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名刘辩:三兴炎汉》 第1章 落难少年 (新书,求多支持!) (无系统,偏史向!) (英俊潇洒,卓尔不凡的老书友报到处!) (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新书友留名处!) (各位帅哥,靓女找个位置随便坐!) 千古兴亡多少事? 笑也空空。 愁也空空。 …… 公元189年,汉灵帝驾崩,少帝刘辩即位; 不久,以张让、赵忠为首的十常侍作乱,大将军何进被杀,中常侍段珪等人劫持皇帝外逃。 恰逢董卓屯兵洛阳城外夕阳亭,于北邙山接回少帝和陈留王,因其功,拜为司空。 八月,董卓自比田延年,欲效仿霍光,行废立之事。 尚书卢植抗辩,后弃官而逃。 九月,太傅袁隗扶刘辩下御座,是为弘农王。后刘协持玉玺印绶登基,改元永汉。 同月,董卓改任太尉,兼领前将军,加节,赐斧钺、虎贲,更封郿侯。 十一月,董卓自拜相国,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自此,董卓权势如日中天,其麾下西凉兵马劫掠洛阳,朝野怨声沸腾。 公元190年,即初平元年,东郡太守桥瑁伪造京城三公文书,发檄文传至各州郡,呼吁反董,复刘辩帝位。 正月十二日,董卓使弘农王郎中令李儒毒杀刘辩,以绝反董联军之念。 …… 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 少帝刘辩死后,便被葬于北邙山上,其“祖母”中常侍赵忠墓穴之中。 谥曰怀王。 同年二月。 北邙荒丘之中,来了一队不速之客。 他们披甲执锐,样式却颇为陈旧,除为首之人,余者皆有残破。 领头一人身高八尺,身形威猛,手持丈八长矛,腰间配有斩马剑,似有万夫不当之勇。 其后者身材略微瘦小,身上带着两个包裹。 再往后五人,穿着大同小异,皆是青灰内衫,外罩一层胸甲,只是武器各有不同,长矛,硬弓,环首刀,长剑,短剑…… 除武器之外,这些人手中还拿着一些比较大的金银器具,光泽内敛,似是陪葬之物。 只是他们手中拿着价值千金之物,脸上并没有半点喜悦之乐,反而满是愤懑之态。 “兄长,那吕布本是丁原帐下一主簿,靠的上官的人头博得了董卓的欢喜,先是封了骑都尉,接着又封了中郎将,兄长守卫深宫多年,劳苦功高,如今我等反而成了吕布那厮的手下,我等皆为兄长抱不平!”那紧随之人上前一步,对着为首之人说道。 其身后还有五人,闻言皆附和道: “说的是!不公平!天大的不公平!” “董卓不过一西凉匹夫——” 为首之人面色沉着,不发一言。 李旦出身上郡,良家子,自幼习得一身武艺,享誉乡县,后朝廷征召羽林郎,他便来到了洛阳。 见识了京都繁华,尔虞我诈之后,他学会了逆来顺受,低调做人。 尤其是黄巾爆发、董卓进京的事情发生后,洛阳也变得极不安全,李旦更加的小心了。 听到几人谈论吕布、董卓之事,直呼两人之名,他转过头先是瞥了自己的弟弟一眼,接着又对着身后几人说道:“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洛阳不同上郡,必须慎之又慎,无论在洛阳城内外,都不得直呼董相国大名!” 李旦的话众人不以为意。 事实上,因为朝廷空虚,原驻守洛阳的兵马早已不能足额发俸,军中积怨已久。 李旭轻哼一声,毫不在意的说道:“这里离洛阳城少说也得有二十五里,董卓就算长了六只耳朵又能听到什么?” “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们‘隔墙有耳’的故事吗?”李旦教训道。 李旭作势挖了挖耳朵,说道:“兄弟们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难不成还有谁会出卖大家吗?再说了,这邙山上又怎么会有其他人,难不成董卓专门派人蹲在草丛里监督我们探穴?” 身后之人闻言皆是大笑,其中一人还把手中的金器塞到同伴手中,拿着长矛扫荡着一旁的灌木草丛。 “我来看看是不是躲在这?”方脸大汉身形高大, 言语中却有几分妙语诙谐之意。 “这边没有,那一定是这边!”方脸汉子说着又拿着长矛鼓捣了下靠山一面的草丛。 “这边也没有!”说完,他一手拿着长矛,一手叉腰似乎向别人展示着什么。 众人早就习惯了大汉的性子,脸上皆露出傻笑。 就在这时,众人眼神一凝,大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就在他回头的时候,一个人影从灌木中滚了出来,直接将他压倒在了地上,连带着一方土泥滚了下来,压在了上面。 “呸!呸!那个孙子敢暗算你爷爷?”方脸汉子见压在自己身上的是一个人,立刻又恢复了胆色,似乎为了掩盖刚才的胆怯,还故意放大了声音。 眼下的洛阳混乱异常,许多人都往北邙山上跑,所以众人见到尸体也不足为奇,反而驻足嬉笑起来。 方脸汉子身着一层甲,此时身上压着一个人外加一层沙土,让他脱身颇为艰难。 李旦叹了一口气,上前准备将其救出。 走上前,李旦才发现,压在同伴身上的这个人穿着有些怪异,再细细观察,这个人细皮嫩肉,肤色白皙,不像是寻常百姓。 虽有些疑惑,李旦也没有多想,毕竟洛阳城内现在都人人自危,天底下最尊贵的那批人尚且如此,外面死个世家公子,豪门富少不也是正常的吗? 他蹲下身子,两手托着怪异少年的胳肢窝,准备一把将其拽住,就在他刚一用力的时候,少年的脸跟着一个抬起。 落难少年 李旦的瞳孔猛地睁大,这一刻,他像是见到了鬼魅一般,一股冰冷瞬间浸透了全身,然后,整个人又似烧了起来。 “鬼,有鬼啊!”李旦猛地一撒手,整个人向后倒了过去,跌倒在了地上之后,又两脚蹬地后退了几步。 少年刚被托起的身体狠狠一下子砸在了大汉身上,方脸汉子也跟着哀嚎了一声。 “大郎莫要吓我啊!” 那汉子说完突然又感觉有一股热气吹在他脸上,竟是那少年睁开了眼睛,嘴里说着怪异的话,像是求救的意思,接着又昏迷了过去。 方脸汉子本对死人没什么恐惧,只是刚才李旦的表现,让他有些手足无措,连牙齿也跟着打颤了起来。 李旭过去扶起了自家兄长,“兄长,你没事吧?” 李旦借着李旭的拉力起身,接着深吐了一口气,再度靠近黑脸汉子处。 “过来,搭把手!”李旦对着李旭一招手,然后两人小心翼翼地抚去了散落的泥块碎石。 “兄长,他好像还活着?”李旭实际想问的是少年的身份,他虽然看不惯当初的豪爽兄长变成了洛阳城内的“鹌鹑”军侯,但他至少知道自己的兄长还不至于怕一具尸体,嫑管死没死彻底。 李旦将怪异少年搁到一边,方脸汉子没了这份压力,也爬了起来。 这时候,他细细看了看少年的模样,虽然面色有几分苍白,不过对方的面相骨相都是极好的。方脸汉子伸手摸了摸下巴,听说城里的贵人不独好女的,这少年这般俊俏难道是某个人的禁脔? 不会与他们军侯有什么联系吧? “三石,你又想到了什么?你有这天赋当什么兵吗?当个伶人早发财了。”说话的男子比旁人白皙一些,他双手抱剑,打趣道。 “去去去!”方脸汉子名为李三石,乃是为首男子的族人,见白皙男子嘲讽,一脸嫌弃的说道。 李家兄弟则是蹲在少年面前,细细的打量着。 李旭摸了摸少年的身体,探了探鼻息,说道:“他这应该是远程跋涉,加上夜里寒冷,饥寒交迫,冻晕在了这里,此时还有一口气。” “把酒拿来!”李旦冲着弟弟伸出手,其他人闻言,都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 要说这年头酒贵,但他们也不是喝不起,只是董贼进京以后,除了刚开始几天,后面他们的俸禄就变成迟发,少发,现在更是少的可怜。一路上,他们之所以大放厥词的辱骂董卓吕布,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给!”李旭解开腰间的水囊,塞到兄长手中。 李旦拔开木塞,给昏迷中的少年灌了一口,少年昏迷不醒,吐出了大半,嘴巴却抿动了起来,似乎有些意犹未决。 李旦往手心倒了一点酒,用手搓热之后,接着对着少年的胸口一顿揉搓了起来,想要以此来给少年恢复一点热量。 这空档,身后几人也捡来了几把枯枝杂草,李旭拿出火折子生了个小火堆。 少年的面色逐渐红润了起来。 “兄长,这方法有效!”李旭略显激动的说道。 李旦点了点头,再次倒了点酒又重复了一遍。 少年嘴唇轻动,似乎在说着什么,一行人听不太清楚,不过猜测大抵是“救我”的意思。 “兄长?”沉默了一下,李旭轻喊了身边人一声。 他可以无理由的帮自家人做任何事情,但他的性子让他无法对兄长救人不闻不问。 李旦面色沉着,语气凝重的说道:“弟,你相信人死能够复生吗?” 李旦说话的时候,目光慢慢从少年脸上挪动脚下,与其说是在询问弟弟,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我倒是听说过这样的故事,这浩浩邙山,埋尸无数,上至帝王,下至百姓,关于人死复生的传说也不是一个两个,只是这样的事情要是发生在我身边,我大抵还是不信的。”李旭认真的回答道,不过从兄长的问话中,他也在猜测,眼前的少年,到底和死去的谁长得比较相似? 以至于让一向稳重的哥哥如此失态! “兄长,他——” “你先别问,你带着其他人在这里照顾他,用刚才的法子再给他恢复点体温。再想办法喂他点吃的。”李旦递出水囊,对着弟弟说道,接着又看向一旁的黑脸壮汉,“铁牛,你跟我跑一趟,其他人原地待命。” 想到心中所想事关重大,李旦原不想带着别人的,只是看着少年的脸,李旦心中总有余悸,所以带着一身横肉的黑脸汉子给自己壮壮胆。 “喏!”听到李旦严肃的语气,众人皆应了下来。 李旦带着黑脸铁牛离开后,众人席地坐了下来。 李旭掏出行囊,拿出两个馕饼,掰成几份,给大伙分了分,接着自己也咬了一口,手中只剩下虎口大小的小块。 看着昏迷不醒的少年,李旭一时为如何喂食犯了难。 “二郎,要不你嚼碎喂他?”其中一人打趣道。 “哈哈哈!”众人大笑。 “三石,我看你是自己想喂他吧?” “这少年这么俊,三石大抵是心动的。” “就是,现在三石看只兔子都炯炯有神,这少年这么俊,他肯定心动了!” 几人很快就吃完了馕饼,还用手抹了抹嘴,连一点碎渣都不放过。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三石气急败坏的说道。 “等着,什么时候?晚上吗?”身边人“大惊失色”的问道。 众人笑的更开心了,然后象征性的远离了一点。 “唉!”李旭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参与众人的话题,他把装酒的水囊扔给大家。 众人一人一口,水囊很快就干净了,接着李旭吩咐腿脚最快的那个前去打水。回来后,李旭摘下头盔,往里面倒了一些水,又把馕饼捏碎了放进头盔,接着搭了个简易的支架煮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李旭见少年吃下一点热食后颇有起色,想了想又掰下了刚才一样大小的一小份,只是这次没有再分给众人,而是把剩下的放进了行囊里。 一直到了天快黑的时候,离开的李旦和黑脸汉才重新回到队伍中。 …… 第2章 假货亦可居 夜里,几人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点了个篝火。 “兄长?”李旭拉着兄长走远了几步。 “没有死而复生,他不是他!”李旦像是有些失望, 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兄长,你说的他到底是谁啊?”李旭着急的说道,“这个人长得到底是谁?” 李旦沉默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他长得和已故的陛下,不,是和已故的弘农王一模一样!” 轰隆! 李旦的话让李旭身体一震。 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最重要的人是父母,是兄弟,又或者姐妹,但要说最能带来冲击的,那一定是皇帝。 因为天上只有一个太阳,人间只有一个皇帝。 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弘农王虽然是被废,已故的皇帝,但仍然是皇帝! 难怪他的兄长先前那般惊慌失措! 如果弘农王没死,还被他们给救了,危不危险暂且不说,这背后的利益一定是巨大的,听说关东那边现在叛军十分猖獗,如果能借此机会帮弘农王复位,那…… 公侯加身! 封妻荫子! 千秋万代! 这些都不再是奢望。 想到这,李旭不由得舔了舔嘴唇,然后凑近了一步,小心翼翼的问道:“兄长,他和弘农王真的一模一样?” 李旦点了点头。 篝火旁的少年虽然穿着有些奇怪,身体骨相也壮实了一些,但那张脸,真的很难找出两个这么像的人来。 “兄长,那你说,有没有可能他就是弘农王,或者说……” 偷天换日。 李代桃僵。 李旭的想法很大胆。 话说到这停顿,李旦很快便能明白弟弟的意思。 李旦摇了摇头,“我刚回去看了,弘农王的棺椁没被人动过。” 此时距离弘农王下葬没过多久,再加上是冬天,所以李旦能判断出,里面躺着的就是弘农王本人。 李旦此行出来,名为巡查,实际上就是奉命出来盗墓的。 中常侍赵忠生前富比王侯,他的墓穴自然不会被放过。 只是鉴于对死者的尊重,他们没有动主墓室里的几个棺椁而已,而李旦刚才回去,就是补了这一步。 他当时也想着,弘农王其实没死,而是诈死骗过了众人,然后又从棺椁中逃出,刚好被自己一行人给遇到了…… 只不过最终还是失望了,只不过看着棺椁里那张惨白的脸,李旦不由得叹息,这两人长得是真像啊! 只是—— “假的终究是假的,真不了!”李旦年轻时颇有些豪情壮志。 但是外地进入洛阳城的人,哪一个不是千挑万选,大汉人口上千万,哪怕是万里挑一,这样的人才也有一千个。 这么多的人才集中在洛阳城,是虎得趴着,是龙得盘着…… 看着诸多身着显贵的人因为一点点小过错被贬被杀,他很快就学会的低调做人,本分做事。 李旭有些不甘心,他回头望了火堆旁的少年一眼,先前他为了救对方可是费了不少力。现在,他大哥告诉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他不甘心!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他是假的!”李旭握紧了拳头,咬着牙说道。 “唉!”李旦深深叹息一声。 商贾为了几千钱就敢冒巨大的风险,但世上其实还有更大胆的人,他们都在朝廷里,试想,如果能扶持一位皇帝上位,那该有的利益该是由多么的可怕! 只是—— “二郎,哪怕他真的就是弘农王,以你我的身份,要想证明他的身份,已是不易,更何况,他是假的。” “可恶!”李旭胸前像是积郁了一口长达十余年的闷气。 沉默了一会,李旭说道:“假的又如何,这天下有几个人见过真正的弘农王,有人质疑我们,就会有人相信我们。现在的世道,我们未必没有机会。” 远处的火光照映,李旭的眼里出现几根血丝,此时的他俨然一个上头的赌徒。 “不行,这样一来,不仅我们有巨大的风险,就连我们老家,也会受到株连。”李旦制止道。 “兄长,那董卓是羽林郎,你也是羽林郎。他靠着三千兵就进了洛阳,如今掌控着洛阳,威慑整个天下,难道你就甘心吗?” 甘心? 当然不甘心! 只是李旦在洛阳城待了六年,许多事情比李旭他们懂得多。 董卓能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又能以区区三千兵马掌控洛阳城,短时间就接手了大将军何进、车骑将军何苗的部下,将手下兵马扩充到两万有余。 这可绝不是运气好能做到的。 李旦不清楚背后的利益关系,但他知道,背后一定还有另一双大手,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在驱动着这一切。 “二郎——” “兄长,退一万步讲,现在的洛阳城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兄长你想着明哲保身,你能保的住吗?洛阳城的街道都被公卿的血染红了,更何况我们这些命如草芥的蝼蚁?” 乱世使得人心浮动,而人心浮动使得乱世进一步加剧。 如果种地能活着,普通人一辈子都是农民; 如果洛阳城没乱,李旭这样的人纵使有些想法,也会埋在心底。 只是现在,上面的舞台群魔乱舞,下面的魑魅又如何按捺的住? “二郎,你可要想清楚,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没法回头了!”李旦像是被说服了。 现在的洛阳城内外都在谣传——东头一个汉,西头一个汉,鹿走进长安,方可无斯难! 董卓手下的西凉兵在洛阳周边四下劫掠,已经和京畿附近的百姓撕破了脸面。 下一步要做什么,恐怕是路人皆知。 一旦朝廷西撤,他们这些没有背景的,绝对会优先被抛弃。 洛阳城内许多官吏已经弃官而逃,至于士卒和百姓,人数更在官吏之上。 只是这些人的行为深深惹怒了西边来的魔王,一旦被抓到,便是全家处死,短时间,就连洛水都被染红了。 “兄长,难道你现在还舍不得这身甲胄吗?大不了我们逃回老家,举家躲进山里就是了!” 李旦想了想,现在朝廷上下已经乱成一团麻,真按照弟弟说的做,恐怕朝廷也没能力去追捕他们。 李氏兄弟 “如果你能说服他,同意假冒弘农王,那我们就赌一把!”李旦指着躺在地上的少年还有篝火旁说笑的众人道。 …… 第3章 异世少年 边柳是历史系的一名普通大学生。 历史学嘛,自然是毕业等于失业的那种。 不过边柳脑子灵活,他早早的顺应时势,加入了直播吹牛逼的大军。 一开始,他凭着标致的五官,流利的口才,也算是狠狠吸了一波粉,只是后来直播越来越卷,各路主播疯狂整活,他不由得,也开始了四处寻访名胜,拜访古迹,往人烟稀少之处穿梭。 某一天,一个网名叫做“黄月英是我闺蜜”的路人粉弹幕问他敢不敢去神农架的某处。 神农架? 不就是传说有野人出没吗? 作为一个宠粉主播,边柳当即买了一张车票,他要带着摄像头让心爱的粉丝零距离体验一次神农架的原始风貌。 边柳就是这么一个实在的人,当然,这和“黄月英是我闺蜜”在他直播间连刷了二十个火箭,成为榜一大姐完全没有关系。 见边柳这么积极,这位叫做“黄月英是我闺蜜”的榜一大姐还很贴近的给了边柳一些建议,告诉他野外要带那些东西。 边柳一听,有生火的,防虫的,照明的,烧烤的…… 不就是想看真人版野外求生吗? 既然对方都刷火箭了,啊不是,既然他都答应下来,作为一个说到做到的现代青年,他又怎么会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呢? 记得那天晚上,月色很美,风也温柔,天空中还有一道流星飘过。 就在如此妙不可言的时候,一头小野猪窜进了他的营帐,接着又“吭哧”“吭哧”冲了出来—— 夜空下的男孩 “我的包!我的干粮!” 边柳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追了一小段路,野猪没影了,他的包被扣在了灌木上,就在他伸手去捡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城市套路深,郊野路也滑…… 当边柳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身边的一切都变了。 边柳还想着这里是神农架的某处悬崖下,准备等待救援,结果认真观察后,他发现这里的植被和神农架完全不一样。 无奈之下,他沿着河道往外走,许久后,他终于发现了人烟。 只是这些人装扮和现代人完全不一样,衣衫褴褛,手执长矛木叉,似乎在沿着河道寻找猎物。 野人! 边柳脑海中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这些人的动作奇快,一边追赶还一边发出“哦哦哦”的叫喊声,手中的武器不时从他身旁飞过。 边柳无奈只好把背包里的东西扔出来,最后更是把背包也丢了,似乎是这招起了效果,追赶的人都去抢他丢的东西,而放过了他。 在此之后,边柳迫切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沿着山道一路往下,最后也不知道是疲劳还是饥饿,再度晕倒在了路边,一直到被李家兄弟救起。 天上还是那轮明月,地上却换了人间。 火光照耀下, 边柳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夜为幕,边柳见到围在他身边的人,仿佛看到了阎王身边的一群小鬼。 他想要动弹,却发现小腿一阵剧烈的疼痛。 周边传来几个汉子的笑声。 “这小子醒了!” “他可真是命大,这都死不了。” “要不是遇到了我们,就算不被冻死,也得被狼给吃掉!” “快去把大郎、二郎叫来,这个人可能是大郎认识的人。” …… 几个汉子的嗓门很大,有些刺耳,又让边柳感到了一些生气。 他好像没死。 好像是被人救了! 只是这些人的穿着,不像是野人,也不像是现代人。 只是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一个个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不一会,李旦和李旭就来到了他身边。 “醒了?”年长一点的李旦问道。 边柳明明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一次,边柳摇了摇头。 李旦眉头一皱,他身旁年轻的那个面色变得更加不好了。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李旦再次说道。 这一次,他似乎用了别的语言。 边柳听得很认真,他好像真的听懂了一点。 回想起刚才的话,这似乎是河南那边的方言,还带着一丝秦腔的味道。 “大概能听懂一点。” 李旦等人同样遇到了语言的困惑,不过见边柳点头,他们倒是恢复了点耐心。 双方开始用言语加手势不断比划着,有时候一句话都要重复好几遍。 “你是谁?” “是你们救了我吗?” “你从哪里来的?” “这里是哪里?” 李旦发现,只要用洛阳官话,一字一句慢慢地说,对方是能跟得上的。至于他们自己交流,用的是上郡那边的方言,眼前的少年十个字估计只能听懂一个。 李旦叹了口气,看着弟弟,“我们很幸运,他不是个哑巴,脑袋也很清醒!” 意思是:他连官话都不会说,我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失败了。 “兄长,这种情况我早就预料到了,既然不会说官话,那索性就闭嘴好了!就说他在山中躲藏的时候遇到了山匪,不仅摔伤了腿,连说话也遇到了困难。到时候,他只要露个面就好了,剩下的,自然有我们去做。” “不可能,我不会同意的,天下人也不会臣服一个哑巴皇帝。”李旦断然拒绝。 “难道董卓扶持起来的那个不是哑巴吗?”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兄长,你刚才可是答应我了?我们需要的只是一面旗帜,一面飞黄腾达的旗帜,而不是真的要弄一个皇帝坐在金殿上。” 啪! 李旦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弟弟脸上。 “你听听你在说些什么?你这不是想要飞黄腾达,而是要找死!” 董卓的成功给了天下人一个榜样,似乎只要名义正确,用很少的兵,就可以掌握这个天下。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啪! 李旭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面目狰狞地抽出了腰间的刀,众人大吃一惊。 然后就见李旭把刀架在了边柳的脖子上。 “小子,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你最好都能听懂!” 边柳连忙点头,即便他听不懂,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他能做的也只有点头一件事。 而且,他刚才好像听到了“董卓”两个字。 结合“立皇帝”一事? 莫非现在是东汉末年? 再把他们的语言特征和东汉都城洛阳一对应,这种可能性似乎极大。 真是见了鬼了,穿越这种事居然发生在了他这种父母双全,不抽烟不喝酒,不嫖不赌,不创业失败,不谈恋爱分手的新时代大好帅气青年身上。 造孽啊! 三分钟后,他需要听到眼前的男子告诉他这是在玩真人秀,或者是在拍电视剧! 边柳心想着。 意外的是,根本没有意外发生。 “你姓甚名谁?” “啊?” “我是问,你的姓名?” “边柳,路边的边,柳树的柳!”边柳是真的害怕, 脸上的表情一点不带装的,幸好他的腿本来就是折的,所以也不用担心腿软。 姓边? 金城边氏? 还是陈留边氏? 李旦眉头一皱。 “你是从哪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穿越本身是不可能说的,对方这模样是不是坏人不一定,但一定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好人。 可是这谎该怎么撒? 是要做一个没有背景“干净”的人? 还是要给自己穿上一身“金装”? 虽说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可是给的不好,那就要命了。 边柳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人,现在的关键是——他还不清楚这里是哪? 根据这一路见到的植被,这里大概是在温带季风区,结合对方刚才的话,对应洛阳大差不差,只是洛阳附近的名山可不少啊! “我问你,从哪来?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李旭放大了声音,先指了指远处,又指了指地下。 “珠崖岛,我是从珠崖岛来的,这里是哪里?我要报官,我的父母族人被山贼给杀了,还有大量的财物都被山贼给抢走了。” 边柳像是竹筒倒豆子般急切的说着,众人也只听懂了几个关键词。 “猪牙岛,那是什么地方?” 李旭望向自己的兄长。 “珠崖岛?”李旦眉头紧锁,他好像在那看到过。 对了,那是在郎中给他们讲解大汉舆图的时候提到的,据说,前朝的始皇帝还把那里当成了北向户。 但大汉的船只却到了更南边,甚至还设置了象林营,用以震慑蛮夷。 想到心中的大汉,李旦不由得又想起了当初那个豪情万丈的自己。 只是现在的大汉和曾经相比,就和颓废了的自己是一样的吧? 想到这,李旦上前拦住了弟弟,然后又安抚了一下边柳,冷静的说道:“我听说你们那边有种树叶,既长且宽,是编席的上好材料?” 李旦一边说,一边比划,又做了个躺着的姿势。 边柳顿了一下,接着连连点头。 他并不是海南人, 但他既然自称是从珠崖岛上来的,除了那里足够远,中原地区的人了解不多之外,他自己也具备足够的历史积累,足以应付一些简单的试探。 就比如玳瑁、沉香、藤盘、梨木,还有眼前人提到的椰叶席。 边柳像是见到亲人了一般,热情的说道:“将军去过我们那?你说的这个东西,它的果子有这么大,里面的汁水非常甜,非常解渴。” 边柳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大小,还做个了喝水的动作,似乎真的在介绍家乡的东西。 李旦点了点头,在他的眼中,边柳一开始表现的十分慌张,这符合他山中遇袭的身份。 但当他提起熟悉的事物时,那股子激动不像是装的。 事实上,边柳只是想表现的陈恳一些, 但是古代交通不便,有时候一离开家乡就是十几年,遇到故知或者去过他们家乡的人,都会十分的激动。 “兄长,真有这东西,既可以用来喝,也可以拿来做草席?”李旭用家乡话问道。 “嗯,当时教导我们的郎中是这么说的。”李旦回答道,当然,这并不是课程的内容,只是郎中在煊耀大汉的强大时,提到的一些远方之物。 那郎中神神秘秘的说道,当初孝成皇帝的妃子就赤脚踩在那柔软的席子上翩跹起舞,这可把他们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刺激的不轻。 当时还有一位同伴笑嘻嘻的问道,那妃子跳舞跳累了要怎么办?结果那天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那位同伴了。 那也是他变得谨言慎行的开始,构成这金碧辉煌洛阳城的不止有金砖青石古木,更有无数的陷阱暗渠。 “既然你家离的那么远,那你为什么还要到洛阳来?”李旦再问道。 “洛阳?”边柳瞪大眼睛看着李旦,接着又十分激动的说道:“洛阳,那这里一定离中原皇帝十分的近,你快带我去见他,你告诉我,我们都是他的臣民,现在我的父母族人都被贼寇给害了,快让中原陛下发兵去救他们。” 边柳重复说了几遍,李旦才笑了出来,且不提现在大汉皇帝自身难保,就算是泰然自若,又岂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终究是小地方来的人,估计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个山大王狼主野侯之类的,名为大王,手下的人还没一个县令多。 “我有钱,我家有很多很多钱,你们救了我,我一定会拿出重金来报答你们的。”边柳再度说道。 对于边柳有钱这点,李旦等人早就看出来了。 就他这身细皮嫩肉,也不像是个吃苦的人。 再看他身上这件衣服,虽然破损不堪,还沾满了泥垢,但这细腻柔软的材质,绝对是和蜀锦一样珍贵的上等品,绝非普通百姓能用得起的。 “你说你有很多钱?” “是的,我家有很多钱。”边柳咬着字说道。 李旦明白了,他们要么是外出经商,要么是在当地得罪了人,举族搬迁。 然后听说中原繁华,可惜刚好碰到了乱世。 “看你这身打扮,你们又救了我,你一定是大汉的将军对不对?你们能不能让皇帝出兵把贼人都给剿了?虽然我的族人不一定生还,但是那些金银珠宝一定都还在,到时候,我给你们每人一箱珠宝。” 边柳一副十分大方的小气模样。 见众人不动神色,又说道:“不,不止一箱,我分给你们一半。” “好啦,我不是将军,也不要你的珠宝,现在你先好好休息,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们慢慢在商量。” 李旦说话的时候指了指边柳的腿,那里他们用竹片简单的固定了起来。 边柳见状,只能又躺了下来,顺带拱了拱手,并信誓旦旦的保证,等他把珠宝都找回来,一定要厚报他们。 李旦吩咐几人看护好对方,又带着弟弟走到了一旁。 月色朦胧,两人的影子如同一把巨大的钳子勾勒在山道上。 …… 第4章 三条道路 “兄长,我觉得他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合适!”李旭说道。 “为何?” “你想想,首先,他不是本地人,不会有人跳出来拆穿他的身份。其次,他具备一定的见识,大概率读过书,你注意到没有,他与我们的谈话一开始几乎要用手来进行,但是到了后面,他已经能够听懂我们大部分的话,并且能学的有模有样。”李旭攥紧了拳头,颇为的心动。 李旦其实也注意到了,不过想来,这少年的族人之所以会选择来洛阳,很可能以前也是从中原流落到南边去的。 中原文化一脉相承,这少年并不是不会说洛阳官话,只是平时用方言交流而已。 “可是,他说的有没有可能不是真的?”事关重大,容不得李旦掉以轻心。 “兄长,还记得小时候,你和我讲过的那个杞人的故事吗?你不觉得杞人忧天是一件完全没必要的事情吗?你应该也看到,这个少年无论外貌,衣着,谈吐都不会是普通人,这样的人若是世家公子,肯定是直接表明身份,以此来寻求更大的帮助,要知道,我们是救了他的人,而不是抢劫他的人。” 李旦点了点头,这少年身上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如果真的有背景,更应该说出自己的身份,展现自己的价值。 “还有,兄长,你应该注意到了,这个人是没有束发的,我们汉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丝一缕都要打扮的整整齐齐,北方和西北方的胡人虽与我们不同,但也不会留短发。我听说南方湿热,或许这正是他们那的习俗。” “可是,我们要怎么说服他与我们合作呢?” “合作?不,我们只要他听话就够了!”李旭轻蔑一笑,接着又说道,“兄长你刚才也看见了,他是富庶子弟,虽然口齿伶俐,性子中却透露着软弱,只要他的性命掌握在我们手里,那还怕他不乖乖合作吗?” “之后呢?”李旭再问道。 “再之后,我们至少有三条路可以走!” “哦,哪三条路?” “第一条,”李旭竖起一根手指头,“洛阳城内的财富都被董卓一伙的西凉子弟夺去,城中不满董卓者绝不仅仅是我们,只要我们带着新皇帝暗中进入洛阳,在纠结一帮血性男儿,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杀了董卓,到时候金殿上换个新皇帝,兄长你就是当朝丞相,而我就区区当个大将军就够了,哈哈哈。” 李旦默不作声。 李旭的笑声戛然而止,竖起第二根手指悻悻的说道:“我就知道你担心这条路风险太大,我还有第二个法子,你应该知道关东那边的叛军越聚越多,他们已经有人喊出了为少帝复仇。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借助他们的‘势’,先取得一定的兵马,然后在打进洛阳,到时候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说说第三条路吧!”李旦没好气的说道。 “行,那我们直接带着他离开洛阳,回到上郡,与族人汇合,再打出少帝的旗帜,吸引天下有识之士,再造大汉!” 李旦认真思考了一下后说道:“第一条路太过危险,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第三条路最为妥当,但是你我兄弟,本无恩德回报家乡,又怎能忍心把战火带回去呢?” “那我们想办法离开洛阳,去往汜水关外?”李旭其实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之所以多列举两种可能性,只是怕兄长不答应而已。 就在李旭自以为得逞的时候,李旦再度摇头。 “兄长?” “放心,我并不是要放弃,只是这局棋太大,不是你我兄弟能下的动的,我们必须去找一个人。”李旦深吐一口气,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谁?” “一个女人,一个能让天下人都相信我们手中就是少帝的女人!” “她是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李旦卖了个关子。 看着自己的兄长,李旭似有所觉,他指着躺在地上的少年问道:“兄长,你是不是在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一切都想好了?” “哪有,只是你们都准备放手一搏,我不好拖你们后腿而已。” “兄长放心,现在的洛阳城已经开始乱了,我看不用汜水关的叛军打进来,董卓自己就会完蛋,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我们当然会成功!”李旦看向了头顶的月亮,因为这条路,如果不成功,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暗夜月影 …… 第5章 扮皇帝 第二天天没亮,李家兄弟就将大件的冥器埋藏在了山中一隐秘之处,然后匆匆下了邙山,又避过了山下接应的吕布手下。 看着呼呼大睡的并州军士,李旭露出轻蔑的笑,“这些人可真够废了,吕布还派他们来收取冥器,结果我们大摇大摆的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都不知道。” “说到底,我们都是军人,可我们现在干的,怕是在贼人眼里,都是下三流的勾当,他们之所以这么松散,怕是也不想尽力吧!”李旦叹息道。 李家兄弟的谈话,让边柳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父愁者吕布。 真的是三国啊! 这一路下来,李家兄弟看似有意无意的交流,实际上都是在向边柳传达信息。 出乎边柳意外的是,李家兄弟并没有再多问他的身份,不知道是因为觉得不急,还是觉得没有必要。 从这些人的谈话中,边柳也知晓了这些人的身份。 李旦。 原是一名羽林郎。 羽林郎,隶属九卿之一光禄勋。 从汉武帝时,朝廷就经常从汉阳(天水),陇西,安定,北地,上郡,西河六郡挑选良家子弟担任羽林郎。 羽林郎归羽林中郎将管,负责皇宫内的安全,但实际上是作为大汉的储备军官。 比如,董卓的升迁之路就是从羽林郎开始的。 李旦却没什么人脉,也没什么亮眼的表现,所以一直得不到升迁的机会。 直到黄巾爆发,大汉的中央军——北军五校被卢植带去打黄巾,结果因为卢植不肯收买小黄门左丰,主帅被临阵换成了董卓,最后一败涂地,幸得皇甫嵩带着三河骑士及各地义勇收拾残局,才避免黄巾做大。 此战过后,何进向汉灵帝建议训练新军得到允许。 于是汉灵帝便亲自登台拜将,成立天子六军,封了八个校尉,也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西园八校尉。 何进本想着借此掌管兵权,可惜汉灵帝却给自己封了个“无上将军”,又把军队的指挥权给了宦官蹇硕。 而李旦则是成为了蹇硕帐下司马潘隐麾下的一名军侯。 因为皇甫嵩的三河骑士就是从河东、河间、河南就近募兵的,所以天子六军自然要从更远处募兵。 于是李旦就趁着这个机会让自己的弟弟带着一部分族人进了洛阳。 可惜后面的变化太快,先是蹇硕被何进干掉,结果潘隐和何进交好,他作为潘隐手下的军侯,完全没受到影响,顺理成章成为了何进的人。 再然后,就是何进被十常侍干掉,董卓进京。 结果李旦又因为之前是蹇硕的人,还是没受到影响,甚至职位还提了提,成为了假司马。 不过这只是董卓稳定人心的手段,很快他手下的一曲几百人就被董卓打散收编。 至于李旦和他的心腹,则因为是并州人的原因,被董卓丢给了吕布,虽然职位不变,但实际上已经没有任何兵力。 若只是被夺权也就罢了,因为李旦一直小心翼翼,也没真正体会过权力的滋味,可是,俸禄下发越来越晚,越来越少,这才是关键,洛阳城的人心也是这样一天天散落的。 而李旦在和李旭谈论这些往事的时候,重点强调了一点。 那就是在董卓废少帝为弘农王的时候,李旦成了弘农王郎中令李儒的手下,负责“保护”弘农王。 郎中令,是光禄勋最早的名字。相当于中央警卫部长。 汉武帝时,为了以示殊荣,就把中央的郎中令改为了光禄勋,至于地方王国侯国则不做更改。 李旦作为羽林郎,担任弘农王郎中令李儒的下属,也算是职责所在。 加上他原本是蹇硕的部下,蹇硕可是汉灵帝留下来给刘协铺路的,用蹇硕的人看管刘辩那不是恰到好处? 后来,刘辩被李儒逼迫喝下毒酒,李旦也正式失业了。 加上洛阳城内的守军也被董卓收编打散,于是,他就被排到吕布手下担任盗墓的活计了。 李旦是幸运的,因为洛阳城内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他居然一直相安无事; 但同时,他又是不幸的,作为皇帝身边的羽林郎,麾下将士最多达到五百人的军侯,假司马,他现在干的是千夫所指,万夫唾弃的活。 甚至前途渺茫,不知所措…… 而这,也是洛阳城内诸多和李旦一样活下来的官吏的真实写照。 边柳此时的嘴里则是和吃了黄连一样。 如果他猜的没错,他应该是和那个倒霉的废少帝刘辩撞脸了。 真的没想到,像他这么帅的脸,普天之下居然还有第二张! 岂有此“李”! 而李旦说的这些,是在告诉他,李旦当时的身份有可能救下刘辩。 事实上,有个屁的可能啊! 李儒不是傻子,这么重要的事情,背了这么重的骂名,不看到刘辩彻底断气,他怎么会走? 不过,好像只要给人们一个“万一”的念头那就足够了。 只是边柳这回觉得,他已经是被架在火上烤了。 “小子,刚才我们说的这些你都听懂了吗?”李旭见黑脸汉子铁牛背上的少年好奇的打量四周,出言提醒道。 边柳眨了眨眼,回复道:“我听说了,就是说洛阳城里的皇帝家产被人夺了,然后外人为了谋夺他的家产,就又立了他的弟弟,这样的故事,我在书里见得多了。” 把天下比作皇帝的家产,这好像不太合适,但仔细一想,还真是就这么回事。李旭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所以我们身为皇帝陛下最忠心的臣子,暂时不能去帮你报仇了,官府一时半会也无法顾及剿贼的事情。” “来之前,父母对我说,中原富庶,海晏河清,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来了!” 李家兄弟听边柳哀伤的说着家乡话,虽然言语交流有着些许乏力,但是神色上的落寞却激发了共鸣。 家与国。 死于贼手的父母与陷于军阀的君王。 何其的相似。 更重要的是,此时的双方都别有用心。 一个是为了融入时代而编造的出身; 另一方则是为了王权富贵而走上了一条铤而走险的道路。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救你吗?” 边柳知道对方是准备开诚布公了,但是他完全没有拒绝的可能,于是他开口说道:“这当然是因为你们都是好人。” 李旭似笑非笑。 边柳继续说道:“当然,如果我能为你们做点什么以报答你们恩情,那诸位恩公请尽管开口。” 李旭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虽然眼前的少年行为举止,穿着语言都和中原不同,但是他知恩图报,知书达理,是个好控制的人。甚至这一瞬间,李旭对南边的蛮子印象要远远大于北边的胡人。 “我们的确要你帮个忙,当然,这件事对你也有好处。”李旭再度打量了一下少年的脸,这一刻,他甚至有些嫉妒,如果这张脸是他的,他绝对会做一个真真正正的好皇帝。 “我们需要你假扮皇帝!” 饶是边柳早有预料,此时听到李旭说出口,也不由得心头一热。 “扮扮扮——扮皇帝?”边柳一时嘴角有些哆嗦。 “没错,你和我们的皇帝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他被奸人给害死了,我们要为他报仇!”李旭说道,其实按照他兄长的话说,两人还是有差别的,眼前的少年个子要高一些,身体也更结实一些,不过皇帝死的时候正值少年,过段时间露面,有一点身高外貌变化也很正常。 “不不不,不行,我听说皇帝是上天之子,我不过是个普通人,怎么可以扮皇帝呢?”边柳老老实实呆在黑脸汉的背上,只是疯狂的摇头。 “你说的没错,皇帝是上天之子,普通人当然扮不了。”见李旭又准备拔刀恐吓,李旦开口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老天爷刚好在这个时候,把你送到这里来?” “我来这里是因为遇到了山贼——”边柳回答道。 “那就更对了,你想想,你们全家都遇到了山贼,为什么偏偏你活了下来,还遇到了我们?这说明是老天爷见自己的儿子死于非命,所以让你和我们一起为他报仇的!” “是是是这样子的吗?”边柳突然发现,古人一点都不迷信,反而是信迷。 他们会利用一切外在的事物,急风、骤雨、彗星、地动……来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提供法理依据。 天雷地火 “当然是!” “好吧,如果是这样,我愿意帮助你们。但是如果有一天老天爷降下罪罚,你们可一定要向天祷告解释清楚。” 李旭忍住笑,坚定的点了点头。 “还有——” 李旭面色一凝,他不喜欢一直讨价还价的人。 “等你们报完了仇,你们得帮我把山贼抢走的珠宝抢回来,可以的话,我还希望以后能在洛阳城内有家商铺。” “商铺算什么,到时候我们给你一条街!” 李旭哈哈大笑,这个少年还真是“可爱”的很啊! 读过书,但书中的道理懂得不多; 骨子里还有一点商人的市侩,或许他们家就是靠着经商起家吧! 既然如此,他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他们兄弟不知道是成功,还是成仁,但是眼前的少年,最终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对活人要斤斤计较,但是对死人一定要大方。 双方达成了意见一致,从晨曦走到太阳偏西,来到了一处村庄外。 …… 第6章 农庄遭遇 汉末的洛阳城从豪华上来说,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城。 洛阳南北二宫图 可此时洛阳城外的庄子却显得有点凋零,先是征讨黄巾,庄子里最年轻的一批青年都被征召走了,黄巾刚打完,西凉那边又起了叛乱。 将军百战,终有一死;战士十年,未必能归。 至于后来,洛阳城大乱,现在董卓开始派出部下四处劫掠,庄子里能跑的人都跑了,剩下的多是一些舍不得离开和离开不了的老人小孩。 可即便是这些老人,此时见到李氏兄弟一行,仍然手持叉棍拦在了庄子前。 “庄子已经把后年的赋税都给交了!” “村子里也没有年轻的男丁女子了!你们要抓人去别的地方。” 几个老人将村子里仅剩的小孩牢牢护在身后,手中的木叉在金属的刀枪下显得不堪一击,可此时却又格外的坚强。 “兄长?”李旭的手已经摸到了佩剑上。 “住手!”李旦呵斥道,随即让身后一人从身上掏出一锭金子丢了过去,“我们的人受伤了,我们需要一间屋子静养,再给我们准备三日的口粮。” “大人,庄子里真的没有多余的粮食了,这钱你还是收回去吧,我们用不上它。”一位老者捡起地上的金子,恭敬的递到李旦面前。 小儿怀金过闹事! 老人才会明白,金子是祸非福的道理。 李旦笑了笑,把金子拿了回来,又在身上掏了掏,看了李旭一眼,他把身上藏得铜钱也递了过来,李旦把钱随手一扔,铜钱散落一地。 “你们应该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我们要的东西,你们收钱得给,不收钱也得给!” 洛阳周边的百姓都知道,西边来了个野蛮人,害了他们陛下,现在,还派出士兵四处劫掠他们。 要不是庄子里实在没东西了,他们肯定还会天天来。 眼前几个,肯定也是董贼的人。 庄里人都恨得咬牙切齿,只是都不敢动手而已。 “我可以答应你们,但你们不能进庄子,庄子另一头有一个棚子,足够住下你们所有人,还有,庄子里真没有粮食了,能吃的东西不多。” “行,有什么吃什么,再给我们弄个能烧水的陶罐,治伤的药也要备好!”李旦干脆利落的说道。 老人点了点头,就带着几人沿着庄子外围去到了另一头。 这是一个盖着茅草的棚子,其中三面是土墙,前面是用木头围起来的,边上还有一口水井,边柳心想,这应该用来畜养牲口的。 破木棚 只是眼下的情况,普通百姓怎么可能还有牛羊这种宝贝? 老人将众人安置在此后,就折回了庄子说是去准备食物。 “小心着点,我们自己也带了吃的, 如果哪位兄弟吃了你们的东西出了问题,别说我没警告过你们。”李旭警告道。 老人落寞的点了点头,拿着木棍当拐杖,弓着身子回到庄子里。 李旦用眼神瞥了弟弟一眼,似乎在说,毒药并不是什么便宜货,眼前的庄子里都是老人小孩,恐怕连颗毒死老鼠的药都拿不出来。 “兄长,你就是太心慈手软了,刚才那种情况你就不该拿钱,这不符合我们的身份,他们会怀疑的。”李旭责怪的说道。 原来,在这个年代,刚才那种情况叫做心慈手软。 边柳突然觉得,这个年代糟糕透了,他想回家! “不要小瞧了任何人,也别老想着动武,庄子里都是老人小孩,难道你们恨得下心下手?再者说,现在不比昨日了。”李旦提醒道,从他们拿着陵墓里的东西偷着离开邙山时,他们就算是背叛了“现在的朝廷”。 “兄长,我们现在是不是想办法弄几匹马来,然后想办法逃到东边去?” “不急,现在马匹都在董卓的管控下,我们贸然动手,会出乱子的。今晚我们在这休息,之后我自有安排。” 在李旭的印象中,他的兄长是做什么都充满自信,做什么都能成,但是在洛阳重新见到兄长,他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 考虑事情瞻前顾后,许多话也只说一半。 他有些不太习惯。 边柳默不作声的躺在草垛上,他的脚并没有骨折,只是因为扭伤,没有及时得到治疗,所以有些肿胀。 没过多久,老人就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过来,远处一个小孩远远跟着,但是被老人呵斥不敢靠前。 篮子里有个陶罐,上半截裂了两道口子,不过用来烧水煮东西吃没有问题。 里面还有十几块黑饼,应该是用麦皮米糠混上野菜干做成的,只是就这么难吃的东西,老人还用恋恋不舍的眼神一直盯着,说不定,这些东西还是庄子里几十户人家在老人家的恳求下苦苦凑出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两片药膏,李旦上前拿起凑近鼻子闻了闻,然后点了点头。 就在老头准备离开的时候,李旦又上前说了什么,老人看上去很为难,不过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多时,老人就拿着一件青衣再度来到了棚子里,看这布料,应该是一件寿衣。 “好了,我们只会在这里待三天,到时候我们自己会离开,你们不用来打扰我们了。”李旦吩咐道。 老人听到这些人要留三天,脸当即就黑了。 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不过如果边柳没听错,刚才李旦应该是对弟弟说,只在这住一晚。那他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防止庄子里有人想不开,今晚就对他们下手。 说成三天,真要动手可能就会留到第二天,或者第三天晚上了。 细节之中,处处都是智慧啊! 边柳认真想了好几遍,也没在那本史书上想起上郡李旦这个人。 不过,他在上专业课的时候,他们老师就说过:“如果你们只是要评定一个历史人物,那你们只需要去看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功绩还是过错就够了。但如果你们真的对一个历史人物感兴趣,就要代入当时的环境背景,小人物也有大智慧。” 边柳有些担心,他之前撒的谎会不会已经被注意到了。 不过李旦并没有表现什么异色,反而热心的给他贴上膏药,并耐心的告诉他,虽然味道难闻了点,但是里面的草药成分应该还在。 边柳认真的道了声谢,毕竟没有这些人,他已经死了。 给边柳贴完药后,李旦才说道:“你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然后披上这个。” 俨然是刚才老者拿来的青衣。 边柳想了想,他这身衣服脏了破了倒还不怎么显眼,若是被有心人注意到,也是个麻烦,于是便配合的脱了下来。 而这个过程,李旦一直注视着边柳。 “将军你——” “我说过了,从今以后,你要称呼我为李军侯,或者直接称呼我为李旦。至于其他人,则一律喊姓名,或者指一下就行了。”李旦并不是对边柳的身体感兴趣,他只是听说南边蛮人有纹身的习惯,如果边柳身上有的话,他就必须用刀子帮他做下割舍了。 幸好,并没有。 陈旧的青衣被李旦撕下来一块,然后做成了遮帽。 “我们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很危险,你没留长发这很奇怪,所以有外人在的时候,你戴上它。” 边柳穿上寿衣,默默祈祷着。 隐藏着华夏力量的寿衣啊! 请赐我长命百岁吧! …… …… …… ps: 关于汉末“大人”的称呼。(仅为作者个人研究,赞同就当涨个知识,不赞同就当看个乐子。) 读秦汉时的书,评论区总会看到,“大人”是家中小辈对长辈的称呼,如果用“大人”来称呼官员,就相当于是认父。 就比如《后汉书·崔烈传》当中有记载: 问其子钧曰:“吾居三公,于议者何如?” 钧曰:“大人少有英称,历位卿守,论者不谓不当为三公;而今登其位,天下失望。” 这里崔钧就称呼自己的父亲为“大人”。 现代其实还有用“大人”指代“父母”的说法,就比如鄙人小时候站在家门口,村里长辈路过就会很自然的问道“你家大人呢?” 而且父母还会专门告诉小孩,你去别人家能问“你家大人在吗?”千万不能问“你家小人在吗?” 我们当然知道,当“大人”意为“父母”时,与之对应的是“小孩”。 不过“大人”是否只能当做父母呢? 愚以为,“大人”并非特指,而是一种泛指。 关于喊“大人”等于“认父”,这种提法的明确记载,最早应该出现在宋朝的《粱溪漫志》、《鸡肋篇》等文中。 愚认为,这是对于读书人而言的。即如果你具备了一定的社会地位,那你就不能随便称呼长辈之外的人为“大人”。 为什么呢? 《周易》记载:大人与天地合其德。 《孟子》记载: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 《庄子》记载:大人者,圣人不足以当之。 也就是说,圣贤书都记载,“大人”是比“圣人”更牛皮的存在,你用它称呼长辈以示尊重也就罢了,形容外人,谁当得起? 即:用“大人”一词称呼外人,带有阿谀谄媚的意味。 《后汉书》邓禹、阳球传记都有称呼宦官为大人的记载。 宦官是为士人所不耻的,那去巴结宦官的人当然豁得出喊大人这种没皮没脸的事。 综上,如果你是汉末的一个有骨气的士子,一个小官,称呼太守县令为“大人”,肯定是逾礼,如果那官员比较正直守礼,说不定当时就会回怼一句,“吾乃汝翁乎?”; 如果你是个斗食小吏,遇到一个一时叫不上职称的大官,喊声“大人”,虽然不合理,但至少不犯错; 但如果你就是个底层没什么文化的百姓,遇到个官吏将军,喊声“大人”,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再回到现在,大人其实也有同样的感觉。 就比如我小时候站在家门口,就可以很自然的回答:“我家大人山上干活去了。” 这没啥不自在的。 但如果你让我说,“呦,村长大人来了!” 这就很别扭了。 说到底,就是大人一词喊长辈之外的人带有阿谀之意,放在古代,读书人不耻,但对于普通百姓反而表现出了小心无大错该有的态度。 至于某些电视剧里,官员之间一口一个“纪大人”、“和大人”的,你想想,那个朝代他们都自称奴才了,喊句“大人”有什么谄媚丢人的? …… 第7章 月下七结义 黑色的饼用水煮成糊之后,李旭还往里面丢了几块肉干,但这味道仍旧不咋样,关键还有些硌嗓子,不过边柳还是大口的吞咽。 因为他实在是太饿了。 饭后,背他的黑脸汉子和其他人有说有笑的,至于李旦李旭兄弟,则是站在棚子外面小声议论着。 边柳通过他们零星的对话,也对他们的身份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七人自然是以李氏兄弟为主,其中李旦显然在洛阳待了许久,而其他人则是后来来的。 而沿途背着边柳的黑脸大汉,名为铁牛,这估计是其他人根据他的体型给他取得外号,久而久之,就成了他的名字。由此可以猜测,他的身份并不高。很可能祖上都是给李家种地的。 相对应的是一个瘦小伙,其他人喊他“瘦猴”,大抵和铁牛身份相差不多。此人言语不多,背上背着一把硬弓,闲下来的时候,就独自坐在一旁擦拭箭头。 接着还有两人应当是李家的族人,他们表现的与李家兄弟亲近一些,其中一个方脸汉子就是先前发现边柳的人。其他人称呼他为三石,如果他不是单名一个“磊”字,那就是复名了,估计是出身旁支。另一个名叫李顺,长得十分普通,边柳尚未发现他什么特点。 还有最后一人,似乎不是李家的人,因为他与其他人表现的比较疏远,除李旦外,其他人也很少和他搭话。值得注意的是,他腰间的剑似乎不是凡品,他的一只手也一直握在剑上。边柳打量他的时候,他也看了边柳一眼,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 不久后,众人都被李家兄弟喊了出去。 边柳想要动弹,则是被留在了棚子里,不过他也拖着身子来到了木棚口。 倒不是为了偷听他们说话,只是想看看天上的月亮。 曾经的他,很难理解,有一种相思叫做“千里共婵娟”。 但是现在,他看着头顶的那轮明月,突然觉得格外的亲切,也格外的孤独。 水井旁。 李旦面色严肃,对着众人说道:“诸位,你们应该都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有怕的吗?” “没有!”众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这几人既然被家里人派到洛阳协助李旦,自然是信得过的人。 要么是沾亲带故的李家族人; 要么是耕种李家土地多年的佃户。 不要以为佃户就是地主老爷拿着鞭子在身后抽着逼干活那种,勤恳的佃户是地主老爷宝贵的财富,平日里都要笑脸相迎的,真正种地的好把式,逢年过节,地主老爷还要送上礼品。 “诸位,我李旦待诸位如何,李家对诸位的父母兄弟如何?” “骨肉兄弟!” “恩深似海!” 众人倒不是喊的口号,这时候,乡里关系看得很重,一个地方出来的人抱团取暖是很正常的。 “好,以前我们是如兄如弟,但今晚,我们将成为真正血浓于水的兄弟!” 李旦拿起空了的陶罐,随手打了一罐井水,然后放到井沿上,接着拿出随身的匕首,割破掌心,将鲜血滴入其中。 众人依次效仿,很快,井水就变得一片猩红。 李旦一掀裈甲,跪倒在地,冲着皎洁的明月举起了右手。 众人纷纷跪倒在李旦身后。 “皓月在上,大地为证,今日我等七人在此结为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荣辱与共,至死不渝。” “我等誓死追随兄长,有违此誓,天地不容!” 这时,李旦转过身,又对着众人拜了拜,随后拿起装满了血水的陶罐。 “今日之事若成,我等之后皆为公卿,上兴汉室,下安黎庶,子孙万代,世享富贵。” “上兴汉室,下安黎庶,子孙万代,世享富贵。”众人和之。 “事若不成,当与诸位同赴黄泉!” 李旦言及此处,举起陶罐畅饮一口,接着又依次递给众人。 “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众人皆满饮一口,大喊痛快,随即便都仰天长笑起来。 若是有心人注意到这,定会生出万丈豪情,叹息曰:“血性男儿当如是也!” “大哥!” “二弟!” “二哥!” “三弟、四弟!” …… 众人席地而坐,李家兄弟给众人勾勒出了一幅未来的美好画卷。 众人聊着过去未来的事情,又大口喝着井水,如饮甘露。 每一个人都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向往,哪怕许久后回到棚子的草垛里。黑脸汉子打呼的时候,也在嘟囔着,他要娶十个婆娘! 热闹是他们的,边柳只是觉得有些吵闹。 夜晚,李家兄弟安排几人轮流守夜,至于边柳则不用,在一顿胡思乱想中,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边柳被一些动静吵醒。 睁开眼睛,除他之外的所有人早已蹲在木栏后面,眼睛紧紧盯着庄子方向。 只见庄子方向火光滔天,边柳瞬间就没了睡意,他注意了一下身边的人数,七个人全都在此,而且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看来,庄子是受到了其他人的袭击。 会是谁? 见边柳爬了过来,几人转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伸手示意他把身子压低。 “兄长,会不会是我们的事情泄露了,董贼派人来追杀我们?刚才我看到一个西凉蛮子骑着大马绕着庄子跑了一圈。” “不可能,现在的我们还入不了董贼的眼。朝廷现在乱成一片,三公九卿的问题董卓都处理不完,更何况我们距离约定下山的时间也才过去半天,他们没这么快。”李旦沉着的说道。 “那就是这些西凉来的蛮子又出来劫掠了!”李旭忿忿的说道。 “西凉贼子甚是可恶!”身边一人跟着说道。 洛阳经过大乱,对于上层公卿来说是满目疮痍,但是对于中层官吏郎官,却是有了更多的晋升机会。 只可惜,董卓率领西凉人马到来,抢夺了属于他们的一切,现在更想把他们吃干抹净。 此时的庄子内,的确如李氏兄弟所言,董卓麾下的一队军队,因为白天抢到的财物最少,所以晚上就随便找了个庄子。 …… 第8章 贼兵暴行 西凉地处偏僻,即便是内部竞争也十分的激烈。此时他们从西凉来到洛阳,对于中原的富庶早就垂涎欲滴,加上他们对这里更是没有什么归属感,所以劫掠起来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两名骑兵伍长在庄子主街道来回悠荡,将逃窜的百姓一一刺死,剩下的人则闯入民宅内,见粮抢粮,见财抢财,稍遇阻拦,便举刀杀之,随后点火将其付之一炬。 “老不死的,居然藏了这么大一袋粮食,还敢骗你爷爷?” “不要啊,那袋粮食不能拿走,那是种子粮,没有种子,开春我们拿什么种地,来年我们拿什么纳粮,靠什么糊口?” 一间屋子内,老者跪在地上,拽着粮袋苦苦哀求着。 “靠什么糊口?我管你靠什么糊口!” 那贼兵见老人如此不识好歹,直接一刀子将其毙命。 相隔几间屋子,两名贼兵则在狰狞的笑着,手中则在撕扯着一名女子的衣服。 “住手,住手啊!她还是个孩子!” 同样是老人,同样的哀求无果。他痛苦的拿起手边的棍子,对着一名贼兵后背打去。贼兵身强体壮,且着了厚厚的甲,自然不会有事。 “爷爷!” “救我!” 又是一件惨剧发生! 先前给边柳一行送饭的老者此时见识到了虎狼最凶狠的一面,带着唯一的孙子,翻过围墙,从后面逃离,但很快,他就被贼兵给盯上。 “最近洛阳城内有很多官员在弹劾我们,将军吩咐了,不要留下证据!”这伙贼兵的伍长立马下令,一个骑兵随即冲了出去。 “跑!孙子快跑!” “爷爷!” 庄子为了对付贼寇是有一定的防御力量的,只是这些措施在遇到正规的军队时,完全是不堪一击。 不过老者显然对这些布置娴熟于心,利用鹿角窄墙始终与追兵保持着距离。 只是天大地大,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在庄子里,他们尚且可以弯弯绕绕,出了庄子,就是一望无际的田野。 月色如此迷人,却又如此残忍,让落难的人躲无可躲,逃无可逃。 此时边柳等人栖息的棚子内,虽然众人都没有看到庄子里发生的一切,但是就从这冲天的火光,还有不时的惨叫,众人就能想象得到发生的一切。 “我只是个局外人,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我没有关系!没有我,历史上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况且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想帮忙,也什么都做不了。” 边柳不断的告诉着自己。 如果有的选,谁不想做个好人? 受人尊敬,光宗耀祖。 可现实呢? 落水的女子不敢去救; 摔倒的老人不敢去扶…… 不是人们不够善良,而是善良的代价太大,让早已被996压榨干净的普通人身上无法再承当一根稻草。 边柳看了看身边的人,他也没有出言让他们去救。 他们不是自己的下属,虽然他们有利用自己的打算,但是自己的命是他们救的,哪怕是现在,离了他们,自己也大概率活不下去。 而乱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 英雄有自己独特的诞生方式,而不是被人逼着成为英雄。 没有人可以利用道德侠义去逼迫他人送死。 边柳不断的给自己找理由,然后又在心里默默的嘲讽自己。 果然是弱小,无能,然后又惯会找理由啊! 此时的其他人却是脸色一变,因为那老者居然带着孙子往这边跑过来了。 “该死的,他是想把西凉蛮子引到我们这边来!”李旭破口大骂,只恨白天没一剑把这老头给宰了。 “你冷静一点!”李旦嘱咐道。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虽然他们早把棚子里的火给灭了,但是月色正浓,如果西凉骑兵靠过来,一定会发现他们的。 “庄子外面都没看到人,对方人数也一定不多,我们用得着这么害怕吗?”边柳言语中用了“我们”,同时也想了解一下这个时代士兵的真实战斗力。 “你懂什么?西凉那边不过是一群莽夫罢了,要不是董贼进京夺了武库,把最好的兵器,盔甲,战马都分给了他手下的人,我们用得着怕他们?” 李旭言语中颇为不服,只是被李旦制住,随即又双手对着众人比划了一下,几人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武器准备着,显然他们早有默契,无须言语,就能明白接下来要怎么做。 这会功夫,那老头已经跑到不远处。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西凉贼兵追到身后,脸上充满了戏谑之意,他没想到区区一个老头,居然让他绕了这么久,耽误这些工夫,回去不仅要给同伴笑话,连到手的东西都要少一半。 这口怨气,他必须在老头和他的孙子身上抢回来。 老人一个摔倒在地,但仍用手把孙子往前一推。 “豆娃,快跑!” “爷爷!” 这小孩白天边柳就见过,站在庄子边上远远看着他爷爷给他们送东西,既想着靠近,却又担心爷爷的呵斥不敢上前。 “跑!” 这是老人的最后一句话,紧接着,他就被追兵扬起的马蹄重重踩下,血肉溅射,刚好喷在小孩回头的脸上。 花好月圆,却见人间惨状。 边柳的心被紧紧揪了一下,以前读书的时候,读到“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他没有悲伤;读到“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他也没有悲伤;读到“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也还是没有悲伤…… 但是,亲眼看到一个老人被如此残忍的杀害,他突然十分的难过。 他觉得自己好像少了点什么,又好像多了点什么,他想要做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我的脚受伤了,他告诉自己! 我贸然出声,会暴露其他人,他继续告诉自己。 下一幕,边柳似乎已经看到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亲眼见到自己的爷爷如此惨死,还被鲜血溅了一脸,他要么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等死,要么跑回去抱着自己的爷爷痛哭,然后以同样的方法死去。 这一切都给结束了,希望他们躲在这棚子里,不要被发现。 对,他们不要被发现就好。 只是下一刻,也不知道是老人的意志附身到了小孩的身上,还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那小孩居然转身跑了起来,而且比先前更卖力了,那坚定的脸上,似乎在想着,只要他能跑出去,他日一定要报这血海深仇。 那追杀他们爷孙的骑兵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天真的娃儿要是能跑掉,他头倒在地上走! 他举起手中的刀,慢慢比划着,似乎在想,这一刀,是扎在小孩的后脑勺呢,还是背心? 下一刻,那刀子便脱手而出,如同阎王勾魂的锁链,索要着小孩的性命。 月明,夜寒,刀锋…… 人窒息。 …… 第9章 杀贼救人 就在刀子即将刺中小孩的时候,一个身影从木棚中蹬出,双手抱着小孩滚向了一边。 木棚中人脸色具是一变,李旭更是紧紧盯着刚才边柳身旁的两人,似乎在责怪他们为啥没能盯着边柳。 “怪不得要往这边跑,原来这里还有个漏网的!”马上的贼兵并没有多想,因为没有人会好乎乎的庄子不住,住到外面棚子里。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庄子里某个人犯了错,被关在外面受罚。 他轻拍马臀,战马发出一声嘶鸣,似乎在提醒道他接下来有危险。 只是这些西凉兵勇自从来到洛阳,既是贼,又是官,无法无天惯了,警惕自然就松弛了。 战马在驱使下,很快就奔跑了起来,西凉兵躬着身子,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拿着刀,这一次,他要把眼前的两个人的头砍下来。 此时的边柳已经看到了奔袭而来的骏马。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下为什么会这么鲁莽? 如果他思考了,他一定不会为了救人而让自己陷入险境。 可是刚才,他好像忘记了自己会思考这件事。 他看着怀里的小孩,似乎想要挣扎一下,只是脚腕传来的剧痛,让他停止了徒劳。 战马的速度很快,众人才刚从边柳的冲动中反应过来,西凉兵就已经冲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 一个漆黑结实的大汉手持盾牌用着同刚才边柳差不多的姿势冲了出去。 李旦也马上反应了过来,对着大汉大喊:“铁牛,救下他,一定要救下他!” 大汉厚实的身子贴着盾牌直接撞在了马匹的侧面,双方都因为这巨大的撞击而倒飞了出去,这让处于马匹前方的李旦躲过了一截。 那西凉贼兵受此袭击,也是有些始料不及,他第一反应就是立马起身,然后给这些敢冒犯他的贱民一些苦头吃吃。 只不过,李旦的动作同样很快,就在黑脸汉子的冲出来的时候,他也跟着跨越了木栏,倒地的骑兵刚想有动作,就已经被他一剑给削去了首级。 李旦起身后,先是看了看边柳,这让边柳有些心虚。 接着,李旦又望向黑脸汉子,“铁牛,你没事吧?” “大哥放心,我这皮糙肉厚的,根本不会有事。”黑脸汉子说着话,想要起身,却立马用手捂着胸口,显然刚才把马撞飞那一下, 他也受了很重的伤。 边柳心中有些内疚,他想提醒众人,追兵迟迟未归,庄子里的其他同伙一定会出来查看,他们要不要赶紧躲起来,或者逃跑? 不过他还没说出口,远处,便有三匹战马奔腾了过来。 李旦一手拎起砍下的人头,一手用手把刀钉在地上,然后伸手接过李旭甩过来的长矛。 他面无表情的迎着骑兵往前走了几步,随后将头颅插在矛头,一手伸前,掌心对着来人,一手拿着长矛立在那里,宛如一个扛旗手立在山头。 这让边柳看得热血沸腾。 如果边柳是个女子,这一刻或许会以为见到了她的盖世英雄; 如果边柳是李旦的君,李旦是边柳的臣,那李旦一定会封他做大将军,执掌天下兵马。 可惜,都不是…… 那迎面三骑见到自己的同伴被挂在矛上,顿时恼羞不已,不过杀到身前,他们还是停了下来,因为他们面对的人也穿着制式盔甲。 而且看模样,还是个郎官。 “你是——” “尔等是谁的部下?”未等来人开口,李旦先呵斥了起来。 “我等奉胡将军之命,巡查洛阳周边,你是何人,胆敢对我们动手?”当先一人立马说道。 “放屁,你们这是在屠杀百姓!” “哼,此处庄子藏匿关东逆贼,我等奉命剿杀,有何不可。你若是再不报上姓名,就休怪我等刀下无情了。” “西凉贼子,安敢放肆!吕将军早知道尔等会借剿贼为名烧杀抢掠,特命我等在此等候多时了!今日此地便是尔等的授首之处!” 说罢,李旦一挥手,一枚弓箭当即射了出来。 而那马上三人听到眼前之人说到“吕将军”、“我等”,也是心中一慌,连忙环顾四周,看看有无埋伏。 那李旦也趁此机会,长矛一甩,顶上的人头随即脱落,随后奋力掷出,抢在箭矢之前,率先干掉了一人。 “奉吕将军之命,剿杀西凉乱军!”李旦大声喊道。 “杀尽西凉贼兵,还我大汉社稷!”棚内众人同样大喊,手中的武器疯狂敲打着木板,一时间,倒像是有百十来人的样子。 那追来的三名西凉兵,见转瞬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人,想到军中将领对吕布本就颇多怨言,一时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于是,赶忙牵动麻绳,往庄子里前去禀报自己上官。 此时,那木棚里的人也跟着跑了出来,对着李旦说道:“太好了,这西凉人果然外表凶恶,实际上不堪一击,大哥只需略施小计,就将他们给吓跑了。” 李三石跟着说道:“大哥,我看他们马上就会发现,现在我们有了三匹马,大哥二哥,你们带着他先走,我们替你们拦住他们,随后在东边汇合。” 说话者已经有了舍生取义之人,其他人虽然没有开口,但只要李旦吩咐,他们也绝对万死不辞。 李旦此时已经上前牵起了一匹马,但是却没有逃走的意思,他认真说道:“我李旦岂是贪生怕死之人,我等刚刚结义,谁也不能被抛下。” 众人闻言,俱是感动。 李旦接着说道:“贼兵已被我等震慑其胆,我料他们也不过数十骑,现在已经被我们杀死了三个,瘦猴,你可敢与我前去追杀他们?” 瘦猴,便是刚才射箭之人,也是他们之中唯一的弓箭手。 “大哥有命,小弟安敢不从!”瘦猴平日寡言少语,此时却不啰嗦,说话间已经带着弓箭翻身上马。 李旭见状,连忙上前,“兄长,我替你去吧!” “勿复多言,看好他们,少了一个我唯你是问!” “喏!” “喏”是下级对上次的应允,这一刻,李旭觉得他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哥又回来了。 “奉吕将军之命,荡平西凉恶贼!” “杀啊——” …… 第10章 仇恨的种子 汉末三国,难道是一个人均赵云的时代吗? 边柳先前的落寞突然被一扫而空。 有勇有谋,却未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一划。 漫漫长河,到底埋藏了多少金子? 边柳未来得及思考,就被李旭拽了起来,狠狠打了一巴掌。 苍白的脸上,平白多了五道血印,倒是红润了许多。 “你知不知道,刚才差点害死我们?”李旭怒骂道。 “我错了!” 边柳没有狡辩,比如说: 我看这个孩子太可怜了; 又或者找借口说,只要那个西凉兵跑过来,大家躲在棚子里,很大可能也会被发现。 李旭再要动手,其他人已经拦了上来。 “二郎冷静,大哥刚才说了,这里一个都不能出事,我们还是先去看看铁牛的伤势吧!” 借着众人的劝告,李旭也松开了手,走到了铁牛身边。 铁牛不愧是众人之中最皮糙肉厚的一个,经这一摔,居然咬着牙没有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不过看他躺在那里一动不想动的样子,肯定是伤势很严重。 边柳用感激的眼神望了过去,却发现,对方根本没看自己。反而坚持和同伴有说有笑的。 而那之中边柳觉得平平无奇的一人,此时则是走到了倒地的马匹那,拍了拍马脖子,嘴角露出了笑容。 “李顺,那匹马还能不能用?”李旭站在铁牛边上喊道。 “嘿嘿,这西凉贼子不怎样,但他们胯下的马儿端是好样的!”李顺出言道,看样子他对于相马颇有所长。 边柳这边则是转身看了看他救下的小孩,对方也瞪大眼睛看着他,只是脸上的血迹,他甚至都不曾动手擦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边柳想了很多安慰的话,话到嘴边,却只剩下这一句。 “大人们叫我豆娃,其他人都叫我豆豆!”小孩原本面无表情的脸,话一开口,终于忍不住悲伤,眼泪哗哗的流了出来,他想忍住哭泣,却始终停不下来,鼻涕眼泪流到嘴角,他抽泣着说道:“但是现在他们都死了!” 死亡与幸存 边柳终于忍不住将他抱在了怀中,“不要哭,只要你还活着,就还有人记得他们,他们就不会真的死去。” “活着,我要好好活着!” 小孩用力的说道,随后又挣脱了边柳的拥抱,他走到爷爷的身前,然后用力的刨着坑,五指连心,既然心已经痛到了极致,手也就不会感到痛了。 边柳也不知道该不该去帮忙,不过他的脚踝经过刚才那一下,又肿了起来。 没过多久,李旦便与瘦猴两人返了回来,并且,还多了一匹马。 看得出来,他们的虚张声势成功了! 李旦先是看到了边柳脸上的指印,却没有多说一句话。 他即刻吩咐道:“两人一马,现在马上离开!” 这时,边柳指着一旁还在挖土的小孩说道:“能不能带上他?” 李旦犹豫了一会,然后走到那小孩面前,问道:“想不想活?” 小孩点了点头。 “想活的话停下你正在干的活,然后跟我走!” 小孩没有讨价还价的能力,但是他的眼睛却直勾勾看着爷爷的尸体。 李旦没说二话,上前抱起了老人破碎的身体,放到了木棚内,然后丢给了小孩火折子。 “如果不想你爷爷的尸体被野兽老鼠吃了,就一把火把这里都烧了吧!” 小男孩在犹豫。 他不懂入土为安的道理习俗,但并不是不知道这件事。 “把你爷爷埋进土里,他就再也看不到你了,但用火烧了,你爷爷的魂魄会永远跟着你,保护着你!” 片刻后,木棚内燃起了大火,火势很旺,很旺…… 李旦让弟弟带着铁牛,而边柳则和先前的瘦猴骑在一匹马上,至于他,则是亲自带着小男孩。 “那叫什么名字?” 小孩把先前对边柳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李旦眉头一皱,问道:“你姓什么?” 小孩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又或许,他们庄子根本就没有姓。 “那从现在起你就跟我姓李,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义父。” 小孩点了点头,他还不懂的什么叫做“义父”,但是,他知道,身后的这个男人很强大,是他帮爷爷报了仇,杀死了敌人。 “还有,今天杀进你们庄子的是西凉兵,虽然我帮你爷爷报了仇,但是,还有很多人逃走了,他们还有一个首领,就藏在洛阳城内,他们还会杀很多很多人。你准备怎么办?” “报仇,我要报仇!” “好,记住你现在说的话,从今以后,你就叫做李仇,复仇的仇!” …… 第11章 洛阳城内事 先前袭击庄子的乃是董卓麾下大将胡轸的人马。 此时,他们已经回到了洛阳城。 当然,准确来说是,雒阳城。 因为,王莽以后,汉室就由“土德”变成了“火德”。 后刘秀得赤符称帝再造大汉,便沿袭了火德。 作为东汉的首都,自然不能有三点水存在。 这队骑兵,一进城就去找了胡轸告状,说吕布已经背叛了董相,并派出自己的亲信在洛阳周边四处截杀西凉人。 当然,他们其实也有考虑过,他们其实是被人骗了。 但是,他们现在损兵折将的事是瞒不住的,如果是被人骗了,还被人以少胜多,这不仅面子上挂不住,里子同样不好受。 反正自从董卓收下吕布后,吕布骤然从一介主簿,升为骑都尉,接着又加封中郎将,这样的待遇早就激起了西凉军内部的不满。 凉州军与并州军的矛盾,也早就不是秘密了。 胡轸得到属下的禀报后,自然第一时间去找董卓。 一个靠着残杀故主得到升迁的叛将,神气什么? 此时的董卓已经升任相国,正召集公卿商议迁都的事情。 洛阳朝堂内,众人皆结剑脱履上殿,唯有董卓一人,腰配长剑,势如虎狼。 “诸位,近日咱听说外面都在传‘东头一个汉,西头一个汉,鹿走进长安,方可无斯难’。咱想问问诸位,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二十个字浅显易懂,却没有人愿意点破,以遂了董卓的意。 董卓见状,甚为不悦,只好暗示自己人李儒出来点破。 李儒先是对着董卓行礼,接着又对着满堂公卿鞠了一躬,然后抖了抖衣袖,缓缓说道: “此乃《石苞室谶》所记载,当初太祖高皇帝按照留侯之言,定都长安,汉室得以两百年长治久安。后来世祖光武皇帝再兴汉室,两百年来汉室一直跌宕起伏,如今外面盛传——东头一个汉,西头一个汉,鹿走进长安,方可无斯难,意思自然是在说,天理循环,相国应该把汉室都城重新迁回长安,以顺应天人之意,复兴高祖之伟业。” 听到李儒这般说辞,董卓一拍大腿,说道:“既然是古书所记载,那定然是对的。” 闻言,太尉杨彪挺身而出,微微一礼,然后理直气壮的说道:“移都改制,是国家大事,应该顺应民心,合乎时宜。先有盘庚五次迁徙,殷商百姓民怨鼎沸;后有王莽篡逆,变乱制度,赤眉揭竿而起,这些都是前车之鉴。如今相国拥立圣主,光隆汉室福祚。若无故捐弃宗庙,抛弃园陵,只怕百姓闻而惊恐,如糜沸蚁聚,汉室恐有颠覆之祸。再者,《石苞室谶》此等妖邪之书,非圣人洪音,岂可信用?” 董卓没想到,他已经把太傅袁家一干人等全部下狱戴罪,居然还有人敢公然反驳于他。 “杨公这是想要阻拦国家大计吗?”董卓用上了威胁的语气,“如今关东群贼汹涌,犯上作乱,关中有崤函天险,当初秦国因之以吞天下,迁都长安,正是上合天心,下应时事。至于市井小民,不识大义,如果他们不肯走,那咱家就用兵车载着他们离开。” 兵车自然不是用来载百姓的,而是来驱赶百姓的; 而且被驱赶的也不仅仅是百姓,还可以是在坐的官员。 百僚俱皆惊恐。 这时,司徒黄琬站了出来,他比杨彪更加的坚定,虽然他是被董卓提拔上三公这个位置的,但是丝毫没有感激之意。 “董相兵精将勇,如李傕郭汜等皆有万夫不当之勇,更遑论牛辅董旻等人,再加上董相更是神通军略,用兵如神,有不下兵圣之谋,不虚兵仙之变。如此看来,关东贼寇,不勘一击,又何必迁都于函谷关内呢?这难道不是蛟龙给水蛇让道,猛虎恫吓于豕犬之声?” 黄琬娓娓道来,董卓面色铁青,因为这些话正是他之前在朝堂上宣示军威用的。 黄琬用这些话来反驳他迁都的话,相当于是在当众打他的脸。 最后几句更是讽刺他被自己口中的“土鸡瓦犬”给吓到了。 黄琬却丝毫不在乎董卓的脸色,继续说道:“杨公刚才说的话,是至理名言,相国还应该要深思才是。” 董卓握紧了拳头,进入洛阳之初,他也想一改凉州那边的军僚作风,和关中以外的士子成就一番将相和的佳话,为此,他不惜与黄琬、杨彪一同带着鈇锧来到阙门上书,演了一出收买人心的戏,奏请朝廷解除党锢。 只可惜,天下人不买账,无论是地方,还是中央,他提拔起来的那些官员,该反对他的仍旧反对他。 董卓的耐心已经快消耗殆尽了。 也许,智力解决不了的问题,就该用暴力来解决。 司空荀爽已经年过六旬,见到殿内的气氛有些不对,他担心董卓对黄琬、杨彪两人不利,于是颤颤巍巍的上前说道:“并不是相国本人有意迁都,而是关东群寇一时无法平定,相国这么做,正是用了秦国和汉初的计策,迁都只是为了更好的对付他们。” 荀爽是“荀氏八龙”之一,时人称“慈明无双”。 因为党锢的原因,荀爽一直无法为官。董卓掌权后,数次强征,最后更是创造了九十三日从闲赋在家到官至三公的传说。 见到自己提拔起来的荀爽终于说了一句顺心的话,董卓稍稍舒坦了一点,随后就起身告诉众人,迁都之事,势在必行,不日便会将陛下送往长安,而他自己,则要留下来,歼灭关东群僚。 …… 回到相国董府之后,董卓询问李儒,迁都之后朝堂上充满了反对之声,这可如何是好? “明公,他们今日敢出言反对,正是因为洛阳是他们的大本营,他们在这里树大根深。明公要想摆脱他们的影响,就更要坚持迁都之举,只要迁入长安,那一切就在明公的掌握之下。” 李儒的意思是,他们越反对,就证明董卓做的越对。 董卓此时迁都,还真不是怕了袁绍曹操等关东联军,而是他一介武夫,已经无力应付洛阳的朝堂,加上手下西凉武夫做事简单粗暴,此时的洛阳城已经像是火烧竹筒,爆炸在即。 就在这时,有下属来报,说黄琬下朝后多有怨怼之言。 “他说了些什么?” “他说:昔周公营洛邑以宁姬,光武卜东郡以隆汉,天之所启,神之所安。大业既定,岂宜妄有迁动,以亏四海之望?” “嗯?”董卓杀气毕露,“他还说了什么?” 下属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被迁怒,他说道:“当时周边有人劝他小心说话,可是黄琬却说:昔日白公作乱于楚,屈庐冒刃而前;崔杼弑君于齐,晏婴不惧其盟。吾虽不德,诚慕古人之节。” “吾虽不德,诚慕古人之节!”董卓震怒,随即把手放到了腰间的长剑上,“其有意试吾剑锋乎?” 谁的高光时刻 禀报之人吓的立即跪下。 这时,李儒充董卓使了个眼色,又挥手示意下跪之人离开。 待来人退出门外后,李儒才说道:“明公,黄琬不过一以死邀名之辈,有何惧载?只是此时杀他未免遂了他的意,又难免节外生枝,对大局不利,等明公迁都于长安之后,是杀是辱,岂不皆随明公之愿?” “哈哈哈!”董卓松开了握剑的手,双手猛拍大腿,“文优之言,甚和吾心。咱也不惧怕那杨彪黄琬之辈,只是咱家抬举了他们,他们却反过来反对咱家,可恨,着实可恨!要是天下人都如那荀爽,荀慈明,咱又岂是容不下他们?” 听到董卓说到荀爽,李儒皱起了眉头,他总觉得荀爽今日之言,并非是为董卓直言。 只是此时若是告诉董卓,像杨彪黄琬这样公开反驳你的是看不起你,那些像荀爽一样附和你的也是别有用心,这未免太扫董卓的兴了。 只是,有些事情不得不防,于是李儒说道:“明公,既然荀慈明对明公投桃报李,那明公何不安排他先行随陛下入长安,以示殊荣。另外,我听说他有一族孙,名为荀攸,曾受何进之邀抵达洛阳,拜黄门侍郎,明公何不将其与族人一并迁入长安。” 李儒的想法是,先把荀爽和杨彪黄琬等人分开,再用他的族人为质,这样他们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董卓闻言,对李儒的安排甚为满意,只可惜李儒为他做了太多的脏事,在西凉人中威望甚高,天下人却仇恨他久矣,董卓为不能赐予李儒高官厚禄而感到抱歉。 “此生得遇明公,夫复何求?”李儒像是看出了什么,连忙拱手说道。 董卓正想着是把李儒比作张良还是陈平的时候,下人来报,说胡轸来了。 董卓立刻接见了他,随后胡轸立刻就把部下遇袭,吕布派出并州骑兵四处截杀西凉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因为对他而言,是确有其事,所以说的是有声有色。 只是部下回报胡轸的时候,把两人说成了二十个精锐骑兵,而胡轸告诉董卓,则是一百来骑。 “岂有此理,吕布小儿安敢欺我西凉儿郎?”董卓勃然大怒,却与先前大为不同,接着又对着李儒道:“文优,你且去我府库中取些财物,替我赏给受损将士及其家人。” “喏!” 继而,董卓又对胡轸说道:“文才无忧,此事我必与你做主,你只需认真着手讨贼事宜。” “明公放心,袁绍袁术等辈在我西凉儿郎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犬儿,此番前去,我必砍下他们的头颅,给明公当做酒器。”胡轸信心满满,此时的董卓麾下诸将皆如此。 西凉军本就悍勇,如今尽得洛阳武库,众皆以为天下无敌。 “文才有此志,咱家可高枕无忧哉!” 随后,董卓就让人把胡轸送了出去,同时还带着一整车李儒准备好的财物。 李儒回到董卓身边后,董卓问他对刚才胡轸所言怎么看? 李儒认真思索后说道,这其中应当是有什么误会,吕布的手下和西凉军确实有很多矛盾,但是吕布这个人,绝对没有胆子去做这样的事。李儒建议董卓把吕布喊来问问,一来看看吕布的神态观察他有无异心;二来,看看这事会不会别有阴谋;至于第三吗,也算是给胡轸一点心理安慰。 董卓表示赞同。他刚才的愤怒是故意表现出来的,究其原因,那就是西凉军才是他的根本,他必须给胡轸表现出亲近的一面。 …… 第12章 三心除贼 此时洛阳城内的另一处。 太仆王允府中。 下人匆匆来报:“主人,司空荀爽大人前来拜访。” 王允在担任豫州刺史的时候,曾征辟荀爽、孔融等名士担任从事,两人关系匪浅。 此时的王允却表现的十分不悦,想到今日荀爽在朝堂上为董卓说话,已经认定对方是眷恋司空这个高位了。 “不见,就说我病了,现在不方便见客。” 下人喊了一声“喏”,随即便匆匆离开,只是他很快就回来了,对着王允说:“荀大人说,他刚好准备了治病的药。” 王允一时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了,既然荀爽主动找上门来,他决定好好羞辱一番对方。 王允此时已经年过五旬,而荀爽比他还要大了将近十岁。 进入客厅的时候,王允高高坐在主位,动也未动。 荀爽冲他行礼,他只是冷哼了一声。 “子师患了何症啊?”荀爽淡然说道。 听荀爽称呼自己的表字,王允觉得有些刺耳,他淡淡说道:“年纪大了,似是得了软骨症。无礼之处,还望司空海涵。” “子师还在为了白天的事情耿耿于怀?” “白天,白天发生了何事?” “自然是贼子妄议迁都,有一条断脊之犬寡廉鲜耻,趋炎附势。” 听到荀爽这么形容自己,王允觉得他还算有些自知之明,随即马上又想到,这其中会不会是别有用心。 一想到这,他立马起身,走到荀爽身边,“慈明此来何为?” “与君共商讨贼之事。” “此贼何名?” “董!” “慈明有何良策?” “我有三心除贼之策。” “何谓‘三心’?”王允迫不及待的问道。 “其一,忠义之心。董贼势大,若不胸怀忠义之心,内存必死之志,断难成除贼兴汉之事。” “王允生食汉禄,死亦为汉臣,此生与贼,势不两立。”王允当即发下重誓。 “其二,委屈之心。” “何谓委屈之心?” “董贼势大,朝廷上下兵马已经尽其掌握,我等若只是存了玉碎之心,恐怕终难瓦全。唯有卧薪尝胆学勾践,胯下忍辱思韩信,使董贼之心日益骄固,大汉方有一线生机。” “所以慈明今日朝堂之言?” “今日之事,我只是怕董卓一气之下,杀了文先(杨彪,字文先)、子琰(黄琬,字子琰)二人。” “可是,慈明就不怕当上媚贼之名吗?” “我已经过了耳顺之年,子师若是骂我两句,我就当没听见罢了。”荀爽淡然说道。 “唉!”王允有些后悔刚才的无礼,连忙扶着荀爽坐下。 “所以此时慈明来告诉我这些?” 荀爽毕竟上了年纪,抱着一述心中阴郁之心说了这么多,此时和老友解开心结,松弛之下,终于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若是再长途跋涉前往长安,恐怕没多久好活了。除贼兴汉的重任恐怕就要落到子师身上了。”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王允刚和荀爽解开误会,就听到对方说这些,一时莫名难受。 “慈明——” 荀爽摆了摆手,“我算是幸运的了,不用再为接下来的事担心,只是苦了子师啊!文先和子琰那里,我会暗中派人告诉他们一些讯息,让他们不要公开再和董贼作对。只是他们先前的言论把董贼得罪恨了,董贼必然会派人盯着他们。所以真正能承当讨贼兴汉大任的只有子师了。” “我有中兴汉室之意,亦愿受屈膝尝胆之辱,只怕势单力孤,辜负了慈明的重托啊!” 荀爽摇了摇头,对着王允说道:“大汉养士四百年,忠义之士从不断绝,只待子明发现耳。” 随即,荀爽又举起手指给王允列举道: “我虽不久于人世,但族中仍有忠义之人。族孙荀攸外愚内智,外怯内勇,此番贼子董卓定会将其一同召回长安,我有书信一封,子师他日如需臂助,只需出示此信,他定当投之以信,效之以死。” 荀爽的意思,是甘愿将族中子弟当成死士,一想到这,王允且喜且悲,只觉重任如山,眼含热泪,接过好友的书信,言语道:“我必护其性命无虞!” “还有,董贼虽有笼络故旧顽愚之心,却无宰割天下(为天下人分配利益)之力,其下西凉军与洛阳原有守军,还有吕布的并州军,矛盾重重,便是其西凉军内部,也并非铁打一片,待董贼遁入长安高枕无忧之时,定是内部矛盾爆发之始。” 王允闻言,当即说道:“慈明之言,让我茅塞顿开,我与那吕布同是并州人士,当可设法以间之。” “不可!”荀爽连忙说道,“那吕布绝非聪慧隐忍之人,若是子师贸然接触,恐为董贼察觉。我观那董卓非有容人之量,此时两人恩犹父子,他日必生嫌隙。等到二人生出嫌隙,子师方可晓以大义,诱以大利,再结以同乡之情,此事必成。” 王允对着荀爽拱手一礼,对荀爽的安排感到心悦诚服。接着又问了一句:“慈明何不提关东群雄?” 荀爽警惕的说道:“子师万万要小心,关东诸人,刘表刘岱等宗亲恐怕只有割据自保之意,袁绍袁术等人更是有了新立朝廷之心。子师只可借他们之势,万万不可信之任之,他日除贼之后,也不用急着迁都回洛阳,而是要设法将关东群雄的兵权一一去除干净再可行事。” 王允点了点头,又问道,这忠义之心,委屈之心之后,第三心又是什么? “其三便是宽容之心。” “何解?” “孝灵皇帝为了一己之私,挑动内外之争,宦官与外臣争斗不休,你我也深受其害,底层百姓亦是深受其苦;如今董贼专权,西凉军伐与关东士子矛盾重重,如有不慎,顷刻便会血染皇城。天下这张弓,已经张的太满太久了,如果子师真能除贼复汉,成不世之功,到时一定大权在握,群臣拜服,还望子师体恤百姓之苦,免无谓之纷争。” “慈明谆谆教诲,允敢不遵从。” “子师,一切就都托付给你了!” “允定不辱使命!” 蜡炬成灰 除贼! 兴汉! …… ps:求支持! 为了方便大家阅读,做了张汉末时间轴,太长了插入不了正文,我试试发评论区,以后写到后面会继续更新。 第13章 唐家 洛阳东南。 缑(gou )氏县。 城外一处庄子。 这与边柳等人先前遇到被烧杀的那处庄子不同,此处的庄子光是占地面积就大了数倍,庄子内部的主街道都铺上了青石板,两侧也多有庭院。 庄子外围还有壕沟,内侧鹿角相连,有武装的男丁时常巡逻视察,除了没有城墙,这里已经和小点的县城没有区别了。 这里是唐家在洛阳边上购置的一处地产,里面住的多是唐家族人,以及佃农。 此时唐家家主唐瑁正在客厅内,与一名客人会谈。 “原以为先生来到洛阳是为了出仕,不料短短旬日,先生就准备离开,这让在下有些始料未及。” “在下本就不通庶务,更不懂为官之道。何况在下年轻时浅,也不是董卓想要的高贤雅士,此番来洛阳,只是受故人之邀,然后寻一佳地,躲避战乱而已,实在是惭愧不已。” “那先生不如就留在此地如何?此地依山傍水,又身处京畿之内,虽不敢说高枕无忧,但唐家经营此地多年,些许纷争倒是波及不到这里。而且在下现在也无杂务在身,正好向先生讨教些学问。” “府君言重了,在下的学问教导凡夫俗子,稚子学童尚可,可当不得府君提讨教二字。府君盛情邀约,在下本不该拒绝,只是在下已应好友之约,况且此行还带了其弟,不好在此久留。” 唐瑁闻言,点了点头,又劝对方在此稍住两日,既是乡亲,又是故识,总是要一尽地主之谊的。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时候,家里人来报,说有人前来拜访。 “哦?”唐瑁伸手索要拜帖。 来人却摇了摇头,“来人身着甲胄,说是董相国派来的,让家主立刻去见他。” 唐瑁眉头一皱,董卓进京害死的刘辩便是他的女婿,他对董卓自然没有一丝好感,只是他并没有报仇的能力,所以只能呆在这里苟且度日。 此番,董卓是要对他们斩尽杀绝了吗? 唐瑁不由得想到,只是想到这是自己的地盘,他不免又放下心来,决定去一探究竟。 “先生且在此稍坐,我去去便来。” “府君且随意就好。” 唐瑁点了点头,就召集了族人持械来到庄子门口。 他见来人颇为寒酸,七个人,却只有四匹马,而且其中一个还是个孩子。 这董卓的麾下办事,都拖家带口的吗? “尔等是何人?董——董相派你们来,所为何事?” 唐瑁站在鹿角之后,询问来人道。 “我等其实并不是董卓的人,只是怕不这么说,阁下不出来见我们而已。”李旦上前一步说道。 唐瑁面生不愉,“那你们是什么人?” “事关重大,可否找个僻静之处详谈?” “我从不与陌生之人详谈,而且近日贼寇横行,常有贼人冒充良善之辈袭击农庄。尔等若是不报上名,那就请离去吧?” 李旦看了看庄子的布置,不仅明面上有许多拿着棍棒钩叉的,矮墙后面,还有七八个拿着弓箭的射手,他笑了笑说道:“阁下真要我在这里说?” “有话直说!”唐瑁一甩袖子。 “那我可就说了,”李旦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的问道:“不知道王妃如今安好?” 唐瑁闻言,脸色一变,现在知道他女儿还活着的人,绝对不多。 “你在胡说些什么?” “还要我说的详细一点吗?阁下使了一笔钱,用人替换下了王妃,这笔钱你不想知道谁拿了吗?” “你到底是谁?” “现在我们可以详谈了吗?” “只准你一个人进来!”唐瑁略一低头,让了一步。 “不行,我还得带一个人。”李旦指了指边柳,随即又说道:“还有,我的兄弟跑了这么久,肚子已经饿坏了,需要庄子为他们准备一些吃食。” “放心,我不带武器!”见唐瑁犹豫,李旦继续说道。 唐瑁见边柳一直处在罩帽之中,有点担心,不过见李旦放下了武器,另一人也未着甲,就准备看看这些人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给他们准备一些吃的,看好他们。”唐瑁吩咐族人,随即让亲信护在自己左右带着李旦边柳去了庄内。 边柳好奇的打量着四周,一直到了这里,他才感到一丝人间烟火味。 街边男女驻足,稚子嬉戏! 走过一条巷子,穿过前院,唐瑁带着两人来到一个房间,看屋内的陈设,并不像是待客的地方。 “现在,你该告诉我,你们是何人吗?”唐瑁走到最里面一手扶着桌角,转过身询问道,言语中多有不耐之色。 李旦再想上前,却被唐瑁身前两人拦住,看穿着年纪,应当是族中子侄一类。 “此事涉及大汉安危,外人知道的还是越少越好。”李旦沉着道。 唐瑁嗤笑一声,天下真是乱了,一个小小的武夫也敢张口闭口说什么“大汉安危”了,他指着身前两人道:“他们都是我唐家子弟,相对而言,你们才是外人吧?” “唐太守,唐国丈真是好大的架子,既然如此,那我就明说了。” 会稽太守是唐瑁先前的职位,只是少帝刘辩被废之后,他就闲赋在家,虽然没有被罢官免职,但已经是有名无实了。 至于这声国丈,那摆明就是嘲讽了。 打人专打脸。 别人是大汉臣子,君死,臣无动于衷,是为不忠。 他的女儿嫁给了天子,天子横死,他无动于衷,更要加上不知孝悌。 唐瑁正准备呵斥,李旦开口道:“我乃羽林中郎将麾下羽林郎李旦。” “有何见教?”唐瑁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至于羽林郎,秩比三百石,放到外面也和小县县长俸禄差不多了。 如果得到皇帝信任,那未来不可限量。 只是此时,放在曾经担任太守的唐瑁面前,还不够看。 李旦没有多言,而是把边柳扶到一旁的板凳上,恭敬请边柳坐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揭开了他的衣袍罩帽。 “至于我身边这位——”李旦看着唐瑁说道,随即立刻转身跪下: “臣李旦拜见大汉皇帝陛下,愿吾皇圣体安康,福寿永继。” 闻言,场内其余三人更是一惊,唐瑁更是瞪大了眼睛。 唐瑁虽然把女儿嫁给了刘辩,但是说实话,他也只见过刘辩一面,而且还是远距离拜见的。 毕竟,汉室外戚势力一直十分庞大,皇帝不可能让储君和老丈人走的太近。 而且,丈人也是长辈,执家礼还是执国礼总是有冲突的,为了避免口舌,把老丈人派的远远的总是好的。 看着眼前少年的脸,唐瑁又想起了那次朝会的情景,虽然眼前少年的五官神态与那时殿上之人十分相似, 但是唐瑁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唐瑁,国礼为大,家礼为小,天子面前,你还不参拜?”李旦仍旧跪在地上,却转过头对着唐瑁呵斥道。 唐瑁身子稍稍前伏,神态恭敬了许多,但仍旧说道:“你是何人?你以为你找了个与已故弘农王相似的人,就可以冒充大王,为欲所为吗?你好大的胆子!” “唐瑁,你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天子幸存,你不知报效尽忠,安敢如此忤逆?适才我已直言,我乃大汉皇帝身边羽林郎,天子屈身弘农王之时,亦是我护卫陛下左右。逆贼戕害天子之时,亦是臣下护卫陛下以假死之法逃出生天。” “有何为证?”唐瑁质问道。 “如若不然,我又岂会得知王妃尚在人间?”李旦理直气壮的说道。 唐瑁当日得知弘农王的死讯,就着人花重金收买了李儒身边的几个郎官,从而将女儿救出,此事做的颇为隐秘。回到唐家在洛阳的庄子后,他女儿一直深居简出,就连庄子里的人都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女儿还活着。 眼前之人如此振振有词,唐瑁一时还真无法辩驳。 就在唐瑁犹豫的时候,李旦愤怒的站了起来。 “天子险些死于奸人之手,国丈至今没有什么作为,原以为是国丈空怀报国之心,苦无报国之力。如今看来,国丈是连这心也没有了。既然如此,也罢,我等这就离去,我就不信,大汉一十三州,还找不出一个忠义之人。” 说着,李旦便牵起了边柳的手。 “等等——” “怎么?国丈不肯报国,难道还要害国,将我等困下献于贼子不成?” 唐瑁一时有些头大,不过李旦说的话,他是万万不能的,若真是这样,他怕是要被世人给挫骨扬灰了。 “兹事体大,你必须得拿得出眼前之人确是天子的证据来,否则,仅凭你三言两语,我是万万不信的。” 唐瑁慢慢说道,尽可能让自己的言语有理有据一些。 他继续说道:“而且,弘农王的死讯已经传告天下,你如今才带着他出现,是否太让人起疑了?” 唐瑁找到了一个疑点。 “哼,你以为假死脱身有这么容易吗?若不是真的死一次瞒过了董卓身边的人,天子安可活命?即便是这样,天子也然大病一场,又于僻静之处调理许久,你所见天子与常人异处,也皆于此。” “等等,你是说,世间真有假死药这种东西?”唐瑁问道,因为哪怕是寻常官吏死亡,朝廷都要派人验明正身,写明死因。刘辩曾经作为天子,尸体自然也是要经过重重检查的,当然,死因那里,碍于董卓的威慑,肯定要经过修改的。 “洛阳皇城集天下异宝,唐太守,你没见过的东西还多着呢。”李旦算是认下了这一点。 这时,唐瑁才认真观察起“刘辩”的相貌来,行为举止尚不评价,这头发就很奇怪,而且进来这么久,一句话还没说出口,眼神中也略显呆滞,难道这些都是后遗症? “你不会要告诉我,因为假死药的效果,天子不仅成为哑巴,还失忆了吧?” “唐公何以如此诋毁朕?”边柳一字一句的说出口,因为兴趣和专业,他学习过一些古文的发音,不过并没有深入研究,但是穿越后,他突然发现自己接受的很快,至于其中原因,只能归功于穿越本身了,不过虽是如此,他的发音仍与这个时代的人有所区别。 更何况这几日身边的人,除李旦李旭外,其他人的洛阳官话也带着浓浓的乡音。 这也是李旦与他商量好,少开口的原因。 此时说话,他说的很慢,就是为了把口音说正。 唐瑁看向边柳,还真有些心虚,要是眼前少年真的是天子,那他刚才可算是大不敬了。 他稍稍拱手,然后继续问道:“天子可还记得与臣见面之时?” “应该是在那年的大朝会吧!”边柳接着说了一个年号,这当然是李旦告诉他的,因为唐瑁只有那时候可能与他见面,“不过那日朕却未注意到唐公,只是后来时常听唐姬讲起唐公音容相貌,为人处世,深表敬佩。” 李旦等人不是没想过让眼前少年假装失忆,但是认真想想,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就连他们自己都绝对不会接受一个死去了数月,又失忆,只是容貌有些相似的天子。 边柳此时说的话虽然是路上李旦告诉他的,不过这表现,已经让李旦甚为满意了。 唐瑁又是一礼,对眼前少年的身份又信任了几分。 “唐公若是不愿助朕,朕也不愿牵连家人,即刻离开便是。”边柳再度说道。 “等等!”唐瑁是真的紧张了,“还请二位在这个院子里稍待。” 说完,他又吩咐身边二人,“从现在起,不许他们二人离开这座庭院,你二人贴身保护,也不得离开。” “你这是何意?”李旦闻言手指着唐瑁说道。 “绝非囚禁二位,兹事体大,我着急命人为二位沐浴更衣,另外,为二位以及庄外义士准备好酒好菜。” 李旦闻言,嘴角微微上扬。 接下来,应该就要等唐瑁请出那一位了。 然后,这假冒的天子—— 就要瞒不住了! …… 第14章 唐姬 后院的阁楼,一名衣着缟素的女子一手摇动纺车,一手从事纺纱,手摇纺车“吱呀吱呀”的响着,似乎想要磨平女子心中的抑郁。 唐姬织布 “婉儿,爹现在能进来吗?”唐瑁敲了敲木门询问道,这里平日除了他,和家里送饭的老嬷,基本无人踏足。 “门没拴!” 女子的声音婉转中带着一丝冰冷与彻骨,似乎掌握她的不是脖子上的头颅,而是来回往复的那双手。 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干系,这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无助、无力、无可奈何。 此女子正是废少帝、弘农王刘辩的妻子。 因为古代女子不轻易以名字示人,故而外面的人都以唐姬相称。 男子推开门刚走近一步,女子便冷冷的说道:“父亲若是想要劝女儿改嫁,那就不用开口了。” 唐瑁若不是怜爱自己的女儿,又怎么会将她救出呢? 他亦难掩心中的悲伤说道:“当初将你嫁给弘农王,虽然爹爹是心存了攀龙附凤,光大门楣的心思,但也是真心为你考虑的。现在落得这个地步,爹爹也无力回天,你若是真不想嫁人,爹爹也不会强逼你,只是你要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女儿晓得了,父亲还有别的要说吗?”女子的手一刻没停过,似乎只要一直劳作下去,悲伤就不会占据身体。 唐瑁想了想,还是直接了当的说道:“今天庄子里来了个客人,姓李名旦,他说曾是弘农王身边的郎官,婉儿有印象吗?” 唐姬莫名的有些烦躁,她想也不想的说道:“好像有吧,父亲应该知道,那时候我们身边有哪些人都不是我们能做主的。” 唐瑁想了想,也是,刘辩被废之后,相当于是被软禁的姿态。身边的人都是董卓安排,加上他女儿也没有学会宫里的勾心斗角,自然也没有收买身边之人的本事能力。 唐瑁几次话到嘴边又顿住,想了想,又开口,“他身边还带了一个人。” 唐瑁盯着女儿,唐婉却始终不曾望向他。 “那个人长得和弘农王一模一样。” 女子的手突然顿住,丝线缠在了她的手指上,一下子绷紧,娇弱的食指出现一道血丝,纺丝也在瞬间绷断。 女子强忍着心痛,将受伤的食指含入小嘴,接着又拿出布条给它缠绕了一下,然后淡淡的说道:“陛下死的时候,女儿就待在边上,父亲不要被其他人骗了。” 唐婉没有丰富的政治斗争经验,但是跟在刘辩身边,看着他登上皇位,又从皇帝变成弘农王,接着惨死,她又怎么能什么都不懂呢? 偷天换日,李代桃僵。 她的夫君有人死了,有人还想借着和他夫君一样的脸,去实现自己的野心。 她绝不答应。 她的夫君生前已经承受了莫大的侮辱,死后,绝不能再被人染上污垢。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 唐瑁又何尝不知道。 只是,他还是把李旦口中假死药的事情说了出来。 “婉儿若是不想见外人,就远远的看一眼,就当是出去散散心?”唐瑁语气中带着渴求。 “不必了,我不想见外人,更不想见到别人顶着我夫君同样的脸,父亲若是不忍心杀了他们,那就把他们打发了吧。” 唐瑁没想到女儿这么干脆,他心中还抱着“万一”的念头。 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女儿这是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再想劝导,唐婉却开口了,“父亲若是还不放心,就把这个念给他听,若是他能对得上,女儿就姑且相信世间有假死药这回事,出去一探究竟。” 唐婉说着,就从衣袖中取出了一块手帕。 唐瑁将女儿救回来的时候,见女儿没有带任何一件故旧之物,现在看到这块手帕,唐瑁突然明白了,原来,女儿是一直把最深的爱藏在心底,最深的痛装在袖子中。 手帕上,绣着的是一首绝命诗。 “婉儿放心,父亲定为你探查明白,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拿着手帕,唐瑁匆匆离开了阁楼。 前院一间雅致的房间里,边柳和李旦两人都在大块朵颐。 天见犹怜,这是边柳来到这个时代后吃上的第一碗大米饭。 颗粒分明,粒粒清香,即便是没有任何一个菜,边柳也能连干两大碗。 更别说,眼前还有一碟酱菜。 外加一碗鸡汤。 这搭配简直的人间绝味,边柳只觉脑袋里已经有一群小人在敲锣打鼓了。 一碗饭下肚,边柳打量了李旦一眼,对方的吃相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边上站着的两个唐家人此时也瞪大了眼睛,就这模样?能是皇帝?大王?就这个羽林郎怕也是山猪成精吧? 边柳心知肚明,他假冒刘辩,顶多让唐瑁半信半疑,要让和刘辩朝夕相处的唐姬相信,怕是天上掉陨石,把唐姬当场砸傻了才行。 只是如何骗过唐姬,李旦却没和边柳商讨过,想来要么是有后招,要么就得是血溅五步,绑架要挟了。 想到这,边柳对着身边之人说道:“再来一碗,还有这鸡汤,给我,不,给朕打满!” 包括李旦在内,屋内剩余三人皆瞠目结舌! 鸡汤很快就来了。 伴随而来的,还有唐瑁。 “王妃呢,莫非是你没把王妃照顾好,又或者是强迫王妃改嫁他人了?”李旦质问道。 唐瑁这次没有弯弯绕绕,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王妃自然无碍,若是你们之中真有弘农王,王妃自然相迎,如若不然,你们就是冒充皇室,等待的将是天下人的怒火,我唐家第一个不饶恕了你们。” 李旦嗤嗤一笑。 边柳赶紧喝了口鸡汤压压惊。 “问话之前,我先询问一声,弘农王记忆应该无碍吧?” “这得看是什么事了,若是忠孝仁义之事,陛下自然不会忘,若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陛下自然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又怎么会记得住呢?”李旦打了个哈哈。 “那就好,我这里,有一句诗,劳烦弘农王对上一对了。” 接着,就听到唐瑁口述道: “皇天崩兮后土颓,身为帝兮命夭摧。 死生路异兮从此乖,柰我茕独兮心中哀!” …… 第15章 开诚布公 听到唐瑁一字一句读完,边柳看向了李旦。 李旦也无动于衷的看向边柳,似乎为了证明时间还在流动,李旦还用手掏了掏耳朵。 “这莫非是陛下做的诗?”李旦煞有其事问道。 “不,这是王妃做的诗,弘农王做的诗是另一半,只要你们有人能对的出,我就姑且信上一信,让王妃出来迎驾。” 见边柳没有一丝反应,唐瑁已经明白自己是被人骗了。 李旦却没有任何担心,看了边柳一会,然后说道:“看来应该是陛下终日奔波,一不小心把自己写的诗给忘了。” “呵呵,你觉得这时候了,你们还耍这种小把戏有意思吗?”唐瑁冷笑道,同时摆了摆手,示意身旁两人动手抓人。 “且慢!”李旦连忙伸出手,拦住其他人。 “怎么,临死之前,你还想说什么?” “唐太守——” “若是求饶的话那就免了!”唐瑁一甩长袖。 “不,我的意思是,唐太守现在和我求饶还来的及!”李旦豪气十足的说道。 “哦,我倒是想看看,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怎么让我求饶?”唐瑁被李旦气笑了。 “唐太守,难道忘了,先前我说过,我是什么身份了?” “一个小小的羽林郎而已,现在你身处唐庄之内,便是羽林中郎将,又待如何?” “错了,我说的是最一开始的身份!” 最一开始的身份! 唐瑁略微皱了皱眉头,接着霎时一惊。 董卓的人! 董卓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唐家,想要把和少帝相关的人斩尽杀绝。 李旦嗤嗤一笑,说道:“看来你想明白了,董相说的,如果你听到‘少帝’二字立刻扣留我二人,并将我们移交朝廷,这说明你对朝廷还有几分忠心,若是知情不报,甚至妄图借此别有图谋,那唐家就留不得了。很遗憾,唐太守,你再三想要确定少帝的身份,这对董相来说,已经属于后者了。” “家主何必担心,把他们两个和外面那些人都杀死在这里便是了。”边上一唐家子弟说道。 “哈哈哈,真是愚蠢,若是没有我及时回报消息,董相麾下李傕郭汜二位将军即刻就会带着大军杀到庄子外,到时候,唐庄上下,鸡犬不留!” 那唐家两个子弟闻言,俱是一惊,接着又是上前一步,似乎想要鱼死网破,却被唐瑁拦住。 唐瑁没有想到,自己千般谨慎,万般小心,居然还是着了董卓的道。 早知道这样,他就该早早回到颍川老家,而不是留在这是非之地。 他的后背一下子被汗水浸湿了。 但很快,他又察觉到了不对。 虽然眼前之人的理由编的很合理,但是他这办事的方式不对,唐瑁盯着李旦,他察觉到对方的神态并不是那么理直气壮,只不过带着一丝丝讥笑。 唐瑁明白了,如果董卓真的要对他出手,根本无须找什么借口。 至于董卓现在麾下的人,早就将天下人视为无物。他们要办这样的事,肯定是走到半路就编个理由回去了。 犯不着以身冒险。 “事到临头,你还想出言恐吓,试图鱼目混珠?”想明白了李旦是在诈他,唐瑁马上就放心了下来。 “唐公想明白了?那看来我这次还真是找对人了。只是唐公有没有想过,刚才我说的话不是真的,但万一有一天变成真的了呢?”李旦稍稍恭敬了起来。 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也一扫而空。 边上两个唐家子弟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想说什么?” “此事事关重大,可否和唐公单独相谈?”李旦提出了个建议,随即又说道:“如果唐公担心在下血溅五步,那先把在下的手脚捆起来也是可以的。” “哼,我虽然不是武夫,但拳脚剑术还是掌握一些的,真要动手,你未必是我的对手。”唐瑁冷哼一声。 “那,唐公,请?”李旦伸出一只手,恭敬的说道,随即又吩咐唐家二人,“帮我照顾好他,若他伤了一根汗毛,你们家主定会把你们逐出家门。” 唐家子弟甚为不服,唐瑁却没有出声,算是默认了。 唐瑁带着李旦来到书房,唐瑁坐在了主位,却没有招呼李旦坐下。 “说吧,还想说什么假话?” “说之前我先声明两点,第一,我不是董卓的人;第二,我带来的少年不是天子。” 唐瑁点了点头,他已经知道这些了。 “除此之外,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李旦坚定的说道。 “真的?你指的是什么?” “为少帝报仇,除贼兴汉。李旦生受天子之恩,召为羽林郎,或为忠贞之人,或为死节之鬼。”李旦眼神坚定的看着唐瑁。 “忠贞死节?你带人冒充被贬的天子,污染皇家名声,也配得上‘忠贞死节’四个字?” “我若是不配,难道说是洛阳内那些屈膝于董贼之下的阿谀之臣配?又或者是唐公这样碌碌无为,只懂得风花雪月的人配?” “放肆!朝廷大事,公卿自有作为,岂是你一个小小的羽林郎能够置喙的?” “恐怕朝廷公卿,未必比得上我一个羽林郎呢!”李旦满脸桀骜,丝毫没有困于他人之状。 “你不过一介匹夫,就想将我唐家拖入万劫不复之地,痴人说梦!” “一介匹夫?若论人丁兴旺,我上郡李家未必比不上你们颍川唐家,所差的也不过是一个好女儿罢了!” “你——” “怎么?被我说中了?适才我说起董贼时,阁下一脸惊愕,浑身冒汗,可是对着起这大汉太守之位?对得起少帝在天之灵?又如何对得起大汉历代先帝? 如今董贼为刀俎,你为鱼肉,公以为一言不发,一事不做,便可心存侥幸,保全宗族?岂不知,此只会壮贼之志,恶贼之胆,他日西凉兵一到,所作所为,恐怕更甚我今日所言。 此中道理,唐公难道不明白了?” 李旦又是恐吓,又是晓以大义,一时还真把唐瑁给难住了。 其实,自从刘辩被废之后,尤其是身死之后,唐家就很尴尬。 要唐瑁堵上整个唐家,和董卓代表的朝廷公然作为,唐瑁不敢; 可是,他毕竟是刘辩的老丈人,他要是什么都不做,唐家的名望立刻就一落千丈了。 而且,作为唐姬的娘家,他们家族已经深深被打上了刘辩的印记。董卓的人主政,绝对不会任用唐家的人出仕;换了他人,也绝不会,不吉利。 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家族三代人没有出仕,那地位可就一落千丈了。 只是, 若李旦带来的人真是刘辩,唐瑁此时说不定就真的要跟他赌一把了。 但是,刘辩是假的啊! 这让他根本无处答应。 这种事情不只是冒天下之大不违。 简直是丧心病狂! 不可理喻! 若不是顾及自身身份,唐瑁此时怕是要学泼妇骂街了。 …… 第16章 李唐结盟 见唐瑁如此为难,李旦倒是一脸轻松,“唐公若是为难,我等也绝不会牵连唐公,受了唐公一顿饱饭,我等自行便会离去。” “你们要去哪?” “哪里有如我等一般忠贞死节之士,我等就去哪里!” “你们走不了!”唐瑁说道。 且不提先前被骗之事,若是让眼前这么疯狂的一伙人出去,再把他们来到唐庄的事情一暴露。 到时候,无论是董卓的人,还是心存汉室的人,都会把唐家一顿臭骂。 “唐公不会觉得我来之前,没做任何准备吧?” “你想说什么,又想唬我?” “大可不必,我确实不是董贼的人。但只要被困在唐庄,两日之内,这周边的庄子就会传颂,已故天子死而复生,与王妃再续前缘。我想不出五日,这些‘谣言’就会传到洛阳城内,传到董贼的耳朵里。” “你居然敢?” “怎么,你以为我会毫无准备的踏入唐庄?我可是大汉羽林郎,天子设坛时拜我为军侯,麾下曾也有几百人效死,若只是七个人,你觉得我敢行此等大事?” “你到底有多少人?” “好说,我现在身边还有一百余人;这洛阳城内与我相熟,敢于起兵者,至少还有千人;至于对董贼不瞒着,何止万人。除此之外,我上郡老家,家中长辈振臂一呼,又是三千子弟兵。若不如此,你觉得我敢这么做吗?” 李旦若有其事,言之凿凿。 唐瑁恍然大悟,李旦这么大胆,是因为他背后有这么大一股势力,若真是如此,唐家未必不能分一杯羹,啊不是,出一份力。 只是—— “唐公担心的无非是我带来的人不是天子,此事我本来也不想隐瞒,让其假扮天子只是权宜之计。等到董贼除尽,天下太平,我等可寻另一宗室子弟,再将其过继到少帝名下,到时候,太后垂帘,唐公辅政,我等上报国家,下安黎庶,岂不是得尝所愿?” 唐瑁手扶到案上,眼神紧紧盯着李旦,问道:“若果真如此,岂不是你出了最大的力,却是我唐家得了最大的便宜?” “所以,我当然还有我的条件。” “请讲!” “第一,上郡以后要作为我李家的封地!” “如此之功,不异于再造乾坤,要一郡之地属实不多,不过上郡毗邻关中,地势险要,不可为私人所有,或可于中原另寻一富庶之地。” “可!”李旦点了点头,又说道:“第二,三公之位,我势在必得。” “自然,不过你我要做大事,一开始只能借助天子之名,个人官职不能太高,你我皆是如此。” “此乃老成持重之言。第三,庄外随行一人乃是我胞弟,我要为其求一唐家女,自此两家永结姻亲之好,这样一来,那唐家的便宜岂不也是李家的便宜?”说到这,李旦哂哂一笑。 唐瑁点了点头,如果李旦所言一切为真,那用一个女子换来如此强大的盟友,绝对是唐家赚了。如果他别有用心,自己也绝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而心存姑息。 “只是为什么不为你自己而求呢?” “哦,难道唐公现在就愿意将一唐府嫡女下嫁与我?”李旦反问道。 “若是阁下所言非虚,我唐瑁倒还真想要个出色的义士做女婿。不过阁下说得对,现在操之过急,世人眼中,我等反而成了蝇营狗苟,狼狈为奸之徒。”此时双方的信任还仅停留在表面,唐瑁还真不会将嫡女嫁于李家兄弟。 接着,唐瑁打量了李旦一眼,询问道,“若是我们准备合作,那接下来该如何作为呢?” “首先我们必须广纳义士,招兵买马,暗中联络心中汉室之人,壮大实力。” 唐瑁表示赞同。 “等我们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后,我们就将‘天子尚存’的消息公告天下,到时候,一定会天下震动,从而我们可以获得四方粮草,兵员。” “再然后——” “再然后,我们就可以高举汉旗,除贼兴汉。” “此言壮哉!”自从刘辩被废之后,唐瑁就一直闲居家中,许多时候看似在哀叹自己的女儿,何尝又不是在哀叹自己呢。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便问道:“此番大事,可成乎?” “不成——” “不成?”唐瑁突然有些急切了起来。 “不成功,便成仁!” 唐瑁的内心有点跌宕起伏,但仍保持着理智,“此事还有一个难点!” “有何难点?” “‘天子’的身份我尚且将信将疑,这关东诸侯,洛阳公卿,有不少时常见到,甚至是教导天子,又怎么让他们相信呢?” “此事自然是要拜托王妃了!”这才是李旦遇到边柳后第一时间来到唐庄的原因。 若是朝夕相处,心意相通,谁能比得过天子的妻子呢? 只要唐姬愿意教导边柳宫中规矩,神态举止,那此事就大有可为。 而且,人们见到已死的王妃还活着,自然就更能相信已死的天子还活着。 “而且,天子身份何等尊贵,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近前端详的,若有狂言质疑,坏除贼兴汉大事者,难道我们的刀不够锋利吗?” 唐瑁点了点头,只是内心在纠结,此事该怎么去和自己执拗的女儿开口呢? “若是唐公已然答应,是否先给我们安排一个住处,然后将我部下放入庄内?” “自然,不过,阁下是否还忘了一件事?” “何事?”李旦故作不知。 “你带来的那个人的身份?”唐瑁义正严辞道,“丑话在前,若是不知道那人的底细,我担心,有人会鸠占鹊巢,偷天换日。若是如此,我岂不是成了汉室的罪人?” “唐公放心,此人身份,除我之外,绝没有外人知晓。不过,唐公担心我鸠占鹊巢,偷天换日,我更担心唐公借鸡生蛋,卸磨杀驴,所以此人的身份暂时算是我保命的一个后手,若是唐公想撇下我,或与他人成其事,那我便将此人身份公告天下。” 唐瑁眉头一皱,没想到眼前之人做事如此周密,紧接着,他又听到对方说道:“不过,我可以答应唐公,等到我等广结四方豪杰,出兵伐贼之时,必将此人真是身份一五一十告诉唐公。唐公对其人知根知底,就绝不用担心汉室血脉最后落入外人之手。” “你若言语有虚?” “形如此柱!”李旦右臂挥出,“嘭”的一声便将支撑书架的一根立木击断。 …… 第17章 傀儡伊始 此时。 先前饮宴之处。 边柳打量着唐家二人,唐家二人亦在打量着他,只是后者的眼神中已没有先前的尊重。 边柳则在思考,自己将何去何从。 先前边柳想的是,李家兄弟胆大包天,行事大概率是不成的,到时候闹一阵子就跑了,跑的时候最好抱着东山再起的心带上自己。 自己也不求真的飞黄腾达,这乱世活着就好。 但是没想到,李旦不仅找到了活着的弘农王妃,似乎还说动了唐姬的父亲。 边柳的脑子一下子就大了,这是要闹大啊! 这唐瑁有没有脑子? 还是说,东汉末年的人都是脑子一热就开始图谋大事的那种? 想到自己很有可能要暴露于天下人面前,边柳表面镇定,内心慌成一匹野马。 三国这个副本,他看了多少次,但是他没实操过。 更关键的是,自己的身份——假冒的刘辩。 这他妈的,忠心汉室的人不会忠于自己; 不忠心汉室的人,更他妈不会忠心自己。 边柳心中那个恨,早知道他就随他妈姓了,说不定,直接就穿成“刘(柳)辩(边)”了。 自己到底要怎样才能活下来? 边柳苦思冥想着。 要怎么做,才能以假乱真,变假成真呢? 他又想到了方才唐瑁念得那首诗: 皇天崩兮后土颓,身为帝兮命夭摧。 死生路异兮从此乖,柰我茕独兮心中哀! 其实,边柳还真知道另一半: 天道易兮我何艰!弃万乘兮退守蕃。 逆臣见迫兮命不延,逝将去汝兮适幽玄! 这不仅得益于他的专业,还在于,他是一个畅谈古今中外的网络主播。 这网络主播,要吸引流量,就必须与主流唱反调,这样才能达到博人眼球的目的。 就比如关羽,水淹七军,威震华夏,世传武圣,人间财神。 那作为主播,就必须要深究史书,解释正史中他并没有打过几场胜仗。 反而傲贤慢士,辱骂盟友,擅取湘关米,最终导致败走麦城,更是导致了蜀汉接下来的衰败局面。 总而言之,要让观众觉得,关羽如果被做成卡牌游戏,那技能用张红牌当杀都是抬举他了。 反过来: 史书上短短只有几行字的,就要深入挖掘,为其辩驳,讲述其人生不易,环境艰难,再找到一个闪光点大书特书。 就比如,刘辩,少年登基,英年早逝,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 那谈什么? 当然谈他临死时做的诗啊! 诸侯讨董,董卓便派李儒赐刘辩毒酒,临死前,刘辩便和唐姬饮宴诀别。 刘辩写下了: 天道易兮我何艰!弃万乘兮退守蕃。 逆臣见迫兮命不延,逝将去汝兮适幽玄! 唐姬则附和道: 皇天崩兮后土颓,身为帝兮命夭摧。 死生路异兮从此乖,柰我茕独兮心中哀! 其壮烈,其悲伤,丝毫不亚于,霸王别姬! 在做主播的时候诵读这首诗一定要饱含感情,让观众们都觉得,刘辩这样的人如果被设计成卡牌游戏,那一轮过个八十牌,再买个四千元,一点都不为过。 并且一定要强调,刘辩是临终诗是写的真的好,好到什么地步? 鲁迅都说了,那是“汉宫之楚声”。 鲁迅说的话,那还有假吗? 只是边柳知道归知道,刚才却绝对不能说出来,否则,唐瑁可能一时相信他真的就是刘辩。 但是,李旦很可能就要一刀砍了他这个妖孽了。 难啊! 想到自己眼下的悲惨局面,可能连刘协都不如,啊呸,是百分百连刘协都不如。 呜呼哀哉! 边柳突然也想心随意涌,吐露一首自己的“汉宫楚声”来。 古今的字词自腹中而起,经由心脉,涌向脑袋,只是行至咽喉,却突然变成了另一句话,他对着身旁的唐家两人深情的说道: “刚才那鸡汤,还有吗?” “呸!” 唐家二人唾泣一口,碍于刚才李旦的话,两人才没与眼前少年起冲突。 你当真以为自己是天子啊? 还要我们上贡? 就在这时,唐瑁的声音传来:“大胆,你二人竟敢对弘农王无礼!” 见唐瑁和李旦携手前来,似乎还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唐家二人脸上摇摆不定,怎么这会工夫,眼前的骗子少年又变成死去的弘农王了? “家主?” “此中缘由,不是你二人能问的。今日之事,不得对外吐露一句。还有,从现在起,就由你二人贴身保护弘农王,一切饮食起居以最高标准,但有一点,不得离开庄子,你二人也是如此。” “喏!”见唐瑁神情严肃,唐家二人只好答应了下来。 边柳则是望向了李旦,跟在李旦身边是狼窝,被唐家人保护是虎穴。 如何摆脱狼窝和虎穴? 难啊! 后世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想着穿越啊? 殊不知穿越治世会被各种户籍卡死? 穿越乱世更是有数不尽的死法。 边柳回顾自己半生,既没做下什么大功德,也没做下什么大大怨孽,怎么穿越名额就分配给他了? 再不济,魂穿也是好的啊! 穿越成曹操袁绍的儿子都能有个大势力可以依靠。 就算穿成汉献帝,也能随波逐流成为东汉除光武帝刘秀外,在位最长的天子。 身穿! 狗看了都摇头! 边柳心叹一气。 他看了唐瑁和李旦一眼,希望这二人不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吧! 李旦见边柳这般举措,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了,接下来你就留在这里,然后听从唐公的吩咐。” 说完,李旦又附到边柳的耳边小声道:“从现在起,你就是大汉天子,不要告诉他们你的真实身份,完事之后,我们会帮你找回财物,替你父母报仇。” 见边柳点了点头,李旦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 ,我很快就会回来。” 李旦说着,转身就和唐瑁拱手告辞。 见李旦离开后,唐瑁便询问道:“他刚才偷偷告诉了你什么?” 边柳看了一下他身旁两人,唐瑁一个眼神,两人立即就离开了。 这时,边柳才说道:“他让我不要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 “那你愿不愿意告诉我呢?” 边柳摇了摇头。 “他答应你的事情,我同样都能答应,而且给的比他还多。”唐瑁说道。 边柳还是摇头。 “那我就放心了!”唐瑁微微一笑,随即转身离去。 …… 第18章 说服唐姬 后院阁楼。 唐瑁有些忐忑的进入。 唐婉已经停下了手中的活,独坐在窗边,受伤的那只手搭在窗沿。 眼神迷离,似乎在怨天太寒,又似在恨春太晚。 “把他们轰走了吗?” 听到父亲的脚步走近,唐婉怅然问道。 “我把他们留下了!” “也好!”唐婉顿了一下,见父亲不说话,又淡淡问了一句,“埋哪了?” “我没杀他们!”唐瑁有些心虚,接着说道:“也没关他们,而是把他们当成了客人。” “女儿还记得,当初父亲要把女儿嫁入皇室的时候就是这般神态,父亲今日又要做什么?” “父亲这次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唐瑁缓缓走近,然后把先前的手帕折好放到唐婉旁边的桌上。 “说吧!” 唐瑁轻咳了一声,然后给唐婉解释:“先前来的那人,确实不是弘农王。” 唐婉搭在窗边的手抖动了一下,又用常人难以察觉的起伏深深吐了一口气,没有搭话。 “但他们也不是坏人,而是要为弘农王报仇!” “报仇?” “是的,报仇!” “那然后呢?” “然后,因为他们势单力孤,所以就找了一个和已故弘农王一模一样的男子,以此取信天下,邀请各路豪杰共同起兵。” “可是父亲上次和我说过,东面已经有各路豪杰起兵了。” “名不正则言不顺,没有天子诏书,他们名为义军,实为反贼。而且各诸侯彼此谁都不服,明争暗斗,互相掣肘,互为桎梏,谁都不肯出兵,再这样下去,汉室之望日下,贼子之心日益骄固。眼下这种情况,只有曾经的天子挺身而出,才能将这些人紧紧团结在一起。” “这些,都是那人告诉父亲的?”唐婉十分明白,他的父亲看似温文儒雅,看事看物风轻云淡,实际上却有着极强的权利欲,否则,当初也不会把她嫁给天子,眼下这种情况,又一直留在洛阳边上了。 唐婉并不怨恨自己的父亲,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况且,她男人也算是世间少有的杰出男子,待她也是极好的。 只是—— 在洛阳待了那么久,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但也听了不少。 她不觉得自己的父亲能够玩得过洛阳那些人。 斗智不行。 斗力更不行。 “话虽是别人说的,但道理却是父亲自己想明白的。”唐瑁还不知道自己从小在女儿建立的强大形象已经崩塌,他挺直了胸膛说道。 “父亲啊,你可知道,若是有一天,这样的事情暴露,不仅女儿的清白毁于一旦,就连整个唐家也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唐婉忧伤的说道。 “女儿,为父怎么会不替你考虑呢?父亲是不会让他真的当上皇帝的。等到大势在我的时候,他就会从我们面前消失,到时候,我们会从皇室旁支取一子弟过继到弘农王一脉,由你当太后,这天下仍是刘家的。” 唐瑁由衷的说道,只是在心底又补了一句,“只是权力是唐家的”。 “既然父亲已经决定这么做了,那还来和女儿说这些干嘛?”唐婉平平淡淡的说道,只是紧握的手指几乎已经插入肉中,足以见得她的内心波澜汹涌。 事实也正是如此,她很矛盾。 从小接受过的礼仪廉耻告诉她,不能接受这样龌龊的事情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 但现实又告诉她,为夫守节只是一种逃避,如果能为夫报仇,为国雪恨,即便是身陷淤泥,万人唾骂又有何妨? “为父观察过和弘农王相似的那人,从其言行举止,神态外貌来看,应当不是中原人,如果要天下人相信他就是弘农王,还需要细细教导一方才行。而且弘农王平日里所见何人,所爱何物,这些只有女儿才最为知晓。” 唐瑁语速越来越慢,毕竟要他的女儿去教另一个男人扮演她的丈夫。 这种事情,唐瑁从小接受过的教育,不允许他这么做。 闻言,唐婉轻呵了一声。 唐婉这一声,只是在自嘲,只是唐瑁却听出了无限的嘲讽。 “婉儿,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他单独和你相处的,如果他有过分的举动,我宁可什么都不做,也要护你周全。”唐瑁信誓旦旦的说道,又补充道,“若是婉儿真的为难,那就把关于弘农王的一言一行写下来,父亲着人去教导即可。反正我们也不是要他扮演的百分百相像,只要有七八分相似就可以了。” 唐婉心想父亲都已经做出这般决心了,她还有什么好劝谏的呢? 她用袖子扫了扫窗上的尘土,婉转起身说道:“父亲既然要做大事,又怎么能在细节上出问题呢?等父亲把一切安排好,每天上午安排他过来学习一段时间就是了。” 唐婉表现的很平静,就像是回到了出嫁前纯真可爱的那个年纪。 “好,好!”唐瑁没有想到,事情进展的这般顺利,脸上十分的喜悦,“婉儿,你放心,父亲不会让你受到一点损害的,我会让所有欺负过你们的人都付出代价。” “父亲小心,莫要被人骗了就是。” 唐瑁轻蔑一笑,心想,他可不是那个卖肉的屠夫。 走出阁楼,唐瑁深吐了一口气,积郁许久,他终于要扬眉吐气了。 只是—— 接下来又要为粮食的事情犯愁了。 按照他和李旦商议的第一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招兵买马。 而招兵买马,需要钱和粮食。 两人各有分工,唐瑁负责解决钱和粮食的问题,李旦负责解决人和兵器的问题。 唐家经营多年,也已积累下了不少的财富,这些钱都被埋在颍川老家的地底,唐瑁觉得,是时候该让这些钱重见天日,发挥出价值了。 …… 第19章 李旦的安排 唐家给李旦等人安排的住处是庄子靠近西南角的几间房屋,其中一间还带了个大院子,原本的住户早已经搬走。 李旦从唐瑁处出来,就带着众人来到院子里。 “他呢?”李旭问的是边柳。 “放心,在里面,绝对安全。”李旦答道。 “兄长!”李旭急的一跺脚,他很想问问,这么重要的关键人物,他兄长是怎么放心把他交到别人手里,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要知道,他们接下来要的是封侯拜将,而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这样一来,边柳在谁手里,就很关键。 李旦招呼几人坐下,而他则是将李仇揽在怀中坐在主位。 “首先告诉大家,我已经说服唐瑁接受我的建议,暂时我们已经有了落脚的地方;并且事后的好处,对方也都已经答应。” 闻听此言,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要知道,他们几人从邙山来到这里,不仅千辛万苦,而且提心吊胆。 此时,李旦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第二,我必须警告大家,我们要做的事情,始终是兴汉除贼,其次才是功名富贵。唐家家主不仅官居太守,而且庄子里面还住着弘农王妃,唐家是我们的朋友,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不需要委曲求全,但也不能言语放肆,记住了吗?”李旦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看向了自己弟弟,直到对方低头,李旦才挪开了视线。 “第三,当然,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也藏了一手,我对唐家人隐藏了我们带来之人的身份。如果唐家敢背着我们行事,那我们就能把那人的身份公之于众,多一个朋友还是多一个麻烦,我想唐家家主是个聪明人,还是掂量的清的。我要提醒大家的是,你们所有人都要把遇到那人起,所有的事情都给忘了,忘记我们是在什么地方遇到他,忘记他是哪里的人,从现在起,你们看到那人,都要保持尊重。你们心里可以看不起他,但是脸上别给我表现出来,知道我们的大业完成为止。如果有人的嘴不严,我会让他闭嘴。” “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连忙点头。 “仇儿能听懂义父说的话吗?”李旦看向了怀中的男孩。 “孩儿明白,孩儿从现在起,义父叫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之前的事情,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好,从现在起,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学武。我会让你铁牛叔和瘦猴叔分别教你长矛和箭法,如果你学得好,义父就教你读书写字。” 李仇点了点头。 “好,现在,我们来说说,接下来要做的事。” “李旭!” “有!” 李旦直接喊姓名,意味着这是命令,而不是商讨。 “接下来,唐家会为我们准备大量钱粮,你要做的就是管好账簿,看好每一粒粮食。” “喏!” “铁牛!” “有!” “伤势不要紧吧?”李旦语气一松。 “嘿嘿,俺这一身皮糙肉厚的,早就没事了。”铁牛捶了捶胸口,不过看他表情显然是没好利索,铁牛嘴硬的说道:“大哥要是不信,俺现在就去撞死一头牛给你看看。” 李旦点了点头,先前他对唐瑁说的一百多人,只是为了唬住他,眼下他就这么几个人,还真不能放着铁牛不用。 “接下来,唐家会派出族中一些子弟跟着我们训练,这些人由你带领,就和我们之前训练的那样。如果有唐家子弟向你请教,你就把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他们。” 唐瑁当然不会做只提供钱粮的冤大头。 而李旦则是答应他,以后军中至少有一半的军官是唐家子弟。 因为李旦是羽林郎,懂得行军布阵之法。又曾在灵帝社坛拜六军的时候,担任军侯,有过一定经验,所以要训练能征善战的将士,非李旦不可。 “大哥,你也知道我这人笨笨的,你让我训练可以的,但是要我教他们,我怕——”黑脸汉子铁牛一脸憨厚,有些为难的说道。 “铁牛,你要相信自己,行军打仗并不是越聪明越好,训练军队这种事情,用最笨的方法就可以了。”李旦说道。 “那大哥可要答应我,万一我办砸了,可不能拿我正军法?” “休要啰嗦!”李旦瞪了一眼。 “喏!”铁牛低头说道。 紧接着,李旦看向怀中抱剑的白皙男子,此人名叫马如风,是几人中唯一不是李家人,也不是李家佃户的。 “如风,我们之中,若论单打独斗,以你功夫最好。眼下,我们虽然与唐家结为盟友,不过那人安危事关重大,以后就由你贴身保护他。” 马如风点了点头。 只是李旭看向马如风,眼神中多了一丝异色。 最后,李旦看向瘦猴,“你准备一下,今晚休整一天,明日一早随我外出。” “喏!”瘦猴简单说道。 此时,李旦才说道:“诸位,不是我不知体恤,而是我等所图甚大,不得有半丝懈怠之心。瘦猴,你才刚刚有片刻安歇,就要你随我外出置于危险之中,可有怨言?” “跟在大哥身边,没有半句怨言。” “好,很好!”李旦看着瘦猴,连连赞赏。 这时,唐家也派人给他们送来了起居用的粮食柴火,李旭上前清点后,就让其他人生火做饭,自己则带着李旦进入了室内。 “兄长外出所为何事?” “你说呢?” “自然是招兵买马。” “没错,唐家虽然会派出一部分子弟,但是世家之人想来爱惜羽毛,肯定不会让族中子弟冲锋陷阵。我们要一支先登之士,就必须另选办法。” 除此之外,李旦其实还想在外面另选一落脚之地,一来,唐庄虽大,却驻扎不了数千兵马;其次,狡兔三窟,他们不能一直寄人篱下。 “还有一事,我想询问下兄长。” “讲!” “半路李顺和三石突然离开,是所为何事?” “我让他们回老家了!”李旦颇有不耐,随口说道。 “兄长是为了寻得族中支援?”李旭恍然大悟。 “不仅如此,我们若是成事也就罢了,若是事情不成,总不能牵连家人,让他们早谋退路方是正道。” “兄长智谋,弟佩服。” “不用佩服,对了,我还给你谋了一门亲事,你准备准备,迎娶一唐家女子过门吧。” “啊!” …… 第20章 孔明先生 翌日。 “后院是女眷居住之地,公子无事还是不要进入了吧?” 跟在边柳身边的唐家两人,边柳现在也知晓了他二人的身份,一人名叫唐琼,一人名叫唐璟,是唐家旁支子弟。 从取名来看,有可能是唐瑁的族弟,不过因为身份年龄差距较大,所以平日与唐瑁相处与子侄无异。 按照李旦和唐瑁的吩咐,“刘辩”的身份暂时还不能泄露,但又必须保持他的尊贵性。 所以唐琼唐璟两人便暂时以“公子”相称。 边柳点了点头,他又不是好色之徒,便换了个方向。 此时的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绸衣,除了头发短点,称得上是仪表堂堂。 走起步来大摇大摆,颇有几分纵马游街的风范。 “这边是家族府库所在,若无家主手令,便是我们也不能进入。” 很快,春风得意的边柳又被拦住了。 边柳也不是喜欢难为他人的人,转头又往院子外面走去。 结果,唐家二人又拦住了他, “公子,家主说了,今天等会还有事情要和公子商量,所以还请公子不要外出了。” 边柳终于明白了,他还是自由的,在这里只有两个地方去不得。 这也去不得; 那也去不得。 边柳翻了个白眼,瞪着唐家二人。 唐家二人好像觉得也有点过分,于是便伸出恭请道:“要不,公子往这边请?” 作为一个异世游子,边柳颇为无助,此时只能抱着多了解一分是一分的心态,希望能为自己寻一条出路。 边柳在两人的指引下绕过一道院门,里面还种了几颗果树,只是此时才刚刚发出新芽,乱世之中,说不定下一刻就会被砍成柴火,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硕果累累的一天。 再往里走,边柳听到两人的说话声。 两人的谈话颇为惬意,时而有笑语传出,只是离得太远,边柳也不知道二人具体说的什么。 这时,唐家二人说道:“家主正在书房和孔明先生谈话,我们还是不要靠近了。” 边柳点了点头,原来是唐家的客人,估计也是大族子弟,世家出生。 他转头往边上迈出一步,突然僵在那里,连忙望向唐家二人,“你们刚才说,唐公在和谁聊天?” “孔明先生啊!” 孔明? 诸葛亮现在怕不是还穿着开裆裤吧?都能大老远跑洛阳边上成为唐家的座上宾了? 这……这大事可成啊! 边柳万分的激动,朝见诸葛亮,夕死可矣! 但很快,他又一想,肯定不是那个孔明。 于是,他问道:“哦,可是姓孔名明?” “孔明先生姓胡,至于叫什么名,我们就不知道了。”毕竟是唐家家主的座上宾,他们二人也不好多打听。 那应该是他了! 边柳心想,他突然也很想见一见这个孔明。 毕竟姓诸葛的都那么聪明,那么字孔明的肯定也不差啊! “公子认识孔明先生?” “不认识,我只是在想,还有什么人能比我们正在谋划的事情还重要?这位孔明先生莫不是什么大官?” “官算什么?就是县令见了我们家主也得屈身行礼,这位孔明先生——”唐琼颇为桀骜的说道,直到唐璟轻轻推了他一人,他才闭嘴,不过马上又接了一口,“你只需要知道,相比于官位,我家家主更看重人品和学识。” “唐公真君子也!”边柳称赞道。 “那是当然!”闻言,唐家二人颇为高兴,连带着看边柳都顺眼了许多。 边柳此时也不干站着,于是便往边上走了走。 没走几步,他就看到一十岁左右的稚童,穿着一身儒袍,蹲着身子,像是在研究着什么。 边柳放眼望去,只见地上画着一个“井”字,而少年手中正拿着一些边上捡的石子正在比划着。 边柳略微端详了一会,便上前说道:“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上九下一,左七右三,五居中央。” 那少年略微抬头,然后又低头按照边柳所言摆放了起来,果然,这样子之后,每一行、每一列加起来刚好都是十五个石子。 少年又抬起头,见边柳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便说道:“这肯定是你从书里看来的答案。” “何以见得?” “因为先生考我这个问题,肯定是早就有答案,而你想也不想就说出了答案,肯定是和先生一样从书中看来的。”少年循着常理分析起来。 “你说的先生莫不是指孔明先生?” “你一定不是唐家的人。”少年突然说道。 “又何以见得?” “因为你若是唐家的人,以你的穿着身份肯定可以知道我不是唐庄的人,而此时庄子里只有孔明先生一位贵客,我说的先生自然是他。” 边柳原以为见到一个青史无名的李旦已经足够惊讶,此时见到一个稚童,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更是让他大吃一惊。 “你是他的弟子?”边柳有了和这个少年交流的想法。 少年摇了摇头,颇为自负的说道:“当然不是,我称呼他为先生,只是因为我有教养,但他的学问,根本不足以教导我。” “哦,那肯定是你耍了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先生不想和你争辩。” “可不是小聪明,我问先生,眼下战乱四起,百姓受苦,天下有识之士该如何终结这乱世?你知道先生如何说的?” 边柳摇头。 “先生说了,这天下战乱四起,就是有识之士多了,如果人人都能和他一样安心种田,乱世自然而然就中止了。” 边柳一想,这倒是很有道理的一句空话。 因为百姓本就是因为种不了田,而开始造反的。 “他想不出问题的解决办法,自然也成为不了我的老师,我说他是在逃避问题,所以他就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来难为我。”少年指着地上的石子说道,然后又颇有强装忧愁的模样摇头说道:“本来我快要解出来了,这样我就可以胜他一筹,让他拜我为师,结果被你这么一说,我只能勉强算和他打个平手了。” 呸,不要脸的小屁孩! 就在边柳准备询问小孩姓名的时候,唐瑁和孔明先生自书房走出,见这边有动静,就走了过来。 孔明打量了边柳一眼,见唐瑁不准备介绍,于是也没有多问。 边柳借着行礼的机会,也打量了孔明一眼,虽然手中没有拿着羽扇,却也是温文尔雅,一副云淡风轻的高人做派。 抱着结交的心态,边柳以夸赞的方式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稚子妄言,图惹贤士一笑罢了!”孔明如此说道,说着便伸手准备拉着少年离开。 少年虽然言语有些狂妄,不过还是表现出了足够的礼仪。向着众人一礼,然后跟着先生离去。 走了没几步,边柳就听到孔明教训少年说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外面卖弄小聪明,上次和你讲的,‘直木先伐,甘井先竭’的道理难道忘记了?” …… 第21章 万事读书始 “刚才你见到的名士姓胡名昭,字孔明,是颍川人士,品行高洁,精通经史子集,尤其是那一手隶书,更是让人敬佩。” 唐瑁看似在称赞胡昭,实际上却是在向边柳展示他这里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边柳一脸“羡慕”的点了点头。 唐瑁居高临下看了看边柳,抚须揣度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应该知道你的身份,以后有外人的时候,你要尽量少开口。” “在下偶见风流名士,一时有些失矩,还请唐公见谅。” 唐瑁知道胡昭的性格,别说他没见过真正的刘辩,就是见过刘辩,此时见到和刘辩一模一样的少年,也会装作不知道。 他只是要借着提醒眼前少年,让他知道谁主谁次而已。 见少年如此识抬举,唐瑁缓缓转身,说道:“跟我来!” 二人来到了书房。 唐瑁席地跪坐了下来,又示意边柳坐下,“你不仅要知道你的身份,还要知道你要扮演的身份,所以也不用如此拘礼。” 边柳学着唐瑁的方式跪坐,二人四目相对。 “可读过书?” “识得几个字。” “学过《易》?” 边柳摇头。 “《尚书》?” 边柳继续摇头,然后说道:“只读过半年《诗经》。” “弘农王虽然年幼,自幼养在道人之家,却是五经具习,才学满腹,你若是只读过《诗》,怕是很容易露出破绽的。” 汉代实行的是察举制,主要科目有孝廉、茂才、明经、方正等。 孝廉,自然指的是孝顺长辈,廉洁奉公; 这廉洁奉公主要是对一些小吏来讲的,汉代与后世的官吏分开不同,斗食小吏经过努力,也是可以成为大官的。 茂才,主要是针对一些有特殊才能者,比如能搞些实用小发明的。 当然,在察举制被玩坏之后,这里会不会成为世家子弟钻空子的大缺口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明经,指的就是读书人了。汉代规定的学术有五经,分别是《周易》、《尚书》、《诗经》、《礼》、《春秋》。 每个科目皆有规定的注解版本,不是士子可以随心所欲,胡乱解读的。比如最为世人所熟知的就是《公羊春秋》——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 掌管这五经的一共有十四个博士。 汉末最鼎盛的世家,袁家就是靠着研究孟氏易发家的,而袁家之所以门生故吏满天下,也不仅仅是因为四世三公,还因为他们是掌握了《孟氏易》话语权的学阀。 你有没有学问,研究的对不对,都是袁家说了算。 如此一来,读书人自然就向袁家靠拢了。 …… “在下惶恐!”边柳连忙向唐瑁作揖。 “所以,你眼下首先要做的就是读书。”唐瑁说着,起身从边上拿出一卷书简,他小心翼翼的铺开,陈列在边柳面前,用手指着几篇竹简,“读读看。” “彼采——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青青子——,悠悠我心!” 边柳确实研究过一些隶书,不过也只认识一部分文字,还有一部分可以讲出来,剩下的那些单独拎出来他不认识,但放到《诗经》这么经典的名句中,他也可以猜出来。 只不过,他不想表示出来。 “只是简单的识文断字都不会吗?”唐瑁想着,他在边柳这个年纪,整本经书他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不是在下不会读,只是在下记得,先前所读的文字,与这上面的有些不同。” “哼!”唐瑁轻哼一声,瞬间明白了,他说道:“蛮夷之地,不知大道,窃取我中原文化,加以篡改,去精取粗,画蛇添足,实在是贻笑大方。更无耻的是,他们对我中原文化仰慕已久,恨不得日夜研读,却将这些语言文字加以篡改,然后授予民众,为的就是愚昧下民,防止他们的国民学习更多中原文化,以此达到他们独占权力,鱼肉百姓的目的。” “唐公高见。”边柳由衷佩服。 “若是如此,恐怕你这学习就要从识文练字开始了。”唐瑁犯了难,如果边柳有足够的基础,那他可以偶尔指点一下他, 然后定时检查他的学问功课就行了。 只是眼前之人明显来自蛮夷,不仅语言与中原有异,文字也有不同。这要教学就得从最基本的开始。 而这,意味着大量的时间。 他接下来还要为铜钱发愁,更得联系四方好友将这些铜钱转化为粮食,分身乏术啊! 要说习文识字,唐庄内确实不止唐瑁一人,但要说教书育人,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 不,有的,那就是他的女儿。 只是,这样一来,双方接触的时间就长了,莫说唐婉不会同意,他自己也不放心。 唐瑁想了想,问道:“你说,如果让你跟着孔明先生读书识字,你觉得如何?” “可是那样一来,不是很容易露出破绽吗?”边柳确实想和胡昭认识一下,倒不是要巴结对方,又或者想让对方助自己逃跑。 只是因为他现在对外面的世界了解的太少,他需要通过与多人交谈印证,然后将现实与脑子里的史料对应起来,不求王图霸业,但求一处安居之地。 唐瑁其实也是在边说边分析利弊。 要说担心,是有一点,但也不多,因为胡昭的处事方式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点都不喜欢多管闲事。 更何况胡昭没见过真正的刘辩。 如果有一天他突然听说,他教过的一个目不识丁的学生,居然是可以吟诵出“天道易兮我何艰!弃万乘兮退守蕃”的少年天子,那唐瑁也可以狡辩说,那时候的刘辩是为了掩盖身份而故意装成那个样子的。 而且唐瑁也不是要眼前的少年做一辈子皇帝,等到大功告成的时候,唐瑁这一手李代桃僵,再将天子之位还到刘家的惊天计划总不能一辈子埋在心底。 那样的话,世人岂不是忽略了他的惊天之智,动地之谋? 总要找个人分享的,那时候胡昭年纪大了,恐怕声望会更胜现在,岂不是正好的人选? 经他之口传扬此事,世人定会心中一震。 反正那时天子之位已经回到刘氏血脉当中,他心中无私,大可以宠辱不惊。 边柳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左手撵着下巴,嘴角微微上扬,一时有些不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 他甚至觉得,这都什么时候,你还开小差? “唐公?”边柳试探性的喊了一句。 “哈,哈哈!”唐瑁尴尬一笑,“此时容我在思索一二,若真这么办,你只需对其宣称,是我分支族人便是。” 唐瑁又为自己找了个理由,那就是胡昭是位君子,他让对方知道一点,但不多。如果有一天李旦想要假戏真做,那他也多了一份保险。 “只是,你须得小心,孔明先生大抵不会多在意你,只是他身边那个稚子——” “他是谁?” …… 第22章 治书御史 “说起来,他的父亲你也认识,不,应该说是曾经的弘农王应该认识。”唐瑁提到。 边柳心想,能让刘辩认识或者见到的,那应该是三公九卿级别的官员,或者他们的属官。 拜《三国演义》所赐,三国的历史被后人所熟知,虽然真实的历史可能被打扮的花枝招展,但人应该还是那些人。 该是谁呢? 边柳没有问,因为他现在的身份,是谁都不应该认识。 “治书御史司马防!” “治书御史?那是多大的官?”边柳表现出一副震惊的模样,其实只是为了掩饰对“司马防”三个字的震惊。 “治书御史,虽然只是秩六百石的官,与县令相近,不过权力却不是县令能比的。能够成为治书御史的人不仅要熟法明律,而且得很有仁望。凡天下诸谳疑事,掌以法律当其是非。” 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说,当审案的时候遇到一些复杂,现有条文比较难判决的事情,就要靠治书御史去寻找法律条文,制定具体的刑罚。 类似于司法最高解释权。 治书御史是九卿之一少府的下属官员,但因为离皇帝比较近,权力却可以与九卿之一掌握司法的廷尉分庭抗礼。 这样的情况在东汉很多,就比如,东汉虽然实行的是三公九卿制,但真正的权力却掌握在尚书手中。尚书也是秩六百石的官员,同在少府属下。三公权力大不大,具体就要看他“录不录尚书事”。 当然,大家也不要有少府>尚书>三公这样的错觉,因为少府里面的许多官员都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少府本人很可能也得看下属脸色。 东汉的时候,少府的官员逐渐被宦官所替代,这也是宦官争权的开始。 …… 边柳在史料上了解到胡昭这个人,是在介绍司马懿的时候提及的。 不过边柳想的是,胡昭也算是颍川名士,门人子弟不可能就那么几个,不可能刚好就让他碰到司马懿了。 但现在结合那少年的年纪,怕不真是司马懿了。 只是,那小子说话的时候怎么“修”里“修”气的? 难道出门的时候抱错了? “唐公若是担心,我们不如把他二人留在庄子上?”边柳有一种提前发现了副本最终boss的刺激感。 “那怎么可以?这不是君子所为!” 边柳叹了一口气,如此迂腐,难怪他会被李旦给说服了。 不过和这样的人相处,倒是不用像在李家兄弟身边那样紧张,虽然李旦他们救了自己。 “唐公心胸宽广,是在下失言了。” 唐瑁见眼前少年虽然没有束发,一副蛮夷做派,但见其行为举止一直在模仿自己,颇有仰慕中原之意。而且言语虽然浅薄,却也守礼,于是也没有怪罪。 他说道:“我不知道李旦他们是怎么说服你答应这件事的,但是你现在想要扮演好弘农王的身份,明显还差得远,从现在起,你要多看多听,少说少做。尤其是在面对外人的时候。” “在下谨记!” “好了,你出去吧!” …… 第二天,唐瑁居然就把事情办成了,胡昭真的来给边柳讲课了。 当然,一同学习的还有跟随他的两人,以及许多年纪更小的唐家子弟,加上疑似司马懿的稚童。 边柳他们三人,在这里可谓是格格不入。 因为课堂上讲的是启蒙篇。 “宋延年,郑子方,卫益寿,史步昌…… 朱交便,孔何伤,师猛虎,石敢当…… 姓名讫,请言物。” 这是汉代版本的《百家姓》。 “稻黍秫稷粟麻秔,饼饵麦饭甘豆羹。” 这是介绍粮食的。 “狸兔飞鼯狼麋麀,麇麈麖麀皮给履。” 这是介绍动物的。 …… 唐家二人一副打瞌睡的样子,他们该认识的字都认识的,那些不认识,估计也学不进去了。 坐在他们前面的孩童则是精神奕奕的跟着先生诵读,这让边柳差点以为又回到了小学课堂。 胡昭全程没有看向边柳这边,而是一本正经的教学着。倒是司马家的小鬼,时不时回头探望。 边柳表面上非常的认真,实际上真的非常认真。 他用手指比划完“麇麈麖麀”的时候,甚至在想,以后谁在给他出对子说“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的时候,他就接一句“麇麈麖麀四小鹿碌碌无为”。 至于“鹿”和“碌”不一样? 他都成为古人了,就不能通个假吗? 对于胡昭教授的这些, 其实边柳以前也了解过。 史书中有记载最早的启蒙读物是周宣王太史所作的《史籀篇》,而影响最大的则是秦始皇丞相李斯所作的《仓颉篇》。 后来,《仓颉篇》又把中车府令赵高的《爰历篇》和太史胡毋敬的《博学篇》加了进去。汉代时,又经过扬雄、班固、贾鲂等人增删更改,至于此时胡昭所教授的,乃是汉代启蒙读物之一——《急就篇》,西汉元帝时(前48~前33)黄门令史游所作。 放到后世,很大一部分农作物已经退出主食甚至副食的行列,动物也早已灭绝或者重新命名,还有乐器疾病等,古今早已迥异。 以前,边柳在研究的时候只觉得晦涩。 此时学起来,却是头脑清澈,掌握的非常之快,不知道是因为时间紧急,临时抱佛脚的原因,还是真的变聪明了。 胡昭只管讲课,也不解释具体的意思,不过对于这个年代的孩子,这些文字都是些常见或者能见到的东西。 结束之后,他又让大家回去多练习,说是“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至于作业,那肯定是没有的,这年代的纸张还很贵,至于竹简,也没有哪户人家会为孩子一开始就准备这些。 至于小孩回家怎么练习,是用树枝在地上比划,还是拿着炭笔在木板上写,那教书先生就不管了。 众人起身,恭敬的向着老师行礼。 然后,就见到胡昭拉着司马家的小鬼离开了。 其他的小孩则是高兴的回家,同时又看向身后的三人,有的表现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有的则是一脸谨慎,有的则是扮了个鬼脸,似乎在笑话他们,这么大年纪,还在跟着他们一起识字。 这里结束之后,边柳今日的学业并没有结束。 而是去唐瑁的书房开始练字,唐瑁不仅为他准备了竹简,还准备了上好的白纸。 唐瑁看着眼前之人落笔,居然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这字——”唐瑁摸着下巴思索着。 “怎么了,唐公,在下哪里写错了吗?” 唐瑁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只是你这字横的地方过于平,竖的地方过于直,拐角太猛,有些锋芒毕露了!” 唐瑁想了想,突然一拍手,就离开了书房,再回来的时候,他手里已经拿着一张纸。 上面正是《急救篇》关于姓氏的一部分。 “以后你就对着这上面练习,等你写的有八九分相似的时候,再练习别的。” 边柳看着上面的字,墨痕还未完全干,想来是某个小娘子刚刚写好的。 只是,就这? 一朝天子,弘农王,字迹未免也太柔了些? 还是说,是唐姬模仿他字迹的时候,带上了自己的韵味? …… 第23章 智斗司马懿 阁楼上,素衣女子看着手中的字稿,短短三四天功夫,已经堆到了一人高。 “果真是利欲熏心之辈,竟有如此毅力。”唐婉心里这般想着,再想到惨死的陛下如今还要被人利用,不由得手指紧抓着字稿,两侧都出现了勒痕。 再一用心,右手两指都抠出了一个洞。 “婉儿,你看今天写的,是不是合格了?”唐瑁问道。 唐婉点了点头,评价道:“已经有七八分相似了。” 唐瑁闻言一喜,因为他也不追求完全一致,随着年龄增长,心性发生变化,字迹当然也会跟着变化。 “那我让人把这些东西搬走?” “不,留下吧!”唐婉说道。 假如她的父亲被人骗了,甚至她的父亲也骗了她,那这些字稿,就是他假冒“她的陛下”的罪证。 “那好!还有婉儿,我看那小子虽然发式古怪,不过却也守礼,如今他已经粗通文字,至于经书那些,还得靠水磨功夫,我之前和你提过的事?” “明天,你就把他带过来吧!”唐婉说道。 “好,好!”唐瑁这几日因为筹备粮草的事情颇为心烦,此时终于有一件事顺利,心情自然顺畅了许多,因此光顾着高兴,也没注意到女儿心情的变化。 …… 学堂处。 边柳和往常一样,带着唐家二人一直是第一批到的。 结果没过一会,他就发现,司马家的小鬼也来了。 而且一来,就走到了他的面前。 “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请讲!” 经过那天的事情,边柳也不再对这个小孩子掉以轻心。 “你那天告诉我的口诀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司马小鬼指的是九宫格口诀的事。 边柳摸了摸下巴,司马小鬼显得颇为不耐,眼前这人又没有胡子,连头发都没他长,装什么大人? “问别人问题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报上你的姓名?” “那你可听好了,我复姓司马,单名一个懿字。”提到自己的出身,司马懿表现的十分骄傲。 此时的边柳却像是听到了一个声音。 “检测到三国副本最终boss,是否开启击杀?” “是!” “检测到boss尚处于中立状态,无法被选为目标,是否开启强制击杀?” “是!” “强制击杀失败,系统解绑中……” 见边柳饶有兴趣的打量自己,司马懿恼羞成怒的问道:“现在该你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那你是想让我回答上个问题,还是告诉你我的名字?” 见眼前之人如此抠门,司马懿想了想说道:“你还是告诉我那个口诀在那本书上看到的吧?” “当然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边柳装作十分神气的样子。 “你骗人!”司马懿一口咬定。 “怎么骗人了?你现在问我这个问题,说明你从先生那没有得到答案,先生博览群书,之所以没给你答案,就是因为书上根本没有。” “那为什么先生提出的问题你看一眼就知道答案了?” “简单点说呢,我聪明。说的专业一点呢,那就是我精通术算之道。你信不信,别说九宫格,就是二十五宫格,四十九宫格,我也能一一给你解开。” 司马懿一脸不信的模样。 “那这样,我再告诉你一个口诀,你记下来,回去研究一下你就能知道答案了。”虽然这几日练字让自己的心静了许多,但边柳还是对自己的处境感到为难。 想到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并不能为这个时代带来一点文化或者技术上的震惊,反而为如何活下去而犯愁。 边柳决定把自己所有的震惊都镇在少年的司马懿身上。 此时的司马懿一副你说,我靠脑袋就能记得住的模样。 “那你可记好了。一居上行正中央,依次斜填切莫忘;上出框时向下放,右出框时向左放;排重便在下格填,右上排重一个样。” 司马懿上次回去后和先生探讨九宫格的问题又探讨了许久,先生甚至提到了“宇宙平衡”,这让少年的司马懿觉得边柳肯定是在背答案。 刚才听边柳说能破解“五五图”、“七七图”,司马懿是不信的,但是现在见边柳如此信誓旦旦的说出口诀,他又有些信了,他决定回去先问问先生会不会解“五五图”、“七七图”,如果先生不会,那他就再研究这个口诀,如果真的可以,那他就相信,眼前之人非常聪明。 见司马懿一副臭屁不信的样子,边柳决定给他来济猛药,万一“废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的话,他说不定还能因为晋高祖临死前的呓语: “我在少年的时候遇到一个神人!” 因此而被记载在史书上。 “术算之道,用来解这三三、五五之图简直是雕虫小技。当你将术算之道完全掌握在手中的时候,你甚至可以占卜一个人的命运。” “你是想说观星,还是图谶?”司马懿问道。 “当然不仅局限于此!日有升,必有落,我们观察其运行速度,便定下一日十二时辰;星移斗转,我们观察其运行,便定下了一年四季。看到天上的闪电,我们就知马上会有雷声;见到远方的树叶摇动,我们就会知道有风会刮来。如果我们对一件事物的现实有足够的了解,那是不是也可以知道它的未来?这就是我所谓的命运。” “可是,你说的都是些浅显易懂的,然后要推演的却是一些虚无缥缈的,这根本就是在骗人。”因为你对一个事物的现在根本做不到足够的了解,就比如你看到一块石头待在路边,你就断定它会因为日晒雨淋而变成尘土,实际上,说不定它下一刻就被人捡走砌进了墙里。” “那是因为你只算到了石头本身,真正的术算是能将天地间的一切都算入其中,包括你刚说说的,将这块石头捡走的人。”感叹少年司马懿恐怖如斯的同时,边柳不由得硬着头皮忽悠下去。 “这根本不可能做到。”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司马懿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如果你能做到,那你就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说你不可能做到,你现在这样反问我,正正说明了你做不到。” 唐家二人:? 边柳突然恍然,汉末不仅是个谋士辈出的时代,还是个杠精如云的时代。 察举中的“方正”,找的就是博闻强识,方正有道之辈,这类人之后要干的主要就是直言极谏。 边柳决定换一个方式,“通过我的术算,我知道我现在说服不了你,不过我能让你在某一天信服。” 司马懿一愣,因为他突然无可辩驳。 他既不能说他现在就被说服了。 也不能说,他以后也不会相信,因为这也是一种注定的未来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司马懿询问道。 …… 第24章 顺势而为 “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原来和唐瑁编好的身份,边柳突然不想说了。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身份。”司马懿说道。 “哦,那你说说看?” “上次我就说了,你不是庄子的人。” 司马懿一口咬定,边柳脸上微微一笑。 “这并不难猜。” “其次,你身边一直有人跟着,可能是保护,也可能是监视。这说明你的身份非常不一般。” “这也显然。” “我一开始在想,你会不会是……会不会是唐家某个即将认祖归宗的孩子。”私生子的说辞,司马懿看了眼边柳身旁的两人还是塞进了肚子里,不过即便这么说,唐家二人还是十分不悦。 这种谣言一旦传出,那是对唐家门风的极大侮辱。 “但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他二人对你的重视显然还在这种程度之上。而且你的头发剪成这样,明显是为了故意伪装,所以你的身份一定更加特殊。” “你是在诈他们两个的话?”边柳说这话,倒是让身边二人一下子反应过来,他们表现的太应激了。 “我可没诈他们,反而是你在提醒他们不要露出破绽,说明我说的方向对了。” 唐琼唐璟对视一眼,似乎眼前一大一小两个少年什么都没做,他们俩却成了玩具了。 “前几日,我听说庄子上来了几个董卓派来的人,我想,你们并不是董卓派来的,你们是从董卓那逃出来的,你们来自洛阳城里面,对与不对?” 司马懿说完,又摸了摸脑袋,“只是奇怪的是,我也在洛阳城里呆了一段时间,为什么我没听说过你这么个人呢?” “难道你住在皇宫里面?”司马懿说到这,突然捂住了嘴巴,察觉到唐家二人不善的眼光,似乎有一种祸从口中的危机感。 就在这时候,胡昭匆匆赶到了学堂这边。 见到司马懿和边柳等人站在一起,司马懿脸色还有点不对劲的样子,连忙问几人:“这孩子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当然没有!”边柳笑着说道:“这孩子非常聪明,我们刚才还在讨论那天的那个问题。” 边柳没有说谎,只是没说全。 “公子真是聪慧,一眼便解决了困扰在下多时的问题。”胡昭拱手说道,虽然他是学堂的老师,却没有一点先生的架子。 不过观察其言行,边柳也看出了他身上深深的距离感。 也对,司马懿小小年纪都能猜出这些, 胡昭多吃了这么些年饭,怎么会一点想法都没有了。 更何况,先前唐瑁只当他是客人,边柳出现后,突然让他多留了几天,还作为学堂老师,这就很是奇怪。 胡昭每天到点才来,及时就走,恐怕就是为了置身事外。 不过,边柳却没打算轻易放过他。 他拱手请教道:“先生,学生可否请教一个问题。” “当然!”胡昭顿了一下, 然后点了点头。 “那日我见到司马公子时,他说先生之所以出了一道题给他,是因为他先问了先生一个问题,那就是乱世之中,有识之士该如何行事?敢问先生,此题何解?” “在下实在惭愧,实在称不上有识之士,所以也不知道有识之士该如何处事。”胡昭战战兢兢的说道,“若是公子问我吟诗作赋,我倒是可以勉强一为,公子问我治理乱世,我还是先前那个答案,恳田南山。” “先生是局外人,自然可以种地南山,悠然自得,可若是局内人呢?” “何为局内人?” “朝堂公卿,少年天子!” 此时晴空万里,对胡昭而言却如同闪过万钧雷霆。 “在下实在不知!”胡昭很惭愧的说道。 一方名士,被一个少年问道,实在是一件很羞愧的事情,不过胡昭并没有表现出很在意的样子。 “那请问先生,如果我想知道怎么做,该去何处寻找答案呢?” 胡昭也没想到眼下的小子问问题这么凌厉,他想了想说道:“治世之学,或许公子可以看一看《管子》。” “先生是说尊王攘夷,还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公子怎可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在下所谓的观看《管子》,是提醒公子,万事要顺‘势’而为。” “那如今的天下,所谓的大势又是什么?” “在下怎么知道?若是在下知道,也不会到现在仍是一介白身了,公子或可自行寻找答案。” 边柳还想再问,胡昭以“上课的时间到了”为由终止了此次对话。 这一堂课,边柳难得开了小差,因为他在思考《管子》的事情,不过一堂课下来,并没有多少收获。 最后,胡昭更是向众人讲道,这是最后一堂课,他已经和唐家家主请辞,不日将赶往河内,又说了一些鼓励祝福的话,唯独没有给边柳留下再问的时间,就拉着司马懿匆匆离去了。 远远的,边柳似乎听到二人的对话。 “我早晚被你给害死!” “不可能,天下谁敢加害先生!” “回去之后给我把《易·系辞传》第五章抄袭十遍!” “啊,你又不是我老师,凭啥我要听你的?” “二十遍!” “别,十遍就十遍。” “回去之后,把你们今天的对话一五一十都告诉我!” …… 边柳在脑海中想着,《易·系辞传》第五章到底写了些什么?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德薄而位尊,知小而谋大,力少而任重,鲜不及矣。 君子安其身而后动,易其心而后语,定其交而后求。 …… 原来,这位是苟道中人啊! 想来司马懿年少的时候就有才名传出,肯定也有意气风发之时; 只是后来,却能如此隐忍。 这少不了这位亦师亦友的前辈的悉心教导。 想到这个时代的两个孔明,边柳突然有种顿悟: 一个孔明为了信念而活着; 另一个孔明活着是他的信念。 他呢? 他的路该怎么走? 顺势而为? 逆势而动? 要不去找这里的主人找本《管子》看看? …… 第25章 《管子》 书房内点起了檀香,几卷竹简摆在唐瑁案前,他耷着脑袋皱着眉头,似乎遇到了难处。 “虽然外面粮价飞涨,但庄子里粮食还算富裕,只是没想到才招揽了三百余人,粮食的消耗就这么大,这样下去,恐怕支撑不了三个月了。” 就在唐瑁嘟囔着的时候,边柳敲响了木门。 “进来吧!” 若说先前的边柳只是仪表堂堂,此时几日读书不缀,他又多了几分风度翩翩,更兼彬彬有礼。 “唐公!”边柳躬身一礼。 “无需多礼,听说你今天在上课之前出言难住了先生?”边柳的事,跟在他身边的两人自然会一五一十的和唐瑁禀报。 “正是为此事而来,顺便还想向唐公求借《管子》一观。” “怎么,你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落难王公,想要当那中兴天子?”唐瑁冷哼了一声。 “在下只是看唐公夙兴夜寐,为国忧愁,又感念李家兄弟救命之恩,既然君等都是慷慨仗义之人,在下也想多尽一点微薄之力。” “你觉得你能帮得上忙?” “在下这几日见唐公面露愁容,日渐消瘦,想来唐公如此睿智明谋之人都犯愁的事,在下定然也无能为力。只是在下在想,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中原广袤之地,豪杰之士如过江之鲫,唐公何不广发英雄帖,让他们来帮忙出谋划策呢?” 唐瑁现在何尝不想请人,只是在没有亮出“天子”这张底牌的时候,他想要请的人请不到,能请到的,又怕他们占了重要的位置。 按照资本的话来说,现在可是原始股。 而且,人一多,权力很容易就分散了。 边柳见唐瑁神情,便说道:“在下家里是做买卖的,我的祖父对我父亲说过,这人光靠一个脑袋是不够的,所以身边要多用聪明人。我父亲便问,那聪明的人用到最后,岂不是买卖都被他们占去了?我祖父便说,对于聪明的人,你要多用他们出主意,然后给他们足够的尊重,还有更多的俸禄,但是呢,具体的事情不能让他们插手,这些,得让最信任的人来做。” “后来呢?” “我父亲靠着祖父的教训,把家里的生意做到了附近几个乡县,只可惜,我父亲有一次喝醉酒犯了糊涂,娶了其中一个聪明人的妹妹当小妾,把这个聪明人当成了自己人,让他从头到尾参与了买卖,结果家里的生意就被占去了大半。后来,才逼不得已离乡背井。” 唐瑁心想着,这不就是皇帝把聪明人摆在三公的位置上,然后具体的事情交由尚书处置的民间版本吗? 他顿时茅塞顿开。 于是便说道:“你的祖父是个智者,可惜,你的父亲没有好好听他的话。” 边柳轻轻一笑,自然不可能跟着别人说他“父亲”的坏话。 唐瑁因为边柳的建议心中的烦劳也减轻了许多,于是便问道: “你刚才说你想要借阅《管子》?” “是的,上午我问孔明先生,乱世局中之人当看何书?先生提到了《管子》,我以前听说过,管子扶持齐桓公尊王攘夷,九合诸侯,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但是我问先生读《管子》首重何处,先生却告诉我说,首重在‘势’。万事万物要顺‘势’而为。在下不解,于是别想来寻书一观,若是唐公能有闲暇指点迷津,在下感激不尽。” 边柳连忙作揖。 唐瑁原本觉得,边柳请教胡昭这些,是起了以假乱真的心思,又或者是他想要摆脱被自己和李旦辖制的困境。 但此时见他如此真诚,唐瑁心想,眼前之人恐怕是真相信了事成之后,李旦会给他善终甚至给他好处,所以才想要多提供一些建议。 想起边柳刚才说的话,唐瑁觉得眼前之人聪明一点反而是好事,只要不给他接触具体的事就好了。 只要他身边都是自己和李旦的人,他纵有鲲鹏之力,也只能遨游困笼之中。 此时略微提点一下他,反而能刺激他的积极性。 于是他便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上找出了一块木牌,走到外面递给了一个侍从,不久后,一老一少两个唐家仆人便抬着一箱子竹简走了进来。 唐瑁打开后,先检查了一下书卷,确认了没有问题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拿着最上面那本,对着边柳说道:“春秋战国之时,改革变法者不在少数,前有李悝,后有卫鞅,前者人亡政熄,后者人亡政存,但出乎一致,此二人皆以严刑峻法见长,自身也落得极为悲惨的下场。唯有管子一人,上抚齐恒公九合诸侯,下修己身以恩泽子孙。有何差别?孔子云: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我大汉治国以忠,侍亲以孝,治民以仁,敬士以义,忠孝仁义四者,盖孔明先生所讲天地大势也。” 唐瑁想到胡昭先生的为人,便向边柳解释何为“势”。 只不过在他看来,胡昭到底只是个读书人,虽然才华过人,但归根结底还是迂腐了些。 唐瑁见边柳一副恍然受教的样子,便说道: “你若是读的进去,便在这看吧,记得别把竹简弄散了,还有,习文练字不可有一日懈怠,你只有完成了我布置的内容,才能看这些书。” “唐公吩咐,在下不敢忘记。” 唐瑁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外间一角,示意边柳就在那里看书。 边柳理了理箱子里的书籍,心想着,如果一部《管子》就可以装满一箱的话,那他很快就可以掌握五车的知识量了。 他将这些竹简按照顺序摆好,然后就拿起第一卷研读了起来。 管子,便是管仲,而《管子》一书则是后人收集其言论,治政,言兵,思想等各方面的一本综合性巨作。 《管子》一书在汉代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因为汉初实行的黄老之学,而在《汉书》记载,当时《管子》是被列为道家类。 需要注意的是,先秦的道家和后世的道教是两回事,前者是治国之术,后者是修身之术,前者追求“外王”,后者定位为“内圣”。 至于董仲舒罢黜百家之后,《管子》一书地位也没有任何下降,因为管仲可是孔子眼中的圣人。 再则,汉初之时,各学术派系也没那么严格的壁垒。 大家普遍追求实用主义,并没有纠结姓道还是姓儒的问题。 唐瑁显然也是读过《管子》的,不仅家里藏有此书,而且在边柳提及后,很快就可以给出解释。 不过边柳并不觉得,胡昭那么一个懂得审时度势,明哲保身的人,会将仁义作为大势所向。 除非,孔子所谓的“仁”和他所讲的“仁”并不相同。 也不知道是对先贤典籍的尊敬,还是因为这是他眼下唯一能做的事情,边柳看得十分投入,直到日博西山。 …… 第26章 谶语 这时候的夜还是极为单调的,别说普通人家,就是唐瑁曾担任太守,也不鼓励家中子弟点灯夜读。 一来,灯油很贵; 二来,容易发生火灾。 躺在床上,边柳回忆着白天看到的内容。 仁! 和 势! 不停在他脑子里变换。 对于汉末即将发生的事,哪怕这天下再聪明的人也没他知道的多,可是这能称之为大势吗? 如果说,李旦和唐瑁的计划成功了,这天下还会是曹刘孙三分天下吗? 边柳此时已经是局中之人,这样的“大势”对他可谓是一点帮助都没有。 至于“仁”,边柳首先便排除了仁义道德的“仁”。 把管仲放在统治者的地位,那他的仁就应当是对于百姓来说的。 让齐国强大,让齐国百姓有饭吃! 得民心者得天下。 这是对百姓的仁。 然后是在山戎入侵燕国的时候,管仲立劝齐桓公放弃攻打楚国,尊王攘夷,会盟各诸侯,打败了山戎。 这是对其他诸侯,对于其他诸侯国的仁。因为孔子说:“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意思是:如果没有管仲,恐怕我们也要披散着头发,衣襟向左开了。即像戎人一样打扮了。 如果真是这样,仁与势就结合起来了。 那就是明白天下人想要什么,即将去做什么,然后顺着这个大势去完成自己的人生目标。 那汉末的公卿、诸侯、百姓想要什么? 边柳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所要顺的“势”完全是李旦和唐瑁两人定下的。 想到自己询问胡昭的是有识之士该怎么办,而不是一个假冒的天子的该怎么办? 或许对方的回答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 不怪自己太重视对方的话了,只怪他字“孔明”! 边柳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悲伤。 如果他不是长得和刘辩相像,又刚好落在李旦等人手里,说不定他还能凭借着知道一些历史在曹操麾下混口饭吃。 可惜,因为这张帅气的脸,他承受了他不该承担的历史重任。 不过,转头一想,如果不是因为他长得和刘辩相像,他恐怕已经死在邙山之上,成为了野兽口中的一块肉。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等等,好像管仲也曾有困顿的时候。 当初齐僖公去世的时候,公子小白和公子纠流亡在外。鲍叔牙辅佐公子小白,而管仲辅佐公子纠,最后,公子小白先回到齐国,成为了齐国国君。 管仲成为了阶下囚,如果没有鲍叔牙拼死在齐桓公面前力保,管仲已经死了。 是啊,一时的困厄算得了什么? 后世人钦佩曹操刘备,不也多提及他们越挫越勇,永不言败的精神吗? 边柳觉得自己还远远没到山穷水尽,自怨自艾的地步。 而且,连管仲那么厉害的人都会失败,李旦和唐瑁两人就能把控住一切吗? 边柳自问不是蠢人,加上知道历史走向,但即便如此,把他放在李旦和唐瑁的位置,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一旦李旦、唐瑁二人失去对大局的把控,他未尝不能有一线生机。 想那献帝刘协能从李傕郭汜手下逃出,他未必不能从李旦唐瑁二人手下逃出。 现在,外面的风很大,他只需要蛰伏,等到风停的时候,他才需要思考未来的路该如何走。 君子藏器于身,安其身而后动! 边柳不知道胡昭所说的大势是什么,但是他已经想明白,他的大势。 暂时就做个苟道中人吧! …… 夜里,边柳做了一个梦,他梦到李旦和唐瑁都失败了,然后自己被敌人抓到了受刑台上,敌人当着百姓的面揭穿了他假冒天子的罪过,然后将他凌迟处死。 边柳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他伸了个懒腰,然后咧嘴一笑。 “梦境往往与现实截然相反,做这样的梦,说明我未来一定能逃出生天。”边柳如此想到。 他出门在院子里活动活动了筋骨,走了几步,就遇到了唐瑁。 唐瑁告诉他,胡昭即将离开,他要去送行。 边柳这才想到,古时候留宿外面多有不便,所以出门一定会趁早。 于是边柳就和唐瑁提议自己也去送一送。 唐瑁想了想说道:“理应如此。” 庄子门口,已经停好了一辆马车,模样已经旧了,不过顶和窗都还完好。 此时唐家的人正在帮胡昭搬运书籍,看得出来,这是他最看重的财富。 车子旁边,还有两个持剑的侍卫,看穿着不在胡昭先生之下,那应当是司马家派来保护他们的。 此时的胡昭也手持着一把短剑,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裹,见到唐瑁到来,他放下手中的剑,然后迎面走了几步。 “承蒙府君照顾,在下打扰多日,这就告辞了,还望府君保重。”胡昭躬身道。 “山高水远,还望先生保重!”唐瑁面对胡昭,丝毫没有面对李旦、边柳时的傲气,不知道是乡人间的感情,还是读书人惺惺相惜。 唐瑁说完,又转身从族人手中取来包括,“先生教导族中小儿多日,在下不甚感激,些许程仪,以示感谢。” 胡昭推辞了一番,然后被强制收下。 边柳看这包裹的模样,应该不是“些许”这么简单。他站在唐瑁身后,并没有挺身说些什么,只是顺着唐瑁的动作跟着行礼,报以善意的微笑。 这时,司马懿偷偷溜到了他身边,拉低他的身子说道:“我按照你的口诀已经把‘五五图’给解出来了,这是连先生都做不到的事情。” “那是当然!”边柳蹲下身子说道。 “喂,你昨天和我说,能让我以后相信术算知道可以占卜命运,你凭的是什么?” “就凭一句话!” “什么话?” 边柳凑到司马懿的耳边,小声说道:“成也孔明,败也孔明!” 司马懿闻言,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胸膛正中间。 边柳点了点头。 司马懿回头望了胡昭一眼,然后冲着边柳“嘁”了一声,表示十分的不屑。 边柳嘿嘿一笑。 其实小时候的司马懿还挺可爱的,只是希望,他不要因为这简单八个字而活在苦恼中。 桀桀桀! …… 第27章 孔明和仲达的故事 胡昭走了。 唐瑁一直驻足到马车的身影完全消失,然后他回过头问道,“刚才你最后和司马家的小孩说了什么?” 边柳以为唐瑁一直和胡昭说话就没有注意到,没想到对方的观察还挺细微的。 于是便浅浅一笑说道:“我跟他说,他在数算上其实很有天赋,说不定以后可以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哦!”唐瑁顿时就失去了兴趣。 …… 远去的马车上,司马懿同样面对这个问题。 “那个人说,我这么聪明,一定会当大官。”司马懿十分神气的说道。 “你不聪明一样可以当大官!”胡昭没好气的说道。 “为什么?” “你爹是大官,你哥也是大官!你不当大官,难道让我儿子当大官?” “哼,我凭我自己一样能成为大官,到时候,我给你和你儿子一人封一个大官。” “别,你要是真成了大官,别告诉其他人认识我就行。” “为什么?” “我怕被你牵连,毁了一世英名!” “那真有那天,我还非得封你个官了。” “你要是真这么做,那就是逼我用车轮子把腿给压断了。” 此时的马车内并没有外人,两人也没有拘于俗礼,倒是显得关系非常不一般。 胡昭吹着胡子,司马懿则是瞪着眼睛。 气氛凝固了一会,司马懿眼珠子一转,换了个话题,“先生,你昨天和那个人说,读《管子》首在顺应大势,这是什么意思?” 胡昭惊讶的问道:“你也读《管子》了?” “我哥在看,我就顺手翻了翻,一不小心就记住了。” 胡昭摸了摸下巴,认真想了一会说道:“其实我是看那个人身份不一般,脑子又十分灵活,所以故意说的诡谲深奥一些,其实是骗他的。” “真的是这样?” “当然是这样!” “可是我怎么觉得不像?” “那你有何高见?” “嗯——”司马懿手耷拉着脑袋,似乎在苦思冥想,过了一会才说道:“我认为你说的大势其实是重要的人的认可。” “你解释解释?” “好!”司马懿点了点头。 “史书上都说,齐桓公他老爹死了之后,他和他哥哥一起赶回齐国,谁先赶到齐国,谁就能成为新的齐王。但是我认为,这场比赛一开始,他哥哥公子纠就输了。” “何以见得?” “因为事实上并不是谁先赶到齐国谁就能成为齐王,而是谁能先说服‘天子二守’,国氏和高氏,谁才能成为齐王。” 天子二守指的是春秋时期周天子封姜姓的国氏和高氏于齐国,辅佐齐侯(吕氏)治理齐国的两位大臣。 因为齐国是姜子牙的封地,周天子也忌惮姜子牙的本事,所以从他的子孙中,挑选了国氏和高氏,用以分割齐国国君的权力。 此后,当齐国出现混乱的时候,国氏和高氏就会出来匡正国家,而当齐国国君想要执掌大权的时候,天子二守又会成为他的掣肘。 胡昭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 司马懿见先生认可,则是继续说道:“眼下天下为何大乱?那就是因为天子纵容宦官和士子争斗,失去了百官了认可;又卖官鬻爵,失去了天下百姓的认可。天子所谓的大势,其实就是要把失去的认可重新找回来。” 司马懿说的很快,胡昭却是冲他脑门上来了一下, 又透过窗子看了看外面,然后对着司马懿说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莫言当下事。” 司马懿吐了吐舌头,果然不讲现在事,只是就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而且吧,我觉得,其实管仲在一开始就是公子小白的人,先生你想,管仲那么聪明的人,凭什么会被公子小白的假死骗过?这其实是管仲和他们商量好的,用来迷惑小白他哥的。不然,即便小白真的死了,管仲就不会以时间一长难免节外生枝劝公子纠继续赶路吗? 另外,我还有一个证据。那就是公子小白成了齐国国君后,给鲁庄公的信是怎么写的?公子纠要死的,管仲要活的。” “那你怎么解释管仲被抓回齐国后,齐桓公坚持要杀他呢?” “这当然是演的一出戏啊,你想啊,管仲能背上一个间谍的身份吗?公子小白能承认自己在哥哥那安插间谍吗?” 说到这,司马懿不由得摇头叹息道:“管鲍之交的佳话掩盖了多少真相,骗了多少人啊!” 乎—— 乎—— 胡昭是既害怕又生气。 他气急败坏的说道:“哪有这么多阴谋?治国当以堂皇正道,你的这些话不许再说了!” 司马懿想到了衡山之谋、阴里之谋和菁茅之谋,对先生口中的“堂皇正道”嗤之以鼻,不过碍于先生的威严,他没有辩驳,反而询问起了先生,何为堂皇正道? “那我就借着管子的事来给你讲讲齐国的大势。齐桓公刚刚接管齐国的时候,齐国其实是很危险的,内有国、高两大不稳定因素,外有鲁国虎视眈眈。可管子是怎么做的呢? 管子治国,叁其国而伍其鄙,将齐国分为了二十一乡,国高二氏各占五乡,由此获得了国高二氏的大力支持; 管子用人,强调:德义未明于朝者不可加于尊位;功力未见于国者不可授以重禄;临事不信于民者不可使任大官。使得乡野贤士得以通天之途。 其富民言兵之举,更足以让我学习终生。 至于尊王攘夷,北却山戎,天下诸侯皆念其恩德矣。吾辈望尘莫及!” 胡昭言及管子,脸上露出由衷的敬佩。 “先生是说,管仲很好的分配了利益,所以得到了别人的认同是吗?在我看来,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兄长在年终的时担任社宰,总是把大块的肥肉送给长者,这样就能获得他们的称赞。所以掌权之人只要大方一点那就没有问题了。” “一社之宰如何比得上宰割天下?”胡昭教训道:“你看那董卓一进入洛阳,就大肆收买人心,带头叩请解除党锢,又提拔了不少名士担任三公官员,可是你看看,有多少人感念他的恩德?而他原本的那些部下,因为得不到提拔,所以在洛阳周边大肆劫掠钱财,以求获得平衡。乱天下者,必董卓耳。” 司马懿一听,先生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因为他兄长也是因为这个而离开了洛阳。 只是他突然咧嘴一笑,说道:“先生,你好像说过,不言当下事的?” “黄口孺子,气煞我也!” …… 第28章 面见唐姬 边柳随唐瑁回到府内,唐瑁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后一脸严肃的说道:“近几日你通过不断的练习,说话习字已经大有改善,但与真正的弘农王差距还很大,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全凭唐公吩咐!” “你知道李旦为什么带你来这吗?” 边柳想了想,便说道:“是因为王妃在——” “没错,这普天之下,论对弘农王最熟悉的人,王妃论第二,没人敢论第一。所以接下来的,就由她来教你。” “喏!” “因为此事事关重大,所以王妃会单独教你,但是你要知道,王妃地位崇高——” “在下一定会像尊重唐公一样尊重王妃。” “不,你对王妃的尊重要比对我的尊重更高!”唐瑁严声说道。 “喏!” 唐瑁随即找了一个妇人带边柳进了后院。 这妇人膀大腰圆,手臂孔武有力,恐怕是常年在后院干杂活之人。 穿过一个别院,院中有一口井,边上还有几大桶衣服。 这时,那妇人指了指一个门说道:“你从这里进去,记得不要惊扰到唐娘子!” 妇人口中的“娘子”并非是男子对妻子的昵称,而是民间对年轻貌美女子的一般称呼。 妇人说完话后,就坐在水井旁的一条凳子上,拎起一件衣服,稍微拧了拧,然后右手拾起一根木槌,使劲的捶打了起来。 这声音和频率,边柳毫不否认,如果是他躺在下面,很快就会变成肉馅。 千万不要起了曹贼的心思! 边柳认真的告诫自己,然后装作一脸轻松的走了进去。 院子里面并没有精致的布置,反而有一种萧瑟的感觉。 阁楼的门是关着的,边柳小心翼翼的敲了敲房门,然后说道:“在下奉唐公之命前来拜见王妃。” 说完后,里面没有响动。 边柳有些忐忑,里面这位在史书上,可是给刘辩守寡多年,唐瑁让她改嫁,她誓死不从,后来被李傕抓住,李傕想娶她当妻子,她也断然拒绝。 虽然从唐瑁和李旦合作可以猜出,唐瑁应该说服了房中的女子。 可是女人是善变的,万一房中的女子昨晚梦到了她丈夫,然后今天突然想不开,开门迎接他的是一把刀子怎么办? 边柳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准备再次喊话。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唐姬掩门 只见一道白影出现在眼前,边柳不敢细看,赶忙低头道:“见过王妃!” “抬起头来!”女子似乎有意端着嗓子,说话很是深沉。 边柳的视线从眼前的女子的鞋尖缓缓上移,素色的长裙盖住了脚背及以上,腰上系着青色绲带,上面是一件宽松的纯缥蚕服。整体颜色偏浅,极为朴素。 头上盘着大髻,只插着一根木簪,除此之外,浑身上下没有别的首饰。 女子五官精致,皮肤细腻,加上脸上带着的一点愁容,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此时她的眼睛盯着边柳,明显有泪光闪烁。 像! 真的好像! 唐婉自以为坚强起来的心再次被击碎了。 边柳正想着要不要出言安慰一下这个170纯情女高——啊不是,是孀居妇人! 唐婉脸色瞬间一变,“大胆,你可知道,仰面视君,是为非礼?” ? 边柳真是体会了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了,明明是她叫我抬头的? “王妃教训的是!”边柳连忙俯首躬身,既然不是发生在公共场合,那他还不至于和一个孀居女子计较这些。 唐婉没有说话,转身走进了屋内,只是转过去的时候,偷偷擦了擦眼角。 片刻后,女子的声音才传了出来,“进来吧!” 房间分为内外两室,中间用屏风隔开,外室靠窗的地方还摆着一辆纺车。 此时的生产水平还很低,大户人家的小姐学刺绣可不是炫技,而是补贴家用。 曹操死后,就安排他的妻子纺织过日子。 由此可见,若是穿越回汉代,想要靠着成为有钱人家的小妾,从而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那是白日做梦了。 “从你刚才敲门到现在,你至少犯了三个错误。”唐婉坐在胡凳上,两手一甩衣袖,端放在膝盖上。 “第一,大王地位崇高,不可能在皇宫大内大喊大叫;” “第二,无论是帝是王,皆一言九鼎,所以说话必须慎之又慎,语速也不能像你这般快;” “第三,你不觉得你的步子迈的太大了吗?” 你说了吗?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你说了我不就知道了吗? 边柳真想来个素质三连。 见边柳低头看着地板,只是拱手表示受教,唐婉说道:“大王出身皇室,一言一行都得彰显皇家威仪,人前怎么能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呢?” 边柳啪的抬头,视线一下子扫过一个扇面,盯着房梁,眼珠子还一动一动的。 唐婉好奇的往屋顶看去,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眼前这小子,是因为刚才自己责怪他无礼的事情在犟呢! “你姓甚名谁?何方人士?为何要冒充大王?” “前两个问题呢,我答应了别人,暂时不方便说。至于为什么要冒充大王?很明显,并不是我要冒充的,而是你们要我冒充的。”边柳抬着头说道。 “我们要你冒充,你就冒充?那如果我叫你去死,是不是你就会去死呢?”唐婉冷哼一声。 “我之所以会答应他们,是因为他们救了我的命,而且我也敬佩他们的忠义。我为因为感恩和敬佩去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去死呢?”边柳辩解道。 “忠义?”唐婉似乎对这两个字嗤之以鼻。 “对!忠义!” “不过是一群狼子野心之辈罢了!” “人心同明镜,所见即所想。王妃为逆贼所害,故而杯弓蛇影,所见之人皆为虎狼。我却不同,心想抱有忠义二字,故而时常见类而欣喜。” “难道你不知道他们都是为了高官厚禄?” “高官封有功之臣,厚禄赐忠义之士,难道不应该吗?难道王妃认为,高官厚禄应该给那些什么都不做,只知道仰天长叹,捶胸泣泪之人?” 唐婉觉得有人在趁机骂她。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的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你就不担心,事后被他们杀人灭口。” “断然不会!”边柳一口咬定。 “何以见得?” “忠义之士必不加害忠义之人!” …… 第29章 史侯 忠义之士必不加害忠义之人! 边柳的话像是一面镜子照亮了唐婉“丑陋”的脸。 因为按照他们父女先前交谈的,眼前的少年最后是必死无疑。 如果照这么说,谁才是不忠义的那个人呢? “伶牙俐齿,难怪李氏兄弟会让你来此行大逆不道之举。” “我常人听人说,男子不做二臣,女子不嫁二夫,是谓忠也。今日之前,我听说王妃为弘农王守节,至死不渝,心中常有敬佩之意。却没想到,王妃守得并不是己心,只是迂腐二字摆了,不仅如此,还是一心口不一之人。” 唐婉气的直接站了起来,眼前之人居然说她守寡是守给他人看的。 “你敢忤逆谤上?” “朝廷早有讣告,弘农王与王妃皆葬于邙山之中,你是哪门子的上?” 边柳偷偷瞄了一眼,果然,唐婉气的胸口频频起伏,一个小女生装什么心如止水老寡妇? “你说我‘心口不一’?”唐婉抚了抚胸口,强作平静的坐下,出言质问道。 “当然,王妃既然答应让我来这里,便是同意了这事。现在又指责我等不忠不义。如此,岂不是心口不一?在我看来,王妃贬低的不是我等,而是无法正视自己的本心罢了。” 无法正视自己的本心!唐婉喃喃自语道。 是啊,她只是想要通过贬低眼前之人来臭骂那个委曲求全的自己罢了! 想到这,唐婉也终于肯放下自己的尊严,既然已经选择了报仇,何必又如此惺惺作态呢? “你可知道你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唐婉问道。 “还请王妃赐教!”边柳拱了拱手。 见边柳还抬着头,这般伶俐之人却因为先前那点小事而如此天真,唐婉突然想笑出来,却及时用手捂住了嘴巴。 “你的脖子不累吗?” 当然累啊! 但这抬高的可不是脑袋,而是男人的气节,再累也得顶着。 “非礼勿视,非礼勿闻。王妃有何指教尽管明说便说,在下还撑得住,万一岔过气去,躺在床上,在下也还是能学习揣度弘农王的言行生平的。” 唐婉自然知道眼前之人那点小心思,不就是在告诉自己,万一他装昏过去,最后耽误的还是他们的事吗? “大王虽然地位崇高,但也不是眼高于顶之人,与人对视,自然当不卑不亢,现在,你就应该对着练起。” “在下可不可以认为,王妃的意思是,当在下代入弘农王的身份时,是可以平视王妃的;只有当代入自己时,才必须紧守本分?” “嗯——姑且可以这样认为。” 边柳闻言,赶忙喘了一口气,然后扭了扭脖子,看向唐婉,轻轻一笑。 “粗俗!”唐婉忒了一口,语气却不像先前那般冷峻。 “你看够了没有?”片刻后,唐婉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脸色又连忙一变。 这要不是寄人篱下,边柳横竖得来一句“美人一怒,瞬间倾城”。 边柳转过头,只能假装观看窗外的风景,然而窗外什么都没有。 “好了,从现在开始,你的一言一行都要严格要求自己。吐字要轻,语速要慢,脚步要平,行动要缓……”唐婉这些天似乎努力把她和刘辩在一起的日子全部回想了一遍,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神态细节,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这些你可都记下了?” 边柳点了点头。 “当真记下了?”唐婉有点不相信,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眼前少年能够全部都记下。 边柳随即复述了一遍,说话的时候一板一眼,还真有几分样子。 唐婉点了点头,说道:“以上这些都是宫内行走,与王公大臣相见时所执的礼,至于私下见面,却不必如此拘谨,但也不可失了本分。” 说着,唐婉又把刘辩私下与人见面时的表现说了出来。 唯独缺少的是刘辩和自己相处的那部分。 在唐婉的介绍中,刘辩一直是个知书达理,谨守规矩的至诚君子。 而这也与刘辩的生平有关。 “大王虽然生在皇宫,却是长在民间。因为先帝诸子尽相夭折,所以将大王养在道人史子眇家里,以史道人之道术,护佑大王平安。所以你要假冒大王, 就必须知道史道人。” 唐婉说着,又走回内间,拿出了一幅画卷,“这便是史子眇之像,若是之后有人拿其画像试探与你,你需要知道他是何人。” 边柳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史道人本人?” “大王被接回宫的第二年,史道人便羽化飞升了。”唐婉淡淡说道,似乎不想多提。 “那其家人?” “其余之人我也不知,不过你要记住,你所要扮演的乃是天下至尊,身份不是寻常人可以质疑的。史家其余子弟,你只要一概装作不知就是了。若是他们有人与你言及少年之事——” 唐婉停顿了一下,见边柳不答话,便问道:“你该如何?” “忘了?”边柳试探性答道。 “当然不可。不过你要切记,因为外人甚有可能制造子虚乌有之事,以此试探,无论他说的如何真切,你往往不可顺其言承认。” 边柳点点头,这点他也想到了。 “若是真遇到此事,你只需要矢口否认,并告诉其他人,你乃皇室子弟,自幼学习圣贤之道,断无与人娱乐,耽于逸乐之事。” “还有一件事,你得记住,你于史家之时,其人畏皇室之尊,故以史侯相称!” …… 第30章 骑马 唐姬一连教导了边柳三天,期间两人的私人感情没有任何进展。 边柳学的很认真,因为这些东西可是关乎他日后能活多久。 唐姬给边柳介绍最多的就是汉灵帝、何太后、董太皇太后、这些人。 对了,还有现在的皇帝刘协。 唐姬的言语中,并未对夺了刘辩皇位的刘协有多怨恨。 东汉很少有出现皇子夺嫡的事情,当然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东汉皇帝即位都比较早,在他们产生争权夺利的想法之前,他们的母族早就分出胜负了。 唐姬告诉了边柳一些两兄弟相处的小故事,其中一些是她看到的,还有一些,则是刘辩偷偷告诉他的。 当着边柳的面再度提起这些旧事,唐姬还是难掩悲伤,只好故意转过身,以免露出破绽。 边柳很识趣的装作什么也没发现。 皇亲之外,唐姬接下来讲的,就是何进、袁隗、卢植等上了年纪的三公级别的官员。 并一一配了画像,要求边柳牢记。 至于袁绍曹操等人,目前还算后起之秀,唐姬以前可是帝王之妻,不仅不会见到他们,更不会多在意他们。 “好了,”唐姬将满满三十余张画像交到边柳的手中,“从现在开始,我要你牢记这些人的神态外貌特征,在你牢记这些之前,可以先不用过来了。” 边柳点了点头,如蒙大赦。 毕竟,这里的怨妇气息太足了一些。 而且唐姬本人也是个矛盾综合体,不像唐瑁,李旦,他们的权利欲就很明显,只要边柳这张脸还有利用价值,他就大概率不会被捅刀子。 边柳离开的时候,忍不住还是问了一个问题:“王妃,先前你只提到了弘农王的学识,不知道,弘农王的武艺如何?” 虽然边柳知道不可能靠着个人武艺,在汉末杀出一个太平,但是,习武不仅可以强健体魄,还可以壮胆不是?再不济,跑路也能快一点。 唐姬打量了边柳浑身上下,“你这蛮汉倒是比陛下身体壮实了不少,若是陛下有你这般体魄,也不至于被贼人恐吓,无还手之力。 陛下自幼成长于史道人家中,身份尊贵,史家怎么可能让其习武,以毁伤身体呢?至于后来回宫,先帝也未做此番安排。” 说到最后,唐姬叹了口气。 董卓废立天子,之所以反对声渺渺,究竟原因,还是汉灵帝不喜欢刘辩,早有废长立幼的心思。 何进掌权后,时间不长,也未能将支持刘协的人彻底铲除。 唐姬还记得,刘辩在夜里经常向唐姬哭泣:有时候他在父皇面前表现的活跃了一些,父皇就会责怪他轻佻;若是他在父皇面前一言不发,则会被指责怯弱。总而言之,要讨厌一个人,总能找到理由。 “那弓马这些?”边柳问道。 “陛下未及弱冠,未曾锻炼臂力,箭艺只是一般,不过骑乘之术,倒是精良。” 边柳心领神会,毕竟汉灵帝生了那么多的儿子都夭折了,然后把刘辩寄托在史道人家,可想而知,这一家有多紧张了。 后世的独生子女父母有多在乎自己子女,帝王家只会多上百倍。 只不过后来,汉灵帝不喜欢刘辩,可能是因为见到刘协的时间更多,又或者,其实是对毒杀王美人的何皇后、以及亲近士子的何进不满而已。 “那在下可否请求唐公着人受我骑乘?” “怎么,你不懂骑马?”唐姬有些疑惑。 这玩意谁会啊?他出门都是骑上心爱的小摩托的。 边柳点了点头。 “此事,你和我父亲去说吧!”唐姬一甩手,意思是让边柳快走。 边柳很不喜欢这种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态度。 好歹,自己也算是帮他丈夫报仇,虽然是被迫的,可是,她就不能客气一点吗? 寄人篱下的日子真的不好过啊! 而事实上,唐姬已经表现的很和气了,若是以她先前的身份,边柳不跪在地上和她说话,已经足够拉出去砍头了。 哪怕她的丈夫被贬为了弘农王,她明面上的身份依旧是帝国最尊贵的一批人。 …… 边柳离开阁楼后,就去见了唐瑁。 “唐公,王妃说,弘农王的马术尤为精良,为了让我尽快融入弘农王这个身份,需要唐公派一位马术大师教我驾御之术。” “我记得你来的时候腿上有伤?”唐瑁瞄了眼边柳的脚踝。 “多谢唐公关心,已经完全好了。”边柳毕竟年轻,些许扭伤水肿,贴两贴膏药就好的差不多了,前几天走路还有点别扭,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受伤的痕迹了。 “嗯!”唐瑁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其实你想学骑马这事去找李家兄弟更为合适。” 唐瑁手下并不是找不到马术精良的人,若不是先前黄巾猖獗,朝廷组建三河骑兵征募了一些马匹,庄子上也有二十余匹上好的名驹。 只不过,找人教眼前少年骑马,难免会多些破绽,李家兄弟本就是知情人,此事自然一刻不劳二主了。至于马术,上郡更靠近北方边境,自然不会比他族人差。 “那在下去找他们?” “嗯,他们住的地方我之前已经告诉你了。出门的时候记得让唐琼唐璟跟着,庄子里亲戚往来繁杂,难免有些外人,唐琼唐璟二人时常跟在我身边,有他们在,其他人不敢冒犯你。” 边柳觉得和文明人说话就这点舒服,就连监视都说的跟为了你好似的。 “对了,这两天跟王妃学习如何了?”唐瑁其实也很想直接去问女儿,只是想到女儿那生人莫近的模样,他有一点老父亲般的恐惧。 “王妃博学多才,博闻强识,在下只能说是竭尽全力罢了。王妃说的那些公侯将相,宫廷故事,在下倒是勉强能记下来,只是这宫里的规矩实在是太过繁杂了些,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这大汉的版图实在是太大了,我头一次知道原来我生活的地方在大汉舆图上,只是一个小点而已。” “哈哈哈!”唐瑁不由得大笑了起来,很快又觉得这样骄傲不太好,收敛了一下神色,说道:“宫里的规矩是你最需要掌握的,一言一行都得符合规矩,不然,很容易让人怀疑。至于大汉那么多的地方,你倒不用每个地方都熟悉,你只需要知道洛阳周边的一些地方就行了。” “多谢唐公指点。” …… 第31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 第二日。 边柳便带着唐家二人离开了唐家主宅,这还是边柳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汉末百姓的日常。 虽然此时天才刚刚亮,但是庄子里的百姓已经扛着锄头和犁成群结队出门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样的生活虽然辛苦,但是放眼这个时代,能保持这个节奏的已经是人上人了。 边柳刚望了两眼,就发现了一个熟人。 李家兄弟一行中的白脸男子,他手持一柄剑,正呆呆的站在墙角,看见边柳出来,他身子很快就立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边柳主动上前询问。 “大哥担心你的安全,所以派我来保护你,这几天我一直呆在这。”马如风淡淡说道。 边柳很想问,为什么不进去,很快又想到,在唐家人眼中,李旦勉强算个合作人,除此之外,李旭和李旦是亲兄弟,需要照拂一下面子,至于其他人,不过是跟班随从而已。如果让他们也随意进入住宅,岂不是扰了唐家风气? “哼,在我们庄子,哪里会有什么不安全?”果然,马如风刚说完,唐琼就轻哼了一声。 边柳想了想,转过头对着唐家二人说道:“他们一行对我有恩,让马兄弟一直呆在外面未免不合适,再说了,旁人要是看见,兴许还以为是来向唐公要债的,传出去多有不美。唐琼兄弟可否向唐公说明一下,给马兄弟在前院安排个住处。当然,这只是我的请求,而不是吩咐。” 唐琼想了想,也没去和唐瑁说,就答应了下来。 事实上,唐瑁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只不过庄子里的人一下子看见来了这么多人,庄主还让人大把的给他们运送粮食,又组织了一帮兵勇在那里训练,庄里人心中有些不安,故而排斥这些外来人罢了。 “以后你就住在侧面那扇门进门左拐那间屋子,不要擅自去其他院子,还有,在院里的时候,不要随身带着武器。”唐琼指着一旁的小门吩咐道。 马如风没有理会他,只是眼睛盯着边柳。 “走吧,带我去住的地方看看。”既然马如风在这,边柳自然让他引路了。 路上。 边柳又询问道:“李——军侯呢?” 大庭广众之下,边柳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称呼李旦。 喊名字吧,毕竟他是假冒的刘辩,不太合适; 喊“将军”“大人”之类的,又不符合他要扮演的身份。 记得李旦之前告诉过他,担任过一段时间军侯,既然李旦要边柳这么称呼他,那边柳也就这般询问了。 “大哥又出去了,眼下还有许多事情,大哥不得不亲力亲为。” “军侯真是能者多劳。”边柳感叹道。 “能者多劳?我看未必吧?他们现在吃唐家的,用唐家的,不过是找了一群难民过来,真把自己当根葱啦?”唐琼出言嘲讽道。 闻言,马如风立刻停下来脚步,右手横剑在前,左手握住剑柄,询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唐家家主的意思?” “怎么样,你还敢在庄子里杀人不成?”唐琼挺了挺胸,脚步却在唐璟的按捺下退后了半步。 “智者劳心,强者劳力。你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至关重大,更应该精诚合作才是,你们现在这样子吵闹,传到李军侯还有唐公那里,双方都免不了一顿处罚,不如放下争端,握手言和?”边柳劝道。 唐璟和唐琼一般年纪,却比唐琼稳重了许多,先安抚唐琼,说道:“公子说的有理。” 意思是,愿意搁置刚才的争端。 马如风也知道事情闹大对他们没有一丝好处,便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 “这就对了!”边柳伸出两手,想抓住二人以示和解,不过却被挣脱了开来。 见此,边柳继续说道:“这次出来,我是想找军侯学习一下骑马,唐公说,我有必要学习一下;唐公又说,上郡人人精通骑马,你们是最合适教我的人。” 马如风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唐家还是有一个明白人的。 于是他便说道:“若论马术,我们之中,当属李顺最佳,他不仅善于相马,还善于骑马;至于骑射,则以瘦猴为先,五十步之内,他能做到十发十中,百步之内,也能十中其九。” “那李军侯呢?” “大哥不仅骑射具佳,而且马战更是一流。就那日我们见到的西凉兵,大哥一人独占七八个不在话下。”马如风看似在和边柳介绍,实际上更是在向唐家二人示威。 边柳知晓一些历史,汉朝之时,文武并没有很明显的界限,像王允王朗前后两位出名的司徒,都曾以武功见长,号称“飞将”的吕布,也曾做过主簿。 而从六郡选拔的良家子,专门当成军官培养的羽林郎,自然是弓马娴熟,勇猛无敌。 “李军侯真乃神人也。”不要钱的夸奖,边柳很大方的挥洒出去,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马如风好感度+1”的声音。 接着,边柳又问道:“那马兄弟定然也有所长?莫非是师承剑术大师?” “公子言重了。”马如风想了一会,用了和唐家兄弟一样的称呼,“在下不过就会一点花里胡哨的剑术,一剑下去,勉强能杀几只鸡犬而已。” 马如风很谦虚,但边柳还是听出了一丝骄傲。甚至,他虽然没有转头,却能想象出,马如风在说鸡犬的时候,眼神肯定瞄了唐琼唐璟二人。 “马兄弟谦虚了,在下很好奇,这世上最精妙的剑术又该是什么样子?最高明的剑客又该长什么模样?近日我读书颇多,书中常常看见‘万人敌’三字,实在是难以想象,中原武艺卓绝之辈,该是何等风采。” “若论剑术之妙,自然是以辽东王越最佳,当初他便以一手剑术享誉京师,被先帝封为虎贲郎将,若不是王大师志不在求官,与弟子游历四方, 恐怕门人弟子已然无数。”唐琼出言道,似乎在说,剑法还得看人家辽东的,你们并州的剑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若论秀技娱客,佐乐较舞,在下的剑确实不如某些人。在下这点微末本事,若是骤然被封为中郎、郎将之职,恐怕早就因为害怕献丑于庭而奔走他方了。” 马如风则是嘲讽唐家人口中的王越,中看不中用,之所以离开,并不是志不在求官,而是怕被内行人看出门道。 虽然边柳很想来一场“没梅没酒论英雄”,但是眼看着双方就要再起争论,只能提醒道,马上就要到了,以此来终结了双方的对话。 …… 第32章 自由 “站住!” 就在几人即将踏进唐家为李旦等人准备的院子时,马如风出手拦住了唐琼唐璟两人。 “这里是我唐家的地盘!”唐琼气愤的说道。 “但是现在归我们了!”马如风理直气壮的说道。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这里面存有唐公交给我们的粮草账簿,还有军械兵马簿册,如果因为你们踏入而出现了纰漏,你们背得起这个责任吗?” 此话虽然有理,不过很明显,马如风是在发泄被拦在唐家主宅外一连几日的不满。 “你——”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唐家的人以后都不准走进这个院子是不是?”唐璟拦住了唐琼,然后说道。 “当然不是,若是有唐公的命令,别说进院子,就是翻阅账簿,把院子要回去也是可以的。”马如风慢条斯理的说道,意思就是,你们先前难为我,我现在也只针对你们两个。 “好,那就请公子快去快回。”唐璟沉住了气,对着边柳拱手说道。 接着又看向马如风,“若是公子在里面受了损伤,可别怪我唐家无情!” 马如风没有理会唐璟的威胁,对着边柳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往里走了几步,边柳才小声对着马如风说道:“李军侯好不容易才找到唐家这个盟友,我们现在寄人篱下,如此得罪唐公身边的人,是不是对大局不利?” 马如风轻呵了一声,说道:“公子以前家业不小吧?” “嗯?”边柳一愣。 “以德报怨,宽以待人,那是上面的人的手段,他们的宽容能换来下面人的心悦诚服;但是我不同,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往往退一步,换来的只是别人的得寸进尺。今日退一步,明日就得退十步,直到有一天,后退到万丈深渊,退无可退。” 边柳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仓廪实而知礼节。 当人们为了生存而奔波的时候,那么往往一粒米,一口水,甚至是一口气都让不得。 这个世界,大抵和他所处物质资源极大富裕的未来世界不同。 “那我们一起努力,让自己早日摆脱小人物这个身份!”边柳认真的说道。 “哈!”马如风僵硬的脸突然一松,他以为眼前这小子会想什么圣人之言来反驳他,没想到却说出这样一句话,不由得,他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好”! 走到右边尽头的一间屋子后,马如风上前用剑柄敲了敲门。 很快,就有人把门打开, 露出李旭半张脸。 “兄长不是让你去——”李旭见到马如风出言问道,话到一半,就看到了边柳。 此时的边柳已经换上了一身新衣服,神色也比先前饱满了许多。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这样的少年郎,也只有皇家才配拥有吧? 当然,除了头上带了一顶不合时宜的帽子。 “公子想要练习骑马,我想大哥不在,总要和二郎你说一句。”马如风解释道。 “公——公子?”李旭对这个称呼有些愣神,随即又出言掩饰道:“为什么突然要学骑马?” “因为那一位马术十分精湛,唐公说,我必须尽快掌握骑术。”边柳说道。 “切,尽会把麻烦的事丢给我们!”李旭不屑的说道,随即看向马如风,“既然兄长安排你保护公子,那教骑马这事也交给你吧!毕竟我这每天都要统筹粮草,连铁牛都要带伤练兵,也只有你有这个闲暇了。” “既然这样,那院子里面的那匹马我就牵走了。”马如风没有在乎李旭说话的语气,说完,就带着边柳去牵马去了。 李旦等人一行来的时候从西凉兵手中抢了四匹马,来到唐庄后,唐家也没给他们准备新的马匹。 李旦和瘦猴外出自然要骑走两匹,院子里留了一匹,还有一匹停在训练场那边。 练习骑马自然要来到庄外,马如风没觉得骑马有多困难,所以简单给边柳讲了几句,就把他赶上了马。 “如果你感觉到马的速度过快,你就慢慢拉紧缰绳。万一马要失控了,你就紧紧抱着马脖子。这马儿已经习惯了人待在它的背上,好骑的很。” 边柳也不是胆小的人,这时的马儿已经有了马蹬,甚至也有了马鞍,当然,边柳眼前的马并没有前后翘起的鞍桥,严格来说,叫做马背垫更合适一些。边柳踩着单边鞍就上了马背,这亲自骑马和被人带着骑马的感觉完全不同,边柳感觉自己的视野宽广了许多,在马如风的指使下,驱赶着马匹小心翼翼的慢跑着。 渐渐的,边柳胆子也大了起来,驱赶着胯下的马儿开始加速减速,结果来回一趟,胯下的马倒是气息依旧,他的大腿内侧已经开始疼了。 “你以前当真没有骑过马?”马如风问道。 “上次你们骑马带我来到这,是我第一次骑上马,这次是我第一次主动骑马。” “那你可以说是非常有天赋了。怎样?今日的进展已经够了,要不要回去了?”马如风试探的问道。 “不,我还想再骑两趟。”边柳拍了拍大腿松一松肌肉说道。 “我可不是在考验你的毅力和决心,很多事情并不是越努力越好,点到为止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骑得如何,我只是觉得骑在马上的时候,非常的自由!”边柳洋溢的说道。 “自由?这天上地下,我就没见到过一个自由的人!”马如风自嘲道。 “不,天地束缚住的只是我们的身体,但我们的心,我们的灵魂依旧是自由的。” “是吗?”马如风原本蹲在那里,听到这话瞬间站了起来,“那你想不想骑得更远一点,这庄子两边的农田束缚住了我们的自由,真正的自由的马不应该受到田亩的束缚。” “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等着,我去训练场那边,把另一匹马也牵过来。” …… 第33章 第一场雨 缑氏县,往东南是轘辕关。 轘辕山,山路险阻,有十二曲道,将近复回,故曰轘辕。 轘辕口传说为远古时大禹所凿,为历代兵家必争和控守要地。 东汉建都洛阳,便在函谷、伊阙、广成、大谷、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建立八大关隘,合称“八关都邑”。 光和七年(公元184年)黄巾起义的时候,汉灵帝更置八关都尉,以统营八关军政事务,警卫京都安全。 马如风带着边柳往南,一路疾驰。 “再往前就是轘辕关了,那里有不少朝廷驻军,如果没有通关文牒,就会被扣留下来。”马如风手持缰绳指着远处的城关说道。 接着,他又指了指两边,“这往东和往南分别是太室山和少室山,山势险要,若是钻入其中,便是有千军万马也追寻不得。” 室是妻子的意思。 太室,指的是大禹第一个妻子涂山氏; 少室,指的是大禹第二个妻子,涂山氏之妹。 两座山上分别有她们的庙宇。 当然,后世还有更大的一座庙宇会在这里建立,那就是嵩山少林寺。 翻过这几座山后,那边就是颍川郡,三国人才摇篮。 边柳有一种抛下一切去往颍川的冲动。 “回去吧!”边柳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拉了拉缰绳,对着马如风说道。 “好!”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故意慢了一些,边柳才注意到两边的农田多还是荒芜状态,眼下时间才过三月,正是春耕时节,田里还是这般模样就很不正常。 “我常听人说,中原之地,物阜民丰,四海之内,无有闲田,从中间的田垄、边上的水渠来看,这里应当是上好的良田,为什么就没有人耕种呢?” 边柳这么问,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唐瑁毕竟曾是天子岳父,又当过地方太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的庄子,寻常兵马盗贼不敢冒犯。 但是外面兵灾连连,春日播种,却不知秋日何人收割。加上各种税收一起已经超出田间产出,自然而然,也就没人种田了。 京都附近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地方。 肉眼可见的大饥荒就在眼前了…… 马如风则是给了另一个答案,“因为天要变了,没有好的天气种不出好的粮食,所以自然就没有老百姓肯种粮食了。” 马如风话音刚落,边柳就感觉有雨水落在了他的头上。 春天的第一场雨,来的总是这么猝不及防。 两人驾马冲着庄子的方向奔驰,路过训练场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相当混乱。 此时的铁牛被一群唐家子弟围在中间,若不是铁牛光看外表就壮如牛,猛如虎,恐怕这群人早就一拥而上。 边柳两人走近才听清楚了争论。 “我们按照家主的吩咐,放下地里的活,来听你训练,但是你整天就知道让我们搬运木头,从这头搬到那头,再从那头搬到这头,你这是什么训练方法,你这明摆着就是在消遣我们。”一名唐家子弟怒吼道。 “如果你们不想训练大可以离开,如果要想留下来,就必须按照我的吩咐去做。”铁牛同样吼了回去,声音只在对方之上。 雨越下越大,却没能剿灭双方的火气。 “搬运木头,这是什么训练方法?”边柳好奇的询问马如风。 对方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这傻大个根本什么都不懂,我们去找姓李的讨个说法。” “对,找姓李的讨个说法!” 一群人嚷嚷了起来,当即准备离开。 边柳叹了口气,他先前居然会担心,李旦唐瑁他们有可能会失败。 怎么可能? 这是一定会失败。 眼下这里只有不到两百人,已经矛盾冲突频频,若想起事,没有数千人的队伍,连个浪花都溅不起来,根本不是李旦这个草台班子能支撑起来了。 铁牛上前要拦着这些人,嘴里却说不出几句正常的话。 “怎么,你们这些外来人还要欺负到我们这些姓唐的吗?” “训练就是训练。”铁牛憋了半天才说出这几个字。 “放你娘的屁,你这黑脸汉子,心和脸一样黑。这根本不是正常训练的方法,你摆明了是要折磨我们。” 双方争执不休,唐家众人见铁牛铁塔般身躯,不少人默默操起了木矛。 “马兄弟,这样下去是会出乱子的,我们要不要赶紧去把唐公或许李旭请过来?”边柳问道。 马如风迟疑了一会,摇头说道:“不用了。” 边柳正想问原因,却看见远方雨中有一人一马奔驰而来,正是外出许久的李旦。 李旦在外隐秘行事自然没有身着盔甲,他一身武夫劲装,因为雨水的侵蚀已经和身体贴在一起,头发也凝成一簇簇贴在额前,只是这狼狈的外表下却仍透露着一股英气。 他远远瞥了边柳、马如风二人,便不再理会,径直骑马来到训练场中。 单论外表,李旦的威猛还不及铁牛的一半,但他一脸严肃跨马而立的模样却让唐家之人纷纷后退了数步。 “铁牛,你说,发生了什么事?”李旦冷漠的问道。 铁牛原本就不白的脸此时更黑了,他垂下头,然后慢慢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李旦冷哼一声,又用马鞭指着唐家几人,“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是这样的没错,但是,来回搬运木头的训练方法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听说过——” 此人话还没说完,李旦便一鞭子抽在了他身上。“军伍之人,首重军令,难道如何练,何以练,还要一一和你们说明吗?” 众人皆因畏惧而不敢言。 “此次是谁带头闹事的?” 李旦问完,众人虽没有开口,只是眼神却出卖了他们。 “好,好得很。念在你们初犯,为首三人每人受十军杖,其余之人暂且记下,如有下次,加倍处罚。” 唐家之人一脸不服。 李旦却没理会他们,继续说道:“铁牛,你练兵无方,治下不严,险些酿成大祸,着即重大五十军杖。你可服气?” “军令如山,铁牛心服口服。” “可有怨言?” “没有!” “可有苦衷?” “也没有!” “很好,那便即刻执行军令。”李旦环顾四周,随手从唐家众人中点出了几人,“就由你们几人执行军令,打他们三个怎么打,打他就怎么他。” 那唐家三人抱着木柱立在那里,屁股高高鼓起,仰起头大喊道:“给我狠狠的打!” “啊——” 很快,训练场上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唯有那铁牛一人,死死咬着牙,不出一声。 这时,马如风也驱马来到李旦身边,“大哥,铁牛伤势本就刚刚痊愈,如今只是犯了点小错,怎么一人刑罚还比他们三人加起来还要重呢?我看不如先打二十军杖,剩下的以后再打。” 李旦和马如风对视了一眼,又从上到下看了看,马如风也低头见到胯下健马自腹部以下全是泥泞。 “你的事情回去再说。”李旦冷冷说道,随即又呵斥行刑之人,“看着我干什么,继续打!” 此时唐家众人虽然还因为先前训练的事情耿耿于怀,却没了先前那般大的怨气。 一顿军杖下来,那唐家三人已经趴倒在地。 而那铁牛还挺在那里,任由军杖落下,雨水哗哗的打在他身上,混着血水流到地上。 五十军杖打完,铁牛也受刑不过,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见此情景,马如风连忙上前,将其伏到了马背上,准备带回小院。 李旦则是看着其余人说道:“明日点卯,不许有一人迟到,我会亲自带着你们训练,若有一日迟到,全体杖二十军杖,解散。” 李旦说完这话,远处瘦猴的身影也出现,而身后还跟着百余来人,应当是他们此行招募的兵勇。 …… 第34章 矛盾重重 李旦等人来到小院,李旭便激动的迎了上来,却见李旦一脸阴沉,又看到马背上的昏昏沉沉的铁牛。 李旭的心一下子有些忐忑。 此时其他几人正欲上前,李旦却一把推开众人,把铁牛背到背上,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说道:“你们在门外等着,李旭跟我进来。” 进屋后,李旦把铁牛放到床上,解下了他的衣服。 铁牛的屁股已经皮开肉绽,裤子甚至沾到到上面。 “兄长,谁把铁牛打成这个样子?”李旭赶紧递上毛巾,又翻箱找起药膏来。 “我!”李旦冷冷的说道。 “兄长,你——” “嘶——”药膏涂抹上去,铁牛忍不住嘶嚎了起来。 “痛吗?” “痛!”铁牛沉重的说道。 “知道痛就好,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 “练兵无方,治下不严!”铁牛咬着牙说道。 “放屁,你哪里是练武无方,治下不严,你都已经敢明目张胆的违抗我的军令了。”李旦说到这,重重一拳砸在了桌案上,桌上的药瓶洒落一地。 “我先前与你说了,要你用我之前训练你们的方法去训练他们,我什么时候让你们来来回回扛木头?” “大哥,我错了!”铁牛强忍着疼痛说道。 “你这只是错了吗?你是不是还觉得今天这五十杖冤枉了?我告诉你,校场如战场,要不是你是铁牛,是我结拜的兄弟,今天我就以违抗军令将你斩首了。” 李旦此时的怒气已经笼罩住了整个屋子,铁牛和李旭二人皆不敢发一言。 “我来问你,这个主意你是自己想到的,还是别人告诉你的?” 屋内瞬间沉寂了下来。 “大哥,我只是想用这种方法磨磨他们的性子。”铁牛想了一会说道。 “兄长,唐家那些人——”李旭也近前相劝道。 啪! 的一声。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不敢承认,还想着找各种借口!” 李旦一巴掌,将李旭打翻了过去,摔倒在地上。 “兄长?” “铁牛是蠢,但他还不至于蠢到自作聪明!”李旦起身说道,“我走之后,这里就剩你、铁牛、马如风三人。马如风不会蠢到去做这种事情,他也说服不了铁牛。你觉得我刚才是在问铁牛吗?我是在给你坦白交代的机会,但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兄长,我——”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觉得,人是我们找的,办法是我们想的,但是唐家不仅要占去大半的好处,军中还要便插他们的人,你觉得不服是不是?” “是!我就是觉得不服。凭什么吃苦耐劳的活都是我们干,唐瑁派来的那些人,才一点点训练就叫苦连天,既然是这样,我偏要更加的折磨他们,让他们知难而退,到时候,不是我们不给他们机会,而是他们主动放弃的。” “你——”李旦气的再次挥起了手。 “来啊,你打我啊,打死我!”李旭爬了起来,叫嚣道。 “从今天起,除了看管账簿之外,别的事情你一律不得参与。”李旦瞪着眼睛说道。 “挺好,我刚好省的费心了。” “还有,从现在起,你给我到院子里去站着,雨没停,你不准进屋。” “去就去!” 李旭打开门,出门后又啪的一声把门关上。 这时,李旦又上前给铁牛涂抹药膏,又问道:“我弟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二郎和我说,这本来就是你的意思,只是有些话你不好明说,所以让他来告诉我。” “呵——”李旦忍不住轻笑了出来,“铁牛,你要记住,以后我吩咐你的话,你只要按照字面意思去做就行了,不要多想。” “我记下了!”铁牛想了想又说道:“大哥,虽然铁牛做错了事,可是铁牛还是要对你说,其实二郎真的很关——” “好了,接下来这些天你好好养伤吧,训练的事我会亲自去办。” “是我让兄长失望了。” “不,是我们脚下的路不好走啊!”李旦叹了口气。 待铁牛睡过去之后,李旦用被子将其盖上,然后走出了门,望了李旭一眼,他便走到院门的茅草屋檐下。 “大哥!”马如风称呼道。 边柳几人虽然没听清楚里面说了什么,不过一些响动还是听得见的。加上李旭现在还在雨中站着,多少能猜到一些什么。 李旦此时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他走过来拍了拍马如风的肩膀。 “今天去哪了?” “唐瑁让我们教公子骑马,这事我和二郎说过了。”马如风指着边柳,尽量平静的说道。 “嗯,骑去哪里了?” “往南走了一段路!” “具体是哪?” “不到轘辕关。” “那确实不是很远。”李旦把手松了下来,接着狠狠一拳打在了马如风的腹部。后者立刻痛的弯下了腰。 “现在外面不仅有官兵,还有山匪,他对我们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如风,你是我兄弟,人也聪明,我希望做事之前多考虑后果。” “军侯,今天的事是我——”边柳想了想,还是说道。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公子还是不要参与了。”李旦冷冷的说道。 “大哥说的,我都记下了。”马如风赶忙说道。 “下不为例。” 李旦说完,又与两人说道:“走吧,和我一起去见唐瑁。” …… 第35章 坏消息 “唐公,我是来向你致歉的。” 书房内,唐瑁坐在主位,李旦站在书案对面。 至于边柳,则是站在一旁,李旦说是要和唐瑁讨论一些事情,让他旁听。 “算了,练兵的事,我也听族人说了。” 唐瑁做过太守,自然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底下人的那些龌龊他不是不清楚,只是矛盾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这次若是李旦不出手,唐瑁确实要找李家人说个明白,可是唐瑁都快把自己人打个半死了,他心底那点气也就消了。 他终究是读书人,不像夷狄之人那般野蛮。 “只是,我希望你能换一个聪明点的人来训练。”唐瑁接着说道,说完,又示意李旦坐下。 “唐公放心,接下来的训练我会亲自负责。” “啊——”这倒让唐瑁有些坐不住了。 因为按照双方的分工,唐家负责提供物资,而李旦则要去外面招兵买马,联诺豪杰。如果李旦也待在庄子里,那岂不是浑噩度日,徒废钱粮? “你先前说你不仅能得到族中的支持,而且还能在外招揽起千人的兵马,只是我看你这次只带来了不到两百人,莫非之前的话是框我的?”唐瑁责怪道。 “这便是我今日来,要和唐公商量的事。”李旦坦诚的说道,“不是我招不到人,现在外面都是流民,只要一天能提供一顿饭,就能有数不尽的好汉为我们效死,只是我担心唐公这里粮食支撑不了那么久。” “你放心,哪怕是再多出一千壮汉,庄子上的粮食也够吃一个月,而且我正在想办法联系颍川老家那边,让他们送粮食过来。”唐瑁信誓旦旦的说道。 李旦摇了摇头,遗憾的说道:“事情和我们估计的不一样,一个月的时间恐怕不够。” “为什么?” “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人发兵攻打董卓。” “怎么可能?我听说,这次参与讨董的人有陈留太守张邈,兖州刺史刘岱,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这些都是享誉一方的豪杰,他们早已汇集在了酸枣;除此之外,还有后将军袁术屯兵鲁阳,豫州刺史孔伷屯兵颍川,他们共同推举勃海太守袁绍为盟主,又有冀州牧韩馥为大军提供粮草,如此这般兵强马壮,粮草充足,怎么会不发一兵呢?” 刘辩退位之前,唐家也可以说是跻身进了大汉最顶级的家族,唐家也有属于他们的关系网。 此时盛行的名士游历,士子游学,都是促成这个关系网的重要一部分。 “而且,我还听说,董卓已经下令迁都,如果不是畏惧联军势大,董卓又怎么会迁都呢?” 唐瑁得到的消息毕竟不完整,在他看来,联军如此多人,就算一时无法彻底消灭董卓,双方也能打个势均力敌。到时候,他们把已故的弘农王摆出来,就能成为联军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没有出兵,这是事实。而我打听到的消息是,联军内部整日高谈阔论,饮酒作乐,丝毫没有出兵的打算。”李旦坦白的说道。“除此之外,董卓也不是下令迁都,这个时间点,恐怕他所立的小皇帝已经到了长安了。” “那董卓本人?” “他还留在洛阳,说是要迎击关东联军,不过事实上,他的目的是劫掠富户,抢夺财产。” “朝中有那么多王公大臣,难道就没有人阻止董卓?”唐瑁询问道。 “朝中的那些王公大臣,早已为了腰间的那根绶带,还有绶带上的大印,臣服于董卓的淫威了。”李旦嘲讽道。 “不可能。之前我还得到消息,如杨公、黄公等人还在朝堂上公然反对董卓迁都。更别说是公然劫掠百姓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唐公,和你说实话吧!你所敬仰的杨彪,黄琬那些人在不久后就去向董卓叩头请罪了,要不然,董卓将天子迁都长安,怎么会这般顺利?”李旦的言语中充满了嘲讽的意思。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大汉养士四百年,难道就没有一个忠义耿直之人吗?”唐瑁眼神飘忽,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读的圣贤书都蒙上了尘垢。 在唐瑁想来,董卓专权,忠义贤德之士即便不能仗剑除贼,至少也不能同流合污,自甘堕落。 心中的高山崩塌,如同看到了大汉坠入深渊一般。 屋内陷入了暂时的宁静。 “你确定你打探到的消息都是真的?” “至少我告诉唐公的都是真实发生的。” 唐瑁再次陷入沉默。 三公级别官员的倒戈,对于天下人士气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李旦却从没和这些官员打过交道,也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甚至他说这些话,目的是不是打击一下唐瑁读书人的傲气也很难说。 “我们原本也没指望他们,这对我们接下来的事情并没有影响。”李旦开口道。 唐瑁摇了摇头,不同人看待事物终究是不一样的。 李旦想着转移一下话题便问道:“他这段时间学的怎么样了?” 唐瑁点了点头,想了一会还是开口说道:“我办事,你放心。” 边柳正听着这个时代的人说着他曾了解的历史,内心又多了一层感受。 是绝望无助,是狼子野心,是委曲求全,亦或是宁为玉碎…… 历史书是冷漠的,对经历这段历史的人来说却是残酷的。 可惜了,他要不是长得这样一张脸,有着现在这个尴尬的身份,他说不定还能冒充个神棍,“预言”一下天下大势,说不定还能混个前程。 但是以他现在的身份,说多了很容易引人怀疑。 李旦闻言问道边柳,“刚才我说的这些人物,你都知道是谁吗?” 边柳点了点头,这些个大官,不仅唐姬给他介绍过,唐瑁闲暇时也和他说过。 “董卓就是抢了‘我’家产的人,其他人则是之前帮我看家的。” “好啦,你知道他们的身份就行,不需要用你的理解把他们表述出来。”李旦说道。 边柳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道:“只是根据唐公跟我介绍的来看,杨彪黄琬这几个人不像是那么没骨气的人,我最近在看书,手中正好看到了卧薪尝胆的勾践,还有胯下忍辱的韩信,说不定,他们也正在做同样的事呢?” 听到边柳这么说,唐瑁猛然一震,激动的说道:“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哈哈哈!” 李旦也没有反驳,因为这些事情他只是讲给唐瑁听,是越王勾践,还是魏王豹,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相反,能让唐瑁不那么垂头丧气,对他助益反而要高一点。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唐瑁终于想到了重要的事情。 “此地离洛阳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又靠着太室、少室诸山,董卓一时不会把手伸到这里来。而且唐公毕竟有官位在身,一般的毛贼也不会贸然来犯。只是此时我们不宜把声势弄大,否则董卓的大军一到,我们顷刻之间就会粉身碎骨,连向关东那帮人求援都没办法。” 唐瑁感觉自己原本的计划节奏一下子被打乱了 ,他双手交替打击着问道:“所以……” “所以我这次只带了不到两百余人,一来是考虑粮草的事情;二来,这点人唐公可以对外说,是看庄护院的,连我也可以是唐公请来的护院教头,若是人数再多一点,可就有可能引起他人的警惕了。”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唐瑁连连点头,片刻后,又坐直了身子,问道:“你说联军中人之所以不肯出兵是不是因为缺少了个名头,若是我们派人联络一下,告诉他们弘农王仍活着的消息,他们会不会?” “这件事我绝对不会答应!”李旦“蹭”的一下从胡蹬上站了起来,“他是我们最重要的利器,在关东联军没有出兵之前,我们绝对不能提前暴露他。” 唐瑁仔细想了想,也点了点头,这也符合他的利益。 “只是我们接下来?” “等!”李旦一口咬定,“只要袁绍张邈等人的军队还在关外,董卓就不敢懈怠,而这么多的军队相持着,钱粮总会有耗尽的一天,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出兵。” …… 第36章 荀彧 河内郡。 高帝置,位处雒阳北百二十里,有十八城。 自初平年初便有讨董大军向怀县聚集,此时兵马劳工合在一起已经超过十万之众。 一场大雨刚刚结束,此时的全军上下一片缟素。 自号车骑将军的袁绍亲自登台,面怀忧思沉重之色。 就在不久之前,袁绍得到消息,董卓将天子前往长安之后,竟将狱中的袁家上下五十余人全部戮杀,其中就包括袁绍的叔父——太傅袁槐,堂兄——太仆袁基。 “董贼暴掠,杀我族人,害我叔父,绍虽不才,愿以血为誓,誓除董贼,报此国仇家恨!” 形声悲切,天地共鸣。 “报仇!” “报仇!” 三军将士尽皆呼应。 此时,有一清秀通雅、瑰姿奇表的文士挺身而出,对着袁绍拜首道:“董卓戕害天子,屠戮公卿。上违天心,下略万民。如今将军麾下三军齐备,粮草充足,正该顺天意民心,兵发洛阳,上报国仇,下除家恨,携哀勇之师,立不世之功。臣等不才,愿为将军所驱使,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说话之人姓荀,乃是荀子之后,单名一个彧字。 自董卓专权,便与族人避祸于冀州,现与其兄荀谌同在袁绍帐下效命。 话音刚落,便有诸多士子文人拜倒在地。 “恳请将军\/盟主发兵,我等愿为前驱。” 袁绍转身看着台下一群请战之人一时陷入沉默。 此时,台下又一人,生得面阔口方,唇红齿白,一双小眼炯炯有神,他揣摩了一下袁绍的心意后说道:“将军与那董贼有国仇家恨,忠孝之心海内咸知,但愚以为,此时还不到出兵的时候。” 此人姓逢,名纪,字元图,南阳人士,多有智谋,袁绍逃离洛阳时,逢纪亦舍身追随。 “我报仇之心日进,出兵之念日盛,元图何以言时机未到?”袁绍看似询问,实则暗中松了一口气。 “原因有二。”逢纪竖起两根手指侃侃而谈道。 “其一,兵法有云,上下同欲者盛,如今盟军之中多有畏贼,怯贼之人。将军身为联军盟主,首要做的是统和上下,使得联军万众一心,如此攻城,城无有不克;以此攻贼,贼无有不惧。 其二,董贼刚将天子迁入长安,后患之忧刚解。董贼于此时杀害将军族人,正有引诱将军出兵之意,将军此时出兵,正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愚以为,智者不取。” 逢纪说完,便对着袁绍一拱手,退回了人群之中。 “一派胡言!” 未等袁绍说话,荀彧便再次挺身而出,出言呵斥道。 “兵法亦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将军身为联军盟主,屯兵于此,数月而没有寸进一步,长此以往,只会图耗士气。天下人观望已久,见此情景,也必然质疑盟主忠孝之心,除贼之念。 再者,如今太傅及以下,袁绍五十余口尽丧于贼子之手。将军与那董贼不仅有国仇,更有家恨,以此二者,盟军如有不肯出兵者,那便是将军不共戴天的敌人,将军正可斩其首级以震军威,何愁上下不能同欲!” “哼!”逢纪被荀彧公然反驳,再度出言,“文若先生这番话,先是指责将军不忠不孝,接着又妄图借将军之手挑拨联军内乱。先生此番言论,除贼乎?助贼乎?莫非慈明先生骤然登至高位,连带荀家上下也对董卓心存报恩之心?” “你,小人——”荀彧闻听此言,胸口起伏不已,拳头紧握,若非身旁荀谌将其拉住,恐怕二人早已动起手来。 袁绍这时才开口道:“元图不可胡言,文若乃谦谦君子,断无此般肮脏龌龊之念。慈明先生更是国之重臣,士子典范,京中传言,恐怕多为贼子讹传,诸位且不可以假为真。” “将军教诲极是,是在下口无遮拦,这便向文若致歉。”逢纪说着,便对着荀彧拱了拱手。 袁绍见此,继续说道:“只是,兵者,国之大事也。绍身为联军盟主,一言一行自当唯谨唯慎,唯恐有一兵一卒之失,以负豪杰之所请,忠贞之士之所念。如今绍为叔父之死而心忧不止,焦虑之下,唯恐决策有失。出兵之事,还请诸位细细思索,言以利害,着成文章交予我知。除此之外,绍必以书信至酸枣,说服联军诸公共同出兵。请诸位贤士相信,除贼复仇之心,忠贞报国之志,绍必不落后于任何一人。” “将军\/盟主英明,除贼兴汉,我等义不容辞。” 荀彧见袁绍此番推诿之言,还想再劝,此时,却又一人来报。 说冀州牧韩馥听闻太傅袁隗之死,特派麾下别驾沮授前来慰问,另外,还要与盟主商量粮草一事。 袁绍闻言,便驱散众人,各自归营,又以沮授贤名,亲自出门迎接。 …… 数日后。 天气一天热过一天,荀谌穿了一件单薄的儒衫就来到荀彧处。 荀彧这伏案埋在书案上,不时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四周香气弥漫,令人心旷神怡。 “文若又找到什么典籍,竟看得这般入神?”荀谌浅笑问道,一边说,一边探头看了起来。 荀彧抖了抖竹简,说道:“南边曹操派人给袁绍送来一份军略,建议袁绍率河内大军兵临孟津;然后由他们攻取成皋(虎牢关),占据敖仓,将轩辕关、太谷关这些险要之地全部占领;最后,由袁术率领南阳大军进军丹、析,攻入武关。这样一来,必定震动三辅,名动天下!” “文若什么时候也对这种行军方略感兴趣了?”荀谌笑道。 “军略之道,我差公达多矣,更何况友若呢?”荀彧自谦道,“不过看友若这般言语,是觉得此计不行?” 荀谌摸了摸下巴,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曹操在天子身边,能够说服天子发布诏令,那此策至少也有五成的把握;若是曹操是盟主,能够说服盟军诸将,那此策至少也有三四成的把握。可惜曹操两者都不是,此策虽然只有短短百余字,但战线过长,涉及兵员粮草过多,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很可能导致全线奔溃。张邈刘岱等人不会同意这么做,曹操之所以把书信送到盟主这,就是为了希望袁绍以盟主的威望促成此事。” “真是可惜!”荀彧叹气道。 “如何可惜?难道文若觉得盟主一定不会答应?”荀谌问道。 “友若何必明知故问呢?”荀彧反问道。 …… 第37章 二荀之辩 “董卓的西凉骑兵神通野战之法,又兼并了何进何苗的军队,得了天子武库,我军训练日短,确实不到出兵的时候。”荀谌说道。 “之前不出兵说是天寒地冻,不利于行军,如今已经春风送暖,万物复苏,再等下去,就要酷暑炎炎了。世间岂有万事俱备之法,更何况此时大军堆积在此已经耽误了春耕,若是再不攻占洛阳,夺取敌军粮草,恐怕不用等到出兵,联军已经饥肠辘辘,哀嚎遍野了。” “文若喊我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想让我和你一同劝袁盟主出兵?” “不,我喊你来,是有另外一件事要问你。” “何事?” “近几日,我翻阅了一番粮簿,我发现粮草数量很不对劲,按理来说,邺城送来的粮草理当绰绰有余,可是我在账簿上却没看到一粒剩余的粮草,而且袁绍还在不断向冀州牧韩馥索要粮草军械,此事我觉得颇有蹊跷。” “唉!”荀谌叹了一口气说道,“联军军纪涣散,上下吃喝无度,加上各地的军队参差不齐,盟主也不好厚此薄彼,所以粮草的消耗,远比正常军队来的要大。” “不对,我觉得此事不是这样!”荀彧摇了摇头,眼睛紧紧盯着荀谌。 片刻后,荀彧说道:“这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荀谌不动声色的问道。 “当年苏秦合纵六国,所为何事?”荀彧问道。 接着又自己给出了答案: “名为攻秦,实为灭齐!” “文若,你——”荀谌神色一变。 “所以,袁绍的兵马绝不止兵册上这点,他在抽盟军的血,养自己的私兵。”荀彧大胆的分析道,看着荀谌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文若,你小声点!”荀谌上前阻拦道,又回头望了眼门外。 “看来友若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又或者说,友若也是此事的参与者之一。” “文若,你应该知道,袁将军虽然贵为盟主,但是联军内部却是各行其是,将军要想破董,首先就得有一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精兵。” “荒谬,冀州之地本就因为赋税之重而爆发了黄巾,如今元气未复,便又因为大军提供粮草而食不果腹,民不聊生。袁绍现在这么做,就是为了逼迫冀州牧如此地王匡一般行恶于民,最后声名狼藉,他好借此掌控整个冀州。 袁绍之所以坚持不出兵洛阳,就是因为他在河内多待一天,他的实力就强盛一份,韩馥的实力就削弱一份,最后,他就能兵不血刃的拿下整个冀州。” “文若仅凭粮簿上一串数据就能推算出这些,看来叔父对你的评价还是低了。”荀谌赞叹道。 “友若对此毫不惊讶,显然此事瞒的也只有我一人了。”荀彧感慨道。 “不,若是袁将军要瞒着文若,就不会让你见到这些账簿了。将军对文若的才能极为欣赏,只是唯恐文若不应,所以未敢提出邀请,不知道文若是否愿意和我同去面前将军,参拜明公呢?” “极为欣赏?若真是如今,之前军中怎么会大肆传扬叔父侍董之事?”荀彧不屑的说道。 “那是逢纪嫉妒颍川荀氏名望,嫉妒你我才华罢了,将军正值用人之际,才会任用逢纪这种小人。” “这也是袁绍告诉你的?” “虽未明说,我却已知道将军之意。” “看来友若已经准备好做袁氏家臣了?” “文若何必执拗于这些虚名呢?桓帝灵帝蓄意挑起党锢,我等读书之人饱受其害,袁家四世三公,袁将军宽贤厚士,只待扫清六合,席卷八方,便能上扶幼主,下选贤能,我等读书之人岂不是英雄正值用武之地?” “四世三公?宽贤厚士?敢问可有损人利己的四世三公,可有图谋盟友土地的宽贤厚士?” “乱世之中,务实不务虚,只有先行夺得粮草、城池,方可在接下来的天下大乱中夺得先机。况且袁将军先前在渤海招兵买马之时,韩馥多有派人掣肘,若非除贼讨董成为天下大势,韩馥岂会为盟军提供粮草?所以文若口中的盟友,将军眼中并不这样认为。” “明白了,我都明白了!”荀彧恍然大悟,眼睛盯着远方有些失神。 “文若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乱世之中,的确应该重实际,轻虚名。” “文若明白就好,我这就带你前去明见将军,想必将军知道此事,一定会喜出望外,扫榻相迎。”荀谌说着,就要上前拉起荀彧的手。 “不必了!”荀彧一甩衣袖说道:“我想告诉友若,这联军盟主之名,的确是一虚名,但忠心汉室之名,绝非虚名,它是天下人心之望,是一杆足以吸引天下义士的万丈大纛。 袁绍此时仰仗诸人信任,不思为汉除贼,反而经营己利,欲图分割天下。今天,他会因为自己的小聪明得到城池、粮草,来日,也会因此而失去得到的一切。而且,恐怕是得之十一,失之十九。他想把韩馥当成齐湣王,到头来,恐怕自己倒成了垂涎宋国的齐湣王。” “文若此言差矣,如今有称霸一方想法的绝不只是袁将军一人,只不过其他人没有将军这般名望,也没有这般智谋。不信文若可以看看,这会盟诸侯之中,叫嚣除贼者甚众,但绝不会有一人真正出兵。” “大汉养士四百年,一定会有忠良死节之人。” “凭什么,就凭你手中这份竹简?别想了,曹操现在不过靠着张邈的资助招揽了千余兵马,这点人连抵挡西凉军一次冲锋都做不到。” “友若,你知道叔父为什么要我们避祸冀州吗?”荀彧突然问道。 “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准备舍身饲虎了!”荀彧的脸上有些落寞,心中却又像是又一颗火苗在升起。 “叔父一生深受党锢之害,如今已经垂朽之年还是毅然入洛,难道他一把年纪了还怕董卓杀了他吗?不,他是想以自己残躯为大汉点亮最后一盏灯火。 像你我叔父这样的,如今还大有人在。 道之所向,虽万死吾亦往矣! 袁绍绝对成不了气候!” 荀谌还想再说什么,这时袁绍却派人前来传信。 “将军派我前来告诉二位,说关中传来消息,慈明公仙逝了。” 闻听此言,荀谌荀彧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还是忍不住悲从中来。 事后,荀谌和荀彧表示,自己不会把今日的谈论告诉袁绍,但也请荀彧不要把袁绍截留粮草的事情泄露出去。 …… 第38章 马如风 转眼已经到了五月中旬。 边柳已经来到这个时代一段时间了,头发也长了许多,不过还是戴了一顶进贤冠以做遮掩。 只是他这帅气的模样怎么也遮掩不了。 自从上次铁牛受训之后,便没有再执行训练士卒一事,忙时便帮着搭建木屋,闲时便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边柳的马术已经得到了马如风的认可,不过还是把骑马当成了日常,只是再也没有像第一次那么远过。 眼看着边柳走进院子,铁牛立刻嘿嘿笑了起来。 “你小——啊不,公子这次又给俺带了什么来?” “上次看你伤好的差不多了,这次带了个你更喜欢的。”边柳随口说道。 “拿来吧!”铁牛这厮,寻常看起来十分憨厚,不过熟悉之后,还是有几分精明的。 边柳呆在唐家,虽然最后的下场不知如何,但目前与唐瑁的相处还是十分愉快的,所以寻常要点东西也比较容易。 上次铁牛受了挨打,边柳就借口腿上的伤没完全好,又要了一些膏药过来。几次下来,边柳和李旦麾下的几人也都有过交流。 这一次,边柳带的是一个大饼,不仅是纯面做的,里面还加了点肥肉。 边柳从怀里掏出来的时候,甚至还冒着一点热气。 “好香啊!”铁牛也不客气,掰了一口就放入口中,吃了半个后,又有些愁眉苦脸起来,悻悻的说道:“剩下的我给瘦猴留着。这里虽没饿着肚子,却也没吃过这精细的东西。” “随你吧!”边柳甩了甩手,随即说道:“马我可就骑走了!” “去吧去吧,别耽误我睡大觉!” 边柳骑马去到训练场的时候,发现训练士卒的并不是李旦,而是瘦猴,正在教授众人射箭。 “李军侯呢?” “出去打探消息了,他觉得过去这么久,东面也该有点动静了。”马如风答道。 边柳掐指一算,这个时间点,阿瞒是不是该遇到点什么危险了? 可惜了,虽然他学会了骑马,可是也不一定能跑到阿瞒那。 更何况,他长着这张脸,跑到哪里都避免不了一样的下场。 刘辩什么档次?和他用一模一样的脸? 边柳很生气,挥了挥鞭子,又加速了一波。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马如风没有跟在他后面,而是跟了上来,与他并排而行。 “在这个战乱的时代,光是学会骑马跑是没有用的,还得有一点防身的手段。”马如风盯着前方,却明显是在说给边柳听。 边柳更生气了,谁说他学会骑马就是为了跑的? 难道就不能是冲锋陷阵,英勇杀敌吗? 看不起谁呢? 边柳知道他接下来肯定有话要说,所以没有开口。 “想不想学剑?” “军侯让你教我剑术?”边柳慢了下来,看向马如风问道。 “不,是我要教你剑术,你学是不学?”马如风将缰绳搁置在大腿下,手中的剑脱壳而出,寒光四射。 “为什么要突然问我这个?” “难道你每天在院子里做哪些奇怪的动作不是为了变强?你日复一日的学习马术不是为了离开?难道你觉得靠着每天给铁牛送些小恩小惠,就能得到他们的好感,让他们利用完你之后不杀你?” 马如风的话比剑更寒,像是揭开了一层什么。 “你们会杀我?”边柳大惊道。 “你早就想到了,何必装出一副如此吃惊的模样。不过你说错了,不是‘你们’,而是‘他们’!”马如风冷冷道。 边柳知道自己骗不了自己,更骗不了所有人,只是,他仍坚持说道:“我确实想过,你们会杀我,但是,我仍然觉得,你们到时候,可以放过一条生路,让我走的远远的。” 说完,边柳便听到一声轻哼。 边柳则是继续说道:“至于给铁牛送些膏药食物,并不是想用小恩小惠收买他,而是你们共同救了我一次,而铁牛单独救了我一次。” 边柳说的是,铁牛拿着木盾撞向西凉战马那次。 “我不妨告诉你,你第一次给铁牛送药,铁牛就把这事告诉了李旦,是李旦告诉他,无论你送什么东西,他都只管收下,所以每次铁牛看见你,才笑脸相迎。如果你光看铁牛的外表就觉得他好哄骗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边柳坚持道。 “你若是还不相信,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可知道铁牛和李旦是什么关系?” 地主和佃户? 结拜兄弟? 难道还有别的关系? 边柳迟疑了一会,就听到马如风说道:“铁牛的姐姐为李旦生了一个儿子。” 古时候,许多男子外出闯荡前,其家中长辈都会为他寻一女子,待诞下儿子之后,才会让其外出,这样一来,如果男子不幸死在外面,他们家也不至于断了香火。 这个女子的身份一般不会太高,也不会给予什么名分。 这样一来,如果男子在外面闯出了一番事业,也不影响男子明媒正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 李旦和铁牛的姐姐便是这般。 换而言之,铁牛是李旦绝对的自己人。 只是,马如风凭什么告诉他这些,又为什么直接以名字称呼李旦?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边柳点了点头。 “因为我乃是名门之后,只因祖父犯了过错,我们这一支才迁到上郡,即便如此,我们这一支也是当地仅次于李家的家族。虽然我与李旦自幼相识,但是七人之中,我是绝对的外人。那日雨中,李旦是怎么对我的你也看到了。李旦让我跟着你,这抱有什么用心也显而易见。再者,我听说你最近读了很多书,甚至得到了唐瑁的称赞,我想你不会没看到过,可以共患难,而不可同富贵的故事吧?” 闻言,边柳认真思索了起来。 虽然他和李旦单独相处的时间不多,不过从一些细节末节,他也能看出,李旦平日里比较随和,但一旦遇到他所决定的事情,那是容不得他人商量,是个很强势的人。 只是, “你准备怎么做呢?”边柳询问道。 …… 第39章 练剑 “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在做的事情,它的关键既不在于李旦,也不在于唐瑁,你才是这件事情的关键,所以,你为什么要被他们二人操纵,成为傀儡呢?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真真正正的成为弘农王,乃至于将来的天子?” “所以呢?事情的操控者由李军侯和唐公变成你?这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不一样,首先,只要你点头,那我就会把你当成真正的天子。然后,我会带你去一个足以让你高枕无忧的地方,而不是在这董卓的眼皮子底下,一个兵马不足千的农庄里。最后,事成之后,我没有那么大的欲望, 我先前说了,我出身于一个大家族,只是祖父犯了一点错误,我只要能够改正这个错误就行了。” “所以,你第一次带我骑马出来就是为了带我离开?” 马如风点了点头,“可是你却过于谨慎,以为我当初是在试探于你。” “马兄弟,你错了,我没想过你是在试探我,其实我真的没想过要离开。因为我始终相信,军侯有不杀我的理由。” “你——你觉得我现在还在试探你吗?你如今尽在李旦和唐瑁掌控之下,你觉得他二人有必要这么做吗?”马如风言语中充斥的怒气。 边柳还是摇头。 “你是怕跟我之后,身份被他们拆穿,你大可不必担心。只要你我离开之后,放出些许风声,董卓的大军顷刻便可将这里化为平地。到时候,他们即便不死,也会惶惶如丧家之犬,绝不会有能力阻拦你我。” “马兄弟,李军侯是你结拜大哥,我觉得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不仁不义了?” “哈哈哈!”马如风仰天长啸,“枉我自诩聪明,见你谨小慎微,可倚为援手,没想到居然是黄口孺子,胆小如鼠。既然如此,今日事情泄露,我自离去,免受刀斧之刑。” 边柳看着马如风一副慷慨悲怆的神情,没有出言。 “他日李旦行不仁义之事,公子莫怪如风言之不预也。”说罢,将长剑配于身侧,一手握住缰绳,一手将马鞭高高举起。 “等等!”边柳开口道。 “怎么,现在相信我的诚心了?” “不,我的意思是说,李军侯未必会因为些许未行之事见怪于马兄弟。” 马如风轻呵一声,他先前觉得眼前少年是在藏拙,此时却是觉得他是真傻。 “再者,我未必会把今日之事告诉军侯,即便说了,你们兄弟情深,他信你的可能也会多上一些。”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可以留下来。” “你相信我的诚意,答应与我合作了?” “我相信你诚意,但我不会与你合作,不管是离开,还是加害李军侯一行。因为他们救过我,而且我一直相信李军侯会给我一条活路。” “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凭我还留有一记后手,一记足以让李军侯放我一条生路的后手。”边柳信誓旦旦的说道。 “什么后手?” “这不能告诉任何人。” 马如风摸着下巴揣测了起来,眼前的小子到底是天真,还是想诓骗他,想通过报信向他大哥献媚? “所以你想留下我?” “当然,只要李军侯不杀我,那跟在我身边的你就绝对是安全的。再者,你们本就是兄弟,并没有深仇大恨,如果不是感觉到危险,你也不至于走上一条独行的路,不是吗?” “你是想试试我的诚意?” “你要真这么想也行,但我真希望你能和李军侯携手同行。” 马如风一时也摸不清边柳的想法,反正他故意挑李旦离开这个时间点和边柳开诚布公这件事,就是为了有足够的时间应对。 一阵骑行之后,两人缓缓而归。 一路无言。 快到庄子入口的时候,边柳才淡淡问了一句,“你之前问我学不学剑,这话还算数吗?” 马如风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当然算数。” …… 翌日。 边柳起来后正常在前院中做着锻炼。 “如果你只是想松筋通骨,强身健体,那你的锻炼没有任何问题,但如果你想习武学艺,在与人较技中掌握优势,在战乱中多一分活下去的可能,那你的方法就大错特错了。” “为什么?” “因为单一重复的训练只会强化你身体某一个部分的肌肉,让你的身体变得呆板。甚至锻炼到后面,还会让你的持续能力变差。” 边柳倒是听过一些说法,说古代的将军都是大腹便便的,原因是肌肉并不能储存能量,长时间作战靠着是燃烧脂肪。 “可是我的训练并不单一?”边柳疑问道,动作从引体向上,又变成了躯体左右拉伸。 马如风点了点头,“这是你们家乡的练体之法吗?倒是有几分意思。不过并不实用。” “那什么才是实用的训练方法呢?” “那得看训练的目的,一种是应用于战场的,训练方式和你现在的差不多,无非就是重复式大量训练,不过根据武器的不同又分为刺、回、劈、挡;另一种是以个人搏击为目的,技巧性更多,难度更大。” “有何优劣?” “并无优劣?” “学习前者可否成为‘万人敌’?”边柳心动道。 “青史所载万人敌者,皆赞其兵略勇武,而非单纯的武艺。”马如风突然觉得,眼前这小子真有点傻傻的,不会真以为有人可以以一敌万吧? 边柳摸了摸下巴,这里可是三国啊,不开无双嘎嘎乱杀,总感觉有点遗憾! 他继续问道:“上次听闻马兄弟说,李军侯马战无双,一人可独斗西凉军七八人,此可谓武将之极致乎?” “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个错误,一个人的武艺高低并不是看他能够同时对付多少人。”马如风认真的说道。 “如果是战场正面厮杀,无论是我,还是李军侯,都比不过全身甲胄的铁牛。” 边柳心领神悟,战场厮杀并不讲究你来我往的对抗,只要在敌人之前刺、砍死对手就行了。 而边柳先前也已经见过这个时代的长矛。 东汉一尺大约在24厘米,所谓的丈八长矛,长度已经超过了四米。 也就是说,哪怕是两米高的壮汉,武器也能比他身高多出一倍。 后世影视剧中看到的青龙刀,丈八蛇矛,为了衬托武将的伟岸形象,其实都大幅度缩短了。 战场厮杀,是真真正正讲究一个“一寸长,一寸强”! 若不是这个时代的材料质地有限,和武器过长会导致力矩过大无法挥使,恐怕战争发动者恨不得把武器做到十几二十米的。 “我看那铁牛憨实精壮,却不像是进行过训练之人?”边柳问道。 “当然,有的人天生就是为了杀戮而生的,膀大腰圆,力大无穷,是天生的战将。但并非人人如此,武将世家钻研身体奥秘多年,也有一些打熬身体,刺激力气的独特之法,这些才是我所说的训练之法。” “那我也能变得和铁牛一般强悍?” “既不能做到,也不能去做。”马如风答道,“打熬身体之法必须从小做起,而且此法毁伤身体过甚,必须搭配食补药膳之术。” 边柳心想,莫非要想强筋壮骨,就要先把经脉拉到极限?因为小孩子成长恢复能力极快,能让身体快速愈合,再搭配大量进食,泡药浴,将这些暗伤修复,从而获得远超常人的筋骨、力量。 难怪古人说穷文富武! 想通这点之后,边柳有些怪异的看着马如风,唐家严格来说,现在对他还不错,但也不会为了他这个外人采购大量肉食补药;更何况,他的年龄也不太允许了。 而且,他的任务是假冒弘农王,真要壮成铁牛那般模样,恐怕李旦唐瑁,还有眼前的马如风都要割掉他身上的肉了。 “所以马兄弟的意思,我只能学习个人搏击之术?若是学战场厮杀,恐怕和普通士卒无差?” 马如风点了点头。 “可是你刚才不说说,个人搏击之术技巧多,难度更大吗?” “难度大是因为它难以专精,但训练之法却很简单。”马如风微微一笑。 “如何训练?” 马如风笑的更灿烂了,他回头掏出两根早就准备好的木剑,将其中一把丢给了边柳。 “每天和我打上一个时辰就够了!” 一个时辰后。 边柳佝着身子离开了小院,回到了自己房间。 撩开衣服,里面青一块,紫一块。 “妈的,全是伤在穿衣服看不见的地方,这姓马的绝对是因为自己不跟他走,在打击报复!老子明天就让他好看。” 新的一天。 “老子迟早会报复回来的!” 第三天。 “给爷走的瞧!” 第四天。 “艹,看爷的乱披风剑法!” …… 第40章 再入邙山 洛阳北。 邙山某处。 李旦在这里见到了一人,结义七人中的老五——李三石。 当初七人月下结义,李旦为了防止唐瑁不合作,就留了二人在外。 他对李旭等人说,是把李三石和李顺派回了老家。 事实上,只有擅长相马的李顺回了老家,而李三石则是留在外面调查一些东西。 “我已经仔细调查过了,结果还是和上次一样,近一年洛阳和东面来往的商船减少了不少,更没有什么南方来的大商人,别说姓边的,就是姓中间的都没有。” 对于这个结果,李旦没有一点吃惊。 “老家那边派人过来了吗?” “派了三百个人过来,就在前面那座山头,不过粮食很难运送过来,我只好把先前埋下去的金器取出来了一部分,去外面换了些粮食,现在粮价涨的很快,我舍不得继续换了。” “换,多贵都换,如果能全部换成粮食最好,接下来粮食只会越来越贵,而那些金器可能连打造成兵器都嫌硬度不够。” “好的,还有,附近山里的流民听说我们有粮食,都想着投靠我们,我挑选了两百人,剩下的都赶走了,只是我怕他们会铤而走险,来袭击我们。” 李旦思考了一会说道:“长期维持很可能是生出事端,想办法吸引他们来攻,然后给他们来一次痛的。然后再招揽一批人,总数不要超过八百,让老家不同的弟兄带领着。告诉老家的兄弟们,在山里不会持续多久,我已经打听到,董卓这边已经派人前往汜水关了,想必东面已经出兵了,等到他们双方彻底打响的时候,我们就能打出‘已故天子’这面旗帜,到时候,若是董卓溃退,你们就先行抢占洛阳;若是双方势均力敌,你们就前往轘辕关方向与我会和。” “明白,大哥放心。山里都是自家兄弟,绝对不会让大哥担心的。” “嗯!对了,山里有马吗?” “老家给我们筹集了五十匹马,可是来的途中目标太大,被人劫走了十八匹,还有两匹掉进河里淹死了,到了山里又病死了一匹,现在还剩二十九匹。” 乱世之中,马匹是比人更宝贵的资源。 一下子损失二十一匹马,让两人都甚为痛惜。 “老家那边来信,说会尽量动用族里的财物,从北面再给我们筹集一百匹上好的战马,不过这也是最后的资助了。” “已经足够了,接下来的成败已经不是老家那边能决定的了。” “大哥,只是那人的身份?”李三石提醒道。 “你还有什么发现吗?” “大哥将那人原本的衣服交给了我,我一开始扮做流民从发现他的地方往山里找,经过询问,我还真发现了一些东西。有几人表示确实见过此人,我还用铜钱跟他们换来了那人原些的背包,已经里面的一些东西。” 李三石说着,从身后掏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帆布包。 打开后,里面有一些抽芽了的土豆,玉米。 “那些人原以为这里面的是吃的,结果有人吃了一个这种黄黄的,当天夜里就肚子绞痛死了。”李三石小心翼翼的拿起一颗小土豆说道。 “也不一定是毒物,很可能是一种有特殊功效的药材。”李旦说道。 “大哥说得对,只是这绝非我中原之物,这小子的来历很神秘。” “这样,你从老家的来人中选一机灵的,给他一笔钱,让他想办法混进一支商队,南下去调查一番,看看珠崖岛上是不是有边姓这么一户人家。” “大哥,此事事关重大,要不我去吧?” “不,珠崖岛有多远远超你的想象,现在我身边人手不多,暂时不能让你离开。记住,让他沿途也多下船打听,从发型、衣服、说话方式上多去打听,说不定半路就发现了。” 李三石点了点头,接着又询问李旦要不要去和老家的兄弟沟通一下,鼓舞一番。 李旦想了想,“现在事情非常紧迫,我就不去山上了,我马上要去东面,一旦董卓的人马显露败绩,东面的军队有进入洛阳的踪迹,我们就必须马上打出天子的名义。否则,一旦联军推选出新的天子,我们就会功亏一篑了。” “那这样,我立马回去,找两个弟兄,准备两匹马,沿途也好给大哥当个帮手。” “此事妥当,我在下面那个岔口等他们,你马上去安排。” “大哥保重!” “保重!” 李旦说着,就接过李三石递过来的背包,然后拱手作别。 不久后,李旦一行三人骑马朝东面而去,只是在转过一个路口的时候,突然被一人拦住,此人身披铁甲,横马立枪,端是一员虎将。 “我等乃是过往的商客,将军何必拦着我们?”李旦左侧那人丢出了身上的包裹,落在地上,显露出一袋金银。 而右侧那人则对着李旦说道:“大郎,对面只有一人,我们一起冲上去结果了他。” 李旦却是拦住了两人,拍马上前,拱手说道:“文远兄弟,许久未见了,进来可安好啊?” “李启明,你奉命入山剿匪,却无故离开,此举无异于背反朝廷,如今见了本将,还敢拒马回话,攀亲道故,难道是不知道死期将至乎?” 李旦闻言拍马冲了上去,那身旁二人见自家大郎未着一甲,未执一兵,大感不妙。 却见李旦张辽二人快马冲向彼此,及至五步,两人纷纷下马冲向彼此,紧紧抱在了一起。 “文远,你可是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吕布派人来抓我了。” “洛阳城外逃的官员士兵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这会吕布应该把你忘了。”张辽拍着李旦的肩膀安慰说道,接着又问道:“我还以为你拿了邙山上的财物跑回老家了,没想到却在邙山上当起了山大王,启明这会下山,是要去替谁办事?” 李旦笑容顿时一收,面露难色说道:“不瞒文远,此时我正筹备一件大事,只是事情机密,不是觉得文远信不过,而是事情开始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张辽闻言点了点头,“至少启明没有骗我!” “绝不敢欺瞒文远,不过此事说来,也与文远息息相关,你我去那边石台上详谈?” 李旦指着一旁树荫下一块石头说道。 …… 第41章 张辽 “想当初我刚来到洛阳,还是启明请我吃的第一顿酒!” 李旦是上郡人,早年应征为羽林郎; 而张辽则是雁门郡人,原为并州刺史丁原麾下从事,中平五年(公元188年),汉灵帝设天子六军时,受丁原之命入京成为何进的麾下。和李旭铁牛等人几乎同一时间入京。 不过身处洛阳,双方都算是并州老乡,李旦为人谨慎,闲暇时倒是告诉了张辽不少天子脚下的规矩,让张辽避免了许多麻烦。 “可惜,我出门办事,从不饮酒,这囊中只有清水。”李旦拿起水囊淡淡说道。 “无妨,与启明交,如饮澄醪。”张辽接过水囊大饮一口。 相视一笑过后,李旦开口询问道:“文远何以出现在邙山脚下,又如何发现我的?” “早在启明独自上山之时,我便发现了你了,我在山下等了许久,没想到,下山时启明身旁还多了两人。我差点就后悔把其他人支开了。”张辽一副后怕的样子。 “文远武力过人,又岂会怕两人三人?”李旦笑着说道。 李旦能够被选召为羽林郎,自然是家世身手都不差,在众多羽林郎中,李旦也能排行中等以上。 不过那次与张辽聚饮,两人略微切磋了一下身手,虽然最后未分高下,但李旦却明白,张辽实力还胜他一筹。 后来,李旦又听说张辽自小在边塞抗击胡人的事情,更是由衷敬佩。 武人的交往比较简单,打上一架,实力得到对方的认可,然后找到一个共同的话题,把酒言欢,关系很快就会突破。 “启明可不要捧杀我!”张辽认真道。 “嘿嘿,文远还没说,来此何事呢?” “和你之前一样,进山剿匪!”张辽没好气的说道。 名为剿匪,实际上就是盗墓,被人戳脊梁骨的勾当。 张辽说到这,心情很是不好,又灌了一大口清水。 “你我大好男儿,却被董卓吕布派遣干此人所不齿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文远真的甘愿如此一辈子?” “若不是麾下士卒皆是我亲自招募而来,如兄如弟,不离不弃,我又怎么会留在洛阳受这鸟气。”张辽愤懑不乐的说道:“启明这般问我,莫不是有了去处?” “关东联军日益强盛,文远何不屈身去投,以文远的本事,混个上将岂不是轻而易举?”李旦试探性说道。 “你且莫要诳我。留在洛阳城内,好歹是朝廷军队,那吕布与我同属并州之人,寻常之时也可寻其庇护一二。若是去了东面,且不说不被人接受,万一真加入其中,无亲无故,恐怕下一刻就被推至阵前,当成马前卒被迫与朝廷为敌了,人死还要留下千载骂名。启明难道是在帮东边那伙人办事?” 李旦摇了摇头,“我在为大汉办事,事关机密,具体是何人我真的不能说,我只能告诉文远此人安危身系社稷,到时候文远一定会明白。” “好,既然启明不愿说,那一定有启明的难处。”张辽也不强求,又把水囊递给了李旦。 李旦则是盯着张辽问道:“我想问文远一句,若文远他日知我所为,是否愿意助我?到时候我愿意奉文远为兄,无论爵位官职都在我之上。” 张辽看向李旦,听到他提及“爵位”、“官职”,瞬间明白对方所图甚大。 “若是启明一心为汉,事有可为,我又怎么会吝惜此身呢?只是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启明以汉之名,成全一人之野心,或为他人鼓瑟,他日战场相见,我亦不会手下留情。” “文远此言,实振奋我心,文远放心,他日你知晓我效忠何人,定然明白我意。”李旦并不准备把“刘辩是假的”这事告诉张辽,不是信不过张辽,而是这件事本身不需要所有人都知道。 张辽此时则是在思考,到底李旦效忠的是什么人,能让他有如此信心? 不过,人死复生之事,总是太过匪夷所思,张辽根本没往死去的天子身上去想。 “启明接下来准备去何处?” “东面。” “通风报信?” “不,只是去观察一下情况。文远放心,我暂时与东面那些人还没有什么联系。” 张辽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又说道:“此次董卓派出的将领乃是徐荣,此人是辽东人,身经百战,通晓骑兵作战,你可要小心。” 李旦也记得徐荣这个人,他和张辽一样,也是中平五年入京的,不过徐荣早年在辽东就因为多次阻击鲜卑人而立有大功,一进京就被封为了中郎将。 九卿之一光禄勋麾下有三署郎,分别是五官中郎将,左中郎将,右中郎将。若是加上羽林中郎将、虎贲中郎将,又合称五署郎。 这五者,都是比二千石的大官。 三国之前,非战时很少设置将军一职,所以中郎将几乎就是武官所能封的最高职位。 比较出名的,卢植在征讨黄巾时,便是以北中郎将的身份率领北军五校。 “董卓麾下有牛辅董越,张济胡轸,李傕郭汜等大将,此次出征却派出徐荣一个外人,莫不是去年派牛辅迎击白波军大败怕了?”李旦问道。 “我猜想也有这般意思,董卓已经将天子迁往长安,号称要留下来尽除东边贼寇,可是又怕首战不利,所以才选了徐荣。”张辽分析道。 “董卓已经气焰嚣张道自封丞相,如今行事还如此畏首畏尾,我觉得他气数已经尽了。”李旦言语中颇有快慰之意。 张辽看向李旦,倒是觉得眼前之人和他先前在洛阳城内认识的李旦大为不同。 “董卓尽得何进何苗部曲,如我等虽无效命董卓之心,却亦无违抗朝廷之意。启明若有雄图,当小心为上。” 虽然董卓行事横行无忌,但是他此时天子在手,代表的始终是大汉朝廷。如张辽等势微力孤,粮草军械尽掌握在董卓之手,若无三公级别官员的诏书,根本无法反抗董卓。若是离开洛阳,更是别无去处,稍有不慎,只会沦落成山贼草寇。 李旦点了点头,此时孤身在外,他还不至于狂妄自大。他这般言语只是为了告诉张辽,他接下来的行事是大势所趋。 短暂休憩之后,李旦便向张辽告辞。 张辽则是问道:“此山中可还有启明之人?” 李旦想了想,还是点头。 “那我便在山下逡巡数日,不上去了。” “若无收获,文远如何和吕布董卓之人交代?” “董卓在洛阳已经刮地三尺,没收获的人多了,不止我一个。”张辽哈哈一笑。 “多谢文远兄!” …… 第42章 曹操的白月光 六月下旬。 唐庄。 唐瑁静坐在书房内,手中拿着一份刚从东面传回的信函,神情中充满了激动。 “没想到四世三公的袁绍驻足不前,宦官出身的曹操却派兵了,真是国难见忠臣,义士啊!” “看来是时候将弘农王尚在人世这个消息公布出去了。” 唐瑁静下心来,笔墨轻点,开始给河南、陈留、颍川等地大小官吏写信,告诉他们弘农王尚在人世一事,同时要求他们出兵西进,讨伐董卓,并为大军提供粮草。 一连十数封信,唐瑁下笔挥洒自若,浑然天成。 就在他召集心腹族人,准备将这些书信秘密带往东面的时候,李旦带着下属纵马回到了庄子。 未与李旭铁牛等人多言,李旦便风尘仆仆,一身狼狈的面见了唐瑁。 “前方战事如何?”唐瑁激动的问道,在他看来,既然董卓已经将天子迁往长安,自然是畏惧联军兵危,此战说不定是全军覆没。 “曹操败了!” “果然!”唐瑁手扶长须,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很快他就脸色一变,质问道:“你说谁败了?” “曹操与鲍信等人行军至荥阳汴水,遭到徐荣伏击,曹操大败,麾下死伤无数,据说曹操本人也中了一箭,生死未卜。”李旦一口气说完。 “后面呢?联军难道没有派人增援?” “我在虢亭附近徘徊两日,未等到有任何联军出兵的消息。” “一定是曹操擅自出兵,坏了联军大略!此番兵败,联军士气大挫,徒使董卓逞威。可恶,可恶啊!”唐瑁手握拳头重重砸在门框上说道。 李旦脸一黑,好歹是有人出兵了,不然继续僵持着,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那我们的计划?”唐瑁见没人附和,又换个神情询问道。 “时候未到,消息暂时还不宜泄露出去。”李旦急匆匆赶来,就是害怕唐瑁一听到有人出兵,就急着端出刘辩这张底牌。 “对对,幸好我沉得住气,一直等到军侯回来。”唐瑁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接着又问道,“那你看,联军经此一败,接下来的局势会如何发展?” 李旦想了想说道:“此次兵败的只是曹操一人,盟军实力并未受到重创,而且我打听到,徐荣此战虽然以多胜少,却也胜的殊为不易,他未必敢穷追猛打下去。” 唐瑁不懂具体用兵之事,只能频频点头。 这时,却听见李旦说道:“唐公若想知道更多详情,此番我刚好带来一人。” “谁?” 李旦摇了摇头,“我在战场附近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昏迷多时,看其穿着,地位应当不低,只是此时尚处于危险之中,敢请唐公为其准备医师,待其清醒,必然能从他口中知道联军更多消息。” “既是忠义之士,自当如此!” 说着,唐瑁便着人去请庄里的医师,又带着面前之人前往庄头附近。 此时有多人驻足在此,躺在地上之人年约四十上下,方脸阔眉,虽满脸血污却难掩天庭饱满,身上的盔甲残破不堪,只有胸前的护心甲还算完整。 他上半身的伤经过简单包扎看上去并无大碍,只是包裹腿部的布条仍是鲜血淋漓,显然是被高马践踏所致。 很快,医师到来之后,查看一番,连连摇头。 “伤势太重,失血过多,救活的希望不大。” “你尽力一试,族内药材尽你取用。”见眼前之人如此伤势,唐瑁也动了恻隐之心。 “即便真的救活了,他下半身也只能躺在病床上。” 众人看向病人那双腿,显然是保不住了。 “救!” …… 两日后。 被李旦唐瑁所救之人从病榻上醒来。 “走,孟德快走!” 病榻之人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浑身动弹不得,挣扎中还伴随着剧痛。 医师见状,连忙叫来了唐瑁和李旦。 “在下唐瑁,敢问义士高姓大名?”唐瑁拱手说道。 “唐瑁?” “你是会稽太守、颍川唐文珪?” “没想到义士居然还知道我的薄名。”唐瑁见眼前之人能轻易叫破他的官职和表字,说明此人也非同凡人,于是又给他介绍,“此人是——是我的好友,李旦,字启明,正是他从战场上把你救出来的。” “这里是?” “这里是缑氏附近,唐家庄。” “缑氏县?这么说来,大战已经过去许久了?” 唐瑁点了点头。 “孟德——曹操和鲍信他们,可有逃出生天?” “目前还没得到消息,不过并没有听到徐荣斩获他们的消息。”唐瑁解释道,随即又问了一遍对方的身份。 “我是陈留卫兹。” “陈留孝廉陈子许?举家财以资助曹操的卫兹?贤士在上,请收瑁一拜!”唐瑁见眼前之人并非寻常武夫,赶忙恭敬一礼。 卫兹的名声,唐瑁确实有听说过。 此人先后受到何苗、杨彪的征辟,都没有应征。 最近得到的消息是,此人在曹操抵达陈留述说举兵除贼之事后,更是散尽家财以为曹操募兵。 现在看来,国难当头,此人不仅仗义疏财,更能身先士卒。 义士啊! 贤达啊! 此时,边柳立于门外,也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在李旦离开的这些天,他除了要记住唐姬告诉他的资料,还要和马如风一起练剑。 一开始,边柳每天都会被马如风打的痛不欲生; 后来,经过他的勤学苦练,苦心钻研—— 现在,他已经痛习惯了。 此时听到“卫兹”这个名字,他心中不由得一惊。 陈宫这个名字,熟悉三国的人都耳熟能详。 但事实上,陈宫跟随曹操弃县令,露宿伯奢这些大概率都是假的,倒是后面与曹操作对的内容多是真的。 曹操临死前对陈宫说,汝妻女吾自养之,但事实上,之后的历史中,从来没有关于陈宫后人的记载。 而有一人,才是曹操真正的白月光,那就是卫兹。 中平六年(公元189年),曹操逃离洛阳,来到了陈留。在陈留太守张邈的允许下,曹操开始在当地招兵买马,此时的卫兹刚刚举孝廉。 汉室传承四百年,举孝廉已经成为非常卷的一个考核通道。汉顺帝阳嘉元年(公元132年)起,举孝廉就要等到四十岁之后了,而且儒生出身的孝廉要考经术,文吏出身的孝廉要考笺奏。 所以,此时四十多岁的卫兹才刚举上孝廉。 曹操和卫兹一番详谈,两人达成了共同的认知,那就是天下乱的太久了,要“以武止戈”。 卫兹不仅散尽了家财,还逢人就说:“平天下者,必此人也。” 结果,卫兹也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因为关东群雄中,没有一人肯真正出兵,所以曹操,以及他真正的“白月光”——卫兹,“榜一大哥”——鲍信,决定先行西进,给天下人树立一个榜样。 他们率军刚过荥阳汴水,就遇到了徐荣。 此战,卫兹战死; 鲍信的弟弟鲍韬战死; 曹操被流矢所伤,曹洪则是把自己的战马让给了曹操,并留下那句千古名言——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君。这才让曹操幸免于难。 卫兹虽然死在了此次战役中,但是他对于曹操的帮助是极大的。 此后,曹操每次路过陈留,都必定派使者去给卫兹扫墓。 卫兹的儿子卫臻被曹操封为关内侯,后来更是被曹丕一路提拔到了曹魏三公的位置。 曹操生性多疑,有一次东郡朱越造反,供认卫臻参与其中,但曹操却坚持不信,事后,荀彧的书信送到,真相果然大白。 这才是“白月光”该有的待遇。 卫兹的这份遗泽甚至一直传到了更下一代。 长孙卫烈也一路官至九卿之一的光禄勋,其余兄弟,也各成为两千石的大官。 …… 边柳回想着记忆中的历史,不由得感叹:卫兹居然没死,还被李旦给救回来了。 想到先前李旦也是捡了重伤濒死的自己。边柳大胆猜想,难道李旦还有“小救星小杜”的体质? …… 第43章 振奋己心 唐瑁、李旦和卫兹交谈了片刻,卫兹就因为疼痛发作,在医师喂其一剂汤药后,再次昏睡了过去。 唐瑁嘱咐医师好生照顾卫兹,然后就和李旦离开了病房。 “没想到,张邈刘岱等人整日只知大摆宴席,饮酒作乐,丝毫没有身为汉室勋臣的使命;袁绍身为盟主,不加以劝阻,反而纵容盟军上下散乱一片,简直是枉为汉臣,愧为人子。” 唐瑁是很容易受人影响的那种,无论是卫兹昔日的声望,还是卫兹今日的惨状,都让他对卫兹的话抱以绝对的信任。 而听闻卫兹讲完盟军内部的事情,让唐瑁大失所望,甚至怅然若失,连对自身的谋划都丧失了信心。 身旁的李旦听到这话,面容有些呆滞,心想着:你还是天子的丈人呢,我来之前也没见你有什么作为? 早就立在门外的边柳也有些无语,头朝向一边翻了个白眼:你这么吐槽其他人,怎么没看到你在史书上有更多的故事呢? 见没人顺着自己的话往外说,唐瑁有些尴尬,于是又开口说道:“这次回来,就别急着出去了,有什么事,吩咐身边的人去干就行了。现在外面比先前更乱了,又不少难民从庄子外面经过,有的想要收割青苗,被庄子上的人赶跑了;还有一些可怜的,想要在庄子上讨口饭吃,我留下了一部分,可是庄子也收留不了更多的人了,只能劝他们往颍川那边去投靠亲人。” 唐瑁这个人,耳根子有点软,心里还有向上攀爬的欲望,还有一丝读书人的迂腐。不过,着实算不上一个坏人,心里有着底线,对于落难之人也是真的有恻隐之心。 边柳听了唐瑁的话,心里这般想道。他在想,如果有一天,和他唐瑁的关系颠倒过来,他主唐次,那像唐瑁这样的人用是不用呢?如果要用,又需要重视到什么地步呢? 人心实在是太复杂了。 最近看得书还是不够啊! 得去问问唐姬,刘辩当太子的时候看得都是什么书。 边柳沉思的时候,李旦开口道:“乱有乱的好处,万一外面一片祥和,那我们才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唐瑁点头,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眼下曹操贸然出兵,经此大败,恐怕一时半会更没人肯出兵了。” 李旦也明白战争中拿下首战的重要性,他想了想说道:“唐公可以先派人去联络卫家,告诉他们卫兹还活着的消息。想必他们得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另外也可打探一下曹操的消息,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如果他还活着,唐公可以适当向他透露一点陛下还活着的消息,他既然敢出兵一次,想来肯定敢出兵第二次。” “理当如此,只是曹操经此大败,怕是没有余财招募第二波士卒了。” “我们要做的事情,又有那个是简单的呢?能成为我们真正盟友的人,必定是百折不挠之辈。” “军侯的言论真是让我另眼相看。族中子弟经过军侯训练月余,现在对抗袭击庄子的流民已经颇有章法。只是没想到军侯除了兵法之外,对人性也有如此感悟。” “唐公见笑了。”李旦其实挺看不上嘴上有千言万语,落到实处却一无所长之人。 “军侯若是不弃?你我日后以表字相称如何?” “那就恕我僭越了。” “启明言重了!”唐瑁拉着李旦的手,二人感情似是再进了一步。 接着,两人又交流了一番粮草军械的问题。 “幸亏启明先前没招揽太多人,庄子的粮食才支撑到现在,否则以现在外面的情况,即便是我们有钱也买不到更多的粮食。” “洛阳这边估计是搞不到更多的粮食了,颍川那边呢?”李旦问道。 唐瑁摇了摇头,“老家那边来信,说太守奉后将军袁术之命,也在四处搜刮粮草,许多百姓都往南边逃了。” 闻言,两人都叹了一口气。 比起左一个刺史太守,右一个将军校尉,他们俩,一个无权太守,一个无兵军侯,起点实在是太低了。 唐瑁继续说道:“这些人以讨董为名,所行的却是贼匪行径,属实可恶。” 因为颍川老家那边受不了郡县征吏盘剥,纷纷派人联系唐瑁,可是现在的唐瑁,又怎么值得袁术给他一个面子呢? 族人遇到麻烦,让唐瑁倍感痛心。 “军械之事?” “老家那边发现了一座矿山,只是缺乏冶炼和铁匠,唐——文珪看看是否能够帮忙寻觅数个这样的人才?” “我会留意的。” 一番交谈之后,李旦向唐瑁告辞,并带走了边柳。 一路上,李旦没有多言,这让边柳有些心虚,难道是自己学剑的事惹得他不满了? 两人顶着烈日走到了庄子边缘。 此时庄子里大部分人都躺在屋檐底下纳凉,但庄外广袤的土地中,也有不少人顶着烈日在除草,只为秋日的苗穗上能多结几粒粮食。 小院内,铁牛靠着井口坐着,时不时还舀上一瓢井水浇在自己身上; 瘦猴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浸泡过的桑木,自顾自的制作单木弓,类似的弓箭,屋内已经摆放着七把; 树荫底下,李仇手里抓着一根一丈长的木矛比划着,与初见时相比,他的身体看上去结实了许多,也黑了许多。 李旦招呼边柳去一旁坐下,然后走到李仇身边,说道:“来,让义父试试你的功夫练得怎么样了。” 李仇没有多言,只是看了看李旦,又看了看一旁泥墙上靠着的长矛。 “义父赤手空拳和你打,尽管用你的矛刺过来!” “喝!”李仇的声音还很稚嫩,只是这一声喊却很用力。 长矛径直刺向李旦的胸口,李旦往一侧避开。 “嗨呀!”李仇左手发力,手中长矛横扫了过来。李旦直接上前一步抓住木棍,然后略一发力,就把李仇甩倒在了地上。 李仇贴着地面划出了一段距离。 看得出来,李旦留手了,但没全留。 “还得继续练!”李旦说着直接把长矛扎了过去,钉在李仇的腋下。 “是,义父!”李仇不敢有半点含糊,甚至没有看身上的伤。 此时,李仇才转身走到边柳身边。 “你觉得怎么样?” “他还是个孩子。” “你说的没错,但是我像他这般年纪的时候,已经独自杀过马匪了。” 虽然边柳很想说一句“吹牛”,不过看李旦这般神情,倒是不像是玩笑。 边境之地,民风彪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且,我们的敌人不会在我们最强大的时候来攻击我们。”李旦继续说道,“公子这般努力练剑,不也是为了快点强大起来吗?” …… 第44章 东边不亮南边亮 “军侯说笑,我这练剑——” 边柳练剑这种事情是避不过别人的耳目的。而且这事也触动不了李旦唐瑁等人的核心利益。,唐瑁也知道此事,不过一直没过问过。 至于李旦,边柳也早就想好了各种理由。 什么仰慕中原武术; 什么更好的帮助你们; 什么我本来不想学,但是姓马的非得教…… “公子不必解释,我说过,我们救了公子一命,公子帮我们完成一件大事。只要公子不食言道谎,我们定然能完成与公子的约定。替公子报仇,许公子一生富贵。” “最近我在书中读到一个词,那我们一言九鼎?” “呵呵,这词公子用的,我们却用不得。” “那一言为定,驷马难追?” “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李旦忍不住咳嗽道。 “我哪知道你们要我扮的那个人读了那么多书,我这脑子已经很好了,可还是有点记岔了,军侯勿怪。” “当然不怪。公子的脑子自然是极好的。” 李旦的话语越温柔,边柳更是寒毛直竖。 “所以我想请问公子一些事情。” “军侯尽管吩咐。” “今日我们在房间里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边柳点了点头,“听见了,里面躺着的那个人好像是叫卫兹?” “没错,他和我们要做的是同样的事情,那就是除贼、兴汉,可惜上了战场,却落得个如此下场。你难道就不害怕吗?” “我——我应该不用上战场吧?” “是不用,只是我们万一败了,你可能下场比他还惨!” “那我们成功不就行了吗?” “你说的对,你的脑子果然聪明,所以我想请问你,我们该怎么做才能成功呢?”李旦轻轻笑了笑。 边柳认真思考了一番,说道:“你和唐公都是那么聪明的人,我又怎么能给你们建议呢?而且,而且你们这许多地方人物我只是听你们嘴上说过,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万一说错了,岂不是害了你们?” “没有关系,你就大胆的说就行!有时候,经验也会误导人,你不熟悉情况反而能直至要害。”李旦说着还揉了揉太阳穴。 边柳觉得,眼前的李旦确实有些奇怪。 是因为人的能力终有限度,他终究有些力不从心了,所以病急乱投医; 还是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想了想,边柳还是说道:“先前不是听你们说,讨伐董贼共有三路大军吗?这北边败了,东边败了,那南面呢?” 消极的情绪是会传染的。 李旦想了想南面的袁术,说道:“南边也没听到任何动静。” “我们老家那边有句话叫做,打雷未必下雨,下雨未必打雷,再等等天说不定就变了。”边柳含糊不清的说道。 “也对。”李旦笑了笑,突然又问道:“如果我们一直等不到下雨,那该如何?” “我祖父和我们说,求人不如求己,既然地里的庄稼要长,那老天爷不下雨,我们就自己修水渠,再不济,提个桶也要把地给浇了。” “你祖父真有智慧!” “那当然,唐公也是这么说的。” “可是我们要做的毕竟是大事,中原这么大一块大地方,光靠自己修渠是来不及的。按你祖父的智慧,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呢?” “这种大事情我祖父大抵是不会的。不过我听我们村里一位老爷爷说,如果敌人太强大,那我们就想办法到敌人最薄弱的地方去,先壮大自己,再消灭敌人。” 到敌人最薄弱的地方去! 李旦认真想了想,他们现在正处在最危险的地方,河南尹下洛阳周边的一个县城。 危险极大,但一旦天时有变,他们立刻便可以进入立即洛阳,顺大势而掀狂潮。 如果换个地方,李旦想到了老家上郡,倒是可以一步步壮大,只是那样一来,不仅容易把战火烧到家乡,更是白费了“已故天子”这个大旗。最重要的是,一旦去往边境,很容易陷入泥沼,真的能再进入长安洛阳吗?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当然会选择安全一点的方法啦!” 李旦笑了笑,说道:“中原不比其他地方,等你在小地方发展壮大,别人早就把好东西收入囊中了,如果你多读读高祖和项羽的故事,你就会知道,富贵险中求!”李旦像是在教导边柳,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边柳没有反对,毕竟道理这种东西,很多时候顺着说可以,反过来说也能争辩几句。 难道边柳还能告诉李旦,乱世现在才刚刚开始? 整个汉末,你要说是一群高手在论剑也好,毕竟龙争虎斗,你来我往,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要说一帮菜鸡在互啄也可以,毕竟谁也做不到一枝独秀。别说是好东西了,就是后来散落成渣了,还每个人都沾了一手。 “在下自然比不上军侯的见识。”边柳拱手道。 “不,你的话至少给我提了个醒,东边不行,不代表南边也不行。毕竟东边那个车骑将军是自封的,南边那个后将军虽说是董贼封的,可也是朝廷的旨意,说不定能有一番不一样的作为。” “军侯是想?” “我准备去颍川南阳那边打探一下。” “可是军侯不是刚刚答应唐公,暂时留在庄子里吗?” “有些事情总是要人去做的!”李旦感慨的说道,随后又对边柳说道:“既然你练了这么些天剑法,那我再教你两招。” 听到这话,边柳突然觉得自己浑身还有点疼。 一个时辰后,边柳颤颤巍巍的离开小院。 李旦看着边柳的背影小声言语着:“奇怪的打扮,不菲的见识,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你所谓的后手到底又是什么?” 李旦愣了一下, 突然发现铁牛端着一杯水递到了他面前。 李旦喝了一口,感觉酸酸的。 “这酸梅哪来的?” “刚他给我的,说是给我解暑用。”铁牛指着边柳远去的方向说道,“嘿嘿,我刚直接吃了一个,太酸了,这样泡水里,大家都有份!嘿嘿!” …… 第45章 粮食收获 九月底。 正是秋收伊始的时候。 唐家庄外,庄稼人已经开始了收获。 其实,距离庄稼金黄还差半月工夫,只是大片的庄稼吸引的流民越来越多,若是不尽早收割,恐怕就要引来匪患,甚至更可怕的军队! 粮食是天大的事,哪怕是平常很少在外面露面的唐瑁,此时也在田垄上巡视着,鼓励大家积极干活,又吩咐给大家送上饭菜茶水。 一处缓坡的路段,庄里的一位老伯推着一辆装满粟米的板车,使着浑身的劲往上推。兴许是来往了几趟后,早就花光了力气,推了半天,还是雷打不动。 老伯很不服气,给板车掉了个头,又开始在前面拉。 正当老伯要感叹“力不从心”的时候,突然觉得车子轻了许多。 想到后面有人再推,老伯又开始使劲,快上到正道时,老伯还催促了下,“再加把劲!” 完全通过这段路的时候,老伯才松了口气,一回头,却见到一个身着锦绣的秀发少年。 边柳虽然很少和庄子里的普通人打交道,但是老伯不会不认识,这可是庄主的贵客啊! “公公公子,怎么让您——”就像闰土走到鲁迅身前喊了一声“老爷”,老伯一把年纪,可是把贵贱高低看得个清清楚楚。 明眼人都能看到,唐琼唐璟的眼神有些不善,似乎在嫌弃老伯年老力衰,不中用了。 “唐公说了,正是你们一年的辛苦付出,今年才能有个大丰收。他说要谢谢你们呢,我身为晚辈,自然更该谢你们了。” 老伯还想说几句,唐琼催促道:“快把粮食送到庄子中间的晒谷点去!” “是,是!”老伯点头道。 老伯走远后,唐璟感叹道:“庄子里的人越来越多了,今年这点粮食怕是不够吃了。” 边柳明白唐璟的意思,庄子里的“外人”越来越多了。 除了一些年轻力壮的男女流民,许多和唐家沾亲带故的也来投奔了。 “这地里一年能长多少粮食?”边柳没有和唐家二人纠结人的问题,反而关心起了粮食。 “这——”唐家二人摸了摸脑袋,没有答上来。 这时,背后传来一声音。 “此地水源充足,土质可称中上。依我观察,每百亩地的粟米应当在300石左右,不过我刚看了看谷子,颗粒并不饱满,但应该也能达到两百石以上。” 来人坐在轮椅上,后面由一位老仆推着,正是卫兹。 身后的仆人则是陈留老家派来的,唐瑁派出的人和陈留卫家取得联系,不过因为各种原因,卫兹的长子并没有过来。 至于唐瑁本想联系的曹操,也因为去扬州那边招兵买马而没有联系上。 不过,唐瑁在得到曹操仍心存大志的消息后,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信心大增。 …… 此时的中原地区仍多以粟米(小米一类)为主食,朝廷给官员发的俸禄也以粟米为基准,同时,也会种一些,麦、稻、菽(豆类)…… 卫兹口中的亩指得是大亩。 《盐铁论》中记载:古者步百为亩,先帝(指汉武帝)制田二百四十步而一亩。 即:大亩为二百四十平方步的亩,折今0.6916市亩;小亩为一百平方步的亩,折今0.2882市亩。 而生产的两百石指着是未脱皮的谷子。 粟米粗加工后,称为粝米。一百斤粟米可以换成粝米60斤; 再经加工,称为粺米。一百斤粟米可以换成粺米54斤; 经过舂米这道程序的称之为糳米。这时候一百斤就只剩下48斤了。 当然,如果是提供给皇宫的,还要精挑细选一些,称之为御米,只剩下42斤。 还有像菽(大豆)、苔(小豆)、麻、麦这些,一百斤粟米可以换90斤。 (关于这部分粮食的比率参考了《九章算术》第二卷。) “按先生之言,庄外约有良田四万余亩,可收获粮食八万石以上,这些粮食可以养活多少人呢?”边柳平日趁着骑马也把庄子附近逛了个遍,因为能估摸出良田的面积。 卫兹随口答道:“五口一户,岁食百石。不考虑税收,这些粮食足够八百户人家食用一年之久,不过实际上,往往能食用更久。” 边柳会意。 普通人家是没办法吃这么精细的粮食的,他们会把粟米换成豆豉(煮熟发酵后的豆子)、蘖(酿酒剩下的糟粕)、大?(麦研磨之后粗糙的部分)…… 春夏之季采食桑葚,秋冬之季进山打猎。 即便是粮食富裕了,也会想着为大灾之年存点粮食,平日里饱一餐,饿一顿,只要不下地干重活,肚子能混就混。 边柳在心里算了算,唐庄原本大人小孩加在一起,两千人左右。 最近多了李旦和他招募来的人,外加一些流民,人数已经接近三千五百人。 纯按数字来说,这些粮食是足够这么多人食用一年的。 不过考虑到新来的人多是青壮,而且还有训练,粮食估计支撑不了那么久。 更重要的是,粮食在富裕的时候,人们不会产生恐慌,也不会去囤积粮食; 但现在外面的世道众人有目共睹,即便是大字不识的老百姓,也知道藏粮食,所以,庄子上的粮食能支撑半年就不错了。 这还是建立在现在的税收机制已经崩塌,唐瑁内有官职在身,外有青壮巡视,所有粮食都能留存的情况。 边柳记得接下来,无论是关中还是河北河南大部分地区,都会出现严重的旱灾,还有蝗灾。 眼下外面已经是人间炼狱,可人间炼狱却还不止如此。 …… “公子关心这事,莫非是有心从事计吏之事?”卫兹询问道。 在唐家待了许久,他也感觉此处非同寻常。 唐瑁明显在预谋一件大事,而现在天底下的大事,无非就是与董卓为伍,或者与其为敌。 从对方救了自己还有对自己的尊重来看,应该是后者。只是为什么他在酸枣的时候,没听到唐瑁和他们有任何联系呢? 卫兹观察许久,发现眼前的少年身份很不一般。好奇之下,他有心试探一二。 “先生觉得在下能胜任吗?”边柳和煦的请教道。 “公子言有礼,行有善,印堂饱满,两眼有神,一看就是聪慧之人,天下事有何不能胜任的呢?” “承蒙先生夸奖,在下也觉得,郡县计吏之事小矣,吾当心念天下!” …… 第46章 冲突 “天下何以定?” 卫兹看着眼前俊朗的少年,他面目清秀,头上扎着简易的四方髻,多余的头发披到肩上,一切是那么的自然。 “定天下以强兵,安天下以文法,治天下以仁人。” 卫兹心中一惊,眼前的少年竟能与孟德心念合一,不,他甚至连如何安抚、治理都想到了,可以说是,犹有过之。 只是不知道,这少年是真有奇才,还是纸上谈兵? 卫兹再欲言,一旁的唐璟却开口了,“公子,那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过去看看?” 虽然唐瑁对卫兹多有礼遇,但还未将边柳的真、假身份透露给卫兹,唐璟生怕边柳多说坏了大事,于是便借故将其引开。 边柳颔首,又对着卫兹一礼,然后萧然离去。 “这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卫兹喃喃自语道。 片刻后,边柳已经来到了争论处。 “你们吃了我们那么多粮食,我不过摘了你们一株作物看看是什么东西。你们凭什么这般不依不饶,我还给你们不就是了吗?”说话的是庄上一名年轻汉子,此时他一手拿着一株青苗,一手拿着一条头巾,头巾上有一支箭,之前发生了什么显而易见,汉子被吓的不轻。 而与他相对的,正是李氏一行中的瘦猴,瘦猴身后也跟着几人,则是后来李旦招募而来的。因为庄子上的人团结在一起,这些外人自然也自发与李氏兄弟抱团。 “就是,要是你们种的东西有毒,把我们的地都给种坏了,那该怎么办?”庄里人附和道。 瘦猴一把抢过对方手中的青苗,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有毒没毒。虽然他平日里不多言,但是李旦吩咐给他的事情,他总是坚定不移的执行。 “这是军侯特地向你们庄主要来一片地种的,你们有意见,可以去和唐公说,而不是偷偷去拔。”瘦猴坚定的说道。 “拔就拔了,你敢怎么样?你敢拿弓箭射我,下次,我一把火将他们全给烧了!”庄里人将头巾上的长剑拔下,然后狠狠的掷在瘦猴脚下。 汉时重文不尚武,民风彪悍也不是边境百姓的独有特征。中原百姓为了一点水源持械争斗的大有人在,更何况是危及生命的事。 边柳望了望边上,唐瑁没来这边,李旦又跑颍川那边去了,他身边的唐璟唐琼又带有明显的偏向性。 于是,他忍不住上前一步:“瘦猴,我知道你箭法如神,百发百中,但这一次你实在过了。他们偷拔青苗确实有错在先,你若是驱赶不及,远远的朝边上射一箭也就罢了,你这朝他的头巾上射,万一失手,又或是突然起风,伤了他,岂不是陷军侯于不仁不义?” 瘦猴看向了边柳。 “你应该和他道歉!”边柳面色严肃的说道。 瘦猴也知道当时自己表现急了,只是道歉,他倒是不在乎,但要是因此折了李旦的面子,那…… “如果你对我的话有意见,你可以事后和军侯言明。但现在,你必须按照我的吩咐去做。”边柳强迫道。 瘦猴思考了一下,虽然眼前少年的真身份他们不在乎,但是假身份却不能受到挑衅。李旦也嘱咐过他们,在外面必须对边柳抱有敬意,把他的假身份当成真身份。 冷静了片刻,瘦猴就对着对方颔首拱手,以示歉意。 那唐庄之人知道眼前少年地位崇高,却也不清楚他真正身份,正想感谢之时,却听到边柳说道:“还有你们,也应该向他道歉。” 众人一愣,就听到边柳一本正经的说道:“圣人有言,不告而取,谓之贼。你们要是怀疑这青苗有问题,你们也应该向唐公反映,而不是私自损毁。” “可这是我们的地?”几人试图狡辩。 “难道他们种地之前没有经过唐公的同意吗?难道你们种的是唐公的地,唐公就可以毫无理由的将你们的粮食全部拿走吗?念你们初犯,我才只是让你们道歉。唐公德高望重,享誉乡里,你们的行为往重了说,是在给唐公脸上抹黑,难道你们还不知错吗?” “我们错了!”见眼前少年搬出唐瑁,这些人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 “好啦, 此事到此为止,谁若不服,可以找唐公言明,若是有人私下报复,或打架斗殴,或毁苗焚田,那就休怪我上报唐公,要其严惩了。” 边柳说完后,就转身离开,留给众人一个足以生畏的背影。 唐家二人连忙跟上,唐琼显然还有不服,他对着唐璟说道:“种的又不是人参,还用弓箭示威,差点伤了人命,就这么算了?” 边柳瞬间停步,回过头,“怎么,你对我的处理有意见?” 唐琼唐璟还是第一次见边柳用这么生硬的脸色和他们说话。他们二人虽没有确定,但也知道这位公子的身份有问题的,只是,这事他们家主说的,他们说不得。 见唐家二人顿颚,边柳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那株青苗确实不是人参,不过就是比人参贵了百倍千倍而已。” “世上还有这种东西?”唐璟大吃一惊,连忙问道。 “没有错,它能治一种大病,可以活人无数。”边柳肯定的说道。 因为,他已经认出来,那是一株土豆苗。 搁这时代,一株能够繁殖的土豆,可不比人参贵上百倍千倍? 先前,边柳对卫兹说“安天下以文法,治天下以仁人”,其实是有些心虚的。 因为制度的改进需要依赖生产力的进步,他熟知历史,确实知道不少先进的分田,纳税,应征制度,只是贸然拿后世的制度,应用于当下,大概率会导致水土不服,最后落得个王莽的下场。 但是,一株耐旱,高产的作物却可以做到天下太平。 因为老百姓所求,不过“温饱”二字。 粮食的问题解决,那整个社会就足以跨越一个台阶。 只是,这株土豆苗,是哪位同行带来的? 还是说,他丢在山里的背包被李旦他们找到了? 后者的可能性应当更大,他们还在调查自己! 李旦,还真是一个严谨的人啊! 只是,边柳也不那么担心,因为他已经想通了,他的身份、能力、习性都不是那么重要,只要他这张脸还像那一位就行了。 而且,李旦等人越调查,越会觉得边柳的身份神秘,这对他也是极有好处的。 只是,他记得他当时包里还有玉米、红薯,不知道李旦他们一起搞来了没有? 他骑马游村好几次,都没发现种土豆的地方,显然,李旦将它种在了其他作物中间。 这两天得去找一找。 …… 第47章 冠冕 边柳回去的路上,突然得到消息,说是唐瑁找他。 “难道我刚借他的名义扯大旗?一下子就引发他不满了?”边柳想着。 虽然边柳用的是昏官断案,各打五十大板的方式,不过眼下这种时候,正值多事之秋,唐瑁应该没工夫理会这种事情吧?自己也算是帮他解决一个麻烦了。 边柳几人不敢耽搁,很快就回到唐家主宅。 唐瑁的神情颇为激动,因为他的面前摆着一套天子礼服,玄上纁下,肩挑日月,背负星辰,有十二章纹。 一旁置一冕冠,广七寸,长尺二寸,前圆后方,朱绿里,玄上,前垂四寸,后垂三寸,系白玉珠为十二旒。 帝冠 i 见有人进入书房,唐瑁才收了神色。 “这身衣服你觉得如何?” “大气端庄,锦绣非常!”边柳不吝赞美道。 如果说边柳现在身上穿的这套衣服是富且贵,那眼前这套由蚕丝和金线,经顶尖工艺制成的服饰,只能用“至尊”二字去形容。 “你说的没错,因为这是只有天子才能穿的衣服。”唐瑁十分神气的说道。 如三公、诸侯王等,虽然也能穿同样款式的,但礼服上只能绣山龙九章,冕冠上也只能有九条垂旒。 “试试吧!”端详了许久,唐瑁才对着边柳说道。 “谨遵唐公吩咐。”边柳躬身道。 唐瑁点了点头,又说道:“穿上这身衣服,你就不用向任何人行礼了。” 说完,又指示唐琼和唐璟二人帮边柳着装。 正所谓人靠衣服马靠鞍,在汉代,冠冕、绶带、官印是区分身份的重要凭证。 就比如,唐瑁寻常在家的时候,头上多系巾帻,也就是用个布条把头发系起来,这是寻常百姓都能戴的,意味着成年了。 如果要去正式场合,则多戴进贤冠。这是汉武帝之后,文官和儒生多戴的一种帽子。 进贤冠又根据“梁(冠上的竖脊)”的多少来区分等级。比如先前边柳为了掩盖头发,带了一段时间,只有一梁,表示有一定的学问;而像唐瑁这种官至太守的,则可以佩戴二梁进贤冠。 进贤冠 唐璟小心翼翼的给边柳整理着龙袍,必须保证衣服上没有一点褶皱。 而边柳则是敞开双手,似乎在拥抱整个天地。 最后,唐瑁亲自给他戴上了帽子。 这一刻,感觉突然就变了—— 边柳从来没想过当皇帝,可眼下虽然被垂下来的珠子遮挡住了视线,但是他还是很想问一句,“朕的传国玉玺呢?朕的受命于天呢?” “很好,不大不小,正好合身!”唐瑁上下打量了一遍,又说道:“走两步看看!” 边柳终于体会到古人走路为什么要仰首挺胸,四平八稳了,因为如果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垂下来的珠子很快就会教他的五官做人。 “感觉如何?” “我——” “你要自称朕!” “朕——心中实在有些忐忑。”边柳露出一副慌张的神情。 “不用怕,你的举止神态已经通过了王妃的认可,以后穿这身见人的时候,我和李军侯都会待在你身边,你要做的就是多听多看,然后少说。” “我——朕知道了!”边柳说道,然后又询问,“这么快就要把消息公布出去了吗?” 唐瑁点了点头,“李军侯传回消息,鲁阳那边已经有大军集结,兵精粮足,声势不是曹操几千人可以比的。” 边柳终于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原来是“江东猛虎”要来了,不过,他好像记得,孙坚第一次好像被徐荣杀的挺惨的。 他不由得看了看唐瑁,每一次这个男人信心满满,准备成就一番大事的时候,现实都会给他无情的一巴掌。 试过衣服之后,唐瑁就让边柳把服饰脱了下来,然后井然有序的给它挂到了架子上,又用细布将其遮挡了起来。 随后,边柳便离开了书房,看着已经西向的日光,边柳突然感觉,明明盛夏已经过去,庄子的气氛却更加的焦灼了。 第二天的上午,边柳照常来和马如风练剑。 不过已不再是之前的木剑,而是真正能杀人的铁剑。 两人你来我往,一时间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怎么样,先前我的提议你想的怎么样了?根据李旦传回的消息,袁术孙坚的军队已经在鲁阳集合,我想再过几天,李旦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想走可就来不及了。”马如风的呼吸有些急促,似乎在催促着。 “哼,马兄,你可是和我说过,论剑的时候绝对不能分心,吃我这一剑!”边柳手腕一转,抖了个剑花,直刺马如风右肩,速度之快,剑法之准,已与之前大不相同。 马如风连退三步,以手中剑抵挡,利剑触及处,马如风面色一凝,手中剑如盘蛇一般灵动,将来人的剑势一一化解。 片刻后,两人各自收剑。 “很好,你已经做到了剑法的三个关键——稳、准、狠。若是比武较技,你至少可以和我相斗三十回合不分上下。”马如风称赞道。 “那若是生死决斗呢?” “你撑不了三剑!” “为何?” “你杀过人没?” “没有。”边柳当然摇头。 “真正的武艺都是在战场上练就的,你没有杀过人,所以你的剑缺乏两样东西。” “什么?” “第一,是不惧生死的勇;第二,是无视生死的冷!不经历真正的生死之战,哪怕剑舞的再好,也只是花样文章。” 边柳明白马如风的意思:男儿当杀人! “如果真是这样,我倒是希望我永远学不会真正的剑!”边柳认真说道。 “只要你活的足够久,你总会学会的!”马如风戳破了边柳的幻想。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刚才我的提议?” “答应李军侯的事我一定会做到,所以,我不会跟你走。” “你当真不怕死?” “死我当然怕,只是我相信,我一定不会死!” “凭什么?” “凭我相信李军侯一定不会杀我,还有,谁说南边大军集结就一定会胜呢?” “何以见得?”马如风皱起眉头,根据李旦传回的消息,这次袁术以孙坚为先锋,可是集结了豫州各郡的兵马,声势不是张邈刘岱等人可以相比的。 “大道理我说不上,我只是想告诉你,时候未到!”边柳面色坚定且严肃,说着便转过了身,留给马如风一个耐人寻味的背影。 …… 第48章 掎角之势 汉代的女子地位并不低。 当然,并不是因为意识先进,而是当时的生产能力低下,女子也要承当很大一部分社会生产工作,包括服徭役这些。 《后汉书·何敞传》就有记载:男子疲于战陈,女子劳于转运。 后来,刘皇叔在打汉中之战时号召“男子当战,女子当运”,也算是时代特色了。 秋收之后,唐庄反而更加忙碌了。 庄里的小孩,妇人承担了大部分晾晒粮食,存入府库的工作; 而男子则开始进行频繁的演兵。 气氛变得愈发焦灼。 值得一提的是,期间县里的税吏也来了一趟,只不过在和唐瑁一番友好的洽谈之后,很快就提笔写下了粮食欠收,只是象征性的运走了两车粮食,至于庄里大量的外来人口,税吏更是没有多问一句。 不久后,李旦便回到了庄子里,唐瑁第一时间找到了他,询问的自然是鲁阳大军的事。 “如果我所料不差,今年年冬,孙坚就会兵发洛阳。”李旦说道。 “哦,那孙坚的军队比之曹操如何?”这是唐瑁最关心的事情。 “曹操先前所带的是朝廷的大军,后来到了陈留则是短时间招募的军队。而孙坚则不同,他手下多是淮、泗一带的健儿,早在中平元年(公元184年),他便跟着朱儁(jun)征讨黄巾;后来又跟随张温讨伐凉州边章等人叛乱;先前长沙区星反叛,孙坚带领部曲,仅一个月的时间便将其平定。他麾下的人马已经身经百战,而且对孙坚忠心不二,这是曹操所无法企及的。” “这么说来,此次可成?” 李旦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只是我们若不早做准备,等到南边的消息传来,我们就会错失良机。” 唐瑁点了点头,此时传讯还依赖快马,而且乱世一人一马很容易出问题,未雨绸缪就显得很重要。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此前我已经仔细想过了,这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李旦用食指在茶杯里点了下,然后在桌案上比划道,“这里是缑氏县,我们将要成就大事,必须有一地作为依护。缑氏县城并不高,我们只需要派出庄内青壮,假装入城交易,便可以将其轻而易举拿下。” 洛阳城周边,除了八大关口,并无险隘。原因很简单,要保证朝廷的恩威,就必须让周围的郡县始终在大军的威胁下。 “此事大可不必,缑氏县内县丞与我多有往来,其余吏员也多依赖于我,到时候我只需请他们前来赴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们自然会与我们联合,共同对抗董卓。” 唐瑁身居太守多年,对于体制内的事情自然比李旦熟稔许多。当然,唐瑁停顿了一下,下半句话并没有全说出来,若是到时候这些吏员不配合,这宴自然就会变成鸿门宴。 “占据县城之后,我们必须加固城池,这些人留着对我们帮助甚大。”唐瑁又说道。 “对!”李旦表示赞同,随后又在边上点了点,“南边不远就是轘辕关,这里比县城更加重要。只要同时占领县城和此关,二者就可以形成掎角之势,我们也能进可攻,退可守。” “轘辕关山势险要,我并不懂行军之道。”唐瑁为难的说道。 “我此番往返颍川,已经打听过了,正因为轘辕关山势险要,所以董卓在这里安插的人并不多,到时候,我会亲自带人拿下它。” “启明真当义士也!”唐瑁赞叹道。 李旦没有表示,反而问起了李旭和唐家女的婚事。 “我有一嫡出侄女,年方十五,我已经书信颍川那边,年冬时族人会将其护送至此。只是不知道启明那边,可有长辈到来?” 李旦虽然陆陆续续带回不少人,但是这些一看就不是李旦的族人,唐瑁此言也是在旁敲侧击。 “唐公无忧,我族中长辈已经来信,不仅后便会到来,并且还会带来战马数十匹。若不是外面兵荒马乱,恐怕这时候已经到了。只是,家父那边,身体不适,恐怕不能过来了,还请唐公见谅。” 听到战马数十匹,唐瑁心情十分的激动。毕竟这年头一匹战马至少万钱,稍好一点就是十万钱起步,李家能拿出这个至少不是在把他当成冤大头。 于是,唐瑁连忙说道:“这点情理我还是通晓的,只是启明莫非忘了,上次我便说过了,你我要以表字相称。” “那就承文珪兄情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唐瑁又问道,“此事我们要不要和卫兹商量一下,再派人前往酸枣,看看曹操有无在扬州招揽到兵马,说不定这也是一番助益。” 李旦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我们迟早是要公布这个消息的,而且关东群雄之中,以曹操最为忠义,我们是该与他共举大义。” 李旦想的不仅是曹操的忠义,还有此时,曹操也是群雄中最为弱小的。他们不会和太过弱小的联合,但也不想一下子把袁绍刘岱这种招来,不然,他们就会被排挤到一边去了。 说完,李旦又提醒唐瑁,“只是,那个秘密,我希望只有你的人和我的人知道。” 秘密自然是,天子是他人假扮的! “这个自然。”唐瑁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这么做,想了想,他又询问道,“既然曹操可以联系,那孙坚那边是否也可以尝试一二?” “孙坚北上的途中先是杀了荆州刺史王睿,又杀了南阳太守张咨,若是你觉得事有可为,你可以尝试一下!”李旦淡淡的说道。 “竟有此事?”唐瑁勃然大怒。 汉代实行的是郡县制,太守就是地方上最大的执政官。搁任何时候,没有经过朝廷允许,擅杀一位两千石的大员,都等同于谋反。 唐瑁不难想到,若是这时候把孙坚引到他们这来,很可能就会成为第二个董卓。 不过想了想,他还是说道:“眼下天下大乱,大汉正值用人之际,像孙坚这样的悍将我们还是要用的,不过得等到我们拿下轘辕关,公告天下之后。” “文珪兄高见!” …… 与此同时,孙坚杀害王睿张咨的消息也传到了洛阳,董卓担心孙坚得到整个荆州的拥护和后援,便以朝廷的名义指定了一位新的荆州刺史。 而此人曾名列“八俊”之一,眼下南阳诸地都在袁术孙坚的控制下,他便一人一骑,隐姓埋名前往荆州。 …… ps:刘表这个时候才单枪匹马进入荆州,所以根本不可能参加酸枣会盟。事实上,刘表参加的是朱儁倡议的第二次讨董,演义中将两次讨董合在一起了。 而且,董卓只是任命刘表为荆州刺史,荆州牧的职位,要等到李傕郭汜专权,刘表派人给朝廷进贡了大量的财物才得到。 作者不是历史系,甚至不是文科专业的,所以边写小说还要边查资料,如果有疏漏的地方,请大家友善指出,谢谢! 觉得小小作者写的还可以的,给个好评吧! 各位靓仔! 祝好! 第49章 时候未到 李旦回来后的一天夜里。 大地上已经刮起了北风。 天地如同烘炉,使得大地迅速苍老。 树叶萧瑟,风也凋零。 “你说他已经发现这个了?”李旦拿着一颗蚕豆大小的土豆询问马如风。 “是的。”马如风便把当初瘦猴和唐家人起冲突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又告诉李旦,边柳还在后来特地骑马巡视过,回来后,很是高兴。 “他说这是什么了吗?” “他说这东西可以治病,一种大多数人都会生的病。” “他没告诉你能治什么病?” 马如风摇了摇头,说道:“这小子似乎藏着许多秘密。” “他从一开始告诉我们的身份就未必是真的。”李旦肯定的说道。 就在马如风思考间,李旦又问道:“他有没有与什么人有私底下的联系?” “没有,他在唐宅里面的时候都有唐琼唐璟跟着,出门的时候我也会跟在他身边,他与庄里的人说话也只是浅尝辄止,最近倒是与大哥救回来的那个人交谈过几次。” 李旦点了点头,如果边柳没有与其他人有过接触,那他就是再聪明,李旦也不怕。 李旦只担心,他从一开始遇到自己,就是一场阴谋,那他就务必小心了。 这时,马如风继续说道:“那小子虽然没怎么与外人接触,但是为人却很坚持,不仅很快就学会了骑马,而且练剑上也颇为坚持,每天与我切磋之后,还要自行劈刺半个时辰以上。除此之外,他最近似乎还在向瘦猴讨教射箭!” “有什么发现吗?” “这倒没有,我只是奇怪,如果他是个种地的小子,对骑马、剑术、射箭一无所知也就罢了;可是我们一开始遇到他时,他的穿着面貌就不像是穷人,却对骑马这些一无所知,很难让人不怀疑,他真的是蛮夷之人。” “你说的对,他很可能不是中原人,不过出现在邙山的理由却不是先前说的那个。” “那大哥,我该怎么做?” “不用太过紧张,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在外面;那小子那边,他只要不做太过分的事情,其他的我们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小子如果足够聪明的话,还可以活的更久一些。你只要盯着他有没有和外来的人有无接触就行了。” “大哥放心。”马如风抱拳道,随即又问道:“我刚回来,听到大哥正在和铁牛述说攻打轘辕关的事?” “没错,庄里那些人,虽然训练有些时日了,不过仍旧缺乏血勇之气,这第一仗,还得自家兄弟出马,到时候,我会打头阵,铁牛天生异禀,他会持盾护在我身边。” “有铁牛护着大哥,我们自然放心,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先前我按照大哥的吩咐试探那小子,那小子却丝毫不见担心,似乎对南边孙坚袁术的大军并不看好。我担心,万一孙坚那边如曹操一般,一败涂地,那我们身处董贼眼皮子底下,岂不是万分危险?” “他说孙坚一定会败?” “没有,他只是说,孙坚未必能成,还说什么‘时候未到’。” “世上又怎么会有未卜先知这种事?他要么是听唐瑁说了些杞人忧天的话,要么是感觉到了自身的危险,又心存侥幸,企图维持现状罢了。”李旦平淡述说着,似乎毫不担心。 接着又说道:“随着唐庄聚集的流民越来越多,我们的势力也在越来越强大,消息迟早会走漏的。与其如此,不如主动出击。再说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上次曹操的失败就让唐瑁颓废异常,这一次如果孙坚再败了,我怕唐瑁丧失和我们结盟的胆气。” “大哥言之有理,只是大哥攻打轘辕关的时候,能否将我也一起带上?”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你更适合留在这里,保护那小子,还有大家!” “大哥,我马家的剑术本就是为战场而生的,只是如风不才,只学了个皮毛,可是这点对付轘辕关上那些个贼兵,已经足够了。大哥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等到天上开始飘雪的时候。”李旦说道。 他预估着这个时间,鲁阳那边的大军也应该要和董卓的兵马干起来了。 而且,天降大雪,轘辕关守军势必会放松警惕,更关键的是,只要地上堆满积雪,董卓后续的兵马就很难增援过来。 马如风赞同道:“上次我也远远观望了城关,那西凉兵只知道破坏,却不懂得维护,轘辕关已非固若金汤,到时候我们未必要正面强攻,只需要趁夜偷上城关,然后大造声势,贼兵必然胆寒,到时候我们可不废吹灰之力拿下它。” “好,那到时候,你便与我一同前去。”此番李旦来往颍川和这边,也多加留意了轘辕关的情况。 轘辕关作为洛阳东南方向的大门,董卓派遣了一个校尉守在那里,对外宣称有三千多人,但李旦根据打听到的粮草供给,已经推断出,最多不超过一千人,而且其中大半还是朝廷原本的军队。 如果他们能够出其不意,将董卓的人马快速剿灭,那不仅可以得到轘辕关,还可以兼并剩下朝廷的军队。 …… 日子一天天过去。 秋收的喜悦也很快被冲淡。 庄子里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络绎不绝。 又有不少皮革,初炼过的铁矿被伪装成其他物资运送进庄,庄子一角落,里面的打铁师傅,日夜轮换,锅炉永不停歇。 就连庄子里原本不多的铁制农具融进锅炉打造了兵器; 庄里的女子则将方寸大小的铁片缝制在一起做成盔甲。 所有人都知道战争即将到来,但没有人抗拒着。 “耕读”的时代并没有来临,现在人们牢记的是“耕战”。 或许这就是“独汉以强亡”的原因,边柳心想着。 他可以说是庄子里唯一清闲的人了! 却也是最心寒的人! 因为接下来,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他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可是此时这般动静,真的操之过急啊! …… 第50章 坦白 十一月中旬。 唐瑁、李旦、卫兹,边柳聚于书房。 “陈留那边传回消息,说曹校尉前往扬州征兵,扬州刺史陈温和丹阳太守周昕为其募集了四千多名兵士,可惜这些人走到半路就逃跑了。曹校尉又自行征集了一千余人,因为与张邈刘岱等人意见不一,举兵往河内处去了。我派去的人刚好错过。” 唐瑁向着二人说道。 河内,此时是袁绍的地盘。 阿瞒这一去,又是给袁绍当小弟了。 唐瑁说完,又递给卫兹一封书信,说是曹操从卫家人口中得知他还活着的消息,特地写给他的。 卫兹之前得知曹操还活着,自然十分欣喜,如今又收到故人之信,更是激动,连忙就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 书信中,曹操先是问候了卫兹一番。接下来,又是为先前的战术不当,导致卫兹失联伤病,险些丧命而自责。最后,曹操则是表示,他的志向如磐石一般坚定不可移,此去河内,定要劝服袁绍出兵,并希望他再次遇到卫兹的时候,卫兹还能够帮助他。 “可惜我如今已是残废之人。”看到曹操的雄心壮志,卫兹既是激动,又是悲伤。 “君虽然坐着,却比天下人站着更高。昨日君有小败,安知明日不能有孙膑之功?” 孙膑出山之时投效魏国,因遭到庞涓之妒,而被施以刖刑,就和眼前的卫兹一样只能坐在轮椅上。后来孙膑逃往齐国,成就了“围魏救赵”的佳话,一雪前耻,更为后人留下了《孙膑兵法》。 唐瑁以孙膑激励卫兹,不仅是欣赏其先前的义举,更是希望他能够振奋精神,为大汉建功。 听了这话,卫兹连连拱手,表示自己无法和孙膑相提并论,不过也并没有因为无法行走而颓废丧气。 接着,唐瑁又询问卫兹,曹操是否能说服袁绍出兵? 此时,如同吉祥物一般的边柳坐在一旁,心想着:要想袁神启动,大抵还要再等个近两千年吧! 卫兹摇了摇头,说道:“先前孟德便与我说,他的计策是打进洛阳,以振天下人之心;但是袁绍则不同,他的想法是整合关东之力,然后一举歼灭董卓。” 整合关东之力,换而言之,就是兼并盟友。 到时候歼灭董卓,天下是姓刘还是姓袁就很难说了。 “袁本初身为盟主,却不能奋勇当先,实是让人大失所望。”唐瑁遗憾的说道。 卫兹颇为认同。 唐瑁又继续说道:“近日洛阳兵马往伊阙、大谷调动频频,我观南面必有战事发生,值此之时,我欲与先生共图大事,不知先生可否助我?” “府君所言大事为何?”卫兹这般问,心中已有猜测。 “诛董,兴汉!”唐瑁握紧拳头,眼神坚定看着卫兹。 “此亦我所欲也。只是我尚不知,府君将有何谋划,我又能有何效劳呢?” “三日之后,我会以过寿为名,邀请县城官吏,附近乡绅来此赴宴,到时候,我会对他们呈以厉害,晓以大义,董卓荼毒洛阳日久,想必他们定会与我们共同聚义。到时候,我们便以缑氏县城为根据,昭告天下英雄,共襄大义。宴会之上,还请先生为我仗义执言;另外,还需借先生妙笔,替我传书天下。” “兹承府君恩德多时,况且又是如此大义之事,自然允命。只是——”卫兹很想说缑氏县不足以为根据。 唐瑁看向了李旦,李旦同时说道:“此地宴席之时,我会带领庄内壮士,以犒军之名,拿下轘辕关。到时候,我等进可引颍川之兵进洛阳,退亦可保全自身。” “敢问恩公到底是何身份?”卫兹拱手问道,他多方打听,只知道大家称呼他为军侯,却不知道他具体是谁的人。 “这位是朝廷羽林郎,原何进大将军麾下军侯,上郡李旦,字启明!”唐瑁介绍道。 “李旦身受皇恩,见董卓戕害天子,屠戮百姓,故而愿以微薄之躯,效陈平灌婴之事。” 陈平灌婴是汉太祖高皇帝麾下的谋士猛将,不过这里李旦指的是,吕后死后,此二人与周勃一起平定了诸吕之乱,又迎立汉孝文帝的事。 李旦抱拳举过左肩以示对汉室、及忠贤的恭敬。 “恩公如此大义,在下敬佩万分。”卫兹轻轻颔首,又看向了一旁一直沉默的边柳,“只是这位公子是?” 唐瑁已经和李旦商量过,是时候和卫兹透露“刘辩还活着”的消息了。 不过,为了让这个惊人的消息表现的更自然一些,唐瑁缓缓一笑,对着边柳拱了拱手,然后看向卫兹:“先生不妨一猜。” 卫兹看着边柳,深深怵着额头,过去了这么久,他其实和边柳有过几次交谈。不过每次,基本都是边柳询问他一些小问题。 比如:陈留的百姓一天能吃几顿饭,每顿饭吃的是些什么? 一户人家大概有多少人?需要种多少土地才能养活一家人? 布料、盐巴、常见的药材又是什么价? 卫兹对这些问题可谓是知之甚详,也没有对边柳保密。 只是每次交谈几句之后,唐琼和唐璟就会来把边柳请走,这让卫兹一直好奇眼前少年的身份。 “公子言有礼,行有度,衣着锦绣,容貌俊秀,定是出自大富大贵之家。”卫兹评判道,看了看唐瑁后继续说道,“府君对公子之重视甚为非常,远非寻常子侄可比。在下大胆猜测,公子莫非姓刘?” 卫兹想着,唐瑁既然有反抗董卓的决心,却又不和关东诸人联系,定然是有着自己的底气。 而这天下,除了皇族之人,没人可以给唐瑁这样的底气。 加上唐瑁“国丈”的身份,于是卫兹便大胆说了出来。 边柳轻轻点头。 卫兹嘴角上扬,继续问道:“莫非是幽州牧刘虞之子,刘和公子?” “不,刘和公子陪在天子身边,已经被董卓迁往长安。而你眼前之人比刘和公子尊贵百倍,千倍!”未等众人反应,李旦已经开口道。 卫兹闻言,大吃一惊。 汉灵帝只有刘辩和刘协两个儿子,刘辩已死,刘协在长安。 除此之外,天下能比刘虞之子刘和尊贵的,已经找不出他人。 毕竟就在去岁,刘虞先是被汉灵帝拜为太尉,又封容丘侯。 董卓废立刘协后,为了收买人心,派使者授予刘虞大司马,进封襄贲侯。 后来,董卓砍了袁隗一家后,又把太傅的位置加封给刘虞,要不是路途遥远,被大军所阻,恐怕刘虞已经贵不可言。 换而言之,在董卓退入长安,加封太师之前,刘虞名义上的地位才是天子之下第一人。而他占据幽州,兵强马壮,实际权力也不容小觑。 但就是这样,唐瑁居然说眼前的少年比刘虞之子尊贵百倍千倍。 “难道他是——”卫兹手扶着轮椅两边扶手,颤颤巍巍的想要站立起来。 “没错,他就是先帝长子,当今真正的天子!” …… 第51章 劝告 “先生为汉尽忠,身受此屈,大义在心,无须多礼!” 边柳微微起身,双手掌心朝下轻摆,并没有与卫兹接触。 这时,唐瑁已经出声解释道,他当初是怎么和李旦里应外合,将“刘辩”和王妃救出,又是如何潜伏于此等待天时。 这其中的细节他自然和李旦数次对齐过“颗粒度”了。 “王妃也还活着?”卫兹惊讶道。 “我女——啊不,王妃自然尚在,只是庄内族人对王妃多有熟稔,故而王妃深居简出,不怎么露面而已。”唐瑁解释道。 “真是天佑皇汉,国祚不衰啊!”卫兹手足有些无措,只好不停的拍打着双手。 “可惜我言微德薄,只能将天子藏身于此。后来听说酸枣举了义兵,本准备等王师进入洛阳,再将天子尚存的消息公布于众,没想到这一等就是近一年。”唐瑁既是懊恼,又是悔恨的说着。 边柳注意到,唐瑁说话的时候,李旦一直盯着卫兹。 卫兹却浑然不觉,只是悲伤的说道:“天子尚存的消息事关重大,府君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只可惜联军群龙无首,终究还是不成气候,孟德允诚(鲍信,字允诚)虽有扶危之心,却终究功败垂成。” “先生万勿丧气,只要如尔等一般忠良死节之人存在,大汉就不会亡。”边柳宽慰道。 卫兹点了点头,对着唐瑁说道:“若是府君不嫌弃,在下愿意立刻书信数份,发往陈留河内。” 唐瑁起身抓住卫兹的手说道:“幸得先生之助,瑁不甚感激。” 这时,李旦开口:“只是此去陈留为董卓大军所阻,兹事体大——” “恩公放心,此信如何写就我早有腹稿。恩公当初将我救至此地,显然知晓贼兵部署,书信就拜托恩公送往东面了。” 商谈完毕后,卫兹就先行离开准备书信。 …… 卫兹离开后,边柳起身说道:“怎样?我刚才的表现还不错吧?” 唐瑁则是谨慎的看了一眼门外,又出言道:“卫兹并未见过弘农王,所以你不必因此而桀骜。三日后,我会举办寿宴,邀请缑氏官吏,乡绅,到时候,你随我一同出席。” “以天子的身份吗?” “不,这个消息暂时还不宜公开,你会以主人的身份参加,坐在主位。到时候,你既要表现出雍容贵气,又不能让他们确认你的身份。”唐瑁说道。 “这——”边柳表现出一丝为难。 唐瑁见此便说道:“好啦,你不用表现的太过为难。这次宴会另有他图,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只是让你体会一下暴露在众人之前的感觉,以后出席大场面的时候不会太过胆怯。” “喏!” “嗯?” “朕知道了!”边柳抬头挺胸道。 接着,唐瑁和李旦聊起了进攻轘辕关的时候,而李旦则表示自己已经有了九成的把握。 不多时,卫兹的老仆便送来了一封写好的信。 信并没有封口,在唐瑁感谢了一番卫兹,又将老仆送走后,便打开查看了起来。 信中,卫兹向曹操,鲍信两人表示可以尽信送信之人说的话。在给曹操写的信中更表示,曹操有过人之识,鸿鹄之志,希望他能够成为像管仲一样伟大的人物。 唐瑁见状,哈哈大笑。 李旦表示不解。 唐瑁则解释道:“他把曹操比作管仲,岂不是把自己比作了鲍叔牙?而与这二人息息相关的便是齐桓公,启明可知道公子小白是如何成为齐桓公的?” “诈死?”李旦恍然大悟。 “没错,公子小白利用诈死骗过了公子纠,率先赶到齐国都城,抢先一步成为了国君。曹操鲍信等人看到卫兹在信中这样写,又知晓你我计划,定然能猜测到弘农王还活着的消息。这份信落到董卓的人手下,最多认为是恭维鼓励关东诸人的书信,但我辈同道中人,却能读懂其中深意。” 李旦还是第一次觉得读书人的弯弯绕绕有点用处。 “那他在这书信最后写到,可惜先前没有及早得到消息,否则大纛在手,也不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是不是也是在暗指这一点?” “没错!”唐瑁肯定道:“天子为天下人所重,可谓盟军大纛。说实在的,你我潜伏多时,实在是对不起如同卫兹这般的忠义之士啊!” 李旦眉头一皱,他得反省,刚才对读书人的那点好感还是来的过早了。 “我现在就派人把信送出。算上一来一回的时间,我们已经拿下县城和轘辕关多时了!”李旦表现的很干脆。 唐瑁则表示同意。 …… 午后。 边柳在李旦所在的院子里练习箭术,随着太阳逐渐偏西,温度也逐渐降了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呼呼的北风,这让边柳的成绩很不理想。 练习了许久,边柳叹了口气,准备找个地方坐一下。 左边,铁牛正在打磨众人的兵器; 右边,李仇还在练习着枪法。 边柳张望了一会,就听到身后有人说道:“高明的箭手,必须考虑所有外来因素的干扰。包括直面天上的太阳,还有借用地上的骤风。” 李旦说道,和身后的瘦猴一同从校场那边赶来。 “今天你练箭的时间好像有点久,难道是在等我回来?”往常,李旦还未从训练场回来,边柳便离开了。 “没有错!”边柳点了点头。 “需要找个地方吗?” “不用,就在这说吧,军侯可是马上就要兵发轘辕关?” “没错,明日午后,我便会带着众人往那边赶。” 边柳想了想说道:“能不能带上我?” “为什么?” “我也想出一份力。” “你是想验证一下你的剑术,还是觉得这里不安全?”李旦反问道。 边柳就不想和说话这么直接的人交流,太让人痛心了。 见边柳不回答,李旦说道:“你见过有让天子冲锋陷阵的吗?再说了,唐公先前也对你有安排了,就算我同意,唐瑁也不会让你离开的。” “那——”边柳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们就没考虑过再等等?万一董卓的势力比你们想象的强大?那孙坚——” “没有万一!我们老家有句话,叫做开弓没有回头箭!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有些事我们不做也得做。因为之前的唐庄只是多了一些流民,现在,流民的数量已经不只一点点了,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也会被别有用心之人传到董卓那边去!” …… 第52章 宴无好宴 人不可能永远活在安逸的环境中,除非他已经准备好,闭上眼睛迎接死亡。 边柳看着李旦推着板车,伪装成运送物资的商队远去; 又看着唐庄一点点布置出喜庆的模样。 他抬头看了看天,这个冬天不太冷! 受邀前来参加唐瑁寿宴的人并不在少数,有的单独乘坐马车,有的则是三五成群,坐在一辆牛车上。 庄子外面由唐家的人迎客,唐瑁则是站在正门前与贵客寒暄。 至于边柳,是没有人能当得起他相迎的。 唐家的礼数非常周到,寿宴也摆的十分隆重,这让参会之人都有些奇怪与猜测,因为唐瑁往常并不会如此声张浪费。 到了开席的时候,众人发现,他们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两样荤菜,这让他们不禁嘀咕,是不是自己送的礼物太过寒酸了。 此地的县丞身材消瘦,胡子略显花白,一双小眼深邃有光。在唐瑁说完迎宾词之后,他立马起身说道:“我缑氏小县幸得有唐公这样的人守护,才使得盗贼不敢犯境,百姓免遭流离之苦,今日唐公大寿,我等共敬唐公一杯。” “张县丞说的对,唐公身负海内之望,又兼和睦乡里,我等皆承唐公恩惠,礼当敬唐公一杯。” “祝唐公寿与天高,福如海深。”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众人皆附和。 唐瑁起身举杯向众人回礼,只是一杯酒下肚后,唐瑁的神情却突然暗淡了下来,这让喜庆的宴会气氛突变。 “唉——”众人只听见唐瑁一声长叹。 “唐公何故如此啊?”张县丞知道唐瑁有话要说,于是很好的递出了台阶。 “瑁本一介凡俗,幸得天家眷顾,结为亲家,奈何天意不遂,国乱岁凶。一想到天子蒙难,百姓受苦,而我这个没用的人,却还能举酒饮宴,一时哀思入腹,痛断肝肠!” 众人一听,这唐瑁说的可是大事。 毕竟自己的女婿被人赶下皇位,这种事情,一般是很让人忌讳的,寻常人若是在唐瑁面前提起,那几乎就是在揭唐家的短,落唐家的面子。 如今唐瑁主动提起,这说明,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万分重要,一时间,众人皆感觉手中的杯子有些重! “唐公上忧朝堂,下思民苦,忠义之心,可昭日月。奈何这天下——”张县丞说到这,突然闭口不言,只顾摇头。 唐瑁环顾一周,竟无人接话,凡是对视之人,皆垂头收目。 “奈何这天下虎狼横行,魑魅逞凶!”沉默之间,一男子的声音从侧门传出,随即,众人就看到一男子坐在轮椅上,在他人的帮助下缓缓进入宴席。 “这位是?”张县丞见来人面生,便向唐瑁请教道。 “正要向诸位介绍,先生姓卫,名兹,乃陈留义士,举孝廉出身,先前在汴水狙击董贼大军,使得董贼至今不敢东出一步。”唐瑁开口道。 此时的边柳持剑站于正堂之后,并未出现。只是听到唐瑁这话,不由得心起敬佩之心,居然有人可以把打败仗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众人对于胜败并不那么清楚,但是,唐瑁口中的董贼大军何尝不是朝廷大军? 眼前的陈留义士又何尝不是朝廷反贼? 席上众人已经有不少后悔来参加宴会了,时值冬日,更有许多人已经吓得擦起了冷汗。 “原来是义士当面,老朽这厢有礼了!”张县丞带头行礼。 “见过卫义士。”众人连忙作揖。 唐瑁见状,则是继续说道:“当初卫先生只带了不到三千人,就打的董卓三万大军不敢东出。如今,酸枣那边更是集结了五万大军,鲁阳兵马更是有十万以上,近日我还听闻,董卓麾下大将胡轸被孙坚所吓,竟不战而退。诸位不知有何感想?” 东面和南面都集结了大军,这里众人是深信不疑的。 只是具体有多少人,有多能打,众人就不知晓了。 仅看卫兹坐在轮椅上,就知道眼前唐公的话语里带了多少水分。 自从董卓进入洛阳,缑氏的官吏、乡绅也不太好过,可是缑氏虽然离洛阳不近,但这也是眼皮子底下和下巴的区别,归根结底,都在脸上。 今日来的又都是有身份的人,不像寻常百姓那样活不下去,所以要他们表态很有难度。 张县丞抬头看了唐瑁一眼,见对方脸色不善,心想着赶紧把眼前这一关过去,于是赶忙说道:“自古以来便有邪不胜正,我等世食汉禄,既有贼子作乱,自当尽臣子本分,攘贼除凶。” “张县丞说的是,我等皆愿听从唐公和张县丞的吩咐。” 真是一帮老奸巨猾,处事极尽圆滑之人,卫兹坐在轮椅上,感叹道。 不过这样的结果,唐瑁和他已经提前想到了。 “很好!今日我已请卫先生写了一篇讨贼檄文,诸位既有除贼之心,还请在上面共同署名。” 唐瑁当即让族人张开一张白布,上面用红笔写满了大字,皆是控述董卓和其麾下西凉兵的罪状,句句诛心,字字入骨。 唐瑁率先拿起笔,当着众人的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提笔望向众人,“请!”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皆有些骑虎难下。 “唐公,我等纵有除贼之心,可惜手无缚鸡之力。如此大事,寄托于我们恐怕无能为力吧!”说话者明显不想参与其中。 “放心,此事我早有谋划。等会我再为你们引荐一人,你们就会知道大事可成。”唐瑁说道,言语中不乏威胁之意。 犹豫了许久,张县丞率先上前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众人这才依次上前,一一写下姓名。 “唐某敬诸位一杯!”唐瑁开怀的说道,丝毫不顾众人脸上酱紫之色。 众人无奈举杯,这时,唐瑁冲着身边人摆手,示意去请出“天子”! 边柳其实早就等在后面了。 只是当他准备走出来的时候,却被唐璟拦住了。 后者瞪大了眼睛看着边柳。 “怎么?我有何不妥吗?”边柳打量了一下自己。 “你今日随身带着剑也就罢了,这出席寿宴,还带着剑,有些不合适吧?”唐璟皱着眉头说道。 “剑不是君子礼器吗?” “君子佩剑窄而长,公子手中的剑既宽且厚,可是杀人之器!” “这你就不懂了。唐公要我保持住君王的威严,又不能直接表明身份,难道还有比随身带着这个更有威严的吗?”边柳说的,便把唐璟推向一边,然后抱着重剑气宇轩昂的走进宴席。颇有“入席不趋,剑履赴宴”的意思。 唐瑁见边柳随身带剑也是面色一凝,只是见边柳龙行虎步,落落大方,眼见在场诸人却丝毫没有露怯之意,只好点了点头。 “诸位与我见过刘家公子!” …… 第53章 男儿当杀人 这是刘家的哪位公子? 竟然敢在唐瑁的寿宴上如此无礼,持剑而立,还理所应当的接受唐瑁的行礼? 众人疑惑。 却也只能效仿唐瑁作揖,“见过公子!” 边柳微微颔首,然后轻轻摆手,示意众人坐下。随后,便一甩衣袍,来到主位,径直坐下,不发一言。 待边柳落座好之后,唐瑁才出言道:“诸位安坐。” 张县丞盯着“刘家公子”看了一会,才望向唐瑁:“唐公,这——” “张县丞,如今我们都是自己人了,这第一件事,我便想让你助我拿下缑氏县城。可有困难?”唐瑁本意只是让边柳露个面,也不想多谈“刘家公子”的具体身份。 “唐公要接管县城,正是缑氏百姓之福!”张县丞开口道,此地的县令因为完不成董卓派下来的赋税任务,早就跑了;又因为毗邻洛阳,所以县尉手下也只有几个维持治安的小兵。此时县里的大权几乎都在张县丞手中。这才是唐瑁觉得说服张县丞就可以兵不血刃拿下县城的原因。 见唐瑁点了点头,张县丞继续说道:“只是朝廷尚有大军,缑氏小城,无险关要隘可以镇守,怕是挡不住贼人的大军啊!还望唐公三思。” 唐瑁轻轻一笑,怡然自得的说道:“无妨,实不相瞒,我早已派人前往南面,此时怕是轘辕关早已在我等手中。” 就在这时,又唐家人来报:“家主,外面有大军到来!” 唐瑁笑的更盛了,抚须望向众人:“看吧,唐某可有虚言?” 此时的边柳却皱起了眉头,上次他轻骑简装,去往轘辕关也花了数个时辰。李旦等人只有几匹马,还带着许多物资用作伪装,这一来一回,加上破关的时间,怎么算也来不及。 边柳望向卫兹,只见他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唐瑁看着族人说道:“还不快请他们进来!” 来人面露迟疑,说道:“外面的将军说,要家主立刻出去迎接。” 唐瑁面露不虞,他心想着,这李旦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才拿下轘辕关这么点微功,居然就敢居功自傲。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发作,心想着,暂时忍他一忍,于是便向前迈出了一步。 只是很快,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因为他身边的人大多见过李旦,不会一口一个将军。 他面色一紧,语速奇快的问道:“来人是谁?” “他说他是朝廷的中郎将,叫做徐荣!” 闻言,众人都看向了卫兹,卫兹听到这个“徐荣”这个名字,一时也觉得浑身发热。 “他来这里干什么?”唐瑁问道。 “不——不知道!来人杀气腾腾,我们不敢多问!” 唐瑁突然感到一股窒息感,心中惶恐不已。 这徐荣是来抓贼的?还是屠庄的? 这个时间点,他不应该在南面和孙坚交战吗? 这时候,又有族人来报,“家主,他们闯进庄子来了!”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大喝声:“里面的人听着,马上给我滚出来!” 唐瑁腿一软。 霎时间脑子已经一片空白。 就在他向后倒去的时候,一双手扶住了他,正是走过来的边柳。 此时席间众人也是彼此张望,一时间局势错综复杂。 那张县丞却是快人一步,抢先起身就往外跑,同时口中大喊道:“将军,将军,这里面有——” 话还没说完,一把利剑已经插入他的腹心,正是边柳脱手掷出! “唐琼,唐璟!”边柳搁下唐瑁,同时口中大喝。 “在!”二人下意识的回答道。 “在座之人如有起身者、喧哗者,杀无赦!” 众人大惊。 边柳却是不管不顾,上前拔出利剑,又割下张县丞的脑袋,将其丢到众人之间,同时虎视众人。 “唐家子弟,谨遵公子之命!”唐璟抢先说道,同时指示四周侍宴之人看住众人。 “有没有人出去打听一下,来人准备干些什么?”边柳看似询问众人,眼神却盯着唐琼。 唐琼眼神躲闪。 边柳咧嘴一笑,“那就让我去了!” 唐瑁和卫兹下意识觉得不妥,只是一时又没有更好的安排。 边柳来到焚香处,找了点香灰往脸上一抹。 随即脱下外层的锦袍,大摇大摆的走出门外。 “快,跟上去保护公子!”唐璟催促着唐琼道,后者在唐瑁的恐吓眼神中也赶紧跟了出来。 屋外,几个身穿盔甲的军士,身骑大马,浑身还散发着血腥之气,常人不敢接近。 “庄内正在准备寿宴,几位将军远道而来,不如入内喝杯水酒?”边柳谈笑自若道。 “哼,我等在外面拼杀,你们这些人倒是还能欢歌艳舞!”为首军士不屑的说道,接着便用剑指着边柳说道:“你们这当家的是谁,我们将军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快让他滚出来!” 此时,军士手中的剑距离边柳的咽喉只有不到一公分,但下一刻,就听到边柳认真说道:“家主刚不谨慎跌倒了,我是他的子侄,庄内一切事务,我皆可以做主。” “既然如此,你现在和我一起去见将军!”军士回剑入鞘,居高临下的说道。 “将军请!”边柳示意对方头前带路。 很快,边柳便来到庄子入口处,大门边的防护鹿角此时已经被掀翻在地。 “将军陈兵于此,不知有何吩咐?”边柳看着为首之人,确是一员虎将,不由得更加小心。 徐荣只是打量了来人一眼,便说道:“我率大军自颍川返,兵困马乏,特来县里借调一批粮草,你速速准备。若是做不得主,便叫你家大人出来。” 自古军队行军,就有就食地方的传统,然后地方根据军官留下的凭据上报朝廷,用以抵消赋税。 只是,这时候,赋税早已前前后后征了数遍,哪里还有抵税这一说。 不过很明显,徐荣并不是在和庄子里的人商量。 尽管他刚才的兵冲入庄子十分无礼,但此时已经算是一支纪律分明的军队了。 “还不快去准备!”边柳打量了一下徐荣身后的人,然后对着唐琼吩咐道,“先把好酒好肉都给将军送过来!” 唐琼闻言,赶忙回去。边柳才继续对着徐荣说道:“今日恰逢庄主过寿,将军若不嫌弃,不过进庄喝杯寿酒?” “不必,行军打仗,本将从不饮酒。” “将军军纪严明,在下实在佩服!” 边柳说着,又注意到,徐荣等人身后,还有一辆囚车,上面押着一个囚犯。 “将军?这人就是将军抓住的逆贼?”边柳试探着问道。 “怎么,你也对贼人感兴趣?”徐荣质问道。 “当然不敢,只是听人说,这些反贼一个个都是青面獠牙,长着一张血盆大口,于是想看看,这些敢和朝廷作对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那现在呢?” “现在发现,原来和我们也没啥两样!” “哼,此人乃是袁术的同党,放着好好的颍川太守不当,居然敢为逆贼提供粮草。董相国已经命我将其押往洛阳,再将他凌迟处死。过几天你就能看到他青面獠牙的样子了。” 徐荣这么一说,边柳就知道囚车上的是谁了,原来是颍川太守李旻。 听到凌迟二字,边柳多少有些惧怕。不过他继续对着徐荣说道:“将军如此神威,又为朝廷,为相国立下大功,看来封侯拜将指日可期,在下恭喜将军!” 徐荣现在已经是中郎将,再往上一步就是将军。虽然将军一职不常设,不过因功封侯还是可以想一下的。 “你这小子也算有点见识,只是你这脸?”听得几句称心话,徐荣也难得说了句闲话。 “哦,今日家主大寿,本想着给家主亲自煮一碗长寿面,以尽孝心,没想到却如此唐突的来见将军。”边柳一边说还用手一边擦脸,看似要擦干净,实则是越抹越脏。 徐荣也不见怪,寿宴正是人多的时候,趁着人多演绎一番“孝心”,再传出点名声,也方便日后举孝廉。 不多时,唐家人就端着热食,还扛着几石粮食走了出来。 “将军,这些吃的可还凑合?” “这粮食倒是不差,只是数量,远远不够。本将身后,可还有五千兵马,俱屯在县城外。此去洛阳城,你们至少得给我们准备两日的粮草。” 见边柳面露难色,徐荣质问道:“怎么,办不到吗?” “将军为国辛劳,此事就是再难办也要办到!”边柳咬着牙说道。 …… 第54章 交粮 “将军在此稍候,在下这就进去和家中长辈,商议如何为将军运送粮草之事。” “嗯!”徐荣点了点头,一摆手,示意眼前人马上去办。 边柳心事重重的回到屋内,此时唐瑁和卫兹正焦急的等待着。 事实上,当边柳出去的那一刻,唐瑁是后怕的。 因为边柳可以说是他们手中最关键的一颗棋子,先前一直在他们的“保护”之下。没想到此刻外人面前,边柳却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要是边柳出卖他们,那唐家可就完了。 卫兹倒是不知道边柳的假身份,只是敬佩少年天子临危不乱的勇气。心中想着天子不是懦弱之主,汉室中兴倒是多了几分希望。 此时,见到边柳回来,唐瑁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如何?” “唐公放心,徐荣并不知道此间发生的事情,他们只是路过为筹集军粮来的。” 唐瑁再次长吁了一口气。 卫兹问道:“徐荣怎么出现在这里?” “没错,这会他不应该正在和鲁阳的义军交战吗?”唐瑁也反应了过来。 “会不会是打了败仗,逃到这里的?”卫兹问道。 边柳摇了摇头,“我看不像,徐荣的部下军纪严明,虽远道而来,却毫无颓废之意,不像是吃了败仗,反而像是——” 边柳停了下来,因为徐荣胜利,也就是说鲁阳大军惨败,这对唐瑁和卫兹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这么说来?袁术和孙坚岂不是?”卫兹想到了昔日和曹操一起败于徐荣的情况。 “依我看,袁术和孙坚应该只是小败,因为徐荣此行徐荣还带着颍川太守,以宣示军威。若是真抓住或者杀死了袁术、孙坚,恐怕朝廷不会只拿一个太守出气。” “啊,是李太守!”唐瑁惊呼,他和李旻虽无深交,但唐瑁好歹是颍川人,为了族中之事,和当地太守多少有些人情往来。 边柳点了点头,对着唐瑁继续说道:“徐荣现在还在外面,先前送出去的粮草只够几百人,他还有五千大军,就在缑氏城外,他说需要我们为其准备两日的粮草。” “五千大军,两日,这岂不是要近两千石粮草?”卫兹惊呼。 唐家庄现在不是拿不出这些粮食,相反,秋天的粮食方才入库,现在时间还不过冬天,这些粮食绝对拿的出来。 只是这些粮食一出,庄子里的人就要忍饥挨饿了,况且他们还要图谋大事,粮草绝对是重中之重。 “有没有可能,把徐荣引到庄子里面来,然后将其——”卫兹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我也是这般想的,先前我以祝寿为名,几次邀请他入内,不过他执意不肯下马。”边柳说道。 卫兹无奈叹气一声,先前败在徐荣之手,他就知道此人不仅治军严谨,自己也颇为谨慎。而这,也是一名领军之人必备的素质。 “或许,我们可以在运粮的时候,弄出点动静,将其引诱进来。”边柳建议道。 在边柳看来,从唐瑁和李旦决定取缑氏,占轘辕,他们就已经走上了一条非常危险的道路,既然是这样,索性就冒险到底。 徐荣此番只带了百余骑,只是为粮食而来,正是他们下手的好时机。 斩了徐荣之后,再以“刘辩”的名义掌握朝廷的五千兵马。 要知道,这五千人可都是甲胄齐备,身经百战之士,相比起刚招募的民夫,至少能当五万人。 有了这个,他们就有了立足的根本。 再者,救出李旻,更可以让他们美名传扬海内,更大程度得到颍川那边的帮助。 “不可,不可!”哪知道边柳刚刚说完,唐瑁就大声说道,“庄内青壮都被李旦带走了,眼下这点人马别说五千人,就是徐荣身边的百来骑,我们都对付不了!” “唐公若是觉得在庄内埋伏他们不可,我们可以筹备粮草为名,将其滞留此地,然后派遣庄中老少赶往路途挖陷马坑,内铺稻草木炭,采用火攻之法,将其拿下。”卫兹建议道。 边柳没想到,穿越汉末,这么快就听说“火攻”之计了。 唐瑁还是摇头,“徐荣久经战阵,怎么会中道埋伏之计?此事不成。” 闻听此言,卫兹叹了一口气。 唐瑁此人确实是谦谦君子,可惜却太过爱惜羽毛。只要风险稍大,就不舍得族人冒险。 或许,他所谓的除贼兴汉,只是以天下人之力除贼,而族人得享汉室兴旺。这和酸枣的张邈刘岱等人何其相似? 只是他们本就处在势微的局势,若是自己不带头牺牲,又怎么会有旁人投效呢? 看来,此地掌握大局的唐瑁并不足以作为依靠,反而是这少年天子,卫兹原以为他寄居于唐家庄,万事依附于唐瑁,没想到危机关头,不仅有过人之勇,还有异于常人之志。 此子可能才是成大事的关键,就和孟德一样。 “既然是这样,那就只能要粮给粮,要人给人了!”边柳无奈说道,“而且此事不得犹豫,否则堂内有人生出变故,让徐荣发现端倪主动杀进庄子,那我们就真没有半点余地了。” “就这么办吧!”唐瑁忍着心痛说道,又指了指唐琼,让他去府库点齐两千石粮草,给徐荣送去。 接着,他看了看卫兹和边柳说道:“我等欲图大事,必须要忍一时之辱,粮草暂且与他,他日必让其百倍奉还。” “也只能如此了!”卫兹这般说着,内心已经给唐瑁留下了“干大事而惜身”,“竖子不足与谋”的评价。 不多时,唐琼便按照唐瑁的吩咐,给徐荣送去了粮食。 而徐荣也像模像样的给了一个凭证,意思是,拿着这个,缑氏县接下来的一年可以少交两千石的赋税。 可是,先前朝廷为了对抗黄巾,早就把税收征到三年后了。 眼下,洛阳官吏逃跑无数,底层的税收制度也早已崩溃。 这凭证抵个鸟用! 唐瑁接过作为凭证的竹简和文书,脸上的不悦显而易见,他本准备将这竹简掷在地上,但想了想,还是将其收了起来。 “唐公,不如把这竹简交给我?”边柳见状说道。 …… 第55章 太祖之风 “诸位,此贼与我等刚刚结盟,危难关头,却背誓卖友,险些让我等丧命。大家说,该杀不该杀?” 边柳手持这竹简,在席间踱步,走了几步,便指着张县丞的尸体说道。 众人对张县丞的死是有些物伤其类的,不过,刚张县丞要是真的冲了出去,朝廷的军队杀进来,能不能宽容他们,能宽容几个,这真的很难说。 “此等背信弃义之人,该杀!”形势比人强,当即有人附和道。 “人生在世,信义为先,我等羞与之为伍!” …… “好!”边柳咧嘴一笑,“尔等不愧是缑氏俊杰,刚才唐公与我说,既然姓张的背信弃义,那缑氏自然就没有他落脚的地方了。等到贼军离开缑氏,我们便共同举兵杀向张氏族地,其府库粮食,尽为大事所用,至于其他土地财物,则与诸位平分。” 闻听此言,不少人咽了咽口水。 朝廷规矩,主政之官,不得在当地选取。所以像太守、县令,一般都是异地选材。但县丞、县尉这种则没有那么多避讳,张氏盘旋缑氏县多年,仅论当地的影响,并不在唐瑁之下,这也是对方以县丞身份能与唐瑁一个太守有交往的原因。 而张家的隐性财富,更是不可计量。 虽然乱世土地没那么重要,可现在把地契拿到手,等到天下平定,他们不就发了吗? 多少家族跨越阶级,靠的就是这个? 唐瑁看向边柳,觉得他的举动有些不妥,不过看身旁卫兹的眼神满是赞许的眼光,他便没有多言。 紧接着,边柳手中的竹简上下摆动,示意众人冷静下来。 “还有一事,刚才董贼的犬牙到此,唐公用两千石的粮食保住了众人的性命。诸位觉得,这份恩情大不大?” “唐公慷慨仗义,我等拜服!” “多谢唐公救命之恩!” …… 唐瑁一愣,这粮食还能这么算的? 边柳却似笑非笑的看着众人,就差没抿着手指头开口要钱要粮了。 众人动了半天嘴,才知道不拿出点实际的,是过不了眼前这关了。 “唐公慷慨,我王家却也不愿意占人便宜,愿出粮两百石!”一男子起身环顾四周,似乎是点了点人头,然后承担了自己的那一份。 边柳点头,指着唐璟说道:“记下,王家出粮两万石!” 闻听此言,不仅王家人愣住了,就连唐璟、唐瑁,在场所有人几乎都愣住了。 王家之人听到这话也怒了,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十分生气的说道:“今日你便是杀了我,王家也拿不出两万石的粮食。” “无妨,你权且捐两百石,我这里记两万石。来日大功告成,王家功劳,也按两万石计!” 王姓之人这才罢休,虽不解其意,却也不再抗辩。 接下来,其他人也纷纷表态,出粮大抵在一百石到三百石之间,也有拿钱抵粮的。 边柳不论多少,皆以百倍计之。 因为刚才发生的事,唐瑁和卫兹都坐在宴席靠里的位置。唐瑁在心里算了算,如果这几家都把粮食送来,那他今日不仅没有损失,还赚了近一千石。 只是这样,唐家怕是把眼前这些人都给得罪的死死的了。 “恭喜使君,陛下已有太祖之风啊!”卫兹却抓着唐瑁的手颇为欣慰的说道。 “只,只是——”唐瑁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卫兹赶忙说道:“光是盟誓同书是没有用的,欲成大事,必要有共同的利益。” “可是空口白牙,他们又怎么能相信来日两万石的回报呢?他——陛下还是太年轻了啊!”唐瑁难过的说道。 “使君且宽心,他们是不会因为这两百石的粮食,两万石的承诺与我们精密合作的。可是,这却增加了他们背叛的成本。而且,如果他们蠢到向董贼告密,那他们就得接受,事后董贼真的向他们征收两万石的赋税,董贼无信,这可是没有任何回报的那种。” 卫兹轻轻一点,唐瑁也瞬间会意了。眼前他们的吃相是有点难看,可是盘踞在洛阳的那位,是真的没有一点吃相啊! 此时,唐瑁看向边柳,不由得心想:“如果他真的是天子,那该多好啊!” 只是他不是,那就更要小心了。 此时,边柳已经重新走到唐瑁身边,说道:“唐公,这些都是忠贞侠义之人,现在外面兵荒马乱,不如安排他们在庄子小住几日。” 卫兹见状跟着说道:“公子说得对,我估摸着明日一早,徐荣的兵马便会启程赶往洛阳,到时候,唐公便带着公子以保护县城百姓的名义进入缑氏城内。这各家各户的粮食也统一送往县城,用以招兵买马,修城设沟!” 卫兹的建议很符合唐瑁的想法,因为,这些“勒索”来的钱粮一样是用,可是进入县城的公库,还是唐家的私库,眼下这些人心中的抵触是完全不一样的。 唐瑁是爱惜羽毛的人,他可不想唐家成为众矢之的。 很快,唐瑁便让唐家子弟将这些人安排到各处,细心招待,只是不许他们与外人接触。 …… 一直到宴席散去,唐瑁这才说到了另一件事,“眼下我最担心的还是李军侯那边。” “唐使君放心,恩公那边若是出了意外,徐荣早就踏平庄子了。显然恩公等人早已发现了大军的痕迹,然后避过了他们。” “先生说的对,只是眼下得赶紧联系上他们!”唐瑁说道。 就在这时,李旦和瘦猴刚好走了进来。 原来,在他们即将抵达轘辕关的时候,徐荣的大军刚好从那里经过,他们一开始也以为是徐荣得到了消息,前来剿灭他们,但观察对方的行军节奏之后,发现对方只是碰巧经过,于是,李旦等人只好找了个山谷隐蔽。 而后,李旦派人跟踪徐荣大军,想以此来决定继不继续攻打轘辕关。没想,以徐荣为首的百余精骑,居然向着唐家庄的方向去了。 李旦得到消息后,与瘦猴两人轻骑赶往庄子,没曾想还是落在了徐荣后面。因为大军在外,所以他俩没有轻举妄动,直到徐荣的大军带着粮草离开后,他们才进入庄子。 此时,李旦盯着边柳那张沾满了香灰的脸,心中的惊骇不由得再现。 要知道,徐荣可是有机会见到真正的“刘辩”的,万一被他认出; 又或者,边柳趁机出卖他们! 李旦心中揣摩,是边柳觉得自己最后一定会放过他?还是他真的感念恩情,宁死也要报恩? …… 第56章 朱儁 “启明这次亲眼见到了徐荣的大军,不知有何评价?” 唐瑁想到两次准备起事,都被徐荣所阻,而徐荣,不过是董卓麾下的一员战将而已。 李旦的面色也不太好,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现在面对徐荣,同等人数下,定然是徐荣轻易获胜。 在现代人眼中,热武器对上冷武器,是绝对的碾压; 但在古代,一支盔甲齐备,武器精良的骑兵,对上乌合之众,同样也是碾压。 “徐荣精通骑战之术,但更为强大的是,他麾下的大军具是洛阳城内的精良!”李旦硬着头皮说道。 当初天子拜坛设立天子六军,从并州、幽州诸地调集精英拱卫京都,如徐荣、张辽等人都因此来到洛阳。 这些人先后在大将军何进,车骑将军何苗手中,后来董卓进京,从袁绍手中兼并了这些人。 此时的董卓也可谓是挟天子而令朝臣。 这时候,卫兹推着轮椅前进两步说道:“其实强的不是董卓,也不是徐荣,无论是我和孟德,还是南边的孙坚,之所以会败给徐荣,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谁?”唐瑁问道。 “是朱儁!”李旦开口道。 “没错,出兵作战的虽然是徐荣胡轸等人,但是布局洛阳,统筹京都的却是朱儁。”卫兹说道。 朱儁,字公伟,会稽郡上虞县。和卢植、皇甫嵩被后人并列为“汉末三杰”。 朱儁出身寒门,当然,这个寒门是相对于袁绍曹操这样的显贵门第来说的。他的这个寒门放到现在,至少也是乡县里的大富豪。 毕竟早年,朱儁的同郡周规受到三公府征召,将要启程,向郡府借钱一百万,作为冠帻费。后来郡府突然催要借款,周规家境贫困,一时间无法筹措。朱儁私自把母亲的缯帛拿出来,解了周规的燃眉之急。 这里的冠帻费,就是汉灵帝“卖官鬻爵”的名目。而且从中还能看出汉灵帝的商业头脑。买官的钱不够?向官府借啊,到时候多还点利息就够了。 而朱儁也因为这事得到郡县一级官员的提携,先是被任命为主簿,后又被举孝廉。 而让朱儁声名鹊起则要等到黄巾爆发后,朝廷任命他为右中郎将,持节,与皇甫嵩共同出征。 第一次黄巾很快就被平定,朱儁率兵回京,被任命为光禄大夫,增加食邑五千户,更封钱塘侯,加位特进。 时人称赞他“天姿聪亮,钦明神武,策无失谟,征无遗虑”,与皇甫嵩齐名,威名满天下。 …… “可是我听说,董卓先前商议迁都之时,朱儁拼死反对,甚至差点被董卓所杀。既然如此,朱儁为何还要为董卓出力呢?”唐瑁问道。 问完之后,唐瑁就后悔了,因为朱儁虽然不满董卓,但是不能反抗朝廷。 果然,他很快就听到卫兹说道:“董卓把持朝政,除了他自身的爪牙之外,朝中公卿大抵可分为三类。 第一类,就是如同蔡邕,荀爽这种,他们感念董卓的提拔之恩,虽然不满董卓的蛮横做法,但也只是选择直言劝谏,希望董卓能够成为周公,霍光,最多是把持大权,而不是篡立。” “董贼狼子野心,生性残暴,比之霍光尚差了百倍不止,如何比得上周公?”唐瑁愤恨的说道。 卫兹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第二类就是如同朱儁、皇甫嵩这种,他们不认可董卓的所作所为,也不自认是董卓的臣。但因为董卓把持着朝政,让他们不得不听命于对方。” 这话唐瑁和李旦都很能理解。 唐瑁先前在庄子不问世事,李旦在吕布手下做事,虽然他们可以浑水摸鱼,但是不能公开的反对朝廷。 他们没有和边柳一般未来人的眼光,站在时代的角度,没有尘埃落定、盖棺定论前,到底谁是贼还很难说! 京中的董卓可能是贼,东面的袁绍曹操可能是贼,甚至,可能他们都是贼! “龙逄惨遭牢狱之死,比干身受剜心之痛。朱儁身受先帝提拔之恩,怎能做如此愚忠之事?”唐瑁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带上了个人感情。 “朱儁等人之所以为董卓所驱使,在于舍此之外,无所适从,但眼下,使君和恩公却有令其弃暗投明的机会。”卫兹说着,看向了一旁一直沉默的“天子”。 其实边柳也一直在思考,后代人的观点中,无论是朱儁还是皇甫嵩,都有好几次中兴汉室的机会,可是面对这样的机会,朱儁和皇甫嵩的选择都让人大失所望。 如果刘辩还活着,以刘辩的名义,能不能招揽这两人呢? “我不同意!”未等唐瑁开口,李旦率先说道,“陛下的安危至关重要,朱儁其人是否如先生所想,我等尚未可知,若是其一心臣服了董卓,我等贸然接触,岂不是自寻死路?” “恩公的考虑也有道理!”卫兹没有反对。 “那等我们起事,或许可以派人和朱儁皇甫嵩等人接触一二,若是有他们相助,不异于得十万大军。”唐瑁说道。 李旦沉默了一下,也点头承认。 “先生适才说有三类人,不知道第三类又是什么?” “至于最后一种,他们深恶董贼,此时的蛰伏不过是为了迷惑董贼,说不定暗中已经在预谋除贼大计。这些人我也是说不上是谁,很可能默默无名,也可能就藏在我先前所说的第一二类里面。” “先生一言,如梦惊醒。大汉养士四百年,如我辈忠义之士,定然不乏其人。”唐瑁欣慰的说道。 只是这个片刻的欣慰很快散尽,唐瑁接着便说道:“只是知道这些,对我们眼下又能有什么帮助呢?” “不知道公子有何想法?”继三人都沉默之后,卫兹突然询问起少年“天子”。 边柳此时不是没有想法,而是太有想法了。 只是,言多必失啊! 自从和胡昭,司马懿接触之后,他便已经决定,做个苟道中人。 可苟道中人,又岂是那么好做的? 如汉献帝刘协那般, 遇强即屈,可到了最后,身边的亲信一点点被铲除干净。 他能够全身而退,以山阳公的身份富贵终老,得亏了他的帝王头衔,刘家血脉。 边柳要是完全效仿刘协,最后恐怕没能这般善终。 就好像司马懿后期在曹魏处事,要是一点本事都不显露,那曹丕曹叡早就把他舍弃了; 这男人的真本事,就得和二弟一样,虽然不能一直露在外面,可是关键时候,他得挺啊! …… 第57章 试探 “先前我听唐公与我介绍孙坚时,曾提及朱儁对孙坚有提拔之恩?”边柳带着疑问的语气请教道。 古人极重乡土,而朱儁是会稽郡上虞县(今浙江省绍兴市上虞区)人,孙坚则是吴郡富春(今浙江省杭州市富阳区)人,双方关系自然密切。 征讨黄巾之时,孙坚便是朱儁的佐军司马,后来朱儁为孙坚表功,孙坚得以被朝廷正式封为别部司马。 “我明白公子的意思了,公子是说,联系朱儁的事,大可不必由我们去做。孙坚兵败之后,自然会派人秘密联系朱儁。”卫兹说道。 “可是朱儁是否会同意孙坚之所请呢?”李旦提问道,在他看来,朱儁孙坚两人虽有深交,但眼下论地位,论名望,孙坚都差朱儁太多了。 “此事大有可为。唐使君可认为董卓是伊尹周公之类不?”卫兹询问唐瑁道。 “断不可比拟!” “然也,董卓此人是否有伊尹周公之志尚且不说,更关键的一点,他绝无伊尹周公之才。眼下洛阳大乱,百姓流离失所。讨董联军虽接连惨败,但声讨董卓之人却日益增多。如此大势,朱儁岂会没有察觉?” “若有朱儁作为内应,那孙坚重整旗鼓,直捣洛阳,也并非不可能!”唐瑁又看到了希望。 想到这,唐瑁又看向了边柳,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同他说了些只言片语,他就能从中找出如此关键的线索。 唐瑁哪里知道,边柳只是从孙坚会攻入洛阳来倒推一个过程而已。 至于真实的历史,是不是朱儁作为内应,那边柳就不知道了。 见三人看向自己,边柳说道:“我听一位长辈说,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徐荣拿下颍川太守后,没有就地驻军,反而退回了洛阳,这正证明了洛阳内部的空虚。” “公子聪慧,我等拜服!”卫兹拱手道。 唐瑁也露出了笑容,他问道:“那我们现在还要不要拿下轘辕关?” “徐荣大军新胜,又刚刚离去,此时拿下轘辕关,若是徐荣杀个回马枪,我等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而且孙坚鲁阳兵败,纵使能让朱儁充当内应,再发兵也得一两月后,我觉得此事应该缓上一缓。” 李旦说道,说的时候,他突然就想到了临行前,边柳对他说的“时候未到”的话。 难道他? 李旦的眼睛突然睁大,又觉得匪夷所思! “公子觉得呢?”卫兹又询问起边柳。 边柳看了三人一眼,才缓慢的开口:“其实我觉得李军侯之言不无道理,只是我又担心起了一处。” “公子担心何处?” “我等现已控制住了缑氏附近几大家族,但势必不能将他们一直囚在庄内。若是我们继续像之前一般潜伏,这些人之中很难不生出变故。为今之计,需要一场大胜,方可让他们心悦诚服,不敢妄动。” “早知如此,我就该等年节之后,再请他们赴宴了!”唐瑁懊恼的说道。 几人苦思片刻后,卫兹则继续问道:“敢问恩公,徐荣从大败孙坚,然后经由颍川,抓捕太守李旻回到这里,需要多久?” 李旦前往南面打探过消息,对此也颇为熟稔,于是便说道:“至少半个月!” 卫兹又问道:“轘辕关这边的守将与洛阳多久一报?” “十日运送一次物资,至于汇报,或是三日,或是五日,具体如何,我尚未打探清楚。”这次回答的是唐瑁。 听到这,卫兹说道:“徐荣手握大军,董卓定然对他也有所提防,所以何时起身,何时回到洛阳,如何行军,都必须按照董卓的吩咐,他断然没有听到一个半真半假的消息就杀一个回马枪的道理。否则立功暂且不论,万一消息有误,他被人安插一个叛逆之罪,那将是大祸临头。” “先生的意思是?” “眼下,为了安抚缑氏人心,我们最迟三日之内拿下轘辕关,而轘辕关与洛阳通信就按三日算,这一来一回就得六天。而只要我们不暴露‘陛下’的身份,董卓未必即刻发兵,肯定会先派出斥候打探,这一来一回又是六天。唐公和恩公行事之前也早已考虑了天气,我看这天最多不过两日就会下大雪,董卓大军来往多有困顿,这样,我们至少就有半个月的时间。 这徐荣从鲁阳赶到这里的半个月,加上之后的半个月,这孙坚若是联系上了朱儁,也该有所行动了。” “先生是说,我们可以拿下轘辕关?”李旦一分析,也觉得此事大有可为。 “风险当然也是有的,至于如何行动,还得看公子如何抉择了。” 边柳突然觉得,这卫兹好像有意无意,都在把话题往他这引。 边柳见状,只好咳嗽一声说道:“唐公和军侯皆是老成持重,行事稳重之人,此事拜托二位细细谋划了。卫先生若是又想到了什么,也可告诉唐公,事关大汉苍生,必须慎之又慎!” “喏!” …… 翌日清晨,边柳独自一人正在院内练剑。 瑟瑟冷风下,边柳一席寒衣,却硬是练出了一身冷汗。 “好!好剑!” 边柳重重一记劈下,就听到边上有人喝彩,还伴随着掌声。 回头,正是卫兹。 见边柳停下,卫兹独自推着轮椅又前进了几步,说道:“公子不仅才思敏捷,武艺更是远超旁人。如此天赋,实是我大汉中兴之望。” “先生客气了!”边柳持剑拱手说道,“若是在下真有过人之才,也不会落入此番境地了。” “这绝非我恭维之言!”卫兹认真道,“公子顺不妄喜,逆不惶馁,安不奢逸,危不惊惧。至于今日困顿,不过是应了那句‘君子有龙蛇之变’,今日俯身息草头,来日腾飞御万里!” “多谢先生砥砺之言!”边柳再拜。 “只是在下尚有一个疑惑!” “先生请讲!” “敢问公子来自何方,家在何处?” 边柳脸色如常,挥剑指向远方说道:“我从该来之处来,到该去之处去!至于我家,这天下便是我家!” “公子回答真妙也!”卫兹鼓掌道。 这时,唐璟匆匆跑来,对着卫兹说道:“先生,家主说近日事情繁多,想请先生代为统计一下账目,以检查有无纰漏之处!” …… 第58章 曹操 河内。 曹操军营。 曹操一席戎服坐于帅案之上,手里正拿着一份书信细细揣摩着。 这时,一健硕威猛男子身披盔甲踏步入内。 “兄长,不好了!” 来人乃是曹仁。 曹操于荥阳败于徐荣后,部下损失严重。遂与夏侯惇等人前往扬州募兵。扬州刺史陈温、丹阳太守周昕给了曹操一共四千多名兵士。只是等到曹操回军到龙亢时,这些士卒大部分都逃走了。 而曹仁,早年就暗自集结上千青年,游于淮河、泗水之间,在这时候加入了曹操,可谓是雪中送炭。 因此,曹操后来对曹仁的信任绝对不仅仅是因为两人都姓曹。 “子孝,你现在好歹是军中司马,能不能不要这么慌慌张张的,天塌不了!”曹操放下书信,手摁在上面,耐心的对曹仁说道。 曹操回来的路上屡次告诉曹仁,做大事要有静气,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方可拜军中大将。 此时的曹仁还有很重的江湖游侠气,他毛毛躁躁的上前说道:“兄长,这次真是大事,太守桥瑁被刘岱给杀了!” 桥瑁是东郡太守,讨董联军之初,就是他伪造三公书信传檄州郡的。 东郡是兖州下的一个郡。 而刘岱是兖州刺史。 当然,这并不代表,桥瑁是刘岱的下属。 汉代实行的是郡县制,地方上的最高执政官就是一郡之长——太守!官俸两千石。 而刺史属于监察官,官俸只有六百石。 刺史只有对太守的不法行为有监察权,而没有管理权。 桥瑁早年也是先当了兖州刺史,然后升为东郡太守的。 直到废史立牧之后,地方上才出现“州”这一行政级别,官员也从刺史演变成州牧。 …… 听到桥瑁的死讯,曹操面色先是一凝,接着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仔细说说!”曹操盯着曹仁说道。 “是!”曹仁自顾自在曹操的帅案旁席地而坐,然后说道:“根据酸枣那边传回的消息,刘岱先是向桥瑁索要粮草,桥瑁不肯。后来,双方起了口角之争,桥瑁当众指责刘岱,说他身为汉室宗亲,而除贼之心却尚且不如一个外姓人,大军集结将近一年寸功未立,只会徒耗钱粮,桥瑁质问刘岱有何脸面索要粮草?后来,刘岱就伙同张邈等人冲进桥瑁所在,斩下了他的头颅,又任命王肱为新的东郡太守!” 曹仁说完一直盯着曹操,见他沉默不语,又叫唤了几声。 “阿瞒!” 曹仁拳头砸在了桌案上。 “子孝!”曹操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前方,“你替我给张邈刘岱各写一份信,向他讨要桥瑁的身躯,就说我要好生安葬桥瑁!” “兄长!”曹仁惊得直接站了起来,“你是知道我的,我虽然识得几个字,可是写出来的东西粗俗不堪,简直是狗屁不通,你让我替你写信,他们看了一准生气。” “就要是狗屁不通,粗俗不堪!”曹操冷冷的道,然后眉毛竖起,一字一句的道:“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我曹操的怒火?” “那兄长,这可是你说的哈!”曹仁摸了摸脑袋,虽然他行为有些粗鲁,可是心底对眼前这位堂兄还是有些发怵的,说完,曹仁很快就离开了。 …… 这时候,曹洪则是带着一位文士形色匆匆赶来。 “荀彧拜见将军!” “先生,快坐!”曹操立马起身拉着荀彧一旁坐下,接着又看向曹洪,责怪的说道:“子廉,荀先生来了,你怎么可以不禀报我,让我如此失礼呢?” “兄长,这可是你说的,如果荀先生来了,不用禀报,直接就可以带他来见你的!”曹洪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将军无须多礼,这次来,我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将军商量!” “先生请讲,操洗耳恭听!” 曹操深深一礼。 “将军可知道,兖州刺史刘岱刚刚杀死了东郡太守桥瑁?” “刚刚从舍弟那里得知!”曹操如实说道。 “将军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曹洪下意识问道。 “意味着讨董联军不再是貌合神离,而是彻底分崩离析了!”曹操说道。 “将军所言极是,值此关键时刻,将军又该何去何从?”荀彧先是肯定曹操的话,接着又颇为急切的问道。 “还请先生赐教!”曹操再拜! “我听说将军与那桥瑁交好?” “我与桥瑁并无深交,不过其叔父桥太尉(桥玄)对我影响深重,又多有提携,我感其恩德,故而方才已让舍弟写信索要桥瑁身躯,以求安葬。” “单单如此怎么够呢?如今桥太守家人在东郡惶惶不安,东郡百姓感承桥太守恩德多时,如今骤然失去太守,周围又有群狼环伺。曹将军昔日既受桥公恩德,难道不该做些什么吗?” “先生是要我,以保护桥瑁家人和东郡百姓的名义,火速占据东郡?” “没有错!”见曹操一点就通,荀彧很是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有一事不解!” “将军请讲!” “先前我与先生交谈,先生言语中对袁绍不顾公器,私夺土地之心多有指责,如今为何还要反过来劝我去做夺取土地这种事呢?” 曹洪一听,瞪大了眼睛看着荀彧,心想着,这个看上去忠厚老实,行坐留香的文士,不会是袁绍派过来,试探他兄长的吧? “此一时,彼一时!”荀彧回答的很快,似乎早就知道曹操会这么问,“之前袁绍有联盟南北,共讨董贼之望;而如今,酸枣盟军已经分崩离析,短时间内,将军定然无法再执掌大纛,挥师攻董。既然如此,乱世之中,将军首要做的就是谋夺一安身立命之地,待到时机成熟,再设法营救天子,中兴汉室。” “先生一言,让操如梦惊醒,请受操一拜!”曹操三拜。 “将军无须多礼,在下今日之言,不过是为了汉室多留一份希望而已。”荀彧拱手。 “操此生亦当为汉室肝脑涂地尓!”曹操说着紧紧抓住了荀彧的左手,而荀彧也将右手紧紧握了上来。 此一刻,恰如高山流水,伯牙遇子期! …… 第59章 曹操的心得 “操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将军请讲!” “此去东郡,险阻重重,操一人之力恐难以挽大厦将倾。故而,操想请先生与我同往,跨千山,渡万水,生死与共,砥砺相随。” “此诚亦我所愿耳,然却不是此时!”荀彧激动的说道。 “先生之意,操已明了。事不宜迟,我当立即向袁绍请辞,他日先生抵达东郡,我必扫榻相迎!” “承将军之恩,彧必践今日之言!”荀彧说着,便甩开曹操的手,大踏步而去。 曹操看着荀彧的背影久久沉默。 “兄长,别看了。人家请人帮忙,都是高官厚禄,你倒好,又是千山,又是万水的,还险阻重重,生死与共,人家本来准备来的,被你这一吓也跑了!”曹洪丧气道。 “哈哈哈!子廉,这你就不懂了。有的人要用高官厚禄来请,而有的人,偏偏要避开这些俗物!”曹操踮起脚跟拍着曹洪的肩膀说道。 “兄长的意思是说,他刚才说的那句不是客套话,而是真的时机未到?” “那是当然!”曹操得意道。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机成熟?” “子廉,你想想,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荀先生又是什么情况?”曹操问道,很快又自行解答,“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现在都是吃袁绍的,用袁绍的,寄人篱下。现在我们要走,还要带走他的人,你觉得袁绍能同意吗?即使同意了,那他心里能好受吗?” “那我们偷偷的走?”曹洪小心翼翼问道。 “当然不能!不仅不能偷偷的,反而要正大光明的告辞,袁大盟主宽贤待士,定然会赠我们不少粮草兵士。只是,这些只能袁大盟主开口送,我们不能主动要!” 曹操说完,顿了一下,又问道:“你明白了吗?” 曹洪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明白了,兄长放心,粮草之事我一定看管的严严的。” 曹操一囧,他真是白说了这么多了! 他摇了摇头,重新坐回帅案之上。 曹洪则靠过来说道:“兄长,我刚遇到荀先生之前,正听到有人说,西边的小皇帝是董贼立的,根本不是天命所归,先帝真正立的皇帝已经死了,那我们就应该效仿桓帝立灵帝那样,从旁支中挑选一德高望重着,这样顺天应民,兴盛大汉!” 曹操轻蔑一笑,袁绍此时正和韩馥派来的人商议推举刘虞为大汉新帝,以此和董卓分庭抗礼。 “子廉,你说,如果北面多一个皇帝会怎样?”曹操问曹洪。 “我能怎么看?我只是觉得天上没有两个太阳,这地上要是多了一个皇帝?我们该听谁的?”曹洪一愣。 “是啊!这地上怎么可以有两个皇帝呢?” 曹操心想着,眼前的曹洪虽然不懂皇权大势,但说的话,正是普天下多数人的想法。 曹操拿着帅案上的书信拂扫着,似乎在清理着灰尘,片刻后,又抬起头,询问曹洪:“子廉,你说这人一旦掌握了权势,是不是就会变成傻子?” “兄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王匡吗?”曹操问道。 “这我当然知道,先前我只听说他轻财好施,文武高才;结果到了河内我才发现,就没有一个人不骂他的。” 王匡是董卓所封的河内太守,不过却是讨董联军中最积极的。 只是他在征讨董卓的时候,为了筹集军资,就派了一批读书人到民间纠察不法行为,然后罚没大量财物。因此名声丧尽。 后来,他被董卓以疑兵之计打败,手下“泰山兵”几乎丧尽。如今,则是前往泰山那边重新招兵买马去了。 不过和曹操前往扬州那边招兵买马一样,应当是非常不顺利。 …… 曹操点了点头,他想到了大将军何进,当初灵帝在位时,大将军何进也算是兼听则明,只是灵帝去世不久,就变得一任己意,不辩忠奸了。 最让曹操敬佩的袁绍,昔日是何等意气风发,如今,却连荀彧这样的大才都不把握。若不是他想着立刘虞为皇帝,荀彧又怎么会赶着来为自己出谋划策呢? “子廉啊,若是有朝一日,我大权在握,你可一定要时常提醒我,这一路走来我们是如何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 “兄长,那我该怎么告诉你?”曹洪觉得有些跟不上曹操的思维。 “嗯——”曹操想了想,盯着曹洪说道:“到时候,你就告诉我,咱们的钱粮不多了!” “不是,兄长,咱们的钱粮从来没多过啊!”曹洪急着说道。 “呵呵呵!”曹操自嘲一笑,“也是哈!” “兄长,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把账簿搬过来给你看!”曹洪急了。 “我忙着呢,哪有心情看这些!”曹操转过头,又对着书信揣度了起来。 “兄长,你这看的是什么?”曹洪好奇的问道,他注意到,除了荀彧在的时候,曹操就没放下过手中的信。 “来,你也看看!”曹操直接递了过来。 “兄长,这不好吧?” “废什么话,让你看你就看!”曹操并没有试探曹洪的意思,只是想让他帮忙参谋一下。 曹洪一看,居然是卫兹的书信,当即也露出笑容。 “兄长,要我说,这卫先生可是我们的大恩人,不仅散尽家财帮我们,而且战场上,若不是他拼死力战,我们也未必能撤走。你看看,他现在的书信上,还对着兄长大夸特夸,将兄长比作管仲呢!”曹洪兴奋的说道。 “那你说说,管仲有啥了不起的?”曹操问道。 曹洪想了想,他比曹仁读的书多一点,但也只是多一点,憋了半天,才说道:“挟天子以令诸侯?” 曹操气的直接把信抢了回去,又自己琢磨了起来,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卫兹绝不做无来由的事情。 信中既然没有提及重要的事情,那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藏在其中。 想了想,他又问道:“你就不记得管仲其他的事了?” “我好像记得还有一个成语,叫做管鲍什么的!” “好啦,我想我明白了!”曹操说道。 “兄长,你明白什么了?” “我在想,这天上不仅有可能会出现第二个太阳,还有可能出现第三个!” 不顾曹洪的蒙头转脑,曹操又细细品读起卫兹在信中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看似在抱怨荥阳用兵不慎,实则在说什么呢? 是唐瑁心藏叵测,不足与谋? 还是天子的身份有问题? …… 第60章 立帝货 初平二年,公元191年,初。 袁绍依依不舍的送别了曹操,紧接着,就等到了刘虞的使者——田畴。 田畴,字子泰,东汉右北平郡无终人。 田畴习文而不迂腐,好武而不轻斗,虽年仅二十出头,却已在乡里享有“奇人”之名。 田畴来的时候身后还背着一把剑,左右侍卫上前想要解除他的武装,袁绍却阻止了手下人所为,示意田畴上前。 “壮士姓田,不知道与名士田楷有何关系?” “在下卑鄙之人,不敢高攀,并无干系。”田楷是公孙瓒麾下重臣,与田畴几代人之前似乎有着血缘之亲,不过田畴虽然年轻,却并不喜欢攀贤附贵。 “少帝制於奸臣,天下无所归心。我与冀州牧欲效仿周勃灌婴迎立代王故事,不知道刘公可愿应天合人,担当大任?” “州牧让我告诉袁盟主,袁将军,如今天下崩乱,主上蒙尘,我等于己不能尽忠,于国不能雪耻还自罢了,又怎么能够心怀谋逆,行天下之大不违呢?”田畴举止有礼,转达刘虞态度之时却丝毫不让言辞。 见状,逢纪从袁绍身旁站出,“壮士此言差矣,当初,光武帝距长沙定王五世,以大司马领河北;如今刘公距东海恭王,也是五世,以大司马领幽州牧,这难道不是天意吗?是上天注定,要刘公成为光武帝一样的人物,又怎么能说是心怀谋逆,冒天下之大不为呢?” “这不过是巧合罢了!”田畴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时,冀州牧韩馥的别驾沮授也跟在袁绍身边,他出言道:“我听说先前代郡的天上出现了两个太阳;济阴亦有男子发现玉印,文曰‘虞为天子’;现在,整个河北的百姓都在传‘四星会于箕尾,神人将在燕分’。若不是天意难违,袁将军和州牧又怎么会奉迎刘公为帝呢?” “传扬这些事的人恐怕比我们更知道事情的真假,诸位都是贤达之人,又怎么会被谣言所迷惑呢?”田畴言语中暗指,这些不过是袁绍和韩馥为了把刘虞推上帝位而造的势而已。 “壮士可听说过,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逢纪言辞犀利,不乏威胁之意。 “国有正统,非人臣所宜言。州牧托我转告各位,”田畴抱拳举过头顶以示恭敬,“他宁可自绝性命,奔走他乡,也绝不会僭越无礼。若是将军与冀州州牧再派出使者言及此事,休怪幽州上下言之不预也!” “你——”逢纪没想到这个年轻人骨头如此之硬,愤怒之下,手指着田畴,欲以刀剑相逼。 袁绍拦住了逢纪,对着田畴说道:“我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又怎么会威逼刘公呢?刘公肯定是听信了别人的谗言,才有此误会。壮士远道而来,且在此休憩一二,我这便书信一封,与刘公解释清楚。” …… 袁绍回到帐内,当即召集心腹开始商议此事。 “刘虞不识好歹,竟敢不接受将军的好意,依我看,不如出兵讨伐之!” “董卓封了他一个大司马,他肯定和董卓穿一条裤子,我们出兵讨伐他,师出有名!” 袁绍麾下不乏能征善战之士,纷纷建言献策道。 袁绍不予理会。 这时,逢纪说道:“刘虞身负海内名望,明公不可讨伐。依我看,刘虞之所以不答应我们的所请,是因为其长子刘和身处朝廷为质,若是我们能设法将刘和‘请’到我们身边,刘虞定然会改变主意。” “讨伐之事,万不可取。不过把刘公的子嗣从董贼手中救出,倒是可以——”袁绍揣度道。 “将军,刘公为政以宽,深得民心,朝野皆称颂其功德,将军万不可与之生出嫌隙,更不可做出劫其子而逼其父之事。依我看,既然刘公不愿称帝,那无论我们如何相请,刘公都断然不会答应的。我们何不退一步,先请刘公领尚书事,承制封拜,再徐徐图之!” 沮授此时虽隶属于韩馥,却已被袁绍引为知己。 “公与之言有理,容我再派使者,述说此事!” …… 不久后,袁绍得到消息,他派出的使者,直接被刘虞斩首示众,刘虞以此向朝廷表明决心。 “明公,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何况明公与刘虞共为朝廷重臣,刘虞此举丝毫不将明公放在眼里,可伐之。”逢纪说道。 “明公,上将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幽州边境之地,民风彪悍,不可贸然出兵。”荀谌出言道。 “友若有何建议?” “在下认为公孙瓒可用,主公可派人赠予财物,与其交好!”荀谌拱手道。 袁绍思索片刻后,嘴角上扬,露出笑容。 “此事就交给友若去办。既然刘虞不愿意为国效劳,那我们就给他找点事做。不过诸位还得记住,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事情。元图(逢纪字)、友若,冀州之事,你们还得多费心。” “喏!” 就在这时,一令兵匆匆进帐。 “报将军,洛阳有书信传于将军!” 袁绍速速接过书信,脸上喜怒变化无常。 “明公,可是那董卓又生出事端?”逢纪上前问道。 “不!你二人且看这书信!”袁绍将信递给逢纪、荀谌。 二人看后,也是一惊。 “什么,弘农王居然还活着!” 信中所言,不仅刘辩还活着,而且还在唐瑁的帮助下,占据缑氏县与轘辕关,为联军进入洛阳打开了一个缺口,现正广发信函,邀请河内、陈留、颍川、南阳诸豪杰共同攻进洛阳。 “此信会不会有假?”麾下一人问道。 “此事太过匪夷所思,我看反倒不像假的。”逢纪说的,接着又顿了一下,说道:“要说假的,也是——” 一个在众目睽睽,尸体葬于邙山的帝王,又重活在世,天子是真是假更惹人怀疑一些。 不过逢纪没有把话说出来,因为天子是真是假不是关键,而是这个消息是真的对他们有利,还是假的对他们有利?这才是关键。 …… 今天就一章,老书《开局代替徐庶北上,曹老板爱死我了》,又名《回到三国当皇帝,不,我直接成圣》,更新了三章番外,看能不能为新书引流。老书友也可以去看看番外。 谢谢大家支持,感谢评论送礼的各位!悟空爱你们! 第61章 诸侯动 “明公,天子尚存,此汉室之幸,亦将军之幸!将军当立即发兵前往缑氏迎天子归于河北,厉兵秣马,以求他日扫除贼寇,还师京都!”逢纪大声恭贺道。 袁绍之所以要拥立刘虞称帝,目的就是为了占据大义。 因为乱世之中,人人都知道军队的重要性。 可是,如何能让自己发展军队,而不允许别人发展呢? 又或者说,如何让自己的军队是合法的,别人的军队则是非法的? 这就需要皇帝的任命了! 眼下,刘虞或是真心不想称帝,或是识破了袁绍的诡计。袁绍要想出兵,那就要自己站在最前面,与其他盟友撕破最后的脸皮。 可是,以朝廷的名义收复土地,和以自己的名义一寸一寸打下土地,这难度显然是不同的。 而这新收到的信件,无疑是给了袁绍另一个选择。 就在袁绍迟疑的时候,逢纪再次说道:“当初董卓欲行废立之事时,只有明公与卢公秉忠直言,如今天子既然还活着,明公自然是他最信任的人。将军,此时万万不可犹豫啊!” “不不,此事容我三思!”袁绍拦住逢纪,和准备开口的荀谌,手执书信独自走入后帐。 逢纪和荀谌对视一眼,皆感到一股无奈。 这时候,身后一位将军说道:“二位先生,这天子有什么好的,依我看,我们现在兵强马壮,就应该劝将军自己——” 此人话说到一半,就被逢纪、荀谌瞪的不敢继续往下。 其余人口中“就是就是”的言语也逐渐轻了下去。 片刻后,袁绍单独召见了逢纪和荀谌。 袁绍一脸为难的对两人说道:“不是我不想出兵,若缑氏住的真是天子,我就是赴汤蹈火也要将天子从龙潭虎穴中救出来。可是,我就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到头来只是一场空,迎回一个假天子,绍一人为天下人耻笑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人对皇室敬畏之心荡然无存。” 袁绍并不担心缑氏的天子是假的,他担心的是,这天子假的太离谱,一下子就被人识破了。 “既然如此,那明公何不先派人一探究竟呢?”荀谌说道。 “友若的意思是?” “明公,那唐瑁只是一介文人,如何能救得天子,又如何能拿下轘辕关?此中原委我们一无所知,我们若是贸然派兵,且不说容易糟了董贼的埋伏,便是那唐瑁身边之人,又岂会容我们将天子救走?” “友若之言有理,那唐瑁身为天子岳丈,却暗藏天子一年之久,其中定然包藏不可告人之密。为避免再现外戚干政之事,明公宜洞悉内情而后有所图为。”逢纪附和道。 袁绍也点了点头,对手下两位谋士之言颇为赞同。 只是,这种探查内情的事情该派谁去呢? “此中真相繁杂,来往途中又多有董贼大军盘旋,故而,此去之人必须要胆大心细,智勇兼备!”袁绍说道。 “谌愿往!”荀谌请命道。 逢纪也跟着拱手。 袁绍一把抓着荀谌的手说道:“友若为我图谋大局,我是片刻离不得啊!” 说着,另一只手又抓着逢纪,“冀州之事更是当前之重,元图亦不能分身。” “既然如此,在下推荐一人。”荀谌拱手道。 “谁?” “舍弟荀彧!” …… 毕圭苑,灵帝时所建,位于洛阳宣平门外。 董卓为了逼迫天子、公卿西迁长安,焚烧了大量皇宫、庙宇、官舍、民宅,而他则是栖息毕圭苑内,谋划对抗东面的敌人。 在袁绍收到书信之前,董卓已经得知轘辕关失守的消息。 轘辕关是洛阳八关之一,东南门户,其军事地位不言而喻。 不过,就和卫兹所分析的那样,在未知敌人是谁,敌军有多少的情况,董卓并没有贸然出兵。 而此时,已有不少闲言碎语传到洛阳诸县,说占据轘辕关的乃是死去的弘农王,曾经的天子,不久之后,王师就要挥师洛阳,直取董贼首级! 闻听此言,董卓勃然大怒。 李儒跪倒在地,言辞恳切的说道:“明公,儒以全家上下三十余口保证,弘农王确已身死,绝无生还可能。此必是贼子假借刘辩之名,行讨伐明公之实,还望明公明鉴啊!” “文优快快请起!”董卓连忙上前搀扶,然后说道:“此小儿之计,安能瞒得过我?” “明公圣断!”随着董卓的地位一点点提高,威严也愈发旺盛,若是董卓对李儒有一丝怀疑,觉得他办事不利,或者干脆私底下放了刘辩,那他头上这颗脑袋可就要倒计时了。 “只是这些,文优怎么看?” 董卓把一沓奏章丢在李儒面前。 全都是朝廷大臣的一些谏书。 董卓蓄意杀害刘辩,自然不能堂而皇之行事,对外乃是因病暴毙。 因此,这些臣子现在纷纷上书,有的书弘农王未死乃是垂天之幸,董公身为丞相,理当速速迎回弘农王;而有的则是聪明多了,他们表示死人怎么可能复活呢?所以愿意替相国一探究竟。 “明公,他们为朝廷探查真相是假,想要借机离开洛阳是真!明公万不可放他们离去!”李儒赶忙说道。 董卓轻蔑的说道:“关东竖儒,以为咱西凉无智乎?早晚砍了他们脑袋!” 说完,看向李儒说道:“我有意派兵剿灭了这群乱贼,文优以为如何?” “假冒皇亲,罪在不赦,明公当以朝廷之名昭告天下,再讨伐之!”李儒的意思是,杀几个乱臣贼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天下人相信刘辩还活着。东南面的那个必须是假的。 “嗯!”董卓点了点头,只是又犯愁的说道:“南面传来消息,说孙坚败而不散。上次我派徐荣出兵颍川,豫州刺史孔伷受惊吓而病死,袁绍表奏孙坚为豫州刺史,南蛮子这下更是卖力了。” “不过是手下败将而已,在下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明公!” “哦,有何好消息?” “当初带头反抗明公的东郡太守桥瑁不久前也被刘岱所杀!” “哈哈哈!这群乌合之众,哪里用得着本相国亲自出马!”董卓难得听到一个好消息,顿时大为快意。 “而且,我听说,桥瑁之所以和刘岱爆发冲突,是因为粮草的事情。想必因为粮草,他们接下来的冲突会更加之多。” “哈哈哈,这多亏了文优的坚壁清野之计,此时哪怕他们出兵洛阳,也得不到一丝补给!咱家囤积了大量的钱粮,又有关中作为补给,进可攻,退可守,可无忧矣!” “都是明公圣心明断,筹谋在前,儒不敢居功!” “一会下去,你立刻把孔伷和桥瑁的死告诉一众大臣,让他们都和咱家一样高兴!” “喏!” …… ps:发两张势力图,已经同步到书圈了~ 洛阳周边 兖州及附近州郡 第62章 李谋董断 “文优,还有一事,咱必须得和你探讨一二。” 孔伷和桥瑁的死虽然让董卓得一时之快,不过并没有让他乐而忘忧。 “明公相问,儒自当知无不言。” “孙坚此贼,颇知几分军法,如今他卷土重来,咱该用谁为将呢?” 徐荣到底是辽东人,不是董卓的心腹。荥阳一战败曹操,鲁阳一战败孙坚,又生擒了颍川太守,这些功劳已经让徐荣声名鹊起,若是再继续派他为将,董卓也怕难以掌控。 而且,徐荣两番大胜,也让董卓心腹觉得关东联军不堪一击,既然如此,捞战功的机会不让给自己人,岂不是让底下人对董卓大为不满? 董卓此问,让李儒陷入沉思。 此时,董卓真正的心腹有: 牛辅,董卓无子,所以对女婿牛辅颇为看重; 董旻,董卓的弟弟; 董越,董卓族人。 董卓掌控朝廷之后,便拜这三人为中郎将。 武将的官职从上到下依次是将军——中郎将——校尉。 值得一提的是,这时候,朝廷正儿八经的将军是非常少的,包括大将军、车骑将军这些都不是常设官职。如何进何苗等都是黄巾爆发后,才被封为大将军、车骑将军。 与三国后期,魏蜀吴各封的一系列将军含金量大为不同。 而中郎将亦是如此,就连卢植、朱儁等人征讨黄巾时,也是以中郎将之职领军。 至于校尉,虽然东汉大部分时期校尉只是闲职,实际统兵之权在校尉麾下司马手中,但校尉依旧是高级军官。如洛阳北军五校的校尉,都是官俸比两千石的要员。 未来几年即将大放异彩的李傕,郭汜,此时也不过是牛辅麾下的两名校尉而已。 张济、贾诩亦然。 除了牛辅、董旻、董越三人,还能被董卓重用的要属段煨。 段煨,字忠明,是凉州武威人,今甘肃省武威市。 他的哥哥段颎,字纪明,“凉州三明”之一,两次出任太尉,曾对董卓有过提携。 所以董卓信任且重用段煨,一是报恩,二也是要借助段颎的名望。 与牛辅、董旻等完全依靠董卓的权势而富贵不同,段煨拥有一定的独立性。 所以董卓对段煨只能敬而用之,而不能颐指气使。 除此之外,就要轮到吕布、徐荣,这两人分别是并州、幽州军士的代表!只是和上述等人皆出自西凉不同,董卓对他们的信任和笼络多是考虑到权力的稳定。 …… 李儒仔细分析一番这些能够独领一军的将领之后,对董卓说道:“何不让中郎将牛辅南下,其麾下战将如云,又有讨虏校尉贾文和为之谋,平定鲁阳,指日可待!” 董卓听完,摇了摇头,说道:“牛辅还是年轻了一点,而且咱还得用它防范东面的敌人。” 事实上,因为先前讨伐白波贼,牛辅不能取胜,所以董卓对其有些失望。他希望接下来的大战是速战速决,而不是两军对峙,图耗钱粮。 李儒其实首先想到的也不是牛辅,不过推选带兵之人,必须慎之又慎,首先考虑的就得是董卓放心的人。眼下董卓不肯,李儒顺势说出来自己心目中的人选,“段煨深得军心,可为明公破贼!” 董卓想了想,问道:“文优也觉得胡轸不堪大用吗?” “文才为明公立下战功无数,冲锋陷阵自是无可匹敌,只是独领一军,洛阳以南又山势险要,地形崎岖,与凉州大为迥异,我担心他——” 李儒脑中四处搜寻着借口。 事实上,董卓麾下的西凉兵个个能战善战,只是进了洛阳之后,如同进了花花世界,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许多将领堕落的很快,有功则揽,有过则推。 “文优不必为他找借口,胡轸这段时间是太过荒废了些。”董卓说道。 “明公明鉴!”李儒拱手道。 “既然东郡的桥瑁死了,那我便上表朝廷,表奏他为东郡太守,以此来激励他奋勇作战!”董卓下定决心道,好刀亦需常磨,他可不想养出一堆窝囊废出来。接着,董卓又说道:“不过文优说的也有道理,胡轸一人稍显不足,我便再派吕布辅佐他,有我坐镇洛阳,此二人南下,对付区区几个南蛮儿,还不是手到擒来。” “明公,文才与奉先素来——” “咱知道,只是军国大事,谅他们也不敢胡来!” 见董卓下定决心,李儒也不敢再劝。 解决出兵的话题后,董卓又提出了新的难题。 “文优,咱家还有一难,这徐荣为咱立下大功,咱却要卸去他的兵权,此时该如何办呢?” “明公,此事不难,既然徐荣立下大功,就该受赏。明公可让其携带本部五百人去往长安受天子嘉赏,至于其麾下其他兵马,那是朝廷的军队,自然该留下继续对敌。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明公可私下派人提点一下徐荣,就说他刚刚从轘辕关返回,那边就发生了大事,而且据说,事情发生前,徐荣还前往唐瑁所在庄子征集过粮草,这是巧合,还是有别的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徐荣知晓这些,定然不会有任何怨言,必会第一时间去往长安,以证清白!” “妙啊!”董卓一拍大腿说道:“文优,咱可是服你了,怎么什么难事到了你那里,就变得如此简单了呢?” “明公能者多谋,如涛涛河洛,川流不息;在下只是为明公查漏补缺,顶多山间一细流,只是看上去比较清澈而已。” “古人言,如沐春风,如饮甘露,大抵就像是咱面对文优这般了!”董卓对着李儒快然一笑。 说完,又一拍脑袋,“说了这么久,咱家差点就把那不知道从哪冒出的假天子给忘了,依文优看,此事该如何决断?” “缑氏小县,不足为据。然轘辕关却不能有失,只是此时我等还不知敌人底细,还请先派哨骑探查一二。” “嗯,咱家的大军都用来对付朝廷的敌人了!一时半会还真顾不上这些,等咱把孙坚这南蛮子赶回老家,再两面包抄,收拾这帮胆大妄为的逆贼!” 董卓忿忿说道。 “不过在此之前,文优还得帮我想一个主意,把这贼人假冒天子的把戏给我戳破了!” 李儒苦思之后,说道:“明公可派一得高望重,且又可信之人,那弘农王既然是贼子假冒,又岂能瞒过天下有识之士。” “谁人可往?” “明公觉得左中郎将蔡邕如何?” …… ps:感谢书友的支持!昨天上本书发了三章番外,来了好多老书友,感谢大家捧场!你们的评论,打赏,催更,就是我码字的动力~感谢感谢~ 第63章 郭嘉 “听说了吗?天子就在我们缑氏县内。” “什么天子,那是弘农王!” “天子就是弘农王,弘农王就是天子!” 此时,距离唐瑁李旦入驻缑氏县,拿下轘辕关已经过去一月。 时值天寒地冻,当地百姓并没有得到片刻歇息,反而顶着寒风兴修城墙,又在县城外广立哨塔,以此作为防御。 城内不少百姓因为天子的到来感到兴奋,但也有聪明的人预感到大战的到来,只是,无论他们怎么样,普通百姓的生活都只能顺从。 自黄巾之后,尤其是董卓入洛以来,缑氏县萧瑟了不少。但年节刚过,缑氏县却一反常态热闹了起来,有不少商贩推着皮革矿石来此售卖,更有不少士子闻讯而来。 街边的一间茶摊上,几名士子打扮的人围坐喝着热姜茶,闲聊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唐公招贤纳士,厚待我等,我等岂能不竭尽全力,为唐公,为大汉出谋划策?” “此言有理,以我看,我等当下最应该做的就是劝唐公换一立足之地,缑氏小县,不足以守,当退入颍川以求壮大。” “此言差矣,唐公起兵那是大义所向,岂能轻易言退?依我看,那朝中的伪天子既然已经撤入长安,我等就应该立劝唐公出兵,拿下洛阳,然后号令群雄,壮兴大汉。” “董贼势大——” “势大又如何?不得人心,终难长久!” 几人说着便为是进是退争吵了起来。 此时,边上坐着一人,同样是一身儒衫,五官略显消瘦,与常人喝这热姜茶不同,他手里拿着一个葫芦,里面还散发的酒气,行动也颇为不羁。 “尔等连缑氏之由来尚且不知,又如何识得这大汉龙脉汇聚之地,如此沸沸扬扬,妄言大事,实在是让人发笑。” “郭奉孝,唐公设招贤馆,招贤纳士,又增以厚仪,你却拿着这些钱换酒,实在是有辱读书人风范!现在还敢在这里大言炎炎,我等羞辱你为伍。” “呵呵,那我与你们打个赌如何?”郭嘉不理会众人,反而自顾自摇了摇酒壶。 “赌什么?” “我敢赌,唐公既不会听你们退到颍川,也不会派兵攻打洛阳,以一年为限。至于赌注吗,我要是输了,这些都是你们的!” 郭嘉说着,在身上摸索了一番,竟掏出了金锭若干,比招贤馆分发的礼金还要多出数倍。 接着,郭嘉又说道:“若是你们输了,只需要大喊三声‘我比不上郭奉孝’就行了。怎么样,敢赌吗?” 众人看着桌上的金子两眼发光,嘴里却问道:“你凭什么知晓唐公既不会退,也不会进?” “适才我不是对你们说了吗?缑氏是大汉龙气汇聚之地,天子为何能死而复生,皆因汉家气运庇护之缘由!” “这只是你一派胡言!”众人呵斥道。 “谁说的,《史记·封禅书》有言,武帝东幸缑氏,礼登中岳太室。山下有言‘万岁’者,武帝遂以三百户封太室奉祠,又令人上石立之太山巅。”郭嘉引经据典娓娓道来,“自武帝始,汉家气运就以盘踞于此,如今天子死而复生,正说明,此地钟灵毓秀,贵不可言,唐公又怎么会离去呢?” 众人觉得郭嘉是在强词夺理,一时又不知道怎么争辩。 这时,郭嘉边上一青袍裹身,发髻锁发的长须老者转过身,附和道:“这个年轻人所言极是,此地的确贵不可言。” 郭嘉转身,见此人比自己还要消瘦几分,举止却颇有章法,倒是一副仙风道骨做派,便问道,“老先生有何见教?” “你该称呼我为道长才对!”老者以手抚须微微仰头说道。 自黄巾之后,中原之地很少有人以道士身份露面,而此人却以此自居,显然身份定然不简单。 于是,郭嘉便依言请教道:“道长有何赐教?” 老者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说道:“你适才说的是汉以后的故事,你先前提到缑氏由来,你可知之?” “缑山仙子登仙去,不学牛郎织女哀!”郭嘉缓缓吟诵道。 相传东周灵王的长太子在缑山成仙,临别前,让自己的妻子在这里等候。可惜长太子不像牛郎织女一般贪恋人间情爱,他的妻子因此一等候,就是一辈子。 老道长听了直摇头说道:“此言谬矣,事实上,此地之所以被称之为缑氏,是因为西王母姓缑。” “西王母?”与郭嘉争论的众学子诧异道。 “没错!”老道长侃侃而谈,“世间阳神以东王公为长,世间阴神以西王母为最,此处乃西王母修道之地,自然可以以其姓为称!” “大谬!”众人大怒,接着便反驳,“一人言登仙,一人言修道。我等读圣贤书,信奉的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岂能听信这等胡言乱语!” “呵呵呵,胡言也好,乱语也罢,尔等尽可以将我方才之言告诉唐公。不过,现在我关心的是,你们敢不敢接受我刚才的赌注?”郭嘉说着,还拨了拨桌子上的金锭。 就在这些人踌躇间,一只手搭上了郭嘉的肩膀,说道:“许久不见,奉孝还是一样好酒还好赌!” 郭嘉还未回头,却也猜出了来人的身份,“文若还是和先前一样香!” 说完,还深吸了一口气。 众人听闻“文若”二字,也猜道了来人身份,没想到郭嘉居然还认识荀家之人,瞬间没了争辩的意思,纷纷离开。 “唉,你们还没给钱呢!”茶摊主人急着喊道。 “不用喊了,今儿个我高兴,在座的茶我都请了!”郭嘉说着捡起一个金锭丢了过去,剩下的又麻利卷回囊中。 接着,郭嘉又对荀彧说道:“才遇到文若,就害我损失了一锭金子,文若得请我喝酒,喝好酒才是!” 荀彧浅浅一笑,一副拿郭嘉没办法的样子。 不过临走之前,荀彧还是对着老道一礼, 说道:“世间并无西王母,此地之所以称作缑氏,不过是因为周灵王王后缑氏诞生于此!” 老道长并没有出言反驳,只是看着荀彧郭嘉两人离去,缓缓一笑,说道:“世间既然有起死回生,又怎么会没有西王母呢?” …… 第64章 荀郭之谈 “奉孝怎么会出现在此?” 荀彧带着郭嘉找了一间僻静的茶楼,又上了二楼雅间。 “不怕文若笑话,先前听闻文若在袁盟主手下为官,所以便变卖了家当,想北上请文若代为引荐。没想到中途却听见了缑氏发生的事情,这不,想来看看有无出路!”郭嘉自嘲道。 郭嘉出身寒门,当然,这时候的寒门可不是寒酸之意。 要不然郭嘉也不能轻轻松松拿出几锭金子;像朱儁同为寒门,其母亲的私产就能值一百万钱; 搁后世妥妥的中产阶级以上。 这时候的寒门是相对于世家大族、地方豪族来说的,一般指祖上阔过,但父祖辈没有继续在朝廷担任高官,地方上也没有强盛的宗族势力,而自身的经学水平又暂时称不上名士。 像荀彧这种,哪怕他不愿出仕,但无论走到哪里,当地官员都会待以上宾,尽心招揽。 而像郭嘉这种,地方上当个小吏或许不难,但要摆脱斗食小吏的身份继续往上,那就得四处寻找晋升之阶了。 …… “不知奉孝可找到出路?”荀彧问道。 郭嘉无奈的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杯子,结果因为是茶水又觉得有些乏味,叹了口气说道:“唐公欲效周公下士,设招贤馆,招揽士子,广布钱财,只可惜有才之士徘徊数日,却未见得唐公一面,此举可谓是只学的周公之表,而未学得其用人之能。” “所以奉孝先前在街头故作狂狷,以成仙气运之说挑衅他人,望以此传达唐太守之耳,以展心中才学?”荀彧恍然道,荀彧知道郭嘉生性不羁,却也知他不好与人争辩。 “文若知我!”郭嘉淡淡道,不过很快又揶揄一笑,“不过也不全是为此,先前那几人胸无半点才学,见些许钱财便两眼放光,人与亦云,夸夸其谈,比之鸡鸣狗盗之辈尚且不如,我羞与之为伍。” “奉孝有鸿鹄之才,鹓鶵之洁,如今与这鸱鸟抢一腐鼠,实在是太委屈了!”荀彧遗憾的说道。 “不敢!”郭嘉连忙表示。 “奉孝接下来将如何自处?”荀彧问道。 郭嘉诚恳的说道:“唐瑁不知退守颍川以求自保,又寄托于关东豪杰,妄图借他人之兵退却董贼。以我看来,不过是取死之道。” “奉孝觉得关东豪杰不会出兵相助?” “自然,若是诸人有意出兵,此时联军早已陈师洛阳城下。文若从袁盟主那来,不知我言对否?” 荀彧看了郭嘉一眼,便点了点头。 郭嘉见荀彧承认袁绍没有出兵的念头,于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便说道:“我本欲借先前事端,见唐瑁一面,若唐瑁肯用我之才,我再考虑是否效力;若是唐瑁无半点明辨,我这还想着北上找文若代为引荐,如今在这里见到文若,态度如故,我也不用担心文若不肯见旧人了。” “奉孝莫要打趣我,我现在的情况,其实和奉孝差不多,所争的不过是一只大点的腐鼠罢了!”说着,荀彧便把袁绍的一些用人选人之事说了出来。 郭嘉听闻,不由得哀叹一声。也不知道是在为袁绍徒有虚名,还是在为自己无法遇到明主。 “奉孝若是不介意,来日我为你引荐一人,此人内有雄韬伟略,外有拔犀擢象之才,而且此人用才唯贤,绝不会只看出身门第。” “文若说的该不会是典军校尉曹操吧?” “奉孝也知道曹操的事了?”荀彧觉得有些惊讶,又想到对方的才华,觉得猜到曹操也理所应当。 “具体还不清楚,不过算算时间,能和文若遇到,又有可能令文若如此推崇的,也只有挥师西行,遇挫不折的曹操曹孟德了。” “实不相瞒,此前我已经建议曹操告别袁绍,发兵东郡。而此来,除了替袁绍一探究竟外,还有就是拜访陈留卫子许,从他口中得知缑氏之虚实,不料刚一入城,就让我遇到了奉孝,看来我此行收获当不止于此了。” 郭嘉听完却说道:“连文若也让曹操先夺谋身之地,看来群雄讨董大势已去,接下来就是群雄逐鹿的时代了!” “奉孝总是能一语中的,只是大汉的劫难却更重了!”荀彧叹息道。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世间之事,向来如此,文若又岂能不知?”郭嘉没有多少感伤,毕竟,他连汉禄都没吃上。 “那我代为引荐之事?”荀彧想知道郭嘉愿不愿意投靠曹操,毕竟现在的曹操势力可太单薄了。 “在下却之不恭了!”郭嘉相信荀彧的眼光,同时更相信,只要有人能善用他,不论是谁,都能在乱世占据一席之地。 “好!”提前为曹操寻觅到一大才,荀彧颇为高兴,接着又说道:“我初来缑氏,此地详情不如请奉孝告知一二!” “固所愿也!”郭嘉拱手道,“据我所知,此地做主的不仅有唐瑁,还有一人,名为李旦。” “李旦?” “是的,此人羽林郎出身,先后在蹇硕,何进,董卓等人手下做事。弘农王死讯传出之时,他正在弘农王郎中令李儒身边做事,故而能瞒天过海,将弘农王救出!” 荀彧低眉思索着,若是这么说,那这弘农王还真可能是死里逃生之人,不像是假冒的。 接着,荀彧便问道:“唐瑁与李——李旦实力如何,可守得住董卓进攻?” 郭嘉摇了摇头,说道:“唐瑁与李旦拿下轘辕关后,效仿先帝,成立六军,对外宣称有八千劲卒。但据我这两日观察粮草运送,兵器打造来看,县城与轘辕关的兵马加起来,最多只有三千人。而这其中,只有三分之一的军队能够着甲,也就是说,此时董卓派出任意一员大将,缑氏顷刻之间就会沦为人间炼狱。” 荀彧突然有些恼火,先帝所立太子,国之正君,居然被唐瑁李旦置身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以此实现自己的野心,实在是可恶至极。 “奉孝可有见过弘农王,其人如何?” “唉——”郭嘉长叹一声,“虽没见过,不过也可以猜想得到,这座城里的故天子,和长安城里的现天子,恐怕是同病相怜了!” …… 第65章 军制 叮叮! 铛铛! 缑氏县衙后院,外有重兵把守,其内,两男子手持利剑,相斗不下。 数十招后,少年一个缠绕,用剑格挡,整个身体向前压去,将对方逼退数步。 “看来我这剑术是相当的高明了!”边柳得意的说道。 “剑术是越发高明了,只是你的处境却越发危险了!”马如风嘲讽道。 自从占据缑氏县城后,边柳就被限制了出入,整日被困在后院,不是做功课,就是练习刀枪,完全失去了在唐庄时的自由。 “当初你不想跟我离开,现在你想后悔都来不及了!”马如风将剑丢在一旁,找了个石阶坐下,又伸出右手揉了揉左臂。 先前李旦带人攻打轘辕关,虽然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不过他们还是小瞧了西凉军的悍勇,若不是西凉军和轘辕关原有的朝廷守军不和,恐怕胜负还很难说。 即便如此,李旦等人在追赶出逃的西凉散兵时,不少人还是受了伤,其中就包括马如风,不过据他所说,他一个人就砍死七个带甲的西凉兵。 伤好没几天,他就拉着边柳比剑,美其名曰: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 比完之后,他都要照看一下肩膀,就像是在炫耀自身的勋章一样。 “现在外面比这危险多了,或许我这辈子过的最轻松的日子,就是在这小院里的时间了!”边柳怅然说道。 “被人饲养的鸡豚是最轻松的,可是死的也是最猝不及防的。” 边柳坐到马如风旁边,双手抱头靠在墙上,“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装睡着,你为什么要吵醒我呢?” “真正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那咱要不想办法出去?”边柳说的很随意。 “你终于想通了!”马如风眼珠子转动,精神一下就振奋了起来,“不过,眼下想离开不是那么好安排的了,我必须的好好谋划一番,等等,或许我们反客为主更好——” “等等等等——”边柳连忙拦住了马如风说道,“我说的出去是去院外面走走!” 边柳先是看着蓝天,接着转头盯着马如风,“我听说唐公在城里建了个招贤馆,最近城里热闹的很,咱们溜出去瞧瞧?” 马如风的神情一下子冷清了下来,一副你在逗我玩的模样。 “真的出不去?”边柳瞪大了眼睛说道,“出去看看而已,真被发现了,还能把咱俩怎么样?” “是不能把你怎么样,可是我却很难说了!” “那要不,你去打听打听,招贤馆来了哪些人,把名字记下来回来告诉我?” 马如风盯着边柳,认真问道:“你想等谁?” “瞧你这话说的,我谁都不认识,我能等谁?我只是最近看了许多书,领略到这地方人杰地灵,所以想看看,招贤馆都能招到什么样的大才。”边柳心虚的说道。 “你还是别心存幻想了,你看那卫兹因为与你多说了几句,就被唐瑁发配去算账了!唐瑁和李旦是不会让其他人深入接近你的。更何况,招贤馆不过是做给别人看得,真正的贤士刚来到缑氏就被唐瑁接进府内了。” “听你说话的语气,似乎对这些贤士十分的不屑啊!” “那是自然,乱世之中,贤士有什么用。手中有剑,帐下有兵才是最关键的!” “那真是太可惜了!”边柳说道。 边柳这话是说给马如风听得,因为李旦夺取轘辕关之后,就和唐瑁正式商定了军队的规划。 汉代的军制采取二伍制。 五人为伍,设一伍长;二伍为什,设一什长; 五什一队(五十人),设一队率;二队一屯(一百人),设一屯长; 五屯一曲,设一曲侯,也叫军侯。先前李旦就是一曲之长,俸禄为比六百石,大抵相当于地方县令。 当然,曲之前的人数都是固定的,每屯固定一百人,而曲这一单位,实际人数一直在二屯和五屯之间; 再往上,二曲一部(一千人),设一校尉。 五部一营,一营五千人就是一支完整的大军。 大汉的中央军北军五校,人数就在三千五到四千之间。 后来的西园八校尉,合在一起,人数大抵也在五千上下。 当然,这里指的是战兵,一旦战争发生,根据远近差别,运输器械、粮食、下寨安营,充当攻城炮灰的辅兵往往会有数倍之多。 …… 而现在,李旦便仿照这个编制建立了一支铁马军。 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刘秀光复大汉的主力叫做铜马军。按照刘秀后来被人称为铜马帝来说,如果“刘辩”真的成功了,他也会被人称作“铁马帝”! 铁马军一共三千人,李旦以镇关校尉的身份,总领大军。 其下分为六曲,对外称六部。 李旦亲领一曲,以上郡子弟为核心,招揽流民为士卒; 李旭领一曲,军吏和士卒多是上郡子弟; 铁牛和瘦猴共领一曲,这部分军吏和士卒多是轘辕关的降卒,原先多是朝廷兵马; 李三石领一曲,以上郡子弟为核心,士卒多为邙山匪徒; 另外两曲军侯则由唐家子弟担任,负责守卫缑氏县城,其中唐璟手中的那一支则负责把守县衙。成为边柳不能随意进出的罪魁祸首。 …… 边柳听马如风抱怨说,他之所以要一起去攻打轘辕关,就是想要以军功争取一支军队。 不过很显然,李旦信任的终究还是“自己人”! 李旦告诉他,他现在的关键是保护好“天子”,天子身边已经有兵马保护了,他是作为最后一道屏障存在的,并不需要兵马。 等到日后扩军,以马如风的才华,一定会被安排一支大军。 如果马如风转告边柳的话是真的,那边柳十分肯定,马如风一定是被画大饼了。 “如风,你有梦想吗?”马如风没有字,或者说,他把名当成了字,边柳和马如风、唐璟几人相处时间最长,所以称呼也比较亲切。 当然,马如风现在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李旦的佐军司马,只是“马司马”这个称呼怪怪的,所以还是叫“如风”来得更好一些。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以后手中握剑,帐下有兵,军中有粮,你想去干什么?” 边柳这么一问,马如风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这是每个人的隐私,怎么可以告诉别人呢!除非你先告诉我,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啊!”边柳抬着头,看着天,然后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的梦想,就是实现天下人的梦想,所以,你可以把你的梦想告诉我了吗?” “呸!” 马如风起身拍了拍屁股,接着拿起自己的宝剑,就往自己屋走去,头也不回一下。 …… 第66章 道士 马如风离开后,边柳又在院子里劈砍起了木桩。 从一开始的每天三百下,到现在的每天一千下,边柳已经不知道砍断多少木桩了。 勤练不缀让边柳的双臂变得紧实有质,更重要的是,凝练了他的耐心和胆魄。 边柳有一种错觉,那就是他现在面对一头狮子,也敢持剑刺上去。 边柳没有毫无目的的乱砍,而是精神高度集中,每一剑都力求落在精确的位置。 五百八十下。 五百八十一下。 边柳突然察觉一丝不对,身体往右一扭,一道青光从他面前穿过。 有刺客! 没想到没有等到董卓的大军,反而先等来了他的刺客。 边柳思索间,又是三道青光射了过来。 边柳拿剑格挡,将青光尽数挡下,然后迅速翻滚,躲到了一块案板之后。 细看之下, 发现只是芦苇叶子中间的那根芯。 这刺客已经到了化天地万物为暗器的境界了吗? 边柳大惊。 同时第一时间搜寻暗器射来的方向,墙角,墙头,竟没有发现一人! 边柳腹诽道,这唐瑁安排的侍卫都这么瞎吗?人家都闯到里面了,外面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边柳可不敢大意,身体紧紧靠着木板,一手拿着利剑护住要害。 “堂堂天子,竟被几片草叶子吓成这样,传出去还不被人笑话?” 前方传来沧桑且有力的嘲讽声,边柳瞪大眼睛望去,却始终找不到人影。 “世间传言,吴刚伐桂,只为搏嫦娥一笑,天子这般勤奋不缀劈砍木头,不知道为的又是哪位美人?” “找到你了!”借着这个声音,边柳终于发现,院子里的木桩居然多了一根。 “靠!老道只是用几根草和你打个招呼,你一出手就拿这么锋利的铁剑,是要老道的命吗!”见对方掷剑而来,“木桩”突然动了起来,一下子变粗变大了许多,然后朝边上一个翻滚。 “来人啊,抓贼啊!”冲着这个空档,边柳大声呼喊道。 “别喊,别喊,老道不是坏人!”刚刚起身的道人还没来的及清理身上的尘土,就看见边柳来了这一招,见外面传来动静,也来不及解释,赶忙往墙边跑去,一个原地跳,翻了出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时,外面的守卫才匆匆赶来。 “刚才我发现那边有人影,很可能是刺客,你们马上去搜!” “喏!”这些人可不敢质疑边柳看没看错,眼前这位可是曾经的天子,现在的弘农王。 这些人都离开后,边柳才上前拿起地上的叶箭,摸了摸顶头尖锐的地方,又嗅了嗅。 随后收进袖子,往自己休息的小院走去。 进屋后,边柳脱下了长袍,露出里面的贴身软甲,这是边柳特地向唐瑁要求的。 片刻后,边柳才说道,“出来吧,难道还要我用剑再丢你一次!” 屋内没有反应,边柳端起地上的铜盆,“这是我昨晚沐足的水,道长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出不出来?” “别泼,别泼!贫道这就现身。”墙角的柱子突然像撕开一层外皮一般,显露出老道的身形。 老道清风瘦骨,一脸和煦,只是在边柳看来,却有一点贱兮兮的,他两手摆在头两旁,示意自己并无恶意,然后慢慢靠前。 边柳手中倒是一直拿着剑,又指了指桌对面的凳子,示意老道坐在那里。 “天子是怎么发现,老道躲在这屋内的?” “这很难猜吗?外面的院子虽然不高,却也不是随意一跳能出去的。你知道我肯定会让人往那个方向去搜,所以就使了个障眼法,让我以为你出去了,实则,你却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眼下没有什么地方比我这更安全,而你显然找我有事,所以肯定躲在这屋子里。” “所以,天子刚才是诈我的,根本没发现我躲在屋子里,对也不对?” “道长下次可以再试试,不过我保证绝不会出言提醒。” 老道看了看地上的洗脚水,心想,还是算了。 “阁下既是天子,怎么可以如此无礼?”老道气愤的说道。 “礼吗,向来是用来敬君子的,可不是用来敬梁上君子的!” “哼!老道怎么就不是君子了!”道人吹胡子瞪眼说道。 “闲话少说,你是谁的人?找我干嘛?”边柳很干脆的说道。 “老道不是谁的人,老道找你是来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天子的!”老道十分神气的说道。 “你一个道士,来关心我是不是天子,你吃饱了撑着啊?”边柳冷哼一声说道。 “不是,你这一口一个‘我’,满口粗语,能是天子才怪,姓唐的找你来,没教你怎么装吗?”老道气呼呼的说道。 “我老刘家的传统就是这样,关你屁事,你走不走,不走我喊人了!” “哎,别别别!”见眼前少年如此坦荡果决,老道一时还真不敢断定了,“你就是真的天子,现在也很危险,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 我可以帮你啊!” “拉倒吧,你一身旁门左道,能帮个屁!” “嘿,你小子还来劲了是吧!”老道气的胡子都要炸了,不过见少年一直把手摁在剑上,还是老老实实又坐了下来。 片刻后,又说道:“不过你说的对,我的道的确叫左道。” “哦,道长尊姓?” “贫道左慈,自幼霍山(天柱山)修道,时至今日,已经两百余载!”道人一脸神气的说道。 “你从一读到两百给我听听!”边柳冷冷的说道。 左慈一愣。 “我提醒你一下,十后面是十一,不是二十;一百后面是一百零一,不是两百。” “你竟敢说我不识数!老道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古今术算,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圆周率的最后一位是多少?” 左慈:? “算了,这也不能怪你,毕竟我大汉能力有限,许多地方户籍制度管理不到位也是正常的。既然你说你两百岁,我就权且当你两百岁好了。说吧,老不死的,你找我干嘛?” 老而不死,祝福词,敬语也! …… ps:今天把上本书番外更新完,明天正常更新! 第67章 忽悠 “嘿嘿,贫道见天子在院中练剑,颇为勤奋,故而想指点天子一下。”左慈以手抚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那就请吧!”边柳直接拿起剑,拱手对着左慈做了个“请”的手势。 左慈见状,连忙摆手,“贫道所说的指点不是单纯的剑术。” “哦,那是什么?”边柳表现出一副轻蔑的模样。 “准确来说,是武道!”左慈再次抚须,下巴微扬,颇有宗师之范。 见边柳不语,左慈继续说道:“前者不过是杀人之术,而后者可以创造再生,使武者升华,晋阶不可思议之境。” 左慈刚说完,就看到边柳已经走到一旁,弯腰拿起地上的铜盆。 吓得他一个激灵,赶忙一个翻身,一盆洗脚水刹那间已经朝他坐的地方浇了过去。 “岂有此理!”左慈破口大骂道,随即又想到,当初刘邦往儒生帽子里撒尿,好像老刘家对这种故作高深,夸夸其谈的都是这个态度。 但是,哪个卖货的不把自己的东西夸上天? 你听不懂可以问啊,老子就算没有两百岁,也是你爷爷辈的,洗脚水“唰”的一下就过来了,简直是有辱斯文! “别动手,别动手!”左慈见边柳又准备脱鞋子扔了,赶忙制止道,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先扔了过去。 边柳接过一看,封面歪歪扭扭写着“养心丹术”四个字。 “贫道说的可都是真的,天子那样子练剑,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果天子学会我这养心丹术,保管你的身体一天强过一天,过了六十岁都依旧耳聪目明,健步如飞。” “你信吗?”边柳反问道。 “怎么不信!”左慈赶紧说道,同时又用着普通人能听懂的话,“凡事过刚易折,天子那样子练只能练出一身蛮力,时间久了,身体就会留下许多暗伤。我这养心丹之术,最核心的就是吐纳之法,有‘嘘’、‘呵’、‘呼’、‘呬’、‘吹’、‘嘻’六种呼气吸气之法,再配合坐卧行走不同姿势,总共有二十四式变化,融会贯通之后,不仅可以蓄气养神,还能延年益寿!” “可得长生否?” “可——”左慈刚想说道,抬头见边柳手搭在剑上,拖了个长长的尾音说道,“不能!” 随即又接着说道:“天子可别不信,你看贫道也两百——啊不一把年纪了,和天子周旋言吐这么久,气息可有半分变化?” 边柳翻看一看,每一页都有配图,并配有文字,理解起来倒是不难。 “我这养心丹之术,浅显易学,重点不在动作,而在于调整呼吸,直到你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能轻易调整呼吸,这门术法天子就大功告成了。” 边柳看完直接往桌子上一丢,左慈赶忙说道:“这可是我从先人典籍中精炼而来,自身又反复钻研二十年之久,世间独此一份。” 意思是,非常尊贵。 你拿了我的好处,是不是也该给我一点好处? “你想要什么,要不我封你个国师当当?”边柳随口说道。 “呸,贫道还想多活几年呢,当个屁的国师!”左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似乎知道这里已经成了危险的地方。 “那你想要什么?”边柳倒不是真要和他交易这个莫名其妙的养心丹之术,哪怕对方说的有那么一点科学,他只是好奇左慈怎么对他感兴趣了。 “贫道不求身外之物,只想知道,天子是怎么假死骗过李儒,又在棺椁中闭气多时,最后起死回生的?” 边柳轻轻一笑,原来左慈是对这个感兴趣。 想来又有几分道理,这种死而复生,违背常理的事情最能引人好奇,何况左慈本就是修仙一类的人物。 “道长想用这样一本不知有无大用的呼吸之法,换取我大汉机密,是不是太过天真了?” 左慈其实也不能确定外面传言真假,到底是天子死而复生,还是死之前就被人救了出来,又或者,眼前的少年根本不是真的天子。 只是他钻研长生之术许久,对此中事情心痒难耐。 尽管他武艺并不高深,但也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藏影匿踪法子潜入县衙,想要打听此事。 “我看天子在此并不自由,而且此地的军队也未必能抵挡住董卓的大军,若是天子肯直言相告,贫道愿助天子脱身。” “就用你这三两下障眼法?旁人意想不到或许能瞒得过,若是有心之人,恐怕很快就露出马脚了吧?”边柳面露不屑。 “似天子这般有心之人可不多见,而且出了县衙,贫道可教天子一手易容之术,便是天子站在唐瑁面前,他也未必认得出?贫道可以先助天子脱身,事后再给予报酬就行了。” “然后呢,流落街头吗?” “原来天子担心的是这个,大可不必。天子若是愿意随贫道修身,贫道在山间也有几间宅屋。”左慈口中的宅屋,可不比这县衙寒酸,所以言语中也颇为自信,“若是天子无意修道,这天下有求于贫道者亦不在少数,贫道可助天子选一富裕之地,安度此生。” “道长觉得我是那种身负血海深仇不报,只知道苟且度日之人?”边柳拂袖说道。 “这——”左慈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这么油盐不进。 “道长想要得知起死回生的真相,暂时恐怕是不能了,不过将来我大仇得报,汉室复兴,道长未必没有机会。” “贫道曾占卜天象,天子可知,这汉室气数已尽,又何必要逆天意而难苍生呢?” “你懂个屁!”边柳说道。 “天子以为贫道是在胡说八道?天狗食日,双星伴月,三星连珠自古就是大凶之兆,夏亡商灭,周衰秦倒,皆有此等天象记载,而近几年,这三种天象具已在大汉发生,此王朝更替之象,非凡人所能逆转。” 后人总结出了王朝更迭周期,皆言封建王朝不超过三百年。 而事实上,还有一个周期,那就是星辰运转周期。当星辰运转到某些位置的时候,地球上的气候水文就会受到影响,旱涝不断,如果这时候碰上土地兼并严重,那大概率就会发生王朝更替现象。 迷信,亦或科学,仅在认知之间! …… “我若说道长不过一山野道人,如何识得天下大势,道长定然心中不服! 不过些许机密,我倒是可以说于道长听。我于生死之间,曾见一仙人,仙人与我言:圆周率不尽,汉室不亡。道长既通晓术算之道,可能告诉我圆周率何时能算尽?” 圆周率不尽,汉室不亡! 左慈默念道,一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也觉得眼前少年在唬他。 “道长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不过,仙人还教我一套拳法,我倒是可以打给道长看,也算是还了道长赠我养心丹书之情。” 边柳说罢,便在室内打起了太极。 抓牌、洗牌、摸牌、看牌,胡啦…… 边柳的动作并不标准,左慈看得也是云里雾里。 这时,左慈只听得边柳吟诵道:“太极者,无极而生。动亦之机,阴阳之母,阴不离阳,阳不离阴,阴阳相亦,皆及神鸣。 心静身正,亦气运行,开和虚实,内外合一,运柔成刚,刚柔并用,静发自如。 仙人对我说,这套拳法只重其意不重其招,可惜我苦心琢磨,不得要领。今日传于道长,道长若有体会,还望告予我知。” 左慈原以为天子读了不少经书,定会自以为是从《道德经》,《南华经》等经文摘选只言片语以唬他,而他修道多时,虽谈不上博览天下书籍,但各派经要却熟稔于心,定能轻易点破。 只是此时他捻须许久,仍想不到这几句出自何处。 而这言语中“刚柔并济”之意却与道家理念浑然一体。 左慈越是琢磨,越是觉得天子口中这几句,与他以往所学如出一脉,脑海中更是将天子刚刚展现的拳法演绎了数十遍。 想到自己刚刚才传授天子以柔克刚之法,天子这片刻之间也定然编纂不出这样一套集修身和对敌一体的武学。 难道世上真的有仙人早就预料到天子的短板? 更有甚者,自己的出现,难道就是帮天子指点迷津? 就在左慈思索间,边柳继续说道:“好啦,我能告诉道长的已经说了,道长赠书之情我也还了。道长若是对起死回生之事感兴趣,他日汉室复兴,我必着书传知天下。若是道长真心觉得汉室必亡,那我就请道长再长命百岁,看我如何只手挽天倾!” 边柳的话,让左慈一时无法消化,他静滞了片刻后说道:“多谢天子传道之恩,来日贫道还会回来的。” 说罢,走到窗户边,一挥袖袍,人就消失不见了! 边柳上前看着窗户只打开了一条小缝,思索了许久都不知道左慈是如何出去的。他又左顾右盼,确认了房间里没有多出什么物件,才走到床榻安坐了下来。 …… 第68章 子龙 一刻钟后,唐瑁派人来将边柳请了去。 同时在场的还有马如风,唐璟。 “听说你见到了刺客?” “兴许是我看错了!”边柳说道。 唐瑁瞪向唐璟,“加强戒备,日后不许再出现同样的事情。” “喏!” 马如风也感到一丝压力,因为一直以来都平安无事,所以他的戒备心也下降了,看来以后,还是得寸步不移的“保护”“天子”。 吩咐完唐璟,唐瑁才思索着说道:“没听过董卓有派刺客的做法,你可有见到那刺客是何模样?” 董卓此时位高权重,最怕的就是别人派刺客杀他,所以自然不会大张旗鼓派刺客行凶,以落人口舌,被人效仿。 “那人穿着一身青褐色戎装,身骨颇为壮实,我刚看到人影就大声呼救,那人马上就跑了,所以未看到具体容貌。” “最近县城来了许多人,天下大乱,他们的身份凭证不一定属实,劳烦传告一声镇关校尉,让他加强城里城外的戒备。” “谨遵唐公吩咐!”马如风说道。 唐瑁点了点头,又对着边柳说道:“你身边真的不需要我再安排两个人?” 边柳摇了摇头,他倒是不介意身边来两个服侍的侍女,而且以他坚强的意志,任那侍女貌比貂蝉,俏比甄姬,也绝不会出现禽兽之事。 他就怕这里的人别有用心,给他下什么迷药,然后侍女肚子大了,这帮人再来个“去父留子”,他真的要欲哭无泪了。 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女人只会耽误他兴复汉室! “事涉机密,纵使唐公安排亲信之人,也难抵外人豪掷千金,如今我有如风在内,文珲(唐璟字)在外,足以无忧矣!” “听见了吗?不要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唐瑁又对着唐璟说道。 “喏!” 唐瑁点了点头,又让人给边柳换上天子的冠冕,然后对着他说道:“这次喊你过来不只是要过问刺客的事,还有就是各地已经派了使者到来,需要你与我们一道迎接,你可有准备?” “唐公放心,我——孤已与王妃演练数遍,定无差错!” “那就好!今日你且先随我去见一位名士。”唐瑁说道。 “哦,不知道这位名士是谁?” “是子龙先生!” …… 片刻后,边柳就见到了一位比汉升还要老的子龙! 边柳不怀好意的瞥了唐瑁一眼,这厮是懂得挑拨人情绪的。 先是孔明,再是子龙,干脆你改个表字叫玄德,我取个表字叫翼德,咱们凑合着也把草台班子给凑齐了! 边柳心中如此想到。 见眼前少年一身天子冠冕,子龙先生发须尽白,却还是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陈留儒生申屠蟠参见天子,陛下金安,大汉万年!” “老先生快快请起!”边柳抬手道。 唐瑁站在一旁说道:“《礼记》有云:五十杖于家,六十杖于乡,七十杖于国,八十杖于朝。我大汉以孝治国,太祖曾亲制鸠杖以赠高龄,子龙先生已过古稀,按礼不必下跪。” “在下为刘刺史和张使君充当使者,按礼算是外臣,当携礼上贡,再行三跪九叩之礼,礼不可废,国礼与俗礼冲突之时,当以国礼为上。”申屠蟠坚持道。 “董卓擅行废立,如今孤避祸于此,按礼,已经不算是天子了!”边柳说道。 关于“刘辩”此时的身份,唐瑁与李旦,以及卫兹等人都考虑过。 按情理,应该尊称天子; 按法理,则是故天子,弘农王。 二者如何取舍,他们选择了一条中庸的道路。 对普通人,私底下,自然是以天子相称; 但对关东官吏豪杰,在公开场合,自然是以弘农王的身份。 原因有二: 第一,皇帝身份非同一般,无论废立都得举行祭祀大典,告之天地,并嘱于诸公,传知海内; 第二嘛,如果刘辩直接恢复皇帝的身份,那这身份就是先帝立的;但从弘农王恢复帝位,那众人就是拥立之功。哪一种功劳来得大,唐瑁还是分得清的,而且,这从龙之功还可以分予他人,让关东诸侯一起拥立,从从而效命。 …… “陛下如何能说这种话,既然陛下幸存,那便是我等心中唯一的天子。如今天子既然避祸于此,但他日定当还师京都,重振朝纲!”申屠蟠再度叩倒在地,言语悲切。 唐瑁上前将其扶起,继而说道:“子龙先生博通《五经》,兼治图纬,为世人所礼重。先前董卓欲收买人心,以公车征辟荀慈明(荀爽)、韩元长(韩融)、陈元方(陈群之父陈纪)等人,唯有子龙先生不就,可见先生性行高洁,不畏强暴。” 唐瑁看似在向天子介绍,实则是在赞美申屠蟠的品行。 “子龙先生品德如渊之清,如玉之洁,孤一定要嘉奖!”边柳看着唐瑁说道。 “陛下言之有理。臣有个提议,子龙先生博学多才,高情远致,当为陛下传文授道,可请为太傅!” 周朝的三公为太保、太师、太傅;东汉的三公为太尉、司徒、司空。 而在这名称变动的背后,本质是三公权力的下降。 就比如董卓掌权之后,就先后被任命为司空,丞相,以及后来的太师,这可不是换着好玩,而是权力的掌控一点点变大。 东汉也是有太傅这一职位存在的,而且称为“上公”,位在三公之上。 一般来说,在位皇帝会为太子选定一位太子太傅,太子即位之后,太子太傅会直接称为太傅,并录尚书事。 这时候,太傅的年纪一般都比较大了,等到他死去之后,皇帝就不会立新的太傅。 先前刘辩的太傅就是袁隗,袁隗被董卓所杀之后,董卓又想让刘虞当刘协的太傅,可惜这份任命书并没有传到刘虞手中。 “在下出身寒门,如何当得了太傅一职?况且慈明,元长诸公踏公车,入洛阳,未尝不是存了另类报国之念,其品行志洁皆胜过在下,陛下嘉奖在下万分感激,但太傅之位,在下万不敢授!” 申屠蟠叩倒在地,谦卑的说道。 …… ps:申屠子龙还真有个老乡,叫做黄忠! 第69章 天子访贤 两日后,缑氏街头。 “听说了吗?闻名天下的子龙先生来我们缑氏了!” “子龙先生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啊!” “那你说什么闻名天下?” “哎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唐公都要亲自迎接,这能不闻名天下吗?我还听说啊,唐公想让陛下封子龙先生为太傅,可是子龙先生品性高洁,给拒绝了!” 缑氏街头到处可闻这般言论。 一家茶楼二楼靠窗处,两名文人相对而坐。一人面如冠玉,仪态端庄;另一人稍显瘦弱,举止略有不羁。 此时两人手中都拿着一杯茶,举在半空,细听街上的对话。 片刻后,荀彧说道:“这恐怕是唐文珪故意让人放出消息来的。” 郭嘉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太傅地位非同一般,唐瑁身为天子国丈,却不自居此位,反而将其用来礼遇贤士,这是多么的礼贤下士。 “陈留子龙先生的名声我也是听说过的,此人不慕官爵,不畏人言,遗世独立,傲然物外,恐怕此番来缑氏,都是在张邈和刘岱的三邀四请下不得已而来的。”郭嘉说道。 “这是我辈达不到的境界啊!”荀彧感叹道。 “我倒是宁可做个俗人!”郭嘉自嘲的言语有些耐人寻味。 荀彧对此不做评价,只是说道:“我们可以去拜访一下此地的主人了,我听说朝廷的使者马上要到了。” “朝廷来的那位,和这位子龙先生可也是关系匪浅呢!” “哦,奉孝也知道来人是谁了?” “文若有自己的信使,我也有自己的‘青鸟’!”郭嘉浅浅一笑。 …… 县衙后院,边柳照常练剑。 “唐公要我嘱咐你,这两天少练一会,若是传出天子好武,恐怕并非善事!”马如风说道。 “那行,剑先收着!”边柳将手中利剑丢给马如风,随即松展起了筋骨。 见边柳如此,马如风眉头一皱,说道:“大汉有一十三州之地,不是靠个人勇武可以拿下的。既然你不愿意和我逃走,那就应该广结人脉,申屠蟠是陈留大儒,你应该多与他亲切。” “这不好,我若是私下与他走近,唐公恐怕会不乐意的!” “明面上,你才是天子!如果你做什么事,都要看唐瑁和李旦的脸色,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摆脱他们呢?” “李军侯的恩情还未报,我不想做让他们为难的事!”边柳下了下腰,认真说道。 见马如风沉默,边柳又说道:“我听说,除了子龙先生,还有别人也来,你知道是谁吗?” “申屠蟠是兖州的使者,除此之外,豫州也派了使者,听说是袁术的义子。还有河北袁绍的使者。” “四世三公的那个袁绍?他派了谁来!”边柳直接忽视了“术爸”的义子。 “听说叫做荀彧!” “哦,可是颍川四大家族之一荀家的人?”边柳摸了摸嘴角的口水,生怕唐瑁又吸引来“孔明”、“子龙”的存在。 “这我倒是不清楚,不过听说,他之前有个叔父被董卓征去做官了,后来到达长安不久就去世了。” 这下,边柳便确定了。 “既有使者到来,唐公怎么不派人来寻我?”边柳感到一股引力正拉着他往外走。 “来人年纪尚不足三旬,又不是申屠蟠那般大儒,难道还要天子亲迎吗?” 申屠蟠现在的名气可是足以和荀彧的叔父荀爽相提并论的,纵使荀彧后来的名声远胜过他们,但此时唐瑁一人迎接他们已经够给面子了。 “唐公将他们安排何处了?”边柳问道。 “南边来的使者,唐公将他们安排在了客舍。至于河北的使者,据说和卫兹有旧,则是安排去他那院子了。” “走,咱们去瞧瞧!” “陛下就不怕唐公不乐意?” “孤是天子,难道孤事事还要照顾他的脸色吗?”边柳仰首挺胸,面色一沉质问道。 “陛下,这会让唐公为难的!” “他为难是他的事,难道孤去看一下卫先生都不行吗?” 说罢,边柳就回院子换了一身衣服。 看着边柳迫不及待的样子,马如风深深皱起了眉头。 马如风远远地跟在后面,他发现,今日的“天子”脚步似乎轻快了许多。 快到卫兹住处后,边柳突然停下脚步,看了看胸襟袖子,又转身对着马如风说道:“如风,孤这身衣着还得体吗?” 马如风觉得有些奇怪,这衣服都穿了不下十遍了,就没见你这般认真过,但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马如风就见边柳转过身,只是那双手一下子伸在前,一下子背在后,接着还往两侧插了插,这是在干嘛? “看来手里还是得拿把扇子!”马如风走近一些就听到边柳嘀咕道。他看着墙角还有一点未化的积雪,下意识裹了裹衣服。 这才开春,要什么扇子? …… 此时的荀彧带着郭嘉,正和卫兹坐在室内烤火,三人相谈甚欢。 唐瑁虽然有意阻止卫兹接近边柳,不过物资各方面却将其照顾的十分好,虽然他仍旧无法起身,但面色却十分红润。 “曹将军得知先生还活着的消息,喜不自胜,可惜路途遥远,中间又多有董卓的军队,所以不能亲自来看先生,为此常常感到遗憾。”荀彧如此说道。 “孟德足智多谋,却也是血性男儿,他能忍住没冲动,我很高兴。”卫兹说道,并没有因为曹操没来看他而忌恨。 接着,荀彧又说道:“我在来此之前,给曹将军提了一个建议,让他先行占据东郡,等到时机成熟,再西行救出天子。没想到曹将军刚刚离开,袁绍就收到了缑氏这边传出故天子尚存的消息。” 听到这话,卫兹反而沉思了起来,因为他的信是早于给袁绍的信的。 这样一来,曹操到底是去了东郡错过他的信,还是看了他的信依旧采取了荀彧攻打东郡的建议呢? “先生有困惑?”荀彧问道。 “没,没什么!”卫兹释然一笑。 “卫先生在此许久,可曾见过天子?如今乱象丛生,天子年少又能否承当的起大汉一十三州之重任?” 荀彧其实想问的是卫兹对于天子身份真假的判断,不过,他采取了一种委婉的方式。 就在这时,老仆来报,说天子登门! 三人皆惊! …… 第70章 荀彧的归属 “拜见陛下!” 荀彧郭嘉连忙起身行礼,不过并没有跪下叩拜,卫兹腿脚不便,只是坐在轮椅上拱手致礼。 “此处不必多礼,孤贸然前来,没有打扰到三位吧?” “不敢!”三人连忙表示,卫兹又赶忙让仆人搬来坐榻,“陛下请上坐!” 边柳没有客气,脚步平稳走到坐榻旁,左右掀过长袍淡然坐下。 “本意只是来探望下先生,却不巧碰上先生与客闲聊,想来这二位就是河北来的使者吧?” “颍川荀彧拜见陛下!”荀彧再度起身行礼。 “先生请坐!”边柳伸手示意道,眼前之人一身繁华,举止淡然,已有名士之范,边柳盯了一会,目光才转到边上那人。 郭嘉没有开口,只是拱手示意。 边柳见他衣着明显差了荀彧一筹,容貌也清瘦不少,以为他是荀彧的随行之人,名声不显,不敢在天子面前报上姓名,于是便轻轻颔首,不再注视。 “适才先生与客在谈论些什么,不知道孤这一来可有打断三位的雅兴?” “荀先生方才,与我讲了一些孟德的事情,故而有些感慨而已。”卫兹说道。 “哦,先生早已将此地消息书信告予曹操,可却一直没等到回信,可是途中出了意外?”边柳说着,目光便从卫兹转向了荀彧。 荀彧此时,方知曹操早已知道此地的事情,只是脸上没有更多变化。反而开口解释道:“东郡犯了匪患,曹校尉奉袁盟主之命,出兵剿贼去了。” “此事孤也听说了,前日子龙先生到此,与孤和唐公会晤,说起原东郡太守桥瑁负众怙乱,陵蔑同盟,被兖州刺史刘岱所杀,兖州方面想让孤任命王肱为新的东郡太守。唐公本来还担心王肱一人无法庇护东郡,不过此时听闻有曹校尉出兵,想来东郡百姓定然无忧了。” 荀彧一听,大感不妙。 虽然绝大多数人都对天子的身份心存疑问,有心观望,但是敢于直接质疑天子身份的,却没有几人。 此时关东诸豪杰反对董卓所立的朝廷,又怎么会公然反对“故天子”?荀彧是真没想到,刘岱不通军略,却对政争如此娴熟,如果王肱有了刘辩的任命,那曹操在争取人心上可就难了许多了。 想到这,荀彧说道:“当初董卓进京,桥太守也算是首倡义兵之人,没想到今日落得这般下场!” 说完,还长叹了一口气。 “难道这此中还有什么内情?”边柳一副请教的模样。 这时,卫兹开口了,“无非还是缺少粮食酿的祸吧!联军数十万人马囤积酸枣,耗时一年,附近州郡的粮草都被消耗一空了,如今人多粮少,众官吏之间的私人恩怨也不断被放大,又怎么能不相互厮杀呢?” 卫兹说着,低下了头,言语悲切继续道:“想当初众豪杰慷慨盟誓,相约除贼,现如今除贼不成,反要被贼子所笑,一想到这,如何不让人痛彻心扉?” 卫兹说着,还用拳头砸起了胸口。 “先生且住手,纵使时局混乱,只要我辈砥砺前行,又何惧风雨晦暗?”边柳起身阻止道。 “在下一时失态,劳累陛下为我担心,死罪也!”卫兹低头说道。 “哪有这般严重,孤现在也没有这般金贵。”见卫兹收手,边柳又重新坐了回去。 这时候,荀彧说道:“陛下,在下有一句逆耳忠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荀先生但讲无妨。” “缑氏,敌之眉角也。唐公于此起兵,可谓忠勇;陛下身处险地,所行必是以一人之安危撬动天下忠义之心,亦可谓用心良苦。只是,此时颍川太守方遭尺蠖之刑,酸枣人心亦是动荡。待董卓知晓缑氏底细后,只需一支重兵,缑氏便有倾覆之危,关东肯于出手者,敢于出手者定是渺渺,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天子乎?在下恳请天下移驾东郡,既定人心,又存社稷!” 荀彧言辞凿凿,眼前的天子却面露苦涩! 孤的文若大抵已经是曹贼的形状了! 呜呜呜! 袁本初,你都不看紧一点的吗? “陛下以为如何?”见天子眉头皱起,荀彧躬身再问道。 “荒谬!” 未等边柳开口,门外便传来反对之音,接着,众人就看见唐瑁走了进来。 “见过唐公!”荀彧等人连忙行礼。 “见过陛下!”众人在场,此时边柳的身份已经公布,唐瑁也先行一礼。 “无须多礼了!”边柳面不改色的表示道。 片刻后,荀彧向唐瑁请教道:“敢问唐公,在下之言,何缪之有?” “你适才说‘关东肯于出手者,敢于出手者定是渺渺’,此言难道不是大谬吗?你此来难道不是替袁绍打听虚实的吗?袁家世受皇恩,知晓天子果真在此,难道敢不出兵吗?”唐瑁瞪大眼睛说道。 “这,袁盟主纵有出兵之心,可是其麾下兵马谋士多出自河北,将士们有守家之心,恐怕不肯离开故土!”此时众人当面,荀彧也不好直言袁绍割据之心。 “袁绍不肯,难道关东就没有忠贞义士了吗?曹操先前就敢于独自出兵,如今又得了淮、泗之间的健儿,若知晓消息,定然派兵前来。” 唐瑁这话一出,边柳都要给他鼓掌了,说的真好! “近来,有黑山军于毒、白绕、眭固等部率军攻打魏郡、东郡,恐怕不止袁盟主,曹校尉亦为匪徒所困,恐怕鞭长莫及了。” “这只是你一人狭隘之见,此等荒谬之言,不得再提!”唐瑁拂袖道。 “在下失言了。”荀彧拱手致歉道。 见荀彧这般,唐瑁才怒气稍退,继而又对着边柳说道:“陛下,朝廷那边也派了使者来,臣与李校尉有些担心,所以想请陛下商量要事。” 说着,又对着卫兹等人致歉,说他无意打扰。 “哦,不知道来者何人?”边柳问道。 “此人说来也是卫先生的故里,是蔡邕蔡伯喈,先前是博士祭酒,如今被董贼以朝廷名义封了左中郎将。” 边柳一听,这不他,啊不是,是大多数穿越者的便宜老丈人吗? 怎么感觉眨眼间,全三国的金卡都给冒出来了? 边柳此时还不知道,站在荀彧身旁的人就是郭嘉,否则,恐怕已经激动地晕过去了。 …… 第71章 道义 “陛下适才才到一会,唐公就匆匆赶来,难道真的是因为朝廷来使吗?” 唐公带着天子离开后,郭嘉意味深长的说道。 “天子曾遭戕害,唐公对其谨慎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荀彧看了卫兹一眼,接话道。 “事关天子,不是我们可以背后议论的!”卫兹并没有因为荀彧谈及曹操的事情就对他畅所欲言,再者,其实他也不敢确定适才的少年到底是不是真的天子? 又或者,他也没考虑好,这少年该是真的天子,还是不该是真的天子。 同样的思考,也出现在县衙另一处。 …… “伯喈(jiē)(蔡邕字),哦不,今日我该称呼你一声蔡中郎了!” 暖室内,两个平均年龄已经六十以上的老人相对而坐。 “子龙啊,难道你觉得我还会在乎这些虚名吗?”蔡邕的样子略显沧桑,精气神反差差了年长几岁的申屠蟠一筹。 “既然如此,伯喈你不该来这里啊!” 蔡邕十分礼重申屠蟠,当初他被州郡征辟的时候,蔡邕就说,申屠蟠“不为燥湿轻重,不为穷达易节”,而且论年纪比自己大,论德行比自己高,以此推荐申屠蟠。 只是申屠蟠不仅不应董卓的征辟,而是从始至终,他就没有接受任何一个人的征辟。 曾经有人对申屠蟠说,你以后一定会被征辟,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京城见面了,结果申屠蟠直接指责对方是势利之徒,不再与其说话,大有管宁与华歆割席断交的风范。 “子龙也不该出现在这啊!” 蔡邕说完,两人都叹了一口气。 “刘刺史和张府君轮番派人登门,若是我再不答应,恐怕家里的门槛就要被踏平了。”申屠蟠捶了捶自己的肩膀,似乎在为这把老骨头还要来回奔波而自嘲。 两人喝了一杯热茶后,申屠蟠继续说道:“只是我来此地,最多被人骂个老眼昏花;可伯喈到这不仅有丧命的危险,甚至还可能遗臭万年啊!” 申屠蟠来到这里,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要质疑天子的身份。他只是张邈刘岱派来打探一下情况的,送上一点微不足道的礼节,再借机提一点要求。 纵使将来天子被人暴露是假的,申屠蟠一把年纪也不会在乎,他心系汉室,怎么会知道唐瑁如此大胆?最多被人说一句瞎了眼罢了,反正,他也从来没见过真的天子。 但是,董卓派蔡邕来此,目的就显而易见了。 就是要利用蔡邕的深厚名望揭露假天子的伪装,无论成败,蔡邕的名望都将一落千丈,落得个千夫所指的下场。 “我只想还世人一个真相!”蔡邕双手捧着茶杯缓缓喝了一大口后,才眼神坚定的说道。 “真相重要吗?”申屠蟠问道。 “重要!” “那汉室呢?”申屠蟠再问。 蔡邕顿了一下,说道:“守住真相,就是守住汉室。” “我与伯喈相识多年,虽然道不同却不妨碍我们成为好友,既然伯喈已经下定了决心,那我也不再相劝。” “老友相见,甚为快事。今日不谈国事,只以热茶,叙论平生!”蔡邕举着茶碗说道。 “以茶代酒,再忆少年时,风花雪月,不胜人间一场醉!” “妙哉!我有一尊酒,欲以赠远人。”说着这话,蔡邕脸上的褶皱都淡了许多。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知君意不改,相见难相绝!”申屠蟠摇头晃脑,似乎和喝醉了一般。 “再饮一杯。” “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 唐瑁书房。 边柳坐在高处,唐瑁立于下方,不过两人的态度却和举止完全相反。 边柳面上带笑,而唐瑁则稍显怒意。 “你为什么要独自去卫先生那?” “唐公,卫先生那我先前也不是没去过,您也没有不准啊!” 唐瑁有意不让卫兹接近边柳,不过他是君子,自然不会公开说这种话,更不会直接阻拦。 在他看来,边柳应该明白他的意思,所以边柳每次去见卫兹都带着马如风或者唐璟,只有待得时间过长,唐瑁才会找理由把边柳或者卫兹支走。 “我以为点到为止,你应该能读懂我的苦心。只是卫先生那,现在多了袁绍的人,是你能随便去的吗?” “呃,我看唐公有招贤纳士之心,先前对子龙先生奋力拉拢。所以也想帮唐公招揽一下荀彧和他身边之人。”边柳一脸委屈的说道。 “荀彧能和子龙先生比吗?子龙先生是海内大儒,大汉名士!这才是天子应该屈尊招揽的人才。” “可是子龙先生已经年过古稀,纵使得其人,也不得其时!如此驱使一位老人家,唐公又怎么忍心呢?” 唐瑁见边柳如此认真,又如此天真,都不知道该哭还是笑了。 他耐下性子说道:“大汉有一十三州之地,土地广袤,什么样的人才能够治理的下来?我之所以重视子龙先生,是要招一人而揽万人,而不是类似你们老家,找到一个人才就将他当牛做马。难道你忘记史书上记载姜尚是多大年纪遇到文王的了吗?” 《说苑》曰:“太公年七十而相周,九十而封齐”; 《荀子》曰:“文王举太公于州人,行年七十有二”。 边柳闻言,虽然觉得姜太公的年龄很可能也是因为户籍制度不完整而导致的,但还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多谢唐公教诲!” “知道就好,下次没有过问我的意见前,不要擅自做决定!”唐瑁威严的神态中,又尽可能收起自己的盛气凌人。 “那我就先回去了?”边柳小心翼翼问道。 唐瑁点了点头,边柳绕过他又走了几步。唐瑁突然觉得不对,自己不是要因为他私自去见袁绍的人而警告他一番,怎么变成传授他招揽人才之道了? 但此时边柳已经向他告辞,他难道还能再把他纠回来?这不显得他做事糊里糊涂,条理不清吗? 还是算了,反正有马如风跟着,就不深究了。 唐瑁如此告诉自己。 就在边柳一脚迈出书房的时候,唐瑁还是忍不住说道:“朝廷来的蔡邕也是名士大儒,但他意图未显,明日接见之时,一切看我脸色行事,万不可擅作主张,你可明白?” “自然省得!” “老丈人”之间的斗争,他才不想参与呢! …… 第72章 意外的情报 远山上还盖着一层白雪,院中的果树在尝试挤出嫩芽。 边柳出门,见到马如风站到一旁,叹了口气说道:“我说我们不能随便去拜访外人吧?你看看,你非得让我去,现在,惹得唐公不快了吧?” 马如风闻言,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注视着这里,才一脸不情愿的看着边柳。 他轻轻咳嗽了一下, 似乎在提醒边柳之前发生的事情,这去见袁绍的人到底是他提议的,还是边柳自发的。 “算了,这点小事,我还会与你计较吗?唐公李军侯那边,我一并替你承当了!”边柳摆了摆手,神态自若,大有慷慨豪迈之状。 只是片刻后,边柳又小心翼翼的盯着马如风,问道:“今儿你也见到那颍川荀彧了,你说咱们有没有办法把他拉到我们这边来?” 马如风眉头深锁,左手抚着下颚,若有所思的看着边柳。 “你怎么用这个眼神看我?”边柳吓得后退了一步。 “最近李旦把三石召唤了身边,陛下该不会是被他感染了吧?” 李三石,结义七人中的老五,先前被李旦安插在邙山上的一记后手。此人方脸阔腮,一身正气,只是与外表不同的是,此人的爱好与寻常男子不同,因此常被其他兄弟调侃,而且据边柳观察,李三石对李旦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一想到从马如风口中说出这么恶心的话,边柳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粗言鄙语,难登大雅之堂!”边柳气的一甩衣袖,朝前便走。 “其实那位荀先生比寻常女子都香,陛下想入非非也是正常的。”马如风两手交叉手持宝剑抱在胸前,紧随着边柳说道。 “你要是再敢提这事,我杀了你哦!”边柳回过头,一把抓着马如风的衣领说道。 马如风见边柳神色不似作假,才收起脸上的嬉笑说道:“我只是好奇陛下为何对申屠蟠那样的大儒都弃之不顾,却对一个年轻男子如此念念不忘?” “你难道不觉得他满身的才华都要溢出来了吗?”边柳手张成一个圆夸张的说道。 “没觉得!”马如风干脆利落的说道。 边柳很生气,这就像是卞和发现了和氏璧,却无人懂得欣赏那般。 马如风见状继续说道:“张邈刘岱都知道送个时日无多的申屠蟠过来,荀彧正当年轻力壮,如果还精明能干,袁绍舍得将他派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吗?” 边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都知道申屠蟠时日不多了,还让我去结交他,你先前的行为要不是李旦派来试探我的,我他妈跟我爹姓。 边柳忍不住心里抱怨了一波,同时又感叹,袁绍起手真是王炸啊,连荀彧这样的人才,都舍得往这么危险的地方送。 边柳哪里知道,袁绍也舍不得把和荀彧同样重要的荀谌、逢纪派往如此危险的地方,但问题是,荀彧不曾对他献上真心啊! 这时,马如风继续说道:“我觉得,那荀彧也不过是个中庸之才,反倒是他身旁那人,颇有不凡。” “哦,如何见得?”边柳一门心思都在荀彧身上,又顾着和卫兹说话,还真没注意到一直沉默的第三人。 “那人看似散漫,实则目光一直落在陛下身上,其眼神犀利,陛下若是不小心提防,恐怕很容易露出破绽。” “免了免了,我这浑身上下本来就没破绽,又怎么会被人看出破绽?”边柳摆了摆手,很随意的说道,走了几步又说道:“我看啊,你就是山猪没吃过细糠,没见过真正有才学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你要是能把荀彧给留下来了,你先前提议的事情我就考虑考虑。” 边柳说罢,便径直离开。 马如风跟在身后,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则在思考: 到底是荀彧真的对他至关重要,还是他看穿了什么,用荀彧来试探自己? …… 夜里。 边柳刚刚入眠,突然被一阵响动惊醒。 “谁?” “嘘,别出声,是贫道!” 来人凑到床榻前,小心翼翼的点亮火折子,然后又马上将其熄灭。 是左慈。 边柳有些不悦,别说他现在的身份是天子,就是个普通人,卧榻之内随意让人出入,也绝对怒不可遏。 边柳虽然熟知历史,可是对左慈却知之甚少。 只记得历史上,左慈在曹操那当过官,后来因为劝谏曹操少造杀戮不成而离开,民间记载,离开的时候,左慈还用道法戏耍了曹操一番。 而更让左慈增加三分神秘的是,他有一位再传弟子,名为葛洪,此人创立了道教神仙理论体系,对后世道教的影响极为深重。 “陛下莫急,贫道是来帮助陛下的。”似乎也察觉到了眼前少年的不悦,左慈连忙说道。 “说!”边柳在床上坐了起来,一想到有一张老脸陈在自己面前,他总觉得有点瘆得慌,甚至这一刻,他都有些理解阿瞒为什么要好梦中杀人了。 “那陈留蔡伯喈之名,陛下可听过?”左慈问道。 “自然。” “如今他以朝廷使者之名来缑氏,陛下又知为何?”左慈再问道。 “你又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呢?”边柳反问道。 “蔡邕此来,是为了揭穿陛下的假面目的。”左慈说道。 “如果你只是来说这些的,那你现在可以走了!”边柳冷哼一声,十分不悦。 “陛下是以为贫道出言试探?还是觉得唐瑁李旦足以应付蔡邕?”左慈似乎没注意到眼前少年的态度。 他继续说道:“贫道不妨告诉陛下,这蔡邕此来,共准备了三个问题以考证陛下的身份。其中前两个,陛下及身边之人应该足以应付,只是第三个——嘿嘿,陛下若是不注意,恐怕是会当众露出马脚。” “呵呵呵,”边柳没有多问,反而轻蔑一笑,“先前道长来此还问我起死回生之法,怎么这会来此,倒是一副孤是旁人假冒的一般,莫非是听多了市井流言,信以为真?” “看来陛下是不想从贫道口中知道这第三个问题了!”左慈没有解释。 “不送!”边柳语气生硬道。 “也罢,贫道一片好心,倒是白费了!”左慈说着,声音逐渐远去。 “等等!” “怎么,陛下想通了?” “道长山野之人,不懂世俗规矩,孤也就不见责了,只是下一次,道长再这么神来鬼往,就莫怪孤言之不预了!” “贫道记下了!”边柳的话和左慈的预想大相径庭,让他一时如鲠在喉。 片刻后,窗户轻微响动,边柳起身关窗,又听到左慈在窗外小声说道:“中平二年(公元185年),先帝曾单独召见陛下和当今天子,询问二人生平之愿,当今天子写下了‘帝安康’,而陛下写下了‘天下平’。此事如今只有当今天子和真正的弘农王知晓,蔡邕从天子处得来此事,目的就是弄清楚陛下的真正身份,此事有当今天子为证,不是陛下能够推诿的。” 边柳闻言,心中大为震惊。 左慈的声音逐渐远去。 “此事乃是贫道通过道术从蔡邕口中得知,千真万确,望对陛下有所臂助。” …… 第73章 舌辩伊始 翌日一大早,唐瑁就派来一群人来为边柳准备洗漱,更衣。 换上天子冕服,边柳精神倍增。 马如风早已在门外等候,见到边柳,仍不忘小心提醒道:“今日事关重大,唐公和李旦都会在场,陛下须得小心应对。” “如风莫要惊慌,孤这一生贵人不断,逢凶亦可化吉。”边柳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十分自然的拍了拍马如风肩膀,只是片刻后,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陛下昨晚没睡好?” “本来睡得挺好,只是后来不知道哪里跑来了一只耗子!”边柳撇了撇嘴,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陛下遭逢大难,眼下也是第一次召见如此多的外臣,适当的紧张并不碍事,只要不堕了天家威严即可。”马如风适时说道,似乎在说:怕就别硬撑着了。 “如风啊,你先前不是觉得自己身为将才,却得不到李军侯重用吗,今日,孤愿意助你完成这个梦想,如何?” 马如风一愣。 这时,边柳冲他招了招手,然后附到他的耳边,说了许久。 “这——” “怎么?如风想要与孤同谋大事,这点胆子都没有吗?” “只是真的有这般必要吗?”马如风问道。 “有没有必要,做了才知道。”边柳说着,就朝着院外走去。 这时候,天空中响起一道霹雳,马如风抬头望去,不多时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滴。 边柳到后堂的时候,唐瑁正在与李旦交谈,眉角多有忧虑。 见边柳到来,唐瑁又检查了一番,并细心叮嘱了半刻钟,宛如送考的家长。 “今日之事,我和启明会帮你应付,你要做的,就是不卑不亢,不喜不怒,你可明白?” 边柳点了点头,临了又说了一句,“可是我听说,姓蔡的来者不善,唐公还得小心应付,莫要着了他的道。” “此中事宜,我自有计较,无须你担心。”唐瑁眉头紧锁,嘴上却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 不多时,一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款款走来。 来人头戴步摇簪珥,身穿蚕服,绀上皂下,腰系绲带,下着仙裙。 端庄娴雅心如水,轻步漫舞落花间。 若说往日,唐姬是冰冷的月宫仙子,那此刻,她便是春光灿烂的百花仙。 边柳还没多看一眼,女子一双杏眼便瞪了过来。 今日场面,唐瑁劝说女儿出场,目的就是为了向世人证实,身居缑氏的就是真真正正的天子。 唐姬出现在这里之后,唐瑁和李旦便去了前厅,这里是府衙正堂改造,用以待客,也颇有威仪。 正堂左侧,依次坐的是申屠蟠、蔡邕、袁术的人、荀彧郭嘉。 本来蔡邕是董卓派来的人不受唐瑁待见,被安排在了末位,不过荀彧与其换了位置。 正堂右侧,为首的是卫兹,之后分别是唐李二人的亲信。 再之后,则是缑氏本地的乡绅官吏,以及远来的饱学之士。 唐瑁和李旦入内后,众人也相继结束了闲谈。 “天子莅临,诸人行礼!” 随着一声唱名,边柳在一众侍从的随行下, 和唐姬相互搀扶着,共同走上中央的木榻。 “大汉万年,陛下万年!”众人相继跪拜,却也有人只是行礼。 礼到一半,便有人开口:“敢问,我等今日参拜的是天子呢,还是弘农王呢?” 不出意料,说话者正是蔡邕。 “我等忠臣心中,陛下自始至终只有一人,不过陛下幸存,复登帝位之事,一未祷告上天,二未告知先祖,所以诸位以王侯之礼参拜,我想陛下仁厚,也定然不会怪罪。”唐瑁转身说道。 “唐太守之言有理。只是若堂上正襟危坐之人既不是天子,又不是弘农王,他又如何受得起这形如群臣跪拜之礼?” “天子乃先帝所立太子,刘姓正统,如何受不得群臣跪拜?这里哪里来的愚夫,敢在此大放厥词?”唐瑁拂袖说道。 边柳看了蔡邕一眼,此人印堂饱满,一幅老态龙钟之像,言语虽有不逊,却依旧气定神闲,可谓是书生气十足。 今日此地群英汇聚,所有人都预料到会有一场风波,但没想到,蔡邕居然一上来就当堂发难,这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 “世人皆知,弘农王因病而亡,身躯葬于北邙山中,此讣告早已传讯天下,如今,唐太守不知从何找来一少年,因与弘农王容貌相似,就欲图不轨,将其立为天子。此举无异于道行逆施,今日老天突降大雨,此难道不为汉朝先帝悲泣乎?” “天子先前险遭贼人戕害,幸得大汉忠贞之士不绝,与鄙人一同将陛下救出。蔡邕老儿,你曾因上书不当而遭先帝贬谪,因此怀恨在心,如今受董贼器重,拜为中郎将,不分忠奸,不辩善恶,年近古稀,不以为耻。如今竟敢堂而皇之出现在缑氏,意图倚老卖老,泯灭天子身份,我深受皇恩,岂能容你在此放肆!左右何在,与我将其轰出正堂,赶出缑氏,免污了这圣贤之地。” 蔡邕为了揭穿天子的身份思寻许久,来的一路更是设想过各种情况; 而唐瑁李旦为此,更是准备了一年之久。 就在这时,天空中再度闪过一道霹雳,继而便是雷鸣。 堂下议论纷纷,难道这真的是汉朝先帝的悲鸣? “一派胡言,自古云从龙,风从虎,真龙出动,必有风雨相随,如此雷雨大作,正说明我等参拜的乃是真龙天子,我大汉先帝若知天子尚存,也只有喜极而泣,断无悲泣之理。”唐瑁丝毫不让颜色。 “既然如此,唐太守可敢让我询问眼前少年几个问题?到时,真假虚伪,自可一目了然。”蔡邕语速缓慢,却言辞决绝。 “蔡伯喈,你好大的胆子,自古以来,只有君质疑臣,岂有臣质疑君?单凭你这几句话,陛下就可以治你一个大不赦之罪。” “若能以一人之性命,还天下一个真相,邕死而无憾!” 申屠蟠坐在一旁,见老友和唐瑁争辩如此激烈,不由得转身叹息。 此时的郭嘉则是望着外面的大雨,小声说了一句:“这雨来的不妙啊!” 荀彧闻言点了点头,这雨一下,剩余的积雪也就化了,接下来,又到了大动兵戈的时候了。 …… 第74章 针尖对麦芒 “蔡邕,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唐瑁左顾右盼,似是在寻找利器,不过今日盛会,又有天子在场,寻常人岂能配备武器,饶是李旦,也只着甲,而未带器械。 除了正堂外面的甲士,只有天子身边的马如风,带着一把佩剑,而这,是天子护身之器,大庭广众之下,岂能轻易示人。 唐瑁此番动作,也并非真要杀人,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愤怒而已。 见状,申屠蟠起身,拉着蔡邕往边上走,“伯喈,已经够了!” 蔡邕却推开了申屠蟠的手,说道:“不,还不够!” “董卓生性残暴,此番派伯喈而来,本就是心存利用之心,难道你看不出吗?”申屠蟠是真的害怕自己的老友命丧于此,尤其是还要留下一世污名。 “董相纵有千般不是,他终究是汉臣。然今天堂上若不是真的弘农王,将来大汉社稷如何,我不敢想象!”蔡邕眼中含泪说道。 接着又手指着在坐的诸位,“今日,天下以讨董为名攻讦朝廷者,本就有意假借弘农王之名,眼前出现一人形似已故弘农王者,诸位虽明知其身份有疑,却充耳不闻,坦然视之,诸位可对得起所食汉禄,对得起大汉历朝先帝?” 闻听此言,羞愧者有之,愤怒者亦有之。 边柳坐在主位,以手拂面,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不是他有意装出一副慵懒的模样,而是昨晚左慈的提醒让他久久不能入眠。 他每次想侧着身子,一旁的唐姬就会戳他一下,边柳偷偷瞄了对方一眼,真不知道,对方这不动如山的模样是如何练出来的。 无奈,他只好把注意力观察到场上的争辩上。 蔡邕,东汉名臣,文学家,书法家。 因为才女蔡文姬的原因,蔡邕颇受穿越者的青睐。 历史上,董卓伏诛后,蔡邕因在司徒王允座上叹息而获罪下狱,最终死于狱中,享年六十岁。 一代名士就此离世,世人常为此长叹,而怪咎于王允。 但是,试想一下,历史上,王允刚刚诛灭董卓之时,情况是何等危急,如李傕郭汜等真的肯乖乖就范吗? 这种时候,蔡邕身为朝中重臣,不迅速与王允达成政治一致,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要给人一种信号,董卓不该死?王允才是奸臣? 而蔡邕死的时间也非常蹊跷,恰好是在王允准备赦免他之时,蔡邕死在了狱中。 是王允口赦心不赦,先派人赐死了他?还是有类贾诩者,要借蔡邕的死刺激一下李傕郭汜等踌躇不前者。 …… 看着眼前已经年近花甲的老头为了自己的道义而将生死置之度外,边柳心中是有些感动的。 三国不是水浒,没有绝对的善恶。 曹操、刘备、董卓、王允、蔡邕……都不是简简单单用好坏可以评价的。 长安殉城的王允、誓死不降的陈宫,眼前慷慨陈词的蔡邕,他们都在坚持自己心中的道义。 边柳也在想,代入蔡邕的身份,究竟是残暴不仁的董卓对汉室危害大, 还是或真或假的天子对汉室危害大? 在家天下的时代,这真的很难评说。 但是,这个或真或假的天子就是边柳自己,那边柳就很容易分清楚,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了! 您这位臆想中的老丈人,自然是比不上我眼前这个当了一年多的“真”老丈人。 如果可以,边柳想提前对蔡邕说声抱歉。 …… 此时,席间。 “唉!”列坐之人,荀彧长叹了一口气。 “这位伯喈先生,还真是和传闻一样,一身的‘书生气’啊!”郭嘉评价道。 “只是这般耿直,绝非处事之道,今日大庭广众之下,两人相争,二者必有一伤,而最终获利者只会是董卓。”荀彧小声说道。 “可惜了伯喈先生博览群书,百炼成钢,最终却成为了董卓的刀子。为董卓推荐伯喈先生出使缑氏的可真是一位毒士啊!” “奉孝可有法子了断此间之事?”今日无论是蔡邕拆穿了天子的身份,还是唐李之中一人将蔡邕逼死当场,都不符合关东联军的利益,荀彧想让郭嘉拿个主意。 “此事难!”郭嘉小声道,接着又说了一句,“却也不难。” 荀彧眉头一皱,说道:“细说。” “今日之事,关键还在那位天子。”郭嘉小心翼翼的指了指。两人一同望去,却见天子又打了一个哈欠。 “文若觉得这天子真乎,假乎?” 荀彧眉头紧锁,如果这天子是真的,此时被人污蔑,定然会勃然大怒;可若是假的,不更应该装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吗? 从昨日拜访来看,天子绝非愚昧无知之人,今日这般表现,是胸有成竹,还是—— 没心没肺? 荀彧都不好意思往后者想。 “这天子若是真的,单这份养气工夫,就可以胜过历代先君了;可若是假的,那我简直不敢想象,他胸藏多少乾坤。文若,我问你,你是希望天子是真的,还是假的?”郭嘉颇有些心痒难耐的样子。 “当然希望是真的,这是我大汉之幸啊!”荀彧说道,接着又蹭了蹭郭嘉,“你还没说,你有什么办法呢?” “你等着!”郭嘉正欲出声,另一人却先开口了。 …… “按蔡先生这般说,岂不是天下只有你一个忠臣了?”说话的是袁术派来的人,此人一身文士打扮,仗着年轻,坐姿十分不雅,开口前,还不紧不慢的喝了一杯清茶,紧接着又道:“哦不对,或许先生眼中还有一个忠臣,那就是董贼嘛?哈哈哈哈。” “自古以来,无有诸侯举兵向京师者,董相虽有不足,却也不过尔等。”蔡邕径直说道。 申屠蟠闻言,长叹一声,蔡邕这话,无异于把关东大小官吏比作反贼,这是把自己的退路都给断了啊! “呸!”袁术派来的人直接朝着蔡邕吐了一口唾沫,这倒是把在场文雅之人恶心的不轻,此人却不以为意,“先生说的也有些道理,毕竟狗吠都是为了其主吗?” 边柳看此人这般,倒是来了点兴趣,转头对着马如风招了招手。 “此人姓甚名谁?” …… 第75章 袁术的目的 “陛下,此人自称袁术义子,姓袁名绛。” 袁绛。 边柳没有印象,不过想来袁术作为汉末枭雄,义子数量超过“十三太保”也很正常。 面前此人面如冠玉,年龄二十上下,长得一副好皮囊,只是其表现,却甚为粗鲁,不知是本性如此,还是有意为之。 袁术此时正和孙坚出兵讨董,因此辱骂董卓的人也符合他的立场。 只是边柳察觉到他的嘴角有一丝弯曲,事情绝不像眼前这么简单。 蔡邕和唐瑁两人都是文人,更是身居高位,争吵再激烈也尚在规则之内。此时袁绛的污言秽语却像是异军突起,让蔡邕气血翻涌,一时差点没喘过气来。 正可谓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了。 就在蔡邕准备指责对方出言不逊时,这袁绛又开口了,“不过这天子是真是假我们也很关心嘛?我等在此已经席坐多时,天子却从未开口,我等只听见唐公和一条狗,啊不对,和这位蔡先生唇枪舌剑,不得不让人怀疑,是天子患了隐疾,不能开口,还是别有内情?” 袁绛这番话说完,正堂内静的只听见外面的雨声。 就连蔡邕也好奇,眼前这厮,到底是站在他这边,还是另一边? “怎么都不说话了呢?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总不能今日你唐瑁扶持一个人坐在上面就能被我们当成天子膜拜,那明日是不是我义父也能重新立一个天子呢?” “你——”唐瑁也被这厮摇头晃脑,目无尊长的表现给气着了。 “怎么,唐太守莫非也要说我和董卓勾结?我袁家上下皆丧于董卓之手,如今兖州大小诸侯为了争夺地盘而彼此厮杀,唯有我义父,后将军袁术仍坚持与董贼作战,论忠心,论勇气,我义父都甩各位几个山头。” 袁绛表现的十分桀骜,而且他本人也没有蔡邕这般名望、年纪,只是一番话下来却无人反驳,究其原因,袁术势大,而他所说的,也多半是事实。 就连边柳也不得不点头,论勇气,袁术还真走在关东诸侯前面。 毕竟冢中枯骨,仲氏皇帝嘛! 想到袁术之后的种种作为,边柳倒是对此人的目的有些猜测。 席间,众人议论纷纷。 “难道,后将军也对天子的身份有所怀疑?” “是啊,一个死去的人,怎么突然又活过来了,这样的事闻所未闻啊!” “而且天子事事都由唐公开口,这的确很奇怪。” 听得这些言论,荀彧和郭嘉也苦心沉思。 难道袁绛也和蔡邕一样追求真相? 不,不对! 很快,荀彧心中便是一惊。 袁绛故意把水搅浑,让所有人都对天子的身份产生怀疑,目的是要打击皇室的尊严,而这,就是在动摇大汉的根基。 想到这,荀彧也顾不得许多,立刻走到中央,对着台上毕恭毕敬一礼,然后开口道:“关东众豪杰联手讨董,河内有太守王匡,酸枣有典军校尉曹操,虽不能取胜,却也大大挫败了董贼气焰,只有南面,至今未有大的动静,如此这般,后将军袁术又如何称的上敢为天下先呢? 再者,今日唐公和伯喈先生争吵的是天子身份,与阁下所说的这些又有何干系? 古语有言,主辱臣死,今日有人敢质疑天子,难道还要天子自己出言辩驳,以帝王之尊,如同街头愚妇一般喋喋不休?我大汉体统何在?若真要让天子亲口开口澄清,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听到荀彧这番话,唐瑁大为感动,心中甚至懊悔昨日对荀彧不该那么大声。 “哈哈哈哈哈!”袁绛大笑,“阁下就是颍川荀文若吧,听说你年少成名,被评为‘王佐之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的叔父一年之前才被董卓召入京师,拜为三公,自此对董卓是阿谀奉承,丝毫不下于眼前这条,啊不是,是这位蔡先生。怎么,你叔父才过世刚刚半年,尸骨未寒,你就忘了董贼对他的恩情?我该说你是大忠于汉呢,还是不孝于亲呢?” “慈明公是受朝廷征辟入的京师,与董贼何干?”荀彧因为帮他说话而遭到针对,他自然也要挺身而出。 “呵呵!”袁绛轻蔑一笑,“我读的书不多,不过掩耳盗铃的故事还是听说过的。唐公这话骗别人容易,可骗的了自己吗?征召荀慈明的究竟是董卓,还是朝廷,此事路人皆知。要不要,我们来问一问眼前这位蔡先生,问他感不感激董卓的提拔之恩?” “够了,今日聚集在此是为了参拜天子,然后商议合力讨董之事,你不过是袁术一义子,今日在这里的不是名士,就是大儒,岂容得下你放肆?”唐瑁呵斥道。 “诸位也是这么觉得的吗?”袁绛环顾四周。 众人这时候,自然不会开口,以免得罪任意一方。 “诸位看不起我袁绛没关系,若不是义父提携,我现在还在山里放牛呢!当然啦,放牛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跟着义父前途更为广阔一些罢了。所以,你们得知道,今天我坐在这里,代表的是我义父的脸面,你们侮辱了我,就是侮辱了我义父。我义父本有心支援天子五千大军,粮草五万石,现在看来,是自作多情了!”袁绛说完,就坐下自顾自开始饮茶。 听到五千大军,粮草五万石,唐瑁李旦等人都咽了咽口水。 本来大家都说好的比嘴上功夫,你倒好,直接拿实际的诱惑大家,这让大家怎么和你玩? 袁绛这一坐下,大伙都沉默了,袁绛喝茶的时候嘴角还露出狞笑,一副你们看不起我又怎么样,还不是得乖乖看我义父脸色。 边柳等了许久,都没见到有人开口,便咽了咽口水,准备亲自下场。 这时候,荀彧回到席间,郭嘉安抚了他一番,站了出来。 “今日之事,不知在下可否发表一番看法?” “讲!”见有人打破沉默,唐瑁点了点头,举手示意郭嘉讲下去。 “谢唐公。唐公方才言道,主辱臣死,实乃至理名言。今日有人质疑天子身份,已是不该,唐公为皇室尊严,出言辩驳合情合理。只是天子身份,实乃重中之重,死而复生之言恐怕难以服众。” 郭嘉说到这顿了一下。 这时便听到有人嘀咕道:“还以为有人惊世之言,不还是拾人牙慧,说了等于没说吗?” “依你之言,又该如何?” 唐瑁见郭嘉是荀彧身边之人,决定给他一个面子。 …… 第76章 郭嘉的办法 “依在下之言,天子既然是唐公和李校尉救出,但其中救人者定然不会只唐公和李校尉二人。唐公,或者李校尉,或可将此中详情一一说出,到时人证物证相佐,自可真相大白。” 众人一听,都觉得很有道理,把事情经过完整的说出来,到时候真假,他们自然能够辩驳。 不过,郭嘉很快又补充道:“当然,此事机密,若有涉事之人可能尚处敌营之内,唐公和李校尉不能公诸天下,可否请唐公在现场选一可信之人,单独述说,由他替我们分辨呢?” 郭嘉这番话算是堵住了唐瑁的退路,在场的人你总不能一个都不能信吧?如果你一个都不相信,那还找我们共同商议什么大事? 只是对于唐瑁来说,事情也很危难,如果救出天子这件事,唐瑁和李旦编排过许久,放出的消息也合情合理,但是,在场之人想要知道的是细节。 而涉及到具体的人,具体的事,具体的时间,这是很难编排的,一个谎言需要千千万万个谎言去弥补,而这全篇的谎言要怎么去弥补? 边柳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倒不是怕身份被拆穿,而是唐瑁之前一直和他说,看他眼色行事,结果现在头也不知道回一下,这让他怎么行事? 处处受制于人,难施拳脚。 不过,堂下这瘦弱儒生之言,却也让边柳眼前一亮。 站在对方的角度,这的确是一个排忧解难的最佳方式。 既然天子不能被质疑和接受调查,那天子身边的人总能接受质疑吧? 如果你担心泄露机密,那告诉几个人总可以了吧? “荀彧真乃大才也,连身边一个侍奉之人都如此不凡!”边柳心想着。 这世上聪明的人不少,许多想法计策在后来人眼中其实很稀疏平常。 但能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做出正确的判断的人却很少。 更多的人,总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做着自以为正确的事情。 就比如,眼前的蔡邕。 缑氏的这些人,上到他这个天子,下到唐瑁李旦,甚至这里的普通黎民百姓,说不定一年时间不到就会被董卓给灭掉了,他却还在纠结天子是真是假的问题,担心一个假的天子影响皇家血脉。 这不是吃盐翻跟头——闲得慌吗? 就在边柳准备提醒一下唐瑁的时候,身旁一人开口了。 “尔等质疑陛下,那显然心中也已认为本妃也是假冒的了?” “臣等\/草民不敢,臣等\/草民万死!”皇室的威严还是存在一些的,唐妃玉言一口,许多人纷纷跪倒在地。 “好啦,既然你们要本妃的父亲道出此中详情,那父亲不妨就将其中详情告诉他们吧!其中谁人能听,谁人不能听,诸位还得小心甄别一下。” 唐瑁一听,心中恍然,当即转身跪倒在地,“臣宁愿一死,也不愿陛下受此侮辱。” 见状,李旦等人也跪倒在地,“臣等连累陛下受辱,万死难赎其罪!” “够了!陛下和我受过的屈辱还少吗?说,我要你们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唐姬握紧了拳头,脸上的愤怒倒不是装的,不仅是因为今日被众人逼迫,更是想到了真正的陛下被人赶下帝位,又被人毒酒赐死。 闻言,唐瑁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说道:“王妃的话,诸位也听到了,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许多了。只是此中内情,我和李校尉只能说与一人听,诸位谁与我入内呢?” 唐瑁将难题又丢了出去。 “你一个附逆之人,屈膝之辈,就不要多言了,你觉得我会把事关天子之事说与你听吗?”蔡邕刚想上前一步,就被唐瑁出言呵斥道。 蔡邕有心辩驳,却也无处张口。 “那不知说给我听如何?”袁绛箕踞在侧,沉默多时再度开口。 “若是后将军袁公路至此,倒是有这个资格,你一小辈,岂能服众?”唐瑁气愤他之前的言辞,直接开口拒绝。 袁绛轻呵一声,倒是没有强求。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有不想担责者,也有自觉不能服众者,久而久之,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望向了一个人——申屠蟠。 申屠蟠原本一直在为好友担心,但是眼下,他突然发现,火居然烧到他身上去了。 “子龙先生无论品德、智慧、还是名望,都足以让我等信服,诸位若是同意,我可以将真相告诉子龙先生,然后由子龙先生告诉你们,我所言非虚。”唐瑁肯定说道。 “子龙先生志存高洁,年高德劭,我等自然信服。”在场之人,数申屠蟠最为年高,而且名望深厚,当即有人响应。 “我不同意!”蔡邕见申屠蟠面露为难,他不愿将好友卷入这场波澜,当即表示道。 “我记得蔡中郎对子龙先生多有推崇,如今却连好友也不相信,难道是也知道自己屈身从贼,折了往日风骨,羞于见好友了?”唐瑁耻笑道,众人也纷纷大笑。 见状,申屠蟠连忙起身说道:“老朽相信伯喈的为人,他此来定是为了还天下一个真相,而不是替董卓张目。老朽也相信唐公和李校尉对汉室的忠心,这堂上之人定然就是当今天子,哪里还需要老朽加以辩驳呢?” 申屠蟠一番话,算是缓和了一下气氛。 不曾想,话音刚落,袁绛那就发出了一声嗤笑。 “没想到这世道越乱,这‘好好先生’倒是多了起来。既然老先生先入为主,又老眼昏花,自然是当不起的分辨真相之责了。那今日之事该如何是好啊?要不然,咱们各回各家,等到天子身份得以证实后,咱们再来此地详谈?” 荀彧闻听此言,却大感不妙。 他对着郭嘉说道:“没想到袁术此人,比袁本初还要不堪,此番言语,用心甚毒。” 郭嘉点头,小声回应道:“是啊,他既不想坐实天子的身份,以为万民之望;同时,也不想证明天子是假的,让董卓的计谋得逞。就这样,让一个半真半假的天子坐在缑氏,人们半信半疑,惶恐不安,让此间之事成为一个笑柄,从而消耗汉室传承四百年的声望底蕴。” “可恨,可恨啊!” …… 第77章 天子开口 外面的雨更大了,老天爷似乎急着将一整年的雨全部下完。 袁绛说完就站了起来,还拍了拍两胯。 “要不今儿个就散了?我义父说了,他已经集结好了大军,不日就将攻克洛阳,上除国仇,下解家恨,到时候,诸位把天子送到洛阳,我义父请贤达宗亲仔细辨认一番,这天子是真是假不自然就真相大白了吗? 而且我义父最是敬重忠义博学之士,诸位与其呆在缑氏,董卓的眼皮子底下,不如先行前往南阳,我义父定会亲迎诸位,高官厚禄以礼遇。大家说,好不好啊?” 袁绛的言行让人不喜,但是袁术四世三公,又有实打实的钱粮兵卒,不少人还真起了去南阳搏个出身的想法。 唐瑁想过蔡邕的的耿直,但只要他坚持皇家尊严,蔡邕也奈何不了他。 毕竟,他们现在是讨董的人,而蔡邕是董卓的人,双方本就立场不同。 只是唐瑁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袁绛,此人不按套路出牌,胡搅蛮缠,倒是让他有些骑虎难下了。 今日本该是宣扬他和李旦救出天子的义举,然后正式公开天子的存在,接着广邀四方豪杰,攻进洛阳,扬名立万的日子; 但原本人们对天子身份的怀疑只在私底下,经此一遭,却放在了面目上。 唐瑁悔之晚矣! 他看向了蔡邕,此人就是始作俑者,难怪先帝当初不用他,其心可诛; 接着又看向了袁绛,原以为袁绍拒不出兵不是东西,没想到袁术的人更不是个东西; 再然后,他又看向申屠蟠,你不是大儒吗?傻愣愣坐在哪里要睡着了是怎么回事? 还有荀彧,我承认我昨天说话声音大了一点,但刚才咱们不是和解了吗,王佐之才啊,你倒是开口啊! “散啦,散啦!”袁绛再度催促道。 “等等!” 李旦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言,虽说汉时文武不分家,但他毕竟不是文人出身,所以辩经论名之事,他没有过多参与,以免落人口舌。 但此时,唐瑁显然已经技穷,那他就该用自己的方法了。 “怎么,这天下大雨要留下我们,你也想留下我们?”袁绛不屑的说道,接着又掰起了手指头,“听说你以前是羽林郎,那又怎样,我义父在洛阳时,就是虎贲中郎将,从羽林郎,到郎中,到侍郎,再到中郎、中郎将,你和我义父差的远了。” “天子身份天知、地知、我知、唐公知,还有万千忠义之士知,不是你一个尖嘴滑舌之辈可以污蔑的。今日天子以堂堂正正之名公告天下,忠义之士自当拜于阶下,若有心惊胆战也可潜身缩首,但唯有一人,挑拨离间,唯恐天下不乱者,当杀之以振君威,削其首以慑不臣。” 李旦言语之下,已有甲士进入大门。 正堂之内,众人颜色剧变。 郭嘉见此,小声说道:“天子既然是李旦唐瑁二人救出,他二人本就该有此信念。若不是唐瑁心存与众人辩明真伪之念,一开始就采用这位李校尉的做法,恐怕事情会简单许多。” 荀彧轻轻摇了摇头,李旦针对的只是一个小辈,而唐瑁一开始面对的可是蔡邕。杀了不仅会被认为心虚,还会得罪一大批读书人。 “哼,你说的挑拨离间者是谁,唯恐天下不乱者又是谁?如此甲士林立,怎么,你要对我使用刀剑吗?” “我数到三,你若是不跪倒天子面前磕头请罪,不日,你的人头就会出现在袁术的酒席之上!” “你敢杀我,我袁家四世三公,名满天下——” “一!”李旦把手举到半空,门边的甲士,手至长柄,剑半出鞘。 “启明!” “李军侯!” “李校尉!” 众人纷纷出言。 “二!”李旦的右手高高举起,只要奋力一挥,袁绛顿时便将人头落地。 袁绛此时也不敢再发一言,心中对方才的言语过激有些后悔,但是此时示弱,是他不会去做,也不敢去做的。 甲士的拔剑声已经响起,只待李旦三声令下。 今日戍守之人全是唐瑁李旦的心腹,只要李旦开口,别说是袁术的义子,就是坐在主位的天子,他们都照砍不误。 许多人闭上了眼睛,他们这才意识到,唐瑁是知书达理之人,可是他身边的李旦不是,边境之人,最是快意恩仇。 堂上再次寂静无声,似乎连同外面的雨也一块停了。 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和缓慢。 一下。 又一下。 “住手!” 就在李旦“三”字出口的时候,有人开口了。 而这次不是旁人,正是堂上一言不发,偶尔还偷偷打个哈欠的天子。 “李校尉身系国家安危,练达之人,就不要和年轻人一般见识了。”边柳慢调丝理的开口,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此时边柳的面色平常,还略显一丝慵懒,倒是给人以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错觉。 李旦不知道天子为何这时开口,唐瑁也不明白,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却也不敢放肆。 “将甲士也都撤出去吧!”边柳摆了摆手,继续吩咐道。 李旦沉思片刻,一招手,甲士纷纷退出。 袁绛一时死里逃生,也摸不清楚年轻天子所作为何,更不敢在此时多说。 “朕是德薄之人!” 紧接着,众人就看到天子缓缓起身,一手还搀扶着唐妃缓缓走上前。 “初登帝位之时,京师就发生动乱,朕因故退位,得赐弘农王。朕一日不曾有过忌恨之心,皇弟才智勇略皆远胜于我,由他继承帝位,未尝不是社稷之福。 再后来,凶徒欲图加害于朕,若不是李校尉和唐妃母族,朕早已魂归九泉,去见父皇母后了。但朕仍不曾有过报复之心,天下汹汹,战争不断,受苦的终是百姓,糜烂的终是社稷。若是朕的死讯能让天下安定,朕心想,就此隐居一生,让世人以为朕已经死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天子轻轻拍了拍唐妃的手,然后又一脸悲怆的看着众人。 “这一年来,唐公多次劝我起兵,可都被朕拒绝了,纠其原因,朕不愿因一人之尊贵而连累身边之人,连累无辜百姓。只是后来,无数逃难经过缑氏的百姓告诉朕,洛阳生民已经百不余一,荒野之地白骨漫漫。朕的心好痛,朕不由得问自己,朕已经如此百般忍让,他们为何还要执意于战争,还要如此残害百姓?” 天子眼角流出了眼泪,在场之人见天子流露真情,纷纷跪倒在地,一时泣不成声。 “最终,朕忍不住唐公所请,决定起兵还天下一个太平,还百姓一份安定。可是朕毕竟年轻识浅,才能有限,所以不得不多多依靠唐公和李校尉。万幸,此二人不仅为朕夺得了一处安身之地,还将诸位才贤志高之士引来此处。 朕今日不发一言,是因为朕深信唐公和李校尉,可是在座的诸位,你们是否值得朕信任,并在将来托以讨贼兴汉之重任呢? 今日本该是万众一心,共襄讨贼的重要日子,可最后却落得刀剑相逼,亲痛敌快,朕的心在痛,痛的直滴血,你们的心难道是铁石所打,不知道痛吗?” “臣等\/我等愧对陛下!” …… ps:自秦始皇以后,“朕”是皇帝的独有自称,但皇帝也不是每时每刻以“朕”自称的,有时候也会采用“孤”“寡(德之)人”这些自谦之词。后两者并不是诸侯王的专属。 第78章 大伪似真 “好一番感人肺腑,至真至诚的话语,可是这一切,必须建立在你真是故天子的基础上,否则,你就是偷梁换柱,鱼目混珠,意图偷天换日,其心可诛!” 蔡邕看着堂上之人,从最前面的唐瑁李旦,到最后面的诸地士子,乌压压跪倒一大片,内心也十分的煎熬。 但是他始终没有忘记来此的目的,头脑反而也愈发的清醒,他必须要还世人一个真相。 这时,从众跪地的袁绛又开始阴阳怪气的说道:“都说读书之人有一颗仁者之心,陛下这般话语连我这个不识字的人都为之感动,你这条——老匹夫怎么就没有一点动容呢?” 袁绛看似在为天子抱不平,实则是在怂恿挑拨,逼得蔡邕不得不和天子正面硬刚下去。 众人以为场上又要再起口舌之争,却听见天子轻轻说道:“好啦,就不要再重复刚才的事情了。” 天子的言语不带一丝愤怒,语气也十分的平淡,然后在场之人都听出一种决绝,一种丝毫不容人质疑的决绝。 “大家都先起来吧!”天子继续说话,接着又呼唤道:“如风,还记得昨日你与朕说了些什么吗?” 李旦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马如风面露苦色。 只是眼下,他必须得配合天子把这场戏演下去。 “陛下的教诲,如风自然记得!”马如风走到天子身前,毕恭毕敬的说道。 “说出来,让大伙听听!” “喏!”马如风抱拳,接着转身对众人说道:“昨日臣对陛下说,董卓派蔡邕为使,来缑氏显然是要对陛下不利。可陛下却对我说,伯喈先生是当世大儒,断然不会做助纣为虐的事情。臣心直口快,继而就说道,当世大儒又怎么样,还不是屈于董卓之威,垂涎腰间印绶,早就忘记礼义廉耻了。陛下当即呵斥了臣下,说我不敬贤良,还说伯喈先生饱读诗书,怎么会连‘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道理都不懂呢?伯喈先生纵使有些许过错,也是被董卓的花言巧语所骗,误将奸佞作为贤良了。” 马如风的这番话,自然是边柳早上和他商量好的。 这番话看似处处在为蔡邕说话,实则是将其压到了道德最低处。 许多人想到刚才发生的事,都觉得蔡邕所作所为辜负了陛下的信任,愧为大儒,愧对名士。 就连申屠蟠也希望蔡邕俯首请罪,将眼前这关暂时过去。 “哼,用不着——”蔡邕一抚衣袖,想要直接道明对方的险恶用心,不料却被天子再度出言阻拦。 “伯喈先生难道至今还认为董卓是忠臣吗?” “董相所为虽有不合时宜之处,然而却不是州郡官吏兴兵讨伐京师的理由。最重要得是——” “最重要的是,伯喈先生觉得,当务之急,辩驳董相之忠奸并非是最重要的。” 蔡邕毕竟上了年纪,又站立许久,他的语速不再像之前那么快,一下子就被天子接过话茬。 蔡邕闻言,点了点头。 天子见状,继续问道:“朕知道伯喈先生最关心的事是什么,不过在此之前,朕还要问伯喈先生一句:先生是已经认定了朕是假的,要替董卓来揭穿朕的面目;还是觉得朕可能是假的,要替世人来一探究竟?” 蔡邕来此之前,已经做过十足的功课。毕竟故天子,现在的弘农王地位崇高,见证他下葬的不是一人两人,蔡邕询问过许多人,心中已经认定,刘辩没有假死的可能。 但是,他毕竟不是亲眼所见,而且青史之中,也不乏死而复生的记载。 先秦时,秦国有一个名叫丹的人在杀人之后被弃市埋葬,三年之后死而复生,并与人谈论起祭祀的禁忌事项; 《左传》中,也记载了一个秦国间谍死后在晋国复生的故事。 所以,他虽然有九成的可能认为缑氏的天子是假的,但是,真要下断定,他确实做不到。 “是非真假,一试便知!”蔡邕硬着头皮说道。 众人一听,原来蔡邕如此信誓旦旦,他也不知道陛下是真是假啊? 当时他就在洛阳,而且深得董卓信任,连他也只是怀疑,那唐公和李校尉所说的可能性又真了许多。 边柳微微一笑,这正是他要的效果。 不过,还不够。 天子继续说道:“伯喈先生铮铮傲骨,先帝之时便时常直言上谏,如今又怎么会为了区区中郎将印绶,臣服于董卓呢?朕心中所想果然没错,伯喈先生不过是为了还世人一个真相罢了。” 天子这般话语,让蔡邕也不由得热泪盈眶,如果不是他深记使命,恐怕早已痛哭流涕。 “先前唐公说,以臣试君,是为大不敬。朕身负太祖世祖血脉,刘姓皇族,又如何能受得了这般屈辱。只是朕又想到,连伯喈先生这般忠贞明辨之士心中都有困惑,那在座的诸位,天下的臣民是不是也会心中不安?天子身份一日不定,社稷一日不得安稳。既然如此,朕又如何舍不得一人之荣辱,而还天下一个真相呢?” 天子一番慷慨陈词,尽显大公无私。 唐瑁闻言,刚刚起身的他,再度跪倒在地,“陛下,不能啊,臣甘愿一死,也绝不愿陛下受此侮辱。” “臣等情愿一死!”李唐两人及其亲信纷纷跪倒在地,连带着又乌压压跪倒一大片。 “朕福微德薄,先是失了帝位,如今一身血脉也受人质疑。但今日之事,朕心意已定,所有罪孽,他日九泉之下,朕自向列祖列宗请罪,与在座诸位无干。” “陛下,臣等该死!” “陛下,不能啊!” 座中泣下,不知谁多。 “伯喈先生,既然你敢来到缑氏,并且信誓旦旦,一番慷慨陈词,定然有底气证明朕的身份。现在,朕就给你这个机会。” “蔡邕,陛下如此至诚,如何能是假的,枉你自称名士,名为大儒,还不快跪下请罪?” “蔡伯喈,你罪该万死啊!” “陛下身份若是真的,老臣自当以死请罪,但事关社稷,臣不得不冒险一试了!”蔡邕此时也感受到了人言可畏,他承受如此大的压力,但仍旧坚持说道。 …… 第79章 都是假的? “朕要的难道是伯喈先生的命吗?朕连死都不怕,还怕诸多闲言细语吗?朕怕的是身份不清而让天下人心中不安,由此引发重重纷争而让天下人受苦。今日之事,朕意已决,是非荣辱朕一力承当,无须任何人请罪,也无须任何人偿命。伯喈先生,你可以开始了。” 天子再度说道,也制止了众人对蔡邕的唇枪舌剑。 蔡邕胸口起伏,内心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就在他准备开口时,天子身旁的马如风又开口了,“伯喈先生,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毛发透骨,滴血认亲,这种有伤陛下身体的,我就是豁出性命,也绝不会答应。” “对,我等也绝不答应。”众人纷纷施加压力。 “此等江湖术士把戏,又怎么能用于庙堂之上?”蔡邕鄙弃道,接着竖起三根手指,“臣有三个问题,若是陛下都能答得上来,那陛下身份必然为真。” “不可,陛下身份如何尊贵,岂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马如风气愤的说道。 唐瑁也马上反应过来,说道:“没错,纵使陛下宽宏大量,我等也决不允许你多番羞辱,今日,你只能试探一次!” “对,没错!” 先前天子的一番慷慨陈词,已经让众人偏向天子是真的,故而多依附唐瑁之言。 只是,唐瑁面色坚定的背后,却藏着一丝担忧。 蔡邕是有备而来,准备的问题又岂是那么简单? 自己和女儿虽然教授了眼前少年许多,可是要在聪明人面前,以假乱真,何其困难? 如果不是众人当面,唐瑁很想教育一下这个假女婿:你稍微装一下得了,别装过头了露馅了。 唐瑁偷偷瞄了一眼李旦,发现对方也同样在看自己,很快,两人又各自收回眼神。 “怎么,伯喈先生觉得一次不够吗?”场上再有人问道。 蔡邕细想许久后,点了点头,“原本准备三个问题只是为了更加确认而已,但老臣仔细一想,其实一个问题也足够了,而且,老臣问这个问题也不算僭越,因为这个问题出自当今天子之口,老臣只是代为传话而已。” 蔡邕说完,全场一肃。 难怪蔡邕有如此底气,原来,是事先征求过当今天子的意见。 虽然以弟弟质疑哥哥有所不当,但是法理上,刘协才是真正的天子。 如果刘辩还活着,他也只是弘农王。只不过是因为他“死而复生”,而且如今讨董之势越演愈烈,所以关东之人才在心底偏向,刘辩才是真正的天子。 这下糟了! 唐瑁和李旦心中一寒,他们找来的这个假天子,虽然表现已经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可是事实终究胜于雄辩。 该怎么办? 怎么办? 就连边柳都察觉到,一旁唐姬挽着他的那只手都收紧了一些。 “既然问题是出自皇弟,那朕也可以放心了。”眼前少年天子坦荡的表示。 众人闻言,心中也大为一定! 看来,眼前天子十有八九是真的了,真的是天佑皇汉啊! 蔡邕一直在观察眼前天子的眼色,见其面色从容,才缓缓说道:“陛下可还记得中平二年八月,先帝曾单独召见陛下和当今天子,又询问二人生平之愿。” 蔡邕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面前少年,却见对方不喜不怒,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于是继续说道:“先帝让陛下和当今天子分别写在了白纸上。” 紧接着,蔡邕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纸,展开在众人面前:“当今天子写下的乃是‘帝安康’,当时黄巾猖獗,先帝身体已有不适,天子写下此愿,可谓至诚至孝。” 众人见此,纷纷点头。 “敢问陛下,当时写的又是什么呢?陛下可要想清楚了,因为答案就藏在老臣怀中另一张纸上。” 完了完了! 唐瑁和李旦心中的冰冷比冰雨打在地上还要多。 汗水不自主就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此时,借口说,陛下哪里记得这些陈年旧事不知道还来得及吗? 一旁的唐姬也有些茫然,因为这件事,刘辩也没和她提过,更别说,经她之口,告诉边上的假刘辩了。 边柳感觉到唐姬挽着他的那只手,力道突然一松,他不由得暗自使劲,将其扣在身侧。 而另一只手则慢慢举起掩在了面上。 场内再度静的可怕。 怎么回事? 难道? 众人内心也跟着一变。 这时候,突然有人开口打断了这个沉默。 还是袁绛。 他狞笑着说道:“其实陛下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也很正常,因为长安城内的那位天子根本不是先帝之子,这条蔡先生所说的事情也根本是子虚乌有!目的就是好污蔑真正先帝之子的身份,好让他一直坐在那皇位之上。” “大胆!” “住口!” 荀彧蔡邕纷纷出言呵斥道。 “你们以为我是在胡说八道吗?我有证据!”袁绛起身,又从怀中取出一份书信,“这是冀州牧韩馥写给我义父的书信,上面十分笃定的说道,当今天子刘协根本不是先帝之子,董卓进京之所以急于废长立幼,说不定,就是因为当今天子的真实身份,和董氏有莫名的干联。” (《三国志》记载,袁绍和韩馥为了拥立刘虞为帝,的确都给袁术送过这样一封书信。) 刘协是王美人之子,却成长于董太后膝下。灵帝死后,为了刘辩刘协谁继承皇位,董太皇太后,和何太后,也在后宫进行了一系列斗法。 一石激起千层浪。 袁绛让本就陷入猜忌的众人更加迷茫。 此信出自袁绛之手,定然是袁术交给他的,而袁绛敢大庭广众下拿出,信十有八九,还真是韩馥写的。 这些人的信用加在一起,难道还不足以动摇刘协的身份吗? 就连唐瑁和李旦,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厌恶袁绛,还是谢谢他了。 这时,他却听到天子勃然大怒道:“放肆,如此道听途说,子虚乌有的宫闱秘事,也能登此大雅之堂吗?你若再敢妖言惑众,朕必斩你!” 袁绛一听,也不说话了,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边柳也没想到自己只是酝酿一下情绪,却还能引出此种变化。如今天子的权势已经旁落,若是连这点颜面都丢失的一干二净,那他还扮个屁的刘辩。 他厉声再度说道:“荀彧,你从河北而来,可曾听说袁绍韩馥写过这样一封书信!” “没有,断然没有!袁将军和韩州牧忠心汉室,绝对不可能写出这样一封大逆不道的信件,此书信必然是有心人仿造,用以诋毁朝纲。”荀彧十分坚定的说道。 “荀先生不愧有王佐之才,一眼便看穿了别有用心之人的诡计。”天子缓缓说道。 接着天子又看向了蔡邕,“适才朕不发一言,只因念及旧事,有所感触罢了,伯喈先生的困惑,朕现在就为大家解开。” …… 第80章 大奸似忠 “回答伯喈先生的问题前,朕想问下先生,先生知道的这些,还有这幅字,是皇弟亲口告诉先生的,还是由他人转达的?” “临行前,老臣亲自拜见了天子,怀中两幅字也是陛下亲手书写于我的!”蔡邕为了避免被人偷奸耍赖,于是便把事实说了出来,又加强了一下分量。 “吾弟还好吗?” “夜里睡得安稳吗?” “召见先生时,精神可还畅达?” 边柳接连三问,表达出了一位兄长对屈身虎狼之中的弟弟真切的关怀。 就这瞬间,李旦也想到了自己的弟弟,他甚至有一丝错觉,会不会自己救回来的就是少帝刘辩? “陛下,您该先回答老臣的问题了!”蔡邕躬身道,虽然他的言语十分坚定,可是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也罢,那就让朕来告诉诸位真相!”天子没有和蔡邕计较,而是拉着唐妃又往前了一步。 “中平二年八月十三日,父皇确实单独召见了朕与皇弟,并细心考较了朕与皇弟的学问。” 天子平静的说道,之所以他能准确的说出日期,是因为唐姬曾经尽可能细致的列出了刘辩的行程。整个中平二年八月,只有这一天,刘辩能和刘协一起单独和灵帝相处。 但落在众人耳中,却是大大加强了天子身份的可信性。 就连蔡邕也没从刘协口中得知准确的时间,如果要验证,就必须翻看灵帝的起居册,而这,显然不是一时三刻能办到的。 紧接着,众人就听到天子继续说道: “只是当时父皇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又因为战事弥乱,父皇只考较了朕和皇弟的学问,就拿了一份文章给我两学习,接着就处理政事去了。 说来也巧,这篇文章,正是许久以前,伯喈先生呈现给父皇的。朕现在还能记得其中几句。” 接着,天子就自顾自念叨了起来: 第一句:“国之将兴,至言数闻,内知己政,外见民情。” 第二句:“夫求贤之道,未必一涂。或以德显,或以言扬——” “顷者,立朝之士,曾不以忠信见赏,恒被谤讪之诛,遂使群下结口——”蔡邕不自主跟着背诵了出来,这是熹平六年(公元177年),蔡邕密奏给灵帝的七件事,后来,灵帝还亲自在北郊迎祥气,举行辟雍礼仪。 辟雍:尊儒学、行典礼的场所。 辟雍礼仪,大概和现在主持大学开学礼仪差不多。 众人见蔡邕接上了天子的话,更加相信天子陈述。 “伯喈先生不愧是当世大儒,过往的文章居然丝毫不落。”天子称赞道。 “陛下才思,才是惊为天人。”蔡邕和刘协并没有见面许久,所以除了刘协告诉他的,其余细节,他一无所知。 见两人相互抬举,众人不由得对眼前天子又多了一分敬佩。 “后来,我与皇弟研读了半日,父皇便过来询问我二人对这篇文章的看法。朕对父皇说,伯喈先生的文章看似句句珠玑,实则不乏讽刺之言,父皇采纳了伯喈先生的文章,其人却越发得寸进尺,所以父皇将其流放,乃是明智之举。” 中平二年这个时间点,蔡邕因先被流放后遇大赦,正躲在吴会之地(今浙江绍兴)避难。 众人一听,不对劲,刚还互相恭维着,怎么说起不好的话来了? “父皇没有评价朕的话,反而问起了皇弟。他大声的说道:自古忠言逆耳,伯喈先生直言肯谏,足以证明对大汉,对父皇的忠心。只是他只观察到了局部,没有观察到全部,所以无法体会父皇的苦衷。父皇将其流放是为了让他体察民情,将来还会重新启用他,重视他。 父皇也没有评价皇弟所说的话,只是笑着,然后摸了摸他的头。” 因为党锢之祸,灵帝失去了天下士子之心。蔡邕对灵帝也未尝不是没有抱怨,只是眼下,他听眼前的天子说起过往重重,不由得也想到了和灵帝“相敬如宾”的蜜月时刻。 看现在董卓把天下搞得一塌糊涂,蔡邕也更加能体会到治理国家之艰难。难道灵帝当初将他流放真的是别有用心? 天子很少开口,因为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但是一笑,一扶额也足以说明许多。从眼前天子的描述中,灵帝显然是更赞同刘协的话。 而且,眼前的天子说这番话,明显是抬高长安的那位,让自己更加不利,这说谎的可能性很小。 “陛下还未说到写字的事!”蔡邕揉了揉眼角,言语十分感伤。 “正要说这个。”天子平淡的说道,“朕与皇弟有许多秘密,皇弟却偏偏提到这个,想来也是因为此事与伯喈先生有关。只不过,父皇让我与皇弟书写生平志愿一事,却从未有过。” 此言一出,众人当即竖起了耳朵。 蔡邕正欲说话,却听到天子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朕一开始还在想,是不是皇弟记岔了,又或者,和某件事记重合了,毕竟皇弟小我太多了。” …… (关于刘辩的出生,有两种说法,一种是公元173年,一种是公元176年,本书采取第一种,书中此时时间是公元191年初,也就是刘辩虚岁19。 刘协是公元181年出生,此时虚岁11。 中平二年,刘辩虚岁13,刘协虚岁5。 呃,这是时间点刘协是不是小了点,不过古人有三岁习文,刘协也不是蠢人,又出身皇室,五岁有这般见识,也能说得通吧?) …… “但经朕将曾经这些事情娓娓道来,朕终于想通了,皇弟不是记岔了,而是有意为之。他给伯喈先生写下的‘帝安康’,其实也可以看做是‘弟安康’。朕为虎狼所害固然可怜,可是皇弟身陷虎狼之中又何尝有一日安寝?皇弟知道朕还活着,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有试探之心呢?他是要告诉朕他很安全,让朕不要有所忌惮啊! 而且他知道伯喈先生被董卓派往朕这,故意提醒朕想起当日之事,是为了让朕完成父皇未完成的事,重用贤达以安社稷。皇弟聪慧,朕不及啊!” 说到这,天子已经怆然泪下。 “陛下与当今天子均天纵其才,龙章凤姿,此大汉之幸,苍生之幸也!”闻听此言,荀彧第一个拜倒在地,顶礼膜拜。 “大汉之幸,苍生之幸啊!”唐瑁李旦等人,哪里还会迟疑,也纷纷跪地,众人随之。 蔡邕呆住了,这番话说的有头有尾,有理有据,但是,总感觉又哪里不对呢? 到底是不是啊? 见状,天子当即棒喝:“伯喈先生,虽然朕无法说出你怀中另一幅字是什么,你也大可以怀疑朕的身份。但是朕可以肯定,皇弟前三字是安抚朕的心,后三字,定然是要托付给朕的重任。还请先生当堂展示出来!” …… 第81章 天子正名 原来事实的真相居然是这样? 难道真的是自己枉作小人了吗? 蔡邕伫立在了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唐瑁跪倒在地,头朝上,神情却露出万分的激动。 妙啊! 这个回答真是妙啊! 这没有回答上来蔡邕的问题,却远比回答上了问题达到的效果更要好。 “快啊!” “快快打开,让我等知晓天子有何嘱托!” 其余人也迫不及待了起来。 蔡邕此时也知道藏着掖着没什么用了,毕竟人家都坦白没有这事了。 沧桑的右手缓缓伸入怀中,拿出一卷纸,接着蔡邕又看了眼前天子一眼,见对方对他点了点头,才慢慢展开。 天子自然目不转睛盯着白纸上的字。 边柳从没有考虑过按照左慈的告知,回答出“天下平”三个字。 且不说,左慈本人可不可信,他的消息来源有没有什么问题。 就算这纸上写的真的是“天下平”三个字,他要说出来,唐瑁和李旦也会对他严刑拷打。 假的就是假的。 有些人,边柳可以骗过去; 但有些人,边柳是绝对骗不过去的。长安城里的那位天子,眼前的弘农王妃……这些与刘辩朝夕相处多时的人,边柳就是模仿的神形兼备,也最多忽悠一时。 在知道蔡邕的到来后,边柳也考虑过今天的情形。 面对蔡邕,只有两种办法: 一种是无论他如何出招,己方直接不接招。唐瑁就是这么干的,你一个董卓的人凭什么让天子自证身份?就算你是大儒,你是名士,你年高德劭,你也没这个资格。 即便是将来,能让天子自证身份的,也只有三公以上的官员,还有,就是与天子血脉比较近的皇室宗亲,比如刘虞这种。 唐瑁敢同意李旦的建议,以假乱真,底气就在这里。而当这些官员出面要天子自证身份的时候,说明唐瑁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功,到时候,他大可以私下将此中原委告诉这些公卿皇亲。只要皇室的血脉最后回到刘姓手中,他们一定会明白自己的苦衷的。 第二种办法,那就是见招拆招了,因为袁绛的参与,让众人都无法回避天子真假这个问题,如果唐瑁李旦处理不好,就会落入荀彧担心的那样,不仅缑氏的天子失去权威,就连汉室刘姓也会失去百姓的敬畏。 这时候,边柳的开口就至关重要了。 每一个优秀的团队,背后都需要一个会讲故事的人。 而边柳可是自小就看《成语小故事》、《格林童话》、《伊索寓言》的男人,融贯古今,博学中外,加上牺牲了一晚上的睡眠,终于编出来一个像样的故事。 这个故事唯一的破绽就是,只要消息传回长安,刘协公开否认,那就露馅了。 但是不怕,刘协远在长安。更关键的是,刘协身处董卓之手,即便是真要公开发表什么,所有站在缑氏天子身边的人都会认为刘协这是身不由己。 更何况,边柳在先前的一番话里,可是把刘协捧到天上去的。有时候,站在高处的人不一定高贵,但是捧人的那个人,真的会发光。 边柳要么创业未半中道崩殂,真要创业成功了,刘协出来指证他,世人会不会说,刘协是为了抢夺皇位而无事生非呢? 尤其是今日袁绛好巧不巧,拿出了那样一份书信? …… 卷纸缓缓打开,露出了上面的字。 “天下——” “安!” 天下安! 不是天下平! 此时,场中央的天子面色如常,实则心里已经把左慈这个臭道士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 他娘的,就知道没安什么好心! 天子一摆手,马如风已经上前将卷纸拿了过来,天子接过,拿在手里久久端详,接着才感情充沛的说道:“皇弟之心,朕已明了!” 天子将卷纸交给马如风,后者将白纸黑字展示给众人。 众人皆是大惊,接着又都想到,这都和眼前天子说的完全一样啊。 帝(弟)安康是告诉皇兄,自己无恙; 天下安是把守护天下的这份重任重新交给皇兄。 “大汉之幸,天下之幸啊!当今天子,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将天下安定的理念传达给陛下,此手足之情,比天高,似海深,更重要的是,陛下与当今天子这份关爱百姓,守护苍生的信念如出一源,若不是骨肉兄弟,又怎么会有如此巧合?自今日起,再有污蔑当今天子与陛下血脉者,天下人当共诛之。”荀彧俯首再拜。 “拜见陛下,大汉万年!”众人纷纷叩倒在地。 “伯喈先生,现在你还有何话要说吗?”天子见蔡邕还站在原地,便出言问道。 蔡邕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啥。 如果让边柳来形容,就像是玩游戏的时候,看到对手一路超神,自己怀疑他开挂了,偏偏又找不到对方开挂的证据。 “老臣参见陛下!”蔡邕缓缓跪倒在地。 “善!”天子缓缓吐出一字,接着便抬手示意道:“诸位爱卿,诸位臣民,快快请起!” 这一刻,帝王的声音格外嘹亮,就连屋外的雨也悄悄隐匿了下来。 在天子的示意下,马如风上前扶起了蔡邕。 蔡邕嘴角抿动,总还想说些什么,却已被申屠蟠拉过一旁,“伯喈无意冒犯陛下,却不想歪打正着,促成了一桩传世美谈,真是可喜可贺啊!” “子龙先生说的是,陛下得汉室气运笼罩,自有先祖庇佑,遇难呈祥!”身边人也说道。 场上其乐融融。 这时候,边柳突然感到他右手边沉了沉,唐妃似乎冷哼了一声。 天子适时说道:“诸位爱卿,朕要公布一件事情。” 众人纷纷作揖表示恭听。 “唐妃与朕有同患难之情,唐公对朕亦有救命之恩,朕有意册封唐妃为皇后,诸位意下如何?” “恭喜唐公,臣等拜见皇后!”众人再度跪下。 就连唐瑁也立马跪下谢恩。 唐姬面露不虞,她之所以不快是因为身旁男子抢了本该属于刘辩的威风,本来受众人膜拜的不是他啊! 边柳哪里不知道怨妇的心理? 之前看她父亲被欺负了,她站出来,帮着证明天子是真的;现在看到众人把天子当成真的了,她又不乐意了。 既然你和我闹小情绪,那我就给你个不能拒绝的称号,在外人面前表现的更加亲近。 “都起来吧!”唐姬伸手示意众人平身,脸上看不出喜悦。 这时候,沉默许久的袁绛又开口了。 “在下心里有个困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 第82章 二圣临朝 不当讲! 你最好别开口! 这是所有人共同的想法。 “在下读书识字不多,却也知道天无二日,地无二主,可照今日来看,这长安城内的天子睿智,在下面前的陛下仁义,将来消灭董贼,谁又该坐在那天子尊位,我等又该奉谁为主呢?” 袁绛自顾自的开口了。 想到这个问题的自然不在少数,不过有些人斟酌身份不敢提,有些人则顾全大局暂时忽视这个问题。 “此乃天子家事,岂容你置喙!”唐瑁指责道。 “天子无家事!一举一动皆关乎社稷!”袁绛据理力争道。 将来究竟谁当皇帝? 有的人认为,刘辩是继承先帝的皇位,而刘协则是董卓所立,将来自然是刘辩当皇帝; 也有人认为,帝位传承非同儿戏,既然已经走完了流程,帝位传到了刘协身上,那自然是刘协继续当皇帝。 不过,在场的人自然更多偏向于刘辩一些,原因吗,他们离刘辩近一些,刘辩当了皇帝,对他们的好处也更多一些。 包括唐瑁和李旦,想的也是过继刘姓子弟到刘辩嗣下,将来继承帝位。 “我等面前的陛下和长安城内的天子兄友弟恭,不让尧舜,不过自古传世,立嫡立长。当今天子今以将讨贼兴汉的重任交给了陛下,将来陛下安定天下,天子定然会主动将皇位归还给陛下。我等又有何争议之有呢?”当即有士子发表意见。 “是啊,是啊!” “这没什么好争的!” 边柳注意到,发言之人多是座位靠后之人。 如荀彧、申屠蟠等人则站立原处,不发一言。 天子轻微咳嗽一声,示意众人安静。 接着,众人便听天子询问起身旁的马如风。 “如风,上次你问朕讨董联军结盟一年,却未能有所建树,朕是怎么回答你的?” 马如风内心有些彷徨,但仅思索片刻,就回答道:“陛下说,关东义士纷纭,相约讨灭凶贼,只可惜,军齐而力不齐,踌躇徘徊不前。如今粮草不济,更是为了小小势利,开始你争我斗,这样的事情让人愤怒,这样的结果也让人痛惜。” “是啊,如今天下的百姓还在受苦,大汉的子民还在流血,可是这小小的缑氏县衙内,又再度起了名利之争。难道历史给我们的教训还不够吗? 如今皇弟迁徙长安,身陷董贼囹圄。关东之地当尊奉朕的旨意,抛下一切内部矛盾,以讨伐董贼为第一要务。” “陛下圣明!” “至于你们所关心的,将来消灭凶贼,救出皇弟之后,谁坐在上面的问题。朕也可以告诉你们,朕此次受唐公和李校尉辅佐,在缑氏起兵,绝不是为了一人之尊荣,而是为了社稷黎民。等到将来天下平定,百姓安居乐业的时候,如果皇弟愿意担当大任,朕不介意将社稷之重交付与他。朕也希望,将来在座的诸位有功之臣,要像效忠朕一样,效忠朕的皇弟!” 边柳说完后便环顾巡视众人,见无一人敢抬头与他对视,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不就是扮皇帝吗?他最在行了。 虽然不知道祖上有没有这个血脉,但是两千年的电视剧都看过了,上至秦皇汉武,下至康熙乾隆;贤如尧舜,恶如桀纣,该是什么样子,他都有个模板啊! “陛下圣明!” 众人顶礼膜拜,甚至有人想着,眼前的陛下贤如这样,将来大功告成,即便是陛下真要让位,他们也定要尽心劝阻,大不了,给长安城的那位一块大一点的封地好了。 礼毕之后,众人纷纷坐下。 荀彧和郭嘉也回到原位。 荀彧看向天子的眼神充满了敬佩和动容,似乎在天子的身上看到了汉室中兴的希望。 不过,郭嘉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问,你觉得他是真的吗? “奉孝难道还觉得有假?”荀彧没有开口,但是眼神却足以传达这个意思。 “不,我只是觉得有时候太合理了也是一种不合理,如果一年多前的陛下有这种手段,又怎么会被落到今日这般处地?” 荀彧细想之后,也觉得眼前天子把节奏掌握的太好了,只是他和蔡邕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即便是觉得天子身份有问题,现在也不是追根问底的时候。 他甚至有想过,如果眼前这位陛下将来真的把帝位还给了刘协,那即便是假冒的,传承一个亲王之位又有何不可? 郭嘉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可注意到,这位陛下的说辞很不一般,他说的不是消灭董卓,迎回刘协后,退位让贤。 而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后,将社稷的重担交给刘协。 从古至今,真正的天下太平,安居乐业又有几天? 郭嘉虽然想到这些,并没有因此就觉得眼前天子用心险恶,不堪扶持,相反,他觉得这位陛下更有意思了。 …… 天子一番话,让众人心悦诚服。 紧接着,天子又看向了唐瑁:“唐公,眼下大家的困惑都解决了,接下来该是商议正事了。朕毕竟年轻,大事还得唐公和李校尉多拿主意,今日之事,不如由唐公继续主持?” 唐瑁心想着,这小子总算心里还有数,知道自己是假的。 就在他准备答应的时候,却发现众人看向他的眼神有许多不善。 天子刚才那番表现堪比古之圣贤,陛下说他年轻不懂事是谦辞,怎么?你还真准备事事替陛下做主是吧? 你最多是皇后他爹,不是皇帝他爹。你多大本事啊,就想外戚干权了? 唐瑁想到之前的表现,确实难以令众人臣服,于是便说道:“陛下聪慧过人,所缺的不过是些许经验,今日群贤毕至,不如多听听他们的想法,再拿主意就是了。” 天子又看了看李旦,李旦揖礼说道:“唐公所言极是。” “既然这样,那朕就勉力一试,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唐公、李校尉——”天子说到这,顿了一下,“还有在做的诸位贤良,多多指证。朕有言在先,今日朕初执政事,在坐无论出身官职,凡有面刺寡人,指证不足者,皆有功无过;若有谏言有利于除贼兴汉者,皆有封赏。” 边柳说完,还是忍不住看了看荀彧那边。 众人闻言,天子这般言语,妥妥的圣君之言。 许多人甚至懊悔,自己光顾着今日是个盛会,居然忘记苦思冥想几个计策,要是把上次听到的,再好好润色一番,也不知道混不混得到一官半职? …… 第83章 封赏 说是政事,其实只有一件正事,那就是兴兵讨董。 而讨伐董卓,说到底,无非就是粮草、兵马的事情。 申屠蟠作为兖州的代表,送来了刘岱张邈的一些贺礼,虽显寒酸,却也尽到了外臣的本分,同时,刘岱和张邈也提出了一些官员任免的请求。 而荀彧作为冀州的代表,也送来了袁绍的意见,那就是希望天子移驾河北。 这些都不是唐瑁李旦所愿意的。 眼下,讨伐董卓最大的势力要属袁术,南阳下辖37个县,土地肥沃,水源充足,是东汉人口第一大郡。 众人不免又将目光看向了袁绛。 袁绛也找不到胡搅蛮缠的理由,起身说道:“得知陛下驾幸缑氏,我义父身为后将军又岂能不闻不问,不知礼数?早已为陛下准备好了讨贼的兵马,有精兵五千,从者两万。” “那兵马现在何处?”唐瑁连忙问道。 “南阳据此山高水远,道路不通,怕是耽搁在了路上。不过我义父还为陛下准备了粮草五万石。” “不用想,定然也耽误在了路上是吧?”李旦冷冷的说道。 “哈哈哈,李校尉是知道外面险恶的,确实如此。”袁绛丝毫没有忸怩羞愧之意。 李旦本欲出言讽刺,天子先开口了。 “你——你是叫什么名字来着?” 一般来说,天子会朝,是会提前知道与会名单的,即便是不知道某个人的名字,也会小声询问身边近臣,不会当堂发问。 而天子既然这么问了,必然有他的理由。 袁绛是知道自己的表现引人忌恨的,他也猜测天子或许是要羞辱他一番,不过他不怕,袁术派他来的目的一是要打探虚实,二来就是设法把水搅浑,天子若是今日羞辱他,他义父他日正好可以借此发难。 “在下袁绛!”眼前之人拱手说道。 “年方几何?” “二十有一。” “可有表字?” “未有。” “你口称在下,难道没有一官半职?” “在下本是孤儿,义父赠我衣食,又赐我姓氏。如今尚未替义父立下尺寸功劳,又如何当得起官职,更不配拥有表字。”袁绛言语中,对袁术充满了感激敬仰。 边柳点了点头,乱世之中,最可靠的自然是自家人。除此之外,乱世枭雄也喜欢收养孤儿,从小灌输忠孝的思想,杰出之人收为义子,这些也都可以成为心腹,或者死士。 此人若真是没什么出身,又没什么显赫本事,袁绍袁术等辈还真不一定看得起他,但是自家养大的,那就不一样了。 天子点了点头,然后一脸和煦的对着众人说道:“先前朕见这位袁家儿郎言出不逊,行为夸张,觉得袁将军有失教化,但现在看来,这位袁家儿郎只是出身艰难,行事颇具民间习气。但其习性,从其之前面对李校尉而不屈,言及其父之深情,可见是个忠孝智勇之人。” 怎么回事?天子居然夸他了?袁绛一愣,一开始,天子说他言出不逊,行为夸张,他根本没有在意,甚至有些轻飘。但天子话头一转,居然夸他是个忠孝智勇之人,这让他有点紧张了。 众人也有些疑惑,眼前这个袁绛确实不讨喜啊! 但众人很快又反应了过来,陛下应该还是仰仗袁术的实力。 荀彧和郭嘉也是不解,尤其是后者,更是手扶着下巴,食指不停的曲伸摩擦着,一看就是在认真思考。 天子好像,刚才也夸蔡邕来着!郭嘉心想着,现在看蔡邕,坐在申屠蟠边上,两眼无神,显然还没回过味来。 这时候,众人就听到天子继续说道: “朕见袁绛颇为不凡,与朕又年纪相仿,心中喜不自胜,不知你可愿在朕身边担任宿卫,等历练个一年半载,做个校尉领兵打仗,未尝不能建立冠军侯一般的功业,到时,你与你义父一起列位云台之上,也不失为一番佳话。” 天子这番话一出,所有人都心中一惊。 宿卫虽然不是什么实职,但是宰相面前七品官,更何况天子的宿卫之人呢?更何况天子一言九鼎,后面半句相当于是许诺了一个校尉。要知道,李旦现在也才是校尉。 许多人已经在嫉妒袁绛的出身,要不是他是袁术的义子,就他之前的表现,怎么会被天子如此抬举,等等,他只是袁术的义子而已,自己现在去喊“术爸”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李旦和唐瑁也是眉头紧锁,心中想的无非是:这个人终于要引外援来对付他们呢?殊不知他这是自寻死路,袁术再强,一时半会触角也伸不到缑氏来。 马如风也在嘀咕:喜不自胜?他仔细看了看袁绛,这厮脸上的神情让人不喜,不过五官却也清澈,对比一下荀彧,马如风眉头一皱,这小子该不会真是那个吧? 以后得离远点。 袁绛也因为天子这番话思索许久,从之前的表现来看,眼前的天子身份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等此间事传出去,天子的声名也会随之远扬。 天子当众许诺的校尉,哪怕是落难天子,那也让人心动啊! “多谢陛下,但此事关系甚大,在下不敢做主,得回禀义父才是。” “哼,到底是你义父大还是皇帝大?你义父也是陛下的臣,难道还敢忤逆陛下的意思吗?小小年纪,不要不识好歹?”场下有人怒骂道,也不知是出于公义,还是嫉妒。 “无妨!”天子摆了摆手,“你答应朕是忠于君,不答应是孝于亲,无论如何,你都是个忠孝之人,此番你出使缑氏,也算是立下大功,回去袁将军定会嘉赏于你,司马、校尉也并非要在朕身边做。”天子说到这,又沉默了一下,“这样,既然朕不能赏你官职,就替你取一表字吧!袁将军为国讨贼,忠勇可嘉,我希望你能继承你义父的志向,一样为汉效力,以后,你就字‘尽忠’如何?” “这——” “好啦,就这样决定了!” 袁绛还在迟疑间,天子已经一摆手决定。 天子赐字,众人都投以羡慕的目光。 接着,众人又听到天子说道:“袁将军为国讨贼,虽然兵马钱粮都耽搁在路上,但这份忠心朕不能不赏。” 说着,天子转头看向唐瑁:“唐公,你觉得朕该如何嘉赏袁将军才是?” 唐瑁思索了半天,心想着,你这不索要点什么,反而要嘉赏,你有什么可以赏的? 唐瑁这段时间,治理县城,练兵修城,广招贤士,可是为钱粮愁坏了脑子。 想了一会,唐瑁说道:“袁术的后将军之名乃是董贼所封,不如陛下为其正名一下?” “这未免也显得朕太小气了!”天子摆了摆手嫌弃的说道。 仅沉思了片刻,众人就听见天子大声说道:“朕听说冀州袁绍自请车骑将军,既然如此,朕就封袁术为大将军。” 众人一听,尽皆哗然。 然而,天子似乎还意犹未决,“单是如此,还不太够,既然南阳太守新丧。袁将军又庇护南阳多时,不如就再加封一个南阳太守!” 如蔡邕、荀彧等人,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来天子之前说的他还年幼,不通政事,这不是谦辞啊? 众人正欲苦谏,天子又开口了:“只是朕身边一无黄绢,二无印玺,实在是发不出诏命,这样,等袁将军兵进洛阳,为朕取来玉玺,朕第一道旨意便是为其加封。” 众人有些晃过神来了,原来袁术说他的钱粮在路上,所以陛下也画了一个大饼。 咱们这位陛下,还真是有仇当场就报啊! 众人有些想笑,又觉得似乎有些儿戏。 这时候,天子又开口了:“只是朕现在也不好一点都不赏赐。” 天子摸索了一番下巴,询问唐瑁:“唐公,这兖州送来的贡品里是不是有两罐蜜糖?” 唐瑁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朕就割爱匀袁将军一坛,希望他与朕同甘之后,也不忘记与天下百姓共苦!” …… 第84章 南阳袁术 南阳。 “竖子可恶,竟然敢嘲笑我喝不到蜜水!” 袁术雍容大方,颇有长者之风,此时面色却有不善。 原来,自那日袁绛得到封赏,便火速赶回了袁术所在,并为其义父带来了满满一罐蜜糖。 听到袁绛汇报完当日的情况,袁术怒不可遏。 蔡邕以博学见长,以直谏着称,没想到却连个黄口孺子都搞不定。 最可恨的是,这死而复生的少年天子居然敢拿大将军一职虚晃他。 “义父息怒,如今的缑氏贫瘠异常,听说就连天子一天也只能吃一顿肉。这蜜糖对于天子来说,或许已经是十分稀罕之物。”袁绛赶忙解释道。 “哼!”袁术冷哼一声,盯着这个义子说道:“听说天子倒是十分欣赏你,还给你取了个表字?” “若非义父赠我衣食,孩儿早已死于路边,受狗狼吞食,更何况义父还教我习文,授我武艺,让孩儿有了立身之本。孩儿生是袁家之人,死是袁家之鬼!纵使他人有些许花言巧语,又如何能动摇孩儿对义父忠孝之心。”袁绛跪倒在地说道。 “说得好啊!不过天子赐你‘尽忠’二字,你倒也可以留着,毕竟这也是天子对我的嘉奖啊!”袁术颇有玩味的说道。 “是,孩儿日后不仅要对义父尽忠,更要对义父尽孝。” 袁术面前,袁绛没有在缑氏的嬉皮笑脸,轻松随意,反而一脸认真,态度诚恳。 “嗯!”袁术点了点头,他的义子众多,甚至多到了自己也记不得有多少个,他本想把袁绛打发走,但是想到天子都许诺给他一个校尉之职,自己也不好太寒酸,于是便说道:“准你一个军侯之职,允你自行招揽三百人马,一应粮草我会提供给你,然后你就北上支援长沙太守孙坚,你知道义父的意思吗?” “孩儿明白,孩儿定会监视着孙坚的一举一动,事事回报义父。” “下去吧!”袁术一摆手,“等等,这罐蜜糖我赏你了。” “谢义父赏赐。” 袁绛离开后,袁术立马召集了心腹谋士,述说起缑氏天子的事。 此时的袁术,称帝的心思还完全没有显露出来。 对于刘辩还活着的消息,众人多抱以利好的态度。 有人建议袁术立刻派兵马前往缑氏保护天子。 而有人则反对道,说天子年幼,此时派兵马前往缑氏,实则只是落到了唐瑁和李旦的手里。 一白发长者拱手说道:“在下要恭喜将军了?” 袁术耷拉着脸,问道:“我何喜之有啊?” “天子当众册封将军为大将军,这职位远在车骑将军之上,难道我等不该恭喜将军吗?” 袁术本就看不起袁绍,联军却推举袁绍为盟主,这让他很不满,此时听到白发谋士如此说,他不由得面露嗤笑,沉声道:“袁本初不过是小婢之子,如何能和我比?” 众人面露苦笑,只当没听见。所幸袁术也只在他们几个心腹面前才偶尔吐露几句,也算是真把他们当成自己人吧! 接着,袁术又为难的说道:“只是我觉得,天子是因为我没有派兵马粮草去觐见他,所以拿大将军一职与我怄气,并非是真心实意要封赏我。” “将军难道没有听说过‘君无戏言’吗?天子大庭广众之下述说此事,他日若不予以兑现,天子恩威何在?大汉体统何在?” 袁术一听,眼前一亮。 是啊,就算天子是胡说的,他也可以当真啊! 这时,又一中年儒生挺身说道:“我看天子也未必是戏言,天子之所以以这种戏谑的方式说出,是因为与长安天子受制于董贼一样,缑氏天子亦受制于唐瑁和李旦。朝廷历来有两大祸患,一为宦官,二为外戚,我听说缑氏之事事事决于唐瑁,只有众人当面,天子才偶尔得发一言。所以,天子这番似是而非的话,其意是在告诉将军,他身不由己,我等应当理解陛下的苦心,早日将天子救出苦海。” 中年谋士的这番话众人都觉得有些生硬了,但是这样理解对他们是最有利的! “有道理!”袁术赞同道,“如今,不仅外有董贼,即便是讨董诸侯内部,也有敌人存在,我等要兴汉安民,道阻且长啊!” “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众人拱手道。 “那依各位之计,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当日天子公开露面后,唐瑁李旦已经向四方州郡发出邀请,广邀各方豪杰兵聚颍川,从轘辕关攻入洛阳。袁术这么问,就是在询问众人自己要不要响应。 “缑氏天子存在的消息定会牵引董贼一部分注意力,我等应集中兵力趁此机会从南面攻入洛阳。如此做,早日消灭董贼,也是变相响应天子。” “没错,唐瑁此番做法,只为壮大自己的实力,而结果必然是势力复杂,争执不断,重蹈酸枣覆辙。” 袁术深以为然,他兵强马壮,粮草充足,才不想趟缑氏这摊浑水,再说了,以孙坚的表现,和他的谋划,未必不能拿下洛阳,他不想把这个主导者让给别人。 就在这时,有哨兵来报。 “报告将军,孙文台将军在阳人聚大败胡轸吕布,阵斩华雄!” “什么,这就胜了?”袁术大吃一惊。 堂上谋士也面露异色。 这时候,袁术接过哨兵手中的书信,这可不是孙坚的奏报,孙坚大军的粮草军械一律由袁术提供,袁术自然在里面安插了不少人充当眼线,这份奏报就是出自这些人之手。 袁术看过书信,又将其传示众人。 原来,胡轸和吕布素来不和,这次出征,董卓任命胡轸为大都护、吕布为骑督。 结果,半路上,胡轸就扬言“今此行也,要当斩一青绶,乃整齐(整顿军纪)耳”。 汉代的官职高低,外表上是通过腰间的绶带和绶带上挂着的大印来体现的。 秩比二千石以上,腰系青绶,挂银印! 当时的军中,只有吕布符合“青绶”这个条件。 吕布得知此事后,路途中就蛊惑胡轸兵贵神速拿下阳人城。夜间,又大肆造谣,孙坚来袭营。 孙坚一看,自己还没动手,对方军营就乱了,这自己真去,还不杀个落花流水? “真乃天助将军也!”堂上一众谋士纷纷祝贺袁术。 哨兵又说,此时的孙坚已经让人带着华雄的首级来向将军请功了。 袁术这时就很疑惑了,这个华雄是谁,他厉害吗? …… 第85章 袁术的谋划 “将军刚从天子那得知入洛后得拜大将军的消息,立刻就得到大军胜利的消息。看来将军受封大将军之日不久矣!” “我等提前恭贺大将军!” “诸位,诸位抬爱了!”袁术一手摁着榻边,一手连忙谦虚的摇摆,只是这一简单的起身动作愣是僵持了半天。 “大将军”三个字,诱惑力还是大了点。 腿有点软。 袁术不想被人看出破绽,索性又坐了回去。 这时,先前的中年谋士再度说道:“只是将军,天子所言,是将军攻入洛阳,若是让孙文台先行攻入洛阳,这大将军之位岂不是要——” 说话者戛然而止,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马上又有人附和道:“是啊,若让孙文台得到了洛阳,岂不是刚刚驱逐了一虎,又引来一狼,若是再得到天子的认可,将军将来如何遏制他呢?” 袁术脸色一变。 白发谋士闻言,面色严肃的说道:“胡言乱语,孙文台的破虏将军一职乃是将军所拜,所部兵马粮草更是多得将军臂助,他此行难道不是为将军做先驱吗?此时大军才得到些许胜利,尔等就生出如此离间之语,难道是忘了张邈刘岱等人的失败了吗?” 白发长者的身份显然高了一筹,众人不敢与之争论,只好向袁术请罪,说道:“我等只是为将军未雨绸缪而已。” 袁术想了想则表示,“孙文台作战甚勇,且对我,啊,对大汉的忠心众人有目共睹,这兄弟离心的事我是不会做的,且看他得胜之后如何表现,若是起了骄横之心,我就断他几日粮草,让他知道这破贼功劳,谁主谁次?” “将军英明!”众人纷纷表示。 …… 这时候,一谋士又拿出一份书信,对着袁术说道:“襄阳传来消息,说刘表单骑前往襄阳,得到了蒯良,蒯越、蔡瑁等人的帮助,立足了跟脚。又采纳蒯良的建议,设下了鸿门宴,杀害了被利益吸引而来的宗贼首领,还有许多投靠孙坚的官吏。” 孙坚北上之时,杀害了荆州刺史王睿,其目的不是杀人,而是也对荆州起了觊觎之心。 因为早在之前,孙坚就是长沙太守,而且还以讨贼为名,发兵附近郡县。孙坚北上之时,整个荆南已经多半姓孙了。 而孙坚距离真正占据荆州只差了一个名义,其北上讨伐董卓未尝不是想以功得到荆州刺史,甚至是荆州牧的官职。 “可恨!”听到这个消息,袁术大为不悦,他早已派人联系过荆襄的世家大族,只是这些人居然敢不给他面子。 而事实上,因为袁术抵达南阳后,为了筹集军资,发展军队,做法上不修法度,以抄掠为资,奢姿无厌,百姓患之。 南阳的许多家族被迫逃亡荆州巴蜀,襄阳本地的世族得知,又怎么会再欢迎袁术呢? 至于孙坚,作战虽然勇猛,可是世家也不喜欢一个穷兵黩武的人占据荆州。 这也是刘表虽然只是孤身一人,却火速得到了襄阳几大家族认可的原因。因为世家大族,需要一个领头羊,来帮他们抵挡袁术的横征暴敛。 …… “刘表说,他愿意上表朝廷,表将军为南阳太守,希望将军看在荆州百姓的份上,能以和为贵,勿要再起争端!” 谋士将刘表的书信递给袁术说道。 孙坚杀害南阳太守张咨也是向袁术表态,自己愿意和袁术共同瓜分荆州的利益,此时刘表送来这份书信,那孙坚的价值就大大降低了。 “刘表不顾天子利益,为董贼所驱使,现在,更是私自占取荆州大部,如今只凭着一纸书信,就想和我和谈,哪有这么容易的事。”袁术将书信拍在桌案上,怒斥道。 “将军,刘表虽然不义,可是我军当务之急是攻入洛阳,还是暂时先搁置此事为好。另外,此事暂时不宜让孙文台将军知晓。”白发谋士进言道。 袁术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如果孙坚知道家被偷了,那还怎么攻打洛阳? 而且,失去荆南的孙坚对他的依赖也更大,等到孙坚打完洛阳,自己再派他去打刘表,也算是一举两得。 想清楚了这一点,袁术无奈的说道:“为大局计,也只能是这样了。” …… 与此同时,两个寻常士子打扮的儒生也经颍川,穿兖州,抵达了黄河渡口,即将抵达河北袁绍处。 “奉孝在想什么?” 船上,郭嘉默默端详着远处的山水,荀彧好奇的询问道。 “我只是在替文若感到可惜,天子亲自挽留,又以颍川太守之职相邀,文若居然拒绝的这么干脆,天子那心,我估计都要碎了。” “奉孝难道忘了‘三互法’了吗?” 自古以来,就有郡县长官不得任用本地人的惯例。 而东汉桓帝时,相关的回避规定更加严格,婚姻之家及两州人不得交互为官。 甚至还有,如果甲州人士在乙州为官,乙州人士在丙州为官,则丙州人士对甲、乙、丙三州均需回避。 当时,因为这三互回避规定,甚至出现了,全国十三个州中就有十一个州的人士不得担任幽、冀二州的长官。 蔡邕还因此上书,要求废止三互法。 “天大地大,皇帝最大。天子开了尊口,难道还会被这小小的条例给限制住吗?” “坏律轻法,非圣君所为。”荀彧辩驳道。 “我看不然。自古天下大一统之后,内部的条条框框就会越来越多,其中有益,也必然有害。所谓治世不一道,如今天下已显乱象,天子当审时度势,随机应变,打破种种束缚,方可澄清玉宇。” 其实,郭嘉很钦佩天子的勇气。 因为这时候的颍川太守并不是天子一道任命就可以搞定的。哪怕是颍川大族,作为本地人的荀彧,也只能拿着这个名义,一点点去说服其他人合作,同时,还要警惕南面的袁术。 “天子厚爱,我自然铭记在心,只是我已经答应了典军校尉曹操,要去助他一臂之力,又怎么能为了一个太守之位出尔反尔呢?倒是奉孝,你为什么不直接答应呢?” …… ps:历史上,这个时候的江东和孙坚没有任何关系。除了孙坚老家是江东的。 孙坚自洛阳返,也不是在回江东的时候遭到了黄祖伏击。孙坚就是接受袁术的命令去攻打刘表的。 当然,孙坚一直听从袁术的命令,大概率是因为想仰仗袁家的威望,然后获得自己的地盘。 第86章 赌注 以颍川荀家的名望,荀彧这一代,将来出个二千石的官员,那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不过此时的荀彧年不过三十,哪怕这个太守有名无实,那也是对荀彧的一种抬举。 荀彧能果断的拒绝,让郭嘉心中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 只是想到自己,郭嘉又呆住了。 当日天子与众使者会面后,又私下找到了荀彧,说起对荀爽的缅怀,天子赞扬了申屠子龙不应董卓征辟的品德,但又说道,慈明公虽赴京师,却定有内情。 其实对于叔父的安排,荀彧也不得而知,但是叔父让他带领荀氏族人避祸冀州,就定然不是和董卓同流合污。 天子的肯定让饱受闲语的荀彧甚为感动,可惜,当天子挽留荀彧之时,荀彧还是毅然决然的拒绝了。 不过天子并没有失望,反而显露出一种“早知如此”的神情。 接着,天子又询问起荀彧身边之人是荀家的哪一位? 郭嘉现在还记得,当他报上姓名时,天子眼神中强压不住的惊讶。 “颍川郭奉孝?” “天子也知晓颍川有郭嘉乎?” 天子的身份崇高,而天子显露出来的本事郭嘉也是见过的,被这样一个人知晓姓名,郭嘉无疑是激动的。 “奉孝生平有大愿乎?” 这是天子在私底下第一次得知对方的名字后,就以表字相称。 “在下俗人一个,惟愿佳人在怀,美酒在侧,四海之内,皆闻我名!” 翻译过来,就是酒色财气。 什么家国天下,郭嘉不屑于用这些虚的装点自己。说这话的郭嘉也不指望天子能引他为知己,发现他,重用他。 “夫一人之心,亦千万人之心也。让天下百姓皆有衣食、配偶、地位,这正是身居高位者要为之奋斗一生的梦想。奉孝的心愿,亦是万千百姓的心声,朕明白奉孝的意思了。” 郭嘉:套路,绝对是套路! 就在郭嘉思索间,天子已经发出了邀约:“奉孝之才,扬名四海小矣。朕若得奉孝相助,当与世祖比高。不知道奉孝可愿留下来助我?” 言外之意,是把郭嘉抬到了云台二十八将的高度。 “陛下言过了,在下惶恐!”郭嘉的言外意思是,这话留不下我。 …… 河水(汉代河水特指现在的黄河)。 渡船上。 “陛下可是求贤若渴,更重要的是慧眼识珠,一下子就看中了奉孝的才华,奉孝真的不想留下?” 其实郭嘉一直在苦思一个问题,天子到底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声的? 他年少之时闭门读书,成年之后,隐姓埋名,秘密地结交英雄豪杰,不与世俗之人交往,到如今也不过两三年的时间。 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的情况,只有荀彧等少数人才认为他是奇才。 而事实上,郭嘉靠着这段时间行走,结识了许多三教九流的人物,建立一个小型情报网,组织里的人靠着贩卖情报获得利益,而他则通过情报分析天下大事,这也是他准备去投靠袁绍的底气。 只要有人赏识他的才华,资助他金钱地位,他就能迅速扩大“青鸟”,让组织里的人真正为他所用。 而得到他的那个人,也将多一双可以观察天下的眼睛。 郭嘉坐在船头,看着河水流荡。 他苦思了一年多的行迹,实在是想不出和天子的交集,为啥天子得知他是郭嘉后,眼神那么炙热? 想不明白。 郭嘉转头看着荀彧,叹了口气,嫉妒的说道:“天子为了留下文若,可是开出了颍川太守这个价码,可是面对我,却连个小吏都不愿给,可见不是真心的。” 荀彧轻轻一笑,说道:“我倒觉得,天子是在想,这奉孝之才远胜荀彧百倍,区区太守未免太小瞧他了,应当把他留下身边用以治理天下,将来,也只有三公九卿这样的官位才匹配得上他。” “好你个文若,居然敢来酸我。”郭嘉手撑着船板弹跳了一下,船只立刻摇晃了起来,吓得荀彧赶忙坐好。 其实郭嘉也想明白了。 让荀彧当颍川太守,是因为颍川荀家的名声,足以安抚地方,为现在的天子提供裨益。 但要让现在的郭嘉担任颍川太守,除非天子已经君临天下,并且真正的大权在握。 也就是说,荀彧是能做到这个位置并且为天子提供帮助的,而郭嘉要坐这个位置,必须依靠天子的帮忙。 所以天子,不可能用同样的代价来留下两个不同的人。 “其实,天子已经明白奉孝为什么不留在缑氏了。”荀彧感慨的说道。 “哦,文若说这话,似乎是同时看穿了两个人的心思。”郭嘉倒想听听荀彧的分析了。 “唐瑁和李旦颇有才华,也确有一番报国之心,可是二人却将手中权力看得太重了。奉孝留在那里,恐怕并不能真正得到天子大用,反而会陷入与这二人的争斗,到时候是伤了李唐,还是折了奉孝,都不是天子愿意看到的。” 荀彧一言道破了郭嘉的心思。 郭嘉确实对天子十分欣赏,可是一个要看他人眼色的傀儡,不是他要效忠的明主。 乱世之中,一个内部争权夺利太过明显的团体是无法取得成功的。 “奉孝还记得天子最后说了什么吗?” “天子说,董卓一年之内就会死在长安,到时候,他会在大禹山上等候我们。”郭嘉回答道。 “奉孝不觉得很奇怪吗?” 郭嘉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很奇怪,前半句话,似乎在告诉我们,天子有能力,有志气一路打到关中,消灭董卓,可是天子,又说在大禹山上等我们去投效,那大禹山,可就在缑氏南边不远处。” “我倒是有个猜测!”荀彧说道。 “什么?” “天子与我们打了一个赌。” “什么赌?” “前半句是想告诉我们,他有身居缑氏,洞察天下的能力。而天子也知道自身的现状得不到奉孝的投效,所以后半句是天子立下的赌注,如果董卓真的在一年内死了,那他希望我们去为他效命。甚至于,那个时候,天子也解决了自身的处境问题。” “文若有何想法?” “我平生不好赌。”荀彧说道,这话既像在说,他不会去应天子的邀;又像在提醒郭嘉,你可是一个赌徒。 片刻后,荀彧询问道:“此去河北,奉孝还需要我替你引荐吗?” “不了,我想再等等!” 郭嘉看向远处的河面,一条鲤鱼奋力跃出了水面,鳞片在夕阳下闪烁。 …… 第87章 蔡邕别 缑氏。 山上已经显翠,城里的果树也发出了新芽。 此地的百姓又开始了一年四季的忙碌。 小院内,蔡邕正在和申屠蟠告别。 “伯喈,你应该知道陛下的意思,他希望你留在这。” “子龙——” “伯喈当日紧紧相逼,但陛下这些日子见到伯喈仍是礼数周到,如此心胸气度,难道伯喈还怀疑陛下的身份吗?” “当日之言,毕竟是陛下一面之词。这几日我一直对陛下心怀愧疚,但是心中隐隐还是有所不安,我必须回到长安,一探究竟。” “正因如此,你才更不能回去啊!”申屠蟠语重心长的说道。 “为何?” “此地之事势必已经传扬了出去,但是非真假,董卓必然还无法分辨,伯喈如何面对董卓?况且若是陛下当日若言为真,长安城的天子当日都因为忌惮董卓而采用委婉之言,伯喈此去无意于逼死当今天子啊!” 蔡邕一想,还真是这样,他这一去,如果当面询问长安天子,天子对他说的未必是实话。 “伯喈难道现在还觉得董卓是忠臣吗?”申屠蟠叹息着说道。 蔡邕摇了摇头,“如果这里的天子是真的,那他所说的话自然也是真的。那董卓指使李儒毒害退位天子也必然是真的。” 董卓对蔡邕有提拔之恩,况且董卓掌控朝廷,对外宣称,刘辩是病死的。董卓虽然对蔡邕的建议多搁置,但礼数却相当周到,这也是蔡邕对董卓怀有希冀的原因。 “伯喈明白就好,伯喈心存士为知己者死之念,为了报答知遇之恩,想直言苦谏,把董卓抬举成周公一般的人物,再不济也要如同霍光一般。 可是董卓又如何能与周公霍光相比呢?这两位先贤虽然权倾一时,连天子也不得不避其锋芒,可是周公‘一年救乱,二年克殷’;霍光也知道采取休养生息的措施逐渐恢复武帝末年的积弊。天下百姓都因为二人执政而受到了好处。 可是你看看董卓,进京才一年,洛阳附近的百姓数量竟然还不上山中的野民,这是何等的荒唐?董卓若是真的忠心汉室,那才是大汉的灾难啊! 如今伯喈好不容易逃出了狼窝,又经陛下点醒,正应该幡然悔悟,与其划清界限,否则,难免他日不被清算,更会连累家人啊。” 正所谓旁观者清,申屠蟠不在意世俗名利,所以超然物外,将世间的权利名望看得清清楚楚。而对老友蔡邕的这一番话也可谓苦口婆心。 经这番话点醒,蔡邕也知道,自己把理想抱负寄托在董卓身上是大错特错。 “得其民者拥社稷,拥社稷者而为君。我到现在才明白孟子所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句话的真谛啊!”蔡邕感叹道。 “所以,伯喈,留下吧!我在这里观望许久,天子虽然深入简出,不露锋芒,可却明显是心存抱负,将来一鸣惊人之辈。而此间主人唐瑁,据我观察,其才治一郡足以,匡扶社稷则显不足。将来天子亲掌权柄,还需要伯喈这样的直言敢谏之辈从旁辅佐啊。” “不了,有子龙这样的通达明礼,品高才清之人在这里,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先前我已经犯下过错。现在,我更应该回到朝廷那边,弥补这个过错。” “你准备怎么做?” “我会让董卓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希望他幡然改过,把天下权柄还给陛下。”蔡邕一脸严肃的说道。 “你——哎呀,糊涂啊!”申屠蟠气的眉毛胡子都竖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话。 “你放心,事关当今天子那部分,我会隐瞒过去,现在,我也不会去找天子证实此间内容。”蔡邕解释道。 “我担心的不是天子陛下的安全,我担心的是你啊!”申屠蟠着急说道。 “风萧萧兮易水寒,我读圣贤之书,不就是为了这一腔孤勇吗?”蔡邕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 “伯喈,”申屠蟠低下了头,“这一刻我才明白,我不如你!” 申屠蟠一直自认为是明眼之人,看透了世间一切。现在却突然反过来,觉得自己还不如蔡邕一个局内人。哪怕对方在错误的道路上来回穿插,可是对方的光芒仍旧一直在前面照耀着自己。 他的道,是修身明理; 而他的道,是治世报国。 从一开始,就不在一个层面。 “子龙就别取笑我了,我只是一直过不去心里那一关罢了!”蔡邕又何尝不羡慕申屠蟠的潇洒,只是人各有异,做好自己就行了,没必要活成第二个别人。 “伯喈既然要走,就去和陛下告个别吧!” “这是自然,我虽然糊里糊涂,可是来时堂堂正正,走时也该光明正大。”蔡邕笑着说道,这既是臣子的本分,也是对此地天子的最后一次试探。 …… “两个黄梨宁碎了!” 县衙后院,天子最近练剑更加勤奋了。 而且剑法中,也带着更多的杀气。 曾经,有两张金灿灿的橙卡摆在天子的面前,他没有好好珍惜,等到他回神的时候,却发现,金卡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体验期三天! 一想到这,天子的剑变得更加凌厉。 每一刺,都势不可挡; 每一劈,都重若千钧。 一举一动,都让四周的侍卫不寒而栗。 “陛下,伯喈先生前来告别!”唐瑁派人来报。 天子持剑一顿,当即收剑归鞘。 “前面带路!” “喏!” 见到蔡邕后,未等几人有所动作,天子率先开口道:“几位先生无须多礼。” “先生要走?”天子依依不舍的看向蔡邕。 蔡邕点了点头。 “也好,此地时刻会引来董卓兵马。先生不如随子龙先生返回家乡,安养数年,待朕平定天下后,再请二位先生出山,兴教化,开太平。” 蔡邕闻言摇了摇头,“老臣不是要往东,而是西行。” 听到这话,天子身边的唐瑁先紧张了起来。 “也好,只是先生此去,不要枉送了性命。董卓外儒内刚,不是讲理之人。皇弟身边,也需要一些忠义之士保护。先生既来见朕,想必其中利害已经考虑过了,朕不复多言,只求先生多为族人和皇弟性命考虑。” “喏!” “还有,路上注意安全!” “多谢陛下!” …… ps:评分刚出的时候会有点低,后面会慢慢升上去,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多打一些五星,把评分早日刷上去! 让更多的人看到这本书! 悟空谢谢大家了! 第88章 蔡邕的女儿 “如风,帮我把这堵墙拆了!” “为何?” “它挡住我对伯喈先生的思念了。”天子看着蔡邕远去的背影,含情脉脉的说道。 “陛下,这是隔壁李四家的墙,拆不得!” “哼,上次我让你砍城外那几棵桑树,你跟我说是东城张三家的,现在这堵破墙,又是隔壁李四家的,难道就没有一样东西是朕的吗?”天子勃然大怒。 “这——”马如风一脸为难,“这有没有一样东西是陛下的,陛下心里难道没有一点数吗?” 边柳很生气,转头就走。 马如风急忙带人跟上,那日之后,马如风也算配合有功,手下多了二十个侍卫,共同保护天子,只不过这二十人,不是李旦的族人就是唐瑁的亲信,马如风能不能将他们纳为己用还很难说。 “陛下真的舍不得那蔡邕?”马如风追上来问道。 边柳是挺舍不得的,就蔡邕这性子,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挨过董卓那一刀。 挨过董卓那一刀,还不知道能不能躲过王允那一刀。 虽然蔡邕直是直了点,边柳现在也没法重用他,可是边柳还想着有一天,能在大庭广众下对着蔡邕说一句——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没了这样的谏臣,朕离“千古一帝”又远了一步。 走了几步后,天子又见申屠蟠赶了上来。 “陛下,伯喈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一封书信,他说,他在吴会避难的时候,多得泰山羊氏资助,还将小女嫁于羊衜为续弦,若是他遭逢恶难,希望陛下能对羊氏多加照顾。” 蔡邕哪里是要天子照料羊氏,显然是说,拿着这封信可以寻求泰山羊氏的帮助。 之所以现在才让申屠蟠拿出来,显然是防止天子不让他走。 “伯喈先生大义,朕岂敢不应。”天子感激涕零,心中却在滴血。原来,“老丈人”的小女儿都嫁人了。 小女儿叫啥来着? 蔡贞姬! 天子想到这不由得一震。 原来是这个泰山羊氏。 羊祜和羊徽瑜的羊家。 这封信得收好喽,天子双手接过。 这时候,申屠蟠才拱手说道:“在下也要和陛下道别了。” “怎么,先生也要走?”天子满脸不舍。 “老朽留在缑氏,不过是徒耗钱粮,此去,当为世人宣扬陛下之仁义,并力劝刘刺史和张使君一起出兵。”申屠蟠拱手道。 “世道多艰,先生本不愿被世俗打扰,如今一把年纪,却还要为朕操劳奔走,朕实在是于心有愧。” 天子说完环顾左右,随即从马如风腰间抽出宝剑,砍断院中翠竹,又细细削去竹节枝叶使之光润玉颜,比划了一番之后,将之递给申屠蟠。 “先生风骨,定不喜金银之物,如今这院内青竹有幸,能伴随先生左右,日夜聆听教诲,也算是它的教化了。朕身无长物,微薄之礼,还望先生不要嫌弃。” 申屠蟠接过之后,细细的摸索了一番,神情动容的说道:“人们都说,太祖皇帝制鸠杖以赠老者,自此,我大汉世代君王皆以孝为先。今日老朽身无微功,陛下却不避荆棘,亲自为我制青竹为杖,敬老之心,不让历代先君,老朽愧受了。” 说着,申屠蟠就要跪下,天子连忙上前将其扶住。 一番言语之后,天子又送走了一个。 望着申屠蟠的背影,天子再度长叹了一口气。 “奇怪,他们走的时候,也没见陛下多挽留他们,每次走了,陛下倒是叹惋不已。”马如风说道。 “你不懂!”边柳瞥了他一眼,接着又问道:“如风,你成家了吗?” 马如风目光一阵闪烁,接着便问道:“陛下关心这个干嘛?” “你没有爱过一个人,你不懂,当你深爱着她,却又不能保护她,所以只能看着她离开,这种痛,你是无法理会的。” 天子说着这话似乎陷入了陶醉中。 “所以,陛下深爱的是谁?荀彧?郭嘉?还是方才的申屠蟠?” “咳咳——杀了你哦?” 马如风被一阵寒芒锁定,可是他却不为所动,沉默片刻后又说道:“最近城里还真升起了一股子流言,陛下要不要听一听?” “与朕有关?” 马如风点了点头,说道:“最近,街头有人在说,先帝血脉淡薄,只有陛下和长安天子两个子嗣。陛下已经年近二十,却还未有子嗣。有人说,陛下既然已经册封皇后,就应该再纳几名妃子;还有人说,皇后善妒,不让陛下纳妃。” 边柳听完,眉头一皱。 马如风平常多跟在他身边,他都能听到的流言,显然已经传播的不是一人两人了。 这到底是谁干的? 唐家应该不会,毕竟这流言对唐家最为不利。就算唐瑁要玩“去父留子”的操作,也只需暗地里派两个侍女就行了; 李旦那边,同理也是如此。 至于其他地方,这么短的时间,触手已经安排过来了吗? 这纳妃,怎么像是自己造的谣呢? 难道是因为春天到了? 边柳心想,自己要是真的刘辩,纳妃还真是个好办法,可以引入其他势力来平衡唐瑁和李旦; 可是自己是假的,那唐瑁和李旦是不会同意的。 这很危险啊! 天子望向马如风,神情严肃的说道:“如风,你是知道朕的,谣言止于智者,你一定要告诉唐公和李校尉,不要将市井谣言当真,眼下最重要的是复兴大计。” “陛下不好女色?”马如风盯着边柳。 “朕谦谦君子,”天子一身正气的说道,接着又发现了马如风神情有些不对,唾弃道:“呸,你才不好女色!” 两人行至半路,又看到唐璟匆匆赶来。 “陛下,皇后说有大事与陛下商议!” 边柳还记得唐姬信誓旦旦的告诉过他,该教他的已经全部教他了,以后没事不要去打扰她,否则后果自负。 这个节骨眼派人来请他,怎么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皇后突然之间有何事啊?” “臣不知,只是皇后说了,有万分要紧的事,陛下非去不可。” …… ps: 正常人:呜呜呜,贞姬嫁人了。 曹贼:还有这种好事? 第89章 流血 唐婉名义上已经是皇后,更何况她的“丈夫”还好好活着,自然不能像之前那样独守阁楼。 皇家礼仪不可废,唐瑁为其准备了侍女奴仆,都是自家知根知底的人。 边柳如约而来,却发现这些人都被调开了。 有些不对劲! 边柳感到了一丝危险,甚至想让人提前去请唐瑁过来。 但想到唐瑁这个女儿奴,可能也收拾不了唐婉,边柳就放弃了。 “哼,又不是龙潭虎穴,怕它作甚!”边柳大踏步迈进了院子。 来到屋外,却发现房门已经打开。 里面甚至摆好了一桌酒席。 “陛下怎么不进来呢?”唐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婉转动人,比平日还多了一丝妩媚。 边柳扫视了一圈左右,才开口:“皇后,啊不,王妃说笑了。” 边柳心想, 和这个小心眼的女人单独相处时,还是不要以“陛下”相称为好。 这时候,唐婉才从屏风后缓缓走出,兴许是春日气温回升,她穿的比往日少了一件。 她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嘴角微微上扬,更是多了一丝风情。 “听说陛下一早就勤练剑法不缀,想必十分辛苦吧!不如坐下吃点。”女子雍容的身姿,伸出曼妙的一只手。 边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这是怕的,他还是习惯女子高冷中带着一丝不逊的样子。 “王妃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朕——啊不,我还有事情要做呢!” “呵~”女子发出一声娇嗔,身子不由得往边上歪扭了一下,顺带着一手提起酒壶,一手拿起杯子,往里倒入一杯之后,款款走向边柳。 边柳接连后退几步,一直到了贴在墙上。 “怎么感觉你的胆子,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要小呢?”唐婉说话的时候,脸上还浮现一抹嫣红,这让边柳的心不由得“噗通”跳了一下。 “王妃说笑了,我的胆子向来只有这么点。”边柳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划道。 “那喝了这杯酒,不知道胆子会不会大一点呢?”说话间,唐婉已经将酒杯凑到边柳的嘴边,整个人也贴了上来。 “王妃请自重!” 边柳张开双手示意道。 “怎么,你怕我下毒?”唐婉浅笑一声,接着又伸出香舌,沿着杯口舔了一圈,卷起一一抹清酒,清酒经由咽喉,流入腹中。 此般急剧诱惑的动作,饶是边柳这般正人君子,也不由得春意上头。 但他,依旧坚持住了底线。 “曹贼以急,我以宽;曹贼好人妻,而我独好萝——好罗敷!每与曹贼相反,则大事必成。”边柳心里默念道,望着唐婉送到嘴边的酒杯,他毅然决然的转向了一边。 “难道,你就没有遇到过喜欢的女子?还是觉得你的皇后不够漂亮呢?”充满诱惑的声音再度响起。 怎么可能没有遇到过喜欢的女子? 从小到大,但凡是漂亮的女孩子,边柳都心动过。而眼前的唐婉,已经是他,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的第249个心动女孩。 “从陛下册封我为皇后的那一刻起,我已经想通了,其实我就想当皇后,至于谁是陛下,我无所谓。”唐婉说着,就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手中的酒壶、酒杯尽皆抛开,双手环住边柳的脖子,脚尖踮起,整张脸贴了上来。 两寸! 一寸! 近在咫尺! 唐婉闭上了眼睛慢慢靠近,边柳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的纹路。 就在两人的嘴就要贴上的时候,边柳双手抓住了唐婉的手腕,迅速往边上一拉。 撕拉一声! 边柳感到脖子处一阵疼痛,唐婉的手被他甩开,染血的木簪子也随之掉落在地。 边柳连忙一手推开唐婉,一手捂住脖子,左手立即沾满了鲜血。 刚才,他只是察觉到了唐婉的神情有一丝不对,没想到这个女的这么决然。 如果他刚才真的沉迷,或者陪她把戏演下去,这木簪子就要径直穿过他的脖子,然后从咽喉露出来了。 这一次的危险,丝毫不亚于穿越后遇到野人,遭遇李旦后遇到的西凉骑兵,万幸,他从进门后就一直小心警惕,尤其是在见到这个女人反常的举动后。 边柳用着凶恶的眼神盯着唐满,随即从边上扯下一块布包住了脖子,就要离开。 “你不许走!”唐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又从桌子上拿起一双筷子,对着边柳后背刺了过来。 “你个蠢女人!”边柳一个转身,一甩手将她手中的筷子打落,接着双手将她扣住,压制在了墙上。 “你这人要野心有野心,要演技有演技,你从一开始出现,就是想要取代陛下的位置,是也不是?”唐婉发了疯的质问道。 边柳被气笑了。 “你心虚了是不是?” “我到唐庄后,身边都是你们的人,所做的一切都在你们的眼皮底下, 现在你就因为你的胡思乱想想杀了我?”边柳死死的扣住唐婉,凶狠的说道。 “你从进门后一直都小心翼翼,不敢面对我,难道不是做贼心虚吗?” 唐婉之所以这么害怕眼前的男子取代他丈夫的位置,不仅是因为边柳这段时间的出色表现,还因为唐瑁这两天在她面前有意无意的提起——“要是他真的是那位陛下就好了”! 唐婉真的怕了,她怕有一天,一觉醒来,身旁睡了一个和她丈夫一模一样的人。 所以,她今天摆下这桌酒席,又支开了所有人,就是为了杀了边柳,以绝后患。 “你以为现在的一切是我想的吗?”边柳大声吼道,似乎要将长久以来埋藏在心底的郁闷一吐而出。 “我不过是想活下去而已,先是遇到了李旦,接着又是你们!你以为这一切都是我想要做的吗?我才不想做什么该死的刘辩,我想做回自己,正大光明的自己! 李旦和我说,只要我帮他们扮演好这个皇帝,他们就带我活下去,难道我不知道,最后只有死路一条吗? 还有你们,你们做的一切,难道最后不会想要取了我的性命吗? 你丈夫的命是命,难道我的命就不是命,天下百姓的命就不是命? 还有,你以为我一直一副怕你的样子是心虚吗? 不,我是敬佩你,可怜你,可怜你孤苦伶仃,敬佩你为夫守节。 如若不然,你以为我不敢碰你吗,就是我现在扒光了你的衣服,把你摁在床上给睡了,明天起来,你父亲仍旧要毕恭毕敬向我行礼,让我好好扮演这个假皇帝!” …… 第90章 眼泪 “你敢,你现在敢碰我一下,我父亲一定会杀了你!” 看着眼前这张和自己丈夫一样的脸,此时却露出无比狰狞的表情,唐婉真的怕了。 “醒醒吧,你父亲或许真的很爱你,但是和整个唐家相比,你觉得你父亲会做不出选择吗?” “你在胡说!” “胡说? 你信不信,只要我现在走到大街上,说一句,我不是真的天子,你们整个唐家就会立马成为众矢之的?首先动手的就是李旦的人,其次就是闻风而来的士子,附近郡县的官吏也会马上与唐家划清界限,口诛笔伐!” 边柳所说的一系列后果深深震在唐婉的心里,她想要反驳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假冒天子是死罪,但是唆使逼迫他人假冒天子更是罪上加罪,我不过是孤身一人,而你们唐家少说也得有百年基业。你信不信,别说我现在自曝身份,就算是今日你伤了我的事情泄露出去,当今皇后伤害天子,人们也会因此怀疑天子的身份,到时候,你觉得你父亲会怎么做?” 边柳深深感到司马老贼不是那么好效仿的,天子装的不像被外人怀疑;扮演的太投入了,被自己人背刺。 “我父亲他——他会怎么做?” 边柳的脖子依旧传来阵阵疼痛,幸好他刚才速度够快,只划破了表皮。 他看着眼前这个愚蠢的女人,说道:“我相信,为了唐家,为了至今的心血没有白费,他不介意传扬女儿得了失心疯的事。” “不,不会的!”唐婉一脸的心酸,还有深深的绝望。 “你自己好好想清楚,会还不是不会?” 唐婉在唐家长大,从小被灌输保护家族的理念,哪怕是嫁入皇室后,她也知道,自己的地位取决于母族对刘辩的帮助,而刘辩对她的宠爱又可以反过来滋润唐家。 这就是家族联姻相互壮大的本质。 她的父亲或许为了她可以舍弃一切,但是为了家族也同样可以舍弃她。 家族因为牺牲而强大,每个人都应该要有这种觉悟。 看着唐婉逐渐涣散的眼神,边柳慢慢松开了手,他的手伸向脖子,那里的血液已经变得黏稠。 “其实我一直觉得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只是因为相貌和你丈夫一致,就被抓了过来,做着我不愿意做的事情。如果可以选择,我更希望光明正大用着我自己原本的名字。” “我不信你会舍得——” “你觉得现在的我快乐吗?你觉得皇帝就高高在上吗?一个连生死都控制在他人手中的皇帝真的是皇帝吗?而且,你觉得以我的天赋才华,靠自己的本事,难道不能成为他人的座上宾吗?我没有兴趣做他人的影子,哪怕那个人是皇帝。如果你能说服你父亲,我现在就可以放弃一切,偷偷的离开这里,你能吗?” 唐婉当然不能,要是可以,她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杀害边柳了。 “而你呢,其实和我一样可怜。别人死了丈夫,最多是失去了爱情,没有了依靠。可你不同,你是从人间的顶端滑到了最低端,荣华富贵,儿女情长从此都与你无关,偏偏你还坚持从一而终那一套,自己去折磨自己。你的遭遇让人心酸,你的坚持让我敬佩。可你也要记住,这只是你一个人的事,你没有权力因为自己的悲惨命运而将伤害施加到一个无辜的人身上。 杀死你丈夫的人正在欢呼,嘲笑他无能的人正在磨刀霍霍,而你,却连最基本的敌人和朋友都分不开。” 说到这,唐婉终于忍不住瘫倒在了地上,忍不住呜咽了起来。 “皇天崩兮后土颓,身为帝兮命夭摧。 死生路异兮从此乖,柰我茕独兮心中哀!” 曾经的绝命诗再度响起,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小女子罢了。 边柳也跟着蹲了下来,把木簪子再度塞到她的手中,“现在,你还想杀了我吗?” 唐婉攥紧了带血的簪子,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少年,对方居然直接闭上了眼睛。 “啪”的一声,簪子被丢了出去,唐婉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这就对了,刀子不是女人最好的武器,眼泪才是。”边柳说着,站了起来,“还有,下次不要对男的使用美人计,除了我,没人能经受这种考验。” 边柳说着,一手抓着唐姬的领子,撕扯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唐婉下意识抓紧了衣服。 “你觉得现在的天气我裹着这个出去合适吗?”边柳拉了拉脖子上粗糙的麻布。 “撕拉”一声。 边柳从唐婉身上撕下一块轻盈的绸布,绕在了脖子上,用以遮挡伤口,“都怪你,天子又要背负一个‘荒淫好色’的名声了。” 说罢,还拿起倒在一旁的酒壶,喝了几口酒,喷在身上。 随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下一脸愣神的唐婉。 …… 天子路上引来了侍卫的注目,谁都知道天子虽然平时不管事,可是作息却极为规律,剑术射御,天子可谓是勤练不缀。 今儿大白天的,天子就一身酒气,尤其是脖子上还挂着一看就是女子的衣服。想到天子刚被皇后请了去,见到的人都不由得浮想联翩,不过知道天子假身份的毕竟少数,这些人也不敢和天子口花花,只能转过身去视而不见。 不过,马如风可就不一样。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马如风笑嘻嘻的凑了上来,却被天子一把抓住衣领子,往屋内拎。 马如风闻到一身酒气,顿时慌了,“陛下,你冷静点,我皮糙肉厚的,真的不合适啊!” 说话间,马如风已经被甩进了屋内,天子“啪”的一声顺手关上了门。 马如风赶忙躲到桌子的另一头,这时就见天子解开了襟袍,然后慢慢拿,哦不,是撕下脖子上的纱衣。 马如风先是惶恐,接着终于发现了不对。 这半截纱衣下面,居然全是血。 “别废话,这点皮外伤,你最好会治,而且,还得是不留痕迹的那种。” …… 第91章 羽毛扇 “陛下,你这没吃着肉啊?” “废话,你觉得我能吃着肉吗?” “我这寻思着你吃不到这块,唐公也能给你安排另一块吗?这不也好堵住别人的口吗?” 马如风也不含糊,马上回到住处,将几瓶子药兜在怀中,立马赶了回来。 他常年练武打斗,治疗外伤的手段确实不少。 “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不正经了呢?” “嘿嘿!”马如风笑了笑,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和严肃深沉的李旦不一样。细细想来,这一年多,他的话语也多了起来。 “陛下, 你这伤是不准备让别人知道吗?”马如风问道。 “废话,不让别人知道,我这伤不就白受了吗?” “那陛下的意思是?” “今天你就去把我受伤的事告诉李旦,让他去告诉唐瑁。哎呦喂,你轻点!” 欺负一个弱女子不是边柳的作风,但是,这要不让唐瑁愧疚万分,以后,他们还要误以为自己是对唐婉做了过分的事呢? 必须得让他们付出点代价! “陛下准备要些什么?” 边柳思考了一会,认真的说道:“这春天一过,夏天就要到了,到时候蚊子就多了,我要一把羽毛扇!” 马如风撒药粉的手不由得停了一下,就连神情都不好了。 眼前这个少年要说聪明,那是绝顶的聪明。 当日面对各地派来的使者,硬生生将唐瑁和李旦都摆不平的局面给压了下来。 但是,为什么总感觉他的脑回路转的和别人不一样呢? 当日的事情完成后,天子除了给自己手下争取了二十个侍卫外,就是带着自己挽留了荀彧郭嘉二人,甚至还提出了颍川太守这一职位。 马如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唐瑁和李旦绝不会答应这个事。 在他看来,眼前少年当时最聪明的做法就是趁着众人当面,提拔一些座位靠后的人,多占据一些微不足道的职位。从被唐瑁李旦挟持,变成三方鼎力,这样才能获得竞足的资本。 结果,眼前少年似乎是挽留荀彧郭嘉不成,又破罐子破摔了,除了天子的名声传扬了出去,权力兵卒仍旧牢牢掌握在唐瑁李旦手中。 “陛下若是要充傻充楞,当日就不该挺身而出;既然挺身而出,现在做这些欲盖弥彰的事情,又有何用呢?”马如风说道。 “装傻充愣?我是真心觉得我需要一把羽毛扇。”边柳认认真真,一字一句的说道。 “陛下,您能和我解释一下吗?”马如风给边柳上好药,又用纱布贴住了伤口。 “解释什么?”边柳很郁闷,顺带着用手摸了摸脖子。 “解释人为刀俎,你为鱼肉,却一点都不担心啊?” “我问心无愧,担心什么?而且我说过, 唐公和李校尉一定不会害我的!” 听到这话,马如风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 大量药粉洒在伤口处,让边柳忍不住嘶嚎了起来。 “别动,过个三五天,伤口就能痊愈了,要想不留疤,这半个月的饮食陛下自己得注意。” 边柳点了点头,这饮食还有啥注意的,虽然他是天子,可是他也不是没感觉到,他的伙食标准正在降低。 见马如风还站着那疑惑的看着他,边柳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告诉你一句话,你回去告诉李军侯吧!记得到时候要来的扇子每一根羽毛都得一尺二那么长。” …… 县城靠近西北有一座大营,大营旁有一排院子,李旦就住在其中之一。 相比起之前,李旦身上多了一丝威严,但显而易见的,他也消瘦了许多。 “与多疑者共事,事必不成。 与好利人共事,己必受累。 唯天下之至诚能胜天下之至伪! 唯天下之至拙能胜天下之至巧!” 李旦嘴里念叨着,接着又询问马如风,“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马如风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他值得我们信任吗?”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做的每一件事情,没有对我们不利的。” “你说得对,我们做的事情未必件件都光明磊落,但是我们从来不做不讲道义的事情。将来如果有机会,我们放他离开吧!”说完这话,李旦像是也松了一口气。 “大哥需要我把这话告诉他吗?” “不用了,他是聪明人呢,说了反而会有疑虑。” “喏!” “你回去吧!现在缑氏人多眼杂,董卓的哨骑也开始在外游荡了,他的安全你必须时刻警戒。” “大哥,我听许多人说,缑氏是易攻难守的地方,与其背依轘辕关,不如退入颍川,以轘辕关为掩护,就连边柳也劝我和你这么说,我们现在的兵马钱粮,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不必了,如果要退,我们当初直接回老家不好吗?项羽破釜沉舟,韩信背水一战,哪有成功是不冒风险的?而且,我刚刚得到消息,袁术的前锋孙坚在阳人城大破董卓,现在董卓防守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顾及到我们呢?” “消息是真的?”马如风颇为兴奋,如果他们真的打败了董卓,那好处是非常大的。 李旦点了点头,就支走了马如风。 这时候,李旭从屋后走出,对着李旦说道:“兄长,你让马如风去试探假天子,可是我担心他跟在天子身边久了,会出卖兄长啊!” 闻听此言,李旦面色一沉,“你就算不相信你的妹夫,你也要相信我认下的兄弟!” 原来,马家自从迁徙到上郡后,和李家也多有联姻,而马如风和李旦李旭二人也早已成为了一家人。 这就是之前边柳询问马如风是否有喜欢的人时,后者紧张不发一言的原因。 “二郎,我来问你,最近外面都在谣传给天子纳妃的传言,这是不是你散布出去的?” “兄长, 我可是按照你的吩咐,除了账簿的事什么都没管过,你要是不相信我,你一剑杀了我好了!” “最好不是你干的,否则,我就把你送回上郡老家!知道了吗?” 在李旭点头后,李旦把他赶了出来。 离开屋后,李旭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冷。 “兄长啊兄长,唐瑁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仗着有个好女儿罢了,现在已经是河南尹,兼录尚书事,可是兄弟们拼死拼活,你才得了个杂号校尉,这根本就不公平。 李家该有的一切你不去争,作为弟弟的,一定要帮你争!” …… 第92章 真心 众所周知,中国历来有四个直辖市的传统。 在汉朝,这四个直辖市分别是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还有河南尹。 天子会见使臣当日,在嘉奖了袁术一罐蜜糖之后,就当众宣布了对唐瑁的任命。 河南尹,兼录尚书事。 唐瑁本就是会稽太守,而河南尹其实就是河南郡的太守,只不过是洛阳所在郡,天子脚下,所以为显尊敬,称呼有所不同而已。 这一调动,职位变化并没有很大。 而尚书是东汉权力很大的一个部分,当然,职权和事权是两回事,尚书本身就是个六百石的少府下属官员而已。反正现在在缑氏,即便唐瑁没有一官半职,也是他管事。这兼录尚书事只是让他正名了而已。 唐瑁不仅是皇后的父亲,更有救出天子的功劳,所以众人对于这一任命并没有任何反对。 这样一来,唐瑁治理缑氏县及周边,就名正言顺了。 得到了这一任命后,更重要的是他和李旦谋划的第一步——让天子身份取得众人的信任,获得了成功,唐瑁的腰杆也挺直了。 不仅安插了一批族人,外来士子进入底层,更以天子名义对袁绍、张邈、刘岱等人发出了讨伐董卓的邀请。 同时,又在现场挑选了几名有识之士,让他们前往幽州,青州,徐州,扬州等地,要求各地州郡出兵,出粮。 唐瑁的名望本还没有这个高度,但是有天子在身边,这一切都显得顺水顺风。 虽然钱粮器械的问题仍旧困惑着唐瑁,但他却精气神十足。 外人看来,可谓是春风得意。 只是今日,春风得意的唐公却一脸亏歉的站在天子身边。 “陛下,老臣教女无方,还请陛下恕罪。” 屋内,只有唐瑁、马如风、边柳三人,但唐瑁还是表现的十分有礼。 紧接着,唐瑁又举起收手中的羽扇说道:“这是臣昨日令人遍寻城内,找到的野生大雁的尾毛,又让高明匠人连夜缝制的,还请陛下看看是否顺手。” “唐公客气了,朕不过一时意气之言罢了。” 边柳的生死确实掌握在唐瑁李旦的身上,他要想摆脱这两人非常的困难,但是他要想这两人死却很简单。 边柳提出要一把羽毛扇,就是要试探一下唐瑁的态度,告诉对方,虽然我只有一个人,但我们现在名义上仍旧是合作者。 边柳以前玩一款游戏的时候,经常遇到“内奸撕票”、“主公送反”的行为,但是现实中,大家都想赢,所以不会出现“送”的行为。 为此,互相之间,就要学会妥协。 理亏的一方,自然要做出更大的让步。 而唐瑁熟悉官场,对于妥协这门艺术显然掌握的非常不错。 面对唐瑁的致歉,边柳自然表现的十分大度。 “多谢陛下!”唐瑁挺直了腰杆,接着又一鼓掌,两个豆蔻年华,身着素青丝衣的女子便走了进来。“臣女偶感风寒,暂时不能照顾陛下起居,陛下身边总得有服侍之人,以后她们两个就替陛下暖床叠被,伺候衣食得了。” 唐瑁说着,又看向两个女孩:“还不快向陛下行礼。” “民女拜见陛下!”两人纷纷跪倒在地。 “这两人是随家里人逃难来的,臣已经花钱将她们从家里买了过来,以后她们就是陛下的人了。”唐瑁耐心说道,接着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 边柳眉头一皱,不明白唐瑁为何搞得这么神秘,只是接过书信一看,他又不得不对唐瑁多了几分敬佩。 书信上,写明了唐瑁逼迫边柳假冒天子的事情,并且信中承诺,将来一定会让边柳假死脱身,富贵终老。 “这纸上有臣的手印,日后,我若有违此约,陛下便可将此书信大白于天下。”唐瑁深情的说道:“这两女子都是清白之身,陛下大可以放心,若她们能为陛下诞下子嗣,也算是功莫大焉。” 唐瑁话里的意思是说:你就放心吧,只要你好好配合,以后除了皇位,咱啥都能给你,你,你的女人,你的孩子,他们都能得到安全保障。 “唐公兴汉之心,君子之量,朕甚为欣慰。”边柳发自肺腑的说道,随即又对着马如风勾了勾手指。 “火折子!” 马如风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 然后,就看见边柳将书信点燃,一点一点的烧为灰烬。 “陛下,您这是——” “朕与唐公心心相印,君子之交,安需这等黑白之物?朕希望唐公能如同朕信任你们一样信任朕。”边柳心想着,留着这玩意才是完蛋,说不定这其中一个女的就是为了盯着这封信来的,日后要是弄丢了,杀他之前还得严刑拷打一番。 边柳不怀疑唐瑁是个君子,可是君子,也是有个限度的。 “陛下心胸广阔,臣明白了!那这两个女子?” “留下吧!”边柳说道,有马如风这双大眼睛盯着他,他也不介意多两双小眼睛。 接着他又从身上掏出一张纸,递给唐公,“这些东西我本来准备让如风去找的,不过既然唐公来了,那不如就请唐公代劳了。” 唐瑁接过一看,这纸上写的有粗麻,檀皮、石灰、石墨(煤炭)、生铁、石硫黄、消石、木炭等等,上下近百种材料。 “陛下要这些?”唐瑁很疑惑,这些东西有的好像与造纸相关,而有些,则是经常用作军用。 “朕观览古书,听闻有‘点石成金’之术,故而猎奇而已。” 唐瑁有心劝谏,不过想到眼前少年终究不是天子,便也没有深究,所幸对方要的材料并不在多,库房内多有准备,于是便点了点头。 “多谢唐公!” “臣告退!” 唐瑁走后,天子看着地上的两个女孩,生硬的说道:“你们两个,出去把外面院子给扫了。” “喏!”两女子手牵着裙摆,头也不敢抬起,慢慢退了出去。 这时,天子才看向马如风询问道:“看你似有话要说,现在你可以开口了。” “陛下真的觉得心安了吗?方才唐瑁拿出的信,看似在向陛下表达诚意,实则,是将过去对陛下的杀心摆在了明面上,陛下若是真的掉以轻心,恐怕后果难料啊!” “如风,我发现你确有过人之才!哈哈哈!”天子笑了出来,接着又收敛神色说道:“我之所以烧掉这封信,是因为我是君子,而我之所以相信唐公和李校尉,是因为他们也是君子。我对天子之位没有兴趣,我也相信,他们对我的性命没有兴趣。” “陛下真的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 “当然!”陛下起身走到门边,接受着春日暖阳的熏陶,和煦的阳光下,两个妙龄女子将曲裾下摆卷起,十分认真的清扫着地上的灰尘。 这就是春天啊! 边柳缓缓的头缓缓的抬起,看着碧蓝的天,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其实我骗你们的,一开始我对那个位置确实没兴趣,但是自从那天品尝到权力的味道后,朕就欲罢不能了!” …… 第93章 诸侯动向 随着缑氏士子的派出,还有各方使者的回归,天子避难缑氏的消息也散布了出去。 并且当日的事经由众人之口传出,天子仁义之名也传扬了出去。 河内袁绍处。 闻听天子当众指明他的车骑将军之名是自封的,并且要封袁术为大将军,袁绍勃然大怒。 “黄毛小儿,安识大义?枉费公一番苦心!” 袁绍起身,面色严肃的说道,堂下众人皆不敢致词。 有武将附和道:“我看这天子未必是真的!” “对,没错,就算是真的, 也是被他人胁迫的傀儡,根本不值得我们为之卖命!” 另一旁的谋士闻言,皆面露异色。 逢纪看了眼荀彧的脸色,挺身说道:“明公,按照文若之言,这天子是真的可能性非常之大。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辨明天子的真伪,那董卓狡诈,蔡邕刚直,明公既不能随了董卓的意,也不能犯蔡邕一样的过错。” 荀谌一听,也跟着说道:“明公,元图所言极是,而且依在下之见,天子虽然言称明公的职位是自封的,可是却因此要封袁术为大将军,言外之意,不是承认了明公的车骑将军之职了吗?” “恭喜将军!”众人齐齐拜贺。 袁绍却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他宁可不做将军,也不想排在袁术的后面。 “将军,天子身处险地,缑氏岌岌可危,如今天子既已发出诏命,还请将军速速派兵吧!否则若是被别人占了先机,恐怕对将军名声不利啊!”荀彧出言道。 袁绍想了想说道,“文若此言有理,讨董之事本就是我这个盟主份内之事,更何况现在又知道天子的位置。诸位放心,我马上就考虑出兵,至于调动何处兵马,钱粮从哪运输,还请诸位替我谋划。” 袁绍言语安抚了几人,就带着心腹进了后室。 见场上都是自己人,逢纪对着袁绍说道:“明公,自古举大事,没有要仰仗他人的,明公如果不先占据一州,将来如何保全自己呢?如今那天子真假尚未可知,即便是真的,也不值得明公派出重兵,出兵之事,还且三思啊!” 袁绍已经让逢纪、荀谌布局冀州许久,自然不能因为荀彧带回的消息就改变初衷。他开口道:“我怎么忍心辜负元图的一片苦心呢?只是天子毕竟天下之望,我又怎么能置之不理?” “依在下之见,明公只需派出一小支兵马,打着迎接天子回河北的名义,沿途广造声势,就可堵天下悠悠之口。在下可以断定,酸枣的张邈刘岱,南阳的袁术,甚至是幽州的刘虞,派出的兵马绝对不会在明公之上。” 闻言,袁绍点了点头。 这时候,荀谌则向袁绍表明,公孙瓒已经拿了他们的好处,不日将向韩馥发难,还有黑山贼张燕,也会乘机袭击冀州郡县。 逢纪也拿出一堆书信,向袁绍表示,之前韩馥横征暴敛,在冀州已经大失人望,冀州的郡县世族都愿意迎接袁绍入冀州。 袁绍接过书信一看,心中大喜,对着逢纪荀谌拜手道:“接下来,就拜托二位了。” “愿为明公赴汤蹈火。” …… 陈留。 张邈,字孟卓,东平寿张(今山东东平县)人。 时人称呼张邈:海内严恪张孟卓。 八厨之一。 厨者,言能以财救人也。 董卓进入京师后,采用尚书周毖、城门校尉伍琼等人之言,拜张邈为陈留太守。 后,张邈成为讨董诸侯之一。 因为刘岱杀害桥瑁,聚集酸枣的众多豪杰已经各自返回郡县。 此时,刘岱派来了使者,要求张邈提供钱粮兵卒,帮助东郡太守王肱征剿流窜的黑山贼寇。 “我听说典军校尉曹操已经带领部曲进入东郡,难道还不足以抵挡贼寇吗?”张邈反问道。 虽然曹操因为张邈不肯出兵讨伐董卓而跑去了河内,但是张邈和曹操的私谊却非常厚。 历史上,曹操去讨伐陶谦的时候,还对家人说,如果他战死了,就让家人去投靠张邈。 使者说道:“曹操此番是受袁绍之名出兵,袁氏兄弟一南一北所图甚大,难道我们不该加以提防吗?” 事实上,刘岱此时也想着通过安插亲信为郡县长官,好完成从兖州刺史到兖州牧的转变。 张邈和袁绍此时的关系也没有恶化,不过随着关东局势一点点紧张,张邈也能感受到各方的危机。 只是,他心里想的更多的是如何保全陈留。 “如今天子幸存的消息已经传出,我们为何不听听天子的意见呢?”张邈已经得到消息,刘岱通过申屠蟠的口,想要任命王肱为东郡太守,天子并没有正面回应。 “刺史说,唐瑁贪婪无度,外戚执掌大权,天子已经沦为玩物,兖州之事,还是要诸位太守多多操劳。”使者开口道。 申屠蟠此次送去缑氏的礼节的确不多,但是正常地方给朝廷进献的礼节实际上是税收,此时的天子又怎么会有这种资格呢? 唐瑁还不知道,随着天子仁义的名声传出,人们无法质疑天子的身份,又为了不接受天子的诏命,已经将他归为外戚,视作贪狼。 “昔日天子困于董贼之手,我们无法得到真实的讯息;如今天子就在缑氏,我们又怎么能自作主张呢?”张邈不想参与邻郡的事,故而以天子之名推脱,接着又说:“如今我已派出麾下健儿前往缑氏,听从天子的调命,实在是没有余力支援东郡,库中仅剩两千石粮草,还请使者带回去,就当是我资助刘使君的。” 来之前,使者便听说,张邈乐善好施,此时只被两千石粮草就打发了,出门后不由得忒了一口。 “屁的八厨!” …… 东郡,东武阳以西。 曹操刚与黑山军首领眭固进行了一场遭遇战,结果自然是曹操大胜。 只是黑山军聚则为乱匪,散则为难民,曹操虽然大胜,却一无所获,而且麾下将士自从离开河间,已经接连打了十数仗,长此下去,必然会疲惫不堪,致使大败。 “是时候写封信向袁绍求助了!”曹操自顾自说着,心里却想到了荀彧。 这时候,麾下来报。 “将军,东武阳有人前来拜见将军,还带来了酒肉粮草!” “谁?”曹操激动的从帅案站了起来。 “他说,他叫陈宫!” …… 第94章 大谷关之战 孙坚自阳人城大败胡轸吕布,便一路穷追猛打,将两人赶往大谷关方向。 途中,因为孙坚战功煊耀,气势大振,袁术担心他喧宾夺主,于是便断了孙坚粮草。 为此,孙坚亲自骑马,赶回南阳,对袁术陈以厉害。 宣称他这番举动,不仅是为国除贼,更是为了替袁术报家仇。 孙坚以家人为质,获得了袁术的全力支持。 袁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又恢复了大军的粮草供应,只是这样一来,就让胡轸吕布夺得了一线生机,退到了大谷关内。 三月下旬,董卓亲带大军兵临大谷关,宣称要与孙坚决一死战。 胡轸和吕布跪倒在董卓面前,为先前战败之事请罪。 “此皆吕布之罪也,是他暗通孙坚,夜袭大营,才造成我军大败!” “你放屁,明明是你贪功冒进,又犯了轻敌之罪,才造成我军大败,如今还把罪责推脱到我身上,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董卓见两人如此推诿互责,心中不悦,但眼下孙坚就在关前,他还需要整顿军心。 “今日之过,权且记下。如今孙坚就在关下,你二人若能戴罪立功,咱便既往不咎!如有临阵怯敌,咱也不是不能要了你们脑袋!”说到最后一句话,董卓的眼睛瞪得跟要爆出来一样。 “明公放心,末将必定一雪前耻!”胡轸抱拳说道,说完,还恶狠狠的看了吕布一眼。 吕布同样信誓旦旦的对董卓说道:“此番孙坚来犯,敢请相国让我出战,我必亲手摘下孙坚的脑袋。” 吕布说道,就听见董卓身边,李儒小声咳嗽了一下,然后说道:“现在,已经是太师了!” “布拜见太师!”吕布如沐天光,大声叩首道。 董卓见状,上前扶起吕布说道:“以后,奉先就和文才一样,称呼咱为明公吧!其实咱看奉先,就像是看自己的孩子一样,你们以后,还要亲如一家一样。” “布拜见明公!”吕布再度叩倒在地,只是董卓此番看重吕布的表现,却让胡轸刺入心间。 因为胡轸吕布相继败于孙坚,董卓再也不以南蛮儿称呼孙坚,而是采纳李儒的建议,派出使者与孙坚议和,并愿意与孙家联姻,同时孙家子弟也一律封为封疆大吏。 孙坚得知后,坚决不为所动。 时间临近四月,董卓与孙坚对峙已有数日。 孙坚派人发起了总攻。 程普率领长沙子弟,一边攻城,一边大骂董卓,言语极尽侮辱之至。 吕布为了一雪前耻,请命出关破敌,获得董卓准许。 随后,吕布带领一支精骑冲了出去。 此时,程普头顶烈日,只见前方一员全副武装,手持近两丈长矛的骁将冲出关来。 所到之处,人挡杀人,马挡杀马。 胯下骏马,在骄阳之下,更添了几分色彩。 “好一匹赤菟马,我正缺一匹上好的坐骑!”程普见麾下健儿难挡吕布,同样手持长矛迎了上去。 一个冲杀过后,程普只觉虎口紧绷,全身骨骼震动,就连胯下的骏马,也有些站立不安,仰头嘶鸣了几声。 “吕奉先在此,来将报上性命!” “杀你何须留姓名,吕布受死!”程普虽觉吕布臂力惊人,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反而率先发起了冲杀。 “并州的儿郎们,随我杀!”吕布一马当先,身后骑兵早已如影随形。 “德谋勿慌,韩当来也!” “黄盖来也!” 原来,程普早已在城外埋下伏兵,先前辱骂正是为了诱使敌军出关作战。 韩当黄盖具皆壮年,此时率领健儿一左一右杀向吕布,吕布也颇感压力。 “杀啊!” 众人皆是大喝。 大谷关外杀成了一团。 李儒站在墙关上,看外面血斗,察觉到了一丝不对,连忙回去禀报董卓。 “明公,今日血战,孙坚却始终未曾出现,恐怕事情有些不对!” “你是说?”董卓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时,哨骑来报,说有敌军出现在了大军身后。 “不好,一定是孙坚派程普韩当正面吸引我们注意,他亲自带人翻过龙门山,绕到我们身后去了。”李儒分析道。 “不可能!”董卓不敢相信,他早已派人把守各处要道,孙坚绝不可能无声无息的绕到他们身后。 李儒急忙说道:“明公,孙坚能单枪匹马杀到大谷关下,显然我们之中出了奸细,如今他能骗过明公,也在情理之中。况且南方多山,孙坚手下兵卒多是长沙子弟,翻过龙门山也完全不是不可能啊!” 紧接着,后军中前来汇报的哨骑接连不断,都说孙坚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好胆,咱亲自砍了他去!”董卓大怒,当即抽出宝剑,并令人牵来骏马。 李儒带人紧随董卓左右。 而孙坚这边,绕到敌军身后,首先做的便是四处放火,又令人在两边山头大展旌旗,不断呐喊。 西凉军大乱,孙坚趁势杀出。 一阵厮杀之后,斩将夺旗无数,手中古锭刀早已染满了鲜血,却未发现董卓身影。 “报将军,董卓朝西北方向逃了!” “哈哈哈哈!”孙坚大笑,“传令程普韩当黄盖,不要恋战,挥军入关,随我追剿董卓!” “儿郎们,随我冲杀!”孙坚心存了擒贼擒王之念,浑身散发的悍勇,很快就传染了众人。 嚣张跋扈的西凉军在他们麾下溃不成军,彼此践踏,死伤不计其数。 “吕布休走!” “卖主求荣的小人,留下性命!” 另一边,吕布与程普韩当黄盖交战不久,就发现关内传出异样,为此,他也不敢念战,带领麾下立刻向北而逃。 先前的交手中,程普韩当黄盖也领略到了并州狼骑和吕布这员“飞将”的实力,如今吕布望风而逃,他们知道自己将军的计谋得逞,又怎么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当即紧咬吕布不放。 经此一战,董卓全线溃退,逃亡长安。同时,派遣麾下董越屯兵渑池,段煨屯兵华阴、牛辅屯兵安邑,守住进入关中的要隘。 局部形势图(潼关此时尚未修建) 又让吕布紧守洛阳,不久后,吕布再次战败于孙坚。 洛阳易手。 …… 第95章 传国玉玺 细雨春芜上林苑,颓垣夜月洛阳宫。 洛阳城,哦不,洛阳的一片废墟之内。 孙坚看着满目疮痍,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上次离开洛阳的时候,这里还是人声鼎沸,天下第一城; 这次重临故地,孙坚本觉得自己应当是意气风发,却没想只有无尽的荒凉。 “明公,我已经把附近都搜遍了,除了几个老的白了头的,在荒野找吃的,这方圆百里,已经找不到一个活人了。”韩当汇报道。 “知道了!” “将军,我们还要继续追杀下去吗?”韩当问道,之前的战斗,虽然他们获胜了,但是付出的代价也不在少数。 而眼下的洛阳,显然无法为他们提供任何的兵力粮草补给,就连将士们应有的封赏,也得不到。 孙坚握紧了拳头,几乎都要把牙齿给咬碎了。 不得不说,董卓够狠。 先前袁术已经断过孙坚一次粮了,如果现在要前往关中,运粮通道几乎要拉长一倍,而且崤函之间的道路曲折,危险无比。袁术就算全力支援,也困难重重,要是再起了断粮的心思,孙坚不敢想象。 孙坚作战勇敢,但这并不代表他无脑。 “天下讨董诸侯并非只有袁术一人,此番我们攻入洛阳,立下不世之功。韩当,你现在立刻派人,火速赶往东面,将董卓溃败的消息散布出去,邀他们共同起兵,就说我孙坚愿与他们分享这份大功。” “喏!” 孙坚说完这番话,有麾下匆匆来报,说程普将军正在等他。 孙坚眉头一皱,赶了过去。 紧接着,就在一口井边,程普神神秘秘的掏出了一物。 朝廷西迁后,董卓便让吕布掘取东汉诸帝、公卿大臣的陵墓珍宝,致使这些陵园受到很大的破坏。例如李旦,就是在干这样的事过程中发现了边柳。 孙坚进入洛阳后,就命令程普带人修复诸帝陵园,填平逝者被开掘的墓地。 当然,孙坚进入洛阳的时间如此紧迫,为什么还要将所有的坟墓再挖一遍,是对先人的尊重?还是“保护性挖掘”,这就不得而知了。 在这种地毯式的搜索下,程普找到了一件宝贝。 这是一块玉玺。 玺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缺一角。 孙坚想到了一物,立马接过一看,这上面的文字,正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传国玉玺! 这时,程普给孙坚科普道:“这是秦王子婴献给太祖的传国玉玺,太祖因之开汉室四百年社稷。昔日王莽篡汉,曾向孝元皇后索要玉玺,元后不肯,将之掷于地上,因此缺了一角。十常侍作乱的时候,少帝仓皇出逃,来不及藏好玉玺,回来的时候,玉玺已经不见了。如今明公方才抵达洛阳,我等就在井中发现了此玺,这难道不是天命所归吗?” 孙坚环顾了一圈之后,发现程普行事颇为小心,这附近俱是他的心腹。 于是便说道:“今日之事,不可让他人知道。” “末将明白!” …… 孙坚一连在洛阳待了五日,期间袁术不断派人催促他继续进军,而关东诸侯却始终忙于争夺土地,始终没有反应。 反而是缑氏那边,唐李二人派了许多人前来打探消息。 眼看着粮草即将耗尽,孙坚也决定派人去看看这缑氏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久后,黄盖率领几名轻骑抵达缑氏县。 正堂之上,天子坐在主位,唐瑁李旦立于左右,其下各有数人,庄严肃穆。 黄盖身披盔甲,双手捧着一个托盘大步踏入正堂。 五步开外,黄盖单膝跪下,“末将黄盖,奉破虏将军孙文台之命前来拜见陛下!” 边柳初见李旦之时,已经惊为天人,但此时见这黄盖,比李旦还要健硕几分,而且因为刚刚从战场上下来,身上还散发着血杀之气。 “无需多礼!”边柳沉着说道。 黄盖起身后,唐瑁上前问道:“不知将军所捧何物?” “这是我家将军进献给陛下的,董卓、吕布一干反贼的营旗,我家将军说,只可惜陛下遭难之时他不在洛阳,如若不然,又岂能容董卓这厮为猖,如今他率领我等来此,正是为了兴复社稷,助陛下重登帝位。” 唐瑁上前拿起一看,旗帜上果然分别写着“董”、“吕”等字样,一时间激动莫名。 转身对天子说道:“陛下,董贼残暴不仁,今日大败,正说明我大汉气运强盛,陛下理应将这些旗帜陈于城外道路之上,以此来振奋人心。” 边柳觉得这孙坚真是太聪明了,用这些一文不值的东西一下子就获得了唐瑁的好感。 对于这种虚无的士气,边柳也满不在乎,他其实更多的是想要黄盖这个人。 可惜了,找不到理由留下他! “就按唐公的意思办吧!”区区小事,唐瑁看似询问天子,实际上只是告诉他要这么做而已,边柳也懒得多说什么。 紧接着,黄盖又跪倒在地说道:“如今洛阳已经光复,数千将士正在洛阳城外等候陛下大驾,还请陛下移驾洛阳,以振人心。” 孙坚让黄盖这么做,自然是因为现在洛阳什么都没有,而他没法向其他人索要物资,但是如果天子去了洛阳,那就不一样了。 “唐公,李校尉,你二人意下如何?”这种大事,边柳还是很自觉的。 “移驾京师是必然的!”唐瑁拱手说道,随后又看向黄盖,“只是我听说,现在的洛阳已经是一片废墟,天子移驾,可有住所?” “我家将军已经让人收拾出了一间宫殿,可供陛下安息。又让人清扫宗庙,只等陛下回去,就能以太牢祭祀历代先帝。” “孙将军上有忠义之心,下顾人伦之礼,功莫大焉,昔日孙文台于洛阳之时,朕还年幼,如今却想亲眼见一见这位大汉忠臣。”边柳说道。 黄盖闻言,心中一松,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办成了。 没想到这时却听见唐瑁说道:“陛下想见孙将军之心,臣等可以理解,不过,未必需要陛下赶往洛阳,让孙将军来缑氏也是一样的吗?” …… 第96章 六玺 书房。 “子许(卫兹字),你觉得这洛阳,陛下去得去不得?”唐瑁问道。 卫兹为了报答李旦的救命之恩,又写信让家里卖了大量土地,之后,也向唐瑁提出过辞呈,理由是行动不便,不堪大用。 不过唐瑁却挽留下了他,并安排他担任本地县令。 当然,县里的事情还是唐瑁负责,卫兹相当于是当了唐瑁的副手,然后多了个县令的履历。 “陛下有何想法?”卫兹则是看向了天子。 对于孙坚是不是忠臣,众人并没有分歧。因为有实力的人只要不公然篡汉自立,他就不能算是奸臣。哪怕是董卓,相信他的也不只是之前的蔡邕一人,若不是他后来败的太彻底,恐怕青史上有关他的笔墨也不会那么恶臭。 现在的孙坚,有资格和他们讨价还价。 按照黄盖的说辞,孙坚希望迎天子入洛阳,然后由他们提供保护; 边柳对这个其实没有很大意见,不过是从李旦唐瑁的手中,溜到孙坚的手中罢了。 且不说孙坚有这个实力和李旦唐瑁分庭抗礼,让自己有空子可钻。 就说自己这件“奇货”多转手几次,真实性会大大增加,这就是值得了。 边柳一个傀儡没什么好考虑的,但是唐瑁李旦要顾虑的就多了。 “朕对这位孙将军知之甚少,唐公曾在会稽担任太守,不知道有何看法?能否护得朕平安,又是否担负得起社稷之臣?” 边柳知道,这事最终还是要看唐瑁李旦的意见,所以顺手就递了梯子。 “孙坚以勇武显名,在江东颇有名声,时人将其比作‘猛虎’。如今各路诸侯徘徊不前,只有孙坚一人带兵打入洛阳,又派出麾下将领迎接陛下,足以证明其忠心。” 边柳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他还是比较希望直接听“但是”之后的内容。 果不其然,唐瑁很快就说道:“可是,孙坚毕竟是一介武夫,行事粗糙,先前北上之时先后杀害荆州刺史王睿、南阳太守张咨,如此胸襟,若是因功自傲,挟持天子,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董卓。” 李旦和唐瑁的利益是紧紧捆绑在一起的,他补充道:“前些日子我派人前往洛阳,如今的洛阳已经化作一片废墟,城内没有一块完整的砖头,城外也没有一个耕种的百姓,纵使陛下准备回师洛阳,也当有所准备才行。” “正是如此。”唐瑁应道。 天子也点了点头,说道:“李校尉言之有理。只是有过当罚,有功当赏。孙将军既然已经派了麾下将领来此,又送上贼子营旗为贺,朕也不好不做表示。如何行赏,还请二位拟个章程。另外,如何恢复洛阳久貌,还师京都,也请诸位拟个章程。” “陛下英明!”几人拱手道。 边柳并没有自作主张, 他的这番话,哪怕在李旦唐瑁眼中,也是扮演的十分得当。 唐瑁看向卫兹,似是询问他的意见。 卫兹开口道:“如今董贼只是逃亡关中,并非身死。汉室复兴之路还很长,陛下不应封赏太过,使得将领居功自傲,日益娇固。” 卫兹这话直接说到了唐瑁的心坎里。 他接着说道:“陛下可准备文书,承认袁术所表破虏将军之职,以肯定孙坚的功绩。除此之外,无须额外嘉奖,另可准备粮草酒肉,奖赏有功将士,让三军将士同沐天恩。” “子许所言甚为妥当,这样一来,三军将军都能感受到陛下的关怀,自然对汉室更为忠心,日后更为英勇作战。”唐瑁十分赞同,而且这段时间,兖州、豫州的郡县官吏世家也相继送了一些物资过来,一点赏赐他还拿的出来。 “再者,既然洛阳已经收复,那陛下理当下诏河南河北等地官员各自派兵进入洛阳拱卫京师,并且迁徙一部分百姓,躬耕土地,复兴庙宇,同时大赦天下,使逃亡附近山中的流民重回故土。”卫兹又建议道。 “此言甚妥,还请先生为陛下拟写草诏,传檄天下。”唐瑁起身拜手道。 人,才是乱世最重要的资源,只有洛阳附近底层的百姓足够多,才足以支撑起上层朝廷的运行。 而只有关东诸侯齐聚于洛阳,孙坚的个人威望才会被打压下去,而唐瑁也可以凭借着拥立天子之功占据高位。 很快,诸人各自散去,书房内只留下天子和唐公两人。 边柳笑着问道:“唐公,按照朝廷规矩,这些诏书,朕应该盖什么玺?” 唐瑁不假思索的说道:“册封孙坚为破虏将军的诏书上应当盖皇帝行玺,传诏袁绍袁术等人的诏书应当用皇帝信玺。” 汉遵秦制,乘舆六玺。 六玺又分为皇帝三玺和天子三玺。 其中皇帝三玺为:皇帝之玺、皇帝行玺、皇帝信玺; 天子三玺为:天子之玺、天子行玺、天子信玺。 按照《续汉书·舆服志》中记载,代表帝国最高统治者权力的六枚印玺各有不同的用处。 皇帝之玺:用于给诸侯国国王的王书上; 皇帝行玺:用于册封诸侯王、赏赐臣下的诏书上; 皇帝信玺:发兵、征辟名人时所用。 天子之玺:加盖在给藩国国王的国书上; 天子行玺:加盖在给藩国国王和藩国重臣的册封书上,即“凡封”“凡杂”; 天子信玺:用来征集外国藩兵协助天兵作战或征召藩国名人来朝 显而易见,皇帝三玺是对内的。汉朝是郡国并立,如果皇帝要对麾下的封国,如中山国、梁国;麾下的郡县,如河南郡,河内郡,这些发布诏书,就用皇帝三玺; 如果皇帝要对外发布诏令,比如征召南匈奴作战,这时候,就会用天子三玺。 而且从这来看,“皇帝”和“天子”的称呼也是不同的,对内是皇帝,皇帝有责任让自己的子民过上好日子;对外是天子,意为上天之子,有权力管辖到天底下任何一个地方,至于有没有义务让大汉以外的子民过上好日子,那就不知道了。 …… “朕听说,朝廷还有一枚玉玺,叫做传国玉玺?” “陛下打听这个干嘛?”唐瑁身子一抖。 …… 第97章 孙坚的困境 在秦朝,是没有传国玉玺这个概念的,始皇帝想的是二世、三世,以致万世,从来没有想过把国家传给外人。 《汉书》记载:初,汉高祖入咸阳至霸上,秦王子婴降于轵道,奉上始皇玺。及高祖诛项籍,即天子位,因御服其玺,世世传受,号曰【汉传国玺】,以孺子未立,玺臧长乐宫。 历代的开国皇帝想要证明自己的合法地位,才会屡屡搬出“传国玉玺”这个东西,即向天下人宣布,我的皇位是合法的。 除了开国前几任皇帝外,后世之君应该都不喜欢传国玉玺这个东西,因为他们都怕不小心把国给传出去了。 而且传国玉玺也只是代表皇帝至高无上权力的,平日里拟写诏书,并不会盖个“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上去。 或许当初十常侍挟持少帝出逃时,有心人是故意将玉玺丢入井中,目的就是为了防止王莽抢夺传国玉玺的事情再次发生,事后,皇帝没有刻意去找,也是担心其他人得到传国玉玺生出异心。 但事实上,聪明人都知道,人要先有了当皇帝的实力,才会去为这个实力寻找合法性说明;而不是靠一件死物,就自以为天命所归。 孙坚从废墟的木板上醒来,第一时间就是抓了把怀里的传国玉玺。 就在刚刚,他做了梦,梦到,这天下未必不能姓孙。 就在他手捧着传国玉玺走上龙椅的时候,梦醒了。 意犹未尽。 他出门看着荒芜的一片,心想着,难道这就是上天给他的启示? 就在这时,黄盖赶了回来。 孙坚连忙上前迎接,“公覆,天子那边有何答复?” “明公,陛下听说了明公将董卓赶出了洛阳,十分的高兴。陛下准备正式册封明公为破虏将军,还为大军准备了粮草五千石,御酒二十坛,肉三百斤。现在都在路上了。” “哦,诏书何在?”孙坚连忙问道,对于破虏将军一职,孙坚并没有觉得低微,而且袁术封的,和天子正式册封的,差别还是有的。 当然啦, 如果给孙坚一个“征西将军”的官职,他会更加期待,说不定真的就一路往西打过去了。 “呃——”黄盖脸沉了下来,“陛下对明公十分的欣赏,只是奈何有唐瑁从中作梗,他们要明公去缑氏接受赏赐!” “西凉军在函谷关虎视眈眈,这时候我怎么能离开洛阳?”孙坚大为不悦。 “事实确实如此,他们还说,正因为明公只是赶跑了董卓,而不是杀死了董卓,董卓随时有可能卷土重来,所以天子也暂时不能迁至险地。” “岂有此理!”如果不能将天子迁至此处,那他的所有想法都会落空。 “另外,缑氏的人说,他们准备下诏让四方诸侯带兵进入洛阳,与明公共同防守洛阳。” “哼!”孙坚握紧了佩刀,连身上的盔甲也跟着抖动了起来。 “我等兄弟拼死立下的功劳,他们就凭这几坛子酒,三百斤肉就要拿回洛阳城,分明是太不把明公看在眼里了。”此时程普也来到了这里,颇为不忿的说道。 “德谋莫要气恼,有些人身处高位惯了,看到的只有利益交换,完全不知道将士们的流血牺牲,这样的朝廷注定是会走向毁灭的。” “依我看,朝廷上就该是明公这样的勇略兼备的人做主,全天下的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黄盖壮着胆子说道。 闻听此言,程普也壮着胆子说道:“明公,依我看,我们不如以朝拜天子为名,行清君侧之实,将天子夺到我们的手中。这董卓能做的事情,我们为何不能做?” “这——”孙坚有些犹豫,此时董卓虽然退入了关中,但势力仍在袁绍袁术等人之上。 当初,董卓不过也是西凉一军阀,和孙坚同在张温手下做事,若是自己奋力一搏,未尝会比董卓差。 而且当初王家做大,王莽篡权,起因也不过是王家嫁了一女给皇帝,自己出征前诞下一女,如今又拿到了玉玺,这种种迹象—— 孙坚豪迈的脸上起伏不定,一时间思绪不断。 这时候,黄盖说道:“明公,恕末将多言,西边的那位天子年幼,权力都在大臣手中。而缑氏的这位天子已经成年,最近更是传扬出了仁义之名,恐怕不是那么好掌控的。” 孙坚闻言,却也没有做声,其实这根本不是问题,天子不好掌控,那就让天子和孙家女生一个好掌控的。 孙坚的女儿刚出生没多久,但是孙家旁系女子能生养的,可不在少数。 “另外,”黄盖冷静的说道:“据末将这次观察,缑氏为了防范董卓,设置了许多哨塔,暗沟,我们要带大军进入缑氏并非易事。” “怎么,莫非你怕了?”程普闻言说道。 “怕?你怕我都不怕。真要动手,我肯定冲你前面,我只是把我看到的告诉明公,免得像你一样,带着大家送死!” “好啦好啦!你们不要吵了!”孙坚见两人斗嘴,连忙劝止道。 不过黄盖程普韩当三人斗嘴是常有的事。 事实上,任何的团体都并非和气一片。三人斗归斗,打仗的时候还是团结成一片,或者说,他们现在还都团结在孙坚的麾下,还没有机会形成自己的利益小团体,争斗也只停留在表面。 一般的创业团队都是如此,随着组织不断扩大,利益分化之后,才会出现各种小团体。这些团体之间表面上可能和和气气,实际上则是势同水火。 任何庞然大物的毁灭,内部因素,往往都要大于外部因素。 大汉一十三州之地,无论东夷西羌,南蛮北胡,都不是东汉毁灭的真正原因。 党锢之争,土地兼并,这些比外敌严重百倍。 …… 孙坚细细询问了一番黄盖在缑氏的所见所闻,也知道要靠武力夺取天子并非易事。 更重要的是,他杀害荆州刺史王睿、南阳太守张咨,虽说不合理也不合法,但是占据了讨伐董卓的大义,但是对天子出兵,一旦不成功,那就成为众矢之的了。 程普的说辞只能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这么做。 孙坚靠着缑氏送来的粮草让将士们饱餐了一顿,并对使者表达了感谢, 但是却以防范董卓为名,没有离开洛阳面见天子。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 第98章 天下大乱 孙坚在洛阳废墟待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期间,除了缑氏这边,天子以赏赐的名义送过一次钱粮,河北和兖州方面皆一无所动。 孙坚得到消息,河北方面,幽州的公孙瓒对冀州发起了进攻;河水以南,王肱和黑山军在东郡同样打的水深火热。 接着,一个又一个的惊人消息传来。 袁绍派说客高干、荀谌、郭图、张景明等人不失时机地到了邺城,竟让韩馥让出了冀州。 袁绍一跃而上,从渤海太守成为了冀州牧。 东郡这边,王肱无力抵御黑山军,曹操引军进入东郡,在濮阳击破白绕,袁绍顺势表曹操为东郡太守,接替了王肱的职位。 如果说这两件事与孙坚没什么关联的话,那接下来的消息则让孙坚陷入了深深的不安当中。 其一就是荆州终于有人赶到了孙坚面前,对他说起,刘表已经顺利成为荆州刺史,并且杀害了大多数亲近孙坚的宗族首领(宗贼)。就连长沙太守的职位,也被苏代给接替了。 孙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拳头把原本就有些破败的洛阳大门给砸的支离破碎。 刘表偷家固然可恶,可是毕竟他们不是一伙的。 真正可恨的是袁术,居然对他封锁了消息。 他在前面为袁术打生打死,袁术却坐视他的大本营被刘表吞没。 只是孙坚此时还不敢大肆宣扬此事,因为他手下的兵马多来自南面,若是让他们知道后方出了问题,恐怕顷刻之间就要一哄而散了。 “这狗娘养的袁术着实可恶,我们现在就回去,把他给杀了!”韩当愤恨的说道。 “不行,明公,我们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如果再得罪袁术,那将是万劫不复。所幸明公还有豫州刺史一职,明公现在占据大义,不如表面仍与袁术保持合作,先立足豫州,再图谋荆州。荆州各宗族皆畏惧明公的威名,只要拿下刘表,他们便会望风投降。”程普对着孙坚分析道。 孙坚见程普危难面前,还如此沉着,是个有担当的人,不由得十分欣慰。 只是他很快便得知了第二个消息,那就是袁绍直接无视了袁术的上表,委派了部将周昂接替豫州刺史之职。 这一下,孙坚就非离开洛阳不可了。 “天子那边,有什么反应吗?”孙坚询问道。 黄盖回答:“缑氏已经多次遣使,询问明公为何不前往缑氏受封,是嫌弃官职太小?还是另有所图?” “先帝啊,臣一片忠心,竟遭人如此对待,何其无辜啊!”孙坚悲痛的举起了手臂。 随后又对着黄盖说道:“你马上派人告知天子,就说我孙坚为汉立下大功,本欲继续讨贼,无奈之前中了箭疾,现在旧伤复发,不得不马上返回家乡养伤。现在就将洛阳城完整的交给陛下,希望陛下念在将士一片忠心,赏赐一官半职。” “那明公你呢?” “我就不需要了!”孙坚叹息道。 程普猜出孙坚这是以退为进,于是问道:“明公,我们现在是立马撤离吗?” “不,临走前,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孙坚说道。 夏日炎炎,烈日当空。 孙坚三军齐备,甲胄严整,虽然几乎没有观礼之人,但孙坚还是让人雕刻了猪牛羊的头颅,面色严肃的举行了太牢之礼。 祭拜宗庙之后,孙坚无比悲痛的对着将士说道:“关东诸侯同举义兵,将救社稷。如今逆贼垂破而各若此,吾当谁与戮力乎!” 礼节完毕之后,孙坚带着大军火速往南,离开了洛阳。行走了很远之后,孙坚还接连回头,多好的土地啊,若是这里还生活着三万百姓,他就有信心扎根于这里。 …… 缑氏这边,黄盖再度见到了天子。 “哦,你是说孙将军箭疾复发?” “正是,先前将军带人翻过龙门山杀入董卓大军时,不小心中了一箭,原以为只是小疾,谁想到最近天气炎热,疮口居然恶化。”黄盖十分认真的说道。 “孙将军为国讨贼,身体受创,朕竟然不知道此事。”天子懊恼的说道,随即看向了唐瑁,“唐公,孙将军远道而来,军中定然缺医少药,还请你找缑氏最好的医师,带上最好的疮药,赶赴洛阳,为孙将军疗伤。” “喏!” 黄盖闻言,赶忙说道:“陛下容禀,孙将军眼下已经离开洛阳,前往家乡疗伤。只是此战路途遥远,耗时过长,又有不少子弟命丧疆场,末将恳请陛下多多赏赐,让这些将士归有所养。” 闻言,唐瑁李旦脸色俱是一变。 “大胆,你们这是在向陛下公然索要钱财吗?” “孙坚无诏带兵,直入洛阳,如今拒不受赏,擅自离开,还敢讨要赏赐,是觉得陛下年轻好欺吗?” 两人相继说道。 事实上,孙坚的做法确实像是找人帮忙擦屁股,不过他的真实意图是为自己索要一个官职。 “我家将军进入洛阳,乃是奉了讨董联军公义,岂能说是无诏,难道陛下要出尔反尔,污蔑我家将军为贼吗?”黄盖从李旦的话里找到了一丝破绽,勃然大怒道。 “李校尉,说话要慎重!”天子出言道,名为指责,实则是帮他解了围,接着又看向唐瑁:“唐公,这县城内还有多少钱财粮食?” “陛下,上次犒赏他们,已经把牲口都杀光了,我们也没有多少余财了!”唐瑁自然不会傻到出钱。 “可我记得张邈那边不是让人送了些粮食过来吗?还有徐州,好像也有人送粮食过来?” “陛下,路途遥远,又有山贼作乱,他们送过来的粮食连名单上一半也不到啊!”唐瑁叫苦道,一时让人分不清真假。 “这都是朕的错啊!”天子就差捶胸顿足了,“将士们在前面流血,如今朕还要让他们流泪。” 唐瑁李旦,包括黄盖都赶忙跪下。 “我等无能,非陛下之过也!” “回去告诉孙将军,就说钱粮朕实在是拿不出来了,如果朕的冠冕可以卖了换钱,朕就把它们卖了去犒赏将士们。不过别的赏赐朕倒是可以给,唐公,你觉得呢?” “全凭陛下安排!”唐瑁拱手道,俯首间不由得和天子对视了一眼。 而黄盖也一松,这样一来,他的目的也达成了。 “既然孙将军受了伤,朕有意将孙将军接到缑氏后,再把孙将军一并接到这来,孙将军若是伤势痊愈,朕有意让他继续统兵;若是伤势伤了根本,也能镇守一方,培养将才。至于其麾下将士,朕有意提拔程普,韩当,还有爱卿为校尉,继续镇守洛阳以西,至于受伤将士,就落在洛阳南面屯垦,凡有杀贼者,皆赏赐土地五百亩,凡有大功者,赏地千亩,另赐爵位,朕绝不让为国流血之人,归无所养,老无所依。” 黄盖一听,当场愣住了,这……好像和他家明公想的不一样啊! 唐瑁闻言,连忙说道:“陛下英明。” 边柳的这一安排可以说是恩深似海,一连给了三个校尉,还有万亩土地。但事实上,又什么都没付出,校尉不过是个名头而已,至于土地,现在的洛阳就是有地无人。 而且,孙坚现在是不是忠臣很难评判,但是天子显然已经无法命令他了。 天子这一手绕过他直接封赏其部下,可谓是神来之笔。 边柳此时则是祈祷着,老天爷啊,给我一张金卡吧! 我愿意拿唐瑁李旦各十年寿命来换一个黄盖! …… ps:汉末三国有多乱,和大家分享一个消息,我亲眼看到:关羽,孙悟空,还有步惊云在大街上围殴吕布,打得那叫一个凶…… 第99章 接管洛阳? “那孙坚离开洛阳,箭疾明显是托词,陛下何苦硬要塞黄盖几贴药膏呢?我听说项羽称霸之时,对手下关怀备至,可唯独那封官受爵的大印,经常把玩的字迹都磨损了,也不肯赐予。陛下今日的表现,不是犯了和项羽一样的过错吗?” 黄盖离开后,边柳等人也各自散去,马如风则是趁机说道。 “如风谏言,朕受教了!”边柳谦虚的表示,接着说道:“只是朕听说,善泳者溺,善骑者堕,孙坚精通弓马,逢战必先,这药膏他迟早用的上。” 马如风听了这话觉得怪怪的,怎么感觉像是在咒孙坚一样? 走及偏静处,马如风再问道:“陛下接下来将如何自处?” “哦,如风此言何意?” “如今袁绍得了冀州,上书请求陛下赐予冀州牧一职,又上书陈述公孙瓒侵犯冀州之罪,要求陛下罢免他的官职。兖州方面,各地太守围绕东郡纷争不断,三日一表,五日一奏。陛下准备如何处置这些事情呢?” “我还以为如风对这些不感兴趣呢?”天子笑了笑。 马如风跟着笑了笑,他只是听李旦多提了几句,为这些人不全力支援他们,反而开始内讧而叹息。 很快,天子便说道:“别看他们一个个都在征求朕的意见,事实上,他们的忠心连孙坚都比不了,无论是朕的建议,还是唐公的建议,他们都不会理会的。” 边柳现在连缑氏都管不了,又怎么会插手袁绍和公孙瓒的事? “陛下英明。不过有些事情,陛下可漏算了。”马如风像是在提醒一样。 “哦,何事?” “陛下先前说,缑氏十分危险,董卓随意调动一支兵马就能灭了缑氏。可是陛下可有想过,孙坚区区几千人马就占领了洛阳?而如今,孙坚南下,这洛阳顷刻之间就成了我们的地盘?” “等等!”天子顿神,连忙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马上要去洛阳?” “这倒不是!”马如风摇了摇头,“洛阳现在已经是一片废墟,陛下当然不用迁到那里,不过李旦准备先带领一半的人马去往洛阳,重建洛阳,到时候,陛下就可以住进真正的都城了。” “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天子问道。 “就在刚刚黄盖走了之后,陛下前去更衣,李旦和唐瑁共同商议决定的。” “走,我们去见你大哥!”天子急忙拉着马如风说道。 马如风见状,嘴角微微一笑,眼前少年果然还是怕李旦和唐瑁取得大势,对他性命产生威胁,可是一直僵持在缑氏,这也不是长久之道。 缑氏县城,西北李旦处。 天子要见李旦,自然没有人敢阻拦。 “朕听说,李校尉马上要去洛阳?” 李旦点了点头,“董卓西撤,孙坚南下,眼下我们不用耗费一兵一卒,就能得到洛阳城,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是现在的洛阳城是一片废墟,不是吗?” “陛下有所不知,这洛阳城乃是砖石所建,虽遭火焚,但主体仍在,只要稍加修葺,雄伟气势仍超了缑氏小城百倍不止。” “朕觉得,此事李校尉还要多与唐公,卫先生商议,此时占据洛阳,绝非上策。” “陛下何出此言?” 此时李旦的想法和马如风一样,那就是觉得边柳害怕他们大事成功,成为被舍弃之人。 “李校尉可有想过,孙坚区区几千人马就大败了董卓,到底是孙坚真的打败了董卓,还是董卓本就有心离开洛阳。” 边柳仔细的想过,其实董卓和孙坚的这场战斗,和将来曹操刘备的汉中之战,出其相似。 孙坚从气势上盖过了董卓,但是董卓的主力并没有太大损失。 而且洛阳早就被董卓搬空了,董卓西撤,相当于是收紧了拳头,失去了洛阳的同时,也失去了自身的弱点,让孙坚无处下手。 关东诸侯若是再要对董卓下手,就要面临更长的补给线,而其中洛阳这一段,附近可没有百姓可以征调。 董卓焚烧洛阳这一计策,从军事上来说,可以说是上上之策。 唯一能称的上败笔的就是,董卓从此彻底失去了关东人心,再无东出、一匡天下的可能。 关中要么延续他的余晖,要么成为他的坟墓。 …… 李旦并非什么都不懂,相反,他对敌我实力的认知还在边柳之上。 他思考少许,淡定说道:“我已经派人深入关中打探过了,董卓已经被孙坚吓破了胆,直接回长安去了。” 不仅如此,董卓为了掩盖败给孙坚的狼狈,回到长安的时候,竟然让皇甫嵩跪在地上迎接。 曾几何时,董卓还是皇甫嵩的副手。后者更在平定黄巾起义、讨伐西凉叛军屡立大功,当时有歌谣称:“天下大乱兮市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赖得皇甫兮复安居。” 但董卓回到长安时,就用马鞭子指着皇甫嵩的头问道:“义真(皇甫嵩字),你服不服?” 李旦告诉边柳,朝中的公卿面对董卓都瑟瑟发抖。 接着,又颇有玩味的说道:“不过陛下好本事,那蔡邕经陛下点醒,居然当场指责董卓为政不仁,为臣不忠,倒行逆施,遭由此败!” 边柳一听,心里哇凉哇凉的,这蔡邕怎么还减寿了呢?连忙问道他的下场。 “陛下不用担心,蔡邕深负海内名望,当时又有王允等人为他求情,说他是受了奸人迷惑,神志不清,所以胡言乱语,董卓倒是没有杀他,只是被下了诏狱。只可惜,暂时不能把陛下的问候告诉那位了。” 这哪里是可惜啊? 这简直是丝扑挼日啊! 李旦看着边柳,心想着,王允等人也没说错,确实是受了“奸人”挑拨的。不过李旦也着实佩服边柳的胆子,毕竟是他坚持要放蔡邕离开的,又特别嘱咐自己等人不用中途截杀。 边柳听到王允为蔡邕请求,总觉得怪怪的,不过想来也合情合理,他们本来就是一路人,若不然,历史上一年后,王允的庆功会上,蔡邕也坐不到那么前,可惜,蔡邕那一声叹,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如今关东诸侯你争我夺,董卓躲在长安不敢出来,不正是我们占据洛阳的最好时机吗?” …… 第100章 天子的认知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都放弃洛阳的原因是什么?”边柳质问道。 “为什么?” “因为洛阳四通八达,关口众多,没有重兵可以把守。最重要的是,洛阳的百姓全部被迁入了关中,剩下的也逃亡了四面的大山里,没有底层的黎庶,用什么来供养大军,供养诸多官吏? 更何况,现在的时间已经是盛夏。洛阳周边的土地已经赶不上春耕。李校尉要赶赴洛阳,光是运输粮食,就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再者修葺洛阳城,没有上万民夫,经过三五年努力,恐怕最外层的城墙也完善不了吧?” 听着边柳的话,李旦陷入了深思。 边柳再度说道:“而且,更关键的是,董卓回到长安,没有扬言要收服洛阳,是因为洛阳一无所有,没有收复的价值,一旦洛阳有复苏的痕迹,田间长满了粮食,他麾下的骑兵顷刻之间就会席卷过来。” 边柳的话句句在理,可李旦还是心有不甘,因为那是洛阳啊! 作为曾经见证了洛阳繁华的人,他知道,占据洛阳,意味着什么? “陛下所言固然有理,可是陛下别忘了,我等所为的乃是复兴大事,若是放着京都不管,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那董贼不派人过来也就罢了,一旦派人过来,正合了我们的心愿。 陛下现在身居缑氏小城,所以天下诸侯皆可以对陛下置若罔闻,些许粮草予以打发,但一旦陛下进了洛阳城,便可真正的君临天下。” 边柳看到了李旦脸上的坚决,原来,他也感觉到了,手中握着一个皇帝,并不能立刻号令天下。 想到李旦先前只是一个羽林郎,他能做到如今的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无论是奉天子以令不臣,还是挟天子以令诸侯,那都得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自己拥有一定的力量。 哪怕是后来的曹操,也只是借天子之名,稍稍牵扯一下大势,想着凭借一个天子,就让其他诸侯如臂使指,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朕没有放着洛阳不管,只是我们不能为了一座空城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边柳说道,又提出了一个建议,“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以缑氏为根基,吸纳流民,招揽人才,逐步扩大领地,最好能把轘辕关背后的颍川郡纳入治下。至于洛阳那边,委任一个洛阳令,安插百余人过去就行了。现在的洛阳是一座空城,我们不去占领,别人也不会去,如果董卓派了人来,也只会牵扯他的兵马,至于其他人,他们要是迁徙了大量人来,朕就要谢谢他们了。” 见李旦默不作声,边柳说道:“还请李校尉深思熟虑,朕再去找唐公好好劝导一番。” 边柳带着马如风果然又往唐瑁处走了一趟,所说的,大抵和与李旦交流的一致。 对于钱粮的认知,唐瑁要比李旦深刻许多; 只是对于兵马实力,唐瑁就不那么清楚了,他下意识的认为,董卓既然被孙坚几千人给打败了,那他们手中同样也有几千人,自然也可以打败董卓。 离开唐瑁处的时候,时间已经近黄昏。 对于边柳所说的话,马如风也听懂了一些道理,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边柳要说这些? 在他看来,因为天子的名声传扬出去,哪怕袁绍张邈等人没有完全听从缑氏的旨意,但无论支持的人员、粮草,都让唐瑁李旦的实力壮大了一倍。 这时候,站在边柳的家角度,让他们接受一点教训不是更好吗? 毕竟,唐瑁和李旦败了不好,成大势了也不好,只有维持平衡,边柳才能安然无恙坐在天子的位置上。 “陛下为唐瑁和李旦筹谋众多,只怕他们不会听从陛下的良言啊!”马如风试探道。 “朕能想到的只有这些,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李校尉对朕有恩,朕言尽于此,剩下的就看天意了。”天子仰天说道,接着又笑了笑,“说不定朕说的是错的,得了洛阳之后,真的会如同李校尉设想的那样,贼寇辟易,群臣归心呢?” “这——” “今天也操劳了一天,朕要回去歇着了!” …… 天子的别院内,一女子正担着水桶,用水瓢撒着井水,驱散夏日的炎热。 天子从身旁走过,女子幽怨的看了一眼。 屋内,另一女子正对着账簿拨打着算盘。 唐瑁给天子进献了两个侍女,本意是做铺被暖床的工作,可是天子的表现,却让两女子大吃一惊。 天子自己读书之余,居然教她们读书识字,这一学就是一个多月的时间。 天子不仅亲自教学,每天还要检查她们的功课。 两女孩从逃难到突然锦衣荣华,别说天子让她们读书,就是天天打她们一顿,估计也都心甘情愿受着。 两人在掌握了一些常用字后,天子又教她们算术,认识账本。 这些账目自然是边柳从卫兹那要来,本该过期准备销毁的。 可惜接受算术之后,这两侍女一个慢慢掌握了算盘,另一个却是两眼一黑,啥也不会。 边柳也知道人各有异,不过能力不同,要做的事情也就不同。 这两侍女来的时候只有小名,还是乡俗俚语,估计唐瑁都不知道是什么字。边柳给她们重新起了名字,一个叫木兰,一个叫桂英。 木兰每天继续读书识字,查看账目;至于苦力活,则多轮到了桂英身上。 其实唐瑁安排这两女子来,并不需要扫地洒水这些,不过边柳深知劳动使人智慧,他身边现在需要的也不是花瓶。 就算唐瑁真的会保证他的安全,边柳现在也没有开枝散叶的想法。 他可不想逃跑的时候,一脚把自己的儿子踢下马车去,再被史学家记到史书上去。 这样的错误他绝对不能犯。 临睡前,桂英在床榻边忙活的日子比往日长了许多,还特地给床帐被套都熏了熏。 衣着轻盈,身姿曼妙。 显然,这丫头感觉到了和同伴之间的差距,她们现在虽然过着伺候人的活,可是这种好日子是她们以前想也不能想的,她们任何一人可都不想被赶走。 “好啦,你们可以休息去了!”边柳吩咐道。 天子已经吩咐过,不让她们侍寝。木兰收拾完账目,赶忙就离开了。 桂英则是转过身,低着头数道:“陛下,近来蚊子,越来越多了。” “然后呢?” “我——妾弄个凉席躺在地上,可以帮陛下吸引蚊子呢!” …… 第101章 左慈的背景 “不用,把朕的羽毛扇拿来,夜里地上凉,你回房里睡吧!” 桂英低着头,两手拘谨的站在那里,很想说一句,其实她不怕凉。可是见眼前陛下一本正经的模样,她生怕惹得陛下不悦,连忙拿来了扇子,然后退了出去。 边柳拿着扇子,“呼呼”扇了起来,这屋内,比外面热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还好,他提前要了这么一把宝扇。 正当边柳准备歇下的时候,窗户边又传来“哒哒”的声音。 边柳“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这小小年纪,就敢接二连三诱惑他,这长大了还得了,必须得好好教育一下。 他快步走到窗户边,结果刚打开,就看到一张皱的跟菊花一样的老脸。 “道长,别来无恙啊!”边柳脸色一沉说道。 “陛下没有抽出宝剑迎接老道,真是让老道颇感意外!”左慈挂在窗外,一手紧抓着窗户边缘,这动作显然是随时准备撤离的模样。 “哦,道长是要告诉我,上次是故意欺骗朕的?” “嘿,嘿嘿,陛下误会了!当时天黑,时间又紧,老道一不留神看错了一个字,差点误导了陛下。” “朕与皇弟的事情还需要你来告诉?道长多心了!” 左慈心里嘀咕,眼前的少年这般平静的表现,倒像真的一开始就知道“天下平”三字是假的一样,而且因为从没有上当,所以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愤怒。 难道当日他真的不是过于多疑而随机应变? “道长这次回去见了曹操,不知道说了什么,又带了什么讯息回来?”边柳冷冷的问道。 “曹操?我干嘛回去见他?”左慈一愣。 边柳瞳孔跟着一缩,他之所以这么试探,是因为历史上,左慈和曹操有过牵扯,而且曹操出身沛国谯县,左慈少居霍山,以此时的地理来划分,都属于是南方。 但看左慈此时的表现,似乎又不像。 事实上,此时的左慈更加震惊,因为第一次,确实是曹操告诉他天子死而复生,让他来帮忙一探究竟的。 左慈原本山中修道,后来曹仁在淮河、泗水之间招揽了一群健儿,就把左慈半请半强的拉了过去,左慈一边给这些人讲道,一边又充当医师。 因为左慈有一些本事,本身也热衷于长生成仙之事,于是曹操便给他派了这件事。 左慈是知晓自己的,他靠着几门道术让乡县大族对他以礼相待,普通百姓更是将他视作活神仙。可是在真正的达官显贵那里,他也就是一山野道人而已。 他没有担任过官职,也没有在曹操手下当官,上次委托只能说是因缘际会,知道的只有他,曹操,曹洪,曹仁四个人。 眼前的天子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背后真的有高人? “既然道长不愿坦言,那就算了,道长这次来,又带来什么假讯息了?”天子询问道。 “陛下误会了,上次老道真的是看错了,并非有意欺骗陛下。”左慈坚持道,接着又露出一脸为难,“陛下可否让老道进去说话?” “进来吧!”边柳上次警告过左慈,不要偷摸进他房间,看得出来,左慈想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副很懂规矩的样子。 “多谢陛下!麻烦陛下往边上让一让!” 左慈另一只手摆了摆,接着,边柳就看到他身子一甩,顺利从窗户射了进来,难以想象一把年纪还能有如此身手。 “现在,道长可以说明来意了吧?” “老道是为了陛下赠予的太极拳谱而来的。”左慈急忙说道,“这次我回去后,见了几位山中的道友,研习之下,都觉得这门拳法博大精深,只是老道给他们演练了一番陛下展示的动作后,他们都觉得缺少了一部分。所以——” 边柳哪里正儿八经练过太极拳,见左慈这般于是便说道:“上次不是和你说这门拳法重意不重招的吗?” “这,陛下可否再想想,有没有特别的动作?”左慈起身,又当场演示了一番边柳上次教授的动作,不得不说,左慈回去是下了一番工夫的,看上去要比边柳打的像样许多,只是许多地方衔接明显有问题。 “没有,传授朕这套拳法的仙人讲了,只要朕把招式都忘光了,就能达到太极的境界。” “原来如此,那老道回去,再仔细琢磨琢磨。” “嗯!”天子摆了摆手,示意左慈没事可以离开了。 左慈迈出一步,接着又皱着眉头说道:“上次老道交给陛下的心法,陛下是不是没有练习?” 边柳当然没有练,谁知道会不会练出什么毛病来? “你能看得出来?”天子警惕道。 左慈其实前日已经到了缑氏,他听说天子身边多了两人,原以为是自己的养心丹道术起了作用,结果暗中发现那两女子还是黄毛丫头,心中便认定天子没有修炼他留下来的功法。 “陛下不相信老道?”左慈有些失望的表示,“陛下看老道在屋外盘旋许久,进屋后又打了一整套拳法,脸不红,气不喘,靠的就是这套养心丹术,陛下苦练剑术,追求至刚至阳之体,如今年轻尚好,为将来着想,陛下还是练练老道的道术,若是真不相信,平日里打打这太极也好啊!” 边柳其实也没有多少空余的时间,每天练剑读书至少占据一半的时间,剩下的还要面见不同的人,这还是在完全不处理政事的情况下。 边柳其实也想过,如果将来真的把权力从唐瑁李旦手中夺过来,自己会不会累死? “道长何以如此关心朕的身体?” “老道也是大汉子民,陛下乃是万民之望,老道这番苦心,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实上,左慈在研究古籍成仙之事,有所感悟,那就是光靠修身养性是无法成仙的,还必须要有功德,或者说名声。 比如黄帝战败蚩尤,又比如太公助武王建立大周…… 左慈没有治政领兵的才能,所以他想着,如果能把自己的道术教给有权势的人,然后传扬出去,那自己是不是也能逐渐获得名声?收获功德? “难得道长有这份苦心,既然如此,朕有一事要拜托道长,不知道长可愿代劳啊?” “陛下吩咐,只要是老道能力之内,又不违反世间道义,老道愿意效劳。” 边柳见左慈话说的密不透风,也没有点破,便说道:“放心,此事对道长来说易如反掌。” 片刻后,左慈离开了天子住所,心里嘀咕着,小时候的把玩之物,这是什么东西? …… 第102章 左慈见孙坚 南阳,孙坚大营。 “明公, 巡营将士抓到了一个邪道士!”程普带人押着左慈来到孙坚处。 “不是邪道士,不是邪道士,贫道乃是朝廷天使。” “天使?你是董卓派来的?”孙坚厉声问道。 “不不,贫道是从缑氏来的。”左慈可是听说过孙坚打董卓有多狠,生怕自己说慢就被一刀给咔嚓了,于是连忙解释。 “我怎么没听说过天子身边有你这么一个道士?”黄盖立于帐内,怒斥道。 “我大汉乱战不休,就是你们这些邪道士挑拨的,速速说出来意,否则,休怪孙某刀下无情!”孙坚也对道士没什么好感。 更何况,他离开洛阳的时候派黄盖去了缑氏,结果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要不是程普韩当黄盖对他忠心耿耿,加上缑氏天子又有些名不副实,搞不好这三个校尉的职位就让他帐下无人了。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贫道这次来,真是带着陛下的旨意来的。”左慈本也想着靠着障眼法潜伏进来的,结果孙坚扎营十分齐整,他一下子就被人发现了。 幸好左慈也是见过大场面的,立刻说明来意,才没被巡逻的给砍了。 “说!”孙坚一甩长袍,大刀金马的坐在帅案之上。 “这——”左慈有些为难,然后开口道:“陛下说,这事对将军来说,十分的机密,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帐中皆是我的心腹,但讲无妨!”此时帐内,除了程普韩当黄盖,还有孙贲、吴景,都是孙坚甚为信任的人。 “那贫道可就直说了,陛下让我告诉将军,他有一样小时候常常把玩的东西掉在了皇宫里,听说被将军找到了。陛下说,这件东西既是福,也是祸,希望将军能够还回去,陛下可以拿一样将军非常尊贵的东西来换。” 左慈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孙坚,当他提到这件东西的时候,他发现孙坚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惊恐和慌张。 看来天子说的是真的,而且这件东西十分的不简单。 “呵呵,洛阳的废墟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玩物。臭道士妖言惑众,假冒天使,带下去关起来。”孙坚下令道。 …… 不多时,孙坚秘密召集程普黄盖,又把左慈带到面前。 “不知道陛下说的是什么玩物?”孙坚问道。 “陛下说了,此物天知地知,你知他知!” 孙坚看向了程普,他没去过缑氏啊。孙坚又看向了黄盖,问题是,现在黄盖也不知道有传国玉玺啊! 可要是这两心腹将领都合伙出卖了他,那他也没必要当这个将军了。 “陛下是如何知道的?” 左慈也郁闷呢,他连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呢。 “陛下神通广大,贫道如何知道?” “那陛下所说的非常尊贵的一样东西?”孙坚再问道。 “将军派人将这件物品秘密送回去就知道了。”左慈开口道。 “我这要是没有呢?” “那也无妨,陛下说了,如果孙将军坚持说没找着,那就让贫道告诉孙将军十六个字。” “哪十六个字?” “穷寇莫追,逢山莫入。遇黄而止,遇祖而终。”左慈本就是一个喜欢虚张声势的道士,此时,说起这谶语更是多了几仙风道骨。 “此话何意啊?”孙坚问道。 “大概是在提醒将军此行会遇到危险吧!” “哈哈哈,我孙坚戎马一生,历经大小余战七十场,什么时候没有危险?”孙坚十分自信的说道,完全没有把这十六个字放在眼里。 言罢,又警告左慈道:“回去告诉陛下,先帝宠幸宦官致使天下大乱,莫要重蹈覆辙,相信几个连宦官都不如的山野邪道,追求什么长生仙道。” “将军的话,老道记下了!”左慈自然听出了孙坚话语里的讽刺之意。 “送他离开军营!”孙坚对着黄盖说道。 随后,孙坚又询问程普,“德谋,你怎么看?” “明公,我想会不会是我们清理宗庙,扫荡宫殿的消息走漏了出去?说不定这玉玺就是那位陛下丢在井里的,所以他猜到我们找到了?”程普分析道。 孙坚摸了摸下巴,也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 如果这次天子派了正使,另外,愿意承认他豫州刺史的职位,或者愿意册封他为荆州刺史,那他还真愿意交出玉玺。 可惜,天子派的是个野道人,黄盖也表示,自己去缑氏的时候没听说过这么个道士,而且作为交易的物品也神神秘秘的,所以孙坚自然不愿意承认自己拿了玉玺。 更重要的是,天子现在难道还敢出兵打他不成? 事实上,边柳想的是秘密把玉玺拿到手中,那他以后想要坐实自己的身份,又多了一层依据。如果孙坚正大光明把传国玉玺进献给他,他根本就不在乎。 考虑完了传国玉玺的事情,孙家又想到了那十六字谶语,他下定决心,大不了离山,远一点,看到黄色的东西,都避让开。 程普出帐后,碰到了黄盖,见黄盖闷闷不乐,于是便问道:“公覆这是何故啊?” “哼,这臭道士,下次让我抓到,一定饶不了他!” “哦,他做了什么?” “他方才与我说,陛下称赞孙将军是位大英雄,孙将军的儿子将来也会是位大英雄。” “公覆这难道不应该高兴吗?”程普很疑惑,这都是好话啊! “哼,他接下来却说,要我们以后好好辅佐少将军。还说,陛下期待与我再次见面。他这不是咒我们将军吗?” 当时黄盖听了这话,就想抽刀砍死左慈,可惜左慈出了军营,脚步突然快了不止一星半点,往旁边小道一窜,黄盖很快就失去了他的踪迹。 程普回去后,又把这事告诉了孙坚。 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孙坚为此多穿了一层甲胄,行事也小心了许多,还把【黄】盖调离了身边。 不久,孙坚先周昂一步抵达阳城,双方展开大战,孙坚闭门不出,仅派手下大将,与周昂展开周旋,很快取得胜利。 孙坚大喜。 袁术方面,与刘表进行角逐,始终困于汉水以北。 孙坚阳城大胜后,袁术派其攻打荆州,并言明,只要孙坚拿下荆州,自己就表其为荆州刺史,两家互相联姻,永结盟好。 孙坚率领新胜之师,火速南下,直接就拿下了樊城。 樊城城头,孙坚握着自己的宝刀,心中想着:“还是冲锋陷阵来的痛快,没想到我堂堂孙坚,居然被几句谶语给吓到了。” 随即,他举刀指着南面,“兄弟们,我们回家!” “杀!” …… 第103章 偷食 初平二年(公元191年)末,孙坚征讨刘表,刘表派遣黄祖在樊城、邓县之间迎战。孙坚击败黄祖,乘胜追击,渡过汉水,包围襄阳。 刘表闭门不战,派黄祖乘夜出城调集兵士。黄祖带兵归来,孙坚复与大战。黄祖败走,逃到岘山之中,孙坚追击。 黄祖的部将从竹林间发射暗箭,孙坚中箭身亡。 孙坚部将败退,投靠袁术。 ……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整个明堂都能听到董卓的笑声。 “孙坚死了!” “这个南蛮子死了!” 消息传到长安的时候,已经是初平三年。 董卓为此大摆宴席,召集公卿,共同庆祝。 王允等人面色如常,心里却是叫苦不迭。 自从董卓来到长安,就征集上万民夫修建郿坞,大肆搜刮财物、粮食。 但正因为有袁绍、袁术等人雄踞东面,董卓才保持一丝警惕,对朝廷留有一线忠心。如今孙坚战死,关东乱成一片,可想而知,董卓接下来会越发猖狂了。 王允知道,要想坚定走荀爽留下的“三心除贼”之计,就得接受这委屈,让董卓更加骄傲放纵。 但想到董卓麾下对关中的劫掠,还有大肆发行小钱,如今的关中,马上就要成为第二个洛阳,王允心中难掩悲痛。 不过这些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恭贺道:“太师西迁之策,真乃旷世之举,如今关东群寇乱战不休,再也无法对太师造成任何威胁了。” 董卓退守长安后,从征战沙场到突然安逸,精气神也松弛了下来,加上听到孙坚命丧,身心愉悦,居然端着酒杯,看着舞女出了神,一时没听到王允说的话。 王允更加的谦卑,走到董卓身前,躬身到底,又重复了一遍。 “啊,哈,司徒所言极是,来,咱家敬你一杯!”经身边人提点,董卓也发现自己慢待了王允,自从来到长安后,王允对董卓可谓是忠心之至,许多反对董卓之人,都被王允怼的哑口无言,朝廷上的事王允也处处征求董卓的意见,并且给出对他最有利的提议,董卓对王允可谓是越发看重了。 “不敢!”王允连忙回到自己席位端起酒杯再度回到董卓面前。 “你啊,还是太看重规矩了!”董卓本意是把自己杯中的酒赏赐给王允的。 一杯酒下肚后,王允说道:“如今孙坚授首,乃是朝廷大幸,太师何不大赦天下,以宣扬恩德呢?” “这——”董卓其实是明白王允的意思的,他想让自己放了蔡邕。 想到蔡邕终究是个读书人,除了动动嘴,也没什么威胁,董卓便点了点头,又让人传话给蔡邕,只要他宣称先前受了欺骗,缑氏那位根本不是天子,再为之前的言论请罪,自己就可以放了他。 不久后,董卓得到回信,蔡邕不仅没有请罪,反而上书写了他十大罪状。 其一,废帝再立,是为不忠; 其二,乱认皇亲,是为不孝; 其三,纵兵为盗,是为不仁; 其四,杀害荐主,是为不义; 其五,毒害故帝,埋尸阉坟; 其六,焚烧故都,胁迫百姓; 其七,修建郿坞,滥用民力; 其八,发行小钱,劫掠民财; 其九,辱杀公卿,恶行滔天; 其十,暗窥神器,罪不容赦。 看到这封表奏之后,董卓勃然大怒,当即就要让人把蔡邕从监狱中拖出来处死。 “咱家何时有过觊觎神器之举?”董卓驳斥道,随即又察觉不对,连忙说道:“这蔡邕所言,全部都是胡说八道。” 蔡邕多有名声,众多人为之求情。说他在监狱里待得时间久了,脑子已经不清楚了。 而王允则表示,蔡邕是憎恨董卓,所以想用自己的死来污染董卓的名声,“蔡邕想要求仁得仁,太师可千万不要中了他的计啊!” “难道,你要我就这么放了他?”董卓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没有对王允言听计从。 “太师,蔡邕有此变化,皆因去了缑氏一趟,世人皆知,真正的弘农王已经病死,缑氏只是一个冒牌货。太师何不派出精兵强将,将那冒充天子之人抓到长安来,再当着蔡邕的面处死,让其明白自己是多么糊涂,最后再一刀杀了他呢?” “王司徒所说的,也不无道理!咱家考虑考虑!” 不久后,王允就得知,他和董卓的对话被对方传了出去,为此,王允受到了更多非议。 董卓府上。 “文优,最近王允那有何表现?”董卓询问李儒。 “王允一切如故,并公开表明,那些话确实是他说的,而且,他还告知众人,说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李儒说道。 “看来,咱这次任命的这个司徒没有错,哈哈!”董卓大笑,接着又问起了洛阳的事情。 “太师,那假天子派了千余人占据了洛阳,近半年里招揽了几千人在洛阳附近屯垦,听说还种植一批小麦下去。” “好大的胆子,没有咱家的允许,他们还真把洛阳当成了他们的了。传令牛辅,他让派人把假冒天子的逆贼抓到长安来,至于其他人,一律处死,整个缑氏,咱要让他一个活人也没有!” “在下领命!” 这时,下人匆匆来报,在董卓身边耳语了几句,董卓勃然大怒,很快就起身,也不顾李儒,就急冲冲而去,李儒担心董卓遇到麻烦,连忙跟上。 一连绕过几座庭院,不远处传来了男女嬉戏的声音。 原来是吕布趁董卓不备,和他的婢女有染。 “好你个贼子,咱好心提拔你,你居然敢偷我的人!”董卓远远就大声呵斥道。 吕布见董卓手提着宝剑凶神恶煞而连,连忙丢下宝剑张腿就跑。 “贼子休走!”董卓怒斥道,只是他养尊处优许久,又哪里追得上吕布。 见吕布的兵器也丢在了一旁,董卓连忙拿起武器,远远的掷了出去,径直钉在了吕布面前,吕布更加恐惧,头也不回的跑了。 这时,李儒才连忙把董卓安抚下来。 “文优,你说这厮是不是太畜生了?咱家这么对他,他居然敢——”董卓气的说不上话来。 “太师,这男女偷食本就是寻常之事,横竖不过一婢女,太师何必为此烦心,更疏远了一员大将呢?” 事后,在李儒的劝说下,吕布前来向董卓请罪,而董卓也大方的将这个婢女赐给了吕布。 一切皆大欢喜。 只是,王允却发现,他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 第104章 敌军至 西边的军队有所动静。 李旦很快收到了密信。 “启明,消息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李旦看着白纸上,张辽的字迹说道。 “那可怎么办?”唐瑁有些慌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旦缓缓吐出这八个字。 近半年里,他招募士卒,数量已经扩充到了六千人,又进行了严格的训练,实力与之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要不,我们向袁绍张邈求助吧!” 董卓西迁,冀州兖州打的不可开交,但是位于天下之中的洛阳,近半年却没有一点战事发生。 缑氏得到太平,不少百姓也从山中逃到这里,俨然把这里当成了世外桃源。 唐瑁这半年里单单为了治下官吏士卒吃喝,就愁的多了许多白发,这一年里管辖的土地虽然只有一县那么多,但是比之前充当会稽太守却要辛苦充实许多。 一想到接下来要对面战火,他就有些不忍。 “袁绍想要天子承认他的冀州牧身份,我们以此为条件,他一定会出兵的!”唐瑁说道。 “可以!”李旦认可唐瑁的话,这段时间,关东诸侯的表现,他也认清了,握有天子可以让他们掌握一定的主动,但是真正的掌握权力还得看自己。 眼下大战即将发生,他就算不求助袁绍张邈等人,也要与他们交好,否则别说他们会不会与董卓暗地里合作,单单趁机抢夺天子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不过,袁绍等人不足以成为依靠,我们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去战胜董卓!” 李旦认为,现在他们夺得洛阳,世人都觉得他们是捡了孙坚的便宜。就连董卓也认为关东厉害的只有孙坚一人,所以孙坚一死,董卓马上就出动了。但是接下来,李旦已经决定,他要靠着自己新训练出来的铁马军,向世人证明,他李旦有这个实力守住洛阳,扶持天子,复兴大汉。 他甚至已经想过,只要此战得胜,就可以名正言顺从镇关校尉升为左中郎将,乃至日后的左将军。 “唐公,你我唇齿相依,日后成就大事,你主朝政,我管军队,现在大敌当前,你我必须通力合作。” “启明放心,我就是饿着肚子,也会把粮草送到阵前。”唐瑁当即表示道。 见李旦点了点头,唐瑁说道:“只是,天子毕竟还在缑氏,你不能把全部军队调走啊!至少也得留两千人下来吧,不单是防止贼人偷袭,也好防止百姓生变逃窜啊!” 按照之前和唐瑁的约定,虽然军队的大权在李旦手上,但是有将近三分之一,是由唐家子弟实际统领的。 唐瑁说的这个数,似乎是要把自己人全留在缑氏。 “可以,但是唐琼唐璟必须和我一起上战场。缑氏县城由你的一千人和我弟弟的一千人共同把守。” “这——” “我弟弟是你们唐家的女婿,难道你还不放心吗?” “好,就这样!”唐瑁听族人说,李旭好像性格有些怪癖,不过男女之间那点事,他也懒得操心,如此重要之时,他觉得李旭这半个自己人应该更可靠一些。接着,唐瑁又说道:“不过,启明,我也知道战场刀剑无眼,但是可以的话,我希望——” “你放心,若真的要冲在最前面,我李家的人死的绝对不会比唐家少!” 话虽然有点难听,不过唐瑁也熟悉了李旦耿直的性子,拱手说道:“那就拜托了。” …… 后院,边柳依旧坚持每日练剑,这接近两年的时间,让他的剑术已经炉火纯青。 见天子停下,桂英很快端来一块汗巾。 边柳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似乎提前让人感受到了春天。 他的个子又长了一点,全身上下再也看不出一丝异世人的痕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和真正的天子一般。 “今日朕的剑如何?”擦完汗,天子将毛巾一甩,对着一旁的马如风问道。 “和之前一样,还是欠缺了一点杀气!” 马如风看似随意,实际上,对眼前少年已有不少敬佩。现在对方的剑术,如果他不抱着杀死对方的想法,恐怕也很难取胜。 曾几何时,他也能像对方一样日复一日的练习,可惜来到洛阳之后,各种繁琐的事就来了,有的时候耽误了一天,有的时候耽误三五天,倒是落下了许多。 “有件事我要通知你,李旦让我告诉陛下,他马上就要带兵出征,去洛阳以西拦住牛辅的大军,希望三日后誓师的时候,陛下能够亲自到现场鼓舞将士们。” 当初,李旦本准备亲自去接手洛阳,在天子的多番劝说下,他留在了这里,派出李三石担任洛阳令,和李顺一起去洛阳主持恢复工作。 董卓走的时候将洛阳毁的很彻底,近半年来,洛阳那边的物资几乎全部由缑氏提供,洛阳西面的天险也几乎在董卓掌握之中,所以招揽流民去洛阳周边开荒的难度特别大。 为此,李旦也肯定了边柳之前的分析。 而边柳其实也没有想到,孙坚离开后,董卓居然也没有往东派出过重兵。 或许是关东诸侯的内乱让董卓觉得可以坐山观虎斗,边柳分析。 边柳算了算时间,这时候袁绍得到了冀州,得到广袤土地的同时,同样也面对着诸多问题,那就是公孙瓒,还有黑山军; 孙坚死后,袁术和刘表的仇恨也没有结束,两人围绕着城池,粮道,斗的不可开交。 至于兖州,本就打得不可开交了,而且青州那边的黄巾也马上要过来捣乱。 这一次,还真是要独立面对董卓了! “李校尉现在何处?”天子询问马如风。 “想来,应该在军帐商议破敌之策!” “朕要马上去见他!” “这,要不要臣让李校尉准备一下?” “不用,待朕换件衣服即刻出发。” 此时李旦正如马如风所说,和一干兄弟族人正围绕着沙盘商议着如何应对来敌。 天子突然驾临让众人颇感意外,而天子的话语更是让众人吃惊。 “朕要你马上放弃洛阳,将李三石李顺一干人等,包括洛阳附近的百姓调回缑氏,同时,疏散缑氏百姓撤入颍川郡,这是君命!” …… 第105章 战与否 “陛下年幼,不懂军国大事,此番外敌来犯,还是交由臣和唐公处理为上。” 李旦面色严肃,天子的突然闯进,打断了他的部署,但碍于众人在场,他还是保持了基本的礼数。 “如何领兵打仗,朕确实不懂,但该不该打,要不要打,朕却清清楚楚!”天子坚持道。 “洛阳乃是大汉都城,此仗非打不可!”李旦站了起来。 “让洛阳成为大汉都城的是洛阳的百万民众,而不是脚下那块土地,有土厮有民,有民方有国,现在的洛阳连一万百姓都没有,你要为了这一片空地让你的兄弟族人去血拼吗?这一仗别说风险极大,就是有必胜的把握,也绝对没有打的意义。撤回缑氏,保存力量,将来洛阳城还是我们的。”天子上前一步,迎着李旦的目光说道。 李旦的呼吸急促了许多,他望向马如风,“今日是不是有人在陛下面前进献了谗言?” “没——没有!”马如风连忙表示。 马如风有点慌,他还是第一次见边柳和李旦这般争执。 这小子不会演戏过久,真把自己当成皇帝了吧? “你们所有人都出去,方圆十丈之内不许有任何人,违令者斩!”李旦下令道。 众人一愣。 “没听到吗,都出去!”边柳同样说道。 如瘦猴,铁牛这些人都害怕李旦把边柳给打死了,唐璟唐琼等人也头一回见这般架势。 两人都下了严令,所有人立马起身,都退了出去。 周围都安静下来了之后,李旦一个跨步上前,掐住了边柳的脖子,将他钳制在了柱子上。 “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要安安心心做好你的皇帝就行了,别的不该插手的,你别给我插手!” “你们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就这么看着你们去送死的!”边柳喉咙被人锁住,但还是艰难的说道。 “你知道在战前散布谣言,动摇军心会有什么下场吗?”李旦恶狠狠的说道。 “我只知道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来不及了!” “当初孙坚远道而来都可以打败董卓,今日我照样可以!” “李校尉!孙坚已经死了!”边柳大声说道,就连站在门口老远处的马如风等人都听到了一丝声音。“而且,就算换成孙坚,也一样挡不住今日的董卓。” 边柳右手放开李旦的手腕,摊开成掌抵住李旦的胸口,“你看看,这手掌伸到极限之后,就再也没有力量了。但是我要是把它收回来。”边柳说着曲掌为拳,弓在身侧,“你若是现在往前一步,会是什么下场?这就是盘踞洛阳的董卓所有人都敢挑衅,但是一旦他退回长安,关东没有人敢冒犯他的原因。” “但是今天他又把拳头伸出来了!”李旦说道。 “没有错,但是他的拳头还伸的不够长,你是要正面迎他一击,还是等到他的拳头到达极限,再一刀把他砍了?” “董卓这次派出的只有牛辅一人,不用等他拳头伸到极限,我一样能砍了他。” “牛辅资质虽然平庸,但他深得董卓信任,外加手下有李傕郭汜,樊稠张济,皆是能征善战之辈,还有贾诩为他出谋划策,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陛下知道的还不少?”李旦冷哼一声。 “这些本来就不是秘密对吗?” 李旦的手慢慢松了下来。 这时候,边柳慢慢走到地图旁,指着洛阳西面说道:“还有,洛阳西面的险关要塞都还在董卓手中,西凉骑兵随时可以沿着谷水河谷,洛水河谷长驱直入洛阳,我们要抵挡,就只能拿人命去填,即便这两个地方我们都能挡住,牛辅的大军完全可以从安邑出发,从河水以北一直向东,然后度过小平津关、孟津,从北面进入洛阳。不分兵我们守不住,一旦分兵,就面临被逐个击破的风险,现在的洛阳并不能为我们提供多少助益,但是李校尉麾下的大军一旦损失,缑氏马上就会变得岌岌可危,我们又拿什么兴复汉室?” “看来你这段时间不仅跟着如风习武,还看了许多兵书?” “我只是略看了一点兵书,就能懂得这个道理,李校尉在郎署学习多年,又怎么会不明白呢?军中招揽的虽然是流民,可那也是大汉子民,更何况军中骨干都是李唐两家的嫡系,李校尉纵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族人想想。” 李旦眉毛上扬,松开边柳陷入深深的思考当中。 想的倒不是出不出兵的问题,而是边柳赶来和他说这些的原因。 “陛下根本不是来自珠崖岛吧?”李旦坐了下来。 “这和我们今天谈论的事情没有关系吧?”边柳没有否认,在李旦看来就是默认了。 李旦自顾自的说道:“我总共派出三拨人前往南面,都没有打听到关于边柳这个人的痕迹,珠崖岛上也没有姓边的一户人家!其实我甚至想过,其实我们救下的才是真正的弘农王,而坟墓里的那个只是陛下找的替身。” “可惜,我确实不是!”边柳深吐一口气。 “陛下真的就叫边柳?” “如假包换!” “陛下是汉人吗?” “即便时间过上两千年,我依旧是汉人!” “陛下的回答真是——妙!”李旦抿了抿嘴,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片刻后,又问道:“陛下今日来告诉我这些,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 “陛下可不要说是为了报恩?” “因为朕觉得李校尉和唐公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虽然你们利用了我,但是我也从中获得了莫大的好处,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一辈子都过安稳的日子。这样的回答不知道李校尉满不满意?” “陛下真的觉得我是个好人?” “不仅是个好人,还是个忠君爱国之人。” “可是,我要是告诉陛下,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只要行得正,站得稳,为自己争取好处又怕的了什么呢?” “哈哈哈哈!陛下说的好啊!”李旦笑了出来。 “所以现在,李校尉考虑考虑我的建议了吧?” “不用考虑了!”李旦一扬手说道,边柳正长吐一口气,就听到李旦说道:“这一仗必须打!” …… 第106章 舍得 “为什么?” “因为陛下只说了现实,却不知道大势,我们这次要是退了,人心就会散了。如果我们这次击败了牛辅,哪怕只是驱赶了他们,天下人就知道我们能够守住洛阳,人心逐利,大量的流民、商贩、世家就会涌入洛阳,不多时,洛阳就会重现之前的盛况。” “可人都要没了,又哪里谈的上人心呢?” “陛下难道就真的认为我赢不了吗?” “董卓是一只没了牙的老虎,可没了牙,他也是老虎,牛辅之后,还有董越,董越之后还有段煨。先前董卓撤出洛阳,并非仅仅只是怕了孙坚,而是担心自己被孙坚缠住,袁绍张邈等人一起出兵对付他,可是眼下,关东诸侯大动兵戈,董卓的敌人只有一个。李校尉打的赢牛辅,难道打的赢关中的底蕴吗?” “当初面对秦军三十万,也没人相信项羽能胜。这一战,我有必胜的信念,还有不得不胜的决心。” 听到这话,边柳长叹了一口气,人人都以项羽为榜样,可是真正能做到项羽那般的又能有几人呢? “李校尉纵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麾下的儿郎考虑,而且缑氏县城还有五万多的百姓,如果大军折了,我们真就是待宰的羔羊了。留得青山在,不怕买柴烧。这半年里你也打探到了不少关中那边的消息,董卓不是善政之人,况且朝廷中的公卿和他也不是一条心,给他出主意建郿坞,烧小钱的人都是想加速他的灭亡。与之相比,李校尉和唐公更懂得爱惜百姓,尊重人才,时间站在我们这边。” 见边柳如此费尽口舌,陈以厉害,李旦也相信他是出自真心。但李旦还是说道:“正因为要替百姓着想,我们才更不能放弃洛阳。洛阳令传令于我,洛阳附近已经种下了近万亩的冬小麦,等到明年五六月份,这些小麦就可以多养活两三万人。” “这些小麦能多养活两三万人,现在也能害死两三万人!”边柳拍案说道。 “好了,我们的谈话就到这里吧,接下来我要商议用兵了,我希望陛下出去的时候告诉大家,你已经赞同我的观点,而且这一战我们必胜!”李旦毫不客气的说道。 “唉!” 李旦没有顾及边柳的神情,而是走到门口将众人重新叫了进来。 众人站在远处虽然不知道两人说了啥,却从零碎的声音也知道两人争吵的十分厉害。 瘦猴唐璟等人从边柳铁青的脸上也能看出些什么。 “希望将军早日得胜归来,到时候,朕一定站在城头迎接你们!”边柳冷冷的说道。 “多谢陛下!”李旦拱手道,仿佛两人真的商量好了一般。 …… 出门后,马如风很快跟了上来。 “走吧,我们再去唐公那走一趟!” “陛下,其实,李旦一旦决定的事情,是很难改变主意的!”马如风说道。 “是啊!”边柳仰天说道,“李校尉若不是心志坚定之人,又怎么能走到今天呢?这样的人,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不到黄河也不会死心的。” “陛下既然知道,那——” “若只是几人冒着风险也就罢了,可现在他的举动,会连累缑氏大量无辜的百姓啊!” “陛下难道就觉得李校尉没有一胜之机吗?” “战场上的胜负自然是都有可能的,可是我们现在完全有更好的办法,保存实力,以图长远。” 马如风见边柳情真意切,一时也哑口无言。 只是他来自上郡,见惯了生死,心中更偏向李旦的做法,一场大仗的胜利是可以改变很多大势的。 现在天下人只知道天子的仁义,却不知道天子的威名,所以缑氏的发展还很缓慢,但是只要大胜一场,完全可以改变这种颓势。 到达唐瑁处后,边柳对着马如风说道:“我希望你再去劝一劝你大哥!” 马如风手指了指自己,“我?陛下都说服不了他,我这——” “去吧!” 来到唐瑁处,边柳很自然的又提起了出兵之事。 “陛下放心,臣已经派人联系袁绍张邈袁术,只要李校尉挡住一阵,关东群起响应,想必董卓会知难而退的!”唐瑁毕恭毕敬的说道,只是心里对边柳参与这些多有不悦。 “唐公,我看这袁绍等人未必会出兵啊!” “陛下所言极是,只是他们就算不肯派出大军,也绝不会纹丝不动。他们先前都有所请,臣准备替陛下答应他们,只要他们肯表态,董卓绝对不会倾巢出动。这些, 臣已经和李校尉商量过了,陛下大可以放心。” 边柳也知道自己再说这些会引发唐瑁不悦,于是又给出了一个建议,“只是唐公,我们也得多做一手准备才是。” “陛下有何建议?” “唐公爱惜百姓,如今缑氏才聚集了这么多流民,如今他们才享受了半年的太平,就要面对西凉军的铁骑。为了以防万一,唐公何不先将一部分撤到轘辕关外,那里山势险要,西凉骑兵无法发挥所长。这样一来,李校尉在前方杀敌,也可少一分担忧!” “让我想想!”唐瑁觉得天子的话有些合理,而且,不虑胜,先虑败,也是兵法上所说的。只是,“西凉军远在西面,有李校尉在前面挡着,一时半会还杀不到这里。”唐瑁说道。 “唐公早做决定,再不济,也得把皇后他们安插到安全的地方。” “臣记下了!” “那朕就先回去了!”天子似乎看出唐瑁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恭送陛下!” 走出门外,边柳看了看有些昏暗的天,心里想着:虽然知道你们不会把我的建议放在心上,但正因为这样,我更要说啊! …… 李旦处。 “今日陛下说的那些真的是他自己的想法?” “大哥,我敢发誓,陛下这些天都没见什么外人!”马如风认真回答道。 李旦若有所思,却看马如风像有话要说,就问道:“你还想说什么?” “大哥,我觉得陛下说的那些话,你应该考虑考虑。” “怎么,你也觉得他说的对?” “不是,只是我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上次孙坚最后一次派人来的时候,陛下硬塞给那黄盖几贴膏药,我对陛下说,孙坚的箭疾是装的,陛下说,孙坚早晚能用的上。可现在我们都听说了,孙坚死了,而且正是死在箭下。” …… 第107章 变故 初平三年(公元192年),二月。 李旦率军三千赶往洛阳,与洛阳原有的一千守军总共四千人,共同防备牛辅的大军。 十六日,缑氏得到消息,镇关校尉李旦在谷水河谷,谷城附近成功设伏,大胜敌军先锋李傕。 二十三日,缑氏得到消息,敌军准备从北面偷袭,李旦在平阴设伏,以逸待劳,斩将三人,杀敌一百五十人。 整个缑氏都在散布胜利的消息,唐瑁也觉得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着手筹备酒肉,准备迎接李旦凯旋。 二十四日。 天子正在一间偏僻的角落鼓捣瓶瓶罐罐,马如风倚在门框上守护着天子。 “看来陛下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了,陛下若是有什么后手,再不用出来,就来不及了!”马如风说道。 天子表现的有些小心翼翼,他把一切东西收好,又复归原处,然后说道:“人这一生所有的东西都是别人赋予的,除了自以为是。而在结果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自以为是的他,还是朕!” “陛下是觉得事情有转机?” “不,我更希望事情不要有转机。”天子轻轻关上房门,与马如风一同穿过一道院门,他询问道:“今天有洛阳那边的消息传来吗?” “还没有!”马如风看着西边的日头,想了想说道:“可能是路上耽搁了一会。” “今天这一路,好像把守的人也少了?” “是的,因为李旭听说前方大胜,十分的高兴,就把唐瑁请去赴宴了,留在这里的唐家核心子弟都被请去了,所以把守县衙的人自然就少了。” 边柳和李旭接触的不算多,只是觉得这个人有些聪明,但远没有李旦光明磊落。 当初结义的其人中,边柳对李旦是既敬又畏,与马如风接触最久,瘦猴和铁牛都有一技之长,李三石和李顺是李旦的自家人加得力助手。唯有李旭,和李旦最为亲近,却给人以一种时而阴冷,时而暴掠的感觉。 此时,前方还在大战,李旭却提前开始了庆祝,这让边柳觉得有些不妙,“如风,你可听说过一种兵家大忌?” “什么兵家大忌?” …… 李旭处。 唐瑁和李旦以表字相称,但是对于李旭,他还是以一种看待晚辈的眼光,说实话,他并不想来赴宴。 只是李旦前方大胜,他不得不给李旦亲弟弟一个面子。 只是到了这里,他发现,李旭居然堂而皇之的坐在主位,将他安排在客席,这让他更加不满了。 李旦在前方打仗是很不容易,但若没有他提供的粮草,李旦拿什么去胜利? “老夫身体有些不适,这就告辞了!”小酌两杯后,唐瑁就准备起身离开。 “唐公,这宴会还未起舞,你怎么能离开呢?” “李校尉还未凯旋,我等略微庆祝振奋士气也就罢了,欢歌艳舞,成何体统?”唐瑁见李旭一副轻飘的姿态,怒斥道。 “呵呵,唐公莫恼,真要发火,也等一会看到起舞之人不迟。”李旭将酒杯凑到嘴边,轻蔑的笑道。 “你什么意思?” 李旭嘴角扬起,将酒杯放下,然后拍了拍手掌。 接着,就有两个甲士带着一个浑身伤痕,衣着残破舞衣的女子来到堂前。 而这人,正是李旭的妻子,也就是唐瑁的族侄女。 “李旭,你这是什么意思?”唐瑁勃然大怒。 “你看,你要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现在给为夫跳个舞如何?”李旭不理会唐瑁,只顾看着自己妻子说道。 “叔父,救我!”唐家女哭喊道。 “来人!”唐瑁大喝道,李旭今日如此羞辱唐家女子,就是他羞辱他,即便是李旦前方大胜,他也要让李旭付出代价。 片刻后,屋外没有一丝反应。 “你的人早就被我带到一旁喝酒,估计这会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唐瑁这才发现,今日李旭似乎别有所图! “我们走!”唐瑁招呼身边几人,想带着堂上唐家女马上离开。 结果李旭的人已经从桌子底下抽出了藏好的武器,将他们团团包围。 “李旭,你疯了不成?”唐瑁指着李旭问道。 李旭迈着晃悠的步伐,一颤一颤的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渗人的笑。 “不是我疯了,而是你傻了!这是鸿门宴,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鸿门宴?你到底想干嘛?” “你真的傻了,现在还看不出来,当然是取你而代之。” “哈哈哈!”唐瑁被气笑了,“这是李旦安排的,他留你下来就是为了这一刻?” “没有错!今日这里的都是我李家死士,从今日起,唐家将在缑氏除名。” “除名?你认为你能办到?” “有何不能?唐家真正的核心也就你身边那几人,一半已经被我哥带走,一半就在这堂上!” “放开我!”唐瑁身边一人挣扎道。 李旭顺势一刀,就结果了他的性命! “唐参!” “跟他拼了!”另一人大喊道。 只是这些人随唐瑁参加宴会,又怎么会随身佩戴刀剑,李旭又是一刀。 “唐玖!”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枉我唐瑁聪明一世,居然会和你们这些虎狼合作!”唐瑁悲痛万分,仰天哀嚎道。 “动手!” 李旭一声令下,唐瑁身边之人包括瘫坐在地上的女子尽皆死于刀下。 “我好后悔没有听信我女儿的话,在你们刚来到缑氏的时候,就将你们杀死!” 唐瑁心中升起一股子悔意,闭上的眼眶流出泪水,“杀了我吧!相信你们很快也会来给我陪葬的!” “杀了你?我当然会杀了你,不过在此之前,把兵符给我交出来!”李旭的刀架在了对方脖子上。 “兵符?哈哈哈,我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呢?原来到现在还指望一块破牌子,我告诉你,休想!” 李旭的手稍一用力,唐瑁脖子上就流出了血痕!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就是杀了我,你也得不到兵符。”眼看着族人一个个被杀,此时的唐瑁已经哀莫大于心死。 “哼,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没办法了吗?” 李旭说完,就秘密带着唐瑁赶到县衙。 “老东西,等到我抓了你女儿,你就会知道我的手段!” “呸,狼子野心,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不要以为你们弄了一个——” 唐瑁话说到这,就被李旭一巴掌打了过去,“只可惜你太天真了,你好好想想,之前你们已经帮他证了名,现在我兄长更是打败了董卓的军队,现在留着你们已经没有用了,除了你们,才是最好的办法。” 很快,李旭就押着唐瑁到了县衙内。 “去,把里面的人都给我抓来,除了皇后,姓唐的一个不留!”李旭下令道。 天子此时正和马如风正在院子内散步,很快也听到了动静。 …… 第108章 前线突变 几名死士冲进了院子,里面很快就响起了厮杀声。 边柳立马就带着马如风赶往打斗处。 “住手!”边柳大声喝道,马如风已经一个快步上前,出剑打落了两人的兵器。 “你们是什么人?”边柳质问道。 马如风附耳道:“这些好像是铁马军的人。” 兵变? 边柳下意识反应。 “住手,不可对陛下无礼!”这时,李旭的声音传了过来。 两名死士随即后退。 边柳这才发现,此次兵变居然是李旭发起的,再看李旭身边押着的唐瑁,边柳连忙看向了马如风。 马如风一脸不知所措,显然并不知情。 边柳正想询问,此时,又有两名死士将唐婉抓了过来。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唐婉挣扎道,但很显然,她的举动没有一丝作用。 “李旭,你想干嘛?”边柳虽然猜到了什么,但还是出言问道。 “陛下勿慌,唐瑁勾结董卓,意图加害陛下,被我率先识破。”李旭微笑着说道,接着又看向马如风,“如风,还希望你看好陛下,我不想误伤到陛下。” “二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马如风询问道。 “如风,难道这还不明显吗?这里说话的声音太多了,以后缑氏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我李家说了算。” “呸,蛇鼠一窝!”唐瑁一口唾沫忒了过来。 李旭当即抡起了手掌。 “住手!”边柳再度喝道,“唐公面前,就是李校尉也要礼让三分,你如何敢这么大胆?” “不识好歹,给我扒光了她的衣服!”李旭指着唐婉说道。 “你大胆!”边柳上前阻拦道,却被李旭刀架在了脖子上,“你是不是真把她当成你皇后了?” “二郎!”马如风叫唤道。 “你放心,我不会对陛下怎样的,可如风你也别忘了,你是谁家的女婿?”李旭用刀面拍了拍边柳的脸,随即对着马如风说道。 “士可杀不可辱!李校尉经营如此之久,才有今日的局面,你真的要如此丧心病狂吗?”边柳问道。 “我兄长出生入死,才有缑氏的今日。可是你们这些畏首畏尾,只知道贪图享受的人,如何配与他分享这一切。他不愿意做的事,我来替他做!我兄长注定要成为天上底下,光芒万丈的那个人,而我将踩在泥潭里,助他成就这一切。”李旭猖狂的说道,“而且事到如今,正是动手的大好时机不是吗?别忘了你是我们找来的人,唐家现在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留着他们反而会是祸害。” 边柳在刚遇到李家兄弟的时候,就觉得李旭有些疯癫,但是没想到,他居然疯癫到如此地步。 “没有唐家,也会有其他人来分享这一切,难道李唐两家合作不好吗?”边柳问道。 “当然好,前提是,他们得先认李家这个主子,拜倒在我兄长门下。而不是像唐瑁一样,坐在县衙里,整日无所事事,地位却还在我兄长之上。” 边柳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和李旭这种不知轻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争论,这不是他的强项。 “我劝你不要冲动,一切等李校尉来这里之后再做决断。” “你以为到了今日,我们还能回头吗?兄长来了,一样会按我说的做。” “那也要等他来了再说!”边柳大声说道。 “可以!”李旭点头道,随即看向了唐瑁,“我再说一次,把兵符交出来,否则我就杀了你女儿!” 唐瑁看向了唐婉。 “父亲,不要给他,女儿宁死,也绝不受辱。” “女儿,父亲对不起你,若不是父亲自以为是,又怎么会引狼入室?” “少废话,你给不给,不给的话,我已经享用了你侄女,不介意再享用你的亲生女儿!” “你——”唐瑁似乎下定了,就在他闭目了时候,李旭又一拳打在了他的下颚。 “想咬舌自尽?给我把他捆起来,嘴巴用布条绑好!”李旭下令道,随即又走向了唐婉。 “李旦好歹是条汉子,你是他的弟弟,不要事情不要做绝!”边柳警告道。 “怎么,你想和我动手?”李旭再度把刀架在了边柳的脖子上。 “马如风,现在是到了你做选择的时候了!”边柳说道。 “二郎,住手吧!”马如风纠结了一会,说道。 “怎么,跟在别人身边久了,忘记我李家是怎么照顾你们的了?当初若不是我李家接纳你们,你们马家早就沦为草原上的土匪了。” “就当是我求你了,一切等大哥回来再说好吗?你不是要兵符吗?天子就站在这里,他比兵符管用多了。” 李旭见马如风这般态度,不由得思索了起来。 这时候,边柳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对唐公下手,你兄长他们接下来的粮草怎么办?” “哈哈哈,他们完了,他们都完了!”唐瑁支支吾吾的大笑道。 “给我把他的嘴巴闭的严实一点。”李旭怒道,接着又说,“不过就是把粮草送到前线而已,缑氏还有数万百姓,粮食还都在府库里,他能做的,我也能做到。” “你想的太简单了?每日运多少粮,走哪条路最省力?沿途又要消耗多少?如果这些不经过计算,你送再多的粮食也经不起消耗。你以为这里是塞外吗,有多少就吃多少?杀到哪里就吃哪里?” “看来姓唐的给你送了两个女的,还真把你收买了!”李旭冲了过来,直接给了边柳一巴掌。原本,他在外面宣扬天子纳妃一事,是想借机塞一个李家女子到天子身边,不过现在想来,什么手段算计,都不如杀伐来的容易彻底。 边柳的嘴角流出鲜血,但他脸上却露出了微笑,“还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今天到现在为止,前线的战报还没有送到。” “那又怎样?” 李旭看向外面,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这时候,外面巡哨的人带回来一个受伤的兵卒。 “不好了,李校尉中了敌军奸计,已经全军覆没了!” …… 第109章 囚禁 县衙后院的一间阁楼内,边柳手捂着脸,躺在木榻上。 马如风盯着边柳,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李旭当众打了“天子”一巴掌。 对于马如风来说,打他一巴掌,比杀了他更让他屈辱。 若此等仇不报,便枉为男儿。 “小马,藏的挺深啊!”边柳像是没关注到马如风的表情心事,浅笑着说道。 得知前方战事出了转折,李旭将边柳一干人关在了房间里,然后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李旭让马如风“保护”好天子,但实际上,门外还有众多死士守护。 边柳看向马如风,露出一脸“敬佩”的样子。 马如风哪里不知道天子早就怀疑他了,而且今日李旭的话,也暴露了他和李家兄弟是一家人的现实。 “陛下说笑了!”马如风尴尬的说道,又望见边柳斜躺在榻上,一副神态自如的样子,“陛下举重自若,不动如山,看来是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这县衙里死了这么多人,有冤魂缠上朕?” 马如风一愣,心想着,虽然李旭对唐家人赶尽杀绝,但是对于眼前的假天子,他还真只能威严恐吓,不敢怎样。 甚至于,马如风还有一丝错觉,那就是此中之事,早在天子意料之中。 细细去想,今日发生的事,是李唐二人的争权夺利,可是对于天子来说去,却是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大大减少了。 “陛下该不会早就知道会有这事发生了吧?” 边柳闻言,一个甩腿从榻上起来,向马如风走近,“如果我早知道,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我也绝不会坐视这么多人被杀!” 边柳言辞犀利,目光如炬的盯着马如风,倒是让后者有些不敢直视。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觉得如果李校尉提前知道这里会发生这种事,他会把李旭留在这里吗?”边柳逼问道。 马如风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李旭的做法,看似选择了一个合适的时机。 弘农王妃已经把该教的都交给了天子,之前蔡邕的出现反而让天子的身份更加可信,短时间内绝不会有名望地位超过蔡邕的人来质疑天子的身份; 外加之前前方捷报频频。 看上去只要解决掉唐家的人,李旦就可以像董卓一样掌握大权。 但事实上,即便没有之后的败报传来,李旭此举仍旧是一个愚不可及的行动。 洛阳东西皆群狼环伺,李旭此举看似夺权,实际上只会大失人心。 “不会!”马如风发现,自己跟在天子身边久了,也更会去思考人心依附的问题。 “你说的没错,你知道为什么你每次提议和我逃离李旦身边,我都不肯吗?” 马如风翻了个白眼,这还不是你心眼贼多,不肯相信他吗? “我对李校尉既敬又畏,但是我从没想过坑害他,因为我知道,君子做事,不一定每一件都光明磊落,但是大事上一定要堂堂正正。” 马如风陷入了沉思。 “如风,我再给你一次选择,你真的要听从李旭的话,在这里监视我、扣留我吗?” 马如风一脸为难,小声说道:“陛下,且不说我现在其实也被关着,就是我们出去了,又能怎么办?李旦是我大哥,李旭是他亲兄弟,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般地步,已经回不了头了。” 李旭的擅自行动,已经让李唐二家成为死仇,哪怕李旦回来,杀了李旭,恐怕也化解不了这个仇恨。更何况,疏不间亲,马如风的意思是,即便李旦真的回来了,也只能为了弟弟斩草除根。 “如果李旦真的回来了,这仇恨确实化解不了了,但是我恐怕,李旦回不来了!”边柳说着,同时观察马如风脸上的神情。 “不会的,大哥他的本事,我是清楚的,没那么容易死!”马如风这话似乎是说给自己听,接着又看向边柳,“如果我大哥出事了,我就更不会帮你对付二郎了。” “那我问你,如果李旦真的回不来,你会跟着李旭走下去吗?” “陛下呢?” “我可以和好人合作,也可以和坏人合作,但是我不会和蠢人合作。如果当初你们之中,做主的是李旭,或许你的试探,我真的就上当了。” “李旭今日能将唐瑁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难道他真的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吗?” “暗算盟友不算本事,只不过是利用了对方的信任罢了,这种招术对任何敌人都没有用。”边柳言语中,已经将李旭贬的一无是处。 马如风低头沉思,不得不说,眼前这个少年认知事情都有自己的见解,而且危难之中也有足够的魄力。或许他说的对,李旭的做法不可取,他长叹一声,此件事了,还是想办法回到上郡去吧! 见马如风如此神态,边柳凑近一步,继续说道:“其实你刚才有一句话说的非常对,李校尉未必真的死了!” “你是说?”马如风身子一震。 “你想,昨日我们才得到李校尉大胜的消息,今日就说李校尉被全军歼灭,这怎么可能?那可是四千人? 我们的消息是每日一传,而且每次都会安排至少三拨人传信,以保证消息没有错漏。今天我们一直没收到消息,这说明,李校尉他们遇到了遭到了埋伏,被包围了。 以西凉骑兵的战力,如果一天之内要击败四千人,我想轻而易举。但是在包围的情况下,要全军歼灭,这难度可就大了,李校尉此番准备充足,粮草至少可以支撑三日,而且为了应对骑兵,军中也有不少器械,可以阻拦敌军冲袭。” “对对对!”马如风及时醒悟了过来,前方战败了大有可能,可是李旦战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迫不及待的打开房门,很快就被两个死士拦下。 “去把李旭给我喊过来!”马如风吩咐道,虽然他同样被看管着,但他毕竟和李旭是自己人。 门外两人不敢懈怠,很快就交谈道:“二郎带人去外面打探消息了,现在估计还没回来。” 这时,边柳也走了过来,几人警惕了许多,因为李旭走之前可是强调过,如果天子出了意外,他们全都得死,“救回来的报信那人呢,醒过来没有,马上把他带到这里来。” “还不快去!”马如风催促道。 几名死士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很快离开。 而后不久,边柳终于得知了前线的实情。 …… 第110章 兵败的真相 原来,李旦原先在谷水谷口设伏,但后来却发现敌人在北面接连出没,李旦便以为敌方主力去了孟津关。 可事实上,在北面出现的只是疑兵,敌军主力仍在谷水河谷里面。 李旦在孟津关的胜利是对方故意露出的破绽。 西凉兵主力在冲出谷水口后,并没有从背后去包抄,南北夹击李旦,而是径直往东,直至缑氏。 李旦想到自己中计,而对方的真实目标是缑氏的天子,于是带领大军紧急追赶。 而这又中了对方奸计,西凉军其实根本没有赶往缑氏,而是中途设伏,反过来以逸待劳包围了李旦。 李旦麾下骑兵只有两百多人,在洛水附近的河谷,平原之地如何抵挡得住西凉铁骑的冲杀? 于是只能想办法突围,但西凉军似乎是得到了董卓的严令,要将假天子的兵马斩尽杀绝,所以李旦往哪边突围,包围圈就跟到哪边。 李旦只能将麾下骑兵派出,往东求救,可是成功突围者寥寥,而突围后能顺利抵达缑氏者就更少了。 先前救回来的报信人就是最早突围出来的,他冲出包围的时候,看到西凉骑兵已经杀入军阵当中,甚至李旦的营旗都已经倒下,他以为大势已去,加上长途奔波,疲劳过度,有些浑浑噩噩,就说出了李旦已死的结论。 听到这个消息,马如风更加确信李旦还活着。 “你们马上去把李旭给我找回来,就说他兄长还活着,我们必须马上去救他。”马如风大喊道。 门口守卫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说道:“二郎已经去救了。” “他怎么去救,往哪里去救?你们以为带着一群人四处乱跑就可以救回来人吗?”边柳当即怒斥道。 “怎么不可以,凡是有大军经过的地方必然有痕迹,顺着痕迹总能找到李校尉他们!” “你放屁!”边柳怒了,“李校尉有四千人,敌军只多不少,加上双方运输粮草的队伍,现在洛阳周边至少集聚了两万人,这双方你来我往,彼此穿插,往哪不是痕迹?你们这样子去找,只会把自己送到敌人嘴里!” 边柳的话至少听起来很有道理。 “朕是皇帝,现在朕要你们把路让开!” “听到没有?” “对不住了,陛下,二郎下过严令,没有他的命令,我们不能放你们任何一人出去!” “没错,如果我们放你离开,不仅是我们本人,连我们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几人说着,又用武器拦住了门。 边柳和马如风回到屋内。 “陛下知道往哪里去见我大哥对不对?”马如风催促道。 “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是一向都说我大哥对你有救命之恩的吗?” “是的,因为这份恩情,所以我凡事都遵从他的意愿,而且也不会主动去加害他,难道这还不够吗?反而是你,虽然看样子,你试探我的那些话都是李校尉吩咐你说的,可是这么多次,难道每一次都是吗?李旦能有今日,手握天子至为关键。当初他身边只有七人,现在你随便找几个人带我离开,去东面找一个太守县令投靠,取得的成就未必会弱于现在的李旦?你难道不心动吗? 还有,我每一次都说对李旦没有异心。你也肯定每次都这么回复李旦,难道李旦就不担心你与我真的串通了,然后敷衍他吗?” 一连串的发问,让马如风有些发愣。 李旦真的没有怀疑过他吗? 沉默许久后,马如风才说道:“大哥是不会怀疑我的,即便真的怀疑我,我也要去救他。你可能不知道,我五岁的时候差点葬身狼口,是李旦救了我。后来他十岁的时候,和家人吵翻了,自不量力想要去外面闯荡,他偷了一匹马逃走,遇到马匪,是我救了他,我和他合力杀了一个凶悍的马匪,那时起,我们就结拜了!” 马如风说着,跪倒在地,“所以,如果你知道怎么救,拜托你告诉我,陛下!” 说完,马如风叩倒在地。 “你起来吧!”边柳默默说道,然后从桌子上捡了一些道具,蹲在马如风旁边。 “你看这,这是洛阳城,这是我们所在的地方,这里是洛水。”边柳用石砚、毛笔、竹简在地上摆放着。 “按照报信人的说话,李校尉是在洛阳往回赶的路上遇到了埋伏,所以肯定是在洛阳的东南面。如果他沿着洛水河谷走,那里一路坦途,没有任何屏障可以依靠,定然是无法摆脱西凉骑兵的。他只有一路往南,借助大石岭(万安山)北侧的山石掩护,才有可能转危为安。所以我们要救,只能往这个方向去救。” “可是,如果他没有想到呢?” “那就没有救的必要了,他必死无疑!” “快,快去告诉李旭,往大石岭北侧一路寻过去!”马如风冲到门口说道。 马如风再回头,却见边柳摇了摇头,“单是这样还是无法救出李校尉的,他带走的四千人几乎都是精兵强将,缑氏的两千人可以说是驻守的,也可以说是被挑剩下的,更重要的是,我们手下没有骑兵,哪怕找到了李校尉,也不过是多了一些人被包围而已。” “那怎么办?” “我们必须依靠援军,李校尉和唐公之前不是商量去请袁绍相助了吗?虽然很无奈,但是我必须说,现在,我们得知道援军在哪里。” “这事,恐怕现在只有唐瑁知道。” “是啊,这就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啊。本来李校尉中伏,靠我们上下同心,是有希望度过的,但是现在,没有希望了。 而且,还有更让我担心的。李旭现在一股脑的冲了出去,很可能死在他哥的前面,而西凉军一旦获知缑氏的虚实,我们也很危险了。” “陛下告诉我这些,一定是有解决的办法对吗?” “你以为我是神吗?” 边柳的反问让马如风一愣,他仔细想想: 边柳第一次展露不凡,是在庄外冒险救下了李仇; 第二次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却也听说了,那就是在唐瑁的寿宴上,解决了徐荣突临的危局; 至于第三次,则是在面对蔡邕的时候。 似乎每次最危险的时候,眼前的假天子都能展现不凡。 “我没有解决的办法,可若是你愿意真心听我一次,我可以陪你赌一把!” …… 第111章 救人 “马如风,你要做什么?” 室内,突然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撞击声。 门口死士推开房门一看,马如风竟拿着剑对着天子一顿劈开。 “住手!”他们纷纷喊道。 “完了,都完了,杀了你,一了百了!”马如风疯狂的挥舞着手中剑。 几名死士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神里的慌张,万一天子真的出现损失,他们可就完了。 就在他们冲过来想要劝阻两人时,马如风一剑回头,结果了一人。 边柳抡起椅子也直接将一人砸晕过去,并顺手捡起了他的武器。 “朕不想和你们动手,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听朕的吩咐,朕保证你们家人无恙;第二个,让我们把你打晕,李旭知道,也会知道你们尽力了!” “不要伤了陛下!” “把他抓住,然后捆起来!” 站着的五名死士拿着武器,步步靠近。 “马如风,你说朕这么聪明,为什么没有这么忠心的手下?” 边柳手握着刀把吱吱作响,眼神中透露着凶厉。 “因为陛下的心太善!” “你说的没错,用家人去胁迫其他人为自己效命,这样的事,朕做不出来!但是朕的善,也是有限度的。杀!” 练剑近千日,动武只一时。 既然这些人冥顽不灵,那边柳也不必留手。 一阵刀剑相交之后,五名死士相继倒地。 “陛下今日的剑已有了一丝杀气!” “可惜了,他们没有死在战场上!” 边柳回到住处,路上碰到了几具尸体,却连一个活人也没有。 打开房门,立刻就有两个棍子朝他袭来,边柳眼疾手快,连忙用剑挡下,刚想反击,却发现是木兰、桂英两人。 这两人见到县衙内发生杀人之事,吓得躲在这里。 桂英的胆子要大一些,拿了两根棍子,一人一个,准备好有人进来,就一棍子打过去。 “陛——陛下!”边柳的出现也把两人吓了一跳。 “马上收拾东西,跟我来!”边柳说着,又走到床边,将自己的软甲穿在里面,重新换了一把武器。 见两女子把一堆东西往包裹里塞,边柳连忙说道:“想要性命就带点吃的,其他东西都不要了。” 说着,边柳就往外面走,两女子连忙跟上。 这时候,马如风也换上了一身盔甲。 “我在东、西两院各放了一把火!” “好,我们先去救人!” 县衙内的浓烟很快吸引了李旭留下来之人的注意。 边柳和马如风满身煞气,一路又结果了几名死士,很快就找到了关押唐瑁、唐婉的柴房。 边柳手起剑落,砍断了捆绑两人的麻绳。 “好啦,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外面的守卫已经被我们解决了。” 边柳说话的时候,剑尖还在不断滴血。 “哼,豺狼一窝,没安好心!”唐瑁头转向一旁,没好气的说道。 唐婉也看了边柳一眼,走到父亲身边,不肯接受两人的好意。 “唐公,李旭所为皆出于他一人,与李校尉和我等绝无干系。”马如风想要解释。 “山前梅鹿山后狼。狼鹿结拜在山岗。狼有难来鹿搭救。厄难方消鹿作粮。唐家今日的灾难,来日必——” “唐家今日的灾难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边柳大声说道。 “你说什么?”唐瑁勃然大怒。 边柳冷哼一声,看向唐瑁的眼神丝毫没有退让,“你以为你很无辜吗?你若是真的心存汉室,何不正大光明的举起义旗?唐家儿郎纵使死在战场上也比今日强了百倍千倍。但是你,做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不过是贪图扶立天子这条通天之梯罢了!我说今日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难道不对吗?” “你——”见自己父亲被气的胸口起伏,唐婉手指着边柳同样说不出话来,“是你们的花言巧语骗了我父亲,骗了唐家!” “是又怎么样?明知道是豺狼还不知道加以提防,现在的天下已经乱了,你以为你是太守,你是王妃,就高高在上了吗?别人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吗?” “那你还来找我们干嘛,别指望我们会帮你去救人,李旦他们死定了。” “你是不是忘了,唐璟唐琼同样被被困的人里面。” 边柳一言,让唐瑁猛然惊醒,是啊,唐家还没到死剩他们两个。 “要我去救李家的人,我宁可与他们陪葬!”唐瑁恶狠狠的说道。 “呸!枉你读了这么多圣贤书,活该你被李旭整!” 唐瑁也知道自己说了意气话,但是仇人面前,他绝不低头。 “不许你这么侮辱我父亲。” “人只有自取其辱,除此之外,没有人可以侮辱他。” “滚!你们给我滚!我不要你们这群刽子手来教我怎么做人!”唐瑁手指着门口说道。 “好,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边柳耐着性子说道。 “李校尉在西边已经被包围了,李旭也带着剩余的人离开了缑氏,现在的缑氏可以说是一座空城,西凉军只要一小支骑兵,就可以将这里屠戮干净。 现在外面,有姓唐的,姓李的,姓张的,但是唯独没有和我姓的。你身为唐家家主,还是河南尹,这些百姓,还有唐家剩下的族人,你爱救不救!” 与唐瑁亲近的唐家族人多被李旭杀了,但是唐家毕竟有一庄子,上千人,眼下城里还有许多唐家的妇孺幼儿。 “手下没有兵,你让我怎么救?拿什么救?”唐瑁大声说道。 “救不了,你不会带着他们跑吗?趁着你现在说话还管一点用,赶紧带着他们往东边跑,只要跑到山上去,西凉军的骑兵就不可能继续往上追!” “救与不救,你自己决定吧,从现在起,我们各走各的!” 边柳说完就转身离开。 “等等!”唐瑁出言道,“你来救我们就是为了让我带着百姓离开?” “难不成呢,你以为你还有更多的本事吗?”边柳的语气十分不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我不该这么做吗?如果非得找一个理由,那我告诉你,我在缑氏将近两年,虽然你提供给了我锦衣玉食,但这些是从他们的口中省下来的。现在,我不一定救得了他们,但是要我无动于衷,我做不到!唐公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又做了多年太守,你告诉我,这个道理对不对?” “你说得对!”唐瑁哑口无言,沉默许久后才回复道,唐婉看着边柳,也像是第一次认识到他一样。 “你和李旭不一样,你和我们一起走吧!无论是逃到颍川还是陈留,我保证你还是天子!” “哈哈哈哈!我从来就没想过当这个天子!” 边柳一抚衣袖,说完便大步出门,只留下驻足观望的唐家父女。 …… 第112章 芳草 “你不问问他袁绍的援军到了哪里吗?”马如风说道。 “不会有援军了,洛阳已经打了十几天了,如果袁绍真的派兵,早就该到了!”边柳冷冷的说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找找看还有什么人能帮我们的,总不能城里拿刀的都是李旭的死士吧?” “这些人应该是他瞒着大哥养的,我估计不超过一百人。”养死士不仅要做得机密,而且耗资巨大,马如风估计,李旭靠着掌握账簿的便利,能招揽一百人已经是极限。 “所以,现在就看看,我这个名义上的皇帝和你这半个李家人,能够招呼到多少人。” 一连走了几处办事的地方,都已经人去楼空。 边柳和马如风很快就来到大街上,因为以唐瑁为主的大部分官吏突然消失,外加李旭突然带着大队人马离去,前方战败的消息已经在街头巷尾广泛传播。 街上现在已经乱成了一片,手拿包裹准备逃命的,翻箱倒柜收拾行李的,还有趁机抢劫偷盗的。 “我的,这是我的钗子!” “臭娘们,敢和你大爷我抢东西?”一泼皮打扮,平日里帮忙搬运打杂的小厮,现在也露出了本性。 妇人情急之下一口咬了下去,很快就被泼皮一脚踹了出去。 “去你的,敢咬你老子,老子我杀了你!”泼皮抬起街边的木架子,就要往妇人身上砸去。 但很快,就被边柳一剑毙命。 “你没事吧?” “多谢这位——啊,是陛下!”妇人吓了一跳。 “收拾下东西,赶快逃吧!”边柳说道。 看着眼前少年手中染血的宝剑,妇人连连点头,赶忙跑回屋子继续收拾起行李。 类似的打砸事件还在发生着。 “李旭该死!”边柳瞪大双眼,血丝布满了眼白。 在这个时代,向来是攻难守易,来到缑氏县城的一年多里,四面城墙已经被加高了数丈。哪怕城内没有一兵一卒,只要城内百姓上下一心,西凉骑兵远道而来,攻城器械不足,以几百人抵挡住上千人根本不难。 但是现在的情况,连最基本的秩序的都维持不住,更谈不上防守了。 两人走到城门处,身边只有几个跟随者,而此时把守城门的也只有一个老兵。 “李校尉安排了瘦猴把守轘辕关对不对?”边柳询问道。 这时,身后一小兵提醒道,瘦猴和他手下五百人也已经全部被李旭带走了。 边柳停了下来,整个人深呼吸了好几口,这还真是山穷水尽,现在别说去救人,没被西凉兵发现县城的虚实,挥兵杀过来算好的。 “你们也都逃命去吧!”边柳转身对着身后的人说道。 “陛下?” 这些多是流民中招揽的兵卒,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听了边柳的话,有人转头离开,而有人则坚持跟在他们身边。 “现在继续跟着我,会十分的危险!” “我等誓死追随陛下!” “你们叫什么名字?” “俺叫斧头!” “小人张季!” “在下郭兴!” “我叫缑伯!” “古人诚不我欺,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从今日起,朕记住了你们四人的名字,也记住了你们的模样!”边柳大声说道。 “愿为陛下效死!”四人跪倒在地。 “好,现在你们跟我来!”边柳带着他们往回走。 此时,唐瑁也来到了府衙外,召集了一批底层的小吏,正在搬运着物资。 边柳和他对视了一眼,就不再理会,往县衙里面走。 回到居住小院角落的小屋,边柳推开门,嘱咐几人,“你们把这些竹筒全部带上。” “喏!” 这时候,木兰和桂英又赶了过来。 “不是让你们跟着唐家人一起走吗?” “陛下,唐公还有皇后说要带着陛下一起走!他们说,陛下是陛下,李家是李家,无论陛下想做什么人,他们都感谢陛下的恩情。” “帮我谢谢他们,再帮我告诉他们,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接下来也不该走同一条路!”边柳冷冷的说道。 桂英跪倒在地,“那陛下,我,我能跟着陛下走吗?” 边柳平日里虽然不假辞色,但是两个女孩都能感觉到,眼前的陛下比唐公对她们似乎要更好一些。 事实上,这只是边柳来自于不同时代,骨子里不会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罢了。 “朕现在要上战场,你们能跟着吗?跟着皇后离开,这是命令!”边柳冷冷的说道。 这两个女孩本就是唐瑁送他的,现在还回去也是正常,只是希望她们运气好一点,以后不要再被送人了。 离开县衙时,边柳手中又多了一样东西。 孙坚进献给他的贺礼——董卓吕布的营旗。 “这是——” “如风,你还记得我们一起打的第一场仗吗?” 马如风一愣,接着又反应过来,边柳说的应该是在西边庄子外面遭遇西凉军的那次 “陛下是说?” “那次我们是怎么赢的?” “陛下是说虚张声势?”马如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这是朕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只是我们眼下从哪去找几匹战马过来呢?” 就在这时,街道上传来喧哗声。 “不好啦,有大军杀过来了!” “快跑啊!” 边柳等人匆匆赶回城门处。 这时候,马如风大喊道:“太好了,是瘦猴,没有错,李旭这次带出去足足有两千人,说不定已经将人救回来了!” 马如风刚说完,就看见边柳那张冷着的脸。 似乎再说: 你觉得李旭有统领两千人的能力吗? 更何况,那两千人能全听李旭的吗? “人数不对,赶路的方式也不对!”边柳开口道,“去把他们迎进来,然后把这边的城门马上堵上,不,不能堵,把城门继续开着。” 瘦猴带回来的果然不是好消息。 李旭带着剩下的人去救援后,一路上士气低迷,而李旭则是不断压迫着众人,在遭遇一支西凉骑兵之后,这些人一哄而散,争相逃命,真正支撑的只有李家的族人心腹,这不到五百人很快就被冲杀殆尽。 李旭和瘦猴分开逃窜,此时已经失去了音信。 “陛下,快让唐公再召集一批人手支援吧!”瘦猴请求道。 马如风一脸阴沉。 边柳气的抖了抖肩,“难道李旭没把在县城里做的告诉你吗?如风,把一切都告诉他!” 天作孽,犹可活! 自作孽,不可活! …… 第113章 绝地求生 瘦猴一行只逃回九人,靠着两人一马才勉强死里逃生。 他身上的盔甲已经残破不堪,背篓里更是没有一支箭。 “你们遭遇了多少人?”边柳给一旁的人递上水囊,顺手问道。 “不太清楚,我们遭遇的骑兵至少有八百人。”此人刚刚死里逃生,也顾不上身边的人是天子了,大喘气着就说道:“后面我们就被冲散了,光顾着逃跑,也不知道身后有多少人。” “陛下,我现在去通知关闭城门,再召集百姓守城!”说话的人是郭兴。 边柳抬起头,想起今天大街小巷的乱象,缓缓说道:“来不及了!” 唐瑁和李旦来到县城,花了一年多的时间,一尺一寸的加高加厚城墙,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哪怕是边柳没有任何经验,也不精通兵马,依靠城内的万余百姓,也自信可以抵御上万敌军的攻城,至少能坚持一个月之久。 眼下城内没有一兵一卒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城内的人心乱了。 李旭做的最可恶的事情不是打了他一巴掌, 也不是把唐瑁逼到了绝境,而是把唐瑁身边那些亲信全给杀光了,这些人才是维持县城秩序的中流砥柱。 物资的派发,治安的维护,如何宣传,如何动员?每一项都需要人去做,而李旭把中间这一层给斩断了,哪怕是边柳现在走到大街小巷,声情并茂,说的百姓泪如雨下,此时也动员不了多少人。 更何况,这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百姓本就是流民,他们经历过战争的残酷,更加畏惧直面战争,当逃跑的气氛一旦形成,不是一两个人可以改变的。 “陛下, 无论如何,总得一试!”张季说道。 边柳也认真考虑过是这个事情,以现在城内无序的样子,就算他强力弹压,恐怕百姓也不会跟从,甚至会武力反抗。而且就算他一时弹压下来,等西凉骑兵将这里包围,恐怕城内的恐慌情绪会更加高涨。 打仗,最怕的不是敌人太强,而是自己这边出了乱子。 “如风,啊不,缑伯!”边柳看向了跟随他的四人中最为忠厚的那人,而且听名字也知道他是本地人,“你去告诉唐瑁,就说敌人马上就杀过来了,让他带人马上从东门和南门逃,所有东西能舍则舍,逃命最要紧。还有,传完信后,你继续沿街道宣传,让百姓赶快逃命,往山上逃!” “陛下,那你呢?”缑伯问道。 “顺便再告诉城内百姓,就说只要城里还有一个人,天子就誓死守护城池!” “这,陛下,眼下最该逃走的是你啊!”缑伯说道。 “朕是天子,定有天助,是不会有事的!”边柳坚定的说道,“把你身上的东西都留在这里。” “喏!”缑伯一转身,赶忙往县衙方向跑去,同时他嘴里不停嘟囔着:“道长说的没错,天子这时候还临危不惧,果然是有仙人庇佑,只要我死死跟着天子,以后自然会逢凶化吉,福运不断。” 此时,马如风也给瘦猴讲完了县衙里发生的事,听完这些,瘦猴脸阴沉到底,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瘦猴看向马如风,后者则是望向了陛下。 以前,他们是看在李旦的面子上,看在权力的面子上,把边柳当成皇帝,但是现在,却着着实实把边柳当成了主心骨。 “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眼下要救李校尉恐怕是不成了,我们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问题。”边柳冷静的说道。 马如风想着之前边柳和他说,只要他按照边柳吩咐,边柳就帮他想办法救李旦。眼下这番话,让他心中起了一丝落寞。不过想到现在的情况,所有能带出去的人,战马全被李旭带走了,马如风也无话可说。 “陛下,至少我们把这边的城门给关上吧,不然西凉兵就直接冲杀进来了!”郭兴建议道。 “不能关,一旦我们关上这边的城门,西凉兵肯定是直接绕道其他城门,到时候,逃难的百姓可就遭了。”边柳说道,同时又望了一圈众人,“诸位觉得,我们可以抵挡住多少西凉骑兵?” 郭兴环顾了一圈,这里加上他只有十四个人,而且逃回来的九人都狼狈不堪,甚至还带着伤。 对付骑兵,恐怕十个都对付不了。 边柳站了起来,看着脚下三丈多高的城墙,马上就会在西凉军冲击下毁于一旦,不由得感叹,真是的百年积累一朝毁。 可惜了,西凉军若是有点脑子,边柳还真想赌一把空城计。 但恐怕冲在最前面的只会是一群莽夫,刽子手,边柳顿时收起了这个想法。 “如果我们把西凉兵引进城,然后把他们赶下马,有没有一胜之机?” “虽然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但若是敌军只有几十人,我们未必没有一拼的机会?只是,我们要怎么把他们赶下马?现在再挖陷马坑,恐怕既没有时间,也没有足够的人手了!”郭兴问道。 边柳想到了他的小玩意。 这时候,马如风说道:“我记得曾经听大哥和唐公商议过,当初加高加厚城墙就是为了应对西凉兵,他们也设想过西凉骑兵冲杀进来的情况,所以曾预先设计在城门处挖了许多暗渠!只是我不知道这个计划实施了没有。” “我想起来了,大哥确实做了这件事,还是带着兄弟们夜里做的。”这时候,瘦猴说道,“现在,我就可以带着你们找到这些地方,只要我们挖开上面一层,把挡板拿下来,就是现成的陷马坑!” 听到这个难得的好消息,众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你们两个,给我盯着外面,如果有尘烟升起,立刻呼喊,其他人,现在都给我行动起来!”边柳指着两个伤势最重的说道。 “陛下,你就——” “先祖也是马上取的天下,也曾和弟兄们出生入死,他们可以,难道朕就不可以吗?都下去干活!” 随后,众人纷纷寻找身边的工具,或直接用自己的兵器,在瘦猴的指点下,开始挖掘起来。 只是主干道上行人众多,土层早已被压得夯实无比,挖掘起来又岂能如意? 这时候,缑伯又跑了回来,而他身后,还跟着数十个手拿锄头镐子的百姓,男女老少齐上阵。 …… 第114章 敌至 “缑伯,让你去提醒百姓快撤,你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干什么?”边柳眉头一皱,颇有责怪的意思。 “陛下, 我们都是来帮陛下杀敌的!”未等缑伯开口,这些妇孺老人尽皆开口。 “胡闹,这次的敌人可不是街头混混,而是手持刀枪的西凉军,你们来送死吗?现在,都给我逃命去!”边柳手指着东面说道。 缑伯上前说道:“陛下, 这些人不是我叫来的,他们听说陛下要一个人守城,都主动过来帮忙的。” “陛下啊,你还记得老汉吗?”头发半白的老人开口道。 边柳有些印象,当初在唐庄收获庄稼的时候,他帮这老人推过车子,“朕当然记得,大家都说,老人家虽然一把年纪,可是干起农活却是一把好手。” “多亏陛下还能记得老汉,不是老朽干起农活一把好手,而是干不好农活就没人收留啊。老汉本就是逃难来的,人离乡贱,东躲西藏的日子早就过够了。如今老汉都一把年纪了,也没啥好逃的了,陛下是个好皇帝,可惜就是没碰上好时候,如今陛下让大家先走,老汉愿为陛下出最后一份力。” 多么淳朴的老人啊,受了一辈子的苦,但仍然对些许的恩情铭记在心。 “俺孩子他爹还在外面打仗呢,俺要走了他回来找不到俺了!”这妇人是不久前边柳从泼皮手下救下来的。 “西凉军残暴,和他们拼了!” “对,和他们拼了!” 边柳为这份心志感动,但真要把他们留在这,恐怕只是白白牺牲。 “诸位,朕也在缑氏呆了快两年了,和大家也算是乡亲了,朕感谢大家的好意,但是朕还是要说,眼下大家逃命才是真的!” “陛下若是嫌弃老汉等没用,在这里添乱,我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城墙上。”老人说着说着就急了,弯着身子往墙上撞,缑伯等人连忙将其拦住。 人性是个很复杂的东西,总有人委曲求全,也有人慷慨死节。 “乡亲们,上阵杀敌我们不行,但干起杂活来我们却是一把子力气,给陛下看看我们的本事!” “对,给陛下露一手!” 说着,这些人冲着抢着跟着瘦猴去翻干道上的泥土,一时间倒是激情万分。 “这里再加把劲!” “大家一起用心,把这块木板翻出来!” “小心一点,下面的坑很深,里面还有木刺!” “快,把这些翻上来的土藏到旁边的屋子里,再去抱几捆稻草来,给整条路都盖起来!” 众人同心协力,进度倒是快了不少,老人妇孺干起活来都卯足了力气,倒是边柳被众人排挤在外,不让他插手这些脏活,只是负责传递一下工具。 这时候,城墙的传来呼声,“陛下,敌人来了!” “糟了,我们这两边的泥土还来不及运走,土坑太容易被发现了!”马如风甩了甩汗水说道。 “还需要多久?” “一炷香的时间。” “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来不及运走的泥土塞回土坑里面去。”边柳说道。 “陛下,你——” “朕去给你们挡一会!” 边柳急匆匆走到城头,看着远处的尘烟,嘴巴不由得抿紧,连眉头也深锁了起来,浑身上下紧绷着仿佛能听到心脏跳动一样。 尘烟逐渐逼近,给人以越发凝重的压迫感。 看马匹数量,应当是一支百人小队。 马蹄频繁变动,西凉军很快就变得肉眼可见。这些人一个个身穿雄厚皮革,有的腰间别着弯刀,有的背着箭壶。 与这些人相比,自己身边可真是一群老弱病残了。 边柳还未来得及细想,一连串的弓箭便朝他射了过来,大部分都盯在了城头上,也有两箭翻过了墙头,被边柳夺过。 “告诉他们我的身份!”边柳对着身边一人说道。 “大汉天子在此,何人胆敢来犯?” “大汉天子在此,何人胆敢来犯?” 洪亮的声音顺着城门方向传了出去。 来将之中为首的百夫长眯起了眼睛,紧紧盯着城头,见一少年身穿黑底红纹锦袍,身姿挺拔,迎风而立。 他连忙伸手:“太师下令,天子要抓活的,不要放箭!” 这些人来到百步外,见城头除了天子,空无一人,而下方城门半掩,更无人把守,纷纷皱起了眉头。 “大汉天子在此,来将快快报上姓名。”边柳身边放哨之人蹲在墙墩后喊话道。 那为首之人向前几步勒马回话道:“世人皆知,大汉天子位于长安,由太师尽心辅佐,你是哪里的山精妖怪,居然敢冒充已死的弘农王。太师已经下令,要将你抓回长安,受烈火焚烧之刑,识相的,快快出城投降。” “你说的太师莫不就是先前被孙坚打的缩回长安不敢出头的那个?看你也是条汉子,为何要臣服于如此怯弱之辈,今日你何不投降于朕,朕也封你个太师当当!”边柳猖狂大笑着说道。 百夫长见天子如此表现,更加疑心城中有诈,又退后了几步。 “区区百人,也敢犯我城池,信不信朕只要大手一挥,顷刻之间便会有十万天兵从天而降,取你性命!”边柳继续说道。 那汉子并不答话,果断又后退了几步。 边柳见此,心想着,难道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是个有脑子的? 难道空城计有用? 朕的琴呢? 这时候,马如风蹲着身子走了过来,小声说道:“陛下,都准备好了!” 马如风说完又瞄了城外一眼,这来人确实不多,可即便是这些人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就在边柳想着怎么把他们引进城的时候。 城下百夫长手一扬,身后几名骑兵撇着身子就冲了上来。 “陛下小心!”马如风连忙说道,很快,几支利箭就破空而来。 原来,他们早就练就了借助身体隐藏弓箭的射术,这突如其来的几箭,径直射过墙头,其中一箭透过边柳的耳廓就飞了过去。 百夫长见此时墙墩后面还没反应,也知道上面不可能躲人。 于是举起了弯刀:“兄弟们,杀进城去,活捉天子!” 杀啊! 战斗, 一触即发 …… 第115章 初战 一百名骑兵是什么概念? 刚好是甘宁夜袭曹营的人数。 张辽仅用了八倍的人数,就将孙权打的抱头鼠窜。 而现在,边柳要面对这样的敌人。 而他身边,能战斗的只有二十余人。 但,这又如何? 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铠甲起兵; 洪武大帝创业之初只有二十四个兄弟; 刘邦在芒砀山的时候,也不过上百人。 “杀啊!” 西凉骑兵经过先前的大战和追杀,早已被激发了血气,此时分成前中后三队向城门奔袭而来。 “太师有令,生擒天子者,加俸千石,赏一万钱!” 百夫长挥舞着弯刀跟在众人之后指挥督促道。 整个东汉时期,凉州乱了上百年,在如此纷乱的地方,人们只认可一样东西,那就是钱,为了钱,有时候可以把命都豁出去。 半掩的城门很快就被前锋撞开,一根滚木从门框上落下,将领先两骑砸了个人仰马翻。 “杀!” “杀进县城,概不封刀!” 董卓退居长安之后,变得更像一只貔貅了,他早已失去了原先的大志,只想着将天下财富纳为己有。 对西凉军的赏赐也不像往日那般频繁充足。 洛阳已经荒凉一片,牛辅麾下,李傕郭汜等人其实是不想出兵的,直到董卓下令,将他们此行夺得的财物女子全部划归他们所有,这才有了他们奋勇当先的一战。 这支前锋部队,乃是李傕麾下的精锐,追赶瘦猴等人还在其次,目的是抢先将县城的府库占为己有。 而当他们看到天子就站在城头时,他们疯狂了! 倒下的骑兵很快就被后面的人踩踏而过,而城门后面的情形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简单,街道上竟然空无一人。 看来先前遭遇的一战,已经是这座城里最后的壮丁了。 一座城最后的壮丁打完了,那还剩下什么?除了女人小孩,那就是钱了! “杀!” 高大的西凉骏马纵情奔驰着,很快,脚下的土地就为之一陷,马儿前脚高高抬起,奈何坑太长,土太深,马儿还是陷了进去。后面的人反而踩在前人的身上,高高跃了过去,然后等待他的就是下一个坑。 鲜血从土坑的木刺上喷涌而出。 损失几人,并没有让西凉兵感到恐惧,反而愈发激发了他们凶厉。 他们一手牵着缰绳,小心翼翼的踏步,骏马绕过了一个又一个土坑,他们的另一只手拿着弯刀,劈砍着两边的草垛,将埋伏在里面的人一一刺死。 无论是陷马坑,还是拒马桩,终究只是辅助,战争,是人与人的斗争。 后续的西凉军涌入,深坑已经起不到作用,而且有些人掉下深坑,却没有死,他们心疼自己战马的同时,更加坚定了要生擒天子的决心,他们踩踏这马匹而出,沿着阶梯而上,直面天子。 两个西凉兵纷纷向边柳靠近,却不想一把利剑从墙墩刺出,马如风趁他们不备,快速解决了他们。 “如风!”边柳呼唤道。 马如风会意,手伸出口中,吹出了一声口哨,这时候,藏在屋顶的瘦猴,缑伯等人纷纷将天子交给他们的竹筒掷出。 马如风很疑惑,天子做的这些到底是什么! 到底能不能成为他们的依仗? “点火!” 几个火把掷出,很快就点燃了地上的稻草,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竹筒受热,一头的引线很快被点燃! 接着,众人就听到一声巨响,竹筒“蹭”的一下飞起,在半空中炸裂开,连带着掀起漫天草屑。 马如风瞪大了眼睛,与众人一样,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 唯独边柳,面露失望。 他本来还担心,提前搞出炸药会不会给这片土地带来更大的杀戮与死亡。 但现在想想,这和他小时候考虑上清华还是上北大,是一样的。 竹筒炸药的声响威力,甚至还不如五毛钱一盒小孩子玩的鞭炮! 一硫二硝三木碳! 我是严格按照这个配比的啊!边柳叹息一声,一定是原材料不够纯。 不过此时,接连的声响,还是起到了该有的效果。 一些西凉兵被响声吓破了胆子,尤其是他们胯下的骏马,开始失去了控制,互相躲避碰撞下,原本的陷马坑再度起到了效果。 “天兵天将在此,荡恶诛邪!” “雷公掠阵,斩将夺旗!” “为天子而战!” 张季,斧头等人大喊着,手持剑矛从屋顶一跃而下,对准西凉兵扑了过去,开始近身缠斗。 而此时,边柳也站在城头,拿着弓箭开始杀敌。 边柳的箭术也是练过的,马如风和之前的两人站在阶梯口阻止西凉兵冲上来,而他则搭弓射箭,刚好,西凉兵之前送了不少箭矢上来。 同样在射箭的还有瘦猴,他偷摸到死了的西凉兵身旁,摸走了他们的箭袋,然后凭借着灵活的身手再度返回屋顶,开始支援着众人。他的箭术明显比边柳要好,因为边柳的箭只知道对准敌人,而瘦猴却能眼观八方,当同伴面临敌方屠刀的时候,总能快对方一步射进对方的后脖颈。 “兄弟们,对面只有眼前这几人,杀!”西凉军一时死伤惨重,但那名百夫长一下子就看穿边柳这边的虚实。 “给我干掉那个房梁上射箭的!” 骑兵最大的优势是利用速度冲垮敌军的秩序。 当己方人足够多的时候,就可以利用军阵,结合盾牌、长枪来抵御骑兵; 但还有一种抵抗骑兵的方法,那就是只要人少的可怜,根本没有秩序,那骑兵也就无法发挥优势了。 加上边柳这边的人都躲在拐角,柱子后面,西凉军士发现,战马反而不利于他们行动。 于是三三两两抱团,很快,他们就发现躲在房顶的瘦猴对他们的威胁。 这些军士身着皮甲,动作却是不慢,两人垫足将第三个人送了上去。 瘦猴此时的箭本就不多了,见有敌人冲他而来,连忙竖起硬弓抵挡,西凉军士一刀劈下,硬弓就碎裂成了两截。瘦猴刚想转身,西凉军士一脚直接将他踹下了屋顶。 瘦猴一个翻滚,那名军士已经跳了下来,再度攻了上去。 瘦猴一身箭术精良,练的也全是手臂的力量,若是比起综合素质,显然不敌眼前的西凉壮汉。 “小子,你杀了我那么多弟兄,你该纳命来了!” …… 第116章 交锋 眼看西凉军士就要一刀劈下,而瘦猴似乎在摔下来的时候腿受了伤,根本无法躲避,就在这时,一箭射了过来,再回头时,马如风已经杀到敌兵的身前。 此时的边柳也用尽了最后一支箭,他看着下面乱成一团,虽然他有备在先,陷马坑、炸——鞭炮都起到了该有的效果,但是他们仍处于绝对的劣势。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擒贼先擒王。 天子将目光看向了那名百夫长,而对方也刚好对视了过来。 一人持剑; 一人拿刀。 一人求生; 一人求财。 无需多言,边柳跃下石阶,直接杀了过去。 “来得正好!”百夫长身高体壮,也是靠着杀人一步步成为军官的,又岂会怕了这厮杀。 甫一交手,天子居高临下,将百夫长径直顶了出去。 那百夫长摔倒在地,手背拂过嘴角,脸上全是狞笑,双腿一蹬重新站起,伴随着一声大“喝”,刀剑再次碰撞在一起,这一次,边柳直接被顶在了墙上。 “天子好大的力气,这剑术是劈木头桩子练就的吧?”百夫长开口嘲讽道。 西凉环境险恶,能够存活下来的都比中原百姓要强壮些许,而能在这之中脱颖而出,成为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的,又岂是泛泛之辈? 马如风曾经和边柳说过,习武之人,一种是后天培养,还有一种则是天纵奇才。 眼前这蛮汉或许不是万里挑一,但也绝对配的上“西凉勇士”四字。 “木头桩子?我这剑术是砍大猪蹄子砍出来的!”边柳背靠在城墙上,双脚抬起,重重将对手踢了出去,未等对方反应,整个人扑上上去,双手握剑径直刺下。 百夫长接连翻滚,才堪堪躲过。 这时,两个西凉军士一看天子就在面前,都奋不顾身的冲了上来。 加俸千石! 赏钱一万! 这哪里是什么天子! 这就是个宝藏啊! 边柳长舒了一口气,曾经的他以为军中战将都是能大战三百回合的那种,若是万人敌更可以七进七出,战他个三天三夜,但是直到他练剑才发现,习武一个时辰,挥剑百下已是人体的极限。 而现在,他发现,真正的生死之战,哪一剑不是全神灌注,哪一剑不是全力以赴? “杀气杀气,不杀人哪里来的杀气,不直面更强之人哪里凝聚的出真正的杀伐之气!”边柳双手握剑看向冲他而来的两人。 这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一甩头,意思是要一起上。 就在他们扑上来的时候,边柳微微侧身,险而又险的躲过两人手中的弯刀,接着一个倚肩靠,将两人撞叠在城墙上。 双手握剑从身侧往后一刺,两人同时毙命。 一剑拔出,鲜血顺着剑身流下,滴在地上形成一道细小的涓流。 见这情景,那百夫长脸上也露出一丝惧色。 “你们几个,给我上!” 百夫长一连点了身旁五六个人。 眼看着步步紧逼,边柳心里也没有底子,再看场上之人,也是非死即伤。 边柳嘴角露出了苦笑,原以为是什么神话开篇,却没想是笑话一场,或许落到后人眼中不过是简简单单一句话——东汉末年,缑氏有莫名少年,疑少帝复生,终二年,其状甚烈。 “打断他的手脚,抓活的!”百夫长大喊道。 汗水浸透了边柳的手掌,他从身上撤下一块布,将右边的剑把绑在手上。 想要抓他,还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命! “喝啊!”边柳撕心裂肺的喊出,冲了上去。 一阵劈砍之后,又一人倒在了他剑下,而他的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看着这些人不敢对他痛下杀手,边柳不由得笑出了声。 这时候,马如风也冲了上来。 “你已经尽力了,接下来我会护着你离开,我大哥要是死了,或许也是上天注定吧!”他的身上也满是血痕,祖传的佩剑也断了一截,估计支撑不了多久了。 “我还以为我要是食言了,你会先一剑杀了我呢!”两人背靠在一起,边柳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 “其实我本来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或许是跟你太久,我也变得心软了。”马如风苦笑着说道。 “不,我觉得我们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太史公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有的人骨子里就透露着善良,这世间的复杂让我们学会了彼此算计,可是血性男儿心中的万丈豪情是算计不出来的!” “陛下有空和我讲道理,还不如留着力气跑路呢!” “跑不了了,在这里屋檐底下,小巷子里,还能和他们斗个一时三刻,要是跑起来,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 “那我们就抢他们的马!” 说话时,又有几名西凉兵围了上来,两人相互依靠,一时防备的滴水不漏。 就在这时,四周的房屋内突然就传出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西凉贼子休走,随我杀敌!” “陛下莫慌,袁绍来也!” 紧接着,又有一堆竹筒子扔出,发出一连串“轰天动地”的鞭炮声。 血腥味混着浓烟,加上敲锣打鼓的声音,现场一片混乱。 边柳原以为郭兴张季几人挖好陷马坑后就躲到了安全的地方,没想到此时突然杀出,一下子就吸引了西凉军的注意。 这突如其来的声势来的恰到好处! 边柳和马如风一个对视,顺势往边上一滚,包围他们的几个西凉军士瞬间就被砍断了腿。 那百夫长刚回过神,眨眼间的工夫,边柳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他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却没注意身后就是陷坑,刚想回头,边柳朝他脚踝就是一剑——专砍大猪蹄子之剑。 百夫长失去支撑,很快就倒入陷坑之中,摔死在马尸之上。 “援军已到,随我杀啊!” 边柳回头又是一剑砍下一名军士的首级提在手中,鲜血浇灌在他身上,一时间倒是如同凶神下凡。 “援军已到,随我杀啊!”一时间,同样的声音在几条巷子里升起。 剩下的军士见到百夫长惨死,又见援军声势浩荡,纷纷起了退却之心。 若是随董卓进驻洛阳之前的西凉军,今日或许还有血战之意; 但此时,这些人都已经骄纵惯了,比之当日的悍勇已经多有不足。 有人率先翻身上马,剩下的人也连忙效仿了起来。 很快就有三四十骑逃出了县城,而还在城内的西凉军士士气大溃,也很快被边柳等人消灭殆尽,余者受伤陷入深坑二十余,也皆被补刀而死。 极短时间内战场上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边柳也更加领会到了兵法上士气和虚实的道理。 同时,也将目光看向了郭兴和张季两人。 …… 第117章 郭嘉消息 “赢了,我们赢了!”先前的老汉手里拿着锣锤大声叫喊着。 边柳放眼望去,跟随瘦猴从战场上逃回来的人死了大半,瘦猴也中了好几刀,浑身是血,只能依靠着柱子站着;赶来支援的百姓死状更是惨烈,这些人多没经过什么锻炼。 唯有一开始就躲在房屋内的老人妇孺好一些,虽然他们没有与敌人搏杀,但却是他们最后闹出的动静改变了局势。 看着被血水染红的城门口,边柳也顾不得身上的伤,举起手中的剑大喊道:“是的,赢了,我们赢了!” 胜利冲淡了悲伤。 此刻马如风已经开始剥取西凉军士的盔甲,扔给大家。 就连边柳也自行包扎了一下伤口,然后多穿了一身外甲。 “赶快走吧,没有大军追杀他们,这些人很快就会发现不对,等他们回头杀过来,我们恐怕就死定了。”马如风将陪伴自己多年的佩剑丢弃,然后捡起了西凉军士百夫长的佩刀。 边柳明白,骑兵擅长的是野战,而不擅长攻城战,巷战,此时能胜,存在了太多偶然。 “真不去救你大哥了?”边柳问道。 “至少,我得先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吧?”马如风回头看了眼瘦猴。 这时候,郭兴牵了匹马过来,他的手上还挎着许多武器。 “陛下, 快上马吧!” 这次城门战,西凉军士损失了五六十匹战马,其中一部分落入了陷马坑中,即便没死了,也失去了重新做战马的资格,也有一部分趁乱不知道跑到了那里,此时他们身边,只有十五匹战马。 “郭兴,今日能胜,多亏你和张季了!”边柳开口道。 “都是陛下鸿运齐天!”郭兴拱手道。 “所有人上马,东西能带就带,不能带就丢了!”边柳下令道,同时又看向郭兴几人,“你们会骑马吧?” “会!” “我们都会!” “好,那我们出发!”边柳翻身上马,然后一挥手说道,只是转身时却发现那老汉蹲在路边翻着泥土,又缓缓将死者的尸体推入其中。 “阿伯,死者固然为大,但今日我们没有时间了,快上马走吧!” “陛下,老汉我不是要埋葬他们,只是给自己找点事做。陛下快走吧,老汉我留下来,能为陛下挡一刻是一刻!” 边柳眉头一皱,想到眼前的老汉肯定是觉得自己一把年纪没什么用了,“阿伯,朕要成就一番大事,身边还需要你这样大仁大义的人守护,你可不能落在这了。” “陛下,老朽还有什么用呢?” “谁用你老人家没用呢?今日不就全靠你了吗?还有,你走得动的时候要帮朕教导小一辈种田,走不动的时候,就搬一条凳子,给大伙讲朕今日英勇杀敌的事,这些不都是你力所能及的事吗?” “可是,老朽怕连累了陛下啊!” “阿伯,你看到远处那座山了,骑上马,很快就到了!”边柳说着,就挥手让一人将老汉带上马,然后向东面而去。 从边柳救出唐瑁,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工夫。 昔日繁华安定的缑氏,此时只能见到零散几个麻木的人,街道上也只剩下人烟过后的荒凉。 众人此时都心存焦虑,唯有斧头一人落在最后面,骑在马上晃来晃去,看样子是第一次骑马。 “斧子,你要是不会骑,就和我坐一匹,我带你啊!”缑伯打趣道。 “你才不会骑,俺只是屁股上挨了一矛,坐着不舒服罢了。还有,俺叫斧头,大头的头,不叫斧子。” “呦,你平日不是老吹嘘自己打架多厉害的吗?怎么那么不小心屁股受伤了啊?” “你再敢说,俺今日一个人就干掉了五个!比你可强多了。”斧头的体型比铁牛要差了一些,但也相差不多,不过以前是山里人,没有经过像样的训练,所依靠的也不过是力气大而已。 “那你可知道陛下杀了几人?”缑伯问道。 “俺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就想说陛下杀的比俺多吗?那是陛下的本事,和你有什么关系?”缑伯本想着打趣斧头几句,却没想到对方也不傻。 闻听声音,边柳也询问马如风,“如风,今日你斩获几人?” “我杀了八个,陛下杀了六个!”马如风似乎对数字记得很清楚。 边柳眉头一皱,他每天挥剑至少三百下,今日大展身手,才六个吗? “不过陛下先前还用弓箭射杀了三个,加在一起,算九个!” 边柳一听,这才有点像话。 正当边柳有点骄傲的时候,马如风继续说道:“瘦猴至少射死了十一人,如果有人掩护,数量至少翻一倍。” 边柳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自己比不过,就说自己朋友怎么怎么厉害! 没意思! 边柳转过头,就听到郭兴恭维道:“陛下胸怀仁义之剑,手握轻侠之刃,文武双全,真乃人中之龙也。” “朕今日这般狼狈,还能算作人中之龙吗?”边柳浅浅一笑。 “低谷不失青云志,风华正茂待时飞!今日我等皆看到了陛下的英勇,谈何狼狈呢?” “哈哈哈!”边柳大笑,随即问道,“你读过书?” “读过几个月!”郭兴说这话,似是有些怅惘。 “那朕问你,你可认识郭奉孝?”边柳紧紧盯着郭兴。 “正是恩公让我等在这里的。”郭兴坦然。 自从边柳来到缑氏县城后,就被唐瑁看管甚严,平日虽然吃穿不愁,可是却还没在唐庄时自由,平日出行总有数人跟随,若是与旁人接触,对方更会被再三盘问。 边柳清楚,凭他天子之名,得势之时能招揽成百上千不在话下;可是这次大敌当前,有四个不顾安危,未等他多说便毅然跟随,这其中必有内情。 想到郭兴在大战前后的种种杰出表现,边柳便准备询问几句,没想到还真给问出来了。 “你称呼郭奉孝为恩公,难道你不是他的族人吗?” “祖上确实有几分血缘关系,不过已经淡薄了。今日我之所以追随恩公,是因为他在我穷困潦倒之时出钱替我娘亲治好了病。” “如今令堂安在?” “已经死了,所以现在我可以放心在外面闯荡了。”提起伤心事,郭兴反而表现得很坦荡。 “昔人已逝,生者共勉。”边柳淡淡的说道,然后又问道,“奉孝如今安在?” …… 第118章 护民为先 自从上次一别后,边柳其实也有留意郭嘉的去向,当然,重点还是放在曹操那边。 他已经听说,陈宫跟随了曹操,荀彧也以支援的名义被袁绍派去了东郡,还有卫国县乐进也招揽了一方健儿投靠了曹操。 不过却未听说荀彧将郭嘉引荐给曹操。 虽然历史上荀彧引荐郭嘉是在戏志才死后,不过两人既然在缑氏相遇,荀彧没理由不引荐。 只有一个可能,郭嘉听懂了当初自己话里的意思,有再观望观望的意思。 “恩公现在东郡!”郭兴回答道。 “你来缑氏多久了?” “我是半年前来的这里,恩公要我观察缑氏的动向,并在必要的时候为陛下提供帮助。” “先前留下一批竹筒,也是你决定的?” “不是,是张季说,留下一部分可能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郭兴如实相告。 边柳一听,也大概猜到张季是谁的人了,他这身边的眼睛可真不少,不过这样也好,如果他身边没有眼睛,那可就意味着无人在意他死活了。 “郭兴,朕要拜托你一件事!” “请陛下吩咐!”郭兴坐在马上,向右侧拱手道。 “我想请你去东郡带话给郭奉孝,就说朕现在身边一无所有,问他愿不愿意出山相助?” 一无所有,可以是无钱无粮,也可以是无所桎梏。 “陛下不去兖州吗?” “朕是天子,百姓父母,百姓在哪,朕就在哪。你替我告诉奉孝,就说我在约定的地方等他。” “喏!”郭兴答道。 “此去东郡,路途遥远,可有把握?” “陛下放心,我自有办法!”郭兴说道。 边柳见此,也猜想到,郭嘉身边,如同郭兴这般的人,肯定还有不少,甚至早已安插在沿途各处,想即此处,他就更想把郭嘉招揽到手下了。 郭兴说完,就率先拍马离去。 这时候,马如风问道:“陛下不准备去兖州?” “为何要去兖州?” “陈留张邈,名贯‘八厨’,多有进贡;东郡曹操,有忠义之名,又有卫先生从中周旋。陛下难道不觉得眼下兖州是最合适的地方吗?” 边柳看了马如风一眼,微微笑了笑,似乎在说:你觉得我会去这些地方,再和之前一样成为傀儡吗? 马如风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说,他们可不知道陛下是假的,而且陛下贤名远播,陈留张邈一定会十分的尊崇陛下。 “如风,我给你讲一个道理,你永远无法让一个比你强大的人在拥护你的同时,还事事都听你的!”边柳说道。 对于前路,边柳考虑过许多。 关于他身份的真假,其实已经无需考虑,任何得到他的人都会想尽办法证明他是真的,除非有一天,更大的利益摆在他们面前。 边柳无论是投靠张邈还是曹操,甚至是袁绍,都能保持衣食无忧。 但刘协都知道弄个衣带诏,边柳一个自由的灵魂又怎么甘为笼中鸟雀呢? “那陛下准备去哪里?” “目光所及,俱是龙兴之地!”边柳指着远处的大山说道。 马如风脸上充满了敬佩,当然,敬佩掩饰下,更多的是疑惑:难道是要上山当土匪吗? 一行人骑马赶了约一个时辰的路,四周已经尽是逃难的百姓,百姓见到追上来的人穿着西凉皮甲,都吓了一跳,待看到人群中有天子之后,又纷纷跪拜。 这时,张季匆匆从后方赶来,对着边柳说道:“陛下,后方出现烟尘,很可能是西凉贼兵反应过来追上来了。” “陛下快走,俺来为你垫后!”斧头骑着高马颠簸着上前。 “你可拉倒吧,你在马上坐都坐不住!”缑伯早已看出斧头根本不怎么会骑马,什么屁股中了一枪根本是借口,“你保护陛下快走,我来为你们引开他们!”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就拍马而去。 边柳环顾了一圈百姓,缑氏的青壮多进了军中,剩下的妇孺老人走到这里已经几乎耗尽了力气。 “陛下,圣人之仁和妇人之仁是两回事,陛下在城门抵挡,为百姓争取了逃跑的时间,已经是仁至义尽,如今再为这些百姓所羁绊,那就是妇人之仁了。”张季说道。 “没有错,先前我们依靠陷坑巷道才能稍加抵挡,如今这宽阔大道,西凉贼兵冲刺起来,我们根本抵挡不住。”马如风也说道。 “那个陛下,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俺知道这无论是官兵还是匪贼,要抢也是抢有钱人,这些人一个个都面黄肌瘦,身上一看就没什么值钱的,那些追兵不会看他们的。”斧头也大声说道。 “没错,还是你说的最有道理!”张季称赞道。 边柳自然知道这些道理,俗话说,慈不掌兵,这不仅指将军在打仗时不能过分顾及将士的性命而畏首畏尾,也指将军在打仗时不能因为其他事物而受到牵制。 就比如说,如果敌军挟制百姓逼迫守将开门?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盛世人命重于天,人们可能会因为将军不救城外百姓而指责他; 但事实上,如果将军开门,他根本就不配充当一名将军,也对不起城内的百姓。 “这些人的子嗣,丈夫都在为国征战,朕又岂能弃他们于不顾?” 这些人在逃难的过程中早已落后于人,说不定因为前途渺茫早已起了轻生之念。 兵卒过后,必有匪寇,西凉军看不上他们手里几块破布,但难保他们之中不会有生出异心者。 这时候,他们更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更需要有人站在他们身边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不能怎么做。 受苦的人需要他们注入力量,生出贼匪之心者需要他们拉一把。 “斧头! 张季!” 边柳大喊道,接着又指了指瘦猴身边几人。 “你们几人立刻疏散百姓,带着他们和受伤的人从小路往山上跑!” “陛下,那你——”张季连忙问道。 “朕胯下有马,手里有剑,难道还要你们保护吗?”边柳大声说道:“西凉兵此番来势汹汹,但绝不会在此地久留,你们先行逃亡山中,日后再到轘辕山那边寻找朕。” “另外,告诉大汉子民,朕会一直庇护着他们!” “喏!” …… 第119章 天子之气 众人骑在马上催促着百姓,说是保护,其实和驱赶也差不多。 “谁也不准停下!”斧头的大嗓门先是喊了起来。 “不准停下,都给我跑起来!”其他人也挥舞着手中的刀枪说道。 边柳不由得用手捂住黑着的脸,又叹了口气,他收买人心的举动,就被这些人办成这样。 不过他也没有阻拦,毕竟大多是底层的汉子,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容易了,而且对于眼前几乎力竭的百姓,威胁可能比劝说要管用许多。 看着再度赶路的百姓,边柳牵着缰绳调转马头,此时,连同他和马如风,一共还有五个人。 “诸君,可愿与朕杀敌?”边柳横剑在前。 “愿为陛下死战!” “愿为陛下死战!” 以马如风为首的五人也举起手中弯刀。 看着边柳这般慷慨的举动,马如风心中在想,难道他这两年勤练弓马剑不断是早就预料到了今日吗? 不过今日这少年,和李旦豪放之时,是多么的相似啊! 对于其他三人来说,边柳就是真正的天子,能和真正的天子并肩作战,死了也很光荣吧! “大汉儿郎,与朕冲锋!”边柳大手一挥,便领先向后方冲去,其余四人,一挥马鞭,急忙跟上,与边柳并排而行。 “冲锋!” “杀啊!” 很快,他们便迎面遇到了追赶上来的西凉骑兵。 “大汉天子在此,谁敢上前送死?”边柳双腿夹住马腹,屁股离开马背,径直站了起来。 “杀啊!”双方已经势同水火,西凉骑兵也无所顾忌。 双方很快就交叉而过,马上作战,边柳才体会到来去如风的速度,纵横沙场的豪情,还有死亡傍身的刺激。 他和马如风并排冲驰,两人各自抵挡一旁,手中的剑挥舞到了极致,不知道砍下了多少条手臂,滑过多少贼兵的脖颈。 “痛快!真是痛快!”马如风大喊道,在凝目,他们已经少了一人。 “他叫什么名字?”边柳大声喊道。 “陛下,他叫李浑儿!” “李浑儿,这个名字朕记住了,朕要为他再斩一首级!”边柳勒住缰绳直接调转马头,“随朕冲锋!” “杀啊!” 四人身上早已溅满了鲜血,气势却越发的高涨。 西凉军士也是杀红了眼,双方再度开始死亡的交锋。 又一次交汇过后,边柳身边又少了一人。 “他叫什么名字?” “牢!他叫牢!” “朕记住了,你的名字呢?” “陛下,我叫青,天青的青!” “好,青,你怕了吗?” “我不怕!”青的手臂早已伤痕累累,持刀的手也在不停颤抖,自身流出的血,敌人溅出的血顺着他的身体流下,将马背浸染的通红。 “那就让朕为你开路!” “死战!” 马如风看着边柳,他难以想象一向隐忍冷静的少年会如此的疯狂,战场果然会让男人失去理智,连他也想要燃烧自己的热血啊!他身上从西凉兵扒下的皮甲早已被砍得七零八落,看着面前的敌骑,他直接撕下身上的盔甲,然后将其奋力掷出! 随后,三人皆是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一时竟分不出谁在前,谁在后! 将军百战尚且要死,何况天子乎? 诸多算计,到底敌不过慷慨一战。 边柳固然知道他可以一直逃跑流窜,然后慢慢发展势力,可这天下终究是要武力打下来的,他的智谋不过中人,身份也在真假之间,日后又岂能不遇到危险? 饶是刘邦以逃跑出名,可他为什么要跑,不还是因为每场战争都在最前面吗? 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懦弱的天子而战,哪怕他是真的! 但勇者,身边从不缺慷慨仗义之人。 是龙是蚯,且看今朝! 骏马嘶吼,扬蹄飞奔,鲜血挥洒,散作一条血雾,眼前虽只有三骑,却如同三道洪流,势不可挡。 面对如此悍不畏死的强敌,西凉骑兵不由得心中胆寒,竟然在片刻之后,调转马头开始逃窜,那落在后面的,被边柳迎头追上,又杀了一人。 边柳没有想到; 马如风没有想到; 青也没有想到。 “赢了,我们再一次赢了!”青说着,整个人就往边上一倒,幸得边柳斜靠过去,一把将他扶住。 “是啊,赢了!”边柳心情澎湃,心胸不断起伏,接着又说道:“青,朕要给你一个任务!” “愿为陛下效死!”青已经做好准备一路追赶下去的决心。 “朕要你回去找到你们的司马(瘦猴),和他一起保护百姓在山上立足下来。” “陛下?”青一愣。 边柳当然看出他受了很重的伤,如果不及时治疗,很容易暴毙,“还有,别忘了告诉他们,今日大汉天子亲率马如风,青,李浑儿,牢五人力战西凉五十骑,保护上万百姓成功撤退,并亲手杀敌十余骑!听清楚了吗?” “喏!”青激情万丈的说道。 很快,青便骑着一骑,又从战场上牵了五匹,开始离去。 马如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陛下好夸张的说辞,十五骑硬生生说成五十骑,这战场上总共也才死了九个西凉骑兵,陛下一个人就杀了十余骑。” “那看来,他们还欠了朕七八具尸体!”边柳厚着脸皮说道。 “咳咳——”马如风手臂上的伤口差点被气的崩裂开,“所以,陛下是准备去其他地方找补这七八具尸体是吗?” 边柳和马如风都想到了,追兵肯定不止这十五骑,而剩下的那些,定然是被缑伯给引走了! “前面有两条道,一条是我们刚才走的那条,我刚才看了,路上没什么车辙印,所以更多百姓肯定沿着另一条道走了。”边柳说道,然后抬头看向马如风。 “陛下该不会是说,要和我两个人追下去吧?” “怎么,你怕了?” 马如风轻轻笑了笑,“其实我心里怕的要命,但是我马家男儿,从不会将怕字挂在嘴边。” “其实我也一样,只是我不停的告诉自己,如果我害怕一样东西,那我就更要去面对它。” “陛下今日的剑,杀气十足!”马如风称赞道。 “不,是天子气!” …… 第120章 途中生变 唐瑁一行人出逃后,就一路往东,往轘辕关奔走。 赶了几个时辰后,人畜皆已疲惫不堪。 他们将拉车的牛、驴迁到水源边饮水,自己则坐在路旁吃起了馕饼。 唐瑁将车上的吃的分给了依附他的小吏,然后又嘱咐道,只要到了颍川,就可以让他们安定下来。 说完,又拿着几个馕饼走到唐婉处。 唐婉早就因为被困在柴房失去了几分颜色,如今长途奔波更显疲惫,只是瘦弱的身躯,加上有些苍白的五官,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更胜怜惜之心。 呆在唐婉身边的还有木兰、桂英两个女子,她们一手拿着馕饼小口咬食着,一手在下面拖着,只有逃过难的人才知道粮食的可贵,生怕掉了一点碎屑,吃的时候还不忘往来路上看,似乎等待着什么人。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他倒是会给你们起名字。”唐婉一整天没好好进食了,但手里拿着饼却没有进食的欲望。 两女子虽然识的几个字,可哪里背读过《诗经》,只是听这诗句多有韵味,还有,吟诗女子言语中似有些妒忌。 “皇后,陛下只是把我们当成婢女,他没有要我们侍寝呢!”桂英大胆解释道。 唐婉五味杂陈,方才,她只是想到屈原品行高洁,最后落得个凄凉投江的下场,这和现在的她多么的相似?本以为为夫报仇有所希冀,却没想到落得这么个惨淡下场,而如今,还要被两个小女子以为是争宠! 唐婉起身环顾了左右。 这是桂英又说道:“皇后,陛下那么英勇,一定会平安无恙的呢!” 听到这般说辞,蹲在车轮子旁边的木兰又想到昔日陛下教他读书识字的情景,忍不住抱头哭了起来。 生死存亡的时候,唐婉被两人的儿女情长给气的说不话来。 她走到唐瑁身边说道:“父亲,我们车上的东西太多了,把吃的分一些给逃难的人吧!”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唐瑁这一行相当于是把整个缑氏朝廷给搬空了,满满的几大车,怎么能不引人注目。 “府君,不能啊!如今难民不敢冒犯,就是因为对府君还心存了一丝敬畏之心,如果我们好心散粮,难民眼中反而是露出怯意,容易促成他们生出不轨之心。依我看,我们不如赶紧赶路,然后故意露出一车粮食,这样既成全了府君的仁义,也不会滋生匪患。”边上一小吏说道。 唐瑁并非舍不得粮食,但此时他身边亲信尽散,愈发的渴望安全,听到身旁小吏如此说道,于是便准备牵回老牛毛驴,尽快赶路。 只是他们一行大口吃馕饼的模样早已让附近难民垂涎欲滴。 因为接连的修城,打战,百姓手中的粮食早已被压到了极限,缑氏百姓皆有菜色。如今匆忙逃难,许多人根本没有粮食可以携带,又有很多人将行李落在了路上,此时饥肠辘辘者不在少数,更有势单力孤者,为了不使人窥伺,硬是装作没有粮食饿着肚子而将包裹紧紧拽在怀里。 就在唐瑁等人准备动身的时候,一群人缓缓围了上来。 “你们——想要干嘛?”先前说话小吏冲到人群前。 “我等家中兄弟皆在前线拼杀,唐公为何弃他们于不顾?” “没错,我阿兄年方十六就上了战场,如今生死未知,唐公不设法营救,为何携带军粮逃窜?” “天子尚在征战,唐公何故逃跑?” 一连串的发问,让唐瑁有苦说不出。 李旭行事突然,知道真相者寥寥,其中多半已被杀死,更关键的是,这死者中,又多是唐瑁亲信,能为其口舌者。 而在寻常百姓眼中,那就是前方战事不利,李旭带人支援,然后唐瑁却突然带着人和粮食逃窜了,尤其可恨的是,还跑到了天子前头。 唐公有心解释,可是此中原委又岂是一两句话能够说清楚?更可恨的是,被李旭背刺这么丢人的事说于这些无知黎庶听,那简直是丢唐家祖宗的脸! “尔等若是饿了,这两车上的粮食供你们取食,若是吃饱了,就赶快逃命吧!方才我站在高处,看到后方起了烟尘,可能是敌兵追过来了!”唐瑁说道。 “乡亲们,今日我们取了一粒粮食,他日,他们定会让我们加倍吐出来。” “这些粮食本来就是我们的!” “兄弟们,抢啊!” “还有车上的金银钱财,难道你们不想过好日子吗?” 原本就饥饿的难民在有心人的挑拨下很快就变成了暴民。 “不要抢,都不要抢,这些都是陛下的!”唐瑁急着说道,但已经被挑动的百姓又岂能顾虑的上这些。 原本跟随着唐瑁的小吏,有的见机逃窜,有的则化作暴民的一份子,他们的目标正是车上最值钱的金银。 唐瑁有心阻拦,却被这些人给推挤了出来。 他还想挣扎,唐婉却拉住了他,“小儿怀金过闹市,又岂能没有危险?父亲,由他们去吧!” 唐瑁对李旭的恨意又上了一个台阶,若不是李旭杀死了唐家的核心子弟,再把他们手下的护卫都带走了,他岂会落得这般下场? “父亲,我们快赶路吧!”唐婉扯了扯唐瑁的衣服,木兰和桂英也连忙点了点头,又提了提手里的包裹,示意她们有吃的。 唐瑁不由得又想到了临行前“天子”派人的嘱告:保住性命为上,其他东西能舍则舍。 “快走!”唐瑁望了望后方,想去牵一头驴,却也很快被人抢了去,无奈之下只能带着三女赶路。 “拿来吧,你!” 几人没走几步,木兰的包裹就被人一把抓住,抢了过去! “你还给我!”木兰连忙上前拉扯。 争夺中,包裹散了一地,掉落两件衣服,还有一本账本。 “呸,原以为有什么值钱的呢!”抢劫之人唾弃道。 “快走!”桂英上前拉起木兰就走,但眼前抢劫之人显然已经生出别的心思,稍稍抬起的眼神中充满了骇人的欲望。 就在这时候,马蹄声响起,一队西凉骑兵从后方杀至,见到散落满地的财富,一个个都红了眼,见人就杀,提刀救砍,转眼之间,道路低洼之处已经被鲜血灌满。 “我们快走!”唐瑁见情况不对,赶忙说道。 但四人还未走出多远,后方就有人为了活命大喊道:“皇后在前面!” …… 第121章 十步一杀 “快跑!” 眼看情形不对,唐瑁立刻带着唐婉几人沿小道往山上跑。 但很快,西凉兵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快马追了上来。 “太师有没有说过,皇后要活的?” “没有!” “兄弟们,想不想尝尝,皇帝的女人是什么滋味?” “想!”几人异口同声大喊道,嘴角露出充满欲望的笑容。 “冲上去,老子先来,后面的给我排队!” “哦哦哦!”西凉兵挥舞着手里的弯刀放肆大叫着。 唐瑁走在前面,拉扯着唐婉,一不小心踏空,翻滚了下去。 “去,把那个人的首级砍下来,给太师送去!”为首者指着一个身材瘦弱的说道,后者脸上露出不善,因为这样一来,他就要落后于人了。 “皇后,你快跑,我来拦住他们!”桂英张开双臂挡在他们面前。 唐婉露出苦色,这些西凉兵穷凶极恶,而且明显是存了戏谑之意,她们三个谁都逃不掉。唐婉只恨自己没有一开始就自尽,眼下这里杂草丛生,连个碎石也没有,她连自杀都做不到。 西凉军翻身下马,如同虎狼一般向三人靠了过来。 一步, 两步, “这皇后身边还有如此娇滴滴的两个小美人,兄弟们有福了!” “哈哈哈哈!” “你们不要过来啊!”桂英闭上眼睛大喊道。 西凉军士更加放肆的大笑,领先之人一手推开桂英,另一只手却抓住了她的衣角。 “滋啦”一声,她人被甩了出去,衣服却落在贼兵手中,身上只剩下一件亵衣滚落在了草地上,看得让人愈发血脉喷张。 “她是我的!”一兵士自知拔不到皇后的头筹,冲着桂英就扑了过去。 “哈哈哈,瞧他这猴急的样子,怕不是三个月没碰上女人了吧?”为首之人大笑道。 其他人同样大笑,眼神中却露出同样要吃人的光。 “皇帝的女人是我的!”几人一起扑了上去。 “啊——” 伴随着桂英的一声大叫,鲜血噗的一下就溅在了她的头上。 桂英睁开眼睛,只看到一把剑已经穿过她身上贼兵的脖子,离她的脸只差那么两三寸。 她艰难的抬起脖颈,却见远处一人一骑飞快的冲上矮山,而看模样,不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陛下吗?她刚想说什么,整个人就因为过于激动晕了过去。 剩下几个西凉兵士也早就将唐婉和木兰摁倒在地,但眼看他们兄弟倒下,一个个又连忙站起急忙捡起了自己的武器。 他们想要翻身上马,边柳已经快他们一步,冲了过来,手中握着一把路边捡的长矛直刺当先一人。 “恃强凌弱者,该杀!” “贪婪嗜财者,该杀!” “奸淫女子者,更该杀!” 边柳大叫着,身体斜成与山坡齐平,手中长矛插着西凉兵足足跑出去四五丈之远。 再一回头,剩下的四个西凉兵早已见识过天子的身手,如今依靠战马之力来去自如,武力更是强了数倍不止。 “我听说你们一个个都有飞熊之力,来啊,与朕一战!”边柳横矛一挥,尸体顺势划出,沿山坡滚了出去! 那四个西凉兵士见天子如此挑衅,两人手持弯刀径直冲了过来,又有两人往更高处跑了上去。 “来的好!”边柳一牵缰绳再度冲了上去,那当前两人一个滑铲,手中弯刀对准了马蹄,边柳拉起缰绳,骏马前身高高扬起,马蹄迎着夕阳发出耀眼的光芒。 此时,斜坡高处两人已经跃出,冲着边柳扑了过来。 边柳早有准备,横矛在侧对准领先那人,对方躲闪不及,直接穿透在了长矛上,鲜血浇灌而出。 这股冲击之力让奔跑至此的西凉骏马终于失去了平衡,边柳连人带马一起摔了出去,一连翻滚了十余丈。 感受到斜坡上传来的杀意,边柳立马起身,将长矛插在身前。 “你们过来啊!”边柳以下对上,竖起了食指。 剩下的三个西凉兵居高临下,却丝毫感觉不到一丝喜悦。 眼前这手持长矛,浑身浴血的真的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而不是黄泉招来的阎罗? “你们过来啊!” 很快,他们又见到了天子的挑衅,他们都咽了咽口水,从来只有世人道他们悍勇,如今这天子竟比他们还要蛮横了好几倍。 “杀了皇后!”三人占据绝对优势,却无一人敢冲下去,反而将目光看向了一旁早已痴呆的唐婉。 唐婉的心中涌起了万丈波澜,如果是之前,眼前这个男人将他们从柴房救出,是心存了利用的心思? 那这时?救他们又有什么必要呢?让她死在董卓麾下西凉兵的手里,不是一了百了吗? 想到和眼前男人的初次见面,那眼神绝对谈不上多尊重,难道那时候他就? 不久前还觉得木兰桂英是两个只顾着儿女情长的小女孩的唐婉,此刻已经心乱如麻了。 而见到转头捉拿唐婉的三个西凉兵,边柳也是怒从心中起,劲从骨中生,提着长矛就冲了上去。 “找死!”眼看着天子就要冲到面前,一名西凉兵挥舞弯刀一个转身,直接将长矛劈断。 “陛下, 你中计了!”见天子气喘吁吁,西凉兵挥舞着弯刀就杀了上来。 边柳将断了一截的长矛往右手边一掷,人已经朝着左边扑了过去,他右手抓住一个西凉军士的身侧,整个人从身后缠了上去,左手缠住对方的脖颈,整个人齐用力,两人一起扭飞了起来,接着便倒地上翻滚了起来。 “你找死!”片刻后,西凉军士缠住了边柳的脖子。 “杀了他!”另外两人大喊道,全然已经不顾董卓要他们留活口的命令。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来救我!”唐婉大喊着就要冲上前,很快就被一脚踹了出去。 这时候,边柳的手已经摸到了原先插在另一名西凉军士身上的佩剑,他的表情十分痛苦,额头青筋暴起,但他还是做到了。 “快动手!” “小心他手里的剑!” 另外两个西凉军士大喊道,但已经慢了。 长剑滑过对方的脖颈,边柳再度翻滚,然后站了起来,剑插在地上,艰难的站着。 “还有谁?”边柳抬起头,整个人露出狰狞的笑,仿佛浴血魔神一般。 那两个西凉军士踌躇不前,再度看向了唐婉,而边柳早已先他们一步,走到双方之间。 “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是来救所有人的!” 边柳将唐婉护在身后,接着沉声说道,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但又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不断涌出。 “我还要告诉你,曾经有一个人男人,他会在你面前吟诵‘天道易兮我何艰’,述说着自己可怜的遭遇。但这世上更有一种男人,他永远会站在弱者的面前,和命运勇敢的说出‘不’字! 今日,朕有一剑,请诸君俯首!” …… 第122章 朕摊牌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 自第一日练剑起,每日挥剑三百余,风雨不断,终于在此刻见到了成效。 一阵刀光剑影之后,边柳杀死了最后两个西凉兵。 而他也虚脱的躺倒在了斜坡上,只有右手还紧紧抓着那把满是缺口的长剑。 唐婉缓缓的走近,她实在难以想象,如此年纪轻轻的一人,怎么可以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更可怕的是,他那迎难而上的勇气,和永不服输的意志。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天道易兮我何艰’?”唐婉缓缓的走近,看着地上这个男人身上的伤口,有心想帮忙,可又不敢靠近。 “怎么,写诗很难吗?”边柳咳嗽了一声问道。 唐婉明显觉得他在搪塞他。 “你到底是不是他?” “不是!” “你为什么不是,你可以是!”唐婉撕心裂肺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骗我?” “咳……咳……因为我从不说谎。”边柳艰难的说道,“如果你还感念我方才的救命之恩的话,你现在应该把我扶起来,而不是在这里一遍又一遍的质问我为什么!” 唐婉捡起了地上的弯刀,走到边柳的身旁,“滋啦”一声,划下他的衣服,然后将他身上的几处伤口都缠了起来。 “你是不是想着用真情实意感动我,然后让我继续承认你就是皇帝!”唐婉言语悲切的说道,仿佛是要做一件很期待的事情,又仿佛是一件很抗拒的事情。 “我早就说过了,我对扮演别人丈夫一点兴趣都没有,大丈夫何患无妻?更何况我长得这么帅?” 见眼前男子身受如此多疮伤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唐婉不由得想到在缑氏县城里男子唯唯诺诺的样子只是他的伪装,眼前才是他的真性情吧? “是的,至少有两个女的一直在牵挂着你!” 边柳心想,岂止两个,他以前做主播的时候,也是有女粉的! 不过,很快,他又反应过来,唐婉说的是木兰,桂英两人,“她们怎么样了?” “没啥事,昏过去了而已。”唐婉说道,接着又问,“你以后想做什么?” 边柳手中的剑始终不曾放松,他慷慨陈词的说道:“大丈夫当持三尺之剑,立——嘶,你能不能轻一点?” “你的意思是,还要继续假冒天子?” “哼!你并不是一个很讨人厌的女人,你的本性并不坏,人呢也只有一点固执,勉强也可以说是气节可嘉。就是你的脑子,能不能不要被你丈夫还有帝位给填满了?”边柳说着,发现对方为他包扎的手又悄悄使上了劲。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打算!” “我要还这天下一个太平!” “你还说你不想冒充皇帝?” “我为什么要冒充?”稍稍恢复了一丝力气,边柳艰难的站了起来,看着脚下皆是绿草,他手指着远处说道:“没有刘辩这个名字,我一样可以拯救这天下!” “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唐婉惊得后退了几步,跌倒在了地上。 “你那么惊吓干什么?难道救人不对吗?”边柳回过头面带微笑的说道。 唐婉一愣,原来,他说的,只是多救一点人啊! 这时候,马如风已经在山下冲他招手,而他肩上,还搭着滚下山来的唐瑁。 “谢谢你们赶来救我和我父亲,虽然这一次的遭难,是由和你们一起的李家人带来的,但是日后我唐家只会向李家复仇。还有,无论你跟不跟我们走,暂时我都不会揭穿你的。” “第一,没有李旭,你们同样会失败。 第二,我并不需要你替我保密。我更希望,你大大方方的告诉世人,我根本就不是刘辩!” “为什么,难道皇室血脉,先帝长子这个身份,还不值得你这么做吗?” 唐婉很不理解,明明她已经很大度了。但就是她这么珍惜的一样东西,眼前男子居然完全不当一回事。 “你觉得这天下还有多少人忠于大汉?”边柳问道,很快又自己回答道:“不用这么悲观,其实还有很多。” 接着,边柳又问道:“你觉得又有多少人忠于你丈夫呢?” 唐婉默然。 边柳其实有认真考虑过,假冒刘辩值不值? 如果把刘姓皇帝当成大汉的本质,那天下忠心汉室的已经没有几个了; 但如果把规章制度当成大汉的本质,但诸如荀彧等世家大族,比比皆是。 王朝的更迭,绝对不是一个姓氏去取代另一个姓氏这么简单; 而是新的利益集团取代旧的利益集团,新的规章制度取代旧的规章制度。 …… “皇帝就是汉室,忠于大汉,就是忠于皇帝!”唐婉不服气的说道。 “如果这不是你意气的话,那就是妇人之见了。或许你有时间可以找你父亲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父亲和李旦他们一定会失败吗?因为他们一开始就错了,他们居然想凭借着一个假天子去争取关东那些诸侯的支持。 你觉得可能吗?你想想他们是些什么人?他们是被先帝打压的世族,是党锢,他们会全心全意的匡扶皇帝吗?世人现在只会嘲笑董卓提拔了一堆反对他的太守州牧,实则整个大汉已经风雨飘摇,这些人可都是在先帝之时被疯狂打压的,你觉得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 “你是说,他们会谋朝篡位?”唐婉说道。 “这只是最愚蠢的做法,你要知道,聪明人争取的是利益,蠢人才争那个虚名,等到朝廷的根基完全被腐蚀的时候,他们或许才会给朝廷换上一层皮!” 唐婉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完全不够用了,她觉得好像以前朝廷也是这样的,但又觉得现在比以前危险了许多。 “其实从刘辩下帝位开始,这个朝廷已经和你没关系了。你何苦想这么多呢?别愣着了,过来搭把手,把她们两个给我带下去!”边柳招呼道。 “你到底是谁,你明明来到缑氏才开始的读书识字,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我?我是不该存在的幽灵,也是从天而降的天命人,更是这片土地积攒千年的意难平!” …… 第123章 赏罚 边柳唐婉沿着小道往山下走着,边柳拄着利剑在前面开路,而唐婉两肩上则各靠着一个女子。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她,可没干过苦力活,虽说身旁两个还是小女孩,可加起来也超过了她的重量,没走几步,她眉宇就被汗水给浸透了。 “什么天命人,什么意难平,就是个大骗子!”唐婉嘀咕道。 走了几步后,唐婉终于大声说道:“其实你是在骗我对不对?如果你不想假冒皇帝,当初蔡邕来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出头?” “所以说,你还是不懂男人!”边柳头也不回的说道,“当不当是我的事,但是,怎么可以被当众撕下面具呢?” 唐婉:…… 两人很快就走到山脚下,“唐公,还能动吗?” “多谢陛下了,死不了!”唐瑁看了看自己的腿,似乎摔肿了。 “现在还称呼陛下吗?”边柳问道。 唐瑁愣了一下,看了四周一圈,叹了口气说道:“权且先这么叫着吧!” 边柳轻轻一笑,这时候,缑伯快步跑了过来,说道剩下的西凉散骑已经逃走。 边柳已经注意到,是他们的支援来了。 自李旦赶赴洛阳不久,卫兹就去往轘辕关的另一头,颍川那边征集粮草。 当然,卫兹管的是账目,具体的活有其他人代劳。 此时赶来的正是护粮队的一员,领头的是卫兹的一个族侄,从陈留老家那边过来的。 “陛下,唐公!”来人下马后,很快向边柳唐瑁见礼。 “这边的事,你处理吧,我们去那边看看!”边柳对唐瑁说道,走了几步一个趔趄,马如风赶忙上来搀扶着。 “说服她了?”马如风小声问道。 “说服她干嘛?” “陛下冒如此大的风险,难道是因为爱?”马如风有些惊讶的说道,然后又长吐了一口气,小声嘀咕道:“其实这样也挺好。” “什么挺好?” 马如风心想着,至少你喜欢的不是男人。 “我是说,爱情会使女人麻木,就和卓文君跟着司马相如私奔一样。陛下若真感动了皇后,可比其他方式要好多了。” “你也知道卓文君?” “呃,这是每个男人的梦想!”马如风毫不羞愧的说道。事实上,这两人的故事在汉朝可谓是家喻户晓,人尽皆知。 边柳瞄了马如风一眼,看这厮也挺男人的,怎么也做着“富家千金爱上我”的美梦呢? “大丈夫不想着沙场立功,只沉醉于温柔乡,你不觉得对不起你手中的剑吗?” 马如风看着他手里滴血的刀,“陛下,我的剑断了!” 这时候,护粮队将许多抢劫财物粮食的人抓了过来。 “大人,这不是我抢的,这是我在地上捡的!” “陛下,我只是看有贼人抢劫钱财,所以才把它们塞到怀里保护起来的!” 许多人开始找着各种理由,也有人冲边柳喊起来的。 边柳略一思考,走过去问道:“刚才有没有动手杀人的?” 这些人一愣,有个人干瘦的男子怀里还揣着两个抢来的馕饼,他颤颤巍巍的举起手:“刚才我杀死了一个西凉兵!” “很好,朕封你做伍长,你找几个人,以后就是朕的亲兵了,这车上的粮食随你吃!还有你的妻子父母也可以吃饱。”边柳看了过去,他身旁还有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显然是他的妻子,估计就是西凉兵看上的妻子,然后他愤怒之下爆发出超常的武力。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这人连忙跪倒在地。 这时候,边柳继续问道:“还有没有杀了西凉贼兵的?”片刻后,见没人回复,边柳继续问道:“那之前,有没有对自己人下手,杀了人的?” “他,我看到他打死了一个计吏!” “还有他,他把另一抢钱的给打死了,还拿走了对方怀里的铜钱。” “陛下,陛下,钱全被西凉兵给抢走了啊!”被指着的人连忙敞开胸衣说道。 “他们两个,给朕砍了!”边柳冷冷的说道。 很快,护粮队的刀就插进了胸膛,两人当场而死。 “陛下,那剩下的?” “都放了吧!”边柳说道,又看向这些人,“大家都是为了活着,抢口吃的不是大错,但朕希望大家都记住,我们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禽兽。” 众人纷纷跪倒在地,边柳这时继续说道:“车上还有多少吃的,看看,还有多少饿着肚子的, 都分下去!” “陛下,这样恐怕支持不了多久!” “先发了再说!”边柳此时已经十分的疲惫,今日数次和死亡擦身而过,对于钱粮也看得不是那么重。 此时天已经逐渐暗了下来,边柳说完,便也拿着一些吃的,走到一僻静处啃了起来。 夜晚的星光格外璀璨,似乎今日惨死的灵魂都汇聚在了天上。 远处传来蝈蝈的叫声,眼前的火堆不时“噼啪”的响着。 “陛下,我刚刚走了一圈,这些人可都在念着陛下的好呢?说陛下不仅杀敌救了他们,还将粮食分予他们。不像姓唐的,宁可让粮食烂了,也不给他们吃。” 边柳没有在意,通过施舍达成的恩情,不长久也不可靠。就好像唐瑁做的也不是很差,只不过因为一些误会,一些巧合,直接被当成了类比的参照物,甚至是罪魁祸首。 他把自己的外甲脱下,又小心翼翼的脱下内甲,身上多了好几条刀疤,幸好这内甲的质量够好,否则就不是皮外伤。 “你过来一点!”边柳说道。 “你要干嘛?” “上药啊!”边柳甩了甩手里的药品。 “陛下哪里来的药?” “别人送的!”边柳望向另一个火堆处。 “齐人之福啊!”马如风打趣道。 “如风!我如果有一天君临天下,这中常侍之职非你莫属!” 中常侍,原千石,后增秩比二千石。掌侍皇帝左右,从入内宫,赞导内众事,顾问应对给事。 中常侍一职可谓是位高而权重。 但马如风的脸很快就黑了下来,因为中常侍可是大名鼎鼎的宦官,而且现在几乎是人人喊打。 “如风,我是说,如果李旦真的死了,你可愿意与我一起成就一番大事?” “不会!” …… 第124章 心声 马如风看着天上的星星,很干脆的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为什么,我难道做的不够好吗?” 接受穿越这个事实后,边柳最想的自然是关张赵马黄、虎贲双雄、五子良将、河北四庭柱、卧龙凤雏、江表十二虎臣,这些响当当的金卡,只是这毕竟不是集卡游戏。 十步之内,必有芳草。 人才还是要靠自己挖掘和培养。 唐家的子弟,李家的子弟,郭兴、张季、缑伯、青这些,只要遇到明主,未尝不能取代原有历史上响当当的那些人物。 “不,正是因为陛下做的太好,所以才不需要我!”马如风给边柳上着药说道,他心里甚至在想,明明自己才是保镖,为什么受伤的反而是被保护的那个?如果算上初遇那次,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给对方上药了。 “真的是这样?”边柳并不觉得自己的智慧、能力超人一等,他只是在尽可能的逼迫自己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嘿嘿!”马如风一笑,“我看那郭兴张季等人表现并不亚于我等,陛下何必在意我呢?” “因为一人之心,往往是千万人之心!” 曹操喜欢的只是一个关羽吗? 不,关羽是刘备的心腹,而刘备则是所有忠心刘氏皇族人的最后寄托。 如果曹操得到关羽,那等于代表自己真正的人心所向。 而边柳来到这个时代,陪伴他最久的就是马如风,如果马如风都不愿意追随他,这对他会是巨大的打击。 “陛下就不怕有朝一日,我会说出陛下的底细吗?” “你觉得我是真的刘辩,还是假的刘辩,有影响吗?”边柳反过来问道。 马如风细细想来,如果眼前真的是少帝,那董卓的人一样不会认同他,而袁绍张邈等人一样会认同他,可是真正的帮助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唯一不同的,就是刘协、唐婉等人不会发掘他的破绽而已。 可是这些人现在能够影响天下大势吗? “今日我来这里,并不是单单为了救唐家父女,既然救了他们,我也不指望他们为我的身份保密。”边柳笑着说道。 “因为陛下知道,他们一定会保密!”马如风突然恍然。 “哦,为什么?” “因为如果大事可成,唐家执掌大权,然后将皇室血脉还归刘氏,那找人假冒天子可以说是唐瑁一身功绩,青史之中,绝对是褒大于贬。但如今,唐瑁一败涂地,唐家损失惨重,如果他敢吐露一点真相,天下文人都会对他口诛笔伐,唐家声望定然一落千丈,唐家女也一样名节不保!”马如风终于想通了,“而且,陛下今日的恩情,让他们心底也更加倾向为陛下保守秘密。” 边柳微微一笑,这些事情唐婉不一定能想通,但是唐瑁一定会想明白,从他今日得救后的称呼就可以听的出来。 其实唐瑁更应该担心的是,边柳不继续假冒天子,因为抛去天子这个身份,边柳其实是个光脚的。 哪怕进山当个山大王对他都是赚的。 可是唐家毕竟颍川大族,百年门风不能毁于一旦。 “所以,如风,你明白吗?我并不惧怕别人来质疑我的身份,不管这个人是董卓派来的,还是刘协派来的,甚至是唐家李家派来的。我怕的不是有人来质疑我,而是当有人来质疑我的时候,没有人上前去把对方一刀给砍了。”边柳长吐一口气,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这个道理边柳思考了许久。 当他身边有足够多的人和他利益捆绑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自然而然会想尽一切办法证明边柳就是刘辩; 而对于不是自己人,边柳就算是拿得出dna鉴定证书,对方也不会认可。就好像袁绍为了立刘虞为天子,连刘协不是灵帝生的这种事都造谣的出来。 所以边柳后来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不是如何更像真正的刘辩,而是去哪里找到自己的心腹? 袁绍曹操张邈这些人对于现在的边柳来说可以说是庞然大物; 刘备诸葛周瑜对边柳来说也很遥远; 边柳要找真正可信的人,只能从身边找。 而要找真正可信,并且可以托付大事的人,不能靠着小恩小惠,也不能傀儡的天子身份。 那边柳所能依靠的,就是立好人设。 先前应对蔡邕之时,让天子的仁义之名有所传播,但这只是在士大夫这一阶级。 对于这些在社会上有一定名望,有一定阶级基础的,他们更像是后世社会的中产阶级,他们会有更大的风险意识,他们会传颂天子的贤名,但除非看到天子成了气候,否则很难会真正举家相投。 要在当下纳为己用的,只有无产者。 他们一无所有,所以也不怕失去,只要心中生出胆气,就会付出性命。 可无产者也不是傻子,他们早已过惯了被剥削的日子,对于口头上的仁义早已麻木。 天子高高在上,更会让他们产生隔阂。 所以边柳要做的,是证明自己是一个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人。 如果西凉军刚刚杀到,天子就不顾一切的逃走,置前方的大军不顾,皇后也惨遭侮辱,惨死贼人之手,这样的天子莫说得到百姓的拥护,恐怕不遭人唾弃已是万幸。 可如果前方大军不利,但天子仍护拥百姓离开,并亲自战将杀敌数人,这就是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刘邦战败就跑,可仍然得到将士的拥护,说明他至少不是丢弃一切逃跑的! 如马谡那般被斩,罪名可不是痛失街亭,而是痛失街亭后弃军而逃。 屡败屡战,和屡战屡败,这完全不是一回事。 没有人可以有命中注定的成功,边柳今日所为,绝不是一时之勇。 如果边柳有家有业,有兵有粮,自然可以安心谋发展; 但眼下他一无所有,必先置于死地而后生,败则死,胜则荣。 …… 听到眼前少年吐露一番心意,马如风不由得心想:跟着眼前这个男人,将来会不会真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这时候,唐瑁派人过来告诉他,说他们不用担心了,因为袁绍支援的人马已经抵达汜水以西,明天中午就能赶到这边了。 “如风,如果我说现在,我和你回去救李旦,无论成败,你愿不愿意和我并肩而战!” …… 第125章 高览 不久前,袁绍在收到缑氏的求援消息,立刻召集了众多谋士一番商议。 对于是否出兵,众人的意见是一致的。 那就是一定要出兵,并且大张旗鼓的出兵。 不过具体的出兵数量,一众谋士争辩许久。 有人提议不仅要救出天子,而且要趁机占据洛阳; 有人则是建议袁绍先站稳河北。 袁绍虽然得了冀州,不过先前讨董之时,韩馥已经将赋税征缴到了数年之后,也刚刚出生的婴儿也要缴纳口赋,所以袁绍此时面对的其实是一个烂摊子。 不仅如此,他还要面对公孙瓒和黑山军,同时又将目光看向了青州、兖州甚至是豫州。 袁绍曾对心腹吐露他的志向:南据黄河,北守燕、代,兼有乌丸、鲜卑之众,南向争夺天下。 所以现在的袁绍可谓是人才济济,但仍嫌不足。 此番出兵,袁绍最终派出了高览,手下骑兵三百,精锐兵卒七百人,合计一千,对于天子可谓是志在必得。 名义上自然是营救天子,接天子到邺城避难,但高览在出城后,就遇到了逢纪。 逢纪告诉高览,这次去缑氏,必须救回天子,至于天子身边之人,最好让他们丧命于董卓之手。 高览带领骑兵先行度过了汜水,很快他们就遇到了一群溃逃的缑氏残军,为首之人叫做李旭,听他所说,天子危在旦夕,需要他们即刻发兵。 不过高览很奇怪,那就是李旭一会说天子在缑氏,一会又让他们出兵洛阳,于是高览派人将李旭拖下去一顿拷打,才得知了一些真相。 根据李旭交代,那就是缑氏的军队在洛阳那边遇到了埋伏,但是唐瑁身为河南尹,手里握着援兵却据不相救,于是他们之间爆发了冲突。 高览对于李旭的话并没有尽信,但从其他逃兵口中也知道,李旭出兵前,和唐瑁确实有过一场冲突。 对于缑氏天子的身份,许多人心底都有疑惑。不过高览并不关心此事,因为他吃的是袁绍的粮,当的是袁绍的将,袁绍忠则他忠,袁绍想要自立,他也得拥护。 而且高览出发前,逢纪还特别嘱咐他,不要听信、也不要打听天子的真假,只需要把天子安安稳稳带回邺城便是。 所以高览才不管洛阳那边的大军是胜还是败,只是听到缑氏空虚很可能遇到危险,立刻带领轻骑赶忙缑氏那边。 为此,李旭又辱骂了高览一番,指责他不分轻重,不顾大军死活。 高览二话不说,又让麾下打了李旭一顿,然后把他驼在马背上,用以指路。期间李旭想把他们往洛阳方向引,又被高览发现一顿毒打。 见到缑氏逃难的百姓时,高览一路询问天子下落,最终找到了唐瑁。 此时,已经是边柳救下唐瑁后的第二天,接近中午。 “我乃冀州牧袁将军麾下,天子何在?” “天子何在?” 高览骑在马上,手中长矛横扫向众人,大声质问道。 “天子护拥我等逃出后,带人往洛阳而去,说是要救出被困将士!”有百姓说道。 “你他妈放屁!”高览被气疯了,君子尚且不处围墙之下,岂有百姓逃命、天子救援的? 这时候,横躺在马背上的李旭看到了人群之中的唐瑁,于是大声呼喊道:“他知道,他一定知道天子在哪!” 李旭本就因为战败逃窜狼狈不堪,现在更因为被高览一顿痛打鼻青脸肿,唐瑁本来还没认出他,此时李旭一抬头、一说话,唐瑁立刻注意到了他,这可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唐瑁从身边卫家子弟身上抽出长剑,就冲着李旭而去,“小贼,你也有今日?” 只是唐瑁刚刚走近,就被高览一枪挑去了武器,然后矛头直指着他。 “大胆,我乃天子丈人,官任河南尹,便是袁绍也不敢对我无礼!” “对不起了,高览一介武夫,识不得太守县令这样的高官。现在,我问你,天子身在何处?” “天子今日一早,就往洛阳去了!”唐瑁接连遭难,已经相当识时务。 “你觉得本将会相信你说的鬼话,识相的快把天子交出来,否则休怪我枪下无情!” “天子乃是我兄弟救出,唐瑁依仗国丈之名,对天子屡有欺压,先前我与天子合力将其制住,先前我率众离开缑氏,天子一定是被他们藏起来了。”李旭大声叫嚷道。 “呸!”唐瑁终于忍不住一口忒了过去,糊了李旭一脸,“天子何等样人,也会与你这种卑鄙小人合力?” “本将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龌龊事,现在立刻马上把天子交出来,否则莫怪我不客气了。”高览一抖长兵,矛尖嗡嗡作响。 “将军之意,天子早有所料,临行前已经留下书信一份,请将军过目。”唐瑁其实也不明白为啥天子一大早就离开,但眼下却略有察觉。 高览拿过书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朕既已救得百姓脱困,此去当救受困将士,愿以七尺之躯与贼兵血战洛阳,天下人知之,勿为朕殇!” “可是天子笔记?”高览拿给李旭看。 “对,没错!”李旭点了点头。 “天子何时离开!”高览望向唐瑁。 “今日一早!” “身边几人?” “仅七骑!” “艹!尔等不知拦阻,竟让天子犯险,他日我必禀明袁将军,治尔等之罪。”高览无比气愤的说道,临行前,他可是带了保票,一定把天子带回河北。 “众将士,随我出发, 直奔洛阳!”高览此时只希望天子只是说说而已,最好能在路途中就找到天子。 看着高览等人的远去,唐婉钻了出来,说道:“又让他说对了,袁绍根本不是来救天子的,而是来劫天子的。” 此时,边柳等人已经在缑氏以西,正往大石岭方向奔去。 “陛下准备如何救援?” “光靠我们这点人救援是不能了,我们要做的,是把消息带进去,因为敌军如果围困李旦他们不下,一定会再次以缑氏为诱饵,而我们要做的,是告诉他们,缑氏已无支援的必要,要想活命,只能继续往南往山中逃!” …… 第126章 李傕 洛阳南面有山,因其峰峦峻极连天,有刀削斧劈之形,亦有笋尖斜生之象,故而被称为大石岭。 大石岭巍峨入云,林木葱茏,为洛阳之南天然屏障;其下沟壑深险,巍峨壮观,为洛阳东南之要冲。 大石岭之北坡势轻缓,曲径通幽,又因其山果木尤多,清泉涌流,故而被称之为玉泉山。 李旦一行在洛阳城以东遭到埋伏,向东突围损失惨重后,果断往南,依靠坡地对李傕麾下骑兵进行抵御。 此时,山下遍布旌旗,对溃军步步紧逼。 而李旦等人皆是面容憔悴,衣衫褴褛。不仅如此,他们还面临了更大的问题,那就是他们粮食不多了。 一处背靠山岩的坡地,李旦黯然倚坐在那,眼神中已经失去往日的光芒。 之前为了掩护他们突围,李三石率部冲向敌军主力,最后被乱刀砍死,李旦现在只要闭上眼睛,就是鲜血淋漓的画面。 思索间,唐璟走了过来,李旦本来安排唐家子弟看管粮草军械,但因为遭遇埋伏,负责押运物资的他们在转移中颇受限制,反而损失严重,唐琼在逃窜中不幸被流矢所中,也已身亡。 “敌军又被我们打下去了,不过滚木和山上的石头都快用光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恐怕支持不了多久。”唐璟说道。 “传令下去,让将士们敞开了肚子吃,不够就把受伤的战马先宰了。等吃饱了,我会带大家突围。”李旦说道。 “李校尉,我觉得我们还是在这里等救援的好。缑氏城还有两千多人,而且临行前不是向袁绍和张邈请援了吗,董卓大举东出,他们不会弃之不顾的!”唐璟建议道。 “不,李傕把我们堵在山上,以骚扰为主,什么目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们不能被其牵制住了。”李旦此时最担心的还是缑氏那边的情况,他深怕自己被当成诱饵,然后留守的两千人上钩。 唐璟自然也能体会到一些李旦的心情,他长叹一口气说道:“要是当初我们听了陛下的话,将兵线收缩到缑氏城内就好了!” 自从他们战败之后,李旦就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了,随着形势越加惨烈,有这般想法的人也就更多。 “或许你要的就是这般效果吧!”李旦心里想着,他已经明白边柳为什么要说那些,而且是大张旗鼓故意在众人面前说。 如果战事顺利,那天子的话只是对将士们的担心; 但一旦战事不利,如眼前这般,天子的先见之明就要深入人心了。 眼下李旦不仅担心西凉兵入了缑氏城,他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他也担心,如果自己折在外面,边柳趁机夺权,李旭如何是对手? 所以,他必须要回去,而且是尽快回去。 这时候,李仇用瓦罐端来一碗米汤。 “义父,吃点东西吧!” 李旦接过,看着还很瘦小的李仇问道,“现在上过战场,你怕了吗?” “我不怕!我还要为爷爷报仇!”李仇咬紧牙关说道。 “好,有志气,一会随义父杀下山去!”李旦轻轻一笑。 李仇点了点头,就回到煮食的地方。 唐璟于心不忍的说道:“李校尉,他还是个孩子!” “战场之上没有孩子!”李旦颇为凶厉的说道,“而且,他就是为了报仇而生的!” 唐璟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 …… 山下,一座大营外,两个男子骑在高马上,望着山上的溃军。 “李校尉,敌军溃逃山中,已成惊弓之鸟,这大石岭北面洛阳,南临伊川,若要穷追猛打恐怕不易,若不如,舍山中之贼,而直奔缑氏,一来避轻就重,减少将士损失;二来直击腹心,也可早日抓住那冒牌天子。” “我岂不知文和之计乃稳妥之计,可是太师早有严令,缑氏乱贼需群歼之,我已经打听到,逃到此山中的李旦便是缑氏逆贼头目之一,不得其首级,我如何敢离去?” 谈话之人正是李傕和贾诩,先前佯攻孟津,实出河谷;之后佯攻缑氏,中途设伏,皆是贾诩之计谋。 “既然如此,我有一计!” “文和何计?” “只要李校尉令人喊话,说只诛贼首李旦,余者不问,如今山中溃军人心惶惶、粮食短缺,定有取李旦首级以献太师者。” “不可,太师有令在先,不可放过一人,我岂敢有违?” “山中逆贼,敢行假冒天子这种大不违之事,我等又何须讲什么信义呢?”贾诩的意思是,先用言语将他们诳下山来,然后一举歼灭。 “文和妙计频出,此番大胜论功行赏当以文和为先。不过这山中逆贼不过数百人,何须再使这等伎俩,岂不是平白堕了我大军威名?” 贾诩眉头一皱,董卓麾下的兵马,这两年堕落了不止一星半点。 以前作战可谓是奋勇当先,不死不休,如今却耽于逸乐,变得畏首畏尾,之前在谷水口,若是之前的西凉兵,恐怕一股气就冲出来,何须使什么声东击西之计? 再者,诸多将领受人吹嘘,更多了些虚无缥缈、沽名钓誉。须知,战场之上,只有生死胜负,有何威名可言? “李校尉光明磊落,但这贼寇却狡猾若思,在下苦思冥想,还有一记!” “哦,文和还有何计?” “先前我军是如何设伏的?”贾诩问道。 “文和之意是故技重施?” 贾诩点了点头。 随即,李傕就传令下去,收起营中旌旗,制造出挥师向东的假象。 不多时,李旦就挥军杀下山来。 “哈哈哈,来的正好!”李傕见李旦果然中计,立刻亲率本部人马杀将过去,“太师麾下,李傕在此,贼子受死!” “贼子鬣狗,你也配姓李?汉皇所封羽林郎李旦在此,誓将斩汝!” 一枪一矛,碰撞出铮铮锐声,似有万千火花迸射。 两人四目对视,皆迸射出滔天怒火。 “手下败将,还敢大言不惭!殊不知,你已中计矣!”李傕全力压上,逼得李旦节节后退。 四方隐藏的西凉军群起而杀出。 袭夺之势,如狼噬骨! …… 第127章 月下七义 “缑氏贼子,你看这是何物?” 李傕与李旦持斗数个回合,李傕令人将几个头颅扔出,李旦一眼认出,这是李旭身边几个护卫。 难道? “杀出重围,援军就在眼前!”李旦心中顿感不妙,但生死面前,还是以谎言鼓舞麾下士气。 “援军,今日天下地上,无一人可以救你!”李傕越打越勇,一杆长兵打的李旦无处招架。 “兄长,我来助你!”李清杀出重围,跃马冲向李傕。 “杀敌!”李旦大喊道。 “兄长勿要念战,快快冲出重围!”李清牵住李旦的缰绳,大声嘱咐道,随即又独立冲向李傕。 结义七人之中,李清所擅长的是相马之术,并不长于打斗。 但此时,他不要命的打法竟使得李傕节节后退! “兄长快走,替我照顾好家中妻儿!”李清大喊道。 此时,铁牛也冲到了李旦面前,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根比手臂还要粗的杉木,腾挪横扫,如有万夫不当之勇。 先前大战,铁牛已经多处受伤,此时铆足全身之力,伤口更是处处崩裂。 他身形高大,没有适合的坐骑,但其一人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西凉军士手握弯刀利刃,竟无一人敢于上前,铁牛以一人之力,竟为围困众人,硬生生杀出一条道路来。 但李旦还未走出多远,就听到李傕大笑之声,随即一颗人头飞向高空,正是李清。 “快走!”李旦悲痛莫名,但仍不忘突围为重。 看着李旦等人的背影,李傕仰天大笑,对方定然不知,他早已采用贾诩之计,布下三重包围。 “随我冲锋,今日定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吼! 吼! 吼! 李旦率领众人杀出第一道重围后一路向东,奔跑不过两里,就看到一道山丘上便插旌旗,西凉兵早已严阵以待。 “完了,全都完了!”唐璟不自主的说道。 更有甚者,已经放下了武器。 李傕很快就从后方杀至,“前方贼子,你已经在劫难逃!” “李校尉!” “兄长!” “义父!” 李旦身边之人皆有些手足无措。 “西凉兵手下,从无幸存之人,今日唯有死战!”李旦冷冷的说道,他没有想到,西凉军在胜券在握的时候,居然还使用这种奸计,让他以为大军已经奔向缑氏。 “所有人,往前冲杀,不许后退!”李旦声嘶力竭的大喊道。 “杀!”也许是李傕不留活力,不行劝降,所有人都生出一股死里求生之气。 “杀!” 李傕嘴角露出轻笑,大有追逐猎物之雅兴,就在他准备令人吹响号角的时候,北面突然升起了大火。 同时,有一人一骑快速冲来,“报,不好了,有一支敌军突然出现在我军身后,袭击了后方大营!” “不可能!”李傕果断的说道,“缑氏的援军早已经被我歼灭,哪里来的敌军?” “他们,他们打的是袁字旗,很可能是袁绍的人马!” “袁绍!”李傕眉头一皱,贾诩先前为他分析过,说袁绍可能出兵,但绝对不会出现在缑氏以西,但眼下,李傕问道:“他们有多少人马?” “大约三百来人,都是骑兵!” 眼下除了关中、幽州,还没有人有大规模的骑兵,三百骑兵,如果放其纵横,是足以对大军造成致命威胁的。 “放火的就是他们吗?”李傕指着北面的大火问道,那是他们存放粮草的地方。 “不,不知道!”来人一脸慌乱的说道。 李傕眉头一皱,手中马鞭已经抽了下去,看着不远处正在冲杀的李旦,幸好眼前局势已定,否则,还真要出了乱子。 他接连指了身边几人,“你们马上前往北方查看,务必驱逐袁绍的人马!” “其余之人,随我追上去,传令下去,尽快结束战斗!” …… “兄弟们,援兵已到,随我杀出去!”李旦挥舞着长兵冲锋在前,接连挑了数个西凉骑兵。 其余之人也见到了北面的大火,一时间士气大增。 但李傕贾诩早已重重布置,突围之战本就是伤亡惨重,李旦原本山上还有七百余人,除了重伤百余人外,其余人全部除去负重,参与突围战,但眼下一番冲杀,人数早已降到两百以下。 若非西凉兵拒不受降,恐怕李旦身边已无跟随之人。 “杀!” 李旦一身武艺,胯下骏马亦是非凡,一番冲杀,竟真让他杀出了一条血路。 但他稍一回头,铁牛早已落在后面,究其原因,铁牛虽然彪悍无敌,但终究比不上骏马之力。 “兄长快走,不必管我!”铁牛大喊道,数十个西凉兵将他重重包围,一时间竟也近不得他身。 而另一边,李仇也早已落在后头,他一身武艺在李旦的调教下早已非凡,但毕竟年少,气力不足,很快就被打翻在地,节节后退。 “义父,快走!” 李仇快速站了起来,手中握着一根比他人还长的长矛,大喝一声冲了上去,“我要为我爷爷报仇!你们都给我死!” 李仇仇恨滔天的一刺在西凉兵的眼中却如同儿戏一般,他们同样一枪刺来,依仗手足之利,定然是以伤换死。 他们小伤; 这小孩惨死! 李仇自从掉下马来,就一路奔波到这,早已筋疲力竭,这一刺,既是他的殊死一搏,同样也是与这个世界的告别。 他闭上了眼睛,仿佛见到了爷爷一般。 但很快,他就发现他被他拦腰抱了起来,丢到了马上。 “义……义父!” “蠢货,谁告诉你打架的时候闭上眼睛的?” 李旦当初收眼前小孩为义子,不过心存了利用之意。更是用父子关系防止他被边柳给利用。 养在身边多时,李旦教其写字,传授武艺,并未赋予多少感情。 就在刚才,他也想过舍弃李仇,换得自己突围。但就在了最后刹那,他发现自己还是本性难改。 李三石,李清为了他接连而死; 他为了大业,真的就要舍弃兄弟之情,父子之义吗? 抱起李仇后,他又冲到铁牛这边,骏马奔袭,长兵左右一突,杀开一条血路,他大喝道:“还不快走!” “兄长!”铁牛的双手已经被鲜血浸染,手中圆木打滑,让他行动受限。 见李旦冲来,他既是欣喜,又是恼怒。 喜得是兄弟之情,怒的是自己拖累了兄长。 “月下七义,同生共死!” 刹那时间,李旦等人又被重兵包围,这一次,他们皆已精疲力竭矣。 李旦心中悲切,也已萌生死意。 铁牛泪水涌出,想到李清、李三石的死,虽然这两人是李姓族人,对他和瘦猴多有看不起,但毕竟兄弟情深,携手多时。 兄弟之死,如切肤之痛! 他不由得悲乎:“月下七义,同生共死!” 哀痛之意,遍洒军中。 …… 第128章 援军 “杀!” 李傕大手一挥,丝毫没有怜悯之意。 就在这时,两匹骏马从北面奔袭而来,马上两人各打着一面旗帜。 一面曰“董”; 一面曰“吕”。 马背上之人大喊道:“董卓已死,长安更易!” 那李旦身处重围之中,仿佛眼前出现了幻觉,让揉了揉眼皮,定睛一看,那不是边柳和马如风吗? “是陛下!”唐璟激动的说道。 是他! 铁牛、李仇等人心中亦是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董卓已死,大汉天子在此,尔等速速投降!”马如风大喊道。 “陛下已到,众兄弟随我突围!”李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并不影响他通过此事来提升士气。 李傕此时一脸的郁闷,因为他顺着来人的方向看去。 一丈, 五丈, 十丈, 五十丈…… 这后面一个人也没有啊! 这来的是天子? 还是傻子? 殊不知此时更郁闷的是边柳,在他得知袁绍派出兵马之后,果断猜测出袁绍定是要劫持他去邺城。 袁绍的眼界、实力皆是唐瑁李旦的百倍,一旦去了邺城,那只能如同刘协去了许都,从此自由不在了。 而且袁绍可是见过真正的刘辩的,如果他用完自己之后,再来一句,发现天子是假的,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边柳就想出了一个驱虎吞狼的计策,引袁绍的人去袭击西凉军后方。 他一路往西之后,让其余之人往洛阳方向造成天子奔向洛阳的假象;而自己则潜伏往大石岭一带。 边柳的本意是潜入山中,来到溃军之中,告诉他们缑氏的现状。 但没想到,一把火过后,他们的踪迹就被发现了。 边柳带着马如风一路狂奔,本想找一条生路,却没想越跑敌军越多,最后更是冲到主战场来 了。 边柳此时只想一个问题,抓到他之后,能留着去长安再杀不? 算算时间,这会班师,路上只要稍微耽搁一会,董卓就死了! “陛下今日之勇,如风始知矣!若有来世,愿为陛下所驱使!”马如风大声说道。 边柳一时都不知道马如风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是明知必死,出言调侃了! 想当初,霍去病缺乏向导,一路杀到了匈奴人本部;边柳没有想到,他也有这种体质! 边柳放眼望去,只见敌军首领驻马山脊之上,高鼻梁,眼大如珠,厚唇髯须,身躯孔武,背后一杆“李”字大旗。 这人就是李傕吧? 看这样子似乎不好惹啊! 边柳思索间,马如风已经全力冲刺! “大丈夫快意恩仇,昔日月下结义,今日共死,实乃人生快事也!” “你们七人结义,我不过看了一眼,也要应誓吗?” 马蹄起伏不断,如同死亡的倒计时。 “若非这残酷乱世,陛下定是一风趣之人!”马如风说着,丢开手中旗帜,已经开启了搏杀! 边柳大喊道:“吕布杀害董卓,如今正在关中大肆捕杀西凉人,尔等家中妻儿具已惨死,此时不归,更待何时!” 李傕此时站在山脊之上,询问身边之人,“他在喊什么?” “好像在喊,吕布杀了太师!” “呸,吕布这厮,比我等还要受宠,老子怀疑他把屁股都献上去了,他会杀害太师?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众将闻言,皆是大笑。 李傕接着再问道:“这人真是天子?” “末将这有假天子的画像!”身边一人从怀中掏出纸张。 “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眼前这厮倒是比画像上要成熟许多,”李傕单手遮额看着不远处,接着又说道:“好像更蠢了!” “既然假天子送上门来,那诸位还等什么?”李傕打量了众人一眼。 “多谢将军!”众人大喜,纷纷拍马杀了上去。 此时边柳也杀到了军阵之中。 “陛下为何在此?”李旦质问道。 “朕与唐公在缑氏城大败敌军,如今率军增援李校尉,前方有我军千人,另有一半已经杀向洛阳断贼军后路,朕亲自率人杀入敌阵,救大家来了!” 边柳哪里敢讲出实话,同时招呼众人,“援军即刻就到,速与我突围出去!” 李旦见边柳身边只有马如风一人,哪里不知道他言语有假,可是此时哪里敢多问,连忙趁着士气大增,上下一心,开始突围。 “诸君,为陛下战!” “万岁!” “万岁!” “与朕杀敌!”边柳没想到,自己临死前,还能体会一把皇帝的荣光。 “杀啊!” 眼看天子就在面前,又听闻援兵就在不远处,众人心中生出万分豪迈,竟真的又杀出了一条血路! “抓住天子!”一西凉骁将后发先至,冲到边柳左边。 “给我死!”李旦一杆长矛抖动,直接穿透了来人的咽喉。 “天子是我的!”有一人杀到边柳右边。 “休要伤了我主!”马如风骑马靠了上去,一跃而起,硬生生将对方踹下马去,然后夺了对方的马。 “人言西凉多骏马,果真不凡!”马如风大叫道,又将自己原先的马让与身后同伴。 众人一阵拼杀,终于杀向了一片高地。 而后,众人也看到一支队伍立在东面,早已严阵以待。 这就是陛下的援军吗? 怎么全是西凉装扮? 众人不由得看向了天子,。 边柳紧紧盯着对面,那当先一人身长八尺,貌伟而庄,眉宇间隐隐有霸气存在。 “此人莫不就是郭汜?”边柳问道。 “不,此人名唤贾诩!”李旦解释道。 “我命休矣!”边柳心中大叫一声。 李旦环视四周,不由得说道:“此处可真是一个埋骨的好地方!” 边柳看着这高亢的台地,东高而西低,西面一望无垠,东面是南北走向的五纵山,已经认出这就是未来的高平陵。 于是,他慷慨悲怆的说道:“此处当埋葬一位帝王!” “陛下,我们没有援军了吗?”唐璟上前问道。 “谁说我们没有援军,朕始终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便是十死之地,朕也要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虽说前有毒士,后有狼袭,大军重围,前途渺茫,但边柳绝不放弃,绝不束手待毙! “没错,陛下的援军说不定只是一时迷路了而已!”马如风说道。 就在这时,后方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 “启明莫慌,张辽来也!” …… 第129章 中箭 “那是谁?” 李傕看着后方突然杀出的悍将,一时眉头紧锁。 “好像是吕布的人,张辽张文远。” “他来帮谁的?” “好,好像是帮对面的!” “吕布无能,竟养出如此叛逆,太师面前,我定要好好告上一状!”李傕大怒,举起武器,大喊道:“兄弟们,杀!” …… 此时的边柳,看着远处杀来的那一道身影,也愣住了。 难道濒临绝境,让我跳过了激活系统、抽奖的环节,直接召唤出了一员当世悍将? 边柳看向了李旦,他刚才可是听到,张辽喊得似乎是李旦的表字。 他二人竟有联系! 边柳有一种“蓦然回首,金卡就在灯火阑珊处”的惊喜。 早知你李旦认识张辽,拜把子那会我横竖上前磕一个! 不过,眼下, 边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举起手中长剑,高呼:“援军已到,随我杀!” 李旦早先与张辽有约,不过随着董卓退入关中,两人接触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这次董卓派兵攻打缑氏就是张辽事先透露的消息。 但李旦也没想到,张辽竟然亲自来了,而且是从关中赶到了洛阳。 如此危难关头,故友慷慨相救,李旦大有不枉平生之喜。 慷慨赴死的李清、力战不休的铁牛、千里奔袭的张辽,他李旦一生从没有拜错把子,交错朋友。 “杀!” “陛下万岁!” “万岁!” 其余人眼中,事情就简单的多了,那就是陛下刚说有援兵,援兵就杀到了。 而且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的骑兵,众人心目中,对陛下已经惊为天人。 “文远来的正好,快快护送陛下杀出重围。”李旦大喊道。 张辽闻言一惊,“什么,陛下也在此?” “张将军来的正好,且与朕放手一搏!”边柳见来人面如紫玉,目若朗星,不及寒暄,便豪情放言,冲杀在前。 张辽见天子如此奋勇,担忧之余,丝毫不敢懈怠,“陛下、启明且先让开,让我来为大军杀出一条通道!” 说罢,便冲到众人之前,临阵开道。 前方贾诩见此,早已认出张辽,此人骁勇,远在李旦之上,而且部下皆有临阵经验,非是李旦麾下初出茅庐之辈可以比拟。 他大手一挥,弓箭手已经预备。 “放箭!” 瞬间,箭矢如密雨般铺天而来。 “文远小心!”李旦大声呼喊。 饶是张辽及时变换阵型,三骑一阵,呈品字形抵御箭矢,但这极短的时间内,仍是死伤惨重。 边柳看向远处,马如风曾经告诉他,今日的西凉军已远不如昔日随董卓阵战之时,但即便如此,其军阵之严,箭矢之准,仍不容小觑。 边柳看向那为首之人,毒士贾诩,虽以谋略见长,却是身居武职,其排兵布阵,显然也非同凡响。 很快,第二波箭矢接踵而至。 “文远,快从东南方向冲杀出去!”李旦大喊道。 这时候,李傕等人也从身后追了上来。 “文远小心!”李旦再度喊道,整个人飞身跃起,为张辽挡住后方来矢,随后重重倒在了地上。 “启明!”张辽见状回头,却看李旦已经倒在地上,李傕正迎面杀来,张辽连忙调转方向,救援李旦。 “张文远,你敢背叛太师,就不怕牵连吕布吗?”李傕大喊道。 “吕布早已弃暗投明,如今正伺机除贼,李稚然(李傕字),你也是一员悍将,何苦助纣为虐?”不等张辽说话,边柳已经率先开口,“不出百日,董卓必死,届时,你将以何自处?” “狂妄小儿,冒充天子,口出狂言,看我斩你!”李傕大喝道。 张辽虽然不知道天子为何这么说,但眼下却也不是说话之时,见李傕矛头直至天子,双臂齐齐发力,迎面打向李傕,李傕回手格挡,却也被这万斤巨力震伤虎口。 张辽见机,连忙拉上李旦,两人共骑一马。 “启明如何?” “不过小伤而已!”李旦一咬牙,将臂膀上箭矢拔出,随即又用牙齿撕下布条,缠住伤口,然后全然不顾伤痛,抽出佩剑与张辽共同对敌,口中说道:“速速沿东南方向冲出去!” “杀!” 那李傕因为先前北边大火加上后勤受到骚扰,早已将手下人马派出许多,此时竟奈何不了这般残兵。 贾诩见状,早已命人搭弓,准备接连射出第三、第四波箭矢。 “我乃大汉天子,谁敢杀我!”边柳冲出军阵,举剑大呼! 一时间,那射箭之人尽皆静滞。 “给我放箭!”贾诩大喊道。 “文和先生,太师说了,天子要抓活的。”贾诩边上之人乃是李傕副手,见状连忙说道。 贾诩一言不发,伸手夺过身边之人手中的弓箭,对准天子,瞬间拉圆,箭矢“咻”的一声就破空而去。 边柳见贾诩这般果断,早有预防,俯身同时,连忙拿剑格挡。 而就在这迅雷不及掩耳之时,贾诩已经射出第二发箭。 箭头直冲天子,瞬间穿透了他的胸口。 “陛下!” “陛下!” 众人皆惊呼。 “好你个毒士,居然还会连珠箭!”边柳一口鲜血喷出。他回头望了一眼,将贾诩的面目深深记在脑海,心中暗暗发誓,“他日,我必杀你!” “朕无恙,快走!”边柳捂住胸口,大声喊道。 “杀啊!” 天子以身犯险,目的就是阻止敌军放箭,如今天子因此重伤,众人皆涌现无比悲愤之情,胆气横生。 “挡我者死!”顷刻之间,张辽连斩两骑。此番张辽赶来,一是为赴故人之约,二来也是见关中糜烂,未尝不是想另谋前程,但眼下天子危在旦夕,他哪里敢不拼命。 “杀!”李旦单手持剑,丝毫不下张辽之勇。 马如风、唐璟等人也浑身浴血,却丝毫没有放弃之念。 “为陛下而战!”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远处。 “放箭!”贾诩大声令下。 众人见贾诩已经率先射向天子,此时也再无顾忌。 不过因为先前耽误片刻,眼前这数百人已经往东南方向杀出一条血路。 李傕率兵一路追赶,终于还是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 第130章 真相 大谷关东面一座未知的山上。 张辽麾下有擅长治疗外伤之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解开了天子的襟袍,露出了满身伤势。 “嘶~” 众人见状,都不由得惊呼出声,天子身着两层甲,竟然身上还有这么多的伤势。 若不是这些疮口都是新的,张辽都要怀疑这天子之前被人虐待过了。 “先前陛下为了护佑百姓逃离,数番与贼兵搏斗,这就是那时受的伤。”马如风见众人看向自己,连忙解释道。 “你是如何保护陛下的? 还有李旭呢? 缑氏的人马又在哪里?” 李旦大声说道,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他手臂上的伤确实不严重,只是摔马那下,对他造成了严重的内伤。 马如风看了一眼,这里不仅有外人,有李家的人,还有唐家的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此事我稍后在和你算账!”李旦似乎也看出了些什么,避过这个话题看向给天子治伤者,连忙问道:“这伤可要紧不?” 张辽李旦等人常年厮杀,多有治疗外伤的经验,天子右胸侧的箭矢早已被取下,然后止上了血。不过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更多的治疗方法。 “这箭头穿胸而过,我等也疲于逃命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陛下失血过多,能不能活过来,就得看陛下的造化了。” “怎会如此?” “陛下绝对不能有事!” 今日之所以能突出重围,多是张辽之功。但原缑氏之人多只知道天子,又见张辽等人是在天子之后,自然误以为张辽是天子招来的。 天子本就高高在上,受人尊敬,如今又多了一分同生共死同袍之情,众人闻言,皆怀有感伤。 就在众人的吵闹之中,天子微微睁开了眼睛。 “众将士无恙乎?”边柳感觉的到浑身的疼痛,但此时却下意识问出这话。 “陛下天恩,我等无恙!”众人既惊又喜。 然后他们就看见天子微微动了一下,然后表情又变得十分狰狞。 “陛下既然醒来,也请不要乱动!”身边治伤之人嘱咐道。 “多谢!”边柳缓缓说道,接着脖颈转动看了李旦等人一眼,又望向了张辽。 “将军就是雁门张文远乎?” “大汉骑都尉张辽参见陛下!”张辽单膝跪地说道。 骑都尉,属光禄勋,秩比二千石,掌监羽林骑。 “朕曾听母后言道,说并州丁刺史进献给舅父一员猛将,屡立功勋,勇武非凡。朕曾几番向舅父提议说要见上一见,可是将军都被舅父委以重任,不得相见。没想到今日国难当头,终得相见,将军英勇,更胜母后所言,汉有将军,国之幸也。” “臣敢不竭忠尽智以报陛下!”张辽本是血性男儿,今日见天子英勇,已多有敬佩,如今天子尊口,以太后之名夸奖与他,更称赞他是“帝国之幸”,他岂能不感激涕零,随即重重叩倒在地。 “山野之地,将军无须多礼!”边柳缓缓说道,随即又问起现状。 “过了大谷关往南多是山地,李傕的骑兵很难发现我们,即便真的遭遇了,我们也不怕他!”李旦说道。 “那朕就放心了,李傕此行乃是奉了董卓之名而来,没有达到目的,一定不会罢休,朕想,他定然会沿轘辕关方向对百姓下手,你们速速派出骑兵,前往传信,要百姓躲入山中。” “喏!”李旦拱手说道,随即,他又看向张辽,“文远,今日之事,多亏你了。只是眼下我等尚处危险之中,还请你沿山巡查一番,谨防李傕来袭。” 张辽也知道李旦和天子有话要说,忙向天子请退,然后又询问了句:“启明这伤!” “区区小伤!”李旦摆了摆手笑道,“等安全之后,我定与文远把酒言欢!” “好!”张辽快慰的说道,随即就带着自己的人退了出去。 而后,这里就只剩下了李旦一人。 “陛下认得文远?” “托你和唐公的福,认识了不少人。”边柳开口道。 “陛下到底为何在此?” “唉!”边柳长叹了一口,他确实有意尝试救出李旦,不过却不是这种方式,还是潜意识认为西凉军中没有智者,没想到这排兵布阵,如此严禁,自己闯入大石岭附近不久就被发现了。 不过眼前李旦显然更关心缑氏的事情。 “此中事情说来话长,还是让如风告诉你吧!你有问题,也等你知道缑氏发生的事再说。”边柳失血过多,此时言语多有乏力。 李旦点了点头,正准备出去,又听到边柳问道,“这次我们逃出来多少人?” “一两百人!”李旦面色黯淡。 “那就是一百人了!对了,我看到唐璟也在逃出来的队伍里,你把他叫过来吧!” 很快,李旦就找到了马如风,后者将其拉到了一个僻静处。 而边柳这边,则见到唐璟。 “陛下!”唐璟轻轻唤道。 “可无恙?” “在下不及陛下英勇,侥幸也没有受伤。”唐璟倒没有说谎,他自知武力低微,突围之时也习惯躲于人群之中。 “唐琼呢?” 唐璟和唐琼是唐家与边柳接触比较近的人,唐璟稳重一些,唐琼轻浮一些,不过二人看在唐瑁的面子上,倒是没有给过边柳难堪。 “死了,突围的时候,中箭死的!” “缑氏发生了一件大事!”未来得及伤感,边柳便说道。 唐璟正想询问,边柳继续说道:“不过此中详情我就不告诉你了,你若是知道了定然对眼前局势不利。所幸唐公和皇后都无恙,你本就是这附近的人,想必对此中山路也较为熟悉,你立刻带领唐家之人先前赶往轘辕关,之后作何选择,就看你与唐公抉择吧!” “陛下!”见天子这般表现,唐璟预感这已经是十分重大之事。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李仇的声音,“快,我义父晕倒了,快来人救救我义父!” “快走吧!记得路上注意躲避西凉兵!” “喏!” 另一边,李旦在听到马如风说起李旭的表现后,不由得急火攻心,加上之前摔马,终于忍不住大吐一口鲜血,昏迷了过去。 …… …… 关于上一章,贾诩射箭的事,我在评论里回复了,这里容我再狡辩两句。 《三国志·贾诩传》:诩自以非太祖旧臣,而策谋深长,惧见猜疑,阖门自守,退无私交,男女嫁娶,不结高门,天下之论智计者归之。 贾诩给人以明哲保身的印象,多出于上面这段话的记载。 他的明哲保身是有原因的——非太祖旧臣。 除此之外,我们来看贾诩的事迹: 文和乱武——这有多招仇恨就不用说了。 献计张绣——降而复叛,还害死了曹操的长子,这不比射一箭蠢多了? 站位曹丕——自古参与立嗣之争就是帝王大忌,曹操问一句,贾诩说的比较模糊,但别人难道听不出来态度?但凡曹操来一句:你还真吃啊!贾诩就完了。 在我看来,贾诩所谓的智慧,所谓的明哲保身,并不是什么都不做。恰恰是因为他做的足够狠,态度足够坚决,屁股只坐在一张板凳上,绝不首鼠两端。 文和乱武的时候他既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大多数西凉人,否则,他直接跑就行了; 宛城之战的时候,也是充分站在了张绣的立场上; 投降曹操之后,他的建言献策也是完全替曹操考虑的,包括立世子一事。 谋士要担心的不是来自敌人的仇恨,而是为人臣能不能为其主尽忠。 你对敌人处处留情,敌人得势后敢用你?就不怕你同样出卖他? 更遑论本书中之时,董卓的势力还甚是强大,哪怕董卓死了之后,其手下也还有牛辅、董越,让王允甚为忌惮。要不是这两人犯了蠢,根本轮不到李傕郭汜登场。 而在董卓一方,主角就是假天子啊!即便是董卓,也是将主角抓回长安处死的!死后盖棺定论,也是冒充天子,夷灭三族的! 董卓派出蔡邕也不是试探天子身份,而是利用蔡邕的耿直和名望揭露假天子的面貌。只不过蔡邕反过来被主角利用了而已。 综上所述:我认为贾诩这一箭没有任何问题。 相反,跑了天子无法交差这才是大问题。 当然,站在上帝视角,我们自然知道董卓要玩完,将来是主角的天下,这一箭确实非常蠢。 反正书中故事本就是虚构的,大家有不同意见很正常。 悟空不过就是个写小说的,还是个食不果腹的网文小作者,懂个屁的贾诩! …… 第131章 与李坦白 缑氏没了! 还是自己的亲弟弟干的! 李旭现在也不知所踪! 李旦突然很后悔,为什么他不战死在战场上? “兄长,你没事吧?”马如风问道。 “没事,之前觉得胸口闷闷的,这口血吐出来之后好多了!”李旦长舒一口气说道。 “兄长,他让唐家的人先走了!” “他把事情告诉唐璟了?” “应该没有,唐璟走的时候还来和兄长告别了,说是多亏兄长在战场上对他的照顾!”马如风说道。 “走得好啊!”李旦沉声说道,如果唐璟这些人还在这里,他真不知道怎么处理,杀了他自觉理亏,于心不忍;可要是不杀…… “走,我们去见他!”李旦指的是边柳。 “兄长是准备?”马如风一脸疑问。 “今时不同往日了!”李旦感叹了一声,当初边柳虽然是名义上的天子,可是他要是有忌惮之心,大有人会帮他杀了边柳。 可是现在,就算这幸存下来的一百人是他培养起来的,也没人敢听他的话对天子下手。 甚至是天子要以出师不利治他的罪,都可能大有人出手。 至于张辽,虽然和他情深义重,可要是得知实情,大抵也只会独自离去。 甚至于眼前的马如风说起边柳城门设伏、孤身迎敌、轻骑救百姓都多有赞叹之词,此时的话语也多有害怕李旦孤注一掷。 李旦真要对边柳下手,恐怕此时也只有铁牛一人肯唯命是从。 很快,李旦便来到边柳处,这一天一夜的时间里,边柳卧在简易担架上又向东跨越了两座大山。 虽然他胸口的伤很重,但他的身体素质似乎异于常人,恢复的很好。 李旦和马如风来到边柳处,随即李旦便让马如风离去,而马如风在见到天子点头后也自觉的退到二十丈之外。 “陛下好手段,连我自小的兄弟都听陛下的了!”李旦称赞道。 “唯天下之至诚能胜天下之至伪!唯天下之至拙能胜天下之至巧!如风昔日以信义与李校尉结交,如今同样如此。而且李校尉不用担心,他还是你的好兄弟。我在他心中的分量永远比不上你。” “那是自然!”李旦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丝笑容,“不过陛下也谈不上至真至诚吧?” “如何谈不上至真至诚?” “这天下无欲无求者,一如初到唐庄所见孔明先生,二如缑氏城所见子龙先生,此二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才可称的上真正的超凡脱俗之人。陛下置生死于度外,先取仁义之名,再得勇武之实,经历种种危险,不惜出神入死,奔赴战场,陛下所求者难道不大吗?” “你说得对,你们有奉迎假天子封侯拜相之心,我又何尝没有权倾天下的欲望呢?” 李旦见边柳如此坦荡,既觉意外,又觉果然。 “既然如此,以你的聪明才智,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与我们精诚合作呢?” “难道我们没有合作吗?” 李旦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想说,以边柳的聪明才智,如果充分的表现出来,他们现在也不至于落得这般下场。 可是他又想到,这次出兵,难道边柳没有事先告诉他吗? “为什么你不肯完全相信我们呢?” “一开始是为了自保,后来,谁让你们结义的时候不带我呢?” 边柳回想起曾经,那时的月下,他是多么的孤单! “陛下言笑了!”李旦觉得边柳的话里有些小孩子气,却又见边柳一本正经,“陛下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呢?” “不是我接下来怎么做,而是李校尉准备怎么做?” “陛下可知道我被李傕包围之后,众人皆言不该不听陛下之言时,我想的什么吗?” “想的什么?总不能是‘此子断不可留’吧?” “你说的对,我当时想的是,如果陛下趁机在缑氏夺权,伤害了我——呸,就算陛下大权在握,我也要让陛下血溅五步。”李旦实在是说不出那个“弟”字。 “那看来我的命是保住了?” “是啊,无论如何,我也无法对一个来救我的人下手!哪怕他不是真心的。” “可我就是真心的!” 李旦瞥了边柳一眼,眼神中满是怀疑。 “既然陛下说是真心的,那我也愿意与陛下共成大事。自今日起,我愿意一切听陛下的,我的兄弟,族人也唯陛下之命是从,而我只需要手下有一支一千人的军队,就足矣!日后陛下拥有千军万马,我亦只要千人。此事,我可以对天发誓!” 边柳轻轻一笑,反问李旦:“你可知道,象棋中有一个规则,叫做将帅不能相见?” 李旦一愣,然后就听到边柳说道:“自古两国议事,很少有国君亲自相谈。为何?因为国君一旦改口,后面再做更改,就有损颜面了。我与李校尉今日敞开心扉,畅所欲言,可谓是尽释前嫌,心心相印,可隔阂这种东西一旦产生了,它就永远无法弥补。李校尉索要一千人用以自保,不可谓多。可卧榻之侧,我能容得下这一千离心之人?” “陛下的意思是要与我分道扬镳了?”李旦缓过神来,面露不虞之色。 “李校尉遭逢大难,其志不改。但我亦不想三步之内,还有掣肘之人。眼下你我皆是一无所有,彼此分开也没什么损失。若是牵扯过深,他日变却故人之心,却道故人心意生变,反倒殃及无辜。” “陛下可别忘了,你今日的一切都是谁带来的!” “你说的没错,这救命之恩,今日之后,也算是两清了。还有,就是我这天子之位,也是李校尉从中谋划,我也一并舍之。从今日起,我将以我原本的名字行走天下。” “什么?”李旦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胸口手臂也接连传来疼痛。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这刘辩之名,我并不稀罕!”边柳虽然气血不足,但此话却言之凿凿,中气十足。 “不过李校尉既然有成就大事之心,那我倒是可以最后帮你一把,你可任选一郡,我会以天子之名册封你为太守。至于你能不能拿下,然后说服当地百姓郡吏与你合作,那就看你自己的了。” …… 第132章 枭雄之姿 “你说你要改回你自己的名字?你可知道先帝长子、复生帝王的名义有多么重要吗? 你只看到我们立足缑氏,关东诸侯襄助者渺渺,可若不是你行刘辩之名,这立足缑氏便难上加难。 便是立足一地,各地太守州牧也会群起而攻之! 黑山张燕聚众百万,势力不在袁绍之下,可世人皆以贼寇称之。为何?其不在大汉朝廷之属也!如今世人多已信奉你为天子,你却舍本逐末,说什么要舍弃刘辩之名,你以为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很了不起吗? 此匹夫游侠之勇也。 昔日周文王为求脱身,含泪吃下长子肉脯;越王勾践为求活命,竟为夫差尝便。夫帝王者,胸怀异于常人之志,亦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莫说刘辩之名常人渴求而不可得,若能对大业有一分臂助,就是唤做鬣犬山豕又能如何?” 自己的苦心积累被亲弟弟一朝毁灭,费尽心思掌握的天子也要不翼而飞,李旦心如潮涌,万分不甘,一时激动莫名,咳喘连连。 李旦是大汉羽林郎,受朝廷熏陶多时,自然更知道汉室刘姓在世人心目中的分量。 如果各地诸侯虽然已经开始你挣我多,但身后仍然紧抱着大汉旗帜。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他们拿着的是同样的入场券,如果有外人想免门票入内,自然会受到他们的集体抵触。 但这又怎么样? 旧的制度已经腐朽,新生的制度总要给人们一个接受的过程。 昔日的刘邦,未来的朱元璋,还有我——哪一个一开始不是被称作贼寇匪徒? 边柳早有准备。 黑山贼现在被称为贼寇是因为它是黄巾余孽,没有得到大汉朝廷的认可;而未来一直被称做贼,是因为它没有形成文法,只知道乱而不知道治;而史书上还是贼,是因为它败了,败得彻底。 东汉光武帝沿袭前汉旧制,官僚制度四百年积弊,世家门阀不断扩大。 曹操以汉臣掌权,曹丕行禅让之举,改革之措阻拦重重。 后来司马一族得位不正,彻底放飞世家,门阀士族林立,国家之力由此衰落。 边柳心中目标, 不是旧时代的缝补匠,而是新时代的领航人。 …… “李校尉知道刘表吗?”边柳问道。 刘表是西汉鲁恭王刘余之后,少时知名于世,名列“八俊”。 早年因参与太学生运动而受党锢之祸牵连,被迫逃亡,光和七年(公元184年),党禁解除,被大将军何进辟为掾,出任北军中候。 当然,这并没有使刘表声名显赫。 让李旦注意到刘表,是因为最近的一年里,刘表单骑入荆,坐稳了荆州刺史之职。而且还率领荆州世家干掉了孙坚。 边柳这么问,李旦自然点了点头。 “那李校尉觉得刘表可谓英雄乎?” 李旦见边柳面露轻佻,显然是看不起刘表的;可要是说刘表不是英雄,他们这两年所为,还不如刘表呢! 最近的消息传来,刘表可是彻底绝了袁术和汉水以南的联系,断了他的粮道,逼得袁术有心抛弃南阳,北上兖州了。 “可谓当世一俊杰耳!”李旦说道。 “我与李校尉的看法恰恰相反,刘景升虚名无实,非英雄也! 世人眼中,是刘景升单骑入荆,占得了汉水以南,荆州六郡之地。可在我看来,不过是荆州世家借助朝廷之名,抵御了孙坚袁术的侵犯而已。 灭孙坚者,黄祖是也。刘景升得一时之名,而必一生困于荆州之地。 我若以刘辩之名,大封天下诸侯,减免世家之赋税,无论何时何地,都可做一安稳帝王。朝饮佳酿,夜怀佳人,可这与一纨绔子弟有何异呢?不过是得一时之快,而后身陨业消罢了!青史之上,添一笑耳。” “难不成你还有秦皇汉武之志不成?” “李校尉眼中秦皇汉武非我可比,可在我眼中,秦皇汉武还差了点文采呢!” “大汉有一十三州之地,非是边野弹丸小国,秦皇不知体恤,故为太祖所替;武帝有文景两朝积累,征伐连连尚有亡国之危。你莫要以为读了几本史书,见了几册英雄史诗,就可以一人之力凌驾于百姓之上,到头来不过是一独夫罢了!” 边柳很钦佩李旦一介武夫却有如此见识,但边柳心意已定。 这皇帝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做那真正的九五之尊,君临天下! “李校尉,道不同不相为谋!” “哼!” 李旦闻言,挥袖而走。 …… 不久后,马如风重新来到边柳身边,“陛下,我兄长已经准备效忠陛下,陛下冒险西行,难道不是为此嘛?” 边柳西行一是为了在彻底落难之时摆脱袁绍的人马,二来也是为了博取一个名声。 他为的是所有被困住的士卒,此次出征士卒的家属,还有天下万民之心。 而不是仅仅是为了李旦。 “如风,你可知道,一颗果木上的果实如果泛酸,我们可以给它嫁接另一颗树的枝芽。可一个人思想一旦成熟,那却是很难改变的。我和李校尉此时就像两把锋利的刀,如果挨得太近,就会伤到彼此。” 边柳并不介意李旦知道他的底细,但是,他不能接受有条件的效忠,哪怕李旦自认为已经付出了很大的让步。 “陛下心意已定?”马如风说着的时候,手搭在了佩刀上。 边柳点了点头,说道:“如风既然这么问,想必李校尉也做出决定了。上郡太守,我猜的可对?” 李家和唐家已经闹出了矛盾,李旦此时要想有所作为,最好的选择就是回到家乡。 马如风点了点头,随即抽刀对准了自己的手臂,“本来答应了陛下此番无论是否救出兄长,如风皆愿追随陛下左右。但此时,我实在不能离开兄长,如风愿以一臂报答陛下!” 说话间,边柳已经握住剑柄顶了过来,他可不想要这种报答。 “三年,三年如何?李旦若成,三年也该立足上郡;若不成,我也不需要你的胳膊了。三年之后,你再来兑现前日之诺。” 边柳要的不是马如风,今日之举,他已经看出,他收服了马如风的心。 这,就够了! 他已有枭雄之姿! …… 第133章 李旦别 邬聚以东,百岯山以北。 边柳一行沿山路向东,已过了七八日的工夫。 瘦猴在伤势痊愈后,就准备往西接应,在途中经唐璟等人指点,沿小道寻找,终于找到了李旦。 而后,李旦又从瘦猴口中得知了李旭冒然出兵之日的详情。 经过数日的疗养,李旦手臂的伤势本已痊愈,一行人中,唯有边柳面色仍显苍白。 当夜,李旦于梦中惊醒,突然大吼一声,然后口吐鲜血,倒地翻滚数步。 众人惊闻,连忙施救,而后找到山中一未名小村,找到一名乡野行医老者。 老者查看李旦的伤势,又细细把脉之后说道:“这位壮士恶疾缠身,恐怕已经时日不多了!” “什么?不可能!兄长身强力壮,正当盛年,区区箭疮,如何能要的了他的性命!” 马如风等人皆是大惊,尤其是铁牛,本就异于常人凶猛,此时脸露韫色,已经吓得山野之人面色发白。 “老朽学艺不精,胡言乱语,还请诸位另请高明吧!”老者见众人面色凶狞,赶忙求饶道。 这时,张辽从怀中取出一块金饼放到老者手中,“老先生,拜托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只要是你能想到的药材,我拼了命也给你取来,只要你能治好他的伤,这样的报酬,我再给你一百块!” 老者连连推辞,“不是老朽推辞,实在是这位壮士已经病入膏肓了,恐怕就是扁鹊再生,也无能为力了。” “不可能,我兄长昨日还好好的,能骑马,能吃肉,怎么今天,突然就病入膏肓了?”铁牛开口道,虽然他放低了声音,但仍然让他人觉得震耳欲聋。 “正因为这位壮士身强体健异于常人,所以才风邪入体而不自知,你们看,他这手臂已经感染,邪气恐怕已经深入骨髓。” 老者将李旦手臂上的箭疮展示给众人,伤口虽然不大,可确已看见流脓迹象。 李旦在众人言语中,也醒了过来,他转头看向手臂,隐隐已经能闻到异味,他问道:“老先生,若是我将这手臂锯下,可否活命?” “壮士真乃神人也,我从未听过如此治病之法。”老者大惊道,接着又面露为难的说道:“老朽刚才说的只是外伤,真正让老朽下断定的却是壮士的内伤。 壮士脉象时而快如奔马,时而慢如瓜牛。老朽推测,壮士先前定然经过彻夜未眠,陷入焦虑,而后又经过大喜大悲,至今仍有心结在身,如此内外俱伤,老朽区区凡人,如何能救得性命?” “总有药物能拖延病症一二,我们马上带兄长前往他处寻医!”铁牛抓住老者的手臂,大声叫道,倒是把老者吓得不轻。 “铁牛住手!”李旦喊道,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你们不要牵连了其他人。” 李旦言语间,竟已有了死亡的觉悟。 “都怪我,要不是我害的启明中箭落马,启明又怎么会如此?”张辽有心投奔故友,却没想到,对方却因自己而死。 “文远切不可这么说,我这条性命本就是文远所救,而且,我有此伤,乃命如此,与中箭无干!” 见好友如此豁达,张辽更加悲从心来。 “文远,你可否带其他人先行出去?我有话要和陛下说。”李旦抬起头,面容一夜之间,竟已憔悴不少。 张辽见状,自无不允。 “李校尉!”边柳开口道。李旦的情况让他有些始料未及,不过也并非没有见过,许多身体强壮的人一场大病就被夺去了性命,反而久病之人遗留许久。 “叫我李旦就好了!” “我叫你启明吧!” “好!”李旦笑了笑,不知道是喜,还是悲,“你说我这一生是不是一个笑话?” 边柳不语。 李旦接着说道:“像你这般年纪之时,我总觉得自己天赋异禀,将来定会出人头地。可是到了洛阳帝都,我才发现,天下俊杰,多如过江之鲫,几年下来,我终于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后来在邙山上遇到了你,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做一番大事,可是到头来,却落得这般下场。” “启明知道昙花吗?它虽然花开只刹那,却能成就绝代芳华。如今天下,又有谁不认识上郡李家李旦之名呢?不像我,还得顶着别人的名字过日子!” “陛下曾说缑氏不是一个起业之地,如果我当初听了你的话,去上郡发展,会有不同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你一直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无论是追求一战成名,还是安心谋发展,如今乱世,都只能依靠自己!” “所以,陛下就是觉得我一定会失败,所以才一直等待,没有听信马如风的试探之言吗?” “所以启明承认,对我早就有如此防范了吗?” “陛下的来历我到现在也没有查清,所以不得不防啊!” “可是,我却从未提防过启明。因为我从没把启明当成过敌人。” “因为陛下早已预料到失败这日了!” “不,即便是启明成功了,我们也不会成为敌人。” “陛下难道就不怕——” “真有那日,启明已经成了英雄,为的是大汉社稷,我早有觉悟。但既然启明不成,那我便代替启明成为英雄。” “你觉得我是英雄?” “当然,力挽狂澜,匡扶社稷,难道还不是英雄吗?” 李旦的眼前仿佛真的看到了扶持刘姓天子君临天下,接受万人膜拜的画面,半晌后才怔怔的说道:“可惜啊,我终究走不到英雄这一步!” “陛下,我有一个问题,临死前陛下能否告知?” 见边柳点头,李旦问道,“陛下到底是何方神圣?” 边柳摇了摇头,“我若是说了实话,启明定然觉得我是在骗你。既然如此,不如不说。” “是吗?”李旦先是愣住,接着哈哈大笑,然后眼神坚定下来,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陛下其实就是真的刘辩对吧?” 边柳摇了摇头。 “陛下想要摆脱刘辩这个名字,是为了转变汉室气运。可陛下须知,这天下有支持陛下之人,也有反对陛下之人。以刘辩之名,或许不能多得到更多支持,可是却能减少诸多反对啊!” 边柳呆住。 “陛下可否将如风等人呼喊进来。” 不多时,马如风、瘦猴、铁牛三人来到屋内。 李旦对着三人说道:“当初我初见陛下之时,就已认出所救便是真的陛下。可是天下意图加害陛下者又岂止董卓一人?故而以真作假求得性命,又以假乱真谋求发展。此事只有我与陛下二人知道,如今我已不久于人世,怕你们日后对陛下有不敬之心,受奸人挑唆生出犯上之举,才将此事告诉你们。你们须对天发誓,从今之后,对陛下唯命是从,不可生出一点异心,知道了吗?” “兄长?” “铁牛,你知道吗?” “铁牛知道了!”铁牛含泪答应。 “我李旦一生未对不起任何人,却唯独对不起你姐姐,以后就靠你照顾她了!” 随后,三人在李旦的叮嘱下一一发誓。 “陛下,臣不能尽忠了!臣临死之前还有个请求!” “说吧,朕一定答应你!” “我的弟弟不成气候,更做出犯上之举,可是我就这一个弟弟,如果可以,希望陛下能帮我找回来,将他关押在祖宅一辈子!” “朕对洛水发誓,为表李校尉忠贞之志,凡朕一生,绝不治罪李家任何一人!” …… 第134章 郭嘉别 兖州,东武阳。 郡守治所前院。 荀彧走出办公之处,张了张手臂,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这白日高悬,文若怎能耽于政事呢?” 一儒雅消瘦文士独坐在亭中说道。 荀彧浅浅一笑,走向郭嘉,说道:“算算日子,时间已经过去一年又十三天。” “哦,文若说的是什么日子?” “当然是奉孝一直在等的日子。”荀彧缓缓走近,香气瞬间萦绕郭嘉身旁,“可惜了,若是董卓真的死了,消息也该传到这边了。” 一年前,荀彧和郭嘉离开缑氏的时候,天子曾对他们说:董卓一年之内就会死在长安,到时候,他会在大禹山上等候郭嘉荀彧二人。 只不过荀彧早早辞别袁绍辅佐曹操,而郭嘉则是留在荀彧身边等候消息。 这一年间,两人皆以各自的渠道了解天下大事,然后分析局势。 缑氏为李傕所破的消息自然已被二人知晓。 “文若可知道天子消息?” “我听说陛下孤身犯险,为救被困将士,毅然赶赴大石岭,之后便消失在了大山之中。袁绍派遣高览施救不得,只来得及将皇后与唐瑁带回邺城,为此,袁绍怒斥高览办事不利,竟害得天子以身犯险,一连将其怒降三级。” “文若怎么看?” “袁绍欲劫天子,以令天下,如今大事不成,图做悲伤以愚昧世人罢了!”荀彧一副洞晓世情的模样。 “呃,我问的是文若对天子怎么看?”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不该以身犯险啊!”荀彧叹息道。 “可能是陛下对关东诸侯冷眼旁观心寒了吧?” “奉孝真的是这般想的吗?”事实上,曹操曾和荀彧有过一番密谈,他告诉荀彧,他已经知晓缑氏天子身份有假,只是碍于大势,不方便拆穿,为此,曹操还出示过卫兹写给他的信。 荀彧本来对曹操不肯出兵有所怨言,但知道此事后,荀彧便息了这门心思。 而且曹操也对荀彧说,如果缑氏假天子,是假借天子之名行匡扶汉室之实,他日坦诚以告,他曹操愿尊对方为义士,否则,又免不了生灵涂炭。 荀彧对天子身份始终有所怀疑,但最近听到天子以身犯险,他便更加怀疑。 因为这完全不符合天子的身份。 荀彧坚信郭嘉也必定有所察觉。 “难不成还有内情?”郭嘉笑着说道。 “奉孝的意思?” “不瞒文若,今日我在此等候,就是为了告别的,我准备去大禹山中一寻。” “可是,董卓并没有死!” “可在我眼中,董卓已经是必死之人了!”郭嘉信誓旦旦的说道。 “为何?” “因为董卓已经犯了众怒。 董卓强行迁徙百姓,同时得罪了洛阳和关中两地百姓; 他修建郿坞,广造小钱,得罪了关中世家商贾; 还有,之前董卓杀害袁隗,是因为袁绍举兵对付朝廷,还算师出有名;可去年十月,董卓当街杖毙张温,朝中公卿岂能不感同身受,生出同仇敌忾之气? 还有,我听闻文若族侄公达已经因为谋议刺杀董卓而被囚禁狱中,我却未见文若吐露半分,显然,文若也已预料到董卓之死了吧?” 听到郭嘉娓娓道来,荀彧面露诧异,他没想到郭嘉居然能得到关中的消息。 “而且,我对董卓的死法也略有猜测。” “哦?如何死?” “董卓无子,只要他本人一死,其麾下势力盘根错节,大有树倒猢狲散之象,朝中公卿,帐下无兵,大抵也只能采用刺杀一法了。” “奉孝用些许事实,就能推出如此真相,我不及也!”荀彧拜服道。 郭嘉摆了摆手,“这不过是推测而已,而且有人早在一年之前就做出了判断,文若对这样的人难道不好奇吗?” “天下有聪慧者,荀彧不及也!”荀彧感叹道。 郭嘉自然知道荀彧说的是谦辞,论熟识人员簿册,知人善任,荀彧的才能远胜过他。 郭嘉出身寒门,所以也独好偏门,善观风,赌天下大势! “承蒙文若招待一年,今日一别,还望来日再见!”郭嘉起身拱手道。 “这——”荀彧有些想说出对天子身份的猜测,可又怕多此一举,只好问道,“奉孝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我这微薄之身,可还没这么决定卖呢!且再观望一番!”郭嘉潇洒说道。 “既然如此,我为奉孝准备马车,送上程仪!” “既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郭嘉出了院门,就遇到了一人。 “先生要走?” 来人正是曹操,身旁还跟着曹仁。 这一年里,荀彧为曹操献计不少,其中有些计策一看就是出自他人之手。 曹操有心观察之下,便发现了郭嘉。他本以为是荀彧出于嫉妒,才隐瞒了郭嘉的存在,为此,曹操一时还觉得荀彧徒有虚名,但后来,他发现,是郭嘉有意避着自己。 曹操坚信自己诚心和志向终能够打动郭嘉,所以也故作不知。 没想到今日下人居然发现,郭嘉正在收拾行李,这可把曹操吓坏了。 “可是操怠慢了先生?”曹操伸手抓住了郭嘉。 “承蒙曹公招待,在下与故人有约,特来告别。”郭嘉连忙低头说道。 “先生可还会回来?” “兵灾连年,不知何日再能相见!” “先生可愿为操留下?若有故人,操愿以安车接来相见。” “岂敢因私人小事,而耽误曹公!”郭嘉再拜。 曹操再欲开口,却见郭嘉态度坚决,于是改口道:“操亲自送先生。” “不敢!” 郭嘉连连推辞,曹操却一直将其送到大门。 “可曾为先生备下车马?”曹操问道。 这时候,荀彧派人牵来了一匹老马,还有一个包裹。 “此去路途遥远,此马耐心不够,子孝,你去把我新得的那匹骏马牵来!”曹操吩咐道。 “兄长,那匹马可是——”曹仁急着说道。 在曹操的眼神逼迫下,曹仁还是牵来了一匹火红色的骏马,精壮的骨骼和雄壮的四肢无不彰显生命与力量之美。 “先生,请!”曹操拱手道。 郭嘉犹豫一会,再度躬身行礼。 “在下愧受了!” 随后,郭嘉便扬长而出。 曹操和曹仁在大门前等候多时,仍不见有人回头,曹仁恼怒道:“又白白损失了一匹骏马!” 曹操叹息道:“损失一匹马算什么,我怕的是失去人心啊!” …… 第135章 偶遇左慈 “马儿啊马儿,你可知道,让你驮着我走这么一路,我心里有多么愧疚吗?” 郭嘉拍了拍马脖子,准备将其带到河边饮水。 却见不远处一头毛驴正在吃草,郭嘉瞬间警惕了起来。 “小后生,我们又见面了!”一道士从毛驴屁股后面钻了出来。 “原来是道长!”郭嘉浅浅一笑,握剑的手忽的松了下去。“道长这是云游四方,恰巧经过这里?” “不不,老道可是匆匆赶到这,专门来等候居士的!”道士笑嘻嘻的上前,郭嘉却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两步。 “居士的戒备之心未免也太重了,老道这把年纪,手中也无兵刃,怎么能伤得到你呢?” 郭嘉打量了这道士一眼,上次他在缑氏遇到,就觉得这道士非同一般,如今又在荒郊野外遇到对方独自一人,他不敢不防。 “老道听闻居士和那天子有一约,其中有一条是董卓一年内必死,可有此事?” “你偷听我们谈话?” “可不是偷听,老道只是碰巧路过而已!”左慈说着,丢给郭嘉一个木牌,是他面见曹操之用。 “道长莫不就是乌角居士?” “区区薄名能被雅士所知,实在是老道的荣幸!”左慈微微一礼,算是承认了。 “你在这里拦我,莫不是想劝我回头?” “非也,非也,比起为他人效力,老道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且老道的来意,刚才已经说过了。” 郭嘉眉头一皱,说道:“董卓死与不死,对道长有这么重要吗?” “董卓死不死的老道自然不关心,老道关心的是天子说没说过这番话。” 见郭嘉不解,左慈问道:“你可知晓那孙坚之死?” “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孙坚以数千子弟战无不胜,逢战必先,也终因此而亡。” “你这话虽有道理,却也是由果索因,可有一人,却早已料到孙坚之死。”左慈抚须潇洒的说道。 “你是说天子?”郭嘉有些诧异。 “没错。贫道之来历,想必你也清楚,初次在缑氏相遇,本为打探那死而复生之内情,寻找长生之契机。” “哦?”郭嘉轻应一声,实际上对这些却不感什么兴趣。 “后来孙坚离开洛阳之时,贫道又去拜访了一次天子——”紧接着,左慈便将最后一次面见天子时的场景说了出来。 “穷寇莫追,逢山莫入。遇黄而止,遇祖而终?”郭嘉复述了一遍左慈吐露的谶语。 “当时天子是这么和我说的,老道本以为这‘黄’、‘祖’二字指的是孙坚麾下黄盖祖茂两员大将,却不料最后竟是应在了江夏黄祖身上。” 郭嘉更是知道孙坚是一路追击刘表余众深入岘山,最后中箭而死。 “有趣,真是有趣!” 这时候,左慈又偷偷附耳过来,对郭嘉说道:“不瞒你说,天子让我找孙坚要的那件宝贝,我后来打听了,很有可能是传国玉玺。” “哦,你找到了?” 左慈摇了摇头,“我尾随了孙坚大军许久,本来没有打听到一丝消息,可后来孙坚一死,老道就听到了一些流言。说是孙坚私藏玉玺,心生异志,故而才横遭不幸。” “那么说来,这玉玺?” “要么就在孙坚手下程普韩当黄盖手中,要么就在其夫人吴氏和长子手中。”左慈说着,似乎在为自己没有找到这件物品而叹息。 郭嘉没想到路途中偶遇左慈还能打探到这么机密的消息,作为交换,他也说出了和天子的那个赌约。 “不过看来天子并没有道长说的那么神奇,如今一年一过,董卓并未身死,而且权倾关中,其麾下精兵猛将随便挑出一个,便可以威震天下。” 左慈摇了摇头说道:“老道平素爱炼丹,这炼丹的火候至关重要,火力过猛,不仅费柴,而且容易炸炉,依我看来,这治理天下亦是如此,如何把握好这文火才是关键。” “看来道长倒是对这天子十分相信?” “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不能不信啊。而且,老道甚至怀疑,天子是害怕泄露天机过多所以才故意说错时间的!”左慈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郭嘉对这断人生死也颇感兴趣,只是他却决然不信这鬼神之说,只道是天子另有消息来源。 “道长此来怕不是为了只问这一个问题吧?” 左慈嘿嘿一笑,“此去缑氏路途遥远,沿途多有匪患,老人家腿脚不便,想与居士结伴同行!” “道长应该不是腿脚不便,而是没完成天子交代的任务,不敢独自去面见天子吧?” “哪有的事,天子的仁义之名经由子龙居士之口已经传遍兖州,老道怎么会害怕呢?”左慈倒不是害怕天子为难他,而是他觉得天子身上有长生之秘,想留在天子身边观摩,见面容易,可怎么留下呢? 所以左慈见郭嘉有心去见天子,而天子早流露求贤之心,就有了半路偶遇之事。 到时候天子挽留郭嘉,总不能单独赶他走吧? “当然啦,老道一把年纪,路途中肯定会拖累居士,所以定然会有所补偿。居士想必现在不知道天子的具体位置吧?” “难道道长知道?” “老道法力低微,不过这点小事还是能算出来的!”左慈抬起右手,捻着手指说道,他心里想的是,等到了缑氏附近,找到自己的信徒问上一问就知道了。 “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容从命了!”郭嘉其实也对左慈颇有兴趣,此人在淮泗一带颇有名声,想来是有几分本事的。 两人休憩一会后,便起程赶路。 沿途,左慈又详细打量了一番郭嘉,“我观居士性情洒脱,内有沟壑,可是——” “可是什么?” “居士骨骼瘦弱,怕是平日不注意节制吧?” 郭嘉听到这话,大口的咳嗽起来。 “居士可经常吞服五石散?” 郭嘉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五石散不仅可救伤寒之病,也可使神明开朗。居士定然以之佐酒醒脑,可老道要提醒居士,史书早有记载:中热不溲者,不可服五石。即便是治病之用,亦只能吞食少许。” 郭嘉听闻却不以为然。 左慈则是继续说道:“老道这有一本养心丹术,不仅可以固本培元,还可以强身健体,正适合居士。” 见郭嘉不应,左慈再说道:“此秘术天子也赞不绝口,而且若是佐以阴阳……哈哈哈,居士应该懂得!” …… 第136章 说书人 郭嘉一行经陈留,绕许县,又走过了阳城地界,再往前,就是颍川和洛阳的边界。 轘辕山,形势险要,东有太室(即嵩山)、南有少室。其山路险阻,有十二曲道,将近复回。 相传大禹治水时,采用“堵不如疏”的方略,将大石岭和太室之间砸开了一个壑口,自此就形成了一条洛阳、偃师通往汝南、颍川的要道。 历来为兵家必争和控守的要地。 天下太平之时,多有学子和行商来往两地,互通有无,山道虽险,却也不乏行人。但战乱过后,过往的人便少了许多。 郭嘉行至山道的一口便听到左慈惊道:“咦,这里居然有间茶楼!” 郭嘉一抬头,还真是“有间茶楼”。 “呦,两位客官,里面请!”两人刚到走到茶楼前,小二便过来接过两人的坐骑。 茶楼很新,却不怎么繁华,主楼分上下两层,木板做的墙只拦到了一半,四面通透,下层堆放杂物,上层供客人休息。 后院有几间厢房,应当是供人晚上住在这里,一旁还有个马厩,里面已经有一头驴在吃着草料。 郭嘉和左慈两人沿着阶梯往上,就听到里面有声音传来。 “话说那西凉军是来势汹汹,一个个皆如狼似虎,那为首的李傕更是青面獠牙,虎背熊腰,寻常人若其被其瞪上一眼,恐怕就要三天三夜不敢睡觉。 可即便如此,我们陛下又是如何呢? 当时陛下已经护送百姓逃出县城,一路上是斩将夺旗,手中三尺青锋挥舞的滴水不露,人挡杀人,鬼见鬼愁,西凉贼兵对寻常百姓痛下杀手,可在陛下面前,却一个个吓得胆战心惊,拔腿就跑。 陛下本已经逃出生天,可一听说,大军仍在敌军包围之中,当即大喝一声‘军中皆朕手足,安能弃之不顾’。于是乎,便带领忠义六骑毅然奔赴敌军千军万马而去。 当时,西凉军有数万之多,可陛下只有数人。哪知陛下毫无惧意,一人一剑便杀入敌阵,当时大石岭的天空风卷云涌,陛下的每一击都有龙虎之力,竟在万人大军中硬生生杀出一条通道。 那李傕见状,岂能放陛下这般离去?当即就派出了手下最强一人。你们知道是谁?此人姓华名安,手中一杆蓝电霸王枪,曾打便西凉无敌手,便是其兄长华雄也自愧不如。 这厮见陛下如此英勇,当即便有了较量之心,直冲陛下而来,而且一出手便是霸王枪最强的一招‘霸王回马’,此招之下,从无活口,一时间天空雷鸣大作。然则陛下,心怀救人之心,又岂会与贼子纠缠,其纵身一跃,手中青峰朝天而起,顿时战场上的刀兵皆这这股气势所引,纷纷震鸣不已,漫天风云化作刀光剑影。 华安见此,早已肝胆决裂,临死前只来得及问道——这就是传说中专门克制霸王回马枪的夺命十三剑吗? 而战场中只听得陛下吟诵道——一身转战三万里,一剑曾当百万师!今日朕要走,谁能留我? 剑势划过,华安首躯已经分离,而这剑势不减更是直扑李傕而去,经此一遭,西凉军才知晓陛下乃是天命所归,万万侵扰不得,随后,陛下带领被困将士扬长而出,只留下了被惊呆的西凉军还有惊落马下的李傕。” “好,说的好!”说书人话音刚落,茶楼里几人便纷纷交好。 “再然后呢,那陛下又如何了?” “这后面的故事吗,自然等诸位回来的时候再说了!”说书人拱手致礼,并不多言。 这时候,郭嘉从怀中掏出一块金饼丢了过去,“既然大家都有雅兴,何不说下去呢?” 众人一见郭嘉出手如此大方,纷纷抬眼望来。 却见那说书人不慌不忙的将金饼捡起,然后走到这边说道:“在下每日在这说书两场,上午一场,午后一场,若是人多了,也能临时再加一场,各位客官若是听得高兴了,打赏几个大钱,在下也不推辞,只是这玩意,在下却生受不起!”说着,便将金饼还给了郭嘉。 郭嘉横掌阻拦,却不接受,说道:“我听先生这故事讲的十分精彩,却是不知道这故事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 “哦?” “因为这是我侄子告诉我的,当时他也在被救的人里面。”说话人泰然自若的说道。 郭嘉自然知道这故事荒唐至极,破绽百出,可是经不住南来北往的皆是刀口舔血之人,就喜欢听这些神仙志怪的故事,于是他也没有点破,只是说道:“我想见一见先生的东家!” “那先生可找对人了,您请先在这里稍坐,先喝一壶茶,等到未时三刻左右,自会有人来带先生去见我们东家。”说书人没有一点意外。 郭嘉一愣,“你们东家在何处?” “自然是在山上。” “你们东家立下这间茶楼,就是为了引人上山?” “当然不是,这只是其中之一。我们这茶楼最主要的目的是给来往客人提供歇脚之用,然后为他们提供一些方便。” “哦,什么方便?” “如今这天下不太平,山中也是如此,来往洛阳和颍川多有山贼草寇,所以我们东家立下一个规矩,凡是走这条道的都可以接受庇护,每日早上中午两趟,来回皆可以护送。偷偷告诉你,护送的可是朝廷正牌的将军。” 郭嘉见说书人这般熟练,显然已经偷偷告诉了不少人。他笑着问道:“想必这护送一趟费用不少吧?” 那说书人闻言勃然大怒,“你这书生怎么可以凭空污蔑我们东家清白?你可以到外面的告示看上一看,我们东家说了,凡是接受庇护者被讨要一口水,一个钱,护送人员都要受到处罚。” “这么说来,你们东家是尽做好事了呗?”左慈满脸不信。 占据这一段山道,拦路设卡,收取关税,本就是通常之道。只要收费合理,来往商贩并不会抱怨,反而不收费更令人踌躇不敢通行。 片刻后,郭嘉突然哈哈一笑,拍案叫道:“我明白了!” …… 第137章 大元帅 “你明白什么了?” 左慈问道,连说书人也看向了郭嘉。 “你知道,你们东家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吗?” 土地? 左慈心想着,现在东边那帮人为了城池土地都快打疯了。 粮食? 钱财? 说书人可听说,他们东家最近为这两个都快愁疯了。 “是人,大量的人!” 郭嘉笑着说道,接着又一本正经的补充道:“这乱世出门在外,最担心的就是一个安全问题。尤其是深山野岭,你们东家固然可以拦道设卡,可是这世道,需要出门的要么就是活不下去的,这样的人拿不出什么钱;要么就是不要命的,他们为了多赚一点钱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宁可多翻两座山,也会想着逃避这个费用。 可这一不收钱,还有人护送,逃难的百姓放心,经过的学子称心,行走的商人开心,久而久之,本来可以走其他道路的,也会选择这边,这人只要一多,到时候路边多开几间客栈,几间茶楼不久把钱赚回来了吗? 更不用说,这仁义的名声经由这些人的口一下子就传出老远。你们东家这一手真的妙啊!”郭嘉称赞道。 同时还有一点,郭嘉没有说,那就是商人是最关心各地大势,只要过往的商人多起来,这打听消息来,也容易许多。 “先生真是博学多才,来往的人这么多,只有你猜出了我们东家的心思。”说书人起身拱手道。 郭嘉摆了摆手,许多事情分析出道理并不难,难的是第一个想到的人。 当然,还要有那份舍得之心。 “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颍川郭嘉!” “呀!”说书人惊得站了起来,“可是郭嘉郭奉孝?” “正是!” “太好了,我马上安排人护送先生去见我们东家!” “哦,不是说要等未时三刻的吗?” “来往的人太多,我们东家安排上下午两次是为了节省人力。不过我们东家早已吩咐各个道口,若是颍川郭奉孝来了,一定第一时间带去见他!” 左慈看向郭嘉,一时不知怎么言语,他对着说书人说道:“在下庐江左慈!” “原来是左道长!”说书人拱手道。 左慈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人称乌角先生。” “久仰久仰!”说书人再度行礼。 左慈深吐一口气,嘴角的胡子吹得直抖,他缓缓说道:“你们东家就没有提到过贫道?” “兴许是我家东家说了我给忘了!”说书人心领神会的说道,“我们东家喜迎四方宾客,南来北往,无论男女老少,医巫百工,只要是有心拜会,都可以安排。” 左慈本是清修不争之人,此时被划入等等之列,道心突然有些失衡,他心里忿忿的想着,“亏本道还留几个人在县城关键时候帮你的忙,这个没良心的!” 很快,郭嘉一行就出了客栈。这时候,郭嘉才发现,一旁立着几块大木牌,上面写着一些最新的告示。 第一块就是说书人刚才讲的那些, 为过往的商人过客提供庇护; 第二块,则是《靖难安民大元帅告百姓书》,告示言道,凡是大汉百姓,皆可在此地得到庇护,无论孤寡老幼,皆可以在这里获得一块安身之地,免除一切人头税,并且无论之前犯下任何过错,都既往不咎。如果有一技之长,无论耕、畜、工、医诸类,皆可量才为用。 第三块,则是附近山道人员的官职与职能。比如刚才的说书人,就是大元帅府文宣部宣传科员,不仅有责任为沿途旅客行商介绍最新政策,如果遇到不公对待,也可以通过他们向上反映。还有之前的小二,属于人力资源部科员,如果来往行商需要人帮忙搬运物资,可以向其提出申请,当然,这个是要收费的。 这上面的种种郭嘉都很好理解,唯独奇怪的是,为什么是靖难安民大元帅? 难道不是大汉天子告万民书吗? “因为我们东家就是靖难安民大元帅啊!”说书人,啊不是,准确来说是,驻道口有间茶楼宣传科员如此说道。 “那陛下何在?”郭嘉问道。 “陛下就是大元帅,陛下说了,以后在公众场合,一律称呼他为‘大帅’。当然,二位若是见了,称呼‘陛下’也是可以的!” “难道是这大元帅比天子还要大吗?”左慈问道。 “这倒不是,陛下的意思是说,如今天下糜烂,百姓受苦,他以靖难安民大元帅自称,是为了牢记使命,等到天下太平之时,再改口称皇帝也不迟!” 郭嘉听了,哈哈一笑,说道:“陛下,啊不,我们大帅还真是颇有先帝之范啊!” “哦,为何啊?”这倒是让宣传员不解了。 “你有所不知,当时黄巾猖獗之时,先帝登坛拜将,亲授自己为无上将军,在我看来,这‘无上’之上,倒不如‘靖难安民’更高了。” “原来如此!”左慈恍然大悟,原来那小子是为了更加合理的掌握兵权,刚才那一下,他还以为那小子自知不是刘辩,所以自爆了呢! “不愧是大帅满心期待的奉孝先生,陛下——啊不,大帅的这份心意我们也未能这般深刻的认识。如今想来,我们大帅,最高明的不是剑法,而是他那颗仁义爱民之心了。” “你这般会说话,显然离升官也不远了。”郭嘉称赞道。 “那就承先生贵言了!”说书人也很高兴,因为按照大元帅下发的文书,如果他按部就班,需要三年才能提一级,除非,能为大元帅府引荐特殊的人才。显然,眼前这个机会被他抓到了。 很快,郭嘉与左慈就由人护送上山。 走着走着,郭嘉就察觉了奇怪,他一开始认为天子只是找了个偏僻点的地方, 怎么走着走着往这么高的地方去了? 倒不是高的地方不好,而是一个地方要发展,依靠的主要是平原广袤的土地。 高山之中,安全是安全,可是交通不便,土地也养活不了那么多人,这样下去是发展不起来势力的! “咦,奉孝,你可认得出,他们这种的是什么?” 行至半路,左慈突然询问道。 …… 第138章 庄稼与田租 山腰下半段新修了梯田,上面已经种上了水稻。 梯田兴修民间早有尝试,不过如此大规模的梯田,郭嘉还是第一次看到。 梯田两端散落着许多民居,三五户一处,农户边上还有几块旱地,种着韭菜、薤、菘、葱等等。 山势再高一些,显然取水也遇到了问题。郭嘉游走过许多地方,见到百姓通常在高处种植果树,桑麻之类。 不过眼前却不同,这地里行间,有的作物排列整齐,模样却如牛筋草一般,只是看上去挺直了一些。 而有的则是如同藤蔓,正午过后,蔫了吧唧倒在一旁。 还有的土地上覆盖了大量的粪肥,地表只光秃秃的一片,显然种子藏在了下头。只是郭嘉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作物,需要这么施肥? 既然左慈这么问,郭嘉也不急着走了,走到田间一老农身旁准备询问一番。 “阿伯,这种的是啥呀?”地里已经足够的干净,不过老伯还是蹲在那里,手拿指掐,将刚冒头的小草,给消灭殆尽,枯槁的手指早已被草渍染成了黑色。 “嘘!”老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是陛下爷从天上偷来的仙苗,你们可不能声张。” 郭嘉凑近了一点,问道:“不是称大帅吗?” “大帅那是外人称的,俺可是跟陛下一起上山的,在俺心中,陛下永远是陛下。” “老伯,你是这个!”郭嘉凑到对方面前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小声问道:“看老伯这般面善,你小声点告诉我,这种的是什么!” 老伯回头望了眼路边几个护送人员,凑到郭嘉耳边说道:“俺可不是那种听了年轻人几句花言巧语就什么都往外说的人,俺只是看你是陛下的贵客,才告诉你的。听说陛下管这个叫红薯,还有那边那个种的是玉米。” 红薯! 玉米! 郭嘉确信没听说过。 “老伯怎么知道我是陛下的贵客?” “这么和你说吧,这里每天都有人经过,不过一般人,陛下就派两个人护送,而后生你呢,陛下派了整整四个!” 郭嘉回头看了一眼,那客栈派出的护送人员衣服也没什么特殊的,于是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边问道:“老伯是通过这个来分辨的?” 老伯点了点头,说道:“这陛下身边的人有两种,一种左臂缝着一块白布,俺们管他叫‘白面书生’,如果你刚来这,有什么问题不懂,遇到白面书生,都可以上前问询。还有一种呢,左臂缝着一块黑布,我们管他叫‘黑面将军’,这个呢,除非你是遇到危险,又或者觉得某个人可疑,否则不要找他们。” 对于如何让底层的百姓认识管他们的官,这是个大问题。 古有皇权不下乡,地方小吏多选用本地人,也有这方面考虑。 郭嘉一路走来,见到山中的百姓服饰也有些差异,显然这袖章是山中这位大帅想出的最简易的法子。 想到这位大帅这么节俭,看来这次来,想弄个绶带和大印挂在腰间,是不可能了!郭嘉暗自叹息。 “老伯,这地里都没什么杂草了,你还在这忙活,陛下对这收成要求很高吧?” “这是自然的,陛下会按时派人巡视田间,如果谁不好好种田,那就会减少他的田数;反过来,谁的地种得好,就可以多分地,分好地。你别看老朽一把年纪,可等到庄稼成熟的时候,绝对是这一片最好的!” 汉代对农耕十分看重,九卿之中就有大司农(治粟内史)一职。相对应的还有司农,底层也有农官依照二十四节气指导百姓种地,若有百姓疏忽懈怠,就会受到严惩。 三国曹魏时期,也同样设置了典农中郎将,典农校尉,典农都尉等官职。 见老伯一副自得的模样,郭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不知道到时候要上交给陛下多少呢?” “陛下说了,上等地五五分账,次一等收四成五,最次的收四成。” 郭嘉眉头一皱,这可不轻啊! “俺知道,你肯定又在心底诋毁我们陛下了!”老伯开口道。 郭嘉:? “后生,你知道一亩地能种多少粮食吗?” “如果种粟的话,一亩地大概能有三石左右,如果是老伯这样的庄稼好手,配上肥土丰年,四石也是可能的。” “你这后生还有点见识,不是只会读书的那种。陛下说了,一石粟差不多是120斤,而这红薯,如果亩产没有八百斤,陛下分文不取。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俺说这是仙苗了吧?” 郭嘉一听,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如果红薯亩产有八百斤,那就是纳完一半的田税,也比没纳税的粟米要多得多。 说句仙苗一点也不过分。 “那,那个玉米呢?” “传话的白面书生说,玉米会少一点,但也比粟米高。后生你是没见过,这玉米的种子真的就和黄玉一样,比粟米大了不少呢!” 郭嘉听完这话,已经迫不及待想去见见山中这位大帅了。 只是他刚起身,就听到老农说道:“其实就算是和粟米一样,陛下收五成我们也是愿意的。” “老伯公忠体国之心,实在是让人敬佩啊!” “嘿嘿,别以为俺听不出你是在笑俺傻,俺可不傻。谁不想少交点田租,可是以往俺们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也没剩下什么,还背上了一身债务,到了这里之后,陛下可说了,庄稼成熟以前,不收大伙一粒粮食,还派人分发种子,寻常的县官太守一个个恨不得把头仰到天上去,只有陛下低头看我们,知道我们生活不易呢!” “如今天下纷乱,贪官酷吏确实多了些,可是想我大汉兴盛之时,税赋可比前朝少多了。” 西汉之初,吸取秦亡的教训,田租一直在十五税一到十税一之间,及至景帝元年,三十税一成为了汉家定制。东汉自建武六年之后,也采取三十税一,一直到了汉末。 “这只是对你们这些大家族的子弟来说的,太平光景,我们普通百姓,其实日子一样难过呢!” “老伯为何这么说?” …… 第139章 税赋 “税”和“赋”在一开始是不同的。 税,由“禾”和“兑”组成,是指百姓租种国君的土地,用庄稼补充土地的增值收入,是一种等价的兑换。 赋,由“贝”和“武”组成,是指国家因为发动战争而向百姓额外征收的钱。 前者是固定的,因为百姓必须种地才有饭吃;而后者是不固定,因为国家不是年年打仗。 但很快,国君就发现,难道不打仗,就不能征赋了吗? 久而久之,赋也成为了一种常态,和税没有什么区别。或许仅有的区别是税交的是实物,而赋交的是钱。 纵观大汉四百余年,田税都是非常低的,但这并不意味百姓的负担很轻。 自古以来,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 后世有言论称:汉室轻田租,实以资豪强。 因为汉朝百姓除了缴纳三十税一的田税,还有赋。 有口赋,征收对象为7-14岁的年轻男女,每人每年23钱; 有算赋,征收对象为14-56岁以上的大男大女,每人每年120钱; 当然,这个征收年龄不是固定的,比如《前汉纪·景帝纪》记载:令天下男子年二十始赋。 而在汉昭帝时期延迟到了23岁。 这就是“昭宣中兴”。 但是汉末呢? 《水经注》引用《零陵先贤传》中有记载:汉末多事,国用不足,时民凡产子一岁,辄出口钱。 意思是小孩刚生下来就要交赋了,这就是为什么每到灾难之年,百姓多亲手把自己孩子掐死的原因。 更别说赋税之后,还有徭役了。 在田税极低的情况下,一位出生世家、拥有万亩良田的公子,和一位出生贫寒,靠着租赁他人土地的佃户之子,他们一生所要缴纳的赋税、服从的徭役几乎是一致的。 佃户之子没有出头之日,难道是他不够努力吗? 这就是汉末豪强做大的原因之一。 …… 郭嘉在和老伯一番交谈之后,感叹不已,既同情底层百姓的遭遇,又在思考,国家应当如何聚集民力。 他询问道:“所以,陛下真的既不用你们缴纳人头税,也不用你们服徭役?” “要不说陛下能死而复生呢?定是神仙见我们受苦,派他下来救济我们了。当然了,陛下也说了,什么居更,践更一律不收了,但是自家门口修路,给自己的田地修建水渠,总得各家派人的,这要是还不出力,也太不是人了。” “老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郭嘉不仅感叹陛下的决策,更佩服这位陛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让上了年纪的老农也对政策知道的头头是道。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见见了。 郭嘉回到路边的时候,正碰见左慈被护送之人拦住了。 “老道我去边上解决一下五谷轮回之事,怎么你们也要拦着吗?”左慈吹胡子瞪眼说道。 “道长不要误会,这山林之中毒虫甚多,道长不如就去田间解决算了,只要小心别踩踏了庄稼就行。” 左慈望着田间看了一眼,里面空空的,也没什么遮掩,于是说道:“岂有此理,老道虽是方外之人,可也知晓礼义廉耻,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下解袍露腚?你们快快让开!” “道长,我们大帅说了,山里新开辟的土地,光靠那点土木灰肥力是不够的,所以这五谷轮回之物,也该回到它原来的地方。这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再说了,这山上住着这么多人,如果道长不小心把东西落在了水源处,岂不是害了许多人?” “你放屁,你们大帅管的了天,管得了地,还管的活人屙屎放屁?”左慈一把年纪,愣是被这几人一本正经的模样给气的不行。 “道长要是不肯在田间,这山路每隔一里也有一间竹屋,可去那里解决!” 左慈一路上来,确实见过不少这样的竹屋,原以为是给守夜的人用的,没想到竟然是茅厕。 “你们莫不是框我?” 左慈一路提着裤子往上赶,不多时就发现了一间这样的竹屋,解决之后刚出来,就发现一个老农十分兴奋的跑了过来,然后提着就往自己地里走。 左慈一愣。 “道长之前是不在,一开始好几户人家就盯着这点东西肥地呢。后来几个白面书生看不下去了,就给附近的农户划分了日子,轮流着来,可是总有奸诈的人想着多占一点,所以每轮到一户人家,总是派人盯着。” “老道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今儿也算是开了眼了!”左慈惊讶的说道。 …… 郭嘉一行一路往上,并没有发现什么曲径通幽,反而屋舍更多了起来,当坡势放缓之后,俨然一个山中桃源。 “先生与道长且在此稍候,马上就会有人去禀报大帅!” 此时的山阴处,一少年男子挥舞着锄头,翻着坚硬的泥土,时不时捡起一块石头丢在一边,田地一头的碎石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丘。 另有一名戎装男子怀里揣着一把宝剑翘起一条腿坐在一块巨石上,眼神注视着四方时刻保持警惕着。 片刻后,马如风就说道:“大帅,有人来了!” 男子不以为然,挥起锄头又挖了下去,脚上溅的都是泥土。 “来的是一个儒生和一个道士!” “哦!” “这儒生好像是郭奉孝!” 边柳突然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接着脸上便是狂喜,连锄头也掉到了地上。 接着便迫不及待往山前走,马如风顺势从石头上跳下来,紧跟了上去,走了没几步,就见大帅又停了下来,然后一股劲的拍着身上的泥土。 “不行,得先去换件衣服,再把羽扇拿上!”边柳似是在喃喃自语。 但很快,又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算了,先见了再说!” 很快,他就一路小跑到了前面。 “奉孝,奉孝!”边柳一路冲了上去,给了郭嘉一个大大的拥抱,“真的是奉孝啊!我可等你太久了!” 左慈看眼前少年这般模样,心想着,难道他对自己的养心丹术不感兴趣,竟然是因为—— 见对方望也不望自己,左慈赶忙说道:“贫道左慈,又于陛下见面了。” …… 第140章 示之以诚 “啊,原来是左道长,你这从正门而来,本帅差点就没认出来!” 边柳说着,就拉起郭嘉的手,“奉孝,走,里面请!”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左慈,“左道长,请啊!” 故意的! 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看向郭嘉都不称“朕”了,一口一个“我”;看自己,就是一口一句“本帅”。 左慈闷闷不乐的跟在了后面。 “一年不见,不曾想奉孝又瘦了!” 木屋内,边柳拉着郭嘉坐下说道。 “本以为陛下遭逢大难,定有些许黯淡,没想到陛下却仍旧神采奕奕,这可真是大汉之福啊!” “不怕奉孝笑话,不是我没有自怨自艾,而是眼下时局,实在是容不得我有半点懈怠啊!” “陛下过谦了,这一路走来,百姓安居,田亩泛青,一切井然有序,在下对陛下之才学已经惊为天人。” 边柳摆了摆手,犹豫了一会说道:“此中详情,今晚与奉孝秉烛夜谈。” 说着就看向了左慈,“道长此番来,不知所为何事,又或者给本帅带来了什么消息?” “没有消息!没有消息!”左慈连忙说道,接着又环顾四周,“老道游走四方,想寻一处风水极佳之地习道炼丹,走访许久发现终还是太室山上风水最为稳妥,又有先贤成仙于此,本欲择一山洞,没想到竟早已被陛下给占据了。” 边柳轻轻一笑,“这山中洞天福地甚多,道长若有心仪之处,本帅亦可成人之美。只不过,如今山中如本帅般俗人甚多,道长想要清修恐怕难了!” “不难,不难!”左慈见天子这般容易就答应,心想跟着郭嘉可算是对了,接着又马上说道:“大帅也不是俗人,依老道看,绝对是在世谪仙。” “哦,哈哈哈!”边柳低头看了看裤脚上沾染的泥土,郭嘉左慈显然也注意到了,边柳对着身旁说道:“如风,你带道长寻匿个住处,再吩咐下去,今晚多加两人的饭菜。” “多谢大帅!”左慈知道边柳有意和郭嘉独处,反正他定居此地有的是说话时间,于是便欣然离去。 马如风带着左慈离去后,边柳再度望向郭嘉,“今日能见到奉孝,实在是让我太高兴了!” “陛下——”郭嘉流露出一丝感动。 “叫我大帅!” “陛下,郭嘉有一丝不解!” “何处不解?” “陛下乃是九五之尊,为何要弃皇帝之尊号,而改成大帅呢?” 在客栈时,郭嘉对说书人自有一番说法,但此时,他仍想亲口问问眼前人。 “对外人,我自然宣称是不忘靖难安民之重任,不过奉孝面前,我必须实话实说。” 见天子这般坦诚,郭嘉连忙拱手倾听。 “其一吗,天子高高在上,莫说与百姓,就是与百官都太多疏远,我若时刻以‘朕’自称,又怎么深入民间,洞察百姓之疾苦呢?不了解天下之疾,我又如何平定这乱世?” 边柳缓缓说道,见郭嘉点头,又说出第二点:“再者,皇帝之名太过煊赫,莫说西面的董卓,就是东面的袁绍袁术都时刻注意着皇帝的一举一动,我此举,也是在示敌以弱。” “可是我犹还记得,陛下一年前就说,董卓快死了!” “是啊,我是这么说过,所以我以为奉孝会在听到董卓的死讯之后再来寻我。奉孝提前赶来,让我倍感欣慰,不过既然奉孝来了,想必也预料到了董卓的死法。其实,我是天底下最不想董卓死的人,因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有董卓这个头在,他麾下的兵马还能收敛一点,一旦董卓死了,关中怕是要彻底大乱了。” “陛下觉得将来铲除董卓掌权之人不能处理好这局势?” “我不是看不起某个人,而是整个关中,乃至整个天下,都解决不了这个麻烦。奉孝应该知道,去年天下就已经多地呈现大旱,今年恐怕比去年更严重。无论谁掌管朝廷,要妥善安排好大军,都摆脱不了钱粮。而这,已经是个无解之局。” 郭嘉没有想到,天子居然已经想的这么深。 事实上,智者对于大旱已经早有预料。因为这大旱不仅是天灾,更是人祸。 平原之地,百姓引水灌溉多依赖水渠,而连年征战,水渠多已年久失修,更不用说,为了打击敌方生产恶意破坏水利设施的。 “在下终于知道陛下为什么要以靖难安民为帅号了,陛下聪慧早已看穿天下接下来要面对的灾难,可是毁之容易成之难,陛下任重而道远啊!” “不是我任重道远,而是我们任重而道远,奉孝此来,必须助我一臂之力啊!”边柳上前拉着郭嘉的手说道。 “多谢陛下,只是在下还有一个问题,必须先问明白。” “奉孝请讲!” 郭嘉停顿了一下,然后郑重其事的问道:“陛下真的是刘辩吗?” “奉孝为什么这么问?” “虽然上次在缑氏城,陛下回答蔡中郎的话天衣无缝,可是在下并不能百分百确认陛下的身份,而且,在下听说前番大石岭的战斗,陛下表现甚为英勇,可这匹夫之勇实在是不符合天子的身份,世人眼中,也多误以为陛下是心虚的表现。” “没想到我一时意气之举,却被世人如此误会。”边柳笑着说道,接着又紧盯着郭嘉,“不过,我若是告诉奉孝,我不是刘辩,甚至根本不姓刘,奉孝该如何抉择?” “陛下时刻以百姓为重,此为仁义;先前县衙应对蔡中郎,沙场面对西凉大军,可谓智勇。如此仁义智勇兼备,是不是刘氏子孙,有没有皇家血脉又有何重要呢?单单陛下的心胸,再有我郭嘉辅佐,已足以王天下!”郭嘉敞开胸怀,义正严辞的说道。 “有奉孝这番话,我就放心了!”边柳快慰的说道。 “所以,陛下可否将真实身份相告?” “那奉孝可就听好了!”边柳负手挺胸而立,“朕乃是太祖高皇帝之后,光武帝七世孙,孝仁皇帝(死后追封)刘苌之孙,孝灵皇帝刘宏长子,熹平二年闰八月丙寅日生人,上刘下辩!你可记清楚了?” “臣郭嘉拜见大帅!” …… 第141章 郭嘉的委任 “不知大帅,准备委任臣为何职?” 郭嘉起身后,立马就问道。 此时的郭嘉有理想,有学识,可认为也有几分真才实学,自然希望被重用。当然,他也知道自己才二十出头,骤然跃升高位自然是不可能了。 曹操拿下东郡之后,身边才人异士骤增,其中不乏世家杰出子弟,要想在其中脱颖而出,并非易事,这也是郭嘉离开曹操的原因之一。 边柳见郭嘉一来就询问活计,自然也是十分欣喜。 边柳去后山挖地既不是闲着,也不是做戏给山民看,更不是还想再进步,实在是用脑过度,做点劳力活放空一下大脑。 “实不相瞒,我身边暂时适合奉孝的职位有三个。” 边柳拉着郭嘉坐下说道。 “此时距离李傕退去还不足一月,可谓是百废俱兴。这第一件事便是为流亡百姓登籍造户,分田授地,争取在入夏之前将能种的地方都种上,这可是重中之重。我有意设立嵩山令一职,官职大小吗,大抵相当于县令。” 郭嘉眉头一皱,并不是觉得官职大小,而是他生性洒脱,要他勤勤恳恳,每日埋头于案牍之中,实在是折磨。 “敢问大帅,如今这山中有多少人?” “缑氏城周边原有百姓五六万,只是逃难之时,百姓多有死于刀兵,又有逃亡未知之地。如今本帅麾下人口约有万人。截止昨日,登记造户者有六千七百八十二人,其中男子三千九百八十五人,其中成年男丁一千六百七十三人;女子两千七百九十七人,其中成年女子两千一百一十二人。” 郭嘉一听,很快就察觉成年男丁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想到先前的大败,又觉得比例正常。 边柳则继续说道:“这几日包括接下来,每日都会有千余百姓登记造册,而这洛阳东南绵延千里大山,流亡百姓何止十万众,每天千人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所以这也是我希望奉孝担任嵩山令的原因。” 郭嘉听完,没有表态,而是询问道:“不知陛下,这第二个职位又是啥?” “这第二个吗,相对轻松一些,不过也是重中之重。我刚刚提到登籍造册,之所以进度如此缓慢,就是因为识字之人太少,奉孝少年闭门读书,学识自当不凡。 如今大帅府刚刚成立,本帅有意仿照尚书六曹,建立六部,分别为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此六部为常设部门,但轻重有所不同,值此用人之计,朕又单独开设教育部、宣传部等诸多部门。我希望奉孝能担任教育部尚书,广开民智,教书育人。” 郭嘉看着眼前这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人,从皇帝之名改称大元帅,他就明白,此人之志绝不在小。 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是什么,无非是税收体制和官僚体制。 而现在,这个男人同时对着两套体制下手了。 汉朝一直实行的是内外廷制度。 光武帝之前,朝中有大司马,诸将军执掌内廷,为皇帝出谋划策;外朝三公九卿负责执行。 光武帝之后,看似执掌执掌大权的是三公九卿这些外廷大员,但实际上,内廷又多了尚书台。 但看眼前这位大帅,似乎是要亲自执掌这些职能部门,委任官吏了。 郭嘉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觉得跟着这样一位有魄力的主公,实在是太刺激了! 只是,要他给百姓扫盲,这不是郭嘉的追求啊! 不等郭嘉发问,边柳继续开口了,“这第三个,可能是最适合奉孝的。” “敢问大帅,第三个职位是何职?” “大帅府战略规划部参谋。” 郭嘉一愣,显然没有听说过这个职位。 毕竟,谋士只是职业,而不是职位。包括军师,本意也只是在军事上,可以担任主帅老师,为主帅解疑答惑的人,并不是正式官职。 军师祭酒是曹操发明的; 而诸葛亮的军师中郎将,是刘备发明的。 “顾名思义呢,就是以后要打谁,往哪打,怎么打,都要经过这个战略规划部率先讨论做出方案,而参谋就是这个做方案的人。” 郭嘉一听,这就是他苦苦追寻的职位啊! 一时间仿佛将遇明主,竟有些感激涕零。 “臣选第三个!” “你先等我说完,”边柳摆了摆手,“你刚才也听我说了,我这山上,成年男丁也才两千人不到,也别指望能养什么大军了。所以呢,我暂时也没有动兵的考虑,这个战略规划部呢,现在也没什么人。” “大帅手下有多少兵?” “认真来说呢,不到五百人!” 边柳说是五百人,其实脱产的只有两百余人。其中大半是张辽的人,当日张辽率领三百来骑支援,折损了近半。 后来边柳便把这一百来人,连同逃出来的百余人组成了一支新的军队,仍由张辽统领。 其下又分成四个大队,每日派出一支大队保护来往洛阳颍川的行商士子,一支负责巡逻,另外两支保持训练,彼此轮流。 “如今天下大乱,各诸侯都在大力发展军队,唯有大帅轻军队,重躬耕,单是这份勇气,就让臣敬佩不已。” 边柳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发展军队,而是无论人口,还是钱粮都不允许我这么做。” 边柳之所以敢这么做,一来是考虑到他占据天子之名,东面的诸侯暂时不会对他动手;二来李傕这次退去,下一次再要动手至少得两三个月后,而那时关中定然已经生变。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毕竟在山上,有天险可以凭借。 “臣选择第三个,请为——大帅府战略规划部参谋!”郭嘉硬是想了一下,才说出这么个拗口的名字。 虽然前两者位高权重,但是郭嘉自然知道,眼前天子既然设立了这个部门,就不会是无心之举,再说诸功之中,军功最显,这天下迟早是要打下来的。 先选个闲职,再近距离了解一下这位大帅的作为,不久之后,定然有大显身手的时候。 郭嘉刚刚说完,就见眼前大帅一边摇头,一边说道:“我说的这三个职位不是给奉孝选得,而是让奉孝一并担着。” …… 第142章 俸禄 “陛下,臣何德何能啊!” 郭嘉“感激涕零”的跪倒在地,他终于知道大帅为什么见了他这般高兴。 他用驴拉磨的时候也是这般啊! “本帅坚信自己的眼光,奉孝非百里之才,此番不过是牛刀小试,以后还要对奉孝委以重任呢!” “臣多谢大帅!” “奉孝快快请起,今日你远道而来,我准你休憩一日,明日你熟悉一下附近的情况,后天准时上任。” 郭嘉算是听出来,眼前这位大帅,是恨不得一刻不让他休息啊! “大帅,这一时之间,臣只觉得千头万绪,不知从何下手,不知道可否将臣的族人郭兴找来帮忙呢?” 上次郭兴随边柳杀出缑氏,边柳就将其派往东郡,后来,郭嘉等到消息又让其赶了回来。 “这可不行,我现在身边严重缺人,郭兴有勇有谋,我留在身边有大用,你要找人帮忙,自个找去!” “这——敢问大帅,郭兴所为何事?” “这个,稍后我再带你去了解一二,这可是个大秘密!”边柳说道。 “好!”郭嘉见天子如此神秘,一时也很好奇。 “这样,一会我带着奉孝见一见大帅府的同僚,奉孝后续需要那些助手,可以自行选择,又或许,从亲朋故友之中选择。 凡是奉孝推荐的人才,本帅都一概委任。 我可是听说奉孝这些年走遍南北东西,结交了不少奇人异士,想必奉孝不会吝啬吧?” 荀彧的才智再高,他对曹操最大的帮助是带去半个颍川荀氏的助力,又以此撬动了颍川陈氏、钟氏等家族。 如果说荀彧代表的是世族子弟的代表。 那边柳任用郭嘉,自然也想带动那些落寞的寒门子弟,江湖上的奇人异士。 “不瞒大帅,臣这几年走访各地,确实结识了不少大才,甚至还成立了一个名为‘青鸟’的情报组织,不过在下名微望浅,又缺乏钱财,组织内部也只是以平等交换为原则,臣可以通过‘青鸟’获得一些消息,却无法指挥他们为臣做事。” 郭嘉既然投靠了天子,自然也要展现自己的价值,而这遍布兖、豫、徐、冀、司隶的情报组织,就是他的敲门砖。 “若是要将这个组织完全纳为己有需要多少钱?”边柳身为未来人,自然知道情报的重要性,他可不会以为靠着知道天下大势就可以无往不胜,一场战场的前后偏差十余天,一支军队的行军方向偏差十几里,这可能都会改变接下来的局势。 郭嘉显然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回答道:“如今明确在青鸟名单上的只有一百三十九人,这些人其中有三分之一,知道臣为大帅所用后,定然会欣然依附,剩下的就需要花钱了,以斗食小吏的俸禄来算,一年至少五十万钱。” (东汉斗食奉小吏的月十一石,太平年景粮食的价格每石105钱到130钱之间。也就是说年收入大概在一万五千钱。) “如果我要扩大青鸟的规模呢?” “大帅有这么多钱吗?”郭嘉见状问道。 “没有,别说五十万,就是五万,我现在都拿不出来!” 郭嘉突然有些无语,你连五万都拿不出来,还一副雄心壮志的模样,你玩呢? “大帅,臣能好奇的问一句吗?” “但讲无妨。” “臣这连兼三职,一个月能拿多少俸禄?” 边柳的脸就像晴天万里,突然变得乌云密布,然后又像突然一道强光照破云彩一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奉孝的俸禄,自然是和本帅一个标准的。” “大帅也有俸禄?”郭嘉十分的好奇。 “自然是没有!”边柳转过脸说道。 “难怪大帅见我之时那般喜笑颜开!”听到这个回答,郭嘉也顾不得身份差距,揶揄了一句。 “奉孝莫慌,我这带你去见见我的大管家!”边柳也觉得这屋内的气氛闷了一下,赶紧拉着郭嘉往外走。 沿着另一侧的山路往下走了许久,一路春光明媚。 半山腰,一座庙宇改造的办公点。 卫兹正在和来往的人对接,然后分发调配物资。 “这位是陈留卫子许,本帅的财政部尚书; 这位是颍川郭奉孝,接下来会成为本地的嵩山令。 二位先前已经见过面了,接下来就是同僚了!” 卫兹坐在轮椅上,但看得出来,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了。边柳走到身边,他才停下手头的工作,然后对着郭嘉打招呼道:“真是后生可畏!” “见过卫尚书!”郭嘉赶忙行礼,无论年龄,事迹,名望,郭嘉都不敢对卫兹有任何失礼。 “先生,我们山上还有多少钱粮?”边柳询问道。 卫兹想也不想的说道:“钱的话并没有什么消耗,库房里还有十一万;粮草的话,今天又消耗了一百三十石,只剩下一千七百三十二石了。” 这些粮食少部分是从缑氏抢救出来的,大部分还是卫兹从东边征集还未来得及运往前线的。 山中流民过多,大帅府自然是无法照应的。 也幸好此时是春天,春采百花为饮食,夏寻诸果作生涯,百姓靠的打猎采摘野菜,有的不仅可以满足自己,还能出售贴补家用。 只有那些为大帅府工作的人,大帅府才会提供粟米。 还有底层如说书人那般的小吏,暂时也是没有俸禄的,只是大帅府承诺,他们家会有多少亩的土地秋后免于收税。 唯一正常发俸的只有张辽麾下脱产的兵士,不给他们发俸,这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 当然,其实董卓那边也不发俸许久了,都是给每个人划一片地,让他们自行向所在地的百姓征收的。 所以,对于天子发俸这件事,将士们心中还是十分感动的。 “所以,陛下准备如何解决钱粮的问题?” “这正是本帅要和你们商量的!不过二位不用担心,万事开头难,我们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郭嘉眉头一皱,这应该是大帅要想办法吧? 怎么搞的好像,事要他做,钱也要他赚? 难道,他才是大帅? …… 第143章 女儿弯 人总是捧高踩低的,天子在缑氏的时候,手下兵马数千,对外宣称一万。 所以颍川大小家族,兖州、徐州、豫州的诸多官吏多会象征性的提供一点帮助。 虽然他们只是从指甲缝里抠出来一点,但是对于一个五六万人缑氏城已经完全足够用了。 有时候,边柳甚至会想,他们献出的钱粮也是算计好的, 刚好让天子足够生存,但又不会发展的很快。 只是现在,缑氏被西凉军冲破,天子惨败,流落山野,他们又怎么会再提供资助呢? 郭嘉之前,倒是有许多官吏派人来慰问,不过都是希望天子能够移驾去往更安全的地方。 只要一牵扯到钱粮问题,各方使者都是大吐苦水,要钱没钱,要粮没粮。 边柳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还有万余的百姓愿意追随他,他也庆幸之前的拼命。 试想一下,如果不是他败中取得一小胜,如果他连皇后都保不住?那现在还有百姓追随他吗?还有这数百可以依为心腹的兵卒吗?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真的只能做一个吉娃娃了。 …… 见天子为钱粮发愁,卫兹开口道:“臣还有些许家资,乡里也有亲友,臣书信数封,尽述大帅英武,他们一定会慷慨解囊。” 边柳知道卫兹所谓的“尽述陛下英武”,实际上还是卖他自己的面子罢了。 不管卫兹是以退为进,还是真的有心献出家财,边柳都心生感激,“先生已经为我受累如此,怎可让先生族中一点余财都没有呢?家资之事,万万不可再提。至于先生乡里,不妨递交几封书信去,你告诉他们,无论他们资助多少钱粮,本帅来日都百倍奉还。” “喏!臣替他们感谢大帅!”卫兹感激涕零的说道。 “是我要感谢先生才是!”边柳上前拉住卫兹的手,“我欠启明的实在太多了。他对我有两项大恩,其一,是救命之恩,若没有他相救,我已经死于董贼之手;其二,就是他救下先生,把先生送到我面前。有先生这样的忠义之士在身边,我才能时刻激励自己,永不放弃。” 边柳说这话,一是来了新人,还是如此年轻,他必须安慰下老员工;其二吗,他怕卫兹如此慷慨,把恩情报答完就走了,所以,必须得强调一下李旦救他性命的事实。 李旦都为国捐躯了,他总不能中途而废吧? “大帅!”卫兹虽然从唐瑁口中知晓,李旭夺权,使得缑氏一朝沦丧,但是对于李旦,卫兹心中还是有着感恩和钦佩的。 边柳将李旦以左将军的名义下葬,卫兹也为之动容。 “先生切莫心伤,我万事还多依赖先生呢!”边柳拍了拍卫兹的肩膀说道,然后又看向了郭嘉。 “臣倒是有筹集粮草的方法,只是大帅未必肯用呢!”郭嘉说道。 “哦,什么办法?” “其实这个办法高皇帝也用过!”郭嘉扭扭捏捏的说道。 边柳瞬间就明白了,劫富济贫。 刘邦在起事之前,与众兄弟躲在芒砀山中,因为粮食短缺,只能下山抢劫。 刘邦为此还立下了几条规矩:只劫房顶有瓦的富裕人家;只劫粮不伤人…… 郭嘉的方法其实也算不上多蠢,如果真的活不下去了,人为了生存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别看天下这么乱,但其实富裕的地方还有许多。许多家族世代集居的地方,家族有着十分敏锐的危机意识,一到战争年纪,就会加固村镇的围墙,修建堡垒。 当初刘秀夺得天下后,为了解除地方武装,推倒邬堡,可是下了很大的工夫。 “太祖起兵之前不过一亭长,未受过百姓恩惠,所以可以这么做。但我刘姓子弟受百姓供养四百年,同样的事情,我却不能做。”边柳说道。 其实边柳想摆脱刘辩这个身份也有这个原因,因为坏人做了很多坏事后,只要改邪归正,很快就容易获得别人的认可和称赞; 可是天子在世人眼中,本就应该是大仁大义的模样,只要有一点残暴之举,很快就会使得百姓离心离德。 “陛下不仅仁义兼备,还具有大智慧矣!”乱世之中,抢就是硬道理,其实卫兹也不是没想过郭嘉的方法,但是他实在是不想染上贼寇的名声。 “先生再要这么称赞下去,我可就要骄傲自满了!”边柳笑着说道,“钱粮之事,我也有所考虑,先生只管按时按数发粮便是,我总能找到办法的。” 边柳说完,又嘱咐卫兹身后的老仆照顾好卫兹的起居,对方自然无有不应。 存放物资的库房附近,先前和边柳力战西凉骑兵,存活下来的青带着五六人巡逻了一圈回来,见到边柳立马行礼。 边柳上前整了整他的衣冠,嘱咐道:“好好干!” “大帅放心,哪怕是一只老鼠,也休想从末将眼皮子底下溜进去!” 边柳见状含笑点头,就带着郭嘉继续沿山道往东走。 过了一个山谷,这里圈了一片地,里面建立好几间联通的房子,如同一条长蛇盘旋在山谷里。 “这里是?” 郭嘉想着继续往里走,却被边柳拦了下来。 “我本来想取名的,结果它抢在我取名之前就有名字了,叫做‘女儿弯’。” “陛下的意思是?” “没错,这里面不允许男人入内!里面全是干活的妇人。” 郭嘉下巴都有些收不回来了,总觉得有些荒唐。 “你可不要胡思乱想,这里我也不能进去。” 郭嘉呆呆看着边柳,边柳只能继续解释道:“逃亡山中的百姓呢,有的是拖家带口,其中的妇孺我自然是不用担心,直接将她们和自家男人编成一户就行了,给他们画个地方,让他们自行搭建木屋。可是还有许多妇人与家人走失,甚或至家人惨死,如果放任她们不管,我怕她们被人欺辱了去。” “所以,大帅准备照顾她们一辈子?” 边柳摇了摇头,“我既没有这么好心,也没有这个本事。我从过往的商人那采购了大量的蚕丝桑麻,又从中挑选手艺好的教授其他人织布制衣。她们在这里工作,我则提供她们衣食。她们一个个都感谢天恩,可实际上,是我该感谢她们才是。” 郭嘉皱着眉头,总感觉有哪里不妥。 “我还定了个规定,凡是其中有适龄未嫁的,又或者有丧偶的,只要有嫁人之意,皆可登记。而这山中年龄适合想要迎娶的,只要上交500钱,就可安排见面,只要双方看对眼,就能当堂成亲。” “所以大帅带我来这里的意思是?” “我是关心奉孝的终身大事!” “我看大帅是想赚我五百钱吧?” “不然不然,我早有明文在先,只要婚后诞下子女,一个,五百钱分两年全部返还;两个,再免五亩地的赋税!” …… 第144章 遗腹子 边柳带着郭嘉抵达不久,女儿弯内就有一女子身穿襦裙急忙赶来。 正是桂英。 桂英与木兰原本跟在皇后身边,后来高览往洛阳方向追赶天子不成,又遇到折返李傕的迎头痛击,退回后劫持唐瑁唐婉去回了河北,而这两人则跟着护粮队退到了轘辕关内。 “给奉孝介绍一下,这是女儿弯的女尚书。” 桂英翻了个白眼,走到边柳身旁款款一礼,“大帅又拿妾寻开心的,自古哪有女子当官的?” 接着又对着郭嘉一礼,“见过先生。” 郭嘉见这女子落落大方,又曾打听到唐瑁曾进献给天子两个女子,既然在大帅身边没见到,那显然这就是其中之一了。 只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能拱手还礼,稍稍颔首,不敢直视。 “里面情况如何,有没有来闹事的?” “大帅亲手立下的木牌,男子不得如内,哪里有敢来闹事的,真有那个本事,早就凑够五百钱,娶一个回家了。 至于弯内的女子,有的比妾还要孤苦,如今大帅不仅给她们衣食,每个月还发工钱,若是再敢有发牢骚的,妾身边也养了几个健妇,看不撕烂了她们的嘴。” 桂英比木兰壮实了许多,性格也强势不少,虽然在边柳面前表现出女儿姿态,可是在这女儿弯内,当真是说一不二的主。 “规矩还是要立下的,只是赏罚要有度,还有,要尽量减少体罚,如果有想不明白的,就多去和木兰商量一下,再递个预案上来。” “妾知道了!”听到大帅提起木兰,桂英有些不乐意,这个骚蹄子看着不争不抢的,仗着多识几个字,会看账本,现在住的地方硬是比她离大帅近半个山头。 实在是可恶! “有什么麻烦吗?” “还真有。” 桂英记得大帅将女儿弯交给她的时候对她说,不要怕担责任,也不要怕做错事,但是凡事多思考,多汇报,遇到难题多请教,不要自作主张,孤注一掷。 于是她略一低头,就想到了最近困扰她的问题,只是说之前,她看了郭嘉一眼。 “无妨,他不是外人。”边柳说道。 “女儿弯内有许多女子想着找个伴,可是又担心有了男人就不能进弯里干活。还有就是之前被买了去的,也想着重新回这里干活,说是贴补家用。” “咳咳——”边柳吓得赶紧咳嗽一声,“本帅再次强调啊,她们不是被买了去的,这一点你必须跟里面的女子讲清楚,本帅设置这个门槛,怕的就是她们所遇非人。同时,也必须跟来此迎亲的男方说清楚,等他们生下一儿半女,这钱是会还给他们的。如果有人胆敢以花了钱为由殴打妻子,那就不仅是家事了,而且是对本帅严加污蔑,这是重罪!” “妾明白了!”见大帅如此严肃,桂英立马把这事牢牢记在心头。 “至于你刚才讲的事,是我疏忽了,我本来想的是这些女子孤苦伶仃,一个人在外面耕种几亩土地容易被人欺负了去,所以把她们安排在一起。只要她们成了家,有夫家照料,以后帮忙做点地里的活,日子就过去了。 但没有考虑到男方家里突然多了一口人,土地未来得及就近开垦分发,奉孝,你即将担任嵩山令,这登记人口,划分土地,如何做的更合理,更高效,你得帮本帅考虑考虑!” 边柳突然就转向了郭嘉,俨然已经忘记给郭嘉休息两日的决定。 “喏!” “这样,如果已婚女子,想要继续来弯内干活的,一日两餐照给,工钱照付。如果路途比较远,每日来往不便的,就把桑麻等材料带回家,按时回来交付就行了!” “大帅恩德,姐妹们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桂英连忙说道。 边柳轻轻点头,实际上,此事对他更有利,这都是劳动力啊! “大帅,还有一事!”桂英放低了声音,又瞥了郭嘉一眼。 “大帅,臣去方便一下!”郭嘉很自觉的说道,随后就朝一旁走开。 这时,桂英才说道:“大帅,缑二嫂怀孕了!” 缑二嫂就是边柳在逃出缑氏城那天救下的,后来还在城门战中帮忙掘坑的妇人。 边柳敬佩她的善良与胆气,就把她安排在桂英身边,给她撑场子。 但眼下听到这个消息,边柳就不乐意的。 他严禁男子进入女儿弯,就是为了维护此处的风气。 他也知道男女之事,堵不如疏。但缑二嫂这番,不管是有男子偷偷潜入,还是她偷偷外出,造成的苟合之事,都必须严惩,然后将其逐出女儿弯。 见大帅这般吓人的神情,桂英这才说道:“已经两个多月了,缑二嫂担心一个人照顾不了孩子,让孩子来到世上受苦,可又怕对不起丈夫,所以这两天干活的时候老是犯错。” 缑二嫂的丈夫就是跟李旦前往战场的四千人之一,但很遗憾,逃回来的百余人中,没有她丈夫。 听到怀孕两个多月,边柳一下子就释然了。 遗腹子! 边柳瞪了桂英一眼,心想着,没她这么汇报的。 桂英一副疑惑的样子,刚才她哪里说错了?女子怀孕这种羞人的事情,她都很纠结要不要告诉大帅。 “这件事你早就应该告诉我了。你告诉缑二嫂,”这时候,边柳见郭嘉站在远处,赶忙招手把他勾了过来,“还有奉孝,你也记一下,如果山民之中家中有男丁是之前战死的,其家中有小孩老人的,税收上一律给以优待,具体这个标准,奉孝你先做个预案上来,本帅看过之后,立刻下发。还有,如同缑二嫂这种,没有种地而选择为本帅工作的,其子女也由本帅负责养大,本帅不仅要给予他们衣食,还要让他们读书、习武,有读书天赋的以后帮本帅治国,有武功天赋的以后帮本帅镇守天下,即便资质普通的,本帅也有大片的土地等着他去播种。” 边柳没有考虑三年两年结束战争,这世代乱的不仅是人,更是人心。 单纯用武力把天下缝合在一起,那是没用的。 必须用手段去抚平人心。 这是一场持久战。 从汉末到三国,这片土地死了太多的人,以至于后来魏蜀吴三国都抢着从边境蛮荒之地掠夺人口填补腹心空虚,而这种民族强行融合,又带来了更大的灾难。 要解决这个灾难,必须从生孩子开始。这也是边柳为什么要取消一切人头税,又给孩子多的家庭以补偿的原因。 而如缑二嫂这般,他们的男人为自己战死,等他们的孩子在自己的抚养下长大,这批人,将是自己最忠实的子民。 边柳又怎么会吝啬呢? …… 第145章 郭嘉论大势 大帅和桂英谈论的短短时间,女儿弯内不少妇人已经躲在窗头门侧偷窥。 边柳也不方便多待,交代完桂英要注意的事情就转身离去。 没走几步,就听到桂英训斥的声音:“都给我回去干活,一个个跟没见过男人似的!” 边柳叹了口气,迈出一步又听到“姐妹们有福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我这天天都是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倒是让奉孝见笑了。” “大帅谦逊了。臣听说,昔日汝南陈仲举(陈蕃)少时闲居一室,而庭宇芜秽。其父友人薛勤来访,谓其曰:‘孺子何不洒扫以待宾客?’其曰:‘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薛勤告之曰:‘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 如此看来,凡天下大事,皆做于细;天下难事,皆做于易。大帅观瞻天下,却不忘足下之小节,大业何愁不成乎?” 边柳听完一笑,不愧是能说出十胜十败的人,说出的话就是让人愉悦。 “只是,臣还有个疑惑,不知道大帅准备在这山上待多久?” 郭嘉原以为天子只是一时避祸,但此时看来,却像是要盘踞山中一番。 “奉孝何有此问?” “实在是大帅的举措甚大,与臣料想的不同!” 郭嘉明显看出,无论是摊丁入亩纳税,还是官僚制度改革,又或者是任用女子为官为吏,只要放到任何一个制度还完整的县城,就会阻力重重。 “那奉孝一开始准备建议我如何做呢?” “依臣的眼光,大帅理当先选取一块安身立命之地,然后励精图治,兴修水利,开垦良田,任用贤良,重视军队,然后逐步平定战乱,复光武之功。” 边柳点了点头,大方向上有识之士的认知应当都是一致的。 “不知奉孝看中的安身立命之地为何处?” “关中为董卓所占,大帅不可与之争锋;袁家四世三公,袁绍雄踞河北,大帅亦不可与之争一时之长短;洛阳人口尽失,不足以成就帝王基业。依臣之间,大帅可选之地,有三: 其一为兖州。兖州位居中原腹心,四通八达之地,亦为兵家必争之要地。落入庸人手中,则为贼子所惦记,若落到雄才大略之人手中,则可居中央而雄视四方。刘岱志大才疏,先前联军之败皆因其擅杀桥瑁,已痛失人心,如今青州黄巾大有进犯之迹象,我料刘岱必不能久守。大帅以皇帝之尊,到时或可不费吹灰之力占据兖州。届时合纵连横,天下不日可定。” 说到天下大势,郭嘉的卓越眼光一下子就展现了出来。 眼下已经是初平三年(公元192年)三月,如果按照既定的历史,四月,董卓会死于长安未央宫前;而东边,青州黄巾会大举进攻兖州,刘岱不听劝告坚持出战,不久后战死。 刘岱死后,陈宫说服济北相鲍信、陈留太守张邈等人奉曹操为兖州牧,以之对抗黄巾。 但如果“刘辩”愿意站出来,未必不能争过曹操。 不得不说,郭嘉的眼光还是毒辣。 “第二呢?” “并州上党。相比于兖州位居天下之中,上党可为天下一边。此处虽处于河东和河北夹击,但正因为如此,董卓和袁绍相互忌惮,正适合大帅韬光养晦。而附近有黑山贼、白波贼上百万,大帅可以讨贼之名,逐步获得人口,壮大自己。另外,此处毗邻草原,驯养骑兵相对容易,必要之时,也可借助匈奴之力。唯一遗憾的就是,此处乃是中原与草原相接之地,势力相对复杂。” 东汉时期,南匈奴基本已经依附大汉。朝廷经常调用匈奴兵解决内部叛乱,所以后来的曹操、诸葛亮对于借助匈奴、鲜卑兵马也习以为常。 “还有一处呢?” “徐州! 徐州陶谦性格刚直,兼有大志。可惜其年事已高,其子嗣皆庸才也。陛下以仁义之名,只要允诺一世袭爵位,陶谦临死前,定然有托付之举。” “死之前不能吗?” “先前在缑氏城,大帅选择韬光养晦,而纵容唐瑁李旦,自然是知道斧钺不可假与他人的道理的,若是大帅表现的操之过急,恐怕陶谦心生恐惧,难免会做出不智之举,这也是臣把徐州排在第三位的原因。” “原来如此,那不知奉孝对江东、荆益之地如何看待?我听说这些地方百姓殷实,粮食一年两熟,难道奉孝眼中,不足以成为安身立命之地吗?” “自然可以,然诸如此地,皆有天险可依,可天险对外,也对内。大帅若选择江东荆益之地,偏安一隅,得一世之安可矣,若要复光武之业,则倍难。” “难道有天险还不好吗?”边柳问道。 “非也,只是臣看问题,与旁人不同,旁人选择安身立命之地,是越富足越好,越牢固越好;而臣以为,是越乱越好,越危险越好。于个人言,穷则思变,于一地而言,乱则人人自危,而其心可以为上位所用。江东荆益之地,正因为土地广袤,粮食富足,人人皆乐于自给自足,而无外拓之心,纵有惊才绝世之辈,亦为庸碌大众给拖累矣。” “奉孝眼光何其毒也!”边柳赞叹道,他说的这些正是接下来要发生的。 要知道,此时的南方还指的是徐州豫州南部这些地方,长江以南的地方,人口少的可怜,内部的土地压力远远没有达到饱和。 边柳想到官渡之战前曹操担心孙策,而郭嘉却敢大胆说道,孙策不足为虑,甚至不久于人世。 这不就是孙策想以一人的雄心壮志把江东世家拖上自己的战船,然后遭到反噬了吗? “那奉孝觉得,我会怎么选择呢?” “依臣之见,大帅三者皆不会选。”郭嘉自信的说道,“因为此三者皆走的是以战养战的路子,所成就的不过霸业。而大帅已经在摸索一条臣从未见过的道路,王业可期!” 没有错,边柳想的就是他现在实力弱小,所以掣肘也小,刚好在这太室山上进行小规模的改革试验,一旦天下人看到天子身边百姓富裕,人人安居乐业,那这个模式就可以推而广之。 而推广新制度的同时,也将是他君临天下的时候。 到时无论是他占据的刘辩名字,还是治理天下的才能,都将经众人之口,达到顶峰。 兵锋所向,战无不胜。 …… 第146章 学堂 “我现在麾下兵不过千,人不过万,奉孝却一口一句‘霸业’、‘王业’,说的我是热血沸腾,看来本帅日后得小心一点。” “大帅要小心什么?” “小心听多了豪言壮语,而忘记该干什么了。” “是臣的错,臣一不小心,竟成了世人眼中的溜须拍马之辈,可是臣的话句句由衷,皆是肺腑之言啊!” 郭嘉一脸诚恳的说道,让边柳觉得,原来,君臣之间也是可以这么有趣的。 不过现在想想,郭嘉进献十胜十败的时候,和现在说这番话,差不多是一个意思吧? “奉孝啊,朕带你看这些,是要告诉你,一定要帮本帅成为最后的赢家,否则单单女儿弯的事情,落到文人笔下,再经其他人传扬一番,本帅都不知道要成为什么大汉千古罪人了。” “大帅放心,臣好赌,而且赌运连连,凡是臣用心去赌的,从来没有输过!” “哈哈哈,那就好,本帅不仅喜欢惊才绝世之人,更喜欢拥有大气运之人,时来天地皆同力,像奉孝这般大气运之人多了,本帅说不得,就要成为这方天地的主角!” “大帅之言,真是——妙不可言!”郭嘉一时找不到话来形容,走了几步又问道,“大帅还没告诉我,何时下山呢?” “等到山上住不下了,我们就下山!” 既然上山学艺,就没有功成之前离开的。 边柳说着,又带着郭嘉往反方向走了一个山坳。 这里是一座还在建设当中的学堂。 有二十几个孩子在这里露天学习。 郭嘉还未走到,就听到朗朗书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听到这些,郭嘉不由得驻足下来。 边柳回头,郭嘉就问道:“大帅,这启蒙之书出自哪位先贤啊?” “哦?奉孝不曾读过?” 郭嘉擦了擦头,这才第一天,就要在天子面前显露才学不足吗? 他想了想说道:“臣汗颜,臣自幼苦读,自以为比不上博士大儒,可也不虚一般士子,如今连着小儿启蒙之书都未曾听过,臣实在是羞愧不已。” “哈哈哈!”见郭嘉这般拘谨,边柳不由得大笑,“奉孝无须羞愧,因为天下读过这篇文章的人,都在这里了。” “这这这——难道还有大儒隐居在此?”郭嘉惊讶的说道,因为边柳的话里,意思是说,这篇文章,就是山上的某个人写的。 见天子到来,教书的年轻学子赶忙走了过来。 “见过大帅!” 边柳点了点头,跟郭嘉介绍道:“这位是陈留卫帋,字公文。” “在下颍川郭奉孝!”郭嘉连忙见礼。 卫帋见郭嘉是大帅陪同而来,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还礼。 “先生在这里教授稚子,这启蒙之书,便是先生所作吗?”郭嘉请教道。 卫帋连连摆手,“不敢称先生,我不过是在族学读了几年书,跟在叔父身边做事,大帅不嫌弃,让我教授几个孩童认字罢了。” 卫帋是卫兹的族侄,虽说任用世家容易导致尾大不掉,但好处也是明显的。因为得世家一人,便可带动其大半族人,再考虑联姻结交关系,一下子就可以扩大势力。 如果此时,就有河内司马氏、泰山羊氏、弘农杨氏、清河崔氏这样的大家族真心来投,尽心资助,边柳也是乐于接受的,并且不介意在政策上做出一些改变。 可惜世家看中的人不仅要给他们带去长期利益,而且,世家势力盘根错节,他们更喜欢辅佐与自己有交情的人。 边柳穿越来最大的缺陷,就是他没有人生前二十年,没有人情交往。虽然占着刘辩的名字,但此时还不足以让真正的大家族下注。 他吃不到葡萄,自然说葡萄是酸的。至于日后要不要把现有的葡萄连根拔出,那就得看他们往不往自己怀里长了。 卫帋是边柳从卫兹身边要来的,此人其实能力不差,而且做事认真负责,不过却也有着大家族子弟做事瞻前顾后的毛病,平时言行都比较拘谨。 见卫帋否认,郭嘉又问道:“那这‘人之初’是出自何人之口啊?” 见此,卫帋看向了大帅。 郭嘉见状,连忙说道:“臣真是糊涂啊,以大帅的天资,臣居然还去考虑别人。” 边柳轻轻一笑,“奉孝过誉了,我也没这个本事。不过我可以告诉奉孝,这是我于生死之间,得梦中仙人所传授的,所以这天底下,只有这山上有,至于日后吗,那就不知道了。” “仙人梦中授道,佳文流传于世。这是汉室大兴的吉兆啊!” “说得对!”边柳赞同道,随即便嘱咐卫帋继续教授孩童读书识字,自己则带着郭嘉继续走动。 “除了教导孩童之外,每隔三日上午,也会有成人来此习字,只要通过考核,他们便可以每个月领二十钱,我本意是通过他们向山中百姓普及政策,日后若有用人之处,也可优先从中选拔,不过自学堂成立二十余日,只有两人通过了考核。” “识字一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滥竽充数,解读政策时出了差错,未及的是大帅的信用,所以还是严格一点好。大帅若是有心加快人才培养,不如将奖励提到一百钱。” 太平年间的光景,每日雇工的费用大抵是十钱,二十钱,相当于一个月比别人多了五天。 至于这战乱之时,只要给吃饱饭,雇工恐怕就供大于求了。 所以这二十钱多寡还真不好评价。 “奉孝说的有理,不过本帅有言在先,也不好贸然更改,为了本帅威信,还是保持二十钱吧。” 郭嘉强行抿住嘴,跟在边柳后面,他心想着:你那是为了威信吗?你那是心疼钱! “这里平日里除了教书识字,也会教一些术算,如简单的计量田土面积,税收的计算,奉孝之后还得把这里负责起来。” 郭嘉心中一禀,这已经不是蒙学了,这直接就是培养基层的干吏了。 郭嘉一下子就感受到了责任重大,同时又感激天子的信任。 “好啦,接下来我再带你去最后一个地方,看看郭兴正在做的事!” …… 第147章 造纸 边柳带着郭嘉穿过来时的山道,向着山脊的背面走去,接着又一连下了几个坡,郭嘉远远就能听到流水的声音。 这里竟然单独建了一座寨门,每个小山头都有甲士驻守,这守备的力量丝毫不亚于大帅所住的地方。 “大帅!” 瘦猴正在值守,见大帅走来,连忙行礼。 “没有差错吧?” “没有!” “我进去看看!”边柳说道,瘦猴连忙让开一条道。 “大帅,这里是?”郭嘉感到好奇。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走!”边柳摆手道。 往里走,郭嘉就看到沿路挖了好几个池子,里面泡着许多树皮,竹子,破布…… 对于浸泡脱胶,郭嘉并不陌生,就连普通老百姓也知道将一些桑麻的枝杆浸泡在水里,长时间后再暴晒,晒干之后赶夜路时可以当火把用。 如果加入草木灰,青石灰等,更可以加快这个流程。 “大帅这是要造纸?”郭嘉问道。 边柳点了点头,询问道:“奉孝可知道纸张是怎么来的?” “古人刻石记事,可这代价未免大了些,后来人们就发现了木板、竹简,可这也不方便,要说最适合携带,自然是绢布、兽皮、可这二者珍贵,若非珍贵典籍,除了皇室又有谁用得起?人们见这绢布是由丝织而成,便想那桑麻同样有细小纤细之丝,于是便采用水煮捣碾的工艺将其捣成浆,再倒入篾箧,然后经过碾压晾晒漂白等工艺。后来尚方令蔡侯采用树皮、麻头、破布、旧渔网等材料,纸张质量得以改进,这就是现在我们常见的纸。” “奉孝果然博才!”边柳称赞道。 纸张的出现是劳动人民智慧的积累,而不是某人某时突然出现的。 宋应星在《天工开物》中说:事已开于上古,而使汉、晋时人擅名记者,何其陋哉! 郭嘉听到边柳的称赞并没有高兴,而是说道:“只是如今,这破布渔网,价值也不菲,而且山中获得艰难,大帅若依此术造纸恐怕成本不菲。若仅仅只为山中所用,恐怕还不如采购来的便宜。” 事实上,边柳寄托的自然不是蔡伦改进的造纸术,而是后世《天工开物》上所记载的竹纸。 此时北方的气候仍适合竹子大量生长,而此时也正是新竹大量生长的时候。 因此,边柳已经下令,大量砍伐新竹,截成5到7尺长,就地挖塘,引水浸泡。 按照《天工开物》所说,这个过程需要一百天。所以边柳也不闲着,而是让郭兴带人先用桑麻破布实验流程。 郭嘉跟随着边柳往里走,竹屋内修建了床榻大小的纸槽,边上摆放着一个细竹丝编成的筛网,大小正好和纸槽相当。 “传统的造纸之法,是将纸浆倒入木竹制成的小型模具中,然后将其脱水碾压。而此处研制的造纸之术,最关键的一环便是抄纸帘。”边柳指着筛网说道。 这时,刚好郭兴从烘纸房赶了过来,边柳便让其示范给郭嘉看。 郭兴也没有指挥旁人,而是亲自上阵,抬着纸帘的一头,另一个熟练纸匠抬着另一头,将纸帘伸入水中,荡起纸浆收入帘中。 纸帘抬起的时候,水重新流回纸槽。郭兴抬着纸帘将其翻面,然后扣在一旁的木板上,让纸张落下。 “这样一次可以叠积上百张,然后用木板摁压将水分榨干,之后将其一张张揭起,送入烘纸房,就可以得到一张张白纸了。”郭兴向郭嘉演示道。 “有无成品?”边柳询问道。 “大帅这边请!” 在郭兴的引导下,几人穿过揭纸房,烘纸房就看到了一些撒放还有成堆的白纸。 边柳上前又用手抚摸了一下,又用手指捻了捻。 “这边这些是几个熟练的抄纸帘工作的,纸张厚度十分匀称;这边这一小堆,是我亲自操作的,力度没有把控好!所以纸张的厚度差异很大。”郭兴说道。 边柳点了点头,“没事,我安排你来这里,可不是让你做具体的事的,而是让你记述具体的比例,和思考如何精进工艺,你能切实参与,加深认识,已经让我十分满意了。” 边柳毫不吝啬在公开场合对下属的赞美,他接着说道:“我给你的只是配方和工艺图纸,你要结合实际,不断的积累经验。” 郭嘉也上手道,然后陈赞,“这些纸已经丝毫不亚于我所见到的最好的纸了!” “恩公有所不知,这些是我们挑出来的上品,后面还摆着着许多失败品,劣质品。” “之前就说过,你们以表字相称,现在你也是替大帅工作了,以后就更不能叫我恩公了。”郭嘉说道。 “公共场合,理当如此!”不等郭兴开口,边柳便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郭兴拱手道。 “失败是成功之母!说实在的,你们能有这份成果已经让我很满意了。不过也不能固步自封,我要的是你们造出更好、更廉价的纸!” “臣遵命!” 边柳想了想,决定一试这纸书写如何,于是又让人拿来笔墨。 郭嘉也好奇大帅会写什么,于是亲自为其磨墨。 边柳稍一思考,便在纸上写下——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妙,妙不可言!”郭嘉称赞道。 “臣谨遵大帅之命!”郭兴更是连忙上前将这墨宝收起,准备作为醒世格言。 “这纸薄而不透,墨迹凝而不散,确实不错!” “臣坚信用大帅新给的配方一定可以造出更好更便宜的纸!”郭兴赶忙说道。 “好,到时候本帅可就指望这纸卖出去给大家发俸禄,顺带着改善伙食了。” “臣遵命!” “你要记得,这事不仅自己要做好保密工作,也好督促好其他匠人。等到事成后,尚方令一职,非你莫属。” 尚方令,少府下属官员,掌上手工作御刀剑诸好器物,六百石。后世杜撰的“尚方宝剑”,多由于此。 天子一言,重于九鼎。郭兴连忙叩拜。 片刻后,边柳带着郭嘉离开。 “大帅,既然此地如此机密,何必带臣来这里呢?” “本帅对奉孝信之任之,与奉孝这般大才相比,纸张之利,不过小事罢了!”边柳就是要展示给郭嘉,自己对他身边的人都敢托付大事,更何况他? “臣必竭忠尽智,助大帅成就大事!” “奉孝快快请起!” 此一番,如同鱼水相会。 片刻后,郭嘉跟在边柳后,心想:大帅手里拿着这一堆粗糙的废纸是要干嘛? 边柳则是满心欢喜,这些纸虽然硬了点,不过搓一搓,揉一揉,应该还能用! …… 第148章 接见左慈 翌日。 郭嘉就开始走访各个山头,他没有选择休息,但也没有直接开始干涉工作,而是先准备观摩大帅麾下人员的做法,以及山民的生活状态。 走访了山中多处后,郭嘉发现,山上的百姓虽然来此各处,姓氏不一,但此时却出奇的和谐。 郭嘉又想到了昨日对大帅说的,一屋不治,何以治天下的话题,看来这位大帅对这一屋,清扫治理的非常好啊! 郭嘉感慨之时,就遇到了左慈也在山中行走。 “道长缘何在此?” “居士又为何到此?” “大帅委我为嵩山令,我自然要先了解一番。”郭嘉说道。 “老道得大帅允许,得以在山中落脚,这不,也来做点力所能及之事!”左慈精通一些医术,此番就是以治病为名,四处行走。 “道长发现什么了?” “哈哈,我们这位大帅可是天纵奇才啊,他将百姓编户,小的山头安排五户,大的山头安排十户,设立山长督促每户人家垦荒种地。同时设置一花榜,只要勤恳种地,不发生私斗等事,就记鲜花一朵,每月公布,花数多着,山长可以晋升加俸,山中各户则可以减免税收。你说我们这位大帅是不是屡屡出人意表。不仅如此啊,这里的那个‘白面书生’也特别有意思,有他们时常巡视各处,山民有不懂的、或者受到差别对待,也可以传达大帅,所以这酷吏也少了许多——啊不对,老道只是来给山民治病的,怎么会打听这些呢?”左慈说到这,突然缓过神来。 郭嘉哪里不知道左慈是通过侧面摸索山上大帅的一些举措,既然山上那位大帅不在意,他也没有管,只是问道:“道长可听过一句诗,叫做‘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左慈一愣,接着摇了摇头。 “那道长有没有听过‘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这次左慈点了点头,“想必居士也是从山中孩童口中得知的吧?其实不止有三字经,还有千字文,老道背与你听,‘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那道长可曾听说,这世上真有死人复生,仙人授道?” 其实,当郭嘉来到山上后,见识到其一切手段后,越发觉得天子身份是假的,甚至是来自大汉疆域之外某处,不然,怎么会有如此新奇之物? 可是,随着郭嘉了解的更多,他又陷入了自我怀疑,那就是如果“天子”真的是其他地方来的,那这个地方一定比大汉工艺上更为先进,而且文化上也更为繁华。 这个世界上,无论东夷、南蛮、西戎、北狄,郭嘉都没听说过有这么个地方。用着和大汉一脉相承的语言文字,却更为的先进。 这让郭嘉不得不真的怀疑,人死复生,仙人降世这种事情。 郭嘉这一问,左慈瞬间就来了精神了,“当然有啦,远的黄帝飞升,嫦娥奔月老道就不说了,就说我上次奉大帅之命去见孙坚,后来一路到了荆州,就听说一户人家有人死后还魂,当时有数十乡邻亲眼所见,可做不得假。居士来到这山中,见识大帅这般不凡,是不是也觉得他是仙人转世了?我告诉你,这长生成仙之法,我一定会观摩打探出来,到时候,老道一定告诉你。不过在此之前,你倒是可以练练我那养心丹术,听老道的,对居士有好处!” “多谢道长。”郭嘉拱了拱手,也不知当没当一回事。 两人正准备再交流些心得,这时候,马如风赶来,左慈以为是来找郭嘉的,准备离开,却不料对方叫住了他。 “道长,大帅有请!” “好好,老道这就去!”左慈说着又凑到马如风身旁,小心翼翼的问道:“老道这真的是出来给人治病的,一上午治好了三个妇人的绞痛,两个小孩的呕吐,大帅不会不准吧?” “大帅做事,自有考虑,这我怎么知道呢?”自从李旦死后,马如风冷淡了许多,事实上,瘦猴等人皆是如此。 怀着忐忑的心情,左慈回到山上见到了边柳。 “听说道长一大早就出门为百姓治病,本帅特代表受难百姓向道长表示感谢。”边柳说着走到左慈身边躬身说道。 对他如此有礼的大帅,左慈还是第一次见。 “大帅能败中取胜,又使得百姓有安身之所,相比大帅活人无数,老道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 边柳轻轻一笑,“败中取胜只是对外而言,强撑面子,事实上,不过是躲在山中,撑过李傕的围剿,勉强不死罢了。至于本帅做的事和道长所做的事,善无大小,又何须比较呢?” “善无大小,大帅说的好啊!”左慈称赞道,接着他微微抬头,见边柳一脸微笑看着他,这让他微微发怵,“大帅传唤老道,不只是为了感谢吧,若是大帅有什么吩咐,老道愿意效劳。” 边柳一脸和煦的拉着左慈到里面坐下,然后问道:“应该是道长有话要对我说吧?” 左慈一愣,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孙坚一意孤行,其麾下勇武者甚多,老道辜负大帅所托,实在是有愧。” “本帅说的不是这件事情!”边柳收起微笑,轻轻敲了敲桌子。 左慈保持苦思的样子,未曾说话。 “既然道长不说,那本帅提个醒,张季!” “张季是谁?”左慈问道。 “既然道长不认识,那本帅就把他砍了!”边柳一脸严肃的说道。 “别别别,老道认了,认了,他只是老道一个不成器的徒弟,没给大帅惹麻烦吧?” 左慈今日闲逛,也有寻找自己徒弟的意思,但是他走访多处,硬是没打探到一点消息。 “道长,本帅是一个好人,可也是一个年轻人,年轻人喜欢直来直往,道长还是不要与我耍小心眼的要好。” “明白了,明白了!”左慈心生一禀,多日不见,这小子身上竟然多了一丝王霸之气。 恐怕之前在山下听得不全是假的,和上次见面相比,这小子真的杀了很多人。 “道长不用紧张,道长的徒弟救了本帅的性命,也就相当于救了全城百姓的性命,本帅感激他,所以委他以重任,道长暂时不用担心,但也不要想着见到他。”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徒弟没惹事,左慈就放心了。 不过他很好奇,大帅是怎么知道张季是他徒弟的? 事实上,边柳起了疑心,是因为当日在使用那些劣质竹筒炸药时,张季竟然会知道留下一批,这让边柳察觉,对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而在这个时代,能对火药有所认知的,自然是如左慈这般的方外之人。 中国古代有炼丹术士,他们通过炼丹,或是准备迷惑帝王换取富贵,或是沉迷此道意图成仙…… 但在客观上,他们其实也是在认知这个世界了。 他们的炼丹,既然能迷惑帝王,自然不是完全扯淡,什么物质与什么物质反应多久,能够生成什么,他们自然也是有所预估的。只不过他们的认知没有到元素周期表这个程度,而到了近现代,更是被西方超前一步,一步快,步步快了。 想通这些,边柳自然对左慈更感兴趣了! …… 备注:《抱朴子内篇》中的《金丹》和《黄白》篇,都记载了许多化学反应。 第149章 真假 “大帅告知了老道徒儿的讯息,自然也有事情要交代老道吧?” 左慈也是精通人情世故之人,只是眼前少年屡屡不按套路回应,让他有些摸不着方向而已。 边柳点了点头。 “大帅如有需要,老道愿效微薄之力。只是大帅需要老道干嘛?”左慈问道。 边柳不语。 “老道在民间多有声名,我听说大帅山中缺乏钱粮,我可规劝积善之家为大帅献上钱粮无数。” “这个不急,本帅安排道长做事之前,还想问一声,道长想做什么?” 当下,一个神棍,一个很有名声的神棍,他的价值,未必会比郭嘉低。 但用不用,如何用,还得看他能不能相信,能信任到如何程度。 左慈也知道对方想知道他的来历,于是便说道:“既然大帅问了,那老道也就如实相告,老道本在山中一心修道,却无意撞见了曹操族弟曹仁,被其束缚军中,不过其人后来对老道也甚为有礼。我在其军中或传道,或治病,也多了许久。后来,老道随其见到了曹操,第一次出现在大帅面前,也确实受了曹操之意,前来试探大帅身份。 不过老道从始至终并非曹操的人,之所以出现在缑氏,也的确只是对死而复生感兴趣而已。今番来此,也是想从大帅身上观摩出长生之道。” 边柳轻轻一笑,“道长真的相信这长生之法?” “世间之事,既然有真,自然有假;既然有假,也定然有真。老道生性自由,不喜世间名利,而且生来富贵,金钱女子从不缺少。既然这世间有长生传言,为何不能一探究竟呢?” 左慈的话让边柳深思,假如一个人已经享受了现实的一切,那他又该追求什么呢? 曾经的秦始皇,眼前的道士,后来一些顶尖的科学家,他们都会对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展开追求。 这到底是科学?还是迷信? “可是道长觉得,跟在本帅身边能得到答案吗?” “老道也是抱着万一罢了!” “如果道长是想追求长生,那大概会失望了 ,本帅不仅不会长生之术,更不相信长生之术。” 左慈见眼前天子一本正经,一脸严肃,心想着,难道自己真的来错了? “可是老道听说,今日山中的一切都是大帅死而复生,得梦中仙人传授!” “这不过欺瞒百姓之言罢了,道长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世间万般意象,都有其奥妙所在,这些话不可能全是真的。” 眼前大帅的话让左慈陷入了深深思考之中,自己已经摆明了来意,道明了长生之心,可是这天子为何一直否认呢?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帮助有多大吗? 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成仙长生名额有限,法不轻传,他不想告诉自己; 还有一种,他在考验自己。 到底是哪一种? 眼前边柳自然可以虚构一个成仙的谎言,可是他可以对普通人说这个,因为普通人不信这个,或者不在意这个; 但是对于左慈,这种执念的人,一个谎言是需要万千个谎言去弥补的。如果说了,左慈肯定会深究到底,但如果说实话,左慈反而会觉得自己在骗他。 “有没有一种可能,大帅早已得仙人指点,可是仙人封锁了这段记忆,所以大帅没有想起来呢? 老道曾打听过大帅儿时的性情,传言大帅身子羸弱,为人多有怯弱。但初见大帅,已见大帅风采,遇事机警,遇敌更是勇毅。而且这爱惜百姓之心,又岂是深宫独院可以养成?” 边柳一听,心想,难道自己真的是刘辩? 只不过被神仙抹去了记忆,然后又灌入了一份两千年后的记忆? 这左慈可真是能忽悠的!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边柳默默念道。 “大帅说什么?” “没什么!”边柳摇了摇头,“道长所言也太匪夷所思了,难道本帅就不能天资聪颖,天性善良,只不过儿时之表现,只是藏拙露愚吗?” 左慈现在还沉浸在“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当中,边柳后面的话,他根本没听清楚,只顾着点头。 “好啦,本帅还有许多现实的问题要处理,就不和道长讨论这虚无缥缈的事情了。道长若要在山中行医,本帅求之不得;若要传道,本帅也不阻拦,但道长可切记,若是本帅听到一些无君无父之言,就别怪本帅斩妖除魔了!” “大帅放心,老道并非张角那种妖道,断不会传扬无君无父之言。” 边柳心想,张角好歹是道家,以后你的徒孙葛洪可是道教理论的奠基人,整天就搞些神神怪怪的,客观而言,你们才是妖道吧? “好了,道长且去吧,若是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本帅,也可以找百姓口中的‘白面书生’,他们会把述求传达到本帅这的。” 左慈点头答应,只是没走几步,就回头道:“老道愿为大帅尽点微薄之力,不知道大帅有需要的吗?” “可本帅不知成仙长生之术!” 左慈心想着,即便你不说,难道我就观察不出来了吗? 而且左慈其实也有个猜想,那就是天子为何死而复生之后,就时刻尊奉仁义之道? 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 为什么古来成仙的都是些了不起的人物,定然是他们在爱惜百姓的过程中获得了“功德”,而依靠着功德,他们最终得以飞升成仙。 “说不定老道与大帅久处,自然就醒悟了呢?即便不能,陛下与民为善,老道也愿意相助一臂之力。” 边柳会心一笑,原来,直钩真的也可以钓鱼! 好大一条! …… 备注: 《抱朴子》记载:欲求仙者,要当以忠孝和顺仁信为本。若德行不修,而但务方术,皆不得长生也。 抱朴子就是葛洪的道号。 事实上,葛洪的道教神仙理论就是积累功德,成圣成仙。 而这种导人向善的方式也迎合了统治者的需要,所以积极入世的道家逐渐演变成了潜修的道教模样。 第150章 引荐人才 “道长有此胸襟,我倒也希望道长长生成仙了,这样也可庇护我大汉国运昌隆,百姓丰衣足食。”边柳缓缓说道。 左慈连忙作揖。 这时候,边柳继续说道:“既然道长有此真心,我也就不与道长客气了。道长学究天人,游历丰富,门人子弟定然无数,结识有识之士更是不少,如今本帅正值用人之际,不如道长书信一封,将他们都请上山来。” “此小事尓!”左慈连忙表示,但随即又有些警惕,因为黄巾之后,官吏对道人都有些警惕,尤其是传道之事,“不知道大帅准备如何任用他们?” 对于左慈,边柳虽然一直表现的不以为意,但事实上,他已经垂涎很久了。 眼下,只要是个识文断字,能说会道的,都是山上不可或缺的人才,更别说左慈这种熟读经书,略通天文地理,还善于蛊惑人心的人。 包括之前,他让左慈去见孙坚,传递的那句谶语——穷寇莫追,逢山莫入。遇黄而止,遇祖而终。他真的是说给孙坚听的吗?孙坚要是信了,然后没死,只会觉得天子故弄玄虚;要是死了,更不会感激天子了。 边柳其实就是说给左慈听的。用孙坚的死在左慈心中,给自己铺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能预料到一个人的死亡并不离奇,但是如何死,死于哪里,死于何人之手,这些都一一对应上,就不能不让人怀疑有神秘的力量了。 左慈今日的表现,也证明边柳的举动起到了效果。 但对于如今的左慈,边柳还不能深信。 倒不是说左慈不忠心,像左慈这般活了至少半百岁月的人,早已看透了世间权力欲望,他们是不会忠诚于某个人的。更何况左慈这种矢志长生的人,是不会忠诚于一个世俗君王的。 边柳招揽左慈的门人子弟,就是想捆绑对方,毕竟信道之人中,大半是为了活着,剩下中的大半又是为了换种方式挤身官场,只有极少部分是真的信道信长生。 当左慈有诸多门人子弟在边柳麾下为官时,他有一天或许会离去,但轻易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至于,传道—— 边柳也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历史给我们的教训就是人类总是会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撞个头破血流,然后换个方向,矫枉过正,继续撞下去。 从五斗米道,到天师道,正一教,全真教…… 宗教的问题,哪怕到了两千年后,也没有得到妥善的解决。 边柳的目标是千古一帝,呃,至少也得百古吧? 可这也是封建帝王,是不会放过宗教这种利器的。 既然如此,总不能放着自家的道士不用,去用外来的和尚吧? 如果左慈接下来和他合作的愉快,边柳不介意提前引导“道家”向“道教”转化。 毕竟左慈郑隐葛洪这一脉的道家理念,就是引人向善,修行功德。 只要他们的教义尊奉君王在上,遵纪守法即可。 当然,边柳也不想弄个国教出来,荷花白藕青荷叶,该分家时还是得分家! 想到这,边柳不禁怀疑,《封神演义》是不是就是在隐射帝王觉得道家一家独大太过危险,所以有心将其拆分,还引入和尚与之争斗呢? …… “道长门人子弟,惠及世人众多。其中有心仕途者,可先委任田粮吏;若有一技之长者,可为医为匠;若是一心向道,也可帮本帅安抚人心,劝山民行善。容本帅想想——” 边柳思考了一会再说道:“这其中前两者,以后归大帅府直接统领,至于第三者,我想请道长担任大禹庙庙祝,亲自指导他们如何?” “多谢大帅!” 凡是朝廷委任的庙祝,都是有俸禄的,一般在三百石,少府麾下还有祠祀令,专门管理这些小祠祀。 对于左慈来说,自然看不上这点俸禄,不过天子亲封的庙祝,他以后无论面对什么人,都不用自称“野道士”了。 “另外,我听说道长医术过人,不知肯否收徒授艺?山中百姓数万,若能多一精通医术之人,也可减少百姓死于疾病。” “老道,啊不,臣自无不可, 只是医术易学难精——” “本帅也没有让你一下子就培养出一批国手大师出来,只要能为百姓治疗一些常见病疾,减少其痛苦就够了。你看看,这是本帅近日写就了一些山民饮食安全管理条例,水源管理条例,还有这本,是本帅写下的病历条理范本,本帅不通医术,但也知道,探病之法不过‘望闻问切’,若有患病之人治疗时,将其眼耳口鼻舌、脉象、手足细节一一记录,治愈成功后,便可形成范本,依次为积累,便可为造福后世,形成有迹可循,有法可知,道长认为然否?” 左慈接过一看,如果按照大帅所规划的那般如实记录病历,那每一份治愈成功的病历几乎就可以相当是一张药方。 一个医者一生治愈不过千人万人,可一张药方传扬出去,那造福的可是千秋万世。 这得是多大一份功德。 “大帅初衷自然是极好的,可是此事对医者的考验颇大,而且更是费时费力,也颇耗物资,单是记录的竹简,便不可计数。” “所以,此事我只是提个预案,真正运作还要缓而耗之,古有神农尝百草,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大帅所言甚是,大帅所写的这份行医规范,让臣想起一个人。” “谁?” “南阳张机!臣游历四方,曾与其切磋医术,此人医术精湛,更为可敬的是,此人求道之心甚厚。方今天下大乱,凡战之后,必有瘟疫。时南阳多有庸医,医术不精,却惯会趁火打劫,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把脉抓药,随心所欲。张机为之不耻,他勤求古训,博采众方,《素问》、《灵枢》、《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等古代医书熟记于心,臣游经南阳之时,他听说我沿途常为百姓治病,便向臣询问患者症状以及治愈之法,所问内容,和大帅这份规章几近相同。” “此人可是姓张名机,字仲景?” …… 第151章 又见谶语 张仲景,边柳垂涎已久。 可是这是东汉末,他也不能登录公安系统就把张仲景给找到。 而且,边柳只记得张仲景是长沙太守。 问题是,孙坚死之前,孙坚是长沙太守。后来孙坚起兵对抗董卓,朝廷委任刘表为荆州刺史的同时,也让苏代接替了长沙太守。 到后来,曹操南下的时候,长沙太守是张羡。 边柳甚至不确定张仲景和张羡是不是同一个人。 “大帅也知道张机呢?” “蒙蒙中似乎记得这个名字!”边柳点头道。 左慈一见,果然是经过神仙点化的人。 “此人现在何处?” “上次我奉大帅之命去见孙坚时,得知孙坚北上时,已经将张氏一族迁往长沙。张机及其兄长张羡同在此列。” 连起来了,连起来了,边柳眉眼大开,一幅晨曦初现之景。 如果他所料不差,此时的张羡身边还有一人,名为桓阶。此人在建安年间,规劝张羡反对刘表,后来投靠曹操,一直官任到九卿之一的太常。 而最近发生在桓阶身上的一件事,那就是孙坚死在了刘表手中,因为桓阶是孙坚举荐的孝廉,所以其出面向刘表讨回了孙坚的尸体。 “道长与其既有交情,不知可否请其出山?” 左慈摇了摇头,“臣与其的交情只在探讨医术上,张机此人颇有些愤世嫉俗,年轻之时常出恶言,指责朝廷治政不善,使得战乱连连,瘟疫横行。若不如此,以其之才,早已出任一方。” “这又如何?若把本帅放到百姓的位置,这朝廷,本帅也非骂不可。张机既有才华,难道本帅连这点容人之心都没有吗?” 大不了安排他996,让他连发牢骚的时间都没有,边柳心想着。 “咳咳——”左慈咳嗽一声说道:“大帅若要招揽张机,与其派臣出面,不如使人将这三份条例送去,张机欣喜之余,定然依附。” 边柳连连点头,投之所好——啊不是,同心同志,才是招揽人才的最好方式。 “若本帅能使得张机来投,便先记道长一功。”边柳开怀说道。 “大帅招贤纳士,不拘一格,让臣敬佩。”左慈原以为边柳此时急需的是治国安邦之才,没想到听到一个善于治病的居然这么高兴。 要知道,在大多数官吏眼中,百姓如同草芥,是最不值得怜悯的人才。 边柳摆了摆手,“没想到与道长一番洽谈,能有如此收获。对了,我还想问一句,道长之前三番两次来见我,所使的障眼遮目之法可能示人?” 听到这话,左慈心中一紧,因为眼前人问这个,定然不是为了自己学,而是为了培养善于隐秘刺杀的死士。 “此法倒不是不可示人,只是修习之法要求颇高,需要常年修行吐纳,方可使得身体伸缩自如,故而也对修行之人天赋多有要求,而且修行之后也有弊端,那就是自身力气终身受限,臣可以将方法献出,但恐怕达不到大帅所需要的目的!” 使间暗杀虽然为人不耻,可是军事之上却从来没有被弃用过,尤其是在“兵不厌诈”被提出后。 董卓死于刺杀; 孙策死于刺杀; 费祎死于刺杀; 张飞,额,算不算被刺杀? 如果能刺杀一人,而减少正面战场十万人的损失,那边柳不介意为之,这也是边柳向左慈讨要此术的原因。 不过无论左慈所言是否为真,他暂时都达不到这个目的了。 “既然是道长独有保命绝学,那本帅就不夺人所好了。”边柳随便找了个理由。 “多谢大帅体谅。” “本帅还有一事想要拜托道长。” “请大帅吩咐。” “不知道道长在关中可有信徒?本帅预估近日关中即将生变,想传信一份至长安朝廷,以减少杀戮发生。” “臣多游历于淮南一带,关中并无信徒,不过既是为了减少杀戮,臣愿意亲自下山走一趟。只是不知道大帅所说的生变是什么?” “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左慈一愣,怎么又是谶语? 你他妈还说你没见过神仙? “只是此去关中危险异常!” “臣本事平平,不过保命的本事还是有的,再说,臣年近半百,满脸邋遢,谁又会打我的主意呢?” 边柳想起来了,左慈好像说过他擅长易容,不过他既然当着左慈的面说,其实本来也有让他去的意思。 “这样,本帅麾下有一员猛将,名为张辽。其麾下兵卒多有在长安待过,你可以从中挑选两人,为你指路的同时,也可以保护于你。” “不知臣何时出发?” “等道长给故旧写完邀请书信,最迟后日就出发” 左慈心中一拧,他突然反应过来,今早遇到郭嘉,对方不是在和他一样游历山头,旁敲侧击这位大帅的举措,而是直接被安排事务了! 边柳说着,就从桌案上拿起一块木牌和一张条子,“道长拿着这个到山下去见张辽,他会配合你。然后是这份书信——” 边柳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 左慈呆呆站立,这哪是怕关中危险,这是怕他不去吧? “这封信该给谁?” “道长至关中之时,关中谁做主,就给谁!道长安排好一切,就出发吧,对了,这是路上的花费!” 边柳说着,又从身后拿起一个包裹。 “臣遵命!”连这都安排好了,左慈一脸为难,这是后悔都没机会啊,只能接过包裹退离。 看着左慈的背影,边柳露出了微笑。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 他既不想去兖州,也不想去徐州,更不想去上党,他想去的是—— 边柳不想记仇,所以贾诩那一箭,他已经迫不及待想报了。 …… 此时的左慈一出门就对着信封打量了起来。 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这连起来,不就是说董卓要死吗? 左慈心想。 先前让老道去见孙坚,孙坚死了; 如今让老道去关中,按照郭奉孝先前所说,董卓大概率也必死? 难不成,老道是大元帅钦命的送葬人? 怎么感觉不太吉利呢? 咦,这信封居然没有密封。 既然如此,这可不是老道要偷窥的。 左慈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司徒有大功于朝,至此危难之际……” …… 第152章 马扶风 “如风,事情都办妥了吗?” “回大帅,张将军派出两人,已经跟随左慈西去。”马如风毕恭毕敬回答道。 马如风此时是大帅府司马,山民口中的“黑面将军”就是归他管。 黑面将军专门负责山中的治安,如果有作奸犯科,坑蒙拐骗,这些多由他们就近处理。一旦涉及到人员伤亡,多人参与的情况,就需要登记在册,上报大帅府,由马如风处理。 不过在垦荒大潮下,山民发生争论最多的就是你家把石头往我家地里扔,你家趁夜里把我家窝肥的土给端走。 这可不是小事,在缺乏工具的情况下,开荒难度极大,许多人拿着的甚至是石头做的锄头,而山中土地夯实,底下又有灌木根错结。许多地方挖下去没一层,就是坚硬的岩石,需要从其他地方运来泥土用以耕种。 至于其他的纷争,山民几乎一无所有,所以也没好起冲突的。 “如风,为何我觉得最近你生硬了许多呢?似乎又回到了你我刚刚认识的时候。”边柳问道。 “臣昔日以为大帅身份有假,故而言出轻佻,臣有罪!”马如风说着,连忙跪倒在地。 边柳连忙上前将其扶起,“这是我和启明商议好的事情,怎么能怪罪你们呢?只可惜——”边柳叹了一口气,“对于启明的死,我也很遗憾。” 边柳口中的“商议”,可不是与李旦初见时的商议,而是李旦临死时的商议。 对于李旦的死,边柳真觉得遗憾,如果可以,他更希望李旦战死在沙场上,马革裹尸! 也显得更壮烈一些。 边柳其实也会想,他的图谋可能会成功,也可能会失败,但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己死于一场意外。 可是这东汉末世,一直是瘟疫频发的时候,这也是他这么渴求张仲景的原因。 除此之外,继承人的事情也该考虑了! 不仅是安他的心,更是安山上近千臣属,上万百姓的心。 嗯,绝不是因为此时正值春天! “如风,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应该不是叫马如风,而是叫马扶风吧?” 马如风猛地抬头,这个秘密连李旦都不知道。 “你曾说过,你是将门之后,据我所知,先祖光武皇帝身边有一员猛将,先后助先祖击破隗嚣,抚平羌乱,后来更是北击乌桓,二定交趾。那便是伏波将军马援,马家世居右扶风茂陵县,相传伏波将军传下来一手斩马剑法,纵横马上马下,可谓无敌,便是你所教我的几招。” “大帅说的没错,祖父本为我取名扶风,便是希望我能率领族人回到祖地,只是我很小之时,又改了其中一字,名为如风,可能是觉得我才能平庸,担不起这份重任吧!” “可依我看,回到祖地这个志向对于如风来说太小了,如风应当继承先祖之志,广大门楣,再现伏波将军在世时马家之雄风。” 马如风的眼角升起一股光芒,但很快又暗淡下去。 “怎么,你们这一支和右扶风本家仇恨很大吗?” 马如风摇了摇头,“其实也没有,我祖父年轻之时在外喝酒,与人发生争斗,正巧当天夜里祖祠发生火灾,当时的家主便将叨扰先祖这一罪过怪在了祖父身上,责令我们这一支离开关中。祖父为此心怀愧疚,想要回到祖祠向先祖请罪。” “难道后来你们没有去查明原因吗?” 马如风想了想,还是摇头。 因为事实实在有些难以启齿。马如风曾听族里老一辈的人说,实际上,是他祖父的二哥偷人,被对方的丈夫发现,对方怀恨在心,夜里对着祖祠扔了一个火把。 “据我所知,马家这一代的家主早在中平四年(公元187年)就联合韩遂、王国对抗朝廷,如今已经割据凉州自立。马家的大旗以后还得由你来扛!” 边柳并没有说谎,马腾此时的确是反贼,只不过马腾现在人多势众,朝廷一时也无法剿灭,所以时而反叛,时而归顺。再过不久,李傕掌权,马腾又会被封为征西将军,轻轻松松达到曹操一辈子都没达到的目标。 “昔日平原君曾对毛遂说:‘贤士的处世,就如同锥子放在囊中,锥子尖马上会露出来。’如今你呆在我身边也许久的,你的才能我已经看到,可是你自己却没察觉出来,我也该把你放入囊中了。” “请大帅吩咐。” “我想请你去一趟荆州,面见刘表。” “大帅是要向荆州借取钱粮?” “不,我是要你去责问刘表,为何不来上贡?此行不但要路过袁术地界,可能还要遇到荆州世族诘难,你可敢前去?” “大帅夸我有毛遂之才,臣有何不敢?” “很好,这里有一封信,是我写给刘表的,你必须当面交给他。 还有,这是一份名单,上面的人,你要尽可能帮我邀请他们北上,记住,是请! 最后,这是给你的新任命。” 马如风接过一看——步兵校尉。 东汉京师禁卫为北军五校,步兵校尉就是其中之一,以西北材官为主的步兵营。 “这是?” “本帅有意重组北军五校,不过如今我们既养不起这么多兵,也没有这么多人。如今天下大乱,我们选士也不能在拘于旧例。此去荆州,除了上面名单上的人,你如果有看中的,尽可以纳入麾下,我给你五百的兵额。” “臣——”马如风有些犹豫,担心资历不够。 “自古功高莫过救主,你随我出生入死许久,区区校尉一职难道我还不舍得吗?不过本帅有言在先,此事做好了,你才是名正言顺的校尉。如果你去也一个人,来还是一个人,那你就继续留在我身边,做个宿卫吧!” “大帅放心,臣定然不负所托!只是臣这一离去,大帅身边?” “本帅的身手你也是知道的,在这山上其实并不需要什么保护,不过安全起见,你还是让铁牛过来接替你的工作吧!” 边柳想了想说道,毕竟来到山上,他也一刻没歇过,连剑术都生疏了! …… 第153章 许攸 冀州、邺城。 城南某处庭院。 “南阳许子远见过唐公。” 来人身穿宽袖儒衫,面目清瘦,印堂饱满,面色稍显黝黑。此时的他一脸和煦,对着唐瑁恭敬一礼。 唐瑁被带到邺城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虽然衣食无忧,起居皆有下人服侍,只是却出不得邺城,只要出了庭院就有人跟随,倒是和之前的“天子”一般待遇了。 “原来是许先生,失敬失敬。”唐瑁是读书人,虽然对于被软禁于此十分不满,不过文人的雍容气度还是要保持的。 “唐公,里面请?”许攸一脸和煦,大有反客为主之意。 就在不久前,屯兵在漳河畔的匈奴单于于夫罗想要背叛,袁绍不应,于夫罗于是劫持了与自己一起屯兵的张杨,袁绍派遣麹义为大将,许攸为谋,许攸于是便联系了东郡的曹操,南北夹击,在邺城之南内黄大败于夫罗,后者逃亡黑山张燕处。 许攸因功被拜为谋主,故而最近都春风得意。 两人来到正堂,一左一右就坐。 “不知唐公在邺城还住的习惯否?” “此地既有衣食之美,又无案牍之劳,我正得其乐呢!”唐瑁一脸平静的说道。 许攸自然听出对方口语里的言不由衷,但他却没有点破,而是说道:“既然如此,唐公何不书信一封,由我家将军派人去迎接天子,一同享受此间乐趣呢?” “天子是君,我是臣,自古只有君召臣,岂有臣呼君?” “我看唐公在意的不是君臣本分,而是心虚了吧?”许攸手轻轻往桌上一搭,发出“嘀嗒”一声,然后冷冷的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唐瑁骤然转头。 “有些话在下不好说的太明白,可是唐公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许攸眼神紧盯着唐瑁,丝毫没有避让之意,见唐瑁不语,又开口道:“我给唐公提个醒——李旭。” “你想说什么?”唐瑁一脸不悦。 “既然唐公执意如此,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李旭在听闻他兄长的死讯时已经全部交代了,包括他们在邙山上如何遇到假天子,又如何躲避董卓逃到缑氏,还有和唐公你定下瞒天过海之计、准备如何偷天换日!” “一派胡言!”唐瑁脸转向一旁,一拍桌案,震怒的说道。 “唐公可能还不知道假冒天子的贼子叫什么名字吧,他叫边柳,不修边幅的边,杨柳依依的柳,他根本就不是天子。 恕在下多言,但凡这消息传出去一句,对唐家都是灭顶之灾,包括唐公本人、还有邺城内的皇后,对了,严格来说,还算不上真皇后。” 闻听许攸这番言语,唐瑁的脸色变化无常,思绪也如海潮浪涌一般。 “不过我家将军说了,唐公定然不是那种为一己私利而不顾国家公器之人,此举也不过是时宜之计,假以时日,定会昭告于众,还天下人一个真相。 如今唐公受小人所害,缑氏基业一朝尽毁,我家将军心痛之余,愿与唐公携手,完成未尽之业。只要唐公能将‘天子’引来邺城,我家将军说了,愿举荐唐公为太常。唐公应该知道,袁家四世三公,我家将军现在更是雄踞冀州,俯视天下, 所作出去的承诺绝不会有假。” 唐瑁不是傻子,许攸这番话说完,他就知道,袁绍打的是和他一样的主意。 想来也很正常,如今袁绍虽然夺得了冀州,可是冀州是四战之地,北面有公孙瓒,已经接连和袁绍打了数仗;南边兖州战乱不休,一旦有人脱颖而出,也定然不会臣服于袁绍,更别提袁术南下之计为刘表所阻,已经谋划兖州乃至冀州了。 除了这些诸侯之外,还有匈奴、乌桓、鲜卑等异族,不久前的于夫罗反叛便是一例,更别说州郡内部盘踞着势力强大的的山贼部队,尤其是张燕率领的黑山贼,遍布冀州的常山、中山、赵郡、河内等地区,足足有上百万人。 四世三公在庞大的对手面前,仍然不值一提。 而天子虽然势单力孤,可是对于现在抓着“3456”的袁绍来说,天子就是那张“7”。 公孙瓒敢和袁绍争夺冀州、青州,可要是天子位于邺城,公孙瓒行事要顾及的就多了,起码幽州地方世家,就不会倾力相助。 “许先生的话我一时还没想明白,自从我离开缑氏城后,内心一直为族人之死而感伤,思考不了许多。许先生刚才说道我为小人所害,我想问问,这小人袁将军准备如何处理?” “唐公的意思是?” “如果我看见了李旭的人头,说不定头脑一清楚,什么就都想通了。”提到李旭的时候,唐瑁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事实上,来之前,许攸也劝袁绍杀了李旭向唐瑁表示诚意,可是袁绍更想着留着李旭作为底牌。 “我家将军说了,事成之后,一定将李旭交由唐公处理,千刀万剐,也无不可。” 唐瑁对于李旭的恨可谓是深入骨髓,如果袁绍此时送上人头,他不介意和袁绍合作、甚至是投靠袁绍,可是袁绍这般敷衍了事,让他十分不满。 他握紧了拳头,嗔目切齿,满腔的愤怒溢于体表。 “呵呵呵!”唐瑁怒极反笑,他说道:“我劝许先生好好劝劝你家将军,可不要听信了小人之言就自以为意。这天底下会出现两个容貌如此相似,而一个尊名叫做刘辩,另一个刚好反过来叫做边柳的吗? 李旭何许人也?无耻小人!殊不知他是不是误以为兄长死于他人,所以故作虚妄之言,你家将军四世三公,又有冀州作为根基,此正该杀敌报国,效忠大汉的时候,可不要因为小人区区几句言语,而误了终身!” 其实许攸也觉得这太巧合了,就跟小说一样。 只是李旭经过严刑拷打,而唐瑁刚才的表现,又让他觉得这个巧合才是真的。 “所以,唐公是要为假天子正名是吗?”许攸用上了威胁的语气。 “哼,天子身份,何须他人为证,倒是汝,张口闭口怀疑天子身份,此大汉臣民所能为乎?” …… 第154章 嫁祸 唐瑁瞪大了眼睛,眉毛上扬,看着许攸,言辞中充满了决绝。 “唐公何必动怒呢,在下此来不过是为了唐家百年清誉,还有皇——啊不,是唐妃的清白,既然唐公冥顽不灵,那在下就再告诉唐公一个消息。 您所寄予希望的那位假天子,他已经自行退位,改称什么‘靖难安民大元帅’,这岂不是因为心虚而不打自招了吗? 昔日张角自称天公将军,麾下三十六方渠帅,你们找的这个假天子,莫不是黄巾余孽吧? 不过仔细想想,二者的做法倒是挺相似的,都是占山为王,行拦道捷径之事。话说回来,这位假天子还真有些本事,据说麾下已经有上万百姓,兵马过千,比起在缑氏城时,做你与李旦的傀儡,倒是强多了。” 闻言,唐瑁又是一惊。 在来邺城的路上,唐婉曾和唐瑁说过她获救时发生的一些事情。 那人年纪轻轻,血气方刚,或许真的看不到皇室身份、先帝长子的重要性。 如果那人真的自爆身份,那他再坚持又有什么用呢?若是申明晚了,怕不是就来不及了! 不过,他很快又想到,如果那人真的自爆身份,那袁绍又何必要派许攸来这里呢? “先前我就听说,袁绍为了拥立大司马刘公称帝,伪造书信说长安天子不是先帝所生;如今袁将军又要用黄巾余孽来诋毁先帝所立继嗣之君了吗?” “唐公何必动怒呢?有些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巧言令色是没有用的。如果坚持就是你的选择的话,那相应的后果恐怕也要自行承当了!”许攸轻轻一笑,抖了抖衣袖,起身准备离去。 “等等!”唐瑁叫住了他。 “唐公改变主意了?” “不,我是想问你,你家将军什么时候把李旭交给我?” “此事在下就不清楚了,唐公若是有意,可自行去见我家将军,不过我家将军公务繁忙,会不会见唐公就不一定了。” “李旭此人智小而谋大,见利则忘恩,你家将军留着他,可不要假以时日,受其连累了。” “呵呵呵!”许攸面露嘲笑,且不说李旭此人才智武功平平,就算他文武双全,如今袁绍身边能人异士众多,又怎么会任用他呢,“我家将军明察秋毫,一双慧眼足以识破一切魑魅魍魉,又怎么会犯下猎人救狼的蠢事呢?” “你——” “哈哈哈哈!”许攸没有办妥袁绍交代的任务,因此也没给唐瑁留一点面子,大笑着一甩衣袖转身。 “等等,袁绍何时打算放我们离开邺城?” “只怕过了今日,唐公这庭院都出不得!”许攸缓缓向前迈出一步,说完,便大步离开。 唐瑁看着许攸离开,心中焦虑不已,连忙去书房书信一封,然后就唤来了唐璟。 唐瑁等人是被高览“请”来的,而唐璟则是受边柳的提点,先行赶往轘辕关,最后打听到唐瑁的去向,追踪而来。 而后,唐璟将战场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唐瑁。 唐瑁在听到族人死伤众多后又是一阵哀伤,不过,在他得知李家死难的人更多后,终是没有放言辱骂李旦。 再到后来,消息传到邺城,说李旦战死之后,唐瑁对李旦的恨也释然了,只把仇恨归咎于李旭一人。 “家主,有何吩咐?” 所谓的心腹,就是,无论上位者遭受什么样的失败,下位者的忠心都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而下位者无论遭遇什么的失败,上位者也只会当是他能力不足,而不是办事不够尽心尽力。 这种心腹,又以血缘关系最为牢固。 唐璟在得知唐瑁的错误决定导致唐家遭受到了重大打击,并没有因此而减少一点敬意。 “最近你有打听到一些西边的消息吗?” “我打听到陛下好像还留在缑氏附近,只不过已经改称大帅了!”唐璟回复道。 “他,不,那位陛下来的时候,你就在场,他是不是真的陛下,你应该也有所猜测,你觉得呢?” “这不是我应该考虑的问题,家主说他是,他就是;说他不是,他就不是。” “你有这个觉悟,可见你这些年成长了许多,若是我让你去辅佐他,你愿意吗?” “家主吩咐,璟一定从命!” “不不不,这次我不是以家主的身份,而是单纯的问你。唐家现在非常的危险,别看袁绍待我们如同上宾,可是他必然有所图谋。我想把剩下的唐家一分为二,一部分留在我身边;另一部分你带着,如果你愿意辅佐陛下,你就带着他们去山上,如果你不愿意,那你就帮我把这封信送去山上,然后转到去江东,我在会稽担任太守数年,也留有一些人情在那,让族人有个落脚之处不难。” “家主曾和我们说过‘海大鱼’,说我们只要在家族中,就如同海里的鱼,互相帮助,互相扶持,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而海鱼一旦离开了咸水,就会瞬间溺亡。既然如此,我们又为何要离开生长的地方呢?璟愿意上山,为族人谋个落脚之地,为唐家再次壮大而努力。” “好,好!”唐璟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出色的表现,一切不过是中规中矩罢了,不过今日能说出这番话,唐瑁是真的高兴,“既然你做出了选择,那你就要记住,无论今后发生了何事,他都是天子。哪怕有一天,有人冒充我的字迹给你写信,让你拆穿他!” “为臣当忠,交友当义。族学教诲,璟一日不敢忘。”唐璟如此选择,其实也是因为当日天子救他出重围,还有缑氏城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对那位天子的由衷敬佩。 …… 另一边,许攸回去见到了袁绍,说出了唐瑁处发生的事情。 “不过一幸进之人,居然敢如此不识抬举!”袁绍很是气愤。 “唐瑁不知大义,不识天数,等明公收拾山河,权倾天下的时候,大可以揭其罪,鞭其体。依攸之见,此事也并非要唐瑁配合不可,那假天子虽然改称靖难安民大元帅,可并没有抛弃天子的身份,既然如此,我们以李旭的口供相‘邀请’,再以大军施加压力,不怕他不来邺城!” 许攸和袁绍从来没有想过此时揭露假天子的真正身份,因为此时,天子孤悬山上,对他们没有一丝威胁。 而揭露天子身份,则很可能会招致更多敌人。 “把这个口供抄录一份,想办法让它落到南阳去!”袁绍吩咐道。 “喏!”许攸应道,很快有称赞,“明公这招妙啊!” …… 第155章 粮乏 轘辕关附近,山中。 自从郭嘉来到山上之后,招揽流民安抚的工作进展快了许多,十余日的工夫,登籍百姓的数量已经接近两万。 “奉孝,快说说,你是如何做的?” “这不过是大帅有成例在先,山中吏员熟而生巧罢了。”郭嘉先是躬身一礼,接着又说道:“臣也稍稍使了点手段,那就是安抚流民的时候,先行在其中挑选年富力壮,举止颇有威望之人,先行将他们登记在册,然后由他们自行去挑选流民,只要凑够人数,就给他们划分土地,而臣挑选的人则自动成为山长。臣想的是,先把百姓安置下来,更详细的工作,可以放到后面去做。” 边柳点了点头,“一开始我担心的是流民生变,如今我们已经有了万余人作为底气,是需要适当的放宽一些,奉孝的举措甚合我的心意。” “这是我按照大帅的吩咐,统计的石、木、瓦、铁等诸多工匠,还有精通垦植、畜牲之人的数量,还请大帅过目。”郭嘉顶着一丝黑眼圈说道。 “人言蝗灾可怕,我看这人灾更可怕,不久前我来到山上的时候,这里还到处鸟语花香,行走几步就可以看到野兔,甚至山狼野猪。如今却是要追至深处了,眼下山民越来越多,夏日将近,我看再持续下去,百姓要获得食物就很困难了。” “轘辕关附近多山,大帅倒是不用担心百姓把山薅秃了。” 如今山中招揽了两万百姓,盘踞附近上百山头,看似波澜,可实际上也不过是占据嵩山山系一个角落而已,真要放到大汉版图上,也只是一个点。 “不过要是百姓获取食物奔波太远,恐怕他们还是会重新变作流民,若是我们管的严了,恐怕还是要再起冲突。” 郭嘉分析道,边柳也表示赞同,这也是他所担心的。 百姓能够听从大帅府的安排,一来是感念边柳先前的救人之举,二来则是他们能够维持温饱,并在地里看到希望。如果饿过头了,边柳毫不怀疑,他们第一时间会把地里未长成的青苗给吃了,第二步就是互相抢夺,甚至是出现“适年天大饥,嵩山人吃人”了。 “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一个办法,由我们放粮。”郭嘉说道。 山中的粮食本就不多,大帅府虽然暂时不需要负责百姓的衣食。可是兵马、工匠、巡吏这些都是要大帅府管饭的。 边柳安排女工纺织、郭兴制造白纸,这些都需要时间才能见到成效。 “粮是一定要放的,不过怎么放,如何放还得慎重考虑。”边柳说道。 “臣有一个考虑,如果我们免费放粮,无论我们有多少粮食,肯定都是不够放的。所以,我们不能送,只能借。而且借的对象也必须有考虑,按照他们登记造册的时间,必须开垦一定的土地数量,老人,小孩,女人可以适当的减少,但如有偷奸耍滑者,不仅不能借,而且还要严惩,将其放入山中伐木烧炭。” “奉孝先拟个具体的章程上来,入夏之前颁布下去就可以了。” “喏!”郭嘉心想着,今晚又要想一通宵了,然后又叹息着,在这方面,他可能远远比不上荀彧了。 “我听说奉孝之前送出去的书信都有了回信,等他们都上山,奉孝就轻松一些了。”边柳安慰道,“不过大帅府这边还缺五个书佐,到时候奉孝记得推荐一下。” “大帅,一共也就十来个人,我这学堂要安排人,身边还要留人,您这一开口就要五个是不是太多了?” “这也没有办法,百姓数量多了,我这需要抄写公告、转送文信的人也就多了,要不我把这抄录公告的事也交予奉孝一并做了?” “大帅,您就当臣什么也没说!” 就在这时,山下来报,说有一人,名叫唐璟,带着一支族人,已经在山道。 “直接带到本帅这来!”边柳吩咐道。 “臣告退!”郭嘉见状说道。 “奉孝先留在这,说不定我一会还有问题要咨询呢!” 虽然此时的唐璟可能从唐瑁那里知道了些什么,但是边柳并不怕。如果他害怕一丝丝的流言蜚语,那么当初就不会让一个唐家人活着,更不会把李家人都留在身边。 又或者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真正的软肋反而不能藏着。 不过是,唐璟就来到正堂之上。 说是正堂,也不过是一间庙宇改造的大堂罢了,里面除了几根柱子,边上摆放着全是书简,并没有多余的陈设。 “拜见陛下!” 来到边柳身前,唐璟赶忙行礼。 “起来吧,我让你前去保护皇后和唐公,你此时回来,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我吗?” “回陛下,家主有一封书信要我面交陛下,还有,家主吩咐,要我留在陛下身边,为汉室复兴,尽犬马之劳。” 唐璟拿出书信,再度下拜。 边柳接过书信一看,上面的确是唐瑁的字迹。 书信上写着,袁绍已经通过李旭的口知道他的身份,并且还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叫做边柳。不过唐家并不准备揭穿他,同时唐瑁还希望他能够继续使用天子这个身份,而不是“靖难安民大元帅”这个从未有过的名称。 信中写到,袁绍今日可能会派人前去山中请他,甚至是派出兵马。一旦他到了邺城,那他就不会再有半点自由。袁家四世三公,袁绍声名显赫,不是李旦可以比拟的。 信尾又添了一段,说唐家感念他救命之恩,愿意继续支持他。如果他愿意用,那就把唐璟继续留在身边,如果不愿意,就放他们南下。 书信看完,边柳怒拍桌案。 “砰”的一声,让郭嘉和唐璟都吓了一跳。 “袁绍欺人太甚,先是挟持皇后,禁足唐公,现在更要逼迫本帅北上,受他拿捏,以号令诸侯,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完,边柳又长吐了一口气,神色放缓,看着郭嘉:“奉孝,你觉得,袁绍若是派兵前来,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 第156章 退敌之法 郭嘉想了一会说道:“大帅,我觉得袁绍若来,对我们利远大于弊!” 闻听此言,边柳十分的高兴,倒不是为郭嘉的智慧,而是他用了“我们”这个词! “哦,奉孝试言之!” “喏!”郭嘉拱手道:“袁绍遣使,或文或武,大帅心系百姓,定然不会被区区几句言语给动摇心智;若是派遣武将,轘辕百峰千山,没有十万大军恐怕奈何不了我等,而袁绍若是真派出十万大军,恐怕连冀州都保不住。而且——” 郭嘉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边柳心领神会。 世人一定会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但是袁家四世三公,袁绍名满天下,他派人来“请”天子,就是对天子身份最好的肯定。 退一万步来讲,袁绍派人来,也可以将天下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权力这种东西,要么来自于自身的力量,要么来自于他人的认可。 东汉两百年里,京都也不过七八万军队,单靠力量是无法维持住十三州之地的,所以还得依靠百姓的敬畏之心。 边柳这边,也需要提醒一下天下人,他还活着,而且活的好好的。 “而且袁绍兵精粮足,既然来了,恐不能空手而来吧?”边柳接过话茬。 “大帅说的极是,如今袁绍实力,远非我们可比,可我们要给他找麻烦,却也不是难事,单单给公孙瓒送去一份大义,就够他吃一壶的了。 袁绍此番派人,索要之物,除了人,大帅大可以大方给他,然后他总得大方的进贡一些钱粮不是?” 袁绍此时要说粮食富裕也没有达到,边柳甚至听说,他和公孙瓒对战的时候缺乏粮食,结果大军采食桑葚为食。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此时袁绍但凡从指甲缝里流出一点,都够边柳这么点人吃的了。 “奉孝觉得袁绍此番若是派兵,会出多少人?” “千人以上,但绝不超过两千!”郭嘉坚定的说道。 边柳点了点头,然后让人去通知张辽。 “那奉孝觉得,袁绍想要什么,我们又能从他手里得到多少呢?” “袁绍已经得到了冀州牧,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大将军一职,除此之外,就是一封讨伐不臣的诏书。 至于钱粮呢,我建议大帅向袁绍索取粮草十万石。” “哦,袁绍拿的出来?” “当然拿不出来,到时候大帅就可以趁机索要别的了。冀州地大物博,才学之士众多,留在袁绍手中只是浪费,若能跟随大帅,可谓是良禽得遇良木,良臣得遇明主!” “哈哈哈哈!”边柳不由得笑了出来,“奉孝啊奉孝,你才如此年纪,怎么这般奸诈,句句都说到本帅的心里去了呢?想来冀州才人众多,也无出奉孝之右者。” “多谢大帅夸奖!不过冀州才学之士众多,田丰沮授审配等皆胜臣数倍!” “本帅断断不信!”边柳摆了摆手,他自然知道这是文人的谦虚之词。不过这几人还真与郭嘉各有所长,当然,郭嘉所说的这些人, 袁绍是断断不会放任离开的。 郭嘉只当是大帅对他的褒奖,也没有辩驳,接着边柳又询问了一些唐璟在邺城的见闻,一是城市治理,探查一下袁绍的治政;二是百姓的衣食,了解袁绍麾下百姓的现状。其中也稍稍关心了下皇后的情况,表现出了刘辩该有的样子。 听到唐璟的说辞,边柳心想着,其实袁绍也不容易,河北现在这个烂摊子,袁绍也得收拾好久,历史上,袁绍刚刚平定河北,就被逼与曹操官渡决战。 有人说,袁绍但凡只听一人的就可以大破曹操。可事实上的情况是,袁绍无论听谁的都大概率失败,是因为他身边的不是一群谋士,而是一方方势力代表,内部不和,他前脚刚刚出征,后脚就有人唱衰。这表明无论他怎么做,内部都有人掣肘,如此,又怎么能轻易取得胜利呢? 袁绍的做法看似每个人的都听一点,实际上,则是在中和各方面的势力,勉强维持内部没有分裂。 相比起来,曹操前期虽然下手狠辣,可是壮士断腕,内部权力却紧紧抓在手里。虽然表面实力不如袁绍,但是胜在短小精悍。 不过边柳可没有可怜袁绍的意思,听到唐璟说邺城世家子弟衣着华丽,百姓却衣不遮体时,他忿忿的说道:“袁绍自持四世三公,空有仁爱之名,却不知体恤百姓,骄纵士族,欺压百姓,这样的人注定会失败。” 郭嘉是跟随荀彧去过邺城的,他附和道:“袁绍好虚名,只重视繁文缛节,是非混淆,政失于宽,总有累世之资,也很快便会油尽灯枯。” 边柳心想,难道郭嘉这么快就要弄出“君有十胜,绍有十败”了? 就在这时,张辽匆匆赶到。 “末将张辽,拜见大帅!” “文远请起,都说了平日相见,无需如此大礼!”边柳示意道。 张辽面色一松,没有多言,起身后便问道:“不知大帅召臣,可是有仗要打?” “张将军真乃绝世勇将也,恐怕是些许日子没有出手,手痒难耐了吧?”郭嘉笑着说道。 张辽知道郭嘉虽然年轻,却深得大帅信任,于是连忙说道:“先生客气了!” 接着,边柳便把袁绍可能派兵的消息告诉张辽。 “大帅是说两千人?” “最多两千人!本帅此次招文远来,就是想问问,如何退敌?” “末将请命为大帅斩其首,降其部卒!” “张将军,军中无戏言啊!如今将军手下不过两百人,整个大帅府连同大帅在内能作战的也不到一千,这斩将夺旗可非易事!”郭嘉提醒道。 “敢问先生,袁绍的军队比之董卓麾下飞熊军如何?” “虽然我没有见过董卓的飞熊军,但料想,定然不是袁绍的军队可以比拟的。” 张辽闻言,对着边柳拱手道:“末将愿立下军令状,若不能尽诛来犯之敌,甘当军法。” “哈哈哈!”边柳大笑,看着郭嘉说道:“奉孝初来乍到,想必还不知道文远冲锋陷阵之英勇,文远麾下健儿个个与之情同手足,无一不是以一当十之人,袁绍的人远道而来,区区两千,还真不是文远二百人的对手!” 接着边柳话头一转又说道:“不过此番我们与袁绍还不宜成为死敌,我们要做的是以最小的代价让他知难而退,而不是将他们全部打杀了。” …… 第157章 兵马来犯 “末将敢问大帅一句,袁绍派人,目的是什么?” “目的自然是为了劫走大帅,号令诸侯!”郭嘉说道。 “所以,他们的重点会放在大帅身上,而不是百姓身上对吗?” “你说的对!”郭嘉稍许思考便回答到,随即又看向了边柳,“不过大帅和将军也不能高看袁军的素质,若是沿途经过农田,见到富裕之家,年轻女子,也很难不生出歹意。” 张辽点了点头,如今天下,要找出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恐怕是难上加难。 “如果可能,我还是希望能够将他们遏制在群山之外。”边柳说道。 张辽沉思后又开口:“末将再敢问,袁绍此番派人,是明争,还是暗夺?” “明争,但也不抛却暗夺的可能性。”郭嘉回答,“袁绍派人,大概率会采取先礼后兵的方式,不过其麾下异人颇多,若有出于常人之举,也不意外。” “既然如此,为稳妥之见,还是应当派出哨骑先行打探袁军行军方向。”张辽说道。 “接着,便是具体的防守,我方目前主要占据的位置在嵩山西北面的一个山坳之中,来此最主要的入口有三个,其中两个分别位于连同洛阳和颍川的轘辕两端,还有一个是北边的空谷道。除此之外,要么就是道路过于狭窄,要么就是需要从后面翻越整个嵩山。 我们先前已经分别在这三处设置营寨,既然大帅要的是他们知难而退,那我们可以在十里之外,设立警告牌,及至入口,再以弓箭却敌。 至于大帅府,位于半山之上,区区二千人,根本无法攻打上来。但为了以防万一,大帅也可在身边加强人手。” 边柳点了点头,这就是在山上立足的好处,莫说张辽早已身经百战,兵法娴熟,就是派两千人去山中剿灭普通匪患,恐怕一时半会也难以成效。 袁绍之所以派人,恐怕不仅是以为抓到了假天子的软肋,还低估了他边柳的决心。 “既然文远心中有数,那对敌之事就完全交由文远负责吧。”边柳放权道,“郭嘉听令。” “臣在!” “此番凡是涉及对敌粮草百姓调度,一切听从张将军吩咐,大帅府上下必须全力配合!” “喏!” “唐璟!” “臣在!” “你跟随本帅多时,本帅对你能力心知肚明,此番你先跟随在文远与奉孝之间,居中调度,负责传讯沟通,顺便熟悉一下大帅府的新秩序,此番战后,本帅再对你另作安排!” “喏!”唐璟答道。 对于“皇后”的母族,天子自然是要用的,而且是重用。 只要唐璟日后不公然背叛,那一定会身居高位,当然,“高官”和“要职”并不是一一对应的。 真正涉及到核心,比如军队……有唐瑁和唐婉这两个薛定谔炸弹在,唐璟一定是沾染不上的。 …… 三天后,山下就迎来了客人。 不过出乎边柳和郭嘉意外的是,来的居然是袁术的人。 “天子赐我表字‘尽忠’,如今缑氏城陷落,天子蒙难山中,我既名尽忠,岂有不来相救之理,尔等拦我,莫不是要挟持天子?” 茶楼前。 袁绛身骑高马,手中利剑出鞘,身后跟随三百余人,皆是兵甲严明。 一白面书生站在袁绛面前说道:“将军息怒,大帅府早有严令,由此经过,必须有专人引领,而且不得持械穿甲,否则就会被视作入侵。将军若要面见大帅,只需在此稍待,稍候便有人带将军上山,若是将军执意强闯,将军请看——” 白面书生指着桅杆上挂着的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持械穿甲过境者,罪同欺君!” “老子踏马不识字,识相的快快让开!别耽误我拯救天子,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此时的袁绛手下有兵,相比上次,更加的意气风发。 “既然将军执意如此,那就请吧!”白面书生见剑指着自己的脖子,很果断的就让开道路。 “算你识相!”袁绛见此,还剑入鞘,随后一甩手,沿着大道向前。 身边有人提醒道:“公子,这么容易就放我们过去,该不会有陷阱吧?” “你想多了,别说现在,就是李旦还活着的时候,缑氏号称有兵马上万,我也不惧!你们要是怕了,以后就别跟着本公子了!” 袁绛为袁术剿灭数伙山贼,又抢夺民财数万,才从府库换来三百副甲胄,自恃天下精兵莫不如是。 他曾在缑氏城见过天子的兵马,不过是虾兵蟹将而已。后来被西凉军一击就溃,还躲入了山中,他还有何惧怕的? “是末将多嘴了!” 很快,三百余人便两人一排,整齐向前。 路过一个峡口,路边又竖着一块木牌——来人止步! “哼,故弄玄虚!去,把它给我砍了!”袁绛下令道,很快又继续向前。 但很快,他就听到一声破风声,他赶紧勒住了马。 咻咻咻! 一连三支羽箭径直射来,落在他面前的路上。 悬崖上,出现一手持长弓之人,“我家将军说了,这叫三箭留情,你们要是来拜见大帅的,就请下马步行上山,若是执意持械着甲向前,那就休怪我家将军无情了!” “给我抓住他!”袁绛冷哼一声,下令道,随即其麾下两人便沿着路边小径攀爬而去,不过未等他们上前,说话之人就已逃入山中。 袁绛又安排人往前打探,自己尾随其后。 又行走二里多地后,他一直没发现哨骑回头,待转过一弯时,发现探路之人已被擒住,用藤蔓捆绑,束缚在路中央。 袁绛大感不妙,正欲回头,后方却已有山石滚下。 “我乃奉后将军之命前来迎接天子,尔等何方山贼,竟敢拦我?”袁绛此时只能搬出袁术的名头。 很快,两侧山上便有百余人手持弓弩,推着滚木巨石现身。 “那你可听好了,我乃大帅府麾下,大汉骑都尉张辽。” “既然同是大汉臣子,将军为何拦我?” “持械着甲入内,罪同欺君,谁和你同为大汉臣子?”张辽呵斥道,一副马上动手的样子。 …… 第158章 污蔑 看着山道一侧的巨石滚木马山就要落下,袁绛也不敢再桀骜,连忙说道:“将军如若不信,可立刻前往询问天子,对,就是你们现在口中的大帅,天子赐我表字‘尽忠’,如此,还不足以证明我的忠心吗?” 事实上,张辽早已和大帅达成一致,那就是无论袁绍还是袁术,此时都不宜结成死敌,所以此番,还是以吓唬为主。 “既然如此,先前我已让人示警,你为何不听,还要带兵强闯?”张辽呵斥道。 “那是因为,因为我误以为天子受人挟持,这些规定都是贼子为了截径才立下的。不过现在既然见到了将军,天子自然是安全的,那些规定也自然是天子立下的,我们马上就退出去!”袁绛识相的说道,如此这般前倨后恭,让身后的亲兵都露出异样。 “退出去?怎么,你刚才所说,来拜见天子之事,要中途而废?”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让他们退出去,然后我跟随将军上山!” “不用这么麻烦,你让他们放下武器,然后我会带着他们就近前往一个山谷,自有人招待他们,你要面见天子,现在上去就是了!” “这……”袁绛一时有些犹豫,这三百人可是他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袁术身边义子众多,如果他把人都折在这里,日后还怎么出头?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让本将军替他们卸甲!”张辽说着抬起了手,两边的巨石滚木又往悬崖边推进了一分。 “放下武器,都放下武器!”袁绛下令道。 而后,袁绛就被人带着来到了山上。 “拜见陛下!” “哦,是尽忠啊,怎么看上去有些狼狈呢?”边柳放下书案,一脸轻松地问道。 “在下在山下和张辽将军闹了点误会!”袁绛连忙拱手说道,上山的路上,他也想通了,他此来代表的是袁术,不该被张辽区区一百多人给吓到的。 边柳面色一沉,说道:“张辽将军战功赫赫,做事认真,从无差错,你若是与他闹了误会,那是觉得本帅看错了人?” “不,不是误会,是在下不小心,犯了山里的规矩,得罪了张将军!”袁绛十分的诧异,眼前天子穿着、还有所处的环境,均不如在缑氏时,为何身上的气势却浓厚了许多? 竟让他有些不敢直视! “那你可得小心一点,因为上一个得罪张将军的人已经死于他剑下了!”边柳提醒道。 “是是,多谢陛下提醒,我一会就去给张将军请罪!”袁绛心想着,等他把人要回去,下次死的还不一定是谁。 “说吧,这次来有何事?” “在下奉义父之名,前来迎接陛下前往南阳,义父已经在南阳为陛下修建了一座行宫,磅礴不让洛阳皇宫,待天子莅临南阳,义父便广招天下义士前往南阳参拜,到时候,陛下就可复昔日荣光,君临天下。” 边柳面露轻笑,看向一旁。 郭嘉坐于席间,嗤笑一声说道:“天子于缑氏城危难之时,几番向后将军求助,那时不见后将军兵马,如今天子安然无恙,后将军倒起了心思,恐怕其中安的什么心,连三岁小孩都看得出来吧?” “你是何人,竟敢诽谤我义父?”袁绛说着,手伸向腰间,又晃过神来,他的武器已经被卸掉了。 “怎么,你要在本帅面前杀人?”边柳警告道,同时一道凶厉的目光看了过去。 “在下不敢!”袁绛连忙叩倒。 “这就好,你回去告诉你义父,别借着给本帅修建行宫,然后四处勒索百姓,如今这山中百姓,有多少是从南阳逃难来的,你有考虑过吗? 告诉他,对百姓好一点,否则,一定会招来祸患。如果没什么事,你就走吧!” 袁绛突然间就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传话的,他抬头看了看天子,又看了看天子身旁的几人。 “怎么,你还有话要说?” “在下有一封密信,想要献给陛下,只是此事机密,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袁绛的意思是让天子把其他人赶出去。 “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事你只管直说好了!” “陛下,此事事关皇家荣誉,十分重大!”袁绛咬文嚼字着说道,想要和天子私下独处。 “说!”边柳似有所悟,不过却毅然决然的要他当场吐露。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直言了。”袁绛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在下的义父收到一封密信,上面写着陛下并非先帝真正的儿子,而是冒充天子的贼人。” 闻言,一旁的郭嘉、卫兹既有惊恐,又有愤怒,而唐璟则是有所预料,又大感不妙。 “呵呵,上次你就拿出一封信,怀疑皇弟不是父皇所生,这次又拿出一封书信,说本帅不是真的,不会这封信又是冀州牧写的吧?” 袁绛一愣,上次是韩馥,这次是袁绍,还真都是冀州牧。 “陛下可还记得李旭吗?”袁绛问道。 “当然记得,此人为钱财所迷惑,被贾诩收买,不仅出卖了他的兄长,连累大军受了埋伏,后来更是设计陷害唐公,连累缑氏数万百姓。本帅本还以为他逃去了董卓那,怎么,他去了南阳?” 李旭真正犯下的错不好公布,不过,边柳不介意给他编一个更下流无耻的。 “当然不是,此人现在身在河北,他揭露陛下只是在邙山上被他们所救的一个普通男子,真实名字叫做边柳。这封信也是从河北流落到我义父手中的。” “呵呵呵!”边柳轻笑几声,让人把信件拿过,看过之后又传视众人。 信中详细记述了李旭的口供,其中包括,边柳如何获救,又如何来到唐庄,如何说服唐瑁,甚至还绘声绘色的写了如何和弘农王妃苟且—— “一派胡言!”卫兹将信纸丢掷一旁,当堂怒斥道。 “就是,李旭此人背叛兄长,背信弃义,什么样的谎言造不出来?若按信中所说,他们刚好在天子的陵墓附近发现了一个和天子极为相似的人,名字恰好也是颠倒了过来,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要是真的想污蔑陛下,还不如说是自己费尽心思找来的呢!”郭嘉说着,又看向袁绛:“既然你一口一个陛下,想必也是不信信中之言的吧?” …… 第159章 辛毗 袁绛按照袁术的吩咐,本准备私下将这份信给边柳看,然后以之威胁边柳前往南阳,充当袁术的傀儡。 但他没有想到,眼前天子居然这般大胆,不仅看完了信,还将书信传示给众人。 如此一来,他反被将了一军。 “我义父忠心耿耿,自然是不信的,只是天下愚蠢的人太多,他们会不会信,愿不愿信?在下就不知道了!如今陛下身边粮乏兵缺,恐怕难以阻止这悠悠众口,我义父的意思是,接天子回南阳,然后宣告天下,如有诋毁陛下清誉者,我义父愿举兵伐之。” “你的意思是,如果大帅不去南阳,袁术就要对这些谣言置之不理,甚至推波助澜了是吗?”郭嘉开口道。 “在下绝没有这个意思!”袁绛表示,“只是我义父曾于洛阳于天子相处多次,若是陛下肯去见我义父,这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袁绛的意思是,如果台上的天子不去,那说明是心虚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岂有君为证明真假,自降身份去见臣子的,你义父何不与你一道来这山上呢?” “我义父操劳国事,如今地方贼寇肆掠,黄巾复起,因此分身乏术,否则早就来参拜陛下了!” “好啦好啦!”边柳开口道,“正所谓清者自清,本帅是何身份,难道自己不清楚吗?还怕这些许诋毁之言?” 边柳之所以敢当堂展示这封信,是因为他不惧。而且秘密只有掌握在少数人眼中,才能够成为机密,知道的人多了,它就没有威胁了。 而且别看袁绍袁术知道了这个秘密一副要大做文章的样子,事实上,他们现在谁都不会公开发表天子是假的。 原因很简单,天子太弱小了,真的假的都对他们没有威胁。 如果他们之中有人率先揭露天子的身份,那另一方立刻可以打着拥立天子的名义讨伐,谁占得的人心更多还很难说。 毕竟,天子真的是真还是假,天子清楚,天子身边的人也可能清楚,袁绍袁术曹操董卓这些人可能也清楚,但是普通人,哪里分辨的出? 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 人证可以伪造,物证也可以伪造。 退一万步,即便是身份真的暴露那一天,边柳也只担心的是,身边的人会不会离开他,而不是其他诸侯及其麾下百姓的认可。 如果将来他不能君临天下,真的也是假的; 如果他成功了,假的也是真的。 “这封信既然是袁绍写的,心中的人也在袁绍手里,怎么持信的反而是你义父的人呢?”边柳问道。 袁术在得到这份信的时候,早已召集心腹分析出了真相,那就是袁绍想要嫁祸于人,想让他先与山中的天子撕破脸皮。 不过即便知晓了这些, 袁术也没有抑制住冲动。 他派出袁绛,第一个目的,自然是利用这份信将天子抢到手中,如果第一个目的达不到,那就告发袁绍,先下手为强。 袁绛按照袁术的嘱咐说道:“在下猜测,袁绍或许想以这份信试探我义父的态度,不过我义父忠心耿耿,又怎么会因为一封信而怀疑陛下呢?我义父担心袁绍会对陛下有不利之举,若是陛下不愿意去南阳,也可下诏书一封,由我义父讨伐袁绍。” “大帅,臣以为,这只是袁术一面之词,以我之见,不如遣人去河北责问袁绍,让其遣使自辩!”郭嘉说道。 “陛下,此人三番五次污蔑我义父,在下请陛下准许我与之决斗!”袁绛愤怒的说道。 边柳没有理会袁绛,对着郭嘉说道:“兹事体大,奉孝之言甚妥。” “陛下!”袁绛大声呼道。 “不过,本帅更希望,此事如同上次荀彧所言一样,是有心人有意挑唆,意图不轨。而不是袁家兄弟其中一人意图对本帅不利,或是两人之间明争暗斗。” 世家群体庞大,若是世家内部铁板一块,乱世哪有小人物崛起的机会? 眼下袁绍与袁术若是携手,这天下恐怕真的要姓袁了。 郭嘉的建议就是把袁绍袁术对天子身份的怀疑,引到二人的争斗上。而边柳嘴上说着不希望看到他们二人相斗,实际上同样希望他们鹬蚌相争。 袁绛再想开口,却被边柳吩咐人带了下去,等袁绍的人来了之后,再行讨论此事。 当然,边柳并不需要派人去责问袁绍,袁绍的人早已到了路上。 两日后,边柳得到消息,袁绍的人已经快到了。 “来人是谁?” “辛毗!” 对于辛毗,边柳最大的印象就是演义中,此人投靠曹操,导致邺城被破,然后审配告诉他,他一家具已被杀,是辛评不耻他的所为下的命令。闻听后,辛毗跪地痛苦。 但事实上,袁绍死后,辛毗、郭图等人追随袁潭;审配追随袁尚。双方内斗导致河北民不聊生,于是辛毗去见曹操,说服曹操趁机拿下河北。而其兄长一家也早被审配下了大狱,曹军攻入之前,审配派人杀了辛评全家。 “此人如何?”边柳询问郭嘉。 “此人出身颍川阳翟,祖籍陇西,与其兄长具有大才,而辛毗刚亮公直,正谏匪躬,其才学见识还胜过其兄长。先前诸侯讨董之时,便是辛毗说服其兄,北上支持袁绍。”郭嘉介绍道。 边柳不得不感慨,又是颍川,这地方人才真是多啊! 见大帅沉思,郭嘉询问道:“大帅可是对来人动了心思?” “自古大才,谁能不爱?”边柳坦言道,“只是如今他刚刚投靠袁绍,论土地、论军队,袁绍俱在我之上,我怕贸然邀请,反而让其疏远了。”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自然不能是大才。 哪怕是郭嘉,未有投靠他人,边柳也等了一年之久。 此时袁绍正在上升期,他麾下的谋士又怎么会投奔他人呢? 果真这时候离开袁绍来投边柳,边柳敢信吗?敢用吗? 如果一时的邀请,双方不欢而散,最后互相在心里留下一根刺,这不是以后都没机会了吗? …… 第160章 山中见闻 “大帅谋定而后动,厚积而薄发,虽一时弱于袁绍,终可后来居上,胜其一筹!”郭嘉说道。 “奉孝啊,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边柳笑着说道。 “呃,喜欢什么?”郭嘉面露尴尬,总不能是喜欢他说话好听吧? “喜欢你年轻啊!和我一样年轻。想那陶谦刘表也是一时之俊杰,可这天下终究不是他们的擂台。袁绍也好,曹操也罢,他们虽然年轻气盛,可也得准备与时间赛跑了。唯有你我,不仅风华正茂,而且气宇轩扬,数风流人物,就看今朝啊!” “大帅所言甚是!”郭嘉拱手道,年轻确实是他们最大的优势。 “所以奉孝勤于政务之余,也得多锻炼身体,为大汉之复兴至少也得再奋斗六十年吧?” “大帅,我这每日来往各个山头,锻炼的可太足了,我怕我再锻炼下去,最多只能奋斗个二十年了!”郭嘉似埋怨的说道。 “能者多劳,能者多劳!”边柳嘿嘿的说道,虽然边柳记得郭嘉英年早逝,可这该用还是得用,等左慈回来、又或者征辟到张仲景,再给郭嘉补补。 “奉孝,这辛毗和你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不知你可有法子替我留下他?” “臣尽力而为。臣向陛下保证,假以时日,他一定是大帅的。” “有奉孝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招待辛毗之事,就由你负责吧!” “喏!” …… 此时辛毗已经来到嵩山地界,行至山路上,他和郭嘉一样,和路边的老农打探了起来。 片刻后,他气愤的说道:“自古仁道失传,没想到此贫瘠之地,竟复出先秦暴政,我大汉传世四百年,岂有田税高达五成者,山中匹夫,竟然敢冒充我大汉天子,坏我汉室气运!” 辛毗脸庞方正,一脸肃穆,此时愠气上浮,身上威严又多了一分。 “佐治(辛毗字)兄,许久不见啊!是谁惹你生气了?”郭嘉面带微笑,从不远处走来。 两人虽然交情不深,可毕竟是一个地方走出来的。 “原以为奉孝跟着文若去了东郡,为何来这山中受苦啊?”郭嘉跟着荀彧先去了袁绍那,同是颍川人,自然见过面。后来,郭嘉跟着荀彧去了东郡,两人才断了联系。 “东郡有文若一人足矣,如今天子困顿,我自然要舍身报国了!” 这时,辛毗拉着郭嘉走到田端,“难道以奉孝的才智,看不出这天子有问题吗?” “有何问题?”郭嘉一脸诧异的反问道。 “奉孝既然故作不知,那在下就直言了,如今这山中的根本不是天子,而是一个叫做‘边柳’的大胆贼子。” “佐治兄说这话可得有证据,否则误得可不止你一人,还有整个辛家!”郭嘉提醒道。 “奉孝可知,这扶持假天子的其中一人名为李旦,其弟李旭现在就在河北,他已经将一切都吐露了。如今口供就在我的怀中,难道这还算不上证据吗?” “那佐治此来,是来揭穿天子的?”郭嘉问道。 闻言,辛毗长叹一声,“袁公兴兵讨董,本是大义所向,如今得闻天子身份有假,其不思报国,反欲迎立假天子,实在是让人寒心。但天子身份,终究为假,奉孝若是愿听我言,还是早早另寻他处吧!” 郭嘉见状,大笑不已,“佐治兄,我早就看出袁绍并非明主,自古以来便有‘女子怕嫁错良人,男子怕投身庸主’,你这颗明珠,算是错投了啊!” “奉孝,你——”辛毗见郭嘉没有听从自己的建议,反而反过来指责他,心中顿生不悦。 “佐治兄,我来告诉你,这李旭贪婪成性,为了钱财,居然连亲哥哥也可以出卖,后来更是同室操戈,害了皇后一家,这样的人为了活命,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说不出来呢?他的话不足为证,不足为证啊!”郭嘉说着连连摆手。 “我知道奉孝有施展抱负之心,可是如此颠倒事实,却也不该吧?” “佐治兄,凭什么你先入为主的就是事实,而我就是颠倒事实呢?李旭的为人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去问。莫说这山中多是缑氏城逃难的百姓,便是邺城之中,也有皇后一家,难道佐治兄连老家人都不肯信了?” 看郭嘉言辞凿凿,辛毗心里还真的认真思考起了袁绍告诉他的话。 但很快,他又抬起头说道:“来嵩山之前,我多有听闻天子仁义爱民之名,可是来到山中之后,我才知道,此山势复杂,土地贫瘠之地,单单田税就高达五成,如此这般残暴,譬如恶秦,又岂是我大汉之君?” 听辛毗说起这,郭嘉脸上就笑的更欢了,“不知道佐治兄出发之前,袁绍所谋何事啊?” “内除黑山贼,外抗公孙瓒,勤政养兵,广纳贤士。”辛毗自信的说道。 “那不知邺城百姓生活如何?” 如今整个河北,又哪有一个吃得饱的底层百姓? 田楷与袁绍在青州交战许久,双方粮食耗尽,士卒疲困,于是交替抄掠百姓,野外连青草都没有了。 辛毗顿了顿,强说道:“虽有菜色,却也能糊口!” “不知河北田税几何啊?” 如今河北有大量的荒地根本无人耕种,而世家盘踞的地方,税吏根本无法进出,只能靠当地主政之官与世家家主商议。 这种相当于就是包税制,袁绍把收税的权力交给世家,然后换取他们的支持。 普通百姓所种田的地方,虽说税收还是按大汉旧制,可是一年征税数次,寅征卯粮,实际税收早已高出不知数倍。 “佐治兄,你看这田间劳作的百姓,面色如何?”郭嘉又问道。 辛毗放眼望去,这些百姓穿着大多残破,面色更谈不上圆润,时不时看向他们的眼神,带着一丝恐惧,一丝羡慕,和邺城外的百姓相比,这些人身体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唯一不同的是,这些人干起农活来都非常的积极,田间的每一棵杂草都被他们拔了出去。 曾几何时,大汉的百姓都是这样精耕细作的。 可是如今的河北,大多数百姓被困地里,多是在虚耗时光罢了。 “想必与高额的田税相匹配,山上还制定了严厉的刑法,所以百姓才不得不如此卖力吧?”辛毗说道。 “佐治兄,此言差矣!” …… 第161章 郭嘉应对 “差在何处?”辛毗反问道。 “大帅府成立至今,还没有严刑惩处过一人,佐治兄若是有意,不如来大帅府做个刑部主事,也好还大帅一个清白!” 辛毗不解,“那此地的百姓?” “若是由我开口,佐治兄定然生疑,既然如此,不由就由我陪着佐治兄走访一二吧!” “恭敬不如从命!”辛毗拱手说道。 接着,两人走访各处,百姓无一不是在顶着烈日工作,辛毗又询问一些百姓的吃食,大多都是野菜煮水,有身手不错,打到猎物的,也多跟大帅府换成了粗粮。 如今乱世,天下有识之士,谁不知道百姓过的苦? 可知道,和亲眼看到,自然又是不同感受。 虽然过的如此,可辛毗连问数人,都是在称赞大元帅、称赞陛下的。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你我衣着不凡,百姓恐惧之余,自然是这么说的。”辛毗开口道。 郭嘉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但很快,辛毗就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 “你说征税啊,陛下上山之后,还没征过一次税呢!” “嘘,我小声告诉你,我隔壁刘二家就藏着一袋粮食,别看他整日吃草根树皮,都是装的。” “你说五成高?陛下说了,一亩地长不出八百斤粮食,他分文不取。” “生孩子?生孩子好啊,孩子生多了,可以少纳税呢!一个小孩,免五亩地的税,每亩要真长出八百斤,那一个孩子就省下两千斤粮食,吃不完,根本吃不完。别问了,老汉回家找媳妇努努力。” 辛毗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询问郭嘉:“难道真如路边告示所说,一切口赋算赋都被取消了?” “当然,不然如何维持元帅府的信誉!” 辛毗沉默,继续往山上走,自然看到了不一样的作物,他蹲下身去,伸出手,却被郭嘉拦住。 “大帅府早有严令,故意损坏庄稼,鞭十下,情节严重者,斩首!你拔了这一颗,这块地的主人就要遭殃了。” 郭嘉说完的时候,土地的主人就朝着扁担气汹汹的赶了过来。 见辛毗衣着不凡,来人不敢多言,只是眼神凶恶的盯着他们,但凡他们敢拔苗,这一扁担便要狠狠落下。 辛毗见状,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饼,丢了过去。 郭嘉嘴角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笑。 很快,这金饼便被老汉掷了回来,“谁要你的臭钱,你要是敢碰庄稼,俺打死你!” 多么淳朴的发言! 辛毗没有想到,这价值万钱的马蹄金居然就这样被无视了。 辛毗见状,只能赔礼离去,然后询问郭嘉:“这地里种的是什么?亩产八百斤,难道结的是石头?” “我也不知,只是大帅府成立至今,还没有出尔反尔过,若是真有八百斤,你觉得五成田税还高吗?若是没有,百姓自然也不要担心五成的田税。若不是百姓都能在田间看到希望,又岂会如此尽心侍奉庄稼呢?” “希望到时真的如此最好!”辛毗看了一眼田间说道。 “断然如此。而且佐治兄,你方才说,袁绍正忙着募兵、征战、抢占土地,可你看到我家大帅正在干嘛,安民、募兵,如此这般,不比袁绍强了百倍。若是我家大帅真的残暴不仁,以之天子之名,顷刻间难道征召不到十万之众?到时候举兵奔向、无论是兖州、豫州,还是冀州,难道占不到一块立身之地?可是我家大帅不屑于如此,这难道不又比袁绍强了百倍?” “乱世不发展军队,终究为他人做嫁衣!”辛毗说道。 “那是因为袁绍不自量力,羽翼方生便占据天下最富饶之地,安民则军用不足,兵精则屯垦不够,虽得其地,却不得其力,只能仰世家之鼻息也! 此处有山川险要,便可省却十万大军。再者,只待田里粮食长成,百姓便可敬奉我家大帅为天神,民心所向,纵有百万敌军,又能如何? 佐治兄莫不如在山中小住,待到秋收之后,再决定去留?” 辛毗心里想着这地里庄稼,又听的郭嘉三言两语,还真生出了留下的心思。但很快,他又想到,他此来是有任务的。 “是奉孝想留我,还是山里那位大帅想留我?” “我家大帅求贤之心更甚于袁绍,而且知人善用,不像那袁绍,身边早已被沮授田丰审配等人占据,佐治兄一身才华,难道想埋于袁绍那?” “奉孝此番言语,颇显小人乎?那审配田丰乃河北大族,袁将军不得不依靠他们,但天下有识之人又岂是只出于河北?若真有真凭实学,又岂用担心无出头之日?” “佐治兄既然寄希望于袁绍,那我也不多做强求,只待日后!”郭嘉笑着说道。 辛毗不悦,他听说郭嘉话里意思是说袁绍要败,但辛毗纵观天下,还没察觉出天下有胜过袁绍之人。便是南阳袁术,也在南阳为非作歹多时,天下人口最多,最为富庶的一郡,如今已经声名狼藉,辛毗敢断定,袁术绝不长久。 相反袁绍那,只要有一年安定,顷刻便会有百万石军粮,到时天下唾手可得。 “奉孝准备何时带我去见那位大帅?” “不急,这里山头众多,我们不如多走访几处,也好证明先前所见不是个例,而且这山中风景,寻常也并不多见。”郭嘉说道,接着又问起辛毗的来意。 “奉孝猜不出?” “若是想请我家大帅移驾河北,那佐治兄就不用多言了。” “奉孝难道不怕我将这怀中文书抄录百份,传示天下?”辛毗威胁道。 “纸够吗?”郭嘉反问道,脸上的笑把辛毗气的不轻。 郭嘉没有在意辛毗的神情,又把袁术早早派人的事情告诉了辛毗。 “你是说,你们大帅,不仅没有在意,还把书信传给你们看了?” “当然,不仅如此,我家大帅还说,边柳这个名字不错,日后走访民间,微服私访,就用这个名字了。恕我直言,大帅之心胸,当真是我所见天下第一人!” 辛毗:淦,这下子,假的也要变成真的了! …… 第162章 驱虎吞狼 “奉孝,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你和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天子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辛毗拉着郭嘉走到一旁悄悄说道。 “佐治兄,那你也和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是希望天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郭嘉同样神情,盯着辛毗问道。 “我大汉传世四百年,我当然希望天子是真的了。”辛毗瞳孔一缩,义正言辞的说道。 “恭喜佐治兄,此正如你所希望!”郭嘉高兴地说道。 辛毗面色一沉,“奉孝,此事关乎大汉社稷,你可莫要如此玩世不恭!” 见辛毗如此,郭嘉一甩衣袖,一脸肃然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抛去私交,就事论事,我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山中大帅就是天子,天子就是大帅。你若是轻信他人之言语,有中伤天子之言论,休怪郭某今日言之不预也。” 说罢,负手扬长而去! 辛毗见状,长叹一声,怎么这么倒霉的事情就轮到他了呢? 辛毗想着,赶忙追了上去,“奉孝,奉孝,方才之事,你莫要与我计较,我这还有正事呢!” “佐治兄有事不妨直说,大帅既然派我来接你,我自然要把事情办妥。” “好,咱们权且当天子是真的——” “嗯?” “好吧,天子就是真的,可即便如此,此处地处山坳,地表多为岩石,难以耕种,而且一直处在山中,天下人定会对天子有所轻视,如今袁绍身为冀州牧,招贤纳士,麾下文臣武将无数,天子何不暂息河北,以图恢复大汉呢?” “佐治兄觉得天子去了河北还能恢复大汉吗?” “如何不能?大汉传世四百年,国人向汉,袁家世受皇恩,岂能做出悖逆之事。我家将军说了,他愿做霍光,而不是王莽。奉孝若是不信,我这里有我家将军一封信,他说,只要天子愿意移驾河北,他只负责军事,为天子讨伐不臣,其余理政治国之人,一律由天子册封,他概不干涉。” “佐治兄,你应该清楚,霍光之前有尹伊,但霍光之后就只有王莽了。袁绍今日这封信便是真心,他日功高盖主,也会被部下串梭走出那一步。佐治兄熟读经史子集,不会连这点眼光都看不出吧?” “所以在奉孝眼中,我家将军已经如同逆贼?”辛毗逼问道。 “不不不,只要他不到那一步,那他终究还是汉臣。我家大帅要做的,就是让天下多一个汉臣,而不是多一个逆贼。” “既然如此,天子就更该移驾河北!”辛毗坚持道。 “佐治兄,我常听人说,你为人正直果决,怎么今日为了完成你家将军交代的任务,屡屡口中轻佻之言呢?如今河北具是袁绍的人,便是各处官职由天子任免,可这消息能出得了邺城吗?恐怕是出了宫门,就无人理会了吧?你今日之言行,是在纵容你家将军走上悖逆之路,你可对得起大汉子民这个身份?” 天子就是大义,无论辛毗有多大的才华,多久的准备,只要郭嘉用上一句“强迫天子”来反驳他,他便无可奈何。 “那你我各退一步,我家将军想请天子坐镇河内,河内郡毗邻邺城,天子若是遭难,我家将军可星夜弛往;而且此处背靠上党,南邻兖州,奉孝也不担心,我家将军会对天子不利。” 郭嘉轻轻一笑,一眼就识出了,这是引鳖入瓮。 “奉孝不答应?”见郭嘉不语,辛毗问道。 “此事我怎么能替我家大帅做主呢?” 辛毗见郭嘉模样,就知道他不赞同此事,“我曾听闻,文若赞叹奉孝有奇才,难道奉孝为了天子一个名义,就愿意卧居山中一辈子? 天下之力,出自躬耕,立足不取平原,反寄托于什么仙苗神木,这难道不是舍本逐末吗?纵使亩产八百斤,又能养活多少人呢?” “我才来到山中不到一月,天子也才进山两月,佐治兄又怎么敢说我要在山中卧居一辈子呢?” “恐怕到时候天子想要出山,天下已被人尽占矣!”辛毗冷哼一声道。 “若真是如此,我家大帅定会十分高兴,因为这说明我大汉人丁兴旺!” 饶是辛毗一身修养,也被这郭嘉言语气的大动肝火。 辛毗见到天子已经是第二天。 “颍川辛毗拜见陛下!” 昨日和郭嘉一番谈话,辛毗觉得没必要拿出那份事关天子真假的信,毕竟他和郭嘉两个人说说问题不大,可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天子的面交谈,那以后甚至可能会牵连辛家。 “先生举止不凡,不愧是颍川名士,既然是从冀州而来,不知袁绍委任你为何职啊?” “外臣不才,在州牧府担任书佐。” “先生如此大才,袁绍竟只委任了一个书佐,袁绍如此糊涂吗?”边柳吃惊的问道。 郭嘉脸一黑,就算是你要招揽对方,也不用这么低级的手段吧!搞得好像你现在能让对方担任三公九卿一样。 “依我看,袁绍不仅糊涂,而且十分大胆,晋见天子,居然只派一个书佐,实在是太过不敬了!陛下理当将其逐出山门,哄下山去,然后问罪袁绍。”袁绛开口道。 边柳一听,这袁绛说的好啊! 看来袁家两兄弟关系的确很不一般! “你是何人?天子问话,岂容你插嘴?”辛毗一改面对天子的和煦,怒气冲冲的对着袁绛说道。 “这位是后将军袁术的义子,也是来此迎接天子的。”郭嘉帮忙介绍道。 “哼,袁术将南阳富裕之地搞得民不聊生,如此还敢来迎接天子,是要用天子来镇压民怨吗?如此,和乱臣贼子有何异?”辛毗质问道。 “你们邺城又能好到哪里去?我听说,你们那妇人出门,身上布料连羞处都遮挡不住,大军出征还靠采食桑葚,公孙瓒指不定哪日就能打到邺城,你们是要用陛下当挡箭牌吗?” 郭嘉见两人一开始就开始了唇枪舌战,他有些后悔了。 昨日应该对佐治兄友好一点的! …… 第163章 二袁之争 “好啦,你们两家有什么争论,不要在大帅面前吵了,大帅府还有许多公务,你们有事赶紧说事。” 袁绛在外人面前,向来是一副混不吝的做派; 而辛毗也是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那种。 两人的争吵火药味十足,若是闲来无事,边柳还真想一直看热闹下去。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机。 “好了,辛先生,你远道而来,有事就请直说吧!” “外臣奉冀州牧袁绍之命,恭请天子幸驾河北,冀州上下无不翘首以待。” 边柳稍作沉思,便说道:“袁绍有心了,本帅也想换个安全点的地方,不过本帅已经答应了山中百姓,要给他们找条活路,如今他们衣食尚不能自足,本帅又如何能离去?” 辛毗一听,怎么和郭嘉昨天说的不一样? 是天子改变了主意,还是昨天郭嘉是自作主张。 这时,卫兹开口了,说道:“大帅爱民之心,天地可鉴,既然袁绍有恭迎天子之心,断然也不会让天子背上不义之名,不如就请袁绍先运送十万石粮草过来,这样便可供百姓在路上取食,年老力衰者,在山中也能靠着存粮度日!” “卫先生所言甚是!”郭嘉赞同道。 “十万石,这冀州如何拿的出来?”辛毗惊恐的说道。 “十万石拿不出,两万石也能凑合。山中百姓每人大抵分得一石,混点草根树皮也能支撑月余。”卫兹说道。 “这,粮草运输兹事体大,沿途贼寇众多,还有西凉骑兵时常出没,恐怕难以安全送达!”辛毗想着法子拒绝这个提议。 “呵呵!”众人皆是不语,袁绛笑出了声,“你家将军连两万石粮草都保护不好,还想护送陛下去冀州,这不是拿陛下的生命开玩笑吗?依我看,他还是趁早去了冀州牧的名号,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免得连他身为婢子的生母都要感到屈辱。” “你敢侮辱我冀州上下!” 辛毗闻言,怒不可遏,当即冲了过去,提起袁绛的衣领。 袁绛同样是年轻人,手抓着辛毗的手腕,两人当即就扭打了起来。 辛毗“雅量”十足,交手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郭嘉连忙招呼着唐璟上前劝架,将他们拉开的时候,各自脸上已经挨了一拳。 “哼!” “呸!” 边柳看着袁绛,本来给他取个“尽忠”,是方便后面改个“尽灭”的,这会突然有些喜欢他了。 边柳心想着,如郭嘉卫兹,都是十分聪明的人,唐璟比较本分,马如风在的时候,不涉及到他一般也不会开口,他身边确实需要一个说话直接,可以成为“嘴替”的家伙。 “天子面前,同为外使,岂敢如此拳脚相加,大动干戈?”卫兹怒斥道。 “外臣知罪!”辛毗拱手说道,袁绛也紧跟着附和。 “好啦, 二位都是直性之人,本帅也不怪罪了,不过你们两人的身后不仅同为汉臣,还是同姓兄弟,还是不要如此大动干戈为好,本帅日后复兴汉室,还多有赖他们。” 辛毗身子弯的更低了。 “不过尽忠的话也有点道理,既然袁绍要迎接本帅去河北,这如何迎接,沿途有多少人护送,随行之人如何就食,这些都要考虑好,本帅可不想传出去,是逃难到河北的!此事等你回到河北,和袁绍商议好之后,再来吧!” 边柳摆了摆手! “喏!”辛毗说道,不过并没有告退,“外臣还有一事,要奏请陛下!” “准奏!” “幽州公孙瓒屡屡进犯冀州,更是派出田楷为青州刺史,图谋青州,甚至插手兖州之事。联军讨董失利,皆因公孙瓒暗中受董卓指使,进犯冀州。请陛下下诏号令天下诸侯,共同讨伐公孙瓒,以振皇威。” 袁绍率领诸侯讨董的时候,青州刺史为焦和,他也准备会盟,可是此人喜好虚名,空谈哲理,政治混乱不堪、更迷信鬼神占卜,他前脚刚把青州军队都带走,后脚青州黄巾就迅速壮大。 而公孙瓒就是靠着剿灭这支黄巾一战(公元191年的东光之战)成名,并迅速扩充了兵力、地盘。 界桥大战之前,公孙瓒任命严纲为冀州刺史,田楷为青州刺史,单经为兖州刺史,并配置了郡守县令。 后世史学家看待汉末关东的群雄,习惯上将其分成两派: 一个是军阀联盟,以袁术、公孙瓒、陶谦为代表; 一个是世族联盟,以袁绍、曹操、刘表为代表。 严纲已经在界桥大战为袁绍所击败,而田楷此时还和袁绍委任的青州刺史臧洪在青州争斗。 在不久的将来,曹操攻打徐州时,就是田楷带着刘备前去支援的。 …… “公孙瓒居然敢私自任命郡县官员,他眼里还有本帅吗?”边柳质问道。 郭嘉见此低下头,没有发言。 果然,袁绛马上就坐不住了,“陛下莫要听信袁绍一面之词,据我所知,袁绍委任的郡县官员数量只在公孙瓒之上。而且眼下天下大乱,地方百姓流离,公孙瓒委任假职,也是为了及时安抚百姓罢了。 还有据我所知,公孙瓒一开始就是袁绍为了谋夺冀州,恐吓韩馥,主动招惹的,如今骑虎难下,只能说是他活该!” 袁绛自然是不能坐视天子发出诏书,讨伐公孙瓒的,不管天下的诏书用处有多大,此时任何对战局有影响的因素都要降到极致。 毕竟此时袁术意图北上,可是和公孙瓒暗中有盟约的。 边柳看着辛毗,似乎在说:你看,我已经答应,是你们袁家人唱的反调。 “尽忠说的话也有些道理,不过无论是冀州的袁绍,还是幽州的公孙瓒,都是我大汉臣属,其麾下,皆是我大汉子民,本帅还是希望他们能握手言和。辛先生回去和你家州牧说一声,就说我会遣使至幽州公孙瓒处,要他以和为贵。” 边柳知道自己的诏书什么份量,他根本不想参与袁绍、公孙瓒之间的恩怨。 所以打定主意做个“和事佬”,顺便看看有没有他们不要的人才,比如说,会骑白马、使银枪的…… 第164章 郭嘉举贤 夜间。 “奉孝,那辛毗可有离去?” “未曾,应当是派身边之人向袁绍传信去了!” “那你觉得袁绍和公孙瓒的事情,我们应当如何做?” “臣想问问,大帅想怎么做?” “好,我不防告诉奉孝,两年之内,我不准备大规模动兵,我准备以此为腹心,逐步收复洛阳南面大山中的流民,然后等一个机会,去往这!” 简陋的书房内挂着一张大汉十三州舆图,而边柳所指的地方赫然是关中。 “这——” 郭嘉原本以为自家大帅是要以流民为根基,等到实力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以洛阳或者南阳为根基,但没想到,自家大帅指着的居然是关中。 要知道,那可是董卓的地盘。就算你算准了会死,可是他麾下的西凉兵还在,野蜂失去蜂王,会更加的群魔乱舞。 “此事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如今在我心中也不过是个构想而已。我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兵不血刃拿下关中的机会。”边柳说道:“不过短时间内,咱们的意见应当没有冲突,那就是收纳流民,扩充实力。” 郭嘉点了点头,占据大山发展实力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别人很难摸准你的实力。 这样就不会招惹太多人的目光,任凭海潮浪起,我自岿然不动。 “既然大帅打着的是休养生息的主意,那今日大帅堂上所言便是极好,劝和不劝战,两边卖好,然后都索取一些好处。我料想,袁绍和公孙瓒其实都不会太把大帅放在眼里,所以大帅也不要奢望索要到太大的好处。” “不把本帅放在眼里好啊,他们现在要是太把本帅放在眼里,我可是要担心的睡不着觉了。不过明明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上上之策,怎么到了奉孝口中成要饭的了?” “臣失言了!”郭嘉赶忙表示。 边柳见郭嘉一副认真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臣想到了一个人,既然大帅要派人去见公孙瓒,何必再拜会一下大司马兼幽州牧刘虞呢?” 如果是面对面,边柳可能会担心被识破身份,但是幽州距离洛阳甚远,边柳没有丝毫担心。 “奉孝言之有理,本帅着实应该遣人拜会一下这位族中长辈,并从他那里获得一些支持!” 刘虞治政以宽,善于抚民,据史书记载,他在幽州的几年,费心劝导百姓种田,并在上谷与外族互市,还发展了渔阳的盐铁业,百姓热情高涨,粮食丰收,一石谷只卖三十钱。 要知道,东汉和平之时的粮食价格,也大抵在105钱到130钱之间。而如此战乱之时,幽州粮食能充裕到如此地步,足以证明其才能。后来的公孙瓒之所以迅速分崩离析,和他杀了刘虞不无关系。 “奉孝手下有适合出使的人才不?”边柳问道。 郭嘉面露尴尬,“臣手下还没有去过幽州之人!莫不如请郭兴——” “不不,造纸之事重大,我在另寻他人吧! ”边柳说道。 “大帅理当广发书信,邀请各地州郡进献人才了!”郭嘉建议道。 边柳点了点头,又叹息道,“只是这般广撒网,要找到如奉孝这般有真才实学,又尽心辅佐本帅的,可不易啊!” 边柳知道的人才自然是不少,比如田丰沮授,这些人除非边柳占据了河北,否则是不可能远道来投奔他的,即便对方相信他就是真天子也不能; 而且,此时的文人大多重视忠孝节义,忠臣不事二主的观念还很重,除非是在原主处不被重用,屡建不从,否则,轻易是不会离开的。他们的忠,不是对天子,而是对他们的府君。 就比如荀彧只是答应了曹操,就任凭边柳怎么挽留,都留不下他。 “臣向陛下推荐一员大才。”郭嘉思考少许,说道。 “哦,何人?”听到郭嘉要推举人才,边柳十分的开心。 “原冀州牧韩馥!”郭嘉开口道。 边柳一愣。 “臣听说,韩馥被迫让出冀州后,袁绍表其为奋威将军,可是他一无兵马,二无官属。袁绍不久后又任命河内人朱汉为都官从事,朱汉此人,原先被韩馥轻慢,不知是袁绍暗中授意,还是朱汉擅自揣摩上意,竟派兵打上门去,还打断了韩馥长子的双腿。虽然袁绍事后斩了朱汉以安抚韩馥,可韩馥却已决心离去,我于路上听闻,韩馥去了张邈处。 韩馥此人才能平庸,可他毕竟是先后当过御史中丞、冀州牧,颇有名望,受其恩惠者不再少数。大帅招揽其一人,便可得数千人之心。” 边柳会意,一个落魄了的高官,正是他拉拢的对象。 而且韩馥曾主政一方,熟悉汉律条文,现在治理个上万人定然不在话下。事实上,韩馥的治政并不差,只是不会打仗,或者说,不会战争中的治政。 最关键的是,韩馥身为袁氏门吏,却遭袁绍如此对待,早已寒透了心。有时候,敌人的敌人,比自己人可要好用多了。 只可惜…… “奉孝恐怕还不知道,袁绍派出使者前往张邈处,韩馥担心之余,自杀了!”边柳说道。 “呃——” 这下轮到郭嘉错愕了,他跟随荀彧北上时,听说韩馥让出冀州,这让他对韩馥充满了鄙夷,但没有想到,他鄙夷的还是不够—— “不过,想来韩馥还有子侄,本帅这就派人去往张邈处讨要。” “大帅所言极是,韩家但凡还有一个血性男儿,也当为韩馥报此屈辱之仇。”郭嘉说道。 边柳点了点头。 郭嘉沉默了一会,又说道:“还有一处人才荟萃之地,臣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于我心中,奉孝不仅是臣,更是知己,你我之间,无不可说之语,奉孝但讲无妨。” “黄巾!” 汉末,黄巾军是相当大的主体,青州号称有百万黄巾,曹操真正崛起,也是在得了青州军之后。 黑山贼一直是袁绍的心腹大患。 如今,汝南颍川一带,也有刘辟、黄邵、何曼等众,一直到建安年间才被消灭。 黄巾并非不可用,此时的黄巾已经没有“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宏图了,说到底,不过是求生存的难民罢了。 而且,也不是不能用。 比如说,汉灵帝就曾封张燕为平难中郎将。 后来献帝东归的时候,黄巾一支白波贼杨奉还参与护送了呢! …… 第165章 董卓死讯 “要用黄巾,手下得先有一支强兵!”边柳开口道。 什么样的能力就招揽什么样的人才,边柳现在要是有十万大军,他连曹操都敢征辟。 只是现在,莫说黄巾不会归顺,就是归顺了,来一批胡作非为的暴徒,打赢了洗劫敌方城池,打输了抢夺己方百姓,边柳也很头疼。 “大帅,该考虑练兵的事了!”郭嘉说道,“截止昨日,山中已有在籍百姓两万八千四百五十六人,其中成年男子四千八百九十二人。足以建立一支千人的精锐部队。” “扩兵练兵之事,我本准备放到第一波粮食长成,没想到奉孝这一来,我治下百姓迅速就增长到了三万。”边柳惊讶的说道。 “洛阳南阳之地先后遭逢董卓袁术毒手,逃亡山中的百姓不计其数。不过接下来人数增长怕是要减缓了。” “是吗?” “其实近日从远处赶来投奔大帅的多以妇孺老弱为主,为何呢?因为年轻力壮者要么被杀,要么上山为寇,他们足以在深山之中获取食物,甚至于侵犯他人。投奔大帅的青年男子之中,多拖家带口,多是害怕入了贼窝家人受到侵害。 大帅此时扩充兵马,不仅是为了图谋大事,更是为了防范贼寇入侵,因为他们多靠着劫掠难民为生,大帅招揽流民,可是绝了他们的道路。张将军说,近日护送商贩游客经过轘辕道时,多有贼人在山中观望,恐怕是起了贼心。 这些人眼下对大帅的威胁比袁绍袁术还要重,因为二袁需要考虑名声,可是这些人不会,他们在常年打家劫舍中手段早已变得十分残忍,而且因为常年盘旋山中,所以攀岩走壁,手脚灵活远胜常人!” 张辽通过郭嘉的口告诉边柳这些,必然是因为不好索要兵权。 不过边柳没有给张辽扩充人手,一来是实力不允许;二来,张辽是把好刀,是骑兵将才,放到山中追剿贼寇简直是浪费人才,如果出现折损,边柳后悔都来不及。 “既然附近的山贼都打起我们注意了,我们也不能等着了,先下手为强!”边柳说道。 “大帅明鉴!” “至于黄巾,那边,奉孝也帮我分析分析,那些人是可以招募的,又该以何种方式将他们拐过来。” “大帅的意思是,引黄巾对付山贼?” “只是有这个想法,当然,打铁还得自身硬,我们自己练兵的事情也得提上日程了。” …… 没过两日,一个重要的消息传到了东面。 董卓死了。 王允以天子久病痊愈为名,召董卓前往参拜,未央宫前,李肃、吕布等深信董卓信任的并州人一同杀出,将董卓当场杀死。 这个消息一出,朝野俱惊。 袁绍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了辛毗。 辛毗也立刻赶来见郭嘉。 “佐治兄何事如此匆忙啊?” “在下是来向奉孝告辞的!” “哦,可是家中出了急事?” “奉孝难道不知?”辛毗故作惊讶的说道。 “佐治兄指的是何事?” “董卓死了!” “此事我家大帅一年之前就预料到了,佐治兄何故如此惊讶?” “那我再告诉奉孝一件事,如今朝中真正的天子已经掌握大权,第一件事就是册封我家州牧为大将军,要他肃清关东战乱。” “既然如此,那佐治兄,请吧!”郭嘉做出了一副送客的姿态。 辛毗稍一迟缓,看着郭嘉,对方却没有一丝要留他的意思。 见罢,辛毗只能说道:“天无二日,人无二主。如今董卓已死,长安的那位陛下重得大权,朝中有三公九卿辅佐,奉孝追随的这位怕是要失势了。” “哈哈,我家大帅早在缑氏城内就说过,若能国定民安,他又怎么会在乎皇帝的名义呢?纵使我家大帅纵情山水,遨游五湖,我也得乐得追随。” 辛毗之所以谎称刘协要册封袁绍为大将军,便是想以前骗取“刘辩”的拜大将军文书。 但他没有想到,郭嘉仅一眼,便识破了他的诡计。 辛毗自然不会主动拆穿自己的谎言,只能无奈离去。 临别时,他又说了一句:“董卓在时,关东之人仇视董卓,所以不得拜见长安天子,若奉孝侍奉的天子能趁此时机发展壮大,占据洛阳,天下未必不能出现二帝交锋。可如今,东西势力差距明显,奉孝好自为之吧!” “袁绍外宽内忌,不明是非,佐治兄此番未能成功说服我主,回去可想好如何应付他了吗?我听说佐治兄去年才刚刚诞下一女,为了保全妻儿,不如把全部因素推到那袁术身上。” 辛毗表明不悦,回过头却觉得郭嘉说的甚为有理。 也不是他推卸责任,而是事实就是如此,也不知道哪个蠢货出的主意,把李旭供出的消息事先透露给了袁术。 辛毗刚离开,郭嘉就去见了边柳。 “辛毗与臣说,长安那位天子册封了袁绍为大将军。” “吾弟虽然年幼,却做不出这等蠢事来,更何况董卓虽死,可一时半会还轮不到他做主。王允是不会允许朝廷之外出现这等官职的。” 三公九卿级别的官员号召力太大,一般是必须留在朝中的,否则皇帝也会不得安稳。 当初张温平定西凉叛乱,因为被拜为太尉,受封地点在长安。 《后汉书》记载:三公在外,始之于温。 而大将军之职,可不在三公之下。 辛毗想以此蒙骗郭嘉,也是欺他出身寒微,不通朝政,可是他还是小瞧了郭嘉。 “如今王允接替董卓掌握大权,大帅要不要派人去恭贺一下?” “要,当然要,而且奉孝不是已经好久没在山上见到左道长了吗?”边柳笑着说道,同时又询问道:“奉孝你觉得,王允代替董卓掌权,他是承认还是不承认我这位天子呢?” “呃!”郭嘉迟疑了一下说道:“大帅若是前往长安,我想王允为了不多生事端,也为了揭发董卓之恶,定然会重新以弘农王安置大帅,可大帅若是陈兵在外,这就不好说了!” “是啊!” 边柳感叹了一声。 权力这种东西,能让原本的父子,兄弟反目成仇,更何况,他呢? 袁绍想以刘协册封他为大将军来骗,显然不仅是把他当成了假的,还把他当成了蠢的。 …… 第166章 哄骗袁绛 辛毗离开没多久,袁绛也来请辞了,边柳自然没多留他。 袁绛一路被带到山下,当他见到那三百来人时,傻眼了。 “你们的盔甲和武器呢?”袁绛大声质问道。 “被……被人扒了!”为首者忏悔者说道。 啪! 袁绛一个巴掌直接打了过去,随即又看向了张辽。 “张将军,我怎么说也是后将军的人,你这样做的话是不是欺人太甚呢?” “小公子何意啊?”张辽一本正经的问道。 “他们的盔甲、兵器,将军这样抢夺不好吧?” “这不是公子主动带来上供给大帅的吗?”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袁绛头一次这么讨厌武夫。 “公子请看!”张辽指着不远处的一块木牌说道,只见木牌上写着“持械着甲入内者,罪同欺君!” “如果公子不是来上供的,那便是来欺君的。如果是来欺君的,那我就不能让公子离去的!”张辽脸色如常,像是述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我要去面见陛下!”袁绛可是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失去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甲胄,回到南阳后会引来什么样的耻笑,更何况,在袁术心目的评价也会一落千丈。 “这恐怕不行,那辛毗离去时和我家大帅说,西边的天子封了袁绍一个大将军,我家大帅正犯愁呢!” 听到这消息,袁绛一惊,连甲胄的事都抛却在了脑后,“此事当真?” “我哪知道当真不当真,我只是听我家大帅随口一说!”张辽不屑的说道。 “将军难道不知道,上次在缑氏城,陛下就有意封我义父为大将军,后来我父亲麾下大将孙坚替陛下拿下洛阳,按理来说,陛下就该册封我义父为大将军。”袁绛开口道。 “洛阳在哪? 孙坚又在哪?” 张辽问道。 袁绛突然觉得,遇到这样不讲道理的人真是倒大霉了。 “陛下可是得到过洛阳,不能因为后来李旦又把洛阳弄丢了,就怪到我义父头上啊!”袁绛据理力争道。 “你这话应该和陛下说去,和我说没用啊!” “那你让开!” “不行,我家大帅现在有要事,已经下令封山了!再说了,照例,外臣见天子,理当进贡,岂能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过吗——” “不过什么?” “不过我家大帅身旁那个年轻人你也看到了,他对大帅说,既然长安的那位天子封了袁绍为大将军,如今天下能和袁绍相匹敌者,只有南阳袁术,便是为了争夺天下,大帅也应该封袁术一个车骑将军或者骠骑将军!” 袁绛点了点头,觉得郭嘉还是有点见识,但听到最后,马上就反驳道:“我义父乃是袁氏嫡子,那袁绍不过是婢女所生,岂有他做大将军,我义父反而是车骑、骠骑将军的?他袁绍自封车骑将军,我义父就该是大将军;他袁绍被封大将军,我义父就该是上大将军!” 袁绛说完,见张辽不搭理他,只好问道:“那郭,啊不奉孝先生这般说之后,陛下是如何说的?” “我家大帅说了,想当初他父皇在位时,一个郡守便要千万钱,如今袁术一不派兵,而不献粮,毫无诚意,他便是把大将军封给曹操,也不给袁术!” “谁说我义父不派兵,不献粮的?我这不给陛下送甲胄兵器来了?”袁绛心里滴血的说道,“而且我义父忙于征剿叛乱,不过是一时没来得及运送粮草而已。那曹操不过是袁绍的马前卒,便是陛下封了,他也不敢要啊!将军回去还是好好劝劝陛下!” “跟我什么关系,我和你说这些,只是因为陛下说了,这三百套甲胄一半归我,否则,谁搭理你!” “将军,且看这个!”袁绛从怀中掏出一块马蹄金塞到张辽手里。“将军估摸着陛下要多少钱粮才肯封我义父为大将军?” “二十万石!”张辽说道。 “这不可能!我义父哪拿得出手这么多粮食。” “十万石的话,那你义父可得多说说好话了!”张辽说道。 “也罢!还请将军在陛下面前替袁氏多多美言几句,将来袁氏必有厚报!” “厚报就不需要了,这个多送点过来就行了!”张辽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马蹄金说道。 不久后,张辽就回到了山上。 大堂内此时众人济济一堂。 有郭嘉、卫兹、唐璟,眼下边柳身边最核心的人才; 有铁牛、瘦猴、青、皆是李旦的旧部; 有斧头、缑伯,乃是缑氏跟随边柳作战的义士。 张辽入内后,和边柳汇报完,又将马蹄金交给边柳,边柳将其交给卫兹,充入库存。 “今日召集众人,是为商议剿灭山贼之事,如今我山中有百姓三万人,而眼下的人手难以同时顾及山上和轘辕道。所以募兵扩军乃是当务之急。” “大帅说的极是!”众人皆道。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文远,你来往于缑氏和颍川,这条轘辕道沿途有多少贼寇可心中有数?”边柳率先询问。 张辽起身说道:“自轘辕关口到阳城北,山路共计有十八大弯,如今大帅威名远播,北面七个大弯已经尽是在籍百姓,中间三个弯的贼寇要么解散,要么溃逃。唯有东南边还有八伙山贼,据沿途山民讲,山贼数量在两百到三千不等,其中实力最强大的为二牛弯和野狼弯,其他六伙山贼只敢洗劫附近小道,而这两伙山贼已经与我们有过交锋,伤了我们不少弟兄。除了这八伙山贼之外,其他山头的毛贼要么人数过少,要么距离干道太远,不足为患。” “诸位,依你们之见,这山贼该如何应对,是猛攻,还是蚕食?是先易后难,还是先难后易?” 郭嘉正欲开口,边柳却伸手拦住了他。 “斧头,你来说!” “俺,俺不会啊!”战场之上,这厮嗓门不小,不过这正堂之上,有卫兹郭嘉这样的儒雅之人在,斧头倒是拘谨了许多。 “无妨,大帅让你说,你就说嘛?”郭嘉是看出来了,区区几个山贼,根本不足为患,他们大帅要做的,是以山贼练兵,顺带看看手下有无可造之才! 毕竟个人之勇,和将帅之才是不同的。 “那俺可就说了,照俺说,这二牛弯和野狼弯的小崽子,敢打劫我们,不得狠狠冲他们?先干死他们再说。” …… 第167章 集思广益 “哈哈哈哈!” 斧头直率的话引得众人一番欢笑。 “我觉得斧头的话说的非常不错,打战之前一定要先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师出有名,他们先劫掠我们,而我们是反击,这就是大义所在。”边柳开口道。 “对,俺就是这个意思!”斧头瞪了笑得最猖狂的缑伯一眼,然后顺着大帅的话说道。 缑伯憋住笑,斧头哪能想到这个,就算他真想到了也是蒙着的。 缑伯见斧头瞪着他,赶紧把头埋到怀里去,正当他得意时,大帅就点名到他了。 “我,我赞同斧头的观点!” 噗! 这下子换斧头笑了。 见边柳仍盯着自己,缑伯又憋出一句:“不过我记得二牛弯和野狼弯并不是最近的,或许我们更应该从近到远一点点打过去?” “很好,这在兵法上,可以说是远交近攻,逐步推进!得一寸土地便可以巩固一寸土地。” 见得到大帅称赞,缑伯得意的瞅了斧头一眼,后者嫌弃的头朝向一边。 紧接着,边柳又询问到青,显然,边柳接连询问两人,让青已有所准备。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派人打探一下上山的路和下山的路,一来山路复杂,如果不知道具体的路,很可能会徒劳无功,甚至会遭遇埋伏,而如果不知道他们逃走的方向,那即便得胜了,也赶不上他们,我们一走,他们又回来了!” “很好,这就涉及到具体的策略了!凡大战之前必须派出斥候哨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瘦猴,你也说说你的意见!”边柳夸完青又看向下一位。 “对付山贼,必须进山作战,这样骑兵能起到的效果就小了,而且重甲和长剑并不适合山地作战,如果可以的话,接下来训练兵卒,应该朝着轻甲、弓箭、钩镰做一些专门训练。”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能考虑到装备上的事情,说明想的足够细了,不过具体适合山地作战的装备武器,你可以先让铁匠打出几把模型出来,如果经过检查,确实合用,我们再大规模打造。 ” “喏!” “铁牛,你呢,你有什么想法?” 铁牛和斧头差不多,都是不善于思考的人,虽然他排在最后,可是觉得能说的,都被别人说了,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愣是没想到有啥补充的。 只好说道:“大帅让俺怎么做俺就怎么做,只要让俺冲到最前面就行了!” 经过众人一番发言,此时大家也都严肃了起来,没人说笑了。 “你看,这不也是意见吗?你的话语里我至少听出了两点:第一,军人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作战计划出来之前,大家要集思广益,但作战计划出来之后,哪怕你不赞同,你也要坚持做下去。第二,狭路相逢勇者胜,战场之上,只有不怕死的人才能活。大家都是跟我出生入死过的,以后还会遇到更大的危险。如果你们怕了,趁早和我说,我给你门两块地,也能保你们安度余生。可要是在战场上贪生怕死,本帅记得你们的恩情,本帅的军法却不记得。” “他奶奶的,俺最瞧不起的就是临阵脱逃的人!”斧头开口道。 “就是,下次斧头要是敢临阵脱逃,不用等军法,我先砍了他。”缑伯说道。 “呸!” “大帅面前,你敢呸我?” …… “好啦好啦,奉孝,你是大帅府目前唯一的军事参谋,你把他们的意见总结一下,然后说说你的意见。” “总的来说就是要知己知彼。于己,治军要严,作战要勇;于敌,要找到敌之要害,一击毙命。 大帅如今已有三万之众,既然要剿灭山贼,就应该快准狠。臣建议,大帅应该率先发兵野牛弯和二牛弯,只要拿下这两处,其余六处定可不战而胜,或逃或降,轘辕道以东皆可纳入大帅治下。反而,我们剿灭一处,其残寇必定逃亡野牛弯和二牛弯,我们不能做为渊驱鱼、为丛驱雀的事情。” “这两处有三千人,好对付吗?”唐璟问道。 “这只是他们山上的人数,事实上,并不是能参与作战的人数,否则,他们早就占据县城了,又何必盘旋山中呢?如今大帅麾下有三万人,尚且只能养活千余兵马,他们不通律法,不知耕种,能温饱的人数恐怕不到十分之一。我们担心他们,但其实他们更怕我们,否则,他们为何只是小股侵扰,而不敢大举来犯呢?再者,他们彼此间相互欺压,互相掠夺,这样又能发挥出多大的实力呢?”郭嘉自信的说道,接着又询问张辽,“张将军,正常一支军队折损达到多少便会丧失战斗力?” “军队的数量越大,能经受住的折损率也就越低。像那黄巾号称百万之众,可战场之上,折损人数只要达到百分之一,就会溃败,落荒而逃。而朝廷的大军也只能经受的住三个点到五个点。若是纯粹良家子组成的精兵,最多经受得住的折损也不过两成,一旦折损达到这个数,军队士气就会迅速下降,达到三成恐怕将士就只有溃逃之心了。”张辽身经百战,对这些早已熟稔于心。 郭嘉点了点头说道:“如今乱世,山贼是征剿不完的,大帅的目的,也不是杀人,而是将野蛮重归于治。只要我们能直入腹心,斩杀贼首,定可将其降服。再将这些人打散分入各个山头,其中精锐者纳入麾下,这样,我们的实力就可进一步加强。” 郭嘉的分析,让众人内心一震。 卫兹则是说道:“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先礼后兵呢?先派人进山招降他们,一来可以打探虚实,二来也可以瓦解他们战心。只要他们内部出现分歧,我们就可以事半功倍。” “先生此言大善!”边柳说道,那我们具体的对敌方略就制定好了,“先礼后兵,然后擒贼勤王。接下来,商讨的就是练兵一事。” …… 第168章 群英荟萃 按照大汉旧制,军中建制为: 五人一伍,设伍长;二伍一什,设什长。 五什一队,设队率;二队一屯(一百人),设屯长。 五屯一曲(五百人),设曲侯;二曲一部(一千人),中央设校尉,郡国设司马。 五部一营,就是一支完整的大军,比如大名鼎鼎的北军五校。 当实际上,北军五校并没有五千人,比如《汉官》就记载:步兵校尉员吏七十三人,领士七百人。 后来高顺的陷阵营也只有七八百人,号称千人,准确来说,只是陷阵部,当然,叫陷阵营明显威风多了。 …… “我大汉传世四百年,军中建制多有混乱,本帅有意颁布新制。 凡今日起,军中五人为一伍,设伍长;二伍一什,设什长。 五什一队,设队长;二队一屯(一百人),设屯长。 以上皆遵循大汉旧制。 再往下,两屯为一曲,设军侯; 两曲为一部,设司马; 两部为一校,设校尉(管八百人); 两校为一裨,设裨将(管1600人); 两裨为一军,设将军(管3200人)。 司马及以上,皆设副职一人,随军参谋一人。 以上所有,皆须听从大元帅及元帅府战略部做出的决定,凡有违令者,斩!” “末将遵命!” 张辽在内,全体应下。 “铁牛、瘦猴、青、斧头,缑伯听令!” “末将在!” “本帅授你五人为军侯,招募一曲之士,各两百人,令你五人十五日内凑齐人数,两个月内整兵备战,待到军纪严明之时,便是我军出战之日。他日表现卓越者升为司马,表现平庸者降为副职,临阵脱逃者,斩!” “喏!” 铁牛瘦猴等人原本在李旦麾下,就被任命过司马,此时倒没有多激动,但斧头缑伯和青三人,则是激动难掩。 边柳见状说道,“尔等即将率领百人,再以乳名相称颇为不适,不如本帅给你们重新起个名字?” “好啊,大帅,你得给我取个文雅一点的,不然缑伯天天拿着斧子嘲笑我!”斧头率先开口道。 边柳面露微笑,问道:“你可有姓氏?” “没有!”斧头摇了摇头。 “无妨,功名单凭马上取,何必祖上富且贵。斧者,金也,以后你就改称咬金,本帅日后再命人给你打造两把大斧,以你的身板,再手持双斧,定然所向无敌。然后是姓,本帅赐你程姓,以后你就叫程咬金。” “好啊,那我就叫程咬金了。大狗,你听到没有?以后再敢叫我斧子,我劈你!”斧头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名字,然后得意的看向缑伯。 “呸,你才是狗,你这个连‘缑’字都不会写的笨家伙。” 郭嘉看着边柳,心中揣摩着,这个姓氏和名字难道有什么深意? 边柳没理会两人的胡闹,看向了青,青虽是李旦的旧部,可他却不是李家的人,否则也不会没有姓了。其次,他和李旦也不熟,是李旦决定行大事时写信回老家后,其家族从本地征集的人手。 李旦死后,马如风,铁牛,瘦猴等人皆受其影响,精神有所不振,不过青和边柳共同作战过,倒是很快就接受了新的环境。边柳对其寄予厚望。 “我大汉受苍天庇护,这‘青’字就不用改了,我赐你个姓吧!炎帝后裔有考伯,周成王封其于狄成,建狄国。其后人便以狄为姓。我等具是炎黄子孙,以后你便以狄为姓,叫做狄青如何?” 边柳说完这话,感觉到冥冥中有一股气运加在自己身上,精神为之一震。 郭嘉:好牵强的理由啊! 最后,边柳看向了铁牛和瘦猴,“你二人既是李将军结义兄弟,那便以李为姓吧!铁牛——” 铁和牛都是古代珍贵且稀缺的资源,所以铁牛这个名字不仅不寒碜,而且还寄予了深情厚望。 “铁牛之勇猛,不让古之恶来,称得上一个‘霸’字,我料想这天下之大,难以有超过铁牛者,便在‘霸’字前再加一个字,叫做元霸,李元霸,如何?” 李元霸,好霸气的一个名字! “多谢大帅!”铁牛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名字。 “瘦猴,以后正式名字就叫李侯吧!封侯拜相的‘侯’!” “喏!” 片刻后。 “大帅,那我呢?”缑伯急了。 “你这名字已经可以了!” “不行啊,这得大帅赐名,便如同得了神仙庇护,百邪不侵,刀枪不入,大帅无论如何也得给我起个名字。”缑伯想着,今儿要是不把名字求到,回去准会被斧头,啊不,程咬金给嘲笑死。 他眼睛一瞥,就能看到程咬金得意的小眼神。 “既然如此,我再给你取个字,伯者,大也!与之相对应的,你的字里要带个‘谦’字,以后就叫文谦吧,本帅希望你以后有勇有谋,凡遇阵仗,必以智取!” “多谢大帅!”缑伯喊得格外响亮。 …… “接下来,本帅要公布第二件事,这件事和诸位都有关系。” 边柳说完,众人都翘首以待。 接着,边柳就从身后拿出一份文书。 “这是本帅新给诸位制定的俸禄,准确来说,是战时俸禄体制。如今国事艰难,百姓困顿,本帅自然是不能按照先前的标准给诸位计薪的,不然单单文远一人的比两千石,山里就负担不下去了。” “大帅,其实我已经很久没领到过俸禄了!”张辽难得开了个玩笑,不过也确实如此,董卓麾下,各路大军都是画地而治,自行收税的。野蛮的就抢,运气不好的的就得饿肚子。 众人传示了一遍,发现边柳给众人定下的俸禄等级只有十级,而且皆是以铜钱为主。 最基层的士兵,训练时月俸为五十钱,出征时月俸为两百钱,日供给两顿。 基层小吏,月俸为三十钱,免家里五亩地田税。 每升一级,月俸加五钱,所以哪怕是李元霸、程咬金这新任命的五个军侯,俸禄也不会很高,不过待遇上会好一些,比如说,一天会有一个荤菜。 郭嘉看着自己一个月六十钱的俸禄,感激涕零的说道:“上山这么久,终于赚到钱了,苍天开眼啊!” …… 第169章 职与衔 “大帅,这俸禄为什么由两部分组成?”张辽率先询问道。 “很好,这正是我要说的。以后军队的俸禄有职俸和爵俸两部分组成。 以能定职,以功定爵。 职位就是我先前所讲的屯长军侯司马这些。 而爵位分为士尉校将四级,每级又分为上中下三等。 将士入伍满一年可为士,以后每两年可以晋升一级,分别为少士,中士,上士; 尉士每三年晋升一级。 也就是说,一个普通人从入伍升为上尉,总共需要十六年,如果有立功,足可以缩短这个时间。” 无论是爵位还是良好晋升体系,都能刺激兵士的荣誉感。 事实上,汉承秦制,同样有军功爵制,不过这个制度传承四百年,已经名存实亡。 但朝中军队,一样有等级区分。 按照与皇帝的远近分别称为:郎——卫——士卒。 皇帝的贴身卫队,或者说禁卫军,是由光禄勋(郎中令)领导的三郎部队,分别由五官中郎将、左中郎将、右中郎将率领。如果出行的话,还要有羽林郎和虎贲郎保护。 张辽的骑都尉,就是天子出行时,帮天子统帅羽林骑的。 除了骑都尉,还有奉车都尉——掌御乘舆车;驸马都尉——掌驸马。 奉车都尉和驸马都尉都是离皇帝特别近的人,曹魏之后多由皇帝的女婿掌驸马,所以后来也就有了“娶了公主当驸马”的说法。 郎的地位比较高,如皇甫嵩、卢植、朱儁、董卓等都是以中郎将的的身份率领精锐大军出征的。中郎将的尊贵程度虽然比朝廷大将军,车骑将军,骠骑将军等开府将军要低,但比一般杂号将军是要高的。 而郎之后,则是——卫。 卫的掌管者就是九卿之一的卫尉。 卫尉手下有公车司马令、南宫卫士令、北宫卫士令,还有洛阳城宫掖门的七个宫门司马。 相比于三郎部队实际听从皇帝的命令,卫尉对宫卫军的掌控要强许多,所以,卫尉的实际权力比光禄勋要大。 东汉卫士编制有所缩减,数量少于三郎部队,而且职能也逐渐转化为维护京城治安,类似于警察。 当然,同样参与维护京城治安的还有执金吾(通“御”),相当于是二把手。 郎、卫之后,才是士卒。 西汉为北军八营,东汉简化为五营,即北军五校。 屯骑营:汉人骑兵为主传统骑兵兼中军指挥核心; 越骑营:归附越人骑兵为主轻骑兵; 步兵营:西北材官为主传统骑兵。 长水营:长水宣曲胡骑,重骑兵。 射声营:轻装弓弩兵。 郎—卫—士卒三级体制,便是一种竞争激励制度,同时,三者相互制约,更可以保护皇帝的安全。 当然,其实还有比禁卫军离皇帝更近的——黄门侍郎。 秦汉时,宫门多刷成黄色,故而称为黄门。 黄门侍郎,便是侍奉在皇帝身边的,也是“郎”的一种,这些人多是文武兼备,不仅要随时解答皇帝的一些疑惑,也要具备一定的武力。后来宦官专权,黄门侍郎逐渐由正常人被宦官取代。 其中还有中黄门冗从仆射,居则宿卫,直守门户;出则骑从,夹乘舆车,可以说是武装宦官。 大汉四百年的传承,对于各项安全措施已经考虑的很完善,但完善的同时也代表冗长繁杂,许多条款都是为了保证官僚子弟继续入仕而设置的。 现在起事之初,必须一切从简,让将士看到晋升的希望,从而激发他们的作战积极性。 十六年看似很短,但在如今乱世,能历经大战而存活十六年的,要么就是惊才绝世之辈,要么就是气运滔天之人。成为上尉一点都不过分。 而再往上,校这一级,就不能靠资历提升了,必须要战功,而且是扎实的战功。 在边柳的预估中,以后,伍长、什长这一级别的长官由士担任; 队长、屯长由尉官担任; 军侯、司马由校官担任; 裨将、将军自然是由将官担任。 当然,如果有大才者,职位可以破格提拔,而勋爵不可轻赐。这也是二者分开,俸禄也分成两部分的原因。 …… “程咬金!” “末将在!” “狄青!” “末将在!” “缑文谦、李元霸、李侯!” “末将在!”三人齐应道。 “为表你五人先前之功,授你们中尉军衔。” “多谢大帅!” “好啦,你们且退下商议组建部曲之事,十五日之后,本帅希望看到你们带着本部兵马军容齐整的站在本帅面前!” “喏!” 五人对视一眼,既存了彼此商量之心,又有争个长短之意。 五人离开后,边柳又拿出几张图纸,递给众人。 “这是军装?”卫兹询问道。 边柳点了点头,“正是,这次我根据旧式军甲进行修改的,最主要的便是增添了袖章。我之所以设立将校尉士四级,除了鼓励将士英勇作战之余,还有就是让他们在战场上能够区分上下级。 文远惯会打胜仗,可知道战场一旦失利,溃退,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重整秩序!”张辽稍作思考便说道。 “没有错,战场之上,相互厮杀,除非实力太过悬殊,否则,死亡人数一般不会超过三分之一。一旦一方折损过多,就会溃败。而溃败之后,如何重整秩序?一旦兵离开将,或者主将死亡他们又该谁的?如果我们在袖章上划分出将校尉士四级,将士们根据袖章就可以找到主心骨,然后回归大部队,这样甚至可以反败为胜。” “大帅高见!”张辽自然知道这不是影响胜负的关键,但战场的胜利就是这样一件件不起眼的小事累积起来的。 “所谓多谋者胜,少谋者不胜,大帅之思量,着实让我等敬佩。”卫兹也说道。 “先生折煞我了,真要打仗,还得要先生这样的人为我管理粮草,奉孝为我筹谋,更少不了文远这样的冲锋陷阵之士。” 三人自然连称不敢。 “只是,若要制作统一的军装,即便大帅已经除去了耗资巨大的部分,恐怕我们还是承担不起这个费用。” “这是自然,所以,我还需要一位生财有道之人,还有这个!” 边柳看向了唐璟,然后又拍了拍桌上的纸。 …… 第170章 任命 “这是?” 郭嘉似有所悟。 “奉孝没有看错,这第一批纸,已经造出来了!” “这是大帅做的纸?” 卫兹这才详细端详起绘画了军装图的纸张,纸张轻薄,纸面平整光滑,墨迹没有一丝渗透情况。 “不过是在前人的基础上推陈出新罢了。”边柳谦虚的说道,反正确实是他的前人。 卫兹细细抚摸了一下,“这纸的质量丝毫不差于左伯纸了。” “哦,何为左伯纸?”唐璟问道。 卫兹笑了笑说道:“东莱有好书法者左氏,善做纸,好书法者多求之,先前大帅见到蔡伯喈便是其一。除了左伯纸外,还有张艺笔、及臣墨,都是书法大家所追捧的。 左伯纸产于青州,当地多有养蚕,左伯以桑皮取代麻皮,所做的纸张厚薄均匀,质地细密,色泽鲜明,只是受制于产量和工艺,纸张价值不菲。不知道大帅所制这纸能够量产,成本又如何?” “诸位,寻常一份文书所用的竹简是多少?” 卫兹开口道:“竹子本身并不值钱,只是削竹成简,晾晒穿孔,还有编辑成册颇好时日,集市中售卖一份能书写三四百字的竹简,大约在三到五钱。” “那先生觉得这样一张长两尺出头,宽两尺的纸张可以售卖到多少钱?” “纸张更适合读书人誊抄携带,若是朝廷用纸张办公,更可极大的提高效率。这样一张细腻洁白的纸,若是好书法者见之,百钱千钱也会慷慨解囊。若是寻常士子,出行远门,忍痛花个一二十钱抄录心爱典籍带在身上也是常事。如今市面上能买到的左伯纸也大概在二十钱。但若要大规模取代竹简,大帅必须控制其售价在十钱以内。” 边柳听了哈哈一笑,“如果我告诉先生,这纸的成本只有两钱,甚至后续还会更低呢?而且现在一日可以造纸三百张,每张可以切割成这样大小的二十张,也就是六千张。” 事实上,这样一张纸的成本半钱都不到。 卫兹一听,张大了嘴巴,“恭喜大帅,已找到生财之源了!” “是啊,只要这纸能够兜售出去,山中暂时就不用担心钱粮问题了。” 凡是信件往来,上下传达文书,税赋人口登记,都能用得到纸张,用纸取代竹简可以大大提高效率。只要价钱合宜,边柳不用担心袁术袁绍张邈曹操等人不用。 “先生觉得这样一张纸,售价多少合适?” “十钱!” “这会不会太高了?”边柳问道,“毕竟商贩还要承担运输,而且这乱世,押送货物的风险可不小。” “不低了,他们运往各地后可以卖到十五钱,一张纸赚五钱,一次一车可以运送上万张,就是五万钱,而且风险比运送粮食小多了。” “可是先生刚才不是说,要控制售价在十钱以内吗?” “大帅,卫先生的意见是稳妥之见。商人逐利,若是我们一开始就暴露底线,他们定然会知道我们成本非常低,甚至会对这造纸之法起了心思。我们先定下十钱的价格投石问路,待到四方的商人都得到消息来求纸时,主动权就掌握在了我们身上,到时候采购量大的就可以给予更优惠的价格。”郭嘉说道,郭嘉是见过造纸的流程的,所以他知道这纸张的价格可能比大帅说的还要低,大帅担心价格过高,正是想薄利多销,所以郭嘉才有心提点。 闻言,卫兹点了点头。 边柳尴尬的笑了笑,一人智短,幸好,他多询问了几人的意见。 “文远,如今山下来往的商人有多少?” “之前每日来往只有一两波人,而且多是零星散人。如今大帅的仁义名声传出,每日来往已有三四十波人,其中不乏好几十人的商队。他们原本有专门的路径,但确定大帅不仅会庇护他们,而且分文不收后,如今宁可走远路,也不愿接受原路山贼的盘剥。”张辽开口道,“之前袭击我们的山贼,便是因此被断了生路故而想要吓退我们。” “本帅有意在路途中设立一座访市,一方面,方便大帅府采购物资;另一方便,也方便我们将山里的物资兜售出去。 唐璟!” “在!” “此事关乎大帅府财源,关乎山民生计,本帅任命你为平安访里正,掌管来往客商与山民的贸易,其中不得有强买强卖,不得有偷斤少两,不得有寻衅滋事。这些,你能否做到?” “绝不辜负大帅期望!” “好,还有这纸张,也由你负责介绍给来往客商。价格在十钱,如果需求在万张以上者,你可与之协商,但底线是八钱半,以货易货者优先。山中所缺的物资,我会让卫先生把名单给你。如果需求更大,要价更低,你就着人带他上山。” “喏!” “好了,你着手去办这件事吧,如果有人手不够,就找奉孝。” “臣告退。” 边柳看向卫兹,“先生,一旦有钱粮进账,优先补充府库,此事就麻烦你了。” “臣份内之事,臣也下去准备一下。”卫兹说着用手推着车轮准备离开,郭嘉见状,也知道大帅和张辽有话要说,于是连忙上前推着卫兹。 待两人出去后,边柳才看向张辽。 “文远,我新册封了五个军侯,五个中尉,却唯独没有提及你,你知道为何?” “臣不知。” “因为他们都是可造之才,而你已经是栋梁之才!” 闻听此言,张辽连忙单膝跪下。 边柳上前将其扶起,“区区山贼,根本不值得文远出手,我有一件更重要的是想拜托文远。” “请大帅吩咐!” “如今天下纷乱,要想立足,手下必先有一支劲旅,而天下精兵,又以骑兵为先,你是雁门人,熟悉并州北面详情,我想让你去往家乡,招揽义士,组建一支精锐骑兵。” “臣领命!” 大元帅的名声此时还不足以传到并州去,而且山中缺乏钱粮,这对于张辽来说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边柳说完又从身后掏出一个包裹,“这是我让卫兹出售了山中所有余财,只留下一个月钱粮,凑出的八百金,全部交给你,以半年为期,到时候,无论文远招揽到多少人手,都必须赶回来。” 一金约为百钱,八百金便是八万钱。 这看似很多,但实际上连八匹战马都买不到。 张辽接过的时候却很感动,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如今大帅府光是养活三万百姓就有多么不易,山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恨不得把一枚钱掰成两半花的主。 “文远此去绕道一趟白波谷,我还有一事交代……” …… 第171章 长安 左慈抵达长安的时候,董卓已经被吕布杀死。 之后,王允迅速向各官署送达赦免诏书。 闻听董卓丧命的消息后,士兵高呼万岁,百姓载歌载舞。 此时已经入夏,董卓陈尸街头,体肥出油,守尸吏以火点燃肚脐,竟然“光明达曙,如是积日”。 由此还诞生了一种酷刑,叫做点天灯。 之后,董卓的尸体更是袁氏旧臣挫骨扬灰。 左慈走在街头,看到许多人都把值钱的东西拿去换了酒肉,然后在街头庆贺,他叹息一声:“难怪大帅要我赶来关中,这短暂的繁华下,怕是会有更危险的事情要发生了。” 说罢,左慈便向宫城赶去。 沿途还听说王允派遣皇甫嵩前往攻打郿坞的事情,听说郿坞中珍藏有金二三万斤,银八九万斤,锦绮缋縠纨素奇玩,积如丘山。 所有人言语中都相信,王允一定会把董卓抢夺去的财物还给他们。困扰天下的大恶魔死了,天下马上就要太平了。 …… 汉长安城中有八街九陌,交通便利,街衢洞达,衢路平正,正相经纬。城门通往城内的每条大街皆\"披三条之广路\",可同时并行12辆马车。 虽然东汉以洛阳为都城,但长安依旧为西京,天子常有巡幸。 其主要有二宫,东宫名为长乐宫,汉初,刘邦改建秦兴乐宫而成; 西宫名为未央宫,未央,夜未到中央子时之意,意在提醒帝王要勤政,是华夏历史上最有名的宫殿之一。 汉长安宫 如今的汉献帝便于未央宫内在王允的辅佐下处理政事。 此时城内多有巡逻的卫士,靠近宫门位置,卫士数量更是多了数倍,戒备森严。左慈在禀明身份后,很快就被卫士带入宫内。 未央宫宫城四面各辟一门,宫内有40多座建筑,除前殿外,还有温室、凌室、织室、曝室、天禄阁等。 左慈看着一栋栋雄伟的建筑,接连叹息。 “东面来的道人,没见过这么大的宫城吧?”公车卫士面带讥讽的说道。 “老道是在叹息,此地恐怕也要如同洛阳一般,焚于战火了。” “危言耸听,再敢多嘴,我饶不了你。”公车卫士害怕道人的话传到朝廷公卿耳中,迁怒于他,连忙呵斥道。 很快,左慈便被带领着来到大殿上。 少年天子高坐龙椅之上,四周金碧辉煌,堂皇大气。 而阶前为首之人则是王允,如今朝中大小事务皆有他做主。 相比于董卓,王允要慈眉善目一眼,而且也不会威逼天子,最多陈述一番道理使得天子顺从他的意见。更重要的是,王允没有董卓那么大的欲望,不会夜宿皇宫。 “老道奉靖难安民大元帅之命,前来拜见天子,及诛杀董卓的诸位功臣。”左慈开口道。 天子纹丝不动,王允则是嘴角轻扬,嘲笑着说道:“靖难安民大元帅,好大的名头,只是我大汉何曾有过这个官职?” “先帝之前,又何曾有过无上将军呢?始皇之前,又何曾有过皇帝呢?”左慈开口道。 “山野道人,胆子倒是不小,若不是看你一把白须,便听你诋毁先帝,老夫就要将你下大狱。”王允见来人不恭,当即呵斥道,随即又询问,“你此来所为何事?莫不是你家主人自知身份暴露,所以特地来请罪?” 蔡邕回到长安后,很快就被董卓下了诏狱,所以消息并没有从他口中流传出来。 不过边柳当日在缑氏应对蔡邕,见证者众多,后来更是传出流言不少,长安城内的公卿多有听说,并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如今蔡邕已经被放了出来,不过天子听闻蔡邕描述后,并没有表态。 而王允心中早有计量,若是缑氏附近山中的“刘辩”自证冒认,声明是为了对付董卓的权宜之计,他倒是愿意看在对方吸引董卓目光有功的份上,封他一个小官。 除此之外,他想以“刘辩”的身份自居,王允是坚决不会接受的,他根本不会去探查“刘辩”的真实身份。 外面出现一个天子? 那他手中天子的分量就会大大降低,这会对他接下来安定天下十分的不利。 “老道现在已经不是山野道人了,而是大元帅亲封的大禹庙庙祝。”左慈开口解释道,“至于我所来的目的,是为了传达一封信!” 左慈来之前已经被搜过身,此时他的信件也被人递到了王允面前。 “我家大帅说,如今董卓方死,无论是东面还是西面,战端都没有停止,人心不定,王司徒有大功于汉室,但值此危难之际,还是希望王司徒能够以宽容为本,赦免一切不可赦之人。” 王允本还以为东边那个是因为先前险些死于李傕贾诩之手,写信来要自己处死这二人为其出气呢!没有想到,居然是来为这些人求情的! 近来为这些人求情的不知凡凡,有说他们兵马在手希望自己慎重的,也有希望自己宽宏大量饶他们一次的。 求情的人越多,王允就越是愤怒。 自古只有恩出于上的,岂有他还没做出决定,这些人纷纷跳出来做好人的? “陛下,这事您怎么看?”王允转头询问刘协。 刘协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那陛下,您觉得怀王还活着吗?” 怀王,便是刘协给刘辩的谥号。 王允这个问法,显然已经给出了答案。 “朕不知道。” “既然如此,陛下召其入朝如何?由陛下和文武百官,亲自分辨其真假如何?” 刘协见状点了点头。 “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叫他快马加鞭立刻赶来长安,如今董卓已死,他若真是怀王,这里没有人敢伤害他。” 王允的话很明白,如果他不来,那就不是死去的刘辩了。 众人同样也没有意见,因为他们身边的是刘协,而且刘协年幼,更适合他们展现才华,治理出一个泱泱大汉出来。 “那信中的事情,老道该怎么回复呢?” “一派胡言,小儿之见!” 王允说着,当场就把书信给销毁了。 …… 第172章 荀攸 王允之所以敢对董卓下手,是因为董卓麾下的中郎将,校尉大多陈兵于河东、弘农,肴函之间,用以防范关东的诸侯。 而这些人之中,论在西凉人中的威望,还是论与董卓的亲近程度,又以董卓的女婿牛辅最高。 董卓死后,王允立刻派出骑都尉李肃,以诏命诛杀牛辅。 结果李肃不敌,败走弘农,被吕布所杀。 董卓的族人董越找到牛辅,要牛辅率领众人打回长安。 然而牛辅生性怯弱,又喜好占卜。 于是起兵前就让身边的巫祝卜了一卦,得到结果是——火胜金,外谋内之卦也。 这巫祝曾遭董越鞭打,此番卦象,暗指的就是董越要来夺权。 于是牛辅便将董越杀害,之后不久,夜里有士兵出逃,牛辅以为全营皆叛,丢下大军携带财宝逃跑,后被亲信杀死,首级送往长安。 …… 未央宫中,王允原本还对董卓的部下有所忌惮,但此时见到牛辅的人头,心中的积蓄的压力一吐而尽。 “董卓已死,他的郿坞也被朝廷大军攻破,如今他的两条臂膀牛辅董越俱死,我等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时任太尉的马日磾开口道:“如今司徒已经除去贼首,未免狗急跳墙,不如先安抚住李傕郭汜等人,让他们继续在安邑渑池一带驻兵,以防备关东大军的名义拖住他们,为朝廷争取时间,待到内部稳妥,司徒再解除他们的兵权不急。” 马日磾刚刚说完,殿内的袁氏旧臣,纷纷反对,说关东义军是为了抵抗董卓而起兵,是他们的盟友,如今怎么能为了几个西凉贼子而寒了盟友的心呢? 王允听了众人的意见后表示,先前击杀董卓时已经大赦过一次,一年内不能再赦。更牵强的表示,反复送出赦令反而会让对方疑心。 此时的王允已经有“录尚书事,总朝政”的权力,既然做出了决定,马日磾也不再劝。 下朝后,王允又从亲信口中得知,先前上殿的道人左慈,不仅没有离去,反而在街头大肆宣扬信中的内容,并且当众演示了几门神奇的道术,使得“前任天子”建议王允大赦天下的言论广为传颂。 王允大为愤怒,命人将左慈抓进了大狱。 左慈进入监狱之时波澜不惊,一路左顾右盼,接连发出感叹,称赞天子脚下的监狱不凡。 因为王允有交代,只是给左慈一点教训,因此他所关押的地方还算干净。 左慈进入囚室后,发现隔壁囚室有一人容止自若,虽然身处牢笼,却丝毫没有颓靡之色,手里拿着一根稻杆,不断在地上比划着,而看那图形,俨然是大汉十三州的轮廓。 “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没想到老道今日身陷囹圄,却见到了这样一位波澜不惊的大贤,真是三生有幸。” 边上的儒生,转过头,上下打量了左慈一番,“道长身处囚室而不惊,如此气度,令在下佩服。” “居士这份潇洒远在贫道之上呢!”左慈笑着说道。 “在下呆在这里,只是因为外面还不够安全,兴许再过不久就要出去了,不过道长现在进来,可能要小住一段时间了。”儒生揶揄道。 左慈见眼前男子面容清秀,眼神锐利,气度不凡,于是便有了结交之心,拱手说道:“贫道左慈,不知居士名讳?” “乌角先生?” “区区薄名居然传到了居士耳中,贫道之幸也。” “在下听说乌角先生明五经,通星纬,道术精深,能掐会算,怎么会遭遇牢狱之灾?” “兴许是泄露天机太多所致。”左慈笑着说道。 “道长既然知晓天机,又何必问我名字呢?掐指一算不就知道了?” “推延命数,尤其是贵人命数,需要消耗的气数太多,老道可不敢轻为。不过居士既然这么说了,老道不妨算上一算。”左慈说着,眼睛半眯着,手指捻动,仿佛真的在推算一般。 能关在这里的都不是普通罪犯,此人既然说他马上就要被放出去,那说明一定是被董卓关在这里的。 得罪董卓还能活着的,身份一定不一般。 左慈来到长安后,也打听了一些大事。 董卓迁都长安后,荀攸与议郎郑泰、长史何颙、侍中种辑、越骑校尉伍琼等人商议诛董。 其中伍琼失败而死,何颙在狱中自杀,已经出逃,此时还在关中的只有种辑和荀攸。 左慈眯着眼睛,实则在细看对方的面相,他细细琢磨,发现眼前之人眉眼和荀彧有几分相似,而且一边耳朵还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片刻后,左慈擦了擦额头,像是经历了一番苦算,开口道:“原来是公达居士,我在东郡之时,可是多番听令叔父提起你。” 荀攸摸了摸耳朵,笑着说道:“道长真是博学广闻啊!” “居士看来是不相信老道的道术,不过也无妨,老道从不强求。不过老道劝居士一句,此时出狱,莫不如继续在囚室里待着。” “哦,为何?”其实荀攸想出去,早就可以出去了,他就是因为以刺杀董卓夺取政权的方式后续麻烦太多,所以才执意在监狱里多待了一段时间。 王允要联系讨董的人,绝大多数时候都不会亲自出马,因为这样子一旦遇人不淑,他的谋划就会毁于一旦。 而荀攸就是替王允做事的人,在确认一个人确实有讨董决心时,再将其引荐给王允。 而荀攸也在这个过程中不幸暴露,因为荀攸死不承认,表明自己只说了一些反对董卓政策的话,加上王允反过来为之求情,荀攸才一直被关在监狱没有被处死。 “因为关中并不太平啊!”左慈长叹一声说道。 “我听说乌角先生一心钻研道术,并不关心天下大事,如今怎么关心起关中,还知道关中并不太平?” “老道夜观星象,自然能看出一二。不过,这天下大势,老道可不敢推算,之所以知道关中将要发生大事,因为老道从太室山而来。” 这下子反而让荀攸惊讶了,他刚才听左慈提到他叔父,还以为对方自东郡来,没想到,居然是那位派来的。 …… 第173章 文和乱武 “难怪王司徒会将你关进监狱。”荀攸开口道。 “我们大帅担心关中杀戮过多,故而派我前来,劝说王司徒大赦天下,如此仁德之君,足以感动天地。”左慈心悦诚服的说道。 荀攸一听,稍稍思考便说道:“不过是事不关己,说几句轻巧话,以此来收买人心罢了!” “居士确有大智,不过却也门缝里看人,把我家大帅看扁了。难道居士觉得朝廷真应该对西凉人赶尽杀绝吗?” “如果可以——”荀攸低下了头,董卓身上西凉的标签太重,而他们又是以这种斩首的方式除去董卓,这就意味着他的部下还有很大的威胁。 可惜了,别说西凉人,就是西凉兵,朝廷也无力全部铲除。 “如今朝廷内有皇甫将军,中郎将吕布,外有胡轸、徐荣,关中自古易守难攻,只要将西凉兵困守在肴函之间,不久他们便会弹尽粮绝,走投无路,到时候,朝廷自然可以慢慢收拾他们,关中虽有兵戈之险,却无覆没之危。” “居士既然如此乐观,为何谋求外就呢?”左慈看着荀攸面前的画,在他右下角的地方画了一个圈。 那是蜀郡。 荀攸暗中配合王允诛董有功,王允已经答应将其外放,委任蜀郡太守。 荀攸此去既是谋身,蜀郡物阜民丰,地处偏僻,正适合静观天下; 同时也是谋国,刘焉虽然对付董卓有功,可是已有自立之意,王允有中兴大汉之志,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荀攸也是以防止刘焉自立说服王允让他去的蜀郡。 “老道掐指一算,居士适合去的地方不是大汉西南一角,而是东面!”左慈捻动着手指说道,心里暗想着,“大帅啊,老道为了替你招揽人才可是不遗余力啊!” 荀攸自然能听出左慈言语里的意思,他开口道:“道长须知,弘农王已经死了,之前天下人之所以承认那位,是因为董卓霸占崤函,隔绝西东,如今司徒掌权,朝廷有意和关东接洽,你觉得你们那位还有希望吗?” “居士说的没错,人间的弘农王确实死了,可是天上的北极紫薇大帝却看不惯百姓受苦,下凡救苦救难来了,而紫薇大帝就附身在死去的弘农王身上。” 荀攸听完一笑,“道长不觉得,这些话只对那些没读过书的人有用吗?” “那居士可知道,天下是读过书的人多,还是没读过书的人多?” 荀攸一愣,不再言语,反而自顾自的思考起去往蜀郡之事。 翌日,荀攸就被人接了出去。 而当天晚上,左慈也同样在监狱里消失,看守的狱卒狠狠蹂躏了一番眼睛,也没发现左慈的身影,于是一个神仙道人的传闻又在长安城内传开。 …… 与此同时,位于河东郡和弘农郡的交界处,黄河附近的陕县,也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辩驳。 得到董卓的死讯后,李傕郭汜等人将军中的数百并州人全部处死,然后赶赴陕县,可是,他们赶到之时,牛辅已死。 他们一方面向朝廷请求大赦,另一方面,准备解散部队逃回家乡。 就在李傕郭汜因为没有等来朝廷的再次大赦而惶惶终日时,贾诩站了出来,说出来一番非常经典的话: “闻长安中议欲尽诛凉州人,诸君若弃军单行,则一亭长能束君矣。不如相率而西,以攻长安,为董公报仇。事济,奉国家以正天下;若其不合,走未后也。” 李傕郭汜还是不安。 郭汜开口道:“可是眼下我们加起来也只有几千人。” 张济也开口,表示吕布胡轸都投靠了王允,他们根本不是朝廷的对手。 李傕更是哀叹了一声,“我近日听人说,洛阳边上的那位旧天子遣使替我们求情,可惜王允没有理会。要是当初文和没有射那一箭就好了,我们就可以去投靠他,虽然他无法庇护我们,可也能让我们得一息安稳。” 贾诩脸黑了下来,这些人寻常也不是那么蠢,怎么越到危机时候越是犯傻呢? 不想着把敌人干掉换得安稳,反而想着等敌人强大了放自己一马! 这他妈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不是请客吃饭! 张济见状连忙说道:“我看那位也只是想收买人心,我们真要投靠了他,恐怕也是被当做刀子。等到他成了气候的时候,说不定怎么炮制我们。” 李傕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对着贾诩拱手,“文和,我可不是怪你的意思,我也是想为我们找条出路,一时情急。” “眼下正该是我们团结一致的时候,区区小事,李校尉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接下来如何决断,还需要几位尽快拿个主意。 郭校尉担心人数过少,其实不然,牛辅和董承麾下人马一心逃回家乡,但独木难成舟,此时定然还在中途,我们沿路便可以收编他们。 而那胡轸与吕布本在董公麾下时就互相看不顺眼,如今归了王允,难道就会冰释前嫌吗?吕布连同郡的李肃都容不下去,又怎么会放过胡轸?只要我们稍稍挫敌锐气,我看那胡轸未必不会再降。” “我赞同文和的意见,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同样是死,大丈夫何不轰轰烈烈的干他一场!”一壮年男子站在张济身旁,一身雄浑的肌肉透露着威猛霸气,一双如同虎豹的眼珠显得极为不凡,此人正是张绣,说完,他又看向张济,“叔父,你说呢?” 贾诩见张绣这般俊朗,眼神中也透露出一丝欣赏。 “你小小年纪,不要乱插嘴!”张济先是呵斥了一句,然后对着众人说道:“我觉得文和说的也不无道理,事济,奉国家以正天下;若其不合,走未后也。反正我们的家是在西面,走哪条道不是走呢?” 众人一番商议后,立下誓言,共同进退。 而后,贾诩又使出了毒计,派人快马前往关中,散布谣言,说王允要尽诛凉州人。 因为董卓掌权的原因,有不少凉州人来长安定居,这条消息下去,很快就掀起了轩然大波。 乱世风云再起! 孰知: 黄巾起义; 废史立牧; 董卓进京; 文和乱武。 到底谁才是汉末乱世的开局者? …… 第174章 白波贼 洛阳以北。 张角虽死,黄巾不断。 除了黑山贼之外,并州西河郡白波谷也有一支打着黄巾旗号的贼军。 其首领为郭太,曾是张角部下,手下有四大天王,分别为杨奉、韩暹、胡才、李乐。 董卓入主洛阳之时,白波贼便趁机作乱,董卓派牛辅征剿,却被郭太依仗地形击退。 白波贼势力强大之时,能够北攻太原,南下河东,一度对洛阳产生过威胁。 可以说,董卓迁都至长安,除了害怕诸侯联军外,白波贼也是一个重大的威胁。 …… 张辽奉边柳之命北上,身边只带了十余骑。 抵达白波谷附近,说明来意之后,自然就见到了白波贼的诸多首领,其中就有郭太和杨奉韩暹一行。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那位——那位大帅想要招揽我们?”郭太有些惫懒的询问道。 “当然不是,我们大帅的意思是,要和诸位交个朋友!” 如今的白波贼以白波谷为基地,势力涉及西河郡、太原郡、上党郡、河东郡,麾下人口众多,势力还在边柳这个假天子之上。 边柳自然不会想着去招揽他们,否则,他们一旦答应,那就是鸠占鹊巢,非但边柳利用不到他们的实力,反而他们可以打着边柳天子的名义四处侵占。 来之前,边柳已经和张辽交代过这些, 所以张辽应付起来还算顺当。 “交个朋友,哈哈哈!”韩暹大笑起来,“你们大帅莫不是忘记我们是什么了?我们可是白波黄巾,莫不是你们大帅真准备放弃假冒天子了,所以和黄巾交朋友?”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这些人多出身贫困,当然,如今手下有了几十上百人,这些人也没放弃作威作福。 此时见到曾经高高在上的天子反过来遣使寻求他们帮助,心中都有说不出的快意。 郭太没有制止众人,一直等到众人都停下后,他才询问道:“这个问题,你准备如何解释呢?” “来之前,大帅特别嘱咐,谣言止于智者,关于大帅的身份,我没有什么好与各位争论的。”张辽很干脆的说道。 “你敢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当即有人起身斥责道。 “怎么,你要与我一对一决斗吗?”面对众多首领,张辽丝毫不惧。 那起身之人,见张辽威风凛凛,不怒自威,心中生怯,但众目睽睽之下,又岂能承认弱小,于是便说道:“有何不敢,三招之内,我便斩你!” “好啦,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世人虽称我们是贼,可难道我们也要把自己当做贼吗?”郭太开口道,在他的目光凝视下,起身者慢慢归位,坐下前还不忘说上一句,“今日且放你一马。” 张辽直接无视了此人,接着又对郭太说道:“至于黄巾,天下人都知道,张角死之前的黄巾和张角死之后的黄巾完全是两回事,我家大帅说了,黄巾有错,但错却不全在黄巾,大帅要的是铸剑为犁,海清河晏,百姓安居乐业,如果诸位愿意帮忙,大帅一律既往不咎。即便不帮忙,只要尚待百姓,不滥杀无辜,将来大帅也不会难为诸位。” “难为我们?哈哈哈!我听说,你家大帅原本想占据洛阳,可是被牛辅麾下的一个校尉就给打的躲进了山里,如今不敢出来了。我们是谁?我们是连牛辅都敢打的人,董卓就是怕了我们,才躲到西边去了!”韩暹叫嚣着说道,“你家大帅如今有多少人?有多少军队?我们如今占地千里,光是白波谷附近就有十万百姓,精兵数万。信不信只要我们挥师南下,你家大帅吓得连夜往南逃!” “咳咳——”郭太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众人听声后,他才开口询问,“你刚才说,你家大帅说黄巾有错,但错却不全在黄巾。我想问你一句,错在何处呢?” “这不是我能知道的,如果首领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何不遣人亲自去询问我家大帅呢?” “你说的对,”郭太盯着张辽看了几眼,说道:“以足下这般雄才,为一个山中的小儿效力,未免太浪费人才了。你有没有兴趣投靠我,我可以让你当二把手,或者,我支援你一些人,我听说你是雁门人,刚好我和南匈奴也有些交情,只要你得到我的支持,以后并州北部就归你了,自此,上天入地,潇洒自如,不比给别人效命好多了吗?” 郭太一番话,让众人嫉妒万分。 “道不同,不相为谋!”张辽直截了当的说道。 “你这样直接了当,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说客!”郭太说道。 “因为我本来就不是说客,这次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我们都喜欢和老实人打交道,你很不错,不过我想问一下你,我们为什么要和你家大帅合作呢?” “因为你们必须与我家大帅合作下去,才能得到生存的机会。”张辽沉声道。 “大胆!” “你放屁!” …… 张辽的话一下子就激怒了所有人。 “详细说说!” “很简单,因为你们是趁着天下大乱,朝廷顾及不到才在此处占据了生息之地。 可是你们上不得大义,下不知安民。 若不靠着劫掠周边,麾下便会离心离德,如此又怎么能长久呢? 如今袁绍已经占据了冀州,不久就会派人进入上党,你们东边很快就会受到威胁。 南边洛阳已成废墟,你们若是敢去,便是成为众诸侯刀下鱼肉。 西边无论是先前的董卓,还是现在的王允,都不是你们能对付的。等到他们腾出手来,你们注定会走向毁灭。” 众人为张辽的言语感到愤怒,群潮汹涌,而郭太则是陷入深思。 这时,杨奉开口道:“即便真如你所说,我们和袁绍、甚至和西边的朝廷合作,这不是更好吗?何必与你们一个不被认可,势力又非常弱小的山中天子合作呢?” “这个问题,来之前大帅也告诉过我了!”张辽侃侃说道:“那就是我们大帅尚且不被人认可,诸位又怎么会被袁绍、王允给认可呢?” …… 第175章 知易行难 有没有人会有这么个想法: 既然当官的一个个富的流油,老百姓缺衣少食,那我要是当了皇帝,给所有人都封官不就行了吗? 这样的事情,现实还真有过,有的学校一个班里五十多人,全部都是班干部,连空调遥控器第二节电池,都有个管理员。 但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内,权力还有利益都是一定的,如果你平等的对待所有人,那么就相当于你放弃了所有人。 玩过游戏的都知道,开局人人都有的大礼包,等于没有。 曹操在接纳了三十万青州黄巾后,立刻就引起了张邈陈宫等人的警觉,要知道曹操和张邈在这之前可是可以相互托付身家性命的,一旦利益受到了威胁,张邈接纳吕布偷袭濮阳,丝毫不带犹豫的。 白波谷的黄巾势力极为庞大,袁绍不是没有派人来收买过,甚至于,不少诸侯都会用钱粮来收买,让他们帮忙攻打一些城池,用以牵制他们的对手。 就好比,此时袁绍和公孙瓒打的不可开交,黑山贼张燕在其中就混的风生水起。 但没有人会接纳白波黄巾的同时,还让他们保持一支完整的势力。 郭大和手下四天王显然不会接受被分而化之,然后听命于人。 甚至于,大部分人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危机,反而觉得肆虐一方,逍遥威风的很。 …… “西边长安公卿林立,冀州袁绍手下世家子弟众多,难道诸位首领愿意屈居人下?就算诸位忍得下一口气,愿意屈居人下,他们又容得下你们吗?” “这么说,你家大帅倒是容得下我们,那你们准备怎么和我们合作呢?”郭太身体前倾,以极具攻击性的坐姿看向张辽,“或者说,你们大帅准备给我们什么好处?” “钱?” “没有!” “粮食?” “也没有!” “要不让他也抵押一个皇后给我们?”韩暹大笑着说道。 张辽望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莫非你们大帅只准备给我们一个旗号,就让我们替他卖命?”杨奉一手搭在膝盖上,颇为无礼的说道。 “呸,什么都没有还想要我们卖命,做他的白日梦吧!”当即有人大骂道。 “我家大帅没有给诸位准备任何东西,也没有准备旗号!我家大帅临行前说,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一颗真心实在。他让我来这里是用真心换真心,让能够看到危机,给真正想为西河百姓寻找一个出路的人一个机会。” “就这些?”张辽的话语让众人嗤之以鼻! “你们大帅不会是个小孩子,以为空口说几句话,就能让白波谷数十万黄巾为他效命吧?”杨奉问道。 “这位首领应该清楚,数十万黄巾之中,到底有多少能够上阵杀敌的青壮,而这些人中又有多少人能够披甲执锐。如果你们真有这样的实力,早就跨过河水,占领洛阳了,何必困在白波谷中? 而且,你们能发展壮大,是因为四下劫掠,如今荒野已无多少人家,而人群集中的地方也早已结堡建寨,你们要想劫掠,付出的代价绝对不再少。 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了许多无所事事的百姓,田间水边很少有种地的。为什么?因为你们不事生产,穷凶极恶连自己人的粮食都抢,这样还有谁愿意种地畜牧呢? 诸位出身,或为平民,或为豪强,但时至今日,也都掌握一方百姓,如果你们连自己是在变强,还是变弱都看不清,那还是趁早找个边陲的地方,免得将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姓张的,别忘了你是来求我们的!” 张辽的话像一把锐利的钢刀划破了白波谷的天空,阳光照射下,一个虚无巨大的泡沫开始消失。 而沉醉在泡沫之中的人皆怒视着这个手持钢刀的人,就像是他毁灭了眼前的一切。 “张辽,原本你是吕布麾下的骑都尉,现在吕布杀了董卓,你跟在吕布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你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叛了吕布,现在更是跟了一个无能的大帅。可怜你前途一片暗淡,现在还敢来威胁我们?” “没错,你一个愚蠢的人,现在还敢来我们面前慷慨说教,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郭帅,杀了此人,让那被废天子也知道惹怒我们的代价!” 众人纷纷叫嚣道。 杨奉见状想对郭太说几句,郭太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不过是一个走错路的人,杀了他,反倒让天下人笑话我们。 你从哪来,回哪去吧!把他的东西都还给他!” “喏!” “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 边柳交代张辽的是,让他路过白波谷附近派个人去传话就行了,张辽有心办好此事,但眼下见这种情况,他只好离去。幸好大帅交代的只是让他勉力一试,并没有说,非要不可。 张辽离去后,郭太对着众人说道:“我老了,以后白波黄巾还得靠你们维持,你们商量商量明天的事情,我先回去躺一会。” “郭帅!我扶着您!”杨奉赶紧说道,上前跟着郭太就去了内室。 一回到屋内,郭太身子立马就直了起来,精神也跟着抖擞,他看向杨奉,两眼直视着对方,问道:“你跟着进来,想必是有话要对我说吧?” “郭帅,有些话我知道不该说,但我又必须要说,我觉得张辽的话有些道理。” “你是想投靠那位陛下?” “不,我说的不是投靠谁,而是我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如今我们弟兄连吃饭都成了问题,许多原本跟随我们的人,一听说其他地方有饭吃,马上就跑了。我们要想存活下去,然后发展壮大,必须组织大伙开荒种地,有了粮食,才有自保,和打出去。” 其实郭太也不是没想过种地,可是种地的人刚把庄稼种出来,就被他们自己人给抢了,自己辛勤忙活了一年,最后落不下几粒粮食,第二年谁又会继续种呢? “山里也不是没有朝廷的旧吏,我们可以把朝廷的规矩搬过来,改个名字,换成我们的。用约法三章来保护百姓种地的产出,当初刘邦在关中不也是这么干的吗?我们有几十万人,哪怕一个人一年交给我们十石粮食,一年也有几百万石,这不比我们四处抢夺要多得多吗?还不用付出那么多兄弟的性命。” “话虽如此,只是做起来难啊!” …… 第176章 徐晃 黄巾发展迅速,手下良莠不齐,如今白波谷内的大小首领多是靠着厮杀拥有的一切。 他们习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习惯了靠抢夺获得一切,又怎么会安安心心的种地呢? 更不能容忍别人依靠种地,依靠治民与他们平起平坐,甚至坐到他们头上。 反正无论附近的百姓过的什么日子,他们这些人都能大口喝酒,大碗吃肉,醉生梦死就够了,为什么要去思考明天? 张辽的话戳中了许多人的痛点,他们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意接受罢了。 “杨奉,你是这些人其中唯一有大志,还清醒的人,换成是你,现在该如何抉择呢?” 杨奉瞥了郭太一眼,迅速把头低下,他开口道:“如今这白波谷内,以您的名望最高。除此之外,数韩暹的势力最大,其次就是胡才、李乐,我人微言轻,所以凡事还得求郭帅做主。” “有什么话直接说,不必绕这么多弯子。” “喏,既然郭帅担心改变阻力重重,何不先遣人另寻一处进行尝试呢?只要其他人能看到利益,接下来做事就简单了。” 郭太盯着杨奉好一会,才说道:“你说的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来,我们互相之间就会离心离德了? 眼下我们能让董卓袁绍等人感到惧怕,是因为我们团结一致,可我们要是各有各的做法,岂不是就被他们给逐个击破了?” “郭帅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杨奉连忙致歉。 “嗯,下去准备一下,接下来我们有大事要做!” “何事?” “南匈奴的于夫罗被袁绍曹操联手打败,已经投靠了张燕,他来信邀我们趁着公孙瓒和袁绍大战时一同袭击邺城,事成之后,与我们平分所有钱粮,袁家四世三公,积累起来的财富不可计量,你下去告诉兄弟们,我们不需要投靠任何人,用我们的方式同样可以发展壮大。” “喏!” 杨奉点头答应了下来,只是出门的时候,眼神中露出一丝异样。 回到自己的地盘后,杨奉招来了一人。 徐晃。 徐晃是河东郡杨县人,曾做过郡吏。 白波黄巾之中,杨奉是对朝廷体制最了解的人,因此也是最希望黄巾内部做出改变的人,而他麾下原先朝廷的官吏也最多,如果真要改革,他也获利最多。 杨奉也想明白了,郭太明明已经看出了白波黄巾内部的问题,也知道解决的办法,可是却因为害怕权力流失,所以才纵容底下这些人厮杀抢夺。 “杨帅!” “张辽说的那些你听说了吗?” 徐晃点了点头。 “我现在要你去做一件事,我怕途中有人对张辽下手,你立刻带人前去保护他。注意,此事要做的隐秘!” “杨帅是想和南边那位建立联系?” “不,只是留一份人情罢了。”杨奉心想着,万一到了哪天,也算是一条退路。 徐晃带着杨奉的心腹离开,很快又回了来。 “怎么,他这么快就死了?”杨奉惊讶的问道。 “不,张辽改走了小路,我追赶到的时候,路上躺了三十多具尸体,战马都被张辽他们带走了,我往北追赶了二十里,没发现他们的踪迹!” “是谁的人,看出来了吗?” “大部分是韩暹的人。” “这个张辽,还真是一员智勇双全的大将,难怪郭帅也要招揽他。” “早年在丁原担任刺史的时候,张辽的大名就已经响彻并州,以他冲锋陷阵的本事,没有十倍的骑兵,很难留得下他。”徐晃开口道。 “是啊,只是这样一个人,已经做到了骑都尉,为何还要离开吕布投靠一个危难之中的天子呢?” “我听说张辽受何进器重,会不会是因此想报恩于故天子?”徐晃说道。 “所以说,南边那位其实真的是那位天子?” “应该吧,毕竟假冒一个活生生的天子,谁会做这种事呢?” “想想还真是可怜啊,硬生生被人从帝位上拽了下来,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如今却连名字都要保不住了。”杨奉似是嘲笑,似是叹惋。 “杨帅莫不是有联系这位陛下的意思?”徐晃问道。 “哦,你向来聪慧,对此事有何看法?”杨奉反问道。 “我觉得,如果杨帅能做了白波谷的主,那此时去联络这位陛下,甚至是效仿昔日绿林拥立刘玄都是可以的; 可若只是杨帅一支,投山中天子,不如投长安天子。” 杨奉瞳孔瞬间睁大,徐晃的话有道理啊,如果是整个白波军,长安朝廷根本接受不了,可要是他一支,去某个富贵出身,朝廷绝对不介意高官厚禄收买。 虽说这有点背信弃义的意思,可胜者为王败者寇,真到了生死关头,谁还管的了这么多? 他手下这么些人才是他真的兄弟。 带着这些兄弟,投靠长安的天子,一下子就是大富大贵; 山中的那位陛下就算对他们仁至义尽,可以后至少还有好一段路要走。 一将功成万骨枯,一段路,知道要死多少人? 孰优孰劣,一看便知! “如果杨帅有此意,也不应当急于一时。”徐晃又说道。 “为何?” “此时王允刚刚杀了董卓,西凉兵未平,鹿死谁手还未为可知,杨帅此时带人去,很可能会招惹双方忌惮,而受到攻击。不如等他们结束之后,再去保护天子,我想,无论是谁,都不会放弃杨帅这般人才,和手下这么多兄弟。” 杨奉这般一想,瞬间觉得海阔天空,可转头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拉着徐晃的手说道:“公明,今日我与郭帅一番交代,已看出他胸无大志,他膝下无子,所以只想着维持现状,以保证权力不失,如此之人,定然不能为白波谷附近数十万百姓的生存做考虑。你的话让我茅塞顿开,他日我等麾下子弟能不能生存且富贵,还得看你我二人。 长安朝廷固然是一个最优的选择,可我听说,世家大族都有一个惯用的做法,那就是把家族子弟派往不同势力,最后,无论那一方获胜,都能保证家族延续。 今日我愿与公明做个交心人,我想让你带着我儿子前去投靠山中那位天子,而公明之子随我前往洛阳,到时候,无论谁身居高位,都要拉兄弟一把!” 联姻、质子,都是最常用的联盟之法。 以杨奉今日的地位,固然可以逼迫徐晃南下,但这样一来,两人很可能反目成仇。 “郭帅吩咐,晃莫敢不从!”徐晃叩倒在地。 “从今日起,你我以兄弟相称!”杨奉起身扶起徐晃,两人紧紧抓着手。 …… 第177章 书信黎阳 魏郡,黎阳。 《尚书·禹贡》记载:东过洛油,至于大伾。 如今天下战乱连连,大伾山附近却有一隐世之地,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百姓安居,人人自得其乐。 纠其原因,黎阳有营兵,为东汉地方常备屯兵点。 而此处,正是黎阳营监营谒者赵威孙的势力范围。 初平元年(公元190年),董卓进入洛阳,司马朗逃回家乡温县,便带着一部分族人投靠了乡里人姻亲赵威孙。 孔明先生,呃,当然是胡昭胡孔明携带司马懿,自然也跟着来到了此处,在村民的帮助下,于山间建了间草屋。 孔明先生靠着教人识天时,务耕种,还给勤学的孩子教授学问,一时间倒是广受欢迎,名望大涨。 此时,他正在和一人探讨学问。 此人姓赵名咨,明识汉家典籍,见识过人,不过,他和胡昭一样,是位好好先生,与人无争。 昔日司马朗劝说族人迁至黎阳的时候,族人多舍不得土地,赵咨却毅然跟随。 袁绍占据冀州后,听说赵咨和胡昭的名声,几番征召,不过两人都没有应。 两人在篱笆围成的院子里,从诗词歌赋谈到了天下大势,一时间,倒也有笑看风云的风姿。 院子东郊的古木下,一个少年翘着脚,手里拿着一本古籍正在品读着,只是他竖起的耳朵表明他正在偷听。 相比起之前,司马懿成熟了许多,手脚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白皙。 听了一会,他发现两位先生交谈的东西十分无趣,便又看起了古籍。 没过一会,便有人打破了院里的闲静。 几个村民抬着一个箱子走了院门前。 司马懿见状,摇了摇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不是说了吗,我不去邺城,告诉袁公,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财物万万不能收!”胡昭开口道。 “在下自缑氏而来!”来人拱手道。 闻听此言,司马懿一个鲤鱼打挺,迅速站了起来。 胡昭眉头跟着一皱,从缑氏来,自然是那位了。 自从唐庄一别,胡昭根本没把那人放在心上,只是后来,唐瑁宣称那人是昔日的天子之后,胡昭才大吃一惊,不过他也没有宣称在唐庄教学之事,并且严厉嘱咐司马懿,不得将之前的事说出去。所以知道此事的人寥寥。 “哦,你家主人有什么事吗?” “奉大帅之命,给先生送点礼节,还有书信一封,请先生笑纳!” 胡昭伸手接过了书信,随即走到一边细细端详了起来。 “那位莫不是想请孔明出山?”赵咨和司马家关系非常好,所以自然也知道胡昭见过那位陛下。 不过那位陛下在缑氏起事之时,赵咨胡昭以及司马家根本没有投入多少关心,当然,并不是因为怀疑对方是假的。 “你看看!”胡昭直接把第一页信递给了赵咨。 信中并没有邀请胡昭的意思。 只是写道,多谢胡昭当日在唐庄的教导,又为当初没有以真名姓示人而抱歉,可谓是礼数十足。 接下来,对方又询问胡昭,在所在地的一些见闻,百姓过的如何,有没有战事发生?俨然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 而后,信中还交代他最近在山上是怎么安抚百姓的,包括亲自教导百姓种地,给百姓建房子这些事情,言语中还有艰难但依然坚持的言语。 “咦!” 就在赵咨准备发表看法的时候,胡昭却发出了惊讶。 原来,边柳还在信后面附带了他缩减过后的《三字经》和《千字文》,说是请胡昭指点一二。 司马懿掂着脚伸长了脖子观看,然后断断续续的念了出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文句简明,道理易懂,却有大义蕴含其中,而且三字一句,朗朗上口,这是绝好的启蒙之物啊!”赵咨忍不住赞叹道。 汉末流行辞赋,许多儒生都追求写篇好文章,得到上官的认可。 但这篇却独具一格,三字一句,胡昭也不由得连连惊叹。 司马懿想起了在唐庄见到过的那人面容,不由得嘟起了嘴,心里想到:“什么‘人之初,性本善’,我看是性本恶才对,不然天底下怎么这么多人打来打去?” 不过司马懿最近被先生教导要谨言慎行,这些话没有说出口。 紧接着,胡昭又翻到了下一页: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开篇即见格局,文采斐然、对仗工整、堂皇大气,而且内容涉及天文、地理、躬耕、花鸟、百兽,又是一篇传世佳作!”赵咨惊呼道。 “咦,这里面居然没有字是重复的!”司马懿像是发现了什么。 然后几人就细细寻找了起来,发现全篇近千字,却真的没有一个重复的字。 “音韵如此优美、构思如此精巧,人言那位诗才斐然,我看这评价还是低了。”赵咨评价道。 “还不一定是他写的呢!”司马懿忍不住说道。 “又犯老毛病了?”胡昭轻轻敲了一下司马懿的脑门。 “哼!”司马懿假装生气的转向一旁。 胡昭也习惯了,回头询问来人,“你家主人什么吩咐没有?” “没有,大帅让我代他问好,并嘱咐在下一定要谦逊有礼。如果先生有回信的话,可交由在下一并带回,如果没有,在下这就告辞了!”来人拱手道。 胡昭想了想,回到屋内写了一封回信。 信中提及当初自己不过是教了点皮毛,不敢居功。 然后称赞对方能够善待百姓,定然会有圣人之功。 接着又对信后面的两篇作品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并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拜读。 最后,为自己才学有限,不能给予更多的建议而致歉。 全篇下来,都是客客气气,但没有一词一句涉及到对方的身份。 “替我感谢你家主人,让我看到了这么好的佳作,信我收下了,但礼物请你带回去。” “先生,我家主人说了,他知道先生不喜欢金银珠宝这些俗物,所以特地送来了先生喜欢的。”来人说着,就把箱子打开,里面俨然是一箱白纸。 …… 第178章 实力增长 少室山西面。 大帅府。 “大帅,孔明先生有回信了,他还送了回礼。”使者赶回大帅府后,第一时间来见大帅。 “哦,什么回礼?” “一百石粟米,还有肉干、干果近百斤。” 边柳遣人给胡昭送去的礼物是一千两百多张两尺见方的白纸,按照他的售价,大抵是十钱一张,也就是一万钱出头。但如果参比同等质量的左伯纸,那就是两万钱有余。 而一石粮食的价格大抵在120钱,如今天下大乱,价格还要翻数倍,加上长途运输,另加其他东西,价值不在纸张之下。 边柳分析,对方估计还是看在那两篇文章的份上。 只是,边柳其实要的不是回礼啊! 对方这么做,就是表明不想欠自己任何人情,更要与自己划清界限。 而且边柳敢肯定,他们拿着那两篇启蒙典籍,绝对不会公之于众,除非有一天,边柳获得了世人的认可。 边柳想借助对方的名望扩展自己的影响力都做不到。 只是,边柳的嘴角露出微笑,你们可以不帮我,也可以不宣传“我”的文章,但是纸你们总不能不用吧? 政治上不帮我,经济上总得被动帮我宣传宣传吧? 你们就算是装成草籽,我也得从你们身上炸出油来。 “把肉送到伙房,今天大帅府上下每人加一块肉!”边柳大手一挥,豪迈的说道。 说完还舔了舔嘴巴,最近油水是缺了点。 “喏!” 使者离开后,边柳又开始查看各处送来的公文。 其中,郭嘉递上来的簿册表明,现在大帅府治下已经有百姓四万九千人,而且后续这些人多是先前观望,在山中有一定自保能力,其中以青壮偏多。这对他们的实力是极大的加强。 轘辕沿线的山贼,在收到大帅府的礼物和警告后。 其中有三处选择了投降,现以编户分田,部分纳入军中。 二牛弯的贼寇产生了分歧,发生了内乱,厮杀过后,一部分人逃亡了野狼弯,另一部分选择了归降。 边柳查看了大帅府麾下五位军侯的兵册。 其中程咬金(斧头)、狄青、缑伯、李元霸(铁牛),已经凑齐了二百人数。 唯独李侯(瘦猴)另辟蹊径,再和大帅请示之后,只征召了一百二十人,全部都是双臂孔武,擅长弓箭之人,这些人大部分是猎户出身。 汉兵五人一伍,五人之间往往有所分工,类似于戚家军的鸳鸯阵那般,很少有出现五百名校刀手列阵这种情况,至少在正规军里不会。 短武器——刀剑匕首,比较出名的有斩马剑、环首刀、拍髀。 长武器——多以长矛为主。不细分的话,枪和槊也可以称作矛。《说文解字》中有称:槊,矛也。当然,细分的话,《通俗文》有说:矛长丈八者为槊。所以丈八蛇矛并非张飞的专属武器,可以说是骑兵的制式武器。 远程武器——弓弩。 防御——盾牌、钩镶。 右边人左手拿着钩镶,攻防兼备 …… 在缺乏战马的地方,边柳深知一支弓兵的厉害,所以同意了李侯的请求,不过弓箭手培养对人和弓的需求都很大,所以李侯只招揽了一百二十人。 而边柳让李侯自行带人前往深山寻找制作长弓的硬木,又令唐璟向来往的商户收购牛皮牛筋。 在边柳不收过境费,并且免费提供庇护后,轘辕道过往的行人逐渐增多。 按照唐璟的记录,近十余日每日过境最少也有三百二十三人,多的有上千人。 穷家富路的思维下,除了逃难的人,这些人往往身上比较充裕,许多人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难得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花费也不吝啬,这样一来,沿途又多了几处茶楼。 而平安坊也在这种情况下日渐兴盛,近几日交易额已经达到万钱,而且数量还在往上涨。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边柳允许山民进山打猎采药,也积累了不少山货,有许多东西虽然不能填饱肚子,可是放在外面也是广受追捧的; 除此之外,女儿弯的集中作坊也展示了应有的生产力,大量的布匹衣物被制作出来。不过这些物资最大的采购方就是大帅府,少部分也被山民买去了,只有很少一部分精致的,卖了出去。 而后来者居上的商品自然是纸张了,来往的商贩自然有识货之人,大部分在山下赚到的钱都换成了纸张运往四方。比起价格昂贵,数量有限的左伯纸,这里的纸张简直跟白送一样。 为了让手里的纸卖出高价,他们还给这纸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天子纸”。至于山中的天子是真是假,谁在意呢?只要名头够响,让纸更好高价出手就完事了。 看着唐璟和卫兹核对过的账目,如今山上已储备了铜钱七万八千二百三十枚,赚钱不是目的,边柳更多的换成了外面的物资和原材料。 边柳算了下,如今大帅府有兵一千一百五十八人,吏八百二十三人,一个月的薪水大概是十二万钱,此时距离下个月发薪还有十三天,于是边柳给唐璟写了个条子,让他最近再收拢十万钱的现金。 粮食方面,已经有四千石的存粮,大帅府上下两千多人每日的消耗量大抵在一百二十石,这些粮食已经足够周转,再过两个月,地里的庄稼也快成熟了,今年就可以不用愁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粮食有一半不是从商贩手里采购的,而是袁术送来的。 袁术派人送来了两千石粮草,想从天子手里换取大将军和兖州牧的位置。 虽然自从董卓死了的消息传到东面,袁术是与边柳最为亲近的关东诸侯,不过边柳也没穷到这个地步。 粮食照单全收,然后只给了一个前将军,又加赠光禄大夫。 袁术的使者自然不干,说袁术为了凑这两千石粮食有多么不容易,现在贼寇众多,粮食根本运不过来。 边柳也不想和袁术彻底闹翻,所以又换了一个条件,让他把刘和送过来。 刘和是刘虞的儿子,刘虞作为封疆大吏,自然是有子嗣在京城充当质子的。后来刘虞派遣田畴朝拜天子,朝廷为了表示诚意,直接将刘和放归。 可惜刘和经过袁术的地盘,就被扣了下来。 袁术以此向刘虞索要兵马。 而边柳也想和刘虞加深一下感情,所以提出了这个条件。 袁术的使者概不承认刘和的事,所以双方不欢而散。 …… 第179章 野狼弯 野狼弯位于嵩山的东南面,进去需要经过一处山谷,地形易守难攻。 野狼弯的首领叫做霍山,自称参加过黄巾,善使一口大刀,凶悍无比,附近的贼寇称呼他为“刀山王”,手下有悍将三人,分别为狼牙霍雷,狼爪山娃,狼尾丁翦。 其下贼众五百余,奴役上千人。 近日,野狼弯又多了一人,人称牛旋风,牛大王,是二牛弯原先的首领。 牛旋风投奔野狼弯的时候带了二百多人,刀山王让他坐了第三把交椅。 此时,他们五人聚集一堂,因为野狼弯来了一位客人。 “我看野狼弯内人员散漫,入口毫无警戒,诸位大祸临头还不自知,整日只知道饮酒取乐,倒是逍遥的很啊!” “你是何人?”霍山原本翘着一条腿跨坐在虎皮石床上,见来人言语不善,一个抬腿,以大刀金马的姿势盛气凌人的坐了起来。 “好说,汝南刘辟!” “你是汝南黄巾首领刘辟!”闻言,霍山惊得站了起来。 “正是!” “首领来此所为何事?”对于山贼来说,黄巾比官府的威胁还大。 “自然是帮你们对付山中那位陛下!” “不对吧,汝南离此上百里,首领远道而来,为我们对付那位陛下,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狼尾丁翦算是野狼弯的智囊,生平警惕,为霍山等人躲过了很多次危险。 “住口,不得对刘首领无礼!”霍山看似呵斥了属下,实则也在等对方的答案。 “有何说不过去?当初刘宏派遣大军杀了天公将军,凡是刘家子弟皆是黄巾的敌人,如今我们为天公将军报仇,难道不对吗?”刘辟找了个很充分的理由,说话的时候俨然忘记了自己也姓刘。 事实上,此时的刘辟已经暂时依附于袁术,而袁术因为索求大将军不成,于是就想要给山中的天子一点颜色瞧瞧,他自己不好做这件事,于是就暗中指派依附于他的黄巾。 霍山一听,黄巾和朝廷是天生的敌人,刘辟的话也完全说得通。 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可是外面都在说,山中那位陛下不是真的!” “真的假的与我们有何关系,我们只要死的!” “不知道刘首领此行带了多少人呢?准备怎么帮我们?” “我只带了两百人,不过我还带来了两千石的粮食,这算不算帮助?” 霍山等人一听,纷纷喜笑颜开,说实话,他们并不在意刘辟带了多少人,真要多了他们还会担心被对方吞了,可是粮食就不一样了,自从那位占据了少室山后,他们这些山贼日子一点也不好过,饱一餐饿一顿是常有的事情,若不是野狼弯易守难攻,是极好的藏身之处,他们早就跑了。眼下多了两千石粮食,够他们酒肉好一顿日子了。 “快,摆宴,把好酒好肉都摆上来,我要好好招待刘首领。还有,传话出去,快把刘首领带来的兄弟也一并放进来,共同庆贺。”霍山大手一挥说道。 “此事不急,我们还是先商议一下对付那位陛下的事!” “哈哈哈,此事边吃边聊!”霍山开口道,他并没有把大帅府的威胁放在心中,毕竟对方的“礼”早就到了,可是迟迟都没有行动,也就二牛弯那帮蠢货,因为对方几句话,就吓得起了内讧。 刘辟无奈,只好答应了下来,很快,霍山等人就把储存的好酒好肉都搬了上来。 “刀山王准备何时动手?”刘辟一碗酒下肚,就开口问道。 “呃!”霍山手里叼着一块肉愣在那里,事实上,他哪里想过对抗那位,只是看在两千石粮食的份上先答应下来而已。 “刘首领莫急,山中缺粮,那位全靠着四方官吏粮草供应才维持到今天。如今西边董卓已死,长安城内的天子掌握大权,这边哪里还会有人给山中的假天子送吃的。他满口假仁假义,只知道招揽流民,我看过不了一阵子,这些流民就会把他吃垮了!到时候刘首领想怎么炮制他都行。” 刘辟把酒杯往桌子上一剁,不悦的问道:“难道刀山王就没听说过‘梦中得授仙苗、亩产八百斤的传闻’?” “亩产八百斤?这天底下要是有亩产八百斤的作物,哪里还会饿死这么多人?我看那位不过是想忽悠百姓种地,所以搞出这个传闻而已。”霍山分析道。 刘辟其实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他收了袁术整整两万石粮草,总得做点什么! “刀山王不会什么都不做,平白无故收我两千石粮草吧?”刘辟开口道。 “怎——怎么会?”霍山尴尬的笑道,随即指着狼尾丁翦,“我已经让他在想办法了,老五,你说是不是?” 丁翦笑着说道:“对,而且我已经想去办法了。” “哦,什么办法?” “现在他招揽了这么多人,人数是我们的数十倍,正面对抗,我们不是对手。可是就像刚才首领说的,人多就得吃饭啊,管他是不是亩产八百斤,我们一把火把他烧了,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乱世之中,真正面对面的大仗其实并不多,相反,互相劫掠百姓,劫掠粮食的情况反而多了些。 许多时候,为了防止庄稼落到敌人手中,不得已,还是青苗的时候就要收割,这也是战争往往伴随着饥饿的原因。 “好主意!”刘辟称赞道。 “怎么样,刘大首领,现在,可以放心与我们吃酒了吧?”霍山举杯道。 “我敬刀山王一杯!” 就在这个时候,看守山谷的一个山贼匆匆跑了进来。 “报——报告大王!”来人单膝跪地说道。 “怎么回事?” “外面有——有好多大车!” “慌什么,这是给我们送粮食的!我不是传令,让你们放他们进来了吗!”霍山呵斥道。 “我们已经按照大王的吩咐放他们进来了,可是他们一碰面就对着我们兄弟一顿乱砍啊!”报信的贼子哭着嚷道,说话的时候还展示了一番手臂上的伤口。 “怎么回事?”霍山一下子就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对准了刘辟,“刘首领是来黑吃黑的?” 刘辟也不解,连忙问道:“外面来了多少人?” …… 第180章 立功 野狼弯的一处坡地,边柳骑马立于坡顶。 不多时,山道上一人身骑枣红马快速赶来,正是郭嘉。 “奉孝何故如此匆忙啊?” “我的大帅啊,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我是特地为了您赶来的!” 得知边柳亲自带人下山,卫兹连忙让人通知郭嘉,后者于是快马赶来。 生怕自己大帅又和上次冲出缑氏一般,身先士卒,冲锋陷阵。 边柳其实也不想冒险,不过现在想起上次冲杀的情形,骨子里还有些热血沸腾。 “害奉孝担心了,是本帅的不是!”臣下的好意,边柳自然不会辜负,然后他又解释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我还是懂得,这次来,我只是想看看他们几人的训练成果,我就站在这里,不会上前的。” 消灭野狼弯的计划早就做好了,是边柳召集五位军侯共同商议,然后郭嘉做的总结。 只是郭嘉很好奇,按照原计划,还要再训练一个月,怎么这会就行动了? “今日,南面第五条小道传来讯息,有一伙人运着十几车粮食往野狼弯而去。” 边柳把主力放在轘辕道上,却也没有忽视对其他地方的巡逻。 相反,将大部分行人引至主干道,目的就是加强小道的防范。 有安全的大道不走,专挑小路,那探子间谍的可能性就很大。 凡是此类,都会严加排查。 “大帅是怀疑?” “不是怀疑,肯定是袁术的人,他前番没有达到目的,所以便使出了这等手段。” 不怕外面有敌人,也不怕内部有敌人,怕的是内部的敌人和外部的敌人混在了一起。 更何况,那可是十几大车粮食,相当于山中存粮的一半,边柳这次就是劫粮来的。 …… 野狼弯内,刘辟被刀架在了脖子上,他从报信者口中得知,外面前后进了两批人,第一批有两百人,后面一批又是两百人。 “好啊,刘首领!好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原来,你是想要我们野狼弯!”霍山恶狠狠的说道。 前一刻共饮酒肉的兄弟,这一刻就要痛下杀手。 “你冷静一点,我要是想图谋野狼弯,我会蠢到一个人来到你面前吗?”刘辟额头冒出了冷汗,情急之下很快就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没错,兄长,情况不对,很可能有人鱼目混珠跟着进来了!”狼尾丁翦说道。 “最好不是你耍了什么花样!”霍山放下了刀,随后指着一旁,“老二、老四,你们出去查探一下!” 谷口处,程咬金一手拿着钩镶,一手拿着长剑,与野狼弯的贼子展开厮杀。 程咬金身形高大,他外面穿着一件青色的麻衣,里面却着了一层厚甲。 “斧子莫慌,文谦来也!”程咬金杀开一个缺口后,缑伯手持长矛从外面骑马直入。 “呸,你条大狗,记得喊爷爷大名!”山谷内的山贼远没有外面传扬的那般凶猛,面对程咬金率领的身着盔甲的百余人,很快就被杀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缑伯想要继续往里冲,却被程咬金拉住缰绳,“悠着点,你被大帅赐了马,他们可没有!” 程咬金看似粗鲁,实则粗中有细。而且和缑伯虽然斗嘴斗个没完,可寻常最合得来的也是对方,所以连忙提醒道。 “好兄弟,我听说这里面有五个大王,你可得让我两个,要知道,这次的头功都被你抢去了,你总不能让我汤都没得喝吧!” 进攻野狼弯,原本的计划是由程咬金和缑伯正面吸引火力,然后由李侯和狄青带人从四周翻山走壁潜入,最后内外合击,因为事先已经派人弄清楚里面的布防,所以这个计划至少有七成的胜率。 但今日刘辟的人进入后,程咬金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那就是装成对方的第二波人,直接大摇大摆的进入。 不得不说,程咬金的这个计划很大胆。但一旦成功,收效也是巨大。 边柳充分考虑了此番结果,从战争本身来说,不应该支持程咬金的这个决定。但从培养一员武将来说,这绝对是值得的,他让其他人把从袁绛那搞来的重甲全部给了程咬金,并且做好了一旦暴露就强攻的准备。 而现在的结果就是,程咬金十分出色的完成了自己的计划。 谷口失陷后,野狼弯内的贼寇很快就溃不成军。 李元霸率领自己的重卒就在外面,往山谷之外逃的人很快就被一网打尽。 狼牙霍雷和狼爪山娃出来查看,发现事情不对,正准备往回跑。 缑伯跃马冲锋,当即就斩杀一人,“满身酒气,脏了爷爷的手,呸!” 狼牙霍雷则带着伤逃了回去。 “不好了,兄长,是大帅府的人,他们杀过来了!” “来了多少人?” “不知道,铺天盖地的都是人,我们的人顶不住了!” “我的人呢?”刘辟大喊道。 “不知道!”刘辟的人运送粮食到此,还未来得及休息,又如何是大帅府麾下的对手?一时间比野狼弯的贼子还惨。 这时候,外面的厮杀声也传到了山洞。 “奉靖难安民大元帅之命,降者不杀!” “奉大元帅命,投降不杀!” 霍山看向了刘辟,眼神中充满了不善。 他们好好在野狼弯待着,对方顶多派人威胁一下,长久以来,都没有动兵的意思。 但是他们一来,立刻就把敌人引来了。 黄巾误我! 霍山心中无比悔恨,他就不该冒充黄巾以此震慑部下。 “你不会相信朝廷的鬼话吧?”刘辟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兄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先想办法逃出去吧!”狼尾丁翦开口道。 “对,我们往后山逃!”霍雷连忙说道。 “快走!” 几人相互招呼,出门又各自喊了十余人跟从,往后山而去。 “等等,我的金银还藏在山洞里!”霍山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准备回头。 “兄长,都什么时候了?”霍雷肩上挨了一刀,此时忍着疼痛说道。 霍山看着后面的追兵,大喊道:“我的钱就放在床榻底下,谁帮我取来,我分他一半!” “大王,我去!”当即就有人举起了手中刀说道。 “好兄弟,我们在后山等你!” “大王放心,我一定将东西全部带回来!” 霍山等人拼命往后山跑,只是跑出一段路后,就听到后方似有声音传来: “我们投降,我知道大王把财宝藏在哪!我要立功!” …… 第181章 斩首 “咬金,你去看管好财物,我追上去!”缑伯大喊道。 程咬金有心追杀,但他的人都身着重甲,于是便点头大喊道:“便宜你了,可别让他们跑了!” “放心,跑不了!”缑伯是知道前面山上还有埋伏的。 野狼弯贼人跑到一处高地,身边已经只有十余人追随。 “家,我的家啊!”刀山王霍山悲痛欲绝的喊道,“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刘辟心中更是不甘,他才无辜啊,他带来的两百个兄弟可都是他的心腹,要不是长途跋涉,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怎么会只逃出来几个。 “贼人莫走,吃我一矛!”缑伯追了上来。 “你去,给我拦下他!”霍山指着二牛弯逃过来的人说道。 牛旋风七分惊悚,三分愤怒,但霍山手持利刃,人多势众,他也不敢反抗。 这时候,霍雷开口道,“兄长,你们先走,我先去放几把火把他们拖住!” “兄弟,你这——”霍山看了众人一眼,毕竟野狼弯内存放的物资是由他二弟管的,一时也安排不了他人。 “兄长放心,我就不信粮食着火了,他们还能追着我们不放。”霍雷开口道。 “大王,我们先去前面探路,万一山里被人堵住,可就走不了了!”智囊丁翦开口道。 “好,兄弟,快去快回!”霍山连忙答应,接着又对着自己的亲弟弟说道。 此时,刘辟站在山头还在了望野狼谷的大本营,他紧紧盯着一人,眼神中有些诧异。 “那个身着重甲的蛮汉是谁?”刘辟询问道。 丁翦随便望了一眼,说道:“我哪知道?听说那位封了五大军侯,可能就是其中之一吧!走吧!” 又逃了一段路之后,刘辟突然被丁翦拉住,“往这边走,我知道一条小道!” 刘辟望了一眼,霍山跑在了最前面,而后方也一直没有大火的迹象,于是便跟着丁翦拐了一个方向。 不久之后,牛旋风被缑伯一矛刺死,而霍山霍雷则分别被擒,被带到了边柳面前。 “陛下,啊不,大帅,我们愿意投降,野狼弯上下全都愿降,愿为大帅效犬马之劳!” 霍山霍雷跪倒在地,再无一丝首领风范。尤其是霍山爬山的途中被李侯狄青堵个正着,接连摔了几下从山头一直滚到山脚,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好不狼狈。 “大帅,这两人欺软怕硬,滥杀无辜,毫无节气可言,不可饶恕!”郭嘉开口道。 “大帅,您可是亲口说过,降者不杀的!我二人不过是个蚂蚁一般的人物,您犯不着为了我们坏了您的信义啊!您要是愿意收留我们,我们兄弟从此鞍前马后;若是不愿收留,我二人就此离开,从此再不出现在大帅面前。”霍山这一刻绞尽了脑汁,把一辈子的聪明都用了。 “我听过战前投降,战场投降,从来没听说过被捕了还有投降一说,杀了你们是名正言顺,哪里有背信弃义?”郭嘉反驳道。 这时候,边柳已经询问过缑伯,这霍雷逃跑的时候居然还想着把野狼弯里的粮食柴火都给烧掉,霍山更是逼着手下送死,最后迫于无奈才举手投降。知道这些,边柳已经有了主意。 此时,野狼弯的百姓已经被带了出来,大多数人都是赤露着大半身体,仅有几块破布条包裹着要害处,这些人身形消瘦,身上也满是污垢,眼神中更是毫无生气可言。 李元霸带人将他们团团围住,这些人皆是战战兢兢,低着头不敢言语。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边柳驱着马来到他们跟前,挥舞着马鞭问道。 这些人抬起头,又很快低下。 “我是这天下之主,嵩山大帅!” 闻言,很多人跪倒在地。 “我来这里不是来杀人的,也不是立威的!是为了救人,为了让你们不再被欺压!你们想不想活着,想不想有饭吃,有衣服穿?” 这些人从家乡逃到山中,或被抢,或被骗入野狼弯,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不仅时常被挨打,还要接受刀山王的凌辱,出去劫掠的时候,也是先派一波人上去打头阵,可以说,过的日子根本算不上人。 野狼弯内除了几个首领的亲信,其他人很少有挨过三年的,不是饿死病死,就是被打死,然后又劫掠一批难民进入其中。 边柳见众人还是冷漠无助的模样,一挥手,缑伯就把霍山霍雷带了上来。 “你们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两人造成的,你们本该有吃的,被他们抢了,你们本该有穿的,也被他们抢了,你们的子女亲人,也一个个被他们逼迫至死! 此二人丧尽天良,本帅今日就要替天行道! 你们说,他们二人该不该杀?” 霍山霍雷见状,知道边柳绝不会饶过他,纷纷破口大骂。 “言而无信!” “小人!” “今日但凡这野狼弯内受难百姓有一人为你们求情,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有吗?”边柳大喊道。 霍山放眼望去,这些贱如草芥的普通人一个个都用凶神恶煞的眼神盯着他。 “有没有人受过他的恩惠,要为他俩求情的?”边柳大声问道。 “杀了他们!”这时候,野狼弯的难民担心真有人为他们求情,然后放了之后霍家兄弟又来报复自己,众人忍不住大喊道。 “杀了他们!”有一人开口,其他人也跟着纷纷呐喊了起来,接着一个个都举起了手。 “杀了他们!” 有时候,仇恨才是唤醒人心最好的药剂。 边柳见眼前终于有了一丝生气,大喊道:“如你们所愿!” 随即,霍山霍雷二人被压到众人之前,李元霸、程咬金一人一边,将二人斩首,鲜血溅了三尺之高,野狼弯众人却大为快慰。 这时候,边柳询问郭嘉,“粮食都点清楚了吗?” “点清楚了,里面原有粮食三百多石,加上今天刚运到的两千石,大帅府暂时不用为粮食烦忧了。” 边柳点了点头,又冲着这些人大喊道:“本帅说过是来救你们的,现在,你们每个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领两斗粮食,如果愿意为本帅种地的,一会排好队登记;如果另有去处的,也可以带着粮食走人。” 边柳看了看这里大概还有九百多人,每人两斗,就是一百八十石。足够他们吃十天左右,接着要么在山中觅食,要么为大帅府做事,活着不难。 “大帅这话是真的?真的给我们每人两斗粮食?”有人忍不住问道。 “本帅一言九鼎,岂能有假?” 闻言,众人纷纷跪拜,这一次,可谓是真心十足。 而边柳付出的不过是每人两斗粮食罢了! 郭嘉上前说道:“自古只有收税的朝廷,岂有放粮的天子?大帅此举震古烁今,前无古人,怕也后无来者。” “劳烦奉孝了!” 边柳只管下令,具体做事登记户口,发放粮食的事自然交给郭嘉去办。 …… 第182章 军法 接着是野狼弯内的大小头目,还有一众降卒。 在见识到边柳斩杀了刀山王和狼牙后,一个个都是胆战心惊。 边柳驱马来到众人之前,眼神犀利。 “大帅饶命!” “大帅饶命啊!” 众人纷纷跪倒在地。 “今日本帅便是把你们全杀了,也不会有一个冤枉的,但是本帅既然答应了降者不杀,那便是不杀!” “多谢大帅!” “多谢大帅!” “念在你们是被迫为贼,屈于刀山王的淫威作恶,本帅今日就放你们一马,有愿意留下的照样分发土地,不愿留下的,自行离开,若有再敢为贼者,休怪本帅不留情面!” 边柳不是不想杀人,而是当今天下有罪的人太多了,不然朝廷也不会年年大赦了。 如果杀的人太多,外面的人自然不敢投奔。 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这些人见到眼前的大帅二话不说就斩了他们首领,对他们的处罚却如此轻松,纷纷庆幸自己投降的快。 其中一人壮着胆子说道:“大帅,我们也能领到两斗粮食吗?” “你们说呢?”边柳一脸阴沉的望了过去,真是得寸就进尺。 那人很快就缩了回去,片刻后,又有人起身问道:“那大帅,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当您的兵,我们一个个的都不会种田啊!” “你们以为本帅的兵是那么好当的吗?”边柳反问道,又转头喝令道:“缑伯,给他们讲讲当本帅的兵有什么好处。” “喏!” “大帅府当兵,每日早晚两餐,逢双日加一个鸡蛋,每三个月一双鞋,半年一套衣服。每月俸禄五十钱,若有出战任务,俸禄翻倍!” 这些人原本只是好奇一问,但听到每日准时两餐,都咽了咽口水,别看他们是首领挑选的亲信,要是他们每天都能吃饱了,绝对不会这么快就投降。再听说还有其他福利,一个个都恨不得抱着眼前大帅的脚跪求当兵了。 边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征战天下,自然要更多的兵,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要。“再给他们讲讲‘军法六条’!” “喏! 不得欺压百姓,不得淫虐女子! 不得劫掠民财,不得私藏赃物! 凡事听从指挥,严格遵守军纪。” 汉时已有类似于“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的军纪条文,军法之严格不让后世。 然而,军法过于广泛,条文过于繁杂不仅兵卒难以熟记,就连军中将帅也不是十分熟悉。 如此一来,兵卒犯法而不知,就失去了对军法的敬畏。 边柳针对眼下乱军、贼寇经常触发的行为,吸取后世的经验,简化成了六句。 众人闻言,这也不难啊? “如果你们想当本帅的兵,就先给我老实在山上垦荒一个月,如果表现良好,本帅就将你们收入麾下,可你们要记住,本帅的兵和土匪不同,如果你们想靠着当兵,作威作福,我劝你们还是离开为好!” “大帅,如果我们一不小心触犯了这六条怎么办?” “自有军法处置!”边柳答道。 “大帅,我刚才就看到有人私藏赃物,刀山……啊霍贼藏得两大箱宝贝,有人趁着搬运的时候,偷藏了好几块金子!” “你叫什么名字?” “我大名叫田喜,但别人都叫我丧门星!”此人就是之前喊着要帮霍山取回财物的那人,结果也是投降最快的那一批。 边柳看了缑伯一眼,后者上前大声喊道:“谁拿了金子,主动站出来,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片刻后,缑伯又重复了一句,但还是没有人站出来。 “田喜是吧?你还记得是哪几个人吗?给本帅指出来!” “是,大帅!”田喜站了起来,只是立马又犹豫了一会,“大帅,我这算不算立功啊?我能给您当兵吗?” “你先把事情做好再说!” “是,是!”田喜说着,低着身子走了一圈,随即就指了三人,“就是他们三个!” “好小子,你敢污蔑我们!”那三人怒气冲冲的指向田喜。 缑伯和程咬金快步上前,将三人带到边柳面前。 “大帅,我们是冤枉的!” “放心,他要是冤枉你们,或者看错了,我就杀了他!”边柳说完,质问田喜,“你确定是他们三人吗?” “小人确定!” “你看到他们把金子藏在哪?” “就在他们怀里!” 闻言,缑伯和程咬金快速伸手,总共掏出了四块金子。 边柳见状一笑。 “大帅饶命,大帅饶命啊!”三人连忙磕头求饶。 “你们三个混蛋!”这三人都是程咬金招募的人,见此情况,程咬金狠狠地给了一人一脚。 然后又对着边柳说道:“大帅,我回去一定严格处分他们!” “不,既然此事本帅撞见了,就一并处理了!” 郭嘉本在远处分发粮食,见此情况也立马赶了过来。 现在是料理敌人的时候,不适合处理军纪问题。要是处分刚刚立下大功的将士,容易让将士寒心;可要是治军不严,后果更加严重。 “我问你们,军中伙房可有少了你们吃的?” “没有!”三人连忙摇头。 “衣服可有分发?平时可有受到军官虐待?” “也没有!” “所以,盗取金子完全是因为你们贪心是不是?” “大帅,小的只是饿怕了,所以看到金子就不自主的偷拿,心想着也不会被发现,求大帅饶命!” “你呢?”边柳又看向一人。 “大帅,弟兄们出生入死,现在只是拿了一块金子,这不算大罪吧?小人现在就把金子归还。” “区区一块金子,本帅确实不放在眼里。但是你们今日敢偷拿一块金子,明日破城,是不是就敢从百姓手里抢一座金山?既有军法在前,就不要怪本帅无情了!”边柳平静的说道。 有时候,越平静,意味着后果越严重。 “大帅,是末将的错。末将为了激励他们英勇作战,常在他们面前吹嘘,军队破城之后就可以占领粮仓府库,里面应有尽有!求大帅宽恕他们一次。末将愿以此番功劳,换取他们三人性命。”程咬金跪倒在地说道。 缑伯见状,看了同伴一眼,也连忙跪地说道:“呃,我也求大帅饶他们一命!” “功是功,过是过,功不可减,过不可免。”边柳生硬的说道,“既然你们有人觉得金子是你们应得的,本帅也不为难你们,把你们的盔甲脱下,兵器留下,带着这块金子,去你们想去的地方,做官也好,为寇也好,觉得本帅不公,那就去证明你们的本事!” …… 第183章 义释黄巾 “大帅此言当真?”中间那人说道。 “本帅有必要和你们开玩笑吗?” 中间那人看了看身边两人,询问道:“你们跟不跟我走?” 边上两人面露为难,他们可还有家人在山上呢!他们逃难到了山中,路途中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有个安定的地方,种下去的庄稼也快成熟了,可不想现在离开。 “求大帅饶命!”两人磕头道。 中间那人见状,生怕大帅返回,脱下了盔甲。 边柳示意程咬金给他一块金子。 “鹞子,你不要意气用事!”程咬金开口道。 “对不住了,军侯,是大——此处留不下我,我只能另寻他处!”被称作鹞子的军汉开口道,随即拿了金子就要离开。 “你们二人是要留下了?”边柳再问道。 “求大帅让我们戴罪立功!” 边柳回过头,询问郭嘉:“奉孝,按照军法,他们二人犯下的罪该如何处罚?” “回大帅,此二人私藏财物,按军法当处二十到五十军杖,念在此二人初犯,且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可以从轻处理,打二十军杖即可。不过大帅先前说,要用劳役或者禁闭的方式代替仗刑,所以可以服劳役十五天或者禁闭五日。” “如此处罚,你二人可有不服?”边柳问道。 “小人心服口服!”两人连忙叩倒在地。 此时,还没走多远的鹞子一个趔趄,原来不是犯了军法就是死刑啊! 程咬金和缑伯也接连擦了擦头上的汗,搞了半天,根本不需要他们求情,看来回去有必要翻翻那本很厚的军法。 “大帅,您真是英明神武,仁慈心善,要是换成我,不把他们打个半死,算我没吃饭。”程咬金起身嘿嘿的说道。 “滚蛋,下次不会讲故事来找本帅学,再敢讲土匪乱军那一套,看我不抽你!”边柳瞪了他一眼。 “不劳大帅您动手,我自个抽!”程咬金嘿嘿的说道,随即又凑上前,“那大帅,他们这次立下的功劳还算不算?” “算!” 鹞子:? 程咬金见状,又给了两人一脚,“听到没有,你们能跟着大帅是你们的福气,再敢手脚不干净,不劳大帅发令,老子先跺了你们。” “谁准你随意殴打兵卒的?”边柳呵斥道,又指向缑伯:“文谦!” “末将在!” “下次再看到咬金未经军法殴打兵卒,他怎么打别人的,你就怎么打他!” “末将得令!”闻言,缑伯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兄弟,你不会当真吧?”程咬金惊慌的说道。 “对不住了,大帅有令,我只能百分百遵从,否则,受军法的就是我了!”缑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这时候,田喜连忙说道:“大帅,小人?” 边柳想了想,他身边确实需要一个小人,“奉孝,安排他去后山伐木一个月,然后来大帅府报到!” “喏!” “多谢大帅!” 紧接着,边柳又来到另一批俘虏前,这些人的穿着略有不同,比野狼弯的贼子要好一些,整齐一些。 经过询问,边柳得知,他们是从汝南来的。 而且适才在野狼弯里的,就是汝南黄巾的首领之一刘辟。 “又抓到刘辟或者看到他的尸体吗?” 经过询问,边柳得知,被刘辟跑了,跟在一起的还有野狼弯的狼尾丁翦,听田喜描述,这个丁翦略通计谋。 缑伯李侯等人纷纷请罪,只有程咬金低着头,脸上露出一丝不被察觉的慌张。 “我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首领为何要远道而来对付本帅?”边柳虽有猜测,但此时俘虏了他们,更想寻找一个大义! 众人既害怕又羞愧,但是他们其实也不知道首领为何要远道而来,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念在你们也曾是良善百姓,本帅放你们回去。你们虽然是黄巾,也要记住盗亦有道,不要一直做欺负百姓的事情。告诉你们首领,与百姓为敌,就是与本帅为敌,让他好自为之。”边柳还不想和汝南黄巾成为不死不休的死敌,毕竟这对他目前没有任何好处,此次是刘辟冒犯在先,自己放了这些人,希望刘辟知道点好歹。 这些人没想到,他们竟然不用死,还不用被留下来干苦役。 “大帅,我们也能在您这讨口饭吃吗?”有人壮着胆子说道。 刘辟带来的二百人,被杀的不多,反而在慌乱中逃窜互相践踏死了四五十人,此时这里还有一百多人,大部分都带着伤。 “怎么,还想让本帅请你们吃饭?” “不不,小人的意思是,为大帅您做事,甚至是和他们一样,给您当兵打仗。”对方连忙解释道。 “看你们的穿着,还有刘辟出远门也带着你们,你们该是他的亲信,怎么?想留在这伺机报仇吗?”边柳问道。 “不不不,大帅,我们其实根本不想当黄巾,只是庄里一直闹盗匪,官府又接连征税,我们实在活不下去才当黄巾的。我们虽然跟着刘辟,可日子也过的很艰难。只有下山成功劫掠才能饱食几日。我们看到大帅爱戴百姓,又赏罚分明,所以就想着跟随大帅。小的成为黄巾之前,也曾在县里担任计吏,一定可以帮到大帅的!” “既然如此,你就留下来吧!”边柳想过了,这些人都要先安排屯田半年,如果老实本分,未必不能大用。 “你们都准备留下吗?”边柳询问道。 见状,有人面露为难!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孑然一身。 “想留下的留下,想走的走。以后若是想回头的,带着你们兄弟姐妹,也可来投本帅。记住,本帅不仅收留强者,也收留弱者。你们家里有老人、有小孩,活不下去,可以一并来投。” 边柳说着,从缑伯手中拿过方才搜出来的一块金子,“沿途用它换吃的,不许劫掠无辜百姓!” 这些人见状,真的是心悦诚服了,又有几个踌躇的选择了留下。 郭嘉见边柳如此处理,不由得会心一笑。 …… 第184章 刘辟的远虑 “奉孝,你说本帅是不是太仁慈了?” 边柳带人进入野狼弯,准备巡查一番。 “大帅事事以民为本,自然是天底下最仁慈的人。” “既然如此,本帅怎么见不到名士大儒蜂拥来投呢?” 郭嘉跟在后面,想了想说道:“因为天下百姓皆苦,所以大帅一斗米、五十钱就能让他们舍生忘死。而这天下能称为名士大儒的,哪个不是良田千亩,哪个不是家奴上百?大帅就是把府库全交给他们,也落不得一个好字。” “哦,那本帅要怎么才能让名士大儒举家来投呢?难道要效仿周天子分封天下?” 郭嘉摇了摇头,说道:“君子怀德而不忘威,如今天下这架马车已经失去了缰绳,大帅给的越多,马儿只会跑的越快,离车轴越远,要想重新搭建好这辆马车,首先得给马儿套上缰绳。” “奉孝的意思是谁,这天下的不肖子女,总觉得父母给的太少,贪心不足,这时候,打一顿就好了。是也不是?” “对,打一顿就好了。只是这事也难办,毕竟自家孩子,打坏了还得心疼。” “是啊!” 要让世人心中重新拾起敬畏之心,但又不能杀伐过重,确实很难! 这时候,小兵来报。 “大帅,山后面发现一条小道,四周被灌木覆盖,贼人一定是从里面逃走了!” “大帅?属下要不要立刻派人去追?”程咬金问道。 “不用了,命人把这条小道砍伐出来,然后设立据点,派人驻守!其他地方也要一一排查,无论是山谷还是地道都要一一排查干净!” “喏!” “大帅是要经营这里?”郭嘉问道。 “此处地势相对低洼,来往相对方便,只要把守好谷口,便足够安全,我们只要在后山挖出一条通道,铺上栈道,就可以直通山中。我打算将这里建设成一座仓库,这样可以省却许多运力。 另外,一些相对大众的工坊我也准备搬到这里,将他们集中之后,效率会高上许多。” “大帅所言极是!”郭嘉望了眼四周,也觉得此处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刀山王但凡有几分经营之才,大帅府也不会如此轻易将这里攻下。 …… 另一边,狼尾丁翦带着刘辟从灌木道逃出,身边只有五六人相随。 两人的衣服多有被荆棘割破,身上也多有划痕,但总算逃得性命,此时重见天日,都松了一口气。 “我听人说,野狼弯刀山王麾下三大将,以狼尾最为奸诈,果然闻名不如一见,今日若不是丁先生,险些丧命小儿之手!”刘辟感叹道。 丁翦不动声色,从怀里取出一支火折子,吹着之后扔入灌木道口杂草之中,若是有人沿道追来,便是不被烧死,也会被烟熏死。 “不过是提前准备了一条逃命的路罢了,刘首领见笑了!” “丁先生接下来准备去何处?” “在下已经一无所有,还望首领收留!”丁翦拱手道。 “好!”刘辟见丁翦如此识时务,也算是败中获得一丝慰藉。 “接下来我们要返回汝南吗?”丁翦询问道。 “不,我此行经过这里只是顺道为之,我本意是去往兖州谋划一件大事。”刘辟开口道。 汝南的黄巾首领并不是只有刘辟一人,相互之间争斗兼并也不在少数。此行他损兵折将,威严大丧,回去之后会十分危险,所以之前有一件犹豫不决的事情,此时必须去做了。 “首领谋划何事,不知可否说于在下听?” “你知道黄巾为何一直斗不过朝廷吗?”刘辟问道。 “因为世家粮草充足,甲械齐备,黄巾虽然人多势众,可终究是一帮衣食没有着落的难民罢了。”丁翦说道。 “你说得对,但更大的问题是,自从天公将军死后,黄巾群龙无首。此时朝廷四分五裂,若黄巾之中,有一人能站出来,集合青州张饶、黑山张燕、白波郭太,汝南、荆州、巴蜀一众,数百万黄巾之力,难道还不足打造一支精锐之师,然后吞并天下?” “首领竟有此等志向?”丁翦大吃一惊。 见对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刘辟大为满意,他说道:“实话告诉你,青州黄巾如今已经打到兖州,你可知青州黄巾为何如此骁勇?” “为何?” “因为天公将军之女就在青州,而且其已经得到了天公将军的真传,手握《太平要术》,不仅可以行云布雨,还能驱雷掣电。” 按照刘辟的描述,大有得到太平要术,就可以夺得天下之意。 “所以首领的意思是?” “自然是助天公将军嫡女一臂之力,胜则拿下兖州,为之驱使;败则护送其南下,潜伏汝南也足以自保。” 诸侯有挟天子以令天下的智慧,黄巾之中也大有同道中人。 接着刘辟又上下打量了丁翦一番,赞叹的说道:“你虽是山贼出身,模样却也过得去,将军之女如今已到了适婚的年龄,你若是表现的好,未必不能入了她的眼,到时候,可别忘了我。” 丁翦惶恐的说道,“首领拥众数十万,声名显于豫州,有刘首领这样的大才在,在下怎么敢妄想。” 话虽这么说,丁翦心里却也有几分心动。 毕竟这世上但凡有几分聪明之人,谁没有一些妄想呢? “嘿嘿,我毕竟年纪大了!”刘辟露出一些微笑,真要是能把天公将军的女儿抢到手,他又怎么会让给他人呢? 此时,四周的火已经烧了起来。 “刘首领,我看此地不宜久待,休息好了,就赶紧走吧!” “好!还请丁先生带路!”刘辟开口道。 一行人沿着山间小道往外走。 半个时辰后,几人发现前方有一人在休憩。 刘辟定睛一看,觉得此人有些熟悉。 “不好,我们的行踪暴露了!”刘辟有着过目不忘之能,眨眼间就想到,这不就是之前杀入野狼弯的其中一人吗? “不对劲,这里好像只有他一人!而且他的模样,不像是来抓我们的!”经刘辟提醒,丁翦也想起来了。 几人协商后,决定先下手为强,然后便合力将眼前之人制服。 从中得知,此人唤作鹞子,而且,因为偷拿金子一事,被大帅府赶了出来。 “杀了他,为弟兄们报仇!”当即有人亮出了刀。 “等等!”刘辟拦住了众人,又询问道:“你们为首的那人唤作何名?” “程——程咬金!” “程咬金?难道不是他,而是我记错了!”刘辟嘀咕道。 …… 第185章 谋划 剿灭了野狼弯的贼人后,边柳率领众人回到了大帅府。 核对过户籍簿册后,边柳确认自己麾下人口已经超过了五万。 即便抛却天子这个身份,他也是实打实的万户侯了! “如今缑氏东南,阳城以北尽在大帅手中,虽然人口与在缑氏城时几近相同,但大帅能够调动的人力却远在之上,以此为根基,大帅已经足以角逐天下。”郭嘉进言道。 “说说问题!”边柳直接开口。 “人要是再多,恐怕山上就住不下了!” 以高山为根基,安全性、隐蔽性会提高许多,获取野外资源也更方便,但缺陷也很大。 那就是耕地和能容纳的人口远远比不上平原,而且协作的效率也远远比不上。 “吸纳流民仍旧是我们的重点,这点不能变,既然现有的土地住不下,那我们就往外拓展。” “大帅意欲何处?” “我有两个想法,奉孝帮我参谋一下!”边柳带着郭嘉来到舆图前。 “第一个,便是原先的缑氏城,山中不少百姓本就是缑氏之人,重回缑氏也更容易接受。其实,当初按照李旦和唐瑁的经营,高筑城墙,广立哨塔,若不是李旭发起内讧,缑氏城不会那么轻易丢失。如果要回归缑氏城,我有意在城东十五里的缑山再建立一座营寨,彼此成犄角之势,可以互保!” 缑山地势较为平坦,方圆有广袤的荒地可以耕种,在后世,这里更是有“小延安”之称,边柳还是比较中意的。 “想必大帅说的第二处应当在这!”郭嘉指着嵩山西南边的梁县说道,“洛阳往南,一条是通过轘辕关,越嵩山,经颍水去往颍川;第二条就是经大谷关、梁县、沿汝水去往南阳。 如今大帅已经将轘辕道握在手中,只要再将梁县拿下,那自此南北交通之要道便全在大帅手中。天下人皆不敢等闲视之。” “拿下梁县可有困难?”边柳问道。 “不费一兵一卒。此地身处东西要害之处,先前孙坚和董卓大战于此,城池已经破败不堪。现如今虽然袁术又任命了县令,不过据最新的消息,袁术在刘表那讨不到好处,加上南阳被袁术过度索求,已无生机,袁术此时也将矛头瞄准了兖州,准备北上与袁绍一争长短。” 听到郭嘉的分析,边柳不由得感慨。 “袁术世家出身,大手大脚惯了,根本不知道体恤百姓,他将大汉第一大郡祸祸成了这个样子,无论他举兵向何处,遇到的阻力都不会少。他此番北上必败,最后恐怕只能滚回汝南老家了。”边柳开口道。 袁术最强大的时候虽然号称拥有大汉半壁江山,可是大部分地区只是暂时依附于他而已,他称帝之后,如丹阳太守吴景、豫章太守孙贲这些孙坚的旧部,纷纷脱离他,最后只能落个惨败,应了曹操那句“冢中枯骨”。 “大帅说的极是,如今梁县人口本就不多,大帅只要发布诏书,安抚百姓,梁县县令只能开城投降。只是这样一来,大帅需要担心的就是西边的大军了。” 把洛阳和东南的通道全堵住了,自然而言,也就要同时应对两边的危险了。 南阳的袁术此时还不把边柳这个天子放在眼里,他想的是和袁绍一决雌雄,无论胜败,都暂时影响不到边柳。 但是西边,历史上,李傕掌握天子后,长安粮食不足,西凉兵可不止一次来东面抢钱抢粮。 唐姬被李傕发现,想要纳为妻子,就发生在李傕掌握大权后,当时洛阳破碎,西凉铁骑可是一路畅通无阻的杀到颍川。 “梁县地处山川之中,只要我方沿山设寨,倒是不用太多担心西凉骑兵。”边柳说道。 梁县,现今河南省平顶山市与汝州市附近,属于丘陵山区,北面有嵩箕山、(河南)崆洞山,南面地势平坦,有大面积的平原,可引汝水灌溉。再南面,又有霍阳山可以作为屏障。 若无战乱,梁县耕地,以此时的种植水平,也足以养活三十万人。 嵩山——梁县 “奉孝,我应当和你说过我的目标是占据关中,然后吞并天下。” 郭嘉闻言点了点头。 “现如今,王允已经除去董卓,我们也得到消息,董卓麾下李傕郭汜打着为董卓报仇的名义,已经和攻向长安。我料不出两个月,王允必败!” 郭嘉虽然早有所料,但是听到自家大帅信誓旦旦的说,王允活不过两个月,还是大吃一惊。 “以李傕郭汜的品行能力,关中一定会比董卓所在时更加混乱。本帅要等的就是李郭内乱,关中空虚的时候,一举拿下关中。 本帅之所以要吸纳流民,尤其是山中的贼寇,目的就是要开辟出一条由东到西的通道。从梁县到大谷、伊阙,然后经有肴函南道,务求一击必中。 而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到这些,那就不能暴露出我们的实力,否则,出于对我们的忌惮,李郭未必会生出嫌隙。” 边柳等的就是献帝东归的机会,但是话不能说的这么明。 “所以梁县,本帅势必会拿下,本帅现在考虑的是什么时候拿下,如何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拿下!” 听完自家大帅的分析后,郭嘉也对接下来的安排有了更清醒的认知,“臣建议大帅,等到袁术兵败,撤回汝南的时候再行动。” 眼下是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夏,按照郭嘉的建议,那就是再等一年的时间。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可以做。”郭嘉接着说道。 “哦哦,奉孝说来看看!” “大帅可先遣人潜伏进西面群山之中,宣扬教化,如今乱世货物交易匮乏,大帅坐拥轘辕道,货物相对密集,大帅可遣人肩挑盐、茶、绢布之物深入山中,一来为大帅府谋取物资,二来,宣扬大帅的执政安民措施,到时大帅未及梁县,梁县百姓之心已向大帅矣!而大帅治理梁县之时,也不用担心治下无人了!” 边柳一听,这不就是“以农村包围城市”吗? “奉孝,果然大才也!” …… 第186章 荀攸问鸡 没过几天,边柳等来了一人,左慈自长安一路风尘的赶回。 “道长且喝口水先?” 左慈见到大帅亲自递茶,而不是上次来时那副假装不认识的模样,一时间只感觉,这次没白出力。 “果不出大帅所料,王允丝毫没把大帅的教诲放在心上,我来的路上听说,李傕郭汜已经把长安城包围了,甚至还有流言传出,说长安城内的蜀兵已经开城投降了。” 边柳心知肚明,这恐怕不是流言了。 只是不知道,这些投降的蜀兵是因为王允奖赏不及时,还是有刘焉的安排。 “道长一路辛苦了,且先休息几日,再把去往长安的所见详细记述下来。到时候,本帅还有新的事情安排!” 左慈眼睛瞪的老大,自己这一把年纪,刚听见几句安慰的话,怎么就被安排新工作了? “大帅吩咐,臣自当遵命,只是大帅这次可别把我安排那么远了。”左慈心有余悸的说道,这一路兵灾战火,他经历的危险可不在少。 “放心,我就在大帅府边上给你建一座道观,到时候,你就在那里讲道就行了。若是得闲了,就来和本帅喝喝茶!” “这可以!”左慈赶紧说道,他要的就是近距离观察天子,“对了,大帅,那王允不仅不听从您的教诲,而且还质疑你的身份,要你前去长安城接受质疑,不过现在,想必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王允身为汉臣,如此谨慎,本帅不怪他,只可惜本帅眼下兵力不济,无法发兵长安,唉!”边柳说着叹息道。 事实上,若是长安完整,边柳还真不敢图谋关中。否则,光是他的身份问题就会引起很强的反对。 但历史给了李傕郭汜毁灭的任务,当边柳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任何质疑他身份的人都将死在人民群众的汹涌浪潮中。 “对了,大帅,臣之所以赶的这么急,是因为有一件要事要禀报!”左慈突然一拍脑袋,赶紧说道。 “何事?” “臣为陛下寻觅到一员大才!” “谁?” “荀攸荀公达,便是大帅见过的颍川荀彧之侄!” 卧槽! 听到左慈这么说,边柳就差没把左慈抱起来一顿猛亲了。 荀攸那可是曹操的谋主,一生大小计策不断,献上了“十二奇策”的人物。 “他现在人在何处?” “臣一路尾随,他此时应当刚过轘辕关,有臣随行之人盯着,大帅随时可以将他‘请’上山来。” 边柳还是激动的太早了,还以为左慈说动荀攸来投了呢! 原来是痴汉行为! “既然是大才,自当由我亲自下山去迎接!” …… 平安坊。 荀攸准备绕道荆州去往蜀中,来到洛阳附近听说轘辕道有天子护佑,沿途商旅众多,十分安全。 荀攸也对这山中天子有一丝兴趣,于是便穿着一身朴素,和随行两人经由此过。 昔日洛阳作为京都,颍川更是钟灵毓秀之地,两地来往频繁,此时路途无论商队,还是行人,都远远少于当初。 不过比起洛阳一段,这山路倒更像大城一些。 临近水源的一处空地,还出现了一个类似镇子的坊市。 门口用简单的门匾写上了“平安坊”三字。 几个出口都有人把守,门边立了几块牌子,一块写的是平安坊内的一些规矩;一块写的是坊市特供的货物;还有一块最大的,则是坊市要收购的物资,有一些大帅府急需的,价格会高上许多,许多商人驻足在那,准备要大赚一笔。 荀攸走上前,装作第一次来的商贩,询问了一些问题。 “靠谱?当然靠谱了!买卖随意,绝对不强买强卖,我交易好几次了。” “你说价格啊,这就得看你本事了,你有本事,说服别人给高价,没本事,就只能便宜卖了。” 有些人已经交易好几次了,荀攸倒是没有打听出非常不好的消息。 荀攸往坊市里而去,沿途有许多摊贩,卖茶水点心的,面摊饭馆,布庄百货,药材矿石…… 荀攸吃了一路的干粮,见这里食客众多,便带着护卫来到面摊前各自点了一碗面。 “素面十钱一碗,加菜三钱,加蛋五钱,加肉十钱!几位客官需要些什么?” 这个价格,对于寻常百姓并不便宜。 按照百姓月食一石半,一石按照120钱来算,一天的伙食费在六钱左右,加上配菜食盐等等,一天的生活也当在十钱,而一天十钱也是和平时期做工的工钱。 眼下战乱粮食涨价,一顿饭收十钱,倒也不贵。 “出门在外,没那么多钱,三碗素面各自加一份配菜就好了!”荀攸为人谨慎,开口说道。 “好嘞!三碗素面,给三位客官多放面条。”小儿冲着煮面的师傅喊道,多不多放不知道,反正来往的客人听到这么说都挺高兴的。 荀攸放眼望去,一旁的食客也有十几个,舍得加肉的倒是不多,出门在外,加蛋犒劳自己的倒是不少。 于是,他趁着小儿闲暇的时候拉过他问道:“你们这蛋肉都很充沛吗?” “瞧您这话说的,现在哪里还有粮食充沛的地方啊!”小儿随意的说道,接着又凑到荀攸耳旁小声说道:“不瞒您说,我们大帅现在吃饭都舍不得吃蛋和肉呢!都是为了凑钱买粮,养活百姓啊!” 荀攸一听,对山中这位大帅甚为佩服! 舆论工作都做到这了,连坊市的小厮都为之招揽人心! 深不可测,恐怖如斯! 至于堂堂大帅,不舍得吃肉吃蛋,荀攸是根本不信的。 那小二接着说道:“你们要吃肉呢,还真不多,不过鸡蛋嘛?以现在的价格还是供应的上的,我们大帅有多么英明神武,你们知道吗?他刚上山就让人买了一批鸡苗,这鸡生蛋,蛋又孵鸡,现在这山上,恐怕一千来只鸡还是有的。” “看来你们大帅还是养鸡高手?”荀攸边上一人笑着说道,随即就被荀攸瞪了一眼。 “瞧您这话说的,我家大帅虽然日理万机,可哪有心思照顾这真鸡啊?不过我家大帅想了个办法,那就是谁家把地种的好,那就奖赏他们家一只鸡苗,你想啊,这山里有数万百姓,哪个不把大帅的鸡当做宝贝似的?各家小孩都是抢着抓蝗虫的!我听说现在许多地方闹蝗灾,可我们这,山里百姓做梦都想地里多长几只虫子呢!” …… 第187章 边柳问计 荀攸没有把小二的话当真,而是加紧了吃面。 不得不说,这面还挺劲道,荀攸吃了一路的干粮,一碗面下肚,满满的幸福感。 付钱的时候,他心念一动,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了一把钱。 小儿走了过来,看到荀攸掏出的钱,轻声说道:“客官,您这钱我们可不收,我们这只收旧钱!” “哦,那如果我只有这个怎么办?”荀攸手里拿着的是董卓所铸的小钱。 “你要是同意,我找人来给这钱称重,大概八九个这个能换一个旧钱。你要是不愿意,那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哦,还有别的办法?” “当然有,如果您识字,可以去帮忙抄书,如果您有力气,也可以留在这干活。当然啦,如果你一心想吃霸王餐,那我只好把坊正喊过来了,毕竟这平安坊是大帅亲自督办的,小人总不能给你垫面钱吧?” “你读过书?”荀攸看着这小二谈吐颇为有据,像是见过世面的,好奇问道。 “识得几个字,却不曾读过书。” “哦,怎么说?” “大帅府在山上设了学堂,只要你把地侍奉好了,就可以去学堂读书。” “任何人?” “对,任何人!” “要交多少束修?” “不交钱,您要是读的好,还有赏赐。可惜小人读了几天,认得几个字,却始终通不过考核。小人想了想就没赚大钱的命,这不就来平安坊做着伺候人的工作了吗?小人就想着多攒几个钱,让家中小儿可以安心读书,将来也好出人头地。” 小二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他这份工作可不简单,平安坊往来商人众多,一言一行皆关乎大帅府的颜面,所以言行都是经过培训的。 荀攸抬头看了看山上,这地方不大,却是五脏俱全了。 看来这山中天子做事颇为周全,想到这,他换了一个口袋,掏出三十九钱,也不准备继续逛,而是想着尽快离去。 结果他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左慈。 “荀居士,许久不见啊!” 荀攸只看了左慈一眼,就注意到了左慈身边之人,他早年被何进征辟,拜黄门侍郎,自然是见过刘辩的。 眼前少年的五官与那死去的弘农王几乎一致,只是比起弘农王羸弱的身体,眼前少年要健壮的多,举止也更加的落落大方。 事实上,此时的边柳经过两三年成长,气质与曾经稚嫩的刘辩已经大有不同。 “荀侍郎,可还识得我否?”边柳轻轻一笑,脸上洋溢着自信。 “风吹树摇影,恰似故人见!”荀攸淡淡的说道,似乎在说见到了一位故人,又似乎在说见到了一位和故人相似的人。 坊市中,大帅府的人见到大帅亲至,自是纷纷下跪。 过往的人见此,也是纷纷行礼。 不一会,唐璟也赶了过来。 “诸位随意便是!”边柳稍稍拱手,随即就邀请荀攸去往茶楼雅间交谈。 荀攸看了左慈一眼,实在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从监狱出来,然后还跑到自己前头的。无奈之下,他只好点了点头。 “荀侍郎为汉除贼,甚至不惜身陷囹圄,我替天下百姓敬荀侍郎一杯。”边柳使人递上茶举杯说道。 “不敢,董卓之死,功在司徒。只是今日之情况,在下也不知道是功还是过了。”荀攸叹息着道。 “眼下长安究竟如何了?”边柳虽然知道一些,却也更想多方面了解。 荀攸看了边柳一眼,心想着,你许久之前就给王允送去了警告信,难道后面的还猜不到? “有人夸大了郿坞的钱粮,司徒拿不出足够的物资奖励将士,各方的军士都以为对方得了好处,在有心人的怂恿下,西凉诸将死里求生,关中已然大乱。” 董卓在的时候,以蛮力弹压着这些人。许多人都认为,只要董卓一死,天下就会太平,但王允诛杀了董卓之后,许多人发现,该是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该发的俸禄还是没发! 该上战场的还是上战场! 就像秦吞灭六国一样,关中的百姓以为只要一统天下,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可没想到,六国一灭,他们该咋样还是咋样,甚至要到更远的地方去服役。 关中沸腾了! 王允靠着诛杀董卓的功劳骤然升至高位,莫说忠心于董卓的那些人,就是朝中其他公卿,也不是很服气。 况且杀了董卓之后,王允自视甚高,连吕布也不太瞧得起,这样一来,他身边,真正的嫡系武装都没有,仅靠着朝廷的名义,三公的信誉,根本不足以解决问题。 “唉——”边柳长叹一声,又问道:“依荀侍郎之见,如何才能力挽狂澜呢?” “你——大帅有多少人?”荀攸问道,他受的是朝廷的名爵,在朝廷没有承认这位之前,自然也不愿承认,不过想来,称呼“大帅”还是适宜的。 “精兵五千,骑兵八百!”边柳开口道。 “大帅有这般本事,还用卧居山中?”荀攸一眼就识破了眼前人的谎言。 “荀侍郎不愧是舅父相中的人,我也不瞒你,山中兵马有五千,不过真正的精锐只有两千,骑兵五百。” 荀攸细细一琢磨,觉得眼前之人还在虚张声势,所谓实者虚之,虚则实之,看来这位大帅略通一些经济之道,只是对于乱世的生存法则却是全然不晓,他日大军压境,要么彻底藏入山中为匪,要么就是灰飞烟灭。 “此时要是有骑兵上千,派一忠勇之将,昼夜赶往关中,或可从西凉贼兵手中救出天子。又或者,挥十万之众,大军攻入关中,也可将李郭等贼子彻底逐出关中。除此之外,不过是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想必荀侍郎此番必是携带了吾弟诏书,又或是司徒亲笔书信,来关东搬救兵的吧?既是这般,我愿意派人保护侍郎前往袁绍袁术处,待到举兵之日,吾将尽带麾下兵马,身先士卒,救吾弟和关中百姓。” 荀攸一愣,你怎么比真的还要真? “此事司徒有另派他人,在下却另有去处。” “哦,令叔父就在典军校尉曹操处,我观曹校尉智勇兼备,对大汉忠贞不二,不如我派人送荀侍郎前往东郡?” …… 第188章 礼送荀攸 荀攸还在思考如何拒绝眼前人的邀请,只是对方的提议让他猝不及防。 难道是我荀攸不配? “叔父辅佐曹校尉,只是他一人之心,代表不了颍川荀氏,实不相瞒,在下另有去处。而且左道长既然在此,想必也与大帅说了将要去之处。” “莫不是将要去蜀郡担任太守?”边柳好奇的问道。 荀攸点了点头,心想着,果然左慈已经说了。 左慈一愣,他还没来得及说啊! 大帅,还说你不是神仙? “侍郎去不了!”边柳缓缓开口。 荀攸心想,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这是要强行留下我了。 “大帅,强——” “侍郎不要误会,你既然奉了吾弟之命,无论对错,我都不会拦你。只是你想绕道荆州去往巴蜀,恐怕道路不通。” 历史上,荀攸领了蜀郡太守,可一直待在荆州,直到曹操接汉献帝到许县,才把荀攸招为己用。 “为何?”荀攸问道。 “如今天下乱战不休,荀侍郎认为最重要的是什么?” 荀攸想了想,说道:“是人?” “你说的没错,洛阳、南阳接连发生大战,百姓纷纷南逃,一部分逃入荆州,一部分入蜀,荆州刘表和益州刘焉都是一时才俊,不会意识不到人才的宝贵,定然会发生抢夺。荀侍郎这般人物,刘表又岂会轻易放开?” 历史上,刘焉和刘表可不止一次互相举报对方僭越,恐怕双方都想着横跨荆、益,然后纵向侵吞天下,可惜这两人死的一个比一个早。 “荀侍郎若真想去往益州,我倒是可以派人护送!”边柳真心的说道,刘焉一死,以刘璋的能力根本无法发挥出荀攸的才干,纵有千里之能,只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 “多谢大帅,大帅日理万机,政务繁忙,在下不敢多打扰。” “既然如此,那就如君所愿吧!”边柳叹息一声,又看向一旁,“唐璟,你给荀侍郎准备一些特产,还有干粮,着人护送他们到阳城。” “喏!” “多谢大帅!”荀攸有心推辞,又怕多留一会对方改变心意要留下自己,于是匆忙告辞。 荀攸离开后,左慈才问道:“大帅为何不开口留他呢?我观此人颧骨高耸,双目深邃,定是才华卓着,处事周密之人。” “道长所言不错,此人之才,不让张良,可惜,道长难道没有看出,他一直在提防着我吗?恐怕我还没考虑好如何留他,他已经想好了如何否决,既然如此,我何必强求呢?” “嘿嘿,大帅还是太在乎别人的感受了,孰不知这读书人就和那闺阁中的女子一般,初时婉拒,等到生米煮成熟饭,就欲迎还拒了,大帅将之带到山上,好吃好喝贡着,再加以礼遇,难道还怕他闭口不发一言吗?” 边柳差点忘了,这道士可是以房中术出名的,以后得学——啊不,防着点。 “道长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既然已经放他离开,那就姑且这样吧!” 经过短暂的接触,边柳已经看出来,荀彧还有些理想主义,不过荀攸早年入仕,如今恐怕早就看透权利之争,从他果断离开长安就能看出。 此时袁绍有荀谌,曹操有荀彧,虽说这是他们自己的观点不同而做出的选择,可也暗合世家保存之道,如此这般荀攸去往南面也合情合理。 而且,荀攸到底是因为道路不通留在的荆州,还是看出刘焉不足以成大事,准备就近观察一番刘表,这都不得而知。 闻言,左慈无奈的说道:“虽然错过这样一员大才有些可惜,不过大帅如此短暂的时间就能练出两千精兵,还有骑兵五百,这般能力,没有荀攸辅佐,照样可以完成大业。” 边柳强忍着咳嗽,眼下要发展军队确实不难,难得是要养得起一支军队。 像董卓或者青州军那样,平时不发响固然可以,可是一打仗就劫掠屠城,这样是不长久的。不然那为什么曹操几番拿下徐州,却很长一段时间都把徐州留给藏霸治理呢? 之前发生偷取金子的事,边柳能够及时处理并且不发生兵变,是因为边柳占着理,如果边柳不发俸禄,就很容易导致将士离心,走的恐怕就不是一人了。 边柳之前故意虚张声势就是为了让荀攸小看自己,当然啦,让左慈涨点信心,也算是意外收获了,边柳没准备解释。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我们是来投靠你们大帅的,赶了几天路,肚子饿的不行了,快点把吃的都端上来,我刚听到了,面条里还可以加蛋加肉是吧!都给我加满了!” 六个汉子,占了两张桌子,一条腿踩在凳子上,放肆的说道。 “几位爷,你们从哪来啊?是准备给大帅种地,还是准备给大帅当兵啊?我们这都有人带你们上山。”小儿连忙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配在这里吃东西是不是?” “这倒不是,只是我们这是给来往的行人吃的,每一碗面都是要入帐的。山上同样有招待的,不比这里差!”小二连忙解释道。 “如果我们就要到这里吃呢?”这一行人撸起袖子,展示出雄健的臂膀。 这时,小儿连忙冲一旁的摊贩示意,让他去通知坊正。却不料那几个汉子早有注意,一下子就过去把那名摊贩摁倒在地。 边柳通过窗户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他对身边人示意了一下,侍从很快就下楼来到面摊小二那言语了几句。 小二冲着这几人说道:“几位请稍坐,我们马上就为诸位准备吃的!” “快点,把好酒好肉都给上上来!” “是是!”小二额头已经冒出冷汗,虽然刚好被大帅遇见不用背负责任,可万一惹得大帅不悦这就完了。 片刻后,小二就为这六人端上一大碗面,热气腾腾,上面还盖了厚厚一层肉。 几人也不言语,很快就大快朵颐起来。 “不错,这面有劲道,肉也不错!如果天天有这吃的,我就给你们大帅杀人!” 几人吃面的时候,边柳已经不动声色的走到角落一张桌子坐下,几名亲卫暗暗簇拥在一旁。 这张桌子坐着一大一小两名男子,像是父子。 “兄台像是远道而来,不知尊姓大名?” “徐光。” …… 第189章 坊前论剑 成年男子桌上摆着一碗素面,边上小孩碗里倒是多了个蛋。 “兄台是并州人士?” “不,我是司隶人,出身河东。” “兄台这是去往何处?” “家乡闹了山贼,所以准备去颍川投靠亲戚。” “怕不是闹了山贼,而是兄台就是山贼吧!”边柳话音一冷,身后的侍卫就拔出了刀。 这时候,原本吃面的六人也坐不住,连忙站了起来。 “看来兄台不仅是山贼,还是贼首!”边柳示意身后的人把刀放下。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徐晃化名徐光,此番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此山里大帅的气度。 他麾下的人虽然在山贼中属于比较守规矩的那一批,但贼性一时难改,若是这山里的大帅是眼里容不下沙子那种,他便要另寻他处了。 “很简单,适才我还没发现兄台,这一会工夫,你们就先后进来了,这就大概率是一伙的。而且我观察到,他们几个虽然鲁莽,可是做事之前总会不经意往你这边瞅一眼,所以就过来试探一下。” “我听说大帅刚刚下山,不会就是你吧?” “如假包换!”边柳坦然承认道。 “虽然我现在在你的地盘,可是你现在离我只有一张桌子之遥,你不怕我突然发难吗?”徐晃威胁道。 “这做事总的有个目的,我与兄台应该素未谋面,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兄台为何要动手?而且,真要动手,行事自当隐秘,不会如此大费周章了。” 徐晃一听,也算是有几分道理。 “既然大帅已经看穿了,那准备怎么处理呢?” “好说,这面十钱一碗,肉嘛,本来是十钱,你们这每人吃的差不多有两份,就是二十钱。一人三十钱,六人一百八十钱,加上刚才动了手,念在没有伤人,罚没五十钱,总计两百三十钱。” 徐晃想到汉灵帝卖官鬻爵,眼前大帅丝毫没有考虑面子问题,而是算起了账? 难道这就是血脉里的经济之道? 这位陛下不像是假的! “要是没钱呢?” “好说,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几位既有本事吃霸王餐,那想必是有真本事!”边柳起身看着六人,“你们刚才说了要投靠本帅,可本帅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的,你们要是一技之长,只管展现出来,但凡是大帅府所需的人才,别说一顿饭,就是顿顿饭,也能管上。如果没有嘛?那就只能受罚了!” 说话间,程咬金已经赶到。 “今日本军侯奉命巡道,谁敢闹事,都不要命了吗?”偌大的嗓门响起。 “我们能打架!” “我们敢杀人!” 六人皆是粗鲁的汉子,大声说道。 “好,这也是一技之长,不过光说不练假把式,本帅也许久未曾动手了,你们且与我试试身手,若是能在本帅手里撑下十个回合,今日这面,本帅就请了,若是十个回合都撑不下,他娘的以后也少拿欺负小孩女人的事迹吹牛!” 听闻要打架,围观的人情绪都上了来。 “这就是山上的大帅吗?他不是皇帝吗,怎么说话和我们一样粗鲁?” “你给我小心点,别连累我!” “什么叫粗鲁,这叫英雄本色!” …… “大帅,这打架让俺来吧?”程咬金说道,今日他巡逻生出事端,已经有错在先了,万一大帅在这里受了伤,他可就没脸见人了。 “不,本帅正好松松筋骨!” 六人见眼前少年却有几番风度,身形也像练过武,不过远没有他们壮实,于是便说道:“要不还是让后面那个上吧,他是军侯,我们打赢了他,是不是也能当军侯?” 徐晃站了起来,挡在六人身前,说道:“以多欺少不是英雄好汉,大帅既然愿意屈尊降贵与他们动手,足以见得是条好汉。在下提个请求,不如就由我代替他们,如果我侥幸胜了一招半式,六人一起离开;否则,连我在内,七人一起受罚。” “好提议,给他一把剑!”边柳大喊道。 “大帅,还是比拳脚功夫吧?”程咬金连忙说道。 “你呢?”边柳询问对方。 “细听遵命!” “给他剑!” 两人随即来到外面的空地上。 那六人紧随而至,看着被尊为大帅的男子,眼神中都有些怜悯。事实上,如果比拳脚功夫,徐晃还不如他们,可是比剑术,那徐晃可比他们强多了。 这小子怕是要惨了! 徐晃此时也比较紧张,他只是想着稍稍闹事看看眼前这位大帅的气度,可不想真的伤了对方。 不然今日自己可就很难离开了。 两手皆是双手持剑,第一个交锋,两人的剑飞快的撞在一起,徐晃连退了好几步,只觉得虎口一阵疼痛。 “兄台莫不是小瞧我了,还请使出真本事!”边柳开口道。 徐晃来到轘辕关附近,一路听说书先生也说了许多这位大帅的事迹,最吸引人的自然是为了营救百姓,营救皇后,一连对阵十余个西凉兵,骑战、步战,斩首不计其数。 这一交手,徐晃有所感觉,这恐怕不全是假的。 “那你可要小心了!”徐晃喊话道。 随即两人都使出了六七成力,留有的余地都是为了防止伤到对方。 徐晃的剑法干脆利落,这是在实战中杀了诸多贼人才领悟出来的。 而边柳的剑法技巧性十足,他和马如风对战多时,力量敏捷早已练到极致。 两人数番交手,引得围观之人纷纷叫好,只有程咬金在那汗流不止。 徐晃一记直刺,边柳侧身格挡,随后剑身一阵滑动碰撞出火花,边柳整个人已经贴了上去,一记抬腿就冲着徐晃下盘而去。 徐晃后退躲过,手中长剑往上一滑,彼此错开,接着又由上往下劈下,势若千钧。 边柳再度侧身,接着俯身,双手握剑,一个横扫对准了徐晃腹部。 徐晃接连后退,边柳乘胜追击,就在徐晃察觉退无可退的时候,程咬金大喊道:“大帅,已经十个回合了,十个回合了!” 边柳瞬间收剑,同时瞪向程咬金,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 第190章 喜得文武 “大帅剑法高超,是在下输了!”徐晃剑尖朝下,双手抱拳说道。随后,又从腰间掏出一袋铜钱,往围观的小二身上一丢,“这是饭钱!” 边柳练剑已经有两年半了,上山之后虽然不再像之前那般勤练不缀,却也没有抛下。 他上前从小二手上拿过钱袋子,抖了抖,又还给了徐晃,“本帅可不是输不起的人,说好了十个回合就是十个回合。不过今日没见到壮士的真本事,甚是遗憾,不知道壮士可愿与我上山?” “固所愿,不敢请尓!”徐晃本就是来投眼前这位的,在见识了对方的谈吐和能力后,自然少了许多后顾之忧。 “走吧!”边柳邀请道。 “这——不瞒大帅,我们要吃饭的可不止这几张嘴。”徐晃点了点自己和身边几人。 “哦,有多少人?” “一共有九百多人!” 听到这个数字,边柳颇为诧异,因为九百人已经不少了。 凌统身为孙权身边的大将,部曲也不过三百人。这时候,手下若能有个上千人,就能呼啸一方了。 “皆如他们一般?”边柳指着吃面的六人说道。 “青壮有三百人,剩下的是他们的家属。要不是在家乡实在活不下去了,也不会来大帅这讨食,不知道大帅肯否收留?”徐晃找了个理由,当然,他改名换姓要骗的不是眼前的天子,而是不想让白波贼中其他人知道他和杨奉的谋划。 如今徐晃带着的近千人中,其中一大半是他的乡党,还有一部分是杨奉为了补偿他,也为了保护跟着徐晃的儿子。 边柳最喜欢的就是拖家带口的,要是这九百人要全是青壮,边柳还真不一定敢安置一处,但举家来投,边柳就放心多了。 “莫说本帅本就求民若渴,便是壮士这般矫健的身手,还有缜密的心思,本帅也绝不会慢待了诸位。” 听到有这么多人,边柳也明白眼前人为什么要指使属下在面摊闹事了,目的就是试探自己。 当然,边柳虽然眼里容不得沙子,可并不代表,他要把每一粒沙子捻成渣。 小错当罚,大错当斩,仅此而已。 徐晃随即冲着身后六人一挥手,示意他们去把其他兄弟接来。 边柳好奇的询问道:“壮士是河东哪的人?” 能带着将近千人辗转他乡,边柳不认为对方会是一个无名之辈。 “杨县,那里黄巾肆虐,待不下去了。”徐晃编排了个理由。 “杨县?”边柳眉头一皱,这个地方好熟悉啊!“壮士可认识杨奉?” 边柳问话的时候,瞥了徐晃身边的小孩一眼,见对方嘴角轻抿,似是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名字。 “杨家是县里大族,唤作杨奉的倒有好几个,不过想必大帅说的是投奔黄巾的那位,我倒是不熟悉。” 边柳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道:“时运不济,良人为贼,可惜啊,可惜!” “大帅不痛恨黄巾吗?”徐晃见状说道。 “恨,当然恨!”边柳开口道。 闻言,不止徐晃,连身后的程咬金也微微抬起了头。 “可是,我更恨这世道。我父皇受宦官迷惑,使得朝廷失去纲常,百姓民不聊生,若不如此,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黄巾呢?本帅要做的,不是消灭天下贼寇,而是救赎!只要心中还存有一丝良善,本帅就希望他们重拾赤子之心。” “愿为大帅效犬马之劳!”闻言,徐晃跪倒在地。程咬金也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他们都清楚,眼前人虽然自称大帅,可是从来没说过要放弃天子的名义。凡是位高权重之人,当众说出的话便是承诺,天子一诺,重若九鼎。 以边柳现在的身份,违背诺言的后果,甚至比他滥杀无辜还要严重。 就在这时候,人群中,又有一人站出,“不知道在下能否也到大帅府混一口饭吃?” 边柳见来人穿着一身青灰儒衫,身形高大,面容俊逸,腰间配着一把宝剑,连忙问道:“本帅不甚欢迎之至,不知壮士高姓大名?” “在下姓单,单名一个福字!” 单福? 不就是徐庶吗? 边柳瞪大了眼睛,他很想大声的问一句,什么叫做惊喜? 本是为荀攸而来,结果遇到了徐庶。 “先生自荆州来?”边柳问道。 徐庶一脸错愕,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走,我们边走边说!”此处人多眼杂,边柳准备带着徐庶上山说话。 路途中,边柳把徐庶叫到身边,程咬金不太放心,却被边柳支到一旁。 “先生既然是从荆州来,想必定然见到我如风兄弟了?” 徐庶脸上的诧异更重了,他以为是马如风到了荆州,听人说了他的事迹,所以才邀请的他。没想到真是的天子特别嘱咐的。 “大帅知道在下?” “先生应当是颍川人,本该姓徐,因为杀了人所以去了荆州,我说的对也不对?” “大帅,请恕在下欺君之罪!”徐庶跪倒在地。 “我观先生是豁达之人,何必在乎这些末节呢?”得到徐庶,边柳不知道有多开心,连忙将之扶起。 “可在下杀人之罪?”徐庶又说道。 “本帅是紧守规矩之人,先生杀人虽事出有因,可按大帅府的规矩,重罚是免不了的。不过今年朝廷已经有过一次大赦,而本帅招揽四方百姓早有声名,前罪既往不咎。先生为友杀人,应当发生在今年二月之前吧?” 听到大帅前面几句,徐庶流露一丝担忧,但马上又放下心来,“不瞒大帅,已经是三年之前的事了。” “既然如此,先生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本帅只希望,以后这天下再无恶霸酷吏害民之事,若真有此事,百姓也有鸣冤陈情之处,再不要有像先生这般铤而走险的事情了。” “但有君明如大帅者,又何必担心轻侠血溅五步之事发生呢?” “先生之言我就笑纳了,只是日后本帅有不当之处,还望先生雅言指正。” “大帅言重了,唤我徐福便是!” …… 第191章 荆州之事 “那我唤先生一声‘元直’如何?” 想到郭嘉和徐庶都如此年轻,得其人又得其时,边柳说不出的快意。 “多谢大帅!” “元直可否说说南下见闻?” “去年因为躲避战乱,便想着南下荆州,也想着有无出仕的机会。襄阳有位名士,人称庞德公,其人广学博才,诲人重教,与之相处,才知晓自身之短,于是不敢再奢求出仕,每日与友苦读。 大帅的使者抵达荆州,在下本不敢有所奢求,只是在下把受到邀请之事告诉庞德公,庞德公与我曰,大帅有求贤之心,我又怎么能有待价而沽之意?于是,在下便以菲薄之身,贸然出现,如今得见天颜,见大帅如此英明神武,又对在下如此礼遇,我实在是惶恐之至。” “庞德公之名,我也有所闻,亦有拜托如风送上厚礼,只是如风尚未归来,庞德公却已为我送来元直,真是让我喜不自胜。” 边柳的确给庞德公写过书信,当然,信中并没有邀请庞德公北上的言语,只是向他求问了一些治国安民的措施,顺带,如果可以,让他引荐一下家族中子弟北上为大汉效力。 不过看来,庞家此时正在角逐本地的官职,并没有看上他这个落难天子。 兴许是因为不好意思,所以才把徐庶给打发过来了。 不过也没关系,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得两个容易正正得负,边柳还是等真正的孔明吧! 接着,边柳又询问了一番襄阳的风土人情,很可惜的是,只听到徐庶和石韬的一些游历见闻,如诸葛亮、崔州平这些则没有被提及。显然是还没到荆州。 “元直觉得那刘表如何?” “刘表单骑入荆,又兵不血刃解决诸多地方豪强,声名响彻荆州。加上身边有荆州诸多世家辅佐,如蒯良蒯越、蔡瑁皆有过人之才,十年之内,荆州必定固若金汤。” “荆州百姓过的如何?” “荆州沃野千里,荆南广袤之地,粮食充足,百姓殷实。只是,南面气候恶劣,时常有水患发生,而且山中蛮人众多,时常扰乱郡县。” “若能天下大平,再广修堤坝,兴建水渠,着人精研医药,那荆州之盛定然不下中原。” “大帅所言极是。” “对了,如风在荆州处境如何?”如今兵荒马乱,两地传信颇为不便,马如风南下之后只给边柳写过一封信,那就是刘表已经答应提供三万石粮草,不过要分三年提供。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奇珍异宝。 此时的刘表也的确财大气粗,荆州几大世家虽然在人事上对刘表多有掣肘,不过在刘表担任荆州之主这件事上却出其的一致,后面甚至会从李傕郭汜手中“买”到荆州牧这个位置。 “大帅派人南下之时,并没有大规模传扬,刘表有意掩盖了此事,不过,刘表也没有阻拦大帅行事,给马校尉提供了不少钱粮帮助,我北上之时,马校尉带着新招揽的百余人南下长沙了,刘表一路有委派大将保护,倒是无虞。” “既然如此,元直从南面来,自然知道刘表喜好,不如替我书信一封,答谢刘表。” “刘表所图,只有一个。”徐庶说道。 刘表现在最想要的就是荆州牧的位置。 “给他!”反正是顺水人情,边柳承认不承认意义不大,以几个虚名换取刘表的好感,何乐而不为,“你以大帅府的名义,册封其为荆州牧,兼镇南将军。” “在下领命!” “以后称臣吧,我想想,你先入大帅府担任参谋,等过两天,我再具体安排你事务。” “喏,臣想先在山中观察两日,看看有无学习之处。”徐庶说道。 “当然,元直与我皆年少,虽有过人之才,却也免不得勤学厚己。” 闻言,徐庶连忙拱手。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山间的办事处。 “奉孝,快来,我为你引荐一人。” “哦,臣适才听说荀攸荀公达从山下经过,我仰慕已久,莫不是被大帅请上山来啦?”郭嘉兴奋的从屋内走出,却看眼前之人与自己一般年轻,不像是荀攸。 “徐福见过奉孝先生!”不等大帅介绍,徐庶已经拱手说道。 “你就是那个为友仗剑杀人,后以粉敷面的徐福徐元直?”郭嘉惊讶的说道。 “先生也听说过在下?”徐庶也没想到,怎么今儿见到的人一个比一个对自己熟悉。 “哈哈哈,”边柳大笑,“奉孝知道的,可多着呢,元直过些日子就知道了。” “元直的名声,我早就有所听闻了,不过我上门拜访的时候,得知元直出门求学了,没想到今日在这里见到了。” 两人都是颍川人,此时同在边柳麾下,话题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片刻后,郭嘉又询问了一下荀攸的情况,得知荀攸离开后,郭嘉叹息一声,“文若曾与我说,公达之才,远在他之上,大帅今日没把他请上山,实在是太可惜了。” “荀攸已是蜀郡太守,我倒不好耽误他前程。而且我这山中人口还不到十万,也不好强人所难。想我上山不过半年,已有奉孝、元直佐我,余愿已足!” “臣羞愧!” 郭嘉和徐庶连忙表示。 荀攸已经是两千石的大员,而郭嘉徐庶两人不过刚刚出山,名望地位却是无法相提并论,事实上,就连荀彧,此时也远远比不上荀攸。 “十年,十年之内,本帅定让奉孝、元直之名独占鳌头!”边柳肆意的说道,拒绝他的人越多,他追求成功的意志就越坚定。 “臣必定竭尽全力,助大帅扫平天下!”郭嘉和徐庶同时说道,两人出身皆是寒门,如今得遇明主,也心生远志,若真如眼前大帅所言,十年之后,他们也不过三十而立,比今日的荀攸还要年轻不少。 “奉孝,你且带元直熟悉一下山中事物,无论文武百工,皆无不可言;各处机要,皆可展示。” 如果说之前的话语只是客气,那这句话,就代表把徐庶完全当成自己人了。 徐庶感激涕零,又要下拜。 却听到边柳继续说道:“除了女儿弯,不可进入!” …… 第192章 考较 边柳交代完后,就带着徐晃离去,商量安置这近一千人的问题。 见大帅走远后,徐庶好奇的问道:“女儿弯是什么地方?” “元直难道不懂得‘女儿’二字是什么意思?”郭嘉嘴角上扬着。 “胡闹,大帅乃是大汉天子,岂能效仿齐恒公建造‘女闾’,我看奉孝也是读书人,怎么不知道劝谏?”徐庶愤慨的说道。 女闾就是最早的妓院。 闻言,郭嘉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元直怎么可以这么想大帅?女儿弯是大帅安置落难女子之处,不仅男子不可进入,连大帅本人也从不进入,女子靠着做活养活自己,也避免了被人欺负,怎么到了元直耳中,竟想到了那般事情!” 徐庶脸上露出比苦还要难看的表情,片刻后,郭嘉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徐庶才明白自己被人戏弄了。 “好啦好啦,是我的不是!”郭嘉见徐庶一脸正经,才赶紧把女儿弯详详细细介绍了一遍。 徐庶听了之后,又思考了一会,才问道:“五百钱在山上很难凑吗?” 如郭嘉徐庶这种,虽然出身寒门,但家里随手拿个几万钱还是有的,要不然,也不能支撑他们游学。 闻言,郭嘉本想戏谑的询问徐庶,是不是想找个人侍奉自己,不过见徐庶这般严肃,也知道对方不是轻易开玩笑之人,于是便认真说道:“元直这是问到点子上了。 不仅难,而且很难,元直知道我来此两月有余,一共领了多少俸禄吗?” “多少?” “唉,不到百钱!”郭嘉带着徐庶进入屋内,拿出那张战时薪酬的报表,“这是上个月中旬新制定的,我到现在才领了一个月的俸禄。” 徐庶仔细一观察,这上面的月俸最高不过百钱,但出乎意料的是,最底层的巡察小吏,也有五十钱。 “大帅这一手段高啊!” “元直看出什么来了?”郭嘉问道。 “我这几年也走过不少地方,不少太守县令善待名士,轻则赠与百金,重则厚赐良田,可是对于底层小吏,却视若罔闻。孰不知官府不发俸禄,这些小吏就会加倍从百姓身上掠夺,而且一些士绅随意撒一些小钱,就能将这些小吏收为己有,朝廷官吏贬为私人仆从。我观大汉倾颓,不只是朝权之争,更是因为大汉失去了对底层的约束能力。”徐庶说道。 “那按元直的意思,这一份薪酬体制,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吗?” “至少短时间足矣!”徐庶说道,“如今天下民不聊生,但凡有衣食,大帅就不会找不到办事之人,但有这薪酬体制在,办事之人知晓,他们与大帅身旁高官相差不过几许,如此,又怎么会有懈怠之心呢? 至于长久,依旧要靠检举伺察之制。毕竟这薪酬也是战时设置的,若真天下太平了,朝中公卿还拿百钱月俸,恐怕奉孝也宁可在野了吧?” 如郭嘉这种,其实并不看中这点俸禄,他们要的是拜将封侯。此时天子欠他们的越多,将来的回报也会越丰厚。 甚至如卫兹那种,都是举家族之力,资助看中的人的。 不过卫兹稳重,所以从不言语俸禄一事,郭嘉颇为不羁,经常叹息自己只拿些许月俸。 “见到这薪酬体制之前,我对来此还抱有一些疑问,但见到此物,我敢肯定,大帅比荆州刘表强了百倍。”徐庶开口道。 “哦,难道是刘表不强吗?” “当然不是,刘表得世家之力,轻易间便有了数万兵马,治下百姓上百万,钱粮更是无数。袁术以四世三公之名,仍在刘表手下占不得一点便宜,如此足以证明其手段。” “哦,刘表单骑入荆还不到一年时间,如今实力比大帅强了十倍不止,你怎么还敢断定大帅比刘表还强呢?” “即便抛开天子之名不谈,我依旧这么认为!因为面对外敌之时,荆州世家之力具是刘表之力;可若是刘表要举大事,这世家之力和刘表之力便不可混为一谈,蔡、蒯、黄、庞几家反而会成为刘表的阻力。 而大帅不同,如今这山中一草一木,一民一吏,皆为大帅所有,得一民便为大帅之民,得一地便为大帅之地,假日时日,大帅定然超过刘表。” “可是,我们这位大帅,却是打定主意,要卧居山中了,如此狭小之地,又如何能超过刘表呢?” “奉孝这是有意考察我了?”徐庶不紧不慢的问道。 郭嘉笑而不语。 “若是大帅真的没有吞并天下之志,那此时实力已足以自保,何苦再派人南下,四处求贤呢? 大帅既有此举,那说明所图非小。 而世人皆知,乱世要有所图,必先有一立足之地。 袁术逞威南阳多时,多有为百姓所不能忍; 兖州四战之地,我于来途已听说黄巾猖獗。 若我所料不差,大帅必从此二者选其一,以为根基。” 徐庶说话的时候,也一直观察着郭嘉,见郭嘉面露微笑,未有言语,徐庶继而说道:“若是以上皆不是,那我只能说,大帅之志已非常人可以揣测。昔日楚庄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看大帅犹有过之,而天下能胜过南阳兖州者,莫过于关中、洛阳。洛阳居天下之中,防尚且不足,遑论进攻,如此,便只剩下关中 。” 说到这,徐庶又露出一丝不解,“只是关中局势复杂,大帅又为什么要将目光落于这呢?” 郭嘉却站了起来,抓着徐庶的手说道:“难怪大帅见元直如此欣喜,君之才华,我不及也!” 郭嘉的话算是承认了徐庶的猜想,徐庶也知道,自己并不是推断出来,而是从郭嘉的表情分析出来,连忙表示不敢和郭嘉相提并论。 郭嘉笑着说道:“咱们也别互相吹捧了,既然大帅说了,对元直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我就直言不讳了……” 接着,郭嘉就把边柳对关中局势的分析和之后的布局方向一一说了出来。 “大帅对天下局势之演变竟有如此之深吗?”听了郭嘉的话,徐庶大感吃惊,只觉得这位陛下越发的深不可测起来。 “谁说不是呢?”郭嘉也很无奈的说道,跟了这么一位主,自己的才能都要被掩饰下去不少! 痛,并快乐着…… …… 第193章 地方体制(上) “不知元直治何经典?”郭嘉询问道。 “在下少时好武,常为母所不喜。后因杀人而奔走他乡,于德操先生处学习《诗》、《书》;后又自学三史(指《史记》、《汉书》、《东观汉记》);后及荆州,又有研读《孙子》、《六韬》,只可惜,都是学艺不精。” “没想到元直还是治政兵法皆修之人,看来大帅这次是找对人了。”郭嘉突然有些怀念之前纵酒潇洒的日子了,“既然元直来了,这嵩山令看来是非元直不可了。” “不可不可!”徐庶连忙推辞。 “哦,元直莫不是嫌弃这官小,殊不知眼下,这嵩山令直属于大帅府,方圆百里数万百姓衣食皆仰赖于嵩山令一人。”郭嘉说道。 “断非如此,而是君子不夺人之功,如今奉孝将这嵩山上下治理的井井有条,我初来乍到,若是理所应当受了此职,岂不是自不量力?奉孝若是再这般说,便是要赶我走了。”徐庶年方二五,却已颇为老沉。 “断无此意!嵩山令一职我只是兼任,我生性懒散,早与大帅有言在先,只要找到合适之人,便专心大帅府参谋一职。” 徐庶闻言,点了点头,算是明白郭嘉出于真心,只是很快,徐庶又面露不解,问道:“方才大帅也与我提及参谋一职,不知道这参谋具体所任何事?” 眼下大帅府的人还比较少,许多人都是身兼数职,所以职能显得比较复杂。 郭嘉想了想说道:“我观大帅有意废除三公九卿,以尚书台直接料理政事,不过大帅在尚书六曹外又设立了许多部门,目的就是为了快速提高实力,增强战争爆发时的效率。其中战略部就是直属于大帅的战争指挥中心,要负责帮大帅出谋划策,撰写文书,还有传达讯息,参谋一职大抵相当于军师。当然,眼下大帅不准备轻启战端,所以参谋对大帅府麾下建设事宜也有建议之权。” 徐庶一听就明白了,那就是目前参谋还没有实权,但是可以谏言的范围很大,相当于是大帅的眼睛和大脑。 “适才我与大帅说起,我要在山中先行观察两日,恐怕一时半会帮不上奉孝什么忙了。”徐庶说道。 “我可真是羡慕元直啊,想我初来乍到,可是当天就被安排事务了。”郭嘉一脸“羡慕”的说道。 当然,郭嘉也明白,他来之前,嵩山上的基层建设还很简单,所以他可以直接开始干。 如今,大帅府下吏员都有了近千人,如果不先了解学习,很可能是一团糟。 “奉孝能者多劳,大帅知人善用,在下所不能及也!”徐庶稳重的说道。 “谁说的,我这有一事就要劳烦元直了。”郭嘉一笑。 “何事?”徐庶连忙问道。 “元直刚刚提及在德操先生处学习,实不相瞒,德操先生之名,大帅早有所闻,先前已经派人请德操先生上山,可是被先生婉拒了。”郭嘉说着回到桌案边捡起一封信,“你看看,这是德操先生的回信,既然元直与其有交,不如再书信一封,请上一请?” “德操先生精于奇门、经学,学识丰富,世人所难及。只是先生不好争辩,不言政事,毫无出仕之心,莫说是我,便是大帅亲自出马,恐怕也请不动他。”徐庶说道。 “大帅并非要请德操先生出山辅佐,只是想请他到山中治学而已。”郭嘉解释道。 徐庶一想,如果是这样,说不定还能请得动,毕竟如今的颍川可不太平,“请容我在山中学习两日,看看有无能打动德操先生之处,这样,也不辜负奉孝交代我的事。” “如此甚好!”见徐庶办事如此踏实,郭嘉放心多了。 郭嘉提议陪徐庶走走,不过徐庶以不敢耽误郭嘉政务婉拒了,只让其派出一小厮带路。 …… 徐庶与郭嘉不同,郭嘉知道自己出身寒门,所以从一开始便钻研偏门,乱世对于郭嘉来说,正是崛起之机,得遇明主,一展抱负。 而徐庶少年好武,可这两年先后结识司马徽和庞德公,此皆当世大儒,所以徐庶更追求的是读经通儒,期待举孝廉茂才,然后以自身才学去乱安民,一路高升。 徐庶与郭嘉一番交谈后,并没有急着离开嵩山令治所,而是带着郭嘉的人来到偏室。 “在下颍川徐庶,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不敢称先生,徐先生唤我缑松便是。” “你是缑氏人?” “是的,我之前在缑氏负责传递书信,后来贼兵犯境,我得大帅庇护,逃到山上。大帅见我识字,便让我负责流民造籍一事,后来郭令君来到山上后,建立了县衙,我便由大帅府转到嵩山县衙担任户曹,因为眼下登籍造户是大帅钦定最重要的事情,所以嵩山大小户曹有二十三人,在下添为户曹长。” “原来是缑曹长,在下失礼了!”徐庶拱手道。 “不敢,郭令君要在下这两日陪同徐先生,在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那我就从这嵩山县衙问起,郭县令手下有多少曹掾,又分别担任何职呢?” 汉代实行的是郡县制。 郡的长官有郡守、郡丞、郡尉; 县的长官有县令(长),县丞、县尉。 当然可以肯定,治理郡县并不能只依靠三人。而且这里的丞和尉也不完全是郡守、县令的下属,他们是由上级直接任命的,一方面,辅助主官治理郡县,另一方面,也要防止主官权力过大,起制衡作用。 而郡守县令真正的辅官叫做曹掾。相当于是现在的部门。 如果说尚书台是皇帝为了集权而设立的,那宰相权力达到最高峰时也有十三曹为之佐事。 这十三曹分别为: 一西曹,主府史署用。 二东曹,主二千石长吏迁除,并包军吏在内。可见朝廷一切官吏任免升降,都要经宰相的秘书处 三户曹,主祭祀农桑。 四奏曹,管理政府一切章奏。略如唐代的枢密院,明代的通政司 五词曹,主词讼,此属法律民事部分。 六法曹,掌邮驿科程。科程是指一切交通方面之时限及量限等 七尉曹,主卒曹转运。是管运输的,略如清代之漕运总督 八贼曹,管盗贼。 九决曹,主罪法。贼曹、决曹所管属于法律之刑事方面 十兵曹,管兵役。 十一金曹,管货币盐铁。 十二仓曹,管仓谷。 十三黄阁,主簿录众事。这是宰相府秘书处的总务主任 而地方上,也同样有各曹与之对应,当然,郡守麾下是没有东西曹的。 …… 第194章 地方体制(下) 郡守麾下有纲纪系统、门下系统、列曹系统、监察系统。 其中,纲纪系统,相当于现在的人事,其主官为功曹,或叫功曹史。 功曹权力之大,一度在东汉引发争论。 因为汉代官制规定,每郡置太守一人,各郡皆置诸曹掾史。最高长官郡守由中央任命,且要避免任用本籍人士,而诸曹掾史则由长官自行任命本地的贤士。 桓帝之时,汝南、南阳二郡曾流传着一首歌谣:汝南太守范孟博,南阳宗资主画诺。南阳太守岑公孝,弘农成瑨但坐啸。 其意便是说,范滂(字孟博),岑晊(字公孝)两个功曹成了实际上的郡守,而真正的太守宗资、成瑨则成了坐堂画勾之人。 诸侯讨董的时候,广陵太守张超麾下的功曹臧洪也一度成为倡导者,如果说袁绍是整个联盟盟主,那臧洪便是酸枣这一支的分盟主。 功曹手下有书佐,负责各曹官吏的档案官吏。 除此之外,纲纪系统中还有五官掾,掌春秋祭祀,若功曹史缺,或其他各曹员缺,则署理或代行其事,无固定职务。其意大抵是不管部部长。 …… 纲纪系统之下是门下系统。 门下,顾名思义,这是离太守最近的一批办事人员,只隔着一道门。它由太守直接控制,属于郡政府的核心 门下系统的主要官吏就是主簿,相当于是现在的办公厅厅长,或者秘书长。 所以主簿也算是主官最亲近的人,三国出名的主簿有吕布、杨修、陈琳、黄权之类,皆是一时俊杰。 …… 门下系统之下就是列曹,是郡政府的直接办事部门。 当然,按照时情和地域的不同,列曹也有所不同。 就比如,人多的地方,单单管理民生就有:户曹,时曹,田曹,比曹,水曹,将作掾,决曹。 东汉将内地郡郡尉一职撤销,相对应的列曹中就有了兵曹、尉曹。 若有重大灾疫发生,也会设置医曹。 正因为如此,所以边柳在大帅府下设置多部门,并没有让郭嘉卫兹等人感到奇怪。 …… 除上述三者,还有就是监察系统。 其负责人为督邮,又叫督邮书掾或者督邮曹掾,算是比较独立的列曹之一。他们负责在郡县之间传递邮件,同时也负责检查县政府的工作。许多时候,他们也可以临时兼任催收赋税的工作。 三国最出名的督邮自然是被刘备鞭打的那个。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事实上,向刘备索贿的并不是督邮,而是汉灵帝,因为汉灵帝觉得这些人因为征讨黄巾的微功就当上了郡县长吏,而没有给他交“卖官鬻爵”的钱,他亏了。 《典略》记载:其后州郡被诏书,其有军功为长吏者,当沙汰之。 当然,督邮有没有加价,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 郡之下,县的官吏编制大体和郡政府相似,当然,列曹数量,干事人员会少一些,具体的工作也不会分的那么细。 平日的工作中,也是郡县的列曹系统之间进行对接,比如郡政府的户曹有相关问题,就可以直接询问县政府的户曹。 …… “如今郭令君治下设立了吏、户、礼、兵、刑、工六曹。 其中吏曹掌管衙门各曹掾任免,由郭令君兼任,麾下有书佐一人,负责管理人员档案,并与大帅府对接。 有工曹一人,吏员八人,目前只负责指导百姓引水修渠、搭建房屋之事。 户曹有二十三人,吏员六十七人,轘辕道地形曲折,每道弯设立大小户曹各一人,大户曹负责登籍造册,丈量土地之事,小户曹负责指导种地,灌溉之事。目前大帅府又往东南面扩展了一部分,所以不久后户曹应当会增加到三十六人。 礼曹、刑曹、兵曹暂时空缺,其职能分别由大帅府直属教育部,巡山御史,和锄奸御史替代。 对了,巡山御史和锄奸御史因为衣着颜色不同又分别被山中百姓称为白面书生和黑面将军。 两者需要配合嵩山县衙的治理工作,但只对大帅府负责。 其中巡山御史三人,其下吏员一百八十余人;锄奸御史两人,其下吏员一百二十余人。” 徐庶听完,对于这位年轻的大帅又多了一份认识。 先前在路上听到说书先生所言,以及在山上见到大帅动武之时,原以为这位大帅和之前的自己一样,是年少意气之人,没想到这位大帅不到半年时间,已经将嵩山治理的井井有条。 想到这,徐庶不由得告诫自己:“徐福啊徐福,枉你自称聪明过人,只感叹时运不济,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徐庶庆幸自己有了观察几日作为缓冲,没有直接入仕,否则真要闹出笑话了。 他再问道:“若是山民发生冲突又该如何?” 缑松回答道:“除了大帅府和嵩山县衙的吏员外,此处每座山头皆有山长一人,分别管理五户、十户人家,又被称为大小山长。其不入大帅府编制,也无俸禄,只在秋收时节分别减免五亩、十亩地的税收,相对应的,他们也不需要识字。 若是百姓之间发生冲突,无伤亡和重大财产损失的,便由山长或者山长之间进行调节,不必报备大帅府。巡山御史每隔几日巡查各个山头,只看有无鸣冤之人。 若涉及到人员伤亡和重大财产损失的,则有巡山御史进行处理,后报备县衙,情节十分严重的,则由大帅裁定。 除此之外,山长还要负责监督麾下百姓种地,以及,若有人口失踪、死亡必须及时通过巡山御史上报,否则将被治罪。” 边柳对于人员流动非常的重视,无论是大帅府征调工人、或者是山民入山打猎,都需要进出凭证。 幸好,乱世之中,人们只会考虑生存的问题,而不会考虑自由的问题。 徐庶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刚才提及山长不需要识字,难道说大帅府和嵩山县衙下如此多的人,都识字吗?” “大帅府直属教育部目前最主要的就是扫盲一事,凡是大帅府和嵩山县衙的吏员,至少都识字,另外,只有能读会写之人才能成为长吏,而这,仅占到三分之一的人。” …… 第195章 徐庶的见闻(上) “这个教育部门现在有多少人?”徐庶好奇的问道。 “这个部门的主官也是我们郭令君,不过郭令君只负责其中的人事安排,并不参与具体的事。 眼下这个部门主要由三部分组成。 其一是嵩山学院,名义上的院长是大帅,实际上则由卫尚书的族人卫帋负责,他的身份是副院长。学院内有教书先生三人,主要教授十二岁以下的稚童。另外还负责吏员的学识考核一事。 其二是汉吏培训学院。目前在半山南北各一处,凡是有志担任吏员和继续往上提升的,都可以闲暇时去往培训学院就学。大帅府也会定期组织一众吏员进行学习,不仅包括读书识字,还包括如何与山民沟通,大帅曾亲自莅临指导,劝导众人要和颜悦色的指导百姓,平时与百姓沟通时不得打人、骂人。这里的成绩也是决定吏员晋升很重要的一项。” 徐庶闻言,才知道路口的说书先生还有各处的小厮为何都这般能言会道。 “其三就是扫盲班,由北向南累计有十三处。每隔三人会有学识丰富之人前往讲学,各处百姓可就近前往就学。不仅教授文字,还有讲解大帅府各项安民政策。另外,大帅府据说正在组织精通音律之人,采集民风,编写民曲,与百姓同乐。 这三个部分加在一起人数已经超过百人,不过因为教育部接受大帅府直接管理,所以我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 徐庶点了点头,他没有想到,这个不起眼的教育部门居然有这么多人。 “这里面的人事安排和物资调配一定很劳神费力吧?” “是的,大帅府的灯火通常到夜里子时还是亮着的,我还听说,有一天大半夜,大帅府的侍从听到大帅在喊‘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可想而知,大帅对贤士是多么的渴望。先生如此风度,正是大帅渴求的大才啊!” 徐庶看了缑松一眼,眼前之人虽然相貌平平,可是就凭他对大帅府和嵩山县衙各项事务的了解,足以证明其工作用心,假以时日按部就班,也是不可或缺的人才,不可小视啊! “缑曹长若是有瑕,不如现在带我去学院走上一番?” “先生,请!” 山路起伏,却也没有很陡。 除了怪石林立之处,古木遮天,此时路边大多种上了庄稼。 眼下已经是炎夏,庄稼多已长成,只是苞穗尚未饱满。 田间多有见鸡鸭啄食,远处偶尔也能听见几声犬吠。 “一抹清泉二三鸭,炊烟袅袅四五家。六七孩童折杨柳,惊起八九十只鸦!”徐庶一路北上,见四野荒凉,如今这大山之中,反而更有几分人间烟火气,不禁有感而发。 “先生好文采!” “与缑曹长熟于政务相比,在下这些年算是蹉跎岁月了。”徐庶惭愧的说道,继而又问,“我在来的路上听老农说,这些新作物可以亩产八百斤,是真的吗?” “大帅是这么说的,不过眼下庄稼未成熟,大帅下过严令,严禁百姓擅自采摘挖掘,若有恶意毁坏庄稼的,甚至会处于死刑。先生你看,每个山头都有人来往行走,他们便是看守这庄稼的。” 徐庶看了看玉米,倒是一眼就发现了它的食用部分,只是看着一地的藤蔓,大为不解。 “大帅管这个叫红薯,它的可食用部分是地下的根茎。不过照我看,就算底下没有可食用的,光是上面这藤蔓,就可以养活不少人了。先生请看,这叶和杆子,只要放点盐煮一下,比寻常的野菜要好吃不少。大帅说了,等到明年,种植面积扩大了,一部分叶子可以摘来喂鸡豚,这样就不用跑到后山去割草了。” 徐庶蹲下来,看了看,也不舍得摘下一片叶子,只从一处捡起一条小青虫,冲着远处的母鸡丢了过去,很快就被啄食一空。 “这些鸡鸭是大帅府的吗?” “是也不是!大帅从户籍册上找到赡养禽类三人,立刻就从过往商贩那采购了一批鸡鸭幼崽。不过大帅府的人力有限,便将这批幼崽赠予山里百姓,然后又让这三个牧官指导百姓养殖。鸡鸭的数量将影响他们的考评。 而对于百姓来说,这鸡鸭都是他们的,只是鸡鸭产下的蛋都需要低价售卖给大帅府,并且要保证存活率,鸡鸭死亡后也要上报给大帅府,不得私下处理。如今这山中养鸡鸭最多的山民一共养了十只鸡,两只鸭子,大帅甚至亲自去这户人家,并划了一座山头作为奖励。” 边柳之所以这么做,除了防止瘟疫之外,也是为了防止百姓私自宰杀烹饪。 不要小看人的良心,也不要低估一个人的恶意,无论他是贫穷还是高贵。 “如今山上有牛羊各类各多少?” “牛有十三头,其中八头是大帅府采购的,还有五头属于就近流落此处的百姓的。羊有一百来只,大帅在东北方向坡势较陡,不适合种植的地方,专门划出了一片区域,用于畜牧。至于鸡鸭,数量已经足够丰富,我听郭令君的意思是,一年之后,关于鸡鸭的宰杀条例就可以解除了。现在山上最缺的反倒是看家犬,只有几个猎户养了几条,不然就可以到处听见鸡鸣狗吠了。” “如此贫瘠之地,却被大帅经营的有声有色,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令人叹为观止啊!” “是的,百姓都在说,大帅死而复生所以得了大神通,所以才能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而大帅却说,百姓的生存意志是无限的,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下,不仅养活了自己,还硬生生改变了这夯实坚硬的土地,让原本的荒郊野岭成为世外桃源,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比大汉的子民更伟大。” 嵩山学院离大帅府和嵩山县衙都不远,而且,学院比起县衙竟还要大上一圈。 缑松带着徐庶来此,在出示了腰牌,又登记姓名官职之后,很快就得以入内。 徐庶在缑松的带领下,绕着学院走了一圈,却听到内堂响起一个女声。 “一下五去四!” 接着便是一阵珠子碰撞的声音。 “二下五去三!” 又是珠子碰撞的声音。 “这是?” “先生,这是算盘!” 徐庶自然知道这是算盘,虽然现在算盘还没普及,许多人更习惯用算筹,不过徐庶也见过使用算盘的人不少了。 “我是说这教授口诀的女子是?” …… 第196章 陶字 “嘘!” 缑松悄悄的把徐庶拉到一边,然后说道:“这位可是大帅的身边人。” “是皇妃?”徐庶觉得有些怪怪的,汉时皇后有很大的权力,但也很少抛头露面。 徐庶一时也不知道这是于礼不合,还是共渡国难了! “这倒没有。孩子们多称呼‘木兰仙子’,我们见到一般称呼她为‘内史’,女内史每隔两日会来此给孩子们上一堂术算。据说,这些都是大帅教导她的。” 涉及到君王的私人,徐庶不好多言,便想着辗转下一处。 而缑松已经趁着这会功夫来到卷宗室,拿起一本术算技巧簿册。 “先生,这份簿册是大帅亲自编写的,郭令君对此多有称赞,只是后续内容对我来说有些晦涩,你可以领一份。” 精通术算是每一个有心仕途的学子必修功课,徐庶自然也不差,但他随意一翻,就被开头介绍的阿拉伯数字给吸引住了。 “我可以带走吗?”徐庶恨不得当下就认真研读起来。 “自然!先生在这里签个字便是。” 徐庶往屋内看去,里面堆放了不少纸张。有空白的,还有写满了的。 “大帅府有许多文书要下达,有时候就会让学院的学生帮忙抄写,其中字迹清秀,卷宗整洁的还会被当成典范挂在墙上公开表扬。”缑松介绍道。 能够让学生随意用白纸进行练习,徐庶来的路上已经听说过“天子纸”,但现在看来,这纸张的成本还在传扬的之下。 不过此等盈利之事必是大帅府的机密,徐庶没有贸然打听,签好字后,就把手中的簿册塞进怀里,然后沿一侧走去。 学堂的范围很大,后面有一整座山头都是供学子学习使用勘测工具的地方。 徐庶往东一直走,发现尽头立着一个巨大的燃炉。 其中有一个小孩正蹲在一个泥缸前和泥巴,然后把和好的泥巴倒入模具之中。 很显然,这定然不是食堂。 “这是?” “他是李校尉的儿子,叫做李仇!”缑松介绍道,随即又上前询问:“怎么,今天上课又不听劝,被老师赶出来了?” 李仇左右手的泥巴来回倒腾,然后头也不抬的说道:“我要学的是上阵杀敌的本事,才不整天和算盘珠子打交道呢!” 对于李旦的事迹,徐庶也有所了解,不过对方身上牵扯的有很多,所以徐庶忍着好为人师的想法,并没有多说,而是看起面前这个燃炉。 从李仇手里的模具可以看出,这些陶土应该是刻印着文字,徐庶大抵猜到了一些。 灵帝刘宏曾将《论语》、《春秋》、《周易》等七种经典的标准文本,刻四十六通石碑上,立在洛阳太学门外,史称“熹平石经”。这便致使天天有上千人去抄写,把太学堵得水泄不通。于是就有人发明用纸和墨拓去印碑文,供给人看,不用再抄。 事实上,从拓印石碑得到启发,许多人都能想到使用铜制作雕版,然后印刷文书。只是一来铜板制作费时费力,二来纸张价格并不便宜,所以此法 才没有广为流传。 不过这位大帅的想法更大胆,在有了纸张的大规模制作之后。他不刻石,也不制作铜板,而是采取烧陶的方式,制作模版。 徐庶走到一旁的架子上,上面摆放着许多陶字,徐庶用手捏了捏,有的松软,有的一捏就散,看来还在尝试当中。 “先生看看这个。”缑松从底下拿起一个活字,上面刻着一个“帅”字。 徐庶用手摸了摸,刻痕十分的明显,而且也保持了很好的硬度和韧性。 “想必先生也猜到了这活字的用法的,目前这是最好的配比,一个活字大体可供使用百次,不过大帅显然还不满足,于是便着人继续改良配方。 因为烧制陶字会产生大量的热,如今大帅上山不到半年的时间,西南一片的木头几乎被砍伐殆尽,所以郭令君便建议大帅把炼炉建在学堂边上。溢出的热量可以用来煮食烧水,这边还有一条水渠,从学堂往下有仓库,兵营……这些地方边上都挖了个池子,水流到这些地方还是温的,方便打水用来洗漱。” “这山上真是到处都是学问啊!”徐庶感叹道,他甚至想到,把炼炉堆放在此,不仅可以借助孩童完成倒模这一工作,而且能让这些稚童认识到知识对现实的促进。而因为泥浆在别的地方配制,所以也不用担心泄密的问题。 治大国若烹小鲜! 古人诚不我欺! 富饶的白纸,精妙的术算,还有这即将问世的陶字,徐庶已经想好,怎么把司马徽给请上山来了。 …… 就在这个时候,李侯从远处走来,一把拎起了李仇。 “侯叔,你放开我,放开我!”李仇双手布满泥浆,抓着李侯的手腕,挣扎道。 “你在学堂不好好读书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大帅的耳朵了,大帅让我好好教训你一顿。” 李侯说完,又看到了缑松站在一旁,他看向徐庶说道:“想必这位就是刚上山的徐先生了吧?大帅交代,如果让我看到了先生,就一并请过去!” “这位是李军侯,大帅府麾下五大军侯之一,箭法高超。”缑松向徐庶介绍道。 几人相互见礼后,便往大帅府方向奔走,不久便来到山前的空地。 山河辽阔,一望无垠。 此时边柳正在和徐晃商量安置的事情,因为徐晃远道而来,所以边柳必须先提供一些物资。 “大帅府刚刚拿下野狼弯,本帅将那里改名为二郎弯,之后那里会是靠近轘辕道的一处重镇,山上的一些重要工坊都会转移那里。我会在二郎弯内给你们划归一半的土地,提供一部分农具,一头耕牛,还有一些粮种。你需要让他们配合快速造籍,如果有识字的可以委任下吏,大帅府也会派人进行指导。” “喏!” “至于你本人,我需要你带领麾下健儿,在轘辕南面出口,当阳山外,阳城以北,建立一座山寨。准确来说,是一座城。 我给它命名为登封县城,你暂时的职位就是登封县长,你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继续往南招揽流民。” …… 第197章 拜师 “大帅,你给我多少人?” “你带来的人中,我让你挑两百人,我再给你五十人!头一个月,我给你钱两万,粮八百石。”边柳十分“大方”的说道。 随即,看着不远处走来的众人,边柳说道:“我给你准备的帮手来了。” “拜见大帅!”几人异口同声道。 边柳点了点头,又看向徐庶,“元直,参观了解的如何?” “仰之弥高,钻之弥深!” 边柳笑出了声,“元直言重了。” 随即看向一旁,“缑松,自从上山以来,你一直兢兢业业,大小事情认真负责,我有意提拔你为县丞,你意下如何?” 缑松原以为自己就是个陪同的,没想到天大的好事居然落在了自己头上,当即就要行礼。 “切勿高兴,我说的不是嵩山县丞,而是登封县丞。”接着边柳,就把准备在南面划为一个新县招揽流民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臣领命!”闻言,缑松的兴奋少了一半,却也没有多言。 “嗯,我给你的目标是今年入冬之前招揽到两千人,明年开春之前招揽到五千人。完成这个目标,你就是县长,完不成,你就做一个老实本分的循吏吧!嵩山县衙下,熟于政务之人,只要愿意跟你走的,任你挑选五十人。”按规矩做事,缑松没有任何问题,但作为主政官,许多时候更看重的是承压能力,所以这次提拔也是对缑松的一次考察。 “多谢大帅!”听到可以带走一套班子,缑松也轻松了许多。 “嗯,登封县之后会作为嵩山的南面屏障,凡是涉及到山寨建设,安全防护问题,都由县长徐光做主;凡是涉及田土划分,安民种地之事的,都由缑松做主。至于招揽流民,就需要你们二人合力了。” “喏!” 安排好南面的事情之后,边柳看向了李仇。 “听说你好几天的作业都没有做?”边柳的言语颇为严肃。 李仇“嘭”的跪倒在地说道:“大帅,求您让我跟我侯叔学射箭,跟着牛叔学冲锋吧,求求您了,我要为我爷爷,还有我义父报仇!” 说着,就磕起了头,言辞颇为恳切。 边柳没有动容,说道:“匹夫之勇,你就是练成了绝世武功,又能杀得了几人,报得了什么仇?你爷爷和你义父在天之灵,难道就是看着你去送死?” “可是,整天不是识字,就是算术,这又有什么用呢?”李仇十分的不解。 边柳看向徐庶,“元直,你给他讲讲,学习兵法术算有什么用?” 徐庶稍稍思考,然后缓缓说道:“李公子,你知道大汉最能打的将军是谁吗?” “是国士无双韩信!” “你说的没错,正是他。有一次,韩信率领一千五百人与项羽麾下大将李锋交战,双方各有损失,之后,韩信在回营的途中遇到敌军骑兵追赶,敌军有五百人,韩信麾下兵马众多,一时间不知道该迎击还是逃窜,一时人心惶惶。 于是,韩信就让士兵三人一列,这样就多出了两人;接着让士兵五人一列,结果多出三人;又让士兵七人一列,多出两人。韩信很快就知道,自己有1073人。于是乎,以多克少,居高临下,很快就击溃了追兵。 你知道韩信是怎么算出有1073人的吗?” 李仇摇了摇头。 “你既然要报仇,就不应该指望逞匹夫之勇;而要想着成为一名将军,可是,如果你连自己麾下有多少人,粮食充不充足,行军要几天都弄不明白,大帅会放心把一支军队交给你吗?” 李仇似有所悟,就连一旁的徐晃也像是得到了启发,对着徐庶一礼。 徐庶连忙回礼,“我这不过是书本上得来的知识,比不上徐县长经验丰富。” “知与行缺一不可,我们彼此之间都要互相学习,取长补短。”边柳开口道,随即蹲下身子,看向李仇,“你明白了?” 李仇默默点了点头。 边柳接着说道:“你义父给你取名一个‘仇’字,是希望你不要忘记你爷爷的死,长大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是你的眼中不能只有仇恨,你爷爷为何而死?是因为兵马失去了约束,所以滥杀无辜,草菅人命,将来你为了报仇,难道也要滥杀无辜吗? 我给你取个字吧,就叫‘靖’,李靖,李靖仇,从仇恨中诞生,却以抚平仇恨,安定天下为使命。” 边柳拍了拍李仇的肩膀,随后站了起来,对着徐庶说道:“元直,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让他拜你为师,教授他兵法,还有做人!” 徐庶有些不解,但很快又明白了,他虽然是大帅主动请来的,可是毕竟年轻,而且也不像边上徐光那般部从上千,所以贸然安排高位,定然会惹人心中不服。虽然他有手段服众,可是毕竟需要时间,而这位大帅却是极重效率的主。 而此时这位大帅身边最重要的一股势力,自然是李旦的遗众,和眼前稚子有师徒之名,便等于有了李家人的支持,办起事来就顺利多了。 想到这,徐庶点了点头,“在下虽然学艺不精,却也有点微末之计可以传授。” “给先生磕头!”边柳看向李仇。 “弟子李仇拜见老师!”李仇乖乖的叩倒在地。 “好,好!”徐庶将其扶起,随即又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你以仇为名,如剑之锋,但也不能忘记君子怀玉,当有仁义之心,不要辜负了大帅一番期待。” “多谢老师!” 见此情景,边柳才说道:“如今大帅府下有两支干吏,一支为巡山御史,一支为锄奸御史,都直接隶属于大帅府,可是眼下人数皆已过百,而且人数还在扩大,本帅直接管理多有不便。元直初来,本帅想由元直处理巡山御史上报的事务,整理成册,每日一报,以减轻本帅的负担。” “喏!” 徐庶有心出仕,如今初来,麾下便管理百余人,自然是乐意的。 只是,他不由得想起郭嘉之前的话,说好的先观察两天呢? 见自己轻而易举便安排好徐庶和徐光的工作,还为大帅府提高了效率,边柳不由得大为满意。 “走,今晚大帅府设宴,为二位接风!” …… 回去的路上,李仇跟在徐庶身边,小声的问道:“老师,字难道不都是两个字吗?” “你难道忘了,太祖皇帝的对手了吗,他的字就只有一个字!” 第198章 郭嘉献计 郭嘉万万没想到,山上多了两个人,受伤最重的却是他。 宴会过后,郭嘉就来找边柳哭诉了。 “大帅,大帅啊!你是不知这山里山外五万多人一天有多少事啊,你把缑松给我调走了,我让谁干活去啊?” “奉孝,你手下难道真没人了吗?”边柳问道。 “大帅,我这手下是有二三十人,可是大帅也得知道,每天上下传达这么多的文件,光是抄录就得用去一半的人,若是缑松离开,再带走五十名造籍的干吏,我这县衙直接关闭得了。” “奉孝放心,我们那印刷不是正在研究中吗?虽然成果还不太满意,但大抵已经可以投入使用了。” 郭嘉脸一黑,他不得不承认,活字印刷是这位大帅富有创造性的发明,可这也是数量极大情况下才有得优势,若只是抄录二三十份的文书,印刷还真不一定有抄录快,光排版就好长时间了。 “另外,奉孝治下暂时也不安置流民了,这不给奉孝节省了许多麻烦吗?” 如今嵩山县下已经有五万多人,按五人一户就是万户。 汉时,一万户就是大县,大县执政官称县令,年俸在五百到千石不等; 一万户以下称小县,执政官称县长,年俸在三百到五百石不等。 郭嘉此时已经是实至名归的嵩山令了。 “大帅说话当真?” 边柳点了点头,轘辕道一线安插五万多人已经比较极限了,若是人口再集中一点,不仅柴火、水源成问题,边柳也要担心瘟疫的问题。 至于继续往山里扩展,管理难度太大,此时的大帅府虽然说在山上,可周围也是缓坡,山势过高的话,单单人力运输就是巨大的成本。 “接下来的流民都会安插到新县登封去,沿着嵩山山脉南麓往梁县方向拓展。” “那缑氏那边,大帅是准备放弃了吗?” “当然不会,我们南面需要屏障,北面自然也需要屏障。我准备让元直在大帅府历练一个月,然后就派其前往缑山上建立据点,担任缑氏令。” “大帅,这会不会太屈才了?要不,让元直担任嵩山令,缑山另派他人?”郭嘉试探着说道。 边柳如果有一个州,给徐庶一个县令,或许是屈才了。 但眼下,给一个县令,可一点都不屈才。 而且不管是郭嘉的嵩山令,还是徐庶即将安排的缑山令,最多都不过任职一年,到时候,二人就是想为官一方,恐怕边柳都不会答应。 边柳瞪着郭嘉,“让奉孝担任嵩山令,确实是屈才了。” 郭嘉嘿嘿一笑,自己想偷懒的那点小伎俩都被大帅给识破了,于是便说道:“大帅,最近兖州有大乱,刺史刘岱死于黄巾之手,我看,我们与其被动等流民来投,不如主动前往兖州,拉一批流民过来。” 边柳沉思了一会,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主意,于是便对着郭嘉说道:“奉孝且先好好琢磨一下,若是要这么做,我们需要派出多少人,从何处行军,以及如何安置百姓的问题,且先做个预案上来,两日后提交到大帅府。” 郭嘉一听,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叫你嘴贱。 “大帅,此事颇为重要,我可否找元直一同商量!” “准!” 片刻后,郭嘉离开大帅府,提着一壶酒来找徐庶。 徐庶正点着灯翻看大帅府的各项条例,以及巡山御史的管理办法。 “元直,我来请你吃酒!”郭嘉快意的说道。 徐庶一愣,先前饮宴时都没得酒,这郭嘉哪里来的酒? “嘿嘿,这可是我高价从山下行商那买来的,用的还是自己压箱底的那点钱,可不敢指望大帅府的俸禄。” 徐庶想了想,也没有反对,当即找了两个杯子,和郭嘉对饮了起来。 两人聊了一会这几年的见闻,然后郭嘉就和徐庶谈起对天下大势的看法。 “河北袁绍?不足为惧!”郭嘉似有些醉意,摆了摆手说道:“其以田丰沮授河北众世家之助骤然得到河北,今日如何当上这冀州牧,他日就会如何失去!” 徐庶点了点头,袁绍其实和刘表差不多,他们的成功得到的助益太多,所以上位之后也不能与世家之人翻脸。唯一不同的是,袁绍本身的根基比刘表强一点。 “难道奉孝认为,霸业不得借助他人之力?” 郭嘉摇了摇头,说道:“可借力而不可依仗,若是尾大不掉,有不如无。” “那曾闻言袁绍有‘南据黄河,北守燕、代,兼有乌丸、鲜卑之众,南向争夺天下’的大志,难道真就没有一点机会吗?” “若没有英雄横空出世,袁绍或有机会,但现在,袁绍绝无机会。”郭嘉断言道。 “谁可为‘英雄’?” “其一吗,便是我家大帅!依我之见,若大帅不为澄清玉宇,一改大汉四百年之积弊,只一心争夺天下,那么,大业三年可期。”郭嘉竖起三个手指头说道。 不远处,大帅府内,还在和木兰核对账本的边柳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那其二呢?”徐庶问道。 “东郡曹操,可谓英雄,其志向之坚决,远非袁绍所能比。眼下兖州动乱,我料想曹操必有一番大作为——”郭嘉说到这,突然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刚才大帅与我说,兖州战乱,百姓受苦,大帅有意从山中挑选精锐,前往兖州拯救灾民,希望元直能够做个提案出来。明天日落前交给我。” 徐庶一愣,看着屋内大帅府各处的规矩,说道:“可是我今日方到,我对大帅府的大才干将还不甚了解。大帅说让我先熟悉一二,两日内逐步接手巡山御史的工作就行了。这提案突如其来,大帅是不是太过高看我了?” “元直恐怕还不知道在大帅心目中的分量吧?大帅可是与我说了,元直是骐骥之才,他得到元直,就好比是久旱逢甘露,夜久见晨曦啊!” 郭嘉见徐庶半信半疑,又接着说道:“元直也不用担心,这不是还有我的嘛?你先写个预案,我再指点你一二,到时候,咱两一起去见大帅,当面述说具体谋划。” 见郭嘉情真意切,徐庶点了点头。 边柳怎么也想不到,郭嘉的“商量”是这么个意思。 果然,任何一个公司,老员工都不会放过压榨新员工的机会。 …… 第199章 兖州发展 初平三年,刘岱不听部下劝告,坚决出城与青州来犯黄巾作战。 七月,刘岱战死。 任城国、山阳郡昌邑相继沦陷。 兖州群龙无首,官民人心惶惶。 陈宫说服济北相鲍信拥立曹操为兖州刺史,后前往州府劝说别驾、治中拥立曹操为兖州牧。 而此时,兖州除曹操外,最大的势力当属张邈。 于是陈宫再度请命,说服张邈。 陈留治所就在陈留县。 “府君与曹将军恩情似海,我家将军常言,若其不幸死于贼人之手,家中妻儿皆可托于府君。如今刺史不幸死于贼人之手,兖州危在旦夕,而眼下能征善战之人唯有曹将军一人,府君何不与济北相鲍信,州吏万潜共同举曹将军为兖州州牧,一来可拒黄巾,二来也可防止其他宵小犯我兖州。” 张邈与曹操向来交好,尤其是与袁绍生隙后,袁绍几番传话让曹操攻打张邈,曹操皆不肯,为此,张邈多有感怀之心。 只是,要推举曹操为兖州之主,自己沦为其下属,兹事体大,张邈一时摇摆不定。 他试探的说道:“孟德果敢勇略,用兵有道,如今黄巾犯境,我陈留自当广纳兵士,征募钱粮,策应孟德。但是刺史州牧乃朝廷名爵,我等岂能私相授受?” “孟卓兄说得好啊!”就在这时,一名士从外而入。 此人正是边让,边让善于辩论辞赋,早有才名,几番为何进蔡邕所征辟,一直官至九江太守,因战乱爆发,于是请辞归乡。 此番陈留多有事故发生,故而被张邈请至。 “原来是边大家,陈宫有礼了。”边让名声显于州郡,陈宫不敢无礼。 “我听闻公台在东郡辅弼曹操,多有止杀善政之谏,实是后生可畏。只是此番,公台却是急了。”边让以长者的语气说道。 “哦,为何?”陈宫请教道。 “青州黄巾虽然来势汹汹,可贼人兵眷混杂,前后相随,贼军中更没有辎重粮草,只是以掠夺维持生计,如此又怎么能长久?我等只要让甲士养精蓄锐,坚守不战,贼兵进攻不能,退守不能,等其气势低落,自然就能打败他们。 曹操此人,阉宦之后,其志却不小。昔日月旦评,名士许劭曾点评曰,此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如今占据一郡之地,尚且志得意满,藐视天下。若是我等推举他为兖州牧,岂不是骄纵其心,他日必有祸患。” “文礼兄,孟德虽然出身不好,可是绝非奸邪阉竖之流,之前讨董之时,便只有他一人西进,足以证明其诚心。”张邈连忙说道。 边让点了点头,说道:“我的意思是,曹操既然被袁绍表为奋武将军,如今又占据东郡,名声与实力已经足够了。难道他成为兖州牧会把兖州治理的更好吗?我等只要书信各郡,供予钱财,助其剿贼就是了,推举他成为兖州牧反而陷他于不忠不义之地。” “可是名不正则言不顺!”陈宫觉得边让说的在理,打仗这方面,自己等人着实不如曹操,可是治理郡县,他们可都比曹操强多了。但既然已经在曹操面前做出承诺,陈宫觉得还是有必要争取一下。 “难道我等私相授受,就符合朝廷规章制度了吗?”边让反问道,继而又提及,“如今刘刺史战死的消息已经传回了朝廷,我听说朝廷已经派出新的兖州刺史,若是我等拥立曹操,岂不是要与朝廷作对?” “边大家,这西边的消息你我可是有目共睹,天子虽然一时逃脱董卓毒手,可是随后便受到西凉兵士围攻,如今派出刺史,又怎么能是出自本心?我等困于贼兵不能发兵救援天子已是罪过,若是再因为贼人派出的刺史发生内耗,那大汉岂不是复兴无望?”陈宫担忧的说道。 张邈此时坐拥陈留一郡,却空无自保之力。南有袁术,北有袁绍,若是再得罪曹操,恐怕真是前景暗淡。他既不想否决陈宫的提议与曹操生隙,可又不想失去手中的权力。 他小心翼翼的说道:“既然长安的天子受困于贼人之手,那我们何不就近询问嵩山中的天子?卫子许如今就在天子身边,其定然不会弃家乡于不顾,而且其与孟德向来交好,若是公台能够说服天子册封孟德,岂不是就名正言顺了?” 得益于申屠蟠的宣传,边柳在陈留的认同度很高。 而且边柳书信天下名士大儒之时,自然首先想到的便是申屠蟠,《三字经》、《千字文》也在兖州附近掀起一阵轰动。 因为兖州群龙无首,一时间,好文佳句反而不受限制,传扬甚广。 陈宫皱起了眉头,对于那位,在曹操麾下,向来是个禁忌。因为曹操身边,与卫兹交好的人,时不时的就会少一个。甚至,曹操身边的侍从还有传出,说曹操睡梦中常有呓语:“奉孝,你为何离我而去?” 边让一时同样闭口不言。 近年有言称,缑氏天子身份为假,真实姓名其实是边柳。这让陈留边氏的名声一时间都受到了影响。 “自古天无二日,人无二主。即便那位真是天子,如今也已退位,他既然甘于流落山中,自然也就放弃了帝位之争,我等何必要自讨没趣,还惹人闲话呢?”边让想了一会说道。 缑氏失败后,天子没有选择来兖州陈留,他们自然也不会去选择这位天子。 陈宫对此表示了同意。 双方没有达成一致,却也没有闹翻,决定各自思考一番再相谈。 片刻后,边让与张邈单独相处,密语道: “其实要推举曹操为兖州刺史也无不可。只是为了防止曹操穷兵黩武,使我等族人有所损伤,我们必须与其约法三章。 其一嘛,名义上,他为兖州刺史,可是却不得干涉各郡内政,我等只需按时提供钱粮即可; 其二,他必须将黄巾堵在兖州之外; 至于第三,我听说曹操任用荀彧为司马,麾下人才多出于颍川,如此一来,岂不显得我兖州无人?异乡之人又怎么会有兖州本土之人善待百姓呢?这一点必须改!” …… 第200章 大帅视察 战乱发生之时,百姓习惯性往山中跑。 当然,对于此时尚有余力的百姓,他们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南下。 或经汝南、徐州前往江东;或经颍川、南阳去往荆州。 不过,这得是有实力的大家族才有的选择。 许多孤寡之人不得不在此途中卖身他人,以求保全自身。 徐晃艺高人胆大,既然大帅给了他招揽流民的重任。于是,他便把建设登封山寨(城)的任务交给了缑松,而后亲自带人前往南下道路将百姓“请”至山中。 徐晃麾下有健将二百人,又打着大汉天子的名义,宵小不敢冒犯,官吏不想侵扰,一时间倒没有损伤。 短时间内,登封山寨就有了一千五百余人。 这日,边柳带着程咬金,李侯,率领卫队,前往巡视。 在南面的一片山丘上,见到了登封寨的盛况。 伐木者有之,垒墙者有之,挖渠者有之…… 缑松原本担心徐晃是野蛮人,会影响他的工作,但没想到十余日下来,徐晃不仅没有影响他,还把招揽流民的指标完成了大半。 他虽然疲于奔命而闹得满头大汗,但一想到大帅允诺的县长之位,立刻又动力十足。 在和大帅汇报完工作之后,便继续投入了建设当中。 有嵩山县模范在前,缑松一时也没遇到大的问题。 而边柳这边,则和徐晃来到一处高地。 “大帅!”徐晃不知道边柳的来意,一时有些疑惑。 “莫要拘谨,随意些就好!”边柳轻松的说道:“你的表现非常的出色,难怪有这么多人追随于你。” “大帅?”徐晃想要解释一下,不是有那么多人愿意追随他,而是这样的日子活不下去了,所以跟着他讨口饭吃。 边柳支走了随行之人,此处只留下他和徐晃两人,边柳笑着问道:“有件事我想问你!” “大帅请讲!” “你小时候有没有经常做梦,梦见自己登上嵩山之顶,双手捧着一轮太阳。”边柳起身对着夕阳,双手举过头顶并在一起说道。 “没,没有!”徐晃很奇怪,边柳为什么会这么问。 “仔细想想,真的没有吗?”边柳认真道。 徐晃一想,头上多个太阳。 他化名徐光,“光”字上面加个“日”字,不就是“晃”字吗? 难道大帅知道了他的身份? 见边柳面带微笑看着他,此时四下也无他人,徐晃跪倒在地说道:“臣罪该万死,其实臣不叫徐光,而叫徐晃!” 边柳连忙上前将其扶起,“当真,可是双人徐,日光晃,字公明?” “正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边柳大笑道。 片刻后,边柳见徐晃疑惑的盯着自己,才解释道:“本帅的事迹想必你也听说过,我曾在梦境中遇到一次危机,就在本帅深陷陷坑之时,有一应梦贤臣持枪立马而来,你道他是谁?” 徐晃手指着自己满脸的诧异。 边柳点了点头说道:“梦境之中我看来人面容一片模糊,但却听到他击退来犯之敌后吟诵道,‘两人相约到桥头, 孤身徘徊独厮守。光天化日一将来,誓保真龙缚敌首’! 本帅苦思冥想多时,又经高人点化,才明白前两句是一个‘徐’字,第三句是一个‘晃’字,而最后一句,则是说,此人的使命是助本帅扫除逆贼,三兴炎汉! 你说,这是不是应梦贤臣?” 徐晃连忙跪倒在地,“臣何德何能,能成为大帅的应梦贤臣?只愿以微博之身,助大帅成就千秋伟业,纵使千难万险,亦当万死不辞!” 徐晃并不是一个喜欢求神问卦的人,但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何况此事对他只有好处呢? “好,好!我得公明,如生一翼!”虽然边柳有所猜测,但此时听徐晃亲口承认,还是十分高兴。 没想到山上半年时间,五子良将已得其二;如此一来,五虎上将还会远吗? “大帅,其实臣之所以化名徐光——” 徐晃想要解释,边柳却拦住了他,“我相信公明定然有难言之隐,本帅访查民情之时,不也常常化名‘边柳’吗?以后公开场合,我还是假装不知公明真名,只是私下以表字相称!” “多谢大帅!”话虽然这么说,但徐晃接着还是把和杨奉的谋划说了出来,有些事情到了后面即便不说,别人也能猜出来,徐晃此时直言相告,倒是显得光明磊落。 “无论是效忠本帅,还是效忠皇弟,都是忠心于汉室,公明无须放在心上。”边柳“真诚”的说道。 不过从徐晃口中得知张辽差点被韩暹的人所害,边柳还是有些担心。 一方面,边柳不想埋没张辽的能力;一方面,又不想让张辽涉险。 真是矛盾重重。 “大帅,张文远之名,响彻并州,此行定然不会有恙。”徐晃安慰道。 边柳也明白,总不能所有人都待在嵩山附近坐吃山空,等着马儿自动送上门。有能力的人自然要委任重责,边柳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给张辽报信的人回来,再多准备一些金锭,给张辽带去。 “本帅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乱世文远会有危险,你会有危险,本帅也同样会有危险,本帅只希望早日平定乱世,让危险早日消除。” “大帅英明!” “有公明在此办事,南面可以无忧了!不过公明还需注意,若是百姓执意南下,你也无须强留。毕竟事不强求,求来求去求成空;人不强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徐晃恍然,这应该才是大帅来此真正要交代的。 毕竟黄巾裹挟人的方式可不看对方愿不愿意,他手下这些人做事还没有大帅府下的吏员那么注意分寸。 而且,就算是一心为流民好,对方也不一定心存感激。 “嵩山治下有不少南阳逃难的百姓,我给公明挑选了几人,他们清楚袁术是怎么盘剥百姓的,公明到时候规劝百姓时带上他们,会轻松许多。” “喏!” 这时候,边柳起身看着远处的尘烟。 马如风从荆州回来了,这才是他今天到此视察的主要原因。 …… 第201章 荆州豪杰 “如风,一路辛苦了!” “如风不才,竟让大帅亲迎!实是不该!”马如风下马狂奔,单膝跪地说道。 “南下之路,千难万险,我不过走出家门迎上两步,算得了什么?”边柳扶起马如风说道,“说说吧,你此行的收获。” “喏!”马如风当即从怀中取出兵册,“末将奉大帅之命南下,累计招募兵卒四百五十人,皆记述在册。” 边柳给马如风的兵额是五百人,如此数量,已经是非常出色的完成任务了。 “只是大帅交予我的钱财,还有刘表先前准备上供给大帅的财物全部被末将散给追随者的家小了。”马如风说的又从怀里取出账本,上面记述着刘表进献的财宝,大抵有十一二万钱。 “区区十万钱就能换来四百忠义之士,如风,你做的好啊!”边柳称赞道。 “还有,这是荆州蒯家、蔡家、黄家几大家族进献给大帅的财物。”马如风又取出几份名单,“原本这几家并没有与末将接触,只是末将从长沙返回襄阳之时,他们突然就请末将上门,然后送上了礼物。” 边柳心知肚明,这是自己给刘表的册封起了作用。 荆州的世家本着以和为贵的目的,在刘表的号召下,各自出了一笔钱。 边柳翻开一看,大抵在十万钱左右,几家加在一起已经超过了六十万钱,可以换成好几千石粮食。 边柳当然知道, 对于蔡蒯这样的大家族,这点钱不过是九牛一毛。 不过现在的边柳实在是太穷了,世家从指甲缝里流出一点,就够他吃个小饱了。 本着“有胜于无”的想法, 边柳准备再给刘表去封信感谢一些,维护一下感情。 “末将将大部分的财物都换成了金子,以方便携带。还有刘表首次进献的五千石粮食,其中大半也被末将换成了金子。我等北上之时,只押送了两千石。只是——”说到这,马如风露出一丝为难。 “只是什么?” “只是路过南阳的时候,被袁术的部将以提供保护为名,要去了一千石,加上路途的损耗,现在只有八百石了。” “好大的胆子,袁术居然连贡品也敢劫!”程咬金站在边柳身后,忍不住说道,“大帅,我听说袁术如今也在准备北上,不如我们也去劫了他的粮道。” “不必生气!”边柳脸上带着笑意,“袁术做事越发肆无忌惮,说明他承受的压力越大,这样他离毁灭就越近。” 听到这话,身边几人都陷入了沉思。 “你们想想,袁家四世三公,搁以前,他能看上这一千石粮食吗?” 几人似有所悟,这时候,边柳上前拉起马如风的手,说道:“走,带我去见见荆州来的义士。” “喏!” 马如风一行有十余匹马,驴车三头,剩下的人则各自站在板车旁,后面的板车则是已经空了。 一行人经历长途跋涉,此时皆是满面风霜。 有心之人,见到马如风跪地,已经认出了近前少年的身份,开始整理仪容,准备落个好印象。 “这位便是大家仰慕已久的靖难安民大元帅!”马如风大喊道。 “我等拜见大帅!”众人纷纷跪倒在地,也有十余人只是躬身。 “这位是?” “南阳张机!”眼前男子身着青衫,腰间配一香囊,有提神醒脑之效,他微微躬身后便说道:“在下听说大帅麾下有一人,对病理行医多有见解,故而来此,还望大帅引见。” 边柳见对方不卑不亢,心想,左慈说的果然没错,张机对权位没有一丝敬畏。 不过没关系,有本事的人,有点小脾气是可以容忍的。 “先生已经见到了。” 张机一愣,看边柳身边都是武夫,哪有一人有医者的模样。 边柳没有解释,而是看向一旁的少年。 “小子桓彝,拜见大帅!”此人比边柳还要年轻五六岁,声音虽显稚嫩,举止却十分得体。 桓彝,边柳有些印象,此人应当是桓阶的弟弟,东吴后期孙綝胁迫群臣上书废帝,唯有桓彝不肯,故而被孙綝杀害。薛综之子薛莹称赞其有忠贞之节。 “汝兄可安好?” “兄长感念大帅征辟之恩,只是荆南多有贼寇,族人恳请兄长留下,兄长无奈之下,只有让小子前来拜谢大帅,小子学浅识薄,但亦当效犬马之劳。” “你有这份担当,才能显然不在你兄长之下,以后就留在大帅府听用吧!” 这些大家族的话事人显然不会在边柳微末之时,就举家相投,能够从族中挑选一小支,建立交情,边柳已经很满意了。 墙角,也得一点一点挖。 边柳继而看向下一位。 “南郡霍笃,见过大帅!” “沉着稳重,俊朗不凡,荆州果然人才荟萃!”边柳称赞道。 “多谢大帅!” “汝今年多大?” “二十有三。” “令弟呢?” “年方十五!”霍笃有些惊讶,怎么这位大帅连他有个弟弟都知道。 “霍氏双俊,果真不凡,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就在边柳询问完前方几个后,马车之中突然响起一个桀骜的声音。 “大帅何不问问我们的名字呢?” 马如风上前对着边柳小声说道:“此人名叫魏延,是我离开荆州之时,刘表硬塞给我的。据说为人性傲,谁都不服,身边那十几个是他的同伙,来的路上没少与其他人发生矛盾。” 简而言之,是个刺头。 “俗话说,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尔等既来投我,本帅应当一一记住你们的名字。只是本帅觉得这还不够,理当等你们立下大功,赐下丹书铁券、刻石记碑,把你们的名字留在上面,如此,百年千年后,仍有人记得你们的丰功伟绩。诸位觉得然否?” “大帅英明!”众人被一番话说的热血沸腾。 “魏壮士,你可有本事为大汉建功?”边柳上前对着魏延伸出了手。 “他娘的,将来的石碑上,老子名字不排第一,我就不叫魏延。”“小关羽”起身如是道。 “诸位,接下来,是要一一向本帅报上姓名,还是让本帅为诸位接风洗尘?” …… 第202章 左慈的道观 接风宴并不盛大,只是让众人饱餐一顿。 边柳在山的南面二牛弯附近划了一块区域,用作马如风带来人的落脚之处,半山有块平地,可以用作日常训练。 安排好这些后,边柳带着张机来到左慈处。 如之前所说,边柳给左慈建了一座道观,左慈原本想起个风雅的名字,边柳已经大手一挥,给它取名为五庄观。 左慈以为五庄指的是五脏——心、肝、脾、胃、肾,意为修道必须修内在,却不知边柳只是一时起兴罢了。 五庄观内有道童二十三人,皆是左慈的门徒,收到左慈的邀请后上到山中来。 而边柳又让左慈在山中招揽了二十余人,挂名道观。 道观只有一座正殿,中央供奉的是北极紫薇大帝,当然,这也是边柳定下的。 对此,左慈并没有意见,甚至于,为找到了大帅身后的仙人而沾沾自喜。 而道义的第一条就是,天子乃是北极紫薇大帝在人间的化身。 边柳告诉左慈,这是让百姓产生信仰的手段。同时,也是延续道教的手段。 左慈吹胡子瞪眼表示,让大帅不要掩饰,他绝对相信大帅说的每一句话,当即就要下拜人间大帝。 言语之真切,都要让边柳怀疑,左慈到底是信以为真,还是老而为贼,故作此态了。 当然,左慈的表现让边柳很满意。 现如今,五庄观累计四十九名弟子皆在听左慈讲述行医之道。 如左慈这般行走各地的道士多医术精湛,除了一些靠符水咒术骗人的,大多有一二伴身之技。 边柳带着张机来此,张机见到左慈,便以为边柳先前说的“已经见到了”,是指左慈。 “原来是乌角先生。”张机拱手道,对于道士,他并不感冒,但是对于左慈的医术,他也是佩服的。 “小友别来无恙啊!”见到故人,左慈也很高兴。 “乌角先生一身医术,不悬壶济世,何以栖息山头呢?先生所写下的行医典范,在下十分敬佩,先生若是去往长沙,在下一定以礼相待,又何苦将我骗至此处。” “小友误会了,你所见到的行医规章典范,皆是出自大帅之手,与老道无干。”左慈解释道。 “哦?”张机十分不信,他出身医术世家,熟读各类医书,又自小见惯民间疾苦,所以才对医道有所见解,眼前之人出身富贵,帝王之家,怎么可能对医术了解那般精深呢? 定然是从他处挪取一成果,邀名于世。 “其实我也是从别的地方看来的。”边柳解释道,张机瞥了一眼,心想,你还算诚实。 “难道大帅有此心,他日受益百姓一定会感激大帅。”张机从边柳的书信中受到了一些启发,此来原本是想同写信之人探讨一二,但听眼前之人说是从旁处看来,自然也就没了探讨的意思。 他准备在这里和左慈待上几天,讲述一番医术上的心得,然后就回到长沙去。 “本帅被凡尘俗事所牵扯,无心钻研医术,与道长探讨此事时,便听到了南阳张机之名,于是便设法请先生来此。”边柳为了请来张机,于是便让马如风在刘表面前推举张羡为长沙太守。 张家乃南阳大族,去往长沙后又得到了桓家的支持,刘表本就对这些世家没有办法,有了天子的旨意,他也就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大帅地位崇高,富有四海,追随之人如天上繁星,如何需要小子效力呢?大帅对我兄长有提拔之恩,张家愿将几张古方相赠,还请大帅放我离去。”张机拱手道。 边柳算是看出了,张机就是一个有些愤世嫉俗的小年轻。 若不是看出这点,边柳真要被气死,他现在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什么“富有四海”,什么“浩如繁星”,绝对是来气他的。 “怎么,难道我有礼数不到之处?还是哪里惹恼了先生?”边柳惶恐的说道。 “大帅一向礼贤待士,小友可不要误会啊!”左慈也帮忙说道。 “大帅的礼仪在下已经看到了,只是大帅身边的善医者少我一个不少,而肯为天下受难百姓治病的多我一个不多。在下医术不精,不敢待在贵人身边,只愿为世间碌碌之人一解病痛。” 说完话,张机便低下头,他打心底认为,救一个普通人,比救一个天子更重要。前者可以带来一家温馨,而后者只会给天下带来更大的灾难。 话已说尽,哪怕是人头落地,他也矢志不移。 张机的态度让边柳不悦,但一想到对方敢当面顶撞他,而且为的还是心中志向,边柳又甚为高兴。 他笑着说道:“道长,张先生果然如你所言,虚怀若谷,高风亮节。” 左慈本来还有所担心,但见状也说道:“谁说不是呢?古人言: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大帅有治国安民之心,小友有悬壶济世之意,倒是老道,仗着几手医术,逍遥人世,倒是落了下成。” 闻言,张机连忙向左慈表示不敢当。 边柳也摇了摇头说道:“在本帅眼中,终一生救世人,和终一世救一人,并无上下之分,皆是善莫大焉。 张先生以为我请你来是为帝王家服务的,实则不然,我是为嵩山这数万百姓请先生上山的。” “大帅天下至尊,难道还找不到善医之人?”张机表示不信。 边柳:好气啊!该把我当皇帝的不把我当回事,不该把我当皇帝的一直拿这个气我! “这世间医者,光是庸医就占了大半,剩下的心术不正,为钱为名而行医者又占了大半,而真正身怀悬壶济世之心的屈指可数。 之前我闻道长说起南阳张机,大抵还是不信的,只是今天见到先生这般风骨,我却是信了。” “大帅信任我的医术?” “道长是精通医术的人,他既然称赞先生的医术,我自然是放心的。不过相比起医术,我更看中的是先生的医德,还有钻研传扬医术之道。” “何解?” …… 第203章 说动张机 “望闻问切,医之纲领!自扁鹊始,世人多以此四者治病开方。可是世间庸医,多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遇热症,便用石膏、大黄此类大寒之物入药。可世间之病症皆如此乎? 同为热症,有内热壅盛而表气虚弱,感受轻微寒邪者;亦有体质偏弱,外界寒邪偏重,寒邪入体阻遏气机者。此二者可以混为一谈乎? 我曾听闻仙人授道,有阴阳表里寒热虚实八纲辩别病状之术,又有太阳、少阳、阳明、太阴、少阴、厥阴六经辩证之法。 同病不同治,内外皆热用寒药,表热里寒得反治。 六经分类,辨证施治。方可救人济世。” 通俗点来说,就是有的发烧要敷冰袋,有的发烧,你要盖被子捂汗。 边柳一番话,让张机陷入沉思,似乎冥冥中抓到了些什么。 而事实上,边柳所说的,就是张机所撰写出的《伤寒杂病论》的辩证思想。 都是班门弄斧,但边柳十分机智的选择了在鲁班小时候。 一时间,逼格就上来了。 “大帅单是这般言语,足以胜过绝大多数医者了。”张机拜服道,为之前的轻蔑感到羞愧。 见张机如此谦虚,边柳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看过一点古书,可是对问症把脉却是一窍不通。唯一把过的就是男同学的手,数了半天心跳后,然后说一句:“恭喜你,有喜了!” 边柳摇了摇头,说道:“知晓这些不过是医术上的进步而已,而我要称赞的是先生精益求精的精神。 凡是医者,救一人不难,可难得是授以普世之道。 若能在行医的过程中,记述病因,病症,病情的发展,总结每一步的治疗方案,勤求古训,博采众方,继往开来,推陈出新,如此方为医道,可为我华夏永世不绝之光辉。” “大帅的意思是?” “我愿意资助先生,纳百家之长,着医学典籍,苦先生一人,益万千百姓,不知先生可否答应?”边柳拱手诚恳的请求道。 如果能以自身之力,使得《伤寒杂病论》早日问世,早日流传天下,边柳大抵也是欣慰的。 见边柳言辞恳切,张机终于点头,“大帅拳拳爱民之心,在下若再推脱,岂不是成了不知好歹之人。只是在下需有言在先。” “先生请讲?” “第一,我只救人,却不入仕。” 只干活,还不拿钱? 还有这好事? 边柳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先生光风霁月,本帅自无不可!” “第二,我不救刀兵之祸!” 边柳阴沉着脸,这时候,还是有许多人对军人怀有偏见。尤其是救人之人大多不喜欢杀人之人。 也没有办法,这年头,别说土匪,就是朝廷军队,也很少有守规矩的。 “大帅府麾下将士定与先生先前所见兵匪不同。不过既是先生的意见,我也不做强求,只盼先生日后能改变主意。” 反正边柳最看重的是张仲景对治病流程的精进,还有他的专项是伤寒。与战场上多受的刀枪之伤有所不同,所以边柳也没有勉强,只是心里想着,是不是该打听华佗搁哪了? “第三,我若离开,大帅不得强留!” 听到这,左慈赶紧说道:“大汉地域广袤,风貌各有不同,张小友要博采众方,了解病症之不同,自然要游历四方。” 张机听完也说道:“在下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只是先生外出之时,还得带好随行之人,本帅可以没有先生,可是天下百姓不能没有先生。” “多谢大帅!” “张小友,老道与你说,你来此山中,可是来对了!”见尘埃落定,左慈颇为快意的说道。 随即又从桌案上拿出一份文案,“你看看,这是大帅亲拟的防疫措施,如何安置百姓,如何保护水源,如何安置溺物,以上种种皆有涉及。老道可以肯定的与小友说,单是这份文书,救人之数量就不在任何一张药方之下。” 张机接过看了几页,也对边柳肃然起敬。 尤其是第一页就写了疫病之下,医者对自身的保护,这让张机在日后也避免了许多危险。 接下来的几日,张机就在附近开始了来回巡医,而边柳又让张机到学堂挑选了三名弟子,同一时间,大帅府一旁的山头,一座药庐也在修建当中。 而边柳给予的各种支持,也让张机的医术得到飞速的进步,加快了编写《伤寒杂病论》的进程。 与之对应的,就是大帅府的开支又多了。 …… 夜间。 大帅府内室。 木兰拿着一本整理好的簿册找到边柳。 “大帅,大帅府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接下来每个月俸禄都会面临七万以上的空额。” 木兰在算术方面比桂英多了些天赋,于是乎,边柳便将大帅府的账目交由木兰统计。 边柳曾经做过一个计算,东汉时期,大概20个百姓才能够养活一个吏。 这里的百姓指得是家有薄田,按时纳税的治民;吏指的是底层的斗食小吏。 斗食小吏的月俸是月十一斛,如果到了太守这一级别,两千石的大员,月俸是一百二十斛,那就要十倍以上的治民。 这还不包括运输损耗各种情况。 此时,边柳在山中实行的是配给制,也就是按标准提供一日两餐或者三餐,或者对应的粮食。薪酬方面基本是五十到一百钱,方便他们在大帅府直属的坊市购买一些差异化的必需品。 但在徐晃和马如风各带来一批人之后,大帅府吃饭的也一下子扩充到了近三千人。 每人五十钱,每月也要15万; 每人月食一石半,也要4500石,换算成钱,又超过了五十万。 加上各种开销,大帅府每月的基础成本已经到了八十万往上。 眼下秋收在即,粮草一时不成问题; 马如风从荆州带来的,现钱也入账不少,加上坊市回流,短时间倒也不担心。 只是,边柳不可能停止招揽流民,而且一到冬天就只有损耗,没有进账了,许多事情还得未雨绸缪。 得到张仲景的喜悦,一下子就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被一扫而空…… 愁! …… 第204章 生财之道 节流是不可能了,自己订的战时薪酬,总不能朝令夕改。至于饮食衣着上的待遇,那两百匹战马况且需要用好的饲料喂养,更何况人呢? 至于开源,女儿弯的纺织已经有了产出,不过大部分成品都被大帅府征用了,获利倒是不多; 纸张方面,一个月获利倒有二三十万钱,不过大帅府本身的用度也很大,短时间无论生产还是市场都很大打开。 乱世普通生意不好做,真正能赚大钱的还是粮食、铁矿、皮革。 炼铁,边柳倒是知道《天工开物》上记载的几个配方,只是这玩意,无论难度,还是成本都比造纸可大多了。靠山里的十几个打铁师傅肯定是不够的。 边柳想来想去,突然有些想去开发摸金校尉了。 毕竟古人盛行厚葬,比如西汉海昏侯的墓里就挖掘出了黄金上百公斤,钱超过十吨。 难怪董卓、曹操这些人都对盗墓充满了念想。 把铜钱埋在地下是对经济的严重破坏,盗墓,把地底下的铜钱解放出来,对于恢复经济是起积极作用的。 边柳找了个理由,不过这种事一定要慎重,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行此招,而且选人一定要慎重。不能安排好人去做,更不能安排道德君子。 …… “无妨,你只管核算好账目,钱的事情我自然会想办法。”边柳对着木兰说道。 “喏!” “还有,你在翻阅账簿的时候,也要注意,一些物品如果数量和价格异于平常,一定要多加思考,看看是否正常,眼下大帅府新立,上下人手还比较守规矩,但许多事情预防要远远大于惩治。” 边柳闲暇时也给木兰讲过一些古代做假账的案例,木兰作为女子,管理账目比旁人要可靠的多。 “喏!”木兰应了一声,随即便为边柳宽衣,接着又端来一盆水。 “好啦!”边柳拦住了她,“你也忙活了一天了,以后这些杂活累活你就不用干了,你去女儿弯那边挑选一个手脚灵活的,以后你身边也需要一个服侍的人。” “大帅?”木兰抬起头,两眼婆娑,她是一个下人,怎么可以有服侍的人呢? 除非? “别想那么多,你对我很重要,我可不想你有一天累趴下了。” 对于纳妃这件事情,边柳不是没有考虑过,甚至于郭嘉也旁敲侧击提醒过,毕竟后继有人是一个团体稳定的重要因素。 只是女子争宠也是一件麻烦事,无论是木兰还是桂英,谁撂挑子耽误了事都不是好处理的。 而且,身边的人多了,那剩余的位置自然价值就低了。 边柳还想着把自己这具身体卖个好价钱的。 …… 翌日,边柳和郭嘉提及了大帅府发展的一些事情。 “大帅的意思是要把造纸的技术售卖出去?” 边柳思考了许多,无论是生产还是市场的扩大都需要时间,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大帅府需要在入冬前储备一批物资,需要必须要一笔块钱。 “大帅,这可是一座金山啊?”说实话,郭嘉有点舍不得,现在造纸每个月能为山上赚取二三十万钱,而原材料和人工这些,在现存的制度下,几乎为零。 “赚钱的法子,本帅脑海里有的是,可是都需要时间,眼下我们既已决定去兖州招揽流民,所以得未雨绸缪,总不能把他们招揽到山中,然后活活饿死吧?” “大帅准备怎么做?” “本帅已经想过了,造纸坊技术改进之后,日产纸张过千,可仅大帅府上下的用量就占去了一半。剩下的不过是售往兖州,豫州周边地区,若是更远的地方,光是运输的成本就超过纸张本身了,所以销量极为有限。” 这时候,民间不是造不出好纸,只不过原材料一直无法改进,工艺不够成熟,所以成本很高,产量有限,但要是加上跨州运输的费用,可能就还是本地的纸更划算了。 “还有,自从纸张大售之后,各地商贩派往山中的探子也不是一个两个了,许多人甚至冒充流民,借以靠近造纸坊。除了你手下抓捕的那些可疑之人,郭兴也在纸坊抓到了两批。” 如果不是大帅府体量庞大,相对独立,恐怕这些商贩通过分析各种物资的采购,就能分析出原料和试验出工艺来。 千万不要小看商人对利润的嗅觉。 “奉孝掌握青鸟这等利器,既然如此,本帅有意让奉孝放出消息,就说本帅从天书中获得古法数张,愿与天下有识之人共享。本帅也会通过山下的商道放出消息,邀请各地商贩齐聚一堂。当然,本帅最希望的是来自辽东、江东、青徐等地的商贩,到时候,咱们一场方子可以授予多家。” 边柳想的自然是区域代理。 当然,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一样东西的出现,最一开始重要的部分是技术,但到了后面其实是渠道。但凡是能够做大的商人,其背后必然有完整的生产销售渠道,甚至于,商人背后都有官。 徐州糜氏跟着刘备到处走,是出于忠诚,还是因为徐州变动,他们的后台倒了,谁也说不准。 边柳如果不是身份特殊,手下握有重兵,单现在纸张的利益,就足以让他身陷牢笼。 “奉孝可知道,这天下商贩,谁最有钱,谁又最可能对造纸术感兴趣呢?” “天下钱财,或集于世家,或集于豪强。南阳娄氏、临淮鲁氏、东海糜氏、平原祢氏,皆是富甲一方,名着一方。不过要说对着纸张需求最大的,臣倒是想起一人。” “丹阳笮(zé)融,此人笃信佛教、生性残暴,投奔徐州牧陶谦后,督管下邳、彭城、广陵三郡运漕,迅速积累起了大量财富,他广建佛寺,大修金佛,吸纳教众,信徒达万人。 佛教自有典籍,以纸张抄录佛经,胜过竹简百倍,造纸术加上印刷之法,笮融不可能不对其动心。” “很好,到时候把他们都邀请来!”边柳快意的说道。 “有人屠佛成圣,我刮点金粉救救百姓,也算是功德无量了吧?”边柳心想着,对于郭嘉的建议一时大为满意。 …… 第205章 吕布向东 钱财的事情有了着落之后,边柳也就轻松了许多。 这几日的清晨,边柳除了练剑之余,又练习了一番左慈教他的呼吸之法。 边柳在向张机讨教之后,得知左慈的养心丹术是一门锻炼内息的上等功法,长久修炼可以固本培元,利于子嗣。 当然,边柳看中的自然不是后面这句,主要是他还想多活十几年,为大汉百姓多做些贡献。 日复一日修炼了几天之后,边柳也没感觉练出了什么内力,只是好像,睡眠质量提高了一些。 …… 八月下旬。 长安那边已经尘埃落定,李傕郭汜杀进了长安城,王允身死,关中大乱。 关中百姓有沿陇右逃亡汉中巴蜀,也有从蓝田武关方向逃亡荆州,还有曾经洛阳附近的百姓东逃,一路又是哀鸿遍野。 这日,边柳散布在洛阳附近的探子来报,说吕布带着关中剩余的军队逃到了洛阳南面。 “他手下有多少人?” “骑兵三五百,连带步卒家眷差不多有三千人。” “他们朝什么方向走了?” “往大谷关方向。” “好了,不用盯着他们了!”边柳吩咐道。 “喏!” 探子离开之后,边柳吩咐道:“咬金,你准备一下,今日大帅府上下要同去参观第一批粮食的成熟情况,你通知下所有人,然后做好防护。” 边柳说着,就回后面脱下练功服,换了一身便服。 程咬金先是到了郭嘉办公的地方,交代完事情后还一直摸着脑袋。 “怎么,咬金遇到麻烦了?” “嘿嘿,这倒不是,只是俺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 “哦?何事?” 于是乎,程咬金便把探骑发现吕布的事情说了一边,“俺看大帅求贤若渴,可为啥那吕布经过,大帅却视若无物呢? 俺听说,大帅甚为倚重的张辽都尉都曾是吕布的下属,如今吕布遭难,不正是招揽的大好时候吗?” 郭嘉听到吕布往大谷关方向而去,自然也猜到吕布是去投袁术了,想来也是,董卓杀了袁家满门,而吕布杀了董卓,不正是为袁家报仇了吗?不是大帅不想招揽吕布,而是吕布没有投靠大帅的意思啊! 想来也是,当初董卓欲行废立,遭到丁原反对,而这时候,正是吕布背刺丁原的时候,所以无论如何,吕布都是不敢投靠大帅的。 这样想着,郭嘉开口道:“大帅身边都是咬金还有元霸这等重情重义、铁骨铮铮的汉子,又怎么会去招揽吕布这种几番背叛故主的得志小人呢?” “啊?是这样吗?”程咬金诧异的说道,随即就转过身去。 “怎么,咬金觉得不对吗?”虽然程咬金那刹那只有一丝的慌神,但还是被郭嘉注意到了。 “对,先生说的当然对。”程咬金赶忙说道,只是心里想着,要是自己当过黄巾,也把故主给干掉了这事传到大帅耳中,会不会被大帅给赶走啊? 程咬金有些后悔自己没早说明身份了,山上的日子虽然不宽裕,可是吃饭却不用担心,最重要的是,自己只需要做好份内的事,而不用提防别人。当黄巾的日子虽然无拘无束,可是白天提防敌人,晚上提防自己人,而且饱一餐饿一顿的,也看不到希望。 大帅虽然不嫌弃黄巾,可是应该也厌恶别人欺骗他吧? …… 边柳再度出门的时候,郭嘉等人已经在府前等候了,就连卫兹也被他的子侄卫帋推着等在一旁。 众人皆是心情澎湃的看着边柳,边柳张开手,打量了一下自己,笑着说道:“怎么,本帅有哪里不妥吗?” “大帅玉树临风,风姿日盛一日,宛若神人降世,真叫我等看呆了眼。”卫兹笑着说道。 “卫先生说的极是。”郭嘉大笑道。 事实上,众人只是听说红薯的产量而没有见过,此时众人一同前往田间见证,所以有些激动莫名罢了。 边柳大笑一声说道:“诸位,本帅也是这样觉得的,不过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这嵩山钟灵毓秀之地,我看不只是我,诸位也多了一些仙气了。” 左慈连忙打量了下自己,这嵩山的山水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这仙气,怎么他没修出来?难道是他没有大帅那般法眼? 接着,众人就在卫队的簇拥下往缓坡的梯田而去。 郭嘉则是趁机靠到边柳身边,说道:“大帅,听说吕布要去投靠袁术了?” 边柳点了点头,他没想着去招揽吕布,甚至根本不去见吕布,并非是因为吕布“三姓家奴”的名声,最重要的原因是吕布不好控制。 虽说他现在身边只有三五百人,可是这些都是真正的嫡系、心腹。 边柳此时身边真正的心腹也就数百人,然后控制大帅府上下几千人,再用这几千人去治理方圆数万人。 吕布虽然逃难而来,可还是大汉天子亲封的奋威将军,加温侯,假节,仪比三司。 只要到了安稳的地方,一下子就可以发展起数千兵马。而发展的手段无非是抢夺钱财、抓捕壮丁,这些都不是边柳所能忍的。 若是吕布真的来此,边柳定然要设法将他的人马打散。而这显然又不是吕布可以容忍的,历史上,吕布先后投袁术、袁绍,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退一万步讲,一个袁术、袁绍、刘备、曹操都拿不定的人,边柳哪里有这个自信拿下? 或许这天下,只有一个人能驾驭吕布,那就是刘协,以封将授侯的恩情加上天子正朔,吕布纵使有骄纵之心,但也绝不敢做出僭越之举。 边柳之前只考虑过,趁着吕布现在弱小,杀了他的人,夺了他的部曲,尤其是那五百多匹战马。 不过考虑到吕布是朝廷正式的将军和温侯,杀了吕布,影响太大,所以只能放弃这一想法,而放弃之后,最好的办法就是两不相见。 …… 见边柳点了点头,郭嘉继续说道:“吕布已经逃到东面,那说明关中已经没有变数了,大帅或许可以派人震慑一下李傕郭汜!” …… 第206章 收获时刻 “奉孝与我心意相合也!”边柳笑着点头。 事实上,边柳也早就想到了。 王允掌握大权的时候,他派左慈前往长安收买过一次人心; 如今李傕郭汜掌权,自然也要派人去保护一下天子。 这些举措此时没有意义,但传扬出去便是名声,日后就是占据关中收买人心的关键。 边柳环顾左右,见身边人才济济,于是便说道:“关中的事情想必或多或少大家都有听说了,董卓虽死,李傕郭汜却取代了他的位置,皇弟身陷囹圄之中,本帅有意着使前往关中,一来,慰问皇弟;二来,也警告李傕郭汜一番,让他们有所顾及,不敢伤人过甚。诸位,有谁愿意前往啊!” 闻言,左慈连忙看向他处,上次王允还算是斯文人,他都差点没命,这次可不敢再去了。 边柳也没这个想法,毕竟五庄观的那些道士,集医术和传道于一人,边柳之后是准备将他们散入军中的,毕竟乱世军队才是根本,边柳也要了解底层将士的想法,而此时,略通一点医术和善于使用舆论的道士就恰到好处。 “臣愿往!”马如风和徐庶几乎同时站了出来。 边柳点了点头,“你二人都有要事在身,暂时离开不得。” “大帅,我愿意去!”桓彝这几天一直在大帅府帮忙整理公文,此时突然挺身而出。 “不行,你太小了!”边柳直接摇头。 “大帅,甘罗年纪轻轻便为国家要来十六座城,冠军侯在臣这个年纪已经出征匈奴,臣既授大帅恩典,随行左右,如何不能为大帅尽忠?” 边柳不得不感叹,虽然他一直在心里以“得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的心理看待世家之人,但不得不说,相比起平民一万人中才能出一个大才,世家子弟自小勤学苦读,有能力有机会接触上层,往往十个人之中就有五个是人才,还有一个一个是大才。 “大帅,我愿意一同前往。”这时,李仇也站了出来。 “胡闹,你想干嘛?”边柳斥责道。 李仇闻言说道:“大帅,我知道事情的轻重,虽然李傕就是杀死我义父的罪魁祸首,但是此次出行,我绝不会意气用事,更不会行暗刺之事。” 这时候,李元霸开口说道:“大帅,就让他去吧,大帅日后要用兵,定然也要有熟悉线路之人,正好让这小子也去见见世面。” 马如风见状也说道:“小仇,你可要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若是现在后悔,最多被人笑话几句,可要是到了关中,可不止尿裤子,那是比上次被大军包围还要绝望的时刻。” “我绝对不会给我义父丢人的!” 边柳思考了一路,终于下定了主意,“此行就以桓彝为主使,李仇为副使,元霸,你从麾下挑选十个经验老道的,一路护送他们。” “喏!”众人皆应道。 这时候,众人也走到了嵩山上第一批开垦的土地。 周边不仅有大帅府的人,还有附近的山民,都在翘首盼望着。 “诸位,可有谁愿意一试啊?” “大帅,请!” 种地是辛苦事,可是新春第一个种地的,必须是天子,这可是劝耕之功德。 同样,收获也是如此,众人可不会蠢到此时抢大帅的风头。 边柳轻轻一笑,便跳到了田里,拿起一个锄头,小心的扒拉几下,露出红薯藤的根,借着用力一把,很快就带出了一串红薯,个头不一,小的只有拇指大小,大的则接近成人拳头了。 众人见此,一根藤上就这样大小结了十几个,已经赶超寻常作物了,只是达到大帅所说的亩产八百斤,却还远远不够。 边柳也不着急,小心扒拉了几下,深挖下去,地底竟还藏了两三个拳头大小的。 边柳接着又翻了三根藤蔓,每一根下面皆是硕果累累,一个胜过一个。 众人见状,皆是摒足了气息。 卫兹双手摁着轮椅的扶手,激动得半躬着身体。 这哪里是红薯,这简直是希望! 在如此贫瘠的土地上,不需要过多灌水,就能结出如此多的果实。 若是大汉十三州全部种上这个,那还会饿死人吗? “诸位,要不要下来试试?” 在边柳发出了邀请之后,众人也皆涌向地间,开始了拔红薯比赛。 “看我这个比手臂还粗!” “看我的,像不像两个娃娃抱在一起?” …… 随着锣鼓敲响,百姓也涌入地间,开始了收割。 而大帅府自上山起,大半年的时间,也终于从百姓手中收到了第一批“田税”。 与红薯相比,玉米和土豆则要嫩了许多,在边柳的指导下,众人只采摘了些许。 接下来的时间,大帅府上下就在田边架起了锅子,开始了烹饪。 “大帅,我记得当初我们在缑氏外面种这个时候,产量没这么高啊!”马如风手里捧着一颗炭烤的土豆,走到边柳身边说道。 “那是因为种的方法不对,你想想,这么小的一块地里,要结出这么大个的果实,肥能少的了吗?” “所以大帅,你当初说的这玩意这治病,指的就是治‘饿’病是吗?” “是啊,天底下还有比得饿病更多的吗?” 马如风默然。 这时候,卫兹推着轮椅绕着田埂走了一圈,也回到边柳身边。 “这帅真是恩德无量啊!”他举着红薯说道。 “先生言重了。没有大家的努力,又怎么会有今日了。只是光做到这些还不够,战乱多年,天下良田都荒芜太久了,它们定然也积累的大量的肥力跃跃欲试了。” “大帅,臣有个不情之请!”卫兹犹豫着说道。 “说!” “臣能不能把这红薯寄几个回家乡?” “可!” “大帅说什么?”卫兹一愣。 “本帅说‘可’!”边柳轻轻说道。 “大帅,难道——” “我知道先生想说什么,可是我们争夺天下,又怎么只能靠这个作物呢!我们要的是上下一心,要的是由上到下井然有序的制度,要的是天下人都能看到希望的堂皇正道。” 更何况,这些东西也藏不了许久啊!边柳心里补充了一句。 “大帅,臣服了!”卫兹本还犹豫着,等还清了李旦的救命之恩,就回到家乡去,但此时,他终究心意已定,绝不更改。 …… 第207章 皇恩浩荡 “萝藤郁郁爬垄沟,阔叶青青吹喇叭。地上秀姿不足夸,身下还藏万两瓜!寻香觅味吞声紧,咬肉撕皮咽沫花,堪为药膳解民苦,甘为愚憨付岁华。” 徐庶手里拿着一个烤熟的红薯,看着远处郁郁葱葱的梯田,不由得脱口而出。 “堪为药膳脱民苦,甘为愚憨付岁华!元直说得好啊!”卫兹连忙称赞道。 边柳默默吃瓜中…… 这时候,郭嘉带着几个百姓笑着走了过来。 “大帅,你看看这个!”郭嘉一个闪身显现出身后一个南瓜般大小的红薯,众人连忙上前围观。 “大帅,这是祥瑞啊!” 边柳点了点头,上前看了看,说道:“这是谁家的地头长出来的?” “陛下,啊不,大帅,是小人地里长出来的,特来献给大帅。”说话的瘦个子神情紧张激动,还有一丝不舍。 “嗯,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缑吙。” “大帅,臣走访了一圈,发现缑吙田间的作物要比其他人的都大上一些。”郭嘉开口道。 “哦,缑吙,你可是有什么技巧啊?” 缑吙挠了挠头,说道:“小人和其他人一样插苗,一样施肥除草,并没有什么不同。要说唯一不同的,就是小的种地的地方离水源比较远,小人为了防止地里干涸,所以事先在垄沟下面铺了一层干草,然后埋上土,后来苗长出来的时候,就比别人壮实了许多,小人原本还担心苗壮瓜不壮,没想到现在收获都如此好,这一定是托大帅宏福。” 边柳一听,好像与堆肥比较相似,但他毕竟不是专业的,所以也没有点评,而是说道: “很好,这个大红薯我就收下了。”说着,又从身后随行之人身上接过一块金子,“这是奖励你的!” 缑吙见这是硬生生的一块金子,比大红薯还要值钱了不知道多少倍,哪里还有心疼的意思,当即跪地谢恩。 “这还不够,缑吙,我问你,你可愿意将这方法教授给其他人?” “小人愿意!” “很好,奉孝,你准备一下,等其他几处也一并收获之后,所有产量突出者,一并邀请到县衙门口,本帅要当众表扬,再让他们登台讲述种植技巧,再额外授予土地,以及官职。”边柳在思考,教种地的应该叫个什么官。 “大帅,我看到时候就把这大红薯挂在县衙门口,这便是对他们本领最好的嘉赏。”郭嘉开口道。 边柳自无不可,无论是金钱还是官职,都是为了刺激百姓种地的积极性,让他们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也让大帅府早日摆脱粮草的困顿。 “去吧,去和你的乡邻,父母,孩子,传告这个好消息!”边柳对着缑吙说道。 “喏!”缑吙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展示这块金子了。 见缑吙等人走远后,郭嘉才又说道:“大帅,你知道山民们把这红薯叫什么吗?” “叫什么?”边柳想着,难不成“地瓜”之名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他们把大帅口中的玉米称之为黄米,把大帅口中的土豆称之为黄豆,至于这红薯,他们称之为皇恩浩荡!” 边柳轻轻一笑,指着郭嘉说道:“好你个奉孝,这定然是你编排出来的!” “大帅,这事千真万确,可不是臣杜撰的。”郭嘉连忙表示。 “大帅,我看这红薯叫做皇恩浩荡,也无不可啊!”卫兹等人纷纷附和道。 在一阵欢声笑语之中,大帅府完成了第一次团建活动。 …… 几日后。 “大帅,过往的商贩听说红薯的产量,纷纷请求购买一批果实带回各地。”唐璟前来汇报道。 “你觉得呢,该不该卖?”边柳问道。 “此等利民之物,自然不能轻易授予他人。”唐璟说道。 边柳点了点头,吩咐道:“让他们等着,要想买红薯,就多带点黄金。” “喏!” 边柳随即又招来了郭嘉,从郭嘉口中得知,近来,潜入山中准备盗取作物的外地人多了不少,许多人甚至花钱让山里人帮忙携带。 “你说这些人能不能换来一批赎金?”边柳问道。 郭嘉摇了摇头,“这些人要么就是商人养的死士,要么就是在路边找的,他们不会为此付出赎金的。” “既然如此,把他们都送到后山烧炭去吧!” “百姓那边控制的怎么样了?” “大帅府早就下达严令,禁止民间粮食买卖,山里人的买卖都得通过固定的坊市,暂时倒是无虞。” 眼下大帅府垄断了绝大多数商品往来,这是特殊时期最高效的做法。 “奉孝觉得,红薯的事情怎么处理?本帅不怕贼偷,但也怕贼惦记着啊!”边柳询问道。 “我听说大帅答应了卫先生来年送他老家几个青藤,大帅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当然,这自己人嘛?直接给当然没问题,只是别的人,本帅多少得赚点钱!” “既然如此,陛下既已邀请许多商人前来交易造纸秘方,不如到时一并售卖几筐红薯便罢了,至于价格吗,一斤黄金一斤红薯,臣觉得比较合适!” “一斤黄金一斤红薯?这会有人答应吗?” “当然会。事实上,真正尖酸的商人哪怕大帅把价格放的再低,他们都不会买,毕竟嵩山这么大,即便我们防范的再严,他们也是能弄到的。但对于真正的商人,他们的眼光不会局限于红薯,如果能用黄金换取大帅您的善意,这又何乐不为呢?” “原来本帅的善意这么值钱!”边柳轻轻一笑。 “当然,任何一位志在天下者,他的善意都非常值钱。”郭嘉说道,他的意思是,商人弄到红薯苗,玉米种子这些也还是抱着赚钱的目的的,如果他们此时采取偷盗的方式,那将来大帅夺得天下,便可以理直气壮的将他们的身家一并收回。 再好的制度都是无力的,唯有力量才是根本。对于身家越大的商贩,他们考虑的更多是稳定传承财富,而不是十几斤黄金。 …… 第208章 白糖 八月底。 山上的红薯大半已经收获入库,整个嵩山都充满了秋收的喜悦。 “大帅,已经统计出来了,这次总共收获了红薯两千两百八十万斤,按照五五出税之法,大帅府入库了一千一百四十万斤,按照一人一天食用六斤(东汉一斤大概只有现在的一半),也足够一万人食用半年之久。” 郭嘉很兴奋的说道,有了足够的食物储备,才可以大规模的干其他事情。 比如大规模征兵,挖矿炼铁打造甲胄,挖山修道等等。 “而且今年是因为大部分百姓是后来招募的流民,耕种迟了,只要保持今年的产量,明年的收入至少可以是今年的三倍。” “土豆还有玉米呢?” “这两样目前只收获了一半,土豆有五百五十万斤,玉米有二百七十万斤,除此之外,粟米预估有八十万斤,水稻只有山脚那一块种了,预估有五十万斤。其他的豆菽类加在一起预估有九十万斤。” “很好,督促百姓做好秋收工作,不要让贼人钻空子毁了庄稼。还有,具体的粮食存量要保密。” “喏!” “对了,红薯和土豆含水量比较充足,不考虑口感的话,可以切条晒干。不过想要吃到新鲜的红薯,可以挖地窖保存,或者将它们重新埋回土里。至于土豆,一定要注意,如果它发芽了,千万不要生吃,这些注意事项我列在了册子上,你让大小户曹收税的时候顺便叮嘱到位,我会让左慈的人配合宣传。” “大帅真是爱民如子,体贴入微啊!”郭嘉接过簿册说道。 “这话我爱听,还有,你从山民中找一找有没有会熬糖的师傅,我这有一张制作白糖的方子,你让他们按照这上面的程序用红薯进行尝试,如果成功了,那就从府库中拿出三分之一的红薯开始熬糖。” 白糖的战略意义极大。 急行军的时候,部队不可能背着一包红薯,但是只要一小包白糖,就可以顶很长一段路。 郭嘉望着这方子,试探性的问道:“大帅,还有什么您不会的吗?” 边柳也一愣,当初他之所以瞎了眼选择历史这个专业,就是穿越小说看多了,进了大学才知道,进了这天坑专业,毕业就等于失业。 早知道真的会穿越,还不如学好数理化,开启蒸汽电气时代呢,背本《天工开物》顶个球用啊! “生孩子,这个本帅应该不会!”边柳看着郭嘉,认真的说道。 “大帅可以找个会的人了,我相信大帅只要发出文书,不仅有人愿意送女子上门,而且还有钱粮无数。”郭嘉建议道。 “奉孝有看中哪家娘子吗?本帅亲自为你做媒。” “臣告退!”见大帅打趣自己,郭嘉连忙以事务繁忙跑了。 …… 秋收是个忙碌的季节,一辆辆板车在山道上来往奔波。 嵩山令管辖下的吏员在收税之余,还要着手采购百姓多余的粮食。 徐庶的巡山御史也在来回奔波,提防宵小,还有处理各种争论,比如交税红薯的大小,上面带着多少泥土。 许多老实本分的山民总是把最好的上交官府;却也有偷奸耍滑的把破了皮的,带着许多茎须的粮食上交。 各种琐事让徐庶也忙的焦头烂额。 许多年轻的小伙子,在将一年的收获卖出后,在父母的敦促下,终于红着脸来到女儿弯,准备带一个媳妇回去,来到这里之后,才发现,有同样想法的根本不止他一人,随即又热情大方了起来。 大帅府将新人们组织在了一起,办了一场集体婚礼,山间充满了欢声笑语。 五庄观的道士,奔走各个山头,一面为山民处理病痛,一面宣扬大帅的功绩。 “大帅开荒山,我等有田耕; 大帅盗仙苗,我等食无忧。 大帅兴教化,我等争识字; 大帅定天下,我等子孙延。” 各种类似的俚语俗曲萦绕山间,久久不能断。 …… 女儿弯。 弯内最近少了许多姐妹,许多人嫁了人就在家里干活了,只是每隔几天,才在男人的陪同下来此递交货物,也有新人穿着新衣,在这里继续干活,又刺激了更多人想要找个依靠的想法。 此时,这里还有一百来人,有人编制着草鞋,有人纺布,有人纳衣,有人则缝制着旌旗…… 桂英去了一趟大帅府,带着一纸包满脸笑容的进入工坊。 “姐妹们,快来尝尝这个!” 桂英将纸包摊开,放在众人面前的桌子上。 白莹莹,亮晶晶,如霜如雪。 “这是?” “糖?” 众人都很惊讶,她们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糖。 桂英伸出小拇指,沾了一点,随后放入口中,嘴角上扬,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线。 “你们还等着干嘛?都尝尝!” 桂英发话后,众人纷纷伸出了手指,一人沾了几粒放入口中。 “好甜啊!” “这比我吃过的蜜糖还甜!” “什么,你还吃过蜜糖,你不是说,从小到大,你只吃过苦头吗?” “梦里吃的,不行吗?” …… “姐妹们,好不好吃?” “好吃!”众人异口同声道。 “甜不甜!” “甜!”众人情绪高涨。 “想不想以后都有?” 众人都想说“想”,但她们明白,这样的好东西,不可能一直有,说话的气势一下子就低了许多。 然后,就见桂英面露黠笑,从一旁的包裹中取出一堆小包包裹的白糖。 每一包大概有四分之一个手掌大小。 “大帅说了,为了表彰女儿弯对大帅府所作的贡献,以后姐妹们每人每个月都可以领这样一包糖!” 闻言,众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笑容,随即大喊着“大帅万岁”“万万岁”的话语。 只是紧接着,桂英又说道:“只是,我们也不能光拿好处,这个月我们得完成一百面旌旗、两千双草鞋的目标,大家有没有信心完成?” “有!” 女儿弯的薪酬是和任务相关的,众人没有因此感到畏惧,反而一个个斗志昂扬。 …… 第209章 演武 给众人分配完任务后,桂英就见缑二嫂还大着肚子站在那里。 “二嫂子,这些事情你就不用做了,接下来这几天,你要觉得闲着就帮我看着大家,如果累了,就躺着休息去。”桂英说道。 “这不影响的,我这至少还有两个月呢,不干活怎么行。”缑二嫂开口道。 “二嫂子,你一点都不用担心。”桂英拉着缑二嫂到一旁坐下,然后说道:“今日我去见大帅,大帅还特地问了你的情况呢,大帅说,若不是怕你突然换了环境不适应,他已经把你接去大帅府享福了。” “这怎么使得?”缑二嫂紧张的说道。 “大帅与我说,他已经吩咐嵩山令,找几个有接生经验的大娘,等下个月就让她们在这边伺候着,一方面教姐妹们一些生产的经验,另一方面,也为了二嫂子的孩子平安降生。” “这,大帅对我如此照顾,我怎么——” “可不止如此呢,大帅说了,等你孩子生下来,大帅就会收他为义子,以后的衣食住行都不用担心了,然后二嫂子调养一段时间,就去大帅府的后厨帮忙,也不用你做些什么,帮忙盯着就行,也方便你照看孩子。” 缑二嫂听了非常的激动,桂英连忙说道:“大帅也不单单是为了二嫂子呢,大帅说,只要是对大汉有贡献的人,他都不会忘记。” 缑二嫂眼含热泪,点了点头,她之所想多干点活就是为了让孩子生下来不缺吃喝,如今大帅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这时候,桂英拍了拍脑袋,突然说道:“哎呀,还有一个好消息忘记说了。” “什么好消息?” “大帅府十天后会进行联合军演,到时候,大帅府下面各个部门都有参加,我们女儿弯也有十个名额呢!不过这个就不让二嫂子去了,到时候你就帮我看家!” …… 郭嘉卫兹等人都建议秋收之后,要举行一场盛大的庆祝活动。 眼下多事之秋,边柳又不擅长这个,于是就把表彰大会和军事演习放在一起,当成了庆祝。 不过此事对于大帅府下的军官,却不是小事。 边柳麾下原本有五大军侯,分别为李元霸、李侯、程咬金、狄青、缑伯,五人各自组建了一支队伍。 还有张辽的部下,张辽北上后,将部下交由了两名亲信,两人轮番护送过往行人,此次也单独作为一支队伍。 马如风从荆州回来,带回了四百五十余人,顺利完成了边柳交代的任务,也就顺理成章成为了步兵校尉,他麾下的兵卒有一百多人是霍笃的人马,还有近两百是他自行招募的,剩下的都是荆州世家提供的。此次军演他们会分成两支队伍,一支由马如风带领,一支由霍笃带领。 徐晃的人马也会单独作为一支队伍参加。 另外,锄奸御史此次也会参加。 累计十支队伍,每支队伍挑选一百人,总共一千人进行方阵演练,除此之外,还有个人较技、团体对抗赛,项目非常丰富。 …… 二牛弯附近的校场。 魏延所在处。 “队长,我从霍笃的人那听说了,此次演武,方阵演练获得头名的队伍,整支队伍连续一个月每天加一个鸡蛋。”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没人来通知我们参加?” 魏延身边的人交流道。 魏延扔下手里把玩着的草杆,对着身边几人说道:“走,兄弟们,我们去讨要个说法。” 几人面面相觑,“队长,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要不还是算了吧?” “对啊,我好像听说,每支队伍都只挑选一百人,而赢了之后,是整只队伍都有奖励,这好像,不参加也没坏处?” 魏延却清楚,吃不吃鸡蛋不是关键,重要的是在大帅面前表现自己,他不甘心一辈子只当个队长。 “吃着别人赚来的,你们不嫌寒颤?是条汉子的就跟我走!”魏延起身,对着众人说道。 “走,听队长的!” “走!” 众人一起,很快就找到了马如风。 “马校尉,这次军演的事情,为什么我们都没听说呢?”魏延敬了个军礼后,生硬的询问道。 “这次演武不需要全体参加,放心,若是赢了,奖励也有你们的一份。”马如风最近都在查看大帅府的军队建设方案,还有详细的军法。另外,大帅还特地吩咐,给军侯以上的军官,都抄录了几本兵法。他没把魏延的问话放在心上,只是简单的回答道。 “马校尉,我们也是步兵营的一员,我们是不是也有权力知道这件事,然后有参加的权力呢?” 听到这话,马如风抬起了头,“大帅府下达任务的时候,并没有说如何选人,也就是说,我选你也行,不选你也行。 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原因,之所以没通知你们,是因为你们每日都没有好好训练。大帅规定的跑操、训练动作,你们不是挑三拣四,就是指长道短,或少练、或多练,整个步兵营,就你们队特殊,你觉得,这次演武,我该找你们吗?” “马校尉,我觉得大帅虽然年少英勇,聪慧非常,可是带兵打仗,训练士兵这事,还是应该交给军中的将领来干。”魏延说道。 “你的意思是,大帅不如你是吗?”马如风不客气的说道。 “末将没有这个意思,末将只是觉得,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带兵方式,只要能打胜仗,就不必拘于一格。”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军中一切大小事务,都要听从大帅府的指示。这是练兵册上第一句话,难道你也有意见?” “末将没有意见,但末将也听校尉讲过,大帅曾说,如果有对军队建设,复兴汉室有帮忙的建议,每个人都可以提。末将觉得,马校尉应该把末将的建议都提交上去,到时候大帅自然有所分辨。等到大帅府下发新令,末将就不算违背军令了!” 马如风被气得不行,冷哼一声说道:“好,很好,既然如此,此次除了军演之外,每支队伍还有单人、三人、五人对抗赛,既然你觉得你的训练方式更好,五人对抗赛就由你负责。如果你赢了,我就把你的建议都递上去;但如果你输了——” “末将以后唯马校尉之命是从,绝不敢有一句多言!”魏延大声道。 …… 第210章 演武日 九月中旬,演武当日。 嵩山县衙两里以外的大草坪,现场人山人海,人声鼎沸。 “木兰,原来山上已经有这么多人了啊?”桂英挤过人群,来到木兰身边。 木兰是替大帅核对账目的,自然知道山上不止这么点人,但知道和见到完全是两码事,此时中间的草坪和四面的矮山上乌泱泱的全是人,木兰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大场面。 木兰装出老成的样子,点了点头,随即又翻开手中的簿册,上面记载了演武的流程,嘱咐道:“等会别忘了,你们女织坊的优秀女工和造纸坊一起上台领奖,顺序在第三批次,可不要出了差错,给大帅丢人。” “哼,怎么会?我都让她们排练三次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 这时候,号角声、战鼓声接连响起,震耳欲聋,绵绵不绝。 在一阵喧闹声中,一面大汉龙旗从山道一侧出现,旌旗红底白字,中间写有一个“汉”字,围绕着“汉”字的是一条金龙。 “看到没有,那条金龙是我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桂英骄傲的说道。 大汉龙旗之后,紧跟着的就是三辰旗。 天子有九旗——常、旗、旜(旃)、物、旗、旟、旐、旞、旌,用处各有不同。 祭天、出征、阅兵之时,乘坐玉辂,悬挂大常。 大常,即三辰旗。 三辰者,日月星也,寓意天之光明照临天下。 三辰旗后,是边柳的帅旗,左右各一面,左边写着“靖难安民大元帅”,右边上书一个“刘”字。 边柳乘坐着简易舆车,上有华盖,在万众瞩目中进入会场。 随行之人,或步行,或骑马跟随…… 事实上,边柳也是想骑马的,但是郭嘉徐庶等人非说什么礼不可废,又说在大庭广众之下要尽显天子威仪,于是骑马来到山脚,又改坐舆车。 随着边柳的进入,会场周围响起了“万岁”、“万岁”的呼声。 气势雄浑,响彻云端。 边柳面带微笑缓缓登台,仅仅占据一个嵩山便能有如此排场,边柳已经迫不及待的想体验君临天下是什么感觉。 郭嘉卫兹随行一旁,笑而不语,他们当初刚来到山上时,这里还是光秃秃的一片,如今却已不下于任何一县,而且前景一片光明,如何不让他们满意? 桂英看着边柳早已心花怒放,她愣愣的说道:“今日的大帅,好,好——” “好威风,好霸气,好光彩夺目是吧?”木兰接过话茬,一副嫌弃对方不好好读书的样子。 桂英今日不想着和对方斗嘴,只顾着点头。 边柳站立许久,四周才安静下来,接着边柳就开始了自己的当众演讲。 他讲的不多,只有三个点,每个点下面有分为四五个小点…… 在场的读书人并不多,能听懂边柳说的每一句话的自然就更少了。但是边柳每说到一串数字的时候,只要一停顿,场上就会响起万钧雷霆般的呼声,若是边柳适时举起手,呼声则会越发的响亮。 “怎么大帅说的,跟汇报工作一样?”卫帋站在卫兹身后,小声说道。 “不要乱讲话!”卫兹叮嘱道,“大帅说了,面对百姓,要废除文绉绉的那一套。以前纸墨昂贵,所以要惜字如金,现在有条件了,要尽量的让识字的百姓都能看得懂,听得懂。” 郭嘉站在身边,说道:“大帅或许这也是给我们提供一个范本,毕竟我们汇报工作的时候,大帅最关注的就是具体的数据,若是几次上报的数据不一样,大帅可是抓的很紧的。” 简单的发言之后,便是颁奖环节。 主要表彰长期以来对大帅府建设做出优秀贡献的员工,从官、吏、到农、工皆有代表。 片刻后,卫兹和郭嘉就上台各领了一件锦袍回来,并且还有一张表彰文书。 郭嘉细细摸索了一番锦袍上的毛发,细腻柔软,看样子至少值个千钱,大帅难得大方了一次,郭嘉很是满意。 只是看着手里的“奖状”,郭嘉实在想不明白,这是哪位皇帝想出的奖励办法? 卫兹则是将表彰文书放在怀里,准备回去珍藏好。 后面上台的人则是每人领了一套衣服,上下齐备,还有一双靴子,当然,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一件锦袍的价值,不过却是实用了许多。 之后,边柳还让女织坊的代表和一位老农发表了想法。 两人自然早就被打好了招呼,纷纷激动的说出类似“跟着大帅就能过好日子”的言语,而后者带着浓厚口音的言语,更让现场笑声不断却又莫名羡慕。 后面的人大多不知道前面说了些什么,但是热烈的情绪一下子就感染了众人。 …… 颁奖之后,便是令人最为心动的演武环节。 边柳一声令下,号角、锣鼓声,更为激烈,百人方阵陆续从一旁走出。 每支队伍各有一人身骑高马带队,另有一人扛旗紧随,旗帜上分明写着各自统领的姓氏。 率先进场的是张辽的部曲,由一名副将带领,嘴里喊着“一二一”,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看台而来。 这些人面带坚定的表情,手脚干脆利落,走到边柳脚下时,开始了原地踏步,与大帅互相敬礼后,又开始了一系列整齐动作表演,完全结束后,又迈着整齐的步伐沿着会场一圈退出。 接着依次是马如风、李元霸、程咬金…… 每一支队伍都卯足了劲,为了鸡蛋,啊不,为了荣耀! 演武掀起的烟尘丝毫没有阻扰他们的热情。 而会场内的百姓是受邀而来,在见到如此激动人心的场面后,内心的安全感也多了一分,更加坚定不移的要追随大帅的步伐。 矮山上远远观看的山民亦是如此,许多小孩更是纷纷询问父母,如何才能成为大帅府的兵。 “大帅,看来为了今日,大家伙可都下了一番苦功了。”郭嘉上前说道,今日表现的十支队伍,有一半都出色的完成了演武,其余五支,失误的动作也在三次之内。 “是啊!”边柳感叹一声,随即把徐庶也叫到身边,询问他们对练兵之道的看法。 …… 第211章 狼筅 “臣对练兵之道知之甚少,却也知道但凡能做到令行禁止的都是一等一的强兵。大帅的军队列队整齐,军容完备,已初具强军之容了。”徐庶点评道。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 而这万变却不是乱变,如何准确的下达指令,又如何让军士准确的按照指令行动,这才是“令行禁止”的关键。 平时的训练都是为了让士卒熟悉这个流程,形成下意识的反射。 闻言,众人皆颔首。 这时卫兹又说道:“《荀子议兵篇》中记载: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置戈其上,冠胄带剑,赢三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 大帅的兵马虽以初具强军之容,可是装备上总还是差了些。” 除了从袁绛那缴获的三百具铠甲,边柳从原先张辽的骑兵还有李旦的人马中继承了将近两百副甲胄,而这段时期,大帅府麾下的炼铁坊只着手打造了五百套刀剑。 受制于技术和材料,并未有甲胄补充。 郭嘉这时说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大帅府已经采购生铁两万斤,在西南的乌金峰上也探明了一处铁矿,不过仍需要时日。” 谈话间,十支队伍皆已走完阵型,边柳心中已有了判别,不过结果要等到各项比武都结束之后再宣布。 接下来就是比武环节。 相比于群体演武,只有门内人看出门道,比武环节就要显得直观许多,现场的呼声也更为的响亮。 其中单人项目是最多的,有近身搏斗,短兵器,长兵器,还有比箭。 而三人团体赛和五人团体赛各只一项。 比赛分成多个场地同时进行,而边柳显然更关注团体赛这边。 团体赛在狭长的山道上进行,两边的矮坡上各插一面旗帜,获胜的方式以获得对方的旗帜优先,其次是将对方全部人都干掉。双方的比赛人员胸前身后各系有一块布,双方的武器前皆绑了沾着墨水的布球,凡是身前胸后中墨者,皆视为死亡。 几支队伍显然都为比赛准备了秘密武器,程咬金身穿甲胄带着四名队员上阵,其中两人共同举着一根枯竹,节密枝坚。 狼筅兵。 边柳见状,想到了戚家军中的鸳鸯阵。 “这次的团体对抗赛,胜利必须是我们的!”程咬金大喊着,他猜到李元霸那个大个子一定会参加单人赛,以李元霸的体型在擂台上,可谓是占足了便宜,所以程咬金早就下定主意,要以团体赛取胜。 “靠,斧头,你这不是耍无赖吗?”正所谓冤家路窄,程咬金一上来就遇到了缑伯。 看到竹节伸出的密枝,缑伯就感觉是遇到了一只刺猬。 “兄弟们,跟我冲,上前近战!”缑伯举着盾牌,冲在了最前面。 “缑伯,不要白费力了,这可是我研究了许久的完美阵容。”程咬金大叫道,就在缑伯顶着竹枝的横扫冲到前面时,因为防止眼睛受伤,所以缑伯身子一直躲在盾牌后面,就在他露头的时候,程咬金已经一矛刺了过来,正中他的胸口。 “我呸!”缑伯见自己如此轻易落败,直接一口唾沫丢了过去。 “你他娘的,死了还敢呸我!” “谁说死了就不能呸你?” 两人大眼瞪着小眼,谁都不服。 让边上琢磨阵型的边柳直摇头。 这时候,郭嘉开口道:“用竹子做武器倒是新奇,朝廷的大军甲械齐备,大抵是不会这么做的。我倒是听说,当初跟随张角造反的,因为黄巾贼众多是普通人,随手的武器中就有一部分是竹子。” 郭嘉意有所指。 边柳沉思了一会说道:“奉孝觉得这竹矛有无可取之处?” “竹子本身坚韧,若缺乏钢铁,倒是不错的武器。不过若是遇到了朝廷重兵,还是不如的。一来枝节过重,所以长度未免能比过普通长矛。二来竹子的杀伤力终究不如钢铁,若是用斩马剑,很容易将竹子伸出的一部分斩断,然后近身斩首。 当然,如果我们能将其改进,器首加上枪头,细枝部分用精铁打造,或许适用性会更强一些。” 郭嘉点评着,最后又加了一句,“这都是臣的臆测,一件武器的具体效果,还得看实战。” 边柳点了点头,戚家军广泛使用狼筅是为了对抗倭寇的短刀,在以长矛为主的汉末,狼筅能起到的效果会低许多。若是前端过于复杂, 灵活性就会不如长矛,而且不适用于长途携带,不过若是用在防守,倒是不错的利器。 边柳思考的工夫,程咬金又打败了李侯派出的五人队,不过很显然,李侯专门培养的弓箭手显然不适合这种团体赛,他们最拿手的弓箭无法在比赛中使出,很快就败下阵来。 不过与此同时,单人比箭已经分出了胜负,毫不意外是李侯夺魁,至于第二名,则是张辽麾下一员,也是精通骑射之人。 团体赛中,除了程咬金的队伍大放异彩外,还有就是魏延率领的五人队。 他们一手持有圆形藤盾,一手持有内刃短刀,个个身手不凡,比武之时惯用短刀前端勾出对方的长矛,然后快速近身。 “我听说这藤盾是南人特有的防御武器,荆楚之地不仅取材方便,而且对于劈刺都有很强的防御性,最重要的是,比起寻常盾牌,轻巧了不少。”郭嘉说道。 “郭居士说的不错,不仅有藤盾,南蛮之地还有将藤蔓制成盔甲,穿着在身,可谓是悍勇非常。我看这魏延,身上杀气倒是重了些,很有蛮人作风。”左慈点评道,随即又把打听到魏延与马如风打赌的事情说了遍。 “赛场同战场,虽然同袍之间不宜痛下杀手,可也不能当成儿戏,我看这魏延倒是硬汉。”郭嘉说道。 边柳没有置评,对于魏延这位青史有名的善战者,边柳自然寄予了厚望,不过眼下魏延在马如风麾下,边柳不会额外插手。 上位者必须考虑属下的威望,干预过多,会让属下失去威信,而给自己带来的也只有处理不完的杂事。 …… 第212章 发兵之前 比武的最终结果出来了。 单人徒手李元霸毫无意外夺得了第一; 短兵器,马如风以剑术夺魁; 长兵器,是张辽麾下的副将张定; 箭术是李侯取得第一; 三人团体赛的胜者是徐晃麾下部曲三人,至于徐晃本人,则夺得了比剑第三。 五人团体赛的冠军则是程咬金。程咬金和魏延在决赛相遇,魏延在见识到竹矛的厉害之后,选择左右夹击,原本以为是一场龙争虎斗,却没想到,程咬金没有选择力敌,而是派出身边最灵活的人快速往前去抢夺对方旗帜,魏延想回身已经来不及,等他也想去抢夺旗帜的时候,程咬金带着剩余三人已经退回本部,依仗竹矛的防御能力,抵抗住了魏延几人的进攻。 面对迥然不同的最后一战,郭嘉点评道:“程咬金很好的利用了魏延对他的轻视,大智若愚,看似粗鲁的外表下却有一颗细腻的心。” 边柳表示同意,当初在最困难的时候,有四个人追随了他,分别是郭兴、张季、缑伯、斧头。原以为斧头是最单纯质朴的一位,现在看来,却是最深藏不露的一人。 边柳给获胜之人颁发了奖励,至于军阵演武的第一名则是给予了张辽所部,他们的阵型不是最整齐的,但气势却是最足的。究其原因,他们才是真正的身经百战。 而其他人,最多不过和野狼弯的土匪打过一战,而且那一战,有备打无防,可以说是单方面的碾压。 …… 比武之后的第二天,大帅府就给一众将领下达了任务。 以马如风为主将,郭嘉为军师,程咬金、狄青、李元霸为副将,统兵一千人,不日发兵兖州征讨黄巾,张定则率领精骑一百从旁策应。 任务是秘密下达的,部队也没有立即出发,而是在等待时机。 “此次是本帅第一次外出作战,奉孝觉得还差什么?” 大帅府内,边柳正在为外出准备着。 “师出有名!”任何未经允许的派兵行为都属于入侵。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本帅虽是昔日天子,难道还不足以巡幸地方吗?” “若是大帅亲自出马,自然是无妨。但是大帅身系江山,行踪隐秘,以马校尉的份量,还不足以引人重视。” 事实上,天子往任何地方派兵都是名正言顺的,只不过,世上有两个天子,而且两个天子的权力都不够。 就连长安朝廷派出的兖州刺史金尚,也很快就会被曹操给击溃。 更何况马如风呢! 这次出兵,边柳自然是会一同前往。 君王不应当离他的军队太远,这是历史给予的教训,此次出兵,边柳会带走一半以上的军队,自然不可能让马如风一人做主的。 只不过为了防止有人拦截天子,和有人趁机袭击嵩山,所以边柳离开自然是要保密的。 知道此事的只有有限几人。 “奉孝觉得这出师之名可以从何而来?” “大帅,青州黄巾的目的应当是向北、向西,打通与黑山军的通道,不过他们接连败于公孙瓒和袁绍之手,所以只能南下,在泰山郡,又被太守应劭所败。只可惜,刺史刘岱贸然出击身死,致使山阳郡易手,如此一来,泰山郡就处于青州黄巾的包围之中。 眼下是秋收时节,黄巾一众可以在郡县觅食,所以泰山郡还尚安稳,但一旦寒气南下,没有补给的黄巾定然会进攻泰山郡每一处薄弱之处。大帅前番军演,消息定然有所走漏,我想过不了多日,兖州郡县就会主动求援了。 不过,臣得提醒一下大帅,对付黄巾的时候,不要用力过猛,比地方的军队稍微强那么一丢丢就行了。” 边柳疑惑道:“怎么,本帅总共就两千兵马,此次不过带领一千人,很让人忌惮吗?” “大帅须知,大汉兴盛之时,洛阳常备兵马也不过两三万人。大帅这两千人,已经不少了。如今这兵荒马乱的,但凡有势力的都恨不得养个十万八万兵,可越是如此,天下就越乱,饿死的人就越多。” 边柳一想,也确实如此,破坏者远远大于生产者,所以后来曹操不得不发起屯田。 “奉孝的嘱咐我记下了。” 接下来的几日,边柳又和卫兹徐庶等人交代了几句,自己外出期间,由卫兹代为处理大帅府事宜,而徐庶代行嵩山令之事,并有交代徐庶,把北边过来的难民安插在缑山附近,至于南面来的,则由徐晃负责。 两人又规劝了边柳一番,不过边柳执意亲自前往兖州。 毕竟对于汉末名将来说,黄巾都是最好的刷经验之处。以后要夺取天下,大战恶战还不知道有多少,此时的黄巾虽然危险,但只是一股乱匪,边柳可不想和赵括一样,一上来就面对终极杀神。 除了卫兹徐庶之外,边柳又给了木兰一封密信,只交代她,只有在情况最紧急的时候才能打开,并且不能对任何人提及这封信的存在。 …… 随着秋收工作的逐渐结束,时间已经步入深秋,山林染上了一层微黄,百姓能从野外获得的食物也越来越少。 许多后来上山的流民并没有在田间获得足够过冬的食物,他们的作物在果子只成熟一半就枯萎了,山林里采摘的野果也只够他们食用一阵的。 而在这种情况下,大帅府以足够的粮食储备做支撑,开始了大规模招工。 一条隐藏在山林中的沿向梁县方向的道路开始修建。道路曲折,其中两处往山里延伸,各自通向一处矿场。 山道上的民工挥洒着汗水,而家家户户简易的木屋内,老人妇人都辛勤干着针线活,大帅府有大量的衣服鞋帽采购订单,都通过女儿弯散发了出来。 虽然价钱不高,但每日所得,都足以在官府设立的坊市内购买食物。 嵩山附近显露出了乱世中的和谐。 在这样等候的日子里,边柳得到了一个消息。 曹操认为黄巾胜则易骄,于是便在寿张设伏,可是步兵行走缓慢增援不及,致使鲍信战死。 至此,兖州终于向多方发出求救讯息。 …… 第213章 天子诏 九月下旬,嵩山派出的使者桓彝抵达了长安。 此时李傕已经被封为车骑将军、池阳侯、领司隶校尉,有开府、假节的权力。 “长沙桓彝奉大元帅之命特来参拜陛下!”桓彝礼拜道。 “平身!”龙榻上的刘协打量了李傕一眼,随后说道。 “使者前来所为何事啊?”刘协身边的常侍开口询问道。 “大元帅顾念兄弟之情,特命在下前来查看陛下是否无恙。”桓彝再拜。 刘协脸上一直保持呆滞的模样,心中却不由得在想:东边这个人到底是上次没和蔡邕说实话,还是真把自己当成刘辩了? 恐怕更多的还是后者。 不过刘协依旧保守着秘密,因为:汉有强藩,权臣不敢作乱。 当初汉文帝就是靠着强藩和权臣相互制衡,最后才一步步收拢政权。 眼下内有李傕郭汜,外有袁绍袁术,南有刘表刘焉,一个占据了小小嵩山的冒名之辈,在刘协眼中,根本不足以成为心腹大患。 “你家大帅不会是闲着的吧。一会一个老头,一会又一个黄口孺子,难道是没完了吗?”李傕见来使两手空空,开口询问道。 “大元帅与陛下兄弟情深,便是三日一小问,五日一邀约也不为过,眼下不过才两次而已,如何为之多?”桓彝反驳道。 “既然如此,他何不亲自来长安呢?上次让那个叫左什么的通知他前来长安,是没听见吗?还是说,他害怕身份暴露,不敢来了呢?”李傕讥讽道。 “哦,李将军也知道此事吗?”桓彝问道。 “此事朝中公卿无有不知。”李傕环顾四周道。 “可是下令的是王司徒,李将军刚刚才把王司徒定为犯上之人。若是李将军现在又把王司徒的命令定为朝廷的意思,那岂不是李将军认为自己才是犯上之人?” 李傕没有想到殿前的黄口孺子居然如此牙尖爪利,当即冷哼一声。 殿内公卿皆不敢多言,郭汜则开口说道:“纵使你家大帅真是禅位的天子,如今前天子拜见现天子,也当有朝贡,这两手空空,于礼不合吧?” 此时,郭汜身任后将军、封美阳侯,同样有开府之权。 关中从董卓、王允,再到李傕郭汜手中,几番易手,人还是那些人,但财富和钱粮储备早已大不如前,此时的李傕郭汜相比起权力名誉这些,更看重实打实的财富。 荆州刘表送上朝贡后,两人当即赐予了荆州牧的职位。若是桓彝此行带着重礼,说不定李傕郭汜还真就把“刘辩”的身份给认下了,大不了封一个外藩。 “大元帅自然有礼!”桓彝开口道。 “何礼?” “我家大帅的礼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要我警告某些人见好就收,若是上欺天子,下压黎庶,难免重蹈董卓之覆辙。” “大胆!” “放肆,你竟敢直呼董相之名。” 李傕郭汜掌握大权之后,不仅将王允反复鞭尸,不许他人下葬,还又派人将董卓按三公之礼下葬。 只是听说,下葬的时候风雨不断,水漫棺椁,不知是真是假。 李傕郭汜比董卓还要粗暴,董卓觐见天子的时候还保持着一丝臣子的本分,最多只是本人剑履上殿; 但李傕郭汜吸取了董卓的教训,不仅上殿时甲胄齐备,还带有亲兵保护。堂堂天子朝堂,此时与土匪巢穴并无两样。 见桓彝如此说话,两人皆是抽出了腰间佩剑。 “在下不过一孺子,杀我不足以显示两位将军的威名,反倒是坐实了欺压天子,暴虐黎庶的名声。想我不过十七年华,却也能获得张仪苏秦的名声,郦食其般的待遇,真是妙哉妙哉。” 说罢,桓彝大笑三声,接着便仰头闭目待死。 众人见状,也怕李傕郭汜大开杀戒,杀了一个外臣不当紧,可要是心中少了敬畏,丝毫不顾及名声,对朝中公卿乃至天子出手,那就完了,于是纷纷劝道。 “此必是假冒天子者派出的死士,二位将军切勿上当啊!” “是啊是啊,将军何必与以黄口孺子生气,匹夫一怒,才血溅五步,将军一怒,当血染山河。当初李将军出马,便将那假冒天子者赶至山中,如今不如再出重兵,将其彻底剿灭,看他还敢不敢再口出狂言!” 一儒生刚说完,就被李傕瞪了一眼。此人此时框他离开长安,心思比这黄口孺子还要歹毒,留他不得。 李傕笑了笑,收回了剑,说道:“也是,我和你一个假冒天子的匪徒派出的小人物计较些什么!” “当初董卓方死之时,我家大帅不计前嫌,派人替你们求情。如今尔等作乱在先,若是还心存一丝良机,就当感念君恩,还政于君,宽恕于民,以求他日功成身退。却没想到尔等利欲熏心,丝毫不念我家大帅恩情,乃至于诋毁天家血脉,大言炎炎,恐大祸不远矣!” “世人皆知,弘农王已死。你家大帅不是冒充,又是何人?如今我铲除奸佞,辅佐天子,你竟然敢来此挑拨离间,实在是其心可诛!”李傕说着又对着天子参拜道:“陛下,臣所言可句句属实?” 刘协愣了一下,随即就在身边人的提醒下,说道:“当然。” “那恳请陛下下诏书,揭穿嵩山上之人的身份,以证视听!” “有这个必要吗?”刘协问了一句。 李傕此时被桓彝气的不行,沉声道:“当然有必要!” 随即,又丝毫不等刘协开口,直接起身转头对着桓彝说道:“回去告诉你家那什么大帅,大帅马上会诏书四海,共同讨伐奸佞。取假天子首级者,赏万金,封万户侯。” …… 李傕下朝后,贾诩立马就找到了他。 贾诩此时官拜三辅之一的左冯翊,李傕曾几番想封贾诩为侯,却被贾诩推辞,说之前不过是保命的计谋,有何功劳可言。 事实上,在攻进长安之后,贾诩才感觉到高处不胜寒,骑虎难下。 以李傕郭汜的能力根本无法掌握朝廷,更何况两人自从大权在握,也逐渐生了嫌隙。樊稠张济等人,在董卓麾下时,尚能拧成一股绳子,如今却也各有各的心思,手下已经开始的你争我夺。 而外面,关中大乱也让马腾韩遂起了异心。反倒是先前最为凶猛的讨董联盟,现在内战不休,威胁最小。 “文和有何教诲?” “将军不该让天子下诏的。那嵩山上的假天子不过是个微末的虫子,天下在乎他的没有几个。可此时天子下诏,关东之人定然认为是将军所逼,到时候,反倒成全了他的气焰。” 李傕尴尬不已,愣了一下才说道:“文和提醒的是,不过想来他们远在洛阳,无论真假,对我们也造成不了什么危险。” 贾诩面容愁容,他总感觉,对方两次遣使,绝不会无的放矢,对方到底在图谋什么? 而此时,李傕看着贾诩沉思,也有了想法,贾诩兼任尚书,负责为朝廷取士,可他却挑选了许多过去的名士,这让李傕怀疑贾诩有倒戈离心之意。 …… 第214章 魅娘 兖州。 下辖陈留、东郡、任城国、泰山、济北国、山阳、济阴、东平八个郡国。 兖州郡国 自青州黄巾杀死任城相后,便转入东平,刘岱贸然出击,身死。而后,曹操以陈宫之谋,自领兖州牧,与黄巾战于寿张,互有胜负。 此时的黄巾正盘踞于寿张以南,大野泽以东。 其首领曰张饶,曰管亥,兵马皆有数万,连带家属裹挟流民累计三十余万人。 大野泽南北三百里,东西百余里,济郓数郡,有水运捕鱼之利,地势险要,为兵家必争之要地。 这里本是富饶之地,只是如今已是断壁残垣,破败不堪,荒野多有白骨,千里难闻鸡鸣。 一处营地之内,此时的黄巾军渠帅张饶正和一名“公子”发生争执。 张饶身穿黑色甲胄,身披黄巾,一脸威仪,“我等举兵奋战,皆是为了完成天公将军之愿,唯有北上与张燕会合,方可实现黄天更易之举,此时中途而废,岂不是辜负了将军之志?” 那公子面目白皙,五官精致,细看之下,竟是女子假扮。而她的真实身份正是张角之女,张角死后,她先后逃亡黑山、青州,辗转多处。 曾经的她,只感叹命运不公,父亲为黎庶请命,却惨遭分尸之祸; 可如今见到乱军对天下的危害,更甚于贪婪的朝廷,她已经明白,黄巾之败不在于皇甫嵩,不在于卢植,而就在于黄巾内部。 乱而不治,不足以成大事。 而张燕、张饶这些人,只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他们只有祸乱天下的能力,而没有济世救民的胸怀,继续下去,且不说自己的性命难保,就是自己身边的亲人,以及他们的家眷,这数十万黄巾,终究难逃一死。 “冀州幽州,皆兵强之地;袁绍、公孙瓒皆非易处之人。昨日那刘辟你也见过,汝南黄巾其势不在小,而那袁术又有意接纳我等!我们何不避难就易,舍北就南。即使张帅有意完成我父亲未尽之业,也可坐等时机,坐观鹬蚌相争之时。” “妇人之见!”张饶气愤的说道,“那刘辟不过是一趋炎附势的小人,袁术又是名门之后,怎么会接纳我等?此举不过是为了借我们之力而壮大他的声势而已。我等如今与曹操対拒于此,若是流传出一丝后撤之意,恐怕军心顷刻散尽,我等即刻便要死于尺蠖之下。” “即便那袁术不是出于诚心,我等亦可南下去往荆州江东之地,这些地方朝廷的约束会轻上许多,以我们数十万之众,占山为王,割据一方,总好过做无畏之斗争。” “南下千里之遥,我等数十万众何处取食?即便真到了江东,又能剩下几人?” “如今任城东平多地已经人烟散尽,剩下几座城池皆有兵马固守,仇视黄巾之心日盛,我等盘踞此处,再过半月,荒野无一粒可食之粮,同样岌岌可危。” “张娘子放心,既然我陈兵于此,自然有办法弄来粮食。”张饶收到徐州密信,说陶谦有意占据兖州,到时候臧霸会带着泰山黄巾运送粮食过来。只要粮草到手,麾下士气高涨,对付只有数千人的曹操,不过是举手之劳。 张娘子有心询问粮草来源,张饶却闭口不言。 气愤之下,张娘子离开大帐,来到湖边,开始钓鱼,却发现湖边早有一人。 “管叔,你怎么有闲暇来此钓鱼?”张娘子上前询问道。 眼前之人,正是黄巾另一方渠帅,管亥,实力仅次于张饶。 “饿!”管亥轻轻吐出一个字。 “管叔!”张娘子觉得管亥在开玩笑,毕竟普通人缺衣少食是事实,可是他们这些首领,却还是酒足饭饱的。 “我是真的一天没吃东西了!”管亥嘴角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就在昨日,他麾下也发生了活人相食的情况,他把这些人都鞭打了一顿,然后把自己的吃的都分发了出去,一直到现在,都吃不下去一点东西。 管亥把这些告诉张娘子,后者脸上露出无助的苦笑。 “我父亲不过是想为天下人挣条活路,可是现在,我们却成了祸乱天下的根源。”张娘子说着,眼角便流出了眼泪。 “魅娘现在还相信‘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吗?” 魅娘是眼前假公子的小名。 昔日张角曾对管亥有恩,所以张娘子逃到青州后,也一直得亏管亥的照顾,二者之间也熟络一些。 “或许苍天该死,可是黄天却不是一剂良方啊!”曾几何时,张娘子逃到青州,是希望管亥为他父亲报仇的,但是现在,她更希望带领剩余的族人生存下去。 “魅娘打算怎么做?” 张娘子把适才与张饶的争论说了出来。 “张渠帅说的是对的,刘辟这个人胆小懦弱,见利忘义,不是一个可信之人,袁术更不是一个会真心接纳我们的人。”管亥曾和刘辟私下洽谈过,一旦提及粮草待遇等问题,对方就闭口不言,这已经不是诚意多少的问题,而是根本没有诚意。 “难道管叔也认同张帅的做法吗?” 管亥摇了摇头,“北上只有死路一条。” “那——” “但我们必须这么做。因为黄巾之所以人数众多,却屡战屡败,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内部不和。若是我们现在分道扬镳,死的会更快。而且,我也找不到比北上更好的办法。” 管亥无奈道。 “难道我们真的没有出路吗?”张娘子脸上布满了绝望。 “黄巾没有出路,但是魅娘的出路我已经为你想好了!” “何意?” “魅娘看着大野泽可以藏多少人?” 张娘子放眼望去,见这湖泽遮天蔽日,一望无垠,便说道:“万人不成问题。若是有心隐藏,没有十倍之众,恐怕难以围剿。” “但这天下之大,却还有比这大野泽大百倍的所在。” “管叔的意思是出海?” “是的,胶东一直有个传说,海外有仙山,我想或许魅娘可以去那。” “那管叔呢?” “我身边的人太多,怕是找不到那么多船!放心吧,到时候我会从我亲近之中挑选一千人,护送你和他们家眷一同渡海。” …… 第215章 困惑 边柳一众千余兵马,经过颍川,沿陈留边境很快就抵达了济水边。 古代皇帝祭祀名山大川,便是指五岳和四渎。渎是指有独立源头,并能入海的河流。 华夏有四渎,分别为:江、河、淮、济。 看着这条千年前存在的大河,边柳百感交集。 倒不是因为山川之美,而是因为民生艰难。 原本在缑氏,在嵩山,边柳觉得百姓已经够苦了,可这次外出,真正踏入这个时代,边柳才体会到什么叫残忍。 颍川陈留尚且还有安居之处,可是到了济阴,沿路都是逃难的百姓。 济水润泽万物,却波澜不惊,没有长江的汹涌,也没有黄河的怒吼,似乎对这个世界已然充满了绝望。 郭嘉站在边柳身边,他开口道:“如今泰山太守应劭已经封锁了泰山边境,东郡太守曹操封锁了北面,陈留的援兵已经驻扎在州治昌邑,准备把青州黄巾困死在大野泽。我们只要沿着济水穿过济阴郡,两日时间,就可以抵达战场。” “奉孝,你可知我出发之时,满是雄心壮志,可是走到半路,却只剩下满目悲伤了。或许我们此行根本没有丰功伟绩,只剩下满身杀孽了。” “大帅后悔了?” 边柳摇了摇头,“没有后悔,我也曾种过田,所以我明白,要让地里长出庄稼,第一步就是要先去除杂草。” “大帅悲而不殇,仁而不弱,正是终结乱世的天命之人。” “理智告诉我事以缓成,可是一路走来,我却恨不得明日就功成身退。” “大帅,定乱世容易,定人心难,大帅切勿生出急躁之心。” 边柳笑了笑,“我就知道奉孝是豁达之人,所以才在奉孝面前吐露一二罢了。不过我想问一句,奉孝觉得这治理天下,难吗?” 郭嘉想了想,说道:“治理天下其实很简单,不过是耕和战罢了,一部分人种田,一部分人保护国家,最后一部分人从中斡旋,也就是所谓的官,三者合一,能者上,强者战,这就够了。 可是当人产生了私心,这所谓的官想把权力和富贵始终留在手中,还要用出各种手段谎言让这个过程显得合情合理,这天下治理一下子就复杂起来了。” “奉孝的话可谓是一语道破本质,可是就是本帅,怕也不能免俗啊。” “大帅说的正是,天下人如此,大帅亦是如此,而我亦然,若陛下真是清心寡欲之人,恐怕臣就要避而远之了。毕竟这追随大帅的人心中,挂念百姓最多占据不过一成,剩下的多是功名之心。” 边柳释然,是啊,自己要争的是真真正正的皇帝之位,权倾天下,此行要的不过是招揽流民。说是招揽,其实也不过是欺骗抢夺罢了。 万一失败了,史书上记载说不定和董卓挟持洛阳百姓西进是一样的。 这感怀悲悯是失意诗人应该做的事情,自己可不能被所谓的仁义给约束住了手脚。 “大帅可要小心,其实黄巾之患从来不在本身,事实上,大帅要小心的更多是其他人。” “哦,有何说法?” “大帅可有听过一个说法?” 郭嘉停顿了一下说道:“曾几何时,京城有流言,说黄巾其实是世家有意操纵的。当初先帝罢黜世家子弟,重用宦官,黄巾骤起。后来先帝接触党锢,重用皇甫嵩等人,黄巾很快就平定请降了。等到先帝有心用宦官取代这些刚升起来的世家子弟时,各地黄巾又纷纷复燃。” 边柳点了点头,这个说法他自然也听说过。 而且时间点也恰如郭嘉所说的一样,世家利用黄巾来和皇帝争取取士的权力。 “或许这其中有一部分的确如此,不过黄巾动辄几百万人,恐怕没有人有这个能力操控,也没有人有这个胆子。”边柳也思考过,汉灵帝重用宦官,肯定有他的想法,不过他通过买卖的办法任免官职,一旦这些人派往地方,肯定横征暴敛,他按照自己的心意任免官职,百姓活不下去,黄巾复起是很自然的。 就比如河北地区,第一次黄巾平定后,本该休养生息,结果,朝廷的加税马上就来了。百姓如何能不反呢? 郭嘉赞同道:“大帅说的极是,可这其中也不乏玩火自焚者。本想养寇自重,最后却一发不可收拾。如今的黄巾之中,依然和各地官员世家有着各种联系。就比如泰山出身的臧霸,虽然臣服于陶谦,可是他时而为兵,时而为匪,其中就有陶谦有意纵容的原因。汝南的黄巾,多是仰赖世家的鼻息,其中最大的主顾便是袁术。” 对于汝南黄巾的首领,边柳也认真回忆过,这些人先是投靠袁术,接着又投靠曹操,在官渡之战的时候,又响应袁绍,后来又跟着刘备准备南下,一直到建安中,才被彻底剿灭。 可谓是朝秦暮楚,首鼠两端之至。 “奉孝的意思是?” “这被困在大野泽的青州黄巾有三十万之众,定然不是他人之附庸,可若是有人给予一些好处,暗中提供一些粮草,他们也不介意为对方铲除一些政敌。”郭嘉暗示道。 这让边柳想到了鲍信,不过想到鲍信对曹操的支持,边柳还是不愿意用这种恶意去揣测曹操。 “臣是想提醒大帅,大帅的本意是驰援兖州,最多不过是接引一部分百姓,和些许财物罢了。可是人心难测,这兖州官吏之中,怕多是叼着腐鼠的鸱鸟,这黄巾猖獗之时尚好,一旦黄巾落败,怕不是要故意排挤大帅了。若是有人故意放出一部分黄巾, 后果不堪设想,大帅须知,此行可信的,只有这麾下千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 虽然自己没有占据兖州的意思,可是在他人眼中,嵩山怎么也比不上富饶的兖州,自己此行过来,意图不是很明显吗? 边柳原本是想在兖州多待些时日,让自己的名声传播的更远,但眼下看来,恐怕是要速战速决,达成目的后就及时撤离了! …… 第216章 世家壮大之根 行过定陶,在前往大野泽的路上。 探骑来报,说前方出现一伙贼人,正在对一支商队出手。 郭嘉转头看向边柳。 此时的边柳一副儒生打扮,容貌也与平时迥异。除了马如风、程咬金、狄青、李元霸以及郭嘉外,其他人只以为他是郭嘉的一名书佐。 不得不说,左慈的易容术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边柳冲着郭嘉点了点头,郭嘉随即下令李元霸前往除寇。 在边柳等人抵达现场的时候,贼寇已经被驱散,现场只留下了四五十具尸体。 询问之下,得知这伙贼人是青州黄巾。 “这伙黄巾显然不是主力,他们辗转到此定是为了抢夺财物,如此看来,任城东平附近恐怕都被劫掠的差不多了。”郭嘉说道。 边柳此时则是看着一旁的商队,他们的实力并不弱,从地上黄巾的尸体来看,多数还是死于他们之手。 此时,许多人手里仍旧拿着刀戒备的看着边柳等人。 “你们是哪里的人?” “我等乃是泰山府君辖下,泰山羊氏的商队,感谢诸位朋友伸出援手。”一人自报家门道。 郭嘉跟上来说道,泰山羊氏虽然在关中洛阳名声不是那么显赫,可是在泰山却是响当当的存在,而且商贸遍布青徐,甚至通过船只去往辽东江东等地,势力盘根错节,十分庞大。 边柳知道羊氏自然是因为这家后来出了羊祜,羊徽瑜,但当他拿到蔡邕的书信后,也对羊氏多做了一番调查。羊家早在汉安帝时期就出过司隶校尉,之后家族二千石的大员一直没有断过,甚至还有“悬鱼太守”被称为廉政典范。 所谓的名声不显,只是相对于汝南袁家、弘农杨家这种顶级世家而言,事实上,羊氏强得可怕。 “商队?如今战火不断,黄巾猖獗,你们出门做什么生意?”边柳询问道。 这些人颇为的警惕,一人上前询问道:“敢问诸位可是陈留太守张邈的部下,我家主人与张府君也算有些交情,既然诸位救了我等,我等愿将一半的粮食赠与诸位,剩下的我等再行贩卖。” 简而言之,是做粮食的买卖。 “不用了,我等是应泰山应府君之邀请,前来剿灭黄巾的,沿途自有粮食提供,尔等既然是正经商人,就请离去吧!” 商队里的人面面相觑,这次兖州各郡县的太守县令多向边缘发出邀请,他们一时还真不清楚是哪里的人。 “诸位先请!”商队为首者行礼道。 边柳等人打量了商队一眼,高声道:“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就说我家大帅不日将前往拜会。” 走了一小段,商队的人才注意到他们的旗帜,这竟是嵩山那位的人。 而前方,郭嘉则开始说道:“他们买卖的应当不是粮食,他们的目的应当和大帅是一致的。” “奉孝是说,他们也是冲着流民来的?” “没有错,他们所运送的那点粮食能挣的钱,还不够他们雇佣那么多人的。事实上,他们只是以车上的粮食做诱饵,吸引百姓流民前去泰山郡。” 边柳清楚,汉朝薄田亩税,但是重人头税。东汉后期收不上税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世家大量隐匿人口。 “世家隐匿人口可是重罪,羊氏会这么大胆吗?” “若是按大汉律例,这天下九成的人都可以砍了,虽有重罪,可是谁有能力去惩罚他们呢?而且,明面上对方打的还是泰山太守的名义。” “想来天下,这么做的也不只是羊氏一家!”边柳说道。 “正是如此,事实上,战乱对于寻常人家是灭顶之灾,可是对于某些人,却是发展壮大的最佳时机。” “哦,如何解释?” “大帅应该听说过,大灾之年,许多百姓走投无路,被迫卖身之事,这对于大户人家,就是最好的兼并土地人口的时候。可这天灾不是年年有,而战乱就是取代天灾最好的人祸了。” “如此说来,这些世家不是罪大恶极?” “其实不然,事实上,许多百姓甚至有主动卖身的。因为作为良民的时候,他们虽然要缴纳的田税很少,可他们本身也没有多少土地,而相比起田税,一家子的口赋算赋就高多了。 而卖身之后,在世家的操纵下,他们的名字从户籍上抹除,虽然交给世家的田租高了许多,可是从此不再需要缴纳各种赋,也不用服兵役。 所以世家通过隐匿人口迅速积累起大量的财富,而这些被隐匿的人对于世家反而是感激涕零。战乱之年,作为主家部曲,忠勇无比。” 从古至今,收税的方式无非两种,一种对土地收税,一种对人口收税。 王朝建立之初,因为战乱死掉太多人,所以人少地多,朝廷多对土地收税; 等到后期,人多地少,就会各种加征人头税; 等到矛盾最激烈的时候,又会开始下一轮循环。 “我明白奉孝的意思了!”边柳想了想,说道。 “臣有说什么嘛?”郭嘉一愣。 “该说的都说了!”边柳一笑,本来他还有招揽羊家的意思,毕竟他此行还带着蔡邕的那封书信呢。 但现在想来,是没有必要了。 且不说谋士的地域性,曹操占据兖、豫,才得到颍川那么多的人才;袁绍占据河北,才有田丰沮授效命。羊氏不可能大老远跨越兖州前去效忠他一个落魄天子,更何况他的目标在西不在东。 即便是羊氏当真有心辅佐“刘辩”,眼下羊氏已经足够壮大,在这位天子身上也获得不了更多的好处。 因为这位天子在嵩山制定的税赋政策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世家希望朝廷轻税重赋,这样他们拥有众多的土地就不用缴纳太多的税,而人口税人人平等,对于世家上,只需要付出九牛一毛,而普通人家几乎是全部余财,这样,他们就能永远占据金字塔的顶端,还不用背上盘剥百姓的名声。 可若是朝廷对土地征税,这些拥有大量土地的世家就麻烦, 毕竟土地不能移动,可不像人口这么好隐藏。 而一位不符合他们利益的君王,任凭他有多大的个人魅力,又怎么会得到他们的支持呢? …… 第217章 社会学家 “奉孝,我有个问题,这羊氏招揽流民的人手都派到这里来了,他们有那么多粮食吗?” “大帅莫非对羊氏有想法了?” 边柳当然有想法,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如果一切都要从头开始,那么人、钱、粮食、器械都得一点点攒,可要是劫富,那可是一波肥。 “如果我告诉大帅,这粮食短缺只是一个假象,大帅信是不信?” 此时已经是秋末,越靠近目的地,路边就越发荒凉,就连饿死的人也如同枯槁一般,道路左右的野草,也被挖食的一干二净。 而别说,路边有什么果树了,酸的都不存在。 “奉孝莫非要告诉我,这羊氏存有大量的粮食?” “大帅应当明白,这天灾蝗虫只是近几年的事情,可世家积攒了上百年时间。他们已经考虑过了各种可能遇到的危险,所以,地底下早就不知埋了多少铜钱,储存粮食的仓库也定然不止一处。像羊氏,像陈留郡的太守张邈,名士边让,他们的家族都有大量的存粮,这就是他们在乱世的资本。少的几十万石,多的几百万石。这些粮食分给普天下的百姓,是泥入大海,可若是供自家族人,那是几辈子也吃不完。若是袁绍袁术等,能获得他们其中一个的全力支持,短时间也能实力倍增。” 郭嘉说的边柳怦然心动。 边柳在山上不过靠着两万多人种地,半年时间就积攒足以额外供应一万人的粮食,世家有几倍的土地,攒下几十万石粮食还真没有问题 而且战乱战乱之年,粮食短缺的真正原因是普通人种地会被别人抢夺,可是世家盘踞之地,方圆百里都是自己人,自然不用担心,反而会囤积居奇。 “不过要靠武力夺取却是难度颇大,听说董卓之前在郿县建了个坞堡,早在王莽之时,世家就广建坞堡,以求战乱之年庇护族人,后来光武皇帝光复汉室,为了让地方拆去坞堡,可是费了大力。如今大灾之年,有能力之人群居一处,自然不会放弃这个自保的办法。” 坞堡,其实就是小的城池,因为庇护的范围比较小,所以可以修的比一般城池要高,要厚。 听到郭嘉这么说,边柳说道:“奉孝不用担心,我现在还至于蠢到对他们下手。” 不过边柳自然明白,郭嘉的意思并不是怂恿自己去敲坞堡,而是让自己目光放的更加长远,不要像光武帝一样复兴了汉室,成果却被窃取了大半,导致东汉这两百年,国力一直跌宕起伏。 其实边柳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假以时日,真的发展成了一个庞大的势力。那么他的对手会是谁? 袁绍? 曹操? 刘备? 显然,要么边柳死在了成长的路上,要么凭这些人的年纪,也不足以成为自己一辈子的敌人。 自己真正要面对的,是这落后的时代,还有腐朽的制度。 世家发展到了今天,已经成为了庞然大物。 他们的支持,已经足以影响国家的运转。 曹操掌权之后,想过削弱世家的影响,他失败了…… 后来魏晋南北朝之后,隋炀帝、唐太宗、唐高宗都想过,却也效果不大。 众所周知,成功的人叫做黄巢,然后付出的代价却很大。 论起纵容世家,司马家做到了。 可是世家强大的背后,却没有带来国家的强大。世家子弟炫贵斗富,骄奢意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奉孝有何良策?”边柳询问道。 历史是一个怪圈,哪怕是边柳来自两千年后,也有无力的时候。 一家一姓的世家易除,但难除的是世家这个阶级。 这世上,永远存在的两个阶级。 当政治清明,社会向上运转的时候,这两个阶级被人称为生产者和分配者; 当政治平稳,社会稳定运转的时候,这两个阶级被人称为纳税者和食税者; 当政治糜烂,社会动荡不休的时候,便出现了剥削者和被剥削者。 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郭嘉想了想,说道:“臣以为,世家做大,民富国却不强,问题在于鼎盛的世家,其利益没有与国家绑在一起。 世家占据了大量的土地,隐匿了大量的人口,却不认为这些是国家带来的,反而觉得是他们祖祖辈辈之功。 而最关键的是,他们一旦做了官,只会变本加厉的获得土地人口,这并不需要他们违背先现行的法律,因为他们的财富在增加,多余的钱变成了土地,有了土地,自然会去招揽佃户。 如此一来,就形成了一个恶性的循环。” 边柳一想,还真是这个问题。 富人的财富无法消耗,而穷人的财富积攒不起来。 从理论上来说,阶梯收税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在实际操纵上,既得利益者绝不会同意这个。 早在春秋时期,管仲也已考虑过这个问题,那就是创造奢侈品,让富人有更多的消费。 不过很显然,在经过文明礼仪培养下的世家子弟,从小就被告诫成由勤俭败由奢,直到家族出了个败家子之前,都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容易身中这个陷阱的只有一些暴发户。 而当富人掌握了奢侈品的定义后,更是成为了收割穷人的工具。 顺着郭嘉的思路,边柳在思考,如何让世家的利益和国家绑在一块? 有这样的办法吗? 自然有。 因为天底下最大的世家就是皇家,他们和国家是紧紧绑在一起的。 后人在痛骂世家是国家蛀虫时,很少把皇室代入其中。 为何? 因为国家破败,皇室就会承担相应的代价。而世家子弟,只要改头换面,很快又成了新的王朝,新的贵族。 用后世来说,那就是皇帝是国家这家公司的法人,公司垮了,他跑不了。至于世家,只是一些股东,最多亏点钱,换家公司赚回来就行了。 所以王朝走入下坡路的时候,皇帝会用私人的钱补贴国库,而世家却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一毛不拔。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要解决世家这个问题,又简单了。 让世家的领头羊做皇帝就行了,轮流着来,你家财富多了消耗不掉,那就当几年皇帝造福一下百姓。 如此一来,民主就诞生了! 这给边柳吓了一跳,一不小心,他就成为了社会学家。 …… 第218章 《商君书》 郭嘉完全没有往“民主”那方面去想,也没有皇权更替的想法。 他提到了另一种办法,“大帅可还记得商鞅变法?” 边柳自然知道这事。 “变法之前,老秦人亦是铁血丹心,秦献公率领老秦人氏族与魏国血战少梁,一句‘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足以令天下人动容。可这改变不了秦国落后的局面。 直到秦孝公采用商鞅之策变法,行郡县之道,经惠文、昭襄、武王、孝文庄襄数代之功,至秦始皇,终于一统六国。 可惜,始皇帝死后,秦国二世而亡。” “奉孝的意思是?” “大帅认为,秦孝公为何强大?秦二世因何而亡?” “治世不一道,便今不法古。商鞅之策适用于一统天下之前,却不能适用于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 “治世不一道,便今不法古。大帅说的对,正是此理!再好的制度如果一直保持不变,也终将腐朽,成为国家发展的阻碍。不过脱离制度本身,商鞅的一些思想却不会过时。《商君书》有言:国贫而务战,毒生于敌,无六虱,必强;国富而不战,偷生于内,有六虱,必弱。 孟子亦言,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由此看来,发动战争很重要,君王通过对外发动战争,可以更快的获得威望与实权,更可以通过战争去除一部分占据显耀位置,却不懂得为国谋利的人。 秦国之盛,便在于将百姓之怨归结于六国;秦国之亡,也在于六国既亡,怨怼集于一身。昔日孝武帝之时,窦太后掌权,窦氏一门显贵,武帝强逼窦氏出征,窦氏害怕战死沙场,终究让出了一部分军权。而后,武帝通过出使西域,发兵匈奴,终于大权在握。” 儒家使人穿上“仁义礼信”的衣裳,而《商君书》却将人当成存粹的机器。 书中内容令仁者恐惧,智者胆寒,却也让野心家蠢蠢欲动。 哪怕到了后世,也有人认为,通过战争、瘟疫、疾病、饥饿减少人口,是统治者缓和矛盾的不二之举。 美利坚能一直处于强盛状态,并不是因为国民有多么勤劳,而是因为它不断的掠夺全球的财富。 “大帅要夺取天下,不仅要依靠战争,更要缓战、慢战。世家利用战争蚕食人口,做大自身,那就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昔日的战国六君子,实力威望难道不比任何一个世家强大吗?可是一家一姓之强大,如何比得上国家强大?” “奉孝之意,让人胆寒,却又让人热血沸腾啊!”边柳说道。 “不过《商君书》是把双刃剑,万事有度,如果一直握在手中,君王也会伤了自己。”郭嘉说道,他明白,即便边柳赞同他的话,嘴上也不会承认。 边柳表示认可,《商君书》只击人性之弱点,可以用,却不能奉为圭臬。 无论是制度还是思想,它都是人的产物。政治斗争,终究是人的斗争。只要是人,终究会有露出弱点的时候。 不过郭嘉有一句话倒是提醒了边柳,那就是要保持国家的强盛,就必须要有一个外敌,哪怕是潜在的…… 程咬金负责保护郭嘉,实则是在保护边柳,见自己大帅和郭嘉相谈甚欢,没有什么打扰。 在他后面,魏延注视着郭嘉和边柳的谈话,陷入了深思,理论上来说,郭嘉才是此行除主将外地位最高的人,怎么和身边人说话时竟然低一头呢? 而在距离干道不远的一条小道上,两匹快马正在不停的往东狂奔,他们的身份显然是边柳之前遇到的泰山人。 …… 许久后,聚集在任城东平附近县城的兵马都知道他们有了一位新的增援,喜者有之,愁者有之,怒者也有之。 北面曹操处。 全军缟素,头上缠着白布,曹操刚祭奠完鲍信不久。 曹仁匆匆入帐,随后曹操便遣散了其他人。 “子孝,我要你为我去做一件事!” “何事?” 曹操说完后,曹仁脸色一变,问道:“兄长,你不是说,虽然他不是真的,可是暂时对我们有利吗?” “他若是安心待在山上,我自然不会去理会他,说不定必要的时候还会帮上一帮。但是他竟然敢派人来兖州,许多事情就不得不防了。” “兄长是说?” “汉室的力量已经分的足够散了,我要尽快成为实至名归的兖州牧,否则,复兴汉室将成为一句空话。这个时候,不管是谁,我都绝不允许他插手其中。”曹操瞪大眼睛说道。 “我明白了,我马上去办!” “做的隐秘一点,不要用自己人。”曹操吩咐道。 “喏!” 就在曹仁转身的时候,曹操又喊住了他。 “等等,让你派人去联系泰山郡,结果怎么样了?” 曹仁面露一丝尴尬,显然是没把事情办好。 “泰山太守似乎更偏向袁绍,如果我们将来与袁绍反目,恐怕他会是一个麻烦。” “比才学,应劭远远强于我,不过论兵,他不过尔尔,应劭不是关键。重要的是泰山的那几大家族。”曹操分析着。 曹仁想了想,说道:“兄长, 你曾在蔡中郎处学习,如今蔡中郎之女嫁于了泰山羊氏,不如以此为由,我另派人走访一趟?” “不,你亲自去!这样才显得诚意!我现在马上书信一封,上一件事你找好人,这件事你亲自去办!” “喏!”曹仁应道,“只是兄长,这张饶人数众多,你还得小心!” “若是其他人都按照我的部署,我早就把张饶的人头给拿下了,你放心去吧,这些黄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不足以威胁到我。” …… 不久后,黄巾之中就兴起一股流言,那就是曾经的天子,灵帝的长子,这一次,要亲自带兵来剿灭他们。 魅娘找到了管亥,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我父亲率众起义,刘宏派皇甫嵩围剿我父亲,本是天经地义。但是我父亲死后,刘宏却让皇甫嵩挖坟抛尸,砍下我父亲的首级,此事为人子女断不能忍。若是没有机会也就罢了,可是如今他的长子已成了被废之君,却还抱着斩尽杀绝的心思,那就不能怪我们了! 请管叔助我,我要亲上战场,为我父亲报仇!” 管亥想了一会说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纵是借刀杀人之计,我亦在所不惜!”魅娘咬着牙说道。 …… 第219章 夜袭 得到消息的不止魅娘一人,黄巾之中派系众多,多有张饶、管亥也约束不到的部众。 这些人聚则一窝乱匪,散则一滩烂泥。 他们没有任何的主张,也没有更大的追求,只要看到好处就一哄而散,稍稍遇到挫折,就会弃械而逃,甚至对自己人出手。 其中有两人名为风龙、云虎,各自掌控了一万多人,也号称一方渠帅。 “风龙兄弟,好处都在这了,你就说办与不办吧?”云虎指着几大车粮食说道,“这里是三百石,事成之后,还有七百石。” “我们黄巾做事,向来是先收一半的,什么时候变成了七成?” “眼下大家都缺粮食,你就说做还是不做吧!你要不做,我就找别人去。” “做!” …… 大野泽南面,距离巨野城还有十余里的一处原野。 北面是一望无垠的湖泊,在月光下闪着光点,又因为冬日临近,夜晚透着一丝寒光。 大道的南面,半里之外也有一处矮坡。 边柳的大军此时就驻扎在这两者之间。 此时的矮坡上,管亥和魅娘正站在最高处翘望着军营里的火光。 “方才傍晚的时候,我扮做逃难的人在军营附近查看过了,营盘扎的非常硬实。我们缺乏远程的进攻手段,如果要强攻的话,损伤会非常大。” 管亥说道,此处的矮坡地形狭窄,只容得下百来人。他们此行一共带了千人,更多的人藏在南面的山里。 “再往前就是巨野城,兖州的官吏正面打不过我们,明显存了占据城池消耗死我们的念头。这些人到了这里,恐怕也会选择一座城池防守,到时候,我们要对付他就难了。”魅娘说道。 “我并不这么觉得,虽然我们内部矛盾重重,但是围剿我们的这些人,一个个不也是充满了小心思?若不然,我们怎么会得到这位天子到来的消息?又怎么会一路顺畅的来到这里?”管亥越来越觉得,战争靠的不是精明的战术,而是靠着谁更能持久,谁更能掌握住局面,团结一切。 黄巾若是能凝成一股绳子,这天下早就“黄”了。 朝廷若是没有那么多争斗,他们根本活不了这么久。 “可眼下毕竟机会难得!”已经来到这里,魅娘不想放弃。 “即便是那位天子不在里面?”管亥扮做流民打探的时候,听说带队的是一位姓马的校尉,并未打探到天子莅临。想来也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天子又怎么会亲自出马呢? “即便他本人不在,灭了这一千人,也足够他伤筋动骨了。”魅娘想道。 “也罢,那我们就继续等,等到凌晨,他们精神最松懈的时候,我们再动手!” “好!”魅娘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红色戎装,左手手臂绑着黄色巾带,冷艳中带着决绝!“到时候我会带着我的人先冲杀进去,若是苗头不对,还请管叔先行撤退,帮我照顾一下族人。” 管亥本想劝上一劝,但见此,也只能点了点头。 …… 夜色渐深,伸手不见五指。 临近子时的时候,东面响起一阵嘶吼声。 “杀啊!” 矮坡上,魅娘和管亥四目相对,这伙不是他们的人。 营地内,将士很快就做出了反应。 外围守夜的兵卒迅速搭起长矛搭在了鹿角上。 鹿角以板车彼此相连,上面搭着长木以阻拦敌人。 而里面一圈的士卒听到敲鼓声也纷纷穿上了甲胄,原地待命。 魏延站在自己的营帐前,皱起了眉头,心想着:不是说过了定陶就不夜袭演练了吗?怎么还来? 他爬上桅杆,看着远处的火把,夜幕中点点光亮练成一片,如此多的人数,这不是演练! 狼真的来了! 魏延心中只有兴奋,演武败给程咬金之后,他老实了几天,所幸马如风也没刁难他,双方相处也没爆发矛盾。 但魏延立功的心却没有熄灭,只要他能立下大功,军职提升上去,他就不用这么被动了。 边柳此时也立马醒了过来,为了磨合手下这点人,之前的一段路,他每天都会安排不同的人进行夜袭。 每次被抽到的人总是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想着从别人身上找回场子。 靠近战场之后,边柳便停止了这一动作,但也仅限于一些军官知道,目的就是让放哨的士卒始终保持警惕。 此时已经到了大野泽附近,边柳本人自然也不会熟睡,轻甲始终在身,听到动静后,立马就穿上外甲,持剑来到帐外。 郭嘉也早已等候在外。 “奉孝,看来不幸被你言重了,有人已经等不及要对付我们了!” “听这声音,对面不下于两千人,看来这会是一场硬仗!”郭嘉说道。 “无妨!”边柳并没有担心。 毕竟演武演的再好,也抵不过真枪实战。既然是抱着打黄巾的名目,自然做好了大战一番的准备。 双方很快就交手上了。 “冲啊,杀进去,杀死昏君,为天公将军报仇!”营盘外的黄巾大喊道。 边柳眉头一皱,此行知道他身份的人寥寥,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郭嘉小心说道:“可能是有人故意散布的假消息,不过不幸被言中了而已。” 边柳一想,确实有这种可能。 此时,狄青则是带着一队人马来到边柳身边。 “你跑到这里来干嘛?”边柳质问道。 狄青一愣,随即说道:“马校尉有令,叫我过来保护好——保护好郭参谋!” “来得好,既然如此,你跟着我巡视营地一圈。”边柳说道。 “喏!” 黄巾来人众多,但手里的武器却是千奇百怪。 边柳绕行一圈,见营盘并没有被攻破的迹象,于是也放心了下来。 他来到黄巾攻打最猛烈的东面,见这些人一个个身着单薄,手臂上绑着黄巾,一个个叫嚣着,或拿着武器朝里面刺,或攀爬着准备越过鹿角。 “勇则勇矣,奈何毫无章法!”郭嘉点评道。 冲在前面的黄巾很快就一个个倒下。 而剩下的黄巾见里面的人早已做好了准备,心中生怯,已经有了撤退之意! …… 第220章 魏延请战 南边矮坡上。 张魅娘看得一脸焦急,“管叔,不如我们趁现在杀过去,从另一头进攻吧!” 管亥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撤!” “为什么?” “下面应该是风龙和云虎的人,但是你注意到没有,外面的火把已经乱了,但是军营里面火光却很稳定。 这说明里面防御有余,而外面进攻不足!恐怕再过一会,风龙、云虎两个人就要撤了。” “不正是因为这个,所以我们更应该下去支援吗?敌营只有一千多人,若是受到左右夹击,至少我们还有机会。” “如果敌营里面出现大规模的变动的话,那我们还可能有机会。但你注意到了没有,里面火光的位置几乎没有大规模运动,这说明,他们仅靠着外围有限的人就拦住了风龙、云虎的进攻。即便是我们全部压上去,也不过是把他们的人都逼出来而已,要想杀进去恐怕千难万难。” 夜里战斗最重要的就是秩序,管亥看出敌营里面秩序井然,已经判断出自己没有多少胜算。而要是自己的人陷入其中,一旦阵型被打断,黑夜里分不清敌我,死伤可就不可计数了。 “可惜了,要是我们有一支骑兵,冲杀进去,撕开一道口子,定能全灭了他们。”魅娘说道。 这点,管亥并不否认,而且从军营里如此严密的防守来看,恐怕那位陛下还真有可能在里面。 “我听说刘辟身边有一个人,曾经在嵩山上呆过,后来被赶出来了?”管亥问道。 “没有错,据他所说,那位陛下对人苛求甚严,他只犯了一点小错就被赶了出来,丝毫不在乎之前立下的大功。” “当官的哪个不是这样,更何况当过皇帝的呢?”管亥忿忿的说道,接着又建议道:“这支兵马既然是冲我们而来的,想必还会有遭遇的机会,到时候,让那个谁来认认人,若是狗皇帝真的在里面,倒是可以搏杀一下,为天公将军报仇。” 此时,北面的战场,也正如管亥分析的那样,风龙、云虎在先头部队损失之后,见占不到便宜,果断就选择了撤退,阵型散乱,一败涂地。 “他们要是这个时候出营追杀就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魅娘说道。 管亥一想,这倒是不错的办法,而且,风龙云虎这可不是诈败啊! 正如管亥张魅娘所期待的那样,此时军营内,魏延正在向马如风请命。 “马校尉,黄巾作战向来只有一鼓之力,此时他们溃逃,定无重整旗鼓的的机会。只要我们派出一支骑兵,就可以将他们杀的落花流水。末将请战。” 马如风被魏延说的怦然心动,此战名义上他是主将,若是能先声夺人,自然是一战成名。 但考虑到自家大帅的安危,马如风还是选择了谨慎为上。 “月黑风高,难以见人。不可轻敌冒进,还是应当以防守为主。”马如风说道。 “马校尉若是担心,就让末将率领本部兵马追杀,若没有十倍的斩获,甘当军法。” “不准!” 魏延憋着一口闷气,但想到之前打下的赌,还是忍着。他想到军营里还有郭嘉,作为大帅的谋士,应该可以说服马如风,于是便急忙寻找起来。 “郭参谋,郭参谋!”此时的郭嘉正在清点损失,调配药物,魏延一来,就拉着他说出来出兵的想法。 “穷寇莫追!”郭嘉平定的说道。 “末将敢断定,对方就没有诈败和设伏的能力。” “何以见得?” “末将在荆州围剿黄巾的时候有过了解,这些人多半是由难民组成,根本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方才进攻之时,彼此之间也毫无配合,若不是依靠人多,恐怕要一触即溃。眼下撤离时彼此割舍,争先恐后,互相践踏不在少数,如此有怎么可能是诈败,然后继续设伏呢?” 郭嘉闻言,看了看魏延,此人倒不是光凭一腔血勇。他认真思考了一下反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支黄巾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背后会不会有人指使?” 魏延一愣,黄雀在后的问题他倒是没有考虑过。他愣在原地半天,终究默默离去。 回到自己的区域后,其余人也刚刚打扫完战场。 按照军队的规矩,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尸体一律要掩埋,或者焚烧。 此时,魏延的一个旧部叹着气说道:“这些贼人可真够穷的,除了身上那两尺布,兜里也一个大钱都没有。” 魏延闻言指着每一个人,严声道:“你们,没有人私藏财物吧?” “队长,没必要这么严肃吧,我们以前?” “以前是以前,别人都拿,我们不拿不就吃亏了吗?现在军队天天有人讲述军法,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魏大哥,我们都没拿!” “我们也没拿!” “我们倒是想拿来着,但是身上值钱的,不值钱的,愣是没找着。” “你们知道轻重就好!”魏延板着脸点了点头。 “魏大哥,这大帅是不是管的太多了,这兵当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你想有意思?让你回荆州?” “别,至少这里伙食还是可以的。” 魏延想说些什么,这时候,他就看见郭嘉身边的那名儒生又在沿着营帐巡查,时不时还与兵卒交谈,不一会,就朝着这边走来。 魏延见状,连忙朝外走出,询问道:“先生,有什么事吗?” “没大事,就是来问问,你们各部有没有伤亡,受伤兵卒有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 “没有,我们队没有一人死伤。刚才在里面,我们队至少斩杀了三十人!”魏延说道。 “没有伤亡就好,不过大帅府不以斩首记功,此次夜间防御,只要没有怯敌不前,临阵脱逃的集体计小功一次,如果你们熟读军法的话,就会知道,小功可以让你们晋升时间缩短三个月。” 魏延点了点头,他想着往上晋升,自然熟读过兵法,这些东西还是有印象。只不过,他还是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不以斩首记功呢?这样不是更能让将士们英勇作战吗?” …… 第221章 战后安排 “这个,可能是大帅觉得,他麾下的将士个个都很英勇吧!”边柳想了想找了个说辞,“怎么,莫不是觉得自己的功劳被人分割了去,心中不平?” “这倒没有!”魏延摇了摇头,今晚他们值守的并不是最外围,所以斩获和杀敌都不是最多的,甚至来说,集体记功反而是让他们落了便宜。 “我刚才听说有人几番请求出营交战,不会是你吧?”边柳问道。 “是我思虑不周!”魏延坦然道。 这倒是让边柳一奇,他觉得魏延应该是觉得自己怀才不遇,遇人不淑的那种想法。 “难道就不觉得憋屈嘛?” “有是有,不过奉孝先生说的对,万一还有别的敌人,恐怕就糟了。” 边柳点了点头,魏延有些立功心切,更有些不服管束,这在边柳看来并不是缺点。 没有功名之心的人,就没有做事的欲望,这样的人不适合留在身边。 至于不服管束,其实每个人内心都有点叛逆,但只要还听得进去道理,这就行。 如果魏延一意孤行,那即便历史上的魏延有偌大名声,边柳也不打算精心培养。 “你回去说一声,然后跟我来!” “先生?”军营内调兵也是要有手续的,魏延小心翼翼的问道。 边柳随即出示了一下令牌。 魏延很快照办,随即又走访了几处。 半个时辰后,边柳才带着魏延来到俘虏处。 郭嘉等人皆已在此。 边柳蹲下身子问道:“你们是谁的人?” 经过询问后,边柳得知这伙黄巾,出自风龙、云虎麾下。 不过在今日之前,他们收到了一批粮食,吃了一顿饱饭,却对粮食来自何处一无所知。 边柳想了想,此时会对他出手,又有机会出手的,不过那几家,根本没有猜的必要。 接着,边柳又询问了一番他们生活上的细节。 得知这伙人平日里都是自行找吃的,只有战事准备的时候,才会吃上一顿饱饭。而且黄巾内部,已经出现了人吃人的情况。 想到黄巾中“两脚羊”的称呼,就让人不寒而栗。 “把他们放了吧!”询问一番之后,边柳下令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人,如果活不下去了,嵩山上会接纳流民,但如果继续为非作歹,就只有死路一条。” 边柳没有理会这些人疑惑,又或者是千恩万谢,将他们赶出军营后,就带着身边几人进了军帐。 魏延见先生坐在首位,而马如风只是站在一旁,这才明白过来,先生的背影为何如此熟悉。 “大帅,你怎么把他们都给放了啊?”程咬金开口道,“这些人可和山上的反贼不同,逃到山上的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活下去,可这些人为了活下去,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你们谁来说说本帅为什么要放人?”边柳询问道。 “当然是因为大帅你仁义了!”狄青说道。 “因为这些人不足为患!”马如风说道。 “你们说的都对,但都不是关键。”边柳说道,“我不杀他们,主要是因为他们人实在是太多了,就在我们东面,就有三十万黄巾,全天下这样的黄巾不下四五处,我们才一千多号人,怎么杀的过来? 之所以放掉该放的和不该放的,是为了救赎可以救赎的,也是为了让黄巾众人,不要孤注一掷。 还有,不要忘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招人的。 兖州活不下去的百姓我们要,黄巾之中,只要不是无可救药的,我们也要。 你们明白了吗?” “臣等\/末将明白!”众人拱手道。 “明日我们就要到达巨野城,不过无论进城前后,都不可以掉以轻心,因为我们永远不知道敌人会从什么地方出现,务必加强戒备。” “喏!” 吩咐完众人后,边柳又看向郭嘉:“奉孝,这一路来,虽然我们打出了靖难安民的旗号,不过这沿途的难民要么害怕,要么怀疑,再加上有泰山羊氏等商贩直接拿出粮食收买人心,恐怕招揽流民怕不是那么容易。你有何好的办法?” “大帅,这大野泽是兖州中心,商贸发达,周边人口众多,此番黄巾来犯,灾民流离失所,纵使有百分之一的人口逃亡嵩山附近,也足以让大帅府人数翻上一番。 而且如泰山羊氏等世家,也不会直接散发粮食,要不然就我们遇到时那几车粮食,恐怕也不够多少人吃的。他们不过是以粮食为诱饵,引诱百姓逃往嵩山而已。 大帅若是要让投奔嵩山的人数更多,却也有些手段。” “哦,有何手段?” “当百姓对官府绝望的时候,他们会相信什么?” 边柳自然明白,绝望的时候,人们会把希望寄托于神灵。 “是的,他们不会相信有人会把粮食撒给他们,哪怕大帅在嵩山的名声再好,可是却传播不到兖州,传播不到每一个底层百姓的耳中。但是如果宣扬嵩山有神仙下凡,赠药施粥,那哪怕抱着一丝丝希望,他们也会尝试一二。而当民众中有一群人产生这个念头时,剩下的人就会无意识的跟随。” “哎呀,奉孝先生说的对啊!大帅不就是神仙下凡吗?”程咬金大声说道。 “正是,大帅是在世的神仙!”郭嘉笑着说道。 “我要是神仙,准保你们一个个长命百岁,无灾无难!”边柳笑着说道,心里想着,到时候又要让左慈登坛做法一番了。 “奉孝,此事就拜托你去做了!狄青,这件事你要配合奉孝,必要的时候,可以脱下甲胄,冒充逃难的百姓。” “喏!” 安排好一切事务,其他人离开,帐内只留下边柳和魏延。 “末将不知大帅亲临,擅作主张,意图追击,至大帅于险地,冒犯之处,还望大帅恕罪!”魏延想了片刻,单膝跪地道。 “无妨!没有人会不喜欢勇士,本帅也一样。虽然本帅不同意你出战的意图,但是对于你的才能和勇气,本帅都极为欣赏。” 闻听此言,魏延低着的头强抿住嘴,没想到歪打正着,受到了大帅的赏识。 不过还没等他发言,边柳就说道:“不过你别指望着本帅给你升官赏赐,大帅府无功不赏,我相信你也是知道的。 现在本帅有一件事,想要交给你去做!不知道你敢不敢?” …… 第222章 见曹操 就在边柳受到袭击的当晚,曹操也受到了张饶的进攻。 原来,张饶也知道黄巾内部散布的流言,他听说刘辩即将到来,定是有心人怂恿,而在发现有人暗中给某些首领运送粮食的时候,就知道对方想要借刀杀人。不过黄巾被人利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张饶预估着众人的目光放到那位陛下身上的时候,曹操一定会掉以轻心,于是便组织部下,发动了一次大规模袭击。 最后的结果是张饶依旧被打退,而曹操这边,也不好过,毕竟黄巾的人数太多,而且眼下缺粮,变得越发疯狂。 曹操和一众文武商量之后,还是决定要坚守城池,将黄巾困死在大野泽以东。 只是要打消耗战,黄巾的粮草固然不多,可他也不富裕啊。 自从离开袁绍来到东郡附近后,曹操大小战役根本就没停过,若没有陈宫游走各处为其募集粮草,他恐怕早就顶不住了。 就在曹操思索的时候,守卫来报,说有客到访。 “何人?” “他说他叫郭嘉!” “啊!”曹操大吃一惊,接着便是大喜,起身后,刚准备把身上的披风系好,可是片刻后似乎又迫不及待的将披风直接扯掉,穿着单衣直接冲出了大帐。 “奉孝,奉孝!”曹操大喊着冲出营帐。 到了营门附近,双手抱着郭嘉,一脸激动,随即又呵斥营卫:“奉孝是我贵客,尔等怎敢阻拦?” 营门纷纷跪地,只是心里都想着:不是你说的,没有你的准许,敢放任何一个人进出,杀无赦的吗? “一别数月,曹将军别来无恙啊?”郭嘉笑着说道。 “无恙,无恙,就是时常想念先生!”曹操热泪盈眶的说道:“只是先生,这次来了就不会走了吧?” “将军厚爱,在下愧不敢当,只是此来另有要事!”郭嘉拱手说道。 曹操眉头一皱,这意思是,并不是来投奔他的? “那奉孝此来?” “特来给将军送上一物!”郭嘉说着,一挥手,后面的人就推着一辆车子。 曹操着人打开,却见里面放着两大筐红薯,众人皆不相识,唯有曹操,沉思了片刻后说道:“这莫非就是嵩山之上,号称亩产八百斤的仙苗所结的果实。” “正是,此物名叫红薯,当然,也有人管他叫‘皇恩浩荡’!”郭嘉介绍道。 “有点意思!”曹操一时不明白郭嘉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给他送来这么一份重礼。 “此果实颇为甘甜,可煮食、烤食,也可生吃。”郭嘉伸手挑了一个,随即扒开,一头放入口中,一头递给曹操。 曹操用牙齿剔了一口,有一丝丝甘甜,还带着一丝涩口。 “奉孝送上此物,怕是会惹得那位不悦吧?”曹操说道。 “无妨,此事已然经过我家大帅同意。”事实上,此事不仅是边柳授意的,而且此时边柳就在他身边。 “见到奉孝,一时激动,竟忘了请奉孝入内,快快请进!” 说着,曹操就拉着郭嘉的手往里走,随后又见一男子紧紧跟随。 “这位是?” “在下颍川徐庶!” 曹操仔细一想,没有印象, 颍川的名士他大多知晓,只是这个徐庶,他没有听荀彧提过。 庶者,庶人也,想必并不是原本的名字。 “既然是奉孝的朋友,那并一并请进!”曹操并没有因为“徐庶”年轻而有所轻视。 只是化名徐庶的边柳此时暗暗皱起了眉头,这个曹操真的是惯于收买人心啊! 就刚才见面这一会,无论穿着、举止、言语、神态,都值得他深入学习。 得记笔记! 进入帐后,曹操又着人端来茶水。 “知道奉孝好酒,只是军中粮食短缺,我已下令无论上下,皆不得饮酒,所以只能以茶代酒了!”曹操举杯说道。 “无妨,其实我已经许久不曾饮酒了!”郭嘉认真的说道,似乎在有意提醒某人。 边柳就当没听见。 “哦,那山中如此艰难吗?连奉孝这般都见不到酒水?” 边柳眉头一皱,郭嘉说他不喝酒的话,你也信? “不提也罢!”郭嘉摆了摆手。 曹操再度询问郭嘉的来意。 “此行除了给将军送上红薯一物,还有一策献于将军!”郭嘉拱手道。 “哦,何策?” “屯田!”郭嘉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本屯田簿册献给曹操。 事实上,早在汉文帝的时候,就有采纳过晁错的建议,在边疆屯田。 汉武帝之时,卫青、霍去病大破匈奴,也迁徙了五六万人,在西域屯田。 光武帝建武四年,刘秀更是采纳了马援的建议,在上林苑屯田,这是内地屯田的开始。 曹操目前最为发愁的便是粮草问题,他仔细翻开了郭嘉献上的簿册。 里面从屯田的发展,写到屯田的好处。 屯田,说简单一点就是官府组织的一种集体耕种。 “这屯田真有这般好处?”曹操问道。 “如今乱世,最不缺的就是土地和逃难的百姓。只有屯田,才能将二者更好的结合起来。由将军派遣屯田校尉,可以免去中间层层剥削,更为的高效,再加上有红薯这等利器,不出三年,将军就不用再为粮草发愁了。” 郭嘉所说的很好理解,而且对于曹操来说,此时他最想做的就是扩大军队,可是扩军容易养军难,否则,就成了黄巾那般的无头苍蝇,一盘散沙了。 如果屯田成功,他就有了自己的粮草基地,这样一来,就不用仰仗世家的鼻息了。 自陈宫投靠他以来,对他助益甚多,可他何尝不知,陈宫等人也在有意控制他的军队数量。 世家的粮食不是那么好拿的。 “这是那位大帅的治民之策吗?奉孝这般献上不会遇到麻烦吧?” “自然不会,在下此来,其实也是大帅的意思!” 曹操点了点头,却又突然开口:“奉孝应当明白,那位并不是真的天子,而是旁人假冒的,奉孝可不要误认良人啊!” 边柳听了,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居然敢说自己不是良人! 不过想来也是,自己不仅是不良人,还是不良人中的大帅! 阿瞒啊阿瞒,你可能还不知道:本帅不仅挖走了你的奉孝,还挖走了你的文远、公明,将来还要把他们都带到你面前—— …… 第223章 和曹操的交易 “将军可不要误听谣言,说出一些诽谤皇室的言语。毕竟我们大帅的身份,不仅有皇后担保,便是蔡中郎也是认可的。” “奉孝,此地只有你我二人,”曹操说完瞥了一眼“徐庶”,除了帅点,没什么突出的,显然,不用放在眼里,“有些话不必说的如此晦涩。奉孝是聪明人,是真是假难道看不出来吗?” “在下十分清楚,嵩山上的就是心存天下,仁爱百姓的大汉皇帝。” 边柳点了点头,虽然这话有当面拍马屁的嫌疑,但边柳还是十分受用。 曹操收到红薯和屯田策的喜悦一下子消失殆尽,看来郭嘉已经铁了心追随那位了。 既然如此,那就得公事公办了! “奉孝此来,可还有别的意图?” “眼下最重要的自然是商讨对抗黄巾之事。” “黄巾人数虽多,却不足为患,我早有计谋,你们只需要守住一处,不要让他们逃走就行了。”曹操说道。 “将军神威,我家大帅也是佩服的紧,不过我家大帅想与将军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如果将这黄巾全部杀死,不过是多造了诸多杀孽罢了,将军如今手握红薯和屯田两大利器,何不招揽黄巾为己所用呢?” 将这里的黄巾全部杀死,几十万人,曹操自然也没想过。他的计划不过是将这些人围困到此,彻底陷入绝境之后,然后招揽一部分为己所用罢了。 如今看着手里十分完善的屯田良策,曹操倒是觉得,有能力让这些人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既然是交易,你家大帅想获得什么?不会是想用这两样的东西换取兖州南部数郡吧?” “这是在下此次来,要为大帅转达的第二句话。大帅对兖州没有任何意图,此番前来,只是听说刘刺史身死,怕黄巾祸乱兖州过甚,所以特来相助。” 对此,曹操自然是不信的,往往嘴上越是大仁大义的人,心里图谋的就越多。 “不过嘛,出兵消耗颇多,我们在山里积蓄一点兵马不容易,大帅乃皇室正宗,又不好劳民伤财,索求无度。所以,只想着在黄巾之中,分一杯羹。” “何意?” “黄巾投降之后,我家大帅要带走十万人!” “十万人?我听说你们那山上也没有十万人吧?就不怕噎着?” “朝廷已经派出了新的兖州刺史金尚,我想此人难以对将军造成阻碍,不过有些事情,有无堂堂正正之名,很重要!若是我家大帅愿意承认将军为兖州牧呢?” “你的意思是,一个兖州牧的虚名,换走十万人?” “大帅给的是虚名,但是将军倒手就是实得的。” “五万,最多让你们带走五万人!” “成交!” 曹操一愣,说道:“如果是三万呢?” “也成交!” “一万?” “一千,一百,哪怕是一个人,也照样成交!”郭嘉肯定的说道。 曹操这时候明白,对方并不是来做交易的,仔细一想,对方似乎是来提醒自己,此行没有图谋兖州的意思。 这么说,对方是怀疑那晚的袭击与自己有关了。 郭奉孝啊郭奉孝, 你这么聪明,为什么不能为我所用? “我听人有人传扬,你们大帅也来了兖州,你们还遇到了袭击?” “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黄巾若真是有本事,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呢?”郭嘉笑着说道,“想必将军也不会把他们作为真正的对手吧?” “当然,便是你们不来,我也能灭了他们,此番有你们相助,更是没有问题了。”曹操自信的说道,接着又问起,“以奉孝的才华,自然不会辅佐庸碌之人,刚才奉孝说你们大帅对兖州没有图谋之意,那敢问,他感兴趣的地方在哪里呢?” “敢问曹将军,您认为您的敌人是谁呢?” “自然是劫持天子的乱臣贼子,李傕郭汜!”曹操信誓旦旦的说道:“可惜我兵马不足,粮食短缺,不足以奔袭千里,前往关中救援陛下。” “将军之忠心,便是我家大帅也佩服得紧,来日出兵之时,我家大帅必定倾囊相助。”郭嘉说的,“不过李傕郭汜,是将军的长期目标,我想问的是,将军得到兖州之后,最大的敌人是谁?” 曹操沉思片刻后便说道:“是袁术!” “没错,袁术南下之路为刘表所阻,他与袁绍素来不合,袁绍夺得冀州,若是假以时日,实力定在袁术之上,所以袁术一定想着速战速决,而将军与袁绍一向交好,兖州又在北上必经之路上。所以袁术必定是将军的头号大敌。 在下甚至听说,袁术与陶谦有所勾结,这里的黄巾也暗中得到了他们的资助。想必这次有人夜袭我方兵法,也是他们的人暗中授意的。” “肯定是!”曹操一拍大腿说道:“我明白奉孝的意思是,你家大帅想必是想趁我与袁术交战之机占据豫州。想来这必是奉孝出的主意?这南阳颍川乃我大汉重郡,土地肥沃,人才辈出,看来你家大帅图谋不小啊!” 郭嘉一笑,没有否认。 不过在得知那位的意图之后,曹操倒是放心了许多,只要他暂时不打兖州的主意,自己大可以放他一马。 不过他想等自己和袁术打个你死我活,再坐收渔翁之利,那恐怕是想多了,自己绝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奉孝此番远道而来,不如在此多住几日,我还有好多事情想要请教奉孝。” 闻言,郭嘉便明白,自己该走了。 如果自己有意辅佐曹操,那这便是真心话;反之,则是送客的意思。 “此来大帅授我重托,虽只有几千兵马,却也大意不得,巨野据此,来回也得两日工夫,耽误不得,这便告辞了!” “也罢,奉孝去意已决,我便不强留了!” 曹操送着郭嘉一路到帐外,分别前又说了一句,“关于那位大帅的身份,是卫兹亲自写信告诉我的,有些事情,奉孝还得仔细斟酌一二。我身边永远有奉孝一个位置。” “告辞!” …… 第224章 返程乘舟 “大帅啊,你说好端端的为啥你要跟着呢?这给我紧张的,我真怕曹操给认出来了。” 片刻后,郭嘉和边柳一路南下,身边有百余人随行。 “我这不是想和曹操交个朋友吗?谁知道长得太帅,曹操自惭形秽,硬是不敢看我呢!”边柳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 之所以让郭嘉来送礼,除了交代没有占取兖州的意图,暂时不愿与曹操发生矛盾外,边柳还有个想法,那就是让郭嘉还了赠马的交情。 两筐绝无仅有的红薯,加上一道屯田的簿册,足以抵得上十匹马了。 边柳脑海里回忆了一下,曹操正式启动屯田应当是在建安元年,拿下汝南黄巾之后,那时候曹操占据了兖州,豫州,徐州部分地区,又有着汉献帝的名义,可以安稳的搞发展。 建议曹操屯田的主要有两人,一个叫做枣祗,一个叫做韩浩。 韩浩是河内太守王匡的人,王匡在败于董卓之后,回到泰山继续招兵买马,却因为得罪的人太多,被他妹夫胡母班的亲属,连同曹操给干掉了。 此时韩浩则是隶属夏侯惇麾下。 枣祗则在曹操陈留起兵的时候就追随了,他的名气更大一些,曾受到袁绍的招揽,不过没有接受,因为得到了曹操的越发器重。 或许曹操早已知晓这个提议,但边柳并不在乎,这玩意,谁先提出来归谁。 …… 郭嘉听着自家大帅的言辞,外加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不忍心的说道:“大帅,有没有可能,您的那张脸并不是你本人的,而是左道长定制的?” “唉!”边柳叹息一声,“我都有意遮掩一下自己的容颜了,奈何这一身气质,硬是挡不住啊!” “咳咳!”郭嘉终于忍不住了,“大帅,我发现您今天这模样,和昨天也有点不一样,莫不是脸上的粉又加重了?” “好你个郭奉孝,居然敢说本帅脸皮厚,扣你三个月俸禄!” “大帅,断头可,扣俸禄绝对不行!我这自己的家底可都都花光了!” “哦,山上哪来花钱的地方!” “买酒啊!”郭嘉说完突然捂住嘴,“主要是元直要喝,他说喝点酒,能让他思维更加活跃!我得照顾照顾新人啊!” “反正元直不在,你就编吧!只是我听说元直剑法不错,你日后可得小心着点。”边柳大笑道。 “其实臣的剑法也是可以的!”郭嘉说道。 “上次演武,没把你们算进去,倒是本帅疏漏了!下次一定让奉孝占个名次。” “大帅客气了,在下是读书人,以铁为剑,还是不如以舌为剑。” “诚如奉孝所愿,将来朝堂一言,可定万人生死,此等剑术,纵是剑仙也赶不上了。” “大帅说的是!” 两人疾驰了一顿,郭嘉又说道:“大帅,那曹操最后一句话——” “奉孝不用放在心上,如今简陋的离间之计,我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大帅英明!若是卫先生不是真的心属大帅,恐怕曹操今日反倒不会那么说了。” “是啊,这天下有的人认为我是,有的人认为我不是。有的人昨日认为我不是,今日反倒认为我是;有的人今日认为我是,明日又认为我不是。 过去污蔑我的人有,明日还会有,不过不管他们怎么认为,但我始终是我。” “大帅这番心性,足以扫除一切魑魅魍魉。” “说的对,男儿须有凌云志,何必忧愁骨肉身。扫尽阴霾曙光日,与君把酒醉斜阳!” “那可说定了,真到了那日,大帅可得许我一醉!” “行!” …… 边柳一行往南奔驰了一个时辰之后,便分成了两路。 郭嘉带着大队人马从疾驰而去,而边柳则带着程咬金少数几人,用早已准备好的一艘船离开。 “大帅,呕——”程咬金刚想说话,人就趴在船头开始吐了起来。 “咬金,你刚才可没说你晕船啊?” “大帅,我就不知道有晕船这回事啊!呕——”程咬金难堪的说道:“大帅,我们为什么要兵分两路啊?” “我担心曹操会派人追杀我们!”边柳看着远处说道,说着,便走到船头,捧起一抹清水,洗了洗脸。 “大帅,之前那帮人,不会就是曹操暗中授意的吧?他娘的,我带人去灭了他们!”程咬金心想着便起身怒吼道,随即整个人摇晃了起来,差点掉下船去。 “你呀,还是躺着吧!” …… 此时距离边柳航线不远的一处湖湾里。 魅娘带着人匍匐在芦苇中。 就在不久前,她听说嵩山兵马进入巨野城后,其中有一支向北而去,于是,她便着人埋伏在沿途水陆两道上。 此行的目的,她准备抓个舌头,问清楚,嵩山上的那位大帅到底在不在来兖州的兵马之中。 此时,她身旁除了自己的人,还有刘辟,丁翦,以及因为偷拿金子被赶出嵩山的鹞子。 “公子,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准给你认出来!”刘辟说道,顺带着拍了拍鹞子的肩膀。 “那个,我们要不要通知管帅一声?”丁翦小声问道,毕竟他们身边这二十多人有点少。 “来不及了,我们打探到他们返程的时候,管帅被张帅喊去了!不过打探的说了,他们一行,分成了两路,走水上的只有一艘船,五六个人。我们这里有二十多人,足够应付了!” “奇怪,他们为什么要兵分两路呢?”丁翦疑惑的斟酌着。 “谁知道呢,或许是去的地方不同,又或者,这些人吃饱了,想划划船,看看湖水,吟诗作赋也不一定。”刘辟说道。 魅娘皱着眉头,她看向丁翦,“你在担心什么?” “敢问公子,这嵩山来的兵马离开巨野城,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路有不少我们的探子,自然而然就发现了,当时要不是看他们百余人只拉着一辆车,恐怕早有人上去劫掠了。”魅娘说道。 丁翦仔细一琢磨,这好像很合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公子,我们就只有两艘船吗?能不能多弄两艘船来,这样我们行动也方便些。” …… 第225章 典韦 边柳乘坐孤舟在大野泽东南端漂流了一段,居然平安无事。 事实上,边柳之所以和郭嘉分开走,并非是害怕曹操追来,毕竟哪怕曹操诋毁他的身份,也只在私下说,此时绝不会大庭广众之下落人话柄,更何况亲自追杀呢? 而且,知晓边柳对兖州没有图谋后,曹操短时间也不会与边柳有利益牵扯。 合则两利! 这个道理还是很通俗易懂的。 边柳真正目的其实是引出黄巾中的一些头目,毕竟他不能真的等降服黄巾之后再去和曹操谈判带走多少人,口头上的都是虚言,真要事成,曹操不会让他带走一人。 他北上之时,故意放出了一些消息,结果没想到,一个拦路捷径的都没有。 这让边柳很郁闷! 划行了一段路后,就有一队渔船上来接应他们,正是魏延的人。边柳北上之前就吩咐魏延租赁了周边大多数的渔民还有船夫,这也是他有恃无恐的原因。 “先生,打了两天鱼了,没发现大货!”这些划船的多是本地人,魏延见众人当面,并没有叫破边柳的身份。 “回去吧!” “喏!”魏延答应道,随即又指着船上的两筐鱼询问道:“大帅,这新鲜的鱼,您要不要挑两条?” “给弟兄们分了吧,我不吃鱼!” 巨野城就在大野泽的南边,是一个湖滨县城。 往日商贩多聚集于此,商品发达,但自从黄巾打到此地,杀了城中县令后,巨野城便荒废了大半。 后来张邈派遣军司马赵宠抵御住了黄巾,又夺回了此城。边柳带人赶到后,便驻扎在城南。 边柳靠岸的时候,郭嘉早已达到。 回城后,边柳等人赶往营地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呐喊声,于是便急忙赶了过去。 却见那校场中央,两名壮汉正在缠斗,其中一个正是李元霸。 李元霸天生高大,力大无比,乃是边柳麾下步战第一人,若是正面厮杀,没有一二十人近不得他身。 但此时,与他对峙之人,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边柳好奇的询问道:“此人是谁?” 此时,一旁围观的马如风说道:“好像是叫典韦!” 边柳突然有一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仔细想想,典韦好像投靠的就是张邈,后来张邈和曹操反目,典韦就转投曹操了。而典韦真正绽放高光,要等到曹操与吕布在濮阳交战,曹操招募陷阵之士,典韦率先应召,开启了五步之内,手持双戟,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虎贲之力。 没想到现在在这里遇到了。 对不住了,阿瞒,阿韦我要定了。 只见那校场中央,李元霸与典韦四臂相持,浑身肌肉爆发,两人皆是卯足了劲,一时间难分上下。 “自我遇到铁牛之后,就没见到有人在力量上可以比肩他的,没想到这巨野小城,居然还有这等奇人。”马如风称奇道。 “天下异士何其之多也!”郭嘉感叹道。 “这角抵,倒是比比剑观赏性强得多!”边柳说道,剑是利器,所以比武时,很容易就分出胜负。 但是角抵则不同,双方禁止了攻击要害,通过勾、别、扫、拐等动作制服对方,又有以力卸力,借力打力等技巧,若是双方实力相差不多,可以坚持许久。 边柳看向那典韦,其身形体格比李元霸还要差上一丝,不过其显然在角抵上刻苦研究过,硬是通过技巧化解了力量上的差距。 听到边柳称赞,郭嘉解释道:“春秋之后,灭弱吞小,并为战国,稍增讲武之礼。秦始皇一统六国后,郡县兵器,聚之咸阳,销为钟鐻;讲武之礼,罢为角抵。自此,尚武的民风在角抵得以宣泄。 军中本是阳气聚集之地,如此战乱之年频繁作战,更是添了许多杀气、戾气,寻常之时,以角抵为乐,可以减少诸多扰民事故发生。” 此时的校场中央。 典韦虽然气喘吁吁,但脸上仍旧充满着笑容。往常的对手总是一击就溃,让他难以显露真功夫,但今日,他总算可以大战一场了。 他双手抓着李元霸的手臂,整个身子钻到对方右臂腋下,双脚一前一后撑着地面,想要通过过肩摔来终结对手。 只是当他力量爆发的这一刻,竟发现自己的力量被桎梏住了,原来李元霸的一只脚已经抵了上来,靠在了他的腿腕上,卸去了他大半的力。 典韦使出了十分的力气,却发现还是难以摔倒对手。 片刻之后,他灵机一动,双脚跺地,两手抓着对方,整个人腾空而起,整个人向后压去,准备用全身的力气将李元霸压在身下。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李元霸有些措手不及,他急忙松手,然后接连后退。 “好!”边柳大喊道,接着,围观的人也纷纷应道。 “你很强,但是角抵,你不是我的对手。”典韦挑衅道。 李元霸的确没有多少角抵的技巧,因为平日大伙都不会去和“一座山”练习摔跤。 而且,军队训练,讲究的是互相配合,长短相和,攻守兼备。 “再来!”李元霸只觉得痛快,他抹了抹头上的汗,一甩,接着一跺脚,仿佛整个巨野城都跟着震动了起来。 两人一交手,就是一阵激烈的碰撞。 此刻纯粹力量的美,尽现无疑。 “典大哥,打败他!” “攻击他下盘!” “铁牛,干掉他!” “元霸,加油!” 两人的交手让围观之人如同身临其境,众人都紧紧抓着拳头,为各自呐喊助威。 边柳也很想看一看,这马下第一人到底是谁! 就在双方打得气喘吁吁,难舍难分之时,东城门附近突然响起了鼓声。 边柳瞬间会意,“这是黄巾又来攻城了!” “下次再打!”典韦和李元霸迅速分开,后者说了一句之后,就立马带着自己的人拿起武器,朝城门处赶去。 “走,黄巾肯定不止进攻一处,我们也马上去城门看看!”边柳吩咐道,随即带着郭嘉等人往自己紧守的南城门奔去。 …… 第226章 宴请 黄巾的攻势不能说激烈,简直是太不激烈了。 一群干瘦破落的难民,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的手里还带着云梯,或是钩绳,在极短的时间内,城楼下便倒了很多尸体。 “昨日在大帅北上之后,黄巾也发动了一次攻城。”马如风说道。 “我们进城的时候听赵司马说,好像黄巾每三五日才会发动一次攻城?”边柳询问道。 边柳可不会认为这些黄巾是冲他来的,否则,这两日来去的路上,不会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看来黄巾已经坐不住了,如此大规模的攻城并不是以破城为目的,而是为了消耗内部的累赘。”郭嘉分析道。 黄巾之中又有层次,首先自然是张饶管亥这些渠帅,接着便是他们的嫡系和亲属,再到后面是一些尾随的青壮,最后剩下的则是被裹挟或者活不下去的普通百姓。 当黄巾钱粮充足时,就会抽取一些健壮的百姓充当部曲; 而当粮草困顿的时候,这些普通百姓就是率先被割舍的,甚至是被当做“两脚羊”。 眼下野外的粮食越来越少,温度一天比一天低,看来黄巾之中已经有人准备好消耗一波自身了。 “杀进城去,吃不完的粮食,玩不尽的女人!” “弟兄们,黄天庇护者我们,冲!” 一名骑着瘦马的黄巾徒挥舞着短刀呐喊道,虽然攻城有着消耗自身的想法, 但是如果城池出现明显的漏洞,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攻杀进来。 内外的鼓声接连不断,城墙上一个个滚石木料丢弃而下,将士们颤抖的手已经是汗水所浸染;而城楼之下早已血流成河。 有的人永远失去了生命,而有的人在杀中变得麻木。 边柳嘱咐了马如风一番后,就回到了城内。 “大帅没见过这等血腥吧?” 边柳摇了摇头,他已经见过战争,甚至曾置身于战场中心,但是如此这般,却是从未见过。 “我以为战争是强者的对决,却没想到,战争只是把弱者的生命当成儿戏。”边柳开口道。 “只是大多数的战役也是用普通士卒去消耗对方的锐气,等到战机出现的再出动自己的精锐一举冲垮对手。不过对于仁者智者来说,百姓终究是最重要的财富,不像黄巾这般肆意割舍罢了。”郭嘉说着。 闻言,边柳心想着,或许这就是农民起义的局限性吧! 或许黄巾一开始是活不下去的百姓为了推翻大汉而起义的,可是在初步的成功和失败之后,他们想着也只是成为曾经欺压他们的贪官酷吏,甚至于,他们取得一定的权力之后,比曾经欺压他们的官吏更加的暴掠,更加的残忍。 这一次的攻城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最后在留下了一地狼藉之后,黄巾选择了退去。 临近天黑的时候,赵宠那边派了人来,请马如风和郭嘉等人前去赴宴,边柳也选择了随行。 巨野的县衙内,灯火通明,并有管弦之声传出。 “感激诸位增援,不然我们恐怕也不能这么轻松了!”赵宠举杯道。 “同为大汉效力,这不过是份内之事!”马如风随口道。 “是极,是极!”赵宠得意的说道,随即又安排了舞女开始欢庆,一时间糜烂之音不断。 边柳和郭嘉坐在靠后的位置,小声洽谈着。 “大战方歇,此人不去安抚兵卒,反而在此饮酒作乐,张邈为什么会安排了这么一个酒囊饭袋?” “我打听过了,赵宠和张邈母亲那边有着血缘关系,所以才当上了军司马的位置。此处巨野城城墙也不算矮,而且毗邻大野泽,上游的粮食十分方便送达,即便我们不来,赵宠守住这里也不难,所以才会如此随意。而且,黄巾之前,中原之地其实没怎么经历战争,对于张邈等人来说,防己大于防人,赵宠这般表现,说不定张邈更信任他。”郭嘉说道。 边柳打量着赵宠,实在是从对方的脸上找不到一点演戏的样子。 郭嘉沉思了片刻后又说道:“我还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事情?” “大帅今日见了那典韦,不知道有没有心思?” 边柳点了点头,心想着,郭嘉果然是贴心的小棉袄。 “赵宠此行带了一千多人,其中嫡系大概有三百人,此人爱惜羽毛,这三百人一直留守城内,而让剩下的人轮流守城,我方才方便的时候听到兵卒抱怨,说打仗的时候第一时间派遣他们上战场,但是赏赐的时候却让他们排后头,若不是赵宠背后有张邈做支撑,恐怕下面这些人早就反抗了。” 难怪,典韦后来直接投靠曹操了,边柳恍然。 边柳想着,得找个机会与典韦甚至是其他人好好接触一下,这赵宠荒唐起来,对他反而是一件好事了。 “看来,我们得哄着这位赵司马更荒唐一点。”边柳笑着对郭嘉说道。 “是啊,其实这世上还是这种简单的人多些好,要不然,我都要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郭嘉嘿嘿一笑。 这时候,刚好一段舞乐结束。 赵宠端起酒杯笑眯眯的看着马如风,“听说马校尉是上郡人,不知道我们这兖州歌舞,可还入得了眼?” 赵宠说着,手指点了点,就有两个舞女趴过去,一左一右围着马如风。 郭嘉憋着笑,在自家大帅面前被别人使用美人计,这也是一种折磨啊! “奉孝羡慕了?”边柳小声说道。 郭嘉赶忙整理了一番衣襟,说道:“臣可是谦谦君子!” 马如风推开两女,然后起身说道:“多谢赵司马招待,在下粗人一个,并不懂得欣赏歌舞。眼下战乱刚刚结束,营中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另外,也需提防黄巾明日再犯,所以,还得再做些准备才是。” “马校尉说的极是!”赵宠脸上含笑,“不过我想,这久守必失,这两日黄巾越发疯狂,巨野城也不是十分的危险,我想请马校尉派出一支兵马,去城外牵制贼兵,如此,更能保得一方平安,不知可否?” …… 第227章 巨野城的安危 青州黄巾虽然号称三十余万,不过主力大多集中在寿张附近。 巨野城外不过五六万人,而其中能称之为战士的大概只有十分之一。 所以守住巨野城并不是难事。 赵宠此时提出这等建议,显然是存了别的心思。 马如风正在思考如何回答的时候,郭嘉已经站了出来。 “不知道赵司马要我等如何配合呢?” “这个……”赵宠一时也没想好,只是陈留那边传来讯息,如果有可能,不要让嵩山的兵马做大,当然,也交代了不能交恶,所以赵宠才摆下了这么一场“庆功宴”。 想了片刻后,赵宠说道:“据此三里外,东南方向有座山丘,当地人称之为太公山,我想请诸位去那立一据点,与巨野城结互保之势,不知如此可好?” 郭嘉闻言说道:“真是太好不过了,我家大帅的本意是让我们尽快结束黄巾的祸乱,然后返回山上。依我看,比起防守,我们不如从各自的队伍中挑选出一支劲卒,然后直接找到逆贼张饶的所在,这样一来,不是麻烦全部解决了吗?如此守来守去,未必丢了朝廷颜面。” 赵宠闻言,看着郭嘉一身打扮像个谋士,怎么言语如此糊涂? 这大野泽东面,黄巾少说也占据了方圆百里之地,张饶岂是那么好找的? 况且黄巾可是三十万,就是三十万头猪,也得砍上好几天吧? “不可不可!”赵宠连忙说道:“尔等来之前,我等与各方的将领都做好了安排,那就是将黄巾困在大野泽以东,等到冬日最严寒,黄巾士气低迷的时候,再一举将他们击败。此时出兵,言之过早,万一牵一发而动全身,岂不是坑害了盟友?” 赵宠有今日的地方,脑子里也自然不全是水,几句话说的还是有理有度的。 郭嘉刚才片刻之间已经与边柳意见达成统一,那就是同意赵宠的建议。 如果他们继续呆在城里,巨野太安全,赵宠怎么使唤典韦这些“外人”呢? 不死命的使唤,典韦这些投靠的外人怎么离心离德? 而郭嘉之所以要多此一步,提议进攻,不过是为接下来索要一点好处罢了。 赵宠刚说完,郭嘉便说道:“赵司马所言极是,既然如此,我等便同意赵司马的提议。只是我们远道而来,若是出了城,这粮食?” “放心,我先行提供你们五百石粮草,十日之后,再给你们送一批!”赵宠大手一挥说道,在他看来,这时候,把他们赶出了城,或许等不到十日之后,他们就从哪来,逃回哪去,不用提供粮草了。 “那就多谢赵司马了!” “有诸位壮士帮忙抵御黄巾,是我兖州之幸,来,我再敬诸位一杯。”见到这些人这么好说话,赵宠也是了了一件心事。 酒足饭饱之后,边柳等人便离开县衙,赶往军营。 “奉孝,你说的真是太对了,这小小的兖州不仅有明争,还有暗斗啊!我们此行的敌人,黄巾只能算是一小部分。” “大帅总算是体会到了吧?”来的路上,郭嘉就提醒边柳要小心自己人,结果不仅半夜遇到了袭击,如今在宴会上也遇到了针对。 “体会到了!”边柳说道,幸好自己从来没有指望过这些人,片刻后,又不由得一笑。 “大帅笑些什么?” “我笑这张邈还是挺君子的,虽然心里充满了算计,可是一送就是几百上千石的粮食。真不愧是名列‘八厨’的人物!” “这些人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他们既害怕遭遇到强敌,却更担心盟友超过自己,在我看来,实在是可怜!”郭嘉又不由得一笑。 “还有点可爱呢,要是这样的人多来点,我们就不缺粮食了!”边柳说道,随即又询问郭嘉明日领了粮草去哪扎营。他可不想真的去太公山上,给黄巾当靶子。 “由此往南,有一条太公河,是泗水的分支之一,我们去太公河的西南面扎营,那里有一地,逞‘两山夹一谷’之势,可自保无虞。” “好!”边柳赞同道,随即走了一段路,又交给了马如风一个任务。 不久后,李元霸就带着人给典韦送去了一批治疗外伤的药。 双方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 此时的黄巾这边,魅娘找到了管亥。 她把鹞子拉了出来,后者很拘谨的站着,把白天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说,那位陛下真的隐藏在来兖州的兵马之中?”管亥问道。 “虽然小人没见到大帅的正面,但是只看那背影,小人有八九分肯定。最重要的是,当时在船上还有一人,名为程咬金,是小人之前的直属军侯,他绝大数时候都守在那位大帅身边。我看今日那条小船上,程咬金对站着的那位颇为恭敬,所以,我断定,船头那位定是大帅。” “怎么,那位大帅很喜欢冒险吗?”管亥面露疑惑。 “不,不知道!”鹞子摇了摇头,他在山上的时候,见到边柳的机会不多,攻打野狼弯也是轻而易举,谈不上冒险,所以不甚了解,“但小人听说他在上山之前,曾闯入万军之中,救出了曾经的李旦,所以,今日独自乘船也并非没有可能。” 对于后半句话,管亥是不信的。 他询问魅娘,为什么她今日没有动手。 其实魅娘是很想动手的,至于是不是,抓回来拷问再说就行了。 但是丁翦拦住了她,说对方独立乘船很可疑,而且今日湖边的船少了许多,他们只找到两条船,就更可疑了。 刘辟也是惜命之人,几人劝说下,魅娘才又找到管亥,准备听一听他的想法。 “你没有贸然行事是对的,这极有可能是一个陷阱!”管亥开口道。 “管叔,他们如今就在巨野城里,我想串通风龙云虎二人,一起攻打巨野城。到时候,就知道到底是不是了!” 管亥今日也和张饶商谈了一番,再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于是便制定了声东击西的策略。 魅娘这么提议,他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好,这两日把吃的都拿出来,让大家都饱餐两顿,后日一早,攻打巨野城!” …… 第228章 典韦的矛盾 三日后。 大元帅临时营地。 马如风找到边柳,“大帅,巨野城派人求援,说是快顶不住了。” “奉孝,你怎么看?” “大帅,这事颇有蹊跷。”郭嘉开口道,“按理来说,巨野城不会招引这么多的黄巾,可是现在却是事实,不仅连日攻打,而且人数也在增多,臣猜想,黄巾之中也有聪明人,他们知道了我们打算将他们困死在中间,拖死他们的意图,而现在,他们准备突围了。” “你的意思是说,声东击西?”边柳询问道。 “大概如此,即便他们拿下了巨野城,陈留朝廷制度还算完整,往西也阻力重重,所以,臣猜想,这边大抵还是佯攻,用来迷惑我们,或者逼其他方向的朝廷军队与他们动手。” 黄巾没有后援,没有储备,是打不了持久战的。如果不能持续的攻城破寨,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巨野城那边,赵宠还守不守的住?” “赵宠手下虽然只有一千多人,可是城内还有两万百姓,必要的时候,他不会不让这些人参与守城的。 而且,就臣对赵宠的估计,如果真的守不住,他早就弃城而逃了,而不是派人求援。” 郭嘉分析道。 边柳点了点头,看来这赵宠还真是心存了利用他们的心思。 可惜,他运气不太好,刚把他们“送”出了巨野城,结果黄巾就大举来攻,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多。现在情况危急了,又想着把他们“请”回去。 哪有这么简单? “那奉孝觉得,我们该不该救呢?” “该救,但现在不宜发兵。如果我们呼之即来,挥之则去,反而会让赵宠轻视我们。而且,我估摸着就这会工夫,赵宠的实力也没什么损耗,我们真要去了,他后面还会使一些伎俩。” “传信赵宠,就说我们已经向周边县城发出求援信,还有,我们会绕到敌后,帮他们牵扯一部分敌军,让他们务必守住巨野城!”听完郭嘉的话,边柳随即下达了命令。 …… 此时的巨野城,黄巾已经将三面团团包围。 城内的气氛一天比一天紧张。 下午的时候,黄巾一度推倒城门,后来典韦带着人硬生生杀了出去,又将黄巾逼退,才重新将城门立起。 黄巾退去一段距离之后,典韦来找赵宠。 “赵司马,兄弟们又累又饿,可否轮番守城,让弟兄们休息一阵?” “典韦啊,不是我不让你们休息,而且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黄巾攻势甚猛,哪里还有人可以顶替你们。你让弟兄们再坚持一阵,援兵一到,我立刻换你们下来。”赵宠好言好语的说道。 “赵司马,那给弟兄们准备些吃的总可以吧?弟兄们肚子里多些油水,士气也能强盛一些。” “你放心,我马上让人在城门立两口大锅,让你们吃口热乎的。” “那就多谢赵司马了。” 典韦身上带着一些伤,在得到赵宠的允许后,便回到城门处。 而不久,城门内的大锅也确实立了起来。 但是吃饭的时候,将士们的抱怨马上就起来了。 “呸,这里面的稻米大半都没去壳,让我们怎么吃?” “我这里还有长毛的?” “肉呢,不是说好有肉的吗?” 带着满腔愤怒,典韦再次找到了赵宠。 “现在城门都被堵死了,哪里还有粮食运进来,你让弟兄们先将就着,等新的粮食进来,马上让他们吃顿好的。” 典韦十分的不满,拉着赵宠就往县衙内的库房走去,里面存放了大量的腊肉,有的甚至上面已经爬满了虫子。 看完库房,典韦又拉着赵宠去了厨房,里面的小灶正烧着,老远,典韦就能闻到瓦罐里的香气。 “赵司马,这又作何解释?” “典兄弟,我好歹是个司马,伙食好一点不过分吧?你身为屯长,我也不介意让你和我们一起饮食,可是这点东西也不够分啊?” “你放屁,我刚才看了,库房里的腊肉给弟兄们吃上三天都够了,你是不是宁可让肉烂了, 也不舍得给我们吃?”典韦说着已经使上了劲,使得赵宠脸上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 “哪能啊,库房里的是打败黄巾之后庆功用的,现在黄巾还没打退,怎么能庆功?你快放手。”赵宠试图推开典韦,却如何比得过典韦一身蛮劲。 “弟兄们又饿又累,如何打退黄巾?”典韦气愤的说道。 “这还得典兄弟想想办法!我要是把肉分了,事成之后如何和张府君交代?若是典兄弟执意要分肉,那就请把我的司马之位一并拿去,到时候,府君面前,也免得我担责。” 典韦紧握着拳头,嘎嘎作响,赵宠拿出张邈来压他,他还真是无可奈何。 毕竟,疏不间亲啊! 见到典韦瞪大着眼睛,他还真怕这厮一怒之下做出乱禁之举,见自己抬出张邈吓住他后,赵宠又连忙说道:“我也不知道下面的人拿出了没剥壳和发霉的谷子,眼下城里缺乏人手,粮吏出了差错也是可能的,我马上让人重新准备,你还是回去先守住城门要紧。” “最好是这样!”眼见着赵宠退了一步,典韦也有些无可奈何。 看着典韦的背影,赵宠眼神中充满了怨恨。若不是黄巾在外,还需要仰仗这些蛮汉守城,哪里容得了这般放肆? 赵宠已经决定,接下来的出行,随身还是把自己人带上,万一真遇到情况,也可以及时撤离。 …… 此时的巨野城外,风龙云虎二人找到了管亥和魅娘。 “二位,这巨野城下,我们兄弟二人可是死了不下千人,这是为天公将军报仇,二位也得出点力吧?” “我们出动的人不比你们少,攻城的强度不比你们差,你们死了这么多人是你们的事,与我们何干?”管亥不悦的说道。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啃得可是硬骨头,要换你们攻打东城门,恐怕死的人不比我们少。”云虎笑着说道,“不过嘛,天下黄巾是一家,我们多出点力,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二位也该表示表示,让弟兄们心理平衡一下不是吗?” 说着,两人齐齐望向了魅娘,眼里满是欲望。 …… 第229章 退意 “魅娘若是不愿意嫁给我们,那我们入赘也是一样的,毕竟,为天公将军延嗣,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风龙云虎打上了魅娘的主意,厚颜无耻的要对方在自己二人中任选一个。 管亥拿出自己的佩剑,往案上一拍,“趁我没发怒之前,给我滚!” “管帅,这次攻打巨野城可是张帅直接交代下来的任务,若是我们兄弟就此离去,你也不好交代吧?又或者,你这老牛也想吃嫩草?” “我杀了你们!”魅娘见对方如此言语侮辱,提剑便朝他们刺来。 风龙云虎两人连忙后退,一人掀翻了桌子,一人急忙抽剑,两人合力才将张魅娘拦了下来。 “这母老虎居然这么凶!” 魅娘平日被管亥保护的很好,便是张饶那里,也要给几分面子,所以众人都轻视了她的武力。 也就眼前二人心无远志,凡事只盯着好处,而且内心也真把自己当成了贼子,所以才这般口无遮拦。 “有话好好说!” “君子动口不动手!” 见魅娘动了真怒,两人连忙说道。 “君子,抱歉了,我不是!”魅娘一剑冲上,直接给风龙衣服上破了个口子。 “臭娘们,你来真的啊?”风龙大怒。 “管亥,你管是不管!”云虎喝道,当即就要冲出营帐,召集部众。 “当然要管!”管亥起身,一个蹬腿弹跳,冲到云虎面前,一脚将其踹翻在地,随即转向一旁,手拿剑鞘,利剑半出,搭在了风龙的脖子上。 “跪下!” “别动手,我跪,我这就跪!”云虎举起双手,十分的识时务。 “昔日受天公将军恩惠者众多,要是你们二人方才的话露出去半句,不用我动手,自有人收拾你们。” “是我二人口无遮拦,我保证方才的话不会传出去半句!”云虎表示道。 “你呢?” “我也保证不会泄露半句!”风龙同样开口。 “好,我可以留你们一命,不过破城一事?” “包在我二人身上。” “很好,如果你们没有你们应该知道后果,便是张帅那边,一样会重责你们!”管亥先是严语威胁了一番,接着又说道:“至于你二人所说的好处。” “不敢,好处我们不要了!” “破城后,巨野城的财物全归你们,如何?” 风龙云虎一愣,接着便是狂喜,三者之中,以管亥的实力最强,他二人只有合力,在人数上才能略微胜过一点。按理来说,破城后,管亥应该占大头,但若是管亥主动放弃,那他们得到的好处就可以多上许多了。 有了钱粮,就可以养兵,说不定接下来一举超过对方也不一定。 到时候,这天公将军的女儿…… 算了,破城之后,应有尽有,不在乎眼前这一个。 在风龙云虎满口答应后,管亥放走了他们。 “魅娘,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放走他们吧?” “管叔老成持重,我方才也不过是吓吓他们罢了!” 虽说这事他们占着理,可这理也不好到处去宣扬。况且风龙云虎手下也有很大一拨人,眼下要是双方交战,那就只能自取灭亡了。 “只是管叔,你真打算破城后分文不取吗?”许多事情,不是自己就可以一言而定的,手下出了力却什么也得不到,这是很失人心的举动。 “巨野城原些就被攻破一次,眼下再攻破,怕也留不下多少财物。”管亥说道,随即又道,“而且,你也知道,张饶让我们攻打巨野城的意图!” 张饶让黄巾集中攻打巨野城,目的就是做出要袭击陈留的假象,把周边县城的力量吸引过来。至少,也得把张邈的人全部骗到这边。 最后,好让他从北面突围。 “他能成功吗?”魅娘询问道, “大概是成功不了了!”管亥说道,随即叹息一声,“因为按照张饶的谋划,无论事情成败,我们大抵是完了,所以,我们必须先给自己找条退路了。” “管叔的意思是?” “我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回报,张邈派到各处的人已经陆续收到消息赶了过来。我准备继续攻打巨野城两天,然后在敌人将我们彻底包围前,从南面突围。” “南面?” “是的。张饶占据了北面,我们要从那走,他第一个不同意,东面的泰山郡防守严密,所以,我们必须反其道而行之,从泗水经过徐州返回,再想办法送你出海。我们离开的时候给张饶送封信,也算是对得起他了。这事就在这两天了,不过魅娘也不要走漏消息。” 张魅娘点了点头,又面露踌躇。 “魅娘还是放心不下那人?” “我听说几日前,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提前离开了巨野城,往南而去。” “没错,我派人去查过了,就在太公河对岸的一座山谷里,那里易守难攻。若是我们有时间,采用断粮之计就可以困死他们,但如此一来,我们的危险也大了。” “既然如此,那就放过他们吧!”魅娘说道。 “你放下了?”管亥面露疑惑。 “哪有什么放下,只是不忍心看着亲人再送死罢了。而且若是什么仇都要报的话,那么找我们报仇的人怕是多到天上去了。” 生存和仇恨,总会有一个占据高处。 “或许天公将军开启的乱世早晚会自己把仇报了。”管亥只能如此安慰道,魅娘能搁置报仇的事情,对他自然是最好的,毕竟他不仅要送魅娘离开,自己也有很大一部分族人。 接下来的两日,一众黄巾攻打城池更烈,就连城墙也被打出了一个缺口。 巨野城内人心惶惶,不少百姓已经趁夜开始逃窜。 与此同时,边柳麾下的一百骑兵这几日也对黄巾军进行了一定的骚扰,当然,目的只是以打探虚实为主,而不是歼灭。 “大帅,消息已经明确了,那晚偷袭我们的就是风龙和云虎的人马,现在两只兵马都在巨野城下,而且他们此时都已消耗了大量的部下。” …… (两更在下午!) 第230章 破城 “弄清楚黄巾的主力是谁了吗?”边柳问道。 “除了风龙、云虎两支人马,张饶这两日又加派了两支兵马,但真正主事的是管亥。” 管亥! 这个名字边柳听说过,这可是围攻过孔融,逼得他派出太史慈向刘备求援的人物,由此还诞生了刘备那句“孔北海乃复知天下有刘备邪?” “而且据说,张角之女,也和管亥在一起。”郭嘉补充道。 张角的女儿。 这个边柳就没听说过了。 想来现在自己顶着刘辩的名头,也没有招揽对方的可能。 “黄巾现在有多少人?” “真正能作战的,每部有两三千人,加在一起应该在一万两千人左右。这几日我方派出人马进行骚扰过,与敌方有个十几次小规模会战。外围各处要害,由管亥的人进行布防,由此可以看出,此人颇知几分兵法,而且行事也比较谨慎。” 边柳点了点头,能在青史留下姓名的,大抵都有几分本事。 边柳仔细观察了一番大野泽附近的地形,并没有明显的屏障可以据守。要想对抗黄巾,还得依靠城池。 又或者,擒贼先擒王,正对黄巾的首领来一场袭击。 “奉孝觉得巨野城能坚持几日?” “若是赵宠一心防守,坚持到底,黄巾缺乏攻城利器,巨野城少说也能坚持一个月。但我估摸着,赵宠见到黄巾猖獗,而且不断有着增援,恐怕这两日就要想着溃逃的情况了。” “那就到了我们全军出动的时候了。” “马如风!” “末将在!” “命你带领李元霸、狄青击破巨野城西面黄巾,入城增援。 程咬金,命你在南面对黄巾进行骚扰,敌进则退,敌退则绕。” “末将领命!” …… 巨野城下,弥漫的血腥久久不能消散,巨野城下已经倒满了尸体,城上的守兵也是个个带伤。 赵宠站在墙头,看着底下乌压压的黄巾,心里拔凉拔凉的! “该死的,山阳任城那边说好的增援呢?还有那什么破大帅派出的兵马,到现在也不见个踪影!”赵宠心里大骂着。 “顶住,弟兄们,给我顶住,胜利终将是属于我们的!”赵宠大喊道。 城下的黄巾踩着同伴的尸体,再度往前。但城上的兵卒已经接连交战多时,动都懒得动了。 “起来,都给我起来!”赵宠接连踹了几个人,对方只是睁了睁眼,随后又把眼睛闭上。 “赵司马,弟兄们已经接连奋战几日了,现在实在是顶不住了。”典韦上前道。 “顶不住也得给我顶!黄巾入城,鸡犬不留!”赵宠嘶吼道。 “赵司马,该把你手下的人派上用场了!”典韦看着赵宠身后的一队人,他清楚的知道,城里还有三百人,一直没有动过。 “放心他们会上战场的!”赵宠只能说道。 这时候,城外,一颗巨石高高跃起,一下子砸到了城头,就从赵宠的眼前飞了过去。 “怎么回事?黄巾怎么会有投石机?”赵宠一脸的难以置信,心里更是凉了半截,他放眼望去,远远的有十几架投石机被推着向前。 此时的黄巾之中。 风龙云虎二人看着投石机,对着管亥说道:“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这里十三架投石机,只有中间两架是可以用的,其他的只是空架子,用来吓唬对面的。等会你二人上前劝降一番,看看能不能把城门骗开。” 风龙云虎恍然大悟,同时又不得不佩服管亥的机智。 两架投石机接连投了十几块巨石后,风龙派人策马上前。 “城内的人听着,立即开城投降,否则,破城之后片甲不留!” 城墙已经被石头砸出了许多缺口,城下的尸体也垒到了一半那么高。十几架投石机远远摆着,让城上精疲力竭的人都陷入了一种绝望。 投降? 不可能的! 且不说黄巾首领有无诚信,便是他们真有诚信,破城后,也约束不了手下一众。 现在考虑的,就只是要不要弃城而逃了。 “你们在这里盯住,我马上就去征召其他人守城!一定要守住,半个时辰内,我马上着人顶替你们!”赵宠迫不及待的说道,转身就走。 此时,典韦身边的人对着典韦说道:“屯长,姓赵的一定是要跑了,我们要是再不跑,可就完了。” 典韦看了众人一眼,吩咐道:“把弟兄们都叫起来。” “城里的守卒听着,立刻开城投降!”城外再次呐喊。 典韦心中大怒,抄起城头的一杆长矛,单手掷了出去,直接将喊话之人洞穿,尸体飞出去七八步远。 若是换做平时,定能换来一阵呼声,但此时,城上却一直保持着沉默。 “就是这个人,杀了我们好多兄弟,破城之后,我要将他千刀万剐!”云虎说道。 “守城最重要的就是一个保留体力,此人如此不留余力,显然已经到了绝境,二位,恭喜你们了!”管亥对着风龙云虎说道。 “管帅仗义,这巨野城我们就笑纳了!”风龙大笑道,毕竟管亥答应过,城内的一切都交给他们。 不过后来张饶又派了两人,他们还得动作快点,把值钱的珠宝,还有粮食,统统带走。 “弟兄们,全力攻城!”风龙云虎大声喊道。 而管亥则悄悄传话身边之人,他们该走了! 此时的典韦也万分犹豫,赵宠逃走,只要黄巾不追杀到陈留,张邈大概会重罪轻罚,可要是他也逃走,说不定这所有的罪过他都要一肩担了。 可要不是不撤,这么多追随自己的兄弟族人,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都惨死吗? “你们带着手上的兄弟,先从北门离开,我再抵抗一波贼兵,半个时辰后,与你们会合!”典韦吩咐道。 “屯长?” “快去!” 守城,守的更是人心。 与典韦等人相同,此时溃逃的并不止这一处,在赵宠流露出逃跑的意思之后,人心失守,巨野城也终于守不住了。 “哐当”一声! 城门大开。 …… 第231章 全军出击 “杀进城去!” “杀啊!” 城门洞开,黄巾一下子精神迸发。 为了抢先吃下第一口,所有人都涌向城门处。 典韦见再守住城头已无作用,于是便来到城门内,双手抓起一个木栏,朝着城门外“哐”的一下砸了出去。 “谁敢过来?”典韦怒吼道。 一人两手与城外的黄巾相对,竟是吓住了对方。 但很快,黄巾就一步步逼近,手中的长矛木棍抵了上来。 “屯长,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典韦的几个族人连忙拉着他喊道。 “不要让他们跑了!” “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兄,必须拿命来偿!” 黄巾呐喊道,随即涌入城内。 “来啊!”典韦抓起一根木桩,与他们厮杀在了一起,很快,黄巾就要形成一个圈,将他们重重包围。 关键时候,一根木桩从大老远飞快,硬生生的砸出一个口子。 “李元霸来也!” 伴随着着一声巨喝,一道重甲黑影从城内街道冲出。 原来,就在不久前,马如风已经带着众人从另一边杀进城,随后分开几支增援各处,而李元霸负责增援的则是东城门。 他手持一根碗口粗的滚木,一路横冲直撞,神当杀神! “杀啊!”李元霸身后,则是他精心训练的精兵。 这些人五人一小队,两个小队精心配合,十人一组,两名重甲者手持长矛冲在最前,另有两人手持盾牌护在一旁,两人持枪,两人持剑,两人策应。 “典韦,还能战否?”李元霸眨眼已杀到跟前,看着典韦说道。 典韦见状,若不是赵宠弃城而逃,将士无心防守,城门又怎么会如此轻易被攻破? 眼下有人增援,他自是不敢露怯,大喊道:“谁说不能,要不要比比看,谁杀的更多?” “正合我意!” 两人合力之下,杀入城内的黄巾很快被屠灭一空,而剩下城门处的见状,也起了恐惧之心。 “城内有埋伏!” “快撤!” 但很快,风龙云虎带领嫡系便压了上来,他挥舞着刀剑说道:“都不许退,杀进城去!” 言语间,刀口对准了两个逃跑者,一左一右,两刀结果了他们。 “杀进城去,财宝女子任而使用!” “凡有后退者,杀无赦!” 其部下也纷纷挥刀,逼迫着最底层的黄巾舍命作战。 一众黄巾僵持半天,再度向城内杀去。 城内,典韦对着李元霸说道:“城外有投石机,不把它们都拆了,很难守住城!” “那就杀出去!”李元霸大喊道。 一时之间,东城门处血流成河,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双方踩踏的尸体,彼此恶战着。 风龙云虎看着杀出城之人的着装,心中也不由得胆寒。 那是嵩山的兵马,可是,他们不是早就撤到南边去了吗? 难不成管亥给出的消息有误? 这般想着,风龙一回头,却发现管亥已经不见了,连带的还有他的人。 “怎么回事,管亥他人呢?” “他说在南面发现了敌人增援的不对,于是便带人去截堵了。”云虎说道,当时巨野城的城门已经被洞开,云虎正想着怎么把管亥支走呢,于是管亥一说,他马上就就答应了。 “报,龙帅,虎帅,有一个自称程咬金的,从南面攻杀过来了!” “什么?”两人大吃一惊,如此一来,难道管亥并不是堵截敌人去了? “给我顶住!”两人皆是大喝道。 “喏!” “接下来该怎么办?”风龙询问道。 “嵩山也不过是一千多的兵马,那日晚上不过是天黑我们只带了一部分人。今日,我就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黄巾真正的实力!” 云虎说着,便督促着众人杀向城门处的李元霸。 战况越发的焦灼。 此时南面的程咬金也已经与黄巾交上了手,虽然黄巾大多体衰力微,但奈何人多势众,交手片刻钟后,程咬金浑身已经被血汗浸透。 与此同时,边柳和郭嘉则由张定所率领的骑兵庇护着,在南面一座山丘上观察敌情。 他们已经得到消息,军队已经顺利从西城门顺利进城。 而且,在他们的支援下,各路失陷的城门又纷纷被堵上,唯独差了东门。 “大帅,东城外出现了十几架投石机,我想李元霸他们定是为了这个杀出了城!”郭嘉说道。 这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若说以一敌十,边柳都不怎么担心,但是以一敌百,以一敌千,便是李元霸加上典韦,怕也顶不住啊! 而且,其他几处的黄巾一旦听说东城门久久不能关闭,肯定也会想着集中攻打东城门。 “大帅,让末将率领五十骑前去袭杀地方主帅,如此一来,定可让黄巾溃退。”张辽的副将张定请命道。 “五十骑怕是不够了!”边柳说道,随即翻身上马,“全军出动吧!” “大帅?”张定可不敢让边柳亲自冲锋陷阵。 “眼下在这落单才是最危险的,张定,由你带领人马杀入敌阵,本帅亲自为你督阵。” 张定见状, 料想这黄巾单体实力也不强,只要大帅待在他们身后,也不会太危险,于是便翻身上马,大喝道:“为大帅而战!” “为大帅而战!”众人应之。 “为大汉而战!”边柳大喝道,接着又看向郭嘉,“奉孝,一起吧,听说你剑法不错?” 郭嘉也知道,跟着骑兵才是最安全的,于是便说道:“没办法了,家国有难,书生握剑,看来今日,我也要杀人了!” “杀啊!” 程咬金正按照边柳的吩咐与黄巾纠缠在一起,但突然间,就听到了一阵马蹄声,一转眼,那一百骑兵已经杀到。 程咬金清楚的看到,大帅和军师也在其中。 “杀啊!” 这里的黄巾交战多时,早已疲惫不堪,此时的骑兵过境,就仿佛收割人头一般。 边柳手中的剑也很快鲜血淋漓。 “兄弟们,跟上骑兵,杀上去!”此时的程咬金哪里还弄什么敌进我退的把戏,浑身爆发着力气,率领部曲一路奋进。 整个战场只有一个“杀”字! …… 第232章 击杀 战争本身是没有正义性可言的,它本身只是一场同类间的杀戮。 一方曾经是受剥削的羊,但如今也成了失去秩序的鬣犬。 孔融在北海的时候,修城邑,立学校,试图通过教化来解决黄巾猖獗的问题,但失去底层基础的上层建筑,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 而眼下,唯有以杀止杀! 边柳虽然只有百骑,但是面对没有深沟高垒庇护的黄巾,却如同一把利刃一般,直直的扎入敌人的腹心。 风龙和云虎彻底慌了,管亥根本没有去阻拦南边的敌军,他直接跑了! “援军已到,今日,屠龙灭虎!”边柳振臂道。 “跟他拼了!”风龙恶狠狠的说道,眼下战场虽然死了许多人,但是他的嫡系一直在后方督战,并没有损失多少,“我就不信,他们就一百人,能把我们怎么样!” “你疯了,你忘了当初我们北上遇到幽州的骑兵了?现在不跑,一会就跑不掉了。”云虎急忙提醒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万一把这点底子打没了,就算真的拿下了巨野城,我们以后还不是要仰仗别人鼻息?” 风龙和云虎稍显退意,剩余的黄巾立刻就开始落荒而逃。 郭嘉凑到边柳身边说道:“大帅,此时让他们轻易退去,过不了多久他们势必卷土重来。依我之见,应当乘胜追击,即便杀不了风龙云虎,也要让他们胆寒。” “此正合我意!张定,与本帅冲锋! 靖安安民,扬我军威!” “靖安安民,扬我军威!” 众将士齐声呐喊道,随即紧追上去。 郭嘉见状,立刻骑马来到李元霸身边,“元霸,你立刻带人追上去,莫要走了贼人。” “末将领命!” “我随你去!”典韦开口道。 李元霸上下打量了典韦一眼,“你还是打扫下战场吧,莫要让贼人溜进城去。” 此时的战场上,仅剩的黄巾也在往外退,只有地上还倒着一些精疲力竭的,不知死活。 “休要小瞧人,我杀的人不比你少!”人在绝望的时候和看得到希望的时候,力量往往是大不一样的。 “快去,快去!”郭嘉催促道。 风龙云虎二人一路逃窜,直到太公河边,部下损失惨重。 “艹,这些人真是阴魂不散!” 一群人争先恐后的跳下水去,试图游到对面,可是有些人天生不会水,而有的人通晓一点水性,却也因为长途奔命而精疲力竭,游到一半便被冲了下去。 两人率领精兵试图往下游桥梁处赶去,骑兵却已然追了上来。 “只杀贼首,其余不问,杀!”边柳大喊道,张定瞄准了风龙云虎的位置,率先发起了冲锋。 “跟他们拼了,背水一战!” “兄弟们,给我杀!” 风龙云虎长久积蓄起的威望,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出来,哪怕穷途末路,仍旧几百人为之效死。 不过眼下的这点人,显然是不够这百余骑杀的,两番冲杀下来,人数就减少了一大半。 边柳一抹脸,一双手,将脸上的血迹全部擦掉,却发现将胡子也擦了下来,露出了原来的模样。 南面的太公山上,管亥正在督促部下撤离,而刘辟赫然也在其中。 因为管亥告诉他,准备前往汝南。 不过,很快鹞子来报,说他在北面看到了一人,正是嵩山上的那位。 “是我亲眼所见,就在骑兵之中,已经冲到了太公河畔。” “你确定?” “绝不会看错的。” “管帅,如果抓到此人,献给袁公,那将是大功一件!”刘辟兴奋的说道。 管亥并没有投靠袁术的意思,他只是在思考魅娘的想法,毕竟受过天公将军恩惠的人确实不在少数,如果能杀了“刘辩”,那么在黄巾之中的地位自然能提高不少。 “管叔,算了吧,既然已经准备撤离了, 就不要起无谓的争端了。”魅娘上前说道。 “也罢,虽然我们的人手不少,可是眼下还有其他城池的朝廷军队也在往这边而来,确实不宜久留!”管亥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他清楚的知道,以他的能力,即便是杀了那位陛下,所获得的的地位也不能打下这个天下,若是这样,地位越高,死的也是越惨罢了。 “要不这样,你们借我五百人!我去埋伏一波!”刘辟提议道,想到自己之前损失了这么多人,刘辟不想放弃这个报仇还有立功的机会。 他来到兖州后,靠着往日的威望,也招揽了一批亡命之徒,大抵在四百人的样子,若是此时能立下大功,那么和袁术换取一批粮食,瞬间就可以招揽万人,到时候,实力还要胜过当初。 “魅娘,你带着他们先撤,我陪刘帅去!”管亥说道。 “管叔?”魅娘有些担心。 “无妨,即便事有不成,我脱身还是没有问题的,如果路上分散了,我们在方与汇合。” 管亥说着,就带着自己的亲兵,大约在千人的样子,这些人衣着轻甲,身怀利器,显然是黄巾中极少的精锐。 刘辟见管亥亲往,心中也是颇为担心,他考虑了片刻后还是说道:“管帅,那位,我们能不能抓活的?” “抓活的干嘛,难道你不是要替天公将军报仇吗?” “是要报仇,但不是报一时之仇,若能改天换日,那才是真正替天公将军报仇了!” 管亥也没有否决刘辟的意思,只是说道:“抓住了再说!” “那行!”刘辟心想着,到时候要是管亥不同意,他就只能带着那位逃亡袁术那了。 太公山商议的这段时间,北面的交战已经分出了胜负。 风龙和云虎二人终究不敌,风龙见大势不妙,跳下水,变成一条水龙扬长而去。 而云虎见一直信赖的兄弟毫不犹豫的就抛下自己,而自己身边也寥寥无几,无奈之下,提出了投降。 看着四周血淋淋的一片,边柳已经没有了纳降的意思。 “此功不立,更待何时?”边柳大手一挥说道。 随即,骑兵蜂拥而上,将云虎斩首。 张定提着云虎的首级,当用此物以震慑剩余的黄巾。 …… 第233章 遇上管亥 边柳立即下令,让一骑带着云虎首级一路返回,用以震慑巨野城外黄巾,以及安抚城内百姓。 就在他一路返回的时候,却又见到李元霸和典韦在赶来的途中陷入了包围。 正是管亥和刘辟一众,他们本来是打算埋伏边柳的,却无意被典韦发现,于是双方就爆发了冲突。 “李元霸,没有想到吧,当日你杀我部卒,如今也落得如此下场!”刘辟大喝道。 “你他妈谁啊?”李元霸指挥着众人开始痛击刘辟,因为他已经看出,刘辟这些人是乌合之众,与另一部分根本无法相比。 “我乃汝南黄巾大方之一刘辟!”刘辟大怒,当日在野狼弯内,双方也算打过照面,没想到对面居然假装不认识他。 “爷爷管你是谁!”李元霸深陷包围之中,丝毫没有退意。 “你这厮,难道就不害怕吗?” “怕个屁,当初我被上万西凉兵重重包围,都有人来救,今日我有部众两百,皆是精兵强将,敌军不过千余蟊贼,有什么好担心呢?我现在只关心在援兵到来之前,能杀多少人!”李元霸豪迈的说道。 典韦心中触动,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这才是他期待的沙场战争啊!而不是时刻在担心被别人抛弃。 管亥等人一时虽占据上风,但他们也知道,敌军随时会有增援。 于是他嘱意刘辟,“此处地势平阔,无法阻拦骑兵,且边战边退,去往南面坡地,免得出现后顾之忧。” 就在这双方争斗间,一匹快马顶着云虎的人头疾驰回城,而接近着的就是边柳的人马。 边柳远远就看见了“管”字大旗,他心生怪异。 因为支援巨野城之前,他是详细侦查了敌情的,当时探骑发现管亥去了南面,而且那里还聚集着管亥部下的亲眷,于是郭嘉便料定,管亥定是要在朝廷大军对黄巾形成合拢前跳出包围圈。 但边柳万万没想到,这人又杀回来了。 难道黄巾之中还有如此重情重义,看到风龙云虎打败了,立马就回来支援? 虽说管亥此时人数众多,但边柳仗着骑兵之力,可进可退,一时也没有任何担心。 他让张定上前喊话。 “云虎已死,尔等还不投降?” 管亥盯着边柳的人马,没想到风龙和云虎死的如此之快,看来眼前这近百骑在骑兵之中,也算得上是精锐了。 于是,他上前说道:“我乃青州黄巾首领,管亥,敢问嵩山靖安安民大元帅,可在此地?” 边柳琢磨着,看来还真有人认出了自己,不过无妨。他此来一是为了就近掌握军队,二来也是为了扬名的。斩杀了云虎,他本来就是要以真面目示人的。 只是这管亥好不懂事,喊一声“靖安安民大元帅”也就罢了,为何要加上“嵩山”二字,难道在大汉其他地方,他就不是了? “本帅在此,诸位,可愿俯首?”边柳策马说道。 管亥见眼前之人竟如此年轻,虽然一身血污,却也气质不减,好一个玉树临风,风流潇洒。 此时,同样震惊的还有阵中的典韦,难怪李元霸打起来这么拼命,原来嵩山上的那位大帅就在军中。 见马上之人剑身满血,典韦也能想象得出,此人作战是何等英勇。 若是为如此之人效命,那当真是虽死犹荣。 “大帅好生了得,区区百骑,便敢犯我上万太平众!”管亥称赞道。 “当初董卓的飞熊军都拦我不得,尔等区区万人,又能奈何我?今日我率大军至此,随后便有增援及至。尔等若是愿降,尚且得一条活路,否则,顷刻之间,便让尔等化作齑粉。” “大帅好魄力!我便来试上一试!”管亥此行专为击杀“刘辩”,既然正主出现, 也对李元霸这些攻防兼备的步卒没了兴趣,当即着一小部分人拦住他们,随后对着边柳围了过去。 “贼子,好胆!”张定带人冲了上去。 “结阵!”管亥大喝一声,显然早有遭遇过骑兵,其部下或三人、或五人结合,武器搭在一起,长矛朝外,用以抵御骑兵的冲击。 边柳对骑兵视如珍宝,自然不愿意与之对耗,于是便绕过一旁,与之错开。 “怎么,大帅曾是昔日天子,竟对我一个黄巾贼寇害怕如斯嘛?”管亥挑衅道,“若是你那个糊里糊涂,眼里只有钱的皇帝老子知晓,怕是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吧?” 以步兵对抗骑兵,在平原中,要么用人数去堆,要么结阵。而阵法在运动中很容易露出破绽,所以管亥只能激边柳来攻。 寻常人若是父亲被侮辱,且不管真怒假怒,但凡为了体现一个“孝”字,也要反驳一波。 不过边柳可不管这些,他大声说道:“你何不亲自去问候一下呢!” “他把皇位交给了你,你却把皇位丢了,如今更是羞愧的只能躲到山上,身为人子,你羞不羞愧?身为皇帝,你耻不耻辱?”管亥继续挑衅道。 “你老子生你下来,你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做贼,好好的活路不走,偏要走死路,你是不是有病?”典韦大声吼道。 边柳大喜,典韦此时出言,岂不是有意追随自己? “管亥,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我见你也是一条汉子,与那风龙云虎不同,今日本帅饶你一命,希望你好自为之!”边柳倒不是怕了管亥,若是不计后果,他也有把握斩杀眼前这一众,只是巨野城附近的黄巾众多,并不止风龙云虎管亥这一众,方才出击是为了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城外待得时间太长,难免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于是便准备抽身离开。 语罢,边柳便指挥着众人,准备抽身离开。 这下子,反而让管亥着急了起来。 此时双方各占优势,管亥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击杀“刘辩”,可若是就让他们这么容易离去,且不说计划落空,便是威望,也将散落一地。 在边柳的指挥下,李元霸等人沿着缺口缓缓后退。 “给了杀了他们!” …… 第234章 生擒 “不知好歹,我家大帅有意饶你一命,你却偏要找死!” 见管亥冲上前来,李元霸当即顶了上去,双方混战在一起。 边柳没有想到,管亥会迫不及待与他一战。不过这样一来,却正合他意,毕竟心急可是大忌。 就在边柳心想着先解决刘辟之时,张定请命道,“请容末将为大帅擒敌!” “有把握吗?” “大帅瞧好了!” 张定说着,便带领骑兵冲了上去,管亥早有提防,马上就结阵对抗,但张定瞬间变换方向,又从后方发起了进攻,管亥跟着变动,张定再变…… 如此一来,张定充分发挥出了骑兵的优越性,从四面八方进攻,一下子就牵制住了数倍的人马,如此一来,李元霸面临的压力倍减,瞬间就突破了管亥阵型。 “黄巾贼子,你拿命来!” 阵容被破,管亥麾下皆是大惊,心中已有溃退之意。 管亥心中也是惊骇万分,他还是小看了嵩山这支骑兵,还有眼前这支步卒的领兵之人。 他转头了望,却见那刘辟已经先行溃逃,心中不由得大骂。 “管亥,看来你这次合作,找错人了!”边柳大喊道,管亥一众闻言,心中更是慌张。 双方交战又经过了一刻钟,管亥终于是顶不住了,准备后撤,不过边柳已经不打算给他机会。 步卒在溃败之后,对于骑兵来说,只能是待宰的羔羊。 在接下来的追杀中,管亥为了掩护亲信逃跑,选择留下来垫后,最终为边柳所擒。 “将他押回城里,再做打算。” “喏!” 回去的路上,边柳就对典韦发出了邀请,“典壮士,我见你作战英勇,更佩服你一心守城,与黄巾力战到底的勇气,如今天下大乱,本帅麾下正缺乏忠勇善战之人,不知你可愿为本帅效力,为汉室尽忠?” “固所愿,不敢请尓!”典韦跪地道。 边柳大喜,接着典韦又说起他的族人亲信。 “本帅治民,正如同韩信点兵,至于你麾下兵马,任由你统领,你暂时就充当本帅麾下第六军侯吧!” “喏!” 回到巨野城时,云虎的首级正在城头悬挂着,而郭嘉则在城头焦急万分的等待着。 见到大帅后,郭嘉赶忙迎了上来,“大帅,你怎么才回来?” 边柳大笑,指了指后头,“本欲捉虾,却没想捕了条大鱼。” “他是?” “管亥!” 郭嘉大吃一惊,接着又是大喜,“大帅今日力擒两贼,当扬名兖州了。” 边柳点了点头,又询问其他黄巾的情况。 郭嘉则表示,其他黄巾在知晓巨野城得到增援后,已经暂时离去,不过,一旦他们发现,增援人数的,恐怕还会卷土重来。 “无妨,黄巾的主力始终在张饶那,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就越有利!” 边柳说着,就回到了城内。 这一次,他得到了被赵宠舍弃守卒和城内百姓的热情拥护。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赵宠在得知巨野城守住之后又赶了回来。 而且趁着边柳安抚百姓,巡视城头的时候,赵宠找到了管亥,准备拿其泄愤。 就在这时,边柳和马如风赶到了现场。 “把他给我拿下!”边柳大声说道。 赵宠正疑惑间,却发现他们对着的居然是自己。 “马校尉,你这是何意?你这嵩山的校尉还管不到陈留的司马,你想要挑起内乱吗?”赵宠质问道。 “他做不到,那本帅呢?”马如风稍稍后退两步,将边柳推向前。 赵宠这才发现,此时对面做主的已经换了一人,这不是随军的小儒生吗? “你是何人?” “本帅是靖难安民大元帅,当然,你也可以称呼我为陛下!” 边柳当仁不让的说道。 “你就是那位嵩山上的大帅?”赵宠大吃一惊。 嵩山上派人支援他是知道的,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居然亲自来了。 不过这也无妨,毕竟这位大帅也没关中诸官吏的亲口承认,他询问道:“即便你真是那位大帅,你又为何抓我?” “弃城而逃,贪生怕死,难道不是罪该万死吗?”边柳冷冷一笑。 “你放屁,我那是亲自去找救兵去了!”赵宠狡辩道。 “那救兵呢?” 救兵不在眼前吗?赵宠心想着,但是眼下对方人多势众,显然不是耍无赖的时候。 “我乃陈留张太守的军司马,更是他的表亲,你无权审我!”赵宠大叫道。 “你放心,本帅并没有替张邈教训你的意思,不过你若是惹得本帅不高兴了,明日黄巾攻城之时,我就把你丢到城下,到时候,在张太守面前表彰你一个忠勇护城的名义,你觉得如何?” 赵宠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不想怎样,请你老实呆几天,等到回陈留的时候,自然会把你交给张邈,到时候,张太守,饶不饶的你,那是他的事。” 眼下不止典韦,其他投靠张邈,被带来此处征讨黄巾的人都有意投靠边柳。为了避免接下来双方的权力之争,边柳自然是选择先发制人了。 “把他带下去,关在县衙厢房,如果敢外出一步,杀无赦!”边柳令道。 赵宠万分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回来呢! 在赵宠的事了解后,边柳才认真对待起管亥来。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边柳摆手支走了其他人,随后说道:“为什么不换个想法,比如说,你降了我,你可以活着,我也可以得到一员猛将。” “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想把我的人都骗来,最后落得和云虎一般下场。”管亥试图激怒眼前之人,以换得一个痛快。 边柳轻轻一笑说道:“果然,人与人之间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不过本帅有意效仿愚公,挖上一挖。” “哼!” “你知道本帅为何取了那云虎的首级,却要把你生擒吗?因为这世间之人,无非四种,名实具备者、有名无实者、有实无名者,还有名实皆无者。 第一种不容易招揽,最后一种没有招揽的必要。只有中间二者,让本帅颇感兴趣!” …… 第235章 谈条件 “原来在大帅眼中,那云虎竟成了名实具无者?”管亥说道。 “难道不是吗?”边柳反问道,但凡云虎和风龙二人能在部下溃散之前投降,边柳都不会取了云虎的首级。 “在下在青州也颇有威名,如今部下尚有两万余人,即便是我被大帅所擒,也有族人替我主持大局。大帅真的敢招揽我吗?”管亥笑道。 “你所说的是黄巾中的名声,与我所说的名并不相干。” “呵呵!”管亥发出轻蔑的笑,不过想想,他又释然了,如果真的投降,那他在黄巾中的名声也荡然无存。 “大帅与其想着招揽我,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吧!”管亥说道,“这巨野小城是挡不住黄巾轮番攻击的,先前我并未出力,但眼下你抓了我,我麾下人多势众,定然不肯离去,若是转头联合其他人,恐怕大帅离破城身亡也没有多久了。” “你倒是有些胆色,让我更加喜欢你了。”边柳说道,“若是黄巾真像你说的这般有本事,你又何必离开呢?这里最多是第二战场,即便巨野城真的守不住,我大可弃城而走。反倒是你们,才是最应该担心的。” “我等来也空空,去也空空,天下之大,聚可攻城拔寨,散可虎啸一方,哪里去不得?有什么好担心的?” “若真是如此,你为何要急着走呢?”边柳露出笑容。 管亥闭口不言。 边柳继续说道:“你要走,是因为你明白,巨野城无论拿不拿得下,你们都是死路一条,胜负的关键在于张饶能不能从北面打破包围圈。而你的选择,大抵也证明你并不看好张饶。事实也正是如此。之前包围巨野城的黄巾也号称数万,可是被我区区千人给打散,这说明,你们不仅士气低迷,器械落后,而且人心也根本不齐。如此,又怎么能胜利呢? 而从你走的那一刻起,你便已失去了黄巾之中的信义,从此朝廷容不下你们,黄巾张饶也信不过你们,天下之大,你还能去哪里呢?” “南阳袁术,徐州陶谦,无论我去往何处,他们都会翘首以待。”管亥并没有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哈哈哈哈!”边柳大笑,“且不说他们二人会不会真心收留你,即便是真心待你。他们一个腐朽,一个年迈,又能维持多久,等他们一败涂地的时候,你还要再投降一次不成? 同样的屈辱为什么要受两次呢?” “袁家四世三公,这关东天下,一半在袁绍手中,一半在袁术手中,大帅觉得陶谦会败也就罢了,居然觉得袁术也会败,难不成大帅还指望着回光普照,大汉再兴吗?又或者是觉得自己占据嵩山一隅,一掌废天子的名声,就可以起死回生呢?”管亥嘲讽道。 “袁绍和袁术的势力却是不容小觑。可是天下之强,莫过于汉,汉室却衰败至此。势力第二者,莫过于张角所兴太平道,然后黄巾一朝起势,转眼即败。袁家兄弟不过汉室蠹虫,依附朝廷而取得偌大名声,如今借助昔日故旧成事,也可全盘接受了汉室之弊,如此,岂能长久?” “这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管亥虽然觉得眼前人所说有一番道理,却也道不同,绝不承认。 “无妨,管帅不承认也就罢了。不过先前我愿意放你一条活路,现在仍然愿意,既然你不愿意臣服于我,我便放你离开。”边柳开口道。 “你又要使什么阴谋诡计?” “管帅莫要逞口舌之能,难道我先前不是堂堂正正打败你的吗?” 管亥冷哼一声,头转向一旁,先前他要不是一时情急,着了这小子的欲擒故纵之道,未必会败的如此之快。 “我可以放你离开,不过你要回答我两个问题,再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问题?”见边柳如此认真,管亥倒想听听了。 “第一件事,你为何非要杀我不可?本帅并没有对黄巾穷追猛打,如今黄巾之大敌,也并非是我,你也不是不智之人,为什么走之前还要回头欲杀我?你可不要说是帮刘辟报仇,这样的话本帅是不信的。” “天公将军死在朝廷手中,如今我要杀昔日灵帝所立天子,为天公将军报仇,难道不对吗?”管亥并没有暴露张魅娘的所在。 边柳恨的牙咬咬的,该把他当天子的不发声,不该把他当天子的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气死个人。 “第二件事,你为何会笃定我就在军中?” 边柳虽然见到了刘辟,却也不认为刘辟能认得出他。 这件事管亥倒没有隐瞒,很快就说出了鹞子的存在。 边柳心想着,果然还是“自己人”最危险,不过他也没有后悔,毕竟当时的情况,因为偷拿一块金子,就斩首,也确实不合适。 “至于第三件事,如果有可能,日后少造一点杀孽吧!” 管亥一愣,没想到眼前之人居然提出了这个条件。 “就这么简单?” “难不成冲你要钱要粮,要人要马?你们拿的出来吗?”边柳没好气的说道。 “大帅就不怕?” “怕什么?你要做本帅的敌人,还不够资格!”边柳冷冷的道,随即说道:“你先在这待着吧,等到晚上,我会让人偷偷放你离开,你带着你的人趁早滚蛋。下次见面,就没这么好运了。” 对于边柳来说,杀一个云虎立威已经够了,此时管亥留在手里也没有更大的益处,不如放了。 边柳离开之后,管亥则是陷入了深思。 与此同时,魅娘在得知管亥兵败后,万分的焦急,当得知管亥被擒并没有战死后,边思考着如何救人的问题。 魅娘自身的实力倒也不俗,加上管亥的人马,此时也凑成了一股不弱的力量。 刘辟离开后,本想着趁管亥不在,一举夺权,兼并了对方的人马。却不料对方更信任魅娘,没有搭理先行溃逃的他。 几方的人马没有再继续南下,再做了一番部署后,魅娘亲自带人去巨野城外打探消息。 却不料,中途刚好遇到了程咬金! …… 第236章 生擒魅娘 一阵打斗之后,魅娘被抓到了程咬金面前。 “是你,金斧手程兴!”魅娘一眼就认出了眼前之人。 原来,程咬金不仅是黄巾出身,而且还是地公将军张宝身边的一员悍将。 可惜,后来张宝兵败被斩,他跟随黄巾残部流落各方,程咬金所跟随的渠帅再后来被他人兼并,程咬金辗转流离,与新的首领不和,一怒之下杀了对方,开始四处流浪,以“斧头”之名自称。 见自己的真实身份被点破,程咬金这才定睛一看,眼前的公子居然是个女的。 “原来是张……张娘子!” “当初你在走路无路的情况下,是我叔父收留了你;后来你在我叔父帐下犯下大错,若不是我替你求情,你早就被斩首。真没想到,我真是瞎了眼了,居然救了一条狗!”见眼前人换了一身皮,当了那位大帅的爪牙,吃上了朝廷的饭,魅娘破口大骂道。 “大胆,竟然辱骂我家军侯!”程咬金身边之人呵斥道,程咬金则拦住了他,又让人放开了魅娘。 “你骂的好!”程咬金沉默片刻后,说道,“这乱世谁不是活的跟条狗一样呢?” “别把所有人都说的和你一样,我们只是活的狼狈,却不像你,摇尾乞怜,不知信义。”对于叛徒,魅娘毫不吝啬侮辱之词。 “张娘子还记得我当时在地公将军帐下,是因何犯错吗?”程咬金问道。 魅娘愣了一下,这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她还真记得不是很清楚。 只记得那是黄巾起义不久,太平众上下都信心十足,但很快就陷入了粮草不足的困境,于是,许多人纷纷朝百姓下手,声称是抓捕“两脚羊”。当时有许多的人反对这么做,而眼前的男子正是其一。 “地公将军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我,对我有大恩,虽说我后来一路斩将夺旗,屡立战功,为此还闯出了‘金斧手’之名,但恩就是恩,我不认为我还完了。只是后来地公将军死了,人也散了,我本想着去找张娘子,但是我当时一路逃到了兖州,又听说张娘子嫁给了张燕之子,黑山黄巾人多势众,张娘子也未必需要我,于是我便继续流离。以至于今日。” “既然如此,我现在要你改邪归正,重新加入黄巾,你答不答应?” 程咬金摇了摇头,“何为邪,何为正?当初跟随三位将军的黄巾教众多是为了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如今我所做的,也依然不过是为了吃饱穿暖罢了!” “说来说去,你还是舍不得富贵日子吧?” “姑且算是吧!”其实,当初程咬金之所以会出现在缑氏城,还真存了和现在魅娘一样的心思,那就是杀了“刘辩”,为天公将军报仇。 但环境对人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唐瑁虽然能力差点,但是依旧存有文人的保守,没有对流民过分苛刻。 程咬金在缑氏呆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还不错,尤其是,他结识了缑伯,不想破坏对方稳定的生活。 后来缑氏城遇到危机,那本来是程咬金最好的机会,可是边柳一路从头到尾,都在为了百姓拼命,由此这般,程咬金也彻底放弃了袭杀“刘辩”的心思。 到了嵩山上后,边柳更是不计出身,对他委以重任,于是程咬金便想着彻底忘掉过去的生活,重新开始。 只是这一切,他没必要和眼前的张魅娘说而已。 “只可惜,贼终究是贼,迟早会有人道破你的身份,到时候,你就等着狡兔死、走狗烹吧!”魅娘诅咒道。 “是啊,身份迟早会暴露的!”程咬金环顾了这些被抓的人,“你走吧!走的远远的,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了。” “你不杀我?”魅娘很诧异,在她看来,程咬金无论是为了避免身份暴露,还是为了立功,都应该将她首级带回。 “就算你把我当成了一个叛徒,也不至于,把我想象成忘恩负义,拿恩人的首级去请功之人。你走吧,走的远远的,如果你想刺杀我们大帅,是不可能成功的。” “百密终有一疏,我可以答应你离开这,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帮我把管亥救出来。” 程咬金这才明白张魅娘为何会亲自出现在这,不过这个要求他不能答应。 “青州黄巾与我无干!大帅抓他自有深意,我不会帮你救他!” “只要你能救出管亥,我不仅答应离开从此不报仇,而且你与张家的恩情,也一笔勾销。” 程咬金继续摇头,“今日放了你,以往的恩情也算了了,如果你执迷不语,下一次我不会再留情。” “难道你真要对黄巾斩尽杀绝?” “死在我手里的黄巾也不是一个两个了。自从天公将军死后,天下的黄巾早就各奔东西,只是朝廷把我们当一个整体罢了,实际上,黄巾不过是分布各地的一群贼寇。” “看来你对你现在的身份很满意?那位给了你什么好处?一个管辖两百人的军侯?” “一份以天下为先的大义,一份以苍生为重的诚心,这够吗?” 程咬金的话让魅娘沉默,心里更多是不信。 程咬金想了想,继续说道:“或许,还真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出管亥。” “什么办法?” “你和他,一起投靠我们大帅!” “呸!” “我家大帅虽然举兵,绝不以杀伐为重,总是上了战场,也不以人头立功,否则, 你们早就人头不保了。 无论是山贼,还是黄巾,我家大帅,先前饶过的人也有不少了。 不过管亥身为黄巾首领,要我家大帅放了,总得有所名目吧? 虽说现在黄巾和地方世家勾结,早已不是秘密,可是若是传出去,我家大帅,光明正大放了黄巾首领,这恐怕不太好!” “张家之女,绝不屈膝刘家小儿!”魅娘咬着牙说道。 这时候,程咬金把张魅娘拉到一旁,小声说道:“那要是我告诉你,我家大帅,根本不是那个‘刘辩’呢?” …… 第237章 魅娘的改变 “你说什么?” 魅娘并不是因为这句话感到惊讶,而是因为这句话出自眼前之人之口而感到惊讶。 “我什么都没说!有些事你回去想想就明白了!”程咬金突然又变得三缄其口,“带着你的人马山离开吧,否则,我逼不得已,就要把你抓回去了!” 眼下受困于人,张魅娘只能听从。 程咬金看着魅娘远去之后,才叹了口气,现在,该是他去坦白请罪的时候了。 程咬金回到城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过他还是第一时间找到了大帅。 然后把一切都吐露了出来。 “你是说,你不仅是黄巾,还是黄巾中赫赫有名的‘金斧手’?” 黄巾起势的时候,张角将其信徒分为三十六方,大方统率万余人,小方则六七千人,以渠帅为各方首领。 除此之外,张角身边还有诸多能人异士,披甲锐士,而其中擅长冲锋陷阵的就有四人,号称“金斧银枪双刀”。 郭嘉早就提醒过边柳,程咬金的身份有问题,边柳也确信斧头在去往缑氏之前做过贼寇,乃至是黄巾。 但是他没想过斧头还曾闯下过这般名声。 这简直就是惊喜啊! 边柳一直发愁怎么和黄巾建立联系,若早知道程咬金的身份,怎么也不会把他留在身边大材小用,一准让他出去召集旧部了。 “这件事既然你瞒了这么久,为何现在说出来?”边柳秉着脸说道。 “末将今日在城外抓住了张角的女儿,还把她放走了。”程咬金说话的时候,还偷摸摸看了自己大帅一眼。 “哦,为何放了她?” “因为她对末将有恩。”接着,程咬金就把当初张魅娘救他的事情说了出来。 “哦!”边柳对此来了兴趣,“既然你放了她,难道就不担心我责罚于你,你何不同她一起离开呢?” “大帅,张家和张娘子对末将有恩,末将实在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情。大帅对末将亦是恩深似海,末将纵是要走,也该给大帅一个交代。” “那现在交代完了,你接下来准备如何?” “要打要罚,任凭大帅做主,大帅要是赶走我,我也绝无二话。”见边柳言辞严肃,程咬金咬着牙说道。 边柳冷哼一声,甩手道:“好个要打要罚,既然如此,那就免去你的军侯之职,帐外听用吧!” …… 另一边,魅娘在回头之后,正在思考如何救出管亥的时候。 放哨的人却突然喊道:“管帅回来了!” 魅娘大吃一惊,片刻后发现,管亥居然真的回来了。 难不成? 管亥从魅娘口中得知,他们组织了一次营救,不过还没到城下,就被发现了。 两人核对了一下信息,魅娘才明白,是她想岔了,也多此一举了。 原来,对方本来就打算放了管亥。 只是魅娘很好奇,这是为什么? “或许,他也怕我们人多势众,猛揪着不放吧?”管亥说道,毕竟,他虽然被擒,可是他的势力还在。 不过,管亥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对对方的魄力有些敬佩的。 毕竟自己可不是无名之辈,这天下对他恨之入骨的不在少数,那青州多少望族被他攻破,便是那北海孔融,也对他恨之入骨。只要把自己交给这些人家,对他可是大有好处。 见管亥盯着巨野城的方向若有所思,魅娘询问道:“管叔,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刘辟呢?”当时若不是刘辟撤的太快带动了其他人,他未必会败的那么快,即便是真败了,他也不会被生擒,所以管亥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剁了刘辟。 “之前他想带着所有人离开,被我拦住了,不过还是有一些人听说管叔被擒,跟着刘辟走了。”魅娘略微抱歉的说道,毕竟管亥是为了替她报仇而深陷敌手的,而她却没有照看好其他人。 “不过是些没什么主见的人罢了,留着也是负担。”管亥倒没有多在意,毕竟整支队伍里,他真正在乎的也只有那几千人。 “管叔,有个消息,我的告诉你。”魅娘想了想,还是说出了程咬金告诉她的那句话。 “关于那位的身份,不是早就有许多人在传吗?你先前不也说过,真的假的不重要,既然他戴着这个身份,就要承担相应的因果吗?” 魅娘之前确实也这么想过,但是这次,她的消息渠道不一样,沉思片刻,她又说出了程咬金的存在。 “原来是他!”管亥也听说过金斧手的名声,不过对于青州本土的黄巾,倒是见过金斧手的人很少。“没想到他在那位麾下只充当了一个军侯,难怪他手下人数虽少,战场上却如此不凡。” “是啊!”张魅娘从老家逃亡黑山,再又逃到青州,也经历了不少危险,不是没有冲锋陷阵过。但是这次营救带领小队,在遇到程咬金时,以多对少,却完全被压入了下风。 虽说黄巾之中,只要能拿着一根杆子的就可以称为兵,但是这次她和管亥带的人已经不是攻城时的那些炮灰了。 管亥想到魅娘告诉她这些, 定然是有了新的想法,于是便问道:“金斧手开口想要招揽我们?” 魅娘摇了摇头,“只是我在想,我们绕道南下,再返回青州,路途漫漫,而且我们之中,除了你我的族人外,其他人也是人心各异,其中不乏像刘辟那般利欲熏心、贪生怕死之人。还有就是,即便后面出海了,难道海外就是一片坦途了吗?” 管亥不得不承认魅娘说的很对。 黄巾得势的时候,他要掌握这手下几万人轻而易举,可是稍一落败,这每个人的小心思马上就就会展现出来。 说不得走到半路人就散了。 他想起了那位招揽他时说的话。 当时他和那位道不同,所以无论那位说什么,管亥都嗤之以鼻,想着反驳。 但是,当那位真的放了他,管亥心里对那位产生一丝敬佩之后,他再细想那位说的话,突然又觉得有道理起来。 “或许,我们可以试着与那位接触一下?”管亥提议道。 …… 第238章 程咬金的短板 翌日晌午。 郭嘉来寻大帅,却发现程咬金亲自站在帐外站岗,手里还握着一根长矛,一丝不苟的样子。 郭嘉本来已经走过去了,却又好奇的退后了两步。 询问道:“咬金兄弟今日不出城巡查了?” “唉!”程咬金叹了一口气,然后把自己跟大帅坦白身份的事情说了出来。 郭嘉听完后,思索了一番,然后嗤嗤一笑,说了句“活该!” “军师,俺老程没得罪你吧?俺这被罚已经够惨了的,你这嘲笑俺也太不应该了。” “怎么,你是不是还觉得冤枉?” 程咬金摸了摸头,说道:“也不算冤枉,毕竟俺隐瞒了身份,又放走了黄巾,大帅处罚我是应该的。但是军师,俺和你好歹同事一场,你这时候不应该帮我求求情嘛?怎么还奚落俺来了?” 郭嘉上下打量了程咬金一番。 程咬金面露凄凉的说道:“军师别看了,俺一大早就在这站着了,腿都快站麻了。” “看你平时人缘也挺好的,怎么,没一个帮你求情的?” “怎么没有,只不过,只不过被俺给赶走了。”程咬金说道。 “那你还让我求情?” “军师你不一样啊?他们大老粗一个,万一说的不好,大帅还要加重处罚,可您是谁啊?您是读书人啊,您说一句话,顶他们说一万句。”程咬金嘿嘿的笑道。 “想让我给你求情啊?”郭嘉笑着问道。 “嘿嘿,是的!”程咬金跟着傻笑。 “想得美!”郭嘉忒了一口。 “不求就不求,忒俺一口干嘛?”程咬金委屈的说道。 郭嘉看了一会,然后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大帅是因为你隐瞒身份,放走黄巾女贼,然后处罚你的?” “难道不是吗?” “这两条哪条不是死罪?大帅要是因为这个气你,你早就被砍头了。大帅之所以罚你,是因为你当着大帅的面,让大帅打你罚你,还敢提要走?你倒是表现的坦坦荡荡了,可这岂不是显得大帅胸怀狭小?我估摸着,大帅让你在这站着,就是让你就近看清楚,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啊?”程咬金张大了嘴巴,这么说来,他岂不是白担心一整夜了? “那俺的身份?” “你那身份算什么?不说难道大帅就猜不出来吗?你坦白也就算了,但凡不提走字,大帅估计都不会放在心上。” “可俺放走了张角的女儿?” “你还不知道吧,那管亥被大帅抓进城,当晚也给放走了,几个黄巾贼而已,大帅根本没放在眼里。” “唉!瞧俺这张嘴!”程咬金气的不行,随即又对着郭嘉说道:“多谢军师,改日发了俸禄,俺请你喝酒!” “戒了!”郭嘉摆了摆手,表示道。 和徐庶喝酒没啥关系,毕竟双方都是出谋划策的。 可程咬金是谁啊, 那是直接统兵的将领。 参谋部的权力已经够大了,他要是再和这些统兵的将领私底下来往过密,这是犯了君王大忌了。 郭嘉说着就踏入了屋内。 此时边柳已经在帅案上研究舆图了。 “大帅这是在研究退兵了?” “没错,我估计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这场仗打完,青州黄巾要么遁走,要么彻底溃败,在兖州起不了气候了。兖州这淌水太深,我们拿了我们需要的,就该及时抽身了。” “大帅高见,若如此,臣建议在第一场雪落下前离开。” 边柳点了点头,又询问郭嘉此时的来意。 “也是与大帅所说的相关,大帅想走,此地的百姓却想让大帅留下来。” 边柳还在沉思,郭嘉继续说道:“大帅来到兖州不过数日,已在百姓心中留下深刻印象,此番救下巨野城,更是让城内百姓视作父母,臣恭喜大帅。” “有什么可恭喜的,这里面的大部分人不过是人云亦云,不想触怒我们罢了。至于剩下的,也不过是看黄巾在外,怕我们和赵宠一样丢下他们跑路,本帅来此不过数日,也没施下什么仁政,他们与我哪有这么深的感情。” 郭嘉见边柳说的这么直白,只能无奈的笑笑。 这时,边柳继续说道:“不过城里的大户若是送上什么粮食财宝,奉孝不妨收下,咱们也不能寒了他们的心不是?至于别的,此地被黄巾围困多时,于农业商业都有极大的影响,奉孝不妨允诺他们,减免接下来几年的赋税。” 郭嘉连忙称是,这是在给接下来的兖州牧,山阳太守挖坑了。 接下来,边柳便和郭嘉商谈起接下来的用兵。 一直到了下午,城外射进一封书信,落笔是管亥。 信中宣称,想和边柳在城外太公山上来一次会晤,信中用挑衅的语气询问他敢不敢应约? 边柳何等样人? 他当然不敢啦! 边柳把程咬金喊了进来,询问他是什么看法。 “大帅,要不末将出城去帮你打探打探?” “怎么,这才站了半天,就嫌累了,想要跑路了?”边柳冷着脸问道。 “大帅,末将错了,末将再也不提跑路的事了。就是大帅要把末将砍了,末将的尸体一样追着大帅跑。” “嗯?”边柳探着脑袋看着一本正经的程咬金,总感觉有点“阴魂不散”的意思。 “啊不是,末将的意思是,生是大帅的人,死是大帅的鬼!” “呸,本帅不喜欢糙汉子!”看程咬金这一副憨厚的样子,边柳忍不住笑了出来。 程咬金一看,果然还是军师说的对啊。 他正想着,说几句好听的,弥补一下先前犯下的错,自家大帅却突然来了一句:“你放走的那位张家娘子,她长得好看吗?” 程咬金一听,他们大帅这是? 有机会! 要是让那张娘子,嫁给了自家大帅,也算是郎才女貌,那先前放走人的罪过,岂不是过变成功了? 于是,他赶忙说道:“可好看了,张家娘子眼睛长得好看,鼻子长得好看,嘴巴也好看……总而言之,都好看!” 边柳见程咬金双手表现的十分夸张, 只是,这语言怎么这么乏力呢? …… 第239章 军令 “很好,咬金,本帅教给你一个任务,你要是能把张家娘子变成你的妻子,不仅处罚给你免了,本帅还让你官晋一级,不,晋三级!”边柳拍案说道。 “大帅,你可莫要开俺玩笑,俺一个大老粗,张家娘子也看不上俺啊!”程咬金原以为是自家大帅想要降服张家娘子,没想到是要让他献身,他连忙摆手。 “这她救了你一次,你放了她一次,这岂不是老天爷安排的缘分?俗话说的好,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嫌男儿丑?你可是本帅帐下五大军侯之一,匹配任何人都绰绰有余,无须如此自惭形秽。”边柳摆了摆手说道。 “大帅,俺这——” “不要解释了,就这么定了,明日约定的时间,你就出城去见上一见,你要是能把张家娘子留下来,再算你大功一件。” 程咬金面露为难的。 边柳又补了一句,“这是军令。若是办不成,以后守门也不用安排其他人了。” “喏!” 见自己大帅言辞凿凿,程咬金只有先答应了下来。 出门后,程咬金连忙去找郭嘉。 “你找我也没用,大帅说的最大。”郭嘉想都不想,直接将他推出自己办公处。 “可是军师,俺结过婚了!”程咬金连忙说道。 “人呢?”郭嘉的意思是询问对方的妻子。 程咬金这才说出,当时他受到迫害,被当地豪强驱赶,妻子惨死,自己也差点死在了逃难的路上,也正因此,后面才被张宝救了,加入了太平道。 后来黄巾起义后,程咬金带人回到家乡,第一件事就是把豪强一家全家灭门了,也算是报了仇。 “既然死了,那再娶不是很正常,难不成你还要让程家绝后?” “可她是天,啊不张角的女儿,俺比较喜欢那种勤俭持家,能顺从俺的。”程咬金突然放低了声音说道。 “不听不听,自己想办法去!”郭嘉一脸嫌弃的说道。 “唉!”程咬金莫名觉得有点烦,自己不是当兵吃粮,上战场砍人就完事了吗?怎么突然就遇到这种麻烦事? 烦死了! 程咬金仔细回想了自己大帅说的话,好像自家大帅的重点是把张家娘子带回来,不一定要俺娶她吧? 只要完成前一半应该也不算违反军令吧? 程咬金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 会面之日,程咬金只带了几人来到太公山,随后一人爬上了山顶。 “我还以为你家大帅是什么人中龙凤呢,没想到也是个怂货!”魅娘没好气的说道。 “你们不也是看到俺没带几个人才上的山吗?沿途俺看到好几个探路的,都是你们的人吧?要是俺家大帅带领大队人马出城,你们敢上山吗?”程咬金看似憨厚,实则颇为仔细。否则,也不会在乱世中生活如此之久。 魅娘再想说,管亥拦住了她,然后对着程咬金说道:“你说的对,贵人自有贵人行事的方法,不过你此来,能做得了主吧?还有你的身份一旦暴露,你家大帅不会怀疑你与我们串通吗?” 程咬金随便找了个石头坐下,然后捶了捶腿。 “你们不用担心,俺是什么身份,俺家大帅心里明白着呢!” “你和他说了?”魅娘连忙问道。 程咬金点了点头。 “没有处罚?” “谁说没有,你没看俺一直捶着腿吗?你们不知道啊,这站一天,比赶一天路还累。所以你们行行好,跟俺一起回去见大帅吧?算俺求你们了。” 魅娘干咽了几下咽喉,隐瞒身份、私放黄巾,这么大的事,怎么从眼前这夯货嘴里吐出来,跟过家家一样? 这个世界已经这么和谐了吗? “你们大帅都没有出现,就想让我们跟你回去,你是太天真,还是觉得我们傻?”管亥质问道。 “不是吧,你们还想着俺家大帅单枪匹马来见你们?你们不会想着遇到这么傻的一位大帅吧?俺都没傻到追随这样一个主子!”程咬金嘲讽道,倒是让魅娘恨得直咬牙。 管亥也被程咬金气的不行,但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有点道理。他点了点头,说道:“你家大帅既然派你来,自然也猜到了我们的目的,我们想听听你家大帅的诚意。” 所谓的诚意,就是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程咬金仔细想了想,他的大帅好像什么都没说啊!他看了一眼张家娘子,虽然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几分坚毅和沧桑,不过她的脸庞还是有着以前一般的精致。 程咬金心想,要是自己如实说:只要他们投靠大帅,自己就嫁,啊不,娶了张家娘子。 这应该会下不了这个太公山吧? 程咬金咳嗽了一声,说道:“俺家大帅想听听你们的条件。” “我们有三个条件。”管亥举起三根手指头说道。 “请讲!” “第一,你家大帅必须赦免我们的一切罪过,并且保证,不能以任何理由借口,追究我们之前犯了的过错。” 程咬金想了想,早在嵩山的时候,大帅就立下了公告,宽宥一切前罪,这个条件没有任何问题。于是他便点了点头。 “第二,目前跟随我们的还有两三万人,你们大帅必须给他们一口饭吃,不能让他们饿死。” “这是自然,我家大帅最是仁义。你们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嵩山看看,这兖州虽然是富庶之地,可是如今这兖州百姓过的,还不如嵩山这贫瘠的山沟呢!” “还有第三点!”对于前两点,管亥也觉得任何一个想要收服他们的人都会答应,难得是第三点,他继续说道:“我可以为他作战,他也可以派人监视部队,但是他不能动我的人,也不能将他们打散。” “你有多少能作战的人?” “我可以只保留三千人!”管亥说道。 “呵呵!”程咬金轻蔑一笑,他没说出大帅府现有的人数,只是说道:“你想用大帅的钱粮养你的私兵,到时候,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觉得可能吗?” …… 第240章 立皇后 “那你家大帅可以给出什么条件?” 管亥当然知道事情不可能一次性谈妥,于是便反问道。 程咬金一时僵住了,因为他的大帅没有交代啊! 但他总不能实话实说吧? 沉默了一会,他低头搓着粗糙的手说道:“你们不过是担心俺们大帅卸磨杀驴,不过你们想多了,俺们大帅怎么会这么做呢?大帅的胸怀比天高,比海生,无论是落魄的读书人,还是山里的野道士,又或者是贼寇出身,在我家大帅那都能得到任用嘛?不信你们去嵩山看看。 当然了,信用了这种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建立起来的,如果你们真的不相信,那我们可以采取一种稳妥的方式。” “什么办法?”管亥问道。 “自然是联姻啊,到时候两家成为一家,就不用互相提防着了。”程咬金小心翼翼的说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噌”的一声拔剑声。 张魅娘手中的轻剑已经出鞘。 她可不会认为是眼前姓程的打自己主意,两家联盟,自然是两家的关键人物结亲。 但要她却和仇人之子和亲——等等,好像也不一定是仇人。 这时候,管亥已经问道:“你之前,和魅娘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吗?” 程咬金一愣。 “就是那句!”管亥又提醒了一下。 程咬金这才明白,随即看了眼周围的人。 管亥让其他人退出半里地后,程咬金才说道:“有些话搁外面俺是不会认的,不过眼下就我们三个人,俺倒是可以提醒你们一下,你们觉得俺家大帅是那出身吗?俺家大帅的举动行为,便和寻常富家子弟也不沾边吧?” 管亥认真想了想,其实他在大老远也听到一次辩论。说嵩山那位大帅是假的的一帮人给出的证据就是那位和先前的“刘辩”性格迥异。 但是,性格这种东西是会变的! “你有没有更直接的证据?”管亥问道。 “你是要证据?还是要把柄?别说俺没有,就是俺有,俺会告诉你们嘛?俺是见张娘子对我有救命的恩情,俺家大帅也有招揽你们的心思,所以才将这些话告诉你们。若是你们敢去外面张扬,到时候,俺可不会留情。” “仅凭这几句话是不足以让我们相信,举族相投的,我们需要你家大帅给予更多的保证。要么他亲口承认他不是那位,要么他让我独领一军。”管亥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顿了下又说道:“如果三千人过多,也可以适当减少一部分。” “那行,俺回去和大帅商量一下。”程咬金起身拍了拍尘土,摆手说道,“不过,俺建议你们还是考虑下联姻,且不说俺们大帅英武不凡,便是那未来的皇后之位,也足以吸引很多人。” 程咬金说完,张魅娘气势汹汹的站了起来,正当程咬金准备逃离的时候,张魅娘说道:“有件事不要忘了,你答应的第一件事里,赦免的人中必须包括我的父亲,以后要准许张家后人为其立祠、祭拜。” 黄巾的罪孽汉灵帝其实已经赦免过多次了,毕竟数量太多,罪也罪不过过来,不过汉灵帝赦免黄巾之罪的时候,特别强调了唯张角不赦,死后还命人掘坟,将其尸首带回了洛阳,以震慑天下。 所以这一次,魅娘特别强调了出来。 程咬金伸了伸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即重新约定了个时间就下山了。 看着程咬金的身影消失在远处,魅娘问道:“你说这条件,他们能答应吗?” “天公将军都死去多时了,再深的仇恨也该放下了,所以这个条件应当不难,难的是掌控兵马。”管亥分析道,说到这,他突然看向了魅娘。 魅娘先是一愣,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若不是战乱流离,几位将军也该给魅娘安排亲事了。” “管叔是要我——” 魅娘正要说这,管亥伸出手拦住,“我并非是你的长辈,寻常以叔侄相称,也是为了怕别人逼迫你,我一个外人不好插手罢了,你的亲事自然还有由你自己做主。我只是想到,若是那位真是假的,且又与你联姻,那真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魅娘脸上微微升起一股红晕,毕竟谈论的是自己的亲事,她害羞的问道:“哪里有趣了?” “哈哈哈!”管亥已经上了年纪,子女都好几个了,他毫不介意的说道:“你想想,若是将来他夺得天下,然后传给你们的孩子,那岂不是皇帝之位从此与刘家没有干系,而其身上反而留着一半张家的骨血?这算不算另类的‘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呢?” 魅娘没有想到,一向沉着的管亥也能有这般恶趣味,一时有些挺无语的。 她沉默了一会,才说道:“管叔莫要开玩笑了,就算以姻亲联盟,我不过是他众多女人的一个,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刘辩,我都不会是皇后,我们的孩子也不可能继承皇位的。” 管亥摇了摇头,“魅娘,你觉得我们的实力如何?” 魅娘一愣,不明白管亥为啥这么问,但是他们现在虽然谈不上走投无路,山穷水尽,但也是处于十分危险,生死存亡的时刻。否则,又怎么会想着投靠其他人呢? “不好!”她回答道。 “其实我们的实力非常的强,你和我的人马加起来有三万多人。我估计现在整个嵩山也不过这点人,不然那位亲自出征,不会只带这么点人。 我们的弱小,在于我们不被他人认可。无论我们想在哪里立足,都会受到针对和驱赶。说到这,如果那位真是假的,我还真挺佩服他的,因为他的实力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从他冒名顶替刘辩那一刻起,他就解决了最困难的问题。 但如果他收纳了我们,我们就不用再担心立足的问题,我们的实力将占据那位名下好大一部分,到时候,他就不得不考虑我们的建议。 皇帝要册封皇后,难道真是皇帝一人决定的吗?谁对皇帝的助益更大,谁就更有机会成为皇后,立谁为太子同样如此。 那唐家虽然现在顶着一个皇后的名义,可是且不说她身陷贼窟、名节有亏,就是此时回到嵩山,残存的唐家又能对那位又多大臂助呢?” …… 第241章 郭嘉的建议 巨野城内。 听到程咬金如实的汇报管亥提出的三个条件,边柳嘴角露出了微笑。 “看来这管亥投靠我们的意向十足啊?” “黄巾看似势大,但已然江河日下,他们人数众多,却缺乏根基,只要寒冬一到,立刻就有存亡之危。而且,黄巾首领众多,纵是那实力最为强大的张饶,也不过是占了五分之一不到,如今大难临头,当然是要各自飞了。”郭嘉分析道,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大帅放了那管亥,帝王之胸怀足以让万川归海!” “军师说的是!”程咬金深刻体会到了读书多的好处,不由得对郭嘉的口才万分敬仰羡慕。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黄巾虽然势尽,可朝廷一时半会还真剿灭不完。”边柳说道。 郭嘉深以为然,别看黄巾是一团糟,朝廷其实也是一团乱麻,各自为战。只有在征讨黄巾这件事上,所有人的目标都是一致的。 现在就看,有谁能够脱颖而出,又或者,谁能烂的慢一点了。 自边柳来到兖州,一路东出后,名声也传扬的更远。嵩山上,徐庶传信,说往颍川北部逃亡的百姓明显在增多,每日安置的数量都在以千计,这对于边柳来说自然是个好消息。 不过,若是能一口吞下管亥和张家的残部,边柳也是不会客气的。 只是对于他们的条件,边柳陷入了沉思。 给管亥安排兵马,这个其实边柳并不为难。不过三千太多,安排八百加一校尉衔倒是可以的。 不要说管亥没有立功,带领万人来投这本身就是大功一件。 如今边柳麾下,军衔最高的也就马如风,也是校尉,管亥初来,最多也就如此了。 不过管亥若是想统领更多人,也不是没有办法,甚至于边柳更希望如此,只是这么做,需要和管亥商议过了。边柳暂时没有提出来。 真正让边柳为难的,反而是宽恕张角的问题。 要知道,“刘辩”这个身份为边柳带来了许多便宜,比如说,他现在可以堂而皇之的带兵出现在关东的任何一个地方,或许有人会暗中对付他,但是面面上,不会有人直接对他动手。 但也会有许多麻烦,张角是汉灵帝恨之入骨的人物,“刘辩”作为继嗣之人,总不能为了蝇头小利,就改了先帝的遗愿吧? 皇帝活着的时候,你说不定还能混个直臣; 可是皇帝死了,更改遗诏,就是不忠不孝了。 边柳现在的身份,别人可以怀疑,自己人也可以怀疑,边柳也可以表现的毫不在乎,但是唯一不能的,就是他主动站出来说:我不是刘辩。 边柳想了又想,说道:“无论是管亥,还是张家人,要的不过是一份保证,咬金,我让你联姻的事,你难道没提吗?” 程咬金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末将提了,但是他们说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砰”的一声! 边柳拍案。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把本帅的心腹爱将比作癞蛤蟆,这盟不结也罢!” “等等等等——”程咬金吓得额头冒出汗水,他接着就补充道:“没有没有,末将记错了,是老牛吃嫩草,末将这年纪也大了,当时在冀州认识张娘子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呢。末将听他们的意思是,更希望与大帅结秦晋之好。” 秦晋之好? 结完就打来打去,誓不罢休的那种? “前些日子他们还恨不得灭了本帅,这才过了几天啊,走投无路投靠本帅也就罢了,还想与本帅结秦晋之好?本帅怀疑,他们是想以投靠为名,行刺杀之举!”边柳严声道,“咬金前往会晤时,可有发现他们有啥异常举动,或者是埋伏什么的?” 程咬金急的满头大汗,他不过就是不想充当大帅美男计里的那个“美男”,才小小撒了个谎,没想到竟让大帅联想这么多。 早知道来之前,就先去找军师商量一番了,程咬金想着,连忙用求助的眼神看了看郭嘉。 郭嘉其实觉得自家大帅分析的挺有道理的,但是他不经意的看了程咬金一眼,对方的表情让他察觉事有蹊跷,联想到这厮之前和自己说的话。 郭嘉猜想,这厮大抵是自作主张,把自家大帅给卖了。 郭嘉根本没有兴趣替他说话,只是想着管亥这几万人到底是一股不弱的势力,于是便说道:“大帅,如此谈判,让程军侯来来往往多有不便,而且言语传来传去容易造成歧义,不如请管亥再来城中一趟。” “哦,奉孝觉得管亥敢来?” “大帅之前就放了他,若是他连再见大帅的勇气都没有,那说明他要么胆小不堪招揽,要么就是别有用心。反之,他来了,说明其人却有几分诚意。” 边柳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而且管亥若是来了,那说明黄巾内部的问题更大,也便于他提出更多有利于自己的条件。 “咬金,你与他们约定何时见面?” “明日午时!” “也罢,那你到时候就邀请管亥来城中一晤吧!” “喏!” 程咬金离开后,郭嘉却还在原地踌躇,似乎在想着什么。 边柳好奇便询问他在想什么。 郭嘉纠结了一会,开口:“大帅,臣觉得这联姻其实也并无不可!” “当然,这可是本帅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办法。” “臣指的是大帅和张娘子联姻。” “奉孝,我乃先帝长子,继位之君,可宽恕他们的罪过,但岂能因女色而耽误国事?” “大帅身边不过多了一个女人,谈何国事?当初太祖皇帝开国之前,魏王豹首鼠两端,背信弃义,太祖灭了其人后,还不是收留了薄氏,由此才有了后来的高皇后。太帅身负复兴大汉之责,延续子嗣乃是第一大事,以后妃嫔岂止一人,这仇人之妻,敌人之女都是可以收纳的。舍大帅一人之躯,却可使万人消除隔阂,大帅不仅不会无过于先帝,而且有功于社稷,实属千秋伟业!” 边柳一听,这也能掰扯过来? …… 第242章 会晤 管亥到来已经是第三日,显然,对方也留有时间对自己的人做了安排。 他带着一小队十几人进了城,面见边柳的时候,还带着一小厮。 正堂内只容许管亥一人进入。 “这是我的族侄,必须时刻跟在我身边。”管亥说道。 边柳上下打量了小厮一眼,才说道:“常听闻天公将军之女多以男子面目示人,没想到还真是一位女中豪杰,连本帅面前也敢亲至!” 闻言,小厮连忙抬起头,而管亥则立马护住了她。 边柳来之前,特别跟着左慈学了一下易容,对于面部细节多了一些了解。 不过他并没有看出眼前之人的身份,因为对方穿着朴素厚重,遮盖了大部分男女细节,而且此人一直低着头,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她的两侧。 不过,也正是她如此谨慎小心,所以边柳才出言试探了一下。 见两人如此小心,边柳畅快的一甩手,“放心,本帅要对付你们,还无须借助什么鸿门宴。” 随即,便吩咐为两人取来一些简陋的食物,双方各自坐下。 “我们冒着危险来见大帅,大帅不会就用这个招待吧?”管亥看着桌案上的一碟酱,几块馍说道。 “我们寻常就吃这个,怎么,你们平日里都大鱼大肉吗?”郭嘉说道,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个饼蘸着酱,又配合着茶水吃着,倒是一副文雅的模样,与平日里多有不同。 提到肉的时候,魅娘不由得有些恶心想吐,显然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如今这天下,哪里都缺粮,黄巾到的地方,更是重灾区。 管亥和魅娘掐着饭点来,其实也有混顿饱饭的意思。 “兖州大旱,又有蝗灾,不过这巨野泽附近,本该是一片沃土良田,可惜了,另一群蝗虫过境,使得青苗被割,鸡犬无存。这别人嫌弃吃食还情有可原,你们也好意思开口吗?”边柳说道。 “哼!黄巾犯下的错虽多,却多不过朝廷,若不是刘宏卖官鬻爵,重用宦官,频繁加税,天下哪里来的这么多黄巾?”管亥义正言辞的说道。 “大胆,你竟敢直呼先帝名讳!”郭嘉呵斥道。 管亥与魅娘自然毫不退让。 “你们说的对!”边柳重重的说道。 管亥在述说刘宏的罪过时,一直在观察边柳的颜色,发现对方没有反应后,更加觉得他不是“刘辩”。 “不过,”边柳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了他们的意料,“既然你们是这般态度,那也没有谈的必要了,你们回去吧,接下来,本帅会不计代价,灭了黄巾。” 说完,边柳依旧面不改色的吃着干饼。 郭嘉也没有劝阻的意思。 “枉我以为遇到了一个大义之人,没想到不过如此,凭你们就想灭了黄巾,我看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们走着瞧!” 管亥说着就要离开。 这时候郭嘉说道:“大帅,我估摸着他们此去是想沿着泗水返回青州,或许我们应该提前通知一下两岸的官吏,让他们小心戒备一下。” 管亥迈出去的步伐又止住了,没想到他的意图已经完全被看清了。 “就算你们知道了又如何,他们敢拦我们吗?”管亥说道。 “或许不敢,但只要他们收拢百姓进入县城坞堡,将一切可食取火之物都带走,你觉得你们能走到青州吗?” 黄巾没有根基,走到哪劫到哪,所以才一直被人恨之入骨。若是沿途坚壁清野,他们得到一点粮食都得付出大量的人手,恐怕走不到一半,人就散光了。 眼前这儒生用的是阳谋。 “你们想怎样?”管亥问道。 边柳微微笑着说道:“不要觉得你们敢来城里,就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本帅之前放了你,是因为仁义,愿意接纳你们,也是仁义,以后会平等的对待你们,更是仁义。但不要觉得本帅非你们不可,本帅没了你们顶多少点人。你们若是自命不凡,大可以离去,又或者投靠他人。若是想通了,也可以坐下吃吃看,其实这桌子上的吃食虽然不好看,但能填饱肚子,关键是味道也还可以。” 管亥心想着,既然来了,若是什么都没谈,回去也无面目见人。 想了想,又重新坐了回去,还冲着魅娘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冷静一点。 见此,边柳和郭嘉相视一笑,这个下马威,好像还不错。 管亥和魅娘各自拿起一块饼,放进嘴里,好像味道还真的不错,甜甜的。 这是自然的,因为边柳特别吩咐,往揉饼的面里加了一包白糖。 “你们若是随我回到嵩山,所有的人,三天可以吃上这么一顿好的,其余时间,也能混点汤汤水水保证不会饿死。一年之后,本帅保证每个人每天都可以吃上这个。”边柳说道。 乱世招揽流民,没有什么比食物更有吸引力。 “大帅是说,所有人?”管亥心动了,只有当家,才知道搞来食物多么不容易。 “是,所有人!不管是老人,小孩,妇孺,都可以!眼下冬天要到了,地里能长出的不多了,不过你们要是有一把子力气,大帅府有着大把的工作,每天吃顿好的也是可以的,还有工钱,当然,不多。” 见管亥既心动,又有担心,郭嘉开口道:“这些并不是只针对你们,所有前往嵩山的流民都可以享受到,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不属实的情况。事实上,在今年开春就上山的百姓,如今已经可以衣食温饱。” 管亥点了点头,想来这就是对方的底气。 一个安稳的大后方,这是身为黄巾永远都得不到,哪怕他们改名换姓。 “兵马的事情,大帅又是如何考虑的呢?”管亥询问道,这关乎到他日后的权力,还有安全,所以他迫不及待的就问了出来。 “奉孝,你来说吧!” “喏!”郭嘉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大帅可以答应让你统领三千兵马,而且人员全部由你挑选。” “当真?”管亥没想到,这事对方居然同意了,而且人数也不曾减。 “当然,不过……” 第243章 掌兵方式 “大帅会在大谷关附近给你们划一块地,用来安置你们所有人,而你所带的三千兵马会额外授予十五亩田当做军费,同时也需要肩负起保护百姓的职责。” 如果管亥坚持要保留三千兵马,那么边柳只能安排他去屯田。这样,他表面上是将官,实际上则是类似于县令。 管亥一时倒是没察觉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对方答应的太简单了。 于是便问道:“大帅麾下,程军侯他们,也是授田十五亩,没有其他军费的吗?” 边柳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本帅麾下五大军侯的兵马,都是不种田的。” 管亥一听,这不是差别待遇吗?他连忙请教,大帅兵的兵是什么待遇。 郭嘉也不急,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簿册,递给对方,嘴里说道:“大帅府的兵马,晋升、俸禄皆记录在这上面。” 管亥随意翻了翻,单单每日供给餐食,就够他们羡慕的了。 黄巾只有在攻破一座城的时候,才不用担心温饱,不过那时候,所有人都是争先恐后,狼吞虎咽,狂欢之后留下一片狼藉,倒是比不上这井然有序,细水长流了。 “这兵马种地种久了,难免战斗力下降,我等若是真的投靠大帅,自然也想着多为大帅立下一些功劳,不知可否?”管亥想要和边柳麾下其他兵马一样的待遇。 “大帅府的兵马可不是随便当的,需要经过层层选拔,体力、耐心,技巧都有要求。”郭嘉说道。 “我们可以严格按照大帅府的标准选拔,若是达不到要求,绝对不吃一粒军粮。”管亥认真说道,他倒是不信,麾下三万人中,挑选不出三千达标的。 这时,边柳说道:“管首领还是有志气的,不过真正的原因并不是这个,如今这嵩山附近已有百姓十余万(夸大的),本帅若要全力征兵,自然不止眼前这点数,只是按照这个标准,养不了更多的兵马了。你若是要同程军侯一般,我只能允许你拥有八百兵马,外加校尉一职,职位还在程军侯之上。” 八百人,人数连三分之一都不到,这显然没达到管亥的预期。 只是眼前年轻人都坦白说了,养不起,这让他也无从抗争。 见状,郭嘉说道:“管首领其实也不用担心,毕竟大帅麾下的人口在发展,实际控制的土地也在增加。将来要征战天下,自然也要扩充兵马,如今管首领掌握八百人,将来未必不能控制一千六百人,乃至于再翻一倍。” 这点管亥自然能明白,不过此时一步到位不需要更多付出,若是换成将来,那就要按照功勋一步步升迁了。 “或许还有个办法,那就是管首领先统领八百人,剩下的两千二百人安排屯田。”郭嘉又建议道。 管亥在认真思考,一时间连干饼的甜味都忘却了。 片刻后,边柳继续说道:“其实还有一种办法,那就要看管首领敢不敢干了?” “什么办法?”管亥问道。 “敢问,首领眼下最大的麻烦是什么?” 最大的麻烦? 管亥思考着,无非就是缺粮食。 不过管亥本部兵马其实弄点粮食并不难,难得是那些追随者和他们的家属。 这些人一方面维持住了他们的强大,另一方面却又拖累了他们。 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一时又难以完全割舍。 管亥思考的时候,边柳已经说了,“黄巾最大的问题就是强也流民,败也流民。脱离了逃难的百姓,你们很难维持住人数,可要席卷这么多人,你们定然无法找到一处合适的基地,稳固发展。 但眼下,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你们两人各自带领一批人,一个带着妇孺幼童去嵩山屯垦,有本帅庇护,他们自可无虞;另一人带着青壮继续操持着黄巾大业。本帅不仅可以安排人为你们出谋划策,甚至提供器械甲胄,而你们要做的,就是本帅指哪打哪。” 管亥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让自己当他的黑手。 这样的事情,黄巾也不是没干过。不过如此大规模,有计划的,还真是第一次。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帅就不怕事情泄露,名声扫地吗?” “本帅其实并不很在乎名声,”边柳摊开手说到,像那袁术抢了马如风的军粮,边柳派人烧他几座粮仓没问题吧?还有盗墓,啊不是,摸金,让黄巾动手没有问题吧? 至于最后金银珠宝怎么到了他手里?那是征剿黄巾的战利品。 乱世哪里有纯洁的白莲花啊,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反正迟早是要撕破脸,手底下见真章的! “等到天下大平,又或者你们厌倦了这种日子,自然可以投降本帅,本帅答应,你们在此期间立下的功劳,一律计算在册,到时候,至少保你一个将军之职!” 将军! 此时的将军还没有烂大街,管亥还是心动的。 “而且兵马还在自己手中,也算是进可攻,退可守,万一眼前的年轻人失败了,自己也不必跟着覆灭。至于他如果拿着家眷威胁自己,那只能说,他太年轻,过高估计了世人的道德水平。”管亥心想着。 “大帅如何让我们相信,不会过河拆桥呢?”管亥问道。 “管首领应该先考虑,如何让本帅相信,你们会认真搭桥吧?毕竟此事对你们只有好处!”边柳说道。 事实上,对于边柳来说,并不在乎是青壮还是妇孺。 后者也能为其创造出巨大的价值。 至于管亥带的人,若是真的能为其出生入死最好,若是首鼠两端,敷衍了事,边柳也不惧。 况且,边柳有信心,等这些跟着黄巾流浪惯了,本身又不强大的人,在嵩山落脚,过上衣食稳定的生活,自然不会想着离开,反而会把他们的子孙丈夫留在自己治下。 想到这,边柳继续说道:“而且,本帅以后要走的桥多了,总不能过一座,拆一座,有这工夫,本帅早走到下一条河了。” …… 第244章 内堂交流 信任不是一天可以建立的。 管亥考虑许久,和魅娘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魅娘这时才抬起头,挺着胸说道:“那我父亲的事情?”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魅娘却听到边柳说:“这件事情我觉得可以留待以后解决。” 魅娘瞳孔一缩。 管亥帮忙说道:“大帅恩泽四海,胸怀广阔,如何宽恕不得一个已死之人呢?” “我家大帅可以宽恕任何一个人,但并不代表他一定要宽恕。”郭嘉早就和自家大帅通过气,见管亥如此,率先开口道。 魅娘还欲说话,边柳开口道:“你确定一定要我赦免你父亲?” 魅娘点了点头。 “那你跟我来吧!”边柳起身走进了后堂,这模样显然是要和魅娘单独谈话。 魅娘当即站了起来,管亥倒是提醒她要小心。 “管首领尽管放心,我家大帅要是有坏心思,一个人和两个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怕他不成?”魅娘抽出随身的匕首展示道,随即便向内走去。 边柳此时已经在内院等待,翘首望着偏西的太阳,一副遗世独立的样子。 魅娘手里抓着匕首,内心突然有个想法,要是直接上去捅死她,能不能就算为父亲报仇了? 不过很快,她就抛弃了这个不实际的想法。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魅娘出声道,随即又嘴角上扬着说道,“莫非你要告诉我,其实你不是老皇帝的儿子,所以为了不暴露身份,不能赦免我父亲?” “没想到谣言都传到青州了?”边柳呵呵一笑,但马上又收起了嘴角,变得一脸严肃,“我可以不与你计较,前提是同样的话我不会再从你嘴里听到。” 魅娘眼角皱起,看眼前人这模样,难不成他还是真的? 也对,金斧手程兴到底还是个粗人,他会误以为真,把谣言当成真的也不一定! 但如果是真的,那魅娘对眼前人就更没好感了,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怎么?想动手?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打赢了我,我不仅可以赦免你的父亲,之前的条件也可以最大化的答应你们。” “当真?” “当然当真,但如果你输了,你父亲的事情,十年之内你不准再提。”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主张赦免你父亲是因为什么,我不同意同样是那个理由!” 孝! 大汉传世四百年,孝可是刻到骨子里的。 每一任皇帝的庙号前面,其实都有个“孝”字,汉孝文帝、汉孝景帝、汉孝武帝……汉孝桓帝、汉孝灵帝。 “行,我答应你,但如果我赢了,你等会出去,第一件事就是赦免我父亲!”魅娘大声说道,长期的逃亡也让她养成了一身好功夫,平日里以男子身份,也不是没有阵前厮杀过,不然先前又怎么敢与风龙云虎打斗呢? 魅娘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一身儒衫,身子骨虽然壮实,可是一脸随和的模样就不像是打打杀杀的人,估计这身材全是吃出来。 魅娘舔了舔嘴唇,外面那伙食虽然谈不上多好,可要天天吃、顿顿吃,那也不是一般人家能过上的日子。 “别说我欺负你,你去拿武器吧!”魅娘说道。 边柳摇了摇头,“你若是不习惯用匕首,我倒是可以给你换把轻剑。” “不必了,既然你如此自负,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魅娘见对方一脸坦然,心中不免觉得对方小瞧了女子,不过这样也好,让他知道轻视自己的后果。 说罢,倒提匕首一个冲刺,临近对方的时候一个旋刀,匕首直冲边柳的胸口而去。 边柳连忙向后躲闪,而魅娘则是顺势左劈右刺。 这招招看似惊险,实则边柳一直游刃有余。 接连十几招后,魅娘终于忍不住说道:“堂堂大帅,你不会只会躲吧?” “本帅只是一直在给你机会,既然你如此急着想输,那我就成全你。”这回工夫,边柳已经看穿了对方的动作。 魅娘再一刺来,边柳一个侧身,顺势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魅娘左手抡拳,直冲边柳的面门。而边柳早已有所准备,脚步轻移,就绕到了她的背后,将她手里的匕首打落,顺势将她双手扣在了腰后。 魅娘挣扎不得,双腿蹬地,身子往后一倾,双腿呈“一”字,左腿冲着边柳的脑门袭击过去。 及至半路,就被边柳牵制住,然后,她整个人就落在了边柳的怀里。 魅娘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有着这样的身手,往日听说此人与西凉兵厮杀那般夸张的事迹,难道是真的不成? 就在她苦苦挣扎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正紧紧盯着她的脸。 边柳此时也发现,程咬金其实说的没错,这妞其实还真挺好看的。 魅娘为自己的束手束脚而感到难堪,更是看到眼前男子不仅盯着她,而且还嗅了嗅。 接着,她就听到: “你多少天没洗澡了?” 艹! 这天天打打杀杀的,能盥洗一下头发就不错,还洗澡? 魅娘本来已经习惯了逃难的生活,但是被这么一提醒,她突然觉得浑身都在瘙痒。 “你放开我!” “你认输我就放开你!” 魅娘很气,她明明已经输了,但是要她亲口说出认输两个字,她绝不开口。 “这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当你认输了。” “你问吧!”魅娘被强迫着小声开口道。 “你多大了?” “二十二!”魅娘说着,不由得脸一红,毕竟芳龄这种东西女孩子是不能轻易告诉别人的。 女子面露娇羞,倒是让深秋多了一分春色。 边柳只想说“造孽啊”,要不是郭奉孝的建议,他犯的着自己来使这美男计吗? 边柳很快就将魅娘放开,随即又捡起地上的匕首,交还给她。 “嗯哼,我答应的事不会变得,十年内,我父亲的事,我绝不再提!”魅娘言语中还是有些生气。 边柳点了点头,“其实我之所以不答应,除了有我自己的考虑,也是为了你父亲着想。” …… 第245章 成功说服 “什么意思?”魅娘一脸不解。 “你要我赦免你父亲,无非是为了两点。 其一,是为了让你的族人摆脱贼人的身份。这点你无须担心,虽然你父亲不能被赦,但是张家其余的人之前的罪过都不会再被追究。当然,若是你们日后想减少一些麻烦,也可以在接下来造籍的时候,改名换姓。” 魅娘点了点头,其实张家的嫡系已经没剩下几人了,不然也不会让她一个女子主持大局。 “至于第二吗,只是你单纯的为了你父亲的名声着想。不过很显然,无论赦不赦免,你的父亲都会作为一个反贼出现在大汉的史书上。” 魅娘看向眼前男子,对方说这话难道不是来安慰她的,怎么像是来刺激她的? “但是这样,难道不好吗? 天破了,自己炼石来补; 洪水来了,自己挖河渠疏通; 疾病流行,自己试药自己治; 在东海淹死就把海填平,被太阳暴晒就把它射下来。 谁愿意做拣选的石子就让他去吧,谁愿意做俯伏的羔羊也让他去吧; 谁愿意跪天子跪权臣就让他去吧,谁想不问苍生问鬼神也让他去吧。 斧头劈开的天地之间,到处都是不愿做奴隶的人。” 边柳一番话,让魅娘从疑惑到恍然,再到震惊澎湃。 只是,这番话,不应该从他这个刘姓子孙、还是当过皇帝的人口中说出来吧? 所以,其实他根本不是那个刘辩吧! 只不过这人就和自己不肯说出“认输”两个字一样,所以死不承认! 想到这,魅娘不由得有些开心。 如果他不是刘辩,那如果他真要娶自己,自己也不用有心理负担了。 想到这,魅娘又想着刚才对方脸贴近自己的事情。 只是这厮好无趣,自己虽然没洗澡,但是还是有注意清洁的,只不过今日进城,为了隐瞒身份,往脸上抹了一点泥浆而已。 这般想着,魅娘把手里的匕首悄悄藏了起来。 …… 边柳没有注意到魅娘的这些小心思,他接着说道:“无论我赦不赦免你父亲,不会改变你父亲所作的一切。 他被会千千万万的人骂做反贼,但当天下再次动荡,百姓再度遭受压迫的时候,他同样会被万千人视作英雄。 而且,像他这般的存在,也会给后世的帝王一个警告,那就是——君王如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与你如此这般说,你还要我赦免你父亲吗?” 事实上,边柳要赦免张角也是能做到的,等到到平定天下,权力声望达到巅峰的时候。 魅娘顺着边柳的想法思考下去,许久后说道:“不用了,因为我不想因为我的举措,而蒙蔽了我父亲的光辉!” 边柳偷偷长吁一口气,最棘手的问题也解决了。 很快,两人重新来到正堂,魅娘冲着管亥点了点头,而边柳则对着郭嘉比划了个完事的手势。 双方都很满意,只是郭嘉和管亥注意到这两人额头冒汗,还有些衣裳不整的,不会是通过一份激烈的战斗才搞定的吧? …… “好了, 本帅离开这么久,不知道管首领,对于领兵一事,作何选择?” “在下选择最后一种,想来如此对大帅的帮助最大。” 对于管亥的选择,边柳并不意外,不过事实上,边柳并不希望管亥如此选,因为做这个选择对管亥最有利,他对兵马有着很大的掌控权。而管亥有如此的戒备心,这样的人,在最关键的时候,最好不用,一旦用的话,必须要谨慎! 边柳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恭喜大帅,也恭喜管首领,还有张娘子!”郭嘉笑着说道。 “不知道大帅需要我们怎么配合,又准备怎么安置我们?”管亥询问道。 “决策之前,你们还是先说说有多少人吧?”边柳问道。 管亥和魅娘对视一眼,接着说道: “在下麾下有兵员五千人,其家眷一起有一万八千人。” “张家从属只有八百人,连带家眷三千多人。除此之外,追随我们的还有一两万人,不过这些人的变动很快,我们一时无法统计具体的人数,总数应该在三万五千左右。” 听到又这么多人,边柳还是很高兴的,他沿路招揽,又让郭嘉各种做宣传,也不过收拢这么多人,而且不确定他们是否顺利抵达了嵩山。 但仅仅这一部分黄巾,就比得上先前月余之功了。 嵩山人马一下子扩充了大半。 “你们还有多少粮草?”郭嘉问道。 粮草是一支大军的命脉,被敌人知道自己的粮草数量,那么接下来的布局很容易就会被对方洞悉。 管亥一旦说出这个,那今日商量的事就反悔不得了。 “给战兵的粮草还能维持十日,至于其他人,都是自行在野外取食。”管亥如实说道,毕竟说少了被轻视;说多了,对方不就少给了吗? “那这样,战兵由你们继续统领,所有粮草也留给你们,你们继续南下前往汝南,你们可以假意联合汝南黄巾,如今袁术在南阳的粮道被断,大多的粮草由汝南提供,想来你们混点吃的并不困难。 大帅先前曾提出一个作战方略,叫做‘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想来你们之前深有体会,不要求你们攻下任何一个城,斩杀什么人,你们只要想办法给袁术制造麻烦就是了。如果你们坚持不住了,就退往颍川,我们会派人与你们接洽。” “至于剩下的这些家眷附庸,则由我们带着前往嵩山。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制造一场假象,那就是你们被大帅击败,南下的这部分是逃走的,至于剩下的,则是大帅的战利品。” “那他们沿途还有日后的生活?” “你们大可放心,你们二人可以派一人跟我们往西,当然,也可以另外提供一个名单。沿途的麻烦我们会解决,到了嵩山后,栖息地和食物我们都会解决,暂时的官吏也会从你们之中选人,退一万步讲,管首领带着数千战兵,我们肯定会照顾好他们的家人。” …… 第246章 诱敌 与管亥,张魅娘谈妥之后,后续两人还要回去说服其他人。 边柳这边,沿途的物资粮食也要提前安排好,不过这些事情就交给郭嘉去办了。 另外,边柳也命人快马传信徐庶,让他及早做好接收大量人手的准备。 在此之后,边柳则是认真思考起了接下来了战事。 他喊来了马如风几人,询问道攻城的情况。 “这几日,一直有黄巾在城外叫嚣,做出攻城的姿态,不过只要我们稍稍做出反击,他们立刻就会溃散。”马如风说道。 边柳没有意外,“他们的目的应该只是拖住我们而已。” 在风龙和云虎被击溃之后,剩下两支是张饶派来的人马。他们自然也更熟悉张饶的战略,他们的目的只是牵扯其他几个方向的援兵,好让张饶北上顺利突围,是不会拼命的。 “据探骑打听,他们目前扎营在灉河以北,人数应该在五千左右。” 灉河是巨野泽往东南延伸的一条支流,在宋以后被称为赵王河。 “大帅,或许我们可以主动出击!”狄青说道,总是待在城里挨打,让众人觉得颇不自在。 而且征战以来,黄巾的战斗力有目共睹,他们都有些跃跃欲试。 “这五千人可不同,他们是张饶派来的,无论粮草军械都强于先前的黄巾,怕不是好对付的。”边柳说道。 “大帅,我们可以乘船从巨野泽绕到他们身后,然后趁其不备,将其一举歼灭。”马如风说道。 巨野泽水势平缓,没有大江大浪,是个过境的好地方。 只是边柳想到程咬金那呕吐的模样,他手下还不知道有多少旱鸭子。 “眼下的消息还不够,我们需要更具体的讯息,还有,巨野城的防守绝不能懈怠。”边柳提醒道。 “喏!” 了解过情况后,边柳又来找到郭嘉,此时郭嘉正在和魅娘的人述说人员迁徙的事情。 见边柳到来后,郭嘉起身说道:“大帅,我正有事找你呢。” “哦,何事?” “我想,如果全部走我们来时的路线,耗时太长。所以臣有个想法, 那就是大部分通过济水,经鸿沟,从北面运往嵩山。这样一来,不仅速度会快很多,而且也能减少路途中的伤亡。” “船只够吗?”边柳问道。 “我们当然不够,不过我们可以雇佣本地的渔民,由他们组建一支船队,我们只要按照他们运送的人数付钱就行了。臣算了一笔账,由此付出的钱数,比起走南路,还要省上一半,若是这些船户愿意在嵩山采购一批纸张、木炭,返程来售卖,说不定我们还能赚一笔。” “那就这样,船只的事情你找城里的大户,他们在这里待得时间长,对周边的渔户也更了解。” 边柳说完,又看了魅娘一眼,“你们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魅娘等人摇了摇头,显然方才已经商量过这个问题。 郭嘉则说道:“只是大帅,走水路的话,则要从陈留中部出没。张邈哪里?” “无妨,你以我的名义给他递一道文书,就说本帅要借道,让他沿途做好保护!” 眼下兖州十分混乱,张邈等人显然是不会轻易开战的,除非边柳的人在陈留停靠过长,引起对方的警觉。 而且,边柳还扣押了赵宠,此时也可以派上用场。 “如此一来,就妥当了。”郭嘉说道。 随后,边柳则是说起了另外两支黄巾的事情。 郭嘉闻言,自然明白边柳的意思:“大帅是要对他们下手?” “虽然他们的目的更像是阻拦南面的兖州军队支援曹操,不过若是巨野城空虚,他们想必也不会视而不见,肯定是会破城的。既然如此,本帅准备给他们一点教训。” “想要从灉河渡过,并不算多难,不过有一道河水拦着,行军的方向总是固定了很多,大帅的意图莫非是想把他们引诱过来?” 边柳点了点头,随即两人十分默契的把目光看向了魅娘。 反正管亥和张魅娘投靠他的消息还没有公开,目前只有少数人知道。 若是双方做一场假戏,然后把灉河北岸的两支军队吸引过来,然后混合双打——那就可以事半功倍了。 魅娘愣了一会,很快又猜到了对方的主意。 “不可能!你们这样会把我们逼上绝路的!” 黄巾投降并不是可耻少见的事情,但是一投降,立刻就反过来对付自己人,这退路可就断了。 “张娘子,你要知道,现在你们已经是大帅的臣子,理所应当,应该和大帅站在同一阵营。” “我们还没正式加入,你们就逼我做背信弃义的事情,以后还指不定要做啥,如果你们执意如此,那我们之前的协议一笔勾销,我现在就带人离开。”张魅娘坚定的说道。 “我们可以商量商量不是?”边柳嘿嘿的说道。 “不可能,哪怕你们现在让我去打袁术、去打张邈都可以,但是让我们马上对同是黄巾的兄弟动手,我虽是女子,却也做不到如此卑鄙的事情。”魅娘言语间,大有一拍两散的架势。 “何必呢,虽然你们同为黄巾,可你们根本不是一路人,要不然,你派个人渡河过去劝降一番?他们要是愿意信任你,抵达嵩山后,我额外赠送你十万斤粮食。” “我劝降不了他们,他们也的确不和我们是一路人,甚至于互相大打出手也是可能的。但是眼下这种情况,我不能出卖他们。” 边柳没想到,计划卡在这了,不过他还是一脸欣慰的说道:“好,果然够义气,不愧是张角的女儿。今日你不愿出卖他们,来日也定然不会出卖本帅。” 魅娘僵在那里,心想着,这大帅属狗的吧?脸变得这么快?一下子阴雨,一下子放晴。 片刻后,边柳又嘿嘿的说道:“不过魅娘不愿意这么做,总不能也拦着其他人不让做吧?” “你要是敢逼迫他们——”魅娘忿忿的说道。 “谁说我要逼他们了?奉孝,传出话去,愿意配合本帅兵马行事的,先赏赐饱餐一顿,等到了嵩山,再每人赏二十斤粮食。” 政治解决不了,可以用经济手段解决! …… 第247章 张馀高芝 北风吹拂大地,给大地迅速披上一片陈黄。 灉河北岸。 张馀摸了摸两臂,走到日光底下,驱除着寒冷。 他是张饶的堂弟,此行正是奉了张饶的指令,拖住西南面的援军的。 不一会,另一人高芝带着人马赶了过来,他是黄巾中的另一人。 “张馀兄弟,今日这天怪冷的,我们还去攻城吗?” “兄长的指示不能忘啊,若是让他们看出我们不是真要攻城,恐怕就会明白我们的意图,去支援曹操了。”张馀说道。 “我觉得吧,他们大多已经猜到了,不过个人只扫门前雪,他们巴不得和我们耗在一起,让张帅和曹操两败俱伤呢!”高芝分析道。 “也有这个可能,不过我们不能赌。”张馀与张饶乃至至亲,自然考虑的多一点。说话间,北风顺着河水又吹拂了几分,张馀看了看四周的黄巾兄弟,“今儿这天确实不适合攻城,就让手下的兄弟分成几个小队,去往巨野城附近逛上一逛,让那城中的昔日天子也不敢大意。” “那就这样吧,你我各派几小队,去南面巡视一圈。”高芝已经不想在南面待了,要不是因为自己有亲人在张饶那边为质,而且张馀和张饶关系不一般,不太可能被丢下,他都想串梭张馀和管亥一样跑路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一支外出的小队来报,说南面发生了战斗。 “是谁的人?”张馀和高芝连忙问道。 “好像是管帅的人!” “不可能,这个懦夫明明已经跑了!”张馀大声道。 之前他们也参与了攻城,不过因为风龙和云虎想要独吞巨野城的好处,所以他们两个也没有派出主力罢了。 管亥中途离开的事情,他们自然也是知道的。 后来,云虎被斩,风龙从河里逃走,也被他们截获,吞并了对方的人马。 甚至于,管亥被那位大帅擒获的事情,二人也有听说。 不过管亥不到一日就又出现了,所以两人才误以为之前得到的是假消息。 管亥人多势众,他要走,张馀自然拦不住。 所以两人的计划也从一开始的围攻巨野城,变成据河而守,伺机骚扰。 此时,听说南面管亥发生战斗,两人并没有轻信,而是又让几名亲信前去探查。 不多时,前去探查的人就从河边打捞起一个落水的黄巾。 从他口中得知,他们南下的时候遭遇到了伏击,管亥带着自己人先行跑了,而被困住的是张家的人。 昌邑那边派人参与了堵截,目前南下的路已经彻底断了,所以他们只能北上向张帅和高帅求救。 如果是管亥被困住,且不说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他们也不一定去救。 毕竟管亥实力不凡,尤其是把他逼到绝处,更能消耗掉更多兖州的兵马。 但是换成张魅娘的人那就不一样了。 张饶几番想和张魅娘结亲,若是能“两张并一张”,将来张饶北上和黑山军汇合,也更容易占据更高的地位。 张馀心想着,如果此时能救下张魅娘,想必他堂兄一定是会大为满意的。 就在张馀准备发兵救援的时候,高芝提醒道:“小心有诈!” 张馀见状,问道落水者:“你们还有多少人?” “不知道,我们人数都逃散了,‘张公子’身边还有三四百人,敌人的数量比我们多了一倍不止。” “城里的那支骑兵出现了没有?”高芝问道。遭遇到其他队伍,哪怕是埋伏,他们也能跑,可是遇到骑兵,那却有被斩首的危险。 “有,有好多骑兵!”落水者说道。 “你在撒谎!”高芝突然厉声道,接着又下令:“给我拖下去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片刻后,施刑的人来报:“他说他说的都是真的,要我们赶快去救‘张公子’。” 张馀见状,终是信以为真:“看来可以去救人了!” “不,再等等!”高芝拦住他说。 张馀心想着,高芝是想再消耗一波张魅娘的实力,这样却也不可。 救得早不如救的巧! 又过了一段时间后,前去探查的人汇报,说战场不断在北撤,看样子规模确实有上千人。 “再不去救恐怕就来不及了。”张馀提醒道。 高芝突然拦住张馀,说道:“我有七成的把握,他们在演戏!” “什么?不可能吧?” “你想想,如果哪位真的出动了骑兵,那张家区区三四百人,如何能撑到现在?” 张馀一想,这很有道理,毕竟这一百骑兵,当初可是追着风龙云虎几千人跑,还斩首一人的,虽说但是风龙云虎已经因为攻城消耗了太多体力,可也不能因此小看骑兵的战斗力。 眼下的情况,或许还真有可能如高芝说的一般。 “那我们,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不,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高芝嘴角邪魅一笑。“张馀兄弟,有没有胆子,跟我去进攻巨野城?” 张馀突然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一向保守的高芝突然做出了这般决定。 “你想想,如果河对岸发生的战争是真的,我们就来一招围魏救赵;如果是假的,我们就来一招釜底抽薪!我们先前已经见到过了,那位大帅的兵马只有一千多。如今南面就有上千人,那巨野城岂不是就是一座空城?”高芝冲着张馀眨了眨眼,微微一笑。 张馀想到南下时,他兄长说的,要自己盯好了高芝,不要让他有逃跑或投敌的想法。但除此之外,高芝脑子比较灵活,凡事可以多听听他的主意。 兄长所言非虚。 “好,他们想算计我们,我们就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兵法!”张馀大笑道。 “张馀兄弟说的是,这巨野城虽然不大,可也颇为富庶。那张邈为了防止陈留受到威胁,不仅派了人,还前前后后送了许多物资。兄弟们进了城,怕是可以挡挡寒气了。” “高帅说的是,破城之后,城内财物,由你先取!” “平分,平分!”高芝表示道。 随即,双方就开始调集兵马。 …… 第248章 技高一筹 “奉孝,还真让你说准了,他们不会去救援,只会来攻城。” 巨野城头,边柳看着远处的黄巾旗帜开口道。 郭嘉微微躬身,以示谦虚。 “卑鄙小人!”魅娘站在一旁,用着刚好能让边柳听到的声音说道。 “这叫兵不厌诈!”边柳强调道,倒是没有多生气。毕竟对方人没有帮忙,但是名已经在帮忙了。 “张娘子,你不愿意对付他们,可是他们又何曾顾惜过你们呢?你投靠我们大帅,是早日脱离苦海,不然,若是管首领哪天糟了意外, 你可能还会遭遇这些人的毒手。”郭嘉说道。 “你能猜到他们的决定,想必也和他们有着同样的想法吧?所谓多谋者胜,不就是将利益摆在最前面吗?”郭嘉的话,让魅娘心里少了一些歉意,不过嘴上却是不肯承认。 郭嘉摇了摇头,“世间最大的利益不过就是仁义,法家喜欢将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人们面前,但换来的却是离心离德,人人勾心斗角。仁义虽然常被腐儒所误解,但圣王用之,却能笼络人心,安抚天下。 若是换成我家大帅,自然不会丢下同伴不管。想当初西凉兵马进攻缑氏城的时候,我家大帅亲自断后,率领数名义士就敢独守孤城,后来更是单枪匹马杀入万军丛中,可谓英勇圣贤之至。” 边柳听着郭嘉如此顺溜着说这话自己的丰功伟绩,心想这厮不会是把自己安排的说书人讲的背下来了吧? 当赏! 边柳偷偷刮了刮鼻子,掩盖着心里的小得意。 这一小动作恰巧被魅娘给看见,她轻哼一声说道:“说的好像你亲眼见到一样。” “张娘子不信,可以去问程军侯,当时最先追随我家大帅的四名义士其中就有一人是他!” “奉孝啊, 这过去的小事就不用提了,不然以后史书上本纪可就写不下了。”边柳满足的说道。 “大帅说的是!” 魅娘很想说,你一个被赶下帝位的皇帝臭屁什么。但是又想到,如果他是假的,那岂不是从一无名小卒,一跃成为了皇帝? 她一时找不到词去形容了。 只能默默的诅咒:说不定以后史书上关于你的记载就一句话,还和别人共用一个传记。 此时,张馀和高芝终于带着人冲到了城外。 “两位,本帅已经等候多时了,如今管、张两支人马已经投降本帅,念尓等也是大汉子民,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本帅便既往不咎,再封你们一官半职!” 边柳大声道。 张馀高芝至此,连忙止步。 “糟糕,我们上当了。”张馀连忙说道。 “不对,你看,城墙上并没有多少人,依我看,他们的大队人马根本不在城里。此时他在城上喊话,正是虚张声势!”高芝分析道。 张馀了望了一番,发现果然如此,城墙旗帜远远多于人马。 看来这厮还真是胆大包天,明知不敌,竟然还敢出现在城上。 “城上的小子,快快打开城门,放你爷爷进去,否则,破城之后,片甲不留!” 边柳见状,轻轻一笑。 又城墙作为掩护,可比渡河前去剿灭对方要占便宜多了,他故意潜藏人手,为的就是防止这两人不战而逃。 “高芝高渠帅可在?”边柳大喊道。 “爷爷在此!”高芝上前了几步。 “张饶故意让你们送死,一旦他脱困,兖州各路兵马一定会把仇恨报复在你身上,你明知如此,为何还要助纣为虐?只要你现在砍下张馀的首级,本帅封你为破虏将军,再赐万户侯,从此改邪归正,岂不美哉?” “你是帅,我也是帅,你何不投降我,我不仅封你为侯,而且猪啊,狗啊也一并给你封了。”高芝大声说道,随即又小声对着张馀说道:“小心,不要中了他的离间计。” “放心,区区这等伎俩,我岂能不知?”张馀好像忘记了自己刚才往边上挪了那么一小步。 听到高芝的喊话,魅娘不由得嗤嗤一笑。 边柳瞪了她一眼,问道:“你们黄巾是不是人人喊打,到哪都要和对手骂上几句先,所以每个人都练就一张利嘴?” “您高看了,朝廷的那些读书人骂的可比我们脏多了。”魅娘难得恭维了一句。 “是吗?”边柳看向了郭嘉。 “大帅,臣不善言辞!”郭嘉很是“谦虚”。 城下,张高两人见边柳还在左顾右盼,于是便说道:“他一定在拖延时间,不能在耽搁了,马上攻城!” 于是大手一挥,麾下儿郎便带着破城锤,登云梯冲了上来。 “快,带着你的人去守住那头,这边由我亲自把守!”边柳对着魅娘说道。 魅娘愣了一下。 “这可不是让你主动去坑害他们,而是为自己而站,想想他们要是破城了,对你一定比对我更狠!”边柳说道。 魅娘回头看着城里排成队的嵩山军,这会破城吗? “我身边就十几个人?”魅娘说道。 “没事,你就守着那个角落!”边柳指了指,那边根本没几人爬云梯的。 魅娘总算是明白了,这是逼着她脱离黄巾啊! 果然,嵩山的饭没有一口是随便吃的。 这人真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魅娘说道。 “我不过是想着让你尽快融入我们这个团队,你看,有什么能比一起打过仗,情义来的更深呢?你能明白我的苦心最好了,快去,今日凡是参战的,晚上一律加餐!” 兴许是“加餐”两个字打动了对方,魅娘只好从了大帅的意。 边柳这边,则是带着原些赵宠的人马一起守城,除了典韦之外,先前被赵宠舍弃的还有几人也一并投靠了自己,大约有四百人,其中一半被带出了城,而一半正在城头。 “杀啊!”张馀高芝的人马比起风龙云虎精锐了许多,半个时辰的厮杀,城门还真出现了松动。 这时候,远处了传来了马蹄声。 边柳等的就是骑兵回来,这样,就不会让对方轻易跑走了。 张馀高芝见状,看着马上要攻破的城门,大声喊道,“胜利就在眼前,冲进城去!” 只是片刻后,他们就在大开的城门后,看到了严阵以待的李元霸,还有狄青! “杀啊!” 攻守易形! …… 第249章 返程途中 “赢了,我们赢了!”将士们都在高呼。 在张馀高芝见到城内严阵以待的军队之时,他们就意识到上当了,然后火速选择了后退。 李元霸和狄青果断率领本部兵马配合骑兵进行追击,一路追杀到了灉河北岸,又追击了三五里地,才选择归城。 巨野城的百姓开始欢庆,纷纷请命,让嵩山的军队驻扎在此。 县衙内。 边柳正在和郭嘉马如风分析敌军的动向。 “黄巾的目的一直是北面突围,所有的动向也和我们预估的一样。此番张馀高芝战败,消息传到张饶那后,他势必会加速进程,提前想着渡过河水。”郭嘉说道。 边柳点了点头,又询问马如风有什么要补充的。 凡是例会之人,边柳都会询问一番他们的意见,既是集思广益,也是培养他们的思考能力。 “军师说的在理,短时间内附近的黄巾已经不能在对巨野城发起冲击,不过也不能不防,虽说张饶的主力是在北面,可也有可能小股黄巾不听从张饶的指令向南面流窜。” “嗯!”边柳赞同,“此番打散了张馀高芝的部队,众将士皆有出力,答应的赏赐得马上下发,一会如风你去检查一下。” “喏!” “奉孝,你准备一下,给曹操写封信,提醒他一下小心戒备。另外,三日后,嵩山兵马陆续返回。” “喏!” …… 几日后,寿张附近。 曹操裹着一件裘皮披风,手里拿着郭嘉的信件,嘴里念叨:“看来又有一方捞足了好处,准备撤离了。” 曹洪站在一旁,忿忿说道:“兄长,这厮也忒不知好歹了,打着旗帜来支援兖州,捞完了名声就把黄巾全丢给我们。” “这才是聪明人啊!”曹操说道,其实他心里也想着,如果东郡不是横跨河水两岸,刚好堵在青州黄巾北上的路,他也绝不在这里僵持。 而且,此时不走,曹操还真担心出现变数。现在走了也好,至少,他可以放心对付眼前的黄巾。 “兄长,我听说那管亥都被那位打跑了,还有那张角之女都投靠了他。那位胆子可真够大的,不仅敢假冒天子,如今连黄巾贼首的女儿都敢收留。” 如果能把张角的女儿纳入麾下,曹操一定不会拒绝。不过如果换成他是先帝之子,他还真不一定有这般魄力。曹操心想着,嘴里说道:“那管亥未必是被打跑的。” “兄长是说?” “无妨,总归是往南去的,要担心也是袁术担心去。”曹操说着,转头看起了堂上的沙盘。 曹洪也低头琢磨了起来,寿张之外的地方插满了代表黄巾的旗帜。 “黄巾人数如此之多,不好对付啊!” “不,你错了,人数越多越好对付。以太祖皇帝的英明,韩信也只说他不过能带领十万人。张饶何德何能,能指挥的动三十万?这一次,我要一举击溃他们。 传信荀彧,让他火速调集东武阳、范县、廪丘的兵丁粮草,全速赶往寿张。 子孝去了泰山郡,那边有没有回应?” “子孝来信,说泰山羊氏那几家已经答应,会全力配合我们,绝不让张饶从泰山逃走,也绝不让臧霸等泰山黄巾有机会提供支援。” “很好!一会我再写封信,你火速派人送到张邈那。”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气氛却一天比一天紧张。 张馀高芝的败退,也使得其他方向的黄巾开始收缩。张饶意识道,兖州不能久待,于是便对着曹操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而一开始曹操一直处于防守姿态,牢牢控制住城池,堵住黄巾的通道。 几日后,张饶得到消息,臧霸原先答应的粮草补给一直没有送到,而且一小部分往泰山流窜的黄巾也遭到了埋伏。 在衣食皆陷入短缺之后,张饶迫不得已发起了总攻。 曹操采取诱敌深入的方式,以佯败骗取张饶追击,最终实行斩首战术,击杀了青州黄巾首领张饶。 有部下建议,趁此机会对黄巾斩尽杀绝,而曹操则是一改之前的强硬态度,对黄巾实行劝降招揽。 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黄巾被迅速分化。曹操以县为单位,将黄巾分化安置。 虽然曹操不需要像边柳一样长途迁徙,不过如此多的数量还是让东郡的官吏手忙脚乱。 而且黄巾多有桀骜之人,降而复叛是常有的事情。 兖州这边的官民多受到黄巾侵扰,对他们也是恨之入骨,所以双方时常爆发矛盾。 很快,冬日的第一场雪就下了来。 曹操接连恶战下,粮草奇缺,最终只能挑选黄巾的中青壮,用以和东郡大户换取粮食,至于黄巾中妇孺瘦弱之人,则放逐草野深山,任其自身自灭。 …… 边柳在听说曹操与张饶大规模交战的时候,麾下人马就已经陆陆续续离开巨野城。 他带着郭嘉和骑兵最后位于最后,此时也抵达了陈留边境。 这时候,他收到消息,说申屠蟠病危,边柳和郭嘉经过一番商议,决定顺道探望一番。 虽然申屠蟠没有为之效力,不过边柳在与之交流中却也受益良多,申屠蟠在回到陈留后,也为宣扬“刘辩”的名声做出了不少贡献。 “天子”亲自探望在野贤士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外黄。 况且这位“天子”还是刚刚击退了黄巾,守护住了兖州的人。 申屠蟠的名声足以庇护一方,在当地自然也极受尊重,不过他本人只住在了一间简陋的小屋内。 边柳见到对方的时候,对方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兴许是知道边柳要来,他手里还紧紧抓着边柳送他的竹杖。 “陛下,可惜老朽不能见到陛下君临天下的那一天呢!”申屠蟠一字一句的说着,吐字已经不够清晰。 “地上的贤人最终都会化作天上的繁星,您一定会看到那一天的!”边柳凝重的说道。 “老朽会的!” 申屠蟠没过多久就辞别了人世,边柳亲自参加了丧礼。 同时到来的还有陈留的诸多官吏,名士…… 第250章 言说张邈 张邈收到曹操的来信,说是等天子返程经过陈留的时候,希望他能够暂时留下“天子”。 对于曹操的指示,张邈不能不考虑。 因为之前王匡和韩馥的事情,张邈和袁绍已经闹翻,袁绍几番让曹操杀了张邈,曹操不肯。 这是情! 而眼下东郡战乱频发,曹操屡战不休,实力却越发强大,陈留虽在张邈的治理下,位居兖州前列,可是兵马战力却是远远弱于曹操。 而且仅有的军队,也不是张邈的武装,而是世家大族的部曲,对抗黄巾之时,众人尚能齐心协力,其余时候,张邈也指挥不得。 这是实力差距。 但是那位也不是泥捏的,此番带了千余兵马,可却两番击败黄巾,更是斩了云虎。 而且张邈也找不到理由去留下对方,人家好歹曾经也是天子,以臣留君,这不是坑他吗? 至于态度上,人家是来帮忙打黄巾的,打完就走,这多好的人,不要钱不要土地,至于沿途吃点粮食,那不应该吗? 至于带走的几万人,那是黄巾啊,又不是税民,对于偌大的兖州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张邈不在乎。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很棘手。 …… 在申屠蟠的葬礼上,张邈就见到了这位大帅,而边柳也看到了这位名列“八厨”的汉末名士。 张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行礼,是君臣之礼,还是同僚之礼,让他颇为纠结。 倒是边柳率先开口,“无妨,此番为送子龙先生而来,不以俗礼相见,诸位随意些就好。” 张邈微微躬身,先对着灵位叩拜后,便与边柳表达出兵之恩。 “此番多次经过陈留,本帅也得多谢张府君大开方便之门。”边柳客气的说道。 “应该的,只是嵩山毕竟高耸险峻之地,大帅于山中闲居岂不是有损英明,在下不才,不如请大帅在陈留另辟一县,作为立业之地?” 张邈思考着说道。他既不想违背曹操的意思,又不想和眼前这位交恶。 边柳一听,直接就问道:“这是张府君的意思,还是谁的指使啊?” “大帅何意?在下不过是出于好心——”张邈一惊,没想到眼前年轻人如今警觉,难道苦难就如此历练人? 在边柳的眼中,张邈若是有迎奉他,然后指令天下的胆魄,早就不是眼前这般境地了。 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大可能是受到了其他人的指使,而这之中大概率就是曹操。 “想本帅在缑氏之时,创业之初,张府君多对本帅有所臂助,今日巧遇,本帅有意提点张府君几句,不知张府君听不听得?” “在下洗耳恭听。” “昔日太平之日,名声便是实力,张府君以‘八厨’之名,便是我父皇,也只能驱逐而不敢加以伤害。” 关东这些反对董卓的人,对天子不感冒,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大多是被汉灵帝放逐的士子。董卓进京后,才将他们平反任用。不过可惜,董卓和袁家闹翻,他们大多支持了袁家,董卓反倒是作茧自缚了。 “但如今天下已乱,张府君觉得名声还能保住自己吗?” “在下愧为陈留太守,兵马过千,钱粮充裕,谁还敢来冒犯不成?”张邈觉得边柳的话语里有着威胁的意思。 “张府君难道忘了韩馥了吗?”边柳提醒道。 张邈陡然一惊,那韩馥可是袁家的故吏,还对袁绍有着大恩,仅仅是因为袁绍的忌惮,就逃到了陈留,最后更是在自己府上自尽而亡。 “张府君治政之能,天下闻名,如今兖州四处乱战,唯独陈留百姓衣食充裕,此皆张府君之能也。然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天下皆乱,陈留难道还能独善其身?” “大帅的意思是有人要图谋我陈留?” “正是,而且陈留乱战,只在眼前。” “谁?” “南阳袁术。袁家兄弟之野心,张府君难道视而不见?袁绍占据光武皇帝龙兴之地,又北据燕代,南向争夺天下之志;而袁术南下阻于汉水,想要不弱于袁绍,自然要趁袁绍与公孙瓒交战之时北上,而北上最方便的通道就是陈留。 曹操与袁绍交情深厚,袁术北上,曹操势必阻拦,到时候,双方必在陈留有一番大战。张府君介时该如何自处?” 边柳说的这番话,张邈自然是清楚的,因为袁术已经多番来信拉拢他。 “届时我关门闭户,据城观望,岂不是上策?” “张府君莫做这意气之争,假途伐虢、唇亡齿寒的故事你不是没听说过,张府君若想作壁上观,届时无论袁术还是曹操,只要分出胜负,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张府君。而且,双方大战于此,百姓必定遭难,倒时恐怕胜负未分,百姓多以将怨愤施加在无所作为的府君之上了。” “不知道大帅有何建议呢?”张邈面露担忧,边柳的这些话不无道理,而且很可能就发生在眼前。 “本帅有上中下三策!” “请指教。” “第一嘛,便是彻底投靠曹操或者袁术,交出兵权,以府君的名声,我想富贵一生并无问题。” 有韩馥这个前车之鉴,张邈可不敢这么做,不然曹操或者袁术不伤害自己,但若是他们提拔一些与自己有过梁子的人,那可就危险了。 张邈断然摇头。 边柳一笑,若张邈真是不争之人,又怎么能做到太守的高位,凡是身居高位的人,从来没有不经过战争就把权力让出去的。 像申屠蟠这般不要一官半职固然清高,可是当个太守县令,前程更广阔不是? “第二嘛,张府君和令弟皆是大汉忠臣,肩负二郡之地,实力不在曹操袁术之下。若是府君以匡扶汉室为名,兄弟齐心,厉兵秣马,待到陈留兵强马壮之时,他们又焉敢来犯?所谓求人不如求己,结交他人不如增强自己,这个道理张府君自然是明白的。如是张府君有志于此,本帅愿以天子之名,册封府君为辅汉将军。府君只需答应本帅,待到兵强马壮之时,能与本帅一道出兵,救回皇弟即可。” …… 第251章 灵前矛盾 东汉内郡是没有郡尉的,也就是地方郡县不得大量养兵。 到了汉末,虽说朝廷的制度如同虚设,不过也得保持名义上的遵守。 就比如曹操,不仅是东郡太守,而且还是典军校尉(灵帝时封的)、骁骑校尉(董卓封的)、行奋武将军(袁绍表的),有了武职,他才可以带兵。 张邈要想整兵,那这个将军之名就很重要。 不过张邈显然是有这心,没这胆。 当初河内太守王匡就是为了快速扩军,所以派出士子各种挑世家大族的毛病,借机索财,导致声名尽丧。后来更是杀害了妹夫胡母班,在兵败回泰山继续征兵时,被曹操联合胡母班的亲属杀死。 当时的王匡是准备来找张邈合作的,可惜死在了途中。所以张邈和曹操虽然交情深厚,却也不是没有隔阂。 张邈作为陈留太守,因为往日名声,所以得到了世家大族的支持,可要是他要扩军,这些大族就会成为他的阻力。 因为一个推崇武力的执政官是会不断从地方大族身上抽血的。 而眼前的“天子”,显然没有给张邈放手一搏的底气。 “还有下策呢?”张邈询问道。 “下策嘛?自然就是什么也不做,谁占上风的时候就投靠谁,虽然名声有损,可至少也能保出性命不是?” “在下可不是那朝秦暮楚的人!”张邈有些生气,甩了甩袖子。 “那就是本帅多言了。”边柳也不强辩,接着又说道:“若是张府君有朝一日遇到困顿,倒是可以来帮助本帅。” 虽然不是同路人,可也没必要到处结仇。这就是边柳的行事指南。 “那就多谢大帅了。”张邈没有当真,他的处境虽然谈不上安全,可是一时之间,他也不觉得谁能伤害得了他。“大帅此番出兵,退却黄巾,救我兖州,在下心怀感激,愿赠以粮草千石,在下会着人送到颍川边界,大帅可派人前来接应。” “如此,就多谢了。” 张邈此举,倒是让边柳感到意外之喜。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出现了吵闹声。 “出去看看?”张邈说道,边柳点了点头。 出门的时候,却看到一群士子把郭嘉围堵在中间。 “大胆,郭奉孝乃是我兖州贵客,尔等竟敢冒犯?”张邈呵斥道。 “什么贵客,不过是来打秋风的罢了。”兴许是觉得法不责众,有人躲在人群中喊道。 “何人出此言啊?”边柳挺身问道。 见无人应答,他又说了一句:“难道兖州士子尽是藏头露尾之辈?” 见此,众人才纷纷将目光望向刚才说话之人,那人一副“光明正大”的站了出来,“是我又怎么样,子龙先生对尔多有称赞,然而你今日到此,并无表示,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礼’吗?” 边柳心想着,好像自己还真是空着手来的。 申屠蟠没有子女,他的侄子闻言连忙挺身说道:“陛下亲自前来吊唁,已是叔父万分的福气,申屠一门对此感激不尽,尔等莫要说这种不义之言,害我叔父泉下名声有损。” 边柳见状, 倒是点了点头,申屠蟠对族人的管教还是挺到位的。他开口说道:“子龙先生志向高洁,不慕名利,本帅若以公卿之名相赠,怕是弄巧成拙。”边柳说着便看向了张邈,“张府君,本帅有个不情之请。” “大帅请讲!” “为表本帅对子龙先生敬仰之情,本帅想请府君免去外黄百姓一年赋税,不知可否?” 此话被当众提出,张邈一时不知道如何拒绝。 往常这种事,只有臣子向皇帝请命,什么时候变成“天子”向臣下请求了? 答应吧?名声是“天子”的; 不答应,这现场的外黄人怕是要恨死自己了。 张邈眼神瞥了这几名闹事的士子,此时杀了他们的心思都有。 但此时,闻言的外黄士子百姓,都纷纷跪下磕头:“多谢陛下, 多谢张府君,若是子龙先生泉下有知,一定会十分欣慰的。” 这种好事,百姓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既然大帅有此意,为表子龙先生之节义,本府便答应,免去外黄一年田税。” 从“税赋”变成“田税”,这点小伎俩自然瞒不过边柳,不过他本来就是随口一说,也没有多在意。 “不过是慨他人之康罢了。”有士子小声说着,声音刚好足够让大家听到。 边柳不慌不忙说道:“当初子龙先生在世时,本帅亲自做了一根竹杖,是个不值钱的物什。如今子龙先生离去,本帅也没啥好送的,只能写一幅挽联,以表慰藉之心。” 申屠蟠的侄子闻言,连忙让人去准备笔墨,随即又说道:“大帅所赠的竹杖,叔父形影不离,甚是喜爱,更让叔父称赞不绝的,是陛下仁义之心,爱民之情。” 边柳点了点头,申屠蟠的这个侄子,倒是个机灵的人,若是愿意跟随自己,可以委任一吏。 这时候,笔墨也搬了上来。 边柳想了想,提笔写下了“青山绿水,长留生前浩气;花松翠柏,堪慰逝后英灵”。 中规中矩,却也可圈可点。 张邈等人点了点头,这副挽联,倒是与申屠蟠性情相合。 “不过是前人遗惠罢了!”另一人说道,意指边柳的挽联取自前人的笔墨。 “满口胡言,岂敢在贵人面前置喙?”张邈批驳道。 这时候,一人走了过来,正是兖州的名士边让。 “孟卓兄,这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既然众人有话要说,你何必拦着呢?” 边让言语十分随意,倒是一脸清高的模样。 走到边柳身边的时候,只是微微笑了笑,没有行礼。 随即就看向那说话之人,“你既敢出放肆之言,相必定有话要说,如今此处群贤毕至,你不如如实到来。” 如此这般,若是边柳还看不出这事是边让安排的,那他就是傻子了。 不过边让有什么理由来针对自己? 难道是谣传边柳和陈留边氏的关系,所以边让故意安排了这次冲突来撇清干系? 呵呵! 那可得让你知道,你不与我交好没关系,但是你得罪我,下场可就惨了! …… 第252章 不辩之辩 “在下此番听说大帅回山,手下多了不少黄巾,大帅既为除贼而来,如何又成了助贼逃窜之人?” “你是何人?” “怎么,大帅想要挟私报复吗?在下不过兖州一无名士子,大帅若要杀我,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此人见有众人在场,颇为有勇。 边柳不语。 此人越发的得意,“在下是否可以猜测,大帅早就和黄巾有染呢?” “一派胡言,难不成我们打了胜仗,带点战利品回去都不行吗?我家大帅心怀仁义,若能将这些误入歧途的大汉百姓予以教导,引人向善,难道不是善政?非要如尔等心思狭小之人,行坑杀之举吗?”郭嘉反驳道。 “足下所言,却为仁义。可是在下听说,这归降黄巾之中,有一人乃是反贼张角之女,听说此女容貌出众,融会太平道法,擅长蛊惑之术,大帅将此女留在身边难道也是仁义吗?是垂涎美色,数典忘祖,还是某人根本不是刘姓皇族,本就是黄巾出身,试图窃我大汉社稷的国贼?” 此人言语颇为嚣张。 张邈想着边让靠近了一步,小声说道:“文礼兄,这是不是有点过了,今日之事怕是不好收场了。” “孟卓兄,今日名人雅士为子龙先生送行,聊他一介晚辈敢有如何作为?” 张邈面露为难。 边让接着说道:“难道孟卓兄忘了,他将你麾下军司马捉拿的事情?” “文礼兄,他已将赵宠放回,况且赵宠有错在先,若非他救援及时,巨野城早已失陷,此事就此作罢吧!” “那他兼并赵宠麾下兵卒之事?”边让提醒道。 “那些人本来就是暂时依附于我的,并不是郡县的军队,黄巾事了,他们或去或留,都该由他们决定。” 张邈或许已经将大方当成了日常处事,对于典韦等人的离去丝毫没有在意。 不过也确实如此,这些人本来就是带着族人部曲来的,之前张邈拒绝了边柳扩充郡兵的提议,也就没把典韦这些人放在心上。真要留下来,安置也还是问题。 “孟卓兄,你这是为他人做嫁衣啊!纵使你不在意,你不该如此轻易的交出啊!”边让忿忿说道。 这时候,边柳看着那说话的士子,轻轻的说道:“你还有何话,不妨一起说完?” “当初蔡中郎就怀疑过,你不是真的弘农王,如今天下大变,你却一直躲藏深山之中,骤一出山,却是为黄巾张目,如此,岂不是不打自招?” “仇真,你还不住口?”张邈呵斥道。 原来是一个无名小卒,边柳还以为遇到祢衡了呢! 那人被张邈叫破身份,却是毫无惧色,心中更有扬名的快意。 边柳笑着转过头,看着张邈说道:“张府君,看来陈留还真是不乏才学过人,雄辩善言之人呐?” 张邈见边柳言语轻松,以为对方准备将此事揭过,于是便说道:“竖子无状,徒惹人笑,在下回去一定督促其师长严加管教。” “依本帅看,倒不必这么麻烦,不知道这仇真可有名爵在身?又可有大功于百姓?” 张邈一愣。 “看来是没有了!”边柳笑着说道,随即便看向一旁,“张定!” “末将在!” “将此无君无父,口出狂言之人拖出去斩首示众!” “喏!”张定一身甲胄,又刚从战场下来,自是雄武不可直视,龙行虎步之间,旁人纷纷退却。 “且慢!”见此情景,边让连忙开口,他不过是安排一弟子言语为难一番这山里的大帅,为的也正是如边柳所想,撇清陈留边氏与这位的干系,他只是想在言语上稍占上风,可不想弄出人命。 “当初蔡中郎亦曾质疑大帅身份,大帅以礼相待,如今何以对一无名庶子施以极刑?如此岂不是显得足下心虚吗?” “真是笑话!”郭嘉上前开口道。 “蔡中郎之名天下皆知,其至缑氏,乃是带着天子密诏,为的是以证视听。而这眼前之人,文无点墨之能,武无缚鸡之力,满口豪言秽语,不过是为了故作狂狷,欺世盗名。便是污蔑一位君子,也该遭受世人唾弃,更何况,他污蔑的是天子。 皇室尊严,不可亵渎。我家大帅只斩一人,已是皇恩浩荡,否则,便是尽灭三族,也无不可。” 郭嘉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方才外黄之人又承了减税之情,饶是边让名气德高望重,此时众人也多作壁上观,不作置喙。 片刻间,张定已经抓住仇真,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边让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说道:“敢请大帅给在下一分薄面!” “哦,你是何人?” 边让脸色有些难堪,刚才他到来之时,虽未行礼,却已然报上过姓名,但此时,也只能说道:“在下浚仪边让,曾位居九江太守,在这陈留也颇有些名气。” 见边让愿意服软,张邈也赶紧说道:“边文礼之才,昔日大将军何进也多有推崇,这九江太守的职位,便是大将军任命的。” 何进,是刘辩的亲舅舅。 “原来你就是边文礼,本帅听说黄巾刚起的时候,你就弃九江于不顾,回家看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了。像你这等不顾国家大事,只顾一己私利的人,真是浪费舅父一番心意,似你这般,如何敢在本帅面前要一份薄面的?你有吗?” “你——”边让没想到,他已经退了一大步,这小子竟然还敢步步紧逼,甚至是诋毁他的清誉,“私你如此目无尊长,岂不违我大汉忠孝之礼?便是当初何进身居大将军之时,也不敢对我如此无礼!” “边让,你大胆。哪怕何进身为大将军,他也是臣;我家大帅便是流落闹市,那也是君,你岂敢拿两者相比?况且,你是大帅之君,还是大帅之长?哪里来的胆子敢言我家大帅违背忠孝之礼?”郭嘉严声呵斥。 边让不敢辩驳。 天子,只忠于天地,孝于父母。便是何进,也不敢让身为天子的的外甥尽孝,何况他区区一个大将军提拔的太守? “大帅,今日毕竟是子龙先生的葬礼,灵前见生人之血,怕是对死者不敬?”张邈思索着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边柳点了点头。 就在张邈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边柳继续说道:“将其用战马拖至五里开外,免得玷污了先贤之灵!” 嘶~ …… 第253章 郭嘉的故事 来时一团和气,走时满座生畏。 这就是边柳外黄一行的结果。 边让倒是没有被吓倒,反倒是叫嚣着让边柳有种把他一起砍了。 满满的名士风度。 不过名士,可不是朝廷名爵。 边柳将其视作庶子,以其年迈,没有与其计较。 在重视名节的汉末,边柳此举可是把边让气的不行,双方彻底结下了仇。 离开的路上,郭嘉哈哈大笑。 “奉孝何故大笑啊?” “我笑那边让自视甚高,虽无一官半职,却与太守公卿谈笑风生,如今受到这般对待,怕是要三天三夜吃不下饭了。” “奉孝还笑,我可是担心的不行啊,这得罪了陈留名士,怕是以后投奔我的人又要少不少了。”边柳淡淡的说道。 “哦,难道是臣会错了意,大帅不是有意为之的吗?”郭嘉略微诧异的说道。 “哦,奉孝说说看!” 郭嘉扶了扶短须,略微摇头的说道:“大帅以帝王之尊,此番亲自凭吊一在野贤士,立贤之名定然已经广为传颂。边让自持名声,与灵前发难,于礼不合,于法不容,又如何能影响得了大帅贤名呢? 再者,恰如大帅方才所言,边让有名无实之人,国家有难,便弃官返家,只顾一己私利,大帅直击要害,天下人又如何看不清呢? 说句功利的话,天下的才气名望就那么多,边让一个人占得太多。大帅若有附庸风雅,反倒是成为了边让之名,反倒是与之交恶,更能使不满其人者争相投靠。” 边柳明白郭嘉的意思,一鲸落,万物生,任何庞大的物件或者人倒下,都能给予底下的人更多的机会。 可是听郭嘉这话,怎么感觉要投靠自己的,都是一些心怀叵测,性行狭狷之人? “不过此番与边让交恶,最大的好处还不止于此!”郭嘉继续说道。 “哦,还有何好处?” “大帅此番出兵兖州,虽然所图的不过区区万余人,可是落在有心人眼中,定然认为大帅另有所图。纵使此次大帅不落脚兖州,那将来兖州危机,张邈遣人求救,大帅救是不救?纵使大帅不救,其他人为了防范大帅,也会给我们寻找些麻烦。 但此番与边让彻底交恶,边让一直是张邈的堂上贵客,其他人打陈留的注意,就不用担心大帅了。换而言之,我们可以在嵩山上专心我们的事。” 闻言,边柳哈哈大笑,这其实才是他对边让弟子痛下杀手的原因。 “知我者,奉孝也!” 边柳赞道。 “只是臣有一事不解,大帅何不直接掌掴那边让一顿,做的更彻底呢?” “看来奉孝对这名士是没有好感啊!”边柳说道。 “大帅说的是,可能是臣成不了名士,所以对着名士嫉妒的很吧。在臣看来,这名士不过是国家蠹虫,文人互捧,抬高声望,往上则借机谋求官身,往下其家族依仗声望,多有勒索土地房产之举。臣前些年游历道汝南的时候,倒是听说过一个故事,大帅可愿听一听?” “哦,我倒要听一听这故事精不精彩了。” 郭嘉嘿嘿一笑,说道:“汝南一地有两大家族,一户姓张,一户姓李,这两家因为土地和水源的问题,世世代代都有仇恨,奈何两家族人都有很多,争执几十年下来,也没个结果。 不过就到了前些年,也就是先帝的时候,这李家人出了个读书人,他们家族凑了一笔钱,李家后辈便进京读书,做了那袁隗的弟子,一回到家乡,也成了名士。这一时间两家争斗李家瞬间占了上风,当地官府也多有偏袒李家,原本有争论的土地全部划给了李家。 张家这眼看斗不过啊?再这样下去,家族的男丁娶不到媳妇,女子嫁不出去,家族就要完蛋了。可就在这时候,形势突然发生了变化,大帅你猜怎么着?” “哦,莫不是和那党锢有关系?” “大帅一猜就着啊,这张家眼看着再送个后辈去读书也来不及了,况且门路都被李家给堵死了。这张家一晚辈心一狠,直接把下面给咔嚓了,进京拜了那张让为义父,回到家乡,直接把那李家相关的读书人,全部给下狱了,把那原本被夺取的土地水源全部给抢了回来。 这当地人见李家供养一名子弟苦读数年,最后竟还比不上张家。背地里都在说,名士名士,还抵不上割个‘鸟子’有用!也算是一件奇闻了。” 这个故事听来,对于张家自然是大仇得报,大快人心。表面上看来也是对“名士”的轻蔑,可实际上却涉及到士子和宦官的权力之争,往大了说,就涉及到国家取士,甚至是国家稳定。 此中有深意啊! 郭嘉讲完,见自家大帅,陷入沉思,便没有打扰。 许久后,郭嘉才听到自己大帅缓缓说道:“怎么哪里都是张家人?” “大帅,您想了半天就在想这?” “是啊,奉孝回去得加把劲啊,给老郭家充实下人数,就算一时看不到心仪的女子,先纳妾也是可以的。最多那纳妾的钱,本帅给你出……出一半!” 郭嘉苦着一张脸说道:“大帅,老刘家人数虽然比张家还多,可是先帝这一支血脉可不多。您也得帮臣等想一想,这外出一趟,您是潇洒自在,可是我们一个个都吓得不行,您能不能先把终身大事给安排一下?臣等都知道您对皇后用情至深,可是总不能皇后不回来,您就真做了那孤家寡人啊!” “本帅晓得了。”边柳拉下脸,被催婚的没有一个是开心的。 郭嘉轻咳了几声,以表示揭过这个话题,接着又询问道:“大帅还没回答臣,为何轻易放过了那边让?” “若是我说我算到,边让命不久矣,奉孝信吗?”边柳神神秘秘的说道。 “大帅,您要有那本事,要不把每个人的生死都算一遍,臣这每天绞尽脑汁的算计来算计去,最后大帅就轻飘飘的一句话给出了结果,这样会让臣很没有成就感的。” …… 第254章 占便宜 “奉孝觉得我等此行回去,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郭嘉看了看天,说道:“是粮食,还有寒冷。” “是啊,我们不过多了四五万人,这冬天便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可是还有人得到的人数是我们的数倍,他难道不困难吗?” 郭嘉随即就想到了曹操,即便没得到准信,那郭嘉也断定,曹操在击溃黄巾首领后,会对剩下的人进行分割劝降,以此填补东郡人口的不足。 “屯田虽好,却也需要时间,而要快速获得粮食,就只有一种办法。”边柳说道。 这个办法自然是向世家大族“借”。 如今整个兖州,就陈留郡本土没有遭遇多少大战,“借”粮的重点自然是伸向陈留了。 作为陈留的富庶人家,浚仪边氏首当其冲。 边柳随口一说,郭嘉瞬间就想通了。 …… 与此同时,在彻底将青州黄巾降服击散之后,曹操也果断派出使者前往没有收到黄巾侵扰的郡县索要粮草。 陈留的几大世家自然是曹操照顾到的重点。 “此番对付青州黄巾,孟德出力最多,我等出点粮食也是应该的。况且这些粮食也是用以赈济灾民,等到明年,灾民缓过来,重新播种纳粮,这些粮食自然能还回来。”张邈率先定下了基调。 “可是这五十万石,数量是不是多了点?”众人纷纷皱起了眉头。 边让被边柳临行前说的话气坏了身子,此番正躺在家里,只派了长子过来:“我父亲说,这个数量已经不是在薅世家的羊毛,而是在撅世家的根了。而且这些粮食多半已经不是用在赈济灾民,而是被用在那批黄巾身上,用以扩充军队。如此一来,势必加深兖州与冀州、豫州的矛盾,将来大战,损伤的还是我们。” “说的没错,我等都是大汉官吏,如今袁家两兄弟不和,兖州上下无须插手其中,只待日后光复朝廷,接受朝廷旨意便可。”众人纷纷呼应。 经过商议,众人最后达成了相同意见,那就是可以出一部分粮食赈济灾民,但是绝不能算上黄巾,而且,众人要求张邈在给曹操的信中,要他将黄巾壮丁作为补偿,分予各地世家,以弥补府库的空虚。 曹操这边,自寿张返回后,立刻就赶往西面。 与长安朝廷委任的兖州刺史金尚进行一番交战,金尚带的人本来就不多,因为战败南下逃亡了袁术处。 而此时,曹操也得知了陈留世家的态度。 “兄长,这陈留大小官吏颇不识好歹,我等出生入死,如今让他们出点粮食都不肯,依我看,不如直接出兵,也好震慑他们一番。” “不可不可!”陈宫闻言,连忙阻拦,“明公方才大败黄巾,声名鹊起,此时正是招揽人心的好时机。若是此番贸然出兵,岂不是恶了兖州世家?将来又如何坐稳兖州牧的位置?况且,明公方才战败金尚,与长安朝廷交恶,更不该四处树仇了。” “公台之言有理!”曹操点了点头,心中却察觉,自己与陈宫的分歧正在一点一点加大, “依公台之见,我该如何处理呢?” “在下觉得,明公可以答应一部分,将一部分青壮黄巾交予他们,不过,却不是成为他们的奴仆,而是作为部曲,进行训练,将来明公征战四方之时,由他们带领部曲听候明公的吩咐。 如此,明公既可以省下练兵的损耗,又可以壮大自相的实力,更可以结好诸多世家,岂不一举多得?” 曹操此时名义上已经是兖州牧,虽然没有得到多少人的认可,但此时陈宫建议让手下的人训练私兵,并没有引起曹操的怀疑。 因为乱世私人武装是很正常的,当初光武皇帝就是靠着他们的支持,才迅速的扩充军队,打败王莽。事成之后,才有花费巨大工夫将这些私人武装一一解除的。 此时的袁绍、袁术之所以扩充实力如此之快,其实也是暗自允许了这个。 如果单靠自己的发展,看嵩山上那位就知道了,占着天子之名,结果要啥缺啥,都一年过去了,底盘人口钱粮都还是不起眼。 只是真要这么做,曹操总是有点心有不甘。 毕竟自己花了大力才结果了黄巾, 结果全为他人做嫁衣? 而且, 曹操总觉得,自己要是效仿袁绍,那将来如何超过他呢? 曹操想着,回头就立刻让曹洪带着自己的思虑,还有陈宫的建议,以及张邈的回信送去了东武阳,让荀彧帮忙建议。 荀彧见信后,立刻给出了回信。 他建议曹操绝不要这么做,宁可此时多吃些苦头,也绝不要受制于人,荀彧表示,他已经在尽可能的收集粮草,并且已经拿出府库的财物,去兖州之外的地方收购粮食。 荀彧的回信极大增强了曹操的信心,与此同时,在原兖州刺史刘岱死后,曹操招揽到的一名大才程昱(这时候还叫程立)给出了建议。 “乱世之时,所有的秩序都将被打破,正所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岂能因为世俗礼仪而束手束脚?” 在程昱的建议下,曹操决定杀鸡儆猴,换一种“借”法。 而边让就不幸的成为了那只“鸡”! 究其原因,边让对曹操本就多有诋毁,无论是他占据东郡,还是成为兖州刺史时,边让都对其多有阻拦。 而此时,曹操还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借口——诋毁皇室。 所以任凭张邈和陈宫如何劝阻,最终边让都身首异处。 …… 边柳得到边让的死讯是在他刚刚回到嵩山大帅府不久。 他得知此消息后,十分的愤怒。 原因并不是因为边让死了,而是曹操杀死他的理由,竟是,他得了自己的暗中授意。 曹贼! 不得好死! 当初和奉孝见面的时候,诋毁本帅身份; 如今倒好,他假借“假天子”之名,斩了边让。 好处全让他得了,自己倒是屁股上沾了屎。 “大帅,其中事实其实大多数人都看得清,大帅无须担心。” “本帅倒是不担心这名声,本帅气的是这厮居然如此厚颜无耻的利用我!奉孝,你帮我拟一封诏书,就说曹操征剿黄巾有功,封其为兖州牧,另外,本帅听说他长女已经到了待嫁的年纪,姿容貌美,举止有度,愿意纳其为妃,让他谢恩吧!” “大帅,这不更让他占便宜了吗?”郭嘉一愣。 边柳:朕不介意! …… 第255章 嵩山杂务 边柳回到嵩山后,才发现山上已经堆积起了成山的公务。 边柳一拍脑袋,只觉得头疼,连忙唤来了卫兹和徐庶。 “我不是让你们便宜行事吗?怎么有这么多没处理的?” “大帅,有许多事情我们实在是无法处理啊!”卫兹推着轮椅说道,然后点着左边那堆,“这是新投奔的士子,具体委任何职得大帅做主,我把他们暂时安排在学堂学习这的规章制度。” 听着卫兹介绍,边柳翻了翻,发现最上面的是司马徽。 “还有这边这一堆,是四方商人的拜帖。之前大帅传出要出售各种配方工艺的事情,他们就陆续派人来了,一开始大帅不出现,他们还以为我们把大帅藏起来了,后来大帅在兖州露面,众人才息事宁人。” 卫兹继续说道。 徐庶则指着剩下的一堆,说道:“这边是已经处理过的,是近来登籍的百姓数量,还有为了安置他们所作的开支,都需要大帅过目。” “辛苦元直了,这嵩山现在有多少人口了?” “大帅府治下现有人口十万六千余人,预计将大帅此番从兖州带回的人口全部登籍之后,人口将达到十二万。” “辛苦元直了,你把兖州过来的人一半交给徐晃,一半安置在北面的缑山附近,缑山令一职也暂时由你兼任。” “喏!” 之后,边柳又与两人谈论了一番嵩山附近最近发生的事情。 在山中立足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会引起别人的觊觎。 北面洛阳都颇为空虚,倒是没有人打嵩山的主意。 南面袁术在听说“刘辩”去了兖州后,倒是着人带着兵马前来试探过几次,不过沿途被徐晃骚扰,而袁术显然也没准备正式开战,所以又退了回去。 真正对大帅府造成威胁的还是山中的土匪。 轘辕关沿山路的匪徒已经被清理干净,不过大帅府麾下再往西修路的途中再度受到了山中劫匪的侵扰。 嵩山山脉东西纵横几百里,从轘辕关到梁县道阻且长,修路就是在压缩山匪的活动空间,受到侵扰也是正常的。 “臣按照大帅留下的宗旨,对这些流落山中的百姓采取剿抚并用的措施,大部分的难民在得知大帅府的安置措施后,都同意下山接受安置。”徐庶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这其中左道长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许多难民现在都将大帅视作紫薇星君下凡,都刻木成像摆在家里供着。” 边柳一时五味杂陈,怎么感觉信仰偏了呢? “不过西边还有几支匪徒,他们人数较多,对我们的警惕也很高。” “无妨,此事稍后再作计较!元直这兖州跟随本帅而来的百姓安置工作还是交给你了,”边柳说着又看向卫兹这边,“还有先生,眼下这寒冬马上就到,物资的筹集和派发还请先生多多上心。” “喏!”两人连忙答应。 “好,待本帅就这些文书都看过之后,再召集诸位,商谈大事。” 卫兹和徐庶见状连忙告退,而边柳也真的沉下心来,开始翻阅这些。 这一看,就是一天一夜。 到了第三日,边柳再召集众人开始议事。 第一件事就是对在他去往兖州期间,有功的人员进行嘉奖和任命。 其中李元霸和狄青被任命为司马,军衔提了一级。 程咬金则是被边柳又派了出去,要他以张魅娘的名义,暗中联络散落的黄巾。 马如风的职衔倒是没有提,不过边柳准其将所部满编,人手扩充到八百人。 而魏延则被边柳单独拿了出来,封为军侯,由大帅府亲自统领。 还有,兖州原赵宠部下,则由典韦统领,暂留四百人编制。 另外,骑兵方面,张定作为张辽的副将,个人升迁则留待张辽回来后再做决定。 而留守的人员,徐晃应对来敌有功,封为司马,同时撤去登封县长一职,由缑松顶替。 徐庶兼任缑山令,另委派张二郎(张魅娘男装名字)为缑山县丞,由他负责具体的事务。 接下来就是第二件事。 过冬。 边柳下令,除马如风本部兵马, 所有兵将负责监督山民伐木,维持秩序,必要的时候,也要承担运输工作。 在郭嘉的参谋下,边柳给几大司马、军侯划分了区域,而此番的成果也将记作军功。 张魅娘见边柳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说着,一时间倒是生出了一股异样的心思。 黄巾之中,虽然也有分工,可是从来没有如此的细致。 来到山上的这几日,她见到了这里的百姓总是在忙碌着,手里似乎有干不完的活。 可是他们的脸上,却充满了希望。 思索间,边柳让卫兹和徐庶汇报完了各项数据,人口和物资的增长极大加强了大家的信心。 “好啦, 大家对手头的工作有没有什么疑问?”边柳询问了一圈,见无人说话后,便催促众人开始追赶时间,希望大伙能在下雪前让流民有居住的地方,而不是一群人堆积在一间漏风的屋子里。 众人起身后,张魅娘一时不察倒是落在了最后面。 边柳原以为她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没想到她却是开小差、神游天外去了。 “喂,开饭啦!”边柳大喊了一声。 张魅娘才缓过神,身边人居然走空了。 只是他喊开饭啥意思?把自己当饭桶了吗? 张魅娘有些愤愤的看着边柳。 边柳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本帅知道自己容颜不凡,却没想到有这般迷人!” 说着,便嗤嗤一笑。 张魅娘呵呵一笑,这厮回到自己大本营,倒是本性暴露,得意的很。 想着,起身便要离开。 边柳叫住了她,“这缑山附近老大一块地方交给你,让你当县丞,没问题吧?” “放心,这两天我把你定下的那些规章全记下了。”魅娘心想着,她一定要给这个小看她的男人一点教训。 这两日魅娘还真下了一番苦工,而且得知徐晃也曾是黄巾出身后,双方也进行过一番沟通,魅娘也得知了一些细节。 那就是这位大帅还真是把百姓当成重中之重。 魅娘只希望着,这次投靠他,不会变成一个错误。 …… 第256章 泥炭 翌日,边柳开始巡视大帅府下辖各处,以及库存。 由缑伯负责保护。 “大帅,这下次出去带上我呗?” “怎么,你还想着我出去呢?”边柳笑着说道。 缑伯这才醒悟过来,这次边柳出去,大伙待在山上可是提心吊胆的。 “我说错了,大帅下次派人出征,一定要用我。我也不求当个大将军,当个先锋就行了!” “行,下次就让你当先锋。只是缑伯,你不会也和程咬金一样隐藏着身份吧?” “大帅,这可是天大的冤枉,我可是地地道道的缑氏人,遇到大帅之前,一辈子就在城外种地呢!程咬金这个坏小子,竟然敢骗我,啊不,敢骗大帅,等他回来我一定揍的他爷爷都不认得。” “缑伯,说不定你也不普通呢!”边柳笑着说道。 “大帅,我的话可是千真万确啊!” “唉,我是说,你可能这辈子之前是普通人,可是上辈子就已经命中注定,要辅佐本帅再兴大汉了。” 缑伯愣了一下,“都说大帅是紫薇星君下凡,怪不得连上辈子的事情都知道。” “你啊,好好加油吧,说不定以后还能当个天兵天将。”边柳打了个哈哈。 说话间便已经带着缑伯来到后山的一座山谷。 “大帅,这里是做什么的?”缑伯好奇的问道。 “你还记得张季吗?” 当初在西凉兵进攻缑氏的时候,最早追随边柳的有四个人。 斧头(程咬金)、缑伯在军中听用; 郭兴负责管理造纸在内诸多匠户。 剩下一人便是张季,也是左慈的徒弟。 “他就在这啊?”缑伯只见过张季几次,对方对于自己的工作也一直缄默不言。 事实上, 张季一直归边柳一人指派任务,直到最近,才把张季的所在告诉了郭嘉和徐庶。 此时的山上已经比较寒冷,普通人家的衣物只够一人出门的,剩下的只能躲在屋内烤火。 但此处山谷却烟雾弥漫,有热气散发。 边柳到达谷口时,张季已经在等候。 “我让你研究的东西如何?” “大帅,你过来看!” 张季带着边柳来到几处仓库前,里面摆满了黑乎乎的木炭,有苦役正在往上面泼水。 “大帅,这儿的木炭怎么这么整齐?”缑伯惊奇的看着圆饼状带孔的木炭。 边柳上前拿起一块木炭,用书捻了捻,品相还不错。 “这都是大帅的指点。”张季笑着说道。 “那是当然,我就没见过大帅这么聪明的人,你和我一样,最多有点小聪明,咱们大帅,那可是大聪明。”缑伯神气的说道。 边柳觉得,有必要让郭嘉开一堂拍马屁的课,专门教教这些大老粗怎么夸自己。 否则一口一个“大聪明”,自己到时候还想请“卧龙”“凤雏”过来,那岂不是被气死? “这些泥炭,是我按照大帅的吩咐,用炭粉和黏土混合,然后用模具压制出来的。”张季介绍道。 在古代,冬季取暖是一个大问题。 不然也不会诞生卖炭翁这个职业。 在古代煤炭,天然气,水电这些资源没有普及前,柴火是唯一的燃烧资源,而人口一旦集中,当地的木材很快就会被砍伐一空。 古时候,宗族观念强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节省柴火,一个大家族通常在一口锅里做饭,下面煮,上面蒸,锅炉里面还能烤。 律令方面,汉时就有颁布《四时月令诏条》,春季禁掏鸟窝、夏季禁伐木…… 而在汉武帝颁布盐铁国营之后,实际上是将山川湖泽全部划归国有,也就是耕地以外的地方,全是国家的。如果乱砍乱伐,那就在偷国家资源。 边柳将基地设在嵩山附近,野外资源相对丰富,然而一来木炭是消耗型资源,而且时间也颇为紧凑。 更重要的是,一般烧炭,品相好的提供给富贵人家,普通人家只能用些碎炭,而那些炭末,是无法使用的,会把风口给堵死,这其中的损耗相当大。 边柳一开始想的其实是蜂窝煤,只是这嵩山附近的几处煤矿,质量似乎都不咋高,张季几次的实验数据都不符合边柳的期望。 “这炭烧起来怎么样?”边柳询问。 “大帅,这边请!这附近我按照您的指示,都禁止明火,而且吩咐人按时泼水。” 边柳点了点头,不愧是跟着左慈炼过丹的,该有的谨慎还是有的。 山谷里面有条小河,几人往里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这里建了几间木屋,还有几处石洞,就是张季做实验的地方。 “就在这吧!” 边柳指了指河边的几个石堆。 张季先是取了几块泥炭,用枯叶引燃,又在边柳的指示下拿了几块差不多大小的纯木炭,开始烧了起来,火堆上面立着两个小水壶。 烧了大概有半刻钟的样子,水壶就开了,而木炭已经所剩无几,等木炭彻底熄了之后,泥炭还通红着。 又半刻钟,泥炭也彻底灭了,只留下一个陶土的空壳子。 边柳对这个效果很满意,接着又关心起成本的问题。 “大帅在后山划了几片烧炭的地方,这炭粉本就是剩下没用的,倒是不需要成本。而黏土也是就近取的,只是我尝试了附近十几种不同的黏土,只有后面那个弯山脚的黏土效果最好,如果全力开采的话应该能坚持两年的。” 边柳想着,或许这些黏土本身就含有一些煤炭成本。 张季则是继续说道:“所以只考虑人力成本的话,包括掘土,运输,搅拌,倒模这些,平均下来,一人一天可以生产五百斤泥炭,按照外面的工价,一天算十钱,也就是一钱可以买五十斤泥炭的样子。” “正常的木炭售价是多少?” 张季比较尴尬,这个他倒是没关心过。 缑伯则是说道:“当初在缑氏的时候,寻常时候,我家用的是大多是十钱一百斤的碎炭,如果是冬天比较冷,又或者是要买品相比较好的木炭,价格则会贵上不少,我听说县令家,招待客人,用的都是一钱一斤的炭。” …… 第257章 收心 听到能将成本压到两成,而且将没用的资源给用上了,边柳大为满意。 “而且大帅,这泥炭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它烧毁之后,积灰都会附着在泥球之上,不会带来很大的灰尘。”张季继续说道。 边柳想着,到时候倒是可以试下,这烧完的泥球,能不能肥土。 边柳肯定了张季一番,接着又提出对煤炭的利用。 “大帅,这嵩山附近倒是找到了几处露天湮石,许多山民也会自行采集用以烧火做饭。可是这玩意烧起来很不稳定,很容易就灭了,而且许多还有毒,许多人烧着烧着就晕过去了,有的被抢救过来,有的则是死了。” “百姓的智慧是无穷的,你不妨多走访湮石矿附近,看看那里的山民是如何使用这些湮石的,燃烧不够就混炭粉进去,有毒就想想办法,用水洗等方式。你要是把这些问题都给解决了,以后这炭就用你的名字命名,你想想,以后的人烧火做饭的时候,都念叨着你的名字,该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 张黑炭? 张黑煤? 张季心想着,这又不是纸张这种风雅的东西,和煤炭挂在一起,有啥光荣的。 不过边柳面前,张季还是连忙答应。 “这些事情你看着办,实在不行就提出个思路,交给其他人去办。本帅此次来,主要问的还是那个!” “大帅,那个还在试验当中,臣一定加紧尝试。” “安全为上!”边柳提醒道。 “喏!” 大帅让他制造的可是杀人利器,不过张季还是很上心,毕竟大帅答应他的可是一世袭的侯爵。 边柳随后巡视了一圈,带着几张配方,就离开了此处。 回到前山后,发现有几人已经等在了那。 排在最前面的是桓彝。 桓彝之前和李靖奉命出使长安,回来已经有一段时日,不过边柳不在,他就去学堂那边了。 “最近在做些什么?” “正跟着德操先生学习,德操先生为人清雅,学识广博,小子受益匪多。”桓彝拱手道。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你小小年纪就知道勤学苦读,如今能得到德操先生教导,将来必成大器。” 桓彝微微一礼,表示感谢, 接着又跪倒在地,“小子此来,是向大帅请罪的。” “说说看?”边柳大抵知道是什么人。 “小子此番入长安,非但不能帮到大帅,反而激怒了李傕,使其逼迫天子发布诏书,污蔑大帅,小子罪该万死。”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边柳将其扶起。 “大帅不怪我?” “那李傕不过一匹夫,懂得什么道理?” “可是?” “可是什么,你担心我的身份会因为一份诏书而受到影响?” “当然不是,大帅乃是汉室正宗,岂会因为一封贼人逼迫下的诏书受到影响?”桓彝赶忙说道。 边柳点了点头,其实刘协此时发布诏书否认自己的身份,边柳觉得还是一件好事。 因为这时候,谁都知道,朝堂上的事,他做不得主,这是李傕郭汜的意思。 万一刘协东归之后,再发出这道诏书,反倒会让边柳有些棘手。 至于到时候刘协会不会重申这道旨意? 许多时候,事情做第二次,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边柳看着桓彝,沉重的说道:“不过这次,本帅确实有事要责怪于你!” 桓彝跪在地上,略微抬头看着自家大帅。 “我听说你这次在朝堂上,不惜以性命威胁李傕,这是一个聪明人能办的出来的?”边柳语气严肃,“世人听说此事,会夸赞你勇略果敢。可若是李傕真的在朝堂杀人,你让本帅如何和你哥哥交代?本帅身边需要不怕死的人,但还不需要你一个孺子呈血气之勇。 莫要学郦食其呈一时口舌之快,要学就要学真正的治国治民大道,本帅需要用到你的地方还很多,时间还很长,好木当做承天柱,莫要无辜向火行!知道了吗?” 桓彝听着这般看似责怪,实则爱惜之语,自是感激不尽,更坚定了一定要学有所成,报效大汉的想法。 “大帅教诲,小子一定谨记在心,片刻不敢忘。” “以后你半日在学堂跟着德操先生学习,半日来大帅府整理档案。” “喏!” 桓彝退下后,唐璟则是上前汇报起了正事。 “平安坊的收益最近我都看了,很不错,不过单单一个坊市已经不满足大帅府之下广袤的人口了,你最近筹备一人,主要是人员安排,以后在缑山和南面登封再各自建设一个大型坊市,和配套的小型坊市。这个冬天开始筹备,等开春之后在负责具体的事宜。你把人事安排提交上来,你本人以后就不用待在坊市里了,就在大帅府帮我查看账簿吧。” 这对于唐璟来说,自然是升官了。 “臣遵命!”唐璟开口道,接着又说起,南北商贩的事情。 “自从大帅放出出售纸张制造配方的消息,就有不少地方世家豪强派人来此等候,快的已经等候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臣此来,是询问大帅,何时召见他们?” “明天吧!明日辰时末,就在嵩山县衙前统一召见他们,同时出售各种配方。” “喏,臣这就去通知他们。”唐璟回应道。 “等等!”边柳叫住了他,同时询问道:“唐公最近可有书信送达?” 唐璟摇了摇头。 “马上就要年末了啊!”边柳感叹道。 “是的,还有一个半月!”唐璟回应,经自己大帅这么一提醒,他也有点想念族人了。 “你准备一些礼节,以大帅府的名义给唐公送去,顺便问一下……问候一下皇后的情况。”边柳咳嗽了一下说道,“再以本帅的名义,给袁绍写封信,让他早日把皇后送回来。还有,若是他敢慢待皇后和唐公,本帅一定诏令天下,以诛逆的名义讨伐他。” “喏!”唐璟应道,“想必唐公得知大帅的心意,一定会十分的开心的!” …… 第258章 拍卖 第二日。 嵩山县衙位于下半山,原本的空旷处今日已早早聚满了人。 江东吴氏、徐州糜氏、河北甄氏、荆州习氏、泰山羊氏、南阳宗氏都有派人,不过很显然,这些家族都没有掌舵人或是嫡系子弟。 他们聚集在这里的时候,边上摆着烤熟的红薯、土豆、玉米,供其取食。 事实上,以他们的能力,早有或多或少弄到一些种子。 虽然大帅府明令禁止民间买卖粮食,但他们多有手段,重金收买一二山民也不是难事。 大帅府纵使吏目众多,也难以监管山中的一举一动。 不过,寻常的小商贩偷了种子也就带走了,他们都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要考虑的自然就多一些。 富贵已经有了; 但他们更想要的是长久的富贵。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允许,以避免担上贼人的名声。 到了约定时间,上台主持的却是缑伯。 缑伯也很无辜,他觉得这些商人纵使不值得大帅亲自出马,也该派郭嘉徐庶这样的聪明人,派他一个粗人,岂不是试错地方了? 他杀敌练兵时丝毫不怵,此时却有些紧张。 他壮了壮胆子,大声的说道:“我家大帅说了,诸位原来都是客,自是不会让大家空手而归,大家若是看中了什么,尽管开口。” 众人纷纷喝彩,他们就怕此间主人漫天要价。 “这位将军,敢请说个价,我们主家对这些高产的粮食可是期待已久,若是能早点带回去种子,来年我们家乡也能少饿死点人。” “对啊,对啊,我们可不是想赚钱,都是为了大汉百姓。” 缑伯咳嗽了一声,他心里想着,这些人还真是被大帅给算准了,张口闭口为了百姓,目的还不是为了压价。 “我家大帅说了,他早年命途挫折,有幸在梦中得受仙苗,既是仙人传种,他又怎么敢以此谋利呢?诸位既是为了各地百姓而求,所以无论开何价,我家大帅都绝不还口。” 说着,缑伯一挥手,就让人带了几大筐粮种上来。 “那我们要是出价一百钱呢?”有人闻言,试探性的说道。 缑伯瞪大了眼睛,沉默片刻后,说道:“可!” “那是不是出一钱也可以?”有人大叫道,很快就遭到众人的鄙夷,一钱,连这筐子钱也不够吧? 看着场上喧哗的众人,缑伯抽出了剑,这倒是吓了众人一跳,然后众人就见缑伯把剑狠狠往地上一插。 众人肃穆。 缑伯接着说道:“我家大帅说了,这仙苗是利国利民之器,众人都是来求的,他也不想谋利,所以一州之地只卖一家,诸位买的不仅是粮种,更是救国救民的名声。诸位将此物带回,因此而存活的百姓岂不皆感念你们的恩德?诸位要明白,你们买的不仅是粮食,还是名声。如果诸位真的出价一钱,我也可以代表我家大帅答应下来。毕竟我们大帅本不是为了钱财而来。” 众人见缑伯说话的样子,心中不免猜想,若是自己真的出一钱,他的剑肯定一会就会落下来吧? “徐州糜氏出价十万钱!” 来此众人,自然深得主家信任。早就得主家授意,本人也掌握一定的出价权,可以全权代表。 区区十万钱,也不过是一千石粮食左右。 若是这几样物品,可以在任何一处播种,这点钱,一年就可以赚回来了。 此地显赫的几家中,唯有糜家是纯商人出身,所以抢先开口,为的就是在大帅府前搏个好名声。 有人率先开口,其他人家也陆续跟上。 “青州狭小,人口不及徐州,愿出价八万钱。” “河北出价十二万钱。” “荆州习氏出价十万钱。” “扬州吴氏,出价八万钱。” “河北甄氏,出价十万钱。” 一通下来,只有益州、凉州、幽州没有人开口。 而且也没有相互竞价的,有的地方来了好几户人家的,也早有商量,带回去后,再自行分配就行了。 缑伯听了下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感谢诸位的好意,大帅府在公告栏处列了份单子,上面有一些所需的物品,诸位若是用物品代替,可以以八成的价格成交。” 众人点了点头,乱世各种物品的价格变化很快,若是能赚上一些,他们倒是不介意。 这时,又有人提问道:“先前有说,大帅此番还会出售各种配方,尤其是那‘天子纸’,现在是不是该拿上来了?” “好说。”有了先前的成功,缑伯也多了点信心,他说道:“只是这粮种,可以救民,这造纸的配方,就纯粹是赚钱的玩意了,我家大帅得仙人授艺,又让麾下匠户精研数月,才得有成就,所谓法不轻传,所以可不能便宜了。而且此番只授一人,至于你们下去怎么分,那就不管我们的事了。” “荆州习氏出价五十万钱。” “河北甄氏出价五十五万。” “徐州糜氏出价六十万!” “荆州六十五万!” 这配方和粮种不同,后者即便不出钱也能得到手,所谓的钱给的其实是个面子,但这配方,可就是实打实本身的价格了。 而且造纸是文雅之事,是能够提高家族地位的。 “糜氏出价八十万!”糜氏此番到来,自然是得到徐州刺史陶谦允可的,包括那传佛的笮融,都有拜托糜氏把这造纸秘术带回去。 八十万钱并不是一个很高的价格,但是一家要掏出这么多可就不容易的。 很快,这些人家就开始联合了,到时候再按照区域划分。 “习氏出价一百万万!” “河北出价一百一十万!” …… 一番争夺下来,糜氏一咬牙,出了一百八十万的价格,这当然也是联合了几家的结果。 紧接着,缑伯又拿出了之前泥炭的配方,毕竟当众取出了几筐成品向众人表示成果,又述说了成本。最终,也售卖出了八十万的高价。 在接连售出几张配方后,接下来的一物倒是让众人吓了一跳。 因为缑伯展示出来的,是两张! 封王诏书。 …… 第259章 出卖身体 “封王?” “敢问这位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在场之人虽然身后的家族可谓世家,可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商贾出身。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依旧知道: 非刘姓称王者,天下共击之。 他们可不敢把这封诏书买回去,然后被自家主人给打死。 “我家大帅是什么人,想必诸位也清楚。”缑伯说着。 众人小声议论着,也不说话,反正真的假的也与他们没关系。 一不得罪,二不被牵连,只做生意,这就是他们的行事原则。 “不过诸位不会真想着,只要出了钱,就能封王吧?”缑伯瞪大了眼睛说道。 众人心想着,这谁说的准呢? 先皇不就卖官售爵嘛? 做儿子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很正常啊! “我家大帅有意从民间纳妃,将来诞下子嗣,便可承袭王位。这两张诏书,一张一千万钱,诸位不妨带话回去,看看你们身后之人有没有兴趣。”缑伯说道。 缑伯心里想着,自家大帅这头脑不去做生意真是亏了,让别人送女子过来,还要送钱,就为了这一页纸,这要是也能赚到钱,那岂不是发了? 缑伯这番话说完,倒是让众人陷入沉思。 如果这嵩山上的大帅真是那大汉天子,如今还坐在那龙椅上,那这诏书可太值了。 汉灵帝卖官的时候,一个三公之位也要一千万钱,当初崔烈只花了五百万钱,还让汉灵帝觉得卖亏了,痛惜不已。 可汉灵帝为了多赚钱,罢官的速度也快啊,为了多赚钱,甚至还给地方官吏频繁调动位置。 但这世袭的王位,那可值大发了。 虽说这王位是刘家的,可皇帝盯着是天下,地方上的王,不得多依靠娘家的力量吗? 唯一遗憾的是,这山上的大帅不仅势力弱小,而且身份还存疑。 “好了,我家大帅说了,今日该卖的都卖光了,这诏书之事,诸位回去带个信,若是有意的,半年之内来大帅府留信即可。” 此时在县衙里的边柳,抱着郭嘉,痛哭不已。 “奉孝啊,本帅心里苦啊,这天底下比我更狼狈的君王可还有吗?居然沦落到要出售自己的身体了,呜呜呜!” “大帅,你要不冷静一下,你这嘴角都快收不住了。”郭嘉提醒道。 边柳连忙拿手挡着脸,“我这是欲哭无泪啊!” 片刻后,边柳终于问道:“奉孝,你说这诏书能卖出去吗?” 郭嘉摸了摸断须,思考着,手伸向桌案上的杯子,喝入嘴,才发现是清茶,没喝酒那般滋味。 “臣估摸着,对于某些人家,便是大帅送上大额聘礼,怕是也送不出去这诏书。” 边柳点了点头,毕竟都害怕上了自己这破船,怕被牵连了也很正常。 “不过吗,既然有怕的,自然也有敢赌的,臣估摸着大帅这诏书,便是多立个四五张,也是卖的完的。” 这乱世就是一个赌桌,有赌未必输,何况边柳嵩山现在的实力也不小。 十万人,已经是一个庞大的体量。 即便是黄巾,也有很多家族下注,不过黄巾没有明确的秩序,又发展数量过快,导致投注之人看不到好处,所以最后才沦落成人人喊打。 此时的边柳已经值得有些人家下注。 “就是这一千万钱有点多了,大帅若是挂个两三百万一张,这大帅府的后院怕是要热闹了。” “哼,本帅把这粮种配方都贱卖了,但是这身体,绝对不能贱卖,这是大汉皇帝的尊严。”边柳一本正经的说道。 粮种配方这些价格确实不高,当然,这和边柳的实力是有很大的关系的,他现在只偏居一隅,只能卖这个价格。 “大帅不愧为铁骨铮铮,大汉皇帝第一人!”郭嘉揶揄道。 边柳只听表面意思,点了点头,又提议道:“奉孝,你说你跟着本帅这么早,将来,封个侯爵也是最少不过了,这侯爵夫人要不要也一并出售了?” 郭嘉心想着,就凭这做生意的头脑,以后要是有人说他们大帅不是先皇的子嗣,他是一万个不信的。 他愁眉苦脸的说道:“大帅,臣难道就不能找个情投意合的吗?” “也不矛盾啊,只要你多出力,将来郭氏一门两侯也是可以的。”边柳眼前一亮。 “臣才疏学浅,怕是承受不起!”郭嘉惶恐的说道。 …… 几日后。 冀州那边,袁绍已经收到嵩山的来信。 看到信中嵩山小贼以天子的身份对自己言出警告,袁绍十分的生气。 但此时的冀州可谓四处漏风,袁绍从韩馥手中轻取冀州的弊端终于暴露了出来。 田丰等河北士族屡屡上书袁绍,要他止兵止戈,安民重耕。 逢纪等外来谋士则建议袁绍,先重击来敌,稳固内外,再行发展。 田丰等指责他们这些外来人不顾河北百姓死活; 而逢纪则是指责田丰等人只顾一己之私,不考虑明公的利益。 双方势同水火。 袁绍为了平衡双方的势力,只能两头受气。 对于这次嵩山的来信,众人意见已然不一。 “我听说嵩山那位下诏准了曹操的兖州牧之职,而曹操又有将女儿送往嵩山之意。想当初,曹操不过明公帐下一小卒,如今竟敢数次违背明公的意思。既然他们狼狈为奸,索性明公便公告天下,揭示其虚假身份。” “不可不可!”沮授连忙说道:“明公,如今那长安天子掌握在李傕郭汜手中,其两人为董卓余孽,定不会与明公相合,而且朝中忠臣多有投奔袁术处,此为明公之弊端也。如此时机,明公与那嵩山那位翻脸,既威胁不到对方,又容易陷自己于不利的地位,千万不能这么做。 至于曹操那边,虽然有了几分实力,不过兖州刚刚经历战乱,张邈等人又没有真心从他,他的实力增长十分有限。明公仍需与之交好,利用他应付南面的袁术,明公正好趁此机会解决公孙瓒和黑山贼。” “明公,公与之言有理!王不因怒而兴师,我看嵩山那位此举不过是做做样子,明公大可不必理会。”许攸说道。 …… 第260章 唐瑁的困境 邺城,唐瑁住宅。 唐瑁被“囚禁”于此,除了不让外出外,袁绍倒是没有慢待他。 少了凡尘俗事打扰,唐瑁还真静下心读起书来,一时间还真多了几分文雅气息。 这日天上飘起了雪花,府门突然大开。 许攸再度来访。 “文珪兄好闲情啊!” 见这白雪飘飘,红炉小火,许攸满脸笑容的感叹道。 “请坐吧!”唐瑁没有好脸色,却也没有出恶言,将书卷往案上一放,便率先坐了下来。 许攸瞥了一眼,见这唐瑁看得书乃是《管子》中的经济之学,显然,眼前之人心中所求和外表展现的无欲无求大抵不同。 “文珪兄满身才华,如今却栖息这方寸之间,实在是天妒贤才,世道不公啊!”许攸环顾四周,感叹道。 唐瑁瞥了对方一眼,心想着,这还不是拜你们所赐,只是嘴里尚说道着:“如今这世道,有这独善其身之地,在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原来文珪兄是这般感想,看来我家州牧这次派我来,想表文珪兄为魏郡太守,是多此一举了。”许攸说着,便起身作势要离开。 魏郡是冀州州治邺城所在,其太守之位不可谓不重。 “等等!”唐瑁叫住了许攸,又问道:“袁本初此番是什么意思?” “我家州牧求贤若渴,自然不会放着文珪兄这样一位大才不用,所以想表文珪兄为太守。不仅如此,文珪兄心心念念的那一位,也可以交还。” 最让唐瑁念念不忘的,自然是李旭了。 “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许攸的表现倒是让唐瑁遐思无限,片刻后,才询问道:“袁冀州做出如此让步,想必另有所图吧?” “嘿嘿!”许攸轻笑了一声,说道:“文珪兄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我家州牧名誉四海,礼服八方,对文珪兄这样的大才,自然也是一片诚心,又怎么能说另有所图呢?” 看着许攸说的这般动听,唐瑁自然是不信的。 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大尾巴狼? 唐瑁亲呵了一声,许攸见状,只好继续说道:“当然啦,我此来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文珪兄。” “哦,什么消息?” “我家州牧长子才华出众,英武不凡,如今已到了适婚的年龄,故而我家州牧有意,和文珪兄结个亲家。” 和袁家结亲? 唐瑁大抵是乐意的。 袁家四世三公,论威望实力都远在唐家之上。 袁绍虽将唐瑁囚禁于此,但双方到底没有血海深仇。 若是两家结亲,那先前的恩怨也算不上什么了。 不过唐瑁经历这么多事,到底也成熟了许多。 袁绍要与他结亲,而且是长子,想必唐家其他女子是看不上的,他想的,无非是—— “不知我唐家,哪位女子入了州牧的眼?” “自然是文珪兄嫡女。”许攸乐呵着说道。 唐瑁见状一拍桌案,“许子远,你未免欺人太甚了吧?我女儿已经出嫁,岂有再嫁之理?更何况她贵为皇后,自当为天下女子典范。你家州牧如此做,不仅于礼不和,更是视大汉体统于无物。如此作为,如何能使天下人诚服?” 许攸看着唐瑁勃然大怒的样子,丝毫没有在意。 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唐瑁坐下。 “文珪兄,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嵩山上那位到底是不是天子,你那女儿到底是不是皇后,这些事情你我都清楚,何必说这些自欺欺人的话呢?” 听到这话,唐瑁直接转过一边,没有与许攸争论。 “文珪兄,在下可是一番肺腑之言。” “话不投机,多说无益,许先生还是请吧!”唐瑁冷冷的说道。 “文珪兄难道忘了,我刚才可是说过,我家州牧已经愿意将李旭交给兄台了。”许攸重申道。 唐瑁陷入沉默,如果一开始袁绍就这么做,他说不定已经从了对方了,可是现在,他已经把一部分族人派去嵩山了。 不好掉头了啊! 许攸见状,继续说道:“而且文珪兄不会想着,等嵩山那位冒充天子身份,真的坐到那皇帝宝座上,再把兄台之女接回去,做那皇后吧?” 许攸这话无疑说到了唐瑁的痛点上。 那位毕竟不是真的,现在还需要别人认可他的身份,所以还在乎唐家的态度。可要是真的坐上了那实至名归的皇帝之位,唐家这种知晓他底细的,怕是要除之而后快吧? “文珪兄,可想清楚了?无论是从现在,还是将来,文珪兄答应我家州牧的提议,两家结为一家,都是最有利的做法。 而且文珪兄恐怕还不知道吧?那位可不会眼巴巴的盼着皇后回去,早就发出假诏,迎娶四方贵女了。文珪兄和王妃如此坚守,仅为了一个欺世盗名之辈,真的值得吗?” 唐瑁差点就要被说动了,只是他又想到了唐璟的来信。 信中写着嵩山上最近半年里发生的事情,那位不仅真的在山上立稳了跟脚,而且还前往兖州,在征剿黄巾中立下了赫赫威名。 说实在的,唐瑁当初派唐璟前往嵩山,只是怕那位走投无路,自爆身份,到时候,他和李旦的谋划被揭露,唐家百年清誉被毁于一旦。 但是唐瑁万万没想到,那位真的有如此之能。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竟比当初缑氏城两年发展的都要好。 以后,他担心对方发展不好牵连了自己;现在,他倒是反过来,要担心对方发展太好,使得唐家出现危机了。 不过唐璟在信里说,他如今已经被调入大帅府,虽然那位身边多了不少人才,可唐璟始终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样一想,那位也不会手段太狠,过河拆桥吧? 唐瑁也不想着,真有一天,唐婉还能被立为皇后,只是希望着,唐家到时候能有个善终就行。 想到这,唐瑁对着许攸说道:“许先生,我有一事不解,当初州牧连一个李旭都不肯交给我,如今为了却这么大方呢,不仅授官,而且主动结亲? 还有,许先生一直言称,天子身份为假,所占不过弹丸之地,麾下不过千百之兵,如今却要我担心天子做回皇帝,这是不是前言不搭后语呢?” …… 第261章 登山 “文珪兄,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按照许先生的说法, 我唐家未免占了天大的便宜。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如今偌大的好处落在唐家身上,我不能不小心一点。” “文珪兄的意思,怕不是觉得我家州牧如今实力不济?”许攸冷哼一声,“如今袁公已经占据整个河北,幽州公孙瓒屡屡败于我家州牧之手,不日便会灭亡,境内贼寇凡有不服,皆已灭亡。不日,我家州牧便可南向称雄,西进救出真正的天子,再兴我大汉。” “既然是这样,那州牧所担心嵩山天子,又怎么有可能坐上那皇帝之位,徐先生方才的话不是多此一举吗?” 许攸眯起了眼睛,看来眼前这位闭关读书许久,还真多了几番见识。 不过很快,许攸就哈哈大笑:“原来文珪兄担心的是这个。” “难道不对吗?” “对。不过文珪兄想多了,我家州牧之所以要这么多,不过是想给那位一点警告罢了。若是他冒充天子,是为了复兴汉室,我家州牧自然不会在意,反而会助他一臂之力。不过那位显然辜负了文珪兄的期待,他不仅没把复兴汉室放在心上,反而以天子的名义四方饶民。 前不久兖州之行,就得罪了兖州诸多名士,其中就包含了先前的九江太守边让,为此,他不惜以天子之名下令曹孟德将其处死。而且,他前往兖州,名义上是为了对付黄巾,实则是劫掠地方,沿途百姓多遭其害,后来更是放走了大量的黄巾,据说其中还有张角之女,那位垂涎贼女的美色,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荒淫无度,聚众淫乱。 正是如此,我家州牧才不满他的作为,为了避免他侮辱了前天子的名声,所以想要文珪兄出面,免得让世人误会。” 如果真如许攸所说,那袁绍此举还真是一心为了汉室了。 只是唐瑁也不是傻子,当初他送了两个婢女给那位,那位都没有白日宣淫,要说野心这东西,那位是装的,可真正有大野心之人,又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许攸的话,唐瑁没有尽信。 “文珪兄,有些机会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有了,以我家州牧的家世威名,只要公子结亲的消息放出去,便是为妾为婢者,也要踏破了门楣,这正妻之名,文珪兄还是好生考虑才是。”许攸说着便起了身,拱了拱手,以示告辞。 许攸此来,一来是因为袁绍得了边柳的信,心中有些愤怒,虽然他不好直接否认那位的身份,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与唐婉结亲便是很好的一招; 而且,唐婉是前天子之妻,若是能嫁给袁家女子,不正是说明刘家气运转到了袁家身上了吗? 袁绍此时仍是以汉臣自居,表面上打得着仍是汉室的旗帜,可是内里,已经有了改朝换代的想法。 如今民间流传的汉室气数已尽,黄代汉兴的谶语便是潜移默化的举措。 许攸最后的话也没有让唐瑁改变主意,不过他也明白,这天下的竞争已经越来越激烈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有存亡之危。 …… 嵩山附近,积雪已经将荒野全部覆盖。 边柳、郭嘉、徐庶、左慈四人则向着太室山最高峰峻极峰攀爬。 这里也是历代皇帝封禅的目的地。 “嵩山高千尺,洛水流千秋。这千里黄河,万里雪飘,冬日登山,所见真是大不相同。”徐庶感叹道。 “不来峻极游,何能小天下!”郭嘉也气喘吁吁的说道,不过四人之中,他已经落到最后头,俨然一副身体亏空的样子。 边柳也很想来一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但眼看太室山三十六峰,这山望着那山高,心中叹息一声,还是闭上了嘴。 左慈年纪虽大,但却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他指着西北面的一座山峰说道。 “那是华盖峰,相传黄帝在打败蚩尤之后,亲自上山拜访华盖老人,当时的华盖老人已经一百多岁,却是鹤发童颜,他将长期观察到的日、月、金、木、水、火、土星的七政和二十八宿、四象、三垣、十二次分野等分别加以叙述,并说到它们和人间万物的联系,黄帝听了非常高兴,回到有熊国都,立刻安排制订历法的事,让羲和占日,让常羲占月,让叟区占星气,让大挠作甲子以干支记日,让容成综六律而制订历法。从此便有了一年四季,二十四节气,百姓依次种植,发展生产,黄帝和炎帝的部卒由此飞速发展。” “左道长,我看你这上山半年,吸取日月星辰灵气,已经有返老还童的迹象了。”郭嘉笑着说道。 “这是真的吗?”左慈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这上了山,他都没怎么闲过,他都担心自己道行变浅了。 “奉孝所言不虚!”边柳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左慈养生方面还真有几番本事,年过半百,一路爬上来,脸不红气不喘的。 片刻后,边柳也借着左慈方才的话说道:“以黄帝之贤,身边贤才无数,尚知登山访贤,我才能不及黄帝,功德更无法与古之圣贤相比,更应该寻访更多的贤才相助啊!” “元帅正求贤者佐,吾等应喜助咨谋!”徐庶点头道。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边柳应景的说道,伸出手去,只接到一片风吹来的雪花。 “左道长,你且算上一算,我家大帅什么时候才能招揽贤才无数?”郭嘉说道,他可是昨晚一直熬夜处理着政务,结果今儿一早就被邀请爬山,谁知道啊,他生性洒脱,如今好不容易静下心来做事,结果还因为体力跟不上遭受几人的冷眼,大帅府就不能多招几人分担分担吗? “去去去,老道只能算的凡尘俗事,如何能算的君王大事。”左慈嫌弃的说道。 “左道长算不出来,我倒是算出来了,我猜再过不久,这贤才就要自动送上门了。”郭嘉说道。 …… 第262章 拉扯 边柳等人爬完峻极峰回来,就得到了一个消息。 曹操不仅同意了他结亲的邀请,还希望他早日去下聘。 对此,边柳挺意外的。 因为上次他隐藏身份和郭嘉去见曹操,曹操几乎已经笃定他的身份是假的。 但此时却丝毫没有拉扯就同意了女儿的亲事。 越是上层的世家,越不会拿子女的亲事开玩笑,他们可以认个女儿,或者结完亲就接回去,可要是答应的婚事出尔反尔,那就很容易落下一个失信于人的名声,声誉扫地。 边柳想了想,很快又想通了。 乱世需要盟友,边柳向曹操提出结亲的想法,虽说表面上是曹操以他的名义杀害边让,他为之愤怒而提出的要求,但实际上,边柳可是需要一个可靠性的盟友。 对于曹操而言,一个占据了天子名姓的人,也是可以暂时拉拢的盟友。 毕竟,只是嫁一个女儿过去,这种拉拢的成本很低。 而且,边柳还有一种想法,将来若是与曹操为敌,他身边有一个曹操的女儿,是不是可以更好的瓦解对方的斗志,拉拢敌方阵营的人。 就好像夏侯霸投靠蜀汉一样。 曹操或许也同样打着这样的想法,说不定就想着嵩山势颓,他好接盘大帅府的文臣武将。 这种情况,就看双方谁强势,谁弱势了。 “我家将军说了,宗室婚嫁,礼仪繁琐,时间冗长,如今时值乱世,应当一切从简,不过礼不可废,这问征、下聘诸多礼节缺一不可。”曹操派来的使者说道。 边柳点了点头,正当他准备询问身边之人,这天子纳妃该是什么礼节的时候,曹使已经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 “这是我家将军希望的聘礼。我家将军说了,他长女年方十九,所以这聘礼就按一千九百万钱算就行了。”使者说话的时候,很小心。 边柳一愣,总有一种遇上彩礼骗局的感觉。 “曹将军小女儿多大?”边柳开口道。 ? 使者有些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边柳咳嗽了一声,询问道:“可以分期吗?” 使者沉默。 “好啦,回去告诉你家将军,就说这些本帅都答应了,不过他这长女出嫁,嫁妆可不能少。若是你家将军钱粮也不宽裕,就让他陪嫁个两三万人好了。” 边柳摆手道。 心想着,曹操此时明目张胆的要这么多钱、物资,估计一来是听说他赚了点钱;二来,也是日子真不好过啊!毕竟,那么大数量的黄巾要养活。 不过答应归答应,边柳可没真打算送出一千九百万钱的物资去。 且不说他承认曹操的兖州牧一事就值很多钱,单单说现在,他也没这么多钱啊! 边柳挂着“封王诏书”名义卖自己的消息已经送出去了,不少人还真有把家族中女子送来嵩山的意思。 他们也不求女子封妃,子嗣封王,只求侍奉大帅即可。 不过,就是一千万钱是没有的,基本都在几十万的样子,最大方的一户开了一百二十万钱。 边柳估摸着,他们送来的女子也不会是家族中的嫡女。 最终边柳没有答应,毕竟天下这场赌局,本钱小了,根本没有上桌的资格。 嵩山和东郡之间消息来往频繁,双方都想着从对方身上多占一些便宜。 整个冬天,各方势力都在这样的扯皮,或者说阴谋诡计当中度过。 嵩山上也没有更多的谋划,只是在积极的调配物资,以预防更多的人饿死冻死。 当然,这种情况是不可避免的,只能更多而减少。 一直到了快开春的时候,因为寒冷而沉浸了一个冬天的诸侯再度开始了动作。 南阳的袁术那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挥兵北上,会合公孙瓒夹击袁绍。 大帅府中,边柳召集了所有骨干,开始商议此事。 边柳本无意干扰东边更多的事情,但是袁术突然给他来了一封书信,信中提出,想要从嵩山借道。 单纯从舆图来看,无论走陈留还是走轘辕关距离都差不多,不过边柳可不认为袁术是真的要借道,因为一马平川和山川迂回,行军难度完全是不同的。 “袁术有长安朝廷册封的兖州刺史金尚在手,发兵兖州可以说是名正言顺。之所以要给大帅来信,明显是在试探我们的态度。”郭嘉说道。 “袁术劫掠了整个南阳,又有汝南作为基地,如今麾下精兵不下十万,战将不下千员。此番更是号称尽起大军三十万,恐怕难以抵挡。”卫兹分析着。 “怕什么,我们现在的兵马翻了一倍,再借助地利,便是袁术全军出动,也奈何不了我们!”马如风说道。 嵩山上的人口多了一倍多,兵力自然也在增加。 而且因为冬日百姓缺乏粮食,除了以工代赈,只有以兵代赈,此时嵩山上兵马数量已经超过了一万,而精兵数量只在六千上下。 “其实我们不用担心,嵩山并不是蓄兵养民的好地方,袁术是不会想着占领此地的,我看他此举不过是想着警告我们一番,避免他北上的时候,我们彻底夺取南阳。”郭嘉说道。 “我觉得奉孝说的很有道理,我们担心袁术,但袁术何尝又不害怕我们?而且我观袁术此番急着动兵,并不是他有很深的战略目标,只是他在南阳劫掠积下的仇怨很大,逼不得已,想用战争的方式压制世家的反弹而已。” 边柳觉得很有道理,战争,是转移矛盾很好的一种方式。 打输了,可以消耗大量的人; 打赢了,威望上涨,底下人的反对声自然少了。 边柳此时担心的并不是袁术来攻,虽然随着他地盘的扩展,许多百姓已经安置在山下没有天险的地方,可是这些对于袁术来说,利益还不够大。 边柳担心的,反而是袁术忌惮自己,导致不敢北上。 如果他们打的不彻底,自己怎么往西扩展呢? 所以,边柳得想着,给自己找点事做,这样袁术才不会觉得自己图谋他的南阳,也好放心北上。 边柳想着,又把目光看向了洛阳,虽然这不是一个好目标,可是这名头够大! …… 第263章 何晏 还没开春,但天已经不那么冷。 山顶还是雪白的一片,但山脚下,已经有人开始翻土,只为了开春后能方便一些。 二月初的一天。 边柳正在府内办公。 经过一整个冬天,虽然靠着售卖技术获得了一些财物,但嵩山十万百姓过的依旧很艰难。 仍旧有许多人没有熬过去,在某天寒冷的夜里,彻底告别了这个破烂的世界。 “大帅,袁术那边派来了使者。”郭嘉拿着一份文书走近。 边柳抬起头,沉思了一会说道:“看来袁术此番出兵很急啊!” 边柳顺手理了理桌案上的文书,其中一封正是写给袁术,向他借兵攻打洛阳的文书,还没来得及着人送去。 “正是!”郭嘉说道,只是脸上还有些为难。 边柳又思考了一会说道:“莫非这使者有点特殊?” 郭嘉点了点头,“说起来,还与大帅有些渊源。” “哦,是谁?” “何家何晏!” 边柳眉头一皱,这个人他不仅有印象,而且印象很深,当初在唐庄的时候,唐婉就给他介绍过何家的一些人,其中何晏就是何进一个比较出色的孙子。 而边柳对他的认知还不仅于此。 何晏的母亲后来嫁给了曹操,何晏也成为了曹操的“家子”。 和此人类似的还有曹真、秦宜禄之子秦朗。不过与秦朗的谨慎小心不同,何晏才华出众,行事却也放肆。 曹操很喜欢何晏,有次想让何晏跟自己姓,但是何晏在自己脚下划了一个圈,说这是何家的地盘,以此来拒绝。曹家的众人,尤其是曹丕,很不喜欢他。 何晏真正掌权要等到曹爽专权的时候,可惜了,很快就迎来了高平陵政变。司马懿为了让他们狗咬狗,就让何晏审理曹爽的案子,查办曹爽的党羽。何晏纠出了七大家族,但司马懿声称有八个家族,于是何晏就和曹爽一起被诛灭了三族。 不过此时,曹操才刚刚立足东郡,得了兖州牧之名,还没彻底掌握兖州。自然就更不能掌握颍川,借机影响南阳了。 曹操将何晏的母亲纳为自己的女人,要等到他迎献帝入许县。那时他才以报答何进恩情为名,将何晏一家大小迁往自己身边。 此时南阳在袁术手中,何晏为其办事却也是理所应当。 边柳摸了摸下巴,笑了笑。 “大帅因何发笑?”郭嘉问道,他可是清楚,袁术派何家人的意思。那就是真正的刘辩身上流着一半何家人的血。 袁术派何晏来,是想告诉自家大帅,如果你敢和自己作对,他手下有的是人可以揭露你的身份。 毕竟要揭露一个人的身份,要么是位高权重者发声,要么,那就是让当事人的亲人发声。后者同样影响甚大。 边柳保持着微笑,问道:“我舅舅的孙子,从伦理上来讲,我应该怎么称呼?” “呃!”郭嘉总感觉自家大帅的脑回路有点不对,他想了想说道:“大帅若是重视太后亲情,感念大将军昔日教导,或许可以认下这个侄儿,若是不在意,也可以也君臣相见。” 民间有个说话: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就拉倒。 外甥与舅舅总是亲的,尤其是皇家,一旦涉及到帝位之争,那舅舅可就是天然的盟友; 到底下一代,与舅舅的子女,那便是以表兄表妹相称,若是年龄相仿,接触得多,那关系也是不错的,毕竟可以相互扶持。 再到下一代,刘辩与何晏这种,若没有统战拉拢的需要,恐怕已经没有多少亲情可言了。 “一笔写不出两个‘何’字,舅父惨死,这何家能照顾,本帅还是要照顾的。” 毕竟边柳假冒刘辩,那就已经打上了何家的标签。 比如说,董承、董昭这些人,就没有实际招揽的必要,最多客套两句; 至于何家,恐怕不得不招揽。 郭嘉听到边柳以“本帅”自称,自然明白,这言语更多是出于利益考虑,而不是在乎亲情。 “对了,这何晏多大了?” “二十又四。”郭嘉答道。 边柳心想,虽然来人辈分差了些,不过年纪却和自己差不多。 想来也很正常,毕竟和进大和太后许多。 “他人呢?” “去药庐了,说是见见故友。” 边柳想到张仲景也是南阳人, 不过却没意识到,两人有来往。 “哦,他们很熟吗?” “大帅应当清楚,何家是宛县人,张家是涅阳人,这两县本就相邻,而且何家之前也是南阳数一数二的家族,所以与何晏交好的自然不少。” 边柳点了点头,出了一位皇后和大将军的家族,那岂不是天下排在前列的家族? 即便是现在,以何皇后和何进的余荫,敢招惹何家的也不多。想到何晏最后把何家搞得个尽灭三族,边柳就不由得摇了摇头。 …… 此时药庐这边。 何晏已经见到了张仲景。 “仲景兄,我听说你去了荆南,没想到却在嵩山遇到了。” 张仲景一手拿着医书,一手捻着药材,面前的案上还摆放着一张药方,眉头皱起,似乎正在比对着什么。 见到来人,迟额了一声,也露出一丝欢喜。 “原来是平叔(何晏字),许久不见!” “许久不见,我早年便说,仲景不适合出仕,当行医,看来仲景已经走正正轨了。”何晏说道,言语中颇有几分点评他人的意味。 张仲景倒是似乎不在乎对方言语中的桀骜,请何晏入内坐下,又让药童端上茶,便询问着对方的来意。 “此番并非拜访仲景,是为公事而来。”说着,便说起是袁术派他来的。 “莫非平叔已经出仕?” 何晏摇了摇头,“袁家四世三公又如何,不过是我老祖旧臣,况且那袁术在南阳放纵属下,早已恶了乡绅,我又怎么会在他手下为官呢?此番不过是以公事为名,游学一二罢了。” 事实上,现官不如现管,何晏可以不敬袁术,却不得不畏,此番他本不愿来,在袁术派人使了点小手段,他就不得不来了。 …… 第264章 司马徽 张仲景的家族本也在南阳,之所以南下荆州,一来是因为孙坚“盛情”,二来,也是不满袁术的所作所为。 所以两人批判起袁术来,倒是不谋而合。 “此番北上,一路皆是白骨,去年干旱蝗虫接连,冬天又额外冷,许多人到了冬日还要出门到山中觅食,最后不是冻死,就是落入了猛兽的口中。”何晏说道。 张仲景没有说话,这种事情虽然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从熟悉的人嘴里说出,他还是于心不忍。 然后又无可奈何,他拼命行医,救活的人,却还不足一个冬天死的。 或许刚来山上时,左慈说得对,下医医人,上医医国。 只盼着,早一日结束这战争。 何晏看了一会,说道:“这山里比外面还冷,而且流落到这里的都是难民,没什么积蓄,一定死了很多的人吧!” 冬天生病的人很多,药庐的弟子,还有五庄观的那些道士,都忙碌了一整个冬天。 哪里出现重大病情,他们就往哪里跑。 一个冬天,花出去的药材不计其数,但还是死了八百多人。 这个数量很多,但是相对于十万人来说,却是让许多官吏值得庆祝的一件事情,因为数量远远小于他们的预估。 “我听说,荆南和兖州东面,又爆发了大规模的疫情,你们这里呢,我听说山里的大帅从兖州带了很多难民回来。” 张仲景点了点头,确实有许多人出现发烧的情况,不过在大帅府的严格管控下,疫情倒是没有蔓延。 张仲景在此中,倒是积累了不少经验。 人员的安排、隔离,水源的管控这些,都是防疫需要做的,而不是单纯的治病。 等冬天过去,他准备去疫情多发的地方走走。 张仲景没有告诉何晏具体的人数比例,倒是让对方小看了嵩山上的那位大帅,以及他管辖的大帅府。 就在这时,有几名身着儒杉的人,带着一箱纸条走了过来,何晏打量了几眼,上面写着的都是药材的名字。 “这是?”他好奇的询问道。 “哦,药庐的事情比较多,有时候,就会请一些有学识的人帮忙抄录一些药方之类的。”张仲景解释道。 “我听说德操先生来了山上?”何晏询问道。 “对,他们多是仰慕德操先生的名声,所以上山来的。” 何晏也想着拜访一下司马徽,于是便和来此的儒士交谈了几句。 从几人的谈话中,何晏得知,这些人需要通过抄书这种方式赚取生活的费用,便询问张仲景,“我来此的途中看到山下挂满了求贤令,如今山上有这么多的贤士,为何那位大帅弃之不用呢?” 张仲景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的,大帅心存仁善,如果有人来此单为求学,不想在大帅府效力,那也是允许的。” “这是自然,只是你们大帅既然求贤若渴,为何不供予钱粮,反要他们通过抄书自行赚取钱粮呢?” 看到何晏为读书人抱不平,张仲景没怎么理会,他开口道:“我在这里,只管药庐之内的事,其他的事情,平叔不妨去请教我们大帅。说起来,我们大帅还是你的叔父,他一定会很耐心和你解释的。” “仲景言重了,我们何家可不敢做大帅的亲戚。”何晏显然没想过要承认山里这位。 “这是你们两家的事,我不敢干扰。”张仲景说着又捧起了医书。此番举动,倒是有几分送客的意思。 何晏哎了一声,他们何家是刘辩生母的家族,袁术派来他, 也有利用这个身份的意思,只是山里这位大帅的身份,外面又不少质疑,他们何家是南阳大族,怎么可以轻易与匪寇结交呢? 何晏是颇为自负之人,哪怕是现在,天下敢小看何家的也没几个人,这也造就了他傲慢的性格。 他此番来见张仲景,不过是想和张仲景打听一下那位大帅的性格,好决定接下来以什么态度见他,没想到这话没说几句,张仲景就摆出了这个态度。 若是以这般个性,不懂人情世故,官场之上怕是寸步难行,何晏再度想起他对张仲景的评价。 见张仲景没有挽留自己的意思,何晏甩手便往外走。 他又找到了方才那几人,询问了一番。 “不知道你们可见过山上那位大帅?”何晏指着山上说道。 “见过一次!初冬的时候,他来学堂拜见过德操先生。” “哦,就拜见过一次?”何晏心想着,以司马徽的名气,若是真有敬贤之心,不说留在身边,也当日日拜访。 “后来倒是又来过三次,不过我们都在后院习文,只与先生见了面。” “那不知德操先生如何评论山上那位大帅?” “初次见面的时候,先生只说了一个‘好’字!” “没再具体点?” “当时那位大帅也是这么问的,所以先生又加了一个字——很好!” 何晏忍不出轻呵,这还真符和司马徽的性格,逢人只说好字。 “这般说辞,怕是那位也不满意吧?” “是的,当时大帅对德操先生说——先生澄如水,清如镜,堪比世间水镜,可看清世间任何一人,为何今日只说一个好字。” 水镜!(水镜先生的称呼是刘表纳贤,司马徽被庞统邀请南下,庞德公对其的评价。本书司马徽没有南下,直接被徐庶从颍川请了来。) 何晏心想着,这倒是对司马徽一个不错的称呼。 “那你们先生怎么说?” “先生,他只一介凡夫,只能照见凡夫俗子,又怎么能照见世间真龙呢?” “那位大帅听了这个一定很高兴吧?他给了水镜先生什么官职?” “大帅倒是想让先生当书院的院长,不过先生拒绝了,后来那位又让先生担任教授,不过先生从来只教书,从不领俸禄。” “哦,那位难道没有强迫德操先生吗?” “倒是没有,听说来书院的时候对先生都挺客气的。” 何晏听到这,倒是有了计量。 …… 第265章 找个何家人 “见过大帅!” 何晏来到大帅府中,见到边柳,不卑不亢的说道。 边柳俯首案间,何晏开口后,他才把手中的笔放下,开始打量着来人。 这何晏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光彩夺目。 想来也是,何家若不是有花荣传承,又怎么会被皇室选做妃嫔。 “你叫何晏?” “正是!” 边柳清楚,他自幼养在道士人家,与何家并无来往,后来长大入宫,也只有何进经常入宫相互见面。 平日在外,最多也只与长辈同辈相见,何晏毕竟是晚辈,并没有见过面。 “家中可安好?” “自有长辈庇护。” “舅父不幸遭奸人所害,幸好何家还有你这等杰出子孙可以广大门楣。既然是一家人,你我叔侄相称即可。” 边柳心想着,等他把曹操的女儿娶过来,似乎自己要矮了一辈; 可要是等曹操娶了何晏他娘,自己是何晏的叔父,那岂不又是同辈了? 等等, 好像不对。 自己又不是真的“刘辩”! “不敢,即为公事而来,不敢以亲相交。” 何晏其实在府中远远见过刘辩一面,不过当时他连上前行礼的资格都没有。 此时见到这嵩山大帅,倒是又想起了往日何府门口宾客尽欢的样子。 不过这嵩山狭小荒野之地,何晏并不想认这位自己亲戚。 见何晏这般客套,边柳也想明白了。 有时候,敌人与你虚与委蛇,那说明,有缓和关系的可能; 若是有亲近关系的人与你客气,那便是丝毫没有连线的可能。 既然如此,边柳也没再试探,直接询问对方的来意。 “我奉南阳太守袁术之命来此,邀大帅一同攻打兖州曹操。” “哦,同是大汉能臣,袁术为何要攻打曹操?” “那曹操不顾朝廷大义,私下取得兖州牧之职,将朝廷亲封的兖州刺史金尚驱逐,这难道不是大不敬之罪吗?” 边柳心想着,这乱世之中,收留一些战败者,还真是有好处的。 袁术以帮金尚掌握兖州为名,出兵攻打曹操,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不过,袁术派人来的缘由,边柳也早就和郭嘉等人商议清楚了,他也没兴趣和何晏商量袁术出兵合不合法的事情。 “都是朝廷忠臣,我希望袁将军还是能以苍生为重,两方罢兵言和,凡事以和为贵,坐下商量不好吗?” 何晏见状,心想着眼前之人终究不过一草莽之辈,自然看不到天下人争夺的大义。 他正想开口,边柳又说道: “若是袁术执意出兵,我也劝不了,不过派兵增援是不可能了,我马上就要收复洛阳,你回去告诉袁术,让他派兵过来支援。” “呃——” “怎么,你还有何话要说?” 何晏想着自己来借兵的,怎么反过来要给眼前人送兵了呢? 不过,对方口中也没难为他的意思,一时倒是不知如何开口。 “若是没事的话,就早点回去,尽快把消息带到。” 何晏没想到对方连一点挽留自己的意思,他还想着对方开口,然后自己坚持拒绝呢。 毕竟以对方对司马徽的态度,估计是不敢轻易得罪人的样子,他也没啥好怕的。 “在下告退!”何晏准备了一大堆,却没想到什么都没用上。 边柳甚至连挽留的话都没说。 何晏离开之后,边柳招呼进来一人。 田喜。 当初拿下野狼弯,劫掠程咬金手下偷拿金块的那个人。 在后山烧了一个多月炭后,边柳从兖州返回,此人连忙着人递出了消息。 边柳原想着是让他私下组织一批人马,去充当盗墓贼的,不过有了管亥后,边柳便息了这份心思。 这些日子,边柳一直让田喜充当传话的小厮,一直没派上大用场。 “田喜,本帅有一次事要吩咐你去做。” “大帅尽管吩咐。” “刚才进来那人你记住了吗?” “我记住他的样子,只是他是什么人,小的还不清楚。” “他是大将军何进的孙子。”边柳沉声道。 何进! 虽然被有些人瞧不起,说是杀猪匠,可是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就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他与本帅的关系,你应该清楚,本帅有意替叔父照料一下何家,不过何晏孤傲,不肯接受本帅的帮助——” 田喜一听,这大帅是对他不满意啊?难道是要自己去做掉对方? “他一人受累不要紧,可若是为了一点自尊心连累何家上下清贫受苦,本帅如何过得去?我让你去一趟宛县,调查一下何家有哪些人,如果有那种日子过不下去的,你想办法把他们接到嵩山来,你明白本帅的意思吗?” 田喜一下子就明白了,大帅说有,那就一定有。如果他们日子都过的好,那就想办法让他们过的不好。 “大帅,小的一定照办!不知道大帅,要接多少户人家?” “至少两户,上不封顶,你要记得,来这里的人家,与大将军何进的关系越近越好。还有,一定要他们心甘情愿的来到嵩山。” “小的记住了,只是大帅?这——” “去库房领钱两千,人手你自行招聘,记住,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等你办好了此事,本帅在大帅府给你换个新差事。” 田喜闻言,满心欢喜的离开。 南阳的何家,边柳自然早就招揽过,毕竟他打得刘辩的名义,用何家人来点缀门面总是好的,不过那时侯,对准的是何家的话事人。 但既然何家不肯,想来也正常,毕竟嵩山是个小地方,不值得他们离乡背井,而且袁术袁绍都曾是何进的下属,还真不能对何家怎么样。何家在南阳待的舒舒服服的自然也不会来嵩山。 此时边柳只好对准何家的旁支下手,谁家没几个穷亲戚? 这些人来到嵩山,边柳稍加恩惠,就可以体现“刘辩”对母族的照顾,这对他的名声是有极大好处的。 当然,这只是一个闲招。 最关键的还是接下来的举措。趁着东面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偷偷完成自己偷袭关中的壮举! …… 第266章 开春计划 开春之后,最重要的还是播种。 边柳提拔了一些干吏负责具体的事,而大帅府的人主要则是谋划出兵的事情。 边柳打出的自然是收服洛阳的旗帜,自李傕郭汜击败李旦后,洛阳便又落入了朝廷的手中,不过朝廷也指派了个小官,也没有派重兵。 毕竟洛阳周边太荒凉了,宫殿庙宇修葺也不是小事情。 “大帅,当我们宣称要拿下洛阳后,函谷关那边倒是做出了一些防备,似乎还有增援洛阳的打算。”马如风说道,他手下人数众多,其中便由一支百人的斥候小队,负责嵩山附近全部的消息。 “对方做出这个姿态,显然是没有增援洛阳的意思。毕竟我们的力量还不足以让他们如此警惕,他们若是真要对我们下手,大可以潜伏不动,等到我们进入洛阳后,再对我们一网成擒。而他们这么做,倒是有点心虚的样子,想警告我们不要轻举妄动。”郭嘉分析道。 “关中那边有什么消息?”边柳询问道。 “去年十月,马腾韩遂带兵直逼关中,与李傕郭汜交手后,双方各有损伤,后来,李傕拜韩遂为镇西将军,让他返回金城;又拜马腾为征西将军,屯在郿县,才化解了这一矛盾。”郭嘉说道。 “另外,李傕郭汜的声望不及董卓,且关中缺乏物资,所以朝中公卿多指望能与关东议和,幽州、冀州、兖州、豫州,都有派出大臣商议与朝廷建立联系之事。不过这大大有损李傕郭汜的声望,他们只允许其他地方带着物资进见天子,其余之人,则是没有任何好感。” 去年冬雪前,李傕在缺乏物资的情况下,还对关东进行了一场掠夺,不过到了轘辕关附近,见关口布置紧密,便转头去了梁县方向,那边山势险峻,李傕所获有限,后来准备进入南阳的时候,袁术调动了一部分兵马,使得李傕没有得逞。 “西凉兵内部呢?”边柳询问道。 “目前是李傕、郭汜、樊稠掌管朝政,张济已经被排挤到了弘农郡。在关中缺乏物资的情况下,我看西凉兵内部爆发冲突也是早晚的事情。” 对于这一点,边柳从不怀疑。 “大帅,臣有个提议!”郭嘉继续说道。 “讲!” “如今关中公卿不敢正面对付李傕郭汜,唯一能想的的就是早日东归,以此拜托西凉兵的控制,既然我们现在打着攻打洛阳的名义,不如就再往关中传些消息,就说我们是为了迎那位天子,才出的兵,希望长安那边的大臣早日护送天子东归。” 边柳琢磨着,迎刘协东归这是一招阳谋。 目的就是让朝中那些公卿和李傕郭汜离心,让长安更加的混乱。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而且此时包括刘协在内的那些大臣本就有这个想法。 自己做这一步,既附和兄照顾弟的大义,更让他们产生一种急迫的心理,万一洛阳真的落到了自己手上,他们还敢东归吗? “很好,这事就交给奉孝去做吧!以本帅的名义给长安朝廷写一份诏书,问候一下吾弟。另外,多派点人手,把声势造起来。” “喏!” “袁术那边呢?”边柳又问道。 “回大帅,自从大帅宣称要夺取洛阳后,袁术便已经向着兖州进兵,一开始他们还将大军行至我们南边,但此时,他们已经抓紧行军,朝最近路线前往陈留了。”徐晃回答道。 边柳自然明白,袁术向自己展示大军有点示威的意思。不过无所谓,袁术担心自己给他惹麻烦,自己其实也烦袁术来招惹自己。 暂时这样井水不犯河水挺好。 “元直,洛阳那边就交给你了!”边柳吩咐道。 徐庶此时暂代缑山令,正是北面靠近洛阳的地方,边柳便把佯攻洛阳的计划交给了徐庶。 “臣一定不辜负大帅的期望!” 徐庶抱拳道。 “很好,接下来,我们再来说说正事,尽快拿下梁县!诸位有何建议?”边柳说着环顾一圈四周。 “打就完事了。” “没错,打就完事了,天下都是大帅的,梁县官吏还敢拦我们不成?” 众人休憩了一冬,早已跃跃欲试。 …… “大帅,其实拿下梁县并不难,去年冬天的时候,梁县的乡绅就多番来信,请大帅出兵庇护他们,大帅此去,梁县官吏并不是阻碍,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山中的两股山匪罢了。”卫兹说道。 边柳点头,他要拿下梁县,是要和嵩山连成一个整体,所以断然不能绕远路,要送山中修一条大路过去,为此,解决两地之间的这股乱匪就很重要。 “诸位,有什么办法消灭这两股乱匪?”边柳询问道。 “去年寒冬,这股乱匪缺少衣食,已经遭受了很大一波打击,要不然也不会冒雪下山劫粮了,依我看,他们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卫兹继续说道,正是因为这两股盗匪冒雪劫掠,所以梁县的官吏才四处求救。 说着,他又推着轮椅走到舆图前,指着两条线说道:“如今,我们的山道已经修了一半,他们的活动范围大大受限,被消灭只是造反的事!” “没有错,而且,在大帅的运筹帷幄之下, 去年冬天,流民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冻死饿死之人微乎其微,这定会通过山民之口传向四方。而且,在大帅剿抚并用的策略下,这些盗匪早就有了下山的意思。”唐璟说道。 郭嘉点了点头,拿出几张数据,“这上面记述着一千多人,都是去年寒冬接受大帅府登籍的,冬日远道而来的只是少数,其中大部分都是西边山中的盗匪。” “若依眼下这种速度,多久能将山中的盗匪全部招揽?”边柳问道。 “不出三年!”郭嘉想了想说道。 “太慢了!”盗匪归化的问道,边柳等不了三年这么久。边柳需要在入夏之前拿下梁县。并且把附近改造成自己的粮草基地。 “那就打!” …… 第267章 霍源山 从轘辕关到梁县,大小道路有数十条,其中官道有两条,一条是从北面绕洛阳周边经大谷关抵达阳人聚附近;还有一条就是经颍川,从颍水转到汝水。 这两条路都不符合边柳的需求,所以他早先就派人在山道的基础上修一条可以容纳马车通行的大道。 山路崎岖起伏,从去年秋收之后,经历一冬的时间,山道已经修到了霍源山附近。 霍源山是嵩山西南,梁县东北方向的一座山头,有一条霍水从此发源,所以被称作霍源山。 霍源山方圆有数十里,群峰交错。 大帅府要想修一条近道,就必须从此经过。 不过山贼为了自己的生存空间,则是尽力阻挠着大帅府修路。 去年嵩山人手还不足,边柳对梁县也没有那么急切,但此时嵩山人口已经翻了近三番,趁着袁术和曹操开战,边柳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西进。 军帐内,郭嘉则对着边柳解释近几日的战况。 “大帅,这霍源山山头众多,每个山头都有盗匪盘踞,今日我们带领军队到此,不少原先顽固的首领已经派人向我们传达了投降的意思。” 边柳看着这些人写的歪歪扭扭的信,也知道了一些想法。 这些人倒是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希望能让他们在山里继续生活,然后按时会给靖难安民大元帅提供一批“保护费”。 “他们提出的条件大可以答应,不过要多加一条,那就是他们的人口土地簿册必须要交上来,然后接受我们委派的流官,当然,他们也可以成为大帅府的官吏。”边柳说道。 “大帅圣明,不过臣觉得,这事咱们大可以等一段时间再做。这霍源山上,多多少少也有七八万人,有主张投降的,自然也有顽固的。 如今我们的人数还不足以包围整个霍源山,马校尉也仅派人围住了几个主要的通道。这些贼匪聚则为贼,散则为民,随时可以从小路逃窜。” 剿匪的难度绝大多数时候,都不是正面打不过,而是山路曲折,没办法找到他们。 “奉孝的建议是?” “这事记不得,我们只能一边防着他们,一边修路,然后严守各条大道,减少他们与外界的联系。虽然在山里,有些东西可以自给自足,可总有需要到外面购买的,只要时间一长,他们总会想办法下山的。” “既然是这样,奉孝,你看我们再扩军五千人,将他们安插在附近开荒屯田。” “这帅,这个数量?” “奉孝无须担心,这屯田兵和战兵不同,他们没有那么高的俸禄,只是在田税上做出一些优惠。同样,他们也无须对外作战,如果有山贼下山,只需要守住自己的地盘就够了。” “如此甚好!”郭嘉很快就懂了,事实上,汉武帝开拓西域,将大量的人口迁往河套那边,也是一样的道理。 要占领一个地方,那就需要把自己的人安插过去。 “还有,通知梁县的府吏乡绅,就说我们来为他们剿贼了,让他们也出人出力,拦住另外一边。” “喏!” 郭嘉得到吩咐后,很快就将一封书信送到了梁县这边。 梁县的县令元成召集了府吏和地方代表,征求了一下他们的意见。 这梁县的世家,又以刘家、方家、赵家为主,他们三家就占据了梁县一半的土地。 三家早在嵩山起兵之前就得到了消息。 他们自然明白,大帅府往这边修路,绝对不是做好事来了。 太史公说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大帅府修路,为的自然是梁县,即便不扎根,那也要狠狠刮一层。 不过此时的县令是袁术任命的,袁术索要的也不低,所以梁县世家也不在乎换个“土皇帝”。 “元县令,敢问这嵩山大帅来信,可有说些别的?” “这倒是没有,只不过是要我们带领族人拦住霍源山上的贼人罢了,或是击杀,或是收抚,都可以。信中说了,贼匪是困扰梁县百姓重要的一祸,去年冬天,大帅府本就有意出兵,奈何大雪积山,大帅府缺乏衣物,无法长途作战,所以今天刚刚开春,大帅府便要履行前事。” 事实上,去年冬,梁县像大帅府求救的时候,边柳是有考虑过出兵的。 不过在商谈出兵的报酬之后,郭嘉徐庶等人都劝边柳放弃。而边柳也没有做冤大头的意思,对方表示,粮草都被袁术收走了,连沿途食物都无法提供,边柳可不想冒着大雪这样的风险。 刘家、方家、赵家的代表互相看了一眼,则表示,或许可以派人和那位大帅协商一下,然后做出具体的部署。 元成也没有反对,毕竟他虽然是袁术安排的,可是也不完全依附于袁术,乱世之中,他只想做县令,具体为谁服务,他并不是那么在乎。 很快,这几家就各自派出了人。 接待他们的是郭嘉。 “在下是广成刘家刘益。” “在下注城方家方淮。” 广成、注城都是梁县周边的小城聚,其中广成还是后世传闻广成子修道的地方。 “请坐!”郭嘉表示道。 “多谢!”两人相继说道。 接着又表示:“这霍源山的贼子扰乱乡县多时,此番大帅出兵可谓是顺天理,遂人愿。我等皆愿举族中青壮以相助大帅。” 郭嘉轻轻的表示,“二位果真是明白之人,不过有件事说错了,不是你们帮助大帅,而是大帅来帮助你们。” “啊对对对!”两人没在这个话题上与郭嘉进行争论。 沉默了一会,刘益问道:“敢问先生,这大帅助我们剿灭了山贼之后,又准备如何呢?” “哦,二位有何想法, 不妨直说?” “这——”两人彼此相望,接着说道:“这山中贼寇驱赶容易,剿灭难,这一时赶跑了,没过多久又复起,实在是除之不完,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大帅就此屯兵在梁县,这样,梁县百姓从此无虞,必回感谢大帅的大恩大德。” …… 第268章 驻军数量 “驻军容易,可是你们要知道,这驻军少了,没什么用,驻军多了,衣食住行可都是一大笔花费。”郭嘉说道。 虽然此番一定会占领梁县,梁县那边大概也猜到了,但双方也都没有直接开口,而是陷入拉扯之中。 “这个先生放心,烦请告诉大帅一声,大帅府的兵马驻扎在梁县,衣食住行自当时我们承当了,而且家主说了,每个月,我们还提供一万钱,用于他们的俸禄。” “怎么,听你们的意思是,你们要替大帅养兵?”郭嘉轻笑一声。 “当然不敢!”两人连忙表示,“我们自然把钱和粮食提供给大帅府,然后由大帅派人分发下去。” 郭嘉点了点头,问道,“你们觉得,在梁县驻军多少合适?” “梁县并不大,驻军五六百也就够了,当然,大帅若是人手充裕,驻扎个一千人也是可以的。” 军队的意义不是抵挡住所有人的攻击,而是威慑他人不敢来犯。 刘益、方淮代表两家,自然知道,大帅府屯兵在梁县出了问题,那大帅府一定会出兵来救。 而且,绝大多数情况,只要贼人不是想对大帅府下手,也不会进攻有大帅兵马驻军的梁县。 “五六百人,恐怕保护不了梁县这么大一块地方吧?毕竟霍源山上有好几万贼人了。更别说南边霍阳山更大,窝藏的贼人更多。” “先生言重了,以靖难安民大元帅的威名,便是再多的贼人也不敢侵犯啊?” 双方看似谈的是驻兵的数量,实则则是大帅府掌控梁县后的供给、赋税。 “劳烦两位回去告诉你们家主,我家大帅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彻底,为了梁县长治久安,我们大帅准备在这里驻军八千人。” 嘶~ 八千人! 要养活八千的军队,那得梁县供给多少赋税? 更关键的是,五六百人,并不会让这些梁县世族害怕,他们每家往里面塞几十上百人,说不定这军队到头来,还是他们自家的。但一旦扩充到八千人,那真是大帅一声令下,叫他们干嘛就必须干嘛了。 “先生,这南阳袁术袁将军已经屯兵十几万,若不是此番为了剿贼带走了梁县大部分青壮,这山里的贼寇也不至于如此放肆。如今梁县人口不过十几万,大帅要在梁县屯兵八千,恐怕连种出来的粮食都不够吃了。” “难道你们没有听说嵩山上出现的仙苗吗?粮税水土充裕,怎么会养不活八千人呢?” “这——” “难不成,你们不种那个?” 梁县这几家自然没有参与大帅府的拍卖,不过他们早已派人偷出了一些种子,也知晓种法。 反正干这事的也不止他们,到时候追究起来,就说百姓自发行为,大帅府还能把天下人都关起来不成? “若是到时候能买到一些种苗,我们家主自然是会安排种的, 可是这东西也是头一遭,谁知道梁县的水土合不合适呢?再者,梁县的元县令还是袁将军的人,梁县每年大半的粮食都被袁术将军的人征走了。 大帅此番驻兵八千,远县令怕是不好答应,若是袁术将军将来追究起来,怕也是麻烦重重啊!” “没关系,我家大帅是君,袁术是臣,你们向我家大帅纳粮,自然就不需要给袁术交赋税了。” “可是袁术几番催缴,已经把梁县的赋税收到十多年之后了。”刘益开口。 “哦,难不成梁县的百姓如此能耐,竟能多缴出十多年的赋税?”郭嘉反问道。 “这……这倒没有!”刘益说道。 方淮连忙拍了拍刘益的身侧,然后说道:“梁县百姓苦啊,为了缴赋税,已经把家里都搬空了。” 郭嘉轻笑了一声,说道:“恐怕不仅家里搬空了,还欠了好多一笔债吧?” 普通人家每年定时的赋税都几乎把家里搬空了。 哪里还能缴额外的? 再多,就只能砸锅卖铁,然后卖儿卖女卖地,再然后,就只能去借贷了。 别看百姓过的苦,可至少这眼前的刘、方两家,家里不仅有存粮,手里还有大量的借条,压得当地百姓永远翻不过身。 “的……的确如此!”两人似乎没有听到郭嘉话语里嘲讽的意思,磕磕碰碰的说道。 郭嘉也不管其他,“驻军的时候我们可以稍候再谈,此番大帅府已经陈兵霍源山多时,你们最好回去商量一下,尽量把族人召集起来,也要拦住西南边的贼人。” “先生说的是,不过可否让我们见一见大帅,家主派我们送来了礼物!” “我家大帅忙着呢,两位若是等几天,说不定就见到了。” 梁县地方小家族来见昔日的天子,居然只派了下人,边柳怎么可能出面,更别说,外面那几口箱子,恐怕还不值一万钱。 这是把大帅府上下都当成丐帮了吗? 两人等了两天,还是不见这里大帅又见他们的意思,只好回去。 而这个时候,郭嘉已经把消息完完整整告诉了边柳。 边柳这几日的确很忙,因为曹操真的把他女儿送到了嵩山,而且,还邀请边柳一同夹击袁术。 此时曹操和袁术已经在陈留交上了手,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边柳可以想象,此番曹操将女儿送至嵩山,一定是大张旗鼓,弄的人尽皆知。 而且,整个兖州,都是宣称曹操和自己结盟的消息,目的就是打压袁术的士气。 不过边柳也不介意被曹操利用,毕竟他现在打主意的地方也是袁术的势力范围。 “怎么样,从信中看出些什么了吗?”边柳刚刚把信递给郭嘉,询问道。 郭嘉看了看,突然笑了出来,询问道:“大帅何时回山上成亲?” “奉孝,本帅现在和你商量的是军国大事!”边柳起身道。 “大帅,这如何作战,不都预先商量好了吗?而且大帅成婚可以大大提高大帅府上下士气,这也是军国大事,而且是重中之重!”郭嘉缓缓的说道。 …… 第269章 再谈判 刘益、方淮二人返回县城后,梁县的家族很快就明白了。 嵩山那位大帅所图不小。 “我听说嵩山那边土地可都是分到每一户,他不会想让咱们梁县也这么干吧?”方家家主说道。 “这怎么可以,嵩山那边的本多是荒地,就算是原本有人的,也早跑了,但这里的土地可都是咱们世世代代攒下来的。怎么能他一句话说分就分,那岂不是比袁……袁将军还可恨了吗?”刘家家主本想着直呼袁术的大名,但立马又警惕的改口。 是啊,袁术再可恶,也是多征几年的粮食,他们就算日子过的没以前好,但也是手中有地,治下有民,过的高人一等的生活。 若是让他们把手里的土地分出去,这挨家挨户都有地了,人人当家做主,那他们即使手里有一笔金银,又干嘛去呢? “可要是他执意那么干,我们又怎么能拦得住呢?”赵家家主说道。 “是啊!”方家家主接口,“袁太守那边正在兖州交战,恐怕暂时也不会来管这边的事。西边朝廷那边,去年那李傕还来劫掠了一遍,我们要寻找他们帮忙,恐怕付出的好处更多呢?” “其实我倒有个办法!”刘家家主说道。 “哦,什么办法?” “我们可以再去恰当一次,这次我们直截了当的询问他们,准备如何治理这梁县。”刘家家主斩钉截铁的说道。 “可对方摆明了不想见我们!” “这次我们亲自去!” “然后呢?” “若是他愿意将梁县交予我们治理,一些付出暂时认了就认了,总归是钱的问题,我看那位心存大志,不会一辈子待在梁县的。” “那要是他全部都要呢?” “若是那位太贪心了,那我们只好举族南下了。”刘家家主叹了口气,阴沉的说道,似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举族南下?” “是啊,荆州刘表乃是大汉鲁恭王之后,爱人乐士,仁义之主,此番雄踞荆州,一直在招贤纳士,不久前就有派人吸纳大汉百姓南渡,如此,我们举族南下,难道还怕没有一块栖息之地吗?” “我听说那边可是毒虫野兽众多,山林之中更是有瘴气,我等北人怕是难以生存啊!”洽谈的几家家主都舍不得离开故土。 “是啊,这样一走,什么都没了,和直接投靠大帅府有什么不同?”更多人舍不得身边的财富。 “那刘表可是汉室正宗。那位的身份可是一直广受质疑。”刘家家主说道。 “那位不是说是紫薇星君下凡,死而复生吗?”有人反对道。 “好啦好啦, 钱粮土地终归是身外之物,讨论这个,你们想死吗?”有人警告道。 “对对,我们继续交流去和那位洽谈的事情。” 众人一番商量,一直过了几天也没结果。 几日后,霍源山上的劫匪开始往梁县南边潜逃,或是劫掠。 “糟了,另一边被嵩山的人马拦住了,他们只能往我们这边逃跑,劫掠!”梁县的家族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妥,尤其是方家,他们位于霍源山的正南面,即便这些山贼不敢攻打族地,但沿途稍微做些过分的事情,就能让这些家族损失许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几家再度前往霍源山另一面,这次,他们是家主亲自出马。 接待他们的依然是郭嘉。 “郭先生,不好了,霍源山的贼人开始潜逃了,梁县已经危机四伏,还请大帅速速出兵,剿灭山中的贼人。”方家家主召集着说道。 郭嘉倒是不慌不忙,着人给几人上茶,然后好奇的说道:“我上次就提醒来人,要他们回去通知各位,召集族中青壮,预防山贼,难道你们都没做吗?” 几人一脸尴尬,他们只想着把剿贼的事情交给大帅府来做,毕竟他们目的很明显就是打通东西的通道。但谁能想到,大帅攻打霍源山,遭难的却是他们啊? “先生,这山贼都是心狠手辣的人,我们势微力孤,几辈子都是普通百姓,如何能抵挡啊?”方家家主叫喊道。 “原来如此,这倒是我们没顾及到了。”郭嘉缓缓说道。 “所以说,还请先生通知大帅,速速出兵吧!” “这个不急!”郭嘉说道:“诸位也知道,我们大帅大婚在即,还要思考增援兖州的事情,这兵马怕是一时安排不过来啊,否则,一个小小的霍源山,早就拿下了。” 曹操把送长女到嵩山的事情弄的人尽皆知,反正是瞒不住,所以郭嘉也准备拿这个来做文章。 事实上,要拿下霍源山的山贼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毕竟山沟里太难钻了。但要是大帅府不计牺牲,那还是能做到的。 可是,剿匪这么急干什么呢?耗费自己的人然后和山贼拼个你死我活,最后落个残暴不仁的名声。 如此这般缓慢的一边剿,一边安抚,逐渐壮大自己的实力,才是最划算的举措。 “先生,老朽记得嵩山上那位大帅可也是做过皇帝的,那袁术将军是大汉的将军,也曾受过大帅的嘉赏,大帅难道要因为一个女人和袁术将军分庭抗礼吗?这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啊?” 在南阳待的时间越久,袁术越不得民心,但是此时这些人的利益与袁术相关,他们还是不指望嵩山那位与袁术反目成仇。 “诸位也要指点大帅做事?”郭嘉轻怒。 众人皆称不敢。 “而且这位老先生,也把一个词用错了, 什么叫分庭抗礼?我家大帅乃是汉室正宗,谁有资格和他分庭抗礼?若是袁术对大汉不忠,那我们大帅出兵也叫讨伐叛逆,而不叫分庭抗礼。” “是是是,老朽糊涂了!” “不过你们放心,袁术吗,虽然有时候做事不规矩,但还是大汉忠臣,这是我家大帅认下的。大帅思考增援兖州的事,也是在考虑如何让两方罢兵言和,然后要惩处的也是那些趁战乱对百姓下手的匪贼。” “大帅英明!” …… 第270章 天下赌局 “我家大帅自然是英明的。而且我家大帅说了,既然要对霍源山的山贼出手,那就必须一次剿个彻底,决不能再让他周而复始,又起匪事。所以诸位还请回去召集族人将山贼抵挡在县城之外。” 郭嘉的话一听便是套话,包括什么支援兖州,也是他信口胡诌,拖延的理由而已。 来的这几家都是梁县的大地主,他们此时越苦恼,那能付出的也就越多,对接下来治理梁县越发有利。 几家家主面面相觑,这霍源山的贼寇打的是北失南补的主意,今日对梁县的骚扰多了几倍不止,他们自然想快点解决这个麻烦。 “既然先生说大帅是因为兵马不足无法解决贼寇的问题,那不知道我们做些什么可以帮到大帅,呃,也帮到我们自己,能让大帅尽快出兵呢?” “这事很难办,因为大帅治军甚严,兵马不是一时可以补充的。如果诸位真有想让大帅尽早出兵,那钱粮都是缺一不可的。” 几人来之前已经商谈过,由刘家家主出面说道:“我们几大家族联合其他家族,凑了两万石粮草,还有十万钱。不知道这些钱——” 见郭嘉不语,刘家家主继续说道:“这只是暂时的,等一两个月后,我们应该还能再筹两万石粮草。先生要知道,袁太守已经超额征收了好几年的粮食,还有去年,李傕率领西凉兵,也劫掠了不少。” “诸位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我会转告大帅的,至于我家大帅作何决定,等我收到回信马上回转告各位的。” “是是!”几位老人接连说道。 这时候,方家家主说道:“我们听说嵩山在大帅的治理下井井有条,百姓生活比外面幸福不少,所以我们有个不情之请。” “讲!” “我们希望大帅剿灭霍源山的山贼后,能够顺势派人治理梁县,使得梁县百姓也能沐浴大帅的天恩。” 郭嘉一皱眉头说道:“这梁县不是有县令吗?我家大帅派兵就行了,至于梁县的治理,由元县令和诸位,不就够了吗?” “我们不过是一群凡夫俗子,而且年纪也大了,怎么能比得上大帅和先生这般年少有为呢?我们几家都想过了,到时候每家各自留几亩地,剩下的就送,啊不,还给大帅,也是还给朝廷了,由大帅把土地分给百姓,这样世人都能感激大帅的恩情。” 方家家主用了一招以退为进,试探郭嘉的态度。若是郭嘉一口答应,那他们就真要准备鱼死网破了。 郭嘉轻轻一笑:“诸位的好意我代表大帅心领了,不过这个请求,我想大帅是不会答应的,我家大帅治军都要求不拿百姓一衣一食,大帅本人又怎么会在乎梁县区区那么一点土地呢?诸位该有多少土地,还是有多少土地,只要按时缴纳赋税就行了。” 众人见郭嘉年轻,一时也没有怀疑。 眉宇间也松弛了许多。 只要土地还在他们手中,那财富终归是可以积累下来的。 “大帅果真仁义,那我们是不是回去准备钱粮,然后期待大帅早日出兵呢?”赵家家主问道。 “对了,若是日后大帅接管了梁县,那袁术再派人来收赋税该当如何?” “老朽听说,嵩山那边,只收税,不收赋?” 郭嘉缓缓一笑,心里想着,这些人还真的得寸进尺,不过也还是一一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诸位可以放心,其他地方的税赋绝对不会比嵩山多收一份,还有,谁能保护梁县,诸位自然向谁缴税,先前诸位交给袁术的,我们大帅自然不重复收取,这日后交给我们大帅府了,自然也就不用交给袁术。” “可是袁术已经将税赋收到了十年之后——”方家家主见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怕是眼前这般人拿下梁县已是掌上钉钉的事情,所以称呼袁术也直接变成了名字。 这个问题郭嘉没有回答,难不成还能免税十年? 方家家主自知没趣,也连忙闭口不言。 “先生,既然事情能已经说定,能不能让我们见一见大帅?”赵家家主见郭嘉这般宽松,心里总是有些不妥。 “我家大帅更期待在梁县见到你们,诸位还是请回去吧!” “这——”赵家家主犹豫了一下,还是无奈点头。 …… 众人离开后,郭嘉才去向边柳汇报情况。 “奉孝,你说本帅的做法可有不妥?” “臣觉得大帅过于仁义了,似这般贪得无厌之徒,若是换了臣,早就派兵绞杀了。” 边柳闭上了眼睛,想了想说道:“一个梁县杀了几十人,那整个天下,本帅要杀多少人呢?” “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君王呢?”郭嘉说道。 边柳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我听说过一句话,叫做悬崖勒马的是将,悬崖不勒马的是王。既然本帅已经决定了的路,无论对错,那都会坚定的走下去的,哪怕前途尸山血海。” “大帅明断,事实上,这天底下本就没有你好我好的事情,有人获利,就总该有人失利。他们能有今天,是建立在大汉完善的律法体制之上的。可如今大汉势微,他们不思出力,却还寄希望于过去的法律能够庇护他们,如此的贪婪且愚蠢,又怎么能基础保有那么多的财富呢?” 听到郭嘉的话,边柳不由的点头。 郭嘉继续说道:“大帅知道臣为何喜欢赌吗?” “哦,这其中还有缘由吗?”边柳好奇道。 “因为在臣看来,这天下就是一个赌局,乱世之中,许多人都可以左臂上观。可是到了如今,这个赌局已经从普通百姓、扩大到了公卿世家,在这种情况下,人人都必须上场。不赌的人就只能让他们提前退场,想到留到最后,再试图尽收渔翁之利,那就得看他们够不够格了!很显然,这梁县来的这几家都不够!” “那就让这霍源山的匪徒在沸腾一会,然后由我们去收拾乱局,这天下的变化,就该从梁县开始了!” …… 第271章 山贼密谋 霍源山上有好几万人,这些人被外面的人统称为山贼,但事实上,这些人并不是纯靠劫掠为生,否则,早就把附近一带全抢空了。 这里的人有着自己的栖息地,战乱的时候,一群人逃到深山里,然后一家一姓或者几家几姓团结在一起,然后就占据一块地皮,开始发展。如果外面一直大乱,那么过上几年,这里就能繁衍出一个小村庄,甚至是一大家族。 当然,这些人也不是纯是良善之辈,乱世没有无辜的人,若是活不下去了,或者外面的财富让他们动了心,他们也还是要靠劫掠的。 而这霍源山上真正的山贼,纯粹的暴力组织,他们既是霍源山山民的庇护者,也是压迫者,总共有七位,他们分别占据七座山头,号称霍源山七雄。 七人曾经结义,此时大帅府的军队盘踞在外,众人又开始了商议。 “唉,这些人攻又不攻,退又不退,到底想干嘛?”老五是个爆脾气的粗汉,如今山外面的大军盘踞山脚,使得霍源山中人心惶惶。 “他奶奶的,管他什么大帅,和之前一样,冲了他们!”老七和老五差不多,拍案说道。去年秋收之后,大帅府从嵩山往梁县修路,便被他们阻拦劫掠了好多次。 只是这次人多势众,他们才无法下手。 “老五、老七,你们冷静一点,事情还没到拼命的时候,他们要的是天下,而我们要的只是在乱世活命,依我看,不如先派人和他们商议一下。”老三比较稳重,说完后,看向中间,“大哥,二哥,你们说呢?” “嗯,老三说的有理,只怕我们退了一步,他们更会得寸进尺啊!”老大长得孔武有力,却不鲁莽。 “大哥说的对,据我得知,已经有不少人,暗中与大帅府取得联系了,他们提出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要求,改土归化,户籍造册。”老二说道。 “这么说,岂不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难不成,我们要回去耕地?” “老五你冷静点,他们给出的条件是,可以让我们做大帅府的官吏,至于我们该管多少人,还是管多少人,只是没之前那么自由了。” “去他娘的,老子以前当了一辈子顺民,最后家破人亡,几个兄长都战死,家里一分钱补贴没有,还要被逼着交死人的口赋。如今好不容易在山中结识了几位兄弟,要我回去再过先前的日子,老子宁可死在这里。” …… 山中七人,此时分歧众多。 有要求坚决抵抗的,如老五、老七; 有主张归顺的,如老三,老四; 老二没给出什么意见,只是把各种情况的困难说了一遍。 老大没做出决定,只是告诉所有人,要进一起进,要退一起退,如果有人为了富贵抛弃兄弟,那就要受千刀万剐,被众人围攻。 各自散去后,老六找到了老大。 “大哥,我这里有一个消息。”老六小心翼翼的跟着老大,脸上还有些猥琐。 “什么消息?刚才怎么不说?”老大瞪了他一眼。 “大哥, 梁县那边有人与我联系了。他们说,他们近日拜访了那位大帅的宠臣郭嘉,得到了一些消息。” “郭嘉,莫不就是此次带兵围攻我们的那人?”老大揣摩道。 “对,我们几番下山,都被堵了回来,对方布防的主意都是那个叫郭嘉的出的。” “此子甚是可恶,”老大恶狠狠的说道,盘踞霍源山,最大的优势就是进退自如,如果他们能对山下的大帅军形成骚扰,那此时也不会如此被动。他们每次下山的重大意图都被郭嘉识破,每次损失的人手过多,正因如此,许多人心中害怕,宁可翻过山顶从另一边下山。 甚至是直接就逃离霍源山了,这都是郭嘉的错。 霍源山老大在心里把郭嘉咒骂了个痛快,随后问道老六,得到了个什么消息。 “他们说,此番那位大帅有意收纳霍源山百姓为他所用,但是所有的山贼首领都会被处死!他们此时屯兵山下,目的就是要消耗老大您的声望,然后唆使部下与您反目,到时候内乱一生,他们攻上山来,就轻而易举了。” “他们怎么敢的?难道他们忘记了当初他们落难的时候,是谁收留了他们,是谁让他们可以安心的待在霍源山上?” “大哥,这人心不都是如此吗?去年冬天山上冻死饿死了多少人,您不是不知道,可是嵩山那边,听说死的人数远远少于我们,而且每隔几日,大帅府还是施一次粥。他们派了一些小道士天天在山里面宣传,这霍源山上的人早就被他们迷惑了,忘记了大哥您的大恩大德啊!” 跟谁能活命,跟谁能活的更好,百姓就会跟谁,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难道他们就一点都容不下我们?”霍源山老大其实一直在迟疑是归顺还是反抗,他纵容手下人去接近大帅府的人,目的就是试探对方的态度,此时听老四这么说,他还是存疑的。 “大哥您想啊,我们每个人好歹也跟着几百人,他们要是纵容我们在山上,那他们会放心吗?肯定是杀了我们,换上他们自己人啊!大哥你要是不信,梁县来通知消息的人就在小弟的山头上,当初在外面,我救过他的性命,他才冒死来报,我现在就可以让他秘密来见老大您!” 老大点了点头,心中又信了几分,而且听到大帅府不会饶过他们这些首领,又更加的担心了。 “你告诉我这个主意,想必心中有什么想法了吧?”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唯你马首是瞻。据他所处,梁县的几大家族已经有了投靠大帅府的意思,再过几天,就会有一批粮食从梁县送到这边。既然他们要对付我们,我们何不先把这批粮食给劫了。” “这事……” “大哥你看,这是他们运送粮食的示意图,虽然他们故意绕了远路,但还在我们霍源山的势力范围了,而且西边那一段,大帅府的军队还没有顾及道。” …… 第272章 赵家来投 “可是,我们劫了这些粮食又有什么用呢?”山贼老大愁眉苦脸的说道,他有点担心,真的惹怒了对方,会被对方一举歼灭。 “老大,你想啊,这兵法说啊,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我们把他们粮食给劫走了,他们肯定在山下坚持不了多久啊! 还有啊,传信的人说了,他之所以来报信,也不全是因为之前的救命之恩,还有就是梁县的许多家族也不满这位大帅,你想想,刘家人把这天下治理成什么样子了,万一这位大帅在梁县广纳民女,敛财无度,那梁县的百姓该如何过活? 我们要是先劫走这批粮食,然后,大帅府肯定会让梁县几大家族再送一批,要知道,这可是好几万石粮食,梁县几大家族怎么会轻易拿出?到时候,就不是他们联合大帅府来对付我们,而是我们联合他们去对方嵩山那位大帅了?说不定,我们还能把他们一举歼灭,夺了那大帅府。 我听说那嵩山上有不少善于治政的大才,说不定大哥您由此就可以得到他们效力,他日如刘邦一样登基做了皇帝也不一定。” 山贼老大被小弟说的心猿意马,但还是摆手说道:“咱们什么人自个清楚,逍遥一方也就算了,做皇帝咱们都不是拿命!” “大哥说的是,可我听说那嵩山上还有个女儿弯,那里面的——” “干了!你回去准备,到时候我们按计划行事。”对于山贼首领来说,钱粮虽然不多,可也不少,这东西要是真的多了,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但是女人,嘿嘿,山贼老大听到“女儿弯”不由得虎躯一震。 “好嘞!” 老四转身的时候,嘴角不由得扬起,同时还有一丝轻蔑。 …… 山下,嵩山兵马驻军处。 赵家的家主离去后,又再度回来。 “郭先生,老朽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让老朽亲自见一见你们大帅!” “赵家主,先前我不是已经说过了,我们大帅很忙,等到了梁县,自然会接近你们。”郭嘉淡定的说道,同时脸上出现一丝异色,脑中正在思考着这位赵家主的来意。 “郭先生,这是我赵家的人口簿册,钱粮典籍,还有五千余亩良田的田契,老朽愿举家投靠大帅府,只求先生能代为通禀大帅。”赵家家主突然跪地说道。 郭嘉连忙上前扶起,询问道:“赵家主这是何意?” “郭先生不用担心,老朽是在使用间术,生与死,老朽还是分得清的。” 郭嘉点了点头,现在双方最多是利益之争,不至于生死相搏。换而言之,即便大帅府占据了梁县,轻重,也只是多从几大家族手中获得一些利益而已。可若是有人使用间术,那就是几分高下,也决生死了。 若是孤家寡人,倒是不在乎,可赵家也算是当地比较大的家族。 “赵家主这么做,怕是会让梁县其他几家难做了吧?” “郭先生不必担心,老朽对外宣称沾染恶疾,此番回来,知晓之人,都在门外。” “赵家主如此作为,到底想求什么?” “只求家族平安。”赵家主无奈的说道,随即又说出梁县其他家族的作为,一部分倒是无所作为,只希望以仁义之名,劝导大帅府这边能够减免赋税,修养生息。但有一部分已经准备南下,更有一部分,准备放出消息给霍源山的山贼,联合对大帅府的军队下手,反正,他们手握南下这条退路。 郭嘉一听,倒是没有震惊,反而叹息了一声。 这山中的贼寇难以尽除,所以擒贼先擒王,他正想着用什么把山贼首领给引诱下来,费了好多心思,才收买了其中一人。 要是知道梁县几个家族有这般本事,他倒是可以省心不少。 “赵家主,为何不考虑一起南下呢?” “大帅的仁义,老朽早有听闻,不仅得到了子龙先生的认可,还屡屡派出医者救济附近百姓。如此的仁义之君驾临梁县,梁县百姓只会越来越好,老朽为何要走呢?”赵家家主一脸肃穆的说道。 郭嘉咳嗽了几声,说道:“赵家主还真是有几分见识,说的很有道理,只是这话,怕是在我家大帅那过不了关。” 说完,郭嘉笑着看着对方,意思是,你心里那点小算盘,还是如实吐露了吧! “唉!”赵家家主叹息一声,“人离乡贱,老朽一家几辈子都在梁县,舍不得离开啊!” 赵家的几代积累都在梁县,而且一直以种田传家,从不沾染商贾之事,所以在外面也没什么人脉。这方家、刘家去了荆州都有亲属可以依靠,赵家在梁县至少不比这两家差,要是去了荆州,难道要吃这两家的残羹剩饭吗? 而且,走的人越多,这不更显得留下来的人可贵吗? 赵家家主这是准备赌上一把了。 他相信,嵩山的那位只要想要大作为,就一定会好生安置赵家。 “赵家主,且在此等候,我去通禀一下大帅,不过最早,也要下午才能安排见面。” “自然!”赵家家主既然来了,也没那么急了。 郭嘉离开后,马上就去见了边柳。 “看来奉孝说的不错,天下这个赌局,终于有人肯下注了!”边柳听到赵家举家相投,自然是很高兴的。 “恭喜大帅!”赵家举家相投,终归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万一他们占领了梁县,结果当地的大家族都跑了,那不显得来人穷凶极恶,不得人心吗? “这赵家家主是怎么个情况?”越是顺利的时候,越是要小心,虽说赵家家主此来诚意十足,可关乎军队战争,边柳还是要小心一点。 “大帅无须担心,这赵家应当是真心诚意的。”郭嘉说道,随即就说出了赵家的一些情况。 边柳既然出兵,自然早就对梁县做过一些调查。 “赵家家主赵昱,已经年过半百,膝下只有一儿两女,而且传言这赵家子有些痴傻。因此,除了赵昱所说的那些,他之所以真心投靠,还有一个考虑,那就是害怕,他百年之后,赵家被其他几家蚕食殆尽。” “原来如此!”边柳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那本帅就亲自去见一见吧,毕竟本帅天性善良,唯一见不得的就是下注了本帅的人输!” …… 第273章 谁是卧底 数日后,霍源山上。 一名壮汉被绑在木架子上,边上两名施刑者拿着鞭子,一鞭又一鞭抽打着,直叫那被打之人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老四,你说你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出卖我们!你若是还有一丝兄弟之情,就赶快把和山下那姓郭的之间的勾结说出来,我们也好给你个痛快,不连累你的家人,否则,就别怪做兄弟的不客气了!” 老五上前拍了拍老四的脸说道。 老四看上去眼神迷离,已经意识模糊,但他还是抬起头说道:“那封信一定是对方送错的,老五,你快去和大哥说说,我冤枉啊!” “哼,死到临头,你还不知悔改!”老五十分的生气。 就在今日,山下突然有人送信上来,说是送给四当家,结果却送到了大当家的山头,大当家揭开一看,上面写着“约至,事成,功赏”六个字,这就很好理解了。 那就是约定的时间要到了,只要事情办成,该有的功劳赏赐一份都不会少。 大当家思来想去,也不觉得底下老四会和山下有什么约定。 思考再三后,他终于想到了老四前不久怂恿自己的那番话,去劫掠粮草然后和梁县的人一起对抗大帅府。 只是,老大很好奇,这老四到底是和梁县的人勾搭起来了,还是和嵩山大帅府的勾搭起来了。 念及此,大当家没有当即就把老四杀死,而是选择酷刑逼供。 紧接着,大当家就把剩下的几人找了过来。 告诉了他们信件的事。 老五、老七是暴脾气,当即就要把老四杀掉泄愤,还好被人拦下了。 “大哥,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蹊跷?”老三说道。 “哦,什么蹊跷,难道是你觉得我冤枉了他?”老大险些遭人出卖,他一想到,如果在老四的建议下,去劫掠粮草,结果却被埋伏,然后粉身碎骨的下场,心中就生起一股凉意。 而且,有老四出卖他在前,那他就更加怀疑了。背叛的人是一个,还是一群?如果还有其他人,该是谁? “当然不是!”老三十分惶恐的说道,“我只是在想,老四平日里贪婪,还有些小心思,但背叛大哥这种事,恐怕还做不出。” 老三这话刚说完,就听到老大冷哼一声,然后转过身去。 老六拼命的冲老三使眼色,结果老三却继续说道:“最让我疑惑的是,他们刚好这个时间送这封信上来,目的何在?这封信上并没有任何实质的内容,不是多此一举吗?” “说不定这信不止一封,还有一封呢?”老七冷不丁的说道。 老大一拍大腿,一副恍然的样子,同时目光盯着老三,让他一阵发凉。 如果老四有同谋的,那么这个一直建议他们与大帅府妥协,此时又为老四求情的,便大为可疑了。 “大哥,我——”老三也意识到了,一脸惶恐的准备解释。 老大拦住了他,立马让人去老三的住处搜查。 老二有心想说,却也怕惹祸上身,只好开口:“大哥,眼下大敌当前,如果我们自相猜测,彼此怀疑,恐怕正中了敌人下怀啊!” 老大想了想,微微点头,如果这时候,搞得人心离散,所有人都背叛自己,那就全完了。 他重新坐下,然后思考了一番。面露愁容。 原本觉得大帅府就一千多兵马,也不难对付,结果他们这么快就调集了五千青壮沿山脚开始垦荒屯田,让他们不敢轻动。 而现在,对方不动,使得他们被困在了山上,真的无所适从了。 “大哥,实在不行,我们就换个地方,南面还有霍阳山,再不行,我们就躲进八百里伏牛山,看谁能奈何得了我们。”老二建议道。 老大举起拳头狠狠往桌子上一砸,“我受不了这口气!” 做山贼逍遥惯了,他不仅受不了这窝囊气,更容不得有人背叛自己。 “那大哥的意思是?” “我在想,他们想干什么?”老大开口道,老二想了想,说道:“他们想的是拿下霍源山,打通前往梁县的通道。而因为这个,所以,他们必须解除我们的武装。这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消灭我们,一种是让我们投降。可能是去年冬天,我们骚扰的狠了,所以他们更想消灭我们。而想消灭我们,一种是他们打上山来,一种是把我们骗下山去。” “二弟,你说的对。纵使他们兵强马壮,人再多上一倍,要想在山上消灭我们,我也不怕。他们一定是想明白了这点,所以想把我们骗下山去。老四一定是受了他们的诱惑,所以这次要我们去劫掠粮草,就是一个陷阱。”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以不变应万变。让他们的计划落空。”老二说道。 老大沉思了一会,“不,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大哥是说?” “哼,他们想在粮道上埋伏我们,一定会派出大部分的人马;那我们反过来,直接去劫掠他们的大本营,把他们本来的粮草带走,烧掉,说不定,还能抓住几个关键性的人物。我听说,那位大帅也可能在军中。” 老二想了想,一脸敬佩的样子,“不愧是大哥,这一招釜底抽薪,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老三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但此时已经不敢开口。 老七开口道:“大哥,到时候,一定让我冲前面,我早受不了这个窝囊气了,这一次,一定让他们屁滚尿流。” “还有我!”老五抢着说道。 老大见状,很高兴。 老二则是说道:“大哥, 虽说你的这个计划堪称神来之笔,天衣无缝,可是我们也要小心,一定要看到他们的人马往西面去才行。而且这个时间一定要把控好,我们可以先派一伙人先去劫掠粮道,让他们以为计划得逞,然后我们再去攻击他们大本营,等到他们跑回来救援的时候,说不定我们还能再派一拨人把粮食劫回来。” “哈哈哈,二弟,说得好,这一次,我全都要!” 老大起身,手里拽着两核桃,“咔咔”作响。 …… 第274章 人之将死 山下,军营校场。 一行人已经整装待发,马如风骑在马上,威风凛凛。 “马校尉,该怎么做,都清楚了吗?”郭嘉站在马前,询问道。 “军师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那就出发!”郭嘉一挥手,马如风便带着麾下六百余人沿大道往西去。 紧接着,郭嘉又拿着军令来到李元霸、李侯、缑伯三人前,“你们三人各自率领本部兵马沿小道往西去!” 几人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一次要偷偷摸摸,但大帅府的军令为先,几人也不敢反对。 最后,校场上就只剩下了一些散兵游勇。 这时候,郭嘉才来到帐内,与边柳汇报着。 “大帅,您要不要避一避?” 此时的边柳已经穿上了一身甲胄,“那军师一会便与我同去东山那头吧!” 边柳也不想让郭嘉多担心,更不想让郭嘉出现损失。 …… 霍源山险要的山道之上。 一群山贼接连得到消息,“禀大当家的人,山下的兵马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沿着大道往西,还有三支兵马,各有三四百人,沿小道偷摸前进。” 既然有粮食要运过来,那派人去接应自然是正常的。但此时几名山贼首领听到对方偷偷摸摸分了两波人。 “哈哈哈,我看他们是欲盖弥彰,此番操作正应了我们之前猜想。你说,他们大本营还有多少人?” 不多时,他们就得知消息,山下的兵营已经几乎空了。 “众位兄弟,这一次我们不仅要直捣对方军营,夺回我们失去的一切,还有那山道两侧屯垦的难民,我们也要把他们驱赶上山,啊不,是拯救他们,把他们送嵩山恶天子的手中救出。” 山贼老大恶狠狠的说道。 众人群起相应,一时间,山头呼啸,一股肃杀之气穿透了盎然春意。 “老三,你留下来看家,至于你的人,就交给老五一并带着,之前冤枉了你,这次的收获多给你一份。”老大快意的说道。 之前派人去搜老三的住处,自然是一无所获。不过老大的疑心显然还是在的,要不然也不会单独留下他,而带走他的人的。 老三见状,自然也知道,如果自己反对,那可能没什么好果子吃。只好点了点头。 正午时分,一群山贼浩浩荡荡从各个山头呼啸而下。 如同滔滔洪水滚滚而下。 “杀啊!” “替天行道,截杀暴君!” …… 山上,老三走到了伤痕累累的老四身边。 询问道:“四弟,你为什么要出卖大哥,出卖大家?” “三哥,说一千次,一万次,我也没有出卖大哥,我不过是想在大哥面前表现一下,多拿点好处,日后多点地位罢了!” “你确定?” “真的,我为什么要骗你?这山上七人,老大和老二惺惺相惜,你和老六是知己,老五老七臭味相投,唯有我,最是不受待见。如今落得这个下场,怕也是早就注定了吧!”老四难过的说道。 老三眉头一皱,当初山上的时候,他也想过结交老四,后来发现此人阴翳贪婪,心中便有了隔阂,后来发现老六为人谨慎,于是两人便交流多了些,没想到, 众人这样一来,倒是把老四孤立了起来。 “你当真没有出卖我们,你要知道,山下的军队已经往西边粮道去了,如果只是接应粮草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人,这很明显是一场埋伏战。”老三说道。 “不,不可能的,要么就是我也被骗了,要么就是他们手下有能人,早就把这一切给预估到了。哈哈哈,这样也对,山贼都是贪婪成性,只要放出消息,能不去抢吗?所以他们派人埋伏也很正常。”老四断断续续的说道,狰狞的脸上露出笑容,似是在嘲讽自己。 “可惜,他们还是低估了我们!不仅功败垂成,而且要遭受灭顶之灾。”老三说道,接着又认真起来,“老四,你还是说实话吧,现在大哥不在,我可以偷偷放你走。” “放我走,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有再好的医生,恐怕也活不下去了。你要是当我是兄弟,就给我一刀,给我一刀!”老四咬着牙说道。 老三叹息一声,也是,这样的伤,不用最好的草药,静养个十天半个月,根本没法存活,而山上,根本没这个条件,也不会给他这个条件。 “你也得为你妻儿想想!”老三提醒道。 “呵呵呵,我抢来的女人那么漂亮,给我生下的儿子还那么小,这世道离了我,她们也没法活下去了。三哥,你要是真当我是兄弟,等我死了,就把那女人杀了陪我,至于我儿子,你愿意养着就养着,给你当儿子都成,随便你抽,随便你打!”老四说道着,突然哭了起来,“毕竟他是我们吴家唯一的香火了。” 听到老四这么丧心病狂的话,老三大吃一惊,“老四,你疯了!” “疯了?哈哈哈!这世道,早就把人逼疯了!”老三大笑着,原本凝结的伤口又再度狰狞开。“不过,疯的岂止我一个,死的又岂止我一个,你们都会死,马上就会死。” “你说什么?” “想通了,我想通了!”老四大笑道,“我一直在想是谁在陷害我,但是我现在想通了。他们想陷害的根本不是我,而是你们,是你们啊!他们为什么要去西边粮道那么快的地方设伏,直接在大本营设伏不是很好吗? 哈哈哈,你们都要完了!” “你说什么?”老四惊道。 …… 这时候,霍源山山贼一众已经杀到了山脚,正如他们所预料,军营里只有几个散兵游勇。 在见到他们这么多人后,很快就弃械而逃。 他们很快就占据了整座军营。军营里来不及搬运的粮食,响钱堆满了几大车。 “这么多的粮食,大哥,这次我们发了!” “兄弟们,抓紧时间,全部搬走!”老大大手一挥。 紧接着,众人便开始了搬运。 但很快,就有人发出了大叫。 “大当家的,这粮食重量不对劲!” 有人划开了一个口气,“大当家的,粮食里面全是木炭!” “这边的也是!” …… 第275章 火攻歼灭 “山中贼寇,我家大帅心存仁义之心,有意招揽尔等,尔等竟敢利欲熏心,冒天下之大不违,犯上作乱! 今日此刻,你已被我军重重包围,识相的,快快放下武器,否则顷刻之间,便让尔等化为齑粉。” “快快投降,否则片刻便让尔等化为齑粉。” 周围山头,响起阵阵呵斥之声。 那霍源山群寇见识到粮食中藏满了木炭的剧烈燃物,已经意识到中了埋伏,如今又被这雷音呵斥,顿时慌做一团。 “怕什么,他们要是真有本事,早就杀出来了!”山贼老大手提钢刀,大声呵斥道。 “大哥说的没错,他们的主力都往西边去了,这里一定没多少人!” “虚张声势,把他们找出来,宰了他们!” 众贼气焰嚣张。 很快,一阵箭鸣破空而来。 “大家小心!” “不好,他们的目标是粮草!” 箭雨之中,几支带着火苗的箭头迅速扎在了木炭上,这些木炭上被浇满了燃油,很快便烧了起来。 此时的气候还不是很热,空气中掺杂着水雾,剧烈的燃烧很快就升起了浓烟,弥漫了出去。 “弟兄们,不用怕,这点火烧不死人!”山贼大小首领呼喝着。 “弟兄们,冲出去!” 此处虽处于群山之中,周围地势起伏,但并不狭窄,火焰也确实只能起到辅助的作用。 但这已经足够了,山贼的优势是人多势众,然后下山之势,气势如虹。 可此时,已经方寸大乱,便是那众首领亲信之人,也乱作一团。 附近的一座山头,边柳和郭嘉看着山道上起的浓烟,连连点头。 “奉孝好手笔,这霍源山今日便要拿下了。” 原本,郭嘉是准备以粮草为诱饵,引诱霍源山上的贼寇劫掠梁县的粮草,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的。 但是赵家家主的到来,让郭嘉察觉了异样,后来又在赵家的配合下,在霍源山另一边抓住了和霍源山上四当家联系的人。 郭嘉本准备来个将计就计,但是又担心梁县其他家族另有打算,在运粮车上动手脚。于是乎,便故意派人送来一份信上去,将霍源山上四当家的计划揭露。郭嘉相信,只要自己这边做出去往西边设伏的计划,霍源山上群寇一定会来个釜底抽薪。果不其然,他们真朝大本营这边来了。 “大帅,时机已经妥当,可以下令了。”郭嘉说道。 边柳点了点头,随即一挥手,身后之人立刻掏出旗帜,朝着两边山头摇摆了起来。 典韦率人一直护佑在边柳身边,此时得令,当即冲着山贼首领杀了过去。 一手持利剑,一手执钩镶率先冲阵,而麾下儿郎皆是五到十人为一队,相互配合,攻防有序。 “杀啊!” 贼寇此时已经被乱了军心,不少人被烟雾迷了眼睛,边柳这边早已看准了风向,顺风而下,贼寇难以抵挡,不少人纷纷放下兵器往两侧山上逃窜。 那霍源山上的五当家,常以武力见称,平日里最是鲁莽,此时却是跑的最快。 然而,他还没跑出多远,就被埋伏山道上的徐晃一矛刺死。 原来,边柳为了松懈霍源山上的贼寇,将徐晃安置在了那五千屯田兵之中,表面上,他们只是在山道附近屯田开荒的,但实际上,却是大帅府的精锐。 “传大帅口令,投降不杀!” “器械跪地者,免死!” “弃械不杀!” …… “弟兄们,不要被他们骗了!”二当家一边跑,一边大喊着。 但眼下的形势,那些跑错了方向的人早已没得选择。就连众首领身边的人也心生了退却。 “谁敢投降,我就杀了谁!” 大当家的拿起手中钢刀,对准了身边一个喊着要投降的人。 “贼子,安敢如此狠心,有胆便与我典韦过上几招!” 典韦身着重甲,此时面对溃兵,如入无人之地,一时间已经杀出了一条血路,来到贼首附近。 言语间,已经举起了长剑。 “七弟助我!”大当家的大喊道,一转眼却见那老七已经跑到了几步开外。 大当家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最看重最勇猛的两个兄弟,竟是如此态度。 一时诧异之下,直接被典韦削去了首级。 眼看着大当家身死,投降之人自然更多。 “军师说的没错,区区贼寇,不过是开胃小菜,根本不值一提。”典韦面露冷笑,继续追了上去。 “大哥!”二当家的大喊一声,脚下却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跑出几步后,又询问着身边之人,“六弟,平日里就属你最为机灵,眼下该如何是好?” 老六阴沉着脸,平日里的兄弟接连惨死让他神情紧绷,“二哥,大哥已死,以后做兄弟的自然听你的,你说该怎么办,兄弟就怎么办!” 二当家没想到老六如此境地,还有诸多心机,见对方如此,只好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就降了吧?” “二哥,就怕现在我们要投降,对面也不让啊?” 老六为难的说道,回头看了那凶神一般的大汉,对方鲜血临神,宛若古之恶来,怕是早就盯上自己一干兄弟的人头了。 “其实真要投降,也不难!”老二阴沉着脸,眯着眼睛说道。 “哦,二哥说的莫非是?”老六转过头,嘴角露出笑容。 “对不住了,借兄弟一物使使!”差不多同一时间,两人的刀往彼此身上砍去,片刻间,老二人头落地,被老六捡在手中,他大喊道:“我立功了,我要投降!我要投靠大元帅!” 话音刚落,典韦已经追上,一剑削去他的首级,一如方才的老二惨死,只不过,他的人头飞的更快。 “投靠大帅府?你也配!”典韦呸了一口,然后又有点叹息,就因为穿着这身重甲,导致跑的慢了点,结果少了个人头。 可惜,实在是可惜! 眼见此种状况,那最前面的老七跑的更快了,再也不敢回头。 边柳站在远处,勉强看清了这一切。 心中叹息,这霍源山七义号称同生共死,原本他还有招降一二的意思,怎么临死关头,连瓦岗寨都不如呢? …… 第276章 收拾战局 见自家大帅哀叹,郭嘉询问道:“大帅何故啊?” “只是哀叹这霍源山群寇如此背信弃义,不堪一击罢了!” 郭嘉笑着说道:“大帅啊,这世间之事本该如此,他们不过是一群劫匪而已,平日里要么考虑活着,要么考虑寻欢作乐,又有什么理想志气呢?这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没有远大的理想,那么就只剩下勾心斗角,兄弟尚且如此,何况他们本就不是一家人。如今大祸临头,自然各自逃命。” 听到郭嘉说完,边柳更加坚定要抱着兴复汉室这杆大旗了。 刘辩这个名字,他是占定了。 只有严格的军制训练,才能保证军队不会一战即溃,即便是溃,也不散; 而要保持如此完整的军制,那就要有长远的目标和信念,如此,才可团结人心。 “走吧,这边的战场差不多了,可以收拾战场了,剩下除了几个冥顽不灵的,都可以从轻处理。”边柳说道。 “大帅仁义!”郭嘉赞同道。 霍源山的盗匪零零散散被围在山道两侧的沟里,边柳从旁经过,这些人都战战兢兢的看着。 走了几里后,有人出声喊道:“先生,郭先生!” 边柳回头,郭嘉解释道,这是他收买的暗子。 当然,郭嘉收买的并不止一个,劫匪终究没什么完整的编制,山中每个人也是一贫如洗,郭嘉随便使出点钱粮,就可以收买一大堆人,包括之前送信的那个。 “既然如此,那不妨就给他安排个差事!”边柳说道。 对于霍源山上的这些人,边柳早有了安排。 一些冥顽不灵的,甚至是之前跟着山贼首领劫掠大帅府,阻拦修路的,一律送往挖矿。 剩下的可以编入队伍,当然,主要是屯田的兵种。 其实这山上更多的也是普通的百姓,这些人一方面受到山贼的庇护,为山贼提供掩护,另一方面,也被山贼剥削。 霍源山中有好几万百姓,边柳准备接下来得到梁县后,就迁一批百姓至梁县平原地带。 别看那几家拽着土地不放,事实上,现在的土地远没有人口值钱,大多都荒芜着。 “你叫什么名字?”边柳询问道。 “小的叫石三!” “识字吗?” “不识!” “对这山山熟悉吗?” “小的对这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清清楚楚。”石三说道,事实上,郭嘉收买一些探子并不需要亲自出马,石三正是因为熟悉情况,才被郭嘉亲自接见。 “那这霍源山上有哪些人最被人尊重啊?” 石三一时陷入了沉默。 “或者说是害怕?”边柳又补充道。 要直接接管一个地方,全是外人的话,如果要派出自己人,恐怕难以取得信任,而去不得信任,这行事就会很慢。 所以边柳想的,还是从山中选拔几个有威望的人,带他们前往嵩山那边,了解一下大帅府实际的治理情况,然后给他们安排官职。 除去霍源山上的七位当家,石三还真想不出谁最威望,最被人害怕,想来一会,石三才陆陆续续说出一些名字,大多都是一些老人。 “很好,奉孝,你安排几人,让石三带着,去把这些人请下山来。”边柳说着,又看向石三,问道:“你能否做到?” “能!” 这时候,典韦和徐晃也赶了回来,禀报了战场上的伤亡情况。 事实上,在埋伏计划成功之后,特别是突如其来的大火和烟雾,早就让山贼失去了反抗了能力。 山贼大多是自相践踏而死,剩下的要么投降,只有一小部分逃了出去。 “末将无能,没有找到他们口中七当家的首级。”徐晃说道。 意思是,让霍源山老七跑了出去。 “还有,据说山上还有位三当家,没有下山。” “哦,那岂不是山中还有一伙山贼?”边柳皱起了眉头,虽说这不成威胁,但终究是个麻烦。 “这倒不是,小的听说,这几个山贼起了猜忌,三当家虽然没有下山,但是他的手下却被带下来了,而且,一开始还被安排了在最前面,只不过,我们都埋伏在山道两侧,只是一座空营,他们才没有很多的损伤。” “还有活的没有?”边柳问道。 “有,还有很多!”徐晃指了指一旁,那里窝着有几百人,全部被下了兵器。 “挑一个出来,让他给这位三当家带一封信,让他明日午时之前下山投降!” “喏!” 真正的大战并没有持续多久,但收网和缴械工作却不短,边柳稍稍安排一下,便已经日薄西山。 后续调来的屯田兵此时也被安排了看守的任务。这些人大多没上过战场,不过此时看守这些没有武器的山贼倒是没有问题。 边柳命人点火做饭。 “大帅,可以给那些本分的山贼也分一些吃食,这样更利于大帅收服他们,不过不宜太多,只需要给正常人的三分之一就行。这样,他们就没有足够的力气用来反抗,也可以瓦解他们的斗志。” “就按奉孝的意思办!” 这不过是小事,两人接着最担心的就是西边的事情。 马如风等人赶不上这边的大战不奇怪,毕竟一来一回很耽误时间,先前做戏要做全套,总不能走到一半就回头。 但是这边战斗都结束许久了,还没回来,边柳就要担心他们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奉孝,你说,山贼会不会那边派的人也有点多?” “不会,几个山贼首领都出现在这边,那边绝不会超过一千人,同等数量下,马校尉他们绝对可以对山贼全面压制。” “那就是梁县那帮人,他们有这个胆子吗?”边柳迟疑道。 “臣想,他们应该不至于派人和我们正面冲突,或许,是那批粮食出了问题。”郭嘉分析道。 就在边柳准备派人去查看的时候。 马如风等人终于赶了回来,只不过他们的脸上都有些狼狈。 原来,梁县的几大家族早就做好了粮食被山贼抢去的情况,他们和山贼合作,却也面合心不合,那辆车除了表面的那点粮食,里面全是枯草、木炭。 就和边柳埋伏山贼一样,他们见到大帅府的人和一小伙山贼打了起来,就命人烧火将粮草给烧毁了。 或许,他们还想着,经过此战,让大帅府和山贼死磕起来。 这可真是,你有你的权谋,我有我的计策了。 …… 第277章 县城变动 霍源山山道的战争刚刚结束没两天,梁县几大家族负责押送粮草的人就赶了回去。 从他们的口中得知,粮草确实大部分都焚毁了,但是大帅府和霍源山的匪徒并没有如同想象一般的大战起来。 “那群贼匪骗了我们,他们根本没有派出太多人,我看,他们只是想把我们拉下水!”刘家家主说道。 “可恶,该死的山匪,若是实情被大帅府那边得知,我们恐怕就是不走都不行了!”方家家主言语里充满了懊悔。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真的拼了!”有人提议道。 但这个想法,当即就遭到了众人的呵斥。 莫说他们没有这个实力,就是有这个实力,也没有这个血性。 这时候,外面的人来报,说赵家家主赵昱来了。 刘家,方家、赵家三家是梁县土地最多的三家,又因为赵家家主年纪最大,所以,众人并不敢忽视他的到来。 “这老东西怎么这回来了?”许多人心底嘀咕着,脸上却堆着笑,朝正门走去,“赵老,你来的正好啊,我们正为之前的事犯愁呢!还想请你这个擎天白玉柱替我们张罗张罗。” “你们要我张罗的应该是粮草被烧的事情吧 ?”赵家家主淡淡的说道。 “正是啊!”几人连忙说道,“也不知道山贼从哪得了消息,一窝蜂冲了下来,就把粮草给烧了,这事我们不好交代吧?” “这有什么不好交代的,被烧的不过一两千石粮食,剩下那车上装的不是草包吗?”赵家家主语气平淡,却让人大吃一惊。 “赵老,这话怎么说?” 刘家,方家还有其他小家族都大惊失色。 就在这时,外面再报。 “不好了,有大军出现在县城外面。” “他们打的靖难安民大元帅的旗帜!” “不好了,他们已经进城了!” 梁县地处险要,城池虽然不高,却也不是没有防备,外军如此轻易的进城。 显而易见,定然是有人从里面打开了城门。 联想到此时赵家家主的出现,所有人都将目光注视到了赵昱的身上。 “你出卖我们!”以刘家、方家为代表,一群人气势汹汹。 赵昱丝毫不慌,“说好的,以粮草换取和平,这本家送往大帅府的粮草之中,我赵家就出了五千石,可是这些粮食都去了哪呢?这一路的车辙印都告诉我,那几十辆运粮车根本没有那么重。刘鹄,方仪,你们二人要不要解释一下?” 刘鹄和方仪正是两家家主的姓名。 在场也有几个小家主盯上了他们,因为为了凑这粮食,他们可都是实打实出了份额的。 “这不会听说赵老病着,所以不敢打扰你吗?”刘鹄和方仪想要解释着。 “老朽虽然病了,可是赵家不是没有主事的人。你们商量好了一切,计划得逞你们独得好处,计划失败你们跑路,让我们这无辜的几家承当后果,这就是说好的共同进退吗?”赵昱呵斥道,言语中又把一部分人拉到自己这边。 “赵昱,先前说好的,事若不成,可以一起退往荆州,如何成我们欺骗你们,你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好,就从你们城东的仓库里新多出来的近两万石粮草说起吧!” “你监视我们!”话说到这个地步,刘鹄和方仪再要不清楚赵昱的作为,那可就是傻到家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赵昱没有否认。 “你就是投靠了大帅府又有什么好处,先前谈判的时候,你不是没去,嵩山那位根本不见我们,便是他手下那人言语也对我们没有少敬意,难不成,你要我们都舍家弃业,和那些贱民一般在地里刨食?” “孟子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如何在你口中,这百姓竟成了贱民?”赵昱把赌注押在了大帅府身上,此时胜局已经显露痕迹,自然中气十足。“况且那靖难安民大元帅,为我大汉天子,仁义之名早有远扬,虽遭困厄,却在偏僻之地,活命数万,此番功德,早已盖过太祖高皇帝。只要我等诚心相投,定能在复汉大业之中展露头角,光宗耀祖,封侯拜相亦可期,如何需要担心舍家弃业?” “赵昱,恐怕你早就暗通嵩山那位了吧?” 赵昱呵呵一笑,他不仅是暗通,而且是亲自见过面了,不然,怎么会如此出力? “大帅有先贤之风,先祖之才,老夫已经神交久矣。”赵昱并没有把他暗自去见那位的事情说出来,毕竟,这涉及到他的人品,还要更好的团结一部分人。 “呸,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们赵家愿意当狗,那就别怪我们先走为上。” 既然大帅府的军队已经进了城,刘家和方家也没有抵抗的想法, 幸好他们的物资早已转移到了南边,此时只要快点出城就可以了。 说着,二人便招呼其他人一同离去。 赵昱没有阻拦,只是冷静的看着这一切。 既然他来了,那么这些人就走不远,只是,他要看看,到底有多少人会跟着走。这将影响接下来这些人的命运,以及梁县的利益分配。 刘家和方家带走了一半多点的人,毕竟都是一个地方的,多少沾亲带故,一家走了,另一家要是留下来,不是就遭到针对了吗? 若是给他们时间,恐怕走的还不止这么多,只不过此时还有许多人还没收拾好家产而已。 见情况如此,剩下的人围着赵昱,开始了讨教。 “赵老,那大帅府的军队已经进了城,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赵昱笑着说道。 “可是,可是——”许多人在犹豫,毕竟,这粮草被烧的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不知情,万一传出一些不好的消息,那清算起来,可不是一件好事情,还不如现在就跑! “事情是刘、方几家干的,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再者,既然粮食找回来了,那我们便可以说,是我们提前发现刘、方两家勾结山贼,意图中途劫掠粮草,所以我们提前发现,把真的换下来的!” …… 第278章 安抚人心 “赵老一言,如拨云见日,实在是妙啊!”许多人眯起了眼睛,不少人也怀疑,这是不是赵家和大帅府演的一波戏。 不过就算是一波戏,那也说明自己有被团结的价值,反而更加安全了。 见众人如此识抬举,赵昱不由得连连抚须点头。他最后的说辞并不是为了瞒过大帅府,毕竟最近的一切,都逃不过大帅府那位年轻的军师之言。他这么说,不过是想让眼前众人欠赵家一份情罢了。 从今以后,梁县刘、方、赵三家割据的局面该改变了,赵家一家独大! 唉! 只不过头上会多一个刘,很大的刘! 赵昱一时也分不清,塞翁失马,是祸是福了。 与此同时,马如风率先大帅军已经全部入城,他们第一时间封锁了府库,然后立刻下发安民告示。 进城之时出现了一丝混乱,但看到新进城的军队秋毫无犯之后,所有的百姓立刻就放下心来。 在安民告示下来,传告大帅府的安民措施后,百姓皆高呼万岁。 剩余的加大家族在赵昱的带领下,也立刻到街道列队欢迎。 边柳进城的时候,梁县的县令已经在城门恭迎,他手举着县令印绶,战战兢兢的站着。 元县令被袁术安插过来的时间并不长,加上袁术一心北上,把自己的人都抽调带去了陈留,所以元县令对县城的掌控很弱,此番梁县的几大家族各种图谋,他却几乎不知,或者说,知道了也没什么作为。 边柳没有与他一般见识,反而安慰了他几句,说他安民有功,让他继续充当梁县县令。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相对于袁术的大本营,此处毕竟是偏远之地,而且西凉军很容易就杀到这里,所以元县令自然也不会是袁术的心腹。 边柳从麾下的情况中也得知了这一点,元家是南阳的一个小家族,因为向袁术输送了一笔钱粮,所以元家人才得到了一些小官职。 至于第二,那就是统战意义了。占领一个地方, 就把当地的主官给干掉,那接下来每进一步,都要困难重重了。最好的做法,就是暂留,之后可以明升暗降,将他调到不重要的位置上去。 或者若是对方真的识抬举,有能力,那委以重任也无不可,毕竟战争的意义,就是把敌人变得少少的,把自己人变得多多的。 交一个朋友,是进一;杀一个敌人,是其一。但转化一个敌人到朋友,一进一出,就是二了。 边柳进城的时候,城内秩序已经井然。 边柳进城后,又颁布了几项任命,虽然县令没有动,但他任命赵昱为县丞,可以说是剥夺了县令很大一部分权力。 “务必使梁县上下尽快平定下来,尽快开展春耕工作!”边柳对着县令和新县丞说道。 “大帅放心,下官一定好好配合赵老工作。”元县令倒是做了个明白人。 这时候,李元霸走了进来,告诉边柳,方家和刘家出逃的那些人全被抓住了,他们原本囤积在外面的财物也已全部被收缴。 这两家暗自沟通劫匪,试图破坏他西进的大计,边柳自然容不下他们,不过正还得思考一下,以什么理由处理他们。 这时候,郭嘉从旁走出,又命人抬了几大箱子。 “大帅,这是梁县的土地、户籍簿册,还有这一箱,记述着当地百姓拖欠的粮食。” 一般来说,对于普通百姓,一年正常的赋税已经快到他们的极限。袁术派人治理此地,自然不会是好心,为的也是粮食,赋税多征了好几次。 普通人家自然出不起这么多,或者说,他们要出了这个钱,那就只能流亡了。这个时候,这笔钱只能当地的几大家族去凑。 可是大家族不能平白无故出这笔钱,他们会以借贷的方式平摊到每户人家头上,然后每年收取一部分。 若是良善人家,可能只按本金计算,若是心狠点的,最后要付出的,可能是本金的好几倍。 而县令要从这些家族手中获得粮食,自然不会反对他们收取暴利。 有的家族比较坏的, 可能平日里勾结官府也会做这些, 给某几户人家超额摊派,逼迫他们欠下大额欠单。这都是不稀奇的事情。 边柳见到这些,自然有了想法。 在县衙的这些只是存单,他不信方、刘两家家里没有类似的借据。 “奉孝,你把这些欠单带去橙门处,另外告知城内百姓全去围观。告诉他们,自今日起,以往他们欠下的任何东西,无论是欠私人的,还是欠公家的,都一笔勾销。等人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再把这些存单全都烧了。” “喏!”郭嘉没有任何意见,这本来就是他准备要说的。 烧毁这些不仅是为了收获民心,更重要的事,百姓背负了太多债,根本没有生产的动力。只有把这些债全平了。接下来的春耕工作才更好开展。 和郭嘉说完后,边柳看向了不远处其他几家的家主。 “梁县的百姓欠你们应该也不少,本帅这么安排,你们没意见吧?” “大帅果真仁义之人,我等绝无意见!”众人纷纷表示。 “我们马上派人去把家里的存单一并取来,交给大帅府的人烧掉。” “其实我们早就想这么干了,都是乡亲父老,却要逼他们签下借条,我们心里也不好过啊!” “都是刘鹄和方仪两个利欲熏心的人逼得,他们为了自己富贵,强迫我等与之为伍,我们若是不这么干,怕是要被他们陷害,所以才不得不如此。” 边柳这一来,所有人的道德品质立刻上升了一个台阶。不得不说,他身上的仁者气息实在是太重了,片刻之间,就感化了众人。 至于有没有人往刘鹄、方仪两家身上倒污水,那肯定没有啊,因为他们两家本来就这么臭! “方、刘两家枉顾天恩,不恤百姓,不仅如此,还勾结山贼,意图破坏本帅抚恤梁县百姓,如此作为,你们说该怎么办?” “该杀!” “该死!” “万死难恕!” “本帅是个宽容的人,凡是需要罪证,这证人,证物,一样都不能少,你们知道吗?” …… 第279章 赵家的打算 树倒猢狲散,破鼓万人锤。 方、刘几家很快就被绑上了刑场,随之而宣布的就是他们的罪名。 暗通山贼,有相细的信件表明,前几次霍源山的匪徒下山都是他们指使的; 残害百姓,好几个老人出面说自己的孩子儿媳被两家陷害,这倒不是瞎编的,一个家族大了,总会出些败类,家族势大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最好的方式也就赔点钱,普通人家还敢怎么样?如今两家失势,这些事自然又反噬了他们。 不仅如此,这几家一些鸡毛蒜皮的事都被暴露了出来,什么扒灰、扬锅的,说的有板子有眼。总而言之,一时间,刑场上的几家名声是恶臭了。 与此同时,赵家家主赵昱正在田间劝耕,年过半百的他此时一脸干劲,甚至顾不得他满头的大汗。 跟在他后面的则是他的独子,外面的人都称呼他为赵三郎,长得倒是敦厚,眉宇间却能看出一丝青涩。 “爹,你主动放他们进城,却只得了个县丞。那县令什么都不做,如今还安享清福。您没抱怨也就罢了,这倒好,搞得多么在乎县丞这个职位一样,竟跑到田间做小吏一样的工作。做的还津津有味的样子,这要传出去,不得被其他人笑死。” “笑死,被谁笑死?刘家?方家?他们已经死了,还笑的出来吗?”赵家家主呵斥道,他现在做的这些,可都是在向那位表忠心,其他人想要做,还没个门路呢。那元县令安静的躲在县衙享清福,是他不想出来吗?是他不敢,眼下正是大帅府安抚人心的时候,他一个过去的县令,没取的大帅府的信任前,能大大方方的出来做事? “你跟了我一个上午了,学到些什么没?”赵家家主沉声问道。 “不就是分田种地吗?这我七岁的时候,爹你就带我做过了,娘不是说了,我赵家家大业大,只要读书识字,会看账本就行了,这种地的事情不用亲力亲为。”赵三郎一脸的无所谓。 赵昱被气的差点背过气,他之所以宁可背着背叛梁县宗族的名声,也要暗自同大帅府取得联系,就是怕自己这个傻大儿接管了赵家,以后被吃的什么都不剩。 现在看来,危险还远远没有消除。 “老爹,你这么看我干嘛?你喜欢做事你就做呗!不过要我说啊,那大帅也算是知恩知义,这刘、方几家的家产都被抄了,却没对我们赵家怎么样,不仅土地没过问一句,还送了很多财宝。之前,方家那方谁谁,还说大帅进了城,会把梁县的大家族一网打尽呢。” 赵三郎倒是没有说错,边柳进城了,赵家的土地不仅没有少,反而更多了。 但这才是让赵昱担心的地方,他早已把自家的土地簿册献了上去,如果大元帅象征性的收取一部分,那他就可以安心了。可是现在不仅一点没收,反而把之前和其他几家有争议的地方都判给了赵家,这就让赵昱有些如坐针毡了。 至于其他家族,也在进行着丈量土地的工作。不过除了犯事那几家,其余家族的土地倒是没有一网打尽,只要能提供近几年的纳税凭证,土地该是谁的还是谁的。还有沟沟角角的地方也没有丈量。 若有那霸占着土地,却没有耕种的,只要如实主动上报,大帅府也给出了选择,一来是由大帅府花钱收回土地;其二,是自今年起,全面复耕并纳税。 此时的土地并不值钱,在赵昱看来,只要保全了赵家,将来有的是获得土地的机会。眼下占得太多,反而是惹人眼红了。 赵三郎不懂这些,他一方面觉得,大帅进城让他少了很多朋友;另一方面,原本许多看不起他的人现在都巴结着他,这让他多了几丝快意。所以,靖难安民大元帅的兵马进入梁县,他一时也说不上是好还是坏。 他看着沉思中的父亲,小声询问道:“爹,您在想什么呢?孩儿帮你一起想啊?” “你给我闭嘴,回去之后闭门读书,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外出!”赵昱吹着胡子说道。 “爹,我今天没做什么吧?这谁惹得祸您不能把气生我头上啊!”赵三郎跺着脚满脸的不服气。 “你,你可真是,真是——”赵昱既生气又无奈。 他在田间一直忙到了太阳落山,家中几位管事配合大帅府的差役将一处处人口和土地簿册放到他面前,他总要小心翼翼的看上好几遍,确保没有问题才保存下来。 “这纸张还有这炭笔可真是好东西啊,恐怕也只有大帅府才能毫无保留的提供这些了吧?”赵昱感叹道。 在将这些送完县衙出来的时候,他突然听说大帅不日将回去嵩山,与兖州牧的女儿举行婚礼,他突然有了想法。 联姻,从来是家族发展壮大的不二利器。 回去之后,他就找到了自己的女儿。 说来也怪,他的儿子愚昧不化,两个女儿却都机敏聪慧,而且容貌也不凡。 也不知道,是两个女儿出生带走了他的全部智慧,还是儿子被孩他娘溺爱宠坏了。 赵昱长女名叫巧娘,容貌清秀,平日里在账房帮忙。作为赵家长女,即便以后嫁人,也当是门当户对的家庭主妇,掌管家事自然也要懂得看账本,所以在娘家时就得学着。 巧娘原本其实定下了一门亲事,可是战乱之时,那一家子冒犯了敌兵,整个庄子都被屠掉了。因为是娃娃亲,两家也没有特别声张,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不过这些年战乱一直没消停过。赵家两个女儿的婚事倒是被耽误了下来。 “爹爹是要我嫁给那大元帅?” “唉!”赵昱叹了一口气,像他这样的人家,如何称的上“嫁”,不过是送女罢了。 看赵昱的脸色,赵巧娘也明白自己的地位,她没有反对。 “放心,爹不会让你难过的,我会把赵家一半的土地当做嫁妆,还有家里的存粮铜钱,你都有数,这些由你取用。”赵昱无奈又大方的表示。 …… 第280章 土地和人口 “父亲真的相信这位大帅能成大事吗?”巧娘询问道。 赵家毕竟是当地的大族,即便是知道巧娘曾经有过婚约,可这个年代,莫说没嫁过人的,就是有了孩子的,也不是没人要,即便是袁术的手下,也有派人提过亲的。 不过赵昱都以女儿患病为由拒绝了。 “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有第二次下注的能力吗?经此一遭,我们已经被绑上嵩山这辆马车了,我们只能期盼这辆马车坚挺,且又不会抛下我们。” “女儿记住了!”赵巧娘说道。 赵昱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嘱咐道:“巧娘啊,你的聪慧不下父亲,可就是因为聪慧,所以父亲得提醒一下你。不要去抢,也不要去争,这不是我们这种人家的优势。如果那位真的能成皇帝,他一定会有喜欢的人,还有,就是喜欢对他帮助最大的人,你可以努力成为第一种,或是第二种,所谓的不争,最后才能天下莫能与之争。你明白吗?” 父亲的话,让赵巧娘想到了一个人——薄姬。 谁能想到陈平周勃绊倒吕后之后,皇位会落到不争不抢的刘桓头上呢? 薄太后的品德,也让她先后培养出了文帝和景帝,这就是大汉所有皇后、太后的榜样啊! 紧接着,赵昱又告诉了女儿一件事,那就是他会尽快给赵三郎安排一门亲事,最好能让他尽快诞下子嗣。以后赵家的家产会直接传到孙子手中。 “除非赵家后辈中出了杰出的子弟,否则, 不要让赵家获得任何的赏赐,不管你如何受宠。”赵昱告诫道。 …… 梁县这边,县衙正在扩建。 有臣下建议,在梁县修建一座行宫。不过边柳现在都恨不得把一文钱掰成两文钱花,手下一个个忙的不行,大量的土地未耕种,哪里能轮到修建行宫这事。 只好把县衙修葺一番,再把处刑的那几家宅子作为办事处,分给了麾下众人。 此时,郭嘉正在和自家大帅商量土地赋税的事情。 “臣以为大帅会一次性把全部的土地收上来,没想到大帅这么大方。”郭嘉笑着说道,毕竟在此之前,大帅府的军队入城之后,各家已经认清了现实,主动上交了土地簿册。或许其中并不全,但至少表面上如此。 边柳笑了笑,“我何尝不想如此,不过我收土地有收的理由,毕竟这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但他们不给也有不给的理由,毕竟许多人家土地真是祖祖辈辈一点一点积累下来的。这吵来吵去没什么结果,无非还是谁的拳头大,听说的,本帅纵使得了便宜,可名声终究是坏了。” 进城之后,打击一波异己,收拾方、刘两家,纵使有人不服,却也成不了大器。可要是搞一刀切,怕是之后的路难走了。 许多时候,看似美好,实际上却得一步步做。 “不过,本帅相信,他们迟早会发现,土地留在他们手中,和交给本帅,是一样的。”边柳继续说道。 郭嘉想了想,确实如此。 世家占据大量土地而没有什么代价的前提是国家轻田税而重赋,如果国家废除人头税,而改征大额的地税,拥有大量土地的世家或许能占到便宜,可也不会太多。 “奉孝,你知道世家为什么隐瞒人口如此容易吗?” “因为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做一个良民的代价远远高于一个家奴。”郭嘉答道。 “你说的没错。假设一户人家五口人,拥有土地五十亩,那么他一年该交多少赋税?”边柳问道。 “太平年代,粮食加稿刍折合成先钱,大概在千钱; 然后一家人的口赋算赋,加上徭役、訾算,大抵在三千钱。” “是啊,一家一年要交四千的赋税,可要是他们抹去在朝廷名册上的名字,做一个真实而又不存在的人,被世家收留,一年种同样的地,只需要交给主家两千钱,你说他们会不会干?” “一定会,不仅会干,而且还会感恩戴德。” “是啊,这就是本帅坚持要废除口赋算赋的原因。朝廷的水母,逼得百姓投靠世家,世家不仅得了利,还得了好,恶名臭名全部被朝廷背了,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被允许,至少在接下来的百年里,不被允许。” 郭嘉点了点头,眼前大汉人口损失严重,要做到这些并不难。 这些家族之所以从之前的不舍得到现在乖乖的送上土地簿册,其实很大原因也是现在的土地不值钱。 各家都占了许多,但真正耕种的可能只有一半不到。 “奉孝,如今大帅府的钱粮也宽裕起来了,你的青鸟也可以壮大起来了。盯着这些家族,土地的事,本帅暂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人口方面,他们若是敢大规模隐藏,那就休怪本帅不客气了。” “臣领命!”郭嘉正想着培养一群干吏,等培养好了,派往各地打听消息,只有知晓天下大势才好做下一步打算。 就比如此时,若不是袁术和曹操打得不可开交,他们怎么能轻易的拿下梁县? 对于诸侯来说,是寸土必争,别看梁县不大,周围都是山,可也有几十万百姓和广袤的土地。 而且地方家族隐藏人口可不单单是利益,万一这些人别有图谋,隐藏的人口马上可以转化为力量,这不得不防。 “大帅,我看我们不仅要让这些家族配合登籍,宣传方面也不能少。我们可以从嵩山那边调配一批老农,让他们宣传大帅府那边的执政。 如果做一个良民和做一个奴民代价是一样的,我想他们也会更像做个良民,毕竟良民才会受到国法的保护。” “奉孝说的对,还有就是,要告诉他们,只有登籍在册,他们的子女才能读书,才能为官为吏。”边柳想着,如果这样还不能拉他们回头,那么要么是被朝廷坑怕了,要么就是被主家洗脑了。都没有关系,时间可以让他们慢慢改变。 就在这时,典韦来报,说赵县丞来了,而且好像很高兴。 …… 第281章 连襟 “赵老,为何这般匆忙啊?”边柳询问道,面色颇为和蔼。 对于主动投效自己的人,边柳从来不吝啬自己的慷慨。 “不敢当大帅如此称呼,大帅喊臣名字即可。”赵昱恭顺的说道。 边柳摆了摆手,“无妨,都是些小事,此时赶来,可是有人阻拦丈田农耕?” “不是不是!”赵昱连忙否认,接着说道:“梁县百姓早就对大帅向往已久,如今大帅宽厚,赏赐他们土地,他们更是感激在怀,岂敢有悖逆之举。老朽此来,此来其实是为了一件私事。” 赵昱说到最后反而扭扭捏捏了起来。 “什么事,直说了吧!”嵩山上,除了卫兹年纪大点,过了四十,其余人年纪都不大,大家说话都很直接,所以边柳也喜欢直来直往。 “臣想着,大帅刚来梁县,身边定然缺乏照顾之人,老朽蒙大帅不弃,被封为县丞,所以便向让臣女先在一旁伺候着,等大帅日后有了体己的人,臣再把女儿接回去就是。” 赵昱说的很卑微,可是边柳不能不明白啊。 这是自荐,啊不对,荐女儿的枕席! 赵昱这么说,可边柳真的接受了,难道还能拔什么无情吗?以后将其赶回去? 无论赵昱出于什么目的,是未雨绸缪,还是主动靠近自己,边柳此时都不会拒绝的。这是一件互利的事情,只要不是要为后,为妃,边柳大可以答应。 “这会不会委屈了令爱?”边柳问道。 “能侍奉大帅是小女的福气。” “那这样,只要你女儿不反对,我便在大帅府内苑给她封了女官。” “多谢大帅!”赵昱连忙谢恩,倒是像受了什么殊荣一般。 说完,立刻就朝着门外招手,赵家的大小两个女儿都被送了进来。 “见过大帅!”两女连忙行礼。 “大帅,这是臣的大女儿,名叫巧娘,这边这个是珍娘,臣的二女儿。” 巧娘也没想到自己父亲要效仿的是娥皇女英的故事,不过想到日后在外,还能有自家人照应着,却也没有反对。 两女皆衣着朴素,许是大帅一贯的作风打扮让有心人注意到,更改了装扮。面容身材上,巧娘长得清秀一些,眼神含蓄,款款大方;珍娘眼睛大一些,看上去更机灵,两腮还带着点婴儿肥,看上去挺可爱的。 “赵老,你真的舍得把这么金贵的两个闺女都送到大帅府受苦?”边柳再问道。 两女听了这话,都有些娇羞的低下头。 “大帅为国事操劳,是为天下万民,小女一家也是万民之一,若能为大帅解一二烦忧,是我们姐妹的福气。” 不等赵昱开口,巧娘率先说道。 赵昱点了点头,不由得暗自叫好,但凡他儿子能有长女一般聪慧,他用得着如此费心尽力给赵家安排退路吗? “姐姐说的极是,我们姐妹都是心甘情愿的!”珍娘跟着说道。 边柳环顾了一圈左右,一本正经的说道:“赵家忠心为汉,实在是难能可贵,本帅也不好辜负了你们的善意。” “谢大帅!”赵家三人连忙谢礼。 “不过,”边柳接着说道,“如今天下子民皆受苦,本帅又岂敢一人独美于前。” 正当几人疑惑间,边柳看向了郭嘉,“奉孝,你我做个连襟如何?” 郭嘉正算着,自家大帅短时间招惹了多少女人,大帅府何时才能后继有人,没想到一会火就烧到自己头上了。 边柳是这么想的,自己在这个时代终究是孤家寡人,而要成就大事,就要拉拢人,拉拢人靠的是利益。 封侯拜将毕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而联姻这种做法,可是古今中外,几千年都没断绝的。 有比成为一家人更大的利益吗? 虽然边柳在这时代没有家人,郭嘉也没有姐妹,但现在,不是有一个现成的解决办法吗? “大帅,这赵家的一番心意,您不能——”郭嘉想要强辩道,这赵家两女虽然姿色不错,可是大丈夫何患无妻…… 边柳看向了赵昱,说道:“赵老,你觉得呢?郭家也是颍川大族,奉孝更是天生鬼才,本帅的臂膀,你介不介意多个佳婿啊?” 这对于赵昱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巴结上大帅,那赵家只是有个明面上的靠山。可是和大帅身边的干吏联姻,那凡事就多了一个商量的对象。 赵昱之所以不一开始就想着和大元帅的手下联姻,那不是怕大元帅怀疑自己勾结他手下的人嘛?眼下大元帅亲自提起,赵昱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全凭大帅做主!”赵昱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回去等着吧。本帅身边虽然不便举行俗礼,却也不敢唐突了赵家贵女。我会着人给赵家送上聘礼,两日后,本帅会邀请此番有功之臣,还有梁县的乡绅父老赴宴,到时候,我和奉孝会上门迎娶新娘,顺便举行婚礼。” “喏!”赵昱自无不从。 巧娘也是美滋滋的,虽然这位昔日的天子没有说封她为后为妃,或许以后也不会,可是论俗礼,自己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了。而且,这举办婚礼,对女子来说,可是一个重要的仪式呢! 赵家人离开后,郭嘉一脸酸楚的看着边柳,“我说大帅,你何苦把我拖下水呢?人家本来想的是娥皇女英的美食,现在好了,人家从皇妃变成了臣下之妻,说不定婚后怎么埋怨我呢?我刚才就不该站在这堂上,我要是在偏堂做事多好!” “你刚才怎么不说?我看你盯着人家小女可没有意思不同意啊?”边柳笑眯眯的说着,类似这样埋怨的话也只有郭嘉这个不羁的人敢说,换成徐庶,倒是要拘谨许多。 “臣冤枉啊!臣方才头一直盯着自己的鞋,都没抬头啊!”郭嘉喊冤道。 “得了吧,你要是真害怕,以后本帅赏你一根训妻尺,她要是对你无礼,你就奉旨训妻,如何?” “得,大帅您就当我没说,臣可不想床榻上武斗!”郭嘉认命般说道,不过大帅好像说过,以后两人以后一起举办婚礼的,这还真做到了。 就是不知道封侯拜将的承诺,以后啥时候做到? …… 第282章 共赢 赵昱回到家中,立即着人给女儿准备礼服,又让家里人开始布置房屋,准备嫁娶的事宜。 “爹,我看大帅府向来主张一切从简,我们这样子是不是太过招人眼了?”巧娘询问道。 “女儿,你想想,大帅府一向从简,为什么这次却要大张旗鼓的迎你们过门呢?” 巧娘看着父亲认可的眼神,接着又思考了一下,说道:“我在想,大帅应该是为了拉拢那位郭,郭先生。” 虽然用赵家的人,去拉拢他的人,这样让巧娘觉得有些不美,但这件事,对于三家,都是一场共赢的盛会。巧娘自然不会抱怨什么,而且,那位郭先生虽然消瘦了一些,却也容貌非凡,最重要的是,那可是那位大帅真正的心腹,巧娘打量了自己妹妹一眼,那满脸的风情怕是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你说得对,但这只是一小部分,那位郭奉孝可是一早就投靠了嵩山,早就和大帅情投意合,用不着拿这种事拉拢,那位大帅那么做,更是想展现来梁县的百姓看,他们愿意与当地人和睦相处。” 虽然方、刘两家死有余辜,可是其他的人家就真的无辜吗? 这年头,没有谁的屁股是干净的。 大帅府如今用一场婚事来遮掩之前的杀戮,可以很好的减少本地人心中的戾气。这样一来,接下来的工作,本地人会更加积极的配合。 政治很多时候不是一句承诺,一纸文书就可以办到的。很多时候,都是用一件件小事润物细无声。 正因为想通了这点,所以赵昱一回来,立刻就让家里人开始大张旗鼓的做这件事,哪怕在外面看来,奢侈一点也无所谓。 听到父亲的解释,巧娘恍然大悟。虽然她经常被父亲夸赞聪慧,可是许多时间,没有经历过,如何能明白?姜总就是老的辣。 想了一会,巧娘说道:“爹,女儿有一个想法。” “你说!” “既然他想拉拢本地人,那一桩婚事如何比得上百桩婚事,如今梁县待嫁的女子不止女儿一人,我大汉也不忌讳孀居的妇人,那大元帅既然不想独美,待女儿进入大帅府后,不如就将此事禀报,凑合她们和大帅府麾下的官吏,这未尝不能成为大帅施恩的一种手段。” 提到女儿这么说,赵昱眼前一亮,不愧是自己的女儿。 但他很快就想通了里面的细节,连忙嘱咐道:“我想这事就算那位大帅想不到,梁县其他家族也会去提醒,这件事不应该由你提起,否则太惹人忌讳的。只有等到那位大帅当着你的面提起,你才可以展现你的能力,替大帅府联系待嫁或者孀居的女子,这样才是功劳,而不是祸患。” 有了赵家联姻这个例子在前,其他人家肯定也会效仿,这对方自然不会全是那位大帅,那只能是他麾下的人了。 巧娘明白自己不应该自作聪明,毕竟上位者喜欢聪明人,却不喜欢比自己聪明的,他们大多喜欢为自己做事的,而不是指挥自己做事的。 “多谢爹爹教导!” “嗯,你们两回去好生准备吧!过两天一定要高高兴兴的出门,这是我赵家近百年来,最大的喜事。”赵昱安抚道。 待两女走后,他才起身去了后院。 “当家的,我听说你要把我们两个女儿,全部献给那位?” “什么叫那位,那是靖难安民大元帅,将来的天子!你在家信口胡言也就罢了,要是敢在外面胡说,我饶不了你!”赵昱厉声喝道。 “去去去,谁还怕了你不成,”赵昱妻没有当一回事,都被赶下位躲到山上去了,还逞什么皇帝的威风,现在手下不过有点兵马而已,这几年。过往梁县的兵马还少吗? “你个老不朽,你知不知道,你把我们两个女儿都送给大帅府去,这传出去多丢人,好歹我们赵家也是梁县数一数二的人家,你偷偷的做也就算了,却还要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赵昱妻埋怨道。 赵昱气的直瞪眼,他终于明白,这儿子是谁的了?原来不是他的种,是他老婆一个人生下来的。 “我们赵家数一数二?那方家、刘家,那个不是数一数二,现在梁县还有他们的位置吗? 至于丢人?谁敢说我赵家丢人?他们倒是想丢这个人,你看他们有机会吗?” 赵昱几乎咆哮着说道,似乎不如此无以表现他的家庭地位。 “以前在家你什么样子我不管,现在你要是敢胡扯八扯,我就在祖宗祠堂外给你立个蒲团,以后你就在那里过后半生。” 老夫老妻多年,赵昱妻本没什么怕的,但见自己丈夫这么正经,她还是选择闭嘴。 给丈夫轻轻捶了几下肩,她还是忍不住说道:“这事成了吗?我看你大张旗鼓的布置,应该是成了吧?” “成了!不仅成了,还有意外之喜。”赵昱心情稍微好了点,一下子和大帅,还有大帅身后的宠臣绑在一起,三方利益绑在一起,可比两家牢固多了。 “那既然这样,什么时候给三郎安排个差事?你也不能只做县丞吧?都是一家人了,我看那县令也给换人了。” 赵昱刚刚安定下去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今日,他必须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个蠢妇。 …… 两日后,婚礼如期举行。 所有的人都很高兴,梁县有头有脸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有了这门亲事,至少代表大帅府接下来不会大开杀戒了。 大帅府自然也获得了利益,在这个极其重视乡土关系的时代,娶了本地的女子,接下来办事得到的支持就多了。 宴会之上,边柳明显感觉梁县有名望的人与他亲近多了。之前是敬畏,现在则多了一层靠近的意思。 不少人也如同赵昱所预料的那样,在宴会上提出结亲的意思,口中言称,虽然他们的女儿无法和赵家女相比,配不上大帅,但也听说大帅手下人才济济,所以希望能在其中给自己适婚女子寻个亲事。 有女儿的抬出女儿,没有的就侄女,外甥女,甚至八杆子打不到的也认个亲,总而言之,有个交情再说。 而赵家自然也获得了好处,且不说,赵家坐稳了梁县第一家族的称呼,就连赵昱本人,除了县丞之位以外,还被邀请列席大帅府平日的会议。 …… 第283章 我与赌毒不共戴天 正如赵家父女所预料的那样,在婚礼之前,郭嘉就建议自家大帅考虑一下军中年轻军将的婚娶之事。而婚礼上,各家之所请也让边柳蠢蠢欲动。 如果战争只为满足一己之私,获利的只有少数人,那边柳很快就会失去军心。 如果从上到下都清贫,那将士们自然无所谓;可是边柳为了更好的收拢梁县民心,主动牺牲自己,完成联姻之事。 对于聪明人来说,自然敬佩自家大帅的牺牲精神,可是对于普通人,那就只看到享乐,而不是大局了。 要教导他们看清大局,这不是简单的事情,最简单的办法, 就是也给他们一定的好处。 不过,可不能完全纵容,否则有的人有,有的人没有,那就要改抢了。 解决的办法,自然是设立一个固定的标准。 在嵩山的时候,边柳就是这么干的。 迎娶女儿弯的女子,需要先行缴纳五百钱。不过最近边柳好像听说,五百钱已经不够了,因为有钱的人多了,而女儿弯待嫁的变少了。 这对于边柳倒是一件好事,说明大帅府正在蒸蒸日上。 边柳暂时也没打算去纠正这上面的问题。 至于军中,那就不能靠钱了,正好先前定下了职、衔的标准。 边柳拿起笔,写下了“下尉”、“军侯”,想了想,又改成“上士”、“屯长”,入伍满一年三个条件。 边柳准备让郭嘉统计一下军队中满足这三个条件的未婚兵丁,如果有嫁娶之意的,可以报备上来,由大帅府主持婚嫁之事。 至于不满足条件的,则不被允许婚嫁之事,除了已经成婚的。 一来,这个门槛并不算高,可以有效刺激将士们英勇作战,而统一的标准也可以防止军队发出牢骚,就比如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什么的; 二来,如果一次婚配的数量太多,将士们也不会珍惜这份赏赐。而且对于梁县本地人来说,一下子失去这么多未婚女子,恐怕心里怨恨就大了。边柳准备接下来在梁县也招募一波兵士,不过只能做屯田兵。名为军队,实际上却是种地,同时也是作为预备兵种,进行少许的训练。 写完小纸条后,边柳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就在这时候,巧娘端着一杯热汤走了进来,她走路的时候还有一些蹒跚,应该不是昨晚受伤的原因,毕竟边柳还是很温柔的。 巧娘今日将嫁衣换下,压在了箱底,换上了一身素雅的衣服,她清楚的知道,昨日的盛典只是眼前这位年轻的大帅做给本地人看得,而不是真的对自己有多少喜爱。她日后要做的只有唯谨唯慎。 “大帅,今日还早,虽然冬意已退,可是倒春寒也是伤身的事,喝杯暖汤,然后多披件衣服吧!”巧娘说着的时候,还指了指挂在手肘处的锦袍。这是边柳平日里系在身上防尘的,今早起身,一时忘了穿了。 “今早起来的时候,见你还在酣睡,就没打扰你,倒是让你费心了。”边柳说道,既没有牵挂,也没有怨气,倒是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日子,以后的路还长,边柳倒没有表现的怎样。 “是妾不堪驱使,没有让大帅尽兴!”巧娘低着头说道,虽然男女之事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不过毕竟昨晚还是第一次实践,她总感觉一切和她出门前母亲教导的不一样,她已经很努力的在坚持了,可最后还是累得无法动弹。今儿她醒来的也不晚,因为按照寻常人家,新婚夫妇是要起床给公婆敬茶的,不过她自然不用,不过等她摸索床头的时候,却发现身边已经空了。 从下人口中,她才知道,大帅天刚亮就在院中练了一套剑法,然后就去书房办公了。 真是一个无情,而又勤政的家伙! 作为一个女子,她自然是希望自己的男人对她爱不释手,一刻都舍不得离开他。 可是从她读过的书来说,乱世之中,真正的君王就应当如此,志在天下,而不是流连于儿女情长。 可惜了,这样的男人属于自己的最多只有一点点。 就和无数汉朝女子所向往的薄姬一样,留在刘邦身边的时间屈指可数。 听到巧娘的话,边柳油然升起一股歉意,如果所有的女子都和眼前的女子一样懂事,那他就是娶十个,那也是乐意的。 不过想到这份尊重终究是地位和名利带来的,边柳又有一点点无可奈何的感觉。 “莫说这样的话,从今以后,你我也算一家人,不过如此拘束。”边柳安抚道。 “喏!”巧娘应道,将汤碗摆在边柳面前,然后又给他披上外袍。 “妾不敢打扰大帅办事,一会再来收拾碗筷。”巧娘做完就挽挽屈膝一礼,准备离开。 “你去吧!如果劳累的话,就躺着休息也是可以的,后院没人敢说闲话。”边柳说着,又拿起桌子上的文案。 梁县只是一个小地方,可是影响却不小,因为轘辕道和梁县被自己掌控,那从洛阳到南阳的通道几乎就全在自己手中,往大了讲,那就是关东关西被自己一刀彻底分开了。 眼下各方面虽然没什么动静,或者说,一时也派不出人手,可这并不代表,他们什么都不做。 边柳必须预谋在前。 正在思索的时候,郭嘉也来到了办公的地方。 “我还以为奉孝今儿会晚到呢,正准备在这里批条子呢!”边柳笑着说道,共同娶了赵家的女子之后,两人不免又亲近了些。 “我早料到大帅会这么讲,所以今儿起了个大早!早就等着了。”郭嘉笑着说道。 边柳憋着笑,接着把之前准备好的军中婚嫁一事告诉郭嘉。 郭嘉看过之后,自然满口称是。 “大帅何时写好这个的?” “当然是今早。”边柳神气的说道。 “啊!”郭嘉大吃一惊,“大帅何以畏惧床笫之时至厮?” “啪!”边柳拿起一份之前留下来的竹简,快速丢了出去。 你小子! 等着连续三个月的加班吧! …… 第284章 报答老丈人 “这个条子只是本帅的一点想法,具体的如何动员,如何安排,都需要具体的人操守!还有,我大汉早有完整的嫁娶律法,但是传至今日,定然有不符合时宜的,你派人通知卫兹,让他和司马徽等学识丰富的人共同商定一部婚娶法律的初案,律法既要兼顾我华夏礼仪,又要附和时宜,能够在战后尽快的恢复人口。 还有,关于离异再娶再嫁,还有丧偶等情况,一定要考虑周到。” 最后一点也是边柳着重想强调的,毕竟战乱之年,丧偶实在是太过寻常了。 边柳麾下的兵马,从立足嵩山之后,到目前,还没打过任何一场硬仗,但伤亡人数也超过了三百人。若是和成建制西凉兵,还有关东那些大军阀的精锐作战,恐怕伤亡只多不少。 律法的制定不是小事,仅靠郭嘉肯定是不行的,此事还需要依靠司马徽这些人。虽然司马徽等人并没有为边柳建言献策的意思,但是让他翻阅典籍,筹备这些,应当是不会拒绝的。 “大帅考虑的事!”郭嘉拱手道,接着又询问,“那这事,是先行安排,还是等律法出来后?” 郭嘉展示了一下手中统计未婚兵丁的条子。 “自然是现在就办!即便你我思考再全,事情也不是一蹴而就,许多事情,还是要等出现之后,才能找到更好的办法。” “喏,不过大帅,臣还有一点考虑!” “讲!” “这男方这边统计起来不成问题,可是未婚和孀居女子这边统计起来怕是——”郭嘉皱着眉头担心道。 “此事我准备交给赵昱去做,此人虽然缺乏谋略,不过在世俗人情之事上,却是人老成精,这一点,怕是你我都比不上。” 当着郭嘉的面,边柳毫不客气的点评起了两人的老丈人。 “大帅,我觉得此事不妥!”郭嘉说道。 “哦,为何?” “眼下不止赵昱,这梁县的大家族热情都高高,都希望通过联姻的方式巩固自己的地位,大帅为将士征婚一事传出,众人必定云集响应。这已经成了亲的尚好,还有那些只是定了亲的,还有婚后男子在外的,恐怕会被逼成为未婚女子、孀居妇人。这些事情一旦发生,那传出去就不只是本身的失败了,说不定就传成了——” “传成本帅在梁县强征妇女,荒淫无道了!”边柳悚然起立。 只顾着做成此事的好处了,边柳还真没想到事情办砸了的后果。 就像女儿弯边柳完全是一片好心,毕竟严令男丁入内,可是外面都有谣传。 这世间有坏人,还有蠢人,他们根本不去打听真实,只凭着脑海中想象然后博取自己会心一笑而已。 边柳毫不怀疑,眼下的梁县中人看到赵家的好处,不会逼着自家或者其他人家的女子这么做。 说不定一时间就会多出许多孀居女子。 郭嘉提醒的太及时了。 “大帅!”郭嘉轻唤了一声。 边柳醒悟了过来,说道:“可是这事要是交给我们自己的人去办,恐怕后果会更严重!到时候只会传,外人盯上了本地人的女人和财富。” 边柳说着,不过很快就想到了合适的人选。 “好了,奉孝,你去忙你的吧,所幸你手头的事并没有影响。” “臣告退!”郭嘉缓缓一笑。 看着郭嘉离去,边柳会心一笑,谁说郭嘉就没有私心的呢!虽然仅过一晚,可是这位好女婿已经为丈人的名声考虑起来了。 不然等事情发生暴露,边柳自然会找一个典型,到时候,就算不想处置赵昱,也不能了。 都说世家势力庞大,盘根错节是个麻烦,可是要是自己是其中的一环,而且是最重要的一环,边柳只担心势力还不够大,盘的还不够深。 这种感觉,其实挺好。 边柳也是有私心的。 对于郭嘉的表现,边柳很满意。只是最后,郭嘉那个懂装不懂的模样,还是让边柳挺不爽的。 明明他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还要引导自己一步步想出来,着实有点可恨。 想罢,边柳端起桌子上半凉的暖汤,一饮而尽,接着便大步出门去后后苑。 水井边上,巧娘和几个健妇正在捶打衣服,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洗净上面的泥垢。 见到大帅进来,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正在这个点,大帅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想到自家大帅刚刚迎娶了新娘,又有些嫉妒一旁的女子。 边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巧娘带到了一旁。 “虽然眼下大帅府缺乏人手,不过你终究是本帅的女人,不需要做这些吃力的活,你若是闲不住,做些缝缝补补的活就行了。” “妾身遵命!”巧娘只当边柳不喜欢她抛头露面,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能说说你在家里的情况吗?”边柳咳嗽一声,表现尴尬,昨晚好像饮宴饮的有点久,回来直接就进入正题了,一点嘘寒问暖都没有,是不是有点不够君子了? 现在补上! 接接着巧娘就把家里的情况说了下,包括她爹他娘,还有妹妹和弟弟的情况。当然,她和他弟弟并不是同一个母亲,她母亲和弟弟的母亲也是表姐妹,两人先后过门。她母亲后来难产死了,生下的弟弟也夭折了。不然,现在赵家她这一代应该是有四个人了。 在古代,夭折是常有的事情。 赵家是当地大族,生育是头等大事,每逢这时候,都会找来一群有经验的接生婆,尚且如此,寻常人家,更是艰难。 紧接着,巧娘又说起他爹觉得弟弟不长进,所以让她掌管账房的事情。 这些事情都是一打听就可以知道的事情,所以巧娘并没有隐瞒。 “爹爹说,大帅身怀济世救民重任,若是赵家能有帮到大帅的,无论是人还是财物,都不可藏私。”巧娘小声的说道,说完又悄悄看了边柳一眼,见对方正盯着自己,连忙又低下头。 赵家的这点小心思,边柳自然察觉的出来。不过若是赵家无欲无求,边柳才真的要担心了。 “那我们得抓紧生个孩子,好让我答谢老丈人!”边柳凑到巧娘耳边,小声的说道。 “好,是,我一定努力!”巧娘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磕磕碰碰的,脸更是红到了耳根。 …… 第285章 安民司 “你刚才说你在家的时候就帮忙管着账房,这么说,你不仅识字,而且懂得算账?” 边柳没有继续儿女情长,而是有些惊讶的说道。 这对于他来说可是意外之喜了。 有些时候,女性比男性更合适去做。在嵩山上,他培养了桂英和木兰,可是两个人毕竟有限。 在这个时代,边柳又不能大规模的宣扬什么女子也能顶半边天,他培养侍奉自己的女子也就算了,如果说让寻常女子都和男生一样接受培训,那说不定外面谣言就要传成什么样了。 说不定暗指他抢夺初夜权的谣言都能传的出。 想到这里,边柳就更觊觎大户人家的底蕴了,他们教导后辈,可不会忽视女子。 从一开始的唐婉,到后面接触的张魅娘,还有面前的赵巧娘,不说个个学识丰富,至少识文断字,读写俱全。 这对于边柳,帮助可就大了。 边柳丝毫没有后宫不得干政的想法,就算有,也得要到他真当上了皇帝再说。 至于现在,不管是牛是马,都是牛马。 “妾身只是略懂一点。”巧娘谦逊的说道。 略懂,究竟是什么境界? 一个大户人家的土地,人口,收入,开支,粮食衣帛,油盐酱醋,都不是小数目,如果能管好这些,最起码应该是合格的。 “略懂就略懂吧,以后我教你!”边柳牵着女子的手,说道。 巧娘羞涩的想要挣脱,却又不敢用力,很快,整个人就贴到了边柳的怀里。 “要是就这样一直下去那该多好?”巧娘心想着,少女总会怀春,哪怕知道这场婚姻就是利益,可是谁不希望一刻的温存可以天长地久呢。 边柳拦着新作人妇的女子,继续说道:“现在,你愿意帮我去做一件事吗?” “妾身当然愿意,哪怕大帅把我这条命拿去都行。” 边柳仿佛听到了“请尽请吩咐妲己”的言语,身子不由得一酥。 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人君子的作态,只是揽腰的手忍不住上下摸索着。 “哪有说的那么严重。我只是想让你帮梁县百姓多做一些事情。我知道因为先前你父亲大开城门的事,所以让你们与本地人有了一些隔阂。只是现在我也不好大赏赵家,所以只好让你多为梁县做一些事情,这样一来,你们赵家,无论实力,还是声望都可以成为当之无愧的梁县第一了。” 边柳温柔的说道, 却没想到巧娘听完赶紧跪倒在地。 “圣贤有说,女子出嫁从夫,妾身现在已经是大帅的人,怎敢劳烦大帅为赵家考虑,妾身万万不敢如此。” 边柳面露尴尬,他这么说是想以利动人,把帮我做事变成帮自己做事,却没想到,一下子说过头,让巧娘误以为是指责她偏着娘家了。 都怪自己以往遇到的人都是马如风、卫兹、郭嘉这种,女子也是唐婉、张魅娘这种不好招惹的。每次都要绞尽脑汁,搞得他现在说话,都要一步三绕。 完全忘记,面对赵家和巧娘直来直往就行了。 想到这,边柳咳嗽了一声,“这事虽然有利于赵家,可是对我们,对我和你,帮助自然是更大的。” 一边说着,一边扶起了巧娘,“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了,不要懂不懂就跪着了。你肯定是杂书读的多了,听信什么伴君如伴虎,事实上,自家男人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我现在已经不是皇帝了。” “大帅就是妾身的天,在妾身心目中,这天下除了大帅,就没有人该是皇帝了。” 要不说美色醉人呢? 边柳听到这番话,都想直接雕刻一枚皇后印玺交给眼前女子了。 边柳贴心的摸了摸女子的手,算是安抚,接着说道:“继续说刚才的事,你也知道,你们姐妹最近嫁了人,可是这天下还有多少落单的女子,又有多少独身的男子? 正所欲,一人之所欲,天下欲焉;一人之所求,天下求焉。你说我们该不该帮他们也解决一下难题呢?” “大帅是说,要我做个媒婆吗?”巧娘缓缓一笑,心中想到,果然父亲说的对呢,这件事大帅自然会想到。 “理是这个理,可是得换个名头。”媒婆虽然是社会中不可或缺的一个职业,可是让自己的女子,即便是一位普通的夫人,去做这种事,未免轻贱了他们。 不过边柳不知道的事,事实上西周时期出现了专门掌管婚姻事务的官职——媒氏,这媒婆一词也是由此而来,社会地位并不低,多少还沾点官气。 “还请大帅指点。” 边柳见女子这般温顺,便缓缓说道:“我在嵩山的时候,见女子孱弱,便设立了女儿弯,禁令男子入内,又让妇人传授纺织刺绣之道,让她们做活自己养活自己。 还有,山民无知,本帅又广建学堂,定期扫盲,让他们识文断字,遇到不公之事好有寻求解决之道的办法。 梁县早有建制,没有嵩山那般人员复杂,不过许多举措未免太过陈旧,因为战乱又毁坏了大半。 所以本帅有意成立安民司,从孩子出身,成长,到接受教育,日后婚娶,养老,只要遇到困难,皆可到安民司寻求帮助。 而现在,就从梁县开始试点。你父亲现在是梁县县丞,已经开始登籍丈田的工作,我准备让你担任司民御史,现在就要统计好梁县幼儿、妇女、老人的数量。 等春耕结束后,安排幼儿读书,本帅会拿出专款,建立学堂,你这个司民御史要负责督促此事; 还有婚嫁之事,凡是有未婚女子,都要进行敦促,此事关乎人口复兴,是大汉复兴的关键。当然,做事有度,切勿因为政令而做出逼迫少女毁亲,妇人改嫁之事。 至于最后的老人,我大汉向来有敬老的传统,虽然现在大帅府还不宽裕,但是逢年过节,大帅府拿出一笔钱去慰问这些老者,尤其是其有子女在大帅府供职当兵的,这都是安民司需要负责的。” …… 第286章 权力的滋味 安民司严格来说,不是一个执政部门,更像是一个服务部门。 不过一个部门的权力,不仅要看他的职责划分,更要看当权者是否重视,与当权者远近亲疏。 眼下大帅亲自吩咐,自然是重中之重。 便是拿起一根鸡毛,也可以当成令箭。 “大帅真的放心把这么重要一件事交给我?”巧娘抬头问道,泪眼盈盈,又似乎闪过一丝权力的流光。 “安民司的成立暂时还只是本帅的一个想法,具体以后如何,还要看你怎么样。你现在要做的,是把刚才讲的这些记下来,然后好好想想每一步该怎么做,拟个章程下来。过会我会拿两本大帅府废弃的预案文本给你,你好好学习一下。还有,你也可以与你父亲商议一下,俗话说,人老成精,在这种关乎民生的事情上,老人家总是比我们多了一些智慧。 等到章程制定好,本帅过目之后,自然放心把事情交给你。在大帅府的行事编制中,你是司民御史,对外嘛,你就是本帅的夫人。你要是做的好,百姓不也记得本帅的恩情吗?” “多谢大帅赐妾身‘夫人’之名!”巧娘赶忙行礼,这一次,倒不是因为权力,而是因为“夫人”两个字。 “夫人”在后世,可以是对任何已婚妇人的称呼。 但是在一开始,只有诸侯的妻子才可以叫“夫人”。 到了汉时,王公大臣的妻子也可以叫“夫人”。 而在后宫,皇后以下都可以称妃,不过妃只是一个泛称。 在西汉建国时,皇帝之妻称皇后,妾皆称夫人。并立八品,分别为:皇后、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 汉武帝时增加婕妤、娙娥、容华、充依,各有爵位。汉元帝时又创昭仪,仅次于皇后。 王莽时期托古改制,按照“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设立后妃品级。 东汉光武中兴后,提倡俭朴,皇后之下设有贵人、美人、宫人、采女四等。桓灵二帝时期又恢复昭仪、婕妤两个品级。 就比如,刘协的母亲,就是王美人。刘协之妻,董承的女儿就被封为董贵人。 巧娘听从父亲的指导,来到大帅身边后,并没有主动求什么。 不过身为女子,跟在世间最尊贵的人身边,又岂能没有想法? 虽然此时“夫人”已经不单指皇帝的女人,可她对外能以“赵夫人”自居,那说明大帅认可了她的身份,而不是一个床底之间的玩物。 “起来吧!区区一个名号而已,有什么可高兴的。”巧娘的态度让边柳很满意,她在乎在自己身边的地位,那说明自己可以信任她,不过嘛,这点边柳自然不会表现在脸上。 “是妾身失态了!”巧娘起身道。 “好了,以后你就不要做端茶递水,浣洗衣物这些事了,帮本帅把安民司先做好,这对我的帮助更大。” 巧娘得了令之后,连忙答应。 她很快就从边柳那得了旧公文开始学习起来,一直到了三日后,才按照民间的俗礼,回门。 当然,这回门的自然是她一个人,因为自家男人天天都能指派自己父亲,要上门去拜见,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今日一大早,大帅就去北面巡查了。 不过巧娘回门的时候并没有见到父亲,直到她重新回到大帅府,她父亲才来拜见。 “我的乖女儿哎,你真当自己是普通婚嫁啊,还三日回门,你可不要因为一时得宠就肆意妄为,你要知道,这男人一时对你好,这可都是假——”赵昱急不可耐的说道。 未嫁女儿前,赵昱只担心自己百年后,儿子不成器败坏了赵家。 但是现在,他更担心,女儿一不小心做错了事,说错了话,导致他现在就人头落地。 他觉得自己女儿平日就挺聪明的,怎么一出嫁就犯傻了? “咳咳!”赵巧娘轻咳一声,“我现在好歹也是大帅府夫人,安民司御史,论职权,也有监督弹劾梁县一干大小官吏的权力,父亲区区一个县丞,这般与我说话,是不是太过失礼了?” 见女儿坐在那里,一手扶膝,一手往石桌上一搭,颇有几分威严。 赵昱一时愣在那里! 这女儿是生出反骨了? 紧接着,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女儿,你刚才说什么?” 巧娘嗤嗤一笑,“虽然大帅没有公开册封,不过已经准许我以夫人自称,而且女儿正式的官职叫做安民司御史,这下父亲可满意了?” 安民司,赵昱没听过。 可是御史两个字,赵昱识得啊。 御史,就是监察一切不法的意思。 权力可大可小。 虽然大汉没有女子为官的传统,不过只要不是三公九卿,太守县令这种显赫的官职,特殊时期,委任一二女子做事并不奇怪。 毕竟朝堂上,太后揽政是常有的事。 民间也有女子单独成为户主。 当然,其实大多数时候,女性的权力大小,和思想解不解放没有多大干系。 汉代女性的地位高,一来是因为孝;二来是因为生产力弱,女性在生产中承担了相当一部分职责。 随着后世生产技术的发展,女性逐渐退出生产工作,尤其是上流社会,包括“女子不得干政”的限制出现,才导致女子的地位一落再落。 所以眼下,赵昱对自己女儿当然御史并没有很奇怪,也没真觉得是个多大的官职,说不定是床底之地,男人用来哄女人的也不一定。 赵昱更关心的是“夫人”这个称呼。 “父亲放心,这是大帅主动提及的,可不是女儿求来的。”巧娘知道父亲的担心,如果是自己求来的,很可能父亲就会觉得自己是恃宠而骄。 “好啊,好啊,真不愧是我赵家才女!”赵昱快意的说道。 “父亲这般大声,是生怕外人听不见吗?”巧娘提醒道。 赵昱这才反应过来,他一向谨慎,此时听到这个好消息,一时间有些忘了形。 这就是权力的味道。 能让人谨慎者得意忘形,也能让乖巧之女与父亲风轻云淡,侃侃而谈。 …… 第287章 好为人师 “好了,乖女儿,你还是快与我说说安民司的事情吧!” 赵昱上前说道。 紧接着,巧娘便把边柳的嘱咐说了一遍。 赵昱抚须沉思片刻,长叹道:“本以为女儿你只是担上了嫁娶之事,没想到大帅把劝学还有敬老的工作一并交给了你。” 赵昱突然有种感觉,只要自己女儿把这些事做好了,那将来未必没有当皇后的机会。 “这件事你找为父商量是对的,为父得好好筹划筹划的。” 言语间,巧娘已经从袖子中掏出一份预案,“这是女儿这两日苦思的,父亲帮忙看看。” 赵昱有些踌躇。 “放心,大帅说了,这件事本来就该找父亲商量的。” 赵昱听罢,才拿起文书细细看了起来。 “这些真的是女儿你做的?” “是的,大帅给了我两份过时的文书。女儿发现,大帅府的公文,每一件事都要做好详细的预案,这具体到每一步的人员安排,费用开支,都要做好估算。 官吏的执行能力也与这个估值相关。若是最终花费超了,那么大帅府就要派人核查有无贪污受贿、中饱私囊的情况。若是花费过少,大帅府也要派人核查?” “用的少为啥也要查?”赵昱很疑惑。 这些天他虽然也在大帅府做事,不过他做的事情很具体,那就是完善百姓的户籍,然后按照大帅府的规定划与土地。最后把簿册交予郭嘉,由郭嘉派人将簿册分门别类,统计其中各种不同工匠百姓的数量、分布。 “自然是为了防止吏员在做预算的时候夸大其词。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很容易影响大帅府的执政能力。还有,就是提防一些人在办事的过程中使用私人,这虽然会节省一部分费用,可是这些人的付出必然会影响接下来的取材。大帅说了,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赵昱琢磨着。 他不由得一笑,这样明智的君王,或许自己嫁女的目的早就被看穿了吧。不过也没关系,或许他怀有私心,可是绝没有恶念。大帅能看穿人情中的利益,对赵家只有好处。 明白这些, 赵昱看接下来的文案,就着重查看里面的条文。 不得不说,他这个女儿经过自己多年培养,还是有些门道的。 不过,有些地方还是比较稚嫩。 就比如,她把劝学、嫁娶、敬老三件事单独开来,每件事都做一份预案。这样一来,人员和费用就会严重超出。 这并不是不好,而是眼下这种情况,大帅府还处于一个高效上升的趋势,定然是不会通过这样一份预案的。 赵昱很快就进行了一番指点,那些人可以兼任多职。 就比如统计未婚女子和孀居妇人,最好的自然是找各坊各村的媒婆,这些人对于各家各户的稚子还有老人,肯定是一清二楚。 还有,敬老之后,这些老人感怀之下,难道不会主动帮大帅劝学,劝嫁嘛?千万别小看一个老人在村镇里的地位。 论对新事物的接受,赵昱比不上女儿;可是对于这些人情往来,赵昱可谓是手到擒来。 听到父亲所说,巧娘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需要改进的地方。 “还有就是这人员安排。”赵昱接着点评道。 “这人员安排有无不妥吗?”赵巧娘倒没有确定人选,只是写了选取干事人员的名单。 这安民司看似只干三件事,可在大帅亲自指引下,势必占据县衙很大一部分职能,因此涉及到的人员也必然是繁多的。 “女儿想着,大帅要我组织安民司,必然是觉得本地人更适合做这个事。而且这也是让本地人快速融入大帅府的举措。” 要让一个地方的百姓归心,怎么做? 当然最重要的是给他们饭吃,可温饱之后呢,自然是要给他们更高的政治追求。 读书人可以招揽为官。可普通人呢? 一些爱转悠,喜欢吓打听的? 这样的人只要给他一个小吏,甚至只是个做事的。很快就会成为大帅府的狗腿,啊不,铁杆支持者。 赵昱听完连连摇头,说道:“如此一来,安民司都是你的人,大帅会放心吗?即便是现在放心,将来能放心吗?” 赵巧娘恍然大悟,“那我把关键的几个位置提出来,让大帅亲自安排?” “不是挑选关键的几个位置,这样做太明显了,你应该以为使梁县百姓快速接受大帅府行事流程为名,请求大帅从嵩山那边借调人员占据大半的位置。” 见女儿疑惑,赵昱接着说道:“不过你放心,现在大帅府没那么多人,大帅听你这么说,自然会告诉你大帅府的难处,然后只占据几个要和大帅府这边对接的位置,剩下的人就由你从本地寻找。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大展身手了。” 巧娘明白了,就是她要把章程准备两份,先递上去一张留白的,等到大帅发话后,再送上真正要呈上的那份。 “多谢爹爹指点。”巧娘欣喜的行谢礼。 赵昱满怀快慰,这种为人师的感觉,还是很舒服的。 紧接着,父女俩又对细节进行了一些探讨,倒是把大帅交代的事情预估了个七七八八。 最后,赵昱要离开的时候,巧娘才忍不住询问道:“今日本是沐日,父亲怎么不在家呢?” 巧娘选择今日回门,除了按照民间习俗,自然还是有原因的。 “我这县丞才上任不久,大帅吩咐的第一件事还没做完,怎敢休息啊?”赵昱虽然不指望大女婿上门,可是二女婿回门他还是幻想过。 郭嘉也确实陪着新媳妇去了,结果进门没坐一会,就以公务繁忙离开了,这让赵昱如何敢安心休沐? “爹爹如今,倒真有几番官员的模样了。”巧娘欣喜的说道,虽然她才刚刚出嫁,但是她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父亲现在已经是帮自己干活了。 趁着还能动,能多做就多做点吧! “对了,你回家你娘没说什么吧?”赵昱摸了摸胡子,他本来也不差,只是以前没人举荐他而已。 “无非是让我为三弟谋个官身!”巧娘略感无力的说道。 “妇道人家,不要理她!”赵昱一翘头说道,俨然忘记她女儿也是妇人了。 …… 第288章 曹清河 “什么破元帅,死元帅,既然向我父亲提亲,如今本娘子来了,却把我丢在山上,一个人跑到西边去!再要不回来,我一把火把嵩山都给烧了!” 梁县东北方向,大帅府所在,一位身着红装的女子正在大步来回走着,言语中充满了暴躁的气息。 “夫人还请息怒,我们大帅现在正在剿贼,等到战事平定,一定会马上赶回来的。”少年桓彝恭敬的说道,自家大帅外出后,他便呆在大帅府,每日记述来往要事,然后送于前线。 原本倒没什么难得,只是曹操之女来到嵩山后,很快就不妙了。 另有一少年,与桓彝年纪相仿,靠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很随意的说道:“姐,你消停会吧,你这般发作别人也看不见啊!” “气死老娘了!”曹清河提着裙摆说道,她本来就不想这么早嫁人,无奈曹操下定了决心,容不得她反对,就把她送上嵩山了,还让曹昂亲自护送。 丁夫人告诉她,眼下她父亲与袁术开战在即,务必需要争取一下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如果她嫁到嵩山后,能够说服嵩山上的大帅出兵进攻袁术,那对曹家将是大功一件。 事实上,丁夫人还有一件事没说,那就是眼下袁术的实力远远超过曹操,东面还有陶谦与袁术配合,曹操虽然一战之心,却也有兵败之虑,所以才把女儿和长子曹昂送往别处。 曹操自然是不认可嵩山上这位大帅为天子的,不过抛却天子这个身份,曹操觉得,这个人是有一定大局,可以合作的。不然,此人也不会得到郭奉孝的认可。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横竖一个女儿罢了。 欲成大事者,质子、杀儿,亦不为过。 “弟弟,咱们走!你叫桓什么来着,日后告诉你家大帅,就说以后,姑奶奶脚指头都不给他碰一下。”曹清河神气的说道。 桓彝自然不能放任这种事情发生,不过他身为臣下,又如何阻拦大帅名义上的夫人?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快马传信给大帅,然后让大帅拿主意。 曹清河出门后,曹昂立马跟上,询问道:“姐,我们真走啊?这虽然会让那位丢脸,可是我们曹家也好不到哪去啊?” “谁跟你说我要走了,我不过是找个理由下山,然后去找那个混蛋去。我要告诉他,我们曹家的女子可不是好欺负的。” 曹昂有些无奈,“姐,你要不要温柔一点,毕竟以后,他可是你男人。还有别忘了母亲的交代。” 姐弟都是都是丁夫人养大的,所以一直以母亲相称。 “他要是帮了父亲也就罢了,要是不帮,我不仅可以守寡,还可以改嫁!” 听到这话,曹昂只有无奈的叹气,他以后一定要找个温柔的。 曹家此次送亲也有近百人,姐弟俩乘坐马车开始往梁县这边赶,后面则跟着精心挑选的二十护卫。 从嵩山到梁县的道路早已畅通,加上道路两旁还有屯田的兵马,所以姐弟一行并没有出任何意外。 唯一的意外就是,曹清河听说自家男人在极短的时间就在梁县成了亲,还举办了民间的婚礼,就更加的怒不可遏了。 “弟,一会看我脸色,实在不行,我们就效仿古人,绑了什么破元帅,然后逼他出兵。” “姐姐,你除了气的满脸通红,还有啥脸色?我根本看不出来好吧?”曹昂拆台道,他其实更想呆在父亲身边一起上阵杀敌,不过此番父亲一定要他出使保护姐姐,曹昂只能答应。事实上,曹昂多少也能猜到一点,那就是父亲除了让他保护姐姐,更有让他远离此次战祸的意思。 袁术! 想到袁家的势力,曹昂就为父亲担心。 该如何说服那位大元帅呢? 曹昂原以为那位向父亲提亲,自然对自己姐姐已经垂涎许久。现在想来,哪有那么简单。 “全速前进!”距离梁县不远,曹清河再度催促道。 边柳这边,不仅收到了桓彝的来信,沿途也有许多大帅府的暗桩,自然早就知道了。 边柳面带微笑,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下巴,看向郭嘉:“奉孝,你说本帅是不是长得过于潇洒风流,所以惹得曹家女子也几日时光也等不得了?” 边柳巡视了一番县城以北,大谷关以南的地方,这些地方的村寨早已在战火中毁于一旦。 边柳此时占据了梁县,自然需要预防一波西凉军长驱直入,所以接下来,他准备在这边进行一系列布防。幸好这里多是山道,山谷纵深,防守并不困难。 听着自家大帅如此自信的言语,郭嘉自然满口称是。 两人又聊了一番具体的防务工作后,嵩山的马车终于使到了县城。 “臣告退!” “等等,本帅这还有事要——” 郭嘉问询连忙撤离,边柳一时还在思考问题,都没反应过来,等郭嘉的身影消失后,才不得不吐槽了一句——真是苟! “兖州牧、典军校尉曹操之女,谯县曹清河拜见大帅!”曹清河入内后,一改之前的暴脾气,缓缓一礼道。 “曹昂拜见大帅!”曹昂对姐姐的表现有些诧异,不过也没奇怪,毕竟曹家可是知书识礼的。 “咦,这架势怎么和桓彝描述的不一样?”边柳内心也很奇怪,曹操此时好歹也掌握数郡,有兖州牧之名,对于他的长女,娇蛮任性一些, 边柳其实很好理解。毕竟自己晾了她也有不短时日了,就像唐婉、张魅娘,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也是挺蛮不讲理的。 “无须多礼,曹校尉忠心为国,本帅甚为敬重,更别说,咱们很快就会成为一家人了。” 边柳稳妥的说道。 要说这曹清河,还真与曹操不一样,一身红装显得格外标志,就连身旁的曹昂也气宇轩昂,应该还是继承了母亲那边,老刘家的基因好啊! 不过以边柳今日的地位,早就不看中女色了。若他需要,仅嵩山和梁县两地,就够他逍遥快活。 边柳现在成婚,更看重的是利益。 “大帅准备何日与我成亲?”曹清河起身之后,立刻就问道。 如此这般直接,边柳差点一口盐汽水喷出来。 好家伙,本帅又不是唐僧肉,哪里来的妖精这么急不可耐? …… 第289章 曹昂 其实袁术和曹操的战争,边柳一直关注着。 总不能他做了这么多事,还期待历史和原先的轨迹一样吧! 如果历史的惯性有这么大,那边柳也别想着成就大事了,早点洗洗睡了就好。 袁术以相助长安朝廷派出的兖州刺史金尚夺取兖州为名北上,现在屯兵于陈留封丘,又得到了黑山贼的余部以及匈奴于扶罗等助战,一时间可谓气势如虹。 而这次袁术北上,本质上,还是二袁之间的争斗。 只可惜此时的袁绍情况也不太妙。先前公孙瓒令刘备屯高唐,单经屯平原,同时联合徐州牧陶谦,又有黑山军部将杜长等为公孙瓒助阵,袁绍一一将他们击败,后来长安朝廷派出的使者调节下公孙瓒向袁绍求和,双方暂时罢兵。只可惜,袁绍在返回邺城的途中,魏郡发生兵变。 造反的兵士和几万名攻入城中的黑山军会合后,杀害了太守,占领了邺城。 要知道这里可是袁绍的大本营,其本人和部下的家属可都是住在里面的。 当嵩山派出的探子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边柳不得不感叹,唐瑁其实运气还挺好的。唐瑁之前给嵩山回过一封信,说是袁绍想委派他为魏郡太守,然后他拒绝了。边柳明白,唐瑁此时寄人篱下,只是想搏自己一份好感。当然,他成功了,边柳又给他回信,让他放心呆在那里,袁绍一定不敢伤害他,等到天下平定的时候,一定接他和族人团聚。 袁绍大本营被占据后,充分体现出了王者的气度,其部下都还在痛哭的时候,他却容貌自若,不改常度。 后来,黑山军中有一人陶升,率领部众从西面翻过城墙入城,封闭了郡府,将辎重装上车,用车子将袁绍一家和其他家住冀州城的官员的家人亲自护送到斥丘。 而此时,袁绍也正在斥丘驻扎,伺机夺回邺城。 但曹操和袁术的战斗,他却一时无法顾及了。 这也是曹操果断将女儿送往嵩山,还让长子陪同的原因,实在是情况不太妙啊! …… 看着眼前满脸傲气,却又不得不低头的曹清河,边柳觉得颇为有趣。 “不急,等本帅回到嵩山,定然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接你入大帅府。”毕竟是两个大势力的联合,牌面还是要有的。 “那还要多久?”曹清河撅着头,咬着嘴唇,情绪颇为复杂。她总有感觉眼前的大帅是在趁火打劫,关键是还想白嫖! “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边柳没有给出准信,“你表现的这么急,一定不是急着和本帅入洞房,有什么事直说吧!” “那行,你现在马上出兵增援我父亲。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至于什么时候办婚礼,你说了算。” 听到这般说辞,边柳轻轻一笑。 “我原以为曹将军之女出现显贵,有些桀骜。不过这一见面,却大为改观。一个孝顺的女子再差又能差到哪去?”边柳嘴上说着,心里可没忘,历史上清河公主的做派。不过史书上短短几笔,又怎能道尽故事的始末,事情的真相,具体为人如何,还待观察。不过无论如何,只要自己不一败涂地,去投靠曹操,这曹清河总翻不起什么浪来。 与曹清河相比,更让边柳关注的是曹昂,风度翩翩,气度不凡,还带有一丝少年玩世不恭的模样。 “曹昂,曹子修,你护送姐姐来此,也算有功,可要赏赐?”边柳看向少年说道。 “此乃弟之本分,何须赏赐?” 边柳点了点头,“果然少年英雄,可有习文?” “读了几天,不感兴趣,乱世之中,首在刀枪!” “少年意气,却也无妨,只是刀枪再利,也杀不得几人,有闲暇还是要读读兵法。”想到“二十四笑”的结局,边柳不由得提点道。 “你来时,兖州战事如何?”边柳虽然时刻关注着,但总要问上一二。总不能说,我明知道你们打起来,却袖手旁观吧。 “不太好!”曹昂摇了摇头。 “那陈留太守张邈呢?” “张伯父与我父亲兄弟情深,自然是一同上阵杀敌。”曹昂说道。 边柳笑了笑,谁说少年人不会用计,此时的张邈将自己的势力全部集中在雍丘,对陈留战事视若无睹,作壁上观。很显然,采用了边柳高高挂起的建议。 不过也很正常,毕竟这一战本质是袁绍和袁术的战争,曹操是和袁绍一个阵营的。袁绍几次要曹操攻杀张邈,张邈不可能相助。加上曹操杀了边让,张邈身边的人也不太乐意帮忙。没有帮袁术打曹操,或许已经是张邈对曹操最后的情分了。 曹昂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怕眼前的大帅得知实情,不敢帮忙,甚至对他们姐弟不利罢了。 “哦,若真如你所说,这张邈这一次还真是出人意料了。”边柳没有揭破曹昂的心思。 “那你觉得你父亲和袁术之间的战争,谁会赢啊?”边柳又问道。 “自然是我父亲?” “为什么?” 曹昂很想回“因为那是我父亲”,但认真思考后,还是说道:“因为我父亲忠心大汉。” 边柳听了莞尔一笑,“说得好,每一个忠于大汉的人,都不该输!” “那这么说,大帅同意襄助我父亲了?”曹昂眉宇大开,强忍着欣喜说道。 边柳再摇头,“不能,因为我手头的事还没做完。” 曹昂恨的握紧了拳头,片刻后,才说道:“小子一路都听说大帅的仁义勇武,昔日李旦将军深陷万千敌军之中,大帅以一己之勇,突破重重阻碍,救出众人,时人无不陈赞,小子也以大帅为榜样。 今日大帅拥兵上万,部将百余,皆有陷阵效死之心,我父亲有忠心大汉之心,昔日更有与大帅同战黄巾之情,缘何今日大帅却要视若不见? 此番推诿,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世人耻笑?” 曹昂少年心性,加上说书先生一直在宣传,他对于落难天子昔日拯救军民之举是真心钦佩的。此时这番话也是出自肺腑,一时间满腹慷慨尽出。 “好一个少年郎!”边柳鼓了鼓掌,“本帅只是说本人去不得,何时说过不帮忙?” …… 第290章 各方势力 对于是否参战,边柳是有考虑过的。 此时他正是低调发展的时候,把自己陷进去是不可能的。 但什么都不做,更是不能。 毕竟,他是天下的一部分,天下一举一动,皆与他息息相关。 而且,这也影响到他接下来谋夺关中。 别看关中现在这么乱,但朝廷的名义摆在那里,一道诏书就可以影响很多事情。 就好像此时眼前的关东大乱,也是有长安朝廷的参与的。 最明显的就是他们派出的兖州刺史金尚。 目的是什么? 自然不会是曹操,眼下曹操还没差点火候。 曹操是袁术的盟友,他小弟中比较强的一个,所以此举其实是在削弱袁绍的势力。 而长安朝廷为什么要对付袁绍呢? 尽管长安朝廷控制在李傕郭汜之中,但朝廷上也有一些公卿老臣,他们还是希望拾起大汉这个烂摊子的。 李傕郭汜这些掌兵的大员可以以官职钱财安抚住,但是外面的军阀也要解决。 这其中最显赫的就是袁绍,毕竟袁绍之前占据了冀州,更是有传出“北拒燕、代,南向争夺天下”的言论。而且冀州这个地方就是光武皇帝起家的地方,自然更为显目。袁绍这么惹眼,自然成为众人围攻的对象。 而袁术为什么要北上呢? 因为刘表派人进攻南阳,袁术的粮道被断了。 要知道,刘表刚刚派人给长安朝廷进贡,取得了荆州牧的职位,这举动即使不是长安朝廷的授意,也得到了他们的允可。 袁术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困境,所以他很聪明的打出了为金尚夺取兖州刺史的旗帜。 赢了,兖州就是他的,根本不可能让给金尚; 输了,给朝廷卖个好! 关东的大乱一直有朝廷这只暗手。按照原本历史的演绎,因为袁术败的太快,朝廷又选中了曹操和袁绍对抗。若没有朝廷的配合,曹操如何能与袁绍比发展。 朝廷的思路绝对是好的,只不过他们内部的问题比关东还要大,关中接连大旱,李傕郭汜等西凉军阀先乱了起来。最后献帝东归才一路褴褛。 史书上所记载的曹操迎接刘协,其实也不是迎,而是抢!当然,这其中也有朝廷如董昭、董承等臣子的暗中配合。他们选择曹操而不是袁绍的原因,或许正是看中曹操不如袁绍,若是去了河北,大汉可就真的没有一点机会了。 …… 想明白这些,边柳一直在思考自己如何获利! 首先肯定不能帮袁术,他都站在长安朝廷那边去了,虽然站在边柳的立场,一直宣称那是李傕郭汜掌控下的受胁迫的朝廷,可是有些事情,李傕郭汜还真玩不转。他们的脑子也只会教他们带着骑兵来关中劫掠一圈,然后带着金银珠宝高高兴兴的返回大本营。 要让袁术败,而且还要让世人知道,袁术是因为站在李傕郭汜这些暴徒这边,所以失败了。 这样,民心就会偏向他这位故天子的身上。 当然,边柳一度以发展壮大自我为第一要务,其次才是阴谋诡计,所以一直没有返回嵩山,和曹操女儿完婚。 …… “大帅是要派出兵马吗?小子愿为先锋!”曹昂抱拳道。 “这梁县下面的乡里还未完全归附,荒野还多有贼寇,而且四面的防务还需要人,本帅现在身边这点人还离不得。”边柳说道。 “那大帅的意思是?”曹昂很疑惑。 “所以说,我方才提醒你要多读书。”边柳一笑,又招呼曹昂上前来。 接着便从桌案上拿起一份舆图——豫州行政图。 “你方才说的对,袁术一定会败。但是你只说出了主因,其他方面的原因还有许多。这些地方的官员你都认识吗?” 豫州治下有四大郡国。 其一,颍川郡。之前被徐荣所破,又遭到西凉军阀多次劫掠。颍川名士多已躲避他乡,百姓也逃入荒野。所谓的“生民百余一,千里无鸡鸣”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边柳屯居北面,将剩下的难民又吸收了大半。袁术虽然名义上控制颍川,却不能从颍川等到任何助益。要提醒的一点就是,当百姓过于稀疏分散之后,收税的成本是要远远大于税收本身的。 其二,陈国。在陈王刘宠和陈相骆俊的配合下,自保于陈地。陈王进攻不足,自保却有余,袁术只能拉拢,而不能讨伐。历史上,袁术后来称帝,向刘宠讨要粮草不得,才派张闿(杀死曹操父亲曹嵩而逃奔袁术)为刺客,假借因私事而路过陈国,趁机杀死刘宠和骆俊,陈国由此衰落。 其三,汝南郡。此时的汝南太守为徐璆,此人为度辽将军徐淑之子,少时博学,辟三公府,举高第。徐璆先是担任荆州刺史,后来曾和秦颉、朱儁一起对付过南阳黄巾,后被贬官,接着又先后接任任城相、汝南太守。 边柳已经派人和徐璆取得联系,当然,并不是以天子的名义,只是以关心天下万民的名义询问了地方民情,徐璆也给予了回信,当然,对方也没把边柳当天子,更没有称臣进献的意思。 或许对方回信还与他之前被贬官有关。 他担任荆州刺史的时候,南阳太守张忠是董太后的外甥,张忠仗着自己的势力放纵无度,贪污数亿。董太后就派中常侍向徐璆讨人情,徐璆为官严肃,自然不允,对曰“臣身为国,不敢闻命”,后来便向大司农递交张忠的罪状。董太后大怒,直接任命张忠为太守,把他调离了南阳。后来徐璆破黄巾有功却被贬官,就是受到了张忠的污蔑。 以徐璆的性格,要他认同第二个天子自然不肯。但是刘协毕竟是董太后养大的,如果朝廷上的天子仍旧是刘辩,这会不会对他更好呢?或许这就是徐璆回信的原因。 边柳此时也乐于与他保持这种心照不宣的局势,若是将来一统天下,此人可大用。 而眼下,徐璆与袁术也不对付,可以说,关系很不好。 很简单,袁术是汝南人,本地派和外来派总有利益矛盾。而且袁家占着四世三公的名声,在当地强取豪夺不是一次两次,徐璆是眼里容不得沙子那种,怎么会视而不见呢? …… 第291章 管亥的用处 还有最后一处,沛国。 沛相袁忠。此人可以算是袁术的堂兄弟,可是沛国被陈国、汝南所阻,对袁术帮助有限。而且随着袁术在南阳的所作所为传开,袁家在豫州的影响力也逐渐降低,袁忠也和徐璆一样,抱上了陶谦的反李傕同盟。 边柳同曹昂讲完豫州的情况,曹昂若有所思。 过了好一会,曹昂才说道:“大帅的意思是,袁术后方不稳,所以我父亲其实没有那么危险?” 边柳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此时的袁术就是一团烈火,而且一不小心就会薪尽火灭。” 历史上,此次袁术北上被曹操打败,一路逃到了寿春,从汝南袁术变成了淮南子弟。 所谓的袁术称帝,到底是得到玉玺,急不可耐;还是形势急剧直下,为控制心思各异的部下,逼得他走了一步险棋,这很难说。 曹昂听到大帅这么说,一下子对父亲的担忧减少了许多。 只不过,他还是要想办法做点什么。 “可是局势影响战局,战局也会影响局势,若是我父亲败给袁术,恐怕原本许多反对袁术的声音,倒是要帮他呐喊了!” 曹昂说的没错,此时的关东,可以分为袁绍派,袁术派;也可以分为支持长安朝廷派,以反李傕为名的反对派。 就好像女生宿舍错综复杂的微信群一样,各种阴谋阳谋层出不穷,不到关键时候,谁也分不清谁是自己的盟友,还是敌人。 一切还是要看力量,而战争的胜负是力量最直接的显示。 “我方才同你讲了这么多,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帮助你父亲打败袁术的思绪吗?”边柳问道,“此时我挥军向兖州,对战局的影响不过杯水车薪!与其如此,不如转向别处。” 曹昂按照这个思路思索着,如果此时偷袭南阳,或者是豫州汝南一带,袁术的后方势必受到影响,要知道,袁术的兵马多是从这些地方招募,袁术的家属,他部将的家属,只要受到威胁,袁术必定军心大乱,到时候他父亲又多了几分胜算。 只是,来得及吗? 还有,眼前的大帅,也不像是会派重兵的样子。 “可恶!”曹昂握拳狠狠砸在桌案上,“要是我早点意识到这点,从父亲那带一千兵马,赶往后方,定能让袁术进退两难。” “呵呵,你以为袁术没有一丝布防吗?史书上记载的战争多是各种计谋层出不穷,但事实上,战争多围绕着双方的粮道补给展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袁术再蠢,也不会什么都不防范。你要想仅带一千兵马就指导袁术的老巢,除非是你冠军侯在世。”边柳说道。 曹昂也知道,但如果为了父亲,他可以一拼。 看曹昂这焦急的模样,边柳轻轻一笑,“本帅可以帮你一次,不过你也需要帮我一次。” 曹昂疑惑,此时的他能帮到对方什么? “大帅但有所命,小子莫敢不从。” “很好,你姐姐跟了我,你好歹也得帮我出点力,此番战后,你需为我效命十年。” 这个要求,曹昂很爽快就答应下来了。毕竟在他看来,既然他姐姐嫁给了大帅,那双方至少是盟友。此时他在他父亲麾下也是历练,并没有担当重任,既然如此,在那练不是练。 “很好!” 虽然兵不厌诈,可毕竟还有一诺千金。见曹昂答应,边柳自然是开心的。一来,曹昂是个好帮手。二来,留着曹昂在身边,曹操多少有些忌惮。 “大帅准备如何出手?” “何须我出手,此事其实很简单。你知道带领一支骑兵,从颍川往陈留一路传信,说南阳受到刘表进攻,汝南多地黄巾开始进攻郡县,目的自然就达到了。”边柳平淡的说道。 此时的传信还没那么发达,所以军事情报的真假难以辨别。造谣很多时候,也被称作攻心计。 曹昂恍然大悟,但很快又摇了摇头,“大帅此举虽然一定的效果,可是假的毕竟是假的,袁术一路必定都插派了人手,若没有事实发生,恐怕能起到的效果很小。” “可若是事实发生了呢?”边柳一笑。 曹昂一愣。 边柳却不准备解释,刘表觊觎南阳是一直的事情,至于汝南黄巾,管亥那里也该做点事了。更别说,袁术一走,那些原本的汝南黄巾本就蠢蠢欲动。 “回去问问你父亲,你就知道本帅背后有神人,能掐会算。等你赶到陈留那边的时候,你就会听到袁术后方不稳的消息,而你需要做的就是把事实放大,我想这点事你应该能做到吧?” “我一定会做到。” 关于曹操和袁术的战争,边柳不会插手过多,暗中唆使管亥骚扰一下袁术也就够了。 等他们打完,边柳说不得还得派人劝一劝和,毕竟,他们都是“匡扶汉室”的重臣。 “去吧,下次来的时候记得从你父亲身边多带些老兵,毕竟本帅可是要派你冲锋陷阵的,你父亲不多派点人保护你,出了事可不能怪我!” “大帅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不仅如此,我还会成为大帅麾下,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听到冲锋陷阵,曹昂总感觉浑身燃起热血。 曹清河翘着嘴,她总感觉自己弟弟被人卖了。 边柳摆了摆手,示意曹昂可以走了。 曹昂得到了帮助父亲的方法,和姐姐交谈了几句,就先行离开了。 等到曹昂的脚步消失之后,曹清河才忍不住说道:“我弟弟憨厚率性,你不会是想害他吧?” “你可真是狗咬——好人心了!我方才说的话又没有避讳你,你要是觉得不对,大可以直接说出来,此时这样阴阳怪气,莫不是在与本帅发牢骚?唉,难怪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曹清河看着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年轻人,就很想生气。自己都是他的人了,说几句话无非是想让他多关心自己,给自己一个安置,谁知尽这般生硬无情。 “好啦,来都来了,就先住下吧!过几日随我返回嵩山!” …… 第292章 徐庶的作为 缑氏附近。 周围荒凉的一片,春雨的滋润下,木石掩埋之下泛起几抹青色。 有零散的百姓趴在田野间觅食。 虽然乱世都往山上跑,但是总有人耐不住山上的恶劣环境。 只要平原地区稍微安全一些,他们就会逐渐往山下迁移。若是碰到贼或者兵卷土重来,他们很可能就会毁于一旦,若是刚好天下大平了,他们又会成为首批的受益者。 不过现在,他们自然没有这么幸运,因为这个天下,还要乱许久。 徐庶穿着蓑衣行走在道路上,与他同行的还有男装的张魅娘,以及一干镇守轘辕关的兵卒。 “昔日京都盛,今日离人愁!黄沙覆今古,白骨满蓬蒿。”看着眼前荒凉的景象,徐庶长叹道。 张魅娘打量了徐庶一眼,这个时常吟诗的年轻人倒是个忧国忧民的至诚君子,比某个满口仁义,实则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好多了。 她带着大半的黄巾在缑山安置下来后,众人时常因为不熟悉政令而与大帅府派来的人发生矛盾,徐庶不偏不倚,在其中斡旋,减少了许多矛盾的发生,如今原本流浪的黄巾多以安居下来,开始垦荒屯田,兴修水利,继续搭建房屋,日子一天比一天充实。 “世道如此,不止京都附近,原本的歌舞升平之地,现在都是兵戈不休。”张魅娘说道。 “是啊,大帅有平定天下,复兴大汉的壮志,可终究势单力孤,要实现这伟大理想,还需要走很长一段路。”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徐庶提起那个坏家伙,张魅娘总是憋着气,明明对方已经做的很好了,之前答应给黄巾一条活路,现在已经看到了一丝前景,对方也没怎么为难自己。 可是,总觉得对方欠着自己什么。 而且最近,管亥还给自己写了一封信,说他们已经在颍川附近收到大帅府送出去的一批粮食,同时也接到了任务。他在心中询问,双方联姻的事有没有进展?毕竟大帅府拍卖两封名为封王诏,实为婚书的事情早就传了出去。 该死了! 那厮除了在巨野城拨撩了一下自己,回到嵩山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一本正经的,妥妥的伪君子! 气! 很气! 难不成还要她自荐枕席? 张魅娘很纠结,尤其是在曹操送了长女到嵩山,还与听说那厮在梁县又结了一门亲之后,她更急了。 想到这,张魅娘不由得又有些脸红,她暗地告诉自己:“魅娘啊魅娘,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带领族人更好的活下去,而不是什么儿女私情。” “先生,我听说洛阳那边最近巡查严了许多,我们不需要做些什么吗?” 洛阳毕竟是座大城,朝廷那边自然是派了人驻扎的。不过此时的朝廷可没有多余的钱财来修复洛阳皇宫,即便许多大臣有意让献帝东归,考虑修城的事,李傕郭汜也不会答应。 不仅如此,兵马也少的可怜,驻扎在洛阳的官兵都属于是可以随时被抛弃的那种。 此时,边柳派遣徐庶打出攻打洛阳的幌子,整个洛阳都如临大敌。 “是啊,徐先生,要不您让我带领一千兵马,我肯定把洛阳给大帅拿下来。”魏延跟在后面,最近一段时间,他一直以为会有大战发生,结果什么功劳都没捞着。 “张而不发!这就是大帅交代我的!”徐庶说道,徐庶何尝不想立功,可是此时拿下洛阳,利远远小于弊,智者不为。 “那徐先生,你带我们来这里是干嘛?”魏延问道。 “我在想,我们能不能多养活一些人。”徐庶说道。 听到这话,张魅娘蹙起了蛾眉。她说道:“先生,这边的城池都已经被冲垮了,而且一马平川,既然我们不准备真的拿下洛阳,那万一敌军以洛阳为堡垒,进攻这里,恐怕我们会很难把守,很可能会重蹈大帅之前的覆辙。” 张魅娘说的没错,之前李旦和唐瑁在缑氏经营了两年,除了加固城墙,还在外面搭建各种哨塔高楼,可以安置弓弩手,如此才让西凉兵不敢轻易进犯。 此时,这里荒置了仅一年,城墙早已布满了缺口,至于外面的哨塔,早已被附近的百姓拆卸作为过冬的燃物了。 要修复这里,需要大量的时间,还有人口。而此时大帅府下的百姓除了应付战争,还要忙于春耕和各种生产,定然是无法顾及这里的。 而且原先加固城墙,修建哨塔比较容易,因为敌人没有防备。此时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做这些, 难度就翻倍了。 徐庶也明白这些,他看中的不是缑氏本地,而是南面的山脚沿线。 “为何我们在嵩山发展很少受到侵犯,一直平安无事呢?”徐庶问道。 “自然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魏延说道。 张魅娘也跟着点头,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们大帅贤名远播,旁人不敢贸然侵犯。” 贤不贤的都靠别人一张嘴,主要还是故天子的身份起的作用。 加上本身是块硬骨头,咬起来崩牙,又没什么肉,所以才没有大势力前来进攻。 徐庶点了点头,“所以,我准备效仿此举,在群山山脉北面山脚建立栖息地,就近安置百姓。以百五十人为一寨,建立山寨,然后围绕山寨开始开垦,若是有敌人来犯,那就躲入山寨,若是敌人来势汹汹,甚至可以舍弃山寨逃入山中。真正灌注大帅‘敌进我退,敌退我驻’的理念。” 这里,徐庶做了点小更改。 按照徐庶的想法,建立一个个小型山寨,自保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 “这样有什么用呢?”魏延好奇的问道,“此举不仅费时费力,而且人员分散,难以聚力,恐怕对大局并无益处。” “至少,可以庇护一方百姓不是?”徐庶指着田野间零散的百姓,他们的到来,让这些百姓畏首畏尾,既不敢接触,又不敢离去,或者说,他们已经被接连的灾难,麻痹了自我,即便屠刀举到面前,而已熟视无睹。 …… 第293章 长安动向 嵩山山脉广袤,大帅府此时也只占据了一角,和山道附近。 从轘辕关到大谷关之间还有大量的土地,当然,大多地方并不适宜建城。不过只建设百十人的山寨,倒是绰绰有余。 徐庶这么做的目的自然不只是为了安置这数量有限的百姓,不然,直接把他们接走会省事许多。 真正的目的在于长久的,持续的,对洛阳周边形成威胁。 徐庶准备回去就给大帅写信,述说这么做的好处。 对外而言,有洛阳这个明显的目标,可以掩盖偷袭关中的战略,让人们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大帅府拿下梁县,目的只是为了扩充人手,然后一改之前李旦直接拿下洛阳的错误,从周边到中心进行蚕食; 对内,百十人的小寨不会对大帅府形成巨大的负担,而且百十人无法自给自足,也更方便大帅府的掌控。将来收复关中之时,洛阳震动,这些山寨很容易连点成面,助力更快的拿下洛阳。 想到这,徐庶转头看着魏延,“文长,若是把此事交给你,让你在半年内,从东到西建立数十寨,彼此相结,成联营之势,可否做到?” “这有何难?”魏延张口说道,满脸的不屑,仿佛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只是他并不想揽这个活,在他看来,他更想冲锋陷阵,拿下更大的功劳。 徐庶在襄阳徘徊多时,对于魏延也有所了解。知晓他的心思一二,于是便说道:“此事我会即刻通报大帅,待大帅批准后,立刻着人办理,你若是能办好,他日出兵,我表你做先锋。” “一言为定?” “自然!” 徐庶的建议很快就得到了边柳的同意,一来是信任徐庶,二来,这件事成本很低,成功的收益却不小。 在此之后,徐庶把缑山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了张魅娘,自己则奔波于缑山和西面群山之中。 魏延此人作战颇勇,手下围绕着他的又是一帮刺头,在这个逢山必有寇的环境下, 他们更像是最大的强寇。加上大帅府南面消灭霍源山匪徒的消息传开,山寇大多闻风而降。魏延的工作开展的很顺利。 徐庶几番视察,都是提醒魏延不要过急。总是派人安抚这些被魏延“拯救”出来的逃难百姓。 因为搭建山寨需要大量的木头,魏延自然不会放过这些劳动力。 徐庶十分担心魏延这样下去会损害大帅府的名声,连忙从嵩山那边借调了一批“白面书生”,安抚这些人,又运来粮食分配下去,才让这些人认真办起事来。 在此期间,洛阳外面巡逻的军队也几番撞见嵩山的人马,不过每次都是照面对峙之后,就各自离开。 因为嵩山这边暂时不准备武力拿下洛阳,而洛阳那边,兵马就更少了,他们几次三番向长安那边求救,李傕郭汜也只是指派张济屯兵到函谷关以西。 …… 长安那边。 如太傅马日磾,太仆赵岐等老臣,此时都在想办法,让朝廷摆脱李傕郭汜的影响,而要想这么做,最显而易见的做法就是让刘协回到洛阳,为此,他们必须要有一支勤王之师。 这也是他们关中关东局势的重要原因。 而对于这支勤王之师,他们最一开始相中的人,是朱儁。 原因很简单,朱儁讨伐黄巾有功,在军中甚有威望,对朝廷也颇为忠心。而且因为孙坚之前大败董卓接连成功的原因,朱儁受到了西凉将领的猜忌,一直被安排在了外面。 在洛阳东面的中牟附近,朱儁也确实得到了如陶谦、刘表等人的支持。甚至众人愿意推举他为太师,兴兵讨伐李傕,恭迎天子。 只可惜,这一次的声势远没有第一次讨董联军声势浩大,而朱儁本人,也在贾诩和周忠(周瑜的叔伯)的建议下,被李傕召回了长安,担任太尉,但也彻底失去了掌兵的机会。 所以眼下,他们需要物色第二个人。 袁绍占据整个冀州,因为欲立刘虞为帝的消息传开,让大汉臣子失去了对他的信任。 相比之下,袁术此时真正占领的还只有南阳一地,而且因为打出帮金尚夺回兖州刺史的名义,更能受到众人的青睐。 当然,站在朝廷顶端的这些人精,绝对不会相信什么袁术比袁绍忠这种事情,只是两狗相争,把肉丢给实力弱一点的那只,能让它们更好的撕咬起来。他们甚至不需要袁绍和袁术彻底打光家底,只要打的差不多,让他们彼此平衡,需要朝廷来安抚大局即可。 对于站在金字塔最顶端的人来说,玩的就是平衡。 可惜,这里是乱世。你想站在顶端不放手,奈何有人把脑袋怪在腰上拼了命要往上钻呢? …… “李将军!那假冒天子的匪徒如今已经占据了梁县,彻底断绝了朝廷和东面的联系,使得豫州。荆州等地的赋税不能及时供予朝廷,将军何不伐之?” 梁县那边的变化此时早已传开,虽然相对于整个大汉来说,地方不大,可是位置却很关键,特别是和轘辕道加在一起,那几乎就是整个西北和东南的交通要道。 李傕对嵩山那位大帅,只出现过一次好感,那就是董卓刚死,左慈入长安为西凉人求情的时候。 而上次桓彝入长安,彻底断了李傕对他们的好感。此时他掌握大权久矣,早已有了威严不容侵犯的姿态,他也不是没有过攻打嵩山的想法,去年冬,他就带领骑兵往东煊赫了一波兵威。 如今天下,无论是河北袁绍和公孙瓒的大战,还是曹操在兖州的战争,论精兵,仍旧无法与西凉的精锐骑兵相比。 他们不仅是董卓从战场上带出来的,更是接连兼并洛阳、长安武库,耗费了整个大汉的底蕴。 只可惜,嵩山那边的布局要害一直布置在山丘深谷之中,从大谷关附近败给孙坚后,西凉骑兵就对这样复杂的地形极为排斥。 所以不仅当时没有贸然攻打,此时也不想因为这些人几句话,出兵梁县。 …… 第293章 大帅占便宜 此时的李傕郭汜虽然掌握朝廷,可他俩毕竟没有董卓曾经的威势,而且他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所以权力也相对分散。 不过李傕也没有动作那般的权力欲,朝廷的勾心斗角他们也不是那么感兴趣,只要利益划分的时候,优先供给他们就行了。 只要兵权在他们手里,再把钱看好,朝廷就没有余力就供养别的军队,这就是他们的底气。 此时,一众老臣以嵩山天子身份不实为名,怂恿李傕出兵。毕竟这两方的矛盾由来已久,他们只是借力打力。 “区区小儿罢了,能够猖狂几时?”李傕只能假装不屑。 “将军切莫这样想,此贼欲图洛阳久矣,听说此贼收拢了一帮异士,又不知从哪弄了些奇物,其实力一日大过一日,若是时间一长,让他侥幸再得洛阳,加上他假天子的声名,恐怕会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 “那就让他得了洛阳再说,到时候,本将军就亲自出马,再让他知道,犯我大汉天威者,本将军绝不手软。” 李傕也确实这么想着,在洛阳附近广袤平坦的河谷,西凉铁骑就是无敌的存在。 “可是荆州那边的赋税?”说是赋税,其实不过是刘表进贡的一部分财宝罢了,和真正应该缴纳的赋税想比,差了不知多少。不过谁叫现在的朝廷穷呢? 刘表此时不仅和长安朝廷交好,和边柳那边,也有书信财宝往来,当然,给“刘辩”这位天子的礼物自然比不上刘协的十分之一。其他诸侯那边,刘表也有交好,除了袁术和刘焉,谁让这两个和他接壤呢? “不是还可以从武关那边走吗?”李傕没有在意,反正上一批财物刚送来不久,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刘表刚刚得到了荆州牧和征南将军,暂时不需要什么名义,哪里会大规模进贡礼物。 在朝廷里待的久了,这些朝臣的想法李傕也能琢磨出一二,他们肚子里那点坏水李傕也不是不知道,毕竟还有贾诩帮他谋划呢。只是砍了这帮人,换上来的还是他们的人。所幸他们也只是一群只会逞口舌的,李傕也只当没听懂。 只是在不久之后,有一些东边来的商贩士子带回了几本册子,上面记述这嵩山近一年里积累的财富,每一笔都记录的十分详细,而全部数量加起来,竟然比朝廷府库里还要多。 如此一来,李傕突然对东面,兴趣大增。 毕竟李傕要维持自己的威信,也需要大量的财物来犒劳手下,他和郭汜、樊稠等人,谁更有话语权,不就是看谁钱多粮多兵多吗? 唯有贾诩,觉得最近长安城内的舆论不太对,而那几本簿册,也明显有问题。 其实相比于李傕,贾诩更关注东面的消息。自从董卓死后,他一直在思考退路,李傕不比董卓,董卓是真有能力带领凉州的世家扎根关中的,但是李傕是彻头彻尾的军阀。将来的局势只会比现在差,而不会比现在好。这一点,贾诩明白的十分彻底。 所以,未雨绸缪很重要。 当然,贾诩并没有考虑过要去投靠任何人,在重视乡土的时代,一个地方出来的,总是更可靠。 一直到现在,贾诩脑海里还时不时浮现,董卓身死时,在陕县,支持他,扬言要打进长安的少年郎。 “你去告诉车骑将军,就说嵩山那边的簿册很喜欢用一些奇怪的符号,这外面的大有不同,而且这纸张,也不像是那边的材料,要将军谨慎思考。”贾诩命人带话道。 自从边柳售卖出一批技术之后,自然有人能抄录几份售卖偏僻之地,关中自然也能得到。 不过纸张这种东西,技术很重要,但技术发展到一定程度,就要看材料了。 不同地方的纸张,在专业的人看来,差别是很明显的。 贾诩已经发现,李傕派来送来的这几本簿册的纸张,明显就是弘农那边生产的纸。 或许李傕派人送簿册给贾诩,也有借助贾诩思考一二的意思。 …… 梁县这边,此时距离边柳占领这里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 边柳派人在梁县以北,大谷关以南,广建营寨。 短亭五里,长亭十里,各派遣一小队驻扎,防备大军偷袭。 又让马如风带领八百大军驻扎在阳人聚,附近还安排了近五千人的屯田兵以为供养。 这日,边柳正带着大帅府的一干人马巡视驻防情况。 “听说兖州那边的战事快结束了?”边柳问道,他骑在马上,身后跟着郭嘉、李侯、典韦等人。 “是的,曹操派人抢占了匡亭,击败了袁术手下将领刘详,袁术想要驰援,却被曹操围城打援,只能退回封丘。经此一战,人心已经归顺了曹操,袁术已经难以翻盘。” 到底是谁对百姓好,百姓就归谁? 还是谁强,百姓就向着谁? 这其实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但此时,袁术未曾对陈留百姓有过施恩,军事上又打不过曹操,人心就很清楚明了。 “这一战,打的已经够久了!奉孝,着你写两封书信,再派人送往陈留,就说本帅希望他们念在百姓生存不易,双方罢兵止战。” 边柳从嵩山到梁县,实际大战的时间不过两三日。但兖州已经打了整整一个春天了,这对于百姓和军队,都是极大的损耗,身体和心理上都有。 “喏!”郭嘉明白,袁术虽然兵锋受损,但底蕴尚在,曹操为了打败袁术,恐怕已经底牌尽出了,不然也不会早早把女儿送到嵩山。 袁术一走,曹操势必没有余粮深入追赶,大战只能到底为止,剩下的只能是雷声大,雨点小。 劝和一事,对于自家大帅来说,只能是顺水人情。当然,袁术和曹操肯定不会承这个情,这种事情,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天下一听,嵩山靖难安民大元帅一封书信送到兖州,双方就停止了兵戈,这牛不牛逼还用说吗? 郭嘉十分的佩服,自家大帅占便宜是会的! 无论是名声,还是别的方面。 …… 第294章 局势 调停战事只是闲来之笔,最重要的还是图谋关中。 边柳一行一路巡查,一直到了大谷关附近。 “目前关内只有百余名官兵把守,若是大帅做出攻城的举动,他们怕是很快就会弃关而逃。”郭嘉说道。 边柳其实从拿下梁县之后,就做好了与西凉兵再过两招的意思。但没想到时隔这么久,西凉兵都没有出函谷关,就连洛阳附近的城关,也只派了少数人把守。 不过这一路走来,附近山势复杂,道路迂回,当初孙坚便是在此先后大败吕布、董卓,恐怕李傕郭汜也明白了骑兵不是万能的,所以才没有出动。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长安的局势也很复杂,而权力有时候也只在咫尺之内,所以李傕也不敢离开长安太久。 边柳暂时没有拿下大谷关的意图,这附近的百姓都集中到梁县去了,在这里屯兵,补给线太长,而且西凉兵到来,到时候是弃关而逃,还是据城而守呢?前者于军心不利,后者不智。 “关口是死的,先让他们帮我们守上一守!”边柳说道。 见自家大帅如此清醒,郭嘉大为满意。 而且徐庶的计划,郭嘉也知道,到时候大谷关南边和东面都是他们的人,双方一包抄,大谷关唾手可得。 边柳继而又问道:“为什么这一路走来都没见到什么商队?” 这一路毕竟是关中洛阳到南阳襄阳的要道,按理来说,不该这么凋零。 “大帅,这还不是您把轘辕道经营的太好?这能从东边绕的都从东边绕了。现在还走这条道的,大多是朝廷运送货物的队伍,可是您占在这,他们也不敢走啊?” “这商贸绝不能停,奉孝,你放出消息去,就说现在这边大路和轘辕道一样的安全,等来往的商人多了,然后你再安排几支我们的人进去。至于与这大谷关的官兵,可以多售卖一些酒进去,价格可以比市场上更低。” 边柳的许多机密,郭嘉都是清楚的。 大帅府上下虽然禁酒,但过往的坊市中却有酒肆。当然,正因为禁酒,所以酒的价格非常高。 而大帅府也有独有的配方, 用红薯,土豆酿出了一批酒,这些酒的成色非常好,饶是郭嘉这个老酒鬼也馋的不行。 自家大帅此举的目的,郭嘉也是明白的。 所谓的夺取天下,自然是争取民心,说的更直白一点,那就是与天下人分利。 而最大的利是土地,所有为大帅府出生入死,征战沙场,他们的目的都是封侯拜相,留有土地可以泽被后人。 除此之外,剩下的利就很少有人能看得清了。 但郭嘉之前和自家大帅一番详谈,却明白,商贸的渠道隐藏着巨大的利益。 西凉苦寒,此地之人大多好酒,而关中接连两年大旱,粮食不足,酒的价格自然是居高不下。 大帅府暗中售酒,酒水本身赚的钱还在其次。 更重要的是,酒从大帅府生产,到落到西凉的那些酒徒手中,中间至少经过五六手,这些参与其中,因此获利。只要大帅府保持强大, 不会被西凉兵马灭了,那他们就会逐渐依赖上大帅府,那将来无论是出兵,还是治理,都是助力。 而且,这酒水送过去,大多肯定落在军中将领手中,酒和利加在一起,腐蚀的速度可快了。 “大帅放心,此事待我与唐主事商量一番便着手准备。” 大帅府商贸之事主要是唐璟负责的,商队肯定还是由唐璟安排,至于安排暗谍这种事情,肯定还是得郭嘉自己来。 边柳点了点头,又看着大谷关外的残垣,那都是战争留下的痕迹。 “我听说吕布曾经于此单挑程普、韩当、黄盖三员虎将不落下风,若是后人以此编排一出三英战吕布的戏文,想来也是一段佳话。”边柳说着。 郭嘉摸了摸下巴的胡子,长久的摸索,终于让胡子长了许多,显得更加的稳重。而且经过左慈和张仲景两人研制出的调养秘方,郭嘉不仅没有因为工作繁忙而消瘦,反而愈发的精神。 当然,也有可能是阴阳交汇,从而滋润的。 郭嘉不明白,自己大帅为何说这个。 “那孙坚死后,他的兵马虽依附袁术,却也自成一派,多依附于孙贲吴景等。我还听说,那孙坚之子孙策已经长成,人言其勇更胜于其父。至于那吕布,幸好当初大帅没有招揽,此人先投袁术、后投袁绍,如今则是依附那张杨,实力一日比一日强大,可是却也逐渐显露枭雄之姿。只是可惜——”说到最后,郭嘉笑着叹了叹气。 边柳自然明白郭嘉笑的什么。 吕布有着温侯之爵,奋武将军之职,有着假节、仪比三司的权力,一把好牌却是打的稀烂。 虽然吕布先后杀了丁原,董卓,但事实上,此时吕布的名声并不是那么臭,不然,他也当不上温侯、奋武将军。 只可惜,他逃出长安之后,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军阀、打手,只想着壮大实力,保全自身的性命和权力,却忘了,到了他那个层次,最重要的是大义。 他虽然没有治理地方的才能,但只要他一心打出拯救天子,反对李傕的大旗,绝不会没有投奔他的大才。当他把武力当成他最大的底牌时,他已经注定走下坡路了。此时的兵马越多,只会让他的名望消耗的越快。无论是袁术还是袁绍,都容不下他的部下在自己的地盘劫掠,地方的大族看到这些,自然也不会喜欢他们。 “奉孝可不要小看了吕布啊,他接下来的故事还很精彩。”边柳说道,有时候,傻人也有傻福,曹操来到兖州后,频频征战,实力壮大了许多,可是暗中不满意他的人也多了起来。谁能想到,就连和他称兄道弟的张邈以及依为心腹的陈宫都在接下来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背叛了他呢? 郭嘉虽然才智,却也想不明白这种未发生之事。 “那臣倒是拭目以待了!”郭嘉微微一笑。 那典韦听到自家大帅和军师“赞扬”那吕布,忍不住说道:“我看那吕布一个打三个,也没什么了不起,若是遇到,我倒要与他比个高低。” 边柳郭嘉哈哈一笑。 吕布可不是真的一打三,他真正的强大,在于拥有一支犹如臂使的并州狼骑,还有能把上千骑兵指挥的如同使用自己手臂那般的统帅之力。 …… 第295章 祖茂 回去的路上,徐庶那边派人送来了一个人。 来人由十余人押送着,倒是没有捆绑,这让边柳挺好奇的。 接过徐庶的书信一看,边柳就更意外了。 眼前这个满脸胡腮的大汉居然是祖茂。 没想到自己刚和郭嘉聊完程普、韩当、黄盖,就遇到了孙坚手下的第四员大将。 史书中,此人在孙坚为徐荣所败,戴上孙坚的头巾为之引开追兵后,就失去了记载。 演义野史之中,此人倒是在孙策乃至孙权的手下,建立过许多功勋。 翻看着手中的书信,原来,祖茂在为孙坚引兵之后,就带着残余的部下躲于山林之中,没有继续去追寻孙坚。而此前,他已经落户山中,甚至还娶了一名逃难山中的女子,又生下了一子。 徐庶在派魏延沿山腰建立营寨的时候,遇到了他们一伙人的阻拦。 魏延二话不说,就攻破了祖茂所在的山头。 昔日的虎将在山头生活了不到两年里,已经失去了光芒。加上他们残破的装备也抵不住大帅府火炉日夜不停的敲打,这一场战斗,甚至魏延这边没什么损耗,祖茂聚集的一伙人就选择了投降。 徐庶早已不陌生这些事,很快就对这些人进行整编,散入嵩山治下。只是他派人给这些人登记姓名的时候,无意得知了祖茂的名字。 要知道,孙坚和刘表争夺荆州的战争,让南方大多数人都知道孙坚手下的能人。 徐庶对祖茂自然也不陌生,他认为此人会对边柳有用,于是就派人送了来。 看完书信后,边柳又认真打量了一番祖茂,见眼前之人颓气尽显,再也没有征战沙场的雄风,甚至还比不上大帅府麾下一个普通的兵卒。 郭嘉附到边柳耳边小声说道几句。 他判断,这祖茂引兵之事,应当不是出自自身,而是孙坚主动要求,祖茂迫于形势所以才不得不这么做。 经此一事,祖茂也与孙坚离心,所以没有再回去,加上又没有去处,于是便假装死了,在附近占了一个山头,倒也逍遥快活。 边柳觉得郭嘉分析的大差不差。 事实上,祖茂的心理还要更复杂一些。他受过孙坚的许多恩惠,也为孙坚立下过许多功劳,只是当日,孙坚最为危急的时候,让他替死这种举动,让他意识到孙坚并不是一个值得追随的人。为了报恩,他没有背叛孙坚,反而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是后来,他却侥幸活了下来。 经此一事,他觉得他再也不能全心全意追随孙坚。于是和身边几个兄弟一合计,就占据了一个山头,抢了别人的地盘和女人。他们的武力远大于一般山匪,倒也没人敢招惹,霍源山上的贼匪,当时还招揽过他们。只不过祖茂也不肯再被约束,于是又陆续迁移了几处。 此番若不是祖茂的女人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恐怕他也会带着自己人跑的更远。 “原来是祖壮士!当初孙文台将军攻入洛阳,本帅有幸见过黄公覆,今日又见到祖壮士,真是甚为快意。来人,赐酒!” 边柳一摆手,随即便有人倒了一杯酒给祖茂端上。 祖茂人过中年,经过先前之事,早已失去大志,可是刚刚喜得贵子,又让他不肯就此轻易死去。 他看着眼前冰清略带一丝浑浊的酒水,端起陶碗一口饮尽。 嘶~ 味蕾的刺激,让祖茂感觉重新活过来一样,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么烈的酒。 他舔了舔嘴唇说道:“若是在下能有为大帅效劳的地方,万死不辞!” 一个意气风发的大将军是边柳梦寐以求的, 不过此时的祖茂俨然已经不符合这个条件。 边柳宁可他还忠于孙坚,也不希望得到一个失去了忠贞概念的人。 他和吕布有些类似,时至今日,已经把自己的生命看得高于一切。当然,吕布尚且有着远大志向,而祖茂已经放弃了自我。 “你现在身边还有多少兄弟?”边柳问道。 祖茂愣了一会,说道:“原先还有十七个,大帅的军队攻山的时候,又死了三个。” “你能为本帅做什么,又或者想为本帅做什么?” “全凭大帅吩咐。”祖茂一副认命的模样。 “壮士何故如此颓废呢?”边柳鼓舞道,“如今孙文台将军不幸离世,其妻儿皆寄居他人篱下。祖壮士先前对孙文台将军有救命之恩,只是因为养伤的原因不能早早归队,又因为听闻孙文台将军死去不甚悲哀,所以徘徊山中。 此时,孙文台之子孙策正直年少,身边缺乏可用之人,祖壮士何不回去?我想,若是孙策听说其父亲旧部重投于他,定然不胜欢喜。” 祖茂一时语塞,低下了头。 他其实更希望眼前这位大帅给他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让他安度余生。 但这个建议,他又很难拒绝。 祖茂不想回去,一方面,他觉得自己该报答孙家的都报答完了;另一方面,他又有点羞见故人。 “祖壮士自己决定就好,本帅不做强求,若是壮士不愿意,也可以自食其力。” 孙坚带兵的时候,就没有秋毫无犯的规矩,若是沿途有官府世族提供衣食也就罢了,若是没有,自然是要抢的。祖茂占山为匪之后,也是靠着武力奴役了一帮人为他们种地采食野果的。 要他自己种地,祖茂一时难以接受。他有些忌恨,眼前这个少年,竟然连一个斗食小吏的位置都不肯给他。 不过祖茂不敢显露一丝不满,只是说道:“见到孙文台将军之子后,需要我为大帅做些什么吗?” “你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也可以告诉他,你今日见到我的事,然后告诉他,本帅想少将军能和他父亲一样,为大汉做更多贡献。”边柳说道,孙家的势力范围在江东,孙策不会离开那里,所以边柳并不准备多做什么无用功。 “当然,最重要的事,你要活着。”边柳又提醒道。 “那我那妻儿?” “此去淮南,路途遥远,祖壮士确定要带着女子婴儿上路吗?” …… 第296章 袁术问责 边柳并没有以子嗣胁迫祖茂为内应的想法,这也做不到。 毕竟此时祖茂很在意他刚出生的儿子,是因为他只有这个儿子;若是能在孙策底下占得一个位置,志得意满之后,说不定就将这段狼狈逃窜的日子给忘了,亲生的儿子也会视作耻辱。 不过,对于大帅府来说,并没有什么亏损,因为大帅府本来就有赡养孤儿的地方。 或许将来有用呢? 回到梁县城内,户籍工作已经在赵昱的努力下完成,自从其女被边柳提为夫人后,他的工作热情大为上涨。 梁县总计人口有十六万人,边柳原先嵩山底下也有十三万余人,所以加在一起,大帅府已经将近三十万之众。 嵩山安排这十余万人,已经是极限,迫使边柳向颍川北和缑氏附近迁徙。 而梁县的潜力显然还没有开发殆尽,这十六万人对汝水南面广袤的平原来说还显不足。春耕工作显得极为吃紧。 当然,这十六万人也不是梁县的总人口,周边的山沟里,户籍工作暂时很难开展,或者说,大帅府的吏员还不足,难以支付起这个成本。 边柳又使用了一贯的作风,除了劫掠成性的地方,派出兵马清剿了一番,其他地方,统统采用招揽的方式,又成立大小坊市,售卖衣、药、食盐、部分农具等山中必须的物品,以商品税的方式将山中遗民的力量集中起来。 就在边柳考虑春后组织匠户进行生产的时候,李侯来报,说袁术派人来了。 袁术在与曹操开战之前,就对嵩山用过兵,本意是警告大帅府一番,在得到大帅府有意图谋洛阳的消息后,袁术才放心北上。 交战之初,袁术听说曹操派人送亲,将长女嫁于“刘辩”,还有些担心,不过在探查到嵩山附近并没有往东用兵的消息后,才放下心来。 只是后来,曹昂出现在他后方,还骚扰了粮道。更让袁术烦心的是,身后管亥的出现。 本该是一伙流窜的黄巾,却变成了一支强兵劲旅,几千人的队伍对袁术形成了巨大的威胁。 他们倒没有袭击袁术的后方军营,只是哪里防备弱就往哪去,然后大规模的劫掠钱粮,甚至矿产这些。 袁术让人传令刘辟,要他劝阻抵挡管亥,结果管亥以刘辟上次的背叛为名,斩首了刘辟,并兼并了刘辟的队伍,实力倒是越发强大了。 本着速战的念头,袁术欲在匡亭与曹操大战,结果先锋部队被围,失了先机,袁术无奈,只能败退。 此时的袁术并没有底牌尽出,但是他毕竟是一方诸侯,而不是输急眼的赌徒。 或许说,他放弃了转败为胜的机会,也有可能,他避免了一败涂地,马革裹尸。 此时的袁术还在班师(溃逃)的路上,但他已经迫不及待遣使诘问嵩山这位大帅。 袁术派出的还是袁绛袁尽忠。 不得不说,边柳与此人挺有缘的,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见面了。 此时的袁尽忠倒没有上次的英姿斐然,身上的衣甲尽管经过掩饰,也仍旧能看出血污。 “袁术帐下袁绛拜见大帅!” 边柳召集了麾下文武,对于袁绛的到来显得颇为重视。 “原来是尽忠啊,无须多礼,袁将军可有到达安全的地方?”边柳显得颇为和蔼。 “多谢大帅关心,我义父有龙虎之力,岂是曹操能够困住的?”袁绛硬着头皮说道。 此时的曹清河躲在帐后,听到袁绛这么说,忍不住呸了一口。 边柳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尽忠此次来,有何事啊?” 袁绛面露难色,颇有一言难尽的模样。 无论是“刘辩”夺了梁县,还是管亥奇袭他后方,这都让袁术十分不满,袁术并没不智之人,手下也不是没有能人,自然能猜出管亥和嵩山这位的联系。 袁术是想让袁绛诘问“刘辩”,为何要趁他北上袭夺他的梁县。 但袁绛觉得,义父这样做不太明智。 于是,他想了想,说道:“我义父说,大帅想要梁县,为何要沾染血污呢?我家义父自然可以拱手相让。” 柔言细语中,依然藏有刀锋。 边柳听闻,只是轻轻一笑。 这时,赵昱率先开口了,他拍案而起,说道:“你这小辈好生无礼,这梁县乃是大汉治下,京畿重县,本该天子所有。袁术不过是南阳太守,先前占据已是僭越,如今何以能说出相让之语?此非难道不是大逆不道?” 袁绛一听,头皮有些发麻。这番话可是占据着大义的,毕竟眼前这位大帅,顶着故天子的名头,干什么都是合情合理的。 赵昱说完,对着自家大帅一礼,“臣一时无状,望大帅恕罪!” 边柳自然不罪,这个白脸唱的十分到位,不愧是人老成精。 “无妨,本帅此来,不过是见梁县受贼匪所扰,受梁县百姓之所请。不然,本帅此时已经出现了洛阳城上了。” 边柳所言,为自己把目标从洛阳变成梁县找了个牵强的理由。 “至于之前袁术以南阳太守之名管辖梁县,也是因为地方困顿,权宜之计罢了,袁将军忠心为汉,我等也不该怪罪。”边柳笑着说道。 “大帅说的对!” “大帅圣明!” 袁绛有些无语,这地盘被人夺了,难不成还得谢谢他? 但眼下,袁术也不希望与边柳这边为敌。 提到梁县的事情,也是为接下来的提议找个由头。既然难以占据大义,那索性就继续往下。 袁绛硬着头皮说道:“袁绍占据河北,有侵吞大汉之意,我义父虽为其亲属,却不愿意狼狈为奸,故而兴兵北上。那曹操为其犬牙,暗中对大帅,对汉室亦有不少诋毁之言。 我义父身为大汉将军,自当为大汉,为大帅效犬马之劳,如今虽一时出兵不利,却仍准备重振旗鼓。故派小子前来,希望大帅相助一臂之力。 大帅若肯出兵,我义父愿意南阳相赠!” 最后一句话,袁绛说的格外大声。 …… 第297章 停止内战 “大帅若肯出兵,我义父愿意南阳相赠!” 闻听此言,众皆哗然。 毕竟南阳,曾经的大汉第一人口大军,钟灵毓秀,才人辈出。 哪怕此时,底蕴也不是边柳所有的嵩山和梁县能够相比的。 不过边柳并没有上当。 袁术在南阳的举动,早就民心尽失,此番兵败,更是大大降低了对南阳的控制。 加上此时的刘表,可不止对南阳虎视眈眈了,而是早已派兵北上,试图占据整个荆州。 大帅府目前的工作是全力发展生产,而核心机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所有的谋划都指向了西边,是不可能临时更改的。 郭嘉见自家大帅面向自己,会心一笑,缓缓说道:“少将军这番话,不仅轻视了我大汉社稷,还轻视了我家大帅,实在是无礼至极!” “先生为何这么说?” 随着嵩山势力的愈发强大,大帅身边的红人郭嘉也广为人知,此时的袁绛可不敢忽视郭嘉。 “南阳之地乃是社稷所有?岂能私相授受?而且我家大帅要是答应了少将军的所请,岂不是有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嫌疑?” 袁绛沉默片刻,然后说道:“南阳已经是我义父能拿出的最大诚意,难道大帅要坐视曹操灭了我义父?” 孝子之情,足以动容。 郭嘉则说道:“不然,我家大帅早已遣人送信,曹操定然不会对你们斩尽杀绝。” “曹操无礼武夫,阉竖之后,岂能听得大帅良言善语?” 袁绛的话让躲在帐后的曹清河忍不住要跳出来。 郭嘉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少将军这番话未免对曹操充满了偏见,据我所知,此番曹操与你义父开战,实际上是中了贼人的奸计。” “先生何以这么说?” 郭嘉笑着问道:“你义父为何要北上作战?” 为何北上? 自然是争地盘,当老大。 但公众场合,自然不能这么说,袁绛说道:“曹操贸然占据兖州,我义父出于朝廷公义,为金尚夺回兖州刺史之实。” “这就对了,那金尚兖州刺史是何人所封?” “自然是朝廷,是天子!” “错,是李傕郭汜掌握下的朝廷,是李傕郭汜胁迫下的天子。”郭嘉义正严辞的说道。 “李郭二人挟持朝廷,道行逆施,他深怕我等同心协力,举兵向西,所以派人使出离间之计,让我等汉室忠臣同室操戈,你义父袁将军身中李傕郭汜之计,致有此难。如今大难临头,有倾覆之危,难道还不能看清现实,幡然悔悟吗?” 袁绛虽有早智,对于朝廷上的事情却不甚了解。作为袁术的义子,他自然知道袁术并没有中朝廷的计,或者说,中计本身也是心甘情愿。 可是郭嘉,这番话,听起来,真的很有道理。 “那不知,我义父该怎么做呢?” “我家大帅看破李郭二人的奸计后,立刻派人劝和,如今信件定然已经送到曹操和你义父手中,我希望你能立刻回去告诉你义父,抛下成见,与曹操化干戈为玉帛,矛头一致,直指李郭二贼,将来汉室复兴,也可弥补今日之过。” 郭嘉的话,为曹袁双方止兵找了个很好的借口。 事实上,此时曹操袁术也都没有打下去的底气了。再打下去,他们双方的底蕴都会被消耗殆尽,到时候,只有平白便宜了他人。 对于郭嘉的建议,袁绛点了点头,“大帅和先生一番良言,小子铭记在心。” “嗯!” “不过还请大帅再考虑一番我义父先前的建议,南阳乃大汉要郡,还请大帅仔细考虑。”袁绛继续说道。 而从袁绛的这番话,边柳也听得出。 袁术此时已经有了放弃南阳的想法,不过临走前肯定会带走南阳大半的人口,还有资源。 之所以有这个提议,不过是希望边柳代替他,与刘表相争,而后,他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尽忠啊,回去告诉你义父,就说这事我记下了。不过本帅还是那句话,我志在兴汉,而不在一郡一县之地。与南阳郡相比,我更希望尽忠有朝一日能来助我!” 边柳满脸和煦的说道。 “多谢大帅!”袁绛说道,他想来,自己和这大帅还真没什么矛盾,说不定此地还真是一条退路,不过此时的袁术虽败,只是少了一支精兵而已,后方实力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袁绛还没有改旗易帜的想法。 袁绛离开后,边柳立即对着郭嘉说道: “给襄阳刘表送封信,就说袁术有意放弃南阳,让他立即举兵北上。再让他送上一批钱粮,相助一支人马,等本帅拿下洛阳,光复汉室,封他为荆王,世袭罔替!” 刘表垂涎南阳已久,对这个消息自然是无比看重了,不过这种消息不算隐秘,边柳只是做个顺水人情,维持一下感情。 至于荆王,刘表或许不会信,可是一样让人心动啊。 骗支人马应该不太可能,不过骗点钱粮还是容易的,反正这玩意刘表不缺。 了解此间之事后,边柳就回了内苑。 一进门,就被曹清河堵住了去路。 “你怎么能轻易放他离去呢?”曹清河指的是袁绛。 边柳没有言语,默默走到中央坐下。 “哼,你应该将他拿下,送到我父亲面前治罪!”曹清河继续说道。 沉默片刻后,边柳说道:“如果你只是以这种方式表达你对你父亲的孝顺,还有自身的愤慨,我可以表示理解。但如果这是你深思熟虑做出的想法,且有指使本帅如此去做的意思。那本帅就要考虑将你送回去,让你父亲重新送个女儿过来了。” 曹清河闻言,也知道自己有些僭越了。 只是她在家的时候多生活在后院,也没接触过什么正事。平日里多与女眷说些家长里短的,身为曹操的长女,自然娇惯了一些。 来到梁县后,边柳可没有娇惯着她,身边又没有熟悉的人,这让她一整个人都有些无所适从。 “大帅莫要与曹姐姐生气了,之前大帅北上巡查的时候,曹姐姐可是十分的担心呢!” …… 第298章 妻子那点事 段位高的就是不一样,赵巧娘很快就安抚住了曹清河。 曹清河其实也不喜欢赵巧娘,可无奈这里唯一一个搭理她的就是赵巧娘,而且后者事事依着她,一口一个姐姐,这让她虽然生气,却也不得不接受。 曹清河见边柳没有安抚她的心思,娇哼了一声便自行离去。 “大帅,这是县城新登记待嫁女子的名单,其中带标记的是愿与大帅府联姻的。” 边柳还在查看最近的钱粮进出,这些事情不需要边柳亲自统计核算,但对于最后的数字,边柳却一直有在了解。毕竟不清楚家底,如何做接下来的大事? 此时,听到赵巧娘这么说,边柳稍稍抬头。 “可有受到强迫的?”边柳问道。 “绝对没有,每一个人妾身都亲自询问过。”赵巧娘笃定的说道。 “嗯!”边柳随便翻了翻,就还给了对方,“你办事,我放心,安排下一步婚嫁的事吧!” 赵巧娘点点头,略有犹豫。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赵巧娘迟疑一会,询问道:“大帅要不要给曹姐姐也安排一点事做,曹姐姐之所以这般,或许是因为身处陌生之地,有些无法适应。若是大帅答应,妾身愿意将主事的位置让出,从旁辅助曹姐姐。” “怎么,是有些力不从心了吗?”边柳盯着对方问道。 “没,没有!”赵巧娘脸有些红,最近这些天,白日里忙活,夜里还要折腾,身体却是有些吃不消,可是这般,却也快活的很。 “曹家那边你不用担心,他和你不同,现在赵家已经和大帅府绑在一条船上,你父亲是个聪明人,只要本帅一日尚在,不会轻易做出背叛的事。但曹家那边,情况比较复杂,是敌是友还很难说。虽然我不会去为难一个女子,不过也不想让她过于骄纵。” 其实曹清河在一开始见到边柳的时候还是很规矩的,规矩到,让边柳以为桓彝信中所写,曹清河在嵩山的表现是假的。今日突然折腾了起来,显然也是得到了曹操那边大胜的消息。 一个濒临灭亡的校尉之女,和兖州之主的女儿,态度自然不一样。 有时候,就是这般现实。 “你能识大体,知大局,本帅很高兴,家里大了,总要有一个懂事的人。至于曹清河那边,你也不必怕了她。” 见大帅将利害说的这么清,赵巧娘有些感叹,自古帝王无亲情。 不过寻常人家也没好到哪去,自己父亲不就是为了赵家,直接把梁县的其他家族给卖了吗? 大帅把这些话直接和自己挑明,应该是把自己当自己人了吧? 赵巧娘自我安慰道。 听完大帅的话,赵巧娘说道:“我父亲绝不会做出背叛大帅府的事情。至于妾身,如今已经是大帅的人,大帅生,则妾身生,若有一日,妾身也绝不独活。有大帅给妾身撑腰,妾身才不怕什么人呢?” 如果让边柳直接当皇帝,边柳自认为一定会沉迷于温柔乡,做个昏君。 可是从嵩山开始,一点一滴发展到今天,边柳内心已经被夺取天下给占据。 虽然床笫之上,赵巧娘给他的感觉很润,但是,比起土地的扩张,战争的胜利,儿女情长,终究还是弱了一筹。 赵巧娘的这番话让边柳有些感动,但也仅仅是感动而已。 “巧娘的心意我自然懂得,有你在,我很放心,有时候也不要太累了,身边可以多找两个丫鬟服侍,大帅府不差这点开支,若是工作到夜深,可以多点两盏灯。” 边柳十分的“慷慨”,毕竟灯油可是很贵的。 “妾身懂得!”赵巧娘莞尔一笑。 幸好这年头不兴男子对女子说情话,所以边柳简单两句就能让女子铭记在心。 出门的时候,赵巧娘又小声着说道:“其实吧,若是大帅夜里去曹姐姐那安寝一宿,说不定曹姐姐就安份下来了。” 边柳微微皱眉,这是嫌弃他每天晚上都去她房里了? 也罢,今晚看书达旦。 …… 翌日。 阳人聚北面的军营。 马如风循例带着麾下操练。 自从大帅府物资稍微宽裕之后,所有战兵的待遇都变得更好。 从以前三五日一顿肉,到现在,已经是两日一顿肉,而且每天都有一个鸡蛋,完整带壳的那种。 这比大帅府许多底层吏员都要过的好,但是大帅却坚持要这么多。 外面的军阀都把将士当成耗材,但是大帅俨然要把这些人打造成一支百战精兵。 在如此丰盛的伙食下,所有懈怠不好好训练的人都第一时间被清除出队伍,而且随着地盘的扩大,招收新兵的要求也在提高。 所以,每一个人都在严格要求自己。 毕竟,屯田兵里不乏精明干练之人,他们都翘首期待加入战兵的行列。 按照规矩,每日晨练一个半时辰,尽管此时天气还不太热,但解散的时候,每个人都一头汗水。 这时候,营哨突然来报马如风,说有人找他。 马如风以为是大帅派人来了,却没想到是一个妇人和一个孩子。 大帅府有过严令,战兵营中不许女子进出。这点,比屯田兵营要严格许多。 边柳倒是和马如风提过,给他找一个妾室的想法。 不过马如风拒绝了, 这倒不是他记挂着远方的妻子。只是他觉得,梁县这个地方还是太小了,等他日大帅府夺得天下,他值得更好的女子。 这一次大帅府组织和梁县待嫁女子联姻的事情,响应最多的反而是那些低级军官,刚刚被提拔上来的那种。 边柳身边的亲信,除了郭嘉,也大多没有参与婚配。 马如风抱着好奇的态度来到营门,却见到来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妻儿。 “如风!”妇人远道而来,一脸风尘,见到自己丈夫,终于忍不住悲泣了起来。 “显儿!”马如风和妇人相拥,略显诧异的说道,这妇人是李旦的妹妹——李显儿,上郡人士。 她身旁的孩子,刚刚能够走路,当初马如风离开的时候,孩子还在襁褓中,所以马如风一时竟不敢相认。 …… 第300章 故人 “你怎么来了?”拥抱听得妇人哭泣了一会,马如风问道,“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妇人先是点头,然后又立马摇头。 过了一会,才说道,自从将一部分青壮派来帮助李旦后,两家的土地牛羊就都售卖了许多,后来李旦失败的消息传回去,两家更是小心。 不过此时朝廷也没余力去征剿李旦这种叛贼,所以倒是无碍。 只是这两年,家乡年年大旱,马匪又多了起来,所以两家人都躲到了山中,借助险要的地势保护自己,虽然在与麻匪的争斗中损失了一些族人,不过却没有毁灭的危险。 马如风知道妻子说法含蓄了许多,上郡男女不似中原婉约,一个个都大大咧咧。 恐怕族人面对的困难远大于此,说不得已经将有能力的族人散去其他地方,自己的妻子也是因此才来投奔自己。 只是,她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孩子,如何能来得了这? 马如风疑惑下,看向不远处,还停着一辆驴车,驴车的背后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李旭。 见到故人的第一时间,马如风居然是提防。 “如风,许久不见了,相比以前,你倒是威风了不少,只是不知道,还认不认妻儿,认不认我这个义兄呢?” 李旭强做微笑,只是他脸上多了两道疤痕,看上去十分的狰狞,再不见往昔的文弱。 “你不应该来这。”马如风冷静的说道。 “没有什么不应该,我来了,就是应该。”李旭生硬的说道。 闻言,马如风皱起了眉头。 “忘了告诉你了,来见你之前,我和妹妹已经去祭拜过兄长了。” 李旦的坟墓,就立在东面的山中。 “然后呢?”马如风问道。 “自然是为我兄长报仇!” 听到李旭这么说,马如风直接将手中的剑丢了过去,“那你自尽吧!” “如风?这—— ”妇人一时无法理解,怎么好好的自家兄弟,见面这般生硬。 马如风揽过妻儿,将她们护在身后,直直看着李旭。 “看来你是真的不念兄弟之情了,怎么,一个校尉就把你收买了嘛?你对得起我大哥,对得起我妹妹吗?”李旭变得十分凶狠,似乎比以前更加的疯狂了。 “如果不是你肆意妄为,大哥根本不会死。即便是中了西凉兵的计,我们也有充足的救援时间。”马如风说道,“还有,大哥最后是听说了你的所作所为,气急攻心而死的。” “你放屁!”李旭破口大骂道:“你身后那个不过是一根草罢了,他能做得了天子吗?真要做了天子,他能放过你吗?明明是他为了隐瞒事实,以假乱真,所以害死了我大哥。不然,为什么所有人都逃出来了,偏偏我大哥死了?” 言语中,颇有撕心裂肺的动容。 见到李旭这般,马如风觉得,或许解释也是无力的。当初死的人何止李旦一人,李旦从缑氏带出的人,几乎都全军覆没了。 加上张辽的驰援,最后也不过逃出两三百人。 “当初大哥死的时候,铁牛,瘦猴,张辽都在身边,如果你想知道真相,我可以陪你去县城。” “怎么,你想要我自投罗网?”见马如风不肯第一时间追随自己,李旭已经认定马如风背叛了自己。 也是,马如风跟在那人的身边最久,得到了好处也最多,骨头喂得多了,狗能不忠吗? 马如风很想说,大帅答应过李旦的事情。 但是李旭这般表现,自家大帅真的会轻易放过吗? “如果你不愿意去,你可以告诉我你接下来的住处,我让他们写信于你。” “不用了,我来这里,只是想问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李旭问道。 “去哪里?” “自然是带着你的兵马,去给我兄长报仇!” “向谁?”马如风觉得李旭比以前更加疯狂了,以前他还要伪装一下,现在,已经装都不装了。 “放心,你想要富贵,我不为难你。虽然我大哥大概率是被那位暗害的,不过除了那位之外,还有一个大敌,那就是西凉李傕。” 李傕现在爵升池阳侯,职任车骑将军、领司隶校尉,有开府、假节的权力。 想到自己的兄长就死在李傕手中,自己出兵也因此人而败,李旭万分不能忍。 “大哥这个仇,我自然会报,便是铁牛、瘦猴也绝不会袖手旁观。”马如风说道。 “那行,你现在就带着你的兵马跟我走,再派人通知铁牛瘦猴他们会合。”听到马如风这么说,李旭面色稍微好了一点。 “你到底想干嘛?且不说这里距离长安有千里之遥,就是带上我们所有的人马,也不是李傕手下骑兵的对手。”马如风警惕的说道。 “你放心,我自有我的算计。”李旭自信的说道。 算计? 马如风都不用屁股想,也知道这算计顶个屁。 见马如风面露不屑,李旭阴冷的说道:“兄长的仇我一日不报,就一日不能安寝,眼下有一个大好的机会,若是你还记得我李家的恩情,就再帮我一次。若是你害怕,就请把你的人马交给我。” “不可能!” 大帅府的兵马最高统帅权在大帅和大帅府战略规划部手里。 饶是马如风,也只能在短距离内无诏调动全军,若要长途奔战,就必须要出示大帅府的军令。 也正是为此,边柳才规定军官往上晋升必须要掌握一定文化。 “妹妹,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嫁的男人,当初你们马家流落到上郡,是我们李家接纳你们,才让你们有安居下来发展的机会。” 李显儿抬头看着丈夫,她对于其中发生的事情并不清楚,事实上,绝大多数的事情,除了当事人,都说不清楚,可当事人掺杂了太多的利益,又怎么能保证说的是真的呢? 李显儿唯一的认知,那就是自家人不会害她。 马如风对于李旦确实心怀感激,但并不认为李家对马家的恩情是无条件的施舍,事实上,任何事物都是双方各取所需的。马家虽然这一支比不上李家,可是扶风马氏,却比李家壮大了不知多少。而且,而已正是李马两家的合作,才把当地的其他家族排挤了出去,这是一场互利。 见马如风没有答应,李旭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既然兄弟之情说动不了你,那我手中这笔富贵,你接还是不接?” …… 第301章 献帝东归事宜 李旭亮出怀中的信,直接就丢了过来,信落到了马如风脚下。 马如风拿起书信,却没有打开。 信封上写着——扶风马如风亲启。 “袁绍派你送来的?” 李旭最后落在了袁绍手里,马如风知道袁绍几番以李旭之名威胁自家大帅,所以他认为,李旭自身不具备从河北逃出来的能力,而且看上去,并不是太狼狈。 “不,这是你们马家的信,你打开看一看就知道了。”李旭轻笑着说道。 马如风见到李旭把自己的妻儿迁入其中,已经十分的不满,但李显儿终究是李家人,顾及亲情,有些话他不好多说。 自己妻子能和李旭一起来,显然李旭回过一次老家,而且还带着其他人。 若是李旭以马家人来威胁自己,那马如风绝对不会饶过他。 见马如风握紧了拳头,李旭说道:“你可不要想岔了,信是马家人写的,却不是上郡马家,而是扶风马家。写信的人是当今太傅马日磾。” 对于天底下的人物,马如风虽然知道的不多,可是对于自家人,那还是知道的。 马日磾这一支同样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后,不过比起他们背井离乡的这一支可要显赫的多了。 更遑论,马日磾此时贵为太傅,这可是上公,位在三公之上。也就是现在朝廷威仪不张,所以马日磾才不显得那般尊贵。 “你怎么会得到这封信?”马如风很奇怪。 马日磾这一支,和马如风都没什么联系,李旭怎么会联系的上。 “看来你对马家也不是很清楚啊!”李旭笑着说道,“马日磾有位姑父,叫做袁隗,这么一讲,你可明白?” 马如风想起来了。 扶风马氏不仅擅武,而且悉文。马日磾本就是学识渊博之人,但比起他的祖父马融名声却要差了些。 马融不仅教出了卢植郑玄诸多高徒,还有一个女婿,那就是袁绍袁术的叔父,袁隗。 “信上面写的什么?”马如风问道。 “应该是对你这样一位马氏杰出后辈的肯定,还有对日后前程的一些允诺吧!”李旭猜想到。 事实上,他也没想到,马如风居然还有这么深厚的背景,在扶风马氏面前,他们上郡李家简直是不堪一提。 若是早点知道,他当初又何必建议兄长,立什么假天子。 事实上,李旭此时仍旧被一叶障目了。大家族虽然底蕴深厚,可是族人身后,家族的余荫未必能照应到每一个晚辈身上。更别说像马如风这种背井离乡的了。 若是近年来,大帅府在嵩山附近弄出了点名堂,马日磾根本不会注意到马家有这么一个旁系晚辈。 但此时,他有意集结力量,迎刘协东归,摆脱李郭的控制,所以,任何能够利用的力量都不会放过。 “自家人的照拂,总比一个不知来历的小子更加靠谱,不是吗?”李旭见马如风沉思,继续引诱道。 “你是在哪里拿到这封信的?除了这封信,还有什么计划?” “洛阳,马日磾现在就在洛阳城。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你若是想要知道更多的计划,就随我同去洛阳。若是不肯,那你我兄弟之情,从此一刀两断。” 马如风对李旦有着深厚的感情,但是对于李旭,本来就没什么好感。当初李旭就看不起其他非李氏的人,更别说现在他已经被报仇冲昏了脑子了。 但是李旭说的话,让马如风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机会。 “我需要时间思考!”马如风说道。 “可以,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李旭说着,就跳上了驴车。 “怎么,你不在这等我吗?”马如风问道。 “在你下定决心之前,我还是离远点的好,万一呢?”李旭微微一笑,却给人更深的恐怖。 马如风只觉得可笑,一个出卖了他人的人,却总是觉得别人会出卖他。 李旭离去后,马如风又询问了妻子一番。 得知李旭带人去往老家的事情,不过李旭毕竟是李家人,对自家人并没有怎么样。 唯一让马如风觉得不妥的就是,李旭这一次去,不仅带走了李显儿,还带走了铁牛的姐姐,以及她和李旦所生的儿子。 这明显是冲着铁牛去的。 事急从权,马如风将妻儿安顿在军营内,然后快马赶回梁县。 很快,边柳就喊来郭嘉,共同商议此事。 “如风,把信给奉孝也看看吧!”边柳说道。 对于马如风没有擅拆信件这种事情,边柳简单称赞了句,说他为人谨慎,已经有了大将之风。 马如风毕竟与程咬金、缑伯这些莽夫不同,若是后者不拆心,边柳只会觉得这些人与自己离心离德。 信中并没有写什么特别重要的内容。 只是马日磾以家族长辈的口吻,询问马如风是否还忠于大汉,是否愿意为风雨飘摇的大汉做些事情。然后又以太傅的名义说,朝廷绝不会辜负任何一个忠于大汉的人。 即便这封信落到李郭手中,马日磾也没有什么担心的。 郭嘉看完书信后,捋须理了理思路。 “首先,我们需要明白,马日磾到底想做什么?” 边柳皱了皱眉。 今年是初平四年(公元193年),太傅马日磾和太仆赵岐离开长安到东面多有一番合纵连横的作为。 太仆赵岐劝和袁绍和公孙瓒倒是取得了一时成效。马日磾这边,如果按照史书所说,等到袁术败退寿春后,马日磾前往求兵,却被袁术轻视,反被夺了符节,不久便辞世了。 不过他们要做的事情,却很明确,那就是筹备一支兵马,迎接刘协东归。 或许自己也成为了他们的考虑目标之一,只是他们没想过与自己合作,而是串梭起自己的手下来了。 生气! “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李傕郭汜!”马如风说道。 郭嘉没有意外,要兵马,总而言之,就是要夺权。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他们具体的计划是如何,还有,我们要不要参与一手!这件事对我们是否有利可图。” …… 第302章 利益和大义 马如风等人此时还不知道大帅府的最终计划是奇袭关中。 毕竟边柳一边向西收服梁县,又派徐庶往北虎视洛阳,大有蚕食洛阳,步步紧逼的意图。 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大帅,我想或许可以一试。无论马日磾此举成功与否,对我们都有利无害。若能铲除李傕削弱他的兵马最好,即便马日磾败了,我们也能顺势占据洛阳。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这会不会是针对我们的一个阴谋。”马如风说到最后,声音突然小了许多。 这点,边柳倒是没考虑过。 马日磾是刘协的太傅,就算“刘辩”是真的,眼前大抵是不会承认的。 他会不会和李傕一起设置一个圈套,意图消灭自己呢? 边柳沉思许久,得到的结果是否定的。 此时虽然他拿下了梁县,但还不足以让马日磾付出这般代价。 无论是雄踞河北的袁绍,新占兖州的曹操,还有哪怕败退的袁术,都比嵩山势力强大的多。 论起朝廷心腹之患,首有李傕郭汜,就算是占据荆州益州的刘表刘焉,也比边柳威胁大的多。 自己还不够格。 还有马如风提到的李旭,这个人不足为信,曾经身为队友的他深有体会。 不过若说李旭要和李傕合作,那边柳还是认为不可能。 李旭之所以能见到马日磾,肯定是袁绍安排的,而这,恰恰说明,马日磾此番是真的要联络关东群豪,筹备大军,迎接献帝东归。 更让边柳坚信的就是,史书记载,马日磾此番东出之后,再没有回到长安,这说明长安朝廷中的公卿集团和西凉军阀集团的矛盾正在加大。 至于他们现在有没有对付自己的意思,也不能说他们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毕竟刘协东归之后,总不能生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时刻受到嵩山势力的威胁。 眼下,派人联络马如风,抽调自己手下唯二的校尉,不就是一种针对吗? 在他们看来,对于自己,并不需要动用武力,朝廷的恩赏,就足以让自己手下这些人离心离德。 不过很可惜,马如风并没有那么傻。 或者说,马日磾拿出扶风马氏这个招牌,并不足以打动马如风。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派错了人,李旭好人面太低了,蠢及蠢以下身份。 想完这些,边柳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会。不过本帅的意思,还是不要参与这里面的事。” “本帅简单说两个理由。 第一,是我们刚刚得到梁县。民心未定,府库未丰,擅启战端,并不能得到实质性的好处。 而且,马日磾和赵岐都小看了关东群雄的矛盾,他们以为以太傅和太仆的身份,安集关东,循行拜授,就得得到群雄的拥戴,凑出一支兵马。但在我看来,这是痴心妄想。” 马日磾和赵岐东出之前,朝廷就给了关东群雄许多封赏。 比如刘表,拜镇南将军、荆州牧,封成武侯,假节; 陶谦,迁安东将军、徐州牧,封溧阳侯; 袁术,拜左将军,封阳翟侯,假节。这与之前的后将军,到“刘辩”封的前将军相比,又进了一步。 或许在长安朝廷那些公卿看来,此时李傕郭汜的名爵已经过重了,为了降低他们的影响力,那就只能多封一些,就好比往粥里兑水。 当然,这也带来了一种影响,那就是将军和列侯的价值,大大降低了。 “大帅说的极是,战争就是一只巨兽,总有人妄图操纵它获得利益,但是最后,都会发现,战争一旦开始,就很难平息,反被其所伤。”郭嘉赞同道。 边柳点了点头,接着说到第二点,“任何不以实力为基础的阴谋诡计,都是在残害自身,浪费部下的生命。马日磾和赵岐这些人往好了说,那是在顾全大局,但实际上,本帅要说,他们就是爱惜羽毛,既想成就大事,又不想振臂高呼,只知道借助他人之力,这到头来只能是一场空。本帅不希望自己麾下的儿郎在阴谋中浪费生命。” 边柳说完,又看向马如风,“你放心,李将军(李旦)的仇本帅一直记得,本帅与那李傕迟早也得做过一场。但此时大帅府麾下兵马还不具备远程作战的能力。若只是挫败李傕,而不能将其消灭,本帅会非常的不满。 所以,你们需要做的是加紧训练,而奉孝,还得为我看好粮食生产,兵器打造,只有人物具备,到时候,无须任何阴谋诡计,大可以击败一切魑魅魍魉。” “喏!”马如风听到这番话,还是颇为激动的。 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答应李旭,一来是李旭让他很失望,二来,虽然和他们这一支有恩怨的不是马日磾这一支,但他也不想去捧他们的大腿。他更想证明,他才是先祖最杰出的子孙。 还有,虽然他和自家大帅虽然做不到心心相印,可是从他跟随大帅始,眼前这位少年就从没做过背信弃义的事情。这人到了一定地位就只会算计利益,但也有人,只认定自己所追随的人,君不负我,我不负君,上穷碧落下黄泉,刀山火海亦复然。 只是边柳说完,郭嘉却一直在沉思。 边柳好奇询问道:“奉孝有何想法?” “臣觉得,求人不如强己,只有自身硬,才是乱世最大的资本,大帅的考虑十分的周到。” 边柳眉头一皱,心想着,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要转折,年轻人学什么不好,非要学弯弯绕绕的,你直接从“但是”后面开始讲就好了。 果不其然。 “不过,臣在想,此事我们若是视若无睹,置身事外也不太合适,或许可以稍稍尽一份力,至少,也要让马太傅这样的大臣,知道大帅的兄弟之情,兴汉之心。” “哦,怎么说?”边柳询问道。 “之前在缑氏,大帅与蔡中郎一番应对,足以让天下有识之人动容。天下人皆知,大帅极重手足之情,此番朝中公卿欲迎大帅手足返回京都,大帅既已知晓,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 第303章 回信 郭嘉的话让边柳陷入沉思。 说的对。 单纯从占有土地城池人口这些利益上来说,此番不值得大帅府出手。 但如果是大义,那就得好好思考一番了。 虽然,在一些人眼中,边柳无论怎么做,都成为不了真正的“刘辩”。 可是,有些人是可以争取的。 只要边柳演的足够好,足够真。 就好像诸侯讨董之时,曹操率先举兵,虽然失败,可是却也让他获得了包括荀彧在内一部分士子的认可不是? “你继续说!”边柳看着郭嘉,说道。 “喏。近年来,关中连连大旱,仅关中一带的人口,已经不能支撑朝廷运行,而且朝廷的赋税首先供应李傕郭汜等军阀,朝中公卿连薪俸也不能发放。这就是如同马日磾等人迫切需要寻找出路的原因。 但如同马日磾,赵岐这些人,他们只能在暗地里谋划这些事。此时此刻,若是大帅能够挺身而出,主持东归之事,哪怕是名义上的,那在天下人看来,岂不是大义所在?” 郭嘉的提议非常有诱惑力。 首先,马日磾,赵岐不能做这件事。 袁绍那边,邺城都不安稳,公孙瓒、黑山贼,一个个都让他头疼不已,他肯定也不会继续当盟主,而且,天子待在西面,对他更有好处。 至于,曹操和袁术,此时大战虽然结束,可是尾声还要许久。而且接下来,曹操很快就要和陶谦开战,以清算,他和袁术交战期间,陶谦进犯兖州泰山郡的问题。袁术更是要一路逃到寿春去。 至于陶谦、刘表这些人,太远了。 单纯从地缘上来说,边柳当一当这个话事人还是可以的。 “还有一点,此事无论成败,对太帅只有好处。 首先,马日磾等人绝没有劳师远征的能力,臣想,他们想的,定是设法将李傕等人引出,然后想法挫一挫李傕的锐气。这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负担。 其次,马日磾好歹也是朝廷太傅,若是事情未成,马日磾惊恐之余,也定然不敢返回长安,到时候,大帅若能将其掌握手中,绝对大有助益。” 长安那边,三公之位变化无常,马日磾这个太傅,的确没有袁隗这般名望。 但太傅终究是太傅,有开府的权力。 开府,就可以征辟属官。 历史上,马日磾去寿春袁术那搬救兵,然后就被袁术扣下了,夺了他的符节。 《献帝春秋》中记载,袁术找来一千多亲信,要马日磾以太傅的名义征辟。 这其中,有两个比较出名的——孙策和朱治。 马日磾回复说:“卿家先世诸公,辟士云何,而言促之,谓公府掾可劫得乎!” 意思大概就是,你家祖上出了那么多三公,可有被逼着辟士的? 因为这可不是袁术给马日磾安排人手,而是给自己亲信的人镀金。 毕竟那时候袁术还只是左将军,比不得太傅。 而“公府辟士”在汉时官员履历上,是浓墨重彩的一笔,更是朝廷取士的一个过渡阶段。 意思就是,先跟着大佬混,然后就可以去朝廷捧个金饭碗了。 反正,马日磾在袁术这个姑表亲那应该过的不怎么顺意,不然也不会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死了。 这同样的事情,袁术做的,难道边柳就做不得? 当然,边柳打着刘辩的旗号,大帅府可以理所应当的取士,不需要借助公府辟士。 可是一个没有正派公卿的“小朝廷”,许多士子不愿意来,但是绑一个太傅当神像,这就不一定了。 到时候,边柳就是天天喂他吃人参,也要让他多活几年,就算他不识抬举,大不了堵住他的嘴。 曹操能挟天子,他还治不了一个太傅? 边柳看向郭嘉,满脸的欣慰。 “大帅,还有一点,当然,臣也不知道算不算的好处。” “奉孝尽管直说。” “这马日磾就在洛阳,大帅此时可正图谋着洛阳。” 郭嘉话里的意思就是,大帅既然做出了一副要夺取洛阳的样子,连马如风都知道,可以趁机夺城,那我们要是一口回绝此事,岂不是显得我们对洛阳根本不上心? 这样一来,有心人就会猜想我们的真实意图,这对我们图谋关中是不利的。 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就是这般道理。 边柳略微沉思,就笑了出来,“看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郭嘉跟着一笑。 “那臣,就把此事应下来?”马如风听完两人的交流,提议道。 “不,马校尉应该拒绝。”郭嘉伸手说道,接着又马上补充道,“这先拒绝,接下来,才好提条件。” “妙!妙不可言。”边柳称赞道。 紧接着,边柳就写了一封信。 信的内容大概是,指责马日磾身为云台名将之后,居然助纣为虐,假意尽忠,实则与李傕合谋,意图戕害他这位故天子。实在是妄读诗书,枉为人臣。 马如风接近书信后,迟疑了一下,似有话要说,却没有开口。 只是离开县城之前,又去找了一番李元霸,得知对方被派往了鲁阳一带,这才罢休。 而这些事情,自然传到了边柳耳中。 他知道马如风一定隐瞒了什么,不过此事边柳没有与人商量,只是派人前往马如风所在军营,打探马如风除了见到李旭,还见了什么人。 而马如风回去路上,自然见到了李旭。 李旭并不害怕马如风去见边柳,当然,马如风也不准备隐瞒此事,不然,边柳也不会写那封信了。 马如风告诉李旭,做人需要光明正大,尽使阴谋诡计,做着魑魅魍魉,是没有好下场的。 然后,马如风便要李旭将李旦的妻子交出来。 李旭自然不肯,并声称,只有自己,才会真心实意的保护好侄儿。还说,自己对他很失望,当初结义是瞎了眼。 李旭回去后,把这封信交给了马日磾。 马日磾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嵩山这位大帅并不甘心寂寞。 信中虽然满是谩骂之言,实则只有一个意思: 你快点派人来解释! …… 第304章 洛阳来使 马日磾接连两次派遣人员去往梁县县城欲与边柳见面,不过都惨遭拒绝,大帅府没有一人接见他们。 这让马日磾颇为恼火,这些人好大的胆子。 李旭更是十分担心,他觉得马如风肯定是把自己的存在说了出去,而边柳此举就是想让马日磾把自己交出去,好让他可以杀人灭口,从而隐瞒自己的身份。 见马日磾沉思,李旭说道:“太傅,那厮不过是一个不知来由的野人,暂时也不过趁着袁太守不在拿下了梁县,其实力甚至不如在缑氏之时,或许他们的帮助并不重要。” 马日磾为了迎接汉帝东归,联系的人马并不止眼前的边柳,还有河北的袁绍,幽州的刘虞,南边的袁术……甚至是黑山和白波谷的黄巾。 对于李旭的说辞,马日磾并没有放在心上,事实上,若非李旭是袁绍派来的,此人根本不足以出现在他面前。 只可惜,虽然表面上赞同迎接汉帝,答应出兵的人不少。但实际上,愿意派出,且有能力派出重兵的却绝无仅有。 如袁绍,一直以眼前困境拖延,派出的人手只有百余人;袁术那边,更是不满,朝廷对刘表陶谦等人的封赏,而且眼下又败于曹操,更是鞭长莫及。 真正能靠谱一点的,还属白波贼中的杨奉。 所以,对于眼前,一直扭扭咧咧的嵩山势力,马日磾还不肯放弃。 马日磾没有理会李旭,只有李旭才把自己当回事,自以为抱着知晓那位的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事实上,对方做了这么多举动,为的才不是他。 苦思冥想之后,马日磾叫来了自己的侄子——马陌,他没有子嗣,一直把马陌视为自己的继承人,对其颇为看重。 他把前因后果和自己的分析告诉马陌后,询问对方可敢出使。 得到马陌的答复后,他颇为欣慰。 虽然他有九成的把握,自己侄儿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是真正敢于面对的又有几人呢? 马陌很快就动身来到了梁县。 而对于这位当朝太傅的侄儿,政治及家族上的接班人,自然值得边柳亲自接见,不仅如此,边柳还带着大帅府上下,以及梁县这边的一些名流望士迎接。 前有蔡中郎,后有马太傅。 始终不忘汉室正统,终于来拜见他这边故天子,商量为国除贼的事情了。 边柳对外放出消息宣称。 得知这个消息,马陌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对他叔父可是太不利了。 蔡邕那好歹还是受了董卓的吩咐,结果也可以说是一时为贼匪所迷惑。 可是此举,他叔父可是主动联系贼寇啊! 他心底暗骂了一声“卑鄙”,随即也变得更加警惕了。 可惜他的想法,大帅府上下并不知道。边柳就更不在乎了,君子是对自己人的,从马日磾私下派人联系他的兵马时,他们注定就享受不到君子的对待。 可以是一时的盟友,但绝对做不成朋友。 边柳十分“热情”的拉着马陌往里走,里面早已摆好了酒宴,在众人的陪同下,边柳询问了一番朝廷的现状,天子的处境,还特别关切了太傅的身体状况,赞扬他年高德昭,一把年纪仍不忘为国除贼。 马陌原以为自己对付的只是一波别有异心的贼匪,他们需求的只是更多而好处,但短短接触,却让他有一波无力的感觉。 你要接他的话茬吧,对方话里好像句句都是坑; 可你要反驳他,人家好像一直在夸你,而且眼下是他们有求于人。 事情好像比他想象的要棘手。 马陌熟读各类书籍,笔墨文章也不弱于人,在叔父的培养下,对于朝野之事也有些许了解,不过他以往处理事情都在其叔父的余荫下,人们多少会卖他一些面子。但现在,他要面对的是一些和他叔父同一台面的人。甚至在名望之外,比他叔父还要强上许多。 “大帅,叔父此番派我来,是有大事要与大帅商量。”马陌认真说道,接着又看望了一番左右,意思是要不要把不相干的人请出去。 边柳却好像视若无睹的样子,做了个“请”的姿势,“马兄但讲无妨!” “此事颇为机密!”马陌强迫道。 “无妨,这些无一不是忠心汉室之人。” 宴席之中除了大帅府的人,还有许多本地的名流,听到这话,自然又表示了一番忠心。但也有人,想着自己是不是主动告辞。 但总而言之,朝中太傅派遣子侄与故天子商议大事的消息,是瞒不住了。 “当然,在下并不怀疑他们的忠心,只是此事涉及军事,与陛下的安危,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听到这话,边柳沉思了一会,又吩咐赵昱继续招待众人,自己则带着郭嘉和马陌往内苑走。 来到书房之后,边柳率先坐下。 马陌拱手说道:“我叔父意图迎天子东归洛阳,想邀请大帅一块出兵,不知大帅考虑的如何了?我叔父说了,只要大帅愿意出兵,他日定可——” 话说到一半,就被边柳拦下了。 “你们叔侄真是好大的胆子,派遣李旭害我不成,此番还亲自前来,难道你们真的就要助纣为虐,一点也容不下我这位昔日的天子吗?” 边柳脸色一变,与外面的谈笑风生截然不同。 马陌一时愣在那里,思考片刻后,才说道:“前方与大帅部下接触,乃是李旭一人所为,大帅和李家的恩怨,我和叔父不会介入。” “那书信的事又作何解释?” 毕竟李旭拿着的是马日磾写的信。 “叔父有意提携族中晚辈,这并无不可吧?”马陌强辩道。 “哼哼!”边柳露出冷笑,“此事权且搁下,那你如何让本帅相信,这不是你叔父和李傕的一个阴谋? 如今皇弟陷于贼人之手,本帅手中只有这点兵马,若是不幸遭遇贼手,我大汉何日才能肃清正统,将来,本帅又如何面对大汉的列祖列宗?” …… 第305章 东迁之由 听到眼前嵩山大帅如此“理直气壮”的话,马陌有些想笑。 毕竟长安朝廷从来就没有承认过这位的身份,而且之前李傕还逼迫朝廷下诏,专门否认过这位的身份。 朝中的公卿如马日磾等也不准备弄出什么“二帝共尊”的事情来,加上李旭口中说出的真相,自然就更不会承认了。 不过,原则之下,还有权宜之法。 “大帅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我叔父不会弃朝廷与不顾,与李傕等人同流合污。 大帅若是出兵,自然能迎回天子,朝廷之上,大帅也可参与辅政,相信之前大帅在缑氏对蔡中郎所说不是欺世盗名之言,断然不会再有重登帝位的想法。我叔父年事已高,将来朝廷上大帅仍可以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样一来,朝廷还掌握在大帅和天子手中,二位兄弟情深,上对得起社稷,下对得起黎民,想必我大汉列祖列宗知晓,定然欣慰。” 马陌的话相当于是告诉边柳,只要你愿意出力,除了皇帝这个位置,别的都可以商量。 但是, “空口无凭,先生不会觉得足以让大帅说动众人吧?”郭嘉开口道。 马陌的话用边柳之前的话将了边柳一军,郭嘉就抬出其他人,说自家大帅也得为手下人考虑。 马陌对着郭嘉一礼,询问道:“那先生觉得该如何呢?” “我家大帅乃汉室正宗,为社稷,为黎民,自当抛头颅,洒热血,所求的也不是帝位,权力。但凡是总讲究个师出有名。马太傅要我们配合之前,总要告诉我们,具体要做些什么,怎么配合?时间地点,不然,我们不免提心吊胆,恐怕难以施为。” 马陌沉思了片刻后说道:“我们需要大帅的兵马拖住李傕一二,到时候,我们自然能将天子从关中带出。” 马陌这句话,让边柳和郭嘉颇为震惊。 因为长安到洛阳可不是短距离,西凉军而已不止李傕一人,还有郭汜,樊稠,张济等人,便是?段煨,虽然不像李傕郭汜这般横征暴敛,可是涉及到西凉人的利益,也绝不会放手。 马日磾是与其中几位做好了利益交换,还是说,另有一支强兵。 “皇弟的安危关乎社稷,本帅绝不容许有人轻举妄动,导致他的性命出现失误。”边柳强势说道,试图以此从马陌口中套出些什么。 不过可惜的是,马陌本人也对此一无所知。 “事关机密,请恕我不能多言。” “既然先生不愿意相信我们,那就请自便吧!”边柳直接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你——”马陌一时气不可遏,端着面色说道:“大帅虽然以汉室之名自居,可是世人眼中,不过还是一草寇而已,眼下有一正名的机会,难道就要这么放弃吗?” 边柳轻轻一笑,“原以为你叔父身为太傅,你常年跟在他身边学习,来我身边,定然能说出一番不一样的言语,没想到和那西凉贼子也别无二致。 尔等意图抹灭我的身份,从而达到独霸朝纲的目的。本帅想问问,你们这么做,良心能答应吗?大汉的列祖列宗能答应吗?大汉的千万子民能答应吗?” 你的良心能答应吗? 马陌很想反问一句。 但见眼前少年如此言之凿凿,他不免又怀疑,李旭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李旭只说最初在邙山上见到此少年,来历不明,然后带回唐庄,会不会此人真的是曾经的天子? 别人的良心边柳不管,反正边柳的良心现在活蹦乱跳的。 “想必马先生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才会脑子浑噩,说出不当之余,今日还有许多政务要大帅处理,不如大帅让马先生先下去休息一二,来日再做思量?”郭嘉建议道。 俗话说,无欲则刚。 这人有了欲望,就刚硬不起来了。 马日磾要设法迎回天子,所图不在小,自然需要多番助力。马陌一时也不愿意彻底闹翻,赶忙道歉,顺着郭嘉的话退了出去。 紧接着,边柳便与郭嘉商量了起来。 谁有可能帮助马日磾把刘协带出长安,然后一路护送到洛阳。 “马日磾既然筹谋此事,在朝中定然有着助益,各家的家丁伏兵想必人数不会少。”郭嘉说道。 这年头,大家族隐瞒一些人口,培养一批死士并不算难事。司马懿能养出三千人,如马日磾这种能做到太傅的,家中几百死士很正常。 “还有,我觉的,或许马日磾会不会和马腾也有一些联系,到时候,马腾韩遂会帮着拖住一部分西凉兵马。” 同样出身扶风马氏,马日磾连马如风都联系了,派人去联系马腾,可能性不在小。 而且,董卓死的时候,马腾韩遂就对关中有过图谋,只不过那时候李傕郭汜实力不再小,他们没有把握,双方才和谈。 眼下,整个朝廷的利益,李傕郭汜独占大头,莫说朝中公卿不答应,其他西凉势力难道就满足了吗? 边柳只知道,历史上,正是李傕郭汜不和,才给刘协东归提供了条件。 还有那杨奉身为白波贼,突然入长安,很难说,没有其他人去许诺了什么。 史书只记载了发生的事,对于事情背后的利益,却要让后人去猜测。 边柳此时身在局中,倒是困惑不小。 “还有一个问题,马日磾出身右扶风,为什么要急着将吾弟送回故都呢?难道不是应该定都长安,扶风人士更有出仕的机会吗?” 要说马日磾这种汉朝老臣对汉室没有一丝忠心,那是不可能的; 可要是说,他们忠心到了无私的地步,边柳更加认为不可能。 郭嘉思索了许久,也只是摇了摇头,个人的想法许多时候太难猜测了。 “臣略作猜测。 要么就是李傕郭汜做的太过分,逼得关中宁可让天子东迁,也要减轻这二人的影响; 要么就是关中已经凋敝道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实在供应不起朝廷这么多大臣了,逼得朝中公卿不得不这么做。” …… 第306章 合作之初 郭嘉同自家大帅商议一阵之后,便离开去寻马陌。 马陌也不意外,因为来之前,他叔父就告诉他,南边的这位冒充天子的大帅一样有所图谋。 图谋的可能是洛阳,也可能是要朝廷肯定他的身份,总而言之,既然有图谋,那就有说服的机会。 “马先生,在此处可还住的习惯否?”郭嘉询问道。 “山水秀丽,景色宜人,是上好的养人之所。”马陌放下手中的茶杯,淡然的说道,虽然他是世家出身,可是受马日磾教诲多时,倒是没有多少盛气凌人的架势。 “那就好。先生自关中来,不知道此处比之关中如何?” “关中秉承汉室社稷之重,非一县之地可以比拟。”马陌说道。 盛世,自然是平原广阔,交通发达之地,更为繁华; 而乱世,却是山野偏僻之地,越有高人隐居。 马陌来到梁县,原以为此地方才经过战乱,一定杂乱不堪,但目光所及,却是政通人和,百姓勤恳不缀。 他觉得郭嘉言语里多有骄矜之意,故而如此言道。 郭嘉点了点头,“关中承受大汉两百多年国运,后来光武皇帝改都城为洛阳,亦将长安定为西都,关中之要,不弱南阳。只是在下很好奇,既然如此,如今这关东亦不太平,太傅何必急着要将天子迎回破败的洛阳呢?” 眼下的洛阳没有一座完整的宫殿,和长安是无法相比的。 “先生是想打听关中的情况?”马陌一笑。 “朝廷之中,从来就没有秘密,至于民间,我家大帅心系天下,难道还需要通过阁下了解吗?”郭嘉辩解道,“这世间唯一能成为秘密的就是人心中所想。” “那么先生想的是什么,先生侍奉的大帅,又想要什么?” “天下太平!”郭嘉肯定的道。 “哈哈哈!我该说是先生想的太天真,还是太贪婪?” 天下太平,只是普通人心中的奢念;而对于有志者来说,不下于问鼎天下。 “我家大帅以靖难安民为名,求天下太平有何不可?” 马陌也不想和郭嘉争辩“刘辩”身份的问题,讨论这个只会让双方矛盾和冲突不断增加。 他想了想说道:“今日,或许我们可以讨论一点现实一点的,目光近一点的。” “这也正是我所求的。”郭嘉点头,接着又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对方先说。 “我叔父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整合天下有识之士,迎接天下东归,而你们嵩山恰好在最近的位置,所以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闻言,郭嘉摇了摇头说道,“我家大帅一直记挂着兄弟之情,此事便是你们不提,我家大帅也在筹备着,所以并谈不上谁帮助谁,只是,这件事我们自己也可以做,为何要配合你们?和你们一起?” 马陌轻轻一笑,心想着,这大帅府上下说话还真是滴水不漏,若不是他早已认定这天子身份为假,恐怕也会误以为真。 “若是交由你们,需要多久?”马陌问道。 “短则三五年,慢则七八年,只要我们大帅仍在,汉室之名仍存,纵是十几二十年,又有何不可?” “恐怕李傕郭汜等贼子未必会给天子这般时间。”马陌说道。 “难道他们还敢戕害天子不成?” “已经戕害了一个,不是吗?”马陌针锋相对道。 “重耳在外反得活,我家大帅假死脱身,反成了贼人心腹大患,不是吗?” 问题又回到了“刘辩”的身份,马陌感到有些棘手。 其实嵩山这股势力,他未必看得上,毕竟到目前为止,嵩山大帅府也只和黄巾残部、山中贼匪有过交手,之前在缑氏的时候,李旦率领的兵马可是在李傕的西凉军下不堪一击的。 这里的兵马比起袁绍袁术,实在是差太多了。 可是他叔父再三交代,说着嵩山梁县地理位置近,且位于交通要道,即便是后续说服了袁术刘表,他们的兵马也要从此经过,所以务必谈妥。 想到这些, 马陌继续说道:“想必大帅也不希望天子困于贼人三五年之久,眼下就有一个机会,只要你们配合我叔父,不出一年,就能令天子从关中回到洛阳。 介时,我叔父愿以太傅之名担保,让你们大帅认祖归宗。若是大帅有意辅政,大帅府上下皆可挤身朝堂;若是不愿意,也在在大汉任取一地,封王建庙,延续子嗣。” “封王辅政,都非我家大帅所愿,不过若是能兄弟相聚,想必我家大帅还是乐意的。只是,空口无凭,阁下说的这些, 如何能让我等相信呢?” “先生不是刚说了兄弟情深吗?” “那是我家大帅,可是我们做属下的,不能让大帅轻易犯险不是?” “那先生有何高见?” “若是你叔父能以太傅之名,号召勤王之师,我们自然不会怀疑你们的决心,无须任何条件,大帅府上下必然欣然允命。” 听到郭嘉 这番话,马陌眉头一皱,虽然他叔父已经做好和李傕郭汜翻脸的准备,可是如此大张旗鼓,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不行,此番不止我叔父,还有太多涉及之人家眷都在长安,而且,此番即便迎回天下,西凉兵马也未必能剿灭殆尽,所以必须为之后留下斡旋的余地。” 马陌这么一说,郭嘉大概就能分析出他们的实力。 他们还不足以消灭李傕郭汜,只是想办法牵扯住他们,然后把天子“偷”出来而已。 或许他们的目的地也不在洛阳,而是更东面的位置。 “你们如此瞻前顾后,我们怎么能不怀疑,日后你们会不会为了大局,把大帅府推出去作为牺牲品?” 马陌心中一竦,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岁的谋士还真是不能小觑,其实他叔父的后续计划中,不是没有这种设想,等救出天子后,为了缓解李傕郭汜等西凉兵,不是没考虑过牺牲一些人。 “那先生意欲如何?” “既然你们不愿公开,那不如让你叔父留下三公书信,言及始末,然后阁下就留在这作为人质如何?” …… 第307章 牵扯 “可!”马陌纠结了一会,就答应道。 毕竟他叔父说过,救回天子后,可以牺牲许多人平复李傕郭汜等西凉军阀的愤怒,其中就包括了他。 他叔父可以牺牲,他自然亦可。 “只是,暂时我还需要去回复一下我叔父!”马陌说道。 “这个我们可以代劳。”郭嘉说道。 “不行,我和叔父说过,除非两人当面,否则,任何人的话都不会信。” “我可以说服大帅,让你们马家的人去。”郭嘉指的是马如风。 “不,你们可以派个人和我一起回去,等开战之前,我一定回来。” 郭嘉摇了摇头,“这其中的时间很长,发生的变化太多了。” “那你——” “我们需要再加一个条件。”郭嘉继续说道。 “请!”只要肯提条件,那就好商量。 “等迎回天子之后,大帅府不解散,在洛水以南单独建立大帅府,位在百官之上,洛水以南皆为大帅府领地,只听从天子调令,可不上朝,不称臣,不纳贡。” 这个要求很过分,相当于是建立国中之国。 不过马陌很容易就接受了,“此事我可以回去和我叔父商议,只要大帅确为刘姓中人,应当没有问题。” 虽然换了个名头,但是马陌很快就意识到,这不就是和李傕郭汜这些人一样。 现在的李傕郭汜就是各自划了一块地皮,自行收纳赋税。至于官职大小,反正他们的官不是最大的,但是兵马在手,只要他们认定的,也没人敢反对。 听到马陌如此轻易就答应,郭嘉更加肯定,马日磾没准备把天子留在洛阳。 他们只是打算利用一下大帅府的兵马,不过郭嘉也不介意,反正自己打着的也是一样的目的,就看最后谁更胜一筹了。 “具体行事的时间呢?”郭嘉问道。 “这个,”马陌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短则一个月,最多不超过三个月,到时候,我们会派人来通知。” 这个时间,也就是春耕结束到入秋之前,夏日时间。 “可以,我们希望准备做的更加充分一些,不希望天子在半路遇到危险,所以办事之前,你们最好把长安到洛阳的路线、布防抄录一份给我们。”郭嘉继续提要求。 “不行,此事颇为机密。路线图绝对不能给!”马陌说道。 “看来你们是没打算信任我们。”郭嘉很生气。 “不,而是此事你们不需要知道,你们只要替我们拦截李傕一段时间就够了。” “你们能保证你们的计划万无一失吗?如果你们是要让天子冒充平民回到洛阳,那我现在就可以劝你们放弃,我们大帅绝不答应你们让天子这般冒险。而除此之外,势必会有大军,你觉得这事能瞒的下去? 我们不需要你们把完整的计划告诉我,我们需要你们多做几份预案,到时候,若是遇到麻烦,我们也好及时按照地图前往营救。” 马陌思考之后,答应了下来,不过他也已经决定,到时候多画几条线路,至于到时候具体走哪条路,则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而郭嘉的目的也已达到,他要的就只是路线图而已,为的是夺取关中做准备。 接下来的两天里,马陌和郭嘉又商量了一番细节,甚至连事成之后的封赏名单都提前定好了。 郭嘉想的是演戏演全套,而马陌则觉得,人心的贪婪可以被利用,他可以回去好好回复他叔父了。 临走之前,郭嘉又问道:“先生叔父虽为太傅,可如此暗中联络四方,恐怕难以说动其他人吧?” 想要别人抛头颅洒热血,自己站都不站出来,成功的可能性小的可怜。 对此,马陌深有体会,仰慕他叔父的人很多,可是实际到出兵的只有很少一部分。 “先生有何良策?”马陌问道,几番相谈,马陌对于郭嘉的才华也很钦佩,他甚至想,若是郭嘉有朝一日不把自己和大帅府捆的那么死,那么叔父面前,不是不可以引荐一下。 “你叔父不愿意站出来,可是我家大帅可以!我家大帅说了,于公于私,他都与李傕有不共戴天之仇,既然如此,他愿意提身而出,竖起义旗,公开指责李傕郭汜的暴行。到时候我家大帅在名,你们在暗,岂不是事半功倍?” “先生这还是要你们大帅谋?” “我觉得我们大帅的付出值得大帅享有这份名声,若是有其他人愿意站出来,我们也可以拱手相让。”郭嘉没有掩饰。 马陌想了想,本来就是要用嵩山吸引李傕的火力,这么做并无不可。 至于大帅府要是想以盟主之名,号令四方,恐怕还是不可能的。 想完这些,马陌答应道:“回去之后,我会与叔父商量,问题不大。” “那就祝君一路平安。” …… 马陌的到来并没有打乱大帅府原本的计划。 在立足梁县之后,大帅府短时间并没有对外用兵,夺城占地的念头。 就连南阳因为袁术的退去,而留下的空白,大帅府也没有派驻兵马。 只是有部分靠北的城池,因为失去管辖的人而出现贼寇,他们派人请求大帅府出兵后,边柳才派出李元霸、缑伯前往巡视一圈,又从当地选拔有名望之人担任三老。 大帅府对他们承诺,随时接受他们的请愿,而且不需要他们承担税赋。 在如此的情况下,嵩山大帅,故天子的名声又增加了一波。 也有许多当地百姓,直接拖家带口,来梁县生活,对此,边柳自然是欢迎之至。 在这种情况下,田喜也带了何家的几户人家,累计十三口来到梁县。 边柳亲自见了他们,又以亲属的名义安排了他们。 这几户其实和何进已经扯不上什么联系,自然是诚惶诚恐,不过很快就在边柳的厚赏之下安稳了下来。 不久,长安那边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李傕郭汜都有往东出兵的想法。 究其原因,是因为有人在关中制造流言,说嵩山这边富的流油,甚至嵩山大帅掌握了点石成金之术。 …… 第308章 李傕的想法 长安这边,李傕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出兵。 当然,他并不准备独自操纵此事,他已经邀请郭汜,张济,樊稠等人,各派出一支兵马,凑成一支大军,胜则分享嵩山之富,若是出师不利,李傕也不会因为单人损失而处于劣势。 贾诩得知此事后,立马赶来相劝。 “将军,之前将军已经相信账簿为假,为何眼下还要执意出兵呢?在下敢断言,此中必有阴谋!” “哦,那文和说说,这里面有什么阴谋?”李傕转身询问道。 两人对视,贾诩连忙低下头表示谦恭。 “在下猜测,此事要么针对嵩山的那位,但更有可能针对的是将军,还有一种可能,最后的目标是天子。” 关于汉帝东迁,并不完全是一个阴谋。 之前刘协放刘和往东,便是想让刘虞派兵接他返回东面。 “文和说的有理,这些我也猜测到了。”李傕说道。 贾诩眉头一皱。 “文和定然疑惑,为何我明知是个圈套,却还要执意出兵呢?” 李傕笑着说道,见贾诩颔首,又继续往下说,“既然我们不知道是什么阴谋,那何不配合他们演下去呢?到时候,自有真章。还有一点,那就是财帛动人心啊!” “将军前半句气魄让在下佩服,只是后面半句,在下还是有话要说,近一年,嵩山的确传出不少奇闻,那几种作物,关中也有引进,只是在下还是要说,即便那厮得了天人授法,财富也需要时间积累。若真如外界所传那般富有,他何不招兵买马,直接占领天下呢?所谓点石成金,定然是假的。”贾诩斩钉截铁的说道。 “文和之言,我何尝不知。这朝中公卿多以为我西凉尽出莽夫,没有头脑。 可是这谁聪明,谁愚蠢,又有谁能分得清呢? 中原地处广阔,土壤肥沃,人口充裕,所以公卿之辈劳役其名,便可积累起广袤财富。但我西凉不同,那里地处偏僻,多是荒芜之地。所以单是活着,便要与人争,与天斗。 所以,我们西凉人习惯了掠夺和杀伐。在我们的脑子里, 早就刻下了财富归于强者的认知,既然内部满足不了我们,那我们就往外掠夺。 这不是中原人可以比拟的。当他们困于土地之上的时候,我们已经乘着马匹征伐四方。 现在如何,虽然他们从心里瞧不起我们,可是朝中大权不还是掌握在我们手里? 他们巧言善辩,所争不过蝇头小利,可是我们枪马之下,却可以搬空府库。 文和觉得,谁更胜一筹呢?” 贾诩听到李傕的这番话,似乎有些道理。 财富是通过积累,还是通过掠夺,这确实是个大问题。这也是大汉帝国腹心和边境不同的地方。 只是,贾诩还从这番话里听出了李傕深深的骄傲。 当初跟在中郎将牛辅麾下时,李傕还没有这般犀利的言辞。 “将军高见。”贾诩连忙说道。 “文和,其实我觉得吧,你的脑子是比我们要好使多了,我呢,也就靠着手中这点兵马威风威风了,西凉人的未来,还得靠你,所以我之前提议在天子面前举荐你为太尉的事情?” 李傕此番话颇为真心,因为上位日久,他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以前跟着董卓,自以为打打杀杀就行了,从没想过朝中之事这般麻烦。所以,他有心把贾诩送上高位,这样一来,西凉人就更有保障了。 而且,李傕的实力并不比郭汜,樊稠强多少。单以他个人的威望,命令不动这些人。 因为之前反攻长安的事情,所以贾诩在西凉人中的地位很高。 李傕的这个建议,郭汜、樊稠都不会反对。 如果贾诩由他推举上去,那日后,自然可以更偏向他。 不过很快,贾诩就以资历不够婉拒了。另外,贾诩也表示,本朝的太尉并不执掌兵权,反而在尚书这个位置上,可以为李傕做更多的事情。因为这个理由,李傕没有再勉强。 两人商谈一番后,李傕又请贾诩帮忙说动其他人一起出兵。 贾诩没有反对。 而在郭汜、樊稠的军中走动一番后,贾诩更加明白李傕为什么要出兵了。 因为他们可以识破嵩山富有的谎言,但是集体的智慧很容易遭受到短板效应的影响,西凉的兵马已经急不可耐要去劫掠一番。 恐怕李郭等人,要是不出兵,单是手下这股汹涌的浪潮,都抵挡不住。 见此情景,贾诩又叹息一口气。 以军队起家,必定也受到军队的制约。 而如今,军队很容易就受到外界的影响,说明李郭这些人也逐渐失去对军队的控制。 就在贾诩独自站在旗杆下叹息的时候,一男子负甲挎刀走了过来。 “先生为何叹息啊?” 贾诩一回头,却见是张绣,贾诩松了一口气,说道:“我只是担心,此行又有多少家乡子弟丧命!” 听到贾诩的话,张绣却是一笑,“先生心系凉州子弟,小子佩服。不过先生不用担心,我西凉人天生善战,为了钱和女人,即便是付出性命,那也是心甘情愿的。” 听到张绣这番话,贾诩知道为什么军队堕落这么快了。 因为他们没有一个远大的目标,在生存没有威胁的情况下,只要有钱有酒有女人,他们就不会再想着去追求其他。 见贾诩思索,张绣又问道,“先生,这次出兵,您会跟着同去吗?” 闻言,贾诩说道,“将军并没有要求我同去,否则的话,我一定会跟着。” 听到这话,张绣叹了口气,“本来还以为这次可以跟着先生学习一番用兵之道。” 贾诩连忙谦虚的表示,自己并不懂带兵打仗,只是平日里喜欢瞎捉磨罢了。 “先生过谦了。”张绣没有小看贾诩,若不是贾诩没有致力于扩充军队,恐怕关中军阀中,必有贾姓一杆旗。“先生,锈还有一个问题。” “少将军请问。” “这关中本该是富饶之地,怎么我西凉人入主这里,关中就年年大旱呢?若非如此,仅此一隅便可兵马百万,何至于听到一点财帛便怦然心动呢?” …… 第309章 天灾人祸 乱世不只是天灾,更有人祸。 为什么每每王朝末年就会出现旱涝之事? 除了星辰轮转,日月更新之外。 更因为人。 好的土地,需要人去劳作。 而这劳作不单单是把土地翻一遍,然后撒上种子,施肥,除草,收获。 勘定农时,修建水渠,都是耕作的一部分。 王朝之初,朝廷重视农桑,天子亲自下田,开启一年耕作,以劝导百姓,百姓春有其地,秋有其收,自然不遗余力。 可是王朝之末,徭役赋税已经压得百姓翻不过身。 辛勤亦苦,慵懒亦苦,百姓还有何生产的积极性呢? 田地尚且荒芜,更何况之外的水渠堤坝? 天地有其脉,人不得引之,水满则溢,为涝;水却则干,为旱。 山林沼泽水洼之地,虫卵为之生,则为蝗灾,亦为疾虐。 …… 贾诩虽然不是农官,但这些基本的道理确是懂得。 只是眼下,却无力改变这一切。 李傕郭汜等人习惯用牧民的方式来治理关中,这种粗犷的方式显然比不上中原的精耕细作。 关中的百姓时常受到骑兵的骚扰,也没有耕种的欲望。 而且早在一年前,他们反攻长安的时候,关中的百姓就已经逃亡汉中蜀中了。 关中很缺人。 贾诩没有和张绣解释这些,只是说道:“因为这天下缺乏一个有德之人。” “有德之人?” “是啊,五帝以德行治天下,及至我大汉,有文景之孝,怀民之心,得以享国日久。只可惜,传及后世子孙,多有不肖之徒,不尊有德之士,不任有才之人,故而民心尽丧,国有纷争。” “先生这不肖之徒,说的是先帝?” 贾诩没有否认,也没有点头。 张绣想着这一年的变化,反攻长安成功之后,当初一起出兵的人都封侯拜将,身居高位,眼前这位却越发谨慎了起来。 “现在的这位陛下可以说是一位有德之人吗?我听说,近来关中多有饿死的百姓,陛下听说了之后,一直想有把府库里的粮食拿出来分发给百姓的提议。” 张绣倒是没有说错。 近一年关中的收成远远低于往年,而且今年还会再减。 饿死的,已经从偏远的小民,变成寻常人家,然后蔓延到了城内,即便是长安城内,也有许多没有存粮的百姓。 甚至是寻常小吏家,朝廷已经发不出俸禄来了。 而天子确实有赈灾的想法,不过李傕郭汜等人都不同意这么做。他们都不赞同把粮食分给这些没有用的贱民。 贾诩其实觉得李傕郭汜的反对没有意义,因为那些想要天子赈灾的人也没有什么好意。 赈灾的粮食搬到府库外,直接就进了某些人的私人库里,真正需要的百姓拿不到一粒粮食,该饿死的还是饿死。 “要想成为一个有德之人,首先就得先成为一个有能耐的人,而弱者,没有德行可言。” “先生这般能耐,一定是有德之人。”张绣说道。 “我?还差的远呢?” 贾诩轻轻一笑,如果一个有本事,且又不砍他的人,那一定是有德之人。 …… 边柳这边,暂时回了嵩山。 在梁县经营了近两月之后,边柳准备把大帅府搬到梁县去。 但暂时还没有迁移人口的打算,只不过再有投奔的百姓,直接就安排去了梁县。 同时,一些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的工坊,也搬去了梁县。 只有一些非常机密的仍留在嵩山,同时还在嵩山南北,各保留一座军营。 这日,边柳正在嵩山的田间巡查,因为“白面书生”巡查后汇报,田间多了许多蝗虫。 这自然不是一件小事。 眼下庄稼苗刚刚长出不久,几只蝗虫一啃咬,一年的辛勤就白费了。 边柳亲自巡查了一番,发现这里的蝗虫个头都很大。 这说明,这些蝗虫是从别处蔓延过来的。 这时候,曹清河匆忙赶来,此时的她已经换成了妇人装扮。 在边柳回到嵩山,狠狠教训了她一番之后,她倒是本分了许多。 她手里拿着一封书信,自然是曹操派人送来的。 信中写到,说兖州出现大范围的蝗灾,询问这边是否有应对的方法。 看到信中所写,兖州的蝗灾已经厉害到,啃食家畜甚至生人的地步,边柳有些不寒而栗。 相比于兖州,嵩山这边倒只是些许麻烦了。 半日后,边柳派出去的人也赶了回来,这批蝗虫正是从兖州那边蔓延过来的。 想到兖州经过连续战乱,郭嘉等人也没有意外。 “你们怎么看?” “大帅先前和我们提过‘生态’一词,我觉得这其中定然有因为战乱频发,导致生态从利于人变成了利于蝗虫,所以才有蝗虫成灾。” “哦,奉孝之言倒是颇为新奇,不知这‘生态’一次作何解释?”说话的是司马徽。 自从边柳让他制定嫁娶礼法之后,这老头的政治参与积极性大大增加。 这让边柳觉得,许多人并不是不愿被他所用,只是他没有找到合适的用人方法。 想让这些人去使用什么阴谋诡计,想什么算计害人的法子,这些人是爱惜羽毛不肯干的,但是做一些有利于名声的事情,这些人可谓是乐在其中。 虽然听起来有些沽名钓誉,不过这些人却有学识,也有本事,做起事来倒是不含糊的。 边柳作为甲方爸爸,把他们商定的礼法驳回了十几次,又提出了许多更改意见,这些人还是不遗余力,还为大帅的想法寻经问典,寻找依据,所以除了商议军事的时候,边柳有时候也会请几人参与例会,作为问政的人选。 “大帅先前提过,昆虫是卵胎湿化,虫卵常寄生于水洼处。想来必是土地缺人翻耕,给了虫子孵化的条件。若是经常耕耘的土地,就不会出现腐水,而且田地经过焚烧,也能烧死大量的虫卵。” “不对不对,若是这般,这嵩山山林之中,岂不是腐水更多,怎么一直以来,从不见有虫灾发生呢?” …… 第310章 蝗灾 曹操此时并不好过。 他刚刚得到了兖州的大部分郡县,就爆发了大规模了蝗虫。 其实蝗灾一直有,今年也未必比往年多多少。 只是袁术刚刚失去了占据兖州的机会,如今这种事发生,他赶忙派人宣传了一番。 说有人得位不正,德行缺失,所以上天降下惩罚。 这种话可不是没有缘由的,而是“君权神授”下,人们的认知就是这样。 一旦出现天灾,那要么是天子出了问题,要么是天子用的人出现了问题。 东汉的三公,许多时候都是这时候派上用场,给天子背锅的。 这种舆论宣传下,是不利于曹操继续统治的,而且蝗虫吃了庄稼幼苗,这影响可不是一时的。 所以曹操在苦寻破解之法,至于给嵩山这边送信,是他和荀彧商定之后共同决定的。 一来嘛,现在双方虽然没有深度合作的想法,可也处于暧昧的阶段; 二来,曹操也想探查了一下兖州之外的情况,把祸水东引。而且嵩山这边屡有奇物传出,说不定就有解决的办法呢? …… 边柳这边其实也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 因为蝗灾,一向是防大于治的。 只要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其实爆发蝗灾的可能性并不大。 很简单,因为蝗虫没有成长起来的机会,大部分在虫卵阶段已经死了。 嵩山的大帅府中,郭嘉和司马徽还在讨论“生态”的问题。 “在下觉得,还是可以用生态链的角度去思考。这平原地区,往年百姓种植庄稼,为了保住粮食,所以驱赶鸟雀。诸位应该都知道,这麻雀虽然啄食谷粒,却也是吃虫的。这嵩山几百里大山,虽然低洼腐水不少,可是山林中的鸟雀却是更多,所以才没有蝗虫发生。 如今大帅府治理下,山中百姓,几乎家家养殖鸡鸭,鸡鸭于田间哺食蝗虫,足以证明在下的观点。”郭嘉说道。 听到郭嘉的说辞,司马徽点了点头。 他又想到,这位大帅好像刚上山就让人养殖了一批鸡鸭,难道是早有预见? “好啦好啦,德操先生,这做学问的事情不急在一时,蝗虫如何产卵,如何孵化,如何成灾,这事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慢慢调查。我相信,眼下的蝗灾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若是先生能精研此事,寻找解决的办法,将来受益的人一定不再少。”边柳止住了两人“坐而论道”。 “眼下,请诸位来,是要大家寻找治理的法子。” 边柳说道,目光看向了左慈,张仲景。 左慈游历广阔,见解不凡。 而张仲景熟读医术,凡虫肆虐之处,必有灾疫,所以他也被喊了来。 嵩山这边的蝗灾其实还不算太严重,因为蝗虫刚一出现,那些百姓就自发的去抓捕蝗虫,然后喂养家禽了。 边柳原以为百姓会因为畏惧神灵之事,所以不敢擅动。 他都准备让左慈做一场法事,然后来一篇《祭蝗虫文》了。 没想到利益面前,众人才没有这方面的担心。 大人,小孩在田间忙的不亦乐乎。 见自家大帅望向自己,张仲景起身说道,“其实在第一批蝗虫飞过的时候,在下已经命药坊的学徒抓捕了一批,然后又买了一批鸡鸭回来,疯狂的喂食。 经过三五天的饲养,成年的鸡鸭并没有问题,但是,” 说到这,张仲景的脸色不太好,“有刚长毛的幼年鸡鸭,在只喂食蝗虫的情况下,被毒死了。” 边柳好像也听说过,成群的蝗虫会产生毒素,不过这种毒素的含量极低。显然,成年鸡鸭可以克制,但刚出生的不行,又或者前者积累的量还不够。 “接下来,你准备如何实验?” “在下明确了几个方向,第一,是否所有的蝗虫都一样,携带毒素,还是其中一部分携带毒素。” 因为并不是所有的幼年鸡鸭都死了,所以张仲景有此怀疑,他让人详细记述蝗虫的纹路,区分它们的不同。 “第二,那就是毒素是否有可传递性,在下准备把这些死去的鸡鸭喂食幼豕,看是否有恙?” “第三,在下正想法是否可以提取其中的毒素,又或者说,可否通过喂养一些特殊的草料,解决蝗虫中的毒性。” 一些专门的学者,听到最后一点颇有些不可思议,但边柳却眼前一亮。 虫子是喂养鸡鸭的最好饲料,如果能去除其中的毒性,那日后说不定还要专门收购,甚至喂养,繁殖。 边柳好像记得,在后世有段时间,蝗虫生产大棚,可是一笔大生意。 “很好,眼下你还需要什么帮助的吗?” “第一,缺人,无论是抓捕蝗虫,还是记述实验,都需要大量的人,尤其是后者,需要识字的人。” 边柳很快就答应,抓捕蝗虫,只要一道政令,很快就可以实现,只要花钱采购,百姓就会自发的去抓捕,无论死活,都不是问题。 至于后者,边柳从学堂那调配一波学徒就行。 虽然组织建立前期很痛快,但是一旦设施完善后,后期就可以高效率的运转,边柳此时就感觉之前的付出是值得的。 “第二, 缺钱,缺药材!”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药材方面,你列个单子,唐璟,你负责把药物凑齐,至于钱财方面,再拨三百万钱。” “喏!” 见到给钱如此痛快的大帅,张仲景也充满了信心。 “还有通知下去,让山里的百姓不要给鸡鸭只喂食蝗虫,一定要混合草料进行喂养。” 虽然担心发生大规模的鸡瘟,但边柳也没阻止鸡鸭食用昆虫。 毕竟,这年头,饿死可比中毒死可怕多了。 至于短时间解决兖州蝗虫的问题,边柳还真没有想到。 只是书信曹操,如果需要,他可以带着钱和人,来嵩山采购一批鸡鸭回去。 与这样的环境下,又过了半个月,派往西边的哨探来报,说李傕的大军已经从长安出发了。 一时间,嵩山和梁县方面紧急动员了起来。 …… 第311章 盟会 洛阳城东。 徐庶此番全权代表大帅府参与汉帝东归商谈之事。 马日磾虽然是实际牵头人,但并没有正式出面,代表他的是马陌。 马陌身边是徐庶,明面上的扛旗者。 魏延站立身后,虎视着众人。 其下,有袁绍派来的人,辛毗和李旭; 刘虞派来的人,田畴; 陶谦,刘表都派了自己的亲信; 曹操虽然没有受到邀请,却也派了李典来,反倒是公孙瓒和袁术,以人手不足,没有参与此事。 所有人带的兵马都不多,此时李傕带兵已经逼近了函谷关,所以大家都比较紧张。 “听说此番李傕出动了五万人,此举我们能成功吗?”坐下一人询问道。 “诸位放心,眼下整个关中都没有五万军队,李傕此番只是出动了一部分人,骑兵最多三千,连带步卒不超过八千人,至于剩下的,多是就近调集的民夫,恐怕加在一起,也最多三万人。”马陌开口道,言语给了众人以信心。 事实上,大家也没有多担心。 许多人参加,只是为了博取一个忠心汉室的名声,反正也没投入多少成本,遇事不妙,走位上计是很可能发生的事情。 “即便是三千骑兵,怕也不好对付吧?”李典说道。 “诸位,我们并不需要歼灭他们,只需要拖出一段时间就可以了。”马陌说道,同时又看向徐庶,“徐先生,大帅既是皇亲,又是此番主力,先前答应出兵的事情,眼下可否做到?” “诸位放心,那李傕既是冲嵩山而来,我家大帅又岂会束手旁观,况且我家大帅答应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半途而废的。”徐庶拱手道。 “你们准备怎么御敌?”陶谦的人问道。 “大帅府兵马有限,只能御敌于家门之外,反正我们行事颇为机密,又没有在洛阳城集结大军,李傕还能攻打太傅所在的洛阳城不成?”徐庶微微一笑。 “这不显得我们是来帮你们的忙了吗?”说话者颇为不爽。 徐庶轻轻一笑,“帮助汉室就是帮助我们,帮助我们就是帮助汉室,阁下如此说话,却也无妨,若是不愿意,也可坐看我们退敌。” 徐庶说完,又看向马陌,“先前答应牵制李傕的事,可以交给我们,但如何救出天子,也该给我们一个保证了吧?” “诸位放心,虽然我叔父待在洛阳,但是长安城中,还有一位得高望重之人,可以设法营救天子。” “是谁?”辛毗问道。 “此人威望能力皆不输于我叔父,但具体姓名,为安全计,还是留待日后告知。” 长安朝廷中,位居三公,然后又有意迎接天子东归的人,众人随便想想,也能把目标缩小到几个人身上。 马陌如此说,众人也就没有再逼问。 接着马陌又询问了一圈,众人还有何话要说。 片刻后,田畴说道:“一旦我们与李傕开战,势必会走漏消息,刘公让我询问一句,此番只是点到为止,还是要彻底与李傕撕破脸皮,天子尚在长安,难道诸位要置天子的性命于不顾吗?” 众人虽然只带了一点人手,但只要参与战斗,很容易就会被看出来路。 马陌等人自然是不希望彻底与李傕翻脸的,此时马日磾不出面就是为此,一旦走漏消息,甚至是自己的侄子都可以拿来弃军保帅。 马陌也知道这点,一旦迎回天子,到时候,说不定还要用西凉的兵马来平衡关东的军阀。在朝廷没有强大起来之前,消灭任何一方都是不利的,平衡才是王道。 众人把目光看向了徐庶,此番对付李傕的主力是嵩山兵马,而且嵩山那位大帅和李傕可是既有新仇,又有旧怨。 “诸位放心,我家大帅说了,一切以天子的性命为重,毕竟,我家大帅最重视手足之情。” 此番嵩山大帅府主导这件事,目的就是坐实自己的身份,徐庶也知道外面多有质疑,所以时刻不忘提及此事。 众人虽然还有疑心的,但经此一事,再质疑身份就显得心怀叵测了。 接下来,众人有询问了一番大帅府准备如何用兵御敌的事情。 徐庶以军事机密,并没有告知。 而马陌很快就提及了若能迎回天子,众人可以得到的封赏。 众人虽然知道,眼下的朝廷已经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封赏了,但对于漂亮话还是十分的满足。 正事商谈之后,众人又寒暄了一番。 不少人感叹徐庶如此年轻,就在大帅府身居要职,还肩负如此重则,实在是可喜可贺。 徐庶谦虚的表示,大帅府不过是靠大帅昔日的声名支撑着,并没有多大的地方,多少钱粮人口,此番之所以答应出兵,靠的全是兄弟之情,太平之心。 至于他本人,只是大帅求贤若渴,虚居其位罢了,众人贤名在外,若是有心投靠,定然在他之上。 徐庶直接拿出辛毗作比较,说辛毗还早他一时去嵩山,大帅几番挽留而不得,时常为之叹息。 听到徐庶当众这么说,辛毗既有些满足,又有些动容。 连忙起身对着嵩山方向表示感谢, 接着又以家人皆在河北,所以不能效力而遗憾。 徐庶自然表示无妨,虽然他不能在大帅府做事,但同样是在为朝廷做事,为大汉百姓做事。 辛毗连忙称是。 “只是有一事,大帅托我一定相问,听说黑山贼破了邺城,不知皇后一家如何?” “徐先生放心,袁公对唐家一直以礼相待,贼子入城后,唐家上下皆被送出,而且贼子不得人心,袁公很快就会重新拿下邺城。” “值此危难时刻,袁将军还不忘迎接天子之事,实在是难能可贵,我替我家大帅,替天子,感谢袁公仗义出手。”徐庶说道。 “不敢!” 众人散去的时候,田畴找到了徐庶,询问道:“我家公子现在如何了?” 田畴问的是刘和,刘虞的长子。 离开长安后,被袁术给扣住了。 边柳之前向袁术讨要,袁术不给,但此番袁术败于曹操,袁术却主动将刘和送了过来。 …… 第312章 名声 “田贤士放心,我家大帅思念宗亲之亲,一直对刘公子以礼相待,他在嵩山过的很好。” 徐庶说道。 田畴皱起了眉头。 先前袁术扣下了刘和,以迎接汉帝东归需要人手为名,向刘虞索要人马。 公孙瓒认为袁术怀有异心,不希望刘虞派兵前往,因此制止刘虞,但刘虞并未听从。此事也成为刘虞和公孙瓒不和的诱因。 两人先后向袁术处派遣骑兵,累计被扣下一千多匹马。 田畴现在觉得,嵩山这边又要故技重施,以人质索要马匹。 他询问道,“不知道大帅如何才能放公子回幽州?” “随时都可以。”徐庶谦恭的说道。 田畴一愣。 “其实,我家大帅正是因为听了刘和公子的话,才知道天子东归之心的强烈。若非兵马有限,早就发兵长安了,何至于等到今日,还要马太傅出面邀请众人。” 徐庶说的情真意切。 “刘公子早有北上之心,我家大帅也有意放行,只是路途漫漫,缺乏护送之人,所以再派人送信给刘公,绝没有任何阻拦公子北上,父子相见之心。此间事情结束,田贤士不如就去嵩山接上刘公子,一并北上吧!” 田畴为自己方才的心思感到羞愧,拱手道:“大帅气量,非袁家枯骨之人可以相比,我替刘公多谢大帅了。” “不必客气,这是我家大帅亲手写的书信,也劳烦贤士转交刘公。”徐庶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书信。 “信中可有记载什么要事?”田畴询问道。 “并没有,我家大帅说,信中所写不过是晚辈对长辈的思慕之情,还有就是我家大帅常感治民之不易,嵩山不过数万人口,已让大帅感到乏力,若是一州之地,甚至十三州,又该是如何困难,所以信中也向刘公讨要一些治理州郡的方法。” “大帅心系天下,却虚怀若谷,实在是让人敬佩。”田畴表示。 “大帅的确如此,”徐庶说道,接着又想到来之前,大帅当他面写这份信的时候,提了一句,“也不知道这封信老刘还有没有机会看到”,想到这,徐庶又补充道:“常听闻刘虞治理幽州,民殷库丰,只是刘公毕竟上了年纪,贤士还要提醒刘公多保重身体啊!” 田畴心想着,刘虞虽然一把年纪,身体却还健朗,却也没什么担心,不过这可能是那位大帅的真情流露,所以又表示了一番感谢。 想了想之后,田畴又说道,“此番刘公让我带了五百匹马,本意是为了顺利迎接天子东归,不过刘公也说了,事成之后,无须将兵马带回幽州,可以留给大帅,以便拱卫天子。” “这样也好,在下权且替大帅做这个主,毕竟嵩山现在最缺的就是战马。不过五百匹战马倒是多了,三百匹就足够了,贤士留下两百匹,也好护送公子安然返回幽州。我家大帅特别让我嘱咐,不要从河北走。” 见对方主动减少战马数量,田畴更加确定,人家之前不是客气,而是真没有勒索的想法, 于是对这位嵩山的大帅,也就更有好感了。 “在下回去,一定在刘公面前,好好夸赞一番大帅的深情厚谊,对了,还有先生的高风亮节。” …… 田畴离开后,魏延好奇的询问徐庶,为什么要拒绝,而不是全部把战马留下? “因为别人真心想给的,最后肯定会给你留下,反之,说不定这段时日,足以让战马折损过半。” 一匹精良的战马,可不是路边吃点野草就行的。 要养的膘肥体壮,许多时候,不仅要吃的比人多得多,而且,比人还要好。 为了防止大量的进食时间,大部分作战的时候,战马都是要大军携带饲料的。 若是不好好保养,幽州来的五百匹马,一个月,可能一半都留不下。 魏延恍然大悟,他其实也想搞一匹战马了。 眼下他带领的两百人,也被分配了两匹马,不过多是用来传信,作为战马,还是有点不够看。 而幽州的战马,那可是赫赫有名的。 魏延挠了挠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先生,这三百匹骏马,该怎么分配啊?” “这事自然交给大帅做主!”徐庶直接说道。 “也对。”魏延颇为尴尬。 两人离开会场后,就直接出了城,魏延看了看四周的残垣断壁,说道:“这洛阳城也没什么好看的吗?” “不是洛阳城不好看,只是我们来的时候不对啊!” 人到洛阳花似锦,偏我来时不逢春。 徐庶也有些感慨。 魏延道没有多想法, 只是说道:“就这模样,我只要带领三百人,就能把洛阳拿下了。” “我相信文长有这个实力,只是洛阳城又不会跑,等需要拿下的时候,自然可以拿下了。” “先生,我有一事不懂。” “何事?” “为什么好好的洛阳城不取,却要和这些人结盟,去对付什么西凉兵呢?打下洛阳城可以多得好大一块地盘,可是和西凉兵在家门口开战,却什么也得不到。 还有就是,何必要与这些人结盟呢,除了幽州刘虞派了五百匹战马,其他人,我估摸着也只带了两三百人,这些人估计也不会投入战场,只是他们随行的护卫人员。” 徐庶轻轻一笑,“其实文长询问的时候,已经把答案说出来了。” “先生何意啊?” “我们为什么要和李傕开战,因为李傕本来就是冲我们来的,都到家门口了,我们不打也得打。 至于为什么要和这些人结盟,这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不是?” “理是这个理,只是觉得,他们也没做什么,平白让他们得了偌大的名声,让人颇为不爽利!” “敢问文长,若是你有一把剑,我也有一把剑,我两交换,可以得到什么?” 不等魏延回答,徐庶说道:“还是各有一把剑。可若是你有一套剑法,我也有一套剑法,我俩彼此交换,那能得到什么?” “不仅没有损失,还各自多会了一套剑法?”魏延试探着说道。 “是啊,名声就等同于剑法,此番结盟,没有人比大帅府得到的名声还多!” …… 第313章 攻关 社会就是个大染缸,谁也不能置身事外,傲然独立。 这一次的结盟,大帅府并没有获得任何实利,边柳也没指望得到什么。 唯一的好处,就是和其他人打了个照面,以后翻脸了,大家打归打,骂归骂,但都还在一个染缸里。 就像历史上,曹操得了河北,就去祭拜袁绍一样。 虽然说宣扬声望,收买人心的意思,可终归是肯定之前对方对河北的占有。 而不是寻常贼寇那样,黄巾贼此时也登得上大雅之堂,可谁也不会认为他们能与自己平起平坐。 利用完了也就弃如敝屣了。 大帅府此番,怎么说,也算是登上联盟舞台了。 当然,躲不开的麻烦就是西凉军的威胁。 嵩山此时精兵已经有了五千人,还有屯田兵三万有余,此番出战,边柳只派遣了两千兵马,由马如风为主将,徐晃为副将,在大谷关外阻击敌军。 为了对付西凉的骑兵,早在一个月前,大帅府就在原大谷关南,建立了一座新城关,依山傍水而建,高十二丈,厚三丈,虽然比不上曾经的大谷关,但却比如今破损的久城关要煊赫不少。 李傕的先头部队在城关下,吃了李侯所部一轮弓矢,很快便退去。 原大谷关北三里处,西凉大营。 “哼,我西凉人自幼善射,从来只有我们射别人,什么时候被别人这么射过?”李傕麾下一将李固指着另一人如此说道。 “单论骑射,我自然不怕,可是对方居高而守,又有墙关掩护,难道要我带着弟兄送死不成?”此人是郭汜的麾下郭?,此番正是他打头阵,原以为可以抢占先机,破关夺财,却没想到先师不利。 李傕和郭汜此时并没有大的矛盾,还经常一起喝酒。 不过双方的兵马多了,又挤在长安一个坑里,加上有心人挑唆,矛盾总是有的。 “好了,不要吵了。”李傕沉声道,“还是想想有没有办法破城吧!” 中原这边的守城战术,李傕是领教过的。 “这还不简单,正面打不破,就想办法绕到他们身后,断了他们的粮道,时日一久,城关自然破了。”张绣开口道。 “说的对!”众人应道。 骑兵强在机动性,正面攻城是十分奢侈,或者说,愚蠢的做法。 不过很快,李傕派出去探查路线的人就来报。 由此往南,周边的山道全都被毁了。 “毁了?” 大谷关建在此处的重要原因,就是再往南由多条道路,堵在诸多道路的出口,可以有效防止敌人从多方出兵,进攻洛阳。 “若是单人的小道,自然是可以走通的,只是谷底的大道,全都被伊水浇灌,底下全是淤泥,末将骑马探路,险些就陷进去了。” “好阴险!”众人忍不住骂道,若是走狭长的单人道,一旦遇到埋伏,那可就要全军覆没了。 “将军从出兵到现在,不过月余时间,这个过程,消息从长安传到梁县,在布置这些,显然时间不足,由此可以断定,这边在更早的时候就得到了消息,将军务必要小心。”说话者是段煨派来的族人,段愈。段煨本不想参与此次东征,不过李傕强烈要求,所以段煨派了段愈,又点了五百人马跟随。 “难不成就不能是他们更早建立,有备无患吗?”张绣问道。 段愈轻轻一笑,“少将军可能有所不知,建立这样一座城关,加上水漫其他山道,需要付出多少的人力,物力。除非梁县的那一位准备从此划清疆界,呆在梁县,不准备出来了。少将军觉得是吗?” 张绣恍然大悟,摸索了一下剑柄说道:“梁县只是一个县,加上周边的山林野地,也比不上一个郡,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看来是段先生说的对。” 张绣自己就是个年轻人,将心比心,没有野心是不可能的。那位大帅做的一些事情也有传到西面,在洛阳附近做的重种作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想蚕食洛阳,然后重新称帝。 在梁县和嵩山把自己围个圈,然后坐井观天,这显然不可能。 张绣说完这,也意识到了什么,“朝中有人出卖了我们!” “谁这么大胆!”当即有人大喝,众人皆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 李傕倒是没有反应,因为出兵之前,贾诩的话就让他意识到了这。 他重重一拍桌案,说道:“好了,大战之前,不要疑心疑鬼的,这些年我们遭遇到的阴谋还少吗,但不照样是大权在握,有酒有肉?不管敌人在谋划什么,实力会说明一切。” “将军说的对!” “没错,无论发生什么,一剑砍了他便是。” 自董卓起,西凉军正面战场并没有遭遇到很大的失败。 无论是面对孙坚那次,还是白波贼,虽说失败,但人马损失的并不多。 但每次的成功,收获可就大了,先后洗劫了洛阳,长安,这种财富、地位暴涨的感觉,最容易让人迷失。 接下来,众人继续讨论出兵的方案。 “既然这边受阻,我们不如直接去攻打嵩山。” 李傕原本的想法是,大帅府刚刚拿下梁县,立足未稳,所以攻打这边更合适一些。 但此时,显然这边准备的很充分。 两日后,李傕又得到消息,嵩山那边的兵马并没有调离,而且轘辕关和缑山新城以犄角之势互相庇护,布防严密,还在此处之上,没有数倍的人马,根本难以攻破。 那边的地形本就比这边险要,听到这些消息,众人也就熄了转攻嵩山的念头。 “出兵之前,我们估计嵩山最多只有三千人,但目前来看,对方的常备兵力明显不止这些。”段愈说道。 他们估计的兵马数量是通过去年大帅府出兵兖州为依据,但现在想来,嵩山大帅府拿下梁县,兵马扩充了一倍不止。 “既然各种方法都不行,那我们索性就强攻!”李傕下定了主意。 而强攻,自然不会让他们麾下最强壮的兵士去这么做,他们一路走来,征调了大量的民夫,而这些人,除了运送物资之外,更是攻城的炮灰。 …… 第314章 连营 李傕的提议没有遭到任何人的反对,因为牺牲这些人,没有损害到他们这些人任何一方的利益。 而且他们死在战场上,自然就拿不到之前许诺的报酬。 新的大谷关上。 面对上万的攻城民夫,马如风皱起了眉头,这些人虽然没有坚固的盔甲,也不精通射箭,对城关上的他们几乎没有威胁,但如此的数量,加上西凉骑兵一直在后方督战,所以前仆后继的往城下进攻,长时间的作战,让他麾下的兵马精疲力尽了。 城关储备的物资,弓矢,滚木也几乎消耗殆尽。 “李侯!” “末将在!” “你马上去向大帅求助,要求速发援兵。” “喏!” 第二日天一亮,李侯便骑马赶了回来,带回了大帅的旨意。 城关可弃,人不得有失! “大帅说,若是西凉兵驱使百姓攻城,可以放弃城关,然后沿途依仗之前建立的山寨,层层设拦。”李侯气喘吁吁的说道。 看着手中的军令,马如风皱起了眉头,这才交战不过半个月,直接弃关是不是太可惜了? 马如风就屯兵在南面,所以是知道建立这样一座城关需要多少人力物力的。 “大帅的原话是,告诉如风,就说当初能舍得缑氏城,现在同样能舍得一座大谷关。眼下田里全是青苗,从大谷关往南的良田可以全部留给西凉兵马,不用焚毁。所有人有序撤回,依次是百姓,辅兵,马如风和徐晃殿后。” “喏!” 又两日,新大谷关被破,在城下留下了累累尸体之后,张绣带人率先进入了城关。 “少将军,是座空城。” 很快,又有人搬来了,几块拼接的木板上,上面留着斗大的文字——以百姓攻城,胜之不武,为免无辜牺牲,大帅军后退十里,愿与西凉精骑公平一战。 张绣眉头一皱,吩咐道:“劈开了当柴烧”。 “等等,还是留着吧,让给李将军的人处置。” “少将军,我们发现了一窖子酒。”片刻后,有人兴奋来报。 半日后,李傕进城。 他并没有把这几块木板当成一回事,更在意的是破关后的收获。 酒窖里堆放着上百坛子酒,当然,李傕发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一半。 他们也不用担心酒里下毒的事情,因为早就有人醉死过去,呼噜震天响了。 李傕鞭笞了这些醉鬼一顿,然后把所有的酒都搬走了,也没有分发下去。理由是,敌人故意留下这些酒,就是为了让他们醉酒,然后好反攻夺城。 当然,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只是李傕很快又找到了一本账本,上面记述着一些酒水交易。 “将军,这很可能是个陷阱啊,你想想,他们几乎把所有东西都搬走了,唯独留下一窖子酒,还有一箱子账本,这很不寻常。”段愈说道。 李傕随手翻了翻,上面的名字他几乎都不认识,只是有些姓氏倒是很明显是西边的大族。 “我已经去查过酒窖的位置了,那个地方并不好发现。不过你提醒的也有道理,只是,这些人与我们有关系吗?”李傕一笑。 没理由的时候,他尚且要找理由勒索其他人。现在,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他何乐不为呢? 事实上,这账簿确实是大帅府特意留下的,而其中的内容也有真有假。 与大帅府直接交易的那几家,边柳让唐璟把贪婪的那几户记载了上去,至于西边弘农、河内,乃至于长安那边,边柳大多是瞎写的,至于有没有做酒水生意,大帅府其实根本就不知道。 只是边柳无意中做的假账簿,其中有几家,就与弘农屯垦的段煨交往过甚,加上后来李傕想到此时段愈迫不及待说的话,倒是为后来双方矛盾又多加了一笔。 破城后,西凉兵马并没有得到大量的物资,加上李傕扣留了剩下的酒,众人十分不满。 李傕则是许诺众人,等到了梁县,财物女子任取,众人这才平息了下来。 不过他们派出的先头部队,很快就遭遇了埋伏。 李傕得到消息,由此往南,五里一小寨,十里一大寨,层层设伏,布防的十分紧密,虽然比不上新大谷关,但也不是飞马可以跨越的。 李傕故技重施,再度驱赶百姓进行攻城。 不过两处大谷关处于河谷附近,中间地形相对平坦广阔,再往南,地形就比较狭长了。 民夫被驱使攻城,除了因为李傕的空口许诺,更多是因为退无可退,可此时进入山道后,马上就出现了大规模的逃兵,随便找了个山口,就跑了上去,往往是一而十,十而百…… 这些人逃跑之后,很快就收到大帅府的招揽,给予衣食药物,乃至钱粮,而唯一需要他们做的事,就是在未被攻破的山寨前冲来人喊话。 一时间,西凉征调的民夫,竟跑了大半。 马如风这才明白自家大帅的深意。 带队的张绣也反应过来,原来大帅府留下的那几块木板,不是留给他们看得,而是留给先进城的民夫看得。 只要他们其中有几个人识字,大帅府的仁义之名很快就可以传开。 “呸,虚情假意,那大谷关下的累累尸体,难道不是他们射杀的吗?”李傕麾下,不少人臭骂道。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虽然西凉军阀也接连攻破了几座山寨,可是他们越发的吃力,而且,也不敢大规模的让炮灰上场了。 “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得换个法子。” 骑兵追求速战速决,如此拖延,不仅物资运送十分的麻烦,而且众人情绪也变得烦躁,一切对他们极为不利。 李傕甚至想到了当初西凉军在这里败给孙坚的景象,他也有点撤退的想法,只是大军出动,却无功而返,这让他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普通人的面子只是面子。 他, 李傕, 堂堂的车骑将军、司隶校尉、池阳侯, 面子就是威望,若是无功而返,朝中不知多少人等着看他笑话。 “我的建议是先退兵,你看,这一路不少良田,全是那位派人开拓的,若是我们等到粮食成熟的时候出动,他们舍得退避吗?” …… 第315章 李傕的使者 徐庶这边,还待在洛阳边上。 只是最近西凉兵马频繁在洛阳出动,所以他十分的小心。 城东的一间庭院内,嵩山百来兵马就驻扎于此,而马陌作为人质也在魏延的保护下。 近日,他一直忧心忡忡,虽然之前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但是如今战事已起,天子东归之事也在操办中,这让他颇为忐忑。 马陌和徐庶正在对弈,马陌举棋不定,僵持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我输了!” “承让!”徐庶轻轻一笑,其实他的心思也不在棋上。 这时候,有人前来汇报前方的战事。 听到南边的新大谷关失守,马陌更加紧张了起来。 “先生放心,城关只是第一道防线,大帅早有预计。”徐庶说道,虽然他表面平静,不过心中还是有些担心的,单纯以防御而言,大规模建造的城关是最牢固的防线。 “先前说好的至少抵挡李傕三个月,现在才一个月,而且正式交手的时间只有十余天,你们真的能做到吗?”马陌问道。 “我们做不到,难道你们有人替我们顶上去吗?” 迎接汉帝东归的事情,大帅府正面吸引西凉兵火力,其他人则在沿途提供庇护,这是之前的分工。 马陌被徐庶的话给问住了,的确,如今袁绍只派出了小股部队,袁术更是没有派出一人,眼下真正起到关键作用的反而是一直不被朝中公卿认可的假天子。, “虽然我深信大帅可以抵挡住西凉军不止三个月之久,但是你们最好抓紧时间,毕竟从长安到洛阳,可不是一两日路程。”徐庶再提醒道。 马陌自然明白,事实上,这些日子,他叔父马日磾也一直在催促各方抓紧时间。 …… 没过多久,新的战报又传了过来。 李傕的部队又相继克了几座山寨,但在几日后,突然退兵了。 徐庶心中松了一口气,马陌却是更担心了,他生怕李傕察觉到了什么。 “徐先生,劳烦你派人通知大元帅,让他派兵纠缠住李傕的队伍,不然等他班师,这次的机会就白费了,而且来不及脱身的人反而要白白牺牲。” 徐庶举棋不定,他在思考,李傕为什么会突然退兵。 同样有这个疑惑的还有边柳,他在梁县这边也正在和郭嘉讨论着这个问题。 虽然大谷关往南到梁县县城有一段狭长的山道,大帅府层层布防,不过总体而言,还是西凉兵一路攻山破寨。 但突然,李傕就全线退兵了。 难不成,他看出了自己的火烧连营之计? 这个时候,边柳又得到消息,李傕不仅退兵了,而且,还派来了使者。 李傕的副将李固还有段愈。 正所谓交战不绝来使,边柳接见了他们。 “我家将军有意放你们一马,你们准备三千万钱,再加两万石粮食,我们就返回关中,保证永不再犯。”李固开口道。 “呵!”边柳笑出了声,一拍桌案,“来人,把——” “且慢!”见边柳如此干脆,段愈连忙说道:“大帅切勿动手,还请听我们说下去。” “跟他说这些干什么,他要是不准备好钱粮,我们再杀回来便是。” “你这厮,忘了将军来之前怎么说的了?我们要这里的土地有什么用?关中不比这大了百倍?”段愈指着李固说道,显然来之前,已经商量好,谁唱白脸,谁唱黑脸。 边柳看着两人表演,没有做声。 这时,段愈才转身对着边柳说道:“早前在洛阳城南,我家将军就放了大帅一把,如今我家将军有意再化干戈为玉帛,不知道大帅有何想法?” “没什么想法,你们要打我陪你们打,你们不来我迟早也会打过去。”边柳冷冷的说道。 “呸,你也就躲在山沟里猖狂两天,若是我西凉十万铁骑杀到,还敢如此嚣张?” “十万铁骑?好啊,我这正缺战马和甲胄,你们要是愿意送来,我拱手欢迎。”边柳丝毫没有退让。 “大帅说的极是,我们早就想换坐骑了,是也不是?”缑伯站在下位,起哄着说道。 “说的对,我们都想换上新的坐骑。”典韦也跟着说道。 李固一时语塞,西凉确实能找出十万铁骑,可是并不是一人所有,就是李傕郭汜等人联合起来,也只能凑出两三万骑兵。 “大帅,真的准备兵戎相见,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段愈继续开口。 “没有!你问问他们,哪一个不是战意盎然,就算我同意,他们也不同意啊!”边柳开口。 “大帅说的是,我们不仅要为李将军和死去的兄弟报仇,还要助大帅平定天下,兴复汉室。”狄青也开口道。 大帅府有完整的军功晋升制度,这些莽撞汉子大字不认识几个,对于这些条例却是背的一清二楚,早就急不可耐上战场建功了。 “大帅想凭一己之力,据一县之地,重拾山河,甚至坐上那皇帝宝座,依我看,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呸,你是哪来的混人,竟然如此和我们大帅说话。”缑伯对着段愈呵斥道。 边柳轻轻一笑,“阁下姓段,不知和段煨有何关系?” “属于本家人。” “原来如此。”边柳点了点头,“我对昔日段太尉(段颎)一直心怀敬仰之意,只可惜父皇受了奸人挑唆,误将段太尉下狱。依我看来,段太尉虽有小过,却罪不及此,而且其功劳更是,显着于社稷,实在不应该落得那般下场。既然阁下是忠良之属,来人,给他搬把椅子来!” 段愈听到眼前人夸耀自家人,心中还是有些惬意。 随即,又看到这边带靠背的座椅,学着其他武将的样子坐了上去。 “那段煨也有过人之才,本该为国家栋梁,为何要助纣为虐,与李傕一道与本帅作对呢?” 段愈刚坐下,就听到如此离间之语。 他连忙说道:“我家主人不正为国家出力吗?而且李将军虽然行事鲁莽,却也是忠心朝廷之人,若没有李将军等人铲除奸人,如今的长安岂会有这般平定,天子又怎么能稳坐高位。” “呸!”缑伯忒了一口! …… 第316章 拒绝 “李傕先前和董卓加害本帅,如今董卓已死,他又出兵于此,这也算忠心汉室吗?”边柳冷言道。 “那是因为大帅不在朝廷之故,若是大帅愿意回归朝廷——” “若是回归朝廷,早就被你们给害死了。”缑伯抢先说道。 段愈开口:“这怎么会呢?此番我们出兵,其实也是受了奸人挑唆。” 段愈接着, 就把关中谣传梁县富有的事情说了出来。 “大帅在前线布防如此紧密,想必也是受了某些人的指使吧?”段愈若有所指。 “呵呵!”边柳轻轻一笑,说道:“你说错了,这天下有谁能指使得了本帅?还有,嵩山富有之事不是谣传。” 边柳说着,微笑的看着府中众将,“诸位,告诉他,本帅是不是有点石成金之术?” “对!” “没错!” 缑伯狄青等人纷纷起哄道。 段愈李固脸色一黑,这是怕他们这边不来惦记着啊? 还是他们有恃无恐? “大帅说笑了,若是大帅治下富得流油,这天下人早就心向大帅了。” “现在向着本帅也不迟啊!看在段太尉的面子上,本帅可以不追究你们从贼的罪过,只要你们存心改过。” “大帅,我们还是商量正事吧!” “哈哈哈,难道你们投降不是正事吗?你们早就该这么做了,然后一起拜我们大帅为主,我身边还缺个副将,给你们留着。”缑伯说道,边柳没有阻拦。 “你小子,敢不敢和我比划比划?”李固气急败坏的说道。 “来啊,谁怕谁?”缑伯向前迈出一步,他手里有剑,李固段愈的武器都被卸了,他还真一点不虚。 “有种我们出去单打独斗!” “现在就走!” 李固僵持了半天,发现大帅府没有任何人出来阻拦。 这—— 他倒不是怕了对手,只是—— 这时候,段愈开口了,“来之前,李将军特别交代了,不能出事,若是我们二人有一人出了意外,岂不是坏了大帅的名声。” 事实上,段愈只是不想让李固离开,不然他和这边人说了些什么,李固不知道,回去李傕就要起疑心了。 出使这么危险的事情,李傕派出自己的心腹爱将,就是为了掌控一切。 段愈说完,大帅府其他武将也把缑伯安抚住,双方大眼瞪小眼,显然已经准备好在日后的战场上大打出手。 段愈继续说道:“听闻大帅一向以仁义自居,想必也不愿百姓一直深陷战事之苦。眼下大帅不愿意和谈,一来可能是受了奸人挑唆,二来,恐怕是怀疑我等,其中有诈。但我还是要说,这件事是车骑将军亲自吩咐下来的,只要你们愿意献上钱粮,车骑将军愿意上奏朝廷,证实大帅的身份,然后奏请天子,反还大帅的王号,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诋毁大帅的身份。” 听着这般说辞,边柳不得不提一句,李傕倒是比马日磾这些大臣大方多了。 不过也是,对李傕来说,一个王号也不多,反正是崽卖爷田,一点也不可惜。 “我家大帅的身份,难道还需要乱臣贼子来承认吗?”一直不出声的郭嘉开口了。 段愈的提议看似对大帅府有所好处,但实际上,却是彻底断了大帅府存在的意义。 本就是打着反对董卓李傕军阀的旗帜,若是突然双方沆瀣一气,那天下人怎么看? “听到了吗?回去告诉李傕,他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把天子送回来,然后安心的镇守地方,这样我可以放他一马,否则,他日兵临城下,勿谓本帅言之不预!” “跟他们啰嗦什么?打就是了!”李固愤怒的说道,手指着众人,“你们都洗干净脖子等着,早晚有一日,砍下你们的脑袋。” “很好,本帅等着。来人,送这位李副将离开之前,给我打上二十军杖!” “你敢?” “他要是敢反抗,直接乱刀砍死!”边柳没有理会李固的话,继续说道。 “大帅,这不好吧?”段愈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本帅不杀他,并不是因为什么不斩来使的屁话,只是想让他看着,到底是他砍了我的脑袋,还是我砍下李傕的脑袋。来人,即刻行刑,打完就把他们赶出去。” “我来打!”缑伯摩拳擦掌站了出来,脸上带着恶笑。 李固虽然勇猛,但也不能以一敌万,只能无奈受罚。 只是经此一事,李固成了西凉人口中的笑话,他也因此失去了李傕的信任,从副将变成了一员百夫长。 段愈李固等人离开后。 边柳立刻让郭嘉书信一封,送到洛阳那边。 “告诉他们,就说李傕派人来求和,被我乱棍打出去了。问问他们,知不知道李傕为什么这么做,再提醒他们一句,就说本帅怀疑,有人走漏消息了。” 边柳之所以要打李固一顿,只是想把事情闹大而已,不然,他这边和李傕的人接触,徐庶可能会有危险。 不过就算这样,边柳也准备把徐庶接回来了,至少,不能待在洛阳边上,得到南面靠近险山的地方。 “臣倒是觉得,李傕没有得到消息,不然,他应该即刻返回关中,而不是返回原大谷关内。” 新的大谷关防北不防南,李傕这一退,直接就退到了开战之前的位置。 边柳一想,也有点道理。 不过,边柳从来没指望马日磾集合了一帮乌合之众能成事,尤其是这其中还有李旭这样的害群之马,而且边柳本人也没想过现在就迎回刘协。 他还没发育好,现在具备不了远距离作战的能力。 “先把我们的猜测送到洛阳那边,再派人去大谷关那边打探打探消息,我怀疑,可能是李傕后方出问题了。”边柳说道。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李傕得到了新大谷关内的账簿,上面记述了一些酒水买卖的事情。 李傕的心腹按图索骥,抓捕了大谷关内一些参与贩卖酒水的军官,借机勒索钱财。 有些人没有被抓, 却也担心殃及池鱼,所以恐惧之下,把粮仓给烧了,目的就是逼李傕早日班师为师。 有时候就是这样,被敌人打败的不多,但被自己人打败的不少。 …… 第317章 李傕的诡计 段愈回到李傕身边后,李傕又询问了一番南面的情况。 “他们只派了少数人守住了原先的关口,看样子,并没有北上作战的意思。” 李傕端坐在帅案上,脑袋沉向一旁,像是思考着,缓慢说道:“这么好的机会,难道他们居然视而不见?” “或许是他们还没打听到?”段愈刚刚赶回来,还不知道后续的事情。 “不,”李傕摇了摇头,“我故意放了一些人逃出去,粮仓被烧的事情应该传出去了。” 事实上,被烧的只是一处粮仓,但李傕却对外宣传,大部分的粮食被烧了。 这么做的原因,一是觉得一关一寨打下去太费力了,想把梁县的部队都吸引出来,到空阔的地方,用骑兵冲杀个痛快;二来,烧了一部分,自然可以狠狠的继续加税,压力下放到郡县的官员那,若是不赶快再送一批粮食过来,休怪军法无情。 这年头,想当官的人的不少,可因为各种原因,弃官而逃的也不在少数。 诱敌出战这件事,段愈出使梁县之前并不得知,现在回来听李傕说起。 段愈也猜想,其实李傕索要钱粮并非真的要和谈,而是给对方一种错觉,自己这边打不下去了。 现在听到这些,段愈也略微震惊,这李傕并不是一个无脑的莽夫。 事实上,任何人涉及到自己的利益,都会变得非常精明。 庄稼人能够记住瓜苗上结的每一颗瓜,街边的小贩能算得清一厘一毫。税吏若是多征收一分钱,很快就会引起群愤。 西凉人常给人以莽夫的形象,实际上,是因为他们不善理政。而不善理政的原因,并不是他们不懂得军国大事,是因为朝廷基层的税吏司法官员掌握在公卿手中。 事实上,无论朝廷上面怎么换,下面都是那般人,只要底层的吏员不乱,朝廷就能维持基本的秩序,只可惜,现在朝廷已然失去秩序。 李傕之前是纯粹的武人,在董卓麾下只管带兵打仗,一路做到了校尉,自然有着自己的能力指挥。 之前屡屡不利,后方又有粮草被烧,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但很可惜,对面只是收服了一些丢失的关寨,而且只派了很少的兵马,大有你再打我马上就退的意味。 他们没有上当。 “或许,他们也没我们以为的那般强大,虽然我们一时没有拿下他们,但是西凉铁骑的威名早已深入人心,他们不敢主动出击。” “段副将,你是段中郎的智囊,难道就没有办法袭击梁县吗?” 段愈摇了摇头,“中原人向来善于建城,守城,而且,南面的那位大帅,更是将这种战法进行的彻底,五里一小关,十里一大寨,这使我们的将士十分的疲惫。” 西凉人的嫡系只有骑兵,而攻城破寨需要大量的步卒,这些人没有得到该有的待遇和地位,自然不会尽力,之前在新大谷关下,他们没有回头的机会。但一路打进山里,若是被逼的急了,自然就会想尽办法逃跑。 从弘农河内征调的两万民夫,现在已经逃了有五六千人了。 这事是对他们的沉重打击,段愈很明智的没有提及。 “而且我们只能从北往南攻,不能对其进行全方面的包围,这就使他们有恃无恐,有退路,自然就毫无惧意。”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 “有,只要具备大型的攻城器械,这些短时间建立的关寨自然不在话下。兵书上有守城之法,自然也有破城之道。” 李傕无话可说,他只是想来捞点钱粮,顺便在东面宣扬一下西凉人的军威。 若要准备大型器械,自然需要更多的人,还有物,他又没打算占据梁县这破地方,亏本的生意不能做。 “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山林之地,可以采用火攻,眼下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若是能在他们屯兵屯粮的地方放一把火,也可大大挫他们。” “他们屯兵屯粮的地方在哪?” “这——”段愈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屯兵的地方好找,但是屯粮的地方可就难了。 “算了,我已让人去打探有没有其他的道路,另外,也传信刘表,让他得了南阳就与我合击,从南边进攻梁县,他拿了朝廷这么多封赏,总得出点力。” 段愈虽然觉得刘表大概率不会帮忙,但并没有说出来。 拿不下梁县,李傕并没有多在意。 虽然他没有从梁县抢到东西,但是却从沿途的郡县得到了。 原本应该供给朝廷的赋税,他优先享了,这并不没有什么问题。 …… 洛阳这边。 李傕退兵,军粮被焚的消息也传来了。 马陌十分焦急的催促徐庶,“眼下正是最好的机会,为何不果断出兵,击溃李傕呢?” 徐庶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若真如外面传扬的那样,李傕早就退到函谷关内了,不会继续囤积在大谷关附近,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之前大帅府的来信,你交给太傅看了吗?”徐庶问道。 “叔父看了,叔父说了,这次行事十分的机密,李傕绝对不会知晓。” “这件事知道的人这么多,谈得上机密吗?”徐庶是不信的。 “嘿嘿,知道的人虽然多,可是具体知道行事之人,如何行事的却只有我叔父一人。”马陌说道。 也是,他们也没有对大帅府说起具体的事情,包括徐庶,现在也只是有一些猜想而已。 “不过还请阁下再提醒太傅一句,有些事情,不需要别人告诉,只要略有猜想就能发现蛛丝马迹,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马陌从马日磾那得知,长安那边应该有所行动了。 眼下李傕还在这边,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苦心谋划许久,大事可成,马陌也没有以往的沉着和耐心。 他对着徐庶说道,“此事不劳先生担心,先生应当赶紧督促一下你们大帅,尽快发兵攻打李傕,建立功业,日后才好有封赏。” 徐庶一笑,看来,他也确实是时候离开洛阳了,他说道:“若是我家大帅急攻,李傕定然立马溃逃,这往西南逃,难道你们就不担心路上遇个正着吗?” …… 第318章 第一次东归失败 李傕郭汜这些西凉军阀其实没有什么软肋。 他们的权力来源于他们手中的兵马,而不是朝野的名望。 公卿士子需要养望,需要彼此的认可,但是他们不需要。 兵马所到之处,众皆俯首,所以李傕才敢多次离开长安,到洛阳颍川这些地方劫掠。 当然,唯一的软肋也是有的。 那就是皇帝。 有了皇帝,敢和他们翻脸的人少了许多。 若是失去了皇帝,他们也就和马腾韩遂这些偏远的军阀没什么两样了。 …… 马日磾之所以敢在洛阳堂而皇之的筹谋汉帝东归之事,是因为他在长安还有一个坚实得力的助手。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接替周忠成为太尉的朱儁。 一年前,他还在洛阳东边的中牟筹谋迎接汉帝东归的事情。 但因为周忠贾诩的计谋,朱儁被召回了长安。 当时,陶谦等人派遣的兵马极力挽留,朱儁却说:“以君召臣,义不俟驾,况天子诏乎!且傕、汜小竖,樊稠庸儿,无他远略,又势力相敌,变难必作。吾乘其间,大事可济。” 意思是,李傕等人以天子诏相招,他没有不去的理由,但李傕郭汜樊稠等人都不足为虑,去了那边,刚好可以相机行事。 而眼下,他的机会来了。 马日磾与他相谈,一人负责把天子救出长安城,而一人则提前安排好途中的事情。 这日,趁着皇城松懈的日子,朱儁带着亲信偷偷潜入了皇宫,来到了少年天子的身边,希望带上天子一起离开。 “陛下放心,臣与太傅已经安排好了路途中的一切,定保陛下平安。” 朱儁伸手欲拉刘协,刘协少年懵懂,却反退了一步。 “陛下难道不想返回洛阳吗?” 刘协抿着嘴,他当然想,但却不是以这种偷偷摸摸的样子。 刘协虽然年少,却经历了比许多皇帝更多的事情,他知晓,自己只有光明正大的离开,才能保持住皇帝的尊严。 若是被人私下裹挟,不过是从狼群跑进虎穴。 沿途但凡遇到一点意外,他还能证明是他吗? 嵩山那位假的可以变成真的,他是真的难道可以变成假的。 “事出紧急,请恕老臣得罪了。” 朱儁看天子年少轻轻,觉得对方一定是被吓到, 不过他来不及解释,只好先强行将他带走。 不过他刚伸手,就被人呵斥住了。 这会,贾诩和郭汜已经带着兵马赶到。 “陛下若要东巡,自然有我们带着大军护佑,何劳太尉如此费心呢?”郭汜开口道。 朱儁已经察觉出事情不妙,他这次行事带着的都是自己的族人,难道有谁出卖了他? “太尉不必想了,是陛下察觉出最近他身边的人有意,所以让本将军暗中加派了人手。”郭汜阴笑着说道。 事实上,从李傕离开长安后,贾诩就暗中加派人手看住了天子。 他明白,如果有什么阴谋,要么就是直接针对李傕郭汜的,要么就是针对天子去的。 前者,不用贾诩去管,也管不了;但后者,贾诩做好了防备。 而且,别看刘协如此年轻,他对于身边却极为的关注。 近日,贾诩的人同他说起,陛下与身边的小太监说起,说身边突然就多了许多新面孔。 贾诩派的人还不足以直接盯着天子,所以,所谓的新面孔一定是别人派的。 果不其然,果然出问题了。 听着郭汜的话,朱儁看向刘协。 “太……太尉要劫持朕吗?”刘协年幼,虽然郭汜贾诩带的人多,但朱儁这回要劫持天子,情况还很难说。 郭汜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道:“没想到陛下年幼,已经有过人之智,大汉中兴有望啊!” 接着转身,“老臣筹谋许久,自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才开始,就失败了,既然如此,又怎么敢伤害天子呢! 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说罢,与身旁人对视一眼,就要自尽于此。 “不要!” “不可!” 刘协和贾诩几乎同时说道。 朱儁顿了一下。 刘协咽了咽咽喉说道:“今日只是朕兴趣所致,召太尉进宫与朕谈论演兵之事,郭将军,贾尚书,你们说对吗?” 对于刘协这番说辞,郭汜自然是不承认,哪怕他再傻,也知道天子不能走。 朱儁这番作为,是犯了大忌讳。 “与陛下演兵,需要带这么多人马?” 刘协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 这时候,贾诩拉了拉郭汜,对郭汜说道:“陛下不通军事,想来一定是太尉特地带了些人演示给陛下看。” 刘协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这样。” 郭汜看向贾诩,瞪大了眼睛,似乎在问,“你在搞什么鬼?” 贾诩对着郭汜小声说道:“既然朱儁的阴谋已经被我们察觉,对方已经不对我们构成威胁,若是事情闹大,外人知道皇宫如此被轻易闯入,对我们极为不利。而且朱儁身为太尉,更是我们亲自接入长安的,若是外人知道连朱儁也与我们离心离德,恐怕更是成全了外面的反抗之人。” 郭汜一听,也觉得颇有道理。 虽然东汉的三公不是那么值钱,可不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上的,需要有极大的威望。 朱儁作为征剿黄巾的主力,立下了赫赫威名,在军中多有从者。 若是贸然将其处置,恐怕会有大祸。 当初王允暗杀董卓之所以能说服那么多人,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董卓当街鞭死太尉张温。要知道,张温可不像袁隗,有族人在光明正大的“攻打”朝廷,是反贼同属。 三公九卿级别的官员,没有足以说服天下人的罪名,是不能妄杀的。 贾诩建议郭汜暂时不要动朱儁,暂时将他囚禁在自己府中,也不要罢免他的官职,就当事情没发生过,等日后,再找理由处置便是。 郭汜想了想,答应了下来,毕竟朱儁还没有将天子带出皇宫。 不过话说如此,跟随朱儁入皇宫的人,却被郭汜带走了,下场可想而知。 “陛下若想知晓演武之事,可以亲自到本将军营中探查。这天下的兵马,谁又能比得上本将军的飞熊兵呢?” 听到郭汜一口一个本将军,朱儁瞪大了眼睛。 只可惜,这里终究不是他的地盘。 天子刚刚开口保下了他的命,他也没有抗争,只能被人看管着离开了皇宫。 马日磾还在殷勤期盼着,却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刚刚开始,已经谢幕了。 …… 第319章 截径 “太傅大人,您这般打扮是要去哪啊?” 嵩山轘辕道上,田喜略带戏谑的说道。 “你是何人?” 马日磾眼睛微眯,马陌已经率先开口。 “小人贱名不值一提,不过我家大帅倒是等候多时了。” “你们这是要拦路截径?” 轘辕道上,大帅府不拦路,不设卡的声名已经传了出去。 此番,长安那边,朱儁的消息迟迟没有传来,马日磾已经有所预料。 若能救出汉帝,他自然不惜一死,可是事有未尽,他倒是准备另做图谋了。 眼下,他便是准备从此经颍川赶往寿春去见袁术。 但很可惜,徐庶回来之后,边柳就派人盯住了他们,一到自己的地盘,边柳便派人行动了。 “什么截不截径的,我家大帅说了,太傅是体面人,要我一定要守礼。可我是山贼出身啊,这怎么个才是体面,我也不懂啊,若是做的不对,还请太傅见了我家大帅,万万不要提及。” 马陌再要开口,马日磾拦住了他。 “走吧,既然有人盛情邀约,那我们便走一趟。” “叔父!”马陌有些担心。 虽然不久前双方还是盟友,但是眼下,敌友很难说啊! “无妨!”马日磾知道自己不会有生命危胁,只是,对方要求的东西,未必比生命低啊! “太傅这边请!” 田喜躬身一礼,他突然有种感觉,原来体面人是这样子的。 也没什么了不起吗? 当然,体面人还是不一样的,自家大帅还是走了一小段路来迎接的,大概有半里多地吧! “太傅这是准备去哪啊?”边柳直接问道,他想着,这会对方的心情应该好不到哪去,他也没必要哄着对方。 “明知故问,如今我已落在你手中,有什么非分之想,请直接说吧!”马日磾吹胡子瞪眼的说道。 “大胆,我家大帅是君,你是臣,竟敢如此对我家大帅说话?”田喜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他就是属于把自家大帅的心里话说出来,然后挨自己大帅责骂的那种。 “我的君在长安城里,不在山沟僻壤,你们要杀可以,但是想利用我达到你们不可告人的秘密,哼,痴心妄想。” “不可告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本帅很早就说了,本帅要安天下,定太平。” “不过是欺世盗名,妄图帝位罢了。” 但凡骗术,可以骗一个人长久,也可以所有人一时,但不存在永久的骗过所有人。 马日磾是太傅,或许平日从刘协的只言片语就可以断定自己的身份,当然,或许边柳的破绽更加多。 可这又怎么样呢,边柳走到这一步,已经不需要他们这个别人物的承认了。 “图帝位又怎样,它本来就是我的!本帅怎么让出去,但是不能被贼子抢走。” “你真——” “难道不是吗?”边柳坚定的说道,为了刘辩这个身份,他吃了这么多的苦,所以能用的时候,他一点也不嫌脏。 该擦还得擦。 “若说不可告人,太傅无论先前图谋,还是眼下遁走,才是不可告人吧?” 马日磾虽然自觉没有理亏的地方,但他最近所作所为确实谈不上光明正大。 “之前大帅还和我们共同图谋大事,眼下不必如此争锋相对吧?”马陌开口道,“我叔父好歹也痴长你近半百之岁,大帅读过的书也不少,总不能连这点礼仪都不懂吧?” “你这前半句本帅权且认下了,只是这后半句你是不是也犯了同样的毛病?” “是我多言,我向大帅道歉。” “不敢!”边柳微微还礼,算是愿意和解。 马日磾也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道:“你把我们带到这来,到底是所为何事?” “马太傅一把年纪,行事何必如此急躁呢?本帅是担心太傅经不起舟车劳顿,所以想让太傅在山中休憩一段时日,至于要做什么,可以让这位后辈代劳,本帅可以提供保护,绝不会让人危害到他。而且,这山间的风景很是不错,太傅有空可以欣赏一番。” “不必了,老朽虽然一把年纪,但是赶路还是没问题的。而且有些人,有些事,不是老朽亲自出马,是办不成的。”马日磾直接开口拒绝,就差没指着边柳的鼻子骂说,你那点心思我早就看穿了,不就要用我太傅的名声装点门面吗? 边柳微微一笑,说道:“有没有可能, 太傅亲自出马,同样做不到呢?”、 边柳这话属于是直接揭了对方的老脸了,诛心之言。 马日磾很气。 但边柳说的是实话,原本的历史上,马日磾去了袁术那,并没有落得好下场。 “你不过是,是一小儿,如何识得天下人之大格局?”马日磾就差没说眼前人是山匪出身了。 “马太傅,这样的话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边柳脸色一沉,马日磾口中的格局,与他没有任何利益,他也不在乎。 “若是老夫坚持要走呢!” 马日磾的意思就是质问,边柳敢不敢杀了他。 “太傅要走,本帅自然不强留。” 马日磾嘴角微微上扬,这场博弈,他还是赢了。 “不过有一人,太傅还得告诉我去处!” “何人?”马日磾眉头一皱。 “李旭!当初李将军临死之前,托本帅一定要照顾好他的族人,之前李旭一直和太傅在一起,本帅也不好勉强,但眼下,太傅既然要投奔他处,是不是该把李旭交出来了?” 马日磾眉宇更愁了,李旭从来没有挂在他心上,他离开洛阳的时候,只是派人告知了辛毗一声,至于李旭,他根本就不在意。 “笑话,其人去处与我何干?”马日磾一甩衣袖。 边柳只是找理由留下马日磾而已,,毕竟他不能直接拿刀架在马日磾的脖子上,拿绳子捆住他,总要找个借口。 “太傅不愧是世外高人,吾弟东归之士,长安城内死了那么多死士,大谷关的战场上死了那么过为国阵战的战士。事情若成,太傅独占声名,如今事情不成,太傅却要潜身远走,参与之人,太傅一句‘与我何干’就可以撇清吗?” …… 第320章 阴险 “你要如何?”马陌问道。 “我已经说了,我要知道李旭的去处,若是太傅不能告知,那本帅也得留下太傅身边几人了。” 马日磾一把年纪总不能亲自驾车去寿春。 “我想大帅要找的人应该回河北了。”马陌说道。 “很好,在我确认之前,还请诸位留下这里。”边柳说道。 “不行,天子还处于危难之中,我必须马上去联络更多人。”马日磾说道。 “天子的事,以后就由本帅接手了,反正之前,本帅已经是名义上的盟主了。”边柳微微一笑。 “你,之前你主动要求担任起盟之人,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一切?难道,这次的计划失败,也是你们告的密?”马日磾瞪大了眼睛,突然说道。 “呵呵!本帅总算是知道智子疑邻中的邻居是有多冤枉了。本帅该做的事不是一直做到了吗,现在李傕还待在大谷关内没走了,要不要本帅送太傅去哪里问一问? 至于你们西边的计划,本帅道现在为止也不清楚,要不要太傅给我说上一说,让我猜猜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马日磾突然又清醒过来,是啊,这个计划,眼前的人不知道啊! 事实上,因为郭汜和贾诩封锁了消息,所以朱儁进入皇宫的消息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马日磾 还不知道长安城内具体发生了什么变故,只是他安排在外面的人没有接到刘协,所以马日磾预感出现了意外,不敢待在洛阳城内了。 毕竟暂时洛阳城名义上还是属于朝廷,而且李傕的兵马就在西边。 “你们现在和李傕这样据着城关互相观望,眉来眼去,很难不让人怀疑。”马日磾强行说道,“就算你们不知道具体的计划,只要简单提醒几句,就足以引起他们的戒备。” “呵呵!”边柳不想陷入自证的环节,“本帅还要说,太傅根本没有筹备过吾弟东归之事,这本身就是和李傕合谋意图伤害梁县百姓呢? 恐怕这天下不少忠心汉室之人,就是被太傅这样引诱欺骗出来,然后死于贼人之手的吧?” “你,你,老夫一生光风霁月,铁骨铮铮——”马日磾突然就被边柳这样一句话气的说不出话来。 边柳微微皱了皱眉头,不是说朝廷上也是争吵辱骂声一片的,怎么这老头子跟没听过骂街话一样? 难道是官做的太大,身边全是拍马屁的? 看来自己也很威胁, 以后有空得多与人骂骂。 不为什么,就为了器量。 “大帅,我叔父年纪毕竟大了!”马陌求饶般说道。 许多时候,人执掌权力的时候,一把年纪了,仍然精神奕奕; 可一失势,突然变得头发花白,模样邋遢了。 “没事,嵩山上有敬老堂,你叔父并不算老。” 边柳随口说道,事实上,敬老堂里并没有多少老人,因为这年头,逃难的人活不了那么多岁数。 边柳登记完户口,见孤寡老人就这么点,索性大手一挥,划了几块位置上佳的土地,让他们自行种点口粮蔬菜,免了他们的税收,寻常有点小毛病也直接让药庐给看了。 也算是积累了点名声。 边柳觉得自己和马日磾这样上了年纪的人争辩很吃亏,即便是占着道理,人家一句,不敬老,自己就有理也变成无礼了。 对于这样的老人,就该让底层的老人来,老鼠吃大象! 敬老堂不养闲人,决定让他们轮流给马日磾上上课。 边柳和马日磾这边谁也说服不了谁,边柳也没心情继续辩下去。 嘱咐田喜看管好马日磾,就让人扣留了他的印绶带走。 这让马日磾气的说不出话来,简直是土匪行径,野心昭然若揭。 田喜看管马日磾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大帅说了,你们要走,就把你们送回长安,其他那也去不了。 边柳这边,找到郭嘉, 吩咐他立刻以朝廷太傅的名义给各方写信。 写给朝廷的是,说他要暂时留在嵩山研究朝廷制度改革,寻求解决汉室羸弱,纷争不断的解决办法。关于刘协那边的教导问题,还请另寻贤良。 至于写给其他地方的,则是表示刘协东归还需要更多人出力。还有,如果想要为汉室出力,皆可以到嵩山留名。 反正这强扭的瓜甜不甜,边柳不知道,但是解渴是肯定的。 与郭嘉嘱咐完之后,边柳就转道去了梁县。 同行的一辆马车上,还带着一个套着头套的人,正是李旭。 边柳能盯到马日磾,自然也不会放过李旭,趁着他落单,就把他给抓了过来。 李旭辱骂了许久,边柳并没有在意。 到了梁县那边后,趁着前方战事未进行,边柳把马如风喊了回来,带他见了李旭。 边柳自然可以暗中杀了李旭,不过这和马日磾的事情不一样。 马日磾和他终究不是一路人,所以他可以卑鄙无耻下流; 但马如风算是自己人,所以他当初对着他们和李旦许下的诺言,不可以言而无信。 “大帅,这?”马如风一时有些不解,他不知道大帅是不是要杀了李旭,而且他心里也很矛盾,说实话,他自己都恨不得杀了李旭,毕竟李旦的死,李旭要付最大责任,但是心底又告诉他,这毕竟是李旦的弟弟。 “我听说你们上次见面,他告诉你,李将军的儿子被他藏起来了?” “大帅,我——”马如风有些忐忑,这件事,他上次并没有说明。 “无妨,这终究是你们的事情,不过李将军的死,本帅也很遗憾,实在不忍心他的妻子再饱受苦难。” “多谢大帅!” “本帅派人盯了他许久,没见他私下去见了什么人,想来,李将军的妻子被他藏在了很远的地方。这件事,我留给你去找。现在我把李旭也交给你。等找到李将军的妻与子,就把他们送到梁县来,由你和元霸照顾。” “大帅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至于李旭本人,等找回该找的人,他要是愿意,就在这里给他找点事自谋生计,若是不愿意,就放他离开,任他自生自灭吧!” 马如风再次为大帅的大度而钦佩。 只是,他不知道, 说句很阴险的话,边柳其实挺喜欢李旭在外面诽谤他的,一个品行不好的人骂你,约等于一个道德君子夸你,还是带着喇叭的那种。 …… 第321章 出兵计划 闲杂的事情处理完,边柳的关注再度回到正事上。 第一,自然是梁县的发展。 首先还是耕种的问题,对于新作物的生长,嵩山已经有了一批有经验的老农。梁县南面的土地本就比较开阔,作物生长比较喜人。 蝗虫的问题,虽然也蔓延到了这边,不过由于大帅府飞快的做出部署,又有收购蝗虫作为鸡鸭饲料,所以并未形成兖州那边的灾荒。 至于靠近大谷关那边,本就比较少人,大部分安排的是屯田的兵马。 但是,西凉军打来, 还是损失了一部分,幸好禾苗还处于青绿阶段,果实尚未形成,西凉的兵马焚烧了一部分,又让战马啃食了一部分,但还保留了一半。西凉兵退回去后,边柳准备安排人进行补充。 至于第二件事,还是比较关键的,那就是大谷关的战事。 边柳原本分析,李傕东来,一来有劫掠的意图,二来也有引出长安城内的不安分之人的打算。 第一层没有成功,但是后面这个已经达成了。边柳和郭嘉分析,李傕久拿不下梁县,此番趁着长安城发生变故,应该回去了。 不过他却失算了,李傕的兵马还待在大谷关。 既不进,又不退。 边柳猜想,大概率是李傕不甘心。 几日后,李傕派人射了一份书信到新大谷关内,徐晃派人送到了梁县这边。 信中讲了长安发生的一些事情,说有人妄图劫持天子,然后就被干掉了。李傕并没有指出“劫持”天子的人是谁,不过边柳早有暗探,尤其是三公九卿的府上,虽然派不进内奸,但是在关中物资奇缺的时候,用一些钱财收买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信息还是没有问题的。 有资格与马日磾合作,又能得到他信任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朱儁最近都没有出入,府外也有人盯梢,这些消息传过来,边柳自然就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李傕在信中嘲讽这些人不自量力,实际上却是在暗讽边柳与这些人合作,结果什么也没得到。 只是他不是边柳,自然不知道边柳的快乐。 边柳找来郭嘉, 给他也看了这封信。 “大帅莫非是想?”郭嘉试探着说道。 “李傕此时应当非常的得意,所以我有意挫一挫他的锐气。” “从大局上来说,大帅的想法非常的准确,但是操作上,并简简单。” 郭嘉自然分析过自家大帅的为人,当初缑氏战败,李旦几乎全军覆没。自家大帅却硬生生闯出一条生路,在败中取得一丝胜利。 眼下看似大帅府在这次事件中先是占了盟主之名,接着又得到了马日磾这位太傅。 不过前者是虚名,甚至远不如当时的袁绍,毕竟那时候,大多数人是真的想救汉室的。 这一次,人数连百分之一都不到,而且时间也只有两三个月。 还有马日磾,他的三公诏书最多算个添头。 整个事件,在天下人眼中是失败的。 一个失败的人,不会得到别人的同情和帮助,只会被人小瞧。 所以自家大帅的想法很明确,那就是要败中求胜,给李傕看看,虽然有人失败了,但还有人再坚持。 但要对外用兵,这难度与据守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要在西凉的铁骑下占据一丝优势。 “虽然田畴带着刘公子离开的时候多给我留下了五十匹战马,加上我们原本的一百匹,还有陆陆续续购买的,现在加在一起也不过六百五十匹战马。” 战马很难获得,而且更迭很快,一匹战马服役七八年,但真正的巅峰也就三四年。 如果是全民皆兵,那自然是能驮人的马都算战马。但追求精锐的时候,大多战马服完役也就去拉拉车,给非战斗人员充当代步工具了。 六百多匹战马,数量已经不少了,边柳陆陆续续投入了几千万钱,也就购得了两三百匹好马,这大头还是田畴带来的。 可恨,生不在幽州西凉。难怪玩三国游戏的时候,都要选这些地方,矿场资源丰富,战马充裕,兵种强劲。 “文远那边最近有书信送来吗?” 张辽北上之后,大概每个月会派人传一次信,大多时候是要钱的。 边柳给张辽送去的就不是铜钱了,而是马蹄一般大小的金饼,前前后后也有七八百斤了。 唐璟为此提醒了边柳几次,但只要张辽能弄到战马,边柳不惜卖进家产。 “没有,张将军那边有来信,臣都会第一时间呈给大帅。”郭嘉说道,上次书信送到,张辽说联系到一人,手头有大量的马匹,边柳没有二话,直接装了几口箱子马蹄金,最大的一笔钱,几乎是大帅府积累下的全部家底,但之后已经近三个月,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其实唐璟有和臣提过,他有些担心。” “他担心是对的,毕竟那些钱,是他看着一点点垒起来的。”边柳并没有责怪唐璟,“不过他不熟悉文远,当一个人豁出性命来救人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一定不会为了钱财做出不义之事。我倒是有些担心文远遇到了麻烦。” 郭嘉也皱着眉头,并州五原那边实在是太大了,郭嘉虽然安排了几只“青鸟”过去,但是对于偌大的并州,几乎也和瞎子差不多。 “文远那边若是遇到麻烦,我们怕是帮不上忙了。”郭嘉说道。 “我们只能相信他了。”边柳也只能这般说道,说起大道理他可以一套又一套,但边塞那边的风土人情他就帮不上忙了,当初在唐庄,唐婉也没教他这些。“若是此件事了,我倒是要派张定去找上一找。” 张定是张辽留在嵩山这边的副将,大帅府原先的百余匹战骑就归他率领。 虽然战马原先只有一百多匹,但是在张定的训练下,精通骑马的兵卒已经有一千人。 要不是怕马训练过度,数量还可以增加。 边柳为了让更多人接受训练,还让木匠削了五十来套可以摇晃的木马。 差不多就和喊“爸爸的爸爸叫什么”那种一样,只是会高大许多,摇晃的幅度也大许多。 幸好这时代的人没有听过这个bgm,否则,担心的就不是训练过度,而是社死了。 …… 第322章 用兵计划 “我们需要给李傕来个出其不意。” 和郭嘉一番商量,边柳还是决定要给李傕一点厉害瞧瞧。 两人找来洛阳附近的舆图,开始揣摩起来。 郭嘉指着大谷关附近说道:“李傕看似依仗骑兵之强,十分鲁莽,但据前线传来大谷关的消息称,大谷关被的布置一直很紧密。臣一直有怀疑,之前,大谷关传出大火焚粮,还是李傕遣使一事,都是李傕故意的,目的就是引我们上钩。” 之前,大帅府确实有不少人提议,趁李傕遇到麻烦,出兵进攻原大谷关。 但被边柳拒绝了,因为他和李傕争的不是一城一地之得失,当时打杀李傕没有意义。 所以,李傕故意露出的破绽失败了。 现在听郭嘉这么一说,边柳也回味过来,或许李傕还真有一些想法。 不过郭嘉当时没提,显然也是因为边柳根本没打算出兵。 聪明人不用时刻展示自己的才智。 眼下,边柳有意出兵,所以郭嘉才提醒。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换个战场!”边柳说道。 “大帅是说洛阳?” “没有错,眼下太傅马日磾在我们手里,我们顺势接管洛阳是不是名正言顺?只要我们向洛阳派出兵,李傕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们给他来个声东击西。” 郭嘉深思了一下说道:“可是我们一旦有向洛阳出兵的想法, 李傕一定第一时间派出他的精锐骑兵来攻击我们,到时候平原野战,我们不是对手。” 上等的骑兵是一人配置三马,但哪怕再下等的骑兵,也不会出现三人共骑一马。 “骑兵也不是无敌的!”边柳说道,随即又让人搬来了两样东西,一样是三层的盾牌,由精铁和实木相互嵌合合成,将近一人高,只要缩着脖子,可以将整个人很好藏在盾牌后。另一样,则是利弩。 弩和弓箭的区别就是,前者不需要那么的技巧,培养弩手相对容易。 但同样,对弩的要求很高。 “大帅什么时候派人做的如此精良的弓弩?” 边柳摇了摇头,这倒不是他做的,而是从荆州采购来的,好吧,其实是走私。 “我曾让嵩山上最高明的工匠仿制过,但哪怕是做出来的东西一模一样,射程和准度都要差了许多,想来想去,还是材料的问题。”边柳说道。 武器的射程,就是真理的范围,这在古代同样是真理。 古代的弓弩射程,许多时候,并不比现在的热武器差,只是对士兵的要求更高而已。 “我着人从南面买来五百多具弩,但真正达到这般精品的只有两百具不到!”边柳接到这批货的时候是有些生气的,他怀疑这些东西,甚至是刘表故意淘汰下来走私给他的。 “臣听说,去年袁绍与公孙瓒在界桥交战的时候,公孙瓒迷信骑兵之威,结果就被袁绍麾下麹义以躲在盾牌之后的弩兵打败,死了很多白马。” “兵法虚虚实实,谁也没规定,这方法他们用了,我们就不能用。”边柳微微一笑。 郭嘉拱手称是,“而且,谁也不知道我们藏在盾牌后的良弩只有二百具,只要我们多立盾牌,做出个样子来,吓都吓死他们了。” 郭嘉的想法与边柳不谋而合。 但眼下的麻烦是,袁绍和公孙瓒可以说是势均力敌,所以双方互相对峙拉扯,最后在界桥开战。 但是边柳这边,李傕若是发现盾兵加弩兵不好破,大可以进行游走,充分发挥骑兵的机动能力。 刺猬虽然不好惹,但对于人来说,只要拿根棍子,就可以随便拨撩,甚至再拿一根棍子,还可以把它夹起来。 “所以本帅准备亲自出马,以我为饵,李傕不会不来的!”边柳下定了决心,而且地方都选好了,就在当初与李傕对峙的地方,李傕若是不来,那从此也就别想抬头了。 而郭嘉担心的恰恰就是这个。 “大帅,这样太冒险了。”郭嘉说道,“臣想起太祖被项羽围困之事,不如臣替大帅找一体型相似之人,替大帅行此事。” 替身这种东西,用过的都说好! 但边柳拒绝了,倒不是他落不下这个面子。 “奉孝的担心我自然知道,但这天下又有什么地方,什么事情是绝对安全的呢?喝水会呛着,吃饭会噎着,就连走路的时候,你都要担心路边会不会窜出一只老虎,巡查的时候,伪装成百姓的刺客会不会突然朝你射出一箭? 若是在自己的大军中,都感觉不好安全,那本帅有何必辛辛苦苦,大费周章训练大军呢?” 还有一个理由,边柳没有说,那就是君主,不能离自己的军队太远。 因为军队其实只效忠距离自己近的那个人,打仗的时候你不在,赏赐的时候不是你,那他们的效忠目标自然也会转变。 曹操,袁绍这些人,打仗的时候虽然不冲锋在前,但也一直是坐镇中军的。 不是他们不知道危险,而是创业之初,必须这么做。 虽然兵败逃亡的时候,真的很狼狈;但大胜而归,将士欢呼的时候,那种满足也是无与伦比的。 “臣又一个请求。”郭嘉说道。 “说!” “大帅一定要将骑兵带在身边。” 这事其实不用郭嘉讲,边柳也会挑选最精锐的百余精骑跟着自己。 不仅如此,这次田畴送来的战马,边柳已经从中挑选了最好的一匹,当成了自己的坐骑。 好的战马不仅是用来标榜主人身份的,更是战败的时候拿来保命的。 “放心,我还要等到大汉复兴的时候再与奉孝把酒言欢,看看那时候天上的月亮会不会更圆一些。”边柳故作轻松的说道,“而且还有一件事,我想与奉孝商议商议。” “何事?” “就是我们的骑兵还是太少,即便击溃李傕一次,也难以达到斩杀的效果。所以,本帅决定请外援。” “谁?” “你说曹操怎么样?”边柳想着自己的便宜老丈人,“咱们刚刚帮了他一次,他还还人情也合理吧?” …… 第323章 战争与经济 曹操此时并不好过。 因为兖州的情况实在是太糟了。 先是黄巾,继而又是袁术,曹操虽然在兖州牧的位置上站稳了脚跟,可是得到的却是一无所有的城池。 而且因为水利失修,旱涝接连不断,加上最近的蝗虫,曹操可谓是烦透了。 另外,如张邈等外援,甚至现在连陈宫这些自己人,都在劝曹操要休养生息。 但曹操却坚持要与陶谦一战,理由是,袁术北上的时候,陶谦趁机偷袭兖州。 事实上,站在曹操的角度上,此时是非战不可。 虽然战争打的是经济,只要战端一开,粮食、药材、铁器、皮革,还有兵卒的俸禄,都需要钱。 陈宫等人给曹操的建议就是向陶谦复仇不急于一时,甚至拿战国时期的秦孝公举例。 当时秦国和强大的魏国连连征战,秦人不惧死,全国上下,皆是武夫,可是秦国确是越战越穷。 秦孝公即位后,甚至不惜退出河西之地,以换取短暂的和平,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才经历了一系列变化,成为最强的国度。 和后世一样,虽然前朝被称为暴秦,可是对于秦孝公的看法却大多是正面。 但曹操不这么认为,秦孝公可以这么做,是因为赢氏经营关中百年,深得秦人认可,具备休养生息的条件。 但曹操坐上兖州牧的位置才不久,一旦休养生息,各路牛鬼蛇神就会冒出来,他的权力就会一点点被架空。 只有抓住复仇的大义,继续发动战争,才能牢牢的掌握兵权,继而威慑兖州的大小官吏。 而且,兖州已经穷得不能再穷了。 穷到一定地步,也就无所谓经济了。就和边塞一样,难不成塞外的骑兵经常入侵中原是因为他们经济好吗? 不,恰恰相反,是因为他们活不下去了。 只有通过战争,才能把内部的矛盾转移出去。 眼下兖州民生本就比不上徐州,处于弱势的一方,如果还要保持和对手一样的规则,那才是死路一条。 只有频繁的交战,才能将对手拉到和自己的旋涡当中。 这些事情,曹操已经想的很清楚了,而且对于发动战争之事,也得到了荀彧了支持。 两人可以说是不谋而合。 而在这种情况下,荀彧引荐的人才越发得到曹操的重用,而对于陈宫,则是疏远了许多。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曹昂带着嵩山大帅府的书信来到了曹操这。 大帅府可以说是帮助过曹操两次,一次是对抗黄巾,一次是之前的蝗灾引入了大批的鸡鸭。 当然,曹操是不认可这些帮助的。 因为嵩山那边显然也有自己的谋划,包括那批鸡鸭,曹操不愿意付钱,但却被嵩山趁机索取了一大批难民。 人口的买卖,并不稀奇,不过是换个名义罢了。 不过两家现在明面上也算和气,而且还是老丈人与女婿,曹操也认真思考了起来。 看到信中写的,大帅府准备对李傕下手,曹操倒是对这份勇气颇为欣赏。 不愧是他的好女婿! 曹操找来荀彧商量此事。 荀彧的意见是此时不宜分兵,而且迎天子的事情可以做,却未必需要和李傕结成死仇。 当梦想照进现实的时候,荀彧考虑的也比以前多了。 曹操看着荀彧,不相信他这番话是出自真心。 “在下绝对没有试探曹公的意思,若是嵩山大帅府真的是要彻底剿灭,然后迎回天子,在下一定对此事大为支持,可是他们显然另有目的,若是我们因为他们的另有所图,而分散力量,甚至有所损失,这对曹公是极为不利的。” 曹操听了这番话,大为满意,因为荀彧是真心实意的替他考虑。 接着,曹操又询问曹昂,他们那边需要多少人,又准备拿出什么样的好处。 有些事情之所以要派使者,自然是因为写在信中容易成为话柄。 曹昂按照之前和边柳的约定,从曹操这带了百余人去跟随嵩山大元帅,当然,他做的更多是保护姐姐的工作。 边柳又准其在那边挑选人手,麾下共计有两百余人,也算是一员小将。 曹昂向其父亲说道,嵩山那边准备借调父亲手下的全部骑兵。 至于事成之后,嵩山那边可以全力支持曹操,拿下颍川,甚至是南阳。 颍川自从太守被徐荣被走后,基本就处于衰败状态,当地的大族,如荀彧等,纷纷避难到了外面。 眼下颍川也没有多少百姓。倒是随着嵩山人口的集聚,北面靠山一带,在大帅府的治理下呈现复兴状态。 不过大帅府并没有继续往南发展的意思,新逃难过去的人,现在已经迁到梁县。 曹操追剿袁术之后,其实已经将触手伸到颍川,不过为了集中力量,并没有在颍川那边投入而已。 但是,掌握颍川,对于曹操还是有非常重大的意义的,至少,安抚住手底下荀彧举荐的这么多颍川人就很重要。 边柳给出的意见是,双方以阳翟为界,北面归于大帅府统领,南边归曹操委派汉官,双方暂不驻兵,允许商贸往来。 对此,曹操并没有意见,虽然眼下他不得不开战,但四面树敌总是不行的。 远交近攻也好,西交东攻也罢,总要有敌人,也要有盟友的。 现在朝廷管束不到地方,地盘归谁,不就靠兵马, 还有互相之间的认可吗? 袁术此时已经退到淮南,暂时管不到颍川了,如果能和大帅府达成一致,在豫州有个郡,曹操还是满意的。 不过,曹操拿着这封信,和荀彧琢磨了大半天。 “文若觉得,奉孝跟着嵩山这位大帅,他们是在图谋什么?” “父亲,这信上不是写着,他们要洛阳吗?我觉得也不差,毕竟嵩山上的大帅府简陋了些,给姐姐住实在是太委屈了。”曹昂说道,“等姐夫住进洛阳城,我们两方也算是连在一起了,到时候,姐夫和父亲,在嵩山北面以鸿沟为界也是可以的。” “怎么,你这是要把父亲比成兵败垓下的楚霸王吗?” …… 第324章 荀彧的远见 “父亲当然比不了楚霸王,”曹昂下意识说道,这让荀彧都一惊,“啊不是,孩儿是说,父亲当然不是楚霸王能比的。” “有空多读读书,凡事多思考,不要脑子一抽就说话,更不要冲动做事,给弟弟们做好榜样,知道吗?” “孩儿知道了!”曹昂心里想着,他怎么给弟弟们做榜样,要不,把弟弟们也拐去嵩山? 曹操点了点头,倒是没有把曹昂赶出去。 毕竟这个大儿子,他还是很满意的,要不然,也不会在最危险的时候,把他送去嵩山。 而且,这小子自作主张,在袁术后方做的那些事,也算是可圈可点,更让曹操感到一股子孝子之心。 接着,曹操则是和荀彧认真思索了起来。 荀彧觉得,郭嘉既然真心实意选择了辅佐那位,那位一定不是志大才疏之辈,所以想要在刘协东归之前,拿下洛阳,并非不可能。 而眼下也确实是一个好时机。 但曹操始终认为,洛阳暂时不是一个好地方。 若是盛世,洛阳四通八达,发展自然极为迅速,可是乱世,洛阳单单防守,需要的兵马实在太多。 兵卒的数量意味着经济上的负担。 大汉京都平日都不会有那么多常备部队,所以在黄巾兴起的时候,汉灵帝才紧急设立了八关校尉,广招兵卒。 但问题的关键是,汉灵帝的时候,洛阳都是人,可现在洛阳没有兵马可以征啊! 相反,曹操觉得大帅府立足梁县是个极好的决定,一来,梁县不像嵩山那般地处险要,交通运输相对轻一些;二来,那里虽然没有洛阳大,可固守起来却要容易的多。小地方更容易凝聚实力。就好像现在曹操虽然占得整个兖州,可是他真心发展的眼下也只有东郡,其他地方只是委派官吏看好赋税即可。 只有发展出现层次感,才能突出自己,展现出“凝聚力”。 “我总觉得洛阳是个幌子!”曹操还是这么觉得,就好像那次郭嘉回来,说出大帅府的意图是南阳一样。 现在袁术的势力退去,刘表趁机北上,但嵩山大帅府只在拿下梁县后,接管了一部分鲁阳以北的城镇,掌控还十分弱的那种。 “那曹公觉得他们真实的目标在哪?”其实荀彧一直觉得,大帅府那边现在拿下南阳是最好的。 “不好说!”曹操不经意瞥了地图上的关中一带,这天底下的肥肉,比洛阳肥的并没有几块,用排除法倒是可以猜上一猜,可是无论哪里,都是难度上天。 “曹公是想出兵?”荀彧见曹操一直执着于这个问题,试探性的问道。 曹操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说道:“陶谦那边,不是我的对手!” 陶谦可不是一个和蔼的老头,刘表单骑入荆为人所乐道,陶谦坐镇徐州的传奇也不弱于刘表。 他们现在最大的弱点,就是老了。 而且徐州那边并非铁板的一块,像臧霸这些,其实也算是割据的军阀。 之前兖州战乱,陶谦出兵,目的除了在兖州这边占得一份力,其实更大的也是趁对外发动战争,整合内部,壮大自己的实力,歼灭一些不听话的小头目。 但眼下反过来,袁术不经打,曹操借着陶谦先前出兵的名头反过来攻打徐州,所有人都觉得是陶谦之前的决定导致了徐州的祸乱,内部不但没有平定下来,反而反对他的声音更多了。 而因为这种内耗,导致他更不是曹操的对手了。 曹操此时也吃不下徐州这么大一块地,真要得了, 那袁绍都要坐不住,说不定反而要联合袁术来干他了。 所以,曹操也需要另一个大义。 荀彧也猜到了这个想法,他向曹操建议道,“曹公与其和嵩山那边联合攻打李傕,不如遣使去朝廷慰问一下受惊的天子。” 曹操一愣,说道:“可是,我们刚刚才把朝廷册封的兖州刺史给赶走。” 曹操说的是金尚,随着袁术的败退,金尚也被袁术席卷去了南边。 “此一时,彼一时也!”荀彧说道,“先前朝中的公卿意图在兖州找到一个突破口,然后平衡各方的局势,制造天子东归的契机,可是现在他们在关中经历了一次失败。” 洛阳城内的会盟,曹操也是派了李典去的,虽然只是打了个酱油,马日磾一走,李典等人也就回兖州了,可是第一手的消息还是传了回来,虽然不清楚长安城内具体发生的事情,但是先前的计划一定出了纰漏。 “太傅马日磾亲自参与的计划,参与的人一定不再少,所以此事看似波澜不惊,实际上一定牵连了很多人。李傕郭汜这些军阀手下有能人,能将此事做的不为人知,曹公日后若是得知是谁,一定要多叫小心。”荀彧提醒道。 曹操点了点头。 荀彧接着说道:“一批公卿被撤下去,另一批公卿自然会被提上来,但这些人未必会感激李傕郭汜他们,他们一定还打着同样的主意。” 理由很简单,任何一方都在关中插了眼线。现在关中实在太乱了,百姓大量南逃,入了汉中巴蜀。没有了赋税,底层的司法税吏维持不住,上面的公卿自然也拿不到俸禄。这时候唯一的出路就是给朝廷挪个窝。 “袁术向来不把朝廷放在眼中,但之前他敢兵犯兖州,就是借了朝廷的名义。曹公本就心想朝廷,此时为何不派使者与这些新提拔起来的公卿接触一二,表达心中的忠君爱国之念。届时,必将成为迎接天子东归的第一人选。” 荀彧这番话,让曹操眼前一亮。 眼下,无论袁绍公孙瓒,还是陶谦袁术都没把朝廷放在眼里。可是,天底下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取而代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刘氏这个皇帝没当好,但你要觉得你也能打,对不起,反对你的人更多。 在实力为尊的前提下,若是能占得朝廷大义,这是最好的了。 只是,曹操面色又一僵,因为他刚把女儿嫁给了嵩山那位。 有点小麻烦,但不大,因为他需要朝廷的大义,但朝廷上新提拔起来的那些人,更需要他这个强劲的外援。 …… 第325章 计划不变 边柳常常因为自己不够君子而感到内疚,但当他看到曹操的回信时,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卓尔不凡,遗世独立。 曹昂告诉边柳,说他父亲会全力支持他对付李傕,不过从徐州那边抽身,需要一点时间,还有,就是兖州实在太穷了,所以,最好嵩山能提供一批钱粮。 边柳要是信了就见鬼了。 无论是兖州那边的探子,还是嵩山以北干道上眼线,都没有打听到,曹操有任何筹备兵马的意思。 边柳原本想着,曹操也需要获取一份忠心汉室的大义,所以就和之前派出李典参加会盟一样,这次对付李傕也会像样的出个兵。 其实这时候,非是利益相干,任何双方并不会往死里打。 尤其是骑兵这种自家的精锐,往往露个面就完事了。 边柳也只是打算把曹操的人拉过来溜溜而已,并不指望对方真出力。 但现在看来,这也是一个奢想。 这时候,徐庶来报,说洛阳北面有一支从兖州处发的商队,规模比以往都大,不像是寻常商人。 边柳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历史上,刘协东归后,董承、董昭两人为什么选择了曹操。要知道,曹操可不是“迎”天子,真实几乎算得上抢天子了。若不是董昭暗中写了好几份诏书,给曹操提供了时机路线,曹操可带不走刘协到许县,早被人半路劫下了。 如此想来,或许早在之前,他们就无谋苟合了。 比起落在明面上的大义,这种落在实处的阴谋看样子要有用不少。 边柳虽然想的是换家计划,等刘协东归之后,自己占据关中,然后趁着袁绍与曹操对抗的时间,安抚住陇西,然后大力发展关中。成则一统天下,败也可自保无虞。 但现在,他已经是一方势力,虽然地盘不大,但胜在凝聚力强。他已经不指望历史按照原本的轨迹发展下去了。 曹操想要做的,边柳未尝不可。 董承这人是董太后的侄子,后来还把女儿嫁给了刘协。 虽说刘协并不是董太后生的,刘辩和刘协都是她的亲孙子。可是在董家人眼中,明显是支持刘协的。 这个人不好拉拢,都怪刘辩他妈,把自己祖母给得罪死了。 至于董昭,这个人前期是袁绍的谋士,现在则是跟着张杨,后来刘协东归途中,此人跟随张杨迎接,然后出了大力,最后跟着曹家,一路官至司徒,活到了九九八十一岁。 这在乱世中不不可谓不是个聪明人。 张杨现在是河内太守,或许自己可以派人去接洽一下董昭,不过董昭好像一开始就对曹操很看好。 能在曹操手下干到老死,显然是那种忠心不二的人。 但俗话说了,只要锄头挖的好,哪有墙角挖不倒。 自己现在也算一番人物了,连卫兹都真心跟自己干了,派人和张杨接触一下,然后“借”个人才应该不过分吧? 就让卫家卫帋去做说客,然后让曹昂一路护送,就算不成功,也能混个脸熟。 还有洛阳那边,既然知道了曹操想干嘛,自己照葫芦画瓢还不容易,成事不行,败别人的事还不简单? 边柳嘴角露出奸笑。 边柳把曹操不来的消息告诉了郭嘉。 郭嘉并不奇怪,毕竟曹操来与不来都在两可之间。 “那我们是不是要推迟原些的计划?” “不,我们按照原计划进行。”边柳下定了决心。 …… 大谷关北的军营里面,李傕正与亲信饮酒,不仅有从南边大谷关内缴获的,还有就是按名单抓人从这些人手中搜出来的。 酒水是个好东西,而且比市面上的劣质铜钱保质,所以许多人都愿意储存一些。 这些人落到李傕手中,自然没得好下场,至少酒水都被没收了。 这些人暗中反抗,也给李傕造成了一定的骚扰,但问题不大。 李傕喝酒的途中,有部将告诉李傕,说最近军营附近多了许多探子,像是梁县过来的。 李傕一笑,西凉人好酒不假,但是他没有下令豪饮,大多都是饮而不醉。他故意在大庭广众下饮酒,甚至故意让一部分人装出醉倒的样子,目的就是引蛇出动,看样子,虽然计划还没成功,但也不远了。 他之所以现在还没回长安,一来是长安内正在大肆追捕朱儁同谋,既然事情交给郭汜做了,他也就没必要去趟这趟浑水;二来,他可不愿意空手而归,这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情。 他本来都准备换个地方,甚至是直接往东去往陈留附近劫掠了。但眼下南边的蠢蠢欲动,又让他察觉到了机会。 虽然南面的山路层层设寨,可只要在平原广阔之地,给对方一场大败,军心不可用,再好的地利也将化为无形。 李傕喊来副将,这是李傕刚刚提拔上来的,之前那个在梁县丢了脸,让李傕十分的不高兴。 他怎么就不敢拔刀当场战死呢? “将军!” “嗯,我听说最近军中有些人在发牢骚?”李傕说道,毕竟酒都让亲近者喝了,其他人沾不到光,自然是有怨言的。 “末将马上去查看,若有胡言扰乱军心者,严惩不殆!”副将连忙表态。 “唉,”李傕摆了摆手,“治军之道,要宽严结合,此处地处荒凉,将士们有些牢骚也是应该的。传我将令,再修整三日,把剩余的酒水全部分给大家,让他们喝个痛快。” “将军——”副将大吃一惊,接着说道,“将军真乃神人也!” 李傕轻轻一笑,真要装醉,可不能让自己的主力这么干。 片刻后,副将又赶了回来,军营囤积酒水的地方,坛子里早就空了,本来就没有多少存粮,又怎么抵挡的出一群大肚汉天天造呢?他愁眉苦脸的说道,“将军,这酒水也不够啊!” “不够,你不会自己去想办法吗?”李傕瞪了他一眼,看来这个副将也不行,他是将军,又不是军吏,这些小事怎么可以让他管。 第二日,军士们就喝到了掺了大量河水的酒。 喝不醉! 根本喝不醉! …… 第326章 张绣先锋 接下来的几天,边柳的确派人对李傕的驻兵外围进行了骚扰。 没有办法,既然是装着打洛阳,自然要装的更像一点,装作一副在大谷关这边骚扰,牵扯一下李傕视线的样子。 而李傕这边,自然也注意到了地方的骚扰,但并没有立刻出击,反而装出一副猝不及防的样子,让敌人觉得有机可趁,然后骗取敌方全军出击。 一连过了七八日,李傕被骚扰的有些猝不及防。 这群人是属苍蝇的吗? 蝗虫都比他们整齐量大! 李傕的耐心是有限的。 但很快,他就得到了一个新的消息,那就是洛阳那边有动静。 “将军,对面瞒过了我们,他们的主力改从轘辕关出发,朝着洛阳城去了!” 李傕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好一个暗度陈仓。 “消息准确吗?” “千真万确,他们为了瞒过我们,并没有走大道,而是沿着山道,一直潜伏到了洛阳的正南面,然后向北直袭洛阳城。” 李傕自然知道,嵩山的势力在洛阳南面的山上,也建立了如同大谷关南一样的山寨。原先李傕并不看中这样的山寨,因为这些山寨十分狭小,并不能威胁到洛阳。但现在想来,若是为大军提供庇护,则是十分合宜的。 “还有,这一次是那位假天子亲自带的兵马,看样子,他们是在山上待得久了,势必要夺下洛阳城。” 得到确定的消息后,李傕不惧反笑,他就怕对方缩着头当乌龟,只要对方出动,那就好办法。 “擂鼓,聚将!”李傕下令道。 主帐内,将士们情绪高涨,一直被困在这里, 他们的耐心都快被消耗光了,现在可以出兵,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 李傕下令张绣率领本部骑兵充当先锋,自己带着大军尾随其后。 张绣没有觉得威险,反而战意昂扬。 只是出帐的时候,他注意到段愈的脸上似乎泛起了忧愁。 “段先生,你这是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张绣颇为有礼,主要是年纪摆在那里,而且,因为段颎的原因,凉州人对段家人都颇为敬重。 “哦,这倒没有,只是——”段愈话说到一半,停在那里,片刻后,才说道:“少将军这番充当先锋,一定要注意安全。” “那是自然,不过我所带的这支骑兵,就连我叔父见了都要夸赞,这一次,我一定要让给他们闯出声名来。”张绣得意的说道,见段愈没有附和,他又问道,“先生是对这次用兵有什么疑虑吗?” “我只是想到,南边那位大帅与我们交战以来,一直十分的谨慎,为何这回会突然出兵去奇袭洛阳,这不像是他们的作风。” “先生,我听叔父说过一句话,他说,只要诱饵足够大,再聪明的鹰也会步入猎人的陷阱,那原本据守洛阳城的太傅突然离开,洛阳内群龙无守,我想他们出兵也不奇怪。” 只要诱饵足够大,再聪明的鹰也会步入猎人的陷阱! 段愈默念着这句话,突然看向张绣说道:“少将军,你说这会不会是个针对我们的陷阱,而且是那位大帅亲自做饵?” “先生,有何理由?” “因为,”段愈拼命思索着,“因为早在许久前,逆贼李旦就是在洛阳南面兵败,最后以阿比土地,以至于身死的。正所谓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他们怎么会重蹈覆辙呢?” 张绣想了想,好像这么说,也有道理,他问道:“为何先生刚才不在车骑将军面前提出来呢?” 段愈笑了笑。 只有君王在虚心纳谏的时候,提出自己的疑问,弥补郡王的不足,才是对的。 否则,即便事后证明,自己是对的,那一样引发上位者的不满。 若是他方才提及,相当于是当众表示对李傕的质疑,说不定就会被视为段家对李傕的挑衅。 而且段煨本来不想参与这次围剿,指派段愈前来,也是知道对方谨慎,而且特意叮嘱了,保护好段家二郎,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 于是,他回到道: “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想罢了,并没有半点真凭实据,只是少将军作为先生,方才车骑将军又特别交代,要少将军截断敌军的退路,不能让他们跑了,所以想必一定会遭遇一场恶战,所以我才出言提醒一句。” “多谢先生了,我会小心的。”张绣抱拳道。 …… 当日下午,张绣便带着本部骑兵纵马往东。 长安朝廷那边虽然派官员接管了洛阳城,一直有在做修葺工作,不过供予的钱粮只是很少一部分,而且这其中大部分,还前前后后被朱儁马日磾等用来和其他人联系,招揽兵马,真正用到修城上的,只是极少一部分。 此时,周边大好的田野大多处于荒芜状态,路边的杂草上大多停留了一两只蝗虫,显然一旦失去了人的劳动,大自然的恢复能力,很快就会将人文给吞灭。 张绣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手里握着一杆墨枪,纵马冲在最前面,大有一股子男儿豪情。 其部下都是他精心挑选的年轻男儿,亦是紧随不止。 夏日的天黑的特别晚,所以当日张绣就见到了大帅府的兵马。 不过,双方并没有一见面就打起来。 就好像花豹看见了羚羊一样,总要驻足观望一番,等到对方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自幼跟着叔父征战的张绣,对于战争,早就有了自己的一番理解。 他看到大帅府的营盘扎的非常紧实,军营里的火堆旁,还摆着许多高大盾牌,将士们一个个精气旺盛,锐气十足。 他派遣十数人冲进前查探了一波,很快就被弓矢逼了回来。 这是一支有足够战斗力的队伍,不是一两次冲锋就可以搞定的,看来段愈说的对,他是要小心。 不过,战场上,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把自己摆成一只刺猬,然后大庭广众的露在原野上,这是一种十分愚蠢的做法。 张绣十分自信,他摸了摸手中的枪,他能够给这些人一次教训。 …… 第327章 斗将 “少将军,这对面在烤什么,好香啊!” 夜色中,张绣几次试探大帅军的营盘,发现没有漏洞之后,便选择了一个高地就地扎营。 西凉军出动,一旁会催赶一批羊羔充当军粮,不过此行他们已经有了一段时日,带来的羊只已经被吃光了。 当然,作为张绣的亲兵,自然会有粮食储备,众人围着火堆烘烤着干巴巴的肉干。 战乱之中,享受美食,本是片刻的温馨,只是当他们闻到远处飘来的香气,瞬间觉得手里的肉干不香了。 “我知道,那叫地瓜!”一个兵士说道。 “不对,我听说叫红薯!”另一个人重申。 “不对不对,你们说的是一个东西,那玩意我见过,有人偷偷带到西面去了,据说他们还起了个名字,叫皇恩浩荡!” “屁的皇恩浩荡,若不是跟着少将军,我们哪有好日子过。” “兄弟们,想不想搞点新鲜的吃吃!”张绣对亲兵极好,听他们这么说,就大喊着询问道。 “想!”众人齐呼。 只是也有谨慎的,说:“之前少将军不是说了,对面戒备泼严,不宜擅自行动吗?” “谁说我要抢了?”张绣站了起来,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像个弯刀,并不明亮,只是天色却是极好的,想来最近都不会下雨。“谁愿意过去叫阵,去问问,他们敢不敢来个挑灯斗将!” “少将军,我去!”军中好比斗,一听说要斗将,众人情绪高涨,而且,他们对少将军的武艺可是信任的很。 “好,就你去!一会多赏你一个。”张绣指着一个小将说道。 片刻后,边柳便在军帐中听到了这个消息。 “斗将!”边柳摸索着下巴,他对这个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但听说对面是张绣,他突然就有兴趣了。 “他们准备怎么个斗法?” “他们说,要一对一马战,如果输了,就给我们一匹战马,如果赢了,只要我们等重的粮食” “等重的粮食?看来他们自信的很啊?” 边柳说道,战马和等重的粮食,价值可完全不相等,他们敢这么要求,要么是自信的很,要么,就是根本不准备认账。 但众目睽睽之下, 赖账是一件极为不光彩的事情,边柳更倾向于前者。 张绣这么提议,边柳就更有兴趣做这事了,毕竟战马的诱惑力不在张绣之下。 “告诉他们,本帅答应了。不过赌注要变一下,告诉他们,带着战马过来,我们带着粮食过去,他们的马能装多少粮食,我们就提供多少粮食,谁赢了,谁牵着马和粮食一起走。” 虽然说,战场之下不会专门带劣质马,但边柳也担心,他们会拿一些受过伤的马来,这样子的话,单纯从杀马取肉来说,并不比粮食多养活多少人。 而且一点点马肉,还不好分配,容易出现问题。 吩咐完事后,边柳便找来巡夜的几将,虽说张绣被后来说书的称为“北地枪王”,可边柳现在手下也是人才济济啊。 马如风和徐晃此时还在梁县北面驻守,没有过来。 程咬金(斧头)外出招揽昔日黄巾,暂时还未归来。 张辽也在外。 但剩下的,几乎都参与了此次会战。 李旦的旧部,有李元霸(铁牛),李侯(瘦猴); 最早追随边柳的四人,有缑伯还在眼前军伍中; 还有狄青,是李旦书信老家,招揽的上郡男儿,但并非是李家的嫡系,昔日冲出缑氏时,青与边柳共同经历生死,一直被边柳委派,看守重要物资。 张辽的旧部,张定。 荆州刘表送来的未来大将,魏延; 南郡招揽的霍笃; 兖州一行收获的典韦。 边柳只喊来了李侯、张定、典韦三人,毕竟其他人还要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 一听说赌马,典韦眼睛都亮了,虽说田畴送来的那些战马都不错,大帅也让他挑选了一匹,可是与他偌大的体型相比,那坐骑还是不怎么行。 “大帅,若是我们赢回了马,是不是就归我们自己所有?”典韦大着胆子问道。 “当然!”边柳一口就答应了,毕竟骑着马也是为自己做事,难不成还游山玩水去? 张定皱了皱眉,他想着,自己这个同事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你自己的马? 将来要你自己喂马怎么办? 当然是归大帅府,然后想骑就骑啊! 边柳让张定和典韦从各自麾下挑选擅长马战者,赢回来的马,他们优先挑选三匹,至于李侯,边柳嘱咐他注意观察敌军的动向,警惕有放暗箭的人。 还有,若是对方下死手,不用管什么比武规矩,优先救人。 典韦挠了挠头,这好像有点不怎么规矩。 但又一想,总是对自己有利的,算了,不想那么多,大帅英明。 边柳并没有去到比武场,只有真的到了战场,才知道琐事有多么的多。 有时候不同队伍为了一根扎营的木头,都要吵起来,到了边柳这种观察全局的,问题就更多了。 徐庶年轻力壮,边柳吩咐他前去看着,顺便看看有没有对接下来战局有利的。 …… 两军之间的场地上,火把两片排开,视线一下子就更宽阔了。 张绣答应了这边的赌注交换意见,反正按照他的本意,他麾下基本就没有失败的。 他拿了三匹健硕的红鬃马出来,每匹马都可以驮四筐红薯土豆,至少两百斤,这还不是极限。不过为了不伤到马,倒是没有继续装了,反正多比几场,就可以多背几次了。 边柳这边的人,询问张绣只拿三匹马来,是不是只比试三场? 张绣则说,只要对面能拿出粮食,他们可以一直比下去。不过他们那边,想必三匹马都未必用的掉。 这下子倒是激怒了,边柳这边的人。 按照典韦和张定的个性,既然是比武,直接上去莽就行了。 倒是徐庶得到嘱咐,先上去说了一番,询问,是点到为止,还是一定要分出生死。 对于好战的张绣来说,自然是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的。 不过,他想到追随自己的这些人,若是在这种比试中闹出人命,也不太好。便说了点到为止,但又强调,若是技不如人,不知进退,死了也活该。 …… 第328章 真枪实战 张绣的话相当于什么都没说,但大家也没觉得有不合理的地方,毕竟刀剑无眼。 第一场战斗,张绣直接就上场了。 他麾下骑的是一匹红棕烈马,一双马眼在月色下精光闪耀,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战意,马蹄也在不停的拨动。 手中一杆丈八虎头墨枪,锋芒毕露。 张绣的脸上并不凶狠,带着丝丝笑意,反而更加彰显了他强大的自信,似乎对面派出谁,他都无所惧意。 张定和典韦一阵商量,最后张定以自己训练骑兵为由,派出了手下一个擅长马战的。 双方交手了十五个回合,张定派出的人被一枪挑落马上,张绣的墨枪直接对准了落马者的脖子,在对方没有轻举妄动之后,倒是没有下杀手。 见此情景,张绣的亲兵纷纷呐喊少将军威武。 张绣自然也举起了手中的长枪,月光照耀下,突显出一个凉州少年郎的风姿。 受伤的人被带回来后,自然脸上无光,不过也没人怪他,毕竟张定和典韦都看得出来,张绣的实力不凡。 自己的人丢了面,张定自然要讨回来。不等典韦开口,他已经冲了出去,这让典韦大喊不讲道义。 张定和张绣的打斗比之方才,还要惊险万分。 张绣的枪法凌厉迅猛,犹如北地寒风,就和他的人一样,只要枪法够快,让敌人来不及进攻,那就无须防守。 而张定更注重对麾下的训练,一直强调攻防兼备,一杆长矛使得是密不透风。 双方大战了三十回合,张绣一直破不了张定的防。 若是如此下去,那双方就成了体力还有马匹耐力的比拼。 张绣今夜已经做好了车轮战战对面的准备,所以可不想此时就结束,于是他准备冒险一击。 在两人互相冲刺就要碰面的时候,张绣一个后倾,人直接躺倒一侧,头甚至钻了马腹下,一杆墨枪从马匹的四条腿间穿过,直接削去了张定战马的一条腿,一时间,张定整个人飞了出去。 见此情景,大帅军这边的人都眯上了眼睛。 这个张绣好生了得。 要知道,在奔跑的过程中头朝下钻到马腹下,那是极为危险的。若不是人和马的默契到了一定地步,绝对难以办到。 但张绣却做到了,徐庶看着也是出了奇。 西凉军那边,更是被自家少将军惊到了,一时间喝彩声响声震天。 不等张定回来,典韦已经翻身上马,冲了上前。 不过典韦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等张定回去后,才对着张绣说道:“我不和你打,你们换个人上来?” 张绣笑了笑,“若是怕了,大可回去,不用出来丢人现眼。”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你刚才胜之不易,你看你现在说话都气喘,我要是打败现在的你,定然被说成胜之不武,你先下去,休息一下,等我也打败几个,我们再比试。” 张绣看眼前来人一副莽汉模样,身子不比马要小多少,倒是说这话,一套一套的。 张绣也注意到自己气息变得有些重,不过,他并不想承认,他还想战下去。 不过,他的亲兵也注意到了,跨马冲了出来,对着张绣说道:“杀鸡焉用宰牛刀,区区小辈,让我替少将军料理了便是。” 听到这话,张绣也就顺势准备下去休息一下,他牵了牵缰绳,对着同伴说了一声小心,就离开。 只是他还没走到自己军阵,还未转身,就听到身后一个壮汉的呐喊声,“还有谁!” 张绣连忙回头,就看到自己的得力亲兵已经躺在了马下,对方举着自己长重铜矛,耀武扬威的宣示着。 从其他人的眼神中,张绣分析了出来,此人应当是一身巨力,然后一照面,就把自己的人从马上震飞了出去。 嘶~ 若是自己不知道他的底细,肯定也要吃个大亏。 张绣正准备自己去领教这个人的时候,自己阵中又冲出来一人,“少将军,让我来!” 张绣记得,此人是个羌人,是个养马的高手,平素并不怎么爱说话。 张绣本来不怎么放心,但一想到,要对付典韦,必须要自己的全盛状态,所以也就答应来了,同时又嘱咐对方一定要小心。 “少将军放心,我去也!” 典韦见到来人,战意再起,他手中的长矛是特别定制的,比寻常人更长更粗一些,里面加了一些特殊的铁矿,挥舞中丝毫没有弯曲。当然,大帅府中还有人比他更长更粗的,做这种重型武器也有一定经验了。 那羌人壮汉却不打算力拼,更是通过精湛的骑术,和与马匹的配合,与典韦展开了周旋,时刻准备钻到典韦的身后,准备来一枪。 典韦的马并不差,只是他的体重和武器压在上面,很快就露出了疲惫。 双方交手二十几个来回之后,终于被典韦抓到对方的空档,一下子抓住对方的武器,把对方连人带枪提了起来。 “喝!” “喝!” 大帅军这边的响声丝毫不比方才要差。 眼见此情景,张绣再也坐不住,他按住其他人,准备与典韦一战。 不过和之前的典韦一样,他也没有急着出手,而是对着对方说道,允许典韦下去修整一下。 典韦表示,他没有问题,但是他得下去换匹马。 典韦想借一下张定的马,不过徐庶早有准备。 “我派人去汇报战况的时候,大帅嘱咐我把他的坐骑送过来了。” 其实是徐庶看情况主动去找的边柳,不过这一说,自然就把人情送到大帅手中了。 典韦自然是万分感动,毕竟好的坐骑,可比女人难得多了。 边柳的战马是一匹纯黑的战马,唯有四蹄雪白,取名为“白蹄乌”,是边柳所见过最好的马,也是张定为边柳从田畴送来的战马中挑选出来的。 典韦骑上白蹄乌,整个人显得更加高大。 气势也愈发高涨。 “西凉小儿,吃你典韦爷爷一矛!” 张绣手卷起墨枪,浑身肌肉紧绷,双方一接触,他才切实感受到典韦武器上传来的雄厚威力。 如此天赋,居然在大帅府中充当一个军头,实在是太屈才了。 还是去阎王殿看门吧! 杀! …… 第329章 胜负背后 典韦的每一击都力道十足,让张绣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劲力。 但张绣自幼习武,又跟随叔父辗转征战多处,马战经验丰富,凭借着骑战经验,饶是不落下风。 而且他也很快发现了典韦的不足,那就是他的骑术非常一般,而且以他的体重和那杆非同常人的长矛,除非绝世名驹,否则难以支撑。 久而久之,局势朝着张绣有利的一边进发。 这让大帅军中众人都狠狠捏了一把汗。 这个张绣确实了得,本以为典韦可以狠狠挫一下他的锐气,没想到还是要落败了。 众人心中难免升起这个想法。 但就在这一瞬间,两人做着最后冲刺的时候,张绣一枪刺来,典韦抓住对手的枪,双脚一瞪,坐骑重重朝着一旁倒去,典韦凭借着这股子力气飞起,朝着张绣压了过去,将张绣也拽下了坐骑。 两人四只臂膀紧紧抓在一起,武器都被踢飞了出去。 这时候,张绣才近距离感受到典韦的压力,此人天生神力,失去战马的桎梏,给自己的威胁更大。 三两下功夫,张绣便完全被牵制住。 典韦右手抓着张绣的右手朝后伸直,将张绣的左手扣在身后,如同老汉推车一般,让张绣动弹不得。 “西凉来的娃娃,知道你典爷爷的厉害了吗?” 典韦恶狠狠的说道,他心想着,这小子的马上功夫确实了得,若非自己奋力一搏,恐怕此时已经落败,只是一想到被自己瞪倒在旁的大帅的坐骑,典韦就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 张绣使劲挣扎了几下,不肯认输。 这时候,西凉的二郎坐不住了,“放开我家少将军!” 说着,三两人快马冲出阵中。 “不要过来!”张绣大喊道。 只是他喊话之时,已经有三五支箭射出,若非他们被张绣的话语喊住,已经惨死箭下。 双方的人马都迅速向两人靠近,一时间剑拔弩张。 徐庶走了过来,他有心想说什么,不过并没有开口,因为比武之中,一方是另一方的猎物,他开口不合规矩。 不过典韦其实也没看上去那么怒忙,他松开手,将张绣往边上一推,“今日说好的马战,现在我们两人都落马了,那就是平手,既然如此,明日战场上再分胜负。” “技不如人,输了便是输了,今日你饶我一次,明日战场上,我也饶你一命。”张绣用手腕蹭了蹭脸上的汗。 “呸,你饶我?我可不饶你!”典韦听不得这话,当即狠厉的回了过去。 眼看着冲突再起,徐庶出声道:“今日比试,两胜两负一平,总得来说是个平手,你们可要再比试下去?” 张绣本来今晚是要“血洗”一番对面,战马换红薯只是噱头,用几场比试的胜利为接下来的大战激发士气,这才是关键,却没想到现在落得这么个地步。 眼下自己已经无力再战,再比试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明日战场上见!”这是张绣的决定。 既然如此,徐庶也不反对。 只是双方在交换物资的时候,徐庶特意交代多给了几筐红薯。 张绣自然不会受这种嗟来之食。 不过徐庶很快就给出了理由,说张绣止住了来救他的人,这种公平比武的精神,当得上“勇士”的称呼。 对于这份评价,张绣十分受用,不过他没有白要,而是按照之前的比例赠与了战马。 张绣的骑兵虽然配置不了一人三马,但是长途作战,马匹的消耗可不小,马匹比骑兵至少多出一半,这是常识。 所以,即便张绣付出了一些战马,倒也不至于落得有两人骑一马的事情发生。 回去的路上,之前参与比试的那个羌人十分不舍得,因为张绣给出去的那几匹马,都是他喂养出来的好马。 张绣自然也知道,只要直接搬了一筐红薯给他,然后告诉他,等打败了对手,这些战马照样是他们,现在不过是让他们养几天而已。 听到这么说,这个羌人汉子才好受了一点。 而另一边,徐庶回去后,则对边柳汇报了比试的战况。 没想到比斗这么快就结束了。 “那些红薯用上了吗?” 边柳问道,他特意让人准备了一些红薯,里面放了许多泻药,让徐庶看情况,送给对面。 如果对面直接食用了,那说不定今晚就可以夜袭他们了。 当然,计划是徐庶提出的,边柳没有反对,毕竟兵不厌诈。 “臣本来是这么安排的, 不过最后关头,臣给换了。” 徐庶回答道。 “哦,为什么?” 边柳可不认为徐庶突然就心慈手软了,自己的部下如果对敌人宽容,那就是对自己的背叛。 而且,徐庶可以仗剑杀人过的,自然不会有这般软弱。 “因为臣有了一个更好的计划!” 一听这个,边柳就精神了,当即坐的都挺直了一些。 “说之前,臣想问陛下一句,是否对西凉人恨之入骨,将来是否要对他们赶尽杀绝?”徐庶谨慎的问道。 在徐庶看来,“刘辩”是被董卓赶下帝位的,后来在缑氏避难,又遭到李傕的追杀,九死一生! 现在,大帅府打出的旗帜也是反对李傕郭汜。 但事实上,后一半是边柳的经历的,可是刘辩被害,与他边柳有什么关系。 明白了徐庶的想法, 边柳说道:“我知道元直的意思,我也知道元直的想法, 我不防告诉元直,莫说是张绣,就是那李傕,只要肯投我,甚至说,只要不起兵反我,我都可以许他高官厚禄,荣华富贵。” 边柳为什么大张旗鼓打着反对李傕的旗帜,一来,双方确实有仇,二来,李傕根本不会支持他。既然成为不了自己人,那当然可以旗帜鲜明的反对他。 但边柳从头到尾,反对的也只是董卓,董卓死后,则改成了李傕郭汜。 当初汉武帝派遣卫青霍去病,大破匈奴,都只是征服,没有血洗,朝中还多了许多匈奴官吏王侯。 在边柳这样的后世人眼中,那凉州,甚至更远的西域,那都是自己的地盘啊! 所以现在只是争地盘,有公仇而无私恨。 边柳已经猜到徐庶想替自己招揽张绣,所以直接表明自己的心意,以安抚徐庶的心。 …… 第330章 大战将起 “水利万物而不争,故而有百川归海,大帅豁达之心,足以臣服天下人。”徐庶说道。 边柳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郭嘉带的好头,手下一个个情商拉满,他不承认也没办法。 他看着徐庶,听他讲下一步意见。 “本来,臣是打算,在粮食中下料,给他们一点麻烦,但在方才的比武之中,我观张绣此人颇有古风,言行之中多有少年习气,用简单一点的话来说,就是特别好面子。所以臣就想,若是能使此人投靠大帅,大帅手下多了一员猛将不说,且在西凉人中,也撕裂了一道口子。” 边柳觉得甚有道理。 他手下一个西凉人都没有,那其他人是很难归顺他的,而有了第一个, 那第二个,第三个也不远了。 “那元直准备如何撕裂这道口子?” “臣还没有想好,只是臣觉得,若是今日在送过去的红薯中下了料,那日后收服他的可能性就小了。” 边柳想了想,很有道理,收服君子自然要用君子的方式。 不是小人的方式不能用,而是用了,那就只能杀人灭口了! 当然不是为了杀人来防止走漏消息,而是用这种方法已经不能让对手归心,那就只能杀了。 “那元直现在就去想,马上就去想,成了记你大功一件,想不到,罚俸半年,不能让本帅白开心,白激动。” “罚俸,罚谁的俸?”这时,郭嘉正忙完了军营里的杂务,赶了过来。 “没,没什么,大帅与我玩笑呢!”徐庶说道,若是郭嘉,听到罚俸,定要假模假样的哭惨几句,不过徐庶,倒是没怎么在意,大帅府已经把他们的衣食住行全照顾到,俸禄虽然微薄,可是徐庶还真没怎么用。对了,徐庶在嵩山这边待了半年之后,也把自己的老娘接到了嵩山山脚的二郎弯内,也就是原先的野狼弯,老夫人是个读书识字的,有时候也会教一些小孩子读书识字,也做一些针线活,虽然边柳几番提议要赡养老夫人,可是老夫人执意自己养活自己,倒是个硬气的。当然了,徐庶那为数不多的俸禄,却被老夫人藏得好好的。 徐庶简单提了一下之前的话,随后就离开了。 郭嘉简单说了一下军营里的情况,并没有大问题,而且虽然强敌出现,但军营中并没有紧张的情绪,兖州、还有出征梁县的战役接连胜利,让大帅军有一种迷之自信。 郭嘉走过来,是因为典韦拜托的。 典韦之前想的多赢几匹马,然后自己挑匹好的,结果一个没注意,把自家大帅的马给摔了。 越是好的战马,就越容易受伤。 这战马经这一摔,虽然外面看没问题,可是腹脏受到影响,体力、耐力肯定大不如前。 这对于君王“逃命”的坐骑,可是大忌。 “他人呢?” “在帐外呢!”郭嘉随意的说道,他是知道自己大帅不会在意的。 边柳把典韦叫了进来。 “偌大一个汉子,不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倒为一匹马伤了神,羞是不羞?”边柳诘问道。 典韦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话听着像是骂人,仔细一想又像是关心? 脑子痒痒的。 “马上去军医那检查几遍,若是明天上阵杀敌的时候脚崴了,本帅可饶不得!” “喏!” 典韦连忙答应。 典韦离开后,边柳才摇了摇头。 郭嘉笑着说道:“也不怪典韦,实在是这世道,马比人贵多了。” 边柳一想也是,就好像后世员工开着老板的豪车,结果出了车祸,问题这是新车还未来得及买保险。 能不吓坏吗? 可惜了它的“白蹄乌”,边柳好不容易取了一个鼎鼎大名,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算了,未免他多想,你去告诉他,等下次遇到一匹高马,我给它留着。前提是,他得给我立下大功!” “遵命!” “对了,奉孝,我记得你那匹马好像不错?” 郭嘉突得顿住,“哪里不错了?也就比寻常马儿强了一点,和大帅麾下的军马一比,完全不值得一提。” 郭嘉连忙摆手,生怕被人要了去。 “瞧你那小气样,小心我日后讲给你儿子听!” 出征前,郭嘉得到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赵珍娘,也就是边柳的小姨子,怀孕了。 “还不知道是儿子女儿呢!”郭嘉表面不在乎,可实际上,传宗接代这点事,没有人不在意。 就连边柳,也在出征前,被夫人狠狠征伐了几度。 气的他去找左慈,询问他那什么抱心丹术利于子嗣是不是忽悠人的? 左慈担惊受怕之下,借口要炼丹,直接闭关了。 暂且不提。 翌日一早,张绣的队伍就失去了踪影。既然敌军布置森严,他们便往回走了一段距离之后,然后往南,想要去抄袭大帅军的后路。 只是他们一连出现在几处,都有大帅军的兵马驻防,他们进攻不得。 部下为此都很担心,张绣却反而大笑,他说这支队伍并不会作战,只会防守,却不知,他们这样处处布防,只会分散了力量,这样一来,不用他们牵制,他们就会自行失败。 张绣的话语很有道理,不过边柳这么做,他们这点人却是起不到作用了。 只是分兵打探,然后将消息回报李傕,嘱咐他们赶快进军。 李傕本来还担心会遇到埋伏,但看到张绣汇报的消息,对方行军一直在开阔地带,根本没法埋伏,即便是遇到问题,他带领骑兵也能很快撤离,于是便没有担心,与麾下的步卒拉开一段距离,带着精锐骑兵直接冲了上去。 当天下午,临近黄昏的时候,双方在洛水以南展开了一场大战。 李傕久欲求战不得,此时战意盎然,接连发动了几次冲锋。 而边柳这边,行军并不快,又早已做好了冲锋的准备,以盾牌箭矢作为格挡,并没有让骑兵冲去军帐之中。 双方各有胜负,只消耗了一波军备,人员损失并不大。 到了第二日,李傕没有急着进攻,而是派几个受伤的老兵到阵前叫骂,说他们是缩头乌龟,只会龟在壳里,以此引诱对方出战。 …… 第331章 知兵的李傕 阵前叫骂是一种很粗浅的招术,因为很多人都会使用它。 为什么这么多人使用呢,因为它的效果实在是太好了。 许多时候,并不是一个将军看出不能战,就可以固守不战的。 还要考虑的兵卒,甚至百姓的情绪。 廉颇在长平固守许久,赵国国力不济,只能被迫换将。 诸葛亮北伐的时候,为了激司马懿出战,给他送去了女子亵衣。 历史上的司马懿,可不像某些小说里写的,本就爱着女装,所以像演义里那般,穿上女装,还大大方方的,甚至还背诵一篇《出师表》。 若真是如此,手下的兵卒就要抬不起头了,诸葛亮也会立刻告诉手下人,你们看,对面那是个没脸皮的,对付他还用怕吗,说不定军心一振就一拥而上。 史书中记载,司马懿深知不能战,却不能无所表示,所以他上书向曹叡请战。 当时的司马懿任大将军、加大都督、假黄钺,真要战哪里需要请示曹叡,这不过是他舒缓部下情绪的方法罢了。 朝中的人自然也知道司马懿的意思,于是曹叡便派了骨鲠之臣辛毗执节来到军中。 诸葛亮一来叫骂,司马懿每次要出战,都被辛毗杖节拦于军门。 这么做,相当于是在部下心中,保住了司马懿这位大将军的威信。 还有夷陵之战的时候,刘备也用过阵前叫骂的伎俩,陆逊为了遏制出众人,以军法处理了不少从孙策时就为江东效力的老臣,还有许多孙家的亲眷。 这种手段,也就最后陆逊胜了, 而且是大胜,否则,不单单是孙权要收拾他,战后军中被斩的那些将领家人也不会饶恕陆逊和他的家人。 …… 此时的军营中,也有不少请战之人。 对于普通的兵卒,还有百姓来说,他们是不具备全局的视野的。上位之人在论述形势、敌我差距的时候也不会让普通兵卒参加,否则,这支军队的水平未免高的离谱。 除非特别离谱的战局,否则,大多时候,绝大多数人,都只能从战后的胜败,反过来倒退敌我的优势。 面对敌人的挑衅,辱骂,上位者可以忍受,可是手下的兵卒未必忍得住。 人最基本的情绪就是,你骂我一句,我回你十句;你骂我十句,对不起,我要拔刀了。 更何况,军人是需要培养荣誉感的。如果他们对外面的辱骂不屑一顾,绝大多数时候不是他们素质高,而是这支军队的集体荣誉感太低了。 看到这些人纷纷请战,边柳其实是高兴的。 说明他们有为自己立功,又或者战死的决心。 边柳不可能把此行的意图完全告诉所有将领,毕竟一件事只要超过三个人知道,那很快就会人尽皆知。 至少,这一场边柳一方就有五千人的战争,军侯及以下的将领是不可能全部了解实情的。 “无须理会李傕的部队,全军保持阵型,继续向北进发,目标,洛阳城!” 边柳按照计划下达了命令。 在敌人的目光下,行军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所以大帅军的速度放的很慢。 整整一日的功夫,只前进了不到十里,与目光可及的洛阳城并没有拉进多少距离。 李傕自然不会放过这样得机会,今日接连几番骚扰,虽然略有突破,不过大帅军的盾兵弩兵很快合拢,他们不知道底线也不敢坚持多久,只是来回冲锋,已达到疲惫对手的目的。 骑兵来去如风,优势很大。 李傕的军阵中,也在讨论大帅军的意图。 “将军,我发现他们每前进半里地,就会修建一座哨塔,每隔两里地,就会修建一座寨城,这些木寨虽然不难攻破,但是他们修建奇快,而且数量极多,非常的麻烦,我怀疑他们是想拿下洛阳城,然后连点成线,铸成一道抵御西边的防线。”郭汜派来的副将说道。 看到部下标记过的舆图,李傕不由得大笑。 “将军为何发笑?” “我笑这贼人以天子之名自称,更以弱冠之年敢领万人大军,却对于兵法一事只有一知半解。”李傕点评道。 “哈哈哈,那竖子年轻识浅,不过自称天子,吸引了一批蠢人,如何比得上将军!” “就是!” 众人也不问原因,纷纷恭维道。 倒是段愈递了个梯子,问道,“哦,不知将军这么说,有何原由?” 李傕笑着说道,“此子在大谷关南边山道以连寨之法抵住了我骑兵月余,便自以为防守可以抵御骑兵,殊不知这洛水两岸与山间小道不同,而且,山间设寨是前后排布,我军需要一道道攻破,可这洛水河谷,只等他战线拉长,岂不是我们想攻哪里我们就攻哪里?” 众人闻言,纷纷笑了起来。 的确如此,如此设防,看似无懈可击,实则处处都是弱点,别说五千人,就算五万人也拦不住。 段愈也知道李傕说的在理,只是这么一个大破绽,对方怎么会看不到呢。 出于谨慎,他说道:“我听说那贼人去往兖州,也小胜过黄巾几战,攻打梁县的时候,也用计破了数万山贼,今日这般作为,他是不是故意的?” 听得段愈这话,李傕勃然大怒,这是把他这位车骑将军,朝廷的侯爷,与那山贼流寇想比了。 他冷言说道:“对付黄巾山贼还用出兵,只要听得本将军大名,他们便溜之大吉了。如此这般,可算得上本事?” 段愈只觉得祸从口出,连忙表示自己一时愚见,不再开口。 同时,他也期待,这是那位大帅真的年轻识浅,而且也和李傕以上,上位久了,听不得谏言良语,所以才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李傕见段愈识趣也给段煨面子没有为难,当然,还是要表示一下的。 他看向张绣,询问道:“听说你跟着你叔父从军多年,若是你,想要抵御西边的敌人,你会怎么做?” “我一定会拼死攻下函谷关,绝不会在平原设防。” 李傕哈哈大笑,“看看,如此浅显的道理,我西凉小儿尚且明白,那位不过是空有其名罢了,也就是关东无敢战能战之人,才让他得了些许名声。” 张绣:西凉小儿,这是在说我? …… 第332章 哇,好多钱粮 大帅军一路向北,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在两日后,完全停了下来。 因为沿途驻防,需要的人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恐怕就很危险了。 李傕觉得自己机会来了,看着洛水两岸的断壁残垣,他有些感慨,这种城池,这是他命中的福地。 当初他跟着董卓进了洛阳,才有了荣华富贵。 后来,这座城,吸引了李旦的目光,让他有了一次大胜; 如今,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 他采用疲敝的策略,一直跟在大帅军中枢的后面,又派遣部下不断骚扰,遇到防御严整的地方,就派遣部下不断叫骂。 “报告将军,敌军中有一将,忍不住愤怒带兵冲杀出来了!” “来的正好,谁与我将他擒下!” 众人纷纷请战,这时候,李傕派了自己的副将。 必定能打赢的战,一定要让给自己人。 不过李傕好歹也是端水时间不短了,自然要照拂一下其他人的情绪,便说道:“所有人整兵备战,对方出战一人,防御必定出现空档,我们的机会来了,若有抓住敌方大帅者,本将军必定上奏天子,拜将封侯!” “谨遵将军之命!” 众人拜首,随即着甲外出。 大帅军这边,出战的是狄青,他带着十余骑,些许步卒,冲出了阵营,对着阵外叫骂的人一顿追击。 但很快,他就发现进入到了敌人的包围之中。 糟糕,大帅叫我见好就收,佯败而走,一不小心演过头了。 狄青心想道。 因为此行十分危险,所以临走前,边柳将全盘计划告知,为了就是防止狄青拼命。 西凉骑兵并不急着打杀,而是想尽办法将他们困住。 围军打援是十分好用的计策,不来军心受挫,来了就走不了。 狄青正在突围中,就听到阵外喊杀声。 “大帅府张定在此,西凉小儿受死!” “你典爷爷在此!” 张定带着麾下的两百余骑还有典韦手下数十善战之人,冲入阵中,很快就杀开一条血路,带着狄青准备突围。 西凉诸多将领大喜,因为对方出动的人越多,原本的布防就变动的越大,防御一破,那几千步卒就只能是待宰羔羊了。 “传我将领,全军追杀!杀他们一个披甲不留!”李傕很快就下达了军令! 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 大帅府原本的营盘越来越多人被牵连至战斗当中,开始顾头不顾腚。 外围的防御一破,原本攻防尚可的大帅军很快溃不成军,开始溃逃了。 李傕手下诸多将领冲入大帅军帐之中,这里的物资可比攻破信大谷关要多得多。 里面堆满了金银珠宝,珊瑚玉器,堆成山的粮食,甚至还出现了农具。 “他们带这个干嘛?” 论甲胄,大帅军远远比不上李傕等人的部下,因为他们身上是朝廷几代人的积累。 但从他们见面来,大帅军人手都有武器,还不至于用农具来战斗。 “哈哈哈,本将军就说他们不会打仗,还没拿下洛阳城,就想着种田了,这样的人配做我们的对手吗? 至于这些金银珠宝,那厮极会收买人心,我想定是他们准备拿来收买周边百姓的。” 众人皆觉得有理。 但很快,就有人来报,说许多人见了这么多珠宝粮食,开始厮杀哄抢起来。 李傕当然不满意了,这东西他看见了,那就是他的。 军中有郭汜的人,郭汜地位不下于李傕,平日里对李傕尊重也就罢了,实利面前,该拿还得拿。他们搬出了李傕之前说的话,那就是战利品谁拿到算谁的。 李傕说,那是破了梁县之后,现在这里是洛阳。 看着那么多金银珠宝,李傕手起刀落,解决了几个眼睛发红的。 不过他也做了让步,说等回去之后,将全部财物分给大家。 众人虽说知道,这回去后,账面上的财物会不会少了一大截,但也不敢当场发作。 紧接着,李傕就发布了追击令。 众人自无不可,这李傕面前,他们不能抢,冲到前面,踹到怀里,到时候法不责众,李傕还能一个个搜他们身不可? 他们可不是那些民夫,自家将军可是向着自己的。 张绣这边也翻身上马,对于钱财粮食,他一样感兴趣,就算自己不需要,也要养活手下,而且,他更想会一会那一位,当着他的面抓住他们的大帅。 段愈也骑马跟着张绣,他此行也带着许多人,虽说段煨在弘农经营的不错,不像关中那么穷,但钱财谁不爱呢? 你不爱,还能止住部下不爱吗? 你了不起,你清高,但你要一贫如洗的我也跟你一样了不起,一样清高,对不起,那你就是我杀父仇人,从此不共戴天。 段愈提醒张绣要小心,说这大帅军败的太快了,有点不寻常。 张绣则说道,上次李傕在这附近,遭遇到一支缑氏的兵马,败的比这还夸张。 不是所有人都像西凉人这么悍勇的! 而且,谁会诈败,丢下这么多钱粮。 边柳这边已经跑出五里地了。 为了吸引敌军的主力,他还让人打着旗帜,一路上幸亏有众多将领的掩护,才不至于落入险地。 虽然是事先做好的诈败,但是真的实施起来也是惊险万分。 跑到和郭嘉约定的地方,郭嘉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都准备好了吗?” “只等大帅下令了!”魏延站在郭嘉身边,他浑身都是泥垢,但忍不住说道。 “好,开始吧!” 魏延说着便骑马迅速往河边赶。 西凉的骑兵,跑到后面,突然就慢了下来,因为这附近的土地居然都被翻垦过。 “这是怎么回事?” “向来是之前洛阳这边的官吏准备翻垦种地的!”有人猜测到。 “快看,前面那里又丢下了几大车粮食还是珠宝!” “那是我们的!” 财帛面前,容不下猜疑,很快一群马匹便从翻垦的泥土上飞驰而过。 翻垦过的土地,虽然不结实,却也拦不住骑兵,但若是此时灌入洛河水,那就不一样了! …… 第333章 哪里来的骑兵 西凉的兵马为了金银珠宝,自然是毫无忌讳的冲杀了下去。 不久后,他们就发现,加下翻过的土地,有河水蔓延了进来。 这里本就是洛水河畔的良田,若是太平年间,定然要修渠引洛水浇灌。 后续的马匹经过,脚下的路已经变得泥泞了起来。 但这对战马的影响有限,许多人甚至没考虑是陷阱,即便想到了,他们也不认为,这就能阻挡住他们。 他们继续追赶下去,又跑了将近十里地,眼看着大帅军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心中已经有了大功告成的想法。 这一路都能截获如此多的物资,若是抓住那大帅,杀进嵩山,岂不是今年都不用愁了? 厮杀声震天,泥浆在马蹄的带动下如同掀起了狂澜。 就在他们即将赶上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大帅军的人马突然就从眼前消失了,待他们跑进,他们发现,原本的平原上居然被挖出了一条壕沟。 这条壕沟足足有近六丈宽,深近两丈,至于南北纵横,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大帅军的人马就是进入了壕沟之中,然后跨越到了对面。 这样的宽度,便是最好的战马, 也跨越不过去,他们要追,也只有深入壕沟然后翻过去。 可这样一来,就会出现一个情况,那就是他们会成为已经翻过去了的大帅军居高临下的攻击。 边柳之所以在原本的行军路线上,南北建立营寨,一来是为了给李傕一种势必拿下洛阳的假象,二来,则是为了掩盖背后的情况。 为了在极短的时间内,在落水河畔,大面积的翻土,挖出这样一条壕沟,边柳出动了两万名百姓。 这些大多数是缑山上的人,也就是原些张魅娘的人马。 而引水浇土的事情,边柳是直接交给魏延的兵马去做的。 许多西凉人见到如此的壕沟,显然不是溃逃之后才挖出来的,已经意识到了危险。 但方才一路的斩获,又让他们不肯放弃。 “兄弟们,他们如此大费周章,不过是为了挡住我们,他们把害怕做到了这个地步,我们还有什么怕的!” “兄弟们,往南去,我就不信,他们哪里都能阻拦我们!” 很直接了当的做法,骑兵有着很强的机动性。 大帅军的壕沟挖的很长,但并没有足够的兵马守住东面。若是哪里都防了,那岂不是人数远超对面? 西凉兵一路南下,就在他们即将跑到壕沟尽头的时候,大帅军的骑兵也出现了。 他们打着“张”字旗,“典”字旗,“李”字旗,“狄”字旗,想着西凉骑兵冲杀而来。 大帅军的骑兵许多以逸待劳许久,一开始还稍占了上风,但随着身后的西凉兵陆续杀到,西凉骑兵数量已经超过了一千,而且人数还在增加。 双方的形式很快出现了翻转。 “兄弟们,撤!” 张定一声令下,骑兵纷纷开始后退,向着一旁的山谷里分批撤去。 西凉骑兵群追不舍,各路将领皆发挥出了生平伎俩。 只要将对手这支仅剩的骑兵剿灭,剩下的他们可以慢慢蚕食。 “杀啊!” 李傕所部,郭汜所部,段愈带着人,张绣也带着人,群追不舍。 但是当他们冲进山谷的时刻,他们突然发现,他们面前的对手突然变了。 那是早已严阵以待的骑兵,数量看样子也有千人。 而且,他们的服侍与大帅军完全不同。 怎么回事,难道还有援兵? 待山风浮动,一杆“曹”字大旗,迎风飞舞。 这是? 曹操的人! “为大汉尽忠,为大帅杀贼!” “杀啊!” 为首的将领呐喊道,接着,便有一小将先行冲杀了出来,不是曹昂又是何人。 虽然西凉骑兵数量不落下风,可是远道而来,和以逸待劳,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扛着“曹”字大旗的将领奋勇当先,直接冲入了敌阵之中。 狭长的山谷,没有过多的战术,有的只有血拼到底。 枪矛碰至一处,打斗双方皆是睚眦欲裂,甚至是连胯下马儿都恨不得飞起提对方一脚。 “撤!” “快撤!” 若说西凉儿郎也多是悍不畏死的人,可为了钱财作战,和为了守护作战,终究是不同,在遇到了激烈抵抗之后,受损不到十之一,就果断选择了彻底。 而此时山谷外的困敌工程还未完成,西凉军一心想撤,在付出了一定牺牲后,终于讨了出去。 边柳立于附近的营地,对此并不吃惊。因为防线并不止这一处,从一开始狄青的诈败,到一路引兵,引水灌田,大帅府做了这么多,势必要给李傕留下一个深刻的影响。 西凉骑兵逃了出来之后,马上就遇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他们从哪里逃回去。 一条是靠近南面山脉的陌生道路; 一条是满是泥泞的回头路。 “生路状况未知,怕有埋伏,原路虽有泥泞,可也挡不住我西凉健马。” 不少人选择原路。 “他们的骑兵都在后面,即便前路有埋伏,又怕什么,还是走旱路,也可快些回去。” 也有主张走南路的。 张绣看向段愈,询问他的意见。 段愈则是皱着眉头说道:“怕是两边都有埋伏。之前我们对他们身后的这一片地了解的太少了。南边靠山,设伏是很容易的事情,至于原路,这泥泞之路走过的人越多,也就越难走,原先众志成城,倒是不成问题,眼下在敌军围堵之中,怕是难了。” 见段愈这般说,张绣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如杀回去!他们的骑兵并不比我们多多少,背水一战,胜负尚未可见分晓。” 段愈看了一眼张绣,倒是对这个大胆的意见颇感震惊,也对这个少年多了一分认识。 只是,张绣的提议,很快就遭到了众人的反驳。 “倒不失为我西凉男儿本色,只是你终究年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道理还是要学会的。” “没错,虽然他们骑兵比不上我们, 可是我们一旦陷入苦战,很快就会被盾兵重重包围。” “就是,这一次他们是有人帮助,我们吃了个小亏。不过没关系,下次我们再来,他们就没这个好运了。” 一些人说话的时候,怀里的金银都掉了出来。 也是,身上都满了,之前想着能多踹一点是一点,眼下遇到麻烦了,自然就好就收。 …… 第334章 背后的真相 就在他们争执的时候,身后的追兵追了上来。 “曹昂在此,谁来受死!”曹昂执枪冲杀在最前面,身后众人紧急赶上来护佑。 “找死!”张绣见此,一牵缰绳直接反冲了上去,双方随即展开了大战。 张绣虽说年少,可终究比曹昂年长不少,经验更是多了曹昂不止百倍。 虽然战斗许久,但张绣还是很快占据上风。 但很快,又有人围了上来。 其中一人,张绣没见过,而另一人,正是典韦。 “小子,你们已经中计了!”典韦大喝道。 “那又如何?”张绣面露峥嵘,被几人围攻,他很快使出了十二分的气力。 但也到此为止了。 典韦重重一矛击下,让张绣浑身一震。 就在曹昂即将一枪刺来的时候,段愈冲了过来,替张绣挡下了此致命一击。 “段前辈,你来的正好!快助我一臂之力,待我擒杀那黑厮!” “少将军,快撤!”段愈大喊道。 张绣回头一望,却看到征战之时,其余人已经先行溃逃了! 张绣心知不妙,此时也没有再战之心,抵挡了几招,就迅速带着亲兵,跟着段愈一同撤离。 典韦自然不肯如此放过他们,那声“黑厮”已经让典韦后悔那天晚上放过他了。 他明明不黑! 只是壮了点。 曹昂年轻气盛,也是抱着一战成名的想法。 见两人如此急追下去,缑伯连忙呼喊住了他们,“大帅有令,缓追即可!” 段愈和张绣走了回头路,原因便是,大多数人走了这条,这样即便遇到问题也好有个照应。 而且就是李傕本人带的兵马还在后头,他们也应该是走这条路,既然双方能碰面,至少逃生不是问题。 但正如段愈所说,这泥泞路,是走的人越多,就越难走。 而且之前虽然翻过,可是哪里好走,哪里不好走,总是一目了然。显然引了河水灌入,已经分不清是高是低了。 许多战马走着走着就突然马腿一弯,踩空倒了下去。 如此这般,行程终究是慢了下来。 张绣面露焦急,段愈却劝住了他。说道,“少将军放心,我们行走缓慢,身后的追兵也是一样。若是有埋伏,定然在前面,你看,前面的人也有落下,我们只好一路尾随,自可无恙。” 张绣心一松,刚才他为众人断后,却被众人果断出卖,此时听到段愈说,前面的人替他们躺雷,自然也是乐意见到的。 走着走着,张绣突然问道,“先生,你刚才有没有数过,那山谷内敌人具体有多少兵马。” 段愈坐于马上,一晃一悠的走着,摸了摸下巴,说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 “那先生,觉得,方才那遭遇战,他们实力如何?” 段愈一想,他们追过来的大抵有两千来骑,若是遇到一千骑兵,方才那山谷虽谈不上多险,却也空旷的有限。 理当没有这般轻松拜托。 他想了想说道:“少将军是觉得他们在诈我们?这并不一定,毕竟,这中原之地的骑兵,本就无法和我西凉的相比。更何况,早在黄巾之时,这三河之地的健马,早就被朝廷招募走了,善骑之人也一样。除了三河骑士之外,中原骑兵没有可比边塞者。” 张绣也在思考,难道是真的太弱了? 只是没走几步路,段愈就突然一拍脑袋,说了个“不好”! “怎么了,先生?” “我突然想到,刚才山谷里面的骑兵,是不是后面那些马的马腿也都带着泥泞?” 张绣仔细一想,却有这个状况。 “看来你的直觉是对的,方才我们遇到的,只有最前面那部分是其他的马,后面的骑兵就是我们一开始遇到的,不,至少说,他们的马是一开始就与我们交战的那些。” 直到此刻,段愈终于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 事实上,曹操并没有派遣援兵。 而大帅府只有战马五六百匹,加上报信拉货用的,勉强能凑到一千之数。 于是,边柳便与郭嘉商定,做了个以假乱真的计划。 一开始只用两三百骑兵与西凉骑兵交战,剩余的三百匹在山谷中待命,其骑士也多换上了兖州那边的服饰,打着曹操的名号,让西凉人以为曹操派遣的援兵。 而后,原本的三百骑兵退入山谷之后,直接退到后面,改头换面,虽然战马稀缺,可是大帅府并不缺善骑马的人,同样穿着兖州服饰的骑兵顶替了原先的人。 更有一部分劣质马在后面充当了呐喊的角色。 西凉骑兵遭遇最前面的精锐,自然大吃一惊,很快就生出了溃逃之心。 而实际上,若是他们真的苦战到底,那胜负真的很难说。 眼下段愈虽然猜到了一部分,但并不知道兖州增援也是假的,只是怀疑对方假冒了人数。 而且,多数人已经逃到了前头,再说这些已经于事无补。 只希望,前面不要有埋伏,至少,不要有太多的埋伏。 段愈低头,看着泥泞已经漫过马小腿,略有担忧的想着。 张绣则是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先生,你说为何迟迟不见李将军和他的本部人马出现?总不能是拿着一开始的钱,跑了吧?” 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因为之前战况一直很好,眼看着有大收获,李傕不可能放弃。 而且,李傕要真是这样走,回去之后也不好交代啊! 眼前的朝廷,李傕的话语权确实很大,可若是他背叛了大量的西凉人,那势必被人反攻倒算。 “我也不知!”段愈摇头道,这很不寻常。 李傕其实此时更倒霉。 之前缴获了物资和金银,他们自然要饱餐一顿。 好巧不巧,他们刚好就吃到了,徐庶一开始准备输给张绣的那一部分。 不止他们吃了,连战马也吃了。 所以现在连人带马都要拉虚脱了。 若说不幸,这是真的不幸; 可反过来说,他们又逃过了大帅军的诱敌深入,这可谓是不幸中的大幸的。 那满是泥泞的道路中,大帅府早就留下了一块旱地,以盾牌兵为墙,架着最好的弩。 西凉人原先记得,五十步外,对方的箭矢就会无力,百步外,几乎就很难射到。 所以他们准备从边缘一角撤退。 但这次,情况不妙了,从荆州得到的上品,还有李侯培养出来的几百神射手,开始展现他们的杀伤力。 “这一箭,祭奠我大哥李旦在天之灵!” …… 第335章 胜如火,败如风 张绣和段愈赶到前面的时候,前方已经战情如火。 而很明显,西凉骑兵落入了不利的一面。 因为骑兵要对付弓兵,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速度一举近身。 可这里的泥泞虽然不能完全限制他们的行动,却大大减缓了他们的速度,再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要对付早已埋伏好的大帅军,那就是被当成活靶子。 许多人妄图从最远的位置逃生,可是埋伏的这支弓兵射程与之前的完全不同,地上躺满了尸体,还有许多人以战马为掩护试图逃生,侥幸逃脱的不多,但剩下的人人马俱亡。 其余还落在后面的人此时恐惧的站在一起,既前进不得,又害怕被后面的追兵赶上。 眼看着张绣和段愈赶了上来,他们纷纷寻求办法。 商议了片刻之后,后面已经出现了大帅军的骑兵。 “既然逃亡不成,索性就和他们拼了。”张绣厉声道。 段愈说道,“不可, 此时我军已经疲惫胆散,士气不振,若如此做,只会全军覆灭。” “那先生准备怎么办?”张绣咬着牙说道,他此时才为大帅军的隐忍感到忌惮。这些人先是在大谷关骚扰,做出假象;以此来掩盖另一个假象——进攻洛阳;最后,又露出第三个假象,阵前溃败。巧计连环,目的就是让他们的兵马变成骄兵,轻敌冒进,加上不断的沿途洒下金银,终于做出了有利于他们的局面。 而这个局面一旦做成,那就是死局。 眼下道路受阻,前有埋伏,后有追兵,对于西凉的二郎,就是死局! 好狠! 好毒! “眼下唯有一起从靠近北面的缺口冲过去,至于谁被射死,谁能逃生,就看命了!”段愈说道。 “好,先生之前救了我一次,一会先生待在我侧面,若是我不幸战死,请先生告诉我叔父,就说我没给他丢人。” 段愈见张绣如此慷慨义气,也没有反对,抱拳说道:“那就多谢少将局了,我们快走吧!” 很快,他们就开始集体冲锋。 大帅军的弓弩手毕竟有限,在西凉兵马前赴后继,不计伤亡的逃生下,终于有人逃出了一条生路,但被留下的人更多。 许多人失去了战马,只能在泥泞道路上攀爬,最后体力丧尽只能等待被俘。 而对于逃出生天的那帮人,这也不是最后的埋伏。 李傕这边,因为部下腹泻的问题,没有赶上追击的机会。 为此,李傕还有遗憾,因为他清楚,他能看到的财物,他可以强行纳入帐下,可他还没看见,就被瓜分干净的,那是绝不可能去搜的。 就在他整顿兵马准备去喝他人剩下的残粥时,有前方的兵马慌慌张张,一脸狼狈的赶了过来。 “如何,抓住那自称天子的贼人没有?”李傕大声问道。 “不,不好了,将军,我们的人中埋伏了!” “什么,大胆狂徒,你竟敢谎报军情,坏我军心!真当我不敢杀你吗?”李傕拔出来腰间佩剑。 “将将将将军,这是真的,恐怕这回,我们的人已经全军覆没了。” “去你的,”李傕一脚将他踹开,“来人,马上去前方打探情况,如实报来。” 很快,就有一骑向外跑去,这时候,南边的探子来报,大声说道:“将军,不好了,有一只兵马从南面山脚潜伏而来,如今离我们已经不到二里地了。” 二里地,骑兵也就是几次冲锋的距离。 步卒急行军的话,也就一炷香不到。 “他们有多少人?” “大概,大概有一两千人。” 李傕此时身边也就五百不到,其余人之前都追击下去了,剩下还有大军,都跟在后头。 若是正面冲锋,他仗着骑兵还真不怕,可要是早先离开他的人真中了埋伏,这些人是赶来牵制他的,那就全完了。 “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暂且后退三十里,你立即传令下去,通知各路将领,暂且退军。” “喏!” 李傕可没有抛弃其他人逃走的意思,他只是暂时退兵把财物运回营而已,而且,他根本不知道其他人中了埋伏! 而后,从泥泞道一路逃生出来,浑身饥肠辘辘,浑浊不堪的骑兵,很快就在道路尽头看到了衣着严整的大帅军。 完了,这是全完了。 哪怕是张绣段愈,此时也完全没了抵抗之力。 在反复扑腾了几下后,就全部被擒。 大帅军至此,斩获人、马、还有先前当做诱饵的物资无数。 李傕这边,也没能顺利逃脱,从身后早先逃脱骑兵的口中,他已经略微知道了前方的战况。 真的是个埋伏! 将洛阳大半的土地翻了个面,还引了洛水,大帅府好大的手笔。 也好狠的心。 当他回到大营的时候,却看到大营一片混乱。 原来,当他们离开大谷关的时候,守护在南面的马如风徐晃也按照计划,对他们进行了袭击。 原本只是小规模的,但当今日李傕带领骑兵先前赶往东边,马如风又收到大帅府的军令时,他们就全力出手了。 加上李傕对这些人的照顾本就不如骑兵,这些兵马无论纪律,还是忠心,都无法与李傕的亲信骑兵相比,徐晃派人散布谣言,说李傕等人在前头大败,军中很快就炸营了。 事实上,西凉兵马出动,本就不依靠这些人,只是用他们来运送物资,甚至是充当粮食。 许多人甚至连武器都没有。 在大谷关,他们被当成了炮灰,而且一连坚持了那么久,他们早就想跑了。 如今随便有了一丝火苗,军营就炸了。 李傕此时赶回头,一连杀戮了数十名作乱的,才勉强将局面压下来。 “将军,这里不能再待了,我们得先撤到我们自己的地盘上去。”有副将提醒道。 李傕也知道,敌人不可怕,怕的是,这暂时按压下来的步卒,再起幺蛾子。 只是等他们一路疾行到函谷关外的时候,却发现函谷关已经落到了大帅军的手里。 若非一路留下尸体,让他们心存警惕,恐怕他们就要被骗,然后引入关口,杀个片甲不留了。 李傕派人急攻关口不下,又惊恐后方再起追兵。 无奈,只能从翻山,从北面黄河西去。 李傕的东征计划,至此大败。 …… 第336章 赌誓 自从马日磾被困在嵩山之后,他就知道嵩山这伙人要拿他的名头做什么事。 只是无奈,他什么也做不了。 而且这天杀的,安排了一群老农,每天就给他讲怎么种地,怎么施肥,大帅府安排下的作物怎么长,能结多少粮食? 这不让人疯狂吗? 他现在急着去搬救兵,救天子,哪里有心思考虑这些事情。 他听说山上有个学堂,于是便让马陌去拜访这些人,可这些大多“嗯嗯”几句,却也没啥用。 满口好好好! 好个屁啊! 再要提,那就是他们在大帅府也说不上话。 真是气死个马了! 这日,马陌找到了卫兹,在大元帅不在嵩山的时候,大小事务,几乎都由卫兹决定。 马陌找到卫兹,先是对着卫兹当初跟随曹操出兵讨董的事情一顿吹捧,然后就提起了离开嵩山的事情。 留下马日磾这么重要的事情,边柳不可能不和卫兹提。 毕竟这事边柳又不能悄悄做,他确实要借着马日磾的名头做些事情。 卫兹也是个中实利的人,并不准备和马陌虚与委蛇,夸夸其谈。 直接就问,他们在山上待得不好吗? 马陌当然不能说的太直,而是说准备去到袁术那去。 也就是马日磾太直接,要是说,准备去曹操那,说不定卫兹还有可能偷偷放行,要去袁术那? 呵呵! “若论汉室正统,救抚天下之心,难道我家元帅还比不得袁术吗?”卫兹反问道。 “世人皆知,弘农王已死,你们大帅——” 话说到一半,马陌就被卫兹瞪住了。 “这种没有意义的话,不用再说了。” 马陌顿了一下,开口道,“好,那我们就说点实际的。我叔父说了,你们想做什么他一清二楚,你们以我叔父的名义,招揽来的人才,最后向着谁,你们难道不想想吗,若是你们坚持这么做,最后,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卫兹轻轻一笑,指着嵩山上下的官吏百姓说道:“你觉得他们忠于谁?” “忠于谁?”马陌一愣,这些是他们的人,肯定是忠于他们啊! “自然是忠于我们大帅!”卫兹说道。 马陌:你在戏弄我? 看马陌表情,卫兹轻笑一声,继续说道:“但世人其实更忠心于他们自己,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就忠于谁,而我们大帅,已子,并且会一直持续让他们过上比别人更好的日子。” “对于你刚才说的,我不否认,有来到嵩山的,会为你叔父做事。可是事实上,会来此的都是有志于出仕的,他们会忠于谁,其实早就想好了,谁能给他们名气,谁能给他们地位,他们就忠于谁。看到当朝太傅的诏书,他们来到这里,但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当朝太傅的诏书,否则,在洛阳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其实这些人,他们早就心向嵩山了,只不过,心里一直少了一个推他们一把的助力,当朝太傅的诏书仅起到这个作用。” 卫兹的意思似乎是说,你们,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而且,这也并非没有道理,马日磾在洛阳,待得也不是一日两日,去的人为什么那么少呢?不就是洛阳不安稳吗? 卫兹接着说道:“其实安排你们在山上,也是对你们的保护,毕竟你们所做的,不仅是危险的事,还是愚蠢的事。” “你说什么?我叔父为天子筹谋——”对于“愚蠢”二字,马陌绝不承认。 “看来,你们还不清楚长安那边发生的事!”过去了那么久,大帅府也多少打听到了一些情况,朱儁之所以失败,似乎还是因为那位天子过于早智,卫兹将事情说出后,马陌有些不敢相信。 “看到了吗,就连少年天子也推崇实力,如今的天下只有以武止戈,而你和你叔父居然还想着使用各种阴谋诡计,这能不愚蠢吗?我们大帅是不准备看着你们受死,才将你们留在此处,将来复兴汉室,就凭此时送出的书信,也能让你们在青史上留下几个好名声。” “以武止戈?天下就是你们这班人给弄倾覆的。如今不止这嵩山,还有你的故主曹操,皆是野心勃勃之辈。 还有,要以武止戈,比得以绝对的实力,如今的朝廷,你觉得,允许我叔父这么做吗?钱在哪里,人又在哪里?” 马陌义愤填膺的说道。 “那我问你,我们大帅,百里缑氏,走入嵩山的时候,钱又在哪?义士又在哪?你们只想坐享其成,却不知开创大业之艰!” “你们能成功,是因为打着故天子——”马陌说到这,突然又顿住,因为他刚才才说,那位身份不真。 这下子有些打脸。 “就算你们能占据一方,可又能怎么样?对朝廷,对天下有何助益?” “至少,我家大帅一直在做的,就是你们心底所期待的,往长了说,兴复大汉;往短了说,讨伐李郭等国贼。” “区区一县一山之地,能挤得何事?若是真心如此做,就应该放我叔父,出去集结四方忠义贤良之士。” “井底之蛙,如何识得我家大帅的真知灼见,世有非常之人,然后成非常之事。你觉得我家大帅不成,可若是我家大帅成了,那又如何?” “他若是能击败李傕,我,我——” 马陌正欲开口,已经有报信者冲上山来。 “先生,洛阳大胜,大帅亲带大军,追击李傕百里,俘虏万人,斩获战马一千匹,刀剑甲胄无数。大帅说了,让先生马上准备好物资,他要犒赏三军!” 听到这个消息,卫兹激动的都要站了起来。 从诸侯起兵讨董时起,这是关东义士对董卓李郭统治下朝廷的第一次大胜。 “消息可当真?” “千真万确,那李傕已经逃到了函谷关以西,整个洛阳都落在我们手里了!” “好好好!”卫兹大声说道,随即让身边之人去通告大帅府上下, 至于自己,更是自行推着轮椅,向存放钱粮簿册的地方而去。 只留下马陌一人还在原地,他刚才赌誓要说什么来着? …… 第337章 战后封赏 大帅军此番大败李傕,之前的投入是巨大的。 实际参战人员超过五千,而各种动土工程更是有数万人。 也就是在距离大本营不远,否则单单人员迁徙,物资运送就是一笔天大的费用。 还有当做诱饵的钱粮。 虽然那些金子大多不是纯的,可粮食却是实打实的。 投入是巨大的。 但收获也是巨大的。 不说其他,单单战马,就足以让大帅军回本。 缴获战马上千匹,其中可以继续充当战马的有八百匹,剩下大概有五百匹,只能用作训练新兵,还有一群伤势比较重的,只能肉用了。 大帅军回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论功行赏。 从将领到小兵各有封赏。 马如风仍领校尉职,俸禄提一级。 缑伯,狄青,徐晃、李元霸,魏延,典韦均拜司马,领兵四百; 李侯单独设立长弓营,拜司马,人数暂不扩张。 凡是参战将士,均记大功一次,本月俸禄按三倍计。 在边柳的统筹下,郭嘉和一群军吏挥洒着纸笔,疯狂着记录各部的斩获。 当然,官职俸禄之外,还有赏赐是需要争取的。 这首要的就是战马。 这一次西凉人虽败,可是大帅军之所以打的这么艰难,目的就是要克制对方的骑兵,所以骑兵的优势众人有目共睹。 可以说,谁掌握了骑兵,谁就是接下来大帅府最有希望立的大功的。 张定本以为这大部分的骑兵归他所有,因为训练骑兵本来就就是他的事。 边柳也确实单独召见了他,和他述说了此事。 张定是张辽的副将,所以除了俸禄外,军职暂时没有提升。 边柳拿出了一份书信,这是张辽最新送来的。 上面写着,他深入大漠,获得了战马两千匹。 这对于边柳来说,相当于是一个强心剂。 张辽在信中写到,原本有一个大漠商人想要售卖他八百匹战马,所以他向大帅府要钱。结果钱送到之后,这个大漠商人居然坐地起价,没有办法,张辽直接夺了他的马,然后杀入大漠之中,袭击了这个商人背后的几个族群。 “就凭这一件事,文远已经可封实打实的将军,而且这大漠里的战马一到,你的压力就大的,所以这次获得战马,我准备让缑伯和狄青两个人各组织一支骑兵。当然,他日若是统兵打仗之日,他们都要接受文远的领导,你觉得如何?” 对于这个,张定自然没有意见。 事后,缑伯和狄青得知此事,自然是高兴万分。 除了战马之外,剩下的甲胄兵器,自然优先提供给剩下的人,这些都是朝廷武库积累下来的,纵使有卷刃的,只要回炉随便锻打一下, 就是一等一的利器。 甲胄之外,还有最大的一个战利品,那就是人。 可以说,这次除了李傕和他的亲兵没有落难之外,其他有名有姓的,大部分都被抓或是被杀了。 对此,郭嘉表示,反而是一件好事,李傕仅以身免,必定威望大减,而且,势必引起其他人对他的不满。 边柳对此大为赞同,接着便商议起俘虏的处理。 有人建议杀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传出去对名声不好。 不过这些西凉兵卒大多桀骜不驯,放着他们种地也不好,很容易潜逃甚至生乱。 郭嘉的建议是放了,因为西凉人强在马而不是兵,先把他们关押一段时间,去去他们的戾气,然后放他们回去。 郭嘉擅长捕风捉影,他想在这批人中埋伏自己的探子,这样一来,日后攻打长安便有了自己的眼睛。 “而且,李傕此番回去定然受到他人的诘难,他一定会派人向我们索要人,我们若是不给,李傕为了脸面,定然会卷土重来,而这一次前来,必定是倾巢出动。虽说我们以逸待劳,不一定怕,可是,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安心发展更适合我们。” 郭嘉的话很有道理,我把你打败了,再把你们的人放回去,让你们有力无处使。 因为不放人,李傕可以招揽新的人,但这些人放回去,你收不收纳?你管不管? 收了,你怕有间谍,而且败军之将,你想继续用吗? 但要是弃之不顾,这些人可是为你出过力的。 对于郭嘉的建议,边柳表示赞同,但这时候,徐庶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他也赞同放人,但却表示要留一部分,放一部分。 不要等到李傕来要人,这样显得我们怕了他。 就在他要人之前,我们先放一批,而且不要任何赔偿。 这样一来,势必咱西凉人心目中制造出分裂。 至于剩下的人,就丢进深山挖矿,想跑都无处跑。 至于他们不听话,那矿洞里处死几个人,这就大帅的仁义就无干了。 徐庶提出这点后,郭嘉就表示了同意,反正只要有人回去,能让他卖间谍就行。 “既然如此,奉孝,你去挑选一批合适的人,可以用降卒,也可以在里面插入我们的人,势必要为我们日后的行动提供帮助。” “喏!” “还有元直,该放那些人,你就去谈谈吧。那些对我们怀有剧烈敌意的就不要放了。我们要放那些与李傕郭汜本就比较疏远的,对大汉保持敬意的人。” “在下领命!” “等等,光是这样,难免他们会有疑心,正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你可以适当提一点小小的要求,那种让人一眼就看出他们占了大便宜的要求。” 边柳建议道。 离间这种事情其实不难,因为人心隔肚皮,他们本就不是亲密无间,不过还是需要通过一些手段让他们发酵出来。 徐庶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不如要他们配合我们接下来售酒怎么样?看似是帮他们打开酒水西进的通道,实际上,却是让他们占便宜。” 乱世之中,生意往来减少了许多。可越是如此,粮食,酒水就越是暴利。 直接售卖粮食无疑是资敌,可酒水就不一样了。 而且这些人本就好酒,他们绝不会反对,听到徐庶这么建议,边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 第338章 李傕生疑 摆在边柳面前第二件为难的事情,那就是洛阳。 本来,边柳只是做出一副假意攻打洛阳的情况,但在李傕败退之后,朝廷安插在洛阳的几名官员,要么一同跑了,要么直接就跑到军营外面,带着洛阳附近少有的几个大户,求着大帅府入主洛阳,甚至是建议边柳重新称帝。 边柳是看中功名权势的人吗?他要的是天下太平,所以他当即就拒绝了。 他表示,接下来马上就会返回梁县。 虽然这些人说,洛阳有着良好的底子,宫殿什么随便修葺一下就比梁县的官邸好上无数倍。 可边柳却清楚,这“随便修修”几个字背后要多少人力物力。 百吨重的石材,几人抱的大圆木,那就是白花花的钱啊! 曹家积累了三代人,曹叡才开始修宫殿,结果被喷了个狗血淋头。 边柳现在一穷二白,怎么会去修宫殿。 最关键的事,现在的洛阳不值得,边柳能打下洛阳,却守不住。 所以,他准备暂时委派官吏进驻洛阳,稍微打理一下,若是有敌军重兵来犯,马上就逃到大谷关和轘辕关以内。 当然,前提是重兵。 若是小股袭击,那就是既来之,休走之。 新得的战马,意味着大帅府必须再开辟一处马场,原本的几百匹已经几乎将嵩山山道附近的啃食干净了,所以边柳准备将马场安排在洛阳南面靠山一带,然后将缑伯和狄青的两支骑兵一东一西就驻扎在这附近。 思索其间的事时,张魅娘前来拜见。边柳自然马上召见,这一点挖掘动土,张魅娘可是出了大力。 边柳随即和她说了这次的表彰,因为缑山上几乎都是民籍,所以边柳大手一挥,表示今年的田税全给他们免了。 “多谢大帅,只是臣这次来,可不是说这个。” 看着魅娘身着女装,也变得款款有礼,边柳心生警惕,不冲这个,冲哪个? 难道是冲着他来的? 好像,好像也不是不行。 为了大业,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臣想的是,这次开掘的土地,可不可以归我们种植?” 张魅娘缓缓说道。 呃! 边柳有些许尴尬,一年前才喊打喊杀的女子,怎么这会只想着种地了? 你就是和我说要组织一支兵马,当女将军,也更像我认识中的魅娘啊! 边柳盯着对方仔细的看。 这倒让魅娘有些恼怒,又有点害羞。 她娇哼了一声,让边柳回过神来。 “这不行,哦,倒不是本帅不舍得这土地。只是你也知道,虽说西边的函谷关暂时在本帅手中,可这只是一时的,我们的大军并不能长期驻守在那么远的地方,若是西凉兵马倾巢而动,我们还是要迂回作战的。还有洛阳北面一直在白波贼的威胁中,东面,又有着袁绍曹操的威胁。 我倒是可以让你们种地,可是这片地太肥了,也太大了,若是你们付出了一年的辛劳,最后庄稼在他人的进攻下化为灰烬,这就大不值当了。” 听到大帅这么说,张魅娘轻声说道:“大帅运筹帷幄,用兵如神,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激将法! 这妥妥的激将法! 边柳立刻警惕了起来。 “本帅自然是不怕的,真要不计牺牲的打下去,本帅未必弱了任何人,可是庄稼它不会动啊,这一把火下去,烧了多可惜!” 对于洛水南面大片的荒地,不种确实是挺可惜的,可是种了别人抢不走,但是烧的掉啊! 若是为了提防,就在洛阳南面屯驻大量的军队,那又着了敌人的道了。 军队,最怕的就是用黄豆去保护芝麻,再用西瓜去保护黄豆,最后是丢了芝麻,撒了黄豆,碎了西瓜。 “哦!”张魅娘应了一声。 就在她准备退出去的时候,边柳又突然想到。 “等等,其实不种庄稼,我们可以种点别的。” 边柳想到了甘蔗。 自己的眼皮下底下,敌人要把庄稼收获了,然后打包带走,这是不太可能的。怕的是火烧,可是甘蔗,它不怕烧啊! 就是不知道这边的水土合适不? 这么肥沃的地,问题应该不大,往常种的少,应该是主粮需求大。 边柳和张魅娘商议了一下,让她去找几个有经验的老农调查一下,可不可以种。 至于甘蔗种了什么用? 大帅府可以全部回收,制糖! 如此一来,这个问题也得到了妥当的解决。 …… 李傕那边,兵败之后,其实一直呆在渑池,并没有回去。 主要是此时回去,他没法交代,无法维持住以往的尊严。 一方面,他派人打探情况;另一方面,又向郭汜樊稠等人索要援兵。 郭汜樊稠等人虽有些心疼自己人受到了损失,不过看李傕遇难,其实是有些看笑话的意思的。 毕竟虽然他们一起掌控关中,可是李傕多少有些压他们一头。 这下好了,以后你还是老实点吧! 李傕见身后没有援兵,他也不可能拿着自己的家底去赌,反正是你们不出力,那他也有了收场的理由。 就在他准备派使者去索要浮兵的时候,当然,他在对使者交代中,给出了大量叩头许诺,实际上,却没有认真付出。他也不准备真的要回这些人,只要让别人知道,他真的尽力了就行。 只是他的使者刚刚派出,后手,就得知一堆人跑回来了。 其中还有张绣和段愈。 李傕立刻召集他们问话,当然,要一个一个来。 “你答应给赎金了?” “没答应,不过按规矩,我们多少得给点,回去我就准备跟叔父说。”张绣比较直性子,若是受到威胁,他大抵不会自赎,可是对方直接给他放了,他觉得,有必要给点。 不然,就显得自己不值钱了。 “那他们为什么把你们放了?” “就是放了啊,他们说了,罪不在兵卒,我们也是大汉百姓,就放了。” “可你?” “他们应该没联想到我叔父的身份吧?”张绣说道。 李傕十分的怀疑,不过张绣看上去回答的很坦诚。 询问段愈的时候,段愈就很干脆了,说出来贩酒的事情。 但李傕就更怀疑了,说实话,这么暴利的事情,他就是打赢了对面,也想做这门生意。 什么时候,战败了还给安排上了? 有鬼,有大鬼! …… 第339章 曹操的头疼 正如郭嘉徐庶所预估的那样,在这些人被放回后,李傕暂时也无力再东征了。 无论是这些人的安排,还是战马的配置,都需要李傕花时间去搞定。 不久后,李傕在清醒被放回的人口时,发现并没有全部被放回,例如郭汜和樊稠派去的副将,就被留在了那里。 李傕自然要派人去询问,不过大帅府自有交代,说他们已经把人全放了,如果没回去,要么是战死了,要么是临阵脱逃了,让他们自己去寻。 若是说的多了,大帅府也没有好脾气,毕竟输的人神气什么? 李傕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在他返回长安的路上,很快就收到了郭汜和樊稠的诘问。 两人甚至有怀疑,李傕是刻意削弱他俩的力量。 否则,为什么其他的人都放了回去,李傕本人兵马本就没什么损失,只他二人损失严重呢? 如张济和段煨,他们一人驻守在河内,一人驻守在弘农,相对近一些,张绣和段愈早早到了驻军的地方。 他们各自述说了此次东征的事情,“离间”二字豁然出现在他们脑海中。 可这大帅府的计谋,虽谈不上阳谋,却也不远了。 张济和段煨暗中沟通一番后,决定把酒水之事与李傕述说清楚。 李傕自然不会拒绝做这门生意,强令二人和大帅军做交易,但是无论酒水本身,还是利润,他必须要占大头。 事后,郭汜樊稠得知,自然又参与一手,而且,两人以自身损失惨重为由,硬是多取了一份。 西凉军阀之间看似达成交易,却也埋下了分裂的种子。 许久后,几方在利益驱使下, 又生出东征梁县之心,不过这是后话了。 此番李傕回到洛阳之后,进入朝堂,绝口不提洛阳大败之事,反而谈起先前之前在大谷关连破敌寨的战绩。 李傕虽败,却余威尚在,而且朝堂之上,面对衮衮诸公,郭汜等人也不会拂了李傕的面子。 众人相安无事,直到一人提及了曹操前来进贡的事情。 如今的朝廷破落成这个样子,所谓的权威也需要外人来掩饰,而进贡就是最佳的外在行事。 虽然曹操之前一直没入朝廷的眼,但是曹操击败袁术,占据兖州后,朝中公卿都高看了曹操一眼。 眼下,虽然曹操比不上袁绍,可拥一州之地,也是不可小觑的力量。 很快,便有人为曹操说起话了,说不如就准了曹操之所请,封他为兖州牧,在赐将军名号。 若是换做之前,李傕是不反对的,反正就是写一道诏书,制一块印玺,做一条绶带的事情。 但现在,李傕却是勃然大怒。 因为从前方传回的消息,这一次的失败,绝对和曹操有关。 “不可, 曹操勾结嵩山贼寇,还嫁女与假天子,此等野心,与逆贼无疑。我们不仅不能准他的所请,还要下诏,勒令四方豪杰共讨曹操。” 李傕表示道。 许多人收了曹操的礼,这都不是暗中了,关中缺少衣食,曹操此番以商队为名,送来了不少好东西,许多人甚至还得到了曹操的许诺,自然要为其说话。 他们说曹操已经派人解释了,说嫁女一事只是因为袁术攻打甚急,他无奈下做的蠢事,如果嵩山那位真是假的,而且居心叵测,他就只当没这个女儿。 他是朝廷的骁骑校尉,自然要为朝廷做事。 但无论这些人怎么说,李傕都绝口不答应。 而且,此次逃和被放回的西凉人,也大多见到过那杆“曹”字大旗,他们各自代表郭汜、樊稠、张济的势力,此时也是一口咬定,绝不接受曹操的供奉。 于是,朝廷封赏曹操的事情就被这么拦了下来。 下朝后,曹操的使者带着厚礼去慰问了李傕,但很可惜,连李傕的面都没见到。 …… 与此同时,在嵩山大帅府的有一宣传下,大帅军于洛阳大败李傕联军的消息也广泛传开。 许多士子听到这个消息,都激动万分,涌上街头。 在天下人眼中,这是汉室衰落之后的一次大胜利。 而且这次胜利是昔日天子亲至前线,众志成城,打下来的。 继而投奔嵩山梁县的人又多了起来。 不过各大军阀,如袁绍,曹操,袁术,刘表等,都对此保持了缄默。 曹操和刘表都派人小小的恭贺了一番。 边柳毫不介意,他们派来的只是小人物,而且还没携带什么重礼。 他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并让诸多臣属及乡野贤士作陪,目的就是要将此事做的广为人知。 曹操得知此事的时候,本没有什么芥蒂。 当时,当长安的消息传开, 他气的头开始疼了。 他派去那么多的人,送去那么厚的礼,结果现在告诉他,什么都没得到? 而且,使者告诉他,他们隐隐打探到一些消息,那就是嵩山那边,曾打出他的旗号,然后大败了李傕的部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傕才反对此事的。 听到这,曹操立即派人去嵩山,先是询问了曹昂。 曹昂激动的表示,这事当然是真的,而且,当时他单枪匹马就杀出去了。 询问大帅府的时候,大帅府给出的答案是: 曹操那边本就答应要参战,只不过因为兵马调动不及时,才触不及防,大帅府考虑到兖州这边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便带着他们的旗号,自个上了。 这次的名声传出去,兖州那边得了好,不用太感谢大帅府,对外就说真的参与了就行,大帅府上下口风一致,绝不会揭破此事的。 使者带着消息回去,曹操气的头疼晕过去了。 事到如今,曹操也就没有在像小孩子一样斗气,而是大大方方的坦白了此事。 而且,又以帮助嵩山对抗李傕联军为由,公开邀请大帅军骑兵出动,一起围剿陶谦和南面的袁术。 得知此消息,袁术倒是不慌,此时他坐拥淮南,并不怕外敌,而是急着整备各部的势力,把底下的郡县换上自己的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大堆孙坚的旧部开始扩大地盘。 而少年孙策也登上了自己的舞台。 …… 第340章 抓住一只卧龙 不久之后,袁术派人到梁县,向大元帅表示了祝贺,并表示希望大元帅能重登帝位,以此号召天下,他袁术愿意第一个赞成,而且带领扬州上下,听从皇帝陛下的吩咐。 边柳显然猜的出来,是袁术自身的威望还不足以臣服扬州上下,所以才这么做。 边柳没有答应,却也没有反对,只要要袁术表示一下诚意。 所谓的诚意,自然是人和物。 对于钱粮,袁术自然是不愿意给的。 所以他给了一些稀世珍宝,什么珍珠翡翠珊瑚之类的。 这些东西一问价就是稀世珍宝,但要出售,就是没人买。袁术还真挑了好几件,给边柳送了过来。 至于人,边柳要的人还真要到了,诸葛玄。 本该被委任豫章太守的诸葛玄别中途截胡了。 诸葛玄带着自己一家子,还有堂兄一家,来到了梁县,除了诸葛瑾。 当然,只要见到了小小年纪的真“孔明”,边柳已经心满意足了。 也不要求小孔明就开始出谋划策,指点江山,只要放在后方当个摆件,那就是谋略+100,智力+100…… 还有诸葛亮的两个姐姐,长得也挺标致,就是琅琊多战,家族逃亡,所以瘦弱了一些,不要误会,边柳是想着给徐庶介绍一下。 本来双方是该在荆州相遇了,但一个去了襄阳不久就被自己召来了,一个还没机会去荆州。 总得找个机会让他们认识一下。 诸葛玄看着梁县如此年轻的大帅,大老远来接自己,本该有的一点担心,也消失不见了。 他当然不知道,他只不过是沾了自己小侄子的光了而已。 “诸葛先生,里面请!” 边柳亲自相迎。 诸葛玄连忙躬身答谢,“早听闻大帅年少有为,求贤若渴,今日一见,所见更甚所闻。” 陪在一旁的郭嘉连忙说道:“我家大帅可不是对谁都如此求贤若渴的,只有在见先生这般真正有才学雅望的人,才如此礼遇。” 诸葛玄忙称不敢,若是换做其他地方,他对于自身才学名望的追捧,也就谦虚的接受了,但这里已经被传闻成龙兴之地,他可不敢一来就声张。 “在下一把年纪,和大帅还有大帅身边如此多的少年俊杰相比,真是自叹不如。” “唉!”边柳摆了摆手,“就因为我身边多是年轻人,所以才需要先生这样的稳妥之人查察过失,弥补不足。” 诸葛玄只能再拜。 边柳举办了宴席,又询问了诸葛玄一番见闻,知道了一些徐州和扬州发生的事情。 “如今朝纲不振,地方征战不休,百姓所追寻的便是止兵止戈,若能天下太平,我大汉方可中兴。”诸葛玄说道。 这样的道理自然是人所共知。 于是边柳便询问如何方能最快的止兵止戈。 这时候,诸葛玄站了出来,说道他此番的来意,他其实是得了袁术的授意,奉劝边柳登基称帝的。 他说道,只有登临九鼎之位,名正言顺,才能言出法随,让万姓倾心,让四方诸侯不敢妄动,动则必究,如此,方能止干戈,兴汉室。 边柳举着酒樽,询问这是否就是他内心的想法。 诸葛玄斟酌许久,附身说道:“这是袁术让我转达的,其中利害,大帅比老朽更为明白。但老朽心中,却有不忍言之事。” 说了这话,意思是不忍言,却坚持要说了。 “但说无妨,本帅不是容不得逆耳忠言之人。” 边柳随意说道,虽说他是诸葛亮的叔父,可也没有法律规定,诸葛亮必须忠于自己,他的亲属也必须忠于自己。 更何况,现在诸葛玄也说的很清楚, 他只是袁术派来的,或许带着家眷只是因为他的年少,而将年纪最大的诸葛瑾放在外面,也是一种保存族命的方式。 “正所谓天无二日,人无二主,大帅不仅不能称帝,反应该奉朝廷为正统,如此,天下只有一根准绳,人心才不会不安。” 这般言语,使全场都静了下来,在场的武将不多,却是勃然大怒。 “这天下本该就是我家大帅的,凭什么尊奉他们?” “就是,哪怕是寻常百姓家,也讲究个长幼有序!那长安天子若是知晓事理,知道哥哥还活着,也该把皇位让给我家大帅。” 边柳对此沉默不语。 片刻后,他才说道:“我听说现在外面有很多人谣传,我不是真的我,即便是袁术,虽然表面上劝我登基称帝,可是暗地里污蔑本帅的身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莫非先生也是听了这些话,才让我投降朝廷?” “断断不是!”诸葛玄立刻说道。 “大帅乃是先帝长子,此时已经由唐公和蔡中郎前后肯定,又有这么多豪杰义士追随,身份怎么可能为假?而且大帅之仁义早已传之四海,但是仙苗一事,天下百姓受惠者实多,若非大帅真是帝子,岂能有这般仁义之心,又怎么能得天之助。”诸葛玄硬着头皮说道。 真假他不会分辨,但他显然不够资格去说对方是假的,而且也没这个必要。 眼下,认定他是真的,哪怕最后去了他处,最多承认眼下;但说假的,且不说眼前这位杀不杀他,便是不杀,日后去了他处,也是知贼而从贼,履历上的黑点。 诸葛玄这番恭维的话说完,在场众人倒是脸色好了许多。 “那你说说,为什么要本帅去奉迎朝廷?” “因为大帅不仅是仁义之人,而且是知晓大义之人,先前大帅在缑氏与蔡中郎一番应对,早已让世人动容,既然大帅为的是天下苍生,那么是自己当皇帝还是自己的弟弟当皇帝又有啥不同了? 当今天子陷于贼手,自然是不可能向大帅妥协的,朝廷那些公卿也不会答应。 为了不使天下人看到兄弟相争的丑闻,眼下只有大帅做出让步。” 听到这话,边柳点了点头,事实上,他隐去皇帝的称号,改成大帅就是这个目的。 因为人人都称大汉皇帝,只会降低皇帝的含金量。 他以后坐在龙椅上,难不成还要想个比“皇帝”更霸气的名头? 不过,边柳此时还想多问一句,“先生所讲奉迎朝廷是怎么个奉迎法,本帅又需要退让到什么地步?” …… 第341章 诸葛亮的误会 诸葛玄说了一番应该尊奉正统的说辞,对边柳而言,并没有建设性的提议。 当然,他也没有不开眼的否认边柳的身份,而是以大义相劝,希望边柳顾全大局,能够找到一个与长安朝廷妥协的方法,双方和谈,尽快的结束战争。 边柳表示会参考他的意见,但又提了一个新的要求,那就是接下来的宴席只谈风月,不谈朝政。 诸葛玄和徐庶都吟诵了一些传自典型,然后又以自己感悟改进的诗词,宴会上多有附和者,边柳和郭嘉只是赞赏,却不参与。 宴席散去后,边柳早已让人在县城内收拾出了一家庭院,又让人带着他们入住。 诸葛玄有些小醺,自离开家乡之后,他一直在寻找出路,本来已经谋求到豫章太守一职,却没想到,中途又被袁术派来了这里。一路流离,他也不知道前途如何。 诸葛亮此时是个半大小子,正是爱玩的时候,眼睛一转一转的,凸显的机灵。 他扶着叔父说道,“叔父虽然没能继任豫章太守,但是在我看来,反而是一件好事。” “哦,为何?” “那袁术志大才疏,而且豫章也不是他的地盘,他不多是想借叔父的名望抢占地盘罢了。之前袁术打着朝廷的名义,朝廷才对他有所纵容,如今他退到淮南,想要称霸一方,我看朝廷马上就会派人,顶替他所任命的那些地方官吏,豫章亦是如此,叔父若是去了,才怕是前途难料呢!” 诸葛玄知道这小子打小就聪明,于是便问道,“你小小年纪,居然敢评价起袁术来了,那你说说,此间的主人又如何?” 诸葛亮像模像样的摸了摸下巴,模仿大人的模样说道:“依我看吗,此间的主人志向不比袁术小嘛,不过日后嘛——” “日后如何?” “日后谁也说不准!”诸葛亮耍了个滑头,“袁家四世三公,名满天下,所以袁家两兄弟都以鲸吞之势,优先抢占了大汉最富饶的州郡。这里的这位,昔日地位同样不凡,却与袁家作为截然不同,他只取了一山一县,我们一路走来,见道路两旁百姓勤耕不缀,吏员尽职尽责,无有偷盗之徒,想必此间主人是要蓄力日久,然后给予会心一击。” “听你说来,这好像后者更具备优势?” “不不不,其实并无差别,袁术以之名望,聚揽天下之才,正因为如此,他麾下派系林立,却各有各的心思。 此间主人,此时精打细算,权力颇为集中,所以实力日上。可若有一朝,往外扩展,又或者遭遇重挫,恐怕还不如袁术呢!” 诸葛玄想了想,这位大帅身边主要的势力,还是原先那位李旦,也就是上郡的人,不过经过一多年,也招揽了不少其他人。就比如他身边最信任的谋士,就是颍川的人。 进入梁县后,又与本地女子联姻,麾下关系自然更加错综复杂。 “若不是按你意思,麾下越赶净越好?”诸葛玄考较道。 “不然不然,树大根深,若没有底下的盘结交错,又怎么支撑的起遮天大树,我只是想说,这大帅府的难处还在后头呢!” 听到这小子,像个老夫子一般老气横秋的说道,诸葛玄无奈的笑了笑,“那你说说,我们该不该留在这?” “当然要留了,叔父现在就带我们走,不是显得他们不重视贤才吗?这么做,他们不派兵马把我们砍死才怪呢!”诸葛亮怪模怪样的说道。 “哪有你说的那么斤斤计较,如果他们真只有这点城府,也做不到现在了。”诸葛玄敲了小侄子一下,然后又琢磨了一番自己今日在宴会上说的话。 吾日三省吾身,他得好好想想,自己说错话了没有。 “叔父不用担心了,您说的,虽然不一定是他们想听的,可是您话语里都是对大汉的忠心。一个忠心的人,在哪里都不会被人厌恶的。”诸葛亮十指交错,缠到脑后,悠然自得的说道。 “你小子,叔父一番肺腑之言,在你嘴里,就成了讨乖卖巧之辈是了吧?”诸葛玄惊叹于这个小侄子的见识,却又担心他年纪轻轻如此见识害了他。 “这太史公不是说了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史书读的多了,其实也就无非是那点事。” “切勿自得,世上之事总是知易行难,有时间多读读太公,管子的书,他们才是做大事的,太史公的话说的虽然在理,可终究是文人墨客,泛泛其谈,于事无补啊!”诸葛玄感叹了一声。 对于叔父的话,诸葛亮还是听得进去了,连忙表示受教,他们这次搬家,不仅带来了一半的族人,还有一半的家产,书籍自然也是不能少的。 “那叔父还是快点去买上百亩良田,供族人耕种,然后教小均读书吧,我觉的,他们暂时也不会委任你太过重要的官职!”诸葛亮说道 “怎么,你不读啊?”诸葛玄瞪着眼睛。 这时候,诸葛亮突然悄咪咪的说道:“叔父,我觉的你可以留在这里,表示他们敬贤的作风,但是我呢,还是带着姐姐快点离开的好。” “嗯?” 诸葛亮这般做派,让诸葛玄有些摸不着头脑。 “叔父,我跟你说啊,今日宴会的时候,那做诸位的大帅总是时不时的往我这边看,我一个小屁孩,虽好长得好看了点,可是他也一直盯着啊!我怀疑啊,他看上我大姐或者二姐了,还有可能,是一起看上了!” 诸葛亮踮起脚凑到诸葛玄耳边说道,小屁孩看上去稚嫩,个子却是不小。 “尽瞎说!”诸葛玄斥责道。 “真的,我没骗你,当时我和他对视了一下,他还不好意思的冲我笑了笑,肯定是意图被我发现了,想要糊弄过去。” 诸葛玄心想,大帅好歹是君,这小子与之对视,怕不是要犯了忌讳,不过想到童言无忌,也就没有太担心。 只是若自己侄儿说的是对的? 那这婚事? …… 第342章 诸葛玄的委任 “叔父,你可千万不能答应!”诸葛亮急着说道。 “哦,怎么了?” “你想啊,虽然我大姐二姐长得不差,是应该讨人喜欢,可是才第一次见面,就这般垂涎,也未免太急色了。我听说自从他原先的妃子被劫去了河北,现在又和梁县家族联姻,兖州曹操那也有联姻,现在要是就看中我两个姐姐,不是太喜新厌旧了吗? 嫁不得,这样的男人嫁不得。”诸葛亮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那你觉得,你大姐二姐应该嫁给什么样的人?” 诸葛亮还真装模作样思考起来,“反正像君王州牧将军这样的人都嫁不得,他们虽然一时富贵,可是一旦惨败,那就是万劫不复。倒是他们身边的谋士贤良可以选择一下,这样子即便将来遇到问题,凭我们诸葛家族的名望,也能给他们保留一点转圜的余地。” 听到这话,诸葛玄气的头上冒烟,“你个小子,不学无术,竟把不想作为说成明哲保身,是不是天下女子都应该嫁给你这种奸懒馋滑,天黑不睡,天亮不起的家伙?” “叔父说的哪里话,想我这般的大才,自当是天下第一流的女子才能配得上。” 听得这话,诸葛玄脱下鞋子,当即就要打一顿,吓得诸葛亮撒腿就跑。 …… 梁县新建的大帅府中,边柳此时也正在和郭嘉商量对诸葛玄的安排。 就和诸葛亮说的那样,诸葛玄今日所言,对错且不论,但句句都是对大汉的忠心。 这世上九成以上的职位,忠心都比能力来的重要。 虽说边柳现在还不能完全代替大汉,但那早晚的事。 只是,该给对方安排什么官职呢? 诸葛玄的年纪摆在那里,祖上出自名门,自身在徐州也具有很强的名望,不是梁县本地他老丈人那种人家能比的。 寻常小吏肯定不能委派,那是慢贤。 至于大官,大帅府就那么点地盘,也不好安排。 而且,诸葛玄今日说了那么多肺腑之言,其实也表明了他入仕的渴望。 凡是懂得实际的人都会明白,空仰望是不够的,只有入仕,身居高位,才能保证家族一代接一代旺盛下去。 在大汉这片土地上,三代没有家族成员入仕,那猛虎也能瘦成病猫。 看到郭嘉坐在那里无动于衷,边柳就问起了他的意见。 “臣回答之前,想问问陛下,是要重用诸葛先生,还是重而不用,又或者用而不重!” “哦,什么意思?”边柳问道。 “若是要重用,自然是让他和臣一样共事,甚至代替臣的位置。若是重而不用,大帅大可以虚与官位,以诸葛玄的名望,虽然三公差之,九卿却不会招人反对,大帅也可以之为典范,招揽其他贤才。 至于最好一点,用而不重,这可以说是最歹毒的。诸葛玄并非庸才,袁术派他来此,便是准备以之为钢刀,达成自己的目的,大帅亦可以之为钢刀,委任他梁县之外,一县,甚至是一郡之地,若他能治理的下,自是为大帅所有,若是他不幸惨死任上,大帅亦可师出有名,为之报仇。” 好家伙,的确是够歹毒的。 不过这时候,还真有不少是这么做的。 要掌管一个不是自己的地方,怎么做? 先派文官去,和对方抢治理权,抢下那边罢了,抢不下便把尸体留在那,到时候,自己这边就可以派兵了。 说不得,幸运的话,还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难不成,历史上,诸葛玄被袁术派去豫章就是这个原因?后来诸葛玄心凉之下,所以投奔刘表去了? “那诸葛玄祖上诸葛丰,官至司隶校尉,大帅若要这般,大可以委任他此职位,然后以函谷关为据点,派他治理河内弘农东部的郡县,到时候,对大事大有助益。” 边柳仔细斟酌了一番,然后说道: “诸葛玄今日一番言论,虽然称得上忠心,却未能说到我的心坎,况且我与奉孝心心相印,又有谁能取而代之呢?我是舟,那奉孝便是桨;我是车,那奉孝便是那轱辘,你我君臣,年方相近,意气相投,我只盼君臣不相负,来世复君臣,日后谁取而代之的话,不要再说了。” “喏!” 闻听此言,郭嘉连忙拱手。 随着边柳手下的人越来越多,边柳也得花心思安抚一下旧人。 不能只闻新人笑,看着旧人哭啊! 端水的本事还得练! “至于是重还是用的问题,本帅也想过了,本帅虽然以仁义自诩,却从不自诩光明磊落,但一些卑鄙下作的手段可以对敌人,却不能对自己人。 诸葛玄来投,虽然是袁术授意,但诸葛玄此人,却也算是磊落之人。此时虽未归心,却也流露投靠之意,所以自当看中,而不是当做耗材。若他年轻个二十岁,奉孝刚才提及之事,我倒有心试他一试,看看他的胆魄,但他年事已高,还是不要如此折腾了。” “大帅仁义之心,臣不及也!” “奉孝想我所想,不过我心中还有优柔之念罢了。”边柳说道。 边柳想了一会又说道:“奉孝觉得,今日跟在诸葛玄身边的那个小孩如何?” “是那个单名一个亮字的十三四岁少年?” “没错!”边柳突然想到,后世的好事者可是说了,“郭嘉不死,卧龙不出”! 这谣言今天便要被打破了! 听到自家大帅这么问,郭嘉想了一会突然笑出声来。 “奉孝为何发笑?” “我原以为大帅今日时常看向左右,看得是那两个丫头,没想到,却是看一个毛头小子。” “好你个郭奉孝,居然敢调侃本帅,扣你一个月俸禄!” “大帅,不可啊,我娃儿还未出生。孩他娘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郭嘉哭诉着说道。 边柳懒得理会郭嘉胡闹,考虑了一会说道:“今日让你早点休沐,回家照顾孩他娘。你去告诉徐庶,就说大帅府如今各部门典籍规章繁多,让他把这些全部送到诸葛玄那去,让他充当治书御史,整理一下这些规章典籍,查出其中亢余,弥补其中不足,随时接受本帅询问。 顺便告诉他,让他那小侄子一起看,一起接受询问,如果都看完了,那就去学堂找水镜先生读读书。” …… 第343章 息兵 随着洛阳一场大战打败了李傕联军,嵩山大帅军也越发引发关注。 前来投奔的士子不在少数,大帅府也发布了招贤令,推举加考核并行,对这些人委以任用。 而除了袁术那边,不久后,刘表那也派了人来。 他劝边柳执掌南阳,让南阳百姓沐浴君恩。 边柳自然知道刘表对南阳虎视眈眈,这一招是以退为进。 于是直接告诉他,自己对南阳没有兴趣,说他刘表既然是荆州牧,就要将南阳治理好,不要像袁术一样,将南阳大汉首郡变得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 刘表得到答复后,自然是欣喜不已,对于其他人,南阳是一块大点的地盘,可是对于刘表来说,南阳就是他北上的桥头堡,若是失去南阳,那他就只能困守在汉水以南仅以自保。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刘表又派人向嵩山运送了一批财物。 这让边柳更加认识了这些狗大户是多么富有。 与此同时,边柳首要做的一件事便是接张辽顺利南下,他往洛阳以北,太行山以西陆续派出几支军队,倒是让白波谷附近的黄巾警惕了起来。 长安那边,李傕兵败一事被强行压了下来,即便是知情者也只以为是小败。 不过函谷关落在对方手中,是十分引人忌讳的。 于是,朝廷再度派出使者,与嵩山大帅府进行详谈。 边柳这边,即便没有诸葛玄说的那番话,也知道,他们暂时没有劳师远征的余力。 若非击溃李傕联军后,田野里的早期作物已经接近成熟,恐怕嵩山这边也要陷入青黄不接了。 不过,正所谓弱者示之以强,刚刚打赢了李傕联军,没理由此时觑了他们。 所以大帅府提出了一个过分的要求,要想和谈,他们必须交出李傕,然后还政天子。 听到这话,李傕差点就没带着全部的军队再打过来。 不过长安那边,也遇到了一个比败给嵩山更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长安真的没有余粮了。 今年又是大旱,然后蝗虫四起,郊野一片荒芜,根本没有多少耕种之民。 如今的关中,官吏面露饥色,百姓易子而食,非是画中景色。 朝中的许多官吏也选择了离开,其中典型的就有王粲。 初平四年(公元193年),王粲离开长安,去往荆州投靠同乡刘表,并写下了诗句: 西京乱无象,豺虎方遘患。 复弃中国去,委身适荆蛮。 亲戚对我悲,朋友相追攀。 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 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 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 “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 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 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 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 一首七哀道尽人间心酸。 此时的李傕若是驱使骑兵或可长途远征,求一速战,若是要像之前一般发动上万民夫远征,恐怕已经是不能。 但骑兵已经被针对过一次,李傕哪里敢再动。 所以李傕怒归怒,却没有发兵的意思。 双方一度开始了扯皮,都开始表现出自己的诚意。 朝廷这边,表示可以承认边柳就是弘农王的事情,但是作为交易,不仅要撤出函谷关,还要进攻珠宝,粮食,对了,还有御酒。 大帅府这边则表示,大帅的身份根本不需要他们承认,当然啦,说话时还得暗示一下,你们要承认也是可以的,不过不能作为交易条件。 与之前的强势要求李傕俯首相提,大帅府也逐渐显露出怯弱的一面。 因为边柳和郭嘉仔细讨论过,他们最好积累两三年,然后一举拿下关中,千万不能像添油那样,一次又一次的浪费实力。 所以,之前的强势是为了让对方就觉得自己这边有战斗到底的决心,让他们不敢轻易来犯。而现在的示弱,则是让他们觉得,自己占据洛阳一部分,已经暂时性的满足,并没有继续交兵的意图。 大帅府先是与长安交涉,说要把天子迁徙到弘农来,这样子双方离得都近,能够更好的保护天子。 这对于长安城内的那些公卿自然是愿意的,长安现在乱的已经待不下去了。 不过李傕郭汜都坚决反对。 于是乎,大帅府又提出了新的要求,那就是朝中必须安排一些大帅府指定的人为官。 作为交换,双方可以休养生息,互不侵犯,并且承认朝廷的地位,按时上供。 朝廷这边,要求大帅军撤出函谷关。 大帅府没有答应,但表示,在函谷关驻军不超过两百,只为维护东西来往之人的安全,绝不作为武力威胁。 事实上,边柳也不敢在函谷关大肆驻军,一是补给问题,二也怕突然遭遇袭击,损失惨重。 考虑到酒水交易,李傕居然同意了下来。 而后,朝廷直接把洛阳划归大帅府治理,但又规定了每年该进贡的钱粮数量。 如果按照此要求,饶是大帅府种植新作物,也要付出不少,除非将洛阳附近的土地全开辟。 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大帅府占领洛阳后并没有扩充多少人口。 但在郭嘉的建议下,这个答应了,但是又规定每年进贡给朝廷的钱粮中大部分用于洛阳的建设。 相当于是大帅府给朝廷一个面子,但是里子,还是那么点。 双方各派使者争执许久后,反正彼此也都打不起来,一时间还真答应了下来。 边柳从新投奔的士子中挑选了一人充当了洛阳令,此时的洛阳在他手中暂时是安全了,当然,这也是建立在洛阳周边并不富裕的情况。 若是钱粮充裕,恐怕很快就会引来虎狼。 大帅府的发展重心还在梁县,洛阳只开辟南面沿山部分,还有城池周边,仅作为城内驻守人员之用。东边多了块大片个甘蔗田,今年种的比较晚,恐怕植株是壮硕不起来了。西边变成了跑马场。 几年的荒芜下来,马草倒是不用担心了。 安定下来之后,大帅府很快又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那就是幽州牧、襄贲侯刘虞死了! 田畴带着刘和还未到达幽州,刘虞便被公孙瓒杀害了! …… 第344章 兖州的波折 在田畴和刘虞旧部的策划下,他们奉刘和为主,打着为刘虞报仇的旗帜,开始与公孙瓒作对。 而公孙瓒这边,本以为杀了刘虞就可以解除掣肘,与袁绍一较高低,却没想到,他这个做法,不仅没有收拢刘虞的人,反而使得自己众叛亲离。 他更加不是袁绍的对手。 袁绍早已重新夺得邺城,值此之时,他暗中联合刘虞旧部,开始了对公孙瓒的全面复仇。 大帅府这边,得到消息。 郭嘉和徐庶都建议自家大帅发出诏令,册封刘和为新的幽州牧,总辖幽州一切军政大权,以此表明态度。 这自然也是边柳所乐意的,并不是他不想支持公孙瓒。 而是他之前向刘虞和公孙瓒都派出过使者,只不过因为刘和的关系,刘虞倒是前后送来两次礼,后一次还是几百匹马,成为了他打败李傕联军的关键。至于公孙瓒,从头到尾都没理会过他。 哪怕是公孙瓒送给他一员他不看重的赵姓小将,边柳此时都得为他仗义说两句。 边柳同意了两人的建议,让郭嘉拟写诏书一封,送往幽州。 同时派出使者吊唁刘虞,又让使者带领兵将八百人,武力支持刘和接下来的行动。 这么做的原因,一来是从和刘和短暂的接触来看,刘和此人有些怯弱,乱世之中轻易当不得主,必须给予大一点的支持;二来,也是向幽州士卒官吏示好。 而想到公孙瓒的众叛亲离,边柳突然想起来,那大名鼎鼎的“三兄弟”此时,是不是也该展露头角了? 也就是说,曹嵩也要死了? 然后曹操第二次征讨徐州,刘备支援陶谦,吕布偷袭兖州,曹操差点一败涂地…… 吕布先后在袁术袁绍那待了一段时间,都待不下去了,此时在张杨那,怕也够久了。 也就李傕被自己打败了,所以吕布的日子才好过了一些。 不过这一次,在陈宫的帮助下,曹操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边柳刚刚打败李傕,往洛阳方向地盘扩大了很一块,暂时不准备对外出手了,所以兖州的浑水暂时不想动他。 不过,对于自己的便宜老丈人,也不是不能给予一点点帮助,哼,也算是震撼。 夜里,边柳抱着自己的女人,上下一顿欣赏。 哪怕是再烈的马,也怕来往的折腾,此时的曹清河格外的小鸟依人。 “这次我弟弟出了那么大力,你封赏了那么多人,还没给他封赏呢!”曹清河媚眼如丝的说道。 曹清河的手段并不高明,当然,这也与她的出身有关,大家族子弟出身,官职权力,都是可以直接交易的,若是换成赵巧娘,定会委婉许多。 “你爹是兖州牧,他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我赏赐给他干嘛?”边柳随口说道。 “哼,你就是不想!”曹清河轻轻推了一下身旁的臭男人,然后说道,“人家就是试探试探你,看看你对人家的喜爱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一下子,倒是显露出来了。” “我对你的喜爱是真是假你还不清楚吗?要不我再赏赐你一些?” 边柳勾动着女子嫣红的下巴说道,让女子轻轻忒了一口。 边柳这才说道:“其实吧,我之所以不赏赐子修,是怕他好战如命,他跟在你身边保护你就行了,真要是让他冲到前面,受了伤,不仅你要找我拼命,你爹不也得找我拼命?” “呸,难道就没有既不用出力,又能位居人上的官职吗?” “你觉得呢?若是真这样,岂不是招来别人的嫉妒,说子修是个没本事的人,子修他人能同意吗?再说了,你父亲能走到今天,经历的危险还少吗?你希望子修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还是一个在女人庇护下的无能男子呢?” “你可真是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算了,没有官就没有官,我听说嵩山上赚钱的生意一抓一大把,要不你把其中几处给我管?” 边柳总算是听出来了,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前方战事刚刚获胜,后宫的争斗马上就开始了,真是要命。 “嘿嘿,说到生意,我这有一大笔与你谈谈!”边柳搂着女子,又躺了下去。 帐中莺歌燕语,欢声舞动,许久后,又一男子声音传出,“我最近又找神仙算了一卦,算到你父亲身边有至信之人要反,你赶紧写封家书回去提醒一下。” “你骗我!”女生有气无力的说道。 “谁骗你了,哪一次我不是真心实意的?” 女子虽然不太相信,不过出于对父亲的关心,她还是决定照办。 …… 兖州,曹操那边,虽然情况不太妙,接到手的兖州残破不堪。 但时隔多日,他的兖州牧之位终于稳定了下来。 而且虽然屡遭蝗虫,可是红薯这东西,果实结在地下,算是比普通稻谷保全的要多得多。 这一年下来,支撑自己过完年应该是够了。 若是接下来每年收获都有这般,府库很快就能殷实下来,不出三五年,他可以做的事情就多了。 不过就在这时候,老家人突然来报,曹嵩携带少子曹德前往兖州,就在途经琅邪即将抵达泰山郡的时候,被陶谦的手下赶来杀害。 曹操怒不可遏,当即整备兵马,以报父仇为名,准备彻底拿下徐州。 出发之前,曹操收到了嵩山的来信。 看过之后,他微微皱眉,那位好像预言过董卓的死期。而且当初从左慈的口中,似乎也提过预言过孙坚的死期。 这一次? 不对,曹操更加相信,这是智谋之人的分析,或者说是另有消息渠道,而不是所谓的预言。 至于这一次,他女儿自然不会骗他,可是他的好女婿会不会骗他女儿呢? 如果要骗,目的是什么? “曹公,信中可是有要事?”随军出征的荀彧问道。 因为信中写有心腹谋士要反叛,所以曹操并没有给荀彧看,表示这只是一个女儿思念父亲的信。 “既然如此,曹公何不书信一封嵩山,邀那位一起出兵!”荀彧建议道。 曹操一想,走夫人,啊不是,走女儿路线,这也是极好的。 而且自己名义上,刚刚与大帅府一起对付李傕,此时打着他的名声,对付徐州,岂不是也是事半功倍? “就这么办!” …… 第345章 插手 曹操的行动,大帅府自然没有参与,而且还专门派了使者,劝告曹操不要乱遭杀孽。 事后,边柳又喊来诸葛玄,询问徐州陶谦的情况。 “陶谦过于刚直,非社稷之福也。”诸葛玄评价道。 大概意思是说,陶谦有些一意孤行。 随即,诸葛玄又说道,陶谦担任徐州刺史后的所作所为。 他是中平五年(公元188年)被朝廷委派为徐州刺史,陶谦一到徐州就任用亡命东海的泰山人臧霸及其同乡孙观为将,后来大败黄巾后更是上表朝廷封他们为骑都尉。 臧霸,孙观这些人也是地方一霸,出身豪门,却聚集豪杰,常兴不法之事,在当地的评价并不算好。甚至于,他们和黄巾分的并不是很清楚。 这些在边柳眼中,并不认为陶谦有过。 他上任徐州此事的时候,朝廷几乎也没什么支持,这时候,自然要拉拢一部分人成为心腹。 当地的世家大族没有给予支持,他自然要退而求其次,选取豪强,用武力实行威慑。 在边柳看来,陶谦的强硬,与之前的自己大为相似。 紧接着,诸葛玄又说起陶谦治理徐州的事情。 他们打退黄巾之后,就派臧霸孙观等人驻扎琅琊郡治开阳,防止北面的黄巾,臧霸孙观等人的土匪行径自然对当地也有一定的侵害。 而陶谦在下邳任命徐州富商麋竺为别驾从事,与自己同郡的笮融督管广陵、下邳、彭城运粮。 前者是商贩,后者是佛教徒,大肆敛财,广建佛寺。 还有琅琊名士张昭,曾被陶谦关押。 在诸葛玄的评价中,这就是亲小人,远贤臣。 边柳听出的意思就是,陶谦治理徐州之后,把绝大多数的商贸收归了朝廷(自己),这使得徐州一带的富商,要么与之合作,要么直接被排除在门外。 而因为他的性格刚直,喜欢搞一刀切,他本人这样的作风,使得部下更加放肆,所以风评自然不是很好。 当然,这并不影响边柳对其的看法,若是陶谦能够年轻二十岁,将他的作为贯彻到底,说不定还真能打开新的局面。 他的用人其实很直接,那就是任用对他有用的人。 但很显然,他的取士破坏了当地人的利益,所以当地的世族子弟不愿意与他合作,张昭就是其中的典型。 除了商人,教徒,其实对于真正有能力的人,他也没有轻视,就比如陈登。还有张昭,其实也是陶谦举荐其为茂才被拒后才关押的,事后,张昭也被释放了。边柳记得,好像陶谦死后,张昭还为他写了一篇悼文。 不管怎样,陶谦都不是一个影视剧的老好人形象,他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真实性格可能和公孙瓒比较像,不然也不会被后人与袁术公孙瓒一起划归为军阀联盟了。 当初唐瑁和李旦准备在缑氏起事的时候,徐州那边还是给予了一定支持的,不过后来边柳独自在山中支援,获得的支持反而少了。与徐州那边也少了很多联系。 大概原因,一来是局势变了,朝廷迁入长安,对关东的影响不是那么大;二来,边柳虽然冒充的身份很高,可是毕竟不能和唐瑁一样,与各地的世家有着广泛的交往。 与诸葛玄谈完之后,边柳便找来郭嘉进行商议。 此番曹操对徐州用兵,大帅府可以做的事情。 参与会战自然是不能的,边柳可知道曹操这一次出手可比之前的更狠,用一句杀人如麻来形容算是轻的了。刽子手的名声自然是不好沾上的。 至于帮陶谦,那更是不可能的,在外人看来,他和曹操才是盟友,而且陶谦现在也未必支持自己,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不能干。 “大帅之前说过兖州会有变?”郭嘉询问道。 边柳点了点头,虽然曹操也引入了新的作物,可是边柳不认为一年时间能改变遍地饥荒的情况。 “陶谦在徐州的作为,当时的世家大族并不满意,许多人为此逃到了江东。曹操入主东郡起,兖州便纷争不但,想必世家大族也对其多有怨言,加上边让的死,我认为曹操这次几乎全军出动,后方一定会出现状况。” 郭嘉对自家大帅的分析自然有一种迷之自信。 “既然大帅如此说,那想必是一定会发生的。既然如此,臣有两个建议,其一,是趁双方大战,我们迅速出击,拿下他们的部分地盘,只是——” “只是此举与我们的大计不合,而且,得城池易,得人心难。到时候,就怕我们获得的不是城池,而是把他们的麻烦一股脑接手过来了。”边柳顺着郭嘉的话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只能走第二步,那就是想办法劝和,和一和关东的稀泥,让他们都承我们的情。” 这自然也是边柳所预想的,他并不想曹操此时得到徐州,虽然历史上,本来也没有。 边柳想到了刘备,有些事情只能对不起了。 与郭嘉一番讨论之后,边柳打出大帅府的旗帜,派遣队伍,赶往曹操陶谦交手的前线,也就是彭城一带进行劝和。 对于陶谦曹操双方,这样的空口相谈自然是起不到作用的,不过这却在天下百姓心中树立起了招牌,那就是大帅军时刻以百姓为重。 而在使者团中,边柳也派出了两人,其中一人是诸葛玄,他被派去见了陶谦;而另一人正是闭关许久的左慈,他被派去见了曹操。 陶谦因为重用军阀的缘故,内部并非铁盘一块,此番曹操旗帜鲜明的打出为父报仇的大义,臧霸孙观这些人并没有正面出手,陶谦自然是一退再退,直到了下邳境内。 对于诸葛玄的到来,陶谦还是很重视的。 虽然当地的世族不配合,甚至出走让陶谦恼怒过一段时间,但此时正是团结人心的时候,若是诸葛玄能全力支持他,势必可以争取更多的民意。 但是诸葛玄很显然没有,他是带着大帅府的旨意来的。 …… 第346章 效果 “如今天子西顾,东面之事皆交予我家大帅,陶使君可愿听我家大帅调节?” 诸葛玄还真不是空口白话,大帅府通过酒水交易,暗地里和西边的关系有些缓和,长安朝廷那边还真把一些东面的权力让渡给了大帅府,比如调节诸侯混战之事。 陶谦被曹操欺到门上,自然是不愿罢休,奈何形势比人强。 第一次不予接受后,很快就又在身边官吏的劝导下,将诸葛玄请至大堂上。 “你家大帅准备如何调节?”陶谦询问道。 “我们大帅自有安排!”诸葛玄表示道。 陶谦眉头一皱,心想着,莫非是嵩山和兖州勾结,一个唱黑脸正面攻打他,另一个派人和谈松懈他的斗志,阻挠他求援? “哦,那又要何报酬?” “事成,要使君一份忠心汉室之心;事若不成,自然不提了。”诸葛玄说道。 陶谦一听,这倒是大度,只是,“我该如何做呢?” “使君做好安民之事即可。” …… 另一边,左慈也见到了曹操。 一想到自己派人去试探对方的身份,结果试探试探着,自己的人变成他的了,曹操脸色就不太好。 “道长看上去神清气爽,想来是嵩山的水土更养人啊!”曹操使着双关的语气,略带一丝嘲讽。 “曹公倒是威名更甚了!”左慈面无表情的说道。 对于在嵩山效命,左慈并没有歉意,因为他只是被曹仁强迫带到军中效命了一段时间,他自认为并没有投靠过曹操。 而且,这一路来,百姓惊慌逃窜,河谷山道尽是尸体。 饶是左慈走遍乱世,也为这惊恐之色饶了心神。 对于曹操,更是庆幸早早远离。 如今的徐州,已经是谈曹色变了。 曹操自然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分,可要占领一个地方,要么是恩,要么是威,他的恩连挥洒兖州都做不到,如何使徐州归心,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是威了。 曹操整顿的青州军,本就出于黄巾,这一次,可谓是放虎出笼了! “有什么话,道长直接说吧!”曹操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虽然他师出有名,还有袁绍也出兵帮他牵制了北面的敌军,但越是深入,战事就越是难办,曹操也有心头疼。 左慈点头道,“我家大帅说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不忍见徐州百姓遭难,更不愿见他夫人为曹公感伤,所以特地让我来劝曹公退兵。” “呵!”曹操轻哼一声,不忍见百姓遭难,也算是一句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至于后面这句话,什么意思,“我兵锋所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何须感伤啊?” “曹公可有收到嵩山送到的书信?”左慈提醒道。 “收到又如何,没收到又如何?” “曹公此时退兵,可免除一场大祸,否则, 怕是悔之晚矣!” “道长有话不妨直说。”主要是嵩山传出的都是一些奇事,所以曹操不免有些怀疑。 “曹公应该知道,大帅是仙人下凡,死而复生,所以又见他人未见之能,大帅深念曹公嫁女之恩,所以才派老道提醒,至于更深的天机,那自然是不可泄露的。” “仙人下凡,死而复生?道长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留在嵩山的,道长不会是深受欺骗,故而也跟着自欺欺人了吧?”对于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曹操自然是一点都不信的。 否则,他女儿嫁给了仙人,他早就该位列仙班了。 “老道言尽于此,大帅说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要是曹公真遇到危险,自然可去嵩山避难。” 左慈也不准备多说。 “神神秘秘,听说那小子身边还跟着一个黄巾的女子,可不要学着黄巾妖术欺瞒百姓,到时候辜负了我女儿,那时,我定要他好看。”曹操提醒道。 “据老道所知——”左慈想着为边柳解释两句。 “算了,不用你说了!”曹操摆手嫌弃的说道。 只是左慈刚转身,曹操又说道:“等等,听说道长擅长炼丹,我有一个朋友最近经常头疼,不知道可以提神醒脑的灵丹?” “老道最近已经不走丹药成仙的路子了,曹公若是头疼,我倒是可以让大帅派遣药庐的弟子来为曹公治病。” “不必了,不过是为朋友问两句。” …… 大帅府在此次的纷争中只是扮演了一个过客,刘备离开公孙瓒后,还是带着关羽张飞支援了陶谦。 不过曹操退兵的时机却早了一些,因为边柳的提醒,曹操一直盯着后方,所以陈宫刚刚引吕布进入兖州,曹操的人就注意到了,然后快马通知了曹操,曹操也在第一时间选择了返回。 因为曹操的及时返回,他倒是没有落得只剩下两座县城的情况。 接下来,曹操便和吕布在兖州进行了一年多的战争,这让刚刚稳定有些起色的兖州直接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徐州那边躲过了一劫,曹操刚走,陶谦就病倒了。 刘备还是成为了徐州的座上宾。 不过陶谦却派人给大帅府送上了一份贺礼,又询问了一番,若是他百年之后,徐州牧的职位该交予何人。 虽然陶谦肯定不会接受大帅府的提议,不过,由此一遭,已经说了大帅府在天下局势的中分量。 边柳第一次并没有提及任何人,只是说道希望陶谦尽快好转,然后继续为朝廷效力。 很快不久,陶谦就再度派来了使者,他在信中写到,希望大帅移驾徐州,然后以徐州为根基,重新兴复汉室,信中还详细说道了洛阳如今的劣势,地理位置和人口财富远远不及徐州。 而这,也让边柳察觉,陶谦的时日恐怕不长了。 而且,因为他过于刚直,任人唯心,缺乏地方世家的支持,又因为曹操两度征伐徐州,导致底层百姓对陶谦也恨多余敬,所以陶谦并不敢让自己的子嗣接手徐州。 边柳还是没有答应,只是在信中提及了陶谦重用的人,陈登之父陈珪,又强调,虽然他本身就是徐州人士,但此时战乱之中,也免去诸多避讳,任用本地人为刺史,可以最大化的整合徐州之力,维护本性。 边柳此举,并不是真要陶谦将徐州牧之位让给陈珪,只是收买人心,徐州世族之心。 …… 第347章 两 年变故 转眼间,两年的时光已过。 长安那边,刘协举行了冠礼,年号也改为了兴平,并大赦天下。 因为大量官员外逃,还通过考试选拔了一批老臣,名为恩赐。 当时,长安有民谣:头白皓然,食不充粮。裹衣褰裳,当还故乡。圣主悼念,悉用补郎。舍是布衣,被服玄黄。 大概意思是一些老年儒生穷学一生,头发尽白,时至今日,还要入田劳作,刘协怜悯他们,所以录用了他们。 除此之外,刘协还追谥母亲王荣为灵怀皇后,改葬文昭陵。 通过一系列举动,刘协掌握了一丝丝权力。 而李傕等人的退让,是因为关中处境到了十分危急的时刻。 这一年三辅地区大旱,谷价腾贵,谷一斛五十万,豆麦一斛二十万,不只是偏远地区,就连长安城中都发生了人吃人的事件。 刘协下诏卖掉厩马百余匹,御府大司农出两万匹杂缯,准备将钱赏给给公卿、百姓,结果李傕以邸阁物资少直接带回了自己军营。 之后,刘协让人放太仓米赈灾,却又出现了侍御史侯汶贪腐的事情。 刘协的亲政,并没有使得长安出现好转,而在此期间,李傕郭汜等人也各自开府,与三公合为六府,参与选举官吏。 长安的政治斗争,全部激化。 到了兴平二年,也就是公元195年,西凉人内部的斗争也全部激化,李傕杀死了樊稠,与郭汜在长安城内互相攻击。 这其中,既有私怨,又有资源短缺的冲突。 到了后面,甚至出现了“一人质天子,一人质公卿”的情况。 刘协几度派人劝和,都遭到了李傕的反对,直到张济从陕县来到长安,又在贾诩的斡旋下,李傕才与郭汜交换女儿为质,暂时休兵。 在这般乱象当中,时间很快就到了兴平二年六月底。 在这近二年的时光里,大帅府并没有向外用兵的计划,而是兴修水利,重视农桑,并精修自身,改革吏治。 明确了大帅府的地位,在三公之上。 其下有军、政两部。 其中军队的职衔早已确定。 大帅以下,位置最高者为张辽,领少将衔,职位则为将军。 其下单独成立一军,累计三千余人,有骑兵一半,步卒一半。 骑兵之中,一半由张辽本人和其副将张定执掌,另一半,则由大帅指定的缑伯、狄青执掌。 平时由张辽指挥训练,战时听奉张辽之令,但皆受到大帅府战略部辖制。 张辽以下,以马如风为先,领上校衔衔,职位为裨将。 按大帅府军制,裨将统帅一千六百人,但大帅特令,增至两千人。 其中一半由马如风亲自统领,剩下则由李元霸、魏延负责指挥。 马如风以下,则是黄巾归来的程咬金,其以旧日名声,外加大帅府的声望,招揽黄巾余众,及各州县百姓累计两万余人,回归嵩山后,大帅府论功行赏,将其军衔定位中校,同样领裨将衔。 其下精锐同样精简为两千人,余众则负责屯田生产。 由典韦负责配合程咬金统领军队。 再往下,徐晃领中校衔,职为校尉。 训练一支精锐步卒,累计八百人。 另有一长弓营,目前人数已经扩充到千人,由李侯统领,一半为弓手,一半为弩手。 除此之外,还有一支独属于大帅的骑兵,共有百人,皆是骑射精英,出行负责贴身保护。 以上万人,是大帅府的核心战斗部队。 另外,大帅府还有生产部队,负责屯田耕种,开山砸道,修路搭桥等要事,累计有八万余众。 日常的管理,分别交由卫兹、郭嘉、徐庶三人负责。 目前,大帅府的军事指挥则由边柳、郭嘉、徐庶三人议定,除了桓彝担任书佐之外,边柳最近偶尔也让诸葛亮担任书记员。 来都来了,总得让他干点事不是? 而且边柳特意打听之下也听说,这小子,学习的时候挺不专心的。 军事之外,则为执政,这一部分,大帅府近一年的改动比较大, 当然,主要是上层机构,对百姓来说,影响并不大。 大帅府设立了长史一人,负责一切民事,可在大帅不在的时候,代做一些决定,这个位置由卫兹担任。 其下,设有五部,吏部、户部、礼部、刑部、工部,由于军事为目前最重要之事,所以兵部暂时没有设立,而是归于政事之外。 五部各设尚书一人。 吏部由郭嘉兼任。主要负责官员的升迁,档案,户籍这些。 户部由卫兹兼任。目前,因为兖州和关中那边都极不稳定,处于天下腹心的洛阳周边,反而成为了安全之地,所以大帅府辖下的人口已经增长到了三十八万。 原嵩山令和缑山令治下共有十二万人口,梁县往大谷关一线建立村镇,人口也到了二十余万。 还有洛阳南面,虽然大帅府无意往这边扩展,但迁徙的百姓还是自发在洛阳边上开始屯垦。 …… 礼部目前只主管教育一事,由诸葛玄担任尚书,具体人员则为大帅府先前之人,没有大变。 司马徽不愿出仕,所以在学堂做事,时常也受邀参与大帅府议事,但没有接受任何委派。 工部由唐璟负责,大帅府所辖地区的商业往来,还有物资生产,目前都由工部负责。 当然,一些秘密武器,还有特殊产物,则由边柳亲自指定负责之人。比如郭兴和张定。 还有刑部,边柳没有委派尚书,而是找了赵昱帮自己处理一些杂事。 目前大帅府还处于比较简单的时刻,没有人专门去挑法律的空子。一旦对大帅府有不利举动的,他们也无法用法律条文保护自己。 可以说,现在是人治远大于法治的时候,而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刑部的办事效率比较高效,之所以选择赵昱,是因为作为自己的便宜老丈人,许多时候比较值得信任,而且,也比较会来事。而且因为巡山御史和锄奸御史的存在,暂时刑部也没有大量的工作。 …… 第348章 大事伊始 兖州那边,曹操还是干掉了吕布,后者逃亡了徐州。 徐州,也依旧落到了刘备的手中,无他,陈珪父子在世家之中深有民望,不过手下没有兵马,而刘备,手里有兵,而且姓刘。 值得一提的是,陶谦将徐州让给了刘备,却让幼子带着大量财物,前来嵩山,寻求庇护。 看得出来,他对于刘备坐稳徐州,并没有很大把握。 毕竟陶谦真正掌握的徐州只有下邳彭城那一块,曹操上次征伐徐州,彭城几乎已经空了,所以只有下邳还是重城。 留到刘备手中,他对徐州真正的掌控,甚至还没有臧霸高。 刘备上任之后,也派人给嵩山这边进献了一份表彰。表示自己上任是陶谦临终所托,徐州百姓所希望,他虽然才能不佳,却也愿意略尽绵力,等到天下太平的时候,他愿意马放南山,重新耕织为生。 对于刘备,边柳自然也极为欣赏,当然,欣赏归欣赏,日后若是为敌,下起手来,也不会有一丝留手。 于是也给回了一封信,大意大概是好好干。 还有就是没事多练系,至于对方会不会认为,要他多上供,边柳就不知道了! 若是对边柳熟悉了,就应该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这一多年里发生的事情,大帅府基本都没有参与。 而到了八月中旬,大帅府召集文武臣属,终于开启了议事。 议事地点放在梁县大帅府的偏厅,与正厅的威严肃穆不同,这里摆着一张大长桌,边柳坐在主位,其下分文武各坐一旁,桌上摆有纸笔,方便他们记事。 边柳让卫兹先开口阐述了大帅府近一年里的人口增长,还有物资储备,以此来激励人心。 听到卫兹的讲述,所有人都神情兴奋。 尤其是军中将领,自张辽以下,纷纷请命出兵,表示他们近一年里都是练兵,最多只找点小毛贼练手,再这样下去,身上都要长膘了,都想着出兵替大帅征讨四方,达到兴复汉室,天下太平的目标。 军中将领的升迁是最快的,而且,也大大刺激了他们的战斗之心。 对此,边柳还是满意的。 于是乎,接下来,边柳又让郭嘉说了一下长安那边传来的情况。 郭嘉起身说道:“诸位皆知,天子已经在一年前亲政,然而长安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去年长安就发生了天狗食日的情况,而后又是接连大旱,我这里已经得到了确定的情况,长安城内已经出现饿死人的情况。” 郭嘉甩动手中的纸张说道。 对于郭嘉说的这些, 边柳面无表情,甚至于,还带着一点点哀伤。 不过其他人听了,就没有这般想法了。 “我们这里属于偏僻的地方,如今都没有一个百姓饿着,那长安是天下首要之地,怎么会出现饿死人的情况?” “怎么不会,这消息我也听说了,而且我还听说了,这关中之所以大旱,是因为真皇帝没有归位。” “啪!” 程咬金怒拍桌案,“说的没错,肯定是这样!” “臣等恭请大帅,为百姓计,早登帝位,继承大统!” 说着,武将先是激动了起来,接着,文臣这一片,也纷纷起立下拜,倒是边柳身边这几位,没有太过激动。 事实上,这些消息就是边柳让人传出去的。不仅是梁县这边,连关中也是这样的。 这种说法可太容易深入人心了。 因为往年出现灾害,朝廷也是一直以罢免三公来解决的。如今三公都不知道轮换了多少遍了,关中却越来越乱,这还不说明,是皇帝的问题吗? 这个皇帝不行,自然得换一个。 换谁呢? 这不得看谁有本事了吗? 边柳虽然没有出兵,但是舆论宣传已经做出去了。 “好啦,在这里议事就是不要让你们这么多礼,这件事改日再议。”边柳说道。 众人虽然不愿意,不过想到自家大帅没有反驳,终究还是愿意的。 至于郭嘉没有表态,则是想着,这帮人真是没有想好说辞,大帅在缑氏登基后,又没有下帝位,什么叫重登帝位。 而卫兹徐庶等人则是觉得时机不合适,起起伏伏多了,对大帅名声并不好。 众人起身后,边柳示意郭嘉继续说。 郭嘉说道:“根据最新得到的消息,天子在长安城已经待不下去了,月前已经到了霸陵,却受到了郭汜的阻拦。郭汜强迫天子去往高陵,而其他公卿则希望天子去往弘农。” 郭嘉说完,便面向了自家大帅。 边柳起身说道,“以前我们兵马粮草皆不足,所本帅只能看得皇弟陷于贼手,如今我们手中已经有兵,库里还有粮草,虽然皇弟不能给长安百姓太平,但这都是李傕郭汜贼子暴虐,手下公卿贪婪的罪过,本帅要想办法救出皇弟,并且给长安百姓一片太平,诸君,可愿与本帅出力?” “臣等必竭尽全力,誓死效忠大帅!”能参与会议的,都是心腹,自然无有不应。 只是众人刚说完,程咬金便开口道:“只是,如果我们把小天子接过来了,到时候,我们是该听大帅的,还是听天子的啊?呃,我不是说我,我是说,那西边的那些大臣,他们肯定会跳出来找麻烦。我们总不能,光救一个天子,把其他人割下吧?” 见众人望向自己,程咬金赶忙补充道,说完,还挠了挠头,一副憨憨的样子。 不过从他隐姓埋名到边柳身边,从缑氏一直跟到嵩山那么久,如果真把他当成一个憨憨,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他这个问题,相当于是大家问的,也是要为日后的事情定下一个基调。 听到程咬金说完,卫兹咳嗽了一声,说道:“自古长幼有序,长安城里的少年天子虽然年纪轻了些,治理天下的经验不足,可是仁爱百姓的心还是有的,他若是来到东面,见到自己的哥哥如此能干,一定会主动将皇位让出来的。 到时候若是有居心叵测,胁迫少年天子的逆臣,想必诸位将军一定不会留情吧?” 有时候,看上去温柔和煦的成年人,说出的话杀气未必比别人轻! 闻言,众人皆是开怀! …… 第349章 人心变化 诸葛玄最近的心情颇好,之前他建议大帅府和朝廷保持好关系,至少表面上顺从朝廷,以此举动,使得天下人不敢有僭越之心。 而从外界传来的消息,如今天下,地域大于大帅府者比比皆是,可百姓安居能比拟嵩山一带的却屈指可数,只有荆州江东等少数地方。 等到此番把天子从长安接过来,无论兄弟二人是哪位担任天子,这汉室都兴复有望。 诸葛玄已经一把年纪了,也就是来到嵩山后,既没有颠沛流离,也没有劳心伤神,加上药庐弟子每月的探查,所以起色比较足。 回到族人栖居的地方后,走进小院,就看到诸葛亮躺在庭院里晒日光。 “今日大帅府议事,不是让你去担任记事的吗,怎么我才回来,你却已经在家了?”诸葛玄颇为不理解。 “自然是会上所讲的都记述整理好,递交上去,所以回来了,现在我个子已经不比叔父矮了,脚步又快,所以自然快上一步。”诸葛亮随口说道,他歇着身子靠在木椅上,倒是颇为潇洒。 诸葛玄却是很生气,他参加完议事就回来了,这小子要记述,要整理,居然还比他早到家,这显然是没认真做事。 “你小小年纪,大帅委任你列会,虽只是记事,可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你怎可如此惫懒?书案写完之后,难道不是查漏补缺,纵使你有自信,难道就不能仔细思量,仔细打磨一二?” “叔父说的是。”诸葛亮无奈的说道。 诸葛玄知道这小子没用心,于是便说道,“书房里的书都看完了吗,如今这秋高气爽,你怎可躺在这里,无动于衷?” “嘿嘿,水镜先生称我是卧龙,我若是不时常躺着,怎么对得起先生,叔父可是时常教我,要尊师重道的。” 听到这个,诸葛玄就生气,因为诸葛亮经常课上打瞌睡,所以司马徽大概是想给诸葛亮一个懒虫的评价,可是他一个好好先生,这样的话实在说不出口,便说了“卧龙”二字。 结果这小子心态忒好,硬是把讽刺当成了褒奖,除了学堂那少数几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先生有多看中这个学生。 “龙或腾于四海,或翔于云端,岂有卧着的,你小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是不学无术!”诸葛玄颇为无奈。 “谁说的,你知大帅是怎么说的?大帅说了,洞深恐有骊龙卧,吐出香涎下?湖。这说明,世间还是有卧着的龙的,而且还是腹有谋略,前途不可计量的那种。” “大帅也就看你年轻,所以才不与你计较,你看看那长沙来的桓彝,年纪也不比你大几岁,早早就替大帅出使长安,还有那徐庶的弟子,李将军义子李靖,军伍之中,已经多有立功。你若是恃才自满,等过几年年纪大了,大帅就不会对你这般宽容,到时候,想要建功立业可就难了。”诸葛玄苦口婆心的说道。 说实在的,诸葛玄是真羡慕,自己这侄儿年纪轻轻,就入了大帅的眼,虽然没有委任一官半职,可就是因为时代带在身边,听观诸多政务,这已经是旁人苦苦难求的事。 甚至于,诸葛玄觉得,大汉至今,有这般待遇的,也只有冠军侯一人。 “叔父这般言辞,倒是与我在学堂学到了一篇文章相似,我想想啊,”诸葛亮点拨着脑袋作思考状,“对了,那篇文章还是大帅亲自写的,说是一个叫仲永的小孩,三岁识文,五岁能诗,长大却状若俗人的故事。” “你还知道,多少人小时了了,可大未必佳,大帅如此苦口婆心,以寓言晓以大义,你却不知道警惕,只道是故事来听。” 诸葛玄说的,轻轻点了点诸葛亮的脑壳。 “知道了知道了, 其实吧,我是特意离开的,大帅虽然让我参与记事,可是有些事该知道,有些事却不该知道的,自然要远离了。”诸葛亮说道。 “哦,这话怎么说?” “这很简单,这大帅通知叔父参与例会,会上自然不会讲什么重要的,所以我担任书记无妨,可若是只有少数人参与的秘会,叔父都不知道,我肯定不会去自讨没趣啊!” 诸葛玄差点没被诸葛亮给气倒。 他来到大帅府,先是担任了大半年的治书御史,把大帅府上下的条例记得清清楚楚,然后又把其中缺失,重复,不合理的地方写了一份奏议交给大帅,以此得到重用。 如今更是身居尚书之位,虽然不是三公九卿,也不是执政一方,可也是大帅府排名靠前的,加上年纪原因,连大帅都对他敬重几分,结果在自己侄儿面前,却落得一个不怎么重要的人物的评价。 简直是岂有此理。 “叔父难道不知,今日大会之后,大帅又召集了许多人私下秘议?” “这又如何,大帅与我单独洽谈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诸葛玄虽也有些感觉,却也有心看看自己这个聪明侄儿到底有多聪明。 “这可不同,今日会议上讲述了许多大事,这将会是大帅府接下来一两年里的重点,所以私下秘议也一定与此有关,叔父不能参与其事,如何算的上大帅亲信。” “目前我并不负责参政议兵的事,所以这些事情不与我商量也是正常的。不过大帅府麾下人才济济,又众志成城,如此朝阳之徒,定能迎回天子,到时候,无论朝廷还是大帅的声望也必然提升,汉室中兴有望,像我等之徒,也不用在受颠沛流离之苦了。” “叔父正是因为抱着这个想法,所以才成为不了大帅的亲信。”诸葛亮摇着头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如果我告诉叔父,这次大帅府打着迎接那位天子的名义,实际上却不准备这么做,叔父会怎么想?” 诸葛玄一愣。 “如果我再问叔父,如果朝廷和大帅府出现矛盾,叔父又会站在哪一边?” …… 第350章 诸葛家族的选择 这一刻,诸葛玄突然觉得, 诸葛亮今天是有意在等着自己的。 “大帅府和朝廷能出现什么矛盾呢?当今天子和大帅自幼交好,虽然出现了皇权更替,可终究是迫于奸人之手,是无奈之举,我之所以带着你们来到嵩山,一来是因为袁术所请,二来也是听说了大帅的名声。 如今在梁县的所作所为,天下诸侯都在急着扩充军队,占取土地的时候,只有大帅关注民间疾苦,重视百姓之事,这些都是你我所见,所以我觉得没有做错,也愿意为大帅府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所以才担任的尚书一职。” 尚书在朝廷的官职里,只是少府的下属官职,并不显赫,以诸葛玄的年纪,仅担任尚书一职,是不符合名望的,也就是大帅府皆没有公卿级别的官员,所以才无人介意。 “至于那西边的幼年天子,今年长安那边的消息也有传来,虽然所作所为称不上高明,可也不是昏庸之君,若是太平之年,至少也是一位守城之君。现在东边一位,西边一位,一方困于地域,一方困于贼人,所以才有诸多分歧,等到兄弟见面,兄贤弟明,自然没有分歧了。” 诸葛玄一本正经的说道。 “可是叔父莫非忘了,你让我熟读史书,史书中记载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帝王之家,没有私情,莫说骨肉兄弟,就是父子之亲又能如何?还友,叔父难道没有听人说,这大帅根本不是曾经的那位天子吗?” 听到这话,诸葛玄先是震惊,接着又是担忧,略显惊慌的看向左右,随即严肃的对着侄子说道:“你随我到书房来。” 诸葛玄的书房陈设比较简单,诸葛族人安置好之后,大帅府特地命人送来了一些笔墨纸砚,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陈设。 “这些话你还与何人说过?” “叔父放心,这些人自然不曾与人提及,只是在我们来之前,难道就没有听说过吗?当日大帅设宴为我们接风,不是也问了叔父吗?” “终究是道听途说罢了,谣言止于智者,以你的聪慧,应该明白不要提这件事。” “谣言止于智者,是因为智者知道谣言的危害,所以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并非智者没有疑心。”诸葛亮说道。 诸葛玄杵着额头,询问道,“然后,你究竟想说什么?” “叔父目前的忠心,是建立在对大汉上的,与大帅真正的至信之人不同,今日例会靠前的人,尤其是那批武将,都是忠于大帅本人,莫说那大帅乃是刘氏后裔,即便不是,他们也同样为之效忠。 这就是叔父成为不了大帅嫡系的原因。” 诸葛玄紧紧盯着诸葛亮,后者继续说道:“如今大帅府和朝廷相隔甚远,所以关于大帅身份之争并没有显赫化,若是天子真的和大帅见面,那失势的公卿,定然以此攻讦大帅,到时候无论是真的证据,还有比真的还像真的的伪证,都会出现在世人眼前,到时候,叔父如何自处呢?” 诸葛玄一时无话可说。 外面的诸侯对于嵩山的态度都是出于自己的利益,从来也没有深信过嵩山大元帅的身份。 他们治下的人,得到的消息都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之口,自然就更分不清真伪。 与其说,诸葛玄认定了边柳的身份,倒不如说,他不愿意去接受一个现实。 “叔父若是准备糊糊涂涂一辈子,那我们只要维持现状就好,只为百姓做些事情,不要去争那公卿之位,我更是巴不得大帅看不见我,如今我为大帅记录日常之事,不知道得多少人嫉妒,这样的境遇是很危险的。” “这就是你偷懒的原因?”诸葛玄瞪着诸葛亮说道。 诸葛亮做了个怪脸,他天性惫懒一点怎么了? 难不成还要劳劳碌碌一辈子,还为了别人? “若是叔父坚信天子非皇室正统不得做,为了避免叔父日后活在煎熬之中,我想我们还是早早离开这为妙。这位大帅并非残暴不仁之主,想必就算看出来什么,也不会为难我们。” “还有一种情况呢,你倒是把想说的都说了吧!” 诸葛亮不敢言笑,硬着头皮说道:“自古权力之争,最难调和的便是信念之争。只有叔父对大帅的忠心超过对朝廷的忠心,诸葛一氏才可以尽心竭力的为大帅府做事。” 诸葛玄是名臣之后,早年也有出仕,在地方多有威名。 像他这样一把年纪的人,若说要做出背反朝廷的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若按你的意思,我们要是要做大事,倒是先要做个不忠之人了?” 诸葛亮一脸尴尬,他抱着很大的决心和自己叔父说这些话,只是有些时候,事情说的越明了,人心中的隔阂也就越大。 “可能是我言之过度了。”诸葛亮说道。 诸葛玄没有生气,他都一把年纪了,再有抱负又能有什么作为,不还是要看子孙后代吗?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呢?” “呃,其实我无所谓啊,只要跟着叔父,到哪来都不会少了我吃穿,既然是这样,我又怎么会担心叔父会怎么选呢?我之所以和叔父说这些,只是担心叔父现场做的事和心中想要做的事背道而驰,将来心中不安,招惹大祸罢了。” 闻听此言,诸葛玄保持了一会沉默,“我想你这么说,便是已经做出决定了。” 诸葛亮稍稍露出一点迟疑。 “你刚才提到了吃穿,你是家族嫡系,又自小聪慧,所以家中长辈甚为看中,自然不缺衣少食,可是普通族人呢?自从黄巾之后,家乡就饱受侵扰,后来陶谦掌握徐州,重用山林之徒管理地方,又与相邻郡县为敌,招致报复,也就是我们走的早,若是等到那兖州曹操二次侵犯徐州,恐怕族人会死伤不少。 可离开家乡之后,族人也未尝有一刻安稳,原指望靠着祖上关系,那袁术会接受我们,可是我们上供了许多财物之后,那袁术却又把我们送到了嵩山。这一年多里,不仅是我们受到了大帅府的善待,我们的族人也得以安享片刻太平。 如果我们要离开,他们势必又会心中不安吧!” 诸葛玄来此之后,本想购买一批土地,不过大帅府却没有收钱,而是以人口化为了土地。 至于他们想要耕种更多,那也可以向官府租赁,如今这世道,倒是很便宜,只是税收上,会稍微高那么一层。 听诸葛玄说完这些, 诸葛亮也知道了叔父的决定。 …… 第351章 诸葛的分析 “叔父且宽心,虽说大帅的身份可能是假的,可也可能是真的啊! 再不济,可能也是刘姓的旁宗,否则,那战死沙场的李将军和如今身在河北的唐公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做出如此偷天换日的事情呢?” 诸葛亮宽慰道。 闻言,诸葛玄长舒了一口气。 真是糊涂了。 居然被这小子三言两语给弄的紧张了,心中还对汉室有了几分愧疚? 这事和自己有啥关系啊? 诸葛一氏出力,当官,不过是为了家族延续,也为大汉百姓做点事,该关心的关心,不该关心的不关心,哪里需要愧疚? 想到这,诸葛玄不由得愧疚了几分。 诸葛亮眨了眨眼,其实他和叔父谈论这个话题,是因为近一年投奔嵩山的士子足够多,这其中一部分是来效力的,当然,还有一部分是来游学的,甚至是别人派来的间谍,有事就打探情报,没事就挑挑刺,关于大帅的身份也是一些人重点谈论的话题。 有的人私下密谈,意图不轨;有的人故意在公众场合大放厥词,试图引人注目。 如果不和叔父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诸葛家族很可能日后会落入进退两难的情况。 “你之前说,今日大帅在会议上讲的迎接天子之事,可能并不是真的,这是怎么回事?”诸葛玄没有和诸葛亮纠结刚才的问题。 “叔父认为,天子在手,朝廷在握,对大帅来说,是有利还是有弊?” “自然是利弊皆有,可是当今天子唯有一人,当初春秋之时,周天子势微,管仲尚且劝齐桓公尊王攘夷,如今大帅府尊天子而令不臣,他日征伐四方,也大可称的上名正言顺,所以想来,还是利大于弊的。” 诸葛玄说完,却看到诸葛亮一个劲摇头。 诸葛玄不以为意的说道:“那你说说看?” “此一时,彼一时也。那董卓李傕先后挟持天子这么久,也没有作为,反而陷入与公卿朝政的争斗之中,导致洛阳遭焚,关中失衡,我们大帅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吗?” “董卓李傕陷入党政,是因为他们名不正言不顺,外地军官执掌朝廷,自古便是乱政之事,若是大帅掌权,自然不同一般。” “并无二致,大汉传承四百年,忠心者有之,异心者也有不少,如今外姓者有袁绍袁术,同姓者有刘表刘璋,皆有观望之心。即便大帅乃先帝长子,也定会有人拿大帅身份大做文章。 能平定天下者寥寥无几,可自认为有能力治理国家者却如过江之鲫,朝廷那些公卿难道还会将手中权力拱手相让吗?” “你的意思是少年天子身边的人会和大帅作对吗?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叔父应该知道,天下食禄者就那么多,一个人多拿,另一个人就得少拿,除非大帅大手一挥,满足他们的需求,否则,总有人不满。可若是大帅慷慨解囊,这汉室岂不又回到原来那般跪倒,不过一两百年,又是民不聊生?” “那你的意思是?” “如今这天下有识之士,皆有同样的观点,那就是以武止戈。当初若没有项羽火烧阿房宫,毁了秦皇旧制,太祖皇帝又如何能以区区布衣之身,三两养息之策尽收关中人心? 如今天下,人心浮动,唯有涅盘,方可新生。大帅在梁县重重措施,皆有不同于旧制之处,之所以不急于外拓,想必也是要推延新政之路。大帅要重建新汉,必须要有人毁灭旧汉。否则, 岂不是落人话柄?” 诸葛玄眉头一皱,询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要找个人做王莽?” “没有错,天子的身份对旁人无比重要,掌握朝廷就可以对天下发号施令,可是对于我们大帅来说,却并不是缺一不可,因为大帅早就已经是皇帝了。现在不称帝只是因为实力不济,时机不到,但也并不需要将天子请到身边,分手中之权,以为难自己。” “你就是这般推断,认为大帅并无迎接天子之心?” 诸葛亮点头。 “既然你这么想,那为什么天子还要公开议论此事,大费周章呢?现在天子不正操控他人之手吗?” “因为大帅是天子的亲哥哥,所以这件事他非做不可,无此心和心有余而力不足,旁人眼中,大有不同。而且叔父难道没有听说过假途伐虢之事吗?” “假途伐虢?你的意思是说,大帅要借迎接天子的事情做其他事?什么事,击杀李傕报仇吗?” “叔父,你这也太看不起大帅了,从大帅立足嵩山一年不妄动就可以看中,大帅不是那种一怒兴师之人,我想,大帅真正的意图是——换国!” 诸葛亮的目光看向西边。 诸葛玄瞬间挺直,“你是说,大帅要抓住这个时机抢占关中?” “没有错!叔父不想想,大帅已经夺得洛阳一年多久,可有修复旧都,开发都郊的想法?” 诸葛玄想着,大帅府一直以护佑不利,没有屏护为由,并没有大肆开发洛阳,难道就是这个原因? “可是,现在的关中已经是乱象一片。” “这就是大帅所需要的,有人破坏,才有人修复,这就是我之前讲的涅盘。” “可然后呢?” “朝廷已经在长安城内待不住了,足以证明关中之乱,如此这般,只要大帅稍施仁政,稍显恩义,就可以尽快抚平人心。我想,关中百姓,也在翘首期盼甘霖了。” “那天子之事,又将如何?” “如今洛阳在我家大帅手中,那天子是否认识大帅这个哥哥暂且不提,可朝中公卿自然是不愿意天子落入我们大帅之手的。否则,且不是刚从董卓李傕等辈手中脱身,又入龙潭? 所以,我想,洛阳他们大抵也不会来的。 他们要么就呆在弘农河内,要么就直到洛阳东面,这河北袁绍,兖州曹操,甚至于是荆州刘表那,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想,大抵是在多方交错之地更符合时宜。” …… 第352章 有卧龙的地方必有凤雏 大帅府中,边柳正在为远征做准备。 这一次,大帅军几乎全军出动,自然需要谨慎对待。 这时候,田喜递过来一个条子,里面记录着一则消息。 有人在制造谣言,说大帅此番出兵,并不是要迎接天子,真实目的是占据关中。 边柳见了,不仅没有愤怒,而是十分的高兴,投奔大帅府的士子中,居然还有这般的大才。 于是,边柳便招来田喜,询问这人是谁。 田喜自然也详细调查了一番。 “此人自称龙广,襄阳人士,并未替大帅府效力,而是在学堂,整日与司马徽谈古论今,两人虽然年龄差异很大,却相谈甚欢,甚至于,司马徽以雏凤来评价他。 刚来的时候,这人还算懂得规矩,只是这两日,他整日豪饮不止,喝醉了就说一些胡话,甚至于说一些对大帅不利的话。” 田喜说道,意思是要不要派人把这个人“送走”。 听完田喜的话,边柳大抵也猜到了来人,立即便让他去把这人请来。 庞统从嵩山被带到梁县的时候,表现的极为不情愿,他是被架着来的。 田喜告诉大帅,说他前去抓人的时候,司马徽让他带话,说这小子是个醉酒狂徒,如果他冒犯了大帅,将其轰走也就是了,勿要因为一人而毁坏了大帅的名声。 田喜说话,庞统青涩的脸上连连努嘴皱眉,显得极不太情愿。 边柳摆了摆手,让田喜出去,然后就盯着庞统,自然也没有喜乐。 “我听说襄阳有位名士,人称庞德公,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啊?” 庞统闻言,知道对方从自己的化名听出了自己的来历,于是便正了正衣襟,躬身说道:“襄阳庞统,拜见大帅,那庞德公正是在下叔父。” 边柳猜想庞统之前大放厥词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于是便说道:“你若想为大帅府效力,大帅府自有取士的渠道;若是你只是想见我,让德操先生引见一下即可,为何要胡说八道,故意败坏我的名声?” “地方小吏,小子不愿为之,便是一县之长,在下观之也如同浮云。而且在下也想向大帅表现一方才学,所以不愿意借助他人之力。本想试探大帅心胸,却没想到在下所为却被大帅一眼看穿,让在下甚为敬佩。” 庞统说着,又是一躬。 “你莫不是以为先以言语激我,再以恭颂之词,便能登堂入室?你可知道,若是你所言不对,便是坏本帅名声;若是不小心言对了,那可是泄露军机!” 边柳轻轻一哼,大有看庞统有如何说辞。 庞统努了努嘴,思考片刻才说道:“世间之事,皆以密成,可君王之事,却首在堂皇正道,重在人心。不知道大帅认为我说的对与不对?” “你在教本帅做事?” “不敢,只是在下来了嵩山之后,才听说,大帅立了个规矩,禁止学子在外高谈阔论,评判政事,只是这个规矩在学堂内可以宽容一些,只要不是大逆不道的话,学堂内并不深究。我想,大帅的本意是,学堂之人多少读过的书多一些,有了一些自己的品论,有些话不说,也未必不去想,许多时候说出来了,反而要好一些,正所欲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堵不如疏便是这个道理。在下说这些话的时候,正好在学堂内部,所以并没有坏了大帅的规矩。” “果然是能言善辩之士,不过本帅并不喜欢巧舌如簧之人,如果你想学高阳酒徒,那最好有真本事。说吧,你有什么作为能助我大事。” 庞统此番北上,本是以游学为目的,又带着刘表的任务,因为刘表在荆州广兴教化,所以他特来这里邀请司马徽南下。 与司马徽见面之后,庞统对他的学识也甚为敬佩,只是当他提及此事的时候,司马徽并没有接受,他表明虽然他没有在大帅府为官,却在这里自处的很好,借此,他又提议庞统留下。 大帅府现在只有一县之地,对庞统的吸引力并不大,虽然他年轻,可是以他叔父对他的认可,虽然在荆州很难绕过蒯蔡两家得到刘表的认可,可是担任一方县令,却不为难。 只是在他观摩了大帅府之下的几处后,他觉得大帅府是隐而不发,之前战胜李傕绝不是巧合,更不是全力尽出,而且面对洛阳的大片土地,大帅府居然无动于衷,这样庞统觉得,此间主人要么空无大志,要么就是志向远大。 在听说大帅军要出动迎接天子后,庞统一堆分析,大帅这是要开启争夺天下了。 他一顿权衡,觉得可以试探一下这位大帅。 若是大帅有广阔胸襟,那他庞统将来就不需要仰仗叔父的余荫,反而世人提及庞德公,都要说是他庞统的叔父。 只不过他没想到,头一次见这位大帅,对方的言语居然这么犀利。 “大帅此番出兵,其意不在天子,而在关中。 只是其中有两难,其一,如何迎天子而错之;其二,天子去何处,又如何为关中谋求发展的契机。梁县一地,大帅需要一年来安抚,那关中之地相当于数十个梁县,而且百姓虽然困顿,军阀却不再少,没有三五年功夫,大帅怕也难以平定吧!” “接着说。” “襄阳有士子冒名龙广,讽刺大帅,遭大帅贬斥,此人荆州世家出身,所以心中怀忿,故意破坏大帅之事。于大帅迎接天子途中,故意走漏消息,暗通贼寇劫走天子。这算不算解决了大帅第一个困难? 至于第二个困难,如今关东本就征战不休,天子去处,无非河北袁绍,兖州曹操。无论落入何人之手,都会加速征战之进程。在下有把握以一人之力搅动关东乱局。” 庞统本来不准备以身入局,可是这位大帅如此务实,他也就只能兵行险招了。 边柳听闻,并不怀疑这是一个好计策。 只是,庞统可以信任吗? 一个世家出身的子弟,会甘心去当一个间客吗? …… 第353章 凤雏出动 卧龙凤雏,曾几何时,还不是一个贬义词。 作为三国智慧的担当,无论演义还是历史,庞统都有着举足轻重的戏份,边柳自然也有所关注,早前派马如风南下,也有把凤雏收入囊中的意思,不过一来那时庞统还小,而来,势孤力微,别人也不是招手即来。 虽然演义里,庞统确实当了一会间客,给曹操献上了连环计,不过正史中,庞统和曹操应该没见过面,至少,没有作为宾客见过。 庞统在庞家是庶出,早年并不突出,记载好像是偶然一次入了庞德公的言,对人称赞了一番自己的好侄子,是庞家雏凤,后来又和水镜先生,诸葛亮组了cp,联合出道,才名震荆州。 曹操南下后,庞家的大支应该是投曹了,庞德公的儿子庞山民还做了荆州一郡的郡守。这时候,庞统却以为周瑜送丧的名义去了江东,在江东交了三五损友,可惜不受孙权待见,最后在鲁肃诸葛亮的引荐下投靠了刘备,入蜀一年后,死在了进攻刘璋的路途中。 …… 眼前,庞统说完便站在那里。 边柳则是仔细打量着他。 “你真是这般想的吗?你要知道,你还年轻,这件事对你将来的名声影响极大。本帅倒不担心你做出反间之事,你是真救也好,还是假救也罢,对本帅的计划影响都不大,可是对于你,对于襄阳庞氏,却是关乎显世之名。” 边柳说道。 事实上,庞统若真是反间,骗取边柳信任,然后想带着刘协去往他处,还真对边柳没有影响。 只是边柳并不觉得此时的庞统被哪家收买了,除非他想把刘协带去荆州? 刘表会这么干嘛? 刘表本身就是一个厉害一点,傀儡,汉帝去了,世家还用扶持他吗? 从日后庞统先奔吴,后投刘来看。 此时的庞统,政治身份还算干净。 不过,边柳有些事情还真是想岔了,那就是他被凤雏之名所影响,此时的庞统远没有将来那般算计。 而且,庞统性格中始终带着“博一手”的心思,他本意是以识破大帅府的计划露一手,好为大帅府所重。 只可惜,这位大帅要看真本事,无奈之下,庞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蹿了。其实这个计划,大可以他提出来,让大帅府自行安排别人去做,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显得他可有可无? 年轻人终究是气盛了一点。 庞统想到自己在家族中的待遇,倒不是长辈对他不好,只是男子汉大丈夫,当有冲天之尺,庇护亲族,岂能躲于羽翼之下? 比起凤雏,他更想证明,他有鲲鹏之资。 “大帅信我?” “没有信与不信!你若是真的按所说的做,本帅也不会给你诸多限制;若是你怀有异志,为他人谋划,祸患最多也出现在将来。本帅有爱才之心,你年纪轻轻,若非出自真心,日后怕你心中煎熬,今日之事全当没有提过,本帅也不追究你之前的罪过。” 边柳的话落在庞统耳中,倒是有了激将的意思。 “若是我真心实意,而且做到了呢?” 边柳轻轻一笑,“无论你在那边做到什么位置,待本帅兵锋降临之时,愿增岁俸两千石,功高者封侯。” 太守的官俸是两千石,庞统想着,也就是自己无论在刘协身边做到什么官,回来后,至少都比太守大。 干他么的! 突然很想这么来一句。 读圣贤书,所为何事? 自然是求仁与义。 只有当大官,才能为百姓做多的事,这才是大仁与大义。 庞统承认自己有些醉了,他被眼前这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人给灌迷魂汤了。 “敢问大帅,将来天下平定,如何安置朝廷公卿?” 庞统又问道。 边柳打量着对方,心想,他应该是问自己对汉室的态度。 自己身上这块招牌自然是不会丢的,而且还要经常拿来擦一擦,看一看。 当然了, 除了这块招牌,里面该换新的,还得换新的。 “棋盘之上,皆是对手;棋盘之下,非亲即友。” 边柳的意思是说,现在他们还想和自己争夺天下的话语权,所以是对手;等到日后,自己赢了棋,对他们自然不用赶尽杀绝。 “愿为大帅尽绵薄之力。”庞统拱手道。 “给你三日时间,再回去好好想想,这件事是否真的要去做,是否要自己亲自去做。本帅手下不收庸碌之人,却也不会把梓材当做柴火来用。等你想好了,再来见我吧!” 边柳说道。 庞统本想说一句“大丈夫言出必践”,不过想了想,终究还是应了下来。 就在庞统走后,诸葛玄匆匆赶来见边柳。 他提及了一件事,那就是诸葛亮和他两个姐姐思念自己的哥哥,所以自己已经写信给诸葛瑾,让他带着另一部分族人也来这边安置下来。他想着,在大帅府为诸葛瑾谋一份差事。 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甚至于,诸葛玄根本不需要来告诉边柳。 目前的大帅府还是急缺人才,只要识字,就能委任下吏。更别说,诸葛瑾本身才华过人。 边柳在琢磨诸葛玄来说这件事的意义,世家将家族散入各地,这是乱世延续家族的上策。 但现在对方是要把几个鸡蛋扔进自己这个笼子,这大概,应该,也许,是要铁了心跟自己干了吧? “太好了,”边柳起身说道,“我常听水镜先生赞扬阿亮的才气,想来他的长兄定然更是不凡,我军中正缺少参谋之士,等他来了,就让他跟在本帅身边做事吧!” “这,子瑜还是太年轻了!”诸葛玄谨慎的说道。 此时的诸葛瑾二十出头,已经有了表字。 边柳却不以为然,“反正外面传扬我爱用年轻之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先生不用担心,等令侄来了,先跟在奉孝身边学几天,等熟悉之后,本帅再委以重任,不会因为小事失误牵扯到他的。” 诸葛玄听闻连忙说道:“大帅敬贤敬老之心谁人不知,只可惜老朽腿脚不利,不能跟在大帅身边,大帅体谅老臣,才留在后方,以备所需罢了。” …… 第354章 卧龙见凤雏 “老先生虚怀若谷,常怀体谅之心,本帅甚是宽慰,此番大军出征,兹事体大,这后方更是重中之重,还要老先生多多上心。” 边柳说道,诸葛玄自然无不答应。 讲到这,边柳索性也提及了另一件事,“先生,我听说您有两位侄女一直跟在身边,不知道,他们婚配了否?” 诸葛玄一听,有些警惕,难不成,被诸葛亮说对了? 不过就算对方有结亲之心,诸葛玄也不会反对,反而觉得是一件好事。 诸葛玄讲到其中一位在老家曾许过人家,不过战乱之后,对方早已不知去向,所以亲事自然也作罢了。 见是这般,边柳才提及,自己是为徐庶求取一门亲事。 “此事倒不是元直所请,只是年前我探访徐母,徐母对于我所赠财物,皆以国事紧张概不接受,唯一请求,便是替元直求一门亲事,徐母言称,对女子并无挑剔。但是元直为本帅尽心竭力,做事颇多,自然不能慢待了他,所以才没有找到好人家。如今见到先生,突然想起诸葛家世清白,族中男子具是俊良,想必女子也当不凡,不知道先生可愿成全这段美事?” 诸葛玄自然知道徐庶,此人在大帅府文臣之中,仅次于卫兹郭嘉,况且相貌堂堂,才学年纪具是不凡,这门亲事,既是门当户对,也是诸葛家族向大帅府靠拢最好的举动。 于是马上就答应了下来。 边柳表示自己并没有强行指派,而是当即就让人去请了徐母,让双方洽谈一方。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双方见面,当即就把此事敲定了下来。 诸葛玄回去了,就告诉了家人这个消息,诸葛亮听说,突然一拍胸口放下了心来。 “还好还好,姐姐不是被大帅给盯上了!” 诸葛亮似乎大松一口气的说道,然后就被他姐姐揍了一拳。 诸葛亮和徐庶几番接触,双方相处十分和谐,他赶忙把徐庶一顿夸,然后又吐槽了一句,“只是这厮处理大事颇为清楚,遇到自身问题就有些迂腐了,要不然,也不会这般年纪,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姐姐嫁过去,可不要嫌弃是个木头。” “呸!” 饶是诸葛玄,都对自己这个调皮侄子有些没办法, 可是他落到姐姐手中,倒是被掐着脖子捏的死死的。 几日后,大帅府突然公开处理了一名荆州的来的士子。 此人不仅在学堂公开污蔑大帅,而且还在大帅召见的时候,拿起墨汁砸向了大帅,幸得多方求情,大帅才只是下令扒了他的外衣,将其带到闹事上一阵侮辱。 当天夜里,诸葛亮突然来见了庞统。 “你也来看我笑话?”庞统衣衫不整,十分生气的说道。 “不,我是来恭喜庞兄的。” “恭喜?恭喜我什么?” “恭喜庞兄年纪轻轻,就得到了大帅的任用啊!”诸葛亮一脸天真的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庞兄难道不是给大帅献了一条好计策,然后才有今日之事?” “大帅告诉你的?” “不,我猜的!”诸葛亮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切!”庞统不信,就让诸葛亮说出具体的事。 “当初要离为了取信刺杀庆忌,让吴王杀死自己的妻子,还自断一臂,今日庞兄自甘受辱,想必所行之事,与此不差!” 两人只是在学堂有几番交谈,庞统没想到,诸葛亮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的计划,他对此非常紧张。 “我不会赞同和否认你说的话,只是想问一句,你和我说这些, 到底想说什么?” “庞兄不用紧张,我此来既是恭喜你的,也会来送别的,除此之外,只当是朋友间洽谈几句。” “我来这里结识的朋友也不少,只是今日之后,大多人都与我远离了许多,不过也有人和你一样特意来见了见我?” “哦,是有人见识到了庞兄的才华,所以替他们主人来招揽贤兄了?” 这年头,各方派遣的时间不多,不过互相打探消息的,却是不少,这其中,又以商人和游学的士子为未。 听到诸葛亮这么说,庞统就来气,真要是惊羡他的才华,来招揽他的,他也不必生气了。他说道:“雀鸟怎么知道鲲鹏的志向呢?他们不过是送上些许礼物,想打探一些消息罢了。” 听到这,诸葛亮笑了出来,“所以贤兄不会认为我也是为这事来的吧?我在大帅府待得时间,可比贤兄长多了,知晓的事情也多了不少。” 庞统一听,这好像也是,一时间倒是羡慕起诸葛亮来了。 他们同是当家家主的侄子,只可惜,庞家庞德公后继有人,可诸葛玄只有几个女儿,而且皆已长大嫁人。 所以双方对于家族的重要性是不一样的。 而且诸葛亮就跟在家中长辈身边,而他,此时则远在他乡。 人,许多时候,是经不起比较的。 这般一想,庞统就更加急切的想要表现一番,将来好超过对方一头。 庞统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为今日丢人之事。 诸葛亮说道:“其实你我除了在学堂,又有几分名气,这梁县商人百姓,又有几个认得你我的?与其说今日是庞兄丢了脸,不如说,是大帅拿自己名声为庞兄开路了。” 庞统一琢磨,今日之事,好像吃亏的还真是大帅府里的那位。 毕竟表面上,他被一位士子当众撕破了脸,最后还碍于名声,无可奈何。 经诸葛一说,庞统还有些内疚了起来。 不对劲啊,这小子,好像是来忽悠自己的。 这不会是那位大帅派来叮嘱自己要好好干活,才对得起他的吧? “想必庞兄也不会在这里待多久了,不知道贤兄准备何时离开,盘缠是否带足了?” 诸葛亮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袋钱,还从身后掏出一壶酒。 庞统把钱退了回去,他从荆州来,自然带着仆从和钱财,今日大帅府又给他送来了一批,算是办事资金,所以还真不缺。 至于酒。 “这酒,是大帅府送给我姐姐办宴席的,我偷偷拿了一壶。”诸葛亮狡黠的说道。 大帅府一边酿酒,一边禁酒,所以酒水的价格十分的高。 而且,这酒水滋味也特别好。 庞统眼前一亮。 带都带了。 就喝一小口。 …… 第355章 桓彝再出使 接下来,诸葛亮和庞统就只喝酒。 半晌后,庞统才察觉,诸葛亮还真是顾念友情,来送行的,当即也没那么多戒备。 快喝完的时候,诸葛亮才说道:“你我青春年少,来日方长,贤兄此行切勿急于求成,以免坏了性命。” “你不会怕我独占鳌头,将来以功封官,高你一筹吧?”庞统似真似假的说道。 “贤兄本就年长于我,将来官职爵位自然也长于我,我有什么好怕的!” 庞统摇了摇头说道,“水镜先生说你聪明绝顶,前途不可计量,我还真想和你比上一比。” “贤兄不用当真,那老头被大帅取了个水镜的诨号,所以也喜欢给我们乱取外号。还喜欢故弄玄虚,不是占星,就是卜月,说的话没一句真的。”诸葛亮似开玩笑的说道,他和庞统在学堂的时候,就和司马徽交好,所以没有外人的时候,说话也比较随意。 “不不不,我一定要和你比一比!”庞统坚持道,“对了,你刚才说你姐姐结婚了,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有姐姐?” “家里的琐事,有什么好说的,我上有两姐一兄,下有一弟一妹,我夹在中间,好不自在。”诸葛亮看上去一副嫌弃的样子,庞统看得出来,这自然是在炫耀。 “近日要结婚的是你二姐?” “不不,是我大姐。” 庞统继而说到,“那咱们打个赌,将来我的功劳要是比你大,你把你二姐介绍给我!” “我从不以我家人作赌!”诸葛亮摇头说道。 “算我说错话了,那到时候,你给你二姐介绍一下我?” “也不行,我二姐从不听我的。”诸葛亮一副很吝啬的样子,明显是不答应。 “你小子,不会是觉得我真的丑吧?”庞统瞪大眼睛说着。 “贤兄说哪里话,自古男儿首重胸怀,次重才学,外表面容,只有俗人才看这个。” “你的意思是,我真的不好看喽?”庞统拉着脸。 诸葛亮自知失言,只是再劝久。 庞统也没多当真,只是说道,“那你说赌什么?” 诸葛亮眼珠子一转,说道:“既然贤兄执意要个彩头,那这样,如果我赢了,贤兄就为我介绍一位荆襄才女。” “哼,那要是我赢了呢?” “我不以家人为赌,只好自己上了,若是贤兄赢了,我就去荆襄当个赘婿好了。” 赘婿可不是好身份,但凡有骨气的都不会干这个。 当然啦, 诸葛亮这番话也只是调侃,世家间的联姻自然贬低任意一方。 “一言为定。”庞统一下子就答应了,虽说当赘婿是假,可是日后调侃起来,却是一件乐事。 两日后,诸葛亮送别了庞统。 而庞统则是继续以龙广的身份,来到洛阳以北,通过挥洒钱财的方式混入到了白波贼之中,成为了韩暹麾下一员。 …… 大帅府还未真正发兵,不过数不清的探子已经散拨了出去。 且说关中那边大乱,樊稠最先身死。 李傕郭汜同意放刘协东归,只是刘协出了华阴,两人就反悔追了出来。 兴平二年,十月一日,郭汜与党羽夏育、高硕作乱,并烧毁学舍以威逼天子乘舆,杨奉与杨定率军迎战,击败叛军,斩首五千级,郭汜败逃南山。 刘协在杨奉、杨定、董承的保护下一路抵达了弘农。 弘农是段煨的地盘,而杨定与段煨有过过节,所以段煨迎接时不敢下马,因此被杨定指责段煨迎驾不到边界,拜礼不下马,脸色有变,必有异心。 后郭汜派人与段煨联系,杨定等人便以此为理由进攻段煨大营。 可段煨经营弘农许久,军营一时无法攻破,李傕郭汜又以驰援为名,试图留下天子。双方随即在弘农东涧展开一场大战。 这一战,王师大败,卫尉士孙瑞、大长秋苗祀、步兵校尉魏桀、侍中朱展、射声校尉沮儁遇害。百官、士卒死者不可胜数,女眷辎重,皇室的各种器物典籍全部被丢弃。 刘协车驾逃到了曹阳,杨奉、董承等人假意请和,暗中派人到河东请白波帅胡才、李乐、韩暹及匈奴右贤王去卑护驾。 韩暹、去卑等率数千骑兵到来,与杨奉、董承大破李傕,斩首数千级。 十二月,李傕再度追击,于曹阳击破王师,光禄勋邓渊、卫尉宣璠、少府田芬、御史邓聘、大司农张义等人战死。 杨定也逃往了荆州。 而刘协此时则被困在了陕县。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人前来拜见刘协。 “朕记得你,你是桓——桓彝。”刘协指着面前的年轻人说道。 桓彝拱手道,“陛下只与在下见过一面,却记得在下名字,在下甚为感动。” 桓彝刚说完,董承便站了出来,质问他前来所为何事。 “陛下欲图东归,而被贼子所困,我家大帅已经尽率嵩山之众,在函谷关等候,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大军顷刻便至。”桓彝的意思是,他只是来求一道出兵的诏书。 闻言,帐内众人皆警惕了起来。 刘协询问,“你家大帅带了多少人?” “精兵十万,战将千员。”桓彝一口咬定。 众人不由得为此深嘶了一口气。 但董承立马就跳出来反对,“若非你们与李傕合谋,堵住函谷关去路,陛下早已出了肴函道,如今你此来,是为了展示兵威,替贼子阻扰我等的吗?” 此时刘协身边,兵不过千,马不过百,董承哪里敢引狼入室。 当初李傕郭汜兵强马壮的时候,桓彝况且敢当面驳斥,如今大帅府实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桓彝自然更不会露怯。 他用睥睨的眼神看向说话的人,询问道:“敢问这位是?” “大汉安集将军董承。”董承冷哼了一声说道。 刘协东归路途中,杨定为后将军,封列侯,杨奉为兴义将军,董承为安集将军。这一路可谓是走到哪,封到哪,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接下来都不知道要封多少。 听到这名字,桓彝就有数了,“若论和李傕的仇恨,我家大帅论第二,谁敢论第一,与李傕同谋,尔是说笑吗?我听说你昔日本是牛辅麾下,倒是和那李傕有些交情吧?” 听到这话,董承轻哼了一声。 他虽然在牛辅手下任职过,可那时候,是董卓为了搭上外戚的名义,所以和董太后的董牵扯上关系,因此让他在牛辅手下任职。 作为一名冀州人,董承和李傕可没什么交情。 桓彝继续说道:“我听说陛下的本意是留在弘农,然后说服四方之师前来拱卫,若只是如此,李傕郭汜等人一时也不敢攻打过甚。可是陛下身边有一人,执意要将陛下带至东面,而且表现的急不可耐,生怕被别人夺了功劳,这个人就是你吧?” …… 第356章 渡河 桓彝这话,可就刺痛董承的心了。 这一路催促东进的,也确实属董承最为积极。 若天子只是留在弘农,那相当于是李傕郭汜的眼皮底下,他们也不敢追赶过甚。 而且之前刘协也有意多停留一会,他已经派人去说服张济。 刘协派去的人是侍中史恃、太仆韩融,当时话是这么说的: 朕惟宗庙之重,社稷之灵,乃心东都,日夜以冀。洛阳丘墟,靡所庇荫,欲幸弘农,以渐还旧。诸军不止其竞,遂成祸乱,今不为定,民在涂炭。济宿有忠亮,乃心王室,前者受命,来和傕、汜,元功既建,岂不惜乎?济其廪给百官,遂究前勳。昔晋文公为践土之会,垂勳周室,可不勉哉! 主要意思是自己暂时留在弘农,然后慢慢恢复东都洛阳。又强调了之前张济劝和李傕郭汜,让自己得以离开关中的功劳,希望张济将军再接再厉。 可惜,董承却催促刘协赶紧往东。 “竖子年幼,岂知兵贵神速的道理?”董承反驳道。 “不过是借口罢了!段煨忠良之后,若非尔等因为前隙率先攻打, 又怎会使陛下沦落至厮?” 刘协也知道,自己往东犯的最大过错,就是没有看管好种辑,让他擅自下令攻打了段煨。 知道段煨在被攻击中,还派人保护好了百官,刘协才知道段煨没有过错。 只是现在说这些,都为时已晚。 “这都是朕的过错,往东也是朕下的诏令,与其他人无关。”刘协说道,此时众人心志已散,刘协深知不是追责的时候。 这时候,桓彝从怀中掏出一物,“这是陛下太傅亲手所书,请陛下前往洛阳南面的书信。” 董承一凝,如果是马日磾的书信,那很可能影响刘协的决定。 他赶紧说道:“陛下,太傅年迈,可能一时受奸人所骗,那梁县之人,怎么可能是昔日的弘农王,陛下的皇兄!” 这天子,最知道并且确认“刘辩”真假的,只有已死的李旦,还有就是刘协了。 毕竟,蔡邕可是把消息传来过的。 刘协接过一看,这信中的字迹确是和马日磾的一模一样,只是文章措辞却不大相似。 于是,刘协便询问道:“太傅现在身体如何?” “因为牵挂陛下,所以不是很好,想来也是愿与陛下见一面的。” 若不是边柳经常派人给马日磾送补品,恐怕他已经被自己给抑郁死了。 “朕也想念太傅的紧。只是此番身边有诸多官员死于战乱,朕已经不忍再见兵戈,你回去一下告知你们大帅,让他在函谷关陈兵等候,不要过来,以免和李傕郭汜再爆发冲突。” 桓彝有些难以置信,这似乎有些太过妇人之仁了。 他愣神之际,董承已经开口,“听到了吗,陛下开口了,不准你们往西进兵!” 这一刻,桓彝已经把董承当成了胁迫天子的奸臣。 但他并没有出言反驳,而是出来后,找到了李靖,也就是一开始的李仇。 两年时光,李仇已经长高了许多,少年英武,虽说是义子,可倒是有了几分昔日李旦的模样。 “出发前,大帅就让我小心董承这个人,现在我想,他是想把天子劫持到冀州去,到那时,他就是朝廷第一功臣,独揽大权,甚至可以与袁绍一争高下。 此行我们带了二十余骑,那董承身边也不过百余人,我有意引他出帐,一举刺杀了他,好让天子得意逃脱他人胁迫,与大帅兄弟相见。” 桓彝对着李仇说道,他知道,此行带着的人,都听李仇的话。 李仇听完,摇了摇头,“马叔父特别嘱咐我,此行不可对天子身边之人无礼,更不可能在天子身边擅动刀兵,否则,定会让旁人误会,即便天子日后出言证明,也会让大帅英名受损。” “真是可恶!”桓彝气愤的说道,“大帅一世英名,就是顾虑的太多了,否则,以我们的兵马,早已陈兵在此,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说反对的话。” 李仇不擅自说话,也不知道安慰人,便没有开口。 桓彝倒是很快就自我安慰了下来,“没有关系,想必大帅早已做好万全之策。” “我派两人送去回去见大帅,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李仇说道。 “何事?”桓彝原以为李仇只是保护自己的,没想到还有其他事。 “自然是为我义父报仇,此番天子身边战死者无数,那李傕身边定然也不好过,我要去西面打探李傕的消息,然后回报大帅,大帅已经答应我,此行必将替我义父报仇。” “靖仇率性男儿,又习得一身本事,真是让我好生佩服。”桓彝说道。 李仇被恭维的有些不好意思,他稚嫩的说道:“我师父说了,终归还是要读书的,若只是率领三五十人,自然是首在冲锋陷阵,身先士卒,可若要带兵千人,万人,脑子远比身手重要。可惜了,我没什么天赋。” “放心,我们还年轻。靖仇这般本事,将来一定大有作为,不过此行务必要小心。若非我不通棍棒、斥候之术,我定要陪靖仇冒一冒险。” 李仇拱了拱手,双方就此别过。 …… 刘协身边,董承已经劝天子坐船去往洛阳,不要从函谷关过。 这时候,已经当上了太尉的杨彪说道,他是弘农本地人,从此往东,坐船需要经过三十六个险滩十分的危险。 于是乎,一行人经过商量,决定先前渡过黄河,前往河东郡。 只是,李傕郭汜的兵马很快就追赶了上来,而刘协身边准备的船只不够,士兵们争先上船,董承拿起兵戈,直接驱赶起这些士兵,斩断的手指落在船上,甚至已经多到能用手捧起来 刘协登船后,同船共渡的仅有伏皇后、几位贵人,及杨彪、董承等数十人。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边柳根本没有在函谷关等他们,而是早就渡过黄河去往北面了。 派出桓彝的目的,也只是告诉他们,前路不通而已。 …… 第357章 迎接天子 “陛下,前面就是大阳县了,李傕郭汜的人马过不了黄河,到了前面,我们就安全了。” 董承狼狈的说道。 此时的刘协刚刚下船只,下半身都被河水浸透了,脸上却干的发白。 “水,快去找水,再给皇后找点吃的!”刘协看了眼一旁的伏寿说道。 “陛下,妾身无事!”伏寿气喘吁吁的说道。 伏寿的父亲伏完也催促道:“陛下,我们还是赶快去县城吧!” “到了那里,我们就能安全了吗?”刘协怔怔的问道。 “当然,杨奉已经去搬救兵了,等到李乐带兵回来,陛下自可安全无恙,到时候,无论是去洛阳,还是别的地方,都没有人能奈何得了陛下。无论是李傕郭汜,还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董承心想着。 只是他们刚刚逃到下一个湾,就看到一支严阵以待的大军。 前面是横向展开的精骑,马背上的将士身后各插一面旌旗,再往后,是望不到头的甲胄之士。 庄严肃穆,秩序井然。 “这,这就是李乐的大军吗?”伏完一时连嘴唇都闭不上,愣在原地。 董承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发白,渡河的时候,因为船只的关系,他们只能抛下绝大多数人。 此时,他们连同刘协在内也不过一百余人。 “不,他们应该是嵩山的人马!”杨彪开口道,虽然他没见过嵩山大帅军的旌旗,但也猜的出来。而且白波谷的人此时虽然参与救驾,可他们终究是贼,又怎么会有这般军容。 这时候,众人也注意到旌旗上的刘字,还有大汉龙旗。 众人都望向了刘协,虽说他们没和李傕一样反对嵩山这位大帅的身份,不过他们心底也是不认得,只是这一刻, 他们期待刘协说出那句,“皇兄来救我了!” 很显然,刘协没有。 而且面如死灰。 对面的队伍很快就裂开一道口子,以风华男子内着盔甲,外罩战袍,与万军之中骑乘而出,身后有精骑庇护,一时风头无二。 边柳策马赶到刘协等人身前。 董承,伏完、杨彪等人快速护至刘协身前。 这也让边柳快速知晓了哪位才是他要见的人。 “贼子,竟敢冒充陛下, 还试图加害天子,我跟你拼了!”董承咬着牙手提利剑冲了上来。 边柳面露不屑,未等董承近身,身后一人已经执枪抵出董承的咽喉。 “你是何人?” 边柳问道。 “居然还敢冒充皇子,连你爷爷董承都不认识了吗?”董承能坚持带着刘协逃到这里,论心性,论能力也算是一条汉子,此时倒没有露怯。 “看在你和皇祖母一个姓的份上饶你一次,否则,就凭‘爷爷’二字,便可诛你九族。”边柳冷冷的说道,说完又环顾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刘协身上,“诸位以为呢?” 众人皆被大军所吓,一时不敢言语,唯有刘协一人,虽年幼稚嫩,手紧紧抓着皇后,强忍着颤抖,与边柳对视,强忍着没有退却。 边柳微微一笑,一挥手,郭嘉便已让人带着餐食送到众人面前。 “本帅要与皇弟一叙,诸位且先享些汤水。” 说罢,边柳便在甲士跟随下,直接走到刘协身边。 众人敢怒不敢言。 “陛下觉得呢?”边柳问道。 “我,朕也有话要问你!”刘协壮着胆子说道。 边柳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便要带着刘协离开。 “不可, 陛下不能离开我们身边!”杨彪伏完等人皆是上前拥护道。 这既是对刘协的保护,也是他们的自我保护,既然边柳不是一见面就大开杀戒,那至少说明天子对他有所用处,只要是这样,那就有谈判的本钱。 “很好,一个太尉,一个执金吾,却有这般资格。”边柳说道,“本帅与陛下有些旧事要谈,你们可以跟着,不过,仅限百步以外!” 说着,边柳便带着刘协来到附近的一处高地,附近的树木皆已被砍伐殆尽,四周空荡荡的一片。 山下,有大帅府的兵马保护,此时还多了翘首的杨彪伏完二人。 而山顶,只有边柳和刘协二人。 “我知道,你一定很想问,我是谁?”明人面前不说二话,边柳没有必要再隐瞒自己的身份。 “你既是董卓,也是李傕,但却绝对不是我的皇兄!”虽只过去不久,但刘协已经没有初照面时的恐慌,由此可见,他身上,却有着些许帝王的器量。 “你说的对,我和他们,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但有一点不同,那就是这天下,他们能乱之,而我却能治之。” “你要杀了朕吗?”刘协似询问道,接着又想到这些日子的艰难,索性心一横,问道:“你敢吗?” “我当然不敢,董卓和李傕都不会去做的蠢事,我怎么会去做呢?”边柳没有被激怒,赌桌上,一个赢了的人,是不需要噢因的。而且,边柳心想着,能做大庭广众下杀天子的也只有成济这个蠢货了吧。 “看来,朕还是高看了你。”刘协讽刺道。 看对方已经毫无抵抗之力,只能在言语上占些便宜,边柳也很理解。 “只是陛下莫要忘了,这天子的死法还有很多,比如不小心坠马,坠河,甚至吃饭噎着了,甚至某天夜里一睡不醒,都是很有可能,而这些,却与我无关。” 听到这话,刘协又紧张了起来,是啊,眼前这个人不敢光明正大的杀了自己,但是用一些卑鄙的手段铲除自己,然后冒充皇兄的身份…… “你是要以假乱真,杀朕灭口,然后取而代之?”刘协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觉得我有必要这么做吗?”边柳问道。 刘协毕竟年轻,此时头上已经慌得直冒汗水,就连下面的杨彪伏完都急得团团转。 他们生怕天子受到伤害,更怕天子在被威胁之下答应一些不合理的要求。 “难道你是要逼朕把江山拱手让给你?”刘协十分警惕的问道。 “陛下,这江山还是你的吗?”边柳反问道。 如今的江山或许还属于汉室,但却绝对不属于刘协,除了户籍上写着刘协的名字,可实际上,已经被一群人给霸占了。 …… 第358章 真实和谎言 “董卓把你当过皇帝吗?” 很显然没有。 “王允把你当过皇帝吗?” 王允确实敬重汉室天子,可是一直阻挠刘协亲政,对权力看得极重。 “李傕郭汜把你当过皇帝吗?” 李傕郭汜声望不如董卓,所以一开始的作为也没有董卓过分,不过撕破脸皮后,他们还比不上董卓。 “陛下这一路来,身边的重臣,又把你当过皇帝吗?” 就像那董承,是和刘协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可以为保护刘协而死,但是权力却让不得。 这一路上,他已经几番逼迫刘协做一些决定。 文谏虽然不像武谏那般咄咄逼人,可是刘协毕竟稚嫩,没有老人处理大事的手段,被群臣如此对待,也让他在面对外人的时候,始终带着提防,和隐隐一丝的恐惧。 “那又如何,至少,他们还是朝廷的臣子。”刘协试图狡辩道。 边柳也不准备和刘协分辨是什么忠奸的话,他没有反驳,而是说道了下一步的安排。 “从这里往东有大帅军沿途驻守,陛下若是要走沿岸这条道,没有人会伤害到陛下。只是洛阳的宫室已经成了一片废墟,陛下若是想去往洛阳,怕是要借助他人的宅院了。” “你想把我囚禁在洛阳,还是带回梁县?” 边柳都要觉得,这刘协是不是天生傀儡圣体了,所以这么有做傀儡的觉悟。 “陛下要去哪是陛下的自由,我此行来只是给陛下提供一些帮助,若是陛下不愿意走这条道,也可从北面,不过就需要多绕一下了。” 历史上,刘协渡过黄河后,就是从河东安邑,闻喜,然后走轵关陉古道,绕了一大圈才达到洛阳。 长安到洛阳,也就两三个月的路程,刘协整整走了一年多,其难度不可谓小了。 听到眼前人如此说,刘协倒是疑惑了,“你想要什么?难道你要朕公开承认你的身份?” “不需要,你可以把他当成我对汉室先贤的敬重,所以给予陛下的帮助,陛下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 如果陛下缺乏安全感,我甚至可以给予陛下一支百人的精锐步卒,他们会只听从陛下一个人的吩咐,令行禁止,而且,也不需要陛下耗费钱粮,他们所需要的一切都会有大帅府供应。直到陛下不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才会回到我身边。” 虽然刘协不知道免费的才是最贵的道理,但是,天上掉馅饼这种事,他还是抱着一份小心的。 “如果你什么都不想要,那你在这里等朕干什么呢?难不成是想吓一吓朕吗?还是展示一下你的大军?” “吓唬陛下倒是没有这个意思,不过展示一下军资,这点虚荣心,本帅还是有的。”边柳浅浅一笑。 见边柳这般少年作态,刘协倒是觉得眼前之人真实了不少。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不不,我就是来展示我的精骑步卒的,当然,不仅仅是要展示给陛下和您身边的人看,还要展示给许多人看。” “是李傕?还有郭汜?” 边柳没有明说是谁,“陛下这一路走来,想必饱经了磨难,可是大汉百姓,却已遭受这种困难几十年了,我想为他们带去一份太平。” 刘协少年天性,心中也怀有一份良善,不过他很快就警惕了起来,什么给百姓带去一份太平,不就是要当皇帝吗? “说到底,你还是要夺了刘家江山。”刘协说道。 “你说的没错!”此处只有两人,边柳没有隐瞒,“不过这江山已经不是从你刘家人手中夺的了,它已经碎成了一片一片,本帅还要缝缝补补,想着就很头疼。” “但它名义上还是姓刘的。”刘协绝不承认自家的天下被别人霸占。 “其实他姓刘也无所谓,本帅这么说,其实也只是让陛下心里好受一点,若不是你爹卖官鬻爵,重用阉宦,大汉还不至于乱的这么快。这天下本是赢氏的,始皇帝滥用民力,百姓才揭竿而起。如今刘家人做不好这个皇帝,自然也会有新人取而代之,这个人不是我,也会有别人。” “可这天下还有这么多食汉禄的官员,就连你也打着皇兄的名义,这说明大汉江山还不该完!”刘协小小年纪,却有几分辩才。 “陛下莫非是要说我是个卑鄙小人?”边柳笑着说道。 刘协自然知道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不该把矛盾激化,可是涉及到原则的问题,他还是不甘示弱,撅着嘴不肯松口。 “陛下或许没有听过一句话,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刘协气愤不已,眼前这个坏人,已经丝毫不隐瞒自己的小人嘴脸了。 “我告诉陛下这些,只是想告诉陛下,不要因为从李傕郭汜手中逃出来,就可以成为一个皇帝了,体面是别人给的,但里子却要自己争取的。” 边柳继续说道,“想必陛下此行的终点是不会在洛阳的,就算陛下不肯,身边也会有臣子建议陛下逃往别处。不过陛下要记得,无论去了哪里,是河北的袁绍那,还是兖州的曹操那,陛下都要习惯寄人篱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边柳的这些话虽然没什么尊重,可却有几分诚意,刘协听了,不由得对眼前人的真实身份感起兴趣来。 于是乎,边柳就把自己遇到李旦后的一些事情说了出来,不过,他没说自己来自未来,也没说自己是个乡野消息。而是杜撰了一个新的身份,他还叫边柳,但是母族却是出自刘姓皇族,和光武皇帝一样,同样是长沙定王之后。 刘家身为皇族,繁衍人口自然不落人后。后世子孙更是多得不可计数,几代之后,可能族谱都上不了,尤其是女子。 边柳现在的势力,足以把编纂的这些给坐实,找到符合这个条件的并不困难。 听到这个,刘协的抵触心理少了不少。 就好像刘备认刘封为义子一样,便是因为刘封母族也是刘姓皇族。江山要真的后继无人,那从刘姓女子那遗落出去的血脉,也不是不能接受。 况且眼前这人和自己皇兄那么像,说不定血脉浓度还很高。 …… 第359章 大汉万年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如果董承他们最后把你带去了袁绍那,那你会见到你的皇嫂,虽然我是假的,但她是真的。而且我刚才也告诉过你了,唐瑁和李旦两个人,并不准备以假乱真,偷天换日,他们最后的打算是干掉我,所以你不用怀疑他们对朝廷的忠心。 还有,我和你皇嫂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刘协本想说,现在还有这么多忠心朝廷的人,你是不会成功的。不过他也明白了,忠心朝廷和忠心他,是两回事。 他转而问道:“你觉得,我应该去袁绍那?” “不,这是你的事情,如果你能做决定,你想去哪便去哪,如果你做不了主,那你会被裹挟去哪,我也做不了主。”边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按你之前所说,唐瑁和李旦也是把你当成傀儡,但短短几年,你就有如此大军,你是如何做到的?”刘协真心的请教道。 “可能是我运气好吧!”边柳笑着说道,真实原因自然是唐瑁李旦比较菜,而现在,无论袁绍和曹操都已经成了气候,刘协想要虎口拔牙,那就难了。如果只是董承,说不定刘协还真能翻盘。毕竟董承虽然老辣,可是最多是过江龙。 刘协握紧了拳头,他心想着,既然别人能办到,那他自己也一样能办到。 “你刚才说,借我两百个听话的兵士,说话还算话吗?” “算,当然算。”边柳表现的很大方。 “还有,把太傅还给我!”刘协继而说道。 “没有问题,那倔老头我也不喜欢,不过我还得提醒你一句,江山代有才人出,身边有威望的人多了,会帮你迅速聚揽势力,可也会分走你的权力。真正的人才,而是忠于你的,必然是起于微末之中。” 刘协点头,他所学的知识,都是如何做一个好皇帝,而不是,如何从一个普通人变成皇帝,这些事情,他还要回去琢磨。 边柳之所以表明自己的目的,又表现出这么多的善意,前者是因为他出了梁县,那目标就掩盖不住了,他和刘协一定会成为敌人;不过他不想成为刘协的头号敌人,同样是敌人,排在第二位,威胁就小得多。 元末的时候,朱元璋就在刘伯温的建议下给元朝上过一份降书,一道很简单的计策,让朱元璋得到了发展的时间,避免了元军的锋芒。 眼下,袁绍和诸多势力也都有竞争,对嵩山也没有多少善意,可他的头号敌人是公孙瓒,所以和大帅府还有一些表明的联系。 边柳也不介意和刘协,和天下人成为敌人,可是,他不是铁头娃,如果可以暂避锋芒,他是不介意的。 最后,边柳也提了个小小的要求,“作为交换,我希望你能以朝廷的名义下一道诏书,要求各地军阀之间平息干戈,守土安民!” “原来你的真实意图是这个。”刘协恍然大悟。 “你写的管用一点,你要是不答应,那我就只好以靖难安民大元帅的身份下诏了,到时候平定战乱,就和你这位皇帝,还有朝廷,没什么关系了。”边柳说道。 也就是说,如果刘协写了诏书,那这些地方,名义上还是他的;如果他不写,那可能边柳动手的时候会麻烦一点,但拿下之后,那就彻底是他的了。 “你不用急着答应,回去和他们两个商量一下也行。”边柳指了指山下杨彪和伏完,随即便起身下山。 看着边柳的背影,刘协陷入沉思,脸上又有几分遗憾。 不知道是因为眼前之人终究不是他的皇兄,还是因为这人不能为他所用。 刘协此行虽然逃的狼狈,可是代表朝廷正统的六枚印玺还是让亲信贴身带着的。终究,刘协还是让杨彪草拟了一份诏书,要各地罢兵。 当然,他没有在诏书上写把这个任务交给大元帅,不过边柳拿在了手里,也就无所谓了,这东西谁拿着算说的。 一手拿着诏书,边柳一手抓起刘协的手,高举道,于众军面前,大喊道:“大汉万年!” “大汉万年!” “大汉万年!” …… 先是前排的军士,接着不断往后传出,众军士皆举兵高呼,如山崩海啸一般,气势滔天,虽是冬日,却给人以炙热灼烧之感。 刘协眼中都是羡慕,如果这样一支大军是他的,那他还怕什么? 这时候,领头的一个将领大声喊道:“大帅万万年!” “大帅万万年!” “大帅万万年!” ……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刘协身边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边柳是注意到了,这是程咬金带的头。 这混小子,回头就升他的官。 边柳很快就指定一人,让他带领一批将士护送天子东归,一群人皆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好不威猛。 考虑到刘协等人已经几乎弹尽粮绝,边柳还给他们配备了食物,反正刘协一行也只有两百人。 刘协乘坐着一辆崭新的兵车,和皇后一起东归,离开大军的范围后。 董承上前说道:“陛下,那厮方才在大军面前抓着陛下的手高呼大汉万年,目的不过是为了坐实他的身份,这种欺世盗名之辈,陛下就不该答应给他诏书。” 杨彪这时却说道:“陛下做的是对的,虽然我们都知道那人的身份是假的,可是陛下要是当场否认,那相当于是撕破了脸皮,到时候,他要么倒打一耙,说陛下眷念皇位,所以连兄长也不相认;要么,更会逼得对方走上绝路,到时候,直接改弦易辙,成为光明正大的反贼,到时候,对朝廷的危害就更大。 陛下隐忍一时,来日积攒实力,自然可以肃清一切魑魅魍魉,那位不过两三年就拉起如此一支大军,陛下身边贤良之士如此之多,难道还怕了他吗?” 杨彪的话顺耳一些,让刘协觉得十分有道理。 只是,他还有一个疑惑,“以前朝廷每年赋税那么多,也只能养起一支大军,为什么他在梁县那么一个地方,如今短短时日,就变得兵强马壮了呢?” …… 第360章 追击右贤王 刘协的话一下子就问到了关键的地方, 身旁众人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难不成说,官员太多,吃的太饱?这样岂不是要断他们的后路? 一个人的权力许多时候看得不是他的权力多少,而是他能给多少人封官。如果朝廷要裁撤机构,精简人员,那么他们这些人的权力都会受到影响。 所以,许多时候,职位可以空的,但是职位本身却不能裁撤。 “陛下, 之前朝廷其实也有四五十万军队,不过大部分都是在大汉边境,保护大汉百姓而已。而大汉都城,是不需要那么多军队拱卫的。”杨彪想了想说道。 “没错,还有在长安,是因为各地进献的俸禄都被李傕郭汜等人抢占瓜分了,所以我们才必须离开长安。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陛下就以招揽贤良,发展朝廷的军队。”董承跟着说道。 “那我们三年之内,军队也能做到那般模样吗?”刘协问道。 “这——”董承说要训练军队,自然是真的,而且他还要想办法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一来,他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将军;二来,还还有外戚的身份。 但要说,做到方才那般,他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自然知道,需要耗费多少金钱。 虽然乱世之中,人不值钱,可是衣袍,甲胄,兵器,战马,还有粮食,这可比太平年间贵多了。 他可不敢做出这般保证。 未等他开口,杨彪倒是替他说了,“陛下,为君者,首先要做的是养民,嵩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训练处这样一支军队,想必是穷兵黩武的后果,嵩县的百姓肯定被盘剥的非常狠,甚至是食不果腹,衣不遮体,贼子不计后果,陛下乃仁义之君,自然不能这么做。” “对,就是这样。”董承赶忙说道。 “是这样的嘛?”刘协询问道。 正在他准备从随行保护他们的将士中找一人询问的时候,前方又有一支大军出现了。 不过刚刚见到了雄姿齐整的大帅军,对于眼前这支衣着朴素,兵器繁杂的大军,刘协显然没有多恐惧。 很快,董承上前观望了一番,就高兴的说道:“陛下,太好了,这是杨奉请来的救兵,是李乐、韩暹的人,这下我们不用担心大帅军的人了。” 天知道,朝廷的官员,为什么会看到曾经的黄巾贼会这般开心。 其实李乐的人早就道了,但是打听到前面出现上万的嵩山兵马,他们才迟迟没有赶过来而已。 等确认了身份之后,董承就想让这些人取代边柳派来的人。 “我们只听陛下一人的吩咐,又或者是盖有玺印的诏书,否则,一律视作乱臣贼子。”为首的人说道,此人名叫马楼,是马如风的一名下属,也是跟了马如风之后,才跟着姓马的,算是马如风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 “你敢,我是大汉将军,我敢不听我的命令,信不信我一剑斩了你?”董承当然不是因为一时气愤,说到底,还是权力。 “可是,你不是我的对手!”马楼很自信的抽出自己的剑,剑锋寒光四射,一看就不是凡品。 “你看到前面了吗?他们带来了兵马三千,你们胆敢妄动,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将军说的极是,我等愿为将军代劳,杀了这些以下犯上的狂徒。”大军之中,出现一个年轻儒生。 只不过此人刚刚说完,就被李乐、韩暹,他们只是来天子面前露个脸,和杨奉一样封个将军的,可不敢和大帅府的人结下私仇。 不过这个敢于说话的年轻人,还是被董承记住了。 最后,刘协下令,让双方一同保护他们,李乐等人前方开道,大帅军在跟在后面。 …… 边柳这边,和刘协等人分开之后,便分成两批。 边柳带着张辽,火速赶往安邑,步卒紧随其后。 因为早在之前,边柳将吩咐探骑,盯住了匈奴右贤王去卑的动向。 汉末之时,匈奴已经被大汉朝廷驯化,时常被大汉朝廷征召作战,用来抵抗鲜卑还有羌人。当然,偶尔也会被征调平定内乱,只是每逢这个时候,匈奴人都会沿途劫掠,掠夺大量财富、青壮、女子而去。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靠着带有天子印玺的诏书深入河东,抵挡黄河边境,刘协东归,带着几乎整个朝廷的财务,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在随行了一段时间后,和李傕郭汜交手一番后,他们便选择了见好就收。 可以说,边柳此行,追赶他们的目的,更甚于见到刘协。 虽然边柳还没有得到关中,但他已经把关中、河东、弘农视作自己的地盘,这些人敢来抢他的财富,女人,士可忍孰不可忍。 还有文姬,我来救你来了! …… 湅水北岸,匈奴右贤王去卑正在一路往北逃窜。 而身后追击他的正是张济张绣叔侄。 李傕几番派人要求他们把刘协拦下来。 但对于拦截天子一事,可以说是大逆不道。张济觉得李傕郭汜现在做的有些过头了,可是他也明白,他也是西凉人,他的利益和李傕郭汜是一体的。如果将来朝廷清算李傕郭汜,他也绝对落不得好。 所以现在,他有些两头为难。 不得已,他只能拿这些匈奴人出气了。 反正这些人也是打着协助天子的名义进来劫掠的,追赶他们,也算是帮助李傕了。 张济的人马经过前面几番折腾,此时已经比不得匈奴大军,之所以能追的匈奴人跑,完全是因为,匈奴人抢的东西太多,他们没有办法继续作战了。 沿着湅水,一路追赶了几十里后,探骑来报,说匈奴人在前方停住了。 张济有些迟疑,会不会对方在设伏。 而此时,匈奴右贤王去卑脸色却不太好,因为他被人拦住了。 很快,张济张绣也带领精英卫队追了上来,匈奴人被夹在了中间。 右贤王派人上前打探了拦路之人的身份,得知是梁县大帅军的人马。 这到底是敌是友? 右贤王麾下有不少汉人,他们提醒右贤王,说对方对外宣称是皇帝已死的兄长。 去卑一听,自己可是来帮他弟弟的,这解决的办法不是来了吗? …… 第361章 前倨后恭 “前面那儿郎,我乃匈奴右贤王,受了天子诏令和我家单于的命令,前来保护你兄弟的,后面的人正是迫害过你们的人。你且快快让开一道口子,等我摆开阵势,好与你一起对付追兵。” 右贤王去卑大声冲着边柳这边说道,说完又嘱咐身边之人,“一块等他们让开一道口子,我们马上就冲过去,即刻返回单于那北面。” “既然你是奉命前来,我弟弟现在尚未脱险,你怎么就要走?这在我大汉可是临阵脱逃,罪当处斩。” 去卑也就看前方人多,才讲起了道理,否则早突突过去了, 却没想到,对方的反问反而困难住了自己。 片刻后,去卑才想好了说辞,“我等是得了天子准许,特地为他引开追兵的。” “胡说,本帅刚刚见了皇弟,说你保护到一半就跑了,他让我特地来问问,是不是他做了对不起你的地方。” 这时,去卑身边有人提醒他,说前面之人来者不善,他们要是现在不想着冲出去,等到后方追兵靠近,那就晚了。 “勿那小贼,本王对你晓之以理,你却在此胡搅蛮缠,今日本王就替你祖宗教训教训你!” 见到去卑气急败坏,边柳没有担心,只是嘱咐张辽,莫要让他跑了。 此时的匈奴分为南北两支,其中南匈奴规化比较大。 早在黄巾起义的时候,汉灵帝就频频征调南匈奴羌渠单于入境平叛。 可是次数多了,南匈奴内部也怕青壮被抽调干净,于是乎便发动了内部叛乱,杀害了羌渠单于,拥立须卜骨都侯为新单于。羌渠单于子於夫罗当时为右贤王,正在大汉境内帮忙汉灵帝剿贼,听到这个消息后,也自立为单于,同时向汉灵帝请求帮助复国。 当时的汉灵帝都自顾不暇了,自然没法帮助於夫罗,於夫罗一直流窜在河东郡附近。后来汉灵帝死后,於夫罗一来二去就和白波贼勾搭起来,在太原,河东一带劫掠,不过地方上也设立了武装自卫队伍,於夫罗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诸侯反董的时候,於夫罗也和袁绍、张杨联合过,后来於夫罗又和袁绍为敌,被袁绍联合曹操两度击败。 到了边柳走出梁县的这一年,也就是现在,兴平二年(公元195年),於夫罗接连失败,终究身亡,其弟呼厨泉接任了单于之位,其子刘豹则接替了左贤王之位,而去卑则是右贤王,此行来保护刘协东归,也正是奉了刚刚当上单于的呼厨泉的指派。 於夫罗被曹操袁绍接连击败,实力自然已经不济,更别说,这只是其中一小支。 张辽派遣张定和稚奴,后者是这次张辽北上买马时结识的一名草原男儿,其部族深受鲜卑人的欺凌,在见识到张辽的实力,又听说对方身后是大汉的天子,索性就跟随了张辽,带领整个部族南下。张辽见他勇武,便让他跟在自己身边,此时他派遣两人从正前方和右方展开袭击,又派狄青和缑伯堵住了外围的去路。 这一次,是大帅军骑兵第一次正式出手,寒芒出鞘,必饮残血。 只来回不到五个冲刺,匈奴这支溃兵便阵型全乱,大部分人拽着夺得的财物开始逃窜,张辽得了边柳俸禄,自然不会放过这些人,最后,除了个别人跳入涷水逃脱外,其余人包括右贤王在内,皆无幸免。 “你们这群天杀的汉人,一会要我们帮你们打仗,一会又半路截杀我们,你们迟早会有报应的。”去卑破口大骂道。 说起来,他们也挺可怜的。汉灵帝征召他们作战,自然是许诺了一堆赏赐,可是黄巾打响后,西凉那边的帝国军队都发不起响导致叛乱了,答应给匈奴人的只能一拖再拖了。汉灵帝死后,别人自然更不会买账了。 你们想要钱,自己去底下找灵帝要去。 “你看看,这就急了不是?我不过是来问问,你们为啥中途走了,你们就迫不及待的动起手来,还说你们不是逃兵?” 边柳指责道,他可不会为汉灵帝付钱,也不会为这些匈奴人的委屈买单,这天下可怜人多了,他们沿途劫掠的时候,可不会有半点手下留情。 论起嘴皮子功夫,这右贤王远远不是中原人的对手。 边柳看向身边人说道:“本来我们只是来问问原因,结果这人莫名其妙的辱骂本帅,你们说,当杀不当杀?” “该杀!” “杀了正好!” 众将皆是这般说道。 郭嘉自然明白自家大帅的意思,拱手说道:“大帅以仁义为怀,此番出兵是为了安抚河东,本说了不杀人,不过这厮如此鲁莽,又不知好歹,大帅杀了也就杀了,大不了,最后再多赏赐一点财物给新单于,让他重新封个右贤王得了。” 边柳轻轻点了点头。 去卑一听,原来他们一开始不是来杀自己的? 这一下子,方才那点骨气也没有了,来忙跪下磕头,“汉王在上,小王无疑冒犯天颜。方才出兵是因为觉得汉王,啊不是,都是小王身旁有诋毁之人,才让小王心中自危,慌不择露,冒犯了汉王,请汉王宽恕小王。 小王乃是呼厨泉单于心腹,此去定然说服单于,为汉王效力。从此,汉王的马鞭指向何处,小王便冲向何处。” “哦,可你们之前说了是忠于我弟弟的,现在又说忠于我,你们到底忠于谁?”对于去卑的表现,边柳见怪不怪,人心总是趋于利的,活不了的时候是一回事,能活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更别说,草原人大多只遵从于强者。 去卑哪里分得清天子和大帅的区别,他连具体怎么称呼眼前这个人都不知道,只能慷慨的表示,“汉王要我忠于谁,我就忠于谁!” “很好,既然如此,我就不追究你的过错了,想必你中途离开,也是有人从中作梗,不让你们保护好我弟弟,是也不是?” 去卑离开,自然是因为手下人抢的东西都快装不下了,等把这些带回老巢,说不定还会再来“保护”一次,但此时眼前人怎么说,不都是事实吗? 他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很好,你暂时呆在我身边,我会把你手下的人放回去一部分。放心,本帅不杀你,而且还要封你的官,封你做大官。” …… 第362章 蔡文姬 边柳只放走了几十个匈奴人,至于财物自然全留了下来,只给了他们几匹老马。 至于他们表示战马是他们自己的,边柳当然不会多人钱财,只说是替去卑保留着,作为右贤王,他身边难道不该有一点财产? 这时候,探骑来汇报,说有一部分留在后头的匈奴人被其他人截住了,他们手中还有一大笔财物。 边柳也猜到了是屯守河东的张济,于是立刻挥师向西而去。 很快,双方就遭遇到了,张济叔侄准备趁大帅军与匈奴人开战的时候,把这批物资劫走,但没有想到,前方交战结束的这般快。 等到大帅军赶到的时候,张济和张绣的大部队已经撤离,只留下了一地狼藉。 这让边柳不由得大骂,虽然匈奴人的作风很不好,但是内部的军阀也没好到哪去。也是,如果军队不能按时发俸,还要他们紧守纪律,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马上让人清点财物,还有这些人,挨个询问一遍,看看有没有官或者吏。”边柳吩咐道。他此行带的多是掌军将领,兵贵神速,他可没能力亲力亲为,安置这些被匈奴裹挟的人。 很快,许多官吏都被清点了出来,匈奴人在劫掠物资的时候可不仅仅盯着财物女人,男丁能为他们种地放马,有学识的人可以帮忙教导他们的孩童,虽说草原上鲁莽之辈众多,可也有许多眼光独到的正在拼了命的学习大汉的文化。 边柳一一给他们委任临时官职,让他们把百姓带回道黄河以南安置。 不多时,蔡文姬也被人发现,然后带到边柳面前。 此时的文姬已经三十上下年纪,早没了少女的稚嫩,早先在长安,她还算过的安逸,不过此行东逃路上,她却吃尽了苦头,模样也失色了许多。 不过让边柳出奇的是,蔡邕这个老头居然也在队伍里。 当初因为边柳的行为,蔡邕被董卓下了诏狱,没想到因此,不知道他是学乖了,还是运气好,居然夺过了王允那一刀。 不过这时候,老头已经没有之前的精神抖擞了。 平常人顾及他的名声,不敢对他动手动脚,可是匈奴人却没有那么多忌讳,加上他们一路被张济叔侄追赶,自然也管不上自己“财物”的死活了。 若非父女俩相互扶持,恐怕蔡邕已经死在路上了。 边柳让人给蔡邕端上了一碗汤药,老头子喝完之后,才缓了一口气。 接着,马上又流下了眼泪。 故人相见,边柳本等着他说一番感激涕零,感人肺腑的话语,毕竟那去卑虽然识抬举,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没什么水平。 蔡邕这般学识,写一篇《大帅的恩情怎么也还不完》,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结果,蔡邕直接来了一句,“我的书啊!那帮兔崽子把老夫辛辛苦苦保护的书卷都拿来烧火了,我的书啊!” 然后就大哭了起来。 边柳无语了,忿忿的离开了营帐。 帐外,天已经黑了,四周点满了营火,郭嘉正等候在外面。 边柳出来后,郭嘉说道:“大帅若是喜欢那女子,不如就娶回府吧!” 边柳用诧异的眼神看着郭嘉,心里说道:“你认真的吗,我是那么慌不择食的人吗?” 他最多有一点点小小的收集癖,当然,不是纳入后宫的那种收集癖,自己免除了一位千古才女流落他乡的苦难,多看两眼怎么了? 郭嘉咳嗽了一声说道:“大帅,我这个建议是真的,这对大帅未来收复天下大有裨益。” 边柳想到蔡邕的身份,还有泰山羊氏,郭嘉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等等,有什么道理,他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 “说说吧,清点财物的时候,有什么收获?”边柳问道。 “有!”郭嘉说道,随后就拿起手中锦盒,“大帅,这里面是天子剑!” “天子剑?” “没错,这就是太祖斩白蛇时所用的赤霄剑,后来一直作为天子佩剑,据说武帝巡视天子的时候,也令一人捧玺,一人执剑,所执的便是赤霄剑。” 边柳紧紧盯着,剑匣以五色琉璃所作,剑柄以七彩珠、九华玉为饰,这些都是后世皇帝命人加铸上去的,剑刃上常如霜雪,光景照外,显然被人保存的极好。 边柳执起长剑,奋力一挥,剑身轻微颤动,伴有剑鸣而出。 “确实是一把好剑!” “大帅执此剑,可以君临天下了。”郭嘉说道。 “哈哈哈!”边柳轻轻笑了笑,刷了几下,就把剑丢入玉匣当中,“这剑加铸了不知多少日精月华,比起太祖皇帝时锋利了不知道多少倍,只可惜,它缺乏了一股子杀伐之气。改明,给天子送回去,就我我替他把天子剑重新夺回来了。” 郭嘉轻轻一笑,询问道:“难道大帅,真的要一直把位置让给兄弟吗?” “奉孝莫要试探了,这天下该是我的,那便该是我的,若不该是我的,便是我把太祖的灵位带在身边,那也没用,区区一把剑,能决定什么?等过段时间,我送你一把比这好的。” “那臣就多谢大帅了。” 郭嘉洒脱一笑。 接着又询问道,“大帅,张济那边,我们该如何应对?” “哦,他们现在身在何处?” “在我们西边二十里处,他们没走,显然是想看看我们下一步有什么举动。” “奉孝觉得怎么办?” “如今天子已经离开关中,这些西凉军阀失去了手中大义,现在是他们最惶恐的时候,如果大帅派兵攻打他们,他们定然会奋命反击,反之,则可以为大帅所用。” 边柳一听,这正合他的心意。 于是便对郭嘉说道:“你把今日他们剩下的那些财物清点一点,拿出大半给他们送去,再把天子的诏书展示给他们看。告诉他们,天子虽然东归,但朝廷没有弃关中西凉而不顾,本帅这次是率领王师,不仅要一举解决关中内乱,还要平定凉州。让他们用这些财物,安抚好黄河沿线受难的百姓,然后等候本帅的帅令。” “喏。” …… 第363章 张济心思 出使张济营中的儒生名叫申屠隼,是申屠蟠的侄子,当初在申屠蟠的葬礼上,边柳曾经见过,这两年兖州接连战乱,申屠家便举家搬迁到了嵩山,因为大帅府形势大好,所以申屠隼也主动选择入仕,因为大帅对申屠蟠的敬重,所以对申屠隼颇为照顾,申屠隼感念大帅之恩,这一次主动请缨,出使张济那里。 张济叔侄此时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因为关中大旱,粮食不足,所以他前往长安,说服李傕郭汜和谈,将天子迁往弘农。 这本是一件大功,朝廷也将他由原本的镇东将军升为骠骑将军,封平阳侯,假节。 只可惜,天子并不准备呆在弘农,至少,不准备呆在他们西凉军阀控制下的弘农。 在天子身边的人进攻段煨大营后,张济知道自己原本将天子留在弘农,取代李傕郭汜地位的计划是无法成功了。 而且经由此事,他与李傕郭汜之间的情分也浅了许多。 就在他思考日后谋划的时候,张绣来报,说大帅军派了使者来,并且还携带重礼。 张济自然是要接见的,在看到对方携带的礼物时,更是惊喜万分。 “大帅府麾下主事,陈留儒生申屠隼见过将军。” “先生此来,不知所求者何?” “我家大帅说,将军护佑郡县有功,特命在下送来些许财物,助将军安置百姓,若是有剩余的,权且当做军资。” “如此,便多谢了。不知道汝家大帅可有他求?” “别无他求,只是大帅见过少将军英姿,所以也想见一见将军本人,若是将军有空,不妨前往与大帅一唔。” 闻言,张济警惕了起来,要说他和对面这位大帅,定然是没什么交情的。 包括卖酒的事,他也是交给治下的商人世家去做的,后面的利润少的可怜,加上李傕郭汜的垂涎,所以酒水生意慢慢也就断了。 对方这一手,先送大礼,接着邀请他见面,怎么看起来都像是迎君入瓮,引蛇出洞。万一他一去不能回那该怎么办? 他看向申屠隼,后者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 “不如明日阵前,我上前与大帅一唔如何?” “怎么,将军是要与大帅兵戎相见吗?”申屠隼问道,张济连忙表示没这个想法。 他手下的二郎已经只有千人,加上一直征战,已经疲惫不堪,大帅军刚刚拿下匈奴人,气势正盛,若论正面对抗,他自然不是对手。 “将军可愿听在下一言?”见时机差不多了,申屠隼询问道。 “先生请讲。” “将军可有考虑过将来之事?这麾下儿郎如何安置,家中子弟前程如何呢?” “先生这是威胁吗?” “当然不是。只是将军先前欲迎天子至弘农,已冒犯了李傕郭汜之利,以往兄弟之情荡然无存;如今天子逃出弘农,将军与李郭等人公开袭击王师,朝廷中人已视将军为叛逆之贼,如此,将军进不能奉朝廷以正自身,退不能和兵卒以保家族,将军此时看似无倾覆之危,实则却是危险的很啊!” “先生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吧?”张济有些忌惮的说道。 “是与不是,将军自己难道不能分辨吗?不说将来,就是当下,将军要养活这麾下千余将士怕也困难吧?如若不然,知道我大帅军陈兵在侧,你等怎么还敢夺匈奴人劫走之才呢?” 张济不服的说道:“我驻守陕县多时,与民无犯,等回到那,自有地方赋税供应大军。” 申屠隼自信的说道:“且不说此行天子沿途多有战乱,河水两岸百姓皆以逃入山林之中,就算他们回到原地,难道还会心甘情愿的缴纳赋税吗? 当初,将军是朝廷大将,所以截留朝廷赋税,百姓无法可说,如今,朝廷逃窜,将军是忠是奸还无可辩驳,百姓如何愿意分手中之食呢?” 一番话说的也算有理有据,而且,张济也没真的做到与民无犯,虽说他没有李傕郭汜那般声望实力,所以驻守地方也多模仿段煨之所为,可是手下那么多人,总有安分不住的。 身为将军,他自然也只能更偏向自己人。 现如今,天子逃出他们的掌握,他们才更加体会到天子在手的好处。 有天子在手中,底下人不肯缴纳赋税,那就是对抗王法,杀了也就杀了,百姓就算有怨气,那也是针对朝廷的。 可现在天子不在手中,他们要从百姓手中夺食,那就是匪贼所为,明里暗里反抗他们的可就多了。 “不知道先生有何办法解我之难呢?” “将军和不去见我家大帅亲自问去?” 申屠隼没有明说,而是指着东面说道。 张济表面上答应,又派人护送申屠隼离开, 但脸上还是写满了担心。 张绣听闻后,表示,他愿意替叔父走一趟。 张济摇了摇头,这一次见面,张绣可能并不够格。 “可是叔父,你要是出了意外,我们可就全完了。”张绣说道。 接着,张济详细询问了张绣一番,上次随李傕出战,从遭遇到大帅军,到被俘,最后又被释放的过程。 听张绣说完后,张济才说道:“我有六成的把握,他们是想要招降我们。问题是,他们招降之后,准备如何对待我们,是让我们镇守地方,还是为他们冲锋陷阵,亦或是当成炮灰,如果这些能谈拢,对我们是一件好事,若是谈不拢,很可能就会大战一场。” “叔父曾经说过,这天下是天子的,可是天子一人是无法治理天下的,所以这天子需要官员辅助,官员需要干吏佐助。那大帅军本只潜伏梁县一地,如今西进,自然是需要帮手的,我看招降我们的可能性高达九成,如今,他们送来这么多贺礼便是明证。”张绣的意思是,他们可以多要点好处。 张济摇了摇头,“他们能够不动声色的抵达我们前面,还没有一点消息传出,说明这沿途早就有人与他们合谋了,我们不合作,怕是有的人与他们合作,至于这礼物,也很可能是先礼后兵!” …… 第364章 臣服 第二天一早,张济还是选择单独去见这位大帅,并嘱咐张绣,如果到了天黑,他还没有回来,那就让他立刻带领所有人赶往李傕处寻求庇护。 边柳听说张济到来,自然是亲自走到营外迎接。 “将军为皇弟东归一事出力繁多,又阻击匈奴来敌,与本帅合力荡寇,劳苦功高,今日一见,这叫本帅见识到什么是英雄本色啊!” “大帅言重了,大帅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丰功伟绩,与大帅相比,我这只能算是微末之计了。”张济谦逊的说道。 “将军客气了!”边柳说着,便上前抓起张济的手,拉着他往帐内走,又吩咐左右,不要卸去张济随行护卫的武器,两名副将同进帐内饮宴,其余人则在外面护佑。 见此情景,张济倒是安心了许多,至少,安全不是什么问题了。 紧接着到了帐中,边柳又谈起在洛阳遇到张绣的事情,对张绣大为称赞,更表示,能够培训出一位如此青年俊杰的张绣更是不凡。 张济满怀心事,喝了两杯酒之后,竟然哭诉了起来。 他说到,自己在西凉那边为国戍边许久,后来朝廷克扣他们的军饷,幸好遇到董卓才得以得回俸禄,后来跟随董卓也为朝廷尽了不少力。 可惜王允诛杀董卓,他们一下子就成了戴罪之人,他们无奈之人才反攻长安,杀死王允之后,他们不敢对天子有任何冒犯,他更是为朝廷驻守弘农,镇守东面,防范东面的反贼。 说到这,张济反应过来,这位大帅当时也在东面,于是他赶忙表示,主要防范的是和白波黄巾,还有匈奴勾结在一起的袁绍曹操。 如今关中大汉,他本意是把天子接到弘农避难,结果天子身边有不轨之人,一下子裹挟天子去了东面,他们不敢伤害天子,只想着把这些不轨之人给追回来,结果外面的人只当他们是要伤害天子。 若不是他没听说过窦娥的故事,真要叫一句“比窦娥还冤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张济说这些的时候,可谓是情真意切,泪洒如雨啊!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了! 边柳看了郭嘉一眼,郭嘉会意说道:“当初黄巾猖獗,所以朝廷的俸禄自然发的晚了一些,这本是朝廷的过失,万幸后来也给补上了。 可是有一些人贪功避过,欺上瞒下,把下面将士所立的功劳当成他们的,把朝廷的恩赏也当成他们的,于是乎,便出现了恩归于己,怨集于上的事情,尔等以往所受委屈,也多由此了。” 郭嘉的意思是,董卓不是个好人,你们只是被他利用了。 张济也知道眼前这位大帅的身份,不管是不是真的,可只要是那个身份,董卓这辈子是别想翻身了,所以没有辩驳。 边柳对着郭嘉说道:“过去的是是非非就不要再说了,这一次你们把天子接往弘农,本意是好的,是皇弟也称赞将军是个忠孝之人,可是没能保护好天子,致使他被身边贼子裹挟而走,一路颠沛流离,失了天子的风度,这也是你们的过世。” 张济听这一句话,就把他们追击天子的罪,变成了保护不力,这自然连忙承认了下来。 “不知道将军可愿立功抵过?” “不知道,我们要如何立功,又如何弥补过失呢?”张济表现的很谦卑,从大帅军如此迅速拿下匈奴人来看,对方的实力远远超过自己。 谦卑敬权力,更敬实力。 “本帅此身夙愿便是定天下,治太平。眼下关中一带,饿殍漂野,天子东归一路,有你们,有白波贼,还有匈奴人,也不太平,所以本帅当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安抚河水一路的百姓,接着便是治理关中。 将军若是恳帮忙,便请驻扎在河水以北,阻止一切来犯之敌。” 边柳命人拿来地图,指着一个叫做虞城的地方,这是个小城,地理位置并不是很重要,唯一的好处就是无论是赶往北面的安逸,还是南面的黄河渡口,都不是很远。 过了黄河渡口,就是张济原本驻守的陕县,只是这地方至关重要,边柳一定会安排自己的人。 至于更北边的安邑一带,张济此番也就追击匈奴人到此,真要长久立足,他还没这个能力,乱世之中,能活下来的都学会了武装自保,他在这里,生存都是个问题。 毕竟现在的河东,人均关羽,个个徐晃。 “此处是个小城,怕是难以养活我三千儿郎。”张济首先提到的是钱粮问题。 边柳一笑。 这让张济有些心虚,他现在哪里还有三千人。 边柳举起一根手指说道,“本帅准你保留一千兵马,战马两百匹,钱粮由本帅供应,而且本帅还准你一个特权,那就是只听调不听宣,若有外敌来犯,你需听本帅帅令,阻击一切来犯之敌,寻常之际,虞城大小事务皆有你做主。” 边柳这也没办法,刘协这一路胡乱封将军,搞得将军大贬值,张济现在是骠骑将军,边柳不承认,可也不能明着把这位置卸了,只是暂时搁置,至于张济本人,最好安排的远一些。 不然的话,难道还把手下一个个都取个上大将军,骠骑大将军的名号吗? 除非他自己先封个圣至尊无上天人太一大元帅! “至于其他的人,有多少全让你侄儿带着,本帅身边正缺乏能战善战之士,以张绣的武功,将来功劳超过你也并非不可能。” 张济仔细思索眼前大帅的这番话,好像是挺合理的。 到时候,他们叔侄一个带兵为大帅征战,一个拥兵保护地方,倒是更加安全。 边柳之所以能给出这么大的诚意,一来有千金买马骨之意,二来,也是因为张济今日敢携带几人前来见他。 敢来,说明对方心中还有一个“信”字,或者说,他敢于赌自己的诚信。 边柳曾经有过决定,凡是赌自己赢的人,一定不会让他输。 “不知道大帅以何名义封赏我等?”张济询问道,这么问,基本上就是答应了。 “自然是大汉朝廷的名义,难道将军觉得我当不起吗?”边柳笑着说道,就在张济以为眼前之人要称帝的时候,对方又抛出了天子诏书。 “臣愿为陛下效忠!”张济单膝跪地,以表臣服。 …… 第365章 张绣出动 暂时解决张济的问题之后,边柳携带大军并张绣立刻南下,赶往弘农。 此行张绣一共携带了五十骑。之所以这么点人是因为张济不放心让张绣带走全部精英,另外,边柳暂时也不会让张绣带着大军随在自己左右,五十骑这点人数正好,既可以为大军引路,同时张绣也相当于人质。 张绣当然没有表现出半点颓废的样子,他表示,只要大帅表现出善意,他愿意替大帅说服李傕郭汜段煨一起投降。 边柳自己的探子也早就派出去了, 他已经得到了消息,自从刘协渡过黄河后,李傕知道自己追不上,已经开始往华阴撤退,过了华阴就是关中了,边柳的打算是在李傕进入潼关前阻击他。 对于,张绣的请求,边柳没有泼他冷水,表示可以给他一个机会,只要李傕郭汜愿意和张济一样来大帅军中请降,他可以既往不咎。 事实上,边柳已经和郭嘉探讨过,李傕和自己的仇恨远远不是张济能比的,所以李傕绝不敢来,而边柳也没打算放过李傕,至少,没有张济这么好的待遇。 边柳嘱咐张绣,不要告诉李傕,他叔父已经投靠自己了,只说他们被自己包围,要和李傕商量一个对策,支援或是一起投降。 张绣如约去见了李傕,他没摸清李傕的意向之前,也确实没说张济投降的事情,毕竟,他也怕李傕一怒把他砍了。 华阴以东一个叫閺乡的地方,张绣在这里追上了李傕郭汜的队伍。 “大帅军来势汹汹,把我叔父给包围了,叔父派人拼死护送我逃出,特让我来向两位将军求救。”张绣开口道。 李傕眉头一皱,本来大伙一起追击天子,结果张济爱惜羽毛,追着匈奴人先离开的大部队,此时被困,也算是自找苦吃了。 李傕本想嘲讽几句,但此时他们也有自己的狼狈,于是便忍了下来。 他们根本不想去救援,于是又询问了一番大帅军的兵马数量。 “骑兵有两三千人,步卒上万。”张绣说道。 这个数量其实并不多,无论是李傕还是郭汜,亦或是段煨张济,他们实力强大的时候,手下都有这么多精锐和战马,只是关中大乱,粮食不足,他们一路追击过来,又接连大战,此时手下,满打满算,也不过千人,装备马匹也与以前无法相比。 李傕为难的说道:“如此多人,又如此的距离,我们此去救援怕是来不及了,你叔父把你护送出来,怕是存了让你延续香火的意思,以后你好好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张绣此来带着自己的人,李傕不仅不想着去救援,反而存了把这些一并吞下的意思。 “不,来得及,他们有意招揽我叔父,几番派遣使者,我叔父与他们虚与委蛇,只要诸位愿意出兵,一定可以救我叔父出来。若是诸位不去救,怕是我叔父——” “怎么,你叔父要投降关东人?”李傕问道。 “叔父说了,大家都是一个地方出来了,之前又同是跟着董相国,自然是要进一起进,要退一起退,如今天子已经东逃,那天子身边有奸臣,污蔑我们是袭击王师的逆贼,我等失去大义,怕是需要另寻庇护。” “怎么,你的意思是要我们一起投降?”郭汜也站了出来。 “哼,我等手中握兵,就是大义。天子东逃了又怎么样,难道他们还敢发兵来攻打我们不是?那梁县的军队也不过是守城有余罢了,此番你叔父遇难,是因为他与我们分开,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深陷包围。只要我们退入关中,在华阴沿河建立关口,足以自保。等安抚关中两三年,粮食富裕,人口繁衍,我等又是天下第一等的骑兵。”李傕此时最反感的就是别人说他们要不行了。 自从跟着董卓进入洛阳之后,到反攻长安一路位极人臣,李傕已经享尽了荣华富贵,又怎么甘心才回到以前为别人打打杀杀的日子。 “既然两位将军不愿意去救我叔父,也不愿意一起归顺,那就请恕小侄先离去了,小侄还得回去与我叔父共进退。”张绣拱手道,没有说服两人,他也不做勉强。 “等等。”张绣要离开的时候,郭汜叫住了他。 “你说,你是你叔父被包围后,誓死冲出来的,又一路逃窜至此是也不是?” 郭汜突然用刀指着张绣说道。 “是又如何?” “你撒谎,你浑身甲胄完整,更没有沾染一丝血迹,甚至是比我们都要干净,如何是逃出包围,又一路逃窜出来的?你明明是来探查我军情报,快说,你与你叔父是不是早就投靠那位大帅,背叛了西凉人了?” “什么?”李傕大吃一惊,接着朝着张绣的衣服看去,确实如此,张绣嘴上说的求援,浑身的精气神却十分充足,不像是他说的那个狼狈样。他也跟着质问道:“快说,是不是?” “二位将军,天子已经东归,我叔父不过是为大家谋条出路,只要我等一心,抱团之下,定然无人敢欺,暂时委身于他人又有何妨?昔日的皇帝在哪,董相国又在哪?树高招风,人高遭妒,这是贾尚书教我的道理,如今大势不在我等,托庇他人正是存身之道。” “呸,从你上次被抓被放回来,我就觉得不正常了,还有天子移驾弘农,也是你叔父干的好事。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 某要说李倔疑心好妒,单指看张济最近的做法, 李傕等人眼中,却是这般道理。 “张绣,念你是晚辈,又同是西凉人,只要你如实说来,我们可以给你一个痛快!”郭汜一刀指了上来。 张绣可不是待宰之人,见两人话说到如此,他接连后退,又快速拿起帐中武器架子上的长枪,立马与郭汜的快刀对峙了起来。 “好啊,文的不行,就来武的,看来你是存了心思,要用我们的人头去向你的新主子请功了!” …… 第366章 段煨之事 张绣以一敌二,并不念战,很快就冲出军帐,喊上自己人,伺机上马而逃。 也就是李傕郭汜一路逃窜,所以军中纪律并不是很好,加上张绣也是西凉人,所以部下并没有很担心,所以真让张绣携带五十骑杀出了一条生路。 李傕郭汜一路惨败,心情自然是极差,此时愤怒之下,并不准备放过张绣,而是带领人马一路追了出来。 而在十五里外,大帅军的先头骑兵已经得到了消息。 边柳感叹道,果然一切不出郭嘉的所料,张绣还是说漏了嘴,既然如此,正好伺机杀敌了。 “张辽听令!命你带领全部精骑追上去,迎击来敌,生死不论!” “喏!” 边柳说着,又上前拍了拍缑伯和狄青的肩膀说道:“报仇的时候到了,这一次,不用再留手,我等着你们立功的消息。” “喏!” 边柳一声令下,张辽便带领骑兵,策马冲了出去,边柳和郭嘉自然也带着身边护卫之人跟在后面。 很快,双方就遭遇到了一起。 李傕郭汜只当是张绣充当了诱敌之人,对他更是愤怒。 不过,敌军势大,他们也没有硬拼,一方面向西逃窜,另一边,则派人向段煨求援。 同一时间,大帅府也派了使者抵达段煨处,先行找到了之前参与过洛阳一战的段愈,又在他的带领下,见到了段煨。 “在下陈留卫臻,见过将军!” “卫臻,我听说当初有一名叫卫兹的,曾跟随曹操一起对抗朝廷,也是陈留人。” “正是家父!” “既然如此,你还敢来见我,莫不是以为你父亲在大帅府担任要职,我就不敢动你?” “在下不过一黄口孺子罢了,将军操心的都是家国大事,怎么会因为这点恩怨害我性命,更断了与我家大帅的交情呢?” 因为李傕郭汜派人过来,所以段煨已经知道大帅军近在咫尺的消息,甚至也做好了和李傕郭汜并肩作战的消备,毕竟外人的认知中,他们都是一路人。 卫臻没有说闲话,而是直接告诉了他张济的选择, 又表明了自家大帅的态度,说只要他愿意归顺大帅府,一切官职爵位保留,可继续驻守原地,不过兵马要减少到一千两百人,比张济多两百人。 段煨经过之前的大战,此时身边可信赖的也就这么多人。 “我段家世受皇恩,忠心的乃是朝廷。”段煨颇有傲气的说道。 卫臻没有多说,又拿出天子的诏书,当初边柳就让杨彪一连起草了十几份。 这下子,段煨自然没有话说了,但他又提了一个要求,要大帅府一并饶恕了李傕郭汜。 要说段煨和李傕郭汜也并不是没有矛盾,历史上,李傕后来就是被段煨给砍了的,人头还被送到了许县,不过此时段煨还抱着兔死狐悲的心思,而且,为李傕郭汜求情,就是为自己多一分保障,毕竟若是将来大帅出尔反尔,一定会先对李傕郭汜下手。 卫臻说道:“我家大帅为人想必将军也听说过,李傕郭汜犯下种种过错,若是旁人定然是无法饶恕了,不过我家大帅说了,若是将军能劝服李傕郭汜主动舍弃兵权,大帅可以保证他们高官厚禄,富贵一生。” 段煨一想,这条件他自然是可以接受的,不过要以此说服李傕郭汜自然是不能。 “或许可以给他们保留三百人,出行的时候也好护卫安全。” “如今关中大乱,百姓流离,大帅府的钱财都要用来安抚百姓,怕是没有余财给他们招募赡养卫队了。”卫臻说道,“当然,他们要想保留兵马也是可以的,不过必须撤出关中,返回凉州边郡,继续为大汉戍守边境,戴罪立功。” 如今的凉州那边已是派系林立,李傕郭汜要是过去,自然是要自己打出一片地盘,他们定然是不愿意的。 “难道就没有谈判的余地了吗?”段煨还想多要一点好处。 要说段煨确实比李傕郭汜高明许多,他在华阴积极发展农业,关中大旱的情况下,他仍有不少的粮食储备,刘协从长安抵达弘农的粮食都是他供应的,以至于刘协深刻痛恨李傕郭汜,却一直对段煨抱有好感。 不过段煨毕竟是从战乱的凉州出来的,而且他兄长段颎曾官居太尉,又死在狱中,加上刚刚经过大战,他深知军队对他的重要性。 史书中记载,在李傕死后,贾诩最先投奔的就是段煨,不过段煨忌惮贾诩要夺他的兵权,所以一直深有提防。贾诩为此离开,投奔张绣。段煨在忌惮贾诩的同时,对他的家人却是极好的。 “不知道将军准备如何呢?”卫臻反问了一句,如今大帅府形势一片大好,他自然想着为大帅立下大功,不辜负父亲的期望,所以他没有表现出一丝急躁。 “这——”段煨一时也没想到好的主意,只说,“可否请你家大帅暂缓动兵,好让我派人速与李傕郭汜两位将军商议一下。” “大帅用兵之时我无法干预,不过我可以派人传讯,想必两日之内,还是来得急的!” 段煨应了下来,不久,他就打探到消息,李傕郭汜二人合力与大帅军骑兵主将张辽一战,李傕郭汜败退,幸好大帅军的后续兵马没有及时跟上,所以才没有让骑兵深入追击,否则,李傕郭汜恐怕有性命之危。 三日之后,大帅军的全部大军都到了华阴附近。 李傕郭汜此时人数已经完全被碾压,他们甚至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 他们两人来到阵前,要求与边柳见面。 边柳自然答应,双方隔着广阔的平原相见。 李傕郭汜想要边柳放他们一条生路,表示他们可以接受之前的条件,他们愿意带领剩余的兵马去往西凉。 不过这次,边柳却拒绝了他们。 因为那是之前的条件,之前他们手中还有一定的兵马,所以可以提条件,现在他们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战死当场,一个是投降,只有富贵,没有官爵了。 李傕郭汜觉得对方欺人太甚,表示要决一死战。边柳自然不怕,但转眼,他就发现,李傕郭汜已经跑了,并且没有知会段煨。 很显然,因为张济的事情,段煨与大帅府的人接触,让李傕郭汜怀疑,对方会不会早已投降,然后故意拖住他们。 而段煨得知李傕郭汜的情况,也清楚的明白,他中计了。 在大帅府公开表明,不剥夺段煨手中的兵权时,段煨终于选择归顺。 …… 第367章 李傕之死 “真是见鬼了,这两年也没听说梁县大规模扩军,怎么突然间这么多人!”李傕破口大骂道。 “别抱怨了,这一次逃出去,回头一定重整旗鼓,打回来。”郭汜说道。 “哼,要不是我们的注意力都被天子给牵制了,怎么会给他们这么好的机会。”李傕十分的后悔,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让天子出长安城。 如今天子东归,而他们的实力因为内斗急剧消耗,以至于让梁县万余兵马,原本不起眼的虫子给追的到处跑。 只是想到关中凋敝,短时间要么要重聚实力怕是难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李傕询问郭汜。 “莫不如,我们去荆州?”郭汜提议道。 如今关中凉州皆不富裕,要重新发展必须要实力,而论天下富裕,自然是荆州最深入人心,从蓝田武关去往荆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不行,杨定已经逃去了荆州,无论他和刘表是战是和,刘表现在肯定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们败逃到那里,怕是没有好处。”李傕分析道。 郭汜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只有去找马腾韩遂了。” 马腾韩遂和他们并不是一条心,当初董卓身死的时候,马腾韩遂就准备进入长安取而代之,不过被李傕郭汜拦下,双方大战一场,最后,马腾回到了扶风,而韩遂重返凉州。 “说到底,我们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应该懂,先派人去接触一下, 看看他们的态度,只要他们有所求,我们就能有翻盘的机会。” “好!” 李傕郭汜一通合计,准备赶往右扶风,再做打算。 只不过,他们刚刚出了华阴地区,就见前方的道路已经被堵死,他们绕过障碍之后,却发现出口处早已有大军等候。 “你是何人,竟敢拦我?”李傕挥着马鞭指着前方。 “靖难安民大元帅麾下将军,亦是已故左将军李旦的义弟,伏波将军马援之后,扶风马如风,等候二位多时了。” 马如风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根白带,系在脑门。他边上一少年同样如此,自然是李靖,陪在他们身边的则是徐庶。 此行,他们经过南崤函道,沿着洛水一路深入西南,接着绕过华山,直接来到华阴以西,就是为了打李傕郭汜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支以步卒为主的军队早已先边柳等人出发,经过重重险阻,正是边柳所出奇兵。 麾下有魏延、典韦,李元霸等人,皆是军中健儿。 “全军列阵!” 马如风一声令下,众将士盾牌匝地,长枪刺出,剑亦出鞘。 “原来是一条漏网的小鱼,今日我就送你去见你义兄!”马如风这般动作,让李傕深知,这已经不是降与不降的问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杀!” “杀!” 这一战,双方没有任何的试探,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 马如风率领亲卫,矛头直指李傕。 李傕身经百战,奈何此时已经是樯弩之末,又被人以逸待劳,交战没有多久,便显露出颓势。 那郭汜见势不妙,刻意与李傕分开,企图寻找到一条出路。李傕也想着突围,但奈何他受到了重点照顾,无论他逃到哪里,包围圈都在何处。 一连交战两个时辰,李傕已经精疲力竭,这时候,张辽带领的骑兵也从后方追到。 李傕惊慌之下,被马如风一枪削去首级,身体倒于马下,被乱枪穿身。 大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边柳那里。 边柳随即传令犒赏三军,又传令张辽马如风带兵继续追击郭汜残部,收复长安。 同时,命人将李傕的头颅传示关中郡县,之后,又一路传到弘农河东郡县,最后送去东面,传示天子。 如此这般,边柳在华阴又待了一个多月,时间已经到了公元196年,也就是历史上的建安元年,只不过此时的年号尚未更改而已。 踏入关中之后,边柳只看到了满目疮痍,虽然已经想象过关中的凋敝,但是这里比他想象中还要不堪。 一望无垠的田野中竟是枯萎的杂草,腐烂的尸体远远多于行人,纵使有几个百姓,也只是穿着简陋的几块布料,里面塞满了杂草,在田野里用手扒拉着,看见大军经过,只是麻痹着张望着,无惊亦无喜。 千里之地,无一鸡鸣;数百乡亭,无一犬吠。 这让边柳准备大肆建设关中,筹备发展的心思凉了许多。 没有人,终究是什么都做不了。 边柳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在渭水以南,一个叫做郑县的地方驻扎了下来。 这里曾是郑桓公的封地,秦武公的时候,在这里设县,是最早的县城之一。 当初边柳与朝廷达成协议,派与关中的一些官吏,也来此等候吩咐。 还有许多本就是关中的官吏,以及边柳从匈奴人救出的官吏。 边柳一一查验过他们的身份,重新委任官吏,派与地方。 边柳以大元帅的名义,吩咐下去的大事有三个。 第一个,是止戈,停止一切战乱,如果有几十人的械斗出现,大帅府的骑兵顷刻便至; 第一,是安民,免关中赋税三年,所有外来百姓,或者逃亡百姓回归,免其一切罪责,授予土地,分发种粮; 第二,是生产,由大元帅牵头,在各县成立生产兵团,集体劳作,集体休憩。 此番出征,边柳携带了大量的物资,而且杀死李傕之后,更是传令,将梁县的粮草储备陆续运至关中。 只是偌大的关中,靠梁县一地两三年的积累如何救得,即便是每个地方只有两三个人,单单运气也要拖垮自己。 所以,边柳要做的,就是“以兵代赈”。 李傕郭汜掌控下的关中,百姓深受官兵之苦,多受压迫,所以没有种地的积极性。 要想尽快调剂民力,最好的办法, 就是让他们换个身份,由民变成兵。 做一个大帅府的兵,而且是一个不用打仗的兵。 所谓的生产兵团,便是一个集体的劳动团体,每天按时按量的完成任务,然后由大帅府授予口粮。 这样,一方面可以把剩余的人口组织起来,另一方面,也可以弥补工具不足的缺陷。 …… 第368章 郭汜之死 生产兵团一事被郭嘉评为神来之笔,但对于边柳来说,其实合作社的方式早已出现过。 而且,他不过是把“以工代赈”换成“以兵代赈”罢了。 正所谓救急不救穷,如果关中困顿,官府只知道放粮的话,那无论多少粮食储备都会消耗完,而由此也救不了民,只会得到一批惫懒疲惫的懒汉罢了。 所谓的“以工代赈”也不是因为工作了,救灾的物资就会多起来,而是让社会尽快的运转起来,人是一个群体动物,要让百姓尽快参与道群体运转当中,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便是这个道理。 同一时间,边柳也派人向关中周边地区发去移民帅令,无论从何处迁至关中,皆可以授予土地,免税三年。如果有牵头之人,可以获得金钱,数量多者,甚至可以封为县令、太守。 这一移民措施可以说十分的直接了当,直接把人口和财富官职挂钩了,虽然一时间议论纷纷,但是舆论很快就传了出去。 而且,随之还流传着一句话,叫做大帅当众发誓说,“百姓不安,不入长安”。 “大帅,目前渭水沿岸,京兆尹、左冯翊的各地县令已经纷纷上书,愿意实行大帅府的政策。目前我们最大的困扰,还在于扶风的马腾那里,听说郭汜也逃到了扶风。” 张辽和马如风已经打下了长安,但没有更往前一步。 此时的边柳虽然长驱直入,挺入了关中,但远没有想象的安全。 且不说张济和段煨随时可能会倒戈,这关中还有许多偏远的地方,都有割据的势力存在。 这些人没有割据一方,称霸天下的势力,但论起自保,便是李傕郭汜在时,也难以统治他们。 边柳暂时还难以顾及这些比较偏远的地方,只能暂时保持井水不犯河水。 郭嘉提到逃走的郭汜和扶风的马腾,边柳便询问了一番他的意见,而且边柳担心的还有一人,那就是贾诩。 其实边柳早有派出密探盯住贾诩,只不过李傕被斩杀之后,贾诩便潜逃了,他得到了消息是,和郭汜一起逃去了西面。 “郭汜,马腾皆虎狼也,若是大帅此时出重兵,马腾与郭汜必然紧紧团结在一起,但只要大帅示之以宽,相信二人很快便会起矛盾,到时候,无论二者谁胜谁败,对大帅都是极好的。” 边柳一想,这不就是遗计定辽东的复制版吗? “奉孝,近来舟车劳顿,身体还跟得上吧?”边柳关切的问道。 郭嘉一愣,小声的说道:“其实跟随大帅出征在外,还挺好的,最近精气神都恢复了许多。” 边柳嫌弃的看着郭嘉,人还没到中年,就已经畏妻如虎了,果然,这脑子一聪明,其他地方总会亏欠过来。 随之,边柳下达了一系列招贤纳士的榜文,只要有计策恢复关中者,皆可纳用。 …… 扶风那边,再从郭汜处得知,大帅军来势汹汹后,马腾确实担心过好一阵,甚至于,他已经联系上了韩遂,只要大帅军准备西进,他们就集结陇山,一起对抗大帅军。 但转眼月余的时间过去,大帅军并没有任何动静。 而且边柳那边还派人送来了天子的诏令,其中仅有止戈一件事。 那就是不要再打仗了,并且,边柳派出的使者有意无意的提及,他们之所以围杀李傕,只不过是为了报私仇。 他马腾和那位大帅有什么仇恨吗? 而且马腾也打探到那位大帅身边,有一位马氏族人,于是又派人送上重礼去打探了一番。 马如风这一支虽然是被赶出扶风的,不过扶风马氏族人众多,他们这一支和马腾这一支都算不上正统,也无所谓矛盾。 此时,若是马如风要认祖归宗,马腾怕是第一个拍手赞成。 马如风得到大帅的授意,收下了重礼,并且还把李傕的坐骑蹭给了马腾。 还有扶风地区,边柳也没有委派新的官吏。 马腾一看,这大帅不是针对他的啊! 所以,他虽然没有掉以轻心,但也没有完全相信郭汜的言论。 最主要的是,此时关中真的没有可抢的了,所以马腾根本没有想过和韩遂联军一起往东面打。 郭汜兵败来投,马腾一时也没有难为他,平日里还经常与郭汜把酒言欢,但到了开春的时候,马腾突然得到消息,说郭汜在他的地盘上招兵买马,马腾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 于是乎,趁着酒宴的时候,马腾有意无意的询问起了此事。 郭汜一开始表示没有此事,后来看实在瞒不下去,便说要为自己报仇。 马腾直接说道,你要报仇可以,别把我搭上,我可以赠与你一笔钱,你去别的地方搞。 郭汜满口答应,但回去之后,却一直借故拖延。 郭汜曾经的名头可是在自己之上,这样的一只老虎睡在自己的地盘,马腾哪里睡得早,所以明里暗里就开始搞起了正对,意思是督促郭汜快走。 但郭汜却又听到了一些传闻,说是马腾已经和大帅府勾结在了一起,要结果他的性命。 郭汜身居高位多时,胆子不可谓不小,既然如此,已经动了鸠占鹊巢的心思。 于是乎,双方就从小摩擦开始大动干戈,最后更是明刀明枪的打了起来。 双方的战火一度持续了一月之久,而大帅府得到消息后,果断派出了骑兵,抓住时机,以帮助马腾的名义开始进入扶风。 大帅军这一次出手,直接阵斩了郭汜,但是并没有与马腾为难。 不仅没有解除马腾的武装,而且战事结束之后,马上就退出了扶风,而大帅府唯一的条件就是,让马腾有空的时候去郑县拜见大帅。 而大帅军的这一做法,也在集结在陇山以西的韩遂大军果断选择了撤退。 在没有搞清楚马腾有没有和大帅军达成交易之前,他暂时不准备和马腾联手。 大帅军这一行动的目的是不希望西凉军阀重新出现一个领头的任务,还有就是大帅府暂时的工作重心放在渭水沿河,只有把东西从洛阳到长安的干线经营好,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 第369章 刘协归处 刘协这边得益于大帅军的帮助,东归的过程简单了许多,并没有绕过河东一个大圈。 不过,出于对于大帅府势力的提防,刘协并没有直接去往洛阳,而是在洛阳正北方,黄河以北的河阳县城驻扎了下来。 他派遣身边的人前往洛阳城打探了一番,发现此时的洛阳城并没有得到修葺,不足以成为皇宫。 于是便暂时待在了河阳。 河阳这边,暂时还属于白波军的势力范围,杨奉、李乐等白波首领参与护送刘协东归,纷纷获得了将军的封号。 不过相处的时间一长,刘协就发现了他们的弊端,李傕郭汜虽然没把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但是至少还需要维护朝廷的体面,至少底下的人不敢对天子不敬。但是这些白波谷出来的人就没这么多规矩了。 他们用毫不忌讳的眼神打量着天子,似是看着什么稀罕玩意似的,哪怕是刘协与众大臣商议要事的时候,他们也不避让,言语中充满了嬉笑。 而且这里的情况也没比关中好许多,粮草得不到补给,刘协一众的供给捉襟见肘,更别说发展了。若非大帅军的人保持着天子的饮食,恐怕刘协就要饿肚子了,不过大帅军仅负责天子和皇后的饮食,白波谷出来的人几番想要抢夺,双方甚至爆发了武力冲突。 最后,杨奉喝止住了众人,又提醒韩暹、李乐等人,眼前大帅军虽然只有几十人,但是那位现在可有数万大军。 当李傕的人头被送到刘协身边的时候,韩暹、李乐等人才安定了下来。 白波谷的人想把刘协就留在河阳,甚至是去往更北面,不过董承却想把刘协带去袁绍那。 但刘协本人却都没有答应,等到马日磾被放回来之后,刘协才让马日磾派人去联系吕布。 马日磾其实也更倾向于袁绍袁术兄弟,不过对于天子的吩咐,他还是认真执行了。 紧接着,刘协又问起马日磾在梁县的见闻。 马日磾在梁县的时候,把边柳的所作所为指责的一无是处,非辱即骂,但是见到刘协后,他却说起了梁县的种种优异之处。 虽然梁县此时大动兵戈, 但那里的百姓却并没有活的很艰难。 刘协询问原因。 马日磾终结了几点。 第一个,虽然梁县的税收很重,但是税制却很简单,老百姓只要在粮食收获的时候,交一次税就行了,加上新的作物产量很高,所以百姓的劳动积极性很高。 第一,就是重视商业,梁县和嵩山一带,可以说是西北与东南的交通要道,守住了这里,就是守住了一座金山,南来北往的客商带动了这里的繁荣。大帅府将商业紧紧的抓在手中,虽然遏制住了民间的商业发展,但大帅府却因此快速积攒了财富。 第二,是技术。马日磾指出了大帅府麾下工坊,采用化整为零的方式,极大降低了对匠人的技术要求,笔墨纸的制造都得到了巨大的改进,各种的生产工艺也使得成本下降了许多。 刘协询问马日磾,如果他们仿制梁县的措施,可否取得同样的成功? 马日磾先是恭维了刘协几句,说以他的才能,自是没有问题,但首先,他们需要一个稳定的发展基地。 就和关中大乱,李傕郭汜留不下刘协一样,这里的粮草也供给不了刘协身边的人,所以去往别处提上了日程。 白波谷的人自然不想放刘协离开,只要有刘协在手,他们就可以完成贼到官的转变。 一直到河内的张杨带领大军来到,刘协才避免被白波贼劫持。 但对于天子的去处,争执就更大了。 刘协希望吕布来接他,甚至是去往徐州发展,但这必须经过袁绍和曹操的领地,而且他身边这么多人,也不希望吕布一个武夫来争权; 张杨麾下效力的董昭此时则是暗中写信联系上了曹操; 还有一路追随的董承,更希望去往河北,毕竟他老家在那边,而且袁绍毕竟是士族阶级,他们的规矩更接近一些。 为此,双方开始了没完没了的争吵。 首先,刘协的想法肯定是不可能的, 因为吕布现在根本没有来救刘协的心思,他没这个胆子跨过曹操的地盘。 而董承身边,则多了一个,正是化名龙广的庞统。 当初刘协从边柳手中脱身,遭遇白波贼的时候,庞统出言附和了董承几句,后来,庞统自曝底细,就从韩暹投到了董承手下。 庞统先是建议董承把天子接去荆州,他说道,只要董承这么多,到时候荆州士族必然可以舍刘表而取刘协,到时候,只要天子和荆州大族联姻,很快就可以在荆州站稳跟脚,到时候,以荆州之兵,广阔地利,很快就可以复兴大汉。即便是失败了,也足以自保。 庞统还表示,只要董承南下,他可以说服庞家第一个支持。 董承很是赞赏了一番庞统,但却没有选择这个提议。 相反,他反而问起了另一个想法, 那就是既然梁县的那位去了西边,他们索性占取梁县坐享其成如何? 庞统马上就答应了,他和董承说起过在梁县受辱的事情,他表示,他在梁县还有三五好友,此时梁县兵马不过千,他们要去梁县,以天子之名,占据大义,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得到梁县。 不过,庞统继续说道,他不建议天子就呆在梁县,毕竟梁县四面被大山包围,难以显现皇家气度,只有假的天子才喜欢呆在山沟了。他建议董承把梁县的财物带着,然后去南阳落脚。 听庞统一顿言语,又绕去了荆州,董承微微一笑,自认为已经看穿了庞统衣锦还乡的意思。 其实,他也想衣锦还乡的。 奈何天子这一路奔波,吃惯了苦头,现在没有大军庇护,已经不准备东奔西走了。 可是袁绍现在和公孙瓒打的热火朝天,是真的没有派兵的意思啊! 董承很苦恼。 此时,庞统又给董承出了个主意,他提到两人,一个是马日磾,只要能说服马日磾,那天子去往袁绍处的意向会高许多;还有一个就是袁绍身边的沮授,若得到他的帮助,那袁绍出兵也不远了。 …… 第370章 抢天子 经过一年多的时间,曹操终于打败了吕布,又解决了张超张邈兄弟,彻底掌握了兖州。 曹操追击张邈到了汝南,又与当地的黄巾交上了手。 就在这个时候,曹操得到消息,天子已经抵达了洛阳附近。 董昭的来信使得曹操放弃了攻打袁术的想法,早在诸侯联手抗董的时候,曹操麾下谋士毛玠就给他提出了“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畜军资”的战略思路,所以曹操才与卫兹鲍信率先进攻洛阳。 可惜,那一次没有成功,之后,天子被董卓带进长安,他就更没了机会。 曹操一直与嵩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目的就是为了方便占据大义。 但此时,他有了更好的选择,于是乎,他放下了被围剿的黄巾,转头便与部下商议去洛阳。 曹操的这一想法,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他们认为曹操就该自己做主,而不是找个皇帝骑在他们头上,但曹操的决定得到了荀彧和程昱的拼死赞成,在董昭的里应外合之下,曹操确定亲自带兵前往洛阳。 而且,他没有再绕远路,而是准备直接穿过嵩山轘辕道。 到了轘辕道颍川这边的入口,曹操就被人拦了下来。 边柳西迁之后,负责本地大事的是卫兹,而防卫工作则是交给了徐晃。 “你家大帅都是我的女婿,我来见我女儿,你还不让开?”曹操指着徐晃说道。 “公不论私,若是曹公怀礼而来,嵩山上下自当供应,但曹公身后带着大军,请恕嵩山不敢招待。”徐晃说道。 “你以为我是来与你谈判的吗?”兵贵神速,曹操并不准备与徐晃啰嗦,而是挥动着马鞭,准备开始冲关。 就在这个时候,卫兹被人推动着来到了这里。 曹操见到卫兹,赶紧下马,随后便快速上前。 许褚负责曹操安全,此时两军尚在对峙当中,连忙上前拦住,“曹公,危险呐!” 曹操直接将许褚推开,大声说道:“这天下谁都会害我,唯有一人不会!” 说罢,也不顾嵩山的军队,直接走到了卫兹身边,抓着卫兹的手。 “思君久矣,奈何俗事缠身,不能相见,操深表愧疚!” “见到将军如此神采,更甚往昔,兹心中亦是喜不自胜啊!” 当初被徐荣击败,两人就此别离,虽说多有书信往来,可是见面,一直等到了今日。 “卫公,回来吧,你我同心协力,必然造就一番大事。”曹操说道。 卫兹摇了摇头,“如今将军身边已有能人,并不缺少一个卫兹。将军的心意我心领了,可是你来,现在这不利索之人,仅仅操劳一个县的地方,就已经够匆忙了,如何能帮将军安抚一个州呢?” “是操惭愧!”曹操看着卫兹坐在轮椅上说道,“若能有子许你辅助,便是天下人皆弃我而去又何妨。” “将军莫要做这般女儿姿态,将军是成大事之人,自然另有造化。”卫兹说道。 “唉!”曹操叹了一口气,知道是无法挽回卫兹了,于是便问道,“子许今日是来阻我的吗,只要子许说是,我立刻带领大军远去,绝不敢冒犯。” 眼下嵩山的兵马正面还真无法抵挡曹操,对于曹操这般说辞,卫兹心中也难免感动。 “我知道将军要去哪里,也不敢阻拦将军,只是有个请求,这一路多有商贩和百姓,只求将军约束好军队,勿要扰民。”卫兹说道。 “许褚!”曹操大声叫道。 “末将在!” “传令下去,大军路过轘辕道,若有践踏庄稼者,砍其手足,若有伤害行人者,削其首。” “喏!” “多谢将军!”卫兹拱手道,然后对着徐晃,嘱咐他打开关口。 徐晃不太放心,对着卫兹说道:“先生,他们带着这么多人,怕是难以控制,此番虽然我们抵挡不住,可我们只要依山而守,他们定然也无法安逸经过此道。” 卫兹摇了摇头,随即又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正是边柳拦下的,说是如果遇到外敌,全权交予卫兹处置。 见此,徐晃只得答应。 “放心吧,将军是信人。而且大帅夫人也在山上,将军的长子还跟随在大帅身边,将军是不会出尔反尔的。” “曹某虽然不是言出必行之人,但是绝不会欺骗自己人。”曹操笑着说道,“这位将军英武不凡,怎么这会大帅军直指长安,没有把将军给带上呢,莫不是将军没有功名之心?” 听到此言,徐晃冷哼了一声,没有搭话。 “仅看将军以一百之众,敢拦我三千大军,单是这份勇气,就足以称的上英雄,若是他日有信军帐相见,定与将军把酒言欢。” “将军何等样人,竟对我一个小卒使出这等离间之计,不免太过小人了吧?”徐晃冷言道。 曹操被人说出了心思,没有一丝尴尬,笑的更加开怀,“能识破我的伎俩,就更加不是小卒了,说句心里话,我喜欢你,如果有一天在嵩山待腻了,就来跟着我干,我让你当大将军。” “将军,你再不走,可就赶不上天黑之前出轘辕道了。”卫兹提醒道。 曹操随即指挥大军前进,自己则没有行动,说道:“我陪子许再聊一会。” 卫兹没有推辞,只是说道:“将军是想打探大帅夫人的情况吧?” “清河她现在怎么样了?”曹操顺势问道。 “再过些时日,将军就要有一个外孙了。”卫兹说道,早在边柳出发前,曹清河就被诊断出了怀孕的消息,如今战事已经过去了半年,边柳也马上就要有子嗣了。 曹操轻轻一笑,“没想到当初的小丫头,如今也要为人母了。” 曹清河联姻之事,对兖州和嵩山关系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只是,卫兹说道:“将军这一行,怕是大帅夫人的处境要尴尬了。” 若是曹操迎回了真天子,自然要纠正假天子,兖州和嵩山的关系交恶,曹清河自然也没现在良好的处境。 曹操也知道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感慨了一声说道:“我欠子许偌大的人情,已经还不清了,索性再提个要求,烦请子许替我照顾清河一二。” 卫兹自然不会反对,只是,曹操的请求提的早了一些。 因为当他的大军抵达黄河沿岸,却被告知,天子已经被沮授派人接走了。 …… 第371章 天子的价值 当袁绍得知沮授没经过他的同意,就私下派人去迎接天子时,他是十分愤怒的。 不过他身为一代枭雄,却也没有太过直白,反而以天子驾幸冀州为名,鼓励三军,随即士卒士气大振,一举击溃了公孙瓒。 一战过后,袁绍来不及追击公孙瓒,而是果断返回邺城,开始准备迎接天子的事宜。 沮授仅用一句话就获得了袁绍的原谅,那就是他前脚刚刚迎接天子到邺城,后脚曹操就亲带大军赶到了黄河边。 此时的袁绍和曹操还没有翻脸,但随着曹操在兖州做大,袁绍若对曹操没有提防那是不可能的。 这天子请不请,袁绍手下多有纷争,袁绍本人也摇摆不定。可要是从曹操手中抢来,那就是快事一件。 只是,袁绍还有一点心不甘情不愿,那就是如何安置这天子。 沮授建议袁绍立刻为天子安排行宫,安排宫女太监一应服侍之人,声势要弄的尽可能大,毕竟他本人也要表示足够的恭敬。 “只有把天子捧的足够高,才能让天子远离权力,如此,既彰显袁公忠汉之心,又能不失手中之权。” “你说的对,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看沮授说的在理,袁绍立刻便答应了下来。 沮授离开后,袁绍立刻招来了郭图和许攸。 郭图并不赞同迎接天子之事,他提醒袁绍,说沮授背主行事,又与天子身边之人董承接触频繁,行迹甚为可疑。 “公与乃是谦谦君子,如何会行背主之事?”许攸觉得沮授这一手做的很好,他和袁绍解释,说沮授并不是背着他行事,只是当时袁绍在与公孙瓒交战,沮授来不及当面述说,并且早已派人传信袁绍。 这件事只能说是先斩后奏,而不是欺君悖逆。 郭图说道:“冀州本归袁公所有,袁公为河北苦心筹划,百姓心中,本以只有袁公,而不知有朝廷,如今天子一来,民心立刻就发生了变动。而且天子显然更相信太傅和董承,这些对于袁公都是不利的,沮授做这件事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而不是为袁公着想。” 许攸反问郭图,“既然迎接天子大为不利,那为何曹操还要亲自赶到黄河边呢?” “那是因为曹操糊涂,而且曹操势弱,威望不足以坐镇兖州,所以先借嵩山之势,又欲图朝廷之名,可是袁公则不同,袁家四世三公,声震寰宇,莫说执掌冀州,便是坐拥天下也无不可。” 许攸冷笑道:“袁公自然非曹操所能比,纵使你讲的其他理由都对,但仅凭破坏了曹操迎接天子一事,这件事就值得。” 紧接着,许攸便向袁绍说道,如今公孙瓒杀了刘虞,刘虞亲信之人已经与他反目,甚至兵戎相见,公孙瓒已经成为将死之人,不足以成为袁绍的威胁;黑山张燕只有一贼寇,早晚被袁绍所擒。这天下能成为袁绍真正大敌的,只有曹操一人,不让曹操成功,那便是袁绍的成功。 郭图表示反驳,说曹操还需要仰仗袁绍的帮助,才能征讨徐州,对付袁术,袁绍要灭曹操,不过是捏死一只臭虫一样,算得上什么大敌。 许攸则表示郭图没有一点眼光,连谁是敌人都分不清。曹操和他们主公,若即若离,似友似敌,正如同附骨之蛆一样,病痛长在眼前并不危险,只有长在背后才最可怕。 袁绍见两人为曹操争吵了起来,顿时有些头疼,他摆手止住了两人。说道,既然是已经发生的事情,那就不要争论了,现在应该要考虑的,如何安置天子。 这一点,许攸和沮授的建议是一致的。 郭图没有多说,只是劝谏袁绍,现在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官职问题。 袁绍的大将军之职是自封的,百姓所认知中,袁绍是冀州牧。 这州牧自然是一方土皇帝,官职权力具是顶尖,可是呆在天子身边,那就有些不够看了。 莫说太傅这等上三公之位,便是三公九卿之流,也足以与州牧平级。 郭图建议袁绍上表天子正式封自己为大将军,大司马,赞拜不名,剑履上朝。 “不可,不可!”许攸连忙呵斥,若不是郭图早早跟随了袁绍,他真要怀疑,这郭图是不是别人安排过来的卧底。 “哦,有何不可?莫非你觉得袁公配不上这大将军,大司马之职?”郭图问道。 “当然不是,袁公莫说当大将军,大司马,便是再进一步,也无不可。只是袁公,这虚名和实利,总得有先有后吧?” “你说说看?”袁绍指着许攸说道。 “喏。袁公当不当这个大将军,大司马,冀州上下都会遵从袁公的吩咐,我等,也是一心一意的辅佐袁公。 但在天下人眼中,袁公刚刚得到天子,便给自己加官进爵,这是不是显得太过着急,有太过不自信了呢? 若是袁公这么做,天下人便知道,袁公同那李傕郭汜一般,只是把天子当成手中的傀儡,那就无法发挥出天子的价值。” “天子的价值?”袁绍琢磨道,示意许攸继续说下去。 “当然,这天下有聪明的人,自然知道大汉大势已去,可也有迂腐之人,只知道遵循旧制,心中想着只吃一口汉禄。这天下诸侯众多,野心勃勃者不在少数,可他们身边却不缺乏迂腐之人。 袁公要想发挥天子的价值,将这些人纳入麾下,就必须先让他们认同天子,认同冀州这个新朝廷。所以袁公首先要做的就是对天子的恭敬,对天子的赏赐一辞再辞,同时,要先行封赏四方诸侯。” “为何要封赏诸侯?”袁绍问道。 “他们先领了朝廷的赏,日后朝廷再好调动他们,否则,岂不是成为忘恩负义之辈?还有一个好处,这天下诸侯乱战不休,都是为了土地,若是袁公同时以朝廷的名义把一块土地划给两个人,那会如何?” 袁绍大喜,起身抓着许攸的手说道:“没有想到,掌握天子居然有这么多的妙用,我真应该好好赏赐公与一番。” 许攸:没有我的份? …… 第372章 封赏和被封赏 边柳早就想过,自己不适合做那个挟天子的人,否则,天底下的人把帮他当成李傕郭汜一番。 所以,他派人护送刘协往东,却没有留下刘协的意思,目的就是为了让人把他“救走”。 而与洛阳接洽,又有能力接受朝廷的,也就是袁绍,曹操。 边柳一开始的想法,是按照历史的规矩,让曹操接走刘协,然后趁着曹袁交战,官渡前后足足六七年的时间,也足以他收拾好关中了。 不过他随即就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历史上的关中军阀混战,所以袁绍和曹操都把对方当成了最大的敌人,可以拼尽实力去交战。 但现在自己进入关中,他们还会不会按照原轨迹进行? 要是他们突然联合起来,一起打进关中? 这时候,边柳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把刘协送给实力较弱的曹操,反而把他送往实力更强的袁绍那。 这样一来,在表面上,袁绍的实力就更强了。 而强者是无法和弱者合作的,除非曹操臣服袁绍,否则, 他们注定无法联合。 而哪怕在张邈陈宫勾结吕布偷袭兖州的时候,曹操都没有选择依附袁绍,曹操坚持到了现在,他会臣服于袁绍吗? 大概是不会的。 当强弱更加分明时,强的一方自然会想到去吞没弱的一方。 这就是边柳嘱意庞统,投靠董承,凑成刘协去往冀州的原因。 此时,边柳已经在关中立足一段时间,虽然还没有使关中的大小势力完全臣服,但至少不会被群起围攻。 在郭嘉的建议下,边柳社坛祷告上天,祈祷风调雨顺,百姓安宁。 这并不是无意之事,至少大帅府做好兴修水利的事情,关中本就是富裕之地,荒地复耕并不是难事。 而只要出现粮食丰收,那就是老天回应了大帅的祷告,说明是天命所归。 同时,边柳以大元帅的名义祭拜先贤,并汉室先祖贤臣,同时,又给近十年,死于董卓李傕等人之手的大臣修坟立墓。 包括张温、王允等人。 此举是收买人心,不仅追封了死者,而且还派人送上安慰,直达太原,将钱帛礼品交到了王允后人的手中,又赐予爵位印绶。 在梁县的时候,边柳虽然感到匆忙,但一切都还得心应手,但进入关中后,边柳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能力不足了,虽然他有心培养了大量的读书人,可是对于偌大的关中还是少了。 无论是耕地,读书,断案,繁杂事务比梁县都难了许多。 加上各地来往距离耽误的时间,许多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对于人才的渴求,使得边柳向关东,巴蜀这些地方都发去求贤令。 正当边柳处在对人才的渴求中,冀州那边朝廷的使者突然到来了。 而且,一见面就表示了祝贺,说边柳被天子册封了大将军。 边柳最近这些日子忙着给他人册封,没想到册封这事到落在自己头上了。 不过,很显然,这不是一件好事。 大将军是袁绍的名爵,他甘心把大将军之位让出,显然是存了更大的打算。 目前边柳的大元帅一职不在朝廷的编制当中,所以边柳许多时候可以恣意妄为,甚至于自己麾下的人才也可以自行安排俸禄官职。 但一旦接任了大将军,那就是朝廷中的一员。 袁绍等人企图把自己和他们拉到一个位置,然后用他们丰富的经验来对付自己,这是边柳所不擅长的。 事实上,封边柳为大将军,并不是袁绍的安排。 而是董承与马日磾向刘协提出的建议,这一举动,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磨灭边柳冒充的身份。 虽说并没有皇室中人不能当大将军这一说,可是这种事情一般不会发生,更没有下台天子当大将军的。 刘协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至今没有公开反驳过边柳假天子的身份。但这个举动却是恰到好处,因为他既向世人揭露了边柳不是刘辩,但又流露出了一定的善意。 似乎在说,我们知道你当初所作的一切,但是你肯定也是困于时局,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朝廷表彰你一下,你该谢恩了。 对于董承和马日磾的这个建议,袁绍是不乐意的,他还是希望把这个职位让给自己。 但是董承和马日磾详细介绍了大帅军的兵力,甚至还夸耀了一方。 袁绍自度,要他奇兵突进关中确实不难,可要选好合适的时机,做好精妙的布局,同时能够保证后勤补给,这对现在的他确实有些难度,梁县潜伏两三年,积攒实力的这位大帅确实不可小瞧。 等他收拾完关东,这位一定是大敌。 想完这些,袁绍也就认了。 事实上,董承也不喜欢梁县这位,尤其是当初照面时对方说的话,不过能打着他人的名头,摁压袁绍的气焰,他还是愿意做的。 他们把朝廷迁移道冀州,可不是去看袁绍的脸色的,而是以汉室的名义,去夺权的。 边柳在得到这份封大将军的文书后,并不好办。 首先,他不能公然拒绝,这么做,还不如直接称帝呢! 要是接受,那更是自取其辱了。 其实,目前,他已经有许多部下劝他称帝了,尤其是那帮武将,有些是真心实意,觉得自家大帅就该称帝的,也有的,是为了早已让自己得到赏赐。 但边柳此时连关中都没有彻底的掌握,又怎么会急着称帝呢? 这件事,边柳找来郭嘉徐庶一通谋划。 “大帅,臣建议,这件事不妨等上一等。”徐庶说道。 “等上一等!”边柳也琢磨道。 他马上就想起来,袁绍用这招对付自己,定然也拿去对付其他人。 相比起自己,还有更怕这招的。他的实力毕竟是自己一点一滴积起来的。 身边最信任的人尤其是武将,忠心的是他本人,而是汉室的名声。 可是有人,可是打着汉室忠臣的名义起家的。 袁绍用天子的名义,再用封赏爵位的名义,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把他手底下的人掏空。 除非,他称帝? 而袁绍最想对付的人,恐怕就是袁术了。 好像,历史上,袁术也是这么被逼着称帝的。 …… 第373章 曹操心思 果不其然,袁绍利用天子之名,很快就开始削减袁术的羽翼。 他直接以天子的名义,给袁术麾下的人进行封赏,此举袁术若是从了, 让这些人感念的事朝廷的恩德,如果袁术不答应,那可就是刻薄寡恩了。 还有一些素有贤名的,直接被征召去了冀州。 袁术麾下人心思动,对于许多人来说,追随袁绍和追随袁术本就没有区别,以前是就近就亲,现在袁绍身边多了天子,袁术的局势一下子就很差了。 当初袁术为了尽快壮大实力,一下子吸引了大量的人才加入,可是这些人与其说是袁术的属下, 不如说是合作者。在袁术没有表现出他的强大之时,这些人也纷纷离心,就连袁术派到地方的太守,也纷纷有了独立之意。 为此,袁术召集心腹,开始商量对策。 他首先想到的自然是不承认刘协这位天子,他公开宣称刘协是董卓立的假天子,真正的天子应该是刘辩,如今真命天子已经前往关中,拯救灾民,他公开劝谏袁绍不要效仿董卓李傕挟天子以令诸侯,免得重蹈覆辙。 在袁术的使者抵达关中前,边柳就得到了这个情报。 边柳不得不感叹一句,这袁术还是个厚道人啊! 不过边柳此时忙着肃清关中,可顾不上去帮袁术。 而且别看袁术口号喊得响,实际上却没安什么好心,等于是把边柳推出去当挡箭牌。 于是乎,边柳公开宣布,只有一个大汉的原则。 但同时也指责袁绍,朝廷名爵不是让他用来收买人心的,必须要做到赏有功,封有才。 如果袁绍恣意妄为,视朝廷名爵为儿戏,那他不仅要追究派遣部下接走天子之士,还要治他一个藐视朝廷之罪,李傕的下场就是他的明日。 边柳同样口号喊得响,但是却没有真正干预关东之时。 袁术无奈之下,甚至想到了曹操。 曹操此时也在懊悔啊,他就慢了一步,结果天子就被袁绍给抢走了。 以前天子远在长安对他的影响还不是很大,但是现在天子就在黄河对面,这对他就十分的不利的。 袁绍随便以朝廷的名义下发一份诏书,他都要小心应对。 不过曹操比袁术还要好一些, 因为兖州是他一兵一枪打下来的,那些敢和他作对的几乎被他杀干净了,简单来说,就是曹操的权力更加集中。 曹操询问了一番麾下谋士的意见。 荀彧的说辞是,袁术是一个不值得合作的人,尤其是支持袁术就要站在朝廷的对立面,就连得到关中的那位大帅都没有与朝廷公开翻脸,曹公就更加不应该了。 荀彧建议曹操以保护天子的名义派出一支精锐直接去往邺城。 “袁绍是不会答应的。”袁绍虽然有所图谋,但是表现出来的却比曹操要君子的多,君子虽然可以欺之以方,但派遣军队,是袁绍所不能容忍的。 “曹公可以先给袁绍送一封信,就说为了避免外人说他劫持天子,可以让他把天子安置在黎阳,由多方共同派兵保护,这样一来,外面的谣言不攻自破。” 曹操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把独属于自己的天子放在其他人的眼皮子底下,袁绍一定不会同意,到时候,我们再退而求其次,只派遣军队,袁绍就不好拒绝了。” “没错,不仅如此,曹公还应该派人与董承马日磾交好,得到他们的支持,就可以更好牵制袁绍。” “马日磾此人,一直偏向袁氏兄弟,还有董承,骨子里就透露着傲慢,若非他二人,天子怎么可能这么被袁绍的人带走。”说起此二人,曹操就十分的来气。 “此一时,彼一时,他们把天子带去河北,可不是为了给袁绍做嫁衣,而是以朝廷之名,夺袁绍之权。 此时,他们势单力孤,唯有朝廷的名义,自然不是袁绍的对手,所以他们能做的便是借助外来的助力,曹公若是此时暗中派人与他们接洽,他们定然大开方便之门。 有董承牵制住袁绍,袁绍想以朝廷的名义给曹公添麻烦,那就要难上许多了,而是只要拖延些时日,曹公自然早就做好了准备。” “很好,文若,这件事就由你来负责。”曹操说道。 荀彧离开后,曹操喊来了程昱。 相比于荀彧,程昱说的就简单多了,“当初在下梦到泰山捧日,于是曹公将在下名字中的立字改为了昱字,所以在下时刻想着跟随曹公登上泰山,一览众山之小。” 程昱的潜台词也说的很明显了,去泰山干嘛,自然是封禅,这是帝王才能做的事情。 “大胆,你要是我悖逆之臣吗?你程昱吃的是汉禄,如何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语?”曹操大怒。 “在下肺腑之言,而且在下吃的是曹公俸禄,当初朝廷治理兖州时,在下连个孝廉都举不上,是曹公赏识,委任在下为寿张令。曹公如今已经兵权在我,功劳之大,不下于韩信周亚夫,若是曹公心存仁慈,将来必遭奸人所害,曹公想做霍光,可也要想想霍光是什么样的下场。” “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不想听,今日本该治你之罪,念你保全三城有功,就去东平任个国相吧!” 国相,相当于太守,整个兖州,也不过八个郡国。 曹操看似不悦,实则是赏是罚,就不足言道了。 与手下谋士交谈过后,曹操又找来曹仁夏侯惇等人,这些人想法比较简单,简单觉得为难,那就打好了。 袁绍要是敢针对他们,那就打过黄河,干就完了。 见自己身边的人如此忠心自己,而且斗志昂扬,曹操是很满意的。 而且这些人的话也给了他一个建议,那就是通过战争把一切不利于自己的声音压下去。 为什么袁绍得到天子后,一下子就有那么多人去投奔,说到底还是实力问题。 都觉得袁绍本身的实力加上天子的名义,很快就可以平定关东。 但曹操已经打听主意,让世人看到什么才叫真正的实力,真正的强大。 他深知荀彧一干人的心思,所以没有与朝廷作对的意思,和袁绍开战,现在是不能的,他将苗头瞄向了徐州。 …… 第374章 战事谋划 关中,郑县。 “如今袁绍得了天子,实力飞速提升,已对关中形成了压倒之势。”郭嘉给众人介绍了一番关东的局势。 “那么我请问,是河北的实力提升,还是袁绍的实力提升呢?” “大帅说的极是,在下刚刚收到消息,说太傅马日磾于家中着书之时,突发恶疾,被人发现之前,已经辞世。” 马日磾此人有些迂腐,食古不化,边柳并不喜欢,不过对于这位老人为大汉的付出,还是怀有敬意的。 “按理来说,以马太傅这般年纪,这身身份,身边应该一直有人陪伴照顾,不应该出现这等意外才是。”边柳说道。 “冀州那边对外宣称,是马太傅主动调开了其他人,说想清静一下。不过在下通过青鸟,倒是收到了一些小道消息,有说马太傅根本不是死于恶疾,太医在他的尸体上发现了中毒的痕迹。” “哦?此事非同小可,可有真凭实据?” “这倒没有,不过在下还收到了一些消息,可以作为佐证。有人说,是袁绍忌惮马日磾,想要独霸朝纲,所以派人下毒;同样,也有人说,这件事是董承干的,目的就是嫁祸袁绍,还有就是,马日磾与袁家有有姻亲,马日磾在一些事情上并非和董承铁板一块。” 双方都想把锅甩在对方身上,水被搅浑,反而让沉底的一些东西显露出来了。 “要我看啊,他们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程咬金说道。 “好了,这件事我们就不要参与了,让他们自己糟心去吧!” 袁绍实力剧增,内部的矛盾也在加大,这对于边柳来说,是一件好事。 紧接着,边柳让徐庶汇报了一下,梁县百姓迁徙的事情。 如今关中急缺人口,边柳能想到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嵩山和梁县的人口迁徙过来。 毕竟这两地的百姓,对自己的忠心是最大的。 不过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想当初董卓为了迁徙洛阳人口来关中,把整个洛阳都给焚了。 古人安土重迁,现在边柳想做的,不比当初董卓容易多少。 但如此多的人力,放到一个远离中心的地方,显然是不可能的。 边柳想的最简单的方法,那就是封官。 这时候的官吏并不需要多大的知识水平,许多在嵩山学堂就学过两三年的学子,只要肯迁徙关中,便可以直接委任下吏。 这份吸引力是极大的,而一人外出为吏,基本上便是一家人搬迁。边柳已经承诺过,凡是梁县原本的百姓,只要迁徙至关中,可以多分得十五亩土地,而且同样享有三年免税的政策。 每日里来往关中和洛阳的马车络绎不绝,为此,沿路都多了许多茶汤。 同时,边路直接委任卫兹为河南尹,负责嵩山梁县一切大小事务。 同时任命徐晃为镇东将军,表彰其在大军出征时的防卫工作,并在日后,配合卫兹继续做好防卫,并保证南北交通便达。 因为刘协在东归路上封赏了一堆将军,所以迫不得已,边柳也给自己麾下的武将晋升了好几等,不过名分加了好几等,具体的待遇方面,依旧是按照之前的晋升标准,此次收服关中的功劳,足够所有人提升一到两级。 今日的大帅府例会上,边柳提到了接下来的工作重心。 春耕的工作已经基本上完成,限制于人口,边柳并没有要求全部土地复耕,只挑选了水源便利,土壤肥沃的地方,复耕了三分之一左右。 眼下时间已经过了盛夏,生产兵团除了维护水渠之外,多在田间除草,这是精细活,不需要过多的干涉。 所以边柳把目光放在了战事上。 “趁这关东事情多变,我们应该尽快平定整个关中,并且收复凉州。”边柳定下了基调。 “正所谓擒贼先勤王,如今关中不少人仍在观望,与其四处派兵,为渊驱鱼,为丛驱雀,不如征集大军,一举拿下西凉韩遂,这样一来,四方必然臣服,到时候,大帅施之以恩,给臣服者加官进爵,封赏财物,再接触他们的武装便是了。” 边柳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先把最硬的啃了,免得一口一口,把人都赶到对方那边去。 马腾和韩遂趁着朝廷力量不足的时候,时常扰乱三辅之地,眼下他们不来,是因为关中凋敝,而且他们没摸准自己的态度,日后等自己治好了关中,他们迟早是会垂涎的。也就是说,他们迟早是要对付的。 徐庶起身说道:“马腾待在扶风,实力并不足以成为威胁,事实上,马腾待在扶风,既是原李傕掌控下朝廷对其的一种让步,也是其作为人质用来震慑凉州的,马腾之子马超一直携带大军在外。 如果我们要出征,势必是要劳师远征,眼下我们并不具备这样的实力,即便我们打下来了,也坐镇不了,迟早是要退回来的,这样一来,得到了还是一个混乱的凉州。” 要彻底占领一个地方是非常困难的,汉武帝打下河套这个地方,立刻就迁徙了大量的汉人过去,加上原本的秦人,一代一代繁衍下来,才使得这里的风俗习惯向中原演变。 但眼下,边柳自己人口都不足,自然不可能往边境迁人。 后来的五胡乱华,其实很大的一个原因也是中原的人口打光了,然后大量迁徙边境人口,这样一来,原本边境的民族矛盾很快就扩散到了整个帝国。 边柳知道,要彻底的解决困扰了东汉多时的凉州问题,还需要长久的时间。 不过,眼下他也有出手的理由,要保证关中安全,就必须把陇山,和陇山内的陈仓纳入自己治下。 而河套地区,可以给予一定的自治权,但官员也必须听从自己的调令,保护各族百姓的安全。 而达成这个要求之后,边柳才能最大化的发挥出河套走廊这条黄金商业线的价值。 他在梁县嵩山的成功,和当地的地理环境是分不开的。不过相比于大汉南北的交易,中原和西域物资差异更大, 可以成为商品的东西更多,利润也更加巨大。 如果说汉武帝开拓西域政治目的更高一些,那边柳目前更重视的是实打实的利益。 钱,和葡萄,他都要! …… 第375章 凉州之事 凉州下辖十二郡,其中敦煌、武威、酒泉、张掖并称河西四郡,除此之外,还有,金城、陇西、安定、汉阳、北地、武都,以及张掖属国和张掖居延属国。 前两年朝廷改凉州为雍州,复周时故称,故而又称雍凉。 雍州州治为武威郡。 武威者,大汉武功军威也。汉武帝派霍去病击败匈奴,在原休屠王领地置武威郡。 武威下辖14县,首在姑臧。 这里后世有“六朝古都,西北首府”之说法,人称“北有姑臧,南有建康”。 武威地处东西交汇之处,为丝绸之路之要冲,南北便是后世称之为黄土高原、青藏高原和蒙新高原的高地,因为是划开南北高原的一条峡谷,所以自武威起,经张掖,酒泉,敦煌四郡,又被称之为河西走廊。 这里有戎、月氏、乌孙等多民族混居,秦朝灭亡后,不少秦人也逃到了陇西,加上汉武帝征服地方,迁徙人口,所以当地的风俗习惯大不相同,同为大汉驻守边疆的羌胡兵、秦胡兵也多有矛盾。 此时,边柳要征服凉州,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和郭嘉、徐庶一同商量过后,还是准备和收服关中一样,先派出人员探查陇右情况,最好能等到凉州出现内乱的时候,有当地的势力主动联系自己,这样出兵才会事半功倍。 边柳此时需要招揽人才,自然也向凉州那边的官吏下发了文书,不过应征者寥寥。 究其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边柳刚刚斩杀了李傕、郭汜这两个西凉出身的将领,若非边柳纳降了段煨和张济,恐怕现在凉州不是群起而反,也是人人自危了。 正在边柳思考此件事的时候,他得到了一个消息,军中的密探打探到了贾诩的所在。 边柳派人打败郭汜的时候,原以为贾诩会往西而逃,没想到,此人反其道而行之,居然逃到了弘农,转而去了张济那里,隐姓埋名做了张济的座上客。 看得出来,贾诩信得过张济,而且胆子也很大。 对于张济投靠自己,却暗中收留了贾诩,边柳是十分不满意的。 因为贾诩是自己打进关中,指名道姓要抓住的人。 边柳找来郭嘉商议此事,郭嘉反问,消息是从何处来的。 边柳表示,他虽然纳降了张济,但也没有完全放下心。 此时边柳的主要地盘还在于沿着黄河、渭水一线,张济、段煨的位置可谓是在自己的腹心上,不可不信,但更不可全信。 所以,边柳虽然没有派人盯着张济的一举一动,却也在虞城之外的要道上设了沿线,只要张济有带领大军出动的意思,这些人马上就会将消息传回。 而贾诩的情报,便是这些人传来的。 “大帅,可有让这些人预防贾诩出现?”郭嘉皱着眉头说道,“又或者说,这些人认识贾诩吗?” 边柳现在的实力,还没有到麾下一个沿线都能熟读朝廷文书,知晓四方人士的地步,这些人培训之后,能写一些简单的密语已经非常不错了。 而且,边柳只是派他们盯着张济,没有说过贾诩的事情,虽然贾诩在关中凉州有偌大威名,可是他这些人多是梁县带出来的,确实认识贾诩的可能性很小。 “奉孝是说?” “如果贾诩真的隐姓埋名,只要改名换姓,随便换个装束,绝不会如此轻易被人查出,大帅觉得,此人是不小心,又或者过于自信暴露了自己,还是另有打算。” 大汉的疆域实在是太大了,现在更没有后世的摄像头侦查能力,要藏个人实在是太简单了。 边柳认真一想,便觉得郭嘉说道有道理,但随即又问起,如果对方另有打算,应该是什么打算。 “第一种可能,贾诩虽然去投靠了张济,但也不是非常信任对方,故意露出痕迹,是为了让其他凉州人知晓自己去投奔了张济,若是张济对他不利,那自此张济名名声可就臭了。” 献出贾诩是对大帅府的忠心,可是这样一来,张济就是出卖手足的人,除非他和大帅府一条路走到黑,否则一旦失势,便是人人喊打的局面,张济敢把自己的将来全部压在大帅府身上吗? 边柳从不认为有人会愚忠自己,任何人的忠心都是有代价的,尤其是许多中途投靠过来的。 如果自己保持强大,然后分他们一点好处,那他们却是能一直保持忠心,可一点这两点有一点做不到,他们会随时改旗易帜。 “第二个可能,他和张济另有阴谋,可能是重新占领长安,也可能是为李傕报仇,故意露出消息,就等我们派兵马去追捕,好被他们一网成擒。” 听到郭嘉的分析,边柳冷嘶了一声,以贾诩的毒辣,这样的计谋不是想不出来。 目前的河东太守是王邑,边柳进入关中后,对其多有封赏,其也上书表示会对大帅府按时上供,遵从大帅府的指令,但边柳几番征召,此人却一直推诿不前,王邑在河东多得人心,目前边柳要经营河东,只能通过王邑的手。 如果张济和贾诩反叛,事后从河东逃亡北地,边柳是阻止不了的。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贾诩在赌,赌一个和大帅见面机机会。” “赌一个和我见面的机会?” “没有错,贾诩先后位居校尉、尚书,家族和部从少则数百,多则上千,这么多人需要吃饭,是不可能隐姓埋名一辈子的,大帅既然招降了段煨和张济,贾诩或许也在等这样一个机会。” 听到郭嘉的话,边柳露出一丝轻笑。 郭嘉说道:“大帅当真非杀他不可吗?” “奉孝觉得呢?” 郭嘉没有答话,边柳继续问道:“以上三种皆有可能,奉孝,觉得如何应对,才可保万无一失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张济收留了贾诩,我们不如就让张绣去抓就行了。” 边柳以前看过一个故事,说县令的大印被县丞偷了,丢了大印可是死罪,而且县令还没有证据。 这种时候,县令就故意在县衙放了一把火,然后以救火为名,把空的印盒交给县丞,让他一定要保管好。 “妙哉!”边柳大赞道。 …… 第376章 贾诩的生机 没过多久,张绣就偷偷回到了张济处。 为什么是偷偷的呢,因为大帅告诉他,在陇山发现了贾诩的踪迹,要张绣必须抓到贾诩,否则为他试问。 陇山和虞城一个在西,一个在东,张绣是知道贾诩踪迹的,事实上,是贾诩先联系上了张绣,然后张绣才派人护送贾诩抵达东面的。 张绣得了吩咐,先是询问了下边柳对贾诩的态度,是否可以不计前嫌,收为己用,但边柳一直没有答话,无可奈何之下,张绣只能假意向西,然后趁着夜晚,撇下部卒,单骑跑回虞城。 “文和先生,不好了,文和先生!” 张绣一进门就对着贾诩喊道,因为这次贾诩成了逃犯,又被张绣救下,所以贾诩执意要张绣以表字相称。 “哦,定是你救我之事被他人发现,所以那位大帅要治你的罪,杀我的头了。”贾诩似乎早有预料。 “不是啊,也不知道哪个该死的,为了冒功,谎称在陇山发现了你,结果大帅执意要我去抓,说是抓不到,就治我一个私放贼寇之罪。” 贾诩稍微一琢磨,便说道,“这好办,你现在抓了我,就说在陇山抓到的不就完了吗?” “先生当我张绣是什么人?岂是那种为了荣华而出卖旧友之人?”张绣忿忿的说道。 “少将军之前救我,已显英雄本色,我的命是将军救得,如今将军拿去,并不为过。” “这样的话先生就不必多说了,我此来,是想让先生找个对策,若是先生想不到办法, 那就请从北地逃回凉州去吧!” 张绣说道。 “那你呢,你与我素有交情,如今又放跑了我,那位大帅那,你准备如何交代?” “大帅有一次活命之恩,有一次招降之恩,我听说他安抚百姓之法,素来敬佩他是一位仁义之君,可是我在他面前为先生求情,他却一直不应。他器量如此,也只比朝廷那些公卿多不到哪去,虽然我不想与他作对,但是他要杀我,我跑还是可以的。” 张绣一本正经的说道。 “少将军真是这般想的?你若是跑了,你叔父怎么办?他们的家眷又当如何?” 张济的年纪大了,他们旧部也跟着老了,曾经的弟兄死了不少,可他们的家眷却多还在,一股势力总有朝气蓬勃的时候,可越往后,他们的负担也就越大。 张济的衰落,李傕的败亡也多有这方面的原因。 “先生放心,我叔父那虽然记挂颇多,可也绝不会伤害先生,此处若容不下我们,那也绝对有容得下的地方,我等纵横天下,岂是依仗别人怜悯之人?” “说的对,绣儿之言,甚得我心。”屋门外,张济的声音传来。 张济入门后,又对着贾诩说道:“只可惜如今我兵微将寡,若是大帅军攻来,我抵挡不得,否则,便是他们知道了又何妨。先前承诺要庇护先生的,这次怕是做不到了。” “张将军英雄,少将军亦是稚虎,文和敬佩。两位将军真心待我,我就更不能走了。”贾诩说道。 “先生,你可——”张绣急着说道。 “这一次,就让少将军带我去见那位大帅吧!”贾诩说道。 “先生不可啊,当初你跟随李傕重重包围他,甚至朝他放了一箭,他进入关中之时,公开宣称要抓捕于你,生死不论,足以见其杀心。” “是啊,他麾下多有李旦旧部,便是他本人要饶你,其麾下众将又怎会答应?先生这一去,不仅是坏了我们叔侄一片心意,更是弃自身性命于不顾。” 贾诩自然也知晓此去的危险,可是躲又怎么能躲一辈子呢? “二位将军放心,我此去必会嘱咐家人,是我自愿前往一搏生机,若是当真死于非命,我之家眷,还望将军多加庇护。” 贾诩真情流露道。 “先生觉得此去有一线生机?”张济谨慎的问道。 “敢问少将军,现在大帅府所图何事?”贾诩对着张绣问道。 张绣皱了皱眉,“最近大帅几番征召我,询问雍凉之事,我自幼便跟随叔父在外作战,今年对雍凉关注已经很少,所以多有询问身边家乡子弟,大帅府目前的主要事务是经营关中,恢复生产,但我与大帅军将领闲暇攀谈,应该有对雍凉用兵之时。” “治兵之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当初李郭二位将军便是骤登大位,不知前路,所以日渐衰落。” 听到贾诩的说辞,张济也在反思,他何尝不是如何,甚至于,他还想着和李傕郭汜争权夺利呢。 “如今天下大乱,对于那位大帅来说,军人斗志是时刻松散不得的,所以必然要用目标,凉州百年内一直为大汉边患之地,对关中一直有着威胁,所以不仅是大帅欲战之地,而且是必战之地,而且若是能一举平定凉州,这说明,这位有过草莽经历的大帅已经胜过历代先帝,如此正可以臣服天下人心。” “先生,眼下说的是你的事,你怎么提到凉州了?”张绣问道。 “别打岔!”张济指责道,随即看向贾诩说道:“先生是说,这位大帅现在欲图凉州,而你我正是凉州出身,所以,他才有收买人心的必要?” 贾诩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所谓的一线生机。 “可他要是不放过先生呢?” “那他杀我之日,必是他走下坡路的开始,二位谨记,若我此去身死,二位将军日后对大帅府只可近之而不可亲之,只待他日自有为我报仇之人。” 见贾诩有身死之危,还有这般豪气,张绣不由得十分佩服。 张济询问道:“先生是猜到的大帅图谋凉州之事,还是从别处得到的消息?” 这些事情,张绣不说,连张济都不知道。 贾诩微微一笑,“自然是猜到的。” 事实上,贾诩的耳目众多,若不是大帅府驻扎在郑县,而没有进入长安城,恐怕贾诩可以打探到的消息更多。 对于这一点,贾诩十分的敬佩,这位大帅没有选择有宫室家底的都城,反而选择一个小县,这让大帅府极大的摆脱了关中旧制的内耗。 不过贾诩自不会把自己的耳目说出来。 见贾诩这般表示,张济叔侄商量之下,决定带着贾诩前去,并且答应如果贾诩身死,一定照顾好他的家人。 “若是在下侥幸活命——” “先生往日教诲颇多,此等事情不必多谢,往日多请我吃顿酒就可以了。” “不,我要说的是,若是我侥幸活下来了,日后怕是要多有得罪了。” …… 第377章 贾诩生死 郑县的城墙之上,张绣带着贾诩沿着城梯缓缓而上,边柳左右,此时站着大帅府的几位文武信臣。 贾诩面无表情,抬头望了一眼这位昔日见过面的大帅,对方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贾诩,贾文和,昔日洛阳城南,你张弓射箭,可曾想过今日沦为阶下之囚?” “若非李傕不听我之言,当初怎么会让尔等逃脱,又怎么会有今日身死之局。”贾诩冷漠的说道。 “好,说的好!”边柳鼓掌道,“既然先生已知道今日必死之局,现在本帅已验明正身,就请退出斩首吧!” 说罢,左右便有两名将士上前,欲将贾诩带走。 “大帅,不可啊,大帅!”张绣赶忙护在贾诩身前。 “怎么,你是要为之求情?还是说,准备与他一同赴死?”边柳冷漠的说道。 张绣意识到自己的冒犯,赶忙跪倒在地,“大帅,您素有仁义之名,末将不才,您却两番施恩于我,文和先生有治国之才,安邦之策,您为何不施加恩义,效仿齐桓公重用管仲,也不失为一番千古佳话?” “齐桓公重用管仲?怎么,你也想做鲍叔牙,来一个张贾之交?”边柳反问道。 张绣看着杀气毕露的大帅,一时不知道如何应答。 只听到边柳继续说道:“当初你在洛阳射了我一箭,本帅可以不计较;战场之上,你用计击败了有恩与我的李旦将军,这也是你的本事。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唆使李傕郭汜倒攻长安,致使关中生灵涂炭。 不仅如此,你还与李傕郭汜沆瀣一气,挟天子以令诸侯,致汉家威仪于不顾,本帅进入关中之时,关中百姓食不果腹,衣不遮体,这岂不皆是尔等的过失? 本帅素以匡扶汉室为己任,拯救万民为初心,你的所作所为皆与本帅背道而驰,与天意人心离心离德,今日我胜而你等败,正是得道多助,邪不胜正,先生,敢问一句,本帅要杀你,可有不服?” 边柳厉声质问道。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大帅要杀我,只需一刀即可,在下不敢有不服。”贾诩倒是面不改色的说道。 “大帅,末将不——有话要说。”张绣不敢起身,却大声说道。 “本帅有意饶你叔侄,给予恩宠,今日你为私情,为其求情,本帅便给你一个机会,若是说的不好,便治你同罪,你可想清楚,说还是不说!” 张绣是见识过贾诩的才华的,他见到贾诩自愿同他前来,心中认为,贾诩必然有活命的机会,只要流露出投靠之意,大帅必然会欣然接受,却没想到,这位大帅杀气如此之浓厚。 他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坚定的说道:“当初我等反攻长安,实是迫不得已,这虽是先生之策,末将也是首附之人,若是先生有罪,末将亦有罪。而且我等进入长安后,是先生止住众人,遏制士兵劫掠,虽不敢为先生邀功,却也可以补过。至于事后一切,先生推名爵,轻封赏,屡屡劝诫李傕郭汜,关中今日之状,非先生之罪也。” “你一口一句先生,一口一句罪不在他,他虽然没有亲自为之,身为尚书,有举荐人才之大权,如今关中糜烂,实是德彰不举,宵小之徒充斥乡间,这难道不是他的罪吗? 文和先生,你有何话要说?” “大帅目光如邃,在下不过乡里之才,侥幸登于庙堂,不知鉴别忠奸,不知体恤民情,实罪无可恕。”贾诩似乎是认命了。 “先生,你为何不说,今日关中之状况,如何能推到你一人身上,实是李傕郭汜贪婪无度,朝中公卿从中作梗,你虽身居高位,却也只有建言之权,虽有过,却不及死啊!”张绣争辩道。 贾诩看着张绣,无可奈何说道:“事已至此,多言无疑,你无须再为我请求了。” “先生昔日教诲,绣不敢有忘怀。”张绣再说道。 贾诩叹了一口气,若非张绣苦苦为他求情,今日是不必弄到必死之局的,可是张绣豁出性命为他,他又可以伤张绣的心呢? 想到自己从西凉一寒士,几年间,骤然登顶权贵,然后又一朝覆灭,如此风起云涌,怎么能不叫人唏嘘。 如果可以,他可以舍弃一切,换一个活命的机会。 只可惜,一个可以让部下豁出性命去救的敌人,任何君王都是不放心纳入麾下的。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自己委曲求全,最后仍逃不过一个死字,实在是可笑。 就在贾诩转身的时候。 徐庶突然开口道:“大帅,贾文和如此大才,为何不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他将功赎罪?” “哦,你也要为之求情?” “臣只是觉得可惜,古人言:‘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贾尚书之所以犯下今日之罪,是因为他与李傕郭汜为伍,如今大帅有澄清天下之志,正所谓杀一人不如救一人,况且大帅之前就有发出敕令,赦免天下城民百姓,若是能让旁人看到,贾尚书在大帅麾下与之前之大不同,正好可以彰显大帅之教化。” “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我觉得元直说的也有道理。”郭嘉也附和道。 “你二人有为本帅留贤之意,却恐怕流水无意向东流啊!”边柳说道。 贾诩闻言,知晓这是对方的把戏,却也是自己最后的机会,立刻跪倒在地,幡然悔悟般的说道:“昔日在下多有过错,愿投身大帅麾下,效犬马之劳已补牵过。” 张绣一脸愣神,为什么自己破口婆心说了那么多,大帅都没饶过贾诩的意思,他身边二人轻轻两句话,大帅就松了口。 不过想不通就不要多想,终归今日是好的结局。 “既然如此,文和先生,请求与本帅一道回去吧!来人,给文和备马。” …… 第378章 平凉十二策 回到大帅府后,边柳与贾诩又有一番密谈。 “本帅和自己打了个赌,若是此番文和与张绣一同回来,我便饶过先生,若是先生潜逃,提前埋伏在虞城外的军士必将先生的首级送回来。”边柳说道。 “大帅一片仁心,在下侥幸得存,今后愿唯大帅之命是从。” 贾诩谦卑的说道。 “侥幸不见得吧?我想你已经猜到了我的意思,所以才与张绣回来‘赴死’的。”边柳冷声道。 见大帅如此点破,贾诩也是颇为忐忑,蠢人有蠢人的不足,可聪明人也有聪明人的算计。 贾诩这时候,果断选择了闭嘴。 “你放心,本帅既然已经饶过了你,日后就不会那曾经的事再难为先生。不过今日虽然放了先生,本帅心中却积郁了一口闷气,你得想个办法,让本帅心情通达一下。” 边柳说道。 贾诩似乎早有准备,他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这是在下献给大帅的平凉十二策,雍凉之地民族混居,矛盾繁多,在下自幼便有体会,但我大汉泱泱大国,即便不是汉人,也仰慕中原文化久矣,若大帅肯用我之策,派遣忠义之士,不出三年,便可平定凉州之乱,十年之内,凉州便可大治,如此再过数十年,雍凉便与中原无异,大帅雄心,不仅可以复兴汉室,还可横扫西域,再拓疆土,有不下武帝之功。” 边柳看了看贾诩的策论,上面写的确实是一些实打实的建议,而且详细分析了凉州的风土人情,部落间的矛盾,有哪些可以联合利用,又有哪些可以分化使间的,单存这封策论来看,留下贾诩已经不亏。 “文和有此大才,为何之前不拿出来呢?”边柳温和了许多。 “在下以待罪之身,见到大帅英姿,一时心惊胆战,所以一时忘了。” “呵呵呵,忘了不见得吧?你一定在想,若是因为自己有用,而被本帅饶过,等将来计谋用尽,本帅就要狡兔死,走狗烹了,是也不是?” “在下不敢。”贾诩赶忙俯首。 “本帅问你一句,如今天子到了冀州,那袁绍也有招贤纳士之名,如今天下士子投靠河北者络绎不绝,你为何不去那呢?” 据边柳所知,董卓死后,李傕郭汜手段名望皆不如董卓,所以倒攻关中,拿下长安后,贾诩一直在试图缓和李傕郭汜与朝中公卿的矛盾,在李傕郭汜对天子的态度上,贾诩也多有劝谏。 所以李傕郭汜再为贾诩请赏上,刘协是答应了的,反而是贾诩自己不想太突出,所以只当了尚书。另一人李儒则不同,李傕郭汜为他请功,刘协直接就是不答应。 与李傕郭汜的强硬相比,贾诩很多时候给刘协保留了尊严,所以刘协大可能会收留贾诩。 “大帅英勇神武,岂是袁绍之辈可以比拟,将来复兴汉室之人,定是大帅,在下又何必舍近求远,将来再垂手请降一遭呢?”贾诩说道。 “本帅想听实话!” “在下说的就是实话,要说在下有私心,那在下就再补充一个理由,天子如今不过换个囚笼,大小事务皆做不得主,而天子身边,跟随他一起逃出关中的公卿势必恨透了李傕郭汜,也恨透了在下。” 贾诩身上,有着深厚“西凉人”的标签,这不是他说一句和李傕郭汜划清干戈就能划清的。 所以贾诩才宁可投靠招降了张济段煨的边柳,而没有去东面。 边柳点了点头,算是认可贾诩的话。 “除了这份策论,你还有何计策,可助本帅成就大事?” “在下在长安城一处地窖内,还藏有书籍上万卷,其中就有近一二十年关于凉州大小官员的任免,升迁,调动,凡有档案,必有记录!” “嗯?这是你私藏的?”边柳自然知道,这些书卷有多大的价值,配合贾诩之前的策论,那简直是一大利器。 如今刘协东归,带走了朝廷中的大量书籍,这些书籍在一路的战火中,大部分被焚毁,甚至被当成柴火。 边柳已经给蔡邕父女准备了笔墨纸砚,让他们默写昔日典籍。可是关于朝堂之事,蔡邕知晓的却不多。 边柳只好询问原关中官吏,以了解凉州的官员名字,身份,经历。 可若是得到贾诩所说的书籍,那就是省了毕生之力。 边柳知道它们的价值,可若是贾诩为了自保,早有心怀不轨,那边柳就得预防贾诩在自己手下办事,也藏一手了。 “并不是,在下身为尚书,本就负责此间之事,在下经常在家中办公,这些书籍就藏在书房底下的地窖里,之所以放在地窖,是因为底下空间更大,而且不通风便于保存。”说完,贾诩又补充了一句,“朝中公卿皆有这等习惯。” “既然如此,你找一可信之人带路,本帅即日就派兵马将这些书卷运回郑县。” “在下领命!” “既然你已经投靠本帅,日后就称臣吧,暂时在本帅麾下充当谋士吧,以你的才能,是屈才了些,等日后立下功绩,再行封赏。” “臣多谢大帅!”今时不同往日,贾诩巴不得封个小官,官职越低越好。 “好了,本帅今日得你献上两物,十分的满意,你且退下吧,张绣今日为你担惊受怕不小,你替本帅去安抚一下。” “喏!”贾诩拱手,转身就要退出,走到门边又返回了回来。 “你还有何事?” “大帅,臣还有一个建议。” “说!” “张绣私藏贼犯,不得不罚,臣建议将其下狱,同时罢黜其叔父张济兵权。” 听到贾诩这么说,边柳皱了皱眉。 “文和好算计,你知晓今日张绣为你请求越真,所以本帅杀你之心越甚,故而刚刚脱身,便要与张济叔侄撇开关系,这该说你过于自私,还是你对本帅太过疑心了呢?” “臣不敢!” “说实在的,本帅确实没想过放过你,本帅最后选择饶恕你,也不是因为心存仁义,而是本帅深知,这天下杀伐过重,若能早日平定天下,使万民安定,那便是再有深仇大恨,本帅也饶得,本帅身边都是直人,本帅也无须藏着掖着,所以本帅希望你无须再出此等言语试探我。” …… 第379章 收兵之举 “臣绝没有试探大帅的意思,而是臣觉得大帅必须这么做,不仅要卸去张济的兵权,而且段煨的兵权也要一同卸去。 因为大帅的根基在梁县,日后的重心在关中,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洛阳至关中一线是大帅的重中之重,张济段煨横跨在两地中间,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成为大帅的心腹大患。 即使大帅有信心可以收服二人之心,可是二人手下的骄兵悍将也并非二人可以约束,当初董相——董卓麾下虎狼之师为祸京畿,难道是董卓下的令吗?” 边柳自然知道贾诩说的是至理。 可是知与行是不一样的,边柳想的是缓慢取得张济和段煨的信任,然后一点一点卸去他们的兵权,以高官厚禄相换。 不是边柳现在的实力无法拿下张济段煨,而是天下如张济段煨割据一方者不在少数,边柳指挥大帅军以雷霆之怒击杀李傕郭汜已经展现了军威,可若是要斩尽杀绝,斩草除根,那么其他人就会联合起来,共同对抗他。 杀是为了止杀,而不是为了杀尽一切。 边柳盯着贾诩,试图分析出他的目的。 贾诩似是早有准备,“今日臣这么说,大帅定要以为臣是为了和张济段煨划清干系,与西凉掌握兵马者斩断联系。 臣确有这个想法, 但臣更有深意,臣这么做,更是为了保全他们。 今日他们拥兵自保,便是与大帅心存隔阂,将来大帅平定天下,他们必活在惶恐之中。相反,他们此时若能放下兵权,大帅必重用他们麾下儿郎,如此,西凉勇士必为大帅所用,将来平定天下,必有功劳,届时才是真正的荣华富贵。 大帅有真知灼见,并知,臣这么做,不是要与他们划清关系,而是真心实意为家乡儿郎寻找出路。” 贾诩这么说,倒是给了边柳不一样的想法。 说实在的,他允许张济段煨保全兵马,确实是权宜之计,二人的军营外,自己一直布有眼线。 而且,有二人在,边柳绝不敢重用他们身边的人,纵使张绣,今日可以让他担任战将,但绝不会允许他扩充兵马,最多是战时指挥之权。 贾诩今日虽然归附,但边柳对他还是不放心的,张绣能为他瞒过自己,焉知他日不会做出些什么? 若非今日张绣是跪着为贾诩求情,边柳总是怜惜贾诩之才,也一定会杀了他。 贾诩的智谋已经很恐怖了,如果还有一支大军随时会替他效命,那边柳是绝不会信任的。 贾诩今日这么说,边柳已经认定,他是识时务之人,为了把自己打造成孤城,所以迎合自己心意,说出接触张济段煨兵权之事。 不过贾诩却转头说,他这才是真的对张济段煨好,倒是让边柳有些意想不到了。 这个老登,真是狡猾至极! “古人说,治大国若烹小鲜,本帅流亡在外的时候,也自己做过饭菜,这做菜最重要的是要加盐,可是书上只说了盐加少许,这少许该是多少呢?是说筷子沾一沾,还是用手抓一小把?本帅很担心这做出来的菜是淡了又或者咸了。” 贾诩当然听出来,边柳的意思是,他也有心解除张济段煨的兵权,事实上,任何一个有追求的君王,都不许卧榻之旁,有人酣睡。但是,如何解除,何时解除,这位大帅还没有想好,生怕引起兵变。 贾诩继而说道:“所以大帅需要一名厨子,每一道菜有每一道菜的做法,烤肉有烤肉的厨子,熬粥有熬粥的厨子,臣不才,愿为大帅熬粥。” “那你说说,你熬粥的本事比别人强在何处?” “喏,臣的本事比不了旁人,但是臣是西凉人,在家乡还有些微薄之望,有些事情,大帅亲自去做容易引起底下人不满,但是由臣这个家乡人去做,他们更能听得进去。” “可有把握?” “这要看大帅给多少柴火了!” “你觉得多少合适?” “一地太守。”贾诩说道。 边柳轻轻笑了出来,“一地太守,这实在是微不足道了,只是本帅目前麾下并无多少郡县,所以只能虚领。” “当然,大帅平定天下只是时日问题,到时候他们有了安置族人的地方,也就没顾顾虑了。” 边柳摆了摆手,说道:“这样,本帅并非小气之人,若是文和能劝他们放下兵权,本帅可在以下选择中让他们任选其一。 第一,若选择治兵,本帅有意在关中兴建一所军师讲武堂,段煨可领太尉一职,将军职位不变,然后在学堂负责讲学。其原麾下儿郎可引荐至大帅军,至于前途如何,只看他们本事,能力何功。 第二个选择, 若选择治民,本帅可封其为大司农,同样在关中为官,其麾下段愈,可任华阴县令,其余子弟,量才为用,手下兵卒紧守本分者,培训后充当下吏,目不识丁者,按照功劳授予土地就地安置。 另外,本帅为表彰西凉将士昔日戍守边疆之功,将公开为百十年来为国战死的凉州将士立碑,段煨之兄段颎将是享受主祭者之一,世代接受大汉子民香火供奉。 张济那边,我也给出同样的待遇,具体的,可以你与他们谈判,但能使天下免除兵戈,本帅无有不应。” 段颎在凉州的威望很高,当初贾诩年少之时,曾被人拦路抢劫,于是贾诩便谎称自己是段颎的外孙,那些羌人果然不敢伤害,而且还护送他回去,而其他同行者,则都受到杀害。 只是段颎后来被指勾结宦官,所以才下狱惨死狱中,最后汉灵帝考虑到段颎的功绩,才将他的儿女放归。 闻言,贾诩说道:“若大帅能为段太尉洗刷冤屈,凉州将士必效死命。” “都是陈年旧事了,昔日牵扯其中之人大多已经死绝了,当初的真相本帅也无意探究,无论是何事,都与今日我等要面临的重任无关,本帅只是敬仰其为人,尊崇其功绩,孤儿唯一为其立碑罢了。” “那董卓和其——” “怎么,你要为董卓平反?” “臣失言。” “董卓自入洛阳后,所发生的一切,都对得起他今日的下场,纵使不是他一个犯下的恶,可他逃不了一个始作俑者。我知道李傕郭汜掌握朝政后,为其重新修了墓,不过本帅进入关中后,并没有让人捣毁,甚至特别嘱咐不要这么做。 日后的青史之上,董卓必将以奸臣的形象出现,不动其坟墓,已经是本帅最大的恩典,算是对死者的尊重。你若是念及故主之情,要为董卓,以及李傕立坟,本帅不会恼你,但你若是要公开祭祀,为其翻案,本帅绕得你,这关中受难的百姓口水也足以将你吞没。” …… 第380章 离间计 “臣绝没有这般想法,臣一介戴罪之身,幸得大帅不弃,才得以免死,绝不敢有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好了,既然你已经为本帅谋士,这戴罪之事,就不要拿出来说了。 之前你我泾渭分明,所以本帅对你恨多一些;如今你为我谋事,难道本帅还容不下你? 可某要小瞧了我,也小瞧了你。 况且说道戴罪之事,如今这天下,哪还有一个无罪之人? 你有罪,董卓李傕有罪?这关东的诸侯就无罪?本帅难道就无罪? 本帅势孤力薄,做事一顾三回头,只求稳妥,到了今日还没有让天下百姓皆看到光明,身为大汉子孙,如今还使祖宗蒙羞,这岂不是大罪?” “大帅慎言,臣惶恐!大帅志向远大,勇武不失谨慎,此非寻常匹夫所能比也。” “也不用太高看我了,你之前拿我比拟武帝,其实我远没有武帝那般志向,武帝有文景之积累,开拓疆域,况且使得民生疲敝,如今天下一片泥泞,本帅岂敢有他图。只要能扑灭十三州之战火,本帅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他处,只能待两三代人之后,看子孙本事了。” “大帅知进守退,苍生之福也。” “好了,这几句话莫要泄露出去,若是让麾下将士知道本帅瞻前顾后之心,怕是要熄灭了他们心中立功之思了。” “臣不敢。”贾诩最知道守口如瓶的道理,别说最后一句,便是前面的,也不会泄露一句。 “张济段煨的事情你且放置三个月,本帅需要给他们一点准备时间,等到长安的书卷送来,你且把凉州的官员守将族群梳理一遍,等本帅详加了解后,再做出安排。” “喏!” 得了边柳吩咐,贾诩才退了出去。 出门之时,正好遇见了郭嘉。 贾诩拱手道:“今日多谢先生了。” “不敢当,文和先生长我许多,才能也远大于我,不敢当先生之称。” “救命之恩,不能不谢。” “先生,唉算了,你我如今同在大帅麾下做事,也别一口一个先生了,日后就以表字相称如何?” “理当如此!” “其实文和也看出来了,今日我和元直的举动,都是出于大帅的指点,大帅要张绣去抓捕文和,其实已经存了收文和为已用之意,若非如此,要的便只是文和的首级了。” “虽是如此,但仍要感谢奉孝出口之情。” “那要不,改日你请我喝酒?” “喝酒?”贾诩很疑惑,大帅身边这么随意的吗? “戏言戏言,文和莫要当真才是,日后大帅如有吩咐,还请文和多加帮忙。” “为大帅效命,理当同心。”贾诩表示道。 “既然如此,我们改日再谈,我去去见大帅。” “奉孝请!” 贾诩出门后,一唐家子弟已经等候在外,“大帅命我为先生准备好了居住之处,里面一切物品奴仆已经准备齐了,等到先生自己的人到了,也可让这些奴仆自行离开。” “多谢!” 贾诩已经想好,便是自己的人来了,大不了自己多贴点俸禄,也要把大帅安排的人留下,说不定就有眼线呢! 等回到家的时候,贾诩发现,这位大帅给他准备的宅子并不在小,在这郑县之中,也算是仅次于大帅府的一等了。 “唉!”他叹了一口气,嘱咐门人关紧大门,随后就进入书房开始静思。 不久后,张绣前来拜访,今日他着实担心,但幸好,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进发。 他敲响大门后,不仅便得到回信,说主人已经安息,今日舟车劳顿,并不准备相见。 张绣理解,只是等到第二日,第三日,仍是如此,张绣终是折了面子,不再前来。 边柳对这些事也只是了解,并没有多说什么,从贾诩投靠他之后,他便已经不再有杀意,不过他老实本分一些,对自己并没有坏处。 边柳关注的,反而是贾诩献上的平凉策略,这几天,他一直有找郭嘉徐庶,包括军中的武将逐条分析,遇到困惑的地方也会召见贾诩解惑,在十二策之外,又补充了细节八百余条。 在凉州的官吏簿册被运回之后,边柳也详细进行了侦查,然后派遣使者与沿途的官吏世家进行接触,与他们商谈打造一条东西商路的目标以经分利。 这其中配合的自然是日后他的骨干,阻拦的便是敌人,那些想要多分利的贪婪之徒,则要继续观察。 战乱期间,和西域的交往看似少了许多,但实际上,也被一些世家掌握在手中。 和和平年间相比,他们甚至得到了更多的利润,所以边柳要以朝廷的名义贯通东西,势必伤害到一部分人的利益,阻扰者不在少数。 凉州的局势很乱,主要是每个拥兵的人都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即便是短暂的和平,也处在动态的稳定当中。 其中有像凉州刺史韦康这样的纯汉人;也有像马腾这样,父亲在凉州为官,然后与羌人女子生下的混血;还有如同氐人杨千万这种归化的外族,以及保持了原始风貌的其他人。 边柳的举动像是往这个本就不平静的大海里扔进了一块石头,原本矛盾重重的人,像是找到了突破点,原本没有行动,似乎也坐不住了。 许多人纷纷派出使者,前往郑县,查看大帅府具体的主张。 原本凋敝的郑县,倒是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边柳引领下的大帅府有许多新进的物品,技术,当外来者看到新的农具,笔墨,白糖,药物等等,纷纷瞪大了眼睛。 一场打探情报的见面会,硬生生被打成了展览会,有一些本就阔绰的人甚至直接下了订单。 这一切,大帅府并没有拒绝。 好的商品是打通商道的利器。 当然,也会迎来虎狼。 大帅府甚至以商人的名义,给凉州不少势力送去了财物。 一时间,没有得到“恩宠”的势力,坐不住了,开始向得到好处的人发难,如果不分享,不和他们一起举兵,那么便要与之开战。 而这,只是贾诩离间计中的一个小小计策。 …… 第381章 袁术称帝 就在大帅府布局凉州的时候,淮南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袁术称帝了。 刘协抵达关东的第二年,在袁绍以朝廷之名将各种封赏,征调诏书发往扬州后,袁术苦不堪言,人心不稳,终于选择破釜沉舟。 袁术用河内人张炯之符命,在寿春称帝,建号仲氏,置公卿,祠南北郊,任命九江太守为淮南尹,广置公卿朝臣,还在城南城北筑起皇帝祭祀天帝所用的祭坛。 此时的袁术看似掌握着后来江东的所有土地,还有徐州豫州的一些地方,但以孙策为首的孙坚旧部,包括吴景、孙贲等人,纷纷脱离袁术。 可以说,袁术选择了拼死一搏,但并没有取得好的效果,反而为孙策做了嫁衣。 袁绍这边此时还忙于与公孙瓒的战争,在得到天子,人心一面倒的情况下,袁绍对公孙瓒的战事进展顺利了许多,不过袁术称帝之时,仍然震惊了袁绍。 他立马公告天下, 宣布与袁术断除干系,并单方面将袁术开除袁氏宗族,同时,又勒令四方兵马,起兵剿贼。 兖州曹操,是第一个得到袁绍调令的人。 “这袁绍好生卑鄙,话喊得最响,却不发一兵一卒,要我们去替他卖命。”曹洪抱怨道。 “曹公,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荀彧却说道。 曹操琢磨了一阵,也觉得事有可为,他早就想打袁术了,这次袁术称帝,彻底将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他封天子诏命出兵,名正言顺,绝对是事半功倍。 只是,曹操想的是,等打败了袁术之后,他如何将袁术的实力化为己有。 毕竟他是代表朝廷出战,战胜之后,这些地方只要朝廷派出官吏,就可以将他的所得从容不迫的抢过去,而且他还无法辩解。 而且,袁绍一定会派出自己人。 事实上,袁术称帝,在袁绍眼中,也是一次观望,如果袁术很快凝聚了人心,那说明大汉气数已尽,他未必不可复制袁术之所为。 奈何天下反对之声沸沸,所以袁绍才果断撇清干系。 曹操只恨自己慢人一步,失了天子,他有些嫉妒袁绍了,怎么会有沮授这样的大才效命于他? 邺城,董承处。 他得到消息,说曹操派人给他送来了贺礼,董承并没有多少喜悦,他知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询问过后,他得知,曹操是想,等打败袁术之后,要把汝南、九江、庐江这几个地方的太守职位委任给自己人。 董承见曹操给自己送了一点小小的礼物,就敢提这么大的要求,十分的不满。 对于这几个地方,董承也是在意的,毕竟他要在皇帝身边站稳跟脚,地方也必须要要有效命他的人。 此时他还需要笼络住曹操,他说道,袁绍早有人选安排,他最多尽力尝试为其争取一郡之地。 打发走曹操的使者后,他又找来了庞统。 董承抵达邺城后,陆续投靠他的人很多,身边自然少不了出谋划策的人,不过只有庞统,每每说道他的心坎之上,他甚为欢喜,若非已经下定主意把自己女儿嫁给刘协,他都有意招婿了,虽然这厮面目不怎么清秀,不过也算过得去,而且庞家在荆州也算的一号家族。 找来庞统,董承询问的是关于沮授的事情。 董承和沮授合作,才能在曹操抵达之前,将刘协抢至邺城。 经此一事,董承有意将沮授从袁绍手下引荐到朝中担任公卿,但却屡屡被沮授所拒。 这让两人产生了一些隔阂,董承也对沮授不喜起来,对方不接受自己的好意,在朝中当官,却要做袁氏的一条狗,这在董承眼中,就是对朝廷的背叛。 眼下袁绍远征公孙瓒,董承在邺城掌握了极大的话语权,若是沮授能配合他,以沮授的名望,定可以镇压出袁绍留下的几名裨将和幼子,到时候,他以天子之命,要求袁绍镇压边境,就可以彻底掌握冀州的大权,不用再看袁绍的脸色。 如此大好,拨乱反正的机会,就因为沮授的不配合,董承一人之力,无法执行,他大为恼火。 “董公,在下听说沮授对家人说,不是他不愿意为朝廷效力,而是董公的举荐他不能接受,只有袁绍亲自向陛下引荐,他才能不背上背主的名声。” 庞统的话让董承更加不悦,这明显是看不起自己,难道自己的提拔,朝廷的名爵,还不如那点名声吗? “董公,在下听说,袁绍在前方大胜,马上就要回来了。”庞统提醒道。 董承眉头一紧,袁绍一回来,他要做什么事可就难了。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这——”庞统犹豫了一下,“眼下袁术称帝叛乱,袁绍只是在言语上与之划清干系,未免不够坦诚,不如董公上表天子,让其亲自出征。” 董承摇了摇头,袁绍之所以要对付公孙瓒,是因为公孙瓒就在他的背后,随时可能对他插刀子。 而袁术则不同,两兄弟虽然苦大仇深,可是中间毕竟隔着兖州。 而且,这两兄弟只是谁也不服谁,若是其中一人服软,血浓于水,最后说不得还要留对方一命。 袁绍之前出征,一直是亲自到大军最前方,但自从天子抵达邺城后,袁绍每次出兵,都是藏在大后方,只要邺城有动静,他马上就能赶回来,这里面的私心,董承不是猜不到。 之前马日磾死的莫名其妙,死之前,马日磾曾以宗亲之名要袁绍放开手中的一部分权力还给朝廷,董承怀疑就是此事,让袁绍起了杀心。 董承对马日磾的直白恼怒不已,他这么做不仅无济于事,而且还让袁绍多了许多提防。 让董承一人更加被动。 庞统的建议没有被董承采纳,事实上,庞统的建议,董承往往十个里面采纳一两个,这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了。 让庞统离开后,董承找来自己的族人,让他去打听袁绍大军的行军路线。 同时,又从曹操送来的财物中挑选了一部分,让他们送去了黑山贼张燕处。 …… 第382章 袁绍遇袭 袁绍在班师回来的路上,突然遭到了张燕所率黑山军的埋伏,一时间措手不及,损失惨重。 待重整旗鼓回到邺城的时候,进入城门的时候,又遭到了奸细的埋伏,当时城门十分混乱,伤亡惨重,据说连袁绍本人也中了一箭。 袁绍回到府中后,立刻命人紧闭大门。 天子派出使者亲自探望,袁绍也没有露面。 袁绍卧于家中,正和许攸商量行军途中究竟是遭了谁的暗算。 行军路线十分机密,尤其是袁绍本人亲自带队,除了袁绍的几位谋士,就连军中的将领也不确定明天是走左道还是右道。 但是黑山贼却准确埋伏到了,袁绍根本不相信是巧合。 当时袁绍带着先头部队,若非许攸带着他长子及时增援,恐怕他就危险了。 袁绍怀疑是有人出卖了他。 怀疑的对象就有负责粮草的田丰和负责徭役的沮授。 这二人虽然不能百分百知道军情,但是根据手中的粮草,人口调令略加分析是可以大致猜到的。 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屡屡带兵出征,这两人皆因本地人之故,都劝自己爱惜民力,适可而止。 回城的时候,许攸给袁绍出了一个主意。 如果袁绍中途被埋伏的事传开,那对袁绍是极为不利的,说明他带兵无方,治军不严。 但如果做出更大的声动,派人直接在城门口做一场假刺杀,就可以给人造成一种假象,说明是有人可以在对付自己。 自己为朝廷征战,得胜回来后,反而遭到埋伏,这一下子马上就站在了道义的最高点。 而且,更大的好处就是,通过此事,可以名正言顺的封锁邺城,以缉拿奸细的名义探查是谁出卖了行军路线。 袁绍答应了许攸的计划,此时他抱着养伤的名义,事实上,并没有受到伤害。 相反的,另一边,董承却提心吊胆了起来,他没想到,有人敢在邺城对袁绍出手,这样一来,袁绍大锁全城,他的一切小动作就要暴露出来了。 朝堂之上,他和袁绍争辩,都属于道义之争,袁绍纵是恼怒,也不敢堂而皇之对他下手,可若是他暗地里做的那些事被发现,他绝不会怀疑,袁绍会率先拿他开刀。 董承情急之下,想把水彻底搅浑,于是他派人到外面散布谣言,说袁绍屡兴不义之师,疲惫冀州之民,百姓苦不堪言,只有杀了袁绍,河北人才能过上好日子。 同时,董承又故意把曹操送来的财物偷偷丢在田丰沮授等河北士子的后门口,又让人冒充沮授的笔记给曹操以及西边的大元帅写信,说袁绍挟持天子已有反叛之心,希望他们能陈兵冀州边境,以震慑袁绍,维护天家尊严。 同样想把水搅浑的还不止董承一人,曹操的人、刘表的人、还有边柳的人,都在出力,一时间,邺城风起云涌,谁也判断不了谁是忠,谁是奸。 …… 关中,郑县。 边柳在听说袁术公开称帝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 为了维护皇帝的尊严,边柳都没有贸然称帝,自然更不可能认可袁术了。 他同样宣布将袁术定为叛逆,同时剥夺之前给予袁术的一切封号。 不过此时边柳在关中,更耽搁凉州之事,也没有出兵征讨袁术的打算,只是嘱咐卫兹徐晃,让他们伺机行事,若有必要,可配合曹操征召袁术。 邺城的其他事情也陆续传到了郑县,此时袁绍的内乱正好给予了边柳发展的时机。 等袁绍解决了公孙瓒,第一时间,肯定是抢夺上党河东,边柳要取得天下,这两个地方也是必夺的。 所以此时可谓是争分夺秒。 关中经过一年的耕种,百姓手中总算有了一点余粮。 不过在免税的政策下,大帅府并未从百姓手中获利,反而因为陆续迁至关中的百姓,使得大帅府一直在付出。 也就是关中的底子还在,加上红薯土豆的产量,在生产兵团的工作下,大帅府整体还是盈利的。 不过因为地域差异,梁县和关中的风俗有所不同,边柳从梁县带来的官吏因为语言习惯上的差异,还是生出了许多琐事。 同样的,也有一些人在充任地方官吏后,觉得山高皇帝远,开始生出了贪婪之心,由此而闹出的事故也不在少数。 边柳发现并严惩了一部分,但未发现的,同样还有。 边柳抓了几个典型,开始了廉政教育。 事实上,在边柳进入关中之后,明显感到吃力。 在梁县的时候,地方就那么多,边柳实行的政策,很快就可以看到成效,具体人员如何作为,百姓对官吏如何评价,边柳只要带领卫队,出门巡查一天就可以知晓。 但是边柳现在仅占据了关中的一部分区域,就已经比梁县大了数十倍。 政策实行下去,一来一回,要许久才能见到成效,而且今日要巡查什么地方,因为距离远的关系,没等自己出发, 对法已经收到消息,很快就做出了部署,自己看到的,很可能只是别人想让自己看到的。 随着势力的越发庞大,边柳也发现了自己的不足。 抛开后世的知识,边柳已经越来越像一个古人,随着后世记忆中的知识逐渐被掏空,边柳所具备的优势也一点一点在减少。 原以为在唐庄学习了一整年,读过的经典已经够多了,但是用这些智慧去治理整个天下,还稍显不足。 边柳在思考对凉州用兵之事之余,同样也在思考,究竟如何,才算是把一个地方彻底的掌握,是驻军,还是税收,又或是人人皆赞颂自己的名声? 就在边柳困惑的时候,一个好消息传了过来。 段煨那边,已经同意放开手中的兵权,来大帅府任职。 边柳自然是亲自出城相迎,并把之前允许的一一实现,尤其是财物方面,更是多出了许多。 同一时间,弘农人董遇及其兄长董季中也成为了边柳的谋士。 这两人是弘农本地人,和刘辩祖母董太后的董并没有干系。 边柳与二人洽谈之后,发现二人确有大才,于是马上就委任了事务。 …… 第383章 与段煨答辩1 “忠明先生,见你能来,本帅真是太高兴了。” 宴会过后,边柳单独召见了段煨。 “承蒙大帅不弃,得以近身听用,老臣感激不尽。” 交出兵权,段煨自然是不太乐意的,但是贾诩和他讲尽了道理,现在大帅府已经在关中站稳了跟脚,他的势力在关中的大门口弘农,一旦大帅军发难,他逃都无法逃。 交出兵权是早晚的事,如果等到大帅府气势大成,那交出兵权反而显得怯弱,但此时交出,那就是大功一件,顺天应人。 段煨和身边之人议论许久,许多人都觉得,之前董卓死的时候,是贾诩的计救了他们,如今也愿意再相信贾诩一次。 眼看贾诩的威望已经影响到他身边之人,段煨也不想一个人反对,晚投不如早投,他反而抢在了张济前面。 “忠明先生客气了,近年来关中连连大旱,唯有弘农,在先生的治理下民安足食,天子东归之事先生出力繁多,可惜天子身边有奸佞之人,未能信用重用先生,否则,怎么会有陕县北渡河之难。” “大帅过誉了,臣身为大汉臣子,却不能救天子于危难,实在是惭愧。”段煨此时在这位大帅跟前效力,可不想和那位天子牵扯太多。谁知道眼前人表面上一口一个兄弟,暗地里早已将皇位视作掌中物。 “此番召见先生,一来是商议先生的职务,二来吗,则是有事相商。” “大帅唤我名字即可,至于职务他事,只管吩咐便是。”待遇问题,段煨自然是要争取的,虽然贾诩已经和他说了许多,但是总得大帅亲自说明才是。 “先生风骨,本帅敬佩。本帅有意开设军师讲武堂,特聘先生担任讲师,授以兵法演武之道,军师讲武堂每年招生两次,暂时,每次只招纳一百人,除了各地推举的贤才,其次便是军中立有功绩的兵将。这头一批学员,还想请先生推荐五个贤才。” 军队的建设是边柳一直要抓的重心,开设讲武堂一来是防止军队目不识汀,虽然文化水平高和能打仗并不是完全一回事,可是将军只要冲锋陷阵,但一方统帅却不能只是如此;二来,通过文化学习,也能抹除军官的野性,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不足。 百十人的队伍中,一个军头可能都为自己立下的大功沾沾自喜,为自己得不到升迁而愤怒。 这主要的原因是他们的视野太窄,身边都是普通士卒,他们自然自视甚高。 但一旦身边都是精英,横向比较之后,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坐井观天,若是能在其中脱颖而出,自然是边柳苦寻的大才,若是不能,也能去去他们的傲性。 这是边柳的想法。 不过段煨的重心显然放在那五个名额上,这一次,他虽然卸去了兵权,不过看样子,这位大帅,好像很有诚意。 在段煨看来,这所谓的军官讲武堂,其实就是大汉的郎卫部队。 大汉天子常居于皇宫之中,如何选拔自己的心腹? 自然是让各地推选一些子弟,在皇宫中担任郎中,皇帝时常咨询他们一些军政之事,若是回答的出彩,就会得到天子的垂青。 如袁绍,曹操这等,都是郎卫出身。 段煨来之前,就已经听贾诩说过,这讲武堂,便是大帅亲手督造设立的。 进入其中,那便是大帅亲军。 “大帅身边才人众多,能征善战者不在少数,加上各地的精英,臣一人未立寸功,就得恩有名额五人,是不是太多了?”段煨小心问道。 “看样子先生是满意了?这此事便这样决定了。” 边柳说道,“另外,单单在讲武堂担任讲师怕是委屈了先生,想请先生遥领弘农太守一职,先生族人段愈担任华阴县令的文书,大帅府已经下达了。” 遥领,自然就是多一份俸禄的事情,具体太守的权力,他是发挥不出来的。 “多谢大帅!”虽然权力少了许多,但段煨还是表达了感谢。 他之前在华阴军政一把抓,却也每日提心吊胆,如今虽是权力被切割了,但未来的前景却宽阔了许多。 “先生不嫌弃便来,接下来我们商议第二件事,本帅有意加封先生光禄大夫一职,为本帅顾问,掌应对之事。” 光禄大夫,秩比二千石。 隶于光禄勋。 权力不是很大,但最主要的是,他是皇帝的近臣,一言一行很可能影响朝廷的局势,所以荣誉很高。 经常被用来追封一些有功勋的大臣。 但在段煨看来,这便是眼前这位有意重登帝位的信号,否则,怎么会封自己担任光禄大夫呢? 事实上,边柳对自己人的承认,是重权不重名,比如郭嘉徐庶等人,都是权力极重,但名号不显,而且是独属于大帅府的编制。 只有要他们单独外出执掌一地的时候,才会按照朝廷旧制另设官位,比如,卫兹的河南尹。 对于段煨这些,还是遵循大汉旧制。 段煨已经上了年纪,威望很高,加上他是凉州人,此时边柳有意对凉州用兵,自然要时常征召他问询要事,所以才委任了他这个职位。 段煨谦逊几次后,接受了这个册封。 事实上,段煨此前的职位,并不比这个低,不过这是他们兵临长安,让朝中公卿不得不接受的,就好像这次天子东归,一路上,最高等的将军职位都不知道封了多少,可谓是校尉不如狗,将军满地走了。 如今再度为他人效命,职位自然是要有所变更的。 段煨答应之后,边柳顺势就问起了凉州之事。 边柳问的不是如何出兵,如何重新征服凉州,反而问起的是民心之事。 “普天之下,莫非汉土,自武帝之后,汉民抚化蛮夷,西域、雍凉之地的百姓皆仰慕中原文化,人心向汉。”段煨祖上段会宗担任过西域都护,雁门太守,所以不仅对雍凉,乃至雁门关以外,都有了解。 “既然如此,光武帝之后,凉州百年来频频内乱又是何因呢?” …… 第384章 与段煨答辩2 每一个人对事物都有不同的看法,此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也。 段煨思考了一下说道:“这是因为凉州民族混居,而朝廷的态度变幻不定而导致的。” “请先生细讲。” “要说起凉州之乱,还得从光武帝时候讲起,当时凉州有两大豪杰,大帅可知晓?” “先生说的是隗嚣和窦融?” “是极,此二人都以善抚羌乱着称,不同的是,隗嚣顽抗光武皇帝而举族灰飞烟灭,窦融却官拜司空、食四县,子侄孙三人皆尚公主。此二者,正显示了光武皇帝对凉州豪杰的不同态度,一位强硬,二为笼络。” 对于这些,边柳自然也是了解的。 说起来,还是有点意思的。隗嚣有起兵反王莽,归附刘玄安汉的大义。 而窦融呢,王莽从弟司空王邑的小舅子,先后归附过许多人,只不过最后落得个好结局,在光武帝身边安享荣华,其所代表的凉州集团甚至可以和南阳集团不分高下。 所以所谓的忠奸又怎么能分的清楚呢?于青史而言,只有盖棺方可定论。 于君王而言,不过是顺我则忠,逆我者奸罢了。 贾诩投靠他之前,他要杀贾诩的心思是真的;贾诩投靠之后,边柳对贾诩的喜爱也是真的。 其他人也是如此。 “隗嚣受马援建议,归附光武帝,却暗中勾结公孙述,可谓是首鼠两端;窦融虽然出身有隙,却能慧眼识英,对光武皇帝忠心不二,他苦心经营河西五郡,仓库有蓄,民庶殷富,兵马精强,可谓君臣相得益彰。”段煨如此说道。 边柳一琢磨,这好像在说隗嚣和窦融的故事,又好像是在说他自己?他有心做忠贞不二的窦融,而不是首鼠两端的隗嚣。 “先生所言至理,窦融顺理大势,免除河西无畏厮杀,单单这份功劳,并足以称的上贤臣,先生今日之举,亦不下于此,他日,本帅定要将其记载史册,供后人瞻仰。” “大帅言重了。”段煨对于眼前人听懂自己的画外音还是很高兴的,不过从对方说要记载上史册,他更加坚信眼前人要荣登至尊位的心思。 “先生继续往下讲。” “是,光武皇帝对隗嚣和窦融的不同态度,也导致后世的朝堂处理凉州问题是出现了争执,一则以威,一则以恩。” 东汉最开始的时候,兵权主要掌握在关东人的手上,对于凉州豪杰还是比较警惕的。 公元107年,汉安帝时期,爆发了第一次羌乱,四分五裂、互不统属的羌人部落以木为兵,揭竿而起,叛乱迅速扩大,执政的邓太后以其兄邓骘为主帅,从关东大规模调兵进行镇压,结果接连大败,羌乱深入汉中、东犯魏郡、四川、杀太守、断陇道、百姓死者不可胜数。历经十余年的艰苦作战,羌乱由盛转衰,局面终于稳定、东汉为平定羌乱耗费达240亿钱,东汉户口从羌乱爆发前的5300万人下降到羌乱后的4800万人,东汉极盛的局面彻底结束。 而这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朝廷内部东西的严重隔阂及关东朝廷对关西豪杰的忌惮。每一次出兵都是劳师远征,粮草转运更是艰难,耗资巨大。 到了后期,朝廷就不得不重用凉州豪杰了,其中最着名的就是凉州三明。 皇甫规; 张奂; 段颎。 前两者主张以抚为主,而后者,手段就如同霹雳雷霆。 就后世的名声来说,皇甫规、张奂的名声要好于段颎,他们二人的家世也比段颎显赫。 不过就当时的表现,段颎的成果要显赫的多。 史书记载:凡百八十战,斩三万八千六百余级,获牛马羊骡驴骆驼四十二万七千五百余头,费用四十四亿,军士死者四百余人。更封新丰县侯,邑万户。 只花了四十余亿钱,就办到了千人两百多亿都办不到的事。 凉州豪杰也借由平羌的契机登上了朝堂。 段颎成了三公之一的当朝太尉。 不过当时的朝廷还是关东人掌握大权,段颎成为太尉,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于是乎,另一个与关东士子不和的团体——宦官,自然而然就成了段颎的合作伙伴。 段颎成为太尉,也只是昙花一现。 继三明之后,继续登上东汉朝廷舞台的就是董卓、李傕这些新一代的凉州豪杰的。 哪怕董卓的字里带一个颍川的颖,上位后对关东士子多加拉拢,但仍然没有改变地域上的隔阂。 当然,董卓李傕后续的举动也对得起他们的下场。 这些事情都是边柳从后世的视角琢磨出来的,哪怕到了唐宋,陇西集团和山东集团也有着明显的分界线。 段煨身为局中人,他或许也对这些深有体会,但是他却没有公开提出来,反而认真分析起了剿抚的事情。 “先生是否坚持昔日段太尉之言,主张猛纠呢?”边柳询问道。 “其实臣的兄长素来以仁爱为本,士兵有伤疾的时候,总是亲自慰问,裹伤,虽然在凉州杀戮甚大,但杀的都是一些为非作歹的乱党,凉州子弟多有为臣兄长死战,受益者更不在少数。” 段煨可不想眼前大帅把自己兄长当成一个屠夫。 边柳点了点头,并不怀疑段煨之言,可以说段家在凉州的名声,几乎是段颎打出来的。“洗雪百年之逋负,以慰忠将之亡魂。功用显着,段太尉之才能品行,本帅素来敬之!” 接着,边柳又说了要为段颎立碑的事,并且表示要亲自题写碑文。 “家兄泉下有知,必当感激涕零。”段煨表示道,接着又给出了建议,“大帅若要扶定凉州,威慑西域,首要做的,便是要定都长安,然后重用凉州豪杰。 至于目前之计,施恩不如施威,人心不足蛇吞象,若不以兵威震慑之,大帅便是撒出去再多的钱财,也只是欲壑难填,纵其野心罢了。” “定都长安?” “是的,大帅乃先皇长子,这帝位本该是您的,臣恳请大帅登帝位,君临天下。” 段煨跪倒在地,似乎在说一件比平定凉州更重大的事。 …… 第385章 与段煨答辩3 边柳之所以不以皇帝自居,最大的原因不是怕被人群起而围之,而是担心内部不稳。 只要他不做皇帝,大帅府就是一个积极向上的团体,内部谁的权力大一点,小一点,影响都不会很大,谁都会想,究竟谁高谁低,还得看日后。 可若是现在就以皇帝自居,那手下的权力斗争就会很明显了。 彼此间为了功劳大小势必要斗个你死我活,边柳要是攥着一些显官要爵不与分封,那说不定还要被造谣和项羽一样吝啬,印玺都盘包浆了还不交出去。 而且眼前的段煨劝进大概率是表忠心,而不是表真心,边柳自然不会应允。 不过他还是扶起了段煨,不答应,不代表要寒了劝进的心。 至少今日的事情传出去,段煨在刘协那边就要扣上一个佞臣的标签了。 “先生请起吧,这样的话日后不要说了,本帅意在澄清天下,只要天下还属汉,这皇帝之名日后再说吧!” “君不正则国不举,国不举则民难安,大帅有天降之才能,先祖之荫庇,君子之仁义,如此圣王,不君临天下,岂非有负于天意人心?”段煨自然要演的像一些。 “先生勿要多言。” 边柳再三言辞后,段煨终于起身。 “先生方才提及定都长安,这和安抚凉州有关系吗?” 边柳再度议起凉州之事。 “当然有,太祖皇帝称帝之初,留侯曾言:‘关中左崤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渭漕挽天下,西给京师;诸侯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此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 关中素来稳固之地,昔日若非孺子为帝,太后秉政,外戚篡权,汉室并无存亡之危。 如今天下之局面,正说明洛阳地狭田薄,四面受敌。 纵观汉室四百年之变,武帝以长安为基业,破匈奴,击西域,开拓西南,万邦臣服;而迁都洛阳之后,单单凉州之地,便多生祸乱。 大帅有吞吐天下之志,抚慰万民之心,虽得洛阳之地,却弃如敝履,如今关中有变,率一逆旅直取关中,此等眼光,岂不正说明,都长安远胜于都洛阳。” 听到段煨这么说,边柳正襟危坐,面不改色的问道,“当初董卓执意迁都长安,莫非就是先生给的主意?” 段煨一听,当即跪倒在地。 “昔日董卓之时,用臣为中郎将,不过是借助我兄长的名声,以此安抚凉州之众,董卓非是察纳雅言之人,如此大事,怎么会过问臣呢? 而且大帅与董卓断然不同,董卓退居长安,是为了具有险关,阻拦关东之众,却也因此断了朝廷与东面的联系,而大帅占据关中,是为了坐镇险关,雄视天下,一则为退,一则为近,岂非麒麟与蝼蚁之别? 臣建议大帅将来定都长安,却有私心,但也为的是凉州子弟将来更好的为朝堂效力,除此之外,别无所图,大帅若认为臣所言有假,大可以将臣贬谪擒杀。” 历史上,宋之前,最大的两股子政治势力,便是陇右集团和山东集团(太行山),定都长安和定都洛阳,对于这两股势力的入仕难度是大不相同的。 按照后世的说法,李唐就是靠着关陇集团起家的,后来武则天迁都洛阳,也是为了摆脱关陇集团的影响。 此时东汉末,关东和陇右的斗争也是十分明确的。 光武帝刘秀是南阳人,所以东汉掌权一直是关东豪强,汉灵帝为了对付凉州羌乱,开始动用凉州豪杰,一直到后来重用段煨的兄长为太尉,这可谓是触动了关东人的蛋糕,所以天下很快就大乱。 对于皇帝来说,其实要安定一个地方,那就必须要在当地取士。 汉武帝为什么一定要在陇西、北地、上郡、天水、安定、西河六郡选择良家子充当羽林郎? 是因为这里的人更忠心,更善战? 当然不是,要知道,高祖起兵,用的是楚人,当了汉王后,借助的是巴蜀的兵。 汉武帝之所以要在这六郡取良家子,是因为这些地方就是当时的大汉边境,在这里取士,这里的百姓便有奔头,周边的部落要造反,这里的百姓就不会跟随,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立功去跟着最强的老大哥, 为什么要跟着你们这些小头领,四处漂泊? 汉武帝派遣卫青霍去病大破匈奴,远征西域,兵威无限,但汉武帝靠的不仅仅是雄兵,收买人心的手段也是一流的。 边柳在后世看到一个说法,说董卓的做法为什么那么野蛮? 这是因为董卓看到了段颎的下场,所以汉灵帝时朝廷要解除他的兵权,他执意拖延,进入洛阳后,更是火速兼并了郎卫部队。 袁隗等关东世家想把董卓当狗,董卓哪怕字“仲颖”,也果断选择离颍川近的洛阳,将天子劫持到了长安。 如今,段煨提议定都长安,看似是为了稳固大汉,实际上,也是陇右集团和山东集团一个争端的外化。 对于边柳来说,如果他真的一统了天下,要当一个什么样的皇帝? 四方臣服,万邦来贺? 还别说,边柳一开始想的就是等把大汉十三州搞定了,就去把周边的小国都欺负一遍。 但想想,这不现实,在交通,通讯没有得到发展的情况下,劳师远征是君王大忌,更别说,现在的大汉空虚的很。 在内部人口没有饱和的情况下,非抵御性的对外敌用兵,都是不明智的,也是与百姓的利益背道而驰的。很容易就落得个“国虽大,好战必亡”的下场。 而如今,边柳更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大汉内部如何整合成一片? 以此时的交通来说,大汉的疆域实在是太大了,要不是逃荒,普通百姓,可能一辈子都离不开他们村,更别说县、郡、州了。 陇右和山东,因为地理环境,双方的争执是巨大的。 即便是多了两千年的智慧,面对如此现实的问题,边柳也顿感无力。 …… 第386章 与段煨答辩4 “你起来吧!”边柳说道,他并没有打算用一个人的智慧解决所有的问题。 从后世,他学到了一句至理名言:要相信古人的智慧。 刘邦知道重用张良、萧何、韩信,他比不上刘邦, 多用三十个应该可以吧? 段煨一时有些迟疑。 “你放心,纵使你有私心,本帅也不至于行杀伐之权。人皆有私,本帅不会自私到认为天下人都无私无求的地步。”边柳诚恳的说道:“本帅自起事至今,除了在战场之上,还有一些冥顽不灵的,从没有滥杀一人,这天下杀心太重,本帅曾告诉自己,要以恕止杀。” 后世的赵匡胤建立大宋,曾允诺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又有刑不上士大夫之举。 这其实是在看透了南北朝武人乱国之后下的一剂猛药。 边柳学到过一句话,叫做矫枉必须过正。 赵匡胤重文抑武,便有这方面的意味。 不过猛药治重症,如果把它当成日常用药,那就不太合适了,这或许也是造成大宋被后人称之为“大送”的原因。 边柳面对的汉末的情况,其实也是武人乱国,在民间,白骨露於野,生民百余一;在朝堂上,政治上的差异,最后都会通过刀枪来解决。这样一来,代价就太大了。 边柳知道,哪怕自己真做了皇帝,也无法保证天下平安无事,所以,要把政治斗争约束到一定的范围内,就必须要少杀,甚至于不杀。 大帅府释放宽恕俘虏不是一次两次了,边柳或许不清楚,但实际上,无论是张济,还是段煨,他们之所以能这么快投降,除了边柳顶着刘辩的名义,一直传颂的仁义之名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定都长安的事情,本帅无法答应你,不过将来考虑此事,必会找你商议。”边柳开口道。 “臣惶恐!”段煨也知道,此事不是一下子可以决定的,他只是想趁着今日交出兵权,多为自己,为家乡子弟多争取一些好处。 “定都是长远之计,对于眼下的凉州,先生有什么建议呢?” “臣还是坚持,要先震之以威,然后才是稍加恩宠。若不能做到前者,大帅总有金山,也难填其欲壑。” 这个道理,边柳还是很好理解的,打败对手前,给他多少,他都觉得是自己该得的,但打服之后,给多少,他们都感激涕零。 李傕郭汜,不就是一开始仗着手里还有一点兵,不肯投降吗?到了后面,想要富贵,都没得机会了。 “先生之言有理,那先生觉得,目前的凉州,谁适合用作本帅立威的目标呢?” 段煨想了一会说道:“当初汉武帝击败匈奴后,便迁徙了大量汉民于凉州,所以现在凉州虽乱,却也是汉民占据主导,大帅携王师征伐,乃是名正言顺,自当有百姓相迎;羌人之中,与汉人相背驰着,乃是先零羌,先前多番征讨,先零羌已经所剩无几,剩下的羌人皆习惯了与汉民共存,如今多聚集在马腾韩遂之下,此两人习惯见风使舵,大帅兵锋所向,或可使之臣服。” 马腾和韩遂的事迹,边柳也算清楚了,之前作为朝廷的人征讨叛乱,结果一看贼兵势众,就叛了朝廷,后来反贼王国被剿灭,他二人又和朝廷求和。董卓死的时候,他们想趁虚而入,结果被李傕所阻,马腾留在扶风,算是分了一杯羹,却也充当了人质。 若是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曹操迎献帝,关中基本属于吴主,曹操派钟繇管理关中,但实际权力都在各军阀手中,曹操以朝廷的名义,也算是勉强能调动他们,不过当曹操流露出进入关中的意思,马超立刻就联合关中凉州各军阀,组成联军,与曹操决战。 潼关一战,杀的曹操丢盔弃甲,夺船避箭。 到最后,贾诩一手离间计,韩遂还是投降了曹操,而马超则是辗转把凉州弄的一塌糊涂,先后投靠张鲁,刘备。 马腾和韩遂为了利益,是绝不会轻易投降的,但是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有的淡。 “若有劝降马腾韩遂之时,还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边柳说道。 “我与他们二人虽然不熟,不过仗着兄长的名声,凉州儿郎多卖臣一点面子,到时候,臣依仗大帅的名义,给他们二人及其部属送去书信,想必能助大帅一臂之力。” 边柳点头,“再敢问,如今凉州,能称之为大敌的有何人?” “臣所了解的,足以为大帅军立威的有两个,其一是氐王一支杨千万,此人接受了先前叛贼王国的一部分班底,一直对朝廷不敬;还有一人,名叫宋建,自称河首平汉王,占据一小地方,却试图与大汉平起平坐。” 平汉王,干脆叫齐天大圣得了。 既然叫了这个名字,用来立威就不用客气了。 “宋建实力如何?” “此人志大才疏,被马腾之子马超还有韩遂联合,早已逼退到陇西边缘地带,不过若是大帅要出兵,恐怕马腾和韩遂定会让他出来作乱。” 段煨的话说完,边柳就明白了。 马腾和韩遂要和朝廷谈条件,自然就要养寇自重,而这河首平汉王,就是他们养的一群寇。 不过,边柳并没有因此而小瞧这位平汉王,要知道,在凉州边境,如果没有一点实力,即便不被外人干掉,也会被自己人干掉。 马腾和韩遂留着他,不是因为心善,而是剿灭对手,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边柳通商的消息放出后,凉州有人欣喜,就有人反对,反对的人掌握了很多人脉,但未必会有实力,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去联诺这些反对朝廷的人,边柳眼下做的,便是未雨绸缪。 “本帅命人绘制了凉州的军事要塞,大小路径,形成了一份舆图,还请先生查看一番,看看有无错漏的地方。”边柳说着,掏出了一份军事要图,这是他派遣密探,还有通过来往商人之口绘制出的。 “臣遵命!” …… 第387章 军队与费用 大帅府内,郭嘉正在办公。 关中虽然凋敝,但户籍人口也在梁县嵩山的百倍之上。 不过灾荒过后,户籍人口已经做不得准,大帅府进驻郑县一年里,新统计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一百二十万,这还只是京兆尹、左冯翊靠近渭河的一部分地方,更远的地方,大帅府没有直接管理,但人数也不再少。 可以说,梁县嵩山加起来的上限也仅仅是关中的下限而已。 进入郑县后,大帅府的实力得到了飞速的发展。 当然,郭嘉和徐庶作为大帅的两大谋士,并没有参与地方的直接官吏,更多的是军事部署,郭嘉主要负责的是华阴以北,黄河呈“几”字形北上的一段,河水西边的那些地方,从合阳、夏阳,一直到龙门山一带。 早在战国时期,这里就是秦国和魏国的争夺重点,直到后来,秦国经过变化,而魏国失去了霸主地方,这些地方彻底变成秦地,乃至于后来,河东、上党这些地方也陆续变成秦国的地方,六国就变成了山东六国,再无法与秦国对抗。 眼下河东太守并不是大帅府所任命,而且这里还有白波贼,匈奴,所以边柳让郭嘉部署防御。 之所以目前没有武力收服这里,是因为一旦收服这里,就需要直接面对袁绍。此时的袁绍已经派出高干担任上党太守,等到袁绍彻底解决公孙瓒,大帅府解除凉州之忧,双方或许就是大打出手的时候。 郭嘉把各地呈上来的情报刚刚整理完,边柳便走了进来。 见自家大帅询问起工作进度,郭嘉连忙汇报起来。 “在大帅府的宽厚政策下,许多百姓纷纷回到了远处,目的臣所管管的几个县城,人口都在快速增长中。” 郭嘉并没有直接说防御的事,而是优先强调人口。 首先,这本就是大帅府的工作中心。 其次,如何做好防御? 正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固国不以山川之险,所谓,人才是最重要的。 这里的人不单指你的国家有多少人,国人有多么富裕,更指边境需要驻守的地方有多少人,有多少向心力。 因为古代的交通就这么点,如果你劳师远征,那成本代价就会极大的提高。 东汉为什么迟迟解决不了凉州之乱?因为从关东调兵,每一个士兵都要配备几名辅兵,随便一次出兵,就是几百亿的消耗。 而且,外来的军队,如何比得上本地人守卫家乡的决心呢? 这才是最直接的“人和”。 边柳随便看了下几个数据,询问道:“这么多?你不会是把本地的人迁徙到那边去了吧?” “臣并没有拆东墙补西墙,其实关中的人口除了逃入荆州汉中巴蜀的,还有许多只是就近躲入了山中,被地方上的势力隐藏了下来,大帅组建生产兵团,兴修水利,有关中良好的底子在,粮食很多就实现了富足,百姓们看到希望,自然就想回到故土了。” “哦,当地的人没有阻拦吗?” 如今关中的边缘,除了像凉州那边,马腾韩遂有大量的骑兵,足以威胁到大帅府,其余的大小势力也有上百个,但这些人无法对大帅府产生威胁,不过他们在地方盘根错节,大帅府一时无法腾出手,也没有找到出兵的名义罢了。 虽说这些人多少都有些野蛮,不过在这乱世中,他们也算保护了一地百姓。 所以大帅府还是展现了宽容,基本和段煨张济给出的待遇差不多,当然,他们的实力影响远不如段煨张济,所以,官职爵位肯定也是无法比的。 在授予他们官职之后,将其所拥有的队伍更改为民间自卫队,限制人数,不得越境,还有不得限制百姓进出。 其中有些人本就向着朝廷,见大帅军比李傕郭汜的人马守规矩,他们很快便向大帅府献上了诚意,接受了大帅府的好意,甚至主动请大帅府派遣将领。 有的地方属于要塞,大帅府也安排了人,有的地方本就不怎么重要,大帅府就让他们自行先管着,其中有卓着的人才,边柳思考接下来的讲武堂,也安排他们进去。收服人心,比收服土地重要。 但也有些人还指望着只拿好处,对于大帅府的各项措施阳奉阴违,等到边柳腾出手,解决了老虎,也不介意再捏死几只蚂蚁。 “有的地方有,奈何百姓腿长在自己身上,他们想拦也拦不住。大帅所制定的善政,可谓是仁者无敌。” 听到郭嘉一如既往奉承的话,边柳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有郭嘉这句话,边柳就放心了,他来也不是主要询问这些事的,问的多了,反而显得对郭嘉不信任。 转而,边柳主动提起了和段煨的对话,说起了定都长安的事情。 “不知道奉孝有何看法?” “臣其实没有考虑过这个事情。”郭嘉说道。 “现在想!” “喏!”郭嘉沉思了一会说道:“臣仔细琢磨了一下,其实定都长安挺好的。” “哦,你也觉得洛阳比不上长安?” “大帅这么问,是不是觉得臣是颍川人,所以更青睐于毗邻山东的洛阳?” 边柳没有承认,却也没反驳。 “臣是颍川不假,不过臣是寒门出生,说实话,跟随大帅之前,臣连权力的味道都没闻过。臣的家族也比不上荀陈钟韩等大家族,哪怕到了现在,臣也只有一句话,大帅在哪,臣将来的家族就在哪。” “我让你帮我思考问题,不是让你表忠心来的。”边柳拉着脸说道。 “嘿嘿,臣这心里话,大帅一问,臣忍不住就说出来了。其实长安和洛阳都是建都的好地方,不过洛阳的交通更为便宜,所以一到盛世很快便能超过长安,长安这边,虽然也可借助渭河水运,不过总是比不上洛阳,而且到了冬天结冰期,粮草木炭的运送都是问题,好处就是,关中的安全性,远远大于河洛。 如果说,洛阳需要十万兵马守卫,那关中,只需要三分之一就足够了,而且长安毗邻陇右,有时候,边防军和京都军可以相互转化。” …… 第388章 给蔡邕道喜 正规军必须是脱产的,所以一个国家的军队并不是越多越好,军队数量过多,必然伴随着高额赋税,影响到经济建设。 后世大明的时候,朱棣为什么要迁都北京,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北京靠近大明边境,可以避免单独建立一支都军。 一个国家,在边境是必须要驻军的,否则,国土安全就必须要保证的。 可是边境的军队也是需要制约的,所以京都也必须要有大军。 可如果建都南京,那这支军队平日其实是没有作战任务的,属于是白白浪费朝廷赋税。 如果君王一傻,把这支军队给撤了,很好,朱棣火速上演了一波什么叫直捣南京,各地的勤王大军还未来得及赶回来,朱允炆就没了。 朱棣上位后,肯定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即位后,要么在南京陈重兵,要么重蹈朱允炆覆辙。 前者费钱,后者费命。 所以,朱棣趁着威望鼎盛的时候,颁布了迁都决定。 名义上是“天子守国门”,实际上,是“国门守天子”。 只有在边境,才可以名正言顺的陈重兵,而天子,只有睡在自己的军队旁边,那才是安全的。 …… 东汉的危机,表明上是黄巾,但实际上是凉州边军作乱,还有并州丁原,不论出于何心,但实际上,他都是带领边军攻打了皇城。 后世人为吕布杀丁原洗白,这都是实打实的依据。 还有幽州公孙瓒,其实也是边境军队的一部分。 东汉到了末年,并州狼骑、幽州突骑、西凉铁骑,三支最精锐的边军,没有一支能被朝廷牢牢掌控。 究其原因,君王和军队的距离,很大程度上可以决定军队的忠心。 郭嘉提到这件事,让边柳再度重视了起来。 “其实,光武皇帝虽然将都城迁到了洛阳,可也从来没放下对长安的建设,甚至于长安和洛阳在地位上都是对等的。” 这倒也是,边柳心想着,董卓之所以劫持刘协这般容易,便是因为长安的一应设施都是完整的。 边柳没有继续和郭嘉探讨这个问题,他准备再思考下。 准备离开的时候,郭嘉却喊住了他,“大帅准备何时迁入长安?” “我只是和你探讨此事,定都的事情,还远着呢?”边柳可不想让郭嘉误以为自己有心称帝了。 “臣的意思是,大帅入主长安,才可以辐射整个关中,而且,也更方便对凉州用兵。”郭嘉说道。 “郑县难道不行吗?” “行是行,不过地方还是小了点,大帅府目前的人员已经足够多,要继续在郑县待下去,就要大兴土木了,与其如此,不如去长安那边修一修。 而且长安相比起郑县,在人心上总是不一样的。” 边柳点了点头,“先派人去简单修葺两座宫城出来,再把官员的屋舍修缮一下,至于搬迁,再等上一年半载吧!” 长安那边的底子还在,简单修葺两座宫城并不需要从外地搬运砖石木材。 和郭嘉谈完之后,边柳准备再找个人聊聊。 徐庶去了蓝田武关那边,安抚沿途的百姓豪强,顺便阻止百姓逃亡荆州,边柳没派人喊他回来。 郑县去了大帅府旁的一座单独的院落,这些堆积的许多新写好的图书,正是蔡邕的住处。 边柳刚走进去,就听到蔡邕的哭诉声,“书啊,我的书啊!” “父亲,大帅来了!” 蔡文姬熟读史书,文识不输朝廷士子,一直在从旁辅助父亲。 蔡邕却像是没听到一般,一手拿着笔,一手掩面而泣。 边柳进来,自然事先找人通报过。他摆了摆手,示意蔡文姬先出去。 等到蔡文姬把门关上后,边柳才说道:“老先生要是再哭,我就只能做一件喜事,让老先生高兴一下了。” “呜呜呜,什么喜事?” “派人上门提亲啊!”边柳半开玩笑的说道。 “什么提亲?”蔡邕似疑惑,又似警惕,他两个女儿都出嫁了,大女儿是守寡,可不是待字闺中。 “你说呢?” 边柳哪里还不知道,这老家伙每次见到他,都在哭丢了书卷的事,一把年纪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眼泪,摆明了是在提防他。 当然了,倒不是提防偷小棉袄这件事,而是蔡邕多少也猜到了,这位的身份不是真的。 原因很简单,天子一直没表态。 不管天子是承认还是否认, 这位的身份都可能是真的, 可是天子一直不表态,这就很暧昧了。 蔡邕觉得, 自己去缑氏那次,大概是被骗了。 不过了,蔡邕经过被董卓下狱一事,也学乖了许多,他不想承认,却也不公开反驳,每次见面装模作样哭书卷被焚丢失一事,决口不提其他。 “当初伯喈先生和子龙老先生在缑氏的一番教导,我是片刻不敢忘啊,子龙老先生临终的时候,还抓着我的手对我说,一定要为百姓谋福祉,所以这几年来,我是夙兴夜寐,片刻不敢歇啊!”边柳随意找个地方坐下,叹息的说道。 蔡邕看着面前这厮装着大尾巴狼,心中多有嫌隙,但听他提起离世的老友,一下子又有些叹惋。自己若不是被他所求,此行被匈奴人劫走,怕是性命难保了。 “大帅想要老朽干嘛,直说便是。”蔡邕无奈的说道。 “哪里敢麻烦先生,我就是来看先生过的好不好,这下人有没有怠慢老先生。”边柳一本正经的说道,随即面露微笑,“当然,先生若是方便,就帮我写一份讨伐檄文,可能过不久,本帅就要对凉州用兵了。” 写文章,蔡邕是一把好手,可是檄文,蔡邕不太想沾染了杀气。 “大帅麾下人才济济,这等功绩应该有人抢着做吧?何苦便宜了我一个老家伙。” “其实檄文什么的也就是走个过场,你也知道,我手下那些将领,教他们识字已经不容易了,哪里还听得懂据典。这檄文呢,我不要你写的大气磅礴,气势恢宏,主要呢,是要让凉州的百姓觉得, 我们是王师,这一次呢,只是讨伐不臣的人,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 听边柳这么说,蔡邕倒是乐意了许多。 “这是朝廷的意思,还是大帅您的意思?” “本帅的意思就是朝廷的意思!”边柳斩钉截铁的说道,随即又蔫了下来,“朝廷的诏书你也不是没见过,这安抚西边本来就是本帅的职责所在。” “那诏书的意思可指的是关中?” “西凉难道不是西?” “若按大帅的说法,岂不是西域也是西?” 自然,严格来说,西欧都是西! 地球转个一圈,洛阳也可以在长安西面。 本帅清剿朝廷之日,那必然也是奉了朝廷旨意的! …… 第389章 关中巡查1 在边柳的应求下,蔡邕答应了替写檄文一事,这事对于蔡邕来说不过是水到渠成,不过老人家比较重视自己的名声,表示要好好遣词造句一番。 见此,边柳也就放心了,然后,又像是闲话一般,问起了一些往事,“先生对董卓怎么看?” 蔡邕只是性子直拗,书生气多了一些,并不傻,他在缑氏可是见过这位的言辞犀利的,虽然对方现在表现出一番无所谓的样子,不过蔡邕可不相信对方是随口说的。 “难不成大帅还会把董卓定成忠的?”年纪越大, 也就无所谓隐藏自己的个性。 “听先生的语气,倒像是有些怨怼啊!”边柳说道。 “怨怼倒是不敢,只不过大帅假借董卓之事,恐怕意有所指吧,当初楚王询问九鼎,而意在天下,今日大帅又想问什么呢?” “先生先回答我的问题才是。”边柳好歹也上位久矣,自然不会被蔡邕的书生气势给压倒。 “董卓吗?戕害少帝,搜刮洛阳,祸乱关中,落得今日这般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了。”蔡邕像是叹息着说道。 这老东西,当着自己的面,说董卓戕害少帝,不还是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吗? 边柳没与他计较。 “我听说董卓刚进洛阳的时候,大肆收买人心,还率众为陈蕃翻案,受他恩惠的人很多。受他征辟为官的人中,有人反对他;有人名里顺从,暗里反对;也有人视董卓为恩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大帅说的没错,大帅所说的第三种,这最不要脸的就是老朽了。”蔡邕像是自嘲,又有些硬气的说道。 “那你还觉得他罪有应得,莫非是缑氏回来后,他将你下了大狱?” “并非如此,老朽虽然见识短薄,却也知道公私分明,于公,董卓所谓确实危害了社稷,于私,才是他对我的提拔之恩。若是董卓还活着,老朽或许还会替他求条活路,不过如今人死如灯灭,董氏一族尽皆被诛,老朽又怎么会为了他的名声,而使人心动荡呢?” “也算是有几分道理。”边柳想到原本历史上蔡邕的所作所为,倒也与他此时所言不假。 “本帅再问你,昔日董卓在凉州之时,也被人称作凉州豪杰,为何入京之后,却变得残暴不仁,专横跋扈呢?” “因为权力会腐蚀人心。”蔡邕说道,“当初董卓靠着与人合作,才入了洛阳,晋得高位,可是身居高位之后,他却想把与他合作之人统统踩在脚下,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此,距离毁灭也就不远了。” 边柳没有从蔡邕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而且听蔡邕的话,似乎又劝自己放下权力的意思,于是便也没有接着问下去。 事实上,蔡邕是陈留人,山东士子之一,也是为数不多接受了董卓的,所以边柳很想问问对于关陇山东隔阂的看法,不过如今想来,怕是也得不到想要的,于是便告辞了。 边柳告辞后,蔡文姬重新回到室内,询问其父亲发生了何事。 蔡邕感叹一声说道:“此人不露锋芒,占据关中,却不自傲,哪怕是朝廷那边,也礼待有加,为人交谈,无喜无怒,怕是要养成天子之气了。” “父亲甚言,他可本就是以真龙自居的。”蔡文姬提醒道。 “昭姬啊,他刚才出门的时候,没和你说什么吧?” “啊?他与我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好说的?”蔡文姬十分疑惑的说道。 “没有就好啊!”蔡邕像是放心了下来。 “父亲,他好歹救过我们的命,对我们也算周到,也没强求我们做什么,你可别想什么说什么,到时候再惹火上身。”蔡文姬提醒道。 “哎!”蔡邕叹了一口气,“也是,父亲尽量吧,你帮为父把这几篇稿子再检查一下,这留于青史的,可不能有半个字差错。” …… 与蔡邕一番洽谈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边柳便专心干起了眼下的事。 眼下,关东那边,曹操正在奉命攻打袁术,而袁术因为称帝,众叛亲离,所以形势急转直下。 边柳也知道必须尽快解决凉州之事,为了稳固地方,边柳带着典韦曹昂在渭河两岸开始了巡视。 大帅府的事务交给了郭嘉,所以没有带他随行,而是选择了刚刚投靠了过来的弘农人董遇。 董遇四十余岁,留着短须,衣着十分的朴素。 边柳询问其段煨治理华阴的事情,董遇总是对答如流。 “季直先生真是大才,以你来看,大帅府治下,可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臣近日正在学习大帅府的规章典范,每每研读,都为大帅之韬晦所震撼,正所谓仰之弥高,钻之弥深,膜拜尚且不足,岂敢谈改进?” 边柳一笑,“莫要这般谨慎小心,先秦有云,内务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齐威王一介王侯,也懂得察纳雅言,本帅乃——乃太祖后裔,嫡系子孙,难道也虚心受荐都做不到吗? 本帅长于道人之家,起居于宫墙之内,后置战乱,以兵戈立足,至于民间庶务,实在是一知半懂。 集直先生年高德韶,精通庶务,正是本帅苦求的人才,今日虽本帅走访地方,巡查农事,正该畅所欲言。” 听到大帅这么说,董遇也知道自己不能藏着掖着了。 “那臣就直言了,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大帅指正。”董遇和边柳同坐在马车上,便只拱手说道。 边柳点了点头。 “臣以为,中原之地和北方草原,双方最大的问题便在于耕作方式上,我们追求精耕细作,极尽地利;而草原之地种植粗狂,以放牧为主。 李傕郭汜掌权之时,以牧民姿态对待关中百姓,故而水利不兴,天降干旱,粮食不足,百姓流离。段公在华阴之时,因地制宜,与当地百姓相处融洽,故而弘农得宝安康。 大帅进入关中后,一改李傕郭汜粗狂残暴之作风,组织生产兵团,打造耕作器械,发放粮种,轻徭薄税,此皆为仁义之政,百姓所津津乐道者也。” …… 第390章 关中巡查2 “然则,此法过于精细,每五到十户便有一下吏,百五十人一组织,有生产之比拼,又有法吏,学官。 底层吏员众多,如今关中人少而地多,大帅以土地赡养吏员,假以时日,关中再现昔日之盛,人口增加,所需吏员也需增加,而土地没有增加,到时候,大帅若不增加赋税,如何养吏,若是增加赋税,岂不又加重百姓负担。” 董遇的意思就是基层的官员太多了。 如今的大帅府其实是照搬梁县嵩山的模式,务必使百姓照顾到每一户人家。 在嵩山的时候,地方很小,所以许多人往往是一人担任多职,但放眼天下,如果照搬这个模式,官员俸禄就是很大的负担。 “那集直先生有何建议?” “臣以为,应当精简机构,循三老之制,乡里自治,官府每月按时巡查即可。” 这大概和皇权不下乡是一个意思。 “乡里自治?我听说宗族势力强盛的地方,大户人家的家主往往是一方土皇帝,小姓饱受欺负,甚至有许多扭曲的乡俗规矩,肆意妄为,草奸人命,先生对此有什么解释呢?” “确实有大帅所说的情况。不过臣还是要说,水至清则无鱼。哪怕是全天下都是朝廷的人看管着,全都是大帅选拔的人才,一样有不守规矩的。 朝廷要做的,不是天下无一犯法之人,而是尽可能的做到,违法者必究。 臣提议,等大帅中兴大汉,澄清天下之时,召集名门望族,除国法之法,共同制定一部宗族之法,此法可以根据地域风俗不同,有不同之处,但其根本不能变,必须忠于大汉,强我国民。” “那若是国法和宗法起了冲突?” “若是涉及到国家利益,自当是以国法为主,但大帅理当给与宗法一定的空隙。” 这其实就涉及到集权和分权的思想。 封建制度其实是大小宗族合力维护的,许都时候宗族的利益和国家利益是合在一起的。 所以董遇才会大大方方的提出这个建议。 在他看来,此举可以让大帅收买各地宗族之心,更快中兴汉室。 边柳也赞同董遇的观点,不过纵容宗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要思考,如何制约地方势力。 “你且把今日所说,拟个章程,过些时日提交上来。” 边柳这么说,其实就是此事不急,但我也有点感兴趣。 “喏!” “你方才说的是长远之计,眼前你有何想法?”目前是战争期间,边柳必须把控所有的权力都集中在他手上,所以自然要委任更多的吏员,这一点是不能变得。 “臣有个疑惑!” “讲!” “大帅为什么不同意民间粮食交易,百姓手中多余的粮食,必须要统一卖给大帅府呢?” “哦,这有何不妥吗?” “我听说大帅极其重视商事,若是放开民间粮食买卖,显然能大力促进商事发展,这样一来,不是一件好事吗?” “商事运作,必须要有大量的人口,如今本帅尚且嫌弃种地打仗的人口不足,又怎么会允许百姓浪费人力在这上面呢?” 边柳虽然重视商业发展,但这个商业,是由大帅府暗中掌握下的商队进行的,实际上,所有的利益都是大帅府的。 凡大帅府下,所有有才能的人都唯大帅府所用,其余人,不是种地,就是做工,把控的还算严格。 边柳不打算把这个变成常理,但是战争结束之前,应该不会变。 “大帅所言在理。” “嗯,我大汉一直以来便是重农抑商,对商贾加征重税,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懂。你今日这么说,莫不是听说了什么?” “大帅明鉴。臣有听说,大帅府下有些人打着大帅的名义,低价收购百姓粮食,暗中调改石斗计量,然后高价卖与外面的人,以此来赚取私利。” 听到这边,边柳有些坐不住了。 他们才进入关中不到一年啊,这些人各种毛病就露出来了。 “你这么说,应该就不只是听说了,具体说说,他们是怎么低买高卖,又是怎么更改计量的。” “喏!大帅组建生产兵团,此举可以说,比屯田更能激发百姓耕作积极性,如此一来,秋收时节,附近百姓的产出远远大于其他地区,这粮食一多,自然价格就下来了。 加上大帅有免税三年的政策,百姓手中的粮食就多了。 就有百姓暗自将粮食偷偷授予外面的人,而后,这些人被大帅府发现,当即便被严惩,发往矿山。” 这个处罚并不为过,边柳从百姓手中收购粮食,就是为自己谋利,已经免税的情况下,这些百姓想要卖的更高价,属于是太过贪心了。 “不过有些人从中看到了好处,于是便把粮食克扣了下来,自行售卖。其中就有售卖入弘农河东的,而且臣听说,通过上郡售卖去北方的粮食价格更高,数量也就越多。” “若是如此,数量定然不再少,本帅一直有查阅粮食簿册,为何没有发现不妥?” “大帅,这买卖的粮食不必税收,它乜有定额,而且地方只要上报灾荒,再以劣充好,给上面的人送点好处,就可以把粮食克扣下来。” 果然,最简单有效的贪污方法便是上下其手。 “你刚才提及弘农,想必是你们那边有人买卖粮食了,人你能找来吗?” “可以!” “这件事,你应该一开始就告诉我的!” “臣知罪!” “算了, 不追究你的过错了,若是事后查证,算你大功一件。” “多谢大帅。” “你刚才还提及计量问题,这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一直以来都有这个问题,各地买卖纳税所用的称量单位不一,有用筐的,有用篓的,都是一石,但相差其实也有很多,加上买卖的时候,堆得高一点,低一点,只要数量一上来,差距就可以拉的很大。” 淋尖踢斛的故事,边柳自然知道。 旧时税吏收税时,为多征米谷,故意用脚踢斛,使斛面堆尖洒落,洒出来的粮食不允许老百姓收回,算是损耗,百姓再把斛中余下的粮食拿去称重,无形中多交粮食。 他也不止一次用来告诫大帅府吏员。 不过,它变着法子总会出现。 秦始皇统一度量衡就是为了方便收税买卖,但是到了二十一世纪,缺斤少两的事情不还是一直发生吗? “对此,你有什改改进的方法?” …… 第391章 诸葛瑾 “或许,大帅府应当制作一批标准的量具分发地方,然后由专人负责监督,臣听说,大帅府直管下的坊市就是这么做的。” 边柳点了点头,其实任何工具、规矩都是死的,归根结底,还是人的问题,要设立督察机构。 只不过地盘越大,成本也就越高。 汉时,正常一户人家一年各种赋税加在一起大约在两三千钱。 而一个斗食小吏,月俸11石,1石按120钱算,一年就是钱,也就是要七八户人家,四十口有田有宅的百姓才能养得起。 而这,还没算上赋税运转中的损耗,以及俸禄更高的官员。 许多事情,都是要计算成本的,不是政策好就可以实行下去的。 一个王朝覆灭,最直接的原因便是朝廷有很多事情急需处理,但是拿不出钱了。 边柳没有急着处理此事,他给了董遇一个督农校尉的官职,算是半官半将,名义上是监督农时,防止宵小犯境,耽搁农事,事实上,还承担调查贪污一事。 边柳这一次巡查地方,所看到的都还属于向上的那一面。 这其中有李傕郭汜肆虐关中,民情触底的原因,同样也有地方官吏提前部署的作用。 总体来说,边柳还是满意的。至少他所看到的这些人,比当初初到嵩山时,要好的许多。 甚至还有地方,喊出了朝拜“新天子”的口号,边柳对此没有阻拦,也没有响应。只是驾着马车轻轻而过。 检查完农事之后,边柳又去巡查了工坊,在关中免除赋税的情况下,工坊就是大帅府的造血机器。 边柳没有带上董遇,而是让他去着手督农校尉的事情。 工坊这边,自有人招待,民事方面,有纺织、白糖、纸墨、犁具等工坊,这些主要是郭兴在负责,郭兴就是一开始郭嘉派来帮助边柳的人,在缑氏突围战中曾追随边柳,后来则受命监督各类工坊制造,如今在大帅府下担任尚方令一职,虽然没有斧头、缑伯那般威名赫赫,不过对于大帅府的运转确是至关重要的。 除了民用方面,边柳又去探查了一方盔甲,兵器打造。进入关中后,大帅府迅速将附近的矿山占为己有,招募矿工大肆挖掘。汉时这片大地上的矿产相对富裕些,而且矿产在地表浅层,开采难度不是很大。边柳估摸着,铁可是地球上位列前列的元素,之所以后世华夏土地铁矿不富裕,就是因为地表好挖的都被老祖宗给挖光炼空了。 “大帅,这是通过新来的剑监从吴越那边得来的秘方,千锤百炼打造出的长剑。”剑坊的铁匠师父如此说道。 吴越之地,从春秋战国起,就盛产铸剑师,一句“男儿何不带吴钩”尽显吴越铸剑之高超。 边柳接过一看,剑身漆黑,透着寒光,挥舞之下,尽显利刃锋芒。 “好剑!传诸葛瑾来见我!” 诸葛瑾便是新来的剑监,刚入大帅府,监督兵器制造便是边柳给他安排的具体工作。 “拜见大帅!” “可还适应?” “得知臣是大帅派来的,大家都很客气。”诸葛瑾的脸有点长,为人却很谦逊,比起诸葛亮,人情更加练达,举手投足都让人觉得很舒服。 “这剑或许算不上当世第一,却也称得上一流,这秘方是如何得来的?”边柳询问道。 “这是我在江东游学时,偶然得来的,不过这秘方并不尊贵,吴越之地知晓此的人不少。” “哦,这么说,铸剑的效果有别的原因喽?” “是,自古吴越之地盛产利器,臣探查之下,得知原因是因为吴越的铁矿得天独厚,所以大帅吩咐我监督造剑之事时,臣就拜托好友从江东那边,给我找了几名鉴别铁矿的宗师,前些时日,他们崩波于各地寻找上好的铁矿,终于幸不辱命,铸成了这一批剑。” “一共有多少把?” “目前铸成了一百八十余把,剩下的铁矿,估计还能再打造三百余把!” “若是都有这等品质,配上精锐之士,可真是无往而不利了。”边柳并没有嫌少,军队总得有精英,总得有王牌。 “子瑜一身才华,再留在这里有些屈才了,你给本帅推荐一人担任新的剑监,过段时日,和本帅一起出征吧!”边柳吩咐道。 “喏,只是臣不通兵法, 不知道大帅要臣负责些什么?” “先替本帅管着后勤吧,到时候随军听用便是。”边柳说道。 “臣遵命。”听到看管后勤,诸葛瑾放心了许多。 从铸剑坊出来,边柳又带着少数护卫去了一处山中,出来的时候面色较好。 等重新回到大帅府后,边柳终于开始筹备起了对凉州用兵之事。 之前通商的消息已经放出,凉州不少地方已经蠢蠢欲动,护商的队伍,劫掠的队伍,已经开始交上手。 汉阳,也就是后来的天水郡,因为凉州战乱的原因,州治已经从武威的姑臧内迁到了汉阳的冀县。 此时的凉州刺史韦端,派来了一人名叫杨阜,前来大帅府详谈政事。 边柳率领大帅府新旧群臣热情的招待了他。 “凉州从事杨阜拜见大元帅!”杨阜作为外臣,躬身行礼道。 “早就听闻过汉阳三贤的名声,如今见到义山先生,真是喜不自胜。”边柳快慰的说道。 “没想到区区表字却被大帅记在心中,在下不甚感激。”杨阜再礼道,心中却想着,这位大帅连自己一个小人物的名声都记得,看来是对凉州图谋已久了。 “杨先生从汉阳来,不知道有什么要事吗?” 杨阜也不隐瞒,说道:“河西四郡为我凉州地界,大汉疆土,如今地方郡守却拒不听从刺史府号令,屡屡违背刺史韦端的治民之策,如今,更是勾结边境异族,以及各路反贼参与,侵害百姓,犯我道路,只可惜,韦刺史手中并无兵卒,朝廷又远去冀州,如此这般,特来请求大帅出兵,安抚凉州,以慰百姓。” …… 第392章 杨阜 “本帅早有此心!”边柳有心收服杨阜等人为己用,自然没有隐瞒。 于是,拉着杨阜的手,向他介绍道:“这位是凉州三明,纪明先生之弟,武威郡段煨将军。” 段颎的名声,凉州无人不知,杨阜自然不敢失礼。 “早就听闻段将军之名,今日才得以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这位是尚书贾诩,亦是大帅府的军事参谋。” 贾诩之名,如今也不在段煨之下,不过在韦端所代表的势力之中,贾诩的名声不算太好。 “见过文和先生。” 贾诩浅浅回礼,他也没有与眼前人深交的意思。 “本帅对凉州之事已有些许了解,知晓百姓孤苦,尔等治民不易,故意出兵之事,本帅绝不拖延。” 杨阜也没想到这位大帅如此果断,事实上,他已经来过关中一次,见到这位大帅治理百姓的情况,关中一改之前的乱象,所以他在回去与韦端述说之后,韦端才决定派他前来。 “不知道大帅准备如何出兵?” “此事早有计较,一会再与先生述说,只是本帅出兵之前,还有一些事务要解决。” “大帅请讲!”杨阜只当是边柳要提条件。 “凉州乃是汉土,本帅亲率王师出征,此事不在难,难的是如何治理,本帅如今手下正缺少坐镇一方之士,不知道先生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杨阜眉头一皱,这条件好像与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大帅指的是?” “本帅这次出兵,除了要击败边境乱党,剪除叛贼,还要坐镇武威,以威慑境外之地。除此之外,本帅还要挑选智勇之士,替本帅牧守河西四郡。 本帅有意提拔尹奉为敦煌太守,屯田戍守,护佑商贾。 赵昂为张掖太守,戍守要道,拱卫东西。 不知道先生觉得如何?” 这如何? 这简直是太好不过了! 尹奉、赵昂、杨阜三人齐名,又同在韦端麾下做事,如今凉州纷乱,三人自然知道抱团的道理,所以关系很好。 “对了,还有先生,等此件事情结束,本帅想请先生与我同返关中,担任三辅之一。” 听到这个,杨阜一向沉着的心都险些把控不住,呼吸开始百度的急促起来。 “臣……外臣才疏学浅……” “不必用这样的话,我只问先生,愿不愿意?” “臣愿为大帅效劳,只是韦使君那边?” 杨阜此时可以说还是韦端的私臣,虽说上位的赏赐不敢推辞,可若是直接绕过韦端,这就有些不合适了。 “你放心,休甫(韦端字)先生那边会同意的,凉州纷乱之际,休甫先生不避危险,逆流而上,等到凉州平定后,本帅,哦不,朝廷自然有恩赏,凉州刺史之位,包括他所委任的官吏全都不变,功成之日,封侯赐爵,除此,本帅会亲自举荐其子为孝廉,入大帅府效力。” 边柳不可能完全把整个凉州打下来,自然要拉一派,打一派。 所以,要得到韦端势力的全力支持,就得先把好处给讲清楚了。 “臣回去,一定亲自告诉韦使君,这个好消息。” “嗯,本帅听说韦使君写的一手好字,刚好,本帅这里有最好的造纸匠人,有新出的上等纸张,等回去之时,你带上一车,告诉韦使君,就说本帅去往凉州之时,希望他能手书一份作品,本帅一定将它挂在书房,日夜品读。” “喏!” 封官拜爵,是实际的好处,但是拿在手中,未免有些俗气,可若是后面这求字的消息传出去,那可是雅事一桩,杨阜觉得一向以书法大家自居的韦使君,一定会很乐意的。 双方洽谈甚欢之后,又举行了宴席,宴席之上,边柳让贾诩简单讲述了此番对凉州用兵的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两线出兵,一路经陈仓,翻陇山;一路从西北安定郡出兵。 “臣有个表兄,名为姜叙,为朝廷先前所封的抚夷校尉,手下有一千人,可为大帅前去。 另外,汉阳冀县也有存粮万石,另有郡县大户,臣愿亲自前往说服,效微博之力,为大帅提供沿途粮草。” 韦端是京兆杜陵人,但他所任用的杨阜、尹奉、赵昂、姜叙可都是汉阳的大族,杨阜觉得此行为他们求得了太守之位,要他们出点粮草应当不难。 他以后在三辅之地为官,自然要在大帅面前表现一番。 万石粮食并不多,可能各大户手头的粮食都比这多,不过无论多少,边柳对杨阜的这个态度都很满意。 “如此,本帅为三军将士,再敬先生一杯。” “不敢,将士们出神入死,大帅心系家国,是臣应该代替凉州百姓敬大帅一杯。” “请!” 觥筹交错,杯酒尽欢。 杨阜回去之后,大帅府立刻又下达了两份文书,一份送去马腾处,一份送去韩遂处。 表示愿意招募他们到长安为官,一人担任九卿中的光禄勋,一人担任九卿中的卫尉。 马腾和韩遂彼此之间有大量书信来往,对此,都拒不接受,以病情或边境动乱为由。 大帅府再次下达文书,表示可以封马腾为陇西太守,韩遂为金城太守,然后派遣嫡系子孙前往长安担任郎官。 马腾和韩遂自然看出这是质子之意,其实,若是真能担任陇西和金城两地太守,马腾和韩遂大抵是乐意的。 但他们担心大帅府出尔反尔,事后反悔,所以干脆没有做出回应。 建安二年中,大帅府集结重兵于长安西,马腾惊恐之下,舍弃在扶风的家业,带领护卫逃亡陇山西,韩遂与马超带领大军前往与之汇合。 韩遂马腾公开宣布,大帅府乃大汉叛逆,其所谓宣称先帝之子乃是惊天谎言,他们已经得到朝廷旨意征讨逆贼,只要杀退敌军,他们便可占据关中。 此番言论传出,陈仓城内,边柳颇有玩味的看向贾诩,“文和,计将安出?” 这一次,边柳让郭嘉坐镇郑县,只是带了熟知凉州之事的贾诩,还有一年轻人诸葛瑾。 贾诩颇为谨慎,他试探性的说道:“大帅,或可舍马攻韩?” “好计!” …… 第393章 马超 “父亲,这大帅军传的神乎其神,我看也不过如此!” 马超回营之时,带着缴获的物资,其中还有一把长剑。 他将长剑置于父亲案前,傲然屹立。 韩遂见此,眼前发亮,开口称赞道:“好剑!” 说完,又看向马超,“侄儿可真是英勇啊!” 马腾点了点头,说道:“吾儿甚勇,不用也要多加小心。” “嗯,说的没错,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而且我听说,对面这位大帅尤其擅长以退为进,败中取胜。当初李傕在洛阳大败,就是轻敌冒进导致的。”韩遂老成持重的说道。 马超一脸不屑,“李傕郭汜入了关中,锦衣富贵,早已忘了西凉苦寒,忘了怎么打仗,所以才会败给一小儿,如今我等麾下皆是能征善战之士,更是在我们家门口,众志成城,依我看,用不了多久,这位大帅,就会灰溜溜的逃回东边去。” 马腾觉得有些不妥,但觉得大战在即,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于是没有反驳。 “明日大战,不知道文约(韩遂字)兄可否为我儿督战?” “寿成(马腾字)兄放心,明日我必带本部兵马亲到阵前。” “好,我已经书信其余氐人首领,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我亲自带人去联络他们,到时候一鼓作气,杀进关中,直接将函谷关拿下,到时候,整个西面都是我们的牧场。”马腾快意的说道。 “好。”李傕郭汜昔日的富贵,韩遂早已垂涎万分。 韩遂出门之后,又听说马超今日在战场之上的缴获,更是心动不已。 翌日,战场之上。 双方各自派出兵马,斗兵斗将斗阵,双方互有来往,马超身穿一身银盔,在战场上连破数阵,一时间神当杀神,人挡杀人。 “喝!” “喝!” “喝!” 韩遂身边之人都为之呐喊助威。 “此子甚勇,此时为盟友,尚为之幸,若是他日功成,他为李傕,我为郭汜,我岂不是要永远屈居马家之下?”韩遂心想着。 他注视着战场上的一切,大帅府衣着崭新的盔甲,兵器锋利,但在马超的冲杀下却占不到一点优势,反而是节节败退。 难道说,他们击杀的李傕郭汜真的只是樯弩之末,他们时机正好,所以才进入了关中? 又或者,他们进入关中,骄奢淫逸,所以军队失去了战斗力? 无论怎么样,韩遂都决定不再作壁上观。 且不说让马超继续逞威下去, 就是那些战利品,韩遂也心动啊! 草原人的规矩,谁射中的雁儿就归谁! “西凉的儿郎们,随我冲杀出去,助他们一臂之力!”韩遂身如虎狼,目如鹰隼,虽然上了年纪,却丝毫没有衰弱,一时间气势,甚至超过了马超。 “韩叔父,侄儿已经盛况在即,叔父为何冲杀进来?”马超的意思,就是质问他,为什么要抢自己的猎物。 “贤侄不要多心,我已看出,敌军身后必有埋伏,这是在诱敌深入,马贤侄苦战许久,速速回营歇息,这一遭叔父替你受了。” “妈的!”马超暗骂一口,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年纪越大,脸皮就越厚,随口编一个理由就敢来摘桃子。 “既然如此,那今日的战功就让给叔父了!”马超气愤的说道,随即一招手,对着部下说道:“儿郎们,收拾战利品,回营!”其部下立刻开始搜刮着战场遗落的物资,盔甲,旌旗。 韩遂虽然眼红,却也不好抢夺这些,只好冲着大帅军的溃军追杀下去,势必要劫掠更多。 只是冲杀下去没多久,缓坡两侧立刻就响起冲杀之声。 “大元帅麾下缑伯在此,韩遂受死!” “狄青在此!” 两支骑兵逞左右对韩遂包抄而来,韩遂大惊失色,这两人可是张辽手下的猛将,在剿灭李傕一战中,立下了赫赫战功。 他二人在此,那张辽是否也埋伏在这里? 韩遂立即勒住缰绳,待看清对方确各自带有上千骑兵冲杀,连忙勒令部下开始撤退。 缑伯和狄青却不打算放过他,而是快马加鞭冲杀近前,又用弓箭堵住韩遂的退路。 韩遂拼死之下, 才逃出一条活路。 待回到军营之后,却看到马超等人已经在点火煮肉,韩遂愤怒不已。 “那敌军早已设下埋伏,你为什么不派人支援于我?” “有埋伏?”马超面露疑惑,“战场往东,皆是缓坡,并无设伏之处,叔父为何这么说?” 韩遂也知道如此,要是有适合埋伏的地方,那就不是大老远被埋伏了,近距离被狙击,他可能逃都逃不掉。 “再说了,不是叔父说有埋伏,让侄儿提前回来休息的吗?”马超原本就被韩遂抢猎物的行为给气的不行,如今看着韩遂一脸狼狈,他突然就释怀了,说着,便用随身佩带的小刀割下一块半生的羊肉,放进口中咀嚼了起来,肉香味十足。 “你!”韩遂知道自己理亏,一时也无法发作,只好回去,清点着损失。 接下来的几天,马超又单独出战,每次都小有收获。 而韩遂只要出手,大帅军立刻就会迎头痛击。 一开始,韩遂也以为是巧合,但久而久之,他就发现不对了,这似乎是专门针对他的。 马超出手的时候,大帅军只是看起来厉害,衣着鲜亮,身上还必定带着大量物资; 但只要是他的人出手,那必然是一番苦战,对方出动的,也必然是身经百战之士。 韩遂把这事和马超提了出来,马超一脸鄙夷,“叔父打仗不行,找起借口来倒是一套一套的,若是叔父不放心,今明两日出击顺序,由你决定,且看胜负如何?到时候莫要再说是敌人故意为之。” 马超接连的胜利和韩遂接连的失利,让双方追随者心中都生出了变化,马超在众人的呼声中也失去了对韩遂的敬畏。 “好,明日你我同到阵前,由我出面引出劲敌,再由你出兵如何?” …… 第394章 离间 贾诩的计策是舍马攻韩,边柳稍微做了一点改变,那就是纵马攻韩。 不过本意都是一样,攻心离间。 马腾和韩遂都不是大帅军的对手,但边柳唯一担心的就是马腾韩遂究极西凉各众,这样一来,大帅军难度就大了,而且以此法打进凉州,杀戮也会很重。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离间。 此时,已经起到了轻微的效果,那就是马腾和韩遂一直没有合力动手。 而边柳这边的兵马粮草调动已经准备充分,除了在陈仓西面正面应付马腾韩遂的这支军队,边柳已经派遣李元霸、魏延沿汧水北上从西北面绕过陇山,进入凉州,这条道路也就是诸葛亮北伐中,派马谡守街亭时,魏军主将张合所走的道路。 同时,边柳的帐中,再次迎来了杨阜,他已经说服了韦端派出凉州的兵马,同时对马腾韩遂下手。 汉阳的几大家族如杨阜、尹奉等人对韩遂马腾的态度并不好。因为前者是纯汉人势力,而后者则是半汉半羌,一方面,他们接受朝廷的官爵,镇压羌人,另一方面,他们又靠着强大的武装获取羌人信任,以此来对抗朝廷。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势必会代表羌人的势力和汉族百姓产生争端。 韦端作为刺史,更需求的是凉州的平稳,对待马腾韩遂一直是多有纵容,所以双方的关系并不太差,不过杨阜在得到大帅军的支持后,自然希望以更加强硬的态度对待马腾韩遂。 “我表兄姜叙已经将卤城的军队秘密调配到了冀县东南的射虎谷,只等大帅传令,便可东西夹击马腾。”杨阜信誓旦旦的说道,事实上,姜叙手中没有骑兵,最多只能阻拦马腾韩遂一二罢了。 杨阜此时的出现,边柳自然是满意的,虽然边柳并没打算依靠汉阳的汉兵,但态度很重要。 如果他们任由马腾韩遂的军队在汉阳经过,然后不出一兵一卒,只等大帅军击败马腾韩遂再坐享其成,那边柳已经答应的赏赐,很可能也会大打折扣。 “如此甚好,你马上赶回去,让他们埋伏在上邽城西的干道,截断马腾韩遂的粮道,三日之内,马腾韩遂的队伍必败。记住,到时候让他们头系白巾,以免发生误伤,。” “喏!” …… 另一边。 马超和韩遂在军前叫阵。 大帅军同样派出了一群衣甲鲜明之士。 经过几天的战斗,韩遂有些感悟,盔甲越是崭新,说明这支军队训练的时间越短,相反,那些盔甲上多有伤痕的,往往是百战精兵。 于是乎,韩遂和马超商定,决定由他亲自去会一会。 马超自不阻拦。 “马贤侄,今日叔父带的人马不多,若是一会敌军出现增援?” “叔父放心,父亲交代了,西凉儿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敌军人数出现变化,侄儿立刻冲进去,救叔父出来。” 马超把这个“救”字咬的特别清楚。 韩遂立刻带人冲杀下去,他并没有急着包杀眼前这批人,心中时刻保持着警惕。 双方交战了半个时辰,互有试探。 韩遂见此情景,心中也觉得,自己之前是过于猜忌了,大帅军看来有皆有此次战役训练新兵的意思,只要不深追,并不用担心对方埋伏,于是乎,他打算吃下眼前这批人,将他们的器械马匹全部挪为己有。 就在这时,马超身边一人突然来传信,说北面出现敌人,已经逼近上邽,很可能要偷袭他们大营,他必须马上驰援。 韩遂也没疑心,眼前之战,他已经胜算在握。 只是马超的兵马刚刚离开没多久,战场的对面突然传来擂鼓声。 一时之间,四面旌旗招展,马蹄声混着嘶喊声震耳欲聋的传出。 “不好,快走!”韩遂马上意识到,对面这是全军出击了。 只是他刚做出反应,原本被他们围在中央的这群“新兵蛋子”,突然间气势大变,一下子就变得如狼似虎起来。 “你是何人?” “你爷爷稚奴是也。” 早就有听说过张辽在草原上寻得一员骁将,韩遂没想到就是眼前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人。 他马上下令撤退,却被稚奴紧紧的纠缠住。外加有援兵在侧,一时间,稚奴带着身边骑兵竟然以少敌多,将韩遂全面压制,韩遂麾下骑兵直接被分割了开来。 韩遂知道大事不妙,果断舍弃其余人,带领身边几人开始逃窜。 这一路,大帅军群追猛打,直接将战线拉到了上邽东面,整个陇关尽接落入大帅府手中。 回到大营的时候,韩遂已经浑身浴血,身边只剩三人,个个带伤。 待看到马超的时候,韩遂直接抽刀,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今日你一走,敌军立马全军出动,对此,你不解释吗?” 马超今日在多个战场奔波,此时也是刚刚一场厮杀回来,只不过双方都没有死战的意思,所以他才没有韩遂那么狼狈。 他很不理解,什么叫他一走,敌军就全面出击了? 这话什么意思? 今日他离开的时候,可是派人告知了韩遂的。 “我听说大帅府手下有员健将,在那位大帅起于微末的时候就一直跟在身边,他也姓马,是也不是?” “天下姓马的多了,难不成姓马的就得是一家人?”马超反驳道。 “可是我听说你父亲不仅和他互送过礼物,还想让他认祖归宗。” 韩遂说的确实是事实,马腾也想交好大帅府的部下,以换取自己在扶风以及西凉的霸权。 不过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他显然小看了边柳,也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马腾这一支也并非扶风马氏正统,毕竟马腾本人身上也流着羌人的血,这在当时的士人阶级,是不能容忍的。 所以马腾很支持马如风认祖归宗,这样,更可以提高自己的身份,只是马腾没想到,大帅军出动的这么快。 他们去关中打秋风的举动还没开始,反而对方先出手了。 就在韩遂和马超针锋相对的时候,马腾带着援兵回来了。 “住手!” …… 第395章 再见辛毗 马腾表示之前的事情要么是巧合,要么是敌军的离间之计,他表示愿意拿出一部分财物弥补韩遂的损失,韩遂这才作罢。 此番马腾请来汉阳北面包括氐王杨千万在内的大小势力首领累计十二位,总兵力达到了一万二。 众人齐聚帐内,除了杨千万信誓旦旦表示要和马腾一起打入关中,其他人更想的是凑个热闹,然后分一杯羹。 接下来的几日,大帅府又接连叫阵,双方交手互有来回。 前来参战的大小首领坐不住了,他们责问马腾,明明是来助战的,说好,只要他们过来,敌军一定会畏惧而退,为何敌军的数量不减反增。根据他们的估计,大帅军的总兵力也就一万多人,表面上是势均力敌,可是真要打下去,输的一定是他们,因为他们押上了全部身家,是输不起的,可大帅军可以源源不断的征兵, 马腾坚定的表示道,他已经派人和朝廷取得联系,大帅府的人一定会退兵,否则,他们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 边柳大营这边,确实也迎来了冀州的使者。 来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辛毗。 “如今本帅正值用人之际,辛先生此时到来,莫不是要助本帅一臂之力?” “大帅说笑了,我这次是来劝和的。”辛毗脸上露出一丝艰难的笑。 “劝和,劝什么和?” “马腾韩遂护佑边境有功,朝廷多有恩赏,大帅如今却无故起兵,传出去岂不是坏了仁义之名?” “哼,此二人挟寇自重,污我血脉,更兼有图谋关中之心,本帅应凉州百姓所请,上和天意,下顺民心,正是仁义所致,先生莫不是说反了吧?” “在下可以出面,让马腾韩遂为先前出言冒犯之事请罪,不过事成之后,还望大帅退兵。”辛毗心想着,你本来也不是什么先帝血脉,而且马腾韩遂之所以污蔑此事,是因为你先出兵的缘故。 “行,你先让他们公开道歉,然后将嚼舌之人首级送来,我们再坐下来谈。” “此事不难,不过大帅需要先给我一个保证,只要他们做到此事,大帅一定会如约退兵。” 边柳轻笑一声,这个辛毗还真是个聪明人,自己耍文字把戏看来是过不了关了。 “你在和我谈条件?” “大帅是谦谦君子——” “君子就可以欺之以方吗?” “看来大帅是没有和谈的准备了?” 边柳不语。 辛毗随即取出一份文书,“这是皇帝亲手盖印的诏书!” “哼,袁绍趁我不备,从洛阳劫走皇帝,冀州这个朝廷,本帅认与不认还待两说。” 边柳负手而立。 “大帅可知,那袁术公然称帝,如今已经众叛亲离。大帅先前襄助天子,又先后上逞太子赤霄剑,李傕郭汜之,显然知晓天子对于天下的重要性,大帅不认可朝廷,岂不是犯天下之忌讳?与先前所为背道而驰?” “先生好一张利口,皇帝这位皇帝,本帅自然是认得,不过冀州这个朝廷,是在袁绍董承一帮奸臣的掌控下。 袁绍先前在我为难之时劫走了皇后,如今又趁本帅出兵关中劫走天子,如今更想以天子之名,阻拦我安抚西凉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回去告诉袁绍,这笔账,本帅迟早要和他清算。” “大帅应该知晓,这是皇帝的诏令,不是袁公的命令。” “是人是鬼本帅难道分不清吗?” “大帅可知,在下此来,袁公嘱咐了一句话,叫做先礼后兵,袁公先前已经让高干将军抵达河东边境,大帅先前抓走了匈奴左贤王,其新任单于呼厨泉已经答应与袁公合作,另有鲜卑首领蹋顿也愿意为朝廷效力。如果大帅执意征服西凉,那么,为了避免大帅日后与朝廷反目成仇,与朝廷成为死敌,袁公必亲带十万大军杀入关中,到时候,大帅两面受敌,恐怕危险了。” “哈哈哈!”边柳大笑,然后眼神凶恶盯着辛毗,“回去告诉袁绍,就说他不来,就是我孙子。” “大帅怎可出此污言秽语?” “我关先生也是气度恢弘之士,怎么,如今各为其利,还要本帅一口一句之乎者也吗?” “大帅欲图凉州,然后与朝廷分庭抗礼,这只会给朝廷带来更多的祸患,大帅若真是仁义之人,就应该主动罢兵。” “那袁绍所为呢?” “冀州现为朝廷所在——” “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本帅告诉你,本帅欲图凉州,不为私利,只为一改汉室百年积弊,还边境百姓一份安宁,此乃民心所向,天意所嘱,本帅率领正义之师,所以才能无往而不胜。 但你若是担心本帅开拓西地,是为了扩充实力,争霸天下,那么本帅不妨告诉你,你的担心是对的,回去告诉袁绍,洗干净脖子等着。” 辛毗来的时候就有想过靠嘴皮子说服不了这位大帅,不过他没想到这位大帅居然这么强硬。 事实上,此一时,彼一时,若换边柳刚进入关中之时,唯恐四面受敌,所以需要朝廷的一丝认可。 但现在,大帅府对关中已经有足够的掌握,边柳开战之前,巡视地方,就是为了看清楚有无开战的条件。 等到凉州平定之后,那么他和袁绍必然成为势同水火的敌人,所以也无需藏着掖着了。 而且平定凉州,会使他的声望再上一个台阶,到时候,大帅府的声望未必弱于朝廷去。 辛毗离开后,边柳唤来了诸葛瑾,让他书信一封,提醒郭嘉防范河东来敌的事情。 “大帅,此番我们出兵,已经调集了大半的人马,还都是精锐,若是袁绍真联合匈奴鲜卑一起来攻,恐怕关中危矣。”诸葛瑾说道。 “嗯,你有什么想说的?” 诸葛瑾迟疑了一下,突然一拍脑袋,“大帅在信中只是提醒郭军师,并没有多少担心,想来是已有应对之法,是在下多言了。” 边柳摇了摇头,“我只是在赌,赌袁绍短时间抽不出重兵,赌匈奴鲜卑不可能轻易合作,赌我们能尽快拿下凉州。” …… 第396章 背黑锅 诸葛瑾一听,有些担心。 事实上,边柳知道,现在的公孙瓒是败而不亡,只要公孙瓒一日不死,袁绍就不可能全军出击。 至于匈奴和鲜卑,这二者的矛盾比汉人和匈奴的矛盾还大。 “大帅,是否可以派人交好河东太守王邑?让他提防匈奴鲜卑的部队?”诸葛瑾小心建议道,说完,又十分忐忑惶恐的说道,“不可,臣险些铸下大错,此举未免又露怯之意,使得王邑离心。 大帅可以派人交好河东的士族,提醒他们可能又匈奴鲜卑过境,再告诉他们,袁绍已经答应,事成之后,将河东太原等郡划于匈奴人充当牧场。” 河东太守王邑在大帅府和朝廷之间两边交好,一旦露怯,自然是会使他偏向更强的一方,不过对于当地百姓来说,守土的责任显然更大一些。 而且这些靠近边境,随时有战乱的地方,地方豪强早已学会了结寨自保,匈奴鲜卑过境他们不一定会阻拦,但若是听说家乡成为草原人的牧场,他们定然不会同意,只要他们群体阻拦,不说阻拦袁绍的计划,起码能推延好一阵时间。 “就按你说的办,你把此事在信中和郭嘉一并说了。”边柳嘱咐道,随即又提醒,“你把这件事写信告诉你弟阿亮一番。” “大帅,可要臣弟做些什么吗?” “不用说,让他便宜行事便是。” “这——”诸葛瑾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紧接着边柳又询问了 一番粮草器械的事情,如今大队伍还在关中,这些都没有问题。边柳也就放心了。 诸葛瑾离开后,边柳又研究起了地图,对于马腾找冀州朝廷向自己施压一事,边柳自然是大为恼怒,不过想到马腾有这种手段,也对他高看了一分。 接下来,边柳放缓了白天对马腾韩遂大军的围攻,而夜晚则故意派出疑兵,在敌军军营附近移动。 这天夜里,韩遂的部下正在巡营,突然看到营外有黑影闪动。 巡营士兵立刻上前查看。 “谁?” “是接应的人吗?”来人用着陇西那边的羌人方言说道。 其实韩遂手下还是以汉人为主,不过陇西金城那边的羌人也有不少,这些人多少对于各种语言都有些了解。 “接应”二字让巡营者意识到,这可能是个探子。“对,没错!”他用着同样的方言回应道。 “我家大帅让我询问一下,马腾将军是否将该请来的人都请来了。如果人都齐了,请在明晚子时营中放一把大火,我家大帅便知道怎么做。” “还有呢?” “就这些了,之前答应的事情,大帅一定会做到的。” …… 巡营者回来后,立刻就把消息告诉了韩遂。 韩遂询问巡营者,来接头的人呢? “小人怕打草惊蛇,就没有动手。” 韩遂一想,也有道理,不过就是少了当面问证的机会。 “将军,小人听过,有些事情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韩遂联想到之前的事情,难不成马腾早就和大帅府合作,这次举兵,目的就是消耗他的力量? 说实在的,若是他远在金城,大帅军仅这点人,要围剿他,还真很难做到。 只是被马腾这么一邀请,他已经僵持在这了,相当于是以弱抗强。 马腾之所以还没暴露,是因为他还要吸引更多人过来? 一想到马腾先是喊了他,接着又引来了杨千万等人,最近几天,大帅军的人小打小闹,目的就是这个? 想到这些, 韩遂就有些不寒而栗。 而且马腾这个人和他一样,是属于见利忘义的人,只要有利益,背叛就和喝水一样简单。 先前郭汜死了,他却还获得巨大的利益,这不就是明证? 韩遂有心去提醒一下其他被马腾喊来的人, 但是想到有暴露的风险,于是,便派人暗中盯着马腾,然后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 第二天晚上,营中并无出现大火,韩遂觉得自己多心了,但大帅军也没有出现,韩遂心想,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一连几日,韩遂都没有睡好。 这一日夜里,韩遂外出解溺,却发现营外有两人在密探,面向他这边的那人,韩遂有些印象,他们在战场上交过手,正是敌军大帅最信任的将领马如风。韩遂见如此重将出现在大营附近,立刻警觉起来,他尿意全无,还往隐蔽处躲了躲。 而背向他的那人,韩遂就更熟悉了,那一身银盔,正是马腾之子马超专有的甲胄。 双方谈论的时间不短,甚至还有勾肩搭背的举措。 韩遂隐隐约约只听到“人齐”、“三辅”、“投诚”等字样。 等到谈论的人结束离去,一阵冷风吹过,韩遂这才醒悟过来。 等到第二天,大帅军就发起了进攻,而大军围剿的重点,都放在了韩遂还有其他首领的区域。 马腾所在的地方,看似气势浓重,实则是雷声大,雨点小。 一场大战结束后,韩遂带着其他人找到了马腾,直接责问起来,说是不是马腾勾结大帅府,想要对他们一网打尽。 马腾坚决否认。 其他人则是质问,那为什么敌军对他们只是围而不攻。 而且,马腾答应给他们的好处,也没有如约交付。 事实上,粮草已经耽搁两天了,只不过马腾派人催促,还在查明原因,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怕影响军心。 马腾安抚了众人许久,又许诺了许多好处,才将众人劝回。 事后,马超告诉父亲,说这些人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之所以来这里,目的只是捞好处,但眼看大帅府人多势众,他们早已没了苦战的决心,如今和韩遂联合,不过就是要找个退兵的理由,把罪名扣在他们头上而已。 马腾此番也是低估了大帅府的决心,他本以为给大帅府一些阻拦,僵持十天半个月,就能议和,然后退兵,但没想到,对方的决心远在他想象的之上。 若是真要血拼到底,别说来赴约的大小首领,就是他,也舍不得啊! 西凉这个地方,这些首领看似威风,但实际上,却也危险的很,只要他们露出懦弱的姿态,不说外人,自己手下的人就会先反噬了他们。 当天夜里,西凉联军的大营中就意外出现了一把大火,而大帅府似是未卜先知一般,立马趁着月色杀了过来。 韩遂联想到那日巡营者的话,哪里还敢抵抗,立刻开始撤退。而军营的部署一旦被打乱,牵一发而动全身,失败已成定局! …… 第397章 马超的计策 战争的双方除非是世仇的那种,否则很少有打生打死的。 乱世许多时候持续的比较长,就是因为在双方实力没有明显悬殊的情况下,持续对战会消耗批次,最后让其余势力有机可趁。 马腾韩遂原本打的主意是对抗一阵,然后索要好处。而被马腾请来的大小首领,他们想的就更简单了,他们基本不会选择离开世代生存的土地,去接受所谓朝廷的封官,之所以到来,不过是马腾给他们允诺了一堆财物上的保证。 形势上刚刚落入下风,这些人就吵着要不干了。 马腾自然多番劝说,表示大帅军只要离开关中,很快就会出现后方不稳,如今中原正在大战,他们是没有劳师远征的实力的。 但这些人表示不再接受马腾的空口许诺,要马腾必须先拿出一些好处出来。 马腾且不说拿不拿的出,此时一旦给了好处,这些人怕是走的更快,毕竟只要有收获,他们就对族人有交代,好维持住他们的威信了。 马腾自然不肯,只表示事后可以多交出一些。 而另一方面,马腾则是遣使来到大帅军中,开始求和。 边柳可不管马腾是真求和还是拖延时间,这一次是他最好的时机,必须要全力拿下凉州。一旦错过这个时候,袁绍会腾出手,中原战事一旦停手,他就没有时间了。另外,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此次出兵得到了汉阳大族的全力支持,可一旦这次失败,下次观望的人就更多了。 “求和还是投降?” “自然是求和,此番我们将军只是主动了一部分兵马,陇西金城皆有羌汉壮丁数十万,大帅若是求和,我等尽依附于大帅,大帅兵锋所指,我等无往不前,可若是大帅执意用兵,西凉男儿也不是容易区服的。” 边柳轻轻一笑,马腾韩遂用陇西金城的百姓来威胁他, 可是马腾和韩遂又怎么能代表这两地百姓? 怕是这次一败,二人就要在当地威望尽丧了。 “这些冠冕堂皇没有实际的话就不用多说了。”边柳拒绝道。 使者一听,就说起了马腾给出的条件,“我家将军愿意每年献上战马一千匹,牛羊上万,而且愿意接受大帅之前的条件,只求在当地担任太守,为朝廷守卫边境,并且愿意质子于大帅府。” “既然要求和,那就先纳投名状吧!让他把给送的人先送来,再与本帅解决西凉反对朝廷的人,本帅就允诺先前的条件。”边柳知道,马腾的条件没什么诚意,而且,马腾现在已经败了,还要和之前一样的待遇,简直是痴人说梦。 之所以没有直接拒绝,是为了给马腾留有一丝希望,避免他们拼死力战。 双方谈判期间,使者互有来往,但是战事一直没有停,大帅军仍旧对马腾找来的帮手群追猛打,一旦马腾的兵马出现,大帅军就会选择退去。 在如此这般操作下,马腾与其他势力的矛盾越来越大,而他们的战线也退到了上邽城外。 这一日,马超从上邽城回来,在见到马腾时开口道:“上邽的守军居然阻拦我进城,看来这些人是忘记,谁帮他们维持住羌人的叛乱,若没有我们镇压羌乱,他们如何能有今日!” 往西马超带兵经过汉阳诸城,虽然当地官吏有所提防,但是至少表面上是恭敬的。但这次马超想去借一批粮食,对方就差直接拿弓箭对付他们了。 是的,在马腾他们杀光随军的羊之后,粮食明显不足了,而且他们的粮食一部分从陇西运来,一部分从汉阳就近索取,而无论那种,都需要汉阳当地大族的帮忙,以马腾和韦端的联系,只要马腾不要做的太过分,汉阳上下一般是会答应的。 但这一次,一开始的时候,粮食只是迟一天晚一天,当他们战事不利的消息传出去后,粮食一下子就少了八九成。 “这就是人心啊!可是这帮人不知道,就算大帅军胜了又如何,到时候,他们能驻兵在这里吗?他们一走,羌人还不是要作乱,到时候,他们只会过的比现在还狼狈。”马腾同样忿忿的说道。 “父亲,我观那位大帅并没有与我们和谈的意思,既然如此,我们只能拼死一战。” 马腾焉能不知,只有在战场上掌握一丝主动,才可能促成和谈,只是…… 他拿起一旁搁置的书信,递给马超,“看看吧!” 马超接过一看,原来大帅军此番同时进攻汉阳和安定,安定郡是杨秋的地盘,马如风已经带兵深入临泾,杨秋直接投降,马如风安抚安定上下,大部分官吏都没有变化,还选择一部分前往关中任职。 安定郡是关中西面的通道,也可以说是凉州的入口,安定郡掌握在大帅军手中,对方随时可以掌握进退,而且此消息一传出,对于凉州势力人心的变化是很大的。 马腾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当天晚上,就有氐人首领不告而别。 马腾此时若是投降,恐怕是连杨秋都比不上了。 这时候,马超提到了一种可能,凉州这边羌氐势力虽然能征善战,可彼此矛盾众多,终究难以凝成一股准绳,所以提防大于合作。与其和这样一帮老鼠合作,何不如选择一只孤狼呢? 马腾连忙询问是谁。 马超提到了张鲁,“刘焉死后,其子刘璋与张鲁反目,张鲁几番派人向我购买兵马。此时的汉中人口富裕,张鲁以一郡之地,甚至可以比拟整个关中,若是我们能与之联合,何愁大帅军区区万余人。” “张鲁此人,有雄踞汉中之心,却无吞吐天下之志,怕是很难出兵!”马腾说道。 “汉中与陇右接壤,大帅府吞并凉州之后,焉知下一个目标不是汉中?昔日秦国之所以强于六国,便是先行获得巴蜀,然后从楚国手中夺取汉中;后来太祖皇帝亦是以秦地击败项羽、夺取天下。那位以刘辩自居,焉知没有效仿前人之意思?” …… 第398章 入冀县 “吾儿的意思是唇亡齿寒?” “没有错,一旦我们灭亡,汉中就面临着巨大的威胁,张鲁虽无外战之心,却有自保之意。” “我听说张鲁的女儿已经到了待嫁之年,既然如此,不如我书信一封,与其结个儿女亲家。” “父亲说的极是。”马超显得十分乐意。 “既然如此,你去把马铁喊来,这次跑腿的事情就让他去吧,两军对阵还需借助你的力量。”马腾说道。 “父亲的意思是,让马铁去——”马超有些错愕和难以置信。 “怎么,你不是已经成家,育有子女了吗?”马腾问道。 “是!”马超心中不乐,他娶的女子不过是陇西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子,如何能和汉中张鲁这般实力相比,边境之地,多娶多嫁只是寻常,这一刻,马超突然觉得父亲过于偏爱马铁了。“父亲,我想,我们要说服张鲁帮忙,也必须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实力,我们需要一场胜利,哪怕是小胜都行。” “哦,说说,你有何计?” …… 安定的消息传开后,大帅军也加快了攻势,而汉阳这边的世家也纷纷向大帅军展示诚意。 马腾和韩遂带着军队边战边退,沿途还受到姜叙等人暗中的骚扰,更是接连受挫。 在这样的情况下,边柳入了汉阳郡治冀县,与韦端及其一众幕僚见面。边柳此时正是缺人的时候,所以对他们多有施恩,双方相谈甚欢。 边柳询问其他们对于凉州纷乱的看法。 如杨阜等人表示,其实凉州之地,羌氐之人不如汉人勤劳,即便占据最肥美的草原,养出的羊也不及汉人精壮,若是马腾韩遂这些人有丝,故意偏袒羌人,以获取他们的效忠,凉州根本不会出现如今的乱象。 所以现在最好能彻底剿灭马腾韩遂。 而韦端则表示,马腾和韩遂也算有一点功劳,如果他们能够痛改前非,放弃抵抗,或许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 边柳勒令尹奉和赵昂带领家族子弟四处打探马腾韩遂的去向,骚扰他们的补给。 “你们日后要去往敦煌酒泉边境之地,不通兵事是不行的,此番就当做是历练。” 敦煌酒泉那边,虽然朝廷失去了征收税赋的权力,不过并没有出现强大的割据势力,除了匈奴和鲜卑时常扰边之外。 边柳此时并不打算对西域用兵,此番大股部分应该止步武威,剩下的就要尹奉和赵昂扛着大旗自己去了,若是出现他们解决不了的,边柳才会考虑出动轻骑兵。 经过他们的打探,边柳得知,马腾和韩遂退到了陇西和汉阳搭界,一个叫做落门聚的地方。 此地位于渭河与大南河交汇处,地势险要,为兵家必争之地。 不过尹奉还带回了一个消息,那就是马腾和韩遂抵达此地后,双方大战了一场,此时只剩下马腾一人,而且马腾之子马超带的重兵去了南面。 边柳琢摸着,自己使了这么久的离间计,也就马腾和韩遂年老成精,加上马腾多番退让,双方才没有明显的上当,难道是此时兵败如山倒,所以发生内乱了? 还有马超,往南是要去哪里? “大帅,我在路途中听说,马超是去向张鲁请援了。” 汉中张鲁,边柳早就有所了解,而且进入关中之后,还专门派人打听了一番。 刘焉为了割据益州,就派张鲁阻断了巴蜀和关中的通道,双方本是一场合作,结果刘璋上位后,把张鲁的亲人给砍了,双方也就彻底闹翻了。 而张鲁虽然只占据了一郡,实力却不容小觑,可以说,李傕郭汜大闹关中,关中逃离的百姓大部分都被汉中给接收了。 此时的张鲁比起自己在梁县嵩山的时候,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历史上,马超也曾投奔张鲁过,这一次,他们会合作吗? …… 边柳带着卫队巡视冀县民生,边上有诸葛瑾随行。 “大帅,那马腾与韩遂闹翻,眼下其子又去了他处求援,众将士求战若渴,你为何不趁着他们援兵到来之前出兵呢?”诸葛瑾问道。 “子瑜,你觉得文和所献的舍马攻韩之计高不高明?” “自然高明,这一路若非马腾与韩遂不和,双方没有合力,他们身边不乏精锐之士,我们进展绝不会这么顺利。” 诸葛瑾说的没有错,马腾和韩遂之所以能雄踞西凉,是因为他们手下不少曾是朝廷的军队,建制完整,不是一般的乱匪可以比拟的。 “可是我终究还是低估了他们,马腾和韩遂先后效命反叛朝廷,两人之间也有纷争合作,彼此亦敌亦友,我原本以为这个计划可以使他们自相攻伐,却没想到,谋划许久,也只是让他们彼此提防而已。” “大帅的意思是?” “眼下他们到了安全的地方,又没有财物之争,为何突然爆发出冲突?而且其子带着重兵离开,这会不会太巧了?就好像是故意给我们创造机会一般。” 诸葛瑾仔细一琢磨,还真是有点巧。 “大帅用兵如今谨慎,让在下钦佩不已。” “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这么多,只是来到冀县,突然想到了一位故人。” “大帅在这里也有故人?” “是啊,我对他敬佩久矣,此人用兵一生为谨为慎,我们此番用兵接连胜利,众将士皆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可是我们眼下的处境其实也是很危险的。” 大帅军能进军至此,除了军事上的胜利,更靠的是冀县上下的支持。 此时大帅军人多势众,又果断大方,所以冀县上下无不欢欣鼓舞,可若是战事失利。焉知冀县不会有人生出异心? 这地方的产出就这么多,有人因为大帅府到来受益,就有人受损,边柳的担心自然不是多余的。 “有机会,真想见一见大帅所说的这位故人。”诸葛瑾一脸崇拜的说道。 边柳心想着,你们已经见到了。 一行人走在回城的路上,这时候,街道上响起了锣鼓唢呐之声,十分喜庆。 边柳打听之下,得知是姜家俊杰姜囧迎亲的日子。 “原本啊,姑娘家还想多等几年,可是这次姜家为大帅立下大功,女方父母担心说好的亲事吹了,迫不及待就要把女儿嫁过来了。” 边柳掐指一算,那岂不是说,姜维可能要早几年出生? …… 第399章 仲达会孔明 邺城的街道上,一位贵公子缓缓而行,身旁跟着一人,似是家中长辈。 “邺城之外,百姓凋敝;邺城之内,却是人人争奇斗艳,两者恍若隔世。如此看来,这袁绍治理冀州,也不怎么样嘛?”少年公子小声说给身边的人听到。 “仲达还是慎言的好,虽说童言无忌,袁绍也素有宽厚之名,怎么这话若是传出去,怕是对你父亲不利。” 因为司马防在朝廷中为官,所以司马家一部分族人也陆续来到了邺城,而跟随司马懿一起的,则是先前和胡昭一起隐居在黎阳的赵咨。 因为天子身在邺城,许多许多原本不肯为袁绍效力的贤士都改变了主意。 “还是胡老头好啊,甭管是袁绍去请,还是天子去请,他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现在干脆装起糊涂来了,可怜我小小年纪,就要被人征辟,当牛做马。”司马懿两手撑在脑袋后面,无可奈何的说道。 “等你到了孔明先生那般年纪,你也可以随心所欲,不逾矩!”赵咨轻轻一笑。 “你说胡老头不来邺城,是不是可能,把宝压在西边那位身上?”司马懿小声戏谑的说道。 “到了这里,还是少说西边那位。” “嘿嘿,如今这邺城,谁不知道,主要是董承和袁绍在争权夺利,我父亲还有那位杨太尉,看似官位显着,实则不过是边缘人物,而且,董承和袁绍争取的是河北世家的支持,我们老家不在这,暂时不会有祸患的。”司马懿没有把赵咨当成外人,说完后,看向一旁的酒楼,“走,上去喝几杯酒,顺便打探一下,这邺城有没有好玩的东西。” “你可别因为不想出仕就把自己打扮成一位纨绔公子,小心传到你父亲耳中,把你打个半死。” “知道了,知道了!”司马懿说道。 两人上楼的时候,这并非休沐的日子,酒楼上居然人满为患,司马懿张望了一番,见靠窗处还有空位,于是便走了过去。 “兄台,不知是否方便搭个座?” 司马懿对着一少年儒生说道,后者正端着酒杯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街道,耳朵又似乎在听酒楼里别人的高谈阔论。 “请!”后者表现的很是随意。 司马懿坐下后,本准备要几杯清酒,结果被赵咨一提醒,又换成了茶。 司马懿见对方看也不看自己,便询问道:“兄台不像是本地人?” “在下自徐州来,游学到此。” “哦,我以为兄台是在等朋友呢!”司马懿说道。 “为何这么说?”少年儒生放下杯子,饶有兴趣的看着来人。 “兄台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窗外,难道不是在寻匿朋友的踪迹吗?” “哈哈哈,说的在理,不过我只是辗转多处,却没见到邺城这般太平盛世,所以便想多看几眼。” “如今这世道,兄台不避世,反而多处游学,如此心胸胆略,让在下敬佩。在下河内司马懿,愿与兄台交个朋友,不知道如何称呼?” “河内?莫非是程伯休父之后,温县的那个司马家?” “正是。兄台对周朝之事都能信手拈来,足以证明才学显着,敢问尊姓大名。” “不敢,在下孔明。” 听到孔明二字,司马懿差点就把酒水喷了出来,因为和他亦师亦友的胡昭,正是字孔明。 “兄台姓孔名明?” “正是,有何不妥吗?” “这倒没有,我只是在想孔圣之后,有哪一支在徐州定居。”司马懿思考道,同时盯着对方的眼神也变得深邃起来。 “不敢不敢,在下虽然姓孔,却和孔圣没有任何关系。”少年儒生连连摆手,此人正是诸葛亮,只不过诸葛玄为大帅府效力已经不是秘密,所以此行路上,诸葛亮便给自己取了表字,又以表字代替真实姓名。 “世人多以攀附圣贤为傲,兄台如今学识,又有如此气度,想来他日成就,未必在孔圣之下。”司马懿说道。 “司马兄说笑了,若是这话传出,不知道要得罪多少圣贤子弟。” “小兄弟说的极是,我身旁这位怕是被家里宠坏了。”赵咨打趣道。 司马懿嘟了嘟嘴,众人浅浅一笑,以示揭过。 接着,赵咨又问起,“小兄台此番除了游学,可有出仕的意思?” “说的极是,我父亲正在朝中为官,若是兄台有意出仕,我愿为引荐。”如今这世道,人人都知道人才的重要性,也许是司马懿觉得对方有趣,所以直接就提了出来。 “学而优则仕,如今我学业未成,不敢有出仕的想法。”诸葛亮拒绝道。 司马懿琢磨着,或许对方已经有了目标,因为天子位于邺城的原因,所以孔融也在青州待不下去,也到了邺城为官。 虽说这位不承认是孔圣之后,可说不定就是旁支呢? 一些大族的规矩,就是要求族中子弟没有出人头地之前,不许以家族名讳在外招摇。 双方又经过了一番谈论,这里都是学识丰富之人,司马懿跟着胡昭赵咨两位大才,隐居苦读,学问提升不止一星半点;诸葛亮更不必多说,几乎是过目不忘,加上跟随叔父辗转徐州、扬州、嵩山、关中,所见所闻都非同一般。 三言两语间,不只是司马懿,就连赵咨也对其十分感兴趣。 “按照孔兄所言,这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眼下大汉已经战乱多年,是不是又该出现一位共主了呢?” “这是自然,天下百姓苦战已久,人心思定,谁能给天下带来太平,谁就能成为万民归心之人。” 正当他们将要讨论谁能成为新的天下共主时,酒楼里的其他士子却因为一些争执而闹了起来。 “若没有袁州牧治理冀州,这上好的土地已经被幽州的公孙瓒和黑山的张燕贼寇给抢了去,百姓连条活路都没有,如何能有今日这份安定,又如何能有我等再次高谈阔论?” “袁将军确实有功于社稷,可如今天下已经驾幸冀州,若是袁将军真的忠心耿耿,就该还政于朝,安心做一个大将军,而不是事事都掌握在他手中,以天子之名,行权臣之事。” 闻听此言,赵咨连忙提醒司马懿,“我们该走了。” 司马懿和诸葛亮对视一眼,纷纷起身下了酒楼。 …… 第400章 龙凤再见 果不其然,酒楼上争执没一会,便有军队赶来将一些人抓捕了起来。 酒楼附近,司马懿和诸葛亮告别。 望着诸葛亮的背影,司马懿说道:“他刚才是不是讲了很多关中的事情?” “是啊,如此年纪,游历如此丰富,此人不简单啊!”赵咨感叹道,一转头,他又发现司马懿的脸色有些不对,便问道,“怎么了?” “没事,我突然想起有人对我说过一句话。”司马懿突然想起一句谶语,成也孔明,败也孔明,或许,这两个孔明并不是一个人! “什么话?” “没什么,只是一句戏言罢了。我们快去见我父亲吧,我怕这城里是会乱一阵子了。” 赵咨点头,他此番来邺城,就是想看看司马防能否给他安排一个好去处。 另一边,诸葛亮并没有把此番和司马懿的谈话放在心上,此来,他是来见庞统的。 很快,双方就另找了一个地方交谈。 “孔明,你可是好手段,一来就搅得邺城鸡犬不宁。”庞统眯着眼睛,盯着诸葛亮说道。 “士元,如果我说这件事与我无关,你信吗?”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都还没见你,没摸清楚情况,怎么敢肆意妄为?我又不是来找死的。” “那就好!”庞统安抚了一下胸口很放心的说道。 诸葛亮的表情有些怪。 庞统开口道:“当初水镜先生可是没少夸你,我就怕你本事到了我都无法想象的地步,那样子我会绝望的。” “士元又开玩笑了,就是天上的凤凰飞到你面前,也不会让你绝望,更何况我一个活人呢。” 两人缓缓一笑,久别重逢,却有许多话要说。 两人各自说了一些这段时间的经历,最终还是庞统先没沉住气,“大帅派你来,是不是有什么要事要交代?” 诸葛亮接着便把大帅军发兵凉州的事情说了一遍。 “急是急了点,不过此时不打,等到袁绍收拾山东,怕是大帅那边就没机会了。”庞统点评道。随即又说道:“所以说,这么一来,大帅是要我给袁绍找点事情做?” “大帅没有明说,不过他让我哥写信给我,我觉得就是这个意思。” 庞统思考了一下说道:“现如今公孙瓒已经不能再对袁绍产生威胁,黑山贼也被逼到了山里,外患已除,袁绍和董承之间的矛盾也一直在增加,所以我觉得,此事顺势而为即可。” “士元兄说的极是,大帅那边需要时间,不过想来,大帅也想清楚了,袁绍这边大概率是无法大举西面用兵的,所以才没有额外派人与我同行。” “这不显得大帅对你的信任吗?” “说不定是更信任士元兄呢!”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从我离开嵩山,大帅还从未派人与我联系过,若不是见到孔明前来,我都要以为大帅把我放弃了。” “我若是大帅,也决对不会动用士元兄这般关键人物。” “呵呵,何时学的如此滑舌?” “可能是跟在郭军师身边久了,学了些他——等等,士元,我说的可是真心话。” “切……”庞统一脸不信的样子,然后又十分满足的问道:“既然你已来到邺城,想必路上已经想好主意了,说吧,要我怎么配合?” “我有个想法, 士元兄帮我参谋下。” 庞统点头。 “如今这邺城中,是袁绍的威望大,还是董承的影响大?” “自然是袁绍,邺城之中掌握实权者多是袁绍之人,单是袁绍一人就足以与朝廷抗衡,更很快,董承并未能说服朝廷公卿与之联合。” 对于董承来说,只要从袁绍手中夺权,他就是天子之下第一人。 可对于其他人来说,是袁绍说了算,还是董承说了算,其实并无所谓,只要他们还打着大汉的名义。 更别说,如杨彪这种,和袁家还有姻亲。 “所以说,或许我们可以帮董承一把。” “实不相瞒,董承身边谋士众多,他也未必尽信我的话,所以你的主意最好能让董承看到实利和实施的可能。” “自然,不知道士元可有注意到这邺城内外,可有不同?” 庞统也是从南边走到邺城,不是凭空来的,自然知道一路上的百姓是怎么样的。 邺城的繁荣与城外的凋敝是一种极大的反差,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治理地方有方,袁绍故意放纵邺城的家族子弟争奇斗艳,邺城内的百姓更多沉醉在一种虚华的表象中。 “天子若要夺权,自然没有人敢可意针对袁绍,可若是天子想为百姓做点实事,难道还找不到正直之人吗?”诸葛亮提醒道。 做事情之前,巧立名目很重要。 听完诸葛亮的建议,庞统说道:“孔明的意思是——” “没错,士元可以建议董承,上奏天子外出狩猎,近距离的见识城外百姓的惨状,天子想给百姓一些恩惠,减轻赋税徭役,想必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庞统仔细琢磨了起来,袁绍毕竟是臣,所以天子要出行狩猎,他可以拦阻一时,却是无法禁止的。 而对于天子要给百姓恩惠,这袁绍能阻拦吗? 袁绍此时最主要就是河北士族的支持,这些人听到天子说减税减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袁绍反对,就是得罪了这些人。 而要是赞成,那也是成全了天子的威望。 袁绍掌握实权的主要原因是身边的人信服他,可若是这些人对天子,对朝廷怀有感恩之心,他的安全性立刻就下降了一个台阶。 一旦如此,他和董承的冲突势必加重。 这个时候,袁绍是绝对绝对不敢离开邺城的。 这样一来,大帅就有足够的时间对凉州用兵了。 而且庞统献上这个计策,对于董承来说,绝对是有利的,还有,这个计策不会对董承,对庞统本身的名誉造成不好的影响。 “孔明啊孔明,有的时候,我可真是佩服你啊!” “士元兄也觉得这个计划可成吗?” “别的不说,这个计策我献给董承,他是一定会采纳的!” …… 第401章 贾诩的分析 凉州,冀县。 边柳与贾诩正在对弈,边柳的棋下的很臭,但每每都能发现贾诩的破绽,然后笃定胜局。 对此,两人也是心照不宣了。 这些时日,边柳没有大规模的举动,而是频繁的召见汉阳郡及附近乡县的贤达官吏,多有赞叹,对大部分人予以保留官职甚至提升,也提拔一部分人前往关中为官。 “大帅进退有度,引而不发,如今汉阳大局已定,可以用兵了。”贾诩说道。 如果说一开始边柳进入汉阳,依靠的只是一场胜利和杨阜等人的帮助,那么此时,汉阳上下已经几乎接受这位大帅,不会再出现一场大败就一败涂地的情况。 随着和这位大帅接触的时间变长,贾诩也越发觉得这个少年不简单起来,许多时候敢于冒险,但一旦有收获,立刻就变得稳妥起来。 当初救出李旦后,躲进了山里; 进入关中后,也是先休养生息; 打进凉州,面对马腾韩遂的“内乱”,也视而不见。 对边柳而言,不过是吸收了前车之鉴罢了,历史上,曹操赤壁之前,贾诩就劝他在荆州休养生息,到时候,江东必然投降。只是曹操急求再进一步,才让孙刘联盟占得了便宜。 若非担心袁绍曹操那边的战事结束,边柳此时还真有在汉阳经营一年半载的想法。 不过,东面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马腾韩遂若与我正面一战,我倒是不惧,只怕他们四处逃窜,陇西金城地处边野,有着偌大的草原,围剿起来麻烦甚大。”边柳说道。 就和他躲进嵩山,李傕轻易难为不了他一样,若是马腾韩遂与边柳打游击,边柳也接受不了,他总不能一直把麾下精骑都拖在这里。 “不知道大帅可有饶他们一命的想法?”贾诩问道。 “饶他们一命不难,文和有何想法?” “臣建议大帅派人招降韩遂。”贾诩说道。 “哦,有何说法?” “韩遂马腾都非意志坚定之辈,之前他们觉得可以和大帅分庭抗礼,所以才集结重兵,如今大帅胜局已定,除非他们闭郡自治,与外界断绝往来,否则难以生存。至于大帅担心他们 打游击,其实这里无论羌人汉人都不想过上太过艰难的日子,若是韩遂执意如此,大帅派人诱降其麾下及部落首领,恐怕他们就会砍了韩遂的首级送来了。” 边柳点了点头,中原广袤之地,才能说应有尽有,这凉州边境缺乏许多物资,商业交流十分重要。所以有心围剿,总是能找到踪迹的。边境的人拥举马腾韩遂为首领,是因为他们能让自己过上更好的日子,若是不能,恐怕底下的人就不会服他们了。 “此言大善!”边柳欣喜的说道。 贾诩叹了口气,当初他也曾建议李傕对被围困在山中的李旦等人使用此计,可是李傕却不肯,如今这位大帅的实力还在李傕之上,却能欣然接纳,这就是有大志之人和武夫的不同啊! “既然如此,文和替我书信一封至韩遂处,告诉他,金城太守的位置我仍旧给他留着,他需要做的就是质子,还有按时送上牛羊马匹。” “大帅放心,韩遂一定会答应的。”贾诩说道,这本是大战之前韩遂的待遇,如今他们已经接连失利,在落门聚部下的陷阱,大帅军也没有理会,马腾和韩遂此时很可能已经镇压不住手下了。 “再给他一个期限,书信送达之日起,十日之内,没有答复,本帅不再接受任何请降。”边柳决绝的说道。 “好主意!”贾诩赞叹道。 “还有一事,张鲁那边,你怎么看?” 马腾那边的确已经派人去向张鲁求援,目前大帅府的探子打听到的消息是,张鲁在汉中武都交界处集结了重兵,加强了防守。 “张鲁以传道起家,多好虚名,以五斗米之教义,张鲁防守有余,进攻不足。而且,张鲁即使要出兵,也更垂涎于巴蜀之地,而不是陇右关中。” 巴蜀之地地处险要,是很多有志之士认为起兵最好的地方,成则一统天下,不成,也能深沟高垒,闭关自守。 但事实上,从古至今,还没有从巴蜀之地走出来的君王,哪怕是刘邦,也是汉王,而不是巴王、蜀王,只不过刘邦借助了大量巴中賨人的实力罢了。 这也是后世那一批真正的有志者宁可翻过雪山草地,也要去到北面扎根的原因。 张鲁此时的实力不容小觑,手下的那批鬼卒也有一定的战斗力,但诚如贾诩所言,张鲁更习惯用道德去教化百姓,而不是通过完整的税收体制,这就导致,表面上一片祥和,但内在,有许多作奸犯科的,以传教为名,行苟且贪婪之事。 “文和觉得,本帅未来之路该如何走?”边柳询问道。 贾诩听出来话里的意思,那就是等凉州战事平定后,是先图汉中巴蜀,还是先往东发展。 战国之时,秦国丞相张仪和大将司马错进行了一番争辩,司马错说服秦国上下,并策划实施了秦并巴蜀的计策,秦国得天府之地粮草供应,国力大增。 “大帅圣心独断,无论南下还是东出自然都有深意,臣才疏学浅,不敢断言。”贾诩说道。 “无妨,你直说便是。” “东出!”贾诩想要藏拙,可惜眼前这位大帅显然不给他这个机会。 “一来,汉中被张鲁所据,大帅要兼并巴蜀,必然要和张鲁刘璋同时为敌,如今两处皆是人口稠密,才人辈出,防守大大有余。” “其二,吕后掌权之时,武都发生大地震,西汉水断绝,由此,可从巴蜀直达关中的水运通道闭塞,巴蜀之粮运往关中消耗多了百倍,其价值已经大不如前。” 边柳一听,原来这个才是实打实的利益,怪不得,韩信可以暗度陈仓,而诸葛亮屡屡失败,只把益州打疲敝了,也没能出祁山。 “还有第三,先秦之时,东方六国乱战不休,经我汉室一朝,大一统之观念已经深入人心,大帅若不东出,必有人西进。” …… 第402章 马韩的归降 贾诩所说的第三点和边柳不谋而合,许多时候,不能等他一一发展,也要看他的敌人要做什么。 袁绍曹操皆非等闲之辈,他们不会任由自己长成庞然大物的。 若是他们旗鼓相当,说不定会先合作灭了自己;这也是边柳有意将刘协送去袁绍处的原因。强弱悬殊才会减轻他们合作的可能性,刺激袁绍的欲望。 “再者,大帅与那刘璋同宗同源,又何理由出兵攻打呢?”贾诩继续说道,“要得蜀中拥护,大帅不必借助兵力,只需派出能人异士去往蜀中辅助刘璋,委任官吏,吸纳蜀中忠义之士,届时,便可不攻自破。” 说的有道理,武力是最下策,刘璋并没有过人的才能,如果不需要重兵,那自然是最好的。 再和贾诩一番详谈之后,边柳也派人前往张鲁处,既然不打,那就先稳住他。 不久后,韩遂就收到了边柳的劝降信。 韩遂和马腾知道不是大帅军的对手,所以两人使下计谋,弄出内乱的样子,吸引大帅军深入凉州,结果大帅军没有上当,那位大帅在汉阳岌益稳固,这也使得马腾和韩遂变得岌岌可危。 韩遂收到书信后,惶惶不安,信中既有诚意,又有警告,他生怕那位大帅以劝降之名行杀戮之实,可又害怕错过这次机会导致再无商量的可能。 “将军觉得是自己的性命尊贵呢,还是那位大帅的信义更尊贵?”此时,自小跟随韩遂的一员小将开口了。 此人名叫阎行,是金城本地人,在本地略有薄名,武艺也不一般。 为了对抗李傕郭汜,马腾和韩遂曾皆为异姓兄弟,不过后来,李傕郭汜妥协,以马腾为安狄将军,韩遂为安降将军,前者驻守郿县,后者驻守金城。但马腾的儿子马超还带领部卒在陇西,双方因为部曲间的矛盾结为死仇,韩遂甚至还砍了马腾的妻子。马超颇为英勇,阎行与之搏斗时,矛被打断,但阎行仍用断矛逼近马超的脖子,险些将他杀死。 为此,韩遂吸纳他跟在身边,不过此人一向不多言,今日一开口,就让韩遂觉其厉害。 韩遂自然是认为自己的命更值钱的,但是对那位来说,千金买马骨的故事韩遂自然也听说过。 既然这些写在信件中,便是留下证据,若是出尔反尔,显然是失信于天下。 “你的建议呢?”韩遂询问道。 “为上上计,将军若能袒胸露乳,背薪负柴,亲往投诚,虽有一时之辱,他日富贵不可计量也。” 韩遂一听,他好歹也是一地之首,而且一把年纪了,这样的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退而求其次,将军应该立刻派人与那位大帅接触,表达投诚之意。” “此事——”韩遂又踌躇了,“是否应该派人去往马腾处打探一下,看看是否收到了同样的信?” “我想应该没有,大帅军此次出动,必要斩一首级,已示武威,此番阻拦大帅军之人,皆是受马腾之邀赶往,所以马腾的罪责自然在将军之上,轻易不会饶恕。 但若是那位大帅宽仁,同样派人招降马腾,那将军更要抓紧了,因为晚降不如早降,最后投降的人是没有价值的!” 韩遂一听,马上变得紧张了起来。 “将军还在犹豫些什么呢?” “我与马腾互为兄弟,这——” “将军难道忘了,马腾妻子皆丧命于你我之手吗?此时大敌当前,尚能同心同力,若是他日,他安能不报此仇?” 韩遂一听,终于决定了下来,并派遣阎行前往冀县。 听说阎行到来,边柳欢喜不已,亲自出门迎接。 “日前与韦刺史交谈,方知金城还有这样一位豪杰,如今得进,这是见面远胜闻名。” “外臣多有冒犯,特来向大帅请罪。” “卿赤子之心,何罪之有!”边柳大方的表示,并亲自上前将阎行扶起。 阎行则表示,金城之中,多为心向朝廷之人,只是战乱兵灾,隔绝陇山,才导致为乱臣贼子所利用,如今大元帅携带天威至此,金城百姓自然箪食壶浆以相迎,阎行更表示,今日之后,愿举家迁往关中。 关中虽然出现乱象,那是一百年就乱个十几年,可是边境的地方,每一天都有生命的威胁。 边柳感叹阎行的聪明,也喜欢他的智慧,当即就答应了下来,在关中划一块地,供其族人生存,同时询问阎行是否愿意为自己效力。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边柳为他介绍麾下众人,一番洽谈之后,阎行才提到了韩遂的事情。 韩遂那边,边柳并不准备失信,只是让阎行回去,让韩遂配合自己杀灭凉州其余叛贼。 这首当其冲的便是马腾了。 马腾得知韩遂背弃他之后,自然是愤怒不堪。 但失去韩遂的帮助,又被韩遂堵住了北上的路,马腾更是入了绝境,先前设计给大帅军的陷阱,更像是他的绝路。 无可奈何之下, 马腾倒是做了韩遂不敢做的事情,让人捆了自己来到冀县投降。 见到马腾,边柳并没有感觉到高兴,因为来降的只有他一人,他的儿子还带着兵马在落门聚观望。 “听说你让你儿子去张鲁处请援,如今援兵未到,你为何要投降呢?某不是有心诈降,想于五步之内暗杀本帅?” “臣,罪臣绝无此心,求援之事,乃是马超一人为之,此子多不仁孝,违背父道,罪臣已经派人书信与他,让他即刻来归降大帅。” 边柳知道这定然是一句空话,马腾和马超虽然谈不上父慈子孝,不过合者死,分者活的道理还是懂得,说不定就是让马超在张鲁处待得好好的,绝对不要投降。 “今日你一人来降,其他人呢?” “罪臣部下鲁莽,怕冲撞了大帅,若是大帅有意召见,他们即刻便来。” “也罢,饶你死罪,你暂且跟在本帅身边,本帅有意肃清凉州荒乱,且待你戴罪立功。” …… 第403章 汉中问题解决 汉中。 杨阜自请为使,先行去见了张鲁的心腹杨松。 “你我虽然同姓杨,一个是汉阳人,一个是汉中人,井水不犯河水,为何来此相见?”杨松摸着短须轻笑道。 “这次,我是奉了靖难安民大元帅的命令,前来送一份大礼给先生的。” “哦,原来阁下已经做了大帅府的门下客,你家大帅虽然号称靖难安民,不过心中想着什么,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番着你送礼与我,怕不是担心我家师君出兵围剿他?” “君子论行不论心,大帅志向之大,你我又怎么能猜的清呢?不过我能看到的,就是大帅入嵩山,则一县百姓安;大帅入关中,则百县百姓安。 至于担心你家师君出兵,我家大帅确实有些担心,只不过担心的不是失败,而是担心枉造杀戮。 汉中百姓无辜,岂能为一势利之徒有所损伤呢?先生世居汉中,乃是汉中大族,想必也不愿看到家乡子弟遭受战乱,流离失所吧?” 听到杨阜这些话,杨松只是抚须,不语。 杨阜知道杨松生性贪婪,这样的人最好说服,于是便赶紧提及送礼的事。 “汉中富庶,多有存粮,我家大帅每年欲在汉中采购粮草五十万石,价格高出市面三成,这笔生意,可以交给先生来周旋。” 东汉寻常年间粮食一石约在百钱,战乱灾荒之地价格可能在十倍百倍,汉中虽然平静许多,此时价格也在三百钱。 杨松一琢磨,这笔生意资金至少上亿,自己拿三成,那就是几千万。而且,张鲁喜欢把粮食放路边,号作米舍,供给过往的人,以此来宣传教义。自己只要在簿册上随便更改几个数字,就可以凭空得到很大一笔粮食,再售卖出去,说不定一半的利润都是自己的。 心动! 杨松心情澎湃,嘴上却不动声色,他开口道:“如今这世道,粮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你家大帅每年平白多了五十万石粮食,可以养活多少军队?我还怕到时候你家大帅用这些粮食养活的军队倒攻汉中,我人头不保啊!” “先生说笑了,我家大帅为什么要攻打自家的地盘呢?”杨阜笑着说道。 杨松一愣。 杨阜继续说道:“张鲁乃是留侯之后,昔日太祖高皇帝与留侯在汉中相遇,留侯为太祖出谋划策,开汉室基业,距今已有四百年,留侯感念高祖知遇之恩,所以弃齐鲁万户之地,独独选了留地作为封地,延续子孙。你家师君乃是留侯之后,所以汉中百姓心中有汉,感念留侯之功,奉其为主。 但归根结底,这汉中都是大汉的地盘,我家大帅乃是先帝长子,皇室正宗,如今愿与张师君再结太祖与留侯之好,先生劝导张师君促成此事,将来天下大平,先生功勋富贵还在今日之上。 此番我来见先生,便听我家大帅说,虽然汉中为张鲁所有,但治理汉中者却是其主事杨松,松之才干,他日愿奉于云台之上。” 杨松本来还想揶揄几句那位大帅的身份,但听得杨阜如此吹捧,他也决意不提此事。 “你说的有道理,只是我觉得这样做有些对不起师君。” “先生一片忠心,我素来敬佩,只不过对此事,先生是有些杞人忧天了。虽说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是皇帝一人,终究难以治理这天下,张师君此时占据汉中,名不正言不顺,更与那刘璋有杀亲之仇,若是先生能言说张师君臣服我家大帅,大帅愿以汉室之名,封张鲁为汉中太守,镇夷中郎将,监管汉中,巴夷之地,如今,怕是张师君也要感念先生的恩德。” “大帅真能答应册封师君为汉中太守,镇夷中郎将?”张鲁此时是汉中之主,而南面的賨人因为益州官吏横征暴敛的关系,也选择与张鲁交好,只不过刘璋不承认张鲁的身份,张鲁总有浮木之忧。 大帅府虽然名义上比不上朝廷,但占据关中之后,比起朝中傀儡天子,却也不遑多让。 若是大帅府愿意为张鲁正名,张鲁付出一点点代价也是可以的。 杨松觉得自己为张鲁换取这两个官职,是可以论功的。 这样一来,即便他将来倒卖粮食的事情暴露,也谈不上殒命的危险。 “先生若是早来旬日,这事怕也成了,只是现在我家师君待马超如上宾,更有意嫁女于他,这事怕是难办了?” “马超终究是外人,手下更握有重兵,先生真的对他放心吗?难道就不怕有一日他反客为主,对你还有你家师君下手吗?” 杨松确实不喜欢马超,任何一个地方,本土派和外来派的矛盾都是存在的。 “而且,马超身为汉将,却骑兵对抗我家大帅,是为不忠; 身为人子,弃父而走,是为不孝; 身为人夫,抛妻弃子,是为不仁; 如今身处异地,为搏富贵意欲再娶,更是不义。 如今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君子不耻,张师君和先生都是至诚之人,难道要与他为伍?” 杨松发誓,前面的话,他和杨阜多存了利益交换的意思,但最后这几句,那绝对是英雄所见略同,他为了把马超从张鲁身边排挤走,类似的话已经说过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会尽力促成此事,只是成与不成,还得看师君的意思。”杨松琢磨着,此时的马腾已经投降,张鲁再傻,也不会把马超放到身边。 “谁不知道先生是张使君身边第一能力,先生答应的事情,从来就没有不成的。”杨阜十分大度的表示,接着又提到,“对了,我家大帅说了,他手下还有一些白糖香皂竹纸清酒的生意,与其便宜了外人,不如便宜自己人,愿意将这些货物在汉中的经营权交由先生族人。” 杨松也知晓一些大帅府的底细,大帅府能在短时间内聚集大量财物,训练新军,和这些新鲜的事物是脱不开的。 想到有这样一笔财富,他抱拳说道:“回去告诉大帅,就说此事必成!” …… 第404章 收服河西四郡 边柳这边,在马腾韩遂投降之后,立刻就着手对宋建开始用兵。 宋建是陇西枹罕人,在此割据,并设立了百官。 闻听大帅军到来,宋建还派人谴责,说大元帅无故对他用兵,是为残暴不仁。 边柳随即下令让凉州读书之人对其进行驳斥,紧接着,宋建自称“河首平汉王”的罪孽就被传开,众人纷纷将其与昔日的夜郎相比较。 同时,宋建在枹罕的统治也被揭露,杀人取乐,不遵礼法,诸多恶行,可谓是罄竹难书。 边柳让张辽率领骑兵,以阎行为前驱,马腾之子马铁为向导,直扑枹罕。 枹罕百官闻言,纷纷弃城而逃,降的降,死的死,宋建本人在城外,被阎行追及斩首,首级献于边柳面前。 边柳宣布,曝其尸首三日,以镇不法。 在杨阜带回汉中的消息之后,边柳将防备在南边的军队撤回,向着北面武威进发。 白马氐人首领杨千万在得知大帅军来势汹汹,与他素有交情的韩遂也已投降之后,着急派人送人厚礼,表示臣服。 边柳知晓其势力之大,未免尾大不掉,边柳表示,愿意将其带回关中,以侯位相待,但杨千万却不甘愿为质,得知大帅府的意图后,开始举兵反抗,同时还联合了与他素来不和的兴国氐人首领阿贵。 边柳一方面派遣兵马与聚合的氐人首领交战,一方面,遣使河西四郡,与当地的执政官吏建立联系,其中就包括:武威功曹张猛、张掖太守杜通、酒泉太守徐揖。 边柳喊来了尹奉,“河西四郡之中,武威、张掖、酒泉皆有治政之人,唯有敦煌,自光和年间,议郎赵岐赴任敦煌太守受阻,辗转回到长安,朝廷便不再委派流官,敦煌虽为汉土,却为当地世家所掌握,此番派遣你前去,使之重归教化,可有为难?” 赵岐便是之前李傕郭汜掌权时,和马日磾一起出使关东的太仆,后来去了荆州刘表处避难,此时不知道是否返回河北。 他累迁敦煌太守,赴任途中遭劫持,经诡辩才幸免于难,这劫持朝廷大臣的自然不是普通劫匪,而是敦煌当地的势力,目的就是不让自己的利益受到影响。 事实上,自武威往西,朝廷的影响力一直在下降,就比如酒泉太守徐揖实际上也没有多大的权力,酒泉的稳定全依赖于当地的黄氏家族。 “臣食汉禄,受君恩,虽千难万险,亦不避也。”尹奉说道。 “说得好。”尹奉的态度让边柳很满意,“本帅治政,一向奉行军政分离,军不管政,政不治军,但敦煌乃大汉西面门户,有守土之责,所以此行本帅会派遣一千精兵随你赴任,并一直驻扎在玉门关,准你事急从权,但凡调兵,事后必报于大帅府。另外,准你招募扈从八百,处理民政之事,务必使得敦煌上下归心。” “多谢大帅,臣必不辱命!” “嗯,我且问你,你此去敦煌,第一件事准备做什么?” “臣请旨为盖勋立庙祭祀!”尹奉恭敬的说道。 盖勋,字元固,是敦煌郡广至县(今甘肃安西县西南)人,当世名将。 盖勋曾担任凉州汉阳郡长史,迁任汉阳太守,后入朝为讨虏校尉,颇受汉灵帝刘宏信任,出为京兆尹。 灵帝驾崩后,董卓专权,为防止盖勋响应袁绍领导的关东联军,特将其征入朝廷,拜议郎。迁任越骑校尉,出任颍川太守,又被征入朝,因怨恨董卓而失意不已。初平二年,因背疮发作,在长安去世,终年五十一岁。遗令不许接受任何董卓的馈赠,而董卓为表宽容,上表朝廷赠其东园葬器,陪葬于汉惠帝陵寝安陵。 “你能想到这个本帅就放心了。”尹奉的这个建议和之前贾诩的建议一致。 太守毕竟是流官,朝廷不能放任地方势力做大,但太守也不能完全不依靠于地方势力,唯有拉一派,打击一派,方是长久之策。 而盖勋是敦煌当地人,更是忠君爱国的代表,为盖勋立庙符合朝廷利益,也拉近了敦煌百姓与朝廷的距离。 在与尹奉一番应对之后,边柳又嘱咐了几句,可以说,尹奉此行十分艰难,临走之时,其亲朋好友纷纷折柳相送。 而边柳的此举,也使得丝绸之路沿线的世家提心吊胆,在朝廷失去对这条通道的控制之后,这条商道上的利益几乎就被当地的世家所掌握,边柳的做法,可谓是夺走了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 于是乎,得到消息的张掖人张进打出了为郭汜报仇的旗帜,开始与大帅军为敌,同时响应的还有酒泉人黄华、西平人麴演,他们袭击朝廷派遣的官吏,并以太守自居。 在武威功曹张猛的配合下,杨千万与阿贵节节败退,逐渐退入河西走廊之中,而大帅军从安定郡、汉阳郡两路并进,直抵姑臧。 入住武威后,边柳追叙张猛及其父张奂的功绩,任命张猛为武威太守。 同一时间,酒泉太守徐揖也逃到了武威,边柳没有追究他的过失,反而赞扬了他心向朝廷之心。但也提出,等此时事了把他带到关中任职。徐揖知道自己担任酒泉太守多年,却使得地方势力做大,犯上作乱,为此自责不已。 边柳当然知道这是过失,不过因为是朝廷上先出现变动,使得边境为官为吏难度提升,此时正是收服人心的时刻,并没有过多追究。 边柳问询了一番酒泉的情况,也征求了一番张猛的意见。 张猛提出,酒泉黄家虽然是当地一霸,却也不是没有可以匹敌的存在,庞家和杨家虽然不如黄家,却也不可小觑。 而徐揖则是顺势提到了庞淯与杨丰,说他担任太守之时,这两人多有相助。 边柳着急派人前往与之联系,封官拜将,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解决酒泉张掖动乱。 此间势力虽然繁杂,但在边柳采纳众人之言后,却也逐渐条清缕析,以骑兵步卒合力,终究使得地方逐渐平息。 而在边柳于西面作战之时,河东又发生了变故。 …… 第405章 太原王氏 趁着大帅军主力攻打凉州的时候,徘徊于河东的匈奴人开始进攻夏阳,准备进入关中。 他们打着为左贤王报仇的名义,同时又拿住朝廷意欲收服关中的文书,后者显然是袁绍的手笔。 只不过袁绍本人此时忙于内斗,并无暇派兵,而呼厨泉虽然名为单于,却也只能控制匈奴中的一小部分,他们还集结了白波贼中韩暹李乐的一部分人,共同发起进攻。 边柳让郭嘉留守关中,显然早有准备外敌进犯的事情,战事发生前,郭嘉就从探子口中知晓河东进军的事情,直接赶到河西。这里的河西是指与河东郡相对的地区,黄河关中以北呈“几”字型结构,所以东西两端各有一个河西。东边的河西曾经是战国时期秦魏反复争夺的地区;而西边的河西则是指河西走廊,是大汉王朝和匈奴反复争夺的地区。 此时的关中兵力不足,所以只能做防守。 郭嘉带着左贤王进行劝降,试图瓦解匈奴人的士气。当初在河西抓捕左贤王去卑,边柳便将其带入了关中,除非限制其自由外,待遇方面给予了他左贤王该有的尊重。 去卑自己的嫡系部队此时还被分散在关中各地种地,自然不敢违背大帅府的决定,由此,也打消了一部分匈奴人的战意。 而呼厨泉搬出朝廷的大义,逼迫郭嘉投降。在双方进行兵力言语争论对峙的时候,一支来自太原的队伍袭击了呼厨泉的后方,郭嘉得以大胜。 就在不久前,王凌和他兄长王晨进行了一番详谈。 这两人是司徒王允的侄子,李傕郭汜杀害王允时,两人翻墙逃回了太原。 边柳进入关中后,第一时间为王允等忠义之士祭祀修坟,同时派人到太原进行安抚,对王氏族人进行招揽。 鉴于此,王凌决定带领族人为大帅府效力。 不过王晨当时却提出了疑问,因为刘协在抵达冀州后,也对王允进行了褒奖追封,并且泽被其后人,冀州那边也给了他们封侯的待遇。 如果考虑王允拥护的天子,他们更应该去投奔刘协。 王凌对此另有看法,他说,“刘辩”的身份虽然存疑,但从实力上是绝对的君主,而刘协那边,虽然公卿俱全,却是袁绍的傀儡。内部的争权夺利比外部的战争更危险,所以投奔西边更有希望活下来。 王凌又询问兄长大帅府和袁绍的实力谁更强一些。 王晨说道,虽然大帅府夺得了关中,可是如今的关中显然比不上冀州,没有三五年的恢复,还是袁绍更强。 但王凌却给出了不同的答案,他指出大帅府从筹谋到用兵,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就拿下了凉州,而袁绍单单对付一个公孙瓒就花了好几年的时间。 王晨苦思冥想,他说道,袁绍手中主要的谋士有两拨人,一部分来自颍川南阳等地区,而另一部分是冀州本地人,袁绍之所以拿不下公孙瓒,并不是公孙瓒厉害,而是幽州的世族不接受袁绍派出的流官,不愿意被外来人所领导。 这一次大帅军能这么快攻打并占据凉州,并不是大帅军实力强大,也不是那位大帅用兵如神,而是关中人才凋敝,那位大帅大肆在凉州选拔人才,表面上是那位大帅打入了凉州,但实际上,却是关中的利益被凉州人给占领了。 王凌听了哈哈大笑,他说,这正是他选择大帅府的原因。那位大帅趁着天子东归抢占关中,目的是获得一个稳定的基地,可是这个地方的人才几乎全跑光了,这本来是一件坏事,可也是一件好事。 袁绍本来就有四世三公的名望,如今加上天子去了邺城,天下士子投奔河北的数不胜数,他们即便去了,怕也排不上什么位置,反而会因为叔父(王允)的名声引得袁绍忌惮。可此时投奔大帅府不仅是雪中送炭,更可以成为大帅府的顶梁柱,成为其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单从这个方面去思考,王晨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弟弟比自己有远见的多。只是,他也提出了顾虑,那就是当初叔父对那位大帅的态度并不友好,尤其是那位大帅曾经派一个道士劝叔父对凉州人手下留情的事情发生之后。而河北那边,有司马家的人在朝廷中为官,而王凌与司马郎可是至交好友,说不得有个照应。 王凌摇了摇头,他说,那位大帅连当初射他一箭的贾诩都可以接纳,他叔父不过言语上的冒犯又算的什么?而且那位大帅的行事种种,非常明显的枭雄本色,只要对大业有利,绝不会在意过去的任何事情。 至于他和司马朗的关系,他就更应该投奔大帅府了,到时候无论大帅府和袁绍的战争谁赢了,都能给彼此留一个退路。 王晨本就觉得自己的弟弟比自己更优秀,既然王凌已经决定,他也接受了下来。 但王凌却给了一个更加充分的理由,那就是袁绍为了对付公孙瓒,和鲜卑首领蹋顿交好。 对于中原腹心之处的人来讲,这并没有什么影响,袁绍又没有割地给对方,不过是借用对方的兵力罢了。但是对于靠近边境的地方,与异族人的仇恨可谓更多。单单一个匈奴已经分去了并州不少百姓的利益,蹋顿在北方横行无忌,时常冒犯郡县,并州百姓无不恨之入骨,苦于中原内战,才没有出兵对付蹋顿,但这仇恨可不是轻易能放下的。 从这点上,王凌王晨兄弟俩都更倾向于大帅府。 接接着,王凌又给兄长分析起了大帅府的人员构成。 除了为首的几位谋士出自河南,大帅府的掌兵之人几乎来自于上郡,骑兵以张辽为主,步卒以马如风为主,这两位可都是并州人士。 王允作为读书人,虽然和关东人交往更密切,可太原这边的习性实际上和凉州那边更相似。 若不然,为何董卓更相信王允,并把朝廷上事情托付给他呢? …… 第406章 凉州征兵 太原王氏投靠大帅府这事影响是巨大的,对于边柳来说,几乎不亚于打入关中还要出兵凉州。 太原王氏投奔大帅府之后,太原的其他家族也纷纷向大帅府表达了善意。 郭嘉第一时间把这件事传讯给了身在凉州的大帅。 边柳这边,虽然张掖和酒泉的叛乱看似声势浩大,实际上却不足以对其造成威胁,边柳其实更担心对方先表示臣服,然后暗中各种破坏。 在一开始就操弄兵戈的情况下,张辽马如风以骑兵袭击,步卒压进的方式很快就取得了接连的胜利,在强大武力的基础上,外加对当地世族流露出的善意,张掖张家势力,酒泉黄家势力,以及逃亡此地的氐人首领,很快就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而这些战争,边柳都没有参与,而是呆在姑臧商议凉州各地的赋税问题。这里是种植业和畜牧业并重的地方,赋税相当复杂一些。加上这里是边境,如果税收过重,是很可能出现大规模百姓外逃的情况的。 边柳重视凉州这边,更注重的是这条商道,以及日后新帝国的安全,所以农税牛羊税都相对比较低,除了每年的战马必须用马匹缴纳外,其余粮食牛羊,皆可以用黄金和汉帝国公认的铜钱缴纳。 在轻摇赋税的情况下, 叛乱问题得到了更快的解决。 不过边柳并没有急着离开凉州,而是要继续在姑臧驻守一段时间,一来是要等河西四郡的太守稳定下来;二来,他也有意征募凉州人加入军伍。 自从进入关中后,大帅府麾下的军队扩充了许多,不过绝大部分都是屯田生产兵,究其原因,自然是关中有能力的大多外逃了。而凉州这边至少是李傕郭汜的家乡,他们当权之时,没有对这边进行横征暴敛。 边柳有意仿照汉武帝招募六郡良家子的思路,在凉州招募一支战兵。 主要的目标放在北地郡、安定郡、汉阳郡、武都郡、武威郡、陇西郡、金城郡。 而原些韩遂与马腾的军队,则会被狠狠抽血,将他们原本的部下混入新编的队伍之中。 鉴于韩遂之前的投降,边柳任命其为金城太守。而马腾这边,之后将带回关中,只任命他一个儿子为护羌都尉,陇西太守则由申屠蟠的族人申屠隼担任,以表彰其长久以来对自己所作的贡献。 大帅府的征兵告示贴出之后,应征者络绎不绝。 一来是因为这里民风尚武;二来,也是大帅府此次发兵,极大宣扬了武威;再者,告示上所说的当兵待遇比以往的要好太多了。 而本地人大多有养马,告示上所说,只要带有马匹,就可以编入骑兵中,而骑兵的待遇更胜一筹,这就导致了许多人购买马匹参军,这凉州的马匹生意一时又兴盛了许多。 大帅府的钱粮如流水一般花出去,但同时进账也十分明显,一来是扩大了地盘,有更多的赋税,还有汉阳当地世家的大力支持;二来是,河西走廊的畅通,还有汉中那边渠道的打开,虽然杨松得到了三成的利益,可是大帅府许多新事物的成本只有边柳等少数人知晓,实际上大部分的利润还在大帅府手中。 凉州各方面的情况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进发。 当然,这绝对不是边柳的能力有多么强大,正如王凌同他兄长交谈的那样,这不仅是大帅府的胜利,更是凉州上下的胜利,世家当了官,强者成了兵,百姓得了安定,还有不安分者得到了死亡。 太原王氏投靠边柳的消息传到,边柳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安全感。因为王允此时的名声,太原王氏的加入,意味着并州大部分人心的倾向。 对于王凌,边柳知晓的也有不少,此人后期可谓是曹魏重臣,司马家夺权之后,淮南三叛之一,可谓曹魏之绝唱。 边柳第一时间传令,以王凌守卫关中,袭击匈奴有功,封为镇北将军,外加河东抚慰使,辅助河东太守,解决河东郡内所有非法武装,并有防范异族侵略之责。 河东抚慰使是一个新的职位,其实边柳是想让他直接担任河东太守的, 但边柳需要给现在的河东太守一个回旋的余地,如果他能投靠自己,那边给他换个地方,继续当太守,否则,河东便不再有他容身的地方。 到了这个时候,大帅府已经有了布局整个关陇的势力,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关东这边,袁绍这边还陷于与董承的内斗之中。 许攸几番劝谏袁绍快刀斩乱麻,即便是构陷一个罪名也应该尽快将董承斩首,然后凝聚实力,以朝廷之名,迅速吞并天下,最后以收拾山河的威望加九锡,称王,乃至于走出最后一步。 可袁绍这人呢,往好了说,治政宽松,对人多有宽宏之心;往差了说,就是优容寡断,当绝不绝,他更希望权力能够平稳的过渡到自己手上,许攸每每见袁绍这般姿态,都愤懑不已,以至于多有怨言,袁绍听了这些呢,并不生气,反而主动向许攸道歉。 同一时间,曹操这边,在袁绍派遣军队帮忙的情况下,很快就将众叛亲离的袁术逼上了濒临灭亡的地步,而曹操也顺势准备拿下徐州。 不过就在曹操准备一举拿下刘备吕布的时候,袁绍又以朝廷的名义下了一道文书,命令曹操立刻退出徐州。不仅如此,袁绍还集结了一部分兵力在东郡附近,又让原本去帮助曹操的军队原地待命,似乎对曹操早有提防。 为此,曹操当着众将的面直接破口大骂,说袁绍挟持天下,可以放过贼寇,试图搅动天下不安。而事实上,曹操深知杜明,那就是袁绍不愿意自己看到吞并徐州,从而发展壮大。 这时候,荀彧给曹操献上了一个计划,既然袁绍不允许他们进攻徐州,那就想办法把天子把吕布召回到冀州去。 早些吕布投靠过袁绍,二人早有不和,此时正值董承与袁绍争权的关键时候,若是吕布被召回到朝廷,对袁绍显然是不利的。 袁绍想坐山观虎斗,那就把一只老虎逼到他身边。 …… 第407章 袁术的失败 淮南袁术被曹操所击败,而徐州因为刘备和吕布的争夺,此时黄河以南,已经是曹操一家独大的情况。 虽然袁绍不允许曹操占据徐州,但曹操还是派遣麾下官吏占据了徐州边境的乡县,又扶持当地的势力,例如臧霸,与吕布进行对抗。 吕布在徐州的生存岌岌可危。 在这个时候,董承以朝廷名义派出使者,邀请吕布北上,保护天子。 陈宫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董承如今有大义而无实力,吕布有着军队,却缺乏治政的人才,如果两者能够相互配合,内制袁绍,外敌诸侯,一定可以匡扶汉室。 吕布心中对袁绍是有些忌惮的,因为他曾经投靠过袁绍,并又从冀州逃离,在张杨那边躲了好一阵,直到兖州陈宫邀请他入濮阳。 不过陈宫的建议他也有好好考虑,至少天子那边,吕布自认为自己还是值得被信赖的。 而此时的邺城,董承和袁绍的争斗已经越来越明显,董承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刘协,以国丈的身份几番挑衅袁绍。 对此,许攸劝谏袁绍,不能再等了,用和平的手段对付董承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袁术已经被曹操击败,而大帅府那边已经基本解决了凉州动乱,在太原王氏投靠大帅府后,天下三分的局势已经形成,如果袁绍再犹豫寡断,就会被外敌所侵犯。 袁绍惯用官场的手段,对身边的官吏很少直接动用血腥杀戮,许攸的建议让袁绍很纠结。 直到袁绍发现董承勾结吕布后,袁绍才彻底起了杀心。因为军队必须掌握于他手,这是他的底线。 于是乎,袁绍在邺城对董承发起了清洗,又命令曹操,剿灭吕布。 另一边,被曹操所击败的袁术,此时则逃到了嵩山附近。 袁术本来想的是,自己占据淮南及以南地区,称帝之后,成者吞并天下,败者退守江东。结果他称帝之后,原本唆使他称帝的人纷纷公开与他划清干系,而其中最大的一伙势力,就是孙坚的旧部,他们以孙策为主,旗帜鲜明的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这就导致,袁术战败之后,无路可去的境地。 “义父,孩儿听说,那位大帅曾经打听过传国玉玺的消息,只要我们用它换取一块立足之地,一定可以东山再起。”袁绛拖着狼狈的袁术如此说道。 袁术此时还穿戴者皇帝的冠冕,手中紧紧捧着传国玉玺,浑身上下却无一丝帝王之气。 他脸上充满了惶恐与担忧,“真的,真的还能东山再起吗?” “当然,义父何等样人,当初逃出洛阳,不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发展出数万大军,威震洛阳吗?” 当时的袁术可是有着大汉后将军的名义,外加袁家四世三公的名声,可是此时的袁术却只是一只过街老鼠。 “绛儿,那位大帅他是不是曾经还赏赐过朕,啊不,赏赐过我一罐蜜糖?” “是的,义父,事后,你把蜜糖赏给了孩儿,您对孩儿的厚爱孩儿一辈子都不敢忘。”袁绛心里可不觉得这是厚爱,当时的袁术觉得这点东西对他是羞辱,所以才丢给了自己。 袁术想到曾经的交情,他不也帮了那位大帅许多吗?他甚至还让袁绛送去了三百多具甲胄呢? 袁术手里紧紧把玩着传国玉玺,“绛儿,你与大帅相熟,大帅还为你取表字尽忠,这次若能活命,你以后就为他好好效命吧!” 袁术心想着,若能因此而换得一个活命,自己也算是如愿了。 其实,袁术这一路就是被袁绛骗到这里来的,袁术彻底兵败之后,本意去青州投靠袁绍的儿子,但是袁绛却提醒袁术,说袁术代表着朝廷,袁绍就算顾念手足之情愿意饶他,可是朝廷上那么多人会放过他吗? 袁绛说冀州的朝廷和大帅府早晚有一战,此时大帅府还处于劣势阶段,如果他去向大帅府投降,更能助长大帅府的威势,也更有可能活下来。 而袁绛则希望以袁术为投名状,靠着往日的数面之缘得以重用,并且以往见面,那位大帅可对自己有不少赞扬之词。 此时的袁术身边只有几百兵卒,但拖家带口也有两三千人。在靠近轘辕道时,就被徐晃所发现。 之前,边柳曾传来消息,说如果有必要,可以配合曹操清剿袁术,但需以自保为主。但对于眼下这种情况,徐晃还真不知道如何处理。 于是乎,徐晃立刻派人通知卫兹,商量后火速派人赶往关中,再前往西凉。 此时大帅府的一个弱点就暴露出来了,那就是东西战线过长,作为曾经大本营的嵩山梁县,已经空虚许久了。 在边柳做出回应之前,曹操袁绍就得到了消息,曹操自然是抱着除寇务尽的意思,希望卫兹交出袁术一行,而袁绍那边,则公开指责大帅府勾结袁术,包括之前袁术称帝,都有大帅府参与在内。 为此,袁绍以朝廷的名义派出官吏,开始接管洛阳周边的乡县,双方秋毫无犯的局面正式被打破。 边路得到消息已经是在半月之后,此时凉州的大小叛乱已经几乎被平定。 而边柳正在着手军队训练之事,这支全部由凉州人打造的军队名义上以段煨为统领,实际上则由张绣、阎行、姜叙三人负责。 凉州苦寒,所以这群兵士的单人素质都很高,而边柳着手训练则是从文化方面入手。所有的基层将领,必须坚守大汉一体的信念,贯通基础的军事讯号。 边柳亲自参与军事训诫,痛斥了李傕郭汜因为个人贪图而使得凉州本地人担上了生性嗜杀的恶名,并强调,在日后的战争之中,必须令行禁止,缴获归公。 边柳知道,此时从军的人大多是为了获取财富,或者出人头地,一些习性是无法立刻改变的,甚至日后还要用一些人正军法,不过这样的教育还是要持续做下去。至少,在他能够保证军队俸禄待遇的情况下,有为非作歹之人,他必不心慈手软。 …… 第408章 王凌荐才 在得到袁术投奔嵩山,袁绍血洗邺城,关东剧变的消息之后,原本准备在凉州多待一些时日的边柳也无法继续待在姑臧了。 他传信河西四郡的太守,一定要做好叛贼反扑的可能性,维持好河西走廊的稳定。 而且,边柳虽然表面上大张旗鼓的离开,但实际上,却暗中留下了两千骑兵,八千步卒,给予那些一刻都静默不住的异端分子迎头痛击,这一万军队会代替边柳继续坐镇凉州数月之久。 回到关中郑县后,边柳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传令卫兹,让他保持不动,袁绍图谋洛阳之事,暂时不要干扰。 至于袁术的事情上,边柳则询问了一番郭嘉贾诩的意见。 虽然接纳袁术可以收获袁术的一部分残余势力,不过这些袁术的铁追随者对边柳的意义并不大。 边柳将袁术的心腹和至亲,包括传国玉玺在内,全部送给了曹操,让他送去邺城,去朝廷那里请功,理由是击败袁术的功劳主要是曹操的,大帅府不夺人之功。 而对于跟随袁术逃亡嵩山的其他人,大帅府则表达了去留自由的意见,普通士兵可以分予土地,不予追究跟随袁术造反的罪孽,至于读书人则必须先接受改造。 曹操将其他人都扣留了下来,只将袁术本人和传国玉玺送去了邺城,显然也不想沾染血腥,又或者说,他更想看看袁家兄弟手足相残。 当务之急解决完之后,边柳第一时间接见了王凌,对于他之前的增援表示了感谢,又和他商量如何解决河东之事。 王凌表示,河东的主要祸患是匈奴还有白波贼,他准备前往河东各郡县,和当地的世家大族详谈,一起商量剿匪除寇的事情。 边柳很佩服王凌的手段,同时又羡慕他太原王氏的身份。 无论是边柳本人,还是寒门出身的郭嘉,都无法和河东的世家大族进行“平等”的沟通,以往实力弱小的时候,世家会看不起出身普通的人,而已大帅府今日的实力,反过来,他们和世家沟通时,天然就带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而太原与河东接壤,地理上处于唇亡齿寒的关系,王氏身为太原的世家大族,与这些世家本就同处于汾水上下游,关系密切,王凌更清楚的知道这些家族需要什么。 在给边柳的讲解中,王凌着重提到了家族安全还有文化认同。 在平原地区,朝廷是恨不得编民到户的,只有足够的集权才能保持朝廷的强大。 但在战乱的地方,只有当地的百姓习惯联合自保,才能保证不受外敌侵犯。 先前攻打凉州前,弘农董遇就给边柳讲过宗族对于国家的重要性。这样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地方势力,和平年间是让朝廷头疼的存在,因为他们会集体抗税,抗法。但在这个时候,白波贼和匈奴肆虐的河东,他们结在一起,修建坞堡,却保证了地方的安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外来侵略。 王凌提及,此时不止是河东,包括并州的雁门,西河、太原、上郡、上党等地方,都存在大量的坞堡。 坞堡之事,古来有之,比如名将马援就是以“起坞侯”而闻名的。光武帝刘秀称帝之后,曾下令各地拆除坞堡,因为坞堡相当于小型城池,地方豪强若以之为屏障,很容易与朝廷形成对峙。 《三国志》中记载,许褚带领族人修建坞堡,抵抗住了葛陂贼寇超过一万人的进攻。还有李典的族人修建坞堡,在兖州之战中,甚至一段时间内抵抗住了吕布的进攻。 要保证皇权至高无上,那就必须让天子处在最安全的地方,所以皇城有内城外城,城墙高不可攀。而除了皇帝以外的人,则必须时刻处在军队的威胁之下,如帝都附近的郡县,基本没有高深的城墙与护城河,而对于普通百姓,显然也不会允许有坞堡存在。 边柳充分考虑了长远和现实,在给予王凌的交代中,表示,可以允许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坞堡的存在。 在河东郡内白波贼匈奴等势力被彻底解决前,准许宗族盘踞的地方有一定自治权,包括税收,执法等方法,但必须先与大帅府制定协议。 等到战争彻底解决之后,需要陆续拆除坞堡,配合朝廷进行人口土地普查。当然,这最后一点是边柳对王凌说的,他在此时去往河东时,可以不予提及。 除了河东的事情之外,边柳又向王凌询问了一番太原及附近郡县的贤人志士。 之前,边柳在嵩山之时,招揽的人才主要是颍川南阳,不过在边柳进入关中之后,这些人一部分还呆在嵩山,一部分在选择了离开,只有本就得到重用的,跟随大帅府进入了关中。 而在边柳拿下凉州之后,凉州人士迅速占据了大帅府三分之一的官吏,这还只是不到一年的时间。当然,其实这里的凉州人士,也不全是凉州本地的,许多人也是拜官迁徙去的,只不过过了两三代就落地为安了。 所以在官员任职的“避让”原则中,这种祖籍和出生地不同情况也是很复杂的。 此时的边柳急需要一部分其他地方的人才来中和凉州人士的浓度,同时,王凌此时投奔具有非常大的意义,但王凌毕竟年轻,骤然升至高位不合适,所以让他提供一些人员名单,也算是对他额外的一种信任赏赐。 而王凌也不负所望,很快就提及了几人,其中就包括河东贾逵,太原人温恢、郭淮、孙资。 这些人目前年纪都不大,在家乡颇有名望,而且尚未被朝廷征辟,都是大帅府可以征用的贤才。 许多名字,边柳可谓是如雷贯耳,比如贾逵,演义中不少贾诩和司马懿的故事,其实是贾逵做的,曹丕对其可是感恩戴德的很,当然,前提是曹丕不知道贾逵之子贾充干的事情。 还有后面几位,魏晋太原有五大姓,分别为王、温、郭、孙、张,都与王凌所推荐的人才有关,至于太原张氏,可不是张辽的张,边柳记得,好像钟繇的小妾张菖蒲就是出自太原张氏。 对于王凌不遗余力的推荐,边柳自然全盘征辟,等到考核之后,再决定官职大小。 对于以前苦寻不得的人才,此时却轻易获得,边柳不得不感叹,对凉州用兵的好处。 一场大胜,不仅获得了一个稳固的后方,更使得人心向他发生了倾斜。 …… 第409章 郭嘉的新委任 “奉孝,今夕何夕啊?” 自凉州回来没多久,天下就下起了大雪。 边柳和郭嘉披着毛袄站在郑县的城楼上。 “大帅,按照东边朝廷那算,今年是建安三年,不过马上就就要到第四年了。” 从占据关中,到安心发展,再到拿下凉州,边柳已经很抓紧时间了,没想到时间过得还是这么快。 “我与奉孝是几时遇到的?” “回大帅,是初平二年,在缑氏的县衙里,当时那里是大帅的行宫,距今已经有八年又九个月了。” 当时郭嘉与荀彧一起,边柳还以为郭嘉只是荀彧的书童。 而郭嘉真正效命边柳,是要在又一年后的嵩山上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如今你我都为人父了。” 郭嘉已经育有一子,而边柳几位夫人更是诞下了一子二女。 “当初我与奉孝夸耀,说十年内必让奉孝名震天下,看来还是差了些火候。” 此时颍川郭奉孝之名已经几乎无人不知了。 “大帅,臣已经心满意足了。”郭嘉表示道。 边柳摇了摇头,“这可不是我当初见到的那个恣意风流的颍川少年。我有一个重托想要交给你。” “大帅吩咐。” “你觉得我们与袁绍的斗争如何?” 此时,袁绍将触手伸到洛阳,目的不言而喻;而边柳借着肃清河东境内的白波贼,匈奴,其意,也是要将袁绍阻拦在东面。 双方没有正式交手,但战争已经开始了。 “袁绍外宽内忌,政失于宽,最近更是急于铲除董承,大肆杀戮,人心尽失,大帅时刻谨记以民为重,顺势而为,假以时日,袁绍必败。不过——” “不过什么?” “大帅,我们的钱粮不多了。” 大军开拔,花钱便如流水,凉州一战虽然顺利,但这是建立在无数钱粮之上的。 大帅府在关中免税三年,这多出来的粮食是不断炼铜买来的。 纵使边柳有生财之才,但也需要人力,物力、时间。 “说实话,其实我不想这么快就与袁绍开战。”边柳说道。 大帅府这台机器高效率的运转,但隐藏的问题也有许多。 就比如嵩山那边,若不是派卫兹留在梁县,曹操很难不趁机打主意。但这种情面是有限的。 嵩山和梁县两地对边柳已经不关键,但如果丢失这个地方,人心上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大帅?”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听到自家大帅伤心的诗词,郭嘉也满是感慨。 此时大帅府的官吏已经将自家大帅视作天人, 定关中,收凉州,无往不利,无寇不擒,虽然郭嘉没有亲眼跟去凉州,但也能想到沿途官吏对自家大帅的吹捧。 却没想到,自家大帅还能如此的清醒,言语中更是对百姓充满了真炽的感情。 或许古人说的对,唯有真正的以民为主,才能得天下。 “大帅爱惜百姓,想要休养生息,可是关东的百姓也在热切的期盼大帅呢!” 边柳知道,如果他此时露出怯战之心,不仅会被敌人视作软弱,也被部下追求战功的武将给反噬。 “奉孝说的对,既然袁绍想要战,那我们就奉陪到底。奉孝觉得,与袁绍之争,关键在何处?” 郭嘉对此,显然早有准备,“表面上看,双方的争夺中心在洛阳,但实际上,袁绍派官吏接管洛阳只是试探,只要我们的主力还在,袁绍就不敢大规模驻军洛阳。而真正的关键之处,还在于上党,袁绍在许久之前就派出心腹高干经营上党,这将是我们与之交战的关键之处,若是他们稳坐上党,那随时就能进入河东,进而逼近河西。如果上党为我们所有,那便可以泰山倾覆之势随时攻取邺城。” 邺城位于河北平原,西边就是太行山,可以说,上党是袁绍西边的屏障。曾经秦赵两国围绕上党进行大规模的战争,此处可谓是兵家必争之要地。 “奉孝知道我们要怎么才能拿下上党吗?” “上党西面有群山包围,从河东取异常危险,既然太原已有世家来投,我们或许可以绕道北面。” “我正有此意,只是缺乏一统筹全局之人,今日与奉孝商议,是想请奉孝担任太原太守,兼并州大都督,统筹并州境内一切军政要务。” 太原王氏之后,有更多世族投靠大帅府,但有直接来大帅府担任官吏,也有只是释放友善态度,还有,不鸟大帅府,甚至直接与袁绍交好的。 边柳此举,就是为了彻底将太原化作自己的领地。 郭嘉在大帅府中深得边柳信任,众人也一直视他为大帅治下第一人,但这权力总是有辖制的,严格来说,他更只是一个写条子的,大事都需要大帅签字才行。 而一地太守则不同,以此时的交通来说,许多事情都需要太守临危决断,袁绍、曹操等人都是从成为一方太守开始,真正的掌握权柄的。 不客气的来说,一地太守,就是一方土皇帝。 更别说,还有并州大都督的名义。 “臣有些惶恐。”郭嘉说道。 “日后本帅是要奉孝帮我治理天下的,你总不能只做一些出谋划策的事情,需要出去历练一番,而且这事我也只有交给你才放心。” 治理天下,许多时候都要靠自己人,刘邦要分封诸子为王,袁绍把自己的儿子派去各地,边柳的子女还在嗷嗷待哺,派出郭嘉也在情情理之中。 “臣知道自己的能力,平时出出主意还行,都督一州怕是难以为继。”郭嘉为难的说道。 “无妨,本帅麾下文武,只要你看得上,尽管开口,我无有不允。” 这次去太原,是要驻军的,所以肯定不是让郭嘉孤身上任。 郭嘉思考之后,点名要了唐璟辅助,将领之中,则选了边柳信任的缑伯狄青,外加程咬金。 边柳能够看出来,郭嘉表现的很谨慎,军队是君王的忌讳,郭嘉选择自己的心腹,边柳自然乐见其成。 随后双方又交谈了一番对于北方的治理。 …… 第410章 内事的处理 对郭嘉的任命很突然,事后,边柳又从太原人中挑选一些人为郭嘉提供辅助。 郭嘉本想把自己的妻子都留在关中,不过边柳人性化的让自己小姨子跟着同去,只把郭嘉的儿子留在身边一起照顾。 赵巧娘拨撩着炕上爬行的娃娃,十分的满足,只是想到自己生下的只是个女儿,有些唉声叹气。 这时候,她便见到自家男人面色有些不对的走了进来。 她为边柳解开罩衣,然后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边柳将账簿往桌上一摆,然后说道:“之前,有人与我说,有人在低价从百姓手中收粮,然后高价卖与外面。” 赵巧娘一听,这件事非同小可,不仅是直接抢了大帅府的利益,更是犯了君王的大忌。 她一下子面色就变得苍白,颤颤巍巍的说道:“我父亲,他,他也参与其中了?” 赵巧娘知道,自己的男人虽然不介意自己参与政事,可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从不会与自己说,既然说道这件事,那一定与自己有关。 “这倒没有。” 赵昱虽然是从梁县一个县城出来的,可也是有过钱的,而且到了他那个年纪,自然知道钱本身的意义是有限的。 “那就是我弟了。”赵巧娘身体发软的说道。 边柳进入关中的时候,其实是想给赵巧娘的弟弟委任一个小吏的,但是赵昱给强烈拒绝了,说他这个儿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既然没有为官,那边柳也没对其多加关注。 直到最近,董遇给自己上表倒卖粮草一事的调查结果,里面证据确凿,边柳才又注意到这个人。 见自己男人点了点头,赵巧娘立即跪倒在地。 边柳倒是没有多为难她,将她扶起坐下,“你父亲任劳任怨为我效力,你不仅为我孕育子女,后勤之事,也颇为用心。我总不能让你们伤心。” 之前在梁县,边柳让赵巧娘负责妇女儿童之事,进入关中之后,便把这个事务拆成了好几份。 一来是地盘大了,赵巧娘管不过来;二来,赵家在梁县颇有威望,可在关中就没什么影响了。边柳担心她坐不来,也有安全方面的考虑。于是便安心让她多管军中将领的家眷。 对于军中的将领,边柳最信任的将领,在郑县都有府宅,其父母妻子也有拜见大帅的权力。 而对于中层将领,他们的父母妻女自然不能随时见到大帅了,将他们集中管理,既有保证军队忠诚性,也有防止被宵小所欺的意义。 还有基层的士卒,他们的家人集中管理,保护的意义远大于人质。 边柳最近巡查了一番这些人的住处,发现赵巧娘对这些事做的还是挺到位的。 “关于你弟弟的这部分卷宗,我单独抽调拿走了,一会你给你父亲拿去,告诉你父亲,将他囚禁家中,如果我日后听到他在外面招摇,那就只能公事公办了。” 关于这次的盗粮事件,边柳并没有大肆办理,一来随时可能发生战争,这种影响人心的事情不好照办;二来这次事件主要损害到的是大帅府的利益,并没有百姓受到胁迫。 底层涉事的一百来人,大部分送去了矿山,一些负责账簿作假的,则被罚做了苦役,真正被边柳处以极刑了仅有三人。 这件事的处理,边柳思考了许久,才决定给多数人一个改正的机会。 “多谢大帅!”赵巧娘眼含泪水说道,她知道情分这种事情用过就没了,本来她对于日后皇后的位置还有垂涎的心思,但是这次之后,怕是难了。 那个天子会容忍皇后的娘家是群贪婪的豺狼呢?可是她也不能说,要自己的男人杀了自己弟弟之类的话。 边柳没有多想,他擦了擦赵巧娘眼角的泪水,“你弟弟也是被人利用拿来当挡箭牌的,只是国法在前,我不能不处理,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这话边柳倒是真心的,若是这事赵家子是主谋,边柳说不得还要高看他一眼,不过调查中明摆着,别人就是看中赵巧娘的身份,才以做生意的名义接近她弟弟的。而她弟弟本就是志大才疏,又被父亲限制不能当官,于是乎三言两语就被忽悠瘸了。 “他要是有做主谋的能力就好了,父亲也不会说他一无是处了。”赵巧娘埋怨的说道,“等我见了父亲,就让他把得来的钱全交出来,他要是敢私藏一分,我便让父亲打死他,用来赎罪。” “其实要赎罪的话也有别的方式!”边柳嘿嘿一笑,这种时候他决定好好安抚一下自己的女人。 不过很快就被赵巧娘推开了,“别闹,孩子还在这呢!” 边柳很生气,郭嘉这厮,把儿子留在这干嘛?不过想到太原那边也不是四平八稳,郭嘉身边有个女人照顾是好事,带个孩子实在是不方便。 …… 开春之后,边柳就把重心放到了弘农和河东两郡,在函谷关还有安邑派驻大军。 袁绍那边,在肃清了董承的势力之后,第一时间往上党增兵,两地之间的局势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而诸葛亮则在这种局势下回到了关中,见到了自己的叔父。 诸葛玄此时担任着京兆尹一职,不过他年事已高,主要的事务是徐庶在做。他也清楚,大帅给自己安排这样一件事,是给自己一份殊荣,同时,也是徐庶太年轻,担任京兆尹会惹人闲话。 “袁绍徒有虚名,大帅东出已成定局。”这是诸葛亮见到诸葛玄说的第一句话。 诸葛亮前往冀州的事情,诸葛玄自然是知道的,其实他是更希望双方以和平的方式解决争论,以避免无谓的死伤。 诸葛玄告诫诸葛亮不要妄下断言,这种话传出去一旦使得大帅府上下生出骄兵之心,是容易导致败局的。 “这并非是虚言。”随之,诸葛亮便把在冀州的见闻说了出来。 在诸葛亮的言语中,袁绍根本没有治理郡县的才能,冀州百姓过的连牛马都不如的生活,底层百姓衣食没有着落,而上层官吏却争奇斗艳,加上人浮于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说辞,袁绍缺乏果断,独好兵事,这是十分危险的。 …… 第411章 起居郎 “说说吧,在冀州的见闻。” 诸葛亮回来没多久,就被边柳召了过去。 随即诸葛亮便说起了在冀州的见闻,主要是袁绍和董承的斗争上。 此时的董承已经被袁绍以悖逆的罪名斩首,边柳顺势就问到了庞统的情况。 不过庞统并无大碍,袁绍并没有牵连过广,甚至于,连董承的女儿都由于刘协的力保而活了下来。 边柳心想着,曹操和袁绍最大的不同就是,袁绍还紧守着一些士大夫的规矩,他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又被世俗的条条框框给束缚着,简而言之,就是在性命没有收到威胁的时候,常常表现出优柔寡断。 相比而言,曹操就果断的多,行事更加的彻底,但同时也担上了残暴的名声。 “学生本来想喊上士元一块回来,不过他似是还有想法。” 庞统虽然表现的随性,但实际上却是很在乎功名的人,当初边柳的承诺是爵升三级,眼下庞统跟在董承的身边还短,董承也只把庞统当成自己的私人,并没有授予朝廷的官职,所以庞统定然是不甘心的。不过边柳倒是很期待庞统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你——”边柳本想着让诸葛亮物色两个人过去保护一下庞统,不过想到庞统的个性,还是算了,反正他自己身边也有族人跟随。 “你觉得我们与袁绍之间,几时会发生战争,胜算又如何?” “大帅面前,学生一个小辈,不好妄言如此大事。”诸葛亮时常被边柳征询问话,不过大事还是有所忌讳的。 “呵呵,几时学的这般扭扭咧咧,知道你有想法。”边柳上前摸了摸诸葛亮的脑袋,却发现,这小子个头都快赶上自己了。 岁月不饶人啊! “学生毕竟只是个抄录文书的, 妄议大帅府的要事,实在是不合规矩。”诸葛亮小声说道。 “怎么,去了冀州一趟,立下点功劳,立刻就要和本帅索官要职了?” “学生不敢。” 以前郭嘉刚遇到边柳的时候,其实不比诸葛亮大多少,那时候,大事刚刚起步,边柳委任私人不会任人闲话。不过此时大帅府已经成为了庞然大物,若是取士有所偏颇,就会寒了一些人的心。诸葛亮此时还不到二十岁,边柳确实想不到合适的官职。 而且诸葛亮却有大才,边柳更不想揠苗助长。 “文书抄录的工作你还是要做的,熟悉规章制度对你日后为官有偌大好处。除此之外,本帅再封你一个官,以后你就做本帅的起居郎吧!” “大帅,学生怎么没听说过起居郎一职?” “就当是专门为你设立的,只当是郎官的一种,主要负责的呢,就是指出本帅在服饰言行礼仪上的不当之处,还有随时回答本帅的一些疑问。”边柳可不是要诸葛亮伺候自己起床睡觉,这个官职职能更接近于少府中的侍中或者常侍,不过诸葛亮年纪轻轻,自然是不能担任这等高官要职的。 不过郎官就不同了,这本来就是为皇帝培养后备人才的。 “那学生——臣谢恩!”诸葛亮恭敬的说道,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喜悦。 “好了,说说之前的问题吧!” “喏,学生敢断言,至少一年内,我们与袁绍之间或许有摩擦,但绝不会有大战。”接着诸葛亮便谈论起冀州边上公孙瓒的残余势力,还有黑山贼余党,“袁绍不稳固大本营的势力,是绝对不会开启大战的。而且,朝廷之上,至少也要等到不会有反对他的人才行。” 其实董承死后,朝廷上敢于反对袁绍的就很少了。董承虽然有私心,忠心几许尚且不论,但至少是个能臣,可惜了,在邺城袁绍的大本营,他能施展的拳脚实在有限。董承死后,如司马防,杨彪这种,那可是经历数次朝廷更替都常青不倒的人,他们对汉室或许寄托着感情,可要他们去做匡扶汉室的事情,实在是太高看他们了。况且他们和袁绍同属士族阶级,还掺杂着姻亲关系,至于利益上的争执,他们家族本不在冀州,更不用担心发生这种事了。 一年时间。 边柳也是这般考虑的。 所以他派了最信任的郭嘉去往太原经营,自己则专心于河东弘农这两个防守重郡。 “至于胜负嘛,取决于大帅您,而不是学生。” “哦,从何说起?” “大帅素来以民为重,学生以为然。这天下次一等的聪明人遵从的是朝廷之名,而最聪明的人从来是看君王之政。秦从暴,汉从仁,故而张良叔孙通效命于太祖之前。如今天下战乱,百姓流离,大帅以安民以本分,故能成今日之大。如今天下百姓皆苦,如果大帅能使关中百姓身上有衣,锅中有米,稍有温饱,那吞吐天下,便只在须臾。” 这些话听起来只是大道理,但思千想后,才越发觉得是至理名言。 “关中百姓,比之冀州如何?”边柳问道。 “袁绍世家子弟,年少出没于朝堂之中,如何能理解民生疾苦?学生此去冀州,一路只见到百姓身着寸缕立于田间,权贵衣着显赫立于街市,此非为仁者之政也。” 如果给冀州百姓的生活打分,那最多只有两分,而冀州的世家子弟,可以打到八分。两者天差地别,不过边柳并没有以之为傲,因为如今关中百姓的生活,最多也就四分,还不及格。 边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锦袍,这本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还有收服凉州的战功而新制的。如今看来,确实有些耀眼。 或许,还是换上旧的穿一穿更加合适。 这般一想,突然觉得诸葛亮这个起居郎做的正合格。 “一会下去,你写一份勤俭令出来,以你叔父的名义上奏于我,此令意在劝导大帅府上下官吏,务必克勤克俭,我等一衣一食,皆取之于民,亦当用之于民,寻常往来宴席,亦不可铺场浪费。” “喏!” …… 第412章 河东弘农分田事宜 从敌人身上总是更能发现自己的缺点,想到刘备以曹操为镜子,自己未尝不能以袁绍为镜子。 不过勤俭令更多在于节源和正人心,或许这个政令,可以和之前的盗粮一事结合起来,给大帅府官吏做一些思想教育。 “除此之外,你觉得这一年里,我们还有什么可做的吗?” “学生思来想去,大帅在嵩山和梁县多有分田之策,而进入关中之后,则是大搞生产兵团,分田之事,反倒耽搁了,学生有些疑惑。” 其实边柳进入关中后,也有搞分田到户的措施,不过相比起生产兵团,声势倒是要小了许多。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学生想,会不会是关中人口过少,所以大帅才不得已用此种办法,把人力物力都集中起来。” “没错,正是这个道理,嵩山梁县地处偏颇,多有百姓逃入其中,即便如此,本帅还是招揽四方流民,才得以开展分田垦荒工作。如今的关中,人口与土地相差甚大,若再把人力分散了,恐怕荒芜会更多。” “大帅以实情治民事,学生受益匪多。可陇右汉阳之地、东边河东弘农之地,人口相对稠密,大帅为何不行分田之事呢?” 为什么不再这些地方搞分田,那自然是因为这些地方大帅府的掌控力度还比较弱。 “大战在即,本帅有些担心,此举会弄的人心惶惶,群情反对。” “大帅认为,分田之事,对百姓是否有利,对大汉国力是否有利?”诸葛亮义正严辞的问道。 “民有其地则心安,心安则克勤克俭,百姓勤俭故而有余粮奉于朝廷,大汉方可国强,分田自然是有利的。” “既然是有利的,大帅为何不立刻试行呢?莫非大帅要等到天下太平,战争结束之后?学生认为,大战在即,正是行改革之事时。 昔日大帅在嵩山时刻有存亡之危,大帅以分田之举得百姓之心。如今大帅已经富有关中,天下能与大帅为敌者不过区区熟人,大帅何以瞻前顾后,畏首不前了呢?” 今日本是召诸葛亮浅谈一下冀州之事,此时诸葛亮的言语,却如同雷鸣一般,激荡起了边柳之心。 当初在嵩山的时候,边柳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反正一无所有,大不了换个地方重头再来。加上那时候穿越过来不久,心中一腔抱负,所以想到啥就放手实施。 可如今地盘大了,手下的人多了,自己反而束手束脚了,既怕碰着锅,又怕摔了碗。还有一点,那就是穿越带来的福利,几乎都快用完了。 原来不是他的行为方式越来越像古人了,而是他心里忌惮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诸葛亮的言语给了边柳振聋发聩的质问。 是啊,有什么好担心的? 区区袁绍,不过是曹操的手下败将,自己用得着将他当做生死大敌吗? 还有这弘农河东的世家? 既然分田之事有利于百姓,有利于朝廷,自己怕他们反弹吗? 此时谁敢反对,谁就是勾结袁绍,意图不轨! …… 见到大帅眉头舒展,诸葛亮继续说道:“大帅若维持现状,那大战之时,粮草动员皆须看郡县本地势力脸色,可若是大帅贯彻分田之时,由此而获利之民皆会为大帅赴汤蹈火。” 一言点醒梦中人。 袁绍官渡为什么会失败? 就是因为一部分支持他的世家在出力,而那部分希望缓图慢战的人一直在拖后腿。 田丰被袁绍下狱,可是田丰身后所代表的河北世家袁绍却动不了。 边柳可以忍受同样的情况吗? 显然不能。 边柳在嵩山梁县获得的成功皆是由分田而来。 百姓获利,有田可种,有粮可收,故而大帅府的政策,他们紧紧拥护。 可打进关中,收服凉州,巨大的成功让边柳迷失了双眼,虽然他告诫自己一定要谦虚谨慎,可真正的骄傲自满是由内心所生,可能他自己都没察觉出来。 他差点就忘记了自己的根本是什么! 大帅府在关中一系列休养生息的政策,都让关中经济得到了恢复,可是这种恢复不涉及到根本。 调养身体和祛除顽疾,这是不同的。 边柳盯着诸葛亮,不愧是千古留名,一人赋予一姓智慧的智者。 虽然演义中把诸葛写的多智近妖,可诸葛在历史上真正的杰出之处,演义却写的稍逊三分。 或许说诸葛亮在军事上只能摸着武庙门槛,可诸葛亮在内政上可是媲美管仲萧何也不遑多让的。 此时的诸葛亮还稍显稚嫩,不过一个人的智慧其实在成年后基本就没什么变化了,随着年龄而增长的只有经验和阅历,当官也只是多熟悉一些规章制度罢了。 边柳随即找来了舆图,看着河东弘农一个个重县,凡是接下来大战涉及到物资调动还有人员征辟的,都应该要肃清吏治,开展动员工作,而这,最重要的就是让当地百姓看到大帅府治理和昔日朝廷治理最大的不同。 边柳琢磨着时间的问题,此时刚刚开春,如果立刻行动的话,应该来得及在春耕之前完成,这样一来,来年的粮草就可以保证了。 想到这,边柳着急派人去把徐庶喊了回来。 他看着诸葛亮,询问道:“这些事情都是你一一琢磨出来的?” “这些不都是大帅在嵩山梁县时所做的吗?学生只是好奇,大帅进入关中之后,为什么把这些给放下了。” 边柳叹了一口气,主要是当时的关中太缺人了,所以忙于建设生产兵团了。 不过此时开始也恰到好处,有凉州和并州大量的士子来投,才方便把大帅府的政策执行下去。 几日后,徐庶自南面巡查回来,边柳又召集杨阜、董遇、王晨及一众士子,由徐庶开展培训工作,将嵩山梁县丈土分田的经验分享出来,之后,又迅速将他们派往东面诸县。 同时,边柳派遣军队,直接为此件事宜进行护法,以显示决心之大。 …… 第413章 杨修(上) 丈土分田的事,不出预料在弘农河东惊起了波澜,甚至出现了武装反对。 不过,比边柳预料的要轻许多。 究其原因,世家宗族虽然对土地极为看重,不过此时经过战争,人口锐减,人口与土地的矛盾并非主要矛盾。 除了极少数的短视之辈,许多人家都选择了暂时的妥协。 甚至于,边柳已经思考过,此时许多交出土地的人家,都在思考百十年之后,如何重新将土地纳入家族。 出乎边柳意料之外的是,丈土分田的工作开展没多久,弘农杨修就以游学的名义来到关中,并表示要与自己见面。 “学生杨修,见过大帅!” 见到杨修,边柳就想起了司马懿,也不知道这娃有没有好好学习算术。 “无需多礼。” 弘农杨氏虽然是地方大族,其父杨彪更是朝中太尉,不过杨修毕竟年轻,边柳并没有大礼相迎,只是选择私下会见。 此子年纪轻轻,眉宇间却饱含英气,大有富贵公子之风。 “我听说你父亲在河北邺城,你为何会来此吗?” “父亲为朝廷公卿,自当护佑在皇帝陛下身边,学生学业未成,尚在家中苦读,如今大帅派出干吏去往地方之心丈土分田之策,本是惠民之举,但大帅府下吏误解大帅之意,强夺世家之田,手段粗糙,急于求成,民间多有怨言。学生不忍家乡父老受苦,亦不想大帅英明受损,故而冒死进谏。”杨修拱手拜礼。 “哦,他们是如何强夺世家之田?又是如何急于求成?民间多有怨言,这怨言到底是出自百姓,还是出自尔等之口?” “大帅,学生所言绝非虚言,大帅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打听,有奸佞酷吏小题大做,借事遐私,乱法害民——” 边柳伸出手,示意杨修住口。 事实上,边柳也知道手下的人不可能每一个都那么规矩,之前盗粮一事发生,边柳便警告了众人,但总有人会抱有侥幸心理。 此番分田一事,边柳派出的主要执行者是汉阳太原新投的士子。除此之外,也有继续派董遇监察他们执行的情况,董遇本身是弘农人,他自然不会看着本地百姓受外来欺负。 而具体执政分田之策,有的人手段缓和,有的人手段干脆,有的主顺,有的主逆,董遇已经把一些情况反映了上来,边柳暂时都没有额外干涉。 水至清则无鱼,凡事要给底下的人留下活动空间。 而做这次具体的事,也是对这些士子的一次正式考验,有的人手段老道,日后可以执政一方,做父母官;而有的人谨遵教条,一丝不苟,毫不妥协, 这些人以后可以做执法官,负责监察。至于那些趁机谋私的,边柳自然也会有处置他们的时候,不过事有缓急缓急罢了。 “大帅府官吏若有害民藏私者,杨公子可以将人证物证呈上,本帅绝不姑息。”边柳对着杨修说道,意思是你不要给我摆现象,要具体到人,具体到事。 杨修此次来是希望改变大帅占土丰田之策的,而不是要确确实实得罪某些人的,对此自然缄默如深。 “大帅这是要包庇不法吗?” “你这是要以直犯逆,觉得本帅是三岁小儿吗?”边柳严肃的说道。 “大帅!”杨修急着开口,“昔日大帅刚进关中之事,与民无犯,减赋减税,百姓无不对大帅心悦诚服,如今大帅刚刚辅定西凉,就迫不及待要对麾下百姓下手,岂非要重行李傕郭汜之恶?” “所以说,你来此,并不是要告诉本帅,大帅府麾下分田官吏多有藏污纳垢,而是来告诉本帅,这丈土分田一事本就是错的,是吗?” 杨修也没想到这位大帅头脑如此清楚,他硬着头皮说道:“是!这天下土地是大汉朝廷,但同时也是大汉万民的。就拿我杨家来说,先祖杨喜公协助太祖皇帝逼迫项羽自尽于乌江,得以封赤泉侯,始祖杨敞公更有拥立孝宣皇帝即位之功,杨家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历代先祖因功封佑,或是朝廷恩赐下来的,大帅身为皇室后裔,意欲夺回我杨家之地,岂不是数典忘祖,寒功臣之心。修并非吝惜土地之人,若是大帅有经济之急,修愿举杨家之资奉送大帅,可是大帅此举却会寒了无数个杨家,皆是,大帅民心尽失,岂不是有负祖宗之重托。” 听到杨修这番话,边柳并没有范怒,而是觉得杨修好一张利口。 边柳有些乏了,他看了眼一旁正在记录的诸葛亮,示意他开口。诸葛亮正了正衣冠,起身行礼,然后说道:“杨公子有句话说得对,这天下土地首先是大汉朝廷的,其实才是万民的,所以土地朝廷可以赏赐下去,自然也可以收回来,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难不成只有得到好处之时,才感激朝廷吗?若是这样,岂非成了奸佞幸臣。” 杨修眉头一皱,这个人看上去比他还年轻,却是一开口就以朝廷大义来压他,满口大义,却是无耻的很。 就连孟子都说过,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没好处的事谁干啊!所谓的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不过是迫不得已,形势不如人之时说的违心话。但凡可以争取,谁甘受雷霆啊! 诸葛亮却不理会杨修的表情,继续说道:“其次,杨公子说这土地是天下万民的,难道杨家是万民,其他人就不是万民了吗?大帅府执行分田之策,为的正是让人人有其地,难不成大帅府是把土地占为己有,然后由大帅带着我等暗自耕种吗?” 边柳忍不住白了诸葛亮一眼,这小子,看来是缺田种了! “这位小公子是?”杨修询问道,杨修素来以才子自居,更兼有一张利口,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对手。 “琅琊诸葛亮,字孔明!” …… 第414章 杨修(下) “既然田还是归百姓所有,如今天下并不缺少可耕种之地,大帅府何意要对世家之地动手呢? 如今泾渭两侧,尽是沃壤,稍加开辟,便是良田万亩,大帅舍近而求远,舍易而就难,弄的人心缓缓,百姓惶恐,岂非是恶政?” 杨修又换了个方向。 “敢问公子,政之善恶,如何区分?”诸葛亮请教道。 “百姓称颂者为善,百姓唾弃者为恶。政之善者,百姓歌曰‘卿云烂兮,糺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政之恶者,百姓歌曰,‘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 “杨公子学识丰富,小子敬佩,不过但凡朝政,皆有利弊,更有得益之人,损利之辈。杨公子之言,过于理性化,只做书生之气。” 边柳听到这话,差点笑了出来,诸葛亮就差只说,你这种小儿科的言论就别登大雅之堂了。 “阁下有何高论?” “不敢。当初秦孝公任用商鞅变法,朝中如甘龙等老臣反对者甚众,但孝公为之,故而秦得以吞灭六国。为何?变法损旧世族之利,而强秦国国力——” “哼,阁下莫不是读了两本史书,故而劝大帅行此恶政,做那暴秦之事?”杨修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 “杨公子不必危言耸听,”诸葛亮年纪虽小,却是丝毫没有被杨修唬住,言行丝毫不乱,“我大汉立国,多有效仿先秦之法,暴秦之政,皆始皇帝之过,孝公任用商鞅行改革之事,多为朝廷所推崇,而我适才之言,亦当只是做一古今对比。”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弘农杨氏已经是旧世族,尔等年纪轻轻,便入了大帅府,尔等之利方是万民之利,而我等之利,反倒成了国家之患? 敢问大帅,是也不是,若是如此,大帅何不一举将我等坑杀殆尽?” “杨公子不必如此作态,今日大帅从未以性命威胁于你,你又何必作此赴死之态? 所谓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为利,逆之则为弊。 弘农杨氏究竟是哪一种,就看公子今日之选择了。” “那你倒是说说,何者为顺,何者为逆?” “很简单,回到刚才,政之善恶。区分善与恶,无非是看获利者多,还是受损者多。而二者的比较,则当有土地产出多寡相比较,此为大帅所言生产力也。 凡有利于解放生产力者,皆为善政。”诸葛亮振振有词的说道。 生产力? 这个词对杨修来说有点陌生, 却又很好理解。 见到杨修沉默时,诸葛亮继续往下说道:“公子今日前来,却只是所谓土地一事吗? 根据大帅府所作分田之策,并非由抢夺民田之事,世家纵有万亩良田,只要按时缴纳赋税,大帅府不会夺取他们一分一亩,想必弘农杨氏拥田万亩,缴纳赋税者不过渺渺吧?” “哼,杨氏土地,既是朝廷赏赐,允我杨氏养育族人,又何须缴纳赋税,但凡朝廷为难之时,我杨氏族人出生入死,之前皇帝陛下东归,我父亲不避刀剑,宁死护送,足以证明我杨家之忠心,此皇帝厚遇世家,而世家报于朝廷之道,天下莫不如此,非我杨氏一家。” “公子所言,并不为虚。然在下有一问,就拿先前皇帝陛下东归一事,参与护送者有数万之众,其中不乏黎庶之子,如今更已是埋骨荒野,难道他们不是忠义之事?难道他们家里不需要缴纳赋税?皇帝,乃万民之皇帝,非世家之皇帝,岂能厚此薄彼?” “你——”杨修再理直气壮,却也不能和死人去比忠心。 “抛开此事不谈,此次大帅府丈土分田,杨氏族人亦大汉百姓,难道大帅府的官吏不曾分予他们土地?难道杨氏族人生来勤奋,耕种土地旁人不及?余人日耕土地两亩,杨家子弟日耕能够十亩否? 杨公子之所以觉得土地不足,纠其原因,是因为杨家蓄养私奴,其不在朝廷户籍,而其所产出皆为杨家所有。此等行径在我大汉已是犯了王法,公子今日还要抗法不成?” 虽然隐藏人口是东汉世家惯用的手段,但这一条确实是法律禁止的,甚至于罪同谋反。 毕竟从皇帝的角度来说,你不造反,养那么多人干什么? “非是杨家畜养私奴,只因李傕郭汜祸乱关中,多有流民逃难至乡间,我杨家向来遵纪守法,体恤下民,宗族长者不忍,故而收留他们。” 饶是杨修胆大,此时也不敢说其他世家都这么干来推脱罪责, 只能把罪恶挂在李傕郭汜身上。 边柳自然也不会真以此事发难。 其实真因为法律把这条订的太过,罪同谋划,所以皇帝许多时候才不好追究这个罪过。真一追究,那就是鱼死网破了。 所以有时候,立法太严,也会导致执法出现问题。 “所以公子此时应当明白,这些百姓躲于乡间,终日惶恐,如何能积极生产?大帅府轻徭薄税,丈土量地,正是要将这些生产力解放出来。” 边柳决定要坚决执行丈土分田之事时,便是要获取一批因为大帅府而获利的百姓。 这些原本的脱籍百姓,此时重新获得土地,而且税赋并不重,另外,他们的子女能够接受教育,日后更有成为官吏的可能,自然能成为大帅府的拥护者。 至于那些被世家大族洗脑过度,宁为私奴,不为顺民的,神仙也救不了他们。 说到这里,杨修已经没有争辩下去的余地。 因为他要谈论土地,杨家家家户户都能分到土地,他要是想争取更多的土地,那就意味着杨家还要畜养私奴。 “学生还有一问!”杨修对着边柳行礼道。 “讲!” “他日大帅重拾河山,兴我大汉,可要给麾下的文臣武将拜官授爵,分田授土?” 边柳眯着眼睛看了杨修一眼,“大帅府目前还缺乏杨公子这般才学卓着,能言善辩之人,莫不如留在府中任事,公子今日之疑惑,日后必有答案。” 或许是察觉到面前的杀气,杨修拜首道:“父亲今日传信于我,说他身体多有不适,在下不日便将前往邺城侍疾。” …… 第415章 解放生产力 看着杨修离去的背影,诸葛亮陷入了沉思。 “大帅适才流露杀意,是想要吓走他?” “哦,难道就不能是被他说中了痛处,真要杀他?” 诸葛亮眼皮子往上翻了翻,一副你在开玩笑的样子。 边柳一笑,询问道:“适才杨修的问题,你给本帅拿个主意,这分爵授田的事,本帅做是不做?” “自然要做,天子设立藩属以拱卫帝室,若无分爵授田,岂不是寒了忠臣之心?” “那这田,是收税还是不收税?”边柳有意难为一下诸葛亮。 诸葛亮其实也知道,刚才杨修讲的切合实际。 做皇帝的把田封给文武功臣,其实是作为俸禄的一部分。 这里面自然可以把税收收上来,再赏赐下去,可是收税本身也是需要成本的,许多对于那些功劳较大,俸禄较多的,不如画一片地,你自己折腾去,这样成本反而减轻了。 是的,对这些土地免税初衷是为了节省成本。 “朝廷应该应当规定每级爵位享有的免税土地数量,凡其自身或族人通过各种手段新获得的土地,一律与普通百姓同样纳税。”诸葛亮皱着眉头说道。 边柳点了点头,要制定一个合理的律条其实不是很难,难得是人。 诸葛亮跟在边柳身边,也算是接触了不少庶务,他明白,谈文论道,君子有很多,可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这里面勾勾道道就多了。现在大帅府为什么要重新丈量土地,是因为隐藏土地的人把它们从朝廷的土地簿册上划掉了,这只是一种方法, 还有想要偷税的,可以贿赂地方官吏,把上好的良田定性为下等土地,这样一来,税收又减少了。 朝廷真要执行的彻底,难道还能安排每个人身后都有一双眼睛盯着? “我相信事在人为。”诸葛亮像是鼓励自己。 “民间有句话,叫做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五口之家尚且如此,于千万人之大家,也难逃此理,皇帝便是天底下私心最重的人,因为他要世人接受,天底下的一切都是他的,如此这般,又岂能让天下人无有私心呢?” 诸葛亮环顾左右。 “怎么,你担心小小年纪听了不该听的,日后会有危险?” “学生不敢。” “儒家以礼治天下,制定三纲五常,以此来区分上下尊卑,但这些,其实是给底层的百姓和迂腐的文人看得。 你虽然年轻,却也应该知道,无论是太祖诛暴秦取得天下,还是武帝驱匈奴扬我汉家威仪,靠的都是武力。 朝廷的本质始终是一个暴力组织,本帅能有今日,打的是靖难安民的大义,但人人敬畏的是我大帅军出生入死的将士。 今日杨修所说其实句句在理,但可惜,他有他的理,本帅有本帅的理,而哪一种理是对的,是由本帅决定的。 若是他想要保全甚至壮大家族,就应该与本帅为伍。天下万民的生产力决定了肉食者的数量有限,而这些,本帅不分予亲近自己的,难道还要分予他一个与本帅作对的?” 诸葛亮是个聪明人,但无论是他所读的书籍,还是家中长辈的教导,都把权力解释的十分隐晦,此时这些话从边柳口中脱口而出,对诸葛亮的震撼还是十分大的。 “大帅!”诸葛亮轻声说道。 边柳看诸葛亮面色僵硬,“怎么?被吓倒了?” “学生有个疑问,若按大帅所言,这商周秦汉,千百年间变动,岂不都成了门户私计?” 武王伐纣,是一方人取代另一个方人; 刘项灭秦,亦是一方人取代另一方人。 “单纯从权力迭代来说,确实如此,可是这千百年间,有人失败了,如项羽不可一世,中久乌江自刎;也有人成功了,太祖数遭失败,终能脱颖而出。你道为何?” “与民为善者众将取代肆虐百姓者。太祖得天下,宽刑减法,休养生息,汉由衰转盛,传世百余年,积弊横生,于是便有了王莽篡汉,可是王莽操持天下,任性妄为,人心又归光武皇帝,之后历代帝皇或有心,或无力,没有深化改革,积弊未消,终有黄巾之患。 吾等今日所为,既有私心,便是争夺那肉食者之位;但亦有大义,那便是以吾等之政,一扫四百年之积弊,革故鼎新,使得物阜民丰,河山秀丽,以赫赫功勋换日月昭昭,照亮我大汉万家灯火。” “学生今日方知大帅何以得人心,何以成大业,能为大帅效劳,学生三生有幸。”诸葛亮豁然开朗,拜倒在地说道。 “仅仅效劳可是不够,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才行。”边柳嘿嘿的说道。 诸葛亮抬起头,认真的问道:“不死可不可以?” “哈哈哈哈!” “再考你一个问题,若是答上来了,准你长命百岁,到时候本帅分你良田十五顷,你种上八百棵桑树,也勉强做个富家翁了。” 诸葛亮很好奇,为什么是良田十五顷,八百棵桑树? 他就一个起居郎,这有点多了吧? “请大帅提问。” “嗯,吾等之新政,核心何在?” “在于解放生产力。”诸葛亮想到自己刚才驳斥杨修的话,又想起大帅亲自写的文章,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妙哉!丈土分田不过是新政之始,人人都以为皇帝高高在上,可以随心所欲,实则皇帝之抉择最为艰难,若不能了解百姓之所需,行天下人之先,朝廷众将腐朽,所以大帅府的新政也必须与时俱进,但归根结底,在于解放生产力。”边柳对诸葛亮的回答大为满意,继而又说道:“你把方才与我答辩之事写的文案,归于密卷,收于本帅起居录之中,未经本帅许可,不许他人翻阅。” “喏!” “还有,你把你方才驳斥杨修之言,选取精彩之处,写成文章,发与郡县,以配合丈土分田之新政。” “大帅,这为何后者要隐藏,前者却要公开呢?” “因为天下事,天下人皆有议论之权,只有让他们明白做事的意义,才能更好的执行下去。但天下人并非个个如你一般熟读经史,晓喻事理,道理深了,他们便会流于表面,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曲解,反倒成了攻讦我们的地方。” …… 第416章 报纸 《关中新政——土地对大汉百姓的重要性》,撰稿人:诸葛玄。 《让大汉百姓人人有地可种》,撰稿人:杨阜。 《大元帅安民政策的良苦用心》,撰稿人:董遇。 《根据地方民情分田的差异化措施》,撰稿人:王凌。 《关中今夕对比》,撰稿人:贾诩。 《大元帅走访华阴,慰问山村百姓》,撰稿人:佚名。 …… 边柳还是给诸葛玄安排了一份重要工作,编写《关中日报》,当初在梁县嵩山,地方不大,有点消息,几张告示一贴就宣告完成了。 如今身在关中,边柳更有志于天下,自然要加强宣传工作。 诸葛亮年纪轻轻,压不住场子,自然要以诸葛玄为负责人。 纸张,印刷,油墨各项技术的进展,给予了报纸发行的基础,边柳不仅将这些发与地方,供世家读书之人品读,还传到了山东各州郡。 丈土分田的事情本就掀起了轩然大波,这报纸一出,更是惊世骇俗。 大帅府之下的地方也就罢了,毕竟军队就在旁边,但是冀州兖州荆州各地,可就要炸了,土地是世家的根本,若是各地州郡长官都这么干,岂不是直戳他们命脉? 于是乎,反对声如浪似潮,甚至不等袁绍刘表这些人出手,他们就将报纸上所登载的各种利处驳斥的干干净净。暗中,更是设立的许多私报进行抗辩。 甚至于,他们批判大帅府是要恢复先秦暴政,大帅府占据关中再意欲吞并天下的举动也与暴秦相似。 更有甚至,他们再度拿起边柳的身份做文章,说他其实是秦始皇的遗孤一代代隐藏下来,就是未来谋夺大汉江山。 一时间,原本山东对边柳有好感的人也更变了印象,加入了漫骂的队伍。 …… 曹操处。 每日品读《关中日报》成为了他的习惯之一,每每读到精彩处都兴奋不已。 通过报纸,一个个关陇人才的名字也落入他的眼中,他时常所说的一句话就是,“怎么如此大才,偏偏不在我帐中?” “文若,你怎么看?” “这位大帅真是好气魄!”荀彧赞扬道。 “哦,你也觉得占土分田是大手笔?” “不,在下的意思是,他明明知道丈土分田会掀起轩然大波,不仅做了,而且还便告天下,如此行事,当成是好气魄!” 曹操一想,也觉得有道理,他又询问荀彧,兖州有无实行丈土分田的必要。 “当然没有,曹公此时缺的是人而不是土地,郊野荒田无数,曹公兴屯田之事,已足以备齐粮草,为何还要与百姓争利呢? 若是抢在关中前头也就罢了,此时做这事,不过是为关中分担怒火,百害而无一利。” 曹操略一琢磨,“我倒是忘了,荀家在颍川,可也是大户人家。” 说完,还直勾勾盯着荀彧。 “若说私心,在下却也是有的,不过正因为在下有私心,曹公更应该想到,天下人更有私心,这么多的私心加在一起,该是多大的一堵墙。曹公此时即便推倒了这堵墙,也要建立一面新墙,这岂不是徒劳无功吗?”荀彧一脸恭敬的说道,没有一丝心虚。 “哈哈,文若还是这般直爽,荀家为我做事,我只恐文若不肯受赏,便是再多的土地我也是舍得的。”曹操大方的表示。 虽然曹操表现的很大度,不过报纸上终究有说道,如果朝廷不将土地与人口掌握在手中,就会处处受到世家的限制,这样军队的供需就无法保证,军人出力流血,而有后顾之忧,这岂不是国家的弊端? 曹操本就疑心甚重,此事终究还是留下了疙瘩。 …… 河北那边,袁绍还没开口,如沮授田丰等河北世族代表出奇一致的上书袁绍,坚决不能行丈土分田之事,否则定会河北大乱。 袁绍本就是世族推出来的代表,他当然知道不应该这么做,不过身边人反应如此强烈,还是让他有了忌惮。 …… 随着时间的推移,反对声中,终究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因为放眼天下,终究是占有土地多的人少,占有土地少的人多;而即便是占有土地多的人,数量上也要分个三六九等。 关中的报纸接连传来,让山东士子的思考也日渐深入。 他们会思考,普通人家正常纳税,正常服役,战争时还要应征,可谓是出人出钱出力,到头来却还是一无所有; 而世家之人每每供应一次粮食,就能换得官职爵位,这本就是他们免税而积累下来的,为什么却能换得好处? 这是否就是不公平呢?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当脑子里有了公平这个念头,他们就会思考着去反驳一切。 他们更是找到了理由,那就是大帅府在嵩山梁县实行丈土分田,短时间便积累了实力,得以占据关中。而袁绍一早就是冀州牧,可时至今日,也只是将公孙瓒和冀州附近的贼寇击败而已。这种实力上的差距是否就是报纸上所说的积弊呢? 面对着越传越深的报纸,袁绍终于下达了禁令,禁止《关中日报》在山东地区流传,私自阅览者治罪,私自抄录复印报纸的,处以重刑。 可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大禹治水尚且堵不如疏,更何况堵住流言呢? 年轻人心底终究是有些反叛心理的,他们私底下甚至议论的更多了,这甚至引起了一批山东士子西面投奔大帅府的热潮。 对于这样的事情,袁绍也将关中列为了自己的头号大敌,他传令上党的高干,让他联络一批河东在分田之事上利益受损的世家,给边柳制造一些麻烦,东西对立的局势更加明显。 除此之外,袁绍更是以朝廷之名印发了《大汉日报》,上面印发者自己治理冀州的一些政策,包括礼让贤士,体恤百姓这些,更以天子的口吻表达了对自己的赞许。 唯一遗憾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技术上的差距,这《大汉日报》每隔三五日才能刊印一次,远远达不到《关中日报》的频率。 …… 第417章 王邑的抉择 世家的生存之道其实是遇强即屈,丈土分田虽然在山东掀起了轩然大波,但在弘农河东,公开反对的并不多,饶是弘农杨氏子弟,虽然有杨修面见边柳述说分田之弊,但其族人也没有公然对抗。 现在,这项政策在通过报纸舆论发酵之后,反对声便更小了。 河东,安邑。 这里曾是魏国的都城,魏惠王之后,魏国都城迁往了大梁(开封),安邑便成了秦国的一个县。 汉时,这里是河东郡的郡治。 禹王城内,王邑迎来了一位客人——光禄大夫刘松。 他是宗室名臣,其父刘宽两度出任太尉,位列三公之首。官终光禄勋,封逯乡侯。 而王邑也是从刘宽的门生,离石长做起的。 “嵩山小儿出身草寇,骤登高位便行欺压世族之事,百姓苦不堪言。冀州牧袁绍招贤纳士,厚遇世族,文都贤兄深得河东百姓爱戴,当此危难之计,可有决断?” 昔日大帅府不过是一县之宰,天下人知晓者不多,更没人把他放在眼中,可此时,大帅府占据关中,平定凉州,而弘农河东更是对方经营的重心。 一边是大帅军,一边是袁绍的冀州军,王邑夹在中间,十分的为难。 “按照兄长的说法,那人并非曾经的弘农王?”王邑试探性的问道。 “断然不是。”刘松表示。 “既然如此,朝廷何不公布其身份,招天下人共同讨之?” “天子何曾不想,只是那厮惯会迷惑人心,一直以帝兄自称,更兼有护送天子东归之功,天子年幼,贸然开口,只怕被其反诬一口,故而更想等到他露出蛇蝎面目之时。” 事实上,刘松并没有听刘协表露过边柳的身份。他偏爱黄老之学,以追求自然无为掩饰自己的庸碌,随天子逃到冀州后,便被袁绍以酒肉财物迷惑,时常在刘协面前为袁绍美言。 王邑听得刘松的话,内心轻哼一声,他们想等着看好戏,所以想让自己出力吗? “所以贤兄到此,有何指示呢?” 刘松小声的说道:“我此来带来了朝廷的密诏,还有袁公的书信,不日,袁公将派遣上党太守高干将军出兵河东,袁公希望文德兄能够引河东世族呼应,届时,将大帅府的势力逼回关内,文德兄不仅可以继续当河东太守,掌握河东大权,将来袁公更愿意表荐兄长为司隶校尉。” “在下才微德薄,实在不敢担任高位,而且河东郡下并无兵马,恐怕也是爱莫能助。” “兄长何必推辞呢?河东有白波南匈奴冒犯,在贤兄的引导下,郡内世家广积粮草,深铸坞堡,彼此互保,各家族长对贤兄多有敬重之意,贤兄手下虽然无兵,可只要大手一挥,便胜过千军万马。” 事实上,刘松所言非虚,地方私建坞堡是朝廷所不允许的,可是王邑担任河东太守后,对此事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是暗中授意。正因如此,白波和南匈奴才在河东举步维艰。而世家之人也由此,才对王邑感恩戴德,这就是王邑不去见边柳的底气。 “不知道袁公何时派遣大军西进?” 王邑问道。 “这——”刘松并不知道具体的日期,“此乃军密,不过想来不远矣。” “此事由我思虑几日如何?” “当然。” 此番袁绍派出的并不止刘松一人,联诺的也不只是王邑一人。 而在两日后,又有一人前来拜访王邑,正是边柳任命的河东抚慰使王凌。 “后生王凌拜见王太守。” 看到英姿焕发的王凌,王邑不由得深感后生可畏,事实上,若非王凌投奔大帅府,大帅府不可能轻易的绕过他在河东开展工作。 但王允的影响实在是太大的。 河东与太原接壤,两地世族多有姻亲,所以大部分宗族都会给太原王氏一个面子。 对于王凌,王邑还是有些怨言的,毕竟王凌开的火,很大一部分是抢走了他的权力。 “王公子,又或者说王将军,此来有何贵干?” “特来述说除寇之事。” “除寇,哪里的寇?” “白波谷,呼厨泉。”王凌平静的说道。 “你以除寇之名,助大帅府行分田之事,河东世族有口难言,这件事又作何解释呢?” “这天下任谁当家做主,都要把家产清点一遍,大帅受天子之名,都督关内之事,自然要把关内重郡的土地人口清点一遍。世家乃我大汉之所依,无论王法人情,都应该举族翘首以待,在下还未听说过太守所谓有口难言之事。” 丈土分田是世家的忌讳,王凌身为世家子弟,所以便换了一个说辞。 “此等言论堵得住悠悠众口吗?” “为何堵不住?论公,这是朝廷大义,论实力,大帅军兵精粮足,打下凉州后更是招募骑兵上万。 即便是论私,此事对世家亦有着巨大利益。” “哦,你说的利益何在?” “世族不肯放弃土地,不过是担心族人无所生存,大帅府意在恢复生产,而非抢夺土地,此事早已通过《关中日报》传于州郡,敢问太守,这丈土分田之后,百姓手中的土地是多了,还是少了?” 总体来说,其实世家手中的土地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只不过,需要纳税的土地变多了而已。 “既然不为抢夺土地,大帅府何意行此举呢?” “这个刚才我已经说了,只有丈土分田,这天下百姓,才能知道,这片土地换了新的主人,靖难安民大元帅的名声才能传到每一座大山,每一条河流。 此外,太守请看。” 王凌从袖中掏出一份文书,扔给王邑。 “凡是宗族集聚之地,有先祖坟墓,为免先人之灵受到打扰,丈土分田可以避过这些地方,此事由我上书大帅,已经征得大帅同意。” 王邑一看,这个王凌好生厉害,这份文书看似在保护先人陵墓,实际上却是给了世家操纵的空间,毕竟,祖宗埋在哪,不还是后世子孙说了算吗? 这相当于是给丈土分田开了一个后门,朝廷或许会失去一部分利益,可是政策的执行却大大加快了。 …… 第418章 白波谷的结局 王凌接着又和王邑详细谈论了一番关于哪些土地可以被“略过”的事情。 所有的郡县要道,交通枢纽之处,自然是要执行到位的,可是一些山林丘壑,边边角角的,收税难度也比较大,大帅府可以给予一定的自主权。 王邑知道大帅军就囤积在河东边境,加上这点“自主权”,河东的世家大多数都会屈服的,并且是长舒一口气那种。 毕竟一开始都要砸门了,现在却只开了一个窗,这能不满意吗? “王司徒有个好侄儿啊!”王邑赞叹道。 “这不过是大帅的功劳,在下怎么敢居功,对了,在下此番前来,还为太守带来了一封书信。” “哦,谁的书信?” 王邑接过一看,却是北地老家发来的,上面写着大帅军进入北地郡后,对王氏宗族多有庇护。王氏长辈在信中写到,王家世代忠良,如今真命天子意在复兴大汉,希望他能够真心辅佐。 信中的话是真心还是被胁迫,已经不重要了,如果他王邑和大帅府过不去,针对王家还需要那位大帅亲自动手吗? 曹操为什么能得到那么多颍川士子的辅佐?最大的原因是他早早的占据了那块地盘,甚至把天子都接到了离颍川近的许县。 本来王邑还打算在大帅府和袁绍之间徘徊,但王凌抚慰河东的举措,还有这封书信,终于让王邑下定了决心。 王邑是北地郡人,此时整个本地郡都在大帅府的治理下,他没得选,除非带着全部族人远离故土,可是人离乡贱,大多数人肯定是不愿意的。 王邑甚至想到,那位大帅真是好手段,他在河东经营多年,深得世家人心,可是大帅府实行丈土分田的策略,直接把他经营许久的威望给击溃了,新分得土地的佃户干谢的都是那位大帅,他在河东的根基已经被动摇了。或许,占土分田只是手段,夺权才是根本啊! 此时他要是不趁着还有些根本让出位置,以后可就一文不值了。 想到这,他对着王凌说道:“昔日我多烦于政务,大帅多次征召不得相见,此番有你这样的年轻俊杰,我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那在下要恭喜太守了。” “哦,何喜之有?” 王凌轻轻一笑,“大帅来时对我说:‘王太守有经世之才,留在河东可惜了,若是他本人愿意,我愿意任命他为左冯翊’。” 左冯翊是三辅之一,也是一郡之首,不过皇城边上的太守,自然比地方太守要高上一些。 不过王邑心知肚明,他现在的河东太守是实权,可去了京畿,能有多少权力就不好说了。 “左冯翊与河东接壤,太守去了此处,若是念及故人,怕是书信一封,不出三五日就可会晤了。”王凌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多谢大帅厚爱了。”从当太守的年纪来说,王邑还年富力壮,对于手中的权力也是舍不得的,换个地方,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两人商量了一阵之后,王邑交出了一份名单,上面是一些可以调用的本地人。相对应的,王凌也告诉了王邑一些大帅的喜好。 “我听说袁绍近日派人和河东本地人有接洽,你在这里行事可要小心一些。”王邑提醒道,他并没有说刘松来见自己的事情。 “多谢提醒!”此事,其实大帅府早有预料,并且他身后已经有大帅军深入河东了,但王凌同样没有告知。 在王凌陆续接管河东各城池的时候,大帅军在马如风的带领下也沿着汾河向北而行。 上党,号称天下之脊,它东有太行,西有太岳,其地势高亢,易守难攻,形成了独特的“上党台地”。战国时期,秦赵为争夺上党曾经历数次大战,长平战后,更是奠定了秦一统六国的基础。 而在上党西面太岳山,此时又叫霍大山的延伸处,与河东西北面接洽的地方,有个县城叫做襄陵,这里是晋襄公的埋骨之地,县内有个地方叫做白波谷,此时被一股黄巾贼给占领着。 其实,此时再叫他们黄巾贼已经不合适了,因为白波贼早先就接受朝廷招安,刘协东归时,他们更是参与了护送。 白波贼中的诸多首领,其中杨奉,此时已经是刘协封的车骑将军,李乐是征北将军,胡才是征西将军,韩暹更是被拜为了大将军。 白波谷中的诸多首领经营地方不利,难以生存,所以才寄希望于协助刘协东归,得以权位。不过他们依靠当地的地形如鱼得水,出去之后,虽然一时得以高位,却很快被甩的团团转。 身为大将军的韩暹如今早已被袁绍派出阵战诱杀,李乐、胡才部下被袁绍诱骗,两人避祸早早逃回了白波谷,唯有杨奉,靠着昔日为吏的经验,得到了驻守地方的权力,但此时袁绍有意对河东用兵,又把他派了回来。要他集结白波谷内的余部,为大军先锋。 当初几人跟随在刘协身边,都曾经不可一世过,但此时白波谷内却是颓废一片。 胡才抱病,大有自暴自弃的想法,李乐听说大帅军靠近,也只有逃回太岳山的想法。 唯有杨奉, 有不一样的意见。 “诸位,我等一个个被封为征西征北,征东征南将军,可是朝廷何时将我们视作将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如今袁绍更欲图用我们来消耗大帅军的锐气,此为逼我们入绝境!这样的人值得我们效命吗?” “以你的意思,莫非是要我们投靠大帅军?可时至今日,我们还有什么底气去投降呢?当初张辽北上的时候,曾招揽过我等,被我等一顿羞辱,如今张辽已经成为那位麾下第一战将,麾下骑兵早已超过万人,而我等不过是一群残兵败将而已。” 当初的白波谷势力,是董卓也要避其锋芒的。 可是被杨奉忽悠着去帮助刘协后,除了几个将军的虚名,他们什么也没得到,反而将麾下儿郎消耗的干干净净。 当初,他们看不起大帅府,如今,他们想投降,却觉得自己不够资格。 时也,命也。 …… 第419章 与袁军初交手 马如风这次是第一次携带大军在外,上次攻打安定郡最多算是偏师,但这次却是作为主力。 边柳给他下达的任务有三: 第一,驱逐剿灭河东郡内所有非大帅府下辖军队; 第二,驻扎在河东郡西北,随时准备策应太原方面;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警惕上党高干的偷袭。 边柳告诉马如风,战争和政治是相互弥补的,大帅府到今日,之所以能屡屡取得胜利,靠的是与民为善的初心。 这就要求马如风要戒骄戒躁,不得恃武扬威。 因为王凌在河东工作的顺利开战,马如风一路而来,都十分的顺利。 一直到了襄陵以南,马如风才多派人前往打探。 按照一路走来,河东本地人提供的消息,白波贼近两年已经消停了许多。 马如风也听得自家大帅说过,白波贼在河东是风生水起,但一旦出了河东那便是无根之水。 只是时间已久,具体的情况还要打探后才知道。 未等马如风有所行动,白波贼中却传来的投降的信件。 对此,马如风表示的十分重视,却也保持了警惕。 很快,杨奉就亲自前来与马如风会见。 “将军不知,其实我嘱意大帅许久了。”杨奉说道。 对此,马如风自然是不信的,当初刘协东归的时候,河东这一段,董承依仗的就是白波谷的兵马。 接着,杨奉便提起了徐晃的事情,马如风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一直被大帅所信任,命其驻扎嵩山的,竟是杨奉曾经的部将。 马如风很快就就明白了杨奉的意图,那就是分开投资。 这种做法,谈不上卑鄙,但是也让他对杨奉喜欢不起来。 “既然如此,你且将谷内众人 整顿一番,迁入关中,大帅会安排好他们。” 此时的白波贼已经没什么战斗力,大帅军兵强马壮,也不需要他们,所以将他们迁入关中,分开种田自然是最稳妥的。 “放心,大帅素来仁善,尔等不用担心,到时候自有官职。”马如风安抚道。 杨奉也没担心有性命之危,只是,对于投降后的地位,还是很看重的,毕竟,虽然外人没有当真过,可是他也确确实实被朝廷封过车骑将军。 而且,当初徐晃好歹是他的部下, 总不能他日相见,自己矮了徐晃一头吧? “我有一计,可为大帅立下汗马功劳。”杨奉说道。 “哦?” “原本我护送皇帝到了东面,驻扎在河内一县城,也算安逸,不过袁绍担心天子暗中调遣于我,于是以应敌为名,将我调回此地。”杨奉曾经也是大汉的官吏,虽然地位不高,却也是通晓一些官场规矩,所以白波谷的几位首领之中,他算是混的比较好的,而他所说的也几乎无差,他毕竟不是袁绍的嫡系,自然是能消耗就消耗的。 “在下自知不是大帅军之敌,而且也痛恨袁绍挟持天子自专,故而愿意投靠大帅,以匡扶汉室。”杨奉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证义。“此番袁绍不仅派了我,还用重金贿赂了匈奴人,不久之后,将有一批粮草运至浮山,其中有作为对我们和匈奴人的赏赐,另外,也为大军开拔提供帮助,我愿助将军夺得这批粮草。” 呼厨泉这一支匈奴人此时就藏身在河东西北的大山中,之前就已被袁绍所驱使进攻河西,恰好被王凌带领家族子弟南下,呼厨泉腹背受敌,逃窜无踪。 “哦,你有何良策?”马如风问道。 随即,杨奉就说起了浮山附近的地形。 浮山是襄陵县下的一处重镇,因相传尧舜时期,洪水横流,山在水中起浮,故名浮山 “河东多山,但由此往东却如同一个盆地,浮山便处于这个盆地的最东端,此处东高而西地,正适合用来作为入侵河东的跳板,袁绍选择此地,可谓是眼光独到。”杨奉说道,“不过,若有我等为内应,以调取粮草为由,暗中带领精锐,只要杀入镇中,不仅可以取得粮草,而且更可以杀袁军一个片甲不留。”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袁绍或许会担心部下反叛,但他很难想到,大军还未开打,就已经有反叛的了。 马如风对这个计划很上心,唯一担心的就是杨奉所言可信不可信。 “将军放心,我的长子如今便跟在徐晃身边,若是我欺骗将军,岂不是害了我的家人?” 话虽然有道理,可是这些事情,马如风当下可无法验证。 “此事我会亲自参与,到时候将军派人紧随与我便是,袁绍用人唯亲,大帅任贤为才,难道在下连谁是明主都认不清吗?” 马如风仔细琢磨,就凭杨奉今日来见他,此言也信了七八成。 “我听说此时白波谷内还有另外两位首领,他们你,是否可以信任?” “将军放心,我只说为他们寻找一条出路,却没说具体之事,包括袁绍屯粮之处,他们并不知晓。而且,此时,由将军和我的人配合便是了,不必担心他们。” 此时胡才和李乐的人马加起来都不如杨奉, 杨奉自然不想把这点功劳分享给他们。 “粮草什么时候到?” “三日之后。” “匈奴人那边呢?” “他们一直在浮山以北流窜,具体位置我并不知晓,不过此时他们断了粮草来源,一直由袁绍供应,只要我们守在浮山,自然能等到他们。” “那好,我派两个人随你回去,你且部署一二,然后我们一同出发。” …… 两日后,马如风将大军留在襄陵,自己和李元霸带领两千精兵并杨奉五百人赶往浮山。 杨奉以领粮草为名诈开营门,随后,李元霸身先士卒,杀入其中,一场大战之后,斩杀袁军两千余人,并缴获粮草十五万石,是为浮山大捷。 而后,他们又竖起袁军旗帜,守株待兔,埋伏前来的呼厨泉,藏身于河东的南匈奴一支彻底被打散,呼厨泉也被生擒,送去了关中。 边柳得到消息后,立刻传令嘉奖马如风,并赏赐了杨奉。 而袁绍那边,则是彻底的大怒。 …… 第420章 袁曹的联合 “不日,我将尽起三军,杀往关中,尔等有何妙计?” “不可啊,袁公,袁公万万不可啊!”话音刚落,第一个起来反对的便是田丰。 “有何不可?” “冀州连连征战,士兵已经疲惫不堪,如今关中虽然有变,却无生死之危,此时出兵,恐有全军覆没之危啊!”田丰叫道。 闻言,袁绍已经是十分不悦。 这时,沮授开口道:“袁公,在下曾闻,王不因怒而兴师,袁公之胸怀胜于王,今日不过损失些许粮草,何至于行此赌命之举?” “些许粮草,那可是整整十五万石,冀州数郡一年的积累。”郭图讽刺道。 “那又如何?”沮授丝毫不退让,“自古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人马不失,我等随时可以重头再来。按在下之意,如今公孙瓒已成末路之徒,黑山贼更是消亡在即,冀州安定在望,至此时日,袁公理应休养生息三年五载,届时,以冀州,青州,幽州,整个河北之力,挥军向西,自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何必争这一时之意气。” “关中土地不在河北之下,更兼有凉州之地,休养生息,我只怕对他们更有利。”郭图继续反驳。 “哼,关中人口只有冀州十一,凉州虽然地广,可比不得冀州土地肥沃,况且凉州民族混居,他们虽得其地,却未必能得其力,如今大帅府在关中大搞丈土分田,人心不安,三五年时间,必难大成,而这些时间,便是我等最大的底气。” “若是成了又怎么办?”郭图冷笑着,如同街头斗嘴一般。 “你——”郭图的姿态把沮授气的不行。 “许攸,你来说说,打还是不打?”袁绍气愤之下, 直呼了许攸其名。 “回袁公,这打自然是要打的,只是如何打,何时打,我觉得还有待商榷。” “哼,你来说说你的高见。”袁绍一甩袖子,坐在榻上,看上去愤怒无比,实际上已经冷静了下来。 “首先,我们要解决的,就是,袁公若要出兵,该以何理由呢?” “这——”众人一下子冷静了下来,毕竟总不能说,我上门去挑衅,然后还吃亏了吧? “自然是奉天子意,讨伐逆贼。”郭图说道。 袁绍立马点头,反正此时朝廷在手,写一份讨伐文书只是寻常。 而郭图的说法,正中许攸心怀,“奉诏讨贼,自无不可,只是是我们单独出兵,还是集众人之力呢?” “自然是要号令天下人共同讨贼,不过河北兵精粮足,袁公麾下战将如云,谋士如海,即便是其他人不出兵,我们也不惧他。”郭图说道。 “那我请问,若是有人趁我们出兵之时,偷袭邺城,劫走天子,又当如何?” 闻听此话,袁绍大惊,他可是清楚的记得,沮授派人迎接天子前,曹操亲自带人到了黄河南边的。 “如今山东群雄,谁敢对袁公出手?”郭图大言不惭的说道。 袁绍却打断了他,问许攸,“以你之见,该如何办?” “我听说二公子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不如袁公派人去向曹操提亲,再商量一下共同举兵的事情。”许攸建议道,“还有那徐州刘备,吕布,虽然已经不成气候,可袁公此时拉他们一马,定能使他们感激涕零。” “哼,袁公何等样人,难道还要去巴结他们?那曹操若无袁公之助,早在东郡时,便已经灭亡了,此时安敢与袁公为敌?”郭图不屑的说道。 袁绍却冷静了下来。他的实力远大于曹操,可是,他却不能无视曹操,毕竟兖州,也是一州之地,而且曹操击败袁术后,也算是积攒了不小实力,若非自己从中阻挠,恐怕徐州也成了他囊中之物了。 袁绍对外用兵,确实不需要其他人的帮忙,但是,他怕这些人给他捣乱啊! 许攸给他提了一个醒,他现在是应该先对付曹操,还是先对付西边。 此时他已经和西边交手,再想吞并曹操恐怕已经不行了。袁绍心想着,便说道:“孟德乃我挚友,我马上书信一份,子远替我跑一趟。” “喏!” …… 曹操那边,也没想到西边的动作居然这么快,而且袁绍一不小心还吃了个小亏。 “袁本初还真是令人失望,这么点挫折,就沉不住气了。”曹操看着书信说道。 “那信中提及的事情?”曹仁询问道。 “这自然是要答应的, 不过不用急,我曹家待嫁的女子都许了人,剩下的年纪还小,让他先把聘礼送过来,还有徐州的事情,我也要和他重新商量商量。” “兄长妙啊,眼下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我们再再——” “渔翁得利。” “对,就是这个词。”曹仁一拍脑袋。 “子孝,最近读书又懈怠了吧?” “兄长,能不能换个话题?”曹仁心虚的说道。 “好,换个话题,你觉得我们眼下该干嘛?” “将士们训练日久,好久没动手了,都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曹仁说道。 曹操心知肚明,普通人惧怕战争,可这些军中将领大多嗜战如命,因为他们大多不懂得经营之道,只有不断的打战,才能获得赏赐,而且战场上的那种刺激也让人恐惧和留恋。 曹操其实也想继续扩大影响,只可惜四周都是有主之地,他苦于事出无名啊! 他把目光盯向了一处,南阳。 最近刘表得了一员大将,管亥,曹操在掌管颍川后,陆续派出军队骚扰南阳,希望以此逼退刘表。 刘表那边,受襄阳世家影响,加上年纪大了, 确实很难北上,可是最近却招揽了管亥,驻守在宛城,使得曹操的计划受到了挫折。 曹操心想着,这管亥当初一定和嵩山那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此时也不知是管亥投靠了他人,还是对方和刘表有了暗中的合作。 趁着对方和袁绍有所僵持,曹操觉得,眼下不仅可以从袁绍那要些好处,也可以从西边要些好处。 于是,曹操书信一份至关中,以颍川闹匪贼,遁入嵩山为名,想要借地剿匪。另外,还邀请对方一起攻打曾经的黄巾管亥。 …… 第421章 联弱抗强 管亥投靠了刘表这事,是边柳有些始料未及的,毕竟数月前,管亥还向嵩山索要过粮草。 不过此事也并非通过曹操那边,边柳才得知,月前,管亥也给关中送过一份书信,说他麾下的兄弟年纪逐渐大了,不能东奔西走了,希望能找一个地方落脚。 边柳本准备在关中给他找一块好地方,没想到管亥突然就住进了宛城。 或许是刘表那边给他开出了不菲的价钱。 对于曹操的来信,边柳还是上了心的,看得出来,曹操是要借着他与袁绍对敌的契机谋求一些好处。 边柳曾经想着,是让袁绍和曹操率先分出敌手,为自己在关中立足争取时间,方便日后东出。 怎么说呢? 时间确实争取到了,毕竟凉州大一点的势力都被铲除了,但又有点不足,那就是发展积累的时间太短了。 而且边柳所预料的事情也没发生,袁绍除了干公孙瓒很卖力,其他方面都太拖了,居然连和曹操交手都没开始。 此时的边柳还不想和曹操翻脸,除了外部的敌人,内部的稳定也是很重要的。 大帅府能镇压关中凉州,弘农河东等地,靠的首要是军队,其次也有外交。单单和袁绍交手,双方至少表面上没有实力悬殊,所以即便有不稳定的歹人,也会选择臣服,可若是举世皆敌,那这些不稳定的分子,还有那些表现中立的,或许都要起幺蛾子。 边柳知晓曹操的目的是要占据嵩山梁县这些地方,嵩山虽然偏僻,可却是进出洛阳的出入口,而且此时两处地方加起来,也还有三四万人口。洛阳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四面通达之地,可是对于曹操,东面的兖州就是他的地盘,他的势力可以顺势延伸出来,兵力部署并不需要增加多少。 嵩山梁县的军事意义,对此时的边柳来说,远没有曹操那么重要。不过曹操想要,边柳是不会轻易答应的。因为一旦答应,相当于就是示弱,示弱的结果就是,对方的蹬鼻子上脸。 对于这种复杂的事情,边柳自然是找其他人帮他参谋了。 贾诩的眼光十分毒辣,所以边柳率先向他询问。 贾诩琢磨一会后说道,“臣料想曹操必然不会全力配合袁绍,反而会成为袁绍的掣肘。” “哦,为什么?” “因为若是袁绍胜了大帅,第一时间遭殃的必是曹操。” “还有其他的原因吗?” “如今天下三分,西边为大帅,北面为袁绍,河南为曹操,此三者之中,大帅以为孰强孰弱?” “关中的底子最好,但论实力,却是算不上第一。”边柳说道。 当初董卓和袁绍联军对峙,一部分人被董卓裹挟来了关中,一部分人逃到了东面。 关中和河北人口也算不上很大差距,可是李郭之后,关中人口大量流失,有从陇右逃亡汉中巴蜀,又从武关逃亡荆州,边柳进入关中后,虽然大肆招揽流民,扩大生产,可是想把人从荆州巴蜀弄出来却是太难了。 “大帅有此清醒,关中超越河北,只是时间问题。”贾诩恭维道。 边柳盯着贾诩,意思是你赶紧说重点。 贾诩会意道:“自古只有弱者联合抗衡强者,怎么会有强者联合弱者对付第三者呢?” “若是他们当真联合了?” “那也无惧,前有六国抗秦,近有诸侯反董,各诸侯联合在一起,也未曾跨过函谷关,这是为何?除了心不齐之外,崤函的坚固也是大帅的屏障。只要大帅盯着洛阳河谷之地,不给敌人补给之处,但以山东进军,仅补给一事,大帅就足以拖垮了他们。到时候,大帅再派人离间其二人,分化其手下世家,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那嵩山和梁县——”边柳有些踌躇,这可是他的发家之地。 “大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嵩山之地对大帅的意义,难道还比得过昔日缑氏对大帅的意义吗?” 贾诩的建议很明确,那就是边柳当初能够果断舍弃缑氏城,以避免被李傕剿灭,如今为何还要吝啬一块近乎孤地的小地方。 “一旦曹操与袁绍联合,大帅首要做的,便是将嵩山附近原有的百姓迁入关中。”贾诩建议道。 边柳一听,这是很有道理的事情,只是转头一想,这不就是董卓2.0吗? 果然,已有之事,必会再度发生。 “若你是曹孟德,这时候会怎么做?”边柳问道。 “臣在思考,当初袁术从南阳北上,意图占取兖州时,大帅的做法。”贾诩做出凝思的样子。 当初袁术和曹操可以说是在距离自己不远处决战,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可以影响战争的走向。 当时自己是怎么做的呢?假意攻取洛阳,让他们无所顾忌,接着又彻底拿下了梁县,获得了一点实利。 “你的意思是说,曹操也会给自己找点事做,然后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捞点好处?” “臣智智谋比不上曹操,更比不上大帅,有大帅的成例在先,臣想不出曹操不这么做的理由。”贾诩说道。 老狐狸! 边柳心中吐槽了一句。 “那这封信,你觉得该怎么回?” 信中,曹操写了颍川有一批流寇逃到嵩山附近,他想要嵩山方面配合一起抓捕盗贼的事情。其意图很明显,那就是趁机掌握住嵩山梁县一线。 只要这地方有了他的人,名义上属于谁就已经不重要了。 贾诩思考后说道:“大帅不如以退为进,痛斥袁绍劫持天子至邺城之事,邀请曹操进入洛阳,修建城池,然后将天子迎回故都,到时候天下人会聚一堂,共商安定天下之事。” 边柳一听,大为惊喜。 首先,这一定是曹操想要的,曹操谋求嵩山的意图就是为了洛阳。 其次,此事占据着大义,无论边柳倡议,还是曹操执行,都是得人心之事。 第三,这件事对袁绍极为不利,且不说他不会放天子回洛阳,就是此时洛阳的官吏,也大多和袁绍有关。 …… 第422章 刘备先行 边柳喊来了徐庶,关中京兆尹以南的情况比渭河两岸要复杂许多。 这是山势相对险峻,大军难以开拔,相比起北方的战乱不休,荆州的土地富饶,雨水丰润更加吸引人一些。 之前徐庶在南面,主要做的,一时平乱,将盘踞在蓝田武关的一些地方势力给吸纳平定,二来,也是阻止关中百姓进一步南下。 此时与袁绍对峙,边柳准备派他先行前往陕县,负责函谷关的防御工作。 “本帅把典韦,魏延,及阎行所带的一半凉州军士交予你,务必保证函谷关万无一失。” “喏!” …… 曹操很快就收到了边柳的来信,但并没有把心中的事情当成一回事,此时若是他意图染指洛阳,一定会被袁绍重点打击。 虽然他不愿意成为袁绍的附庸,与袁绍合并往西,但更不愿意与袁绍成为敌人。 他更希望河北的军队与关中的军队经过一场大战,好让他去接收袁绍的遗产。 不过从关中的来信,曹操还是看出,关中那边不愿与他为敌,却也不惧。 他找来自己的心腹,荀彧程昱曹仁夏侯惇等人一阵商议。 决定暂不出手,如果袁绍得胜,他们便取嵩山梁县,威慑洛阳,进而占据整个河南;如果关中军大胜,他们就就近取河北,迎天子。 当此之时,曹操决定先把吕布陈宫这对组合给拿下。 就在这个时候,曹操得到消息,驻扎在小沛的刘备,舍弃徐州,北上会合袁绍,声讨关中。 “刘备,倒是有我当年几番模样。”曹操一眼就看出了刘备的心思。 程昱不屑的说道:“徐州大部分地区,如今已经被我们控制,刘备继续呆在徐州,要么被我们所灭,要么被吕布吞并,若是这般退场,怕是对不起相让徐州的陶谦,此时以响应袁绍为名,替朝廷征讨关中,倒是占得大义。” “兄长,如今徐州只剩下吕布,我们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曹仁说道。 “没错,袁绍以天子之名召集各方诸侯,连刘备区区几千兵马都响应了,吕布身为天子所封列侯,此时却推诿不前,正是心中藏奸,说不正更有反叛之心,此时出兵,正是名正言顺。”荀彧也建议道。 曹操掂量着,从天子几番下诏书给吕布来看,吕布在天子心目中还是有分量的,自己此时觑灭了吕布,也算是给袁绍灭了心头之患,至于徐州之地,就算是自己帮袁绍做事,拿的报酬罢了。 而且曹操之所以急着对吕布下手,更有对南面的提防。荆州的刘表,年岁已大,如同失了势的老虎,已经不足以成为曹操担心的对象。反而是掘了袁术根基的孙策,此时在江东声势正大,就连素有名声的王朗,都被逼投降了孙策,曹操担心自己不取徐州,会被孙策占取先机,所以他必须尽快下手。 此时关中,袁绍,曹操三方一运作,天下的局势越发的明显。 袁绍其实也没想过此番号召天下,有人真能来助他,他防的其实是有人在背后捣乱,结果没想到,刘备居然来了。 对于此,在谋士的建议下,袁绍亲自出城门相迎,毕竟对方曾经在公孙瓒手下为官,此时来投奔他,也可以说是人心所向。 宴席还未开始,刘备便询问袁绍,何时准备出兵? 袁绍没想到刘备表现的比他还要急不可耐,其实虽然关中和河北的局势紧张,兵马调动频繁,但是双方都知道, 距离大战开始还有些时日。 “若能早日击溃汉贼,迎天子回旧都,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刘备表示道。 一听说,刘备话里的意思是把刘协送去洛阳,袁绍当即就不高兴了,不过袁绍也没表现出来,只是让人好生招待刘备,又将刘备的兵马安插在河内一小城,按时支付粮草。 对此,刘备并没有表现出不满,每日命令关羽张飞操练兵马,又在当地遍访贤士。 袁绍本想着把刘备的兵马给兼并掉,却没想到刘备的名义反而传开了,这更加导致袁绍的不满,供给的粮草各种延误短缺。 张飞知晓后十分的暴躁,把袁绍派来的粮官暴打了一顿;关羽也表示,他们是来为朝廷出力的,按理说,应该听从天子的诏令,但河北之事,事事出于袁绍,这袁绍摆明是有不臣之心。 刘备自然也想着朝拜天子,可是袁绍却一直推诿,刘备与关羽张飞商量后,决定先行为朝廷立下功劳,到时候,袁绍也无法阻拦天子对他们进行赏赐。 于是,在一个公开的场合,刘备表示,他愿意为先锋,为朝廷先行拿下函谷关。 刘备的提议,引得袁绍帐下谋士纷纷嘲笑。 “玄德,这军中之事,可玩笑不得。”袁绍严肃的说道,“关中之险,多出于崤函,崤函之固,又有一半在函谷关上,关中为逆贼所得,民生凋敝,可是这函谷关,却是年年修葺,日固一日,年固一年,便是我亲自率领大军,也不敢夸下海口。你这——” “在下愿立下军令状,若不能取函谷关,愿听从袁公发落。” 刘备表现的胸怀荡荡,又大大吸引了一番人心。 “哦,那可需我提供兵马相助?” “不需袁公一兵一卒,只求袁公允我三月粮草,事若不成,必来城下请罪。” “玄德,三思啊!”袁绍难为的说道。 “在下心意已定,请勿再劝。”刘备表示道,随即示意袁绍帐下送来笔墨布帛,当场便写下了军令状。 袁绍无奈,只好答应,并告诉刘备,事勿强求,若有不测,当即退回河北。 “此人若能为袁公所用,大业必成。”许攸看着刘备的背影说道。 “我看也不过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此人所立军令状,所为处罚,不过一句听从袁公发落。我主素来仁义,难道会严惩于他?可谓是狡猾至厮矣。”郭图发表了不一样的看法。 袁绍未曾发言,他也不指望刘备能胜,他已经想好了,等刘备败退,只要他不再掌握兵马,自己大可以大方的给予高官厚禄,请他做塌上之客。 …… 第423章 刘玄德嵩山见闻 “大哥,这马上两个月就过去了,再不想办法,就要回去吃军法了。”张飞急着说道。 自在袁绍面前立下军令状后,刘备就带着麾下两千多人来到了洛阳周边,暂时屯兵在偃师附近。 “三弟,别急,大哥这么做,自然是早已有了对策。”关羽拉着张飞一只手,劝解道。 “唉!”却听得刘备长叹一口气,“云长,翼德,我之所以在袁绍面前立下军令状,于私是为了免受刁难,以证你我兄弟之能;于公,是为了匡扶汉室人心,早日平定天下。只是具体的破关之策,我到现在也没想出来啊!” “大哥, 那……那咋办啊?”张飞急忙摊开手。 “大哥,若不然,让我和翼德且先去试探一看,看看那西面有无适合攻关的地方。”关羽建议道。 “崤函古道甬长崎岖,在敌人有心防备之下, 没有十万大军,是不可能一一攻破的。”对此,刘备心知肚明。 “现在关中的那位,不就是打进去的吗?”关羽说道。 “那是天时地利皆被,若非天子东归,关中人马的注意完全被牵制,岂能有那般容易?” 听到刘备这么说,关羽张飞偌大的汉子,一时也颓废下来。 “哎,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倒不如一拍两散,各自找个地方消遣去算了。”张飞嚷嚷道。 “三弟,莫要急躁。”关羽说道,同时又看向刘备,“大哥,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 刘备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说道,“当初太祖与项羽在怀王面前立约,先入关中者为王,太祖一路长驱直入,势如破竹,可谓是仁者无敌。” 对于这段历史,汉朝子民几乎无不知晓,或许有人会说,是项羽大破章邯让刘邦捡了个便宜,但主流的态度一直是,仁义胜于雄武。 “大哥,我觉得,就算我们真能打进函谷关,恐怕袁绍也不会希望看到,此时他不会配合我们的。”关羽知道刘备的想法,那就是此时,如果袁绍在北面和关中军队大战一场,无论胜负,都会给他们提供契机。 “袁绍外宽内忌,暗怀不臣之心,只恨刘备兵马不羁,更未能见到天子,空怀壮志,无所施为啊!”刘备赞同道。 “唉!”说到这,就连张飞也气的拳头狠狠砸在旗杆上。 “我打算带上子龙去附近逛上一逛,你和翼德且在此训练兵马,切记不可擅自行动。” “喏。”关羽答应道,又嘱咐刘备多带点人马。 “无妨!” 见刘备走远后,张飞说道:“二哥,我看那袁绍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领了命去攻打函谷关,他却连洛阳城都不让我们进,不如我们趁现在拿下洛阳城,这附近千里之地归大哥所有,顷刻间便可以发展处十万大军,这可比徐州那崎岖之地要好多了。” “莫要胡闹,别忘了大哥的吩咐。”关羽告诫道,然后拉着他就往校场走。 …… 刘备这边,带着赵云一路往南。 却见到举目都是甘蔗田。 “多好的土地啊,若是种上粮食,可以多养活多少人?只是种上这甜腻之物,只供富人消遣,百姓却食不果腹,实在是暴殄天物。” “我听说邺城之内富家子弟争奇斗艳,我等深入冀州却只见到百姓孤苦,天生万物以养人,却不能让明公一般仁义的人牧养万民,实在是苍生不幸。” “子龙莫要说这样的话,我始终坚信,这天下依旧是忠者众,奸者寡;仁者众,贪者寡。” 刘备等人上前,那甘蔗田里劳作的农夫也没有有很大的反应,依旧在疏通着水渠,疏剪赶着底下的枝叶。 “老丈如何称呼?” 种地的老者回头看了眼,倒是个有文化的人。 “姓张。” “敢问张老丈,是哪里人?” “以前是哪的人忘了,现在就在这扎根了。”老汉是昔日的黄巾,自然不愿意提及。 “也是,这世道,谁不是颠沛流离呢?”刘备附和道。 “老丈家里有几口人?” 张老汉目光一紧,询问道:“你们是哪里人,到这里是来干什么的?” 赵云刚想开口,刘备拉住他说道:“我们是商人,想来这里拉些甘蔗出去卖。” “那你们来的挺早啊,这至少还要等上两三个月呢!” “这不战争稍微稍停了点,过来探探路吗?”刘备似模似样的说道,“您这种了多少亩甘蔗,一年的收成有多少?” “没多少,就够吃饱饭而已。”张老汉随口说道。 “唉!”刘备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几枚铜钱,亲手交到张老汉手里,“等甘蔗熟了,可得给我留着点,我是徐州那边来的,一准给个高价。” “行嘞,到时候,你去山那边打听一下就知道我家在哪了。”张老汉随意指了指。 刘备摇了摇头,带着赵云几人继续往南,经过缑氏之后,道路上的行人更加多了起来,来往的行商也有许多,如刘备赵云这般配备武装的倒也不少。 刘备路过街边的几个摊子,询问了一下货物的价格,接着又找了个吃饭的地,给随行几人都点了一碗面。 “再来一碗。”也许是一路奔波,又可能是面味道太好,赵云吃完,大喊了一声。 “那个,子龙,我这刚好吃不下这么多,匀你一半。”刘备说道,随即示意小儿,不用再上了。 赵云看出了刘备的拮据,定是路上撒钱不够付面钱了。 “家主,这面的味道也只能说是中等,只是这地方,十文钱一碗面,是不是贵了点?”出门在外,赵云换了个称呼。 “哪里贵了,这里的面一直是这个价——”边上的人起哄道。 “听说这路上的坊市货物都是大帅府经营的, 或许他们就是用这种方式剥削来往客商的。”赵云小声说道。 这时,小儿赶紧跑过来,“客官误会了,最近听说要打起来,所以来往的货物都涨起来,这山里没有面粉和盐,都靠外面运来,所以自然就跟着涨价了,寻常时候,前不久,一碗面才五文钱呢。” …… 第424章 历法 “要打起来了吗?” “是啊,自从大帅带我们在这山中立足,这里已经好久没有战乱了。可是河北出了个袁奸臣,不仅劫走了天子,现在还要对我们大帅用兵,实在是可恶至极。”小儿恶狠狠的说道。 “你知道不知道,这袁家有人称帝了,结果被人打败,还想逃到嵩山让我们收留他,呸,嵩山才不收留这种叛贼呢!袁家剩下这个更厉害,不当皇帝,可是把皇帝捆在自己身边,这比自己当皇帝还要好呢!”另一位吃面的人说道。 来往这里的有许多小商贩,从说书先生那听了点什么,再添油加醋,就是好一顿显摆的话由。 “就是,这姓袁的打不过我们大帅,就号召其他人来打我们大帅,听说有几个傻子从大老远赶来,现在就在北边驻扎着呢?可他们不知道,等到打完仗,袁绍第一时间灭了他们。” “袁绍多黑啊,人家把冀州让给他,他却把人家给逼走还害死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 赵云本想反驳一下“傻子”的言论,却被刘备拦住了。 刘备开口道:“我听说洛阳城以前繁花似锦,可是现在这嵩山附近到处都是残破,我们这一路来,倒是听说了许多人称赞大元帅仁义,可是这仁义之处,为什么我看不到呢?” “洛阳城的繁花似锦我们是没见到,不过你要是质疑大帅的仁义,那你可要小心了,我们都是讲理的人,但这山里还有许多老人,可听不得别人说大帅的坏话。”小儿提醒道。 “哦,难道有些话,还说不得?”赵云颇有些不悦的样子。 “你们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吧?估计是大户人家,没吃过战争逃难的苦吧?这里的人可都是四面八方逃难来的,来之前过的什么日子,到了嵩山,才算是活出一点人样,这样,还能说大帅不仁义吗?” 赵云附耳道刘备身边说道:“这里的人估计原先太苦了,所以被别人以小恩小惠就给收买了。” 刘备点了点头,也不理会众人,吃完面后,又四处走动了一番。 当别人得知刘备要与人谈论学问的时候,众人毫不意外的都指向了山上面的书院。 不过刘备想去拜访的时候却被拦了下来。 理由是,山脚下为了方便商客过往,所以一般不详加盘查,但要想上这几座山,就不能携带武器呢。 刘备听说颍川的几位贤士都在山上,于是乎便不顾赵云劝阻交出来武器。 到了书院之后,刘备十分谦逊的抠门,“听说水镜先生隐居于此,在下冒昧前来拜访,还请通报。” “清早看见有喜鹊跃上枝头,定是有贵人来访,不料应在当下,快快请进。”眨眼间,一个清秀的老头打开了学院的大门,然后对着来人问候道,“敢问贵人是?” “在下是徐州的商贩,免姓姓糜。” 司马徽摸了摸胡子,打量着刘备上下,“看贵人气宇轩昂,就连身边护卫之人都这般英姿不凡,一介商贩怕是不能吧?” 司马徽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你说你从徐州来,莫非阁下姓刘?” 刘备一惊,拱手道:“在下想要掩人耳目,没想到智者面前,却是贻笑大方了,不才刘备见过水镜先生。” “原来真是得陶使君三让徐州的刘豫州,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司马徽笑着说道,又对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备进入书院后,对着司马徽说起最近发生的事情,又说起在袁绍面前立下的军令状,“在下恐有扶危济困之心,却为时局所困,听闻水镜先生乃颍川名士,熟知天文地理,烦请赐教。” “刘使君向我讨教破城攻关之法,可是来错地方了,老朽只是略懂天理人情,于军政民生,一无所知。”司马徽摇头道。 刘备只道司马徽是谦虚之词,希望他给予一二建议。 司马徽摸着胡子思考后,说道:“素闻刘使君也是仁义之人,这大元帅自嵩山立足,转到梁县、关中、西凉,仁义之名远播,刘使君为何要与之为敌呢?” “在下也曾听说过此人仁义,甚至于其人忠孝动天,以至于天降仙苗至嵩山。若非当日受陶使君所托,看护徐州,只怕早已到此会晤。只是今日前来,却倍感失望,嵩山虽然无兵灾之祸,却也远没有传言般安居乐业,老者年过五旬,依然在田间劳作者比比皆是。 还有,请恕备说一句冒昧的话,若其真是仁义之人,又怎么会置水镜先生这般贤德之人于不用呢?” “哈哈哈!”司马徽听完,胡须仰头长笑。 “怎么,难道备有哪里说错了吗?” 司马徽摆了摆手说道:“这里确实没有前两年热闹了,大帅府搬到了西面,带走了好多一部分人,所以你说的话也算是实在。 不过最后一句确是说错了,我这点微末之才,寻文摘句也就罢了,哪里有什么安邦之才,饶是如此,大帅也几番派人来接我,只是我眷念着家乡,不想离太远,所以便以照顾书院为由,反倒从梁县搬回到嵩山之上了。” “这——”刘备一副惜才的样子。 “老朽到了山上之后也不是什么都没坐,嵩山乃天下之中,大汉气运笼罩之地,老朽日夜于山巅勤观天象,终于发现了过往历法之偏差之处,这新制定的历法还未曾与好友验证,倒是被碰巧被给下遇到了。”司马徽说着,洋洋自得的捧出自己新修改的历法。 历法素来为朝廷大势,关乎帝王声威,百姓农耕渔牧之事。 刘备接过之后,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变化,却也感觉沉淀如山。 “这事是大帅嘱咐我为之,此事涉及人员物资众多,大帅若没有一颗济世爱民之心,怎么会重视此等无关军争之事?” “这擅自更改历法,岂不是违背朝廷之事?自古天无二日,既然那位大帅口口声声,愿意尊奉新天子,为何又要做篡改历法之事?”赵云适时开口道。 “子龙!”刘备呵斥道。 赵云赶忙抱拳,“在下无礼,若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先生见谅。” …… 第425章 水镜解惑 “朝堂上的事情,老朽不懂。老朽只知道,四时不定,五谷不丰,一本正确的历书可以帮助农户减少旱涝的发生,这就足够了,刘使君,你说是也不是?” 司马徽一脸和煦的对着刘备说道,刘备也连连点头。 “至于这位将军担心的,不该是老朽关心的。二位若有疑问,可以当面去问一问大帅,问他是否重新要当皇帝,还是扶持辅佐兄弟,这可比询问老朽要直接的多了。” 听司马徽这么说,刘备继续询问道,“按水镜先生这么说,这位大帅应当是昔日的弘农王,可是在下一路走来,却听许多人说,此人乃是山贼冒充,意在图谋我大汉社稷,这其中真假,先生教我如何分辨呢?” “在下原本不过是一山野贤人,如何见得天颜?来到嵩山后,自始至终见识到的不过大帅一人,世人眼中的真假老朽又怎么分辨的清?” 刘备眉头一皱,询问道:“在下不敢妄加猜想,只是人死复生之事,太过匪夷所思,而且若其真是皇家子嗣,当初兄弟相见之时,他又为何要撇下现今的天子呢?” “刘使君想必是从河北而来,为何事先不询问天子呢?” 刘备闻言叹气说道:“在下辜负了陶使君的厚望,未免让徐州百姓免于战火,携带部下与其说是响应朝廷号令,莫不如说是逃到了河北,如此卑贱一人,又如何能蒙天子召见呢?” “刘使君太谦虚了,刘使君以仁义援助陶使君,得其托付徐州,后来更是善待吕布,可惜吕布野心勃勃,反倒窃取了徐州,刘使君不予计较,如今离开徐州,也并非不敌,只是为了减少战火罢了。”司马徽恭维道。 听得此话,刘备赶忙行礼。 “可惜,在下已经在袁绍面前许诺,三月之内拿下函谷关,此中详情怕是无法探究了。在下敢请询问先生一句,先生自嵩山接触那位大帅起,觉得其是真的,还是假的?” “老朽与人交往,素来讲究一个信字,大帅入嵩山,则嵩山定,入梁县,则梁县安,如今进了关中,想必关中也比往日安宁,所以他说什么,老朽就信什么。正如老朽与刘使君初见面,就觉得,刘使君是一位仁义君子一样。” 司马徽话说的密不透风,别问,问就是一个好字。 “如今的嵩山依然安宁吗?” “暂时还没有宵小敢冒犯,这里的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算是安逸。稚子蒙童闲暇时常来书院读书,此番景象,即便是太平年间,也不多见。” “可是我在来的路上,见到不少老人还在甘蔗地里忙碌,甘蔗真的能养活一家人嘛?” 司马徽一笑,“甘蔗虽然比不上粟米饱腹,不过大帅当初从荆州引进甘蔗,可谓是一大创举。” “哦,为何?” “因为当时李傕郭汜代表的凉州人士与袁绍等山东世族对拒,洛阳便是转圜之地,寻常粮食不是被抢,就是被烧,而甘蔗不怕被抢,也不怕被烧,故而在洛水南岸大量种植。” 刘备一听,居然是这样,他说道:“没想到还有不怕火烧的作物,实在是令人惊奇。” 司马徽点点头,“具体的缘由我也不清楚,不过甘蔗熟透之后,被分批运往嵩山梁县压榨制糖,刘使君可见过雪白的细糖?那便是嵩山出产的了。” 刘备当然见过,那是富裕人家拿来送礼的,他也是偶尔才品尝一二。 “即便如此,多有老者耕作田间,也算不得仁政吧?” “难道刘使君在徐州,没见过老者耕种吗?” “便是比这艰辛百倍的亦有,只是嵩山之政素来被人称作仁义,与我今日所见不符罢了。” 司马徽颔首说道:“刘使君至诚之言啊,如今天下百姓,无论年纪,但凡能安心种地,皆是莫大的福气,又岂有别的奢求呢? 不过刘使君一路走来,见到多是老者,主要原因还是年轻人多已去了关中。 而嵩山这边颁发了新政,那就是年过六旬者,其所耕种土地免除税收,即便是年过半百,也只用税半,所以除了像我这样的惫懒之人,多习惯待于田间。” 刘备恍然,难怪田间多是老人家。 就在这时候,书院的大门又被敲响了,司马徽也没有呼喊别人,径直过去开门。 敲门的是一个老者,边上还拎着一小孩。 “先生的课也敢逃窜,不好好学习,看我怎么收拾你!” 此人正是张老汉,一边教训着身边的小孩,又一边把一个包裹递给司马徽。 小孩子一脸的倔气,张老汉也不惯着,直接踢了他一脚,“日后这小子不好好学,先生只管往死里打。” “别别别,快起来。”司马徽教学不怎么严厉,学生愿意学就学,不愿意学的,只要不在课堂上捣乱,也就由着对方。 扶起小孩后,司马徽又推脱其老者的包裹,“这该交的束修都交过了,这要是再收礼,莫说坏了大帅定下的规矩,就是传出去,老朽这点脸皮也要没了。” “三儿顽皮,多劳先生费心了,这点东西是老朽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从西边寄过来的,不值几个钱。” 司马徽无奈,收下包裹,又拿出一串钱,几番推脱之下,张老汉带着小孩离去,又说好日后正常上学。 司马徽回到屋内后,刘备疑惑的问道,“刚才是?” “哦哦,山附近的一户人家。”司马徽顺势打开包裹,里面放着几个梨,还有几个糕点,“正好没有东西招待贵客,这犁新鲜着呢,刘使君还有这位将军,来尝尝。” 刘备推脱下也不再客气,先拿起一个递给赵云,又自己挑了一个小的,接着说道:“刚才那张老汉,我今日来的路上见过,如今这山道物价飞涨,想必其张罗这点梨还有糕点不容易吧!” 刘备倒是没说撒钱一事。 司马徽一听,哈哈大笑,“若是张老汉不容易,那就是没容易的人了,他们一家好几个,包括张老汉的两个儿子,如今都在大帅府为吏,大帅府的俸禄不高,福利倒是极好的,像张老汉这样的,即便不干活,每月也能领一袋粮食。 他两个儿子早就想把他接到西边去了,不过老人家舍不得外面的大片土地,硬是留在这边,人们都说他傻,可是羡慕的人确是不少啊!” …… 第426章 函谷关前 刘备突然觉得手里的梨不甜了,今日他撒钱的举动岂不是非常傻? 司马徽接着说道:“不过近来老丈确实有些不顺心的事。” “哦,什么事?” “当初洛水南边,那一大片地都是归缑山令还有梁县那边管辖的,不过去年起,袁绍就派遣官吏到了洛阳,这争的是啥?不过就是人和地罢了。” “大帅府没有派人干预吗?”刘备问道。 “干预肯定是有的,不过那时候西边正在用兵,这片难免有些疏忽,而且,这毕竟不是诸侯反董的时候,哪怕是现在,袁绍也未曾与大帅府正式交兵,洛阳这里正因为至关重要,所以双方那个都没有大规模派兵。负责管理这边的卫兹卫先生主动做了退让,他将一部分百姓内迁,刚好填补迁入关中的部分人空出来的徒弟,洛阳南边原本种植甘蔗的土地,现在一部分还归大帅府,另一部分,则由袁绍派来的官吏负责。 原本那边的甘蔗田多是张家人负责的,张老汉经常念叨着此事,就想着把原本的土地给要回来。” “原来是这样,若不是水镜先生告知,我还以为嵩山的官吏都在压迫老人呢!” “刘使君心存爱民之心,所以才会有如此误会,其实这些事情就算老朽不告知,刘使君随便询问一下,也能知道个七七八八。” 刘备连连摆手,接着说道:“如今战事未起,就有土地的纷争,而东西两边矛盾日重,怕是不久后这附近的百姓又要遭难了。” “谁说不是呢?只是这样的事情,老朽是无能为力了,只有刘使君这样的仁德且心志坚定的人才能有所施为。” “先生言重了,在下一腔热血,此时却有些无所适从,既怕什么也不做,看着苍生受苦,更怕一不小心做错了,救民不成反害民。”刘备有些无奈,“老先生不知可否给我指条明路?” “路就在刘使君脚下,老朽怎么指点的了呢?今日有幸见到刘使君,一番攀谈实乃生平幸事,还望日后再有相见之时。” 司马徽的言语里,颇有送客之意。 刘备自然不会做恶客,连忙起身,拱手道:“得蒙先生教诲,备感激不尽,改日再来聆听尊者之言。” 彼此尽了一番礼节之后,刘备和赵云沿来时路下山。 看着刘备的背影,司马徽嘀咕道:“此人一身英雄气,可惜失了天时啊!” 下山的途中,赵云问道:“明公,何不邀请水镜先生下山呢?” “此人不是我所期待的大才,也不是我能邀请的动的啊!”刘备叹息道。 司马徽的言语字字珠玑,可惜却不是刘备所要的。 他需要的是,能为他指点迷津,谋划天下的人才。 今日前来,他本想以往日名声,在此地散播一番名望,只可惜此处早已被经营许久,大帅府颇得民心,不是他能够渗透的进来的。 “那明公,方才怎么不要他代写一封信,邀请那位大帅,至函谷关一见呢?” “能聆听一番教诲已是大幸,如何再敢有奢求!驾!”待到山脚,刘备便迫不及待的上马,往驻军之地赶去。 时日一天天过去,袁绍那边也派人前来催促,询问刘备何时攻打函谷关。 刘备不得已之下,带着关羽张赶往洛阳西边的谷城,派人前往函谷关叫阵。 崤函自古为兵家要道,董卓、李郭、还有边柳掌握关中后,都没有放弃对函谷关的修缮,若要从正面攻关,没有数倍的兵力,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此时,徐庶驻扎在陕县,派遣典韦魏延各自驻守在函谷关南北两道,又有骑兵作为策应,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关羽来到关前叫阵,“我等奉朝廷旨意前来剿贼,兀那贼子,快快开关授首。” “无名小辈,也敢来你典爷爷面前叫阵,有胆便来攻城。” 关羽气之不过,却被刘备拦住,高呼道:“我乃汉室后裔,中山靖王之后,豫州刺史刘备,敢问城关之上, 可是大汉将军陈留典韦?”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将军身为汉将,何必要与我等同室操戈,不如开关容我等前往关中拜会你们大帅,也可免去一场战火如何?” 那城关之上,典韦眉头直骤,片刻后大喊道:“阁下说的也是,你且过来,我开关放你过去。” “将军如此深明大义,刘备感激不尽!” 刘备说着便要上前,关羽凤目凝视,却见那城关之上早已埋伏弓手,立刻拉住了刘备。 “兄长,小心。” “卑鄙小人,你既已答应,何故埋伏弓弩手?”关羽大喊道。 “尔等岂不是更加卑鄙,尔等携带大军前来,却说要免除战火之事,莫不是当你爷爷可欺?实话告诉你们,有我典韦在此,尔等休想前进一步。” “将军何必如此,若是不愿放我等过去,便派人通讯你家大帅,来此会晤如何?” “我家大帅日理万机,岂能见你这等卑贱人物,识相的快快退去。” 若非徐庶告诉典韦魏延,未经允许,只能坚守,典韦好战之心,此刻怕已经杀出城关了。 “兄长,这大帅府麾下狂傲至此,不如我与翼德在此强攻,你与子龙去南边道口埋伏,只要攻破一处,或可有转圜之机。”关羽的意思是,只要暂时攻破函谷关一会,之后再退去,袁绍那里也算是有了交代。 刘备摇了摇头,决定暂时退兵。 陕县处,徐庶早已得到消息,只不过刘备只携带两千多人,并未引起徐庶重视,他更想知道,袁绍有没有在后面埋伏军队。 “元直是否在疑惑,这刘备为何不去攻打梁县,以引蛇出洞,却在函谷关前摇摆不定,既不强攻,也不避退?” 徐庶思考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却是诸葛亮。 诸葛亮作为大帅的起居郎,他出现在这里,说明自家大帅也不远了。 果然,就在徐庶起身的时候,就看到了边柳的身影。 …… 第427章 姐夫和小舅子 随着东西局势日渐胶灼,边柳也需要将自己的大本营移向前线。 徐庶见到边柳,自然向前行礼,又立马介绍起了函谷关外的局势。 刘备的事情,边柳自然早就听说了,战局上的事情,边柳并没有多担心,毕竟就是给刘备十倍的人马,也未必能打过函谷关来。 边柳担心的还是人心的变动,如今天下局势越发明朗,东西交锋比的是军事还有政治。 军事上双方还比较克制,有交手但都没有哦应。 政治上就是在争取人心,如果一方呈压倒之势,那对大战也会有极大的影响。 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哪怕是边柳丈土分田之初,世家大族的反对声最大的时候,而如今,关中及弘农河东大部分地区土地大丰收的情况已经出现,势必会挽回很大一部分人心。 哪怕是大家族重视土地,他们也会考虑到土地产出的问题,如果能激发治下百姓的积极性,他们定然也会适当的做出一些调整。 “此番我一路巡查至此,沿途布防严谨,没有偷奸藏污之人,这都是元直的功劳。”边柳鼓励道。 “这都是按照大帅的吩咐办事。”徐庶依然很谦虚,“大帅此番?” “我会巡察函谷关一圈,在陕县驻扎月余时间,然后继续北上,一直到太原,在此期间,这里的事情仍旧交由你负责,我就询问一下,不做更改。”边柳并没有收权的意思,而且他与袁绍的战争,关键也不在这里。 “一应兵马粮草调动皆记录在这里,副本已经抄录送往关中,既然大帅到了这里,那便请大帅阅览。”徐庶指着一旁的书案说道。 边柳随便翻阅了一下, 就询问其函谷关的战事,“那刘备带着关羽张飞前来,不知元直准备如何应对。” 边柳一本正经的问道,只是带着徐庶诸葛亮打刘备,颇有些牛头人的感觉。 “刘备穿过洛阳腹地攻打函谷关,沿途既没有百姓供应,袁绍那边,臣已查明,似乎也没有大军随后,只需一支奇兵,便可以击溃他们。”徐庶回答道。 “很好,那我就静看元直破敌。”说完后,边柳便起身离开,留下诸葛亮和徐庶。 两人关系不错,加上徐庶娶了诸葛亮的大姐,如今更有了子嗣,自然关系更加密切。 “你方才说刘备不攻打梁县,是什么原因呢?”徐庶问道。 “姐夫,这个吗,我可告诉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姐下次给我介绍相亲对象的时候,你得帮我拦着。” 徐庶面露尴尬,这毕竟是诸葛家的事情,他的妻子,也就是诸葛亮的大姐,急着给诸葛亮找门亲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算了,当我没问!”徐庶为了夫妻和谐,决定不和小舅子妥协。 诸葛亮叹了口气,自己大姐有这么可怕吗?眼前这偌大的汉子连在背后,稍微违背妻子的意思做不敢,实在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算了,反正我呆在大帅身边,我姐也见不了我几次。”诸葛亮说道,随即便回到正题,“这刘备不去攻打梁县,这正是他聪明的地方。” “聪明在何处?” “首先,他的兵马有限,攻打梁县未必能取得成功。” 徐庶颔首,当初边柳留徐晃在嵩山保护百姓,为了嵩山梁县的安全,甚至直接提拔了徐晃为将军,梁县附近驻军也有一千多人,加上大帅府经营梁县许久,真要打仗,随便动员一下百姓便是三四千人,防备刘备两千多人,却是够了。 “其二,你觉得刘备此番来犯函谷关,真的打算一路打到长安吗?”诸葛亮问道。 其实,这也是徐庶一直没有出兵的原因,因为他也没有摸清刘备的意图,这点人,想要打进长安,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当初大帅军,趁着天子东归,李傕郭汜内部大乱的时候进军,分成南北两大纵队,精锐步兵过万,骑兵过三千,策应兵卒加在一起超过三万,由此才一路高歌猛进。 刘备要凭两千人打进函谷关,即便是太祖附身,也不可能。 “那你说刘备的意图何在?” “如今这天下,天时地利,刘备一个不占,唯有人和,刘备还可染指一二,所以此番出兵,他先是在河北与袁绍立下军令状,又在进军途中,大展旌旗,四处访问贤达,如此作为,目的就是宣扬其名。 他自知实力不敌,所以更加不能使用卑鄙龌龊的手段,万事都必须做的光明磊落,这样一来,我们若要对付他,也会有所顾忌。 事实上,大帅此番东巡,本来是要等到秋收彻底结束的,不过大帅一听说刘备的名声,便急不可耐的赶赴陕县,目的就是防止刘备收买人心。” “区区一个刘备,大帅怎么会放在心上,你可别凭一己之猜想,小看了大帅的气度。”徐庶摆明了不信。 “唉!”诸葛亮叹了口气,一副曲高和寡,没人懂他的样子,“如若不然,你我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大帅对刘备‘围而不攻,败而不杀’!” “不行!”徐庶摇了摇头。 “为啥,你怕输?” “不,你姐姐不让我参与赌斗,对了,还说让我盯着你,怕你年纪小,沾染坏习惯。” “告辞!”诸葛亮脸色一变,决定从此远离结了婚的男人。 …… 边柳这边已经来到了贾诩处,此番东巡短则半年,长则三五年,贾诩自然是要带着的。 贾诩要负责记录沿途的见闻,还有随时接受边柳的应答,此时正俯首于案间。 旁人只道贾诩深得大帅信任,只有贾诩自己知道,他多么想被人忘记。 此时的贾诩在大帅府内地位也不低,但相比起董卓或者李郭之时,他却没有那么多的私人,可以说是位高但不权重。 边柳到来后,便询问贾诩有没有知晓函谷关的战事,又问他如何对付这刘备。 …… 第428章 贾诩的计策 “举兵犯境,自然当杀!”贾诩毫不犹豫的说道,所谓的仁慈是要留给君王的,难不成他还要给敌人求情不成。 “可是他素有贤名。” “臣对刘备知之甚少,只听说他以剿灭黄巾被征为县尉,后来又弃官而走,先后依附过公孙瓒和陶谦,得陶谦相让徐州后,名声大涨。 此等贤名,于乱世之中,如流水泥沙,忽焉则聚,顷刻则散。他前不能守乡里而辟贼匪,后不能坐徐州而报答陶谦之情。 这样贤名之人,难道大帅见到的还少吗?” 贾诩说的不无道理,东汉许多人所谓的声名,甚至贤名,都需要大打折扣的来看。 “可他还是中山靖王之后,此番打着的还是朝廷的名义。” “怒臣说句不恭敬的话,如今这天下,汉室宗亲,凡记录在册的不少于万人,若是偏远旁支加在一起,十万、百万,也不无可能。” 听到贾诩这话,边柳又突然记起,这单单中山靖王,就生了一百二十多个儿子。这天下的刘姓集居之地就不下千百处。 得益于推恩令,许多刘姓子弟已经过着和普通百姓无差的生活,就比如刘备,他祖父尚且可以被举为孝廉,担任县令,刘备本人就只能织席贩履了。 不过,贫穷也避免了刘姓子弟在乱世之中成为众矢之的。 “至于朝廷的名义,不过是袁绍所控下的狡诏,此人身为刘姓宗亲,却是非不分,黑白不明,附庸外人,自然更该杀。”贾诩接着说道。 边柳轻抚着下巴,边思索边点头,其实这一世的刘备名声远小于历史,首先,陶谦那因为自己的帮忙,所以远没有原来那般危险,加上曹操几乎是被自己劝退的,也让刘备少了许多威名。 曹操后来攻打徐州,结果打到一半被袁绍止住了,刘备也少了被劫持青梅煮酒的故事。 在徐州待得越久,刘备和吕布、臧霸等人对峙的情况就越发明显,如此依仗强兵的情况下,郡县的治理显然也不能得到明显改善。所以刘备谈不上深得民心,不然也不用离开徐州了。 还有关羽,此时也就是刘备手下一个能打一点的武人罢了。 “有没有不杀的可能,你知道,本帅不喜欢杀人。”边柳问道。 “当然,大帅素来仁义,自然可以宽恕冒犯自己的人。”贾诩应允道,而且也认可自家大帅不擅行杀戮之事。 “文和,我一直敬重你为先生,眼前之事,其实刘备一人之性命并不关键,我所看重的是与袁绍的大战。 如今这天下,虽然我们占了好大一块,论征战,本帅麾下有文和奉孝诸多贤士为之谋,有如风张辽等忠心不二的将士,更有新添凉州万余善战之士。 但古语有云,上将伐谋,其次伐交,再尔伐兵,若是收服山东每一寸土地都要染血,这是否说明我们的举动算不上正义?” “大帅是要以收刘备一人之心,以安抚山东数州郡之民心?”贾诩问道。 “本帅是有这份贪心,若是山东民心所向,纵使袁绍有百万雄兵,我又何惧之有。”边柳顾盼道。 贾诩深思后说道:“恕臣直言,这刘备的分量不够。 而且威望不同于声望,声望可以使人为吹捧出来的,但威望威望,向来是先有威后有望,大帅未在军事上正面击败袁绍之前,在山东的威望就绝对超过不了袁绍。 以凉州之事为例,大帅深得凉州人心,故而兵事无往不利。可大帅是何事才深得凉州人心的呢?” 边柳心想着,虽然杨阜早早来投,但是他们在行动上表态也是在自己困住了马腾韩遂之后。 “你说得对,是本帅有些想当然了。”边柳承认着。 “大帅欲行宽仁之事,不过天下人不理解大帅的苦心罢了。”贾诩宽慰着,接着深思片刻又说道:“不过大帅若真有此意,臣倒是有些建议。” “速速讲于我听。” “虽然大帅的仁义传达不到河北,可是袁绍的恶名却可以路人皆知。” 边柳眼角微皱,“文和这话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与其抬高自己,不如贬低他人。” 贾诩露出惊愕,想了想说道:“大帅真是真知灼见。” “来,仔细说说你的主意。”边柳找了个地方舒适的坐下来,打算和贾诩来番详谈。 “从大帅府收集到了河北情况,袁绍并不精通抚民之事,如今河北百姓过的日子并不算好,正所谓民以食为天,百姓食不果腹,衣不遮体,这就是袁绍的罪恶,大帅只需在报纸上攻讦此事,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其次,袁绍靠着四世三公的名义,招揽世家人才为己用,正所谓成与厮者必毁于厮,袁绍过度依赖世家之力,必然受到其钳制。现在袁绍显然也注视到了这点,所以他只能通过任命自己儿子的方式分化世家。只是此等任人唯亲的方式亦加剧人心不满,假日时日,并带来毁灭。” 对于任人唯亲,这点,其实边柳还是很羡慕的。毕竟,他的任人唯贤,都是迫不得已啊! 不过没想到,在贾诩眼里,袁绍派出自己的儿子坐镇四方,居然也是为了减轻世家的影响。 纵观历史,对于分封和郡县,任用自家人,和任用外姓人,都有很大的研究。 秦彻底断绝分封,结果二世而亡。 汉吸取了秦的教训,分封郡县并行,后来便有了藩王造反。 曹丕建议大魏,可能是对兄弟的不信任,大魏宗室只有名,没有半点实权,结果被司马家夺了天下。 司马家吸取教训,结果八王之乱又出来了。 历史上告诉我们,当你将左脸保护好的时候,右边脸就会显露出来。 …… 贾诩继续说着袁绍可以被攻讦的地方,最后提到了当下之事。 “既然大帅有意放过刘备一马,与其此时将他纳入麾下,不如成全了他一番忠义之名,等他回去见了袁绍,袁绍势必会忌惮于他。大帅收一人未必能臣服天下人,可是袁绍害一人,却能寒无数人之心。” …… 第429章 陶商出使 “大哥,关中有使者来了。”关羽说道。 “哦,快快有请。”刘备这几日虽没有下令猛攻,却也在南北寻找小道,可谓是累得焦头烂额。 “刘叔父!”来人一见刘备就恭敬的行大礼。 “啊,竟然是陶贤侄,快快起来,快快起来!”刘备见是陶商,也大感意外,但既然是故人之子,连忙上前搀扶,“贤侄何以在此,又做了来使?” “啊,说来也是话长。当初父亲离世,有感于嵩山驰援的大恩大德,便让我带着一些谢礼,前往大帅府,后来兖州发生战乱,小侄便在梁县定居下来。再后来,承蒙大帅府征辟,做了小吏,随行到了关中,今日听闻来的是刘叔父,便主动担任了使者之事,特地赶来见叔父。” 当初陶谦不放心死后的事,便让一子前往嵩山,以部分积蓄换取后代平安,不过陶商虽然不才,却也懂得委婉陈词,只说是因为战事的原因,困在梁县。 “唉,陶使君托我以徐州重任,没想到我既保护不了徐州,也庇护不得其子,刘备真是该死啊!”刘备叹息,说罢便朝一旁倒去。 陶商连忙将之扶住,说道:“徐州之事,皆是吕布不义,与叔父无关,至于小侄,如今也安然无恙,如何怪的了叔父?” “公子无恙便好,如今我有兵马数千,为报陶使君相让徐州之恩,愿为公子驱使,公子也不必再寄人篱下了。” “也谈不上寄人篱下,如今我已在关中安家,官虽然不大,却也自在,而且妻子新为我诞生一子,也算是安稳。小侄没有叔父这般大志,小家小业也就够了。” 刘备拍了拍陶商的肩膀,没有多说,“那你此来?” “哦,我是好奇叔父乃仁德之人,为何要向关中用兵呢?莫非是听了小人谗言,对大帅有所误会?” “我此来是奉了朝廷旨意的,并非是小人谗言。”刘备正紧的说道。 “哦,叔父见到了皇帝陛下?”陶商略作惊奇的问道。 “并没有,陛下出行狩猎偶感风寒,身体抱恙,不见外臣,但天子诏书印玺做不得假。” “原来如此,此中之事,怕是叔父比小侄更清楚,小侄也就不多言了,这里有大帅亲笔所写书信一封,还请叔父阅览后告诉小侄,有无书信带回。” 刘备接过一看,这里面的信息写的也比较简单,只说希望刘备不要被别人利用,要他尽快退兵。还有,如果刘备能见到袁绍,希望刘备能够劝他罢兵,然后汇集天下英雄,在洛阳附近举行和谈,共同匡扶大汉。 “你们大帅现在身在何处?” 陶商犹豫了一下, 还是说道,“就在陕县。” “既然如此,不如请他前来一见。” “大帅不日就要北上,恐怕是不会来了。对了,大帅还说了,若是叔父还在此盘旋,那这事就不是误会了,而是叔父依附了袁绍,有意为外人谋害自家人。函谷关内的上万精骑三日后就会杀出,到时候刀兵无眼,叔父怕是很难走脱。” “函谷关内有上万精骑?”刘备大吃一惊。 “当然,当初在梁县时,大帅就先后收集了战马三千匹,进入关中后,又兼并了李傕郭汜,降服了张济段煨,得到战马五千余,一年前又在凉州招募骑士,即便是扣除战损,老迈,骑兵也超过了万人,如今大帅亲自出动,自然有大军随行。”陶商一一计算道。 听到陶商这么说,刘备羡慕不已。 他从黄巾之初,集结家乡健儿,到投奔公孙瓒,又驰援陶谦,兵强马壮时,也曾有上万人追随,只是如今又离开徐州,投奔朝廷,跟随的又变成了两千多人。 事实上,一个人最核心的班底也就是两三千人。 比如李傕郭汜,他们真正效死的也就是身边的数千骑兵,吕布败逃出长安的时候,就剩下几百人,边柳在嵩山最初发展,也就是从几百人的队伍开始的。 当军队人数过少,只会被视作流寇,人人喊打; 人数在五百到两千左右,地方势力已经不敢招惹,这样的数量行动限制也比较少,钱粮也不需要太多,即便是转移,从沿途富家获取一点补给也不困难。 而当人数超过五千,乃至上万的时候,就必须要有个大本营了,没有一个稳定产出的大后方,这样的军队是无法持久的,即便是劫持富豪,恐怕也没有那么多大户可供选择。 刘备发展的限制也就是在这里,他身边没有治理郡县的人才,哪怕是在徐州,也只是在糜竺的帮助下,和几户世家签订了协议,由他们出钱出人,帮助刘备供养军队,治理地方,刘备要走,这些东西自然就被留下来了。 …… “叔父可有回信?若是没有,小侄这就告辞了。”陶商虽然一口一句叔父,可是很明显的,他不愿意在此多停留。 “回信的事情,容我再想想,限制远道而来,此处虽非我的地盘,可是也总得让我一尽地主之宜,贤侄若是不急,不过过一日再回去?” “这——”陶商有些犹豫。 “就这么定了!” 刘备随即让人准备了酒宴,又让关羽张飞轮流劝酒,张飞好酒的事情,陶商是清楚的,这要是不喝敬酒,恐怕就要喝罚酒了。 借着酒醉,刘备又询问起那位大帅的为人与生平。 陶商支支吾吾的,倒不是喝醉了,而是他真的不清楚,他本事平平,其实也只是在郑县的县衙下负责抄录公文。这一次,其实是听说刘备,所以边柳才带着他的。 “他要我劝袁绍在洛阳会晤,准备商议些什么事情呢?” “小侄不太清楚,大帅来时说,若叔父真是志在兴复大汉,肯定可以明白他信里的意思。大帅也说了,叔父算得上是一位英雄,但如果叔父执意不退兵,这青史之中,也不乏英雄杀英雄的事情。” 如果刘备没听说函谷关内有万余精骑,只会呵斥一声“好胆”! 但是万余精骑摆在面前,对方真要下手,他可是连逃都逃不了。 …… 第430章 袁绍欲行军令状 “他退走了吗?” “在大军合围之前,他带着人走了。”徐庶回报道。 边柳点了点头,刘备还是聪明的。虽然说他不打算杀了刘备,可若是刘备执意不走,那边柳在战场上绝不会留手,毕竟战场之上留情,那是对忠于自己者的背叛。 “你知道我为何要放走他吗?”边柳问道。 徐庶沉思了一番后说道:“因为大帅此番东出,为的是匡扶天下,那袁绍虽为乱世奸雄,可却与大帅没有私仇。我们不需要每一战都斩尽杀绝,以激起东西地域的血仇,只要一战彻底打败袁绍,传檄则天下可定。” “说的正合我意,命人登报,就说天下苦战已久,刘备于函谷关前幡然悔悟,愿为天下太平而奔走。另外,在报纸上表明我们的态度,就说如今国贼已除,凉州已定,本帅希望袁绍能把天子送回洛阳,迎四方豪杰拱卫帝都。帝国兵卒皆为同胞兄弟,不该手足相残,如今北方朔方、五原、云中、雁门等郡,多有异族出现,凡大汉男儿,当以护国安民为重。” “喏!” …… 刘备回程并不快,他在思考如何去见袁绍。 “搝囔贼的,这帮人一直躲在关内不出来,否则,俺张飞一定要杀他一个痛快。”张飞嚷嚷道。 刘备没有理会,嘱咐关羽道:“云长,等过了洛阳地界,你带着兵卒去往荥阳附近暂时扎营,我单独去邺城就行了。” “大哥,我们三兄弟说好的,生同床,死同穴,哪怕是赴死,做兄弟的,怎么能退避呢?”刘备想开口,关羽继续说道,“至于嫂嫂他们,就让子龙先护着去往荥阳,我们一起去邺城就是。” “也罢!” 刘备摸着怀里的这封信,这是他对袁绍的一个交代,也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刘备因为安排家小这一耽搁,《关中日报》率先抵达了邺城,这样一来,可把袁绍气的不轻。 说实在的, 袁绍平素也是个比较宽仁的人,他早有想过,此番刘备若是完不成军令状,他也不会责怪刘备,若是完成了,最多忌惮一点,也不会行杀伐之时。 只是刘备带着自己的将领出发,却和敌人达成了某些共同“协议”,这不是背叛是什么? 而且关中的报纸在邺城是屡禁不止,他都不知道是怎么传进来的。 这一次的报纸,除了刘备背叛的事情,另外两件事更让袁绍愤怒。 一个是天子的安排,他好不容易抢过来的,怎么会送回洛阳? 别看洛阳现在似乎没什么兵马, 但一旦天子去了那里,四方的注意马上就到,而且天子到邺城或许只给自己带来了三分的助益,可是天子一旦离开,那就是十成的减益,不看那天子东归,关中一下子就乱了吗? 另外大汉边境的事情,袁绍为了对付公孙瓒,大力交好乌桓王蹋顿,这摆明了就是利用舆论铲除自己的羽翼。这事比天子的事情还难处理,毕竟留天子在邺城可以说是保护,但是对于异族,虽然在上层眼中,异族是可以利用的对象,可是于大汉百姓而言,那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是袁绍反驳,人心很快就会偏向关中那边。 种重因素加起来,刘备刚一到邺城,就被袁绍下令抓捕了起来。 “刘备,刘玄德,我以真心待你,赠你军粮,赐你金银,你不听我言,执意出兵,甚至立下军令状,如今你却不战而退,坏我军心,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袁绍在大庭广众下质问刘备。 “哼,你这厮,如何和我大哥说话?我大哥只说了做先锋,我们在函谷关苦战许久,身后却不见一兵一卒,你要我们如何打下去?”张飞反驳道。 “翼德,住口!”刘备呵斥道,随即又向袁绍言道,“当初我说过,如若不成,愿随袁公处置,今日袁公要杀我,备虽死无憾,只是此乃备一人之过,与我身边之人无关,还望袁公宽恕他们。” “我等兄弟同生共死,愿与大哥同赴黄泉。”关羽说道。 “俺也一样。”张飞冷哼一声说道。 “好,那就推出营门,将这三人一并斩首。”袁绍大手一挥说道。 袁绍身边多有旁观者,皆不发一言,只等那带甲武士上前,许攸才急不可耐的说道:“袁公,不能杀啊,若天下人知晓,投奔袁公的人却被袁公处死,还有谁会投奔袁公呢?” “哼,军法无情,便是放眼四海,也没有人敢出言反驳。”郭图见状说道。 “军法无情,人有情,论军法,刘备等人虽死无憾,可若是这时候,袁公饶他们一条活路,岂不是在天下人眼中展露了袁公的重情重义,如此,更有助于大业啊!”许攸继续说道。 “许攸,你不要再劝了,刘备剿贼不成,反为贼子张目,此等包藏祸心之心,我必先杀之而后快。”袁绍愤怒的说道。 “袁公,刘备退兵之事还未详查,你也没给他分辨的机会,如此直接将其杀害,岂不是难以服众? 若是刘备真要背叛袁公,函谷关前直接投降岂不是更快?如今回来还甘愿领死岂不是太傻了一些?袁公且莫中了这报纸之上的离间之事。” 袁绍一听,“离间”二字,让他心中一寒。 “那他未经允许,将大军留在外面,又如何解释?”郭图问道。 “这不正证明其人光明磊落吗?有什么比孤身赴会,更能证明心中无私的吗?”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袁绍有些头大,他拦住行刑的兵卒,看向刘备,“本公给你一个分辩的机会,若是所言不当,休怪我剑下无情。” “备兵马不过千人,本以为凭一腔热血足以攻破函谷,却不料函谷关内,陈兵数万,更有战马无数,备临阵脱逃,罪该万死,袁公要杀我,我虽死无憾,但既然袁公要我分辨几句,那备有几句肺腑之言,往说于袁公。” …… 第431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此番退兵并非我贪生怕死,也并非将士们不肯用命,而是我实在找不到继续打下去的理由。” “笑话,奉诏讨贼,还要何理由?” “关中遭董卓李傕祸害,百姓苦难连天,如今得片刻安稳,若有外敌入侵,必竟激起群起反抗。袁公若要强攻,不仅千人不够,便是万人,十万人,百万人亦怕是难以寸进。” “狂妄!” “大帅府以谈判安定为借口,以此争夺人心,袁公若要使得上下一心,众志成城,此非兵威可取,尚需推崇天子,登坛祭天,誓师西征,以此号令四方诸侯,辨忠奸而驱魍魉,贼子之心立破,贼子之势溃散,而使我大汉重镇先祖之显赫。” 刘备的话语虽然委婉,但聪明人稍加思考,便知道,他是在劝诫,或者说“警告”袁绍还政于朝。 “大胆,你这是在质疑袁公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非也,袁公之忠心,天地可鉴,可是天子年幼,而袁公胸怀大志,值此之时,若是袁公能礼愈恭,色越近,给诸臣以榜样,给万民以典范,岂不更加彰显袁公之贤德?由此这般,后世之人,当以伊尹周公比拟袁公,凡大汉之天下,必彰显袁氏之荣光。” “此朝堂之事,也是你一个败军之将可以置言的吗?本欲饶你分辩几句,你却在此高谈阔论,大言炎炎,妄加猜测,图谋不轨,左右,与我推出去斩首。”袁绍大手一挥说道,他已经后悔让刘备说这么多了。 刘备的这些话说完,连许攸也不敢为他求情了。 只是这时候,沮授面露忧虑的站了起来,当初是他将天子接到邺城的,若是传出去袁绍“挟持”天子的名声,对他可是不小的影响。 “明公,传言刘备是个仁义君子,但今日一见,不过也是个人云亦云,迂腐不及之人,杀他怕是脏了将士们的刀,不如暂时将他囚禁,待日后明公安定天下, 让他后悔今日是多么愚蠢。” 沮授说完又近到袁绍身边,小声的说道:“刘备提到了天子的事情,此时明公杀了他,怕是要惹人闲话,不如暂时将此事搁置,以证明袁公大公无私,至于刘备的死活,不是一直掌握在袁公手中吗?” “来人,把刘备带下去,待我奏明天子,再治他之罪。”袁绍下令道。 刘备暂时松了一口气,他这一手置之死地而后生,也算是成功了。 眼见着刘备被带远之后,袁绍再度开口,“诸位,关中贼子,吸纳李傕郭汜之残余,引西凉蛮夷之众,如今在河东弘农虎视眈眈,如今河北有不少从两地逃脱而来的子弟,但他们的手足兄弟仍在苦难之中,我等虽无衣食之困,可也要顾念袍泽之情,依诸位之意,眼下该如何决断?” 袁绍提问,众人很快就议论了起来。 其实刚才刘备的一番话,也符合了许多人的心思。 袁绍麾下最大的势力,还是沮授田丰这样的本土世家,他们之所以辅佐袁绍,是因为袁绍占据着河北,他们的根在这里,不效劳难道举族搬迁吗? 而且袁绍四世三公,祖上皆为汉臣,他们名义上辅佐袁绍,实际上还是以汉臣自居,真正希望袁绍改天换地的反而是那些宗族势力不强的败来者,他们与袁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只是田丰沮授等人和袁绍的纠结过深,在这个时期,举主是非常重要的政治信号,如果他们抛下袁绍直接去效命天子,莫说天子不信任他们,就是外人看来,他们也是不义之人。 刘备的言行其实争取到了很大一部分人心,首先,刘备没有为关中大帅府张目,其次,刘备只要求袁绍还政,效仿伊尹周公,这对于袁绍来说,可能是贤制,可是对于追随袁绍的这些人,可是莫大的殊荣,有什么比见证一位圣人更伟大的呢? 就在有人想要提出,让天子出来扛大旗,在人心上压过关中的时候,郭图先开口了。 “明公何须苦恼,虽然函谷关天险一时不可攻破,可是诸位莫非忘了,这嵩山与我们可是近在咫尺,我们可派兵围攻嵩山,对方若是要救,那我们可以围点打援,若是不救,对方好不容易凝聚出来的人心不就散了吗?” 攻打嵩山和梁县,这是郭图提出来的战略。 袁绍沉思,询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皆不说话。 袁绍看向田丰,“元皓(田丰字),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这个方法好啊,放着一群强敌不去管,却去围攻一群老弱妇孺,刘备带着两千人都宁可正面一战,我河北兵精将勇,却去做这等小人勾当,怕是兵马还没到嵩山,天下人就要笑话我等了。” “田丰,你居然敢嘲笑袁公!”郭图十分气愤,手指着田丰,恶狠狠的说道。 “嘲笑明公的不是我,怕是另有其人吧?”田丰不屑的说道。 “兵者,诡道也,以我之长,攻敌之短,上策也。明公麾下纵然猛将如云,精兵似海,但他们也是肉体凡胎,爹生娘养,难道非要放着好打的地方不去,去挑什么硬骨头吗?田氏子弟众多,要不让他们上战场去?”郭图辩驳道。 田丰不理会郭图,对着袁绍问道:“明公觉得关中那位大帅用兵如何?” “其智平平,不过一儿辈,若非趁着机缘巧合,岂能成为今日这般心腹大患?”袁绍不屑的说道。 “那其身边之人呢?”田丰再问道。 “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罢了,”袁绍说道,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但也有两三人,有几分用兵才略。” “那明公觉得,他们会把嵩山这么一个明显的弱点摆在眼皮子底下吗?” “哦,你这是何意啊?” “在下以为,这强则示之以弱,弱则示之以强,嵩山虽然离河北不远,可也不是那么近,这么大的一个弱点,会不会是一个明晃晃的陷阱呢?” …… 第432章 上党之争 “照你这么说,是不是敌人日后露出了破绽,都是故意的?如果是这样,那敌人的强是应该的,弱是计谋,那我们还有什么打下去的必要,干脆直接投降罢了。”郭图不屑的说道。 沮授见状起来说道:“进攻嵩山自无不可,只是如何进军,派多少人,要多少时日钱粮?当初嵩山仅一地的时候,李傕郭汜都没有拿下,如今函谷关内随时有大军出没,我们真的放心对嵩山用兵吗?” “成事谋在先,若我们连用兵的心思都没有,又如何能成功呢?攻太原则由河东之兵策应,攻嵩山则有函谷之兵旁顾,若敌军兵马无穷无尽,还打什么?”郭图反驳道,“当初李傕郭汜拿不下嵩山,是因为他们只有骑兵长驱直入,不敢长时间待在洛阳,以避免被其他诸侯包围,明公麾下兵马战车齐全,无论急攻还是缓攻,都可立于不败之地,为何在你们眼中,怎么做什么都要失败呢?是你们担心失败,还是你们希望看到失败?” “住口!”袁绍大声说道,若是任由他们争吵下去,人心怕是要散尽了,袁绍看向许攸,“子远,你说说,你的意见。” 许攸起身不紧不慢的说道:“在下以为,诸位说的都有些道理,不过嵩山从来不是关键。 自古东西之争,首在上党,在下听说,西边那位已经向东抵达陕县,然后一路向北,巡视河东,直达太原,其目的显尓意见,那必然是拿下上党,然后居高临下,攻打河北。与上党的重要性想必,嵩山拿下或是不拿下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许攸的话如同高屋建瓴般给予众人内心一震,上党之重所有人都清楚,但许多时候,被其他事物所影响,就容易被忽视。 众人此时都望了郭图一眼,心想着,这厮嚷嚷着要打嵩山,该不会是敌人派来分散兵力的卧底吧? 郭图轻哼一声,对着袁绍拱手说道:“在下并没有说上党不重要,只是拿下嵩山,并不需要多少兵力,而且也可牵扯关中一部分兵力,两者并不冲突。” 袁绍并没有怀疑郭图,而且他也从来没忽视上党,驻守上党的高干, 可是他的亲外甥,而且陈留高氏也是显赫的大家族。 袁绍清楚,在公孙瓒和黑山贼不构成威胁之后,接下来,他还需要继续向上党继续投入兵力,此时并不想过多谈论。 “子远有远见,上党不容有失,不过嵩山这边,我们是否要视而不见呢?” “回明公,自古上将伐谋,其次伐交,其下伐战,嵩山偏僻之地,山势险峻,只需派遣千人把守,没有数倍的兵力无法攻破,而且嵩山南北通透,我们很难将其包围,用兵乃下策。明公已经派遣官吏至洛阳,自古商贾注重货值之利,百姓注重田亩之利,只要明公下令,给予洛阳附近的田亩一些免税政策,自可使嵩山百姓溃逃而出,此不战而胜之策。比起兴兵杀戮之策,更能彰显明公之胸怀仁义。” 袁绍一听,这倒是不难,他暂时也没指望从洛阳获得粮草支持,看似把土地免费给百姓种,实则繁衍的是自己的人口,只是这么做,见效的时间未免太长了。 “明公若是觉得此事不够快,其实,在下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哦,快快说来。” “比起离嵩山的距离,曹操可比我们近多了,而且,嵩山为颍川之门户,此等要害之处不掌握在手里,曹操的地盘随时会被人侵犯。 此时曹操欲攻打徐州,以作壁上观,我们与关中的战事,但若是涉及到他的利益,他还能坐着不动吗?明公可以以朝廷的名义,把嵩山梁县甚至洛阳南面很大一部分地方封给曹操,他得了名,难道会拒绝土地之实吗? 一旦曹操对这些地方下手,那即便他不打算帮我们分散关中兵力,可实际上也做到了。” “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平白让曹操得到了好处?”有人反驳道。 “明公与曹操本就是盟友,既然想让马儿跑,那自然是要给马儿草了。” 袁绍有些时候还是很大方的,听了许攸的建议后,当即就答应了下来。他甚至想着,虽然天子在邺城给他带来了麻烦,但总体而言,还是好处要更多一些的。 接下来,众人又商议了一番,便各自散去。 …… 几日后,袁绍正在庭院散心,此子袁熙则赶了回来。 虽然此时的袁绍还未完全占领幽州,但已经让袁熙担任幽州刺史,以此来巩固自己在幽州的势力。 “急急忙忙的赶来,所为何事啊?”袁绍气度雍雅,最见不得自己看中之人一副自顾不暇的样子。 “听说父亲欲与西边开战,所以赶回来,带回战马一千匹,为父亲略尽绵薄之力。” “一千匹战马,这可不是绵薄之力了,吾儿看来是长大了啊!”袁绍连忙将袁熙扶起。 袁熙边起身边说道:“父亲此次出战,可要让孩儿担任先锋才是。” “呵呵呵,”袁绍尬笑着,拍着儿子的肩膀,“这战场之上十分危险,你难道不怕?” “若是怕了刀剑,又怎么做袁氏的子弟。” “好,说的好!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休息几日,到时候父亲自有安排。” “多谢父亲。”袁熙抱拳道,“对了,父亲,孩儿此来,还有一事想求父亲。” “哦,何事?莫不是要父亲帮你早日完婚?” “并不是,孩儿是想让父亲,将刘备送于我!” 袁绍一愣,“你要刘备一个阶下囚干嘛?” “孩儿授命担任幽州刺史,这刘备便是涿郡人,若是父亲能饶他一命,孩儿将其带在身边,也更能收服北方人心。” “区区一个人犯,如何能助你收复人心?熙儿你记住,千万不要被下面的人那一套所谓仁义给骗了,真正能收服人心的,唯有兵马,这个刘备惯用诡计,一脸奸诈,是万万不能交给你的。” “那父亲是要将他杀了?” “不,我已经把他放了!”袁绍就奇了怪了,一个刘备被自己下了监狱,结果求情的人接二连三,先是自己的大儿子,现在连次子也来了,这厮什么魅力? …… 第433章 曹操赤脚迎刘备 袁绍之所以放刘备离开,是因为杀刘备除了出一口气恶气,实在别无他用。 而且刘备的人马在外,杀了他反而多一个威胁。 加上前后有许多人求情,袁绍索性就将刘备放走了。 因为关中那边,口口声声宣称要在洛阳重建朝廷,展开多方会谈,所以袁绍便给了刘备一个冠冕堂皇的任务,让他去联络四方诸侯。 刘备这边一离开邺城,生怕袁绍改变主意,立刻就快马加鞭南下,直到渡过黄河,才松了一口气。 而兖州这边,曹操早已派人人马在渡口等候,刘备一过黄河,立刻就被曹操接了去。 “玄德,我可是久旱盼甘露,终于把你给盼来了。”曹操十分热情的表示。 刘备并无喜色,反而满是无奈之情。 “莫非是我派去的人礼数不周?怠慢了玄德?”曹操连忙问道,随即又瞪了一眼曹仁,似乎责怪他怠慢了贵客。 “并非如此,只是刘备一心匡扶汉室,壮志不能得酬,所以心中郁闷。” “这有什么好郁闷的?不是还有我吗?匡扶汉室,你我联手,何愁大业不成。”曹操说着,便拉起刘备的手往军中走去。 众人连忙跟上。 “玄德,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唉,那袁绍要我联络四方豪杰,前往邺城朝贺天子。” “哼,那袁本初将天子囚禁在邺城内,连让我大哥见一面都不能。如此那是去朝贺天子,明明是要去朝拜他袁本初的。”张飞愤怒的说道。 “翼德,不得无礼。”刘备说道。 “大哥,有什么不能说的?那袁绍表面是要大哥帮他联络四方豪杰,实际上确是觉得大哥忠心天子,又声名渐起,担心大哥危及他的地位,所以把大哥从河北支走罢了。”关羽跟着说道。 曹操看了眼关羽,又瞥了瞥张飞,对着刘备说道:“我觉得云长说的就非常有道理,袁绍这个人表面上宽贤待士,实际上却是容不下真正有贤德才干的人。他不仅是要将你们从河北赶走,暗中还给我送了口信,要我在兖州将你们除掉。” “什么,他奶奶的——”张飞一听拍案而起,恨不得抄起两把板斧就要去跺了袁绍。 “三弟,不要冲动,听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三位且放心,我曹操虽然说不上仁慈,但是对于真英雄,从来只有尊重,冒充山贼,然后劫持杀害三位的事情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不仅如此,我还要好酒好肉款待三位,包括你们的部下,家人,只要在我曹操的地盘,就和到了自己家一样。” “俺张飞也算的英雄吗?” “当然算,而且是大英雄,昔日征讨徐州之事,我就领略过三将军的本事,想必如今,三将军更有长进了。” “曹公,你要是再奉承下去,我们三兄弟,怕是要找不到北了。” “我大兄说的可都是实话,大兄昨还跟我夸耀关将军,对还有张将军的武艺,搞得我们都很想再与两位将军比试一番。”曹仁说道。 张飞倒是不怕动手,只是被刘备瞪了一眼,只好安静坐在那,忍不住又拿起酒杯灌了一大口。 曹操说道:“比试我看就不用了,我更期望我们能携手合作,共同对敌。” “曹公说的敌人是?”刘备问道。 “凡是不忠于大汉的,都是我们的敌人。”曹操说道。 “说的对!”张飞附和道。 “不知道曹公具体指的是?” “那下邳吕布,先是偷袭我的兖州,后来又夺了玄德的徐州,忘恩负义,如今朝廷下达诏令,他公然不应,如此这般?可称的上忠心?” 曹操讨伐吕布,自然是大胜,不过把吕布逼退到几座城池之后,正所谓困兽犹斗,在程宫的斡旋下,每下一城,都要付出巨大的损失,所以曹操只能暂缓用兵。 “说的好听,俺算是听出来了,你不过是想借用我大哥在徐州的名声,帮你占取城池罢了。”张飞一语道破曹操的心思。 “嘿嘿,”曹操轻轻一笑,“玄德,你看看,我说了那么多好话,你这三弟还是清醒的很吗?” “哼!”张飞轻哼一声转头看着外面。 “可我要是说,这徐州打下来之后,我准备再还给玄德呢?”曹操接着说道。 “此言当真?”张飞立马回头问道,不仅是他,就连刘备关羽都顿了一顿。 “当然是真的,我眼下的地盘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这徐州本来就是玄德的,我再还给玄德有何不可?况且玄德与我一样,一直以匡扶汉室为己任,徐州在玄德手中,和在我手中,岂不是一样的?” “曹公说笑了,这徐州是朝廷的,陶使君临终之时只是托我照顾,事实也证明了,备之才能,不足以治理一州,以至于被人夺了城池,百姓受尽苦难,曹公麾下人才济济,等灭了吕布,自然有人能够胜任徐州之职。”刘备拱手说道。 “玄德不相信我?觉得我是在试探你?”曹操身体前倾,盯着刘备说道。 “刘备不敢。” “这样,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这次攻打下邳,我想用关将军为先锋,等拿下吕布后,由关将军率领兵马入城,我的人只需带着吕布回来复命即可,这样可好?” 见刘备还在犹豫,曹操接着问道,“怎么,莫非你觉得云长打不过吕布?还是说,你连云长也信不过?” “曹公啊,你就不要处处再挑拨我们兄弟了,我要是再不答应,倒是成了小人了,不过我有话在先,此番只是助曹公拿下城池,绝没有贪图徐州的意思,还有曹公须得答应我一事,此番用兵,绝不可再屠戮百姓。” “玄德放心,上次是陶谦欺我在先,又害我至亲,愤怒之下,逼不得已我才这么做,若是徐州是玄德这般真正的贤德之人做主,我们早已亲如一家了。”曹操说完又询问曹仁,“子孝,此番用兵,我们可有侵害百姓?” “没有,大兄不仅严禁伤害百姓,更禁止践踏农田,所过之处,秋毫无犯。”曹仁立刻回答道。 “玄德,你可都听到了吗?” …… 第434章 曹刘合力下徐州 有了刘备的加入,曹操拿下徐州可谓是势如破竹,倒不是刘备在兵力上对曹操有多大的帮助。 关键在于人心上,刘备在徐州虽然谈不上治政有多么成功,但至少没有剥削强征,所以在不损害利益的情况下,许多人还是挺欣赏刘备的。 曹操刘备坐镇后方,曹仁夏侯渊等人带领大军,有关羽张飞为大将,很快,就将吕布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在将吕布陈宫斩首之后,曹操将徐州的大印捧给了刘备。 曹仁大惊,他没想到曹操居然是真的打算把徐州给刘备,要知道接连的大战虽然使得徐州凋敝,百姓南逃,但整个徐州加起来,至少还有八十万百姓,若是留刘备在徐州,等同于纵虎归山,他日恐怕会成为心腹之患。 却不料,刘备看也不看,“备此来,只为百姓早日免除战乱之苦,分为个人之爵禄,这徐州大印与我已经无用。” 关羽张飞自是难以理解,只是对于刘备的决定,他们向来是无条件的遵从。 见到刘备如此表现,曹操也终于放下心来。 在刘备退让,吕布已死的情况下,徐州比较大的势力只有臧霸一人,不过臧霸很识时务,见到曹操的军容,早早就上表投效。曹操知道自己在徐州多遭杀戮,不得人心,所以便任命臧霸为徐州刺史,随后带领军队及一应缴获的钱粮回师兖州。 回去的路上,曹仁询问曹操,为什么要把徐州的大印交给刘备。 “怎么,你不舍得?” “徐州是大兄的地方,我有什么舍的不舍得,只是弟兄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怕大兄如此轻易给出去,所托非人罢了。” 曹操轻轻一笑,转头说道:“我只是在试探刘备罢了,只是我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干脆。” “显然是大兄的诚心打动了他,所以他甘愿跟随着大兄。”曹仁说道。 曹操眉头一皱,“能够放下如此大利益的,要么是真的是不为外物所动的君子,要么就是他所图非小,你觉得他是哪一种?” “看今日的表现,刘备确实是个君子,至于他所图,不过是匡扶汉室,大兄如今所作,便是为了拯救天子,想来他也是想通了这点,所以才会全力帮助大兄。” “连你这么莽撞的人都觉得他是个君子,这才是他可怕的地方啊!”曹操皱眉道,“就和陈宫一样,他也是个君子,曾经对我们的帮助也很大,但是他心中有坚持的东西,比忠于我还要高,所以事到如今,我必须要杀他。刘备坚持的东西,比陈宫要更重百倍、千倍,所以有遭一日,如果他与我们分道扬镳,带给我们的危险也会大百倍千倍。” “那大兄为何不杀了他?” “那你也太看不起你大兄了,难道就因为一把剑太过锋利,我就不用它了吗?” 曹仁半懂不懂,说道:“今日铲除了吕布,刘备向大兄请命说,可以设法迎回天子,然后继续征讨叛逆,大兄为什么不答应呢?” “袁绍和关中对峙正是时候,我还想作壁上观呢,这上场的时机很重要啊,传令下去,此次回师不用太快,沿途郡县多视察视察。” “喏。”曹仁答应道,接着又说起,“对了,大兄,你说这袁绍颇好虚名,你女,啊不关中那位大帅也宣称仁义,怎么刘备反而和我们混在了一起呢?” 曹操翻了个白眼,他又没说不认这个女婿,你改口干什么? “仁不仁义都是对人而言的,对自己人的仁义,往往就是对敌人的残暴。更关键的是,一个人仁义或是残暴,这只是他做事的方式,而两个人能否相处,更想要他们的志向。 无论是河北那位,还是关中那位,他们的志向不是做王莽,也是奔着霍光去的,他们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容下一条潜龙呢?” “那大兄,我们呢?” “我们?该吃吃,该喝喝,吃好喝好,和你一样蒙头睡大觉就行了。”曹操冷眼对着曹仁说道。 曹仁也不知道大兄为何生气,只能扯开话题,看着远处的梅林,说道:“要是这里的梅子成熟就好了,可以摘点回去。” 看着树上的青梅,曹操突然心生一计,准备改日再试探刘备一番,便说道:“你去找个人,摘点梅子回去酿酒。” “好嘞!”听到这酒,曹仁一口就答应。 “等等,找到梅林的主人,买点梅子,现在,这里已经是我们的地盘了。” “喏!” …… 刘备那边,也在和关羽张飞讲述今日曹操递交大印的时候有多么危险。 “陈宫昔日对曹操帮助甚大,今日曹操杀他的时候一点也不手软,可见他是多么心狠,尔等今后行事,务必还要多加小心。” “啊,大哥,今日曹操不是多次劝说陈宫投降了吗?我看那曹操都要跪下来了。”张飞大惊失色道。 “那是曹操看出陈宫绝不会投降,所以故意装出一番仁义的样子。你看那陈宫为何不求一情?因为他熟知曹操为人,临死之前为自己保全一点颜面罢了。” 张飞双手抓着脑袋,一副想破脑袋都搞不懂聪明人脑子里装着啥的样子。 “咱们又没偷袭他兖州,更没杀的他差点家都保不住,应该没什么事吧?”张飞说道。 刘备知道,拿下徐州后,自己对曹操的帮助就小了许多,所以此去,必须要谨慎小心,蛰伏以待,不过想来,二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至于三弟,大大咧咧的, 反而不会出事。 “对了,大哥,你今日劝说曹操对河北或者关中用兵,是不是也想着让他注意到别处,没有更多的注意力留在我们身上?”关羽问道。 “这倒不是,如今曹操的实力比不上袁绍,兖州毕竟四战之地,底子也比不上关中,所以若能迎回天子,集强抗弱,是更有机会让天子掌握权力的,到时候,我们也更能有发挥能力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可是我看曹操,好像动了坐山观虎,隔岸观火的想法?” “是,可是他不知道,坐山观虎虎逞凶,隔岸观火火焰红。游鱼只道江波涌,战火弥天旱死龙啊!” …… 第435章 太原 太原,早在唐尧之时便有记载,公元前541年,晋大夫荀吴凭借武力驱逐游牧民族后,太原由自然地方逐渐转化为行政区划名。 秦时,分天下为三十六郡,太原郡便是其一,治所位于晋阳。 汉郡国并立,太原先后称代国,太原国,文帝刘恒上位之前便是代王,武帝时,改回太原郡。 郭嘉抵达太原之后,立刻着手于太原的防卫工作。 太原三面环山,西有吕梁,北有云中、恒山、五台山,东南为上党高地,前后有太岳、太行,留南面有汾河河谷可以直入。 郭嘉防范的对象主要是北面的乌桓,和西南的高干。 郭嘉虽然只是太原太守,边柳却给予了他都督整个并州,包括云中、五原、朔方、雁门等郡的权力。 郭嘉深感责任重大,但他知道自己的才能有限,于是便把民生方面的权力交给了辅助他的诸葛瑾。 诸葛瑾看着才貌不显,谈吐却非常得体,与任何人谈论都谦逊有礼,可谓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诸葛瑾建议郭嘉效仿汉文帝的举措,与民休息,轻徭薄赋,发展生产,恭俭作则。 除了恭俭这一条,郭嘉都做到了。 比起随性洒脱的太守,太原附近的百姓更喜欢与诸葛瑾这个助手接触。 而在抵达太原的大半年里,郭嘉所做的主要一件事,便是内迁边境的百姓,充实太原。同时,着手修葺战国时期留下的长城,以防范乌桓鲜卑长驱直下。 开春,雪半化。 诸葛瑾匆匆来找郭嘉。 “奉孝,近日河北又向上党增派大军,袁绍接连派出两员大将,派颜良驻守涅县,虎视太原,派文丑驻守沁水以东,随时进犯河东,连同高干手下两万大军,上党的兵马已经超过了五万,而且,据可靠消息,袁绍不久之后还要亲临上党,到时候,恐有不下十万之众。” 郭嘉点了点头,事实上,他得到的消息比诸葛瑾还要具体很多。 涅县位于上党西北面,因涅水而得名,属于从上党进入太原的门户。从上党直接进入河东要翻过大山,如果能先拿下太原,居高临下,兵分两路,从汾水河谷进兵,显然是更加方便。 “如今我们只有一万大军,而且骑兵还分散于北面诸郡,用以迁徙百姓,太原的百姓人心惶惶,许多人想要迁往河东或者关中,我们是不是应该尽快把军马撤回来,然后准备作战之事。” 郭嘉想了想,确实应该把骑兵聚集起来了。 “大帅巡查到哪了?” “大帅在安邑多待了些时日,现在应该到了永安附近,想必马上就要进入太原了。” “既然如此,一些重要的事情就等大帅来了再做决定吧!至于有百姓想要迁入关中一事,我想那边并不会反对,如今关中人口也不充裕,不过许多想要迁徙的人都必须现在官府登记,去留地也需要按照大帅府的指派,擅自迁徙者,一律按奸细处以劳役。” “我这去办!” …… 边柳这边,在安邑待得时间确实有点长,主要是考察一下王凌的工作。 大帅府给王凌在丈土分田一事上许多可以伸张的空间,而王凌也凭此很快获得了河东世家的人口,边柳抵达安邑后,与河东诸多士子展开了交流,又正式任命王凌为河东太守,直到开春后,才继续北上。 而与边柳同车而行的还有一人,卫觊,此人是安邑本地人,少年早成,才学卓着,边柳与其一番交谈后,当即征辟他为大帅府属吏。 因为袁绍往上党加派大军的原因,此时的河东肃肃了许多,河谷两岸许多肥沃的土地再度进入了弃耕之中。 “河东是关中的屏障,而太原是河东的屏障,每当太原有危险的时候,河东一定是第一个遭难的,所以河东这边民风彪悍,擅长连堡互保。”卫觊已经年过四旬,敦儒而又不失孔武。 边柳一路走来,也有所了解,这河东之地,虽然谈不上人均关羽,个个徐晃,却也没有孱弱之人。以至于白波贼,匈奴盘旋河东多年,却也没有占据险要城池。 当然,张辽也曾经说过,北方的匈奴鲜卑之所以个个精壮,是因为他们缺衣少食,更缺乏各种衣药,所以活下来的都是精壮。中原之地物阜民丰,并不是富裕之家容易生出怯弱之子,而是这样的子嗣在落后的地方根本活不下来。若是拿中原的佼佼者,一身血气,丝毫不输于草原上的勇士,更别提指挥和谋略了。 “这都是朝廷的过失,若不是父皇宠信宦官,纵欲享乐,使得大汉陷入内战,又怎么会给草原以可乘之机呢?”边柳丝毫不介意的说道,如今的他不仅脸皮厚到可以“恬不知耻”的刘辩自居,更是可以大言不惭的指责其桓帝、灵帝的过失。 不管桓帝、灵帝宠信宦官的目的是什么,是贪图享乐也好,还是稳固皇权也罢,总而言之,他们的做法错了。 皇帝看似天下至尊,实则除了开国之君,大多做不到一言出而万法随。 外戚做大,则依靠外戚;世家做大,则依靠世家。天下人重视土地,所以皇帝要亲劝桑农,重农抑商,等到商业繁荣的时候,皇帝也要学着成为最大的资本家。 想想后世一个“理堂丁真”让多少人攻讦命中有官,何必把书翻; 此时帝国的皇帝,要凭一己之私,扶持宦官还有他们党羽去治理天下,这对于那些辛苦宣扬名声,盼着察举孝廉的人来说,是多大的挑衅? 卫觊是读书人,而且才华卓着,他心里十分认可车上这位大帅的话,不过肯定不会直说,毕竟对子骂父是不好的,况且骂的还是天子,万一那天对方想法变了,自己岂不是第一个遭殃。 “大帅之胸怀已有孝公之风,臣十分钦佩。”卫觊换了种说话的方式。 “先生对于太原及北方诸郡的治理,有什么建议吗?” …… 第436章 卫觊 “臣听说郭府君到了太原之后,收拢边郡百姓,加固长城,敢问大帅,可是要舍弃云中五原等边郡?” “说来惭愧,祖宗疆土,当以死守,不可以半寸与人。只是奉孝所行之事,我也是同意了的。只因战乱之顾,边民数量大为减少,更有逃命去往鲜卑乌桓,致使异族壮大,此时中原内部不安,若要寸土必守,不仅做不到,而且会导致无法收复河北等地。” 每当国有危难的时候,必然有外敌作乱,后世虽然言说,汉以强亡,并非没有异族侵扰大汉边境,实质上,是中原打的太狠,以至于异族入侵,都显得小打小闹了。 此时的五原,雁门等地,时常遭到乌桓、鲜卑的掳掠,边柳与郭嘉思考再三,同意了内迁百姓的政策。 “胡人凶悍,却也需要沿途劫掠提供补给,大帅以退为进,肃边靖宇,实乃上策。”卫觊称赞道。 边柳摆了摆手,“这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等到中原平定之后,朝廷定然会鼓励生育,促进人口发展,到时候,属于大汉的领土,本帅会一寸不让的拿回来。” “敢问大帅心中所想的,大汉疆土有多大呢?” 见大帅没有回答,卫觊继续说道:“周人称自己的皇帝为天子,所以有,溥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朝宣帝也立下碑文,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只是何为他国,何为我国,又该如何鉴定呢?” 周天子的称呼,可不是网络所传,自降人皇之位,退称老天爷的儿子。以“天子”自称,可谓从法理上对周边小国有了统治之权,只要你活在同一片天下。后世君王的六玺可以为证,皇帝三玺对内发布政书,天子三玺对外征召蛮夷。 边柳作为一个“贪婪”的后世者,自然也想着疆域无限大,横跨寰宇,纵跨千古。但一个王朝,无论空间,还是时间,总是有尽头的。 依此时的交通通讯,定都长安,对辽东江南的管控力就弱了;定都洛阳,西域南中的管控力又受到削弱。 如果一个地方发生战争,作为皇帝,半年之后才得到消息,这对土地的占有,算是名义上的,还是实质上的呢? “《春秋》有云,有服章之美为之华;有礼仪之大谓之夏。凡能识我华夏文化,学我华夏礼仪,遵守我华夏法典,可为华夏。但有我子民所立之地,皆为汉土。”边柳郑重的说道。 “大帅不拘泥于日月山川,反以人为本,可与先贤想媲美也。不过容臣说一句现实一点的话,边民大多认为,入汉则为汉,入胡则为胡,大帅如何区分汉人和胡人呢?臣有一点愚昧的见解,那便是赋税。 千古兴旺王侯事,无人关心匹夫安。可这天下财富,也是有一个个匹夫聚集而成的。田间一小民,每耕种十粒粮食,便要缴纳一粒粮食的田税,这便是为大汉添砖加瓦。边境的牧民,每向朝廷献上一批战马,便是为大汉增添一位骑士。反之,若是粮食流向敌人,牛羊献于他国,这便是外人,甚至是敌人。” “若按你这么说,若是有人身体残缺,不能为国家提供赋税呢?” “这自然另当别论,朝廷自然有照顾弱者的责任,只是如今这世道,便是手脚残缺者,也日夜于田间劳作,民间并无我等这般不事生产之人。” 卫觊说出来生产力低下时期,底层百姓的悲哀,许多老兵,下了战场,一身伤病,仍要劳作,而这还要被人羡慕有家业。 卫觊接着说自己的观点,“一人是如此,一地也是如此,大汉疆域广阔,大帅有雄心壮志,文治武功,将来必定开疆扩土,只是疆域何时是个头呢? 臣愚以为,也可以赋税作为依据。若一地之赋税,可以为朝廷提供助益,这便是增益之地;若是一地险山恶水,民风刁蛮,朝廷投入之力远大于赋税,这便是减益之地。增益之地,多余减益之地,大汉便走向强盛,反之,国家则走向衰落。” 卫觊说到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如果一块地需要朝廷不停的投入,而且没有产出,早晚是会把朝廷朝政拖垮的。哪怕这是一块战略要地,至少,也要把投入控制在一定范围。 边柳不知道卫觊是真这么认为,还是担心自己好大喜功,将来穷兵黩武,所以提前劝诫自己。 “若按照你的说法,那凉州是否可以舍弃?还有,你说的这些,对大汉治理并州边郡有何助益呢?”边柳问道。 “臣正要说道关键之处。” 好家伙! 就不喜欢和你们这些上了年纪又学识丰富的人说话,开口之前,还先阐述理论,寻找佐证之法,然后在慷慨陈词。 有这时间,郭嘉都说完回去喝完酒搂着小姨子睡觉了。 “凉州之事,并非土地赋税的问题,而是朝廷上的缘故,大帅善用陇右人才,重视商道,陇右自可无忧。 而并州北面,朔方、云中、五原、雁门,包括幽州的北面的代郡,上方郡,虽然是大汉疆域,但其所在的部分百姓,其生活方式更偏向于胡人。纠其原因,高山以北,雨水不丰,不利于粮食种植,中原的农耕方式无法满足边境百姓衣食需要,百姓多以放牧,畜养牛羊为生。 而这种流动的方式十分限制了朝廷派遣流官的管理方式,所以正常的税收方式无法适用于边郡牧民。” 平原之地,屋舍土地俨然,而且对百姓迁徙的限制也极为严苛,所以朝廷可以管理到每一家每一户,即便有人逃税,那也是逃的了和尚,逃不了庙。 “牧民常年跟随水草生产而迁徙,因为要提防狼群,还有其他人的侵害,所以为自发的形成部落,部落诞生后,会自发的形成首领,以这种方式诞生出来的首领,无论朝廷派出什么样的流官,威望都是无法超越的。 以往,朝廷只是让每个部落按时提供一批牛羊以作为赋税,又安排护羌校尉,护匈奴校尉,护乌桓校尉,以提防做大,但臣以为,收税的方式并非一种。” …… 第437章 盐铁论 “盐铁,是国家的重要资源,自战乱之后未曾管理,买卖混乱。若是朝廷能和以前一样,设置专人买卖,就能使国家迅速富强起来。 对于偏远地区的百姓,我们也可以通过把税分散到实物中的方式收取。 草原上除了水草牛羊,其他物资奇缺,盐铁都需要从中原购买,如果朝廷在边境设立专门的坊市,统一定价,就可以免除流官的缺陷。 而且通过对盐数量的掌控,就可以预估草原上的人数,一次可以对边境驻防做出调整,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事情。” “先生研究过《盐铁论》?”看着卫觊络绎不绝的样子,边柳问道。 盐铁论是桑弘羊倡导的官营专擅与民间自由经济之争论,记述汉昭帝时政治、经济、军事、外交、文化的一场大论争。后来由西汉桓宽撰述成书。 “济世之学,不敢不读。”卫觊表示道,“臣听说大帅在嵩山时便鼓励商贾,设立坊市,普应该也是深受此影响吧?” 《盐铁论》作为后世经济思想的范本,边柳不可能不知道,不过他用心研读,反倒是在最近的两年。至于一开始的做法, 不过是后世的经验之谈罢了。 边柳默默点了点头,又说道:“先生也支持桑弘羊这一派的理论吗?我记得,《盐铁论》中,以董仲舒新儒学为代表的贤良文学,言称:郡国有盐铁、酒榷、均输、与民争利。散敦厚之朴,成贪鄙之化。先生如何以为呢?” “大帅知道桓宽?” “当然,《盐铁论》就是他记述编撰的。” “桓宽便是大帅口中新儒学的支持者,崇尚贤良文学,他在《盐铁论》一书中也多有隐喻个人立场。但他把盐铁会议辩论双方的思想、言论比较忠实地整理出,包括桑弘扬的功绩,也没有隐藏,可以见得盐铁专营,其利是不容掩盖的。” 垄断的好处没有比边柳更清楚的了,因为他现在手下许多钱财就是靠着垄断赚取的。 “事实上,武帝之时,为了对匈奴开战,所以桑弘羊为首的大臣建立了盐铁专营的朝政,以此募集了大量的军费。 而这种政策实行道后期,也给面间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以至于武帝晚年下诏罪几。昭帝即位之初,海内虚耗,民生凋敝,故采取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政策,屡次减免租赋,招抚流民。当时政事交由霍光做主,始元六年(前81年),召集郡国贤良文学开盐铁会议,旋罢榷酤。” 榷酤(què gu),当时朝廷所实行的酒专卖制度。 “自此以后,经济恢复,国力大增,四方异族纷纷表示臣服,还有了苏武归汉的故事。” 边柳知道的历史太长,所以对于大汉四百年的事情,远没有卫觊知晓的这么清楚具体。 “所以先生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更加支持哪一派呢?” “臣其实哪一派都不支持,但也可以说,哪一派都支持。 朝廷的经济政策应该根据时局环境,山川地貌,民生情况及时的做出整改。而不是固执的坚持一种。如今天下大乱,人心不齐,盐铁混乱,所以采用桑弘扬的主张更有利于国家一些。” 边柳一愣,到底谁才是穿越者啊? 想到后世改革开放拯救了社会主义,罗斯福新政拯救了资本主义,然后两个国家倒反天罡的互相指责,你根本不懂资本主义\/你根本不懂社会主义。 莫名觉得,这场争论,在两千多年前,华夏大地上已经开始了。 看着自家大帅默不作声,卫觊继续说道:“大帅莫不是见臣以文学书法着称,卫家又在安邑颇有资产,便以为臣惯于经营,钻研己利,倾向于民间自由贸易? 其实,即便是盐铁会议上的贤良文学者,他们也不是看不到盐铁专营的好处。只是,”卫觊停顿了一下,说道:“恕臣冒犯,武帝穷兵黩武,致使百姓贫困过度。当时民间的情况,他们害怕新的帝王像汉武帝一样,继续用这种政策积累财富,或对外征伐,又或广建庙宇,所以过度的倒向了反对盐铁专营的制度。” 这也算是另类的矫枉过正。 因为封建帝王的地位太高,权力过大,所以官僚阶级为了限制皇权,通常会采取一些过度的措施,甚至于为了给皇帝打造一个囚笼,不惜把自己乃至天下都给关进去。 边柳看到过一个评价,说汉武帝做到了古代皇帝个人权势的巅峰,他的文韬武略铸就了大汉的铮铮铁骨,但如果他更进一步,那很可能就会变成急功近利的隋炀帝。 边柳此时坐拥大汉三分之一不到的土地,靠着商业手段,也迅速积累起了战争资本。 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内部战争,然后大汉十三州的盐铁酒等重要商贸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他可以积累起怎么样的一笔财富。 聚集着这么一大笔财富,皇帝会生出什么样的想法? 给太平洋加个护栏,往月亮上修个天梯? 边柳毫不怀疑,有皇帝敢试上一试。 “之前大帅也提到了身体孱弱者,为国家出力而留下伤残者。若是朝廷聚集起来的财富不用于皇帝个人的享乐,然后尽可能去避免对外战争,而通过合理的方式,将财富分散给需要的百姓。 放眼此时,大帅可以通过经营盐铁,将获得的财富换取粮食,低价售卖给投奔的百姓,然后鼓励他们辛勤劳作,积累粮食,关中,乃至于河东太原都可以快速的富裕起来。河北河南的百姓见到关中富裕,自然更加向往大帅的统治,到时候,大帅只需要出动少量的兵马,就可以得到天下,文治武功,将远远超过先人。” 卫觊所说的话其实与大帅府的许多做法不谋而合,只不过,大帅府此时的许多政策还缺乏统一的理论。 听到卫觊所说的话,边柳立刻邀请他把所说的内容用文字记述下来,等到合适的时机,就登于报纸,然后公诸天下。 …… 第438章 经济用于实战 卫觊的应当让边柳十分满意。 其实历史上,卫觊关于盐政的建议经由荀彧传达给曹操,于是曹操开始派谒者仆射监督盐官,派司隶校尉管治弘农。关中得到一定的发展之后,卫觊就被曹操召回身边,担任尚书。后来更是主持了典律官仪的工作,十分 出色。 听了卫觊的答复,让边柳对未来的经济有了模糊的框架,但边柳还想考较或者征求一番卫觊的想法。 “对于盐铁代替税赋的策略,具体到边境,可以有怎样具体的措施呢?” “其实相关的举措在《盐铁论》中早有论述,武帝时期就制定了均输和平准两种措施。 其中均输就是在各地设置均输官,负责征收、买卖和运输货物,地方应交纳的贡物,折合成钱交给均输官,均输官再在各地之间贱买贵卖,调节物价,同时也为国家增加了收入。 平准则是官府负责京师和大城市的平抑物价工作,贱时国家收买,贵时国家抛售,抑制奸商的投机倒把行为,稳定物价。 单纯从政策本身,其实可以看出,桑弘羊一派也是为了维护百姓利益,促进民间生产的。但如何的政策都需要靠人去实施,一旦实施的人生出贪婪之心,上下起手,很容易就会给百姓带来灾难。” “具体的表现又哪些呢?”边柳再询问道。 听到眼前大帅如此询问,卫觊不由得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如此少年老成,若是用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怕是敷衍不了,却也如此,自己满腔学问,才终于有了一展抱负的机会。 “就比如以铜钱代替实物缴纳贡物这一点,从表面上看,它可以大大减少货物来往运输的耗费,节约税赋的成本。 但在实际操作上,只要当地的官吏互相勾结,在收取赋税时,将货物贬值,百姓就需要出售更多的货物以换取钱财来提交赋税;而当他们需要购买生活物资时,就将商品的价格大幅度提高。一进一出,就可以大幅度剥削百姓的钱财。 这一点,早在更久之前,《汉书·食货志》就有记载晁错的言论:急政暴赋,赋敛不时,朝令而暮改,当具有者半买而卖,亡者取倍称之息,于是有卖宅鬻子孙以偿责者矣。” 边柳点了点头,原本朝廷为了提防商人,遏制富人的手段,被这些人稍加更改,就变成了压榨穷人的手段。 “先生认为有解决这种弊端的方法吗?” “有,其方法在于人,国家重视选拔贤良之人,然后派他们监管税赋的运行,可以一定程度上扼制腐败的发生。” 卫觊的回答中规中矩,说到底还是监管制度,只是制度无法摆托人而存在,所以并不存在完美的制度。 “你接着往下讲。” “喏,将均输和平准放到边郡,那便是要由朝廷制定货物统一的价格。当雨水充沛,牛羊肥美的时候,朝廷可以低价采购,以获取大量的资源;而当水草凋零的时候,朝廷可以提高价格,以保证牧民的生存。 而当我们把这种手段用在边境外的敌人身上,则可以反过来,当他们缺乏牛羊的时候,压低价格,迫使他们因为物资奇缺而陷入争夺之中。 甚至于,我们可以对不同的部落实行不同的价格,以亲疏不同控制他们的实力,避免一家独大。 还有最重要的,要使朝廷对塞外有严格的控制,就必须严犯走私,杜绝民间私自售卖盐铁等资源去往草原,草原的牛羊也必须由朝廷同意购买,这样价格的掌控权才能掌握在我们手里。” 从制度本身来说,卫觊的说法可以说集结了前人的经验,只要朝廷始终保持绝对的理性,还有一定的武力,那么草原虽大,却会被控制的死死的。 边柳想到了后世的茶马禁令,这不仅是朝廷的利益所在,还涉及到国家的安全。难怪老朱为此连女婿都砍了。 不过一个古今通用的道理,凡是朝廷禁止的东西,利益就会越加庞大,边柳可以明确,当卫觊所言实施的时候,走私的人会更加的多,更加的疯狂。 还有,草原人也不全是傻子,朝廷强大的时候,他们会屈服于这种经济压迫,但一旦朝廷势弱,这种矛盾的积累更爆发的更加激烈。 后世草原人频频南下,不就是因为非战争手段,他们玩不过中原朝廷了吗? 边柳考虑了种种负面情况,但并没有否认卫觊的建议在此时是有效的,是先进的,单单这个方法,至少可以扼制匈奴鲜卑五十年的发展。 “此时如果我们与袁绍开战,你觉得经济手段有效果吗?” “臣认为,大帅不应该同时对河北和塞外用兵,战争非是小事,即便大帅手下不乏精兵强将,此时可以适当的拉拢一方,攻打另一方。” “先生的意思是?” “可以派人给乌桓首领蹋顿送去一大笔财富,不需要他完全的倒向大帅,只需要为大帅争取时间,以消灭袁绍即可。”卫觊说道。 “先生先前所说虽称不得完美,却也与我的构想不谋而合,但是这一条,我却不能认可。倒不是我不舍得财物,也不是我不懂得先易后难,先近后远。只是先生的这条策略,此时定然有人同样进献给了袁绍,袁绍为了对付公孙瓒,与那异族早有勾结,与蹋顿更是交情匪浅。我们临时抱佛脚,是迷惑不了蹋顿的,反而会让他看出我们的弱势,更加的疯狂。” 真不是边柳急着过江,北拒蹋顿,东征袁绍,实在是没有办法。 而且边柳先前有在报纸上立过人设,此时倒不好和袁绍一般作为。 卫觊一听,也确实有几分顾虑,他转而说道:“大帅之所以这么认为,是把乌桓乃至草原当成了一个整体,事实上,蹋顿手下也是由一个个小部落集合合成,平时他们分散各处放牧,只有在征战的时候,才驱赶着牛羊集结在一起。 大帅或许收买不了蹋顿,可是却可以收买蹋顿身边的人,不仅可以送上财物,还可以与他们签订契约,高价收购他们手中的牛羊,到时候,他们定然会反对蹋顿与大帅继续为敌。” 卫觊的话让边柳重新陷入思考。 …… 第439章 阎志 数日后,边柳的车队抵达太原。 郭嘉带着郡守府的官吏,诸葛瑾则带着太原的贤老,在城门外恭迎,与众人见面之后,边柳住进了郡守府东五里外的一座新修葺的行宫。 “奉孝,你辛苦了。” “大帅,辛苦倒没比以前多多少,只是出了龙城,过燕山之后,冬天那叫一个冷啊!臣听说大帅此行带了不少财物,用以赏赐将士,官吏,贤老。不如先送两坛子新酿的酒到郡守府,好让臣外出的时候去去寒。”郭嘉一副邀功请赏的样子。 “好你个郭奉孝,原以为让你独当一面,你能成熟稳重一些,结果你倒是一点没变。”边柳指着郭嘉说道,不过郭嘉脸上确实比以前消瘦沧桑了许多,塞外的风不好受啊! “嘿嘿,臣有愧,不过成熟稳重的活都让给子瑜去做了,我就忙着到处跑了。”郭嘉说道。 边柳顺势看向了诸葛瑾,诸葛瑾拱手道:“我不过是按照太守的吩咐做些跑腿传话的活。” “跑腿传话的活要做好了,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子瑜的功劳本帅都记在心里,这次巡视我把阿亮也带来了,你们兄弟可以好好见面絮叨一番了。” “多谢大帅。” “你二人一人善奇谋,知军略;一人善时事,懂迂回,二人相辅,可谓是刀剑合璧。” 诸葛瑾一副谦恭的样子,郭嘉则不为所动,大概意思是,你还不如拿点实际的出来。 随后,边柳询问起太原的防务,说到这,就到了郭嘉的长处。 “太原以北有大山掩护,臣命人修葺长城,内迁部族,塞外敌骑沿途得不到补给,定然难以南下。” “若是加上河北的袁绍呢?” “这么说吧,若是大帅不来,臣勉强和袁绍打个五五分, 这大帅来了,我要是袁绍,直接就抹干净脖子等着了。” 边柳听了一笑,要不是郭嘉事情办的好,真得治他个谄媚惑主的罪名。不过郭嘉这么一说,自己的担心倒是少了许多。 接下来的时日,边柳一一召见或者上门拜访了太原附近的老世族,得益于太原王氏的全力支持,边柳与他们相谈甚欢。 同时也约定了接下来几年的赋税问题,边柳答应,近二十年内,太原地区并北方数郡的赋税由太原郡守府受理,所有赋税不用运往关中,不用提交大帅府,全部会用来修葺北方屏障,以及保障受战乱影响之地的重建。 并且大帅府会全力提供资金以及技术方面的配合。 世家之人爱惜羽毛,除个别吝啬之人外,大多都是深明大义的。如果边柳要了钱,用作自身的挥霍,那这些人家可能会抵制赋税。但如果是为了保护他们自己,绝大多数人都表现出钱出力没有问题,家族子弟也可以同上战场。 太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虽然路途中卫觊讲了增益之地和失益之地的理论,但更深入的探究,其实土地也分为经济要地和战略要地,太原就属于后者。 稳固完内部之后,边柳又在郭嘉的带领下向北巡视,出了太原,到了雁门郡南界的句注山。 登山远望,南北的景色大不相同。 郭嘉告诉边柳,如果再往北,就会有异族骑兵出现,边柳此番只是为了巡视疆界,而不是为了提前体验“塞外留学生”的生活,自然不会再往北。 山脚下,偶尔有商队经过,上面都装载了满满的货物。 “臣收拢百姓,聚集在长城以南,不过还是有大量的牧民放不下丰满的水草,于是,臣便安排了商队打探他们的位置,一方面购买牛羊物品,一方面,也方便向他们示警。” 郭嘉的长处,便是收集情报,分析情报,埋伏间谍,而从嵩山广布商队,郭嘉更是尝到了甜头,行商赚钱,钱用来打探情报,可谓是一举两得。 “由此往北,有一座平城,因为商贸的繁荣,那里时常会有各部落的人出没,常常能打探到不寻常的消息。” 平城,只是一个小县,为雁门郡东部都尉治。它后世还有一个大名,那就是边境重镇,大同。当然,还有一个名字,可能更加广为人知,白登山便在其东北不远处。 “有什么消息吗?”边柳问道。 “臣听说,袁绍近来与蹋顿来往密切,经常互派使者。” “蹋顿有多少战马?” “不下十万。” 边柳深吸了一口气,幸好他有张八百。 原本边柳依靠着张辽得了三千多匹战马,进入关中后,缴获收降了李傕张济他们,再入凉州,如今麾下也有马匹两万余,原本以为富裕了,如今骤然听到十万的数字,还是让他有点嫉妒。 “与我详细说说乌桓的情况。”边柳郑重的说道,虽然他有张辽,但历史的惯性可不敢保证张辽一定能砍了蹋顿。 “臣想为大帅引荐一人。” “哦,是谁?” 郭嘉说的人还在路上,两日后才见到边柳。 “广阳阎志拜见大元帅。” 广阳,是幽州的一个郡,阎家是当地的大姓。 “阎志?莫非令兄就是前州牧,刘虞太傅麾下的能人阎柔?” “正是家兄。” “听说你兄长早年被俘虏,却能异军突起,取而代之,而后取得刘公的信任。刘公死后,你们兄弟辅佐少公子对抗公孙瓒,如此也称的上忠义之人,既然是这样,来人,赐座。”边柳招呼道。 阎柔的确非常有才干,而且十分的识时务。 袁绍与公孙瓒大战之时,他依附袁绍,取得袁绍的恩宠,帮助袁绍平定北方。 历史上,官渡时,阎柔向曹操进贡,获封护乌桓校尉。 最有名的就是曹操对他说了句,“我视卿如子,亦欲卿视我如父也。” 从此,阎柔就和曹丕以兄弟相待。 “刘和公子听说大帅巡视太原,特命小人前来感谢大帅昔日的恩情,又命小人带来五百匹战马担任谢礼,望大帅不要推辞。” “昔日我只是顾惜宗室之情,为了成全刘公与刘和父子之情,将其从袁术手中救出,没想到还是晚了,致使刘和抵达幽州之时,刘公已经被公孙瓒无情杀害。”边柳猫哭耗子般说道。 “公孙贼子,祸乱幽州,实是罪大恶极!”阎志咬牙切齿的说道。 …… 第440章 飞将 “当初本帅在嵩山之时,兵微将寡,未能帮助公子驱逐贼寇,常常以为憾事,如今本帅兵精将勇,抬手可麾百万之师,正想派人去询问一番刘和公子是否需要帮助,没想到公子却先派人送来了谢礼,想想,真是让本帅既感动又惭愧。” “公子与大帅昔日在嵩山相谈甚欢,常言大帅以帝王之胄,心怀济世之怀,与刘公大有相似之处,公子心中已将大帅引为知己。 此番公子派我为使送上谢礼,没想到大帅也由结好之心,这岂不正是心心相印?”阎志正襟危坐,面带恭敬的说道。 边柳当然知道他在胡说八道。 刘和和别的汉室宗亲不一样,他可是刘虞留在刘协身边的人质,而且刘和对他十分信任,所以才放他离开,希望刘和能助自己离开关中。 边柳甚至怀疑,刘和和真正的刘辩也多有接触,甚至关系匪浅。 当初边柳将他从袁术手中要回,刘和困在嵩山时言语不多,每逢见面,便以思父之心,想要北上。虽然两人没有翻脸,但边柳十分清楚,对方根本就知道自己假冒的身份。 不过边柳拿这个身份,本来就没有希望瞒过真正的高层,只要占据天下大多数的百姓,知道这个天还是汉家天就足够了。 刘和此时派阎志来,边柳更怀疑,对方是有求于自己。 “心心相印,这正是本帅要说的。不知道阎贤士此来,除了送上谢礼,还有什么要告知本帅的吗?” “在下听说大帅屯兵太原,将有一番大作为,家兄与我都对塞外有所了解,所以想来助大帅一臂之力。” 边柳听闻,十分激动的站了起来,“来人,取宝剑来!” 阎志一愣,片刻后,便见一少年手捧一把利剑进入。 剑柄配红缨,剑鞘嵌美玉。 边柳从诸葛亮手中接过后,拔出长剑,剑露寒光,剑鸣铿锵。 “此剑乃是采用首阳山精,以剑术大师设计剑身铭文,工匠反复捶打百天锻造而成,剑共成剑三十六剑,出庐之时红光映于天机,有大儒称,此为炎汉经千锤百炼,绵绵不息之兆,大汉必兴。如今本帅已经赠出一十三柄,无一不是为大帅府立下赫赫功绩之人,这一柄本帅为之取名‘飞将’,有诗云: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能佩戴此剑者,必将是为我大汉戍守边疆之锐士,今日便赠以阎贤士。” “恭喜壮士,大帅还是头一次将这般宝剑赠与大帅府以外的人。”诸葛瑾恭贺道,这剑的打造前期是由他负责的,与自家大帅所言大差不差,至于大帅口中的剑术大师,自然是大帅本人了。 剑本是凡剑,哪怕是锐利了一些,但是这一番话说出,寓意立刻就不一样了。 阎志当即跪倒在地,双手接剑,“外臣何德何能,能蒙大帅赐下‘飞将’?今后但以微驱之热血,酬守土之壮志。” “你此时能来为本帅献策,可见对大汉之忠贞,本帅相信不会剑托非人。”边柳当即松手。 在众人的恭贺声中,阎志说起了乌桓的局势。 “此时的乌桓首领为蹋顿,其人骁勇,其余部落的首领都称赞他有成为冒顿的资格。 昔日袁绍与公孙瓒相争,蹋顿派人相助,在袁绍与公孙瓒相争之际,蹋顿曾出兵协助袁绍,击破公孙瓒。袁绍因此矫制赐予蹋顿及三王难楼、苏仆延、乌延等人单于称号及印绶。如今公孙瓒败退辽西,残余数城奄奄待息,而蹋顿依靠袁绍之力,已经占据上谷、渔阳、右北平三郡,肆虐幽州,虎啸一方,百姓深受其害。” 塞外苦寒,乌桓占据北方,但平素也生活在大汉边境内,大汉设有护乌桓校尉,用以监督他们。 “如此说来,蹋顿怕有不下于十万之众,怕死难以消灭啊!”边柳“担心”的说道。 “不然,方才外臣只说了蹋顿的厉害之处,接着才要说出对付他的方法。 乌桓上一任单于乃是丘力居,其嫡子为楼班,当初丘力居身死之时,楼班年幼,故而由从子蹋顿担任单于之位。如今楼班已经长成,更获得了难楼、苏仆延诸多部落的支持,蹋顿退让单于之位,以乌桓王自称,双方看似达成了一致,但仍然存在冲突,许多大事仍决于蹋顿,楼班在其他首领的支持下, 正在试图夺回部落掌控权。 袁绍乃婢女所生,与蹋顿身份多有相似,故而多支持蹋顿。若大帅能支持楼班,其双方必然展开权力争夺,到时候无论谁胜谁负,皆对大汉有利。” 听到阎志的说辞,先是说袁绍矫制封多人为单于,现在又公然攻讦袁绍的身份,看来刘虞的旧部已经对袁绍产生了很大的敌意。 不过想来也是,当初双方合作是为了对付公孙瓒。 如今公孙瓒已经待死,只剩辽西郡几座小城,而上谷、渔阳、右北平三郡则为乌桓占据,袁绍派其子袁熙为幽州刺史,掌控了涿郡与广阳郡。刘虞的旧部就只剩下代郡了,刘和被他们扶持为新的幽州牧,如今却只剩下一郡,还危在旦夕。所以他们才来找自己合作。 “谁能为本帅达成此事呢?” “外臣受大帅增剑之恩,愿为大帅促成此事。” “好,可有什么本帅出面之处?” “无须如此,其实乌桓、鲜卑之中,不乏心向大汉之人,比起野心勃勃,占据郡县的蹋顿,如步度根、轲比能、素利、弥加、厥机等中小部落首领皆愿意向朝廷进贡财物,以获得大汉的册封与支持,我兄长曾在塞外生活,又授前幽州牧刘公之意安抚塞外部落,与他们素有交情,此番只需接触他们之力,定能为大帅达成此事。” “真乃贤士也!”边柳大悦,“奉孝,立即从本帅此行带来的财物中挑选两车赠予阎贤士。” 说罢,又抓着阎志的手说道:“此事若成,愿以太守之位酬谢贤士,至于幽州要地,本帅还是要自家人看着的,怎么可以容忍袁绍染指呢?” …… 第441章 外交争锋 阎志回到代郡之后就向人展示新获得的宝剑,而后,他的兄长阎柔就把他喊了去。 “事情办成了吗?” “当然,那位大帅虽然年少,却非常的慷慨,不仅送了我一把名剑,还让我带了两车财物赠予大家。此外,大帅还许诺,等到事情办成,还让刘和公子总管幽州,你我兄弟可获得不小于太守的职位。” 听到这些, 阎柔也不免心动。 事实上,他也曾向袁绍表示忠诚,甚至蹋顿那边,都是他帮着牵线搭桥的,可是袁绍击败公孙瓒之后,试图直接掌管幽州,又直接派人与蹋顿联系,这样一来,他的价值就大为降低了。而且袁绍以朝廷之名,多次要幽州各郡上缴赋税,也使得刘虞旧部大为不满。 “刘和公子年幼,事情办成之前还是不要告诉他,以免他担心。”阎柔说道。 刘和和刘虞的性格有些相似,往好了说是敦厚儒雅,往差了说就有些怯弱。只是刘虞年高德韶,地位崇高,往往可以不怒自威。相比之而言,刘和年轻,这方面就差了许多。 以刘和的性格,既然已经掌握不了幽州,等灭了公孙瓒为父报仇之后,他宁可回到朝廷身边,不过刘虞的这些旧部自然不会放他走,毕竟刘和一走,他们拿什么为旗帜与袁绍对抗? “自然,公子那边,只是不想看到战争发生,等我们把袁绍赶出幽州,他一定会感激我们。” 阎家兄弟包括刘虞的许多旧部都对刘和有一定的忠心,当然,他们更忠于自己的利益。 “你亲自去见了那位大帅,觉得他如何,是否是可信之人?”当初袁绍也曾对他们做过许诺,可是当蹋顿的价值大于他们之后,袁绍昔日对他们的承诺就绝口不提了。 “嗯,”阎志沉思了一会说道,“那位大帅给我的感觉没有袁绍那般威严,而且对我,或者说,对刘和公子的态度极为友好。这一次去太原的路上,我听到太原百姓对这位大帅都感激涕零,因为那位大帅减免了不少的赋税,而且承诺说要把赋税都用在边境的防护和百姓的生活上面。 兄长,你想想,袁绍身边多有显赫之人,哪怕袁绍的土地再多上一倍,这些人也用不完,可是那位大帅身边之人不是起于寒微,就是闲云野鹤。凉州那边你也看到了,多少士子获得官身。太原王氏多么聪明的人,选择依附了过去。如今袁绍想要派自己人治理幽州,那我们幽州这些本土世家怎么办?” “如今袁绍拥立天子,有冀州,青州,还有幽州、并州的大半土地,兵马已近百万,眼下大战在即,不知道谁胜谁负?”阎柔有些担心,他在草原上生活多年,性格也与草原人有些相似。那就是他们的忠诚,永远只向着强者。 “战争的胜负我们无法左右,但我们也有能做的不是吗?”阎志说道。 阎柔点了点头,心想着,大不了袁绍赢了,他们去草原上讨生活罢了。 “事不宜迟,我听说袁绍再度派出了使者,带着重礼去往蹋顿处,我必须马上去阻拦他们。” “兄长,让我去吧!” “不,你留在这。” …… 袁绍这边,听说边柳抵达了太原,也开始做着战前准备。 他让刘协出面,登坛誓师,并亲封自己为司空,掌握朝廷一切军权,并再度宣布“刘辩”的虚假身份,正式宣布其为逆贼,又让陈琳写了讨贼檄文,指责边柳窃取神器。并于报纸上宣布,凡能取边柳首级者,赏万金,封侯爵,若能生擒边柳,赏十万金,封万户侯,世袭罔替,子孙蒙荫。 在这种情况下,函谷关以西与山东的一切商贸来往被中断,边境多有重兵巡视,情况变得十分激烈。 军事方面,此番他几乎调动了冀州,青州,幽州所有能调动的部队,加上上党本就屯驻精兵,此番单单战斗人员就达到了二十万。 袁绍公开宣称,此战过后,要尽收太原河东之地,让边柳不敢过黄河一步。 所有人都没想到,当初袁绍与公孙瓒作战的时候才不过两三万军队,加上徭役才敢号称十万之众,此时兵马已经是从前的十倍。 一时间,袁绍的声势大振,河北必胜的消息已经传出。 关中这边自然也不客气,一篇署名为郭嘉的《十胜十败论》迅速登上了报纸。 只有郭嘉看到了满是好奇,因为这根本不是他写的。天地良心,众所周知,他从不拍马屁。 袁绍见到之后,自然是怒不可遏,因为这上面每一条都写着,他不配为人主,于是乎,他又让手下人写了一篇文章,把郭嘉祖祖宗宗都骂了一遍。 不久后,拜访蹋顿的使者回到了河北,此人正是辛毗。 “蹋顿答应出兵了吗?” “蹋顿收下了我们的财物,已经答应出兵。”辛毗面露为难的说道。 “怎么,难道有什么变数?” “关中那边似乎也派了使者,他们大肆采购草原部落的牛羊,乌桓小单于身边的人,似乎有了异心。” “糊涂,他们能购买牛羊,我们就不能吗?”袁绍怒骂道,身为使者,连这点主张都没有,难道只能做个传话筒吗? “在下也曾想过,但是西边似乎开了高价,把牛羊的价格直接翻了三倍,甚至是五倍。” 袁绍听到,十分的不满,这些乌桓人是个好的打手,但是也十分的唯利是图。 “在下对他们说,今日,他们可以把牛羊的价格提高三五倍,来日自然也能把盐铁的价格提高数十倍卖给他们。只是这些人乌桓人鼠目寸光,他们说,除非我们也用同样的价格购买他们的牛羊,否则就别怪他们和别人做生意。” 袁绍很清楚,这些草原人与谁做生意,就与谁交好,到时候可能就出兵帮敌人了。 “即便是这个价格,我们也可以答应下来!”袁绍咬牙说道。 “在下也提过,只是接着他们又提了一件事,那就是西边不仅收购牛羊,就是牛羊身上掉下的毛,也可以以牛羊的价格收购,而且是来者不惧。” “竖子,莫非当我可欺吗?” …… 第442章 轲比能 动物到了秋冬季节,毛发就会疯长,以抵御冬天的寒冷。开春之后,又会陆续脱毛,迎接夏天的到来。 大草原的冬天异常寒冷,所以牛羊到了春天,脱发会变得更加严重。 牧民们一般不会专门管理毛发,因为他们穿的是整张的毛皮,对外出售也是如此。偶然,也会有人取一些飘散的毛发当引火之物。 加上脱脂技术未曾普遍,毛发带有浓浓的兽腥味,中原地区的百姓更不会接受。 袁绍不太相信此事,他更怀疑是辛毗把事情办砸了,找的理由。 “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我会另找人去处理。”袁绍冷冷的说道。 “喏!”辛毗没有多言,谦逊的退后,只是袁绍的态度难免让他失望。 不久后,袁绍又在关中的报纸上看到了一篇报道,说关中新发现了两座铜山,铜矿储量十分丰富。大元帅表示,要把草原上的牛羊全买过来,到时候给大帅府治下的老人一人一件羊袄。 两座铜山,袁绍羡慕坏了。 田丰告诉袁绍,关中大地都被人翻遍了,绝对不会凭空产生两座铜山,即便有,也是在险山恶水之地,开采成本十分大。 至于把草原的牛羊全部买光,就更是笑话了,只要把报纸给草原人看,他们一定第一时间把牛羊加价。 田丰的分析显然是对的,牛羊很快就涨价了,但是他们都把关中当成了狗大户,更希望与对方做生意。 冀州的商贩为此遭受了巨大的损失,他们指责袁绍不该轻启战端。 袁绍急于一战,以挽回这种不利的局势,遏制言论的发展。 田丰则告诉袁绍,说这样下去,关中那边马上的铜钱马上就不够用了,对方用的是蠢招,只要他们以不变应万变,就可以不战而胜。 然而,郭图逢纪他们却告诉袁绍,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袁绍已经将大军集结起来了,如果再等下去,会对士气十分的不利。 于是乎,袁绍终于下定决心,大军开拔向上党,又传令高干进攻太原。 上党是一座高地,四面都是大山,大军行动多经河谷。  南边最大的河流是丹河,属于黄河分支之一,着名的长平之战就是围绕丹河进行的一场争夺战。 北面则是漳水体系,有清、浊两条支干,河流往东流出上党,绕过邺城,滋润河北大地。 西北方向可以通往太原。 西面的沁水两边地势更为险恶,有文丑驻扎在高平关。 而关中这边自然也不会想着翻过大山,进攻上党,所以只让马如风守住了上党进入河东的几处险道,防止偷袭。 高干得到袁绍的命令后,与屯兵涅县的颜良汇合,开始进攻太原。 边柳任命郭嘉为统帅,郭嘉下令抵御,坚守不出。 大战持续了三月有余。 与此同时,北方草原也发生了大变动,阎柔与草原诸小部落联合,在大帅府以雄厚财力的支持下,使得众部落首领从倾向于袁绍,纷纷倒向大帅府。 蹋顿作为识时务的人,一开始也有了倒旗易帜的想法, 但再袁绍再度派出了使者之后,蹋顿突然发起了兵变,一举杀入单于大帐,杀死了小单于楼班和另一位乌桓王难楼,小单于的支持者苏仆延带着亲信部落向西逃窜,蹋顿则在后方开始追赶。 阎志再度来到太原,他告诉边柳,说袁绍是以整个幽州为代价,说服蹋顿出兵,这等行径等同于叛国。 而且,袁绍之所以唆使蹋顿杀害小单于楼班,是因为他想做同样的事情,代汉自立。 同时,阎志还带来了一人,轲比能。 轲比能是个雄壮的草原汉子,他在边柳面前单膝下跪,以手抚胸,说愿意为大汉效力,现在可以帮助大元帅对付蹋顿,日后也可以帮助大汉在草原上管理牧民。 旁人不了解轲比能,边柳确是知道的。 此人日后的作为丝毫不下于蹋顿,他本是鲜卑的一个小部落出身,因为身手矫健,成为首领,他执法公平,不贪财物,每次外出厮杀获得战利品都会平等的分给其他部落,因此越发壮大,后面发展成了控弦十余万骑的大部落。 此人还有一大爱好,喜欢和丞相合作。史书记载,轲比能于建安年间跟随曹操平叛,后来曹操不在了,他又跟着诸葛丞相讨伐大魏。当然,实际上,轲比能是因为大魏的扶持才得以在草原上为王,后面因为不愿意受到大魏的钳制,所以与蜀汉集团合作,后来,轲比能被刺客杀害,大魏扶持了他的弟弟为新的鲜卑首领,轲比能的部落又变得四分五裂,不再对大魏有所威胁。 “你现在部落有多少人?” “老人妇孺一起已经超过了一万人,能骑马者有三千人,但兵器只有一千,甲胄也只有两百副。” “蹋顿有多少人?” “乌桓是草原上最大的部落,总共有十万多户,不过真正效忠蹋顿的也不过三万人,蹋顿有一万精骑,其中一半带甲,号称草原无敌。” “实力如此悬殊,你却要与他作对,不害怕吗?” “天上最大的是太阳,地上最大的大汉,如果能获得您的支持,我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轲比能十分“虔诚”的说道。 “真乃壮士也!来人,赐酒。”边柳摆手道。 正所谓一鲸落,万物生,蹋顿的强大使得众多部落臣服,但一个强者势必夺取其他人的利益,也就有了挑战强者的人。 轲比能正是挑战者之一。 轲比能一饮而尽,然后说道:“感谢陛下赐我美酒。” “可是,我还不是陛下!”边柳说道。 “草原人敬慕英雄,您是如此的强大,即便现在不是陛下,马上也是了,我将带领部落永远效忠于您,为您在大草原上牧羊。” “你的效忠我受下了,不过我可不舍的只让你牧羊,我会让你成为草原的王,成为草原上最显赫的人。” 边柳自然不会为了几句虚名就无偿的帮助轲比能,给予对方尊重是为了更好的谈利益。 接着,边柳命人抬出几箱子珠宝,让轲比能拿去赏赐给身边人。 到了马具、兵器,甲胄的时候,每一样都标记好了价格。 轲比能看得热血澎湃,只恨手下牛羊不够,换不来这些武装。 边柳好心的提醒他,他手下牛羊不够,就去蹋顿的部落去抢。 …… 第443章 牧犬 “我听说你兄长阎柔与草原不少部落首领交好,那你觉得这轲比能能为我大汉所用吗?” 赏赐了轲比能一番后,边柳便让他去挑选一些趁手的武器。 “大帅,轲比能为人谦恭温顺,其部落收留了不少逃亡的汉人,他本人也因此能习得汉人文字武艺,如今他的部落虽小,但有了大帅的支持,定然可以成为大汉放在草原上的牧犬。” “牧犬?本帅可不敢把人比作猎犬。” 阎志以为大帅是敬重轲比能是条汉子,却没想便利接着说道:“你知道人和犬的区别吗?” 未等阎志思考完毕,边柳说道:“猎犬为的只是一日三餐,一根骨头就能让他效忠一辈子,但人不同,落难的时候想要的可能只是一口热食,等吃饱了就想一张舒适的床榻,等躺在了床榻上又会想着搂个女人,有了女人,就会接着想要财富权势,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 “大帅是觉得轲比能他——” “草原上多的是桀骜不驯的汉子,可能够审时度势,曲折弯腰的却不多见,这样的人大多有大抱负,大理想。你们兄弟自幼在幽州边境长大,对于草原的法则你们比本帅清楚,轲比能此时的忠心是因为他与蹋顿实力悬殊,永远不要因为别人的恭顺而掉以轻心。” 阎志心想,莫非是轲比能的演技过于拙劣,所以被大帅看出了生有异志?他说道:“大帅,此时草原上想要求得大帅庇护的部落不止轲比能,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人?” “不,轲比能是个聪明人,扶持他对我们大有好处。你要记住的是,我们是汉人,于天道而论,这苍穹之下,容得下汉人万家灯火,也容得下草原牛马成群。但于私,从国家,从民族来说,我们绝不希望草原上出现一个足以威胁到大汉的统一部落。无论是今日猖獗的蹋顿,还是保持虔诚的轲比能,当他们成为草原上最大的王时,下一步的目标,一定是占据大汉边境州郡。” “在下明白大帅赐我‘飞将’的意义了。大帅放心,我兄长虽与草原人交好,但我们终究是汉人,异族壮大,受难的最先便是我们这些边境家族,在下绝不会忘记大帅今日的警戒。” “你有这份认知,本帅十分欣慰。你兄长此番说服草原诸多部落共同对抗蹋顿有功,想要什么赏赐吗?” “为大汉建功,正是我辈义不容辞的责任。” 边柳轻轻一笑,“轲比能一个外人,本帅都不吝重赏,更何况咱们自家人呢?” 边柳将阎志扶起,又拍了拍手,诸葛亮手捧着一套衣服、印绶缓缓走入,“为表彰你兄长立下的大功,本帅以大汉之名册封其为护乌桓校尉,监护代郡、上方及以北乌桓各部。” “臣替兄长感念大帅厚恩。” “还有,先前本帅应允的上方郡太守之位,印绶也一并交受于你。” “臣功勋为铸,不敢受赏。” “就当是提前赏赐你的,眼下大战在即,顾及你暂时也来不了。交予你兄弟如此重任,你们要做的有两件事。 第一件,是与草原诸部落交好,继续围堵削弱蹋顿; 第一,将战乱期间逃亡草原的汉人收拢回来,草原之上愿意归化之人,也一并吸纳,十年之内,我希望幽州能如先幽州牧刘虞在位时繁荣。” “喏,臣必效死力。”第一件事本就是他兄长所擅长的,至于第二件,则是边郡官吏一直在做的事情。 “事不宜迟,我希望你尽快赶回去,阻拦蹋顿。” 阎志略微迟疑了一下,当即跪倒在地。 “怎么,你还有别的请求?” “臣斗胆,请求大帅早登帝位,以正人心。” 边柳看出了阎志的想法,这是想在离开前,再表示一番忠心。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幽州众官吏的意思?” “先刘公在位之时,就对董卓占据洛阳极为不满,可惜边境不安,又有冀州山川阻隔,刘公才不能救陛下以扬正统。如今天下陷入战乱,董贼所立天子陷入河北,为袁绍所持,天下苦战久矣,唯大帅以仁义名传天下,以声威定乱四方,关中平定,雍凉臣服,幽州自刘和公子以下,官吏百姓,皆仰慕大帅之恩德,不愿屈服于袁绍之野心,望大帅早登帝王,此乃天意所嘱,万民归心。” 想当初,边柳想说服一人效命于他,千难万险。 如今,他尚未踏足幽州,便已有归心之举。 此可谓时来天地皆同力也。 边柳心中喜悦,但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沉重的说道:“天下安危为重,一人帝业为轻,君子有所为,必先重而后轻也。” “大帅此言差矣,此非为先后之事也,大帅登临帝位,大义所在,自可大军到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平定天下,事半而功倍也。”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件事本帅会再考虑的。”随着边柳占据的土地越来越多,以大帅府发号施令颇有不合规矩之处,但边柳再进一步,绝对不是在这大战之时。 阎志自然也知道自己终究不是大帅身边的信臣,所谓的劝进也只是表达忠心而已,回去之后,说不得还要劝公子刘和写几封劝进的文书。至于这位答不答应并不重要,只要对方把袁绍打败了就行。 …… 此时的袁绍这边,高干和颜良在涅县数次向北向西发动进攻,但都没有取得明显的成效。 在边柳对太原下达了减免赋税的安民政策后,太原上至世家,下至百姓,都对大帅府抱以了全力支持。在郭嘉的严密布防下,河北兵马难以越过大山,进入太原腹地。 鉴于这种情况,袁绍决定带领大军亲征。 沮授及时劝谏,袁绍不肯,沮授又表示,如果袁绍要亲征,最好带上天子一并前往。 但郭图却表示,如果带着天子,将来打胜了,旁人也只以为是天子的功劳。 袁绍觉得,自己亲带二十万大军,不用年底就能攻入太原,于是便没有采纳沮授的建议。 …… 第444章 全面战争 袁绍带着二十万大军,加上随行的民夫,累计有百万人口,上党为之震颤。 袁绍下令,前往遇山开道,遇水搭桥,便是人间绝径,也要凿开一条通道,一时间,涅县方向取得飞快进展。 而大帅府这边也随即投入了更多的兵力,双方围绕着山头、沟壑进行了你争我夺。 这时候,袁绍的部将张合给袁绍提出了建议,那就是此行关中的主要兵马都纷纷调往太原,只要袁绍分出一支兵马,往南抵达河内,再往西前往关中,也不求打进长安,只要能够阻拦地方的增援,骚扰对方的粮道,敌军军心必然大乱,到时候太原就会不攻自破。 “哼,阵前分兵,乃是兵家大忌,我军如今正攻打太原,不日即将拿下,何必行此计策?”袁绍断然不从。 “明公,上党西北山险水恶,我军道路不畅,每寸进一步,都必须损耗上千人,前线虽然已经离太原不远,可是没有数月之功,恐怕也难以通过。”张合劝道。 袁绍不予采纳。 张合再说道:“即便不分兵,我们也可以散布流言,假意行此计策,以迷惑太原兵马。” 袁绍不悦,“本公自起兵之日,大小阵仗不下于七十场,什么苦战恶战没经过,汝要教我作战?” 不久后,张合被派去驻守上党西面的高平关,以应付沁水西面的马如风。 “竖子,险些坏我大计!”袁绍暗骂道。 而袁绍之所以不让张合分兵,也的确有他的算计,一方面,擒贼先擒王,边柳能以嵩山之地发展到今日,足以证明其能,袁绍嘴上轻视,可实际上却不曾掉以轻心,对于这样的人,消灭他的土地是不够的,只有消灭他整个人,才算是大功告成。若是边柳不来到太原,袁绍还不会急着出兵,可来了太原,那就是给了他一个瓮中捉鳖的机会。 其二,袁绍还有后手,只是张合不知。 太原,边柳行宫所在,诸葛亮匆匆到来。 “大帅,有人来了。” 边柳一看,却是风尘仆仆的庞统。 庞统为荆襄世家公子,与上次见面之时相比,庞统一脸狼狈,相比此番两军交战,他秘密前来,颇为不易。 根据庞统上次送来的书信所说,自董承为袁绍所杀之后,庞统便以闲客自居,整日在邺城内饮酒作乐。 后来,袁绍之子袁尚前来拜访,袁绍本也只惩处了董承几名亲信,也坐视自己的儿子分化吸收董承的旧部,于是乎,庞统便成了袁尚的门客。 现在庞统突然离开河北来到太原,边柳知道定有大事。 庞统直接道明来意,“这一次,袁绍不止以北方数郡为代价说服蹋顿全力出手,还说服了曹操刘表攻打嵩山梁县,另外,还派人前往凉州,说服了马超,与诸多氐人首领一起作乱。” 边柳知道袁绍从只身离开洛阳,到雄踞河北,靠的自然不只是袁家四世三公的名分,他此番几乎倾巢而出肯定不只是眼皮子底这点实力。 边柳早有估计,但也没想到,袁绍这一出手,声势居然如此之大。 “这些消息可信吗?” “袁绍十分偏爱幼子袁尚,这些话是袁尚醉酒后与小妾吹嘘时说的。”庞统效忠袁尚时宣称,他之所以效命董承,是为了有官做,这些话袁尚并没有怀疑,因为大多数人努力不都是为了做官吗?后来庞统谎言为了博得袁尚的喜爱,用钱收买了袁尚府中的下人,这些话就是通过下人的口流入庞统耳中的,据说袁尚还吹嘘说,等袁绍打赢了这一仗,就会让底下的人劝进称王,到时候,他就是世子。 “立刻去把奉孝还有文和给我请来。”边柳吩咐道,边柳宁可怀疑庞统的忠诚,也不会怀疑他的能力。 至于忠诚,只要庞统还留在这,就没有怀疑的必要。 郭嘉,贾诩到来后到来后,立刻便开始了分析。 “大帅其实不必担心,只要大帅没有败给袁绍,凉州就不会出大问题,马超纵使能勾结一部分氐人首领,也无法进入关中。”贾诩说道。 “嵩山那边,曹操与卫兹交好,纵使出兵,也不会擅用武力;至于荆州刘表,素以贤名自居,迫于袁绍之名义,可能出兵,但也绝不会太过为难。”郭嘉分析说。 根据贾诩郭嘉的建议,边柳各做了一番部署,因为大帅府经营得当,所以边柳并没有额外派驻大军。 不久,草原上传来消息,阎柔串联了数十个中小部落,参与对蹋顿的围堵,被蹋顿一击击溃,后轲比能护持者阎柔逃亡南面,蹋顿追击未及。 轲比能传信太原这边,希望大帅府给予更多的兵甲支持。 边柳没有理会,而是找来张辽。 “大帅只需允末将五千人马,臣必为大帅生擒蹋顿。”张辽请命道。 “五千够吗?” “大帅放心,之所以草原诸部落围堵蹋顿失败,并非是蹋顿足够强,而是这些部落多是抱着占便宜的心思,试图分瓜蹋顿部落的牛羊,但凡遇到蹋顿主力,便不战自退,这样的乌合之众,便是集结再多,也没有一战之力。” 这时候,前线来报,说袁绍加强攻势突然加强,太原防线快顶不住了。 边柳立刻召集群臣,并一统太原父老。 “大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撤到河水以北,再做打算。” “没错,太行太岳山高水险,河北粮草难以供给,只要退入关中,就可以重头再来。” 率先劝说的反而是太原的官吏。 边柳环顾四周,大笑的说道:“诸位,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诸位将见到名载青史的一战,而诸位也会因此,名载青史之中。 诸位且看管好家中的妇孺,看本帅兵马外除敌寇,内除国贼。太原一日不宁,本帅势不离开。” 边柳发表了一番慷慨陈词,宣布大帅府上下将于太原共存亡,此言一出,士气大振,群臣百姓一心,再也没有言退之人。 而后,边柳告诉郭嘉,蹋顿兵临雁门,势必会让袁绍更加猖獗,嘱咐他一定要坚守最后一道防线。 在这之后,边柳将手下的全部骑兵,有重骑兵三千,轻骑兵一万五千余,全部交给张辽,只留下三千骑兵在太原河东一线迂回,用以迷惑袁绍。 …… 第445章 局势迷乱 颍川官道,夏侯惇带着大军,与关羽一道赶往嵩山。 “关将军,曹公听说你是河东解良人,那嵩山的守将据说也是河东人,上次曹公经过嵩山对其多有称赞,不知你可有惧怕之意?” “将军放心,既然答应曹公前来,无论前面是什么人,关某必取下他的首级。” “这就好,不过要是能生擒,曹公一定会更加满意。”这一次对付嵩山,曹操之所以不出面,就是为了防止与卫兹碰面,曹操派遣夏侯惇时说过,只要不伤到卫兹,这一次可以动用强硬手段。 大军很快就到了轘辕道,只是这道口与上次见面,却勃然不同。 秋风吹拂,似乎萧瑟了许多。 “难道有人抢在我们前面,把嵩山给拿下了?”夏侯惇琢磨,随即派遣斥候前往沿途山道查探。 不久后,斥候带着一位老人来到夏侯惇面前。 夏侯惇得知,嵩山的兵马居然一夜之间全部调走了,并且还给他们留下了书信。 “夏侯将军见字如唔,请代我问候曹公。山道已无伏兵,将军可放心进入。半山县衙府库存有粮食三万石,现钱五十三万,药材布帛物资若干,全部赠与曹公,往将军善待山中百姓,今秋赋税已征过半,税赋簿册皆存放县衙,请将军过目。” “陈留卫子许真乃奇人也。”夏侯惇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关羽掂了掂手中的刀,似乎有些遗憾,未能与曹操称赞的人有过交手。 …… 梁县以南,刘表派出荆州的一支军队北上。 如今刘表年事已高,在荆州的权力争斗中早已消耗的锐气,此次出兵,只是因为袁绍答应他,只要他出兵,就以朝廷的名义下诏,让荆州牧的权位世袭罔替。 刘表的主要心思一直放在益州,中间又和袁术争夺过豫章等郡,北面其实一直处于防守地位。 加上刘表与大帅府一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以刘表也特别嘱咐,此番出兵只是做做样子,不以占地斩首为攻。 荆州军队来到梁县南部,遇到和夏侯惇差不多的情况,不同的是,大帅府特地留下来官员,来与他们对接。 …… 与此同时,卫兹第一次来到了关中。 此时坐镇大帅府的是诸葛玄,而主持日常事宜的是杨阜,至于机要大事,则需要与大帅的两位夫人协商。 曹清河见到卫兹自然是高兴的,毕竟这是她父亲的故人,曹操曾告诉她,需要像对待家中长辈一样对待卫兹。 此时的曹清河诞下了一双儿女,其中女儿还要年长两岁,她牵着女儿迎接卫兹,见面便说道:“父亲真是老糊涂了,自己人不帮,反倒去帮助外人。” 卫兹有些尴尬,自古成大事者哪有顾及私情的,“曹公应该有他的苦衷,夫人不应该过多怪罪。” 曹清河上前帮忙推轮椅,这让卫兹有些受宠若惊。 “在外我是大帅夫人,你是大帅的臣,可在家里,您就像是我的叔父,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卫兹见状,不由得感叹,这一点都不像从前任性的那个小姑娘了,为人父母真的可以改变许多。 屏退其他人后,曹清河哀伤的说道:“如今大帅在太原前途未卜,袁绍在东面虎视眈眈,多有谣言说大帅已经兵败,被困在太原,甚至近日有人宣称,大帅已经战死。 现在叔父到了关中,想必嵩山也落入了父亲的手中,虽然对我来说还是自家人,可要是嵩山不重要,那么远的一块小地方,估计早就让出去了。 现在的局势已经到了十分危险的时候,请叔父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的确,此时袁绍调集了他全部的军队,关中这边,也没有空余。这一战,将决定天下接下来百余年的局势。 “夫人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静静等候大帅的消息就行了。至于外面的谣言,更不要相信一句,若有有空,就去拜访一些大帅府官吏的家眷,与他们唠唠家常。 剩下的,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相信大帅了。” “能赢吗?” “当然能赢,你可能不知道,当初我和大帅见面的时候,大帅身边几乎没有一个人,但现在,你看看,这关中大地,都是忠于他的文臣武士,此战必胜!” 曹清河只能点头。 …… 此时的西凉,马超找到了韩遂。 “叔父当初在金城,金刀纵马,所向无敌,如今为何要听命于一小人?区居太守之位,还要受刺史辖制,这难道是大丈夫该有的地位吗?” “败军之将,能有太守高位,已经不错了,不知道孟起贤侄最近又在何处享福称霸呢?”韩遂笑着说道。 马超终究年轻,脸上露出不悦,逃入汉中张鲁处,张鲁本来对他还算不错,但张鲁手下杨松处处与他针对,随着大帅府稳坐关中,张鲁也越发嫌弃马超。马超自请命攻打刘璋,趁着外出的机会逃到了武都西面羌人地域,流落于诸多部落之间,日复一日。 最近袁绍派人联系到了他,说关中的军队都被牵制,而且多方出马,这一次,大帅府必亡。袁绍以朝廷的名义对马超一顿许诺,要马超串唆诸多氐人首领共同起兵。 利益大于危险,马超决定抓住这次机会。 “当初叔父与我父亲结盟,约定生死与共,如今我父亲在关中为人质,叔父却坐视不管,这是英雄吗?” “可你父亲不是活的好好的吗?我那两个儿子如今也在关中为质,孟起贤侄怂恿我起兵,岂不是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 “既然如此,我愿向侍奉父亲一样侍奉您,您何不把我当成儿子呢?” 韩遂听了大笑。 接着,马超就拿住了诸多部落首领的信物,韩遂见了一惊,若是这些部落都答应联合,那顷刻便是十万大军。 “叔父愿意答应吗?”马超笑着说道,他早已知道韩遂的想法,他不是不想起兵,而是不敢。 这天底下的绝大多数人,他们向来是谁强帮谁,谁赢帮谁。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 …… 第446章 大忠似奸 韩遂没有明确答应,只是说,在马超造出声势之后,会响应,在此之前,金城郡会会置身事外。 马超离开后,第一时间,带领部落联军准备先拿下汉阳郡郡治冀县。 汉阳人心惶惶,准备向武威求援,但武威方面的驻军更要防备敦煌酒泉方面的边陲作乱,所以只能派出小股骑兵。 凉州刺史韦端拿着马腾的书信亲自登上城楼劝说马超归降。 马腾属于兵败归降,除官职外,一切权力被剥夺,在关中有高宅大院,但属于被监禁状态,最近更是被加强了监控,而且他的其余几个儿子也被带去了太原。 大帅府出面,让马腾写出了劝降马超的书信。 但马超自然不认,说他父亲是被迫写的,他现在是奉朝廷的诏令讨伐冒充弘农王的反贼。事成之后,父亲一定以他为傲。 汉阳世族多有子弟在关中为官,看马超带着诸多羌人、氐人前来,自然不敢放他们入城。 于是有人给刺史韦端出了一个主意,此时马超敢作乱,无非是看大帅军东面战事不利,既然如此,不如与马超进行协商,让他暂时罢兵,如果大帅府战胜了袁绍,汉阳这边放马超从容离去绝不追赶,相反,在东面战事没出来之前,马超不得攻打汉阳城池。 这个建议倒是让马超动了心,因为如果袁绍败了,他还真不敢继续坚持。但有人告诉马超,这是刺史韦端的拖延计策。 马超想到自己现在带领大军,如果没有战绩,势必会引发其余首领不满,于是下令攻打冀县,关键时候,姜叙带着两千军队参与守城。 战事焦灼之时,阎行带着一支骑兵加入战斗。 阎行原是韩遂旧部,后来加入了大帅府,为边柳所组建新凉州军的首领之一,本意跟随边柳去往太原。边柳得到庞统的消息后,未免不测,又让阎行带领五百精骑星夜赶往凉州,阎行抵达凉州后,马超已经叛乱,阎行并没有直接对马超展开袭击,而是去往家乡,招募了一帮子弟之后,才开始对马超进行骚扰。 当初马腾与韩遂翻脸之时,马超与阎行就有过交手,此时仇人相见,更是分外脸红。 …… 与此同时,河东这边。 郡守府内,王晨找到了王凌。 “凌弟,太原那边的战事,听说十分的不顺利。”王晨忧心忡忡的说道。 王凌点了点头,河东作为要地,粮草兵马都需要从这里经过,最近前线补给吃紧,许多物资来不及转运,王凌已经多次出面,向河东的老世族筹借粮草。 “万一——” “兄长在担心?还是说有人找到了兄长说了些什么?”王凌似乎早有预料。 王晨与王凌是兄弟,所以也不隐瞒,把一些家族子弟找到他,想要阻拦粮道,放河北郡进入河东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凌当即把人名写了下来。 “凌弟,你这是?” “这些人勾结袁绍,背叛大帅府,试图毁我大汉中兴之兆,此逢论世,当行重典,自然是杀其人,诛其族。” 王凌恶狠狠的说道,随即又一笑,“正好,最近太原给我的粮草任务比较吃紧,我正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凌弟,这么做值得吗?” “兄长难道忘了我们叔父是怎么死的吗?” “当然,叔父是为大汉尽忠而死的。可是叔父官至司徒,有监国之重任,为大汉殉节,死得其所。可是那位大帅,虽以帝子自称,可从其作风,朝中公卿之态度,其未必能代表大汉之正朔,你带领太原效忠,得罪河东诸多世族,所得不过太守,效忠即可,未必需要效死啊!” “若是放在黄巾之前,像我这么年轻的太守,怕是要受到天下士子的攻讦了。”王凌丝毫不介意,“既然做了这太守,就要做太守该做的。” “可是凌弟,你也不需要把这些人都彻底得罪了吧?”王晨很担心。 “其实,我并没有得罪任何人。”王凌表现的很轻松。 王晨一想也对,等杀人诛族之后,王凌得罪的就只有死人了。 王凌继续说道:“兄长放心,太守的官职虽然重要,但我并没有忘记叔父嘱咐我们保全家族的重任。” “那——” “太原王氏不是寻常人家,就算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可我们也不需要向那些人一样首鼠两端。莫说此时胜负未分,就是袁绍胜了,没有诚心招揽之前,太原王氏也可以安然不动。” “兄长的意思是,再等等。” “没错,对于做官,我最近又多了一层感悟,那就是食君禄,忠君事,如果做着大帅府的官,却对袁绍抱以善意,这不仅是对大帅府的不忠,将来袁绍赢了,也不会高看我们一眼。” 王晨看着王凌提笔写下了, 不是百分百的忠心,就是百分百的不忠。 “这些找到了兄长,世人皆知你我兄弟和睦,你知道了就代表我也知道,我若假装不知道,将来就会成为他们握在手中的把柄,若是大帅得胜后得知,便是太原王氏覆灭之日。” 王诚若有感悟。 “那,凌弟,若是——” “若是真有那一天,大帅府全力尽出,也抵挡不住河北军,太原王氏传世数百年,不是靠着一人恩惠留存至今的,不需要为一族为一人殉节。”王凌说着,停顿了一下,“不过,太原王氏子弟王凌受大帅重恩,委以太守重任,自然当于河东共存亡。” “这——” “真有那么一天,你就把今日处死世族所有的事全归咎我一人身上,然后带着家族奉迎新主。” 王晨大惊。 “家族传承,信义大过土地,死我王凌一人,保全家族忠君的信义,这是完全值得的。” 王晨终于明白,自己年长于王凌,却一直被叔父说不及幼弟的原因了。如果没有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气,又怎么能有在天地这局大棋上落子的魄力。 王凌随即手书了一份抓捕名单,又盖上了太守大印,交给了王晨。 “当即抓捕,当即行刑,不要给他人求情的时间。” …… 第447章 展骥 太原以北,旧赵长城之上。 “大帅赐我名剑,名为展骥,孔明以为如何?” 庞统向诸葛亮展示新获得的宝剑。 “士元道号凤雏,又获得展骥,看来是有大展身手的机会了。” “大帅说,我之前的事迹不好公诸,先跟在他身边一段时间,等回到关中,就先担任长安令。” “哦,让你庞士元担任县令,岂不是大材小用了?”诸葛亮笑着说道。 “孔明好大的口气,那可是长安县的县令,岂是一般?”庞统甚是得意,长安令只是他的起点,而不是终点。 “那看来士元是满意大帅的安排了?” “雷霆雨露,具是君恩,哪有什么满意不满意。而且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还得学习如何当好一个县令。”庞统看似谦虚,实则内心十分自得,接着又问道:“不知道孔明的佩剑唤作何名,何时拿出来也与我看看?” “说来惭愧,我一直跟在大帅身边,却未能立下功勋,不曾赐下佩剑。”大帅府中的官吏,数他二人最为年轻,庞统虽然年长几岁,可哪里比的诸葛一家都在大帅府效力,其叔父,兄长,皆担任要职,诸葛亮的姐夫更是大帅府数一数二的人物。两人相熟,学识相仿,所以庞统处处存了和诸葛亮比试的想法。 庞统听闻诸葛亮没有得剑,这比自己得了剑还要高兴,装模作样摸索的说道:“我庞统何德何能啊,若不能再建功勋,怕是难以报答大帅的厚恩啊!” 诸葛亮嘴角露出狡黠,随即又收起,一脸郑重的说道:“其实吧,士元这句话说的很对。” 庞统一僵,我只是谦虚一点,你这么说什么意思?看不起人吗? “士元知道这剑可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什么?” “大帅府一共铸剑三十六,士元手中的是第十五把,士元应该明白这个意思,虽然这剑比不上君王的符节,可是也与之相差不多。”诸葛亮一直跟在大帅身边,自然知道每一把剑的去处,以武将为主,非军功无以得之,而文臣就更难了,目前只有私人,分别说郭嘉,徐庶,卫兹、杨阜。前三人自然不用言语,第四人杨阜有帮助收服凉州的大功,而且也是在边柳离开关中,托以政事时才赠的剑,其剑名白虎,为镇守西方神兽,有杀伐之权。 庞统听闻,不止诸葛亮,而是他们一家都没有获得增剑,这才明白这剑的重量。 “孔明觉得我两次的功劳,配得大帅增剑吗?”庞统问道。 第一次,庞统说动董承,串插天子夺权,这拖延了袁绍对关中用兵的时间; 第二次,就是带来了这次的消息。 “士元出生入死,深入虎穴,不避名声,不避斧钺,单单这份勇气,便是值得的。”诸葛亮说道。 “那也就是说,从功劳来讲,并不相配?”庞统是聪明人,诸葛亮话语里的意思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正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大帅增剑,自然是认为士元值得,士元何必多想呢?” “孔明,我问你,若是没有我此番报信,将会怎样?” “或许有些措手不及,但也不会有太大的变数。嵩山那边,大帅早有考量,适当的退让可以暂比河南荆州的锋芒,至于凉州那边,马超裹挟乌合之众,并不比抱团对付蹋顿的那些人强到哪里去。大帅最担心的反而是河东。” “河东,太原王氏那个不到三十岁的太守?” 诸葛亮点了点头。 “既然大帅担心,何不把他换了呢?” “这自然是大帅聪明,临时换郡守,其后果甚至比战前换将更严重,粮草筹集,兵员运送都会受到影响,而且更会寒了人心。” “那如果王凌,我曾听说过,袁绍曾几次派人招揽,而且也有不少王氏子弟在山东为官。” “大帅的安排自然巧妙,从来是一环扣着一环,王凌身负郡守之责,先前处理土地之事也招募了不少人为他效力,不过这些人虽有短兵,却无甲胄。河东南面有我姐夫,北面是大帅亲自带着的重兵,大帅爱将马如风也一直驻守在河东重镇。 王氏若是背叛,能不能放袁绍进来暂且不说,王凌这一主脉一定活不了。” 庞统一想,确是如此。“原以为大帅赐我展骥,是夸耀我立下大功,现在想来,大帅之意,是要我厚积薄发,凤凰展翼,再建新功。” “士元一定会有一日,立下足以配得上第十五把名剑的功勋。”诸葛亮恭维道。 “孔明也一定会有大帅赐剑的一天。”庞统也拱了拱手,但诸葛亮总觉得他有揶揄之意。 接着,庞统看向了北方,“想必大帅赐下的第一把名剑一定是张辽将军的。” “你说的没错,不过张将军谦让,接受了第二把。” 大帅府手下的军队主要有四股势力。 第一,自然是李旦的旧部,其中又以马如风为主,李元霸,李侯为辅,还有狄青虽然不是这个势力的人员,但外人眼中,因为他来自上郡,所以也被划入了这一类; 第二,自然是黄巾旧部,以程咬金(斧头)、徐晃为主,前期数量不显,后来程咬金暴露旧名,去往各处招揽旧部。又有缑伯这种缑氏本地人,虽然不是黄巾,因为与程咬金交好,也被划入其中;徐晃则是另一支黄巾白波的旧部,两者并不是一体,但外人常常把他们相提并论。 第三,就是兖州旧部,以典韦为主,其实这并不能算作一股子势力,而且大帅府迁入关中后,这股势力弱了许多。不过典韦作战勇敢,屡屡得到提拔,所以也不能忽视,这一支力量偏弱,经常与山东各地的势力抱团。 第四,是凉州新军,以阎行和张绣为主,虽然属于后来者,可是凉州苦寒之地,民风剽悍,又天赐牧场,兵马齐备,所以不容小视。 而张辽几乎掌管训练了大帅军一半以上的骑兵,虽然张辽不介入其中任一势力,可李旦是其好友,第一股势力天然与其亲近。缑伯一直在张辽麾下为将,第二股势力也与之交好。 加上张辽的种种功绩,其余地方的兵马也素来称服张辽。 也就是后来的第四者,有着与张辽一较高下的想法。 …… 第448章 张辽的剑 张辽被授以第一把剑,自然无人不服。 庞统听说第一把剑被赐给了别人,反而大为吃惊,“难道是马如风?” 马如风手下的多是步卒,虽然功劳不似张辽显赫,但跟随大帅的时间更长,而且屡屡出生入死。 正所谓功高莫过救主,从这点来看,马如风的功劳未必小于张辽。 诸葛亮摇了摇头,“张将军推辞之后,大帅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把第一把剑赠给了已故的李旦将军,这把剑的名字名为继绝,现在在其义子李靖仇的手中,负责守护关中,保护大帅府一并家眷。” “《论语》有云: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其意为:恢复灭亡的国家,延续断绝了的世家。”庞统说道。 “没错,大帅取这个名字,一来是表彰李旦将军救出了本已灭亡的自己;二来,则是告诉众人,李旦将军虽故,但大帅不会忘了他的恩情,更不会让他失去传承。” “所以这正是众将士遭受苦战,却坚决不退的原因啊!”庞统感叹道。 诸葛亮点头。 “我很好奇,张辽将军的佩剑叫什么名字?” …… “文远,世先有名人,而后有名剑。古有轩辕,近有干将,剑皆因人而名,如今本帅虽锻得名剑,但更需要像将军一般的执剑人。钢铁之剑交予将军之手,将军血肉之躯便为大汉钢铁长城,此剑,名为长城,望将军纳之,使之从凡俗之剑,挤身华夏名剑。” 一剑镇华夏。 雁门郡北面的大草原,张辽手执长城,追逐着蹋顿。 大帅府倾全力打造的三千重骑兵,外加累计下来的轻骑兵,一次性统领将近两万骑兵,张辽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 张辽曾经答应以三千人袭杀蹋顿,是为博弈,但这一次,张辽没有任何不成功的理由。 蹋顿远远没有想到,袁绍曾告诉他,自己已经拖住了大帅府的全部兵力,所以他才从渔阳、上郡,一直杀到了雁门以北,一路吞并中小部落。虽然袁绍答应以幽州酬谢,不过蹋顿并没有真正相信袁绍,他更想着,在袁绍与大帅府开战时,在太原咬到一块肥肉,将整个燕山以北,变成他的牧场。 一开始,他还信心满满,大帅府敢勾结其他人与他作对,于是他纷马踏至,没有想到,刚过雁门境,就遇到了伏击,对方仅仅是骑兵就与他不相上下,那三千重骑,更是可以直接撕碎了他。他手下的人一路获胜,信心满满,但在重骑兵面前丝毫没有战意。 张辽趁着蹋顿不知底细,轻敌冒进的机会,轻骑围堵,重骑突刺,很快就击溃了蹋顿的主力部队,然后一路追亡逐北,血染草原。 …… 太原和上党的交界处,同样有着一场大战。 自蹋顿击败阎柔等人后,袁绍便趁机加强了攻势。 而且其余方面的胜利,也让袁绍增强了威势,河北许多有些顾虑的臣子,例如田丰等希望休养生息者,此时也不敢违背袁绍的军令,加紧筹措粮草。 整个大汉北方的粮草,兵员,都在向着太行与太岳两座大山之间运来。 太原一面的军营。 郭嘉此时也顶着黑眼圈,一向潇洒的他,此时也满脸严肃。 “援兵,我们需要援兵!”程咬金满脸血污的大喊道,他已经在这山道里坚持了半年,与河北郡争夺山头,部下损失惨重。 袁绍不比李傕郭汜,他在河北有一个稳固的后方,所以双方哪怕损失了几百几千人,也会立马有人顶上,不会一溃即散。 “奶奶的,袁绍近日来到前线,那颜良跟吃了老虎屎似的,带着麾下骑兵不要命的往山道冲,今日差点就折在那了。”缑伯身上多处负伤。 狄青一言不发,他和缑伯麾下的骑兵被带走了大半,之所以留他二人在此,是来迷惑袁绍的,但今日颜良冲了出来,他二人亲自参与战斗,虽说合力逼退了颜良。但袁绍身边恐有能力,或许能分析出山这头已经没有多余兵力了。 一旦袁绍几十万大军杀出山道,整个太原将没有能坚守的地方。 众将商议了一番之后,郭嘉再度下达了死守的命令。 等到只剩下两人后,唐璟询问郭嘉,“大帅那边还要多久?” “不管多久,都必须死守。石头用完了,就用木头,木头用完了,就用尸体。前面的战士死完了,后面的将军顶上,将军们死完了,你和我也必须拿着剑顶上去。”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国功成万户哭。 “我听说蹋顿一开始就有部下三万大军,近来吞并他人,实力又有所增长。大帅那边,应该能赢吧?”唐璟有些担心的问道。 “你放心,大帅那边一定会赢。蹋顿斩获乌合之众,属于骄兵,他满目兼并,早已埋下祸端,加上他远道而来,人马乏力。我军以逸待劳,众志成城,此战必胜,你我再在这里坚持数日,就能等到大帅天降。” 唐璟满是担心,物资多有他看管,他是亲眼看着前方的消耗一天比一天多,后方运来的一天比一天少,若是再僵持下去,或是补给线除了一丝问题,那很可能就是前线溃退。 时间又过去了数日。 边柳一身甲胄,站在烽火台上。 这一战,他何尝不想亲往,等待比战斗更加揪心。 但他身后还有整个太原民心,所以他离不得。 就在边柳日胜一日的紧张之中,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张辽回来了。 “末将幸不辱命,此战斩首两万,俘虏十万,得牛羊无数,只是——” “只是什么?”边柳担心,莫不是让蹋顿跑了? “末将曾承诺生擒蹋顿,结果一不小心把蹋顿给砍了。” 边柳大松一口气,因为战争的胜负,俘虏的数量都可以作假,但蹋顿的人头,做不得假。 蹋顿的生死并不重要,只要他的人头,就可以堵住天下质疑之声,此举胜于十万雄兵。 “传本帅军令,快马将蹋顿人头传示太原郡县,然后即刻派遣骑兵传示幽州各郡,着幽州牧刘和、率领护乌桓校尉阎柔及一干群臣收服幽州各地,并率领兵马南下冀州,与本帅会猎河北。” …… 第449章 人心所向 “文远,你大战归来,本该允你休息一二,但军情紧急,我就不与你客套了。 你将缑伯狄青的部队,还有凉州的人马立刻交予我,我会立刻带领他们南下支援太原防线。 你带领剩余人马,从北面进攻河北,伺机而动。幽州自幽州牧以下,皆受你节制。此番破获乌桓,所有金银,全部由你统筹,分发有功将士,沿途安抚地方。” 边柳说着,把早已准备好的一应文书印绶交给张辽。 “大帅有令,末将不敢不从,只是大帅让我打仗可,让我安抚地方——”张辽面露为难。 军政分离是大帅府的执政目标,不管张辽是有自知之明,还是有意避嫌,边柳都十分满意。 边柳随即派了大帅府身边诸多干吏,其中就有熟知庶务的缑松,此为嵩山时就担任户曹长的老人;又有桓彝,此人年轻,却在边路身边多时,名声更显于缑松,另有吏员十余名,或为吏多时,或有一技之长。边柳把名单交给张辽,让他们奉张辽之名行事。 “末将领命。”张辽着急准备动身。 这时候,边柳突然一拍脑袋,“差点忘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文远斩杀乌桓,想必从其身边得到了重要之物。” 张辽一愣,难道是蹋顿的女人?他得胜之后,确实有许多俘虏想要通过献上乌桓女子获得自由的。 “袁绍以幽州之地换取蹋顿出战,必有书信和信物。”诸葛亮适时说道。 张辽想了一会,“末将在蹋顿身上确实有搜到一些物什和书信,想必会有大帅所说的!” “好!”边柳大悦。 边柳随即又交代了张辽几句。 而一旁,庞统询问诸葛亮,“我若是袁绍,此等要事,必然派遣亲信之人,而不会留下书信。” “当然,可是书信早已被大帅得到了。”诸葛亮凑到庞统耳边说道,又举了举袖口,“你知道大帅为何要盯着袁绍的进攻,也一定要倾尽几乎全部骑兵先灭了蹋顿吗?” 看着诸葛亮几乎已经把“假”字写在了脑门上,庞统哪里还能不明白。 “与驱逐胡人,保境安民相比,朝廷正朔,帝子身份终究是落入下乘。大帅指责袁绍是奸臣,袁绍指责大帅冒认弘农王的身份,争到头来,不过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蹋顿的人头,加上袁绍勾结胡人的书信,天下人心几乎定矣。” “然也!” 很快,张辽再次出征,而边柳立即告诉诸葛亮,将“袁绍勾结蹋顿,出卖幽州”的书信登于报纸,公诸天下。 这一切早已准备妥当,如今有了蹋顿的人头,那必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边柳带领大军南下的途中,又任命卫觊为雁门太守,接管张辽斩获的俘虏,牛羊。 边柳让卫觊把一部分蹋顿夺自其他部落的牛羊送回,以此来收买人心,一部分送给汉人牧民,以此雇佣他们迁徙牛羊至太原前线,犒劳将士。 卫觊和阎家兄弟不同,阎家兄弟年轻充满斗志,但习性性格多接近草原人,他们更主张与草原人和睦相处。卫觊熟读经史,外儒内刚,更具备国家概念,先前献上的盐铁专营计策更像是挂在草原人身上的一把钢刀。边柳对他们双方都委以重任,以达到刚柔并济的目的。 …… 蹋顿战败,并且被斩首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河北。 河北的官吏第一时间通知了前线的袁绍,袁绍得到消息,甚为震撼。 他终于知道,原来颜良所说,山对面并无大军的事情是事实,而不是诱敌之计。 袁绍决定隐瞒消息,并告知众将,这消息属于敌人造谣,草原广阔,蹋顿有数万骑兵,战败已经困难,如何能轻易斩首? 并且,袁绍亲自来到阵前,聚集全部精兵,准备决战。 但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比蹋顿被斩更坏的消息,是报纸上关于袁绍相让幽州的事情暴露。 报纸上登载了袁绍亲笔的文书、其派遣使者与蹋顿所说的每一句话,从蹋顿处获取的一些重要信物,还有袁绍嫁宗女于乌桓的事宜。 来人告诉袁绍,现在这报纸已经铺天盖地出现在冀州的南北两面,并且被有心人带去了邺城等重要城镇。 袁绍真的慌了。 因为这报纸上并不全是假的,他嫁宗女的事情是真的,但这事早就发生了,在他对付公孙瓒的时候就已经办了。 至于信物,其实是一些金银铁器,草原人不喜欢大汉的铜钱,更喜欢金银铜器,他不过是偷人喜好罢了。 但有一些金银是有辨识度的,报纸上已经有河北投奔关中的士子写明,某几样东西是他曾经在袁绍府上见过的。 但想让幽州,这绝对是巨大的污蔑。 袁绍曾经有过暗示,等蹋顿帮他对付关中,就把幽州北面的草原给乌桓放牧,但这种事情袁绍从来没白纸黑字写明过。 而且袁绍也和身边亲信之人说过,这只是权宜之计,等他灭了大汉内部的敌人之后,一定要将乌桓分而治之。 可惜现在蹋顿的人头已经传遍了幽州以及冀州北面的郡县,袁莎是有口也辨不清了。 蹋顿的人头加上报纸公布的真相,让人心的天平开始倒向关中。 袁家四世三公,可也背负不起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河北的世族开始串梭勾连,有人希望推翻袁家另选一个河北代表,有人希望天子出面主持大局,有人则已经开始想办法和关中取得联系。 但出奇一致的,他们都开始在后勤上开始使绊子。 许攸告诉袁绍,此时一切的辩驳都没有意义,只要打赢了眼前这一仗,那一切的解释权就都在自己这边,那些摇摆不定的河北世家,也有足够的时间去收拾他们。 袁绍十分庆幸这个时候,许攸还如此坚定的支持他,为他出谋划策。 但好景不长,很快,许攸族人贪赃枉法,出卖军资的证据便出现在袁绍面前,后方许攸及其族人已经被下狱。 事实上,中饱私囊的事情,并不止许攸族人在做,而他们做这些事的证据也并不是现在才被抓到。 只不过许攸是袁绍面前的红人,大多数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可现在人心不利于袁绍,河北尤其是北方的一些世家觉得袁绍出卖了他们的利益,于是自然从袁绍身边的人开始动手。 …… 第450章 转守为攻 许攸向袁绍求情,希望袁绍能看在他昔日立下的功德上,饶过他的两个儿子。 但袁绍清楚,这件事不是针对许攸,而是河北世族对他的不满。 因为他每次发动战争都需要世家出人出力,以往他身居大势,所以田丰沮授这些人不敢违背他的意愿。 这一次,他们抓住有人倒卖军资这一点,如果袁绍放纵,那就意味着坐视河北百姓的血汗流入某些人的私囊。 只要袁绍敢下令放了许攸的两个儿子,后续就不会有一粒粮食送过来。 无奈何,袁绍只能下令严惩涉案人员,不对许攸之子进行特赦。 许攸求情时,袁绍怒斥道,说贪污罪不容赦,贪污军资更是罪上加罪,等回到邺城一定要予以重处。 要说许攸也是聪明人,袁绍虽然下令严惩,却也没有要求即刻处斩,若是等到此战得胜回到邺城,许攸再求情,袁绍说不得也就同意了。可是关心则乱,许攸心系族人和两个儿子,根本没有细想袁绍的话,只当是袁绍不念旧情,于是乎,许攸当天夜里就离开了军营。 当然,许攸可没有投靠边柳的意思,而是去往南渡过黄河去投叛了他的另一个发小,曹操。 此时曹操也得到了蹋顿被斩首的消息。 荀彧向曹操道喜,说蹋顿被斩,尤其是袁绍“出卖”幽州的事情被公布,袁绍人心已散。这正是曹操跨过黄河的大好时机。若大事可成,可以占据河北,取代袁绍的地位;即便不成,也可以接回天子,重塑朝廷。 荀彧的计划说动了曹操,但如何行军,沿途如何隐秘,如何获取其他人的配合,对于曹操来说,仍旧牵动了许多头绪,这时候许攸的到来,就让曹操分外欣喜了,裤子都没穿就跑出来迎接了。 …… 函谷关内。 坐镇陕县的徐庶也来到了洛阳西面。 “大帅来信,北方大胜,转守为攻的时候到了。” “太好了,请军师下令,我愿带领三千精兵通过河内,直取邺城,捣了袁绍的老巢。”魏延请命道。 “不,邺城随时可取,当务之急,是袁绍。典韦、魏延听令。” “末将在。” “着你二人带领麾下兵马占据河内,沿太行径北上,配合马如风将军拿下高平关,然后奇袭袁绍腹背,助大帅拿下太原一战的胜利。” “喏!” “徐晃将军!” “末将在。” 徐晃离开嵩山后,便带着嵩山的兵马屯营在函谷关内,虽然徐晃等人几次求战,但徐庶一直坚守不出。 徐庶知道,自己这万人相当于是守住了关中的门户,只要他这边不出变数,大帅就随时可以有退路。 直到当下,他收到大帅的传信,再也不做隐藏。 “着你带领本部兵马沿河水收服郡县,守住渡口,避免有他人劫走天子。” 徐晃一下子就想到徐庶要防的是谁,当初曹操试图离间于他,他这次正好让曹操知晓自己的厉害。 “喏!” …… 太原上党边界,袁绍带着全部兵力发起了总攻,但山势险要,难以全线突围。就在他即将冲破防线的时候,边柳带着骑兵从太原北面,赶到南边。 生力军的加入,让大帅军上下士气大振,冲出山道的河北军再度被逼退了回去。 袁绍遣使约战。 两军阵前,袁绍质问道:“只会偷奸耍滑的小儿,是否不敢与我摆开阵势,公平一战?” “袁绍,你也曾是条汉子,如今两军阵前,何必逞口舌之勇,本帅今日与你一见,只问你一句,降是不降?” “山野小儿,你当真以为你赢了吗?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岂能坐视你这逆贼侵吞我汉室江山。”袁绍见边柳一点面子不给,当即破口大骂道。 “袁绍,你袁家四世三公,世代为汉臣,国难之时,你袁家接引董卓入京,试图掌管朝政,可惜事与愿违,反为董卓做了嫁衣。事后,你袁绍不思悔改,更趁本帅收拾逆贼之时,劫走天子。河北多是忠义之事,怎会屈服你这一枉顾朝廷的逆贼。 如今你更是勾结胡人,丢宗弃祖,将我大汉疆土私相授受。像你这种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逆贼,本帅今日挟汉室之正,祖宗之威,必将倾天之怒,将你化作齑粉。” “好你个口出狂言之辈,你原为西凉叛贼边章一小儿,当初黄巾之时,你边家作乱凉州不成,叛乱为我大汉忠良所灭。你叛贼余孽,以妖邪之术改头换面,冒充皇室子孙,窜我汉统。本将军身负天子之诏命,汉家之气运,今日必以你之妖血,还天地以澄清。” 袁绍找不到边柳的出身,既然如此,就别怪他信口雌黄了。 “哈哈哈哈,袁绍你听着,今日本帅便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世祖血脉,什么叫做汉家天子!” 边柳说完,手执长鞭向天。 身后旌旗招展,如鱼龙般绕行向前,一座祭坛当即建成。 “太祖高皇帝之后,光武帝七世孙,孝仁皇帝(死后追封)刘苌之孙,孝灵皇帝刘宏长子。今刘辩向天祈祷,若能得祖宗荫庇,先帝显灵,便以惶惶天威,助我退敌!” “煌惶天威,尽灭敌寇!”众将士齐呼,鼓声隆隆,如山呼海啸一般。 上党多山,两军更在山道间交战,此处山势极为险峻,反而没有埋伏的地方,但若只是找到善于攀援之士,往山缝间藏一二物什却是不难。 就在袁绍疑惑间,附近的山头迅速响起惊天爆炸之声。 山石抖落,如同陨石天降一般投落山谷。 此等天罚更如同被人操控一番,使得河北军队损失惨重,反观太原方面的军队,却是毫发无伤,岿然不动。 “这怎么可能?”袁绍瞪大了双眼,看着山石天降,却无可奈何。 袁绍急忙下令退军,然而此事还是在其麾下将士心中留下了阴霾。 郭图建议袁绍,可以用黑狗血破敌。 “此市井愚民之法,我乃读书之人,岂能信之?” “将军纵然不信,可此法或可去将士心中之惧意。”郭图言道。 “唉,你下去办吧!” …… 第451章 得上党 前线阵地,袁绍虽然接连吃了几个小亏,却也能维持住局面。 不过,因为后方舆论的蔓延,加上幽州方面的骚扰,不少冀州的官吏世家纷纷表态与袁绍划清界限,如此一来,袁绍的后勤遭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不久后,河内的官吏倒戈,徐庶接管地方,典韦、魏延统领大军从太行径北上上党,淳于琼猝不及防,被魏延斩首。 上党西面,因为有崇山阻隔,之前张合意图攻入河东被马如风所阻,此时马如风急攻也奈何不了张合。但南面失守,张合一下子就处于十分危险的局面。 想到袁绍之前拒不接受自己的建议,加上张合老家在河间郡鄚县,几乎是冀州的最北面,与幽州接壤,袁绍拱手让出幽州交好蹋顿的行为也让张合身边部曲不满,于是乎,张合选择了投降。 此事自然是秘密进行,边柳得到消息后,十分高兴,因为这是袁绍阵营第一个归降的重要人物。 边柳封其为荡寇将军,继续统领原有人马,并册封其为渤海太守。渤海与河间接壤,而且又是袁绍之前的官职,意义不言而喻。 不过张合只接受了将军封号,他上书说,袁绍任人唯亲,不听忠言,更外结敌寇,所以他才选择归顺,而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他不愿意无功受赏,太守之位,等他日后立下了功劳,再赏赐不迟。 边柳得到此书信,对张合自然更加满意,要他暂不声张,带兵东进,阻断袁绍的退路。 张合将高平关交予马如风后,即刻东进,身后更有典韦和魏延的大军。 因为张合和高览交好,两人都属于地方小家族出身,在征剿黄巾中以军功获得赏识。张合自以为能劝说高览一同投降。 张合本已说服了高览,但高览突然想到,当初是他在缑氏劫走了唐家父女,与那位大帅已有私怨,于是乎,他假意答应,暗中却将张合投敌之事传令给了文丑。 张合为人谨慎,更何况此时所做的事,往好了说叫做阵前起义弃暗投明,实际上却是背主为贼,高览的举止被张合看在眼里。略一试探之后,高览就暴露了自己的想法,但他书信已经送出,张合也留不得他,两人一番大战,高览被斩首,其部下逃窜,最后文丑及时赶来,暂时逼退了张合。 消息传到袁绍处,他如同遭遇雷劈,当即晕倒了过去。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下令撤军,因为如果他再不退,一旦壶关,潞县被占领,他所剩的十余万大军将成为一支孤军,到时候单是饥寒交迫,就足以致命。 加上袁绍重病的关系,河北军队的指挥也出现了混乱和延迟,边柳抓到机会,乘胜追击,一路破关斩将直至太行山麓,至此,整个上党已经归大帅府所有。 …… “大帅,你看,我把谁给抓到了?”缑伯领着一人来到边柳面前,此人外着甲胄,内里却是衣帛锦绣。 “他是谁?” “嘿嘿,那袁绍跑的太急,连他大外甥都顾不得了,末将已经打听过了,此人就是高干。”缑伯得意的说道,苦战许久,这可是他获得最大的功劳了。 郭嘉也赶来告诉边柳,因为他们骑兵精良,所以袁绍逃跑途中来不及层层布防,损失惨重,不仅丢下了大量的粮草物资,而且沿途还抓获了十余万的俘虏。 “原来是高太守,今日被擒,可有话要说。” “自古成王败寇,既为大帅所擒,要杀便杀,要刮便刮。” “好,也算是条汉子,难怪袁绍如此重用于你,带下去,给我关起来。” “大帅,俘虏众多,这天看着马上就要下雪了,我们该怎么办?”郭嘉问道。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莫说天就要下雪,便是已经下雪,此番也要冒雪拿下邺城。”边柳心知,此番大胜靠的是斩杀蹋顿得来士气与舆论上的优势,若是让袁绍缓过气,很可能就要进入僵持,到时候,他占据上党,优势虽大,却也难免袁绍和曹操联合起来。 “告诉唐璟,立刻把这一年里收购的羊毛做成的大衣送往前线,优先供给骑兵,此番进入河北,不袭郡县,只问罪袁绍。” “喏!” “还有,传令下去,宰杀牛羊,让将士们休整三日,尽情吃喝,上党郡守府内所有财物取出,分发给有功将士,伤重者多发一份,安排人护送回关中。官职俸禄,等拿下河北之后,再行论述。 至于所擒获的俘虏,甲胄兵器全部收缴,也给他们一碗牛羊杂汤喝,再给他们三日的干粮,什长及以下,让他们自行返回家乡,凡什长以上军官,愿降者留用,不降者,先行送往河东,接受教育。但如论哪一种,不得凌辱,伤害,此事由你亲自去办。 再告诉要归家的河北将士,大帅军旨在兴复汉室,天下太平,绝不会发生像前朝长平之战的事情。等他们回到家乡之后,也告诉乡民,大帅军进入河北,不扰民,不毁屋,不践踏农田,不毁先人墓穴,让他们不要再听信袁绍的谣言,为虎作伥。” “大帅放心,每一个人离开前,我都必让他们把大帅的这番话重复一遍。”郭嘉说道。 安排好一切事宜之后,边柳着急安排探子前往河北,以为大军查探虚实。 随后,命人立即登报,将大军力挫袁绍,收服上党的消息放出。此举,令得天下震动。 关中弘农河东等地,所有有异心之人皆不敢妄动,人心大安。 消息传到汉阳,冀县守城将士士气大振,阎行带领百余骑兵,接连斩首数人。 异族联军纷纷退避,不久后,马超被几个氐人首领捆绑而来,众人皆称,他们是受了马超逼迫,不得已而冒犯天威,如今自知罪孽,甘愿请降。 马超自知难逃一日,三日后自缢于狱中。 边柳得到消息后,为不能集齐五虎上将而感到叹息。不过他并没有赦免马超的罪过,而是宽恕了献上马超的几位首领,并将畏罪潜逃的几个部落定为叛贼,让他们将功补过,继续追剿下去。 …… 第452章 刘协之勇 邺城。 刘协初来到冀州的时候还想有一番作为,而且袁绍一开始的举措也比李傕郭汜柔和了许多,不仅为其备齐了冠冕,还安排了侍官婢女服侍,出行皆有天子依仗。 但董承与袁绍争权失败后,刘协就发现,袁绍对他的态度变了,同样是跪拜,刘协少年遭受苦难,内心敏感,这敬与不敬他一下子就能感觉得出来。 他明白,袁绍之前对他尊敬,是因为他身边还有效忠的人,董承一死,袁绍再无顾忌。 刘协深谙蛰伏之道,也一直没有反抗。 直到最近,一切不利于袁绍的消息传来。 他找到了老丈人伏完,伏完听完刘协的想法后,他急着说道:“陛下,不可啊,袁绍虽败,可是邺城外尚有大军,而且守卫邺城的是他长子,手中握有青州兵马。陛下若是轻举妄动,怕有杀身之祸。” 刘协问道:“爱卿知晓朕,最近去了哪吗?” 刘协并不喜欢外出,尤其是董承死了以后,他极度的缺乏安全感,甚至呆在皇宫里面,也总觉得有人要暗害他。 “陛下不是只去了唐公住处吗?” “是的,朕去了唐瑁处,详细询问了朕那位假皇兄的事迹。” “陛下,唐瑁擅立竖子,以伪装帝胄,他的话不可相信啊!”伏完急着说道。 事实上,得益于边柳与刘协碰面时所说的话,边柳越是为唐瑁和唐婉说好话,刘协就越不敢接触这二人,所以一直没有见面,也只道最近,刘协才见了一次。 “唐瑁已经和朕说了详细的经过,也把他的初心告诉了朕,其行虽然可恶,其情却可抿,反正朕现在也处罚不了他,由得去吧!”刘协说道。 刘协面前,唐瑁没有为边柳隐瞒身份的必要,也隐瞒不出。出于对汉室的忠心和愧疚,唐瑁跪倒在刘协面前,说出了,他们想要借助边柳的相貌行诛贼之事,事后再行澄清的意图。刘协接着又询问唐瑁那边柳的身份,唐瑁对此支吾不言,直到刘协询问其母族是否为刘姓,唐瑁为减少自己的罪过,便点了点头。 刘协没有追究唐瑁的罪过,也没有拱手相让江山的意思,只是询问,边柳如何在内外皆敌的情况下异军突起,直到发展出今日的势力。 唐瑁对于边柳以前的事情自然和盘托出,说他在唐庄就如何爱民,如何苦读,如何勤奋习武,最后趁着李旭生乱,缑氏县城失守,他靠着为百姓殿后抓取了民心。至于更后面的事情,唐瑁也只是从唐璟的书信中得知,并不知晓诸多细节。 刘协只听到了一个重点,那就是最危险的时候,也是最大的机会。 刘协回顾过去,如果他出了关中的时候不被董承裹挟,不被白波贼裹挟,而是找一个敌人最薄弱的地方,以他天子的身份,聚集一般真正忠心于他的人,是否今日会大不一样? 过去的事情没法后悔,但现在, 刘协觉得他机会来了。 伏完是执金吾,他还有两个儿子,手底下也有几百人,此时袁绍大失河北所望,邺城内不满袁绍的人也有许多。加上袁绍战败的消息已经传来,若是他可以振臂一呼,是否可以掌握大权? 至于性命,刘协也坚信,只要他一天还是天子,就不会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下杀了他,即便是西面的军队杀到邺城下,也得乖乖给他跪下。 当务之急,是如何杀出皇宫,在邺城内造出声势,取得一部分世家的支持。 伏完生性胆小,虽然他的女儿贵为皇后,可是他一路跟随刘协东归,却没有董承那般骄纵。 听完刘协的机会,他心中只有害怕。 他苦劝之下,刘协都决定放手一搏,他身为刘协的老丈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也只好听命行事。 只是行宫重地,袁绍怎么能不额外派人监视。刘协的异动很快就被发现,然后传给了坐镇邺城的袁谭。 袁谭当即带兵围住了天子一众。 “大胆袁谭,天子面前,竟敢拒马回马,还不快快下马跪拜。”伏完看着袁谭身后的青州兵,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但依旧壮着胆子质问道。 袁谭此时也不必隐藏什么,他安坐马上说道:“最近邺城并不太平,父亲着我看家,若是陛下出了意外,我怕是不好交代,还请陛下返回行宫,外面的事情,交予我处理便是。” “大胆袁谭,当初李傕郭汜也不敢如此无礼,你小小年纪,敢对陛下不敬?”伏完质问道。 袁谭不悦,大手一挥,一箭射出,伏完便已中箭而亡。 辛评见状,也吓了一跳,立刻呼喝道:“大胆贼人,竟敢裹挟天子,趁机作乱,尔等若不犯下武器,便与其同罪。” 刘协与伏寿同坐一车,见袁谭痛下杀手,吓得面色惨白,瘫倒在车内。 “他,他们比李郭还要可恶,他们真敢下杀手——”刘协胆战心惊的说道。 伏寿见父亲惨死,自是悲痛,她用手顶着刘协的背,说道:“陛下既然不愿意屈服于人,如今事到临头,如何能再退缩,今日之事,陛下若退缩,臣妾兄长及追随之人,包括臣妾在内,都难免一死,陛下若能彰显男儿气概,最多不过多死一人。” 刘协在伏寿的扶持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身边曾经有许多忠臣,有王允,有董承,或许这些人都有争权夺利之心,但也改变不了他们对自己的忠心,如今,这些人都已不在了,他还能依靠着谁? 刘协一手捡过一旁沾满了血的剑,一手紧紧抓着伏皇后,对着袁谭喊道:“今日,朕与诸位同在。” 一时间,一众追随者都生出了同生共死之心,能与天子一同杀贼,哪怕是战死,那也是青史留名。 “为陛下杀贼!” “为大汉尽忠!” 袁谭心生愤怒,这些人敢趁父亲不在作乱,若是被父亲所知,岂不是显得他没有本事? 看着杀向自己的这些人,袁谭已经生出了杀意。 但是,就在他想要动手的时候,辛评拦住了他。 “公子千万不能伤害陛下!”辛评急着喊道,之前袁谭突然杀了伏完,已经让辛评觉得不妙,但伏完终究不姓刘,只要给他扣上逆贼的罪名,一切还可以揭示过去,但如果杀了天子,连辛评也绝不敢再支持袁谭,而是离所有的袁家人都远远的。 辛评这时候甚至怀疑,天子这时候突然闯出行宫,不会是西面的人派出间谍暗中窜使的吧? 先前的报纸已经让舆论倒向关中,如果袁家手中再沾染了天子的血,那么称帝夺天下,就再也没有能阻拦了。 袁谭被辛评一言惊醒,询问该怎么办? “暂时退避一二,陛下性弱,看到生机必然生出逃离之心,到时候,公子趁机剪除乱党便是。” …… 第453章 意外突生 果不其然,袁谭让出一条活路之后,刘协立刻就生出去外逃之心。天子心志一散,众人也跟着逃窜。 袁谭带人紧随其后,将落在后面的护卫一一杀死,刘协逐渐形单影只,只留一车,及驾车之人。 “陛下,城外多有乱贼,还是回去行宫的好。”袁谭劝道。 “快,快驾车出城!”刘协心慌之下,只有求生的念头,别无他求。 袁谭带着自己的青州兵紧跟在后,众人见是天子,都不敢阻拦,很快就到了城外。 袁谭麾下将士刀剑带血,连袁谭的锦袍上也沾染了血污,辛评连连劝告,让袁谭约束住手底下的人,千万不能伤了天子。 “陛下,如今挟持你的逆贼都已伏诛,还是让臣护送你回去吧!”袁谭大声喊道。 刘协靠着身边已经所剩无几,皇后的父亲,大兄皆已不在,他站在马车上,握剑的手再也僵持不住,剑掉落马车。 “苍天为何不佑朕!” 却见那伏寿一把上前抓住,她是一女子,并无利落身手,原本想要抓住剑柄,却抓住了剑身未卜,手指直接被削去一截。 “天助自助者,陛下已到了这般地步,难道还甘愿被抓回去当笼中雀吗,臣妾有殉夫之心,陛下也应当有殉国之志。” 说着,将淋满鲜血的剑抬到刘协身边,惨白的脸上却不露一丝痛楚。 自古艰难为一死,刘协也曾想过意气风发,临危不惧,力挽狂澜,可每到关键时刻,他总会发现,仅是站着,便千难万难。 他看着一直陪伴自己的女子,泪眼婆娑的说道:“朕岂能再受屈辱!” 说罢,抓起宝剑,就架在了脖子上。 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的辛评可吓坏了,这当众逼死天子和拿刀子捅死天子,也没什么两样了。 他急忙大喊道:“陛下莫要动手,只要陛下放下武器,一切就当无事发生,袁公绝不会伤害陛下身边一人,陛下不会受到伤害,皇后也不会受到伤害,今夜带着陛下逃出城的人也不会受到伤害。” 刘协正在迟疑间,这时候,另有大军呼啸声响起。 这马蹄声连袁谭都吓了一跳,因为袁绍来信,还要过几日再到邺城。 他抬眼望去,却见那旌旗上写着“曹”字。 “曹操,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候,南边的郡县也派人传信,说是曹操受了袁绍所请,特来帮助袁绍对付关中的。 “混账,谁敢假传父亲军令?尔等不见文书,私自放行,该当何罪?”袁谭怒骂道。 “公子,你看!”辛评指着远处,那曹操身边不是许攸,又是何人。 许攸是袁绍身边的红人,有他在,曹操打着帮助袁绍的名义进入河北腹地,确有可能。毕竟袁绍和曹操合作不是一次两次了。 “许攸,他竟然去了曹操那!”袁谭自然知道许攸从前线跑开的消息,袁绍不愿意声张这种痛失人心的事,他以为许攸只会来到邺城,设法救出家人,所以只传信邺城这边,见到许攸,先秘密抓起来,日后再行处置,没想到许攸直接去了曹操那。 曹操见到邺城起了烽火,带领麾下骑兵快马加鞭,一路赶到城外,见到天子已然出城,他不由得庆幸,此乃天助他也。 他驱马赶到刘协身边,跪倒在地,“臣兖州牧曹操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见到曹操,刘协猛生的死意突然就消失了。 “爱卿,爱卿也要挟持朕,以为奇货吗?” “臣不敢,臣自先祖曹参,世代为大汉忠臣,臣起兵不利,以致陛下遭受委屈,臣该死。但请陛下给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曹操表现的十分诚恳。 “陛下若是不信,就请用手中剑挖取臣的心脏,看看是不是一颗忠心。”曹操解下自己胸前的盔甲说道。 刘协哪里见过这种表达忠心的模样,死里逃生的他连忙问道:“爱卿赤胆忠心,朕,朕怎么忍心伤害爱卿, 只是当下,爱卿觉得该怎么做?” “陛下放心,有臣在,定保陛下无忧。若是陛下不弃,此间之事,就全权交予臣处理。”曹操请命道。 刘协自无不应。 于是乎,曹操大手一挥,“此地危险,速速护佑陛下返回兖州。” 随即,便有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数员大将前行。 刘协见到诸多曹兵,又是吓了一跳。 曹操为表忠诚,看了一些地上的尸体,“将这些忠义之士的身躯一并带回,予以厚葬。” 刘协听闻,心里突然好受了不少。 袁谭见状上前说道:“曹操,你要带走天子,你曾问过我袁家同意了吗?” “原来是大侄子,你父亲也得叫我一声孟德,你小小年纪,竟敢直呼我大名,是不是本初兄久居沙场,忘了教你怎么做人呢?” “你,曹孟德,你竟然如此小瞧我?此处是我袁家的地盘,我让你有命来,没命回。” “好啊,今日我曹某人到此,看到有人对陛下不利,只要陛下一句话,臣立刻为陛下肃清犯上之人。”曹操说着,便抽出了腰间配剑。 随即,跟随曹操而来的两千骑兵,也纷纷亮出武器,大喊: “杀!” “杀!” “杀!” 邺城的天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袁谭面露不忿,虽然他将一部分的青州将士交给了父亲,可是仍然保留了最精锐的一支,带在自己身边,曹操这么点人,也想堂而皇之,抢走天子,简直是不自量力。 辛评连忙劝道:“袁公在西面吃了败仗,此时公子再与曹操生出事端,恐怕对大局不利。今日的局面已经不好处理,若是不想天子死在邺城,还是让曹操将其带走吧!” “如此这般,岂不是坐实我袁家犯上之名。” “公子且慢,待我问候曹操两句。” “曹将军,今日之时,你待何说?”辛平大声问道。 曹操哪里不知道辛评想的什么,若是他想将天子安然无恙带走,就不能与袁绍彻底翻脸,于是他便笑着说道:“今日邺城内有贼子挟持天子,意图不轨,公子袁谭保护天子,力战至城外,未免有更多贼人伤害到天子,于是便将保护天子的责任交予我曹操,如此,可满意?” …… 第454章 兵贵神速 曹操忽悠住了袁谭之后,立刻就带着天子的车驾,马不停蹄往南。 身边诸将不解,曹操解惑道:“袁谭小儿年轻识浅,才被他空口无凭给骗了,事后必然返回,等他追上来,我们就难办了。” 果不其然,不止袁谭后悔,派人追逐曹操。 就连回程路上的袁绍得知此事,也直接绕邺城而不入,挺着病患追逐曹操到了黄河边。 “曹孟德,我助你拿下东郡,执掌兖州,待你如兄如弟,今日,你趁我远征太原,居然做出了背盟叛亲之事,你,你——” 袁绍指着渡口船上的曹操,破口大骂道。 “本初兄,邺城并不太平,为了避免本初兄背上残害天子的罪名,曹某不得已才行之,一片好心,望本初兄切莫误解。等本初兄什么时候把河北安顿好了,曹某一定把天子安然无恙的送回。”曹操站在船上,满脸快意的说道。 袁绍确实帮助了曹操不少,但这帮助,不是出于心善,而是为了帮他分担压力,也为了插入钉子,关键时候钳制住曹操,可惜袁绍遭受兵败,终究是为曹操做了嫁衣。 “对了,本初兄,操此次行车简陋,只带走了陛下与皇后,还望本初兄将朝中公卿及其家眷一并送往兖州,以维护朝廷之纲常。” 话音落下后,河面上只听到曹操的大笑声。 袁绍长途奔波,又受此刺激,终于忍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完了,全都完了!”袁绍愣愣的说道。 “明公,没完,邺城还有大军,还有三位公子,河北百姓众多,随时可以再拉起一支大军。”郭图说道。 “没机会了,若有天子在,一切都有挽回的机会,天子被曹操劫走,李傕郭汜便是我的下场。”袁绍悲痛的说道。 此时此刻,他方才明白,什么叫做大势已去。 河北的天塌了,一片片雪花落下。 郭图伸出手接住了一片,他高兴的叫道:“太好了,下雪了,太行山山道艰险,这雪一大,路上积雪三尺,便是神仙也过不来。” 袁绍也睁着眼睛,似乎他还命不该绝,于是乎,他费力的喊道:“回邺城。” 在袁绍回城的途中。 辛评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那就是这一次天子被曹操劫走,对袁家的影响很大,而作为镇守邺城的袁谭,更是有挟持伤害天子的嫌疑。袁绍自然不能让儿子背上恶名,也是就有找一个替罪羊的必要,逢纪向袁绍进言,当时在场的辛评就成了第一人选。 于是乎,辛评率先找到了袁谭,告诉他,战事不利,天子被曹操劫走,袁绍准备将他治罪,甚至把勾结蹋顿,出卖幽州的罪名也加在他身上。 袁谭自然不信,“父亲不会这样对我的!” “公子,自古权力之争,哪里有亲情可言。纵使退一万步,袁公不会怪罪于你,可是袁公身边逢纪审配等人一直嘱意袁尚公子,袁公如今身体有恙,回到城内,必定由宠妾刘氏照顾,到时候,逢纪等人的谗言,加上刘氏的枕边细语,难道还不足以要了公子的命吗?即便公子能保全性命,若是被罢免了一切官职,这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袁谭一听,袁绍素来宠爱刘氏,更疼爱幼子袁尚,辛评的话不无道理。 于是乎,连忙询问辛评,有何解救之法。 “君不见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居外而安乎?”辛评说道。 听到此话,袁谭急忙给袁绍写了一封家书,说他要马上赶回青州,招募兵马,以此来助袁绍退敌。 袁绍得到书信后,见自己长子犯下错误,连见自己都不敢,大为失望。更可恨,他现在正值用人之际,袁谭却把青州的兵马全部带走了。 袁绍震怒之下,决定把辛家留在邺城的家眷全部处死。 太行山中,大雪落下,车马行进变得万分艰难,加上还要谨防伏兵,所以行进速度更是不堪。 此时马匹的脚掌都裹上了厚厚的布匹,将士也裹着厚厚的棉袄,但一个个还是冻的通红。 “这样的天气,雪还在下大,将军,要不回去告诉大帅,等来年再开战吧!” 狄青不善言语,他沉重的说道:“大帅军令已下,我等只管执行便是。” “说得好!”边柳骑着马也从追赶了上来。 “将士们,我知道雪天行军之难,但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现在,本帅和你们一道,翻过这太行山。本帅告诉你们,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今日,莫要让着漫天大雪堵住了前进的道路。” 将士们虽然理解不了时机的重要性,但是自家大帅就在身边,众人还有啥埋怨的?于是乎,埋头苦行便成了唯一的选择,所幸边柳为了顺利行军,物资准备的倒也充分。 又翻过几座山岭后,前方探骑带着一人突然来见了边柳。 此人的出现让边柳大吃一惊,乃是辛毗。 此人一直跟在袁绍军中,辛评行事没有通知他,导致辛毗一家被袁绍处死,辛毗机谨,侥幸逃脱。 “袁绍杀我妻儿,屠我满门,还望大帅为我报仇!”辛毗扑倒在边柳脚下,痛哭流涕的说道。 边柳想着,若是辛毗当初在嵩山就选择投靠自己,定然不会有今日这般下场。不过边柳没有说任何风凉话,而是询问起邺城的情况。 辛毗告诉边柳,邺城发生的事情,又告诉袁谭带着青州兵离开了冀州,此时袁绍的身边,只有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溃兵。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边柳盯着辛毗,思考着他言语里的细节,又询问了一些细节。 边柳找到贾诩,述说着自己的计划。 “如今雪厚不过寸许,大帅既然已经决定冒险,那就讲究一个兵贵神速。” 于是乎,边柳下令丢弃大半辎重,挑选精锐中的精锐,快速通过山径。 袁绍本以为凭着大雪,可以躲过这个冬天。 但是他没有想到,就在他躺在病床上喝着汤药之时,凉州、关中、并州的精锐骑兵已经来到了城下,第一波突袭就差点攻进了邺城。 不过,虽然城门守住了,但进出邺城的物资通道却全部被劫断了。 …… 第455章 围城1 柴米油盐酱醋茶。 在煤炭、天然气,电等能源没有投入大规模使用前,干柴木炭几乎是点火做饭唯一的燃烧物。 对于习惯热食的人类来说,它甚至于可以排到粮食前面。 汉朝的税收里,也有专门的稿税,就是指用于燃烧的粮食秸秆。 在古代,当一个地方人口聚集过多的时候,柴火往往需要从很远的地方去进行砍伐。 木材的成长速度往往是跟不上砍伐的速度的。 汉唐时期,建筑的巨木多出自蜀中;到了明清,就需要南洋进贡了。这也是修建宫殿劳民伤财的重要原因之一。 …… 边柳携带大军围困邺城的时候,正值隆冬,天降大雪。 大军抵达之时,边柳立刻吩咐骑兵堵住了邺城四面的各条道路,很快,城外的物资运送不进去,邺城内的物价就迎来了飞涨,而排名第一的就是木炭。 因为柴火木炭极易发生火灾,所以城内一般不会大规模储存,至于城内的普通居民,更没有专门的住所去存放柴火。在一个正常的社会运转中,城外偏远地区的农户定期往城里送柴火,也是他们的主要收入。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这便是烧炭翁的真实写照。 边柳这几日一直围城巡视,试图找出邺城的破绽。 但很显然,袁氏父子经营邺城许久,单靠骑兵,要拿下邺城十分困难,哪怕城内现在兵力不足。 更让边柳咋舌的是,城墙上被浇筑了水,形成了厚厚的冰。 边柳原以为这招可以作为穿越者的利器,但现在一看,这他妈不是是个人都会? 城外一处破损的民房。 邺城外面也是有大量的百姓和房屋的,不过听说战争到来,这里的人不是躲入城内,就是跑到乡下去了,边柳也不客气,让士兵轮番住在屋内,也有一些跑不动留在这里的百姓,边柳让贾诩安排,给他们一些钱,让他们帮忙做饭,并耐心的告诉他们,绝不伤害他们。 “文和,有何破城的计策?” “大帅莫急,这邺城经过袁绍数年经营,是如今天底下少有的坚城,强攻不易,更何况我们还缺乏攻城的利器。” 边柳不语,其实他攻城利器还是有的,那即是之前炸山用的火药。 他让左慈的弟子张季在山中研究数年,终于到了可以控制和使用的地步。 虽然技术不是那么成熟,但如果把此行带的上百斤炸药放到一处,炸破一角城墙不成问题。 但边柳不到关键时候,不想这么做。 当初在太原边境,是因为袁绍人多,他一时难以取得优势,所以利用山摇地动来打击袁军的士气。 但在这里,容易暴露不说,便是伤到无辜也是他不想看到的。 而且炸破城墙,势必还要一场血战。 “文和如此说,想必必然有了对策。” “臣已经让附近的百姓带话出去,让他们继续运送粮食柴火过来,我们会用三倍的价钱购买,而且臣自作主张,先把钱给了出去。”贾诩给的自然不是铜钱,而是金子。 边柳点了点头,此行他们除了人和战马,还驱赶了上千只羊,但其余物资并不多,要想坚持下去,获取本地人的支持至关重要。 “邺城是一座是十余万人的坚城,这既是他们的优势,也是他们的劣势,如今他们用冰护住了城门,我们进不去,他们也出不来。袁绍刚刚远征回来,城内的物资必然不多。而外界道路被冰雪锁封,袁绍兵败,各地官吏定然观望,他的长子刚刚返回青州,所以雪化之前,邺城绝不会有援兵。” 边柳看着还在不断落下的大雪,这雪怕是还要下个两三日,至于雪化,那就不知道要多久了。 “如此情况,城内必然物价飞涨,百姓惶恐不安。” 边柳一听,现在在敌人的地盘,结果袁军成了无根之水,而他们则由源源不断的补给。 真的是,只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了。 “若是袁绍没有生病,倒是有力挽狂澜的可能。可是据辛毗所说,袁绍眼见天子被曹操劫走,所受打击比在太原还大,现在时常昏迷。如此,他身边,只有一幼子难以掌控全局,身边的人见到这种情况,势必更加贪婪怕死,想要寻找一条生路。而摆在眼前,最大的生路,就是出城投降。 依臣之见,大帅只需架起锅炉,围火烹食,让香气弥漫进邺城,不出三五日,就可以派人劝降了。” “先生真是妙语,为表感谢,我亲自为先生烤肉。”边柳说着,抓起贾诩的手就往外走。 …… 此时城内的情况,比贾诩预想的还要糟糕。 一座与外界断了联系的孤城,单是无形的压力就足以让人陷入恐慌。 人们开始急着囤积粮食,油盐,各种物资价格都在飞涨。 袁府内,袁绍听到逢纪的禀报,十分的惊慌,“传我的口令,若有敢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者,一律杀无赦。所有物资,必须每人每天按时按量购买,胆敢哄抢者,杀无赦。 另外,想办法传出消息,无论官职财富都可以允诺他们,只要他们肯发救兵。” 袁绍硬着头皮说完,又晕了过去。 刘氏伺候在床前,看着逢纪,埋怨的说道:“医师说了,司空现在受不得刺激,早就告诉先生不要说这些了,现在——” “夫人,现在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了!”逢纪着急忙慌的说道,随即又在一旁的桌案上把袁绍刚才说的话写了下来,“夫人,麻烦您代替司空用印吧!” “我,我只是一——” “夫人,想想公子,此时大公子二公子都不在城内,只有您有这个资格。一旦城内出现混乱,不仅司空有危险,您和公子也将有性命之虞啊!” 逢纪是刘氏所信赖的人,听到逢纪这么说,刘氏也终于答应了下来。 随即,逢纪便带着袁绍的文书离开,只是正与贾诩所预料的那样,袁绍若是建在,他的话或许管用。但想凭一纸书信,已经压不住蠢蠢欲动的人心了。 …… 第456章 围城2 河内这边,徐庶听说典韦魏延顺利拿下高平关会和太原主力拿下上党,正值高兴之时。 徐晃带着麾下数百人从东面撤回。 原来在不久前,徐晃在延津北面的渡口遇到了关羽,被关羽所败,而后,徐晃听说曹操从东郡那边渡河北上,已经迎回了天子,自知谋划失利,徐晃只能退回请罪。 徐庶自然没有迁怒,反而将此事挂在自己头上,当时他派与徐晃的人马还是少了。不过若是重头再来,徐庶也分不出更多的人马,毕竟当时,北面才是主战场。 徐庶本打算事后同徐晃一道前往请罪,但突然得知,大帅兵行险招,直接杀往了邺城,徐庶不免大吃一惊。 “如今天降大雪,积雪覆盖数尺,河流俱已结冰,此行岂非十分危险。”徐晃说道。 徐庶望着外面,想了想说道:“不,正因为这么大的雪,所以大帅才更有机会。” “先生是说,因为这雪,所以袁绍不会有援军?” “大概如此吧!”徐庶感慨道,“不过无论如何,我们是不能坐等了,若是大帅拿下了邺城,而因为得不到支援出现变故,那我们就百死莫赎了。” “先生是想增援?” “我想大帅不会过于冒险,上党那边定然也有后续支援,不过雪下的这么大,翻过太行山实在是千难万险。河内往东,一片坦途,或许我们更有机会先赶到邺城。” “河内的许多官吏刚刚归附,东边还有几座城池在观望,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此事还是要谨慎小心。”徐晃建议道。 “没错,此事要办,却也要行事机密。” “请先生给末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徐晃请命道,“末将刚才东面败退,可以对外宣称,是来向先生请援的。” “你有什么办法穿过这漫天大雪吗?” “末将来自河东北方,常与塞外人打交道,只要在脚下绑上一根木条,就可以在雪地上来去自如。物资直接放在平板上,直接拖行,雪越厚,速度就越快。”徐晃说道。 “好,此行不在于多少人,而在于打开一条通道,将物资运送过去。你立马召集身边惯于雪地行军之人,我马上去筹集物资。” “喏!” …… 此时的邺城内,因为物价飞涨,已经生出了变故。 逢纪利用袁绍的文书,采用了严酷的做法,抓捕杀戮了一群商贩。 但这群商贩背后其实也是袁绍的人,就比如甄家,甄家是河北的大家族,连袁绍都要选择与之联姻。而在与袁家定下婚事后,甄家得到了进一步发展,袁绍许多军资都通过甄家来运送。 木炭作为重要的军需,正是其一。 逢纪抓捕的人中,就有甄家的旁系。 甄家很快找到逢纪,要求放人,逢纪当然不肯,这个时候,他对谁网开一面都很可能导致局面失控。 甄家强调,他们是在为司空筹集军需,出售的任何东西,最后钱都是司空的。所以逢纪无权抓捕他们的人。 逢纪不听。 结果第二天,市面上的木炭直接被停了。 如此大雪天气,挨家挨户都少不了取暖,尤其是住在邺城内的,不说非富即贵,至少也是有家有业,岂能忍受冰寒? 许多人开始聚集在街头,甚至有人出现在了袁府门口。 监察城内的吏员报告说,有人已经在拆卸庙宇,逢纪找到了甄家人,要他们立刻供应木炭。 甄家人表示,他们正在按照袁绍的命令行事。他们指着逢纪发出的文书,上面写着要按需提供。“现在府库的木炭显然不够坚持到十日,还要优先供应各位贵人和守城将士,你又不让我们卖高价,如何满足得了这么多百姓的需求?” 甄家表示,如果他们行,那就自己派人来管理府库,等司空醒了,他们甄家就收拾行李,回中山老家去了。 逢纪哪里不知道他们是以退为进,如果他真派人接手,甄家一定会各种推阻,甚至是偷偷转移物资。 “我知道你们对我不满,但是非常时期,还望诸位不要意气用事。”逢纪耐心劝道,逢纪支持的是刘夫人所生公子袁尚,而与甄家联姻的却是二公子袁熙。 “不敢,甄家向来以司空为重,逢先生莫要以君子之心,度我等小人物之腹。” “哼!”逢纪哪里听不出他们言语里的讽刺,一甩衣袖而走。 邺城内的每一家商户基本都能牵扯到大人物,逢纪想要严格执法,如何之难。 加上袁绍迟迟没有出面,他的威信就更加不能了。 而且,如甄家这般很快也争取到了其他贵人以及将领的支持,那就是如果把物资平价供给百姓,那该如何保证他们一冬的需要? 城内的物资很快迎来了新一轮的飞涨,在这种情况下,所有公共的房屋,都从偷偷的,发展成了群起而上的拆除。 在这种情况下,总有人想方设法贿赂守城士卒,夜里通过吊篮逃出城,而边柳也从这些人口中知晓了城内的情况。 他询问贾诩:“我们是否可以派人进行劝降?” “可以再等等!”贾诩放下刚烤好的羊肉说道,“说不得这些人中就有袁绍故意放出来的,他们也想知道我们能在城外坚持多久。 大帅越沉得住气,城里面就越慌。” “好!”边柳一口答应,“传本帅令,给城里逃出来的人一人一件羊皮。再给他们也架口锅,跟着我们一起吃肉。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他们吃肉的地方,必须让守城的人能够看见!” 边柳说完闻了闻手,“有没有闻到本帅身上一股子膻气?” 贾诩不语。 边柳接着说道:“等打赢了这一战,一年内谁在本帅面前提羊字,我跟他急!” 他现在无比想念一口热茶。 贾诩狠狠咬了一口,淡淡的道,“习惯就好!” 接下来的数日,趁夜逃出来的人逐渐增加。 从数人,变成数十人,数百人…… 贾诩每天早上都会清点人数,待他数到五百的时候。他快步走到边柳身边说道:“大帅,可以劝降了。” …… 第457章 投诚1 边柳让人把高干带了过来。 高干满脸的桀骜,虽被束缚,却使劲挣扎着,“别以为我会帮你,奸贼!” “你若真有骨气,早就想办法自尽了,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本帅也不难为你,只劳你带句话进去,让袁绍开城投降,本帅保证邺城上下无一人毁伤,否则——” “否则如何?” “否则的话, 本帅还没想好!” “你以为你能吓得到我,我告诉你,回去之后,我就会把你们孤军深入的事情告诉舅父,然后聚集邺城上下,一举反败为胜。” 高干的话让边柳一笑,他看了看贾诩,贾诩说道:“你知道大帅为何要到现在才派你去劝降吗?” 高干一愣,“为何?” “城内接连几夜都有数百人逃亡,说明城内根本待不下去了。数万人的吃喝拉撒聚在一座城内,我想若不是寒冬腊月,恐怕单单臭气,已经让人无法忍受了。 将军入城的时候还是小心点,若有饿死冻死的千万别碰,小心沾染了疫病。” 高干闻言吓了一跳。 随后,边柳便让人解开高干的束缚,放他回去。 等高干报上姓名后,守城将士也不敢怠慢,立刻便将其拉了上去。 高干抵达袁府的时候,袁绍正好醒来。 高干哭着跪倒在地,“外甥无能,被奸贼掳去,但外甥从始至终,绝没有出卖舅父半点,更没有屈膝投降。” 袁绍的病倒不是很严重,只是一直得不到休息,噩耗一个接着一个,让他面色无比的苍白。 “好啦,起来吧,说到底,你也帮我垫后才被擒的,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是我对不起你。” 高干一开始的几句只是为了免受袁绍处罚,但袁绍这句话说完,却真的让他痛哭流涕,既羞愤又惭愧。 “说吧,他们让你回来,肯定有让你带话给我。”袁绍派人去召集众人,一方面摆手让高干继续说。 “他们要我劝舅父投降,但外甥宁愿战死,也绝不投降。” “说得好,我等皆愿随袁公战至最后一兵一卒。”适时,郭图从外面走进。 “没错,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誓与明公战斗到底。” 身后几人接连说道。 倒也有人沉默不语。 袁绍闻言,欣慰的看了看,然后询问高干:“要我开城投降,总得有条件吧!” “他说,可以保证开城后不伤一人。” “呸,奸贼是把我们当傻子吗?” “明公千万不要相信,我等团结一心,他们断无破城的可能。” “没错,只要等到大公子和二公子回援,就是我们反败为胜的时候。” “唐家父女还在城内,他们敢攻城,我们就拿唐家人祭旗!” 众人彼此点头,只有袁绍默默不语。 “诸位如此忠心,绍感激不尽,只是眼下有何退敌之策?” 众人各执一词,有说坚守,有说求援,也有说突围的。 “好,诸位回去,把各自的办法都写下来,待我思考后再做决定。” 诸人被遣散不久,袁绍又让刘氏偷偷把逢纪喊了回来。 “我想请先生为使,出城与他们谈判。”袁绍直接道明了心意。 逢纪一脸困惑。 “刚才急着表忠心的,除了那几个鲁莽的将领,其他的恐怕早有了投降之意。先生不发一言,可我知道,先生才是我值得信赖的人。”袁绍说着又咳嗽了起来。 逢纪闻言,连忙跪倒在地,“得遇明公,纪之幸也。在下即刻便出城,使出浑身解数也要拖延他们攻城,为明公争取时间。” 袁绍一听逢纪已经明白他的心意,十分感激,“那邺城的生死,就拜托先生了。” “定不负明公所托。” 逢纪起身,袁绍又问道,“你出城之后,城内之事,我可以拜托何人?” “审配。”逢纪斟酌后说道。 “哦,可我听说你素来与他不和?” “正南为人刚正,所以与在下多有不和之处,但论忠心,其必不输于在下。” “好!你走之前帮我写好文书,将城内之事托付给审配。” “喏。” 逢纪离开后,袁绍就躺在了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床顶。 刘氏送来汤药,袁绍摇了摇头,“我的病不是汤药可以治好的。趁着我还醒着,和我说说城里什么个情况?” “我方才听他们说,城里已经加强戒备,百姓们都呆在家里。官员按照夫君的吩咐,每日发放物资,现在百姓都在家里为夫君祈福,就等着夫君身体好起来,带着他们打退外面的敌人呢。” 袁绍听到最后,已经流下了眼泪,他知道刘氏是为了不让他伤心,可是这样的话却是更让他心力交瘁。 …… 逢纪按照袁绍的吩咐,从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出了城。 见到外面巡视的骑兵,他便报上姓名,然后被带到了边柳面前。 “袁公帐下逢纪,见过大帅。”逢纪行礼道。 “原来是逢先生,久闻大名,袁绍派你出来,可是愿意开城投降?” “袁公自知不是大帅的对手,但冀州有九郡百余县,袁公若要投降,必然要给手下人一个交待,不知道大帅愿意给出什么样的承诺。” “好说,只要在本帅兵马到之前,开城归顺,助本帅安抚百姓者,皆可留用。如不愿意任职者,可重金赐爵,送归乡里。”边柳开出了价码。 “大帅果然大度,就是不知,大帅准备如何对待袁氏?” “哦,袁绍又所何求?” “袁公不想牵连袁氏宗族,也想要为自己求得一份安全的保障。” 边柳沉思后,说道:“袁家旁系,皆可赦免。至于袁绍本人及其妻子,本帅会在京城给他们安排一所大房子,并挑选文人雅士,与他饮酒作屋,如此可好?” “大帅答应的如此随意,莫不是有心诓骗?”逢纪没想到边柳答应的这么痛快,但想到此行的目的,故意想法刁难。 “哦,莫不是要本帅当着城外漳水发誓?”边柳眼皮子一翻,继而说道:“你放心,只要袁绍诚意投降,方才说的话,本帅绝不会出尔反尔。” …… 第458章 投诚2 “大帅如此诚意满满,那不如再施一点恩情?” “哦,什么恩情?” “如今城内百姓忍受极寒,大帅不如送我万斤柴火,百姓听闻自然归心,袁公也好顺势投降。”逢纪拱手道。 边柳上下打量着逢纪,一脸肃然,然后突然大笑了起来。 “大帅笑什么?” “如今城内百姓连夜逃亡,本帅以为只要我诚心招揽,必然有俊杰前来相会。于是本帅便与贾军师打了一个赌,军师说,有俊杰来投不假,但先来的未必是诚心的。” “大帅何意?” “先生不必明知故问,本帅对先生以礼相待,先生却以为本帅愚昧可欺,既然如此,本帅就只好行下策了。来人呐!” 言罢,便有两名将士入内。 “大帅要杀了我?恐怕今后不会再有投诚之人。”逢纪大声说道。 “脱去他的衣冠,褪去他的衣袍!” “你要做什么,士可杀,不可辱!” “放心,本帅既不杀你,也不辱你!”边柳笑脸盈盈,从一旁取出一件生羊皮缝的袍子,给逢纪重新披上。 “实话告诉你,我让高干回去不见,就命人以强弓向城内射出书信,若是袁绍愿意投降便好,若是不然,恐他有性命之危。” 与此同时,邺城内多有人受到纸张,纸张上面写着: 靖难安民大元帅有意劝降袁绍,于民秋毫无犯,但袁绍为了一己之私欲,坚决顽抗,并且已经决定将所有百姓赶至城头,以死相拼。袁府上下皆衣着锦袍,入有暖室,出有篝火,早晚有粥肉,百姓无辜,如何能以饥寒之身,做无妄之牺牲。 城内的御寒物资本就不足,因此多生事端,在此番怂恿下,更多人开始旁顾四周,眉目似言。 边柳找了一个与逢纪身形相仿之人,在城外搭了一个高架,并派人向城内喊话。 “我乃袁府谋士逢纪,袁绍荒淫无道,任用奸佞,盘剥百姓,如今天降大雪,袁绍不思抚民,更剥削无度。今有靖难安民大元帅奉天承命,承诺开城放粮,供应粮油木炭。我等大汉子民,何必为袁氏赴死?” 逢纪待在军帐之中,气愤的看着对方,举起一只手说道:“你无耻!” “如果先生真有春秋大义,就不应该以投诚为名,行拖延之实,如今不过本帅的计谋恰好高先生一筹,何必用无耻来形容?” “你——” “先生,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哼,俊杰从来不事奸雄。” “本帅光明磊落,没想到今日倒落了个‘奸雄’的称谓。” “光明磊落?连姓名也要假冒的奸贼罢了。” “呵呵,这话汉室宗亲说的,朝廷公卿也说的,你算什么东西,旗杆倒了,你连是‘刘’字还是‘袁’字都识不清,不过人云亦云,道听途说罢了。” “至少,在下生为袁氏臣,死为袁氏鬼。” “呸,袁绍窃取汉禄,养了你,你倒是忠心,做了他的狗。自以为忠孝节义,实则愚蒙不堪。” “你说什么?” “怎么,不服吗?要说忠义,我大汉四百年来,有无数为国战死的将士,有无数为了改革凋敝努力的仁人,就说天子一路东来,也有无数人为之牺牲,你能与这些人相比? 不过是受了袁绍一点好处,就要为他赴死。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市井乐坊多不胜数,古有要离,断臂杀妻害子,只为刺庆忌一剑,自以为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不过是为人笑柄罢了。那荆轲不过是为了报答公子丹的知遇之恩,就刺杀始皇帝,这才导致了后来的燕国之难。” “这样的人难道称不上大丈夫吗?” “这样的人只配成为市井走徒效仿的对象罢了,真正的大丈夫,必然时刻以苍生为念,以万民为本,若为了报答一人之恩而害千万百姓,君子不取。” “说得好听,不过是为忘恩负义,见利忘义的宵小之徒狡辩罢了。”逢纪讽刺道。 “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凡夫不可语道。有人读书是为了晓义,有人读书却是为了捆住自己。你有没有想过,你出城的作为,不过是给城内百姓带来更多的灾难,为日后的河北带来更多的战火? 留给先生的时间不多了,好自珍重吧!” “逢纪不惧死,奈何以死惧之。”逢纪仰头道。 边柳摇了摇头。 …… 此时的邺城内,随着“逢纪”的喊话传来,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一起。 许多人找到审配,审配坚决表示,城外的逢纪一定是假的。 但是真正的逢纪却一直不露面。 许多人发现,原来,袁绍早已派人暗中去联系外面的大帅了。 袁绍瞒着他们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在困顿的环境下,人的猜疑会不断放大。 于是乎,这些人也纷纷勾结,私下派人出城“和谈”。 袁绍不愿意投降,是因为他是君,无论投降之后怎么被优待,他的地位一定是不如前的。 但对于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本来就是下吏,只要官职家产能保住,就不会有损失,无论谁得到河北,都需要治理的人才。对于那些本不受重用的,说不定,还要更进一步。 边柳与这些人相谈,表示的十分大方,很快,这些人回到城内,立刻暗中怂恿城内百姓,开始冲击袁府,及各级的官府,还有府库。 这一次,没有人再等袁绍醒来,他是被喊醒的。 得知逢纪“背叛”的一事,袁绍两眼一翻,直接晕倒,医师扎了几针,才让袁绍复醒。 “传我军令,立刻让颜良守住袁府,再派文丑守住重要通道,若有作乱之人,立即处死。” 说话间,杀气腾腾。 “来不及了,军中多有将领作乱,颜将军的首级已经被割下丢出了城,文丑将军也被人围住。叛军马上就要杀到司空府了。” “什么,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明公,降了吧!” “是啊,此时投降,还能保全一点颜面,若是等到被擒,恐怕,恐怕——” 说话多是白日表忠心之人,言语间多有挟持之意,袁绍明白,他们与其说是商量,其实也是来逼宫的。 “不,我袁绍——”袁绍突然想到,“快去把唐家父女抓过来,或许我们可以逃离邺城了。” “明公,唐家父女已经被人救走了!” 一个“救”字尽显忠心! …… 第459章 诈降1 邺城经过两日的混乱,城门被人从里面撞开,坚冰碎成了一地。 城里人推着一辆板车,上面是袁绍的尸体,而城外则是严阵以待的骑兵方队。 跟在板车身后的,是袁绍的妾室刘氏还有幼子袁尚,身披素衣,捧着冀州的印玺,再后面则是邺城内的官吏。 边柳抬头看了看天,虽然没有放晴,却也不远了。 这次兵行险招,终得如愿以偿。 他策马上前两步。 大声询问道:“板车所载何人?” “我主袁绍。”审配捧着冕服说道。 “哦!”边柳摆了摆手,贾诩上前查验,随后确认,确实是袁绍的尸体。 “他是怎么死的?” “昨夜中风而死。” “不对,他是中毒死的。”贾诩大声说道。 “哦,莫不是你等为了投诚,所以毒杀了旧主?”边柳质问道。 “非也,是我主不忍受辱,又不忍城内百姓受苦,所以饮鸩而亡,我主不愿百姓为之伤心,故而嘱咐我等说是中风而死。” “你一口一个我主,既然你还认袁绍为主,为何却向我屈膝下跪?” “向大帅投诚是对百姓的仁义,不忘旧主是人臣的本分。” “你手里捧着的是什么?” “是大将军的礼服,下面是府库的钱粮还有冀州的户籍。” “多亏先生想到这个,本帅此来只为天下太平,先生有忠义之心,又熟悉政务,这冀州之事,还请先生多为操持。”边柳表达了善意。 “尔等虽是袁绍的官吏,但终究是我大汉的臣子,如今国势不振,本帅奉天安民。诸位先前如何效忠袁绍,本帅都既往不咎,一切官职俸禄皆按旧例,望诸位日后勤于政事,为民解忧。” “多谢大帅。” 审配之后,边柳又看向了刘氏,这妇人年近四十,却保养极为圆润,颇有少妇般的魅惑。 此时一身白衣,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 “你就是刘氏?” “妇人携幼子为夫请罪,请大帅看在孤儿寡母的份上,饶我等不死。”说着,又摁着幼子跪行了几步。 妇人表现的很可怜,边柳却知道这女子有多不简单。史书记载,袁绍死后,尸体还未下葬,刘氏就杀了袁绍的五个妾室,又怕她们与袁绍地下相会,便剃去她们的头发以墨敷脸来毁坏尸体,而袁尚则杀害了这些人的家属。曹操攻进邺城的时候,又是这位刘夫人,自缚双手以示恭顺,又奉命捧起甄氏脸,为曹丕所看中。刘氏乃对儿媳说:“这下我们两个无虞了。” 不过边柳还不至于拿一妇人出气。 事实上,如果袁绍不死,边柳也会留其,至少暂时留其一条性命,以收服冀州人心。 毕竟袁绍和李傕郭汜不同,后者是妥妥的军阀,除了手下的军队,对其他人想来是以威压。而袁绍虽然频频兴兵,却也广施恩惠,拉拢了很大一部分,即便这些人有百分之一死忠,也是很大一股势力。 “袁本初勾结乌桓,兴兵阻扰本帅兴汉,罪孽深重,但念在往日之举不乏可圈可点之处,本帅决定网开一面,将其身躯收敛,运往洛阳,以公卿之礼下葬,迁其族人至洛阳附近。 其子袁尚即日起,随母姓,封归义中郎将,母子同迁关中,予以安置。” “大帅仁慈!”刘氏赶忙磕头,一旁的袁尚,啊不,是刘尚,则低着头,一脸阴沉。曾经的他,容貌过人,深受母亲喜爱,甚至有可能接替父亲的位置,但如今,却要寄人篱下—— 就在众人拜谢的时候,审配突然说道:“既然大帅决定善待我主,我等自然诚心归顺,在下正有一件机密之事,要禀报大帅。” “哦,何事?” “事出机密,只能说于大帅一人听。”审配说完又强调了一句,“此事关乎冀州安稳,官员更替。” 边柳盯着审配,贾诩则靠向边柳,提醒道:“大帅,小心有诈。” “无妨,放他上前。” 审配谨慎的上前,张开双臂,示意边柳派人搜身。 边柳摆手,表示不用了。 审配上前,走到马的旁边,站稳后说道:“大帅再靠近一些。” 边柳沉下身来,不等审配有所举动,边柳已经抓着他的手臂,“莫非先生对本帅的安排不满意,还是说想要再进一步?” “大帅说的那些话。”审配试图摆脱边柳的手,绷紧着身体却试图装作释然的样子。 “先生一介儒雅之士,不经常杀人吧?先生难道不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破绽百出吗?” “你!”审配大为震惊,事实上,他的绶带扣子被他换成了一块锋利的铁片,只要他抓起铁扣,滑过人的咽喉,无论是武艺多么高强的将军,都足以一击毙命。 但此时他的一只手被边柳牵制住,身体无法扭转,自然也无法使上劲。 “先生可知,今日无论你是否成功,这邺城内外都将血流成河,先生真要用这么多人的命来换取自己的一腔孤勇吗?先生若是想通了,只需说一个‘降’字,本帅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今日之事,岂是审某一人为之?奸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审配大喊道,随即一扭身子,竟将自己的手臂生生扭断,另一手从腰间迅速抓起铁扣。 他本是一介书生,但此番举动却如同演练了数万遍一般。 他一手划过,却被边柳轻易躲过。审配高举着铁扣,大喊道:“杀贼!” 紧随而动的,是俯首诸人,多有从腰间取出匕首,奋而冲杀上前。 “杀贼!” “为袁公报仇!” …… “一群蠢货!” 边柳大骂道,一脚踹开了审配,随即手一伸,身后护卫已经举起了弓弩,那冲杀上来的人只成了瓮中之鳖,眨眼间就已经被穿成了刺猬。 “杀贼啊!” 审配再度起身,边柳已经抽出剑,直抵在他的咽喉。 “再给你一次机会,跪下承认自己错了,今日到此为止。” “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你以为区区一死,能够吓得到我们吗?” 审配说着,挺身抓着边柳的佩剑刺进了胸膛。 “可惜,审配再不能为袁公谋了!” …… 第460章 诈降2 一场厮杀之后,出城的其他人皆躲在一旁,脸上或惊恐,或羞愧…… 边柳擦拭了一下自己的佩剑,还入鞘中。 贾诩告诉道:“大帅,我等孤军在外,邺城不能匹敌,可若是进入城内,监控全城,兵力势必分散,当此之时,唯有以威惧之。” 边柳点了点头,再度招手,示意刘氏上前。 “今日之事,可是你与审配同谋?” “大帅,妾身不敢啊!妾身诚心归顺,不敢有一丝异心。”今日之事,刘氏的确没有参与,不过袁绍死后,她与袁尚作为城内地位最高者,甚配和其他人合谋,刘氏却并非没有收到一丝消息。对她而言,若是审配不成,便将罪过推到他一人身上,若是成了,那受益的还是袁氏。 “审配为袁氏臣,你是袁氏主母,焉能不与你商量?”边柳瞠目怒斥。 “大帅容禀,我,妾身——”刘氏真怕眼前人拿他们母子出气,于是急忙搜索着借口,“妾身夫君临终前已经嘱咐我等归顺,此人违背我夫君遗志,岂能称的上忠义。妾身认为,他必是其他人派来的奸细,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裹挟城内之人,刺杀大帅。” “哦,照你这么说,该如何处置他?” “该,该曝尸三日,再,再夷其三族。”刘氏俯首说道。 边柳一摆手,“缑伯。” “末将在!” “派人接管城防。” “喏!” “狄青,把守街道,封点府库,城内百姓各自居家,所有官吏禁止外出。” “喏!” 话音落下,两支骑兵先行进入城内。 边柳缓缓驾马前进几步。 看着缩首的众人,“诸位觉得,刚才刘氏说的对吗?” “对对,刘氏说得对。” “审配以投降为名,行刺杀之实,与大义相悖,与大节有亏,大帅理当将之处以极刑。” “审配违背袁绍遗志,又刺杀大帅,对旧主不义,对新主不诚,罪该万死。” 有低头不语者,也有俯首附和者。 边柳看着众人,许多人抬头不小心与之对视,立刻又把头低下。 马蹄践踏着血水,与碎冰又凝结成渣。 空气中透着寒气,恐惧却比冰雪更让人胆寒。 边柳挥舞着鞭子,许多人吓得闭上了眼睛。 “错,大错特错!审配不是奸细,也没有违背袁绍的遗志,他是袁绍的忠臣,是义士。” 众人闻言,都大吃一惊的抬起了头。 许多人其实是很敬佩审配的做法的,甚至是因为不能参与其中而羞愧。 但这些话从对方口中说出,这就让人诧异了,如果审配是义士,那他要杀的和杀他的,又是什么人? “今日他慷慨而死,也算的上一桩壮举。”边柳继续说道,随即又话头一转,“但是,他也死有余辜。 因为他今日之举,只尽到了袁绍臣子的本分,却没有尽到河北官吏的本分。 诸位可有想过,今日审配的举动,将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本帅不死,一怒之下愤而屠城不是不可能:本帅若死了,这身后大军,难道会放过你们? 审配求仁得仁,邺城的百姓怎么办?河北的其余百姓怎么办?更别说大军面前的你们,一定是头一批遭到屠杀的。 我知道诸位虽然在本帅面前对他口诛笔伐,但心中不少有向往之人。有恨不能参与今日之壮举,更有认为审配鲁莽,潜首等待时机的人,凡是你们能想到的,本帅同样能想到。 本帅从不痛恨忠义之人,因为本帅手下,有比袁绍更多的忠臣义士,若没有他们,本帅岂能有今日之成功? 但身居高位,更应该有为万民谋福祉的决心。尔等需记住,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你等能够衣着富贵,出入高堂,这不仅仅是袁绍的恩惠,更是河北百姓从地里田间节省出来的。 尔等忠心袁绍是小忠,忠于人民是大忠,莫要为了小义而忘了大节。 如今还有多少百姓因为战乱食不果腹,多少百姓的房屋被积雪压塌,活活冻死于草庐之中,就说这邺城内,多少百姓忍饥挨饿,急需得到物资。 此时,如审配这等,枉顾百姓,空谈忠义,不应该觉得羞愧吗?” 远处,贾诩坐在马上,听到这些话,不由得抚须长思。 若是自家大帅按照自己的建议,以强力镇压,或可暂时得以太平,但也让人暗中对审配充满同情,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若是虚伪的只顾仁义,那也会被当做软弱可欺,进入城中后,怕是效仿审配的还有不少。 但大帅先扬后抑,肯定了审配的小忠,但指责他丢弃大节。 这样就给了其他人一个台阶,他们不是没有审配那般忠心,而是他们把社稷看得更重,甚至是为了河北百姓忍辱负重。 而邺城的百姓知晓,一开始可能会敬佩审配,但想多了,就会抱怨,这厮不是拿我们的性命去成全他的名声吗?幸好,来的是我们大汉的天子,不是残暴之人,才没有让他得逞。 “文和先生,看来您对大帅的表现很满意啊?”诸葛亮问道。 “敬佩,老夫是敬佩。”贾诩赶忙说道。 “哦,那先生觉得大帅还有更进一步的地方吗?” “更进一步,那自然是在入城以后了,若是河北的情况比之前好,大帅今日之言必将传遍天下,名传青史。若是河北大乱,”贾诩摇了摇头说道, “应该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 “今日之事,本帅希望点到为止,无论是事前事后与审配等人有无联系,有无密谋,本帅都既往不咎,旁人若以此为胁迫,本帅也不予采纳。若有愿为百姓出力者,本帅竭诚欢迎,若有为袁氏守节者,本帅亦不勉强。 另,改刘氏之子刘尚归义中郎将,为归义校尉,暂住袁府,开春后迁往关中。” 刘氏听到这话,不由得脸一红。 一个为袁氏尽忠的人,而且是袁尚的支持者,刘氏却公然宣称要诛杀其三族,曝尸三日。 而他的敌人反而给了他们一个“公平公正”的判决。 其余人也对刘氏的谄媚感到不满,但也更加钦佩马上这位大帅的仁义,或者说,是老辣! …… 第461章 入城 入城后,扑面而来的是又一层血腥味,显然,投降派和反抗派在之前,已经经过了一场血雨腥风。 边柳招呼诸葛亮和庞统,“你二人以学子的身份挨家挨户询问一番,看看具体发生了什么,都有哪些人,各自做了哪些事。” 诸葛亮和庞统对视一眼,摊了摊手,谁让他们年轻呢,只能干这种累活。 接着,边柳又招呼贾诩,“文和,入城之后,本帅首先该做什么?” “掌握城防,清点府库。紧接着就是张贴安民告示。” 边柳环顾了左右,有许多城内百姓躲在窗户后面,正在偷看他们的一举一动,缝隙间隐隐还有白雾冒出。 “或许现在一家发十斤木炭比张贴告示有用?” “大帅英明。” “李侯!” “末将在。” “五人一小队,从之前逃出城的百姓中征集民工,将屯放在外面的物资运送进城,每家每户送五十斤柴火,十斤木炭。告诉他们,后续的物资会源源不断从城外面送过来。” “喏。” 说着,边柳还用赞许的眼神看了眼贾诩,正因为他之前不惜高价,所以保证了他们在城外不用忍受饥寒,还有现在,仍有大量的柴火运送进城。 “只是粮食——” “大帅放心,邺城是袁绍的老巢,不说有十年的存粮,至少半年是没问题的。 战争之时,之所以粮价会大幅度提高,许多时候不是因为粮食短缺,而是人们不知道战争要持续多久,所以都习惯囤积粮食,而又不舍得食用。每个人买的多了,粮食就显得少了。等到他们见到粮食富裕的时候,自然就会把存粮拿出来了。” “希望如此吧!”边柳一边说着,一边翻阅着,审配一开始送上的粮草户籍簿册,渐渐皱上了眉头。 边柳一行入住了新翻建的司空府,将其作为办公处。 第一时间,边柳便召集了归降的旧臣。 “偌大的邺城,怎么府库只有这点存粮?”边柳将账簿摆放在桌案上,具体的信息,边柳已经派军士去检查了,比账簿记载的只少不多。 “只因战事频繁,所有的粮食都被运往了前线,邺城本来就没有多少粮食。”有人小心回复道。 袁绍退的过急,回程确实烧毁了不少粮食军械,边柳缴获了十之一二,也让进入上党的军队不用缺乏过冬之粮。 “胡说,邺城是袁绍的大本营,就算大部分的粮食都送往了上党,难道城内连过冬的粮食都没有吗?” “大帅容禀,这城内本来是有大半年的粮食的。可是大帅的兵马一来,百姓争相哄抢粮食,粮食消耗变得巨大。” “就算是这样,粮食也不至于就剩这点。” “当然,到了后面,城内混乱,有人在哄抢,有人干脆放火,用粮食来取暖,我们救完火之后,就剩这么点粮食了。” 边柳默然,若不是城内到了山穷水尽,他们也不会这么容易进城。 “是啊大帅,我们只是城里的小吏,这粮食一事,不归我们管啊!” 边柳承认,虽然他城外那一番话说的深入人心,不过能说动的终究还是小吏偏多。 “好了,本帅只是了解一下城里的情况,既然此事与你们无关,那本帅就不会怪罪于你们。你们把各自之前的工作内容,负责区域都交代一下,本帅会安排你们军士跟着你们,去安抚城内百姓。从现在起,你们就是大帅府的官吏。” “喏,我等愿为大帅分忧。” 具体的事情,边柳让贾诩去安排他们。 不久后,诸葛亮和庞统也返回,情况和这些小吏说的大差不差。 “城里的主要物资,大部分由河北的几大家族掌控,除了百姓哄抢和被火烧完,有人怀疑剩下的被转移走了,目的大概是等接下来高价售卖。” 庞统列举了一下,比如中山的甄家,巨鹿的田家,魏郡的审家,这些都是袁绍的主要支持者,庞统在邺城待了一段时间,这些事情反而知道的比诸葛亮打探的还要清楚。 边柳冷哼了一声,“粮食的事情,他们可以推到百姓身上,也可以用一把火掩盖过去。但是钱呢?市面上的出售的粮食物资,几乎都是冀州官府的资产,百姓花了高价买的粮食木炭,总不能最后把铸钱的铜也给吃下去了吧?这玩意就算被火烧了也能留下一块疙瘩。” “大帅说的是,粮食可以被消耗掉,钱不会,只要我们顺着蛛丝网迹,总能把这些户蠹害虫,趁乱发财的人给找出来。”庞统说道。 边柳也有这个想法。 之前不想大开杀戒,是因为边柳不想让自己的大业蒙上血腥,否则,审配就是气节可敬,可忠心袁绍与他何干? 敌人只有被挂在墙壁上的时候,才是可敬的。 但现在,粮食和钱,已经涉及到他接下来的安民。边柳不可能占领一个地方,还大规模的投入,更别说,当下的天气也运不来那么多东西。 周边的百姓也是售卖柴火来换取粮食,偶尔出售点野味换点粗粮,他们可不是什么都用,要不然,也不用大雪天,穿着单衣,挑担十几里赚那点钱了。 贾诩的高价买物解得了一时之急,但路上带的黄金总是有限的,现在已经有些入不敷出了。 入邺城后,边柳想着,想弥补一下亏空,没想到, 等着他的是一个大窟窿。 “大帅,查明真相并不难。如今的邺城,内外都在大帅军的掌控下,但如果此时大动干戈,怕是引得城内人人自危。”诸葛亮提醒道。 “难道按照孔明的意思,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庞统反驳道。 “臣的意思是,这些事情,由我们来做,有些招人耳目。这些人之所以顶着巨大的危险贪污钱粮,是因为人性本贪,而让他们肆无忌惮的原因,是因为参与此事的人足够多,他们每个人都抱着侥幸心理,又或者说,觉得法不责众。” “既是这样,不是更应该给他们一点教训?袁绍治政不明,失于纵弛,所以邺城内,世家贪婪,富人不知勤俭,唯有底层百姓遭难。大帅既为万民谋福祉,就不该和光同尘,而是一剑扫阴霾。” …… 第462章 招揽 “士元说的极是,我的意思是,这些事,可以让河北的旧臣来做,这样不会给外面的人一个赶尽杀绝的错觉,而且此时邺城已经归降,后续的军队可以源源不断深入河北,改革凋敝的事情可以开春后慢慢的做,不急在一时。” 边柳沉思了片刻,突然意识到,袁绍身边,还有两个重臣,田丰和沮授,一直没出现。 于是便询问这二人的所在,是否因为之前城内的冲突出现了损伤。 “田丰希望袁绍能够休养生息,所以屡屡苦谏,但袁绍执意与大帅一战,所以田丰虽没被罢黜,却也闲赋在家; 而沮授因为天子之事,袁绍回城后,迁怒于他,此刻也呆在家中。” 如果说得到刘协前的河北是个草堂子,那沮授迎刘协后,立刻就变成了一座宫殿。草堂子不需要栋梁,但宫殿需要,刘协被曹操劫走,就相当于栋梁被抽出了,不仅撑不住宫殿,连原本的草堂子都无法维持。 袁莎因此而迁怒清天子的沮授,也算是情有可原。 不过田丰和沮授虽然和袁绍生隙,但至今没有来见自己,恐怕请他们出仕,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大帅不必担心,这河北士子众多,受过袁绍恩惠的许多,但愿意忠心大帅的却也不少,此时外面翘首想要见大帅的已经排成了老长的队伍。”诸葛亮说道。 “没错,还有一事,也要禀报大帅。唐公还有皇后因为之前城内的混乱被人救走,如今就待在甄家府上,前往拜会唐公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倒是边柳疏忽了,开始那几年,他还让唐璟逢年过节给唐瑁送上礼节,后来,尤其是进入关中后,就没怎么关心这事了。 “大帅可要准备一下,去接皇后回来?”诸葛亮说是询问,其实是提醒。 边柳想了想,就当是满足人设,也应该如此做。 不过想到唐瑁在甄家,边柳决定先去做另一件事。 “吩咐军士,在城里街道架起锅炉,再去杀几只羊,放点粮食一起煮了,本帅要与百姓同食。 还有,凡是六十岁以上者,本帅一人送他们一件羊皮。” 要削减袁氏的威望,让民间传颂自己的名字,仅仅关心上层是不够的。 得让百姓有故事可以讲。 大元帅亲自为我煮肉,就是一个很好的故事。 “等等,去找找投诚的官吏中,有没有一个叫陈琳的,让他把今日的事情记述下来,写成文章,来日发表在报纸上。” “喏!” 边柳的这个举动传播速度可比其他快多了,这让原本肃杀的邺城恢复了一丝人气。 到了第二日,边柳才前往田府拜访田丰。 田府大门紧闭,田家的下人也被驱散无几。 “这个田丰,好不识抬举。”庞统吐槽道。 “大帅不是说了吗,胜利者,该有更宽容的姿态!” 边柳听了一笑,其实他倒没多在意,人,总是有点病态的。虽然他希望大军一到,敌人就纷纷投降,然后俯首跪在地上。不过,这样谄媚的人总是会让人缺少一种类似于品尝美食的快感。 “你们两个小鬼,知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最美?” 诸葛亮翻了个白眼,他个头都快赶上大帅了,平时有事的时候让他让成年人看齐,没事就一口一个小鬼。 “记住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时候是最美的。” 强扭的瓜不甜? 强扭的瓜才有劲! “上去叫门,啊不,敲门!” 进入的时候,田丰穿着一身孝服,很显然,是为袁绍穿的。 田丰轻轻一礼后,便默不作声。 边柳看向诸葛亮,“阿亮,我可有说过不让人为袁绍守孝?” “没有,不仅没有阻止,大帅还严禁他人毁伤侮辱袁绍的尸体。” 边柳看了田丰一眼,对方不为所动,接着又说道:“看来本帅做的还是不够,这样,为了避免他人误会,你通知一下袁家人,为袁绍布置灵堂,钱嘛,就由大帅府从邺城的府库中借给他们,再通知一下袁绍的旧吏,让他们愿意去的都去,该随礼的随礼,至于礼金吗,本帅与他们平分。” “大帅!”田丰突然冷喝道,“袁绍纵然兵败,但他终究是死者,大帅不应该拿死者之事为乐。” “怎么,你在教本帅做事?” “不敢,大帅已经说过,允许邺城官吏为袁氏守节,在下在家中穿着素衣,并无违背大帅的举动。大帅一来,并语出轻浮,这不是胜者所为,更不是明君所为。” “阿亮,你觉不觉得田先生所言有理?”边柳问道。 诸葛亮起身,对着田丰一礼,然后说道:“好像有点道理。” “那本帅给先生道个歉。”边柳拱手,毕恭毕敬的道。 接着,诸葛亮便开口:“不过小子也有疑问,想请教田先生。” 田丰见来人一唱一和,自然能猜到他们是设计好的。 “这为死者守节重要,还是为生人立命重要?” “都重要。” “何者为先?” “后者为先。”田丰想了一下还是说道,接着又补充道:“不过如今邺城已是大帅的土地,所以我为旧主守节,你等为生民立命,两者并不冲突。” “不对不对!”诸葛亮连忙说道。 “哪里不对?” “先生为袁绍守节,是因为受过袁绍的恩惠。当先生也曾当过河北的官吏,接受过百姓的供养,这难道就不是恩惠吗? 先生对袁绍个人的恩情可以贯穿一生,为何对百姓的供养却忘在脑后?” 田丰沉默。 “我记得昔日先生屡屡劝谏袁绍休养生息,袁绍不从,如今我主入住河北,有意安抚百姓,先生胸有伟略,腹有良才,难道要空怀壮志,无动于衷?”庞统接着说道。 “忠臣不事二主!大帅还有二位贤良,请勿多言。”田丰摆手道。 “忠于袁绍是小忠,忠于国家是大忠,袁绍是汉臣,大帅是先帝长子,这江山还是姓汉,百姓还是汉民,如何叫做十二主?”诸葛亮反驳道。 “莫非田先生是觉得袁家尚有二子在外,河北局势未定,所以沽名钓誉,待价而沽?” …… 第463章 黄昏见证真正的信徒 “阿亮不可胡言,田先生老辣,识得你是激将法,可你终究年轻,不可对长者无礼。”边柳慎重的说道。 “田先生,今日本帅多有无礼之处,望望先生恕罪,但本帅诚邀先生之心,也望先生周知。今日还有要事在身,若先生不答应,明日再来诚邀。” 边柳说着,再度一礼,招呼卧龙凤雏准备离去。 诸葛亮失望的摇了摇头,庞统想了想,却留了一步。他说道:“今日大帅接连走了南北二城,帮助百姓搭建倒塌的屋舍,又亲自为老者取食,好不容易闲暇下来,就迫不及待赶往田先生处,试问先生可有见过如此仁义之君? 昔日韩馥在冀,因嫌弃先生过于刚直不肯任用,袁绍得冀州,厚礼诚邀,先生以此效忠。今大帅求贤之心更甚袁绍,所行更仁于袁绍,先生真的忍心拒绝吗?” 田丰无语。 庞统叹气的转身,忍不住又说了一句,“方才大帅说明日在来拜访不是客套,先生说了,袁绍坐稳冀州,有田别驾一半之力,大帅一日请不得先生,便再来一日,直至先生出山为止。” 说罢,大步离去,只留下田丰踌躇不已。 另一边,边柳出门后,自然要赶去下一处,那就是沮授的府上。 不过他刚走到半路,前去报信的人就回来说,沮授府上挂满了白幡,打听得知,沮授自尽,或者说,为袁绍殉节了。 边柳脸色阴沉,坐在马背上停顿了许久,终于一拉缰绳,准备返回。 诸葛亮看着也担心不已,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拒绝,大帅终究是人,怎么会不愤怒呢? 诸葛亮紧随其后,不敢言语。庞统后续赶来,向诸葛亮询问一二后,也连忙闭上了嘴。 待走到一个拐角处,边柳突然又停了下来。 “当初,我还是在嵩山的时候,诚心想过招揽许多人,可是绝大多数都挽而拒之,那时我就在想,他们之所以不答应,是因为他们认不清我,觉得我不够强,将来不能够成就大业。 所以我每时每刻都提醒自己,一定要志存四海,宽厚待人。时至今日,我破关中,复西凉,进军太原,兵屯冀州。我以为只要我大手一挥,天下有志之士就能云集响应。却没想到,这小小的邺城之地,也敢有这么多人拒绝我。” 边柳半仰着头说道,虽然雪早已停,可冬日的阴云依旧压在空中。 等待了许久后,诸葛亮才说道:“当初他们认不清大帅,或许现在他们仍旧认不清呢!” “哦,你这话怎么说?”太原王氏带领太原诸多子弟投靠之后,边柳就已经成为足以和袁绍抗衡的势力,上党打败袁绍到如今挺进邺城,大帅府已经成为第一的势力,别看袁熙袁谭还在外面奔达,但他们已经成不了气候。 “大帅宽仁爱民,这些事我们知道,关中的百姓知道,可是河北的百姓不过道听途说,人云亦云罢了。 自古以来,什么是仁,什么是义,这是圣人都阐述不清的东西。所以大多数只能退而求次,只追求一个知恩图报的信义罢了。 大帅在城门便说过,河北有忠义之士,愿意为袁绍牺牲,可大帅手下,愿意为大帅赴汤蹈火的却百倍千倍于袁绍,所以大帅不必为这点小事耿耿于怀。” 边柳突然笑了出来,是啊,什么是仁,什么是义,谁又能分得清呢? 袁家三世三公积累的名声,让河北世族驱赶韩馥而迎接袁绍,可是袁绍得到冀州后,屡屡兴兵,对百姓的征敛还少吗? 自己虽然用为国为民的大义来压制审配等人的小义,可到现在为止,不过也是空口白话而已。 王莽谦恭的时候,还被称作圣人,可他当了皇帝,天下却乌烟瘴气。天下事,说到底,不还是那回事吗? “哈哈哈哈!你说的愿意为本帅赴汤蹈火的人中,不会也包含你吧?” “呃,小子奸懒馋滑,最怕吃苦了。不过幸好天生一双慧眼,早已看出大帅有天人之资,将来必定君临天下,小子厚颜无耻,只能贴着上来了。”诸葛亮被庞统盯着,但还是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哦,照你说的,若是你辅佐的人不幸偏居一隅,地小民微,你岂不是要铺盖卷跑路了?” “跑路大概不会,但想法子偷点懒还是可以的。不过算命的说了,我命遇贵人,鸿运无限。所以肯定是不会吃苦的,至于大帅所说的偏居一隅,那定然不会发生。” 边柳一乐,调转马头。 “大帅准备去哪?” “去沮授府上,给他烧炷香?” “烧的只是香?啊不,只是烧香?” “当然了,本帅想通了,本帅虽然登的只是几人的府邸,可求得却不知道他们二人的心。本帅去祭奠一下死者,那本帅便不负河北士人,若是他们不来,那也只是他们负了本帅。 再者说,眼前不过就是一二殉节之人罢了。本帅曾见有一人,于国难之时投靠弱主,居偏僻而敌庞大,扶幼主而战强国,身虽死而志不改,相比起来,沮授又算的了什么?” “大帅说的莫非是扶持弱燕的乐毅?好像也不太对,”诸葛亮琢磨着,又看向庞统,“士元,你博览群书,过目不忘, 可知道大帅说的是谁?” “反正不会是你!”庞统说着,接着又说道:“大帅宽怀大度,不计前嫌,河北士子得知今日之事,势必争相投效,孔明要是再偷懒,怕是就要被人从大帅身边挤走了。” “好你个庞士元,我真心相问,你却笑话于我,看我不打你!” “我有大帅赐我宝剑,你打得过我吗?” 边柳摸着下巴,看着诸葛亮这身材,不去习武真是浪费了。 转头便到了沮授府上,他的家人见到连忙下跪,边柳反倒是称赞了几句沮授的节气,然后又上前恭敬的上了一炷香。 这时候,沮授的长子拿出一封信,是沮授临终前让他交给边柳的。 上面写着,沮授先仕韩馥,再仕袁绍,已经不忠,而且袁绍病故,也与他迎接天子有关,于情于理,他都成了该死之人。沮授要求他死之后,族人将袁绍赐予的财产全部还给河北百姓,希望大帅将所有的过错推在他身上,给他族人留一块生地耕作为食。若是族中有入了大帅眼角的, 可以为大帅帐下犬马。 …… 第464章 喜事 翌日,天刚亮,边柳便被喊醒。 “大帅,大喜啊!” 庞统急忙跑了进来。 “何事大喜啊?” “原来那袁绍诛杀辛家人之时,辛家一位老仆抱着辛毗的幼女还有襁褓中的一位婴儿躲在了外面,昨晚辛先生回家才发现,如今辛先生正带着他们在外面感谢大帅为他们家人报了仇。” “如此,正是大喜!”边柳连忙披上衣服起身。 破城之前,辛毗可谓是忙前忙后,为边柳出谋划策。 不过破城之后,辛毗却没有多兴奋,边柳知道他难过,也不敢委以重事。 不过如今得到这个消息,倒是可以托付大事了。 边柳出门,辛毗正牵着女孩的手准备下跪。 边柳赶忙上前拉住,“先生不必多说,此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如今家人团聚,正该高兴才是。” 说罢,边柳看着一旁的女孩,心想,这莫不就是辛宪英?女孩子有些粉嫩,不过多日的躲藏让她有些憔悴。 “大帅说的是,在下此来,一为感谢大帅,二来,在下想带着女儿还有幼子离开这伤心之地,等道路畅通后就回颍川老家。” “等等,先生要走?可是我有安排不当,冒犯了先生的地方?” “再留在这里,怕小英触景伤情。大帅待我甚厚,只怪在下不识真龙,昔日错过了大帅。如今大帅有心留我,可我怕因为家人之死迁怒他人,不敢再于此为官。”辛毗说道。 辛毗刚亮公正,有不下于田丰之才,边柳之所以没让他协助官吏邺城,就是怕他把对袁绍的仇恨迁怒道其他人身上,如今他有一子一女,边柳相信,他绝不会任性胡为。 想了想,边柳说道:“先生有大才,此番更为本帅立下大功,于公于私,我都不该放先生离去。不过先生所言触景生情,也不无道理。我听闻先生祖籍陇西,不久前马超造反,陇西大乱,本帅正缺乏贤名之士,治理地方,烦请先生出任陇西太守,替我安抚百姓如何?” “大帅所言,在下本不该推辞。只是在下大仇刚刚得报,心力交瘁,怕是——” “无妨,准你前往关中大帅府休憩一月。”边柳说着又看向辛宪英,“另外,本帅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本帅有一子,年岁小她几岁,令爱天资聪颖,更有福运伴生,本帅想与先生定门亲事,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小女何德——” “先生不必多言,只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就行。” “多谢大帅!” “如此甚好,这几日你且在府中帮忙一二,等雪化之后,我派人护送你去西边。” “喏!” 可怜的辛宪英,还不知道就在刚刚,已经被她老爹“卖”掉了。 刚给儿子找了门亲事,边柳还是满意的。 “大帅,还有喜事!”庞统继续说道。 “哦,还有?” “是的,田先生听说昨日大帅去祭拜沮授,为大帅气度所折服,现已在正堂等候。” 边柳仰头看了看天,“我看今日这天,像是要出太阳啊?” “孔明略知天象,他说要再过三两日才放晴。” 边柳摇了摇头,“他那个看天象的水平,得分地方,他在嵩山学的本事,关中找的规律,在这河北,不管用。” 庞统默默记下,有一个嘲讽诸葛亮的点。 很快,边柳便来到前厅,“劳烦先生久侯!” 边柳热情的抓着田丰的手。 “不敢,不敢!” “先生可用过早膳?” “用——” “那就再来一点!” 说完,边柳让人送上一碗羊杂汤,外加一个馍,没办法,军中缺乏膳食,只能将就点。 顺带给田丰也准备了一份。 田丰似乎是不太习惯这样的饮食,一时难以下口。 “邺城这边,一般早晚都食用些什么?” “好一点的人家喝小米粥,普通人家就掺点粟米,另外,又有吃烧饼的,就和这馍差不多,不过没这般硬。”田丰答道。 “军中饮食,简单了些,先生把这馍掰碎了泡汤里就好了,虽然硬些,但是顶饱。” 田丰试了试,不过吃的还是很文雅。 边柳就粗糙多了,“昨夜我想了一宿,今日准备如何说动先生,没想到今日先生已经来了,或许,这就是古人所说的,精诚所致,金石为开!” “承蒙大帅错爱,老朽愿尽一份绵薄之力。” 两人将话题引向正轨。 “很好,本帅现在正有一件十分棘手的问题,先生能猜得到吗?” “可是府库亏空之事?” “先生确实是明白人,不知道可有办法解决?” “当然,此事其实人人想得到办法, 既然公中府库无粮,那便向城里的大户去‘借’。” “很好,先生可能担此重任?” “当然,不过还需大帅应允一事。” “讲。” “想必大帅也早已将盗取公中钱粮的人查探的七七八八,这其中或许还牵扯到了田家之人。不是老朽亲亲相隐,只是人心本贪,敢请大帅答应,只要涉事的几家将钱粮交出,一切罪过既往不咎。” “先生果然是做事之人,你放心,谁家不出几个不成器的后辈,只要钱粮回到府库,本帅既往不咎,但先生出面的时候,也不妨告诉他们,机会只有一次。” 尊重,边柳可以给; 但是钱粮,真不可以。 “老朽也绝不会庇护蠢人。” “昨日我看先生府中已无多少人,可需要本帅派人协助。” “昨日,老朽遣散了家人,昨晚想通后,老朽又把他们召回来了。”田丰说道。 边柳突然有些无语,指着庞统道:“给先生准备一辆驴车,再给写张条文,盖上帅印,先生乘此车在城内走动,可以不接受任何盘查。” “多谢大帅!” 边柳并没有给田丰任何官职允诺,有时候尊重比利益更好用。 他一直将田丰送到了府外,又嘱咐了一番驾车的人。 庞统抬头望了望天,突然惊奇的说道:“大帅,真的出太阳了。” 边柳抬起头,眯了眯眼,远处的白雪初次迎接阳光,还有些耀眼。 “还有别的喜事没有?” “没有了吧!” “大帅,城外,徐晃将军带人和十几车到达了城外!”、 …… 第465章 徐晃的安排 “大帅,徐晃奉军师之命,前来助阵!” “好,你来的正是时候!” 从战争本身来说,徐晃来的晚了,但是从稳定局势来说,徐晃来的正是时候。 因为,孤岛效应是会让人产生恐惧的。 就好像,袁绍兵败,邺城投降,并非只是军事上不济。而是袁绍重病,外加大雪隔绝,袁谭逃离,并带走了青州军,邺城内没有一个重量人物坐镇,物资得不到补充让城内陷入了恐慌。 之前边柳在城外时,也每天派出骑兵在西城外来往,谎做有兵马从太行山源源不断过来,不过一开始确实有少量兵马补充,后来大雪封山,人就极少了。但辛毗当时建议说,哪怕敌人不信,也要做出这番“增兵”的样子,目的就是让增加敌人的心里暗示。 “快说说,你是怎么过来的?” “末将得了军师令,并不求战,一心奔向邺城,不过路上还是遇到了困难。那淇水守将早先阻拦我东进,被我斩了,过了荡阴,在荡水渡口,末将谎称给邺城进贡,斩杀了袁绍的守将。到了魏郡边界,洹水边上,末将身份被认出,本来,末将准备决一死战,但那里的守将却突然放行,末将打听之下,才发现大帅已经拿下了邺城。”说到这里,徐晃又跪下,“末将来迟,还望大帅治罪。” “公明不避风雪,于本帅前途未卜之时孤军赶往邺城,其志坚,其勇胜,其行烈,本帅嘉奖才是,何罪之有?”边柳说着,便抓着徐晃的肩膀,不让他跪下。 这时,徐晃又介绍道:“军师出发的时候给我准备了五十车物资,只是路上车辆损毁,加上将士们坚持不住,所以只剩下了二十三辆车。” “够了,够用了!”边柳立刻招呼众将士进城,“将车辆就就摆放在街道上,让城里的百姓都能看得到。” 别说二十车,就是五十车全载,粮食也不够全城人吃。 但只要让着二十车满载粮食的板车让城里人看见,他们心中就会有想法,那就是后续的粮食就会源源不断的送来。 这样一来,有粮食的人家就不会继续一边藏着,一边抢购;而那些准备囤积居奇的人家,也要掂量掂量。因为粮食库存也是有成本的。 边柳不由得感叹,田丰的运气是真的好,如果他今日晚投诚一会,那在自己心中的印象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如果徐晃不带着粮食出现,那边柳自己去“借”粮食,就比较生硬,最简单粗暴的做法就是效仿董卓李傕等军阀所为;田丰在河北久负盛名,他出面“借”,不会太生硬。 所以边柳,见到田丰才会如此高兴。 现在,有了徐晃运送一批物资到来,想必田丰那里开战工作会更简单,因为大帅府不再完全受到他们手里粮食的牵制。 边柳拉着徐晃,直接在街道的大锅里给他舀了一碗羊杂汤。 “虽然你为我立下大功,可是我现在可没好东西招待你,因为本帅早晚也就喝这个。” 边柳此时一个人要吃点好东西还是有的,可是袁府私库里的珍馐,边柳还真不敢用,万一有人下毒,岂不完蛋。 所以边柳还是食用自己带的,或是城外购买来的杂粮。 “大帅,我以前虽然当过小吏,不过日子过的也不好,这要是每天都有羊汤喝,也不至于跑到白波谷去。”徐晃手脚通红,捧着热汤感动的说道。 “是啊,老百姓别说有肉吃,就是有肉汤喝,也满足的了!” “大帅说的极是,不过末将相信,只要跟着大帅,总有一天能过上这种日子的。” 边柳轻轻一笑,拉着徐晃到一旁火炉边烤火,“公明,想我们上次见面,已经有些年头了吧?” “自从大帅去了关中,末将就再没见到大帅。”徐晃如实禀报说。 “可有怪本帅把你留在嵩山,不管不问?” “绝对没有,晃只是遗憾,未替大帅立下大功,反而早于许多人得封将军的名号。”徐晃放下汤碗说道。 “我就知道公明是深明大义之人,想当初公明投效我之时,本帅还只能终于躲于山中,如今我勉强算是有了大汉半壁天下,又怎么会岂止公明这样的大才不用呢?” “晃,愿为大帅效犬马之劳。” “好!你久在嵩山,南面是荆州的刘表,东面是兖州的曹操,想必你对此二人多有熟悉,到时候攻取东南,本帅必让你充当先锋。” 徐晃自然是激动莫名,只是又想起了一事,“末将还有一事要向大帅请罪。” “哦,还有何事?” “先前军师早有预谋,曹操会北上劫走天子,于是派末将阻拦,只是末将被关羽所败,未能促成此事。” “此非战之罪也!”边柳定性道,曹操劫走天子的时候,边柳也从邺城官吏的口中知道了大概详情。 谁能想到,袁绍跟自己打的起劲,许攸也能半道去投曹操,若非许攸带着曹操,曹操北上不会那么从容,也就更不可能兵分多路,说不定徐晃人虽少,但还真能做到。 不过,话又说过来,若不是曹操劫走了天子,袁绍也不会病的那么严重,也不会迁怒辛家人,更没有辛毗后来的事了。 只能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 “那曹操诡计多端,他会不会?”徐晃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你想想,当初天子在李傕郭汜处,李傕郭汜被我灭了;后来天子被袁绍带走,现在袁绍被我灭了。曹操现在还想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只能说他是自找死路。” 徐晃这方面想不了那么多,连忙赞同的说道:“大帅英明。” 紧接着,边柳又聊起了杨奉的事情,“虽然许久没见过公明,不过去年北上太原,我倒是见到了公明之子,虎父无犬子,小徐将军多有儒将之风啊!” 杨奉之前帮马如风挫败了袁绍的先头部队,不过他投降之时,已没有多少实力,加上他当初的选择,边柳没有过分的提拔,将他们的一部分家眷迁往关中,另一部分还放在杨县,杨奉为杨县长,兼任河东郡北典农校尉。 “本帅此番北上经过考察,杨奉确有才略,公明不妨写信于他,就说等战事结束,本帅有意提拔他为张掖属国国相。” “多谢大帅!”徐晃知道自己的儿子没大帅所说那么出色,而且当着他的面,提拔杨奉为国相,也相当于是给他的恩典。 …… 第466章 曹操的挫败 兖州。 “大兄,河北传来消息,说袁绍已死,邺城被关中兵马拿下了!” “什么?”曹操大吃一惊,“袁本初纵然兵马如山倒,可邺城是他大本营,如何能这么快城破?” “听说是袁绍病死,邺城内的百姓开城投降了。” 曹操突然一拍桌案,“袁绍无能啊,身为河北之主,手下有那么多奇人异士,器量却如此狭小,不过一次兵败,就卧病不起,枉我当初还把他当成了生平大敌。” “大兄,我听说关中那位亲自带领大军趁着下雪翻过太行山,孤军围城,如此兵行险招,与大兄平日教诲我用兵之道不符,想当初他奇袭关中也是,若不是李傕等人内乱,他也难以取胜。如此喜好弄险,将来必死于此。” “你懂什么?兵法乃是诡道,如果事事都按兵书所言,那不过是庸才而已。”曹操长叹一声,“唉,若不是这天突降大雪,让我误以为关中兵马不会奇袭河北,否则,我岂能迎回天子后,安坐兖州,按兵不动?” 曹操本以为袁绍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迎回天子之后,可以等关中兵马对付袁绍,至少也要两三年的时间,到时候他趁机厉兵秣马,便能迎头赶上。 “此番大帅府用兵虽险,却是为他们省下了至少三年之功啊!” “大兄,要不我们现在出兵河北?或许还可以在河北与他们一较高下。” 曹操摇了摇头,“用兵就和赌博一样,切不能输了不甘心,没看到胜利的契机之前就投入。此时冰冻三尺,军备调动已是不宜,再要跨越河北,已经占不得先机,此时出兵,我们占不到一点便宜。” “那大兄,我们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曹操思考了一下,问道:“天子那边安置的如何?” “从邺城回来后,生了一场大病,似是把以前许多时候都忘掉了,据说,有时候连皇后都不认识。大兄,这样的天子对我们怕是没什么帮助。” 曹操眉头一皱,“这件事不要传出去,对外就说,天子已经日渐康复。” “大兄,你说,有没有可能,天子是装的?”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只要他还活着就好,你待会去找一下荀彧,就说我想让他做媒,把女儿嫁于天子为妃,以示我对汉室的尊崇。” “真便宜他了。” 曹操一瞪眼,“再敢对天子不敬,别怪我军法处置你。”紧接着,曹操又问起刘备的事情。 “刘备将他的兵马交予了两位义弟,让他们按照大兄的指令办事,他自己就在后宅开了一块菜园子,据说,是要研究嵩山那边传出的新作物,每天从早劳作到晚,外面的事一点都不关心。” “你去告诉他, 我要带着他一起去朝拜天子!” “是!” 许久后,在邺城的边柳收到了兖州送出的信。 信中先是以朝廷的名义质问他,关中与河北虽然有冲突,但为什么要对袁绍赶尽杀绝,还欺负孤儿寡母。曹操想要以朝廷的名义,把袁绍的家人要走。 对此,边柳自然不予理会。 不过,曹操还让使者以口吻传达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你是我的女婿,我是你的老丈人,我女儿又为你生下了儿子,说到底,咱们都是一家人。现在,你的兵马强大,但我也有一万精骑,十万劲卒,打起来对双方都不好,何况天子还在我手里。找个日子,你来兖州一趟,好好商量商量,皇帝反正是刘家的,你们兄弟谁做都差不多,你要是想要,我就说服天子让位给你,你要是不要,我就请天子封你为秦王,将函谷关以西的土地都封给你,你不是想让天下安定下来吗?现在袁绍已经死了,其余人都不是我们的对手,这个愿望马上就可以实现了。 对此,边柳回复了个“呵呵”!告诉他先把嵩山还回来,还有,他外孙很想他,所以自己想请他到长安做客。 得益于徐晃的到来,和田丰的效忠,边柳对邺城的掌控立马就加大了,而且,随着胜利的消息传出,后方的援军也在陆陆续续的到来,从邺城周边到东面,城池也在陆陆续续的归降。 而曹操也有了实质动作,那就是他以和袁绍的旧情,招揽效忠于袁绍的人南下投靠他。 当然,这样做的还有袁谭,他是袁绍的长子,袁绍死后,他立刻竖起了袁氏的大旗,呼吁忠于袁氏的将士退往青州,一时间势力反而强大了许多。 袁绍的另一个儿子袁熙就不好过了,他阎柔和张辽等人从幽州一路打到了邯郸,得知邺城失守后,也往东逃,据说逃到了渤海那边,估计要与袁谭会合了。 边柳没有再急着进军,河北没有天险可守,上党一战,袁绍损失惨重,此时的河北,或者说全天下,已经没有一支骑兵可以与大帅军一战,等开春之后,整个黄河以北,都逃不出大帅府的掌控。 可以说,虽然奇袭邺城这一战是冒险了点,但正因为险,所以其他势力意想不到,更没有派人从旁阻挠,为大帅军争得了时机,此战过后,天下大势已经完全倾斜。 最鲜明的特征就是,荆州刘表,得到消息后,也立马派了人。 “我家州牧说,之前他派人送礼路过梁县,不知道梁县的人为何走了大半,州牧还以为有人入侵了大帅的地盘。更奇怪的是,梁县的官吏非要让我们的人管理梁县,州牧非常担心他们背叛了大帅,于是急忙派人追赶大帅的足迹,一直从关中追到了太原,再到邺城,如今终于可以将事情禀报。州牧说了,不仅梁县安然无恙,而且那里的百姓也没有一丝损伤,冬日雪大,州牧还特地送了一批物资,还请大帅尽快派人接管。” 边柳听过满口道义的无耻之辈,但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满口无耻的道义之词。 “我听说刘荆州快七十了吧?” 使者心想着,他们州牧还不到六十,但此时也不敢反驳。 “告诉他,这次的事情本帅就不怪罪了,等他过寿的时候,本帅再送他一件大礼。还有,告诉他,到底哪边是自家人,遇事了该帮谁,以后想清楚了再行事。” …… 第467章 甄家1 “大帅,甄家派人送上礼单,想请大帅过府一叙。” 邺城安定几日后,城内的管控也逐渐放松下来,街道上也逐渐恢复了人气。 “哦,礼单上写的什么?” “有粮草十万石,钱一千万,还有金银和各种珍贵药材,累计亦不下于千万。传话的人说,这只是一部分的礼物,等大帅去了,还有更大的惊喜。” 边柳摸着下巴,“看来,本帅吃一回饭值不少钱?” “嘿嘿,近日外面又谣言,说甄家救了唐公一家,想等大帅上门,结果大帅连问都没问,人们都说,是大帅觉得甄家和袁绍走的太近,所以不准备接纳他们,故而甄家人心惶惶,近日若是大帅上门,甄家或许才可以放心下来。” “那就走一趟吧,吃饭还能赚钱,这种事情本帅向来是不推辞的。” 此行,边柳带上了缑伯,甲胄严明的骑兵让早已等候在外的甄家人面露惧色。 看着甄家的府邸,缑伯连连惊叹:“末将跟着大帅也算见过世面,可就算是郡守府,也没有这般阔气,这假山,这架梁木,啧啧啧——” 甄家家主闻言赶忙说道:“这府邸是袁绍赐下的,甄家并不是本地人,如今大帅得了河北,这府邸自然也是归大帅所有,甄家过段日子就准备回中山老家。” “甄家主这么说,莫不是责怪本帅没有好好对待甄家?” “不敢?” “不敢?那就是这么想过喽?袁绍嫉贤妒能,都能善待甄家,本帅难道还舍不得一座宅子?”边柳清楚甄家是以退为进,不过他既然来了,也并非要一棒子打死甄家。 “在下该死,在下口无遮拦,绝对没有这么想过,大帅能力胜袁绍百倍,宽仁自然也胜袁绍百倍。” “起来吧,今日本帅是来做客的,你这么跪在地上岂不是让本帅做了恶客?” 甄家家主连忙起身,接着又说道:“其实即便大帅继续让甄家住着这宅子,甄家也待不下去了,在下准备改日将这宅子出售出去,然后就带着族人返回老家。” “哦,为何啊?” “大帅有所不知,以前甄家为袁绍管理一部分物资,可是大帅进城之前,这城里的物资被烧的烧,抢的抢,甄家好不容易护下来一部分,也悉数返回府库了。可是田丰近来却一直揪着甄家不妨,拿着账簿要和在下对账,说是甄家私藏了粮食物资。” “那你们,到底有没有私藏呢?” “天地良心,甄某绝对没有。在下知道田丰是为大帅办事,若是大帅要责怪甄家之前为袁绍出力,以此惩罚甄家,甄家无话可说。可要说甄家中饱私囊,拿了朝廷的东西,甄家绝不背这口黑锅。” “可是田丰递交上来了不少证据,而且,从你们甄家庇护的某些人手里,也搜出一些原本府库的东西,你们要知道,有些东西,是只提供给军队,而不会流入民间的。”边柳阴沉的说道。 甄家家主又跪下了,“大帅容禀,要说甄家每一个人都干净,那在下确实不敢保证,但甄某及这座府上住着的人,绝对没有偷拿朝廷一粒粮食。 田丰一开始让甄家承担一部分损失,甄家以自家的余财承担了。可是田丰拿着大帅的命令,在邺城内耀武扬武,倚老卖老,实在是欺人太甚。要说当初替袁绍筹集看守物资,田家的占比远大于甄家,他这是要把田家侵占的份额也摊派到甄家头上。 如今大帅执掌河北,若要甄家出人出力,甄某便是变卖了家产,也绝没有一个不字,可是要甄家背上这个污名,在下宁可粉身碎骨,也绝不答应。” 甄家家主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方才说,田丰准备把田家侵占的份额也摊派到甄家头上,此事可有证据?” “这不是明摆着吗?田丰为何死揪着甄家不放?不就是为了让他的族人躲过一劫吗?” “明摆着?怎么,你的意思是本帅有眼无珠,用错了人,还是根本就在讽刺本帅,唆使田丰想要谋夺你们家的财产?” 别说田丰拿出了证据,就是田丰没拿出证据,就凭他在替自己“借”粮食,恢复府库储存,边柳就得护着他。 “缑伯,你回去一趟,把田丰收集到证据全部搬到这里来,若是其中有伪造污蔑甄家的,我便砍了田丰的头向甄家主请罪,可若是家主找不出破绽,那就——”说到这里,边柳停顿了下来。 甄家家主额头直冒上了汗水,“大帅,或,或许——” “缑伯,还不去办!”边柳呵斥道。 “走吧,甄先生,你要让本帅与你站在这等着吗?” 甄家家主擦了擦汗,连忙带着边柳进入大厅,又招呼他们赶紧去请唐瑁,这时候,他是真希望关于这位大帅的谣言是假的了。 唐瑁其实也很忐忑,毕竟这位大帅现在身份不可一世,而自己是为数不多,知晓他身份,并且可以对他身份评头论足一二的。 在一个个衣着锦绣的侍女轻移慢步中,一道道珍馐被搬上了桌案,四周还安排了乐师。 “这是半岁的鹿肉,文火烹调而至,冬日吃了,最暖暖身。”甄家家主一一介绍着。 很快,唐瑁也来到了厅前,倒是边柳先开了口。 “唐公,许久不见了!” “皇,啊不,大帅风采依旧啊!”唐瑁行礼道。 “唐公倒是还宽裕了一些。”边柳打量了一眼唐瑁说道,唐瑁叹了口气,说被困在邺城的这些年,不经世事,每日只有吃睡二事,难免蹉跎了岁月。 “这还不简单,唐公于公于私都对我有大恩,本帅能有今日,也多有唐家人相助,唐公若有出仕之心,这关中河北,尽可自选一郡,唐公觉得意下如何?” 唐瑁成为皇室外戚后,就被封为了会稽太守,当时他还没有多在意。直到刘辩被废,他失去了权力,才知道太守的可贵。 如今,又一个机会摆在面前,他不免踌躇了起来。 “唐公在邺城多年,熟悉魏郡风貌,不如就选择魏郡如何?”甄家家主建议道,这几日他与唐瑁也有了些交情,见眼前的大帅与唐瑁相谈甚欢,他开始建议道,若是唐瑁坐镇魏郡,他也不用再看田丰的面色。 …… 第468章 甄家2 “我闲居多年,早已忘了如何处理庶务。听说大帅在关中也建了几座书院,正巧这些年我闲下来多读了几本书,如果大帅不嫌弃,我愿意去书院做事。”唐瑁说道。 “这,唐公有高才伟略,为稚子讲学,岂不是辜负了大帅一番心意?”甄家家主苦劝道。 唐瑁摇了摇头,表示这就是他目前最大的心愿。 边柳看着他轻轻一笑,心想着,唐瑁这么多年寄人篱下,也不再那么天真。 边柳对唐家没有杀心,但如果唐瑁不知好歹,真的选了一块重要的地方,边柳也难不准起提防之心。 “本帅安定天下之后,首要做的便是兴农耕,广教化,唐公能急本帅之所急,想本帅之所想,真是功莫大焉。等回去之后,请唐公接受本帅光禄大夫的馈赠,然后为大汉继续培养人才吧!本帅先敬唐公一杯。” “多谢大帅!” 甄家家主急了,他救下唐瑁父女,这盼望的好处还没拿到呢。 就在这时候,缑伯也赶了回来,身后跟着两个军士还带着两个箱子。 “甄先生,你要不要过目一下?” “大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甄家家主哭嚎着拜倒在地。 “这里面都是田丰抓捕的一些窃贼,他们供应,有大量的货物是落到了邺城的各大世家,其中也包含了你们甄家。 是不是欲加之罪,也很简单,把他们带来对质一下即可。”边柳说道。 宴席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原本的乐师也停下了动作。 片刻后,唐瑁上前为难的说道:“大帅,我想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或许是下人干的事情,甄家主也未必全部知道。今日甄家主好心宴请,或许可以宽恕他几日,让他去了解一下实情。” 边柳盯着甄家家主,让后者不寒而栗,他连忙点头。 “那就把证据留下,让他一点一点去核对吧!今日兴致已散,本帅就不多待了。 缑伯,你把车驾带来没有?” “回大帅,已经安排好了!” “嗯,唐公,本来本帅是想等手边的事情料理好了,再请唐公还有皇,或许现在叫夫人合理一些,一起回去的,既然来了,那就请一并回去吧!” 唐瑁本想说几句,不过边柳盛情款款,他也不好拒绝,立马对着甄家家主说道:“麻烦家主派女眷去后院将小女请出来。” 再见唐婉,已经没有了初次的惊艳。 而且相比当初,可以说是物不是,人已非。 虽然袁绍没有刻意的针对唐家父女,不过单是谣言的传递就足以让一个弱女子饱受折磨。 “缑伯,护送夫人上车!” “大帅,夫人身边需要女眷照顾,不如从——”甄家家主请缨道。 “不用了,等甄先生先料理完自己的事情吧!”边柳冷冷的说道,“还有,这半岁的鹿肉虽然美味,但本帅实在不忍心下口,甄先生好生琢磨琢磨吧!” 说罢,便邀请唐瑁一起往外走。 “大帅雷厉风行,威望与昔日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上车后,唐瑁惊叹道。 “唐公想替甄家求情?” 唐瑁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边柳明白,唐瑁是怕自己求不下这个面子。 “唐公可知道,我已经网开一面了。今日他派人送来了十万石粮食,还有将近两千万钱的钱货。” “那大帅——” “这些看上去很多对不对?但邺城内就有不下于十万人,整个魏郡,整个河北该有多少人?袁绍的府库内存放着整个河北的赋税,这点物资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他们想用这点东西打发本帅,还要搏一个人情,实在是当本帅可欺。” 唐瑁顿住,他也是世家出身,这些天接触,自然也明白甄家家主的想法。“大帅准备如何如何处置他们?” “人性贪婪,今日的甄家并不是孤例,如果本帅对甄家一笔揭过,很快就会有其他家族述说此事,以此去田丰处讨人情。” 唐瑁点了点头。 “唐公应该明白,本帅是一个仁慈的人,并不想涸泽而渔,也不想将这些家族一网打尽。所以,我给田丰的要求是,凡是有记录的物资,考虑到百姓哄抢,无辜火烧,能追剿回来两成就够了。”这是边柳的态度,不过田丰为人刚直,既然为边柳办事,倒是严格了许多,从一开始的五成,慢慢松口,现在也一直要求三成的钱粮。 “大帅刚才为什么不——” “本帅不是商人,自然不会与他们扯皮。现在告诉唐公,是因为我想到甄家势必还会联系唐公,到时候,唐公就告诉他,这是你求下来的人情即可。” 唐瑁一想,这也算是报答了甄家的恩情,于是赶忙向边柳道谢。 停顿了一下后,唐瑁又问道:“不知道大帅准备如何安置小女?” “这个吗,其实我也没想好。”边柳露出一点无奈的样子,“不如唐公给我个建议?” “其实小女呆在邺城,一直避不见人,我担心她,于是给她找了几本经书。” “道经,儒经,还是佛经?” “倒是都有涉猎,读书多了,也就看淡了。” “既然这样,那本帅就给她建个道观吧!想必她心心念念的那位自幼也养在道人家,她或许会有些感情。若是有一天,她看开了,想回归凡俗,本帅也是答应的。转眼十年过去了,容貌又能有谁记得住,改个名换个姓,重新找个人家也是可以的。” 唐瑁没想到边柳这么看得开,他其实还想劝一劝,女孩子有时候还是很好哄的, 说不定边柳强扭一下就扭过去了呢。在女儿这件事上,唐瑁现在倒不是想攀附权贵,只是不想女儿越陷越深而已。 回到所在后,边柳又让诸葛亮去请了两个健妇,照顾唐公一家。 诸葛亮回来后,说道:“大帅,今日那甄家还准备送你一份大礼,你可知道是什么?” “嘿嘿,是甄家家主的女儿,据说原本已经许给了袁绍次子,不过她还未过门,邺城就换了主人。” …… 第469章 稳固地盘1 “你小子,打听这个倒是快的很,是不是看上谁家的小娘子了?还是那户人家愿意用万贯家财嫁女来结交你啊?” “大帅,冤枉啊!学生守身如玉,不先助大帅平定天下,学生誓不成家!” 诸葛亮斩钉截铁的说道。 边柳呵呵一笑,迟早让这小子当上赘婿。 “你觉得,觉不觉得本帅应不应该取甄家女子,以此拉拢河北士族之心呢?” “大帅这么问,肯定早已有了主意。学生料想,古往今来,聪明的君王都知道通过联姻来拉拢人心,”说到这,诸葛亮停顿了一下,偷偷打量了一眼边柳,“不过大帅的智慧,早已超过了以往的贤君圣主,所以定然会有更加超凡脱俗的决定。” “呵呵,本帅需要的起居郎,是能够直言极谏,发现本帅不足?的喉舌之官,而不是小小年纪就懂得溜须拍马的人,你再敢犯迷糊,小心我让你给士元做副手去。” “大帅的教诲,学生一定谨记,只是学生总不能鸡蛋里挑骨头,硬找大帅的碴吧?” 看诸葛亮一本正经,边柳忍俊不禁。 “今日本帅倒还真有联姻的想法,不过倒不是本帅亲自去联姻。如今我能进入邺城,土地,权力,金钱应有尽有,而这也是人心腐蚀最快的时候,本帅不敢有大意。若是本帅未能抚民,先娶娇妻美妾,那跟随我征战的将领,是不是每个也得高官厚禄,左拥右抱?将军们有了,小兵们能耐得住吗?本帅不给,他们就会去偷取抢。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人性自古复杂多变,唯有上位者持身足够正,才能够约束住下面的人,你说是也不是?” “大帅英明!”诸葛亮钦佩的说道,随即又立刻弥补了一句,“学生这句,绝对不是溜须拍马。自古熟读圣贤书,知晓大义的君王多的是,他们哪个不想官正民勤,上下一礼,可是到头来却把国家治理的一团乱,为什么?学生今日终于想通了,是因为这些君王都约束不好自己,所以下面的人纷纷效仿,大帅以度己之心度人,束人之心束己,正当为后世之君效法。” 边柳没理会诸葛亮的话,继续说道:“本帅身边不乏将领,出身微末,故而准备以此来中和邺城的乌烟瘴气。 不过到了甄家之后,本帅却变了主意,莫说这高台楼阁,便是甄府的下人,身上也衣着锦绣。袁绍持政过宽,致使邺城上下失调,穷者衣不遮体,富者遍体流光,本帅若是仍行安抚之策,只会加剧这种贫富差距。” “大帅要处置甄家?” “这倒不必,甄家家主或有贪婪,却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只要本帅不给他们沾染军队的可能性,就不会有大麻烦。至于如何处理,现在不妨你给本帅出个主意?” “这还不简单,世家之所以能获得权势,上不过君王的拉拢,下不过所拥有的的土地。如今大帅的态度已定,只要继续执行关中的土地政策,河北如同甄家一样的家族,势必不复以往的权势。 而且学生还有个建议,既然大帅还要表达善意,不如以提拔的名义,将一些河北的世家迁往关中。他们纵然有所不满,又能奈何?” 这和边柳的想法差不多,迁徙人口,丈量土地,都是上位者加强统治的法门。 不过这些大动作至少要等到开春之后。 边柳琢磨着,该用谁来治理河北。 太原刚刚巩固,郭嘉至少还要等一年,再行调动。 徐庶那边,河内的位置也至关重要,而且马上就要对河南用兵,不宜把徐庶放在后方。 卫兹,可惜了,他终究腿脚不便。 “本帅记得王凌上次引荐的人里有一个叫做贾逵是不是?” “是的,几日前,王凌还送来一份请罪折,说他在大帅与袁绍对峙之时,未经允许,杀了河东许多世族子弟。” 说道狠心,其实边柳还真不如这时代的许多人,他们有的人为了贪婪,有的人为了道义,真的是下手不留情面。 王凌的所为,边柳自然早就知道了,按照规矩,杀人不经过大帅府批阅,这是不符合规矩的。但边柳却非常满意王凌的做法, 正因为他的干脆利落,所以河东一直没有出现重大的变故,郭嘉也才能一直和袁绍拖延,直到张辽战胜蹋顿。 王凌自然是要赏赐的,不过因为王允的关系,此时他早有爵位在身。边柳准备把这份赏赐分给他的兄长,还有他推荐的人之上。 “替本帅拟一份文书,调卫兹为魏郡太守,总督冀州事务。调贾逵为邺城令,辅佐太守处理魏郡政务。 另外,改清河国为清河郡,任命弘农人董遇为太守,督察河北农事。” “喏!” “对了,大帅,不仅王凌上了请罪文书,凉州刺史韦端同样上了一份请罪折,说马超攻城之时,他派人与马超和谈,说了一些与身份不符的言语。” “你怎么看?” “当时冀县并无多少兵马,刺史建议马超按兵不动的言语,虽然有不忠于大帅的嫌疑,却对大局有利。学生以为,可以略微斥责几句,不予严惩。” “不,你草拟一份文书,告诉韦端,就说本帅明白他的苦心,他能以冀县百姓为先,本帅甚为欣慰,此事本帅非但不怪罪,反而要重赏他。”边柳说着,又嘱咐诸葛亮在邺城采购一支上等的毛笔,与文书一起送往冀县。 不久后,韦端又回了一份书信,说大帅能够明白他的苦心,让他感激涕零,但他年事已高,这次幸亏大帅用兵如神,大败袁绍,凉州才得以转危为安,冀县百姓免遭马超毒手。若是敌兵再犯,他也没有能力抵抗,为了避免犯错,他请求告老还乡。 边柳没有同意,反而调他到关中担任九卿之一的太常,让其子韦康担任了冀县令,留在汉阳。 而另一边,阎行则受到边柳的指示,带着兵马去往了金城郡。 …… 第470章 稳固地盘2 “阎行,如今金城郡并无危机,你为何带领大军来此?” “韩遂,你当真不知?” 韩遂眉头一皱,“你当初为我部将,如今跟了他人,便敢直呼我姓名了吗?” “我为汉臣,对你这等不忠之人,唤你名字已是抬举,如若不然,早已将你视作贼子。” 韩遂大怒,但看阎行身后大军,又忍住说道:“贤侄定是听信他人谣言,自从听你建议,归顺大帅府,我有何不忠之举?” “狡辩之言勿要多说,数月前我从太原赶到金城,本欲与你商议筹兵,结果发现,你暗中勾结旧部,却非为了响应汉阳,击退马超,反而有助贼之举。 如今马超兵败自缢,已经有人将你供出,说你欲相助马超,再行割据,人证物证皆以具备,此危害社稷之举,你何须多言?” 韩遂当初准备响应马超,不过马超一直未能攻下汉阳,所以韩遂并没有所轻动。如今马超已死,韩遂心存侥幸,本以为这事不会提起,没想到,今日来拿自己的却是阎行。 “这不过是虚与委蛇,保全郡县之举。” “汉阳多番向金城求助,你不发一兵一卒,原本经汉阳送往关中的牛羊也被你截断,这还是虚与委蛇吗?” 韩遂一冷,忍不住说道,“这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更何况,狡兔死,走狗烹,社稷安,功臣亡,贤侄今日留我一条活路,也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韩遂,你这趋炎附势,只懂得争名夺利之人,哪懂得什么社稷大势,今大帅欲安定天下,四方臣民皆予以善待。岂会如你所言,做出小人之举。” “所以,你是要赶尽杀绝吗?” “大帅说了,若是你愿意束手就擒,保留官职爵位,关中赐你一座豪宅养老;若有反抗之举,生死不问。” 韩遂琢磨着阎行身后之人,大声说道:“我看你是有备而来,怕是不愿与我善了了?” “好说,我本金城良善之民,当初附庸与你与朝廷对抗实属无奈,不过若是你愿意下马,也可保存你我昔日的情分。” “小贼,让你知晓什么是虎老雄风在!”韩遂趁着阎行言语,突然从马挎下抽出大刀,直扑阎行而去,随行十余骑皆发起冲锋。 阎行左右躲闪,韩遂肆意的说道:“你以为这点人马就能拿下我?我雄踞金城这么些年,虽然进不得,但要想逍遥,谁也阻拦不了我!今日你携兵马到此,我也不是没有准备” 韩遂扬刀大呼,便有众多部落首领从四面杀来。 “小贼,知道什么是姜还是老的辣了吧?” “哼,看来马超的死还没让你得到教训。” “你说什么?” “回头看看,他们是来帮谁的?” 韩遂一回头,却见那几个受他召唤而来的氐人首领皆对他的亲信举起屠刀,因为从背后前来,他的人连反抗都做不到。 韩遂再回头,阎行已经一刀劈下。 “若不是你做了这般埋伏,今日还不至于落个身首异处!”阎行看着韩遂的尸体,呸了一口,随即又抬头对着诸多首领说道。 “诸位,大帅说了,安夷以西的草原,交予你们放牧,允许你们自治,每年除进贡的牛羊外,朝廷都会用合理的价格进行收购。还有,大帅决定在你们之中选取一人,担任西部都尉,负责保护各部落的安全,拱卫大汉的边境。” “万岁!” “万岁!” 众首领皆高呼。 …… 凉州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河北,边柳知晓一切顺利也松了一口气。 随着积雪逐渐融化,他手下的兵马也陆续进入河北。 魏郡、赵国、常山国,中山国,巨鹿郡,安平郡,清河郡纷纷归附。河间和渤海郡北部也被幽州兵马占领。 所有忠于袁绍的官吏将领,也都逃亡了青州兖州。 边柳从关中河东紧急调度了一批士子,又在河北提拔了一部分原本不受袁绍重用的士族,开始治政之事。 冀州是大汉十三州中,为数不多,几乎为平原的一州,整个冀州,几乎都是可以耕作的土地。 可以说,关中,凉州,太原,这些地方加起来,都没有河北的耕地面积大。 得关中安,得河北富,所言不虚。 以此为根据地,只要休养生息三年五载,那么底蕴绝对是最为厚实的。 这也是田丰屡屡苦谏,要休养生息的原因。 不过边柳也没有听从田丰的建议,因为袁绍也不是不想休养生息,而是任何人,得了这样一块土地,敌人都不会给他休养生息的时间。 田丰是治理地方的良才,但并不具备军事上的眼光。 边柳也好生让安抚了他一番,告诉他, 此番,不再从河北征辟一兵一卒,并且,也不加征税赋。 不征兵,是因为边柳考虑到常备兵马已经足够的原因,而且此时天下尚未一统,兵源还是单纯一些更好。 至于轻徭薄税,这就是地盘大的好处了,每个地方都拿一点,聚集起来,仍旧是一座高山。 边柳已经传令,让幽州的军队退出冀州,回到北方屯垦,而收拾河北,主要是以骑兵为主,张辽从北方南下,而缑伯、狄青、张绣等人则由西向东。在平原作战,骑兵几乎很难受到阻拦。就算敌军据城而守,只要外援被切断,很快也只有投降一条路。 很快,黄河以北就成了大帅府的地盘,包括在青州的袁谭袁熙兄弟,都撤到了黄河南面,边柳收到消息,曹操已经派人与他们接洽。 黄河的水流量只有长江的十分之一,并不构成天险,而且许多渡口只要派遣小船就可以渡河。 卫兹的家在陈留,对于黄河的水汛多有了解。 春雨之后,秋收之前,黄河会有一段汛期,这也是黄河每年最危险的时候,一旦决堤,两岸的良田就会被淹没,百姓流离失所。 所以要渡河作战,要么赶在汛期之前,要么等到秋收之后。 边柳清楚虽然自己现在的实力已经超过曹操,但也不是一口可以吞下对方的。这时候给对方一点空间,反而可以让他和袁氏兄弟出现裂痕。 于是边柳就给曹操写了一封信,说实在不忍心对老丈人下手,让他早日归降。 …… 第471章 司马懿出仕 邺城,东南角。 这里也是一条住满了高官显要的街道。 此时的一户人家,正在收拾着行李,似乎有迁居的打算。 “父亲何不留下?” “怎么,小小年纪,你也想着出仕了?莫不是觉得你与那位有一段渊源,所以想着攀龙附凤,也想争一争那从龙之功?” “父亲,你要是再挖苦我,我就跟孔明先生隐居去了,您老了别怪儿子不到你床前孝敬。”司马懿嘟着脸说道。 “还和小时候一样,你以为还有人夸你可爱啊?”司马防笑了笑,“别说父亲挖苦你,就是拿棍子揍你,等我走了,你照样得给我守孝三年。” “父亲,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司马懿跺脚道。 司马防轻轻摇了摇头,以他的身份,在外面别人就怕他正经,在家里拿捏儿子,还不是想怎么来怎么来? “父亲准备去兖州?”司马懿严肃的说道:“我记得父亲说过,君子有大忠小忠,大忠忠于国,小忠忠于人,如今大汉半壁已落入大元帅手中,剩下的则被诸侯掌握,天子名存实亡,即便父亲去了兖州,也不过是充点曹操的门面,父亲难道是要舍大忠而就小忠?” “什么大忠小忠的,你父亲我呢,好歹也做过朝廷的治书御史,权虽然不重,位却不低,虽然不能惜身报国,但养志自守还是能做到的。 你呢,也不用担心我会去兖州,孟德虽然托人送信给我,可他们丈人女婿之间的争斗,我也不去惹麻烦,这次收拾行李,便是准备回河内老家。你要是舍不得走也行,不过父亲有一句话要告诉你,司马家是传承数百年的大家族,那些溜须拍马的谗言不得说,抛尸挖坟的计策不能献,宁可藏拙,不可招妒,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人生很长,莫要争一时之长短。” “父亲,你这样,我很难出头啊,到时候,别人骂我没本事,损害的还不是司马氏的名声。” “我就怕你太急着显露本事然后损害了司马氏的名声,现在是天下最乱的时候,人心向北面和向南面的各半,你不像父亲还有你兄长,没有吃过汉禄,所以向着那边都无所谓。但是无论在那一边,你都要记住,君子成人不美,不成人之恶。” “父亲莫不是担心我犯了错?然后牵连到你?” “你说对了,一人的荣辱不算什么,家族的传承才是关键,我已经和你兄长说好了,他会代替父亲去兖州服侍天子,至于你,既然和那位有一段渊源,就留在河北吧。 不过,我还有一事要告诉你,你当初在缑氏与他相见的旧事,绝不可主动提及,万事以年幼为由揭过。绝不可以向旁人一样,质疑他的身份。” 听到这话,司马懿也是一脸严肃。 “你应该也见到了,邺城内,为袁绍守节殉节者皆有不少,但只要是世族之人,就没有以身份质疑那位的,不是天下人不够聪明,而是真正聪明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孩儿知道了。” “好了,既然你想出仕,那你去毛遂自荐吧,还有,天下未定之前,就不要回老家了,我走之后,会留一部分家产在这里。” 司马懿脸一黑,瞪着自己父亲,这相当是说,万一最后得天下的不是他辅佐那位,那他就是背叛朝廷, 背叛家族的不忠不孝之人。 “孩儿去了!”司马懿一拱手,这一刻,他想到的反而是那句“成也孔明,败也孔明”。 哼! 哪怕父亲让我藏拙,我也一定不会败给你! 说罢,转身离家。 司马懿要面见边柳倒也不难,只要报上司马防之子,很快就有人去通报。 迎接他的正是诸葛亮。 “哦,居然是司马公子!”诸葛亮略微吃惊的说道。 “没想到孔明还记得在下,当初在下还说为孔明引荐,没想到是鲁班门前弄斧,有眼不识卧龙了!” “在下当初另有要事,故而以表字示人,无礼之处,还望司马公子海涵。” “不敢不敢,横竖不是假的!”司马懿笑着说道。 “公子此来,想必是来见大帅的,大帅正在处理政务,恐怕过会才会召见外人。” “理当如此,听说孔明一家都为大帅府效力,令叔父,令兄,令姐夫都身居要职,孔明本人更是出行皆跟随大帅,真是让人羡慕。”司马懿恭维道。 “我倒是听大帅提起过司马公子,说司马家家学渊源,大帅还常常以公子之名勉励我不够努力呢!” “当真?” “当然是真的,不信,待会你自向大帅求证去。我倒是要询问一下公子,当初是做了什么,给大帅留下了如何深刻的印象?”诸葛亮狡黠一笑。 “呵呵呵,定是孔明与我说笑,大帅关心的是大汉安危,看到的都是黎民苍生,怎么会有事没事提起我。”司马懿突然笑了出来,指着诸葛亮,似乎在说,你一定在说谎,“还有,孔明不要一口一个公子了,要是觉得我能做朋友,就以仲达相称便是。”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两人攀谈了一会,边柳就召见了他们。 看到这两人混在一起,边柳还有些诧异的,这又不是空城计,哪有这么默契的? 边柳仔细打量了一番司马懿,比起当初,倒是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文雅。 “你父亲派人告诉我,说要离开,你是来辞行的吗?” 司马防这些人说到底不是袁绍的臣子,边柳也没难为他们。 而且这些也不是治民的人,治书御史,可以说是掌握了法律典籍解释权的人,这样的人才很重要,但关乎名义,边柳更倾向于可以信任的人,至少,与朝廷那边不能够太大的关联。否则,合法性方面,可能会被人埋下隐患。 “小子厚颜,是来向大帅讨个差事的!” 边柳一愣, 莫不是司马老头想通了,司马家要投靠自己,虽然现在有点晚,但这时候,还是值得招揽的。 “这是你父亲的意思?” “不,这是小子自个的意思!” …… 第472章 孙策响应 “既然是你自个的意思,那想必你兄长司马郎定是去曹操那了?” “大帅说的极是。”司马懿憋屈的说道。 “那你说说,你和你兄长,谁的选择更加正确啊?” “自然是我的,大帅兵威如山,仁义如海,一统天下,复兴大汉只是早晚之事。” “那这么说,你兄长倒不如你眼光独到,见识也远不如你了?” “不然,”司马懿知晓眼前大帅是在刁难,或是考较自己,“大帅的本领强于曹操,而兄长的本领强于我,所以,他把容易的去处让给了我。至于兄长本人,则是前去侍奉陛下,曹操是个武夫,难免有鲁莽的时候,有朝臣在旁侍奉着,想必这也是大帅希望看到的。” 边柳看了看诸葛亮,意思是:这小子奸诈不比你差, 日后可要太惫懒。 然后指着司马懿笑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倒是学了油嘴滑舌。既然你要找个活干,那我就先派一件事给你。” “请大帅吩咐。” “日前我派人给你老师送了礼,但想必如此还是请不了他出山,你替本帅走一趟。” 司马懿一脸为难。 “怎么,这点小事难到你了?” 在古代,如果野外有遗贤,那说明,朝廷的治政不够开明,天子有所过失。 所以,对于一些袁绍执政河北请不出山的人,边柳也要试上一试,出不出山且不提,揽贤的名声总是要有的。 当然,对于那些不出山的人,朝廷也会给他们划上黑名单。 汉时,包括后来的魏晋,读书人有个偏好,那就是拒绝招辟的次数越多,名声就越响;拒绝的人官职越高,名声传的就越远。 所以朝廷也有人上书给过建议,凡是拒绝过朝廷征辟的,子孙后代都不得为官。 正所谓,长则赐,不敢辞!辞必有灾。 “大帅,那个孔明先生,其实不是我的老师,顶多算忘年交。而且,先生他避世许久,怕是更不愿出来了。” “这就是你的事了,大不了你就威胁他,如果他不出山,你就一辈子跟在他身边。”边柳认真的说道。 司马懿一愣,怎么有种感觉,眼前的大帅,更希望他出现后面这种情况。 难道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喏,小子就算是绑,也得把老头——老爷子给绑来!” 司马懿咬着牙说道,同时还瞪了诸葛亮一眼。 边柳随即吩咐两人配合司马懿去往胡班隐居住。 等司马懿离开后,诸葛亮询问边柳:“大帅,我怎么他对我有敌意?” “有嘛,本帅怎么没感觉出来?” “或许是我误会了!”诸葛亮挠了挠头。 “你小子最近应该是太闲了,所以整天胡思乱想。也是,这邺城也算是当今天下为数不多热闹的大城了,我听说管控放开后,街道上还有杂耍唱戏的?” 诸葛亮刚想开口,突然警惕的说道:“有吗,学生不知道啊?” “不知道?” “真不知道?” “好啊,本帅让你没事多去打探民情,结果你连街上有没有杂耍的都不知道,还说没有偷懒!” 诸葛亮一拍脑袋,算是明白了,原来刚才那敌意不是从司马懿身上冒出的,而是从眼前的大帅身上冒出的。 他要是说街上有唱戏杂耍的,大帅肯定要怪他闲暇无事,勾栏听曲了。 “大帅,绝对没有,学生还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 “街上有人在说,这洛阳城池毁损严重,而关中又不如河北富饶,如果大帅得了天下, 不如就定都邺城。而且早有谶者说了,河北有龙气,定都邺城乃是天意所嘱。” “放他娘的狗屁,这河北有龙气,是袁绍为了篡位私下散步的,再说了,那刘焉不就是听信人言,说蜀中有龙气,结果陷到那里,一事无成了吗? 告诉大帅府的官吏,不得擅自议论立都之事,还有,给贾逵下一道令,学子应当以学业为主,不得整日流浪于酒楼勾栏,莫要故作狂狷,误国误民!” “喏!” “等等,你对接下来的战事如何看待?” “稳扎稳打,快慢有度!”诸葛亮想了想说道。 “本帅听说最近曹操的动作很多,兖州的使者,出现在了荆州、凉州、江东、甚至幽州的辽东等地区。”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敌人的举动越多,越说明他们不占优势,如今大帅大局在握,这些人纵有异心,也不敢明着帮助曹操。”说到这,诸葛亮停顿了下来,“唯有一人除外。” “哦,是谁?” “江东孙策,据说此人公开表明,要帮助天子抢回失去的领土,此人野心勃勃,怕是有当初霸王的志向。” 边柳的地盘与江东隔了好大一块地,所以对孙策也只是有点了解。 只是掐指算算,原本历史上,孙策差不多已经是死人了。结果现在还挺能折腾。 仔细想想,历史上,官渡之前,曹操有些担心孙策偷袭,但郭嘉说:策轻而无备,虽有百万之众,无异于独行中原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敌耳。以吾观之,必死于匹夫之手。 不久后,孙策就被许贡的门人给杀死了。 这其中,难道有郭嘉的手笔? 只不过郭嘉到了自己手下,而自己短时间又与孙策没什么厉害关系,所以孙策躲过了一节? 这么说来,孙策和曹操联合还真有可能,毕竟两人都是枭雄,绝不会甘心就此屈服。 想到这,边柳面色一惊。 原本以为,自己能终结三国,没想到一下子,三国的三位开拓者一下子团结对外了! 魏武曹操,昭烈刘备,江东小霸王孙策,这三人居然还能有并肩作战的一天。 关键是,让曹操得到刘备孙策也就罢了,居然连关羽都让他得到了。这简直比自己娶了曹清河还舒服! 不能让他们得逞。 “伐战固然重要,但伐交也不可小视,本帅有意派人出使江东,你觉得如何?” “学生大为赞同,孙策吞并会稽,袭取庐江,靠的全是武力,这些地方多有忠心汉室之人,只要大帅诚心招揽,定可获得不少大才!” 边柳看着诸葛亮,大为满意,一想到诸葛亮出使江东,在那高堂之上大手一挥,“我家大帅兵甲百万,良将千员,尔等既为俊杰,何顾不降?” …… 第473章 解谶语 诸葛亮被安排出使任务的时候,司马懿刚好赶了回来。 “仲达兄如此快捷的快来,看来此行十分顺利啊!” “唉,别提了,想我堂堂司马家的二公子,亲自牵了一路的毛驴,算是把脸都给丢尽了。”司马懿看似窘迫,实则是在炫耀如何完成了任务。 “给贤人执马牵驴,可是我等晚辈的福气,仲达兄,恭喜啊!” 司马懿打量了一下诸葛亮的行装,“我刚请来了一位孔明,没想到又要送走一位孔明。” 诸葛亮略微吃惊,胡班在颍川确是名声不小,不过诸葛亮早年在徐州琅琊,后来随叔父颠沛流离,入了大帅府,倒真是不知道胡班的名声。 他之所以给自己取字“孔明”,也是为了提醒自己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 古人取表字多有不同,有同义反义之说。前者如班固,字孟坚;又如蔡邕,字伯喈,取自《诗经》中的“菶菶萋萋,雝雝喈喈”,“雝”通“邕”,名与字皆有和谐之意。后者如诸葛亮,虽然“亮”与“明”同义,但一“孔”之明则显得“亮”度少了许多,锋芒内敛。 “我猜上一猜,孔明身后随行礼仪齐备,定是有出使之重任。” “正是!” “莫不是出使江东?那可要恭喜孔明了,江东物阜民丰,地广千里,尤其是,孔明若能说降,怕是不让郦生之功。”司马懿恭维道,接着又眨眨眼,凑上前,“而且吴越之地自古多娇娥,孔明此去怕是要功名姻缘具得了。” 诸葛亮哀叹一声,“仲达莫要羡慕了,江东之地大帅早有安排,我此行是去另一处。” 司马懿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不是江东,那一定是荆楚或者益州,益州地处偏僻,又有汉中阻隔,一时半会怕是不用牵挂。我听说大帅身边有一人与你差不多年龄,本就是出自荆州,为何大帅不遣他去,反而指派你去?” “我也不知道。”诸葛亮摊了摊手。 “传闻大帅有神仙授法,此举怕是另有深意。天色不早,我就不耽误孔明出城了。” 司马懿很快就去见了边柳,述说起如何“请”胡班下山的事情。 边柳和胡班闲聊了几句,给了他一个博士的官职,这是九卿太常下属的官职,太常的职能就是制定和纠正各种礼仪的。边柳以胡班读书多,见识广为由,让他收集整理民间各种婚嫁习俗,然后制定成书,以备百姓效仿。 胡班表现的非常满意,说如果大帅让他治理百姓,他害怕误国误民,但做这些,他感觉十分的满足。 边柳现在身边聚敛的人才越来越多,二千石以上的职位几乎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除了在梁县时就追随的人,一般不立下大功,是不会授予的。 胡班离开后,边柳看着司马懿,“这次你表现的十分出色,想要什么奖赏就说吧!” “能为大帅效——” “停,小小年纪,不要拐弯抹角,你要是不想要赏赐,那本帅就收回了。” “嘿嘿,大帅,在下能用这个奖赏换一个问题吗?” “问吧!” “当初在缑氏的时候,大帅告诉过我一个谶语,叫做‘成也孔明,败也孔明’,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边柳突然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出声,当初不是寄人篱下,前途未卜,所以看到一个历史人物,想着故作狂言,用另外一种方式留下点东西吗? 见到大帅如此作态,司马懿突然恍然大悟,说道:“在下想明白了。” “什么想明白了?” “在下的家乡有一个人,从小到大,从来不信命,有一天他走在街上遇到了一个算命的,算命的说,不灵不收钱,而且倒给百钱。于是这人就想着赚一笔,算命的就说,你今天有血光之灾。那人不信,结果你倒如何,那人还没走出多远,就被一群混子纠缠上,头磕倒柱子上,流血了。 大帅,你猜这是怎么回事?” “这定然是算命的安排的!” “是极,那人头磕破之后,连忙找算命的寻找破解之法,花了好几百钱。事后,他才经人提醒,反应过来,原来那几个混混是算命的花钱雇来的,等这人去找的时候,算命的已经跑老远了。”司马懿志气满满的说道。 “所以你是想说,当初本帅送了你一句谶语,然后为了成全这段谶语,就故意让一人取字孔明,是也不是?” “以小子的智慧,只能想到这么多了,不知道大帅可不可以告诉我,是不是我想的这样?” “哈哈哈哈!”边柳大笑,“当初你以为两个孔明是一个孔明,现在你又觉得两个孔明不是一个孔明,你觉得你现在想的就是对的吗? 你要想知道答案对不起,不如去问问你后来认识的孔明,他的表字是什么时候取得,何人所取的。” 司马懿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脑子里疑问反而更多了。 “不过我这谶语,也有解决的办法,你要不要让我帮你破解一二?” “大帅,我看不用了吧,我和孔明虽然萍水相逢,却也关系不差,而且现在我们都为大帅办事,我又怎么会败给他呢?”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边柳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大帅,小子其实听一听,也无妨!” “你刚才说你是温县的,想必从小到大,观看河水不下百余次吧?” 司马懿点了点头。 “你觉得河水对中原大地,有何关键之处?” 司马懿耸然一惊,“大帅,莫非是要?” “是要什么?” “水淹河南!” “大胆,你年纪轻轻,没想到居然如此歹毒,居然建议本帅水淹河南,难道你不知道,黄河两岸皆我大汉子民吗?” 司马懿赶紧跪倒:“大帅,小子是想说,千万不能使黄河决堤啊,不仅如此,还要派人护住黄河,以免曹操派人决堤,以此污蔑大帅。” 司马懿是真的怕了,但凡大帅府流出消息,说他司马懿建议引水淹河南,不管是不是他的主意,这司马家的祖坟怕是都会被掘了。 …… 第474章 给洛水道个歉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小子贪功冒进,急于建功,所以要建议本帅行伤天害理之事,若是如此,本帅今日纵使不杀你,也要将你驱之千里之外。” 司马懿连忙擦了擦汗,原来大帅是担心我这么献策,而不是故意诱使我这么说吗? “所以,大帅要告诉我的破解谶语之法?” “不急,我问你,你还记得与本帅初次相遇时你在干嘛吗?” “小子正困于九宫难题,幸得大帅提点!” “那你后来有没有勤加练习,仔细钻研呢?” “这,小子——” “这世间愚人读书,首推诗书,以此知理,其次好史,拾取前人牙慧,便每每自得。依本帅看,尽信书不如无书,世间道理,当从世间万物中去寻匿,以此便为格物之道。 而格物之精髓,又在于数理之中。 黄河之水,自西向东,有缓有急,有汛有枯,此中可有规律乎? 流至成皋附近,又与北面沁水,西南洛水交汇,水流变大,水底泥沙沉积,水面渐高,本帅所知,如今河床几与岸齐平,假以时日,堤岸再堆高,岂不是河床要到天上? 若是如此,对两岸百姓皆是威胁。 昔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方有沃野千里。如今,本帅欲再寻良才,观摩水势,勾画沟渠,将黄河水患化解于无形。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担此重任呢?” 司马懿一琢磨,皱着眉头,“大帅所谓的破解谶语之法便是做治水官?” “然也,世人皆以为,天下功劳,莫过于从龙,但古今帝王无数,从龙者亦无数,谁又能记得几个?千百年后又能剩下几个?唯有大功于民者,方可不朽,蜀中有一奇观,名为都江堰,为李冰父子所嘱,大秦已亡,秦将庙宇只手可数,但李冰父子之庙宇,本帅以为千载之后,亦是香火不惜。 你不是害怕‘败也孔明’吗?若有治水之功劳,还怕输给任何一个人吗?” 边柳循循善诱的说道,同时也在向洛水述说着自己的苦心:曾经有一个人把你弄脏了,现在,我让他悔过来了。 “大帅所言甚是,只是这般伟业,小子一人如何担当的起?” “你想一人承担?你怕不是想疯了。如此大事,本帅自会派遣专人监督,然后从民间选贤举能,沿河更会加派军队驻守。但本帅心知,此事不是三五年能够见效的,所以要寻匿当下的人才,也要培养未来的人才,你要是愿意,现在也不过是去充当学生。” 司马懿算是明白了,虽然大帅开口大禹,闭口李冰,但河水宽广胜过都江堰,河水变黄又难以变化,这件事功劳是大,可是这功劳是个大饼啊! “大帅,小子有生之年,能见到河水变清的一天吗?” “事在人为,本帅不是和你说过一切皆在数理之中吗,你可以去研究水流,水势,与泥沙的关系,即便治水不成,也能为后人留下经验。” “好,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小子过两天就搬去黄河边,结庐而居,河水一日不清,小子便在河水边坚守一天。” “你能有如此志向,本帅非常高兴,若是你愿意,以后在本帅面前,可以以学生自称。还有,治水不是一日之功,也不是凭空臆测,河水上下游,要多多考察,支流山脉也要多多探访,说不定就会想到办法了。” “多谢大帅教诲!” 看着司马懿的样子,边柳非常满意,多好的一个少年啊,怎么就被曹操教成一个老阴比了呢? “本帅闲暇之余,写了几本数理书籍,过些日子,我让人给你送去。” “喏!学生一定勤加学习。” 说到这些数理书籍,理解最好的反而是司马徽,他所谓的观测星象,其实是计算星辰运转,这里面需要有大量的数学计算。 当初司马徽看到边柳写下的着作,十分的震惊,并且表示,可以更加精确的计算星象。 想到这,边柳又想到了司马徽带着几个好友一起制定的新历法。 如今已经拿下河北,是该将这本历法推行开来了。 还有安排司马懿这事,也不是边柳心血来潮,而是认真考虑过的。 之前与袁绍一战,边柳以对外的大义争取了大量的人心,以至于袁绍后方不稳。 如今对付曹操,人心上自然也要继续争取。 边柳与卫兹商议过,与曹操的这一战,必定在一年内开启,三年内结束,而论起兖州的民心,最为重要的就是黄河。 卫兹是陈留人,每年黄河的汛期,官府都要组织人加固河堤,黄河的安全关系到河南的千家万户。 所以,边柳已经吩咐大帅府下属官吏,每人都要写一篇关于河水重要性的文章登于报上。 一位还未夺得天下,就关心起民生的君王,在人们已经厌烦了战争的今天,想必是十分愿意看到的。 果不其然,一篇篇治理河水的文章发出,迅速就激起了河南河北千层巨浪。 许多住在黄河两岸的大才迅速奔赴,建言献策。 河堤的稳固不仅关乎这两岸百姓的安全; 河水的引流更关乎这两岸的庄稼。 中原的富庶,至少有三分之一,可以说,完全是建立在河水上的。 曹操见到后,自然也第一时间召集了群臣。 “此子甚是可恶,曹公年年都有派人治理河水,却从不居功,此子未做一事,却如此大张旗鼓,生怕天下人不知,此非为滥竽充数乎?” “此子尚不敢称帝,却俨然以天子之心自居,其庞然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我大汉尚在,何以颁发新历?此为我大汉天子乎?亦或是又另立新朝之心?”有一人指着报纸的角落说道。 曹操突然有些头疼,这袁绍手下的人是多,可是这嘴上功夫怕是远远胜过手上功夫。 “嗯,你等,好好商量一下对策,我去处理一下急事!”说着,曹操便装模作样起身,任由这些人吵下去,然后偷偷派人通知荀彧程昱去后堂找他。 …… 第475章 荀程计策 “战,而且要趁他立足河北未稳,速战!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明公只用做一件事,那就是调派精兵猛将,以天子之名,挥堂堂正正之事,击溃他。” 荀彧充满斗志的说道。 曹操斟酌着,难为的说道:“兵力方面暂且不提,他有一二十万精兵,我也不虚他,可是我手下骑兵,万万不及他啊!” “那我们就扬长避短,避免与他野战,诱敌深入,然后据城而守,待消耗他的锐气,然后截其后路,骑兵虽然厉害,却也有不及之处。” “如此,只能做到防守!大帅府坐拥关中河北之地,我以河南之地,势必难与之持久。” “我看未必,当年太祖高皇帝问韩信,韩信说太祖皇帝可以领十万兵。兵马如此,土地亦是如此。 当初大帅府以一县之地,发展上万兵马,如今占取关中河北之地,所得土地百倍于梁县,可其实力有百倍之强吗? 所以在下认为,土地也并非越广越好!在梁县时,他就像是握紧的拳头,而此时,则是张开的手掌,虽然他展示的范围变大了,可他的弱点也暴露了出来。 自凉州到渤海,东西纵横岂止千里,如此纵横,他能够做到面面俱到,处处防守吗? 当初袁绍与之一战,一开始并没有劣势,反而有很大的优势,只是袁绍过于相信兵威,势必聚拢一处,以太原一战定胜负,结果蹋顿一败,原本幽州不满袁绍的世族纷纷倒戈,袁绍才逼不得已退兵。 如今明公与之争锋,必将吸取袁绍前车之鉴。 在下看来,大帅府虽然兵多将广,但其弊有三: 第一,河北广袤,受袁绍经营多年,大帅府虽得其地,但难得其利,这个过程至少要三年之久; 正因如此,其有第二个弊端,大帅府必须长时间盘旋在河北,其人一直不离开邺城便是缘由; 第三,其多有征辟关中、并州、幽州士子担任河北官员,河北士族地位与袁绍时迥然不同,时日一久,必定生出矛盾,可以为明公所用。 明公与他对持之时,只需拖住其主力,然后兵发河内,阻拦其东西沟通,势必使其出现困局,皆是,其麾下各处,多有腹诽之辈,皆会是明公助益。” 听完荀彧所说,曹操眉头稍展开,“他不是喜欢搞报纸吗?你从河北南下的士子中挑选一批人才,也搞个报纸,再把你刚才所说的,除了用兵方略,全部登于报上,我要让他感到四面皆敌,草木借兵。” 河北投奔的士子,曹操也深入了解了一下,几乎都不是河北本地人,全都是在袁绍执政时期,受到提拔,与当地人产生许多利益纠葛,他们害怕大帅府为了安抚人心,那他们祭旗,所以南下。 那些祖祖辈辈生活在河北的,即便对袁绍有忠心,也不会举族南下。就连袁绍最看重的田丰沮授,一个选择了效忠,一个则殉节为家族子弟铺平了道路。 “在下这就去办!” “仲德,你有何建议啊?” 荀彧走后,曹操看向了程昱,对方五官深锁,似是有话要说。 程昱想了想说道:“在下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天下苦战久矣,未必人人希望看到战事发生。” “仲德跟随我多年,莫非也老了?如今天子蒙难,天下忠于汉室之人皆愿苦战,多少忠义之士急于建功,怎么会没有人死战呢!”曹操说道。 程昱皱着眉头,好久后才说道:“臣近日听到了一些谣言。” “哦,什么谣言?” “他们说明公,早早将女儿嫁于了那位大帅,将来兵败,也能落个高官厚禄,只是苦了他们,且不说战场厮杀,要豁出性命,将来败了,还要被按上一个残害百姓的罪名。” 听到这话,曹操愤然不悦,“这些话你从何听来?” “这样的言语,各城都有人在传,在下怀疑,这从河北渡河的袁绍旧臣中,必然有投效大帅府,甘愿为间之人,甚至是,他们早先在袁绍麾下,就是以间谍存在的。” 听到程昱这么说,曹操又想到了郭嘉,他早就听说郭嘉早年行走四方,在各地都埋下了许多暗子,如今大帅府钱财充裕,这些人自然能发挥作用。 可恶! 当初没把郭嘉留下,是他犯下的大错。 “鉴于此,仲德有什么建议?” “明公,不如暗中派人先把女儿接回来,顺便其子女一并带回,以此,也好牵制对方一二。” 曹操想了想,这也算是一个办法。 “此乃小事,我一会让曹洪去处理就行,还有没有其他的建议。” “在下以为,要想击败对方,还需兖州上下一心。袁绍之败,在于其勾结外族的阴谋被对方揭穿,以此痛失人心。 如今敌强而我弱,要想打败他们,仅靠一个天子是不够的,毕竟那位一直以弘农王的身份示人,虽然明眼人都能知道其身份有假, 可是对方掌握了话语权,百姓受其蛊惑,更愿意相信他就是真的,一想到这是皇家兄弟间的争斗,如何肯让将士们尽力?” “依你之计,如何正人心呢?” “必须蛊惑其做一件天怒人怨的事情,或者是,至少让兖州百姓以为,他会这么做。” “你的意思是说?” “对方不是说要修渠通河,使得河水不再泛滥吗?我们可以派人制造谣言,说他们是要在上游制造堤坝,如果兖州百姓不投降,他们就要水淹河南。 到时候,舆论发酵,我们只需要派人开一个小口,河水淹没一二小城,兖州百姓兔死狐悲之下,势必燃起复仇之心,而其在河北,也必将痛失人心。” “仲德,我乃兖州牧,有牧民之责,祖祖辈辈更都是汉臣,我虽然杀伐无数,可要么是起兵反我之人,要么就是早有悖逆之心,若使我对治下无辜之民,行此水火之灾,我怕我晚年难安啊!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得!” “在下明白明公的心意了!” …… 第476章 孙家之事 曹操一直在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 一段时间之后,曹操得到消息,孙策已经带兵北上。 “大兄,孙策武艺超群,又有周瑜为之谋划,我怕袁氏兄弟不是对手啊!” “袁本初也算是人中枭雄,可是他的两个儿子却只继承了他的野心,而没有继承他的度量,如今地盘只剩下青州弹丸之地,兄弟两还不知道联手,反而内斗不已,实在是让人笑话。”曹操评价道,随即又询问,“孙策此行带了多少兵马?” “三千,大兄先前要求,只允许孙策带这些人经过徐州,沿途粮草也由我们提供,不允许他们征用民夫!据沿途的官吏回报,这些人个个都是精兵猛将,其中就有当初跟随孙坚的黄盖韩当程普,孙策的实力怕是还要胜过当初的江东猛虎。” 曹操点了点头,孙策几次想要和他抢夺徐州,对方的实力他是知道的,不过只带三千人,倒是不用担心。至于战胜河北之后,孙策想要干嘛,他曹操也不是吃素的。 “不过——”曹仁突然吞吐道。 “不过什么?” “据探子回报,这次孙策出兵,并没有携带周瑜!” “不好!”曹操警醒的站了起来,“即墨靠海,周瑜一定另带人马从海上直达胶东了。” “不会吧,大兄,海上的风浪——” “你想,江东每年和辽东的往来商船不在少数,靠海的商户早已摸准了海上的风浪规律,所谓的大风大浪,只是为了避免外人眼红走商的利润罢了!再说,孙策志向不在小,为成大事,翻几艘船算得了什么? 你立刻派人通知袁谭小儿,让他们一定要多加提防!” 数日后,青州境内,孙策和周瑜已经在举杯庆祝。 原来孙策带着人马抵达青州后,受到了袁家兄弟的热烈欢迎。 孙策表示,他们孙家早先就是袁家的部将,若非袁术贸然称帝犯了众怒,他们两家现在还是一家人。 袁氏兄弟见到孙策手下的精兵强将,早就有心吞并。 加上两兄弟也有不和,于是乎便互相挑衅。 先是袁熙找到孙策,说袁谭对他图谋不轨,要他多加小心; 接着袁谭也找到孙策,说孙策只要帮他除掉袁熙,日后一定帮他谋夺徐州。 孙策按照周瑜的授意,对两人的建议都予以答应,并且不断挑唆。 最后,两兄弟干起架来,孙策假意劝架,两兄弟都以为孙策的三千人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于是没有在意,哪知孙策早已带着周瑜从海上直达的另外三千人,如同神兵天降一般,拿下了袁家兄弟,袁熙当即被杀,而袁谭则是逃亡了曹操处。 程普本还担心,此举会惹怒了曹操。但周瑜却表示,此时有大敌在北,曹操绝对不会与他们开战,而且这次的事情是袁家兄弟先图谋孙策的兵马,他们有理在先。 曹操这边,在看到袁谭时,气的直接抽出了宝剑。 “曹叔父!”袁谭吓得急忙大喊。 “曹公!”众人大呼。 曹操擦拭着宝剑,“杀故人之子,是为不义,想袁本初一世英雄,怎么会生出你这个窝囊废? 也罢,我不杀你,赐你百亩良田,带着妻儿自讨生活去吧!” 事后,曹操只派人前往问责孙策,问他既是相约除贼,为何先对盟友下手? 在孙策派人言明之后,曹操也只是警告了一番,没有出动兵马。 …… 与此同时,大帅府派遣的使者也抵达了江东。 “小子桓彝,拜见孙老夫人,愿老夫人福寿安康!” 香室内,孙老夫人正襟危坐。 “你是?” “小子乃是长沙临湘人,桓胜之子,桓阶之弟。先孙将军担任长沙太守时,对桓家多有庇护,还举荐了我兄长担任孝廉。” “想起来了,老身想起来了,原来是故人子弟,快快赐座!”孙老夫人赶忙对着侍女说道,接着又提起,当初孙坚战死,桓阶亲往刘表处要回尸体的义举。 “小郎君也是一表人才,不知道如今担任何事,此番是路过柴桑还是——”孙老夫人打量着桓彝,此子举止有度,容貌不凡,若是能—— “不瞒老夫人,我已为关中那位大帅办事多年,此次来江东,便是特地来拜访老夫人的。” 听到这,老夫人微微皱眉,“可是家中困难?为何要为那假冒皇家子弟的奸贼做事?如今我儿也在江东立稳了跟脚,不如和你兄长一起来我儿麾下做事,我儿颇为孝顺,我一定让他重用你们。” “老夫人抬爱之心,小子感激不尽。不过有些事情,老夫人怕是被有心人给蒙骗了,老夫人若不嫌弃,不如就听小子说说那位大帅之事,就当是拉拉家常了。” “好,好!”孙老夫人十分欣然的说道。 虽然人们都尊称老夫人,不过吴氏此时也不过三十出头,长子孙策,次子孙权都是她姐姐所生,唯有一女,是在孙坚出征洛阳前,由她诞下的。 长子孙策喜好武事,每每谈及便是军国大事;此子孙权正是读书年纪,希望游学四方,结交贤良。 她地位尊贵,却很少有人能与她相谈。 这桓彝不仅是故人之子,而且谈吐相貌俱是极佳,她十分的满意。 紧接着,桓彝便说起这些年从嵩山到关中的见闻,他略过兵事,主要讲大帅如何善待百姓,如何宽恕敌人,如何普济世人。 “按你所说,当初我夫君自洛阳返回,你家的那位大帅还派人示警?” “当然,当初孙老将军兵进洛阳,便一心迎立我家大帅,可惜事与愿违,荆州之人受董卓蛊惑,导致孙将军兵败垂成,我家大帅担心董卓必有后招,所以特派人嘱咐孙将军要多加小心,可惜还是事与愿违。 当时听说先孙将军的死讯时,我家大帅悲切之余,还作诗一首。” “快,快快念与我听!” “忠驱义感即风雷,谁道南方乏将才。 天下起兵诛董卓,长沙子弟最先来。 大帅说了,先孙将军的丰功伟绩,等大帅重现光武的伟业,必要将先孙将军列入云台之中。” 孙吴氏听到此言,已经热泪盈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