，说是离府城不远，坐马车也有两个多时辰的距离。 双方一见面，周果就问道：“什么情况？再过两月，地里的粮食都能收了。” 吴江道：“这家孩子被人下了套子，进了赌坊，一半家业搭进去了，赌坊见不到钱不放人，又是唯一一个孙子，只得变卖家产赎人，我们来的巧，牙人说这地还没挂出去，还是热乎的。” 周果道：“走，我们去看看这块地。” 当下，几方人到了地里。 清一色的麦子，绿油油的一片，就是长得不怎么好。 周果沿着地走了一圈，发现这地虽然不是很肥，但都在一块，八十多亩，比他们家现在所有地加起来都要多，还有一个小庄子。 多施一些肥，改一改，过两年就能变成上等地了。 要是再在旁边挖一个大塘出来，这八十亩地麦子到时候说不定就能变成水稻了。 李氏也很满意，“这地好啊，肯定是你爷奶在天上保佑，知道你姐要嫁人了，还是嫁到那样的人家，没地不行，这不，就送来了，唯一不好的就是有些远。” 老爷子点头，“是有些远，快马过来都得要半天。” 周果却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又不要她自己种，只用躺在屋里收租，远不远的有什么要紧，每年收粮的时候派人来就行了。” 问吴江，“这地之前是他们自己在种吗？” 吴江摇头，“不是，这地不是肥地，都是佃农在种。” 周果道：“那就继续给他们种，之前什么样之后也什么样，等这些地交到我姐手里，让她自己来打理，到时候想收多少收多少。” 吴江应是。 双方很痛快的过了户。 周果给牙人塞了五两银子，问道：“你对这一块熟悉，过后要是哪里再有大块的地卖，你就来信告诉我，只要不是石头地，在瘦的地都成，好处少不了你的。” 牙人得了这些钱，高兴的不行，之前吴江已经给过赏银了，这一单挣得真不少。 见周果是个大方的主，连连答应，“小人一定多留意。” 周果笑着点头，“好，多瘦的地都成。” 李氏还想去见见那些佃户。 周果忙道：“算了吧娘，这地是给姐姐做陪嫁的，以后带去婆家是要她自己打理的，我们去见这些佃户算怎么回事，下次买首饰的时候让她自己来，或者秋收的时候在带她来。” 李氏笑道：“还是你想的周到，娘都没想到，成，这地既然是给她的，就让她自己来决定。” 说完羡慕地看着这一大块地，“真大啊，我都从来见没见过这大一块地，真不敢相信是我们的。” 周果道：“娘，这不是我们家的，是给大姐的，是她的嫁妆。” 李氏白了她一眼，笑了，“我知道，我又不跟她抢，你那么着急干什么，今后有这些地，这两个铺子，宅子，你姐姐就算在赵家受了委屈也没事，终究是饿不着她自个，手里有钱走哪都硬气。” 周果道：“我们家在成定不是有三个铺子吗，我打算也给她一个，宁平再给一处宅子，这样她就有三个铺子，三处宅子了，再在我们县给置办一处宅子，以后进城了也不至于住客栈。” 李氏挥手道：“这些东西都在你手里，只要你不心疼，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动产就算是全部置办完了。 几人回到府城，又去买了些料子首饰，周果又在地摊上淘了些瓶瓶罐罐，样式别致的茶具，虽然不值钱，但是总归是有，新房里不至于空。 几人载着满当当的两车回了村。 一回到家，李氏就将新买的布料拿出来，特意将那匹大红色的料子拿了出来，对周杏道：“这个给你，嫁衣都是要自己做的，你拿回去慢慢做吧。” 周杏这些时日天天关在家里做鞋，新媳妇要给家里的长辈都做一双鞋，赵家把尺寸都送了来，她天天关在家里做。 周果拿过笸箩里的鞋底子，不能理解，“姐，家里那鞋底子不多的是吗，我纳的，大哥纳的，二哥三哥纳的，家里都用不完，你怎么不用呢，就算他们那脚不一样长，但总有跟我们家人一样的吧，那么多码子我不信都没有合适的。” 周杏笑道：“那怎么能一样，我就想亲自做。” 那好吧，周果也不再说什么。 …… 第三批肥沤好的那天，庄子上来了很多人，附近村里的人算着日子，最近几天天天来，堵在门口嚷嚷着要先 把自己的肥拉回家。 地里等着肥下地呢。 场面热闹的很，吴江都不大压得住。 周果只好出面，“乡亲们，不要急，这凡事啊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我们发货总得按照册子上的先后顺序来，谁先定自然就给谁家送。” 第654章 我也是穷过的 “那我们的呢，我们也急啊，都是一天来的，只不过他口快，让他抢了先，凭什么他就是第一个啊。” 周果笑道：“就凭他口快啊，好了，两天，我保证两天的工夫就把这些肥给你们送回去，你们安心回去等着吧。” 自然没有一个人肯回去，不看着大家都不放心啊。 周果也不拦着他们，拿着册子等着，不一会儿，挂着铃铛的牛丁零当啷的出来了。 鉴于庄子上肥卖的好，她还得给各府城送货，又给庄子上添了十头牛，现在有二十辆牛车。 二十头牛，每天给牛割草的活就全交给庄子里的孩子们了，平常放牛的活也是他们的，周果决定等年底的时候，多给他们发些赏钱。 二十辆牛车载着一车车肥出了庄子。 虎子在一旁大喊：“快让让，让让，牛车要出来了，李大牛，李二牛，李山，李八，李来几个这是你们的，跟车走！” “来了来了，这儿呢，兄弟们，走，肥来了！” 几人雄赳赳气昂昂的从人群里出来，跟着车队走。 给其他人羡慕的，“怎么头一个就让他们抢了先？” 有那些肥要的少的人家，自己借了辆推车过来，慢慢的自个推回去，周果让人给他们送，他们还不乐意，嫌慢。 等赵老太爷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都过去两天了，这一批肥都送完了。 老太爷拍大腿，“诶呀，你怎么不等等我啊，你给我也匀一些啊，我地里也还差呢，知道你这里有肥，庄子上的肥我都用了，一粒肥也没有了。” 周果道：“放宽心，这一批不是答应卖给你的那一批，那一批五六天后也能得了，你在等几天。” 老太爷这才放下心，看着这庄子道：“你这肥还真成，刚出来就卖空了，这么好卖指定赚钱。” 周果笑道：“一百八十文一石，也就赚个辛苦钱，比卖豆腐好不到哪里去，也就不用半夜起。” 老太爷瞪眼，“那也不错了，只要有的赚，辛苦点怕什么，总比一家人吃不饱穿不暖要好太多了，你看村里那有些人家，冬日里连件厚衣裳都置办不起，一年还吃不上一顿肉，那样的日子才是苦。” 周果见他神色有异，憋了憋，实在是好奇，就问：“您老感触这么深，过过我们这样的日子？” 老太爷叹气，半晌回忆道：“那还是我小时候的事了，很小的时候我记得家里也是这样，不说吃了上顿没下顿，就是成天清汤寡水的，看到什么就觉得馋，觉得饿，后来，我爹外出跑商，家里我娘养的蚕丝，卖给大户被盘剥的太厉害。 只好跟村里几个大胆子的人自己偷偷跑到黑市上卖，后来差点被抓，不敢在本地卖了，只好跑到外地去卖，一来二去的，家里慢慢好起来，一点一点才发家。” 周果听的很佩服，“您老父亲有魄力有胆气，一般人还真不敢在外面跑。” 老太爷道：“可不是嘛，跑了大半辈子，我也跟着跑了两回，后来就不让我跑了，就买了些地置办下来，慢慢的也置办了这样一份家业，所以，我是受过穷的，跟你们一样。” 周果道：“难怪您会选择跟我们成为亲家。” 老太爷笑了，“也不止，我其实是瞧上你了，可惜你是个女娃，不是个男娃。” 周果黑线。 老太爷话锋一转，“不过，厉害成你这样，是男是女也没所谓了，我觉着你一定能带着你们家走的更远，还有你那小叔，听说也是个厉害的角色，有你们两个人，周家能走多远我都瞧不见。” 说到这里情不自禁笑出来，“嘿嘿，我老了，本事也就那么大了，我儿子只能守成，他只要不败我就谢天谢地了，孙子更是干什么什么不行，我想着那小子娶了你姐姐，你们总不能看着自个家的姑奶奶吃苦不是，怎么也会提携一把的，就算挣不了大的，能让他们保持这一份家业就很好了。” 听完了，周果一点气也没有了，“那这样，我也不担心我姐姐嫁过去，会受委屈了？” 老太爷一挥手道：“怎么会受委屈？再说，你姐姐也不是那小媳妇一样的人啊，我可是听说你们村子那年进了胡人，你姐姐可是站在最前线的，我们家，那小孙子你不用担心，至于我那老太婆更不用担心了，她婆母公爹，那就是两个没啥大用的，只要你本事比他们大，他们就什么都听你的。” 周果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对，看着他道：“不对啊，您今天是专门来给我说这个，让我放心的？” 老太爷笑呵呵道：“是啊是啊，顺便来看看你这庄子，不是说肥出来了吗，我还想看看大家买肥的热闹场面，哪知道昨儿就卖空了。” 拍拍手，“行了，肥也看了，庄子也逛了，我也回去了。” 一身轻松，心情好的不得了。 周果客气道：“家里正在做饭呢，来都来了，吃了饭再回去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老太爷迅速回头，开心的笑了，“先生在吗？我还想跟先生喝两杯。” 周果只好将他带回去，好在家里现在条件好了，肉什么的都不断，每次赶集李氏就要买上十多斤在家里放着，羊肉猪肉排骨，碰上牛肉一次买几十斤。 反正家里有冰窖，放着一时半会的又不会坏，想吃的时候拿出来解冻就能吃了。 此时正是午时，在家吃午饭的人一般不多，老爷子要是去了山里，基本就不回来吃饭了。 周果跟周谷有时候干脆就在庄子上随便吃了，家里只有李氏跟周杏还有许氏三个，吃的也不多，做两三个菜简单吃一顿也就是了。 见到老太爷来，李氏真是吃了一惊，“赵老太爷来了，快屋里坐屋里坐，果果，给老太爷上茶，先生一早进山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老太爷道：“不用忙活，我就在院子里坐会就好。” 院子里，老爷子闲来无事搭了个草棚子，里面摆了一套桌椅，回头晒粮食的时候把这移开就成了。 寻常的时候在这里吹吹风喝喝茶吃吃点心，惬意的很。 老太爷惊奇的很，“我上次来还没有呢，这次怎么就多了个亭子？” 第655章 在周家住下 周果道：“是我家先生闲着没事搭的，他喜欢在这棚子里午睡。” 老太爷躺在摇椅上摇了摇，叹息道：“还是你们家先生会享受啊。” 李氏将周果拉到一边，“这老太爷怎么来了，他一个人来的？” 周果道：“说是来看肥的，就他一个人，还有两下人，吴江招待着呢，我们只用管这老太爷的饭就成。” 想了想道：“中午弄个红烧肉吧，他年纪大牙口不大好，要不红烧狮子头也成。” “红烧狮子头我可弄不来，这活只得你自己来。” 周果犹豫，老太爷不能没人陪吧，正要拒绝，周谷从地里回来了，后面跟着老爷子，手里提留着一条大草鱼。 周果奔过去，喜道：“师父，这么大的鱼烤着吃吧。” 老爷子无所谓，“烤着吃就烤着吃。” 正要去井边洗洗，凉亭里就探出一个脑袋，笑呵呵的，“老哥兴致好啊，钓鱼去了？” 老爷子还没说话，周谷立马打招呼，“老太爷好。” 老太爷笑眯眯的，“好好好，中午有鱼吃了。” 周果道：“师父，我去做狮子头去了，你带着老太爷做烤鱼烤牛肉吧，我瞧着他没做过，你带着他玩玩。” 老爷子不高兴，“他来了你就给做狮子头，他不来你就不做？” 周果哭笑不得，“您不是都吃腻了吗？再说，您哪次想吃我没给您做，我是瞧着他年纪大了，牙口可能不好，应该会喜欢这道菜。” 周谷点头。 老爷子道：“人家是大地主，又不缺钱，家里还养的有厨子，什么狮子头红烧肉没有，稀得吃这些？还不如弄些酸菜出来，让他开开胃。” 周果一愣，觉得有道理啊。 老太爷从后面探出头道：“不要紧，我就喜欢吃肉，尤其是狮子头！那些酸菜咸菜什么的，我小时候吃多了！” 小时候天天吃顿顿吃，几十年了，见到那东西都不爱伸筷子。 周果道：“我去做。” 周谷去冰窖里拿了些羊肉牛肉。 老爷子蹲在井边处理鱼。 老太爷一见周谷手里这冻的硬邦邦的肉，好奇心大起，“这是哪来的？” 周谷道：“冰窖里来的。” 老太爷环顾左右，“冰窖？在哪，我去看看。” 周谷就带他去了，冰窖的入口在正房东厢窗户下，揭开厚厚的石板，沿着台阶往下，两丈深就是冰窖了。 因为要存储松蕈，这个冰窖挺大的，有一间屋子大，中间摞着一大块一大块的冰坨子，像砖墙。 老太爷都看傻了，从来没见过冰墙，他们家的冰窖就地窖那么大点，比地窖还小。 周谷带着他走到中间，地上还挖了一个坑，里面是个冰窟窿，那些肉啊都放在里面。 …… 周果做了个狮子头，又做了个红烧肉，老爷子爱吃。 做了个凉拌胡瓜，炒了个蒜蓉茄子，一个雍菜，还有烤鱼，烤肉。 李氏还烧了个豆角跟松花蛋，林林总总也有一桌子了。 院子里，老爷子已经在烤鱼了。 她将菜端到桌子上后，帮着烤肉，左右看了看没看见人，“师父，我大哥跟老太爷呢，都要吃饭了，他们上哪去了？” 老爷子道：“去地窖里了，那老头子没见过这么大的冰窖，说回去了也要这么整一个，看个没够。” 周果朝冰窖口看了看，“下去多久了？冰窖里那么冷，他受得住吗？” 老爷子白了她一眼，“用得着你那么操心？他是个死人，冷了难道不知道上来吗？上来好几次又下去了。” 周果看了他一眼，嘀咕道：“吃炸药了，跟个火药桶似的，一碰就炸，关心几句还不成了，那年纪大了到我们家不得好好看着啊，万一出事了，我们谁能担得起？那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吃味呢？” 等到两人上来，歇了一会还要在下去。 周果忙道：“吃饭了，看了一中午了还没够啊？” 老太爷迈着小步走过来，高兴道：“周家小果果啊，那冰窖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什么冻肉的，冰果子的，藏菌的，还有能吃的冰块，你都分好了，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真方便。” 周果道：“原先是想夏日藏点肉啊菜啊，不至于一两日就坏了，想弄点冰存着，但后来一想干脆弄大一些，什么都能存，夏日里还能取冰用，无论是吃还是放在屋子里降温，都挺舒服的。” 老太爷连连点头，“是舒服，我回去了要这么弄上一个，我家里那个就是有些小。” 吃饭的时候，老太爷一直在问，好像对他们家什么都感兴趣，指着周果廊下的那盘兰花就道：“那是什么兰，我瞧着挺别致。” 周果道：“那是建兰，我随便在山里挖回来的，开红花，还没名字，我小叔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一冠红。” “一冠红？”老太爷没读过多少书，也觉得这名字好，“好，大气，配得上这花。” 老爷子终于是忍不住了，对他道：“你闲不闲？” “啊？” “你要是闲得慌，下午跟着我进山吧，钓鱼打山鸡你去不去？” “去去去，我去，你还会打猎啊？” 周果几人面面相觑，觉得不合适，但转眼一看，两人年纪差不多，谁也没比谁老多少，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下半晌，老太爷就跟着老爷子走了。 周杏有些担忧，“果果，你说真的没事吗？老太爷可不能跟先生比，什么都不会，这要是一个不注意，摔下山了，我们怎么跟赵家交代啊？” 周果道：“你就放心吧，那大哥不是也跟着去了吗，什么重活危险的活都是大哥的，师父照看他够够的了在，绝对不会出事的。” 去山里了也好，她可要忙自己的事了。 下半晌，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几人就高高兴兴的回来了。 下人急的团团转，“老太爷，回去了，时候不早了。” 老太爷摆手，“我不回去，还有几天肥就出沤出来了，我等庄子里的肥出来了在回去，你回去报个信，这些天我就在周家住下了。” 李氏大吃一惊，对周果道：“这可怎么办呢，老太爷在我们家住下，我们怎么招待啊？他能住的惯吗？” 第656章 莲蓬 周果道：“娘，我跟你说啊，老太爷小的时候过的跟我们一样的日子，也是苦日子过来的，也不用特意怎么招待，我们家现在吃的也不差，顿顿大鱼大肉的，糕点不断，不是挺好的吗，他是个节俭的人，只要不是顿顿酸菜咸菜，都喜欢吃的很。” 李氏点头，“那我就这样招待了，只希望到时候赵家不要说我们委屈了他，招待不周才好。” 结果也真的不需要她怎么招待，人每天起来不是跟着周果去庄子上，就是跟着老爷子去山里，打猎，钓鱼，种菜，烤东西吃。 闲来无事还会自己跑到外面挖野菜，挖回来的野菜跟肉炖。 赵家的小厮回去后，隔天赵家就送来了两马车的东西，无一例外，除了衣裳，全是吃的。 什么肉啊，酒啊，茶叶点心，甚至还有一筐梨。 李氏傻眼，“这么多啊？” 这差点把被子都带来了。 小厮恭敬道：“是，老夫人说这几天就麻烦你们了，这些吃的是给各位少爷小姐的，这一筐梨是新下来的，送给你们尝尝鲜。” 李氏道：“客气了，真是太客气了。” 周果从田里回来，见到这两辆马车，好奇凑上去看，“这么多东西啊？老太爷哪用的了那么多？” 李氏将她拉到一旁，“你说赵家这是什么意思？是嫌弃我们家不好啊，把老太爷要吃的东西都搬过来了？” 周果瞅了瞅从车上搬下来的东西，甚至还有莲藕，莲蓬，还有那一筐梨真是太惹人眼了，这年头想吃上新鲜的果子，可真不容易。 喜滋滋道：“老太爷在这住真是太便宜我们了啊，这么多好东西，平常可没地买去。” 招了一个小厮问：“这莲蓬也是你们老太爷爱吃的？” 小厮道：“是，老太爷喜欢，家里种了好大一片。” 周果点头，盘算开了。 她要的水塘选址已经选好了，离庄子不远，那边有一大块湿地，有六七亩，鸭子就喜欢到那块去觅食，够大，周围都是乱石地，河地，没庄稼地。 养蟹很合适。 她找到村里，买了下来，过两天就可以开工了。 到时候撒些莲子下去，在边上长一圈，又能丰富塘里的生态，夏日里还能吃莲蓬，秋日里还能吃莲藕。 炒着吃，炖汤喝，都是美味啊 …… 老爷子这两天带着大他一个辈分的老太爷满山跑，两人也跑出友谊来了，成天凑在一块笑呵呵的。 还约定等过些天老爷子就跟着他到他赵家的庄子上去玩玩，那好玩的也很多。 老爷子没拒绝，哪玩不是玩啊。 两人一回来就见到这一屋子的东西。 李氏笑道：“老太爷，这都是老夫人让人带来的，说都是您喜欢吃的，我想着既然都是您喜欢吃的，就每样都做了些。还有换洗的衣裳都放您屋里去了。” 老太爷乐呵呵的，“好好好。” 捡了一个梨，丢给老爷子，“老弟，你尝尝，这梨不错，甜。” 老爷子丝毫不客气，还道：“给孩子们留两个，他们都喜欢吃梨，尤其是我那徒儿，山里那又小又酸的野梨，每年都要去摘回来。” 李氏忙道：“有，那么大一筐呢。” 老太爷道：“那既然那么喜欢吃，回头让他们再送两筐来，这东西是我们自家种的，下面的庄子送过来的。” 晚上一家人吃了饭就坐在院子里纳凉吃果子。 周果吃了一个梨，然后拿了一个莲蓬，坐在摇椅上边剥边吃。 一旁的老太爷跟着老爷子学着处理皮子，摇摇头，也不知道那么大年纪了，怎么会喜欢这些东西，怕是平日里好日子过多了。 摇了摇椅子，好不容易能歇着，吃点东西喝喝茶多好啊。 李氏笑道：“先生跟老太爷年纪差不多，还真能玩到一块去，在山里跑一天了还不够，回来也不歇着。” 老太爷道：“自己做的穿着才有意思，回头秋日了我还要跟着进山打狐狸，自己处理皮子，给我家老婆子，让她做个坎肩，她一定很高兴。” 这话一出，一院子人都笑起来。 周麦道：“老太爷原来是这样想的，老夫人好福气。” 周麦：“老夫人对老太爷也好，走到哪里都担心他冷着了饿着了，吃的穿的走哪送哪。” 周粟低声道：“……我记得以前爷爷奶奶好像也是这样的，是不是，哥哥们？” 几人没说话，好像不是这样的吧，哪有那么贴心啊。 周果吃了几个莲蓬，打水洗了漱就进屋了，她得在睡觉前，再练几页字。 要是有一天，她得买卖做大了，要跟很多人打交道，那一手好字能给她加多少分啊。 家里的文房还能够她用很久，再说就算是几个掌柜的不给她送了，她现在也不缺这几张纸钱了。 周杏点着几盏灯在一旁做针线，她凑上去看了看，不认识这东西，“姐，这是做的什么啊？都做了一天的针线了，休息一下吧，回头眼睛要瞎了。” 周杏笑道：“这是给老夫人做的抹额，我白天也没做多久，晚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针线活多，不抓紧点，怕是明年根本做不完。” 周果坐下道：“我就说让我帮你，我虽然不会做别的，但我会纳鞋底子啊，哗啦啦半天就能纳一只，结果你非不让，要自己做。要我说啊，这鞋底子穿在脚上，谁会注意是谁纳的，你这是何苦呢？” 周杏道：“不是我不让，你白天也是累了一天，晚上还得回来写字，看书，认真说起来，你的活比我重多了，这些活又不重，姐姐自个慢慢来就好了。” 周果没说话，看着在灯下一针一针认真做针线的周杏，黄色的烛光打在她脸上，衬的她温柔又娴静，叹了一口气，往炕上一躺。 道：“姐，等你出嫁了，这个屋子就只有我一个人住了，冷冰冰的一点人气都没有。” 周杏笑道：“这个屋子彻底是你的了还不好啊，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想放多少书都成，还有这些柜子，箱子，都是你的了，姐姐的东西都留给你。” 第657章 大主雇 周果瘪嘴，“我不要，你要不别嫁人了，跟我一起留在家里当老姑奶奶吧？” 周杏哭笑不得，随口应道：“好啊，既然你说不嫁那我就不嫁了，我们姐妹两相依为命，慢慢变老。” 一听就知道是在敷衍她。 躺了一会儿，她坐起来，迈着沉重的步子坐到书桌边，两边的灯盏点上，铺开纸，磨墨，挑笔。 心不静就练字。 写了六七个字后，心才慢慢静下来。 一张一张，一口气练了十多张，扭了扭脖子，揉了揉手腕，又看了会书，熄灯睡觉。 …… 第三批肥比前两批多太多了，鉴于沤肥的技艺开始成熟，周果开始往肥堆上加码，原先一堆五石，现在一堆十石，二十石，比之前多了整整一倍。 老太爷看着一夜之间就多出来的山堆，念念不绝，“真厉害啊，这么多肥，要是都拉回家去，今年秋收得多收多少粮食啊？” 周果道：“您别想多了，我还得留着卖给其他人呢，这段时日，远处的村子听到消息也来买肥了，我总得给他们留一些，您要那么多也没用不是，还得白花钱。” 说到这里看了他一眼，拿出记账的小本本，写下了老太爷的信息，虎子急忙递过来一个印泥，凑到老太爷跟前。 老太爷看着眼前的东西，“我就不用了吧？都是几个熟人了，也得按手印啊？” 周果道：“都得记，不然我不好记账啊，我这些肥出来的时候都是有数的，不然你不记，我到时候怎么入账呢，就一百石肥而已，十贯多钱，你心疼成这样了？” 老太爷道：“不是十多贯，是十六贯！” 周果无语，“那很多吗？我卖给别人一百八十贯，卖给你一百六，已经少了二十文了，这还不好啊？” 说起这个，老太爷更有话说了，“我怎么听说你卖给王富贵他们，隔壁家都是一百四一石呢，比我还少二十文呢！” 周果咳嗽一声，然后道：“那怎么能一样，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从村子里逃难出来的，家里又都不富裕，我寻思着能帮一点是一点。 你，你都是大地主，那么有钱了，还惦记着我这三瓜两枣的，你不知道多照顾一下我的买卖吗？我这是小本生意，你要不给钱，今天来拉几车，明天来拉几车，我这买卖还怎么干，要不干脆送你得了？” 老太爷被她怼的差点跳脚，不满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又不是强盗，还今天拉几车明天拉几车，不就是钱吗，我给你，十多贯钱是吧，哼，我就不给你，我也跟其他人一样，秋收了拿粮食抵，用豆子抵，气死你。” 周谷几个面面相觑，想上去劝一劝，老爷子拦着，“算了，让他们吵，吵一会就好了。” 周果将账本往他跟前一递，“按手印，按了我才会给你送。” 老太爷一听，还是乖乖的按了，就是感觉不对劲，像签了卖身契似的。 周果笑眯眯的将账本收入怀里，对老太爷道：“我这就给您家送去。” 朝吴江喊：“装车，赵老地主一百石！” 一句话，下人全部动起来，一百石，二十辆车一趟就能运完。 老太爷也很高兴，这些孩子可都是在给他家忙活。 等所有的肥全部装上车，周果对着老太爷道：“您要回去吗？” 老太爷点头，“回去，我不回去，你们也不知道把肥拉哪去啊，我跟着一块走，你要不跟着去看看？” 周果摇头，“我就不去了，我还有别的事，让我师父陪您回去吧。” “你有事？你有什么事？” 庄子外面这会有人声传来，她探头朝外一看，笑道：“诺，我的活来了。” 买肥的人又来了，一来二十多个，一群，一看就是一个村的。 庄子现在的肥是供不应求，妇人这次是一人负责两个堆，翻堆的那些天，忙的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得亏现在山里没什么活了，地里的活也不重，自己的地不多，庄子上的人手大多都在这，不然就靠这些妇人们，还真忙不过来。 这些人一来见到这么多肥，喜色溢于言表，对着周果道：“我带着我村里人都来了，上次我来的时候你说这两天肥会出来，出来了吗？” 周果笑道：“出来了，你们来的真巧，这一波肥还没有多少人定，来，你们要多少，我们记一记，回头等车队回来，就给你们村送。” 跟着一起来的其他人也很高兴，原先还以为要好几天才能得，没成想一来就能往家里拉了，今天出门真是个黄道吉日啊。 周果登记完，笑道：“你们要的都不多，今天一次就能把这些肥拉到你们村里去，你们在这里等等吧，等车队回来载着你们一起回去。” 那些人更高兴了，“诶，我们就在这等，你不用管我们。” 说完找了个离肥近 的地方坐下了，各自掏出干粮水壶开始吃饭。 周果拿着手里的账本，这是一本新的，到了秋收，这一本的账册换回来的就是一车一车的粮食。 对一旁的大胖道：“把吴总管叫来。” 吴江一会就来了，“主子，怎么了？” 周果道：“秋收后，我们就要收粮了，现在没地容纳那么多粮食，得再建粮仓，你去招几个短工，就在庄子上，挨着你们的屋子，建两个大粮仓，记得离林子远一些，要防水防火，还得大。” 吴江高兴的应是，“主子，这次秋收我们能收多少粮食？” 周果扬了扬手里的账本子，“要是不出意外，估计不少，十里八村现在在我们庄买肥的越来越多，后面还能再施两茬肥，估计还会有人上门，这样到了秋日，收回来的粮食就很客观了，所以我让你建两个，免得一个不够装。” 吴江也是饿过肚子的人，喜道：“真要大粮仓堆满，我们这些人几年都不会再饿肚子了。” 周果道：“县城铺子那边买卖越来越稳定，每日多的也就四五贯，少的一贯都没有，大家都说东西太少了，秋日过后，我们就往铺子里放粮食，记得要跟县城的铺子一个价，也不求卖的好，毕竟我们的底子薄，耗不起。” 第658章 建粮仓 吴江点头，忙活起来格外有劲，建粮仓啊，家里就要有吃不完的粮食了。 转天就找来了人，这年头别的都缺，就是不缺人，就在庄子上动工了。 周谷吓了一跳，回来问周果，“庄子上怎么又要建屋子了，你又要买人了？” 一家人都看过来，今天还没去庄子上呢，又建屋子了？ 周果看向他道：“你没问他们吗？” 周谷道：“我倒是想问来着，但干活的人都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只说建屋子，吴江跟虎子又不在，其他人也不知道。” 周果这才道：“建粮仓呢，秋日粮食下来了，我们就要去各个村收粮了，到时候收回来的粮食家里放不下，庄子上就更没地方了，得重新建。” 一家人都兴奋起来。 周麦道：“粮仓还得建啊？建多大啊？” 周米目光瞄向屋里，“家里现在的那两个就够大了，还得专门建几个屋子来放粮食，这得要收多少粮食？” 李氏嘴角的笑容压不住，“是啊，要建几个屋子，多大的粮仓？” 想想就开心。 周果笑道：“暂时就先建两个，我寻思着两个怎么也够了，往后两年也不必再建。” 周粟高兴地差点跳起来，“那以后我们家就有好几年都吃不完的粮食了吗？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周果好笑，“我这两年也没饿过你啊。” 周粟笑嘻嘻道：“那不一样，老话说的好，仓里有粮心里不慌，尤其我们家现在多了那么多人，五六十来口人，每年要吃掉多少东西啊，自个有粮比什么都好，就算是天塌了，粮食也还在我们自己个手里。” 这番话说到大家心里去了，都是饿过的，家里没几年的粮食存着，都心慌。 周果见他们一个个都这么说，好笑，“我这仓还没建起来，粮食也没拉回来呢，才有了个影的事，你们就这么高兴，万一要是没成，岂不是白高兴了吗？” 李氏道：“这些不吉利的话你就不要说了，怎么可能不成呢，指定成。” 站起来道：“诶呀，我得去给你爷奶烧些纸，把这好消息跟他们说说，念叨念叨。” “我也去。” “我们也去。” 院子里顿时只剩许氏跟周果了，连李来都跟着去了。 她记得，她挣第一笔几千两的时候，她娘的反应都没这么大呢，也没说烧个纸给他们念叨念叨啊，她那几千两能买很多很多粮食了。 …… 庄子上两个用砖头建成的粮仓建成的时候，地里的粮食已经快收了。 这些日子，庄子上闲下来，大家今年不要那么多肥了，沤肥的动作就放慢了。 周果在村里买了两头大肥猪，直接拉到庄子上，对着众人道：“这段时日大家伙辛苦了，这个月多给大家发两个月的工钱，加上这个月的，一共发三个月的工钱。” 原本有两头猪大家已经很高兴了，一听再多发两月的工钱，众人高兴傻了，要知道去年过年一共才发了两月的工钱，这一发就是三个月的。 他们当中有干的多的，一个月能拿两三贯，三个月的工钱就是八九贯了，他们这样的人家，两三年的家用都出来了。 有了这钱还能买些银首饰戴戴，给孩子们扯些花布，做些裙子穿穿。 这日子是之前做流民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的。 周果话说完就走了，她留在这里，大家都放不开，还是不要打扰他们的兴致好了。 家里，李氏见她回来，道：“山里那边买了两头猪，我们家是不是也买一头？” 周果道：“我们家买猪干什么？” 李氏笑道：“还不是你大哥，相看的都没对眼的，自己倒看中一个，我已经去请媒人说和了，要是没意外，这事十有八九啊就成了，家里刚好没什么肉了，今年双喜临门，这样大的喜事不该杀一头猪吗？” 周果实在是惊讶的不行，“我大哥什么时候看上别人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那闺女是哪里人啊？我怎么不知道，他怎么不说呢？” 李氏道：“怎么没说，不是跟我说了吗，就在南水村，那家姓吴，闺女叫吴丫，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那家闺女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她刚出生的时候娘就没了，后来爹另娶，有了后娘，后娘对人好的有几个？后来后娘又生了三个儿子，家里就更没她的位置了，家里人还到处说她克人，日子着实不好过。” 周果越听越皱眉，“我哥该不会是看人可怜，才看上人家的？哪有这样挑媳妇的？” 李氏道：“你听我说完，虽然是这样，这丫头也把自己养的好好的，不说白白胖胖至少跟个正常人一样，最重要的是，很厉害，干活厉害，是个泼辣的闺女。” 周果不解，“大哥原来喜欢这样的小娘子？喜欢泼辣的？” 周杏从屋里走出来，闻言笑道：“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我们家也没有那软弱的人，不知道怎么就喜欢泼辣的。” 周果看向她，“你也知道了？家里就我不知道吗？” 李氏道：“还有先生也知道，也是今早才知道的。” 周果更惊讶了，“今早才知道你这会就请媒人去说和了？他们家能答应吗？” 李氏一笑，“怎么不答应？这闺女跟你大哥一年的，耽误到这时候，村里不少人说闲话，再说只要钱给的够，他们还能不放人？” 说完这句话就进屋了。 周果张了张嘴，突然想起来，她娘当闺女的时候在哥嫂手里讨生活，比这姑娘还惨，她没这姑娘厉害，现在见到一个，欢喜的很。 周杏道：“是这个姑娘也好，跟娘家不好，到时候就不怕他们上门来搅和了，也不用担心她嫁过来一心只想着娘家。” 周果笑盈盈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周杏脸色一红，想起来自己也是要出嫁的人，不说话了。 周果道：“哎呀，有些人啊，真是没良心，这嫁了人竟然就不打算跟家里人来往，要一刀两断了，难怪人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还没嫁出去，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周家真真是白养你了！” 念得摇头晃脑。 第659章 周谷自己看上了一个 周杏又羞又急，忙捂她的嘴，“我我我，我哪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这家爹后娘不是什么好人，被人沾上就是麻烦事，一辈子就甩不掉了，还容易恶心人，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跟家里来往了，你就会曲解人。” 周果笑嘻嘻的，不闹了，道：“我知道，但是没法子，大哥喜欢啊，喜欢就娶回来吧，你说也是哈，那家人明明嫌弃她会克人，怎么还把她留到那么大不嫁啊？”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给家里干活啊，里外一把抓，她走了，家里家外地里的活谁干？”李氏冷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周杏这才想起来，好像她的娘家也不好，看了看李氏的眼色，不敢说话了。 周果站起来往外走。 周杏道：“干什么去？” 周果叹气，“买猪去。” 媒婆当天下半晌就回来了，一进门就笑声朗朗道：“果果娘啊，我可把事给你办的妥妥的了，哎呀，赶了大老远的路，我喝口水。” 李氏急忙从屋里出来，满脸笑容将人往屋里请，“来来来，大嫂子，屋里坐，你好好给我说说。” 周果跟周杏也从屋里出来，往客厅一坐。 许氏一直就在屋里，没动弹过，也让她听听自个儿子的婚事。 王媒婆用帕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道：“我上门给他们一说你们是哪家，人家夫妻两都傻了，一遍又一遍的问，到底是不是真的，生怕人弄错了，如今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你们周家啊，那是顶顶有名的人家……” 周杏几个听的着急，怎么半天说不到正点上。 李氏也道：“大嫂子，那家人说什么了？” 王媒婆顿了顿，颇为心虚的看了她一眼，道：“那家人要四十贯钱，两头猪，二十石肥。” 乡下人聘礼从来就没听说过谁家能给得起四十贯的，四贯都少，一半都是两三贯。 真是狮子大开口，就堵周家看上他们了。 周果没说话，四十贯，于别人来说是多了，但他们家确实不够看，看向王媒婆，问道：“婶子，他们家一开始就是要的四十贯？” 王媒婆就拍大腿，指着周果得意道：“要不说你这个妮子厉害呢，真让你说着了，人刚开始要的是八十贯，后来还是我好说歹说，说这十里八村又不是只她一家闺女，那好闺女多的是，别人家十贯二十贯多的是人往上嫁。他们怕了，这才松口，四十贯。” 王媒婆一边说一边可惜，可惜自家没闺女，不然嫁到周家，那可就有享不完的清福了，她这个当娘的，有面不说，也能跟着沾沾光啊。 周果暗道果然，怎么可能就要四十贯。 李氏一点犹豫都没有，道：“好，就四十贯，但是老嫂子，他们再要涨可就不行了，这门亲事要是顺顺利利的成了，我给你十贯！” “好，包在我身上。”王媒婆高兴的差点笑出来，十贯啊，那可是十贯！ 这门亲事本来就成了一半了，哈哈哈，这十贯眼见着都是到手的鸭子了，怎么能不让人高兴呢。 周果见她憋笑憋的脸都变形了，很是辛苦，笑道：“婶子，高兴就笑出来，谁赚钱了不高兴啊，我赚钱了也是高兴的哈哈大笑。” 李氏嗔怪道：“怎么说话呢，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还不快给你婶子赔个不是。” 王媒婆哈哈大笑，高兴的挥帕子，道：“你们家果果说的对，赚钱了我开心啊，那这样，趁着现在还早，我再去一趟，争取把这事定下来，把双方的生辰八字换一换，到时候就能议亲了，我先走了啊。” 李氏忙道：“……不用那么着急，天色晚了明日再去也是一样的。” “我不累，早点定下来早了事。”急得不行。 李氏没法，“那把这糕点带着路上吃吧。” “诶，那好那好，你们家这糕点是真好吃，我寻常都没地吃去，呵呵，那就拿几块，回头给我家几个小孙孙也带几块回去。”走出门的王媒婆又返回来，拿出帕子，将一碟子一块不剩全包进了帕子里。 周杏好笑，碰了周果一下。 周果也笑，她还是很喜欢王媒婆的，爽利直接，有什么说什么，没有弯弯绕，好打交道。 李氏笑道：“这媒婆跟打了鸡血似的，凳子还没坐热呢，就又要往回走。” 周果道：“你要是跟我说走一趟能赚一万两，别说让我现在走了，我半夜走都成，比她还积极。” 周杏好笑，“那十贯能跟一万两比？” 周果道：“那怎么不能比，十贯对于寻常人家，已经是几年的家用了，你忘了我们家往年一年才二贯多，现在我们家两三年花费一万两没有，几百两总有吧，也差不多了。” 李氏摇头道：“何止几百两，几千两都是少的，你们这一个个的，眼瞅着一茬一茬的都大了，这嫁娶不需要银子啊？我们家现在不一样了，嫁的人不一样，花费的银两没个上千两下的来吗？” 周果就想到这段时日给周杏准备的嫁妆，铺子宅子田地，还有首饰布料家具，到时候还有压箱底的银子，怎么着几百贯总得准备吧？ 这一出去，至少一两千两的东西，真贵啊，他们家现在真有钱，给准备嫁妆都是几千两几千两的准备，真不敢相信。 晚上，周谷回来，一家人都在。 周果问道：“大哥，你是什么时候看上人家闺女的，嘴巴真严！” 周麦几个也是下了学周果告诉他们的，几人都不满的看着他，这事怎么能瞒这么久呢？ 周谷无辜道：“我没瞒着，我跟先生说了。” 周果扭头看向老爷子，“师父，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老爷子道：“我哪知道你们都不知道，我还以为他跟你们都说了呢？” 周果挥手道：“好，现在不追究这个了，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看上人家的，是什么时候看上的人家？” 兄弟姐妹一群人都看向他，这样大的事他们竟然是请了媒人上门后才知道的，这还是一家人吗？ 周谷嘿嘿嘿憨笑。 周粟都没眼看，“大哥，你不要玩这一套了，我都不吃了，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第660章 合眼缘 周谷只好道：“也没什么，那边家家户户都养的有鸭子，日子比其他村好过一些，这要的肥就多，我天天给那边村里拉，也拉到他们家了，这一来二去的，就跟人接触上了，觉得她挺不容易，也挺厉害的。” 周米挑眉，“就没了？” 周谷道：“没了，还要怎么讲啊，我们统共就没说上十句话，就觉得她好看，合眼缘，果果不是说了吗，合眼缘是最重要的，合了眼缘就够了，不然娶一个不合眼缘的人回来，还不得天天吵架啊。” 大家都看向周果。 周果摆手道：“这可不关我的事啊，我说的是交朋友，做买卖，不是说挑媳妇啊。” 不管怎么样，人既然看上了，这事就算是成了，他年纪也大，有人要就谢天谢地吧。 换了生辰八字后，就是上门议亲了。 周家杀了一头猪抬过去，各色糕点礼品也不少，给足了吴家排面。 这可把南水村一行人惊呆了，竟然是真的。 议亲也很顺利，毕竟周家可是承诺要给四十贯，这四十贯自家往里添一些就能盖大屋子了，到时候三个儿子娶媳妇就全有了。 由于周谷是大哥，不能接在周杏之后，两家商议在年前就得过门，在秋日选了一个黄道吉日。 周果四下看了看，那么热闹，没看见什么小娘子，问周谷，说八成又是在干活。 她仗着人小，趁着人多到处乱窜，终于在后面的菜园子里找到了人。 这一看还真是挺好看的呢，虽然有些黑瘦，但眉眼挺清秀的，不是太矮，干活麻利。 周果站着看了一会，觉得这干活的架势跟他们家还是挺搭的，家里除了老爷子，就没有一个干活不麻利的。 看了一会，对方似是终于察觉，抬起头来，看见了周果，就是一愣。 周果展颜一笑，道：“是吴家姐姐吧，我叫周果，是周谷的妹妹。” 吴丫嘴角扯出一抹笑道：“妹妹好，我，我见过你，听你哥提过你，他说你很厉害。” 周果笑道：“我大哥说你也很厉害，我帮你吧。” 说着就要进菜园子。 吴丫忙道：“不用不用，我是闲不下来，不要把你裙子弄脏了，不划算，这点活我几下就做完了。” 说着手里的动作更快了。 周果一看，不比她娘干活慢啊，真真是麻利的很。 吴丫干活干到一半，还在怀里掏啊掏，掏出来几个花生，递给周果，“吃吧。” 周果见她手里躺着六颗花生，不客气全拿了。 吴丫明显松了一口气，紧抿的嘴角也有了一丝笑意。 周果就一边吃花生一边跟她说话，只不过她话不多，问一句搭一句。 周果也不在意，一个人叭叭叭说了很多，说家里的人，家里的屋子，家里的田地，家里每天的作息，要干些什么，说了一大堆。 吴丫虽然没说话，但耳朵一直竖着，听的很认真。 回去的路上，周谷郁闷地问周果，“怎么她对你笑不对我笑呢？” 周果笑道：“当然是因为我们俩合眼缘了，大哥，说不定吴丫姐姐更喜欢我呢，哈哈哈。” 李氏好笑道：“好了，你别说他了，你跟她说了那么多，觉得这闺女怎么样？” 周果道：“挺好的，干活勤快麻利，有主见有主意，踏实稳重，跟大哥很相配。虽然她不太爱说话，但到那样的家里，话痨都会变得沉默，吴姐姐挺不容易的。” 李氏叹气，“那我就放心了，你看人比娘准，我们家好不容易有现在的景象，可不能娶了个媳妇就坏了家风。等秋日我们家就要进新人了，说不定明年就要添人了。” 周谷跟吴家定亲的消息很快传开，大家跺脚哀叹，怎么就让人家抢了先。 待一打听这闺女是谁，各个瞠目结舌不能理解。 私下里说什么的人都有。 “你们说这周家是怎么想的，挑来挑去，十里八村的闺女都挑的差不多了吧，多少人家不比这家好哇，甚至还有小地主家上门的，怎么最后选了这样一家人，要什么没什么，关键这闺女还是在后娘手里讨饭吃的，爹不疼娘没有，一般人家都不敢结这门亲事。” “谁知道呢，前些日子周家大闺女不是跟赵大地主结了亲家吗，我还以为这周谷定然也会选一个大地主家的闺女，你们说，怎么就选了那么一户人家呢，我们家难道还比不上吗？我闺女多好看，也是一枝花了，那上门说亲的人也不少！” 还有的则说李氏偏心的，不给周谷找一个好一些的岳丈家，是为了自己的几个孩子，大哥岳家不显，到时候自己的孩子娶好闺女，那好处不用说大家都明白。 就连王富贵周成等人也上门。 一来就问李氏，“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跟那样的人家结了亲？” 李氏道：“那样的人家怎么了，是，人家亲爹后娘不好，但人闺女好啊。” 周三圆道：“那给周杏说了赵大地主家，周谷也不能太差了吧，大地主说不着小地主还不成么？” 李氏道：“说亲说赵地主家也是因为他们家合适，两孩子看对眼了，人品我们考察过了，都没问题这才定亲了，俗话说的好抬头嫁女低头娶媳，我们家各个都满意。” 周果一进院子，见一堆人，“叔，你们怎么都来了，有事啊？” 见周果回来了，周成几个面色不自然。 王富贵没顾忌，将话说了。 周果笑道：“这怎么了，我大哥自己瞧上的，我跟你们说啊，我这大嫂虽说娘家不怎么样，但是自己争气啊，跟我们家合，合该就是我们家的人，万事万物都讲究一个缘法，缘到了自然就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还讲上缘法了，跟和尚似的。 一群人得到了消息就回去了，人自己看上的，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周三圆媳妇道：“要不说是一个傻小子呢，挑来挑去选了这么一个人，我看啊，这一切都是命，他命就不好。” 周三圆道：“说什么呢，人家吃穿不愁，日子过的多富裕，还说人家命不好，你先瞧瞧你自个吧，命比人好到哪里去了？” 第661章 上门逼亲 等人走了，李氏叹气道：“你大哥选的这门亲事啊，真是，我们自己还没说什么呢，外面说是非的人都快挤到家门口来了。” 周果替她揉了揉肩，“你管他们做什么呢，日子是我们自己在过，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要是说什么不好听的，你不让他们上门就是，不过，我想村里人现在也不敢得罪你，谁要是说难听话了，我就不收他家的菌了。” 李氏笑出来，拍了拍她的手道：“幸好还有你，不然你娘我这日子哪会这么舒坦哪，这年头，都说儿子好，我看儿子哪有闺女好，又能赚钱还贴心。” 周果笑嘻嘻道：“那就把哥哥弟弟们赶出家门去，就我们娘几个一起过日子，让他们出去要饭去。” 两门亲事尘埃落定，周家上下也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李氏私底下还是愁眉不展，周谷周杏的亲事倒是有着落了，但他们家还有一个大的没人要呢，这可怎么办呢，底下的侄子侄女都成婚了，叔叔还没成婚，也太不像话了。 其他人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在周家适龄的娃里一扒拉就把在军营里的周大仓扒拉了出来。 当先争先恐后的上门，生怕慢了就落不到手里了。 毕竟周家可是连吴家那样丧了母的闺女都能要的，他们家的闺女哪个拉出来都能甩吴家闺女远远的。 请得到媒人的请媒人，请不到媒人的干脆自己上门，这个时候还讲究什么面子不面子的，真真切切的落在手里才是实在的。 李氏被扰的烦不胜烦，对大家实话实说，“各位，不是我不答应，也不是我挑，实在是因为我家小叔子的婚事我做不了主啊，他都从军当官了，回头要是回来，一见我已经给他定了亲，要是不愿意，一气之下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你们闺女岂不是就守一辈子活寡吗？” 就算是这样也只能劝退一小部分人，剩下的那些人都道：“没事，闺女嫁到你们家就是你们家的人了，守活寡那也是她的命，再说我闺女那么好看，周将军怎么会看不上她呢，你就先定下来，我保证，保证周将军能看得上眼，成不成？” 李氏哪能答应，又不是疯了，直言道：“我们小叔子泛起混来谁来都没用，你就更不行了，他可是在军营里待了有两年了，上战场的时候杀人不眨眼，谁要是惹到他了，他一生气，不杀人，说不定也会把人打个半死。” 说话的人就没了声，这个，要杀人啊，好像人死了不划算啊。 但有那不死心的还是天天来，怎么说都没有用。 周家被搅的乌烟瘴气的。 周果烦不胜烦，这天特意没出去，吃了饭就拿把椅子在院门口坐着，手边还放着一根棍子。 李氏担忧道：“人来了你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打人，把人都得罪狠了，谁还跟你来往啊，你小叔哥哥们你还有你弟弟们，都还得说亲呢，真把这些人得罪完了就不好了。” 周果磕着瓜子道：“娘，你就是怕这怕那的，才让他们这么猖狂，闹不懂你有什么好怕的，天底下的闺女汉子多的是，又不是都死绝了。 再说，就他们这样的，谁看得上眼啊，倒贴钱我都不要。哎呀，你先进去吧，你赶不走，那就我来，我们家总不能天天这样吧，成什么样子了，吃个饭都不得安宁。” 李氏当真就进去了，周杏坐在亭子里一边做针线一边注意着外边。 老爷子难得哪都没去，喝着茶，想看好戏。 日上三竿的时候，果然又有人来了，老的年轻的都有，还是一群一群来的，说说笑笑。 见到周果坐在门口一愣，笑道：“周东家啊，你今天在家啊，那再好不过了，我们是来给你小叔做媒的，我们家有个闺女，今年才及笈，长得好，你小叔一定欢喜。” 周果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呸的一下吐掉嘴里的瓜子壳，嘲讽道：“我小叔一定喜欢？怎么，你们家闺女是天仙啊？天仙我小叔也不一定能看得上呢。” 说完不等他们说话，继续道：“回去吧，不要天天来了，这是我家，不是集市，还是要点脸，家里闺女又不是嫁不出去了，天天上赶着给人家说亲，你们要不干脆敲锣打鼓的把闺女卖了算了？” “周东家，也不是这么说的，我们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还没等她说完，周果就道：“不需要，你以为是我们家的谁啊，就能大言不惭的说为了我们好？我警告你们啊，我现在好声好气的劝你们离开，就要识趣，不然我发起火来不死也得残。” 当下就有老太太不干了，站出来指着她就道：“个死贱蹄子，你还有没有教养，家里大人是死绝了……啊啊！！！” 周果面色一冷，拿过一旁的棍子，照着她的嘴就是一闷棍。 老太太捂着嘴痛的蹲了下去，片刻后嘴里吐出什么东西，张开手掌一看，一手的血里面还有两颗牙齿。 老太太连连惊叫，颤抖着手指着周果道：“你你你，杀人了啊，大家快来看看啊，打人了……” 周果面无表情拿棍子照着她的另一边嘴快准狠的打了下去。 老太太的惨叫声又起。 毫无意外又掉了两颗牙，吐了一嘴的血。 给一群人吓傻了，都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敢动手。 老太太捧着手里的牙看着她一时不敢说话。 周果手里的棍子还没落下，盯着她大有你再说一个字，手里的棍子就在落下的趋势。 人群里有人看不过眼，出声道：“好好的闺女，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竟然动手打老人，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的？” 周果看向人群，勾唇一笑，“敢出声不敢出来啊？这么没种？竟然没种就闭上你的嘴，不然我要是找出来了，你今天走着来的，怕是得爬着回去了。” “你！你怎么这么狠毒，小小年纪尊卑不分，目无尊长，不怕遭雷劈啊？” 第662章 我手上可沾了血的 周果好笑，“我不怕，又不是我死皮赖脸的上别人家的门，逼着别人娶他家的闺女，又不是我狗仗人势跑到人家家门口来耀武扬威，欺负人家孤儿寡母，老天爷就是要劈，那也劈不到我头上来，你，你们这群人，是最该被劈的。” 她站起来，将棍子往地上一插。 大家瞠目结舌的看着一丈长的木棍还剩下半丈露在外面。 她道：“可能大家觉得我小叔不在家，认为我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那大家就错了，没有两把刷子，谁家孤儿寡母的会越活越好？ 我娘好说话，对你们好颜色，不代表我好说话，惹急了我，我可什么都干的出来，你们也知道，举凡是逃难过来的，谁没见过几个死人，谁，手上没沾点血啊？” 她手上至少有几十人的性命，但凡杀过人的身上的气势或多或少都跟常人不一样。 这会杀心一起，气势往外一放，一群人没有一个人不胆寒，似还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地上那位捧着牙伤心的老太太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那呢，那呢，就是他们，大家伙上啊，把他们打出去！！” 周果看过去，只见王富贵领着一村人向他们家跑来，真是一群人，乌泱泱一大群。 每个人手里拿着锄头木棍，气势汹汹。 这群人吓得连连后退。 一群人跑到跟前，王富贵喘了几口气后，双手往身后一背，冷着脸道：“就是你们，隔三差五的上门来逼婚是不是？人家不愿意还天天来？呸，也不看看自个是什么德行，就肖想人家里最出息的子弟，想给人大将军做媳妇？家里要是没镜子，难道还没尿？” “就是，给人将军做媳妇，就是排队还排不上你们家呢，我们自个村里还排着，排也得排我们后面去，滚滚滚，大将军的媳妇没你们的份，野鸡还想变成凤凰，真是想的美！！” 对面人群中有年纪大的，恼羞成怒，但见到这么多人，还是壮着胆子道：“你，你，你们，你们不也是野鸡，都是野鸡谁笑话谁啊。” “哼，我们是野鸡，但我们没有那么不要脸啊，你瞧你们干的这个事，回头我们敲锣打鼓在十里八村走一遭，看谁还敢上门娶你们家的闺女，都丢不起那个人！！” 王富贵道：“不用跟他们废话，你们走不走，不走我们可不客气了啊。” “跟他们说那么多干什么，乡亲们，别人都欺负到门上来了，上，打啊！！” 对面一哄而散，连掉了牙的老太太都跌跌撞撞跑走了。 周果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李氏跟周杏还有老爷子原本在门后面看动静，这会见人都走了，都走了出来。 王富贵诧异道：“你们原来都在啊？” 周果笑道：“是，我让他们不要出来的，富贵叔，你这是？” 指了指村里人。 王富贵道：“嗨，我原本是想找你商量些事的，哪知道老远见到家门口又围了好多人，一看就不是善茬，我就去村里找人了，恰好大家都在地里干活，一叫全来了。” 李氏道：“今日真是多谢大家伙了，劳烦你们了。” “嗨，一个村的谢什么谢啊，我老早就看不惯这些人，成天没事干似的，天天上人家里来逼婚，不像样。” “他们下次要是再来，你在河对面喊一声就成，一喊我们就过来了，谁怕谁啊，我们村六七十来户，几百人，怕他们？” 大家说了一会就回去了，毕竟地里还有活，不能耽误了。 王富贵几个留了下来。 问李氏，“你是怎么想的，给不给大仓说媳妇啊，不说也不像样，周谷周杏都有着落了，他这个做叔叔的连个信都没有，你让外人怎么看他？” 李氏道：“我能不知道吗，但是也得那孩子愿意啊，他要是不愿意，我还能自作主张给他娶媳妇，到时候他的怒火谁承担，是我，还是你们啊？” 周三圆几个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们可不行。” 谁能承受周大仓的怒火啊，本来那小子之前就厉害，这当了将军，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他们可惹不起。 李氏就道：“那不就得了，行了，孩子的事就让他自己做主吧，他一个当将军的，难道想找个媳妇还能找不着吗，不知道多少人愿意往上扑，我们也别忧心了。” 这话倒是，大家想想也就释然了，周大仓现在可不是村里汉子了，跟他们不一样了。 不多会，王富贵一行人也走了。 屋里只剩下一家人，周果拿着瓢，给廊下的草莓盆栽浇水，再长一个多月就能开花结果了，看来在入冬前说不定真能吃上自个种出来的草莓呢。 老爷子背着手一个个看过去，“也不知道那几株樱桃枇杷哪年能结果。” 周果道：“那得等个十多年。” 等草莓挂果后，地里的麦子已经开始收了。 周家只有十多亩小麦，劳力又多，一天的功夫都不要就把地里的粮食全部收回来了。 今年的小麦比往年的都要好，主要在于肥足，深耕细作，人手够，浇水也够，打理得当，十多亩地收了四千七百多斤，每亩地差不多三石八斗的粮产！ 要知道，现在村里最会种地的老把式，上等地里每亩粮产也才三石二，这还是因为今年多施了肥的缘故。 往年更是不足三石，两石八斗最多了。 周家粮产一出来，村里人就上门了，要换粮种。 这两年村里也陆陆续续有二十多家种了水稻，都是在他家拿的种，因为不会种，种的不多，但去年产量最高的人家，一亩多地竟然也收了近两石七斗！ 那地还不是家里最好的地，也没有肥，还不大会种，算起来是比种小麦要划算的多，因为周家的种子好。 稻种如此，麦种也被村里人看在眼里。 周果也没拒绝，虽然粮食不多，但种还是能换的出来的。 这些麦种也是她这两年辛辛苦苦选育出来的。 只是还是比不上水稻，要想麦子长得好，就要有好的种，她决定跟水稻一样，明年也选两亩地出来，专门育种。 第663章 下村收粮 李氏赞同道：“这个好，粮种还是很重要的，我瞧着这两年家里的麦子也一年比一年收成高。” 家里人都没有异议，要说种地，他们在周果面前都不够看。 他们家的麦子收了后，村里的麦子也要陆陆续续收了。 周果只在庄子上留了七个人，看着肥庄，其他的全部放了出去，一个村两个人，架着两辆牛车下去收粮。 自己也没闲着，带着老爷子一起，也下去了。 各村各户都在地头收麦，人人脸上带着笑，丰收的喜悦扬在每个人脸上。 周果特意走到最远的地洞村，驾车还要两个时辰，她也不往村里去，只往地头来。 一找一个准。 地里人们正风风火火的割麦，有那高兴的干累了的还唱起了歌，周果在车上踩着拍子，对一旁喝水的老爷子道：“师父，你听，唱的还挺好听的。” 老爷子看了一圈，“丰收了，唱的当然好听了。” 他虽然不会种地，但麦子收成好坏还是能看得出来的，没吃过猪肉猪还是见过不少的。 想到这里，道：“你真是为大家做了一件好事，沤出来的那肥能让一家人吃上至少一个月的饱饭，救了多少人的命啊！” 周果笑眯眯道：“过奖过奖，虽然我做了好事，但这好事也不是白做的，是要收钱的。” 老爷子道：“当然得收钱，白做谁干呢？” 大手朝地里一挥，“走，我们收钱去。” 这个时候各个村都在秋收，谁也没有空闲到处走，周果这一老一小架着车出现在田间地头就很惹人注目，大家纷纷停下动作看过来。 周果从牛车上站起来，笑道：“各位粮食终于收了，今年是一个丰收年啊？” 都是上门买过肥的，就算是没见过周果的，但这挂着大铃铛的牛车大家认识啊，周家的啊，前几个月来来回回给他们运肥，早就熟了。 看到这车就知道是周家来人，他们还账的时候到了。 更有那认识周果的，当下就扔下东西走过来打招呼，“哎呀，周家的东家来了，少东家你近来好啊？你们家的粮食收了吧？” 周果笑了，这人她有印象，道：“我们家粮食也刚收，也没多少地，一天就收了，怎么样，今年收成比之去年如何，我记得你说去年你家这上等地才收了不到两石半，是不是？” 对方更激动了，“诶呀，没想到少东家还记得我，可不是，去年才收了两石半，今年我第一个收，那亩地前日就收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收成足足有三石多，快三石一斗了！！！要不是因为我到后面才去你那买肥，指说不定能超过三石五斗呢！” 其他人也有话说。 “我家也是，我们是后面才知道消息，买了肥，原本能收两石粮食的地现在勉强能收两石五斗了，都能赶上往年别人家的上等地了，少东家，你这肥真真是好啊！” “是啊是啊，少东家，我们家也多了，最好的那几块地每亩地多了近六斗呢，比丰年还多了几斗，真是个好消息！” 这会，车边围了好多人，众人一听这是肥庄的东家，都聚拢过来，叭叭叭的开始说自己的地多了多少。 周果每一个都认真听，听完了还给予肯定。 “真的啊，叔，我记得你家有六口人吧，八亩地，据说往年交了税后天天喝稀都不够吃，今年够了吧？” “明年你们从翻地的时候就开始施肥，再挑些好的麦种，深耕细作，管理得当，收成指定会更高，到时候农忙的时候都能吃上干的了。” 这话大家爱听，“说的是，农闲的时候吃稀的，农忙的时候吃干的，这就是好日子！” 有人笑道：“少东家是来收粮的吧，我昨日晚上就给准备好了，还说你们什么时候来拉，没成想今日就来了，竟然还是你亲自来。” “我们家也准备好了，走，少东家，回去给你还粮食去，咱们既然得了好处，承了你的情，就不能让你白干。” 周果忙道：“要不大家伙还是先干着，待中午回去了我再去收也成。” “诶，那怎么成呢，地里人多着呢，不差我一个，耽误不了什么，你是做大事的人，不能把你耽误了，走走走，我们回去。” 周果也不客气，笑道：“那好，我就不客气了，早做完了你们也好了一门事，就能关起门来数粮食了。” 大家哈哈笑。 周果掏出账本，她原先没经验，几个村都是记在一个账本上的，后来村与村分开，好查账不说，账目也一目了然。 这个村是后面才找来的，账本单独成册。 现在他们卖出去一斤麦子差不多四钱多一石，四文钱一斤，周果也按照这个价抵。 第一家十二亩地，拢共买了八石肥，就是三百多斤粮食。 称好的粮食再次上秤，周果核对了一遍，没问题，将粮食搬上车。 笑着问这家人，“叔，这么多粮食都让我拉走了，你们还有的赚吗，施肥多出来的粮食你们自个还有没有，没有白忙活吧？” 汉子笑哈哈道：“那哪能白忙活，挣了不少，差不多两石呢，你说我们什么也没出，还没用我们自个去拖，要多少你们给送到地里来，施了肥，每亩地收成多了不少，除去给你们的那些，剩下的相当于是白来的，我们高兴啊。” 这家妇人也道：“是啊，我们都没出什么力，肥不要我们自个去背，粮食也不用我们自个送过去，多这么多粮食我们已经知足了。” 周果笑道：“可不是白来的，你们辛辛苦苦几个月，总得让你们有的赚啊，今年好好的选种，明年估计收成会更多，到时候扣除肥钱，剩下的多的还是你们自个的。” 两人连声应是，笑眯眯的将两人送出了门，就去了地里。 周果跟老爷子一人一辆牛车收过去。 后面几家十分不好意思的对周果道：“少东家，这个，呵呵，我们家地没别人家那么多，粮食也不多，但家里豆子还有，你说过可以七成粮食三成豆子抵，这个成不成？” 第664章 下村收粮二 周果笑道：“当然可以，豆子我们也是要的，不过，豆子的价钱就不是麦子能比的了，得按豆子的价来。” 妇人大喜，“这个自然这个自然，不瞒你说，我都准备好了。” 周果检查了一遍豆子，都是大豆，品质还不错，可见都是挑过了的，点头，上称。 今年第一年，这个村子又离得远，也不是家家户户都买了肥的。 终究还是有一些人家想在观望观望。 尽管如此，一圈下来两辆牛车码的满当当的都堆不下了，两人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可是村里还有七八家没去。 老爷子看着这沉甸甸的两辆车，估摸着也有个十二三石了，又看了看前面翘首以盼的几家，道：“还是明日再来吧，再往上放这车得散架了。” 周果点头，将绳子一圈圈绑紧，道：“是不能再装了，一两石还能再装，七八家估计最少也有个八九石，累死咱家的牛，牛车压坏了也装不下。” 只好去跟几家人说清楚，“叔伯婶子，我们带来的两辆牛车实在装不下了，只好明日再来，耽搁大伙了真是对不住，都下地干活去吧。” 一听这么回事，几家人就道：“没事没事，也没耽搁多久，哎呀，反正这会也到午时了，在家里吃饭吧，现在农忙吃的干的还有肉。” 都叫去家里吃饭，竟是家家都有肉。 周果笑呵呵道：“不了不了，我们带了，你们就准备你们自己的就好，婶子们吃的真好啊，秋收的时候竟然家家都有肉吃。” 大家笑呵呵的，丰收了自然高兴，今年多收那么多粮食，合该吃一顿肉，农忙嘛，不吃好怎么干的快呢。 两人告别几家人牵着牛车往回走。 还没出村，就被人拦住了。 周果还没说话，对方就道：“你可是周家的少东家？” 周果没回答，“有什么事？” “你们那肥当真能用粮食抵？不用我们出钱，还给我们运过来？” 周果道：“当然，村里那么多人买肥你们也看到了，肥车一车车进村的时候难道你们没看见。” 拍了拍牛车上的粮袋，“这两车粮食也不全是麦子，里面还有一成豆子，各色豆子都有，所用的肥可用七成粮食加三成豆子抵。” “竟然是真的，这肥你们明年还卖吗？” 周果道：“当然，你们明年要是买肥到时候可以跟村里人一块来。” 告别了这些人，两人牵着牛车继续往前走。 老爷子笑道：“等秋收一过，你这肥庄的名声算是彻底打出去了，明年十里八村家家户户都要来买肥了，庄子小了，人手也不够吧？” 周果道：“够了，趁着农闲的时候多沤些，到时候农忙的时候就能直接用了。” 说到这里叹气，“就是这附近山上的枯枝烂叶都被刮了一层皮下来，尿也不够，烂菜叶子这些东西没那么多啊，不然我还想着改进改进肥堆，到时候沤肥的天数短，肥力也更大，光有枯枝烂叶干草牛粪也不行。” 说着说着就没声了，低头沉思。 老爷子没听清楚，没听清楚也不问，自个掏出一块糕点三两口就吃了，吃着吃着觉得没劲，甜腻腻的，远不如一块肉来的实在。 看了看前面小徒弟低着的小脑袋，摇了摇头，还是不要打扰她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果想了一会，没想出什么头绪，目前来说，村里沤肥的原材料还是够的。 供给附近几个村也是够的，毕竟每个村人户就那么多，每家地也不多，要的量也不大，目前不用为这个烦恼。 这一停下来就感觉到饿，往后一瞧，老爷子恰好打了个饱嗝。 周果：“……师父，你都吃饱了啊？” 老爷子摆手，“那不能，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哪能吃的饱，我想吃肉。” 周果：“……可是你都打饱嗝了。” 老爷子瞪眼，“打饱嗝怎么了，我这是喝水喝饱了，快找个地停下，我们吃点了再走，你这个东家当的不行啊，拉车的牛你还知道给它割草，我这么个大活人不给吃饭怎么成？” 周果笑道：“行行行，那就在前面吧，那有棵大树，大树底下阴凉。” 这时候正是太阳毒的时候，两人一头一脸的汗。 周果将两个食盒拿下来，里面都是一个个准备好的菜，卤牛肉，凉拌木耳，白斩鸡，凉拌胡瓜，还有一布袋馍馍，两碟子糕点。 她将饭菜摆开，又拿了两个杯子，竹筒里装的茶水一人倒了一杯，给老爷子递了一双筷子，道：“师父，吃吧。” 老爷子点头，拿着馍馍最先夹了一块卤牛肉吃了，连连点头，吃了一块又吃一块。 周果也饿了，咬了一口馍馍，夹了一块鸡肉，自家养的小土鸡做的白切鸡就是香，嫩。 这个天虽然热，但加了油的菜还是会冷，冷了就不好吃了。 带出来的还是凉菜为宜，虽然油也会冷，但至少没有炒菜那么多，口感更佳。 周杏给他们带饭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但周果此时觉得，出门在外的哪讲究那么多，管它冷的热的，只要有口吃的就很好了，饿了一块生肉放在眼前也吃的下，何况是油。 两人埋头一阵吃，一布袋馍馍吃光了，几碟子菜更是连最后一点汤汁都被两人拿着馍馍沾光了。 周果喝了两杯茶，将碟子筷子收进食盒里，往后一躺，就想睡觉。 老爷子在一旁剔牙。 周果就听见他时不时的呸一声，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立马坐起来，问道：“师父，你在那么多地方跑过镖，你知道府城县城那些人每日产出来的粪便腌臜物都去了哪里？” 老爷子剔牙的手一顿，切切实实的呸了一下，“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要去收啊？” 周果道：“是啊，你说得对，明年十里八村肯定家家户户都要肥了，我的原材料不够，村子里的人产出来的自己肯定是要的，我得想个法上哪弄原材料去，还想把那沤肥的法子给改一改。” 第665章 沤肥的东西不够了 老爷子想了想，“粪便这东西，城里有收夜香的，至于这收夜香的把夜香倒哪去了，我就不知道了，其他的腌臜物衙门都有专人去收，收完了好点的拉到外面挖个坑埋了，不好的就直接倒在哪个山沟里。 我们走镖的时候，尤其是每每到大城碰到不少这样的场面，臭不可闻，脏东西到处都是，简直不能下脚。” 周果越听眼睛越亮，听完不仅哈哈大笑，“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做了，师父，你可真行，怎么知道的那么多啊？” 心情大好，起身道：“走吧，我们早些回去。” 老爷子一脸懵，听到又要走，不由道：“你想到了什么不跟我说就算了，但是刚吃完饭，你就是再激动，也容许我歇息歇息不成吗？” 周果讪笑道：“你歇你歇，我也歇歇。” 说完又躺下了，只是眼睛一闭脑子里天马行空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哪里有半分睡意？ 睡不着，干脆坐起来，将念头理一理。 回到村子，她将粮食拉到庄子上，连脚都没落就赶着回家了。 一回到家话都没跟大家说一句，就把自己关进了屋里，扑在书桌边一直到天黑才起身，几十张密密麻麻的纸摞成厚厚的一沓。 将这些纸小心翼翼的用镇纸压着，伸了个懒腰推开门出去。 厅里，一家人正在说话，见她出来高兴道：“开饭了开饭了。” “终于可以开饭了，肚子老早就开始叫了。” 一屋子人都开始动起来。 周果诧异道：“怎么你们还没吃饭啊？天都黑了。” 李氏道：“还说呢，你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屋里，什么话也不说，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吓了一跳，吴江都来找你好多回了，你都不出来。” 老爷子道：“你不出来谁有心思吃饭，来，吃饭，慢慢吃慢慢说。” 也就片刻的功夫，原本空荡荡的炕桌已经摆满了。 每人面前都有了一副碗筷。 待老爷子吃了一筷子后，大家都默不作声的开始吃。 周果道：“下次我要是再晚你们就先吃呗，给我留一点就成了，干什么都跟着我挨饿。” 没一个人回答，都忙着吃呢。 周粟倒是抽空抬头看了她一眼，但奈何嘴巴塞满了，腮帮子鼓鼓的腾不出嘴来说话。 周果只好道：“你先吃，别说话了。” 周粟就听话的低下了头，埋头吃的大口大口吃的香甜，饿肚子的滋味真不好受啊。 吃到一半，大家肚子里都有了东西，也有力气说话了。 李氏道：“你不是收粮去了吗，怎么不顺利吗？” 周果道：“很顺利啊，我跟师父一块去的，那个村还没收完，明日还得去一趟。” 说着看了老爷子一眼。 老爷子道：“不要看我，她们可没问我顺不顺利。” 李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周杏道：“那你把自个关在屋里做什么？” 周果就把今日收粮的情况说了，“我觉得师父说的对，他们今年尝到了甜头，明年指定会有更多人上肥庄来要肥，现在还勉强能够支撑得住，但等明年要的量一多，我这沤肥需要的东西势必就要多，到时候怕是供不上了，我得早做打算。” 这个，一家人不是很懂。 周谷道：“沤肥不就需要些枯枝烂叶牛粪跟尿吗，这不多的是，到处都有？” 是啊，其他人都看向她。 周果道：“我还想把这沤肥的法子给改一改，光有这些是不够的。” 周麦问：“那还需要什么？上哪去弄？” 周果笑道：“我打算去各个县城府城收，直接从衙门手里收回来，分好类就能直接用了，有的能用来沤肥，有的用来喂鸡喂螃蟹，要是实在多了，到时候庄子上还能养几头猪，不会浪费。” 一屋子人一听，都不说话了，按照这样说起来，当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老爷子道：“你要想清楚了，跟官府打交道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你是从他们手上收这些没用之物，也是会被扒下来一层皮的。” 周果笑道：“我知道了师父，我不跟官府打交道，我跟下面的喽啰打交道，大的我摆不平，小的还摆不平吗，还不是钱的事，要不然我直接去住户那里收，免费帮他们倒灰还不成吗？” 她也想的清楚，现在这肥庄做的还不大，而且云州府的知州她认识啊，指定没问题，有云州这一城就能养活好几个县了。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想到军营里的周大仓莫名又觉得有些许底气了。 他们家现在也不是白身，也是有当官的人了，小喽啰还真不用怕。 一顿饭还没吃完，吴江就在门外喊。 周果三两下吃完了碗里的饭，拿了一个馍馍夹了好些菜跟肉，才下炕，“大哥，你跟我一块去。” 周谷已经吃完了，闻言道：“好嘞。” 周粟这会又给她做了一个，里面夹了好多卤牛肉，塞给她，“姐，这个这个，我在里面塞了好多肉，路上吃。” 周果笑着接过，“行，你们慢慢吃，我去去就来。” 说着出了门。 李氏看着她的背影叹气，“可真够忙的，天都黑透了还得出去。” 老爷子道：“没法子，她是他们的主子，她不去，事情就做不完。” 李氏道：“我知道。” 就是有些心疼。 周粟道：“娘，你别这样，多少人想当东家还当不上呢，姐姐这也是乐在其中，我看你要是让她就在家里待着，跟你一样，她得憋坏。” 大家忍不住笑出来。 李氏也笑，一想还真是，“那就不是个待得住的主，恨不得一天都不在家落脚。” 周果一手一个馍馍，周谷手里还给她拿了一个，吴江提着灯在一旁跟着，说着今天一天收粮的成果。 “都挺顺利的，大家伙秋收都比往年收的多，有那会种地的，肥买的多的，一亩上等地竟然比去年多了足足七斗近八斗！！” 周果脚步一顿，惊讶道：“谁呀？这么厉害？” 第666章 一天收回来那么多粮 “就在隔壁古桥村，一个老把式，不过他的地每年都是村里收成最多的，他家里几个儿子都学到了他的手艺，各个都是种地的好手，劳力又够，所以收成也比别家的高。” 庄子上，所有收回来的粮食都摆在粮仓门口，还没入仓。 今天出去的所有人都在这守着，个个喜笑颜开，说笑着。 见到周果来，忙都站起来。 周果看了看，今天下去十拨人，附近十六个村去了十个，还有六个没去。 虎子递来账本。 她接过，也不翻，指着大胖道：“大胖，你来说说你们今天进村收粮食的情况。” 大胖道：“是，今日我们去了平山村，平山村四十多户人家，有三十一家买了肥，买的最多的人家是十石，家里十八亩地，是村里地最多的人家，最少的三石，家里八亩地，其他家大多是四石五石六石，八石的都少……” 大胖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了。 周果嘴角微微勾起。 其他人面面相觑，紧张起来，不由的对大胖有些埋怨，说情况就说情况吧，简单说一说不行吗，谁让说的那么详细了，只差把村里每家每户一共收成多少都给打听出来了。 让他们这些后面的人怎么活？ “因为我们离村子近，所以今天来去三趟，一共收了十九家的粮，一共有四千八百五十六斤粮食，其中麦子四千零七十六斤，剩下的七百八十斤都是大豆。” 周果点头，翻了翻账本，见这些数据都记上了，道：“很好，收粮是大事，你们千万不要小看了，我们不多拿别人的一粒粮，但属于我们的也不能少拿一颗。收粮是我们卖肥的最后一步，这最后一步走好了，明年根本不需要我们走街串村了，大家得到消息，自然而然会找上门来的，我们的肥就更不瞅卖了。” 大家异口同声应是。 周果指着下一个，“刘三，你来说。” “今天我们去了平南村……” 一个个说着他们今天的收获，周果翻着账本，面上无表情，心里乐开了花，要不是人太多，真想跳起来。 天呐，瞧她仅一年的功夫就赚回来多少粮食啊，县城府城的粮食铺子终于可以开起来了。 所有收粮的人报告完，最后一合计，今日十个村，一共收回来三万三千多斤粮食。 这十个村都是没收完的，少的还剩五六家，多的十几家，何况还有几个村没去。 今年最少能收五万斤粮食！ 众人一听这个数字，憋不住高兴的大喊大叫，三万斤粮食啊，他们这么多人明年一年的口粮够了，不用饿肚子了。 况且还有多的呢，还有一小半没收回来，剩下的那些都是多出来的，能卖出去的。 一家人听到这个数字也是松了一口气。 李氏道：“你们别说，家里突然多了那么多人，粮食还真是个大问题，庄子上都是半大小子，这一年买的粮食也有两三万斤了，用的钱可不少。” 尤其他们又是在粮铺里买的粮，那就更贵了，如今自家也有粮了，接下来至少把买粮的钱给省出来了。 老爷子道：“还有好些没收回来，赵家那不是还有老大一笔账吗？” 是哦，赵家陆陆续续的在她家定了四百石肥，这可是大买卖啊。 周果道：“等这些村的都收完了再去收赵家的，到时候庄子上的牛车都拉过去，二十辆牛车把我们家的粮食都给拉回来。” 说来就来。 第二日，周果还没出门，赵家的车队就来了。 牛车满载着粮食进了村。 村里人这个时候虽然都下了地，但那么大的动静，尽管是在地里，众人也知道了。 看着这十几辆满当当的牛车羡慕坏了，“这么多粮食，这是要拖到哪去啊？” “诶呀，你还不知道啊，周家这些天开始外出收粮食了，从远处收，慢慢的往村里来，昨天收了一天，你们没看见，我倒是看见了，一大车一大车的粮食车，在村子里进进出出进进出出，一天，我瞧见了六七次，周家这次可是赚大发了。” “真的啊，诶呀，我们是不是也得交粮了？我们是一百六一石，周果说了除了用粮食还能用豆子，我们家豆子还有不少，也能抵一些。” 大家一听，都决定也拿一部分豆子抵，反正周家自己说了能行，豆子可比不上粮食。 车队要从周家门口过。 只是这个时候，周家除了在家做针线的周杏也只有许氏了，连李氏都去了庄子上，说要看看满仓的粮食是个什么样的。 今日来送粮的是赵老爷子，远远的一见到周果跟老爷子就挥手，“老哥老哥，周家小丫头，小丫头！” 周果耳朵尖，转头一看，笑道：“师父，你的好友来了，来给我们家送粮来了。” 庄子上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虽然昨日收了几万斤粮食，但那都是他们两车两车运回来的。 今日这可不一样，二十多辆牛车，哒哒哒的从远处来，光是看着车上那一袋袋粮食，众人心头就涌起无尽的满足跟自豪感。 因为周果说了，这些粮食都是用他们自己的双手挣回来的，他们自己赚的。 是他们接下来一年的口粮，多的才会拿出去卖掉。 赵老爷子从车上下来，笑呵呵道：“你们要往哪里去？” 周果道：“赵爷爷，你来的正好，我打算跟我师父下村去收粮，你去不去？” 赵老太爷一愣，“收粮，收粮有什么好玩的？” 老爷子道：“成天就想着玩，你就是这么起家的？” 李氏跟周谷听到消息急忙过来见礼。 赵老太爷点头，笑呵呵道：“我把粮食给你们送来了，完全按你们说的，七成粮食三成豆子，都在这儿呢，上称称称吧。” 李氏笑道：“那还用的着称什么，不用称了。” “不行，要称的。” 周果跟老太爷异口同声的开口，都不干。 虽然老太爷是这么说的，但听着周果这斩钉截铁的话还是有些不高兴，“怎么，小丫头，你怀疑我掉秤？连个客气话都不说？” 第667章 鸡蛋换点心 周果道：“怎么会呢，我再相信你不过了，但是做买卖嘛，就必须做到账目清楚，一分一毫都不能差，不然到时候出了问题，对不上账目，我也能第一个把你排除在外，不至于说不清楚，您做买卖做了一辈子了，过得桥比我走的路都多，这点道理比我清楚啊。” 老太爷又高兴起来，“你说得对，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我又没少，难道还怕你们上称了？上称，我这些东西都是足足的，就算不足，我还能补，就是后面可不能再找我的不是了啊。” 周果看向老爷子，“师父，要不你就别去了，老太爷来了不能没人陪啊，我再挑一个跟我一块去就好了。” 老爷子点了点头，“那好，他估计又是来找我钓鱼的，我看什么时候带他去山里走一趟。” 周果又挑了一个人上车，对着老太爷道：“赵爷爷，我师父陪着你啊，至于你这些粮食，我娘在家呢，她会看着的，我还得下村，去把昨日没收回来的粮食都给收回来。” 老太爷高兴极了，挥手道：“去吧去吧，路上当心些。” 周果就走了，一路无话。 到村里的时候，没去地里，各个家里已经有人守着了。 昨日第一次来收粮，头一拨几户人家家家全用的粮食抵，也或许他们家里豆子没那么多。 今日抵豆子的人家就多起来，家家户户或多或少的都用了豆子。 这些人还生怕周果不高兴，道：“也是家里豆子多，听说您要豆子就抵了些。” 周果笑道：“不要紧，豆子我也是要的。” 家里养了那么多牲畜，一年到头总不能光喂草吧？ 豆子也是要喂的，各色豆子都能喂，还能给换换口味。 要不然每年买豆子还得花一笔钱。 见她不见怪，大家松了一口气，临走的时候还给周果送了东西，两个鸡蛋，一把花生，几颗栗子…… 周果见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也就收下了，大家更高兴了，一个劲的夸。 “你不知道，今年我们那几亩地多收了多少粮食，两三石呢，够我们一家人吃上四五个月了。” 周果问：“婶，你们家几口人啊，这些粮食够你们吃四五个月？” 一部分抵给她以后也剩不了那么多了吧？ 妇人笑的很满足，“八口啊，麦子收了后紧跟着种一茬豆子，就没什么重活了，能顿顿吃稀的，没事干的时候一天两顿，可不是能吃四五个月？” 周果瞬间觉得怀里的两鸡蛋烫人，烫人的很，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还鸡蛋不好。 从包包里掏出半包点心，递给她道：“婶子，我身上也没揣什么好东西，这点心给你们家孩子吃了吧，还挺好吃的。” 妇人连忙往回塞，“那怎么成，怎么还能要你的东西呢，你快拿回去自己吃吧，你们村离我们村可远着，让你吃饭你也不吃，这点心是你的午饭吧，怎么能要你的午饭呢。” 周果摆手道：“没事，午饭我们也带了，这就是路上闲着没事的时候打牙祭的，就是被我们吃了几块，希望你不要嫌弃。” “啊，不嫌弃不嫌弃，周东家吃的东西肯定都是好的，那我替我家孩子多谢你了，你慢走。” 周果两人牵着牛车去下一家。 这回，别人再给鸡蛋什么她就死活不要了，她可再没有点心给了。 那点心可贵呢，那么一包三百文，自己都舍不得吃，诶…… 身旁这个更可怜，拢共跟着吃了两块，还想着回去的时候再吃两块，眼睁睁瞧着就没了。 周果安慰道：“没关系，下次我去买几包，偷偷给你一包。” 少年脸色一红，连忙道：“主子，不用了不用了，给了就给了吧，我想吃自己去买。” 周果叹气，“你不知道，这是他们家卖的最好的，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是个小作坊，一家子做，每天也就能做那么多，数量有限，难买的很，要排好久的队，这可是最后一包了。” 两个鸡蛋换半包点心，果然啊，有些便宜就是不能占。 少年看出来了，道：“主子，不要紧，等这段时日忙完了，我就要去县城守铺子了，我天天去那蹲着，买到了就给你带回来。” 周果高兴道：“那最好了，到时候买回来了我给你钱，但是每天一个人最多只能买两包。” 两人顺利的收了剩下几家粮食就回去了。 中途又歇下来吃了顿午饭，虽然没有点心了，但是有肉啊。 等她到庄子的时候赵老太爷已经回去了。 李氏道：“现在正是收麦子的时候，他家那地上千亩，忙着呢，吃了个午饭就走了，哪有空多待。” “师父呢，我师父去哪了？” 李氏道：“跟你大哥下乡收粮去了，南水村，那么远，也不嫌累得慌。” 周果笑问：“娘，我大嫂不是在南水村吗，大哥这两天都去南水村收粮，跟我大嫂见着面了吗？” 说起这个李氏就好笑，“怎么没见面，一大早的起来就钻进厨房了，什么肉，馍馍，糖果点心好吃的收拾几大盒子，两个人去收粮，回来的时候什么都不剩，满面春风，欢喜着呢。” 周果道：“那就好，他们感情好这个家也才会更好。” 十多个村子花了四天的功夫所有的粮才全部收回来。 最后一天就是村里人陆陆续续的来还粮了。 李氏客气道：“那么急干什么，家里的粮食还没收完吧，收完了在还也不迟。” “那怎么能行，其他村都收了，我们是家门口的怎么能拖后腿，让外村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村都赖皮不想还呢，我可干不出来这事，明年我可还是要来拉肥的。你不知道，我们家九亩多地，孩他爹算了，全部收完，应该比去年能多收近六石粮，全赖你们家的肥！” 李氏笑道：“那还是靠你们自己，就算有肥也得自己舍得啊，你们买肥的时候可是买了十二石肥，肥用的多，粮食收成自然高了。” 第668章 整个县都是你的佃户 “那也得多谢你们家啊，给我们的比外村的便宜，不然我也不敢买这么多。” 村里人陆陆续续的全交上来，今年的粮食就全部收回来了。 也没人敢赊欠，毕竟这又不是一锤子买卖，明年还要呢。 最后一算，一共收回来七万六千多斤粮食，其中有一万多斤豆子，大多是大豆，还有各色的其他豆子。 周果让人将粮食跟豆子分开，这些豆子除了吃更多的是用来做牛马的饲料的。 用不完的还能放到铺子里卖掉。 两个大粮仓，一个粮仓都没装满。 但一家人看着粮仓里这些满当当的粮食，一个都舍不得走。 李氏叹息道：“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家里会有这么多粮食，满仓满仓的，我们一家人能吃十年。” 没人说话。 都在想，要是当初逃难的时候有这么多粮食，就不会饿肚子了。 周果道：“好了，出去吧，等明年这个时候，说不定另一个粮仓也会用上呢。” 周米看了看这个大粮仓，“这粮仓起码还能再装几千石粮食，跟个无底洞似的，得多少粮食才能装的满？建那么大干什么？” 周果道：不建那么大，后面要是装不下了再来建？这粮仓可以往大了建，就是不能往小了建，麻烦。” 周麦点头，“说的是，总比后面再来加建要省事得多。” 庄子上的下人这几天才高兴呢，跟过节似的，眼睁睁瞧着满载着粮食的牛车一车车往外面运回来，搬进粮仓里，一袋袋地将空荡荡的粮仓填满，将他们未来的日子也填满了。 至少不用再担心饿肚子了。 他们之前还在担心，毕竟主子家地不多，他们这么多下人，这么多张嘴，就靠山里的菇跟铺子哪养的活啊，粮食可不便宜。 现今见到家里的粮仓被填满了，这些都是用他们沤出来的肥换回来的，个个都觉得值，之前的辛苦算的了什么。 老爷子笑对周果道：“这还只是十几个村，要是明年整个县，甚至附近几个县都来庄子上拉肥，这两个粮仓怕是也会不够用了。” 周果道：“不急，我暂时还没想着把这肥扩到外面去，毕竟人手有限，沤肥的材料也不够，我得把这两解决了，才好往外扩啊。” 不然生产跟不上，其他的都是空谈。 赵老太爷听说她的粮食全部收回来了，好奇收了多少，愣是要过来看看。 周果也没拦着，要看就让看呗。 老太爷看着这一仓粮食，眼都直了，“这，这都是你用肥换回来的？” 周果道：“是啊，十六个村子再加上你这个大主顾才有的这么些，你一个人就要了四百石肥，这里面有一小半的粮食都是你拉过来的。” 老爷子道：“你那上千亩地才要四百石是不是少了，明年该多要些了吧？” 老太爷道：“上千亩地也不全在我手里，还有一部分在佃户手里，我要那么多干什么？” 周果不赞同，“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的地就算是佃出去了你也不能不管呐，你来买，反正又不用钱，还肥的时候大不了跟粮食一样，一边一半嘛，都不吃亏，您说是不是，关键是，收成也增加了啊。” 老头子想了想，觉得这个法子可行，道：“你说得对，明年我试试。” 周果想到他手里那上千亩地，就馋，“赵爷爷，您家里那些地都在我们县吗？” 老头摇头，“那怎么可能，别处也有，地哪能都在一处，这东西不好买，都是后来有钱了一点点买的，自个县没有就到别处县去买，甚至别个府，只要有地就成。” 周果一拍巴掌，遇到了同道中人，烦恼道：“您老说的真对，您也知道我家的情况，那下人有四十来个，加上我们家人五十多个。每天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结果家里就二十来亩地，您看看，哪里有没有卖地的，能不能给我介绍介绍？” 老太爷看看她又看看一旁的老爷子，没说话。 老爷子道：“没让你出钱，你做这副表情给谁看？” 老太爷嘀咕道：“我要能找到卖地的，我自个不知道买吗，还说给你知道？” 周果无奈，“你都有上千亩地了，何必跟我一个只有二十来亩地的人争呢，我家里那么多人都等着吃饭呢，没有地怎么养的活那么多张嘴？” 老太爷就指了指粮仓，嚷嚷道：“你还说我地多，你看看你这粮仓，你手里握着肥，别说这十里八村了，就是整个县甚至整个府整个云州，都是你的佃户，想要多少粮食没有， 何必来跟我一个老头子抢。” 周果张了张嘴巴，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来。 跟老爷子两个面面相觑，好像，似乎也是有那么一点道理的。 她叹气，虽然是能用手里的肥跟别人换粮食，但没有自己的地总是感觉不踏实。 要是万一哪天这些人不需要肥了，那这些东西也没用了啊。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得有自己的地。 老太爷不肯帮忙，这个话题就略过不提，周果也没失望，也是正常的，要是她也指不定乐不乐意呢。 老爷子却不高兴了，老太爷喊他去钓鱼去打猎去他庄子上玩也不去了，还没个好脸色。 老太爷很是郁闷，败兴回家了。 周果好笑，“师父，人老头都那样了你还不搭理人家？” 老爷子道：“当谁都是大地主，家里奴仆成群？我有那功夫天天跟他上山下河啊，菜园子里的菜还等着我呢，让他一边玩去吧。” 李氏在廊下给陶罐里的草莓浇水，已经长出小花苞，再过个大半个月就能有果子吃了，见老太爷这么快就回去了就好奇，“怎么就走了？平常不到天黑不回去啊。” 周果道：“他家里忙呗，毕竟是大地主，哪里能天天玩。” 李氏点头，也没在意，笑看着罐里的草莓道：“你这法子还真成，眼见着不日就要开花，在过些天就能吃了，就是这样吊着好看是好看，但总感觉不大好，不如也移到菜园里去吧。” 第669章 稻谷收成新高 老爷子道：“很是，原先只活了五六颗，现在已经繁衍到十几株了，这东西长起来是真快！只是再过一个多月，天气就要凉了，这玩意怕是不能活了，也不知道这果子还能不能长起来。” 忧心啊，怎么说也是辛辛苦苦照看到这么大的，每天要去看五六趟，结果长不大，不是坑人吗？ 周果道：“师父，没事的，大不了到时候等天凉了，给搭一个草棚子，再不行移栽到屋里来，总会有法子的，办法总比困难多啊，困难就那一个，法子多的是。” 老爷子笑道：“你这句话不错，我得记下来。” 等到草莓红了，田里的稻子也能收了。 放水之前，周果让人将田里的蟹子都给转移了，也简单的很，河边那块湿地还没挖出来，就在稻田旁边挖上一个小的，引河水进去，将蟹子暂时转移到里面。 等粮食收完了，再移回来，免得村里人说闲话。 十多亩稻子，那么多人半天功夫就收完了。 周果将这两亩田的稻子跟其他的分开。 今年除了多施肥，管理也没放松，还养了蟹苗在里面，对稻子的收成有大影响。 等稻子晒干过秤，就这么两亩多地今年一共收了一千二百六十二斤稻谷！！ 每亩地五百多斤粮食！！ 前所未有，闻所未闻！ 村里人惊呆了！ 纷纷决定明年也要种稻子，让周果给留种子，用麦子换。 周果一一答应。 除了这些种子，她还将收割之前挑出来的谷粒又长又饱满粒子又多的谷穗给晒干，收藏起来。 这些收藏在一边的稻种，就是明年那两亩地里的种，一年一年产量高的原因，除了肥力管理跟得上，种子也是她从一年的谷穗里挑出来的最好的那一批。 谷种好，是收成好的关键。 老爷子这些天帮着晒粮食，晒稻穗。 觉得小徒弟这本事，就算是到时候地没有那么多，就算是没有肥说不定也能养得活家里那么多人呢。 他虽然不会种地，但也跟着下村收粮食去了，知道最上等的地收成是个什么样，一亩不说五百多斤，就是超过四石的都没有。 小徒弟这两亩地跟天上的瑶池似的。 周果将这个数据记在本子上。 除了这两亩地，家里新增的其他十几亩田收成虽然赶不上这两亩，但也比村里其他家要好。 最好的一亩有四石，最差的也有三石二斗。 村里其他的人家就更不能比了，本来就不会种稻子，用的地不是最好的，连肥也不怎么舍得给。 周果拿着纸笔去村里转了一圈，知道最好的地收了三石五斗，最差的地不足两石半，大部分都在两石半到三石中间。 虽然不大如意，但村里人已经很高兴了。 要知道这地算是中等地，买回来的肥大部分撒到麦地里了。 几亩稻田里没撒多少，就跟着周果的动作她干什么，他们就跟着干什么。 能有三石的收成已经是老天开眼了。 要知道往年，麦子地，就是丰年还达不到这个收成呢，超过两石半就是上等地了。 大家乐的嘴都合不拢了，笑着对周果道：“周果啊，明年我还跟着你干，今年才种了两亩，我们家八亩地，明年一半拿来种稻，一半拿来种麦，一边一半肥，你得教教我们啊。” 大家让教，麦场上十几家都围在她身边。 周果道：“成，你们自个的地想要种什么当然是你们自己说了算，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万一要是出什么意外了，你们到时候可别怨我，我不包赔啊，也赔不起。” “这个自然，所以啊，我今年才种了两亩，试了个水，哪知道跟施了肥的麦地也差不到哪里去，稻子还是比麦子收成要好啊。” 她算着明年村里种稻子的应该不少，留出全村的种，剩下的都是能吃的。 回到家，就见老爷子拿着剪刀在廊下一盆盆寻摸着，扒开叶片往里瞅。 周果好笑，“师父，你一天要寻摸三四遍，红一个摘一个，哪里能熟的那么快？” 老爷子头也不抬道：“我原本还想着秋收的时候带到地里吃，哪知道家里现在人多了，一个上午那点子粮食就全收完了，都不用我动手。其实想想，往年亲自下地收粮，虽然累了些，也挺有意思的，又累又饿的时候，吃上一顿洪亮亮的红烧肉，冰镇绿豆汤，再来一碟这红地莓，想想就觉得美。” 周果哈哈大笑。 李氏跟周杏也笑的不行。 老爷子摆手，“笑什么，你们肯定不懂，干苦力活之后，这饭吃着才香。” 周果道：“那这容易啊，村里还有两家的稻子没收完，要不你去帮着收一天？” 老爷子拒绝，“那不成，我就是在闲也没闲到去给别人家干活的地步啊，又不是闲出病来了。” “噗呲！”几人同时笑出声。 周果从桌子上拿了一颗地莓吃着，个头虽然不能跟上辈子吃过的相比，小小的，但香啊，又香又甜，果香味十足十，吃到嘴里就是一种享受。 看一旁的老爷子还在一个盆一个盆的看，道：“师父，你也别看了，再过五六天，这廊下的果子都该红了，到时候红了给各家送几颗过去不？” 老爷子摇头，“送什么送，自家还不够吃呢，哪里有多的送，又不是吃不完了，明年吧，明年种上一大片，吃不完了随便你给各家送。” 那好吧，不送就不送，她吃完一个，又拿了一个。 没过几天，廊下的果子大都红了，一个个悬挂在盆外，红彤彤的，格外喜庆。 李氏高兴道：“要是这些果子等到周谷成婚那天再红就好了，灯笼都不用买了，多喜庆啊。” 其他人一看还真是。 周果笑道：“娘，你这要求我可做不到，再说，那天人那么多，那么多红果子，没一会就被孩子们给摘的一个都不剩了，你还想着好看，都得好看到人家的肚子里面去。” 周麦几个哈哈笑。 …… 转眼，松蕈还没冒出来的时候，周谷的婚期就到了。 第670章 周谷大婚 女方家除了两床被子几身新衣裳几双新鞋，以及一箩筐锅碗瓢盆，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要知道周家除了给的几十两聘礼，金银首饰各色布料也给了不少，结果新媳妇带回来的就两身衣裳，还是周家直接给过去的衣裳，布料一匹没回。 当初下聘的时候南水村的人各个都看在眼里，那么多聘礼进了吴家的门，真真是羡慕又嫉妒，暗地里不知道咬碎了多少牙。 如今倒好，嫁妆一抬出来，立时引起轩然大波。 吴家夫妇两理直气壮的很，“那怎么了，我白养她那么大了？这些年吃家里的喝家里的，要不是要养她，家里早就有钱能换大屋子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我还能让他周家白白的就把我养了那么多年的闺女给娶走了？ 你们那么贱呐，上赶子把闺女往人家家里送啊？他周家，他周谷吴丫一辈子都欠我们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就是，从今以后，闺女就是别人家的了，我养她那么大，收点聘礼怎么了，收多少都是应该的！” 夫妇两一字一句，越说腰杆子越直，越硬。 还骂其他说闲话的人，骂人家闺女不值钱，上杆子贴都没人要。 给人家气的直抹眼泪。 很有些人也觉得吴家夫妇说的有道理。 不管夫妇俩这些年对吴丫如何，还是安安稳稳把她养那么大了，顺顺利利的把人给嫁了出去，给人找了个好婆家，多少也算是对得起这个闺女了。 何况家里还有三个小子，都没娶上媳妇，不用闺女聘礼的钱三个上哪说媳妇去？ 苍山村这个时候热闹非凡。 一个村的人都聚集在周家。 周家院子从过了河开始，沿路都挂上了红灯笼，铺上了红地毯，一直延伸到院子里，客厅里。 院子里大灯笼小灯笼挂的到处都是，红色的对联双喜字贴满了各个门，窗。 李氏看着几十丈的红地毯，对周果道：“还是太费钱了，铺那么长干什么，从院子铺到客厅不就行了吗？” 周果耐心解释道：“娘，这是大哥的头等大事，他是我们家的长子长孙，这排面总得有吧，再说你说我小叔，我两个哥哥，弟弟们，小叔就不必说了，到时候成婚那场面指定不能差了。就说两个哥哥吧，等他们成婚的时候家里的日子又上了几个台阶。 他们要是自己争气能考个秀才，那说亲最低也得说一个小地主家，秀才家，寻常人家的闺女他们看不上了，那成婚的排场肯定都不一般。你说我大哥，辛辛苦苦干活，又是长孙，成婚的排面不能比弟弟们差太多啊，家里现在也不是没有，能往大了办就往大了办。” 李氏没说话，半晌道：“你说得对，娘想的少了，是不能委屈了他。” 周果道：“你给我大嫂准备的见面礼准备好了吗？” 李氏无奈，“准备好了，这点事娘还不知道吗，你都提醒我几回了。” 等席面都过了四轮，太阳偏西了，迎亲队伍才回来。 鞭炮噼里啪啦响，孩子们闹成一团，人声鼎沸。 “来了来了，火盆来了。” 周谷牵着新娘的手慢慢跨过了火盆，进了院子。 院子里这会挤了一堆人。 许氏坐在高堂上，懵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周杏对着李氏道：“二婶，你也是高堂，你也上前坐着。” 李氏犹豫。 周米也道：“是啊，二婶，虽然我们叫你二婶，但都当你是我们的第二个娘，我们是一家人，大哥也是你的孩子，你去坐着，当得大哥大嫂的拜。” 李氏就看向几个儿女。 周果点头，笑道：“娘，你去吧。” 周粟眼睛亮晶晶的，在一旁跳脚，“娘，你去坐着啊去坐着。” 李来也点头。 周麦微笑道：“娘，大哥也会希望你去坐着，爷奶也在上面看着呢。” 李氏眼眶微红，当真坐了上去，理了理裙子，腰杆挺得直直的。 周果会心一笑，这是她娘该得的呀，付出总得有回报不是，没有回报的事谁干呢。 随着傧相的送入洞房喊完。 执事又在外面喊：“开席了开席了啊，坐下坐下，开席。” 围绕的人群一哄而散，热闹也看完了，该吃饭了，现在也不早了。 周果跟周杏等周谷从屋里出来，带着吃的进新房去了，成婚当天，新娘子肯定会不习惯，身旁也没个熟悉的人，难免会拘束。 周谷对两人感激的笑笑，憨憨的道谢。 周果好笑，“大哥，你倒是谢上了，一家人谢什么谢，你谢的过来吗，行了，你去陪客人吧，我们进去陪嫂嫂去。” 屋里，吴丫见到周果两人进来，高兴的很。 “妹妹们来了。” 周果笑着将手里的食盒打开，端出几碟子菜，鸡鸭鱼肉排骨牛肉，都是荤菜，道：“嫂子饿了吧，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都捡了些，都是席面上的硬菜，今日你跟我大哥大婚，自己的席面不能光让外人吃，自己也得吃啊。” 周杏摆好三副碗筷，道：“我们跟你一块吃。” 吴丫还真是饿了，很是感激，待两人都拿起碗筷吃了才开始吃。 周果注意到，她不大夹菜，就是夹也只夹自己面前的一道小青菜，一旁的肉碰都不碰。 周杏就给她夹了一块红烧鱼，“嫂子，你吃肉啊，一桌肉呢，你不吃就我们俩怎么吃的完？” 吴丫对她笑了笑，吃了。 但就是不夹菜。 周果起身，给她夹了很多，碗都快堆不下了，“嫂子，你吃啊，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到了我们家不用客气，不用拘束，饭就是要吃饱，不吃饱怎么干活呢，家里的活多着呢。” 周杏点头。 吴丫感激的朝她笑笑，听话的吃了起来。 三人在屋里将一桌席面给吃光了，当然吃的最多的是周果。 吴丫看的直咋舌。 周杏笑道：“嫂子，我们家啊就属她吃的多，每顿都能吃这么多，往后几天你知道了，就你吃的这点，还不够她塞牙缝的呢。” 周果吃完了饭就要出去了，道：“嫂子，我姐在这陪着你，我得出去陪客人了，很多客人是冲着庄子来的，不露面不合适。” 第671章 好多客人 吴丫一脸懵的点头。 周果端着一杯茶，身旁跟着端着茶壶的二胖。 今天十里八村不请自来的客人很多很多，多的就像开流水席的。 席面从中午开始开，到这个时候村里人也才坐上一轮，其中很多都是周果认识的。 还有很多周果不认识，白天的时候就绕到她身边，说明年也要买肥成不成。 周果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吃席的时候端着一杯茶水敬了敬他们，这些人，也算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了。 明明都敬了那么多人了，这会一见还有很多新面孔。 “诶哟，周东家，周东家来了，周东家我们这一桌都想在你这买肥啊，成不成？” 周果笑道：“当然可以，你们在我这买东西我高兴还来不及，你们是古桥村的吧，古桥村位置好，地也肥。来，我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 附近几桌一见，都嚷嚷着叫周东家，打招呼，比周谷敬酒还要热闹。 得亏周谷已经敬完了，不然多抢风头啊！ 周麦担心周谷有想法，朝他看过去，只见他笑眯眯的看着周果，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想了想凑过去道：“大哥，你看他们，果果也太胡来了。” 周谷莫名，“怎么胡来了？这不是正事吗，你没听见吗，这些人明年都要上咱家来买肥，今日来这么多人，都是冲着她的面子来的，冲咱家的肥来的，嘿嘿，明年咱家的肥就要大卖了，果果真行啊！” 一脸的骄傲。 周麦：“……” 他大哥这人，生就这副性子，挺好的。 周米笑他，“怎么样，我就说你想多了吧，我们大哥你还不知道，憨厚憨厚的，能生出来什么别样的心思？” 周麦叹气，没说话，他也是担心这个家啊。 李氏见闺女在酒桌间谈笑风生的样子，也是叹气，对着一旁的老爷子道：“先生，你瞧那孩子，好好的就不能待在她嫂子的屋子里说说话，她大哥成婚，她比她大哥露的面还多。” 老爷子喝了一口茶，道：“那又怎么了，家里今日来这么多人，你当是为谁来的？为了周谷？为了你？还不是为了她来的，冲着她的面子，她难道一直躲在屋子里不露面？这传出去合适吗？” 李氏嘴巴动了动，觉得也对，“我就是担心她大哥有想法。” 看着周果在一众宾客堆里游刃有余，她其实还是很骄傲的，这个闺女比家里所有的男娃都要能干。 老爷子挥手，“就周谷那性子，只有高兴的份，哪想得起其他的，行了，你忙你的去吧，我待会。” 酒席一直到戌时末亥时初才散。 来的远的人早早来早早就回去了。 这个时候才散的大都是附近村庄的人，有的甚至在村里还有亲戚。 周家人这个时候都出来了，一一送客，还有几个住的远的留他们在家里歇息。 但客人们哪好意思在别人家里歇息，推脱，“不要紧，我们都是好多人一起来的，回去的路上有伴，不怕。” 周果还是担心夜里会出事，现在晚上已经凉了，黑灯瞎火的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可就摊上事了，道：“那这样，我让人架车送你们回去，有车也快一些。” 大家受宠若惊，“诶哟，那怎么好意思呢，不麻烦不麻烦了，我们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周果道：“要的要的，来者都是我周家的客，吴江，派车将他们都送回去。” “是，我去安排。” 周谷几个也对其他人道：“乡亲们，天晚了，不急着走，我们派车送你们。” 不大会儿，庄子上的车就牵出来了。 周家人将他们一一请上牛车，一辆辆挂着灯笼的牛车出发了。 人群散去后，院子里就只剩下自己人跟村里来帮忙的人家了。 李氏照旧将还剩下的一些干净的好菜分给大家，糕点糖块也一家给了几块，让他们带回去吃。 陈氏看着这满院子的狼藉，“要不我还是留下来帮忙吧，这么乱要什么时候才能收拾完吗？” 李氏感激道：“不用了，你们都忙了一天了，都这么晚了，回去吧，这些我们明儿个自己早些起来收拾，辛苦你们了，回去歇息去吧。” 大家就走了，也是从早忙到晚，虽说重活累活都有周家的下人干，他们忙前忙后的也忙了一天，是有些累。 周果捂着肚子坐在凳子上，喝茶水喝多了，撑了肚子，这会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难受的很。 李氏道：“让你喝没让你喝那么多啊，这得亏不是酒，不然得醉成什么样？” 周麦担忧道：“要不娘你给揉揉？” 李氏没好气，“吃饱了能揉，这水喝多了能揉吗？没事，过会就好了。” 说着吩咐几人，“将东西归置归置，其他的明早起来再收拾吧，这么晚了，大家都回去了，我们洗洗也休息去，明日你们都要早起。” 周果挥手道：“你们去吧，我在坐会。” 等众人洗了洗刚进屋，她就站起身去茅房了，喝多了就想上茅厕，一炷香的功夫尿意就来了，还是先不睡吧，不然懒得起。 庄子上的下人也都回去了，刚刚还热闹非凡的院子，这会除了满地狼藉，只剩下她一个人了，空荡荡的万籁俱寂。 得亏是娶媳妇，嫁闺女不知道得多难受呢。 一出门子就不回来了。 第二日。 她起来一套拳还没打完，就见周谷的屋子有了响动。 不大会儿，只听房门吱呀一响，吴丫穿着一身新妇装，从屋里出来了。 见到周果在院子里打拳，很是诧异，愣愣的看了好一会。 周果一套拳打完，笑着主动打招呼，“大嫂这么早就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 吴丫道：“习惯了，我在家里就是这么早起来的，对了，厨房在哪里？” 周果给她指了指，向她身后看了看，怎么大哥还在睡，新媳妇第一天怎么不陪着起来呢？ 过了一会儿，听见门又是吱呀一声，周谷从里面出来了，一出来就直奔厨房。 周果抽空看了一眼，放下了心，继续练功。 厨房里，吴丫朝院子里看了看，问周谷：“果果还会拳脚功夫啊？” 第672章 新妇敬茶 周谷笑道：“是啊，我们家先生会拳脚功夫，她拜了先生为师，先生那一手功夫全教给她了，她每天天不亮雷打不动就要起来练功，风雨不歇，久了你就知道了。” 不大会儿，李氏跟周杏也起来了。 一见厨房里，周谷两口子已经在了，会心一笑，新婚两口子感情总是好的跟蜜里调油似的。 几人帮着新妇做好了一顿早饭。 吴丫原本只想着用昨晚剩下的米饭熬一些粥，剩下来的馍馍热一热，再热两样剩菜，就能吃了。 李氏见她做的这样少，提点道：“我们家跟别家不同，一日三顿，顿顿都要吃好，弟弟妹妹们都是吃长饭的时候，早饭除了稀的还要有干的，有菜也要有肉，花样可以不多，但量一定要足，咱们家早饭也是要吃饱的。” 吴丫很惊讶，这时充分感觉到周家的富有，他们村就算是最富有的人家，养鸭最多的那家人，虽然也吃三顿，但早上通常都是半颗咸鸭蛋，一碟子咸菜就打发了。 他们这样的人家一年下来吃早饭的时候也就农忙的时候才会有，平常时候都只吃两顿。 周家不仅吃的多，早饭还得有肉！ 梦幻似的将早饭摆在桌子上。 一盆馍馍，半锅鱼片粥，没吃完的炸鹌鹑，鸡汤，红烧鸭，凉拌胡瓜，炒了个雍菜，捡了几样下粥的酸菜，林林总总一大桌子。 周家各个都习以为常了，毕竟每天早上都是这么吃的。 但吴丫看着这么大一桌，还是惊讶了一把，这也太多了，够他们家几天的吃食了。 李氏笑道：“弟弟妹妹们啊，都是半大小子的年纪，他们吃了还得去学堂去干活，不吃饱哪来的力气呢，好了，你也坐下吃饭吧。” 周果面前放着一碗鱼片粥，手里拿着一个馍馍，夹了一只炸鹌鹑，对一旁的老爷子道：“师父，这炸鹌鹑真不错，我昨日都没顾得上吃，你吃了吗？” 老爷子点头，“吃了，吃了八只，下次再买点去。” 周麦几个点头，“嗯，成日里吃猪肉鸡鸭也换个花样吃吃。” 周谷坐下没顾得吃上一口，光忙着给吴丫夹菜了，“这个炸鹌鹑好吃的很，鸭肉也好吃，鸡汤里面的花菇也好吃的很，是我们自个种的，以后带你去看……” 吴丫下意识的看了看一桌人，见没一个人看这边，松了一口气道：“好了好了够了够了，你自己也吃。” 周谷笑呵呵道：“我不吃，我等你吃完了再吃。” “噗呲。” 饭桌上几道声音响起，怕新妇面子上不好看，又低头死死憋着，把脸埋进碗里，喝粥。 周果笑眯眯地看了他们一眼，尤其是周谷，见他这副莫名其妙的表情，还是觉得好笑，她这个憨憨的大哥也知道疼人了。 吴丫面色爆红，低头喝粥。 李氏横了周麦几个一眼，“吃你们的饭，吃饭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说着自己也没忍住笑出来。 大家这会憋不住，更是哈哈大笑。 吴丫头埋的更低了，周谷摸摸头，不明白他们有什么好笑的。 又给吴丫夹了一块鸡肉，道：“你别理他们，他们就是这样，久了你就习惯了，吃，快吃。” 一桌人更是好笑。 周果也哈哈笑。 饭吃完收拾干净，周谷领着吴丫给李氏跟许氏敬茶，吴丫将她做好的鞋子给李氏，李氏就将她跟许氏准备的见面礼拿出来，两个盒子，笑道：“这是我给你的，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们周家的人了，是长嫂，底下的弟弟妹妹不听话了你只管教训就是。” 又拿起另外一个，“这一个呢，是你娘给的，你娘身子不好，逃难来的时候受了刺激，认不得人了，你以后要好好孝顺她。” 吴丫重重点头，一脸认真道：“我知道了，二婶，我会照顾好娘的。” 李氏笑着点头，又拿出第三个盒子，“这一个是你小叔给你的，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家还有一个小叔，在营里，从军去了，去年走的时候就把这礼给你备好了，拿着吧。” 吴丫道：“我知道，周果早就跟我说过了，小叔很了不起，很厉害。” 大家嘻嘻笑。 周果在一旁起哄道：“嫂子，你打开看看呐，看看里面是什么，这是我和小粟当初跟小叔一块挑的呢，你看看喜不喜欢？” 吴丫看了众人一眼，依言打开。 看到里面的东西整个人呆住了，惊讶，差点没闪瞎她的眼。 周果笑道：“好看吗？” 周粟期待的问：“大嫂，你喜不喜欢？” 吴丫好一会才点头，踌躇道：“二婶，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李氏笑道：“傻孩子，这是长辈给你的见面礼，怎么能不收呢，拿着，另两个盒子也看看？” 吴丫做梦似的将另两个盒子打开，很实在，一个盒子是首饰，一个是银子。 李氏笑道：“这首饰是我给的，这些钱是你们娘给的，收好了。” 许氏这些年也有了不少的月银，她给她攒着的，又没处花，都让她给了吴丫。 这丫头除了几条被子，什么都没有，小家还是要有些银钱的，许氏的银钱补贴给他们，想必她知道了，也是同意的。 两年来的月钱也有四五十两了。 吴丫捧着这些沉甸甸的东西，像捧着一座金山，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家里要的聘礼才四十两，这比四十两多多了。 求助似的看着周谷。 周谷笑呵呵道：“给你你就拿着，今天这场合你也不能还回去啊，以后多孝顺她们就是了。” 吴丫点头。 然后就是老爷子。 两人跪下磕头，敬茶，叫先生。 “好好好。”老爷子笑眯眯的吃了茶，收了鞋，然后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封，一人给了一个，“我一个大老粗，也不会买东西，给你们点银子，你们想要什么自己买去吧。” 周谷欢喜道：“先生，我也有啊？” 老爷子笑道：“你是新郎官，他们都没给你准备，我就勉强给你准备一个。” 周谷欢喜的又磕了两个头。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第673章 见面礼 周果笑道：“大嫂，大哥，你们拆出来看看，看看师父给你们封了多少钱。” “这……”吴丫还在犹豫，周谷已经把红封拆开了。 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打开吴丫的那一个，竟然也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大家都惊呆了。 周谷嘴巴动了动，有些犹豫。 周果急忙道：“哎呀，师父可真有钱啊，一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咱们家那么多人，还有那么多人没成婚，你至少得准备一千两，那么大年纪了，还得出去给家里的孩子们挣见面礼的钱。” 可不能让周谷说出拒绝的话，老爷子会不高兴的，会以为没把他当一家人。 老爷子摸了摸胡须，笑道：“你使唤我还使唤的少了，这些都是从你手里抠出来的。” 被她这么一打岔，氛围顿时松了。 周谷对着吴丫道：“收着吧，先生给的是他的心意，你以后要把他当自个的祖父一样孝敬。” 吴丫点头。 然后就是下面的弟弟妹妹们了。 从周杏开始，每人一双鞋，吴丫给的时候脸色有些红，道：“我，我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这鞋是我自己一针一线做的，你们要是欢喜就穿，不喜欢留着压箱底也好。” 见识过了周家这样的大手笔，一双鞋于他们来说，当真跟路旁的石头一样不值钱，还都是布鞋。 周杏爱不释手的拿着鞋，道：“怎么会，这样的鞋穿着才是最舒服的，做一双鞋可费不少功夫，尤其是鞋底子，难纳的很，你自个纳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双，一定很辛苦。” 周麦笑道：“刚好，留着晚上洗脚了穿，我那双刚好坏了。” 各个都表示喜欢。 吴丫这才放下吊着的心，看着这样一家人，觉得前十几年吃的苦一点也不是事了，真心实意感谢她爹她后娘，能把自己嫁过来，自己往后一定会孝顺老人，爱护弟妹，照顾家里。 早饭也吃了，见面礼也给了，一家人就来收拾院子。 收拾完差不多又要到午时了，李氏带着周杏跟吴丫做午饭。 周果躺在老爷子的摇椅上，一摇一摇的，时不时丢一颗蜜饯到嘴里，吃的嘴干了起来喝一杯茶，逍遥自在的不得了。 老爷子跟周粟在一旁下象棋。 象棋这东西周麦跟周米都不大感兴趣，周谷更是不会，周粟倒是喜欢，爷孙俩不会下围棋，成天没事了来一盘。 见到周果这模样，不由道：“庄子里没事了，你不需要去看看吗？都几天没去了？” 周果摇头，眯眼看着天空上飞来飞去的黑点点，道：“您就不能让我多歇会，再有半个月，山里的松蕈就出来了，到时候你就是想让我歇息我也歇不了，四个府城我得连轴转，还得想法子去怀阳一趟。 而且再过不久，花菇跟羊蘑也要开始下种了，师父，我接下来的事多着呢，您就让我多歇歇，歇息够了才好赚钱啊，不然您那一千两从哪来呢？” 老爷子没话说了，别人这个时候都开始猫冬了，却是小徒弟最忙的时候。 周粟道：“我要是不上学，真想跟你一块去，姐，要不你去怀阳的时候叫上我吧，我跟你一块去。” 老爷子瞪眼，“你不上学了？” 周粟笑道：“我可以告假啊，不行就说我要去游学，学堂里的先生一直主张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说我去游学，他们一定很高兴，会乐意放我走的。” 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一旁看书的周麦跟周米放下了书本，“我们也能去吗？” 周果头疼，干脆的一挥手道：“不行，人太多了，再说，这条路是第一次走，我不知道路上会出现什么状况，外面兵荒马乱的，我一双手哪里能护的下你们那么多人。” 几人失望。 周麦终究是哥哥，道：“不要紧，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们这个时候去不就是添乱吗？” 周果点头，“以后等这条路跑熟悉了，每年往那边跑的次数多着呢，你们到时候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松蕈还没出来，周果去田里看了看，决定先吃螃蟹。 忙起来之前得先好好吃一顿啊。 一千只蟹子养了几个月，到现在，倒也死了百多只，但好在这些留下来的，各个都肥了。 她从田里回来，对着菜园子里的老爷子道：“师父，田里的蟹子能吃了，走，我们叫上人捞蟹子去。” 老爷子正在拔萝卜苗，一听，萝卜秧也不要了，直起身道：“你不是说还要半个月么？” 他近一个月可是三天两头的去瞧。 周果不好意思道：“我瞧了，现在也肥的很，这不是山里的菌要出来了吗，干活之前吃顿好的。” 老爷子提留着筐子从地里出来，“那还等什么，走啊，也不用叫人了，就我们俩就成，这个时候田里又没有稻子了，你我都能下田。” 周果只好跟着他走。 蟹肥了，这里每天都有人守着，就怕不长眼的人来偷，一只一两银子呢。 下人见只有周果跟老爷子来，自告奋勇道：“主子，老爷，我下去捉。” 老爷子一挥手，“不用你，我捉只蟹子还捉不来，你在一旁看着就成。” 说着踩着鞋子就下了田。 周果也下去了，对着一旁的下人道：“你在岸上看着，丢进去一只就拿盖盖上，别让它们出来了，今天的蟹子大家都有份，一人有一只。” “真的吗？！”下人高兴坏了，声音不由高了几倍。 吓了老爷子一跳，“你就不能小点声，不就吃个蟹子吗，那么激动？” 话都没说完又低了头。 周果差点笑出来，嘱咐他，“你看好这个框，一只蟹可贵，一两银子呢，跑丢一只我就从你的月银里扣。” 说完也下去了，踩着鞋子，拿着小铲子，看见洞就挖。 别说，还真挺好玩的，跟赶海似的。 两人在田里掘了一个多时辰，挖了一筐螃蟹，有个八九十来只。 老爷子还没过瘾。 第674章 蟹子肥了 周果只好道：“师父，好了，回去吧，明日再来，家那边的塘也挖好水也引进去了，这些天天气凉了，明日来把这些蟹转移过去，过冬。” 老爷子只得起来，“这边这么冷，到了冬日，河水都会上冻，你那塘不会冻？蟹子能活吗？” 周果道：“所以啊，要提前做好保暖措施，那塘最深处有两丈深，这边冬日最厚最厚也就能冻个半丈左右，再说，冻了我还能破冰呢，多加些水草，给喂食，放些罐子下去让免得让它们还得打洞，这些做好了，就算活不下来全部，应该也能活一部分吧，只要能活一些，能让我把种存住就好了。” 不然，她总不好再让杨掌柜给她蟹苗吧？ 老爷子点头，“你有数就好，你可得把这些蟹苗好好养着，不然全死了，明年上哪去弄苗啊？” 两人提着满满一筐蟹回去。 这个时候太阳都偏西了，李氏几人进山里搬柴火也回来了，见师徒俩搬回来一个筐子，也没在意。 周谷将这一筐蟹倒在大木盆里，有大半盆。 一家人都惊呆了。 吴丫更是，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蟹子，“天呐，这么大的蟹子，活了多少年啊，这都是祖宗了吧？” 她只见过山沟里的小蟹子，哪知道世上还有蟹子，能长这么大？ 周杏跟周谷哈哈笑。 李氏道：“这个就是这么大的，别看这么大，刚来的时候也小呢，养了好几个月了才养那么大，只是这么多，咱们能吃完吗？” 老爷子已经收拾上了，只要有好吃的，他还是挺愿意干活的，何况这可是蟹子啊，蟹！ 周果道：“不多，庄子上还有那么多人呢，大家都辛苦了几个月，守蟹子的时候眼珠子都快瞪没了，就怕被人偷了，翻田跑了，一只蟹他们还不配吃吗？我答应他们的一人一只。” 周谷站起来道：“我去让吴江过来取。” 周果道：“不用了，大哥，我捡出来送过去好了。” 一人数了一只，不多不少更好四十六只，连小娃子都有。 周果提着筐去了庄子上。 这会庄子上各个屋顶正在冒烟。 周果走进去，吴江得到消息迎出来，“主子，你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周果将筐子往地上一搁，笑道：“我那个时候不是说了吗，等蟹子养肥的时候，你们一人一只，这篓子里的都是，刚好四十六只，晚上蒸了吃吧。” “啊？！哈哈，里面是大蟹子？主子，真的吗，真的我们每个人都有份吗？” 一旁其他人忍不住激动的叫嚷起来，蟹子啊，虽然没吃过，但一两银子一只，想想这银子，就觉得香的不得了。 周果笑道：“当然，都给你们提来了。” 大家一拥而上，打开盖子，看着里面的蟹。 管事婆子为难道：“主子，这蟹子，吃法有没有讲究，我们没吃过，也不会吃啊。” 底下就有人高兴道：“嬷嬷，蟹子还有什么讲究，大的没吃过小的还没吃过吗，这壳一剥开，烤着吃，烤熟了几口就吃了。” “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蟹子不都这么吃么？” 管事婆子道：“你们知道什么，你当这是山沟里的小蟹子呢，一两银子一只，吃法肯定不同。” 大家都看向周果。 周果笑道：“这样，你们先洗出来，上锅蒸，然后我开一只给你们瞧瞧。” “真的啊，多谢主子，还不快动手？”管事婆子一挥手，小子们就把这篓蟹子提走去洗了。 人多，这么多没一会就洗完了，上锅蒸。 一炷香的功夫差不多就好了。 一打开，原本的青壳子全变红了，一个个趴在蒸屉里。 “哇！！”一片赞叹声响起，期待的看着周果。 周果拿起来一只，“蟹子壳太硬是不能吃的，肚子上这一片壳揭下来，然后把背上这硬壳打开，你们看这两边，这一条一条的，是腮，这是不能吃的……吃腿上的肉也是有技巧的……” 大家听的很认真看的仔细，一边听一边点头，一脸的赞叹。 周果说完，笑道：“好了，就是这些了。” 管事婆子道：“这可真是，果然是有钱人才吃的起的菜，吃一只蟹子还有这么多讲究，我一个老婆子都听糊涂了，主子，那些不能吃的东西我要是吃了会怎么样，会中毒吗？” 有几个年纪比她还大的，担忧道：“是啊，我眼神不大好了，您说的胃啊心啊那些啥的我也找不出来，要是会中毒我还是不吃了，留给孩子们吃吧。” 周果道：“怎么会中毒呢，就是最好不吃，口感也不好，里面脏东西也多，至于眼神不好，这还有那么多眼神好使的呢，这东西本来就没多少肉，也不是为了饱肚子的，竟然家里现在有，大家吃一只也能吃的起。好了，你们慢慢吃吧， 我就先回去了。” 她一走，大家都聚拢来，盯着这满满的一壳盖蟹肉看。 “……主子剥的这只蟹子，谁吃？” “我吃我吃，我不会剥。” “有你的份，你年纪那么小，不会自己剥啊，合该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 众人对这一只蟹争起来，主子给剥的啊，谁拿到就是谁的荣幸。 周家的蟹子已经上锅了。 吃晚饭的时候，一桌菜就没见到蟹子。 周麦几个不解，“娘，蟹子呢？今晚不吃了？” 李氏看了周果跟老爷子一眼，道：“先吃饭，吃完了再吃蟹子，慢慢吃。” 好嘛，几个人没多会就把饭吃完了，等着蟹子上桌。 这两年在杨掌柜那里得了甜头，可惜就是每年就一篓两篓，一人也就能吃两三只，吃完了就没了。 每年吃完了就开始盼下一年。 今年可好，自家终于有蟹苗，养的有了，盼来盼去，盼了几个月，好不容易能吃了，哪还想吃饭啊。 好不容易等到周果跟老爷子都吃完了。 李氏带着吴丫跟周杏将碗碟撤下去，出锅的蟹子端上来。 满尖尖的一筲箕。 几个各个瞪大了眼。 周果道：“娘啊，我记得没有这么多啊，咱家这蟹放在锅里还能下崽啊？” 第675章 吃蟹了 李氏道：“说什么呢，你不是挑了大半篓给了庄子上，剩下的就没多少了，先生跟你大哥后来又去挖了些，这头一次吃自家养的，就得吃足，吃够。” 老爷子点头，一人两三只哪里够吃，怎么也得七八只才能过足瘾。 正说着呢，周杏从屋里又端出来一盆，往桌子中间一放。 周果：“……这是不是太多了，要不，还是少吃一点呢？吃坏了肚子怎么办呢？” 周麦几个张大了嘴巴，眼神发光的看着这些蟹，真好，得亏只吃了一碗饭，留着肚子呢。 周粟高兴道：“不要紧，吃不完可以留着明早吃。” 老爷子已经开动了。 周麦几个一人拿了一个。 周谷也喜滋滋的拿了一个，自顾自的埋头吃，蟹子真香啊。 一旁的吴丫虽然不会吃，但也拿了一个，学着他们的样子，去掉壳，看着里面的肉，拿起来端详了好一会，原来蟹子长大了，里面是这样的，最先把一旁的晒剥下来，打算吃掉。 周杏忙道：“嫂子，这是腮，不能吃，来，我教你，你看要吃里面的肉……” 吴丫脸色微红，认真的看。 李氏看了看吃的欢的周谷一眼，摇了摇头，这孩子有时候贴心，有时候呢，就跟没长心似的。 周果拿了一只母蟹，先慢悠悠的把黄吃掉了，鲜美的滋味让她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自家稻田里养的蟹味道也不差，蟹肉鲜甜弹牙，真好吃啊，哈哈哈哈…… 吃着吃着忍不住笑出来，她一定要让这批蟹安然的度过这个冬天，以后就有源源不断的蟹吃了。 吴丫不由看向她。 李氏笑道：“你不要管她，她就是这样，吃饭的时候脑子也不闲着，想到什么高兴的了就笑。” 吴丫道：“妹妹真是辛苦，吃饭都不歇息。” 说完低下头开始剥蟹，细细的将壳里的肉都剥出来放在小碟子里，剥了几碟子，老爷子跟李氏许氏面前一人放了一碟子。 一桌人一呆。 李氏道：“大毛媳妇啊，你自个吃吧，我们有手有脚的自个还能动，不需要你照顾。” 老爷子点头，“是啊是啊，你自个吃吧，啊？” 吴丫道：“没事，二婶，先生，剥这个又不累。” 说不听，又开始剥。 李氏说了几次见她不听，也就随她去了，时日一长应该就好了。 周果看了他们一眼，自顾自的埋头吃，其实她觉得这东西要自个剥才有滋味，剥好的肉总是缺了些灵魂，失了味道了。 吃了几只，突然自个眼前也多了一个小碟子，里面一碟子肉。 抬眼一看，吴丫笑道：“这是给你的。” 周果笑道：“多谢大嫂，你下次就不要给我剥了，我喜欢自己剥，边吃边剥也是一种享受，剥壳这个等待的过程，能给蟹肉的味道加成，我觉得比别人给我剥的更好吃。” 周麦跟周米连连道是，连李来也更喜欢自个剥。 吴丫有些尴尬。 周粟抬起头笑道：“大嫂，我喜欢吃，我懒得剥，既然他们都不要，你给我吧，我最喜欢吃现成的了。” 说着将周麦跟周米面前的肉都拨到了自己碗里。 吴丫笑道：“你喜欢吃，那我就剥给你吃。” 周粟眼睛亮晶晶的，“好啊好啊，多谢大嫂。” 吴丫开开心心的继续剥蟹了。 周谷低声道：“你自个吃吧，我们没这规矩，都是自个吃饭的。” 吴丫道：“没事，我高兴。” 周果一口气吃了九只螃蟹，舌头都起泡了，才罢嘴，躺在椅子上道：“真过瘾啊。” 确实是过瘾，这么多螃蟹全让他们吃光了，吃到后面，点起了灯盏。 周粟捂着肚子打着饱嗝道：“这次是吃过瘾了，自个养蟹可真好啊，想吃多少吃多少。” 老爷子在一旁美滋滋的剔牙，谁说不是呢，这玩意在北地可是稀罕物，朝着周果道：“明日转移蟹子我也去。” 刚好，明日休沐，周麦几个都要去。 第二日，两亩田里跟秋收时候一样热闹。 不大的田里站了二十多个人，周果道：“见着洞就给我挖，这批苗不多，过冬估计要死一大批，能活一只算一只，活到明年就是我们赚了。” 众人拿着铲子，差点掘地三尺，寻摸了大半天，终于将蟹苗转移到塘里去了。 周粟道：“姐，田里真的没有了吗？你数过了？” 周果道：“那哪能呢，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了，漏下一只两只的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死不死的就看它们自己的运气了。” 这一番大动静，村里人自然要来看热闹的。 见到篓子里这些大螃蟹，一个个又惊讶又羡慕，“没成想，这蟹子当真能长这么大，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的？你们说我们能不能也要几只来养，到最后就越养越多了？” “想屁吃呢你，没听说吗，这蟹子在大酒楼能卖到四贯钱一只，四贯钱啊，就这么一点大的蟹，人家能平白无故的给你？别说你了，村里其他周家人都没有，我估摸着这周果也不会舍得给的。” “说得对，要是我也不会给，自个一家养跟全村养，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分给我们那还能卖到四贯钱一只吗？你不要想了，周家是不会给的。” 语气里是满满的可惜。 谁不可惜呢，还泛酸，那可是四贯钱一只的蟹啊？ 周果一家子带着下人将蟹子全部投放到塘里，塘已经全部完工，连给蝎子们准备的过冬的洞都做好了。 几百只蟹全部投下去连个水花都没有。 下人们很高兴，以后他们收蟹就不用再跑那么远了。 当天傍晚就有村里人上门，寒暄了一阵后直奔主题，“果果娘啊，我见你们家那么多大蟹子，几百只，不知道能不能匀给我们几只，我们也不多要，几只就成。你也知道，家里孩子没吃过，就想吃一口，不行我花钱买也成啊。” 李氏看着这一圈七八个人，道：“这事不归我管，在我闺女手上呢，但我觉得怕是不成，今年蟹子本来就不多，没多的给你们。” 她不愿得罪这些人，一个村里住着，关系闹的太僵了，于他们家来说，没什么好处。 第676章 讨要蟹苗 “诶呀，怎么会没多的呢，你们家那么多只呢，我们也不多要，几只就行了，就是给家里的老人孩子吃个新鲜。再说，我们也不是白要的，多少钱你说就是了，我们给钱买还不行吗？” 周果恰好回来，听到这话道：“给钱也不行！” 一群人转头，见到周果，呵呵笑。 “果果回来了？我们来找你娘商量点事。” 周果道：“婶子们，这事没得商量，我这些蟹都是从别人那弄来的，我从他手里买的时候就签了文书了，这些蟹不能往外流，要是给了你们，回头人要我赔钱不说，还得抓我去蹲大牢，我可不想蹲大牢。” 几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半晌一人道：“不是往外流，我们就是想吃，家里老人孩子想吃一口，花钱买不成吗？” 几人都道是，又不是白给的，买还不能卖了？ 周果笑道：“这容易，我卖给酒楼是八百文一只，卖给你们六百文一只，做熟了再给你们送到家去，要几只？” 一听还给做，就道：“不用了，我们自己拿回去做就是。” 周果笑道：“那可不行，村里人在我手上买的只能是熟的，卖给你们活的我要蹲大牢的，你们总不会要让我去蹲大牢吧？” 好说歹说周果就是不愿意。 一行人只得灰溜溜的起身回去，铩羽而归。 连周三圆媳妇也上门，讨要蟹苗。 周果怎么肯给呢，这可是她用嫩豆腐方子换回来的，就算是要给也不是这个时候给，那也得等几年后，她的蟹苗大量流入市场了才能给。 毫不犹豫的拒绝，一点情面都不讲，直接道：“婶子，我这也不是善堂，你要什么都给，我在别处定下的时候签了文书的，不能让这东西流落在外面，毕竟整个北地也就他一家有。要是流出去了，我就得去蹲大牢了。” 三圆媳妇一懵，“这……怎么会呢，你小叔都当大将军了，谁敢抓你蹲大牢啊？” 周果道：“我小叔还不是将军呢，再说抓我蹲大牢的是文官，我小叔是武将，这文官武官各管各的，他也管不着啊。好了，总之啊，蟹子这东西我现在是不能分给你们的，不过，你们也不要着急，等过了几年，说不定就成了，你安心回去等着吧，啊，总有一天能成的。” 周三圆媳妇就回去了，毕竟周果也没把话说死，只说现在不成，没说以后不成啊。 村里其他人家见他们都空手而归，那颗躁动的心就安静下来，连周三圆媳妇去都不成，他们就更不敢想了。 陈氏王富贵这些家要是心里没有一点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但想到周果这些年往外卖松蕈，没要他们一文钱，就开不了这个口。 搭上这条船，家里如今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富裕，默默添了十几亩地，还能让孩子们上的起学堂，要是再要，确实也开不了这个口。 周果也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不开口更好，要是开口了她也不会给的，她还指望着这东西赚钱呢。 但是不流活的出去，做熟的还是没问题的。 庄子上的下人就得了，其他家也不差这几只了。 转天，周谷跟吴丫就带着这些蒸熟的蟹子登门了，相好的人家一人一只。 大家喜出望外，嚷嚷着还要给钱，毕竟一只不便宜。 吴丫笑道：“不用了，大家都是一家人，我们家果果说了，虽然活的不能流出来，但是大家伙要是想吃，还是有的。只是今年蟹子本来就少，还得给明年留种，所以就没有多的了，一人一只最多了。” 即使是这样，大家也很高兴了，觉得周果没有忘了他们，几家没有生分。 吴丫回去说了众人的反应。 李氏叹道：“原先几年几家多好啊，现在怎么越来越生分了？” 周谷几个也叹气，想当初几家人好的跟一家人似的。 周果道：“这不是挺正常的吗，等以后我们家越来越好，来往的人家渐渐的越来越多，越来越不一样，自然会生分的，又不是真正的一家人，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就成。” 她每日都在忙，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觉得这样的事也是不可强求的，也实在是没有精力去维护几家人的关系。 并且自觉没有哪里对不住人家的，事事都想到了，也都给了方便，再要多的，她就拿不出来了。 老爷子道：“说的对，走的越高，有些东西自然是要失去的。” 李氏还是叹气。 半个多月后，成日上山的村民终于在山里发现了第一朵冒出来的松蕈。 自此，今年的松蕈季来了。 周果早就准备好了，从从容容的收菌，卖货。 …… 对面的杨掌柜听到七百八十文这个数字，还是吸了口气，“周公子啊，你也得给我们留条活路啊，一年一年的涨价也太厉害了，这些年大家吃多了，好像也没有刚开始那样稀罕了。” 周果笑道：“掌柜，我给的还不够低啊？一斤松蕈我给你的什么价，你酒楼卖什么价，我们都是心知肚明，我也没多要啊，这七百多文，您一朵就挣回来了。再说，我手底下的人还要吃饭啊，您吃饱了也得让我们有口馍馍吃不是，我要养活那么多张嘴都是需要钱的。” 杨掌柜还是想争取一下，“要不六百六十文，哪怕七百文呢？大家都是熟人，也不能太狠了，我总得跟上面交代啊。” 周果唰的一下打开了折扇，“我跟你说实话吧，您这里是离我最近的，鉴于我们两的关系，所以我定价是最少的，宁平跟康安几处，没有九百文是下不来的。” 杨掌柜嘴角抽了抽，大冷天的，能不能不摇折扇，想了想道：“不知道那蟹子你养的如何？” 周果笑了，“托您的福，挺好的，没死几只。不知道嫩豆腐卖的好不好？” 杨掌柜：“……好，挺好的，夏日里尤其受喜爱。” 周果笑眯眯道：“那就好。” 事情谈妥，她就告辞了，这次杨掌柜没送她东西。 第677章 通通涨价 她也没在意，如今的家底确实不用他们在送什么了，她还是很感激的，决定等下次来的时候，给他送一尾无影鱼，感谢他这么多年的照顾。 成定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跟杨掌柜处定一个价。 秦掌柜是她第一个找上门来的掌柜，在她心里跟其他的掌柜还是有些不同的，离得不是很远，愿意给一点点的让步。 就算如此，秦掌柜也是大吐苦水，“我们福满楼不能跟别处比啊，周公子还请手下留情。” 周果笑道：“秦掌柜，我已经很手下留情了，不瞒您说啊，云州抱月楼知道吧，跟你这儿比，他们离我多近呢，也是这个价，一文没少，另外的地，没有九百文都不谈。” 秦掌柜跟她打了这么几年的交道，还是有一点了解她的，道：“你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你要够意思啊，要是知道了什么得跟我说，我们俩关系可是最铁的！” 周果总不能说她有一种感觉，今年过后，别处也会出现松蕈这玩意了吧，这不得被当成神棍吗？ 咬死了道：“没有，哪里有，你也知道，这东西都是一年一年的行情来的，你说你们一斤五六两银子，我一斤才六七百文，已经很低了，几年了才这个价，要是有那狠的，一上来就二两银子一斤，我也没那么要不是？你都赚了那么几年了，再给我一斤三四百文，那也说不过去，我又不瞎，也不聋，也不傻啊！” 秦掌柜叹气，只得答应，对面的潮水楼还是虎视眈眈的看着，这小妮子手里捏的东西都是要命的，不能得罪狠了。 一边签文书一边道：“公子啊，明年再要涨价也不能这样凶狠了，要不然我们也没挣得了。” 周果笑道：“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吧，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毕竟无常是常态啊。” 秦掌柜懵懂的点头，不知道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想问又不好意思开口，毕竟那样显得自己太无知了，他一把年纪的都能做她爷爷了。 周果心满意足的告辞了。 宁平跟康安的距离差不多。 她一口价涨到了九百九十九文一斤， 两掌柜脸上的汗就下来了，虽然知道今年又会涨，但没想到会涨这么多啊。 一个个叫苦连天，“周公子啊，你一下涨的也太多了，难道明年二两，后年三两吗，我们这里不是云州，比不了。” 周果道：“明后年的事得明后年再说，你们也知道，这东西的价格都是以稀缺度来定价的，那明年下山的菌要是很多，我想要定二两三两那也是不能的事啊，你们说是不是？” 无论两掌柜说什么，她都不让步。 掌柜们拿她没法子，总不能不要吧，这里又不是只有他们一家酒楼，对手多着呢。 周果顺利的拿下这两处。 这次手里带出来的货还有两车，九百多斤，就不打算回去了，直接取道去怀阳。 从宁平到怀阳驾车还要三天的工夫。 周果走在这条熟悉的路上，心境不可同日而语。 一路上倒也没碰到什么波折，就是在进怀阳的时候，不大顺利。 守城兵见他们这么多车，一开口就要进城税，掀开检查了一遍，见是野菌，不是大宗货物，一车也要二两银子才会放行。 就连空车也不放过，要进城就必须得先交钱。 周果不想发生冲突，在这里发生冲突于他们来说，没什么好处。 让虎子带着剩下的空车在城门外等候，自己则带着两人，牵着两车进去，花了四两银子。 守门官见她小小年纪收了银子也没为难她，直接让人进去了。 一进去就皱眉，这两年怀阳好像破败了，当年来的时候，城门口虽说很多难民，但城里的繁华样还在，尤其是城门口这条大道，来来往往的车辆不少。 现在车少了，人也少了，冷清了不少。 在街面上转了转，转到当年吃饭的那个酒楼。 往里一瞅，吃饭的人并不多，没当年生意好。 她心里直犯嘀咕，也不知道她的两车菌能不能卖出去，要是这些酒楼都不要，岂不是要拉到菜市去卖了？ 这得花多久的功夫？ 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进了酒楼，掌柜的恰好在。 有小伙计上前来，见她这一身装扮，颇为恭敬的道：“公子爷楼上请。” 周果道：“不用了，我找你们掌柜的，你下去吧。” 掌柜的又不是聋子，抬头一瞧，不认识，眉头原本要皱，但见到周果这富贵公子哥的装扮，扯着嘴角笑起来，“不知道公子爷找在下有何事？” 周果感慨，果然敬人先敬衣，想当初她去成定谈第一笔买卖的时候，人家一见她就把她撵走了，连话都还没开口，有时候穿的好一点还是有好处的。 笑道：“掌柜，我这里有一批上等货，有了它，保证能让楼里的买卖更上一层楼，你要不要看看？” 掌柜的一听腰杆都直了，笑眯眯道：“不知道是什么货，公子的口气也太大了，我们聚德全在怀阳那也是人尽皆知的，来楼里吃饭的非富即贵，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寻常的货色可入不了眼。” 周果挑眉，折扇一收，看了看楼里这稀稀拉拉几桌客人的样子，道：“我记得我前些年来的时候，楼里却也是你说的那个样子，但这会都午时了吧。” 折扇点了点着几桌，笑道：“就这几桌，这怀阳第一名头怕已经易主了吧？” 掌柜的面色有些挂不住，但又摸不清周果的来历，不好得罪人，只得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周果道：“做买卖的。” 掌柜：“……” 牛车拉到后门。 走过让人卸下来一筐，揭开上面盖着的干草，对掌柜的道：“今年刚下山的。” 掌柜的看着这些菌，拿起两朵看了看闻了闻，道：“先说好，你卖给我家了，这个府城其它酒楼饭馆甚至菜市都不能出现一朵这东西。” 周果笑了，“这是自然，我们还得签文书呢。” 怀阳是离北地最远的，反正她是打着只做这一年的买卖，因此一斤要价一贯四钱，可谓是狮子大开口了！ 掌柜的惊呆了，“……你搞错没有，不是一百四十文吗？” 周果道：“不，一斤一贯四钱。” 第678章 叫花子长大了 掌柜的傻眼，“你你你，你简直是抢钱呐，你要搞清楚，这里是怀阳，不是京城，这破玩意你要一贯四钱，我卖出去得多少钱，有那么多人来吃吗？” 口水都喷到周果脸上了。 她淡定的掏出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沫子，道：“本来你这酒楼的定位也不是普通百姓啊，都是有钱人才吃的起的，这群人你还不知道吗，他们不差钱，有的是银子，他们差的是食材，是让他们流连忘返的美食，你这楼里现在缺的不正是这个？” 话说的很明白了。 掌柜的还想争取一下，“但你这着实太贵了，都快赶上海参鲍鱼了。” 周果道：“那是海味，这是极品山珍，但这价钱相差的也不是一点半点，极品海参鲍鱼什么价，相信你比我知道的更清楚，就不用我给你报了吧？” 掌柜的嘴巴动了几下，看到她胸前挂着大金锁没了言语。 双方很顺利的签订了文书。 周果仔细看了看，将文书揣进怀里。 掌柜的道：“周公子，要是卖的好，我上哪找你去？你下一批货什么时候送过来？” 周果想了想还是给了他县城铺子的地址，“你要是有问题，可以让人把信带到这个地方，我会知道的。” 掌柜的高兴的收下来，虽然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让楼里的生意好起来，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九百多斤，九百两，他一斤得卖十两啊。 周果成功将这两车货脱手。 要价那么狠，也是因为这离家实在太远了，来的时候顺顺当当，回去的时候说不定就没那么顺利了。 她后面要是再往这边送，肯定的增加人手，庄子上的好手至少得出来大半，不卖高点怎么整呢？ 得了钱，几人在怀阳一通大采购，两辆牛车装满了，之前在宁平买的干粮都吃光了。 都是半大的小伙子，吃起饭来旁人看着都害怕，更有她这个饭量大的，况且在路上跑，嘴里总是忍不住吃些东西，得亏之前买的多，不然昨晚就得断粮。 除此之外，她还买了半扇猪肉，半只羊，两石大米。 两年轻小伙子见她买这些，不是很能理解，“主子，买这些一路上我们不好做吧？” 周果道：“不是给我们买的。” 带着两人去老糖那一伙人的地方看了看，当年也就走了一次，还记得。 只是好像已经没有人，整个地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残破的好像已经很久没住人了。 两小伙子看着这只剩下墙体的破败地方，十分好奇，但见着周果的样又不敢问。 周果很失望，这么大座府城，她要上哪找人去？ 而且他们已经出来这么多天，没有工夫在这里逗留了，这条线她带着虎子来一次，下一次就得虎子自己带着人来了。 “走吧。”只得出城。 刚走出城门口不远，就迎面碰上了一伙人。 对面一溜十二三岁的大小伙子，衣裳洗的发白，补丁摞补丁，好在洗的还算干净，整个人也收拾的干净。 周果瞟了一眼就要走，又看了一眼，觉得不对，最前面这人长得有点像老糖啊。 对面那几个小伙子也呆呆的看着她。 双方就这么看着，谁也没先开口。 周果试探性的喊：“老糖？” 老糖眼睛大亮，立即跪下来磕头，激动道：“恩公？！恩公真的是你，你这副打扮，我都没敢认，没想到真的有一天还能遇到你，老天爷开眼啊！” 后面几个小伙子一溜都跪下来磕头。 周果道：“起来起来，一见面跪什么，你们怎么在这啊，我去你们之前的地方没找到你们，还以为你们已经离开这里了。” 将老糖几个扶起来。 老糖高兴道：“我们没住在府城了，在外面自己挨着山洞搭了几间茅草棚子，种了些菜，平常没事的时候就在府城找些活干，多亏了当年恩公的相助，我们才有现在的日子。恩公，你上我们家去看看吧？” 周果看着他们的面容，虽然瘦，但是精神很好，收拾的干干净净，再也不是叫花子的模样了。 衷心为他们感到高兴，“你们家在哪呢？离这里远吗？” 老糖更兴奋了，“不远，走两天就到了。” 周果：“……这次就算了，下次再去吧，我出来很多天了，得抓紧回去了。” 老糖几个都失望，“恩公，你那弟弟找到了吗？这次来府城是为了什么？” 周果笑道：“找到了，当年就找到了。” “真的啊？那就好那就好，恩人你这么好，老天一定开眼了，让你把弟弟找回来了。” 双方又聊了半个时辰。 主要是老糖几个说，周果听，时不时的说些自己的事。 老糖道：“恩公，你还是去我们家里看看吧，家里弟弟妹妹们这些年都很念着你。” 周果摇头，“不了，我得抓紧回去，下次吧，我给你们带了些东西，你们带回去吧。” 她让人将车上给他们买的东西搬下来。 老糖几人看着地上的这些肉，米，眼眶就红了，又跪下磕头，“多谢恩公，你还惦记着我们。” 周果道：“起来起来，怎么又跪，这些东西你们要分开装进袋子里扛回去，不要惹人眼。” 老糖点头道：“我们省的，恩公，你什么时候再来？” 周果道：“我也不确定，不过，我不来他应该会来的。” 朝着虎子一指，又指了指道旁最大的一棵树道：“回头他要是来了，就会在大树底下画一个圈，你们要是有事可以找他。” 老糖又带着人朝着虎子一跪。 给虎子吓得跳了起来，“不要跪我不要跪我，我什么也没干。” 老糖几个城都没进，就扛着东西走了，周果还给他们拿了些干粮。 七八个小伙子这些东西还是能勉力扛的回去的。 等人都走了，周果道：“上车，回家。” 回去的时候空车，走起来还是挺快的。 就是出城没多远，就碰到一伙拦路的，当场就要留下钱财，说是看着他们带着货过去的，如今空车回来，指定卖了银钱，这钱得留下。 幸好对方没刀，许是看不上他们这一伙半大小子，只拿了几根棍。 周果对虎子道：“这条线我以后是要交给你的，从现在开始你就当没我这个主子，遇到的所有事你得自己做主，对方都是成人，十二个，你们二十一个，就算两个人打一个吧，给我干掉他们。” 第679章 南下受阻 “是。”虎子揉了揉拳头，有些兴奋，他当流民的那些年，没少干架。 这些年跟了主子，虽然很久没打架了，但这两年跟着老爷子也学了点三脚猫的拳脚功夫，还没找人试过，不知道厉不厉害。 虎子站起来一吼，“兄弟们，来活了！！” 后面牛车里的小伙子们轰一下就钻出来，“来了！” 二十一个小伙子站成一堆，一脸兴奋。 对面被这阵势吓了一跳，有些退缩，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啊。 但一看到这么多车现在都空了，不用想就知道是大肥羊，“不用怕，这些都是孩子，能有多大力气，干了这一票我们很长一段时日就有吃的了。” 双方战事一触即发。 周果拿了一根肉干放在嘴里慢慢嚼着，说起来，在几个府城跑了两年，好像没遇到几次这样的事，她得看看虎子几个的战斗力如何。 “哼，给脸不要脸，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兄弟们，上，这些牛车我们一人一辆！” 虎子第一个，“给我上！” 双方很快就扭打到一块。 周果坐在车沿上，嘴里叼着肉干，盯着眼前的战局，过了好一会，才放心的嚼起来。 又过了一会，十二个成年人跑的跑，求饶的求饶。 他们这边一群人跟斗胜的公鸡似的，下巴都快扬到天上去了。 虎子兴奋的跑过来，问道：“主子，剩下的这些人怎么办？” 周果道：“你打算怎么办？” 虎子撇撇嘴，“我搜过了，他们身上就几文钱，什么有钱的东西都没有，打他们一顿放了？” 周果道：“你问过他们这附近的情况吗，还有没有其他的山匪，他们这伙有多少人，过路的客商是不是都会被打劫，干这行多久了？” 虎子一愣，神色一肃，道：“我知道了。” 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回去，揪着地上的一个人啪啪几巴掌…… 好一会，才走回来，道：“我问过了，他们说东边离这里二十里的地方有一座山，叫狼峰山，山上有一窝土匪，大概二百多人，守在那几年了，他们是新加入进去不久的。 本来这次是跟着山里的二当家出来的，但二当家带着自己人守了几天什么都没有，就不知道上哪吃香的喝辣去了，刚好跟我们错过了。” 周果眉头就皱起来，“将他们打晕扔出去，这地不能多待，赶紧走。” 一群人将剩下的这几个人揍了一顿后，敲晕扔进山里，这才架着牛车离开。 周果咬着肉干却叹了一口气，这地好像不太平，她手底下没那么多人，二百多人的土匪窝子，就凭她这些人端不掉啊。 要怎么才能把这伙人给端掉呢。 这伙人要是不端，她这南下之路就得夭折了。 一路顺顺利利的回去。 周谷跟老爷子带着租来的车队在成定跟云州已经来去两趟了。 都在等着她回来。 车队是下午进村的。 山上的人已经背着一筐筐菌出来了，见到周果高兴的不得了，“周果回来了，菌都卖出去了？” 周果笑道：“都卖出去了，婶子，你们家今年捡的多啊？” 说起这个，妇人就叹气，“不行了，我瞧着啊，今年山里的菌没前两年多了，往年这个时候一挖还能挖到很多小的，今年小的就没挖到多少，我瞧着后面怕是 出不来多少了。” 周果一怔，她今年没上山，不知道原来今年的情况这么不好。 果然这东西是一年多一年少的？ 晚上，只剩下一家人了，周果将回来路上碰到土匪的事说了，“那是去怀阳的必经之路，往东得路过怀阳，要是不把这窝土匪端掉，我们这路就打不开。” 家里那么多东西怕是都运不出去。 李氏一听土匪心就提起来，“要不绕道呢，你们当初不是绕道回来的？” 周果摇头，“太远了，多了大半个月的路程，况且说不准绕道的那些路上也不太平。” 老爷子点头，“说得对，这个时候外面哪哪都不太平。” 周谷道：“那就不去怀阳，四个府城也足够我们做买卖了，这些年也过的挺好的。” 周麦道：“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的了。” 周米也是这个意思。 周粟跟李来重重点头。 一家人都是这个意思，既然南下的路不太平那就不去就是，这个钱不赚也罢。 周果有些犹豫，“让我再想想。” 李氏急了，“你还要想什么，不准去，二百多名土匪，你就是再厉害，能打得过他们二百多人？我们家不能再没人了，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这一家人怎么办？” 急的眼眶都红了。 吴丫连忙搂着她的肩膀。 周果只好道：“行，我不去，在这窝土匪解决掉之前我保证不南下，成不成？” 李氏还是不放心，“真的？” 周果道：“当然是真的，我也没骗过你，你放心吧，我还那么小，这条命稀罕着呢。” 等到夜深的时候，周果悄无声息的进了老爷子的房间。 “我就算着你要来。”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老爷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 周果笑道：“师父，你当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这都能算出来，改明儿都可以去当道士了。” 老爷子哼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说吧，什么事啊？” 周果坐在炕上道：“我这不是没法子了吗，你要不什么时候跟我去一趟那个什么狼峰山，去探探虚实？” 老爷子道：“你不是答应你娘，这件事解决之前不去触这个霉头吗？” 周果道：“是啊，我没带着货物去啊，我打算自个去一趟，看看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厉害不厉害。” 老爷子听出她话音里有异，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周果道：“嘿嘿，我现在手上人少，看看这群人能不能为我所用，这二百多人要是都归了我，我南下东去的通路就算是打开了，什么运不出去啊，肥菌粮食都能走出云州。” 第680章 狼峰山上探虚实 老爷子听的坐了起来，“这可不容易，这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小恩小惠可打不动他们，再说家里现在这情形，能养得起这么多人？他们可不是给一口饭吃就跟你干的人，你可别想的太简单了。” 周果道：“所以嘛，我才想着去看看啊，刚上山的这批人挺好的，我瞧着还有些良知，没一上来就要把我们都杀了，现在手里没人，土匪的战斗力比难民要强多了吧，有了他们我也能省不少心，还能把这颗钉子拔掉，一举两得不是吗？” 老爷子犹豫不决。 周果继续道：“哎呀，师父，你想啊，你原先干镖师的时候队伍里是不是都是会拳脚的人，等这群人招过来，一年有大半的功夫，我们自己还能走镖，你就能在北地重新建一个镖局了。” 老爷子一怔，建镖局啊，他可是干了一辈子镖师了。 周果又道：“你干了一辈子镖师，什么状况没遇到过，什么不会？再重新建一个，于你而言，又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我们有了自己的镖局，就能把我们的东西运到天南海北去了。” 老爷子还真有些心动，他干了一辈子镖师，跑了几十年，真有些想念，考虑了一会终是答应道：“成，那我们找个时候悄悄去。” 周果高兴道：“多谢师父，后日不是又要往外送菌了，这批菌送到宁平跟康安去，咱俩一块去。” 云州跟成定这两条路线已经跟家门口一样熟了，周谷一个人就能搞定。 说到就去做，趁着没人的时候，她翻出藏起来的那把大刀，擦得干干净净，收进刀鞘里。 第三日一早，周果跟老爷子就带着车队出发了。 李氏还是不放心的叮嘱，“既然怀阳那边不太平，有土匪，咱们就不去了，只去康安跟宁平就好，反正大伙都说，今年的菌不多，几个府城还不够卖， 没必要往别处去。” 一个早上叮嘱没有十遍也有八遍了。 周果道：“娘，你放心，我知道了，一定不把菌带到怀阳那边去，这次就去这两地方，你就安心吧，有师父跟着我呢。” 李氏这才放心。 车队粼粼出发，这次她带上了虎子还有大胖。 车队走了三天，就到了岔路口，一个往西，一个继续南下。 周果对两人道：“这次我就不跟你们一块去了，这两处地你们也跑了很多趟，知道该怎么做，五天后我们还在这儿汇合，五天后要是等不来我们，你们就自己先回去，听明白了吗？” 虎子担忧道：“主子，你跟老爷子两个人能成吗，要不我也跟着去吧，我虽然没有你们厉害，但拳脚功夫也会一点点，还是能帮得上忙的。” 周果道：“不用了，你好好的把货送过去就是帮忙了，不然没钱我拿什么养人，行了，你们去吧。” 周果骑在马上，看着车队远去。 这才对着一旁的老爷子道：“师父，咱们走吧，从这过去，快马只要大半天的功夫 。” 老爷子扯过缰绳，道：“走！” 身下的马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周果紧跟在后面。 狼峰山很大很大，一片连着一片，一座山连着一座山。 两人立在山下，仰头看着山上，迷茫了。 老爷子道：“这么大，上哪找人去？” 周果有些懊恼，怎么就没问明白具体的位置呢。 这山不止大，还高，还奇，俊峰陡峭，这就是派兵打都不好打啊。 她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先上去看看了。” 山道越往上越狭窄，马已经上不去了。 两人只好弃马，步行上山。 这山真大啊。 两人在山上寻摸了两天两夜， 才找到他们的老窝。 还是因为在山里碰到了外出打猎的人，跟着他们回来才找到的，不然估摸着就是转悠半个月也找不着。 周果坐在寨子后面的大石头上，手里拿着一只烤山鸡，一边吃一边注意着寨子里的动静，“师父，他们生活还挺规律的呢，还种了菜养了鸡，砍那么多柴，打猎，这也不像是土匪窝子啊，我们是不是找错了，人该不会是正经的农家人吧？” 老爷子道：“哪里正经了？没见着院子里那一排排的桩子，都是练拳脚准备的，而且你没注意吗，整个寨子那么大，没有一个女人，连老人孩子都没有，哪个农家人没老人孩子？” 周果扯了一个大鸡腿吃了，“但我们都在这蹲了一天了，啥时候下去？” 老爷子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当然是天黑下去了，寨子里这会就算人不都在，那总比咱们俩多吧，等天黑我们直接摸到他们老大屋里头去，一切就好办了。” “我知道了，擒贼先擒王，我肯定是饿狠了，脑袋不转了，这都想不出来。” 两人无话了。 大摇大摆坐在石头上吃东西。 周果吃了一只山鸡，又吃了一大块酱牛肉，七八个馍馍，一顿将身上的带的东西都吃光了，盘算着夜里要是没吃的了，到下面寨子里去偷些吃，好吃的肯定多，土匪窝子嘛。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寨子里掌了灯，众土匪都去睡了后，周果就下了山，“师父，我去了。” 老爷子点点头，“要是有什么不对，你就吹口哨。” 周果在上面观察了一天，自然知道老大住在哪个屋子里，但在去头子屋里时，脚步一拐，去了厨房。 他们带出来的食物不多，剩下的那些留给了老爷子，她晚饭还没吃的。 摸到厨房，打开火折子一瞧，好家伙，这窝土匪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翻遍了整个厨房没找到一块肉，最多的就是野菜，馍馍倒是多，她闻了闻，没闻到什么异味，抓起一个吃了起来。 野菜也不嫌弃，抓起来就吃，一口馍馍一口野菜，将笸箩里剩下的馍馍跟野菜全给吃了。 吃完又喝了一壶茶。 这才去老大的屋子。 一路走来，发现这个寨子是真穷啊，连个像样的屋子都没有，除了土匪头子住的屋子，其他的都是有黄泥茅草搭起来的，跟村里大多户人家的屋子差不多，这看起来真是一点不像土匪窝啊。 她很顺利的找到了屋子，轻轻推开门进去。 第681章 你是哪来的劫匪 “谁？！！”谁知道刚关门，里面的人立即就发现了，厉声喝问。 周果猛地一下扑过去，抽出靴筒里的匕首，抵在那人的脖子上，这一切只在眨眼的功夫就完成了。 主要也是因为这屋子太小了，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就放不下什么东西了。 周果低声道：“别喊，不然我手上的匕首可不认人。” 冰凉又锋利的利刃片刻就能割破自己的喉咙，要了自己的命，那人大惊，过了片刻后，稍作镇定道：“你是谁？到我寨子里来干什么？” 周果道：“不急，我先问你问题，你先回答我。你这个寨子里有多少人，在这儿呆了多久了，都是些什么人，平常都干些什么勾当？老实回答，不然要你好看。” 那人过了好一会才道：“我寨子有近五百多人，我们都是从各个战场上退下来的兵，实在活不下去了，又回不去，怕被砍头，只能在这里安家，不过，我们什么坏事都没干过，就是在山里种种菜，打打猎，一个人都没抢过。” 夜里太黑，周果也没法注意到他脸到底红不红，只觉得这样的情形下这人还能镇定的说谎，也算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不由有些欣赏起来。 但手里的匕首一丝一毫都没退，又近了些许，“哼，你当我好骗呢，我既然敢找上你，肯定就是查过你，你这寨子哪里五百多人，撑死了二百多人，还说没下山抢过东西？我怎么记得，前段时日，你们二当家就带着人下山抢劫过路客商去了？” 威胁道：“老实点，再耍花招，我真要不客气了！！” 匕首近了一点点，割破了些许皮肤。 那人感受到脖子上传来划破皮肤的痛感，身子一抖，立即想要大喊。 周果立马道：“你喊，你看是你手下快，还是我手快。” 男人绝望的闭了嘴，颇有些破罐子破摔道：“那你什么都打听清楚了，还来问我做什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也没什么地方得罪你吧？” 周果笑道：“谁说你没得罪我，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前些日子你的人下山抢劫，被抢的那些人是我的，你把我的货抢了，人给打了，你还说没得罪我？” 男人瞠目结舌，“不对啊，老二回来不是说什么都没抢着吗，空车，也没打伤人，反而是我的人被打了，一身伤不说，还被人扔到林子里，差点被野兽吃了，回来的时候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周果：“……反正就是我的人跟货被抢了，你说吧，要怎么补偿我？” 男人憋气，“……我都没抢着，自己人还伤了一堆，你这也要我来补，我补什么？” 周果道：“什么都成，粮食啊，钱啊，金银珠宝啊，人啊，我都不嫌弃。” 虽然黑夜里看不清表情，男人还是下意识的去找她的脸，不可置信道：“……你这不是明抢吗，你是土匪还是我是土匪？” 周果笑道：“当然你是土匪了，我是来剿匪的，收编你们。” “收编？！！” 周果嘲笑道：“进你屋子之前，我去你们厨房寻摸了一遍，好家伙，翻遍厨房上下，拢共就找到几个馍馍一些野菜，全寨上下连片肉都没有，你们这二百多人每天都过着这样的日子？” 男人道：“那有什么法子，这么多人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我们这个寨子才建两年，根基不深，招来的人不是跟我们一样的人，就是流民，又不是穷凶极恶的歹徒，干不来那杀人越货的事。 不瞒你说，上次让他们下山，那还是我们寨子第一次去干活，结果还被人打了一顿，什么都没抢到，身上那几文钱也被抢走了，连裤头都差点被人扒了，太狠了现在的人，几文钱都不放过。” 周果撇嘴，谁会要你的裤头，道：“我才不信，别人没有拿到你作为寨主还能没有，快点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男人犹豫，“别了……” 周果的匕首又进了一点，伤口更大了。 男人忙道：“好好好，给你给你都给你。” 藏宝的地方不在别处，就在炕旁边，搬开一块木板，撬开两块砖，男人摸索着抱出来一个坛子，艰难的起身道：“我所有的家当都在这儿了。” 周果道：“倒出来，我看看。” 叮铃哐啷没大会半坛子的东西倒了一炕。 周果点上灯，翻了一下炕上的东西，眉头微皱，嫌弃，“你就这么点东西啊？” 两张一百两的银票，五个大银元宝，剩下几个小银元宝，一些碎银子，大部分铜钱，然后还有一个盒子，盒子是一些金银首饰，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加起来五百两都没有。 男人却不这么觉得，听到周果的语气，自尊心受挫，反驳道：“什么叫就这么点？这可是我往年打仗的时候积攒下来的，还有这些年黑吃黑弄来的，这些是我们一整个寨子的身家，平日里吃的穿的都靠这些了。” 周果逼问，“还有呢？这么大个寨子就这么点谁信呐？” 男人喊冤，“没有了没有了，你也看见了，我们平日里连片肉都舍不得吃，你都不知道现在的粮食都涨到什么价了，我们又没有什么来钱的地方，抢劫也抢不过人家，不省着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我还想着给大家伙娶媳妇生孩子呢……” 说到后来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多不容易啊，这么大的寨子全靠我一个人撑着，这两年过路的客商越发少了，我们就是想打劫也找不到人，你以为当山大王的日子好过呢，我告诉你，一点也不容易……” 周果嘴角抽了抽，不容易就不容易呗，哭什么哭，一个大男人也不怕羞，还是大当家呢。 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别伤心了，我给你找个活吧。” “啊？”男人一愣，擦了一下眼泪，“你刚说什么？” 周果道：“我说我给你们找个活，你干不干？” 第682章 新的大当家 男人不相信，“你？你能给我找什么活？偷的杀人的我可不干啊。” 周果眉头一扬，“说的好像你很有原则似的，你是不是忘了，你这里是土匪窝？” 嘲讽味满满。 但男人一点也不介意，他道：“这年头土匪也不好干啊，想当一个好土匪更难了，不偷不抢不杀人根本活不下去。” 吸了吸鼻子，“对了，你要给我介绍什么活啊？” 周果道：“走镖。” “啊？” “啊什么啊，走镖，镖师干不干？你这一寨子的人都可以去走镖，包吃住，工钱另算，节假日有补贴，有福利。” “补贴福利是什么东西？” “就是要是节假日也要你们干活，就给你们多发一个月的工钱，举凡遇到大节日给礼品，粽子米面油都给，过年还给发一身衣裳……” “干，我们干。”她话还没说完，男人就一口答应了，待遇这么好啊，过年过节还多给工钱，发米发面不说，竟然还发衣裳，这也就是大户人家的下人才有这个待遇了。 但那是下人啊，他们可不是，他们是……流民…… 好像还不如下人。 周果笑了，道：“好，把你那脖子包上，将他们都叫进来吧。” 男人装傻，“什么？叫谁？” 周果道：“叫谁，当然是你的人了。” 指了指门外，“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堆。” 门打开，果然门外蹲了几十号人。 见到男人好好的，松了一口气，纷纷打招呼，“大当家。” “大当家好。” …… 男人点头，正色道：“进来吧，见过我们新的大当家。” 一群人惊呆了，“什么，你说什么？” 屋里点了两盏灯。 周果坐在炕上，手里的匕首一甩一甩的，在炕上砸下一个个小洞，似笑非笑的看着男人。 男人也笑了，指着周果道：“兄弟们，从今以后这位就是我们新的大当家了，我是你们的二当家，来，大家跟我一起，见过大当家。” 跪下行礼。 其他人见她一个十一二岁出头的小娃娃，以为大当家的疯了，“老大，你脑子没烧糊涂吧，你上哪给我们找了个这么小的大当家？就她？她也配，她断奶了吗，别晚上还躺在被窝里叫娘吧？” 大家哈哈大笑，“一个叫娘的大当家。” 男人一恼，抓起笑的最大声的那一个，啪啪就是两耳光。 将人扇晕了，嘴角流下鲜红的血迹。 然后像扔一块破抹布似的，将人提着扔了出去，看着剩下的人道：“来，跟我行礼，大当家好！” 众人再也不敢违拗，老老实实的跟着行礼，“大当家好！” 声音大是大，但多少有些不情不愿。 周果看着变脸比变天还快的男人，叹为观止，朝着他仔仔细细瞅了瞅，怀疑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症，她之前一点也没发现这人这么厉害呢。 难怪能当大当家，是能当。 她看了底下人一眼，有些不在状态，怎么这么一会的功夫自己就成大当家了，她是土匪窝子的老大了？ “周果，周果，你在哪呢？！”老爷子突然在外边喊，喊得那个急啊。 周果忙回道：“师父，我在这呢，没事。” 片刻后，老爷子从屋外窜进来，看着这跪了一地的人，又看了看坐在炕上的周果，一懵，这是干什么呢这是？ 底下的人也懵了，今天寨子里怎么这么热闹，这老头子是从哪来的？ 他们这狼峰山，如今是什么人都可以上来了？ 老的少的没完没了了？ 周果给那大当家介绍道：“这呢，就是我师父。” 男人又带着小弟们给老爷子行礼，“老爷子好。” 老爷子麻木的点头，走到周果身边坐下，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周果小声回道：“现在不方便，后面再给你说。” 众人行了礼，男人指着周果朝底下的小弟们道：“从现在开始，炕上坐着的就是我们的大当家，她今后会带着我们谋生路，给我们找活干，带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有衣换有鞋穿有肉吃。来，再给大当家磕一个。” 这些底下的小弟们是真心实意的愿意磕头了，虔诚的磕完了头，抬头问周果，“大当家，你原先是哪座山头的？你们那山头人多吗？” 周果道：“不多，只是你们要是入我山头，首先得守规矩。第一不得在干这杀人越货的事，第二不得抢人钱财，第三不得欺凌弱小，第四不得干有违诚信道义之事……以上种种，凡是谁要是违背了，轻的罚钱打板子，重的就地正法或是逐出山门。” 底下人面面相觑，凡是在这里的，差不多都在山里当了个小头目，从前虽然过的辛苦了些，但好在自由自在。 现在这还没进门呢，就有这许多破规矩了？ 什么不能喝酒误事都出来了，那他们拼了命的挣钱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张嘴，现在连酒都不让他们喝了，这挣钱还有什么意思？ 当下就有人不客气道：“那个，要是这样的话这山门我就不入了，这么多规矩，我还不如重新去军营呢，那不比这舒服多了，我不入。” “我也不入，酒都不让喝，还有什么意思。” 七八个人都表了态。 周果没说话，那男人急了，“怎么回事，都说了做事的时候不能喝酒，事干完了多少酒不能喝？这么点功夫都忍不住，要你们干什么吃的？现在倒是没有太多规矩，你想吃就吃想喝就喝，但你有那钱吗？有钱去喝酒吃肉吗？” 众人沉默，是没有钱，好像很久没喝过酒了。 “那她就能带着我们喝酒吃肉？她行吗她，乳臭未干的小子一个，毛都没长齐有那本事？” 周果笑而不语。 这时候，突然有人叫道：“是她是她，我想起来了，大当家，上次我们没抢着东西还被人打了一顿丢到了林子里，就是她吩咐人这么干的，是她手底下的人干的！娘啊，你都找到这上面来了，我们也没抢着东西，你也太记仇了！！” 第683章 给钱买肉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当时跟着他一起的几个人都想起来，指着她就开始叫唤，实在是被打的太惨了，昨儿才能勉强下床。 这会寨子里大部分人都起来了，聚拢在院子里。 那男人呵斥道：“住口，要不是你们没长眼去抢人，能被打吗？这是我们从今以后的大当家，既然都来了，来见过大当家。” 刚起来的人还没弄清楚状况，只知道自己一觉起来，大当家就换人做了，惊愕不已。 但碍于大当家平日的威严，不敢反驳，只得照做。 给周果行礼。 除了还在外面的人，寨子里一百多人都起来了，见礼的声音响彻整个寨子。 老爷子不由看了看周果，低声道：“行啊你，你到底给这位灌了什么迷魂汤，人大当家都不做了，要让给你做，这么大的寨子以后你就是当家人了？” 周果低声道：“还能怎么灌，利诱呗，师父，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男人看着周果，笑道：“您看，现在你就是我们寨子里的大当家了，接下来要干什么，就是你一句话的事，你说吧。” 周果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再过一个多时辰，天也就亮了，这样，我第一次当大当家，也没给兄弟们带什么东西，就请大伙吃一顿好的吧。” 从怀里掏出两锭大银元宝，目测二十两，递给他。 “你现在让人下山，买猪买羊买米买酒，能买多少买多少，今天我们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去信让其他人都回来，我得见见他们，这个寨子里的每个人我都得见见。” 男人眼神放光的看着这两大银元宝，不死心的问了一句，“是所有的都能花完吗？都买肉买米？” 周果好笑，“你说你也是个大当家的，让你花这么点钱还心痛了？” “不不不，我现在不是大当家了，我是二当家，这可是二十两银子呢，能买多少米面啊……” 说是那么说，还是叫了一伙人，让人带着钱打着火把下山，还叮嘱，“买了肉米面后剩下来的钱再买酒，记得不要买好的，几文钱一斤的就够喝了。” 下山的人都没有怨言，高兴疯了，天知道他们已经多久没吃过肉，没喝过酒了。 留在山上的人更是，又给周果磕了好几个头，这会的头是磕的真心实意的，大当家也叫的诚意满满。 别的不说，现在谁能给他们肉吃，能给他们酒喝，那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别说叫大当家了，就是叫祖宗都成。 关在山上这几年来，成天除了野菜还是野菜，偶尔能猎到几只兔子山鸡，那都是按照人头一人一块的，好好的汉子过的都是和尚日子。 这会周果一出手就是猪羊酒，在他们眼里跟天神下凡似的，眼里哪还看得见原来的大当家，只差把周果当祖宗供着了。 周果不由看向一旁的男人，灯光下看不见表情，只得道：“你们去准备吧，待天亮猪羊回来了直接就能下锅了。” 众人听到这里一哄而散，都争相往厨房去，烧锅加热水，磨刀，有肉吃比谁都积极。 但还是有四五个人没走，站在现在的二当家身边，看着周果眼里有暗暗的敌意。 周果也不在意，对着男人道：“这几个都是你心腹啊？” 男人看了他们几个一眼，一人脑袋上给了一巴掌，道：“还不快帮忙去，杵在这儿干什么，有肉吃啊？” 一人道：“老大，这人是哪里来的，一来就抢你的位置，什么人都能当我们的大当家？” “就是，想当我们的大当家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光有钱可不够。” 周果道：“哦？要想当你们的大当家，不知道除了钱，还需要什么呢？” “至少你能打得过我，打得过我们，我们大当家当初可是用拳头打出来的，赢了我们所有人才当上的大当家，就你？能抵得住我一个手指头吗？” 几人看着她这小体格，十分不屑，一个奶娃娃还想当大当家？ “大当家的哄着你惯着你，我们可不惯着你，你要是没这点本事，吃了这顿饭就给我下山去，不然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二当家想说话，周果给了他一个眼神，笑道：“要是我不呢？” “那我们就来比一场，你要是输了就留下身上所有的钱财，还得给我们送……一百两银票，不然休想下山。” “那要是我赢了呢？” “你赢了？哈哈，那你就当我们的大当家，从此以后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干！” “好！”周果一拍炕，看着他们道：“这可是你们说的，别到时候说话不算话。” “哼，男子汉顶天立地，说话自然算话。” 周果眼睛都笑眯了，挥手道：“那行，我也不欺负你们，下去磨磨枪吧，我歇息会。” 老爷子年纪大了，早在一旁睡着了。 几人还真下去了，临走时道：“别怪我们欺负你一个孩子，你想歇多久都成。” 周果看了看一旁的男人，问道：“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道：“我姓钱，叫钱多，不知该怎么叫你。” 周果道：“我叫周果，你这寨子剩下的人什么时候回来？” 钱多道：“最迟今晚就会回来了，采买的人已经出去了，会带着他们一起回来的，你今晚就能看到寨子里的所有人。” 周果点点头，她没有那么多功夫耗在这里，能几天把这群人收服，简直是意外之喜。 很快，天就微微亮了，霞光遍地。 她站在山顶看着太阳一点一点从山那头升起来，照亮了这整个山头，寨子里忙活的人看着今日的太阳，总觉得格外好看。 早饭是稀粥配咸菜，钱多这个大当家的，也能只加了一个咸鸭蛋。 周果跟老爷子面前也各放着一个。 虽然简陋，但众人都吃的津津有味。 老爷子看着这一群大男人吃了一碗粥就不吃了，不由摇头，对着钱多道：“天底下这么穷的山寨怕是不多了吧？” 第684章 一力降十会 就没见过这么穷的土匪窝，他都觉得配不上这个名字。 钱多有些羞愧，“是，老爷子说的是，他们跟着我是过的苦日子，所以现在不是让大当家来当家吗？” 周果道：“你也很不容易了，没带着他们在附近村庄烧杀抢掠，还能吃饱饭，费了不少心思吧？” 这么一说，钱多眼眶渐渐就红了，天知道他有多苦，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衣裳破了补补了破，没一身好的，就怕底下人吃不饱出去干坏事。 周果见他好好的又哭，立马闭了嘴，想了想又安慰道：“没事没事，那苦日子都过去了，以后，只要你们勤劳肯干，我保证，让你们这些兄弟吃饱饭，成不成？” 老爷子傻眼，低声问周果，“你搞清楚了没有？他真的是山寨的大当家吗？” 周果点点头。 老爷子更不解了，“那怎么动不动就哭啊，一个大男人跟个大媳妇似的，这人不会是男扮女装，是个女人扮的吧？” 周果一愣，眉头一皱，转头朝钱多看过去，越来越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啊。 之前天黑没注意，好像是长得不高，骨骼也细，皮肤较其他人也白些…… 转头跟老爷子对视一眼，又朝钱多看过去。 钱多被两人看的发毛，“怎，怎么了？” 周果凑近道：“……你，你该不会是女的吧？” 钱多：“……” 炸毛，“你说什么呢，侮辱人也不是像你这么侮辱人的，我怎么就是女人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女人了？！你才是女人！” 一声比一声大。 外面的人都看过来。 周果连忙道：“是是是，我是女人，我是女人，不是女人你动不动就哭？还有你长得这么娇小白嫩，很难不让人往那方面想。” 外面的人见状偷偷笑。 钱多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想啊，我打小就有这毛病，也不长个，有什么法子。” 周果好奇道：“有没有其他人说你啊。” 钱多看她一眼，极其不情愿道：“怎么没有，多着呢，从小到大没少被欺负，后来去了军营，跟着老师傅学了拳脚功夫，周围没人打的过我了，他们这才消停。” 周果恍然，“原来如此。” 看了看他，说是大当家，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白白净净的，比起寨子里其他粗糙汉子，他真的算是小白脸了，清秀不像个当兵的样子。 老爷子点头，“靠拳头说话，好。” 吃了饭，周果也要靠拳头说话了。 众人站在一处，兴奋的看着场子中央的几个人。 这几个是寨子里身手最好的几个，他们五个都不一定能打的赢人家一个。 不由看了看一旁的周果，那么小那么矮，一看就是小娃子，跟他们站在一处，都不够看的，真的能打赢吗？ 底下人有人轻声道：“要是大当家打不赢怎么办，她不当我们的大当家了，以后我们岂不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还是得天天吃糠咽菜，过的跟和尚一个样？” 这话倒是啊，众人面面相觑，别说，都有些舍不得，毕竟周果可是一个财神爷，一出手就是二十两的银元宝，肉酒随便买，这要是错过了，他们上哪再去找这样大方的当家啊？ 很多人开始担心，期盼周果赢，这样他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剩下的人一部分摇摆不定，还有一小部分则觉得钱多当大当家挺好的，他们现在能吃饱穿暖，日子过的已经很舒心了，没必要在做改变。 谁知道这个大当家是个什么来头，以后能过什么日子还不知道，也不一定会是好日子呢。 周果站在场子上，揉了揉手腕，笑看着几人道：“你们谁先上？或是一起上？” 一句话，对面几人气的鼻子喷气，一个方脸的人道：“哼，小小年纪不要张狂，待会跪在地上求饶丢脸的可是你自己，我就先来会会你。” 上前来，站在场中间道：“来吧，你可以挑武器。” 周果就看了看他们的武器架，一溜的棍子，零星几把大刀，摇头，“还是你挑吧？” 方脸道：“我擅长的是拳脚，不需要武器，你不要武器可别说我欺负你。” 两人站在场上， 一触即发。 对面先沉不住气，举着拳头当先朝周果胸口袭来，也是没当回事，这一拳的劲道只使了五成。 周果摇头，轻飘飘的一点都不够看。 在他的拳头即将扫到胸口的时候，侧身避开，右手上翻，抓着他的右拳向后一掰，同时右脚向他右腿腿弯踢去。 对方大惊，一惊之下奋力挣扎，却发现纹丝不动，无论怎么挣扎始终挣脱不开，就这么眼睁睁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一个小娃子下了跪，姿势极其狼狈。 底下人惊呆了！ 没看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诶，我刚闭眼了，没看清楚，大当家是怎么做到的，你们看见了没有？” “啧啧，我看我们也别挣扎了，老老实实的跟着干吧，难怪钱大当家都不上场，原来是这样。” 钱多忍不住动了动脖子，瞄到一旁的老爷子，忍不住凑近道：“老爷子，大当家到底多厉害？” 老爷子看了看他道：“没有多厉害，不过你这样的，应该不够看。” 钱多暗自庆幸，得亏他很配合，不然这会只怕脑袋已经不在自个脖子上了。 周果将人放开，笑盈盈道：“你输了，下一个。” 下一个是使棍的，还给周果也挑了一根。 周果拿着棍试了试，笑道：“也好，我看看你的棍法。” 对方这个时候不敢掉以轻心了，知道这是个厉害的角色。 棍子朝前一抖，向前如风般刺来。 周果举着棍子，灵巧的一拨，对方手里的棍直接就飞了出去…… 飞了出去…… 这一下当真是让众人目瞪口呆，打拳的时候好歹还露了一手呢，这次竟然直接一拨就掉了，这根本就像个大人跟两三岁的孩子较劲嘛。 对面那小伙子呆呆的看着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现今还不明白是怎么飞出去的，好像是一股特别大的力气袭来，手一麻一痛就忍不住放手了，然后棍子就飞出去了。 老爷子满意的捋胡须，这大概就是一力降十会了。 第685章 大当家 对面这会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可置信，怎么会有人力气这么大？ 周果道：“你输了。” 看了看剩下的人，“你们几个一起上吧。” 还剩下两人，俩对视一眼，各自挑了一把刀。 朝周果冲过来。 周果足尖一点，向上跃起，手里的棍在两把大刀背上一架一压，两人不自主的跪了下去。 她握着棍子刺拉拉顺滑到底，对面两把大刀瞬间脱手，左手成掌，一人一掌，眨眼功夫两人就摔了出去。 练武场鸦雀无声，看着周果就跟看着怪物似的，这几个人在他们山寨可是最厉害的几个，一招就被打趴下了？ 难怪大当家的要把这位置让出来，大当家估计也打不过，技不如人可不就得退位让贤吗？ 几人铩羽而归，原本斗志昂扬，这会跟落败的公鸡似的，跪在地上垂头丧气一言不发。 周果背着手上前，道：“输给我很丢人吗？你们这样让你们钱大当家的脸往哪放？” 钱多适时上前，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道：“现在知道厉害了吧？我也输在大当家手里了。” 几人抬头，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 周果嗤笑道：“我还道你们是什么英雄好汉呢，原来也就是缩头乌龟说话不算话的小人，你们自己起的誓不会就忘了吧？” 钱多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大当家行礼？” 几人如梦初醒，跪下磕头，这个头磕的是心甘情愿，“大当家！” 其他人也心潮澎湃的行礼，“大当家！!” 他们寨子有这么厉害的大当家，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关键这大当家还这么小啊，等她后面长大了，不知道会多厉害，他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老爷子看着这跪了一地的人，又看了看站在场上的小徒弟，摸了摸胡须，小小年纪就能当一个山寨的大当家了，说出去谁信呢？ 周果满意的点头，一挥手道：“起来吧，准备东西去，晚上我们喝酒吃肉。” 一寨子人呼啦啦起身，忙活去了。 现在沦为二当家的钱多也很高兴，以后前面有人顶着，他就不用每天操心大家吃什么喝什么，冬日要怎么过这个难题了，二当家也不用干什么活，每天吃吃喝喝就好了，想想就美。 下山的人下午申时左右回来了。 一回来整个寨子就沸腾了，两头猪，两头羊，二十坛酒，三袋米三袋面，还有好些菜。 寨子里的人看着这么多肉，欢喜疯了，还没宰，就开始狂咽口水，嚷嚷开了，“快快快，水烧好了吗，刀呢，磨了吗？” 一寨子人都动上了，有肉吃有酒喝，这是什么神仙日子啊？ 周果给的二十两银钱他们都没用完，还给剩了一半。 管钱的将剩下的钱还给她。 她看着还剩下的一个大元宝，几串铜钱，笑道：“你是管采买的是不是？” “是，寨子里所有置办的东西都是经过我的手。” 周果点头，“好，这些剩下的钱你拿着吧，下次要是物资不够了，你自个带着人下山采买，记得入账。” 采买人老老实实应是。 周果道：“你们之前的账本呢，拿给我瞧瞧。” …… “……这些圈圈叉叉，是什么？” 这账本她看不懂。 采买人不好意思道：“大当家，我不识字，这些是我自己的记账法……” 周果看向一旁的钱多，“你找个不认字的做采买啊？” 钱多无辜道：“这个寨子里没有一个人认字，他虽然不会认字，但他会记账，这法子还是跟他娘学的，他娘就是这么记得， 记了一辈子，就没出过错。” 采买人在一旁连连点头。 周果：“……也行，但是你这样记账不行，别人看不懂，你一个采买的，别的字不认识，数还能不认识吗？这样，我教你，你慢慢认，等熟了，就可以摆脱这些圈圈叉叉了，这些东西，万一哪天要是少画一个，整本账不是就对不上了吗？” 采买人高兴的眉毛都扬起来，“真的吗？大当家，你要教我记账？” 周果道：“不是教你记账，是教你认字，认数字。” “不要紧，就算是只认数字，我已经很开心了，我祖宗八代，就没有一个认字的。” 等人下去了，一旁的钱多忍不住道：“我，我能不能也学？” 周果道：“你想学认字啊？” “啊，我成不成，你看底下人都会认字了，我好歹也是当家的，不能一个字不认识吧？” 周果笑道：“成，只要你想学，我就教你，但你得听我的话，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不是经常能来这里，你得时时给我来信，知道吗？” 她说一句，钱多就点一下头，乖得跟什么似的。 老爷子都不忍心看了，在她跟前跟黑大胆似的，这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大当家的，一点也不像。 正说着呢，寨子里另一个当家的回来了。 一回来还没进门就嚷嚷，“大哥，我听说你那个大当家让给人做了，这人给咱们又买酒又买肉买米的，是谁，我倒要看看。” 一进屋，见周果三人坐在炕上，指着周果笑呵呵道：“这就是他们说的小大当家了吧，我是这个寨子的二当家，哦，现在应该是三当家了。我没姓，大家都叫我癞头，大当家你也叫我癞头吧。” 周果点头，看着他前额上那光秃秃的顶，这个名字真形象。 她道：“你这么快就接受我做大当家了？” 癞子笑道：“接受怎么不接受，你看你，一来就让大家伙吃肉喝酒，我们的日子变好了，跟着你混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听说你还定了二十条规矩，那二十条规矩下来，我就觉得你不是一般人，我跟我大哥没什么本事，不能让兄弟们过好日子，您来当这个大当家最好不过了。” 说了一番话，还能想起来给老爷子行礼，行完礼就迫不及待的出去了，他要去帮忙杀肉做菜，好像已经闻到香味了。 等所有人退出去，屋里又只剩下三人了。 第686章 吃香的喝辣的 周果看了看一旁屁股上好像生了疮的钱多，问：“你要不要也出去看看？” 钱多立马站起来，道：“那我就去看看。” 一溜烟也跑了。 一个屋子里这个时候就只剩下周果跟老爷子了。 周果笑道：“师父，你要不掐掐我呢，我到现在还不大敢相信，我竟然是这个寨子的大当家了，我也没想当大当家啊。” 老爷子喝了一口热水，天可怜见的，山上连茶叶末子都没有，听了这话道：“你以为这个大当家好当呢，得让他们吃好喝好，带着他们吃香的喝辣的，不然人家还会服你？不就是冲着你的钱来的？说不定等以后，你小叔第一个就派兵来把这剿了。” 周果笑道：“冲着我的钱来也好啊，我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多这二百多个人也养的起，而且，他们不仅能吃，也能干活啊，您想啊，要是有了他们，我们家里那些货就不愁运不出去了。至于你说的问题，我们改个名字就行了，这个不是问题。” 老爷子又喝了一口热水，听到外面传来的热闹声，待不住了，下炕，“走，我们也去看看去，怎么比过年还热闹。” 两人走出去。 只见整个寨子忙的飞起来，只差张灯结彩了，人人都笑哈哈的。 老爷子不自禁的笑道：“你这个大当家算是你花钱买来的吧？两头猪两羊几坛酒就买了这么多人，军营里招人给的也没这么少。” 周果不同意，“怎么是买来的，分明是打出来的，你忘了上半晌的时候我以一敌四，他们几个都不是我的对手，败在我手下了？再说，我可是给了二十两的，关键是后面得让他们吃饱穿暖啊，我也辛苦着呢。” 杀猪猪血都没舍得漏掉一滴，全接下来了。 天色将晚的时候，猪杀好了，羊也宰了，连饭也蒸上了。 几个掌厨的已经忙活上了。 打下手的，切肉的洗菜的，洗下水的，忙成了一团。 周果看了，竟然还有忙着腌肉的，手法一看就很娴熟。 拿盐抹上了熏上，制成腊肉，可以放很久，想吃的时候割几块下来就能吃。 不过，她看了看这一寨子的人，都是男人，觉得着实有些费盐了，吃不了几天就没了，费那事干什么？ 天黑了，香味不断地从厨房传出来，众人不住的咽口水。 连周果肚子都跟着叫了。 老爷子道：“这寨子里的厨子手艺真不错，很多东西都没有，一锅下水也能炒的这么香。” 周果深以为然，“要不然我去跟他学学吧，这没有东西，是怎么给下水去腥的呢？” 不多会，各个屋子已经热热闹闹的开始摆桌子了。 这会正是秋日渐浓的时候，这里又是山上，到了晚间，是有些凉的。 大家把桌子摆在各个屋子里，烧上炕，挤在炕上热热乎乎的喝酒吃肉。 山里别的没有，柴火多的是，他们这么多人，出去一天就能扛回来够一个月烧的柴火。 周果跟老爷子还有钱多几人被挤在上首，跟着坐一桌的还有寨子里几个小头目，包括三当家癞子头。 底下的人将碗倒满酒，分别给周果跟老爷子敬酒，“大当家，老爷子，这一顿全赖你们，我也不会说话，总之，你能来当我们的大当家，我们都很高兴，敬你一碗。” 说着仰头一口就将碗里的酒喝了。 周果笑着喝了一口，劣质的酒辣嗓子的很，喉咙跟刀割似的，不动声色的缓了缓笑道：“我不会喝酒，意思意思，你们随意。” 一桌人挨个敬了一圈。 最后是钱多。 他也将自己的酒碗端起来，道：“大当家，什么都不说了，要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话都在酒里了，你随意我干了。” 一仰脖，咕噜咕噜一碗酒一滴不洒全喝完了。 喝完，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给老爷子敬了一碗。 吃了几口菜后，又忍不住给自己倒了一碗，又敬周果。 周果正在香喷喷的吃猪腰子，脆脆的真好吃啊，还真吃不到大的腥膻味来，这味真正。 吃了几口，就被钱多一碗一碗的敬起酒来。 几碗后，她忍不住道：“二当家啊，你要是想喝酒，就喝吧，也不用碗碗都敬我了，我也不会喝，我还那么小呢，我在家我娘都不让我喝酒。” 钱多有些不好意思，讪笑着道：“今儿高兴嘛，我高兴。” 转头对癞子头道：“来，三当家，我们两喝。” 癞子头高兴啊，来者不拒，一碗又一碗的喝起来。 本来就只采买二十多坛酒，一桌就只一坛。 两个当家一碗接一碗，剩下的人也就只能干看着，他们也才喝两碗，又没勇气跟两个当家的抢，只得一点一点地喝着碗里的酒，生怕一口就给喝没了。 饭吃到一半，周果端起酒碗来，“来，我敬大家一碗，从今以后，大家就是一寨子里的弟兄了，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说完一仰脖都干完了。 当然，周果也就喝了一口，这酒难喝的很，她的酒量可不好。 端起碗里的剩下的酒对钱多跟癞子头道：“走，跟我敬一圈去。” “好。”两人端起酒碗，跟在她身后去了各个屋子。 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敬过去。 这会众人对周果从内到外的佩服，不仅打拳厉害，关键还有钱，能做大买卖，一出手就是二十两银子，让他们敞开吃敞开喝。 一声声大当家叫的心甘情愿。 周果笑着点头，“大家好，从今儿开始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从今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吃的，我有肉吃就不能让你们吃糠咽菜，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黑夜里，这个声音传出老远老远。 一顿饭吃完，夜也深了。 一个寨子里的人昨晚都没怎么睡，酒桌收拾后就倒在炕上睡了过去。 周果跟老爷子和衣倒在钱多的炕上跟着钱多一起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夜还是黑的，她起床跑到后山的大石头上练起了吐纳功夫。 第687章 选人下山 这里能看到日出，早上灿烂的朝霞是最迷人的。 …… 钱多醒来一看，老爷子跟周果都不见了，看了看屋里，干干净净的，好像昨天的一切都是梦。 他急忙爬起来，在练武场见到了老爷子，才松一口气。 周果见他失魂落魄的从屋子里冲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干什么呢？” 钱多转头一看，一喜，“大当家？你上哪去了，起来的真早。” 周果笑道：“我起来练功了，来，带我到寨子里走走。” “好嘞，我跟你说我们寨子虽然穷了些，但位置着实不错，后院就有一口山泉水，平日里吃水都不用挑……” 周果跟着他走了一圈，觉得这个寨子是不错，寨子下面不远处还有几块菜地，也有个三四亩，挺大的。 她道：“我今日就要走了，我得回去了。” 钱多一愣，“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呢？你都是我们的大当家了，你得留下来啊。” 周果道：“我留下来能干什么？跟你们一起挖野菜打猎，还是种菜养鸡？” 钱多沉默。 周果道：“我得出去找活路，你放心，过不多久你们也不能闲着了，我挑几个人跟我一块回去，那边还有活等着他们，至于你，就留在寨子里好好看着家吧。” 钱多只得道是，“那我有事该怎么联系你？” 周果就将县城的铺子地址给了他，“那铺子是我的，你到时候要是实在有事，往那去信，这次我带几个人走，他们走一遍会知道我在哪的。” 两人回到寨子，钱多让所有人在练武场集结。 众人不知道是什么事，但速度也很快。 钱多看着这些人道：“大当家今日要走了，再走之前，想挑些人带走，这一去可能几个月，你们谁愿意跟大当家去的？” 众人一听要跟着大当家走，纷纷举手，“我愿意我愿意，二当家，我要跟着大当家去。” “我也去我也去，我能吃苦耐劳，什么都愿意干。” …… 愿意跟着去的不少，几乎一大半的人愿意跟着去。 周果哪要得了那么多人啊，道：“我只要三四十来个就够了，你来挑人，记得挑好手。” 这个钱多会挑，谁的身手怎么样，他比谁都清楚，轻轻松松挑了四十个出来。 周果嘴角一抽，说三四十个还真挑了四十个，一个都不少。 被叫到名字出列的人神气的不行，二当家选他们，分明看重他们，他们厉害啊，觉得是一种十分光荣的事。 剩下的人自然只有羡慕的份了，决定要好好练拳脚，终有一天，也能跟着大当家去运货做买卖。 吃了早饭后，周果跟老爷子就要带着人回程了。 临走的时候，她掏出一百两银票，给了钱多，“这是寨子里这段时日的伙食费，虽然不多，但给你们置办过冬的衣物跟鞋袜被褥是够了的，吃的也够了，等过段时日，他们回来了，你们手头就能宽裕了。” 钱多拿着手里的钱，喜道：“多谢大当家，我会将这笔钱都用到寨子上的。” 真是意外之喜，周果是知道他手里有多少钱的，这段时日，就算不给他钱，他还是有银子使的。 周果笑看着他道：“要是这钱花用完了，我们还没回来，就得靠你自己补，得你自个想法子了。” 钱多道：“我知道我知道，但这些钱起码能用到明年，够用了，多谢大当家。” 她点头，看了这些人一眼转身走了。 一旁跟着老爷子，身后跟着四十个山寨里的人。 他们昂首挺胸的向山下走去，因为知道他们这次下山跟之前不一样了，不是去找活干的，而是跟着大当家去做买卖的。 从此以后寨子里吃糠咽菜的苦日子要过去了，说不定不久挣了钱后，他们也能娶上媳妇了。 留在山里的人都很羡慕，看着一群人渐渐的没了踪影，不由对钱多道：“二当家，我们什么时候也能跟着下山啊，大当家买卖做的那么大，四十个人不够吧？” 钱多道：“我怎么知道大当家做的什么买卖，有多大，你没听她说吗，只要身手好的。像你这样的跟个小鸡仔差不多，跟人打架被人一拳头就撂倒了，货被抢了你能抢得回来吗，别说大当家了，是个人都不会要你。” …… 一行人走到山下，周果将大拇指食指一扣，放在嘴边，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不大会儿，两匹马就哒哒的跑来了。 后面一行人见他们还有马，恭维道：“大当家厉害，这两匹马也厉害，通人性，还在等着您呢。” 周果上了马，道：“我们先往前去，你们后来。” 大家一愣，癞子头道：“诶诶，大当家不能走啊，你走了我们上哪找你去啊？” 周果居高临下道：“我们去云州，这一路过去难道你们不熟？别废话，要是我的人在自己的地盘上都找不到路，你们还是趁早回山里去吧。” “驾！”说完双腿一夹马肚子，冲了出去。 老爷子看了一眼这些二三十来岁的汉子，也走了，他们逃难都能找到地，没道理他们找不着，还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 剩下的四十个人傻眼了，不大会儿连马屁股都瞧不见了，望着尘土跺脚。 “三，三当家，我们，我们怎么办啊？” 癞子头盯着周果两人远去的方向，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还能怎么办，追啊！” 四十个人小跑起来，跑了大半个时辰后，依旧没见到两人的身影，真是绝望。 …… 周果骑着马一口气跑了一个时辰才停下来歇息，老爷子下意识看了看后面，“你真的不等他们了？” 周果不在意，“又不是刚出门的十多岁女娃，找不到北，等他们干什么，我们先去跟虎子他们汇合，让他们先回去准备，在山另一面再劈出一块地，建屋子，这些人估计会常来，得给他们搭个住的地方。” 老爷子道：“庄子不是正好要扩大，不如挨着庄子建下去？” 第688章 使唤的太狠了 周果摇头，“不行，庄子上妇人多，小女娃也多，他们都是成年男人，还当了几年山匪，不适合住在庄子旁边，两边得隔开。” 老爷子觉得有道理，他老江湖跑惯了，没想到这一层，“只是怕有些赶了。” “没关系，随便搭一个就成，也不是要现在住，这一趟回去不让他们进村，安顿在县城，以后事情多了，回来了就住村里。” “就是怕村里人有想法，家里突然多了那么多壮汉，他们怕是都不敢出门了。” “我想过了，到时候尽量让他们晚上进村，实在不行，就说是外面雇来的短工呗，家里这些年也请了不少短工，长工也不少，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老爷子点头。 两人赶到跟虎子分手的地方，等了他们一天，车队才粼粼回来。 虎子一见她就高兴道：“主子，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会在我们后面回来呢。” 周果笑道：“怎么样，还顺利吗，两个掌柜的有为难你们吗？” 虎子高兴道：“怎么会呢，我把货送到，结了钱就回来了，怕你等。” 周果点头，“那就好。” 随即让他们先走，嘱咐吴江让他在山脚边选一块地盖屋子，也不用盖得太好，茅草黄泥屋就行了，屋里打几个大炕，建十间就够了。 这事好办，两座山山脚下周围那些地去年也被他们买下来了，那地虽然种地不行，但建屋子还是可以的。 虎子也没问为什么要建屋子，高高兴兴的驾着车离开了。 老爷子道：“怎么不让他们留下几辆车，后面那四十人就让他们这么走着去？” 周果道：“庄子上车本来就不多，村里还得靠这些车拉货，少一辆得少多少钱，他们反正也走习惯了，慢慢来吧。” 两人一直等到晚上，癞子头才带着一伙人上气不接下气的来了。 一见到周果，招呼都没打一声，就瘫倒在地，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老爷子都觉得使唤的太狠了。 周果指了指一旁已经烤好的十几只兔子，道：“不错，还真赶上来了，喏，肉已经给你们烤好了，去吃吧。” 众人一愣，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就看见一只只焦黄焦黄的兔子肉。 眼睛都亮了，“大当家，这是给我们准备的吗？这是你专门给我们烤的？” 周果道：“是啊，干粮你们自个带的有，歇息够了就吃吧。” 她又在一旁生起了两个火堆。 足足一炷香的功夫，众人才缓过来。 笑嘻嘻高高兴兴的奔兔子去了。 本来之前还有怨言，都想好怎么说了，结果一到，大当家的竟然给他们烤了兔子，哪还想的起什么怨言。 只觉得大当家真好啊，竟然还给他们打猎，还给他们一只只烤好，天底下上哪再去找这么好的大当家去？ 连癞子头都没说什么，扯了一只兔腿吃的香。 娘的，真香啊。 周果一笑，跟老爷子已经吃饱了，但还是拿了一只兔子慢吞吞的啃着，跟吃零嘴一样。 一伙人在林子里歇整了一夜，现在天气凉了，除了周果他们连个棚子都没有。 但都是糙汉子，也习惯了，哪次出门在外不是风餐露宿的，顶多身下垫一些落叶干草，再生一堆火，一群人挤着这一夜就过去了。 第二日一早，吃了点干粮后，周果跟老爷子又骑马往前走了。 一群人就这样你骑我追，花了四天的功夫才到县城。 她把他们安顿好，先去了一趟铺子。 这会铺子里还是两个人守着，两人一见她来，就拿出一封信给她，“主子，这是前日的来信。” 周果不用看也知道这是谁寄来的，打开一看，果然，怀阳的掌柜来信了，言明她要是还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只管上，价格什么的都好商量。 周果嘴角一勾，皮蛋这东西近来越来越多，这东西不比松蕈，销的没那么快，可以给这边上。 当下回到村，就准备给怀阳的东西，除了一千来斤的松蕈，还有一车皮蛋。 东西不多，但奈何价格不错，这一趟下来都有一千贯了。 李氏皱眉道：“你这些天没回来，不知道山里是个什么情形，都说山里的菌好像不多了，我昨日特意上山瞧了，确实不多，比之往年差远了，估计在有个八九天就没了，这可怎么办呢？” 一家人都慌了神，一家子一年都靠这些松蕈卖钱，今年菌不长了，这钱就赚不着了啊，家里还有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 想到这里，李氏又道：“对了，你让吴江又在山那边盖屋子，你又买人了？” 家里四十多个下人是够的，再买人那不就是白白养着吗？ 周果安慰道：“不要紧，今年菌本来就不多，我早就跟几个酒楼的打过招呼了，今年这价也不是往年能比的，之所以能定那么高，不还是因为菌不多吗？没了就没了，反正挣得也够了。” 李氏听她这么一说心放下来，“那你那屋子呢？” 周果道：“我招了四十个长工，以后这送货的事就让他们来，这样庄子上的人都能安心干庄子上的活了，今年花菇跟羊蘑的种量肯定要翻几番的，就凭现在的人手不够，还得沤肥，我还得寻思去县城收灰收夜香，到处都要人。” 这些都得提到日程上来了。 李氏道：“从来只听说家里地多的会请很多短工，没成想家里才二十来亩地，家里的人加起来得有一百多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里跟赵地主家一样，是个大地主呢。” 吴丫笑道：“二婶，只要能长东西的地不都是地吗，山虽然不是地，但它会长菌啊，一斤菌比一斤粮食可贵多了，我瞧着比两百亩地还要好。” 周杏笑了，“可不是，只要能长出来东西，管它是山还是地呢，都是家里的宝贝。” 这话倒是，李氏也笑，“要不咱们今年挣了钱再买两山？” 周果道：“可别啊，那两山那么大还不够啊？要买也是到别处去买，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怕碎了，这山也一样，而且我也看了，附近也没合适的山了，合适的不是都有主了吗？” 第689章 画饼 吴丫担忧道：“其他山有主，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偷偷上门学怎么种菌啊，这要是让他们种成了，我们不是就吃不了这独一家的买卖了吗？” 才短短的一个多月，吴丫就已经把自己当成周家人了。 一家人都笑。 周谷道：“不要担心，这东西除了果果没人能种出来，别说庄子上的人了，就是我们家里，除了她没一个人会的。” 周杏也道：“是啊，这东西复杂着呢，不是一般人能种的出来的。” 周果几天没睡好，熬不住先回屋睡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院子外面二十多辆车已经在等着了，这次也是满当当的。 而村里人已经乐呵呵的上山了，今年的菌是最贵的，最极品的周果给到了一百二十文一斤。 村里人跟打了鸡血似的，这下连不大上山的老人都跟着上山了，一斤一百二十文啊，哪里有这样的好事，他们得趁着现在也去挣几个，不然到时候没了后悔都来不及。 家里也就那下不来床的老人跟嗷嗷待哺的孩子，一朵菌就是几十文，谁舍得在村里待呢。 因此这个时候的苍山村，基本已经能算得上是空村了。 周果觉得就算是癞子头来也不怕，反正村里也没人能看见。 二十多辆满当当的牛车又一次出发了，成定云州怀阳三个地方，云州最多，成定次之，怀阳最少。 虎子这次去成定，周谷去云州，大胖二胖跟着癞子头去怀阳。 大胖二胖第一次看到癞子头这群人吓了一跳，忍不住问周果：“主子，这些人怎么看着那么凶啊，也是你捡回来的难民吗，不像啊。” 周果很惊讶他的敏感，如实道：“不是，他们都是山匪。” 大胖震惊的看着她，半晌才道：“……你从哪把山匪弄来了？他们能行吗？得了钱不会抢了就跑吗？” 周果笑道：“不会，就算抢了吧，难道我还能找不到他们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虽然兄弟不是妻儿，但那也是家人不是。你们安心跟着去，不要怕，这次带队怀阳你要事事教他们，以后这条线路就给他们了。” 大胖高兴的应是，既然周果这么说，那一定没什么问题，他们只用好好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周果转头就把癞子头几个叫到一边，嘱咐道：“这次去怀阳，你们要事事都听大胖的。” 癞子头不服气，“他那么小个娃，我看着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凭什么要我们听他的？” 底下的人没人敢说话。 周果眼睛一眯，“不听话是不是？找抽？” 癞子头脑袋一缩，结结巴巴道：“我只听你的，可不代表谁的话都要听，我凭什么听他的，他有什么本事？” 周果嗤笑道：“人家虽然年纪小，但会认字会算账会谈买卖，已经在成定宁平康安几个地方跑了很多趟了，还能自己守铺子，你，行吗？我现在把这个活让给你，你会吗，确定能干好吗？” 这个…… 癞子头憋了半天没憋出来一个屁，好像真的不行，他一个字不都认识，也不会算账，更不会谈买卖，他只会打架，连东西都抢不来。 剩下的三十九个人大气都不敢出，他们更不行了。 周果冷哼一声道：“自己屁本事没有，还嫌弃别人本事不够大，我告诉你们，这条线我是准备给你们的，你们要是干不好，学不会，到时候就给我回山上待着去种菜养鸡去，山上那么多人反正各个都等着随时将你们换下来。” 这话一说完，就有人道：“大当家，我保证好好学，好好干，我不要回山上。” “我也不回山上，我保证把大胖小哥当先生一样敬着。” 大家都表忠心。 周果很满意，瞟了癞子头一眼，道：“很好，以后谁要是学的最多，干的最好，我到时候就让他当四当家，这条线就归四当家管，连三当家都归他管。” 一听还能提起来当四当家，三十九个人各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四当家啊，还有什么比这个诱惑更大的？ 癞子头不敢说话，低了头。 周果拍了拍他的肩，道：“我让你干你就好好干，你一个三当家得给底下人做好榜样，干大了，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你不是最想娶媳妇，还想生儿子吗，到时候有钱了，我让媒婆给你介绍个寡妇，这样你媳妇儿子都有了。” 癞子头一个大男人，竟然红了眼眶，听到这里笑了，“那也行，不管是谁的种，只要能叫我爹，那就是我儿子了。” 其他人也都是这么想的，他们也想娶媳妇，这年头黄花大闺女是不想了，但寡妇还是能想的嘛。 周果就给他们画饼，“等到时候钱挣得多了，你们各个手里都有个百八十两的，还愁娶不到媳妇？多少寡妇娶不到？好好干，这批货不能出差错，要是这次出错了，那怀阳这条线就算是废了，你们的媳妇自然泡汤了。” “是，大当家放心！” 周果点头，小手一挥，“出发吧！” 四十多个人载着四辆牛车出发了。 吴江道：“主子，这人是不是太多了？” 周果道：“不多，怀阳这一路并不太平，又远，是最能锤炼他们的，到时候远处的几条线都交给他们，这批人带出来，能给我们省好多力气。” 吴江笑着点头，“主子你一口气将山匪窝给端了，真是高瞻远瞩，人也有了，祸源也断了。” 周果道：“不要拍马屁了，回去砍枯木头去吧，松蕈的事一了，就是种花菇跟羊蘑的时候了。哦，对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 吴江点头，“准备好了，只是主子要那么多木桶做什么？” 周果笑道：“自然有用，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天，她就没回去，在县城找了家客栈住下了。 吃完饭天都黑了，又等了会，这才摇摇摆摆的出门。 在各个巷子里窜，窜了没多久，就找到今日的正主了。 第690章 夜香妇 前面一个巷子里，停着一辆手推车，上面堆满了马桶。 手推车的主人正在一户人家门前，接过主人家手里的马桶，将桶里的秽物倒进身前的桶里，然后将桶绑在板车上，继续朝下一家走去。 周果跟着她走了五六家，注意到只有两户人家给了她钱，也就一文钱，其他几户都是给了些吃的，馍馍、饼、剩的菜，也并不多。 推车的主人却很高兴，千恩万谢的走了。 一个多时辰后，车上的马桶满了，推车主人艰难的推着这一车夜香走了，也不知道去哪。 她跟在后面走，在巷子里左转右转，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一处棚子前。 这棚子是用各种烂木头草帘子搭成的，并不大。 她看了看这四周，这样的棚子有两三个，这里是北城，时下的平民大多住在这边，只是没想着，在平民的外面不起眼的角落，竟然还住着这样的人。 不大会，另几个人也推着板车回来了，无一例外都是倒夜香的。 周果在外面站了一会，手推车的主人出来，见到周果这个黑影浑浊的眼珠子朝她打量了几眼，半晌似认出来这是个人，道：“你是谁，来这儿干什么？” 声音波澜不惊，好像在自言自语。 周果站的更近了一点，道：“婆婆，我是来跟你打听一些事情的。” 妇人佝偻着腰，瞟了她一眼，摆手就要进棚子，“我一个将死不死的糟老妇，能知道什么事，你去别家问问吧。” 周果又上前几步，道：“婆婆，我不是来问别的。” 指了指停在一旁手推车，“我是想问这些野香你收过来要怎么处理？” 夜香婆一愣，打量了她好几眼，“你问这个干什么？这些夜香你要？你一个好好的公子哥，要这些脏秽之物干什么？” 周果看着这些马桶道：“这可不是脏秽之物，都是好东西。” 一句话，夜香婆原本冷冰冰的眼神都软了下来，看了周果一眼道：“进来吧。” 周果一愣，走了进去，里面黢黑黑的啥都看不见，但夜香婆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一盏油灯，点上了。 她打量着这个小棚子，不大，窄的很，除了锅碗瓢盆，几件旧衣裳，一床破被褥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连睡觉的地方都是由干草铺就的，屋子里最贵的东西，怕是就是这盏油灯了。 夜香婆道：“我这没凳子，你自己找个地坐下吧。” 说着自己在睡的地方坐下了，从一旁的布包里掏出了今天得来的吃食，馍馍，剩菜，饼，周果看见竟然还有两个鸡蛋。 夜香婆将其中一只鸡蛋递过来，“吃吧。” 周果笑着接过，“谢谢婆婆。” 面不改色的剥了壳吃掉了，一边吃一边点头，“真香！” 夜香婆也扯了下嘴角，开始自顾自吃起了饭，只吃了半张饼就不吃了，剩下的东西用一个缺了口的盆子装起来，再用别的盆盖上，显然是要留着明日吃的。 婆子这才看向周果：“你说这些都是好东西？ 周果笑道：“当然，虽然在很多人眼里是污秽之物，但这些东西到了地里就不一样了，只要沤制好，就是上好的肥，婆婆，你这些东西收了原本是要给谁的？” 夜香婆笑了，叹道：“看不出来，你跟别人不一样，这些他们城里人嫌脏嫌臭的东西，到了乡下，很多人都抢着要，我每天推着一下去，老早就有人等着了，要不是老婆子我不中用干不动了，一天推三车，就能挣不少了。” 周果由衷道：“婆婆真了不起，这一收一卖就能赚两份钱。” 夜香婆摆手道：“不成了，现在人老了，干不动了，也就混个温饱，你是要收这些夜香？” 周果点头，“婆婆，这县城有几个收夜香的，你都认识吗？我想将他们手里的夜香都收了，给的绝对比卖给乡下的要多，我不用你们送多远，每日把这些夜香送出城就成，我在城门口收。” 夜香婆好奇，“我瞧你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他们怎么打发你出来收这个？” 这东西虽然好，但在世人眼里，终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这些收夜香的，最是下贱让人看不起，没人愿意跟他们打交道的。 周果道：“我不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我也是奔波混口饭吃。” 夜香婆就叹气，“我知道了，你肯定是不受你们家人待见，所以派你出来收夜香，干这下贱的活，成，我给你说，我们推到乡下，一文钱两桶，你来的时候看到另两家了吧，他们也都是干这一行的。” “不过，这两人都比我年轻，他们比我干的多，县城收夜香我们认识的的一共十多个人，你什么时候要？” 周果道：“后日，后日我来拉，你们运到东城门就好。” 想了想道：“婆婆，我收夜香一文钱一桶，我把这个活交给你，你每天要是能拉来十桶夜香能从里面抽两文，要是能拉来一百桶就是二十文了，成不成？” 夜香婆皱眉，“怎么抽？” 周果道：“就是我给你钱，你要是每天能给我拉来一百桶夜香，除了你自己拉过来的几桶，我再额外给你二十文，行不行？” 夜香婆浑浊的眼珠子这会好像都亮了些许，“当真，我要是拉一百桶你给我二十文？” 这可比她自己卖夜香要划算多了，还不用出力，只用把大家伙叫过来一起推出城去，就能得这么多钱。 周果笑道：“当然，你后日叫人把夜香都推出东门去，我会来收的，五桶夜香给你一文，拉的多就得的多。” 夜香婆一算，就是一喜，高兴道：“成，我这就去跟他们几个说一说。” 周果识趣的告辞，“那我就先回去了，后日一大早我在东城等你。” 等她一出去，夜香婆就吹熄了灯，往旁边两个棚子走去。 她走远了，还能听见一个略显年轻的妇人声音道：“花婆子，你家来了谁啊，怎么还点上灯了？今日又不是过年……” 第691章 县城的灰堆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她就起来了，满大街的转悠。 转悠了有小半个时辰，见着了街道上有人来了，拿着个扫帚开始扫街。 周果看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上前道：“大爷，这天真冷啊，你起的真早！” 大爷看了她一眼，见他的穿着，有些受宠若惊，想不明白怎么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要跟他一个扫大街的说话，嘴巴呛了呛道：“这，这位公，公子也早。” 周果递给他一个馍馍，一直在怀里捂着，不是很冷，“大爷，我问你一个事啊，你扫出来的这些灰要放到哪里去啊？” 大爷见到馍馍还是收了，见周果没有恶意，也放下心来，说话也顺畅多了，指了指一旁的桶，“这桶装满了就拎到另一条街，那里有专门堆灰的地方，等灰满了，衙门自然会派人把灰拉走。” 周果又问：“那他们拉到哪里去，是天天拉吗？” 老大爷将馍馍收进怀里，笑道：“拉到城外头去，我扫的这几条街不是天天拉，满了就来清了，你自个去看看吧。” 周果谢过了大爷，还真就自己去看了。 说是堆灰的地方，当真是堆灰的地方，连个桶都没有，就挖了个坑，所有的脏东西都堆在里面，还有很多烂菜叶子，菜皮，甚至还有泔水，留了一地，真是臭，都快堆不下了。 她看着这些跟看着满地的金子似的，都是好东西啊！ 看了这个地，她又满大街的转悠，天明的时候整个县城差不多逛遍了。 这样的灰堆有十几个，各个都大，满的不能再满了，也不知道多久没清理过了。 要是把这些东西拉回家去，就再也不用担心沤肥的原料不够了。 她还能用这些东西改进一下沤肥的过程，缩短沤肥的进程，说不定肥的效力会更高。 所有的街道转悠完，她对于县城的垃圾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现下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从衙门手里将这活接到手里。 接到手里也不难，反正他们也懒得弄，街面上的垃圾多少天没清理了，臭成那样了都没人往外运，看来干这些活的人也不是很乐意。 只是要在衙门手里讨活，她不是很乐意，显而易见的得被扒一层皮下来，就算她干的是他们不愿干的活。 吃了早饭后她就退了房，去了一趟铺子，这个时候除了羊蘑跟花菇，铺子里还上了些豆子，粮食因为不多终究是没上，自家五十多口人，一年就要吃掉两万多斤粮食。 现下又多了一个山寨的人，还有那么多长工短工，粮食不多备着点还真不成。 现下铺子里卖的最好的是花菇，秋日已到，冬日渐近，大家都要准备过冬的吃食。 这边冬日里种不了菜，无论是干菜还是鲜菜都得多存着些，没菜吃的日子也难过。 而花菇又是最便宜的，是县城里家境不富裕的人家首选。 至于那些家境好的，更喜欢羊蘑，花菇也只要最好的，但这样的人终究不多，还是花菇卖的最好。 她看了账本，入秋以来，铺子里的买卖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比之夏日的时候好多了。 那个时候有时候一天也就能卖出去四五单，现在每天至少都有二十多单，多的甚至能上六七十单，最多的一天卖了八贯，卖了几单大的。 看过了账本她就回去了。 回到村里的时候还没到午时，村子里除了鸡叫狗吠，什么别的声音都没有。 李氏跟吴丫下地干活了，给豆子上最后一茬肥，再过半个月差不多就能收了。 院子里只剩下周杏还有许氏，老爷子在菜园子里侍弄他那些草莓苗，每天看的跟眼珠子差不多。 老远见到马蹄声，回头一看，见到了周果，诧异道：“你怎么自个回来了？不是去成定了吗？” 周果走过去，道：“我没去，师父你说我要怎么从衙门手里把收灰这个活给揽到手里来呢？真是伤脑筋，想了一路觉得要不干脆他们倒灰的时候去铲就好了，不用跟衙门打交道，还不用给任何人送礼，多好。” 老爷子停下手里的动作，“你都想出来了，还伤脑筋做什么，我觉得你这个法子是最好的，或许等他们运到地，直接从他们手里接过来，还不用自个去铲，跟底下人打交道总比跟上面人打交道好。” 周果点头，从上面打交道，得层层往下，那多麻烦。 这么一想又高兴起来，“师父，那我就这么决定了？你明日跟我一块去吧？” 老爷子连忙摇头，“我可不去，我要种菜，冬日要到了，我这些萝卜菘菜胡萝卜得好好上上肥。” 周果道：“不用了，我娘还在家呢，这活交给她就成，你就跟我一块去吧。” 老爷子无奈，“你这个小娘子，土匪窝都敢自己闯，你收个夜香还得我跟着一块去？怎么，怕太臭了，为师去帮你吸一吸？” 周果无语，“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明日事多，除了夜香还得收灰，我今日大街小巷的都去看了，各个坑都满的不能再满了，今日那些灰没运走，经过今日，明日肯定又要多很多，明日指定就会运出来了，您得去帮我看着他们运到哪去了啊。” 这老爷子更不想去了，“这活你在庄子上随便找个人就能干，我去给你干这个？” 周果死活要他一块去，“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不在场呢，现在我只收这一个县的，以后还要收整个府的，这么大一块，师父，你得帮我呀。” 老爷子叹气，“我老了老了，想每天侍弄侍弄菜地都不成，没想着老了比年轻的时候还忙。” 周果嘿嘿一笑，去找吴江让他准备明天的人手，在秋耕之前，地上还得撒一层肥，别人买不起，他们自己得干。 吴江犯了难，“主子，我们车队都出去了，庄子上现在一辆车都没有啊。” 周果道：“你最近收菌是不是收傻了，没有去车行租呗，你让锯枯木的那些人手都出来，明日至少要租三十辆车，一半用来拉夜香，一半用来拉灰。半夜走，早早在东城门等着。” 第692章 收夜香 吴江应是，一拍自己脑袋，这段时日忙的晕头转向的，脑子不好使了。 回到家，李氏跟吴丫已经回来了，见她回来，都是一惊，“你怎么回来了？” 周果道：“我就没跟着去。” 将她明日一早要去县城收夜香的事说了。 李氏道：“那得准备好钱，我去给你准备。” 周果本想说不要，她手里有。 但一想明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多准备些钱总没坏处，总比不够来的好，也就没再说什么。 一旁的吴丫道：“果果啊，你真是厉害，去城里收夜香，一般人可想不出来。” 周杏道：“一般人也不愿意干呐，臭烘烘的不说还被人看不起，别说城里人了，乡下也没几个看的上。” 吴丫笑道：“所以说啊，我们果果不是一般人，一个小女娃，成日里跟夜香打交道。” 周果坐在躺椅上，偏过头笑道：“大嫂，你要不跟我一块去吧？” 吴丫还没说话，周杏先不干了，“怎么你干那么多活，从来没叫过我去，你大嫂一进门就让她跟着你出门了？你这也太偏心眼了啊！我还没出门子呢。” 周果好笑，“姐，这是去收夜香，你这么爱干净，确定要跟着我们去？至于以前去卖菌，不是你一开始说的吗，说什么逃难逃了上千里地，没日没夜的紧赶慢赶， 一双脚都走烂了，不想走了，这些可都是你当初跟我说的，你忘了？” 周杏自己也笑了，回忆道：“还真是，那个时候你别说让我去卖菌了，就是让我去县城我都不想去，走路走怕了，没日没夜的走起来是真难呐！” 吴丫没有走过，不能感同身受，“我听老人说起过，说逃难的路上到处都是死人，走着走着就有人倒下去了，是真的吗？” 周果看着天上盘旋的鹰道：“可不是，死人看的多了渐渐地也就习惯了，那个时候每天要是不见到几个死人才是不正常的。现在一想，都过去两三年了，可是日子好像还在昨天似的。” 周杏点头，她也觉得如此。 亭子里的老爷子听不下去了，“我说你们两个，年纪轻轻的，做这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做什么，我一个花甲老头子还没那么感伤呢，屁大点的娃娃说这些，年轻人就该有年轻的人活力，要不然你们来做老太婆，我去做少年好了。” 周果几人哈哈大笑。 “师父，我觉得你就是光棍久了，要不然我拜托王媒婆给你物色个老妻去？”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我都多大了，还要老妻干什么？再说有老妻有什么好，干什么都有人管着有人看着，我有你一个管着就够了，再来一个，我不得憋闷死？” 周杏跟吴丫忍不住笑出声来。 周果也笑，“我那不是看你成天闲的吗，除了菜地山里村口就没地去了，想给你找个伴。” 老爷子没好气道：“这几个地方还不够？我还得给你跑买卖，那么大年纪了还得给你送货，成日里够忙的了，你可别打什么坏主意了，要不然我就离家出走不回来了。” 周果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这是说着玩的呢，师父，你最好了。” 吴丫终究是拒绝了周果，她什么也不懂，怕去了添乱。 第二日凌晨，一行二十个人牵着家里的两辆牛车带着两车摞的高高木桶就往县城去。 周果虽然觉得不冷，李氏还是逼着她穿了一身袄子，老爷子也如是，“现在外面很冷，都能跟冬日有的一比，家里又不是没有，厚衣裳穿上，回头要是受凉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周果听话的穿上，老爷子也穿上。 一行人赶着车到县城的时候门还没开。 等门一开，吴江就带着人进去了，他们得去租车。 周果站在城门口等着。 小半个时辰都没到，城门口出来了第一拨人，周果眼尖的看见最前面的就是她前晚见到的那花婆子，花婆子身后跟着十多辆板车，车上绑的都是马桶。 她一笑，“来了。” 花婆子还在城门口的时候就不断的向外张望，很快就见到了周果。 这两天来她是吃吃不好，睡睡不好，想到周果答应给她的钱，就激动，她苦了大半辈子，如今好日子要来了！ 想的多了，周果的样子就刻在了她心里。 以至于第一眼就发现了她，也是城门口本就没什么人，她又是气质最出众的。 迫不及待的推着车出去了，老远就道：“公子，公子，我们来了，你来看看。” 后面十多辆夜香板车咕噜噜推出来，停成一排。 这里离城门口近，味道又大，城门口几个兵挥手呵斥道：“诶，夜香婆子，把这些东西弄远点，娘的，臭死了。” 花婆子一行人听了忙把推车又推出去半里地远。 老爷子半步都没挪动，味也太大了，回去的路上他一定要走前面。 周果带着人上前，这些倒夜香的，也不止有妇人，还有老头，只是一个个瞧着年纪比这些妇人大多了。 有十四个，各个推车上都有六七八桶。 车一停，他们就自个把车上的夜香提下来。 周果对二胖道：“去，你们去把我们自个准备的木桶提到这儿来，这马桶是他们自己的，还要的。” 这次准备的马桶多，一百来个，两辆车是摞了又摞，众人连个放脚的地方都没有。 二胖一行人将桶提过来一溜摆开，这么多桶摆在地上一眼看去真壮观。 夜香婆一行人很是眼馋，暗戳戳的想：这么多桶，要是给我一个，多好啊，还是新的。 周果上来道：“婆婆，还有人出来吗？” 花婆子摇头，“没了没了，都在这了，有些人家那马桶满了才会倒呢。” 周果看着这许多人，各个都看着她，她笑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你们之前卖给乡下人是一文钱两桶，我这里是一文钱一桶。” 大家都点头，呐呐道：“知道知道。” 周果继续道：“那就好，以后每天我都派人在这个地方等着，你们每日这个时候出来，夜香交给他们你们领了钱就能回去了。” 第693章 收灰 大家又点头，只是这次眼睛更加亮了，原来是真的，这样不用他们大老远的运去乡下，还能多得一倍的钱，天大的好事不是，要是赚的多了，再去买几个桶，到时候就能赚的更多了。 周果对着他们点头道：“来，一个个来，婆婆你先来吧。” 花婆子喜道：“诶，好，那就我来，我有八桶。” 二胖看着她推车上的五个桶觉得这老太太不行，不光眼神不好，连数都不会数，这就是皇帝老儿来了，也说不出有八桶这样的话啊。 示意周果，周果微微摇头。 果然，花婆子指着旁边几个人道：“我还有三桶在她们车上，我这推车装不下，刚好她们车还没满，让她们给我带了出来。” 周果笑着点头，“成，哪几桶我让人给你搬下来。” 果真是八桶，周果从包包里抓出几枚铜钱，数了八枚给她，道：“婆婆，这是你今日的夜香钱。” 二胖对众人道：“把你们车上的夜香都搬下来，然后一个个来领钱。” 周果悄声对花婆子道：“其他的钱到时候数清楚了在给你。” 花婆子笑眯眯的点头，“不急不急，我不着急。” 大家年纪大了，力气都差不多，有年轻的，最多最多也就能放七桶，还是因为他们这马桶比一般的桶要小，不然七桶不仅装不下，还推不动。 少年们也不嫌脏麻利地帮着将一桶桶夜香倒进自己这边的木桶里，难免会溅到身上，大家也不嫌弃，仍旧干的起劲。 只是干着干着，不由各自将帕子拿出来，鼻子以下都包住。 花婆子一行人看的过意不去，忙道：“孩子，我们来我们自个来，这样的活哪是你们能干的，别把你们好好的衣裳给弄脏了。” 二胖道：“奶奶，没事的，我们专门换的旧衣裳，这些就是干活的时候穿的。” 一车一车的夜香倒进自己这边的桶里。 周果一枚钱一枚钱的数给他们。 众人拿着手里的几枚钱，笑的眼睛都眯了，这些要是放在之前，也就能得一半的钱，今日竟然能得那么多，都能买上一斤黑面了，一斤黑面够吃十天了。 一群人特别感谢花婆子，她帮了他们这么大一个忙，总得请她吃点东西，“花婆子，走啊，回去。” “对，我们今日凑钱买点黑面，再买一斤肉，再去菜市捡些菜叶子，好好吃一顿去。” 花婆子摆手道：“你们先去，我这还有点事，一会就来。” “那我们先去买菜去了，你早些回来。”众人也不在意，自个走了。 周果笑道：“婆婆，今儿加上你自己的，我一共收了九十五桶夜香，这样，今天是第一日，你自己的我也算，五桶一文钱，九十五桶就是十九文，来，你拿好。” 花婆子捧着手里的一堆铜钱，眼眶都红了，她从昨儿开始辛辛苦苦上门家家户户收夜香，干了那么久才得了八文钱。 这只不过把大家叫过来卖夜香，就得了十九文，这钱拿着真有些烫手。 不由从里面捡出两文来，还给周果，“孩子，我干这活什么力都没出，就拿了十几文，这两文钱还给你，我不能要，我的八桶夜香你已经给过我钱了，我不能再要了。” 周果道：“没关系，这是第一天，我给你的。” 花婆子严肃地摆手，“不用不用，我只拿我自己应得的那份，说实话这钱我拿着都不大安心。” 周果只好又还给她一文，“这有什么不安心的，你出了力的，这么多人，你也是要一家一家去叫去叮嘱的，头一次能把这些人叫来就不容易了，婆婆，这钱是你该得的，是你自己挣来的，安心花用吧。” “再有你带来的八桶也没有两文，这一文你拿回去。婆婆，明日我们还来，还在这个位置交货，行不行？” 花婆子将钱郑重的收进了怀里，捂着，道：“好，明日还来。” 一场交易在周果的车队还没出来之前就完成了。 老爷子已经不在了，一炷香功夫之前，运着灰的十多辆马车出了城，不知道往哪去了。 她看了看，这个时候还早，也不知道这些人还会不会来拉第二趟。 过了一会，吴江带着车队出来，一口气就租了三十辆牛车，“主子，车行里的牛车都被我们租下了，就还剩下几辆马车，人家那马车是有车厢的，我们是用来装夜香，我寻思着还是不要霍霍人家那马车了，到时候很难清理干净。” 周果点头，“你做的对，板车卸下来抬到河里用水涮涮就差不多了，车厢可不成，别到时候洗不干净了要我们赔，来，把这些夜香都装上去，你带着这些夜香先回村里去。” 这一下牛车就用去了十二辆，车行的板车比他们的手推车要大，桶也要大，用的车也就少了。 等到吴江带着车队离开，老爷子回来了。 “我探清楚了，离城不远，差不多八九里路，路也好走，早被他们踩出一条大路出来了。” 周果喜道：“师父，你真行，这你都能探明白，那东西是挖坑埋了还是就扔在那呢？” 老爷子喝了一口水道：“这东西那么臭，愿意挖坑啊，都堆在那呢，那里都快堆成山了，什么脏的臭的都有，脏水流了一地，一里地外都闻的见，我瞧着你要是去拉这些东西，得让他们把头脸包着，别被臭晕过去。” 周果高兴道：“我还想着他们能来拉第二回不然不够，没成想根本不用，我得去看看，那里是宝山啊。” 挥手道：“我们走。” 老爷子跟在旁边，“我听着倒是还要拉几趟，要不，等他们运完了我们再去。” 周果道：“没事，反正他们也能发现，几个小喽啰刚好，遇见了以后还能直接从他们手里拉。” 路上，他们遇见了从山里回来的车队，走的急匆匆的。 二里地的时候，老爷子就停步不走了，指着近处那个山谷道：“就在那，你自己去吧，为师就不去了，在这等你。” 说什么也不去了。 第694章 真臭啊! 周果见状让其他人包好嘴跟鼻子，自己也围上，也不知道是有多臭。 又走了半里地，空气里隐隐有味道传来，臭味中还带着一股腥气，越往前走这股味道越强烈，半里地的时候已经是受罪了。 周果憋气，这味也太大了，闻到一点半点就跟中毒似的。 二胖一行人已经开始捂鼻子了，鼻子上那层布料屁用没有。 难怪老爷子死活不来了，来倒灰的人走的比兔子还快。 走到山岗上一看，她眼前就是一黑。 从这里看下去，这半坡全是倾倒的各种灰，现在天气凉了，等到天热的时候，不知道会养活多少蚊虫。 雨一下，脏水流的满山沟都是，哪里有地下脚啊。 闻一口就差点原地去世。 这衙门里的人也太懒了，连个坑都不挖，这好好的山都被霍霍成什么样子了，雨水一大，脏水流到河里，连河水都要被污染。 二胖憋气道：“主子，这，我们从哪开始啊？” 周果瞅了瞅，指着他们刚开始倒的那些道：“那，这是他们早上新倒的，先把那些拉回去，至于这些，后面再来挑能用的拉回去，到时候我跟你们一块来。” 二胖一行人就去了，人人手里拿着铲子，牵着一辆牛车，埋头就开始往牛车上铲。 周果见状，也拿了一把铲子，埋头干起来。 一行人一惊，“主子，你走吧，离这远点，我们很快就好了，这里太臭了。” 周果不想开口说话，摇了摇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这地待久了要人命，能快点就快点。 只是等他们花了小半个时辰，所有的车都装满后，却发现好像也没那么臭了。 二胖奇怪道：“主子，不臭了哎，你闻，诶，二麻子，你闻闻。” 大家闻了闻，好像真的不臭了，扯下包在脸上的帕子，同样感觉不到，不由得大是高兴。 周果道：“那是因为我们在这里待久了，自然感觉不到臭了，干完了，快出去。” 一行人收好铲子，牵着牛车出山了。 每一辆车都装的满满的，他们将之前衙门里倒的那一大堆全给装完了。 受了那么大的罪，可不得一次多装点吗？ 一行人逃也似的奔出二里地，跟老爷子汇合。 周果扯下脸上的帕子道：“师父，你说的没错，那地真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太他娘的臭了！真没什么比这玩意更臭的，比很多条烂死鱼都臭！” 老爷子大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有些嫌弃的看着她，“你怎么这么臭？” 周果扯着自己衣裳闻了闻，闻不出来了，“我下地干活了啊。” 向后一挥手，“兄弟们，走，回去，在入冬之前你们得天天来。” 大家一阵哀嚎。 周果道：“不过你们回去了也可以跟庄子上其他人换着来，几个人每天一轮，这样也能歇一歇。” 这话一出，众人哈哈笑。 “可不是，得让家里那群小子也跟着来闻闻这味道，我感觉我整个人都烂了，不行，得回去换衣裳，得洗洗啊。” 一群人拖着十多辆臭东西回到村里。 周果跟着去了庄子上，吴江早就回来了，夜香已经存好了。 先前已经挖好了粪池，所有的夜香已经倒进去了，连桶都洗刷完了。 他们这会回来，庄子上所有人都跑来看热闹，这些东西最后还是他们用的，他们会把这些东西变成肥，卖给别人，然后在换回一袋袋粮食。 一个嫌臭的人都没有，看着这些东西跟宝似的。 周果把吴江叫来，道：“从今天开始，庄子上跟家里的所有事你都要管了，其实也没什么要管的，各人各司其职，按部就班的做就是，你在一旁看着就成，要是有拿不定主意的，在来找我。” “再有，这三十多辆车你要每天一大早都拉到县城东门去，在那里把花婆子一行人的夜香拉回来，再去山里拉十多车这些东西，嗯，这个你交给二胖跟二麻子就成，他们两一人管一头。” 吴江道：“主子，你要干什么去？” 周果指了指拉回来的这些东西，“我要沤肥了，准备把沤肥的法子改进改进 ，一个月总是要的，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你来找我。” 吴江应是。 周果也很放心，收菌这些事她就是不在，李氏跟周杏两个人也能搞定。 到时候周谷也回来了，她不在的时候他们也干的好好的。 庄子里的事有吴江。 一切都井井有条。 周果当天晚上就开始沤肥了，第一步就是准备东西，在原先的基础上要加些东西。 一次准备了十多个肥堆，加的东西加的量都不一样。 一连几天，吃了早饭就出门，到了晚上才回去。 李氏过来一看，又见到这些熟悉的肥堆，叹了口气，什么也不说了，回去弄了些好吃的。 在这期间，山里的松蕈渐渐地没了，怀阳那里又送了两次货，一次比一次多。 后来，周果将癞子头一行人打散，几个府城轮流去。 刚开始的时候难免还会有几个惹事的人，后来见着了回头钱，满车满车的去，空车空车的回，见买卖这么好做，也就消停了。 跟着大当家真的有肉吃啊！ 运货的人手一腾出来，庄子上的人手就多了，种花菇的枯木头跟羊蘑地也准备好了，只等周果下种了。 庄子上拉回来的夜香，灰越来越多，当然，味道也越来越大。 她不得不让人往远了堆，毕竟这里是住的人地方。 好在现在天气冷，比夏日里要好多了。 …… 她翻开肥堆，抓了一把肥测了测温度，仔细瞧了瞧，又闻了闻，暗暗点头，在本上记下一个数据，做到这里就成功了一半。 她有信心，明年的肥只用差不多二十多天就能沤成，肥力比之以前的还要好上一点点，大大节省了天数。 高兴的回到家里，一家子都在等她吃晚饭，因为她说过，今晚会早些回去。 李氏笑道：“这么高兴，你那肥堆改好了？” 周果摇头。 周谷道：“看，我说什么来着，之前沤这肥就用了两三年，这会才一个来月，怎么可能成，怎么也还得用一年。” 周果也不说话。 大家见她不说，也就以为真的要用一年。 第695章 到处都有松蕈了 周杏道：“没事，一年就一年，要是换做别人，别说一年了，就是让他用一辈子，他也沤不出来啊，已经很快了。” 众人都点头。 李氏道：“吃饭吃饭，大家都饿了，这一个多月忙的，都没好好坐下来吃一顿，菌终于卖完了，所有的事情都忙完了，我们只管等着过冬就好了。” 周果没说话，专心干饭。 吃完了一家人挤在炕上算账。 李氏手里握着账本，“今年下山的菌少，远没有之前几年多，但今年却是这么些年钱卖的最多的一年，这一个月家里进账这么多。” 伸出了一个九的手势。 大家见着这个九还是结结实实的惊讶了一把，现在都能卖这么多了？ 比去年可多多了。 周谷喜道：“那等明年山里的菌要是一多，估摸着得上万，松蕈可真是个好东西。” 周麦几个都喜形于色，要是每年家里都能进这么多钱，那他们就能安心读书了。 周杏也松了一口气，她出嫁花了家里那么多钱，着实很不安，关键家里还有这么多弟弟，都要念书，还有果果过几年也得出门子了，她这一走，把家里一小半钱财都带走了。 时常愧疚的睡不着觉，如今有这一笔钱，明年可能还会更多，那她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吴丫更是被惊的连话都不会说了，坐在炕上感觉身子飘起来了，耳边嗡嗡嗡没一个字听清楚，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瞧她听到了什么，卖松蕈一个来月家里挣了九千两？ 这是在做梦吧，怎么可能也就是一个野菌，一个月啊，能挣那么多钱？ 那么多钱这几间屋子都堆不下吧？她就是做梦也没梦到过这么多钱呐！ 周果等他们说完了，欢喜够了，这才开口，“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李氏笑着问，没当一回事，一个来月家里得了那么多钱，什么坏消息在她眼里都不够看。 周谷几个也不当回事，笑着喝茶嗑瓜子。 周果看了他们一眼，沉声道：“据传回来的消息，隔壁几个县也出现了松蕈，昨日刚下山的。” 众人：“……”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没一个人说话。 周果继续道：“这几年家里甚至我们村靠着这菌得了不少钱，直接从贫农一跃成为了大地主，也挣够了，天下那么大，北地那么大，我们不可能凭着这东西一直那么挣钱，这个结果我早些年就跟你们说过了，打过招呼了呀。” 老爷子点点头道：“我没来得及告诉你们，我今日去古桥村那边的山上狩猎，也在那边山上发现一朵，只是那地方深，一般没什么人敢进去，但这几年松蕈卖的这样好，被人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周麦不由道：“这几年别地都没有，现在怎么一出来就到处都有了，这几年十里八村的哪个不羡慕我们村，做梦都想来我们山里捡菌，怎么这么多年古桥村就没发现呢？” 周米就看向周果，“许是老天爷特别厚待我们一家呗，等我们赚够了才让别人发现，还是我们村，菌将将过季的时候。” 周粟道：“要不姐，我们去把古桥村的那些菌也给收了吧？这样今年还能赚一茬呢。” 老爷子摇头道：“不行，没多少了，古桥跟我们村一样，一过季山里都没有了，还剩下一点半点的，没什么用。” 周果摇头，叹道：“有也不成了，我给几个掌柜的定价太高了，这几年他们几个私底下肯定没少打听哪儿有这东西，我得到了消息，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也不会比我晚。说不定现在几个酒楼已经派人去那边收了，我们山里的菌啊，卖不上那个价了！” 其实她觉得她这里有损失，几个酒楼那里就未必没有。 这东西只要大量的出来，现世多了，势必会往外流，富贵人家到时候有自己的渠道了，谁还会盯着酒楼，她这里黄了，几处酒楼未必比她好。 李氏这个时候一挥手道：“不要紧，卖不上价就卖不上价，反正我们挣了几年也够了，大不了往后不挣这笔钱了，咱们卖自个的东西。” 说着竟然叹了一口气，又笑了，道：“不瞒你们说，这钱得来的太容易我这心里也老是不踏实，你们说我们往年那么大一家子，一年到头的用度也就两贯多钱，哪会想到后来一个月就几千两几千两的挣，怕是皇上也没有我们挣得多了，我这心啊就老是七上八下的。 生怕有一天老天爷把这一切都收回去，如今别地也有了，我瞧着到也不是坏事，我还松了一口气呢，人啊，总得脚踏实地的过日子那才叫过日子，从今以后大家都不准想了，卖不出去就卖不出去。” 老爷子 ：“很是，这东西我们一家要是卖的久了，我瞧着也不是什么好事，现如今这个时候出来说不定是好事。” 一家人就点头，虽然有些可惜，但是李氏跟老爷子说的都很有道理，何况如今已经赚了那么多钱了，他们也知足了。 现在一家人即使什么都不做，这些钱一辈子也花用不完。 更何况家里还有花菇羊蘑跟庄子里的肥呢，这些东西哪一样单独拎出来都是宝，是独一无二的，手里独一无二的东西多了，说不定还是祸事。 周杏道：“那明年山里的菌我们不卖了，让他们自己去卖吗？” 周果道：“到时候再看吧，卖应该还是能卖的，大酒楼不能卖小酒楼还是可以的，就是价钱肯定得少，说不定得对半砍，要是多了，说不定会跌回几十文一斤的时候，但这也有的赚了，让他们自己去卖吧，也让周边村子都赚些。”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没几天，古桥村有松蕈下山的事闹的十里八村都知道了。 这一来还得了，各个村都炸开了锅，纷纷往自己村山里去，听说浅的山没有，那就往深了去。 这一深入，还真有发现，又有几个村也有。 就是不多。 这下，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别的村人高兴的疯了，苍山村里人的个个都皱起了眉。 只能上门找周果。 第696章 明年你们自己去买 “周果啊，你说这可怎么办呢，这以前呢这东西只有我们村里有，现在附近几个村都有发现，你说这东西我们以后还能卖到那么高的价吗？” “是啊，要不你把另几个村的菌都给收了，到时候不是就赚的更多了吗？” 纷纷给周果出主意。 周果道：“可能大家还不知道，不止是我们附近几个村有发现，隔壁两个县也发现了，松蕈不止我们这一处有，现在哪哪都是，换句话说，就是这东西不值钱了。” 大家一听就不干了，鬼哭狼嚎的。 “怎么就不值钱了呢，这可是一斤几百文的松蕈啊，每年捡下山那么多，我们一家人一朵都不舍得吃，全给卖了，那些大酒楼不是都抢着要吗，怎么会不值钱？” “就是，就算别处有发现，那也没多少啊，天下那么大呢，就不能卖到其他地方去吗？就不说别的，府城人就不少，全拉到府城也能卖出去。” 吵得闹的不可开交。 周果淡定掏了掏耳朵，继续看数据，她这肥堆就要改制成了，在堆一次，把几个地方改一改，只要这次肥堆能沤成，她这就大功告成了。 众人见她不说话，渐渐的就没声了。 周果合上数据本，这才道：“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你们没得挣了，但是我更没得挣了呀，你们家就养你们一家人，我一大家子五六十来口，不比你们更着急？” “但是你们要知道，这什么东西多了就是不值钱了，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物以稀为贵，东西多了到处都是，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强按着人放着便宜的不买，买我们这几百文一斤的吧？” “那你说怎么办呢？你给拿个主意啊！” 这眼看着值钱的金碗碗变成了不值钱的破瓷片，谁受得住啊？ 周果道：“大家也不要着急，今年的菌反正都过季了，他们就是发现了也要明年才有的卖啊，云州这一条线大家都熟了，这两年我们也没碰到什么抢匪，那些流民只要人多就不敢来犯你们。 明年菌下山的时候你们自个结伴往府城去，卖到各个小酒楼菜市，就算一斤五十文，也够你们赚了，你们要是动作快些，还能赶在他们前头卖上一波几百文一斤的菌。” 有些人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就道：“怎么着，你明年不收我们的菌了？” 周果摇头道：“不收了，你们自己到时候想卖什么价卖什么价，说不定比我收还更高一些呢，回去吧，啊， 这些年眼看着大家伙屋里的日子一年年变好，家家都建起了青砖瓦房，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菌这东西天生地上，难道你们还能允许别人的山里不长菌？” 好像确实不能。 众人只能散了，虽然不能阻止别处有菌发现，但是至少得到主意了啊，明年他们一定是最早找到菌的那一波人，带着山里的菌去府城，自个卖，指不定比卖给周果还要多的多。 这么一想，不少人心里又高兴起来，周果在外面到底卖多少钱一斤从来没说过，但买他们的今年都是一百多文了，几百文肯定是有的。 他们自个卖几百文，一次都能得不少，还有啥担心的？ 古桥村的那些人自从知道自个山里也有菌后，成天拖家带口的往山里奔，那么多人也敢往深山去了，一来二去的还真找到几斤。 这找的多了就想带到县城去卖。 但奈何周果这些年就没在县城卖过一朵，这玩意很多人不认识，不认识的哪里敢吃，摆了一天被大户人家卖去了几斤。 但这个时候了，品相都不怎么好，一斤二十多文就给卖了。 就算是这样，已经很让古桥村的人高兴了，一斤二十多文啊！！ 想到苍山村如今的富有气派，那就是他们的以后，他们的好日子也要来了就高兴， 以后看还有谁看不起他们！ 其他村的人也天天往山里寻摸，凭什么这样的好事只有别人有，他们村就没有？ 周果此时在专心致志的沤肥。 癞子头一行人终于住进了给他们准备好的屋子里，但成天就没什么事干，想回去吧，还得等大当家点头，但他们这些天连周果的面都见不上。 真是憋屈，憋屈死了。 等周果从肥堆里抬起头，已经又半个月过去了，她吩咐管事婆子道：“就让它这么沤着，这些天你派几个老手守着，要是有不对的就去叫我。” 不过她估摸着，这肥堆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了，等在沤五六天就成了。 癞子头终于找上门来，见到她人，一个壮汉，眼泪差点掉下来。 “大当家，你终于肯让我见你了，我还以为我一辈子都见不着你了！” 周果黑线，“你是不是跟钱多呆久了，怎么把他那一套学了个十足十，有事说事，一个壮汉做这副样子你觉得好看吗？要不要撒泡尿照照？” 癞子头沮丧道：“我们都等了你快一个月了，天天在屋子里呆着，哪都不准去，都快发霉了憋死了，你得给我们找个活啊，要不然你就让我们回山里一趟吧，这些挣了些钱给山里买些粮食被褥回去。” 周果道：“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没让你们干活还不乐意了，既然是这样的话，你们也先别走了，庄子上活多着呢，从今天开始，你们去山里帮着扛枯木头，挖土，沤肥，看蟹塘，再不济砍柴割草，庄子上那么多牛，每天都要放出去的，你们自己下去分吧。” “至于山里，我走的时候给了二当家那么多钱，够山里两年的开销了，不需要你们多操心，下去吧。” 癞子头得了活计高兴了，“诶，我这就去告诉他们。” 说完转身就走，比来的时候高兴多了，好像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一旁的吴江道：“主子，这群人我看着还挺规矩的，我照你的吩咐，晾了他们那么多天，他们也没生事，村子一步都没踏进过，庄子上除了这个癞子头其他人都没来，连山里都没去，真是成天待在屋子里。” 第697章 你是土匪头子了? 周果点头，“我知道了，守规矩就好，你将他们安排下去，山里这段时日不是忙吗，有了他们，人手也能松泛些。” 回头，李氏也问：“那些人是什么人呢？我瞧着怎么叫你大当家呢？” 大家原先还以为这些又是请来的长工，但时日一久好像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周果轻描淡写道：“没事，这些人原先在山里吃不好穿不暖的，我想着把他们收拢来，南下东去的商路就靠他们打开了，不然就靠家里这些人，就是在增加一半的人也不能够。” 李氏更疑惑了，“山里？这些人是你从哪个山里找出来的？” 周麦几个都看着她，想闹个究竟。 老爷子喝了一口酒。 周果只好老实道：“……就是狼峰山那一窝土匪，二百来人，都让我忽悠出来干活挣钱了。” 一屋人除了老爷子，各个目瞪口呆。 李氏拍着桌子怒道：“我那个时候是怎么跟你说的？！让你爱惜点自个，别往那土匪窝子闯，你这孩子怎么偏生不听呢，你要气死我啊？！” 饭桌上没一个人敢说话。 老爷子吃馍馍的动静都小了很多。 周果嘿嘿笑道：“没事的娘，我也不是贸然上去的，进窝子之前在后山上蹲了一天，等寨子里的人都睡了才摸到他们大当家的屋子里去的，你们不知道，别看那是土匪窝子，根本不像，穷的全寨子上下连一块肉都没有，成天吃野菜。” 周粟跟李来倒是眼睛一亮，想问什么，但见到李氏这怒气冲冲的神色，脖子一缩，终是没张嘴。 李氏气还是没消，“那又怎么样，终究是二百多人的土匪窝子，那是土匪啊，土匪哪个不是杀人不眨眼，抢东西抢惯了的？你但凡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二百多人你能打得过？被他们捉住了，他们还能看你是一个孩子而心软？” 周果道：“我跟师父学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学的，虽说不能做到一里水上漂，但是一去三四丈还是可以的，又是在山上，想要跑他们谁能抓得住我？” 老爷子不由自主地点头，就是，要是这点功夫都没有，这些年不是白学了吗？ 李氏看了他一眼，语气一软，“就算你想的周到，但那毕竟是土匪窝，你见过谁自个往土匪窝子里送的？” 周果道：“自个往土匪窝子里送的那叫剿匪，我也差不多算是吧，所以他们现在不是土匪了，我将他们都收编了。” 大家见李氏没那么生气了，这会也敢说话来了。 周粟头一个忍不住，“姐，你给我们说说，是怎么让他们认你当大当家的，是不是一个人将两百个人都打趴下了，打出来的？” 周果笑了，“你姐我虽然厉害，但也没厉害到这层面上啊，两百个人，我别说打了，就是这些人不出手压都要把我压死，我是擒贼先擒王，你们不知道那山里穷成什么样子了。哦，对，还有那大当家的，跟个姑娘似的，成天哭哭啼啼的……” 众人这会饭都不吃了，连老爷子都听住了，虽然他知道后面的，但前面的不知道啊。 一番话说完，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过去了。 众人听完又是艳羡又是敬佩。 周麦笑道：“那你现在就是二百多人的大当家，是狼峰山的匪头子？” 周米道：“我也想知道当土匪头子是什么样的感觉，一定很过瘾。” 周谷泼冷水，“就你？去了山上都抗不过别人的一个拳头，顶多也就是个做饭打杂的。” 周米不服气，“你厉害，五大三粗，适合做挑夫。” 李氏叹气道：“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要有这样的事可不能往上凑了，如今家里日子好过多了，早就不愁吃不愁穿了，就是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做，也够我们用几辈子的，娘不求多么大富大贵，只求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好了，一家人在一起就算是吃糠咽菜我也愿意。” 众人都沉默下来，确实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块更重要的，北来的路上失去了一个个家人，这是每一个人心中最朴素也是最大的愿望。 周果点头，“娘，我知道了。” 其实她干这件事是认真考量过的，又有老爷子在一旁护驾，想着虽然对山上不熟悉，逃跑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这事就没必要说出来了，不然只会得一顿骂。 自从知道了癞子头那一群人真的是山匪，李氏跟周杏吴丫几个，都不大敢往山那边去了，就是去也是结伴去。 有时候还要请老爷子作陪。 周果无奈，“娘，你就放心吧，他们没有坏心事，我都考察过了的，哦，忘了跟你们说了，他们之前就是从战场上侥幸活下来的士兵，只是自个军队打散了打没了，不想回军营里，就聚在一起在山上安了家。 其实一桩事都没有犯过，不然也不至于吃糠咽菜了。仔细想想，其实他们跟小叔是一样的，有的甚至跟小叔差不多的年纪，没了家人，比小叔还可怜。” 李氏一听他们原来是军营里的兵，心就先软下来，又听她这么一说，半晌道：“这世道，就没几个不可怜的人，二百多人，他们的家人都没了？” 周果道：“差不多吧，爹娘都不在了，家里还剩下兄弟姐妹的，兄弟姐妹都成了家，哪里还有他们的位置，索性都不回去了。” 李氏道：“这世道，有几个人还有家的，逃难的大把大把，就是家里有，估摸着也找不到了，跟你爹你大伯一样，要是他们还活着，有一天回到村里，上哪找我们呢？” 说着又红了眼眶。 周果安慰道：“没事的，现在小叔去了军营，等有一天当了将军，有了人脉，到时候想找人总比现在要简单，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从那之后，癞子头一行人在庄子上过的越来越舒心了，每天都乐呵呵的。 而且因为力气大，都是壮劳力，什么重活累活都被他们包揽了。 庄子从上到下，从老到少都挺喜欢他们的，做了什么好吃的也不忘给他们送一份，衣裳鞋袜要是破了，庄子上的妇人还给补。 第698章 棒打鸳鸯 两方是越处越近了。 李氏头一个感觉到不对劲，回来就道：“我怎么觉得庄子上像是要出事啊？” 这可把周果吓一跳，“要出什么事啊？” 李氏道：“癞子头他们在庄子里干活你去看过吗？” 周果点头道：“看过啊，我天天看，挺好的呀，挺勤快的，什么苦活累活都肯干，有他们，吴江说，连短工都不用请了。” 李氏一言难尽，道：“我瞧着这庄子上的妇人跟癞子头那一帮人有些不对劲呢，我瞅着好像有要成为一家人的趋势啊。” “啊？？！”周果大吃一惊，手里的馍馍都不要了，“娘，你说真的啊，你怎么知道的？” 吴丫在井边洗菜，道：“我跟二婶这些天去庄子上帮忙来着，就看着他们你帮我补衣裳我帮你劈柴火，你帮我挑水，我帮你做饭，有说有笑，家里的孩子围着他们转，那架势，外人见了说不是一家人都没人信。” 李氏皱眉道：“这可怎么办呢，你要不让他们回山里吧？” 周果差点被雷劈了，怎么这两拨人就凑到一块去了？ 但转念一想，好像又能理解。 一方是失去丈夫独自带着孩子的寡妇，一方是二三十还没娶过媳妇的剩男，两方心甘情愿，一接触看对了眼也是正常的。 但是这些妇人是她庄子上的下人啊，这批人现在她是绝对不可能放契的，她们手里握的东西太多了。 癞子头等人虽然是山匪，但好歹人家也是自由身，怎么会喜欢上她庄子上的下人呢？ 癞子头道：“大当家，这事你都知道了，是，兄弟们看对眼好几个，他们都三十好几了，都这个岁数了，还没尝过媳妇的滋味呢，你要不就成全他们吧，你不知道，这年头想娶一个媳妇，有多难得。” 周果道：“不是我不成全他们，而是他们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男未婚女守寡不是最好吗？”癞子头不明白，怎么就不行。 周果道：“你要知道，她们是我庄子上的下人，她们这辈子我是不可能放契的，兄弟们都是自由身，找一个下人终究是不合适，他们要是想成婚也可以，那就要卖契，我的人不可能随便嫁。” 癞子头摸摸头，“那，我去问问他们？” 周果点头，“你把厉害跟他们说清楚。” 癞子头去了一天，第二天又来了。 一见周果就道：“大当家，我都跟他们说清楚了，有几个人倒是听劝，也就有两个人，说不介意她们的身份，就是要跟人在一块，你看这事要怎么办？” 周果头疼，她还是想的少了，当时真不应该把他们放进来。 “你就跟他们说，要是还想跟她们在一块也成，那就跟她们一样，签契卖身，签死契，但是这契一旦签了，这一辈子我是不会放人的，就是说他们一辈子都是我周家的下人，生下来的孩子也是下人，你再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 癞子头一凛，郑重道：“我知道了。” 这次去了两天。 癞子头高兴道：“主子，他们放弃了，决定不跟人好了。” 周果点头，也不问过程如何，她只要结果就好。 男方这边搞定了，妇人那边她还得去一趟，一直愁怎么开口，老话说的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难道她要做棒打鸳鸯的恶人吗？ 本来以为要费好一番口舌，哪知道等她到的时候，那几个跟人看对眼的妇人就主动上来请罪， “主子，是我们被猪油蒙了心，看不清这些男人的真面目，我们还以为他们是好人，哪想到，哼，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样，没一个好东西！” 周果有些懵，“这是怎么了，他们怎么你们了？” 一人道：“他不愿意为我卖身，竟然还说我们卖身的不好，怎么不好了？有吃有穿，每个月能拿那么多银子，日子不知道比他们好过多少倍，他们在山上的时候一年也就过节的时候能吃一顿肉，我们现在不说天天有肉吃，但一个月也总能吃几回，也不知道是谁的日子不好过。” “就是，我们还有蟹子吃，有羊蘑花菇吃，每年还能有几身新衣裳，他们有吗他们，主子，我不嫁人了，男人有什么好，远没有银子来的实在，肉来的香。” 几个妇人好似被伤了心，坚决不找男人了。 周果：“……” 谁能想到呢，还能有这样的效果。 想了想道：“你们要是想找还是能找的，等以后家里家业大了，我亲自给你们挑，想挑俊的咱们就找俊的，要壮的就找壮的，要贴心的就找会疼人的。” 几人哈哈笑，“主子，我们都这把年纪了，还要什么俊的啊，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只要男人会过就成。” 等人走了，周果就伤脑筋了。 庄子上这群人的婚配也是个大问题，还有吴江呢，吴江这个大总管都二十多了，怎么着也该成婚了，还有跟他差不多大的，虎子也不小了。 她之前怎么没留意，这事得赶紧定下来，不然到时候都跟人看对眼了，她还要棒打鸳鸯吗？ 想来想去她只能自己去问。 问的很直接，对着吴江道：“你也不小了，有喜欢的人吗，要是没有，我给你物色一个媳妇？” 吴江万料不到她是说这个啊，就算周果是主子，但也是一个不大的小娘子，他对着一个小娘子怎么好开口，脸色爆红，呐呐不敢言。 周果见他这样十分好奇，“你脸红什么，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都这么大了，也是时候该娶媳妇了，到底有没有？有！！谁啊？？？” 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她的大总管，什么时候有了对象了，她怎么不知道呢？ 吴江低声道：“……是桃花。” “桃花？你喜欢桃花啊？你们看对眼了？”周果知道桃花，是个能干的，今年好像跟周杏差不多大，家里没爹没娘，当初是自己带着两个弟弟一个最小的妹妹签过来的，她一个人把他们一家人全给卖了。 第699章 求主婚 关键是，这桃花不止能干关键是还好看，庄子上现在这批姑娘里，她是最好看的那一个。 吴江跪了下去，“主子，我跟桃花是真心地，你就成全我们吧。” 周果道：“起来起来，我没说不成全你们，你好好跟我说说，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桃花不是说不把弟弟妹妹养大成人就不成婚吗？” 真好奇啊，她不说天天守在庄子上，除了在外面送货的时候，一天总是要来看一眼的，怎么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事她却不知道呢？ 吴江不好意思道：“反正我也没了家人，桃花的弟弟妹妹就是我的弟弟妹妹，等我们成了婚，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她的弟弟妹妹我也会养的。” 周果笑道：“你得了吧，人家姐弟四个，现在一个月的月钱也不少，自己就能养活自己，没有你他们也能长大，好像她是为了弟弟妹妹才嫁给你的。” 吴江摸摸头笑道：“没有，我只是想为她分担一些，她一个大姑娘，很不容易的。” 周果笑了，“那你去把她叫来，我问问她。” 吴江就去了。 两人一块来的，一前一后。 她注意到，吴江走了几步后会特意的放缓步子，桃花看着他的步子也是时缓时快，两个人很默契。 桃花红着脸给周果行礼，周果点点头，对吴江道：“你，走远点，我们女娃家说说体己话。” “是。”转身走了。 周果见他走了，问桃花，“你中意他吗？” 桃花点头，“主子，我中意，他可是您的大总管，庄子上人人都巴结的对象，其实他能中意我，是我万万想不到的，毕竟我没爹没娘的，下面还有几个弟弟妹妹要养，会成为他的拖累。” 周果见状就放了心，笑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也老大不小了，等花菇跟羊蘑种下去了，我就给你们选一个日子，你们成婚吧。” 桃花大喜，跪下磕头，“多谢主子。” 吴江不知从哪摸出来，也跪下磕头，“多谢主子成全。” 周果笑道：“起来，都起来，下去准备吧。” 喜滋滋的回去了。 李氏见她满脸笑意的回来，道：“这是上哪捡着钱了，那么高兴？” 周果就将她要给吴江跟桃花办婚事的事说了。 李氏几个也是一惊，这一想才想起来吴江都二十多了，比周大仓还大，“是不小了，那庄子上老大不小的人多着呢，是不是一块办了？” 周杏道：“这一个时候，上哪找那么多人去？” 周果：“不怕，加上虎子也就十来个，庄子上十几岁的女娃还是有好多个的，我先去问问他们有没有看对眼的，说不定自己就看中了呢。” 说着进屋了。 几人都没闹明白她的话。 结果，第二日庄子上的人就上门了。 跪在周果跟前道：“主子，我，我要娶三丫，你也给我们挑一个日子吧？” “主子，我们家这闺女，瞧上全子了，那小伙子人长得俊，又有能耐，我闺女就看上他了，你能不能给说说？” 一个二个全是上门求周果主婚的。 给李氏几个看傻了，这孩子自个才多大啊，就能主操别人的婚事了？ 周果乐呵呵的，“你要娶三丫啊，那三丫知道吗？知道啊，那你带她来啊，只要你们两个都乐意，我肯定给你们主婚事，到时候等吴管家成了婚，你们统统在同一天成婚，行不？” “哎哟，马婆子，全子人才可不得了，在山里也就仅次于吴江跟虎子了，你们家那孙女才十三吧，好像又懒又馋，人家好好的大小伙子，能答应吗？” “嘿嘿，所以这才来找主子给做做这个主，全子除了听吴总管跟虎总管的话，最听的就是你的话了，你给说说，他肯定乐意！” 周果摆手，“不不不，我可不干这个事，我给他们主婚，是要他们双方都乐意，都看对眼了，这才成，你这一个乐意一个不乐意的，我岂不是造孽了，不干不干，况且你孙女也不大，慢慢寻摸就是。” 一个上午，她在家里接了有十来宗这个事。 主要是大家听说吴江跟桃花被主子主了婚，过了明路，今年就能成事了，大喜，纷纷来求周果主婚。 他们做下人的自个是没有随便成婚的资格的。 这十来宗有八宗都是两厢情愿的喜事。 这样的，周果是最高兴，不用费神，双方又乐意，顺利的不行。 但也有几宗，要么是男方不同意，要么是女方不愿意。 这不愿意的总不能逼着人家成婚吧，只得另找。 最后一个来的是虎子。 周果笑道：“我还道你不来了，这个时候来，说吧，你中意的是谁啊？” 虎子跪下道：“主子，我没有中意的，暂时还不想成婚。” 周果一愣，“不想成婚你来这干什么？我今日坐在这里是给大家主婚的，你一个不成婚的来捣什么乱？不是，你为什么不想成婚啊，你也不小了？” 虎子道：“我听大家说你要给我物色媳妇，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我暂时还不想娶媳妇，一个人多好啊!” “好什么呀，你现在还能跟弟弟们挤一挤，到时候等他们都大了，各自成婚了，就只剩下你了。哦，别人家里孩子成群热热闹闹的，回去了有热饭吃，衣裳脏了有人洗破了有人补，鞋子坏了有人给做新的，你呢？你想过没有？” 周果苦口婆心啊，说的真恳切，李氏跟周杏几个在屋外听呆了。 李氏低声道：“她瞧得挺明白啊，干什么成日把以后不成婚挂在嘴边？” 周杏笑道：“她还没开窍呢，等开窍了就明白了。” 吴丫也觉得是，“二婶，你就别担心了，她大了会明白的，她那么聪明。” 虎子坚定的很，“主子，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但是要是让我娶一个我不中意的人回家，那对人家也不好，我也不会高兴的，这过日子不就是要高兴吗。” 周果语塞，想到自己，觉得很有道理，小手一挥道：“那就不娶，等你以后想娶了再说，我周家的二总管总是不会娶不起媳妇的。” 虎子大喜，“多谢主子，那我下去了？” 周果点头，“干活去吧。” 第700章 庄子上有喜事 李氏目瞪口呆，等人走了她进门道：“你是怎么想的，终身大事，人家说不愿意娶你就不给人娶了？” 周果无辜的很，“那不然呢？我愿意人家也不愿意啊，日子是人家自己过，我硬给人凑一对，那不是添乱害人吗？” 李氏觉得还是不能这么轻率，怎么说这也是一辈子的大事，“这老话说的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怎么着也得给家里留一个后啊……” 周果站起来道：“娘，那个我先走了啊，这么多人要成婚，我得去让人看看下半年哪些日子好，趁着这个时候都给他们办了，来年庄子上就添丁进口了，哈哈，我走了。” 一溜烟就窜走了。 李氏生气。 周杏跟吴丫忍不住笑。 癞子头听到吴江等人都成婚了，忍不住又来找周果，“大当家，你不能只考虑他们这些小年轻啊，他们年轻，还有很多年呢，兄弟们随便拉出来一个哪个不比他们大啊，你也得为我们考虑考虑啊？” 周果无奈，“我又不是月老，还能给你们发媳妇，这个难道不是你们自己去找吗？” 癞子头道：“我们找了，兄弟们找不到啊，村里的人一听我们是庄子上的人，扭头就走，话都不跟我们说一句，庄子上的妇人，现在连看我们都懒的看一眼。你是我们的大当家啊，这事你得管！” “……寨子里二百多人都是光棍，我上哪去给你们找那么多媳妇去？！我是大当家不假，但大当家不是爹呀！” 癞子头不走，“那不管，你是大当家你得管我们，我们吃喝你都管，娶媳妇这事你也得管！！” 周果简直是烦死他了，随口敷衍道：“行行行，这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癞子头听了这话高兴的走了，他们不久也会有媳妇了。 李氏哭笑不得，不由对老爷子道：“先生，你瞧，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就得给那么多人找媳妇，你说这好吗？” 老爷子道：“有什么不好的，我瞧着就好的很，证明她能耐大啊，你这个做娘的该感到高兴才是。” 洋洋得意，他就很高兴。 吴丫不由笑出声来。 周杏好奇问：“你准备上哪去给他们找媳妇去？” 周果道：“我哪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你看他们，这个年纪什么都没有，谁家好闺女愿意跟他们过？就算是那寡妇也要的头顶有片瓦避风呢，什么都不挑的，也只有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了。” 这样的人只要有碗饭吃就行了。 周杏道：“这倒是个法子，那个时候奶奶还打算在路上给小叔跟大哥也捡一个媳妇回来呢。” 确实是最划算的，这年头别的没有，难民还能没有吗？ 多的是。 周果道：“那也得家里这摊子事了了我才能腾出手，让他们等着吧，都单了那么多年了，这一时半会的受了刺激，还知道闹着要媳妇了，把我当他们娘了，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实在不行回头把钱多弄下来，都是当家的，她这个大当家管吃管喝管弄钱，二当家不能什么都不操心吧？ 这个癞子头也是 ，好歹也是个三当家，真是半点用没有。 …… 今年花菇跟羊蘑种的比去年多的多，有癞子头这些壮劳力在，干活一个顶两，明年的收成约摸是今年的好几番。 还是有些用的。 菇种下去之后， 就是庄子上办喜事的时候了。 吴江最终还是决定跟下面的弟弟们一起办喜事，这样大的喜事肯定是要一起的，没有什么比我有你也有更能让人高兴的了。 这样一来，场面就大了。 除了周果给的，他们自己也花钱置办了不少东西，整个庄子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村子里都听到了动静。 纷纷跑来周果家问动静，“你们庄子上这是在干什么？有什么喜事啊？” 李氏笑道：“当真是有喜事，吴江那群小伙子今日成婚，为了省钱也为了热闹，都赶在一块办了，大小伙子们也舍得花钱，嗓门又大，可不热闹嘛，这不，一大早的，我们家就只剩下我跟我妯娌了，都去瞧热闹去了。” 村里人笑呵呵的，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他们自家办喜事也没有这样热闹过，哪想着一场喜事办下来，还不如周家的下人，果真是应了那句话，大官家看大门的都比一般的县令要大。 李氏笑道：“我也要去看热闹去了，听说他们还花钱请了一个说书的， 你们要不要听听去？” 村里人更不是滋味了，周家上次周谷成婚，请了一个舞龙舞狮队，从村口舞到村尾，整整舞了大半天，给大伙羡慕的，这也就算了，下人办喜事也请说书的？ 更衬的他们连下人都不如。 大部分都摇头，他们又不是下人，跟下人来往干什么。 也就陈氏几个说好。 他们的娃还没成婚，想着去看看也好，以后办喜事虽然不能比着周家来，但至少不能比周家的下人差太多啊，这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今日周果给大家都放了一个假，庄子上这会热闹非凡，还给说书先生搭了一个小台子，大伙坐在底下看。 这会还没到吉日，大小伙子们都站在台下听，就连新娘子也坐在屋子里，透过窗户看着外面。 癞子头一行人则坐在最后面，虽然没有媳妇娶，但听说书也不错，说实话，这么文雅的事他们还没干过呢。 妇人们则坐在前面，今日之后， 她们有了一个新身份，是丈母娘了，大小伙子们当然要敬着一些。 周果几个坐在最前面。 来到这里她还没有听过说书，但说实话，经历过了娱乐极大丰富的时代后，这些不大够看。 这个说书的老爷子水平也不太行，这个故事更不行，她才听了个开头就知道结尾了！ 转头一看众人，个个听的津津有味，眼睛放光，又老实的坐了回去，大喜的日子，她不能当这个扫兴的人啊。 一旁的老爷子不满道：“你能不能别动来动去的，屁股上有刺啊？” 周果低声道：“不是，师父，我只是觉得这老先生水平不太行，这个故事你觉得好听吗，还没我讲的好呢。” 第701章 说书 “啧。”老爷子看了她一眼，“你倒是会说大话，有本事你上去试试？” “试试就试试。”周果整理了一下衣衫， 待老先生中场歇息的时候上台了。 大家以为她又要宣布什么事，竖着耳朵听。 周果拿起木头块，啪的拍了一下，笑道：“我们家老爷子说，这个大喜的日子让我也来说一个，那就我来献献丑。” 说到这里给老先生行了一个礼，“老先生，抱歉了，借你台子一用。” 老先生摆手，笑呵呵道：“你用你用，随便用。” 反正是有钱拿的，她上不上台拿的钱还是那么多，关键是自己还能好好歇一歇，何乐而不为呢。 底下人一听，起哄开了，都是些大小伙子，那嗓门一个比一个大，庄子外面一里地就能听得见。 癞子头一行人更是不遑多让，大当家还有这样的本领呢，真是神人，好像就没有她不会的，还会说书。 大当家大当家叫的一个比一个响，给足了排面。 周果拿着木头块又啪的拍了一下，底下一静，缓缓开口，“话说从盘古开鸿蒙……” “这石头日日夜夜年年岁岁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很多很多年过去了，终于……” 说的是《西游记》。 虽然她说话的节奏不怎么样，没有稿子甚至有些台词也不干练，但胜在这个故事好啊，新奇有创意，妖魔鬼怪都出来了，底下人个个听的入了神，就连一旁的说书先生都听的入迷。 李氏一行人来到庄子上一看，见周果站在台上说着什么，下面的人听的眼睛放光，这么多人愣是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众人一愣。 陈氏低声道：“没成想站在上面说书的人竟然是周果，她还有这本事呢？” 李氏也低声道：“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学来的，我们听听，看好不好听。” 旁边一人道：“指定好听，你们看那说书先生，听的比谁都认真，嘘，别说话了，我们也听听。” 听了几句，几人就入了神，站了一会站不住了，干脆蹲下来听，最后蹲不住了，找了个石头席地而坐，反正干活干累了的时候，什么地都能坐的下去。 周果一口气说了半个时辰，最后实在是嗓子干的不行，一拍桌子道：“猴子大闹了阎王殿，勾去了猴子猴孙的生死簿。想听下回如何，待听后面分解。” “诶诶，怎么没了？大当家，正听到兴头上呢，勾了生死簿之后呢？那阎王怎么办？” “我们还想听呢，下回是什么时候？” 周果清了清嗓子道：“我也就是上来献献丑，主场还是老先生的，让他来给 你们说，我得喝喝水。” 哪知道老先生上来就拱手道：“周当家，不知你这话本是哪来的，卖于我如何？” 说书人碰到一个好本子不容易啊，这故事他瞧着就很有潜力，一定会大卖，这个话本要是到手，他后半辈子还愁什么？ 周果摇头，“没得到这个故事的主人同意，我做不了这个主。” 说书人失望，“不知这个人现在在何处？” 周果道：“抱歉，我也不知道。” 谁知道呢，或许已经去世，或许还没生出来呢。 说书人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了，脸色灰败之极，说书人一生能碰到一个好本子就跟一个将军得到一匹好马一样，可惜眼见着到跟前的东西却摸不到，如何能不失望呢？ 周果有些不忍，想了想道：“这个故事我也只听到一点点，你要是不嫌弃，我有其他的你要不要？” “啊？”说书人一愣，狂喜，“要要要，要是周东家真肯帮这个忙，今日的费用我就不收钱了，以后家里但凡要是有什么事，你只要只会一声，我不要钱。” 周果上辈子虽然不是个作者，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看的多了，也就会写了。 “那行，不过我也没那么大的精力，这个故事不会很长。” “不要紧，只要是个故事就成。” 新故事很难得的。 周果点头，“那行，半个月后你来家里取吧。” 得了准话，说书人又活了过来，昂首挺胸的走上台，说起书来比刚开始有激情多了。 她在自己位置上坐下，灌了两杯茶水。 老爷子忍不住道：“猴子大闹了地府，后面呢，怎么样了？” 周果差点被呛着，好笑道：“师父，你也感兴趣啊？” 另一旁周谷也凑了过来，默默道：“我也感兴趣，我也想知道。” 周果只好道：“等下次吧，等我什么时候得空了再跟你们细说。” 底下人这会哪还有心情听说书人说故事啊，这故事他们从小就听了很多遍了，背都会背了。 但周果说的就不同了，多新奇啊，没成想天底下还有这样的故事，也不知道那脑子是怎么想出来的，对这个故事念念不忘，交头接耳的议论。 李氏几人也意犹未尽。 “你们说那小脑袋是怎么想的呢，那猴子竟然是从大石头里蹦出来的，天底下谁不是娘生爹养的，这竟然还有石头生天地养出来的猴子，真神奇。” “果果娘啊，后面是什么，你知不知道啊？” 李氏摇头，“我也是头一次听说。” 别说，还怪好听的。 陈氏笑道：“那我后面得多往你家跑跑，我还想知道后面如何呢。” 大家都点头，“这丫头真是干一样像一样，说书竟然比说书先生还说的好，说出去谁信呢。” 当天办完了喜事，说书先生乐呵呵的走了。 傍晚吃了晚饭后，周家就来了很多人。 李氏带着吴丫招呼众人。 “哈哈，果果娘，果果没在家啊？” 李氏看着这一院子人，老的少的中年的都有，笑道：“她去庄子上了，还没回来呢。” 吴丫在屋里准备茶水，见到李氏进来，悄悄道：“二婶，这么多人来找果果，是把她当成说书的了，她哪里有空给他们说这个啊。” 李氏叹道：“谁说不是呢，她这段时日忙着种菇忙着沤肥忙着给大家办喜事，我们成日里都见不着人影。” 第702章 又一年 想想道：“当时真不该上台，这下好了，招来这么些人。” 周杏笑道：“没事，他们要来就让他们来吧，一杯茶水家里还是有的，来了几天见不到人他们自然就不来了。” 这些人从傍晚等到晚上，这个时候已经凉了，大家在院子里坐不住，想去屋子里但这么多人哪里又坐的下，只得回去。 这一走，都走了。 周果从庄子里回来听说村里人都来家里了，要听她说书，不由好笑，“没事， 就让他们去吧，刚开始念念不忘是这样的，过几天日子久了就好了。” 李氏点了一下头，然后道：“……要不然下面怎么样，你给我们说说呗，猴子大牢阎王殿后呢？” 周果：“……” 看了看家里人，个个都期待的看着她。 尤其是周粟几个，他们去了学堂，这样好的事竟然生生的错过了，回来只听周谷说了个大概就爱上了，这故事比什么游记都要好看多了。 她摇头，“下次吧，今日说的太多了，明日，明日跟你们说。” 虽然不是现在说，但明日说，好像也能等得起？ 这待遇总比外人要好多了，要知道，他们可是一辈子都听不到。 周麦好奇问道：“你说这故事是别人写的？是谁写的？” 周果道：“我忘了，觉得这故事好就记下来了，不过记得也不多，很多都忘了，你们随便听听就是，不要在外面讲就是了，尤其你们几个，不要在同窗跟前念叨。” 几人点头，不说就不说，他们能听就行了。 自此，晚上一家人吃了饭后，就挤在炕上听周果说故事，听着猴子如何大闹天宫，如何被如来压在山下，如何被救，听的欲罢不能。 待山里的菇出了菌丝，寒冬也就来了。 周果把癞子头一行人叫来，给他们发了这么久以来的月钱，“你们也下山那么久了，是时候回去看看了，山里也要准备过冬的东西，你们回去帮帮忙，待明年开春我给你们去信。” 拿出二百两银票递给癞子头，“这二百两你带回去，给山里添些过冬的东西，被褥鞋袜，吃的喝的，让大家过一个暖冬。” 癞子头接过银票，咧着嘴道：“大当家，你看，我们的媳妇……” 周果头疼，“媳妇媳妇，你也不看看你们自个有什么，头顶有片瓦能遮身还是家里有块地能种粮食？什么都没有，人家跟着你喝风吃露啊？” 癞子头不服气，“怎么没有，想我们狼峰山那么大座山，有屋有地，什么没有？” 周果没好气，“你那是土匪窝，你问问谁家好闺女愿意跟你上山当土匪的？” “……那，那，我们不是土匪了，现在不是跟着你做买卖吗？再说我们也不敢肖想好人家的闺女，寡妇总成吧，那么多寡妇难不成她们这辈子就不嫁了？” 周果无语，“我上哪给你们整那么多寡妇去？！” 癞子头摸了摸头，低声道：“我觉得寡妇挺多的。” 周果没好气，“回去等着吧，成天就冲着我要媳妇，我是你们爹还是娘啊？打铁还得自身硬，只要你们自己好，想找媳妇那还不简单？行了，回去吧，看着就碍眼。” 癞子头就带着兄弟们回去了。 出来那么久，也是时候回去了，也不知道山上怎么样了，过冬的东西准备的够不够，他们这次可是带够了钱回去的，关键这些钱都是他们自个挣来的。 等他们一走，周果除了照看山里的菌，还得时不时去县城看一看，买夜香跟收灰的这一头每天都没歇。 运回来的东西被分门别类的摆放好，这样一来，味道就轻多了。 冬日下了第一场雪后，这买卖就停了。 上了冻，路上不好走不说，夜香都成了冰坨子，人牲畜都受罪加上现在沤肥也停了，她决定等开春后再说。 反正这段时日沤的肥也很多了，法子改良后，沤肥的时日大大的缩短，明年就算是十里八村所有人户都来家里买肥，也是能够照应过来的。 大雪飘飘的冬日周果也不得闲，成天守在山里，生怕她的菌被冻死，还得关心塘里的蟹子，每天一早起来就得去破冰，生怕在里面被憋死。 好在去年花菇跟羊蘑种的并不多，这几个月已经卖的差不多了，现下没有存货，也不用到处售卖。 她每天两点一线，日子过的也快。 …… 似乎只在转眼间，冬雪消融，春回大地。 开了春后，来庄子上买肥的人越来越多。 大家都怕今年人多，庄子的生产跟不上，都早早地来了。 周果这段时日都钉在庄子上了，每天坐在桌椅前，一个一个村子记过去。 有的人甚至上来就是八石十石。 她只好道：“现下刚开春，庄稼从出苗到收获要追好几茬肥，不一定一次就要把这些肥给买回去，后面没了再来买也是一样的，反正我们都是送肥上门，不需要你们自个来拖。” “那后面要是没有了咋办，去年就不大够，今年来买肥的人更多，我们那个村，家家户户都来了。” 周果道：“您就放心吧，我保证有，到时候没有我把自家的匀给您成不成？” “那成那成，只要你周东家保证我就放心了，那我先要五石，我家地多。” 周果笑了，“我知道你家地多，二十亩地，是不是？” “嘿嘿，地多人也不少，全家加在一块将近二十口人，去年用了你的肥，交了税后一年下来还能吃一个月干的，比往年日子好过不少，今年寻思着多买些，收成越好吃的就更多了。” 抱着这样想法的人不少，都在去年的基础上往上加了些，反正他们始终是不亏的，多出来的粮食抵就成了，这肥买的多也就收的多啊。 老爷子没自个种过地，问道：“这些人买这么多，那些肥真能产那么多粮食吗？要是秋收的时候收成没那么多，还了粮后收成岂不是比去年还少？” 第703章 县令知道了 李氏笑道：“先生，你看，虽然他们都加了些，但加的并不是太多，都是种了一辈子地的，自个地如何，没有谁比他们自个更清楚，庄稼人别的本事没有，地里需要多少肥自个还是知道的。” 老爷子点头，“那就好。” 过了七八天后，其他离得远的村子也来买肥了。 周果一听是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村，身子不由坐直了，笑道：“您老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据我所知，你们村离我们村远着呢？” 这算是县里离他们这里最远的村了，驾车得要五个时辰，这么远是怎么找来的？ 老头风尘仆仆，满面陈霜，一双手布满伤痕跟老茧，一张脸满是愁苦，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你们村卖肥，秋收时收成很不错，后面粮食收了，你们只收取多余的粮食，也不要钱，我来问问，这位……公子，是不是这么回事？” 最后一句问的小心翼翼，布满沟沟壑壑的脸上满是希冀，眼里还有一丝畏惧。 周果笑着点头，“对，就是这么回事，您老是一个人来的吗？” 老头不由向后看了看，嘴角终于有了笑意，“不是，我们家一块来的，就想买了这个时候就背回去。” 一挥手后面的人都出来了。 还真是一大家子，两个儿子两个儿媳，五个孙子，挑着箩筐，背着背篓，甚至还提着篮子，连个手推车都没有。 这些人一上来就将周果围了，希冀的看着她。 周果：“……不是，老人家，我跟你说啊，你们自个背回去太远了，我们庄子上有牛车，你们买多少，我们用车给你们拉到家里去，不用你们自个背。” 几人一听，大喜，“真的吗？你们还给拉回去啊？” 周果笑道：“这是自然，所有来我们家买肥的，都是我们拉回去的。” 两个儿媳一拍大腿就喜道：“诶哟，那今天真是来对了，没成想有肥买不说，你们还给拉回去，那岂不是我们自个就出一张嘴就行了，还有这样的好事？” 周果问：“不知老人家要多少？” 老头子看了看家里人一眼，咬了咬牙道：“十石，要十石！” 两男人惊呼，“爹，不是说好六石吗？” “这么多我们还的上吗？” 老头道：“我能不知道吗？” 对着周果坚定道：“就十石。” 周果点头，也不问他们地多少，这老人家种了一辈子地，比她更清楚家里的地需要多少肥。 写好信息后让人在账本上按手印，老人丝毫犹豫都没有，画了押。 两男人依旧有些担心。 周果笑道：“等秋收的时候粮食也是我们自个上门拉，不需要你们往这边送，时候到了我们自然会上门。” 一听还粮食也不用他们自个还，几人还是很高兴的，这么远背着这么多粮食来还，还是有些辛苦的。 自从这家人开了头后，后面其他村子越来越多。 她不知道这个县下面有多少个村子，但现在加上去年的十六个村，已经有二十五个村子了。 去年十六个村子不必说，村子里就没遗落一家，其他村子的人最少得也有二十来家，最多的超过一多半，且人户还在慢慢增加。 这人一多，去年秋日里沤下的肥自然就不够了。 秋日里收的那些夜香灰就更不够了，好在开春后也收了些，但奈何车辆有限，每日运回来的都不够用。 没法子，周果只得又买了十头牛，还在县城车行又租了十辆。 加了二十辆牛车，一天四五趟的运，才勉强将这个窟窿堵住。 这段时日，花婆子一行人也赚了不少，随着肥卖的越多，夜香需要的也就越多。 他们每日将夜香运出城，都被告知这些还不够，本来之前一天一趟，后来一早上两趟三趟还被告知不够。 咂舌的同时，一天恨不得从早收到晚，每天四五趟地往外运。 本来城里收夜香的并不多，之前根本不够用，城里住户抱怨连天。 现在跟着倒夜香的人越来越多，抱怨声少了大半。 堆放灰的坑也干净了不少，衙门每天一趟的往外运。 县城街道干净了，连之前倒灰的山谷味道都小了些。 之前的不知道，至少这几个月来，往山谷倾倒的越来越少，甚至说没有，倒出来的也被周果派人铲走了。 之前倒的还让人挖走了好些，一眼看去，比之前干净多了，假以时日，说不定这地真能干净呢。 这样的改变，县衙里的人自然发觉了，报了上去。 这届县令在这个地方呆了十多年了，原来满三届就要升迁或调走，但这个地方是北地，天高皇帝远，又是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朝廷用着用着就把他给忘了。 后来天下就开始不太平，到处打仗，也就北地安稳些。 这县令就死了心，想着在这里待到老死也不错，不折腾最好。 就是这里穷，每年收税都收不上来。 直至去年才不一样，收的终于比往年多了些。 一看账本才发现不对劲，这些人户差不多都是一个地方的，他正疑惑呢，这些个村怎么突然收成就高了，而且还不是一家，是一高就都高了？ 一听县城街道干净了许多，收夜香的也多了很多，这些人收完每天就推到东城卖给一个车队，车队得到夜香就运回乡下了，街道上的那些灰也被这伙人拉回去了。 县令一听就来了兴致，“这些人收夜香倒还说的过去，收这些灰干什么？也能拉到地里变成肥？” 问左右，左右哪知道，他们又不是种地的。 县令拍着桌子道：“查！” 这一查就查到了苍山村，查到周果的庄子，自然就查到周果头上来了。 “大人，他们那庄子现在每天都去好多人，我们县下面的村子去了十之有六，买了肥周家还负责给拉回去。” 县令很惊喜啊，“我来了这里这么多年，怎么从来不知道苍山村有这号能耐人，苍山村现下因为松蕈各个都富裕了？我得去看看啊，不能一村富，其他村子的人也得跟着富啊！” 底下人又道：“大大人，据说周家还有一个小叔，才二十出头，从军才几年，前年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百户了。” 县令赶紧问：“在哪里从军？” “北地。” 第704章 不好拿捏 众人沉默，北地，那就是徐家军，徐家军了不起。 而且年纪这么小，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周家…… 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县令刚起的心思全给灭了。 但转念一想，他就算不出手，周家自己就能把这肥卖到全县。 今年秋收的时候，这税收就很客观了。 后面要是再来了流民，就能就地安置了，他得看看还有哪些村能安置下人的，要不然就让那些大户吐一些出来，他一个县令就是这个县城的天，不吐也得吐，天高皇帝远的，朝廷这会焦头烂额的，还能管到这里来？ 想通了，一挥手道：“传话下去，别去扰周家，他们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下面的人尽量配合，另外盯着其他家，要是有人有动作的，报到我这里来，我把话放在这，谁要是敢动周家，那就是跟我过不去，甚至跟府衙，跟徐家军过不去！！” 想了想道：“注意县城下面其他的村子，要是还没有得到消息的，派人去给他们宣扬宣扬。” 底下人不以为然，“大人，这跟人徐家军有什么关系，虽然周家小叔是百户，但也只是一个百户啊，他还能管到我们地方上来？” 就是，大家都点头。 县令恨铁不成钢道：“你们怎么也不想想，我们北地的整个税收现在在谁手里？徐家军手里！谁要是动到税收上面来，徐家军能放过谁？周家那小叔在营里，他难道不知道他们家现在的情况？他知道了，难道营里的将军们能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道：“说不定徐将军都知道了，他看着呢，谁要是动手脚他就砍了谁，现在北地他就是土皇帝，别说我这个县令了，就是府君，那也是想换就换的……” 说到这里倒抽一口凉气，感觉脖子上凉飕飕的，“把徐将军是背后的主这话放出去，让他们自个掂量掂量吧。” “是。” 底下人对视一眼，又都转开了头。 当天回去，各大家就得到了消息。 周果这些年的动静还是挺大的，虽然松蕈他们得到的消息晚，但肥这个东西，今年开春下面佃户就传开了，正想暗地里看看，就得到了背后东家是徐家军的消息。 众人暗戳戳准备伸出去的手立马就缩了回来。 别的人他们或许还敢打打主意，但徐家军，在北地那就是土皇帝，谁敢动手？ 谁动手就是找死。 县城一片宁静。 周果原本还在等，今年她的步子迈的有点大，没法子，肥这个事情一出， 就不是她能控制了的，难道她还能阻止各村各户来拉肥？ 这么大的动静，料想那几家大户多少知道一点，也不知道他们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 但这左等右等，什么都没等来，风平浪静的很。 连老爷子都奇怪，“怎么这些大户一点动作没有，前些时候我还能时不时看见几个大户人家的下人，现在怎么一个人都看不见了？” 家里人一惊，“那是什么时候？” “是哪家下人？他们要干什么？” 周果道：“不用担心，不管他们要做什么，我们接着就是，过些天癞子头他们也要来了，现下我们手里的人不比他们少，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这次山里要下来八十多个人。 众人一听这个数，又都安心了不少，八十多个土匪，就算是县衙也得掂量掂量！ 没等来人，周果也就不管了。 她每天忙的跟陀螺似的，实在没心情管这边的事。 军营里，周大仓也接到了来信。 他现在已经是个小小的游击将军了，还是那年杀了瓦剌部的大王子升上来的。 信里见家里越来越好，周果的肥终于卖出去了，去年各个村多收了不少粮食，家里也因此收了几万斤的粮食，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这小妮子真行，家里拢共就那么点地，竟然能收那么多粮食？ 一双手拍在他肩膀上，“在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 苍山村家家户户这会也开始在庄子上买肥了，去年收获还是挺大的，反正家里也有钱，这几年来几乎家家都添置了地，多的十几亩，少的也就三四亩的样子。 地一多，用的肥就多，他们还比别的村要便宜二十文呢。 每家都是十石二十石的买，有如陈氏一样家里三四十亩地的人家，一买就是二三十石。 周果给她的价跟王富贵几家是一样的，一百四十文一石。 包括村外的老里正一行人，都是一百四十文一石。 但这一百四十文一石也是有限制的。 今年入账的时候，她把各村各户多少地也给记上去了。 以防他们一百四十文一斤买回去，转手一百六就给卖了，周三圆媳妇之前就打着这个主意，这样一来，这一头就走不通了。 庄子上每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周家的喜事却近了。 周杏的婚期到了，周果带着人上门量屋子，以防家具放不下。 老太爷很高兴，“你放心，这个屋子还是去年新建的，原来是有些小，为了让他们成婚推倒了重新盖的，怎么样，还成吧？” 周果前后走了一圈，这是一个二进的小院子，比自家现在住的屋子还要大的多，院子大，还种了好些花草，可见是精心打理过的。 笑道：“老太爷，这院子比我们家里自个住的还要大，姐姐见了一定喜欢，多谢您费心思了。” 老太爷高兴的直搓手。 老太太道：“他啊，生怕你家姐姐嫁过来受委屈，什么都比着最好的来，你就放心吧，我们也不是那苛待人的人家，你姐姐嫁过来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在屋子绣绣花喝喝茶看看书就好了。” 赵夫人在一旁点头，她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周果笑眯眯道：“要不怎么说我姐姐好福气呢，能嫁到你们家，多少人羡慕啊，公婆和气，还有老夫人老太爷，各个都是慈爱的长辈，我就从来就没见你们跟一个小辈置过气。我娘还说呢，我姐姐能嫁到你们家，一辈子舒心的日子都享不尽。” 四人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赵老爷大手一挥道：“你就放心，你姐姐嫁过来我们肯定当自个的亲闺女看待，我们家几代单传，别说男娃了，连闺女也生不出来一个，你姐姐就是我们的第二个孩子，赵家的以后都是他们两的。” 第705章 喜事将近 周果笑道：“赵家是他们的，也是你们的啊，你们是长辈，只要不是太过分，当人媳妇的那也不能越过了你们去，走到哪里去也没有这样的道理是不是？” 一番话说的赵夫人跟老夫人都松了一口气。 原本还想着娶周家媳妇是周家高攀了，但现在看来还真不一定了，他们家里那么多地，下人去了几次愣是一粒肥都没买回来，得到的说辞永远是不够，匀不出来那么多。 庄子上每天来买肥的人络绎不绝，整个县的村庄怕是来了一大半了。 这才是他们卖肥的第二年，就是她们这些妇道人家也知道，周家以后的前途指定差不了。 何况还有那么多孩子，各个都在进学，听说学业都不错，以后就算是有一个能考上秀才，中了举人，周家就不一样了，就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比的了。 与其说周家高攀，不如说是他们家现在捡了便宜，跟刚刚有发迹苗头的周家成婚，怎么看都是他们占了便宜。 怎么敢不对周杏好，何况家里现在只有一个孩子，三代单传家里连个帮衬的亲戚都没有，以后阳哥也能有个亲戚走动，还能有人帮衬。 这么一想，两人刚开始那本就为数不多的傲气泄了个干干净净，一点也没有了。 周果也感受到他们一家人的变化，之前还能感觉到这是赵地主，地主夫人老太太，现下说起话来，跟村子里的其他老人差别也不是太大。 量好了屋子，周果还留下来吃了个饭。 都是一家人，周果又还小，大家都坐在一块吃。 菜色很丰富，除了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都有，还有几样时兴菜。 赵夫人道：“家里没什么菜，比不得你们家鲍鱼海参大虾的，将就吃吧。” 周果笑道：“海参鲍鱼大虾这些东西本来就难得，我们自个家里的那些还是旁人送的，要是让我们自个去买，也买不到那么好的，我娘，也不大舍得。” 苦日子过来的，怎么舍得花那么多钱买这些吃不了几口的东西，就是买顶多也就是买些便宜的，逢年过节的时候吃，平常时候哪里会吃这些。 老太太叹道：“倒是跟我差不多，那些东西死贵死贵的还没什么肉，逢年过节的时候吃个新鲜也就是了，有那钱都能买几头猪了，一年的肉都吃不完。” 老太爷连连点头，看了一眼周果又忙道：“不过，孩子们想吃有时候也是可以做的，毕竟钱赚回来就是为了花的，不吃不喝不穿我赚那么多钱做什么，你说是不是？” 一旁的赵阳不开口。 倒是赵老爷，点头，他还是很喜欢吃的，尤其是好东西，喜欢的不得了。 周果笑道：“老夫人老太爷说的都是，这一桌好吃的我可不客气了啊，我今天是有些饿了。” 老妇人道：“吃吃吃，你小娃家家的就是容易饿，不够我让他们再上，厨房备的有。” 周果就放心了，敞开肚皮吃。 一大早就出门了，量完了屋子又说了那么多话，在赵家转了一圈，午时都过去一个时辰了，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这一吃就停不下来。 饭是要了一碗又一碗。 跟着一块吃的还有一旁的老太爷，两个人跟比赛似的。 一桌其他人咽了咽口水，在两人的陪同下都比平常多用了半碗。 老夫人更是，年纪大了胃口不大好，虽说平常时候老太爷也吃的多，但他吃饭跟打仗似的，让人一点食欲都没有，有时候还会倒胃口。 周果就不一样了，虽然吃得多，但吃相好，吃到好吃的，眼睛都能眯起来，吃的香喷喷的，让他们的胃口也跟着好。 这么多人，又有两个胃口大的，一桌席面显然是不够的，厨房又上了一桌，这才够。 周果吃完，擦了擦嘴。 老太爷在一旁剔牙，笑道：“比不得比不得，你饭量好像比上次又多了？” 周果理直气壮道：“我现在在吃长饭，在长身体，说不定能长一个大高个呢，你要是吃不下就别吃了，别回头积食了就不好了。” 老太太笑道：“还真是，上次从你们家回来，说是跟你比饭量，结果中午吃的，回来连晚饭都没吃，第二日早上就喝了一碗粥就不吃了，吃的太多了。” 老太爷被揭了老底也没不高兴，道：“所以我这次就不跟她比了，比也比不过。” 周果陪着他们说了一会话，就道：“老夫人老太爷，叔婶，姐夫，饭也吃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几人忙挽留，“急在这会干什么，你说你从没上我们家来过，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也不多玩会，让老太爷带你去庄子上转一圈，想吃什么自己摘，还有鱼也能自己钓。” “是啊，反正你家里那么多人，就算你不回去他们也知道干活的，留下来吃晚饭，晚饭吃了再回去也不迟。” 周果笑道：“晚饭吃了就该歇一晚明日再回去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家里还有一堆事，下次吧，下次等我姐过门后我来玩几天。” 老太爷拍大腿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把你师父也给叫来，我这庄子不远处也有一片林子，我们进去打猎去，听你师父说你打猎很厉害，我就不行，长这么大，也就抓到过一只兔子。” 周果笑着点头，“一定，我说到时候来就一定来。” 她坐上来的马车，回去了。 赵家人留在原地，目送着她走远。 老太爷叹道：“多好的孩子啊，可惜怎么就生在周家了呢，其他几个孩子也出息，周家这是祖坟上冒了青烟了，怎么孩子个个都有出息，子孙又多，这样的人家不发达都说不过去。” 赵老爷道：“爹，别感伤了，周家现下是咱们家的亲家了，以后阳哥儿那么多大舅哥还有小姨子，怎么会不帮他呢，他们周家好也是我们家好啊。” 老太爷看向他道：“你这话说的倒像是那么回事，所以啊，儿媳妇进门你们得掏心掏肺的对人家好，对人家好也就是对你儿子好？” 说到这里憧憬起来，“我们家三代单传，要是这孩子进门能给咱家生上十个八个小子，那我们家还愁什么，哈哈哈哈……” 第706章 陪嫁人 赵阳忍不住黑线，十个八个，又不是母猪下崽，能生这么多。 周果回到家，家里人都已经回来了。 一进门，一院子人还没等她喘口气就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他们家如何？” “准备的新房大吗？摆的下那么多东西吗？” 周果喝了一杯茶水，这才将看到的一一道来，“我觉得挺好的，二进小院子，比咱们家还要大，尤其是院子，种了好些花，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心思跟银钱。” 说完看向周杏，“姐，你嫁过去跟我姐夫两口子就是自己单独一个院子，我瞧着那院子里还有一个专门的小厨房，想也是给你们准备的，你们要是不习惯还能单独自个在一边吃。” 周杏也很欢喜，听到这里摇头道：“家里长辈还在，我们哪里能单独做饭吃，又不是分家了，他们家又只有阳哥一个孩子， 我们要是在一边吃饭，他们跟前不是就没人尽孝了吗？” 李氏欣慰道：“就是这个话，人家对咱们好，咱们也不能得意忘了形，就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了。你嫁过去后，要把他们当自个的爷奶自个的爹娘孝敬，一家子和和睦睦的，劲往一处使，这日子才能过起来，才能过的舒坦。” 周杏受用的点头，“二婶，我知道了。” 吴丫在一旁默默地听着，记在心里。 周果就跟他们商量陪嫁的人，“赵地主家虽然下人不多，但洒扫粗使婆子跟前洗漱的都是有的，姐姐嫁过去总得有自个的人使唤，赵家人使唤起来难免不顺手，我们还得陪嫁两房人。” “除了有管屋里的人，还得有小管事，铺子寨子田地这些抛头露面的事总得用自己信得过的人，总不好用赵家的下人吧，就算他们愿意，短时日内恐怕也难找到合适的。” 周家以前就是个泥腿子，哪知道这些。 她这番话一说完，个个都傻眼了，之前根本没这方面的认识啊，原来嫁妆除了钱，竟然还要有人吗？ 下人也陪嫁过去？ 李氏没了主意，看了看她，又看看周杏，问道：“你有没有人选？看上哪个了？” 周杏哪有什么主意，只得道：“这方面我也不懂，只是家里人本来就不多，庄子上现在每天忙的晕头转向的，再给我两房人，家里能忙的过来吗？” 大家就都朝周果看去，这人一直是她管着的，他们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全。 周果想了想道：“那就给一房，一个管外面的田庄铺子，一个管内里的事，再给一个小丫鬟，嗯，实在不行就去买一房，只是买来了你要自己调教，无关紧要的小事你就教给他们就行。” 众人点头，这个主意好，外面买的人又不会占用庄子上的人，主要是庄子上的又不是当家里的下人使的，这两年练出来了，各个都能干，一个能顶两。 周杏也知道这个道理，道：“那就都买吧，反正卖身契在我手里，料他们也不敢不尽心，庄子上的那些人我就不动用了，留给家里吧。” 大家也觉得好，买回来也不比外面的差。 周果想了想道：“那就陪嫁一个管事，他们现在认字算账管铺子样样行，假以时日能当大任。” 周杏拒绝，“算了，还是买吧，反正我也会算账，我那些东西他们就是想瞒我也瞒不了啊，我又不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什么都不知道。” 一家人都笑起来。 李氏道：“不得了，我们都忘了我们家大小姐大小也是个算账先生，算盘珠子拨的噼里啪啦响，会认字会算账，等闲人诓骗不了你。” 周果见她坚持，点头道：“也好，反正赵家简单，没什么勾心斗角的东西，回头你要是有什么拿不准的，可以找老太爷老夫人帮忙掌掌眼，他们活了大半辈子，这些事比我们有经验的多。” 周杏笑着点头。 感慨万千，没成想她都要出嫁了，嫁妆之丰厚简直是闻所未闻，她往前十多年哪里敢想啊？ 说要买人，周果第二天就去找了人牙子，下午就把人领回来了，是两房六个人，两个一家三口，一家带着儿子，一家带着闺女。 最关键的是这两家人都识几个字，两男人大小也当过小管事，守过铺子。 周杏外面的田庄铺子寨子两个人还是能管下来的。 那闺女就当做贴身丫鬟，两婆子做洒扫梳洗，儿子当个跑腿的小厮，周果是这么打算的。 对周杏道：“这两家人都认的几个字，回头你自己调教，卖身契在你手里捏着，他们不敢不听话，你想怎么用怎么用。” 周杏有些兴奋，“从小到大我还没管过人，你说我真的成吗？” 一旁的吴丫笑道：“成怎么不成，这人啊都是逼出来的，你说我没嫁过来之前会什么？现在很多事不也慢慢会了，还会认几个字了，这要是放在之前，我都不敢想我有一天还能有这样的好日过。” 周果道：“是啊，姐，你连胡人都不怕，这么点事就把你难倒了？赵家家风好，你嫁的又不远，以后我们两家还会有更多的买卖往来，我会时常去看你的，你到时候要是有委屈了，只管跟我说。” 李氏笑道：“你姐嫁过去是去享福的，一嫁进去就是少奶奶了，不用做饭也不要洗衣裳更不用她下地干活，能受什么委屈？你就别起哄了。” 下人买回来半个月，婚期就到了。 要出嫁当晚，李氏神神秘秘的进来，将周果撵去周大仓屋子里睡。 她不愿意动弹，“这炕那么大，睡十个人都睡得下，我们仨一起睡呗，干什么把我撵出去，说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她还想跟周杏再睡一晚呢，下次要是在要这么睡在一张炕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李氏脸色不自在，赶她，“让你去你就去，我得给你姐姐说说以后在婆家要怎么过，你还小听这个干什么， 明日事情多着呢，你睡晚了起的来吗？” 周果只得不情不愿的走。 直到躺在炕上睡下了百才突然想起李氏不自在的脸色是怎么回事，难怪不让她听，原来是这么回事。 第707章 上妆 她还不想听呢，打了个哈欠睡了过去。 半夜，周杏就被叫起来梳妆了，换上自己绣的大红嫁衣，绞面上妆梳头。 周果早早的起来，来到屋子里看她，已经围了好些人了，周杏已经穿戴好，正在绞面，将自己放在书架上的东西翻出来，凑上去道：“姐，要不我给你上妆吧？” 李氏无奈，“你来凑什么热闹，你一个成日里穿男装的会上什么妆？你姐今日是出嫁，她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日子，你行吗？” 周杏却笑道：“二婶，就让果果上吧，她上的妆很好看的。” 李氏还能说什么呢？ 周果等婆子绞好了面，拿过胭脂水粉，开始上妆。 围着的一屋子妇人刚开始还当个笑话看，慢慢的没了声音，然后嘴巴越张越大，盯着两人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了。 谁不知道周果啊，说的不好听点那就是个假小子，有的甚至直接叫她周公子，听听，好好一个闺女，叫的男不男女不女的。 还会上妆？ 结果只见周果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堆像毛笔一样的东西，打开胭脂水粉就是一顿刷刷刷，那手法娴熟的，就是周家花钱请来的这个妇人也自愧不如。 村里其他人就更不行了，她们一辈子别说这些瓶瓶罐罐了，连最便宜的胭脂都没买过几盒。 也就这些年日子好了，一年到头花钱买上一盒胭脂，还舍不得用。 至于粉，就更不可能了。 本来是想在这学一学，哪知道周果把这活揽了去。 如今一看，好像也不亏啊，这孩子给人上妆跟写字似的，拿着笔在脸上一阵捯饬。 眼见着周杏这张脸慢慢变白，变细腻，染上红晕…… 一双眼睛变得又大又圆，眼皮上的目眦毛又浓又密微微上翘，一双眉如远山，小嘴像红樱桃似的，嫣红欲滴。 这么一打扮，完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屋子里原本还吵吵闹闹的，说话的人不少，到的后来，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都盯着周果的动作，跟周杏那张越来越好看的脸。 真是奇怪，这分明是在她们眼皮子底下上的妆，只眨巴了几下眼睛，原先的那个周杏就不见了！ 人群里有人情不自禁低声道：“我滴个娘啊，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我分明一步都没走开啊！” 众人没说话，但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灯下这个眼睛又圆又亮，肤色白里透红，鼻子又挺又秀气的闺女好像换了一个人，她们真是的不错眼看着的。 周果将口脂涂抹完，身子后仰看了看，手指沾了点粉，在周杏贴近山根的眼角边涂了一点点，整个人感觉好像又不一样了。 上妆婆子原本被抢了活有些不满，现下见到周果这番动作，只差给她跪下了，要不是场合不对，真想拜师！ 这也太神奇了，这哪里是上妆，分明是换头！ 连李氏都不说话了，看着周杏这张焕然一新的脸，怀疑的看了看自个闺女，想不通，成日里将自己打扮的跟个小子似的，原来对这些小女儿用的东西也这么熟练？ 周果画完了眼睛，左右看了看，笑道：“好了，真好看！” 不枉费她准备的这些东西，有的是买的，还有的是她自己做的，花了大功夫的，就是希望今天能用上，果然，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周杏根本不用看镜子，只看看众人的表情就知道这妆有多好看，浅浅一笑道：“你上妆向来是极好看的，可惜我就学到一点点。” 周果将桌子上的东西收起来，闻言道：“这有什么难得，过后我在教你，这些也是我在别处新学来的。” 众妇人忙道：“哎，我们，周果啊，你也知道，我们家两个跟你姐姐小不了两岁的也要成婚了，你要不教教我？” “对对对，哦，不不不，我不学，让我家闺女来跟你学一手成不？” “我不用你教，只盼你到时候去给我们家孩子上个妆成不成？你上的妆这么好看， 我活到这么大，也见过不少新媳妇上妆的，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难得这还根本看不出来上了粉，行不行？” 开脸婆子已经在给周杏梳头了，听到这话急的团团转，她也想拜师啊！ 周果毫不客气地拒绝，“对不住婶子们，我这点小伎俩在自家人身上比划比划还成，要真拿出去，那就真的不够看了，再则我也没空，你们也知道我那庄子有多忙，每天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哪有空闲教你们这些东西。” 众人不敢再多说，也是，人家现在家大业大的，怎么会闲的去教大家伙这些。 被她这么一说，发热的脑子就冷了，她们也就是个地里刨食的，学了这个成天化的那么好看有啥用，干活的时候脸上汗水哗啦啦往下淌，每天回家就跟个花猫似的，化的再好也没用。 但也有家里有待嫁闺女的，心里痒痒的不痛快。 周果不管她们怎么想的，将周大仓买的那套头面拿出来，又把当初她们一起在云州买的首饰都翻了出来，梳妆桌摆了一桌子，差点闪瞎了众人的眼。 她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好东西？？ 这些年有钱了，顶多也就舍得买一个大金镯子，金耳饰，几根金簪子，其他的要不就是银的，要不就是金包银，这镶了珍珠各色宝石的头面…… 她们就是在县城的台面上也没见过啊。 原来真正的好东西这样好看啊？！ 有人忍不住凑上前，想上手摸一摸。 好在身旁有人将她拉住了，低声道：“你干什么，这东西要是坏了你赔的起吗？看看就好。” “我就想摸摸这些是不是真的。” 李氏打圆场道：“没事，看看也不打紧，这套首饰啊，是我家小叔子买的，他回不来，就给孩子准备上了，不便宜，就连我也是递给她的那天看了一眼，这几年是一眼也没瞧见过。” 又仔细看了看，叹道：“是真好看啊，是不是？”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才敢开口。 “可不是，我都不敢说出口，原来戴在头上的东西还能这样做，果果娘，这东西你小叔子花了多少钱你知道吗？” 第708章 金子就是一坨屎样也好看 李氏道：“我哪知道呢，我也不好意思问，但总归是不便宜就是了，没有几十两下不来，我小叔你们也知道，出手大方，家里就这么两侄女，心疼着呢。” 众妇人点头，“是是是，你小叔子是厉害，有本事，这么贵的头面也舍得，说买就买，要换成我们家那个，别说侄女了，就是自个闺女也舍不得买。” “说的好像你舍得一样，你闺女成婚，你舍得花几十两给她买这些东西？” “……那当然不行，有那钱，我还不如给买几亩地来的实在。” 一群人指着这些精美的首饰说个不停，眼睛都舍不得挪，都是妇人，谁不羡慕呢？ 自己买不起，多看两眼也不吃亏。 还有的实在是酸，掉头就出去了。 周果拿起当初花了几十两给她买的镂空镶宝金球耳坠，笑道：“姐，你还记不记得这个，我说过你成婚的时候给你戴上，一定好看，诺，我给你找出来了，待会给你戴上。” 周杏眼眶一红，“怎么不记得，这对耳坠子瞧着不大，竟然要三四十贯，我原本就没打算要，你也给买上了。” 她有幸能遇到这么好的家人，一个做姐姐的还要妹妹帮衬，总会有些愧疚。 周果还没说话，周围还剩下的人一听这俩小玩意竟然那么贵，一个个惊呆了！ “什么，这东西那么贵？？！！这得八九亩地了呀，怎么也看不出来啊，金子也不够大，怎么就这么贵？” “哎呀，你知道什么，看到下面那红红的白白的坠子了吗，那才值钱呢，听说是宝石，还有做工，做工好也贵。今天我可算是开了眼了，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东西，今儿个一气见了个全。” 众人点头，争先想看一眼，“周果啊，嘿嘿，你，你能不能拿给我们看看，我们还没见过这样好的东西呢，你也让我们长长见识。” 一副几十贯的头面还有些嫉妒，这些年存下的钱，想想咬咬牙也是能买的起的，但一副那么小的耳坠子还要几十贯，那他们就是咬牙也买不起了。 这才惊觉，原来周家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这么有钱了。 他们这样的人家就是拍马也及不上了，那还嫉妒什么，连人家的影都瞧不见的时候，剩下的只有仰望了。 反正现在时辰还早，周果见她们也没有恶意，就拿在手里给她们看，笑嘻嘻道：“婶子们，这耳坠子当初我第一眼就瞧上了，我娘跟我姐愣说小，你们说好不好看？” “好看，怎么不好看，这可是三四十贯钱呢。” “就是，别说做的这样精细了，它做的就是一坨屎样，那也是好看的！” 众妇人点头，就是，哪有三四十贯钱还不好看的。 李氏无奈道：“我那哪是觉得不好看，就是这东西太小了，这么小还要这么多钱，我就觉得不划算，还不如买几个沉甸甸的大金镯子。” 这话得到众人的一致认可，终于敢说了。 “可不是小吗，这么两个小玩意要三十多贯，我都没好意思说，我觉得不值当。” “七八亩地挂耳朵上，万一要是丢了一只，就丢了三四亩地，要是我这后半辈子都过不好了，不得怄死，我可不敢戴。” 不由都感慨周杏真是好命啊，一天到晚缩在家里做个饭洗个衣，什么都没干，连个耳朵上的耳坠子都要那么多钱，真是同人不同命。 周杏也犹豫道：“要不还是别挂了吧，今日人多眼杂的，要是弄丢了，上哪找去？” 周果笑道：“没事，今日人多你也不用在外面乱窜，从家里走到院门口，坐上马车，去到赵家，一共也就走几步路，没事的，让春丫看着就好了，这么点小事还能干不好么？” 李氏也道：“是啊，今日是你成婚的大喜事，这个时候不戴什么时候戴呢？” 随着头发一点一点的盘好，外面的天也渐渐亮起来。 接亲的人已经来。 外面热闹的像过年赶集的时候。 周杏知道要走了，不由的落下泪来。 李氏眼眶早就红了，一直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旁边的人就劝，“周杏嫁过去是享清福，做少奶奶去的，你不用那么伤心，她是过好日子去的！” 周果也很不舍，以往她外出每次回来晚了，都是周杏给她做吃的，烧水洗漱。 她喜欢穿男装，她就跟着李氏跑县城，看新样式，回来就算是李氏不做，她也偷偷给做，手帕包包一大箱子。 冬日里她喜欢踢被子，周杏就能跟照顾小婴儿一般，一晚上起来无数次给她盖被子…… 如此种种多的数不清。 她红着眼眶给她小心的擦眼泪，“姐，你别哭了，你这妆我可是花了近半个时辰才弄好的，眼泪冲花了妆，就不美了，你今日是最好看的新媳妇，保管我姐夫见了都移不开眼。” 周杏脸色一红，吸了吸鼻子哽咽道：“你就会哄我开心，我出门子了，但大嫂在……要不然我还是给你调教一个丫鬟出来吧，你身边没个丫鬟也不成。” 周果哭笑不得，“我要丫鬟干什么，我又不当少奶奶，吃穿住用有娘跟大嫂够了，大哥他们都不习惯家里有下人住，我也不习惯。” 周杏点头。 此时外面已经在唱吉时了，李氏拿着盖头，要给她盖上。 周杏终究是没忍住，在盖头盖住头脸的刹那，呜的一声哭了出来。 以后回到家里来，就是客人了。 李氏眼泪终于忍不住扑簌簌往下掉，哭的不能自已，自家的孩子以后就是别人家的娃了。 周果也没忍住，心想难怪时下大家都爱生儿子。 生儿子多好啊，成婚就是把人娶进来，添丁进口，而闺女，长大后就得嫁出去，养了十多年的闺女就这么让人给娶走了，在别人家过活，有几个受得住呢？ 突然，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惊呼，“诶哟，这周杏她娘怎么哭了，果果娘，你来看看呐，你这妯娌正哗哗抹泪呢，她是不是要好了？” 几人一惊，周杏忍不住将盖头撩起来一角。 第709章 周杏嫁出去了 有人将许氏扶过来，只见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可伤心了。 旁人问她什么也不说，周杏穿着一身嫁衣站在她跟前，她倒是看了两眼，又自己哭自己的，也不知道在哭什么。 见她这样，周杏捂着帕子哇哇哭。 李氏也哭。 许氏也哭。 屋里哭成了一团。 周果红着眼眶将自己那套家伙什又搬出来，哭成这样得补妆啊，不然脸上白一道黑一道，多难看呢，这可是新媳妇。 几人哭的旁边人也跟着哭，陈氏跟王富贵媳妇原本在外面帮忙，此时挤进来，见到这情形忍不住道：“到底是当娘的，就算是傻了母女两也是有感应的，闺女要出嫁了她还是知道的，只是说不出来。” “哪个当娘的不疼自己的孩子，这许氏以前掐尖好强，都这样了，心里还是疼闺女的。” 一屋子人唏嘘不已，被许氏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吉时已经到了，要出门子了。 周果忙道：“姐，别哭了别哭了，来，我给你补补，你这个样子可不成。” 周杏到底也怕自己不好看，撩开一角盖头让她补。 在司仪喊到第三声的时候，妆终于补好了。 一屋子人松了一口气，“快快快，好了好了，来了来了来了，注意，新媳妇要出门子了！” 李氏拉着许氏率先出门，她们得在堂上坐着去，新媳妇拜过了她们才能出门。 今日来的人很多，比去年周谷成婚还要多，一个院子被挤的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一个个翘首以盼，想看看周家嫁女是何等的排场阔气。 新媳妇一出来，见到她身上那身鲜红的嫁衣，一院子人就忍不住发出赞叹声。 他们这样的庄户人家，哪里有这样好看的嫁衣，顶多扯几尺红布，做一身衣衫。 哪像这样繁复啊，那裙摆都拖到地上去了，不会脏吗？ 还有这层层叠叠的，上面还绣了花，真好看呐！！ 村里一群还没出门子的大小女娃看呆了，眼珠子黏在上面都不会动了，忍不住咬耳朵，“以后我出嫁也要做这样的嫁衣，真好看啊，穿起来像皇宫里的娘娘似的。” “你见过娘娘啊？还像娘娘？我觉得像仙女，仙女才有这样好看的嫁衣。你看你看，那衣摆飘起来了，风吹得，怎么有那么好看的嫁衣？我娘呢，我娘哪去了？让她看看。” 拜别完，周杏由周谷背着一步步出门。 这条从正房到院外的路走了无数遍，今日走出去就回不来了。 周杏被塞进马车，一旁的新郎官骑在马上，乐的嘴巴都咧到耳后根了。 载着人的马车粼粼走远，李氏一盘水泼了出去，这是嫁女的习俗，谁也不能幸免。 随后虎子带着癞子头一行人两人一抬嫁妆也出门了。 源源不断的嫁妆从屋里抬出去，众人又一次看傻眼了。 那一块块砖一片片瓦大家本来不知道是什么，哪有人嫁妆又是砖又是瓦的，经过身边人解释才知道，原来这些东西是田地跟铺子宅子。 谁家闺女出门子还给陪嫁田地铺子宅子的？？ 这些不都是留给家里的子孙的吗？ 而且闺女带出去以后就是他赵家的东西了，把周家的东西拿去给赵家？ 在场的人没有几个想的通。 有了前面的田地铺子后面的家具什么东西都不显眼了，最贵的东西已经出去了。 小女娃们这下是连想都不敢想了，嫁衣她们软磨硬泡说不定还能弄个差不多的，但是这嫁妆，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估计也不会给她们带走一分。 而且就是她们自己也觉得，这是属于娘家的东西，是要留给家里的兄弟们的，自个出门子能有一套家具，几床被子，再有一些压箱底的钱就好了。 大家很是不能理解，甚至还有的觉得李氏当家简直是败家，哪有这么当家的，这还只是出嫁侄女，等以后周果大了，她出门的时候，难不成把半个家当都陪过去。 周家的祖宗死了也得被气活。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周果席间敬酒的时候就听了不老少，她也不解释，解释了也没用。 早饭后，各家就回各家了，周家的客人散了个干干净净。 只剩下自己一家人留下来清理这一片狼藉。 周麦周米跟周谷都去送周杏了，家里剩下的人本来就不多。 李氏一边扫一边叹气，“这嫁闺女真是愁人，刚刚还热热闹闹的，一出门子，就冷了，那热闹都是别人家的。” 吴丫忍不住点头，可不是。 周粟一边干活一边道：“娘，你放心，以后等我长大了给你娶媳妇回来，光给你生孙子，那样长大了就只有添丁进口的喜，没有嫁闺女的愁了。” 大家哈哈笑。 周果笑道：“屁大点，就知道娶媳妇了，还只生儿子，那要是人人都像你那么想，都不生闺女，你们生下来的这些儿子娶谁去？” 周粟道：“姐，你那么认真干什么，我就是逗娘开心嘛。大姐让姐夫娶走了，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回来就是客了，明明我们家养了那么多年的， 跟我们生活了那么多年，那怎么就是别人家了？” 李氏叹道：“千百年来不都是这样的吗，闺女就是要嫁去别人家，儿子就是要留在家里的。” 下午。 去送亲的人回来了，送嫁妆的也回来了。 周麦道：“赵家今日也热闹的很，附近的大小地主都来了，都是附近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县城有些大户人家都来了，娘，得亏你给我姐准备的嫁妆足，不然今日怕是要闹笑话了。” 周米喝了一口水，道：“我听见有些人在谈论嫁妆，他们原本是想来看笑话的，说赵地主家娶了一个农家媳妇，结果一看大姐嫁妆那么丰厚，改为夸赞了。还有几个很羡慕，她们出嫁都没这么多嫁妆。” 李氏松了一口气，“我就说他们那样的人家嫁妆少了根本不够看的，难免会被人看笑话，这下好了，这嫁妆一过，你们大姐啊，算是在赵家站稳了一只脚了，她那婆婆当年的嫁妆都没她得多，这腰杆子在赵家能硬起来了。” 周谷好奇，“二婶，你怎么知道赵夫人当年的嫁妆啊？” 第710章 头茬菌能摘了 李氏就看向周果，“我们家有个包打听，我什么不知道？” 大家都看向周果。 周果笑道：“这个还不容易吗，我找老太爷一问就知道了，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压箱银子不知道，那表面上抬进来的是多少东西还能不知道吗？” 老爷子点头，“赵家充其量也就是个大地主，你们给周杏准备的那些东西足够了，况且赵家也就一个赵阳，她来年只要给赵家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双脚就能站稳，不用太担心。” 周果道：“师父，大姐出嫁你给了她多少银钱啊？” 老爷子双眼一睁，“当然是一百两了，当初你大哥成婚我就给了一百两，这才一年都不到，还能增加到二百两？” 大家见他急了，哈哈大笑。 …… 周杏走了，最不习惯的就是周果。 以前两姐妹一个屋子，睡在一处吃在一处，现下这么大的屋子只剩她一个了。 打开衣柜，里面的衣裳少了一半。 从前里面花花绿绿的裙子衣裳裤子一堆一堆的，现下就那几样清爽的颜色，还大多都是男装，裙子没几件。 窗下面的两张桌子更宽敞了，以前一张用来放周杏的胭脂水粉跟针线笸箩，现下这些东西也被收起来了，回门的时候带过去。 还别说，两张桌子真宽敞啊，平日里没看完的书现下也有地放了。 晚上睡觉更是冷冷清清的，身边一点人气都没有。 之前是不习惯两个人睡，现在倒好，这好不容易睡习惯了吧，身边人跟别人睡去了。 她翻来覆去，平日一沾枕头就着的人愣是足足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才睡着。 结果第二日吃早饭的时候才发现家里人个个没睡好，“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个个都没睡好？” 周米指着她的眼睛就道：“还说我们呢，看看你自个吧。” 周果摸了摸自己的眼皮，有些肿，“我跟大姐天天睡一个被窝，当然不一样了。” 周麦道：“我们虽然不睡一个被窝，但那是我们的大姐，嫁了人当然睡不好了。” 李氏看了看许氏，两只眼睛肿的都眯成缝了，给她拿了一只大包子，道：“行了，快吃吧，吃完你们还得去学堂，还得去庄子上，人出门了，我们的事还在那堆着，这可推不掉。” 周果喝了三碗粥，吃了五个包子，三根油条，最后拿了两卤鸡蛋走了。 这两日家里有喜事，庄子上就没管，积攒下来的事估摸着会多。 结果一到发现也没什么需要解决的大事。 她去山里看了看花菇跟羊蘑，有一些已经能收了，吩咐吴江，“今日开始收菌，你去将庄子上把妇人们调过来，癞子头一行人就去庄子上帮着翻肥，那活重让他们来，记得留几个人看着，免得翻坏了。” 吴江高兴的走了。 今年的菌漫山遍野都是，比去年多多了，他没事的时候一天能来看七八趟，终于能收了还是很高兴的。 新菌出来又可以往外卖些新鲜的了，新鲜的还是好卖一点。 周果也是这么想的，这头几茬以鲜菌卖出去，能卖过一小半。 但因为这些东西放不太久，不能跟松蕈一样，各个酒楼一次要的不太多，鲜菌卖不多就只能晒干，卖干菌。 县城的铺子去年冬日里的买卖好到爆，别说寻常人家了，就是城里的大户也爱在铺子里采买，尤其是最好的那一批，经常是最先卖空的。 剩下来的那些中等下等的就被城里其他人家瓜分完了，加上后来又给几个酒楼送了些，开春的时候，去年的那些存货就卖完了。 今年她打算在几个府城都开铺子。 这么做的代价是，酒楼里就卖不了那么贵了，但那又如何，光靠几个酒楼，她这满山满山的菌什么时候才能卖完？ 癞子头一听说妇人们要来采菌，兴冲冲来了，“大当家，凭什么她们能摘菌我们就只能去翻肥堆？这活给我们不成吗？” 周果给气笑了，“给你们？你是不是忘了，我让你去收夜香，你能翻车，几车夜香愣是只剩了一车回来，让你去收灰，你差点跟倒灰的人打起来，让你去铺子里卖菌，你能把最好的那一批当最便宜的给卖出去。” 癞子头她说一句头低一分。 “你说我给你的这些活你就只运货还能好好干，其他的什么时候干好过？让你来采菌？我敢让你来吗？别回头把我整座山给平了。再说，这是个精细活，不适合你们男人干，老老实实翻堆去吧，等这批菌采回来了，你们还得运出去，活少不了你们的。” 癞子头高高兴兴的走了，只要有活干就成。 他们去年挣了钱回山上，可是过了一个肥年，还指望着今年挣了钱娶上媳妇，生几个儿子呢。 妇人们跟孩子们成日里在山上摘菌，周果又将吴江几个叫来，交代他们这些菌摘出来，要运出去，她先到前头去跟掌柜们谈，谈好了这菌才能运过去。 吴江道：“主子，你一个人去吗？还是带一个人吧？” 周果摇头，“不用了，带一个人还得顾着你们，拖我行程，我一个人骑马方便的很。” 交代完她回屋带上银子换洗衣裳将马牵出来，准备出门了。 李氏问道：“你干嘛去啊？” 周果道：“今天山里开始摘菌了，我得先去府城将买卖谈下来。娘，我最多可能要出门半个月，快的话，十天就回来了，你别惦记我了啊。” 李氏被气的翻白眼，“你要出门十天半个月都不提前跟我说？得亏我遇见你多问了一句，不然你是不是一声不吭的骑上马就跑了？你还当我是你娘吗？” 周果一见她误会了，忙道：“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不跟你说呢，我吃的还没带呢，还要你给我准备些路上吃的，我这不正要跟你说吗？” 李氏没好气，“你昨晚不知道说，早上不知道说吗？再说，明日就是你大姐回门的日子，你就不能等你大姐回门了在走？这么急？” 第711章 一个人出门 “那没法子啊，我能等，山里的菌不能等啊，它们前些日子就能摘了，我等到大姐出门才让她们摘，再不收都老了，我姐姐夫回来你替我吿个罪，等我回来了再去赵家看他们。” 那也只能这样了。 李氏叹气，“那行吧，你一个人路上当心点，要不，让老爷子陪着你去吧？” “不用了，师父年纪大了，不好奔波，这些日子都没歇息好，让他在家里休息吧，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放心吧，我没事的，这些年每天天不亮雷打不动的练功也不是白练的，再不济我还能跑呢。” 李氏道：“我去给你准备些馍馍，这两天家里办喜事，剩下来的东西挺多的。” 老爷子拎着个锄头从菜园里回来，见状道：“这次不用我陪着去了？” 周果道：“你不是不想外出奔波吗，你就在家种你的菜吧，我一个人还快些。” 李氏给准备了一大包东西，什么馍馍大饼当然还有周果最喜欢的肉干，蜜饯也不能少，赶路的时候含一颗在嘴里，半天不用喝水。 出门的时候老爷子还是不放心，不死心又问了一句，“真的不用我跟着去？” 周果笑他，“师父，往常让你跟着我出门吧，你啰里啰嗦的不想动，这会不让你跟着了，让你在家里种菜养蟹，你又不放心了？” 老爷子不好意思承认，“你瞌睡那么大，我是担心你骑在马上就睡着了，在野外一睡就不起来了，狼来了都不知道。” 周果将包袱挂在马上，“我会注意的，这次赶得很，我得在十天之内跑五个地方，骑马又受罪，你歇着吧，大姐明日就要回门，你在家里看着，不能我走了你也不在，姑爷该不高兴了。” 老爷子嘀咕，“我管姑爷做什么，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周果牵着马出了村，第一站是自然是云州。 云州离他们近，花菇羊蘑自然第一个往这边来。 这还是去年卖松蕈后她跟杨掌柜第一次会面。 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周果开门见山道：“山里的羊蘑花菇出来了，不知杨掌柜还要不要？” “要！怎么不要？不止羊蘑花菇要，就是今年的松蕈，周公子也同样可以往我这送，虽然不是独一家买卖了， 但是我买谁的不是买呢，何况我们可是打了那么多年交道的老熟人？”语气里隐隐有些得意。 周果听出来了，“我知道，去年就得到消息了。可能掌柜的还不知道，我们附近几个村同样也有发现，我今年不打算干这个了，他们自己个一听，就打算结队把这些菌运到云州来，摆在菜市上一起卖。” 杨掌柜脸上的笑意就渐渐的没了。 周果说到这里一笑，“毕竟你也知道，云州是左近最大的府城，近些年人又越发多了，最关键的是离我们那是最近的。嗯，到时候，说不定附近几个村的人都结队，几个村的松蕈都会放这边销，掌柜到时候可以把这批货都给收了。” 杨掌柜脸不自觉的抽了抽，他把这些货全给收了？ 他们一个村的货他都要不了，更何况几个村，那得多少菌，他这酒楼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 苦笑道：“你也不要看我笑话了，我知道，其他地松蕈一冒出来，不止你的买卖做不成了，我得买卖也快黄了，说不得这玩意只得降价了，原先冬日里没新鲜菜的时候能卖到一贯五钱一碟子，现下五钱一碟子，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来吃。” 叹气摇头。 周果道：“你也不要难过，这场面我们当初刚开始卖这个的时候不是就预料到了吗，就是皇上也不能阻止山里不长菌啊，我们能赚这么多年已经是老天爷在帮我们了。何况……” 上下打量他，又打量了这个升级了的包间，“你这些年靠着这个赚的盆满钵满的，也该知足了，天底下的好事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全占了吧？那别的酒楼迟早合伙找你麻烦。” 杨掌柜看了看她，不客气道：“说我赚的多，你赚的难道就少了？我赚的多少人分啊，真正落到我手里的，也就主家赏的那点，你呢，你赚的这些可是结结实实落在你自个手里的。你们家原先多穷啊，连张纸都买不起，还得拽着我送，现下什么买不起？比我富多了！！” 周果摸了摸鼻子，“你赚的少，但不是得到重用了吗？你那小儿子原先只能在院外打打杂，现下不是当管事了？还有你那闺女，不是配了府里最大管事的儿子？哦，还有你孩他娘……” 杨掌柜急忙伸手打断她，“好好好，你真是，怎么知道那么多我家的事啊？” 周果翻白眼，“你当我想知道？这些不都是往年你自个跟我说的吗，几杯酒下肚，什么得意的事都跟我说了。” 杨掌柜捂脸，半晌道：“要不你还是下去收吧？收了我多收些也成啊，要是让他们都卖到云州来，这买卖我怕是真做不成了。” 周果摇头，“你刚也说了，其他地也有，又不止我们一个村，那么多村难道我都能去收？再说，这不是你最想看到的吗，我就不信发现那菌的人跟你们没关系？” 杨掌柜：“……也，也不止我们一家。” 本来是想砸别人饭碗的，哪曾想搬起石头把自己的碗也给砸了。 周果大方的一挥手，“没关系，我原谅你了，所以这羊蘑跟花菇你要不要？” 杨掌柜点头，“要要要。” 笑道：“还是跟去年一样，云州只能卖给我家是不是？” 周果皮笑肉不笑，“你想的倒是美，我满山都是，你一家要是能把我那么多货都给吃了，我就是想卖给别人也没有，怎么，这满山的几十万斤货你都要？” 杨掌柜连忙道：“那不能，我这抱月楼就那么大，其他地这个世道我也运不出去啊。” 周果道：“那不就得了，再说这东西整个云州本来也不是独家的，春日里卖羊蘑的多的是，你还能不让这么多人跟着卖了？” 第712章 忘年交 “既跑你做不到独家，今年这价钱可不能跟去年一样了，得改！你说的对，总不能所有的好事都让你一人占了去不是。” “这件事要是你得不到任何好处，你愿意跟我做买卖？”周果说的慢悠悠的，说完了就盯着他看。 杨掌柜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好处当然是有的，但这好处也分大小啊，好处小了我费时费力的干这个都懒得费这个力，你说呢？” 周果道：“说得对，谁好处少了也不愿意干，大家都是一样的。但你恐怕不知道，能把这些菌好好的种出来，安稳的过冬，得耗费多少人力财力，我总得把这本捞回来啊。” 杨掌柜点头，愿意相信，古往今来就没听说过谁能把菌种出来的，“那这样，最顶级的那批货每斤得少一百文。” 周果眉头一扬，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这才道：“你当我那些菌是从大山里捡来的呢？再说，就算是捡来的也没那么便宜，上中下每样都给你少一百文，要是按照这样算，我还得给你倒贴是不是？我大老远的巴巴给你送一斤菌，完了最后还得给你给钱？” 杨掌柜张张嘴，想说话。 她摆手道：“掌柜啊，我们怎么说也是打了那么多年交道的，虽说松蕈的买卖没法做了，但买卖不在情谊还在嘛，你怎么这么坑我呢？简直拿我不当人。” 杨掌柜瞠目结舌，指着她道：“你这张嘴真是厉害，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个话了？那你说，你能少多少？” 周果伸出两根手指，缓缓开口，“最上等的每斤少二十文，中等的十二文，最下等的嘛，本来也卖的不贵，一斤少八文吧，不然我真的得倒给你钱了。” 杨掌柜只差翻白眼了，“这不是我坑你，是你算计我呢。” 最后经过两人一番讨价还价，上等羊蘑每斤少三十六文，中等十八文，下等的十二文，都是吉利的数字，至于花菇，这东西好说，本来卖的就没羊蘑贵，上等的一斤也才少八文。 但保证比铺子里的便宜。 杨掌柜还是挺满意的。 这两菌不像松蕈，松蕈这些年都成了抱月楼的招牌了，别处又没有，加之价格贵，专供有钱人吃。 而羊蘑跟花菇做法多样，一斤有半斤用来炒，剩下的还能做汤，价格也不贵，寻常进楼里的人也能吃得起。 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很多人都吃过，不稀罕，很多人家说不定还存的有呢，想要在云州做到独一家那是万万不能的。 何况周果那里能源源不断的供给，他要是不要，她转头就能卖给他的对头，这小妮子指定能做的出来。 双方说定了价格，周果就感觉饿了，摸着肚子道：“吃饭先吃饭吧，我年纪还小，一顿不吃就饿得慌。” 杨掌柜让人上了一桌菜，闻言道：“我虽然年纪大了，但一顿不吃也饿得慌，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再说我年纪大了。” 周果哈哈笑。 倒了满满的一杯酒，端着酒杯对杨掌柜道：“掌柜，你我合作了那么多年，你对我照顾有加，我都记在心里，来，我敬你一杯，今后，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只要我能帮的上忙的，你只管开口。” 杨掌柜端起酒杯笑道：“我可不敢开口，要你帮忙，你还不得从我身上扒一层皮下来？” 周果道：“那怎么会呢，生意场上是合作伙伴，但私底下我们是朋友啊，我可是把你当我忘年好友的。” 杨掌柜听了心里跟藏了一个暖炉似的，窝心的不得了，眼眶差点红了，感叹道：“没成想周公子都成大地主了，还愿意跟我做朋友，承认我这个忘年交，我只是个下人，劳公子记挂，如何敢当呢？” 只要是稍微有点家底的人，有谁愿意跟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当好友呢？ 谈买卖的时候都是自家的下人出面，连正眼瞧他们一眼都不乐意，别说还做好友了。 周果笑道：“怎么不敢当呢？之前我还只是一个乡野小丫头，甚至是难民，你不也没嫌弃我，愿意跟我做买卖，再说这交好友谁看身份背景，不都是心性吗，只要趣味相投都能做好友。” “说得对，来，我们喝了这一杯！你以后要是发达了，可不能把我忘了啊！” 按照周果家这样的势头，出头也只在早晚之间，能跟这样的做好友，杨掌柜觉得他赚了啊。 吃饱喝足，杨掌柜听说她要去成定，去成定后还得南下，不由又是敬佩又是欣赏，“公子真是胆子大本事大，这个世道，就是壮汉也不敢随意一个人在外面行走，你小小年纪，去完成定还得南下，真正是有大本事，我也没什么能帮你的，就给你准备一些吃的吧。” 周果道：“不用了掌柜，我带的有，东西带多了，马受不住。” “哎呀，你带那点东西，一顿就被你霍霍光了，来，我给你准备些零嘴，路上吃，一个人赶路无趣的紧，嘴里没东西怎么成。” 临走的时候小伙子递过来一大包东西。 周果一看有她背的这个两个大，不由看向杨掌柜，“这也太多了吧，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小伙计道：“公子，里面有两只烧鸡，四块酱牛肉，两只羊腿，几个卤猪蹄，一些肉干，还有一些你喜欢吃的点心蜜饯，还有一些樱桃。” 周果：“……” 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伸出双手将这一大包袱东西背在背上，笑嘻嘻道谢，“多谢多谢， 劳你们费心了。” 小伙子笑着退了下去。 杨掌柜笑道：“我让他们准备一些吃食，可没吩咐具体准备什么，看来，我手底下的人都跟你混熟了，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 周果道：“你就别骗我了，没有你的允许，他们敢送这些东西？里面还有樱桃，尤其是樱桃，贵着呢，我寻常想吃都没地卖去，掌柜，你那里有苗么，要不给我匀两棵？” 杨掌柜嘴角一僵。 第713章 有优势 周果急忙道：“我也不多要，就两棵，两棵就成，你也知道我们家人都爱吃，去年您送的那些果子，我用种子倒是种活了，但想要结果，还不知道得多少年后，你送我两棵苗不是快的多么？” 杨掌柜一听又想叹气了，人家怎么啥都能种，实话实说道：“你也知道我也就是个掌柜，一亩三分地就是这抱月楼，回头我帮你问问吧，但是，要是问不来你可别怪我。” 周果大喜，“多谢掌柜，问不来就算了，那我就只能从小苗开始种，虽然迟了些，但早晚我会拥有一片樱桃林的。” 杨掌柜：“……”总感觉话里有话，是不是点他呢？ 周果背上大包袱，告别杨掌柜就走了，下一站成定。 一个人上路的好处是，想跑就跑，想停就停，要不是赶时间，她还能停下来去林子里打会猎呢。 快马赶到成定的时候城门还没关，她找了个客栈先安顿下来，然后才去福满楼。 这会天还没黑，又是吃晚饭的时节，正是楼里买卖最好的时候。 她吃了一路，什么酱牛肉，羊腿，烧鸡，趁着还热的时候吃了好多。 这会一点都没饿。 楼里有认识她的小伙计，一见她来了，忙把她往包间里请，是秦掌柜跟她经常谈事的那个包间。 她刚坐下，小伙计还给她上了茶点，“周公子可要用饭？” 周果笑着摇头，“不用了，我吃过了来的，你不要管我了，下去忙去吧。” 坐了半个时辰，秦掌柜兴冲冲来了，一见周果就大倒苦水，“公子啊，你要不给我想些法子吧，那松蕈别处也有了，隔壁潮水楼得到消息，去年还收上来些，卖的比我们便宜多了，一碟子只要五钱，导致我去年囤的那些菌到现在才卖光。” 周果安慰道：“掌柜，你也不要心急，虽然别处也有，成定各大酒楼说不定都能上，但你有一样他们都没有的优势啊。” “什么优势？” 周果一笑，缓缓道：“你比他们都放得久！我当初给你的法子，能让你从秋日放到开春，口感也差的不远，但他们就不一样了，就算是囤的多，也放不了几日，那优势不还在你这儿吗？” 这也是她在路上想起来的，东西多不算本事，能放得久那才是本事啊！ 这东西就这么放冰冻着都不大行，口感会大打折扣，这样算起来，就算各地有大量的菌冒出来，对各个酒楼的冲击力也不是那么大。 当季的时候有一波冲击力，但过了那个季节，这冲击力就小的多了，基本算是没有。 这样一来，好像这买卖还是能做啊，就是肯定卖不上那个价了。 她觉得等到了秋日的时候，还能再观望观望，要是能行，这买卖就还能做，大不了就少赚一些。 秦掌柜一听，眼睛都亮了，一拍大腿道：“可不是你这话。” 说到这里幸灾乐祸道：“听说那潮水楼收了好些上来，打算留到冬日跟我们较一较劲的，岂知到了冬日去一看，好多都烂了，就算是放到冰窖里的那些，做出来也不是那个味了，只得便宜了往外卖。” 周果笑道：“这样一来，你福满楼的生意不是就更好了，潮水楼的味道不对，不正宗，大家就势必要回到你这里来，是也不是？” 秦掌柜嘴角不自禁的扬起来，拍着大腿道：“谁说不是呢，去年秋日当季的时候没卖完，哪知道到了冬日，松蕈最贵的时候，竟然是最好卖的，哈哈，我真该感谢对面啊。” 周果道：“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秦掌柜笑容一收，“但这各地都有了，也不是个事，我原先就是当季的时候一碟子也能卖个七百八文，现在出现了这么多，一碟子能有个一二百文就算是谢天谢地了，你今年还卖不卖了？” 周果挑眉，“怎么，几个县里没你的探子吗？” 秦掌柜脸色不自然，“有倒是有……但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果笑道：“我什么不知道，我还知道自从卖给你们的那一年，你们就派人在各个地找了。” 他们找，她也没闲着啊，毕竟这东西那么贵，她得随时掌握市场动向，才好定价不是。 秦掌柜笑道：“好本事，周公子今年要是能收上来菌，以合适的价格卖到我们楼，我还是会要的。” 周果摇头，“算了，你们还是自己下去收吧，我今日来，是来跟你签羊蘑跟花菇文书的，你也知道我的行事风格，文书一年一签。” 秦掌柜这才觉得一年一签是真好啊，要是九百文一斤签一次签五年，那他现在不是摸瞎了？ “好好好，一年一签好，今年什么价？” 周果笑着开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当年第一个合作的对象是就是秦掌柜，跟他谈买卖总比在别处轻松些，谈的过程也很顺利。 知道她要在成定开铺子，秦掌柜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道：“应该的，这东西到了春日到处都是，只是今年山上的羊蘑还没出来，你的就能卖了，我记得去年山上的羊蘑都没了，你才开始卖的，今年比去年早？” 他每日得空了都要去菜市转一转，还没看到哪里有羊蘑卖呢。 周果点头道：“是，去年种的早些，又照看得当，有了经验，今年收的就早些。” 秦掌柜很是羡慕，“我活到那么大，从没听说过这天生地长的东西能种，周公子，你真是太厉害了。” 周果笑道：“掌柜，这话去年你已经说过了。” 两边文书很顺利就签定了。 周果将文书收进怀里。 跟秦掌柜打交道要比跟杨掌柜另几个掌柜都要轻松的多，所以尽管成定要比云州远的多，她也愿意让步，每次给的跟云州差不多。 要是这边是杨掌柜……那每斤至少得多一百多文。 周果签了文书就要走。 秦掌柜忙道：“急什么，吃了饭再走吧？” 周果道：“不了，我出去逛逛，况且赶了一天路，想歇息了，你忙。” 第714章 买卖做不成了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她在街道上转悠了一会，就回客栈了。 赶路是真累，无论是走还是骑马，都不容易。 第二日要走的时候，福满楼的小伙计拎着一大包袱吃的来了，笑道：“公子，这是我家掌柜吩咐给你准备的，说你南下路上寂寞无趣，山野一时半会找不到什么吃食，这些你带着路上吃。” 周果见这个包袱不比杨掌柜给的小，嘴角抽了抽，她自己的那个还没吃完呢。 得亏她饭量大，不然这马还真不一定能驮动。 从怀里摸出一串铜钱丢给他，笑道：“多谢，你也知道，公子我穷酸的紧，这串钱你拿去买些好吃的吧。” 小伙计连忙道谢。 周果将这个大包袱挂在马背上，自己身上挂了一个小的，牵着马出了城。 出了城后骑着马一路疾驰，午时才停下来歇整。 马儿喝水吃草，自个也吃些东西。 打开秦掌柜给准备的包袱，除了樱桃，其他的准备的都差不多。 掏出一个馍馍，一块酱牛肉，一口馍馍一口酱牛肉吃了起来，吃干了喝一口水。 一口气吃了八个馍馍，一块酱牛肉，一只烧鸡，完了掏了一大把樱桃出来，在溪边洗干净了，一颗颗丢进嘴里吃干净了，吐出来的核也不丢，收起来打算弄回去养起来。 去年种下的那些苗活了一半，已经有一尺高了，就算剩下的只能活一半，到时候长大了，也能有好大一片林子了。 一路跑一路歇，快马到宁平只用了一天半的工夫。 最后一站是怀阳。 怀阳掌柜去年秋日得了松蕈这个食材，着实让楼里的买卖好了很多，冬日里买卖最好的那些天，跟往年楼里生意最好的时候有的一比。 一见周果来，高兴的不行，“公子今日来，是有什么好消息？难道是山里的松蕈又出来了？” 周果好笑，“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东西只有秋日才有，你现在要我上哪给你弄去，我是来跟你谈另一宗买卖得。” “另一宗？不知道是什么？” 周果就将带来的干羊蘑干花菇掏出来，道：“就是这个，不知道掌柜的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 掌柜看着桌上的东西，眉头一拧，拿起来看了半晌，犹豫道：“行倒是行，但这玩意也不像松蕈那样，每年能下山那么多，一点半点的也没什么用，你是专门为这个跑一趟的？” 那多不划算，那么点子菌，能赚多少钱？ 周果摇头道：“量这个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说要不要，你要是说要，要多少我都能给你，无论是鲜的还是干的，我手里都有货。” 掌柜的疑惑的看着她，半晌看了看手里的两东西，问道：“公子是说的这两？羊蘑，花菇？要多少有多少？” 周果点头，“就是这两，要多少有多少，掌柜的可愿意做这笔买卖？” 掌柜的半晌没说话。 好一会才道：“那要是这样的话，鲜羊蘑我先来四百斤，花菇最好要干的，也要四百斤吧。” 又多问了句，“这么多有吗？” 周果笑道：“当然有，但是掌柜的不先问问什么价？” 对哦，掌柜的差点拍大腿，这消息太难相信，以至于忘了问价了，“那是什么价？” 周果道：“这菌干的跟鲜的不是一个价，十斤鲜菌才能晒一斤干的，鲜羊蘑一斤九十九文，干的一斤四百九十九文，鲜花菇一斤五十九文，干的一斤二百九十九文。” 掌柜的眉头皱起，“倒是比松蕈便宜的多，但是一斤四百九十九文会不会太贵了？” “一斤鲜的九十九文，十斤鲜的晒一斤干的，就是九百九十九文，而我一斤干的只要四百九十九，少了五百文，您还说贵？” “这……” “而且，你也知道，羊蘑晒干重量没了，但是数量还在，一泡发，能做多少锅汤？炒多少盘菜啊？你不亏，我觉得买干的比鲜的划算多了。” 掌柜的一听，觉得也有道理，是能做很多锅汤。 想了想道：“那跟松蕈一样，只能我一家有货？” 周果摇头，“不行，我今年会在怀阳开铺子，但是给你的货保证是我手里最好的那批。” 掌柜的眉头紧皱，“你还要在怀阳开铺子？那岂不是松蕈你也卖？” 周果笑了，“这个你放心，松蕈我是不会卖的，铺子里我只卖羊蘑花菇松花蛋咸鸭蛋，一些自家种的粮食。” 她见对面还是不放心，就道：“你也知道，羊蘑跟花菇这东西虽然量少，但是常见哪，没几个人不认识，到时候了村里人就上山，捡到一朵两朵的都舍不得吃，大老远的跑来卖掉，说不定很多人家家里都有那么一点半点的存货，你也做不到独一家的买卖。” 对面掌柜语气强硬道：“要是我不答应呢？” 周果挑眉，道：“我不是来找你商量的，这货你要还是不要，这铺子我都开定了，再说怀阳也不止你一家酒楼，多的是， 我也不一定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您说是吧？” 话音还没落，对面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黑了。 对着周果道：“公子这意思是买卖不在我们就成敌人了？我在怀阳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你初来乍到的，我劝你还是收敛一些的好，不然，我说你这铺子开不起来当真就开不起来。” 手指指了指上面，得意道：“我上面可是有人的。” 这模样，跟最开始那天她来找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周果也笑了，“是，最差的结果也就是我不在怀阳开铺子了，但我能把你这条货断了啊，我卖不成你也别想卖，大家一起玩完。只是，我怀阳不卖，别的地还能卖啊，你要是没这些货，这买卖还能做的起来吗？” 掌柜的犹豫，酒楼这些日子买卖好多了，还真跟松蕈有关。 周果却已经不想跟他打交道了，站起身道：“看来掌柜的是不想要了，那就祝你这酒楼能早一日回到当年的盛况，虽然有些难。” 说着走了出去。 第715章 小摊小贩不见了 “慢着！”刚走到门口，就被喊住了，对面笑道：“公子气性那么大干什么，什么都好说嘛，这买卖就是谈下来的不是，别一两句说的不顺心你就撂挑子了啊。” 周果转过身道：“掌柜的还是先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再来找我，我随时恭候。” 说着还礼貌的点了一下脑袋，就走了。 掌柜的留在原地犹豫不决。 她在街面上转了转，发现这些年怀阳的商户也少了很多，以前来的时候，街面上有很多小吃摊，现在没几个了。 街道上的铺子也少了很多，吃食铺子尤其少。 好不容易走了几条街，终于见到一个卖馄饨的摊子，上去要了一碗。 这会摊子上一个人都没有。 她一边等馄饨一边跟摊主说话，“我记得我前些年来的时候，你们这儿还有很多小摊小贩的，现在怎么没了？连街道上的铺子都关了好些，这些人哪去了？” 摊主回头打量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四周，道：“小哥是外地来的吧？您不知道，这两年啊可苦了我们这些小本买卖了，刚开始衙门每隔半年就会以各种各样的名头向我们要钱，后来每隔两个月，一个月，最后干脆三天两头的来要。 什么占地费了，清理费了，这些还不是过分的，最后竟然连我们用的油盐面也得交钱，连桌椅板凳都得交。 你说说小本买卖本来就挣不了几个钱，一天下来挣的钱还不够给他们交的，谁摆的起？慢慢的，大家干脆不摆了，都往别处谋生去了。” 周果眉头紧皱，“就你们这些小摊子交？” “哪啊，都交，我家里有个弟弟，原先在一个点心铺子里做小伙计，后来也是三天两头的被上门要钱，那铺子后来就干不下去，直接关门了，我弟弟也没活干了。” “那你不走，现在一天还能挣几个钱？” 摊主就叹气，无可奈何道：“我能上哪去？我祖祖辈辈都在这里，再说除了这个也不会干别的啊，我原先是想着不要让我赔本也好，不赚就不赚吧。但现在也不成了，过了今日我也得回家了，找个活干比这个强多了！” 周果沉默地吃着馄饨，觉得怀阳这局势不好啊，她要是在这里开铺子，自个赚的这些钱怕是都得进别人的腰包了。 果然还是北地好，没那么多税。 不由建议道：“摊主，怀阳不好，你往别处去啊，我跟你说啊，北地就很好，没有这些乱七八糟，你这馄饨做的那么好吃，指定能大卖。” 摊主犹豫，“北地？那离胡人那么近？边关一破，那还得了？” 周果道：“怀阳离北地本也不远，再说，你留在这饭都快吃不上了，回头胡人没等来，一家人倒先饿死了，常言道，树挪死人挪活，换个地兴许就不一样了呢？ 我们北地有徐将军在边关守着，这么些年就没见边关破过，稳定的很！这些年去北地的人越来越多，那边像你一样的小摊小贩整条街都是，或许你过去了，还能找到之前在这里跟你一块摆过摊的摊友呢。” 摊主被劝的怦然心动。 正说着呢，走来几个衙门打扮的人，手里摊着一个账本，冷冰冰道：“今日的税钱还没交。” 摊主都快哭了，“官爷，我交过了，一个时辰前就交过了。” “别废话，先前交的是先前交的，这会有人来你摊子上吃东西，得交人头费，快点！” 周果惊呆了，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收费的，她一个吃馄饨的还要交人头费? 这是哪门子的人头费？ 钱交的慢了一点，一行人不免打打砸砸的。 摊主苦涩无比的从钱盒子里掏出最后的几文钱交给他们，还把盒子往下空了空，“官爷，真的没有了，这是最后一点了。” 对方嫌弃的看着手里的几个铜板，颠了颠，“怎么就这么点？还是做买卖的呢？” 得了钱一群人就走了。 其中一人瞧着周果一直朝他们看，原来想呵斥几句，但一见到她身上的穿着，哑了声，转过了头朝下一个摊子走去。 周果就朝摊主看去，见他摇头叹息，这会馄饨也不包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摊主主动坐过来，道：“你说的北地真有那么好么？真的不收乱七八糟的钱？” 周果点头，“真的。” 又喝了一口汤，这汤好，鲜。 摊主疑惑，“那怎么都是朝廷的地，北地跟咱这不一样呢？” 周果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怀阳的税收收上去在朝廷手里，但是北地就不一样了，北地的税收在徐将军手里，他老人家就不许有那么多杂税，知道了吧？反正呢，北地离这也不远，你要是实在不放心，跟你兄弟几个，结伴去那边看看呗。” 怀阳的铺子不能开，她可以在北地多开几个铺子啊。 等人一多，也是一样的。 摊主重重点头道：“你说得对，在这里待着迟早会饿死，还不如出去看看，北地要是真好，我一家人都迁去北地。” 周果高兴的又要了一碗，吃完付了钱离开了，不能在怀阳做买卖她还挺高兴的，免得被扒皮，她可干不过他们。 一天的功夫她将怀阳城逛了个遍，觉得虽然铺子不开，但买几个放着也好啊。 关键现在铺子便宜，宅子也便宜。 第二天就去牙行，买了三处看好的铺子，一处宅子。 结果一到衙门去发现，这税收的比别处都要高，差不多翻了番了。 果真是耗子路过都得被扒一层皮下来。 下午掌柜就派人来了，请周果去酒楼商议事。 她就去了。 掌柜的一见她就笑开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果真，这做买卖的都不是一般人， 两副面孔换的比谁都快。 “周公子这两天玩的好啊，关于羊蘑花菇我们在坐下来谈谈如何？” 周果笑道：“行啊，我最喜欢谈买卖了。” 她现在不准备在怀阳做买卖了，做些许让步也是可以的。 结果她这么一让，对方还以为她怕了，得寸进尺要降价，给的价格还没有她给的一半。 周果挑眉，“我可能没跟你说清楚，我手里的货不多，你要就要，要是不要也不愁卖。” 第716章 怀阳也有抱月楼了 站起身就走，打算再也不来了。 转头走进了抱月楼，是没错，怀阳的抱月楼，据说是去年才新开起来的，虽然买卖没现在几个酒楼大，但起来的已经很快了，已经隐隐能跟几个大酒楼抗衡了。 周果进去直接找掌柜，说明了来意。 掌柜的一听连忙放下手里的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一拍大腿高兴道：“你是，周公子吧？” 周果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进门还没说我是谁吧？” 给掌柜的高兴坏了，“诶呀，嘿嘿，您的大名我们抱月楼的众多掌柜谁不知道，哪阵大风把你给吹到这来了？” 周果一听就知道是杨掌柜在后面给她宣扬的，笑道：“抱月楼能在这儿开酒楼，我也能把菌运到这来啊。我去年秋日的时候来还没见到有抱月楼呢，什么时候开的？” 掌柜的嘿嘿笑，“我们东家，说北地两个府生意都好，坚持要在这里也开一个，就把我派来了，我正想通过杨掌柜的找你呢，哪想你就来了，这可真是瞌睡来了枕头就来了。来来来，楼上请，我们喝一杯。” 周果霎时就感觉亲切啊，就是嘛，这做买卖不就是这样的吗，成日剑拔弩张的干什么啊，又不是结仇。 掌柜的笑道：“杨掌柜那边给我来信了，知道周公子今年的羊蘑跟花菇出来了，你这次是因为这个来的？” 周果笑着点头。 双方谈的很顺利，主要是双方都是熟人，合作了那么多年，周果的行事风格对方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 她最后问道：“掌柜，怀阳税收那么重，你们在这儿能赚那么多吗？” 掌柜的笑道：“少赚点就少赚点，上面的只要打点好，来惹事的人还是少，再说实在不行这事还有主家出面呢。” 周果意味深长的点头，知道了，这位，也是上面有人的人。 不由大是伤感，怎么各个都有人，这年头，上面没个人难道连铺子都开不起来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怀阳的铺子她还是先不准备开了。 不如把铺子开到云州下面的县城去，一个县城一个也不得了，等小叔哪年真成大将军了，再来这边也不迟。 岂不知对家酒楼见她一气进了抱月楼，差点没气死。 抱月楼去年才开起来的，但一开起来就因为楼里有蟹子闻名于怀阳，他去年好不容易凭着松蕈这东西才撑住一点，现下跟周果闹掰了，别说羊蘑跟花菇了，连秋日的松蕈也没了指望。 这两东西都去了抱月楼，这样一来，抱月楼势必会名声大振，一举成为怀阳第一酒楼。 想到这里掌柜的就憋得慌，关键是抱月楼背后的东家神神秘秘的，他掰不动，这下真是亏大了。 周果又在城里住了一宿，才出城，想了想离十五日好像还早，她其实可以去老糖那一趟。 转念一想他们一直都跟虎子癞子头一行有联系，好像也没必要去。 那就去老婆婆那看一眼吧。 这么多年了，自从前些年回来后，再也没去过，老人家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当下拨转马头往当年跟周大仓走过的路驰去。 还没走出二里地，就被一伙人拦了。 粗粗一看，对面十多个壮汉。 见到周果有人道：“就是她，只要把她做了，你们没人能得这个数。” 伸出一根手指，也不知道是一两还是十两，还是一百两。 众汉子看着她，转头朝开口那人不耐烦道：“你没事吧？对付这样一个孩子，你让我们这么多人来？” “就是，我一根手指她都能跪倒地下求饶。” 周果看向最先开口那人，眼睛一眯，她记得这个人，这不是那掌柜手底下的小伙计吗，听他们这口气是要做掉她？ 这气性也太大了，两家谈崩了，就要杀人灭口？ 她坐在马上，甩着鞭子，对那小伙计道：“你们家掌柜的气性也太大了，难怪这买卖越来越做不下去，原来干的就不是人事。” 那小伙计得意道：“哼，我们掌柜的说了，你要是跪下来求饶，并答应以后再也不给抱月楼供货，我们掌柜的考虑考虑把你这些没人要的货给收了，还能放过你，你选吧。” 周果好笑，马鞭摇摇指了指中间最健硕的壮汉道：“哎，大个子，我问你，他们答应给你们多少钱，让你们做了我？” 大汉虎背熊腰，一双眼睛鼓鼓瞪瞪的，闻言道：“我们这么多人每人十贯。” 周果嗤笑道：“我这么一条前途无量的命，竟然就值那么点钱？” 指了指这个小伙计，“这样，你们要是能把这人给做了，我给你们每人二十两，要是能把他们那掌柜给做了，每人四十两，如何？” 小伙计一听就炸毛，颤抖着手指着周果话都说不出出来，“你你你……” 转头看向汉子几个，惊恐道：“你，你们，你们别听她胡说，她，她穷的很，不可能有钱的，对对对，她不能有钱，她就没带多少钱来，我们酒楼，掌柜，知道吧，那，那钱多着呢，只要你们把这人做掉了，想要多少钱没有？” 汉子们又看向周果。 周果嗤笑道：“他就一个小伙计，他说那酒楼里的钱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了？就算是掌柜，也不过是主家手里的一条狗，狗还能做主主人家的东西了？” 汉子们觉得有道理，“那你的钱呢，给我们看看？” 周果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展开，有字的一面对着他们，“看到了没，这是一百两的银票。” 对面一行人见了顿时跟狗见到了骨头似的，差点扑上来抢，周果将银票收回怀里，对他们道：“这样，你们把这小伙计敲晕了绑去见他们掌柜的，将他跟他们掌柜的右手给我剁下来一只，这张银票就是你们的了。” 壮汉们眼睛大亮。 小伙计吓的面无人色，跪在地上哭着求饶道：“不不不，大爷们，我跟你们无冤无仇的，你们不要害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第717章 我觉得你面善 周果饶有兴味的看着他，觉得这场面真好看！ 中间最壮那汉子就要动手。 旁边一人看了看周果，阻止他道：“大哥，我们去怀阳终究是有风险，要不把这小子给做了吧，他一出手就是一百两，身上指不定还有多少钱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与其去怀阳，还不如就把这小子给做了。 “大哥，说的是啊，就不说她身上那些钱了， 就是她身下那匹马也能值不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嗯？” 右手往下劈了劈。 周果挑眉，看了看最先开口的那人，此人小眼尖脸，嘴唇上留着两撇山羊须，瘦瘦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她也不走，想看他们要如何做。 壮汉听了下属的话，犹豫了一会，仅仅是一会，就点头道：“成，听你们的。” 抬头对着周果道：“小子，对不住了，谁让你钱多呢？” 说完看着周果穿的周周正正的，乖乖巧巧坐在马上，脸上一直笑吟吟的，莫名不忍心，大发慈悲道：“你要是把身上的东西全部交出来，马也给我们，我们就留你一条性命，你自个逃命去。” 周果好笑，“我不逃命，我要跟我的东西共存亡。” 一群傻子，也不动脑子想一想，人家有马不跑，还能笑意吟吟的跟他们聊那么久，是因为什么。 五六个人就这么直愣愣的冲了上来。 周果握着鞭子，兜头就是几鞭子，啪啪啪，只听见哎哟哎哟的，五六个人捂着脸痛苦的倒了下去。 剩下的人一愣，还以为是那几人轻敌了，被周果打了个正着，骂道：“个不中用的东西，起来，挨了一鞭子就哭爹喊娘的，你们是娘们啊？都给老子起来！！” 又有两人呜哇哇又往前冲。 周果哈哈大笑，又是刷刷几鞭子抽上去，直接将两人抽翻了。 汉子们看周果这样傻眼了，明白这是碰上硬茬了。 周果纵马上前。 几人立时哇啦啦四散开来。 她扬着鞭子哈哈笑，冲着汉子们背后就是一鞭子，抽的一行人唉哟连天，哭爹喊娘。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富家权贵公子虐杀下人呢。 小伙计几经辗转，吓得抖个不停，身下哆哆嗦嗦的湿了一片。 小半个时辰，一群人被她折磨的生不如死。 老大跪在地上求饶，“公子公子，我们错了，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呜呜，饶了我们吧，我们给您当牛做马，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饶了我们吧，大侠，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公子，小爷， 是这个人让我们来的，就是他，你说吧，要怎么处理他。” 有人将小伙计提溜过来，扔在她面前。 小伙计跟一块破抹布似的，站都站不起来了，吓得没了魂，脸色苍白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会不止尿吓出来了，还有一股隐隐的屎味传来。 周果嫌弃的撇过眼，在鼻子跟前挥了挥手，“算了吧，又臭又脏，将他扔到城门口去，让他去给那掌柜的报个信，就说我随时会去找他，让他把脖子洗干净。” 一行人如蒙大赦，十多个人抬着小伙计不要命的飞奔，一会就跑没影了，哪还有刚开始的威风。 周果看着他们的背影，哼了一声，拨转马头就要走，突然，眼睛一眯。 对面十几匹马，也不知道蹲那看多久了，她玩的太嗨了，竟然没注意到这些人，个个瞧着也不像跟大汉们是一伙的。 原本想走开的，但对方竟然开口向她打招呼，“小兄弟，过来喝杯酒如何？” 周果就去了。 待走近，她看了最前面那人一眼，没吭声。 男人笑道：“小兄弟好身手，你要不赶路，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喝一杯？” 周果点头，“成啊。” 男人一挥手，后面人就动起来。 没多会，布铺上了，点心肉干拿摆上了，酒也倒上了，男人请周果坐下，指着这一堆吃的道：“吃，别客气。” 周果看了看这一地吃的，嘀咕道：“还真是讲究，吃个饭还摆个排场，抱着随便啃不成吗？”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你从哪来啊？” 男人笑了，“我从东边来，想去云州看看，小兄弟是哪里人？” 周果道：“云州的。” “哦？”男人高兴道：“那我们可以结个伴，一同回去。” 周果摇头，“不了，我还有事，就不跟你凑这个热闹了，你路上顺利。” 男人点点头，旁敲侧击问了好些周果北地的事。 她事无巨细的全说了，也没瞒着。 男人问到后来看着她的眼神有些疑惑，有些探寻，不明白这孩子也不像是没有戒心的人，怎么什么都往外倒，怀疑是不是骗他呢？ 好吃的太多，周果一边说一边吃，还暗自点头，有钱人不一样，这些吃的她从来没在市面上看到过，做法也不一样，点心真是又好看又好吃，香喷喷的。 也不知道是哪买的，总不能是自个做的吧？ 她喝了半杯酒，将一地东西吃了大半。 下面的人见了忍不住侧目，目光时不时的朝她肚子看。 男人起先诧异，然后眼里有了笑意，“小兄弟胃口倒是好，每顿都能吃这么多？” 看着也不像是吃不起饭的。 周果又挑了一块点心，点头道：“每顿都吃的多，你怎么不吃啊？” 男人笑了，“我吃饱了，剩下的你都吃了吧？” 周果看了他一眼，也没客气，随口问道：“这次来云州是做买卖啊？” 男人道：“算是吧，我看小兄弟家里也像是做买卖的，不知道做的什么买卖？” 周果反问，“你做的什么买卖？” 男人笑道：“什么都做，什么赚钱我做什么。” 周果瘪嘴，说了跟没说一样，“我也什么都做，什么有钱做什么。” 一顿饭吃完，周果抹了抹嘴，将剩下的半杯酒喝完了。 饭也吃了，酒也喝了，两方都急着赶路，就要分开了。 男人临走的时候问：“不知道小兄弟在北地住哪，我们还能不能再见？我总觉得你有些面善。” 第718章 我还记得你 周果拽着缰绳正要走，听了这话道：“阁下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多年了不记得我了也是正常的，我可还记得你呢，当年长河之畔，要是没有你，我们一群南来的流民，怕早就饿死了，你送我的那把大刀，至今还在我床头挂着。” 男人瞠目结舌，上下打量她一时不敢认。 周果笑道：“回头我有幸要是还能在北地见到你，一定请你吃饭。后会有期。” 一提缰绳冲了出去。 男人从头到尾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周果远去的背影，始终不敢相信，这是当年那个卖给他香果子的孩子，这些年看来日子过的不错，身上还隐隐有了贵气。 也是，那个时候才七八岁就敢跟他讨价还价了，胆子那么大，注定会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周果也实在是没想到能在这个地方见到当年那个商人，要不是有他给的那些粮食，他们那伙人只怕会死的更多，不知道多少人会饿死。 能在这里遇到他也是缘分，谁能想到呢，茫茫人海，天下这么大，他们竟然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回头她就去北地转转，看能不能遇到他，跟大商人做买卖容易发财。 想到这里，扬起马鞭又在空中劈了一鞭子，呜的一声出来，身下的马儿跑的更快了。 …… 虽然隔了好几年，但当年的路还在，她沿着旧路翻过了山梁，站在山腰往下望，很快，就在山谷里看到了那几座旧屋子。 牵着马走近屋子，小院还是如当年那般一个样，里面拾掇的干干净净，不同的是，这个村子多了几座新屋子，他们走的时候还没有，不知道是从哪来的。 大门开着，她正想着进去，屋里就蹒跚走出来一个满头银发，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太，老太太手里捏了一把不知道什么东西，往院子里一撒，随着嘴里勾勾勾的声音响起，散落在院子里的十来只鸡跑过去，欢快的吃起了鸡食。 几年不见，这老太太比之当年又老了些许，身子佝偻的更低了，脸上爬满了沟沟壑壑，精气神也没有往年足了。 她走进院子，走近老人。 老人转过身来，恰巧看见周果，就是一愣，浑浊的眼珠子上下打量他，一时没认出来，只问道：“贵客从哪来啊？” 周果笑道：“婆婆，你还认识我不？我是周果！就前些年跟我小叔一起来你们家借宿几晚的那个孩子，你还记得吗？” 老太太眼睛越瞪越大，半晌颤抖着双手往前探了探，周果连忙伸出双手接住。 老太太激动地拉着她的手摸了摸，摸完手又摸脸，然后摸身子，眼眶都红了，半晌颤抖着嘴巴道：“你，你，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周果笑道：“是啊，婆婆，你还记得我啊？” 老太太摸着一下眼眶，忙又拉起她的双手，“记得，怎么不记得呢，我这些年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你啊，天天都盼着你们能来看我一眼，晚上拜菩萨就盼着你们好好活着，天天盼啊盼啊，当真把你盼来了，孩子，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周果道：“好，好的很，我这不是一得空就来看你了，婆婆这些年过的怎么样，你那上门儿子还来看你吗？” 老太太点头，“看，一年来几回。” 看了看她身后，见只有她一个人，道：“你小叔呢？怎么没来？” 周果道：“他不在家，没空，这次是我一个人来的。” 老太太慢悠悠的转过身子道：“走，我去给你做饭去，杀鸡，这些鸡就是养着你们来的时候吃的，我一个老婆子，年纪大了，牙口不好也吃不动了。” 周果拦阻道：“不用了婆婆，我带的有，我来做吧。” 当年几个男人在村里留下来，这些年竟然娶媳妇了，众人听说周果回来了，带着家里的东西来看她。 一见面，见她浑身穿的贵气，就不敢认，连上前说话都不大敢，犹犹豫豫的。 周果笑道：“看来你们是过上了好日子啊，都娶上媳妇了。” 就是都还没孩子，也是几个有本事的。 她一开口，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众人这才敢开口说话。 “几年没见，你上哪发财去了，这一身我都没敢认，我从前远远的见过有钱人家的公子一面，穿的就是这样子。” 周果哈哈笑，“晚上大家就别开火了，都过来吃吧，我带了好些菜。” 众人都答应，来的时候都带东西了的，米啊面啊菜啊鸡蛋啊，知道老太太家没什么粮食，他们就自个带了。 她带来的东西都是些熟食，什么烧鸡烧鸭，卤牛肉羊烤羊腿，大肥肉，只用放在锅里热一热就好。 几个妇人从自家菜园子里摘了好些菜，炒了一大锅，又打了个蛋花汤，一桌丰盛的晚饭就成了。 摆在院子里。 跟当年一样，就是人不同了。 这些人平日里哪吃过这么多好吃的，过年的时候都没见过，盯着一桌肉直咽口水。 但是不等周果动筷，他们都不敢伸手。 周果笑道：“吃啊，都吃，这些都是给你们准备的，不用客气。” 说着夹了一块炖得十分软烂的大肥肉往老太太碗里放去，“婆婆，你吃这个，你牙口不好，这肉是烂乎的，能吃。” 老太太一口牙掉光了，一颗都没了，稍微硬一点的东西都吃不动。 老太太扒拉着碗里的大肥肉，又抹了一下眼眶，对着周果道：“你吃你也吃，不用管我，我要吃什么自己夹。” 周果一笑。 其他人已经开始吃起来了，实在是太香了，这大鱼大肉的谁忍得住啊？ 机会难得，这个时候不吃，以后就没得吃了。 一吃起来，原本还有很多话想说，结果没一个人说话，被香迷糊了。 大口大口吃的吧唧吧唧的。 周果拿了一只烤羊腿，抓了一个馍馍，默默地吃着，时不时给老太太加一块炖的软乎的烂肉。 妇人们刚开始还有些顾忌，但菜实在太香了，吃着吃着就忘了，一桌肉菜连汤都被一桌人吃了个干净，男人们还抱着菜碗舔了又舔。 第719章 老奶奶还在 她看着这情形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几年前家里也是这样，吃肉感觉每顿都吃不够，一吃就停不下来，每顿连汤都不带剩下的，也是舔的光溜干净。 好日子过久了，她都快忘了这样的日子了。 吃完，妇人们有些不好意思，争着去洗碗干活。 几人干活还是很麻利的。 周果坐在院子里，跟大家伙谈天。 也就知道了这些妇人也是难民，什么都没有了，男人们给一口饭吃就愿意留下来跟他们过日子，就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身子一直没动静，几家人至今各个都没孩子。 男人们忍不住求助周果，“你说说是怎么回事？怎么个个都没动静呢？” 周果道：“许是逃难的时候伤了身子，这种事急不得，你们去找大夫看过了吗？” 结果，几人就摇头，“哪有那钱呐，又不是什么大病，还花这银钱，算了，没有就没有吧，没有孩子有个媳妇也不错，要是这孩子生下来，我现在也没吃的养活他，还得跟着我们一起挨饿。” “是啊，我也养不起，我能把我们两口子养活就不错了，再多一个，实在是没法子。” “嘿，你们不想要儿子，我可想要，现在倒是好，等以后老了，没有儿子谁管你们啊？谁给你们摔盆送终？做孤魂野鬼啊？” 几人争执不下，一方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很好，一方就觉得有了儿子，这日子才算圆满，才算是真正的好。 周果看的津津有味，不发表看法。 老太太坐在她身边，一双布满老茧沟沟壑壑的手紧紧抓着她的小手，不愿意放手，安静的听着大家说话。 一伙人一直聊到深夜才散。 周果晚上跟老太太睡一个被窝，睡在她身边就想起自家老太太来，算起来老两口都去了三四年了，真快啊！ 她真想他们啊！ 想着想着没一会就睡着了，赶了一天的路，累了。 第二日，她帮着老太太将屋里屋外都打扫了，还给修缮了屋顶，屋里破破烂烂的家具也修了修。 第三日，进山砍了一天的柴火。 第四日，劈了一天的柴火，将院子里柴棚子里的柴都码放得满满的，老太太一个人能用一年。 菜园子开大一点，种些菜。 老太太忙前忙后的给她端茶倒水，“别忙活了，快来歇会，我一个老太婆指不定明儿就不在了，你弄这么些我也用不上，更吃不了。” 周果道：“那怎么会呢，你在家里好好待着，我以后还会来的，我劈这些柴火够你用很久了，这些菜种下去你只用时不时的锄草施肥就好了。” 第五天买了两石大米一袋子白面，油盐买了一堆，堆在老太太平日里藏宝的地方，“这些你留着慢慢吃，等下次我来的时候刚好吃完，回头我又去给你补。” 老太太红了眼眶，直抹泪道：“难为你了，你说无亲无故的，你还这么记挂我，比我亲生的儿子都好。” 她还给左邻右舍的也带了油盐，老太太一个人在这住着，儿子多久回来一趟，平常时候可不就得靠这些人吗？ 周果待到第六天，算算日子要走了。 走的时候给老太太换了五六贯铜钱，递给她道：“婆婆，我要走了，这些钱你拿着，平日里要是有什么想吃的了，自个去买，要是不想走，就让他们带，我下次再来看你。” 老太太一愣，“这就要走了？怎么不多玩几天？” 周果道：“我待了六天了，家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我不能离开太久，你放心，我会时不时来看你的，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养几只鸡养一只狗，慢慢的玩。” 老太太听说她忙，半晌没说话，点头转身进了屋子。 周果则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就一身衣裳除此之外好像什么都没有，包袱一收挂在马上就能走。 不大会儿，老太太从屋里抱着一个布袋出来，道：“这是我秋日里在山里捡的栗子核桃这些果子，以及一袋子鸡蛋，你带回去给你家里人尝尝，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这个你带回去吧。” 看了看自家的鸡，“这鸡就是给你们养的，你带几只回去。” 周果接过布袋，打开看，里面还有麦麸，鸡蛋都卧在里面，想来不会轻易碎了。 至于这鸡，“婆婆，这鸡我就不带了，这些天我都吃了你两只鸡了，你还是自个留着吧，留着吃鸡蛋，还给你儿子媳妇孙子也留几只。” 老太太道：“他们要吃后面在给他们养就是，快，你去抓几只，不然你给我的那些东西你自个拿回去，我可不要的。” 周果无可奈何，只好抓了两只，一只母的一只公的。 这俩货被抓在手里就咕咕咕叫，她一想到要带着它们骑马上路就头疼，想噶了吧，几天怕是得臭，活着吧鸡飞狗跳的，想了想道：“婆婆，我还是脱了毛再走吧，不然带着活鸡上路不方便。” 老太太一直在一旁偷偷抹眼泪，闻言转身就进了厨房，“诶，我去给你烧水去，杀了好杀了省事。” 两只鸡还没杀完，另几家人就带着一篮子鸡蛋来了，对着周果道：“你要走，我们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好在家里还有几个鸡蛋，你带着吧。” 周果连忙摆手，“不用了，鸡蛋金贵，你们自己留着吃吧，这么一篮子留着卖了能换几个月的油盐了。” 妇人笑道：“家里你给我们买了那么多，别说几个月，省一点两年的油盐都够了，这些鸡蛋暂时用不上了，你带回去吧，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是啊，我们得了你那么多好处，这鸡蛋你怎么也要带走。” 周果无奈，“我不是不带走，我是带不走啊，我就一匹马，这些鸡蛋颠颠簸簸的，没几下全碎了，给我也是白搭，吃不了，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吧。” “不会的，这些我们都煮过了，个个都是熟的，怎么颠都不怕，你饭量大，赶路的时候饿了垫吧一口。” 周果一听煮都煮了，也只得收下，“但这也太多了，我拿一半就好，剩下的你们带回去。” 第720章 被抢的陶罐 “不用了不用了，这是给你的，你拿着，家里还有呢。” “就是，就算是没了，不是还有鸡吗，它们后面自会下的。” 周果也只得点头，拿了一个包袱皮出来，将这些鸡蛋都包起来，真真是一大包袱，这么多鸡蛋，她哪里能吃的了那么多。 男人们则帮着杀鸡。 一切收拾好，周果瞧了瞧院子，好像也没什么活了，水缸是满的，菜刚种下去，菜地也锄过，柴也劈好了，衣裳被褥也都洗干净已经收起来了。 她背起包袱，老太太这会哪里忍得住，用手不停地抹眼泪。 周果安慰道：“婆婆，不要伤心了，过段时日我会再来看你的，快别哭了。” 老太太哭道：“我年纪大了，没几天好活头了，见一面少一面的，你要是忙就别来了，我这里还有个儿子呢，左邻右舍的也都好的很，平日里没水了都是他们挑的……” 说到后面说不下去了，干脆低头不说了。 周果劝慰了好一会，最后上了马。 老太太眼泪巴巴的望着她，十分不舍，妇人们拉着她的胳膊。 周果笑道：“婆婆，我走了，你放心，等你屋里的粮食吃完了，我就来了。” 又看向其他人，“我走了。” 双腿一夹马肚子，跑了。 老太太在后面挥手，万分不舍。 从这回去，快马也得三天，她已经出来十四天了，再不回去，家里怕得炸锅了，毕竟当初说的是就是最早十天，最迟十五天，看来十五天内是赶不回去了。 除了吃饭睡觉给马喝水吃草料，她几乎都是在马上度过的。 这个时候几家给她的熟鸡蛋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饿了的时候剥几个吃了，也能垫垫肚子。 快马行了两天后，这天天算算离家还有大半天的功夫，实在是累了，干脆下来打算在道旁歇息一夜再走。 反正有空闲还是得对自己好点，她取出来一个小陶锅，装上水往里丢了几把米，熬着。 老太太给她的鸡在一旁烤上，打着火在路旁扒了些野菜洗干净了。 等到锅里的粥熬得差不多了，将栗子剥几颗丢进去，还没烤熟的鸡切了一小半下来，砍成块也丢进去，要不是鸡蛋丢进去不好吃，她还想把鸡蛋也丢进去。 可惜没菇了，不然丢进去熬着那才香呢。 粥没熟，烤鸡熟了，她将包袱里的馍馍拿出来，片下来的鸡肉跟烤熟的野菜夹在中间，就这么吃起来，吃了五个馍馍，开始吃烤鸡，味道挺不错的。 最后是鸡肉栗子粥。 煮了这么久，这粥软软呼呼的，一股香气直往上冒。 她将陶罐端下来，从包袱皮里拿出一把勺子，美滋滋的吃起来。 刚吃了那干巴巴的馍馍跟烤鸡，这个时候有热气腾腾又香扑扑的粥喝，简直是享受！ 她守在罐子边，将一大罐子粥喝了一半，剩下的舍不得喝了，打算留在明日早上吃。 收拾完她看了看今晚这漫天星子，不用搭棚子了，指定不会下雨。 安心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上，翻了翻吃的，只剩下一大包鸡蛋，一只鸡，以及几个馍馍，好在还有大半天的功夫就到家了。 早上把昨晚剩下的粥热了热，几个馍馍撕成块丢进去一起熬，又加了些水，这一来就又有大半锅了。 想了想，把整个的鸡蛋剥出来也丢了进去，热的总比冷的好吃些。 瞅了瞅马背上的那只鸡，老太太是给家里的，还是别吃光了，留一只吧。 这个时候也不讲究味道了，能吃饱就谢天谢地了。 热起来快的很，没一会就好了。 虽然味道不如昨晚的好，但人饿了是觉得什么都好吃的，她一口气吃了半锅，然后就感觉眼前一暗，抬起头来发现眼前站着两个难民。 蓬头垢面的，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了。 她将嘴里的粥咽下，刚想说要不要吃，然后，后面就又出现了两个，三个，五个…… 一群…… 她咽了咽口水，当着他们的面将剩下的粥几口就喝光了，这么多人，就是一人一口都不够啊。 一群人默默盯着她……锅里的粥，眼巴巴的瞅着，咕噜噜咽口水，眼里的渴望比什么时候都强。 周果见状将陶锅往旁边远远一丢。 一群难民跟狗一样呼啦啦的就围了过去，抢那个陶罐，此时眼里也只有那个陶罐。 她忙拾起地上的包袱，骑上旁边的马跑了。 这一丢一拾一骑眨眼的功夫就完成了，麻利的不得了。 骑在马上她还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这一群人，还在抢那个罐子，不要命了一样。 几年了，感觉难民年年都是那么多，这么多难民，最后又有多少人能活下来呢。 而这群人要是去了北地，岂不是又给将军增加了兵源吗？ 不过 ，转头想起周大仓上次的来信，去年营里又招了两万人，都是难民，他们只要有口饭吃就把自个卖进营里去。 但营里现在缺钱缺粮，别说军饷了，连口粮都是个问题，就是想招也没那么多东西去填那么多张嘴。 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好一些？ 沿途往前去，难民不少。 …… 回到村里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 一家人都在院子里，听到有马蹄声，纷纷冲出来，见到周果回来，脸上都绽放出喜意。 独李氏生气，“出门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最早十天最晚十五天，这都多少天了？要不是先生拦着，我都要派人出去找你了！！” 周果跳下马，陪笑道：“我知道错了，这不是有事耽搁了吗，我都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饭都没顾得上吃，早上就喝了些粥，一天没吃饭了，娘，有吃的没有，我现在饿的能吞得下一头牛！” 听她这么一说，李氏又心疼起来，“怎么弄的，你再是赶路也不能不吃饭啊，这饭一早就做好了，你久不回来，谁也不放心，大家在屋里等了一天了，晚饭早早就做好了，刚准备吃呢。你这些天干啥去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其他人一旁连句话都插不上。 第721章 再下来人 周果捂着咕噜噜叫的肚子道：“吃了饭再说吧，啊，我真饿了，讲不动了。” 周谷跟吴丫留在后面，一个牵马一个将马上的东西卸下来，搬进屋里去。 一家人坐在桌上准备吃饭，周果看了一圈，没见到周杏，张了张嘴这才想起来，她出门的那天也是周杏出门子的那天，周杏已经嫁出去了。 家里没周杏了。 周粟道：“姐，大姐三天回门的时候还问起你了，前日还来家里问了，在家里等了一天，见你没回就回去了，今日又来午时不到就回去了。” 周果诧异道：“大姐想来就来啊，不是说嫁了人不能随便回娘家吗？她那婆婆准？” 李氏给她夹了一筷子鱼肉，“婆婆不准，太婆婆准啊，老太爷说了，她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只一条，每次回来的时候把赵阳也给带上，你姐在赵家啊，日子好过着呢，日日红光满面的，我瞅着比在家的时候还好看。”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周果将鱼肉吃了，又将老爷子夹给她的粉蒸肉也吃了，“我还想说时不时去赵家走动走动呢。” 反正她是女娃，也方便，跟赵家也有生意上的往来。 老爷子道：“你只要好好地的将家业打理大，哥哥弟弟们在学业上有所建树， 赵家自然不会亏待了她，也不敢亏待她。” 周麦问道：“相比较于这个，我们倒是更想知道你这些天去哪了，为什么晚回来这么多天？” 周果笑了，神神秘秘道：“你们猜猜我这次外出碰到谁了？你们绝对猜不出来！” 众人纷纷猜测。 有说老里正一行人的，有说钱多几人的。 李氏道：“你该不会是碰到你小叔他们了吧？还是你黑叔几个？他们又出来做任务了？” 这个倒真有可能，大家都看向她。 周果摇头。 老爷子等不及道：“是谁你倒是说，我们把认识的都说了一遍，你再不说我们也没人猜了。” 周果笑道：“你们还记得当年北上在长河之畔遇到的那个大商人吗？我们卖给他香果子，他给了我们钱还给了我们几百石粮食的那人，还记不记得，我碰上他了！” 众人惊讶，“真的啊，怎么会遇上他呢？！” 这大家怎么可能不记得呢，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要是没有这个人，他们能不能活着走到北地那都是个事，也是头一次他们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钱。 虽然这些钱是那么多户人家分，但好歹也是见过了的。 李氏道：“你是怎么遇上他的，你跟他打招呼了？” 周果道：“我不仅跟他打招呼了，还跟他吃了顿饭呢，只不过他没认出我，还是我最后提醒他的，这次是说来云州，也不知道来干嘛。” 说完看向周谷，“大哥，下次去云州的货什么时候走？我跟着去一趟。” “后日。” 李氏不满，“怎么刚回来你又要走，在家里待几天不行吗？” 周果道：“娘，这可是个大客户，肥羊，我得去找找，有了他，家里这些菌我还用巴巴的往外找主顾？他说不定就能给我销掉一半，我得去找他合作去。” 做买卖嘛，就得主动出击，巴巴的等着客人上门，那才傻呢。 李氏叹气不再说话了，这方面她帮不了她，只能打理好家里。 周谷道：“我跟你一块去。” 周果摇头，“不用了，我还是明日就去吧，免得人走了，也不知道他们回来多少天。” 吃了饭后，她就去了庄子上。 吴江等人见她终于回来了，都很是高兴，“主子，你可算回来了，你说你只去十五天，久不回来，大家伙都没心情干事活。” 周果道：“近来怎么样？” 吴江兴奋道：“好得很，有你在前面打头阵，我们车队跟在后面送货，满车去空车回，顺利的很。这半个月来，几个城都送了个遍，就是去怀阳的车队还没回来，庄子上头茬出来的菌也卖的差不多了，这几天可以卖第二茬了。” 周果点头，“这第二茬菌先不急，肥庄怎么样？” 说起这个，吴江就拍大腿，“正要跟你说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消息传的那么快，这半个月来，县里下面的村庄估计来了个七七八八， 来的全是别的村的，我数了数，现下来我们庄子上买肥的已经有八十八个村了，每天来买肥的人一茬一茬的，得亏你去年把那肥的沤制法子改了改，不然还真怕忙不过来。” “癞子头他们呢？” “癞子头一伙人跟着车队走了，剩下来的四十来个成天在肥庄沤肥，别说，他们干活虽然没有妇人们细心，但是力气大，干的快些，只是这一块难免就弄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周果挥手道：“这个不要紧，后面收拾就是。那么多家来买肥，他们忙得过来吗？夜香够不够？灰够不够？” 吴江摸摸头，“勉勉强强，主要他们现下都买的不多，我们说了要是一户要的多了，后面来的人就没了，每家顶多就五石。哦，对，赵老爷家，这么久了，一石都还没匀出来，您看，这事怎么办？” 周果想了想道：“他不是要六百石吗，先匀一半给他，都是亲戚，这个面子得给，送去的时候赔个罪，我明日去信，让山上再下来一百个人，两座山过去不是还有一块乱石地吗，将那地收拾出来，再开一个肥庄。” 吴江一惊，“主子，也要不了那么多人啊？这么多人进了村子，家里怕是更没人敢上门了。” 周果道：“没法子，你是没看见外面是个什么情形，我决定让人到隔壁两个县也给宣扬宣扬，夜香这些东西还够不够？” “这个目前是够的。” 周果一挥手，“不够也没关系，反正要到隔壁县去宣扬，到时候组个车队，让人将隔壁几个县的夜香灰也给收回来，实在不够，到时候去府城拉，府城的夜香就多了，一个府城顶二十多个县。” 第722章 遇见 吴江兴奋的应是，庄子上现在是最忙的时候，又得养菌摘菌，还得给各个府城送货。 又得卖肥沤肥，还得去山里扒拉草枯枝烂叶，还得去县城收夜香，收灰，还得腾出人手去各个府城准备要开起来的铺子，照看塘里的蟹子，忙的不可开交。 得亏癞子头他们来了，把虎子给换了下来，不然他一个人，就是有三头六臂那也是忙不过来的。 这一百人虽然多是多了些，但要真能来，也是大大解了燃眉之急的。 周果回去就给钱多写信，让他再拨一百个人手下来。 山里的钱多成日里养鸡打猎砍柴种菜，闲暇时候挖些山里的花花草草回来种，日子充实是充实，总觉得缺些什么。 收到周果的来信，兴奋了。 寨子里现在只有一百四十多号人了，他想着反正留在山里也没什么用，大家成日里唉声叹气的，羡慕下山的人，还不如都放出去，山上只留十几个守家就成。 但一想到周果的性子，脖子又是一缩，大当家只说一百个，他带出去一百多个，不会挨揍吧？ 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胆子大一回，大不了去玩几天又回来就是，成日里待在山上都要生病了。 想通了，钱多就将寨子上剩下的人都叫过来。 大家伙一听他们也要跟着下山，兴奋地不行，一群大老爷们只差抱头痛哭了，他们还以为被大当家放弃了，终于也要有用了吗，也能下山了？ “二当家，那我们什么时候走？现在去收拾东西就下山吧？” 钱多笑容一收，“你自个看看外面，天黑了，这么猴急干什么？要走也得等天亮了在走，除了二黑子几个其他的都下山。” 其他人都走了，还有几个年纪大的，身上有伤的留了下来。 钱多交代了他们一些事，还给留下了一百贯钱。 然后自己收拾了两身衣裳，第二日天还没亮他就起来了，吃完了早饭天才蒙蒙亮，一伙人就等不及下山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 周果在家歇整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就走了，还是一个人走的。 到云州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她找了个客栈安顿下就出来逛街，满大街乱逛。 逛逛书铺子，逛逛布庄，银楼，买了不少，看见很多都想买，但奈何出来的时候就只骑了一匹马，买多了带不回去，除了首饰跟几本书，其他的就没买了。 东西送回去后，她又出来逛。 华灯初上的时候，云州更热闹了，随着这几年人越来越多，宵禁的时辰也越来越晚。 大街上还是挺热闹的，不说人挤人，人来人往还是有的，比之前些年热闹多了。 这里繁华的真的一点也不像边关，谁家的边关是这个样子的呢。 她一路走一路吃，手里的卤猪蹄没吃完，又买了几块烤羊肉，烤羊肉就是调料不太丰富，总得吃起来还没自家做的好吃。 一边吃还不忘探头看旁边的小吃摊，瞅瞅卖的是什么，感兴趣了也上前买一份。 这么逛着逛着，诶，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了。 “小娘子外出回来了？” 她嘴里啃着猪蹄，抬头这么一瞅，就见那男人笑吟吟的站在前方不远处，手里风骚的摇着扇子，身后还跟了两人。 啃了一口猪蹄筋，她迎上去，道：“你也在这里，真巧啊，哈哈哈……” 男人微笑道：“是吗？我还以为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周果：“……您真是慧眼，这都能知道。” 男人道：“小娘子这些年不止样子变了，这性子好似也变了不少。” 他还记得当年这孩子，一头跟和尚一样短的头发，明明是个孩子，却装的跟个大人一样，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现在这越长大倒越像孩子了。 周果道：“这人嘛，哪可能一成不变了，日子好了没有烦恼，心情就好了，性子自然也就变了。阁下晚饭吃了吗？我做东，请你去抱月楼吃一顿如何？” 男人挑眉，“我怎么记得抱月楼是云州最大最好的酒楼啊，一顿饭可不便宜。” 周果道：“您身份尊贵，又是大老远的来，我也算半个本地人，请你上最好的酒楼吃一顿饭还是吃得起的，不知您肯不肯赏光啊？” 男人扇子一收，“行，既然小娘子肯破费，我怎么能不去呢。” 周果大喜，“那请。” 剩下的猪蹄她也没浪费，啃得精光了才丢。 一旁跟着的下人都忍不住侧目，从没见过哪个小娘子当街啃猪蹄的，这还是个小娘子吗？ 进了抱月楼，有小伙计迎上来。 小伙计第一眼见到的是周果，没法子，太熟了，笑道：“周公子今日这是带好友上门吃饭来了？” 周果笑着点头，“给我个临街的包间。” 递给他一把铜钱。 她穷，一把铜钱已经是能给得起的最高的赏钱了。 但就算如此，楼里的小伙计依然最喜欢她，只因为她最和气，没什么架子，与他们相处跟好友差不多。 一旁的男人忍不住诧异地看着她，“看来你是抱月楼的常客啊？” 周果连忙道：“我可不是，他们这饭我可不大吃的起，也就是逢年过节带家里人来吃一顿。” “那怎么连楼里的小伙计都认识你？” “我跟他们掌柜的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来来去去的自然就熟了。” 两人在包间坐定。 小伙计上来，周果让男人随便点，男人让周果点，“你是东道主，我一个外来的怎么知道哪些菜好吃，你觉得什么好吃就点什么。” 周果让他们把招牌菜都上上来，然后特意道：“听说你们楼里最近新来了一批羊蘑跟花菇，弄几个上来尝尝。” 小伙计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本想说话，但见到她的表情又默默的闭了嘴。 她最后道：“再上两壶梨花白。” 小伙计下去了。 周果看向对面的男人，笑道：“恕我冒昧，见面这么久，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男人道：“让别人介绍自己前，是不是先得说自己的名字，难道你让我一直小娘子小娘子的叫你？” 第723章 秦三爷 周果恍然，“说得对，我给忘了，我姓周名果。” 男人等了等，“没了？” “没了，我该怎么称呼你？” “在下姓秦，人称秦三爷。” 周果皱眉，“秦三爷？那我就叫你三爷？” 暗自嘀咕，这也太不真诚了，连个名啊字啊的都不说，就说什么三爷。 吃亏了。 她也应该介绍自己说姓周，人称周公子，傻乎乎的说什么周果，果然这有钱人就是精。 两人说了一番这些年云州的变化，以及周果北上来安家的过程。 话还没说完，菜就上来了。 一桌菜，满满当当的。 关键是每份的份量都很多。 秦三爷忍不住道：“你都混到后厨去了吗？这样的份量别桌怕是得分两份吧？” 周果笑道：“没有，我饭量大，他们都知道，所以每次都给的多，三爷，别客气，你吃啊。” 说完看向他身后站着的两人，道：“这两大哥不如也坐下来吃一点吧，这么大个桌就我们两人，吃饭都不香。” 说完看向秦三爷。 两人摆手，“不不不，不用了。” 秦三爷看了两人一眼，道：“既然周小娘子让你们坐下来吃，你们就坐下来吧。” 两人受宠若惊，拘束地坐着。 周果乐开了花，真好，这样就不用再给他们点一桌了。 “来来来，吃饭，都是好吃的，尤其是这个炒羊蘑，可鲜了，还有这个烧花菇，这个羊蘑鸡汤，平常时候都吃不上，就这么季节才能吃到这么鲜的，季节一过就只能吃干的了。” 不停地招呼他们吃羊蘑花菇。 几人受不住她这么热情，还真吃了。 她笑眯眯的见他们吃了，自己夹了一块红烧鱼肉吃了，抱月楼的鱼肉还是很不错的。 赶了大半天的路，刚到街上也就啃了一只猪蹄，几块羊肉，这个时候一吃到东西就忍不住，吃起来就顾不上别的了，哪还记得招呼客人啊。 秦三爷见她吃相极优雅的将桌上的好吃的都吃了个遍，但羊蘑花菇这两东西一筷子都没碰过，也是沉默下来，真怀疑这俩东西有毒啊。 两跟班当真是吃了很多，别的不说，味道是真不错，汤也好喝。 周果饿了，一桶饭没吃完，小伙计们又给上了一桶……然后又上了一桶…… 刚好，两跟班也是饭量大的。 最后四个人吃了九桶米饭，周果一个人吃了五桶。 男人着实是吃惊了一把，跟着几人饭都多吃了半碗，最后吃完了，就看着几个人吃，见周果还是喝了汤吃了羊蘑的，心也就放下来，没毒。 周果见他不吃了，对着另两人道：“你们三爷不吃了，我们继续吃，将这一桌菜都给吃光，这汤，汤好喝，你们多喝些，我还得再喝一碗。” 两人也是吃了个尽兴，最后一桌菜几桶饭当真被吃空了。 周果满足的拍拍肚子，擦了擦嘴，让小伙计把这一桌碗碟撤了下去，让人上茶。 小伙计们动作还是很快的，片刻的功夫桌子就干净了，茶也上了上来。 周果给对方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两口喝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秦三爷好奇道：“你饭量一直这么大吗？” 周果点头，“是啊，一直这样。” “你逃难路上一顿也能吃这么多？” 周果：“……我倒是想呢，也得有粮啊。” 秦三爷问道：“所以，这些羊蘑花菇是你卖给抱月楼的？” 周果笑哈哈道：“不止，那松花蛋你吃了吗，豆腐松花蛋拌菜，我见你挺喜欢吃的，那松花蛋也是我卖给他们的。” 秦三爷笑了，“你倒是坦诚，这些菌都是你从各地收来的？” “算是吧，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伙？” “怎么合伙？” “卖菌啊，你要不要买我手里的货，干的鲜的都有。” “你很多吗？” “也不是很多，嗯，一两万斤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秦三爷：“……你上哪收这么多？” 周果笑道：“这你就别管了，你只说要不要？” 秦三爷道：“我在成定倒是有个小酒楼，这些年我也没去看过，你可以把这东西卖到成定去。” “成定？？”周果一愣，不知怎么了，就想到了秦掌柜，试探道：“成定有个福满楼，跟你有关系么？” 秦三爷笑了，“不得了，你都把货卖到福满楼去了？看来我们之间还是很有缘的。” 周果当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福满楼啊！ 那是她踏出第一步的地方，算是她家业的起点，怎么就是秦三爷家的呢？ 秦三爷反而道：“这几年，福满楼年年来信，每封信上都是好消息，说实话，我当年把福满楼开在成定，纯属是心血来潮，也没指望它能做的多大，能赚多少钱，没想着这几年反而越来越好了，加上北地据说越来越不一样了，我就想着来看一看，还真是跟往年大不一样了。” 福满楼在北地的作用就是打探消息，没想着做着做着，反而越做越好。 周果笑道：“所以你想在云州也开一个福满楼吗？” 秦三爷道：“有何不可，云州那么大，就一个抱月楼难免寂寞了些。” 周果提醒道：“抱月楼能在云州做到第一楼，可不简单，他们楼里的招牌菜不少。” 单一个每年的蟹子都能为他们拉来不少客源。 秦三爷笑道：“我知道，就算在云州做不到第一，第二也不错，据我所知，成定也要有抱月楼了，他们能在成定开，我也能在云州开一个福满楼。” 周果点头，她目前还不想开酒楼，觉得就是开只怕也干不过他们。 还是老老实实卖菌卖肥好了。 只是这样一来，她的那些菌岂不是就卖不出去了？ 想了想还是问：“我手里的菌你还要吗？” 秦三爷似笑非笑的问她，“所以，你这些菌真是你从各个地方收上来的？” 周果笑道：“实话说，这些都是我自个种的，怎么，秦掌柜这些年给你去了那么多封信，信里就没说福满楼是怎么起来的？” 第724章 我背后有靠山 秦三爷摇头，“这样，我明日会去成定，估计去五日，五日后我会回来，到时候我们再细说。” 对于羊蘑跟花菇能种出来这事他好像丝毫没有意外，果然，这上层人就是不一样，说不定人早就知道菌能种了，还见过呢。 周果点头，笑嘻嘻的说好。 第二日，她在府城转了一圈，看了看即将开张的山货铺，这是她收回来的位置中于山货来说最好的一个铺子，周边左右都是粮铺，一条街不远处还是菜市。 在这里卖山货最好不过了。 说不定今年秋收后还能卖上粮食跟豆子呢。 看了一圈就回去了，她还得让人在附近两个县去宣扬宣扬肥去，等另一个庄子建起来了，那产的肥就多了。 吴江动作还是很快的，庄子已经开始动工了。 她找到村里，将周边那一大块乱石地全给买了下来。 原本村里人还在悄摸摸的说闲话，虽说这是乱石地没什么用，但要是周果就这样白用，他们还是有意见的。 如今花了钱买下来，说怨言的就没有了。 谁让他们买不起呢。 李氏很不解，“家里那庄子不是那么大，怎么又要建一个？” 周果道：“娘，现在全县都来咱家买肥，现在这个庄子已经不够用了，人手也不够，我已经传信去山里，让钱多在带一百个人下来。” “就算是再带这么多人，也用不了再建一个庄子啊，再说，这人手多了那么多，别说一个县的肥了，就是两个县的肥也能沤出来啊。” “我打算让人到附近两个县也给宣扬宣扬去，既然要做大，那就做的更大，一次到位。” 众人一听惊讶不已。 周麦担忧道：“这是不是太快了点，小叔走的时候不是说了让你慢一些吗，这要是被人盯上了怎么办？” 是啊，大家都担心这一点。 他们可干不过那些大户。 周果道：“这事我想过了。你们想啊，明明开春的时候我们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几个大户，甚至买肥的人里面还有各家各户混进来的下人，为什么到后来一点动静都没有？连村里来打探消息的人都没有了？” “为什么？”大家异口同声下意识的问，这事他们一直有疑问。 周果笑道：“肯定是有顾忌了呗，不然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不动手，总不能等我们做大做强了再动手吧？也没谁会这么傻啊！明明现在是最好拿捏我们的时候。” “有道理。”大家听了都点头。 周麦又道：“那万一他们就是在等合适的时机呢？” 周果道：“那也不能把打探消息的人都撤走，一个混进来的可疑人都没有。最重要的是，虎子说，最近去收夜香收灰顺利了很多，连守门的士兵都不为难他们了，现在跟着花婆子出来卖夜香的几乎多了一半多人。 而且他们现在收灰都不用去山谷了，都是衙门里的人收了运到城门口的等虎子去收就成。” 老爷子道：“这有什么稀奇，都打了那么久的交道，自然相熟了，两拨人熟了自然什么都好说，反正这些东西是要给虎子收回来的，只在城门口交易不用去山谷闻那臭气，谁不乐意？” 有道理，大家又点头，那山谷除了李氏几个，都去见识过了的，简直让人作呕。 周果道：“不止，衙门里的人比往常要客气许多，说我们要是等不及，还能自个跑到县城里去拉。他们也就是个倒灰的，能做的了这个主？ 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肯定是得过上面指示的，我们家这肥在我们这县令这里估计已经过了明路了。” “倒像是那么回事。”李氏越听越觉得有理。 周米道：“就算如此，但这也是我们自己县，我们县令能管我们自己县，难道还能管到隔壁县？” 周果笑道：“所以，我决定，在此之前，先去找我们县令，给办个路引啥的。” 这个乱世，路引什么的远没有银子来的好使。 只要有银子哪里不能去？ 但她想去探探县令的口风，这什么都不知道，心里总归不踏实。 老爷子平日里最怵的就是跟官府打交道，“这能行吗？那当官的还能听你的？别回头先把你抓起来打三十大板。” 大家一惊，“是啊，要不还是别去了，我们就慢慢来吧，等我们县来买肥的人多了，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就把这事传出去了，说不定不要明年，今年就有外县的人来买我们的肥呢。” 他们说到底也就是个平头老百姓，还能跟官府抗衡？ 周果道：“不要紧，他是当官的，我也有靠山啊，我的靠山还是北地最大的官，牢固的很，冰山一角就能压死他们。” 得意的笑起来。 周麦几个沉默下来，仔细想想还真能行。 就连老爷子都没说话了。 可怜了李氏周谷吴丫几个，愣是没听懂，急得，“什么意思，你倒是说啊？你的靠山是谁啊？小叔不是游击将军吗，不是说这个官也不怎么大，营里有几百个呢？” 周果笑道：“娘，你想想，小叔在哪个手底下当官？在徐将军手里啊，小叔是徐将军的兵，算起来我们也是徐将军的兵了，这么大的靠山还不大啊？” 谁不知道，徐将军是北地的天。 李氏几个惊呆了！ “可……可是……人徐将军认识你吗？再则这要是人家知道了怎么办呢？不是给你小叔惹麻烦吗？” 周果道：“我又不是要光明正大的打着徐将军的名头行事，我只说我小叔在军中很受器重不行吗？ 娘，这些当官的就是想的多，你只要把话头露那么一点点，他们自己就能把剩下的补齐，自个给自个吓死，保不定我们那县令就是这么想的呢。 这样我也就不算打着将军的名头行事了，因为小叔在营里确实受器重啊，这才几年就当上游击将军了，还这么年轻，迟早会是大将军。到时候将军要追究也追究不到我头上来。” 老爷子哼了一声，“你当天底下就你一个聪明人，他们都是傻蛋？能当上将军的，那能不比这个小丫头聪明？” 第725章 找县太爷 周果道：“是，他们是聪明，肯定也知道我是有意这么为之。但是师父我也没干坏事啊，我这么干还不是为了让大家伙多口饭吃啊，老百姓多吃一口，那交上去的不也多了？说到底，税收增加了，将士们吃的饱了，将军还能追究我这点事？” 这个……大家都没法反驳。 只要能让将士吃饱饭，别说用将军的名头了，就是用天王老子的都成啊。 说干就干，周果第二天穿的整整齐齐的就去县城了。 她在衙门外来来去去转了好几圈，也不知道这古代见官有什么讲究，是不是要先下帖子，但民见官，应该用不了这么复杂吧？ 而且她从衙门走进去，会不会被打出来啊？ 又转悠了两圈，还是昂首挺胸进去了，谁让她背后靠山大呢？ 这么一想，更神气了。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这是衙门！！”守门的见她来，喝问道。 周果昂首挺胸道：“我要见县太爷。” 还不等那人说什么她又道：“我叫周果，从苍山村来。你进去报吧。” 守门的见她这么自信，将信将疑的走了进去。 县太爷一口茶喷了出来，“你说谁找我？？” “大人，那孩子说他是苍山村来的，叫什么周果，大人，这人见不见啊？” 县太爷连忙放下茶碗，“见见见，怎么不见呢，这孩子怎么找到我这来了？难道她知道了？带去堂上。” 被通知能进去了，周果松了一口气，果然，这背后的靠山就是靠谱。 走近堂上，只见上首坐着一个约摸五十来岁的穿着官袍的人，周果干脆利索的跪了下去，“小……” 一个民子还没出口，县令就忙道：“不用见礼了，起来吧，你来找我什么事啊？” 周果笑道：“大人，我最近想把肥卖到隔壁县去，你能不能给我开个路引？” 县令：“……这事你也来找我？？不是？本县那么大，不够你卖的？都要卖到隔壁县去了？” 周果嘿嘿笑，“这不是来找你快一些吗，从下面上办还得先去村里，再往上递，有那功夫，我肥都卖出去几大车了，你看你能不能行个方便？” 县令大人就这么看着周果，实在想不到，原来周家的掌家人是这样的，嗯……厚脸皮？ 自来熟的很，好像这里是她家，他这个大人是她家的长辈，好歹他也是个县令呐。 周果见他说着说着就不动了，连眼珠子都不动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打扰，只得喝起了茶，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摆设。 县令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见周果这东看西看的模样，不由暗地里叹气，这哪像个农家女娃啊，胆子这般大，比一般的男娃还强，就是没什么规矩，这点又跟农家娃很像。 想了想问道：“你是怎么想起来找我的？” 周果理所当然道：“您是我们的父母官啊，不找你找谁？大人，你就帮帮我吧，你看啊，我要是把肥卖到两个县去了，秋收的时候三个县丰收，三个县的税收也能增加，于你们也是有大大的好处。 再则那军营里的将士们不是也能吃饱肚子吗？他们吃饱了肚子，就更能守好国门，胡人不得南下，一举多得，税收增加了你还会升官呢。” 县令竟然从她这弯弯拐拐的话里听出意思了，摇头道：“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在这里当了十多年的县令，也不想折腾了，就这样吧。” 周果鼓励道：“你正当年呢，怎么会老呢，你要是能活到八十多岁，就还能活三十年，仕途才走了一半，路还长着呢，这么就不想折腾了？ 我们北地在徐将军的管辖下多安稳，现下南边都打疯了，北地都成将军的封地了，你在将军那挂了名，以后天下太平了，升迁还不是早晚的事，谁不喜欢干实事的呢？” 小嘴是真能说啊。 县令这才深切体会，她小小年纪为什么能把买卖做的那般大，周家一个逃难来的，为什么短短几年就发迹了，敢想敢干胆子又大，心事缜密小嘴又能说，不发迹都说不过去。 点头道：“成，这事我给你办，两个县我也可以给你打招呼，只是你……” 周果秒懂，点头道：“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在将军面前给你美言，多多进言。” 说到这里没忍住多说了一句，“其实大人，我觉得只要你用心办事，把县里的税收搞上去了，不用我多说，将军自然会看到你的，你也知道北地这税收是大难题，你这里要是出了头，将军能看不见？指定把你推上去，你就安心吧。” 别说，县令觉得她说得还挺有道理，关键现在看的是看得见的希望啊，今年秋收就能看得见成果了。 周果欢欢喜喜的从衙门里出来，回头看了一眼这县衙，咧嘴一笑，高兴的走了。 回到家，就让全子跟大胖收拾收拾准备去隔壁两县，让他们带着铜锣，看见村子就进，看见人户就敲，车上还要带着肥，多宣扬宣扬。 周果道：“出门在外的，我们不惹事，但事要是找上门来，我们也不怕，能动手就动手，动不过咱就跑，我估摸着过两天山里的人就到了，咱家的人不比他们少，且都是受过训练的，比他们厉害多了。” 全子道：“是，我们绝对不丢脸。” 周果点头，“对，咱们庄子现在做大了，就不能让人小瞧了，不然人还以为咱是软柿子，是个人都想上来啃一口。你们不要怕，上面我都打过招呼了，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我要是顶不住，咱家还有大高个呢。” 大家都知道她说得大高个是谁，周家小叔也确实是大高个。 全子一行十个人，分为两队，分别去了两个县。 吴江见状，只得又往外招短工，将庄子上无关紧要的活替换出来，多出来的人手抓紧沤肥，还得建庄子，感觉这人手真不够啊，哪哪都需要人。 第726章 我有镖局 在她出发去云州见秦三爷之前，钱多一行人终于到了。 同行一同回来的，还有癞子头一行人，两伙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路上碰到一块了。 为了不引起轰动，还是晚上趁着村里人睡了悄悄进村的。 村里的狗汪汪叫，从村头叫到村尾，各家各户也没起来。 肯定是周家人，要不然，小偷小摸的现在也没人敢来苍山村行窃啊，村里养了那么多只狗，要真是被抓住了，还不得被打死。 这年头死个把人那不是司空见惯的事。 钱多一路行来，见到苍山村这家家户户清一色青砖瓦房的情形，忍不住感叹，“果然，大当家就是大当家，不止自个有钱，村里人也这么有钱。” 他们山上如今还住着泥巴茅草屋呢，哪里能比？ 其他人也都点头，对周果的崇拜又上了一个高度，跟着大当家连狗都能吃饱，瞧这些狗，中气那么足，可见不缺吃的。 而且，他们从来没见过，哪个村能养得起那么多狗的，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苍山村真是全是大户。 周果这个时候还没睡，屋里点了两盏灯看书，听到这动静，悄悄的出门，走出院子一看。 黑夜下，远处有黑压压模模糊糊的人影往这边行来。 终于到了，这么多天了，还以为在路上出事了呢。 癞子头眼睛尖，兴奋道：“大当家，大当家，我们回来了，二当家也来了！” 钱多瞪着眼睛往前一瞅，见周果那小小的身板在黑夜里格外挺拔，激动的很，几步上前，连声道：“大当家，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周果黑线，“我还活着呢，不是，你怎么下山了？” 钱多一把鼻涕一把泪，“都下山了，我一个人留在山上有什么意思，我年纪也不大，还不想过老年生活，也想干一番大事。” 周果简直无语，“好好的你哭什么，不准哭了！你下山了也好，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走，我带你们去庄子上。” 给他们住的地方还没有搭出来，没法子只能挤一挤了。 大家看着这么大一片庄子，眼睛都直了，“怎么跟癞子头他们说的不一样啊，大多了呢。” 癞子头摸头，“我们出门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子的。” 周果道：“现在庄子上不够住，你们来了总要有个住的地方，这些都是给你们准备的。” 一行人安顿下，其他的都去睡了。 只有几个头留了下来。 周果问癞子头，“这一趟去怀阳顺利吗？有没有人为难你们？” 癞子头道：“挺顺利的，有两个小喽喽找茬的，兄弟们还没动手就被吓跑了，我们顺顺利利的把货 给了抱月楼就回来了。” 周果点头，看来抱月楼后面的东家也不是等闲人。 又问了一些山里的事，周果就道：“你们赶了那么久的路，想必也累了，吃了饭后好好歇息，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们。” 钱多不认识几个字，但是武力值好，还是个很好的帮手。 周果让吴江派人每天晚上给他们扫盲，虽然不至于要有大学问，不做睁眼瞎最好。 安顿好了钱多一行人，她就去了云州。 算一算日子，跟秦三爷的会面期到了。 …… 对面秦三爷微笑看着她道：“你菌都卖给我两个福满楼了，还要我拿你的货？” 周果笑道：“我也不是非得让你拿货，这买卖啊当然是双方自愿，您愿意要就要，不愿意要自然可以不要，我也不能强迫你啊，说起来，我们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叙叙旧也好啊。” 秦三爷挑眉，对周果还是很欣赏的，实话实说道：“我这次没带人手，货多了运不回去，下次吧。” “车队我有啊！”周果赶忙道：“我有一个镖局，你要运多少货，运去哪里？” 秦三爷这下着着实实惊讶了，“你还有镖局？自己的镖局？” 周果道：“你还记得我师父吧，他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就是干这个的，恰好我手里有些人，就搭起了一个草台班子，但这个草台班子已经干了有三四年的活了，从没失过手。” 秦三爷点头，“那既然是这样的话，你手里有货吗？” 说实话，羊蘑跟花菇这东西除了山里，别处还真没有，真要运到京里去，那价值也不亚于海参鲍鱼。 只是，“这两东西，价钱也不高，你确定要接这活？” 周果笑道：“确定啊，怎么不确定，只要你要的多，我就给送，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给你送，回头要是货送不到，不要你钱就是，损失我自己担。” 她还要把镖局给打出去呢，刚好可以让钱多等人练练手，活这不是就来了吗？ 又能练手还能赚钱，这不是天大的好事？ 秦三爷爽快的答应，“行，羊蘑给我准备三千斤，花菇两千斤，运去京城，我先付一成的定金，收到货了再给剩下的钱。” 周果那个高兴啊，“一言为定！” …… 钱多还没缓过来呢，一听又要压货去京城了，千里迢迢的，不知道得在路上走多久。 道：“这能成吗？现下到处都在打仗，别我们还没走到京城，就被人抢光了，再不然一路上层层盘剥，裤衩子都不剩下，还赚个屁。” 周果道：“这次不主要是让你们去赚钱，主要是让你们探探路，南下东去一路上得经过不少地方，这个点要是踩熟了，以后我们什么好东西运不出去？就算是被盘剥光了也不要紧，拿几千斤菌探探路还是值得的，这个钱我们必须花，险必须冒！” 众人被她这股豪迈感染到了，脑子一热，道：“大当家，我去。” “我也去。” 一个人开口后面的人都开口了。 钱多只好道：“那我也去吧。” 周果道：“你必须去，你是寨子里身手最好的，他们又都听你的话，心思相对缜密，有你跟着，我放心些。” 钱多立即道：“我去！” 周果又给出主意，“你们走之前，可以去边关买些皮子藏在货里带走，反正边关的皮子便宜，万一这些东西真能运到京城，那就赚大发了。 到了京城出了货后，也不要空车回来，可以买些京城值钱的东西，像什么茶叶啊，布料啊，新鲜玩意啊，一出一进，两手买卖，可以赚不少。” 好东西在云州还是相对缺的。 第727章 老爷子也跟着去 这边找不到什么好的茶叶，连酒能找到最好的也就是抱月楼的梨花白了。 当然，这些的前提是他们能真的把这批货给运到京城。 钱多一听还能这么赚钱，高兴道：“你放心，我们一定把这批货运到京城，寨子里别的不多，来自各个地方的人不少，去过京城的人也不少。” 大家纷纷立誓，货在人在，货丢人死。 周果赶忙道：“什么货在人在，我们队伍里，最重要的是人！只要人在什么都在，那些货物要是没了就没了，你们路上要是真碰上事了，就把货丢下逃命。 为了这么点子货把你们哪一个搭上去了，那都是傻子才会干的事，出门在外可得放机灵点，多少人去多少人回，不准给我落下一个！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大家异口同声说的异常大声，感动的不行，他们就是为大当家卖命都成啊！ 现下庄子上摘下来的菌就不往卖了，摊开晒干，十天后，这批今年的干货终于装好了车。 这期间周果还带着他们北上买了很多皮子，什么狼皮兔皮狐狸皮，几百张，全部装上牛车，上面用厚厚的牛皮布盖上，这样就不用担心风吹雨打毁了。 除了货车，还有运粮车，五十多个人，在路上得吃喝拉撒啊，不能光喝西北风吧。 满满当当的也有近二十辆车。 这一批跟着压货的都是寨子里身手最好的好手，带队的是武力值最高的钱多，周果还是很放心的。 一大早，大家大鱼大肉吃了一顿后就上路了。 老爷子道：“要不我还是跟着去吧，这群人也没押过镖，又不认字，不会走错吧？” 周果摆手，“不用了师父，太远了，你老人家还是安心在家里待着吧，况且你不是把地图给他们画了一个吗，我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这些人总要练一练的，不然养在庄子里吃白饭吗？” 老爷子想了想道：“不行，我还是得去跟他们走一趟。” “啊？”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老爷子转身进了屋。 片刻后，老爷子背了一个包袱出来，撂下一句我跟着去就急匆匆的走了。 认真看，走路还一蹦一蹦的，连头都没回。 周果：“……” 周家人：“……” 这是怎么回事？ 家里人看着走远的老爷子，回头看向周果。 周果忙追上去喊：“师父师父。” 结果她不喊还好，一喊老爷子走的更快了！ 周果：“……我说，你要不要牵一匹马走？！！” 她就眼睁睁看着老爷子的步伐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她，“那成，有一匹马也好。” 周果：“……” 吴丫将马牵出来，周果交到他手里，没忍住问：“出去走镖有那么高兴吗？生怕我留你，跑的比谁都快！” 老爷子瞪眼，“哪有，我这也是为你好，他们又没走过镖，千里迢迢路上难免会遇到状况，他们知道怎么处理吗？我可是走了一辈子镖的，什么大事小事我都能处理。” 周果很怀疑，“是吗？能处理这些问题的不都是八面玲珑的人物吗？” 老爷子不说话了，牵过马就走了。 周果不放心，道：“师父，你要回来啊，不要走丢了，你小徒弟还在这，你家还在这呢！” 生怕他一去不回头。 老爷子挥挥手。 周果叹气，干了一辈子，真是爱这一行啊！ 李氏担忧道：“这能行吗，老爷子年纪那么大了，你怎么不留下他呢？外面世道不太平啊，不都说到处都在打仗吗？” 周果道：“这条路暂时还没事，三爷就是从这条路来的。” 周谷道：“二婶，瞧老爷子这兴高采烈的样子，叫都叫不回来。” 李氏笑道：“干了一辈子这活了，又歇了那么多年，自然是想去的，他成天待在村子里，估摸着也待腻了，出去走走也好，精气神都要好些。” 周家人目送着他们走远。 周果也只是伤感了一下，就没空多想了，交代完山里的事，想起回来那么多天，还没有去赵家看过，也不知道周杏生活的好不好。 但也不能就这样没个名头的去，想来想去，还欠赵家几百石肥，让人装了车，她带着这些肥去赵家了。 赵家听说她亲自带着肥来了，一家人都迎出来。 周果本事怎么样，他们都看在眼里，这样的亲家自然得捧着。 周果跳下车，首先看向了周杏，见她面色红润，满面春风的看着她就放下了心，在家的时候她素面朝天，现下嫁到赵家了，每天有小丫头帮着打扮，穿的戴的脸上抹的都不一样了。 真正像大地主家的小媳妇，真好看。 赵老太爷笑哈哈道：“不是说你出门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果笑着说回来了好些天了，然后又给赵阳赔罪，“姐夫，真是对不住，我没等你们回门就出门了，是我的不是。” 赵阳忙道：“你有要紧的事就去忙，我们什么时候不能见面，又不是什么大事。” 周果道：“回门怎么不是大事？这段时日我忙的前脚跟打转，本来早就想来告罪的，今日才腾出空，顺带着把剩下的肥给你们送来，真是对不住，这着肥才刚出来。” 老太爷道：“我知道你这东西一沤就是一个多月，要功夫，也知道来买肥的人户多，所以老早就跟你说了，也能接的上趟，我们自个也有不少肥，能先用着。” 周果笑道：“那就好，我还怕耽搁你们事呢。” 老太太道：“别在这站着了，屋里去说话吧。” 四个长辈逮着她说了半个多时辰的话，问了好些这次出门在外的事，周果捡了些见闻说了。 赵夫人由衷道：“你可真厉害，小小年纪就敢一个人出那么远的门，还敢在深山野外露宿，换我我可不敢，年轻人胆子就是大。” 这年头，现如今敢一个人出门的，别说赵夫人了，就是赵老爷那也是不敢的。 周果笑道：“我们乡下野丫头，习惯了。” 第728章 周杏的少奶奶日子 又说了小半个时辰，几个长辈的才放行，还是老太太发话，“行了，你们别拉着她东拉西扯了，人那么忙，还是让她们小姐妹下去说说体己话吧，成日跟你们这些粗老爷们有什么话说的。” 周杏跟赵阳就带着她回到小两口现在居住的两进小院，一进院子，周果发现院子又有了大变化。 原先有好些花，现在多了好些菜。 青砖铺就的院子，没有泥土，只有花盆，现在一半变成菜盆了。 什么葱啊小青菜啊，茄子胡瓜，林林总总半院子都是。 周果笑道：“姐，你把这院子变成你的菜园了？那些花呢？” 周杏道：“我让人拔了给种花园里去了，这么多盆用来种菜多好，长大了还能吃，再不济种些地莓呢，又好看又好吃，种花有什么用，不当吃不当喝的，只能用来看，饿起来的时候还顶不了半个馍馍。” 一旁的赵阳笑着说是。 周果道：“那些花啊你别看不当吃不当喝的，有些还挺贵的，一盆花几贯钱呢，就这么让你给拔了。” “这么贵呢？！”周杏惊讶，“也没人跟我说啊，他们只说种菜也好。” 关键太夫人知道了，还很高兴，乐呵呵的。 周果就笑，赵家待她是真好，“种菜是好，晚上你们要是饿了，还能在这小厨房里做上点吃的，下碗面了也能摘个小青菜煮在里面。” 周杏一拍手道：“可不是，我就是这么想的，你姐夫晚上读书会到很晚，我都会给他做点吃的，跟你哥哥们一样。” 周果惊讶的看向他，“真的啊，姐夫，你每天读书会很晚啊？” 不是说不喜欢读书吗？ 赵阳神色有些尴尬，道：“也不是，我喜欢看些杂书。” 周果忍不住笑出来，倒是挺实诚。 周杏扯了扯她的袖子，道：“走，我们到屋子里去坐坐。” 对赵阳道：“我们姐妹说说话，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赵阳如蒙大赦，匆匆走了。 周果等人走远了，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周杏佯装生气地给了她一下，自己没忍住也笑出来。 “你姐夫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每次私底下跟我吐苦，要让他写字读书，他还不如去地里跟大伙干活去，每天一到桌子旁就唉声叹气，读不了两页书就哈欠连天的，半天背不下来半页，比我还不如，那样子，我看了都替他难受。” 周果道：“老太爷赵老爷都对你寄予厚望，指望着你给他们家生一个文曲星下来，将来考功名，对姐夫，我瞧着他们自己都要放弃了，再等几年就好了。” 春丫给她们上了茶点就下去了，知道两姐妹说话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守着。 周果看了看她的背影，道：“姐，春丫用着顺手吗？” 周杏笑道：“怎么会不顺手呢，你别看她年纪小，到底是做个大户人家丫鬟的，就是不一样，我要是在这么待下去，怕是最后连头都不会梳了。” 说到这里站起来道：“你等着，我给你拿一样东西。” 不久，翻出来一包袱，递给她。 “这是什么呀？”周果伸手接过。 “这是我给你做的衣裳，我嫁过来之后跟着婆婆去了不少人家玩，一群媳妇挤在一块，我跟她们又没什么说的，倒是交到一个小媳妇，还算聊得来，她于女红一事上很有心得，最擅做衣裳，这件男装就是我从她那学来的样式跟配色，你拿回去穿。” 周果见是一件米色偏白的绸子圆领道袍，为了显得不那么素，还绣了些竹叶子在领口袖口衣摆处，这样看起来就不那么白了。 周杏道：“白色虽然素了点，但真真好看，你是没瞧见，那小媳妇的丈夫穿这一身，真真是俊的很，只不过他的衣裳上面有金线云纹，瞧着真真是大气，你姐姐我现在还做不起这个，等后面弄来了金线，再给你缝一身，真真好看。” 周果拿在身上比了比，其实她还是很喜欢穿白色衣裳的，多飘逸啊，这道袍也做的好。 忍不住高兴道：“姐，你这身衣裳是做给我的，我姐夫知道吗？” 周杏笑道：“他当然知道了，还吃味呢，原本以为这衣裳是做给他的，后来悄悄拿去一比，发现不对，说小了，才知道不是给他做的，生了好大的闷气，后来还是我答应给他也做一件才算消气。” 周果恨不得抱着她亲上一口，“姐姐，你怎么这么好啊，有了姐夫竟然还第一个给我做衣裳，这衣裳真好看，走出去谁都对我多看两眼？” 周杏拍了拍她的手道：“我跟你说，我陪嫁里有好些好看的料子，进了门婆婆太婆婆也给了我好些，我遇到好看的就给你留着，裙子袄子袍子我都给你做。你成日在外抛头露面的，是得穿男装，还得穿好看的男装，不然容易被人瞧不起。” 周果回屋换上试了试。 周杏喜道：“真真是合适的很，衬的你又俊又好看，这一出去不知道得迷倒多少小闺女。” 周果道：“姐，这衣服我很喜欢。” 两姐妹说了一下去的话，周杏说她这些天在赵家的作息，“真的什么都不用做，只差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只是我浑身不自在，有钱人的日子真不是谁都能过的，我都闲的长毛了。 只好把院子里那些盆里的花草拔了，种上些菜，还能给赵阳晚上下个面条做些点心，然后就只能待在屋里做衣裳绣花了。” 周果捏了一块点心吃了，“你这不是挺好的吗，上午去陪太婆婆婆婆，吃了午饭回来绣绣花算算账，种种菜，晚上跟姐夫一起读读书，一天挺充实的啊，难不成你还想下地插秧收麦子啊？” 周杏笑起来，“你别说，我跟你姐夫挺像的，我真想下地干活。”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口子这样也挺好的，感情好啊。 周果吃了晚饭后就很放心的走了。 老太爷还要留她歇一晚，她哪里有空，这一天都是抽出来的。 赵家人知道她忙，就没多留她。 到家的时候，一家人已经吃过晚饭了，都在屋里等着她回来。 第729章 府城铺子开张 还没等她坐下，几人就问：“怎么样，她在赵家过的好吗？” 周果道：“挺好的，说是闲的都快长毛了，只能尽量找事干，她还想下地干活呢。” 李氏不由道：“那就好。” 又笑道：“都当少奶奶了，还想着下地干活，真是没那个命。” 周粟反驳道：“谁说的？也没谁规定少奶奶就得不干活啊，我看我大姐挺好的，不忘本，多难得，多少人都做不到。” 这个倒是。 周果道：“我看她也挺好的，姐夫也不是个读书的料，这一大家业迟早要交到两个人手上，手里有活心里有数，也没谁能诓骗了他们去。” 周家人放了心，这闺女出了嫁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他们又不好随便上门，周果送肥过去看看，刚好合他们的心意。 周麦看见她旁边的大包裹，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大姐给我做的衣裳。”她打开包袱将衣裳取出来，展示了一圈，“好不好看？” 周麦几个看着这一身羡慕不已，他们也有书生装，也是白色的，但滚了玄色的边，上面素素净净的什么也没有，远没有这个好看。 李氏摸了摸，道：“你大姐嫁人了，怎么还好意思让她给你做衣裳？人婆家不说什么？” 周果道：“那怎么办，做都做好了，姐夫也不能穿，难道就扔了？再说她即使嫁人了那也是我姐姐啊，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了，这人啊，要频繁的走动着才亲，回头你送几匹布料过去，你去看看她吧。” 李氏无言以对，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一来一去的走动的就多了。 周果去了趟赵家，知道周杏过的好，也把赵家欠的肥还过去了，还给多送了几石，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等到全子跟二胖那边传来顺利的消息，她又准备要出门了。 李氏道：“这不是刚回来吗，又要去哪啊？” 周果道：“去云州，我看了个铺子，这次带着二胖几个把货运过去，准备开张了，待熟悉开张流程了，就能让癞子头带着虎子二胖几个去其他几个府城了，那边几个铺子也得要开张。今年种的菌多，光靠几个酒楼，卖不完的。” 大主顾秦三爷也要的不多，这些铺子现在开起来，到明年能卖很多呢，到时候还能卖粮卖豆，至少他们以后去各个府城有联络点，有落脚的地方了。 这是正事，李氏没多说什么，“那我给你准备些吃的东西路上吃，去的人多吗？开张了你还会回来了吗？不往其他的地方去了吧？” 周果道：“不去了，有虎子在我还去干什么，他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了，处理事情的能力不比吴江差多少，我只去云州。” 这地离得近，又是第一个府城，她怎么也得去看看的。 虎子几个很兴奋，县城的那个铺子也开了快一年了，其间什么状况都遇到过，甚至还遇到过地痞恶霸找上门来的时候，也被他们顺利的解决了。 现在要在几个府城开铺子，心里没了忐忑，更多的是兴奋，他们的买卖越做越大了。 比他更兴奋的还有癞子头。 癞子头高兴啊，二当家已经带着商队走了，他这个三当家，跟着大当家出来那么久了，天天窝在庄子上沤肥建屋子，哪里待得住，一听要出去，比谁都兴奋。 周果道：“这次出去你带几个好手，云州的事办完了，你们就得往成定几个地方去，不止得带着人，还得运货，所以这人手你自己挑，要是万一出了差错，我唯你是问。” 癞子头精神一振，“是，大当家你放心吧，别的事我干不好，这些事指定不成问题。” 周果道：“话不要说得太满，更不可掉以轻心，这事你要是办的好，我有赏，要是办砸了，扣你两年的工钱。” “什么？！”癞子头不可置信，“扣到后年去了？我别活了，饿死算了！” 周果淡淡道：“所以，这活你是干不好了？” “干的好干的好，我一定干的好！”癞子头一见她这表情就怕。 周果实在是不解，那么怕她干什么，她除了在山上的时候就没动过手。 癞子头想到她平日里的那些手段，罚钱，一罚罚两年，罚蹲马步，一蹲蹲半宿，还罚三天不准吃饭，让人在他旁边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一块也不准给他吃…… 简直是令人发指，太不人道了。 …… 府城能人多，周果为了不惹人眼，放了几挂鞭炮就开张了。 “周记山货铺？卖山货的，进去看看都是些什么山货，只要平日里的半成价呢，这个便宜得占呐！” 跟县城一样，还能免费领鸡蛋，但这回鸡蛋也不是无限供应的了，先到先得，府城那么多人，一人两鸡蛋，她可供应不起。 要不说，府城人就是比县城的有钱，比县城的人多呢，今日进铺子七成以上的人都买了，最好的品种竟然是卖的最好的。 得亏她带的人多啊，三十个，加上她三十一个，忙起来绰绰有余了。 开张三天，山货铺在府城也算是出了名了。 大家哪里见过这样的山货铺，羊蘑花菇一堆一堆的，无论众人买多少，都能补上货，也不知道这些货是从哪里来的。 大家刚开始是贪便宜，然后想看热闹，看能不能续上货，后来则是觉得这些山货品质不错。 羊蘑也就春日的时候有，并不多，也就够大家伙买几斤尝尝鲜的，想要买来晒干存着，那是万不能的。 花菇虽然春日秋日都有，但这东西比羊蘑还少，寻常人上山通常一朵都找不着，等闲不得吃。 还是挺稀罕的。 开张三日，是县城寻常一个季度的销量。 周果算完了账，大家欢声雷动。 虎子道：“要不说府城好呢，比县城赚的多多了，主子，你看府城那么大，要不我们再开一家吧？” 周果道：“这事我原先也想过，但后来一想，一个府城一家就够了，这东西多了也就不稀罕了。何况抱月楼在这里，福满楼也要在这里开酒楼了。” 让一让也没关系。 第730章 树挪死人挪活 癞子头几个不大认同，铺子开的越多，钱就赚的越多，菌就卖的越快啊。 但大当家做的决定他们又不敢反驳，见虎子几个都不说什么，就更不敢说什么了。 云州的杂货铺就这么顺利的开起来了，周果留下了四个人，让癞子头跟虎子带着剩下的人再去成定，在那里把铺子开起来。 然后去宁平，康安。 虎子疑惑问道：“主子，怀阳呢？怀阳不去吗？怀阳我们也送了一年多的货了。” 周果摇头，“不去，怀阳税收太重了，就是老虎去了也得被扒掉皮，暂时算了，我们现在只要把这四个府城的铺子开起来就好，再加上几个酒楼，够卖了。” 到时候铺子一开，一伙人一天来八九次，那谁受得了？ 光给他们挣钱了，又不是人家的奴隶，犯这个贱呢。 她一一给他们交代开铺子要注意的事项，要是出了事怎么处理，虎子一一记在心上。 周果留在云州，又待了三天，一切顺利，遇到的唯二两个仗着人高马大闹事的也被几个小伙子一人一拳打了出去，闹事的就再也没有上门的了。 见铺子步上了正轨，她也有闲心到处逛了。 府城好吃的还是很多的。 经常一出去就是一个时辰，带着很多好吃的回来，四个伙计高兴坏了，跟着主子就是好吃的多啊，他们自个就舍不得这么吃。 还得存钱娶媳妇呢，娶了媳妇还得生孩子，养孩子，还得给孩子准备媳妇本，平日里不敢这么花。 周果这么逛着逛着，诶，就又碰到了熟人。 馄饨摊子的主人这会忙的不可开交，脸上笑嘻嘻的，三张桌子都没地坐了。 摊主一抬头，就见到了周果。 大喜，语无伦次道：“恩，恩公，你，你也，也在这儿啊，来，坐下我给你下碗馄饨。” 周果笑道：“你行动力真强，这就干上老本行了？” 摊主兴奋道：“恩公，还是你说得对，树挪死人挪活，北地真是好啊，人比怀阳多就算了，还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跟事，我这里看到好多我之前的摊友，这里跟之前的怀阳似的，一点离家的感觉都没有。” 周果看了看他这几张桌子，“你馄饨味道好，这才几天大家都喜欢上了，生意不错啊。” “那也得多谢恩公的提醒。” “不要恩公恩公的叫，我就提醒了你们一句，什么都没做，还是你自己，敢想敢干，才能有今日的局面，你应该多谢你自己，你是自己的恩公。” “那不是，这人得了好处得认，要不是恩公你告诉我云州好，我哪能想到来云州，来，恩公，今日你的馄饨我就不收钱了，你以后随便来吃，我都不收你钱。” 周果端着碗找了个位置坐下，就不打扰摊主干活了。 这些年云州吸纳的人越来越多，大街上也越来越挤了。 后来又买下的两宅子都租了出去，人一多，买卖是比往年要好做多了。 这里卖的最好的是中等菌，最上等的虽然也卖的多，大户人家一买就是一篓子，但终究没有普通人多。 这样也好，她供给酒楼的大部分都是品质最好的，中下等留下来的最多。 在府城待了五天后她就回去了， …… 李氏惊呆了，“三天就把县城一个季度的钱给赚回来了？？府城有钱人那么多啊？” 周谷道：“要不再开一个吧，这么挣钱。” 周果将对虎子几个说的话对他们说了，“有一个就够了，无论是府城还是县城，我们只要一个，实在不行，把铺子开到下面的县里头去，也是可以的。” 反正还要在各个县去卖肥收夜香，开个铺子是最好的。 至少隔壁两个县可以这么办了。 全子跟大胖这边反而不是很顺利。 人家一听他们是从隔壁吕县来的，说要卖给他们肥，就觉得是骗人的，谁家好人会把肥给卖了的？ 自家不用了？？ 还没等他们多说，就挥手：“赶紧走赶紧走，想骗人也找个好点的理由，哪怕你说是来收山货的呢，一来就说卖我们东西？你看我们这群人，像是能买得起东西的人吗？” 全子连喊：“不要钱，不要大家伙的钱！” 这不喊不要紧，一喊大家更不相信了。 疯了？ 谁家卖东西还不要钱？ 东西白给别人？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啊，一听里面就有阴谋，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众人只差往全子几个脸上吐口水了。 可怜见的，几人第一天跑了十个村，没有一个村愿意相信他们就是来卖肥的，还差点被打，说他们骗谁不好，竟然骗他们这些穷苦老百姓。 几人差点哭了，想不通怎么周果一办就办成了，他们长得就那么像坏人，像骗子吗？ 他们不顺利，大胖几个遇到的情况也差不多。 一行人垂头丧气的不得了，哪里还有信心在继续卖下去，这年头，真是……不要钱的东西都没人要了。 大胖站起来，不服气道：“不行，我们不能这样放弃，来雁县一百多个村子，只要有二十多个，不，哪怕十多个村子能去我们那买肥，只要一批人能吃到甜头，后面都不用自个来，他们自然会找上门去的。” 全子也给大家打气，“想当初主子也没跑几个村，也就一年的功夫，现在全县村子家家户户都上咱们庄子了。 我们只要也说动几个村子，这事就算是成了。反而要是把这两个县的人户都说动了，我们肥庄现在也没这个能耐能保证这么多家人户肥的供应，到时候要乱套了。” 大家觉得有道理，之前山里人没下来的时候，庄子上本来人手就不大够了。 山里人出来了，人手才缓一些，要是现在一次这么多家都来买肥，他们一人怕是得有六只手才能忙的过来。 这么换过来一想，大家又高兴起来。 乐呵呵的进村，就算是被骂也没关系，脸上始终乐呵呵的。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人脸上始终带着笑，他们就是想发火那也不好意思发出来。 第731章 外县来人了 反正干活也累也无趣，当两个戏耍的猴好了。 结果一听，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没了，手里的活也放下了，男女老壮都认真的起来。 他们还将肥倒出来，“大伙看，这就是我们家沤的肥，不瞒大家说，现下我们整个吕县的人户都上我们家买肥。 我们来你们县，走了很多村，大家都不信，不过这些人不信也没关系，我们现在人手不够，沤制不了几个县需要的肥，你们要是去在前头，还能抢到一些。” 还有村子有跟吕县人有亲戚关系的，多多少少听到一点风声。 如今又有大胖他们进村上门敲锣打鼓的宣扬，一拍大腿自动帮大胖一伙人当起了说客，这样就省力多了。 两伙人各自说成功了十多个村，就往回赶。 周果在家里等着他们回来，两拨人一同出去，一前一后回来的。 还没等她问，几人就事无巨细的说起了这次的经历。 听说他们被当成了骗子，周果哈哈大笑，“你们别说，他们这么一说，倒真是像那么回事，天底下哪里有卖东西还不用给钱的，一听不是什么好事。” 又听说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只说动十多个村就回来，她赞赏道：“不错不错，办事也知道动脑子了，你们说的对，现下庄子上人手不足，畜力也不足，场子不够大，原材料不够多，是没法子同时保证三个县的肥堆供应的，只能慢慢来。” 吴江道：“主子，现下庄子上四十头牛，已经很占地方了，后面要是再买牛，就住不下了。” 周果道：“我知道，我已经在选地方了，建个牛场，有几头不是已经怀崽了吗，给那些怀崽子的母牛建一个好的棚，以后不用往外买牛，咱家的牛牛大军们自个会下。” 她买这四十头牛，都是花了大力气的，派人到各个村去寻摸，去远处寻摸，要是让她再买十头，怕是难了。 但愿钱多能顺利回来，要是顺利能多带些牛回来，她可是交代过了的。 得亏她将那块乱石地买了下来，那边宽敞，她决定在那边建个大场地。 两个场地，卖三个县的肥怎么也够了的。 毕竟也不是所有人家都有地，地少的人家要的也不多，几石几石的，一次沤肥至少能满足六个大村的需求。 自从山里下来了人，沤肥的人手倒是够了，她把其余的人都派到山里扒拉枯枝落叶干草腐土去了，这需要的肥一多，缺口一大，这方面需要的人力更不可小觑。 隔了几天，两个县还真来人了。 这次来了四个村子的人，几边加起来六七十户，一前一后来的。 周果这些天都没出去，留在家里等人，见人来了，真是高兴啊！ 只要两个县有人来，她这些肥的名头只在今年秋收的时候就会打出去，到了明年，还怕没人会上门吗？ 一行人边找边问，终于来到了庄子上。 苍山村今年比之往年格外热闹，主要就是买肥的人多，每天人来人往的。 几个村的人一见，来庄子上买肥的人那么多，难免会攀谈两句。 这一攀谈就知道了，全子他们没说谎，真是来对地方了，瞧这么多人，这庄子真大啊！ 全子看见了，打了声招呼。 就跑到周果跟前兴奋道：“主子，来的这些都是两个县的人。” 周果笑吟吟的站起来，迎了上去，从老到壮，挨个问候了一遍，寒暄道：“走了那么远，歇一会吧，来人，给他们搬个凳子来。” 有老人连忙道：“不，不用了，我们身上脏，别把凳子给坐脏了，就地坐就好。” 说完往地上一坐，一行人都坐了下去。 周果笑了，也席地而坐。 一行人见她穿的干干净净富富贵贵的，没成想还跟他们庄户人家一样，坐在地上。 瞬间觉得亲切起来，说话胆子也大了很多。 “你是管事吗？你们庄子上还有这么年轻的管事呢？可真有本事！” “不止，上次来我们村的那些个，也是各个都小，还是孩子呢。” 这些孩子真有本事，要让他们这样挨村挨户跟人说话，他们只怕不敢。 周果笑道：“算是吧，你们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我说，老人家，你们家有多少地啊？麦子都种下去了，肥追上了吗？” 说到这个老人就叹气，“肥怎么能追得上呢？家里辛辛苦苦用鸡肥沤下的那些，怎么省也是不够的，这东西就没有够的时候。” 其他人也很有话说，农家人家养的牲畜多的，肥还多些，要是牲畜不多，那肥也就无望了。 听完一圈周果道：“是，大家家里肥都不多，这庄稼啊，除了种子，头一个重要的就是肥了，肥追上收成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说得容易，庄户人家哪里来的那许多肥？” 大家就看向这个庄子，他们坐在这的功夫，这买肥的人就没断过。 有人忍不住问周果，“这，这位小哥，你，你们这里哪来那么多肥啊？” 周果笑道：“都是自己沤出来的，走，我带你们看看去，是不是肥我也骗不了你们不是，看过了你们再考虑要不要，反正跟之前说的一样，我们这个时候也不收钱，秋收的时候拿粮食抵。” 众人站起来，是得跟着去看看。 “你们眼前看到这些肥就是我们沤出来的，卖给你们的统统都是这样的。”她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肥堆道，这是专门用来给新来的人展示的肥堆。 众人都上去抓起一把细细的看，都是农家人，一眼就能认出来什么样的肥能用，这些肥跟当初全子交给他们的还真是一样。 碰到往别村运的，周果让他们停下来，也让大家看。 这个时候大家跟之前已经很不一样了，眼里亮晶晶的，要真跟全子他们说的那样，那他们不是赚大发了吗？ 还不愁自己搬回去，主家用车就给拉回去了，还粮的时候也是上门去收，什么都不用自己管。 这还犹豫什么呢？ 第732章 有孕了 周果给他们介绍完就去忙活自己的了，要不要得还得他们自己决定。 不过，她觉得只要是农家人进了这个肥庄，就没有能空手走回去的。 肥山就是粮食山就是金山，谁看见金子能走得动道？ 果然，她坐下还没一会，这群人就兴冲冲的过来道：“这位小哥，你们东家在哪里，我们要买肥！” 周果看向他们这么多人，“你们都要买吗？” “对对对，都要买，买了是给我们拉回村里去，是吧？” 周果道：“是，不用你们自己苦哈哈的运，你们画了押庄子上的车空下来了，我就安排人往你们那边去，估摸着要等个四五天，毕竟最近要肥的人挺多的。” “四五天啊，那不要紧，耽误不了什么，你要是真能给我们运回家去，我们回了村就让大家伙都来你们这买肥！” 周果打开一个新账本，笑道：“那就多谢大家伙了。来，老人家，您先来吧，叫什么，住在哪个县哪个村，家里有几亩地，要多少肥啊？” “这……买个肥还要知道这些啊？”后面有人犹豫的问。 这么一说，大家就是一愣。 周果解释道：“好叫你们知道，来买肥的人很多，附近几个县的都有，不知道你们住哪里，我怎么给你们送，送到哪里去呢？是不是，送错了你们也收不到不是？” 这话一出，立即有人道：“说得对，可不能送错，别把我家的送到别人家去了，回头这个账还得算到我头上来。” 众人纷纷应是，再也没有了犹疑。 欢欢喜喜报上家门。 写完信息，按手印。 周果道：“好了老人家，您家这六石肥几天后就运到您家门口去，你这几天注意着收就成。” 老人高兴的咧着嘴傻乐，今年秋收能多收不少粮食啊。 这群人一走。 周果就去找虎子，“你注意着，这几天应该还会有人陆陆续续的过来，那边远，得运一次像一次，一次多安排一些车过去，要是不够去村里租。” 虎子点头。 县城里的租车行现在都快成他们家的了，除了马车，牛车一辆都没给租车行剩。 实在不够的，只能租农户家的了。 当真如她所料，这一拨人来过之后，隔天就有其他的人来了，都是外县的。 半个月下来，来了二三十多个村的人户，虽然不多，周果已经很满意了。 假以时日，人会越来越多的。 …… 二三十辆车齐刷刷进县进村，二胖走在最前面，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有人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又来看热闹，果然见到二胖，然后是他后面这一个车队。 “还肥了还肥了，下烟村要的肥今日送来了，都来看看呐。”一旁还有小子沿路喊。 一边敲一边喊，让人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都不行。 好些人放下手里的活就要去看热闹，真是肥啊！ 这么多！！ 村里早有人等着了。 一路走来，几个村的人都跟在后面走，这下见车队在各个门前卸货，忙围上去问情况，得知真是一文钱没收，不由拍腿长叹。 到了第二个月，两个县来买肥的村庄已经翻了一番了。 周果看着这厚厚的账册，高兴的笑了，现在送出去多少肥，秋收的时候就能收回来多少粮食。 她喜滋滋的回去。 菜园里，李氏正在照看老爷子留下的菜跟一垄垄的地莓。 周果哼着歌走过去，问道：“娘，我大嫂呢？” 李氏道：“她闲不住，去地里干活去了。” 周果疑惑，“这水也浇了，草也锄了，肥也上了，还干什么活？” “说是去捉虫，捉虫回来喂鸡，家里现在养了百多只鸡，吃了虫爱下蛋。” “我们地里哪有什么虫，别人地里才有呢。” 正说着呢，吴丫背着筐回来了。 见到两人在菜园里，跟着过来帮忙，“二婶，果果。” 周果问道：“大嫂，你捉回来多少虫啊？” 说起这个，吴丫就有的说的，道：“正要跟你们说呢，怎么我们家的地里都不长虫，麦地跟水田都不长虫，别人地里一抓一个准，我找了半天，也就捉到两蚂蚱。” 李氏道：“我们地里就是不长，来这里几年，一直比别人家地里的虫少，许是肥够的缘故。” 周果笑笑没说话。 吴丫就想起播种的时候周果弄的那些动静，什么马骨头雪水附子蚕粪弄成糊糊，种子在里面泡了晒晒了泡，问周果，“你春日里那个糊糊，泡了不生虫？” 周果道：“兴许是吧，我年年都是那么泡的。” 李氏道：“这样不止不生虫，连收成都比别人家要好，村里像你钱婶陈婶富贵叔他们这些人家，家里不缺钱，每年买的肥都是足够的，一亩地里撒的肥不比我们少，种子也是朝我们家里拿的，但每年的收成还是比不上我们家。” 尤其是两亩水田，这两年那收成是一年比一年高，再要这么下去，估计附近村的人家都要来家里买种子了。 吴丫喃喃道：“原来竟然这么有用，种子还能这么泡，往年我顶多是用草木灰泡过就算了。” 这种地竟然也有这么多的学问，难怪他们这些人连地都种不好。 周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老爷子走到哪去了，周杏也出嫁了，总感觉家里的人越来越少了，每天回来冷清的很。 结果，到了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吴丫就扶着桌腿哇哇干呕。 周谷担心的不得了，“这是怎么了，你吃什么吃坏肚子了？” 周麦几个都忙着请大夫。 李氏喜滋滋道：“我瞅着是有了，大毛媳妇，你这个月月事来没来？” 吴丫一愣，“没有，二婶，这有什么了？” 周果差点笑出来，“大嫂，我娘说你是不是有身孕了！” 李氏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两口子目瞪口呆。 吴丫呆呆的扶上自己的肚子，自己这就有孩子了？ 周粟欢喜道：“好诶，我明年就要有小侄子或是小侄女能抱了！” 别看他人小，但对于比他更小的一直都很喜欢。 第733章 不用过继了 村子里有抱着几个月大的孩子上门来玩的，想方设法都要去抱一抱，这会家里就要有自己的小宝宝了，瞧着竟是比周谷这个要当爹的还要高兴。 周米跟周麦李来几个反应过来，连声道喜，这是大事啊。 他们家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有新生儿，添丁之喜，是大喜中的大喜。 吴丫先是一懵，然后不敢相信，后来眼眶渐渐红了，这一胎来的不是那么容易。 毕竟她已经嫁进来大半年了，身上一直没信，村里背地里说闲话的不少。 心里的长久以来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周麦道：“娘，我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李氏笑道：“天都黑了，上哪请大夫去，明日再去吧。” 周果瞧着吴丫的神色，道：“还是去吧，我让人去请大夫，今日这个大夫要是请不来，怕是有些人一夜都要睡不着觉了。” 李氏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吴丫，恍然，挥手道：“那就去请，把车套上，你跟大哥一块去。” 这会除了许氏，谁也没心情吃饭了。 这件事对周家还是挺重要的，这么久以来，村里那些闲话像股风一样向他们吹来。 说什么周家福气多了，于第三代这后代子孙上的福气就小了，进门快一年了，身子还没动静。 甚至还有的悄咪咪说吴丫身子被后娘作践坏了，这辈子都怀不上了，周家长孙周谷要没后了！ 各人忐忑的等着，在没得到大夫的确认之前，谁也不敢保证这事是真的。 周果在路上瞅着周谷激动地眼睛像萤火虫一样发光，但就是一言不发，也就知道他这一年来也不是没想法。 安慰道：“大哥，没事，我娘都生了那么多个了，这次指定没错。再说，就算不是也没关系啊，你跟我大嫂还那么年轻，往后还有四五十年来要孩子呢，两年一个也能生二十多个了，现在你们两个人的日子才是难得，少之又少要珍惜。” 饶是周谷憨厚，听了这话面色也是一黑，“二十多个？你当是下猪仔呢？” 周果嘿嘿笑，“我就是那么一说，你们以后的日子还长，要孩子的时候多的是，像现在这样没有孩子的日子才少，你要珍惜，跟我大嫂过过二人世界不是挺好的吗？” 周谷不懂，“什么二人世界？这成了婚就得生孩子，早生晚生都是生，不管怎么说，有了孩子这家才像个家，才没有人说闲话，再过几年怕是村里人的唾沫星子都得把我淹死。” 周果无言，又问：“那要是我大嫂这次没有怀上呢？” 周谷摸摸头，“没有怀上那把大夫请来给她看看也好，你大嫂之前受过不少罪，兴许真是伤了身子。” 周果干脆挑明了说，“那万一，要是万一我大嫂就一直没孩子呢？” 这下换周谷沉默了，想了好久道：“治不好那就过继一个，周米周麦几个总能生的出来，总不能把你嫂子给休了吧？她已经过的够苦了。” 周果不由赞道：“大哥，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了，我大嫂能找到你是她的福气。” 老大夫闭目凝神，左手把了把右手。 一家人颇为紧张的看着他，尤其是周谷，他一路上被周果念叨出阴影了，真盼着这是真的。 半晌，老大夫睁开了眼，在一家人的注视下笑道：“是有身孕了没错，两个多月了。” “啊~~是真的，我们家也要有小宝宝了。”周粟跟李来两个一蹦三尺高。 周谷这个当爹的还只知道咧着嘴傻乐，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他不用过继侄子了，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 吴丫喜极而泣。 李氏拉着她的手安慰，“哭什么，这是好事，你该高兴。” 周果则拽着老大夫问：“大夫，你看我大嫂要不要开药保胎什么的，平日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老大夫道：“母体是有些弱，平日尽量不要劳累，头三个月尤其要谨慎，这样，我给写几个膳食方子，不吃药，毕竟是药三分毒，这个时候吃药对胎儿还是母体都不好。” 周果道谢，给了老大夫三贯钱的诊金，还亲自又给他送了回去。 老大夫大晚上被叫来的怨言就没了，周家事办的真是周到，钱给的多，又给接送，这就算是大半夜的被叫起来，也成啊。 因为还没满三个月，吴丫这一胎又不是那么安稳的很，一家人的都没往外传。 就算是周杏那里也没让传。 村里人知道的时候，吴丫已经隐隐显怀了。 众人吃了一惊，“你这是有了吧？还是吃胖了？” 吴丫笑道：“有了，快五个月了。” 大家一听，更吃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到动静啊？” 李氏笑道：“这下不是就知道了吗，你们也知道，头三个月是最不安稳的时候，我们就没说，大夫说现在没事了，我就让她多出来走动走动，往后生产也顺利些。” “那你们也隐瞒的太好了，这样的大好事还藏着掖着，也让我们跟着高兴高兴啊。” 这一传消息村里人都知道了，感叹吴丫的好命，谁能想到呢，之前十几年在后娘手底下讨饭吃的苦命人，摇身一变变成周家的少奶奶了，有时候这命啊可真是说不清楚。 吴丫家里人得到消息，提着东西就往苍山村来。 那后娘一进门见着吴丫坐在院子里吃茶吃点心，就笑道：“哎哟，我们家的大丫现在可是过上好日子了，有了身孕都过上大奶奶的日子了，可怜你三个兄弟爹娘在家里，连饭都吃不上一口。” 吴丫眉头一皱，下意识的从凳子上坐起来，“爹，娘，你们来了。” 李氏闻言立即从屋里出来，一见两人就道：“亲家公亲家母来了，快坐。” 见有人在屋，夫妇俩脸上的表情一收，讪笑起来。 李氏也不热情，这两货，给了那么多聘礼，结果闺女出嫁就打发那么点，三日回门还将她耳朵眼上的耳饰也给收罗走了不说，老大两口子去给他们拜年，好饭都吃不上一顿。 第734章 吴丫爹娘 只有进的没有出的，倒是上过几次门，每次来拿几颗菜，走的时候大包小包的，要不是怕影响不好，她早就把两人打出去了，还能让两人上门？ 李氏寒暄了几句就做饭去了，虽然好菜没有，这野菜咸菜还能没有吗？ 后娘对吴丫道：“你现在也有了，要是能给周家生下一个儿子，那就在周家站稳了脚跟，你发达了可不要忘了家里的弟弟们，你总归是姓吴的。这周家家大业大的，保不齐哪一天周谷就娶了二房了，哪还有你的位置？ 你要记着，只有娘家才是你的后盾，娘家好了周家就是要娶二房也得掂量掂量，以后分家，让你几个弟弟来，谁敢不给你多分？娘家的弟弟们才能给你撑腰，你可不要犯傻，弟弟们好了你才能好！” 吴爹干巴巴道：“你得多为你弟弟们着想。” 吴丫摸摸肚子，道：“爹，娘，以后没事你们就不要上门了吧，弟弟们年纪还小，你们出来了，谁给他们做饭呢？” 之前没孩子，她不敢跟娘家撕破脸，想着万一也能有个退路，现下有了孩子，她有子万事足，娘家这门亲事就是不来往也没事。 反正每次来不是问她要钱就是要东西，没一次空着手回去，这一年往家里拿了不少东西了。 往回拿的却只有几颗菜，这样的姥姥姥爷只会给孩子招黑，害了孩子。 她想的清楚，也说的出口。 却给吴家两口子惊呆了，“你你你，你个死丫头你说什么，翅膀硬了是不是，现在发达了就不认爹娘了？？！” 吴丫慢悠悠道：“不要吵，不是不认你们，每年过年过节该给你们的我不会少，会按照我们村里人家闺女给的礼数给，多了没有，毕竟我出嫁的时候可没带嫁妆来，总不能让我拿婆家的补贴娘家吧？” 吴家两口子说不出话来，可不是这个意思吗，周家富有，从他们手里漏下一点半点的，都够他们吃一辈子的了，拿点怎么了，他们可是周家长子的岳丈！ 吴爹骂道：“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果然跟你那死去的娘一样，没半点良心，我把你拉扯，好好把你嫁来周家，转头你就不认人了！” “就是，你怎么是那么个白眼狼，我们这些年真是白养你了，你不认我们就不怕邻里邻居的说闲话吗？我一定要好好的给大家说说，说我们吴家都养出个什么样的闺女来。” 吴丫道：“好啊，你尽管去说，反正我是无所谓了，我是嫁出来了不算吴家的人了，但你别忘了，你还有三个儿子，他们一茬一茬的也要说亲，你要是不担心他们娶不到媳妇，你尽管去说，让大家都知道我们吴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 两口子哑了火，他们还有三个儿子，都是没成婚的。 后娘道：“哼，我们好好跟你说你不听，那回去就让你爷奶来，让你几个弟弟来。” 还威胁上了。 吴丫傲然道：“爷奶从小到大也没管过我，你要说随你便，但我得提醒你们一声，这是周家，我家那个小姑子可不是个吃素的主，要是惹恼了她，你们家那三个儿子可没好日子过了，她要发起怒来，家里所有人都怕她。” 李氏在厨房里一边干活一边留神外面，见吴丫终于立起来了，欣慰不已，这孩子没孩子一直跟不着地的浮萍似的，现下终于把自个当周家人了。 这样的娘家就该这样治，像她当年那样，直接不来往了，这些年没娘家不也过的挺好的，比在娘家的日子不知道好过多少倍。 周果从外面回来，一走进院子，撞见吴家两口子也在。 两口子笑眯眯的跟她打了个招呼，“果果回来了，又去庄子上了？” 周果点头，拿了把凳子坐下，忙了一上午，渴了。 那后娘忍了忍，没忍住道：“果果啊，不是我说你，你好歹是个闺女家，怎么成日里跟个男娃一样在庄子上干那些活，跟那么多男人打交道，这说出去怪不好听的。 闺女还是得有个闺女的样子，在家做做饭洗洗衣裳就很好，外面的事就交给哥哥们去办，他们不比你厉害啊？” 吴爹也点头，这些可都是他女婿的，让一个女娃管着算怎么回事？ 吴丫吓坏了，连忙看向周果。 周果抬头看着她，她什么也没说，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女人。 女人刚开始还笑嘻嘻的，然后笑容越来越不自然，后来脸上哗啦啦开始淌汗，哆哆嗦嗦的真想给周果跪下，想转身就走。 但脚就像是生在地上似的，拔也拔不动。 后娘倒下了，她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盖子一下一下的刮着杯口，又看向一旁的吴爹， 吴爹窝囊了一辈子，遇到个狠人连话都不敢说一句，几下就受不住了，比女的还不中用，擦了擦汗道：“那……那……什……什……什么，我……我们回……回去了……” 落荒而逃。 妇人一见，忙跟在后面跑了。 周果端着茶碗将里面的凉白开一口给干了，然后起身走向厨房，“娘，饭做好了吗，我都饿了。” 结果进厨房一看，摆在台面上的都是些野菜啊，咸菜啊，一丝荤腥都不见，“……娘，我们今日是要吃忆苦饭吗？” 李氏哭笑不得，“什么忆苦饭，这不是见你大嫂的爹娘来了，总得留他们吃饭吧，结果你一回来，就把人给吓跑了。” 周果皱眉，“他们怎么又来了？” 李氏道：“这不是你大嫂有身孕了吗，他们是娘家人，肯定是要来看一眼的。” 说着向外看了一眼吴丫，“我瞧你大嫂这有了孩子，底气也有了，现在对她娘家人丝毫不给面子，我估摸着那边要是在作下去，估摸着她得断亲了，跟我当年一样。” 周果不置可否，“我来帮你烧火吧。” 只是这火好久没烧，一时半会的烧不燃了。 半天没点燃。 吴丫走进来笑道：“还是我来吧，你哪是干这个的料，出去等着吃吧。” 周果道：“大嫂你出去吧，你还怀着孕呢。” 第735章 周杏也有了 吴丫拉她，“没事，都快五个月了，早就坐稳了，再说烧个火又累不着。” 周果力气大，不敢跟她拉扯，顺势站了起来。 想到家里每顿吃饭都要做一大桌子，朝李氏道：“娘，要不我们家里买两个粗使婆子吧，现下大嫂怀孕，大姐又嫁人了，这一大家子都要你一个人操持，怎么操持得过来呢？” 李氏道：“买什么婆子？就这点活有什么干不过来的，你把我地里的活也让人干了，就留了些菜园子里的活，还有那块地莓苗，再把家里这些活也找人来做了，你娘我做什么呢？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啊？” 周果道：“你可以扫扫地种种花，做做衣裳鞋袜嘛，跟我大姐一样，再说回头等我大嫂生了，你一个人哪里照看得过来？” 李氏摆手，“你大姐那日子真不是一般人能过的，要是我得闲出病来，我每天这样挺好的，活又不累，还能忙的过来，我挺喜欢干的，你可别费这个事了。” 吴丫就笑，“二婶跟我一样，不干点什么还真不自在。” 都是勤快惯了的人，猛然间让她们不干活了，都找不到生活的意义。 周果也不再提这茬，活的开心最重要。 周杏那里之前满三个月的时候就得到了消息，这次一传开来，送了一大车礼品过来，什么吃的用的穿的，应有尽有。 给村里人羡慕的，“这姑奶奶嫁的好就是好，娘家添侄子都能这么大手笔，一给就是一车，你们瞧见没有，我还看见两匹很好看的布料，闪亮亮的，估摸着不是绸的就是缎子。” 村里日子好过了之后，大家也舍得花钱了，一匹一匹的买不起，几尺总可以，一来二去的还是有了些见识。 院子里，李氏将人送走了，对着周果道：“按理说，你姐成婚也有几个月了，怎么身上就没动静呢？” 周果无奈，“娘，我姐成婚才几个月啊，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李氏道：“不是我着急，我这不是怕赵家着急吗，他们家三代单传，子嗣艰难，要是你姐能早些时候给赵家诞下子孙，那以后的日子我也不必为她愁了。” 结果，过了两天，赵家就传来消息，说周杏有了。 刚三个月，坐稳了胎才敢往周家报。 老太太亲自上门致歉，“也不是有意瞒着你们，你们也知道我们家三代单传，胎没坐稳之前怕传出来有闪失，我们全家上下都极看重这一胎，无论是男娃女娃我们都高兴！” 李氏高兴的哈哈笑，“瞧您说的，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见怪呢，你们能这么重视我们家孩子，也是那孩子的福气。”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周杏真是争气啊，进门才多久啊就怀上了，这要是生下个男娃，就是赵家的大功臣了，就算是个女娃，那也是功臣，赵家这几代还没出现个姑奶奶呢，赵家上下更是稀罕。 周果听说周杏有了身子，也高兴的很，忙里忙外的准备东西，对李氏跟吴丫道：“娘，大嫂，你们去赵家看看我姐吧，走动走动也好。” 李氏道：“你去不去？” 周果摇头，“我就不去了，下面各个村要开始秋收了，我得下去看着，还得去隔壁两个县，那两个县可有六七百户人家来买了肥，我得去收粮。” 李氏一听就道：“那我不去了，让你大嫂去看看吧，我得在家里给你做吃的，你们成日在外面忙，不能让你回来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周果实在忙的很，劝了几句也就不管了，“大姐那儿要去看看的，礼都给你们备好了，我那里还忙着，就不能陪你去了，先走了。” 吴丫笑道：“果果还真细致，连礼都给我们准备好了。” 李氏道：“可不是，小小年纪操着大人的心，那行，大毛媳妇，你去吧，我让大毛陪你去，哦，不对，大毛不在家，我去管事婆子陪你去。” 周果说完就走了。 再过七八天就要秋收了，她得下去看看各个村地里的庄稼长得如何，也好做到心里有底。 这件事只能她亲自去，其他人根本看不出来，不知道什么样的麦子是好麦子，也看不出来大抵一亩地能收多少斤。 备上干粮水揣着账册，带着两个人骑着快马下村，先去隔壁两个县，两个县加起来二三十个村，两天的功夫够了。 两个县还是有很多人认识她的，买肥的时候大多都见过。 对于周果这个十来岁的孩子，更是记得比谁都清楚，毕竟那么小的孩子，就能那么出息的，他们这辈子也就只见过这么一个了。 此刻大家大多吃了饭没事都会来地里待着，眼看着就要收了，祈着盼着老天爷千万要给力，不要下连绵细雨，今年可有一个好收成啊。 周果三人在村头勒住了马，她遥指着眼前的村庄，“把这个村的账册给我。” 很快一人翻出账本，递给她。 周果接过，翻开看了看，这个村只有二十多户人家买了肥，但这村子的人户至少六十来户，一半都不到。 今年这二十多户要是能有一个好收成，明年这个村子的五十来户相信都会是她的客户了。 “走，进村。” 她也不知道这些人家的地在哪里，反正是看见地就去，下马跑到人地里去看，看的比主人家还仔细。 地主人站起来一看，见三人牵着马站在他地里，吓了一跳，警惕道：“干，干什么？你们从哪来？” 周果转头一看，原来还有人，笑道：“这位大叔，你不要怕，我们是苍山村周家的，你们村春日有好些人家到我们村买了肥，这不是快秋收了吗，我来看看大家地里收成如何，有没有比往年好一些。” 一听是这么回事，男人神色就放松下来，还兴奋的迎上来，“你真是周家来的啊？诶，那你跟我说说，你们家里那肥是怎么卖的？真的不收钱啊？据说用多余的粮食还，是一直这样还吗？明年还干不干呐？” 一口气问了好多。 第736章 仓库填满粮 周果不紧不慢的一一答了，“大叔家里几口人几亩地，我瞧你今年没买肥，村里那几家你知道在哪吗？地里收成如何？” 汉子一听就拍腿叹息，“好啊好，我瞅着他们一亩地能比去年多三四斗，最差的地只怕也能多收两斗多，有那地多的人家，地好的，今年能多收好几石粮食，好几石呢，交税都够了。” 后悔啊，当初很多人也劝他跟着去买肥，但他就觉得这不是个好东西，说不定到时候还的更多。 但现在看来，还不还的先不说，地里多出来的粮食那是骗不了人的。 周果跟他攀谈了一会，汉子主动要带着他们往那十几家地里去。 恰好地里也有人。 沿途一路过去，都是地。 周果一路看过去，有好的有差的。 有人见汉子引着几个陌生人，问道：“吴老二，他们是谁啊？” 汉子就道：“是苍山村肥庄的人，说是来看大家伙地里的庄稼长势怎么样。” 一听是肥庄的，大伙眼睛都亮了，一起迎上来，见缝插针的跟周果三人说话。 等到了买肥人家的地里，队伍已经壮大到呼啦啦一群二十多个了。 有人远远就道：“吴竹子，苍山村来人了，来看看你们地里收成怎么样。” 那人一听，连忙上来，肥庄可是他们的大恩人，还是债主，不敢怠慢。 一见到周果，又是一惊，“诶哟，周东家来了，周东家你怎么亲自来了？” 周果笑道：“这不是要秋收了，我既然把肥卖给大家伙了，肯定要来看看这肥力如何，怎么样，今年收成比去年如何？” 都是老实的本分庄稼人，也不会说话，还没开口脸上就出现了笑容，笑呵呵道：“好，好的很呐，这有了肥就是不一样，庄稼就跟人吃饭吃的，呼啦啦吃哗啦啦长，今年至少能多收三石多粮食，还了欠你的，我们还能留好些。” 周果提醒道：“除了粮食，还可以用豆子抵，你还能给自家多留些粮食。” 家里牲畜一多，草料就得多准备，要是实在多，还能拿来酿酱油，酱油这东西也能卖不少钱呢。 “呵呵，我知道，只是我们家没多少豆子，只能还粮食了。” 得到消息的其他人都来了，跟周果打招呼。 周果一家一家的看过去。 “这亩地的收成瞧着没有刚才那两亩地好，大爷，你这是什么地啊，是不是没施肥啊？” 老汉一听赞叹道：“你小小年纪没想到连这都看的出来，是，这亩地是下等地，每年收成都不好，我就想着不把肥浪费在这，全上到好地里面去了，还能多收些粮食，这亩地就没施什么。” 周果点头，瞧着是像那么回事。 各家各户地里都看过了，村里其他人的疑问她也回答了，几人就告辞去下一个村。 村里人依依不舍的将他们送走，其他人家都决定明年也一定要去买肥，真是划算至极的买卖。 一天的功夫她将县里的十多个村都给逛过了，得到的反馈很好，这十多个村剩下的人户都决定明年要买肥。 两天的功夫，她带着人将两个县的买肥的村子都给探过了。 大概也知道了这些人今年能有个什么样的收成，账肯定是还的上的，十来天后只管来拖就是。 两个县探完了，就是自个县了，今年全县都在村子里买了肥，这个工程就不是周果一个人能完成的了。 周谷李氏庄子上种地的好手都跟着去了，家里这个时候只剩吴丫跟许氏了。 周果只好让管事婆子给家里拨一个细心干活麻溜的妇人，照看她的起居，以防出意外。 吴丫也没有说什么，这个时候大家都忙的跟个陀螺似的，她帮不上忙，就尽量不添乱，这样要是能让家里人放心，她就接受。 一行人花了六天的功夫才终于将这些村子都探了一遍，每家每户地里今年大概能收多少粮食，周果都有了个数。 今年不止她丰收了，县里其他人家也丰收了，县里今年的税收大概也是没问题的。 探访完，秋收就开始了。 现下不用卖肥，灰也不收了，夜香也不收了。 她将那些车都给收回来，车行里的车都租了，又在村里租了二十辆牛车。 只等秋收过后就下村收粮去。 秋收开始五天后，周果一挥手，车队十辆为一组，派了出去。 先从最远处，县外开始收。 车队进村的时候，村里其他人真真是羡慕极了。 这还真是不用自个出半分力，有人送有人收，只管用，完了再把多余的粮食让人拉走，剩下来的粮食跟白来的似的，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便宜的事，他们当初怎么就鬼迷了心窍，没去呢？！ 沿途其他村子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尤其是当初吐了全子二胖口水的那些人，梦里醒来都得扇自己两巴掌，怎么是猪油蒙了心，人找上门来都不信，这下好了，把人得罪死了，不知道明年他们上门还卖不卖给他们。 其实人全子二胖都不记得他们了，只知道他们是哪个村的，但人长什么样哪还记得，每天忙的连撒尿的功夫都没有，哪记得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 周果在庄子上待不住，也跟着下村，看着十辆空车被一袋袋粮食填满，满当当的一辆辆车往原路运回去，就觉得这几个月以来的忙碌都值了。 看着两仓库被一点点的填满，比看着家里的钱罐子一点点满起来还要有成就感。 李氏看着这满当当的仓库，瞠目结舌，半晌问周果：“这是多少石粮食？” 大家都看向她，虽然这大半个月来每天都忙，但到底收了多少，他们根本不知道。 周果嘴角压都压不住，“也不大多，三个县加起来也才四千三百六十五石多。” “多少？？！” “四千三百多石！！” 一家人目瞪口呆，周麦几个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 周米喃喃道：“天呐，我们家才三十亩地啊，这是怎么长出来这么多粮食的？” 周麦眼睛都直了，“你别说三十亩了，就是三百亩也长不出来这么多啊！” 第737章 菌季又来了 庄子上的人都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粮食，尤其是癞子头一行人，去年秋收的时候他们没撞见，今年的盛况终于有幸一睹。 一来就是一仓粮，满满当当的，这简直是大户的粮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县衙的粮食呢。 这也太多了！ 这么多粮食别说养活他们这样的一山寨了，就是再来几个也养的起。 李氏道：“去年六百多石粮食，今年四千多石，不知道明年又会收多少粮食，没成想，这卖肥竟然这么划算，我原先还以为你是做好事倒贴钱的。” 周果笑道：“娘，怎么算我也不是倒贴钱的啊，虽然当时不要钱，但那算是赊欠给他们的，秋收是要还的。” 李氏笑呵呵的点头，“我知道，我去年就想明白了。” 这一仓粮给了全庄上下一颗定心丸，就算今年没有松蕈买卖了，他们主子也是能养的起他们这么多人的。 就这些就够他们这么多几百人吃六七年了。 赵老太爷听说她今年的粮食都收回来了，特意跑过来看。 一看这一仓的粮食，直接问：“我能不能跟你一块干呐？” 虽然知道他是开玩笑的，周果还是摇头，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行。” 她好不容易才找着这么个发家致富的法子，别人一句话就要给出去？ 别说赵老太爷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也不行啊。 老太爷也不生气，要是换他他也不会愿意的，羡慕道：“真好啊，你说你啊，就那么几十亩地，家里每年竟然能收那么多粮食，说出去谁信呢？” 周果笑道：“还得交税呢，我庄子上那么多人都得交税。” 吴江等人不要，但钱多癞子头一行人要啊。 赵老太爷道：“就算浇了税那也能剩很多了，今年有其他的地主来买肥吗？还是来买肥的全是农户？” 周果摇头，“除了您，一个地主都没有，想来他们是看不上我这肥。” 不来也没关系，几个县本来人户都多，要是再来几个地主，她怕是忙不过来了。 再说也不缺他们那点。 等所有的税都收上去后，县太爷看着今年的税收成果，高兴的嘴都合不拢。 瞧瞧，瞧瞧，他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年，竟然也有这么一天，税竟然能收上来这么多，比往年多了两成呢？！！ 果然，周家小妮子就是行啊！ 隔壁其他两个县羡慕的眼睛都红了，“你不能藏私啊，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会自己掏腰包了吧？？还是找各个大户捐的？” 县太爷得意道：“说什么呢，我有那实力吗？秋收的时候我走遍了整个县，各个村都丰收，家家户户都比往年多收了不少粮食，今年才有多余的粮交上来。” “不是，他们哪来的那么多粮？” 县太爷疑惑道：“我不是早就提醒过你们了，这么快就忘了？还是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 “什么？你们县竟然出了这么一号人？这些都是下面的农户交上来的？我们县怎么没有，我们县也需要这样的人啊。” 县太爷就将周果需要的东西说了，“回头她要是上你们县收什么夜香呐，灰呐，你们可不得给她使绊子，我跟你们说，这小妮子后面说不定站着将军呢，你们要是干好了，将军还能看不见？” 这三个县要是管好了，他们几个可都有莫大的功劳，虽然几个县的税收一直都收不齐。 但在北地也算得上是几个富裕的县，相比较于其他县来说富裕多了。 周果还没想着要到其他两个县去收夜香收灰。 等两亩水田的种稻也收回来后，家里今年地里的粮食算是全部收回来了。 这个时候才算是真正的闲下来了，周果有事没事都会去塘边转一圈。 不枉费她去年冬日花了大力气维护，天寒地冻的，每天要来破两道冰。 虽然也冻死了不少，但活下来的更多。 今年产的蟹苗不少，但因为第一次养没什么经验，死了大半。 但就算如此，今年这塘里最少也已经有上万只蟹了。 这么多自家人吃肯定是吃不完的，还可以卖出去。 凡是有抱月楼的地方不能卖，那就只能卖到各个县里去了，现在连成定都有抱月楼了。 怎么感觉一夜之间，抱月楼就开的哪哪都是了。 实在不行就只能做蟹酱了，蟹酱也好的很，冬日里留着蘸馍馍吃最好不过。 蟹还没开始卖，山里的松蕈就出来了。 村里人老早就商量好，自个捡回来，大伙凑个伴一同带去府城卖，反正家家户户都有车了，也不费事，赶着车很快就到了。 所以，今年村民一个上门的都没有。 王富贵周成等人也带着菌去了，能挣一个是一个，就算跌倒几十文一斤，也能挣不少。 李氏在家闲着没事，也跟着上山捡了好多，自家吃了几顿后，其他的存起来，打算留着冬日的时候吃。 周麦几个放假也上了山，好几年没上山捡菌，还真有些怀念，只是这几年不比往年了，好像真的不多。 一个人大半天最多也就捡大半背篓。 捡回来当天就吃了，吃不完的留到冰窖里以后吃。 周谷很不习惯，“想往年这个时候家里每天都热热闹闹的，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忙的飞起来。现在好了，彻底不忙了，清净了，又不习惯了。” 周米笑道：“你就是个劳碌命，让你歇着你还不习惯了。” 周麦道：“也不知道他们卖出去多少钱一斤，要是一次卖不完也不知道会不会放坏。” 李氏叹气，“说起来，松蕈是真赚钱啊，一年能赚上万两，可惜这样的买卖没了。” 看向周果，“要不我们再收收呢？就算挣不了上万几千两，一年几百贯也是可以的，也不少了。” 眼睁睁看着这么多钱白白流失她这心啊，跟在油锅上面煎似的。 “要不，我干脆跟大家一样，也捡了带去府城卖吧，怎么样？” 周果道：“算了吧，娘，我大嫂月份大了，你得在家看着啊，再说，家里那么多人，用不着你去，等他们这次回来，我自有计较。” “什么计较？”大家很好奇，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第738章 大甩卖 周果笑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这件事还不一定成不成呢。” 一村人上山捡了两天后，男人们就带着这些菌去府城了。 妇人们依旧在家里捡菌。 同一时间，隔壁几个村得到消息，也出发了。 几个村的人共同带着这些菌去了府城。 也不知道行情到底好不好。 李氏成日里没事了就跟着人上山捡菌。 有人就道：“果果娘啊，你家都那么有钱了，还来跟我们捡菌干什么？” “是啊，你们果果每年赚那么些钱，还来跟我们抢这三瓜两枣的吗？” 李氏道：“我这不是在家里闲得慌么，再说虽然我们不卖了，但我们还得吃呢。家里孩子个个都爱吃，我们家先生也爱吃，一顿能吃几十斤，冬日里又没菜，不多屯点，他们吃什么？你们今年又不卖给我们了。” 旁人岔开话题，“这个倒是，这东西吃还是好吃的。” “我就吃不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做法不对，总感觉吃了闷得慌，你们是怎么做的？没道理这么贵的东西不好吃啊！” “我看你就是没那个命享受，这么贵的东西，还吃不习惯，咸菜萝卜你就爱吃了，不是没命是什么？” 一群人哈哈笑。 周果闲着没事的时候也跟着上了山，背着个背篓，提着个篮子，满山乱转。 她是哪里都敢去的，脚程又快，去的又远，一背篓满了还捡了一麻袋，最后连篮子都满了，实在没地装了。 最后只能跑去抓无影鱼。 这两年她很少有空来，河里的无影鱼渐渐多起来，下河没两刻钟，就抓上来一条约摸五斤重的。 她又没带桶，鱼离了水就不能活，带不回去只能原地烤了吃。 要不说无影鱼就是好吃呢，鲜甜鲜甜的，一点腥味都没有，还微微弹牙，吃起来比螃蟹的口感还要好。 这东西要是能大量产出来，一定会让人趋之若鹜，她就发了。 真是可惜，少的可怜。 她一个人蹲在潭水边吃了大半条，还剩下一点，拿树叶包了带去给李氏。 李氏正在捡菌，见周果递过来一个树叶包，问道：“这是什么？” 周果笑道：“这是我烤的鱼，我吃了大半条，还剩下一点，娘你吃了吧。” 给她递了双削好的筷子。 李氏只吃了一口，眼睛就是一亮，“这是无影鱼吧，哎哟，好久没吃了，你不上山，我们都吃不着，先生一个人上山根本抓不到。” 吃了两口，又包起来，“回去给你弟弟们也尝一口，你大嫂还没吃过呢，她现在正怀着孕，这样的好东西也让她尝尝。” 周果道：“喔唷，就这么点你就吃了吧，还留什么，家里好吃的多的是，缺他们这一口了？再说这么点也不够分呐，等我什么时候空闲了，专门上山来抓鱼，多抓两条，回去大家一块吃。” 李氏犹豫，“这不好吧？” 周果拿过她手里的筷子，一筷子一筷子给她送到嘴边，边喂边说：“这有什么不好的，不就是吃了一条鱼吗，家里又不是吃不起，他们也不缺这一条鱼吃，快吃了，都吃了。” 李氏嘴里被塞得满满的，“行了行了，我自己来自己来。” 自己拿过筷子，笑着一口一口给吃光了。 “这鱼还真比一般的鱼要好吃啊，刺也少，一点味都没有。” 周果道：“要不怎么难抓呢，今年好像比往年多一些了，我在河里见到三四条，挑了这条最大的。” 旁边其他人也正在吃干粮，见状笑道：“果果娘真是好福气，闺女干什么都想着你。” 又能赚钱又孝顺，这样的闺女也不知道上哪里找去，李氏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福气。 李氏笑眯眯的没说话。 几天后，卖菌的那些人回来了，有人欢喜有人愁。 卖倒是都卖空了。 但是据说后来都是甩卖的。 王富贵跟周成几个多少跟着周果见了些世面的，一来就分了个上中下三等。 品质最好的那种三百多文一斤，中等的二百多文，下等的一百多文。 定价定的是好，村里人也都跟着这么定的。 但奈何进入府城的菌实在是太多了，隔壁几个村，甚至还有其他两个县的人，也试着带着这些菌上云州来。 菌太多了，这价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你能卖三百，那边就能卖两百，你卖两百，那边就能卖一百，甚至几十文。 都是松蕈，即便你这品质最好，但要是价格相差太大，傻子也知道怎么买。 再说这边品质也不差，虽然没有分类，但要是挑一挑，也不比那最上等的差。 这样一来，就导致村里的菌都卖不出去了。 没法子，只能跟其他人一样，降价。 但俗话说的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就有人见不得大家好，出的价愣是比别人家的都低，这样的人只要有一个，这个市场就乱了。 价格参差不齐，货又多，就导致有些人早早就卖空了，有些人卖命吆喝几天才卖出去一半。 时日一长，几天一过，松蕈的品质就肉眼可见的下降，本来这玩意就放不久，这一坏就更没人买了。 大家伙只能一降再降，最后那点甚至十几文就给卖出去了。 这样一来，有的还没有卖给周果赚的多，在府城总得要吃点喝点，算起来，极其不划算。 如王富贵等人，去的早，二三百文一斤的价格倒是卖了些，赚的也不少。 但他们往年卖出去，周果可是没收他们一文钱的，当然是比不得。 当日就有人找上门来，“周果啊，这菌你还收不收啊？你要是收看着给就行，这府城我是不想再去了。” “我也不想去了，放不久不说，也卖不动，价格也不成，二十多文一斤，这掉的也太快了，去年可都是一百多文一斤呢。” 周果道：“我不收，你们明日要不再去看看呢？反正家里这些天也攒了好多了。” 来的人也就是发发牢骚，还想在她这里求个主意。 周果能有什么主意，她还能管得住那些乱出价的人？ 没法子，这群人只歇了一晚，第二天又去了。 第739章 天价蟹 一共去了三次，导致云州的松蕈价一低再低，后来像王富贵这群人直接就不去了。 找回来的晒干用油炸了，留着冬日时候吃，比卖给外面强多了。 隔壁几个村的人倒是回回去，反正挣多挣少总有的赚，总比一文没有要好。 这个时候周果觉得该自己出手了，她放出话去，她要开始收菌了，只收上等菌，三十八文一斤有多少要多少。 这下村里人又疯狂了，三十八文一斤，比去府城自己卖强多了。 他们自己带去府城，品质最好的那批，最多最多也只能卖到四十多文一斤了。 还不如卖给周果，就在家门口，他们卖完了还能再上山，人力省出来，比去府城赚的多了。 隔壁几个村也得到了消息。 现在甚至有别的村人也跟着上山了，这菌出来的地方多，总得来说，那些山也不是他们村里的，总拦着人也说不过去。 何况，他们自己也偷偷往人家的山里去过。 这样一来，来卖菌的人就多了。 李氏有了事，再也不闹着要进山找菌了，每天留在家里收菌，只收最好看的。 周谷不解道：“干什么只收最好的，现在菌本就不多了，最好的又没多少，我们一个冬日可要吃掉不少呢。” 家里现在可是吃菌大户。 周麦看着院子里这一筐筐菌，听了周谷这话下巴差点掉下来，“大哥，我们也吃不了这么多吧？” 周谷道：“怎么吃不了？你忘了我们庄子上现在有多少人了？我们家吃好吃的，什么时候少了他们？蟹今年都每人三只！往年我们靠人接济的时候，每年一人也才能吃三只。” 是哦，周果无论是对下人还是癞子头那帮匪人，都异常大方，只要活干的好，什么都肯给。 近三百人，每人三只蟹，就去了近一千只了。 这些蟹卖出去，能得多少钱呐？！ 但是过了几天后，周谷这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收来的菌一天比一天多，人也一天比一天多。 明明山里的菌感觉都没多少了，但是这些人进去或多或少都能带几斤出来。 后来村里人都不上山了，外村的人还不死心，依旧每日进山。 直到满山再也找不到一朵菌了，就再也没人进山了。 周家这个时候收菌也收的足够多了。 周果将这些菌全都囤起来放好。 李氏看着这山一样的菌，叹气，“这没有几千斤也有上万斤了，哪来那么多啊，不是说都没了吗？” 囤这么多，家里吃的完吗？ 周谷道：“二婶，这些可不全是我们山上下来的，其他村也有，几个村一加起来不就多了吗。” 李氏乱点头，“这些菌要是能全部卖出去，得赚多少啊。” 可惜，卖不掉了。 周果道：“娘，你就别想了，据我所知，几个酒楼今年趁着菌出来的时候囤了不少，都是低价收的，这个时候囤满了，肯定不会再要我们的了。” 不比她三十八文一斤的高。 她要是卖高了，谁肯要啊? 都不是傻子。 趁着卖羊蘑跟花菇的时候，她去云州跟成定看了，这个时节，酒楼一道松蕈都没上，要也没有。 估摸着肯定是等到这个季节过了才开始往外卖，那个时候能卖出高价。 看来是都反应过来了，他们的优势是其他人都没有的。 …… 九月份的时候，已经开始穿上薄棉袄了，塘里的蟹子正是肥美的时候。 周果每天让人抓几千只上来，带到各个县城去卖。 定价五钱一只。 平常人户一听这个价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 “简直是抢钱啊，一只蟹子这么贵，我还不如去溪沟里抓几只小的，不必比这个多多了！！” “这是什么山珍海味吗？这么贵？？！” 二胖等人就跟人解释，“这是螃蟹，整个北地就云州抱月楼家有，然后就是我们家了。” “这玩意在北地就很难养活，要花费大量人力财力的，你当冰天雪地的能让这些蟹子活下来容易呢，那贵肯定有贵的道理！” “就是，你吃过没有，没吃过在这说什么贵了贵了的，你看看人家，一买就是十只，连价都没讲，肯定是知道值这个钱！” 几人一唱一和的。 不买的人气得要死，“你们什么意思？是说我们穷买不起了？你也不看看人家什么家底，家里开粮铺的，什么买不起？” 起口舌之争的不少，但是动起手来的还真没有。 毕竟蟹子这东西珍贵的很，为了防止有人浑水摸鱼，恃强凌弱强抢，每个县里派了十个人去。 都是如癞子头一般强壮的汉子，往那一站，眼一瞪，收保护费的都不敢上前。 当然这招也不是随便就使的，万一要是吓到了其他人，还有人敢买蟹吗？ 第一天捞上来三千只，三拨人带到三个县去卖。 到晚间回来的时候，个个篓子里都空了。 卖完了！ 一群人脸上喜气洋洋的。 周果笑道：“这么高兴，都卖空了？” 虎子高兴的不得了，“主子，你是不知道这蟹子有多好卖，五百文一只，五百文啊！！我怎么不知道这些人那么有钱呢！ 十只十只的买，有那大户人家，一上来就是四五篓，一篓三十只啊！一篓十五贯！这钱花的眼睛都不带眨的。” 二胖道：“我们那里也差不多，我原先还担心卖不出去，毕竟太贵了！一摆出来没多久，就被围了，虽然很多人都买不起，但有那买的起的，一只两只买回去尝尝的不少。” “最重要的还是那些大户，十几篓十几篓的买，也不知道买这么多怎么吃的完，这可是几十贯呢！不是小钱！” 周果笑道：“他们差的不是这几十贯钱，是好吃的蟹子，今年塘里的这几万只蟹子有着落了，能赚不少啊！” 嘴角压都压不住，一两万只啊，卖出来也有将近一万贯，北地的蟹卖的真贵！ 也真好卖啊！ 二胖道：“主子，明日继续到这几个县城去卖吗？也是一县一千只？” 周果摇头，“不，先等几天。明日先去其他的县。这几个县六天后再去，总得等他们吃完在隔几天，毕竟一个县的大户就那么几个。” 第740章 蟹子真赚钱 蟹子还是得这些大户来买才消得快。 塘里两万多只蟹，附近六个县来回倒腾，大半个月功夫就卖的差不多了。 周果一看账，九千二百多贯！ 这玩意比松蕈可贵多了，划算多了啊！ 往年松蕈季他们来来回回忙活一个月，又是收又是送的，还跑那么老远，结果也就只赚这个数。 这蟹子来回倒腾两三次，就能赚回来这个数，还不用跑去老远，也是真能赚。 李氏笑道：“要按你这样说，那我还说山上的松蕈除了出来的那一个月一年都不用管呢，这蟹子一年到头管的少了？” 吴丫道：“说的是，你忘了你大冬日的每天早上起来去破冰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来的，得需要多大的力气啊！还得铺水草给它们保暖，还得给喂吃的……比照看黑大胆还精细，可不止这大半月的事。” 周果恍然，“说的对，我都差点让这些钱给冲昏头脑了，算起来可真是要比松蕈花费的力气还要多，这样说起来，得这些钱也是应该的，力气花在这了。” 站起来往外走。 李氏道：“你干什么去？要吃饭了！” 周果摆手，“我去捉些蟹上来，给各家送几只去，尤其是大姐那里，送几篓去，她最喜欢吃这个了。” 李氏跟吴丫急着喊：“她不能吃这个！！” 周果一愣，随即想起来螃蟹性寒，孕妇最好是不吃。 就道：“没事，我给老太爷送几只过去。他喜欢吃，都是亲家，家里这么多，总不能一只都不送吧，人家有什么好吃的，可给我们送了不少。” 李氏摆手，“去吧去吧，你那塘里的蟹那么珍贵，我们可不敢碰，其他人家一只都没送的，你看着送吧。” 周果让人捞了两百只上来，赵家那里给了三篓，王富贵等人处一人一只。 一看还不够，又让人捞，一气又捞了八百只。 庄子上的人一人三只。 剩下的就是自家人得了。 她一个人能一气能吃十几只。 村里得蟹子的人家不少，看着这么大的蟹子，还真不知道怎么吃。 只能下个锅煮，下锅炸。 做出来还是有很多人喜欢的，不喜欢的也有，无非是嫌麻烦，又没有多少肉，嘴巴都扎破了，也吃不到一口。 老太爷看着这三篓个顶个的大螃蟹，背着手高兴的直转圈，“要不说周家这小妮子够意思呢，你们知道吗，他们这蟹，卖价五百文！！五百文一只呢，竟然一给给那么多，这几篓也有几十贯了。” 太夫人脸上绽出慈祥的笑容，“这可不比六百石肥少！” 老太爷点点头，“六百石肥也才一百多贯，要不说周家妮子是个值得交的人呢，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人家分得清楚着呢。” 对一旁的赵夫人道：“让人抬起去做了，晚饭我可要吃的。” 庄子上今日也是热闹非凡，晚上有蟹子吃了，人人能吃三只。 有人道：“五百文一只，我们一家五个人，卖出去就是七八贯，要不卖出去吧？” “娘，你疯了吗，你缺那七八贯钱吗？这是主子赏给我们的，是我们莫大的荣幸，就没见过有谁把荣幸给卖了的，你要不喜欢吃，我可以替你吃，反正我爱吃。” 别说，村里人这样想得也不少，周三圆家人多，得了不少，三圆媳妇就撺掇着这些蟹子不吃，留着下崽，养多了明年就能有吃不完的蟹了。 周三圆被说动了，全家人都被说动了，一只跟很多只他们还是能分得明白的。 这样干的人不少，不吃，偷偷的养起来，指望着明年能多收。 周家院子，周果吃完了饭，正专心致志的扒拉螃蟹吃。 吃一口蟹黄，感觉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要飞起来了，蟹肉鲜甜肥美，真是一场盛宴啊！! 尽管家里有蟹，每年也就这个时候能吃个够瘾，其他时候捞上来根本没什么肉，肉质也没这个时候好，吃蟹还是得在这个时候。 一屋人都在吃，可怜的吴丫只能看着这些流口水。 周粟瞧她眼巴巴的瞅着实在可怜，给她掰了一只蟹腿，“大嫂，吃个腿吧，这腿也很肥。” 李氏连忙拦住，“臭小子干什么呢，你大嫂怀着身孕呢，不能吃这东西。” 周粟道：“就一只腿怎么了，就是那毒药吃的少了也没用，大嫂那么想吃，我们全家人都在吃，娘，就让她吃一个腿吧？” 李氏为难。 吴丫忙摆手道：“不用了小粟，大嫂不馋，你自己吃吧，等明年我把你小侄子小侄女生下来了，想吃几只吃几只。” 周谷手里这只蟹也吃完了，擦了擦手笑道：“我就吃了一只，今年的蟹我替你尝了，也不太好吃，有一股腥味，你吃了指定要吐，跟吃河里的泥一样。来，我们吃别的，这鱼就不错，比蟹好吃多了。” 周果看了他们一眼，又继续吃，手里就没停过。 周麦跟周米李来几个也没停，这个时机难得啊，盼了一年了。 一连三天，家里顿顿吃蟹，周果最多的一顿能吃十五只。 吓得李氏连忙叫停，“蟹子虽然好吃，但也不宜一次吃太多，这东西性寒，你一个闺女家家的，不能跟哥哥们比，这些东西吃多了不好。” 周果随口敷衍，“知道了，我保证不吃多了，我保证。” 也是这些天天吃顿顿吃吃够了，她舌头都起泡了，感觉现在一打嗝就有一股蟹子味。 得歇息几天。 …… 入冬之后，第一场雪下下来的当夜，周果刚睡下，就听见院外踢踢踏踏叮叮当当的还夹杂着各种各样的人声。 她一翻身从炕上立起来，套上斗篷就往外走。 奔出去一看，不是老爷子跟钱多一行人是谁？ 她不由大叫，“啊，师父，你回来了？？！！” 老爷子笑道：“回来了，还是家里好哇！” 钱多挤上来道：“大当家大当家，还有我呢，我也回来了！” 周家几个屋子刷刷刷亮起了灯盏。 厨房里刺啦拉飘起了香味。 周家所有人都起来了，周果还让人去庄子上请了几个妇人，这么多人的饭菜就靠他们几个一时半会可做不出来。 第741章 去京城的人回来了 老爷子道：“大晚上的也不需要大鱼大肉，做几碗面条就行了。” 也是，这个最便宜，汤面吃下去能饱肚子还能暖身子，一路行来，外面真冷啊，人都要冻僵了。 周果看着老爷子整个人瘦了一圈，又黑又瘦，但是整个人精神更饱满了，神采奕奕的，跟之前很不一样。 就知道他这一趟去对了。 钱多也瘦了很多，几乎各个都瘦了，也是万里迢迢的，风餐露宿不瘦往哪里走。 几个人说着这一路发生的事，一家人听得入了迷。 等一伙人吃了饭后，都深夜了。 钱多带着其他人去了庄子上，老爷子洗了个澡也去睡了。 周果这些天一直在愁这伙人怎么还不回来，生怕路上出什么意外，有时候愁的都睡不着，按理说也该回来了。 现在回来了，这心放下，一晚上睡得比什么都香。 她第二日起来哪都没去，就在家里守着，一直守到晌午，老爷子终于起来了。 李氏的午饭也好了。 周果将之前做好的蟹酱拿出来。 老爷子好奇，“这是什么？” 周果笑道：“师父，今年的蟹子你不是没吃着吗，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蟹酱，蟹酱拌饭还是夹馍馍都好吃的很。” “是吗？”老爷子眼睛大亮，“蟹还能做成酱啊？一定很好吃！” 李氏笑道：“说是给你做的，得等你吃了我们才能吃，我们都还没吃过，先生你尝尝。” 老爷子高兴啊，“没成想还准备的有蟹酱，我在路上的时候还在可惜今年的蟹是吃不上了，你可真行，还能做成蟹酱。” 周果道：“师父，你尝尝。” 老爷子尝了一口，连连点头，“嗯嗯，好吃，虽然不能跟现成的比，但味道也不差了，有那味。” 吴丫道：“先生喜欢就多吃。” 老爷子看着她这大肚子吓了一跳，“这是要生了吧？怎么这么大了？” 吴丫笑道：“还要一个多月呢。” 老爷子点头，“我紧赶慢赶的就想赶在这之前回来，幸好赶上了。” 周果问道：“师父，这趟路程顺利吗？都卖出去了？你见到秦三爷了吗？” 老爷子不满道：“你师父我好歹也是押了几十年镖的，怎么可能不顺利，所有东西都卖出去了！” 又道：“我们到了京城，发现京城真繁华啊，人真多啊！根本就不是北地能比的。有你给的手信，秦三爷倒也好找的很，他见我们真运过去了，要的也痛快，羊蘑一斤一千四百文花菇一斤也一千四百文，全要了。” 周果沉吟道：“既然京城那么好，就算是没有秦三爷也能卖的出去吧，这些山珍在京城可不愁卖。” 老爷子一边吃蟹酱馍馍一边含糊道：“是卖得出去，但没有那么容易不是，难不成我还得到处叫卖？为师我也不是那块料啊，再说，卖给他能省了多少麻烦啊！” “也是。”周果又问：“那些皮子好卖吗？” 说起这个，老爷子就笑了，咽下嘴里的东西后，兴奋道：“好卖，好卖的不得了，一张上好的颜色又纯的狐狸皮在这里两三贯，上好的也才二三十贯，到了京城转手就是几百贯，好多人抢着要，都不够卖！” 一家人听呆了！ “一张狐狸皮几百贯啊？？！这京城的人怎么那么有钱！！花那么多就为了买一张皮子，在这里都能买下一座山了！！” 李氏想不通啊，这些人也太会花钱了，简直拿钱不当钱。 周米道：“要不大家都喜欢往京城去？就是去当乞丐，估计也比别处讨的多。” 老爷子道：“你让买的那些皮子卖了不少，他们夹带的私货也卖了不少。” 周果笑嘻嘻问：“师父，你卖了多少啊？” 老爷子不答，“这个怎么能告诉你，你知道了，成天又得惦记着我这三瓜两枣了。” 吃了饭她去了庄子上。 钱多已经在等着了，给了她一个账本，“我们这次赚的花的都在这上面了，大当家你仔细看看。” 周果接过仔细翻了翻，看完了点头赞赏道：“不错不错，这几个月大家辛苦了，虽说路上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但出门在外的，哪里就能事事顺利了。” 看着这几人笑道：“干的好，这次每个人能多领一年的月钱，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晚上杀猪宰羊，咱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这条路算是淌出来了，以后的货都可以往那边送。 就算是过路费贵一些，那也值了。 钱多一行人一听晚上杀猪宰羊，还能多领一年的月钱，举着手大喊，他们这次的钱可不低。 原本定的是一个月两贯，走了六个月，十二贯，一年的月钱就是二十四贯！！ 他们这次能领三十六贯！ 够建一栋屋子了！ 关键还有自己贩卖私货赚的，这可是一笔大钱，跑一趟真划算啊！ 天还没黑，庄子上就热闹起来，人声鼎沸跟办喜事似的。 周家人晚饭也不做了，跟着一起吃。 吴丫月份大了，不好在人多眼杂的地方呆，周谷给她夹了些菜跟肉，端回去两口子就在屋里吃。 周果这一趟赚了不少，几千斤羊蘑跟花菇赚了几千两。 大头还是那些皮子，好皮子虽然少但价贵，这一趟几百张皮子得了近两万五千两！ 当然花的不少，来来去去花了有四千两，大头是给的过路费。 以及最后他们运回来的这一车车布料茶叶跟酒，还没卖出去，这要是卖出去，估计又得几千两。 尤其是那些茶叶跟酒，老爷子嘴刁的很，买的都是上好的茶叶。 这次赚来的一部分钱买这些东西了，这些东西估摸着最低能赚个六千贯！ 这跑商还是能做的，就是要胆子大才行。 嗯，还得要有人，不然沿途各山匪就能把他们都端掉了。 隔天她把这些东西带到府城出手，因为是京城来的，都是好东西，虽然卖的贵，但好卖，几大车东西，两天的功夫都卖空了。 这些东西全部放在山货铺子外面售卖，虽然摊子不好看，但好在识货的人有，加上东西又不多，出手还是挺快的。 第742章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最后一算，这么两手一倒卖，挣了整整三万两！！ 果然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她现在对这话算是深有体会了。 她从赚的这些钱里拿出来四千两，递给钱多。 钱多傻了，“大，大当家，你给我这么多钱做什么？” 周果道：“这不是给你的，是给寨子里的，放在账上，寨子里要是有什么事，也能有个支应的钱。” “那，那也要不了那么多啊？”钱多激动的话都差点说不利索了，从来不知道，原来大当家还会给寨子拨钱啊？ 可是他们不是已经有月钱了吗？ 周果道：“那么大个寨子二百多人，用钱的地方多着呢。现下都在庄子上住着，你们毕竟是从山上下来的，又都是壮汉子，不要成天往这边跑，在自个的地方待着，一应吃穿都从账上走。 山里账房先生跟会做饭的不是也下来了吗，这一块就交给他们。当然了，回头你们要是娶了媳妇，到时候有媳妇管着了，吃穿用度这一块就可以交给你们屋里人了，现在都是大男人，这一块在公中吃吧。” 钱多喜道：“多谢大当家，跟着你真没错啊！” 说是吃香的喝辣的，真的就是吃香的喝辣的，有大当家一口就有他们的一口。 底下人知道了，干活越发用心了，原本还觉得跑这一趟，一个月二贯有些少，幸好夹了这私货。 结果他们赚的全是自己的私房钱，媳妇本，大当家赚的才是他们当下吃穿用度的钱。 这四千贯，他们这二百多人，就是天天顿顿吃肉，也得吃几十年。 好日子来了！！ 周果这一举动，直接将全寨上下彻底收服了。 本来嘛，见到他们一趟能赚那么多钱，有些意动，就是自己单干，估摸着也能赚不少，跟着周果一趟几十贯，总觉得不划算。 现在这群人直接跪在地上给周果磕头。 周果从他们面上一一扫过，点了点头，很好，面上的浮躁又没有了，又是踏实肯干的壮汉子。 回去问老爷子，“师父，你觉得他们什么时候能独当一面？下一趟没有你跟着他们能成吗？” 老爷子道：“这次我给你带回来两人，他们跟你师父我一样，不过比你师父我年纪小，正当壮年，常年跑镖的，这条线也跑过，有他们带着不成问题。” 周果疑惑，“人在哪呢？这两人是谁啊，你认识的？之前跟你一块跑镖的人？” 李氏几个都坐过来听，还没见过老爷子之前认识的人呢。 老爷子吃了一块点心，又喝了一口茶，道：“在云州，说要在云州逛逛，你要是有空了，我什么时候带你去见见他们。” 周果欢喜道：“好啊，我正愁这方面没人带呢，不过师父，他们靠谱吗？” 老爷子白了她一眼，“不靠谱的我能介绍给你？这两人都是踏实稳重又能干的，关键没什么花花肠子，你要是待他们好，他们能在你这里待一辈子。” 周果笑了，“嘿嘿，师父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再好不过了，后日我就去见见他们。” 老爷子年纪大了，她可不舍得他这样一年一年的在外面风餐露宿的跑镖，年纪大了，正是该享清福的时候了。 转天，两人就去了云州。 周果一见这两人的面，面相就是那种忠厚老实的模样，在她面前还有些束手束脚。 她问一些问题，回答虽然一板一眼，但没有多余的废话，一句夸耀自己的话都没有。 真跟老爷子说的一样，又踏实又稳重，能力也不错。 两人听说周果要组商队，以后各地跑，比什么都高兴，表示一定好好干，连工钱多少都没问。 周果悄悄问老爷子，“师父，他们怎么连工钱都不问啊？” 老爷子道：“你当这年头找个长期的活容易呢，原先的镖局大多都散了，像我们这样的人，要是有一天不走镖了，都不知道干什么，怕是连混口吃的都不容易。” 投靠周果，又不用卖身，还能继续干走镖这个活，又能得到重用，想来工钱也不会低。 再说，他们之前工钱也没高到哪里去，也就刚够温饱。 再低能有以前低？ 这两人以前跟老爷子一个镖局，这次他进京恰巧碰上了，就将两人带了回来。 她把这两人带带回去，将癞子头一行人叫来，道：“这两位想必你们已经认识了，以后凡是走商运货，这两人都是你们的军师，他们都是跑了十几年镖的，比你们有经验的多。” 一行人应是，这一路来确实也见识过他们的本事，无论是找水源还是看天气，野外找吃的，都不是他们能比的，确实有两把刷子。 冬日里各个府城的山货铺都要补货，周果干脆让两人一人带一队新人去试试水，虎子跟大胖一人跟一边。 一趟下来，效率高出不少不说，路上大伙还少受了很多罪。 虎子直接道：“主子，这两人能用，比往年冬日我们自己送，要多出大半天的功夫。” 周果笑道：“你也不看看他们之前干了多少年，既然能用就留下，以后外面这一块你多看着点就成。” 寒冬的时候，周果让人把储藏的松蕈搬出来，运到各个府城的铺子里去，定价八百九十九文一斤。 稍远一些的铺子就九百九十九文一斤，每天限量供应，只售八十斤，卖完即止。 周家人惊呆了，他们去年卖给酒楼的价是这几年最高的，也才这个价呢，现在自个干了，也定这么高吗？ “那么贵，会不会没人买？而且我们可是三十八文一斤收上来的，”李氏担心这要是让村里人知道了，不得疯啊？ 要是想想他们累死累活三十八文卖了，结果人转手就以一贯的价格卖出去了，就是他们也觉得想不通，咽不下这口气。 周谷也觉得有些不妥，想想要是他大概也会沤死，还没有人家的零头卖的多，来年还有人卖给他们吗？ 要是没人卖了，岂不是是大大的损失？ 第743章 不愉快的上门了 周果解释道：“当季松蕈就只值那个价，我以那个价收上来了，凭借自个的本事把这东西好好保存到冬日，这期间得花费人力财力。 隆冬上了冻，道路本就不好走，一个不当心人马就摔到沟里去了，我这一车货全毁了，这个损失他们替我担吗？ 这花费的财力人力又如何算呢？还有铺子，我也是花钱买来的，还有人工，我得养活他们啊，我支起这么大一个摊子，不是几句话的事，是要钱的！！没钱谁给你干活，这钱从哪里来，不从这里面出我上哪整去？” 老爷子道：“说得对，这边冬日没新鲜菜，除了咸菜就是干菜，大户人家说不定还能支个暖棚子，但这样的花费平常人家哪个出得起？” “这个时候新鲜松蕈就显得极为珍贵了，是能卖的起那个价的，那个时候哪怕能有一把鲜嫩的萝卜缨子，就是几百文一把也是有人买的。” 周果点头，“就是这个道理，这就叫物以稀为贵了。” 他们要是有本事能把松蕈好当当的放到冬日，这个钱也能挣啊。 周家人听他们这么一说，就放下心来，感觉这个钱拿着都心安了不少，是他们该拿的。 吴江却有些别的些担心，“主子，怎么说几个酒楼我们还有合作，往年冬日我们没卖过松蕈，现下是他们松蕈大卖的时候，这样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卖，不会得罪人吗？” 周果道：“他们肯定是会不舒服的，但我总不能为了让他们舒服，自个饿肚子吧？我今年没收货卖给他们，可没说不自己收了卖啊，生意场上各凭本事，这个点他们只会比我们更清楚。 再说，如今福满楼，抱月楼都开遍了几个府城了，两家哪家没松蕈，这本就不是一家的买卖了，多我一个也不多，何况才多少啊，一天八十斤，售完就没了，在他们那就是毛毛雨。” 隆冬本就没什么新鲜菜，鲜菌本就珍贵，每天又只卖八十斤，还不够一个大户人家的量。 所以虽然卖的贵，但每天不到晌午就卖空了。 周果头一旬只每个地方运了十天的量，结果五六天各地就传来了信。 说东西根本就不够卖，八十斤有时候开门不到一个时辰就卖没了。 要是碰到大户人家出来采买的，八十斤全部要了，后面来的人都没买的，问每天要不要加一些，八十斤也太少了。 周果没允许，“什么东西多了就不稀罕了，每天八十斤我算了，刚刚好，我们手里的菌不多，我估摸着差不多能抵一个半月。 冬日那么漫长，我们还得靠这些东西卖我们的羊蘑跟花菇还有松花蛋，可不能一个月都没有就卖空了。” 今年收菌的时候已经到了松蕈的中后期了，虽然几个村都收了，但也只收了一万多斤。 明年要是早点，估摸着能收两三万斤，那是恰好的，能把这最好卖的几个月给抵过去。 这样，松蕈卖了，铺子里其他的东西也因此沾了光，卖的更多了。 几个酒楼的掌柜的得到消息，知道周果的山货铺也在卖松蕈，一打听价格，也是叹气。 一斤才八百多文，这纯粹是不让他们活啊。 又一打听，知道每日才卖八十斤，卖完就不卖了，又松了一口气。 八十斤好啊，总算是没把这点行情给抢光，还是留了余地的。 不然他们除了要跟别的酒楼斗，还得跟一个山货铺子斗，哪有那么多精力，而且周果也不是好惹的，要是逼急了她，将她手里的货全部放出来，那他们不是更没买卖了吗？ 留了余地就更好。 周家现在的山货铺加上几个县里的，已经有十六个了，冬日里加上几个大铺子的松蕈，每日进账可不少。 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周果看着这些账本，觉得这数字要是一直这么涨下去，她都可以整宿整宿的不睡觉。 果然，赚钱就是能让人心情愉悦。 但也不是时时都能让人心情愉悦的，这不，就有不愉悦的找上门来了。 周家院子跪了一地人，大的小的老的壮的都有，个个跟乞丐差不多了，孩子们冻得瑟瑟发抖肤色都紫了。 “周东家，你发发好心救救我们吧，我们当初猪油蒙了心，总觉得还有能回去的那天，结果还没走到半道，就被人抢光了，死的死散的散，实在是没活路了。” “东家，你不救我们都没关系，反正我们老不死的也活不了几年了，这孩子，这孩子你得救救啊，那么好的孩子，可惜了流落到我们这样的人家，你救救他，我来世给你当牛做马，你让我做什么都成。” 周果让人将庄子上的那些妇人孩子都叫来，这里面还有好些她们的亲人，让她们认，“你们看看，这些人你们认不认识。” 还真有不少认识的。 当初她们卖身的时候剩下的这些人一听是死契，死活不干，带着孩子走了。 还嘲笑卖身的人，说她们不止把自个的一辈子给卖了，还把孩子们的世世代代都给卖了。 卖身容易，但是想要回到自由身就不容易了。 结果这些人这几年也不知道在外面遭受了些什么，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上门就跪在院子里，要卖身。 周果看向其中几个老的，瞧着也是没几日活头了，此时紧紧抓着孩子的手，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下，一个劲的磕头，想把自家孩子的命保住。 就让她想起弥留之际的黄老太太，也是不放心他们，嘱咐了又嘱咐，说了又说，顶着一口气说了很久的话。 她道：“外面要买人的不是没有，怎么你们都上我这来了？” “周东家菩萨心肠，跟那些人肯定不一样，我只求孩子们能有一口饱饭吃，穿一件暖和的衣裳，他们能好好的活下去就好。” 还有人看向妇人堆，求道：“大丫娘啊，你求求东家吧，我没几日活头了，我要是没了，这两孩子哪还有好日子过，怕不得被人欺负死，我只想给他俩找一个依靠，你给周东家说句好话吧。” 第744章 别家的探子 这样的老人不少。 就是奇怪，她记得当初这里面还有不少男人，这些男人上哪去了？ “二婶娘，大马哥他们哪去了？”有人适时问，问出了周果的疑惑。 老人一拍大腿，哭道：“个天杀的，被抓走了，也不知道抓哪去了，说是去修个什么东西，这一去就在没回来，也不知道人是死是活。” 在场家里的男人都是被抓走的，一个个说起来哭天抹泪，骂天咒地，孩子们也跟着哭，好不凄惨。 李氏看的眼眶湿润，对周果道：“要不把他们都收了吧？我瞅着他们就像看到了你爹你大伯，也很是这样被抓走，就没音讯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孤儿寡母的多可怜呐。” 周果瞅了她一眼，没说话，半晌等底下人都骂累了，哭的精疲力尽了她才缓缓开口，“要我收下你们就得签卖身契，死契，这一辈子我是不会放你们离开的，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众人大喜，“我很清楚，想的很清楚，我也不在乎是下人还是平民了，当平民两口热乎饭都吃不上，那些人想抓就抓，想杀就杀，还没有当下人好呢，我们就当下人。” 周果点头，朝着家里的妇人们道：“你们下去看看，要是认识的人就收，拉到一边去，不认识的别搭理。” 这样一扒拉，还真扒拉出两个谁也不认识，从没见过的。 是两个年轻的妇人，都约摸二十来岁。 愣怔怔的跪在原地，一脸茫然。 周果问：“你们俩，是哪来的？” 一妇人抹泪道：“我们是逃难来的，家里人都死光了，恰巧碰到他们，又没地去，就跟着他们来了，东家，你收了我们吧，我们什么都能干。” “是是是，洗衣做饭担水劈柴什么活都能干，什么苦都能吃。” 周果起身，背着手在她们身边左转了一圈，右转了一圈，也不说话。 一院子人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很茫然。 李氏问老爷子，“先生，我们果果这是在干什么呢？” 老爷子朝那两人看了又看，道：“估摸着这两人身份不简单，怕是别家派来的探子。” 吴江眼神凝重，跟虎子对望一眼。 两妇人神色不安的跪在地上，头垂的低低的，哪敢看周果，仔细看，身子微微发抖，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冷的。 周果看了半晌，坐了回去，一挥手道：“起来吧，既然卖身到周家，就要守规矩，谁要是不守规矩了，就丢到山里去喂狼，至于这规矩是什么，回头会有人告诉你们的。” 众人大喜，连忙跪在地上磕头，磕的虔诚有力。 这个走投无路的时候，周果能收下他们，给他们一口饭吃，一个容身之所，此刻在他们眼里，她跟那菩萨也没什么差别。 等人都走了，李氏问周果，“先生说这两人说不定是别家的探子，到底是不是？” 周果点头，“八九不离十，我围着她们转了几圈，这两人身子虽然纤细但不瘦，骨肉匀称，肤色比别人大有不同，不像是经常吃不起饭的，一双手虽然红肿又黑，但脖子白皙，我仔细瞅了瞅脖子上的里衬，料子不错，八成是别家按在咱家的。” 李氏急了，“那你怎么不把她们赶走，你把探子收在家里干什么？” 老爷子提醒她，“吴丫年前可就要生了。” 周果道：“我知道。” 看向吴丫跟周谷，“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让家里有事的，我们家里除了农忙的时候，就没下人来过，他们等闲也进不来，再说，都是生意场上的事，没谁会想着害命啊！” 李氏道：“那你明知道她们是探子，怎么不把她们打出去呢，这留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啊，指不定明年就把我们庄子上的那些东西都给偷出去了。” 周果笑道：“娘，你要相信我啊，这些东西都握在我自个手里，谁也偷不走。别说她们了，就是庄子上现在干活的妇人，让她们自个做，她们也做不出来。再说，我要是不把这两人收下，他们后面还会派人来的。 说不定还会收买我们庄子上的人，手段层出不穷，我还不如把这两人收下，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比他们躲在暗处要好，只要派两个人盯着，总会知道她们的目的是什么，比赶走要省力气多了。” 周麦几个回来，也觉得周果做的对。 周米道：“与其敌在暗我们在明，还不如我们在暗敌在明，放在眼皮子底下也闯不出多大的祸。只是大家的嘴巴都要严实了，丝毫不能往外透，打草惊蛇可就没戏看了。” 周果道：“说得对，我下去嘱咐嘱咐。” 吴江跟虎子正在等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排那两人，瞧周果的样子，觉得这两人身份又不是那么简单。 见周果来，忙道：“主子，这两人到底有没有问题？” 周果道：“八九不离十，你们找两个机灵的盯着她们，不能让她们发觉，平常跟大伙一样，该干活还是要干活，除了那些紧要的，其他的你们随便安排，妇人们做什么她们也要做什么。时日一久，这狐狸尾巴也要露出来。” 两人应是，吴江道：“主子，你放心，我会注意的，不让她们接近村子。” 周果颔首，“今天这伙人一来，庄子上的屋子就不够住了，但现在冬日，不好动土，挤挤吧，春日一过，在后面再加盖一排屋子。” 庄子上有这样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害人的祸害，一家人一开始那是茶饭不思，连吃肉都没有了好胃口。 这样过了一旬后，也没有什么事传来，两人每日老老实实的干活，一点异样都没有。 周家人放下心来，渐渐地就把这两人抛在脑后了。 年前，吴丫为周家诞下了孙子辈中第一个女娃，贱名小花，好养活。 李氏道：“这算什么贱名，还不如叫猫儿狗儿的呢。” 周果抱着这孩子，小脑袋也就她两个拳头大，道：“娘，她怎么这么小呢，这也太小了，是不是长得小啊？” 李氏嗔怪道：“说什么呢，我们小花可有六斤八两，哪里小了。” 一家子围在周果身边，探头看这孩子。 第745章 盐碱地 李来道：“怎么这么黄啊，小孩子不都是白白胖胖的吗？” 周粟给他解释，“还没到时候，过几个月就白白胖胖了，刚生下来的小孩都不大好看。” 没说丑已经很客气了。 周麦道：“现在也好看，以后会更好看。” 他们家的小妹妹周杏在路上就没了，现下得了这个小侄女，各个都喜爱的不得了。 许氏一直跟着这个小婴儿，走哪跟哪，眼睛都不带眨的。 周果见状，将小婴儿递过去，“大伯母，这是你第一个孙女，叫小花，你要不要抱抱？” 李氏急忙拦住，“你给她干什么，小花还那么小，万一要是摔了碰了后悔都来不及。” 周果道：“娘，没事，我看着呢，而且你看她，眼珠子都不带移的，让她抱一下吧。” 许氏一见孩子递到眼巴前，伸出胳膊将孩子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轻手轻脚的，那模样，像捧着一块易碎的嫩豆腐似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看着孩子的脸，慢慢露出笑来。 众人见她好好的没把孩子给摔了，也是松了一口气，又见她笑了，都是一惊，这莫不是要好了？ 能认人了？ 结果等了半晌，发现她也就是对着孩子笑，其他别的反应是一概没有，都很失望。 周米道：“算了，她这样也挺好的，要是有一天醒来了，想起路上发生的事，得多难过啊。” 哪个母亲能接受自己把自己孩子给害没了呢，只恨不得自个去替孩子死。 周家有了下一辈，李氏就找到事了，成日里也不闹着要去山里了，有孩子抱比什么都高兴。 周杏也只来看过一次。 后面月份大了，天寒地冻路也不好走，赵家怕出什么意外，看的比什么都紧。 周果去看了好几次，每次都告诉她小侄女变得怎么样了，发生了哪些趣事。 周杏眼眶都红了，抹着泪道：“小妹就是在路上没得，现在家里第一个孙辈又是个小女娃，可能是冥冥中自有定数。” 周果给她擦眼泪，“你月份大了不好出门，等回头等你也生了，我来接你回家住一段时日，两个娃娃也有个伴。” 周杏又哭又笑，“你说的什么话，这么小的娃娃要什么伴，话都不会说，怎么能玩到一起去。” 周果笑嘻嘻道：“他们从小待在一处，长大了自然就能玩到一起了。” 过年的时候，周果摘了一篮子水灵灵的地莓给周杏送来。 赵家一伙人很是惊奇，“这，大冬日的哪来的？” 周杏道：“估摸着是果儿种在屋子里的，也就她种的出来。” 她今年也在屋里种了些，但奈何一棵都没活，全死了。 后来，赵老太太觉得不吉利，寓意不好，就不让种了。 此刻看着这红艳艳水灵灵的地莓，哪能不爱啊，真喜庆！ 赵老太爷叹道：“周家小果本事真大，别人干不出来的事她怎么就能干的出来。” 周家现在估摸着已经比他赵家还要富有了。 他发了多少年的家，而周家才起来几年啊？ 看了看儿子孙子，觉得这里面就没有一个人能用的，守成估摸着都难，得亏他机智，找了个好亲家啊，至少孙子重孙子这一辈子是无忧了。 等周杏孩子出生天气渐渐暖了。 这天一家人都在屋里，闻周杏身边的婆子来报喜，说周杏昨晚为赵家诞下了一个男孩，七斤重，是个大胖小子！ 周家个个喜上眉梢。 李氏喜不自胜道：“这下好了，有了这个孩子，周杏就在赵家站稳了脚跟，赵阳一辈子也不得纳妾，要通房也不成了。” 周杏的好日子来了。 周果也很高兴，虽然她觉得就算这一胎是个女娃，她姐的好日子也不会变，但于赵家来说总归是喜。 满月的时候，赵家大宴宾客，摆了三天的流水席。 周杏两口子还这么年轻，以后孩子指定不会少，他们赵家几代单传的日子终于要过去了，人丁要兴旺了！ 周果跟着热闹了三天，然后就没空了。 她今年打算将肥卖给府城下面的二十三个县。 但是其他的县离他们都很远，所以决定在别的县也建个庄子，以后肥庄就有两处，这样就省了力了，效率也高不少。 天气暖和后，她就派人在各个县奔走，终于选定了一个居中的县，松县，离各个县都差不多。 刚好还有空地买。 当然这些地都是极瘦的地，根本开不出来，一大块一大块的都是没人要的，用来建庄子正好。 周果听吴江这么一说，立即让他过去建庄子，保证开春后，庄子就要投入使用。 全子二胖癞子头这些人都让她派出去了，去各个县下面的村敲锣打鼓的卖肥。 今年比去年顺利多了，有了去年一年的沉淀，其他县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这东西，就是不知道得，也隐隐有耳闻。 至少没出现去年那样，被人当骗子赶出村子的情况了。 钱多周谷让她给派出去收灰收夜香去了，不止自己这个县，离他们近的县也得去收。 毕竟今年排场大，几十个县的农户，两个县的夜香，灰肯定是不够用的。 还用不用再建一个。 钱多道：“大当家，不用再建了，那边那地很大很大，建几个肥庄都成，反正附近也没人户，我们想怎么建就怎么建，够用了。” 周果点头，“你说的那么大，我什么时候得去看看，这么大，真的不能种地？” 钱多摇头，“不能，这地怪，怪的很。” 周果好奇，“什么叫怪？” 钱多道：“那地是咸的！地上白花花的一片，都是盐，寸草不生，种什么也不长啊，没用。” “盐碱地？？！”周果身子立起来，郑重问道：“那块地有多大？” 钱多道：“很大，一眼望不到边，上百顷，因为占地大，不能用，所以松县又是这么多县里最穷的，人也最少。” 她站起来，激动地来回踱步，“二十三个县里，这样的咸地多吗？” 见她这样，钱多也忍不住激动起来，“多，其中有十个县都有这样的咸地，最少的有五六十顷。还有十个县或多或少也有，就是没那么大。” 第746章 有地了 周果激动的笑出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她到处找地，如今这不就来了。 几百顷地，要是把这些个县的地都拿下，就算不是北地最大的地主，估摸着也能排到前面去。 钱多道：“大当家，这咸地上面寸草不生，种不了什么东西，那么多地没用。” 周果笑着看向他，“说你笨吧有时候还挺聪明的，你知道我要这些地？” 钱多道：“这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不是一直派人在外面找地买吗，不是一直没找着，这些地虽然又大又宽，但是不行，买来也没用。” 周果摸着下巴道：“那附近有河吗？” “有，小河，不宽。” 周果挥手道：“那也不要紧，有就行了，治理咸地的法子多着呢，我们只要把这些咸地治理得当，到时候能种粮食了，你想想，那么多地，每年能种多少粮食啊？” 钱多想想就很激动，但是，“大当家，咸地要怎么治？那么多人都治不好，这要是能治，这些地不早就被那些达官贵人给瓜分完了？” 周果道：“他们没法子我们有啊，这治咸地要多管齐下，况且周边还有河，治理起来就更加简单了。” 还得培育适宜盐碱地的种子，这样就算是一时半会的盐碱地治理不好，也能从上面长出粮食来。 钱多这个时候对她崇拜的不得了，“大当家，我跟着你干，这辈子都跟着你干！！” 周果好笑，“会治理咸地你就跟着我干？怎么，之前还想着干到一半走人啊？” 钱多道：“不不不，不是，我这也是太高兴了，整个北地咸地可不少，要是都让我们治好了，得养活多少人啊！” 是啊，北地本来地广人稀，按理说人均耕地足足的，但奈何盐碱地占地太广，导致耕地少，地也穷了。 周果回到家，就说改天要去几个县走走，看向老爷子，“师父，你跟我一块去吧。” 老爷子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毫不迟疑的答应，出去走走最好。 李氏道：“不是说下一个肥庄已经选定了，就在松县，你还去干什么？” 周果笑道：“娘，我去看看，要是不出意外，我这一趟出去再回来，我们家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地主了。” “啥？”一家人个个看着她，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李氏道：“什么意思？有地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这时候上哪找的？” 她比谁都希望家里的地多，就算是家里有肥卖，可以跟别人换粮，也总觉得不踏实。 要是哪一天大家不在他们家买肥了，那这条路不是就断了吗？ 说到底，还是不稳当。 周粟几个眼睛大亮，激动道：“真的吗？多少地？” 周果笑道：“还不知道。” …… 眼前一大片白花花的地一眼望还不到头，周果骑在马上沿着地界跑了半个时辰，都没跑到头，这地真大啊！ 不由高兴的哈哈大笑。 老爷子自从看到了这片地，眉头就没松开过，见周果这模样，不由道：“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了，这地就算白给你又有什么用，你是能种粮食啊，还是能种草啊？什么都不能种，就是一片废地！你高兴什么呢？！” 他还当真以为是找到了好大的地。 结果，这地大倒是真大，但是没用啊，比乱石地还不如。 周果骑在马上，遥遥一指这片地，道：“师父，你看这地，那么大，我要是能让这地里长出来粮食，那得收多少粮食啊？得养活多少人啊？！” 老爷子不客气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古往今来，就没听说过哪片咸苦地里能长出来粮食的，就凭咱家这点子家底能折腾的出来吗？” 周果想了想道：“短时日内肯定不行的，但这些地反正便宜的很，花钱买下慢慢来嘛，总有一天能长出来粮食的。” 老爷子不看好。 只听她又道：“附近几个县这样的地有好几块，我都给买下来，到时候这几块地就是我们的粮仓了。” 老爷子目瞪口呆，“这能行吗？你买那么多咸地，万一要是没用不是白花钱吗？” 周果自信笑道：“师父，你不相信这地也得相信我啊，我说能长出来，那就八九不离十。” 老爷子见她这模样说不出话来，还从没见过她这么意气风发志在必得的样子，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 想了想周果的性子，事不做成不罢休，觉得也不是不可能，羊蘑都让她种出来了呢。 这些地虽然大，但咸地连棵草都不长，送人都没人要。 所以周果买的也便宜。 上百顷地，一千多两就拿下了，捡烂便宜。 另外几处也差不多。 十多个县，百顷地四处，其他地五六十顷，也不少。 花了不到一万两银子，周果就得了这大几百顷地。 跟出门捡到钱差不多。 老爷子叹气，“花那么多钱买那么多咸地，别人指不定在背后怎么嘲笑你。” 周果拿着地契笑道：“我不怕，随便他们怎么笑吧，反正地是我的了，到时候等我地里出粮食了，到时候只有嫉妒羡慕的份了。” 她要在松县划一大块试验地出来，做实验，培育粮种。 …… “什么？？这些地都是咸地？什么是咸地？？” 一家人没听说过，也没见过咸地，地难道还有咸的？ 周果给他们了解释了一番什么是咸地。 李氏惊愕道：“又不能长粮食又不能长草，那买来做什么？就算家里人多，要住也用不了那么大的地啊？！” 周谷道：“肯定是用来堆肥的。” 其他人跟着点头，沤肥也是需要大地方的。 周果摇手，“不是，是用来种的。” 一家人呆呆的看着她，刚不是说什么都长不出来吗，怎么又要用来种了？能长什么？ 周果转身进了房间，“我得去算计算计，算计完了在给你们看。” 盐碱地虽然能治理，但那也得花费巨大的人力财力物力，总得来说还是不容易的。 所以，北地到京城的这条线得动起来了，得赚钱了啊。 第747章 又一个庄子建起来了 钱多一听又要去京城，很高兴，“什么时候走，我愿意去。” 周果道：“北地离京城那么远，路上并不太平，你还愿意去？” 钱多道：“就是不太平我才得去，我把那么多兄弟好好地带去得好好的把他们带回来，我还得跟着大当家干大事呢。” 周果沉默了一瞬道：“还是那句话，什么都没有你们人重要，路上要是碰到不能解决的，货丢了就是，钱财失去了还能再回来，命要是丢了可就回不来了。” 钱多郑重的点头。 这次老爷子带回来的两人就有了发挥的余地，两人会跟着去京城。 货物比上次多了两番，人多了一半，这些人冬日没事的时候就被老爷子拉出来折腾，一来二去的本事高了不少。 加上又是从营里出来的，杀人的本事比一般山匪要强多了，一般的山匪还真干不过他们。 她想了想又道：“要是路上碰上合适的人，我允许你们带回来，现在摊子越支越大，现有的人手怕是已经不够了。” 这事钱多擅长，笑道：“成，这事最容易了，只要给他们一口饱饭吃，这些人指定就会来的。” 现在这个世道，能安安稳稳一日三顿吃个饱的，怕是没多少人了。 钱多带着货物走了。 癞子头一行人每天下到各个村各个县去卖肥。 吴江将松县的肥庄也建了起来。 周果把庄子上十多个沤肥的老手都拨了过去，又请了很多个长工，在屋子还没建起来的时候，松县已经开始沤肥了。 周谷带着车队每天辗转在各个县收夜香收灰，收了往庄子上往松县运。 周果动静越来越大，吸引的注意力也越来越多。 别的就算了，尤其这肥，真是让人眼馋啊，有了这东西，天底下所有的地都是他们的佃户，地里产出来的粮食都会有他们的一份。 但各个县的县令早就打过招呼了，放出了风声去，说周果其实是徐将军的人，这些事其实是给徐将军做的。 后来，越传越邪乎，说周家掌家人其实是徐将军的小儿子，卖的肥收的粮都是给徐家军准备的，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这样一来，就没人敢动了，徐家军谁敢动啊？ 人要是看不过眼了，随手就把他们给端了，朝廷现在自顾不暇，还能顾得上这边？ 因此，周果虽然动作越来越大，动静大的闹的不止云州，其他几个地都有耳闻，但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找她麻烦，庄子上收的那两个妇人也丝毫异动都没有。 静的都让她感觉有些不真实。 虽然觉得不解，动作却不慢，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春耕。 肥已经开始沤制。 癞子头那边得到了极大的进展，第一批肥将将沤制好的时候，松县的人就上门了，紧接着其他县的人陆续而来。 松县庄忙的团团转。 很快，人手就不够了。 周果将家里这一块全权交给吴江跟周谷，自己带着虎子去了松县，那边刚起来，她得去盯着。 松县庄现在每天上百人忙着，忙着建屋子，建粮仓，建围墙，沤肥，运枯枝烂叶青草干草，一车车的夜香，灰从各个地方运回来，来买肥的人络绎不绝。 每天忙到跟打仗似的。 周果每天忙的前后跟打转，在庄子上各处调度，嘴巴都要说干了，才觉得吴江这活真不好干啊。 她在家里哪里做过这些事，都是交给吴江的，虎子这个常年在外面跑的，对这方面的事还不如她呢。 虎子道：“主子，要不我回去把大哥换过来吧？” 周果叹气，“家里那块你能处理的过来吗？不比这边的摊子小，已经开始摘菌了，算了，这边还是我们自己来吧。家里边就他跟大哥了，全子他们我们都带出来了，也没什么得力的帮手。” 几个府城的货都从家里边出，事情多着呢。 现在加上自己县，附近八九个县都在苍山村买肥，今年只会比去年更忙，没有个里外一把手怎么成。 虎子还是年轻了，外面的事成，一些小事难免照顾不到。 随着庄子一点一点建起来，她终于也有个住的地方了。 这个时候也终于能歇一会，她在庄子上开了几块试验田，引水施肥，一层层的撒上去，在种上耐盐碱的草。 老爷子在家里待得无趣，跑来一看，就摇头，“你就住在这？吃这个？你脏的都没法看了，这两块地能顶用吗，这么两块小地能引水，这上百顷地得用多少水，能成吗？” 周果道：“那不是还有河吗，虽然不大，引过来也能顶些用，等闲下来，在建灌排沟渠，挖井，挖塘引洪洗盐，总有一天我能把这些盐碱地都种上粮食，种上牧草。” 老爷子瞧了瞧这个人来人往的庄子，“这么忙，能腾出手来整地？” 周果道：“现在不能，肥是大事，二十多个县今年个个都来买肥了，这个事现在比所有的事都重要，不能马虎。” 过了几天，竟然有别的州下面的人不嫌路远，也要来买肥，人数还不少。 虽然远了点，但周果来者不拒，并承诺运肥收粮这样的事不需要他们出一点力气，自个这边包圆。 一群人忐忐忑忑的来，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回去一路上这么一宣扬，来的人就更多了。 好像是个良性循环，别的州县来的人越来越多。 周果不得不又请短工，买牲口，骡子驴牛，有什么买什么，自己的车东去用了一多半，家里总共还剩下二十来辆车，根本不够用。 只得去各个县城租，几个县城的车行里面所有的牛车都让他们征用了。 她觉得每年租车是笔大买卖，还不如把这钱用来买牲口，能用十几年了。 瞧着每日增多的账本，两个箱子都快堆不下了，账本还有与日俱增的趋势。 头一次觉得这一步是不是走的太快了，忙不过来了。 等把北地的牛骡子驴搜刮一遍后，庄子上的压力顿时一轻，所有的牲口都投入使用，各地买的肥也一车车的拉走，终于不用越欠越多了。 她在松县一直忙活了一个月，春耕的压力一轻，虎子跟全子两个人就能忙活的过来，她回到了苍山村。 第748章 李氏买山 李氏差点没敢认，“你这一个多月干什么去了？怎么瘦成这样了？” 心疼的不行，她白白胖胖的闺女呢？ 怎么又黑又瘦了？ 吴丫心疼道：“这一个月指定忙活坏了，那边什么都没有，住不好吃不好的，又累又晒，可不就成这样了。” 周果之前虽然也忙，但除了逃难北来的时候，哪里有这样的时候，一直白白净净的。 此刻这么一副样子出现在家里，家里人都心疼坏了。 周粟几个一个劲的给她夹菜。 李来道：“姐，你再等等，等我长大了就能帮你了。” 周粟点头，“对，我也帮你，我去收大粪，收灰。” 周米差点一口菜喷出来，“吃饭呢，说什么啊。” 周果几个哈哈大笑。 周粟无辜道：“怎么了，这有什么吃不下的，没让你看见也不是丢在你碗里让你吃。” 周谷点头，“逃难的时候什么没碰见过。” 周米无言。 周果吃过饭，抱着小花玩了会，跟家里人聊了一会天就去了庄子上。 这段时日，家里这边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的，毕竟庄子已经远行了好几年了，一点半点事，吴江也能处理，吴江不能处理的，周谷也成。 他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了，已经不是往年那个周谷了。 这些年的历练还是有成果的。 见她回来，整个庄子上的人都很高兴。 最高兴的还是黑大胆，这货这么久以来是离开她最久的时候，一个多月，见到她就扑上来呜呜呜汪汪汪的叫，伸出舌头不住的往她脸上舔。 周果抱着它笑道：“好了好了好了，我下次走哪都带着你，我错了。” 舔了好久这货才消停。 羊蘑跟花菇这一个多月一批一批的出来，除了几个酒楼，所有的铺子也都上了鲜货。 这个时候正是羊蘑出来的时候，菜市上隔两天就会有人卖，但数量不多。 一斤足足卖到四十文。 山货铺里每天大量的鲜羊蘑出来，无论是县里的铺子还是府城的铺子，每天爆火。 比起几百文一斤的干羊蘑，还是四十文一斤的鲜羊蘑更受人喜爱，味道也更好，更鲜嫩。 大户人家一买就是一筐一筐的。 一个月下来，她发现这些铺子里销掉的货比几个府城加起来多多了。 这样，以后就算是几个府城不要她的货了，她也能把这这些东西给卖掉。 因此又在几个县城置办了铺子。 一个县城一个。 主要是今年的货比较多，未来的货会更多。 她娘悄摸摸的在隔壁村又买了两座山，比这两个还大，也不担心种那么多卖不卖的出去。 只是说手里有钱就想买些什么，反正地是买不到了，买些山也是可以的。 比种地还划算。 一斤菌可比一斤粮食要贵多了。 周果看着这两座山，觉得地形也不错，跟家里那两座山的走势差不多。 李氏道：“怎么样？这几年我赶集的时候，来来去去都要经过这两山，一直觉得跟咱们家里的两山很像，你看适不适合种羊蘑跟花菇？” 周果笑道：“娘，这山都是别的村的了，你怎么想着还来买啊？” 李氏道：“这地好，近，你都去别的县买铺子置地。何况这两山离我们村近啊，到时候人手要是忙不过来，就雇村里人做短工就行了。” 苍山村的人如今家家都富了，无一不是在县城有宅子铺子，哪里还会上他们家当短工赚钱。 在村里一个短工都请不到。 这个村刚好，没那么富，还不用到别处请短工，一呼百应，多好。 周果进山转了一圈，很满意，“娘，这两座山你花了多少钱啊？” 李氏叹气，“不行了，许是知道我买这两山是用来干嘛的，也知道咱家有钱，这两山我花了一千三百两才买下来，比当初那两山贵多了！” 周果安慰道：“不要紧，几年就赚回来了。” 想到什么又笑了，“只是娘，你也知道我以后会越来越忙，家里这块要不就是吴江要不就是虎子跟全子，大哥也要管外面，所以这两山我们就没功夫管了。” 李氏一懵，“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没空管这两山，这山是你买的，就得你自己来管了。菌种下去后，施肥照看管理采摘都得你来，当然，卖就不用你去卖了。” 李氏结巴道：“我······我能成吗？我没管过啊。” 周果道：“怎么不成？谁还不是那么过来的，你看大哥，刚开始的时候在人前说话都结巴，现在呢，什么都能管了，这人啊都是练出来的。” 抱着她的胳膊笑道：“娘，这两座山你自己要是管的好，以后得收益你就自己收着吧，不用交到公中了，这是你闺女孝敬给你的。” 两座这么大的山每年出的菌不少，收益不会下四千两，捏在手里一辈子吃穿不愁。 李氏连忙拒绝，“那怎么成，这些钱都是公中的，以后得收益自然也是公中的，何况你大伯母虽然不清楚了，但是还在呢，我们这样做，总归是不好，分配不均就会成为乱家的根源。” 周果道：“那这钱我回头补给你，这些年除了交给公中的那些，我自己也赚了不少，这些钱足够了。” 李氏摇头，还是拒绝了，“我知道你是为了娘好，想要我手里有些积蓄，但你大伯母也得有啊，都是妯娌，周谷一直以来也没少忙，这个要有都得有。” 周果叹气，她就想给自己娘置办些产业，手里不至于什么都没有。 等以后三妯娌进门了，侄儿媳妇进门了，儿媳妇进门了，这些媳妇们手里各个嫁妆丰厚，她一个长辈却什么都没有。 将来万一要是生了孩子，连一个像样的礼都给不出来，会让人看笑话的。 李氏听完她的嘀咕，道：“她们要看什么笑话，我周家就是泥腿子起来的，她们要是看笑话，那也不合适做我周家的媳妇，都进不了我们家的门。” 不管怎么说，这事埋在周果心底，两个长辈手里没有一丁点自己的东西是不成的。 但转念一想，家里现在所有的钱都在李氏手里，手握掌家大权，好像也没人敢对她不敬。 第749章 河道都清澈了 至于许氏，现在有孙女万事足，什么都不知道，外界的声音一概听不清楚，这些东西于她来说，可有可无，一时觉得也不是那么着急。 说要放手周果就真的没管，只对李氏道：“娘，你尽快将这两山收拾好，秋日的时候我好下种，你要是有什么弄不清楚的，就去问吴江，让他给你拨两人。” 家里人听说李氏现在管着隔壁的两座山，很惊奇。 周麦有些担忧，“娘，你能成吗？会种菌吗？” 周米也道：“我去看了，那两山比家门口这两山还大，山里乱的很，什么都有，开荒都得费不少力气。” 反而是周粟，鼓励道：“娘，你只管去干，不就是开荒吗，请人开就是，刚开始不会，干着干着就会了，大哥不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 这话说的委婉，大家都听懂了，暗自发笑。 周谷也不生气，嘿嘿笑道：“二婶，我觉得小粟说的对，你瞧我刚开始，要不是果果在后面兜底，不知道得闯多少祸，你总比我强。” 李氏道：“可不能这样说自己，你是很厉害的，比很多人都强。” 至于为什么在家里显的那么笨，还不是因为家里能人太多了，他在普通人里还是挺拔尖的。 周果瞧着家里没有一个不愿意的，也是放下心来，她还担心周谷几个不乐意呢，看来是她多虑了。 李氏自从有了这两座山，成天介忙的不见人影。 家里家外就剩吴丫一个人操持了。 好在还有个许氏，能帮她搭一把手带孩子，老爷子还管着菜园子这一块。 周果道：“大嫂，要不把之前给家里做饭的那个婆子叫来吧，也能帮帮你。” 吴丫连忙道：“那怎么成？我现在什么都没干的，地里的活你也让人给做了，再把家里这堆活给推出去，那我不是就成了个吃闲饭的了吗？就这点活还得在找个人做，村里人不得笑话死我啊？而且家里多了人，家里人都不习惯。” 周果就想起上次来的那个婆子，虽然帮着做个饭洗个衣裳，存在感不强，但大伙都不习惯，老爷子更是，吃了饭就跑到村子里去了。 也就算了，家里还是太小了，要是再大一些，活动区域分开就好了。 周果成日在松县云州几个地来回奔走，眼见着松县的庄子一点点完善，收回来的夜香，灰，越来越多，沤出的肥也越来越多，沤出来的这些被一车车的拉出去撒到农家地里。 别的不说，几个县的街道那是干净了不少，连之前倒灰的山谷，臭味都少了许多。 眼见着竟然一点一点变干净了，附近的溪流河谷都清澈了。 虽然还没有见到粮食方面的成果，有这样的效果几个县令已经很高兴了。 不枉费他们跟着学，现在就指望着秋收的时候能有个好收成了。 其他大户却暗地里看笑话，“那些咸苦地毛都不长，买那么多，诶，他是不是没见过啊？小地方来的土包子，咸苦地还当宝，到时候有他哭的。” “你都说了是小地方来的，自然没什么见识了，估摸着还等着来年种上庄稼有大收成呢，哈哈哈！” 等着看笑话的不少。 周果没听到风声就一点不在意，何况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一个都没见过，管他们怎么说呢。 整个夏天，几处肥庄来来去去就没歇停过，云州之外的地界来买肥的人也多起来，周果就决定在建一处肥庄。 反正她现在别的不多，就地多，想建多少个庄子都成。 这样一来，外面的人就不用跑那么老远来这边买肥了，会大大节省了人力物力牲畜力。 老爷子觉得还是太急了，“云州你还没闹明白呢，怎么就整到外面去了，这个庄子还没建好，那一个不能留着等明年建吗？” 周果道：“师父，不是我快，是他们快啊，你瞧这段时日来买肥的人，云州之外来的人越来越多，等明年这个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这两个庄子眼见着就不够了。到时候在建哪里来的急。” 她这是未雨绸缪。 老爷子还是觉得不需要，哪里就需要那么多肥庄了，这都三个了。 而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运了那么久的肥，各个县都去过了，一个小混混都没碰上，顺利的不得了。 周果道：“那还能是怎么回事，肯定是上面通过气了呗，我们县去年的税收在那摆着，上面还能看不见？今年这么多个县，个个给我们开方便之门，还不是指望着我们把税收给拉上去。” 周谷笑道：“那他们的算盘可算是打着了。” 今年各个县的税收估摸着都会比去年的多。 二十三个县不说全部，底下至少有近七成的人买过肥了。 周果在等今年的秋收，秋收过后，粮食多了，她就能招揽人手整治盐碱地了。 引河打井修水利，这些都要人。 工钱给不起，但饭还是能给一口的。 现时涌进云州的这些难民就不至于饿死了。 上面的人也在期待今年的税收。 府君眼巴巴的数着日子等，每天没事了就往乡下跑，见各个县各个村几乎都往周果那去买肥，比自己捡了宝贝还高兴，这样一来，今年云州的税收就会很客观了吧？ 还对着各个县令道：“你们也不要干坐着，也派人下去转转，将这事给宣扬宣扬，那有些老顽固，笨的跟个石头一样，白让他捡钱还不去，他吃不上饭谁吃得上饭？ 还有那些大户，让他们也买些回去撒撒，不是成日嚷嚷着老天爷不作美，这不行那不行，我瞧他们还说什么不行。” 各个县令只得下去催，这春耕农忙每年都是大事。 连老爷子都怀疑了，“这也传的太快了吧？” 周果笑道：“管它呢，反正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人越多越好，我就赚的越多。” 过了两天，等各个县的地主大户也来家里买肥，她就估摸着这事不简单，大户们竟然上她这儿来买肥？ 周果瞧着这些家丁模样的人，一脸傲慢的样子，一开口就是两百石，好像是什么莫大的恩惠。 第750章 回来招兵 “我们老爷说了，明儿要，你今晚就要给拉到我们家去。” 周果瞟了他一眼道：“无能为力。” 下人不乐意了，“诶，怎么就不乐意了？你知道我们老爷是谁吗？在你这儿买肥是看得起你，识相的就给赶紧拉回家去，不然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周果还没说话，旁边人就不乐意了，“你说什么呢，小崽子你有种再说一次？活得不耐烦了，来找茬了？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大当家是谁，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们家老爷给挑翻！” 十几个汉子都围了过来。 都是从山里出来的，又当过兵又当过匪，眼睛一瞪，一般人真扛不住。 下人吓的有些紧张，“你……你……你们……” 你们什么就是说不出来，怕说出来就会被打。 周果适时开口，免得被吓的尿裤子了，解释道：“你长了两眼睛也没瞎，也看到了我这儿有多忙，买肥总得有个先来后到。我这里一是没那么肥，二是没那么多车。 我们的车都派出去了，就是有肥也送不出去。但是后天会有肥出来，你们老爷要是实在等不及，也可以自己来拉。” 下人还想说什么，旁边几个大汉虎视眈眈的看着，大有他再说一句，就被打死的架势，匆忙道：“那我回去问问我家管事去。” 说完就匆匆走了。 周果摇头，派这样一个什么都不能做主的小厮来，不是纯耽误功夫吗？ 过了几个时辰，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就来了，满脸堆笑道：“这位小哥是这儿的管事吗？我们家要五百石肥。” 周果挑眉，这几个时辰的功夫就翻番了？ 点头，翻开册子，“哪家？运到哪里？五百石肥管多少地？” 除了赵家还从没哪个地主大户来买过肥，一听周果这话吓了一跳，“这也要知道？” 周果道：“是，都得这么记，后面的要是不说也没事，反正你们大户就那么几个，也不会弄混，回答前两个就好。” 管事的笑眯眯答了。 完了抬出一个印章，往后面一按，笑着告辞了。 周果凑近一看，王富恒，这名字，一看就很有钱！ 果然是大户，五百石，相当于两个村的肥了。 这个大户一来，其他的就跟商量好的似的，陆陆续续来，三百石，六百石，四百石…… 周果也就认识了很多有钱人家。 要说这最有钱的还得是北地的第一世家，王家，别说主家了，旁支也很多，在她这挂名买肥的，就有五家，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祖宗出来的。 这么大的世家，她肯定是斗不过的，还好背后的靠山大，不然估摸着早就被吃的骨头渣滓都不剩了。 她还是很明智的，打着将军的名头行事，路上的豺狼猎豹纷纷让道。 老爷子见不得她这得意的样子，“现在是好，万一将来人家要是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周果嘿嘿笑，“师父，你就别担心了，我不是早说了吗，只要是能让营里的士兵吃饱饭，将军的名头都是随便用的，再说我也没有干坏事啊，他巴不得呢，我们的将军肯定是个好将军。” 这点老爷子不否认，确实是个好将军。 北地二十多个县包括云州的大户纷纷下场后，整个北地来买肥的人也差不多了，剩下还没买的，差不多都是家里一亩地都没了，佃地的种的农户，他们买不起，也不想买。 等地里的几遍肥都追过后，今年的沤肥大业算是落下了帷幕。 这个时候钱多等人还没回来，北地却等来许许多多的难民。 难民们纷纷道南边乱了，彻底乱了，到处都是起义，到处都在打仗，南边都有好几个皇帝了。 今天这个皇帝死，明日那个又是皇帝了，感觉到处都是皇帝，听说京城那个皇帝没了，又立了个小皇帝。 霎时间成千上万的难民一齐涌来，府君愁的吃不下睡不着，这么多人要怎么安置呢？ 周果这个时候也坐立不安，钱多他们也出门两三个月了，算一算已经在归途了，就是不知道到哪了，这要是碰上军队，那不是惨了吗？ 这乱世的钱啊，真不好挣！ 只希望他们机灵一点，一个不落的回来才好。 恰在这个时候，周大仓回家了！！ 周果接到信，不敢置信的从头到尾看了三遍，当下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跟老爷子两人骑上马就往家里赶。 一路疾驰，到了家门口，才下马，里面就有人出来了。 周果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又是几年不见，周大仓面貌没变，浑身气势变了不少。 身材比前两年的时候更加结实伟岸了，相貌堂堂，尤其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整个人站在那里，无形中就透露出一丝威严，等闲人不敢叫板。 周果高兴叫道：“小叔，你回来了！！” 周大仓笑吟吟的上下打量她，道：“我们家的周公子又长大了，变好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男装穿多了，周果现在不止好看，还越长越英气，雌雄难辨。 周果笑道：“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之前也没来个信啥的，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老爷子道：“在门口挤着算怎么回事，进去说进去说，跑了那么久，颠的屁股疼，喝口茶去。” 院子里茶饭早就准备好了。 饭吃完，一家人坐下来闲谈。 周果将之前问的问题抛出来。 周大仓道：“我这次回来是来招兵的，不是听说北地来了很多难民，上面要我尽可能的多招些兵回营。” 周果一惊，“朝廷都自顾不暇了，粮草军饷肯定拨不出来，招那么多人，你们拿什么养活呢？” 周大仓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听说你动静闹的挺大啊。” 周果一静，背后一凉，半晌试探道：“大的将军都知道了？？” 周大仓点头，“去年秋收的时候就知道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只过了一个冬就那么多人来买咱家的肥，还以为是你肥好？” 第751章 是大人了 一家人这会没一个人开口说话的，震惊的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最后瞅向周果。 周果不动声色的动了动脖子，“他没说什么吧？” 其实她想问的是大将军知道她打着他的名头行事吗？ 又有些沮丧，有一种步子才迈出去呢，就被人抓包了的错觉。 李氏急道：“那大将军是个什么意思？？” 老爷子也道：“丫头打着他的名义行事，这事他也知道了？” 周大仓颔首，“你们也不想想北地是谁的天下，你都找到我们县令头上去了，这事瞒得过谁啊？” 周果摸摸鼻子，有些心虚。 老爷子跟李氏几个着急啊，这怎么得了？ 周谷几个个个着急惶惑。 周大仓笑道：“不要怕，将军没说什么，反而夸果果，说她本事大，小小年纪凭借一己之力就能将整个北地的税收抬高一大截，让千万百姓能吃的饱饭，比他这个大将军本事还大！了不起！还说以后有机会了，要来我们家看一眼！” “真的吗？小叔你说真的啊？”周果高兴的差点从凳子蹦起来，感觉这荣誉太大了，那可是大将军啊！ 一家人也是欢声雷动，又是惊讶又是高兴，受宠若惊！ 周大仓笑道：“有那么高兴吗？” 周果道：“当然了，你也不看看那是谁，是徐将军啊，北地的守护神！” 能得到神的夸奖比她卖几个县的肥还高兴。 老爷子高兴道：“还是这小丫头说得对，将军真是好将军。” 李氏道：“那这么说，我们是没问题了？将军不会处罚我们了？” 周大仓道：“不仅不会罚，还会赏，这不就赏我回来招兵来了，也是允我回家探亲之意。” 一家人欣喜不已。 李氏看了看他，旧事重提，“那你的婚事有着落了么？要是没有，嫂子就替你相看了？” 周大仓：“……” 屋里一静。 周果无奈的看着她娘，这么高兴的时候提这煞风景的事干什么，“娘，这事以后再提吧，我小叔那么英俊，还愁没人嫁他吗？” 李氏道：“那再英俊，年纪大了也没人要了，都一把年纪了，在耽搁下去，真成老光棍了，你瞧周谷，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是个当叔叔的，这不是让人笑话你吗？” 众人看着被吴丫抱在怀里睡得香香的小婴儿不作声，话还不会说呢，有多大？ 周大仓道：“二嫂，这事等以后再说吧，天下乱了，朝廷来信让将军去勤王呢。” 一屋子人一惊，“什么时候去？什么是勤王？” 周果问：“将军会去吗？” 周大仓看着她，笑道：“不知道，我又不是将军。” 周果愣是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一点不同寻常，这是什么意思呢？ 联想到他回来的目的，招兵买马，有多少收多少，背后就是一凉，总觉得要出大事了。 李氏也觉得他一个游击将军，肯定管不了那么大的事，索性就不问了。 岔开话题道：“李望呢？这次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 周大仓道：“他啊，现在可不得了，老大夫说他天赋好，不肯放人，现在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走哪带哪，我也不是经常能见到他。” 李氏着急道：“怎么会呢？不都是在营里吗？” 周大仓解释道：“北地边防线长着，老大夫医术好，一直在前线，想历练徒弟们，就带着他们各个前线跑，哪里有仗打就去哪里，也不是经常能见到的。” 周果道：“娘，你就别担心了，他是老大夫的弟子，小叔也在营里，又还那么小，营里没人会欺负他的。” 周粟点头，“就是，谁会欺负大夫啊？还指望他们救命呢！” 有道理，李氏一听就放下心来。 一家人谈到半夜才去睡。 周大仓没回来的这些年，屋子也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周果几个时不时的跑去睡一睡，住一住，加些人气，什么都是现成的，住在屋里，还是很温馨的。 周粟洗漱完就摸进了周大仓屋里。 周大仓一愣，“半夜了，你还不去睡来这干什么？” 周粟抱着自己的枕头，嘿嘿笑道：“小叔，我今日想跟你一块睡。” 周大仓失笑，“上来吧。” 周果很羡慕，要不是大了，她也想跟小叔睡。 周大仓一回来，王富贵等人就上门了，村里人也不甘示弱，除了想巴结一下，还想知道周大仓现在是什么官了。 又出去几年了，应该又升官了吧？ 现在应该是个将军了。 他们村还从来没有出过这么大的官，几百年来，连个秀才都没中过，更别说官了，周大仓这个武将还是挺让人稀罕的。 周家院子又被挤成了一团。 李氏带着吴丫跟钱氏陈氏几个给大家伙端茶倒水，都是村里人，有什么事情他们还是习惯自己动手，不喜欢用下人。 周果跟老爷子两人缩在角落里嗑瓜子吃点心喝茶，看着周大仓坐在人堆里跟村里人谈笑风生，游刃有余的周旋着，时不时发出哈哈哈的大笑声，村里人也很高兴。 气氛这么松快，一个说讨嫌话的都没有。 周果对老爷子道：“师父，你瞧，小叔这两年真是历练出来了，是真正的大人了，咱们家也有正经的男人，再也不是孤儿寡母了，瞧谁还敢欺负我们？” 老爷子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什么叫正经的男人？你师父我不是？难道你大哥不是？他孩子都生了，你小叔孩子都还没有呢。” 周果看了他一眼，“你是老人，又不在壮劳力里面。至于大哥……” 看向陪坐的周谷，一脸傻笑，摇头，“总感觉还没长大，不像个大人。” 老爷子道：“哼，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人家历练出来了，现在能独当一面了。” 周果又看向周谷，“你自己瞧嘛，你觉的他能跟小叔比吗？一个像爹，一个像大哥，明明之前相差不大的，现在一看快成两辈人了。” 老爷子看了一会，找补道：“你也不看看你小叔去的是什么地方，军营，那最是练人的地方，再说你大哥本来就比不上，这也是正常的。” 第752章 天下需要明主 这么一看，周谷在周大仓面前，真跟个孩子似的。 尤其是村里那么多老人在的情况下，周大仓侃侃而谈，周谷寻常两三句话就打发了。 确实不那么像顶梁柱。 别说他们了，连周谷自己都有这样的感觉。 虽说周果能干，能撑起整个家，但是寻常跟村里这些男人打交道的事，还是让他来，他嘴巴又笨，哪里说得过那么多人。 现下小叔一回来，见他在人群中游刃有余淡定从容，周围的老人一脸巴结讨好的模样，与跟他说话的时候两个样，顿时觉得小叔像极了他爹。 他此刻像个孩子似的跟在旁边，心里踏实安心了不少。 周果看他这个样子，好笑不已，“娘，你看我大哥，跟一个跟在母鸡旁边的小鸡似的，他跟我小叔不是差不多的岁数吗？” 李氏也好笑，“你大哥虽说跟你小叔年纪差不多，但打小就没你小叔机灵，你小叔自述作为长辈，事事都管着他，在外面被人欺负了也是他出头，事事护着，护着护着倒真像那么回事了。” “哦~”周果恍然，“我说呢，怎么感觉小叔跟我大哥的爹似的，现在一看更像了。” 村里人的感觉更真切。 前些年周大仓回来的时候他们也上门了，更别提刚来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虽然是家里的长辈，但也没有脱掉稚气，大孩子一个，进了几年的军营，现在一回来，竟然比他们这些老不死的还老道。 周家不得了啊，家里有周果，外面有周大仓，一里一外，是真的不同了，跟他们已经不一样了。 有着最真切感受的还是王富贵周成一行人，都是一个村里出来的，周大仓以前什么样，他们比谁都清楚。 现下这么大的变化，他们心下感慨的不行。 但转念一想，周家能出来这么个人物，出来这么一家子，于他们来说也是好事。 他们以后也是有靠山的人了！ 转天，隔壁几个村的老里正一行人得到消息也来了。 见到周大仓这样大的变化，一时都没敢说话。 进军营这么多年，大小战役不下百场，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整个人站在那里，不说话，一身气势都有些摄人。 老里正感慨，这孩子已经长成这样了，周家的天早就变了，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几个老家伙还是坐下来叙叙旧。 李氏邀请了些夫人在厨房整治饭菜，预计着这些天天天都有人来，家里的菜准备的足足的，随时来人随时都有吃的。 一行人在周家待了一整天，临走的时候周大仓带着周果几个将这些人一一送上各家的车，回去了。 周果等人走远了才问：“小叔，这次他们说什么了？” 周大仓道：“什么都没说，就说了各自的状况，以前的事，以及商量什么时候把沿途上的那些坟迁回来。” 周谷一惊，“是啊，这些坟也好几年了，什么时候去迁？” 周大仓道：“在等等吧，现下还不是时候，南边乱的很，至少得等天下太平了再去。” 一家人沉默。 天下太平，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周果私底下悄悄问：“小叔，你这次来招兵，是不是要打回南边了？” 周大仓看着她，“你听谁说的？” 周果道：“我还用听谁说，不都是你说的，招兵要多少有多少。” 凑近低声问：“不是听说南边都乱了吗，各地揭竿而起，不时就冒出来一个皇帝，我们将军，嗯，是不是？” 周大仓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呵斥道：“你胆子也太大了，怎么什么都敢说？” 周果无辜眨眼，“我说什么了？” 周大仓：“……” 周果笑道：“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就告诉我吧，是不是啊，家里这会没人，大嫂跟大伯母带着小花串门子去了，娘去隔壁村了，师父去菜园了，家里就剩我们俩了。” 周大仓沉着脸看着她，周果又不怕。 叔侄俩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周大仓先败下阵来。 看了看门口，低声道：“将军这些年差点丢命好几回，要不是北地天高皇帝远，手里的军权早就被削了，顶替他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京里的旨意这些年来了没有八道也有十道了，上面想收回他的军权。” 周果眼睛一瞪，指了指天上，“都是上面干的？” 周大仓道：“你还记得那年我杀了瓦剌部的大王子吗？” 周果点头，“记得，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当上游击将军的嘛。”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说跟瓦剌部会面的就是龙椅上坐着的那位。” “他疯了？！”周果一惊，“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这是他的天下啊！那个时候南边本来就不太平了，再把这些人放进来，那不是要亡国了吗？” 周大仓摇头，“据说双方的意思只是要干掉我们大将军，这样他就能把军权收回去了，边关没了将军镇守，胡人少了一个劲敌，觉得南下开关是迟早的事。” 周果摇头，“有这样的皇帝，这个国迟早的完，你不是说朝廷来信要将军去勤王，将军去不去？” 周大仓叹气，“怎么不去呢，你别忘了，将军的家人还在京城，还在那皇帝手里。” 也是，自古戍边将士的家人就得在京为质。 “那将军是什么意思，这玩意，是争还是不争啊？” 周大仓一抬眼，道：“不争也不行了，手底下那么多人，现在这个势头，任何一个人上台，都不会让将军活着的，会慢慢削权，最后某一天或许突然就没了。” 他们跟着的那么多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将军背后不是他一个人，有很多人。” 周果高兴道：“那就好，你看北地在这个乱世，还被治理的那般好，这个乱世需要明主啊，将军一定就是这个明主啊，是不是？” 周大仓点头，“将军对我们下面人是好，治军严谨，我一个没背景没后台的进去了，竟然也没人抢功劳，这些年靠着军功一步步升上来的。” 第753章 要去南边 周果高兴啊，觉得天下就要太平了，那样她就能把买卖做到大江南北了，到时候找爹这事应该更容易。 周大仓见她这么高兴，泼冷水，“你也不要太高兴了，这是天大的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可能要几年，可能要十多年，都是未可知的。” 周果摆手，“我知道，但好歹有希望了啊，等天下太平了，我就去找爹去。” 周大仓沉默了一瞬道：“找你爹这事你就不用管了，这次出北地我也会去，我在军中，打听人来还是相对容易的。” 周果大惊，“你要去勤王了？这能行吗？南边不是到处都在打仗吗？” 周大仓摸了摸她的脑袋，“南边打仗，北地这些年大小战役也没少打，再说各个山大王包括朝廷的军队，那战斗力也不能跟胡人比，比起胡人来说，他们要好打多了。” 周果也觉得有道理，“不是说粮草不够吗，你们有那么多粮草？” 今年的秋收还没到，去年收上去的那些顶个屁用，才那么点。 周大仓道：“我们是去勤王的，粮草总不能还让我们自己准备吧，朝廷会管的。” “够吗？你信他们啊？” 自个要是不备着点，岂不是要饿死了？ 周大仓笑道：“所以，我们这不是也才刚开始招兵，等到这些兵练出来，怎么也得明年了，且让他们再打一会吧，等这水混的看不见了再说。” 浑水才好摸鱼。 周果沉思，明年。 今年秋收，云州整个州的税收就能提高一大截，等明年…… 整个北地的税收估摸着就高了，到时候这粮草应该勉强也能供应的上吧？ 她想了想道：“要不你们把怀阳附近几块地也给占了？我明年把肥给卖到那边去，到时候整个税收就高多了!” 周大仓一摸下巴，半晌挥手道：“你先出去，我合计合计。” 周果就出去了，他趴在炕桌上开始写信。 午时不到，赵家就来人了。 几辆马车乌拉拉停在院门口，马车上赵家人全部来了，上到老，下到小。 李氏刚从山里回来，才换了身衣裳，带着一家人迎出来，笑道：“诶哟，老太爷老夫人也来了，亲家公亲家母也来了，快屋里坐。” 老太爷看着一身器宇轩昂的周大仓道：“诶哟，这就是周家小叔吧，可真真是人才啊，了不起，瞧着也没比我家阳哥大几岁，怎么这么有出息啊？！” 周大仓笑道：“老爷子老夫人好，真是对不住，两孩子成婚我也不在家，我原本想着今日就上门拜访的，哪成想你们就来了。” 又对后面的赵老爷赵夫人道：“亲家公亲家母，里面请。” 最后对着赵阳跟周杏笑道：“里面坐。” 周果抱过周杏怀里的孩子，给周大仓看，“小叔，你看，这是元哥儿，胖不胖？” 周大仓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孩子的脸，孩子露出没牙的嘴乐。 一群人极是稀罕。 周杏喜道：“元哥儿喜欢小叔呢。” 赵阳也笑道：“是啊，这孩子很少笑的。” 老太爷乐呵呵道：“到底是血缘亲情，这还用说吗，肯定喜欢着呢。” 老太爷逮着周大仓就不放，这年轻人一看就不得了，得给家里打好关系啊，以后元哥有这门亲戚走动，也能走的更远。 周大仓看着周杏红光满面的模样，也是放了心。 赵家在家里盘旋了一下午，吃了晚饭后方回。 周大仓笑看着周果道：“周杏这门亲事不错，你给你姐挑了个好婆家啊。” 周果得意的很，“那是，我眼光还能差了？” 李氏道：“你眼光要是这么好，上哪给你小叔也寻摸一个吧。” 老太爷坐在马车上跟老夫人咬耳朵，“周家小叔真真是一个人物，真是可惜，咱们家没闺女。” 老夫人啐了他一口，“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不成换亲了吗？像什么样子？” 老太爷瞪眼，“说的这么难听，什么换亲？这是亲上加亲！” 老夫人淡淡道：“说的再好听你没有孙女又有什么用。” 老太爷：“……” 周大仓在家里待了二十天，上山下地都转了一圈，还跟周果去山里抓无影鱼去了，抓了三条大的，一顿吃了个饱，算是把家里好吃的都吃了一遍。 算一算，还有十天就要回营了。 周果就带他去了松县，将正在建的庄子给他看，自个买的这几百顷盐碱地带着他骑马转了一圈。 得意道：“小叔，你看，咱们家如今也有这么多地了！假以时日，不知道每年得收多少粮食，养活多少人！” 周大仓从一开始眉头就没松开过，听了这话道：“这地能种出东西来吗？这玩意送给人人都不要啊，你还花了一万多两银子？？” 周果就拉他去看她的几亩实验田，“你看，这是我今年春才开始种的，又洗又排又施肥，种下的这些草也活了，这地成了，这几百顷地迟早也能长出来东西，事在人为嘛。” 周大仓望了望她这一眼望不到边的咸地，摇头，“这地上百顷，可不是就这么几亩，这得花多少力气代价啊？能成吗？” 周果道：“你不是说了吗，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好的事，慢慢来呗，一点一点的改，一年不行，我花五年，五年不行二十年，总能行的。” 她还得培育种子啊，种上耐盐碱地的牧草，这样就能养活牛羊马匹了，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周大仓还是不看好，“这么大的工程，要是朝廷牵头还成，我们家哪有那个实力，实在不行，你等等吧，等那天那啥了。” 周果无语，“就算是那谁那啥了，他还能花钱给我整治这个？除非我把这些地给他一半。那可不成，这些可都是我真金白银买来的，花费那么大的力气改治，那就是我自己的了。” 周大仓摆手道：“随你吧，反正我又不会治这个，只是这些地要是真能治出来，那可不得了，我记得关外还有这样一块地，老大老大了，回头我们要是能打到关外去，把那块地打下来，你要是买下来治理好了，估摸着就是北地最大的地主了。” 第754章 抓麻雀 周果摇头道：“那还是等我把这些地治理好了再说吧，你们招兵把男人都招走了，留下好多妇人孩子，虽说力气不如男人大，还是能干些活的。” 看完家里的地，她又带着她去各个县看了看下面的村子，“小叔，你看，这些村子这些地，今年秋收的时候他们收的粮食就有我的一份，去年三个县人户一半都不到我一共收了四千多石粮食，今年这二十三个县在加上外州的，估摸能收十二万石粮食。” 这个数字她谁都没说，连家里人都不准备说，数字太大，嘴巴还是严实点的好。 周大仓倒抽一口凉气，半晌才郑重道：“这事你跟谁说过吗？” 周果摇头，“我谁都没说，连娘跟师父都没告诉。” 周大仓道：“你做的对，这些粮食收回来你得分几个地方存，果果，现下乱世，全天下都缺粮，你千万不能让人知道你手里有那么多粮食，知道吗？” 周家现在充其量也就一个大地主家，别人捏他们就跟捏一只蚂蚁似的简单，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周果知道厉害，“小叔，你放心吧，我省的，不过家里要那么多粮食也吃不完，回头你要是实在没粮了，你给我来个信，我把这些粮都捐给你们。” 周大仓失笑，“这么大方呢？是谁说的，这些地是她花大力气整治的，一亩地都不会让来着？” 周果笑道：“那是地啊，当然不能让了，但是地里出来的粮食我可以给你们啊，回头将军要是愁粮，你就跟他说咱家有粮，这样将军就会更器重你，哗啦啦往上升，说不定等天下大定的时候，还能封你一个侯爷当当呢，那我们家岂不是就飞上枝头了？” 周大仓以为她说笑，没在意。 周果收起笑道：“小叔，我说的是真的，我可以给你们粮，但这粮也不能轻易给出去，等回头哪个时候你们要是走投无路了，实在缺粮了，你给我个信，只要留够自家吃的，剩余的粮食你们都可以拉走。” 这些粮食与其卖出去换钱还不如送出去，她把这么多粮食都送出去了，算是跟徐家军绑在一块了吧？ 应该没有人背后使绊子了，还能给小叔加分，多好！ 周大仓见她不是说笑，也郑重起来，“你可要想好了，这不是几百石几千石，十几万石粮食，这些粮食要是都卖出去，家里可就不得了了。” 周果道：“我知道，所以啊，不是说了吗，要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们实在没法子了，就来信，再说，我这肥也不是只卖这一年，年年都卖，等回头天下太平了，我把这些肥卖到天下去，这些钱迟早会收回来的。” 周大仓一呆，现在就能收十万石了，要是卖到天下…… 简直不敢想，这不是比国库还富吗？ 劝道：“果果啊，这有钱呢，咱们还是得藏着点，什么卖到全天下这个话以后就别说了，家里的粮食比国库粮还多，那怎么成呢，让有心人听见了迟早会有大祸。” 周果道：“我这不是跟你说吗，再说全天下那么大，我想要大伙都能吃的饱饭，那得多少年以后啊。” 周大仓沉默，这才想起来，这孩子的愿望是让天下人都能吃的饱饭，跟个圣人似的，真不愧是跟菩萨结了缘的人，果然要普济众生。 周大仓离开的前两天，各地开始收粮。 周果带着他在各个县转了转，庄子里所有的人都派出去了，包括所有的长工，几百号人。 也是今年卖的太宽了，家里的人手不够多，不得不派长工。 周大仓在家里等着，想看看一车车粮食运回来是什么样的盛况，也让他感受感受这丰收的喜悦。 周果见他这眼巴巴的模样，决定开始收自家的粮食。 只是三十八亩地，二十六亩都是水稻，剩下的才是麦子。 水稻还没成熟，只能先收麦子。 院子里晒了厚厚的一层粮食。 周大仓在田间地头干了半天的活，回到屋子就开始守麦子，要防止天上的麻雀落下来吃。 只是这活每年都让黑大胆几个给包了，就是抢也轮不上他。 周大仓抓起地上的麦子，闻了又闻，万分感慨，新麦子的味道他已经很久没有闻过了。 上次守麦子还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个时候爹娘大哥二哥都还在，他也还是个孩子，一眨眼就大了，物是人非。 “噗噜噜噜~~~” “汪汪汪~~~” 他从思绪中抬头一看，黑大胆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抓到了一只麻雀，几个狗兄弟围在一旁汪汪汪大叫。 周大仓舔了一下嘴唇，烤麻雀挺好吃的啊。 周果从地头回来，就见周大仓在院子里支了个簸箕，支着簸箕的棍子上套了根绳子，正全神贯注的看着簸箕下面的几只麻雀，一动也不动。 周果：“……” 多大了，还抓麻雀。 小半个时辰后，院子里起了争执声。 “该我了，你都拽了一把了，你拿在手里久不拽，得浪费多少粮食啊，当心爷奶梦里揍你，这样糟蹋粮食！” “我小时候就是这么玩的，只不过选的都是空壳麦子跟虫子，你爷奶知道了顶多骂我一顿，再说我都要回营了，你让我再玩一把。” “……那行，只能一把了啊，你都玩三把了。” 晚上，周家饭桌上多了一笸箩新菜式，油炸小麻雀。 周麦几个看着这一大笸箩麻雀，眼睛都直了，“这是抓了多少啊？谁抓的？” 周果笑道：“我跟小叔抓的，在院子里抓了一下午。” 李氏又好气又好笑，“还说呢，抓这么多，不知道费了多少麦子，都能做一锅面条了。” 周粟道：“娘，你肯定夸大了，这么些麻雀哪里能吃掉那么多麦子？” 老爷子率先夹了一只，掰了个小腿吃了，连连点头，“嗯嗯，好吃，值，这一锅面条换的值！” “是吗？那我也尝尝。” 大家争先恐后都夹了一只。 第755章 送他一程 这些年家里富裕了，吃了不少好东西，但要说这麻雀，好像还真没吃过。 如今家里不缺麦子，好像偶尔这样吃一顿，也不是不可以？ 周果吃着麻雀肉，只觉得异常的鲜嫩，没成想麻雀这么好吃啊，以前怎么没想着这么吃呢？ 周大仓几个吃过的也是一愣，“这油炸麻雀确实比烤的要好吃多了。” 李氏看着他们这模样，也是生不起气来，只要孩子们吃的高兴，也是值的。 一笸箩麻雀被一家人吃光了。 周谷懒得吐骨头，连细小的骨头都给嚼碎咽了。 吃完，周果还有些意犹未尽，决定等什么时候再吃一顿。 家里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吃够的。 老爷子大手一挥，“明日，我们在抓一笸箩。” 大家欣然响应。 只是可惜周大仓已经吃不上了，明日他就要走了。 这一夜，一家人缩在炕上聊到半夜，周大仓就去睡了。 一家人跟往年一样，准备了半宿的东西。 周大仓早上是背着两个大包袱走的。 周果身上也背了一个，打算送送他。 李氏不解道：“你小叔是去营里，也不知道你去干什么？” 周果道：“小叔不先回营，他得去跟大军汇合，他可是回来招兵的。” 虽然没干活，但名头在这里啊。 周大仓笑道：“二嫂，让她去吧，你就是拦也拦不住啊。” 李氏挥手，“去吧去吧，她能给你背一程东西也好，到地方了还可以让人帮你背，都是些吃的穿的。” 还有给李望的，孝敬给老大夫的，给老郑几个的。 所以这次的行李减了又减还是很多。 走到村口，这下全村人都来送行了，赵家也来了，也送了一包东西，得亏不多，不然还真带不走。 周大仓无奈的看着周杏，“你也知道我就一匹马，怎么还给带东西？” 周杏道：“小叔，这是元哥儿的爷奶准备的，这些东西我还让他们减了很多，不然只会更多。” 赵老爷道：“我们也知道你带不走很多，但这里面都是些吃食，路上就给吃了，又不占地方。” “说的是，其他的都没准备，都是些小东西，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赵夫人笑吟吟道。 周大仓谢过，对着送行的人团团抱拳，在众人的注视下打马离开了。 周果紧跟在后面，跟着周大仓一起离开。 众人不解，问李氏，“你们家果去哪啊？也要跟着她小叔离家啊？” 李氏道：“她说送她小叔一程，孩子大了，想一出是一出，我早就管不住她了。” 这话说的是，大家都是见着周果长大的。 也是怎么见着她一步一步把家业打理的这般大的，孩子本事大，自然也就不大听的进父母的话了。 所以说，孩子有本事，还是有代价的。 有些人这么一想，再看着自家这蹦不出两句话的孩子，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碍眼了。 周果将周大仓送进营就走了，现下各处都在秋收，忙的不行，她也就只能送在这了。 周大仓拍了拍她的肩膀，叔侄俩就分别了。 她转身去了松县，带着人去了外州，今年外面也有近八九个县，人户也多。 这一部分还没人过去管，大家都抽不出手，只能她自己去了。 还别说，有人在后面做推手就是不一样，这些县十之七八都买了肥。 “我们之前原本还不乐意上云州的，太远了，但想着万一是真的呢，又说不让自个管，只管用肥就是，其他的东西有专人送上来，秋收的时候你们自个还会上门收粮。这么一想，不用费什么力气，想着看一眼也好，结果就去了。” “我们先去，后来回来跟大伙这么一说，剩下还在纠结要不要去的人也不纠结了，这样的好事百年难得一遇，试一试又没什么损失，大伙都乐意。” 半个月天的功夫她将这些个县都跑了一遍，得到的反馈比云州下面的县还好。 路程遥远，服务周到，说到做到。 好些人听说她是肥庄的管事人，高兴的不行，非要让她上屋里吃饭，不去都不行。 村里剩下那些胆小的人见周果这样一个笑吟吟的小娃子，对于今年没买肥就后悔了，这样一个孩子肯定不会说假话。 周果这下是挨县去的，缝着大村就进，除了看各村的收成如何，顺带也宣扬一下。 半个月的功夫，还新去了两个县，其他县没有闻到风声的村也得了三十来个，收获真大。 将这些个县都逛了一遍，吴江派来收粮的人也到了。 但车辆有限，这么多县这么多村，一时半会还真收不完。 周果只得就地租车，一口气租了六十辆车，才大大缓解用车的压力。 车队一租，收粮快了两倍不止。 但就算是如此，外州这些个县也花了一个多月才收完。 周果这些日子一直在各个村各个县转悠，转悠了一多个月才回去。 云州二十三个县一个月拢共才收了一半不到，其他地还没来得及去的。 庄户人家的粮食都收回去好久连税都交上去了，他们还没上门。 后来，有些离得近的庄户人久等不至，干脆自己推了板车上门送。 浩浩荡荡的送粮大军进了肥庄，周果恰在松县，见他们竟然自己上门还粮，诧异道：“大伙怎么自个来了，你们不送我们也会上门收的？” 一个老头儿一挥手道：“我们税都交了还没把你们等来，想着反正离得近，干脆自己送了。” “东西不是我们的，一直搁在我们手里我们也不自在，给你们还了剩下的就是我们自己的了，我们自个想怎么吃怎么吃，想怎么用怎么用。” 大家畅快的笑，原来都是这样想的。 庄户人老实了一辈子子，从没想过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再说，这肥也不是只买一年，未来很多年都要用的。 周果也跟着笑，真心实意道：“多谢大家伙了，我们肥庄的人手有限，车辆也有限，今年买肥的人多，一时半会的这人手腾不出来，真是麻烦你们了。” “嗨，说这些干什么，我们是心甘情愿的，反正现在农忙结束了，也没什么大事，这些都是小事。” 第756章 藏粮食 交了粮，一群人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回去了，家里剩下的那些粮就全是他们自个的了，多出来的这些顿顿喝稀的至少不会挨饿了。 有了这第一波后面的就多了，车队还在收，每天上门还粮的庄户人也不少。 周果在庄子上建了两个大粮仓，后来两个粮仓渐渐的被填满，她看着这两个满满的粮仓，以及屋子里越堆越多的粮食，把吴江叫来。 “你现在去招短工，将我们自己的人手替换下来一些，这些粮食不能全部放在这里，得连夜运走。” 吴江兴高采烈的脸一收，“主子，出什么事了？” 周果道：“没出什么事，但现在乱世，这里人手不够，这么多粮食放在这里，就跟明晃晃的金山似的，容易出事，连夜把这些粮食运走。” 他们之前已经找了好几处地方，都是极佳藏粮食之所，深山老林里的洞穴里。 修葺了一番，绝对防潮防虫，防动物，寻常人根本不会去的地方。 吴江就下去安排了。 乱世，手里有太多粮，确实是很危险的事，这事在卖肥之初，周果就反复跟他们提过，就是没料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第五日夜里。 月色正好。 原本应该沉寂寂的肥庄这个时候却热闹非凡，人群在肥庄上进进出出，粮袋一袋袋的运出仓外，绑上牛车。 半个时辰后，车队启程，往山里去。 这么多人，除了走路发出的声音，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同一时间，苍山村周谷带着一行人也在搬粮。 等这些县的所有粮食都收回来，两个庄子上的大部分粮食都被转移走了。 最后一个夜里，车队从庄子上来回了四趟。 一袋袋粮食被整整齐齐的码进了山洞里。 山洞四周做了防水，地上砌了青砖，撒了生石灰，铺了木板厚油布。 一山洞的粮食用牛皮布裹了，又用厚油布封的严严实实的，周围还撒了去蛇虫鼠蚁的药粉，要不是造价太高，她真想弄几块铁皮，把这些粮食放在铁皮里。 吴江道：“主子，这样指定没问题了，这个洞的防水我们可做了半年，指定一滴水都漏不进来，药粉也撒了厚厚的一圈，以后每年都会来撒一圈，料想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周果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山洞，一挥手，所有人退了出去了。 她走出洞口，吴江等人已经走了。 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转过身来。 呸了呸，往手里吐了些口水，走到一块大石面前，扎了个马步，气沉丹田。 伸出双手，使上全力，嗨的一声。 就见这块大石头硬生生被搬了起来！！！ 她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搬着这块大石走过去。 然后，将这块石头堵在洞口，严严实实的。 这块石头怎么也有千斤重了，一般人别说搬了，连试一下的念头都没有。 她拍了拍手，左右上下看了看，满意的点头，很好，勉强能严丝合缝，这大石头门也是花了大力气做的，能做成这个样子也是难得。 吴江带着人返回来，将洞口布置一番。 这么一布置，杂草丛生，荆棘遍地，一般人望而却步，不一般的人也不会闲的蛋疼想去扒开这些荆棘去看一眼石头下面长着什么。 就算翻到了后面，与旁边一般的大石头寻常人连推都推不动，哪会想到后面会是那样一番天地。 藏满了一洞的粮食。 吴江笑道：“主子，这样的地一般人本就很少来，就算来了也不会发现的。” 周果点头，“每隔半年派自己人进去看一眼，以防有什么意外。” 吴江应是，这块大石头他们一个人不行，十个人二十个人总能撬的开了。 这么一折腾，松县收上来九成粮食都运走了。 周果回去苍山村，苍山村十个县的粮食，老爷子收到她的消息，跟周谷两人运走了九成九。 如今，两个县留下来的粮食不足一万石。 周果将松县大部分粮食运回苍山村，松县只留下了两千多石，松县庄子毕竟还在建设，长工短工费的粮食不少。 她又将这当中的一半分出来，分批运到各个府城的铺子。 山货铺除了山货，如今也可以卖粮食跟豆子了。 虽然品种单一，但价格便宜，粮食一出，第二天周围的粮铺就没什么买卖了。 这让其他粮铺怎么受的了，本来大家价格都是一样的，怎么突然冒出来一家卖山货的铺子，竟然也卖粮，你卖就卖吧，干什么比他们都要便宜。 这不是存心找茬是什么？ 当天就有人找上门，一吆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后面忽然哗啦啦冒出来十多个壮汉，眼一瞪，袖子一撸，好像随时要拧断人的脖子。 来人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挤出笑道：“不，不知道你们东家是谁？我找你们东家？” “找我们东家？你是谁啊？” “哦，我是福来粮铺的掌柜……”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小伙子们挥手道：“掌柜的只能跟我们掌柜的谈，想见我们东家，得让你们东家来，不是谁都能见着我们东家的，我们东家忙的很，来，我是山货铺的掌柜，你要说什么跟我说吧。” …… 周果看着手里的几封信，都是几个山货铺的来信，都说着同一件事，就是自家山货铺被针对了，府城所有粮铺合起伙来了，定的价比他们还低。 她就笑了，回房写信。 告诉他们，这样最好，自家这个价不动，他们爱定什么价定什么价，能让百姓们吃一波福利那也是好的。 本来今年粮食也算是大丰收，结果府城的粮食竟然还隐隐有上涨的趋势。 这谁能忍，粮商们下乡收粮尽可能的压，回城后呼啦啦涨，两头吃便宜。 吃亏的终究还是老百姓，她将一部分粮食拿出来，投放到市面上，原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就算是没有粮食，她还有山货能卖呢。 这样一来，府城里的百姓们高兴了，哗啦啦一窝蜂涌进各大粮铺，紧着手里的钱，能买多少买多少，这样的价钱，往前十年也遇不上啊。 第757章 搅乱粮价 周果乐的合不拢嘴，看着这些人十几袋几十袋粮食的往家搬，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往前这些钱只能买到这些粮食的一半还不到，今天可是发了大财了。 虎子道：“主子，一旬了，一旬来他们各大粮铺都是这个价，我们铺子一个客人也没有，就是来了一个两个也被我们劝走了。” 周果笑道：“干的好，瞧大家多高兴啊，比过年还热闹呢。” 又这么过了一旬，首先支撑不住的就是那些小粮铺了，家底不厚，哪里经得住这样的买，大家一买就把一仓库的货给买空了，几仓库全没了还让补，哪里补得起。 只得关门，等这一场风波过去。 又过了一旬，就是一些中粮铺了，这个粮价确实每天都在亏，最后迫于无奈也只得关门。 最后还剩下一些大粮铺。 大粮铺们一看，这样不行，他们在这使劲降价，周家那山货铺一点影响都没有，人家该是那个价还是那个价。 没有一个人上门买粮食好像也无所谓，并不着急。 他们把买粮的路也给堵了好像也没什么事，人家好像就没人去乡下买粮，这是怎么一回事？ 很多人看不明白了。 转头拿着帖子去了府城县衙，他们治不了她，总有人能治得了她。 官府对于近段时日的商战那也是有所耳闻的，见老百姓这欣喜若狂的模样就没管，但放任久了也不大好。 刚好，各大家帖子也到了，他们就坡下驴，直接上门将周果请了来。 说是请都是客气的。 虎子几个虎视眈眈的看着这些带刀的衙卫，大有他们上来就开干的架势。 周果整了整衣襟，摇了摇折扇，道：“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就不信，他们还敢吃了我，我走一趟就是。” 虎子着急啊，“主子，我跟你去。” 周果摇头，“我们两都走了，铺子怎么办，谁主持大局？你放心吧，他们敢把我怎么样吗？” 虎子还是不放心，又只得留下。 她到的时候，几个大粮铺的管事人已经到了，坐了一圈，见到她还往她身后看了看，皱眉，都暗想，“周家山货铺的东家这么没种？派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来？” 周果看着上手的县令穿着一身官袍，老老实实一撩袍子准备跪。 还没跪下去，白胡子一大把的县令就慈和道：“起来起来，不用多礼，坐吧。” 周果顺势起来，在县令的下手坐了，有些疑惑。 众人也瞪眼。 周果跟他们大眼瞪小眼。 老县令咳嗽一声，道：“各位，这位就是周家山货铺背后的东家，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众人眼睛瞪得溜圆，上下打量她，不敢置信这就是山货铺背后的东家，一个孩子？？ 周果摇着折扇，笑吟吟的任他们打量。 有人看不过她这得意洋洋的模样，率先道：“山货铺干出来这等荒唐事，背后的东家竟然是一个孩子，也是应该的。” “哼，这周家是没人了吗，竟然把一个孩子放出来，果然，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乡巴佬，一点教养都没有，丝毫不懂规矩。” 县令大人自顾自喝茶，没说话，只偷偷朝周果瞄了一眼。 在座众人不知道她的底细，他可是清楚的很啊，北地今年大丰收，将军将北地大小官员都招去见了个面，这位小祖宗可不得了，他得罪不起。 周果笑道：“诸位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一留着山羊胡须的男子道：“哼，还在装？出来的时候家里的长辈难道没教过你规矩吗？粮价卖到这个价自有他的道理，你一来就把这个价打破了，将整个府城搅了个天翻地覆，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回头吃苦的自然还是老百姓，大人，我建议严惩周记山货铺！” 大人不置可否。 周果扇子一收，反问道：“这位……老爷爷？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怎么记得你们卖的价比我还低呢？？” “你……你叫谁老爷爷呢？？” 对面一时竟然想不起用什么话来反驳她。 又有一人道：“强词夺理，要不是你一上来就卖的这么便宜，导致我们这些铺子活不下去，我们怎么能用这个法子？” 周果道：“那你们现在生意不是挺好的嘛，我还特意去看了看，铺子里成日人山人海的，大伙一买就是几石几石的买，相反我山货铺那才是门可罗雀，大伙连山货都不买了。要说哪个损失大，我才是损失最大的那个，你们怎么能颠倒黑白呢。” “你……你简直是胡说八道，我们按照这个价卖出去，大家能不多买吗？你，你这是要逼的我们活不下去啊，我们要是活不下去，你也别想好过！！” 众人同仇敌忾，都是这个意思。 周果好笑，“既然这个价卖不出去那你们就别以这个价卖啊，提回来就是了，也没人拦着你们不是，还巴巴地把我叫来。你们这些人加起来，都能当我老祖宗的老祖宗了，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孩子，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一群人气的吹胡子瞪眼，又拿她没法子。 想以价格抵制吧，结果人家根本不怕，没生意就没生意，再说人家也不靠这个发财。 想断掉她的货源吧，结果人家愣是一粒粮食都不下乡买，也不知道那么多货是从哪来的。 县令喝了口茶，压了压嘴角。 这些个大户平日里可是嚣张的很，终于有人能治他们了，该！ 见说不过她，大家就把矛头对准了县令，“大人呐，您可跟我们家老爷是老交情了，这个人明显是不怀好意，来搅乱府城的粮价的，居心叵测，说不定还是对面胡人派来的，是奸细，你可得把她抓起来问罪。” 周果很生气，怎么说不过就栽赃陷害呢，这是要把她一家都给灭了，用心也太歹毒了！！ 县令也不高兴了，砰的一声放下茶碗，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人，“怎么，你是在教我怎么当县令吗？这个位置让给你来坐？” 对面自知失言，急忙解释道：“哦，不不不，小人不是那个意思，一点那个意思都没有。” 县令哼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第758章 北地的天真蓝啊! 周果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在说话的意思，就道：“说不过就栽赃陷害，空口白牙就把人定位奸细，我这罪名要是坐实了，那就得夷三族！” 看向那人道：“三族上百条人命，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你一句话就想把这些人给送上断头台？他们当中有耄耋老人，有老劳碌碌的壮年夫妇，有用功读书的少年，以及牙牙学语嗷嗷待哺的孩子，这些人在你眼里，真跟蝼蚁一样？” 对面看了看县太爷，到底有些心虚，“你要真的是奸细，别说三族了，就是九族都是轻的。” 周果点了点头，忽然指着他道：“我瞧着你才是真正的奸细，你这身形面相长得就跟胡人差不多。再则，今年北地丰收，你们不会不知道吧？你们下去收粮以什么价收上来再以什么价卖出，两头赚，赚的都是老百姓的钱！ 你让这些老百姓丰收了也赚不到钱，丰收了也吃不起粮，就是要让他们饿死！！让北地乱起来，不用打仗自个就垮了！你才是居心叵测，才是别有居心，才是奸细！！” 对方又惊又怒，指着她说不出话来，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瘪晕了。 众人忙给他拍背顺胸，这才缓过来。 这些人看了看县令，这会也是反应过来了，这家伙也是有后台的，不得不忍下这一口气。 这一场谈判周果大获全胜，昂首挺胸的出了县衙大门，抬头看着这片天空，觉得这天真蓝啊！ 周果安安心心在成定待了五天，这期间什么都发生，也没人上门找麻烦。 她下去看了看，各个铺子还是以那个价往外卖，估摸着是想着熬也要把她熬走。 那些中小铺子熬不起，早早就关门了。 虎子道：“主子，这样一来，连带着我们铺子里山货的买卖都少了很多。” 周果道：“很正常，这会粮价便宜，大伙恨不得把手里所有的钱都拿来囤粮，哪里有闲钱买山货，我们这买卖怕是得低迷一阵子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没忘记她的初衷，本来就是让天下人都有口饱饭吃，赚不赚钱的倒是其次。 何况赚钱的路子多着呢，塘里的蟹子要出来了，再过不久，钱多一行人也要回来了。 就是不知道南边到处都在打仗，有没有受波及。 这次回来了还是先别走了，撑死胆大的，这胆大的也得要有命赚才成啊。 周果在成定又待了五天就去宁平了，几个府城除了云州基本都差不多，但有吴江有老爷子在，又有她的信，处理起来也不算难。 一伙人都是差不多的时间段回来的。 吴江笑道：“到底是父母官，就算再怎么贪，心里还是有一点良知的，没有把我们赶尽杀绝，我照你的话说，不就连怀阳都要是将军的了，父母官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立马倒头站在我们这一边，现在除了铺子里没人来，倒也没怎么吃亏。” 老爷子那里也差不多。 得亏他身边带着个机灵的二胖，不然他一个最不耐烦跟官府打交道的，都不知道怎么说话。 李氏愁啊，“只是这样一来，庄子上那些羊蘑花菇怎么卖的出去？” 今年漫山遍野四五十万斤的货，到明年另两个山头开出来了，那么多货，这下卖不出去了，堆在家里发霉吗？ 她才花大价钱买的山头啊，还没开出来呢，这就没用了？ 周果安慰道：“娘，不要紧，我这个价是算好了的，不高不低，回头等他们自己支持不下去了，自然会把价调回来的。再说我们还有下面的县城呢，这些县城虽然不能跟几个府城比，但这么多县城加起来，也能抵了。” 回头等将军把周边几个府打下来，到时候山货铺跟粮铺分开，赚的就更多了。 李氏见她说的笃定，也就放下了心。 几个府城没消息传来，钱多一行人终于回来了。 周果得到消息，一整夜没睡，就在庄子上等着。 深夜，村子进入熟睡中，吴江一行人悄悄进村。 各家的狗叫了一两声就不叫了，都是熟悉的人叫什么叫。 周果立起来，挥手吩咐外面的人开始烧火做饭。 他们还没到家，整个庄子就动了起来，黑漆漆的庄子上此刻灯火通明。 钱多老远见到庄子上的灯光，眼睛就湿润了，一瘸一拐的往庄子上去。 周果在门口迎接，见他这狼狈的模样吓了一跳。 然后看向后面的牛四，莫大莫二两镖师，蓬头垢面，破衣烂衫，后面的人各个都如此，头上包着纱布，胸前吊着手臂，拄着拐杖，相互搀扶…… 皱眉，吩咐道：“先下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裳，我让人去请大夫。” 癞子头带着人将后面的兄弟们搀扶下去了。 然后他将钱多跟莫大莫二爷带了下去。 水是一早就烧好了的，这会只管用就是。 庄子上毕竟人多，这会农忙已经结束了，除了松县那边的，大部分人手她都撤了回来，毕竟半年没见，兄弟们还是很想钱多这个二当家的。 等钱多几人洗好，大夫就来了。 对于深夜没叫起来这事他是一点脾气都没有，毕竟周家大方啊，不仅给钱，还给吃食，鸡啊鸭啊肉啊，山货啊，毫不吝啬，走一趟能让一家人吃五六天。 这会见到这么伤兵，也没问，上来就把脉。 周果等他把完了才问：“大夫，他们几个身子要紧吗？” 老大夫摆摆手，“没什么大事，都是些皮外伤，劳累了点，忧心了些，失了些血，我给开几副药，补一补，歇一歇，半个月左右就没事了，周东家放宽心。” 三人都没啥大事，周果放宽了心。 这个时候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收拾好了，她对着老大夫道：“大夫，旁边屋还有其他人也伤了，劳烦您去看看。” 亲自将老大夫送了过去。 老大夫一看一屋子的伤兵，也是吓了一跳，但一想周果这家大业大的，好像也能理解。 伤员还没看完，饭菜也整治好了。 周果让人上饭菜，这个时候，大家是又累又饿，饿的前胸贴后背，饭菜一上来扒着就开始吃。 见他们吃的这么香，她也忍不住跟着吃了点。 第759章 差点没命回来 老大夫年纪大了，本来有夜不就食的规矩，但众人都吃，他也忍不住跟着吃了点。 等所有人都安顿好，老大夫也送走了。 周果看着眼巴巴的钱多以及眼睛都快睁不开的莫大莫二，一挥手道：“先好好睡一觉，其他的明日再说。” 又对钱多说了一句，“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们能平安回来就是最好的结果。” 第二日她慢悠悠的吃了个早饭，去塘里看了一会蟹，这两年这塘扩大了一圈，还分了大塘小塘。 沿着塘的一圈被她种上了藕，夏日的时候荷花盛开尤其好看。 这会花没了，莲蓬收了，水面上就剩下些枯枝败叶，回头等把蟹卖了，就能挖藕了，莲藕排骨汤还是很好喝的。 终日守蟹的有两人，见她来道：“主子，再过一段时日这些蟹子就能翻出来卖了，只是今年七八万只蟹，几个县城能吃的下那么多么？” 周果道：“谁说只几个县了，云州都有十三个县，再不济还有外县呢，去年两万只蟹，几个县卖了两三轮就没了，这点蟹也就够来来回回卖十几次。” 她去年可是给赵家送了不少啊，周杏又不能吃，赵家就那么几个主人，得了这么多蟹，好像宴了好些宾客。 今年这些宾客就得上她这来买蟹了吧？ 买了那么好的东西回去，肯定又得大宴宾客，她得把这些大主顾给哄好了。 在蟹塘转了一圈，又去菜地拔了一会草，然后回房算了一下账，吃了午饭后，这才慢悠慢悠的往庄子上去。 钱多等人这会起来了，吃完午饭，正在喝药。 庄子上飘荡着一股浓烈的中药味。 还没进庄，她就听见有粗嗓门嚷嚷，“快拿走，老子不就伤了个腿，修养两天就能跑能跳了，干什么喝这劳什子的苦东西，老子不喝！！” “这也太他娘的苦了，这老大夫是不是存心的？！” 她摇摇头，一个个壮汉，竟然怕喝药，也是奇闻。 钱多跟牛四已经喝了药，正在等她，牛四是庄子上签了契的人，身手比吴江差不了多少。 周果坐下道：“说说吧，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钱多道：“本来去的时候一切都好，这条路已经走过一遍了，只是各个关卡打点的过路费多了些，但多就多吧好歹也算是顺利到了京城，把货给秦三爷后，我们买上茶叶布料酒就往回走。 前半程好好的，哪知道走到半途，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一股散兵，见到我们二话不说，上来就抢。得亏我们也是当过兵的，又当了两年山匪，这几年老爷子更是指点了我们不少。 没吃多大的亏，哪知刚把这伙人解决完，走了还没一里路，这伙人的援兵就到了，五六百号人啊，我们是边打边退，这些人跟狗见了肉包子似的，紧咬着我们不放，最后没法子，只能把那些酒跟布料沿途给抛下了一些，空出了车子，架着车这才跑掉。” 队伍满打满算也就五十六个人，五十六个人哪里能跟几百号人打，能活着回来都算是他们机灵，把车上的酒跟布料给丢了大半，不然怕是一个活着回来的都没有。 周果点头，道：“你们做的对，我一早就说过，哪怕分文不挣，你们也要活着回来。” 钱多喜道：“主子，不是分文不挣，我们只是把这两给丢了，其他的可什么都没落下。” 也算是身经百战的人，身边又有两个跑了十几年镖的师父，护些东西还是不在话下的。 钱多笑嘻嘻的将账本子递给她，邀功道：“这次我没多嘴，这个账本我一个人都没给看过，赚了多少钱也没说。” 一旁的牛四微微点头。 周果笑着接过账本，“不错，你这次立了大功。” 上次这家伙大嘴巴，没忍住就将挣了多少钱说了出去，结果一群人浮躁的浮躁，有想法的有想法。 天下见钱眼开的人不少，为了他们好，这种事还是得保密。 这次给秦三爷送的货加起来足足一万八千斤，她也是隐隐打算着干了这一票，明年就可以不去了。 现下果真乱了，她这决策还是很明智的。 加上近一年搜罗的各种好皮子，以及带回来的这些货，算一算，这一趟赚的比去年的翻了两番还要多，一趟抵去年的两三趟，够可以了。 钱多将钱递给她，笑道：“大当家，为了方便，我全换的是银票。” 周果道：“你做的对，考虑的真周到，这要是换成银子，占地方不说，难免会招人眼，路上遇上那些人，那些东西根本挡不住，早被抢光了。” 钱多得了夸奖，高兴的很，“大当家，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去？” 周果笑道：“你还想再去啊？路上那么不太平。” 钱多有些兴奋，“是，虽然不太平但是一趟赚的多啊，这一趟走下来，那么多人几辈子都花用不完，我们想干什么干什么。” 再说看着这些东西一点点变成钱，荷包一点点被塞满，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比上战场杀敌还要刺激。 周果道：“现在还不行，南边不太平，你们这一趟能捡回一条命那都是上天保佑，下次还有没有这样的运气那就不好说了，我们不能冒这个险。而且家里这边也缺人手，明年就不走了，先把家里这块支撑起来再说。” 钱多有些失望，在家里这边哪有跑商赚的多。 但一想路上遇到的那些兵，又觉得避避也好，他们这次虽然没吃什么大亏，但也不好过，也是受了罪的。 周果这次给赏钱也给的痛快，一人一百贯。 两镖师莫大莫二一人二百贯，钱多三百贯。 给寨子又拨了六千贯，这些钱一半让账房留着年底的时候发给全寨的弟兄，一半留在账上。 其他人看着虽然很是羡慕，但一看到他们那胳膊腿跟裹着纱布的脑袋，以及瘦了一半的身体，觉得这钱拿着也是应该的。 命都差点没了呢。 商队安全回来，周果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这些人可都是寨子里的好手，要是没了一个，都是损失。 钱多这次可赚了不少，加上周果给的，加起来有八百贯了，比他往年的存银多多了。 第760章 蟹分大小 什么时候都在赚钱，这一闲下来就觉得无聊至极，没意思极了。 一瘸一拐的找周果要活干。 周果哭笑不得，“你瞅你走这一趟瘦了多少，吃了那么多苦头，好好歇一歇，想要活干还不容易吗，有的是活干。” 钱多道：“我就是腿上伤了点，没几天就好了，大当家，还有什么活需要我干的？” 周果道：“等你好了，就去隔壁县，我娘在隔壁村又买了两山，现在也开的差不多了，再过大半个月山里就要下种，你得盯着点。” 只要有活，钱多都是不挑的。 反正都是能赚钱的，一斤干菌卖到京城能卖到一贯多，赚回来的这些钱都是因为这菌啊，可得好好种。 钱多一行人还没休养好，成定有消息传回来，自家山货铺的买卖更不好了。 李氏道：“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本来是好心，没成想如今这菌也卖不出去了，这可如何是好，今年这菌还种吗？” 最后一句问的是周果。 周果点头，“种，为什么不种，菌跟粮又没什么冲突，我们菌最好卖的时候可是在冬日，这还没到时候呢。” 周谷道：“下面还有那么多县城，县城的买卖也是不能小瞧的，到了冬日也是一笔大进账。” 这些年，羊蘑跟花菇几乎占据了他们家一大半的收入，怎么能不种呢？ 李氏也只是那么一说，她投了那么多钱跟心血进去，怎么会放弃呢，何况两山都开的差不多了，正是可以下种的时候，只差这临门一脚，到了明年就可以收钱了。 就是打死也不会放弃的。 各大粮铺还没松口，府城几个大铺子生意艰难，苍山村的蟹子已经是肥美的时候了。 周果挑了个好日子，先捞上来一些给赵家送了几篓去，然后开始往外卖。 依旧跟去年一样，五百文一只！ 去年市场已经打开了，今年蟹子还没正式开始卖，就有好些人家等着了。 一天三趟的在街面上晃悠，就等着蟹子上来买上几篓回去尝尝。 第一天，捞了五千只上来，一个县一千只。 结果热热闹闹的摆上还没两个时辰，一千只蟹都卖空了，其中两县收的早的，摊子还没支好，就被人围了。 等摊子支好，一千只蟹直接去了一半。 一群人喜不自胜，蟹真好卖啊！ 周果听说这么好卖，就打算第二日跟在他们后面去看看，吃了饭准备骑马出门。 刚出门，迎面来了五辆马车。 看样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下人，穿的都不一样，车上的标识也不一样，看来不是一家的。 几个管事模样的人上前，朝着周果一拱手就问：“这位小哥，请问周家的庄子是在这个村吗？” 周果问道：“你们是哪家的？找庄子干什么？” “哦，我们老爷听说你们庄子上的蟹出来了，派我来买些蟹。” 她眉毛一动，偏头看了看后面几人，“你们也是来买蟹的？” 几人点头，“是啊是啊，公子爷是周家人吧？” 周果笑道：“蟹当然是有的，只是不知道你们老爷是要哪种蟹？是要品质最好的还是一般的？” 当先那人一愣，立即道：“这还用说，当然是最好的了。” 后面几人不甘示弱，也立即道：“我们也要最好的。” 都是一起来的，几家谁不认识谁啊，虽然实力有大小，但这个时候可不能示弱，没得丢了主家的面子，回去可没有好果子吃。 周果一笑，把马一放，道：“那跟我来吧。” 背着手走在最前面。 她依次指着几个大小塘道：“你们看，这就是我们家的蟹，好叫你们知道，这蟹也是分等级的，大塘里面的都是一般的，我们捞出来在外面买，五钱一只，这几个小塘里都是品质最好的那批。 个顶个的大，又肥又美，从蟹苗开始我们就挑出来养在一边的，平日里喂得东西也是最好的，比一般的蟹黄要香，肉要甜，因此价格贵，但也只供给各个大户，毕竟一般人也买不起，我们都不在市面上卖。” 说了这么多就没说多少钱。 几个管事的默默点头，尤其听到后面这蟹市面上根本买不着，只供给有身份的大户，就把胸脯一挺，骄傲极了。 当下一人指着这塘道：“就要这个，给我来十篓。” 连价钱都没问。 这个时候问价钱，岂不是就让人小瞧了吗？ 一听有人开口，几人纷纷十篓十篓的要，有一个甚至要了十五篓。 十五这个数字一出，其他人就忍不住看过去，眼睛里多少带了些怒气，奶奶的，大家都是十篓，凭什么你十五篓？ 这一看就不吱声了，这一个是他们当中家业最大的，也是最有实力的，平日里老爷们在一起都隐隐以这家为首，确实不能跟人家争。 周果心里乐开了花，笑道：“我这就让人给各位捞，当然为了让各位不觉得花了冤枉钱，大塘的蟹我捞起来几只给你们看。” 这个最好，管事们点头，得让老爷太太们知道，这钱花的值啊。 周果让人先捞大塘里的，捞了五只上来，拿草绳一绑，给他们看。 又从大塘里捞了五只上来，绑起来一比，小塘里的蟹比大塘里的大了整整一圈，绑起来有大碗口大。 这么一比，品质就看出来了。 管事们很满意。 周果也很满意，道：“别看只大这么一点，这东西大一点口感就不同，这小的我们捞起来往市面上卖，只要五钱一只，老百姓们咬咬牙一只两只的都吃得起，大的是特供，一只一贯半钱，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吃的起的了。” 其实她想说一贯钱一只的，但话到嘴边就变了，有钱人嘛，显然是吃的越贵越满意。 听了这话，众管事点头，显然很满意，“这蟹好，大，精神，是比去年买的要大多了。” 周果就笑了，先把十五篓的那个装车，笑道：“十五篓蟹子都给装上车了，一篓三十只，一共是六百七十五贯。” 真贵啊！ 那管事二话不说让人从车上挪出一个钱箱子，打开，里面是白花花的银锭子，十两银子一个。 第761章 送人 从里面捡出两个出来，朝周果道：“这里是六百八十两。” 周果笑眯眯的掏出一个五两的银锭抛给他。 又提了一篓从大塘里捞上来的蟹道：“这一篓里面有四十五只的，是额外送的，” 这样大的财主，她肯定得哄着，也不能太小气了。 管事的很满意。 另几个的也陆陆续续好了，装好了车，结了钱，也给送了一篓，只不过这一篓里只有三十只，这些人个个都满意，架着马车飞快的回去了。 周果抱着这些钱箱子回去，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她就说这样能成，瞧，这样分大小塘，一只蟹比大塘里的多出一贯钱！ 还这么好卖。 嗯，她应该给其他县里的大户也给送些，这样的好东西合该大家都吃到才是，反正那些大户也在她家买肥了，挑一个买肥最多的送。 不然，她这小塘里的蟹怎么卖的完呢。 小塘里的蟹也有一万多只呢。 今天卖了一千六百五十只，还剩下那么多，得想法子卖出去。 李氏这会已经去了隔壁村了。 屋里就只剩下吴丫许氏小花以及老爷子。 几人是知道这些人是来买蟹的，但等周果把这些钱箱子摊开，白花花的银子出现在眼前，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吴丫张着嘴巴半天合不拢，“不是五百文一只吗？这是买了多少啊？？” 老爷子倒是知道周果分了大小塘的，小塘里说是卖一两银子一只，但这是不是太多了，这有钱人……是真有钱呐！ 周果笑道：“一两半钱银子一只，五个管事，一个要了十五篓，其余四个都要了十篓，这一波卖出去一千六百五十只。” 老爷子给她竖大拇指，道：“真是厉害，中间就隔了一道坎，就让你多卖一两银子，那么贵这些人竟然那么舍得。” 吴丫连想都不敢想，一两半钱银子一只的螃蟹，不吃又怎么样呢？ 周果道：“我也没骗他们，蟹子大一圈口味是有点不一样，师父你不也是更喜欢吃小塘里的？” 老爷子道：“得亏我不用花钱买，不然我也只能吃小塘里的。” 就算他不差钱，也不大舍得这样吃，一家子这么多人，一人一只要去掉几十两，这钱留着买粮食都够吃两年了，还是吃五百文一只的吧。 周果道：“我们自家有你当然这么说了，这要是旁人养的，高低我也得买些尝尝，反正也不常吃，一年吃几只也是吃的起的。” 老爷子一呆，想起如今的周果，已经这么有钱了吗？ 其实周果别看这两年赚的多，但花的也不少。 买地建庄子买铺子买牲畜，尤其是在盐碱地上花的钱，这一看就是个无底洞，好在她别的没有， 粮食多，至少粮食不用花钱买，这笔大花销算是省了。 将这些钱搬到屋子里放好，她又去小塘里捞了三篓大蟹上来，骑上马准备出门。 老爷子好奇，“你这是要上哪去？” 周果笑道：“我们县令大人近两年挺照顾我们的，如今蟹子肥美了，于情于理我都该给他送几篓去。” 送人嘛，就得挑最好的，不然回头人大户要是在哪个宴会上遇上了，两厢一对比，她不就露馅了吗？ 县令大人刚处理完公事，坐在后衙喝茶，听说周果送东西上门，第一反应就是肯定没好事。 第二是这礼物不会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这要是，是该收还是不该收呢？ “让她进来。” 周果笑嘻嘻提着三篓蟹子，见他穿了一身官袍，刚想跪就被叫起来了。 “多谢大人，您真是我们的父母官啊，这不家里养的蟹子肥美了能吃了，我就给您送了几只来，您留着吃啊，或是宴宴宾客啊，请个三五好友一起吃啊，都可以。” 县令正喝着茶呢，闻言茶也不喝了，看向一旁的篓子，“蟹子？我昨天刚吃，你今儿就给送来了？” 周果赔笑，“这跟昨儿的不同，昨天拿出来卖的是小蟹，今日是不拿出来卖的大蟹，个顶个的大，绝对比那五百文一只的小蟹好吃，是专供给大户人家吃的，人家上我那买都是一两半银子一只。” 县令眼睛微瞪，看着地上篓子里那些一两半钱银子一只的蟹子，“是不便宜。” 周果道：“这些个是我专门在塘里挑的大个的，个个都大。” 县令嘴角抑制不住的笑，“你今日来找我是来干什么的？不会就是为了送蟹子吧？” 周果笑道：“可不就是为了送蟹子吗，毕竟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也是知道的，别的没有，这蟹子有的是，这三篓九十只蟹子，你慢慢吃，吃完了我再给你送。” 县令颇为怀疑的看着她，不相信真没事，这孩子不是一般没事不上门吗？ 周果寒暄了一阵就识趣的告辞了，好像这一趟真是来送蟹的。 老县令等她走了，喜滋滋的提着三篓蟹去了后院，晚上有好吃的了，这么多蟹，得叫人来尝尝，看看这一两半钱银子一只的蟹跟五百文一只的到底有什么不同。 送完了蟹，周果心情很好的在街面上转了转，县里昨日卖了蟹，歇息两日，要后日才再来。 没人卖蟹，她买了些糕点就回去了。 如今也不用打酒了，去年从京城拉回来的酒，地窖里还有二十多坛，今年的又搬了五十多坛，地窖里现在说是酒山也不为过。 这些酒老爷子现在早就看不上眼了。 大塘里的蟹每天五千只雷打不动，只在十五个路程相近的县卖，其他县暂时没去。 但其他的县有听到消息的，很多人都跑到十几个县买，五百文一只一年就这一次，买几只尝尝味还是可以的，这东西寻常只听别人说起过，哪想到北地现在竟然有卖的了。 还有的有钱有权的大户自个找上门来，指明要塘里的大蟹。 有的大户，例如王家这样的人家，直接上门买大塘里的，人家家大业大的，这样的人家一来就是二十篓，迄今为止是他们最大的客户了。 第762章 做成蟹酱 当然像这样大手笔的客人并不多，本县也就王家一个，其他几个县加起来，也就三个。 买的多送的多，二十篓送两篓小的。 虽然价钱也不便宜，但大的可是比小的贵了一两银子。 这些被送的人家还是挺满意的，白得的谁不高兴呢？ 她算着离给县太爷送蟹已经过去五天了。 这几天每日都有人上门来买蟹，刚开始时是自个县的，后来是隔壁几个县的，再后来就是隔壁隔壁几个县的大户。 每天这么多大户找上门，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也有，但没有一个仗势白拿的，都乖乖的掏钱给了，一文不少。 周果很满意，每次都等把钱收了，再送给他们蟹。 塘里几万只蟹，十五个县轮流卖，加上每天来村里买大蟹的大户，半个月不到就卖的差不多了。 最后，她又挑了三篓大蟹给县令送了去，县令满意，她也高兴。 卖完一算这钱，周家人个个乐的见牙不见眼。 李氏叹道：“想当初，你用嫩豆腐的方子换了杨掌柜的蟹苗，我就觉得不划算，嫩豆腐只有我们家会做，但这蟹全天下可不少。 如今一看，还真是换对了，就算我们自家拿着那方子， 每天起早贪黑累死累活的一年下来，能赚到一百贯都算是生意好了，十几辈子也赚不来这个钱呐。” 大家都衷心的点头，一块豆腐两三文，一只蟹可得五百文呢，这得做多少板豆腐啊？ 周果笑道：“娘，你可别小看我们家的嫩豆腐，如今就抱月楼的东家会这东西，这东西给抱月楼带来不少回头客呢。 估摸着他这一通气，所有的抱月楼都会上这东西了。嫩豆腐在我们手里没什么大用，但在他们手里，那价值，比蟹子强。” 毕竟在怎么说也是独一无二的东西，口感又好，炎炎夏日是多少人的心头爱啊。 老爷子抿嘴道：“说得对，夏日的时候跟松花蛋一起做，用冰块镇过，那滋味，别提多好了。” 说完眨巴了几下嘴。 周家人好笑。 周果道：“那要不，明日给您做？” 老爷子点头，“好好好，我帮你做，多做些，反正天气渐凉，一时半会的也不会放坏。嫩豆腐用来炖汤还是凉拌还是炖鱼都好吃。” 周果笑道：“不用你，我一个人就能成。” 她力气大，别人需要两个时辰她只用一个时辰就够了，反正好久也没做了，多做些也好。 蟹卖完了，她跟往年一样，给村里相好的人家送了些。 村里人看着这些蟹又是欢喜又是嫉妒，他们去年放着没吃养的那些，后来到了冬日一个个都冻死了，就算是放在屋里的，后来也莫名其妙的死了。 没一家例外，这才知道，原来这东西养起来那么不容易。 周家养在那么大的塘子里都能养的好好的，从刚开始的几百只现在每年几万只，也不知道是怎么养的。 有心想去问问吧，但始终拉不下这个脸，他们多少还是知道点羞耻的。 今年这蟹，那就自个吃了吧，听好多人说，好吃的很，虽然没多少肉，麻烦了些。 这其中尤数周三圆家的气愤，看着这些蟹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说，为什么人家就养的好，我就养不成？我怕它们饿了，好饭好菜的供着，我自己都舍不得吃，怕它们冷了，每晚放进屋里，白日放出去透气，照看的比两个孩子还精细，怎么就早早就死了？！” 周三圆不敢说话，半晌道：“许，许是照顾的太精细了？” “放屁！！”周三圆媳妇怒了，“照看的精细不是越养越好吗？” …… 周果估摸着塘里还有六七千只蟹，庄子上的人依旧每人三只。 小塘里还剩下来的不多，也就一千只左右，挑了些出来给吴江钱多这些人，剩下的除了留两三百只种外，又给赵家送了些，周果打算都留给自家吃。 吃不完的留着做蟹酱，蟹黄酱蟹肉酱，去年做的不多，还没到过年，一家人就给吃光了。 导致周大仓回来的时候没吃着。 今年多做些，留着冬日的时候拌面条，拌饭，沾馍馍，都是一绝。 万一周大仓要是回来了，赶不上明年秋日的蟹季，还能吃吃蟹酱解解馋。 晚上，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吃饭。 周果一口气吃了十只蟹后就不大吃的动了，这是今年吃的第一顿蟹，他们跟庄子上的人一样，也是等蟹子卖完了，才开始吃。 一年到头就这一个来月能吃个新鲜的，自然是卯足了吃。 老爷子去年就没吃上新鲜的，蟹酱毕竟不过瘾。 这会挑了一个大的，掰开壳，吃了一口黄，眼睛都闭了，感叹道：“也不知道是谁，竟然发现这样丑不拉几的硬壳子蟹也能吃，真该给他载入史册。” 大家哈哈大笑，边笑还边点头，是有道理的。 周果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估摸着也是饿的没边了，不然谁没事会想着吃这东西。” 一身硬壳，张牙舞爪，没二两肉，实在不知有什么吃头。 李氏笑道：“说得对，这饿了啊，别说这硬邦邦的蟹子了，就是土也得吃啊，这东西好歹还有几口肉呢，虽然不多。” 周麦想起什么，对着李氏道：“娘，蟹酱家里做的多吗？” 李氏道：“你放心，多着呢，好几大坛子，有你们吃的时候。” 这蟹酱家里人都爱吃，反正家里有，自然得多多的准备。 螃蟹还没吃过季，今年的松蕈季又开始了。 山里出来第一朵菌的时候，李氏就嘱咐周果，“今年的菌出来了，是不是该收了？” 周果摇头，“在等一段时日吧，现下不是最好的时候。” 李氏也不再问，她也不懂，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是最好的，只能孩子说什么是什么。 她只是觉得现在不收，后面在收，那村里大伙还能卖给他们吗？ 结果第一天上山的人下来，愣是只有七八个上门的，要卖菌。 李氏强笑道：“不用不用，我们果果说了，暂时不收，你们自个拿去卖吧。” 叹气，原来这丫头早就料到了。 吴丫道：“二婶，你就别叹气了，还是果果说的对，这头几茬菌行情都好，才出来总能多卖些钱，等后面菜市上菌多了，不值钱了，那个时候就是他们求着咱们收了。” 第763章 松蕈山 虽然如此，李氏还是觉得不好受，心里不得劲。 周果傍晚回来，见她这无精打采的模样，好奇，“你这是怎么了？谁惹着你了？” 吴丫将事情说了。 周果笑道：“娘，你这可不对了啊，人家图现在行情好，卖价高，不卖给咱们我们也不能生气啊，要换做你，带到府城一斤二三百文，一百多文，卖给我，一斤四五十文，你怎么选？傻子也知道怎么选不是。” 李氏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就是觉得不得劲，他们每次走投无路了都来找我们家，把我们家当退路，哪有那么干的？” 周果不是很在意，抱着她的胳膊道：“放心吧，现在这样也好，你想啊，他们现在要是一窝蜂的都把菌往我这送，我哪里能收得上来那么多？ 收多了卖不出去这东西就砸手里了，等他们的菌卖不出去了再来找我，我全收，到时候冬日我卖多少这群人就不能说什么了，少了很多纠纷。” 说头一茬行情好这个消息还是她让人传出去的，几个村的菌加起来她是要不了那么多的。 李氏听她这么说，这才放下心里的芥蒂。 只不过她想的好，没成想其他人这么不争气，二百文一斤的价格也就持续了两天，然后就是一百多文，几十文了，五六天的功夫就跌倒了五十文以下，七八天就烂便宜了。 这个时候大家府城也不去了，县城也不去了，府城都只卖这个价，县城能贵到哪里去？ 一窝蜂地又上周家来，不管怎么说，他们村还有一个兜底的，这也好，反正都是赚的。 周果经过考虑，决定今年的价比之去年要高，一斤菌给他们六十八文，也只收最好的。 但最好的哪有那么多呢，剩下的品相不是那么好的，自家吃又舍不得，带去县城卖掉，有那功夫还不如留在家里上山捡几斤好菌，挣得比这个多多了。 有的心疼就来找周果，“哪怕十文一斤你给收了呢，不能白白让它放在家里坏掉啊。” 周果拒绝，“十文一斤也是需要钱收的，我收了你的，收不收别人的呢？这些菌卖不掉你带回去自个吃不成吗，你们家现在也不差这点了吧？” 来人不好意思，“谁会嫌钱多啊？这么贵的菌我们家人哪里舍得吃？” 周果道：“这菌贵那是以前，现在还贵啊？不贵了，自个留着晒干了冬日慢慢吃吧，也是一道菜。” 这么多品质好的菌她都卖的费劲，要是再来一些，真不知该怎么卖的掉了。 但后来隔壁几个村来找她的越来越多，品相好的收，这些品相也没那么差，求她收了。 这里面还有好些其他十几个村的人，现下这些山，外人都可以进了，能找到多少全看自个的本事。 她冷眼瞧着这些人，比他们村的人肯定是比不过的，衣裳褴褛，脏的都看不见颜色了，估摸着也没换的，孩子们身上的衣裳都短了，露出脚脖子手腕子，脏兮兮的挂着两大鼻涕。 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 这两年，她让这些人勉强吃饱了，但多余的钱财这个事，她是没有法子的。 在他们跪着求了又求之后，还是答应了。 十文一斤的价格，坏的不要，其他的都可。 这样一来，周家收的菌就多了，加上现在人多，山也宽，每天收的菌比以往还多。 好在这些年山里的菌也没刚开始那样多了，只收了十来天左右，山里的菌就渐渐的没了。 不然，她还真得后悔后悔，收那么多，都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摆。 李氏看着家里这山一样的菌，眼前就是一黑，“这么多，怎么卖的出去？就是自家吃，也吃不了那么多啊！” 何况这可是花钱收来的，自家都吃了怎么舍得？ 周家人个个瞪大了眼看着这些菌。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往年收了就往外运走了，这得八九万斤了吧？ 老爷子背着手面露愁容，原来有些东西多了，也是烦恼，好像也不怎么好吃，突然就不那么想吃了。 周果深吸一口气道：“能卖多少算多少吧，今年差不多收了两万多斤最好的菌，这些菌分到各个府城去，剩下的这些菌就在这些县里流转吧，反正收上来也不贵，二三百文一斤卖出去就是了。” 话音一落，周家人都转头看着她。 周麦忧心道：“不是说县里的人都不认识这菌吗，那么多人去卖也就十几文一斤，顶天了四十文一斤。” 周谷摇头道：“你说的那是去年前几年，今年可不同了，县里这菌能卖到五十文一斤了，不过卖的人多了，后来降到十几文一斤，大家干脆都不卖了，都收上来往我们家送，我们家可是五十八文一斤。” 松蕈的风吹了那么几年，这些县下面还不闻，那才是有鬼。 周果摸了摸鼻子，一挥手对着大胖道：“将这些十文一斤收上来的菌搬五十筐出去，在卖之前，我们自个先吃个够。” 反正不贵。 大胖兴奋的应了一声，高高兴兴的叫人去了，这东西说实话，他们还真没吃够过，从来没像今年一样，五十筐五十筐的吃。 周果也搬了很多，煎着吃烤着吃炸着吃炒着吃，炖汤喝，做成肉酱，晒干，用油炸了封在坛子里，反正什么能吃的吃饭都用上了。 还跟虾米一起晒干了磨成粉做调味料。 院子里每天的松蕈就没断过。 半个月后，老爷子是看见这东西都绕道走，再好吃也禁不住这么吃啊，好好的东西，美食，成这样了，以后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吃。 周果笑道：“师父，你别看你腻了啊，其实也就这段时日，等再过一段时日你吃不着了，诶，你就又想了，吃蟹子不是就这样吗？往年这个时候吃松蕈也是这样的啊，一年不到就想了。” 老爷子白了她一眼，掰着手指头给她算，“松蕈酱，松蕈油，松蕈干，松蕈调味料，你就说吧，这些东西哪天不吃？” 周果笑嘻嘻道：“那往年这松蕈油跟松蕈粉也是有的啊，这些东西充其量也就有一点味，比鲜的还差的远呢。” 第六十四章 找善水利的人 别说老爷子了，就是李氏跟吴丫，这些天也是被这些东西折磨的不轻。 弄了十几坛子后，摆手，死活不弄了，还道：“管它呢，卖不掉就卖不掉吧，我可是不想再炸这玩意了，这些天去菜园子里摘菜闻那菜叶子都是这个味。” 周果哈哈大笑，目的达成，几人终于不在她耳根边唠叨了。 等两边山里的羊蘑跟花菇的种种下去，她就去松县了。 进秋的时候，她趁着难民多，招募了好多难民。 当然这些难民都是徐将军挑剩下来的老弱妇孺，走哪都被人嫌弃。 她将这些人招进来，给他们一口饭吃，力气大的派去挖沟掘井，翻地，力气小的扒拉枯枝烂叶干草，收粪，在盐碱地上种草，割回来的青草埋在土壤里。 她今年种的那几亩试验地，被冲洗了五六遍后，又施了好几层肥，光是绿肥都埋了两茬，撒到上面的草籽终于能活了，秋日的时候陆陆续续冒出了些青芽。 到时候这些地要是能长满牧草，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毕竟军营里除了粮食，还得要草啊，用来供给马匹牲畜，她自家现在的牲畜经过这一个夏天，已经有一百头了。 驴马牛骡子都有，这么多牲畜，需要的草料也不少。 她撒下的几种草籽长势都还不错，其中最好的要数苜蓿，虽然稀稀拉拉的，跟寻常地没法比，但已经是几种草里长得最好的。 这块地只要有草籽能发芽，不死，她这一个夏日的努力就没有白费，算是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 给难民的伙食，是一日三顿，早晚两顿稀的，中午一顿干的，出力大的能多得两个馍馍，干的好的每天能得几文工钱。 又能吃口饭，还能有钱拿，因此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几个月来，庄子上已经收留了三四百人了。 而这个人数还在增加，周果就皱起了眉头，现在她还能支应的下来，后面要是支应不下来了，怎么办呢？ 这么多人光是吃饭都不得了，更别说还给工钱了。 她来的几天，来庄子上的人已经有五拨了，一百多人。 想了想，她只能去找松县的县令，这个难题不能光她一个人扛啊，松县县令是父母官，这些人他得管呐。 周果现在在云州上下官场中可是名人了，虽然很多人没有见过她的面，但对这个名字可是如雷贯耳。 松县县令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嘴巴上两撇胡子打理的整整齐齐，一听周果来了，心下就是一咯噔，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 她将来意说了，道：“现今这些难民越来越多，大人，光靠我一个人，我也管不来那么多啊，您得给想法子。” 松县县令不敢得罪她，爽快的很，“你说，你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起的，你说就是了。” 周果：“……” 这么好说话呢？ 想了想道：“我也不要什么，关键这个事吧，让我一个人管，我没能力啊，这些人要是从此在松县安顿下来，那也是你松县的政绩，给松县增收了，是不是？” 松县县令点头，“你说得对，是不能让你一个人管，但你也知道，县衙没粮啊，也没人，你说吧，你看上我们县衙什么了，你只管开口好了。” 松县是二十三个县里最穷的一个，县衙的大门破了多少年了都没钱修，桌椅板凳坏了自个修修补补又能用了，衙役都没几个，要什么没什么，怎么管？？ 周果叹气，道：“你看，你能不能给我找两个善水利的人才？” 挖井开河这事不是简单的一件事，她之前想得简单了，这事要是有专业有经验的人，绝对会事半功倍，要是像现在这样，他们自己看着来，怕得要多花费一半的时间。 松县县令瞪眼，“我要有这方面的人才，我还能坐在这里？” 周果道：“你就不能给想想法子？实在不行，你找你上级要啊，县衙没有，府君那里总找的出来一个两个吧？我就借借，又不是不还了。” “府君？？府君……”县令喊了两嗓子，声音越来越小，好像也不是不行，主要这是周果啊，府君应该能答应吧？ 半晌道：“那我去问问？” 周果点头，道：“大人，你一定要把人磨过来啊，以后这些人要是在松县安了家，你想想，一家一户，你一年能多收多少税啊？” 县令摆烂道：“得了吧，就算这些人能留下，我哪里有那么多地分给他们？没地这些人怎么安家？” 周果道：“那不是还能佃地种吗，这个时候佃地的人也不少，除了田地税不是还有丁税，这个也是一笔收入，总之县里人多了，就是政绩。” 这个倒是。 松县县令点头，“那我就去试试。” 周果得了这句话后就走了，没抱什么希望。 她决定自己也得找找，不能光靠官衙啊。 首先让人在各个县城府城寻摸吆喝，在这这些难民堆里找找，问问有没有懂这方面的人才。 大半个月过去了，县衙那边没有传来消息，庄子上倒是有好消息传来。 这天，来了一群人，蓬头垢面跟叫花子差不多，她一看，这群人不多，也就二三十来个，也都是些老人孩子妇孺。 她让人先给了他们一人一碗热粥，粥喝完了才知道这些人也是来干工的，就想来混口饭吃。 这个流程庄子上任何一人都熟悉了。 先登记，盘问他们祖宗十八代，家里还有什么人，会哪些会干什么，擅长干什么。 周果在旁边听着，突然听到有人道：“我以前修过河，挖过沟，还会挖井，看水。” 就是一愣，跟着一起来的有两个，以前都是挖过河的。 周果高兴啊，这比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要强多了。 正忙着呢，这天，松县县令突然来了，还给她带来一个人，一个壮年人，三四十来岁，眼神迷离，全程就没睁开过，隔一丈远还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 一个酒鬼！这是上哪找到人啊？ 县令对她道：“你别看他好像那什么，其实还是有能力的，那什么，你用用看就知道了。” 第765章 引水灌地 越说越没有底气。 周果无语，也知道能找到这一个，他已经尽了大力了。 笑道：“多谢大人，大人辛苦了，来，晚上一起吃顿饭吧？” 松县县令连忙摇头，“不不不，那就不用了，你自个吃吧，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就先回衙门了。” 其实哪里有什么公务。 只是他这次去府城，隐隐听说周果竟然是女子。 那岂不是是大将军的闺女吗？ 他怎么敢跟大将军的闺女单独吃饭啊，还想多活几年呢。 周果等县令走了，这才看向一旁歪歪倒倒的男子，挥挥手，吩咐人，“给他搬把椅子来。” 她就坐在一旁等他酒醒，一边看书一边等。 等到傍晚，霞光满地的时候这人总算是醒了。 周果放下书，笑道：“先生醒了？知道这是哪吗？” 男人睁开眼一看周果，一愣，没说话，看了看四周，见到这欣欣向荣一派热闹的景象有些回不过神。 周果也不在意，陪着他看，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道：“先生可知我是谁，把你请到这儿来干什么？” 仍然没得到答复，她都怀疑他是不是耳朵不好使，聋了。 男人打量了四周好一会，这才看向周果，上下打量她，“你就是松县庄的东家？” 周果道：“怎么，不像吗？先生贵姓？” 男人道：“唐，唐河。” 周果颔首，“唐先生，先生可知我请你来是来干什么的？” 唐河挥挥手道：“先不说话，我们在你这个庄子上走走。” 两人将庄子给逛了个遍，包括周果的试验田。 他看着这绿茵茵的小地，惊的半晌没挪步，蹲下摸了摸，扯了扯，好一会才道：“这咸苦地竟然也能长出来草？！！” 虽然要死了，但确实是长出来了。 周果道：“这几块地是我拿来改造过的，引水冲刷了好多遍，又施肥，现在好歹能勉强让一些强壮的种子活了，要能长好，还得下不少功夫。” 唐河看了看这一大片白花花的咸苦地，“所以，你是想引水灌地？” 周果道：“是啊，先生真是慧眼，这么大一片地要是改造好了，每年产的粮食不知会养活多少人。” 唐河摇头，“这可是个大工程，短时日内怕是做不到的。我活到那么大，也从来没听说过，谁能在咸苦地上种出来粮食的，古往今来，从来没有。” 周果笑道：“古往今来没有，从今以后就有了。” 指了指地上这一块块绿茵茵的地，“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唐河看着地下的草，说不出话来。 他能肯定，这些不是从别处挖来种下去的，是真真实实从这块地里长出来的，咸苦地上真的长出草来了？ 周果道：“我另几个县也有这样大的几块地，小地也有，也没想着一口气能吃成一个胖子，这些地要是有一天能长满粮食，不管花多久，我都乐意。” 她要是能把这些盐碱地给变成良田，说不定还会上史书呢。 唐河深深的看了她几眼，随即点头道：“我帮你。” 周果高兴道：“多谢先生！” 她也没问他都会些什么，也觉得没必要问了。 人力物力粮食有了，连专家也有了，趁着还没上冻，周果将引河这是提上了日程。 随后，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人力就更多了。 同一时间，另几个县的地也开工了，虽然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去挖河，但挖井挖塘还是能做到的，做水车，从远远的河里抽水上来，掘些沟，引到地里。 虽然可能收效不大，但总好过于无不是。 唐河忙完了松县的事，就会在各个县转悠，各个县地势不一样，这件事虽然不难，但也不简单。 周果就把这事交给他了，河水从地里穿过还得回到河道，中间各地通沟渠。 那些源源不断来的难民终于有活干了。 沤肥的活也没停下，改盐碱地除了水最不可少的就是这些肥。 她把这活交出去就轻松了，不用成天耗在松县，终于能回家了！ 李氏见她回来，道：“你现在都快跟你小叔一样了，一天天的不着家，是不是有一天我守你也得一年一年的守啊？” 周果笑道：“娘，暂时不用了，那边的事我交给别人处理了，这个冬日时不时过去看看就成。” 说着在亭子里坐下，捏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舒坦的靠在摇椅上哼起了歌，还是家里好啊。 这个唐先生找的真好，回头她要给县令大人送些好吃的去。 嗯，府君那儿……算了，算了，她也不认识，这个情就让松县县令去还吧，这几块地要是改好，他得的利益不比她少，总不能这人情全是她一个人的吧？ 想到这里，她又安心的摇了起来，边摇边问：“娘，晚上吃什么啊？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天跟着他们早晚都喝稀的，只有中午才有一顿干的，好不容易有一顿肉吧，里面就薄薄的两三片，还不够我塞牙缝的，我现在馋的能吞下一头牛！” 松县的日子是真苦啊，全子每天晚上偷偷给她打牙祭都不管用，还是馋。 李氏终究是心疼，“做红烧肉，花菇烧鸡，卤牛肉，红烧鱼，糖醋排骨。” 周果光是听到名字就咽口水了。 “你又不是没钱，就不能不跟他们一块吃，自己单独吃？”老爷子提着一条大草鱼从外面进来。 周果看到这条鱼，眼睛放光，“这么大啊，一半红烧一半炖豆腐吧？” 老爷子哼了一声。 周果连忙道：“那么多人都吃大锅饭，我在后面偷偷吃大餐不是不好吗，我跟着他们一起吃，大家干活都可积极了，脸上笑嘻嘻的，活干的又快又好，还没有怨言。” 老爷子道：“你就为了让他们好好干活，自个一天两顿稀的一顿干的？全子他们也是如此？” 周果道：“那倒不是，全子他们不在庄子上吃，跟着一块吃苦我一个人就够了，其他人能少一个算一个吧。” 要不然她那么积极的找代工的呢，人吃不饱，就是受的最大的罪。 她什么时候都馋，看见什么都想吃。 李氏跟吴丫心疼，晚上做了一大桌好吃的，全是肉。 第766章 丰收是烦恼? 周果眼睛放光看着这一桌菜，都是她爱吃的，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会意，夹了一块红烧肉吃了。 周果等他夹了，也飞快的夹了一大块红烧肉，一口吃了。 一口好吃的叹气，还是肉好吃啊，天天稀汤寡水的，人都要站不稳了。 一口气吃了十多块，又夹了一大块红烧鱼，卤牛肉，一口饭都没来得及吃。 给一桌人看呆了。 周粟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道：“姐，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一边说一边把盘子里半条鱼都夹给了她，半碟子红烧肉往她跟前的碟子里一堆，卤牛肉一夹一大筷子，很快碟子都堆不下了。 李氏实在看不下去，道：“好了好了，别给你姐夹了，给盘子里留点吧，她那碟子都装不下了，灶上还有，她能吃个够。” 周麦心疼的不行，“这是多久没吃肉了？松县那边那么穷，连肉都买不着？” 周果嘴巴没空，连头都没抬，现在没空搭理任何一个人，专心致志的干饭，要是吃的再没形象一些，就跟当年逃难的时候差不多了。 周米道：“那什么松县，以后就让大哥去吧，去也没必要去那么久，饭都吃不饱。” 周谷连忙表态，“对对，我去，我不怕，我什么都吃得下。” 李氏道：“不是吃不吃得下的事，她是闹着要跟庄子上那些难民一块吃，一日三顿都跟着一起吃，那么多天就没吃过一顿有油水的饭菜，肚里没油水，自然就馋了。” 周果嗯嗯嗯点头，真好吃啊，白米饭好吃，肉也好吃，哪样都好吃。 给周粟心疼的，又给她夹菜，还给细心的剔鱼刺，就没见过她饿成这个样子的时候，肯定是饿坏了，饿肚子的滋味他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恨不得连土都啃两口。 一桌人就看着两人，一人吃一人给夹菜。 周果一口气吃了两大碗米饭，不知道多少菜，才从碗里抬起了头，一脸满足道：“真好吃啊，可算是吃到一顿好的了。” 老爷子道：“你不是说全子晚上还会偷摸着给你送吃的，这些吃的你没吃着？” 周果喝了一口鸡汤，“吃是吃着了，就是做的不好，没家里的好吃，也没什么油水。” 他们哪会做饭啊，能吃有肉就成了，苦过来的，还不舍得吃，伙食也就比庄子上好那么一丢丢，一碗菜里能看到七八片肉就算是伙食不错了。 李氏道：“哪里的饭也不能跟家里的比啊，肉就没断过，一桌菜什么肉都上了，家里养的这些鸡要是慢一点孵小鸡，都赶不上你们吃的。” 隔三差五的就要吃掉一只鸡，更多的时候是用来炖汤。 周果扯了一个鸡腿，道：“我之前还嫌弃这炖了汤的鸡不好吃，哪里不好吃了，香的不得了。” 一顿饭吃下来，桌上的菜一半进了周果的肚子，其他人等她吃完了，才抱着碗胡乱吃了个饱。 周果吃饱喝足，满足的坐在椅子上打着饱嗝。 老爷子问：“你不是说你要把那些咸苦地给整出来，引水挖井，这活交给谁了？” 他扒拉了一下，现在的人里，也没人会干这个。 周果又捏了一块点心，啃着玩，闻言笑道：“我找了个懂这方面的人才，虽然可能有些大材小用了，但只要把这些地给整治好了，到时候收益就值了，那人现在每天跟喝了鸡血似的，每天干劲足足的。” 加上又有源源不断的酒喝，肉吃，每天精神奕奕。 老爷子点头，在一旁坐下道：“做得对，这种事能交出去就交出去，你一个掌舵的，要是这些小事还得让你来，就是有三头六臂都不够，迟早的英年早逝。” 周果嗯了一声，不再说话，这些天可给她累得不轻啊，闲下来的日子真好。 接下来的日子，她几边跑，除了松县，离松县较远的原华县夏日的时候也开始动工的那个庄子，现在也差不多了。 钱多现在反正闲着没事，她将他放到那边去，带着三十来个兄弟，让他将那边的庄子动起来，进冬之前，要沤出来第一茬肥，明年开春的时候，这个庄子就要投入使用。 外来州县的人卖肥就上这个庄子来，免得还得还要走远路。 钱多本来在隔壁两山上种菌，又得了这个活，高兴的很，种菌这活太麻烦了，他又什么都不懂，生怕把这事给干砸了。 还是管庄子好，沤肥也好，他也上过手，虽然臭是臭了些，但是总比种菌的活好，这玩意要是没种好，死了，一年的努力就没了。 但是沤肥就不同了，可以无限次的重来。 周果见他喜形于色，笑道：“种菌这活很辛苦吗？” 钱多沉重道：“不是辛苦，是艰难，我什么都不懂，这些玩意又金贵，我连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生怕一觉起来下了大雪，没做好措施，把这些小金子给冻死了。” 周果哈哈笑，挥手道：“行了行了，真是难为你了，你还是去那边盯着吧，顺便去看看松县那引水灌溉的进度，几个县都开始动工了，看完了给我来信说说。” 钱多笑呵呵的应是，只要不让他看菌，他是干什么都可以的。 让什么都不懂的人去干专业的事，是难为人了。 周果转天就隔壁山转了转，一切都好，她种菌也种了好几年了，菌种几乎活了九成。 长势大好，明年收成指定不差。 高兴完就叹气，也不知道这么多菌，怎么卖的出去。 短时日内他们是不会再去京城了，更不会南下，这些菌就在北地这一块地打转，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光。 不由感叹，“没成想丰收竟然也成了烦恼。” 一旁的李氏没好气道：“丰收怎么是烦恼？你吃饱了撑出来的？” 周果笑哈哈道：“这不是愁怎么把这些东西给卖出去吗？” 李氏道：“这有什么愁的，去年那么多，还没开春呢，就卖的差不多了，再说不是还有各个酒楼吗，他们要的也不少，这两山刚好能抵过年到开春这段时日的，不然铺子里到时候没卖的，不是白空着了。” 第767章 粮战赢了 周果不同意，“怎么是白空着呢，咱家还有那么多粮食呢，咸鸭蛋松花蛋啊，还有松蕈呢，还有各种豆子，能卖的多着呢。” 母女两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各说各的。 其他干活的人很是羡慕，原来父母与子女之间还能这么相处。 入冬之后，各个铺子里开始上松蕈了。 几个府城上的全是最好的那一批，下面的县城就是十文一斤收上来的这些次货。 分了两个等级，一百九十九跟九十九。 本来是想定低一点的，但一想到她府城的铺子都是什么八百九十九，九百九十九，就觉得太低了也不好。 万一他们都跑到下面来买这些几十文一斤的，那她那一两银子一斤的菌不是就没人买了吗？ 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新鲜菜了，有的新鲜菜也是自家地窖里存的那些，深秋之后一直吃，吃到现在早就吃腻了，更别说还要吃一个漫长的冬季。 新鲜松蕈一上来，铺子里的买卖立时好起来。 连带着羊蘑跟花菇也销了好些。 虽然今年收得多，但她还是跟去年一样，不过由每天的八十斤变成一百斤，卖完就没了。 几个铺子里的买卖一时好的很。 那些大粮铺差点没给气死。 本来眼见着周家这山货铺的买卖慢慢没有了，正暗自高兴呢，天气渐渐凉了，入冬了，突然不知怎么回事，山货铺的客人渐渐的又有了。 等到铺子一上新货，那些人更是趋之若鹜，就连有些大户人家都上门买。 这样一来，这几个月的努力就像个笑话似的，白白让出去那么多利，对面也就掉了几根头发。 真真是伤敌一万自损三万。 等到后面的买卖越来越好，这些个大粮铺也坚持不下去了，不得不把粮价往回调，虽然不能调到跟之前一个价，但跟周果一个价还是可以的。 等他们的价一回升，附近那些中小粮铺慢慢的又开门了，也把价格调到了跟周家山货铺一个价。 这样全城的粮价都是一样的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老百姓，他们原本以为这些粮铺这样低的价格不会太久。 结果不久是不久，但涨起来好像也没涨那么多，比往年低多了，如何能不欢喜？ 只不过就算是价格一样了，山货铺里的粮食还是没什么人买，一天能有一两单那都是好的了。 信传回来，李氏忧虑，“怎么会这样呢？都是一样的粮食，怎么我们铺子里的粮食卖不动？” 周果道：“娘，你也不想想，之前几个大铺子降了那么久的价，定的价比我们还低，周边那些人户肯定都买了不少，一时半会的哪家也不缺粮啊，不缺粮这粮自然卖不出去了。” 李氏恍然，“说得对，我竟然没想到这层，那这样看来，这场仗我们是赢了？” 周果笑了，“赢了。” 以前一斤白面十三文，现在一斤九文，降了四文，直接降到几年前的价格了。 黑面更是只要五文一斤。 山货铺里除了山货粮食卖的都很便宜。 松蕈一斤八百多文，羊蘑跟花菇也不便宜，一问粮价，就觉得真便宜啊。 要不是隔壁几个铺子买卖都好，周果真想把隔壁的铺子也给盘下来，打通，一边卖粮食，一边卖山货，生意指定更好。 府城的山货铺生意渐好。 底下县城里的山货铺也不是个个都好，像松县这样的穷县，她当初就不应该在这里置办铺子，就算是冬日里最好的时候，也卖不了多少钱。 一天下来，通常还不如别地的零头多。 但铺子都在了，也不好撤，既然山货不好卖，她就将粮食也给加上去了。 这样低的粮价一出来，铺子里的买卖渐渐的就好了。 比起几百文一斤的山货，显然还是便宜的粮食更受大家的欢迎。 别的粮铺发现了也只是摇头叹息，谁让人家的后台大呢，将军儿子。 只是这将军儿子也太那啥了，哪有跟他们这些升斗小民争利的，根本不像个将军儿子！ 周果对这些根本不知道，更不知道无意中她已经是将军的儿子了。 为了不竖太多敌，粮铺她也只在几个府城跟松县开了，想着其他的地以后慢慢的开过去。 隆冬的时候，周大仓有消息传来，不日他就要跟着大军南下了，这一去不知道几年才会回来，再走之前他会回家来一趟。 一家人得到这个消息，惊慌失措，战场上刀枪无眼，南边离他们那么远，要是出事了，怎么办呢？ 李氏更是着急啊，小叔子还没成婚呢，她怎么对得起底下的列祖列宗啊，将来去了地下怎么见人？ 周果也只慌了一瞬，道：“娘，小叔去南边是去定了的，我们再着急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还不如多给他准备些防身用的东西，这比什么都实在。” “防身用的？”李氏一愣，接着道：“我哪里会做那个，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她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妇，连战场上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哪里知道用什么防身？ 周果也没见过，“我们琢磨着来，在哪些重要部位给缝几块铁片啊什么的，挡一挡也好。” 老爷子道：“人在关外打胡人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紧张，那些乌合之众还能跟胡人比？” 周果道：“师父，你不懂啊，我这是防患于未然，以防有人暗箭伤人，这样的人我们这边可不少。” 老爷子就不说话了。 李氏跟周果连夜赶制了一身衣裳出来。 果然，八天后的一个傍晚，周大仓顶着一头一脸的风雪回村了。 周家人早就等着了，饭菜也热乎乎的做了一大桌。 周大仓本来是想回来看一眼就走的，但看着这么一大桌子菜，以及家里人的殷殷期盼的目光，还是坐下跟着一起吃了顿饭。 饭后，周果将那身赶制的衣裳拿出来，给他，“小叔，这是我跟娘这些天给你做的，你一定要穿，穿在最里面，不能脱知道吗？” 周大仓哭笑不得，“我的衣裳已经够多了，上次做的好多都还没穿，怎么又做？” 第768章 南下了 周果道：“这个跟那些不一样，这是专门给你上战场的时候穿的，你一定要穿。” 周大仓收起笑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穿的。我时间不多，就回来看你们一眼，现在就要走了。” 说完看向周谷，“周谷，你是大哥，是家里的顶梁柱，我不在，你要照顾好家里，有事就上，不要缩头缩脑的怕这怕那，上面还有我顶着呢。” 周谷点头。 他又看向周麦，周米周粟李来，一一叮嘱下来。 大家都没说话，郑重答应。 然后是老爷子跟李氏，最后是周果。 周果等他说完，道：“小叔，你就放心吧，家里这块你不用担心，我们都好好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战场上刀枪无眼，你要留神，最好全身上下都长满了眼睛……” 然后道：“你可得平安的回来，你平安我们一家人才能好！我们等着你吃团圆饭！” 李氏眼眶红红的，觉得不吉利，只敢偷偷的抹。 周大仓摸了摸她的头，笑的温柔，“我知道了，我保证，小叔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我还得看着你出嫁呢。”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交给她，“这是我这些年攒的，上次忘了带回来，给你，你收着。” 没给李氏，就代表这里面的东西是给周果的。 大家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是给周果的嫁妆。 周果看着这个精美的小盒子，吸了吸鼻子，“我不要，你自己拿着。” 周大仓塞到她手里，笑道：“我上战场呢，带着这些东西像什么样子，好不容易才攒这么点，要是战场上丢失了，我才心痛，你拿着，就当是给小叔我收着了，你不是最擅长藏东西了吗？” 周果捏着手里的盒子道：“我哪有擅长藏东西，那行，我替你收着，你要是不回来这些东西可都是我的了。” 周大仓道：“你放心，为了这些东西我也会回来的。” 李氏给他收拾了一些干粮递给他，“这里面一大半是肉干酱牛肉，剩下的都是面饼，果果炸的，热水一泡就能吃，和着肉干吃滋味也不错。” 出门在外的，大冷天有口热乎的吃就不错了，至于口感什么的，就不追求了。 这次的包裹真的不大，周大仓见不大也就接过了，真的不轻啊。 还没出门，周杏得到消息也来了在，这次没带孩子，也收拾了一包吃的还有一包衣裳。 周大仓无奈道：“我是去打仗，急行军，带着这么多包裹算怎么回事，好了，这些吃的我留着，衣裳我就不要了。” 周杏眼眶红红的，“小叔，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个，大家都没问，这时全都看向他。 周大仓道：“这我哪能知道，最少也得一年半载，打仗又不是儿戏，说不打就不打了，好了，别哭了，你都当娘了，孩子都那么大了，怎么还喜欢哭鼻子？” 周杏吸了吸鼻子，抹了一下眼泪。 一旁的李氏见状又忍不住红眼眶。 还是老爷子道：“行了行了，人家是去打仗，建功立业的，是高兴的事，哭哭啼啼的干什么，没得晦气！哪家将门之家将军出门，家里人哭哭啼啼的，不都是笑脸相送？” 一句话，几个人连忙擦干眼泪，挤出笑来。 周谷几个哈哈大笑，举着茶杯道：“小叔，希望你这一去连连打胜仗，到时候从游击小将军，变成威远大将军！” 周果好笑，变脸也太快了，也举着茶杯道：“小叔，你知道我预感向来都很准，你这一去一定能立大功。” 有嘱咐道：“你回头要是没粮草了，只管给我来信，我举全家之力，一定把粮草送到你手上。” 周大仓好笑，“知道了，这事你都说了八百遍了，你现在是粮草大户，等明年更是大户中的大户了。” 其实家里那点粮草也不顶什么用，几十万大军一个月都顶不了，但他什么都没说，不能打击孩子的心啊。 看向众人，“我走了。” 提着几个包袱转身大踏步的出了门。 一家人连忙去送，就见到周大仓骑着马在黑夜中扬尘而去的背影，那背影，在黑夜下，也显得那么挺拔伟岸。 周果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去世的老两口，他们要是在天上看见了，一定会为这样的小叔感到自豪的吧？ 雪花又开始纷纷扬扬的往下飘。 周果看着这些雪花，挥了挥，皱眉，下的真不是时候。 一家人在院外站了好一会儿，李氏道：“好了，都走的看不见了，我们回去吧，外面冷。” 老爷子见他们个个兴致不高，就道：“打起精神来，我们只要有精神了，家人的这份精气神就会传给大仓，他一定能感受到。” 周谷几个又哈哈闹起来。 周果：“……师父，这能行吗？这更像疯子吧？” 一会哭一会笑的。 老爷子摸着胡须道：“那也总比哭丧着脸好，不吉利。” 周果听了，嘴角挤出一丝笑来，露出八颗牙齿。 一旁的周杏噗呲一声笑出来。 周果道：“姐，你回来了，元哥儿呢？” 周杏笑道：“家里那么多人哪里就需要我了，他现在也只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找我，白天的时候根本就想不起来我。” 周果笑了，“那也挺好的，你还省心了。” 周大仓走了后，年前，徐家军将连同怀阳在内的周边四个府城都给收了。 听说收的特别容易，没有动一兵一卒，大军到城下，府城里的官员就带着金印账簿和户籍受降了，城里的百姓夹道欢迎，泪洒街道，连声呼应他们的好日子来了。 也是这些地方连着北地，寻常有谁敢在徐家军的地界抢地盘的？ 徐家军手里本来握着朝廷的三十万大军，这几年扩招，估摸着有四十多万大军了。 这些兵常年守在关口，一年不知道被拉出来打了多少仗，个个身经百战，哪是内地里那些草包能比的。 周果听说这些城被收了，就是一呆，摸了摸下巴，怎么有种感觉，这是在催她卖肥呢？ 想到周大仓临走的时候对她说的那句，有些自恋的想了想，觉得将军那么快，说不定也跟她有关呢？ 老爷子笑她，“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事你也能想到一起去。” 周麦几个跟着笑。 第769章 又打起来了 周果笑嘻嘻道：“不管怎么说，这些地界都是北地的了，我得赶紧让人过去建庄子，总不能那几个府城的都来云州买肥吧，我送肥收粮那也太远了，不划算，至少得一个府城建一个庄子。” 李氏摇头，“现在寒冬数九的，到处都上了冻，怎么建庄子？” 周果道：“庄子可以先不建，总得先看地方啊，地方看好了，建庄子就容易多了。” 寨子里二百来名弟兄都下山了，一堆堆的聚在各处呆的都要发霉了，正好去干这个事。 她跟吴江带着一群人过去找地方，四个府城，真宽啊，北边一半都是徐家军的了。 李氏看着这冰天雪地的天地叹了一口又一口气，低声道：“家业打理的这么大也不是什么好事，比下地干活的人还要辛苦，地里刨食的这个天气都能躲在家里猫冬，那么小却得出门干活了。” 说的周谷跟吴丫都吃不下饭了，觉得自个就是那吃闲饭的。 老爷子自顾自吃饭，示意周谷跟吴丫也吃，当娘的就是这样的，孩子就是喝口水都担心呛着，更别说出远门了。 他刚开始不知道，一个劲的安慰，后来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周谷跟吴丫就吃起来，瞟了一眼李氏的神色，松了一口气。 李氏也就感叹一会，见大家吃的香，自己也吃起来，饭还是得吃的。 周果披着狼皮披风，穿着鹿皮小靴骑在马上，那风直往脸上挂，跟刀割似的，数九寒天出门真是受罪。 府城那么大，想要找一个这样的地方建庄子还是很容易得。 她也没有别的要求，在府城的位置居中，离各地都差不离，空地够大，无论是耕地还是不能耕的地，只要是地就成，当然耕地最好。 这样的位置一找一个准。 她在找位置的时候尤其顺利，买地的时候更加顺利，不用半个月，这几个地方都搞定了。 顺利的她都觉得不真实。 吴江感慨道：“每次跟主子一起出来办事，都很顺利，跑一跑就能把事情给办理妥当，不用特别费神费力。” 真像有什么东西在保佑似的。 周果道：“那你下次要是有什么办不了的事了，你找我，我跟你一起去。” 吴江连忙道：“那不敢，怎么敢事事都劳烦你。” 四个府城四个庄子，周果每搞定一个，就在这群人当中挑几个出来，“你们几个，年后就过来，将这的庄子建起来，这一个庄子管整个府城的肥，庄子得往大了建。” 一群人兴奋的直应是。 他们来庄子上好几年了，如今终于能得到重用了吗？ 这样的大事，主子竟然交给他们做？ 周果继续道：“你们把庄子建起来，到时候还得组建车队，去各地收夜香收灰，秋收的时候得收粮，车队的事年后就可以开始寻摸了。” 这事简单，大家自信能做好，很高兴地答应了。 回到家，周果就开始埋头写写画画，明年这几个府城要是都能卖上肥，那收回来的粮食简直不敢想，看来她得再找几个山洞。 买铺子的事情也能提上日程了，随着粮食越来越多，整日里跟山货铺子挤在一处也不是个事。 来买山货的都是有钱人家，有钱人家里就不大缺粮，铺子被买粮的人一占，就不剩多少地方了。 还是得分开。 好在现在买铺子简单，各个府各个县都有人，说要买铺子，一天之内就能都买下来。 她这么多粮食，都是一粒都不卖，存几年越来越多，堆成山，到时候坏了，那不是该天打雷劈吗？ 外面那么多人还一粒粮食都吃不着，每天不知道多少人饿死。 只是她刚把铺子买下，粮食还没运过去。 就听说边关打起来了，胡人大举进攻边关，不要命了一样。 边关下的老百姓看的实在害怕，有的举家往后移，说是十年来，从没见过打的这样狠，就算是前些年的那次也没有这样凶狠，也不知道对面是不是疯了，还是吃错药了。 周果担心啊，周大仓刚带着十万新军南下了，边关少了这么多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守住。 哪还有心情开粮铺啊，成日闲在家里又没事情干，不免想东想西。 这个时候，村里连串门的都没有了，就怕出现当年的事。 周果为了家人的安全，在几个进村口都搭了一个简易的了望台，派人一天六轮守在上面。 这下村里人踏实了不少。 看着这些汉子大冷天的待在上面吹寒风，还会给做一碗好吃的，汤圆酒酿，热乎乎的鸡汤面条，毫不吝啬。 这些年周家源源不断的往村里塞人，大伙不是没有意见的。 但碍于周家人多，有钱，大伙有事求着他们，一句话都不敢说。 只是对周家除了周家人之外，庄子上的那些人碰见了，通常连个眼神都不给，点头之交都不是。 这个时候有危险来了，才觉得这么些壮汉住在村里，也不错。 至少他们有危险是真上啊，既保护了村里，又没有骚扰他们，规矩的不得了。 最后一点芥蒂也没有了。 李氏就道：“看来大伙还是知道好歹的，知道凭着他们自个是挡不住胡人的。” 周果淡淡道：“就是不知道这个好歹能持续多久，估摸着等这事过去了，或是守久了根本没人来，这些人就会忘了。” 吴丫点头，像是那么回事。 李氏：“……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不拖后腿就是好的，还知道出不了力至少出点钱出点东西，也比一般人要好了。” 这股风一直到年关还没有消。 年下去赶集来集市上的人都比往年要少了很多，大家神色匆匆，买了东西都急匆匆的回去了，多一刻也不会在外面待。 她抽空去了趟云州，云州虽然还是那样繁华，但大伙脸上都差不多，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闲适从容，好些小摊小贩都不出来摆了，连人都没有之前多了。 周果叹气，北地虽然繁华，但着实不是那么安定，毕竟是边关，只要这关一破，胡人铁蹄即刻就能把这块地方塌成灰。 她在云州待不住，干脆骑马北上，本来想去关下看一看的，但还没到地，就被关卡拦住了。 第770章 找人帮忙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守关的士兵见她单枪匹马，又是一个不大的孩子，语气也没有多严厉。 周果翻下马来，笑道：“大哥，我这不是听说北地在打仗吗，想过去看看。” “看看？”士兵上下打量她，“边关打仗别人想躲都来不及，你怎么反而要凑上去？” 周果道：“我小叔也在徐家军里，再说，徐家军这么些年来，从来没让胡人南下过，胡人根本不是对手，我有什么好怕的。” 几人听她这么一说，面色和缓了不少，尤其听到对方的家人也在军中，那就是同道中人啊。 劝她道：“回去吧，现在战时，过不去，再说你一个孩子，那边也乱的很，去那边也没什么用，我们徐家军迟早会打赢这场仗的。” 周果点头，她也没想着过去。 从包袱里掏出肉干，解下马背上的酒囊，分给这些士兵吃。 寒冬腊月的，有一口酒喝比什么都得劲，但士兵摆手道：“酒我们就不喝了，现在守关不能喝酒，肉干倒是能吃。” 也不多拿，就拿了一根，拿了也没吃，而是放进兜里。 离得远的根本就没过来，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跟没看到周果一样，真像尊门神。 她又跟士兵攀谈了一会就走了。 守关卡的士兵都这样，足见将军治军之严，有这样的兵，还怕什么雁南关守不守得住。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他们解决后顾之忧，让那么多士兵能吃饱饭。 大年初三，周果就带着人走了。 村里人瞧见，很是不解，问李氏，“怎么你们家周果出远门了？这才初三啊，她这是要上哪去？” 李氏只能含糊道：“说是要去办事，你也知道，孩子大了，我也不好多问，都有她自己的事，我又没什么本事，哪能事事管着。” 村里人了然，安慰道：“你也不要伤心，你们家果果这是有本事呢，那有本事的孩子就是忙，你见我们家的孩子，成日里就守在家里，我倒是想让他出门，但人出门干什么呢？像你们果果家这样，我都不敢想。” 是真的不敢想，多能干啊！ 李氏叹气，孩子有本事她比谁都清楚，所以从来不拦她，只是终归是女娃，这么冷的天，到处奔波，怕是要伤身子啊。 周果先在四个府城转了转，这个时候还没有化冻，动不了土，只能先做别的。 毕竟之前没在这些地方卖过，今年要想把肥卖遍每一个府城，就不能等开春后卖，就得从现在开始，大家伙都窝在家里猫冬，没什么事干，一找一个准。 她将手里的人全部派了出去，每个府，每个县，三人一组，每一组负责几个村都划分好了。 然后她把目光瞄向了这些府城的大户。 按她原先想的，广大的力量在人民群众，大户终究是少数，但去年云州几个大户加起来，买的肥竟然比几十个大村农户买的肥加起来还要多的多。 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跟前世可不一样。 一个大户拥有的土地，通常几个村加起来都比不过。 但这些大户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要是就这么上门，指定会把她打出来。 她整了整衣裳，转身进了府衙。 成定的府君是新上任的，还是个年轻人，约摸二十七八岁。 一听周果上门，诧异的很，这才初六，年还没过完，这孩子来干什么？ 不敢怠慢，她能上门就说明有事，上面可是说了，要什么给什么，干不好要杀头，他还那么年轻，可不想被杀头。 周果见到年轻的府君，一撩袍子老老实实的跪下去，“草民参见府君。” 只是这腿还没有跪下去，就听到一个和熙的声音道：“不用多礼，我今日没有穿官服，不用跪。” 开门见山道：“年还没过完你就出来了，说吧，要什么？” 周果也不诧异他的直接，更不诧异他也不问她是谁。 从之前买庄子的事就看出来了，那么顺利，背后要是没有推手狗都不信！ 怎么那么巧要什么有什么，不止合适的位置，地还那么大，还是耕地，还有大路，离哪里都近。 指定是背后有人帮忙了呗。 她道：“既然大人那么直接，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当下将要求仔仔细细的说了，最后道：“农户们我们自己能搞定，但这些大户我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大人，这事得您帮忙，只有您才能压得住他们。” 想了想又道：“其实这于他们来说，也不是亏本的买卖，反而会增加他们的收入，他们不吃亏。” 府君痛快的答应，“你放心，这事交给我，至于下面的农户，你手里人手不够，我给下面的县令打个招呼，让县衙也出面。” 周果忙道：“这个就不用了。” 想想觉得人手多也有用处，“就是帮忙也不要以官府的名义出面，还是穿便服吧。” 她怕这些人一听是县衙就不肯买了。 府君笑道：“好，就依你。” 周果得到满意的回答，告辞了，成定搞定了，还有三个府城没去呢，她也得去打个招呼。 四个府城的府君都得到了指示，原本还在想也不知道要怎么帮忙，结果周果就找上门来了。 当真是喜出望外，高兴的不得了。 周果将在成定府衙说的话原原本本对他们说了一遍，各个府君拍着胸口道：“你放心，你安心去做自己的事，这些大户就交给我，他们不出点血是不成的。” 周果就放心的走了。 有官府的帮忙，事情顺利得不得了，不到一个月，几个府城下面的所有县村子都得到了消息。 周果的人敲锣打鼓上门的时候，这些人已经得到了消息，等见到了传说中的肥，更是高兴，原来没骗他们。 这样过了一旬，她将下面的人手全部收了回来。 得趁着这个时候组建车队，不然开春要车的地方多，就来不及了。 四个府城的牛驴骡子有多少要多少。 她每天来往于各个地方，将几个府城的出售的牲畜搜刮了大半。 第771章 倒下了 等河水有化冻迹象的时候，车队已经组建起来。 周果派人每天来往于各个县城，将夜香，灰一车车的运回来。 从各个山上扒拉回来的枯枝烂叶干草青草牛粪马粪堆得到处都是。 很快，庄子上的味道就很大了。 好在他们挑的地方都好，附近没什么人家。 再说，农家人，一点肥看的跟宝似的，就算附近有人户，他们也只会说这些是香的。 庄子上的长工们就觉得这些是香的，每天恨不得多闻几遍。 癞子头就觉得不能理解，“大当家，你说这些人，明明是臭的他们就非得说是香的，怎么这鼻子跟我们长得是不一样么？” 周果问他，“那要是这些粪堆里裹满了金子，你还会觉得它们臭？还会嫌弃它们吗？” 癞子头：“……” 又看了看这些粪堆，“好像是没有那么臭，也没有那么脏。” 这些东西沤成肥之后就不臭了，不然一直那么臭，也是个问题。 各地第二批肥沤成的时候，春耕都要开始了。 农户们开始上门，买肥。 周果做足了准备，将大胖这批识字的全放出去了，各地沤肥的老手每处都有三四十来个，带新手是足够了的。 吴江这个大总管也让她调了出来，家里那块暂时有全子跟二胖在，羊蘑跟花菇这事就有李氏跟周谷全权管了，老爷子也没歇着。 在家里就跟一块砖似的，这里忙完那里钻。 家里那边也忙的井井有条，没出什么事。 周果就能安心的管这几边的事了。 她在一个地方待不了两天，各地来处跑。 一旬后，各地的大户也纷纷下场。 这会下场就不是跟去年一样，两三百石要。 今年最低的都是两千石肥，最高的八千石！ 毕竟官府都亲自下场了。 这个时候没让他们捐钱捐粮，仅仅是买些肥，何况一石肥才一百八十文，八千石业才一千多两，这个钱对他们来说就是毛毛雨。 再则，这肥他们多少也听说过，确确实实是能让地里的粮食收成更好的，真要是那样的话，他们也没什么损失，反而赚了。 家里那么些地也是需要肥的。 周果看着这些大户，她把他们都集中到一个册子上，翻了翻，不由感慨，大户就是大户，仅仅就这一本册子，比五个箱子的账本加起来还要多。 而且还有好些大户还没有下场，这这仅仅是一个府城的大户。 官府的办事效率就是高啊！ 要是让她自己去，说不定一家就能卖出四五百石就顶天了，哪成想还有人这么买肥。 一次沤的肥全给他家了。 几个府城都差不多。 云州这地比其他几个地都要繁华，大户也要更多，光是大户加起来，就用了两本账册，当然这大户里面也分大户小户。 不过，反正都是大户，小的大户也比她这个名不副实的地主要得多的多。 欠下这么多肥，各地的庄子那是日夜连轴转，都不敢停。 毕竟春耕时日短，得趁着这个时候将肥都沤出来，不然耽误了春耕这事就大了，她怕是得被这么多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现有的这点人手不够，她只得将松县那些难民给调到各地。 去年入冬之后，难民们来了一大拨，如今松县庄子上容纳的难民已经有一千二百多人了。 这些人一来，大大加快了沤肥的进度。 他们也算是老手，不用人带，自个就知道怎么做，就算做错了也能很快调整回来。 庄子上虽然还是那么忙碌， 但紧张肃穆的气氛没了，周果也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能供应得上。 这样大肆沤肥，收香收灰，各地最先感受到的是街道变得干净，夜香收的勤，往年倒灰的山谷如今也没有臭气飘来了。 府君们在府衙待不住，忍不住下县下乡走动，看到这样的成果，很是惊喜，“没成想这沤肥还能有这样的效果，这些臭东西哪曾想竟然有这么大的效用，以往怎没人发现？” 这个要人怎么回答？ 还不是没有人家聪明吗，没有人聪明自然想不出来。 一整个春天，周果就在几个府城之间来回跑，中间也就抽空回了一趟家。 忙碌的春耕结束了，她好像也脱了一层皮，倒下了。 连骑马的力气都没有，是坐着马车回去的。 李氏一见她这要死不活的样子魂都差点吓没了，“你这是怎么了？？啊？病了？哪不舒服啊？？” 一家人都围上来，你一嘴我一嘴问个不停，都担忧的不得了。 主要谁见过她这个样子？ 什么时候都是生龙活虎的，这些年身体好的愣是连一个喷嚏都没打过，壮的随时能一拳头打死一只老虎。 怎么会这么焉？ 还没进屋，老爷子就给她把脉。 这些年，老爷子闲着没事，倒是跟隔壁镇上的大夫熟了不少，一来二去的，这把脉的技术倒是越来越好了。 周果道：“我没事，大夫说我就是累着了，歇歇就好。” 老爷子点头，“确是像那么回事，这段时日就好好歇着吧。” 一听是累着了，给一家人心疼的，就恨自个不争气，帮不了什么忙。 尤其是周谷这个当大哥的，愧疚的一言不发，想起小叔嘱咐他的话，他一个男人，该当把这个家给挑起来，结果什么事，都是周果这个当妹妹的冲到前头。 吴丫安慰道：“孩他爹，你也尽力了，这么久以来，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半夜了还趴在书桌边想事情。” 说完就去厨房了，这么累，得炖一碗人参鸡汤喝喝，肯定得补补。 周粟跟李来忙前忙后的端茶倒水递点心。 周麦跟周米帮不上什么忙，坐在一边述说着这一段时日家里发生的事。 老爷子把完脉就出门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周果躺在摇椅上，身上盖了毯子，喝了一杯热茶，吃了一块点心，听着哥哥弟弟们絮絮叨叨的说着家里这段时日发生的有趣的事，安逸的叹了一口气。 然后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睡过去之前还是要感叹一句，家里真好！ 每次从外面回来都这一个念头。 见她睡着了，周麦小心翼翼的抱起她放回炕上去。 然后几人就守在她身边，看书的看书，练字的练字，下棋的下棋，各干各的，没人说话，但温馨的很。 第772章 老爷子也能抓无影鱼了 李氏进来一看，轻手轻脚的出去了，闺女回来了就好。 在外面这么辛苦，回来了就让她好好的歇息，她给做各种好吃的。 傍晚的时候，老爷子提着一个木桶从外面回来了。 周谷凑上去一看，发现竟然是两条无影鱼，惊奇道：“先生，你终于抓到无影鱼了？？还是两条？？” 无怪他这么惊奇，老爷子这些年凡是独自上山，就没抓到过一条，都是空军。 老爷子道：“几年没抓，山里无影鱼多起来了，来，支个火，晚上把这两鱼都烤了，让她吃个够。” 周谷就忙去了。 周果一觉睡醒，天都黑了。 她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没想起来自己在哪，仔细一听，外面有人压着嗓子说话，这才想起来，她已经回家了，拢着被子坐起来。 炕上一群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着她，欣喜道：“可算是醒了，就等你吃饭呢。” 哗啦啦一窝蜂都去厨房端饭端菜。 炕上就只剩下老爷子跟许氏还有流着口水的小花。 周果摸了摸她的脸，将她抱在怀里摇了摇，问老爷子，“师父，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老爷子道：“亥时了，你这一睡睡了大半天。” 也没有问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周果也没说，好不容易回到家，她现在不想说这些。 众人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进来，很快就摆了一大桌。 老爷子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烤鱼肉送到周果碗里，“吃吧。” 周果瞪眼看着碗里的鱼肉，尽管只是几盏灯，她还是看清楚了，碗里的不是无影鱼吗？ “师父，这鱼，是哪来的？” 李氏笑道：“还能是哪来的，先生专门为了你上山抓回来的，抓了两大条。” 周果惊奇道：“师父，山里的无影鱼已经那么多了吗，你都能抓两条了？” 往常不是一条都抓不回来吗？ 通常还是一条影子都瞧不着，现在这么厉害了？ 这个，其实一家人都很好奇，寻常他们可是知道的，没有周果，老爷子上山一般只能抓回来几条草鱼，或者几条鲫鱼，至于无影鱼，从来都是连影都没瞧见过。 老爷子白了她一眼，“我往常那是让着你，真以为我一条都抓不到了？你这一身功夫都是我教的，什么我不会。” 一桌人低头吃饭。 周果笑道：“是是是，你什么都会，你老真厉害，那明儿我们又去？” 老爷子摇头，“过些天吧，你现在弱的风一吹就能倒，我上山还得看顾你，哪里还能抓鱼。” 周果还没说话，李氏就道：“说得对，你现在身子弱，怎么也要在家里歇个十来天了才准出门，至于其他的事，就交给他们吧，养着那么多人，没道理一年到头你离开十来天这一大摊子就要废了。” 周谷正在喝汤，闻言连忙举手，“我去，我明天就动身。” 周果道：“不用了，大哥，那边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再说云州这边的事情也不少，尤其是松县那边，几十个县的肥，还要整治咸苦地，都不能马虎。” 听她这样说，大家就高兴起来。 “好，处理完了就好，这些天就在家里好好歇着，我瞧着你一点精气神都没有，这段时日肯定是累坏了，没有好好休息吗？”吴丫问出了大家的担心。 周果道：“没事，那边今年刚开始卖，毕竟是四个府城，什么都是从头开始，摊子又铺的大，事情难免多了些，不过，将春耕这个节点熬过去就好了，熬过去后面他们就知道怎么做了，我只要时不时就去一眼就成。” 万事开头难，只要把开头这个难关熬过去，后面就会好的。 老爷子道：“对，我就说，你一个掌舵的，要是什么事都要这么操心，迟早这身体得垮。” 周果道：“刚开始我肯定得盯着点，以后就好了。” 周粟坐在她身边一个劲的给她夹菜，全是她爱吃的，还道：“姐，你再等等，等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我不读书了，我来帮你打理这些事。” 一桌人都看向他，不知道他原来还有这样的打算。 一旁的李来也道：“我也来帮着打理，我也不读了。” 两人语出惊人，一家人惊诧不已。 周果道：“那怎么成，你们才多大点啊，还是读你们的书去吧。” 李来道：“怎么不成？你八岁就开始做买卖了，我们那个时候都十多岁了，肯定成。” 看了看周粟，“反正我是不想读书了。” 他从小就知道他跟李望是捡来的，他与读书一途上的天分本来就不及哥哥们，也没有兴趣。 反而最崇拜周果，觉得像她这样将家业打理的井井有条，走出去，所有人都毕恭毕敬的叫她主子，大当家，简直威风的没边。 周麦是几个读书的里面最大的，闻言道：“不成，字都不认识几个，还想着出去做买卖，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李来不认同，“姐姐开始做买卖的时候，也不认得几个字，那字写的还没我好，可见这做买卖其实不需要识得几个字，只要脑子够聪明就可以。” 周粟点头。 周果狠狠咬了一口馍馍，塞住了嘴巴，以免说话。 想想，她从两岁多开始，一直到二十四岁，穿过来一直也没停过学习，吃的学习的苦是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吃过的，还是不说话的好。 周麦给气笑了，“关键你有她那脑子吗？还是有她那运气？有她那实力？有她那毅力？她房里那书比你们俩的加起来还多！” 周粟：“……” 李来：“……” 一桌人憋笑。 周果想说话，其实也没那么厉害。 周谷咔嚓咬到了一块脆骨。 周粟立即抬头看过去，道：“我不跟姐姐比，我跟大哥比，大哥总不认得几个字吧？现在都能管这么大一块了，我肯定也可以。” 周谷一懵，不明白这火怎么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周麦看了周谷一眼，好一会道：“你别小看大哥，他有的你可没有，总之这事等过几年再说，你们两现在，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学堂里，哪都甭想去。” 第773章 村口说古 周粟真想问大哥有什么他都没有，终究还是硬生生忍住了，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无影鱼，想起这是周果最爱吃的，往她碗里夹去。 周谷就觉得嘴里的排骨一点也不香了，好好的怎么拿他说事呢？ 李来也不敢说话了。 李氏全程没说话，俗话说长兄如父，周麦是他们二房最大的，是该他管的。 老爷子反倒觉得这个世道也不一定非得考个什么功名，打理家业赚钱不是挺好的吗，反正家里又不是没有当官的，周大仓说不定以后当个大将军，封侯拜将，家里就鸡犬升天了。 哪里还用他们这么苦哈哈的考功名。 周果觉得只要干自己喜欢的事，不管做什么都是好的，既然两人都不喜欢读书，那就停一停也好，反正一生那么长，兴许过些年人家又想考了呢？ 生命那么长，什么都试一试也不错。 这个事情大家也没当回事就过去了，两人还小，想一出是一出，等他们大了，要是真的不喜欢这些事，难道家里人还真能逼他们不成？ 周麦说这个，也只是不想两个人年纪小小的，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来。 …… 周果在家里待了六天，这六天什么都没干，吃了饭在院子里动动，看看花，去菜园里看看菜，去蟹塘里看看蟹，瞅瞅荷叶，去田间地头瞅瞅正在劳作的村里人。 跟他们搭搭话，说说今年的天气，春耕，以及可展望的收成。 实在闲的无趣了去村口听老人家说说古。 哪年哪月哪个地方谁谁谁看见了一条盘旋升空的龙，升到一半落下来山都劈开了一半。 谁几十年前在山里砍柴，突然一棵大枯树被雷劈成了两半，里面出现一大团大团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蚂蚁，吓得腿都软了，疯了一般的跑回家，裤子都是湿的。 还有见到鬼火的事。 周果在村口一待就是大半天，一个老奶奶还给她让了半边凳子。 这样的故事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了，现在听起来还是很入迷，这些上了年纪的人，说起故事来，简直比说书先生说的还好听。 不去说书真是太可惜了。 难怪老爷子有事没事了就喜欢来这里走走，原来有这么多故事。 当然，村口除了故事，还有八卦，村里各家的八卦也免不了。 周果待了几天，除了他们问的就没听到过自己家的八卦，想来平常的时候也没少说。 因为自己在这里，终究是不好说。 后来几天，她天天端着一大盘子花生瓜子，一些点心，往村口一坐，来的老人就更多了。 后来见有好吃的，不止老人来，大人也来，大人把自家的孩子也带来，这人一多啊，故事没得听了，太吵。 八卦也没得听了，各家都有人，这怎么说？ 周果见没新鲜事听，就不去了，人多了，这个来问她几句，那个来问她几句，还让自家的孩子跟自己多说说话，多玩玩。 她成了猴了？ 李氏见她吃了饭也不出门，奇道：“你怎么不去村口了？不是说村口好些人说古吗？还比说书先生都说的好听。” 周果嗑着瓜子道：“我都快成那耍把戏的猴了，各个都来瞧我一眼，抱着我的手就不放。” 吴丫笑道：“我听说了，他们啊好不容易能见到你一面，都想叫自己的孩子跟你多接触接触，哪怕是能沾上一点的聪明劲也够了。” 老爷子摇头，“这聪明劲哪是这样就能沾上的，这样要是就能沾上那我们家里岂不是各个都那么厉害了？简直是胡闹嘛！” 周果道：“可不是，我要是不回来了，估摸着一个村的孩子都要去了，叽叽喳喳的吵得我头疼。” 李氏连忙道：“那还是不去了，在家歇息，你身子还没好，就不要到处走动了。” 周果看着她手里的鸡，想到回来的这些天，已经杀了十多只鸡了，顿顿是人参鸡汤，就道：“娘，家里的鸡不多了，还是留着下蛋孵小鸡吧。” 李氏头也不抬的拔毛，“这个你不用管，有多少鸡我还能不知道吗，吃完了上别家买去也成，再说庄子上还养了那么多只，有你吃的。” 周果没忍住道：“那要不这人参就别放了吧，虽说只是一点参须，也架不住我这么吃啊，补过头要流鼻血的。” 几人就想起前些年闹的 那事。 老爷子不由跟着点头，补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李氏道：“我宁愿给你补得流鼻血，也不想看到你这样一副病呆呆没精神的模样。” 好吧，周果服气，她是真的不想在喝人参鸡汤了。 李氏说是这么说，但晚上鸡汤上桌，她探头一看，没看见参须，咧嘴一笑。 在家里又歇了十来天，身子大好精神十足，她才去庄子上。 春耕一过，现在来买肥的人少了很多。 但沤肥没有停，每天沤肥的原材料从各处源源不断的运回来，变成肥，一堆又一堆。 这些是给下次追肥准备的。 以及现在每天来的那几十个，这些人要不就是耕迟了，要不就是给追肥准备的。 他们说的是现在刚好趁着人不多买回去放着，免得后面再跟人挤，排好久的队也轮不上，耽误事。 这样也好，免得后面一窝蜂的来，庄子上的压力也很大。 她还让去送货的人沿途跟大家宣扬宣扬。 这样一宣扬，后面来人就更多了。 反正这个时候也没那么忙了，把肥买回去也好，他们有那闲功夫。 她又给松县及其他几个府城去信，尤其是其他几个府城。 目前一个府城只有一个庄子，压力大的不得了，现下忙完了她也只让大家夜里不干活了，每天两班倒，从卯时正干到亥时末，大家得以喘口气，脸上的笑容都多了。 各个管事人得了周果的信，开始着手安排。 后面虽然每天来庄子上买肥的人也很多，但跟春耕的时候终究是没法比，不用日夜不歇也能应付的过来。 周果收到信，看着几个府城安排的井井有条的，很高兴。 等身子好彻底了，她又去了一趟松县。 第774章 试验田 春耕一过，撤去外面的人手调回来一半。 现下松县庄子的排灌沟渠还没挖到十之二成，这工程要想全部弄好，也不知道要等到多少年后。 唐河给她看，“现下最难的是这些石头，开凿这些石头起码得大半年，等这一段过去，后面的就快了。” 周果点头，她于这方面的事不甚了解，觉得这个进度已经很快了，“唐工这方面你就看着办吧，需要什么就去账上支。” 其他几个县的工程倒是比这边要快一些。 她觉得不出两年，这些地方不说粮食，至少能长出来一片片牧草。 庄子上的几块试验田被二胖种了些苜蓿草，现在看去，新绿点点，确实是比去年冒出的芽要多多了。 她干脆又在松县住下了，将她买来的稻种撒了下去。 这些是她特意买来的晚稻品种，春耕过去了那么久，她也不考虑这个时候种下去能不能结果，只要这些稻能生根发芽长大，不死，她就成功了。 还把家里的稻种也撒了些上去，怎么说也是这个时代的产量之王，要是能在这片土地上扎下根，那就不得了了。 唐河见状就道：“这能种的出来了吗？” 周果就解释，“我也不是想要它现在就能种出来，哪怕不开花结果，能活着也不错了，这稻苗要是能长出来不死，明年说不定就能在这几块地里活下去了。” 唐河不会这些，懵懂似的点了点头，看来这个法子是成的。 在她的精细照料下，几天后，稻种发芽了，发的还挺多。 第一步算是成功了，接下来就是好好的培育这些苗。 也就在这个时候，边关突然传来消息，胡人退兵了！ 消息一传出来，北地沸腾了！ 民众们纷纷奔走相告，这是这么多年来，跟胡人打仗打的最凶狠，也是最久的一次。 这些日子来，大家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着，就怕哪一天胡人冲关了，一整个春季，连门都不大敢出。 现在一听说胡人退了，大街上全是人。 那些不见了的小摊小贩也出来了，街道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周果也很高兴，徐将军真了不起啊，徐家军更了不起，凭借一己之力，将雁南关守的固若金汤。 将士们不容易，她得让他们能吃的饱饭。 每天窝在庄子上照看那几亩试验田照看的跟眼珠子似的。 李氏怕她在像之前一样，饿的两眼发昏，特意将之前给家里做饭的婆子拨了来，让她专门给周果做饭。 她在这个庄子上转了一圈，皱眉道：“这也太简陋了，你就住在这啊？” 周果住的跟大家一样，无非就是一人一间，都是泥巴茅草屋。 她道：“也还好，我们家刚开始来的时候那屋子还没有这个好呢，不是也住了那么多年，反正有的住不被风吹雨淋的，还能暖和就够了，这又不是家，有个窝就可以了。” 李氏沉默，想到闺女在家的时候，床上要铺最好的，晚上睡觉穿的也要最好的，吃的也要最好的，现在家里都没肥了，后院马厩一堵墙跟屋子隔开，连味也闻不到了。 其实她有时候还是很讲究的，只是讲究不来的时候就也能将就。 叹了口气，“我也留下吧。” 周果道：“不用了娘，我除了吃的不好其他的都挺好的，再说家里现在正是忙的时候，羊蘑跟花菇大量采摘，每天要运到各个府城县城，人来来往往的，不能出错，你回去吧。” 李氏犹豫，这也是实情。 周果继续道：“你要实在不放心，我将邓婆子留下，她做饭的手艺虽然比不上你，但比一般人要好多了，有她在你总算是放心了吧？” 李氏道：“你这不是刚来事，我在你旁边也好看着。” 周果抱着她的胳膊道：“你不是教过我吗，这点事我还能学不会？你就放心吧，实在不会，不还有邓婆子吗？我不会，她总会吧？再说，我可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性子，这些东西肯定会用最好的。” 李氏一听，也觉得对，闺女这性子就不是个爱受苦的，在有能力的范围内，一定会给自己最好的。 “那我就回去？” “回去吧，家里那块现在更需要你，我这儿能自己照顾自己，你留在这儿照看我，不是大材小用了吗？” 李氏给她整了整头发，其实也不需要怎么整，她的头发都跟个男人一样束在头顶，叹气道：“对娘来说，你们才是最重要的，其她的什么肥庄，羊蘑花菇，山头。对娘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娘也不奢求大富大贵，只要能吃饱穿暖一家人在一起就够了。” 只是这两年孩子们的步伐越来越快，她也被带着往前走。 周果笑嘻嘻道：“我知道，我娘最好了，是天底下最好的娘，我成天抛头露面穿男装比哥哥们还不守规矩你也不舍得骂我！” 李氏也笑了，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也知道你比你哥哥们还像男娃啊？你出去看看哪家的闺女像你这样的，哪家都没有？” 周果道：“所以啊，我才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娘，谁也比不上，别人家的闺女就是想这样她们娘也不肯啊，你既然把我放出来，把我当男娃养，那我就肯定可以像哥哥们一样，你不用操太多心，毕竟我可是你的‘二儿子’啊。” 李氏在庄子上转了一圈就走了，尤其在看到那几亩绿油油的试验田，什么都没说，很放心的走了。 闺女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比她哥哥们厉害多了，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生活起居也有邓婆子在。 …… 难民们来了那么久，早就适应了，根本不需要在一块吃饭了。 虽然如此，但每当吃饭的时候，周果还是要跟着去打一碗尝尝，蹲在人堆里跟大伙一块吃。 众人高兴啊，他们吃什么东家也跟着吃，一点架子都没有，上哪找这样的东家去？ 干的好了还给工钱，他们可是难民，谁给难民给工钱啊，有的吃就不错了。 干的起劲，进度也加快。 第775章 会在盐碱地上种东西的人 周果说了，将来这地治好了，就佃给他们种，一律只收四成租。 这下干活干的更卖力了，这些地以后可是他们自己种的，东家那么多地，哪里种的过来。 周果看的很满意，一边在庄子上照看几块试验田，一边抽去各个县看其他几块地的进度。 照这个样子下去，不出三年估摸着就能种上草了。 各处庄子也有条不紊的忙着，各处上来的信件都没有大事发生。 这天，她正从外处回来，一眼瞥见试验地里有两个人。 悄悄过去一看，只听见这两人对着这试验地说着什么，仔细一听，她面色渐渐郑重起来。 等两人说完，转头一看，就见周果不知道在后面看了多久了，吓了一大跳，连忙跪下求饶磕头。 因为这块地周果曾经嘱咐过，等闲人不往这边来，要是发现人破坏了这块地，一律严惩。 周果当初也是怕有人破坏这块地，别把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系统给破坏了。 她仔细瞧了瞧这两人的模样，穿的跟庄子上其他人一般无二，脸上的沧桑沟壑是被岁月跟苦难雕磨出来的，手指变形粗大，指甲缝里全是黑泥，一层层的老茧，身子微微佝偻，是地地道道的老农民。 问道：“你们上这来干什么？没人告诉过你们，这块地不能进来吗？” 两人惶恐的微微发抖，“小的听……听下人们听过，是是是听过的。” “只是我们见这咸苦地上竟然能长出东西，一时啥都忘了，脚就不听使唤，我们之前在家就种过稻，种了好些年，好不容易发芽了，结果打仗了，我们就跑了……” 周果看着这第二个人，年纪相比较旁边这一个要年轻一些，也就年轻一些些，也不知道两人是父子还是兄弟，道：“你们起来吧。” 两人一愣，年轻的那个大着胆子朝周果看了一眼，见她好像真的没有责怪的意思，眼眶都红了，激动道谢，“多谢东家多谢东家，我们以后一定不往这来了。” 说着扶起一旁的人就打算下去。 周果道：“不急，我问你们，你们之前也在咸苦地上种过东西？” 男人惶恐看了她一眼，道：“是，我们那地穷，周边这样的地很多，正常的地原本就少，后来慢慢的正常的地也开始泛白了，我们只能想着法的在咸苦地上种东西，不种就得饿死。” 周果接着问：“你们都种些什么？能种活吗？” “种倒是能活一些，也不多，不过就是我们那的地没有这里的白，还是能活一些的。” 周果点头，“稻子会中吗？” “会，我们原先种的就是稻子，就是活下来的不多。” 这样就够了，她正愁这块试验地没谁能接手，导致她走不脱，想去各个府城看看，都抽不出空来。 她对着两人道：“以后这庄子上其他的活你们不要做了，就帮着种这几亩地，先干几个月，以后要是种的好，你们以后就干这个活。” 两人吓了一跳。 年轻那男人摆手，惶恐道：“东，东东家，我我们不会种这个，这你看的那样重，要是我们把这些金贵的东西给种没了，那，我我我我……” 周果道：“你刚不是说你们在家的时候种的就是这样的咸苦地，种了那么多年，现在也没让你们种，就是我外出的时候帮着管理，这样的活都干不来？” 男人犹豫，那年老的全程都没敢看周果。 周果继续问：“地里的活你们也不会？” 是啊，哪个地里刨食得敢说自己不会种地啊，农户不会种地，这说出去像话吗？ 年轻男人还没说话，旁边那老的一昂头，坚定道：“我们会！东家，我们会种地，咸苦的地也能种！” 年轻男人大急，“爹！” 周果笑了，道：“行，这就很好，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 男人只得道：“这是我爹，大家都叫他张老汉，我叫张大福。” 周果点头，“我要出门几天，估摸着要去半个月，这半个月这块地你们要仔细照料着，浇水施肥除虫都不能少了。” 张大福一听，苦了脸了，这要是种坏了，东西都死了，他就是赔了这条命也不够啊。 张老汉却答应的痛快，地他种了一辈子了，难道还能不会？ 就算是这是咸苦地，那他们也是种过的啊，还种了不少年。 周果心情很好，终于找了两人将这事交出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对邓婆子道：“嬷嬷，我今日要出门，大概要去半个月，你要不回苍山村吧？” 邓婆子摇头，“那可不成，太太让我来照顾你，我怎么能回去呢，这样，你不是要去外面吗，我跟着你去，你去哪我跟着去哪，这样一应饮食起居我都能照看。” 周果哭笑不得，“那怎么成，我又不是去玩的，我是去各个府城巡查的，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太久，或许成日都在路上，你年纪大了，又不会骑马，怎么吃的消呢？” 邓婆子不服气，“我怎么不成，我好歹也是逃过难的。” 周果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逃过难，但你要是不回苍山村就待在这里吧，我半个月后就回来了。” 说的不容拒绝，邓婆子不敢违逆，只得答应下来，主子决定好的事，就算是太太也反对不了。 周果吃了饭后，带上邓婆子准备的两身衣裳跟一包干粮就骑马走了。 鞭子一扬，四蹄一展，身下的马箭一样冲了出去。 周果握着缰绳，伏在马上，感受风呼呼从耳旁过去的声音，恨不得身下的马在快一点，真痛快啊！ 她一口气骑了半个时辰才慢下来，从身前的包包里掏出一块肉干，一边嚼着肉干一边打马慢慢走， 这个时候，路旁山野新绿盎然，山花点缀山野间，东一簇红西一簇白，霎是好看。 连带着心情都好了很多。 果然，这生活啊除了干活还有享受啊，成天过的那么苦哈哈的，连一点赏花看水的功夫都没有，那简直是受罪。 第776章 下乡 她也不忙，遇到好看的花溜下马来摘一束，碰见河流脱掉鞋袜挽起裤腿下去抓鱼捉虾，捉住了往岸上抛。 玩够了上岸生火给自己慢慢做一顿烤鱼烤虾吃，吃着烤鱼喝着水，享受着山野的春意，周果只觉得这样的日子简直是神仙过的，吃饱喝足干脆躺在大树下睡了个觉。 一觉睡醒，都傍晚了。 晚霞出现在天边，她起身，想着干脆在这里住一晚，下河插了几条大鱼，全都烤上，将干粮拿出来，就着烤好的鱼肉慢腾腾吃了个饱。 这个时候夜里还是有些凉的，她生了一堆火，连个遮风的棚子都没搭，就在地上铺了些树叶跟草。 就这么躺在草地上看星星，漫天的星辰一闪一闪的。 让她想起来当年逃难的时候，刚开始还能每天找点干草树叶铺一铺，后来每天累的眼睛都睁不开，还管什么干草树叶，哪躺下就在哪睡，起都起不来了。 生活渐好的时候，时不时的会回忆起当年的那些苦，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们竟然真的就这么走过来了。 想着想着就安心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吃了点干粮才上路。 虽说现在春耕过了，但是几个府城依然每天都有很多人来买肥。 虎子全子癞子头钱多一人管一个庄子，见到她来，一个个欣喜不已，这么大个庄子，要承担全府城的肥，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何况这里面还包括那么多大户人家的肥，人家一要就是几千石的要，万一中途要是出一点差错，那就是得罪人的事。 几人每天觉都睡不好，刚睡着就被人叫醒，这里那里有毛病了，弄不好了，出事了…… 再不找个帮手，他们迟早会积劳成疾，然后油尽灯枯，最后死去。 周果哈哈笑，“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会给你们拨几个人的，其实我不在，你们完全可以自己培养人嘛，选一个二管事出来，能干多少活啊，你们也就不用这么累，事事抓在手里了。” 几人好不容易聚到一处，就是要周果给拨帮手，现在一听能自己选人，都很高兴。 “主子，这事真让我们自己做主？” 周果颔首，“我没那么多功夫给你们找人，再说庄子的能手我不是给你们拨了一半吗？就是让他们给你们帮忙的，你们自己非得事事抓在手里，当然累了。” 跟几人吃了顿饭，她就下乡了。 虎子跟在她身边，庄子上的事交给牛四，他还是不放心周果一个人到处走，不管她在厉害，她也还是一个小姑娘啊。 周果也就由他了。 她走在各个村的田间地头，看他们的麦苗，长势，施肥情况。 这个时候田间地头到处都有人，这些人见他们二人，一看穿着，客气的问：“贵客从哪来？” ·周果道：“老人家，我们是肥庄的，下来看看你们各家的麦苗长势如何了。” 一听是肥庄的，各个地头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围过来。 “你真的是肥庄的啊？你们卖的那个肥可真好，我这肥才撒下去多久，现在这长势就看出来了，比往年要好，今年只要老天爷作美，一定有个不错的收成。” 大家都乐呵呵的点头，丰收谁不高兴啊。 就觉的幸好他们听劝，不然今年哪里能轮到这么好的事。 周果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各家用的种子是买的还是自个留的？” “那当然是自个留的了，谁有那闲钱去买种，粮铺里的粮种贵多了，我们可买不起，能自个留就自个留了。” 周果又问：“自个留的种收成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铺子里的粮种怎么样，但自家留的不要钱。” 周果就懂了，“那要是等你们回头能买得起粮种了，会去粮铺里买种吗？” 旁人觉得她在说笑，“我们怎么可能买得起种？” 周果道：“怎么不可能？秋收的时候你们要是能收上来多余的粮食，把这多出来的卖出去，不就有钱买种了？这种的产量比自个留的要好。 等明年秋收的时候，你们收的粮就会比今年的多很多，那这个钱那个时候就赚回来了。收成一高，不止能赚钱，还能吃饱饭。” 现有的麦子粒小又短，一根穗子上结不了多少粒子。 她这几年每年秋收的时候就去村里地头转转，要是遇上那穗子特别壮实穗粒又多又大的，就留存下来，跟其他的混种，种了两三茬了，现在已经是第三代了。 可以量产，明年就可以在铺子里卖了。 大家听她这么一说，仔细一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等今年秋收过后，要是真能有那么多粮食，他们还真能卖掉。 还有人摆手道：“没用，粮食丰收就不值钱，那些粮商就趁着这个时候使劲压价，根本卖不了什么钱。” 大家都心有戚戚焉的道是，这个亏他们一直在吃。 周果道：“我手里有几个粮食铺子，等回头丰收了，你们要是想卖粮，可以卖给我们，我们给的价肯定比别的粮商高，当然，我也不是强制卖的，你们想卖给谁就卖给谁，有那出的价钱比我还高的，你们只管去卖，我比你们还高兴。” “真的吗？你出的钱会比别家的高，高多少？” 众人都看着她，都想知道这个多是多多少。 周果笑了，“粮价也不都是固定的，什么价也等秋收了之后再说啊，我现在哪里能说得准。” 虽然没得到确切的价钱，但有她这句话，大家伙心里还是踏实了不少。 秋后，多余的粮食卖掉一些，给家里添置些东西，还要买粮种……粮种？ 有人反应过来，问周果，“这位管事，你们粮铺有好的粮种卖吗？” 周果道：“倒是有，但我们家地少，各个府城一分，估摸着也就不剩什么了，你们到时候要是想买，得早早的去，去晚了或许就没了。” 说完想起什么又补充道：“粮种跟肥不一样，不接受提前就把要的东西定了，只能有货的时候自个去铺子里买，至于买不买得到，就全靠你们的运气了。” 第777章 学到新种法 种子本来就不多，要是接受预定，还能有这些人什么事。 大家答应的很爽快，不就是上门买吗，大不了等到时候了，天天去，什么时候能买到都成。 他们别的没有，就是闲工夫多。 周果在几个府城挑了几十个县里的一些大村去走了一遍，这么一晃悠，半个月就过去了。 现在第二茬肥开始卖了，得了甜头的农户们，这个时候一窝蜂的上门要买肥，这其中还包括很多之前没有买够肥的大户。 几个庄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 之前松县的人手已经撤回去了，人手不够他们只能在本地招长工，这个世道，穷人最多，长工也好招。 除了没有经验，根本不愁人。 周果等到几个庄子都步上了正轨才放心的回松县。 松县这个时候也是热闹的时候，但由于人手足，所以相对另几个庄子来说，倒是显得游刃有余，还能腾出人手，大胖笑呵呵道：“主子，这次来买肥的人又多了，尤其是那些大户，一买就是两三千石，估摸着是知道好处了。” 周果道：“卖，他们要多少都卖给他们，到秋收的时候我们能收回来的粮就更多了。” 大户就不愧是大户，一个大户通常比两几村子加起来的还还要多的多，他们买肥她得到的收益，也是不可小看的，这些客户都得维护好了。 大胖笑道：“我省的，按你的吩咐，都是好声好气的接好声好气的送，买的多，还有的送，他们也很满意。” 周果颔首，“张老汉父子两还规矩吗？” “规矩，每天天一亮就去地里，除了一日三餐跟上茅房，这父子两就待在田里哪都没去，吃饭都是一个一个去的，我瞧那模样，是生怕一只虫一只鸟，把那些东西给吃了。” 周果朝试验田走去，只见父子俩蹲在田里抓虫。 她问：“这些天抓的虫多么？” 两人回头一看，看到周果跟大胖，一喜，“东家回来了？” 周果点头，又问：“这田里虫多吗？” 张大福道：“不多，我跟我爹这半个月多来，天天守在这儿，也就抓到几只蟋蟀，别的什么都没有。” 张老汉也一脸疑惑。 哪有庄稼不生虫的，这竟是什么虫都没有。 周果笑着没说话，她这地要是生了虫，那这些年的地不是白种了吗？ 这才几亩地啊。 看了看这地的长势，稻苗已经有半个巴掌高了，再过些天，就能移栽，看样子，精神的很，也就死了几根苗。 她看的仔细，后面的张老汉跟张大福两人却是紧张的心突突跳，生怕周果找出什么不好的给他们好看。 周果看完了这几亩地，很满意，回头一瞧，见两人不住的擦汗，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看这天，不热啊。 反应过来后笑道：“我不在的这些天你们照看的很好，以后也就这么干吧，你们每天的活就是这几亩地，无论我在与不在，你们都要来。” 张大福大喜，拉着他爹跪下就砰砰磕头，管这几亩地可比其他的活要轻松多了，虽然会操些心，但干什么不操心呢，这事要是干的好，就会在东家这里留名，以后的待遇指定差不了。 给周果真心实意的磕了几个头。 周果笑着道：“起来吧，以后好好干。” 她背着手回屋，邓婆子已经给她准备好了茶水点心，坐在摇椅上摇了摇，吃了几块点心，想着要是这两父子干的好，她就能放手回家了。 这地虽然大，但还是家里好啊，家里什么都有。 以后，她只要时不时过来看几眼就成。 老天爷真是对她太好了，真是缺什么送什么！ 她要把这份好惠及给大家。 邓婆子从她回来就开始整治饭菜。 这些天预备着她要回来，厨房里什么东西都是现成的，这会炒几个菜就能吃了。 米饭一大早就蒸好了。 周果看着桌上的饭菜，笑眯眯的，都是她爱吃的啊。 这时候觉得她娘把邓婆子叫过来，简直明智的不得了，她就不用辛苦的自己做饭了。 抬头看见邓婆子，“嬷嬷，坐下一块吃吧。” 邓婆子连忙摇手，“不不不，我就不跟主子一块吃了，我厨房里留饭了，你慢慢吃。” 周果见她执意不肯，也不勉强，说不定人跟她一块吃还拘束呢。 道：“那行，你下去吧，我有事的时候再叫你。” 邓婆子退出去。 周果端着碗开始吃饭，这羊蘑烧鸡真好吃，鲜嫩的山蕨菜，凉拌口感极佳，跟腊肉一块炒的也非常鲜美，她最爱吃了。 红烧鱼滋味十足，花菇鸡汤也好喝，各个都是她的爱，分量又足。 她就着米饭悠哉悠哉的将这一顿饭给吃了个精光。 邓婆子进来收碗筷，见桌上的盘子都空了，也笑了出来，她做的菜主子喜欢吃，她比什么都高兴。 这些天瞧着都瘦了，她一定好好的给她补回来。 她在松县待了半个月，每天带着老张父子两下地干活，几人一起交流交流种地的心得，技术以及经验，别说，周果虽然教的多，但也不是没有学到东西。 “你是说直接在地上挖个坑，埋上肥跟水，种子种在四个角，都不用开荒？” 张老汉道：“不用开荒，有些荒开不出来，还不能乱开，乱石窟就那么点土，这样埋进去几棵瓜种，几棵瓜藤出来了给搭上架子，长的也挺好。” 周果觉得可以试试，她依稀记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种法，又省水又省肥，还省地。 随便在山上哪里挖个坑就能种了。 虽然不能种太多粮食，但种些瓜啊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葫芦要是结的多，可以用来养猪，做蜡烛，庄子上那些猪现在非常能吃。 灰堆毕竟是灰堆，能用来喂养猪的东西还是不多，养不了那么多猪。 周果就在实验田里挖了个坑，几人比着坑的大小，深度，将葫芦种子种了下去，挖了好几个坑，每个坑的深度大小，给肥给水多少都是不一样的。 许是沤肥沤出来的习惯，她现在干什么自己不会的事，都会多弄几个，成对照组，这样回头就知道哪个法子收成好，哪个收成差一些。 慢慢的最优的法子就出来了。 第778章 今年菌多 等到葫芦种子种下去，她问了后面的一些管理技巧，就带着邓婆子回去了。 松县就全权交给大胖，大胖很惶恐，“主子，你让我管一段时日还成，毕竟不发生的大事我都能应付的过来，但你要让我一直管，我怕是不成的。” 他这段时日就每天各地看看，没发生什么大事，每天的事情都是那么干的，大家也很自觉，都不需要向他报备。 周果道：“你这半个多月不是管的挺好的吗，大小事以前怎么办就怎么办，要是没有遇到过的，你能自己处理就处理了，不能自己处理的不知道给我来信吗？再说我回去了又不是不来了。” 大胖毕竟年纪小，让他一个人管这么大的庄子，还是有些踌躇。 周果见他这模样，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看你虎子哥，比你大几岁？人现在走出去，哪个不毕恭毕敬的喊一声虎管事？他不也是这么做起来的，你还没做就畏手畏脚的，什么时候才能成长？ 我这么大个摊子，难不成光靠我吗？我就是有三头六臂累的吐血也不成啊，你难道不想走出去大家都叫你一声胖管事？” 说完一顿，好像是不大好听。 大胖却听得热血沸腾的，重重点头道：“我知道了，主子，我会好好干的，你放心。” 周果嘴巴张了张，还是道：“记得你要是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一定要给我来信，不要自己决定。” 她见他这会又一脸无畏了，总还是不放心的，初生牛犊不怕虎，怕他闯出什么祸事来。 大胖道：“我知道了。” 周果看向唐河。 唐河点头。 周果就放心的走了。 因为有邓婆子，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要是她一个人，中午就能到。 一家人见她回来，喜出望外。 李氏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在那待着种你那几亩地吗？” 周粟叫道：“我们明天休沐，原本还打算去松县看你的，一家人都去。” 周果笑道：“我在庄子上发现一对父子，据他们说他们家以前就有这咸苦地，在这地上面种过东西，我把那几亩田交给他们两了，有他们打理。” 李氏道：“这能成吗？你那两亩地看的跟眼珠子差不多，他们种的出来？” 周果咕噜噜喝了杯水，放下杯子道：“我试过他们了，虽然不大能达到我的预期，但也能用，我还会时不时过去看一眼的，不能全然放手。” 这几亩地关系大着，是那几百顷盐碱地的祖宗，这祖宗伺候好了，子孙后代才能昌盛。 她也不可能全然放手，都是她的心血。 老爷子道：“这样也好，你能歇会，不用天天守在那过苦日子。” 把手里剥的核桃仁递给她。 周果接过，笑嘻嘻道：“多谢师父，我就是这样想的，不用成日在那边守着，只用偶尔过去看看就好。”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往嘴里塞了粒核桃仁，感叹道：“还是家里好啊！” 周麦笑道：“那就在家里好好歇歇。” 转头朝李氏道：“娘，晚上做什么吃？” 李氏道：“还能少了她的？好吃的多着呢。” 家里现在有钱了，每顿都不缺肉吃，好吃的随时都有。 一家人肉眼可见的胖了。 尤其是吴丫，刚来的时候瘦的跟竹竿似的，自从生了孩子后，好像一天天越长越胖，现在都有周果两个大了。 李氏也胖了不少，就连老爷子都有小肚子，要不是每天还动动，只怕这肚子会越长越大。 周果道：“娘，我在松县吃的好着呢，邓婆子每天变着法的给我做好吃的，你按平常来就是了，我这次不馋，就是有些饿。” 路上走了那么久呢。 李氏这才想起来还有个邓婆子，“邓婆子呢？跟你一块回来了吗？” 周果道：“回来了，这会都到家了。” 周米道：“你后面不是还要去松县，她现在回来了以后你过去的时候谁给你做饭？” “对啊，你把她也带回来做什么？”一家人都问。 周果道：“那她也想见自己的家人嘛，虽说儿子都娶媳妇了，连孙子都生了，但也想见见他们，我又不在那边，让她天天守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如跟我一块回来，大不了下次去的时候我在把她带上就是了。” 她想家，邓婆子肯定也想家啊。 吴丫现下有了孩子，对这样的事很是能感同身受，不由点头。 李氏道：“这样也好，留她一个人到那边确实不大好。” …… 这两年山里的菌越种越多，现在山里的菌还没收完，还能收一两茬。 周谷道：“今年最低估摸着干的都能有个六十多万斤，鲜的这会卖了几茬，已经卖了是十五六万斤货了。” 说到这个，拢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实在是因为太多了。 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卖完。 李氏看向周果，“去年的那些货，今年卖到正月才卖空，今年比去年多了那么多，我们还能卖空吗？” 东去的商路又断了。 周果道：“不碍事，云州之外的几个府城有铺子了，但下面的县城还没铺子，回头我挑几个人口多，富裕的县去置办铺子，也能帮着卖掉一些。” 周米沉吟道：“四个府城下面的县城可不少，百多个，能销不少。” 大家都认同，现在能销一点是一点，堆在屋里才是亏的。 周果道：“那我派人去，铺子从寻摸到开张三天差不多了，最后这两茬菌我们卖到那些县城去，新店开张前三天半价卖出去，鲜菌就算半价也要比干菌要划算的多，说不定大家还更喜欢。” 鲜菌的口感可比干菌要好得多。 吃了晚饭她就去写信，给虎子几个写。 第二天一早就送了出去。 第三天各地就传回来消息，铺子已经寻摸好了，再隔两天就能把菌运过去。 因为是独此一家的买卖，位置虽然重要，但也没有那么重要，要的急也能勉强找到合适的。 周果看了看这些位置，都还挺满意的，就是她去，估摸着也不会找出比这个更好的来了。 第779章 好果镖局 李氏跟周谷一听铺子选好，只等菌上门了，立刻安排人手采摘。 采摘完，立时运过去。 周果会跟着过去，十来个铺子同时开张，她还是得去看看开张效果如何。 再决定其他的县需不需要再买铺子。 老爷子也跟着一同去，他在家里待得无趣，也想跟着到处走走。 至于家里这块，现如今庄子上那么多人，就算是那不长眼的，也不敢到周家来撒野啊。 他在与不在，没多大影响。 三十多辆牛车排着队，天一亮，车队就出发了。 村里人看见这长长的车队，虽然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见了，但还是忍不住歆羡。 “周家真是发达了，这么多货卖出去不知道得多少钱，只怕他们就是从手指缝里露出来一些，也足够我们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了。” “行了，知足吧，你现在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隔三差五的吃顿肉，天天都有黄汤喝，这还不知足？往年一年都不一定能吃上一顿肉，我们就是寻常人家，能过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何苦跟人家比。” “你们两口子说这酸话，手上那大金镯子比一般的人家都大，一打打两个，我们村有几家比得上？你们要是从手里漏出来一点，我们也能吃喝不愁。” 一群人哈哈大笑，这可真是一山望着一山高了。 现在山里的野羊蘑已经过季了。 因此一斤鲜羊蘑定价五十八文一斤，花菇一斤四十八文，半价卖，比春日山里羊蘑出来的时候还卖的便宜。 花菇山里本来就不多，半价二十四文一斤，一上铺子就招来很多人买，这玩意鲜着吃没什么特别的。 但要是买回去晒干了，留着冬日的时候炖汤喝，炖肉吃，那是香的不得了。 很划算，一锅汤五六朵菌就差不多了。 一斤干的能吃很久。 因此于花菇竟然比羊蘑还卖的好。 大家觉得诧异，更多的则是感到高兴，这样一来，后面这两茬菌，卖鲜的都能卖掉一大半，就算是剩估摸着也剩的不多，仓库里的菌实在不能在增加了。 不然要卖到明年菌出来的时候。 这十多个县开张她当然没有全部看完，只在成定看了几个，由于都是选的相对富裕的县，买的人也相对多，销的就快。 她干脆在其他的县也跑了跑，又找了四个比较合适的县，开了四个。 办完了这边的事她就去往另几个府城去了，又在另外几个府城又开了十来家。 这样几个府城不止有他们的铺子，下面的县城也有了，以后干什么事也方便一些。 北地周家山货铺也算是全面开花了。 周果跟老爷子坐在路旁烤兔子烤鱼，她道：“师父，我原先想的是把我们的镖局开遍北地，开遍天下，一个县城一个县城开过去，哪想到镖局一个都还没开，山货铺却已经开遍北地了。” 老爷子正在给烤兔子刷酱，闻言道：“就没听说过谁家的镖局是一个县城一个县城开过去的，那得花多少钱？这能挣得回来？县城里托镖的能有多少人？” 周果道：“所以啊，我决定一个县城不成，几个县城就成吧，等小叔那传来了消息，我就开始干镖局，莫大莫二两兄弟还是适合走镖，干这些事成日里垂头丧气的半点生气也没有，手里竟然有这样的人才，就得用。” 老爷子不说话，那两兄弟是这样的，一辈子也只会干这个，不然不能镖局都解散这么多年了，还惦记着进镖局。 周果见他不说话，就道：“师父，你倒是说句话啊，成不成？” 老爷子头也不抬，“我说的你就听？” 周果：“……你总得先说自己的看法，我才能决定听不听。” 老爷子干脆利索道：“我觉得不成。” 周果挥手，“这话你自个收回去吧。” 老爷子吹了吹胡子，继续刷酱。 虽然镖局跟山货铺不一样，但她要是做大了，变成天下第一大镖局，这买卖总能源源不断的来吧？ 说做就做，在山里的羊蘑跟花菇收完的时候，她在云州开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家镖局。 好果镖局！ 起名字的时候，让一家人伤透了脑筋。 周果道：“要不叫威远镖局，镇北镖局？多威风啊！” 话刚落，全家人都摇头。 老爷子道：“人家大将军才有这个头衔，什么威远将军，镇北将军镇北侯，你弄个镇北镖局，连皇帝老儿都得罪了。” 周果继续道：“那昌隆，成兴，广盛？” 老爷子沉痛道：“这些都被别人用了。” 她凡是说一个跟兴隆有关的，基本都有过这样的镖局。 这可真是难为人，她有心要打造一个全天下最大的镖局，最大的运输网，这名字就得特别，就得响亮，就得第一眼就让人记住。 一家人想了一天。 还是周粟道：“要不然就叫好果镖局吧？” 众人一听这名字，第一个反应就是什么啊，“这是什么名字，又不爽口还不威风，怪怪的。” 周粟解释道：“你们看啊，叫好果，名字跟姐姐的名字对应了，再一个也让人知道，谁要是惹上了好果镖局的镖，就让他没有好果子吃，让人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 周果摸着下巴沉吟道：“说不准大家一听这个名字，就想着来给我们一个好果子吃呢，这名字，充满挑衅的味道。” 于是，一家人就从那么多比它好听比它威风的名字里，挑出来这个不伦不类的，好果镖局。 牌匾揭开，围观的人一看这名字，哗然。 “好果镖局？怎么听起来倒不像是镖局，倒像是卖果子的。” “是镖局吗？不是卖果子的吧？” “这个镖局的名字真奇怪，怎么叫这么个名啊，这一家人不知道怎么想的。” 周谷几个摸摸鼻子，真不想进去啊。 周果跟周粟倒是很高兴，好果镖局怎么了，这名字多好，那么多人议论，比什么普普通通的兴隆镖局要好多了。 镖局开张，莫大莫二有了用武之地。 因为现在南边不太平，出了北地之外的东西没法运到，镖局现在不接南边的单子。 第780章 找上门来 他们不接，也没人上门问，都知道南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又不是疯了，还往那边送，八成送不到。 只不过北地的单子没那么多，府城镖局也不少，他们新开的，刚开始成日里一单生意都没有。 大家除了在后院练功就是睡大觉，日子极为难过，一天过成了一个季。 牛四隔三差五的给周果来信，说没买卖，好果镖局，连个上门的人都没有，大家闲的都快发毛了。 周果只得安慰：没有生意那就抓紧练功，以后等南边太平了，就是你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跑那么远，山匪难民多不胜数，这个时候没生意的时候正好把功夫练练，练好了以后就不怕了，一单两单靠谱，还怕没买卖吗？ 她也知道现在开这个镖局其实不是时候，开起来肯定没买卖。 但是要是等以后那边稳定了再开，那个时候就来不及了，得趁着现在还没影的时候，至少在这些人的心中留下一席之地。 别说许是这个名字特别，大半个月后还真有人上门，要从云州到怀阳，送人，一对姐弟。 镖局的人兴奋啊，开张了这么久，可算是来人了。 第一单买卖，除了留守的牛四，镖局剩下的三十来个都出门了。 虽说他们年年都给各个府城的各个酒楼送货，但做的都是自己的买卖。 何况这会是正式以镖局的名头出门干活的，还是第一份活，大家新鲜感来了，都不愿空守在镖局里，出门走一遭比在镖局里待着强多了。 癞子头听说周果又成立了一个镖局，忙着写信来，想去当镖头。 周果写信过去骂了他一顿，好好的庄头不干，又要去当镖头，干活还要挑肥拣瘦，要是在不踏实，她就让他回山上，种两年菜去。 癞子头一看信，老实了，回山上？ 那是万万不能的，现在好不容易有好日子过，谁会去过那种紧巴巴的日子。 第一趟镖完成的很顺利，一路上他们精神高度集中，一点风吹草动就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连树上扑腾扑腾的鸟儿都差点被铺。 一路到怀阳，除了几个难民，什么都没遇到。 顺利的很。 一群大老爷们将两姐弟送到了目的地，开心的在怀阳的街道上蹦跶起来，又叫又笑，他们这第一单镖终于完成了，没有出一点意外。 这比给自家送一年的货还高兴。 以后，他们就是真正的好果镖局的镖师了，不像之前，干的虽然是这方面的活，但是一个名头都没有。 他们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有了这第一单，过了几天又来了第二单，这次是送货，去康安，一众镖师跟打了鸡血似的，呼啦啦又出门了。 后面单子渐渐多起来，虽然做不到每天都有，但隔一旬总会有一两单。 众人也不嫌弃单子小，无论是多小的单子都接，笑眯眯的送客人出门。 实力别人不知道，但这样的态度确实取悦了很多人。 有些镖局眼睛长在头顶上，单子小了不仅不接，要是看你穿的寒碜了，还会从门缝里看人，货没送出去，气都给气饱了。 好果镖局是真好啊，态度好，没有看不起人，考虑的也周到，镖局里的大老爷们，虽说的长大人高马大的，但各个都带着笑脸，好。 这样慢慢的，好果镖局的名声打出去了，上门的人就多了起来。 但因为是刚才成立的，找上门的都是小单子，大单子人家也不敢冒这个险。 周果想了个法子，反正要给康安怀阳那几个府城送货。 这天一口气运了十多车几千斤的货往云州去。 挑了个好天气，街上人最多的时候，大摇大摆的上门。 让好果镖局把这些货给运出去。 莫大莫二真是莫名其妙，庄子上不是有人吗，怎么这货也要让他们送？ 牛四是提前得到消息的，跟不认识人似的，咧着嘴上前，“哎啊哎呀，里边请快里边请，阁下怎么称呼，这批货是要送到何处去？哦！！！原来是康安宁平跟怀阳啊~~~没问题没问题，我们要是丢了货，镖局就在这儿，我们原价赔！” 那声音大的，二里地都能听见。 门口停了十来辆牛车。 好果镖局还是第一次接这么大的单子，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人们议论纷纷。 “人家这么多货都敢让好果镖局送，我回头也来试试。” “不都说这家镖局态度好吗，有钱的没钱的一视同仁，我以前可在那几家镖局那儿受了不少气，我决定下一次也来这试试，同样是花钱，干什么还给自己找不愉快？” 周果在人群里看热闹，听着大家的议论，嘴角慢慢扬起来，这一招还是挺奏效的。 有了这一次后，后面镖局的生意才算是真正好起来。 刚开始还只是些小货，慢慢的，货就多了，也贵了。 因为态度好，做事靠谱，好果镖局在府城口碑越来越好，口碑一好，得到的反馈越多，生意就更好，慢慢的很多其他的镖局就不满了。 自家很多老客户都被抢走了，这怎么成，你一个刚成立的镖局，还懂不懂规矩了？ 云州有四大镖局，其中最大的是广兴镖局，听说广兴镖局是由一群会些拳脚的壮汉组成的，原本做的很大，后来天下乱了，没什么买卖，渐渐的就没落了。 几家镖局一起找上门来，要给个说法。 直言要找镖局背后的东家，牛四以及莫大莫二这几个镖头一看就只是个跑腿的，不够格跟他们叫板。 周果看着手里的信件，不由朝老爷子道：“师父，他们要找好果镖局背后的东家，你去吧。” 老爷子摇头，“我又不是背后的东家，我去干什么。” 周果道：“你怎么不是东家？你忘了，我说的这个镖局是给你开的，你就是东家。” 老爷子瞪眼，“我怎么就成东家了？你那名字有本事改成我的名？” 周果笑嘻嘻，“也成啊。” 最后还是师徒俩一起去的。 周果跟在老爷子身边，当个小徒弟。 不然她一个这么小孩子去，这些人能把她当回事吗？ 第781章 按规矩办事 这些天，镖局每天一开门，这些人就来了，指明不见到背后的东家就不走，不然谁也甭想做买卖。 这个年头，本来生意就少，好果镖局这么一弄，他们还怎么做买卖，还怎么活的下去？ 师徒两还没进门，好果镖局的人就迎出来了。 一见老爷子昂首挺胸的走在前面，周果像个孙子似的走在后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周果给他使了跟眼色，向老爷子努了努嘴。 牛四会意，立马对着老爷子道：“您来了，大家都等着了。” 老爷子点点头，脚步不缓向厅上走去。 厅上众人见着老爷子昂首阔步从外面大踏步走来，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不知为什么，竟然下意识的都站了起来，一看就是多年的老镖师，不知道干了多少年了。 老爷子在首位上坐下，周果站在他旁边，不客气的打量这群人。 老年中年青年都有，一家家的，这是上到老下到下都出动了啊，看那样子，也是个练家子，就是不知道这练家子厉不厉害。 老爷子打量了他们一眼，没先开口，反而是喝了一口茶。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发现自个站起来了，不由讪讪然，关键这老爷子派头瞧着大的很，连句坐下的话都不说？ 其中有人忍不住，一屁股坐下，憋着气道：“好果镖局就是这样待客的？这可真是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蹦出来的，没人教你们上门就是客，怎么接待吗？” 老爷子又喝了一口茶，眼睛朝周果瞟了瞟：要怎么回答？ 周果眨了眨眼睛：你想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 老爷子放下茶碗，看着说话那人道：“有座有茶，又没把你们撵出去，不是挺好的？” 那人一气。 又一人开门见山道：“老爷子，我们今天来好果镖局，是来要个说法的，大家都是同吃这一碗饭的，你们刚来，不来拜山头就罢了，怎么还能干这种撬墙角的事呢？” “就是，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干这行就得守规矩！” 老爷子好奇呀，“我们怎么撬墙角，怎么不守规矩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他又不是好果镖局背后的东家，周果干了什么更不会跟他说。 给一伙人气的，要不是看他年纪大，又是在别人的地盘，真要撸起袖子干起来了。 “怎么撬墙角？怎么撬墙角你不知道么？？” 当中一人控诉起来，一只大掌把桌子拍的啪啪响，瞅着都快要散架了。 周果暗想，这人瞧着人高马大，力气武力都不行，怒气冲冲拍了这么多下，这小桌子竟然还稳当当的，暗自思忖，她要是这么气，一巴掌下去只用两成力，这桌子就得散。 老爷子皱起眉头听，听完了瞄了瞄周果，见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了想问道：“还有没有？” “还有没有？老爷子，你可不要欺人太甚，就这还不够？” 众人都怒目而视。 老爷子道：“我在这行干了没有四十年，也有三十年了，诺大的天下，什么地方没去过，像这样不准别人开门做买卖的规矩，老夫还真没听说过。” 周果神气的朝这些人一看，她也没听说过。 几人对视一眼，一年纪瞧着比老爷子少不了几岁的人道：“你这样说，好果镖局就是一意孤行了？” 老爷子淡然道：“开门做买卖，谁不是各凭本事，我们一没诋毁你们，二没故意压价，三没上门闹事抢客源，守规矩的很，自己技不如人，就找上门来闹事，各位，好果镖局从来不怕事。” 镖局的人在外面听的摩拳擦掌的，老爷子说的对，他们不怕事。 几个当家的对视一眼，道：“那就按规矩来，你们要是赢了我们从此不过问，要是输了就得按我们的规矩来。” 老爷子不置可否，但看了看周果，颔首，“好，大家都是一行，这个面子我给你们。” 周果低声问道：“师父，什么规矩？” 老爷子低声回道：“我哪知道，你没听他们说吗，是他们的规矩。” 周果道：“那你怎么还答应他们呢，你知道他们要出什么招？” 老爷子不屑道：“瞧他们这模样，能出什么招，来武的呗，难道还能来文的？” 话音刚落，就听他们道：“老规矩，三局两胜！” 果然。 对面走出来三个人，都是三个壮汉，身材魁梧，眼睛炯炯有神，瞧着就厉害。 “这是我方的三个人，只要打赢了他们当中的两个就算你们赢。” 周果站出来，笑道：“我来，我师兄们都不在，我就吃点亏，一人对他们三个好了，怎么说，上门也是客，让你们占点便宜也是应该的。” 对面一群人面面相觑，见周果这样一个小小富家公子的打扮，瞧着也不会什么武艺，这是什么意思？ 看向老爷子，“阁下也是这个意思？” 老爷子颔首。 对面瞧周果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实在很想说不，但这场比武不是闹着玩的，他们要是输了，以后说不定都吃不上饭了。 这份骨气也就出来了一会会，还没站稳就被他们按下去了。 终还是有理智的人的，拉着几人道：“等等，不可轻举妄动，这孩子你们瞧她这有恃无恐的样子，那老的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不定人家有绝艺在身呢？一人敢挑他们三个，不能让她这么干。” “哎呀，你瞎啊，你瞧这孩子，细胳膊细腿白白净净的，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就跟着这老家伙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寻常肯定被下面的人捧惯了，还以为自己多厉害，不知天高地厚。” “有道理，这个好对付，旁边那几个才不好对付呢，叫什么牛四还有那么老大老二，都是练家子，这三个，我们没把握一定能赢。” 这么一说，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几人脑子一热，也是眼下的便宜太明显了，来不及深想，就这么硬生生的掉进了坑里。 “好，那就这样，不过先说好，你输了可不准哭鼻子。” 第782章 翅膀硬了 周果笑嘻嘻道：“我不哭，反正你们都占了大便宜了，再让你们占点便宜也没什么，我大方，你们自己决定谁先来。” 这样子，真是活脱脱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被宠坏了的富家公子。 这边的人放下心来，这样就好办多了。 当先一人站了出来，是他们当中看起来最小的一个，才约摸而是二十来岁，“我先来，比拳脚。” 周果揉了揉手腕，“哎呀，你这手脚那么长，比我高那么多，跟我比拳脚，岂不是大大的不公平？” “这可是你自己要上来打的，可不是我逼你的，看拳。” 周果一笑，抡拳直上，第一拳状似不经意间打偏了，一拳头打在人的肋下，只用了不到一成力，自己借着对方拳头上的力踉跄了几步，摇摇欲坠差点摔倒。 这点力打在对方身上不痛不痒。 那人顿时觉得真像他们说的那么回事，周果一个公子哥被下面的人捧坏了，根本就是两手三脚猫的功夫。 又欺身上前，抡起胳膊砸了下去。 以周果的功夫跟力气，只用抓住这人的胳膊狠狠一扯一丢，这人就丢了出去。 但她想不能赢的那么轻松啊，不然后面的人一看这架势，不让她一个人打了怎么办？ 基本上跟逗猫似的，跟对面过了十多招，时不时自己凑上去撞在人家拳头上，假装受痛要摔倒。 对面被她这几声惨叫冲的昏了头脑，门户打开，丝毫不作防守，周果瞅准时机，一个飞踢，只用了三成力，将人踢出了擂台，摔在台下。 第一回合胜。 对面人各个懵，将人扶起来，问：“怎么回事？” 对面现在都还是懵的，他正打的火热，胜利在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输了。 几人恨铁不成钢，瞅了瞅周果，咬咬牙，“你去，别放水，我们已经输了一场了，这一场可不能在输，一定要赢！” 周果瞧着这人拿了一把枪上来，笑道：“刚才侥幸赢了一局，这一回合你可得让着我点啊。” 三局两胜制，她只要赢了这一场，这场武比就算是赢了。 结果也没有悬念，周果挑了对方的枪，冲上去拎起人往外丢去，这人就这么硬生生的被扔下了擂台。 对面众人：…… 你又是怎么下来的？ 老爷子嘴角微抽，这也太粗暴了，就不能让人输的费力点？ 这让人面子往哪搁？ 对面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这孩子哪是公子哥啊，分明是扮猪吃老虎，真真武艺就不俗。 当下就不干了，朝着老爷子道：“不公平，这孩子武艺这么高，跟我们就不在一个段位，你把她放出来，我们怎么赢的了？” 周果哈哈笑道：“怎么不公平？我都让你们占了那么多便宜了，你们年纪大合起伙来打我一个，累也要把我累死，人高马大的，还让你们先上，随便出人，所有好处全让你们给占了，只是我凑巧赢了，运气好而已，你们就不干了？ 合着就只让你们赢呗，你们赢了就公平了？那早知道这样还比什么，干脆让你们赢好了，还假惺惺的作什么秀？笑死人了！” “你！！”给对面气的脸色涨红，“你放屁，尖牙利嘴，那些哪里就是便宜了，分明是你们耍诡计！” 周果喊：“大家伙快来看呐，这就是广兴几个镖局啊，上门来欺负人，结果打架打输了就不承认！！” 她这么一喊，对面脸色大变，忙往周围看去，见只有两方人，这才松一口气。 周果笑道：“你们看看自己脸上的表情，看不见自个的看看对方的，你们现下全都一个样。你们也知道自己理亏？” 众人当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她背着手在擂台上走了几步，看着他们缓缓道：“干我们这一行的，莫不都是男子汉大丈夫，是勇夫是好汉，吐口唾沫是个钉，敢为人所不敢，不畏山匪艰险，道路万难！” 满院子的人听了这些话都沉默，没一个人说话的，甚至还能闻到粗重的呼吸声。 老爷子端着茶碗笑看着擂台上的小徒弟，还是要感叹一句，长大了啊，翅膀硬了。 “我相信在场每一个能在这乱世活下来的镖局，都曾辉煌过，有自己的信念跟行事准则，这份信念既然能支持你们在乱世屹立不倒，日后必定再创辉煌！” 一群大老爷们眼眶都红了。 半晌转身默默朝老爷子抱了个拳，带着自己人退了下去。 不大会儿，人走了个干干净净。 周果拍拍手，走到厅上往老爷子旁边一坐，笑道：“怎么样，师父，你小徒弟厉不厉害？” 老爷子道：“你这不是自己能搞定吗？还叫我来干什么？给你充面子啊？” 周果道：“我总不能让大家伙知道好果镖局背后的东家是个孩子吧，这不知底细的人要是知道了，还会来我们镖局吗？你就不同了，白发飘飘胡子长长，一看就靠谱，让人有安全感。” 老爷子点头，“成，但我担了这个名头，是不是，嗯？” 周果笑嘻嘻道：“我知道，肯定不会让你白担的，镖局分你两成利。” 老爷子摇头，“也不用那么多，一成就够了。” 几家镖局灰溜溜的回去了，打不过骂不过干不过，又不能不干了，只得照着周果说的走，镖局一切行事规矩按照以前定下的来，从上到下好好整顿一番。 不仅没空找周果的麻烦，有时候几家遇到困难的时候，还上门请教。 周果也不藏私，她也没想着把好果镖局做到一家独大，一家独大总归不是什么好事，百花齐放于谁都好。 众镖局见她这么不藏私，真是有什么说什么，不问也的也说，不由为自己当初的鲁莽感到羞愧，衬的自己跟个小人似的。 镖局几家之间没了冲突，好果镖局的生意好起来，另外几家也慢慢有了生意，毕竟是多年的老镖局，总还是比好果镖局要值得人信任些。 这样一来，好果镖局有买卖，其他几家也不缺，皆大欢喜。 周果等这里的事情稳定了，就去了松县。 由于人多，引水挖塘的进度还是很快的。 第783章 收大户粮 唐河道：“要是照着这个进度，估摸着明年就差不多了。” 主要还是地头那一段地势陡峭，施工艰难，巨石挡地，不然只会更快。 周果道：“你看着办吧，这些咸苦地要是真能改好，你就是第一大功臣。” 唐河淡淡一笑。 张老汉父子俩兢兢业业的照看着试验田，除了一些小毛病没什么大问题，纠正过来就好。 转完松县，另外几个县也去转了转，尤其是华原县，因为不赶工，庄子建的比松县还要好的多，现在已经投入使用了。 临近的外州县都来这里拉肥，挺多人的。 各地庄子安稳又忙碌的运行着，她也回了家。 南方仍然还是没有消息传来，周大仓出去这么久，连个信都没有寄回来，真是让人担忧。 …… 秋日还没来临的时候，北地各处的粮食已经开始收了。 周果今年没法把北地这些个村子人户一一探遍，只得挑了一些去看，往年的，还有今年刚来买肥的。 两处地界一比，就看出差别来了。 那地养了这么多年，同样一亩地，比刚养的地要多出近两斗粮食，有好种子的人家，一亩地更是多出近半石！ 她决定，今年家里地里出产的麦子除了自家留下的那些，一部分用作粮种卖出去。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慢慢的扩大好，先在自个县种，一户人家只能买一两亩地的种。 村里人家这么些年用的也是她家的麦种，经过几代的选育，现在收成比别的村的人是要好一些。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如火如荼进行的是收粮的重任。 几个府城都大，老远迢迢的把粮食给运回来也不方便，干脆就收在各自的庄子上。 回头等粮食收完了，再决定怎么处置。 由于今年实在太宽，用的收粮车八成以上是租的，各个县的车行都让他们给租了。 各个县各个村高高兴兴的收粮，他们也高高兴兴的去拖，几家欢喜。 那些大户不得了，前一百个大户，还是周果亲自带队上门收的。 这样的人家她得给面啊，这些人家要的肥都是几千石的。 她也知道，这些人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而是她后面那面大旗，但那有什么关系，他们毕竟是真的出了钱的。 她上门，来迎接她的也是大户家的掌家人，毕竟将军的孩子，能来他们家，就是给他们面，他们得知道好歹。 各家大户笑眯眯的，给准备好吃的好喝的，招待的十分妥帖。 周果觉得受不住，就道：“要不我们还是去收粮吧，我好像也不是很饿。” “诶，周公子说什么呢，你能来我们家就是蓬荜生辉，一顿饭值当什么，你能赏脸都是我们家的福气，要不然就是这些菜不合您的胃口？” 周果只得又坐下来，看着对方那笑眯眯到有些卑躬屈膝的脸，如坐针毡，这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想到那些传言，更加心里不得劲，她真的不是什么将军的私生子私生女，这以后要是让将军夫人知道了，她还有命活？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终于能到庄子上去收粮了。 这个时候所有的粮车已经装好，牛车一眼望不到头。 周果有些激动，收粮收了几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牛，这么多车一起运粮，今年虽然天气有些旱，但好在没什么大的影响，收成还不错。 “周公子这肥真是不错，我今年买了那么多肥，收成比往年整整多了两成，你拉走的这些粮食还真是从这两成粮食里面匀出来的。” 周果笑道：“吴家真是家大业大，成定没几个比得上。” 她拉走的这么多粮顶多一成多，算一算，吴家的粮食，真成山了！ 大户啊！ 吴老爷自知说错了话，他是见周果年纪小，好像又没什么心机，自己又诚心想炫耀，还想拍马屁，这话就出来了。 立即赔笑道：“不不不，这么多地也不全是我的，吴家还有另外好几房，还有很多旁支，我是吴家族长，这些事全由我出面了。” 其实要真心说起来，这么多粮食在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真的不算多，吴家还不是北地粮食最多人家，那不是还有李家，还有王家吗？ 还有好多家，那实力不都在他们之上？ 但奈何周果是个土包子啊，她没见识，想想去年，收了一个府城那么多粮，结果还没有人家一家一年产出的粮食多，吴家可真够富，地可真够多的。 暗戳戳的想，等明年给这些人家的肥就不能跟普通老百姓一个价了。 蟹子都有好蟹，这肥也能分个高低出来，一石怎么着也得到二百二十文，他们有的赚，她赚的更多，何乐而不为呢。 吴家今年要了八千石肥，是那么多人家里的，要的最多的人家之一。 另外好几家也要的八千石。 她一一上门收粮，这些人热情的接待，热情的甚至有些讨好。 周果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地里愁的眉头都打了结，她是想着借大将军的势没错，但没是这个借法啊，一不当心，就成了将军放在外面的孩子了。 要是流落出来的还好，这要是私生子，那她不就完了吗？ 可惜周大仓南下了，不然跟他念叨念叨也好，见没见过将军夫人。 …… 其他几个府城的大户拜访完了，就是云州的大户了。 云州又以王家最大，不过她对王家无感，想到当年元宵发生的事就有些不大愉快，但她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粮过不去啊，王家就是钱多，地多，人也多！ 再说，接触下来其实王家人也挺好的，既不过分热情，也不会让人冷场，简直是如沐春风，她跟回到了家似的。 心想难怪王家是北地最大的世家，一个不知道是哪房的小老爷子待人接物都这般厉害，主家那更不得了。 她这一个多月，就辗转在各个大户门上，吃饭喝酒聊天收粮。 一个多月过去了，下面的粮收的差不多，大户的粮她也收的差不多了。 第784章 粮进洞 她去的基本都是当地最大最富有的大户，去了那么几家，其他家见状纷纷自觉，不用周果上门，就将粮食送到庄子上了。 周果内心高兴的不行，瞧，喝酒吃饭应酬还是很有用的，这不，剩下的粮食自个就跑到庄子上去了。 粮食收完，几处庄子都被粮食给堆满了。 周果觉得这样不行，虽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但要像小松鼠似的坑挖多了，迟早粮仓会被人发现，还是就那么两个好。 但怀阳那边的粮食运过来毕竟太远，就把粮食放在康安，反正这些地方现在都在将军的管辖下，谅谁也不敢扣她的。 就算要扣，也得他们能找着啊。 一眼望不到头望不到尾的车队浩浩荡荡的行走在路上。 牛四一行镖师全程押送，周果走在最前头，运粮是大事，她可不能不管。 过路的难民们看着这么多粮，眼睛都直了，跪在地上直磕头，念叨着求大人赏些粮，给口吃的。 随着跪地的人越来越多，牛四几个面色凝重起来。 就想要赶人走。 周果听到动静，打马回转，对着众人道：“从此去北上，入云州，到下面的松县，那里有一个庄子，正在招工，你们可以往那去，以赈代工，一日有三顿，干的好了还能拿工钱，老弱妇孺都能干活。” “啊？公子说的可是真的？还真有这样的好事？？” 周果道：“这两年松县收留了不少跟你们一样难民，只要有力气，能干活，去那里饿不着你们，包括你们的孩子。” 众人大喜，连连给周果磕头，“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周果颔首，一提缰绳，马儿跑远了。 难民们朝着周果离开的方向又磕了几个头，相互扶持北上了。 这一次，脸上有了些笑颜，因为他们的日子有希望有盼头了。 周果看了看眼前这个山洞，跟松县那个差不多的走势，就是没那么大，但也能藏不少粮食，六十万石是没有问题的。 防水防潮一切措施都做好了。 现今家里藏粮食的地方有三个，一个在苍山村，一个在松县，另一个就在这里了。 三个县里，又要数这个藏得最多，三个府城的粮都在这里了。 待最后一批粮运来，码好，原本大大的山洞也不剩多少地了。 今年三个府城加起来收的粮超过了四十万石，这些粮食将这个山洞填补了一大半。 当真是粮山。 这还是第一年，以后每年收的粮也不会比这个少到哪里去，虽然不能跟吴家王家比，但周果已经很满意了，毕竟家里如今连四十亩地都还没有。 这些粮食他们一家子包括她手底下的那些人，加在一起，十辈子也吃不完。 虎子几个在后面看着这码的整整齐齐的粮食，看着周果这小小又挺拔的背影，眼里满是臣服，这就是他们的主子，往年他们一年吃了上顿没下顿。 如虎子一般还记得小时候的事的，家里佃了几亩地，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交了租子又交了丁税后，顿顿稀的糊口都难。 主子家里也才那么三四十来亩地，但每年收的粮食几十万石，都能赶得上北地的大地主了。 周果不知道此刻她在她手下的这群人眼里多么高大有本事。 核对了一下账册后，挥手关门，这么多粮食，她还是弄了两扇铁门，门一关，把缝隙堵住，外面的蛇虫鼠蚁就进不去了，少了很多麻烦。 沉甸甸的铁门要十个人关。 随着铿铿锵锵的大门关上，这几十万石粮食就关在里面了。 周果搬着石头将洞口一堵，拍了拍手，今年的粮食就算是收完了。 这么一山洞的粮食，当真是比一山洞的金子还让人有安全感。 等她那些咸苦地整治出来了，每年收的粮食就能比吴家还多了！ 转头对着虎子道：“带人把这些地方收拾收拾，这一路进山来，地都快被我们塌平了，务必要收拾的跟之前一个样，不要让人看出破绽。另外入冬前这几个月，要安排人在暗处守着，入冬之后，也得时不时派人看一看，以防不测。” 虎子应是，“我省的，跟之前在松县一样。” 周果摇头，“不一样，去年松县也才几万石粮食，今年这里面几十万石，要是被人找着了我们损失更大，这些粮食要是运到军营里去，几十万大军能吃几个月！” 说到底，她这些粮食暂时不打算拿出来卖，就是给周大仓准备的，给军营准备的后退之路。 虎子郑重道：“主子放心，我知道了，一定不会办砸。” 周果点头，“你办事我一直很放心。这边事情告一段落，我得先回去，这边就交给你了，钱多跟癞子头那几处，你得时不时跟过去看看，这几人管不住自己，说不定会时不时闯祸。” 山匪当惯了，干什么事都随心所欲，有时候不免要惹麻烦。 虎子这两年越发稳重，加上身手也越发好，在这几人面前，还是能说上话的。 这个时候，苍山村跟松县的粮食也都收完了。 有吴江跟周谷在，这些粮食也顺利的进了仓，进了山洞。 她在松县转了一圈，看了张老汉父子俩管理的试验田，春日的时候她撒下的稻子，终究是没存活多少，只活下来一小半，上面结了稀稀拉拉的粒子。 但这已经很让她惊喜了，这就踏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只要这些稻子能活下来的，一年一年的，终究能让稻子在这片土地上开出花，散出稻香。 张大福道：“东家，只要今年种出来，明年就好说了，明年种出来就能收了。” 就能存活一大片。 周果笑着点头，“好好干，明年要真能让稻子在这片土地上生根，你们就有大功，到时候我有赏。” 两人连忙跪下磕头。 周果道：“起来起来，别动不动就跪。” 张老汉道：“东家，不是我们种的好，是你得法子好哇，老汉我种了一辈子地，从来没在这么白的咸苦地上种出来稻子，我们不敢当这功劳，这功劳是你的啊。” 周果笑道：“我出的主意，但这活是你们干的啊，稻子活下来你们就有功劳，好好干吧，等回头稻子熟了，我亲自来收。” 第785章 家里的好吃的 这可是她在这片盐碱地上种下的第一批稻子，她亲手把它们种下去的，也得亲自把它们收上来。 挨到了晚间，自己一个人摸去山洞看了看，周围搬运粮食的痕迹已经没有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什么人？！” 她刚想把石头搬开，就听到背后传来两声怒吼。 转头一瞧，两大汉持着大刀窜上来。 她赶忙道：“是我。” “是你？？”一大汉不解，走近打着火折子一瞧，见是周果，吓了一跳，“大当家，大当家你怎么来了？” 周果道：“我来看看粮洞。” 左边大汉道：“大当家，我去叫几个兄弟来把这石门给打开吧？” 周果挥手，“不用了，你们下去吧，去路口守着，我就在外面看看，不进去。” 两人下去了。 她等两人走了，将大石头搬开，进去了。 这边山洞也安装了铁门，拉开铁门，进去一看，好家伙，今年收上来的粮食差不多是去年的三个多。 码的整整齐齐的，用牛皮厚油布盖了。 找了几个地方，抽出匕首，掏了个小洞，揪了几粒粮食出来，粒粒都是干燥又饱满的麦粒，上好的粮食。 她在山洞里盘旋了小半个时辰。 盘腿坐在大门处，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山洞的粮食。 挣了那么几年的钱，家里现在的钱不少，真正说起来，还没有这几山洞的粮食来的踏实。 钱多钱少都是虚的，只有这些是实实在在的。 她这一坐就是半宿，外面的天渐渐亮了，霞光从洞口透进进来，照的洞口一片通明。 照旧将石头堵在洞口，将洞口布置布置，看起来跟昨晚差不多，这才转身走了。 吃了个早饭去别的县城转了转，就回家了，算起来，她也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收粮的这一个多月一直在外面。 一家人见她回来，高兴的很。 李氏道：“我们算着你也是快要回来了，刚好做了些好吃的，刚好能吃上。” 周果笑道：“什么好吃的啊？” 周粟道：“娘花了大价钱买了好多虾，鲍鱼，扇贝，都是些上好的海货。” 周果惊奇道：“娘，你竟然舍得花这个钱？” 由于这些海货一直不便宜，买一斤的钱都够买一个月一家人吃的粮食了，之前有各大酒楼的掌柜送，现在没人送了，她从来也舍不得买。 也就每年过年的时候，才会买一些尝尝，今儿是怎么了。 李氏道：“还是先生说得对，如今也不缺这点了，什么好吃的都应该做给你们尝尝，多多见识见识，不然你辛辛苦苦挣这么多钱，活着的时候不花，死了也带不走，以后就算到哪个大户人家门上做客，也不至于出丑。” 何况，孩子这么辛苦，想吃点好的，那不是很应该的，这些年家里鸡鸭鱼肉牛羊，都快吃腻了，是该换换新花样。 周果在老爷子身旁坐下，“师父，我娘怎么突然就想通了，我之前也是这么劝她的啊。” 老爷子摇头，“我哪知道，我这么一说她自己就想通了。” 此刻周麦几个也做完了功课，听周果回来，都出来了。 饭菜很快就上桌了，一家人坐在院子里。 院子四周挂上了灯笼，点上了灯盏，一个小小的院子灯火通明，菜盘里一根姜丝都看得见。 李氏问：“那边都弄好了？” 周果点头，“好了。” 说完看向周谷，“大哥，回头我上你那收账册去，你都收好了吧？” 周谷道：“好了，我都整理好入箱了，就等你回来了。” 说完夹了一块鲍鱼吃了，真好吃啊！ 周果又问：“你知道今年云州跟成定收了多少粮食，算过账吗？” 周谷嚼着鲍鱼就是一愣，一家人都看过来，他们还不知道今年一共收了多少粮食呢。 哪知周谷摇摇头，嘴里含着鲍鱼含糊道：“我不知道，我没算，太多了，我哪算的过来，这不等着你回来算呢。” 他只负责把账册上这些粮食收回来就成，收回来一家画个圈就好了，至于算账这个活，他可真不擅长。 周麦几个就看向周果，对于周谷已经见怪不怪了，做事还成，要干这些事，那可真是难为他了。 周果叹气，看了看一旁的吴丫跟吃饭吃的香的小花，觉得还是私底下说比较好。 账册不是没在手里，怎么就不知道看一眼，算一算呢。 他可是这个家的长子长孙啊，本来读书就不及弟弟们，打理家业连账都算不明白。 碗里突然出现一个大虾，“吃的你的，这是你最爱吃的。” 抬头，老爷子又给她夹了一只扇贝，“这个我记得你也爱吃，周家当家人，多吃些。” 这么一说，一桌人都开始给她夹菜，就连最小的小花也指着周果的碟子啊啊啊，示意她娘给她夹菜。 周果笑了，摸了摸她的下巴，道：“我们小花也要给姑姑夹菜了是不是？” 小花咧着嘴傻乐。 大家都笑起来。 周谷给周果夹了几筷子后，又给吴丫夹了些。 吴丫幸福的朝周谷看了几眼，笑靥如花。 其实她觉得丈夫挺好的，虽然不如家里的弟弟妹妹们聪明，但踏实，对她跟孩子好，有什么都想着她们娘俩，这就够了，人这一生哪能要的太多，那不是太贪心了吗？ 周果看着这两口子你侬我侬的画面，觉得也挺好，不会算就不会算吧，有的时候太聪明通透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自己剥了一个虾，干虾做出来的油焖虾还是没有鲜虾好吃，等天下太平了，她一定要去海边住一住，赶赶海，吃吃大虾螃蟹龙虾海鱼。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完了饭，在院子里坐了会，吹吹凉风，喝一碗甜甜的冰绿豆沙，日子惬意又美好。 等所有人睡去，周果坐在书桌边，将账册翻出来，一一对账。 李氏再睡之前，给她屋子里点了六盏灯，见到桌旁那几个大箱子道：“这么多，就是十夜也算不完呐，干脆明日再算吧，反正又不急着要。” 周果翻看了第一本账册，头也不抬道：“没事，反正我现在还不困，不看账本也是要看会书的，这东西早算出来也算是了了一门事。” 第786章 百万石粮 怎么会不急呢，别人不急，她急啊。 好在现在也没什么大事了，她缩在家里四天，日夜算，总算是将这些账本给算出来了。 今年的粮也有了一个数。 她看着最后总出来的那个数，九十三万八千五百五十六石！ 五个府城，收了九十多万石粮食。 加上去年的那些，她手里现在已经有一百多万石粮食了。 周大仓那里，要是真的缺粮，这些粮食够他那十万军队，吃一年多了！ 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他在前线为家里的荣誉前途拼命，而她也没有拖后腿，物资随时都有。 北地今年大丰收，人人脸上笑开了花，到处喜气洋洋一片。 她开始派人下乡收人家的粮。 人们会把多余的粮食给卖了，给家里添置些东西，油盐酱醋，孩子们的衣裳，家里老人的药钱…… 因为她给的价比别的都高，所以一下乡，众人都乐意把粮食都卖给她，加上又是熟人，卖肥收粮买粮的都是同一批人，价格还高，谁不乐意呢？ 这样一来，就导致同样下乡的其他粮商收不到粮了。 怒气冲冲的一打听，就打听到周果头上来了。 一个个都沉默了。 “怎么又是这个小祖宗，真是哪里都有她，她不是不下乡买粮吗，这个时候凑什么热闹？” “你们不知道，我还打听到一个消息，整个北地附近几个府城，闹的轰轰烈烈的卖肥抵粮事件，她就是背后的主谋，今年整个北地大丰收，这孩子大大的功劳。” 一群人又不说话了。 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整个北地都是她的佃户，都在给她种粮！ “她手里那么多粮，怎么还来跟我们抢，这是存心让我们活不下去？？” 一人摇头叹息，“我看不是，她给的价比我们高的多，一石粮食高出三钱八，近四钱了，是个傻子都知道怎么卖，估摸着是真想把粮价给提上来。”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能挣得真的就少了，高价收低价卖，比往年少赚了很多。 “诶，算了，胳膊拗不过大腿，人家背后站的是谁，我们背后是谁？好在她也没太过分，给我们留了余地，不然我就是鱼死网破，也不会让她好过的。” 这个价虽然赚的没有之前多，但还是有的赚的，真要一文不赚，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没过几天，粮商们收粮都是一个价了。 周果收了几天后就不收了，不能把路给堵死啊，总得给别人留点，有收上来的这些就够了，再加上庄子上留下来的那些，各地粮铺也够卖的。 粮商们见她的人后面不来了，还是高兴的，总算还是知道的点规矩，自己吃肉也知道给他们留点汤，不由对周果的印象有些好起来，觉得她也不像他们想的那么可恶。 …… 周家一亩地的麦子最好的超过了五百斤，这些粮种都是她这些年培育出来的。 选取村子里每家最好的穗子杂交，现在已经能量产了。 她将这些麦子收回来，晒干，扬尘，好好保存，全部当做粮种收进粮仓，不打算吃了。 李氏疑惑道：“几千斤粮食你都要留着做种啊？家里哪里有那么多地？你那咸苦地明年就能种了？” 周果道：“不是，我打算把这些麦子当做粮种给卖出去，家里就这么几亩地，就算是全部种上麦子，又能收多少？卖给别人就不一样了，我让他们种，明年熟了就去收，这样我就有很多很多的粮种了，等后年就能供应整个北地的粮种了。” 粮食收成好不好，除了肥跟管理，剩下的就是种子了，好种子跟普通的种子差别不是一点半点。 李氏目瞪口呆，“他们能再卖给你？” 周果笑道：“那有什么不能的，我只要出的价高，他们为什么不卖？” 粮种的价跟粮食的价可不是一个，粮种的价贵多了。 北地那么多大户，那么多地，需要的麦种不是一点半点，多着呢。 “所以娘，这些麦子一粒都不能动，我明年还得拿它们有大用。” 李氏摆手道：“我知道，反正家里有那么多稻子，我们吃稻子就是了。” 周果嘿嘿笑，“稻子也不成，也不能吃。” 李氏：“……稻子你也留着做种？” 周果哈哈笑，“娘，松县那几个县的水利快要完工了，唐河选定的地址，挖的塘也蓄上了水，估摸着今年入冬之前会完工，到时候等沟渠通上了水，一灌一排，盐洗掉，施上肥，种上一茬牧草，翻几遍绿肥，到时候就能种地了。” 李氏算了算道：“那也得等后年才能种上地啊，你现在留着有什么用？” 周果道：“不管怎么样，明年先种一茬，就算没有收成，用来肥地也好。” 一听这个，李氏就道：“这么好的种子你用来肥地，就不能用别的稻子吗？” 周果摸着下巴点头，“也行，那就把这些粮食放到外面的庄子上去，几个府城的庄子那地也不小，关键是都是耕地，不是这样的咸苦地，今年一年我已经让人修好了水利，明年所有的庄子就能变成稻田了。” 李氏倒是听说过那些庄子大，但就是不知道有多少地，忙问。 周果道：“四个庄子加起来，那地也有七八百亩了，明年都种上稻子，秋日的时候北地所有铺子都能有稻子卖了。” 今年一年都在开荒修水利，加上又卖肥收粮，今年的那些地干脆不种了。 李氏算了算这个账，道：“这样，即便整个庄子，我们家所有人一年到头都吃大米饭，也够了吧？” 周果笑道：“娘，我们家除了我每天都少不了大米饭外，你们都是既能吃面食也能吃大米，家里二十多亩地，现在种的稻子也足够我们一家吃了。” 李氏道：“那怎么一样，你这么能吃，哥哥们也都能吃，这两年饭量越来越大，按理说这长身体也长够了，怎么越吃越多呢？” 说着就看向周果，上下打量。 周果也不在意她话题越说越偏，接口：“说明哥哥们身子还在长啊，每天读那么多书，做那么多课业，脑子费得多，也是一项体力活，自然吃的就多了，你看我做什么？” 第787章 上门客 李氏道：“我瞧着你每顿吃得多，跟你力气大没关系，毕竟你哥哥们也吃得多，我时常担心那些地种出来的稻子不够吃，一天总有一顿面食。明年要是有那么多稻田，天天吃顿顿吃也没事了。” 周果笑道：“娘，就算大米饭够吃，也不用一天三顿都吃啊，我早上还是习惯吃面食的，包子馍馍花卷油条饺子馄饨大饼，早上吃饭没胃口。” 李氏点头，“那这些稻子今年就不吃了？你顿顿吃馍馍？” 周果小手一挥，“去买呗，北地虽然稻田不多，但还是有人种的，大粮铺里都有大米卖，这两年粮食的价格也下来了，一次多买些还能少，划算。” 反正又不差这点钱。 李氏就知道了。 周果说到做到，改天让人牵了五辆牛车，去府城拉了四辆车的稻子回来，其中一辆是白米。 老爷子几个不解啊，看着一袋袋稻子卸在院子里，一脸懵，“这是哪来的？” 周果道：“买的。” “……家里不是有吗，眼见着地里的稻子也能收了，买这些做什么？这些米好吃一些？” 仔细想想这还真是周果能做出来的事，什么好吃都会买回来尝尝。 周果道：“不是，家里的那些稻子我要留作明年的稻种，不能吃了，接下来只能吃这些。” 一家人面面相觑。 周粟欢喜道：“是松县那边有进展了？明年能种地了？” 这件事一家人都很关注，那么多地呢，这要是能种地，从今以后他们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大户了。 李氏抢着道：“哪啊，是外面几处庄子有地，改成良田了，明年能种。” 这件事除了周果都还不知道呢，大家看向周谷。 周谷摆摆手道：“我我也不知道，我这半年来基本没出过云州，上哪知道去。” 周果道：“把这些搬进粮仓里去，明年粮食出来前，我们就吃这些了。” 大家一窝蜂上前扛，都是大小伙子，一袋粮食还是能扛得起的。 虽然不是自家种的粮食了，但粮食嘛，不都是一样的吗。 …… 几个府衙看着今年的税收也是喜气洋洋，他们这忙没白帮，压没白给，瞧瞧这税收，比往年多了一大半，这周家怎么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以后可得客气些。 五六十岁的大将军拿着今年的税收报告，嘴角扬起笑，对着左右道：“你们看，我就说那小丫头行，一个人就把北地的税收提上了那么大截，这些粮食够我这些大军多吃四五个月的了。” 叹气，“往年我为了这点粮食，求爹爹告奶奶，北地的大户被我找了个遍，也得不到多少，今年怎么着，你们看看，他们贡献的可不少啊，哈哈，这小丫头真对我脾气！！有本事！” 一国字脸大汉道：“将军，外面都在传她是你的私生子，这要是让将军夫人知道了那还得了！” “是私生女，人家是闺女！夫人不是最喜欢闺女了吗？”圆脸汉子道。 徐将军笑哈哈道：“这真要是我私生女，夫人只会高兴，这么有本事的闺女，一个人能抵我十万大军！我就是认她当我闺女又有何不可，说不定还是我沾光呢？哈哈哈……” 一群人连忙嘻嘻哈哈的道喜。 周果不知道她在大户家里被传来传去的私生子身份已经过了明路了，只觉得异常烦恼。 因为近来上门的人多起来了。 大户还好，尤其是那些中小户，一辆辆豪华的马车从村口进来，一来就是七八辆，周家也好找的很。 一找一个准。 这些日子里，家里拜访的人就没断过。 门口排满了马车。 村里又是敬畏又是羡慕。 “你们看到没有，那个，那是刘家的马车，刘员外，眼睛长在头顶上那个，家里的地比赵老爷子家还多的那个，竟然也上周家来了！” “看这些马车就知道了，来往的非富即贵，你们说是怎么回事啊，周家有钱，起来也不是这一年的事，前两年就有钱了，怎么现在突然就那么多富人家上门了？” 村里人哪能知道，谁也说不个子丑寅卯来。 倒是隔壁赵家得到消息，赵老太爷带着一家子来了。 想着周家也没跟这样的人家来往，很多事不知道，来帮帮忙，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让自家孩子跟孙子见识见识人。 李氏也是焦头烂额，本来嘛，她一个农妇，这一辈子认识的最富有的人就数赵老爷子一家了，现在突然来了这么多有钱有势的人，她也不会招待，更怕说错话，搞砸了闺女的摊子。 吴丫更是，也只得硬着头皮招待。 好在这些人是来巴结人不是来结梁子的，就算是周家只给他们一碗白水，他们也会说是甜的。 周粟几个在学堂里，每天下学回来，这些人都走了，碰不到几回面。 周谷忙着外面的事，也不大能回来。 家里陪坐陪聊的人就只剩下周果跟老爷子了。 坐了几天，老爷子也不耐烦了，干脆一大早吃了早饭就出门了，不着家。 这样一来，家里就只剩下周果一个了。 她当真是烦不胜烦，有心想赶人走吧，但这些人都是她的客户啊，还是大客户。 她还得卖给他们肥，今年收上来的这么多粮食里这些人起码占了有二十多万石！ 只得耐着性子跟他们聊。 老的跟他们聊聊茶聊军国大事历史，甚至聊种地。 壮年的聊商业买卖。 年轻的聊琴棋书画，虽然涉猎不深，但也硬着头皮上了，她说自己对这方面一点都不懂，这些人都不信，每每聊的时候都拉着她一起，让她谈谈看法。 她是主人家，不能让场子冷啊，好在琴棋不懂，书法这几年倒是有些进益，画虽然不会画，但鉴赏功底还是有的。 年少的聊消遣娱乐美食。 谁来跟谁聊。 她自己觉得苦不堪言，比在外面来回一个月跑着干活还累，每天生无可恋的起床，笑吟吟的迎接人，说一天话，然后好声好气的把人送走。 却不知道来的人个个惊诧不已，私底下跟见了鬼似的。 “周家这小子闺女是怎么养出来的，农户家养的出来这样的人吗？她怎么什么都知道？？！！她才多大年纪啊？？！逮谁跟谁聊，虽然琴棋书画差了点，但别的可不弱，哪像个女儿家，简直比一般的儿子还能干！” 第788章 各陪各的 “诶呀，你傻了，她是农家人吗？人是大将军的闺女，当儿子养大的闺女，你看见的是农户，搞不好人家背后每天十多个最好的教书先生轮流上课呢！” 说得对啊，他们不就是冲她是将军的闺女上门巴结的吗？ 原本很多人是不信的，或是将信将疑，谁家好人会把孩子送到乡下给乡下人养？ 还是将军的掌上明珠！ 但现在这一接触，不得不信，农家人能养的出来这样的人？ 十辈子也养不出来呀！！ 可见她真的是将军家的闺女！ 于是，这样一来，每天上门的就更多了。 刚开始来的都是些男的，后来连家里的夫人太太小姐也跟着来了。 周果傻眼，每天起床眼巴前都是黑的，睡觉之前脑子浑浑噩噩根本转不动，她一个人哪能招待得了这么多人，嘴巴说干了，累的吐血了也不能啊。 好在这个时候，赵老爷子带着一家人上门了。 加上老爷子看不过去，也回来了。 周谷也不出门了。 这样老的有老的陪，壮年的有赵老爷陪，年轻的有她跟周谷赵阳还有周杏吴丫陪，夫人们也有李氏相陪。 一家人都没干过这事，平日里往来的都是些农户，大家随性惯了，招待了两天各个苦不堪言。 最后还是周麦几个刚好休沐，他们一回来，周果的好日子总算回来了一些。 至少从十来岁到二十来岁的男子不用她招待了，周麦几个就能搞定。 周粟还带着他们去掏鸟蛋，抓麻雀，捉螃蟹，在河边烤鱼做菜，一群富家公子哥玩的不亦乐乎。 他们本来就对课业不感兴趣，平日里已经很累了，结果好不容易到了乡下还是跟上课似的，谁受的了？ 现在跟在周麦几个屁股后面，才觉得这才是乡下的好日子啊！ 这消遣比他们平日里的要有意思多了。 一群人还去山里捡菌，现在别的菌没有，枞菌倒是有一些。 一群少年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也走不多远，几人就带着他们到最近的山上，被松针覆盖的林子里捡菌。 “哎呀，这个是不是？这个能吃不能吃？” “那里有一朵，黄色的，你们没看见么？哈哈哈，我捡着了！！” 公子哥们从来没捡过野菌，此刻看见从厚厚的松针里冒出的一朵朵橙黄色的伞盖，高兴的不住惊呼。 “你们看呐，我怎么觉得这些菌在林子里会发光啊，真是宝贝！诶，周麦，这真的能吃吗？不会被毒死吧？” 周麦道：“真的能吃，我们自个夏日没事了就常来捡，你们要实在不放心，捡了不吃就是，当个消遣玩玩就好了。” “那怎么行，这些可是我好不容易捡来的，怎么能不吃呢，我带回去给我祖父，他老人家一定高兴，这是我孝敬给他的。” 一群少年来来去去把一个山头给扒拉了一个遍，还有些意犹未尽，还要找。 周麦可不敢让他们再去了，“下一个爱长菌的山头离这里有些远，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 周果在家里等着他们回来。 这群少年一回来就嚷嚷着今日玩的真过瘾。 姑娘们听的眼睛里都是向往，朝周果看去，“我们能不能也去？” 周果语塞，为难道：“这个，倒是要问问你们的父母家人，再说山里这个时候正是蛇虫鼠蚁盛行的时候，说不定哪棵树枝上就盘的有，危险的很。” 女娃们从小就关在闺中，平日里最怕这些东西，一听蛇虫鼠蚁多，就不吭声了。 周果觉得她们成日被关在家里也着实是可怜，就带着她们到附近逛逛，挖挖野菜，采采野花，朝河里丢丢石头，菜园里的地莓还有些剩下来的，亲自带着她们去摘。 一群女娃们嘻嘻哈哈的高兴极了。 玩的高兴了，就问周果：“周果，我下次要是在家闲的无赖了，还能不能来找你？” 一群女娃们都看过来，乡下这么有意思，她们也想来。 周果嘴角抽了抽，也是现在的乡下干净，他们家周边更是被庄子上沤肥的人给扒拉的干干净净的，一点枯枝烂叶干草掉在地上的牛粪鸡肥都被拉回去沤肥了。 要不然要按照以前，路上时不时能见到的牛粪鸡粪，甚至在路边还能踩到哪个小孩拉的大粪，那样的乡下这群娇滴滴的姑娘也不会想来了。 她委婉道：“我也不是时时都有空，很多时候都不在家。” 家里现在更是窄的很，就一个小院子，客人来了都分不了前后院，连个像样的招待地方都没有。 何况家里还有那么多哥哥，对她们来说，都是外男，这要是传出去点什么，那就不好了，于两家名声都有差。 众人听出来了，只得惋惜，其实她们也就是嘴上说说。 在家里也不是想出门就出门的，何况还是来这乡下，想想就不会被允许。 …… 老得喝着老爷子的茶，壮年人喝着周果从京城带回来的酒，李氏跟太太夫人们讨论着衣裳首饰。 她看着家里每天多出的这些人直叹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赵老太爷道：“这不是好事吗，我寻常想跟这些人结交还找不到机会，跟他们多结交以后做买卖总顺利些。” 周果道：“得了吧，你看我哪日要是落魄了他们还来不来，恨不得朝我身上吐口水，还说什么朋友，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的，能是什么朋友？” 说的有道理，赵老太爷竟然没法反驳。 过了一会他只好又道：“也不是让你跟人家交友，就是认识认识，多认识一些人总没坏处，说不定哪一天就有事求到人家门上去了，跟他们多说几句话又没有损失，不会掉块肉，你说呢？” 周果点头，所以啊，她这些天不是耐着性子一直陪客吗，不然早走了。 又过了两天后，她终于是受不住了，对着一家人道：“娘，师父，哥哥们，明日我就得出门了，我得去松县那边看看，另外几个府城也得去，秋收完了得去安排后面的活。” 第789章 跟咸苦地较上劲了 李氏道：“这些人都是冲你来的，你要是走了怎么办呢？” 是啊，都是冲着周果的面子来的。 老爷子道：“什么怎么办，等找不到人，他们自己就会走了。” 有些生气，“也真是的，这些人怎么跟商量好的似的，今日你来明日我来，之前还知道下个帖子，现在连个帖子都不下了。” 这个周粟知道，“先生，之前来的那些人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人家来了一次就不来了，现在来的这些都是各个县里那些没读过几本书的大老粗，家里有几个钱，就是跟我们家一样，不懂什么规矩，来往还跟村户人家一样。” 大家恍然。 吴丫道：“我说呢，怎么这几天来的人感觉行为举止有些不一样了，有时候说出来的话我们都说不出来，原来也跟我们一样。” 都是泥腿子。 周米看着他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粟道：“这有什么不能知道的，我一问他们什么都说，说的多了难免看出来了。” 周果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你真厉害。” 说完看向大家，“我已经说过了这几天要出门，归期不定，想来这些人要是冲着我来的，短时日内应该是不会来了。” 顿了顿，“不过要是冲着我们家来的，那无论我在不在家，他们估摸着想方设法都会上门，讨好你们。” 一家人就很不能理解。 李氏道：“我们就是个泥腿子，要按有钱地多，在云州都排不上号，大仓倒是混上个将军了，但不是说也是个小将军吗？还南下了，别说不在家，都不在云州，这些人是要干什么？” 周麦皱着眉头，“是这个道理，他们巴巴的来巴结我们，是有什么目的？我们家身上也没什么能让他们垂涎的东西啊。” 周果颇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没说话，难道要说他们都在背后传自己是将军的闺女？ 这不得把她娘气死，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带大的孩子怎么有了本事，就成别人家的了？ 老爷子看了她一眼，眼睛一眯。 一家人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家里现有的赚钱的东西。 羊蘑花菇，蟹子松蕈以及最重要的肥。 周米道：“怕是冲着肥来的，毕竟手里握着这些东西，只要有地的人买了肥，就要给我们还粮，多大的地主都得当我们的佃户，都不是块肥肉，简直是一座金山！” 众人点头。 周谷冲着周果道：“你在外面要当心一些，不要着了别人的套了，要是把法子套过去就糟了。” 全家也就周果会沤肥。 庄子上的熟手让她从头到尾自己沤也沤不出来，关键东西还在自己手里握着。 这是周果跟他们说的。 周果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 其实这两年沤肥的人多了，长工短工难民都有，她也不确定这里面有没有聪明人，就能把这沤肥的法子学会。 好在每个庄子上最关键的那几步都是自己人做的。 她想着就算沤肥的法子能传到外面去，那也得等好些年，她有这几年的功夫，就能把肥卖遍全北地。 抢先占据了市场，到时候就算是有人真的能沤出来，那也只能赶在后面喝汤了。 她没把这个说出来，白白让家里人操心。 虎子那里传来消息，又在成定发现两处咸苦地，最低的五六十顷，最大一处的不比松县的地少，问要不要买。 她得去看看，要是能改造还是得买啊，毕竟谁会嫌地少呢？ 等往后沤肥法子要是传出去了，她至少还有地啊。 想的清楚，第二天就出门了。 跟虎子汇合，看了看这几块咸苦地，大的还好，旁边有河，只要有水就能改。 但几块小的，四处都是山，别说河了，有几条小溪沟都干了，几处小水凼，这有什么用？ 虎子道：“河流在四十里之外，山路重重要想引过来，怕是难。” 周果看了看周围几片山，山势也不陡，挺平缓的，咬了咬牙道：“买，都买下，没河我们就挖塘蓄雨水，这里竟然有溪沟就证明以往还是有水的，小了点我们就想法子让它变大。” 虎子应是，问道：“反正庄子上现在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了，我把人都派过来开荒？” 周果点头，“派过来吧，云州那几块地最艰难的路段刚刚过去，唐河让他暂时先过来几天，这些事在哪挖塘你得听他的，那边几个塘就挖的好，下雨天一到就体现出来了，所有的雨水都往塘里流，蓄了不少。” 指了指这几座平缓的山，“到时候在山上多挖几个，把这溪沟在扩大一些，水从山上流出来，从溪沟里排走，互不影响。” 有灌有排，两年的功夫就能在这片地上种上稻子了。 虎子道：“那我去安排人手，几个庄子只留下十多个人就行了，现在事也不多。” 她把几个地方都跑遍了，觉得都可以买下来，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没有条件挖塘的，创造条件也要挖。 她是不会轻易放弃一块土地的，就算要花大代价也在所不惜。 唐河过来后，听了她的话，看了看这些地，眉头皱的死紧，“你怎么就跟这咸苦地较上劲了？买些正常的地不行吗？” 周果双手一摊，“我倒是想呢，但是上哪去买地呢，北地，但凡是一块好地都在那些大户手底下，我上哪去找这么大又没主的地？” 唐河沉默，确实是没有。 北地虽然安稳，但相对的，大户人家也更安稳，他们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甚至几辈子，早就把北地的角角落落给摸透了。 但凡是一块地都划到了他们名下，普通人想要买地，除非哪个大户倒了，从他们手里流落出来，那在才有的买。 周果道：“所以啊，先生，你得帮我，你想，这些地要是整治出来，我自己也种不了那么多不是，还是得租给佃户，能养活多少人啊？” 唐河想了想道：“好，我帮你。” 她就是不说这句话他也是会帮忙的，他是从家里被挖出来送到松县的，不帮她难道再回去过吃了上顿忧心下顿的日子？ 第790章 难民越来越多 几块地跟附近的山头都被她买了下来。 咸苦地没人要，周边的山也没人要，这些地比云州还买的便宜。 她将其他几个府城的人手抽过来建庄子，唐河选定位置开始安排人手挖塘。 这个活也不好干，山上石头多，想要挖一个大塘出来，百多人起码得大半年。 唐河跟她说的明白，她也不泄气，道：“我本就没指望一口气能吃成一个胖子，这种事急不得，松县我都没急，这边你也按照进度来。只是要辛苦你多跑一跑了，这几处跟云州松县那几处，你都得帮忙看着。” 唐河道：“不要紧，这一年庄子上的人手越来越多，那边最复杂的路段已经过去了，剩下的那些个修过水利的人都知道怎么做，我还是先在这几处看着。” 周果也是这个意思，高兴道：“那就辛苦唐工了，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衣食住行安排好。” 唐河哈哈笑，“主要是吃的，吃的给我安排好就行。” 周果给安排的还是很丰盛的，每顿都是大鱼大肉的，还有酒，只要不误事，想喝多少有多少。 唐河办事还是挺靠谱的，事办的又快又好。 本来想的很好，慢慢来，估摸着三五年指定能成。 但后来，每天来这里的难民越来越多，短短的五六天功夫，已经来了十来波人百八十人了。 她将虎子叫来，指着这些源源不断的难民道：“这些是怎么回事？” 虎子嘿嘿笑道：“主子，不是你说的吗，现在需要人手，我就将这些人招募过来了，你之前说松县那边招难民，他们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一窝蜂都要往松县去。关键松县现在也不缺人手，他们过去了还得再过来，还不如就直接招了过来，省的多跑几趟。” 周果道：“干的好，现在本地招工得管饭一天四十文，这些难民除了管三顿饭，工钱不用开的那么高，一天十文就够了，家里现在开支大，能节省一点是一点，还能让他们有的吃有得赚。” 本地人就算没有这份工也能活下去。 虎子道：“主子就是厉害，之前松县的短工就是四十文一天，后来听说只给十文一天就不来了，他们不跟难民们抢活干，我们能养的起的难民就更多了，主子菩萨心肠！” 周果：“……”其实她没想那么多，单纯觉得四十文一天贵，现在南下的商路断了。 家里每年的进项就是山里的菌跟地里的粮食再有就是塘里的蟹子了，镖局还得往里倒贴钱，摊子一大，开支就大，这些年开铺子的脚步就没停过，总让她觉得钱不够用。 又过了几天，来的人更多了， 现在这一处就有五六百人了。 她将这些人手分开，几处地方都需要人，这段时日就在这几处转悠。 尽管只是短短的时日，但是几处地方跟她刚开始来的时候已经很不一样了。 白茫茫的盐碱地上光秃秃的，间或一丛丛死掉干枯的杂草，乍一看还以为是冬天，一片肃杀之感。 现在，陡然山脚上出现一排排崭新的泥巴茅草屋，喧闹的人声从各个山头传过来，其间夹杂着孩子们的欢闹声。 给原本肃穆的白土地增添了不少人气。 她看着这些难民，刚来的时候满脸愁苦，现在或许是看到了希望，脸上渐渐有了笑容，每天干劲十足，跟打了鸡血似的。 连三四岁的孩子都没歇着，每天要不跟在大人的后面帮着搬小石头，要么跟在哥哥姐姐们的身后帮着捡柴火，笑嘻嘻的。 她看着他们好像就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家里的哥哥姐姐弟弟们，他们也是这样过来的。 叹了口气。 转头将虎子叫来。 “蟹子再过几个月就能卖了，现如今家里的蟹苗够，只是家里那块小，云州地界也就那么大，再多也卖不出去了，你去安排，成定几处庄子那些个塘再扩大一点，明年开始把蟹苗分出来一些，在这几个府城也跟着卖。” 云州蟹子除了抱月楼也就她有。 她把小蟹子卖到五百文一只，大蟹子一千五百文一只，这么大的动静，抱月楼定然是知道的。 他们一直只在酒楼卖，小的一两银子一只，大的二两银子一只，吃的就是回头客，这也是抱月楼在北地一直是最大酒楼的原因。 从来没想过把这蟹子投到外面去卖。 但周果这几年的动作又让抱月楼有些犹豫，他们好像是想岔了，外面的客源好像不比抱月楼少，甚至还要多得多。 得亏周果没在府城卖，只是在各个县城卖，不然抱月楼肯定是不依的。 他们独一家赖以成招牌引流的菜就这么飞到了云州的家家户户中，哪里还有优势？ 人各大酒楼一买，也卖蟹子，不是连酒楼也不是独一家的了吗？ 抱月楼还在犹豫要不要像周果一样往外卖。 周果的几处庄子传来好消息，已经招齐人手可以开始动工了。 家里的塘毕竟不大，虽然又扩大了一些，但也最多只能养八九万只蟹，加上养在二十来亩稻田里的那些，也只有十一二万只。 等几处庄子都挖好塘，明年就算是一个庄子只能养两万只，四个庄子加起来就是八万只蟹。 再加上家里的这十一二万只，那就是二十万只蟹！ 就算这些蟹通通都小，只能卖的上五百文，那二十万只蟹也能得钱十万贯！ 就算把留的种划开，八九万贯还是能有的。 这些钱，她就算把几个府城下面的县城都开上铺子，百多个铺子加起来，平均每个铺子每天要盈利两贯多一年才赚的回来。 蟹子现在已经成为家里的大收入了。 等这些塘挖好，一个塘养七八万只蟹，蟹子说不定就会成为家里最大的收入来源。 到时候就算家里开支再大，这每年卖蟹子挣来的钱就足够给下面的人发工钱了，还能有高有低，时不时给发些赏钱。 他们的日子说不定会跟苍山村庄子上的那批人一样好过。 所以，一听各个府城准备挖塘了，她把这几处地交给虎子跟唐河，马不停蹄的赶过去了。 第791章 果树 其实想想也挺无奈的，家里赚钱的项目太少，她还得想方设法的给家里的工人们赚钱，要不然人多了，她都担心发不出工钱。 在庄子上挖塘的事招当地的短工就可以，反正现在粮食也收了，大家能找到活干，比什么都高兴，一呼百应，不愁人手。 没两天，几个庄子就全部动工了。 她跑到几个庄子上一瞧，一个比一个挖的大。 钱多笑道：“反正这又没占耕地，我一想一只蟹子那么贵，不如挖大一些，多养几只，那每年赚的就更多了，就让他们往大了挖。” 她眯眼看了看要扩大的这块地，“这怎么着也的有一百亩了吧？还有我怎么记得这块地不是我们的呢？” 钱多立即道：“我买了，买下了！” 嘿嘿笑，“我记得你说的，不能强占地，想要得花钱买，这是我从衙门买过来的，那个山头现在也是我们的了，就是上面连棵大树都没有，养菌都没法养，那么大的山光用来养鸡有点太浪费了。” 周果看了看，道：“既然不能种菌，那就种果树吧，回头我弄些樱桃苗林檎苗来，这样的山瞧着就适合种果树。” 这个钱多就不懂了，“只是大当家，这些苗要上哪弄去？” 周果看了他一眼道：“樱桃苗嘛，家里就有，要多少有多少，至于这林檎，花钱买就是，有钱还能什么买不到？” 前些年培育出来的樱桃小苗苗，经过她精心的照料终是存活了，经过一家人的照看，终于长大了些。 现在已经可以当小苗了，房前屋后种了好些，山里也种了些，剩下的没地种，刚好可以移栽到这边来。 到时候以后了满山的樱桃，也能卖不少钱！ 樱桃这东西就是放在上辈子也金贵的很，更别说是现在了，她卖肥收粮的时候转了那么多村，就没见过几个村有这东西。 可贵的很！ 也是当下连饭都吃不饱，哪个穷人家还有闲钱吃这东西，能吃的上的，不都是不愁饭吃的。 钱多很兴奋啊，“买苗好哇买苗好，那是要买多大的苗？” 像家里那樱桃苗一样，从种子开始种，种了那么几年，还没他大腿高，要能长到能结果，不知道得何年何月，还是买大苗来的实在，两三年就挂果了。 周果也觉得小苗长起来有点慢，“买近两年就能挂果的，品种多买几棵。” 要是不好吃还能嫁接。 钱多得了这话，就高高兴兴的下去办了，近两年就能挂果的，那岂不是明后年就能摘果子吃了？ …… 这个庄子找的可真好！ 周果在另外几处庄子看了看，附近凡是有山的都让她买下了，让人开出来，全部种上果树。 菌就不种了，家里四个山头每年出来的就更多了，原本就愁卖，这要是这些山头也种上，当真是难卖了。 几个庄子现在原本除了挖塘没什么事了，一听要把山头开出来种果树，那积极性比沤肥还高。 毕竟这个种出来就能吃啊，他们到时候不说多吃，半个应该还是能吃的吧？ 再说，满庄的肥跟满山头的果树，那显然还是满山头成熟的果子更惹人喜爱一些，那是丰收啊！ 也就几天功夫，钱多就把果子苗买回来，从苍山村运过来的樱桃苗也到了。 山头虽然荒还没有开完，但是果树既然先到了，那就在山上找个宽敞土厚的地方挖个坑，填些肥埋进去，其他的杂树荆棘荒草后面再慢慢收拾。 这样就快多了！ 周果看着一车车有她手腕粗，比她还高的林檎苗，问钱多，“你这是买了多少根？上哪买的这么多？” 这样的苗估摸着不便宜吧？ 钱多兴奋道：“到处搜刮的，大户人家的庄头有不少果树，我上人家庄子上买的，你不是说几个府城都要种果树吗，我将几家要卖的果苗都给买了，一共三千二百三十三株，买的多，九百文一棵给我了。” “真贵啊！！”周果脱口而出，这破苗怎么那么贵？？ 比她一只五百文的蟹子还贵！! 钱多点头，“我也觉得贵，之前他们还要一贯多，我使命砍，才砍到九百文一棵！还是要的多才给我的，不然见我一个人买那么多，人家都不卖。” 周果忍不住道：“你听他的呢，还不卖，不卖他干嘛要卖给你，这果苗他竟然培育出来了，不就是拿来卖的。我说，你是不是被忽悠了？？” “不能吧？”钱多摸摸头，“几个庄子都是这个价，主要这东西还不好买，一般的人家还真没有，况且过两年就能挂果了，不然也不会那么贵了。” 周果叹气，她得卖几千只蟹子才能赚的回来这个钱，“算了，既然买回来就种下去吧，好好照看，这可是一棵九百文的苗子，以后长大了百倍十倍的给我赚回来。” 钱多高兴的直点头，扛着苗带头就往山上冲，种果树这事他怎么也得赶在最前头，亲手种下一棵。 想到这里，转头朝周果喊：“大当家大当家，你也来种一棵，这满山头的果树，第一棵自然得你种。” 大家一听都起哄，让周果种第一棵。 周果想了想，觉得种树也挺有意思的，“好，种一棵就种一棵。” 位置众人选好了，在山顶，最顶上那一棵，无论从山的哪一面都能看见。 周果站在山顶，微风吹来，带来一阵凉意，望向四面八方，能看出去很远。 点头，“这个位置挺好，就在这里吧。” 其他人要给她挖坑，她拒绝了，“我来，我种树这坑当然得我来挖。” 接过铲子，铲下第一铲泥土。 山上的泥土不是特别松软，还有些硬，长工们挖起来都费劲。 但见周果轻飘飘的把铲子插下去，咻的就铲上来一铲子泥土，这土松就像豆腐似的，也是信了邪。 周果挖了个三尺左右深的坑。 众人见这坑这么深就道：“东家，果树不用挖这么深的坑。” 钱多挥手，“你们知道什么，我们大当家可是种地的行家，什么都会种，何况一棵小小的果树，她说怎么种咱们就怎么种，知道吗？” 众人唯唯诺诺的点头，“是是是。” 周果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癞子头上身？你们俩换壳子了？” 第792章 我们家最讲究的人 钱多一噎，嘀咕道：“又不是王八，换什么壳子，我只是太高兴了。” 周果没理他，对着众人道：“我们庄子不兴东家做什么都是对的那一套，你们想到什么要说的尽管说，说不定这里面还能想出几个好主意呢。” 当下将坑为什么挖那么深说了。 等到底肥填进去，再放一些草木灰进去，这深坑瞧着好像也不深了。 众人喜道：“原来果树是这样种的，我之前从山里挖回来一棵栗子树，比我还高，可惜最后死了，原来要挖深坑，里面还得填底肥。” 底肥填好，她挑了一棵健壮的果苗种了下去，泥土回填，踩结实，浇上足够多的水，再填一层泥土，踩紧实。 众人只看得眼花缭乱，原来这果树也不是便种的，竟然还有那么多讲究，难怪他们种不活。 有了她的示范，长工们就在知道怎么种了，一步步跟着来还不会吗？ 几天的功夫她就在几个府城之间转悠，开荒种果树挖塘养蟹。 闲的没事了去唐河那里看看进度。 总之就是不想回村。 家里来信，她走了几天，每天不请自来的人还是一波一波的，到现在还隔三差五的有递到家里的帖子，但大多都是邀请她上门的。 无非就是一些女儿家的宴会了，办花会茶会诗会。 她一个泥腿子去参加这些什么会干什么，她得忙着赚钱，哪有那空闲？ 又不是吃饱了撑的闲的没事干的时候，忙着呢。 后来许是见她一直拒绝， 各个府上又转变策略，以家中男娃子的名义下帖请她。 她就更不去了，又不是去相亲，跟一群乳臭未干的男娃子说什么？ 后来干脆就说家里今天办了个什么会，是哪家老夫人的大寿，邀她上门，将她真正当成了一个跟他们一样的当家人，来往都很正式了。 但奈何周果真的不在家，李氏只得带着吴丫周谷出席。 人家都三催四请了，帖子递了一道又一道，人家老夫人的大寿，他们再不去就说不过去了。 一大早的两人打扮一新，为了不给周果丢面子，从头到脚穿金戴银，端的是富丽堂皇。 正自惴惴，周杏上门了，一见两人这打扮，哭笑不得，“怎么脑袋上带这么多金子，手腕上那大镯子有一个就够了，戴两个干什么，还有这手指头，十个手指头带八个，你们瞧瞧好看吗？” 两人大喜，跟见了救星似的。 李氏道：“你怎么来了？我跟你大嫂今日要去刘家做客，人老夫人大寿我们不去也说不过去，你给我们看看，我们穿这个合不合适，我们也没去过这样的人家吃席，就怕闹笑话，给果果丢脸。” 周杏笑道：“二婶，你放心吧，我也要去，刘家我也去过，你们跟着我就成，就是这装扮不合适，会被人笑话的。” 两人不解，看看对方，“这还笑话啊？我们只差把盒子里的首饰都戴上了，是不是还不够？” 周杏好笑，“不是，前段日子来咱们家的也不少，你们也看见了那些人家的小姐太太是怎么个打扮，人不讲究多，讲究精，好看才是正经，这样满头珠翠走出去，别人会笑我们是乡巴佬的。” 两人讪讪然的把手指上的手腕上的脖子上的，头发上的东西取下来，“我们还以为这样的场合就是要比谁戴的首饰多呢。” 周杏笑道：“你们看来咱们家那些太太，个个穿戴打扮的好看也不是这样满头首饰啊，都是戴精的，什么衣裳得搭配什么首饰，搭配什么颜色，甚至梳什么样的头都是精心计较过的。” 吴丫听了直叹气，摆手道：“那可饶了我吧，穿个衣裳戴个首饰还有这些讲究，有的穿有的戴就不错了，哪有那闲工夫啊，有这功夫我都锄了一亩地了，我也学不来。” 李氏其实比吴丫好点，毕竟她跟着布庄的掌柜娘子学了不少，一听吴丫这话就道：“没出息，怎么会学不来？你现在都会认几个字了，那穿衣戴首饰难道还能比认字难？” 周杏将她们重新收拾了一番，这才满意点头道：“这下好了，好看的很。” 老爷子在一旁看得眼晕。 吴丫道：“其实我觉得像果果穿男装也挺好的，什么首饰都不戴，插两根玉簪就好了，不那么讲究。” 李氏跟老爷子都没说话。 周杏笑哈哈道：“你还跟果果比？她不讲究？她比谁都讲究！穿的衣裳看起来素，但一点都不素，穿白的黑的都要绣金边云纹，料子咋一看不起眼，但一动就知道了，金光闪闪的，是布庄里最贵的！平常时候都买不着！ 样式虽然不繁琐，但要好看，潇洒飘逸，剪裁贴合，一点点不合身就不穿，看似不讲究确是我们家最难伺候的！!” 她这几年给她做了多少衣裳啊，每每做的不合身她满口笑嘻嘻的道谢，她回头一见就穿在了周粟跟李来的身上。 这丫头这些年家里好起来，在这方面挑的简直令人发指。 李氏笑道：“她穿男装讲究高，女装讲究也不小，从头到脚都要配齐。” 吴丫就想起周果穿那件大红色的狐狸斗篷那一身，金光闪闪，也不见怎么戴多少首饰，但从头到脚说不出来的好看，说不出来的舒服。 笑道：“倒真是，我怎么没想起来，她是要么不戴，要么就要戴最好的。” …… 身在怀阳的周果还在满山的找坑栽果树，每天弄得灰头土脸的，哪还讲究得起来，幸好她穿的是干活的衣裳，也不担心刮破弄脏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忙活了几天，所有的果树全部栽下去，想着家里的二十来亩稻子能收了，这个她得亲自回去收。 拍了拍屁股回家了。 傍晚回的村。 一家人正要吃晚饭。 一见她回来都很惊喜。 李氏道：“我们算着你这几天也快要回来了，快来坐，准备吃饭。” 老爷子指着她道：“你赶回来的正是时候，饭还没进嘴你就回来了。” 周粟给她搬凳子，吴丫给她拿碗筷。 第793章 老爷子的卤猪蹄 她洗了个手洗了把脸，坐下道：“我当然是看着时辰赶回来的了，鞭子都快挥出火花了，马儿累的呼呼喘气，晚上可得给它喂些好的。” 说完看着桌上有卤猪蹄，一喜，“这是谁做的？” 老爷子咳嗽了一声。 周粟笑道：“先生做的，他说你最爱吃这个，他也想吃了，我们这么多人一人一只。” 一家人都笑，其实也知道是老爷子想徒弟了，他想做就随他，反正家里要什么调料都有，周果最喜欢这些卤的东西了，这些什么八个角香树叶屋里一大堆。 周果咂吧了两下嘴，看着老爷子道：“师父，这看着就好吃。” 老爷子伸手夹了一个，“那我得先把我这个给吃了，免得你吃到最后把我的也给吃了。” 大家哈哈笑，一边笑一边道：“那我也得先拿着，一人可就这一只。” 当真是一人一只，连最小的小花都有一只。 周果无语，“我今天也不是那么饿，没有那么馋。” 她有时候吃的忘了形，是要把别人的份都给吃了，但那不是吃的尽兴了了吗？ 不服气道：“再说，我也就那两次，怎么还不忘呢你们？” 说完不等大家回答，看向小花的那份，笑嘻嘻道：“小花，你牙都还没长齐，这猪蹄你啃得动吗？指定吃不完吧？” 李氏就将她的猪蹄放进周果碟子里，“行了，小花的你也惦记，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侄女抢吃的，丢不丢人？” 吴丫笑道：“不要紧，娘，反正小花也吃不了，这猪蹄就给果果吃吧。” 起身把那猪蹄夹到周果碟子里。 周果这下是真不好意思了，夹回去，“大嫂，我就说着玩的，逗她呢，还是给她吃吧。” 吴丫道：“她吃不了，我从我这个上面撕一些皮给她就行了，你吃你吃，我要吃两个我也吃不了，你多吃些。” 小花冲她乐。 周果十分不好意思，“那我就吃了？” 周谷道：“你吃吧，她才多大啊，能吃得了什么，再说这满桌子好吃的多着呢，她也不太爱吃猪蹄。” 周果就把李氏那个给她夹回去了，“娘，你也吃一个，我有两个了。” 李氏笑道：“你吃吧，娘在家里隔三差五的吃，不缺这一个猪蹄，你不是最喜欢吃了吗？” 周果就乐滋滋的夹了回来，低头一看，碗里有一大块炖的软乎乎红亮亮的猪蹄筋，她一愣，抬眼看过去，见一旁的周粟还在奋力的撕蹄筋。 好不容易撕下来往她碗里送，还笑嘻嘻道：“姐，这蹄筋是你最爱吃的，你吃。” 周麦也将自己的蹄筋剔出来给了她。 老爷子道：“下次干脆卤蹄筋好了，你倒是真会吃，挑的不行。” 一面说一面把自己的蹄筋抽出来也放到她碗里，一只猪蹄蹄筋本来就不多。 周果转眼一看周粟旁边的李来也在扒拉蹄筋，忙道：“好了好了好了，够了够了，你们自个吃吧，这点子蹄筋还不够我塞牙缝的，改明儿去弄几只牛蹄去，那里面的筋才多呢。” 一桌人听她这么一说，这才作罢，倒真是不够给她塞牙缝的，吃了跟没吃一样。 周米摇头道：“这牛蹄可不好买，牛肉本来就不多，能遇到杀牛的都是运气。” 周谷道：“我明儿附近几个县城看看去，家里牛肉有，牛蹄倒是没有，不过那玩意倒是真好吃。” 他们还是几年前吃过几次，后来就再也没遇到过卖的了。 蹄筋煮的软软的了，吸满了汤汁，入口即化，好吃的不得了。 周果还是会吃啊，要按照他们往年， 有的肉吃就不错了，哪成想，牛蹄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周果道：“不用了，我这次带来点回来。” 李氏诧异道：“你哪来的？” 周果道：“买的呀，我回来恰巧遇到别的村赶大集，在肉摊上看到有人专门卖牛皮牛筋，就是把牛腿骨去了，我一气将那摊子上的蹄筋都给买了，还有几个牛肚子，明日可以涮锅子吃。” 她最喜欢逛集市了。 在那集市上逛了逛，看到了野葡萄秤砣这些野果子，买了些尝了，就是没看到什么新奇的种子，就买了些牛蹄筋带回来，这些东西寻常很难遇得上。 老爷子道：“你还有空去逛集市，看来是一点也不想家，你地里那些稻子再不回来就的掉光了。” 周果笑道：“怎么会呢，我就是想去集市上看看有没有你们爱吃的，想着买点新鲜玩意回来，结果也没什么，就一些野果子，再有就是这牛蹄筋了，其他的东西咱们家都有，我又何必买。” 大家憋笑，老爷子这两年年纪越来越大，这性子倒更像孩子了。 周果不敢在说话，一口气将几个猪蹄都给啃了，这才满足的端起了饭碗，还对着老爷子道：“师父，你的卤猪蹄真是天下一绝，要是跑去云州摆摊，绝对能把其他的摊子都给挤掉。” 这话倒是真的，大家都点头，是好吃。 吴丫笑道：“小花原本不爱吃猪蹄，这卤猪蹄倒是很吃了几块肉。” 周果趁机道：“师父，改明儿你再做一次吧？” 老爷子瞪眼，“我成厨娘了？你没听说吗，君子远庖厨~~” 周果笑道：“这句话你倒是记得清，不过不适用你，你都做了多少顿饭了，烤鱼烤肉猪蹄，现在说这个不觉得太晚了吗？再说君子远庖厨，万一君子家只剩君子一个人了，又没钱去外面吃，这君子指定得饿死！这句话原本可不是这个意思，你们倒挺会给自己借口的。” 一桌人没一个打岔的人。 老爷子听了头几句就没听后面了，叹息道：“你话也太多了，说一句你有十句。” 周果一顿，然后听他道：“不过家里真热闹啊，还是热闹点好。” 一家人哈哈笑。 李氏跟吴丫很有同感。 周果不在家，按理说还有周粟几个。 但他们现在学业渐重，每天下学回来吃了饭后就关进屋里做课业去了，吃了饭后又进屋看书去了。 诺大的院子只有小花咿咿呀呀欢笑的声音，他想找人说个话都找不到人。 第794章 各种果子 难免寂寞，此刻周果回来，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觉得有时候话多也是有好处的，屋里显得多热闹啊！ 周果笑道：“师父，我下次出门你跟我一块去吧，外边几处庄子现在越来越好了，我让人挖了塘，明年养蟹，山头种上了果树，那些运过去的樱桃苗都种上了，我还花了大价钱买了过两年就能挂果的林檎树。 等再过几年，庄子上的山头就不一样了。春日花开满山，秋日硕果累累！你去那边待几天吧，保证好玩。” 众人听了不止老爷子向往，一家人都向往啊。 纷纷道：“我也要去，我也去看看。” 周果挥手，“现在还不成，庄子还没建好，清一色的泥巴茅草屋，还没有几间，你们去了没住的，等我花些钱好好建一建庄子，有住的地方了，到时候果树也能结果子了，我们一家人可以每年都去那边住一住。” 四个府城，四处庄子，来回住，也能住一些时日。 老爷子欣然答应。 李氏道：“我们又不是什么娇贵人，搁几年前，不也是跟大家一样，逃难身无分文，没道理有了钱就讲究起来了，泥巴茅草屋怎么了，又不是没住过，逃难的时候别说屋子，有个遮风的石窟都不错了。” 周麦道：“我不讲究这些，有的住能吃饱就行，满山头的果子我还没见过是什么样的，想去看看。” 一家人除了老爷子谁又见过呢。 漫山的樱桃，想想那场景他们都要笑出声来，站在地下伸手就能够到，红彤彤的真诱人啊！ 周果沉吟道：“再等等吧，现在庄子上乱的很，等明年，明年全家过去玩几天。” 庄子还没建好，现在乱糟糟的，成日里忙着挖塘，开山，种果树，以及管理稻田，她想修屋子都没来得及修。 家里现在毕竟不一样了，要是有心人冲撞了就不好了。 李氏道：“不要紧，我们等得起，等到时候樱桃花开满山头的时候，我们再去。” 周麦笑道：“娘，那些樱桃苗才那么小，想要开满山头，那得好些年。” 李氏道：“那我也等得起。” 周米道：“其实也不小了，这些樱桃苗可是从一颗核长成这样的，已经很快了。我们小时候埋下去的那些核要不就长不出来要不长出来就长不大。” 周谷点头，“是，我们在村子里的时候埋下去多少核啊。” 周果想到樱桃苗就忍不住想起抱月楼，她当初让杨掌柜给她找找樱桃苗，结果几年过去了，愣是没动静。 富有如抱月楼的掌柜都找不到苗，看来这苗是真的不好买。 问大家，“你们还想吃什么果子？反正几个山头够大，我让人多种些品种。” 周粟眼睛一亮，“我想吃梨。” 赵家每年都给家里送，他们家的梨又大又甜水分又足，周粟最喜欢吃了。 周果点头，“这个容易，回头我去他家买几棵，房前屋后种些，山头也种一些。” 李来道：“我想吃枣子。” 这个更容易。 周果道：“北地枣子多。” 周麦想了想道：“我倒是想种葡萄。” “葡萄？？”一家人惊诧出声，这玩意跟樱桃差不多一样金贵。 周果迟疑的点点头，“我去找。” 找不找得到另说。 周米想吃桃。 老爷子想念大石榴，“熟了大大的红红的，掰开果皮里面是满满的红红的果粒子，一颗颗甜的很，一个抱着能吃半天。” 一家人除了周果竟是谁也没吃过。 李氏道：“世上还有这样的果子呢？从来没见过。” 周麦道：“从来只在书上看到过，说石榴寓意着多子多福，想来里面满满的果粒子，却也是多子多福。” 周果挥手道：“我派人去找，这东西南北都能种，肯定好找。” 吴丫不知道想吃什么，笑道：“这么多了，我都挺喜欢吃的。” 主要是让她说她也说不出来，她从小到大只吃过野果子跟山里的核桃栗子，其他的还是来周家后才吃到的。 周谷点头，“我也不知道吃什么。” 周果最后看向李氏，“娘，你想要什么吃的？” 李氏回忆道：“我小时候偶尔吃到过一种果子，那果子吧黄黄的，圆圆的，剥开外面那层皮，里面像……像……像蒜瓣一样，一瓣一瓣的挨在一起，甜的很，好吃的很！” “嗯？”一家人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果子？” 周果道：“娘，你说的肯定是橘子，橘子就像蒜头一样，是不是，师父？” 老爷子点头，“但这东西我只在南边见到过，北地也不知道长不长的好。” 周果道：“没关系，我移到怀阳去，怀阳那边的气候跟云州大不一样，跟南边倒是有些像，想来应该长得好。” 对李氏道：“只是娘，这东西北边说不定没有，要想找到估摸着得要几年。” 李氏笑道：“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你慢慢寻摸。” 那是她小时候吃过的最好的东西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念念不忘，成了回想。 周果将这些东西一一记下，几处庄子的山头都大，就算不大也没关系，大不了再在附近买一个山头也就是了。 地没有，难道山头还能没有吗？ …… 地里的稻子已经黄澄澄的了，村里其他人家的稻子都收回去了，只剩下自家的。 周果没回来，李氏也不敢做主收，怕坏事。 她吃了晚饭后就去了地里，田里的蟹子已经转移，水也放干了。 第二天，她去庄子上转了转。 现在，庄子上除了些妇人孩子已经不剩什么人了，秋收过后，都让她调到外边去了。 松县要挖沟渠，修水利，其他几处要挖塘开山，事情多的很。 得等到下菌种的时候才会把他们调回来。 庄子上现在人手不多，但割稻的人还是有的。 半大不小的孩子也下地了，几十号人齐刷刷的站在二十来亩地里，周果嘱咐道：“现在收有点晚了，收割的时候轻拿轻放，免得谷粒掉落。” 第795章 借蟹子 尽管家里现在已经不缺粮了，甚至还有粮山，但该珍惜的还是要珍惜，不该浪费的坚决不能浪费。 其他人都道知道了，都是苦过来的，谁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粮食白白的掉落在地里。 这二十来亩地由庄子上的人割，自家人则去收那两亩试验地，周麦几个刚好休沐。 虽说现如今家里二十多亩地都差不多是同一批稻种种出来的，但这两亩地她还是格外重视一些。 每年挑最好的留种，家里每年大部分稻种都出自这两块地。 周谷道：“这两亩地的收成怎么就是比那些地里的要好，今年它们是同一批种子种出来的啊？” 吴丫边割边道：“快点割吧，怎么那么多话，就是种子一样，这管理的也不一样，这两亩地果果管理的就是要精细一些，再说这地种稻子都种多少年了，肯定比那些地更适合种稻子。” 老爷子在一旁带小花，觉得这话不错，就道：“说得对，那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差别还大呢，更别说这长在不同田地里的稻子了。” 周果弯腰割稻，割下来小心翼翼的将它们摊在地上铺就的席子上，这样就算是掉粒子也掉不到地里去。 家里人除了小花跟带孩子的老爷子，包括许氏也都拿上了镰刀。 九口人，两亩地大半天的功夫就收完了。 这还是因为粒子老了动作不能大的缘故，不然半天的功夫就差不多了。 村里人的稻子都收回去了，见周家收粮食收的热闹，闲的没事过来瞧热闹。 一见周家全家人都下地了，就笑，“果果娘，你们家这一家人可真勤快，家里都那么有钱了，庄子上养着那么多人，还自个下地收粮。” “要我说，这两亩地也让那些人来收好了，一人一把几把就收完了，怎么你们就偏要自个收，难道是自个收的吃起来香一些？” “我家里要这么有钱，早当起阔太太来了，指定什么都不干，连穿衣都要伺候，也过过那大户人家的日子。” 一群人跟着起哄。 周家又不是没有下人，实在闹不明白他们这样事事亲力亲为是为什么。 李氏道：“这人啊再有钱也是一日三顿的过日子，再有钱每天也就穿一身衣裳，睡一张床，我们就是泥腿子，不种地就是忘本，将来去了地下都没面目见列祖列宗，再说让我一直在家里待着，不干活，我得闲出病来。” 这话竟然很得大家的认同。 “说的是啊，这两年家里日子好了，我们家那个竟然说要买一个丫头回来伺候我，让我过过太太的瘾，那怎么成，我现在的日子舒服的不得了，有的干有的吃有的穿，比什么时候都好。” “买一个小丫头？这小丫头是给你买的，还是给他自己买的？” 在场人哈哈大笑起来。 周果一直竖着耳朵听八卦，听到这里抬起脑袋一瞧，见是村里的竹竿婶，一惊，忍不住问旁边的周粟，“竹竿婶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别人要是不叫她都认不出来。 大家叫她竹竿是因为她真的很瘦，个子也小，又瘦又小就得了这个名字。 慢慢的大家把她的本名忘了，只记得这个名字了。 周粟抬头看了一眼低声回道：“自从生了小儿子后慢慢就变成这样了，听说她很能吃，家里顿顿大鱼大肉没断过，什么瓜子点心什么时候都有，就再也瘦不下来了，跟个吹气的蹴鞠似的。” 周果又看了她一眼，“那也太胖了吧，都有她之前的三个大了。” 周粟笑道：“她自己很高兴啊，说这样好看，白白胖胖的，有福气。” 能吃的那么胖，说明家里日子过的好，可不是有福气吗？ 至少比竹竿强得多，瘦的跟竹竿似的，多晦气啊。 被叫了那么多年的竹竿，如今变成胖子，真真是扬眉吐气，她比谁都高兴。 周果见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咂舌道：“我们家还是不要吃的太好了，一天三顿还是吃一顿忆苦饭吧，胖成这样身子会有毛病的。” 周粟点头，“好，忆苦饭也很好吃。” 他是只要有吃的，那是什么都吃得下的。 两亩地的稻子收完，都不用庄子上的人来，站在地里的人一人搭一把手，就把这些稻子给带回家去了。 周家依旧还是村里那么多人家里最受欢迎的人家，大伙还是都很乐意过来玩的，这里的点心比他们自家买的要好吃多了，也精致多了。 一群人帮着把席子摊开，从麻袋里将稻子倒出来摊在席子上晒。 厚厚的一层。 其他二十多亩就晒到庄子上去，那边地够大。 有人蹲下来抓起一把一看，就道：“周果，你这两亩地的稻子是不是跟别的不一样啊，我瞅着怎么比我家里的那几亩要好呢，粒子这么圆鼓鼓的不说，穗粒还多。” 都是农家人，说到底庄稼还是命根子，一家人的生计。 闻言都忍不住蹲下来看，连半大的孩子都像模像样的看起来。 这一看还真是，“你这两亩地是不是跟别的种不一样？” 周果道：“没什么不一样，我其他地里的稻种，也是出自这两亩地，你们家里的，不也是出自这几亩地？” “也是一样的，但每年都没有你这些地里的收成好。” 周果道：“正常的，地还分好地差地呢，我这些地里也要数今日这两亩地收成好，其他的都比不过。” 有人就问：“你这两亩地是怎么种的？” 周果道：“还能怎么种，不都跟大伙是一样的吗？” “不，不一样，你还在田里养了蟹子，兴许是因为这个呢？” “对对对，指定是因为蟹子，要不明年你把你那些蟹子借我一些？” “我也想借。” 打这个主意的还不少，“你也别多心，我们只是借借，等收粮了就会还给你了。” 周果笑道：“蟹子难养的很，一只五百文，你们养死了我还得找你们拿钱，你们说这个钱你们出的冤不冤？你们要实在想养，那养鸭子把，等苗长大了，把鸭子放进去养，效果也是一样的。不仅能吃草还能吃虫，拉的屎还能肥田，收成就会高了。” 第796章 实验田里的收成 李氏跟周粟几个面面相觑，眼里盛满了笑意。 说这话的人面色一红，没成想周果这样不给面子，好歹她也算是她的长辈，强笑道：“都是乡里乡亲的，一点东西借一借不是很正常的吗，婶子又不是要昧下你的，再说实在不行我给钱还不行？” 周果道：“婶子，我说了，蟹子难养，不是把蟹子放在田里就万事大吉了，后续的管理得跟上，这里面门道多着呢，养死了你们还得给我拿钱，多不划算啊，还不如养鸭子来的好，不花什么钱，养大了还能有收益。” “鸭子养多了还能卖蛋，我们庄子上不是一直收鸭蛋吗，要多少收多少，鸭子往外卖，也不比鸡卖的差，一年算下来，也能挣不少了。” 别说，当下还真有人考虑起来，“养鸭真能那么赚钱？主要是这鸭子不能跟鸡比，鸡又不愁卖，鸭子就不同了，鸭蛋也腥气。” 虽说周家收鸭蛋，但鸭蛋的价比不上鸡蛋，他们盘算着养几只鸭子，还不如多养几只鸡。 这时候听周果这样一说，养鸭还能有肥田这样的作用，觉得也不错。 蟹子一只五百文，他们是用不起，瞧周果那模样，指定不会借给他们的。 周果道：“鸭蛋腥气也不愁卖啊，你们有多少我都收，至于这鸭子，虽然不如鸡那样好卖，但也不差了，你们指定比我清楚。” 见这么多人都考虑养鸭子，刚开始说话的那妇人就不说话了。 等家里的稻子晒干称重，两亩地里的稻子比其他二十亩地里一亩地多出了近三斗。 李氏就不解，“要说也没多大的差别，怎么这两亩地里的收成年年都比其他的地多呢，今年这些田里用的秧苗都是一个地里出来的，就这还能多出三斗？” 周果道：“那也有不同的，这两亩多地我养了那么多年，管理的更加精细些，那二十多亩地，种稻子的年成短，地多，管理自然就没这两亩地那么细致，正常的。” 都知道这是她的试验地，每年的稻种都出自这两亩田，自然不敢怠慢。 其他地的稻子都是用来吃的，也就没有两亩地来的上心。 吴丫道：“说的是，两亩地跟二十多亩地，还是两亩地要好管一些。我拔草的时候，都能细细的把秧苗根上的草也给扒拉了，深埋在根下，这二十多亩地不自觉的就拔的没有那么细。” 只要大面上不出错就行了，她往年下地也是这样的，活太多，草又长的快，要是干的慢了，几亩地里的草还没有锄完，前面地里又长出新的草了。 李氏叹气，“看来明年干活得细心些了，这二十多亩地也得跟那两亩地一样，细细的拔。” 周果道：“娘，二十多亩地就你跟嫂子两个管，管不过来的，庄子上那么多人，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从庄子上调几个过来，人一多干活就快了，一人一亩一天就能把活干完，还干的挺好，一根杂草都不会被留下。” 两人都是干惯了活的，都是里外一把抓的能干人，春耕施肥照看找人干了，没道理这除草也得找人干，两人一个庄子上的人都不用，给包揽了。 吴丫道：“看来这人少了不行，忙不过来。” 李氏妥协道：“明年，明年娘就照你说的，让庄子上的人来照看这些地，我平常在一旁看着就好，也不逞能了。” 周果笑了，“你除了照看这些田，还有山里的羊蘑花菇呢，隔壁村那两山头还有好多事要忙，估摸着明年这些地就要交到大嫂手里了。” “我？？”吴丫又惊又喜又忧。 她嫁进来几年还没有担过这么大的事呢。 李氏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些地尤其是那两亩水田，你得管理好，说不定等过几年，那些咸苦地能种粮食了，这些种子就得挪过去。” 吴丫犹豫道：“二婶，我行吗？我没种过稻子，我只种过麦子。” 李氏道：“怎么不成，你嫁进来两年，也跟着种了两年的稻子，都是种地的，只不过一个旱地一个水田，这两年看也看会了。” 周果安慰道：“大嫂，不要紧，也不是让你从头管到尾，我也会看着的，只是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得替我看着点。” 吴丫笑道：“你放心，这个我能干，要是让我从头到尾一个人管，那我还真不会。” 李氏笑骂，“没出息。” 吴丫也不生气，笑道：“二婶，我本就没什么本事，也就会种些麦子种些菜，做几顿农家饭，大鱼大肉的我也不会，更做不好，只能给你打打下手，你们不嫌弃我就好。” 周果道：“我们家又不缺干活的，谁会因为这个嫌弃你？不止我们喜欢的很，我大哥更是喜欢的紧。” 吴丫脸色顿时肉眼可见的红了。 李氏哭笑不得瞪了周果一眼，“这些话也是你能说的？没大没小。” …… 自家最后一点稻子进了仓， 今年所有的粮食就算是收完了。 周果盘算着接下来卖蟹收松蕈还得要一两个月。 在家里歇息了一天，又走了。 从松县过去，松县现在最难的路段过去，唐河只要一个月回来看一眼，把一个月的任务分派下去就成。 她看了看，这么大块地，这么多人，明年应该就能通沟渠，后年这块地就能种上稻子。 试验田里的稻子还没收，张老汉父子俩牢牢记得她的话，稻子熟了她亲自来收。 她拿着一把镰刀，将田里那些稻禾一根不剩的割了下来，老张父子两在后面拖着打谷斗，将她割下来的这些稻子小心的摔打进斗里，动作小些就一粒也不会洒出来了。 两亩地里的稻子，大半个时辰她就收完了，主要也是稀稀拉拉的，没什么苗子。 打出来的这些稻子里面空壳还占了一小半，剩下不饱满的粒子又占了一半，又圆又鼓的粒子少之又少。 这两亩地，一亩地的种子是买来的晚稻，一亩地是从家里带来的。 两亩地一共收了八十一斤稻子连同空壳一起。 第797章 移大石 空壳扬了后她将这些种子分开藏起来，这些种子可不得了，是在盐碱地上长出来的第一批粮食，以后就是这一片粮食的祖宗！ 其实也不多，两稻种加一起，也才七十来斤，里面还有好些不饱满的粒子，这些粒子其实是不合格的，她打算明年撒种的时候再来挑选。 张老汉父子俩激动地看着这些粮食，这些可是他们在咸苦地上种出来的第一批稻子，原来咸苦地上真的能种出来大米。 …… 松县的稻子收了后，她就去云州了。 好果镖局近来刚忙完压粮的事，事情也多起来。 正值秋收，单子一单接一单，虽然路途短赚不了什么，但挣的那些钱已经够镖局里的人吃喝拉撒了，还能顿顿有肉吃。 这就够了，毕竟这镖局也才成立没多久，能有这个成就，已经算是成功了。 她在云州盘旋了几天，去抱月楼跟杨掌柜叙了会旧。 杨掌柜感慨道：“周公子现如今可成了大忙人了，等闲都见不到你一面，如今羊蘑跟花菇在你这里都占不上第一的位置了。” 府城这几年轰轰烈烈的卖肥事件，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酒楼掌柜也听说了，还有每年秋日的蟹子。 想到当初周果以一个豆腐方子就换了一千只蟹子，就隐隐觉得吃了大亏！ 他原本以为她够呛能养活，可最终却被狠狠地打了脸，她不仅养活了，还让蟹子在北地遍地开花。 除了他们抱月楼就只有她手里有蟹，五百文一只，每年赚了个盆满钵满，相比较于他手里的豆腐方子，确实是赚大发了。 周果道：“杨掌柜说笑了，我就是地地道道的农家人，就会卖些地里出来的东西，羊蘑跟花菇怎么会不是第一呢，我得靠它们吃饭，它们得给我挣钱啊。” 杨掌柜道：“如今周公子都把肥卖到怀阳去了，每年不知道收回来多少粮食，你才是真的说笑，哪里就要靠羊蘑跟花菇吃饭了。” 周果笑了，又跟杨掌柜攀谈了一会，商定了今年入冬之前要的干菌数量，就走了。 杨掌柜高高兴兴的送她出去，如今稍微有点头面的人谁不知道周果啊，这孩子都爬到那去了，还不嫌弃他是个掌柜，提溜着点心好酒来看他，他还是很高兴的。 而且说到做到，凡是有抱月楼在的地方，都不卖蟹子。 …… 她在云州待了大半个月，然后才去成定。 唐河那里人越来越多，进度也渐渐加快，她到的时候，几片山上的塘已经初现雏形了，她走之前看到的几块大石头除了最后一块都被移走了。 周果正好赶上最后一块，那块大石头有一丈高，要五个人才能合抱。 唐河命人在石头周围架起大柴堆，熊熊大火将石头烤的发黑。 等到柴堆熄灭，众人提着桶，一桶桶冷水往大石头上泼去。 随着咔嚓咔嚓的声响，巨石在冷热交替下裂开了缝，众人拿着铁钎轻轻一凿，很容易石块就从巨石上面剥落了。 一块巨石就三两下就移走了。 周果看的叹为观止，她还不知道原来开凿大石头有这种方法，难怪松县的工程那么快。 唐河道：“这几块地估摸着明年夏日雨水季来临的时候，就能完工，到时候就能蓄水了，能蓄水就能用了。” 周果笑道：“辛苦了，我给你带了几坛好酒，晚上喝几杯？” 唐河高兴的直点头，“那成。” 监工虽然不用自己亲自上阵，但也还是很辛苦的。 尤其几片山有点啥事都找他，一天下来嘴巴累的一个字都不想吐。 周果在这里待了一旬左右，亲眼看着一块块巨石被凿出来，唐河说了这些石头以后加固堤坝，建围墙都是能用到的。 钱多几处，果树种下去了，山也开的差不多了。 砍下来的这些树木荆棘被拉回庄子当柴烧，这边地里没有那么多巨石，这些个塘比她上次走的时候又扩大了好些，等明年夏日时，就能用了。 她在各个府城待了几天，还跑去各个酒楼谈了笔羊蘑花菇的大买卖，才回苍山村。 村里松蕈还没出来，蟹子也还得些时日才能出塘，不过好些人家已经来打过招呼了，蟹子出来的时候一定要提前通知他们。 她拿着账本看着这些订单，十篓八篓，十几篓，叹息道：“大户人家就是大户人家，这么贵的蟹子每年都能这么吃，这几百两要是放到寻常人家，几辈子也花用不完啊。” 老爷子好笑道：“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这些蟹子要是放在别人家，也会花钱买些尝尝，怎么，现在就不记得这话了？” 周果道：“我那也只是说买几只尝尝啊，顶天了能买两三篓，像这样买我也舍不得。” 吴丫连忙点头道：“说的是，我早就想说了，这些人真是不把钱当钱啊，竟然舍得这么花！” 李氏笑道：“要不怎么说人家是有钱人呢，就舍得吃，再说他们买回去只怕也不光是自己人吃，还得请客吃饭呢，人情往来席面上有这东西，那就是极大的面子，要是没有这东西，他们怕会让人觉得这家底也就那样，不如表面那样光鲜，丢了面子。” 周麦几个听的一愣一愣的。 周果道：“娘，你现在都这么有见识了，这是谁告诉你的？？” 李氏道：“我还用得着谁告诉啊？我替你去参加了那么多大户人家的宴会，不用告诉看也看出来了。” 周果立马赞道：“我娘就是了不起，这里面的门道竟然就这么看出来了，大户人家的规矩可不是随便就能看出来的。” 众人哈哈笑着点头。 李氏又好气又好笑，“你就会打趣老娘，我跟你大嫂又不识得几个人，还不认识几个字，没见过什么世面，怕说错了话人家笑话，一般人家问一句说半句，要么就一句话都不说，只听别人说，一来二去，去的宴会多了，吃来吃去都是那些东西，也就看出了点东西。” 也是，同在北地，一家能买到的东西其他家自然也能买到，什么价已经不是秘密了，要是大家都有，你没有，那你就是不行，要么就出一道比这更好的东西，要么就让人看笑话。 第798章 新点心 蟹子一出来，附近几个县的大户基本都会买。 附近的县买了，云州下面的二十多个县也会慕名而来。 甚至云州的，抱月楼蟹子不对外售卖，没那个门路朝抱月楼买的，只能屈尊降贵来买他们家的。 去年云州的大户下来了大半，今年小塘里的蟹子有三万多只。 这么多，光是云州的大户肯定要不完，她得往外面卖去。 几个府城虽然不能卖，但府君们对她还是挺照顾的，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这蟹子肥了，于情于理都该孝敬一些上去才是。 蟹子能卖之前，她在家里守蟹子，成天把账本拿出来，算着给这个送多少，给那个送多少。 算到最后叹气，其实她最该送的还是她背后的那面大旗，她狐假虎威，路过的豺狼虎豹纷纷给她让道，给她面子，她能有如今的成就，背后这面大旗发挥了多大的作用啊！ 可惜，她连关卡都进不去，更别说给人送东西了。 这个时候，基本上已经没啥事了，她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的在家里吃吃喝喝，看看书练练字，抓抓鱼，烤烤肉，逛逛菜园子。 但时日一久就觉得无聊，成天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下厨做饭做点心。 尽管材料不是很全，她还是像模像样的做了一个蛋糕出来，菜园子里最后那些又小又丑的地莓她摘了几个，点缀在上面。 当初种下的那棵秤砣野果藤，今年结了好多果，也还剩下一些，她摘了一些，红的发紫的果粒子撒在上面。 家里还有些林檎跟梨，切成小块放在上面。 这样一装饰，这个蛋糕就很好看了。 周粟几个今天恰好休沐，一家人吃了早饭后就被勒令不住进厨房了，只听她一个人在厨房忙活。 周果久不做饭，众人想起她折腾出来的那些东西，没有一个不好吃，如今河里的大田螺都快找不着了。 也不知道会做出来什么样的东西。 周果将这个圆圆大大的蛋糕端出去。 “哇哦！！！” “真好看！！” “这是什么东西？” 一院子人见到她手里的蛋糕，再也坐不住了，纷纷围过来，这东西真新奇啊！ 她将蛋糕放在桌子上，左右端详了一阵，再次满意的点头，“我没尝，不知道味道如何。” 就当是开盲盒了。 周谷上下看了看，“这么大一整块，我们怎么吃？一人抱着咬一口？” 众人就看向周果。 周果转身从厨房里把菜刀拿出来，还拿了一碟子盘子，“当然要分着吃了，我来给你们分。” 先从中间竖着一刀，然后横着一刀。 好好的糕点就这么乱了，小花大急，话还不会说，只能急的直跳脚。 一家人哈哈大笑。 周果给每人分了一块，一人给了一把勺子，“挖着吃。” 老爷子吃了第一口，眉头一松一紧。 周果见他这样子，吃了一口，一顿，失败了。 虽然味道可能不怎么样，但一家人都挺爱吃的。 毕竟这甜品可是自家做出来的，外面都没得卖，连老爷子都没见过。 他端着这松松软软的，外面裹了一层白白的像泥一样的东西，端详半晌道：“这东西我走了那么多地方，还真没见到过，是怎么做的？” 周果边吃边皱眉，糖放少了，奶油蛋糕都不甜，不甜的糕点还叫什么小甜点，也就口感还行，软软呼呼的。 听了老爷子的问话道：“庄子上很多牛不是产崽了吗，那奶多的，一头小牛犊根本吃不完，母牛又涨的很，我就让人挤了很多，带了回来，这白白的就是用牛奶跟鸡蛋做的。” 李氏听了耳朵尖都红，见这么多人又不好说她，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呢。 话也真是多，就问她一句是怎么做的，恨不得把这东西的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 老爷子还不知道牛的奶跟鸡蛋能做出来这东西，感兴趣道：“明日再做的时候让我看看，我看看是怎么做成这个样子的。” 吴丫道：“我也要看，这么好吃，下次我来做。” 虽然不甜，她也觉得很好吃了，香香软软的。 周粟跟李来也喜欢，两人围坐在一起，一口气吃了三块。 小花掉了几颗金豆豆，被她娘喂了一口，眼睛大亮，再也记不得什么花不花的了，一口接一口吃的比周粟跟李来还欢。 周果将她那块吃完了才道：“这东西没做好，糖放少了，改明儿再做一次，糖多放些就好吃了。” 糖放得少吃起来寡淡的很。 李氏却很喜欢，“我倒是觉得这样很好，太甜了也不好，齁得慌。” 不管怎么样，一家人把一个约摸八寸的蛋糕给吃光了。 周粟几个还有些意犹未尽，问周果：“姐，下次什么时候再做啊？” 周果笑道：“东西都是现成的，想吃下半晌就再做一次。” 老爷子立即道：“我帮你。” 吴丫也举手，周粟几个也不甘示弱。 周果见他们都想动手，小手一挥道：“都做，做好吃不完分下去给大伙吃，送出去也成。” 有的是人吃。 不大会儿，院子里摆好了两张桌子，一应东西都在上面。 一家人除了小花跟李氏，手里都拿着东西，全神贯注的盯着周果。 周果边做边教，一家人嘻嘻哈哈跟着学。 蛋糕胚烤好就是糊奶油了，这个步骤是李氏做的最好，她做馒头有一手，这糊奶油也是糊的又匀称又好看。 一共九个成品蛋糕摆在桌子上，有大有小，有好看也有丑。 周麦几个做的最丑，奶油更是糊的薄一层厚一层。 老爷子指着他们这个道：“这个你们自个吃吗？” 周粟道：“先生，你别看我们这个不好看，指不定就好吃呢，外表能看得出来什么？” 老爷子哼了一声道：“外表怎么看不出来，这玩意一对比，你们这几个就没有让人下口的欲望，别人吃都不想吃，还怎么知道你内里好不好吃。” 周粟道：“我这个指定好吃。” 真巧，大家都只喜欢吃自己的。 周果道：“那就都吃自个的。” 给自己分了一块自己的，吃了一口，眼睛就是一眯，这味就对了，不比她往年吃的小蛋糕差多少！！ 第799章 李氏藏私 其他人都懒得分，直接拿着勺子舀了一勺子，反正都是自己吃，还费那劲干什么。 这一吃各个反应不同。 周粟周麦几个虽然样子做的丑，但味道却着实不错。 各个都嚷嚷着好吃。 独李氏不吱声，她做的好像跟周果之前做的差不多，甚至更寡淡一些。 个人吃了几口自己的，开始尝其他人的。 吃到李氏的，众人皱起眉头。 周果道：“娘，你糖放少了。” 李氏道：“我见你们把那糖当不要钱似的放，觉得太甜了，想着就少放一些，哪知道做出来是这样的。” 周果知道她，那哪是嫌弃甜了，分明是嫌浪费了。 周米几个只吃了一口就不要了。 周粟怕她伤心，给自己分了一大块，道：“娘，不要紧，他们不喜欢吃，我喜欢吃，我就喜欢吃这不甜的。” 周麦几个横了他一眼，但看着这大蛋糕还真是没法子下嘴。 他们要是没吃过好的，这样的兴许还能吃得下去。 周果也吃不下，逮着自己的吃，还对李氏道：“娘，这么些蛋糕指定吃不完，这东西放到明天就不好吃了，待会分下去。” 李来也吃不下，只有周粟一口接一口吃的欢。 李氏瞧着心疼，将他没吃完的拿下来道：“不好吃还吃什么，娘也不吃了，吃你自己的吧。” 周粟嘿嘿一笑，“我觉得好吃。” 端起来把一碟子给吃光了，他向来碗里是剩不下东西的，吃到什么必定要吃光光。 周果将她那个蛋糕吃了一半，终究是吃不下了，相比较甜口的，她还是喜欢吃咸口的，能吃这么多，已经是这么多年没吃，一口气攒下来的了。 每个人都没吃完，周粟最喜欢吃甜的，自己做的也才吃了一半。 周果看着这些剩下的蛋糕道：“分下去吧，要不送人也行。” 老爷子道：“这都吃过了还怎么送人？” 周果拿着菜刀举了举，“没事，将你们勺子挨到的那一块切下来就是，再说这东西那么大， 切下来分，一家给一两块也很体面了。” 恰好，钱氏带着孩子过来串门，一进院子，见他们家在吃东西，顿时有些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李氏一见，高兴道：“诶呀，娘仨来了，快来快来，吃些糕点，我原还想着给你们送几块过去，现下也不用送了，快过来吃。” 吴丫进去搬凳子，周麦去给人倒茶。 钱氏有些不好意思道：“长根休沐了，我就想着带他来问问你们家孩子课业，他脑子笨的很，有很多学不明白。” 李氏笑道：“那值当什么，先吃点东西，吃点东西了让他们哥几个自己玩去，我们在一旁说说体己话。” 刚坐下，周果蛋糕还没分好，村里陈氏王富贵媳妇一行人都上门了。 一下子来的人还挺多。 如今家家户户日子好过了，盖了屋子后，都想着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学堂学两年字，虽然考科举他们是送不起，但是认两年字还是可以的。 以后出来了，能写会算的，就可以去县城甚至府城找一个账房先生的活了，不比留在村里一辈子地里刨食来的强么？ 但是各家孩子都大了，脑子聪明的少，学的甚是吃力。 一休沐，遇到不忙的时候，村里人家就带着孩子上周家来，想着也好沾沾周家孩子的光。 他们家孩子各个学业都好，自家孩子就算是不能像他们一样聪明，跟着一起做做功课那也能得不少好处。 周麦几个早就吃够了，见这么多人来，带着人去了屋子里。 院子里顿时少了很多。 大家看着桌子上这些白乎乎的东西，好奇问：“这是什么？” 李氏笑道：“一些糕点，你们来的正好，刚好尝一尝。” 周果跟吴丫抱了一堆碗出来，一人给切了一小块。 本来蛋糕瞧着还挺多的，但这些人一来，稍微分大一点就有人吃不上了。 众人端着碗瞧着碗里这白白的，里面黄黄的糕点，新奇的很，“这倒是从来没见到过，指定好吃。” “说的好像你见过什么好东西似的，这辈子去的最远的就是云州，天底下那么大，好东西多着呢。” 说的是，刚开口的人已经不说话了，拿着筷子开始吃。 “我滴个娘啊，这糕点怎么这个味啊？？诶，你们也尝尝啊。” 众人好奇起来，跟着尝了一口，第一口就被折服，从来没吃过这种香香软软的糕点，又香又甜，比甜水还好吃。 有人忍不住问：“果果娘，这是在哪买的？贵不贵，改明儿我也买去。” 李氏看了周果一眼，道：“不是买的，这是果果做的，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出来的，你们要是想吃，下次家里做了，再给你们送。” 听话听音，大家听她这么一说，都不问了。 只嘻嘻哈哈的说真好吃，比他们吃过的所有的糕点都要好吃。 周果没想着她娘还会藏私，其实她是没打算做这个的，现在那么忙，再去插着一脚，怎么忙得过来。 再说她也就只会这一种，烤个胚子，糊一层奶油，样子还不行。 难道开个点心铺子，铺子里就卖这一种糕点？？ 她没当一回事，岂不是李氏心里有了想法。 这东西大家都喜欢吃，外边点心铺子哪里都没有卖的，这要是在外面开一家，又是独一家的买卖，买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一次做那么大个糕饼，家里人多就买一个，人少就买一块，不说多了，十几文二十文一块，应该还是不少人买的。 她怎么舍得把这方子给旁人，这要是说了这些人转头就去卖了，她还卖什么？ 一群人把剩下的蛋糕给吃了个精光，在周家盘旋了一个多时辰，等到要做晚饭的时候了才走。 李氏留她们吃饭。 “不了，你们要吃饭，家里的大老爷们也得吃饭，我要是不回去，他们就得喝风。” “我也得回去做饭了，你们家的饭我是没福气吃了，还是下次再来吃吧。” 一群人没一会散了个干干净净。 转眼间一院子就只剩下自己人了。 吃晚饭的时候，李氏说了自己打打算。 第800章 开点心铺子 一桌人都诧异的看着她，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李氏看着周果，问道：“闺女，你说说，娘这想法行不行？” 周果干什么都干的像模像样的，无论是卖菌还是卖肥，亦或是卖粮开镖局，干一行成一行，她的意见还是很重要的。 周果听说她想开点心铺子，第一反应是惊喜，估摸着也是吃到隔壁两座山的甜头了，现在是看到什么都想卖。 第二是真真切切的想了一下，道：“娘，我就只会做这一种，开点心铺子总不能铺子里只卖这一种点心吧，怎么着也得多几个花样啊。” 大家点头。 哪知李氏一点也不当回事，摆手道：“这有什么难得，我看这个糕点就能做出来很多花样，就这个胚子，做硬一点，软一点，多做几个样式，大的小的，圆的方的，这不样式就多了吗，一摆出来，各个都好看。” 一家人呆呆的看着她，原来一个糕点还有这么多花样。 周果张着嘴巴，半晌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娘，你真行，这都能想得出来，想做就做吧，回头我在县城给你找一个铺子，再给你找几个人，几天铺子就开起来了。” 李氏高兴的很，“其实这东西就跟馒头差不多，东西也就是那些东西，就是样子变了，一样的。” 吴丫道：“婶子，你去做，我在家做饭。” 周果道：“要不还是把邓婆子叫来吧，家里一日三顿洒扫还是得要人。” 李氏点头，“我看行，邓婆子你不是说她做饭越来越好吗，那就让她做，这一家人要吃的饭菜可不少，你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家里一日要吃三顿，要是一个人做，那一天都得在厨房打转。 众人也接受，毕竟李氏都要出去赚钱了，家里不能没人做饭呐。 反正邓婆子也没少来，家里客人要是多的时候，或者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没少来帮忙，这几年都跟家里人混熟了，大家也没有刚开始那么排斥了。 连老爷子都没说什么，想着偶尔换换口味，让另一个来做做饭也挺好的。 久吃一个人做的，有时候还真有些腻。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改天邓婆子就上门了。 周果从隔壁山回来，邓婆子正在院子里洗菜，关键是井边还有两个婆子，两人蹲在那洗衣裳，一声都没出。 老爷子舒舒服服的坐在亭子里喝茶，自个跟自个摆象棋。 厨房传出来一阵阵香甜的味道，李氏跟吴丫在里面嘻嘻哈哈的。 许氏在看着小花。 三婆子见周果回来，恭敬的打招呼。 周果摆摆手，走到亭子里问老爷子，“师父，不是说只要邓婆子吗，这两婆子怎么来了？” 老爷子头也不抬道：“你没长眼啊，来洗衣裳的呗，你娘连饭都没工夫做了，还有功夫给你们洗衣裳？家里这些衣裳总不能全让你大嫂一个人洗吧，累也累死她了。” 周果坐下，“不是，我娘不是不习惯家里有生人，这邓婆子还是因为来家里很多次都熟悉了才让她来的，这两一次都没来过。而且，师父，你不是也不喜欢家里有生人么？” 老爷子道：“那怎么办呐，难道那些衣裳让我洗？还是你们都穿脏衣裳？这两人也挺好，安安静静，大半天了，说的话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周果高兴的拍巴掌，“这样就好了，我娘之前就是想不过来，这些活交给别人做，能轻松多少啊。” 看了看这个院子，“这院子还是小了，等明年再加一排后罩房，这样家里就算再来几个人，也能住的下，还不用跟我们面对面。” 老爷子摇头，“算了，一个村子里住着，家里弄得太好，终究是打眼，暂时就这么着吧，反正庄子离这儿不远，她们每天活干完了回去也来得及。” 周果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要是家里弄得太好，里三层外三层的，村里人怕是不好意思上门了。 暂时这样也挺好的，舒服自在。 李氏动作快的很，将婆子们请回家来就开始日夜泡在厨房。 做出来一堆又一堆成品。 一家人这两天天天都吃这玩意。 周果着实吃怕了，借口要去县城找铺子，走了。 这两年全县收成好了，大家手里有了点余钱，加上好多村开始养鸭子，找松蕈，收入多了，也舍得花钱了。 就导致县城里铺子越来越多，不像前些年，想要铺子随时都有。 好在她前些年一口气买了四个，一个给了周杏，一个卖山货，一个卖粮食，还剩下这最后一个。 位置算不上好，所以租金也便宜，她就没往外租，本来是打算回头要是塘里的蟹子实在是多了，就在县城临时开一个铺子，专门卖蟹子，每年开门一两个月，总能卖完的。 现在只好先用来卖糕点了。 她在铺子里转了转，大致划了划，这地位置偏，好在铺子大，用来做点心铺子，是最好不过了。 她娘还能有后厨。 图纸是在家里就画好了的。 她当下找来人，开始对着铺子施工。 人多，只花了三天的功夫，铺子已经翻修了一遍。 只是定做的柜子还没来。 北边没有琉璃，只能跟其他点心铺子一样，用木柜子了，在铺子四周布置上一些鲜花，画，屏风。 最关键的还是灯，铺子里到处都是灯，晚上的时候，那才好看呢。 李氏用了半个月的功夫就把店里开张要用的新品定了下来。 周粟赞道：“娘，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一旬你就新做出来这么多东西，这样看来你就该是吃这碗饭的。” 李氏笑道：“你娘我哪有那本事，还得多亏了你姐，在旁边提醒我这提醒我那，不然我哪会那么快做出来这么多东西。” 周果道：“那也是娘你手巧，手不巧的我就是嘴巴说干了她也做不出来，县城铺子里已经布置好了，柜子什么的也摆进去了，要用到的食材什么的我都给买好了，锅碗瓢盆都有，只等开张就成。” 周谷道：“我找人看，说后日就是一个黄道吉日。” 第801章 开点心铺子二 李氏拍桌子，“好，后日我们点心铺子就开张。” 周果点头，“那我们明日就得去铺子里准备，准备这些糕点怎么也得要一天，明日得早些时候去。” 家里这点人手肯定不够，所以她又在庄子上挑了四个年轻的妇人，都是手巧能干的。 第二日一家人都去了，周粟几个刚好休沐，开张赶不上，这个时候说什么也要去帮帮忙。 怎么说也是李氏第一次自个开铺子，他们这些做小辈的总得去捧场。 李氏几个还是第一次来，一进铺子就被里面惊艳到了。 不住的看来看去。 周果道：“你看看还有没有要添的，或是要换的，有我就去办。” 李氏喜滋滋道：“还要换什么，我瞧着这样就很好，这比人家的银楼还布置的还要好看。” 当下对着四个妇人道：“走，我们去后面，把明天要的点心给做出来。” 开张头三天，一律半价，这个价还是很诱人的。 定价也不贵，小蛋糕十几文二十文一块，大蛋糕最小的九十八文一个，越大价格越贵。 面包十多文一个，鸡蛋糕一类的十几文一斤，总体来说不贵。 但也没有便宜到是个人就能吃。 穷人咬咬牙还是能买一个半个尝尝。 富人也有贵的小糕点，精心做出来，裱上花，点缀上果子的，那就贵了，依照果子的珍贵价格跌宕起伏。 这要是地莓小蛋糕就得六十八文一小块，这得有钱人家才舍得吃。 铺子里最贵的是二百九十九文的大蛋糕，上面有寿桃有果子，十六寸，适合很多人吃。 周果还定做了一些小圆盘，摆在柜台上，让人一眼就知道，各个型号的蛋糕是多大的，一目了然。 一家人在铺子里忙活了一天，傍晚才赶回去。 第二日天还没亮就往县城赶， 想着这是李氏第一次开铺子，周果还请了一个舞龙舞狮队，吉时还没到，铺子门口就热闹起来了。 叮叮哐哐的好不热闹，引得一条街的人都围过来看。 其他街的人听到动静也都往这边赶。 小县城平日里这样的热闹还是很少的，又是农闲时，大家都爱看。 一时铺子前面围的人山人海。 李氏又高兴又心疼，大声道：“那么大的架势 ，这得花多少钱？当初山货铺跟粮铺开张的时候都没请，这个时候请这个干什么？” 周果笑着凑到她耳朵边喊道：“这是你第一次开铺子，做闺女的怎么也得给你撑场子啊，你看看，这么多人，效果多好，今天开始，半个县城的人都知道这里是个点心铺子了，里面有美味从来没见过的糕点吃，比我们站在门口喊一天半价效果要好得多。” 周杏也来了，看着这场面也是笑的合不拢嘴，想当初山货铺开张的时候，她们一站就在门口站了三天，天天喊半价，喊鸡蛋白送，之后几天嗓子说不出话来。 站着不干活，光说话原来也这么累人。 笑着点头道：“还是这个法子好，比我们扯着嗓子喊要强多了，还喊不来几个人。” 等到吉时到时，周果点燃了鞭炮，李氏扯下来红布。 “李记点心铺？？？” “这原来是一家点心铺子，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待会进去看看。” “好不好吃不知道，反正从昨天开始，铺子里的香味就一股一股的往外散，天上时不时飘散着一股香甜的味道，我待会怎么也要进去看一眼，最重要的，这个才开张，肯定比他们的定价便宜。” 自从周记山货铺开张头三天打出半价的招牌后，往后的铺子纷纷效仿，就算半价开不起，但指定会便宜个一两成，现在都成约定俗成的规矩了。 因此哪里但凡有新铺子开张，他们是最高兴的，意味着又有便宜占了。 周谷站在门口大喊道：“李记点心铺子新开张，开张头三天，铺子里所有的东西一律只要定价的一半价钱，大家快进来买啊，晚了就没了。” 一听竟然是半价，大家沸腾了，纷纷往里冲。 能遇到半价的铺子还是很少的，基本很少有人这么舍得，这还是点心啊，三十文一斤的点心，现在只要十五文了。 十几文的点心更是几文就能买到手。 周果一看形势不对，立即带着人拦在门口，大声喊道：“对不住了各位，铺子太小，容不下那么多人，为了大家的安全，大家伙还是一拨一拨来，等里面的人出来了，大家再进去。” 人群吵吵嚷嚷，踮着脚尖直往里面瞅，闻着这味道就香甜，从来没闻到过啊，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糕点。 周果从铺子里端出来一个托盘，里面是一托盘切成小块的面包蛋糕，上面插着小牙签，对着众人道：“各位，今儿李记点心铺能试吃，不要钱，来，各位看我手势，为了人人都能吃上，站成一排，往这儿站，排好了队才能吃上点心，快快快。” 她右手朝前一伸，众人就往她这来，一个个人往后排了去。 “这边也可以排，可以排两队。” 不大会儿，原本乱糟糟的铺子门口顿时排起了两组有序的长队。 周谷周麦几个端着托盘给众人试吃。 大家没成想还真能免费吃，这最小的都有铜钱大小。 一人拿了一块，有的不用牙签，抓起一块就往嘴里送。 众目睽睽之下，到底不好一次多拿，最多的也就拿两块，要不然后面的人就会嚷嚷，“你拿那么多我们后面吃什么？？？” 面子上多难看呢。 这样一来，大家有的吃也不就是很着急往里面去了。 铺子里面的人也能慢悠悠的挑选自己想要的东西。 开在县城里，里面大多都是十几文到三十几文的东西。 铺子里最便宜的十四文一斤的鸡蛋糕，现在半价只要七文钱一斤，众人试了之后，大为喜爱，关键又便宜。 因此是这么多糕点里最先卖完的。 进铺子的人几乎人手一斤，两斤，后面的人再来就买不着了。 大呼上当，就是排队排傻了，导致这么便宜又好吃的糕点没吃上。 第802章 给自家送货也得给钱 周果承诺道：“各位不要心急，明后还有两天，这两天你们早些时候来，一定能吃上这么便宜又美味的鸡蛋糕。” 一听后面还有，众人也不急了，他们排队的时候也吃了不少。 明日来就算是不买东西，免费也能吃上好些。 从铺子里出来的人也不是各个都买了的，空着手出来的也有。 后两天，李氏特意多做了好些鸡蛋糕，几文钱一斤，无论做的多少，每到下半晌必定都卖空，比铺子里其他的东西好卖多了。 她都想专门做这个了。 糊了奶油的小蛋糕最便宜的三十三文一块，一般人舍不得吃。 但也有稍微富裕一些的人家，从来没见过这东西，想着从来没见过的，花个几十文尝尝鲜也是好的，掏钱买上几块，回家一起吃。 这一吃，惊为天人，像嚼棉花似的，又香又甜，让人欲罢不能，第二日又来买。 渐渐地，铺子里除了卖的好的鸡蛋糕，就是这些糊了奶油的小蛋糕了。 周果抱着一块小蛋糕吃的欢，小蛋糕啊，在食物极致丰富的现代都能让人趋之若鹜，更别说这个时候了。 三天后，大家一盘账发现，三天半价也卖了七贯六百五十二文，后面两天的生意比第一天的要好得多。 关键是这两天小蛋糕卖的多，凡是第一天吃过的人家，第二天拉着街坊邻居都来买。 这个时候是半价，过了这两天后面就得恢复原价了。 做出来的这些小蛋糕等不到第二日就卖空了。 李氏高兴道：“没成想这么好卖，这还只是半价，这要是恢复到原价了，指不定能多卖出多少钱呢。” 周果急忙道：“娘，你可别想的太好啊，正因为这三天是半价，加上又是新铺子，所以来买的人多，过了今天，明日恢复到原来的价格，来买的人肯定没有这几天那么多，加上新鲜劲过去了，来的人只会更少，你可别看着这三天生意好，就觉得要发大财了。” 她开了那么多铺子，这点子经验难道还能没有吗？ 李氏道：“我也没想发大财，也罢，没有这几天好就没有这几天好吧，铺子一天就是能挣五百文我也满足了，铺子不要租金，至少我们这些人的工钱跟原食材钱是挣出来了。” 周果道：“那应该也不会这么惨，毕竟我们这东西还是头一家，别的地都没有卖的，就算是原价卖，那也不是太贵，不至于一天只能卖五百文。” 李氏得了她的话，跟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闺女的生意做的那般大，这样说指定没错。 果然，第四天就没人排队了。 虽然人没那么多了，但也不是很少，一波一波来的，虽然看着不用挤，但铺子里随时都有人，没有空闲的时候，或是一个两个，或是三四个。 一天下来，卖得的钱着实不少。 一算，刨开成本赚了两贯一百多文。 李氏乐坏了，“瞧着今天人数远没有前两天人多，没成想一天下来还能赚这么多，不比之前几天差了，原价还是更能赚钱。” 周果又跟着守了两天，就道：“娘，铺子也步上了正轨，我不能陪你守着了，我得去一趟云州，镖局那边还有些事等着我去处理，我大概要去半个月左右。这其间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就找吴江，他现在在村里，在蟹子开始卖之前是不会出门的。” 蟹子是他们家的大头，家里得有人看着，不然要是让人一夜之间给害没了，就得损失几万两。 李氏现在正是干的起劲的时候，每天能赚那么多钱，跟打了鸡血似的，闻言也只是挥挥手，“去吧去吧，路上当心。” 然后就没了。 平常的时候可是叮嘱了又叮嘱，还给准备一大堆吃的东西。 周果笑了，这样的李氏虽然花在家里花在她身上的精力少了，但是于她自己来说，却更好看了。 她在云州盘桓了一个月，亲自出马押了一趟价值一千两银子的镖。 在各个府城转了转，从府城下面挑了几个富裕的县城，让钱多几个准备准备，下个月开始就要卖蟹子了。 今年家里那么多蟹子，又不能在云州卖，一时半会的还真难以卖光。 钱多道：“大当家，那么远，蟹子运过来不会死吗？” 周果道：“蟹子不会那么容易死，三五天的路途还是能成的，明年这几边都要开始养蟹，得先把这个口打出去，等到明年，一个府城就算是养七万只蟹，也不愁卖了。” 钱多几个兴奋的下去忙了。 蟹子啊，美味的蟹子，卖到最后，他们也能敞开了肚皮，一气吃个饱。 蟹酱什么的，还是不能跟刚从水里出来的蟹子比，差远了。 她将各个府城接下来的要做的事情安排好，就回家了。 每年除了春耕秋收的时候忙的不行外，八九月份也正是忙的时候。 蟹子准备出塘，山里的松蕈同样，这个时候也准备出来了。 好在这个时候不准备卖松蕈，只用派人在庄子上守着就成，大家上山捡了菌就会卖到周家，这个活要十多个人一起干。 人手要的毕竟不多。 蟹子就不同了，这玩意金贵，卖的地方又宽，卖的又贵，几个人还真怕被人抢，每次出摊至少都是十五个人一组，都是壮汉。 要的人手多。 镖局的人也让她调回来了，还是让他们押镖，给几个府城送蟹。 牛四道：“主子，这给自家送货，是不是，嗯？” 周果道：“知道了，不会少了你们的，给自家送货这钱我也照样给，哪次少了你们的了，上次运粮不也是一文不少。” 牛四苦恼道：“这不是，镖局现在接的这些单也就够我们吃喝拉撒吗，这么久了，赚的钱还没有一个县城的粮铺挣得多。” 北地做镖局是真难啊！ 他真担心哪天周果要是做不下去了，就会把好果镖局给撤了，他还是很喜欢干这个的。 周果道：“你放心，以后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镖局我们今年都才开，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们又不靠着它发财，现在好好养着它，等以后它长大了，说不定就会是咱家最挣钱的买卖了。” “是吗？”牛四很怀疑，一个镖局能挣什么钱，从来没听说过哪个镖局成为了天下首富。 小富还成。 大富……那是做梦。 第803章 送蟹了 还有半个多月蟹子才开始售卖，她分别从大塘小塘里分了一半蟹出来，分开装好上车，对着牛四道：“这些蟹子我都标好了签，上面是哪个府城的货一目了然，你到地了只要把那些货卸下来就成，自然有人来收，另外，路途远，路上还得是不是让它们出来透口气，免得死了。” 牛四道：“我知道了，蟹子我也卖过的，你放心。” 周果点头，挥手道：“去吧，路上当心些。” 李氏现在在县城，隔几天才回来一次，家里里外就剩吴丫打理，好在有邓婆子几个，不然一个人真是够呛。 她有些过意不去，道：“大嫂，要不我在庄子上在调两个人过来吧？” 吴丫连忙道：“不用了，咱们家里现在都三个干活的婆子了，要是再来，都转不开身了，再说，家里也没那么多活，我现在别说洗衣裳了，连厨房的活都沾不上，再来，怕是连孩子都不用我自个带了。” 周果道：“我娘不在家，我过几天也要出门，你一个人在家要多辛苦些了。” 吴丫好笑道：“我有什么辛苦的，舒舒服服地呆在家里，只差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反倒是你们，出门在外的才更辛苦，奔波在外的日子不好过。” 周果笑了，“呆在家里也不轻松，那么大一家子的衣食起居要想管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吴丫道：“他们好管的很，又不挑，能吃饱他们就很高兴了。你放心吧，就算婶子不在家，我也不会让他们饿着的。” 周果看着她道：“你也不要饿着，不要光管他们，你自己也得要吃好穿好休息好，你好了，他们才会好。” 吴丫一怔，头一次听到你好了他们才会好这句话。 周果却没功夫跟她多说了，她回屋换了身宝蓝色的直裰，脚蹬着一双白色的金线云纹靴。 衣裳看着简单，但一走一动间，金线暗纹闪烁，流光溢彩，一般的绸缎根本比不上，活脱脱一个用金钱堆起来的富贵公子。 吴丫暗暗感叹，周果讲究起来的时候是真讲究，衣饰云纹丝毫都不能歪，从里到外，什么都要最好的。 上山干活的时候，却只穿粗布衣裳，只要干净，连棉布都不穿。 周果出门，门外的马车早等着了。 老爷子从外面回来，见她穿着这一身，上下打量了几眼道：“上哪去？” 周果道：“师父，我得去送礼了，在蟹子开始卖之前，我得给上面的县令府君们送蟹子去，不然真等蟹子开始卖了，再给他们送，到时候就不是送礼，是添堵了。” 她那个时候等蟹子开始卖了，才给县令送去，这事真正做的不好。 老爷子朝车厢内看了看，“蟹子现在就能吃了？？” 周果点头，“能吃了，你让人挑几只上来，晚上咱们吃蟹，我不跟你说了，我得走了，今天任务重。” 老爷子赶忙问：“你要往哪送？今日回得来吗？” 周果道：“也不一定回得来，我得先去云州，云州府君我得先送啊，不然往下面送上去，我敢送都怕县令们不敢吃。” 老爷子摆摆手道：“那你去吧，回不来也没事，你得那份我替你吃了。” 颠颠的往塘边去了，这么久以来天天盼啊盼啊，盼星星盼月亮，终于能吃了，得多捞几只上来，一年不吃了真想念啊！ 周果笑着走了。 算一算今日怕是还真回不来，快马加鞭到云州就得晚上了，至少也得后日。 府君张濂听说周果上门，竟然亲自出来迎接。 还没见到面就哈哈笑，等见到了面眼睛一眯，别说，她仔细瞧着，真跟将军有些像呢，他当年怎么就眼拙，怎么就没瞧出来难民的皮囊下，藏着将军的闺女呢？ 完全忘了，好像当年他就没见过她。 “草民参见府君。”周果一手提着两篓蟹子，就要行礼。 张濂哪敢让她行礼啊，连忙道：“起来起来，今日是哪阵大风，怎么把周公子给吹到我府上来了？” 周果扬了扬手里的篓子，笑道：“我也没什么事，刚好家里塘子里的蟹肥了，念着府君平日里对我的照料，我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几只蟹子不成敬意，让您先尝个鲜。” 这个先字张濂听进去了。 他笑眯眯道：“这可是大礼，抱月楼一只得一两，我可吃不起。” 周果笑道：“府君说笑了，您是我们的父母官啊，怎么能让您吃不起蟹，这些蟹您只管吃，吃完了我再给您送。” 张濂嘴巴都咧到耳后根去了，“别站在门口了，来来来，进来说话，刚好我问你一些事，这些蟹子让下人整治出来，我们唠唠嗑。” 周果将几篓蟹子递给下人，笑着进去了。 云州府君家里的饭，她也是吃上了。 两人到花厅说了些周果明年的打算，话还没说完，就有下人来说，饭菜好了，太太小小姐少爷们都等着呢。 周果万料不到是家宴。 府君三个儿子，三儿子都娶了妻，孩子都好几个了。 一家子十来口人，早已经坐好，只等两人到来。 周果一走过去，齐刷刷十几个人头十几双眼睛，直勾勾的朝她瞧来。 她顿了顿。 府君夫人笑道：“诶哟，快让我们看看，原来这名动北地的周公子是这般风流倜傥的模样，这得迷倒多少人啊？” 她看向府君。 府君给她介绍，“这是内子。” 周果连忙笑着打招呼，“夫人好，你看起来真不像有孙子的人，那么年轻也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我回头让我娘也跟着学学啊。” 一句话把府君夫人哄得眉开眼笑，乐的合不拢嘴，抓着周果的手就不放。 “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他们在家就只会说我是老太太老夫人，人老珠黄了，还是闺女好啊，可怜我一辈子，没个闺女，好不容易几个儿子成婚了，生的孙女个个像个假人似的。我真喜欢你，你以后可得常来玩啊！” 周果乐呵呵点头，“我一定来，我还得跟您学怎么保养的呢，都有孙子的人了，脸上一丝皱纹都没有……” 第804章 府君家的饭菜不好吃啊 府君张濂在上首坐下，见此情形，嘴角微抽，这孩子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跟谁都能聊的起来。 席上螃蟹个个碗口大。 府君笑道：“来，大家都尝尝这是周公子今日带过来的蟹子，抱月楼今年的蟹都还没上，我们倒先吃上了，这是沾了周公子的光了。” 周果忙道：“可不敢当，就算我不送，府君难道还能连一顿螃蟹都吃不上了？我这也就是卖了个乖，动作快了些而已。” 张濂哈哈大笑， 两口子最大的儿子都三十多岁了，最小的也二十多岁了。 最大的孙子都快娶亲了。 这些子孙平日里来往的莫不都是非富即贵，第一次听到周果上门，去门房打听了一下，原来是个农户，听说是提着几篓蟹子上门送礼的。 就觉得荒唐，他们家是吃不起蟹了？ 还巴巴的收人家的蟹？ 最后被府君夫人一说，才知道原来这个周公子，竟然有那么大的本事。 但他们依然没放到心上，在怎么有本事也掩饰不住她是个农家子女，还是白身，还不是巴巴地提着蟹子来讨好他们家。 但他们一见她的面，打从心底的轻视顿时去了一半。 女眷们更是注意到她身上的衣裳，一走一动泛着金光，脚上的靴子都是用金线绣的，一张脸又清秀又英俊，雌雄莫辨，眼里哪还看的下别的。 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潇洒恣意，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这是农家人？这是乡下泥腿子能养的出来的孩子？ 浑身的贵气在场的张家子弟还真不大比的上。 周果感受着各方明里暗里投来的视线，大大方方的看过去，笑着点头示意，算是打招呼了。 偷摸摸看的人到先不好意思。 到吃饭的时候才真叫让人惊掉下巴。 众人看着她一碗又一碗，一口气吃了五碗饭还没够。 大家忍不住咂舌，只是因为吃相优雅，才没让人露出异相来。 但众人心里多少有些看不起，觉得她指定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第一次上他们家来，竟然吃这么多饭。 周果其实也不想吃那么多的，但奈何她饿啊，奔波那么久就在路上吃了点干粮。 从逃难落下来的毛病，饿了一沾到吃的必须吃饱，要么就不吃，她此刻想停也停不下来。 干脆破罐子破摔，对着府君夫人笑道：“我饭量一直都那么大，家里哥哥弟弟们哪个都吃不过我。” 府君夫人爱怜：“你吃你吃，我看着你吃的这么香，都能多吃半碗饭，你尽管吃，饭管够。” 张濂见她一碗又一碗，除了螃蟹，桌上的菜夹了个遍，海参鲍鱼这些菜吃了两筷子就不吃了，倒是狮子头炸鹌鹑多吃了些，忍不住拿起公筷给她夹菜。 “喜欢这狮子头你就多吃些，我说你真会吃，我们家厨子，这狮子头做的，寻常酒楼都比不上。” 周果笑道：“要不说大人你们有福气呢，这样好吃的狮子头竟然能天天吃！” 夫人笑道：“你要是喜欢吃，后面天天来吃，我天天让厨房给你做。” 周果道：“多谢夫人，我回头得了空一定来。” 一口气吃了七碗饭也作罢。 这碗小，七碗也就吃了个七分饱，暗暗想待会出去了，再去小摊子上吃个宵夜最好。 烤羊腿，卤猪蹄，肉饼子，酒酿圆子，香喷喷的牛肉面…… 不能想，一想就不大坐得住。 饭后又跟府君夫人聊了一会，她就起身告辞了，总不能真等人家端了茶碗再告辞吧，那也太那啥了。 府君夫人是真喜欢她啊，一个劲的留。 周果坚持告辞，一家人把她送到大门口才算完。 等人走了，张濂脸上的笑容唰的就落了下来，满面寒霜的看着自个孩子们。 …… 周果告辞了，等到走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了，脚步加快，哎呀，小吃摊，她来了！！ 在别人家吃饭就是这点不好，饭量一大，大家就把她当笑话看，得亏她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基本还是吃饱了的。 寻常人能吃饱才怪。 小吃摊比前两年还繁华。 她一路逛过去，一手羊腿，一手卤猪蹄，来到面摊要了一碗牛肉面，又跑到隔壁馄饨摊，要了一碗馄饨。 她跟馄饨摊主已经是熟人了。 摊主一见她就笑道：“公子又来了。” 周果笑着道：“来碗馄饨。” 不大会儿，面也送过来了，她一口面一口羊腿，又抓着一块卤猪蹄啃，享受的不行。 给其他人羡慕的。 一般人哪舍得这么吃啊，能吃一碗馄饨就不错了，最多再舍得来一个猪蹄。 这又是羊腿又是猪蹄，还有馄饨跟面条，一顿饭得花百八十文，真有钱啊！ 有钱的则是羡慕她的好胃口，真能吃！ 本想上前唠唠嗑，一看她身上的穿着，自觉退了下去。 这样的料子，一般人家可穿不起，这样的人不是他们能招惹的起的，万一人家要是看他们不顺眼，给他们一个耳光，这打挨了也是白挨了，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找不着。 周果坐在馄饨摊上，慢吞吞的将这些东西都给吃光了，才舒坦的叹了一口气。 这才对嘛，吃东西哪有不给吃饱的，府君家的饭菜真是不大好吃，下次再也不去了。 给张濂送了蟹后，其他的县令就简单了。 一天能跑五处，要不是自个身份实在太低，她真想把任务给分下去，这么多县，全让她一个人送，也太宽了！！ 今年除了自家县令跟周围的两个县令以及松县县令给了两篓，其他县令都是一篓，实在是县令太多了，她要是都几篓几篓的送，那今年也不用卖了。 就算是这样，这些县令也高兴的很。 周果要是送别的贵重的东西他们还不一定敢收，但是蟹子就敢收了，毕竟是吃的，又不贵重，而且周果能给他们送，说明什么，说明记得他们啊。 他日要是在将军面前能美言上一句两句的，他们说不定就蹭的上去了。 她将云州的大小县令送了个遍，确定没有落下哪一个后，就去成定了。 在路上的时候就叹气，果然，欠的人情太多就不是什么好事，出来混迟早是要还得。 再说她卖这些肥，这好处也不光是她一个人的吧，这些府君县令不是受益更大吗？ 第805章 礼送的大 她觉得，他们应该给她送礼，而不是她巴巴的跑上门去，这么多县令，每个县令一篓，三十只，一百个县令就是三千只了。 三千只，四千多两银子啊！ 这个礼送的可真大！！！ 明年绝对不这么送了，送些极品山珍好了！ …… 不过好处也是有的。 她人还在县城，就有庄子上的人来报信，说小塘里的蟹卖的七七八八了，连大塘里的蟹都卖了好些。 她也是一惊，要知道，今年的蟹还没开始对外卖，她总得等这些大官小官都吃上了，才好出手。 这会小塘里的蟹都卖完了？ 看来送蟹还是没错的，虽然花费大了些。 最后一家礼送完，蟹子就可以开始对外卖了。 原本十来万只蟹，被分出来一半，这一半四个府城分，一个府城也就分到一万多只蟹。 大户人家将小塘里的大蟹一买，剩下大塘里的，钱多他们带着还没跑到六个县城，就全卖光了。 很多县城都没来得及去。 去过的县城正卖的起劲，好些人家都没来得及买，结果就被告知没有了，当真是跺脚叹气。 她得到消息，直接回了村。 家里还有五六万只蟹，肯定没那么快卖完。 老爷子见她回来，好奇道：“不是说去卖蟹了，那几边今年第一次卖你不是得去看着？” 周果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道：“卖光了，我在怀阳送完了最后一蟹子，就被告知几处的蟹卖完了，我连脚都没踏进去，就回来了，师父，家里的蟹卖的怎么样了？” 邓婆子从厨房里探出头，见到周果，忙端了一碟子点心一碟子蟹子出来，笑道：“主子回来了，晚饭还得要一会，你先吃吃这些垫垫肚子。” 周果笑道：“多谢嬷嬷。” 老爷子美滋滋的吃着蟹，回答周果刚开始的问话，“挺好的，你提着小塘里的蟹给这个送给那个送，那些大户人家跟疯了似的，一买就是十几篓，现在小塘里的蟹只剩下两千来只了，也就够我们一家人吃的。” 老爷子面前摆着一碟子七八只蟹，她洗了个手也来吃，“那就不卖了，我还说今年的蟹指定能赚很多钱，结果送人都送了几千只，白白花出去四千多两银子呢，这做买卖可真是，看似很赚钱，结果到头来，能落到自个手里的，少的可怜。” 老爷子白了她一眼，“得了，知足吧你，家里这么多来钱的买卖，你也就今年，送出去四千多两，这要是换做别人，早几年买卖就不全是自个的了，多少人都想着来掺一脚。” 周果一想也是，她仗着背后的大旗还是行了很多便宜的。 何况这些是还人情债啊，这些人情债欠着更不好。 周果啃着螃蟹腿道：“师父，你说我今年送了，明年是不是也得送？接下来每年都得送啊？” 想想就心痛，那是四千多两！ 老爷子道：“做皇帝的还得时不时给发赏钱赐东西，也得时不时出血。” 周果点头，看来还是得送，毕竟干什么都在人家的地盘上，出点血就出点血吧。 师徒两在院子里吃螃蟹，吃到一半吴丫三人回来了，惊喜道：“你怎么回来了?” 周果笑道：“大嫂，你们去哪了？” 吴丫笑道：“小花在家里待不住，我们带着她出去走了走。” 周果朝小花招手，小花乐呵呵的往她身边凑。 虽然周果不常在家，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姑姑的。 李氏傍晚也回来了，一见周果诧异道：“你怎么回来了？” 周果也道：“娘，你怎么回来了？” 她离开县城的时候，李氏那个时候正在兴头上，每天干完了活天色晚了干脆就不回来了，隔三差五才回来一次。 李氏道：“铺子上了正轨，我哪能天天在那守着，家里还有这么一大家子人呢。” 周果惊奇道：“你不是说赚钱才大道吗？” 还说家里有了钱什么都有了，妇人家也得有自己的事，像布庄掌柜娘子似的，忙起事来人都年轻不少。 比同龄人要年轻四五岁。 李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我那铺子每天赚那点，连你的零头都及不上。” 说完就进屋去了，得换身衣裳去。 周果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道：“近来塘里开始卖蟹子，每天进账几百几千两，你又不在，你娘就觉得你铺那么大的摊子，不盯着每天也能卖那么多钱， 她每天巴巴的守在铺子里，好的时候才能赚两三贯，觉得不划算，从那以后，每天回来。” 周果沉吟道：“这蟹子也不是现在才开始卖，不是卖了几年了吗，山里的菌进账也一直都不错，我娘现在才想通？” 不过，不管怎么样，能想通最好。 铺子开在哪里，东西有人做，铺子有人管，不用非得每天去守着，时不时去查查账就行。 掌柜的她都给找好了，剩下几个妇人都是手巧又勤快的人，里面还有嘴巴子利索的，管理那么一个小小的点心铺子，绰绰有余了。 不然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累死了这些活都忙不过来。 小塘里的蟹卖的差不多了。 大塘里的蟹卖起来就快的很，一旬功夫不到就卖光了。 还剩下的几千只是留着做种的，大蟹小蟹都有。 蟹子一卖完，山里的松蕈又冒出来了。 大家赶在第一波菌出来的时候带去府城卖，因此周果还在卖蟹子的时候，每天就能碰到很多人上山，外村的自己村的都有，一拨一拨的。 生怕赶在别人的后头，只恨不得每天守在山上。 她也不急，巴不得他们多卖些，这样她就能少收些，东西多了卖起来是真的吃力，还不值钱。 等到塘里的蟹子卖完的时候，这一天大家嘻嘻哈哈的从山上下来了，人人脸上带着笑。 第二天苍山村差不多就成了一座空村了，走不动的在家，其他的全部上山了。 李氏在家闲的没事，又不需要天天去县城。 背这个背篓，跟着钱氏陈氏几个也去了。 大家见怪不怪，山上的菌每年出来了，李氏都会跟着上几天山。 第806章 又进山 其实除了路难走，菌难背，捡菌还是挺有意思的，比下地干活轻松多了，还能玩还能赚不少钱，连孩子们都乐意干这样的活。 周果闲来无事，跟老爷子也上山了。 两人带上锅碗调料，打算就在山里饱饱的吃一顿，什么食材都没带。 一进山，周果跟老爷子约定老地方汇合后，两人就分开了。 一老一小，爱好不同，不愿在一块。 一个爱打猎钓鱼，一个爱找些稀奇的东西，什么药材啊野果子啊，花啊草啊的，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待。 她照旧去摘野梨，到地一看，却发现今年这些野梨一个都没了。 低头一看地下，厚厚的一层绿叶，看来是被上山的人给摘光了。 野梨虽然不大好吃，但聊胜于无，当年老爷子带回去的那几棵，这几年长大不少，去年她从赵老爷子那要了几根梨树枝，将其中两棵嫁接了一下，估摸着还要过几年才结果。 又去看了看两棵核桃树，前两年核桃结的不多，她就没来打，没跟小动物们抢。 今年不得了，满树到处都是，一结就是两个三个，一堆堆，瞧着真喜人啊！ 在地上寻摸了一个掉落的，外面的绿皮被啃了几口，瞧着应该是小松鼠没抓稳掉下来的。 掰开绿壳，里壳，露出里面白白厚实的果肉，嗯，已经能打了。 揭开果肉外面的皮，果仁放进嘴里，油润清香，差不多到火候了。 瞧了瞧树上面，找到往年留下的长杆，爬上树朝着树冠啪啪啪打起来。 顿时，果子噼里啪啦往下落，树叶纷纷扬扬往下飘，断枝噗噗掉，隐藏在树上面的小松鼠们纷纷逃窜。 她打了一阵，觉得差不多了，杆子往树上一架，跃下地来。。 翻出麻袋就开始捡。 光是这棵大树就捡了两麻袋。 捡完两麻袋，又捡了二十来个，她盘腿坐在地下吃起来，等吃够了将麻袋往树上一挂，转身往里去。 现在还早，再进去看看。 当年剩下的那些小人参，几年不见，还是那么大，也不知道很多年后来找它们的是谁。 这边山里比较深，一般没人进来，就算是人多，大家手无寸铁的也不敢进太深，里面的松蕈可比外面还多，她拿着麻袋，一路捡， 不多会捡了一麻袋。 又在里面转了好几圈，可惜这个时候除了松蕈没看见什么别的特别值钱的东西，没有人参稀罕的花草，来点什么沉香的也好哇。 可惜她的好运气好像那年找人参用完了。 但秉着来都来了，不带点什么走都对不起来这一趟的想法，还是将看到的一株春兰挖了起来。 回去放在窗台上，跟那株红花建兰摆在一起，两株草也有了个伴。 然后扛着松蕈，回去的时候将两麻袋核桃也取了下来，找根木棒挑了起来，下山了。 这个时候早已过了午时，老爷子已经在水潭边忙活开了。 她一看，一旁躺了一头狍子，喜道：“师父，中午吃狍子啊？” 老爷子正在去鱼鳞，头也不抬道：“烤一条腿吧，剩下的那些带回去吃，你来处理。” 周果左右看了看，“我先去把我娘找来吧，也不知道她吃没吃。” 老爷子不置可否。 周果放下东西就去了，转了一圈问了很多人才找着人。 她正跟陈氏一起，两人悄摸摸的窝在一个角落里手脚麻利的捡菌，捡出来的菌也不往篮子里放，就这么放在地上，打算等把周围见到的菌给撬完了，再来一个个放进篮子里。 不然这个时候要是来了旁人，损失就大了。 李氏虽然不缺钱了，但觉得这样跟大家伙抢菌还是挺有意思的。 两人捡的快，周果凑上前道：“这里这么多啊！” 两人正捡的入迷，突然听到有人说话，跟炸雷一样，吓了两人一跳。 一转头，见到周果，没好气道：“你走路怎么也没个声，深山老林的，吓也要把人吓死了。” 周果道：“我出声了，你们两个捡菌捡的太入迷了，没听见。” 李氏赶忙道：“你来的正好，快帮帮你陈婶，这一片还有好多呢。” 她自己就背了一个背篓，再多也装不回去，陈氏除了一个背篓，还有两个麻袋，家里来的人也多，怎么都背的回去。 周果就上前帮忙，一边帮忙一边道：“娘，婶子，我师父在那边烤了肉，去吃点？” 陈氏摇头，“我就不吃了，你们娘俩去吧，我今天得把这几麻袋装满，我吃点干粮就行了。” 这个时候正是挣钱跟人抢菌的时候，现在第一批卖的价也最贵，她只恨不得连吃喝拉撒都省了，哪里舍得走开。 李氏也道：“我也不去了，我们吃了干粮的，现下也吃不下去，你自个去吃吧。” 这地就她跟陈氏两人，陈氏不去，她难道还能给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是个人也做不出来啊。 周果点头道：“成，那待会我给你们送点来，师父打了一只狍子。” 陈氏笑道：“就不用惦记我了，你婶子我现在啊，眼里只看得见菌，只有钱，龙肝凤胆现在吃起来都没味，不要费这个心了。” 李氏道：“是这个道理，你也不用来了，自个玩去吧，不用惦记我，等时候到了，我们会下山的。” 周果无可奈何，帮着她们把这一块地的菌都给撬起来就走了。 今年菌生的多，是最近几年最多的，可以跟她卖菌的第一年比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到时候怎么卖的出去。 可千万不要一股脑都往她这里送啊。 老爷子也没奇怪她是一个人回来的，忙着烤狍子腿。 周果见只有一条腿，又下河摸了一条无影鱼上来，架上火堆烤了。 从麻袋里掏出一堆核桃，用石头垒成末，跟油一起刷在烤肉上。 老爷子傻眼，“这能好吃吗？” 周果老实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没事，试一试呢。” 要是好吃不就多一道菜了。 老爷子摇摇头，真是吃多了闲的。 等到烤肉熟了，周果切下第一片给了老爷子，“师父，你尝尝。” 老爷子十分不情愿的送入了嘴里，然后一顿，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吃，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第807章 北地不安稳了 周果也吃了一口，笑道：“还不错呢，这么多核桃可算是找着怎么吃了。” 家里有钱了之后，吃的多了，这核桃就不那么兜人吃了，这么两麻袋，估摸着能吃到后年去。 周果在山里消磨了一天，也算是收获满满。 回到家，首先是找了个陶罐子，将从山里挖回来的春兰种下去，放在窗台上。 窗台上现在就有两盆兰了，左右各一盆，坐在窗前抬头看上去，心情都能好不少，跟在山里一样。 老爷子背着手过来一瞧，点头道：“这草不错。” 周果道：“等开春我给你分盆，往你屋里放一盆。” 红花开起来一个院子都是香的，好像春兰也很香。 院子里，吴丫带着小花锤生核桃吃。 李氏正在整理带回来的松蕈。 老爷子在处理肉，打算晚上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烤狍子肉吃。 厨房里，邓婆子几个正在做晚饭。 周麦几个回来，一见院子里这些好东西，书箱都没放下就围拢来。 周粟跟李来看了狍子肉就蹲在吴丫跟小花身边，也扒核桃吃，鲜核桃偶尔吃几个还是很不错的，也有好几年没吃了。 周米则看着狍子肉流口水，好几年没吃过狍子了。 家里现在海参鲍鱼山珍海味想吃什么都有，野味前几年吃的多，吃腻了，老爷子就不打了。 还真有些想念。 周果从塘里捞了十多只大蟹上来，打算烤着吃，蒸着吃吃多了，换个口味也好。 李氏提着一篮子弄干净的松蕈过来，切成片，煎着吃。 周果对邓婆子几人道：“嬷嬷，晚上少弄几个菜。” 邓婆子笑道：“是，知道了。”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坐在院子里，烤东西，等到邓婆子几人做好饭，摆上菜，就能吃了。 三人摆好饭就打算进厨房了，她们向来是在厨房吃的。 跟主人家一起在院里吃，终究是放不开，有些拘束。 周果捡了一碟子烤肉，一碟子松蕈，一人一只烤蟹子，送进去。 三人受宠若惊，这些可都是主子们烤的，没想到她们也有。 周果吃了一片狍子肉，又吃了一片煎松蕈，美滋滋摇头，真好吃。 这样的日子可真好！ 一家人个个吃着肉，烤蟹子反而是最后吃的。 这些天也是吃多了，要不是这蟹子是烤的，根本都没人动。 周果在家歇了七八天，看着村里人每天热情满满的上山，满当当的回来，又是欢喜又是发愁。 村里出菌的第三天，附近几个村的大部队就去府城了，还有的没车的，就去县城。 他们得赶在别的县去府城之前先去府城，第一波还是很占便宜的。 去了五六趟后，府城县里的菌价格下来了，就来找周果。 周果还是很惊喜的，今年山里的菌那么多， 他们能卖那么多拨，是她没想到的。 看来大家还是有意识了，知道一味压价便宜的都是别人。 但就算是如此，最上等品质的菌收到最后已经是往年的两三个多了，更别说其他次等菌了，她不敢收了不说，暂时更是没人卖。 每天下山的好菌都背不下来，开伞了的更是没人要了。 收到最后，周果放出话去：今年不收了，收够了！ 这话一出，大家除了惋惜也没上门跪着磕头，今年卖的可不少，最少的人家也赚了二三十贯。 一家人看着这么多松蕈个个都没说话，这是这么几年来，他们见过的最多的菌，这里收的还都是品质最好的，都能跟去年的比了。 要知道，去年多是因为菌少，次等品质的菌收的多。 关键的是次等菌卖的便宜。 上等菌八百九十九文，九百九十九文，今年这么多，能卖得出去吗？ 周果道：“说不得到时候只有降价了。” 一家人都看过来，“一斤九百九十九文呢。” 满满的惋惜。 周果也惋惜，“那怎么办，粮食丰收了跟欠收了价格不也是不一样？什么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你们瞧着吧，今年酒楼的松蕈指定也会降价。” 这也是丰收带来的坏处。 众人想想觉得也是，谁让东西太多了呢？ …… 周家不收菌了后，每天上山的人还是不少。 山里剩下的那些他们得去捡回来，既然不能卖了，那就捡回来晒干，留着冬日的时候做菜吃。 陈氏还邀李氏一块去。 李氏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她现在看见松蕈就头晕，不能往山里去。 她都替闺女担心这些东西要怎么卖出去。 周果也头疼，好在这几年铺子开的多，五个府城开了上百个山货铺，每个府城一天售八十斤，一天就是八千斤了。 这七八十多万斤菌……想来应该很快就能卖出去了……吧？ 她让各个山货铺做好准备，今年冬日将有一场艰难的仗。 这个命令刚下下去。 边关传来消息，胡人又大举攻关了！！ 或许是因为这些年攻关好几次，比往前几十年都多，关口又从来没被攻破过，大家已经不如去年那样恐慌了，该吃吃该喝喝，街面上的人也不见少。 她还担心今年收这么多菌要砸在手里了，结果降价后，反而比往年好卖的多。 看着从各个地方报上来账册，她在家里的炕上美滋滋的吃着点心喝着茶。 老爷子道：“你不到处去看看？” 往年这个时候早就去各地了。 周果摇头，“不去了，凡事都要我，我花那么大的价钱养着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冬日来了，无论是松蕈还是羊蘑花菇，都是旺季。 各地山货铺的买卖蒸蒸日上。 坏消息来了！ 隔壁的楚王进攻北地了！！ 喊话徐将军，只要朝他称臣，他就收回手里的六十万大军，并封他为异姓王，把北地作为封地永久的给他！ 这下北地真是乱了，百姓们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胡人还没南下，自己人先打上来了。 北地的安稳眼见着就要保不住了。 老百姓缩在家里不愿意出门了，周果的山货铺生意一落千丈，眼见着这些松蕈就要砸手里了。 心里那无名火啊，噌噌噌地往上冒。 北地现在安稳，粮食大丰收，近几年来，人口也越来越多，成了一块大肥肉，谁都想咬上一口。 第808章 我们家的周将军 要不是北地是徐将军镇守，要是换做一般人，只怕早就被人拆吃入腹了，现在趁着北边有难得时候打上来，用心极其歹毒！ 她在家里待不住，到处乱窜，终于让她搜刮到一幅地图，抱回来看。 “师父，你看，这就是那楚王的封地，短短几年的功夫，将他附近的这三块地盘都给打了下来，这几块地算不上好地方，战争一来，大家逃的逃死的死，人没留下多少，地也不肥，现在瞄向北地了。” 老爷子道：“北地以前就那么一小块地方，而且极其贫瘠，这两年不同了，地方扩大了，又连年丰收，本来就肥的不行，加上又有徐将军，哪个藩王要是能把徐将军笼络到麾下，这天下就有他一半了。” 周果觉得这个楚王当真是蠢的不行，“从来没见过哪个打天下的人笼络人是这样笼络的，你不从我就干掉你，这要是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来说只怕还有些用，但将军……手里可是有四十万大军，二十万铁骑，这些人身经百战，楚王那些酒囊饭袋能打的过吗？” 老爷子摇头，“你忘了，南边可也打了好几年仗了，他们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顿了顿道：“不过这个楚王，确实蠢得很，估摸着是不是，跟胡人对上眼了？” 周果一怔，摸着下巴道：“倒是有这个可能，不过将军又不是软柿子，他回头指定会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拍着巴掌道：“要是将军能把楚王这几块地盘也给拿下，那我的肥就能卖到更远的地方去了，到时候这些什么松蕈呐羊蘑花菇什么的，还愁什么？” 老爷子道：“你倒是想的远，那些地现在都没什么人了，那么宽的地总得要人种吧，没人谁给你种？” 这几年到处打仗，兵祸天灾连年不断，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周果道：“不要紧，只要将那几块地打下来了，自然会有人前来的，你看前几年的怀阳，乱的不行，街面上小摊小贩都不见影子，这才一年都不到，怀阳隐隐又有往些年的影子了。只要将军能让这块地安稳下来，那慕名而来的人自然会多，到时候难民们能分到地，谁不来呢？” 就算是千里迢迢人也会想方设法前来的。 农民千辛万苦成日里想的不就是能拥有自己的地吗，不用交租子，交了税后剩下的就是自己的了。 老爷子好笑道：“说的好像你想就能做到似的，这件事还是得看将军的，我们在这里干着急也没什么用。” 周果叹气，胡人大举攻关，也不知道边关能不能抽出来空。 各个府城县城城门紧闭，全城戒严，大白天街面上都没人走动。 几天后，钱多忽然来了消息，说前方有一股军队跟楚王的军队干起来了。 周果一惊，也没听说大军南下集结，怎么就有人跟楚王干起来了？ 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周大仓。 说来也南下一年多了，一年来什么消息都没有，难道是他回来了？ 她找出那张简易版的地图。 转天开始收拾包袱。 一家人大惊，“外面不太平，你这是要上哪啊？” 周果如实相告，“小叔带的都是新兵，估摸着跟楚王的兵力不相上下，我得去帮他。” 李氏急的都要晕过去了，“你会打仗吗？你去帮他，在战场上你小叔不比你厉害多了，你跟着去不是去添乱吗，他还得分心照看你！” 周果道：“娘，我不是去添乱的，小叔刚回来粮草肯定供应不上，虽说北地今年丰收，但北边胡人大举攻关，这个时候粮草肯定是要紧着北边供的，楚王粮足兵多，我不能让小叔吃这个亏，我得给他送粮去。” 一家人瞠目结舌。 李氏话都说不圆了，“你你你……小叔好好歹也是将军手下兵不是，哪有将士在外打仗，上面不给拨粮的？那不全都饿死了，还打什么仗？” 周果道：“我也不知道哇，所以我得去看着，万一上面顾不过来，要他自己解决，边打边抢，那不是瞎了吗？关键我们是局外人，听消息也只知道一点半点的，战场上瞬息万变，什么都可能发生。” 周谷道：“万一来的不是小叔呢？” 周果收拾包袱的手不停，“就算不是小叔我也要去，这场仗不光关乎战场上的士兵，跟我们每一个北地的老百姓都有关系的，要是让楚王得逞了，我们以后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就算是为了我们自己，我也得去看着，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逃跑的技能还是有的。” 老爷子点头，“我跟你一块去。” 周果嘴巴张了张，看着老爷子不容辩驳的神色，妥协，“那再好不过了，有师父跟着我就更不怕了。” 爷孙俩吃了午后饭就走了。 到怀阳的时候是大中午，但怀阳城门紧闭，进不去。 周果抓瞎，万万想不到是这样的。 只能先去庄子上，怀阳癞子头在。 癞子头见到周果来，像无头苍蝇找见了头一样高兴。 周果道：“你这是怎么了？要飞啊？？” 癞子头道：“大当家，楚王打过来了，你说怀阳现在也没大军守卫，我要不要去参军什么的？” 周果惊讶道：“你还想去参军啊？你不是不想去了吗，说从此以后金盆洗手了。” 癞子头道：“我这不是怕那什么楚王打过来了吗，你说万一我们家那周将军打不过，徐将军又撤不出来人手，我们不是就完了吗？” 周果一惊，“我们家的周将军？” 癞子头点头，“是啊，你还不知道啊，这次阻击楚王大军的带兵大将姓周，大纛旗上印着大大的周字，我一想肯定是我们家的周将军。” 周果皱眉，“这事你怎么不报呢？” 癞子头一愣，“我报了啊，昨日报上去的，送信的大概跟你们路上错过了。” 周果不大坐的住了，老爷子安慰道：“你别急，现在才刚开始，就算缺粮哪有刚开始的时候就缺的，到时候真要缺粮了，就算你不去找别人，别人也自会来找你的。” 第809章 一战成名 周果觉得有道理，安心了不少。 自此就在庄子上安顿下来。 战报一天一次往府城送，他们的人摸到前方去，多少也知道点消息。 周将军手里二十多万大军，虽然远来舟车劳顿，一个招呼都没打就攻上去了，打了楚军一个措手不及，杀了楚军五六万人，败退八十里！ 周军一战成名！ 两军以怀山为界，数日来小战几十场，有胜有负。 周果在庄子上待了二十多天，这二十多天来，没听到双方大战，闹不明白是个什么意思。 问老爷子，老爷子道：“我一个镖师上哪知道这些去，你还不如问问癞子头，好歹他也在战场上待过几年。” 癞子头更不知道了，“大当家，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就一个大头兵，上了战场只知道闷着头冲，瞪着眼砍人，字都不识得几个，哪知道这些。” 周果叹气，她也只是一个种地的啊，学农的，要不去府城问问？ 起身就走，她不知道，府君肯定知道啊。 老爷子在后面喊：“城门关着，你怎么进去啊？” 周果道：“推开！！” 说是那么说，哪推得开啊。 站在城门口前，她张了张口，话还没说出来，就听上面冷冰冰的声音道：“准备放箭！” 周果转身就走，生怕慢一点这箭就射下来了。 看着城墙上这些人呼气，真是的，也不问问她是谁。 看这样子叫是叫不开了，看向天上，再过一个多时辰，这天应该也黑了。 老爷子不放心跟了来，见她坐在离城门口老远的地方发呆，上前道：“大门太重了，你推不开啊？” 周果叹气，“师父，你就别取笑我了，现在戒严，谁要是往那一站，就得挨箭头。” 老爷子坐下来道：“为师说了，他们要是真的缺粮，会来找你的，你说你除了能送点粮，还能帮什么忙？安安心心的等着就是了，你就算是进去了，那府君就能对你说实话？” 周果沉吟不决，过了好一会，看了看越来越暗的天色，站起来拍拍屁股道：“师父，你说得对，我巴巴的凑上去才是掉价呢，我等着他们来找我。” 转身就走。 她想到她给过周大仓一块牌子，凭着这块牌子能支取周家任何铺子的任何物资，要是小叔真的缺粮，会来找她的。 所有人都会来找她，她现在又何必巴巴的往上凑，等着就是了。 等到天上开始下雪，北地开始上冻，两军相持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 但周果明显感觉到形势越来越严峻。 边关据说战线拉的长，这次匈奴连着鲜卑族几个大部落联合攻关，百万大军压向边关，情形比往年任何一年都要危急。 徐将军除了要把着雁南关不被攻破，统一战线上的其他关卡也不能被攻破，暂时无暇顾及南边。 漫天大雪整整下了两天。 第三日夜周大仓带着大军全面压了上去，楚军正在香甜的睡梦中，万料不到守了那么多天他们不来，偏生要赶在这天寒地冻的夜晚进攻。 军营大乱，杀的敌营溃不成军。 楚王号称的六十万大军死了十多万，楚王狼狈不堪的在属下的拥护下逃回了自个的地盘，北地南边的危机自此算是解除了。 北地大震，百姓们走出家门，奔走相告。 周果骄傲地看着前方顶着一身风雪一身铠甲向她走来的周大仓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穿铠甲，真帅！！ 真想试试啊！ 周大仓走近，抬手想摸摸她的头，对着她那束的高高的发髻看了看，拍了拍她的肩，道：“小叔回来了！” 周果眼眶差点红了，走近才看见，他这一身又脏又破，上面脏的都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了，脸上黑一坨白一块还掉皮，只能看见两炯炯有神的眼睛，一双手黑的像黑炭。 一身味真熏人，要不是这身铠甲，真跟寻常的乞丐难民没什么差别了。 拉着他就往屋里走，“走，我们吃锅子去，我从昨晚就熬好的鸡汤，一大早准备的羊肉牛肉各种肉，各种菜，保证你吃个过瘾。” 周大仓笑道：“那我可得好好尝尝，我可有好久没吃过锅子了。” 老爷子在摆盘。 周大仓规规矩矩地跪下向他行了礼，“先生，我回来了。” 老爷子点点头道：“辛苦了，来，起来吧，这可是你这小侄女从昨晚就开始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 周大仓看着这热气腾腾的锅子，一桌子肉，咕嘟一声咽了下口水。 周果忙道：“来来来，先吃饭，这糖糍粑你最爱吃了，我让人专门给你炸的，你先吃着，我给你煮菜。” 知道他不能久待，大军还在等着他，什么都没问，一个劲给他碗里夹吃的。 自个都顾不上吃。 她还从一旁掏出一罐蟹酱，浇在热气腾腾的米饭上，递给他，“小叔，你试试这蟹酱，这是秋日的时候新做的。” 周大仓接过，抽空道：“我走的时候带的蟹酱，两顿就吃完了，真香啊，别说，还真有些想。” 周果絮絮叨叨道：“咱家今年养了十多万只蟹，一只小蟹五百文，一只大蟹一贯五百文……” 还没说完，周大仓嘴里的饭一口喷了出来，“一只大蟹多少钱？？” 坐在对面的老爷子很不幸，脸上沾了不少的饭粒子……嗯，还是沾了蟹酱的饭粒子。 周大仓抬头一看，吓了一跳，四处找东西，“诶哟，先生，真是对不住，万万对不住，你没事吧？” 周果连忙掏出帕子给他细细的擦拭干净，擦完了才觉得好笑，没忍住笑出来。 老爷子瞥了周大仓一眼，念着他才从战场上回来，终是和蔼道：“没事，你也慢点吃。” 周大仓应是，“我也是太震惊了。” 周果道：“小叔，你不用震惊，这是北地啊，我能在北地把蟹子养活得花费多大的力气啊，卖贵一些不是很正常的，我的人也要吃饭啊，那抱月楼一只大蟹两贯，小蟹一只一贯，比我贵多了！” 周大仓边吃边道：“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想十几万只蟹，一只最低五百文，大蟹一贯五百文，养那么多能卖的出去吗？” 周果嘿嘿笑道：“你吃你吃，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第810章 只来的及吃一顿饭 当下将这一年发生的事细细的说了，最后道：“我还想着要给你送粮的，哪知道根本不需要，怀阳的府君也没找我，你这次回去，要是遇到困难了，你就来信说，咱家现在也有点家底了。” 周大仓哭笑不得，又很窝心，同时又对周果的本事刮目相看，这才短短一年啊。 他去年回来的时候家里也才十几万石粮食。 老爷子拿着筷子给周大仓涮菜，听着周果的絮絮叨叨，没插嘴。 小妮子虽然有时候话多了些，但他知道，现在在周大仓耳朵里，怕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了。 出门在外的人，久经战场，最能让他安心下来的，就是家里的声音以及家里的一切。 周大仓嘴巴不停，耳朵也竖的高高的，时不时点头微笑，给周果竖大拇指。 一顿饭吃了小半个时辰。 周大仓喝了口茶，看向老爷子，又看向周果，道：“先生，果果，我得走了，他们还在等我。” 没说要去哪里，也没说接下来要去干什么。 周果也没问，军事机密， 不是她能问的。 她从一旁拿过一个小包袱，递给他，“这里面是些吃食，你带着路上吃吧。” 周大仓接过。 周果跟老爷子将人远远的送出门，周大仓站定，回头，最后对两人道：“回去吧，我在怀山布置了十万大军，放心。” 说完跃上马，最后看了两人一眼，骑马跑远了。 周果看着他一骑绝尘的背影，良久，叹气道：“师父，我怎么感觉我们家都不是小叔的家了，军营才是他的家呢，你见哪个一年到头在家的功夫那么少的？过家门只来得及吃一顿饭，这简直像个饭食铺子。” 老爷子也叹气，“别说你小叔是将军了，就是我们这些镖师，一年到头在家的日子也不多，在家吃不起饭，想要吃得起饭，就必须出去，你难道还能让你小叔停下来，不干了？” 周果道：“我就算是我想让他下来，他也不肯啊，小叔可不是大哥。” 知道有大军在怀山守着，她也不是那么怕了，不用担心这买卖做着做着，诶，大军打进来了，给旁人做了嫁衣。 不管怎么样，周大仓能平平安安的从战场上退下来，那就是天大的好事，她已经知足了。 送走了人，她跟老爷子在庄子上过了两天，就回村了。 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安排，松蕈得往外发了，这个不能耽搁，要是耽搁了，仓库里堆的那么些菌，卖完怕是够呛。 楚王军退了，北地百姓又出来了，大家热热闹闹的欢庆胜利。 人们吵吵嚷嚷着只要有徐家军在，北地的天就不会塌，他们该干嘛干嘛，该吃吃该喝喝。 两人回去路过县城的时候，街上的人形形色色的，跟入秋那会一个样。 家里，李氏等人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但他们只关心一件事，“见到你小叔了吗？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你见到几十万大军了？几十万大军是什么样的？气势大不大，一眼瞧去是不是密密麻麻的？” 周果道：“娘，让我们进去坐着说吧，你不心疼我，我师父也受不住啊，他老人家那么大年纪了，身子骨冻不得，这一路上冰天雪地的，要不是有这狼皮斗篷，都快成冰雕了。” 李氏道：“瞧我，快，屋里坐，灶上正炖着鸡汤，我去给你们端一碗来。” 周谷跟周麦把两匹马牵到后院去，喂食喂水。 周果取下兜帽，脱下狼皮斗篷，抖了抖雪，在门口换了鞋，这才坐到炕上去。 老爷子一坐下就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年纪大了，是不能跟年轻人比，冻得他骨头缝都是疼的。 不大会，李氏几个端着热气腾腾的鸡汤面进来了。 除了面还有肉，还有菜。 周果欢呼道：“诶呀，天寒地冻的我跟师父路上还念叨呢，要是有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面摆在我们面前，就是二两银子一碗我们也买啊。” 周米笑道：“二两银子就买，那要是二百两呢？” 周果摇头，“你别二百两了，就是二十两我都得考虑考虑，一碗面吃下去又不是能管十天半个月，要是能十天半个月不吃饭我倒是会考虑一下，不然那么贵的面怕是卖给冤大头的。” 二十两呢，她得卖四十只小蟹才能赚的回来。 老爷子道：“谁要是卖这种东西，我指定不卖，人生乐趣吃占多大部分啊，要是连吃都没有了，那还活着干什么？” 周粟笑道：“先生，我知道了，这东西要是做出来肯定是卖给军队的，你想啊，军队那么多人，一顿能吃多少粮食啊，要是吃一顿能管那么久，打仗就再也不用担心粮草不够了。” 老爷子没说话，开始吃面了，真饿了！ 周果更是，埋着的头就没抬起来过，喝一口汤，吃一口面，只觉得这面真好吃，汤真鲜啊，就着鸡肉小咸菜吃了三碗面。 李氏就不让她吃了，“好了，先垫吧垫吧，晚饭很快就熟了，到时候在吃点。” 周果连面带汤都吃下了肚，这会肚子里一半汤一半面，感觉暖呼呼的，不是那么饿了，答应道：“成，晚上再吃些好的。” 老爷子也就吃了一小碗就不吃了，看着周果的好胃口还是无数次的羡慕。 他近年来，年纪越大，反倒是吃的越发少了。 真是不服老不行。 现在家里有邓婆子几个做饭，厨房用不着李氏跟吴丫。 一家人都坐在炕上，听周果说周大仓，“你们是没瞧见，小叔穿一身铠甲的样子，威风的紧，一看就是大将军的模样，我都想弄身试试了。不过话说回来，军营里洗澡不方便，他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给我熏得……” 大家心疼之余又好笑。 李氏叹息道：“你们小叔虽然不是顶顶爱干净的，但十天半个月也是要洗一次澡的，到了军营可真讲究不起来了。” 周麦道：“娘，在军营那个地方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还指望什么干净啊，大家都一样，太干净了说不定还是异类。” 第811章 大户人家上门说亲了 老爷子道：“说得对，男人嘛，太干净跟个大姑娘似的。” 不管怎么说，能知道周大仓平安的从战场上退下来，他们是比什么都高兴的。 周谷向往道：“没想到小叔真成大将军了，手里握着二十万大军，但是不是说南下的时候才十万吗，怎么就二十万了？” 周米道：“诶呀大哥，肯定是新招的呗，南下到处都是人，小叔边打肯定边招人，更说不定那些人听见是北地来的徐家军，自个就靠上去了，这么一路过去，在一路回来，十万人还招不上来了？” 说完想起什么事问周果，“小叔南边的事解决了？” 周果摇头，“我不知道，没空问，就一顿饭的功夫，我光说家里的事情去了，哪还有空问这些，小叔也没说。” 周麦道：“不问是对的，说不定就是军事机密，小叔不能说呢，说了他就有麻烦了。” 大家点头。 …… 上冻后，庄子上分布在外面的人手回来了大半。 周果开始让人一拨拨的把仓库里的松蕈给运出去，四面八方五个府城，上百个县。 家里从各个庄子调回来的百多辆车这个时候就起了大作用。 好果镖局全部出动。 庄子上每天都有人车辆进进出出，一时间都能跟春耕收粮的时候比了。 村里人见到这样大场面，却再也生不出嫉妒的心理了。 消息传回来，都知道在南边打了大胜仗，没让楚王军队成功进入北地的大军大将是周将军，上周家一打听，原来真是他们村里这个周将军。 村里顿时哗然，他们村不得了，竟然出了一个大将军！! 顿时，上门的人趋之若鹜，不仅自己的村，别的村也来，周家从早到晚这人就没停下来过。 过了几天，原先那些来过周家的大户人家也纷纷下了帖子，他们不嫌弃周家住在村里，也不嫌弃周家地方小，连个像样的招待地方都没有。 带着自家的孩子晚辈纷纷上门。 周家男儿多啊，周米周麦都是可以说亲的年纪了，这要是能把闺女嫁进来这样的人家，他们不是就牢牢抓住周大仓这棵大树了吗？ 更有甚者听说周大仓还没有娶妻，话里话外都说自家闺女最是贤惠端庄识大体，原本是最适合当长媳的，但是当长媳的长辈也不错。 有人开头，后面的就多了。 与其抓住还没出息的周麦周米，还不如直接把周大仓牢牢抓在手里，这样，他们就是大将军的岳父岳母了，比隔房侄子靠谱多了。 李氏高兴啊，她等这一天等多少年了啊！ 得亏之前没给他随便说一个，瞧瞧现在来说亲的人家，非富即贵，甚至连王家都来人了。 她一时挑花了眼，当初周杏说亲的时候还没那么多人上门。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嫁闺女呢。 其实村里很多人家也是有想法的，自家闺女也不差，这两年家里情况好起来了，配周家虽然不大配得上，但周大仓年纪大了啊。 像他这么大的年纪，一般孩子都好几个了。 在乡下这么大年纪还没娶亲的，除非寡妇，不然真的找不到黄花闺女了，他们家的孩子好歹也是没出门子的闺女，周家还是能考虑考虑的吧？ 想的是好，结果他们还没开这个口，就被源源不断而来的大户人家给砸晕了。 没出口的话也不用说了。 周果将仓库里的货都给调出去九成，剩下的这些是留给附近几个县的。 等她回来一瞧这情形，也不由暗暗好笑。 李氏问道：“你也别光顾着笑，你倒是给拿个主意啊，替你小叔多看看，看看哪家闺女合适，你小叔年纪不小了，在耽搁下去，真要成笑话了。” 周果道：“娘，你急什么啊，再说，这种事不是得等我小叔回来再说吗，这个话题都说过多少遍了，你忘了他说的这天下不平他是不会娶妻的，你现在做主给他娶妻，那不是让人守活寡吗？” 李氏道：“我知道，我把这个说给他们听了，结果反而都赞扬你小叔大义，说他们家闺女能嫁给你小叔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觉得先娶回来也好，你小叔也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疼。” 周果不乐意，“反正这事得我小叔自己说了算，他可不是我大哥，要是自己不喜欢的说不定这辈子就不回来了。” 李氏啧了一声，“你怎么就不为你小叔考虑呢，他都多大了，再耽搁下去都三十多岁了，哪里像样子，万一要是有一天，你爹回来了，我怎么跟他交代呢？” 周果无语，怎么把她爹也扯出来了，“你也太夸张了，都是一年又一年过的，偏生你不同，几年几年的过，反正这事说到底是小叔的大事，你说了没用，得他自个点头。” 李氏叹气，半晌道：“你说得对，我这剃头挑子一头热的。” 过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道：“可是这些人家真心不错，这些闺女识文断字的，生的又好看，打扮的又得体，关键是大户人家的闺女总比乡下妇人会养孩子些，我这也是为家里考量。” 他们这样的人家能跟这样的人家结亲，当真是祖上积了大德了。 周果道：“娘，你别只看她们的长处啊，短处也得拿出来说一说。” 李氏白了她一眼，“人有钱好看识文断字，比我们这样的人家不知道好多少，那要放以前，我们连给人家提鞋都排不上，人家没嫌弃我们已经很好了。” 周果好：“是，但那是以前，现在我们家可不一样了，不说小叔年纪轻轻就是大将军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就说我们家吧，我们家的产业当然现在才刚起步，你可能看不大出来，但等过几年后，天下太平后，我说我们是北地的首富不会有错的，到时候就轮到他们给我们提鞋了。” 李氏慢慢张大了嘴巴。 周果挥手道：“所以娘，你不要急，我小叔就算是到了三十岁那也是个香饽饽，到时候多少富贵人家识文断字知书达理的姑娘任你挑啊，这才哪到哪，你且有的挑呢。” 第812章 小叔好榜样 说完往炕上一躺，没有外人打扰的日子就是舒坦啊，这些日子以来，家里成日乌烟瘴气的。 老爷子都被扰的成天不在家。 看来这个家是得扩扩了，四五进做不到，至少两进三进能做到吧。 内外院分开才好。 李氏听了周果的话在一旁不说话，半晌碰了碰她，“你说你哥哥们的婚事我是不是也得再观望观望？” 周果立起来，“再观望观望？你给他们定下了？” “那没有没有。”李氏连忙摆手，“我这不是寻思着他们年纪也到了吗，就算不成婚也可以先定下来嘛。” 但是经周果这样一说，她觉得也可以再等等？ 周果想了想道：“这个事不是要问他们自己吗？他们要是想成婚你就给他们找呗，要是跟小叔一样先不想成婚，那就在等等。” 李氏觉得有道理。 当天等周麦几个回来，她就进了周麦跟周米的房间。 老爷子好奇道：“今日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周果摇头，笑道：“我娘觉得他们俩年纪大了，该说亲了，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老爷子一顿，“这年纪还大？不才十来岁吗？你小叔都还没成婚，他们急什么？” 他一辈子没成婚不也这样过来了，挺好的嘛。 周果摸着下巴道：“嗯，两个哥哥估摸着还真是这样想的，有个小叔在前面挡着就是好。” 屋里，李氏苦口婆心说了半天，最后问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两人同时摇头。 一个道：“二婶，我不急，我还小。” 一个道：“娘，小叔那么大年纪还没成婚，怎么就轮到我们了？我们才多小啊，再说我们现在什么都不会，功名成就一样没有，把人家闺女娶回来，难道跟我们一样靠果果靠家里养吗？” 周米点头。 李氏张口结舌，“怎怎么是靠果果养呢……那那那果果也是我们家的人啊，她她挣回来的也是我们家的，一家人哪里分得这么清，再说这个家也不光是她出力了，我们大家都出力了……” 越说声音越低，越没有底气。 好像除了周谷，他们是一直靠闺女养着的。 但这是一个家啊，家要是都算的这般明白，那哪还是个家。 周麦道：“娘，我们是堂堂男儿，虽说可能这辈子都赶不上小叔也及不上果果，但我们也不想一辈子靠着叔叔妹妹过日子，我们得靠我们自己，我们自己的妻儿更是得我们自己养，扔给妹妹算怎么回事，又不是嫁给她的。” 李氏脱口道：“那你们哪年才能娶的上媳妇啊？” 两人无言，不管哪年，反正现在是不想的。 周果一直在屋里等，终于等到李氏从两人屋里出来，只看她脸上的表情…… 嗯，这是个什么表情？ 她忍不住问：“娘，怎么样了？他们怎么说？” 李氏看了她一眼道：“他们说你小叔都没成婚，他们也不急，总得等他们也功成名的时候再来说亲也不迟。” 周果哈哈乐，“果然，小叔真是个好榜样。” 李氏没好气道：“怎么是好榜样了？屋里那么多人，这个不想娶那个不想娶，我看他们啊，干脆都当和尚道士去好了，可以一辈子不用娶妻了。” 老爷子顺口道：“也挺好。” 屋里一静。 周果缩了缩脖子。 李氏叹气，站起身出去了，就算是天塌了，这饭也得吃啊。 家里隔三差五来人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个来月，李氏一直不松口，大家也渐渐的不来了。 谁还不是大户人家，他们也是有尊严的，自家闺女又不是嫁不出去了，巴巴的送上去人家还看不上。 家里不来人，一家人都松了一口气，每天这精神紧绷着，也是累的很。 周果这才有空看各地递上来的账册。 虽说今年也在打仗，但周大仓一场胜利直接把北地上空的阴霾给扫空了。 人们坚信，徐家军一定会胜利的。 在这样的信念下，北地几乎没受什么影响。 人们照常出门逛街买东西，照样消遣玩乐。 因此山货铺跟往年一样，生意渐好，尤其今年的价格没有去年那般贵。 一斤菌六百九十九文七百九十九文，比往年整整少了二百文！ 这一降价，生意越发好。 她原本定的是每天八十斤，售完就不卖了。 今年每天定的是一百斤，多了二十斤，现在每天也卖的光光的，看来在年前，这些东西还是有望能卖空的。 不用留到明年。 出乎意料的是，好果镖局现在的生意却越发好，几乎每天都能接到单子，大单小单都有，有时候多的忙不过来。 周果只得往那边调人，并让吴江虎子几个开始在成定康安等处寻找合适的宅子，建立好果镖局分号。 老爷子道：“也不知道你那么着急做什么，才刚会走，就恨不得飞了，慢慢来一步一个脚印不行吗？” 周果摇头，“不行，师父， 现在好果镖局生意渐好，我得趁热打铁啊，让更多人认识到好果镖局，只要我们在北地各个府城都有分号，那在普通人眼里，我们好果镖局就是做的很大，大就代表着可靠，然后生意就来的更多了。” 她每次让好果镖局干活的时候，沿途都会敲锣打鼓，每辆车上都插着好果镖局的镖旗。 收粮的时候粮车上都是，镖局人每每遇到人就会不经意的将好果镖局四个字说出去，一来二去的，很多人都知道好果镖局了。 到是比什么广兴镖局更加让人熟知。 毕竟这么新奇的名字，只用说一遍，他们就不会忘。 因此好果镖局的生意越来越多，拖得镖也越来越大。 她觉得现在是建分局的最佳时机。 老爷子只多了一句嘴就不管了，听他的，他一辈子做到头也就是一个镖师，给不了什么好建议。 李氏就更不知道了，听老爷子说了一句就不说了，她就更不开口了。 想到周麦跟周米的话就叹气，他们家还真是，全靠周果在养。 看着周果奋笔疾书的样子，就觉得骄傲，这是她的闺女啊，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儿子竟然要靠闺女吃饭，他们全家人都要靠这个闺女吃饭！ 周果将信递出去，吴江虎子接到消息后，开始在几个府城寻摸。 第813章 貂皮大衣 要说做买卖那好铺子肯定一时半会的不好找，但镖局就没那么多讲究了，相反还得地方宽敞，最好不要在闹市区，这样的地方一找一个准。 没两天，几个府城全找好地方了。 因此，周果大冷天的又要出门了。 李氏看了一眼外面，冰天雪地，“这种小事你让吴江虎子钱多几个忙活不就好了，天寒地冻的干什么非得去凑这个热闹，你都把吴江派出去了，他什么不能干，你非得去吃这个苦？再说，你走了，山里的菌怎么办？” 现在山里除了羊蘑花菇就没什么事了，加上她又在家里，就把吴江派出去安排外面的活去了。 一个他能抵三个钱多，一个半虎子，基本不用她操什么心。 周果道：“我现在也就一个吴江一个虎子啊，钱多跟癞子头，在这些方面这两不擅长，四个府城呢，我总得去看一个吧，这些镖局可别小看了，以后说不定会成为咱家们继肥后第一赚钱的买卖。至于山里的菌嘛……嘿嘿，娘，你就多看着点吧，反正你现在管的也不差了。” 李氏倒不是不想管，只是外面实在太冷了，“你一个女儿家，就不能多爱惜点自个的身子？” 周果道：“我爱惜着呢，带的貂皮大衣。” 一件长的像斗篷一样的黑貂大衣，上面一根杂毛也没有，毛色黑的发亮，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这些年搜刮了不少皮子，李氏就将她带回来的这些皮子分了类，一看有不少黑貂皮，想着她每年寒地冻的时候都得出门，在外奔波，就给她做了这么一件黑貂大衣。 独此一件，谁也没有。 想要在做一件，但黑貂皮难弄，一直凑不齐，不然周果还能换着穿。 这件貂皮大衣，前段时日刚做好，她拿到手里第一时间就套在身上试了试，很是喜欢，真跟个斗篷似的，这还怕什么雪啊冰啊！ 再来上一顶貂皮帽子，貂皮手套，鹿皮靴子，全身上下裹得并不多，但就是暖和，比裹着厚厚棉袄在加上厚厚的狼皮都要暖和。 周果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笑道：“娘，这貂皮斗篷真成啊，一点也不冷！” 李氏道：“这还只是走，你还得骑在马上跑，那风刮起来，管你什么狼皮貂皮都没用，记得跑慢一些，就算你受的住，那马也受不住啊。” 周果点头，“我知道了娘，你就放心吧，我肯定慢慢走。” 吴丫看着她在院里子走来走去，黑貂大衣闪闪发光，衬的她那张脸各位的白皙细腻，笑道：“来咱们家的好些小娘子每次看到你穿着男装出现在她们面前，脸色都发红，你要是男娃，不知道多少闺女得为你打破头。” 周果笑眯眯道：“大嫂，你要不也试试男装吧？” 吴丫笑道：“你以为我没试过？我穿出来你大哥说我不伦不类怪的很，男不男女不女，像个道姑，可不是谁穿男装都能穿出来你这样的效果的。” 周果抖了抖衣衫，“我倒是觉得女装好看，还有那么多好看的头饰首饰，可惜我出门在外，男人堆里打交道，穿女装多有不便。” 男装，穿来穿去都是这些样式，就是料子不同。 老爷子这次不跟着一起，他年纪大了，这么冷的天还是在家待着好。 因此，周果只一个人出门。 骑在马上，寒风夹杂着雪沫子刮得脸生疼，身上倒是没那么冷，貂皮果然是貂皮，不是其他的能比的。 她放眼四周看去，天地间这个时候好像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一瞬间，她有些怀疑自己，这大冷的天在家里炕上舒舒服服的卧着不好吗，干什么非得出来吃这个苦。 还没到成定，虎子已经把地方给找好了。 带着十多个人迎出来四十里，见到周果独自一人骑马踏雪而来，眉头微微一簇，立马放开，上前道：“主子，下来吃些饭菜吧。” 大家齐刷刷的叫主子。 周果脸都有些僵了，哈哈一笑道：“你们都迎到这来了啊，哪里来的饭菜？” 虎子道：“现做的，先喝碗姜汤吧。” 周果跳下马来，大步走过去，“成，来碗姜汤！” 真冻人啊。 一碗姜汤喝完，往别处一瞅，发现大锅里竟然还炖的有鸡，火堆上还烤的有两只羊，一旁还热的有好几大坛酒。 她笑道：“你这是把厨房搬到这边来了？还在这烤上肉了？” 虎子笑道：“想着天寒地冻的，让兄弟们喝几杯，大家都很乐意。” 怎么能不乐意，有酒有肉，哪里都行。 周果小手一挥，“给我来一大碗热乎乎的鸡汤面！” 她现在最想吃的就是热乎的东西。 虎子连忙亲自去给她下。 她道：“你忙什么，难道没人会做饭了？” 虎子道：“他们下不好，我来下。” 周果也不在意，对着在场众人道：“不用顾着我，天寒地冻的，大家尽情吃喝，喝够了吃饱了我们在上路。” 一群汉子兴奋的应是。。 然后开始割肉倒酒，场面好不热闹。 周果被这热闹的场面激的好像也冒了汗，手里被塞了一碗热酒，“主子，你喝，大冷天的喝一杯热的身子才暖和。” 又有人给她端来一大盆热乎乎香气四溢的烤羊肉，“主子，你吃肉。” 周果挥手，“你们吃你们吃，我不会客气的，待会可要跟你们抢了。” 众人哈哈大笑，都知道她的饭量，确实要跟他们抢。 虎子端来一陶锅热气腾腾的鸡汤面，还贴心的端来一个小凳子，将陶锅放在小凳子上，这样周果就不用端着了。 他看了看这群汉子，说话声音太大，唾沫子四处乱飞，对着周果道：“主子，这里吵得很，你要不要来这边吃？” 两个火堆，另一个火堆也架着一只烤羊，就是比刚才那只小，不过没人，一看就是给她准备的。 她本来是想拒绝的，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吃多好啊。 但刚抬眼，眼见余光瞥到旁边人喷了一嘴的唾沫子，他眼前就是那只烤羊。 果断起身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在这里你们放不开。” 第814章 镖局分号 端起小凳子就挪到了旁边的火堆。 还是一个人吃吧。 动作是真快啊，眨眼的功夫就挪了个地，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 虎子忍笑将她面前那些肉啊酒啊也都挪了过来，“主子，你慢慢吃。” 周果点头，“你也坐下来吃吧，两个人吃热闹些。” 虎子高兴道：“好嘞。” 周果慢条斯理的吃着烤羊肉，嗦着鸡汤面，喝一口鸡汤，热气腾腾的汤面下肚才感觉自己算是活过来了，真舒坦啊。 一大锅面条连汤吃下肚，也有了个半饱。 开始吃烤羊肉，跟虎子两个人一人拿了一把匕首，片肉吃。 大雪天的，荒山野外能吃上这些东西，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吃到一半，天上开始纷纷扬扬下起了雪花。 大伙兴致更高了，虽然他们都是大老粗，也没读过几本书，但是此情此景，还是让人打从心底里高兴，那点冷被大家忽视了个彻底。 周果戴上兜帽，吃着热乎乎的烤羊肉，喝一口酒，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觉得出来这一趟也值了。 两只烤羊没吃完的，大家伙打包带回去了，这些留着晚上下酒可是好东西啊。 周果看着眼前的府邸，门口左右矗立着两座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好果镖局的旗帜又大又宽，显眼的很。 问一旁的虎子，“这府邸多大？” 虎子道：“四进。” 周果抬脚往里进，“四进的宅子也不小了，但宅子用做镖局估摸着很多地方要改改，进去看看。” 虎子在后面道：“倒是改了些，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你来了刚好看看哪里还需要改的。” 周果一听这话就觉得没什么必要看了，看了一圈下来，果然，“改的都挺好的，就这样吧。” 云州那个镖局她后来也改了改，还是依照老爷子的想法改的，很好用，这个宅子改的跟云州的那个差不多，虎子应该也是做个功课的。 镖局现在二十来个人，也够用了。 周果道：“还是要在招几个镖师，镖师招不到，会些拳脚的武师也成，家里会些拳脚的就那么些，现在每个府城都有了分号，等明年开春单子一多，到时候就怕忙不过来了。” 虎子道：“是，我这就下去安排，镖师不好找，武师还是很好找的。” 这年头，来北地的人那么多，这样的人挺好找的。 周果在镖局里待了三天。 这三天，镖局陆陆续续来了十多个人，都称曾经是镖师，干了几十年了。 周果就让人上去试，镖局里现在身手最好的是虎子，其次是大胖。 这十多个人能打败大胖的就两个，能打败虎子的一个都没有。 剩下的那些要么真有两下三脚猫的功夫。 要么一点功夫都不会，只是平常打过不少架，一看好果镖局招镖师武师，就想着浑水摸鱼来试试。 这十多个人最后合格的只有八个人，还是矮个子里拔高个选出来的，勉强能用而已。 这八个人里干过镖师的也就四个人，身手最好的那一个，是个老镖师。 剩下的三个干过但时日不长，他们都曾经在武馆待过，虽然没学会什么厉害的拳脚，但比平常人来说，已经不错了。 这八个人全留下。 她对大胖道：“现在庄子上没什么大事，你虎子哥还能留在这里帮你一段时日，等开春后他就得去庄子上了，以后这个分号就得交给你了。” 大胖精神一振，道：“主子，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干的。” 周果笑道：“回头我从云州总局给调一个老手过来，帮着你一块管，等这边事上正轨了，你得去庄子上，把你虎子哥换下来，他可不能一直耗在庄子上，外面的事多着呢。” 她手里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 庄子上当初跟吴江虎子一起来的那一批少年青年，识了几年字，现在都被她放了出去，现在下放到府城县城的各个铺子当掌柜。 等这些铺子步入正轨，有能力的还是得替换出来，她缺人呐。 明年她打算把吴江派出来，一直在家里蹲着有些屈才了，家里那一块就交给周谷，庄子也运行了那么多年，家里还有那么多人，想来他是没问题的。 到时候，外面有他跟虎子在，她能轻松很多。 大胖听了周果的话高兴的直点头，让他一个人管这么大个镖局，又是兴奋又是高兴。 镖局的事了了，她顺便去唐河那里一趟。 现下冬日， 上了冻后整个地界就没办法开工了。 大家都在家里猫冬。 唐河也道：“开春化冻后才能动土了，就算明年这些水利能完工，后年投入使用，大后年这些地界才能有所改善，到时候就能种粮食了。” 周果看了看这几片山，道：“我知道，这些地不急，松县那几处地界够大，明年入夏要是能投入使用，后年庄子上就能试着种稻，大后年就能量产，这已经很快了。” 是真的快。 唐河笑道：“这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怕是得骂我慢了，这几年花费可不少。” 毕竟前期投入那么大，一干就是好几年，一直见不到成效，真没哪个有这样的魄力。 周果笑笑没说话，她这几年赚的钱一大半都投了进去，除了粮食不要钱，材料人工都是钱。 不过，好在人工用的都是难民，花费没那么大，大头还是在材料上。 这东西一修好就得用几十年，用的材料虽然算不上最好，但也不差。 她在成定逗留了十来天，然后就去了康安，最后是怀阳，几处镖局已经各个都步上了正轨。 怀阳甚至都已经有单子了，新招的人手也不错，人手足场子好，镖局有她没她没什么两样。 算一算，出来也有一个多月了，打道回府。 老爷子听说她几个府城都招了镖师，点头道：“莫大莫二两个都是干了几十年的，一个人就能管一个镖局，你把他们放哪去了？” 周果道：“康安跟怀阳，一人一处，我手里本就没什么人，这样的人才肯定是要物尽其用的。” 笑嘻嘻道：“师父，你还认不认识这样的人啊，给我介绍两个呗？” 第815章 点心铺子生意不错 老爷子瞪眼，“我的镖局都散了，大家散落到各个地方，我上哪给你找人去？” 周果道：“你走了那么多年的镖，总认得几个同行吧，武师定然也认识几个，像莫大莫二这样的，还有没有？” 老爷子指着她道：“你倒真是会挑，莫大莫二这种有本事低着头默默干事的哪有那么多，这样的人有是有，就是不多。有的就是过于沉默了，半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这样的人干活还成，你要让他管镖局，那只会乱七八糟。 还有的本事不大，话倒是多的很，成日里上蹿下跳，比谁都欢，这样的人在镖局里当唱戏的还成，要让他干活跟管镖局就不成了。” 周果一言难尽，“您干镖局那么多年，认识的都是这样的人啊？那有本事有能力的就成日里跟您绕道走？” “说什么呢？”老爷子不服气，“你也不想想，这样的人到哪里混不下去，差你这一口饭吃了，路远迢迢的跑来你这里当镖师？” 周果叹气，“可是我缺人呐，我手底下那些有能力的一个人被我当成两个人用，虎子像块砖似的，被我这里用了那里挪，大胖全子几个也差不远了。” 老爷子道：“这还少呐？之前吴江那一批少年，不是各个都能用了吗？他们可有几十号人，这些人各个能干，你全放出去了，假以时日，必定各个不凡。” 是个蠢材这么磨炼迟早也能当用，看看周谷就知道了，现在多能干啊，就算吴江不在，他都能自己管庄子，最开始不也是在人前说话都不敢。 周果道：“我能不知道吗，但我现在摊子铺的太大，要的人多啊，他们那些人，百多个铺子都不够分的，想要他们能抽出身来，怎么也得等到后年去。” 可是现在哪哪都需要人，现在不忙还好，等到明年开春，也不知道到时候得忙成什么样。 老爷子摇头，“那我就帮不了你了，你师父我干了一辈子到头来也就是个镖师，也只会埋头干活。” 周果也就念叨念叨而已，现在不忙，除了铺子忙，所有的庄子也就家里这两个忙，还是因为种的有羊蘑跟花菇，其他的都在猫冬。 她让虎子钱多几个在庄子上物色人，当然要是能识得几个字就更好了，无论是踏实的还是机灵的都要，当然最重要的是人品，人品过关到时候就算把这些人放到各处铺子当伙计也够了。 …… 李氏见闺女回来了，原本隔三差五要去一趟的铺子，打算改为一旬去一次，看看查查账也就回来。 周果道：“娘，你那点心铺子现在生意好吗？” 自从上次离开过，她就一直没关注过铺子的情况，不过，想来应该是不错的。 这两年，县城底下的老百姓手里多少都有点钱，花几文十几文买些新鲜点心吃，那还是能吃得起的。 果然，李氏喜气洋洋道：“好，怎么会不好呢，尤其那鸡蛋糕，每天不不够卖的，现下知道的人多了，好的时候一天能卖到三贯多呢！要是碰到哪个大户人家定那大圆盘糕点，一次定几个，卖到五贯都是有的！” 周果笑道：“那就好，算起来，比我的山货铺还挣钱。” 有些穷县，一个山货铺每天还卖不了两贯。 她给她出主意，“娘，你其实可以每个月挑那么一个两个日子，做像之前开张那样的活动，也不一定就是半价，什么八成价七成价，亦或是买一个送一个，买一斤送半斤这样的活动，想来，生意会更好。” 李氏犹豫，“这能成吗，要是很多人专门等到那一天来买，那我岂不是吃了大亏？平常时候也卖不出去了？” 周果道：“怎么会呢，一个县城那么多人，这个不买那个也会买的，又不是多贵的东西，不缺这个钱的平常时候也会买来吃，缺这个钱的平常时候买不起的，就会专门等到这一天来买，这样，就把这两种人的钱都给赚了。” 她要是想吃小蛋糕了，恨不得立马就吃到嘴里，哪里还能等一个月，又不是贵的吃不起。 李氏一拍巴掌道：“你说得对，这个法子我得试试，那你得给娘想想啊，到底要怎么做得有个章程出来啊。” 周果道：“你放心，明天我就写给你。” 算了算日子，“刚好，再过几天就是月末，我们就选在每个月的这一天，提前一天告知大家伙这个消息。” 转眼就到了那天，周果跟老爷子也跑去看了。 一大早的刚开门，铺子里就来了很多人。 都知道点心铺子今天买东西有送，怕他们爱吃的被人买空，早早地就来了。 铺子人挤人的，诺大个铺子，人多的连个身都转不开。 周果捧着一块小蛋糕吃的欢。 老爷子看的眉头一皱一皱的，“这东西买回去在外面转一圈大抵就成冰坨子了，还怎么吃？” 为了不让奶油成冰坨子，李氏在屋子里放了很多炭盆，这样进来的人暖和，也暖了糕点。 周果道：“不会的，这才几步路，再说就算真成冰坨子了，只要在炕上放一会，不是就软乎了么，没准还更好吃呢，冰冰凉凉甜甜的。” 老爷子咬了一口鸡蛋糕，没说话，朝外面看了一眼，源源不断的还有很多人来，“你娘做的东西多吗？这么多人来，别上半晌就卖空了吧？” 一言成谶。 人太多，刚到午时，整个铺子里什么都没有了。 今日还做了几个大的，也被买走了。 大冷天的，一群人愣是忙出了一身汗。 周果问：“娘，下半晌还做吗？” 李氏在凳子上坐下，摆手道：“算了，不做了，昨天做的那么多，一早上就卖完了，我看啊，这卖的便宜，有多少都不够他们买的，昨日累了一天今天累了半天，关门吧，早些时候歇息，晚些时候还得做明天要卖的。” 得亏铺子里人手多，四个人，还能轮换着来。 不然两个人累也要累出病来了。 一听下午不干了，几个人都很高兴。 周果看了看她们这个铺子，全是妇人，觉得回头还是得调两个汉子来，不然这要是遇到闹事的了，不得吃亏啊？ 第816章 铺子遇到流氓 李氏开始盘今天的账了，三人走到后厨一边烤火一边盘账，留下前面四个妇人打扫。 这账盘到一半，前面忽然传来几个汉子调戏妇人的声音，周果立即站起来，李氏道：“不急，她们能应付的过来，不需要你。” 周果一愣，走到门口朝外一瞧，见铺子里果然进来三个汉子。 约摸二三十岁，打量着几个妇人的眼神嚣张又下流，一人不怀好意道：“可以啊，一个铺子那么多好看的女人，难怪生意那么好，来，乖乖的给哥几个把钱拿出来。” 其中一个瘦高个颠颠的上前来，打量着其中长得最好看的那一个，嘻嘻笑道：“陪哥哥玩玩？” 伸出手指要摸人下巴。 周果面色一黑，她这点心铺子怎么会进来这种人？ “呸，个不要脸的下贱胚子，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祖宗十八代都死绝了，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敢上老娘这来耍贱呐，不要命了？？！” “上啊，不上他们还以为我们好欺负！” 两个妇人骂了两句就动手，手里拿着扫帚就打，拖过托盘，瓶子，拖到什么是什么。 另外两个一句话都没说，不知道从哪拖出来两把杀猪刀，对着几人就砍。 动作快的几个男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一男人胳膊上被砍了一刀，血顿时哗啦啦往外喷，一愣之下，叫的跟杀猪一样。 几个人见到这情形魂都吓没了，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其中一个尿都吓出来了。 被砍了胳膊的那个抱着胳膊连滚带爬的跑远了，留下了一地的血。 后面几个见状也跟着跑了，后面跑的慢的一个脑袋上挨了一托盘，咚的一声周果听的呲牙咧嘴的。 人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逃命似的出去了。 独留下铺子里的一滩滩血迹。 几个妇人打完，淡定的开始收拾，这一地的鲜血要擦干净。 周果脑袋缩回来，道：“娘，你们之前遇到过啊？” 李氏轻描淡写道：“点心铺子生意好，铺子里见天的都是女人家在，难免就会有不长眼的找上门来，也就是嘴上调笑两句，其他的到底也不大敢，只是没想到今天的不止想上手，竟然还想要钱，我让她们平常在前面藏些棍啊刀的，真要遇上人了，也不要怕，拿起刀砍就是。” 周果道：“逃难走过来的，各个都是狠角色，我原本还想给铺子里调两个男的，看来是不用了。” 李氏忙道：“别，我们女人不用男人也能管理好一个铺子，现在好的很，再说，都是女人的铺子，调来两个男的，总归是不方便。” 周果大：“我知道了，回头我去山货铺那边打个招呼，让他们时不时过来看一眼，她们都是糕点师傅，别每天累的不行，还得跟这样的地皮流氓打交道，不累也恶心人。” 李氏想了想同意了，“成，你派人来看着就是。” 周果就起身走了，她其实还是怕这些人报复，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自个来的，还是背后有人唆使的。 点心铺子开那么几个月，生意越发好，卖的又不贵，不知道动了多少人的利益，多少人眼红。 她得让人看着，知道这背后的东家是谁。 效果立竿见影，从这天开始，原本三天两头上门的地痞好像跟消失了一样，再也不来了。 也或许是被吓破了胆。 反正结果是好的，李氏笑嘻嘻道：“自个厉害一点真是比什么都管用，现在谁说起我们铺子都要竖一个大拇指，说我们巾帼不让须眉。” 点心铺子蒸蒸日上，其他的铺子也不差。 山货铺子不错，各地的粮铺生意也渐好。 各处镖局也慢慢的有了生意，虽然不多，但有单子总比没单子好，有单子镖局就算是起来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边关，仗一直在打，没听见停过。 周大仓自从入了营后就没听见动静了。 后来留在怀山的十万兵马又调了一部分北上，周果就知道边关的形势不是那么乐观了。 这场仗从秋打到冬，慢慢的，等到冬天过去，河水开始化冻的时候这场仗还是没完。 唯一幸运的是南边再也没军队上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山剩下来的那些人起了威慑作用。 周果叹气，今年跟去年一样，只不过，去年这场仗规模怕是没有今年这场仗大。 化冻后，各地庄子开始动起来，镖局也动起来。 她将去年秋日收藏起来的那批种子分去五个府城，放在几十个县的铺子里，一家也不多卖，最多两亩，买种的人跟买肥的人一样，要留下住址，秋收的时候他们是要上门看收成的。 本来还想慢慢来，先在自个县试点，但觉得也没这个必要了，都是麦种，同是北地出来的，收成能差到哪里去。 很多人去年秋收的时候都得到过周果的嘱咐，知道这个时候周记粮铺里有粮种卖，鉴于周家的影响，大家都一开春就到县城找周记粮铺买粮种。 见还真有，当真是喜出望外，一见种子真是不错。 但这样的种子终究是第一次种，很多人没底的，也只买一亩地的，胆大的就买两亩，朝着最多的买。 周家卖肥都不要钱，这事指定不会骗他们，毕竟他们要是收成不好了，也就没粮食给周家还粮了。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傻子也不会干呐。 这些粮种上架不到一旬就卖空了。 等周果拿着册子赶到各个县各个乡的时候种子已经种下去了。 大家听说她是周家的管事，都很高兴。 “没成想这种子种下去了，你们还不放心要来看看，往年官府发种子也没那么尽心呐。” 有的村认识周果的，惊喜道：“你真来了，你看，你们粮铺里的种子我都种下去了。” 周果笑道：“好，要是种的好，今年我就来收，收价比寻常的粮食贵上一两成。” “嗨，都是粮食，要是收成真的好，我就卖给你，回头你卖给其他人去，反正在你这儿买的粮种也比别处的便宜，别处这样种子一斗要二三百文！” 第817章 松县水利完工 周果道：“那也得让你们有的赚啊，等这两亩地里的粮食出来了，除了留够明年地里的种，剩余的我都收走成不成？” “成啊，怎么不成，我就乐意卖给你们，其他人来买我指定看也不看一眼。” 周果在几个府城挑了一些村看了，种两亩的还不少，估摸着今年能收不少。 明年这个时候她就能把这粮种卖遍北地了。 种子一好，肥也跟的上，管理也不差，亩产只会比往年多。 等春耕轰轰烈烈的过去了，边关还是没有胜利的消息传来。 而松县几处地的水利已经完工了，水渠通水的那一天，周家所有人都到了。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堤坝开闸，河水哗啦啦往地里涌来，地里四通八达的水渠终于通上了水。 周果骑在马上跟着源水头跑，看着河水涌向白花花的盐碱地，心情激动地难以自持，从此以后，这片地就不再是不毛之地了，不久之后，这里将长出一片片稻子。 春夏绿油油的，秋日金黄一片，将会是她周家的粮仓！ 庄子上的工人们比周果还高兴，欢呼雀跃的跟在水头后面跑，有激动地更是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他们也有地种了！ 李氏几个也激动，但看着这些人癫狂的模样，不太敢上前。 周谷左右看看，问道：“这是谁家的地啊，果果卖给他们了？？？” 老爷子摇头，“怎么可能，这几块地她花费了老大的劲了，这些年投进去那么多钱，怎么可能卖出去，又不是疯了！！” 周米道：“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们家的地呢，瞧着比我们还激动。” 周粟道：“我知道，姐姐说这些地以后治好了就佃给这些人种，每年只收四成租，所以他们一直当自己的地来修整的。” 众人恍然。 四成租，他们村里都没有四成租，就算是赵家也是五成租，另几个地主更是六成租甚至七成租！ 周麦道：“难怪这地通水通的那般快，当初说的好像是说明年才能修好，这快了整整一年。” 周米摇头，“其实也算不上是一年，北地一年到头能动工的日子就那么几个月。” 是真的快，这些沟渠水塘修的也很好，牢固结实，一看就不是敷衍了事。 这些人是真的当成自家的事在做。 李氏道：“果果这事做的好，那么大块地，我们一家人就算再多一倍的人，累死在地里也种不出来，佃给这些人种最好，他们本来就是难民，跟我们是一样的，在北地有地种，也算是安了家了。” 叹气，难民做梦都想的不就是能安稳的有一个家吗。 看着周果骑在马上哈哈笑的背影，从心里油然而生出一股情绪，这是她的闺女，有本事有能力，凭着一己之力，让那么多无家可归的难民从此有了安身之地。 她这个当娘的，真是沾了光了。 一家人都是这么想的！ 同一时间，松县县令得到消息，激动地摔碎了一个茶碗，鞋都来不及穿就从县衙跑了。 周果看着源水涌入一道道沟渠，脸上乐开了花。 她的几百上千顷盐碱地，终于有救了，哈哈哈哈…… 当然光有水是不够的，还得有肥，刚好，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肥，几头一管，这么大块地，要不了几年就能跟别的地比了。 正美滋滋的做梦，就看到前方有人抬着一顶轿子匆匆而来，后边跟着一群人，有主簿有衙卫，一看就是衙门里的人。 她打马上前，搁着老远问道：“可是姚大人啊？” 众人一顿，轿夫们停下步子，放下轿子。 松县县令帽子歪歪的从里面出来，看到周果，欣喜若狂。 周果下马，笑道：“大人啊，你这排场可真阔，出门就是轿子。” 姚县令苦笑道：“你就别打趣我了，谁不知道我松县最穷，县衙里连辆像样的马车都没有，我听说你这里完工了，急的鞋都跑掉了，出门只能逮着什么坐什么了，走走走，你得带我去瞧瞧啊。” 周果哈哈笑，“这地又不会跑，你那么着急做什么，我跟你说，你要是早来半个时辰，还能赶上开闸放水，上千人围着活头一起跑，我跟着活头跑了一段，真真是极有意思的事。” 她到现在心情还激动的不行，情绪放不下来，高兴的哈哈大笑。 姚县令一听，懊悔的跺脚，“你说你也不早点派人来告诉我，这样的大喜事，我也好跟着一起看呐！” 周果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不是一高兴就没想起来吗，再说这看好的吉时总不能改了吧？不过你放心，虽然松县完工了，但另几个县还没完工呢，到时候我告知你一声？” 她是真没想起来，等到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姚县令摆手，颠颠的往前走，“先不说这个，我去看看去。” 他这县这样穷，就是因为这样的咸苦地多，这真要是能把这些咸苦地给改好，他整个县，不，整个北地说不定将会是另一个粮仓。 周果做的是大事啊，有了这件事，他松县他这个县令说不定都将会被载入史册，名垂青史！! 他苦哈哈的当这个清官为了什么，为了老百姓，为了这点死后的名头，名垂青史是当官至高无上的荣耀了！ 姚县令看着这么大一块地，看着这些沟沟渠渠大塘小塘里的水，眼泪差点掉下来，问周果，“这能成吗？这样真的能把这些咸苦地变得不咸不苦？” 周果笑道：“光是这样当然不够了，还得要施肥，农肥绿肥一起施，干草枯枝落叶埋进地里，只能说水头是大事，后面的事也着实不少。” 姚县令松了一口气道：“这容易，谁都没有你们家肥多。” 看着这块一眼望还不到头的地感叹道：“诶呀，这块地真大啊，周公子这么大块地是要自己种吗？” 知道她手里人多。 周果笑了，“那么大块地，我就算想自己种也种不过来啊，这些年松县来了多少难民啊，县令你安置不下，少不得就我来了。” 姚县令大喜过望，“就知道周公子菩萨心肠，见不得这人间疾苦……” 第818章 头三年免税 周果忙道：“大人不必急着夸，你看这么多人，我一个人毕竟能力有限，安置这么多人都是需要银子的，这么些年我的钱一大半都投到这里面去了，大人啊，安置这么些难民，总不能全靠我一个人吧？” 姚县令一顿，结巴道：“说……说的是……啊，周公子……要什么？” 周果说实话，也没想好要什么，松县太穷了，要地要钱都没有，想了想道：“你看，我这才刚开始，至少也得等后年才能有粮食收，这些难民安家造册，头五年这税你总不能收吧？” “五年？？！”姚县令差点没让自己的口水呛死，“五年不行不行，太多了，顶多两年，你这明年就能种了后年收成就高了，后年怎么着也能交得起税了，北地的税收你也知道，是全天下最轻的了。” 周果道：“我知道，但你也看到了，这是咸苦地，之前寸草不生，他们是难民，分文没有，要不然你就给他们发安家费吧，这安家总不能全让我一个人来吧，我的家底你也知道，在北地都排不上号，这几年挣得钱全投进去了也不够，我一家人还得吃饭呢。” 姚县令看着她道：“你没有，他们自个有嘛，这些难民也在你这干了那么久的活了，你每次不是都还给他们发工钱？这么久以来，这安家费怎么攒也攒够了，我县衙穷的连桌椅板凳都没钱添，哪有钱给他们发安家费！” 周果无语，“哪里就那么穷了，去年全县收成不是还不错吗，近年来，人多了，县城商铺也多了，商人交税交的可比种地的多多了，你这钱都拿不出来？” 她自己也算是半个商人，每年交税的时候肉是真的痛。 姚县令理直气壮道：“那收再多也不是我县衙的呀，都是要交上去的，再说也就是比往年多了一点而已，相比较于别的县城来说，还是很穷。” 周果双手一摊，“县衙再穷也不能有我穷吧，我都没要求你给我补粮食批地，只是让给这些人少几年税，还不是为了我自个，这你也不答应？” “不是不答应，五年也是太多了，你想想，有你这些地，有你的肥，又有你这个人，这块地何愁不旺？何愁不丰收？两年够可以了，毕竟县衙也难做，再说你看，边关现在连年打仗，这粮草军费都从北地来，当真不能免太久！” “你也太看的起我了，我没那么大本事，再有这些地本来就是咸苦地改的，咸苦地之前都不算作耕地，本来就没什么税可收，少收几年于你来说根本就不算事，五年我这些地才算是真的改好。” “……要不三年？三年我不止不收他们的税，你这块地的税我也免了，怎么样？” 现下北地老百姓的税收大头主要是两种，田赋跟丁税，佃农没有自己的地不用交田赋，但人头税必须交。 周果唇角微微勾起，“那既然是这样我就代他们多谢大人了，虽然三年我这块地不一定能养好，但我尽量吧，至少三年后种下去稻子，能把种子给收回来。” 姚县令也很高兴，如周果所说，这些地本来就是没人要的咸苦地，现在这咸苦地终于有望成为良田，不管需要多少年，那都是松县赚了，是额外赚的。 周果带着他在这块地上走了走，上百顷地，姚县令真是羡慕又震撼，暗自寻思，这些地要是分给难民，上千户人家都够了。 他之前怎么不知道这咸苦地还能这样治呢？ 也或许是知道的…… 周果看着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道：“大人，其实松县我们之前摸过底，像这样的咸苦地不少，只不过其他的地都不像这块地大，但大的也有个一百两百亩，小的几十亩也有，这些零零碎碎的地加起来至少也有个大几千亩，恐怕还不止，这要是能整治出来，就算一户十亩地，也能安置不少人户了。” 姚县令何尝不知道呢，所以他才那么高兴啊，眼见着或许名垂青史的政绩就在眼巴前，他内心的狂喜几乎要把他淹没了，松县这样的地可不少，剩下的那些加起来也不比这块地差多少了。 他看着周果道：“周公子，这我就得请你帮忙了，你能不能把唐河借我一借，等我用完了把他还给你。” 周果哭笑不得，“大人，唐河他是个自由人，又不是我家的下人，轮不着我借不借，等成定那边的事忙完后，我倒是可以帮你问一问他。” 想了想又道：“其实那些地没那么大，也不一定非得要唐河才成，我庄子上还有几个老手，他们打过井，开过河，修过坝，现在又帮着我全程把这地里的水利给开出来了，那些小块地找他们绰绰有余了。” 姚县令大喜啊，“那就多谢周公子了，这些地可关乎着这些难民的生计，以后真要改好了，就是他们自己的地了，回头我就招工去。” 周果一怔，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呢。 众人眼见着他穿着官袍，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出于畏惧，还是哗啦啦的跪下了，“参见大人！” 声音参差不齐。 姚县令笑眯眯道：“起来起来，辛苦你们了，等过些日子，衙门有另外的地也要这样整治，希望你们到时候都来干活啊。” 难民们有些受宠若惊，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当官的，对他们说话这样和气呢。 纷纷答应。 姚县令笑眯眯的。 周果差点笑出声来，这是要把她这些人都给挖走啊。 那些地整治好，就分给这些人了，到时候这群人也就不用佃她这些地种了？ 虽然感觉被抢了人她还是很高兴，能自个有地当然还是自个有地好，不用交租，交了税后剩下的都是自己的，积极性肯定比给她种地要高多了。 笑道：“大人，那些地收拾好了你真要分给他们啊？” 姚大人道：“那当然了，难道我还能私吞不成？你能放过我？” 第819章 把家迁过来? 周果哈哈笑，“我只是一个平民，你是官啊，轮的着我不放过你？” 她带着他在地头看了有半个时辰，人就带着衙门里的人走了，迫不及待的要去看看那些剩下的地，看看要怎么改改才好。 等到李氏几人从那头走过来，打算跟松县的县令见见礼，人都走了。 李氏道：“县令来这干什么？你跟他很熟吗？” 周果笑道：“娘，你忘了，我还给人家送过蟹呢，怎么说在人家的地盘上行事，不跟他打交道怎么成，我要是不上门，人指不定还以为我看不起他呢，回头给我使绊子，多不划算。” 周粟眼睛亮晶晶的，“姐，这样一排一放，真的能把这一大片白毛地变成良田吗？” 大家都看着她，土地于他们这样的农民来说是天大的事，是一家人的生计，就算是天塌下来，地里的活计也不能不管，拥有自己的土地，很多地，是每一个地里刨食人的念想。 周果道：“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的，再过两年这些地里就能长出粮食了。” 大家一听，兴奋起来，本来家里也就三十来亩地，现在陡然告诉他们，这些地都是他们家的良田，一时之间感觉那么不真实。 周谷感叹道：“要是爷奶还在，不知道该多高兴，他们一辈子想的就是多给家里添置几亩地。” 家境好些的时候如此，后来光景慢慢败了，他时常偷偷听到他们唉声叹气，感叹家里的地还是太少了。 李氏道：“回去就给他们烧纸，跟他们念叨念叨这样的大好事。” 周果道：“不急，等其他县的几块地都完工了再说。” 况且她成定还有那么多地，那边的人也越来越多，想来今年这一个夏日跟秋季，水利应该能修整完，明年投入使用，后年就能在上面把种子给收回来了。 其他几块地，李氏几个还没见过呢，想知道多大。 周果道：“这个容易，等那些地完工了，我带你们去看。” 那些地还没完工，这块地开始灌排后，后续的措施也是要跟上的。 在地上撒上一层厚厚的秸秆，深翻进地里面去。 施上一层厚厚的有机肥。 挑耐盐碱的牧草种上去。 草种在这之前她已经准备好了，苜蓿，碱蓬草，盐角草等都是耐盐碱的草，撒在这一片土地上，等过一个月在深深的翻进土里面去。 到时候再种一茬，收割一部分后，剩下的再翻进地里，也能肥地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松县完工后，一家人在松县待了一天。 李氏几个吃了饭没事就在这片土地上晃荡来晃荡去，看看塘，看看沟，看看水，瞧着竟然是比苍山村还要喜欢。 周果道：“要不，我们把家牵到这儿来？” 一家人都摇头，“那怎么成，虽然这里地多，但苍山村才是我们的家啊！” “我们家地啊，山啊，亲戚啊都在那边，怎么能迁到松县来呢，松县虽然地多，但现在什么都没有，而且家里那边难道就不要了？” 都不同意。 她笑道：“我见你们这么喜欢，还以为不想回去了呢。” 是真的喜欢啊，李氏更是，她几千两几千两银子的往家挣都没见她这么欢喜过，吃了饭就守在地里，试验地，新灌排的盐碱地，嘴角一直都是往上扬的。 看来钱挣的再多，也没有地来的实在，让人那么有安全感。 李氏道：“说到底，我们吃的穿的都从这地里面来，钱挣得再多都是虚的，没有粮食，又不能抱着银子啃到饱，还是地还是粮食比银子好。” 逃难来的于这些事上尤其有心得，真到了那个时候，粮食可比银子珍贵！ 周果笑了，“粮食我们家里也不缺，不说去年收上来的那些，村里老人不是说了吗，瞧今年这个样子，应该是个丰收年，前两年天干，今年风调雨顺，粮食比去年还收得多！” 周米道：“今年就算是风调雨顺，那丰收也是别人家的，大家地也就那么多，今年难道还能比去年多出来几亩地不成，不还是跟去年一样，依旧买那么多肥。” 周果道：“肥就算跟去年一样，但大家手里余粮多了，就会卖出来啊，你们别忘了，我现在还是粮商，手里几十间大大小小的粮铺，每年卖出去的粮食不在少数，除了卖我们自家的粮，还得下乡去收粮。” 其实家里究竟有多少粮，除了周果谁都不知道。 家里那么多铺子，只以为收上来的那么多粮食肯定都卖出去了。 剩下的也就是苍山村山洞里存的那些跟仓库里的那些了。 大家听她这么说，只是点头，也没人问家里每年收那么多粮食，为什么还要下去买。 想来都是生意好，卖光了的缘故。 第二天李氏等人就回去了，进学的进学，沤肥的沤肥。 时下正值春耕，每年春耕就是最忙的时候，他们能抽出一天的空来，已经是挤了又挤，在多一天都是不能了。 周果就独自留在了松县。 现在松县没人了，二胖也让她给派出去了，她除了要管松县周围十多个县的肥，还得管理这块地。 她手里那么多盐碱地，这是第一块通水的，后续要怎么整治她得带着手底下的人一步一步来，手把手的带着他们做。 这样，等这一块地整治好了，后面那么多地就不用她一一去盯了。 松县的人畜现在是最多的，附近几个县的车队都让她租来了。 车队每天来来往往，收灰的，扒拉枯枝烂叶的，运肥的，来来去去庄子周围都踩出了够四辆牛车并排走的大路。 沤肥的人也不少。 除此之外，等这一片地被冲刷一遍后，她让人在上面撒上一层厚厚的干草，然后深翻。 她带着张老汉父子俩育秧，施肥翻地整田。 今年的试验地扩大到了十亩，虽然收的稻子不够种明年这块地的，但她也没想着这事一年就能成，今年养地，明年种第一茬，怎么着也得等后年，稻子才能在这片土地上扎下深深的根。 张老汉父子俩却很有信心，道：“东家，今年这几亩地就能大丰收了，每亩说不定能上三石去。” 第820章 开始整治地 在他们以往的认知里，稻子丰年能上两石半那都是很了不起的事了，三石那简直是罕有之事，要村里种地的老把式用最好的地，精挑细选出来的种子，施足肥才能有的事。 周果没说话，看了看这片试验地，这实验地跟其他地隔开，做了隔离带，经过这么久的整治，地面上已经见不到盐粒子了。 咋一看跟正常的地没什么两样。 深翻一瞧，地里也少有。 她还在下面垫了一层厚厚的干草，算是跟下面深处的盐层分隔开。 又施了厚厚的肥，这样算下来，秋收的时候收每亩收三石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十亩地就算能收三千斤粮食，这上百顷地也是不够用的。 好在经过今年一年的整治，想来明年这个时候，盐层会大大的减少，到时候一般的稻种不说丰收，但也不至于颗粒无收，等到后年，这片土地就能量产。 那个时候，家里才真正算是大地主。 等到地里干草撒过，地翻过一遍，施了肥撒了草种，试验地里稻种也育下去了，春耕算是过去了一半。 但庄子上还是很忙，车辆来来往往每天都在拉灰运肥。 大户人家家主亲自上门，来找她买肥，她笑脸相迎，客客气气的将他们送走，答应他们一定尽快将肥给他们送到家去。 其实这些大户人家也不全是来巴结她的，经过去两年，是真正尝到这肥的甜头了。 别看一亩地增产不明显，也就多了几斗的样子，但架不住他们家里的地多啊，几千亩的地，一亩地两三斗，几千亩那就多了。 今年来买肥的，根本不需要上面施压，不比去年的少。 周果看着这些账本，想到去年山洞里的那些粮食，寻思着明年就得重新找地方了，粮食多了也是烦恼啊，得亏她还有些铺子，能卖掉一些。 这边的事忙的差不多了后，她将二胖叫回来，就走了。 她几今春就一直困在这边，还没出去的，得去看看外边是什么情况。 虎子跟吴江那里不需要她多操心。 她就往钱多跟癞子头两处来。 钱多将账本交给她，笑嘻嘻道：“大当家，我都是按你吩咐做的，那二胖不是还在我这帮了一个春日的忙吗，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没成想他小小年纪也那么能干。” 觉得周果手底下的人真是了不起，这主子能干，下人也不差。 周果拿着手里的账本子，看着这一溜溜的大户，道：“他们的肥都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没出一点差错。” 周果看了他一眼，翻了翻账本子，点头，这点事都能出错的话，那他这个大当家也算是白当了。 “走，我们去看看蟹塘准备的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钱多就高兴，“蟹塘去年入冬之前就挖好了，现在随时能用。” 周果见他这高兴的样子，也忍不住笑，“这么高兴？” 钱多嘿嘿笑，“蟹子多好吃啊！” 虽然一只蟹子不便宜，但每年大当家也没少了他们吃，他们这些头头，更是想吃多少吃多少。 周果道：“去年还没给你吃腻啊？你一天三顿都是这东西，也不怕吃出毛病来。” 钱多不认同，“怎么会吃出毛病来呢，只听说过饿出毛病来的，一个冬日过去了，几个月没吃还真想念，那些蟹酱根本顶不了什么用，解不了馋。” 周果看着眼前的塘，大约一百亩，能养十多万只蟹了。 “再过大半个月蟹苗就会运过来，跟着一块来的，还有一个养蟹人，这方面的事你不懂，要多听他的，蟹子的事不可轻忽。” 钱多道：“我省的，毕竟一只小蟹可也是五百文一只，我又不傻，肯定听人家的，你就放心吧，不过，大当家，我这塘这么大，你要给我运多少蟹苗啊？” 周果道：“七八万只吧。” 去年几个府城都挖了塘，留下的蟹苗多，去年产下的那些卵，化冻后陆陆续续的开始破壳了，再过半个月就能移塘了。 钱多一听顿时觉得少，“我这塘那么大呢，好歹也有一百亩，怎么着也能养十几万只蟹了，怎么才给那么点。” 周果道：“去年冬日长，坏掉的卵不少，今年总共活下来的蟹苗也就四十多万只，几个府城一分也就差不多了，你这里我还算给的多的，癞子头那只给了五万多只，要不，你跟他换换？” 钱多连忙摇头，“那就不用了。” 感叹道：“四十多万只啊，去年拢共也才十几万只，这可比去年多了很多很多了。” 最主要的，这能赚多少钱啊。 周果笑道：“也不要想的太好，我估摸着过不了两年抱月楼也要对外开始卖蟹了，他们不卖府城，难道还不能卖到下面的县城吗？” 府城独一家的买卖舍得不丢，下面的县城可只有她一家在卖，何况她可没说，抱月楼的蟹子不准卖到下面的县城来。 她没有那么霸道，当然最重要的是没有那个底气。 钱多生气道：“那怎么能成呢，我们都不去府城了，他们怎么还能来跟我们抢，这不是不讲道义吗，大当家，要不然我们也把蟹子卖到府城去吧，府城多大啊，富人那么多，比县城可好卖多了。” 府城缺口大，有钱人多，就算是再来几十万只蟹子也不愁卖。 周果摆手道：“得了吧，今年每个庄子就几万只蟹，下面的县城都不够分，哪里有多余的卖到府城去，抱月楼要是想卖就卖吧，市场那么大，这钱我们一家赚不完。” 钱多想想也是，拢共才七八万只蟹，小塘的蟹子一卖，剩下的，这些个县城顶多就能卖三四次就卖空了。 等怀阳也去了，最后她去了唐河那里。 唐河还在庄子上监工，听说周果来了，高兴的迎上来。 周果道：“唐工，松县已经开闸开始灌排了，开闸那天好不热闹，可惜你不在，我来信给你，你怎么不回去呢？” 唐河笑道：“完工了我的事情就算是了了，我在与不在也没影响，大家高兴就好。” 第821章 长出了绿毯子 周果道：“高兴，大家跪在地上哭。哦，对了，姚县令还想让你去给他帮忙呢，你也知道，松县下面还有很多这样的地，虽然都不大，但要是整治出来，还是能让不少人安家的。” 唐河皱眉，“我记得那些地都不大，附近没有河水的，打井挖塘也是可以的，这样的活不一定非得要我来。” 周果道：“我是那么跟他说的，打算到时候把庄子上的好手调几个过去。走，带我去看看几个塘挖的怎么样了。” 唐河道：“都差不多了，来的人越多，干的活就越快。” 几处位置也选的好，都在几座山的凹陷处，四面八方从山上流下来的水都会汇集到里面。 “这些年天干，除了塘我还让人打了几十口井。” 周果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溪沟道：“到时候把这条沟也扩大一些，最好在那平地处挖一处大塘出来，从溪沟里流下来的水聚到里面去，不出几年，这地也能慢慢的变过来。” 但肯定是要比松县的要慢就是了。 靠近河的地方还是便宜多了。 这边几个庄子除了挖塘整治地也没卖肥，仅有的沤出来的那些还是自个用的，用来改善这咸苦地。 没有别的事绊着，忙活起来快多了。 她就在这几个庄子上待着，时不时去镖局看一看。 等到家里那边的蟹苗运过来，投到蟹塘里，她就打算回去了。 这个时候，春耕也算是过去了。 各个庄子又恢复了平静，在家里待了半个月。 北方依旧没有好消息传来，各人脸上再也没有了笑意。 各个铺子这个时候都迎来了寒冬无论是山货铺还是点心铺，都没什么生意。 反倒是粮食铺子，经历了一波大热潮，热潮过后又恢复了平静。 周果拿着账本叹气，对着老爷子道：“师父，这仗要是再不打完，我这些铺子也得死翘翘了。” 老爷子嗯了一声，“你该庆幸，去年那些松蕈总算是都卖出去了，不然那么多货才真正是要砸手里。” 周果嘿嘿笑道：“其实也不一定，我那个时候都想好了，要是实在卖不掉，我就卖给各个酒楼去，酒楼肯定乐意要，少一点钱也没事，几个大酒楼冬日里就是靠这个揽客的。” 老爷子惊讶道：“可是抱月楼福满楼不是在卖这东西吗？” 周果道：“我也没说卖去府城啊，下面的县城那么多，总不能也不让我卖吧？” 那么多个县城加起来也不比几个府城差。 “不过，也幸好过年之前这些东西就卖光了，看来降价了还是很好卖的，过年嘛，大家都乐意买点回去尝尝鲜。” 老爷子道：“我怎么听着你这语气里还有些遗憾呢？” “那没有。”周果否认，“卖光了我比谁都高兴，怎么会遗憾呢。” 她在家里又待了几天，边关还是没有消息传来，坐不住了，要出门。 李氏都怕了她了，“外面不太平，你不是说各地都好好的，你在家好好待着不行吗？我连点心铺都没去了，你还往外走？” 周果道：“我不是在外面逛，我得去松县看着，我走的时候撒下的那些草种肯定都长起来了，下面如何做二胖不知道，我不去不行的，我还想着明年这块地上就能种出来粮食呢。” 李氏道：“这能成吗，那块地那么大，白花花的一片，还能长出来粮食？” 周果道：“行不行的明年就知道了。” 老爷子也跟着去，整个春日除了山里就没出过门的，得出去走走。 师徒两就走了，一同去的还有邓婆子，邓婆子做饭好吃。 李氏还是很心疼闺女的，担心她一忙起来就没空吃饭，对付着吃一顿，松县破破烂烂的，哪里有家里舒服。 周果骑在马上看着不远处绿油油的地毯，欣喜道：“师父，你看呐，那些种子真的长起来了。” 原本白花花的地面这会披上了一层绿布，好看。 老爷子震撼地看着这一大片地，半晌喃喃道：“不毛之地变粮仓，天下要变天了……” 周果没听清，“什么？什么天？诶呀，不管什么天，师父，走，我们走近去看看。” 当下打马先行。 走近了才发现，这些草长得也不是很好。 稀稀拉拉的东一簇西一簇，长势还不好，营养不良似的。 周果跳下马来，细细的走到这片地里看了看，也不全是这样的地，茂盛的地方也有，但是不多，这里一块那里一坨，但她已经很高兴了。 去年的时候，这里还寸草不生呢。 老爷子看着这些从白毛地里长出来的草，肉眼可见的，这片地在慢慢的变好。 多来几次，这些地终究会变成良田，而北地有多少这样的地啊？ 北地之所以贫瘠，咸苦地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要是这些咸苦地都变成良田，北地就是粮仓了。 到时候大军南下有了粮草补给，兵多粮足，这天下也快要易主了吧？ 小徒弟这误打误撞，干了一件她自己怕是都不知道多大的事。 周果看着这些牧草，其实现在各个庄子上养着那么多牲畜，每年要的牧草不是个小数目。 这些草要是能收，够给这些牲畜吃几个月的了。 可惜了。 第二天，她就让人赶着牛开始深翻这些地，将这些牧草给翻下去。 给庄子上的人心疼的，“东家，虽然这些草稀拉了点，但牲畜们也不是不能吃，收上来也能吃几个月，干什么要翻下去呢？” 大家都不理解。 周果解释道：“这些草翻下去是作为肥肥地的，不止这第一茬不能割，第二茬第三茬也不能割，这地翻了，紧接着在撒一层肥，播上一次种，反复来，入秋之前在撒上最后一次，那个时候要是这草能长好，也只能收一部分。” 一听是肥地的，大家都不说话了。 没什么事是比肥地还要重要的，说白了就是养地，他们虽然不会这样养地，但东家既然都这么说了，肯定有她的道理，他们也就照着做。 老爷子也不懂，但不愿错过这么大的大事，每天跟在周果身边，或是在庄子上晃荡。 周果每天要去地里监工一会，然后跟张老汉父子两种一会地。 老爷子实在闲的无聊，干脆在庄子上划了几分地，开始种起了菜。 第822章 北地的风 韭菜，甜菜，油菜豌豆红芸豆大豆，老爷子也不管这些东西是不是一个季节播种的，反正统统种下去了。 周果看着这些种子皱眉，道：“能结果吗，你这大豆也不是这个时候种的啊。” 老爷子头也不抬，种的格外起劲，“管他呢，吃不了果子吃苗子也好，我要是能在这片地上种出来菜，还管它结不结果，实在不行跟你一样，翻进地里当肥也好。” 他也没指望就能跟家里一样，种下去长出来的菜好的不得了，吃都吃不完，能种出来就不错了。 周果笑道：“师父，等明年，这地育种插秧的时候你到时候可得来。” 老爷子点头，“你就是不说我也会在的，这样的大事我可不能缺席。” 等种子又撒了下去，她就去另外几个县了。 “主子，按照目前的进度，再过一个月，就能跟松县一样开闸了。” 周果高兴的很，“不错不错，你们也不比松县慢多少，关键是人少，还能干的这么快。” 除了那块跟松县差不多的地进度慢一些，开出来差不多要盛夏了，其他的地进度都差不多。 要是这些地都能在今年完工，后年就能丰收了，很多难民就能吃得上饭了！ 她觉得她的动作很快了。 松县县令一身常服打扮，看了她这几块地后，就道：“你得把你手底下的人借我使使啊，那些地都不大，想来也要两年才能把那些地给开出来，按你说的，要后后年才能养得活人。” 周果见他比她还急，好奇道：“您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开春那会不是还说慢慢来吗，这会急成这样了？” 姚大人眉头皱的都要夹死蚊子了，看了看左右道：“你不知道，据说不久后，北地又有大批的难民要来了，你说北地本来地就少，来那么多难民都没法安置，我就想到你了，这些地要是整治出来，能安置多少难民啊？” 周果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姚大人无言看着她。 周果恍然，“对，你是当官的，肯定有小道消息。” 姚大人面皮一抽，正想说自己这不是小道消息，是正经消息，官方途径。 周果就道：“南方到底是怎么个形势你知道吗？到底打成啥样了？今年来，难民怎么越来越多了？后面还会更多吗？你给我说说呗。” 姚县令无言的盯着她，好几次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心想这样的事你好意思来问我，我就只是一个小县令，你不知道去信去问你爹吗？ 周果被他看的发毛，犹豫道：“……这是绝对机密？说出来要被砍头？” 得亏姚县令还有些理智，张了张嘴道：“别人不能说，你还是能说的，南方到处都在打，你们家那周将军不是南下去勤王了吗，结果经过重重阻碍，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周边，还没进城老皇帝就驾崩了，二皇子杀了太子自个上位，结果其他封地上的藩王听见，就打着讨伐逆贼，匡扶大晋的名义去京城了。” 摆手，“总之乱的不得了，九个王齐汇京城，今天这个上位，明天那个死，加上各地的起义，南边的老百姓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抬头看了看这片天，叹气，“也不知道这片天什么时候才能清？” 周果抬头看了看，今天万里无云，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她道：“想来要不了几年北地这块蓝天就会飘啊飘，飘到南边去了，北地这股风吹遍天下，到时候天自然就清了。” 姚大人也不看天了，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她，差点没被她这番话给吓死！ 周果好奇道：“你怎么这个表情了？” 姚大人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你……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周果一愣，回想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然后道：“我就说北地的风吹遍天下，天就清了啊？难道不是吗，我们北地现在多好啊，这股风要是吹遍了天下，那天下就稳了啊，天自然就清了。” “你你你你……”姚大人还左右看了看，吓得指着她你了半天就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最后好不容易道：“这这这……这话也是你你能说的？” 说完才想起来，这孩子的身份特殊，好像也不是不能说。 周果莫名其妙道：“我也没说什么啊，你是不是想多了？不要想的太多，我说的都是字面上的意思，什么别的意思都没有。” 姚大人不信，憋气，半晌又好奇，忍不住问：“你说这话是你……你小叔对你说什么了？” 周果笑道：“你想什么呢，我都说了这是字面意思，你们这些当官的就是这样，想的多，恨不得从人家的字字句句里把人家八辈祖宗都刨出来，大人，有这功夫你还不如把精力放在这些咸苦地上，这些地要是改好了，你得政绩就来了，大晋的史册上必定有你的名字。” 说完就背着手走了，多少有些心虚，果然啊，言多必失，她以后还是少说话比较好。 小叔知道了，会不会打死她啊？ 希望姚大人嘴严实一点，千万可别说这话是她说的啊。 姚大人…… 姚大人看着她的背影眉头是皱了又皱，喃喃道：“难道真的是自己的想多了？看她表情不像是在说谎啊，或许真的是字面意思？” 好一会又道：“嗯，就是真的，不是真的也是真的。” 这话到底还是在姚大人心底留下了痕迹。 想着要是北地这风当真能吹遍天下，那这天底下的百姓就有救了，他要是跟在周果后面干点什么，到时候论功的时候，怎么着也不会是个县令了吧？ 心底有那么一点念想，但万不敢对任何人说，怕被杀头。 周果这个时候已经跟着老爷子忙活了，忙着种菜，这些菜要是能种活，就多了些花样。 老爷子低声道：“你不怕他说出去？” 第823章 身边要留人 周果胸有成竹道：“他不敢，他一个县令，这话要是从他嘴里出去的，他还有命活吗，就算不为了他自己，为了他的妻儿老小他也不会说的，这人别的本事没有，胆子也小，要不然窝在松县那么多年，那县衙眼见着越住越破，也不想法弄些钱补补。” 老爷子点头，指着她道：“你成天也少说些话，真是什么话都往外秃噜，也不怕闯祸。” 周果道：“我错了，也是一时口快，就让他抓着话头子了，不说这个了，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山上打猎去，这边的山我还没去过呢。” 松县咸苦地多，山也不少。 老爷子很乐意啊，“那你抓紧点干，这活干完了我们就走。” 两人在松县的山里乱转，看见山就上，没有东西就走。 老爷子打了一只狍子，周果挖了很多野花，白的黄的红的蓝的，一个背篓两个篮子都满了。 路上见到的野兔野鸡都没要。 老爷子扛着一头狍子回来，见她这打扮，诧异道：“怎么了，你不吃肉改吃花了？” 平日里不是无肉不欢么？ 周果看了看自己篮子里的花，笑道：“师父，你别小看这些野花啊，我们那庄子现在破破烂烂的，这些野花种到庄子周围多好看呢，还能改良土壤，等种几茬，说不定就能在咸苦地上开花了。” 屋子周围那些地现在已经跟实验田里的地差不多了，想来这些花还是能活下来的。 老爷子看了看她这一背篓两篮子花，道：“这玩意开在咸苦地上有什么用，不当吃不当喝的，你不种地了？” 周果道：“种啊，这些花多好看呢，庄子上现在还是太单调了，什么都没有。” 她将这些花带回去，自个住的屋子，房前屋后种了一圈。 从河里搬过来的鹅卵石铺就成一条条小道。 别说，这样一布置，还真好看了不少。 老爷子干完活就在坐在花丛里，喝茶摆棋吃东西。 从春到夏，师徒俩就没离开过松县。 每天看着地里的绿意一天比一天浓，草一天比一天高，白土一点点消失不见，她的成就感也一天比一天大。 为了老爷子住的舒服，她派人重新修了一个小院子。 跟家里的格局差不多，老爷子还是要住自己的那个屋子，主要是离厨房近。 周果也住了自己的屋子。 一个春季底下所有的账册都汇到这边来，她就在屋里给自己隔了一个书房出来。 手底下所有的庄子铺子镖局的大事件都在这个小屋子里汇总，然后发出去。 这个时候她才惊觉自己手边没人真是不方便，想找个人跑腿都找不到合适的。 想来想去只能把二胖调回来。 虎子听说了这件事后，连夜赶了回来。 周果一愣，“你回来做什么？” 虎子直愣愣的跪在地上道：“主子，成定那边已经步上正轨了，你身边不能没有人，二胖年纪小，什么都不知道，我跟二胖调一调，我比二胖知道的多点。” 周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虎子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周果有些生气，笔啪的往桌子上一丢，“怎么，你是不是看上我这把椅子了？我让给你来坐？你当我的主子成不成？ 虎子低声道：“我都把那边安排好了，几块咸苦地有唐河看着，庄子上我也找好了一个庄头，都安排好了的，二胖过去都大材小用了，您身边缺人，一个人都没有怎么成。” 周果哼了一声，冷声道：“一个招呼不打就回来了，我让你回来了？主意比天大，你现在还来做我的主了，我怎么当得起，留在我身边岂不是屈才了？外面的天那么高，你想去哪里去哪里！” 这话说的有点重，一旁的二胖本来想说情的，这时候缩着脖子动都不敢动。 虎子吓得连磕了几个头，“不，主子让我去哪我就去哪。” 周果见他这样子，想到现在在外面好歹也是个大管事，人人都要称他一声虎管事，又叹气。 挥了挥手道：“下去思过。” 虎子重重的又磕了一个头，低头退了出去。 思过就是关小黑屋还不给饭吃，一次三天起步。 二胖真是同情啊，饿过来的都知道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这比打十几个大板子还让人难受。 周果脑袋一转，这才看见屋里还有一个人，眉头一皱，“你也下去。” 顿了顿，“不准给他送吃的，要不然你也跟着一块去思过。” “是。”二胖一惊，心里那点小九九被揭穿，安安静静地退了下去。 周果虽然生气他不打招呼自作主张的就回来了，但内心里也觉得虎子跟在身边确实是比二胖要更合适，现在摊子铺的越来越大，平日里来往的人非富即贵，还是得要个稳重的人。 他跟吴江两个，刚好一个在外，一个在身边。 原本是打算着等各个庄子镖局上了正轨，就找人接手，将他们换回来。 但也不是现在啊。 虽然她是那么打算的，但对于虎子的自作主张还是得惩罚，不然下面的人要都跟着学，她这个摊子不是就绷了吗？ 一连晾了他四天。 四天后，她让人开门。 人已经恍惚了，路都走不稳，踉踉跄跄差点没爬起来。 二胖悄悄撇过了眼，虎子平日里多威风啊，他现在要是见到他这么狼狈的时候，说不定后面还会挨揍，还是不看的好。 周果道：“二胖，把他扶起来。” 二胖：“……” 嘴唇干裂的跟裂缝一样的，整个人虚弱的好像随时都要倒。 一抚到周果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周周正正的磕了个头。 周果道：“知道错了没有？” 虎子道：“属属下知道错了，不该自作主张不打招呼就跑回来，请主子责罚。” 声音哑的不成样子，第一个字说出来都没声。 周果道：“知道错了就好，另外罚你一年的月钱。” 挥挥手，“起来吧，自个好好收拾收拾，收拾干净了来见我。” 虎子黯淡无光的眼睛顿时像点燃了孔明灯似的，唰的一下就亮了，朗声道：“是！” 二胖也喜笑颜开，这几天周果成日里板着脸，他走路都不敢大声了，生怕一个不小心也被罚下去思过。 第824章 家里这么多咸苦地 这惩罚真狠啊，几天不准出门，拉撒睡都在里面，还不见光，虎总管那么好的人进去，出来都跟受了大刑似的。 老爷子在菜园里种菜，见人终于出来了，也是松一口气，这小妮子狠起来也是狠，说不准送吃喝当真就不让人送，也不怕把人饿死了。 成日里板着个脸，跟谁欠了她钱似的，阴沉沉的，他有时候看着都怵。 等人洗了吃了收拾利索了，站在她面前，又是一个威风凛凛的虎总管。 她道：“近年来事情比较多，人情往来也不少，你一个人不够的，在找几个机灵的来，平日里跑跑腿什么的，得要他们。” 顿了顿又道：“也不必拘泥于男女，只要是机灵的都成。” 虎子大喜，“主子，你这是同意我留在你身边了？” 周果颔首，“好好干。” 虎子喜滋滋的下去了。 康安怀阳几处庄子，等过两年，几个府城的事都步上正轨后，钱多跟癞子头几个也可以抽出身来了。 现在与其说他们是庄头，还不如说是整个府城的管事。 现在吴江已经被她派到云州了，外面的大事他能出面的就出面，他要是不够格的，她才会出面。 身边有虎子跟二胖，多少事都让两人揽了去。 周果就觉得现在每天真闲啊，每天除了吃就是玩然后睡。 老爷子道：“之前人家要回来你还死活不肯，罚人家思过，现在知道这日子好了？” 周果笑道：“我本来也是打算在他跟全子之间选一个调回来，哪知道他就先回来了，虽然自作主张了些，好在没有异心，想法也是好的。” “这样你还罚人家？” “一码归一码，做错了就得罚，不然要是下边的人都学他，大家都别干活了，我这个主子跟摆设似的，也不用听我的了。” “……那你就光罚人家？” “也不是，既然做的好，那就有赏，赏他一年的月钱。” 老爷子嘴角一抽，一罚一赏，那不相当于什么都没得到？ 虎子却很高兴，每天高兴的进进出出。 这么久来她都待在松县，导致很多帖子都递到庄子上来。 不是这个老爷请她过府，就是那个夫人邀她一同赏花，再不济哪家的小姐办了花会，请她一同赴宴。 不过，北地的花宴到底是少。 见她一次也不上门，后面就改了，将花宴改成武会，骑马射箭马求，甚至还有打猎。 周果觉得很新奇，翻来覆去的将帖子看了看，道：“师父，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她们变化也太快了，还是都是才女，琴棋书画样样行，这骑马射箭也在行啊。” 老爷子道：“这有什么稀奇的，这是边关，要是不会骑马才奇怪呢，这里又不是京城，礼教没那么严，你看苍山村明明就不适合待客，大户人家还是带着家里的女孩儿一波一波来了，这要是在京城，那是绝对不能的，这里就能看出来，大家对于礼教什么的，都全当是狗屁。” 周果哈哈笑，“那应该也不至于全当狗屁，不过这骑马射箭应该也有意思，说起来我还没参加过这样的宴会呢。” “你要去?” “不去！”周果可惜的摇头，“我事情多着呢，哪里有闲功夫参加这些无关痛痒的宴会。” 另外几处地过些天就要开闸了，这么大的大事她哪能走得开，是必须要在的。 她特意选了周麦几个休沐的日子，一家人都来了。 对于咸苦地放闸一家人也算是熟悉了，但从来不知道，原来家里的咸苦地有那么多。 李氏看着这块不比松县庄子小的地，问道：“这地多大？我们家有多少这样的地？” “嗯？”周果一愣，“我没跟你们说过吗？” 周麦看着这地道：“你只说家里买了好几块咸苦地，都挺大的，其中一块有上百顷，我们也不知道具体的到底有多少。” 从来不知道原来上百顷的咸苦地不止这一块，家里的地原来这么多了。 周果道：“我不是说了吗，花了上万两，地挺大的。” 周粟道：“也不知道这地什么时候才能长出来粮食，我都迫不及待的想看了，那么那么宽的金灿灿的粮食全是我们家的。” 几块地几乎同时开闸，周果没法同时看，剩下的那些地她只能等这边完事了再过去。 她指着最后一块地道：“娘，这块地最小，不足六十顷，是我们家在云州最后一块咸苦地。” 李氏这个时候人都是恍惚的，只有亲眼见过了才知道上百顷地是多大，几百顷地是什么意思。 她在梦里都没见过那么大的地，以前就是在南方的时候也没见到过啊，南方的地都是一小块小块的，最大的地也就几百亩，像这样上百顷得地，那是从来没有的。 她问道：“这些地跟松县的一样，要后年才能种上粮食？” 周果点头，“是啊，后年能收上粮食那都是快的。” 周麦安慰道：“不要紧，反正咱家也不缺粮食，你就是在这些地上花十年的功夫那也是应该的。” 等把云州所有的地都看过后，一家人走起路来脖子都仰的更高了些。 周果笑道：“至于吗，你们也太夸张了。” 李氏道：“这些地都是可以子子孙孙传下去的，只要家里有这些地，子孙后代的日子就不会难过，比什么松蕈花菇要实在多了。” 周果嘀咕，“松蕈就不说了，但羊蘑跟花菇难道不实在吗？也都是地里实实在在长出来的东西，还是别人没有的，一斤几百文，不比粮食挣钱多了？” 她还没有说成定也有好几大块地，这要是说了，一家人走路估计都得飘起来。 既然几块地都已经开闸，她把庄子上之前管事的几个小头头给分下去了，开闸灌排后第一步第二步怎么做他们都清楚，他们能做到小头头也能把活给安排下去。 她还特意跟在后面去看了，确实也干的好。 满意的嘱咐他们，“这边事情忙完了你们就回去，后面怎么做你们也得回去学。” 几人大喜，连忙答应。 然后，周果就没什么事了。 第825章 接了帖子 找上门的帖子一张接一张，都是当地的大户，人家都那么低声下气的请你了，你一直拿乔不去，不把人得罪完了吗，怎么说，他们也是她的大客户啊。 每年买她那么多肥，那么多蟹子呢，这个面子得给。 云州的大户这次举办的最新的消遣是打马球，她接了。 别说下帖子的人感到震惊，就是老爷子也惊讶，“你怎么突然就要去了，这种帖子不是向来看不上眼吗？” 周果道：“也不是看不上眼，我是没那功夫，现在有闲工夫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师父，你跟我一块去吧，这些少年少女骑马玩求，肯定很有意思。” 老爷子摇头，“我不去，之前每天看村里孩子玩蹴鞠早就看腻了，有什么好看的。” 周果道：“这可不是村里孩子玩蹴鞠，这是大户人家的孩子玩蹴鞠，他们肯定不会跟我们一样野蛮，指不定在球场上多优雅呢，师父，你跟我一块去吧，去瞧瞧热闹也好。” 她瞧着那些大户人家的孩子，言行举止都慢吞吞的，优雅又好看，真想看看他们在球场上是什么样子。 老爷子摇头，“我可不去，吵吵闹闹的，我喜欢清静。” …… 周果穿着一身白色直裰，衣摆袖口肩胛处都绣了金线祥云纹，腰间配着一根金镶玉腰带，头发金冠束顶，手里拿着一把折扇，风骚的摇一摇，谁见了不说一句翩翩佳公子。 老爷子白眼一翻，“好歹也是个正经的女娃，你不能一年到头都穿这些男娃穿的衣裳，你把你姐你娘给你做的那些闺女家穿的裙子也翻出来穿穿，那些首饰也翻出来往脑袋上戴戴，总让人看一眼你也是个闺女，要不然又有人说你男不男女不女了。” 周果低头看了看自个，不愿意换，“这样挺好的啊，多干练啊，到时候谁要是邀我上场上去踢一个，连衣裳都不用换了，最重要的这个凉快。” 这料子又轻又薄，最适合做夏日里的衣裳，是她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两匹料子，是今年的贡品，据说江南，三十两银子才能买到一方帕子。 原本想着家里的女眷一人做一身衣裳的，哪成想李氏全给她做成男装了。 她当初说的是，“我们在家又不用出门，你不同，常年在外行走，来往的什么人都有，穿好点总没坏处。” 其实是周果最喜欢穿男装，又比谁都讲究，她怕吴丫有想法，多嘴了几句。 周果想到她娘说这话的表情就觉得好笑，说几句看看吴丫。 其实吴丫能有什么想法呢，她又不在意这些。 老爷子摇头，“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怕热。” 不过这身衣裳好看是真的好看，衬的她整个人面如冠玉。 老爷子还是跟着去了，美其名曰不放心小徒弟一个人前去，怕她一个小娃被人坑。 一旁的二胖差点笑出来，她被坑？也不知道谁坑谁？ 一行人到的时候，其他人都来齐了。 主家出来迎接，女主人还没迎上来就先哈哈笑了，“让我们看看，这是哪家的俊公子啊，这一副打扮把内里的儿郎们都比下去了，小娘子们见到你不得暗暗许掉一颗芳心啊？” 周果笑着行礼，道：“夫人好，谁能跟夫人比，满面春风，红光满面的，保养的跟二十来岁似的，谁看了不道一声好看，回头我也向你取取经。” 妇人笑弯了腰 ，“你才那么小，就想到几十年后去了？还怕人老珠黄了？” 周果摇了摇折扇，笑道：“这世上谁不惧老啊？容颜永驻不是所有人期望的吗？” 妇人更是哈哈大笑，为她的直爽感到高兴，“说得对，七老八十的人也怕老，但是很多人不承认，走，前几次我有事耽搁了就没去你家，哪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小娘子，真对我胃口。” 老爷子早就被这家的男主人带进去了。 虽然北地开放，但该有的礼数还是有。 周果跟着一进去，发现这是一个马场，场上很多马。 今日主办这场宴会的是杨家，杨家在北地也是一个世家，虽然没有王家那么大，但也不小。 今日来迎接她的是杨家主家，现今杨家主持中馈的主母。 杨夫人给她介绍了今日来的都有哪些家，有哪些小娘子郎君，今日要上场打马球的人都有哪些，还告诫周果，她可能也不能幸免。 周果跟杨夫人一进来，所有人明里暗里的目光就向她射了过来。 很多人都是见过她面的，但也有好些人没见过。 自诩世家贵女贵公子哪能放得下身段去见一个腿上泥都还没洗干净的泥腿子？ 对于其他人说的其人怎么好看更加嗤之以鼻，觉得他们当真是没见过世面，好歹家里也有点家底，眼皮子怎么这么浅？ 后来王家也下场，虽然说的人不怎么多了，但打从心底里还是不待见周果的。 有的更是碍于家里的长辈才去了周家，结果去好几次竟然都没见到人，这算什么？ 所以今日到场的所有人，上到老下到小，无不打扮的花枝招展，将自己最好的衣裳给穿上了。 结果一看周果，先还撇嘴，又是这副打扮，明明是小娘子却要打扮成小郎君的样子，想做男的做疯了？ 在仔细一看她身上的衣裳料子，刚想开口讽刺，张开的嘴巴却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字了，他们这样的人家自然见过好东西，这样的好东西虽然不多，也不是没见过。 自然知道价值不菲。 他们自个身上穿的，一身衣裳里外加起来还不如人家一个袖子值钱！ 有人嘀咕，“也不过是个泥腿子，怎么能弄到这样的好东西。” 这里比周家有钱有势的多的是，这样的料子他们家都不一定能翻出来一匹，分到各房每个人手里顶多也就一方帕子了，结果这人倒好，直接用来作衣裳了。 还有的不识货的，就算是瞅着上面的金线也说不出违心的话，说穿的什么破烂货，这样一说起来，他们自个穿的，岂不是连破烂货都比不上了？ 第826章 一家人都来了 关于周家周果是将军闺女这样的秘密也只在各个大家长那里知道，这样的事底下的孩子们是没资格知道的，要是人人都知道，怕是要祸到临头了。 在场的人见了她这身穿着，反应各异。 自以为知底情的人暗想，也不看看人家的爹是谁，一匹料子还弄不来吗？将军府里这样的料子指不定多少呢，他们哪里比得过？ 这一身衣裳使她的身份好像更加明确了，大家几乎认定了，她就是将军的闺女，不然他们都没法子弄来的料子，她就能有？ 而且他们不认为一个泥腿子会这么舍得花钱，花那么多钱就买来价值不菲的料子，就做了一身衣裳。 这孩子比他们这些大户人家还像大户人家，在穿上能这么讲究的，那只能她本身就是大户，从小耳濡目染的。 …… 周家有单独的棚子，就在杨家的左手边，而杨家的右手边则是王家。 她眉头一跳，她都能跟王家处在同一水平线上了？ 是不是有点太抬举她了？ 随意扫了一遍四周，感受着各个方向投来的意味不明的眼神，一怔，这才想起来她还有一层隐形的身份，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可这偌大的棚子怎么只有她一个人？ 老爷子被请到哪里去了？ 正想着呢，周杏带着元哥儿来了。 她惊喜道：“姐，你们也来了？” 元哥儿乖乖的叫小姨，她笑着将牵过元哥儿的小手，对周杏道：“我刚还想说，怎么我们周家的棚子就我一个，恰好你就来了，就你们娘俩来的？” 周杏笑道：“不止，我们家人都来了，你这里他们请了，家里也没忘记，人家想的周到着呢。” 果然，不大会儿，李氏带着吴丫跟周麦几个也来了，赵家人也跟着身边，两家人来了个齐齐整整。 周果道：“果然，他们想的还真全面，我们家的人还真是一个都没落下。” 其实赵家这样的小地主根本就不够格来这样的场合，但碍于周家的面子，还是将他们请了来，自然也有棚子，不过棚子很远，在最末。 赵老太爷想的明白，乐呵呵道：“反正我们家人也不多，就在这挤挤，人多也热闹些。” 周家人巴不得。 尤其是隔壁间的老爷子，他在这里当真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一见赵老爷子来了，周家人都来了，真是喜从天降。 男的都在旁边的隔间，女眷在这边隔间。 周果笑着给赵家长辈见礼，又去隔壁跟赵老爷子几个聊了几句，这才返回来。 赵夫人看着她这一身道：“这一身当真是好看极了，回头给我们元哥儿跟他爹也做这样一身。” 赵老太太眯着眼看了看，“这料子倒是不一样，怕是珍贵。” 李氏解释，“这料子难得，我们全家就得了那么一匹，全给她做衣裳了，你也知道这孩子，寒冬酷暑，成日都在外面跑，我能让她穿的舒服些就尽量让她穿的舒服些，不能所有的苦都让孩子一个人吃了，我们这么一大家子就躲在后面享清福不是？” 老太太深有感触的点头，“你做得对，孩子爹年轻的时候也是寒冬腊月烈日天也得出门，我只能紧着家里最好的给他做，给他吃，果丫头又是个女娃，身子更是要紧，你得看紧些，我那里还有两匹好料子，还是我们家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存下来的，刚好，她跟元哥儿一人一匹，也极适合这个时候穿。” 李氏忙推辞，“老夫人还是留着自个用吧，我们怎么能用您的东西呢，她啊，衣裳多着呢，全家就她的衣裳最多，我们缺了谁也不会缺了她的。” 老太太道：“那怎么能一样，我给她的又不是给你的。” 看着周果坐的笔挺挺的背影叹气，“这孩子不容易啊，小小年纪活的比男子还男子。” 话锋一转，“不过，我羡慕啊，老身一辈子困在后院，一亩三分地里，从来没看过外面是什么模样，这孩子了不起，活的比男人还男人，等以后元哥儿要是有妹妹了，就让她跟她姨母多学学，让她也去外面看看，不要跟我们一样，成日里就在后院打转。” 李氏张开的嘴巴又合上了。 其实她不是很明白，怎么女子就困在后院出去不得了？ 他们家他们村，只要女子有本事，都是能出去的，村里有些妇人卖松蕈比自家男人还卖的好，后来渐渐地，家里都是女人当家。 赵夫人对李氏道：“我那里有几块好皮子，是狐狸皮，回头我找出来，你给果丫头做一身斗篷。” 他们家这几年其实也跟着周家沾了不少光。 说到底，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也很希望周果越做越好，周果好了，他们也才能好。 李氏道：“不用了，家里皮子还有，那孩子在穿上面比吃的还讲究。” 赵老太太拍板道：“就这么说定了，我们给她的，你这个当娘的该高兴才是。” 李氏只得笑着道谢。 周果吴丫周杏几个坐在一旁看着场下，这会已经差不多要开始了。 吴丫倒是看过村里孩子玩蹴鞠，隔三差五麦场上就会来一场，但是像这样骑着马打的还是头一次见。 问周果：“这叫什么，怎么跟我们玩的不一样？” 周果还没说话，一旁的周杏就道：“大嫂，这叫打马球，跟蹴鞠不大一样，我倒是见过一次，也很有意思。” 各个地主家也有宴会，这样的打马球也看过几次。 吴丫点头，看向周果，“果果倒是可以去试一试，马骑得那样好。” 周果道：“我就不去了，这么大热的天，去打马球，不得热死，舒舒服服的坐在棚子里吃着冰碗看他们就好了。” 棚子里有冰盆，但这么大热天的，也不大管用。 周杏叫道：“要开始了要开始了，你们看。” 今日的比赛分两场。 大人一场，孩子一场。 首先上场的是大人组。 周家吴丫跟周谷倒是年龄合适，但奈何两人都不会。 赵家赵阳上场了，他虽然不精，好歹也打过几场，比不会的要强太多了。 比赛一开始，场面上就热闹起来。 第827章 哪来的小道消息 各色马匹踏踏踏来回奔跑，马背上的人拿着球杆供着身挥来挥去，拳头大小的马球，哪里看的见。 一旁的元哥儿扯着嗓子哇哇叫，给他爹助威。 小花受到了感染，也不甘示弱，尖着小嗓子大喊。 两小人一个声音比一个声音大，喊到最后嗓子都劈叉了。 周果哈哈笑，这倒是比打马球还好看。 这期间不断有人来棚子里跟他们打招呼，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认识的就多聊会，不认识的就寒暄几句，等到来的人多了，她也反应过来。 左右看看，迟疑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找上门去，跟人家打打招呼，最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跟主人家打个招呼就好。 心念一动，还没上门，杨夫人就带着闺女来了。 几下一打招呼，大人跟大人聊天，小姐跟小姐聊天。 杨家是今日的主家，在自个的棚子里还有客人，不能多待，寒暄了几句就要走了。 杨小姐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周果，“周公子要去跟大家打个招呼吗？” 周果道：“那就不必了吧，我去了别让大家不自在。” 杨小姐道：“都是熟人，其中有几个你也是见过的。” 周果笑道：“你们下场的时候我给你们助威。” 还是不去，她又不跟她们打交道，要打招呼也是这些家的当家人，她跟他们好歹还有生意上的往来。 杨小姐也不强人所难，说了几句就退了下去。 周杏却坐不住了，对吴丫道：“走，大嫂，我们去打个招呼去。” 这么好的机会，不能光在这儿坐着，得去走走。 吴丫看向周果。 周果笑道：“大嫂，你想去就去吧，多去认识点人也是好的，这些都是北地的富豪权贵，小花以后要是跟她们多往来，也有好处。” 吴丫一听就带着孩子站了起来，只要是对孩子好，她什么都能做，何况其中有些人家她也是认识，见过的，打个招呼也好。 两人带着孩子都走了，只剩下她自己了。 她一边吃着茶点一边看着场上的局势，别说，看着看着，还觉得挺好看的，难怪时下大户人家就爱办这些活动，真能消磨功夫。 要是哪一天能有歌舞看就好了，这个时候的歌舞一定也很好看。 她坐在棚子里悠闲自得地享受时光，有些人却看不过眼了。 觉得她自大，“她怎么这样啊，怎么不去跟各家的长辈打招呼，怎么说也是一个小辈，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诶呀，你也不想想人家是干什么的，是难民，乡野粗人，野蛮惯了，哪里知道我们这些人家的规矩……不如，我们让她出出丑如何？” 优哉游哉的周果还不知道有人要整她，吃点心吃的开心，毕竟这个时代的消遣真是太少了，这样的机会真难得，她觉得下次要是再有这样的宴会，她也不是不能来。 当然要是有歌舞就更好了。 一场马球打完，球场上欢声雷动，大家酣畅淋漓的从球场上下来。 过了一会，下半场开始了。 这场是孩子们下场，所谓的孩子就是指十二三岁往上还没有成亲的这批人，男女混合打。 一队十个人。 周果乐哈哈的看着，年轻人应该比大人的要好看，吱吱哇哇叫好不热闹。 正美着呢，几人众目睽睽之下连袂而来，对着她行了一礼，朗声道：“素闻周家公子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马球更是无人能出其右，二队郑家公子这会恰好伤了腿 ，在场除了周家公子也没合适的人了，周家公子可愿意替一替？” 这声音大的，生怕整个场的人听不见，恨不得拿个喇叭喊。 话语多少有些讽刺，尤其是周公子几个字，端的是阴阳怪气。 周果等他说完，笑吟吟道：“不知你是听谁说的？” 对方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半晌道：“这还用听谁说，时下谁不夸赞周公子文武双全，周公子总不能让那么多人扫兴而归吧？” 这就多少有些强迫人了。 她仔细看着这些人，笑问：“不知阁下是哪家公子？” 对方傲然道：“在下王家的，这位是刘家的，这个吴家的。” 周果了然，难怪说话鼻孔恨不得朝天仰，原来是王家的，王家还真是了不起。 笑道：“王公子也不知道是从哪听到的小道消息，在下从来没有打过马球，你的消息是假的，下次想知道什么，王公子可以直接来问我，不用听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王公子脸都黑了。 殊不知刘家跟吴家的家主脸色更青，暗恨王家孩子找事，惹事就惹事，带上他们家的孩子算什么，他王家惹得起，他们可惹不起。 王家也没有阻止，虽然周果是将军的孩子，但这么多年养在外面，说不定还是外室女，上不得台面，将军认不认还两说呢。 对于这么多人捧周果的臭脚，有些看不过眼， 而对于周果的傲慢更是不满，小小年纪，猖狂的没边了。 暗地里看笑话的人还是很多的。 马球这项技艺，跟练字一样需要长年累月的磨炼，别的不说， 就是马术，要是没有好的马术，一般人都不敢上场，容易被甩下来。 周麦皱眉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周米道：“还能是怎么回事，找茬来了呗，要不我上吧？” 老爷子阻止道：“人看不上你，你去了也白去，没听人说吗，指名道姓的要她去。” 老太爷担心啊，“她能行吗？她打过马球吗？” 周粟道：“不行就不行呗，输了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难道还不能让人输了？刚刚他们那么多人输了也不见有什么不好，也不见他们羞愧的抹脖子。” 大家一静。 老爷子笑道：“说得对，输了就输了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边，周果笑道：“我没打过马球，不知道规则，也不知道输赢有什么讲究没有？” 王家公子嗤笑一声，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这是我十岁生辰的时候，家父特意为我寻来的，我们要是输了这块玉佩就归你如何？” 第828章 打马球 周果定睛一看，温润细腻，一看就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摸了摸手指上的扳指，取下，“我也不能占你便宜，虽然我这块不能跟你这块相比，但彩头嘛，就是走个形势而已。” 本来已经有彩头了，这样一来，这场输赢的彩头又增加了。 大家兴奋啊。 周果近两年在北地上层人家里可是个名人，经常出现在各家的讨论中。 但人神秘，举凡宴会九请十不来，现在好不容易来了，又被激的要下场打马球了，真真是所有人都期待，可以看好戏了。 暗地里看笑话的人不在少数，都想看她出丑，毕竟人太耀眼了，就是容易被人嫉恨。 周果绑上襻膊，下场了。 她轻飘飘的跃上了马，提着马球杆闲闲的对对面道：“先说好，我从来没打过马球，技术不好你们得让让啊。” 王公子皮笑肉不笑道：“周公子这般能人，马球于你来说想必不是什么难事，你怕什么？” 随着口哨声响起，两队人马动了。 周果真的没打过马球，但奈何她马术还不错，力气也大，嗯，练了几年暗器，准头也还好，在一旁看了一会后，缰绳一提挥着马竿就加入进去了。 众多看客见都开始了，她还呆呆的立在一旁不动，都忍不住窃窃私笑。 果然，就算是将军的闺女又怎么样，于马球上来说，连他们这里最寻常的弟子都比不过，根本连进场都不敢，真是堕了将军的威名。 周家人却一点都不担心。 赵老爷眉头皱的紧紧的，“本来就不应该上场的，这下好了，闹了笑话了，这可怎么办呢？” 老爷子不高兴道：“谁说闹笑话了？你就不能往后看，这球还没打完呢？” 周果提着杆子入场，虽然马球小，但总比她平常扔的石子要大多了，她一看一个准。 骑着马从众人中间跃过去，赶在王公子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挥杆，抢进了一球。 这一球让场下的小娘子们情不自禁的欢呼起来，实在是周果的马术精湛。 提着缰绳堪堪从两马中间穿梭而过，杆子一出精准命中，一击进洞，潇洒飘逸之极。 场上静默了一阵，二的儿郎小娘子们高兴起来。 本来他们这队应该有杨家公子的，但奈何杨家公子前段日子伤了腿还没好，杨家适龄的小姐身子不爽利，他们为首的就剩郑公子了，奈何郑公子也伤了腿。 他们不敢得罪王家，技术也没人家好，原本就想着上来陪打的，没成想周果露了这么一手，有赢的希望了，还是很高兴的。 对面王公子脸色不好看，怀疑周果是故意的。 周果笑道：“多谢王公子想让，让我误打误撞的进了一球。” 在她又进了一球后，日子就不大好过了。 大户人家就爱使这种鬼魅伎俩，几个人紧紧跟在她身边，将她围了个严严实实，她只要伸杆子，这些人的杆子就有意无意地朝她的杆子打来，反正就是不让她伸杆子，也不让她靠近球。 周果眼睛一瞥，眼见余光瞥到后面有一人提马撞来，她握着缰绳的手一紧，在人冲上来那一刹那，提着马冲了出去，旁边人被殃及，摔下了马去。 她掉转马头，瞧着从空中冲过来的球，杆子精准挥出，同时一提缰绳，胯下的马从那人身上飞跃而过。 球进洞了！！ 场下欢声雷动，身手真俊！ 小娘子们更是激动地红了脸，在她面前一比，什么王公子根本不够看的。 “周公子真的是小娘子吗？我都想嫁给她了！！” “我也是，她家里还有没有哥哥弟弟啊，跟她有一成像也行啊，真好看呐！” 小娘子们很激动，在场的大人也各个惊讶。 起先看不起的人闭上了嘴，不是说没打过吗，这瞧着也不像啊，果然，比他们还会说谦虚的话，这样的话就不能信。 王家狠狠地瞪了一眼场上的人，脸都丢尽了。 球赛刚打完，王家主家就退场了。 大家也不以为意，王家为北地第一世家，很多时候 ，是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的。 结果毫无意外。 周果乐哈哈的拿着王公子输给她的彩头，真是块好东西啊，卖出去能得不少钱。 看着王公子铁青的脸，她笑意吟吟道：“王公子承让了，这彩头我就不客气了。” 当然扳指她也拿回来了。 这扳指可不好找，很难找到这么小的，给出去她还真舍不得。 王公子拱了一下手，臭着脸走了。 周果哈哈笑。 同队几个小娘子小郎君都向她道贺，问东问西，今日也算是扬眉吐气。 但也有人害怕得罪王家的，默默的走了。 周果这会高兴啊，跟他们寒暄完走到自己棚子里，对着老爷子一行人道：“这打马球还真挺带劲的，好玩的紧，下次我们自己办一个吧。” 周粟高兴的直点头，“好，我也想学。” 都是男娃子，谁不喜欢骑马呢？ 连老爷子都想下场试试，他活到这么大年纪还没玩过呢。 老太爷笑眯眯道：“我看行，我们家庄子上有一片场地，刚好可以打马球，回头邀上几家人，我们自己打。” 球会结束。 杨家将他们送到门口。 杨夫人笑道：“没成想你马球也打的那么好，这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给我们女子争了一口大大的气，场上风采有大将之风，果然是家学渊源。” 如今周大仓也是大将了，这么说也没错。 李氏乐呵呵的谦虚。 只周果知道她暗地里的话，第一次真正感到心虚，面上却笑的不动声色。 这以后真正让将军知道了，她该怎么说啊？ 周果第一次在北地大户人家面前正式亮相，就赢得了满场喝彩。 从此后， 北地人家的闺女一时都穿上了男装。 学着周果的样子，一身白衣，玉簪插髻，金带束腰，折扇轻摇。 再也没人笑这样穿男不男女不女了，因为小姐们都这样穿。 还有的姑娘就像得了相思病似的，想着周果在球场上意气风发的样子，脸色就微红，只暗恨周果怎么就不是男子，那样的人竟然是个小娘子。 第829章 都穿上了男装 上行下效，北地的小娘子好似一夜之间都穿上了男装，大街上再也见不到穿女装的小娘子了。 人人穿着男装，拿着把扇子摇啊摇。 周果走在云州的街面上，看着这一街街的小娘子穿着男装，摇着折扇，就是一懵，低头看了看自个。 收起了折扇，问一旁的老爷子，“师父，怎么大伙都这么一副打扮啊，最近都盛行穿男装了？” 老爷子吃着软乎乎的点心，漠不关心的看了一眼道：“谁知道呢，我一个糟老头子，怎么知道你们这些小娘子在想什么，好看的裙子不穿，非得跟你一样，穿这些衣裳，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周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看着这一街的女扮男装的小娘子，也觉得有意思的紧。 再也不会说她是男不男女不女的了吧？ 别说府城了，连下面的县城都这样。 李氏一进县城看着这样的场面也是一愣，怎么一夜之间，这些闺女就跟自己那个一样，穿上男装了? 连周杏都穿着一身男装回来。 李氏笑道：“好好地，你怎么也穿了这么一身，如今我走出去，大街上的小娘子全是这样的打扮，你们是着了周果的魔了？” 周杏哈哈笑，“二婶，你还真说对了，我们真是着了果果的魔了，你不知道，自从上次她打了马球，那些小娘子们回去后，都学着果果的样子，穿男装，摇折扇，北地的小娘子们一时人人都这样，都以这个为荣了，谁要是还穿着女装出门，会被人笑话的。” 吴丫道：“弄得我都想穿男装试试了，还真挺好看的。” 李氏却欣赏不来，“好好的闺女那么多好看的花花绿绿的裙子，不比这长衫要好看，那么多好看的发髻，插上几根簪子，比这身不知道好看多少，怎么偏学果果？” 小姑娘穿的鲜鲜嫩嫩的多好呢。 周杏笑道：“我估摸着这也持续不了多久，也就是一时的，谁会真正的一直穿男装啊，除了果果。” 但周果那是为了方便啊，又不会自个梳头，总不能时时带一个小丫头在身边吧，只能穿男装了。 周果窝在庄子上，二胖又递上来一张帖子，“这是郑家的，说这个月十六家里孙子百日。” 她拿着这张帖子，叹了口气，“这几天都来了十几张帖子了吧，这些大户人家怎么就那么多事啊，不是这个过寿就是那个生孩子了，这刘家更绝，纳个小妾也给我下帖子，给我递帖子那个是不是小时候脑子被门挤了，这种帖子也递的出来？！” 二胖道：“据说这是刘家的旁支，你上次球场赢了他们，这是故意恶心你的？” 周果道：“那也太恶心了，我一个还没出门子的黄花大闺女，去参加这样的宴席，不是让人看笑话吗？下次要再有这样的帖子，你就给我扔到那人脸上去。” 本来是想撕了的，但想着这样奇葩的宴席留着当个笑话看也不错。 剩下的这些帖子她挑了挑，“杨家下个月老太爷过八十大寿，这个要去，郑家的也去他们也是我们家的大户，买的肥仅次于杨家。” 她功夫有限，只能挑挑拣拣，适合的就去，不适合的就不去了。 二胖道：“王家的要去吗？” 周果点头，“去，上次虽然赢了王公子，但王家毕竟是北地第一世家，我们现在在王家面前什么都不是，这个面子肯定得给。” 人在屋檐下也是要低头的。 二胖就觉得憋屈，“人王公子都那样不给我们面子了，他背后的家长肯定知道。” 周果道：“我知道，但我们大气，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跟人撕破脸皮，再说我们也没吃亏啊，认真说起来，他们丢的脸可比我们还大，人帖子都下给我们了，我们得去啊，又不是我们非要上赶子去的。” 二胖又高兴起来，“主子说得对，可不是我们上赶子去的，那我去忙了。” 老爷子一脚泥，走过来在一旁坐下道：“不得了，你如今来往的都是北地的大户了，早两年来往的对象还是抱月楼这样的掌柜们呢。” 周果笑道：“掌柜们有什么不好，我还情愿跟杨掌柜们打交道，简单没那么多弯弯绕，这些大户人家，我可算计不过他们，这样的宴会能不去就不去，我就是个种地的，还是跟土地打交道来的踏实。” 她要不是背后有大靠山，说不定早被这些人给弄死了，还轮的上她走到他们跟前去？ 老爷子叹气，“是啊，日子简单点才是最好过的。” 松县这一两个月来，又灌又排，后续措施一直跟得上，周果眼瞧着成果慢慢有了，后面该怎么做，庄头都知道，就决定回去。 老爷子看着这些他好不容易种活正在繁茂的菜，道：“这个时候回去干什么，就不能等这些菜能吃了再走？” 周果道：“我们出来那么久了，你难道还想在这里住下去啊？我在这里就没有一天清净的时候，每天都有人上门，帖子也不断，我想回去歇息歇息，闭门谢客。” 老爷子果断道：“那行，那就走，我这些菜就交给张老汉父子俩，我去跟他们说说，要是死了我可不依的。” 站起来就走，好不容易种到那么大。 周果说走就走，将庄头叫来，细细吩咐后面的事，“我半个月会派人来查看一次，要是有什么决定不了的，你就来信。” 这个庄头是从难民堆里选出来的，以前也当过庄头，她考察了这几个月，干活靠谱，踏实听话，还有经验，每次交给他的事办的又快又好，是合适的庄头人选。 比二胖还适合管庄子。 这样一来，二胖跟虎子也就不用都留在松县了，可以跟着一块回去。 自此她就学聪明了，另外几个县的庄头全是从难民堆里选出来的，有的还能识得几个字。 考察了几个月后，做事人品都行，就让他们上岗了。 回到村子里， 远远地，几人看着周家的屋子，惊呆了！ 第830章 四进屋子 他们几个月不在，苍山村的屋子如今也大变样了，在原先小院的基础上在后面加了两排前面加了一排，左右加了游廊，虽然有些不像，但确实是一个四进的院子。 周果来来去去的看着这个屋子，走进走出，惊喜道：“娘，这是你什么时候建的，怎么没说呢？” 李氏笑道：“你不是一直说嘛，说屋子不够用，家里来个客人，连个待客的地方都没有，要把屋子再修修，我趁着你不在，找人修了这么个屋子，要不是五进太打眼，我还想修五进呢。” 五进真大啊，占地也大，反正家里人也不多，四进也够用了。 大不了以后再加就是，还可以在旁边再起一个屋子。 周果笑呵呵的在屋子窜进窜出，每个屋子都看了，道：“这么多屋子，怎么里面都是空的啊？” 李氏道：“虽然家里新建了那么多屋子，但他们都不愿意搬，还是愿意住自己的屋子，再说我们家也没那么多东西，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里面不放东西也没什么。” 真是连张桌子都没有。 周果道：“二哥三哥，小粟来子几个都住在一块，他们不愿意分开？” 年纪大了，这两年各自的东西多了，在住在一个屋子里，不嫌挤得慌吗？ 李氏道：“谁知道他们呢，住习惯了不想搬吧。” 周果问老爷子，“师父，你有没有想住的屋子？” 老爷子摇头，“算了不折腾了，我之前的屋子住的挺好的，离厨房也近。” 都不愿意搬，就连周果都不是很愿意。 主要是她的东西太多了。 不过，她可以把书房挪到前院去，她现在公事多，每天要会见的人越来越多，再在后院就不合适了。 回来的第二天，她就开始找人捯饬书房。 她在窗下摆了一张贵妃榻。 书架桌子椅子，罗汉床。 老爷子看着这贵妃榻，指了指罗汉床，“你都有那东西了，怎么还要这东西？” 周果笑道：“这两东西不一样啊，我累了就想在贵妃榻上小憩一会，多舒坦啊，至于这罗汉床，夏日的时候用合适，在上面吃东西最好了。” 说的老爷子都有些意动了，“要不你也给我辟一个书房？” 随即又摆摆手道：“算了。” 指了指贵妃榻，“在我屋里也给我摆一个，也摆在窗下。” 周果笑呵呵答应，“我这书房你可以随时来嘛，这塌随便你坐随便你睡。” 这书房反正是她自己用，想怎么布置怎么布置，里面想放什么放什么，她都还想辟一个暖阁出来，但劈暖阁太麻烦了，还得重新铺地，就用炕好了。 窗台上的两兰花也让她搬过来了，窗前小几上一盆，书桌上一盆。 一盆植株翠绿遒劲，一盆细长优美，每盆都好看。 等到她的书笔墨纸砚全部移了进来，东西一摆，别说这书房还真挺好看的。 周麦几个看的眼热。 周粟道：“姐，我也想要个书房。” 周果笑道：“那你自己布置呗，家里现在别的不多，屋子倒是挺多，我们也一人一间书房都够了，你自己挑去吧。” 周粟就颠颠的自己去了。 周麦几人一见，也去了。 源源不断的家具运回来，村里人见都没见过。 见车上的家具新颖好看，忍不住上门问李氏，“果果娘，你们家新扩了屋子，这些桌椅板凳也新添了，只是这些是什么我怎么没瞧明白呢，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大家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瞧着倒是挺好看的，我那新屋子也快建好了，也想添置些新东西。” 这几年，村里越发富了，全村的屋子陆陆续续的都换了，有些建的迟的，比周果家这小院子还建的好。 有的家里人多的，甚至还是建的两进的。 李氏也是瞧着村里的都好了，才敢建这四进的宅子，新家具也能大手笔的添，也不会引的旁人嫉妒，就是差也差不到的哪里去。 李氏笑道：“这些啊，都是孩子们用的，他们这两年都大了，想一人一间屋子，还得有自己的书房，之前屋里的那些家什哪里够用，只得重添。” 指着一地的东西给大家介绍，“这个还是果果让买的，说是什么罗汉床，我倒是觉得多余，还不如坐炕上呢，还宽敞，这个太师椅，这个是塌，可以在上面小睡，打个盹什么的。” “我滴个乖乖，小睡还得专门买个塌？困了直接炕上睡呗，家里又不是没有睡得地方，干什么非得在榻上睡，而且这塌那么小，连个身都翻不了，一翻就掉下去了，有什么用？” 大家都点头。 别说，李氏还真是这么想的，但她不能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自个闺女的不是啊，就道：“都说了是小憩了，打个盹的功夫能有多久，连衣裳都懒得脱，她在书房看书看累了刚好可以用。” “哦，这么说也是，书房里指定没床，就是太小了，一翻身就地上去了，这能舒服吗？” 周家建好后，村里人也都来看过。 主要他们还没有住过这样大的屋子，四进，里面竟然还有下人住的地方，觉得稀奇。 那会来的时候，里面什么没有， 这会一间间屋子都摆上家具了。 什么书架书桌还有花瓶应有尽有。 看的一群人眼热的很，真好看啊！ 可惜他们这样的人家没有一个像样的读书人，也送不起，就那几本书，用不着单独做一个书房出来。 几人的书房还在布置，里面只有家具，就有人提出想要去周果的书房看看，“那孩子早几年屋子里的书就几大排了，现在只怕更多，果果娘，我们进去看看？” 李氏为难的很，道：“对不住，这个我可做不了主，你们也知道她屋子里什么都用，账本信件又多，我们家没人得到允许，没有一个人敢进她的书房，你们要看，看这几个吧，周麦周米的书房也在旁边。” 书房那是一般人能随便进的吗？ 说话那人有些讪讪然，心里不得劲，只是要去看一看，说的好像他们是去偷东西一样，周家这有钱了，也看不上他们了。 第831章 怀山异动 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大家面子上都有些勉强起来。 但理解的也人不少，陈氏打圆场道：“我知道，东西都还是其次，主要是账册跟信件，这些东西都是丢不得的，要是我们进去一不当心把啥东西放到另一地去了，果果回来找不着，说不定会发好大的脾气！” 李氏感激的很，拍着巴掌道：“可不是这么说的，真的不是不给大家进去看，实在是我也进不去，我们家小花现在正是好动的时候，果果多喜欢啊，也是不准进去的，她那书房不光不给你们看，连我们也不给看。” 陈氏道：“是是是，我们知道，她现在买卖越做越大，现在往来的人非富即贵，很多东西肯定都很重要，你这样一说让我进去我都不敢进去了，回头要是什么东西弄不好了，我就是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啊。” 两人一唱一和的，还真打消了很多人的不满，想想也是，周果现在身份不同了，书房那是什么地方，回头要是东西丢了坏了，找他们赔，他们可赔不起。 这种事那妮子是能做得出来的。 见这些人脸色正常了，李氏感激的朝陈氏看了一眼，要是真传出去周果看不起村里人的话还真有些麻烦。 陈氏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她是知道的，周果的书房是真的一般人不准进，李氏也就是一天进去一次，打扫一遍就出来，什么东西都不敢碰。 家里人连老爷子都不进去，她也是真的不敢进。 这些人放下了芥蒂，又高高兴兴的看着李氏给家里几个进学的布置书房。 “别说，这样一摆还真不错，我回头也我们家孩子这样布置布置，虽然做不到一模一样，但大概还是不错的。” 贵重的桌椅塌买不起，一般木料的难道还不成吗？ 周果从山里回来，一群人还没走，在院子里吃点心喝茶。 她进去打了个招呼就回书房了，这两天各地递过来的信件有些多，她得处理，只怕过些天还得出去一趟。 虎子拿着信件匆匆走进来低声道：“主子，怀阳那边来信，说怀山有异动。” 周果一惊，刷的一下从桌前抬起头，“什么异动？” 虎子递过信道：“送信人只说了这一句。” 周果接过信件，拆开，一目十行看到尾，又从头开始看。 半晌，放下信件沉吟。 她道：“信里说，北边大军好像悄悄在向怀山聚集。” 这是什么意思呢？ 边关仗还没打完，为什么要向南边集结？ 虎子也很惊讶，“难道边关仗打完了，不应该啊，没收到消息啊。” 周果嘀咕道：“是啊，没传出来消息啊。” 后院的妇人看也看了，也吃了喝了，下半晌走了。 回去的时候从前院走的。 一瞥见周果书房门口还守着两人，瞧着也不大，不觉就是一惊，脖子一缩，连话都不敢说了。 等走出周家老远才有人敢开口，“你们注意到没有，周果那书房门口还守着人的，也不知道里面在商量什么大事，竟然还让人守着？” “得亏我们没进去，这要是进去了这丫头还不得一个个把我们丢出来啊，我看李氏说得对，她真的也不能进，真是为了我们好。” 在场的人都有些后怕，本想问一问陈氏，左右一看，陈氏还没出来。 “那丫头也是邪了门了，怎么那么大的本事，你们看见没有，这两年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一出门就是几个月，家里这一摊子都丢给周谷跟李氏了，每次一回来我一见她就觉得变化大，不怕你们笑话，我现在啊，都不大敢看她了，对上她的眼睛，就跟看到了衙门里的那些大人似的，她要是横我一眼，我都得打哆嗦。” 众人哈哈笑。 “你行不行啊，好歹也是看着人家长大的，怎么怕她怕成这个样子，人家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她回来的时候还跟我们打招呼了，笑眯眯的，瞧着跟从前没什么不一样啊，就是长高了些，长大了点。” 陈氏也在跟李氏道：“果果现在怎么一年半载的都不在村里？” 李氏道：“外面那么多铺子，她哪里能一年都呆在村子里，总得下去看看，毕竟家里养了那么多人，不想法子挣钱，这一大家子人就得喝风了。” 陈氏笑道：“你们还喝风？每年卖的肥，家里的粮食都堆成山了吧？” “难道我们就光吃粮食了？不穿不用了？ 一文钱也不花了？就是卖粮食也得要铺子啊。” 陈氏叹气，“你是享福了，好日子来了。” 李氏白了她一眼，“说这话，你没铺子没宅子？是谁今年又在府城添了一个小院子？” 陈氏笑嘻嘻道：“那还不是沾了你们家的光，要是让我以前啊，我就是在地里奋斗一辈子，也买不起府城的一块砖呐，你们家果果就是我们的福星。” 福星这会在书房里皱紧了眉头，半晌给癞子头去信，想了想又把刚写了两个字的纸给揉了，对虎子道：“准备一下，明日我们走。” 大晚上的还是别出门了，再急也不急在这这一时半刻的，况且她也不用去打仗。 她在书房花了半个时辰把事情处理完了才出来。 一出来见到门口的两人，一愣，“你们怎么在这儿？” 这是虎子按她的要求找来的，年轻机灵的跟班，还会些拳脚，跟二胖差不多大，能跑腿。 她也不会取名，想到现在的天气，干脆一个叫大暑一个叫小暑。 大暑恭敬道：“主子，二胖哥让我们在这儿守着，说今日家里人多，不准别人进来。” 周果挥手道：“下去吧，现在不用你们守了，把门关上就成。” 两人就退了下去。 周果点头，别说，找的这两人还挺听话的。 后院，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说话。 李氏见她进来就道：“你怎么还找了两人守在门口啊？” 周果坐下道：“我让虎子找来的，现在事情多，身边需要两个跑腿的，总不能什么事情都由我亲自出马吧，那我得跑断腿。” 第832章 怀山异动二 老爷子点头，“说得对，像送信递帖子这样的事就得有人去，寻常跟别府的跟班下人打交道总不能她亲自出马吧，身边没几个人是不行。” 他也是在松县看的久。 李氏几个哪里懂，他们又没在大户人家家里生活过。 现在一想，好像是，每次出席别人家的宴会，身边是有几个得力人。 吴丫笑道：“今日来咱们家的人还说想去你书房看看，二婶搪塞过去了，这些人还不满，回去的时候我见他们看你书房门口守了两人，脸色都变了，后怕的很。” 效果还是不错的。 周粟道：“姐姐的书房不能给旁人看，反正我那书房还没布置好，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吧。” 李氏好笑，“你以为躲得过，我今日就让他们看了个够，将你们几个的书房都给看了一遍。” 周麦不解，“我们几个的书房不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好看？” 周果道：“看热闹呗，估摸着也想给家里孩子弄一个，现在村里很多人家家里都有几个钱，家里孩子恰好都在学堂，加上这几年又都盖了新屋子，难道一个书房还腾不出来么？” “是这个话。”李氏道：“我瞅着好些人都想让自家孩子考功名，打算一直送下去。” 这世道，没钱的时候成日里思索着怎么填饱肚子，肚子填饱了吧，就得考虑怎么才能让肚子一直饱着，以后再也不饿肚子了，让孩子们有个不错的营生。 周米摇头道：“有几个年纪大的，我瞅着也是白送，一到学堂课本一打开眼睛就闭上了，先生念书像诅咒似的，睡的比谁都快，学不到什么东西。” 周谷笑道：“那不跟我一样了，我也是这样，看见书本就头疼，这几年好不容易才认多了几个字。” 还是因为不得不学，要不然就是打死他也学不会啊。 老爷子咳嗽了一声，其实他也差不多，就不明白那满书的蚂蚁字，眼睛瞧瞎了也看不清楚，有什么魔力，道：“还瞧不清楚。” 其他人抿嘴笑。 周果道：“师父，你是老花眼了吧，要不要去看看啊？” 老爷子道：“就没听说过谁能治眼花病的，人老了就会得这个病。” 周果是不会治，她也没有眼镜，决定要好好护着自己眼睛。 吃了饭后，她道：“明日我要动身去怀阳。” 一家人点头，然后又继续谈天。 对于她要去怀阳这事一点也不惊讶，好像在说明天早上要吃馒头一样平淡，大雪封山的时候都要出门，更别说这个时候了。 第二天一早，周果就动身出门了，只不过这次出门的不止她一个，虎子二胖大暑小暑都跟在身边。 李氏欣慰道：“她把虎子跟二胖调回来真是再好不过的事，现在走到哪里身边也有人跟着，要不然小小年纪总是一个人出门，我这心啊，怎么也放不下来，就怕出什么意外。” 毕竟还是太小了，一个人遇到什么事情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就算本事再大，她也放不下心。 吴丫笑道：“现在你总放心了吧，二胖跟虎子，一个比一个能干，我看新来的那两个也不错，就听她的话，站在书房门口，跟两守门童子似的。” 老爷子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去，扛着锄头去了菜园，松县的菜园子不归他管了，家里的这个他还得管。 村里人见五人骑在马上呼的一下就过去了，看清最前面的是周果，艳羡道：“真了不起，高头大马，就她一个人跑在最前面，真威风啊！” “我真想试试骑在马背上是什么感觉，一定看的很远。” “这还不容易，周家不是有马吗，你什么时候上他们家试试不就知道了，骑一下他们肯定愿意。” “想的美，我听说那马都是认人的，比人还会看眼色，见你要是不会骑马，它给你撂蹄子，别一后蹄给你蹬出老远，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就麻烦了。” …… 周果带着人赶到怀阳，癞子头得了消息迎出来二里地。 见周果带着虎子跟二胖几个远来，笑哈哈道：“大当家真是威风的紧，现在走到哪里都带着虎管事几个，依虎管事的本事，等闲人都近不了你的身。” 虎子这几年越长越高，加之夜以继日的练拳脚，一般人一拳头就撂倒了。 周果道：“怎么，你这庄头也不想干了，来给我当跟班啊？” “真的吗？”癞子头眼睛一亮，“我真的也能来？” 周果好笑，“你还真想来啊？” 癞子头道：“我一个人长年累月的守在这里怪没意思的，这山头庄子看多了也就那样，大当家，你什么时候找个人也把我替下来吧，我也愿意跟着你东跑西跑。” 东跑西跑比待在这儿要有意思多了，每天都能遇到有意思的事。 周果道：“你在守守吧，等我找到人就把你换下来，你也是不适合常年待在这里。” 还是走镖适合他，这年头，镖头也难找的很。 癞子头一听，高兴的直点头，“我知道了，我不急，你只要还记得我就成，就怕你把我给忘了，我就要在这里待一辈子了。” 说的好像深闺怨妇似的。 周果白了他一眼，待到庄子上，她低声问：“你信中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癞子头笑脸一收，“我们不是一直派人注视着怀山那边的动静吗，一旬前夜里突然有动静传来，一队队从北边退下来的大军在向怀山集结，我刚开始还以为是小股部队，后来守了几天发现是大股部队，我们也不敢多停留，抓到了是要杀头的，我就让他们退回来了。” 周果点头，“你做得对，既然北边部队是悄悄退下来的，我们也就当做不知道好了，你让下面的人闭紧嘴巴，要是透了出去，我就丢他去塘里喂蟹。” 癞子头也知道厉害，“大当家放心，我一定看好他们。” 周果点头，决定今晚亲自去看一看。 漆黑的夜里，周果坐在一棵大树上，看着山脚下稀稀疏疏的火把在山脚移动。 仔细听还能听见沉甸甸的脚步声，那是一队一队的长龙。 第833章 被抓了个正着 她在这起码蹲了有半个时辰了，这支队伍还源源不断的从路的尽头走出来，嘀咕道：“这是做什么呢，边关胜利了？胜利了干什么瞒着啊，难道要偷偷南下？打人家一个措手不及？” 蹲了半宿，脚都麻了，她才从树上下来，摸着黑回去。 这个时候也不敢点火把， 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前方。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隐隐约约看见了一头鹿还是狍子啥的。 胆子也大，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揪着它的后腿照着脑袋一拳头就把这玩意砸晕了，扛在肩上带回庄子。 今天她是趁庄子上的人都睡了才出来的，知道她出来的也就虎子二胖以及癞子头。 她深一脚浅一脚回到庄子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住的屋子里亮起了灯！ 整个庄子静悄悄的，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她眼睛一眯，狍子都没放下，悄悄地走到窗下，正想给窗户戳个洞，就听见里面传出话来，“给我进来！” 这声音？ 周果一激灵，手一抖，脖子一缩，扛着狍子老老实实地进去了。 屋里点了三盏灯，周大仓坐在上首，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没什么情绪看着她。 虎子跟二胖癞子头三人跪在地下，也不知道跪了多久了！ 三人见她进来，悄摸摸给了她一个眼神。 周果嘿嘿笑道：“小叔，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提前说呢？” 周大仓捏了捏手，看着周果的笑脸憋了憋，把气憋下去一半，这要是在营里，早拉下去砍头了！ 周果见他脸黑的像锅底，眼睛里隐藏着风暴，不敢再多说，一看这情形就是被抓了个正着。 虎子几个扛不住肯定招了，她也没干什么呀，就是隔得远远的看了一眼，还是漆黑黑的，乌漆嘛黑的今晚天上连一轮弯月都没有，谁能发现山上的她啊？ 周大仓见她眼珠子咕噜噜转，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顿时更气了。 看了看虎子几个，总还是有些理智，对几人喝道：“滚下去！！” 几人一抖，扭头看了看周果，周果点头。 几人这才爬起来退出去，还把门给关上了。 周果这才想起来肩上还扛着一头狍子，把狍子放在地下，挪过去坐下，笑嘻嘻道：“你回来的正好，我吃了晚饭后去山上打猎，刚好打到这一头狍子，我们烤着吃，你应该很久没吃了吧？我也很久没吃了！” 周大仓沉声道：“你是打猎的吗？” 黑沉沉的眼珠子盯着她。 周果有些受不住，暗道果然军营最是锻炼的人地方，小叔以前是多阳光的人啊，这才几年，身上的气势大虫见了都要退避三舍，小花见了他这模样指定得吓哭。 瞅了瞅他，老老实实道：“不是，” 说的脸不红气不喘。 周大仓给气笑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要是让人发觉了你还有命在吗？军机大事是你能打探的？大军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南下，你那脑袋能不知道？明知道有危险还往上扑，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说一句周果点一点头，一点也不敢说什么违拗的话，最后见他说完了，这才道：“我也知道危险，但我也是看了天气的，知道今天没有月亮，况且离得很远，他们怎么会发现我呢？” 越说见他脸色越来越不对，立即改口，“我知道错了，我就是想看看，是不是你回来了，你说你那么久了也不给家里来信，我也是担心你。” 周大仓冷哼道：“想看看我？离得那么远，你确定能看得见我吗？” 周果一噎，“……那就算看不见，至少也知道你在不在啊，我也是想知道你好不好，不然我大晚上的大老远的去乌漆嘛黑的山里找罪受啊？山上看不见很危险的，什么豺狼虎豹啊蛇啊，都有可能遇上。” 周大仓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啊，胆子怎么这么大，军事机密也敢打听，要是让人发觉了，你这条小命就没有了，记住，不会再有下次！！” 周果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立即伸出三根手指道：“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周大仓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周果立即顺杆子往上爬，笑道：“小叔，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我打回来的这头狍子什么时候吃？” 周大仓看了她一眼，“想问什么问就是。” 周果眼睛一亮，低声道：“你们这次秘密南下是为什么？边关仗打完了，要进军中原了？什么时候走？你也去吗？边关不留人了？” 周大仓一笑，嘴里吐出几个字，“无可奉告。” 周果：“……” 小叔学坏了！ 周大仓看着她嘟起来的嘴，道：“你打听那么多做什么，就是家里盖个屋子还得一年半载呢，行了，睡觉去吧。” 站起身，踢了踢这头晕过去的狍子，“这玩意收拾出来，明日好好的吃一顿。” 说完就走了。 话说的是轻描淡写。 周果呆在原地，想到他刚才的话。 北边是个什么情况不知道，但一年半载？ 她跳起来，也就是说一年半载大军就要南下了？ 但是为什么是一年半载？ 她想不通，摇摇头，看着地上的狍子，拎出去。 院子里虎子几个还没睡，见她出来，纷纷围上来，“主子，你没事吧？” “大当家，这真的是你小叔吗，是不是悄摸着被人给换了？太吓人了，明明往年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啊。” 周果问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虎子道：“你回来之前一个时辰，一进门就问你去哪了，我也说不出你没来这话，人肯定不信，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不知怎么的人就知道了，往上一坐，沉着脸不说话。。” 二胖道：“那脸色跟要吃人似的，我们受不住，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等你回来。” 周果疑惑，“他是怎么知道我来这儿了？” 虎子几个摇头，“不知道。” 周果嘀咕道：“真是神了。” 将手里的狍子递给他们，“去收拾出来，明日烤狍子肉吃。” 说完随便洗洗就去睡了，大晚上的在山顶蹲了半宿，早困了。 第834章 抓鸭子 留下虎子几个对着手中的狍子面面相觑，老老实实的去收拾，毕竟这个时候庄子上的其他人都睡了，兴师动众的叫人起来，他们是不要命了吗？ 第二日，周果起来练功的时候，发现周大仓也已经起来了，满身汗都打了几套拳了。 她笑道：“小叔，我们来比比啊。” 周大仓摇头，“算了，你比不过我。” 周果不服气，“虽然你进了军营年年都在打仗，杀了不知道多少人，但我也没闲着啊，功是每天都练的，我不信现在还打不过你了。” 周大仓摆开架势。 周果揉了揉手腕，欺身直上。 两个身影很快缠斗在一起。 很快，庄子上其他人都围拢来，没起来的也起来了，这样的热闹错过得悔恨一个月。 虎子几个也爬起来，看着院子里周果跟周大仓打的难分难舍。 有不懂的就问：“虎管事，他们两个谁厉害啊？” 虎子几个没说话，看的目不转睛，看到兴奋处还出手比划。 周大仓功夫虽然不如周果，但他在军营这几年，练的都是怎么一招制敌，一招杀人，比周果这一套套的要实用得多。 周果打的不轻松，她记得当年周大仓还没进营的时候，两人比武，他是绝对打不过她的。 这几年他不止武功进步了，连力气也大了。 每次出拳角度刁钻，力气又大，要是寻常人挨不住一招就嗝屁了。 果然，军队里就没有花拳绣腿，每一次出拳都不拖泥带水，能要人命就不会只伤胳膊断腿。 两人打了半个时辰，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周果退开道：“今日练功时辰到了，不打了。” 周大仓哈哈大笑，“真是过瘾。” 军营里很少能找得到跟他打这么久的对手，虽然再打下去他只怕就要输了。 众人欢呼喝彩，他们很少能看见这么精彩的对打。 虎子几个暗道：看来还是得多练，要按我这种水平，在这两人手下，别说半个时辰了，一盏茶的功夫都坚持不到。 周果笑呵呵道：“小叔，走，今早我们吃狍子肉，我让人再从塘里捞几只王八上来，我们吃红烧王八。” 其实她早上一般吃的很简单。 一碗面，包子馒头粥咸菜就能搞定，但周大仓这久不回来，军营里又没什么好东西，怎么能吃这些东西呢，大鱼大肉给安排上。 周大仓道：“狍子肉好，再来锅汤吧。” “这个容易。”周果小手一挥，将二胖唤来，“我们家将军要喝汤，我去抓鸭，你去准备其他的东西。” 二胖颠颠的去了。 狍子肉这会也烤上了。 天色也明了，周果道：“小叔，走，你上次走的太急了，还没好好看看这个庄子的，我带你去看看。” 如今庄子上什么都有。 绿油油的水稻田，养蟹养鱼养王八的塘，种满了果树的两个山头，一个山头上面养了很多只鸡，一个山头种满了菜，塘里还养了好些鸭。 什么都有。 庄子一片繁荣的景象。 周大仓看着这些水稻牲畜果树，感叹道：“久不种地，都快忘了稻子长在地里是什么样了。” 周果笑道：“到时候稻子熟了你来割呗，反正离得也不远，今年这边也养了不少蟹子，保管让你吃个够，你还没吃过新鲜的吧，我跟你说，好吃的很！王八也好吃，鸭也不错，要你去抓两只，我给你做红烧鸭？或者红烧鸡？” 周大仓一顿，“为什么不是你去抓？我好久才回来一次，你就使唤我干活？” 周果无辜道：“你自己说的啊，都不知道稻子长什么样了，天天打打杀杀的，回来了也捉下鸭撵下鸡，快去吧，我要吃鸭！” 周大仓袖子一撸，当真上去了。 鸭子不好抓，不远处就是塘，得赶在它们下水前把鸭子捉住。 周大仓几个箭步冲上前，随手一捞，捞了个空，鸭子噗噜噜跑远了，留下了一地的鸭毛。 周果哈哈大笑，喊到：“小叔，你快点啊，再不快鸭子就下塘了，下塘就拿它们没法子了，都没法子赶。” 塘太大了。 周大仓又冲上去，抓鸡摸狗这样的事他小时候可没少干，很久不干生疏了，捞了两次来了感觉，最后一个箭步冲上去，眼疾手快双手往地上一抄，一只肥嘟嘟的鸭子被捞了起来。 嘎嘎乱叫。 周果笑着拍手，“小叔真厉害，这么久没抓鸭子那么快就抓到了。” 周大仓提着鸭子，志得意满道：“一只鸭子我还能抓不上来？” 周果笑道：“走，你去毛我给你炒。” 叔侄俩在厨房各忙各的，王八已经抓上来了。 周果着手准备调料，烧锅，周大仓处理王八处理鸭子，除了两人，厨房里没有其他的外人。 这个时候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个时候家里还不富裕，什么都要自己动手，但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高兴。 周果久不做饭，挥舞了几下锅铲找到感觉了。 锅里姜蒜花椒爆香后，下入王八块，刺啦一声香味被激发出来，顿时，一整个厨房都是诱人的香味。 周大仓连鸭毛都不拔了，站起来直勾勾的看着锅里，咽了咽口水，真香啊！ 周果转头看了看，一笑，这个时候终于有当年的影子了，能看出来不是被人给换了。 虎子几个在院子里烤狍子，闻到这香味耸了耸鼻子。 癞子头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没成想大当家灶台上的本事也这样厉害，怎么这么香啊？” 问虎子跟二胖，“大当家的手艺你们尝过吗？” 两人没说话，一边烤狍子肉一边流口水。 红烧了王八，鸭子就拿来炖汤。 冬日里腌的酸萝卜起出来一个切成小块，跟着鸭块放在砂锅里，汤里放几片生姜，大半锅水，放在小炉子上慢炖。 周大仓道：“这得炖多久？” 周果道：“一个多时辰吧。” “这么久？” “炖汤呢，炖的久汤才好喝。” 汤还没好，红烧王八好了，院子里炮子肉也还要一会。 她去山上摘了些茄子，掐了些韭菜回来，打算烤着吃。 第835章 一个月回来一次 周大仓看着这一篮子韭菜就想到当年第一次吃这个菜的时候，笑着提着篮子去井边洗。 一群人各司其职。 周果切了很多蒜末，烤茄子就要蒜末多。 一群人几人串一人烤。 周果将一个个长长的茄子摆在铁网上。 癞子头还没见过这种吃法，好奇道：“这是干什么？” 二胖好心解释道：“烤着吃，跟肉一样烤着吃。” 癞子头瞪眼，“……这这，这绿叶菜也烤着吃？？” 这能吃吗？ 二胖跟虎子点头，异口同声道：“也烤着吃。” 癞子头：“……” 一度怀疑自己在做梦，头一次见人把这绿叶菜架在火上烤着吃，嘀咕道：“这是哪里的吃法啊？可真怪！” 虎子跟二胖不吱声，他们当初第一次见的时候也觉得怪，结果呢，味道是真好啊！ 周果将烤软的茄子划开，炒好的蒜末铺上去，茄子肉软软的滋滋冒油，癞子头看傻眼了，看着味真好。 周大仓端着碟子拿着筷子等在一边，等到最后茄子撒上葱花，一筷子就夹了一个。 夹起软软铺了一层蒜末的茄子肉放进嘴里，烫的在嘴里滚来滚去。 周果道：“你慢点吃，这有一篮子。” 周大仓点点头，吃了这一口叹了一口气。 周果指了指剩下的这几个，对虎子三人道：“这个夹去吃了吧。” 癞子头第一个不客气，早就等着她这句话了，夹了一个。 虎子跟二胖分了一个，还剩下的一个自然就是周果的了。 这东西放凉了味道就没那么好了，她也拿起筷子吃起来。 还没送到嘴里，就听一旁的癞子头道：“奶奶的，这紫瓜这么烤着吃味道着实不错！” 比炒着吃要好吃多了。 几人都看过去。 癞子头抬起头来，嘿嘿笑道：“大当家，你真是神了，怎么知道这紫瓜烤着吃好吃的，这道菜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周果道：“好吃你就多吃点，少说话。” 吃饭都堵不上的嘴。 周大仓吃了一个烤茄子开始片肉吃，二胖给舀来一大陶锅饭，一锅红烧王八摆在众人面前。 周果烤了半篮子韭菜，放在碟子里，又片了几碟子烤肉。 这些菜都摆在地上，大家盘腿坐在地上吃。 癞子头看着这烤的焉不拉几的韭菜，裹满了不知名的粉末，还是夹了一根。 周果斜眼看着他。 但见他吃到嘴里嚼了几下就是一愣，然后又嚼了几下，伸出筷子又夹了一大筷，喃喃自语，“怎么这绿叶菜烤着吃味道也不错呢，不比肉差多少。” 总得来说，还是更喜欢吃肉，吃了几筷子就转战肉去了。 周果吃着烤韭菜看着一旁的周大仓，注意到他狍子肉吃的少，倒是烤韭菜跟烤茄子吃的最多，然后就是红烧王八了。 王八块吃的比谁都多。 想了想自觉明白了，大概是久吃不到家里的菜，有些想了，专挑她做的吃。 给他加了几块狍子肉，“小叔，这狍子肉好吃，又香又嫩，你多吃些。” 周大仓点头，又夹了一块王八肉，“都好吃。” 虎子几个也就夹了一块就不跟他抢了，也不敢抢啊！ 周果吃了几块王八肉，开始吃狍子肉，好久没吃狍子肉，虽然他们烤的不能跟老爷子烤的比，但已经很好吃了。 几人一个饭量比一个大，一头狍子肉被几人吃了一大半。 最后吃完，周果将小炉子上的砂锅抱出来，“这锅汤煨了那么久，能喝了。” 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味飘散出来。 虽然都吃饱了，但一碗汤大家还是能喝的下的。 周果给周大仓舀了大大的一碗，还给了一个鸭腿，又给自己也添了半碗，扯了一个鸭翅。 剩下的让癞子头几个分了，他们喝不完，还让大暑小暑也来吃。 周大仓端着碗，呼噜噜喝着汤吧唧吧唧啃着鸭腿，觉得真是人间美味！ 周果啃着鸭翅膀，自个养的鸭子就是香啊，一点腥味都没有。 一顿饭慢慢的吃总也有个吃完的时候，吃完周大仓就要走了。 周果小手一挥，拿来了两个大包袱，道：“这里面是给你准备的衣裳跟吃的，烧鸡烧鸭肉干蟹酱都有，还有一些伤药。” 准备的够充分的。 周大仓道：“我就回来一晚，这些吃的就算了，衣裳你上哪准备的？” 周果道：“老早就准备好了的，只不过我这次带出来了。” 她也不确定这次能不能见到他，但想着万一能见到呢，带着总是好的。 周大仓背着了，嘱咐道：“我这次要在怀山大营待很久，家里要是有什么事你就给我来信，我也会时不时回来一趟的。” 苍山村肯定是回不去了，但这庄子还是能来的。 周果咧嘴笑道：“小叔，你放心吧，我要是没事了会一直待在这的，军营里要是缺什么我就给你送，还能每天给你送吃的。” 周大仓忙道：“可别，你啊，就是胆子太大了，哪里都敢去，东西也不用你送。” 想想这小妮子的性子，他只好道：“这样，以后我每个月的这个时候回来一趟，你也不用往营里送东西了，那山上也不用去了，没什么好看的，举凡大事也避不过你去。” 周果乖巧的点头，“我知道了，家里吃的够，不会再去抓狍子了。” 周大仓摸了摸她的脑袋，跃上马走了。 周果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走远，心里是高兴的，以后就能每个月回来一次了，怎么能不高兴呢？ 二胖忍了忍没忍住，问道：“主子，为什么周将军的马跟我们的马不大一样啊？跟你的马倒是差不多。” 又高又大，那几条腿怎么就那么高呢？ 衬的他们的马跟矮脚马似的。 周果道：“他们的马是战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当然不一样了，我那匹，是从胡人那里抢来的，胡人身在关外，不缺马。” 战马要求高，可不是随便一匹马就能当战马的。 癞子头深有体会，“可不是，我们以前在军营的时候，最想的可不是成为骑兵，骑兵多神气啊，不仅有自己的马还能有好几匹，骑马背上穿着盔甲，跟天神下凡似的。” 第836章 分了很多难民 周大仓骑在马上可不就是帅，就是一个将军该有的样子。 二胖道：“这样的马我也想有一匹。” 虎子拍了一下他的头，“这匹马不要了？怎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呢？” 周果叹气，她不止想要马，还想要一身亮闪闪的盔甲，多威风啊！ 她转身回屋，给家里去信，下笔之前想了想，反正现在庄子上也没什么事了，她成天待在这里也没事干，小叔也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她还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去一趟松县，然后回家。 一个月后再来，还可以带着家里人一起来，时间卡的刚刚好。 下午就收拾东西，带着虎子二胖几个走了。 癞子头送他们出庄子，委屈道：“大当家，你什么时候才能找着替我的人，你们都走了，又留下我一个人，每次都是我一个人被留下！” 周果见他一个大男人，作这种小女儿情状，哭笑不得，道：“你好好在这儿待着，这个庄子可不一般，其重要程度跟家里一样，以后说不定这里就是我们的第二个家了。” “再说，一个月后我们家的周将军就会回来，到时候我们也都会来，你得守在家里啊，除了你，我都找不到别人能干好这个活，你胆子比天大，什么都不怕，我相信你能守好这里。” 一番高帽给癞子头戴的嘴巴都翘起来了，得意的很，“那是，想我癞子头上了战场都不带孬的，砍人跟切菜似的，大当家你放心，我一定守好庄子，等着你们来。” 虎子跟二胖在一旁偷偷笑，这也太好哄了。 周果满意道：“你好好干，干的好了有赏。” 癞子头嘀咕道：“赏钱有什么用，我想要媳妇。” 他这几年挣得钱也够多了，不缺吃不缺穿，就缺媳妇，还缺个大胖儿子。 周果只当没听见，骑上马跑了。 媳妇？ 他们家那么多光棍，也就周谷一个人有媳妇，其他人都还没媳妇呢。 癞子头万分忧伤的看着他们走远，然后精神一震，一挥手道：“来两个，进山打猎去，大当家一上山就抓回来一头狍子，我还就不信了，一只野兔子都打不着。” 周果带着他们一路北上，庄子镖局都看过一遍，府城里的铺子也看了看，最后去松县。 松县现在不那么忙了。 毕竟草籽下下去，让它自己长就成，除了这个就是沤肥，现在春耕过去了，肥也不是那么急。 之前她把庄子上的人手调出去一半，其他的县盐碱地开出来后续的措施要跟上。 然后就是姚县令那里，他需要人手把其他的盐碱地整治出来，她也给了他一部分人。 现下庄子上剩下来的人还不到春耕时候的一半，也够忙了。 周果在庄子上看了看，又去其他县看了看进度，有些地方的草已经长起来。 今年开春下了好几场雨，入夏后，几天就要来一场，今年的雨水足，地面上草也越长越旺。 所有的庄子都在变好。 她还特意去松县其他地方看了看姚县令要整治的那些地的进度。 姚大人见她来，笑道：“你怎么来了？” 周果笑道：“这话该我问你，你一个县令怎么在这里？” 姚大人道：“我在县衙待着也没事，就想来地里看看，别说，你的这些人还真是能干，动作也快，我看要不了两三年，这些地就能用了。” 周果放眼看去，这块地上千亩是有了，算大的，看了看这地里的人，道：“你上哪整来这么多人？” 这块地不算最大的，都有这么多人，那那些大块地，岂不是人更多？ 说到这个，姚大人就叹气，“不是跟你说了吗，南方乱了，那难民接二连三的涌来，我们也不能往外撵不是，而且上面发话了，必须想法子让这些难民安家，你就是不来我也是要去找你的，你看我这里安置不下那么多人，你那里能不能，嗯，分一些过去？” 周果皱眉，“松县被分了多少人？” 姚大人伸出一根手指，“一千多人，四百多户。” 听到这个数字，周果眉头没松。 果然，只听他又道：“这还只是现在的，后面肯定还会再来人，我一个小小的松县，本来就穷，哪里能安置得下那么多人，你那里能不能多要几个？” 周果道：“行是行，就是太多了我也吃不住啊，你也知道我那些地，今年都才刚下草籽，想要能种得后年去了。” 这两年岂不是白白养着这么多人了？ 姚大人道：“你那些庄子上不是还请了很多长工短工吗，长工倒也罢了，这短工能不能少请些，这就把位置腾出来了，至少这些短工不缺吃的不是？” 难民们可是什么都缺，没有那一口吃的就得饿死了。 周果道：“你可以先把这些地给分出去嘛，按户按人丁分，他们自个有了地，有了安身之所，就会自己想方设法赚钱的，挖野菜砍柴火，做短工长工，你也不需要那么头疼。” 姚县令想了想道：“你说得对，说不得只好这样了，这是他们自己的地了，想来也会更勤勉些。” 周果点头，突然想到一件事，“你这些地是要怎么分，给先来的分还是后来的分？” 姚县令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不就是怕原先在你庄子上干活的人分不到地吗？你放心， 依照松县现在的难民，这些地足够分了，后面就是再来几百户，你也是够分的。” 周果就放心了，不能在她庄子上干了那么久的活，结果能分到自己的地了，没有份。 她跟着姚县令在几块大地上转了转，看了一下进度就回家了，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 “你说什么？你小叔从北边下来了，这会在怀山大营？” “以后每个月都会回家一次？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呢？” 一屋人看着她，被这个消息炸的眼睛都瞪大了。 老爷子道：“边关不是在打仗吗？打完了？？没听到消息啊？” 是啊，大家都不解，都看向周果，希望她给出解释。 第837章 都去怀阳 周果双手一摊，“我也不知道，这些军机大事小叔是不会对我说的，只说他现在在怀山大营，一个月会回庄子一次，算一算，也就只剩十天左右了，娘，你们要过去吗？” 李氏道：“那当然要过去了，算起来，我们已经有几年没见到他了，只听你说你小叔变样了，像个大将军了，我也想看看。” 周粟兴奋道：“娘，我也要去，我也要去见小叔。” 周麦跟周米李来表示也想去，小叔啊，当了大将军的小叔，他们怎么都是要去看一眼的。 周谷看了看左右，不是很有底气道：“我也想去。” 李氏道：“你就下次去吧，所有人都走了，家里这块谁管？这一大摊子不要了？” 周谷失望啊，他就知道，他只能留在家里。 周果道：“大哥，不要紧，我刚说了，小叔以后会每个月出来一次，我们轮流来，保证你下个月能见到他。” 周谷这才高兴起来。 周果嘱咐道：“小叔他们这次南下都是悄悄来的，外面还不知道，所以这个消息万不可透露出去，要是透露出去了，我们家就完了。” 一屋子人都点头，这点道理他们还是知道的。 李氏道：“那要是这样，我们一家人都走了，怎么瞒得过村里人呢？” 周果好笑，“这有什么不能瞒的？就说我们去府城了，这些年我们一家人也没少去府城，他们还能怎么说？” 李氏一拍脑袋，“也是，我都糊涂了。” 周麦几个还有学业，周果道：“哥，你们……” 周麦笑道：“我们你就不要操心了，游学先生还是准的。” 周果张了张嘴吧，“十几天的游学啊？” 周米道：“十几天的游学怎么了，那也是游学啊，先生一准会允许。” 周粟喜滋滋的，“诶呀，过几天就能见到小叔了，真好，我好想他啊，我还没有见过大将军呢。” 考虑到过去的路上要几天工夫，等他出来至少得准备些好吃的，第二天一家人收拾了两马车的东西，只留了周谷一家三口全都走了。 连黑大胆周果也带上了车。 李氏看着这大狗着实有些嫌弃，“带着它做什么，让它看家看山不是很好。” 一只狗都能占一个人的位置，马车本来位置就不多。 周果道：“它想去，一直待在家里多闷得慌啊，我带它到庄子上玩去，那边比家里这边要好玩的多，什么都有。” 村里人见他们这么兴师动众，连周麦几个也都跟着走了，好奇问道：“一家子这是要去哪儿啊，连上学的都走了？” 李氏笑道：“我们去府城看看，至于他们几个，说是去游学，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我也不懂什么游学不游学的，他们要去就让他们去了。” 从村里到怀阳路不近，他们在路上都要花费三四天的功夫，路上还不大能找到住宿的地方。 老爷子看了看天道：“就在路边歇息吧，大夏天的热的要命，又不冷，照今天这个天气，晚上肯定不会下雨。” 周麦几个纷纷赞同，“说得对，反正小花又没来，当年逃难的时候，还不是天天在路边睡。” 李氏见大家都不反对，笑道：“我随你们，想路边歇就找好地方。” 说实话，这个时候露宿夜晚比住在客栈要有意思多了。 这条路周果不知道走过多少次，哪里能歇息哪里有水源，她比谁都清楚。 在太阳还没下山的时候，就找到一个有水源的地方停下来， 一家人分工明确，搭窝割草的，生火做饭的，处理食材的，还有外出打猎找野菜的。 虎子跟二胖几个也帮着做饭。 周果提着棍子去小河里抓鱼，一家人出来就是好，她只用等着吃就成了。 小半个时辰，插上来两条三斤多重的草鱼。 李氏笑道：“这鱼好，剁成块跟野菜一起炖，我还带了点咸菜，炖个锅子。” 周果一听道：“那么多人，炖锅子两条鱼不够，我再去摸一条去。” 不多时，又摸上来一条四斤重的。 周粟带着李来挖回来好些野菜，看见周果插上来的两条鱼，道：“怎么我们就没看见鱼，沿着岸边走了一圈，也就只看见几条小的。” 周麦撸着袖子处理鱼，闻言笑道：“你们看我们家除了她谁还有这样的运气？不也只是有她一个人有？” 李氏看着这两条鱼，感慨道：“想当年我们逃难的时候，路上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就是几条鱼了，那个时候你跟先生去山里抓了好多鱼回来，我们家人多，分到的也最多，那么大一锅，愣是给吃光了，一口汤都没剩下，连锅底都给舔干净了，是真好吃啊！” 那个时候饿了很久，肚里别说油水了，连清汤寡水都没有。 刚好卖了果子得了那么多粮食，恰好又得了几条鱼，虽然没有油，但那一顿是让家里每个人都吃饱了的。 那滋味到现在他们还念念不忘。 周果道：“娘，你一直念叨那天的鱼，今天我专门挑了这样的地方，给你抓来两条鱼，让你做着吃。” 其实不止李氏，家里哪个人不怀念呢，包括周果自己。 老爷子提着两山鸡两兔子出来，周米跟在后面摘了很多红艳艳的野果子。 另起火堆，处理干净后开始烤肉。 主食就是馍馍，一大篮子。 太阳将将要下山的时候，晚饭终于好了。 一锅咕噜噜正在炖的野菜酸菜草鱼，烤好的野兔山鸡切成块摆在碟子里，还有从家里带出来菜。 这些菜一式两份，虎子几个要在一旁单独吃。 林林总总的也摆了一地。 每人拿了一个馍馍抱着一个碗吃。 独周果抱着一个陶罐，里面是一陶罐冷饭，吃咸菜鱼当然得饭配了，吃馍馍不得劲。 给自己舀了一大碗饭，问大家，“谁要饭？” 除了周粟一致摇头，“我们不要饭。” 周果：“……” 周粟举手道：“我，姐，我要饭，我来一碗。” 第838章 阳奉阴违 周果给他打了一碗，道：“这酸菜鱼就得配饭才好吃，现在天热，要是嫌冷，泡点汤在里面就是。” 这些冷饭冷馍馍都是用冰块镇着的，不然这热天，半天这东西就得臭。 但也冰不了多少东西，饭比馍馍更不好带，所以一家人除了周果跟周粟都吃馍馍。 周果吃了一口了冷饭，有些凉，但现在这天气刚好。 夹了一块鱼肉。 跟酸菜一块炖，鱼肉鲜嫩有滋味，酸酸麻麻的，已经很进味了，赞道：“好吃！” 感觉是比在家里好吃。 老爷子吃了一块，点头道：“是不错，虽然不能跟当年的比，已经很不错了，大差不差。” 一家人都试了，各个都觉得好吃。 周粟道：“要不以后我们吃饭就在山里吃吧，怎么感觉在外面吃饭比在家里要好吃呢？” 李来道：“好啊，天天吃这鱼。” 周麦道：“再好吃天天吃你也吃不了几顿，蟹子你每年不是吵吵着要多吃些，吃到最后不是也看都不看一眼了？” 这个一家人还是深有体会的。 松蕈羊蘑蟹子，这些好东西顿顿吃也让人受不了。 周果听着他们说话，一边埋头吃，一边看看虎子几个，在另一边也吃的欢，虽然是大热天的，但几个人对锅里的鱼也很是喜欢，一个劲的夹着吃。 黑大胆趴在一趴啃骨头，周果时不时丢给它一块肉，大狗摇着尾巴啃得欢。 除了鱼，烤兔子肉烤野鸡味道也很好，都是老爷子烤的。 一家人好久没吃到老爷子烤的肉了，一个比一个喜欢。 老爷子虽然在吃饭，偶尔瞥一眼碟子，嘴角压都压不住。 一顿饭吃完，各个满头大汗。 周果最后喝了一碗鱼汤，鱼酸菜吃完了，留下来的汤也是美味的东西。 李氏舍不得丢，看着这锅烫的道：“留着明早上下面条吃吧。” 周麦道：“行是行，但是不会坏吗？” 周果道：“倒进陶锅里，放冰块里镇着去，一晚上还挺不过吗？” 等一切收拾完，太阳都下山了。 漫天的星星开始慢慢的出来，一家人坐在地上，吹着晚风看着天上的星星没说话。 半晌，李氏道：“当年哪想到有一天我们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那个时候想的是能活着到北地就谢天谢地了。” 一家人都没说话。 周果想到路上就去了的爷爷奶奶还有小桃子，在心里叹气，在灾难面前，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太小了，她没法子护住所有人。 周麦几个也不知在想什么。 虽然同样是住在野外，同样是夏日，但境地不同，心情自然大不相同，他们如今再也不用为了一日三顿伤脑筋，不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 对于漫天的星子终于有心情夸它们好看了。 当初要是见到这玩意，只会担心明日又是个艳阳天，赶路艰难，各个骂娘，夜里赶路的时候还会骂它们为什么不像月亮那样亮，根本看不大清楚。 周果躺在地上，双手枕在脑后，耳朵里听着家里人的絮絮叨叨，脑袋里想着逃难时候有趣的事，不大会儿就睡了过去。 夜晚虎子跟二胖轮流守夜，毕竟是野外，要是遇到什么野兽，强盗什么的，就不好了。 一夜无事。 第二日，周果早起神清气爽的打了一套拳法，又去河里洗了把脸。 一家子就着昨晚的鱼汤下了一大锅面条，这么点肯定是不够的，幸好马车上还带了很多菜，各种肉，熟食统统倒里面。 肉饼馍馍拿出来蒸上，点心什么的也能吃。 周果也不知道吃了些啥，什么都吃了，反正最后是饱了，这才趁着太阳还没出来赶路。 一行人这么走走歇歇，等赶到怀阳的时候，离周大仓回来只剩下三天了。 黑大胆一到地方，就冲下了车，看着陌生的庄子兴奋地汪汪叫，往前一冲就不见了。 癞子头见他们来，忽的一下就冲出来了，给李氏一行人打了招呼后就去找周果。 道：“大当家，你可算是来了，我盼星星盼月亮都盼了好些天了，还担心你不来了呢。” 周果道：“怎么能不来呢，就算不为了你，为了我们家的周将军我们也会来的，怎么样，军营那边有消息了吗？” 癞子头道：“将军不是不让我们打听那边的消息吗？” 周果脚步一顿，看着他道：“他什么时候不让我们打听了，只嘱咐我不要往营里送东西，也不要在往山上去，说不准我们打探消息了？” 癞子头恍然，一拍脑袋道：“原来是这样，那我这就去安排人？” 周果点头，“去吧，找个更不易让人发现的位置，嗯，山上那个位置就不要去了。” 癞子头兴冲冲的去了。 老爷子道：“你偷着去看被逮着了？” 周果嘿嘿笑，“小叔当了将军后，跟成仙了似的，我好像干什么他都知道，师父，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军营里当真那么锻炼人啊？” 老爷子背着手道：“还能是怎么回事，他一个将军手里难道没人？你有人他没有？指定知道你的行踪，上庄子上来一瞧，没见你的人，自然就知道了。” 周果道：“我猜也是，小叔真是厉害了，手里握着几十万大军，想想真不敢相信。” 说实话，老爷子也觉得不敢相信，谁能想到当初那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孩子，有一天竟然成了大将军？ 李氏一下车就道：“厨房在哪呢？厨房，快把东西卸下来，放到厨房去，庄子上有冰块吗，好些东西要冰起来，不然放不了一个晚上。” 原本静悄悄的庄子霎时动起来，大家见东家来了，都赶着上来干活，想着在东家面前露一脸，得些赏钱。 李氏一进了厨房就不出来了。 周麦周米带着周粟跟李来满庄子逛，蟹塘水田果山菜地，这边比松县那边要好多了。 松县不毛之地，什么都没有，附近的山上的树都稀稀拉拉的，打猎还得跑到几十里外的山去。 周果进厨房将李氏也拉了出来，道：“娘，小叔还要两天才会回来，这些东西你就是明日来忙也是来得及的，坐了那么久的车，你不是早就嚷嚷着累了吗，走，我带你去庄子上转转，这里你还没来过呢。” 第839章 团鱼池子 李氏道：“庄子什么时候不能看，我得把这些东西存好，这些都是你小叔爱吃的，坏了就没有了。” 周果拉着她往外走，“这些你交给她们也是一样的，这点事她们还能干不好吗，到庄子上来了，就得先去逛逛，我带你去山上看看，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山上的果子树吗？” 李氏无奈的被她拉着走。 周果指着这些水塘道：“娘，你看，这塘这么大，明年里面就能养十多万只蟹了。” 李氏一眼望去，道：“真是比我们家里那个大，怎么那块塘里有荷花，这边没有？” 她指着小塘道。 周果道：“我莲子没那么多，今年四个府城都需要这东西，我就先在小塘里撒下了，等明年这些大塘也能有了，夏日的时候，这一望过去，荷花亭亭玉立，那才好看呢，娘，到时候我们再来住几个月，避避暑。” 李氏道：“家里又不是没有，我巴巴地跑那么远，到这里来看荷花，而且我瞧着，这里比家里还要热，要避暑也得是我们家里才好。” 周果笑道：“那春日的时候来，你看，等明年这两边山上的果树就能开花了，春日的时候赏花，秋日的时候满山的果子，再来摘果。” 李氏在两边山上逛了逛，看了看已经比小腿还高的樱桃苗，比她人还高的林檎，梨树，笑道：“往年家里一年到头能吃到的正经果子就是院子里的那棵大杏树，就这样也就能吃些坏果，有虫眼的，有坑的，裂了的，好的果子都是要留着卖钱的。现如今，家里满山都是了。” 周果道：“成定那边我也种了十多棵杏树，明年就能结果了。” 杏子苗还是比樱桃林檎要便宜一些，也好买，买的都是大棵的。 李氏惊讶道：“怎么你也不给家里带几棵？种在家旁边不是更好吗？” 周果道：“我让他们买的，忘了交代给家里留几颗了，还有你们要的什么石榴葡萄橘子我也已经找到了，都种在了成定，等今年秋我就移几棵回去。” 李氏这下真真是惊喜，“也没见你提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们还以为没眉目呢。” 都不敢问。 周果笑道：“今年开春吴江找来的，不过都不多，每种苗子也就十来棵，等后面这些苗子成活长大了，倒是可以嫁接，到时候就多了。” 李氏道：“够了够了，十多棵呢，我们一家就那么几个人，就算是算上亲朋好友，也吃不完，哪里就能要那么些了。” 周果笑笑没说话，当然是拿来卖了。 这年头虽然大家手里没几个钱，但是鲜果倒是卖的不便宜，想来都是有钱人买。 有钱人的钱她也想赚赚。 再说，葡萄还能酿酒呢，虽然她不会。 周果带着她将庄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转了个遍，李氏还是最喜欢这满山的果树，跟大片大片的绿油油的稻田。 她拍着周果的手道：“这个庄子好，是癞子头在管着？没成想他一个大男人，当过山匪，管庄子也能管的这么好，真真是什么都有，除了油盐酱醋，都不用去外面买了。” 周果道：“这才只是这一个庄子，还有几个庄子你还没去过呢。” 李氏微笑道：“其他庄子我也不用去了，看看这个就知道，这些庄子也不比我们家差了。” 家里要不是有几片山，种了那么多羊蘑花菇，还有每年的松蕈，她还真想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的。 “娘，娘，快来看呐，这里面还有团鱼，二哥抓到一只团鱼了，晚上我们有团鱼吃了！” 周粟在小塘那边喊，这个小塘不大，也就五六亩的样子，是专门用来养鳖的。 两人走过去。 周果看着他们一人拿着一根自制的钓竿在钓鳖，几个桶里面就一个，不由道：“我这小塘里少说也养了八九千只了，这么半天才钓上来一只啊？” 几人没说话，谁让他们不会钓呢？ 老爷子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也拿来一根钓竿，坐着钓了起来。 周果见状也让人拿了一根，道：“那我们就比比，看看谁钓的多。” 一群人顿时连话也不说了。 李氏摇头笑笑，下去收拾了，她得去厨房看看。 一行人坐在小塘边钓了半个多时辰，周果的桶里最多，十六只。 老爷子次之，十只。 其他几个四只的三只，李来更是一只都没钓上来，还是周粟偷偷的给他桶里塞了一只才不至于空桶。 几只桶摆在一起，周果笑眯眯道：“这些就先养着吧，到时候吃不完的在丢回去。” 苍山村一年三四个月都上冻，不大适合养鳖，只能放在康安跟怀阳几个府城养，这才是养殖的第一年。 等到后面，规模越来越大，到时候也能挣钱了。 鳖可不比螃蟹便宜多少。 更重要的是，这鳖苗可不是她从抱月楼要来的，各个府城都能卖，想卖去哪里卖去哪里。 说实话，这些年一家人吃鳖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这东西买还不大买的着，有时候运气好在河里摸到一只两只的，恰巧碰到有人卖的，但一家人都没有吃够过。 尤其是老爷子，很喜欢，最喜欢用来下酒了。 晚上，李氏挑了四只鳖做了，两只红烧，两只跟鸡清炖，喝汤吃肉。 老爷子吃了一口红烧的，道：“家里有地还是好，什么都能养什么都能种，想吃什么养什么。” 这东西多难得啊，这庄子上竟然有一池子。 周果道：“师父，你喜欢吃就多吃些，塘里还有不少，等过几年，这些团鱼就能跟家里的蟹子一样了，每年出塘十几万只。” 想了想又道：“到时候你喜欢的红红的大石榴也能吃个够了。” 大家一听都抬起头来。 “我要的葡萄苗有了吗？” “我的枣子，红枣子生吃干吃都好吃。” 周果点头，“都有了都有了，等明年到时候就能有的吃了。” 周粟道：“姐，是在这庄子上吗，我把整个庄子都转了一遍也没看见这些果子树啊。” 就算别的不认识，但葡萄藤他还能不认识吗？ 家里种的葡萄没吃过，野葡萄还能没吃过？ 第840章 狗也需要陪 周果道：“不在这，在成定，苗不多，暂时都放那边去了，方便管理。” 大家都点头。 纷纷道等明年结果子了一定去庄子上摘。 一直到吃完了饭，不知道跑哪去的黑大胆才回来。 周果给他喂了东西，把吃剩的骨头都给了它。 其实这几年黑大胆已经能自己找吃的了，每次进山的时候都不会空嘴。 它要是放在寻常人家，都能养活一家人。 周果见它吃得欢，蹲下来道：“这边山里我都没怎么去过，不知道有没有大型的野兽，什么大虫啊熊瞎子啊狼啊，你也不要太撒欢了，这些东西你万一要是在山里遇见了，就是再生出两条腿也跑不过，危险的很！” 她絮絮叨叨的，黑大胆一直埋着头吃饭，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这几年，它在村里有了媳妇生了一堆孩子，都不怎么黏她了，小的时候可是走到哪里跟到哪里的。 第二日，吃了早饭后她发现黑大胆老老实实的躺在塘边的大树下乘凉，哪里都没去。 李氏道：“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那么乖，哪都没去。” 周果上前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这两年她忙的很，每次在家待不了多少时日就得走，为了省麻烦每次都不带它，还是亏欠的有。 这次带它出来，这家伙也是高兴坏了。 黑大胆摇着尾巴咧着嘴朝她笑。 周果笑了，起身道：“走，我们上山里走走。” 黑大胆唰的一声就起来了，四腿一展向前跑去。 除了上次夜里爬的那座，这附近的山她一座也没去过，严格说起来，还没有黑大胆来的熟悉。 她跟在它身后，行了半个多时辰，上了一座大山。 这山延绵不绝。 她也跟在它身后进去了，反正现在还早。 一人一狗在林子里一阵穿梭，周果别的东西没看见，倒是看到了很多覆盆子，红艳艳的好大一片。 她惊喜道：“诶呀，大胆，快过来，有好吃的了！” 黑大胆在前边猛地一下窜回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周果扯着这些覆盆子枝道：“你看，这些野果子可好吃了，又香又甜。” 她也不走了，就站在这吃，自己吃几个给黑大胆丢几个。 常言道喂不饱的狗，黑大胆体型大，吃的多，周果饭量更不用说了。 两个花了小半个时辰，将这一片红艳艳的覆盆子给吃了个干净，上面只还剩下些孬的坏的。 她摸了摸肚子，“果子吃多了，想吃些肉了。” 黑大胆掉转头一个猛冲就走了。 周果慢悠悠的跟在后边，左看右看，苍山村的山逛腻了，这边的山新鲜，可以时常来走走，山里东西挺多的。 就这么会的功夫，她已经看见三只兔子，五六只野鸡了，野鸡品种还不一样。 再走一段，她竟然看见了麂子，可惜的很，今天没带东西，也不想靠着双腿去追。 这林子太大，要是把黑大胆弄丢了，一时半会的还不好找回来。 正可惜着呢，前方黑大胆就兴冲冲叼回来什么东西，往她跟前一放。 她低头一看，是一只兔子，这兔子肥堆堆的，一看肉就不少。 高兴道：“你再去抓两只，我找个地烤了吃。” 黑大胆扭头就走了。 她在周围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眼小泉，泉水叮叮咚咚，只不过泉口集满了枯枝落叶，盛不住水。 将泉口清理干净，用石头垒了一个小水坑，这水坑是真小，一炷香的功夫里面的水就能用了。 剥掉皮，掏掉内脏，洗干净就能上架了。 刚上火堆，黑大胆就叼着另两只兔子回来了。 周果看着地上两只肥兔子，夸赞道：“哎呀，你真厉害，这么短的功夫就抓了两只啊，还能一气叼回来，有大功，等着吃吧。” 黑大胆吐着舌头扬起了头，神情得意至极。 周果好笑，一夸就那么高兴。 等到三只兔子都刷上料，味道已经很诱人了。 黑大胆口水牵丝，流的老长。 周果哈哈笑，第一只先熟，她将这兔子分成两半，她一半黑大胆一半。 一人一狗吃的香极了。 三只兔子吃完，最后连骨头都没剩下。 她看了看天色，这会已经午时了，一大早出来的，在山里什么都没干，耗了半天。 拎着三张兔子皮带着黑大胆回家了。 这货久没跟她这么出来，心满意足的颠颠在前面跑，距离拉的远了又回来接她，嘴角一直就没下来过，显然是高兴的很了，好久没见它这么高兴过。 看来不止是人，连狗也是要好好陪伴的。 一人一狗回到庄子，大家还没吃饭。 李氏道：“上哪去了，一大早就不见了，早饭都没吃。” “去山里走了一趟。”她看着这一大桌吃的惊讶道：“怎么你们还没吃饭啊，这会午时都过了啊。” 老爷子瞟了她一眼，“这不是在等你，怕你没饭吃。” 周果赶紧坐下来，“其实不用专门等我，给我留点就是了，而且我在山里，难道还找不到吃的，山里什么没有。” 周粟好奇道：“姐，这山大吗，里面有没有好东西？像什么人参啊灵芝啊什么的，你看见没有？” 这话一出，大家都看过来，人参啊…… 周果道：“你想什么呢，你当人参灵芝是什么，地里的大白萝卜啊，哪里都有？” 其实她也很遗憾，要是能找到一根七八百年的参多好，死了含一片说不定都能吊着一口气活过来。 周麦道：“家里有那么一根参也够了，这东西稀少的很，山里哪那么多等着我们去捡。” 周米点头，看着周粟跟李来道：“你们那点三脚猫的身手，一只狼都够呛，更别说遇到山里的猛兽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待着，别想着去山里寻什么宝。” “嗯？”周果看向两人，“你们想去山里寻宝啊？” 两人摇头。 周果道：“其实这个时候山里什么都没有，栗子核桃这些坚果都没出来，也就能捡到些野菌，摘些野果，你们要实在想去，我可以抽个空带你们去。” 两人眼睛一亮，周粟激动道：“姐姐，是真的吗？你真的带我们去？” 周麦无奈叹气。 第841章 想娘了 周果笑道：“哥，你们放心，我带着他们去，要是不让他们去，他们或许私底下还会偷偷的去，其实山里的野果子挺多的，我们一家人都可以去。” 都是村里长大的孩子，小的时候没少满山满田野乱窜，一群一群的孩子满山跑。 老爷子见状道：“那就等你们小叔回来，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去山里走走去，有大将军在身边跟着，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 这些别说周粟跟李来了，就是周果都期待起来。 …… 周大仓是一大早回来的。 到庄子上的时候天刚刚亮。 周果练完功，脸上的汗还没消掉，就听见马蹄声了。 窜出去看，虽然隔了一些距离，她还是认出了那熟悉的身影以及那匹高头大马！ 李氏也起来了，听到动静，连忙往外跑。 周大仓远远的就见到周果，一笑，刚勒住马，话还没出口，就见从里面跑出来的李氏。 周大仓嘴角的笑一顿，跃下马激动地道：“二嫂，你怎么来了？？” 李氏却没回答，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扫了一遍又一遍，眼眶都红了，颤抖着声音道：“几年没见，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长成大人了，要是让爹娘看见，不知道得多高兴，他们的小儿子如今已经是大将军，这么有出息了！” 拉着他的胳膊展开看了看，“没受伤吧？不都说大将军一身伤吗，战场上刀枪无眼，你这么两年就当上大将军了，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一番话说的周大仓这个硬汉差点红了眼眶，他一身伤自己从来没有在意过，哪想到家里人就记着，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个时候，周麦几个也起来了。 见到周大仓回来，纷纷围上来。 “小叔！！” “小叔，你回来了！！” “小叔，你真厉害！你真的当上了大将军了！” 周大仓看着这些侄子，错愕道：“怎么你们都来了？不用去学堂吗？” 老爷子慢悠悠从屋里出来，什么话也没说，毕竟他们去年的冬日的时候已经见过面了。 周大仓看着这一家人，说不出话来。 周果笑道：“我回去一说，以后你每个月都能出来一回，大家高兴坏了，当天夜里收拾东西，第二天我们就来了。” 周麦也笑道：“我们跟先生请了假，说是游学，请了两旬的假。” 周大仓感动之余也哭笑不得，“就没听谁说过游学只游两旬的，你们先生竟然也允准。” 周粟笑嘻嘻的，“寻常人说不定，但哥哥学业好，先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李氏道：“你刚出来，还没吃早饭吧，走，你去屋里歇会，我给你做去，保管都是你爱吃的。” 厨房里还有两婆子，一起帮忙。 周果道：“现在天热，趁着太阳还没出来，我们在院子里坐一会吧。” 一群人进屋里搬凳子，都在院里坐下。 周果问道：“小叔，你这次能在家里待几天？” 周大仓看着她笑道：“两天，我后日一早回营。” 周果眼睛一亮。 周粟叫道：“两天？你这次能待两天啊？！” 大家都很高兴，周大仓一进军营跟进了宫门似的，一走就是几年见不着面，这一次能待两天，对他们来说，已经很长了。 周果笑道：“我们还想着你带我们去山上打猎去，这边的山我们都还没去过。” 周大仓大手一挥，“这算什么，吃了饭我们就走。” 他好不容易才有空陪陪家人，侄子侄女们说什么他都答应。 周麦跟周米逮着他就问一些军营里的事，尤其是南下路上发生了什么大事。 周大仓捡着有趣的事说了。 一个话头还没说完，李氏就在厨房里喊：“开饭了，摆桌子。” 周果嘀咕，“这才半个时辰，也太快了，不会就做了些馍馍稀粥吧？” 帮着去厨房端饭。 结果一进去傻眼了。 一灶台一案板哪哪都是吃的，哪哪都是菜。 她这两天就没进过厨房，看了看这一厨房的菜道：“娘，你这是准备了多少东西啊？” 李氏还在舀最后一个菜，闻言道：“都是些家常菜，你小叔最爱吃的，我们也不知道军营伙食怎么样，但想来那么多人吃饭，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几年不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肯定是要多做些好吃的给他吃。” 周果服气，她娘有时候真是聪明的很，连这都知道。 早饭有馍馍有鱼粥，有阳春面有烧饼包子小油条，还有炸响铃红烧肉小咸菜，野菜炖草鱼，炒韭菜胡瓜甚至还有炒野菜，林林总总一大桌。 要不是因为碟子小，一个桌子还真摆不下。 李氏对周大仓道：“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多吃些，吃完厨房里还有，我准备的多着呢。” 周大仓看着这一桌子吃的笑道：“二嫂，够多了，这些都是我爱吃的。” 先拿了一个馍馍，咬了一大口，然后夹了一块草鱼，一筷子野菜。 一桌人看着他吃，一时都没在动筷子。 周果见他大口大口的啃着馍馍，心下叹气，她娘这手做馍馍的手艺还是跟着奶奶学来的，这草鱼炖野菜是他们在路上吃过的最好的东西，那个时候奶奶还在。 她小叔，这是想娘了啊！ 李氏眼泪差点流出来，抬起筷子给他夹菜，“你慢点吃，厨房里还有，我准备了好些，等你回营的时候，再带一些回去，要是有冰块放在冰块里镇着，能吃半个月，一个月后就又能出来了。” 周大仓嘴巴鼓鼓的，点头，笑道：“诶，我知道了，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了。” 老爷子心底里叹气，对众人道：“我们也快吃，吃完了好进山寻宝了，今日有大将军带着，看我们谁的运气好，谁能找到大人参！” 周大仓一口馍馍差点没噎死，半晌将嘴里的馍馍咽下去后问：“你们要找什么？？” 周果道：“小叔，我们都想在找些百年人参下山。” “你是大将军，我们觉得跟着你肯定能找着好东西。”周米说的很认真，还点了一下头。 第842章 四石弓 周大仓瞠目结舌，半晌道：“我是将军没假，但我不是神呐，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猎物我倒是能打几只，但人参灵芝这些宝物，我上哪找去？” 李氏道：“你别理他们，那样的好东西哪能遍地都是，就跟着他们进山去玩玩就好。” 乡野里长大的孩子，对于山林跟田野一样亲切，小时候不是在山里就是在地里。 周大仓还真有些想念小时候那些捡菌捡栗子砍柴火的日子。 一家人饭吃完，各自回屋换了身衣裳。 周果在腰间挎了一个布包包，背了一个小背篓，里面还放了一把小锄头。 周米背后背了一把砍刀。 周麦拿了一根挑担。 周果看了看他这挑担，道：“二哥，你拿这个干什么，反正三哥带的有刀，去山里砍一根就是了，这玩意拿着多费事啊。” 周麦顺势将挑担放下，道：“主要是我也不知道拿什么。” 看了看她背后的背篓道：“不如你这背篓给我吧，我来背。” 不带点什么都不自在。 周果只好将背篓给他。 周粟跟李来什么都没带，周大仓背着一副弓箭，腰间挎着箭筒从屋里走出来。 周果几个立马围上去。 她看了看他这弓箭这箭筒，艳羡道：“小叔，你这东西给我背背成不成？” 周大仓笑着将背后的弓箭取下来，扔给她，“你试试。” 周果接过，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越来越喜欢。 周麦跟周麦也想试试，眼巴巴的瞅着。 周果将弓给他们，周麦伸手接过，差点没接住，愕然道：“这么重？” 周米试了试，“是挺费力的。” 他们就别想了，这弓背起来都费劲，更别说用了。 周大仓笑道：“这是四石弓，我们营里也没几个拉的开，你们两个，就更别想了。” 周粟眼睛亮晶晶的道：“小叔，你拉给我们看看，你肯定能拉得动。” 周大仓笑道：“这弓可不是给我的。” 周果眼睛一亮，“难不成是给我的？” 老爷子走出来道：“咱们家除了你谁能拉的开这四石弓？” 他拉二石都勉勉强强，更别说这四石弓了，试试的兴致都没有。 周果惊喜的很，看着周大仓道：“你怎么想起来给我带弓了？” 周大仓道：“你不是缺一副？老早就念叨家里的弓不趁手，打猎都没有弓箭，这副弓箭刚好。” 周果真是喜出望外，谁能想到呢，这副弓箭竟然是给她准备的？ 周粟道：“姐，我们去山里看看呐，看看这弓威力大不大，射鹿去。” 周果笑道：“好，走。” 一群人除了李氏都呼啦啦走了，连最小的李来都跟着走了。 黑大胆兴冲冲的在前面带路。 依旧是昨日那座山，只不过今日从另一边上了。 尽管人多，但周麦几个拖油瓶都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谁也不放心他们单独在这林子里乱转，那么大，走丢了一时半会都不知道上哪找去。 因此一家人都是一起进一起退。 老爷子极为不情愿，那么多人，什么都给吓走了，还射鹿呢？ 几人在林子里转了半个时辰，只看到几只野鸡，周果都不屑得将弓拿出来。 久找不到，周麦几个干脆在林子里捡起了野菌，周粟带着李来吃起了野果。 老爷子在另一边捉野鸡。 独周大仓跟周果两人，心心念念的要打鹿，烤鹿肉吃，要不然狍子肉更好。 又行了半个时辰，周大仓道：“这山瞧着那么大，怎么就是些野鸡兔子，大的猎物一只都没看见。” 周果道：“有，有麂子。” 正说着，就听见不知道从哪传来的汪汪汪的狗叫。 一群人一愣，接着都着急忙慌的往声音来源处赶，黑大胆那么叫，肯定是遇上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 只是他们在后面追，黑大胆在前面跑，周麦几个拖后腿的哪里跟得上？ 周果背着弓箭一溜就上前了，只给几人留下一个背影，“小叔，我走了，你看着他们。” 周大仓：“……” 看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周麦几个，无奈的停下了脚步，挥手道：“算了，跑也跑不过，捡你们的菌摘你们的野果去吧。” 真真是文弱书生，但这也太文弱了，跑那么两步，就不行了。 周果背着弓箭顺着黑大胆时不时的汪汪汪追了上去。 一气追了有半个时辰，突然瞥见黑大胆从前面回来，一见她也没吱声，掉头又往前面去。 …… 一人一狗蹲在大树后，看着远处的情形。 那是一个水潭，水潭不大，但围在潭边喝水的鹿可多，她竟然碰到鹿群了？ 她偏头看了看黑大胆，黑大胆坐在地上咧着嘴傻笑。 她小心翼翼的将背上的弓取下来，从箭筒里取了一支箭，搭箭，缓缓拉弓…… 四石的弓在她手里丝毫不费力的被拉开了，一点停顿都不见。 她将箭对准了鹿群，屏住呼吸，等到谭边喝水的鹿有两只，两只鹿处于同一水平线上时，箭嗖的一下离弦而去，鹿群听到响声受惊散开。 但喝水的两只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噗呲砰的两声响，利箭贯穿两只鹿，两只鹿被带出去，弹了几只腿，再也不动了。 水潭边这会静悄悄的，刚刚的鹿群一只也不见了。 黑大胆立即冲了出去，对着地上的两只死鹿汪汪叫。 周果奔上去，看着地上的两只鹿，箭尾几乎没进去一半，甩了甩弓，笑道：“这四石弓真好用，一箭双鹿还这么厉害。” 将箭头取下来，擦拭掉血迹。 找了根野藤，将两鹿绑起来拖着走。 一行人远远的看着她回来，一喜，迎上去，见地上被拖得有些面目全非的两只鹿，一惊，“这两鹿怎么成这样了？” 周果道：“拖着走可不就成这样了吗，地上的石头荆棘多的是。” 周大仓扯着这两只看了看，问道：“这是一箭两只？” 大家忙去看，怎么他们就没看出来？ 老爷子走过来，一听，也低下头去看。 周果咧着嘴乐道：“小叔，你送的这把弓真成，竟然一气能射穿两只鹿！” 周大仓摇头道：“那也是你力气大，四石弓一般人拉都拉不开。” 第843章 下塘洗澡 老爷子大手一挥，也不想捉野鸡兔子了，“走，回去烤鹿肉吃去。” 周果在林中走了那么久，出了一身的一脸的汗，点头道：“走走走，热的很，我得回去洗澡换衣裳了。” 大热天的，林中虽然荫庇，但动起来也不凉快，每个人都是一头的汗。 周粟摘了一篮子的野果，挤到周果身边道：“姐，你看，这是我们摘的野果，你吃一些吧。” 周果看着这么一篮子野果，惊讶道：“你们上哪摘的？” 李来道：“就在这林子里，哥哥们捡了一背篓菌，我们也摘了一篮子野果。” 虽然不能跟两只鹿相比，但也不是没有收获。 周果笑道：“那我们今日可有口福了。” 一行人回到家，李氏午饭早就准备好了。 见到两只鹿，也是一喜，“今儿怎么猎了两只？” 周果笑道：“有小叔在，别说两只，四只都没问题。” 她看见的可是鹿群。 要是老爷子跟周大仓都在，说不定还能抓两只活的。 周麦几个都进屋洗漱去了，周大仓将衣裳一脱，反而往屋外走。 周果一愣，“你干什么去？” 周大仓道：“我去塘里洗澡去。” 周果急道：“不行，那塘里养的蟹子，团鱼，不干净！” 只听见周大仓的满不在乎的声音传来，“水怎么不干净？我比水还不干净。” 周果：“……” 不会被咬吧？ 她也不管了，浑身都是汗，屋里水已经放好，已经能洗了。 待她洗完了头洗完了澡，换好了衣裳出门一看，周大仓还泡在塘里没出来。 舒服地在水里游来游去。 说实话，她还真有些羡慕。 周麦几个站在岸上，艳羡的看着他，也想下水。 老爷子扑通一声跳下去，清凉凉的水让他情不自禁的叫出来，“舒服，真舒服啊！” 周麦跟周米对视一眼，跟他们一样，浑身上下脱得只剩下里衣，也下去了。 就是可惜了周粟跟李来两个，不会水！ 周粟不愿意下水，只能坐在塘边洗洗脚。 李来羡慕的看着他们，问周粟：“小哥，我们也下去吧？” 周粟为难的看着这水塘，“可惜我不会啊，要不然我让小叔过来带你吧，他力气大，能拖得动你。” 周果拿着扇子呼呼给自己扇风， 真想下水啊！ 脚步一转，摘了朵水灵灵的荷花，回院了。 李氏给她端了一碗冰绿豆沙，道：“我就说，小叔哥哥们在那塘里洗澡，你一个大闺女过去干什么，虽说是自个家里人，但也得避嫌知道吗？” 周果坐下，喝了一口，又冰又甜，心头的燥热好像也去了一半。 道：“娘，我也想下塘去洗澡。” 李氏道：“那怎么成，你一个闺女这名声还要不要了？这要传出去，你还怎么做人？” 周果叹气，“那都是大热天的，他们就能下水，我就不能？我偏去，我等他们都睡了，晚上的时候去，娘，你到时候跟我一块去吧。” 李氏摆手，“我就算了，我可不会水，也没你那么大的胆子。” 周大仓几人在水里泡了半个时辰才上来。 吃了饭后，一家人就坐在院里一边说话一边忙活，忙着晚上要吃的菜。 两只鹿都得处理出来，这个时节，东西也放不久，两只鹿这两天都给吃了。 烤的，煎的，炖的，红烧的，两只鹿想来也不经吃。 周果还给虎子几个分了一条大鹿腿。 傍晚的院子里香味烟味一片，老爷子烤肉，周大仓煎肉，厨房里炒菜，整个小院热闹的不行。 另一个院子里的癞子头感慨道：“还是人多好，我跟你们说，平常时候你们都不在，我一个人就在这庄子上转悠，下面的人还不敢跟我说话，我有时候想睡个晌午觉，一觉醒来傍晚了，就听那蝉懒懒懒地叫，叫的好像家里死了人似的，瘆得慌。” 虎子道：“你是三当家啊，庄子上不是有不少从山上下来的兄弟吗，你跟他们也没话说？” 癞子头摸摸头道：“能说话的也就那几个，他们也不在啊，剩下的这些他们本来就怕我，哪会跟你们一样，那么跟我说话。” 说到这里看向二胖道：“二胖啊，要不你就留下来吧，你看我们这庄子，现在离怀山是最近的，周将军每个月回来一趟，大当家他们到时候都会过来，说不定以后这里比苍山村还像家。” 二胖想都没想就摇头，“不要，主子在哪我在哪。” 癞子头：“......没出息，你又不是没断奶，成天跟在大当家身后，像什么样子。” 二胖反唇相讥，“你断奶了？都能当我爹了，还要人陪？” 癞子头：“......” 虎子跟大暑几个专心致志的烤肉，煎肉片，鹿肉这东西可不是随便能吃到的。 主院里，饭还没熟，一家人就吃了起来。 各人搬了一张凳子坐着，夹肉吃。 周粟将带回来的野果摆出来，一碟子一碟子摆好，算作是饭后甜点。 一家人吃的极慢，等到饭熟，周果都吃了个半饱。 周大仓美滋滋的享受着这些饭菜，去了军营家里的饭可再也吃不到了。 李氏最后端着几个农家常见的菜从里面出来，还有两大碗鸡蛋羹，往中间一放。 大鱼大肉都靠边， 家常菜反而在最中间。 周大仓尤其爱这些家常菜，尤其是那鸡蛋羹，一个人就能吃一大碗。 周麦几个见状，就跟他抢着吃。。 几个大小伙子，没多会就把中间那几道菜给吃光了，汤汁都没剩下，其他的大鱼大肉反而还多的很。 李氏忙道：“不要跟你们小叔抢，你们能不能懂点事啊，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就不能让着他点，平常时候你们什么吃不着？” 周果笑道：“娘，算了吧，这什么东西啊，都是要抢着吃才好吃，你让小叔一个人吃，他还觉得没滋味呢。” 老爷子也抢了一筷子，吃了，煞有其事的点头道：“你们还别说，这东西抢着吃感觉真是要香些，味都不同。” 大家嘻嘻哈哈说香，香的不得了。 周大仓面现无奈，指着他们道：“我一个月才回来这么一次，你们也不知道让让我，还记不记得我是你们的小叔？” 第844章 院里睡觉 周米笑道：“记得记得，正因为你们是我们的小叔我们才跟你抢着吃，让你吃的更香些嘛。” 周麦指着鸡蛋羹道：“小时候我们最爱吃这东西了，但也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一人能分得一小口，还没尝到味呢就没了。” 周大仓没说话。 李氏道：“那是以前，现在你们想吃多少鸡蛋没有？家里养了那么多只鸡，鸡蛋可劲着造，也没见你们吃几个，小叔一回来就要跟他抢，明日一早，给你们每人弄一大碗，不用抢。” 周果笑道：“娘，你别费那个劲了，到时候你每人弄一碗，说不定每个人都不爱吃了。” 李氏道：“那怎么能呢，你没见着他们，恨不得碗都舔了，真跟家里穷的时候一样了，每次吃饭的碗都不用洗。” 晚上，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乘凉。 周果让人弄了几张席子来，铺在地上，这下连凳子也不用了。 李氏笑道：“得亏你们之前拿水浇了地，不然现在这会这地都是热的，坐在席子上只会更热。” 晚饭后，周大仓带着周果几个一桶桶往院子里浇水，将地洗了一遍不说，井水也带走了地上的热气。 周麦道：“小时候，夏日里我们坐在院子里，也是这样用水将地洗一遍，就坐在席子上纳凉。” 再有人来串门，几家人都坐在席子上。 孩子们嬉笑打闹，大人们聊着家常，那样的日子虽然清贫，却也最让人怀念。 周果那个时候成日里懵懵懂懂，但偶尔还是能清醒的，这样的场景她也经历过几次，有限的几次醒来都躺在她娘的怀里，或是腿上，耳边是大人们的窃窃私语，还夹杂着大小孩子的吵闹声。 虽然醒来的不久，但那样的场景莫名的就印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每年还会时不时蹦出来让她怀念怀念。 大家都没在说话，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老爷子在一旁呼噜噜吃着冰碗。 周果没忍住道：“师父，年纪大了少吃些吧，这些甜的冰的吃多了对老年人不好。” 呼噜噜动静一顿。 接着老爷子生气的声音响起，“为师哪有那么老？你是不是咒我呢？？” 周果道：“你没有那么老也不能多吃了，晚饭吃了那么多，吃了绿豆沙，这冰碗都吃了两碗了，在要吃当心你又要拉肚子。” “要拉肚子？”周大仓一愣，“那先生你是不能多吃了，明儿再吃吧。” 其实他觉得有的吃就吃呗，但既然吃的身子不舒服，还是可以少吃些的。 周麦跟周米也帮腔。 老爷子：“......” 李氏忍笑道：“先生，我明儿再让人做，都这会了，是不能多吃了，晚上拉肚子了，那受苦的不还是我们自己吗？” 老爷子呼噜噜几口吃完了，一抹嘴道：“行，我不吃了。” 周果爬起来，见他碗都空了，又好笑又好气，“你都吃完了！” 老爷子理直气壮道：“那怎么了，碗底剩那一点怎么办？扔了？糟蹋粮食雷公会劈的。” 大家没忍住哈哈笑起来。 周大仓也笑，只觉得心里异常安定，这大概就是家吧。 第二日，一家人哪都没去。 就在庄子上忙活，捡鸡蛋，挖野菜，给菜地锄草施肥，一家人一起做饭，你做一个我做一个。 虽然周麦几个手艺不好，但菜起码能做熟。 这其中要数周大仓做的最好吃。 是一道炒鸡蛋。 周果吃着这道炒鸡蛋道：“味道不错呢!” 周粟几个纷纷伸筷子，自个做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 李氏笑道：“你们还没长大的时候，那时候家里忙，你小叔就带着你们这群孩子在家里做饭，那时候鸡蛋珍贵，他不想做一次就做毁了，没法吃了，又想大家多吃几口，总是混些别的东西，做的用心，也是做的最好吃的。” 算是他的拿手菜了。 周大仓道：“我也就鸡蛋做的好了，其他的都不会做，也就会炒两野菜。” 李氏道：“那就很不错了，我也是现在才知道，那些大户人家，特别讲规矩，男人都不准进厨房，说什么要远庖厨，我一个乡下妇人也是不懂，你说我们这乡下老一辈小一辈，也不是都远厨房了啊，那我们总有身子不爽利的时候，他们不自己做，难道喝水吃风啊？” 周家人是没有这个规矩的，乡下人都没有这样的规矩。 都是大的带着小的做，等大的能下地干活了，家里的活就由小的接手，带着更小的做。 从来没听说过男的不准进厨房。 周果笑道：“娘，有这个规矩的是大户人家，那大户人家你别说男的了，就是妇人那也不用干活啊，你见哪家大户女主人天天在厨房里打转的？” 李氏一愣，一拍大腿，“诶哟，可不是，我都糊涂了，大户人家不止男的远庖厨，女的也不干。” 大家哈哈笑。 周大仓道：“其实在军营，饿的慌了馋了，我们有时候也会外出自己找吃的，东西打回来自己就做了，大户人家出来的，也会些，煎烤炖都会。” 这一晚，很晚了，一家人谁也不舍得先去睡。 周果道：“这么热的天，干脆就在院里睡吧，又不是没睡过。” “嗯，说得对，还能忆苦思甜，逃难的时候什么地没睡过？”周米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迷迷糊糊的搭话。 一家人就这么在院里睡着了。 周果睡过去之前想的是是不是得在点一把艾草，半夜不定得被蚊子咬成什么样。 结果，半夜蚊子没等来，等来一场雨点子。 她迷迷糊糊感觉有什么落在脸上，凉凉的，还没回过神来，就听一个声音道：“下雨了，快起来！” 话刚说完，雨点子就变成大点子了，哗啦啦往下落，打在人脸上身上都疼。 一院子人都醒了。 哇哇叫着爬起来往屋檐下冲。 周果一立就起来了，扶起她娘拎着周粟就往屋里冲。 就算是这样，身上还是被浇了个透。 一行人立在廊下，看着院子里的大雨，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845章 前途光明 原本是想在院子里睡一晚的，没成想被淋了个透。 这么一折腾，哪里还睡得着。 干脆都起来帮周大仓准备带去营里的东西。 除了些吃食就是衣裳鞋袜了，但鞋袜这些东西，李氏来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所以只要准备些吃食就好。 肉干什么的这些东西家里一直都有，直接装就是。 李氏这次用坛子装了两坛子炒好的肉，用油泡着，就算是大热天一时半会也不会坏。 嘱咐他，“要吃的时候挖一些出来跟菜炒着吃，这两坛子吃完，下个月回来又给你带。” 周果又给他带了一坛子蟹酱，“这蟹酱也就剩这一坛子了，但等过两月，入秋后，塘里的蟹子就能吃了，到时候我们吃活的，就不用吃这玩意了。” 老爷子还给他烤了一只鸡一只鸭，“你带着路上的时候吃，这东西可放不久，要抓紧吃。” 周麦几个就在一旁给他装，什么点心果子，都往包袱里塞。 周大仓道：“好了好了，我也就去一个月，一个月后就回来了，哪吃的了那么多东西，再说，这些肉啊什么的我还得自己弄，我哪有那么多功夫？” 周果问道：“小叔，你都是大将军了，军营里应该有自己的小厨房了吧？” 大家都看过来。 “是啊，大将军有这个待遇吧？？” 周大仓摇头，“我跟大家一块吃，他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徐将军也这样，徐家军上下都这样，跟士兵同吃同住，有时候实在馋的很了，觑着空了就去山里打猎。” 李氏佩服道：“没成想徐将军都跟大家吃的一样，他都是那么大的将军了，不该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吗？” 周大仓道：“将军说了，与士兵同吃同住，才能凝聚军心。” 李氏不懂，“不同吃同住，大家就不一心了？这是什么道理？” 周果道：“娘，你这就不知道了吧，你就说我们一家人吧，要是我在家里成天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你们吃糠咽菜，那你们心里能平衡吗？时日一久，不是就生出怨怼了？” “那怎么能一样，这是家，那可是军营，军营不是讲究军功的地方吗？谁的功劳大，谁就能吃好的当大官，那都那么大的官立那么大的功了，还跟大家吃一样的，大家还努力立功干什么呀？” 这个…… 还别说，周果觉得她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周麦几个面面相觑。 周大仓笑道：“二嫂，那军功也是实实在在的，不是虚名，除了吃住一样，得到的其他东西也不少。” 李氏点头，也不问了，她又不懂。 周果瞧着外面天色要亮了，开始烧火，“娘，天要亮了，开始做早饭了吧，小叔吃了早饭在走。” 周大仓站起身道：“我烧火吧，我火烧的还是很好的。” 一家人都忙起来，开始做早餐。 下人们进厨房都被李氏赶出去了。 待到天亮，一顿一家人忙活出来的早饭已经上桌了。 面条烧饼馍馍馄饨，加上酸菜咸菜，也是一大桌。 一顿饭慢悠悠的吃完，雨也停了，太阳开始冒出来。 周果闻着这清新的空气味，笑道：“小叔，你看，你出门天空都在为你作美，雨也不下了，太阳也出来了，前途一片光明！” 周大仓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山巅，道：“你得前途也不错，比我还光明。” 众人将周大仓送出门。 李氏道：“你好好在营里待着，一个月后我们又来了，你出来的时候我们都在，我们在家里等你。” 周大仓正感动呢，周果就哈哈笑道：“娘，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小叔去蹲大牢似的。” 大家都笑，伤感的气氛一下就没了。 李氏没好气道：“说的什么话，有你这么咒人的吗？” 周大仓笑道：“好了，我要走了，你们一个个的在家里要乖一点。” 转身，骑上马，背着大包小包打马走了。 李氏看着他的背影道：“没发觉，这几年你们小叔怎么长得这般大了，比他两个哥哥还高大。” 周麦道：“小叔没在你跟前杵着，你肯定看不着啊，变化一点就觉得变化大。” 送走了周大仓，一行人也要回苍山村了，上学的上学，干活的干活，看铺子的看铺子。 周果也跟着一块回去。 癞子头哭丧着脸伤感的不行。 周果见不得他这张脸，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人我在找了，你成天做这副死人样给谁看呢，我们出门呢，就不能多笑笑？？” 癞子头一听，立马笑出来，“真的？快了吗？实在不行，你让我去跟二当家做个伴也成啊。” 周果道：“快了快了，你这个样子我也不敢让你在这里守着，我警告你啊，这段时日你好好给我守着，要是庄子上出了什么事，我让你思过一个月。” 癞子头道：“一个月不吃不喝，人不死了吗？” 周果道：“我让人每天给你一个馍馍，半碗水。” 癞子头一抖，立马表忠心，“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守着。” 说完又道：“大当家，你啥时候再来啊？” 周果无奈道：“不是说了吗，下个月，周将军出来之前我怎么着也过来了，就二十多天你就待不了？” 一行人走远，癞子头跟个被抛下的小媳妇似的，站在门口久久不愿离去。 李氏都不忍心了，“要不带他走吧？” 周果道：“不行，这个庄子比较特殊，一般人干不好这活。” 周麦回头看了看，“我觉得他也不是很合适，他这么喜欢跑，适合当镖头。” 周果点点头，“我是有这个打算。” 这么一说就想起成定的大胖，大胖不喜欢到处跑，嗯，两个人换一换？ 周果将李氏一行人送到云州跟成定的交界处就要跟他们分开了。 她道：“娘，我得走了，不能送你们回村了，你们路上慢点。” 李氏点头，“放心吧，我们又不是不认识路。” 周果看向老爷子，老爷子挥手道：“忙你的去，带几个人我还带不回去吗？” 周果一笑，“知道你老人家本事大，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我不在，那些冰的你要少吃，酒也得少喝。” 第846章 换过来 老爷子一个头两个大，“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小小年纪怎么话比你娘还多？” 这里离家也不远，周果就放心的走了。 先去了镖局。 镖局整个春日都在忙着给各家送肥，这一来名头打出去了，春日后，递上来的单子陡然增多。 原先的十多个人不够用，大胖又招了十多个人，现在才勉强够用。 见到周果几个来，大胖领着镖局里剩下的几个人迎上来，欢喜道：“主子怎么来了？” 周果笑道：“我来看看你，就你们几个人？” 大胖高兴道：“是啊，其他的都出去干活去了。” 周果翻着账本，这半年来镖局蒸蒸日上，越做越好。 她看着大胖道：“镖局做的还习惯吗？” 大胖点头，“习惯啊。” 周果点头，“喜欢干这个吗？” 大胖再迟钝也察觉了不对，“主子，你有什么就说吧。” 周果问道：“我是问你喜欢干这个吗？我没问过你就把你调这儿来了，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大胖道：“主子，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原先就是一个小叫花，我们兄弟要不是遇到你，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旮沓了，你让我干什么我都乐意。” 周果眉头一簇，“我问你你喜不喜欢干这个？你给我扯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 大胖道：“喜欢。” 周果眉头一松，就听他又道：“主子让我干什么我都喜欢，无论是管庄子还是当这个镖局管事，我都喜欢。” 周果：“......” 叹了口气，道：“那这样，暂时让你去怀阳当个庄头，把癞子头换过来你觉得怎么样？不要勉强。” 大胖乐呵呵道：“主子，我愿意换，你把癞子头哥换过来吧，他那个性子也实不适合在庄子上待着，他待不住。” 周果道：“你要想好，你要是不愿意就不换，这要是换了，癞子头就不愿意换过来了，那头我暂时要是找不到人接手，你就得一直待在那边。” 大胖郑重点头，“我知道，怀阳那边跟怀山挨的近，事关重大，这个庄头比一般人重要，得我们自己人担任，我愿意待在那里。” 他觉得待在庄子上也挺好的，那么大个庄子，干什么都是他一个人管，多好。 他一定能把庄子管理的欣欣向荣，比镖局挣钱多了！ 周果见他实在没有一点勉强之意，道：“好，我这就让人送信去，让他过来，你们到时候账目上要交接清楚，等账目交接清楚了，你们就可以换岗了。” 大胖应是，其实他还是很高兴的。 这个镖局主子一年来不了几次，就算是来了，待不了两个时辰就要走。 但是怀阳那个庄子就不一样了，事关农事，一年几趟的跑，比这个镖局要重视多了。 怀阳，癞子头得到消息，高兴疯了，拿着信件哈哈大笑，他再也不用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庄子上，一年到头不得出去了，当镖头，大当家真是太懂他了，他就喜欢当镖头！ 比山匪头子还让人喜欢！ 当下将副庄头找来，交代了一些事就收拾东西走了。 周果在成定转了一圈，又去庄子上看了看。 这个庄子原本是虎子管着的，他不仅要管庄子上的事，还得管唐河那边，镖局里的事也会过问。 现在镖局步上正轨，唐河那里也能按部就班，庄子上也找了一个新的庄头，是把一切安排好了再走的。 庄头恭敬的跟在身边，她问什么答什么，各个山头上种了多少棵果树，什么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对庄子上的大小事不说了如指掌，多少也知道些，看来是下过功夫的。 这段时日的事情也安排的井井有条，各个大户要的肥也依照以往的惯例从大到小分派了出去，也就一些小事没做好。 但这庄头才干多久啊，只要大事上不出错，小错什么的都不是事，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犯错呢？ 虎子在一旁也是松了一口气，要是这人不好用，他还得回来。 周果在几座山上看了看，去年种下的果树都活了，还有几棵林檎今年春就开了花，上面结了稀稀拉拉的果子，不多，一个山头也就能有一筐。 她看着这些果子笑道：“这钱还是花的值，没成想去年种的第二年就开始挂果了，虽然不多，但等秋日的时候，也能摘几筐了。” 谁让山上的果树多呢。 庄头道：“是，挂了果后，我一直让人看着，还疏了果，现在枝头太小，一根枝头也就能挂一两个，多了果子就长不好。” 周果没成想他还能懂这些，道：“你之前种过果树？” 庄头道：“之前管过小庄子，只不过果树不多。” 周果道：“好好干，我们这几个山头以后果树越来越多，你得多费心啊。” 庄头高兴的道是，能得到东家的看重怎么能不高兴呢？ 她看完山头又去田里看了看，成定这边的地在几个庄子里算多的，差不多一百二十多亩，今年全都种上了水稻。 稻苗结实壮硕，可以预见收成应该不差。 庄子上养了不少鸭子，鸭群每天在田里穿进穿出，草都少见。 蟹塘也不错，蟹子捞上来看了，大塘小塘的都好。 养蟹人是从村里分出来的，养了这么多年，于养蟹一面上，这些人现在比她还懂。 庄子转完，她就去找唐河。 算一算，距离上次一个月都没有，但几个地头的进度还是让她一惊，“照这样的进度，今年入秋之前这些水利都能完工？” 唐河道：“这一个多月来，庄子上又来了几百个难民，他们只要有口饭吃就干，一看干的好还能拿工钱，恨不得日夜不休，这进度还是他们赶出来的。” 也是听说这些地要是真的改好了，他们就能佃来种，东家只收四成租，还不用自己出种子出肥，这样算起来，简直是活菩萨，好日子就在眼巴前，这些地就是自己的地。 “大家每天跟打了鸡血一样，我发话让他们休息，有些人还不肯，今年雨水好，这溪沟里也有水下来了，我估摸着也要不了几年这些地也能变好。” 第847章 用人不足 周果看着那小溪沟，原本这小溪沟多小啊，隐藏在荆棘灌木中，不注意都看不见。 现在这一收拾，宽的地方有两丈宽，已经有淙淙流水下来了，边上这个还没成型的水潭也聚上了水。 她指着这溪沟道：“你让人去看源头了？” 唐河点头，“不过也没找着，往上走出几十里都没看见源头在哪里，倒是上面的水比下面的大，这一通渠，在一下雨，水自然就大了。” 周果看着这一系列的措施，道：“这里不比另几处地方，有河，得我们自己用锄头一点一点建出来，不过前面多付出点也值得，等这些地养好了，几辈子都不愁吃的了。” 唐河笑道：“大家都是这么想的，私底下说就算是没钱只给口吃的他们也乐意干。” 他要是难民，也得这样干！ 周果又去另几处盐碱地走了走，有河的地方干起来就是快，还不用那么辛苦。 她在成定转了一圈，各个铺子也看了，这才回镖局。 镖局里癞子头早来了，已经跟大胖对好了账，两人现在随时能换工。 见到周果回来，乐呵呵的，“大当家，我已经跟大管事对好账了，这边随时能走马上任。” 周果道：“镖局里的事你都摸清了？” 癞子头道：“都摸清了，大小事大管事都跟我说完了，叮嘱了我好多遍，再说镖局这事我也干过，那往年南边还没这么乱的时候，我跟着二当家可是跑了两趟呢，从这边跑到京城，几千里的路，几个月的功夫，比现在在北地打转要难不少，那我都不怕，这边指定也成。” 周果道：“你不要小看这些小单子，虽然就在家门口，也不远，但是我们只有把这些小单子给接好了，大家才会信任我们，到时候我们也才能有机会拿到南下或是东去西去的大单子，这是我们的第一步，只有第一步走踏实了，第二步才能迈的稳。” 癞子头道：“我知道了，一定好好干。” 大胖也道：“主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怀阳的庄子打理好，不让你操一点心。” 周果看着他们笑道：“我相信你们，你们本来就干的好，就算是在自己不喜欢的位置上也能打理好，现在在自己喜欢的位置上，我相信一定也不差。” 两人差事交接结束， 大胖就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他之前带着二胖的时候就一直在流浪漂泊，哪里都找不到自己的家。 相当对于镖头他还是更喜欢庄头，在一个地方不动，庄子就是他的家，他不像癞子头那样，喜欢到处飘。 周果将两人换过来，见两人都脸露喜色，也不仅感到高兴。 经这一次，她觉得她在用人上面还是有很多不足，要学的还有很多。 成定这边的事完了，她就去了松县。 松县现在在紧要关头，马虎不得，她手底下还有那么多盐碱地，都等着这边把地整治好，这边整治好了，那些盐碱地也才有希望。 现在庄子上的草又长起来了，新绿新绿的，毛茸茸的，看着心情都好了不少。 最让她惊喜的还是那几亩试验田。 不比几个庄子上的稻苗差，这才只是第二年啊！ 张老汉激动道：“东家，你也看出来了？这稻子要是这样长下去，说不定秋收的时候，每亩能产三石半呢，老汉种了那么多年的地，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地里能收成三石半的粮食！！” 周果满意的很，道：“干得不错，今年雨水足，这一个月都下了好几场了，风调雨顺又管理的好，今年是个丰收年呐！” 张老汉高兴道：“是，连庄子上的草都长得好极了，下一场雨这草往上冒一截，下一场冒一截，我看用不了多久，这地就也能种粮食了。” 周果在试验地里细细的看了，这里没蟹子，就养了几十只鸭，效果还是挺好的。 老爷子当初种下去的菜也长大了，虽然长势没有家里的好，但已经很不错了。 张老汉父子俩也不敢吃，只能任这些菜越长越老。 不过，好在里面很多都是豆子，老了就能结豆荚，老爷子当初种这个的时候还是有考量的。 另外几个县有松县在前面做标杆，也没有歪路走。 她在松县待了五六天，算算日子到了，将老爷子种的菜薅了一大包袱，回村了。 “师父，你看，这都是你当初种下去的菜，长得还不错，你只吩咐张老汉父子两照看，没说让两人吃，菜都老了开花了两人也不敢吃，我干脆都带回来了，还没薅完，还有好些豆子，再过两个月，等它们长老了就能去摘豆子了。” 她当着老爷子的面将包袱里的菜一样样捡出来。 老爷子很高兴，拿着自己的菜仔仔细细的看，“原来都长这么大了，你下次去的时候带上我，我也一块跟着去瞅瞅，自个种的菜还不知道长什么样。” 李氏笑道：“那今晚的菜是有了，刚好，还没去摘菜。” 拿着走了几步又顿住了，回头道：“后日就要去怀阳看你小叔了，我看还是给你小叔留着吧。” 周果好笑，“这能留到那时候吗？还不等你走到怀阳就坏了，再说庄子上又不是没有菜，还用得着从家里带过去？” 李氏道：“你知道什么，你小叔就喜欢吃家里的菜。” 周果道：“那到时候就在菜园里扯一些不就是了，这些菜留到那个时候都蔫了，也不好吃了啊。” 李氏一顿，道：“我也是傻了。” 这次周麦几个就不跟着去了，一去八九天，总不好月月都请那么久的假吧？ 虎子也留在家里，周谷带着妻儿跟着周果李氏一起过去。 总得让周大仓也见见小花，小花也见见叔祖。 周大仓见到小花很是惊喜，道：“我当年走的时候这孩子还抱在手里，如今都这么大了？” 小花有些害怕，一个劲的往吴丫身后躲，任凭吴丫怎么叫都不出来。 周果蹲下来道：“小花，你看看，这是叔祖，是你爹爹的小叔，他最疼爱小花了，你叔祖可是大将军，骑着高头大马来的，你不是最爱看我骑在高头大马上了吗？你看，你叔祖骑的那匹马比我的这匹还大，你看呐。” 第848章 盒子里的宝贝 小花这才探出脑袋往那匹马瞧去。 老爷子道：“你瞧你，大将军当的久了，身上气势惊人，小花都不敢看你了。” 周大仓道：“我好好收拾了一番的。” 李氏安慰道：“不要紧，她还小知道什么，大了就好了，走，家里早饭已经备下了。” 周果抱着小花坐在周大仓身边，不住的跟她说周大仓有多厉害，多神勇。 小花胆子渐渐大起来，偷偷的伸手碰了碰他，见他看过来，忙又把头缩回去，不敢看。 大家哈哈笑。 毕竟是血浓于水，一顿早饭还没吃完，小花已经坐在周大仓怀里了。 大家欣慰的看着，周家最小一辈跟最老的一辈相处融洽，多好。 周果问道：“小叔，你这次能在家里待几天？” 周大仓道：“两天。” 跟上次一样。 这次一家人没进林子，周果带着一家人去了县城。 周大仓全程抱着小花，看上什么都给买，一趟下来，小玩意多的周谷几个都拿不下了。 吴丫道：“小叔，够了，别再给她买了，她家里多的是，几个叔叔姑姑买的一个屋子都堆不下。” 因为小花是下一辈第一个出生的孩子，目前家里又只有她一个，大家难免宠爱了些。 周大仓道：“就一些小玩意值当什么。” 周谷对她道：“不要紧，我从小跟在小叔屁股后面长大的，我们小时候的那些玩意都是他给我们弄的，有钱的时候买，没钱了就做。” 吴丫这才放下心。 周果跟在他身边，见他只给小花买，不由道：“小叔，还有我呢，我不也还是一个孩子？你不能厚此薄彼啊。” 周大仓白了她一眼，“你还要我买？你兜里的钱比我多哪去了，我还指望着你孝敬孝敬我呢。” 周果叹气，“果然这有了小宝就不要我这个大宝了，大宝就靠边了。” 周大仓哼了一声，“就你还是宝？” 周果大受打击，“我连宝都不是了？？你这心是不是长歪了？？” 李氏在后面笑道：“这孩子，她小叔回来都要比平日里活泼些。” 老爷子暗忖：一家子就那么一个能靠的，可不是要活泼些。 他跟着这一群人跟不住，走了几步甩甩袖子道：“我逛逛去。” 就走了。 李氏也有东西要买，想看看这个县城的布料怎么样，拉着吴丫进了布庄。 周谷左右看看，跟在吴丫身后去了，想着能提些东西。 于是一群人走着走着就只剩下周果三人了，以及跟在身后的大暑二暑，二人都抱了不少东西。 周果往后一瞧，一乐，“小叔，他们都走了。” 周大仓朝后看了看，点头道：“那我们继续往前面去，你看上了什么？” 周果笑道：“你要给我买啊？” 周大仓刚想答应，随即想起她现在的身家，道：“小玩意我还是能买的，但要是太贵重了，超出你小叔兜里的钱了，那就只能你自己付了。” 小丫头现在不缺钱，吃的用的哪样不是好东西，他那点钱，够干什么呀？ 周果手一挥道：“我也不要别的，我们去吃东西吧，这个县城我虽然来过，这街面上的东西还没怎么吃过呢，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这个容易，一行五人往街边的摊子而去。 从街头吃到街尾，周果肚量大，多少都吃得下。 小花吃不了的都让她给吃了。 周大仓皱眉，道：“留给她爹吃！” 哪有姑姑吃侄女吃剩下的东西的。 周果左右看了看，“她爹不在啊，不吃都凉了，她又不脏。” 周大仓就只得将小花啃过的给掐了，自己吃，然后将剩下的递给周果。 周果嘿嘿笑，凑近道：“小叔，你那年走之前给我的那个盒子，我还好好的给你留着呢，里面是什么东西，我能看吗？” 周大仓看了她一眼，怀疑道：“你没打开来看过？” 周果摆手，“没看过，你不是说这是你存的媳妇本吗，将来给小叔婶的东西，我看了不好吧。” 周大仓眉头一皱，“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是存的媳妇本了？难道不是给你的嫁妆吗？” 上下看了她一眼，“说起来你也是该说亲的年纪了吧？” 面上多少带了点嫌弃。 周果道：“你这个老光棍都还没成婚，我才那么小，怎么就该说亲了？再说，我上面还有那么多哥哥呢，他们都没成婚，我急什么，我打算一辈子留在家里当老姑奶奶。” 周大仓嘴角一抽，“老光棍？？” 周果笑道：“你别这么看着我，你这个年纪还没成婚的，不光在咱们村，那放在哪里都是老光棍啊，这又不是我说的，村里那些大婶大妈们，私底下都这么叫你。” 周大仓不再说话了，老光棍怎么了，军营里多的是。 一家人在县城玩了大半天才回去，买了一马车的东西。 主要是李氏买的多，买了很多好看的布料。 周果看了看这些料子，道：“娘，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啊，这些料子家里不多的是，又不是特别好的。” 特别好的多买几匹还成，毕竟好东西不是那么容易有的。 李氏道：“你当那些好料子哪个铺子都有啊？我们家那么多人，总得要穿衣裳，没有好料子就不穿了？” 周果道：“那也太多了，这样的料子家里不是还有很多吗？” 李氏道：“总得送人啊，像你王叔陈婶他们，一年到头帮我们不少忙。” 周果点头，不管了。 转身进了屋，不一会儿又进了周大仓的屋子。 周大仓一愣，“你又来干什么？” 周果将背后的盒子拿出来，在他跟前晃了晃，“我是来给你还这个的。” 周大仓摆手道：“早说了，这就是给你的，给你你就拿着，还跟我客气干什么，这些东西我拿着也没用。” “是吗？”周果疑惑，打开盒子想瞧瞧里面都是些什么， 一打开差点没闪瞎眼，里面竟然是一盒宝石！！ 蓝的红的绿的，一盒子全是！！ 大的竟然有莲子米大！！ 饶是周果见过大世面，也被这一盒子东西惊的不轻，难怪那么重，她还以为是几根金条呢。 周大仓道：“这是打胡人的时候从他们那搜来的，你们小姑娘不是都喜欢这些红红绿绿的东西，都给你。” 第849章 你不说谁会知道 周果拿着一颗颗看了又看，坐在周大仓身边将宝石都拿出来，一颗颗整整齐齐的摆在黑漆面的桌子上，摆了一桌子，半晌又一颗颗收起来。 她神秘兮兮问道：“小叔，这些当真都给我，给我一个人的？” 言下之意，周杏跟吴丫还有小花没有？ 周大仓撑着额角都快睡着了，闻言眼皮掀开一丝缝，看了她一眼道：“你不说谁会知道？” 说完干脆躺下睡了，也不管周果了。 周果闻言心花怒放，心里对周杏跟吴丫的那一丝歉疚很快就没了。 又将盒子里面的宝石一颗颗摆出来，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一颗一颗看，真好看啊！ 虽然她也没什么机会戴这些东西，但谁不喜欢好东西呢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她更喜欢了，还是周大仓单给她一个人的！ 周大仓在炕上睡了过去。 她就一个人拿着这盒宝石来来去去的摆，自个在一旁玩了一下午。 等周大仓醒了，见她还在一颗颗把玩，不由好笑，“有那么好看吗？都玩了一下午了，还没够？” 周果笑眯眯道：“没够。” 这一颗就价值不菲，这么多钱在她手里转来转去，这手都不用洗了吧？ 周大仓见她这财迷样，道：“至于吗，你手里这两年积聚的钱财是这个能比的？” 家里这些家业他虽然没有接触过，不知道每年具体能得多少钱，但想到这一塘一塘的蟹子，一山一山的菌，满仓满仓的粮食，任何一项单拎出来，都是这些宝石不能比的。 周果道：“那怎么能一样？” 那些是她自己辛辛苦苦赚回来的，虽然赚的多，但手底下要吃饭的人也多。 她总不能把手里的钱都拿去买这些不当吃不当喝的劳什子吧？ 那多败家啊！ 她平常时候要买也就给家里的女眷买些，但毕竟价格贵，也不敢多买了，自己手里，倒真是一颗也没有！ 周大仓在心里叹气，也没多大，就要承担一家人的生计了。 明明是小娘子爱美的年纪，成天就是一身长衫，一个金冠就了事了，打扮的跟男人一个样，他看了怎么不心疼呢？ 周杏嫁人自有丈夫疼，吴丫也有周谷，小花全家人宠，这孩子也只是一个孩子，还没嫁人，全家人都把她当支柱了。 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周大仓没提起这事，周果也就乐哈哈的不提。 很快，两天就过去了，周大仓照旧一大早要回营。 这次李氏给他准备了好些吃的，道：“这次没来得及赶衣裳鞋袜，下次你回来的时候才能有。” 周大仓道：“够了，二嫂，上两次带去的都还有好几身新的没穿，我在营里也没处穿去，总不能天天穿新衣吧，也没人看呐，不用再做了，这些衣裳都够我穿几年了。” 周果道：“我给你带的你也没穿？我跟你说小叔，我带给你的那身料子难得，专门是夏日的时候穿的，你在营里训练，炎炎夏日穿那个刚好，凉快。” 这还是李氏后面从那两匹布里匀出来的两身，一身给了周谷，一身给了周大仓，就再也匀不出来了。 周大仓笑道：“我在营里，成日训练的灰头土脸的，就算不训练，也干净不到哪里去，那样的好衣裳穿在身上，岂不是糟蹋了吗？”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料子的好坏，只要是有眼睛都看的出来。 周果道：“糟蹋什么，只要你穿着舒适不热这衣裳就发挥它最大的价值了，你得穿啊，不穿回头被老鼠啃坏了，那才真的是糟蹋。” 周大仓只得点头道：“行了，我知道了，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我会穿的。” 说完看向小花，“小花，叔祖走了。” 小叔伸出手挥了挥。 一家人又将周大仓送走了。 周谷几个收拾东西要回村了。 李氏叹气，“折腾来折腾去，要不我干脆不回去了吧，免得后面还要再来。” 周谷道：“二婶，我得回去，家里的事情多着呢。” 周果笑道：“娘，你不管哥哥弟弟们了？他们还在家里呢。” 家里还有那么多人，怎么能不回去呢？ 李氏也就说一嘴，这里离苍山村实在有些远。 周果道：“这已经很好了，要是搁往年，小叔一年半载的，眼睛盼瞎了都盼不回来，现在一个月能回来两天，多好啊。” 一家人收拾了东西又往回走。 这次是大胖送他们出门。 周果对他道：“过二十来天我们又来了，你好好在这里守着。” 跟嘱咐癞子头的话语是一样的。 大胖满足的笑道：“主子，你放心吧，我挺喜欢这里的。” 每个月还能跟二胖见见面，比往常只有过年或是几个月见一次面要多多了。 周果笑了，看出来他真的很满意这里。 放心的走了。 自此，周家每逢周大仓要出来的前些天就会去怀阳，李氏一去就是好些天。 村里人也不在意，都知道她在县城自己开了一个点心铺子，往年十天半个月都在铺子里也是有的。 没人知道是周大仓回来了。 周果每次将他们送回来，就去忙活自己的事。 现如今，家里的事有周谷跟李氏，她就能安心忙活外面的事，因此一个月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 松县咸苦地里的草越长越茂盛，另外几个县进程也不慢，唐河那里眼见着就要完工，这个时候地里的粮食能收了。 又到了一年一度最重要的收粮时节。 周果提前跟周大仓的打了招呼，这个月不能去见他了。 周大仓挥手道：“去吧，收粮是大事，我到时候要是有空，到你那去看看。” 周果手里拿着册子，下乡，一家一家去收粮。 册子上面记的是春日的时候在粮铺里买种子的农户。 春日的时候她已经来看过了，很多户都记得她。 见她来，大是高兴，道：“你可算是来了，那两亩地我还没收，就等着你来呢。” 这个村叫花树村，在成定下面，是个大村，整个村六十来户人家，三十来户都买了种子。 第850章 新麦种收成好 是那么多村里买种子最多的人户。 她道：“我没来，你们也可以收，要是我久不来，这些粮食不是就掉在地里了吗？” “诶呀，我们也不能那么傻啊，不能让粮食白白的掉在地里，就是想多等些时候，想你也能够看一眼。” 周果被他们的笑容感染，道：“那我得看看，瞧你们那么高兴，今年收成指定不错。” 一老汉吧嗒吧嗒的抽着烟，完了道：“岂止是不错，老汉我种了一辈子的地，就算是丰年的时候，上等地也做不到收成那么好。” 大家都道是啊是啊。 脸上一片喜洋洋。 看得出来，是发自心底的高兴。 走到地里，周果看着这颗粒饱满的穗子，沿着地里走了一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对着身旁众人道：“这块地有一亩三分地吧，少说也能收四石多了，至少四石三斗。” 抽烟那老汉拿着老烟杆，激动道：“可不是，这是我最好的一块地，往年这块地里种的是我自己的麦子，施的是我自家的肥，丰年最多二石八斗，欠年不足二石三斗，去年买了肥，天干竟然收了三石三斗！！” 说到这里又忍不住要把烟杆往嘴里放，抬眼一见周果忙又把烟杆放下了，道：“我原想着这收成也算是顶高了，哪成想今年这苗出来了，就感觉跟别的地里不同，后来越长越壮实，抽穗了后，连穗子都比别的地里的要大，我就更加细心地打理，到了这时节，已经跟别的地里大不一样了，老汉活了那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的麦种。” 旁边众人都点头。 有人道：“我们家那地也不差，我听你的，也用的是最好的地，多多的施肥，瞧着比这块地里的收成还要好。” 这老汉就不大乐意了，“那是因为你肥用的多，不然能跟我这块地里的收成比？而且我瞧着，你施那么多肥，也比不上我这块地里的，不信，我们来比比。” “比比就比比，眼瞅着就是这回事，你老还不承认吗，不承认有什么用？” 周果笑道：“那块地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一行人往前走不多远就是另一块地，两家地相隔不远，不然也不会作对比。 周果瞅着这块地，跟抽烟老汉家那块地差不离，也就能小一分半分。 但看这收成，确实也差不多，摇头笑道：“这我也瞧不出来，还是得收起来才能知道。” 她又去看了看剩下人家的，普遍的，新种子地就是比自家留的收成要好，加上今年风调雨顺，又有肥加持，一亩地比去年多收不少！ 有人道：“少东家，你就该多卖点，村里好些人家没有买新种子的，瞧着我们收成这么好，馋坏了，都想跟我们换种子呢。” 这些麦种都是在苍山村种了好几年的，能稳定量产，但她也不清楚成定这地能不能种，稳定起见，还是只试种，好在结果是好的。 听到村里人要跟他们换种，她笑道：“你们想换就换，这个我替你们做不了主，不过换下来要是有多余的种子，我还是希望你们卖给我。” “这个自然，我们留够自家的，再给亲朋邻里换一些，剩下的还是卖给你。” 能卖钱当然比换粮种要划算。 周果盘算着等明年这几个府城很多地方都能种上新麦种，到时候收成又能往上提一大截。 她在这个村的地头转了一圈，新麦种地都看了，对着他们道：“趁着现在天色好，大家辛苦些，抓紧把地里的粮食都给收回来，这个天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下来一场雨，到时候就麻烦了。” 大家连连应是，“我们就想着你来了给你看一眼，既然你都看过了，那我们今晚就开始收，等税粮交上去后，你直接让人来拉。” 周果笑道：“好，看来你们都把我的活给安排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 告别了这个村，她又去了别的村。 今年种新麦种的村不少，为了尽可能让所有人都看见这新麦种的收成，举凡大村她都去宣扬了，小村也没放过。 虽然村子很多，但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下那个决心去花钱买新麦种的，加上每户限购，所以种子也够。 几个府城或多或少都种的有。 她也不奢望明年几个府城全部农户都种上这样的麦子，但哪怕有一半那也够了，到后年这个时候，总也能种得上了。 到时候大家不止能吃的饱，手里还能有点余钱。 收粮的大半个月，她就在这些村子间走，另外几个府城有吴江几个管，下面的新麦种地他们也能去看，外面统筹的有吴江跟虎子，这个最忙的时节，她反而比往年轻松些。 走到后面，那些村子等不起她，等她到的时候，粮食已经收回去了，地里还剩下麦茬子。 但收回去了也好，这样她就能确切的知道新麦种的收成了。 她在每一家买种子的后面记下他们的收成，这样到时候就能算的出来，今年新麦种的产量，也就大概能知道明年新麦种能种多少亩地。 一个多月，周果鞋走烂了两双，成定还没走完，得亏她手地下人多，不然累死也干不完。 等到税粮交上去后，就轮到周果了。 好果镖局全部下场，将收上来的粮食一车车运到各个庄子上。 在庄子上汇总后，由镖局押着车队运往去年藏粮食的山洞。 周大仓听说粮食收完开始运了，特地从营里出来，大将军又一个人都没带，孤身一人。 周果去接他，笑道：“还大将军呢，走到哪都是一个人，走出去都没人信。” 周大仓道：“要那么多人干什么，难道你这藏粮食的洞不是秘密的？所有人都知道？” 周果道：“那可不是，你别看现在人多，但等真到了地方，这里面所有外人都要下去，留下来的都是自己人，一车一车往山里运，一袋袋往里面码，所以啊，这个时候大家也是最辛苦的时候，每年干完都得给他们发两个月的工钱，今年估摸着要发三个月的，今年风调雨顺，大家买肥也痛快，收的粮比去年多些。” 周大仓笑道：“赏罚分明，毫不吝啬，难怪那么多人都对你忠心耿耿，你比很多当官的还知道怎么驭人。” 第851章 你要白送? 等看到了这一眼望不到头尾的粮队，周大仓久久说不出话来。 周果也没说话，立在马上看着这些运粮车从她面前过去，想到去年山洞里存下的那些，骄傲至极，得意不已。 虽然手底下粮铺很多，每年卖掉的粮食不在少数，但是几个山洞里的粮食她都没动。 铺子里卖掉的那些都是她从各个村里收上去的，以及剩下来的那些。 今年粮食收得多，她留下了不少，就算是不去村里收粮，也够那么多铺子卖的了。 夜晚，众人吃了晚饭后，等没人了，开始往山上扛粮食。 周果一只手各抱了两袋往山上去，周大仓肩上各扛了两袋，黑灯瞎火的，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弯弯绕绕的终于到了。 洞外漆黑一片，洞里点着灯笼，不说灯火通明，也不至于当睁眼瞎。 周大仓是第一次来这儿，一进洞看着这堆得整整齐齐的半洞粮食，一时被震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周果放下粮袋，对他道：“小叔，你看，这里面的粮食都是我们的，这些都是我去年存下来的，今年的粮食比去年的还多，这个洞再要收两年的粮食就满了，咱们到时候得重新找洞。” 真跟仓鼠似的了，粮食到处藏。 周大仓做梦似的在洞里走了一圈，然后问她，“这样的洞有几个还是只有这一个？” 周果笑了，伸出三根手指，“有三个，松县一个，苍山村一个，不过，这个是最大的，苍山村那个是最小的，藏不了多少。” 凑近低声道：“我们家的粮食现在加起来，也有两百万石了，四十万大军战时能吃半年多。” 周大仓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半晌道：“这些粮食你要白送出去？” 周果笑道：“谁说是白送的？你不是还在营里？只要你在营里一天，我这些粮食就不是白送的，将来这天要是清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你得那份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周大仓一默，过了好一会才道：“你小叔不需要这些，我在前面拼命不是为了让你给我铺路的。” 周果道：“我知道，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你看这两年北地税收连年渐好，说不定到时候就用不着我呢。” 五个府城丰收，她这里每家卖那么点肥都能收上来那么多粮食，税收只会比她收的多。 这么一想，几十万大军还真的不需要她送粮。 这么想起来，还觉得挺没劲，自己想出一份力，炫耀炫耀竟然都找不到地，没人看见。 这些粮食花了五个晚上，才全部运上来，周果跟周大仓两人也没惜力，跟着忙活了两个晚上。 最后全部粮食进洞，比刚开始多了一倍还多。 周大仓看着这些粮食终是叹息道：“从没想过，我们周家有一天竟然也能成为粮食大户，两百多万石粮食，你这是抱了一座金山啊。” 周果道：“那倒不至于。” 开始给他细数北地的大户，“王家，北地最大的世家，没人知道他们家有多少地，但是每年在我这买的肥没掉出过前三，杨家次之......吴家，每年收粮百万石，他家还不是北地最富有的家，可以想见北地最前面的世家每年能收多少粮食，我这点粮食在北地都排不上号。” 但等她那些盐碱地都整治出来了，种上家里的稻种，到时候就不知道了。 周大仓惊奇的看着她，“这你都知道？你卖肥是怎么把北地这些人家的底给摸清的？” 周果笑道：“吴家家主无意中泄底了，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想来要是说的假话，他也不可能傻到往高了说，暗地里的收成只会比这个数字高，最少百万石打底。” 周大仓算了算这个数字，道：“北地有那么多地？” 不都说北地贫瘠吗？ 周果道：“那肯定不止北地有地啊，他们这样的人家，除了这五个府城，其他的地肯定也有地，狡兔三窟的道理他们肯定比我们更懂，我们家这五个府城还都有地呢，等以后你们将隔壁也打下来了，我打算在其他府城也置办些地去。” 毕竟谁会嫌地多啊？ 周大仓默了默道：“要不还是少置办些吧，太多了多打眼啊。” 还是低调些好。 周果道：“我知道，不会置办太多的，再说我每年可是都老老实实交税了的，田赋税人丁税都交了，连吴江他们这些丁税我都交了的。” 虽然地多，但她该交的可是一文都没少。 周大仓点头，道：“这些事你比我清楚，我说的要是有道理你就听，要是没道理就全当我放屁吧，毕竟我可没有这本事，短短几年就能从一贫如洗，挣来几十万大军能吃半年多的粮食，天底下也没几个有这样的本事。” 周果笑道：“小叔，你的本事不在这里，你的本事在战场上，岂不闻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道理，你可是要名留青史的人，这样的人几百万里也难出一个，认真说起来，你的本事比我还大。” 叔侄俩你夸我我夸你，夸得对方哈哈笑。 周大仓毕竟不能出来太久，将这个地的粮食全都封洞后，就回营了。 周果也开始带着人下去收粮种。 她也不占他们的便宜，这些粮食是当做种子收的，比平常的粮食给的价高。 众人都乐意把粮食留给她。 等其他的粮商得到消息，粮种已经全部收上去了，懊悔的直跺脚！ 新粮种啊！ 高产粮种！ 这要是能收上来，明年就能卖高价了。 有人提醒道：“没用，想想周家吧，她能允许你卖高价？你们别忘了，这粮种就是从她手里出来的。” 其他人一听有理，恨恨道：“真不知是从哪个犄角旮旯爬出来的贱蹄子，有钱都不赚，傻了吧唧道貌岸然，活该就是个泥腿子，几辈子受穷，子孙后代都过不上好日子......” 骂的着实难听了些，但周果听不见啊，看着仓库里的粮种，翻着手里的账册，脸上乐开了花。 虎子道：“主子，这些种子明年够几个府城分吗？” 第852章 新粮种 周果笑道：“今年新粮种一共收上来一千多石，明年想要所有人都种上新种肯定是不能的，但一亩两亩的，指定比今年的人数多，而且你们别忘了，今年种新种的那些个村，很多农户都跟他们换了种子，这些个村子明年不用再买了，不出几年，新粮种就会在北地开出花。” 她来来去去看着这些粮种，觉得放在这多少有些不安全，向虎子道：“把这些就近找个山洞藏起来。” 虎子一愣，问道：“有人会来使坏？来偷？” 周果道：“我也不知道，但这些粮种关乎着北地的民生大计，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第二天夜里这些粮种就被偷偷转移了，转移去了哪里没几个人知道，庄子上的人也只道还在仓库里。 新粮种的产量各个粮商知道消息后，北地各个大户也知道了。 起先还不在意，但等一打听，听到普遍亩产三石多四石，一打听自家的地从来最多的时候也就三石，大部分时候都是两石多，不由一惊，亩产四石，几乎翻了一倍。 这样的粮种他们手里要是有，每年的收成几乎能多收一半！ 搞明白这新粮种有多厉害，递到周家的帖子跟下雪似的，李氏一天收帖子收到手软。 不止苍山村有，松县也有，就连成定几个她常驻的庄子也有人送。 周果恰好在乡下，买粮去了，顺便跟其他村的人念叨念叨这新麦种。 大伙一听新麦种的亩产，都不大信，“不能吧，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麦种收成能上四石的，三石的都少，今年村里到是有三石的亩产，但那还不是因为多施了肥的缘故，上四石，那绝对不没有。” 都不信，怎么可能嘛？ 周果笑道：“不管你们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因为种子不多，今年新种子的人家都是一亩两亩地的买，今年收上来的这些种子也有限，是不能让那么多人都能种上的，所以还是先到先得，开春开始卖。” 大家面面相觑，你说不信吧，但周家这些年卖肥收粮没有一件事骗过他们，这些年家里的收成确实好了，一年到头干的稀的混着吃，不至于饿死，往年每年到冬日的时候，一个村总有饿死的人。 要说信吧，这样的亩产又确实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四石呢！！ 周果道：“还是那句话，种子不多，每户人家限量，最多两亩，去晚了就没了，大家伙有地的，拿个一亩两亩的试试，反正有肥兜底，亩产在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再说，你们买的时候自个还是能看的，都是种地的，什么样的种子是好种子，大家伙一眼就看出来了，在这件事上，能骗过你们的也是少数，除非是居心叵测的人使了什么手段。” 有那老把式还是很信任周家的，权衡利弊后咬了咬牙道：“成，我听你的，明年开春买些新种子试，一亩要是真的能产四石，后年我们家就全部种新种。” 到时候一家人一年就能吃上干的了，那才是好日子呢。 村里的老把式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答应了，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虽说要花钱买，但几十斤稻种还是能买的起的。 周果挑了些村不厌其烦的一个村一个村摸过去，虽然辛苦，但是成果不错。 等到她觉得差不多了，就去了松县，稻子现在能收了。 其他庄子上的不用她管，但是松县却不能不管，实验地里今年出来的粮食，明年全得在这片土地上种下去，这粮食她得亲自收。 张老汉父子在等着她，她不回来，两人也不敢收。 愁眉苦脸看着这些稻穗一天比一天低，再不回来，稻种得在地里发芽了。 一见周果回来，当真是在黑夜见到了灯火一样，“东家，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这些种子都得掉在地里了。” 周果道：“我这段时日忙，下次我要是一时赶不回来，你们就给收了，不用等我了。” 她一一查看着这几亩地，今年粮食因为气候的原因普遍种的比往年早，成熟的也早些。 稻穗沉甸甸的，不同于去年半数都是空壳，今年这些稻粒，虽然跟苍山村的比仍有不小的差距，但已经比一般的稻种要强了。 穗粒多，粒子饱满又长，圆鼓鼓的。 关键的是这些是在盐碱地上长出来的，意味着这些种子在这片地上撒下去，就能活，还能长成，耐盐耐碱，这又是苍山村里的稻种比不上的了。 她喝了一杯水，换了身衣裳，对张老汉父子两道：“开始吧。” 大暑帮她，“主子，我们来吧？” 周果摇头，“一边去，我要是要你动手，我还巴巴的赶到这儿来干什么，让他们代劳不就好了？” 三人小心翼翼的一把一把将稻穗割下来，放在地上的席子上，稻种本来就不多，她是一粒都舍不得掉。 三个人花了三天才把十来亩稻田给收完。 又花了五天的功夫，稻种才晒干扬尘，称重。 十亩地收了三十二石粮食。 一亩地的收成已经超过三石了。 张老汉父子俩握着手激动地道：“竟然真的超过了三石，这可是咸苦地啊！” 是啊，他们往年自己种，别说咸苦地了，就是一般的正常的地，一亩地也收不了三石呐。 周果皱眉道：“我本以为一亩能超过三石五的。” 没达到预期啊，这几亩地可花了她大心血了，肥不缺，水不缺，塘里养了鸭子也能肥田，忙活了那么久才三石二，看来这大片地想要收成高，估摸着要好几年，两三年内是办不到的。 听了她这话，张老汉父子两肃然起敬，心里有什么喷薄而出，这样都还不行，这周东家真是个种地的神仙！！ 周果将这些种子晒干封存。 地里割下来的粒子大穗粒多株子健硕的穗朵也晒干高高的挂了起来，这些穗子就是明年这几亩试验地里的稻种了。 干完这些，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就被家里那堆得高高的帖子吓傻了。 李氏道：“这些都是这段时日送来的，娘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帖子，你在外面干什么了？” 第853章 累狠了伤元气 周果想来想去，今年唯一跟往年不同的，就是新麦种了。 道：“我也没干什么，就是将家里这些新麦种卖出去了，今年大家试种的成果都不错，亩产最低的也有三石半，比自家留种的要多多了。” 这样一说家里人就懂了。 老爷子道：“难怪，家里这段时日都有好几拨人上门了，你再不回来，我估摸着这些人都要在家里住下了。” 李氏道：“新麦种是大事，你是怎么打算的？给还是不给？” 周果摇头，“我倒是想给，但也要我有东西啊，今年总共才收了一千多石，五个府城一分，一个府城就二百多石，这点够干嘛的？大户那么多地，给一家都不够，我就是变也变不出来。” 一听才这么点，李氏就着急，“那怎么办呢，这些人来头可不小，这不是得罪人吗？” 周麦道：“娘，怎么是得罪人呢，我们又没有答应他们必须要给，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的。” 老爷子点头，“实在没有他们能怎么办呢？难道还能强抢？就是强抢也没有那么多啊。” “说得对。”周果老神在在的往摇椅上一躺，“再说我也不是不答应给，只不过什么时候给就是我说了算了。” 李氏见她胸有成竹就放下心来，道：“那就好，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周果笑道：“我想吃红烧蹄筋，炖的软软的那种。” 李氏笑道：“知道了，你倒是会吃，一只牛也就那么点，还遇不上，寻常看见哪里有卖的了，我都是给全买了，存着。” 大家都知道她爱吃，谁赶集看见有卖的了都会买下来，放在冰库里冻着，能放几个月，家里想吃的时候随时都有。 周果端着大碗吃了一块炖的软趴趴的蹄筋，软软糯糯的，好吃的直叹气，风餐露宿一两个月，就没吃过几顿好的。 勤快那么久一歇下来就懒了，成天躺在摇椅里不想起来。 家里来了帖子，有人上门，李氏也只得对外宣称，她人还没有回来，上哪去了她也不知道。 就这么卧了两天，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老爷子终于看不过眼了，问道：“你都快长在这摇椅上了，每天跟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太似的，瞧着比为师我还要老。” 周果眼睛都没睁开，道：“师父，你是不知道秋收有多累人，别人秋收也就累几天，顶多也就半个月而已，我这从收粮开始，脚步不停忙活了那么久，去了半条命，你就让我多歇歇吧，没有十天半个月我是起不来的。” 老爷子一噎，想想也是，看着孩子这疲惫的脸又说不出话来，转身带着桶又进了山。 吴丫瞧着偷偷笑，对李氏道：“二婶，你看先生，虽然嘴上说的厉害，但还是很疼果果的，这就去山里捉鱼去了，他都很久不去山里了。” 李氏笑道：“他比谁都疼她，家里那些蹄筋有一大半都是他买回来的，只是见她这样小小年纪没有精气神着急了。” 说到这里叹气。 太累了终究不是好事，伤了元气多少年都补不回来。 她只能每天变着花的给她做好的，炖各种大补汤。 全家人有共识，连走路都是轻声的。 李氏跟吴丫都没出大门，对外宣称不在家，怕村里人上门打扰她休息。 好在现在屋子建的大，每天关在屋子里，大家还真不知道你回来了没有。 周果在家休息了几天，血气慢慢的养回来了，精神气也提起来了。 一家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氏道：“下回可别这样了，你说你手底下也不少人，把事交给吴江虎子他们不好吗，干什么把自己累成这般模样？娘被你吓得不轻。” 周果道：“他们身上的担子也不少，有些事还得我自己来。” 老爷子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周果算了算时间道：“小叔过几天不是要出来了吗，过些日子就是中秋月圆夜，塘里的蟹子差不多也能吃了，我去陪他过节去。” 说起来，周大仓自从去参军了，还没有在中秋月圆之夜在家里过过节的。 李氏拍板道：“那就全家一起去，反正山里现在也没什么事了，地里稻子也都收回来了，留下虎子看家就成。” 周麦几个都高兴起来。 要走就早点走，赖在家里每天都有帖子上门。 当天晚上大家收拾好东西，第二日一大早一家人就都走了。 包括黑大胆这只大狗。 村里人见状问道：“果果娘，你们这是上哪去啊？” 李氏道：“这不是眼见着就要过节了，我们家果果没空回来，大过节的，总不能让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过，我带着一家人找她去。” “哦，你们家果果也真够辛苦的，都出门那么久了，还没回来，别给孩子累坏了。” 村里人很唏嘘，“看来这钱也不是寻常人能挣得，周果忙的一年到头都不沾家，要不是她是个闺女，我都要怀疑是不是跟她小叔一样，也参军去了。” “可不是，我觉得我们这样赚些小钱也可以了，至少一家人都在一块，还没有那么累。” 大家都点头，虽然知道这是他们安慰自己的话，但谁又愿意承认呢？ 毕竟他们就是想这么忙，也忙不起来啊。 周大仓从关卡出来二里地，就见到了周果。 他一喜，随后眉头一皱，驰马上前问道：“你怎么来这了？” 周果笑道：“我来接你啊，我寻思着你要是不出来我就得让关卡上的大哥们给你去信了，明日就是仲秋，这么多年了，你还没在家里过过，这次我们全家都来了，家里都等着你回去过节呢。” 周大仓心里暖暖的，道：“那你也不用上这来等我，你知道这是什么地吗？这里可不是随便都能闯的。” 周果道：“我知道，但我离关卡那么远呢，又没有过去。” 提着缰绳道：“走吧，我跟你说塘里的蟹子能吃了，我今早让人捞了一只上来，肥的很，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第854章 这钱得舍 “咕嘟。”周大仓一听没出息的咽了一下口水，蟹酱他吃过，味道好，但听说活的蟹子味道更好，还没吃过呢。 两人并骑而行。 庄子上所有的菜差不多都做好了，就只差一道蟹子了。 李氏着急道：“要我说我们捞上来洗了做了就是了，怎么非得等到他回来捞，反正还要在家里待几天，什么时候不能捞啊，等两人回来了就吃不好吗？” 吴丫笑道：“果果说小叔从来没捞过蟹子，他吃的第一只那么大的活蟹要让他自己捞，自己捞的才会更好吃。” 老爷子觉得很有道理，微微点头。 周粟道：“那我也要去捞两只，看是不是自己捞的更好吃些。” …… 周大仓站在小塘边上，捞网还没下去，一群人就道：“往这边这边，这边水草多，蟹子肯定藏在里面。” “诶呀，水草不行，容易挂网，往中间去，小叔，往中间去，中间蟹子多。” 一个声音比一个声音大。 周果在一旁提着桶也不说话，看笑话。 周大仓被吵得耳朵疼，不管不顾的抄着网往水里捞，抄到底，双臂用力往上奋力一抬，等到网全部漏出水面，网子里躺着一堆蟹子。 众人哈哈笑。 周果笑道：“来来来，往桶里扔。” 周大仓脸上的笑意浓浓，又捞了两网，网网蟹多。 周粟叫道：“小叔小叔，给我试试，我想试试。” 周大仓将网递给他。 周粟力气没那么大，网拖出水面的时候差点被扯到水里去，周大仓一把扯住他，道：“先生天天在屋里，你这小身板得多练练。” 周粟笑嘿嘿道：“我练着呢，就是起不来。” 他捞完，周麦几个也各人来捞了一网，两个桶都装满了。 周果看着两只桶里的蟹，道：“够了够了，一次不能吃太多，今日就只准吃这些。” 一家人蹲在院子里洗蟹。 时间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周大仓一时间真有些恍惚。 这一顿饭等到过午时了才吃上。 大鱼大肉的倒没什么，最惹人注意的是桌子中间那一大篓蟹子，堆的冒尖了。 一家人瞧着这篓蟹子跃跃欲试，一年没吃了，还是很想念的。 老爷子率先拿了一只。 然后都伸出了手。 周大仓也拿了一只，学着旁边人的样子开始扒壳，一边扒一边道：“谁能想到，这东西竟然能长这么大！” 周谷笑道：“小叔，你吃这黄，更好吃！” 周大仓扒了一块黄进嘴，眉头就是一展，眼睛一亮，又扒了两块。 他知道蟹子好吃，能卖到那么贵，北地人还趋之若鹜，肯定是值得。 蟹酱味道也好，每次带到营里去，他都吃不到第二顿。 但这还是跟蟹酱的味道不一样，口感不一样，尤其是这肉，鲜嫩，跟无影鱼有的一比。 他这一顿饭吃了十三只才算完。 老爷子见他不吃了，诧异道：“这就不吃了？你这不行啊，我都还在吃，你瞅你那侄女，每年第一顿没有二十只是下不来的。” 周果埋头吃膏，闻言抬起头道：“谁能跟我比，也就师父你了。” 周粟几个早就停手了，他们每人最多四只就再也吃不下了。 等一桌人吃完，太阳都要偏西了，一家人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团聚时光，在庄子上到处转。 山上的林檎果再过一两个月就能吃了，周粟几个围在树下看完这个看那个。 虽然也不是太馋，但这东西是从自家庄子上长出来的，那意义自然又大不相同，跟外面买回来的可不一样。 周大仓问周果，“再过不久塘里的蟹子就能卖了吧？” 周果点头，“是啊，想我去年拢共几万只蟹，给北地这些大官小官送礼，送掉了几千两银子，好在今年家里蟹子多，给他们送礼的蟹子我已经备出来了，已经安排人这些天给人送去了。” 她可不能在巴巴的给人送上门去，自家小叔都是大将军了，这个懒还是能偷的。 周大仓道：“怎么说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行事，虽然说我是大将军了，但老话说的好，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你跟他们搞好关系，干什么事都顺利些，这个钱得舍。” 周果笑哈哈道：“我原先还有些心疼这个钱，但听你这么一说，又觉得不值当什么了，小叔，你们军营里也讲究这些啊？” 周大仓笑道：“军营里还好，徐将军治军严谨，法度如山，大家都是靠军功一步一步提上来的，总得来说，谁的拳头大听谁的，跟你们这些商场官场的弯弯绕大不同。” 周果背着手道：“我没在官场上待过，只跟他们打过交道，许是因为我背后有靠山，他们帮了我不少忙，尤其是成定这几个府城刚打下来的时候，我说要建庄子不多会就找好位置了，说要卖肥，官府县衙直接贴告示，没有他们帮忙，我这些人就是把腿给跑断了，也不能卖出那么多肥，能收上来那么多粮食。” 周大仓看着她道：“所以说啊，这些东西你花的值。” 周果不再说话。 同一个时间，虎子吴江全子钱多大胖几个已经带着蟹子跟鳖上了各个府君的门了。 见到人家管家，笑呵呵道：“又逢佳节，这是我周家孝敬给大人的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府君们的礼重，四篓蟹子二十只鳖，下面的县衙按照关系远近亲疏，三篓蟹两篓蟹甚至一篓蟹，鳖是一只都没送了。 毕竟她今年第一次养，苗本来就不多，除了看好不好卖，还得给明年留苗。 这要是都送了，她明年还得费劲巴拉的的去找苗，一口气能找来那么多苗可是很不容易的。 几个府君虽然没见到周果的钱，但一年到头能接到她这个时候的礼还是很高兴的，再说这个时候也不敢收钱啊，到时候要真算起账来，他们现在拿多少，说不定得双倍几倍的还回去。 今年还有那么多鳖，都是吃的。 什么样的人才送吃的？ 那必定是关系非常好的人家，亲近的人家才送吃的啊。 第855章 你丑 说明他们在周果心里关系处的还不错啊，这不比得多少钱来的好？ 下面的大小县令得到蟹子同样高兴，北地是个苦差事，大多都是清水衙门，没什么油水可捞，蟹季还真吃不够。 再有像松县县令这样的，别说吃够了，就是买几只尝尝鲜那也不太能舍得。 周果给他送了三篓，个顶个的大。 给他稀罕的，一天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一个劲的道：“周果这人真够意思，竟然给我提了三篓，去年也才一篓，我听说去年府君也才得了四篓，知道我爱吃这个，竟然提了这么多。” 一只大蟹一两半，九十只蟹子就是一百多两了！ 他一年的俸禄都不够！ 县令夫人泼冷水，“那是人家见你爱吃，又买不起，可怜你才给你送这么多的。” 姚大人也不生气，依旧乐呵呵的，“那我确实买不起，一两半银子一只呢，这玩意要是南边，撑死了十两银子一篓。” 吕县几个县是她最开始打交道的几个县令，也每人送了三篓。 几个县令喜气洋洋的。 收到一篓蟹的县令也没不满，毕竟去年也是这么多。 周果能记得他们就很好了。 仲秋这日一家子一大早就起来了，随便吃了点在厨房忙活了大半天，忙活出来一大桌菜，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全都有。 周果笑道：“今天真跟过年似的，过年也才这么个隆重度。” 李氏道：“你小叔几年不回来过节，今天月圆之夜，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当然比过年还隆重了。” 周粟跟李来爱热闹，两人道：“晚上我们去怀阳城逛逛吧？” 周麦跟周米一听忙道：“可以。” 都是爱热闹的。 李氏笑道：“成，吃了饭我们就走，在府城逛累了就找个地吃饭，要是夜里城门落了锁就干脆在城里住下，明日再回来也是一样的。” 周果笑着拍手，“好，听说这边的仲秋夜还有花灯会，舞火龙，今年办的很是热闹。” 老爷子道：“你怎么知道？” 周果道：“我接到消息了，怀阳我们也有不少铺子。” 怀阳前些年遭到大罪，很多人都出走到了云州，街上铺子纷纷倒闭，像一座空城。 这两年虽然怀阳跟云州一样了，都在北地的管辖下，政策一样，但还是没缓过劲来。 不说赶北地了，就是赶当年那也是万万赶不上的。 这次仲秋可是官府牵线商户合力办的，要旨就在让大家看见怀阳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繁华如斯，吸引商户百姓入怀阳。 一家人吃了饭收拾东西往怀阳去。 周大仓跟周果骑马。 她道：“也没多远的路，你说你还骑马干什么？骑在马上显眼么？” 周大仓看了看她身下的马一样，一句话没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周果道：“我这是为了陪你，免得你一个人骑着马太显眼了不好意思。” 周大仓哼了一声，“我看你是为了抢我风头。” 又看了看她这身打扮，眉头皱的死死的，“大过节的，你也这样穿着？你看你大嫂，穿的多好看，那么多好看的小娘子们的衣裙不穿，成日穿这么一身。” 嘴里无情的吐出两字，“真丑！” 周果一个趔趄差点从马上栽下去，指着自己鼻子道：“我丑？？！” 周大仓点头。 周果给气笑了，“难怪那么大年纪了还找不到媳妇，我跟你说我穿这么一身在北地小娘子们面前一晃，她们都得往我身上丢帕子，你不信你问问，北地小娘子喜欢穿男装是谁带出来的？不都是我，你懂什么啊，成日在军营待着，就是没见过世面。” 李氏一行人听到两人吵架，纳罕的撩开车帘探出头来，见两人脸色都臭臭的，谁也不看谁，也是好笑。 吴丫偷偷道：“这两人也能吵起来，真是没想到。” 李氏放下车帘笑道：“她小叔说她丑，这孩子你别看不显，但其实最爱悄了，穿女装要样样好，从头上的首饰到鞋子，颜色都得细细的搭配。 男装虽然没有那么多花样，但从衣料到腰带再到束冠，哪怕是手里的扇子，腰间的香囊玉佩，没有一样不是精挑细选的，东西但凡差一点都不要，那么爱悄，怎么能允许别人说她丑？” 说到这里笑出声，低声道：“她小叔是踩在她尾巴上，炸毛了。” 吴丫又偷偷向外看了一眼马背上的周果，道：“不丑啊，不说十里八村，我们参加那么多大户人家的宴席也没见过几个有果果好看的，尤其她身上还有一股别人都没有的气质，不知道多少人向往。” 小花在一旁拍着手道：“姑姑不丑，姑姑俊！” 两人哈哈笑。 李氏捏了捏她的小脸道：“你个小人儿，才那么小，知道什么俊。” 其实她内心里也觉得闺女长得不错，干活的时候小脸更是英气逼人，怪道时下很多闺女都跟她学着穿。 另一辆马车里的老爷子几个也听到了两人的争吵。 李来掀开帘子看向周果又看向周大仓，比了比道：“姐姐不丑啊，比小叔好看。” 大家一愣，想笑又不敢笑。 周大仓怎么可能听不见，坐在马上岿然不动。 周果乐出来，得意的看了一眼周大仓，“听见没有，你比我更丑！” 周大仓哼了一声，“跟我比有什么意思，你得跟其他的小娘子们比。” 周果昂着头道：“我不用跟她们比，我就跟你比，这个世上只怕也就只有你说我丑，只要我比你好看就行了。” 两人一路斗嘴，直到进了城还没消停。 虽然现在天还没黑，但是街面上的花灯灯塔都挂起来搭起来了。 这个时候人还不是很多，这样热闹喜庆的场面也让两人忘记了斗嘴。 周粟几个掀开帘子往外瞧，惊叫连连，“真好看啊！” 马车也不坐了。 周果跟周大仓也不骑马了，将马车马匹交给下人就玩去了。 二胖跟大暑小暑跟在后面。 她回头道：“今日街面上很热闹，你们自个玩去吧，不用跟着了，逛累了就回山货铺。” 几人大喜，一溜烟跑远了。 第856章 灯谜 周果看着街道两旁的花灯，看到上面的字道：“还可以猜灯谜啊，走，我们去前面看看去，看上哪个了，就猜哪个。” 等到天色渐渐暗了，华灯初上的时候，街面上的人也越来越多，男女老少各个打扮的十分好看。 这里面果然好多小娘子跟周果一样，穿一身男装，头昂的比她还高！ 周果得意的冲周大仓道：“你看到没，有这许许多多穿男装的小娘子，你能说她们个个丑吗?” 周大仓指着那些穿的花枝招展的小娘子道：“你自个看看，小娘子穿成这样不好看吗？多好看呢，像只花蝴蝶，头上那些首饰闪亮亮的。” 周果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来，只得道：“都好看，只要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像你这么丑的，穿什么都丑。” 周大仓也不在意，他一个大男人要那么好看做什么，只要实力够强有能力就行。 李氏看着这些小娘子，也觉得眼馋，看了一眼周果，道：“你都多久没穿衣裙了，回头娘给你买一个专门梳头的丫头，这样就不用你自己梳头了。” 周果道：“难道我出门走到哪里还带一个丫头？多耽误事啊！早上出门梳头穿衣戴首饰费事的很。” 李氏没好气道：“那就在家里穿，总不能一直就不穿女装了吧，你别忘了你还有一身大红织金狐狸斗篷，做好也就穿了一次就压箱底了，那么好的东西就这么白白放坏了？” 周果想到那身衣物，实在好看，道：“那也不用专门买一个梳头的丫头，庄子上会梳头的妇人不是有吗？当初后来来的那姐妹两就会，梳的还挺好的。” 李氏道：“那两个人不是身份不明吗，怎么能放到家里来，家里那么多重要的东西，万一她们要是不轨，我们难道还能成天啥都不干，就在家盯着两人？” 周果点头，“娘，你说的有道理，那这样的事你就不要来问我了，你自个看着办吧，家里这一块不都一直是你管着的吗？” 说完看见前面的花树就挪不开眼了，“真好看啊！” 这是用花灯搭起来的，像塔一样，一盏盏灯搭在上面，形式各样，好看的很。 周粟几个早就等不及到前面去了。 老爷子最不耐烦看逛这些东西，走了一会不知道去哪里了。 周谷带着吴丫跟小花落在了后面，许氏是离不开小花的，小丫头对街道两边的每盏灯都感兴趣，碰见好看的都要，可苦了周谷这个肚里没墨水的。 原地就只剩下三人。 周果指着一盏兔子灯道：“娘，我给你猜个兔子灯吧？” 李氏道：“那你念念，我也猜猜。” 这是一家点心铺子，掌柜的见到三人，笑道：“公子们要猜一猜谜？” 周果笑着点头。 将那兔子灯上的字念了出来，“有面无口，有脚无手，听人讲话，陪人吃酒。” 掌柜的笑眯眯道：“打一日常之物。” 李氏皱眉想了半天，没想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周果跟周大仓安静地陪在一旁。 周果道：“娘，打一日常用具，你想想咱们家日常能用的那些东西，哪个是跟上面说的这个像的？” 李氏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桌子，是不是？” 看看她又看看周大仓。 周大仓笑着点头，“是，没错。” 掌柜笑眯眯将那盏兔子灯取下，递给她，“来，夫人，您的灯您拿好。” 李氏得了一盏灯，看看旁边鱼灯，对周果跟周大仓道：“我再给你们两也猜一个。” 周果看不上这些灯，摇头，“我不要，你给小叔猜一个吧。” 周大仓哭笑不得，道：“我一个大男人拿着一盏灯算怎么回事，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啊，我可不要。” 李氏看了看前面又看了看后面，家里人一个都看不着了，叹气，她猜谜正猜到兴头上。 周果拉着她道：“走，我们到前边去看看，前面灯多着呢，说不定还能碰到好看的呢。” 街道两旁的人越来越多，围聚着猜灯谜的人也越来越多。 但满大街的人识字的人终究是少，有一个识字的只要透露出他认字了，就被大家伙逮住让他给大家伙念灯谜，一人念，众多人猜。 周果对一旁的周大仓道：“小叔，你这般高大，要不也去给人念灯谜？” 周大仓眉头一跳，“你让我一个堂堂将军去给大家念灯谜？” 李氏道：“就是，你小叔什么身份......诶呀，你们看，那是不是周粟跟李来两个？” 她朝着前面指去。 两人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只见前面的下两个少年正在铺子门口笑哈哈的给大家念灯谜。 底下不住有人道：“小哥小哥，你念念那个，那个红的，对对对，我早看上了，麻烦你给我念念。” 李氏疑惑道：“奇怪，你两个哥哥呢？” 周大仓长得高看的远，指着后面一个铺子道：“在那边给人念谜。” 周果笑道：“走，我们也去看看，看着好看的也猜猜。” 正听周粟念道：“壳儿硬，壳儿脆，四个姐妹隔墙睡，从小到大背靠背，盖着一床疙瘩被。打一吃食！” 那人想了半天没想出来。 给旁边其他人急的，“快点啊，这么好猜，要不我替你猜吧？” “行，那麻烦你了。” “核桃，核桃可不是就是这样的吗，你们想想是不是？” 众人高兴的哈哈笑，“对对对，可不就是核桃。” 李来又念道：“小小玲珑一条船，来来往往住河边，风吹雨打都不怕，只见划桨不挂帆。打一牲畜。” 有人一听就听出来了，“鸭子！！” 一群人笑哈哈道：“怎么是鸭子？鹅不行吗？” 这样好猜谜的灯样式都比较简单，那好看的谜语都深。 有人指着一盏精致的花篮灯朝周粟道：“小哥，你念念那盏，最上面那盏，那盏最好看的。” 大家抬头朝那盏看去。 周果见那是一盏扎着各色颜色花朵的花灯，比别的花灯都精致 ，一眼就看中了。 周粟看着那花灯面前的纸条道：“这是一个字谜。” 一听字谜大家就失望的叹气，他们字都不认识，怎么能猜的中这样的字谜。 但随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还是有识字人的，道：“你念念。” 第857章 上屋顶 周粟念道：“一去无踪影。打一字。” “一去无踪影？这是什么字？”大家面面相觑，“你知道吗？” “呸，我大字不识一个，怎么知道？是不是风，风是这样的，看不见摸不着。” 一群不识字的人道：“是风，风是不是？” 店家笑着摇头，“不是。” “不是风？那是鸟？” “大虫？” 最后连鬼都出来了。 认字的念叨这一去无踪影，半晌想不出来。 周果看了看周大仓，笑道：“小叔，你答一答？” 周大仓一本正经道：“我可以替你去杀两个人。” 周果：“......” 她举手道：“查！” 人群一静， 都看过来。 “查？查什么查？这里有什么可查的？” 周果道：“这个谜底是查！” 店家笑道：“对，这位小公子猜中了，这盏花灯是你的。” 用长杆小心翼翼的挑着花灯递过来，周果喜滋滋接了，翻来覆去的看着花灯。 李氏喜道：“真好看，果然这好看的花灯也不是一般人能得的，谜底也难。” 有人问：“诶，小公子，查是个什么字啊？为什么是查？” “你连查都不认识，你还问个屁啊！！” “那我也是为在场能认字的人问的啊，他们都没猜出来，肯定是不会，我替他们问问，为什么是查？” 周果笑道：“这查啊，上面一个杳下面一个一，这杳字就有无影无踪的意思，一去无踪影，可不就是查了。” “啊～～” 众人恍然，“原来是这样。” 大家一想还真是，“还别说这字谜都是挺有意思的，小哥你们再念一个，在念一个。” 周粟跟李来来者不拒，笑呵呵地给他们念字谜，“牛羊合群。也打一字。” 这盏花灯也很好看，字谜难花灯就好看。 周果出了一次风头就不出了，扯着李氏往前面逛去了。 周大仓怕那俩小子出事，留在原地。 前面猜灯谜的人很多，周果带着李氏一路猜过去，寻常猜东西的谜李氏很猜对了几个，半个时辰下来，两人手里提了十几盏灯。 拿不下了，李氏意犹未尽。 周果笑道：“娘，走，我们去给旁人猜去。” 有一对兄妹，站在花灯面前左看右看，就是不猜，看着周果两人手里那么多花灯，有些艳羡。 李氏笑着上前道：“两个看中哪个了，给我们说说。” 那小娘子指着一盏圆圆的像大鼓一样的灯笼柔柔道：“这个。” 周果上前看，念道：“芙蓉冠，头上戴，锦衣不用剪刀裁，果然是个英雄汉，一唱千户万门开。” 李氏还没想出来，那小娘子眼睛一亮就道：“我知道是大公鸡！一唱万户开！” 也只听懂了后面那句。 她看了不知道多久的灯如愿到了她手上。 兄妹两朝两人道了谢，高高兴兴的走了。 两人又逛了半个多时辰，这个时候街道上已经是人挤人了，人声鼎沸，稍微隔得远了都听不清楚别人说的是什么。 李氏脸上都是笑意，“真热闹啊，都能跟云州的元宵比了。” 周果道：“走，娘，我们再往前面去去，听说今晚还有舞火龙呢。” “是吗，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我什么不知道，毕竟也跟官府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了，这点消息还能没有吗？再说这城里，我们也还有自己的铺子啊，不少。” 说起这个，李氏就道：“我还没想起来，你那些铺子在哪里，我们也看看去，你说你都不在，这些事情是谁准备的？” 周果笑道：“二胖跟大胖几个，他们爱玩，我就交给他们了，山货铺在另一边，等会逛累了我们就去看看。” 李氏在看着街道上这些花灯心情就不同了，喜道：“没成想我们家竟然也在这些商铺里，我还巴巴的猜了这许多。” 拎着手里的灯看了看，“早知道我就不猜了。” 周果道：“怎么了？你心疼了？” 李氏道：“我一想我们家也弄了这些花灯，就觉得好像在猜自家的花灯似的，白费了不说还没什么意思。” 周果提着自己精致的花灯，不太明白她娘的心里，拉着她往前去，“那就不猜灯了，我们看火龙去，府君这次可是出了大血了。” 周果一路走来，干脆把手上的花灯给分出去了，拿着也挺费事的，一人手里就留了一盏灯。 一条街过后，花灯少了，街道更宽了，但这里比之花灯街更是热闹。 前面围的人山人海，根本挤不进去。 周果现在长得比李氏还高，踮着脚尖都看不到前面在干什么。 四周二楼上，大树上也都挤满了人。 她抬头看了看两边的屋顶，好像也不高。 李氏惊魂未定的站在屋顶上，往下看一眼都嫌头晕，颤颤巍巍道：“这，这能行吗？这可是人家的屋顶，踩坏了人家是要赔的。” 周果拉着她往前走了走，安慰道：“你就放心吧，有我在你怕什么，不会掉下去的，再说这是屋顶，好瓦，又不是纸糊的，怎么会一踩就烂了？” 李氏一步一步迈的甚为艰难，道：“我我我，我下次可不跟你出来了，看不了不看就是，你还非得上人家屋顶，这要是摔下去，得成肉酱。” 周果好笑道：“不会的，这才多高啊，你放心，我力气那么大，能拖得动你。” 拉着她在近前，头一低就能看见下面的情形，就地坐下。 道：“娘，你睁开眼睛看看下面啊，可好看了！” 她兴奋的看着下面。 舞龙还没开始。 只见长龙身上插满了点燃的香，烟雾弥漫，燃香的味道浓浓的，都弥漫到这上面来了。 李氏睁开眼睛，往下一瞅，道：“这还要一会。” 周果道：“要不了多久了，这香马上要插完了。” 果然，不多会，就有人喊：“人群退开一些，路道让出来！！” 大家立马呼啦啦拥着后退，街道立马宽了一倍。 周果兴奋道：“要开始开始了，娘，你看呐！” 片刻后，只听见人群一静，然后“咚”得一声，大鼓声响起。 “咚咚咚......” 长龙慢慢动起来，然后动作越来越大，越来越快。 龙身上的燃香火光点点，在黑夜中舞出了一道光。 周果看的目不转睛。 第858章 成定咸苦地完工 虽然这上面有些看不大清楚，但总比落在人群后面看大家的后脑勺要好多了。 周果站起来，看着这条街道上越来越多的人涌过来，眉头一皱，不会发生什么踩踏事件吧？ 又看了会，只见这条街上不再进来新的人，远远一瞧，路口有不少衙卫配着大刀守着，看来不用担心了。 舞龙队从街的这头舞到那头。 周果看足了瘾。 小半个时辰后，李氏道：“还是下去吧，你小叔他们也不知道到哪去了。” “好。”周果站起来，带着她翻墙走院下去了。 两人走了几条街才找到人。 几人逛累了，在一个馄饨摊子上吃东西。 周大仓道：“你们干嘛去了，我们找了你们许久也没看到人。” 周果道：“那边有舞火龙，怎么你们没去看啊？可好看了，咚咚咚舞的热火朝天的，听了都热血沸腾，我都想去舞两把了。” 周粟跟李来羡慕坏了，“我们也想去的，但奈何去迟了，没挤进去。” 周麦问道：“你们在哪看的？” 周果嘿嘿一笑，“人多我带着娘在屋顶上看的，虽然肯定不能跟在下面看相比，但好歹也看了个全程。” 大家一齐惊讶的朝李氏看去。 李氏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这丫头非得拉着我上去。” 周大仓道：“早知道我们也上屋顶了。” 主要是他一个人管不了那么多的皮小子，怕他们在上面不老实，一个不留神掉了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周果坐下才吃了一口，周谷四人也来了，小花双手抓了好几盏灯，玩的眼睛亮晶晶脸上红扑扑的。 李氏笑道：“我们小花玩什么去了？玩的这么高兴？” 等一桌人馄饨吃完，老爷子也来了。 周果赶忙道：“师父，你吃东西了吗，要不然给你叫一碗馄饨？” 老爷子摇摇头，“我吃过了。” 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城门落了锁。 出不去，一家人只得找了个客栈住一晚。 第二日，周大仓跟一家人吃了顿早饭后，就走了，他还得赶回营。 周果目送着他走远，一家人赶回庄子上收拾了东西就回苍山村了。 蟹子开始要往外卖。 周果则赶去了成定，唐河那里下个月估摸着就要完工了，她得去守着，这么大的事总不能错过。 她去各个庄子上转了转，这几个庄子上养了近两千人，今年新多了一半。 这要是再来人，她就得去找府君找县令了，总不能来一个就往她这里塞吧？ 唐河带着她看着这些工程，“几个庄子动作都算快的，最迟的这个月下旬，最晚的下月中旬就能完工。” 周果道：“那就好，没成想这几个庄子比松县那些个晚了那么久，还能赶在同一年完工，今年雨水足，我看这些塘里积了不少的雨水，待入冬之前至少还能灌排一个半个月的，到明年开春就能撒草籽了。明年种上一年的牧草，后年就能改种良田。” 说到底还是得水利好，她对唐河道：“唐工，你是我周家的大功臣，没有你这些地变不成良田，这众多的难民没有安身之地。” 唐河道：“不，东家，没有我唐河还有李河吴河，但要是没有你，这些咸苦地也不知道还要多少年才能迎来它们的主人，也不知道还要多少年才会有人发现这些地。” 两人你夸我我夸你，给彼此夸得嘴角不住的往上扬。 得意的看着这些地，这里面的都有他们的功劳，每个人的功劳都不小。 水利还没完工，虎子从家里来了。 她好奇道：“你怎么来了，家里不忙了？” 现在不是正在卖蟹子吗？ 虎子道：“夫人叫我来的，说家里有大少爷跟她，卖点蟹还是能成的，你身边不能没人伺候，我就来了。” 喜道：主子，我看这些水利都干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要完工了？” 周果颔首，“是啊，等到入冬之前还能养一养地，在拿明年一年养地灌排，后年这些地里就能种上稻子了。” 想到松县的几亩实验地，她也在这几个地方开了几块，最少十亩起。 开闸那天，庄子上围了近千人，跟着活头一直跑，孩子们哗啦啦大叫大嚷。 周果看着这些兴高采烈的人，想象一下来年，这些人在长满了稻子的田坎上跑来跑去，就觉得画面万分美好。 那是她曾经身为难民时最美好的期望，现在她帮着这些人把这样的好日子给过起来，不比一年赚百万石粮食的成就感来的低。 几个县的县令得到消息也来了。 这样的大事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呢，从难民源源不断的来这儿就知道了，他们比周果还关心这些地什么时候能完工。 周果见着这些个阵仗，一愣，笑着迎上去，朗声道：“今儿哪阵风把几位大人都给吹来了？” 来的三位县令都是下辖内有盐碱地在整治的，而这边是完工的第一处，这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着凑到一起去了，能赶到这个时候一块来。 吉时还刚过不久，不是天没亮就上路了，就是前几日已经聚在一块了。 本县县令姓陆看着这么大块地笑眯眯道：“这不是听说你这儿完工了，这么大的好事我们身为本县的父母官当然要来看看了，也沾沾喜气，周公子不会不欢迎吧？” 周果笑道：“您说笑了，您是父母官，我也是您的民众啊，怎么会不欢迎呢，严大人陈大人大老远的来，辛苦了。” 两位大人摆摆手，看着这样大地早就看入迷了。 周果道：“要不草民带着几位大人下去走走？” 几人巴不得，还没说话步子已经迈开了，“走走走，我们一起去看看，这可真神了。” 几人大踏步一走，周果就落在了最后。 她笑着摇摇头，跟了上去。 跟在几人旁边，他们有什么不解的就简略的说一说，几人听的连连点头。 在这块地里直待到晌午。 还看个没够，只觉得哪哪都新奇，这法子听起来简单，怎么他们以前就没想到呢？ 白白让人捡了那么大个便宜，这要是一两年能整治出来了，这地就是大粮仓了! 第859章 竹叶青 几人看了周果一眼，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了起来。 周果正在跟虎子确定中午饭的事，一吩咐完回头就见几个大老爷们聚在一块叽叽咕咕的。 那声音……拜托，她一个学武的，耳目比一般人灵敏，难道能听不见？ 而且这也太大声了。 她想听不见都难。 当下也不作声，等着几位商量完，笑道：“几位大人光临寒庄，敝庄准备了一些薄酒淡菜，几位大人要是不嫌弃，还请上门喝一杯。” 几人笑眯眯点头，“好好好，周公子的酒那是一定要尝尝的。” 他们可还记得不久前送来的那些蟹子，一只只大不说，真好吃啊！ 周果还真给做了，她在这里住着，又是蟹子肥美的季节，怎么能不吃呢？ 让人在山上的小塘里养了几百只，每天都要做几只。 刚好，几个县令来了，她让人做了一篓，整整齐齐的摆在木碟子里，这碟子跟蛋糕架一样，一层一层的，大蟹子五花大绑处理的干干净净。 还有一桌的大鱼大肉。 几个县令进屋子一看，冲着中间的蟹子就笑开了。 陆大人道：“周公子，这怎么好意思呢，这也太破费了，这一两半银子的一只大蟹我们吃了可给不起钱啊，你回头可别找我们要饭钱。” 周果跟着他们一起哈哈大笑。 “陆大人真会说笑，几只蟹子虽然贵了点，但大人们可不是一般人，你们能上我这寒舍来，是我这寒舍的福气，也沾了各位大人的光了。” 众位县令听的哈哈笑，今儿中午有好菜好饭好酒，周果这咸苦地又取得了那么大的进展，以后可以想见的，他们只要照着她的法子整治，将县里其他剩下的地给整治出来。 那政绩谁也拿不走，旁人想捂都捂不住。 心情大畅，指着桌上的这坛酒道：“吴大人陈大人，难得我们今日聚在一起，大家一起多喝几杯，好酒配好菜，不能辜负了周公子的心意啊，是不是？” 两人连连点头，但眼睛却时不时的扫向中间的那几层摆的煞是好看的蟹子。 跟松县一样，几个县都穷，只不过近几年，周果将肥卖到这边来了，老百姓收成一多，日子好过了，他们这些父母官的日子也好过了些。 但北地蟹子本就难得，又贵，清水衙门什么油水都没有，他们往年还真吃不起。 近两年好歹有周果送了，但一篓两篓的，哪里够一家人吃啊，刚尝出来味就没了。 这会见到这几十只黄澄澄的大蟹子，要不是顾忌着人多，早就咽口水了。 周果心下暗笑，等众人落座，絮絮叨叨说了有一炷香的话，完了又给几人介绍桌上的菜，“我来给几位大人介绍介绍吧，这些菜虽然你们寻常都能吃到，但我家的厨子做法跟寻常不大一样，我们家的厨子是从南边来的……” 几个县令刚开始眼睛还瞪得大大的，后来眼睛里就渐渐的没光了。 “还有这酒，这酒来头就大了，这是我从京城弄过来的上好的竹叶青，我们家老爷子最爱喝，我每个庄子给他放了点，这个庄子他不常来，还剩下这最后一坛，我们就喝了吧。” 虽说蟹子配黄酒更好，但奈何庄子上没有黄酒，这竹叶青就这么小小的一坛，还是从老爷子那大坛子里分出来的，不多，应该没什么事。 一听是传说中的竹叶青，几位暗淡的眼神霎时瞪得大大的，“这是竹叶青？？” “没成想有生之年，我也能喝上这东西了。” 剩下的没开口的那个也不顾形象了，直咽口水。 酒这东西在京城贵，在北地也不便宜，甚至好酒会更贵，他们哪里喝得起？ 周果一笑，终于道：“不说了，再说下去饭菜都凉了。” 挥了挥手，“来人啊，给几位大人倒酒！” 呼啦啦几个小厮上来。 酒坛子一打开，属于竹叶青的香味弥漫开来，几位县令陶醉似的闭上了眼睛，一阵萌吸，“真香啊！” 尤其是陈县令，本来就是个酒痴，这会眼睛都不想睁开，耸着鼻子找酒杯，连连道：“这味真勾人啊！” 周果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她师父第一次闻到这酒味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样子。 该说不说，竹叶青闻起来清香，喝起来绵甜柔和、清香醇厚，口感独特又丰富，周果对酒不大感冒，也能喝上半壶。 她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托着杯底，对着几人一举，笑道：“第一杯我敬诸位大人，多谢你们这几年对在下的照顾，这些年几个县的百姓日子眼见着越来越好，全仰仗诸位大人的功劳，我敬大家一杯。” 几位大人笑的见牙不见眼，端起酒杯道：“哪里哪里，周公子功劳才大呢，我们也就是做了我们该做的事情。” 几位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周果也喝光了一杯，喝完回味了一下，唇齿留香，觉得这样的酒一杯一杯的喝实在是暴殄天物，关键的是，这个庄子上这酒真的就只剩下这一坛了。 对着几人道：“我不胜酒力，这酒啊你们就自个喝了，随意啊。” 陈大人摆摆手道：“随意随意，这酒就得慢慢品，我们都随意。” 还是陆大人跟吴大人道：“难得有这样的好东西，要慢慢喝，没听说吗，这东西喝完了就没有了，这可是从京城来的呢。” 两人点头。 周果吃了一筷子菜，拿了一只蟹子，笑道：“大人们，现在这蟹子正是肥美的时候，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啊，你们也不要客气。” “你吃你吃，我们不会客气的。” 说着一人喜滋滋地拿了一只，开始剥。 周果熟练的去掉肚脐上的盖，背上的壳，吃掉壳里的黄，开始清理蟹子里面的腮，心，胃，这些不能吃的东西。 然后掰成两半，一口吃掉了黄，两口吃掉了肉，然后就啃腿，一只蟹三两下就只剩下一堆壳了。 给对面的三人看的目瞪口呆，这么豪迈的吃法对于他们来说可够奢靡的。 小心的去掉不能吃的东西，然后拿起筷子小心翼翼的夹起一小块黄，在姜醋里沾了沾，再小心翼翼的放进嘴里，闭上眼睛认真的享受起来。 第860章 连吃带拿 那神情不比喝到这竹叶青来的差。 周果一口气吃了两只，见他们半只还没吃完，也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吃的太快了？ 一只蟹几口就被她吃完了，是不是得慢些吃，这样吃得让这些人误会吧？ 陆大人注意到她的目光，笑道：“让周公子看笑话了，咱们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难免吃的慢了些。” 称大人跟吴大人嘴巴没空，但能点头。 周果低头看了看自己碟子里的一堆壳，自嘲道：“跟大人们比起来，我才是那个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人，一只蟹几口就吃完了，这要是在外面吃饭，指定得被人笑话，得亏大人们肚量大，有胸襟，能包容我这吃相。” 陈大人吃了一个腿，抬起头道：“瞧你这话说的，那能大口吃饭都是福气，这蟹子一只贵成什么样了，能像你这么吃法，你比我们有福气的多，一般的人羡慕你都来不及，我就很羡慕你。” 大口吃肉谁不羡慕？ 她一笑，也是看出来了，这陈大人也是个吃货，这话说的真诚的不得了，眼里那羡慕都快溢出来了。 她道：“反正塘里还有几只，走的时候我送你一篓。” 刚说完一旁埋头苦吃的两人抬起头来。 她一笑，“当然，肯定都有，一人一篓还是能凑出来的。” 也只能一人送一篓了，这塘里蟹子本来就不多，要是都送出去了，她后面吃什么？ 碟子上的蟹子眼见着要吃完了，周果示意下面的人又上了几碟子。 几人眼睛一瞪，盯着这些蟹半晌没说话。 周果一笑，“厨下还有，大人们难得上我这来一趟，酒不够，蟹子还是得让大人们吃够才是。” 陈大人这会也不慢条斯理的吃了，学着周果的样子，吃的甚为豪迈。 只是这豪迈也豪迈不到哪里去，中间啃不干净的肉后面还是要细细的在嗦一遍，直到确定没有肉了才吐。 周果啃了八只蟹后就不吃了，这些日子来这东西隔三差五的吃，没刚开始那么稀罕了。 反倒是桌上的其他菜式也不错，羊蹄，虾仁，红烧鱼，黄焖鱼翅，蟹粉狮子头…… 各个都美味。 她对这蟹粉狮子头尤其钟爱，对三人道：“大人们，这狮子头也很不错，你们要尝尝啊。” 三人点头，“一定一定。” 答应的好好地，但就是不动筷子。 周果也不管他们了，就着米饭开始慢慢吃。 等她酒足饭饱，桌上的菜去了一小半，桌上第二轮蟹也终于吃完了。 几人拍拍肚子，满足的拿帕子擦了擦嘴。 周果笑道：“这些菜都凉了，我让人再上一桌。” 陆大人摇手道：“不，不用了，我们吃饱了。” 说到这里看向另两个，两人也点头，“饱了，我们也饱了。” 周果道：“可是你们桌上的菜都还没吃呢？” 陈大人道：“有蟹子吃还吃这些劳什子做什么，白白占肚子，平日里能吃到的机会多着呢。” 几人好歹也是县令，在周果面前，那真是一点颜面也不顾，看见蟹子跟没吃过饭似的，她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只是看着他们吃掉的这些东西，有些担忧，一小坛子酒喝光了，一人吃了快二十只蟹子，这陈大人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她将心里的担忧说出来，“几位大人还是得吃点饭，这酒后劲足，蟹子性寒，别回头闹肚子就不美了。” 陈大人摆手道：“就是闹肚子我也认了，你现在别说让我吃一碗饭了，就是一杯水我也喝不下了，周公子，今日多谢你了，你放心，回头我要是真闹肚子了，也不会上门找你算账的。” 几人哈哈大笑。 周果笑道：“您要是真来找我，我也没法，也得带你去找大夫，我们家那个大夫常年不在家，我医治不了你啊。” 李望走了那么多年，据周大仓所说，现在医术越来越精，也不知道精成什么样了。 几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她家里有大夫，好奇的很，“周公子家谁在行医啊？” “周公子这样的人家竟然还有人愿意行医？” 家里那么有钱了，还有当大官的，甚至背后还有老大的靠山，干什么不好，去行医？ 在他们这样的人看来，行医毕竟不是什么正途。 周果笑道：“是啊，我下面一个弟弟，他自己想的明白，就喜欢干这个，我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自然子弟想干什么就由他们自己了。” 她觉得行医也没什么不好。 这是多么高尚的职业啊，跟阎王爷抢人，听起来就霸气。 陈大人点头道：“也好，这个世上每个人都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谁也离不开大夫。” 几人吃完了，提议再去庄子上走走，想去山上看看。 周果自然陪着他们一起，并吩咐虎子，“你再去塘里捞些蟹子上来，一人一篓给他们带走。” 她陪着他们将庄子上上下下转了个遍，下晌，几人要回去了。 周果让人将几篓蟹子给几人的随从，笑道：“几位大人见谅，塘里蟹子不多了，也就一人能送一篓，望你们不要嫌弃。” 几人没想到当真还有这样的惊喜，真是喜出望外。 尤其是陈大人，喜道：“周公子可不要这么说，该说这话的是我们才是，我们可是空手来的，这下连吃带拿的，不好意思的是我们才对，你今日破费了。” 陆大人道：“是啊是啊，你要这么说我们这几个老东西就无地自容了。” 周果笑道：“只要大人们不嫌弃就好，这些蟹子回去配着黄酒一块吃，滋味也不错。” 大人们笑眯眯的告辞了。 虎子道：“主子，塘里的蟹子没剩几只了，您要吃，就得从外面调了。” 周果道：“那就在调几百只过来，唐工爱吃，你不也爱吃吗，大家都爱吃。” 今年蟹子是最多的一年，他们可以敞开肚皮吃。 要不说什么东西自家养的有种的有就是好呢，想吃多少吃多少。 虎子喜道：“是，我这就让人去调。” 晚上，周果让人将剩下的蟹子都捞了，分给大伙一块吃。 虎子二胖大暑小暑几个喜滋滋的拿着蟹子啃，唐河跟庄头也没闲着。 第861章 种子好收成才能高 周果午时吃的多了，现下不太想吃，只拿了一只慢慢啃，看着底下的人吃的欢。 也觉着高兴，好东西就是大家吃才香。 过了半个月，其他的地陆陆续续的开闸了。 周果看着最后一块地开了闸，大家跟捡钱似的高兴的追着水头跑，高兴的笑起来。 自此，她手里这些咸苦地全部完工，进入第二个阶段，开始整治地了。 第二个阶段用时两三年，到时候这些地就能变成良田。 当然，这些地可能比松县要慢些，四五年也差不多了。 虎子道：“主子，这些地完工我们就算是完成一件大事了。” 周果点头，“走，我们去几个庄子上转一转。” 二胖几个立马去收拾东西，这些庄头上的事自然有各个庄头打理。 各个庄头都是从松县挑过来的人，他们知道后续该怎么做，不用她在这里守着。 这个时候也庆幸得亏自己有远见啊，那个时候就想到培养庄头了，现在这不是就派上用场了。 唐河还得留在这里，水利方面还有些细活没有完工。 成定的庄子一百二十亩稻田，今年收稻子最多，收成最高的一亩地四石五斗！ 周果看着这册子对虎子道：“还是你管的好，这庄头找的也不错。” 庄头道：“小人从来没有见过收成这么高的稻子，我以往管的小庄子，也就三四十来亩田，一亩地最高的收成也就三石三，从来没超过三石五，东家，是不是稻种不同？” 周果问道：“何以见得？怎么不说是肥的缘故？” 庄子上不缺肥，自家地里想要多少都有。 庄头道：“我我我从前从事的那个庄子小，但肥也不是那般缺，每年施下去的肥虽然不能跟咱们这个庄子上比，但也不少，我瞧着这肥的作用也没有那么大。” 周果笑了，这庄头看着老老实实的，没成想还是个愿意动脑子的，道：“你说得对，其实很多人觉得地里收成不好，是因为肥少，其实不然，肥自然是一个原因，但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是种子。 种子是源头，源头不好，后来施再多的肥，管理的再好，收成也提不太高，反而要是种子好了，再去施肥，锄草，打理，收成就蹭蹭蹭上去了，上限比寻常的种子高多了。” 庄头听的连连点头，一高兴胆子就大起来，道：“没成想东家年纪不大，但懂得那么多，倒像是从出生就会种地似的。” 虎子眉头一皱，“说什么呢你？” 庄头一惊，连忙跪下，脸都吓白了。 周果笑道：“没事没事，快起来，很多人都这么说我，你说的真对。” 庄头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好似真的不生气，这才放下心来。 蟹子这段时日开始陆陆续续的往外卖，成定六七万只蟹已经卖掉一半了。 庄头不懂蟹，蟹塘这边的事不归他管，原本想下去。 周果道：“跟着我们去看看吧，你庄子管的好，以后要是蟹子也管的好，我把这蟹塘也交给你。” 庄头大喜，应是跟在身后，要是得了东家的看重，这一辈子就不用愁了！ 卖蟹这事是大事，成定又是今年蟹子最多的地，是从山货铺调来的人。 他道：“主子，今年蟹子比往年还肥美，买的人挺多，大蟹这段时日已经被大户人家买去一大半了，塘里估摸着还剩下七八千只，小蟹也不多了，一两万只顶天了。” 周果问道：“抱月楼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她去年打听到的消息是抱月楼估摸着也要开始 卖蟹了，但今年蟹季开始，她还一直没得到消息。 “没有，连府城也没见他们卖。” 周果点头，“没有就没有吧，我们只要卖好自己的就好了，记得多挑几个县卖，等明年这塘里蟹子十几万只了，那个时候每个县都得多卖几次，没那么好卖了。” “是，我们听你的，举凡大县富裕的县都去了，就是一些中等县也去了，就是卖的没那么快，一千只两三天才能卖完，下等县我们就没去。” 本来蟹子就不多，上等县都不够卖的，下等县又买不起，干脆就不去了。 周果道：“不去就不去，下等县一千只蟹得卖个七八天，有这功夫上等县蟹子都能卖七八千了。” 可惜府城这块大蛋糕了，要是府城能去，说不定一天三千只都打不住。 虎子道：“主子，等抱月楼在府城开始卖蟹了，我们那个时候也能往府城卖了。” 周果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面上不动声色道：“到时候再看吧，短时日内去不成。” 山上的果子再过大半个月差不多就能摘了，周果看着这些红彤彤的果子，笑道：“还是疏果疏的好，这一个个的，那么大。” 大的比她拳头还大，这还是老品种，能有这么大，已经很大了。 虎子笑道：“主子，你摘一个吧，这满山的果子第一个该你摘。” 周果看了看这些果子，道：“那我摘一个？” 大家都道：“摘吧摘吧。” 她带着他们几个满山头转悠，挑了一个又大又红的，摘了。 她将这果子拿在手里，看了看，山上拢共没几个果子，管理的也好，上面没什么虫眼，也没被盯的这里一个坑那里一个包。 凑在鼻端下闻了闻，一股香气传来。 其实上辈子她是不喜欢吃苹果的，买回来的果子放焉吧了也不会朝它看一眼，但现在…… 看着这红彤彤的表皮真想啃一口啊！ 虎子恰巧拿过来一壶水，“主子，洗洗再吃吧。” 周果默默的将果子递给他，眼巴巴的等他洗完了，接过来朝着红红的表皮咬了一大口…… 眼睛一亮，又脆又甜，汁水多，还有一股以前没吃到的香甜味。 又咔嚓咬了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物资匮乏，很久没吃果子的了缘故，真好吃！ 笑呵呵的对着虎子几人道：“你们也去摘一个，味道真不错！” 二胖几个呼啦一下就散开了，其实早就瞧好了，只等周果搭话了。 一行人一人咬着一个林檎果下山。 庄头看见了欲言又止。 第862章 小娃子不能吃头茬果 周果笑呵呵道：“庄头，你想吃也去山上摘一个吧，只是别摘完，我还得留一些送人呢。” 庄头犹犹豫豫道：“东家，这头茬果子你们没成婚的娃子不能吃。” “为什么？”周果眼睛瞪得溜圆，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好奇。 虎子几个也都看着他，想明白为什么头茬果子他们不能吃。 庄头道：“老一辈的说啊，这第一年结的果要是让孩子吃了，第二年就不大结果了，那要是让女娃子吃了呢，以后就不好生娃娃了。” 周果：“……” 嘴里的苹果瞬间就不香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庄头，这些无稽之谈我们就别信了，怎么可能嘛。” 二胖几个原本嘴里的果肉都要吐出来了，听完庄头这话又大嚼起来，一点都不担心。 虎子道：“主子，你放心吧，这事我们以前干过，我记得我们村里以前有一户人家，日子挺好的，有一年不知从哪弄来几棵桃树苗，第二年就挂果了，稀稀拉拉的并不多，果子还没成熟的时候，就被我们偷了吃了，后来第三年，那几棵树结的果子都要把枝条给压弯了，可多了，可见这个说法并不可信。” 二胖几个听完，更放心了，一口接着一口，吃的香极了。 周果咽下嘴里的果肉道：“说得对，满山的果树怎么会因为第一年结的果被谁吃了第二年就不结果了？那树又不知道是被谁吃的，又不是成精了，还能因为喜欢大人多结几个，不喜欢孩子就不结了。” 这玩意比说世上有鬼还不可信。 果子吃完，周果就带着几人走了。 先去府城查了一下粮铺跟山货铺的账，然后去云州，照旧在府城盘旋了一日。 一座府城到现在为止，仍然只有一家山货铺。 她看了看这山货铺，仍然觉得有些小了，只可惜左右一个卖坚果的，一个卖糖果的，生意都蛮好，不可能让位置。 铺子的掌柜见她走进走出，打量着铺子里的陈设，没忍住问道：“主子，你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合适，要改啊？” 周果道：“不，我是想看看这铺子能不能再匀出来一些位置。” “再匀出来一些位置？”掌柜的一愣。 这铺子本来就不大，山货铺生意又好，好多客人都嫌弃地方小了，人一多，连转个身的位置都没有，哪里能再腾地方？ “主子，你要腾位置干什么？又要开始卖什么东西了？” 周果摇头，没搭话，山里那些果要能卖也得等到明年了，明年还不知道产量怎么样。 要是不多，成定一个地方都不够卖的，更遑论云州了，云州可比成定要富裕多了。 虎子几个却知道她想干什么，二胖也看了看这个铺子，道：“是不大，摆不下。” 虎子道：“摆不下只好摆在门口了，门口这块地方也是我们自个的，反正果子也放不久，一两个月就卖完了，摆在这门口，跟摆摊似的，最好了，还不用专门去找个铺子。” 周果点头，“说不得只好这样。” 近几年山上的果子都只有林檎，石榴枣子葡萄橘子那些东西，至少得后年才会结第一茬果，樱桃苗那高的才到她大腿，想要结果，不知道得多少年后。 暂时就在门口摆着也成。 几人驰马赶到松县。 还没到地方，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 只见松县的土地已经变成一块块红色的毯子了，艳红夺目，灿烂至极！ 周果放眼望去这一片片红色的地，半晌没说出话来，真他娘的好看！ 大暑小暑在后面道：“真好看！” 二胖道：“怎么这些草老了会变红，不是会枯黄吗？还真挺好看的，跟染红了树叶似的，这要是长在树上，指定会更好看。” 虎子没说话。 周果想到的是，要是这一片盐碱地上都种上这草，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不知道得吸引多少人过来游玩，也算得上是一景了。 她知道这草会变红，但没成想变红了竟然这么好看！ 给这为数不多的地块上增添了那么大的色彩！ 几人立在马上看了有好一会，才进庄。 庄头见到周果来，很是高兴，道：“东家，您来了，这些碱蒿子开始变色了，按你的吩咐，这几个月来，每个月稀稀拉拉的割了一些，庄子上的牲畜倒也爱吃，割了些后面又陆陆续续的往上长，割的越多长得越快，入了秋后，草就长得慢了，现在更是不长了，您看，什么时候开始翻地？” 这要是翻地，这些碱蒿子就得一棵棵拔起来，这片美色也就不在了。 庄头丝毫不在意，在他眼里这些东西好看是好看，但填饱不了肚子，屁用没有。 周果道：“不急，上冻之前了，要深翻。” 她拿着锄头亲自挖了一锄头土看了看，惊喜的发现土壤的盐分已经少了很多了。 记得刚发现这块地的时候，土地表面都是白花花的，更遑论说里层了。 她扛着锄头在这块地上挖了一上午，发现土壤盐分有高有低，低的超出她预期的地方，唯一跟其他地不同的是，上面撒的草籽是碱蒿子。 刚开始以为是巧合，等又挖了几十处地，发现都是如此。 她看着这些碱蒿子沉默了。 原先只以为这草能耐盐碱，还没想到这东西能直接吸收盐分啊，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她把庄头叫过来，指着碱蒿子道：“这东西牲畜们喜欢吃吗？” 庄头道：“挺喜欢吃的，怎么了？” 她道：“这些种子多囤些，明年收粮后整块地都种上碱蒿子。” 庄头一惊，“整块地全都种这个？” 周果也没解释，直接点头，“整块地种上，你要是能多弄来种子就多弄些，有多少要多少。” 她手里的盐碱地多啊，用量可不小。 庄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周果既然这么说，他就这么做。 吃了午后饭，她就去了下面几个县。 几块地种了两茬草，她如法炮制将这些土翻出来瞧了瞧，无一例外的发现碱蒿子的地盐分就是要少些，还是肉眼可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