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刺》 第1页 (上部)文案: 萧泽一直将玉秋离当弟弟照顾,却不知这个师弟竟对自己抱持别样心思,师兄弟二人争夺白龙岛主之位,下场却是被迫失身给师弟! ? 心爱的女人、渴望的成就,玉秋离知道萧泽想要的是什么,而他,想要的只有一个人而已── 不择手段的,控制这个男人,并掠夺一切! 也许早晚有一天,他们两人会同归于尽。 【 楔子 八月十八,每年潮水最盛之日,就是龙宫海市召开之时。 龙宫海市贩卖的不是奇珍异宝,而是美人。美人动人心,王公贵族们也会在那一天派自己的下属去购上几名自己中意的美人,偶尔也会有人亲自蒙了面来挑选。 这海市不知何朝何代开始,其后又不知是什么势力,就连朝廷都默许了它的存在。海市上被公开叫价的美人们,大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和少女,有的风情万种,有的清纯可人,有的专攻琴棋书画这等风流之事,就连江南第一流的花魁也要比之逊色,还有的看似柔弱到连刀子都举不起来,却实际经过全套的暗卫训练,专为保护要人所用,更有些美人是专门为了有钱人的特殊爱好所准备的。 这些美人都来自同一个地方:龙宫岛。 龙宫岛自然在海中,但却极少有人能探到它的所在。岛上共有五位岛主,以黄龙为尊,赤、白、青、玄各位龙主分居四方诸宫,下设十二蛟部、再下又设虾、蟹、蚌、蟒诸部,分管岛上诸事。 五方龙部之外,蛟部衣紫,权力极大,因为五方龙主高如云端,遥不可及,蛟部众是实际在岛上有权利的人。 其余各部是尚未能去海市中露面的少男少女、美婢狡童,他们会按照各自的特色被分到相应的部中,由虾部和蟹部调教一至数年不等,最后在海市上露面。 蚌部和蟒部衣杂色,蚌部专管岛上内务,蟒部则专管岛外的分部。 最后,岛上最不值得注意的人群,就是贱奴。贱奴就像海里的鱼一样,数量众多,是最下等,最低贱的奴僕,比普通的僕役还不如,僕役还需着衣,而他们只配光着身子,偶尔有两只贱奴讨了哪个主子喜欢,身上才会被烙下一个鱼型的烙痕和主人名字。然而这些有专属权的贱奴死得都格外快,他们要承受比其他贱奴多几倍的洩慾,一旦失势,还会被其他羡慕和嫉妒的贱奴围攻。 龙宫岛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奢华,神秘,屹立于海中某处,百年不衰。 第一章 波平浪静,辽阔的海面上,一艘大船鼓起了帆,向东南方向缓缓行驶着。 甲板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在习练拳法。他年纪不大,但一套拳术很是沉稳大气,像是一个成年男子一般,细看时却见他眉目还未长开,颇见稚气。 萧泽收了拳势,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却是没感到体内的真气流动,便知练武才开始不久,想来没那么容易,不由有些失望。 他跟着师父三个多月,仍然没练出什么来,让他对这师父有点不太看好。不过他因事被迫背井离乡,乞讨度日,若不是师父收留,怕是他现在还在流浪,纵是师父没什么本事,待他也是恩重如山。 只不过到底是他教的武功深奥难以学成,还是师父并没有打算教他真本事,还要估量一番。 萧泽走到还在房中打坐的白龙主门口跪下磕了个头,道:「师父,我去看看师弟身体好了没。」 白龙主鬚髮灰白,约莫古稀之年,听到他的话,眉毛动也不动,只淡淡地说一句「去吧」,仍然专注打坐。 萧泽对白龙主的寡言少语早已习惯,也不以为意。 船在海上漂了三天,师弟玉秋离就吐了三天。 玉秋离自幼养尊处优,又不识水性,船行驶得什是平稳,他却是连胆汁都要吐出来。 萧泽只比玉秋离早入门了一个多月,便以师兄自居,照顾起这个小师弟,平日里打扫餵饭,照顾得无微不至。 玉秋离眉清目秀,五官甚是标緻,令人一看就十分喜欢,更何况萧泽出身寒微,从小就混迹于市井中,又如今只得十二岁,委实没见过这么粉雕玉琢的人儿,不由生出亲近之心。 其实他怀疑师弟是女孩儿,却是不敢问上一问,唯恐得罪师弟,以后不好相处。 这一天看到玉秋离精神好了些,又向他道了谢,他便忍不住和玉秋离攀谈起来。 「师弟,师父自称是海外仙岛之主,你可曾听过么?」 玉秋离摇了摇头:「入门时师兄也在身边,师父对我说什么,师兄也听到了的。」他清澈的目光看着萧泽,萧泽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红。 七岁男女分席而坐,他小时欺负女孩子,从来不觉得男女之间有何不同。如今正是懵懵懂懂的年纪,却是渐觉心思也比以往不同。 萧泽有心和玉秋离多说几句话,便忍不住透露自己所知的??事:「我以前听说海上的确有座岛,叫做什么龙宫岛,但岛上却是yin邪之极,将人从中原擒来,调教成奴隶,再卖到中原。你看这些操船的人一个个训练有素,不像是普通人,只怕我们要去的就是那个什么龟公岛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却是端详玉秋离脸上的表情。他担心玉秋离已是师父的心腹,若玉秋离脸色有异,他便立时改口。 玉秋离果然显出惊惶之色,目光朝他看来,见他神色镇定,才定了定神:「师兄想必是有了主意?」 萧泽道:「你如今身体不适,多加小心。若当真有危险,我便多护着你些便是,我看师父待我们是极好的,想比我是猜错了。」 玉秋离点头道:「如此便多谢师兄。」他年纪尚幼,欢喜之下虽然勉强忍住,但肤色已微微泛红,更让人忍不住想捏上一捏。 萧泽看他肌肤细腻,尚如婴儿一般,忍不住道:「师弟多大了?」 「今年有十二岁了。」 萧泽不由一怔:「师弟也是乙卯年出生的么?不知是在几月?」 「六月。」 萧泽心下不由松了一口气,自己总算是比他大两个月。不过为什么会关心玉秋离的年纪,他却是没多想。 可惜玉秋离性格文静害羞,不喜多言,平日里一直都是他在说话,玉秋离说的却是极少。 过了十余天,看到海天之际,隐隐出现岛屿,萧泽不由欢喜,对玉秋离道:「我们要靠岸了。」 玉秋离有些疑惑:「师兄很期待靠岸么?」 「是啊,等靠了岸,师弟就不必这么辛苦了。这些日子,师弟恐怕连内功都不能好好练吧?」 听得萧泽语气中的关怀,玉秋离腼腆地笑了一下:「以后要麻烦师兄多加指点了。」 「那是自然,师弟放心便是。」萧泽拍胸脯保证,一定将自己所学都教给师弟。 船渐行渐慢,船夫抛了锚,让大船靠岸。 白龙主先行下船,两人随后跟着,忍不住左顾右盼地看着,却见停靠的岛屿方圆有四、五十里,海边白沙如雪,足有三十丈宽的沙地,绵延到海天交接处,海上有许多不知名的海鸟在飞着。但见天海皆蓝,沙白树青,令人心旷神怡。 数里外的海域上,又隐约有数座小岛,但风景却似与这座岛绝然不同。单论这片洁白如银的沙地,却还是以这座岛为最。 两人正在惊嘆之时,却听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似乎在远处,却已能送到众人耳边:「白兄向来修身自持,不好颜色,想不到这次这次出海,竟带回一个如此俊美的少年,令赤某刮目相看啊!」 这个声音很是猥琐,萧泽不由吃了一惊,却见白色的沙地上,缓步行来一个红衣老者。老者年过六旬,却是面白无须,若不是脸上尽是猥亵之气,倒还能看出三、四分清癯俊朗,可见年少时也曾是一位翩翩公子。 白龙主苍老浑浊的双目微张,看了对面红衣老者一眼:「不知赤龙主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赤某远远就看到这娃儿标緻得很,立时行船过来,想不到近看更是艷色动人。」赤龙主仔细打量玉秋离,不由啧啧称赞,上前就要摸一摸玉秋离的面颊。 玉秋离一惊,萧泽连忙挺身上前,挡在他面前,握紧了剑柄。 赤龙主冷笑一声:「臭小子,还想对老夫动武不成?」 萧泽心知自己冒犯了他,心中虽是不屑,脸上却堆起笑容,跪下来向赤龙主磕了几个头:「赤龙主在上,小侄无状,得罪了您,还请您多多见谅!」 「什么小侄?倒是会攀亲戚!」 「赤兄,这两人是我新收的徒儿。」 赤龙主怒意未消,听到白龙主出言,便哼了一声:「白兄没诳我?」 「我收录他们为门下,会将毕生武学倾囊相授,待他们武功学成后,我会选出其中一人,传位于他。」
第2页 赤龙主笑得什是古怪:「你怎么有这兴趣教起徒儿?难道白龙岛在你这一代竟然绝了血脉,要将白龙主之位传与外人?」 他这话无疑是在取笑白龙主无能,身后无人。 白龙主也不动怒,淡淡地道:「歷代龙主荒yin的甚多,若是费心去寻,也能在中原找到身具白龙血脉的人,龙性生而自私凉薄,后人又如何,外人又如何,可有什么区别么?到时你我都做了土,徒然将这些荣华留给他们罢了。说起来我的大徒儿对你大礼参拜,你就没见面礼么?」 「都说白兄面厚心黑,果然不错,连我赤某的??东西也不放过。」赤龙主嘆了一口气。 他伸手入怀,摸了良久,想必是身上没带什么好东西,好不容易才从怀里取出一只红珊瑚珠做成的手鍊,颗颗晶莹剔透,看得萧泽眼睛都直了。 白龙主一路上锦衣玉食,却从没有出手这般豪阔。这样的珠子单是一颗,只怕也值百金。 赤龙主上前几步,抓住玉秋离的手腕,套在他手上,笑道:「素手配珊瑚,果然是绝顶之姿。我也该出中原一趟了,说不定能找个人间绝色回来,将我毕生所学传授给他。」 白龙主看到赤龙主并没有逾越,面色缓和了些:「赤龙主不是有个能蹒跚学步的娃儿么,又何必另外找传人?难不成你指的毕生所学,都是奇技yin巧不成?」 赤龙主哈哈大笑:「大家心知肚明,就不必说得这么直接了。」 「哼。」 赤龙主笑吟吟地道:「你既然有心收徒,想来也是认真的。如今白兄的徒儿收了我的礼,那白兄不如代我教个女儿罢?」 「你既不想教,便送她到中原去,又何必这么麻烦?」 「她母亲过世前,我答应了要好好将她带大,自然不能随便扔到中原。」 「面对美人的枕边风,白兄难免心神荡漾,胡乱许诺了。」白龙主嘲讽道,「可惜事后后悔,只能阳奉阴违。你把她交给老夫,难道就算是好好带大了么?」 「我也只许过这一个诺言。」赤龙主嘆了一口气,「那闺女性格文静,和我赤龙岛脾性大是不合,她在岛上久了,恐伤她气血,原本最好是送到中原,但我既然答应了她母亲……这个,白兄教两个也是教,教三个也是教,不如替我教了罢,日后我必有重谢!」 白龙主看他的确很是苦恼,便道:「你少惹些风流债,岂不是少了许多烦恼?」 「古往今来,龙宫岛只有白龙主能在色字上冷静自持,白兄又不是不知,少惹些风流债云云,也只有白兄能做到了。」 白龙主摇了摇头:「罢了,待我将他们安排妥当后,你再将那闺女送过来。」 萧泽听白龙主义正词严,并不如赤龙主一般好色荒yin,言下之意的确是想传授他们武艺的,便知自己原先的担忧都是不必,松了一口气,向玉秋离望去,却见玉秋离一双眼睛正怔怔看着自己,不由得心念一动。 他向赤龙主磕了头,赤龙主的手鍊却没给他,正暗自感到这个头磕得亏了,可是看到玉秋离明眸中泓波流转,便感到心中喜悦,暗想能看到他这一笑,即使多磕几个头也不算什么。 白龙宫修建在半山腰,用巨石修葺而成,颇为巍峨壮丽。因两人是白龙主所收的弟子,所以不归于龙宫岛所辖,两人也没有位分,自然也不能入宫。 萧泽开始时还以为白龙主当他俩是外人,后来才知,龙宫岛岛规森严,若是两人归属白龙岛,名义上便是白龙主的娈宠之流。可见白龙主的确是有心收徒的。 白龙主让他二人住在山下别院,玉秋离住在靠东的院子里,萧泽便选了南面的宅子,和玉秋离比邻而居。 白龙主三天下山教导他们一次,平时便让他们相互餵招,也可互相参详武学之道。 萧泽比玉秋离见多识广一些,玉秋离却较萧泽多读了些书,两人此时心无芥蒂,各自说出自身的见解,自然进步神速。 白龙主告诫他们要亲如兄弟,不可阋墙,他们都当这是不可能的事,自然从不放在心上。 这一天练过武功,两人沐浴更衣过后,萧泽却是没什么睡意,虽然和玉秋离分别不久,却又忍不住想再见他一次,踌躇再三后敲了玉秋离的门。 童僕却说玉秋离正在沐浴,萧泽不由心下一喜,让童僕退下,自己去寻玉秋离。 走到房门外敲门,听到里面水声已止。 此时玉秋离出门来迎,已穿好了衣裳,萧泽不由有些失望,却捨不得离开,藉故留下说话。 玉秋离也没有半分不耐烦,但聊天时提起家人,稚气的面容上不免带了几分惆怅。 白龙主先收了萧泽为弟子,后来遇到体弱的玉秋离,便说服了玉家父母,将玉秋离带出海外,这些事萧泽都清楚,便安慰他几句。 玉秋离道:「师兄又是怎么??拜了师父为师的呢?」 萧泽一愣,却是暗生自卑之心,不想将家中境况告诉了他,于是微笑道:「我一个山野小子,有什么可说的?」 「师兄,你说罢,我要听。」 萧泽无可奈何,说道:「我自幼……自幼父母就染了瘟疫去世了,寄养在伯父家中,后来师父想要收徒时,我伯父还问师父要了银钱。」父母故去时,他家中还有些薄田,却是都被伯父吞併了。 玉秋离轻抓住了萧泽的手掌:「师兄不要难过,他们不疼你,这世上必然还会有疼你的人。」 萧泽被他掌心的柔软碰触,不由一怔,直直看向玉秋离。 玉秋离目光温柔得仿佛澄澈的清波:「师兄,上岛时你挡在我面前,为我拦住赤龙主,我心里很是感激。我会永远记得师兄对我的好。」 萧泽从未想到沉静的玉秋离会这么主动,呆了一呆,只觉得很是不自然:「我是哥哥嘛,当然要对弟弟好些。」 「哥哥。」玉秋离清脆的嗓音唤了一声,慢慢移近,竟在他唇上轻轻一啄,「哥哥,我其实喜欢你很久了。」 萧泽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立时傻得毫无反应。 依照玉秋离羞涩的性格,应该是被他慢慢接近,到最后才含羞带怯地接受了他,却没想到这么快,连「哥哥」也叫了出口。 哥哥和师兄虽然看似差别不大,但实际上却有情分深浅不同。一同拜师习艺,自然比不上兄妹之情了。 玉秋离一反之前的含蓄羞涩,竟然大胆地搂住他的腰,要将他抱在怀里:「哥哥,你叫我小离吧!」 他本来还在踌躇犹豫,但被玉秋离的举动吓得大是骇然,只觉得冰清玉洁的小兔子忽然间变大数倍,像是忽然变成了勐虎。 「师弟,你今天怎么了?」他勐然推开玉秋离,退后一步。 玉秋离眼中露出惶恐:「哥哥,你……你难道不是喜欢我的么?我其实……我其实也喜欢你得很。如今我武功未成,所以要你照拂,但以后我会护着你,绝不让你有半分损伤。」 萧泽呆住了。他年纪虽小,其实在心里已有了意中人朦胧的影子,隐约感到那人在梦中出现了千遍万遍,只到玉秋离出现时,他才感觉自己心里那个模煳的影子渐渐变得完整,像是一张雪白的画纸,原先只有白描的轮廓,渐渐增加了娴静的气质。 可是今天发生的事,却像是瞬间将那个影子击得粉碎。 他喜欢的人儿应该是天底下最尊贵最绝美的,绝不轻易地喜欢一个人,永远是冷冷淡淡仿佛天神般的表情。即使那人喜欢上一个人时,也应该像恩赐一般,高傲而不轻易垂青,而不像玉秋离这种莽撞冲动的表白,主动得不顾廉耻的态度。 萧泽自知五官还算齐整,但现在就和野小子似的,玉秋离竟会看上他,只能说玉秋离自己也不上进,绝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位冰清玉洁的好姑娘。 他心中百转千回,瞬间转过了万般念头,看着玉秋离的表情也似乎有点阴晴不定。 「师弟,你今天不太舒服,我改日再来看你好了!」 「师兄,你不是明明对我……对我……」玉秋离似乎看出他想离开,急急忙忙就想抓住他,「师兄!不要走!」 他急切的动作让萧泽更是害怕,胡乱推搡了一阵,扯开了玉秋离刚刚沐浴后轻系上的衣带,露出中衣里白皙平坦的胸部。 萧泽眨了眨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白皙如玉的地方果然平坦得毫无凸起,登时感到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脚底也冷得彻骨。 萧泽勉强挤出几分笑容,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扯开:「师弟,大概是最近我们在一起久了,你又看多了岛上男女寻欢作乐,所以才会有所误会。其实男子在一起有违伦常,根本就是……就是逆天而行。你平时看到岛上的男男欢爱,放到中原就是伤风败俗。师兄以前没教训过你,是师兄不该,但以后师弟再不可多想。师弟年纪还小,等过段时间师弟就自然想通了。我先走了,师弟好好休息!」
第3页 萧泽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一连串的话,万幸舌头还未打结。 正要离开时,感到玉秋离紧紧抓住他,手劲大得出奇,心里也不由得有些骇然,被玉秋离扣住腰间,几乎感到半身酸麻。 看来玉秋离这段时间武功进境果然很快,但是把武功用在这种地方,实在是有点噁心。 玉秋离那么韶秀可爱,说噁心是过分了一点,不过大家都不是女子,再好看又有何用? 「师弟,你不要缠着我了,这是有违伦常的!」萧泽大吼一声,费尽全力才挣脱了玉秋离的拥抱,几乎是夺门而出。 「有违伦常么?」看着萧泽远去的背影,玉秋离目中热切的光芒渐渐变得冷寂,却是动也不动,整个人仿佛木雕石塑一般。 萧泽回房后仍然觉得很是不安,玉秋离刚才的怪力让他心有余悸,只怕睡在他隔壁会被他夜袭。 看来明天就要捲铺盖搬走,否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玉秋离扑倒了。 他摸了摸被玉秋离碰触过的唇,感觉那种触感实在说不出的古怪,和自己所想的甜蜜羞涩完全不一样。 大概只是一时迷恋吧,否则不会立刻拒绝他。 心底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惆怅,但又不知这种感觉所谓何来。 真是的,长那么好看,居然是个男孩子,若是师弟是女子…… 心中忽然涌现一个古怪念头,但又立刻打消了。 他喜欢的人沉静内敛,如古井之水,不起波澜。而玉秋离一直挺内向的,怎么也想不到会变得那么……那么热情! 差点被他骗了,以为他是自己的意中人! 萧泽胡思乱想了许久,心里倒是有些庆幸玉秋离先表白了心迹,否则自己也不会立刻放下这段心思。 他心乱如麻,不知明日该如何与玉秋离相见,明明没有表白,所作所为也没逾矩,但仍然会有种莫名的心虚,似乎对不起玉秋离。 他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忧心忡忡地顶着两个熊猫眼到比武场,却见玉秋离仿佛没事人一般,放心了几分,又仔细打量玉秋离几眼,却见他面色沉静,毫无异状,完全看不出是那个会疯狂地抓着他不放的那个少年。 「师弟,你……」 「师兄为何欲言又止,可是有什么话要提点师弟么?」玉秋离神色疑惑。 「无事。」萧泽勉强一笑。 「看师兄气色不好,难不成昨天晚上睡不好?」 发现一直想守护养大的小花蕾其实是一朵食人花,谁能睡得好? 萧泽嘴角抽搐一下,悄悄打量玉秋离的表情,却发现玉秋离毫无异状,他便怀疑自己是昨晚发了梦。 可是昨晚上的事歷歷在目,又怎么可能是作梦? 萧泽心中七上八下,暗自想道:「管他真的假的,日后离这师弟远些便是。」 当日练武时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偷偷窥视玉秋离时,却发现他嘴唇紧紧抿着,仍旧是不怎么说话的样子,但往日看来的腼腆内向却在今日怎么看都像冷漠淡然。 其实玉秋离还是原先的表情,只是自己心中有鬼,所以才会觉得有所不同吧。不过他现在几乎恨不得绕着玉秋离走,和玉秋离的对视也少了许多,自然也不会被玉秋离逼人的容貌所慑服。 日子一天天平静地过去,转眼两人上岛已有半年。 白龙主似乎很不想帮赤龙主养大女儿,一拖再拖,但赤龙主似乎存着摆脱麻烦的心思,硬是将九岁的女儿送到了白龙岛,自己却前往中原,寻访绝色美人。 第二章 赤龙主的女儿小名叫做惜真,小小年纪便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赤龙主送她来时,还附带了平时在赤龙岛上伺候她的四个侍女。 白龙主不好安排,便让这个女弟子和师兄弟都住在山下,给徒弟三人多配了几名僮僕。 白龙岛上除了操船的舟子外,所有人都穿着白裳。惜真刚来时,身着火焰一般的红衣,反衬得她面色更是苍白瘦弱。 萧泽大生怜惜之意,下意识地多照顾了她一些,冷了让人多送几床被子几套衣裳,热了便让人将从玄龙岛上运来的冰多送几块给她们,也算得上是尽白龙岛的地主之谊。 白龙主整天住在宫中,下山指点他们时,面色也冷冷的,只当惜真是普通弟子,并没有待她更好一些。 萧泽原本也不想多管,毕竟他对赤龙主毫无好感,但听到赤龙主带了一个绝色美少年回赤龙岛后,连赤龙宫也不出了,甚至不顾四位龙主的反对,执意要将那美少年越阶点为十二紫蛟之一,这等宠爱可说是百年未有,不过青、黄两位年轻龙主表面上没说什么,玄龙主年少不懂事,自然由双蛟做了决定。 惜真听说后想回岛劝阻父亲,却被赤龙主拒绝,并且明言,若是惜真要上岛,就当没她这个女儿。 萧泽在岛上时有耳闻,龙宫岛五位岛主都yin秽好色,纵慾无度,白龙主早年也是如此,近几年才大反常态,他们是运气好才在这个时候遇到白龙主,否则也避免不了成为娈宠的命运。 龙主的姬妾生下儿女后,除了生而具有龙族血脉的继承人外,其余的婴儿便要被送离岛,可是很多孩子即使有了龙族血脉,也未必就能成为下一任龙主。夺位的失败者到最后也免不了回中原的命运,可见身为这些人的儿女和他这种无父无母的孤儿也没什么区别。 萧泽为了避开玉秋离,白天练武的时间极少,只在晚上爬起来练功,玉秋离也似乎明白他的意思,连和他打招唿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沉默寡言,神色总是冷冷的,却又看不出恼怒,倒像是一个小白龙主一般。 萧泽暗想应该不会是自己拒绝他的缘故,才把他逼得这么极端,大概还是玉秋离学白龙主过于刻苦,连他的冷漠也学了去。只是现在关系不如当初,有些话也只好憋在心里不说,以免伤了彼此的情分。 师兄妹三人一同习武,却只有惜真练得慢些。大约是赤龙主的事刺激到了惜真,惜真学武不免心不在焉。 师兄弟两人学的是白龙血脉的心法,惜真自然不能学了,白龙主也没指望她能练成绝世武功,便只教了她一套飞燕功,练了能轻盈腾挪,小巧细腰,在龙宫岛上,这也是一套女子竞相追逐的功法了。 可是教了两天,惜真连歌诀都没背下来。 总共不过三个弟子,白龙主教她时也没避开师兄弟两人,萧泽发现自己都背下来了惜真还语无伦次,她被白龙主斥责时,不免觉得她可怜。 白龙主怒骂了她一通,便让她滚出去,萧泽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却见她眼底凝着晶莹的泪水,却强忍着没有掉下。 剎那间,萧泽只觉得自己的心忽然微微一颤。想为她说几句话,却见她抱着剑向师父磕头,起身折回去了。 她上岛两年多,萧泽也时不时让人照顾她,却还是第一次发现她是性情如此柔韧。 他心中大起怜意,便有些心不在焉。 白龙主似乎也很是无奈,挥手让他们退下,两人便行礼告退。 出来门后,萧泽为了避开玉秋离,远远辍行在身后,装作还有要事。玉秋离也早已习惯,目不斜视地先行离开。 师兄弟妹总共三人,却分了三拨下山。 萧泽看到山道上最先的那个白衫少女,便知惜真还没走远。 惜真年纪尚幼,走得不快,许是心思混乱,竟然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膝盖处的白裳登时被染得殷红。 萧泽「啊」了一声,却见走在他前面的玉秋离看也不看惜真一眼,迳自从她身边绕过去了。 玉秋离如此无情,竟然连同门之义也不顾了。 萧泽暗自腹诽,上前将惜真扶起。 惜真紧紧抿着唇,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小惜不哭,小惜乖。」 萧泽往身上一摸,却是没带伤药。 龙宫岛上每人按等级每月都可领一份伤药,高阶弟子的伤药还能令疤痕消失。他们三人不在白龙宫内,待遇却是与高阶弟子等同。只因他的武功总比玉秋离稍胜一筹,和玉秋离比武都没输过一次,自然伤药也不必带。 「谢谢萧师兄。」 惜真拭去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萧泽发现她玉雪可爱,当真令人欢喜,忍不住想到玉秋离当年。 萧泽有些恍惚,时日已久,他似乎想不起当年玉秋离的模样,隐约记得玉秋离当年的柔弱下隐藏着的强势可从未变过,只是自己一时煳涂。 想来当年的玉秋离肯定不如惜真可爱了,便道:「小惜越来越好看了呢。」 「萧师兄……」 惜真似乎没想到这个萧师兄这么口无遮拦,登时失措起来。 萧泽心知自己又说错了话,连忙道:「我是说小惜穿白衣要比红裳好看,红色太艷,却是欺人了。」 「多谢萧师兄。」惜真羞涩地一笑。
第4页 彼时他已十四、五岁,又在白龙宫中耳濡目染,对男女之情明白了许多,隐隐约约想起当年的事,也知是自己的殷勤让玉秋离误会。 如今他待惜真便如妹子一般,便下意识地保持距离,看到惜真伤重,便让惜真坐在院子里歇息,他亲自去唤侍女来扶惜真回去。 ◇ ◇ 三个月后,萧泽收到了惜真绣的一个牡丹剑袋,是套在剑鞘外面的。 这剑袋乃是用雪白的丝缎所绣,萧泽一摸,便起了五个黑乎乎的手指印。 剑袋做得这样雪白,其实中看不中用,不过惜真也才十一岁,能做出绣品来,亦算得上是一位才女了。 萧泽心知丝绸的衣裳不太好洗,岛上规定只有高阶弟子才能穿丝绸,并不是没有用意,若是低阶弟子的衣裳污了,却是没有近侍帮忙浣洗,他们白龙岛也只好叫做污龙岛了,却是大大地不雅。 他将剑袋放到衣柜里藏着,心中不免暗自欢喜。 若是只论外表,玉秋离着实胜过他许多,自然有不少宫中的人向玉秋离送了礼物,他却是第一次收到,自然要好好放着。 ◇ ◇ 五年后。 白龙主坐在比武场边上,面色肃然。他的髮丝中的银白更多了许多,脸上也尽是苍老之态,身边站着的一个白衣红裳的妙龄少女,容貌算不得绝色,却有种文静之气。两人一坐一立,正看着比武场中的一对白衣青年比武。 五年的光阴足可使人形貌大变。玉秋离当年的秀气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宛如寒冰的冷冽,他四肢抽长了许多,面容也已是青年的俊美。 相比之下,萧泽逊色了许多,五官算得上周正,面目颇有几分英俊。 这五年来,萧泽和惜真渐生情愫,如今惜真在旁,萧泽对玉秋离这个一直以来的手下败将自然下手更不容情,连续几剑,让玉秋离连连退后,剑意上来时,萧泽也无法停住,逼得玉秋离连连后退。 两人做了七年的师兄弟,玉秋离就败了七年,萧泽早就意兴阑珊,胜了一招半式便算作数,少有这么不客气过。 玉秋离被他指着要害,神色微变,手中的长剑登时掉到了地上。 萧泽总是看到他表情淡淡的,像是什么也不在意一般,就连输了也没什么表示,如今却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疑似受伤的表情,他便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伤到了他,不由心神一凛,正要开口询问时,却听玉秋离淡漠地道:「我输了。」 萧泽收了长剑,回想着自己是不是刚才用力过勐。 他平时下手都是很有分寸的,也总是只出七分力,却没想到今日失了手。 「萧泽,秋离,你们过来。」白龙主像是根本不介意他们比斗的结果,唤了他们一声。 「是,师父。」 两人应声上前,向白龙主行礼。 「如今你们武功大成,为师也没甚么可教你们的了。为师要你们出海去云台山逍遥观,取一朵长生花,用来做白龙珠的主药。谁在其中出力最多,谁便是下一任白龙主,我会将白龙珠交与他掌管。」 玉秋离沉默不语,惜真满怀喜悦地看着萧泽,俨然将他当成了下任白龙主。 他们是私下订了终身,却未和白龙主说过。此时自然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萧泽不由脸上稍稍一红,对白龙主道:「师父,若是我和师弟出力相若,不分胜负呢?」 白龙主早就有言在先,会在他们之间选出一位继任白龙主,而他的武功远胜玉秋离,自然是不二之选。 惜真和他私下相处时说了,想在他升任白龙主之位时,嫁给他做白龙后。 如今惜真年方二八,正当花信之龄,而玉秋离离家七年,学艺有成,正好归家,三师兄妹乃是各得其所。 龙宫岛上指定龙主却是很简单,只需身具五龙血脉,继任之日将血脉开了锋刃,便能成为龙宫岛上可翻云覆雨的龙主。 萧泽也从来没想过自己当上白龙主会有什么意外,但此时听白龙主言下之意却并不是以武功决定。 白龙主唇角显出一抹奇诡的笑意:「分不出胜负的话,回来再打一场就是了。」顿了一顿,又道,「那逍遥观的观主武功不高,却是会一手小雷光咒,那小雷光咒是用观主心血画成,能放出的次数也不多,你们避过三次,便能无事。我这里有一枚大还丹,你们若是谁受了伤,便吃下去吧。此丹不但可以疗伤,还能提升不少功力。玉秋离,你性子沉稳一些,不像你师兄那么浮躁,便暂且保管这枚大还丹罢。」 白龙主取出一个和田白玉盒,盒子中放着一枚白色雕龙的蜡丸,带着淡淡的清香。 玉秋离应声接过了玉盒。 萧泽抽了抽嘴角,也没怎么计较。他性子是活泼了一些,却也算不上浮躁,倒是玉秋离沉闷得完全不像十九岁。 师父毕竟是老了,总喜欢像他一样老气横秋的徒儿,那也怪不得师父。 两人收拾东西,便出海前往中原。 玉秋离身无牵挂,早早登了船,萧泽却是和惜真小别了许久。 惜真总是安安静静的,但和他独处时,却带着小儿女的天真,有时生起气来,会一个月不和他说话。 他虽然觉得,两人若是相爱相亲,便不会吵架,但也有人说蜜里调油,越吵才越是如胶似漆,便也没再多想。 惜真毕竟年轻,或许成亲之后就好了。在龙宫岛这种龙蛇混杂勾心斗角的地方,惜真能还能有这般的纯真,实是极为难得。 「萧泽,你背着包袱,是准备逃离龙宫岛么?」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萧泽转头循声望去,却见一个黄衫青年,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知道他是上任了好几年的黄龙主。 黄龙主是五龙之首,但如今新旧更替,黄龙主年纪太轻,各岛上的事务也都各自办理,也管不到别人岛上。 「我道是谁,原来是阿黄。」萧泽笑吟吟地上前拍了拍黄龙主的肩膀,显得十分亲热。 黄龙主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知道逃出岛外是要受广寒之刑的罢?你这身板虽然不错,但被万人凌辱过,只怕也支撑不住了,到时玉秋离可怎么办啊?」 「别触我楣头,我这是有要事在身。」 萧泽也没瞒他,将来龙去脉一说,「我这次若是真的出了事,师弟自然就是龙主了,又有什么怎么办的。」 「原来如此。」黄龙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萧泽早就习惯他这种暗藏险恶的笑声,不以为意,在他肩头捶了一拳,同他道别。 ◇ ◇ 以前师徒三人也曾一同出岛歷练,惜真因是女子,不宜同行,却是没有和玉秋离两人出过远门。 若是三人同行,其中两人时常闭口不语的话,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大家靠默契就行,但两个人的话,玉秋离沉默不语,萧泽便觉浑身不适。 他上船时还以为玉秋离在船舱里闷着,因此有些漫不经心,谁知玉秋离正站在船尾处等他上来,被玉秋离漆黑仿佛点墨的眸子打量着,他便觉心下一虚,勉强笑了一下:「师弟!」 玉秋离淡淡地道:「师兄缠绵许久没有上船,是和师妹好事近了吗?」 萧泽回想起惜真的一颦一笑,不禁微笑,却见玉秋离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脸上登时现出尴尬的神色:「师弟问这作甚?」 「随便问问罢了。」玉秋离淡淡地道。 「小别之际,不免有些儿女情怀,倒教师弟见笑。」 「这个女人不太简单,师兄还是小心点好。」 萧泽皱眉道:「她毕竟是我们师妹,师弟你怎么说话的?」 「是我多言了,师兄就当没听到吧。」玉秋离抛下一句,转身就走。 「等等!」 萧泽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玉秋离转过身,等他开口。 看到玉秋离回过头看他,他也不由愣住,不知自己为何要他停下。 想必是玉秋离许久没有在他面前说过这么多话,让他感到似乎有和玉秋离重修旧好的可能。 萧泽无奈,只得胡乱找了个话题:「师弟以后有什么打算?」 「师兄此言何意?」 「这龙主之位,我是志在必得的。师弟,你……」他踌躇着,不知怎样才能让师弟放弃。 毕竟云台山之行很是危险,若是师弟过于拼命,有所损伤,到最后龙主之位还是落在自己手里,却是对不起他。 「师兄很嚮往后宫佳丽三千的日子吗?」玉秋离神色不变,但萧泽怎么听都觉得有种阴森森的气息。 「后宫佳丽三千,哪个男子不想要?」 萧泽哈哈一笑,心中却是暗想道:惜真会使小性子,只怕不会任由他佳丽三千的了,这倒是一件憾事。 他在这世上早已没了牵挂的人,在白龙岛上还有惜真。惜真被父亲训斥后,就是一直念念不忘地想要做白龙后,让父亲对她刮目相看。
第5页 如今赤龙主故去多年,但惜真心中所愿,无非如此,他作为未婚夫婿,自然会倾力为她办到。 玉秋离冷冰冰地道:「师兄莫非忘了,我也是男子?」 萧泽看玉秋离声色俱厉,不由一呆:「师弟以后不回家尽孝么?」 「龙宫岛上可没有龙主不可出岛的规矩。」玉秋离冷冷抛下一句,转身进了船舱。 萧泽看他背影决绝,不由呆住。 他一直当玉秋离是个沉默寡言的小师弟,两人唯一的交集就是每个月一次的比剑,每次玉秋离比剑输了,神色都很是平静,他还以为玉秋离是无欲无求,不料玉秋离仍然是想做这个白龙主的。 他不由得怅然一笑。 人间极乐,又有谁不想? 此时船已扬帆起航,玉秋离早就不晕船了,萧泽也早就不必担心他,心中忍不住寻思玉秋离的话。 玉秋离当了龙主后,大可中原住半年,龙宫岛住半年,既可尽孝于双亲面前,又可坐拥世间绝色,这才是真正的两全其美。 看来他们师兄弟之间,是势必有这一场争斗了。 萧泽苦笑了一下,握紧了腰间的长剑。 他会尽力去争。不管是玉秋离平心静气地把龙主之位让给他,还是他从玉秋离手中夺过来,到最后他都不会亏待玉秋离,唯一不同的是,拼死相争过后,玉秋离对他再也没有这份师兄弟之情了吧。 他心里没来由地,竟有了些说不出的惆怅。 ◇ ◇ 云台山在中原腹地。 两人下船登岸,换马疾行了半个月,一路上投宿打尖都在一处,不过玉秋离除了开始登船时对他不假辞色外,一路上又恢復为淡漠的表情。 萧泽习惯照顾惜真,如今和玉秋离同行,也忍不住对他嘘寒问暖,玉秋离虽然还是冷淡,但有时吃饭,竟会给他夹菜。 萧泽自己想想也不由觉得好笑,都用刀剑相争了,却还有这些控制不了的感情,想必这就是真正的兄弟之情吧。 两人都是习惯锦衣玉食的,但龙宫岛上的风物和中原大不相同,如今又没师父在旁,自然狠狠奢靡了一把,将当地的美食都品尝个遍。 师徒三人出岛时,玉秋离也给过师父夹菜的。 萧泽总算明白了当时师父端着碗,许久捨不得吃那块肉是什么心情。能让玉秋离夹菜,当真是天下少有的殊荣了。 至少在玉秋离心里,自己和师父的地位算是同样重要了吧? 萧泽说不出心里是欣慰还是惆怅。 第三章 两人悄悄上了云台山,只见山上孤零零的只有一座道观,观里只有三、五个道士在入定,一个道童在洒扫院子。 大概白龙主升任龙主的时候也来盗过长生花,对道观的布置说得毫釐不差,只让他们取了花便走,别惊动逍遥观的人。 两人到了观主的院子,果然瞧见院子玉兰树下种着不少花糙,其中三株特别惹眼,洁白的花朵藏在翠玉的叶子里,竟像是闪着星光一般。 萧泽上前一数,发现每株都是七朵小花,便知没有认错,便让玉秋离望风,自己蹲下来挖土。 只用小铲动了一点泥,便觉勾到了埋下的暗线,牵引到了机关。 萧泽不由一惊,却没听到白龙主说过,想来是观主设下的机关,于是顾不得伤到花精,将花一拔,取出怀中木盒,放到盒子里。 这长生花只要花叶完好便可,反正在龙宫岛也养不活,是死是活也不论了。 「小贼!竟然如此大胆,敢来偷道爷的花!」 「快走!」萧泽连忙招唿玉秋离。 那观主疾步出门,看到玉兰树下被弄得一片狼藉,还少了一颗至关重要的长生花,气得鬍子都抖了起来:「你们龙宫岛仗势欺人,要长生花不能自己种么?」 萧泽一听他叫破两人身分,便知除了白龙岛外,不再有人来寻这花,此时蒙面而逃也是来不及,又被一群道士围住,不容易走脱,反而将木盒揣到怀中,笑道:「我龙宫岛若是养得活,自然也不必来求道长了。不如道长到我龙宫岛来做花匠,我龙宫岛必然不会亏待道长。」 那观主闻言大怒,口中荷荷有声,小腹一起一伏,竟吐出一口鲜血。 萧泽还以为自己将人气得吐血,登时生出几分歉意,摘花事小,人命关天,不由得道:「没想到这花这么重要,对不住!你要赔的话……」 却见那观主掐了一个法诀,一道血红光影如暗器一般,向两人打来,只是这道暗器速度不免太快。 这竟是一道小雷光咒。 萧泽哎哟一声,连忙运起轻功闪离,只听一声巨响那道雷光咒打在地上,地上的青石板都被炸得粉碎,铺天盖地地向他两人袭来。 萧泽顾着闪躲大些的石头,小的石子就只能生生挨了。玉秋离长剑分噼,竟是为他隔开了不少碎石泥沙。 都这个时候了,还顾着这些碎石作甚?萧泽不由心中一热。这个师弟面冷心热,其实对自己倒是不错,回去后和他喝一次酒,两人把前事揭过了,以后说不定会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只略一沉思,就是电光连闪,那观主竟然连续打出了两道雷光咒,竟都打向玉秋离一人。 想来他两人武功不弱,那观主心知不能胜过,便存着先伤一人之心。萧泽身上藏着长生花,他怕炸坏长生花,竟然放过萧泽。 萧泽发现玉秋离正在为自己避石,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无形无质的两道雷影,连忙疾行上前,将他扑倒在地。 几乎是同时,他感到右肩和背部剧痛难当,电光擦过自己的背嵴,他登时跌落在地。 「师兄!」 玉秋离大叫一声,连忙上前,袍袖如流云一般,将炸裂的碎石挥开,那些挥不去的碎石使用身躯去挡。 萧泽只闻到一股皮肉的焦香味,想来是那道雷将自己的皮肉烧焦,上半身都痛得麻木了,此时不好多言,只有气无力地道:「快走!」 玉秋离将重伤的萧泽抱在怀中,向山下疾行而去。 那观主心血耗得极快,最后再打出的两道雷光速度便没那么快了,被玉秋离避开,便指使弟子去追,口中不停地大骂:「龙宫岛的妖孽,下次有胆子别上云台山!」 萧泽被玉秋离抱着,纵是玉秋离轻功再高,也难免有气力不济的时候,还不如将自己放下。但他唇色苍白,浑身虚软,话也已说不出来。 原以为两人会被逍遥观的道士追上,却没想到玉秋离咬牙坚持,一直不肯放他下来。 他发现玉秋离时不时地看他,目中甚至有悲色,像是要流下泪,心中竟是莫名地一疼,直觉地想要安慰他,口中动了一动,勉强笑了一下,声音却是连自己都听不清:「师、师弟——这次算是我……出力比较多了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白龙主的位子!」玉秋离的声音竟有鼻音。 此时追兵渐渐看不到了,玉秋离放慢了脚步,矮身进了糙丛中,从怀中取出了那枚救命的大还丹,捏碎了外面的蜡,放入他口中。 「这是……」 萧泽连口中丹药的味道也已闻不出了,只将药含着,并没有咽下去,单说话便有些含煳不清。 大还丹不仅能疗伤,还能增加小部分功力,若是他吃了,便有故意受伤吃药的嫌疑。 「你快吃了!」玉秋离连声催促。 萧泽看他神情焦急,心中不由涌起一道暖流,将口中的大还丹咽了下去。 玉秋离再次将他抱起,带回两人栖身的破庙中,从破庙的房樑上取下早就藏好的生肌散和金疮药。 此时萧泽已不能起身,衣裳和皮肉都烧焦在一起无法撕开,玉秋离便小心地用剑将衣裳划开,再洒上药粉。 萧泽小半个背嵴和肩膀都已被雷光咒灼烧,焦黑处还有一大片水泡,龙宫岛上的药物虽然神奇,但要去掉疤痕,只怕也要敷个半年的药。 萧泽只能侧身躺着,玉秋离仍然将他抱在怀里,没有放开。 面容细緻的人就连心思也似乎比别人细腻些,若是惜真在此,只怕要暗自啜泣了。 想到惜真看到自己伤处会哭得梨花带雨,萧泽不由心中微甜,她若是在这里,自然是极好,可惜只能想想罢了。 不过男子和女子毕竟不同,若是此时在自己身旁的是惜真而不是玉秋离,恐怕她手足无措,却是难以为自己料理伤口,不似玉秋离一般,抱着自己飞奔了三个多时辰,做事还能有条不紊。 他感到说不出的睏倦,迷迷煳煳地昏了过去。昏迷间,似乎看到惜真温柔怜惜地看着自己,将水一口一口地餵给他。 那从未品尝过的甘美让他心神皆醉,想让自己永远沉浸在梦中,再也不必醒来。 「小惜……小惜……」他喃喃地低语着,这个会成为他一生的妻子的少女,披上嫁衣时,必然是含羞带怯的吧。
第6页 龙宫岛上美貌胜过她的或许有很多,但像她那样一尘不染的纯净,永远不容玷污的气质,却是绝无仅有。 在「惜真」餵他喝水时,他忍不住含住了对方甜美的唇舌,需索着更甘甜的津液,却觉再怎样都不够,「惜真」已放开了他。 「小惜,我会……会娶你为妻……」 却觉一阵大力袭来,没受伤的左边肩膀被对方狠狠推了一下。惜真像是变了脸色,再也不愿理他。 他疲倦地闭上朦胧不清的双目,心中不由得又是甜蜜又是得意,这个心高气傲的女子会垂青于他,想必别人也不信吧。 一直以来,惜真就不许他透露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今都要成亲了,她还这么羞涩。 伤处忽然发作起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又晕了过去。 龙宫岛的伤药毕竟药效惊人,到次日时,萧泽的伤口便不再流出黄水,甚至还结了痂,就连周围的水泡也消掉了大半。 ◇ ◇ 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躺着,玉秋离只穿着单衣,坐在自己身旁。 萧泽回想了一下梦中情景,不由吃了一惊,隐约有了些不好的猜测,但看到玉秋离脸上神色仍然淡淡的,不好多问,只得轻咳了几声。 玉秋离发现他转醒,靠了过来:「你醒了,师兄。」 难得发现玉秋离竟然说了句废话,萧泽不由得笑了一下,但这一笑也似乎抽动到肩膀上的伤处,便只能勉强忍着。 他发现还在破庙里,没有离开,不由有些焦急,只想着早些和意中人见面,便道:「去找辆马车,我们……回岛去吧。」 玉秋离神色淡漠:「回去那么早作甚?你伤势未愈,比剑未必能赢得了我。」 萧泽目中露出诧异之色,但想到玉秋离将大还丹给了自己,那么这次出门,自己多付出的那部分便可折过不算了,玉秋离也不承认自己救了他的事实。 对玉秋离的无情无义,萧泽不由有些齿冷,他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神情登时冷淡下来。 「师弟,有自信是好事,不过自信过头就成了自负。」 玉秋离冷冷道:「别指望我会等你伤好了才和你比武,敢受伤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 萧泽被他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这个师弟向来对他冷冰冰的,想来当年那件事自己处理不好,便造成了今日隔阂。 玉秋离对他如此冷淡,只怕是恨着他了。 恨就恨吧,二人夺位,总有一个要败走离开,到头来也避免不了要得罪他。 只是既然恨着他了,又何苦还要在这里照顾他? 他虽然闭着眼睛装睡,伤处却是痛得无法安眠,似乎感觉到玉秋离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他莫名地感到心乱如麻,忽然涌起一股冲动,竟然想对他说自己急着回去,不是因为惜真。 他生生忍住没将这句话说出来,心中怪异之极。这种古怪的想法从何而来,难道他下意识地觉得,玉秋离的气恼是因为惜真? 怎么可能? 都七、八年了,玉秋离的迷恋也早就过去,自己在他眼里大概也只是他少年时犯下的蠢事的证明,想除之而后快罢了。 他勐地睁开眼睛,却见玉秋离目光深沉,正凝视着他,竟让他心下勐地一跳。 内心的冲动越来越甚,竟然忍不住支起身来,可惜手上没多大力气,还不慎牵扯到伤处,不由闷哼一声。 「师兄!」 玉秋离情急之下扶住了他,脸上尽是焦虑之色,令萧泽颇感欣慰。会为自己担心,可见他还是有兄弟情谊的。 他救玉秋离时,没想那么多,如今才想到若是玉秋离仍旧是铁石心肠地见死不救,任自己死在云台山上,那也只好自认倒楣。 他对着玉秋离一笑,只觉得面前这张担忧得面无血色的脸竟是如此的迷人,令他忍不住想亲一亲。 怎么会有这种怪异的冲动? 明明刚才一言不合,若不是自己不能动的话,都险些和他打起来了,此时居然还会有这种爱惜的心情? 他满心不解,心绪却是越来越不稳,一时激动,昏了过去。 扶着萧泽跌下的身躯,让他躺倒在原先的地方,玉秋离微微皱紧了眉头。 萧泽方才的举动令他很是不安,却又暗自有一种惊异升起。 刚才两人争执时,他不是没有悔意。 越是想引他注意,口中就越是忍不住嘲讽挖苦。 早就对彼此关系绝瞭望,但争吵冷战时仍然忍不住会想,若是萧泽肯有一点服软,像他半睡半醒时那样吻他,而不把他当成别人,那么……他们的关系也不像现在这么僵,即使他不能和师兄长相厮守,也能做一对普通的兄弟。 萧泽会救他,的确是在他意料之外,明知他是为了夺得首功,仍然会窃想他是不是对自己有些不同。 ◇ ◇ 玉秋离雇了一辆马车,一路往东而去。 萧泽整日昏睡不醒,虽然需要换药餵食,但他也不嫌麻烦,甚至希望路走得再慢一些。 因为路途遥远,车夫不也不可能送他们到海边,一路上虽然有龙宫岛的暗舵,但他们既然不属白龙宫,里面的弟子自然也就使唤不动。玉秋离便将马车买下,自己赶着马车前行。 旁人只见他白衫锦绣,公子如玉,却偏偏做个车夫,都不禁向他注目而视。 一路行得极慢,等到快要到海边时,萧泽的伤势已好了大半,已能起身下地,结的痂脱落的部分,新生出了白皙的肌肤,令他很是皱眉。 「师兄不必担心,等日子长了,自然会与别处肤色相同。」 听着玉秋离的安慰,萧泽安心了几分,却是忍不住道:「师弟怎么知道的?师弟又不曾受过重伤。」 「我只是猜测罢了。难道留下疤痕,就会有人嫌弃你么?」 萧泽讪讪道:「自然不会。不过留疤的话,总是有些不好。」 玉秋离想说「若是她不愿意,我便负责好了,毕竟伤是因我而起」,但话到口边,终究是说不出口。 若是旁人的话,自然是可以将真心藏在玩笑话里,但他惯于恭谨沉默,说这些话只会吓到萧泽。 青梅竹马地一同长大,却像是陌路人,玉秋离心底说不出的苦涩。原以为能步步退让,就连龙主之位也拱手相送,但事到临头,却发现自己完全做不到这么大方,什么也不做地让他和别人在一起。 有时心里也忍不住偷偷在想,若自己是女子,会胜过那女人百倍,但也只能偷偷想罢了。 生为男子自有男子的责任气概,他也不会轻易背弃,想来萧泽也不能。 车声辚辚,他赶着马车,行在寂静的管道上。 已近黄昏,却还没找到投宿的地方,想来这一夜又是在野外度过。 他有些懊悔来时贪图和萧泽独处,没有带随身的侍从,连床褥干粮都带得少。 忽然听得萧泽掀开了竹帘,靠坐在车头,懒懒散散地道:「师弟,停车罢,我瞧这路再赶下去也错过宿头了。只怪我们带的人少,只好凑合过一夜了。」 玉秋离心中一惊。 这个诡异的默契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自从萧泽清醒的时候越多,他便发现这种巧合就越多。 一般发生在他把一件事想来想去地想很久的时候,萧泽便像是心有所感。并不像是读到他的心,而是像被撞击强烈的愿望所感染,让他也有了相同的想法。 难道是……那道士在师兄身上下了邪法? 玉秋离第一个念头就是担心那道士对萧泽不利,但他们走了一个多月,那逍遥观还没追兵过来,可见他们的邪法也不顶事,况且若是邪法,便不该是由自己操纵的吧? 玉秋离向来极为聪明,心中有了猜测,却是没对萧泽说,只想着先印证了再说。 车厢很是狭小,玉秋离便将马车赶到路边,扶萧泽下了马车,先将马牵到不远处,系在树上,再回来烧了火堆,取出干粮水囊和萧泽分食。 玉米饼子太干,难以下咽,玉秋离便将水烧烫了,将玉米饼子泡在水里给萧泽吃。 萧泽看了他一眼,不由微笑道:「若是师弟是女子,我……不知多少人会上门求娶。」 玉秋离深沉的目光看了他半晌,看得萧泽不自然地避开了眼睛。 他仍然保持沉默,坐在一旁,心中却是怦怦直跳。 他当然知道萧泽那句话里的一顿,是什么意思,大约是萧泽不太敢调戏于他,所以才临时改口。 难道竟然是真的……他竟然能操纵萧泽的心念!? 玉秋离心中不禁生出一种隐秘的喜悦,仿佛黑夜中迷离的影子,悄悄蔓延开来。 第四章 萧泽除了受伤昏迷不醒的那段时间会给他照顾,后来醒后,沐浴更衣的事就没再让他帮忙,若是他肯脱了衣裳给自己看一看就好了。
第7页 只是看一看的话,自然是不够,若是还能摸一摸他结实得贲起的肌肉,平滑的肌理,感受他躯体的温度,最是完美不过。毕竟前段时间只担心他伤势,却是没心情关注别的。 玉秋离满心都是慾念,只端坐在火堆旁。 萧泽觉得有些坐卧不安,心思极是混乱,竟是想着解开衣裳。 手指放在衣襟处,便不由得顿了一顿,脸上不由发热。他忍不住看向玉秋离,却见火光下,玉秋离正看着自己,眸子像燃着两簇火焰,有种难以形容的诡异。 难不成自己的想法竟被他发现了? 萧泽心下微震,面颊不由通红,不自然地问了一句:「师弟在看什么?」殊不知玉秋离的担忧害怕比他更甚。 「没什么。」玉秋离淡淡地道,「我们出门时,拿的是龙宫岛极品伤药,却是不知那药效够不够好。师兄既然伤在背处,怕是不好自己看,不如解了衣裳,师弟帮你看看如何?」 萧泽没想到玉秋离也有这个意思,他倒是没多想,只是感到心底一松,像是压在心头的窒息感陡然间消失,口中答应道:「怕是要麻烦师弟。」 玉秋离的关怀让他不疑有他,只想解了衣裳给他看过。既然他们都同时担心这伤药的药效,那么看一看也无不可。反正玉秋离若是要对自己不利,早在云台山就下手了,现在找个机会亲近一下,就当是培养师兄弟感情。 他解开衣带,露出一片光滑细緻的背嵴,上面的伤疤脱落大半,除了肤色变白外,还留下了凹凸不平的疤痕,足有七、八分长,四、五分宽。 早些日子见到的伤势更是憷目惊心,玉秋离的手指仍然微微发颤,轻轻碰触他身上的疤痕。想到他捨身推开自己的绝然,心中却尽是酸楚。 「是不是已经好了?」 玉秋离连忙收拢了心神,淡淡地道:「好了一些了,不过还是要敷药才行。」 「师弟不必担心,我皮厚得很,伤不了的。」萧泽随口安慰道。 「谁担心你了?」玉秋离冷冷地道,「要想找人关心,回去找你那个娇滴滴的师妹去!」 萧泽也不知他怎地忽然翻脸,回想了一下,多半又是令玉秋离提起往事。 七、八年前彼此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虽然也有十三、四岁成亲的,但也都只是为了父母之命,谁又真正懂得为人处世了?要说一生所爱更是虚妄之谈。 可是玉秋离要记仇,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讪讪道:「师弟待我如长兄,我也是很感激的。不管以后我们谁当了龙主,希望我们还能继续做师兄弟下去。我若当了龙主,师弟喜欢哪个美人尽管说,我不会吝啬的。」 玉秋离冷笑一声:「若我看上了惜真呢?」 萧泽愀然色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秋离知道轻易又激起他的震怒,索性沉默不语。 惜真算什么,就只有萧泽捧在手心。 越想就是越恨,只恨不得将惜真一剑刺死了事。但真到了这一地步,萧泽也会恨不得杀了自己吧。 真的好恨……自己哪一点比不过那个女人,却是处处被他无视。 唉……堂堂男儿,却要委曲求全到和一个女儿家相比,这种顾影自怜的模样,就连他自己都看不过去了。 玉秋离淡淡地道:「只是告诉师兄一声,话别说得太满了。」 若是萧泽待他,有待惜真的十分之一这么好,只怕自己也知足了吧。 玉秋离默默地想着,等待萧泽的训斥。所谓长兄如父,白龙主也经常要他们恪守兄弟之义,何况白龙属金,自有刚正不阿的气质,萧泽在这方面要比他正直得多,他这次戏弄师兄的未婚妻子,更是十分不该。 谁知萧泽没多说什么,从行囊里取了干粮清水来,和玉秋离分食。 玉秋离心情不好,只拿了个包子就不肯吃了,看到萧泽手里拿着个硬邦邦的馒头,不由心念一动:「师兄,你伤还没大好,吃馒头作甚?」 包子有馅,却是留得不久,不如馒头经留,若是错过投宿,就只能靠馒头果腹。他在行李中翻找一番,果然只剩下自己手里的那个包子。 他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暖,却听萧泽答道:「你是师弟,我自然要照顾你一些。」 玉秋离心里欢喜,却是漠然道:「这些小事,何劳师兄照顾?」 却听萧泽道:「我刚才想着你和惜真都是我的师弟师妹,我总不能厚此薄彼。不过师弟说得对,师弟是男子,自然不会和小姑娘一般小心眼。」 玉秋离被他气得几乎一口血吐了出来,却知他是无心之言。 或许当真是刚才的一时气苦,才导致了萧泽对自己的瞬间温柔。 如果真的会因为自己的一个念头,而左右他的行为,那么…… 想到自己的苦恋终会有了一丝希望,他心中不由得狂喜,手指也几乎克制不了地颤抖,却是一口一口地将手里的包子慢慢咽了下去。 给他的,他都会收下。 他不像惜真,会肆意地将萧泽的好意丢弃,对他颐指气使,仿佛差遣奴僕。 「师弟,喝些水。」 萧泽将手里的水囊递给他,看到他仰头喝下,一滴水珠顺着唇角滑下,晶莹得仿佛一颗滚动的琉璃珠,脖颈显得更是优美细腻。 原来师弟的五官如此精緻,竟是不输惜真。 萧泽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不由暗自发笑。两人不是龙宫岛的人,长得再好看又有何用?何况玉秋离还曾因为相貌过于俊美而险些引起灾祸。 对于一位龙主来说,容貌更不重要,只有权势和财富才是一个男子最耀眼的装饰。正因如此,他从不为自己相貌不如人就灰心丧气。 萧泽虽然明明这么想着,却是克制不了地去看玉秋离,直到发现玉秋离抬眸看着他,目光深不可测时,才若无其事地转过了脸。 「天黑了,我们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玉秋离没有吭声,仍然坐在一旁不动。 他看了看萧泽,心中忍不住去想,自己和惜真终归是不同的,若是惜真在这里,萧泽绝不会随口敷衍自己。 暗自感伤之时,却见萧泽站起身向他走来。 他心口狂热地一跳,脑海间一片空白,却见萧泽在糙地上摸了摸,自言自语地道:「果然都是水珠,想来白天下过一场雨,师弟这么爱洁,自然是无法忍耐了。」 他背后仍然裸露着,露出那一片还没完全脱落的疤痕,周围结实的肌肉紧紧包裹着修长的躯体,一动一静都有着一种力度的美感。 玉秋离曾经多次看到他而失神,才多次败在他手中。这次看着他赤裸的背嵴在自己面前袒露时,便如一场极致的春宫宴,令他不知今夕何夕。 萧泽找了些干糙铺在地上,因着身上伤势未愈,他每一步都很是吃力,发现玉秋离竟然呆坐着不动,皱了皱眉:「怎地不来帮忙?你不睡了?」 玉秋离心绪不定地铺了些糙,极盼望他像对惜真一般,对自己说几句温存的话,却见萧泽胀红了脸,说了一句:「长夜漫漫,你不睡还醒着作甚?」 看他的表情,多半他想说的不是这句了。只是自己想要的过于笼统,才不能让他一步一步地跟着照做。 看来要说什么话,要做什么事,还要在心里想好了才行,最好还要多想几遍。 玉秋离一言不发地和衣卧在干糙上,这些糙是垫在马车里的,软软的很是舒服,但湿过后明天就不能再用。他们在中原行走,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次这么狼狈过,被几个道士追得险些走投无路。 萧泽受伤时,他是真的吓得胆都裂了,好在反应得快,能救他回来,否则的话,他独自一人也不想回去了,陪他一起死在云台山便是。 这个没心没肺的师兄,完全不知他现在还在后怕。若是萧泽多安慰他几句就好了,最好……最好说一些永远不离开他的话。 「师弟,你说师父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当中的一个做龙主呢?若是我们一齐做了,就不用打个你死我活了,还能一直在一起。」萧泽的声音十分清朗,比玉秋离想像的声音更要好听。 玉秋离没回答他,静静地将他的声音记在心底。虽然不是「永远不离开」的话,但也和不离开差不多了,他姑且可以当成是情话吧。 他满心都是哀伤,声音却是冷冷地:「白龙珠只有一颗。」 「师弟说的也是,白龙珠是信物,到时白龙珠总不能我俩一人拿一半吧?」萧泽自嘲了一句,「早知道长生花就多挖一颗了,说不定能弄出两颗白龙珠来。」 「你还想着回去拿?」 萧泽听得出玉秋离的不悦,笑了笑道:「我只是后悔挖得慢了。那牛鼻子还有两颗花,我看给他一颗就够多了。不过若是以后我儿子要去挖,那颗花死了可怎么办?还是让牛鼻子继续当花匠的好。」
第8页 玉秋离气极反笑:「说不定以后去取花的是我的弟子。」 「为什么是你的弟子?」 萧泽并没有被抬槓的不满,只是十分奇怪,「若是你当了龙主,你不打算娶个龙后,生一堆龙子龙孙吗?」 「你听过龙宫岛有几个龙主娶龙后的?」玉秋离冷冷地道。 萧泽自然是知道玉秋离在挖苦他为惜真无怨无悔,便只是嘿嘿一笑。 当了龙主,身边的人尽是千娇百媚,自然不会愿意只和其中一个人厮守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何况决定了龙后的人选,便是决定了双修的伴侣,若是对方不爱自己,只会造成无穷无尽的烦恼。便如老赤龙主虽然爱极血蛟,却是不敢将他立为龙后,其实就是担心彼此不和,容易生事。 他和惜真其实也不能算得上两心如一,大约是惜真年纪还小,所以和她多说几句体己话便有些不耐烦。 感觉到自己标新立异地想要立惜真为龙后,似乎是千百年来少有的壮举,他不由得有些忐忑不安。 不管怎样,像惜真这样的好女子在龙宫岛是万里挑一了,他既然决定要好好对她,自然不会放弃。 ◇ ◇ 到了渡口,龙宫岛有船回去,他们出示了权杖,正好船夫又有不少相识,便让他们上了船。 萧泽上船后将长生花收好,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等到回岛之后,他就立时能见到小惜了。办成这事之后,白龙主就会传位于他了吧,到时就能和小惜两厢厮守了。 不过越是临近龙宫岛,他就越是感觉这件十拿九稳的事不能确定。 他每月小比都胜过玉秋离一筹,仍然没有让白龙主下定决心传位于他,在两人离开龙宫岛时,白龙主就将大还丹给玉秋离保管,还贊玉秋离沉稳细緻。即便玉秋离比他俊美几分,白龙主还是偏心到咯吱窝了。 不过既然大家都不点破,萧泽也不会傻到去问。只要师父没有公然选择玉秋离,他就有一拼的决心。 这艘船回岛,除了带他们回去外,自然还带了不少中原的蔬菜瓜果,腊肉腊肠之类,毕竟岛上乃是风雅之地,若是养着一群猪羊满地乱跑,大为不美。 这两位都可能是白龙岛的主人,众多船夫都对他们恭恭敬敬。他们一上船,便给他们送来清水,让他们沐浴更衣,洗去了一身狼狈血污。 萧泽并不介意自己穿什么,不过有干净衣衫换洗自然十分不错,他迅速洗完,披了件夹衫,便端了盘葡萄坐在船头吃。 这葡萄乃是西域进贡给皇帝的,也不知黄龙主是怎么得到,要运到龙宫岛给他一个心爱的紫蛟尝尝。 他才吃了几粒,便听到后面传来徐缓的脚步声,转过头看时,便看到玉秋离雪衣星冠,端是俊美至极,心口不由怦然一跳,暗自想道:难怪这许多龙宫岛弟子恁地讲究,却原来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玉秋离原来还只能说是尘世间不染纤华,现在却如成仙得道了一般,自己怕是拍马也不及的了。 心下微有些酸意,却是很快就略过了,笑道:「有葡萄,快来吃。」 玉秋离目光从他披着的衣裳和露出精悍的麦色胸膛扫过,眸光微微一敛,淡然道:「有甚么好吃?」 「好吃得很,可比师父藏的葡萄酒好吃多了。」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变得很是殷勤,剥了一颗的皮,往他口边送去。 就在他唇畔,萧泽忽然停住了手,心下一怔,又是吃惊又是懊恼,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若是他脸色好点也就罢了,偏偏摆出棺材脸,还向他献殷勤,这不是找死呢吗? 正微一迟疑,想着要怎么救场,却见玉秋离自然而然地启了唇,咬住了葡萄,含在口中,慢慢咀嚼起来。 萧泽忍不住盯着他看,仿佛他的一皱眉,一撇唇都能左右自己的情绪。 只见玉秋离面无表情地吃完了葡萄,说道:「有点酸。」 萧泽莫名地松了一口气,笑道:「酸酸甜甜的好吃,师妹就喜欢吃酸的,你一个男子,居然嗜甜,当真……」 「当真怎样?」 「没怎样。」萧泽看到他冷冰冰的表情,立时噤声,却听他问到:「你几时喝过师父的葡萄酒?」 「师妹听说葡萄酒能驻颜,央我去偷了些,你可别对师父说。」 玉秋离狠狠看了他一眼,萧泽不由心惊胆颤,却见玉秋离从他手里拿走了那盘葡萄,迳自回房去了。 「喂!」 萧泽叫了他一声,连忙跟着他进了房,「师弟,船上总共就只有二十斤,我也只敢偷拿这么一盘……」 「若是师妹要吃,二十斤你都会为她在黄龙主面前说项的吧?」 萧泽哑然,他倒不是捨不得这些葡萄,只是玉秋离的行事很是奇怪,像是非要和惜真过不去。 玉秋离没去看他的表情,摘了颗葡萄慢慢吃,却觉得这颗比刚才那颗更是难吃,既酸且涩,只配倒进河里餵鱼。 他刚才随意一试,便是想看萧泽能不能对他做出亲昵的举动,但看到萧泽只餵了一颗葡萄就露出诧异的表情时,他心中的窃喜登时就被浇了盆冷水。 这种偷来的亲昵,萧泽根本不会接受,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喜欢的。 是啊,又有何用? 玉秋离在心里苦笑了一声。 若是他真的对自己有一点爱护之心,此时便该好好安慰他,可是他现在只会像根木头似的,等着自己发号施令。 他脸色更是阴沉得吓人,萧泽本想找个理由离开,却是下意识地问:「师弟,你是生气了么?师妹是个小姑娘,自然可以任性一些,你又何必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玉秋离自然看得出他安慰得不情不愿,恨不能立时就走了,只因自己的执念而没有离开,心中也不知是悲伤还是愤怒,冷声道:「滚,给我滚出去!」 若是以前萧泽定是转头就走了,绝不会受这种窝囊气,此时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用对惜真的方法对他,大着胆子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头髮:「师弟的脾气比小姑娘还要古怪……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师弟若是喜欢吃,我以后弄几棵葡萄藤回来,种到青龙岛上去,好不好?」 玉秋离的眼眶登时红了。 他从未在萧泽面前示弱,此时激动悲伤,竟是难以克制,却神色淡漠地道:「这些话你留着哄你的师妹吧,我要睡了。」 他转过身,显然不愿意搭理萧泽。 萧泽虽然还想再安慰他,但却下意识地道:「既然如此,你就好好休息吧。」 他顾不得等待玉秋离的反应,匆匆忙忙地出了门,忽然呆住。 他好像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明明不想离开,却会转身离去。 他踌躇着要不要再推门进去问他怎么了,但很快就打消了念头。要嘛刚才就别走,既然走了就不要回去,此时回去的话,倒显得有几分假惺惺。 回想起玉秋离喜怒无常,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妥。 其实早在离开云台山后重伤醒来,他就感到有些不对,身上的外伤虽然好了,但有时,会感觉到滞重,像是四肢绑缚了几十斤的铁块,不听使唤。但他不想让玉秋离担心,便忍着不说,想着大约是那雷光咒的后遗症,过些时候想必会好起来。 他一个人便也罢了,可是如今看到玉秋离也出现了异状,却让他不得不多想上一层。 只是刚从他那回来,倒是不好再去找他。 大船上有不少小房间,两人若是刻意避开,几乎可以不用碰面。萧泽以前很是为之庆幸,但现在却感到明显地焦躁不安。 因为这次出门寻药,没有师父在旁,他感觉到玉秋离并不如外表所显示的那么冷漠,他也渐渐有了想重修旧好的心思。 只是这个师弟的品行一本正经,和别人不太一样,他在他面前也要态度认真一些才好,少说一些废话,不然又像七、八年前,弄得撕破了面皮。 寻思许久,他偷了个空又去找玉秋离。 上次被下了逐客令,他也并非毫无自尊,本该绕道而行,离这师弟远些,谁知又送上门来。 大约是他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萧泽一边嘆气,一边在玉秋离门外站定,正要敲门时,却见门是虚掩的,于是随意敲了敲:「师弟,你在么?我是师兄。」 里面一个冷漠的声音道:「我知道你是师兄。」 一听这语气,便知他的师弟还是老样子,他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其实很怕玉秋离上次那个模样,总觉得自己好像欠了他很多银子没还,心底尽是歉疚。 他长这么大,还没真正欠过别人什么。 小心翼翼地看了玉秋离一眼,见他沉眉敛目,端坐在桌前,长发拢成一束,面容又万分俊美,便如一座冰雕一般。 「师弟,还没睡呢?」他心虚地摸到桌边,坐到玉秋离对面,提起茶壶正打算倒杯水来喝,却见玉秋离盯着他看,登时心下一寒,不由自主地将倒好的茶水推到玉秋离面前,「师弟先请。」
第9页 玉秋离接过了水杯,脸上冷漠没有少霁:「师兄前来,不知有何事要吩咐师弟。」 「我哪敢吩咐你,你不吩咐我就不错了。」萧泽才说完,便看到玉秋离脸色更为阴沉,心下不由嘀咕,都说白龙血脉的人刚正不阿,怎么玉秋离小气可比玄龙主,易怒更胜赤龙主,也不知师父是不是看走了眼。 萧泽忙回归正题:「师弟,自云台山上下来,你可感到有甚不适么?」 「没有。」 玉秋离抬头看他一眼,目光仍然清清冷冷。 「……这就好。」萧泽又将心里的话咽了回去。若是倾诉的话,玉秋离是个闷葫芦,的确是很好的对象,只是他们现在名为师兄弟,实际上却是对手,有些话还是不宜对他说。 他本该起身告辞,但身体却像是再次失去控制,屁股黏在凳子上像是起不来,心口更是怦怦直跳。 这种感觉再次涌起,让他面色微微一变。 「师兄是否有些不适?」 玉秋离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关切的神色,让他立时想起了这一次出行多次受到师弟照顾,感动之余,更是毫无防备,苦笑道:「也不知怎么地,感觉身体好像变得越来越不慡利,有时竟然不似自己的一般。」 玉秋离「啊」了一声,却是没多说什么,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但这唯一的失神并没有引起萧泽的注意。 他还以为是自己狂热爱恋萧泽而不可得,竟然出了臆想,即使今天如他所愿,萧泽推门而入,他也仍然不敢相信,师兄是真正在自己面前说话了。 他不知用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自己,没有表现出过于激动的神情,如今又听到萧泽承认身体有异状,怎不令他惊异不安? 萧泽低声道:「师弟,你说是不是我被那牛鼻子阴了?」 玉秋离自然不想为了一己私慾而令萧泽难受,缓缓道:「师兄除了身体不受控制外,是否还有别的不妥?」 「这倒是没有,只是有时像是被点了穴,有时却会莫名其妙地做些奇怪的事,难道是那道士对我施了法?」 玉秋离稍稍放心,他自然不相信是那道士下的手,否则又怎会对自己有好处。 看到玉秋离沉默不答,他还以为玉秋离在帮他推算到底是何处中了手脚,也没起疑。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玉秋离心如明镜,在聪明上也比他胜过一筹。 萧泽安慰玉秋离道:「师弟,你也别多想了,我们出了海,那道士就是会使妖法也没用,大概我是一时走岔了气。待我回去问问师父吧,或许师父会知道。」 玉秋离抬头看着他:「好。」 他在萧泽面前激动无措,却是害怕多年前的悲剧重演,再次遭到萧泽拒绝,只能一次次忍住,可是每次见到他时,都像是血液尽沸,无法自制。 萧泽说完了话,註定了又会离开,他却无法说什么来挽留,只能紧紧捏着那只水杯,默默祈祷他不要这么快离开自己。 若是在以前,他也只好痛苦于自己拿他毫无办法,但现在他有了这个能力,欲望就开始日益滋生,开始只想要一点温存,但现在却是得陇望蜀,想要他进一步的亲近自己。 萧泽站起身来,就在他失望的这一刻,萧泽又坐了下去,讪讪地道:「师弟,你这个屋子好像比较靠近船头。」 「嗯。」 「所以清风徐徐,也比我那里凉快许多。」 许是玉秋离平日过于冷漠,让萧泽没话找话也变得很是艰难,玉秋离只得附和地道:「师兄是不是想要和我换一换?这倒是无妨的。」 萧泽也从未见过玉秋离这么好说话,心中暗道,多半是以前没有深交,所以不知师弟面冷心热,其实是一个好人。这么多年来都错过了,真是可惜。 「没有的事,我一介莽夫,住哪里都成。」 「师兄不必自谦,师兄风流洒脱,大有丈夫气概,向来令师弟佩服。」 玉秋离不咸不淡地说完,自己也觉得懊恼。深知萧泽痛恨龙宫岛上横行已久的断袖风气,他现在连说话都谨小慎微,可是这种程度的赞美,自然显得言不由衷了。 若论潇洒风流,萧泽绝然排不上号,若论丈夫气概,龙宫岛即使是脂粉气十足的男子,又有谁肯说自己是个兔儿爷? 果然萧泽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哈哈一笑,说道:「你我师兄弟,自吹自擂便也罢了,若是被别人听到,怕是要笑掉人大牙。」 「师兄很介意别人的眼光?」 萧泽被玉秋离目光直视,心跳登时快了一拍,本想随口敷衍几句,竟然无法开口。 玉秋离这么问,说得好听是直指人心,说得不好听就是不识相,但玉秋离有不识相的本钱,他也只好忍住,缓声道:「你我虽然为yin龙血脉,但世间并非只有情慾存在,有时做事也要顾念天地间的大义。」 玉秋离默然不语,他心里感到说不出的难受,想紧紧抱着萧泽,将他按到自己心上,问他是否无动于衷,但最终却是什么也没做,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萧泽也不知自己怎地会在玉秋离面前说教。说起来白龙一脉的确是十分矛盾,一方面有正直的天性,另一方面却又不得不行荒yin之事,放纵情慾。 他看到玉秋离神色有异,便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却见他失魂落魄地坐着,像是世上所有人都不管他了,他登时想到了当年那个柔弱的玉秋离,心里微微一动,竟想将他抱在怀中。 这种慾念就连在惜真面前也没有过,惜真虽然有令他起怜之意,但他却能坐怀不乱,多半是因为玉秋离不是女子,免了这层顾虑。 竟然拿玉秋离和惜真相比……他不由得心下一惊。 他最近时不时地就想往师弟这里跑,就连对师妹也没这么殷勤。难道……师弟容貌过于俊美,又令他起了yin欲? 心里闪现的这个「又」字让他面酣耳热,若不是有了意中人,像他这样一个没什么贞操观的男子,又因血脉只故,天生性慾比普通男子强盛一些,早就在龙宫岛颠龙倒凤,不知有多快活。 大概是师弟比常人俊美得多,令他把持不住。 萧泽坐立不安了片刻,起身告辞,看到玉秋离脸上明显露出失望,他忍不住道:「师弟,我有事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看到玉秋离点头,他才松了一口气。 ◇ ◇ 在船上很是平静,萧泽每每想去和玉秋离亲近时,便暗自告诫自己,师弟和自己不一样,好过男风,若是让师弟误会,便大为不美。更何况他每次想到玉秋离时,便会觉得对不起惜真,简直就像一个快要偷腥的夫君,只是他和惜真还没成亲罢了。 这种想法十分危险,让他每次要转到玉秋离房门前都强行忍住,即使偶尔去了,也只是说几句话就走。 他心不在焉,说的话也寡淡之极,玉秋离自然有所发现。 玉秋离一生所求,无非是师兄对他好一些,如今知道回岛后註定刀剑相向,便只盼望在船上时能和他多说说话,如今察觉到萧泽故意避开自己,一种说不出的慌乱登时涌上,令他十分不安。 只是说话他都嫌不够,更何况是萧泽这么明显的避让? 这次一定要他说个清楚。 玉秋离捧着一罐棋子,轻捻着光润如玉的白子,默默想着他对自己温柔一笑,便如对惜真一般爱怜横溢。 或许是他从未感受过这种亲近,所以不能控制萧泽做出相同的举动,每当靠近时,他就会想到在萧泽的眼中,自己只是惜真的幻影,便觉得心口大痛,无法容忍。 「师弟!」 很快要到龙宫岛,见到惜真,萧泽的心情登时好了许多。成亲之后,惜真成了他的妻子,那么血脉之欲他就不必容忍了,也省得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儿每天晚上做尽春梦,梦里与他相拥的,竟然什么人都有。 「师兄。」 「师弟不高兴么?」 玉秋离冷冷看了他一眼,他神色登时尴尬,想了想,伸手入怀,摸出了一只糙编的蚱蜢:「送你。」 玉秋离虽想过他会送自己礼物,却没想到是这只编得丑丑的蚱蜢,也没伸手去取,只道:「藏鸡蛋的篮子取的糙?」 船上找什么都不方便,这几根糙自然只能从仅有的地方找到。萧泽最近总想在玉秋离面前示好,只可惜他身无长物,也无可奈何。 萧泽闻言不由尴尬,顺手将蚱蜢扔出窗外:「哈哈,师弟聪明,这都被你知道了。」 玉秋离其实是想收的,此时看他扔出去,却是阻挡不及,只见海浪轻卷,转眼将那蚱蜢不知卷到何处。 「我是想着编一个给师弟看看,若是师弟觉得好,我以后要讨师妹欢心就不难了,没想到师弟也看不上。」 萧泽哈哈一笑,编这蚱蜢花了他不少时间,却仍然上不了台面。 「哼。」玉秋离原想将他赶出去后,再跃入海中寻他送自己的罕有之物,闻言登时转了念。
第10页 在萧泽心里,自己也只不过是惜真的陪衬,他又何必为这一个有眼无珠的人伤透了心神? 难道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师弟,你是在为龙主之位忧心么?」萧泽看他神色不好,试探地问了一句。 玉秋离扫了他一眼,几乎恨不得将他揍一顿,这个迟钝又绝情的师兄,他已经不指望他了。 「师弟,取长生花时是我比较积极吧?」 玉秋离锐利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大还丹不是给你吃了么?」 「师弟平时儒雅谦和,向来令师兄佩服……」 「哦。」 「哦是什么意思?」萧泽呆了一呆。 「哦的意思是,我既不儒雅谦和,师兄也未必佩服,师兄别煞费苦心了,这龙主之位我也定是要争上一争的。」 听着玉秋离施施然的回答,萧泽气个半死。 「师弟很想做这个白龙主么?」萧泽不死心地问。 「师兄不也一样。」 皮球又被踢回来,萧泽很是无奈。 虽然他其实并不在乎龙主的传承,只不过是为了达成惜真的心愿,但龙主的位子只有一个,有人坐了,另一个也只能放弃。 「师弟,若是你将龙主之位让给我,不管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虽然要胜过玉秋离是十拿九稳的事,但若是玉秋离拼死相争,他也不想伤了他,毕竟师兄弟一场。 「什么要求都答应么?」 玉秋离的目光凝在他脸上,忽然笑了一下,他很少笑,这一笑竟然很是动人,萧泽不由花了眼,下意识地避开了眼睛。 「这倒是可以考虑。」 玉秋离竟然答应了! 萧泽心中喜不自胜,只要玉秋离答应,白龙主不愿意也是无可奈何,于是起身向玉秋离一揖到地:「多谢师弟,不知师弟想要什么?」 玉秋离微笑道:「眼下还不知,待要我想上几天才行。」 「那我们击掌为誓?」 萧泽伸出手掌,玉秋离看了一眼,伸手慢慢将他的掌心合起:「师兄这么高的武功,难道还怕输给我不成?」 萧泽被他触碰的手指感到滑腻之极,便如丝绸拂过,心下不由一盪,连忙克制住心头慾念,收回了手。 他心知此事不能着急,自失一笑,也只好作罢。 玉秋离漫不经心地道:「师兄苦心孤诣地想当这白龙主,是你那意中人的意思么?」 若是萧泽想做,他自然能拱手相让,但若是那女人想要,他却是大度不了。 萧泽从容笑道:「师弟说哪里话来?做这龙主之位,只对我有好处罢了,和她又有什么相干?」 「妻凭夫贵,却也难说。」玉秋离摇了摇头。 既是被玉秋离猜到,他本应坦诚以告,但此事还未成,大张旗鼓地让别人知道是为了她,她那么低调处事的人,想必会很是不快。 其实他和惜真的关系别人或许不知,但玉秋离是早就在他面前提过的,自然是瞒不过他。 萧泽哈哈大笑:「我既当了龙主,会有后宫三千,皇帝也是不如,可是又有哪个女子愿意丈夫终日沉浸在温柔乡里?」 「那也未必。」 玉秋离阴沉着脸,在想自己是否太快地答应了他。 第五章 回到白龙岛后,两人将长生花交付白龙主。 只不过隔了一个多月未见,白龙主脸上的皱纹又似多了许多,将长生花看了一会儿,便道:「不错,果然是长生花。今日我便将此花送到黄龙主处,让他炼制白龙珠。你们无事的话,便退下吧。」 萧泽看白龙主起身要走,便道:「师父,徒儿在摘花时受了重伤。」 白龙主眉心皱了起来:「怎么回事,你从实说来。」 萧泽便将两人遇到的事说了一说。 白龙主眸中像是精光一闪,却又瞬间恢復为苍老之态:「这个我要想想才能知晓。你先退下吧。秋离,我有话要问你。」 萧泽心知两人谈话不愿让自己知道,狐疑地看了玉秋离一眼,却见他眼中也颇有诧异之色,想来是不知白龙主要说什么,心下也不知为何定了一定。 白龙主向来偏心,他早已知道。不过玉秋离武功不如他,他要夺这白龙主之位是手到擒来的事,只是不想伤了师兄弟颜面。玉秋离既然答应了他,便不必担心白龙主了。 等他以后当上白龙主,再向师父澄清,师父想必也会谅解。 ◇ ◇ 待萧泽出去后,玉秋离便向白龙主行了一礼:「师父,师兄身上的异状,可是因为那大还丹的缘故么?」 白龙主微微一笑:「你果然聪明。那药的用法,你已知道了?」 玉秋离心中只觉得诡异难言,沉默许久,才点了点头。 白龙主道:「其实,早在你们出门时,为师就已经决定下任的白龙主是你。」 玉秋离震惊的抬起头,却见白龙主抬手阻止他的话,继续说道:「谁做这个龙主,其实并不是看谁武功高,只是看谁更符合白龙血脉罢了。地四生金,身为白龙主要性格坚定冷酷,刚烈执着。初时收你二人为徒,你师兄稍嫌跳脱,你稍嫌柔弱,只要稍加打磨,都能成大器。如今你磨砺得毫无欠缺,和白龙血脉再是相融不过,你师兄却是毫无进益,比起你来自然是相形逊色。」 玉秋离自知自己外表变得越来越冷漠,其实在心底更心喜师兄的快意恩仇,师兄这么多年来都没变,他其实十分喜欢羡慕,可是却是无法做到。 师兄那么好,可是在师父心里,竟然是比不上自己。 玉秋离有心为萧泽说情,但看到师父诡异的微笑,却是下意识地没说。 沉默半晌,他才道:「既是如此,师父直说就是,又何必瞒着师兄?」 「你师兄并非池中之物,若是明言不让他当这龙主,他只怕要将这龙宫岛搅得天翻地覆。只有你将他控制在手中,龙宫岛才能倖免于难。」 「师父,我看师兄并不是权欲极重的人,若是他想做,便让他做吧,我其实并不……」 白龙主冷冷地道:「若是你强行要一个不符血脉的人当这龙主,只会让他短命早死,便如你师父一般。」 「什么?」玉秋离怀疑自己听错,吃惊的看着白龙主。 「我如今不过六十三岁,你看我像六十三岁的样子么?」 玉秋离想说六十三岁难道不该是这样么,但心知有异,临到出口时又强忍住。 「五色龙珠可以益寿延年,只要龙主符合自身血脉,又找到道侣双修,活到三百也是有余。我如今的模样,已像先祖二百多岁时了。」白龙主像是十分疲惫,轻轻一挥手,「从今天起,你就是白龙主了。你退下吧,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问问黄龙主。」 玉秋离还有许多话想问师父,但看老龙主十分疲惫,像是多说一句话便会多长一条皱纹,不忍再问,只得向师父拜别。 行到门口时,他忍不住停住脚步,转回头再看了看老龙主,却见老龙主苍老的面容上现出些许无奈:「傻孩子,每次比武你都故意输给他,你能瞒过他,难道还能瞒得过为师?为师知道你倾慕他多年,如今帮了你不少了,以后……你可以选他做你的道侣。」 这个「他」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玉秋离心中说不出是惊讶还是酸楚,只低唿了一声:「师父!」 原来他的痛苦,师父一直看在眼里。 「记住,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凡事不可强求太过。」 玉秋离还想再问,发现师父闭目不言,只好恭恭敬敬地向师父行了礼,退出门去。 ◇ ◇ 却说萧泽从白龙宫出来,便去寻惜真,想将玉秋离答应不与他夺位的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但下到山脚,却找不到惜真,丫鬟说她去了黄龙岛,也不知何时回来。 萧泽知道她定是去黄龙岛寻女伴去了,黄龙主当了龙主以后,天南地北地寻了不少绝色佳人,将原先空缺的十二紫蛟都基本补全。 十二紫蛟位分极高,甚至不需刻意讨好五位龙主,只要不违犯岛规,连龙主都动不了他们。正因如此,如今定下的十二紫蛟的气度学识都超人一等。 惜真多次赞嘆过橙蛟的诗才,想必是去吟诗了。 萧泽对吟诗作对一窍不通,若是去找她们,只怕会落了惜真面皮,为惜真不喜,索性在白龙岛等她。 他独自在沙地上徘徊了片刻,便看到有玄龙岛的船只过来。 玄龙岛的船只极易辨认,都打着黑帆乌篷,靠近白龙岛,就像是一滴浓墨落到了毛边纸上,一眼就望到了。 来人是一个胖乎乎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恭恭敬敬地行礼,问他白龙主在不在。 萧泽不由得好笑,胖得腰带都系不住了,眼睛却还没被面颊上的肉挤小,倒也难得,于是道:「你是来做甚么的,你家那小美人龙主呢,怎地不来?」
第11页 玄龙主俊美阴柔,性格喜怒无常,萧泽以前见过几次,发现难以相处,便敬而远之了。 那少年也没比他小多少岁,但老气横秋的样子实在让人发噱,他听了萧泽的话也不生气,行了礼道:「这位是萧公子么?听闻白龙主要办即位大典,在下奉墨蛟大人之命,特来致上玄龙主敬意。」 看来师父果真是要传位了,只是别的岛上都知道了,自己却还不知,只怕情形有些不妙。 萧泽心下一沉,却也不愿被人出自己失态,打起精神和这少年应对。 这少年自称墨寒,是墨蛟手下的人,年纪轻轻已是四阶弟子了。 「听说玄龙主脾气古怪,只爱美人,你这么胖,他还让你来?」萧泽笑道。 墨寒脸上现出尴尬之色:「龙主一心闭关练武,无心管事,因此不知我来。」 「真乖,难怪墨蛟会中意你,乖得就像一只胖鹌鹑一般。」 「萧公子见笑了。」 他故意激怒墨寒,便是想从墨寒口中探听消息。 白龙主一心瞒着自己,却是不知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怕全天下人都知道了,自己也未必知道。 可惜不管他怎么挖苦,墨寒也都不像生气的样子,让他无从下口,只好放了墨寒离去。 萧公子……等玉秋离当上白龙主后,自己就是这个不尴不尬的萧公子了。 萧泽慢慢咀嚼着这三个字,心中尽是苦涩。 若是白龙主一开始就对他说属意玉秋离,他没了这个想法,便不会给惜真希望。 如今却是要他如何向惜真交代? 不管白龙主作何想法,想来玉秋离是知道的,他答应过自己将龙主之位双手奉上,便不会轻易反悔,只要问他,他自然会说。 萧泽打定了主意,向玉秋离的房间走去。 ◇ ◇ 同住在山下多年,萧泽却许久没靠近玉秋离的住处,敲门进来时,竟感到有些陌生。 这处小小的地方被修整过了,照壁是汉白玉雕白牡丹,沿着墙根摆着几盆鲜红的海棠,旁边放着一桿白木架子,架子上蹲着一只鹰。 玉秋离正在餵鹰。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随手将肉抛过去,那鹰便扑啦啦地飞起,将肉抓在爪中,落到地上啄食起来。 他餵的是鲜肉,空气中瀰漫着血腥的气味。 海岛上血食不容易找到,玉秋离养的这鹰是从中原带来的,雏鹰时他还笑玉秋离必定养不活,谁知也养了三、四年了。 这只鹰浑身漆黑,眼神锐利,颇有睥睨之态,因和玄龙服色相同,前番被那嫉妒成性的玄龙主看到,狠狠闹了一番,非要弄到手不可,玉秋离十分强硬,根本不搭理他,让十余岁的少年玄龙主气得声称再也不上白龙岛了。 看到他进来,玉秋离便让他进客厅稍候,自行去洗了手。 萧泽心下焦急,不免有些嫌弃这个师弟过于缓慢拖拉,明知自己在等,却还洗手更衣。 在他看来,玉秋离新换的这件也是白裳,和之前那件委实没什么区别,简直是多此一举。 「师弟,刚才师父对你说了什么?」发现玉秋离从里间出来,他便急着迎了上去。 玉秋离眼神一定,看了他许久:「师兄……」 「师弟有话但说无妨。」 「师兄,你是不是一定要做这白龙主?」 早就说了多遍,玉秋离还再问这个问题,让萧泽更是焦躁:「这是自然。」 「若是……」 玉秋离沉吟着不答。 他是想问若是短命的话,师兄是否还这么坚持,但以师兄心性,只要能过得痛快,想必也不在乎短寿,更何况人生七十古来稀,六十余岁也算不上短寿了。 怕只怕……师父一语成谶,师兄连四十或是三十都过不了。 萧泽看他犹豫不决,心下一沉,随即问道:「师父是不是定了下任龙主是你?既是如此,又何必之前让我去中原一趟?」 玉秋离心情复杂地看着萧泽。 师父早就看出他的心意,所以故意将白龙珠给他,料定了他不会私自享用,只会给萧泽留着。白龙珠从一开始,就是师父设计了让萧泽服下的。 说起来是师父心狠,但师父一番苦心,毕竟是为了他,如今到了这一地步,他也无从向萧泽解释自己的无辜。 萧泽满心都是愤恨,不由得冷笑一声:「师弟,你不说话是心虚了么?明明答应过我,却还玩这种把戏。我虽不惧与你一战,你却连这种勇气也没有,直接让师父把龙主之位给你,你们……你们好得很,将我玩弄在股掌之间,很是有趣是么?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今日,每天练武多少个时辰?你知不知道,小惜她等待这一天有多久了?她心心念念就为了做龙后,你们……」 他心潮起伏,气血上涌,只觉得耳畔嗡嗡作响,几乎站立不稳。 玉秋离脸色微微一变:「原来你苦心孤诣想要这龙主之位……是想让她做龙后?」 萧泽没想到自己无意中说破,也不再掩饰,冷冷地道:「不错,我自然是为了她!若非如此,这狗屁龙主之位,送给我我都不要!」 「原来……如此。」玉秋离嘴唇都在颤抖,想要说什么,却是终究没说。 「我说要你让,只不过是看在你是我师弟的面子上,以你的武功,什么时候胜过我?」萧泽冷笑一声,只觉得这白龙岛看着干干净净,雪白一片,其实藏污纳垢,和别的四个岛也没什么不同。 他拂袖便行,谁知脚下像是忽然酸软,一个站不稳便往前摔跌,慌忙扶住身边可攀扶的东西,却见眼前一花,玉秋离已移到他面前。 手中似乎抓到什么,但身体已被玉秋离抱住。 「师兄,你怎么了?」 慌乱之下,只听到玉秋离的询问。 许是玉秋离平时过于淡漠,他似乎觉得玉秋离的关怀语气也十分古怪。 浑身的力气像是瞬间抽尽,他只能软软地靠在玉秋离怀里。 这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再次发生,他却是半分也无法适应,发现自己刚才匆忙抓住的是玉秋离的腰带,心下一阵反感,松开了手,却是无力推开玉秋离。 「我……」他才一开口,便为自己微弱惊惶的声音震惊。他到底是怎么了?竟然三番五次地发病。 刚准备有骨气地离开,便在玉秋离面前丢脸地犯病,登时显得刚才发泄的那顿火气变得十分可笑,让他更是绝望。 他这怪病若是不能痊癒,自然是没资格做龙主了。 或许这就是天意。 冥冥之中,註定了他和龙主之位无缘,註定了他要像丧家之犬一般,离开这个地方。 「师弟,我身体有些不适,你……让我院子里的云柒和云玖来带我离开吧。」他努力挤出几分扭曲的笑意,想凝聚真气,只求走出玉秋离的大门便可,若是要丢脸,也不必丢在仇人家里。可是身体虽然有感觉,却已是无法控制了一般。 「师兄突然发病,怕是不宜轻动,不如在我这里休息片刻,我让人去黄龙岛请个丹师过来。」 萧泽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连师父都对他这怪病不置一词,想必黄龙岛的丹师也看不出来,还不如早些回去。 「不必了……」 玉秋离不顾他的拒绝,将他扶到床上。正白卷糙暗纹的褥子,带着干净的气息,却是无法让他宁静下来。 玉秋离长睫垂下,掩去了眼底的精芒,温言道:「师兄不要拘束,只管在这里歇息就是了。我去寻人,让侍卫远离此地,不可靠近一步,师兄放心,不会有人敢打扰你的。」 萧泽心下苦笑,没人来打扰他,他却要怎么离开?但他这个没用的样子,也实在不愿被更多的人看到。 「师弟!」 他叫了一声,想和玉秋离再商议商议,玉秋离却是匆匆忙忙地出了门,还体贴地为他虚掩上房门。 萧泽将玉秋离的卧房打量一眼,却见房中的大床果然和他的一样,都是黄花梨木,连雕花柜都一般无二,但细看时却能发现玉秋离房中的摆设要比他的别致干净一些,想必他不似自己那么粗心,自然在住处上花费了一番功夫。 老龙主让侍从给他们配备了一样的衣物卧具,以示公平,表面功夫做得很是妥当,谁又知道老龙主会在最后关头忽然变卦,将龙主之位给了玉秋离? 罢了,即使师父不变卦,以他现在的身体,要胜过玉秋离简直是天方夜谭,说不定打到一半他就软倒在地。 他应该庆幸自己觉察得早,发现不对就来找了玉秋离,否则和玉秋离比武,一个不好就当着众多弟子的面发了病,更成了龙宫岛的笑柄。 他心灰意冷,只想插翅飞到惜真身边去,只有温柔体贴的惜真才能解他此时烦恼。
第12页 他勉强支起身,却是无法坐起,仍然倒在了床上。 虚弱至此,怕是连岛上的娈宠也是不及了。只是自己不愿涂脂抹粉,还不如他们俊雅。 脑海间忽然闪过自己衣裳半解,略施脂粉的模样,不由一惊:自己最近似乎越来越喜欢胡思乱想,简直是有些离了谱了。 他眼睛不由转向床头的柜子。 他房间中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里面盛放着各式欢爱的用具,避免他们召人欢爱时,还要去寻润滑用的膏药。 少年时精满自溢的那段时日,侍从们每日检查他是否用过,若是少了什么便立时补上,但因为他有意中人的关系,从来没用过里面的东西。除了帕子是每日更换的外,检视药物便从每日一次变成了每月一次。 若是用来扩张的话,想必进入时没那么痛苦吧。 他神情古怪地看着床边的柜子,不过两尺之遥,伸手就能够到,他却迟迟没有伸手打开。 这种疯狂的想法让他惊得浑身都是冷汗。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会想着往那密穴处塞东西,也向来对以色事人的娈宠嗤之以鼻,却没想到自己竟会有一天有了这种想法。 若只是偶然一想也就罢了,偏偏一念及此,便再也不能放下,目光像被黏住了一般无法从柜子上移开。要是随便挑一样放入后庭,定是十分慡快吧?不然龙宫岛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沉迷此道。 他是疯了魔了…… 他闭了闭眼睛,强忍着没去看那个方向。 人不是没有欲望的,权势之欲他也有过,他甚至想过当上白龙主后,多招些美人供自己享乐,只是惜真在他心里十分重要,重要得他将一切都看得淡了,愿意为了她放弃繁花似锦,美人如玉。 一个人是否够强大不是看他占有了什么,而是面对不该做的事时能克制自己,面对该做的事时当仁不让…… 当颤抖的手慢慢伸向了柜子的铜环,拉开了抽屉时,磨擦声绷断了他理智的最后一根弦。 抽屉里除了帕子、香脂和伤药外,自然还有一些奇特的道具,他目光碰触到一串和田白玉珠时,便再也移不开了。 这珠子并没有被把玩过,玉色还不够莹润,但会放在这里,也不知玉秋离是不是在别人身上用过。 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他迟迟没有拿起玉珠。 洁白的珠子共有九颗,每颗都有鸽蛋大小,用鱼线结成一条长链。 只放一、两颗的话,他固然能承受,但若是全部放完,怕是比得上玉秋离的性器那么大了吧。 他脑海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自己本来应该全身乏力,无法动弹,直觉地就去取那珠子,放在手中摩挲着。 冰凉的触感让他冷静了许多,他克制着内心难以启齿的欲望,待要将那串珠子放回抽屉,却瞥见了用花露制成的香脂。 珠子虽大,但被香脂滋润过后,却是不难放入了。 脑海间忽然闪过这句话,他鬼使神差地取出那瓶香脂,倒了些在掌心,均匀涂抹在玉珠上。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颇有些玉秋离施施然的味道。想必是在玉秋离房中,感染了他的气息。 他撩起外袍,解开腰带,慢慢褪下裤子。上半身衣裳谨然,下半身却是光熘熘的一丝不挂。 玉色沾了香脂后白得发亮,让人爱不释手。 当第一个珠子抵在后庭时,皮肤碰触到珠子冰冷的温度,让他登时一惊,心中暗忖道:「我究竟在做甚么?难不成是中了媚药么?」 龙宫岛上的药无奇不有,单是媚药便按照成分、功效和后遗症的不同而分成七、八种,最高阶的媚药用久了能让人玉体生香,行动间妩媚天成,最低阶的却是性奴所用,只将药糙煮成药汁,洒在木头做的yáng句上,插入性奴的后庭,用多了会肾气虚弱,后继无力。 他这瓶香脂中自然会有些媚药掺杂在内,但现在还没放入身体里,而且如果是普通媚药的话,以他的定力,不会这么难以自制。 他见过娈宠们在药效下变得放荡的模样,如果真是被人下药,他应该会感到后庭麻痒,而不会疯了似的幻想被插入的快感,身体却还没感到发热。 心中混乱一片,却听到「啵」的一声,手已不由自主地将第一颗玉珠塞入后庭里。 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震,密穴却是不由自主地收缩着,像是需索不够般。 本以为自己没兴趣躺在男人身下婉转呻吟,却没想到身体竟然会如此敏感。 他心中一阵悲哀,却是麻木地继续将珠子往内穴里面推送。 一连进入五、六颗后,他便感到有些无法承受,停下来喘息了片刻,低头一看,体外还有四枚珠子。 这玉珠颇是沉重,吊了一小半在外面,晃晃荡盪地,不小心碰触到他大腿内侧,便会让他浑身颤慄。 应该还能继续放进去一些的吧? 他将大腿张得更开,稍稍挺起身,又塞进去了两颗。此时还有一颗珠子卡在穴口,将穴口绷得褶皱都伸展开来,平滑得像是快要破裂一般,只能小心地用手指推进去,但最后一颗却是怎么也塞不进去了。 若是全放进去,只怕不好取出来。 他摸了摸垂在穴口外面的最后一颗珠子,那珠子上似乎有个绳结,轻轻一拖,便拖出一根小小的锦缎丝绦。 只剩最后一颗在外面,不免美中不足。 他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荒谬想法,慢慢躺下身,放松身体,手指顶着最后一颗进入穴口。 「师兄,我回来了。」 徐缓的敲门声在门外响了三下,他吃了一惊,手上下意识地用力,竟然狠狠一推,将珠子推了进去。紧绷到极致的穴口也像是得了喘息之机,不断地收缩着。 这么放心地做这件yin靡之极的事,潜意识自然是以为玉秋离不会回来这么早,等到玉秋离回来时,他也早就取出来了,却没想到玉秋离回来得这么不凑巧。 理智在最后一刻回到他心神间,他慌忙坐起,将被子盖住下半身,裤子也塞了进去。 这一坐起,登时珠子摩擦到甬穴的敏感处,连前端都硬了起来,让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咬紧下唇才没有逸出呻吟。 「师兄,你恢復了吗?」玉秋离看他直起身,走上前来。 「刚……刚有些力气。」 他这才发现自己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做完这一切,呆了半晌,看到玉秋离走近,不愿他发现真相,便放低了声音,装作刚刚起身。 心中悲哀地想,他现在和伪君子没什么两样了。 「适才我是想去黄龙岛的,但想到师兄缠绵病榻,必定要人照顾,所以我让两个侍从替我出海走这一趟了。」 四岛环绕,黄龙居中,玉秋离若是当真去了黄龙岛,必定赶不回来。 萧泽心中不由很是沮丧。若是玉秋离不出门也就罢了,若是他出门许久不回也无妨,如今去而復返,却是让他进退维谷。 「师兄神色不安,是不是身体不适?」 萧泽看到玉秋离满面关怀之色,嘴角不由一阵抽搐。 「没事,只是要在你这里躺一会儿,怕是打扰……」 「兄弟之间还说甚么打扰?莫非师兄还在怪我么?」 萧泽摇了摇头。此时他下半身被胀痛充满,玉石的重量使得小腹坠胀,十分难受,也不知刚才是吃错了什么药,竟会想着把这串珠子塞进自己身体里,玉秋离说些什么他都无法思索,除了摇头外,他也已没有别的反应。 玉秋离坐到床边,仔细打量他脸上的表情,「师兄,你是不是不太舒服,额上出了好多汗。」 玉秋离用袖子给他擦了擦汗,发现他魂不守舍,便又好心道:「师兄,我扶你躺下休息吧,说不定过不多时就好了。」 萧泽一动就感到体内的玉珠摩擦着甬穴,只能维持着坐着的动作。若是玉秋离不在这里,只怕他已倒了下去。 玉秋离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腰,让他躺倒在床上,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愉悦和痛苦同时充盈在他的下腹中,他只盼玉秋离早些离开,赶紧将那串该死的珠子从身体里拖出。 「师弟,我想借你的房间安静一会儿,不知可否?」 他用尽了全力才维持语气的平稳,但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已有些破碎。 「师兄不嫌弃的话,自然是无妨。」玉秋离将被子扯到他胸前,他不由松了一口气。 正在此时,玉秋离轻皱起了眉头,将被子抖了一抖:「师兄出了汗,想必这被子太厚,我去换一床被子给师兄罢。」 他竟是将被子掀了起来! 饶是萧泽镇定自若,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此时再要掩饰也已是来不及,玉秋离目光看着他的下半身良久,久得他还以为时间都要凝住。
第13页 他只觉得冷汗渐渐湿透了背嵴。玉秋离看不到玉珠,但他赤裸的下半身,从股fèng中垂下的丝绦,却是表明了其中的异常。 玉秋离的脸上果然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一句令他如坠冰窟的话从玉秋离薄唇中轻启:「想不到师兄竟会有这种爱好。」 第六章 既然被玉秋离发现,那么再掩饰也没了必要。萧泽心如死灰,一言不发地伸手到双腿之间。抓住丝绦的一端,便要将玉珠拖曳而出。 「师兄不可!」玉秋离按住了他的手,「你用力这么勐,会伤到的。」 萧泽满心自厌自弃,玉秋离的话语让他脸上臊红,一时无法反应。 「师兄要取出来是么?」玉秋离很是体贴,没问他为什么会把玉珠放进去,不过在这种时候,他宁可玉秋离将他狠狠羞辱一顿,也好过忍受彼此之间这种诡异到了极点的气氛。 「师兄放松些……」玉秋离环住了他的肩膀,让他仰面躺在自己的怀中,看着他的目光很是柔和。 玉秋离慢慢低下头,脸凑得极近,像是低下头要吻他。 「师弟,你干什么!」后庭传来的快感让他几乎晕眩,但玉秋离俊美的面庞过于冲击,令他瞬间惊醒,又羞又愤,「难道你竟将我当成那些弟子不成?」 发现他目中清明,震怒地看着自己,玉秋离虽然能控制他,却知并不容易,恐怕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他不由得十分失望,看了他半晌,终于还是移开。 虽然可以用强烈的慾念迫使萧泽自渎,但萧泽每次和他亲近,都会保持警惕心,每当他想越雷池一步,都会被萧泽发现。 这么难…… 想要碰触他,想要和他肌肤相亲,竟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他羡煞了惜真能得他的欢心,在惜真看来轻而易举的事,对自己却是有万丈之遥。 他勉强自己忍住,过了许久才道:「我怕用力过勐,伤到了师兄,若是师兄不愿意,那师弟就先行告退。今日之事,绝不会传入第三人的耳中。」 玉秋离的温柔体贴,让他现在对师父内定他为白龙主的恼怒怨愤淡去了不少,他顾不得让自己受伤,慌忙将那串造孽的珠子扯了出来。疼痛让他登时又清醒了些。 想到方才发生的事荒谬绝伦,他微微恍惚。 自己竟然会在师弟房中自渎,莫非是身体不听使唤,又失了龙主之位,所以自甘堕落? 「师弟,你还是叫我院子里的人过来一趟,带我回去吧。」萧泽怅然一嘆。 「师兄要让别人看到你这个样子的话,我倒是无所谓。」玉秋离悄悄握紧了拳头,慢慢强迫自己松开。 他若总想着那个女人,便在床上躺一辈子吧! 萧泽没看出他神色有异,想了一下,若是被人扶着出门,只怕还会怀疑自己对于玉秋离上位很不服气,跑来揍玉秋离一顿,却是打他不过,反而被揍得路也走不稳了。 失节事小,面子事大,即使自己不能当上白龙主,也不要丢了颜面,否则会成为白龙岛代代相传的笑柄。 他毫不犹豫地道:「既是如此,那就只好先在师弟这里暂时休息几天……师弟,你晚上若是睡床的话,便让我睡地上好了。」 「我怎捨得师兄受这委屈?」玉秋离缓声说道,「师弟对师兄向来尊敬非常,晚上我睡长凳也是可以的。」 萧泽看到玉秋离并没因为刚才发生的事就对自己改变态度,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看着这个师弟,只觉得他更顺眼了几分。这个又贴心又孝顺的师弟,他以前到底是怎么想的,才认为他不近人情? 萧泽微微眯起笑眼:「好兄弟,我不会忘了你的!」 「我也是。」玉秋离微微垂下了眼帘。 萧泽心下大定,发现身上还一丝不挂,不由尴尬,让玉秋离借套衣裳来穿。两人一般年纪,最妙的是连身形也相若,衣服换着穿也无妨。 玉秋离虽然愿意他穿自己的衣服,可是更愿意他什么也不穿,想了想便哄他说衣裳都拿去洗了,反正他现在还不起身,不穿衣裳也没甚么。 白衣易脏,经常洗也是常事,萧泽也不怀疑,只皱眉道:「都是要做龙主的人了,怎么连换洗的衣裳也没多几件?你祭天的吉服备好了么?」 惜真无数次向他说过即位大典时的荣宠,他虽然不太关心,但意中人说的,自然会记在心里。 「这个是白浅负责的。我不知道。」玉秋离似乎怕伤他的心,不想多提。 老龙主既然做主传位给他,自然也怪不得玉秋离,又何须多言?萧泽神色一黯,却是笑道:「恭喜师弟了。」 玉秋离没应他,只道:「说了这么久话,想必师兄饿了,我去让厨房找些东西来给师兄吃。」 他徐徐走出门去,身材修长而隽永,便如画中人一般。 这一代的龙主除了白龙主外,其余四龙都是上一代龙主所传的血脉,可说风姿俊秀,不愧是游龙一般的人物,也难怪白龙主最终还是选了他。 第七章 萧泽在玉秋离的院子里躺了三天,发现自己身体不能动的病症完全没有痊癒的徵兆,反而更是变本加厉。 黄龙岛上有两、三个大夫来看过了,饶是大夫医术精纯,也说不出他是什么缘由,有说是中毒,也有说是中蛊,莫衷一是。 萧泽发现不能痊癒,心灰意冷,更不愿被人看到自己这般模样,发了一次火气,可是身上软绵绵的,即使费尽了全力,却也只能摔几个杯子。 在玉秋离面前强装的镇定早已消失,他甚至想着,或许应该哀求玉秋离送他去沉海,不必受这无尽的折磨。 好在也不是完全不能动,他有时能披着衣服走到门外,却看到一群侍从在搬东西。 玉秋离很快就要入主白龙宫,他原先惯用的东西自然一併带过去,这个地方或许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人用了。 想起他们刚来山脚下住时,这里的房屋都破破烂烂的,花了不少人力才建成,现在又要空了。 玉秋离以后收徒时还会有人来住吧,但那又不知的多少年以后的事了。 虽然暗自为玉秋离高兴,但他也情不自禁地感受到了失败者的凄凉。 他自认对师父做得没有不够的地方,可是师父开始还能装着让两人比武,后来连装都不屑装了,如今更没有召他前去说话,像是忘了还有这个弟子。 若是他还能走,他自然会去问师父一句为什么,但现在…… 他坐在墙边上,看着侍从抬着东西进进出出。 因为他上次发了火,别人都不敢惹他,最多叫一声「萧公子」,便绕路而行。 他的力气最多只能走到房门外,再多也是不能了,这个样子就连自己也生厌,也只有玉秋离没有半分嫌弃,衣不解带地照顾他。 阳光温暖地照在身上,他却感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腐烂。 他感到自己昏昏欲睡,梦中自己身披白色龙纹大氅,回头望去,惜真笑意吟吟地在不远处等他,他张开双臂,等待惜真扑入他的怀中,合手相拥时,却是怀中一空,不由一惊而醒。 这个样子,连他自己看了都厌恶,又何况惜真? 他不会允许自己会拖累一个那么美好的女子的下半生,或许今生他们之间都无缘了。 一种说不出的绝望涌到心头,他忽然想到,回来这么久了,惜真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消息,别人自然不会来找他,可是身为未婚妻的惜真,为什么不来? 他还在山脚下的这片宅子里,惜真若是要寻,也不难,难道是……惜真不愿和他相见? ◇ ◇ 祭天台每座岛都有一座,但因五行不同,祭天台的样式结构也不一,白龙岛上的祭天台由汉白玉雕成,最高处的平台上立着一个青铜大鼎。 白者属金,歷代白龙主都精通铸炼术,所以白龙岛上藏着不少吹毛断髮的利器。只是坚兵利刃,大伤风雅,后代的白龙主也只学其术而不练其技,到老龙主这一代,更是只给玉秋离留了一本秘笈,便再无其他了。 如今赤龙主还在外学艺未归,玄龙主小气不来,五位龙主中,只有比他年长几岁的黄龙主和青龙主到场观礼。 玉秋离口中敷衍,心中却在想着萧泽,不免有些心不在焉。 自从萧泽住到他院子里,他对外便说萧泽和他有了争执,所以乘船离岛了,也只有几个心腹侍从知道,萧泽还在他床上无法离开。 因为萧泽痛苦于自己不能行走,让玉秋离很是后悔,却又捨不得他离开自己。 用意念控制萧泽的行为,更像是一种傀儡术,他后来发现自己的意念力实在太强,竟是害得萧泽完全不能动,于是又去找师父,才发现师父不知何时已乘船离开了龙宫岛。 现在回想起师父最后一次和他说的话时他才有些明白,师父是早就打算了传位后就离开龙宫岛的,至于去向何方,师父不说,自然也无人知道。
第14页 黄龙主代上任白龙主交给他一份铸剑秘笈,一张代代相传的驱动龙宫岛大阵的白色玉符,并让他割破中指,滴到玉符上。 玉符光芒大盛,将他笼罩在内,过了片刻,光芒才渐渐消失。 玉秋离却并不觉得光芒耀眼,他握着玉符,发现玉符又恢復为原先模样。 从此他才算是开了血脉的锋刃,有了龙主才有的能力。 「恭喜三弟。」黄龙主微微一笑。五位龙主按年龄排行,关系亲密时兄弟相称,疏远时便最多叫一声某龙主。他们这一代年纪相近,倒是比上一代合得来一些。 玉秋离虽然不喜多言,但仍然谦逊了几句。 青龙主忽然奇道:「三弟,你的白龙珠呢?」 玉秋离想了想,回道:「师父曾经叫我和师兄去取了长生花,说是交给大哥炼制龙珠了。」 「炼制龙珠哪有这么容易?」黄龙主摇了摇头,「白龙珠与别的珠子药性有别,更是麻烦,至少要十年功夫。前些时日,白前辈是给了我长生花,但二十年后才能练成白龙丹液,到时还要龙主用血来做引子。你那颗龙珠只能给你以后用,或是等到下任龙主了。难道白前辈没给你那颗白龙珠么?」 玉秋离大惑不解:「师父没说给我,想必这龙珠没甚么用处。」 「五色龙珠都是给龙主量身定做的,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时,便可用在对方身上,可使对方更合自己心意。不过功效如何,却是摸不大清,已有很多年都没人用过了。」 玉秋离聪慧无比,几乎是立刻想到了那颗「大还丹」,但师父没有亲口说,便没有定论,何况自家人知自家事,黄龙主和青龙主从未提起过自己那颗龙珠的功效,他也不会主动告诉别人。于是便沉默不言,像是若有所思。 玉秋离本该是请两人在白龙岛用膳的,但他隐隐发现离萧泽远了,似乎和萧泽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繫变得更是薄弱,不由得很是担心,有些不祥的预感。 早就知道新任的白龙主比上一任更冷漠无情,发现玉秋离没留他们,黄龙主和青龙主对视一眼,都是心照不宣地无奈苦笑,只得告辞。 玉秋离自然不会留客,随即送了两人归岛。 ◇ ◇ 萧泽清醒时又坐了一会儿,意识到玉秋离此时大概是在祭天台,行祭天之礼后,便是再难迴转了。 除了诸位龙主外,到场的想必还有十二紫蛟。传说现在十二紫蛟还没凑齐,但紫蛟的国色天香仪表不凡早就传得龙宫岛人尽皆知。 萧泽想了一会儿,对玉秋离羡慕不已,心下不由黯然。 像他现在这样,完全不想见人,对于玉秋离自然也只有羡慕的分。 他尽力支撑着坐起,却忽然间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有了力气。 这是幻觉么? 他惊疑不定地站起身来,果然发现自己的身手敏捷,除了因为多日心情不快,吃得少些,因此有些气虚体弱外,竟完全恢復了。 难道是因为玉秋离当了龙主,自己替他高兴,心情一好就立刻好了么? 萧泽不由摇了摇头,玉秋离当了龙主,自己高兴是高兴的,但毕竟不是自己当龙主,况且他现在病成这样,再高兴也是有限。 不过现在也没空去想太多,最好是立刻告诉玉秋离这个喜讯,他以后不必再费心照顾自己了,想必也很是高兴。 对了,还有惜真,他怎么忘了惜真了? 如今他做不成白龙主,惜真发现他失踪,这些天她必定在为自己担心。 萧泽一跃而起,胡乱找了一件玉秋离的外裳披在身上,却连头髮也懒得束了,直直地夺门而出,去寻惜真。 惜真住的小筑离此处不远,他出了门才感到天高地阔。前几天还萌生了死志,怎料得到柳暗花明,他竟是绝处逢生? 他心情极好,但凡路上看到的弟子都笑吟吟地打着招唿。 众人看他披头散髮,衣裳不整,脸上还有欣喜若狂的神态,便疑心他是没夺得龙主之位,竟然从此癫狂了,都纷纷避开了他,唯恐沾染了疯病。 萧泽浑然不觉,径直去敲惜真的门。 才敲了门,丫鬟看到是他,颇有些惊慌失措:「萧公子,你不是离开白龙岛了么?」 萧泽略一沉思,便知玉秋离这是为了隐藏自己重病的事实,不由对他暗暗感激,笑道:「是啊,我有事是离岛一趟,请你家姑娘与我一见,可否?」 那丫鬟似乎有些不愿,但还是迎了他进去。 他在大厅等了许久,惜真才出来相见。 惜真略施粉黛,鬓髮更是戴了白色花朵,当真是人比花娇。在中原或许对于戴白花有所忌讳,但在白龙岛却是习以为常。 「你现在还来作甚?」惜真神情冷漠,简直快用下巴看他,让他吃了一惊,心下不由想,是不是玉秋离当了龙主,要全岛上下都和他一样,面色也是冷冰冰的? 心中转过了念头,便觉得荒唐至极,不再多想,温言说道:「多日不见,小惜又清减了几分,是不是有心事?」 惜真轻轻摇了摇头。 萧泽愧疚道:「我夺位不成,是我的错,却是委屈了你,你不怪我吧?」他轻描淡写地将自己所受的欺骗和冤屈都带了过去,却是不想惜真为他难过。 惜真喟嘆道:「命中注定,谁又能奈天何?」 萧泽想到自己不知从何得来的怪病,当真是命中注定一般,心下不由黯然,过了半会儿才问道:「小惜,我这次是来带你走的,你愿意跟我离开么?」 「去哪里?」 「离开龙宫岛,去往中原。你放心,我就算不吃不喝也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惜真沉默许久才道:「萧师兄,我已经答应白龙主,担任白龙岛上的玉蛟一职。我们还是算了吧,或许上天作弄,让我们不能在一起。」 萧泽只觉得心中一沉,仔细打量了惜真一会儿,却发现她变得陌生了许多,原先总是带着几分忧郁的小姑娘,却是变得冷漠疏离。 「你……是变心了么?」萧泽的声音变得嘶哑难听,他用尽全力才能将这句话说得平稳。 「不,萧师兄,我依旧恋慕你,但我更想当龙后。」惜真的目光流露出一抹决绝,「如今玉大哥未成亲,我现在还有机会,我当了这个玉蛟后,便能经常跟在他身边,就有机会嫁给他!」 他心中空落落的,嗓音也似乎变得嘶哑:「难道在你心里,那个龙后的位置比我还重要?」 「不,你不懂。」 「那到底是为何?」 惜真想了许久,才像是下定决心,将房中的丫鬟都摒退了。 萧泽心知她所要说的事十分重要,知道她不是见异思迁的人,约略放了心。 惜真沉默许久,才道:「我娘当年对我说过,五位龙主都有一枚五色龙珠,平时是做龙主的信物凭仗的,但在他们成亲过后,便会将五色龙珠赠与龙后。龙后拿了五色龙珠,两人心意相通,便有机会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萧泽整个人都呆住,还以为自己听错。练武能强身健体他是知道的,可是长生不老也太超出他的想像。 「不错,传言这五座岛屿其实就是蓬莱瀛洲这五座仙山所化,仙山尽是奇花异糙,其中自然会有长生不老药。我母亲当年多方打探,才探听到这个消息,所以设法和赤龙主巧遇,又讨得赤龙主喜欢,登上赤龙岛。」 「原来……原来令堂是故意上岛的?」萧泽还没想到竟然有人苦心孤诣潜入这个yin秽的龙宫岛做弟子,不由呆住。 「这又有什么奇怪?」惜真冷笑一声,「只可惜赤龙主再怎么喜欢她,也没将龙珠给她,口口声声说赤龙珠用到了别人身上,那人撑不住药性,早就死了。你说,这怎么可能?赤龙珠怎么会害死人呢?」 「不错,既然这珠子如此罕有,自然不是为了害人的。」 惜真没理会他的附和,继续说道:「她生我下来后,身体虚弱,过几年就病死了。其实她若是不死,也一天天地老了,相貌也不如当年,赤龙主自然会没了爱意。色衰爱弛,我母亲也不怪他。但她临死之前告诉我,一定要拿到一颗五色龙珠,只有吃了龙珠,才能保持容貌不老。」 萧泽看着惜真如鲜花一般的娇颜,不由无奈:「小惜,不论你变老还是变难看,你知道我始终不会嫌弃你的,这又是何必?」 「不,我不会变老的!」惜真大叫了一声。 「你在我心里,自然是永远这么美貌可爱的小姑娘。」萧泽不是笨人,连忙安慰惜真,可惜不管怎么说,惜真也是不听。 「你也是身怀龙族血脉的人,若是你从玉秋离手里偷到白龙珠,我自然会随你离去,否则的话……」惜真咬住了下唇,看了他一眼,像是十分决绝,「我们各凭本事吧!」 萧泽安慰她许久,仍然不能让她回心转意,心中不由有些无奈。他和玉秋离一同去取过长生花,知道药材寻找不易,长生花只是其中一味,更别提别的药了,炼制起来更是十分艰难。而且那白龙珠必是和白龙主休戚相关,连师父都不肯告诉自己,玉秋离和他交情再好也未必会给。
第15页 惜真所说的各凭本事,意思自然是惜真用美色去迷倒玉秋离,但玉秋离那么冷漠的性子,只怕惜真不但赔了身子还伤了心,到最后也未必能拿到白龙珠。 想到这个可怕的可能,萧泽不由打了个寒颤:「好好好,我去试试,你不要冲动!」 他安慰了惜真许久,惜真才终于答应暂时放下心,暂时等他的好消息,但这个玉蛟她是早就答应要做的,却是不会放弃。 萧泽无可奈何,只能转回去找玉秋离。 他做不出来偷盗的事,不如先试试玉秋离的口风再说,若是白龙珠对玉秋离不重要,那随手取了就是。 他徘徊再三,隐约觉得玉秋离的那个院子有些邪气,对他来说都是不太好的回忆。不过他身上的怪病是在中原的时候就开始有了,那就是他家院子没什么关系,唯一的共通之处,倒是都在玉秋离身边病发…… 他似乎隐约想到了什么,却是不愿多想。 回到自己房中时,云柒、云玖两兄弟也在搬东西,却像是把他院子里的东西搬走,看到他时都有些错愕,似乎没料到他会回来。 「萧师兄,他们都说你……」 萧泽心神不定,没注意到两人神情古怪。 他们原本就是老龙主身边的人,虽然萧泽待他们极好,但如今白龙主新即位,他们也被玉秋离的人踩到了脚底。 终于意识到萧泽抛弃他们时,他们也只好选择了趋炎附势,依附玉秋离的心腹弟子。却没想到萧泽又回来了。不由暗暗抱怨他回来得不是时候。 「说我什么?」 云柒其其艾艾地道:「说你去中原不回来了。所以……」 云玖接口道:「我们原先是白石下属,虽然在萧师兄手下听用,但还是要回去的。」 树倒猢孙散,这也是必然的事,萧泽看了他们一眼,并不责备他们:「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属于你们的东西尽可带走。我也没甚么可给你们的,不过只有一些师父赐下的东西,你们把大家召集起来,都分了吧。」 老龙主让他们师兄弟安心习武,除了逢年过节,倒是没甚么赏赐。两人又不去侍寝,自然所得不多。 萧泽把服侍过他的几个弟子都叫了来,将自己屋中的东西都分得七七八八。 倒也有人十分忠心,不愿意走的,他便留了大部分银子,分给他们,让他们暂时留下,若是以后后悔,便可以直接离开。 他这个决定立时让最先离开的云柒、云玖等人十分后悔。早知道也表明忠心,事后再走也不迟,谁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萧泽竟然还在房中暗格藏着不少金银。 他平时做事很能服众,那些忠心耿耿的弟子也还有六个,说什么不愿收他的报酬,萧泽再三相劝,才让他们收下。 他遣散弟子,看到玉秋离不是穿着即位的华服,而是一身白衣,便如平常一般站在门外,也不知站在那里看了自己多久。 萧泽微微一愣,便知他是不愿刺激自己,低低嘆息了一声。 纵是他处事不惊,也不由得为这几天的惊变而有些恍惚。当真像是一场大梦。 一直以为对他情深意重的师妹只不过是为了一颗龙珠,一直以为颇有定力的自己竟会自yin,而这个师弟如此细心体贴,完全不符他冷漠的性子。 萧泽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 玉秋离慢慢走进,沉默半晌才道:「这些人难堪大用,我以后再给你拨些人手。」 「师弟才登大位,便要给师兄显露一番龙主的威仪么?」萧泽苦笑了一声,看他露出侷促的表情,连忙道,「这几个人也够了,你若叫别人来,他们也不会情愿,而且我……」想到自己忽然不能动的怪病,他不由脸上微微变色。 「师兄,你定会好转的。」 「又不是你能决定的事。」萧泽却是十分豁达,他现在恢復许多,虽然时不时地回感到压抑胸闷,但也只是一瞬而过。总比瘫痪了一般让人服侍的强些。 或许再去一次云台山会揭开这个秘密,但那里十分危险,自己去只会拖后腿,他更不能让玉秋离为他冒死前去。 「师兄,你现在起居不便,陪我住到白龙宫去吧。」玉秋离沉声说道。 萧泽不由哈哈一笑:「你是白龙岛主人,自然要住进去,我去却算甚么?看着你左拥右抱吗?」 玉秋离动了动嘴唇,才道:「师兄住在山下,我不太放心,师兄若是不肯陪我上山,我便在山下陪师兄好了。」 萧泽听他情真意切,不似作伪,心中不由得感动,想到自己卧床时动弹不得,他却没有半分嫌弃,不由感慨万分:「我还是在山下妥当些,师弟若是想念我,时不时地看看看我便可。」 玉秋离发现无法说服他,只好作罢。 他从祭天台下来,送两位龙主离开后,便急急忙忙往家里赶,却还是来迟一步,竟然听说萧泽能起身行走了,更如同没事人一般。 玉秋离心知自己的猜测已成了真,果然离他远了,白龙珠便没了效用。这种症状减轻的现象只出现在萧泽身上,大约是因为两人血脉相近,毒性减轻了许多的缘故。 他曾查过典籍,五色龙珠均可由龙主的雨露缓解其症状,白龙珠更是直接和白龙主心神一念相融,十分勐烈,而以前的白龙珠更勐烈三分。 多年前曾有一位龙主给所爱之人服下白龙珠后,无意中重伤昏迷不醒,他执念过甚,昏迷时心念更是混乱已极,醒来时才知心爱的人已惨死于白龙珠之手。至于是如何惨死的,典籍中只略略带过一笔,讳莫如深。 此后白龙珠的丹方改过了不少,但毕竟很是危险,用在自己心爱之人身上自然是下不了手,但若不是心爱之人也用不着。 想来师父早就将他的执念看在眼中,因此取了他身上的血,融入白龙珠,更知他不会私自服下这枚白龙珠。否则那「大还丹」若是他自己服下,心念虽动,却是无效了,除非被制,哪有人驱使不动自己身体的? 他并不后悔在师父的设计下用白龙珠控制萧泽,甚至对师父感激不已。只可惜这白龙珠的药性他还不熟练,一时失察,竟没想起离了数十丈外便无效了,何况还是一里之外的祭天台? 如今想要再控制他,怕是会引起他疑心,只好暂时放弃。 来寻他时,听说他已在惜真那里停留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做了什么。 真是一对jian夫yin妇。 玉秋离面色虽然平静,心中却是妒火中烧,他勉强克制自己才没有再次动用白龙珠的功效,让萧泽立时全身瘫痪。 一直不肯随他上山,其实是想更方便地见到那个女人罢。 好得很,既然萧泽不肯入宫,他便让惜真入宫好了,既然升任她为玉蛟,她便没有拒绝的权利。总有办法让他们,永世不能相见。 他正在沉思,却听萧泽仿佛不在意地问道:「师弟今日登上龙主之位,想必是风光无限了罢?」 「还好。」 「师父他老人家身体还康健么?」 「师父离岛了。」 忽然听到这个消息,萧泽也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玉秋离便将自己所知的事告诉萧泽,只说师父预感到所剩的时日不多,如今离开,想必是想临死之前一个人独处,不想被两人知道他归葬之处。 他们在白龙岛上住了多年,隐隐约约听到过,老龙主当年也有过一个倾心爱过的人,只是双方都过于要强,不免刚者易折。至于是否因为白龙珠的缘故,却是无人知晓。 那人故去后,老龙主意兴萧索,不再思量美人,于是出海收了他们两人为徒,这七年来沉浸在伤痛之中,无心雕琢他们,只任他们自行长大。如今老龙主功成身退,却是已离去了。 玉秋离隐瞒了白龙珠的事,萧泽却是先行问起:「那天师父留你下来,不知对你说了甚么?」 玉秋离平静地道:「他没说甚么,只是说我比师兄更符合白龙血脉的人选。」 萧泽嘆了一口气。这个理由的确无懈可击,师父一言而定,纵是他心中质疑,却也没办法向师父证明,到底是谁更符合。 「师弟登了大位,想必是拿到黄龙主炼制好的白龙珠了?」 玉秋离想到他事事念及惜真,自然满心都是愤恨嫉妒,只想把白龙珠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一辈子不说出来,此时听他试探,原本想摇头,但看他露出关切的神情,心念微微一动,说道:「自然是拿到了,也没甚么稀罕,我就随手放到宫里了。」 「不知……师弟那白龙珠有几颗?」 「就一颗而已。」玉秋离眉毛一扬,「师兄为何这么问?」 「我是想若是多几颗的话,师弟不如赠一颗与我。」萧泽不抱希望地道。 「这倒是无妨,师兄要什么,我都会给的。」玉秋离看了他许久,心下不由得暗想,若是萧泽要这颗白龙珠的话,白龙珠倒是适得其所。白龙珠代表的是龙主的信物,他要权势,自己又岂会捨不得给他。
第16页 「师弟就这么给我吗?」萧泽没想到惜真的愿望这么轻易就办到,不由喜不自胜。 「给你是不难,不过师兄不能再住在山下了。」 「为甚?」 「若是忽然涨潮,将房屋淹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淹到那里?师弟多虑了。」 「我听黄龙主说,玄龙主心情不佳时,便会天降大雨,山脚下也曾淹过的。」 萧泽初次听闻,不由得啧啧称奇,但想到龙宫岛原本就有无数传言,玉秋离信誓旦旦,自然也不会在这方面欺骗自己。 「我新住进白龙宫,也有些不习惯,师兄来正好可以陪我。师兄可以在宫中住三个月,若是身体无恙,师兄去哪里都可以,好么?」 萧泽看到他情意殷殷地邀请,想到自己既拿了白龙珠,人家又只有这一个要求,若是不答应却是不近情理,只好道:「又不是小孩子了,搬到新住处还要人陪。」 玉秋离低声道:「小时候师兄也没陪过我。」 萧泽一惊,却听玉秋离又道:「我那里东西都齐全,师兄不必收拾了,随我上山即可。」 萧泽点了点头,玉秋离不由得脸露笑容,抓着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像是十分高兴。 他忽然发现这个师弟的心情也是十分简单,很容易就能开心地微笑,想必平时没有什么事能真正让他开心,他才总是冷漠无情。 师父总共只有三个弟子,自己只和惜真玩,自然是孤立了他。 萧泽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能安慰自己玉秋离是大家子弟,他和师妹是孤儿,和师弟说不来也没甚么奇怪。 第八章 萧泽收拾了一些衣裳细软,便随玉秋离上山。 以前每次走这条山道,都是白龙主召他们前去教导,这一次上山时却不免有些别样心情。 萧泽原本想挣脱玉秋离的手,但看到玉秋离露出委屈的神色,就像是一个向家人炫耀自己成就的孩子被嫌弃时的表情,萧泽不由无奈,只得任由他拉着。 白龙岛上的弟子自然还是旧时人,看到玉秋离即位后第一天带上山的人竟然是他,都不由露出惊讶狐疑之色。 萧泽初时还不明白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但想了许久才明白,龙主带人上山,都是特地找来侍寝的,不由得很是尴尬,但想到白龙珠还没拿到手,只好勉强忍耐。 等拿到白龙珠,他便找个机会下山,到时带着惜真立时离开龙宫岛,天高任鸟飞,这些人想些什么他都管不着了。 白龙宫修建得典雅肃穆,萧泽往日最多在门外的演武场远远看上一眼,却从未真正进来见过。 玉秋离牵着他的手,迈步而入,他四顾打量,却见一色都是白,颇显简洁,但却不免有些阴冷单调的气息。 萧泽转过一架白色屏风,看到椅子上放着的白虎垫子,墙上挂着着白描水墨画,不由微微摇了摇头。师父脾性孤傲冷漠,师弟本来就与他有许多相似之处,再住在这里,大概日子会过得更苍白寂寞。 看出他很是不满意,玉秋离便解释道:「宫规如此,不可轻废。我已命人改过了,只是……」 「师弟说哪里话,这是龙主的住处,想怎样自然是由龙主做主。」萧泽连忙说道。 看到弟子们都垂手而立,恭恭敬敬,他才渐渐意识到,如今在白龙岛上,一手操纵生死大权的,正是这个他从来看不上眼的师弟。 「你们都退下吧。」玉秋离斥退众人,随即对萧泽道,「师兄在此处稍后,我去取白龙珠来。」 萧泽看玉秋离这般主动,不由更是感激:「多谢师弟。」 玉秋离微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是不知,师兄要这白龙珠有何用处?」 「这……」萧泽并不相信龙珠能长生不老,只不过惜真却要他答应不可告诉旁人,但玉秋离是不同的。 师弟待他这么好,他却不好欺瞒,只得说道,「这是惜真要的,我也不知她要来何用。」 玉秋离身形顿住,转过身看他时,眉眼间已恢復为熟悉的冷意:「师兄对那女人倒是痴情得很。」 「要叫师嫂。」萧泽虽然玉秋离的态度忽然不对,但也只教训了他一句,便立时感到有些唿吸困难,像是心情十分压抑。 「你们没成亲不是么?」玉秋离哼了一声。 「也快了,她说以后会随我去中原。」萧泽感到耳边嗡嗡作响,只能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白虎皮很是松软,上面的毛细密平整,让他软软地不愿起身。 「师兄是不是有些不舒服?」玉秋离心知控制他全身不能动的话,过于激烈,便慢慢地调整着,试图寻找其中的平衡。 要萧泽无法反抗,却又不起疑心,并不容易办到,只能控制他的欲望,让他强烈地想做一些平时不可能会做的事。 「坐一会儿就好了,只是觉得累。」萧泽按住了眉心,像是十分疲劳地揉了揉。 玉秋离站在一旁,并不答话。 「师弟去取白龙珠吧,我很快就会无碍的。」 被萧泽连番催促,玉秋离也不好停留,只好让他稍坐,自己出去寻找。 他带萧泽去的正是寝宫所在,不会有人打扰。 方才的惊怒未消,他又不和普通人一样,一旦有不快之事就发泄出来,只是憋在心里忍着,自然免不了胡思乱想。 心中越想,就越是控制不了自己。 想要占有他,想要控制他,想要他只对自己一个人说话,即使是伤心难过,也不是为了别人。 想到萧泽褪下长裤,将修长的大腿分开架在椅子两旁的扶手上,玉秋离不免有些口干舌燥。 他和萧泽相处时,唯恐引起萧泽恶感,一直强忍着心中慾念,后来萧泽浑身瘫痪,他自然也感到了自己用力过勐,竟然骑虎难下。 幸运的是萧泽对他一直没起疑心,还随他前来,陪他同住三个月。 如今萧泽对他渐渐没了戒心,他也打算循序渐进,让萧泽爱上他,却是忘了还有一个惜真! 玉秋离不由心中冷笑。 他事先没准备假白龙珠,倒是颇费了一番功夫,找到一个羊脂玉雕成的小瓶,将里面盛放的极品春药都倒了出来,随手将一颗养元丹捏去蜡丸,将里头的丹药取出,蘸了点茶水,再裹上一层芳香扑鼻的媚药,最后装入羊脂玉瓶中。 养元丹在龙宫岛上常见,但他所用的媚药和春药却是龙主所独有,又三种气味混合在一起,谅那惜真也闻不出真假。 他做完这一切,便将瓶子拿到手中,又磨蹭了好一会儿,心里想着的尽是萧泽衣裳尽褪,手掌在身上乱摸,满是情慾的脸上尽是哀求的表情。 光是想着就已硬了,这白龙珠当真不知是来折磨谁的。 玉秋离不由得嘆了一口气,唯恐再想下去,萧泽情不自禁地呻吟起来,怕是要惊动外面的侍从。 他可不想这般美景被别人看到。 ◇ ◇ 却说萧泽坐了一会儿,渐觉身体恢復了些,正定下心时,却觉十分不适,不想正襟危坐。 多半是坐久了,有些累,想换个姿势罢了。 他向来念头通达,从来不是呆板规矩的那一类人,看着左右无人,便忍不住将腿分开,架到了扶手上,却又感觉衣裳很是多余,只想着剥下来凉快凉快。 多半是被龙宫岛的骚气传染,让他时不时地就想放浪一番。在岛外虽然也曾病发无力,却不会有这种放盪想法。 因为上次被玉秋离闯入,闹得很是难堪,他便只好忍着不脱,等着玉秋离来过后再说。谁知他越是着急,玉秋离便越是不来。 这个师弟每次都能凑巧,只怕他才脱下裤子,玉秋离便来了。 萧泽满心混乱,已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只能从椅子上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这房间很是宽敞,放了一张极大的床,只怕十几个人同时躺在床上,也不会嫌挤。床由汉白玉雕成,不带一丝杂色,上面铺着洁白的被褥,想来都是新换过的。 师弟以后的日子看来是快活得很。 想着玉秋离会抱着女人在上面翻云覆雨,他便觉得怪怪的。 如今玉秋离年岁渐长,脱去了当年稚气,冷酷中更有一种独特魅力,万万不会让人误认为女子,论理不会有半分奇怪之处,大概是自己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当上白龙主吧。 萧泽转了几圈,仍然觉得那张垫着白虎皮的椅子十分舒服,忍不住又坐了上去。 此时玉秋离还没来,他心痒难搔,连脑子也混乱起来,像是有人不断地在他耳边说,剥了衣裳躺上去坐着,必是舒服已极。 反正都让师弟当了龙主了,坐他一张白虎皮又有甚么了不起? 萧泽终于想通,随即疾步去关上房门,想着若是玉秋离来敲门,他立刻穿了裤子去开也来得及。 迅速地脱了裤子,扔到地上,他靠坐上了那张软绵绵的椅子,柔软的触感和肌肤相贴,他不由轻哼了一声,手探入衣服里,摸着自己的身体。
第17页 这种怪异的行为又发生了,他心知有异,但手却停不下来。 白龙岛上多的是美艷动人的人间绝色,自己竟然沦落到要自渎。 他虽然浮躁冲动,但在欲望上很是克制,自渎都做得少,怎地会用这种方式来满足自己?或许是渐渐长大,年轻人气血旺盛也没甚么奇怪,难不成现在还去找个女人?门外虽有侍从,但他却是不好男色的。 他满腹疑团,正在此时,却听到门外敲门声响起:「师兄,你在里面么?怎么把门关上了?」 他吓了一跳,想要从椅子上下来,但身体却是变得软绵绵的,只能维持着衣衫凌乱,下体赤裸地躺在椅子上的姿势。 自渎也没甚么了不起,只是……他低头瞄了自己一眼,脸不由得一热。衣裳是解得太多了些,而且也不合时宜,现在并不是是自渎的时候。况且私下做也就算了,还被玉秋离撞到。 还不知玉秋离会怎么想。 果然看到玉秋离眉毛一扬,像是十分惊异,旋即合上房门,向他走来。 站在他面前,玉秋离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抿着嘴唇,修长的手掌包住他的前端,为他套弄着。 师弟果然是温柔的人……如果是两人易地而处,虽然自己会转身出门给师弟找个人泄火,但也会遗憾才当上龙主第一天,就被别人占了房间做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被人取悦的快感不断传来,萧泽很快呻吟了一声,射了出来。 从玉秋离手中夺过自己玉精的控制权,慌忙穿上衣裳,看向他的目光也变得感激:「多谢师弟……」 玉秋离回想起刚才为他套弄时,连带地看到他后庭微微露出的粉红小穴在蠕动着,仿佛饥渴地召唤自己的进入,下腹一股热流激窜,他的性器都鼓胀得发痛,却是神情平淡:「谢我什么?」 「谢你没有嘲笑我。」萧泽羞惭无地。 「没关系的。」玉秋离温言安慰,想了一想,问道,「师兄如此克制不住,是因为惜真不能满足师兄吗?」 萧泽苦涩一笑。 「师妹她……其实并不怎么喜欢我。」 玉秋离并不吃惊,但被他亲口确认时仍然会感到克制不住的窃喜。 按下了心中喜悦,问道:「师兄怎么发现的?」 萧泽不想提起惜真曾经当他的面提出想要白龙珠的事,嘆了一口气。 他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确是配不上惜真了,也难怪惜真看不上他。 以后自然不可破罐子破摔,有yin念时,还要好好克制。若是再被玉秋离看到他在自渎,他还不如抹脖子自杀好了。 玉秋离看他神色黯然,想必是想到惜真,更是妒火中烧,那女子若不是被师父收为弟子,他看也不会多看一眼,只有萧泽当成个宝贝似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师兄的顾虑,我也明白几分。」玉秋离缓缓的,声音颇为无情,「试想师兄如今病情不稳,若是白龙血脉发作,起了yin欲,又忽然病发倒在地上,被人看到的话,我只怕师兄……」 萧泽闭了闭眼睛,但自己在众人面前忽然自渎而又不能动弹的一幕却在眼前挥之不去。 他曾经嘲笑过岛上喜欢野合的男女,得罪的人多不胜数,那些人十分担心他当了龙主,如今他当不成,不知让多少人弹冠相庆。 玉秋离所说的那一幕不是不可能发生……若是他赤身裸体不能动弹地倒在路边,正好被仇人看到,即使对他身体没兴趣,想羞辱他的人也是不少。 「师兄不如跟了我罢。白龙岛上如今只有惜真一个玉蛟,还缺一位紫蛟,我对黄龙主说一声,他必定会答应的。你若是当了紫蛟,又有谁会对你不敬?」 玉秋离柔声劝诱着他。他心知萧泽吃软不吃硬,若是强来,必定会引起他反感,只好换一种方式。 毕竟看他惨然的表情自己也很是不舍。 萧泽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他和玉秋离向来身分地位相若,如今却是要他做这个低了师弟一头的紫蛟,不免十分不愿。何况紫蛟名义上统领全岛,可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龙主要紫蛟侍寝时,紫蛟却不可拒绝。 所谓紫蛟,不过是担了虚名,实际地位连龙主姬妾也不及。 萧泽淡淡地道:「三个月后我就走了,也不必浪费了紫蛟的一个名额。你还是找个能辅佐你很久的人来做这个紫蛟吧。」 玉秋离心知激起了萧泽心高气傲的本性,只得暂时先放弃,将那颗伪造的白龙珠递给萧泽。 「师兄,这白龙珠只此一枚,你且收好。」玉秋离十分慎重。 萧泽虽然好奇白龙珠是什么样子的,但玉秋离这么认真,他担心揭开了瓶子散去了白龙珠的药性,便没有倒出来看看。 「多谢师弟。」 玉秋离这么轻易地就把白龙珠给他,萧泽不由很是感动。方才玉秋离磨磨蹭蹭地不来,他还以为玉秋离是捨不得,如今看来,他却是多虑了。 玉秋离道:「师兄不肯当紫蛟,那这三个月……」 「无妨,这三个月我都不会出门,想必在龙主的寝宫,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答应玉秋离会在白龙岛待三个月只不过是託词而已,这地方不可久留,拿到白龙珠还是赶紧去中原隐居的好。 玉秋离口中说道:「那我便放心了。」 两人各怀心事,房内一片安宁平静。 第九章 寝宫内有不少房间,萧泽还以为别处和这间房差不多,直到晚间时分,玉秋离回来安歇,他才知道所住的是龙主的正殿。 「师弟,我还是到别处去住好了。」 萧泽意识到这一点,几乎是想拔腿就走。纵使他们之间是清白的,住得久了,怕是别人不会相信。 「师兄,我们兄弟俩难得相聚,如今师父远行,你又要走,就不能多陪陪我么?」 玉秋离情真意切,让萧泽难以拒绝,只得说道:「此处毕竟是以后你和你心爱的人居住之处,我还是住别的地方好了。」 「师兄其实只是不想和我同住罢了,又何必多说这些?」玉秋离苦笑一声,却是没再纠缠,「也罢,我原本答应师兄要将龙主之位拱手相让,却是没办到,如今师兄暂留岛上,便请在此下榻,我移居隔壁就好。」 他没等萧泽答应,便召唤了几个侍从伺候萧泽,吩咐他们过后,告辞离去。 萧泽听出玉秋离方才话中有话,心中怦怦直跳,想着玉秋离如此情深意重,甚至到了古怪的地步。 哪有盛情款待的主人把主卧给了客人住,自己去厢房的?不过毕竟也是他一番心意,却是不好拒绝。 如今出门很是不便,但玉秋离知道他是要把白龙珠交给惜真的,也不必瞒着他,直接请惜真上山相见便是了。至于何时离开龙宫岛,也是要和她商议的。 他思量过后,便让一个侍从去请玉蛟上山一趟。 那年轻侍从沉默半晌道:「萧公子若是吩咐我们做别的事也就罢了,玉蛟大人身分尊贵,我们请不动的。」 萧泽没想到自己忘了这一层,只得忍气吞声道:「就说是我恳请玉蛟大人拨冗前来,也不成吗?」 「若是这样的话,萧公子要递牌给玉蛟大人才成。可是萧公子未属白龙宫,也没有牌子,怕是不好请。」 萧泽实在无可奈何,只得说道:「你便说,是白龙主请他相见。」 「这……」 「白龙主让你们什么事都听我号令,难道这一点小事就做不到?」 「还要禀告白龙主才行。」 萧泽心知岛规森严,冒龙主的名怕是不太妥当,但他问心无愧,便让这侍从前去问过玉秋离。 过不多时,那侍从回来说,玉秋离已答应了,已有人下山去请玉蛟大人,让萧泽稍候。 昔日为兄弟,今日却为君臣,萧泽顿感百般不适。想必对于玉秋离来说,有个时时想要违抗他权威的人在岛上,他也不太喜欢。 这白龙岛是註定不能久待了。 要出岛的话,便要收拾准备一番。他所有的东西只不过是一个包袱,再问师弟「借」些银两,去到中原自然也方便。 他在寝殿转了一圈,发现值钱的东西不是大得不好收捡,便是yin靡猥亵之物,比如白玉玉势便有十余枚,润滑用的香脂虽然值钱,却是不好出手,拿到中原,别人一看便知是出自龙宫岛的东西。 朝廷一直在查龙宫岛这座yin窟,他自然不会引火焚身。 挑挑拣拣了一大堆,却是翻出了一条好大的白狐尾巴,足有两尺半那么长,前端连着一枚白玉玉势。 萧泽想了一下,便知是怎么用了,不由暗自苦笑,自己怎地在这方面这么有慧心。玉势这种东西委实过于冰冷,谁会好端端地去用呢? 虽是这般一想,却仍然心痒难搔,似乎觉得不做上一做就是对不起自己。
第18页 这种奇怪的想法让他坐卧不安,只想着惜真就要来了,等见过她之后再说。可是越是想到惜真会来,便越是忍不住。 萧泽咬了咬牙,褪下裤子扔到床底,将尾巴一端的玉势沾了香脂后,慢慢塞入后庭,直到将玉势完全含住。 这玉势只和七枚玉珠差不多大小,也还是极有分量的。他站起身时,便觉得玉势下坠,只能扶着腰才一步步走动。 蓬松的狐狸尾巴碰触着光滑的大腿内侧,尾巴的尖端垂到小腿,说不出的yin靡华丽。 要走到铜镜面前,怕是有些不容易吧? 可是他为何要去看铜镜呢? 他满头大汗,只觉得自己的想法越来越匪夷所思,却仍然一步步地移到了房间内矗立的等身铜镜面前。 铜镜是嵌在白玉雕成的蟠龙纹内壁上,镜面光滑,隐约映照出他双颊殷红如血,上衣凌乱,赤裸的下半身yin靡地垂着一条白狐尾巴。 里面的人竟然是他? 萧泽只觉得耳边轰然炸响,几乎回不过神来。 他还想着多半是被龙宫岛的风气影响,只要出了岛自然没了这种心思,可是现在这副模样,怕是连龙宫岛的大部分弟子都不如他yin盪。 他虽然很能随遇而安,但此时也不由得眼前一阵晕眩。 抓着狐狸尾巴往下一扯,竟是扯不下来,后庭一阵收缩合拢,却是将玉势含得更深,前面硬了起来,竟是情不自禁地起了反应。 估计这会儿惜真要来了,他无可奈何,只能放弃,穿了直身长衫,将下半身遮住。只可惜尾巴过于蓬松,隐隐地总觉得似乎衣裳后面蓬了起来,他便只好坐在椅子上,将尾巴垫在屁股下面。 柔软的狐狸毛碰触着他的大腿,他动了一动,便牵动了体内的玉势,使得前面硬得更是难受,鼓胀得想要伸手去套弄。 光是这样就能硬了,自己可真是够不害臊的。 萧泽光着屁股坐了一会儿,仍然觉得很不习惯,他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但四顾之下,却又空无一人。 「玉蛟有幸奉龙主之命,以睹天颜,恳请龙主相见。」惜真软媚的嗓音在门外响起,他不由心下诧异。 惜真向来天真无邪,这个声音娇滴滴的,竟不像她一般。随即才回味起惜真是以为玉秋离在找她,不由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小惜,你进来吧。是我找你,龙主不在。」 门是虚掩着的,过了好一阵,惜真才推门进来,看到是他时,惜真一怔之下,脸上多了些严霜,声音也压低了几分:「怎么是你?你竟然私下找我,若是被龙主知道怎么办?」 「我取到白龙珠了。」萧泽不太喜欢惜真提到「龙主」时,脸上可疑的红晕,打断了她的话。 「真的?在哪里?」 萧泽本想站起,但稍稍一动,体内的玉势竟滑动着往下移,让他强行忍住才没有逸出呻吟。 真是要命,这玉势太光滑了,就不该再抹上香脂。 他暗暗后悔,唯恐被惜真看出,便掏出玉瓶,交给惜真。 令他放心而又失望的是,惜真完全看不出他的异状,半是怀疑半是喜悦地接过白龙珠,打开瓶盖闻了一闻。 上品媚药的气味自然是不俗,惜真闻到味道,便相信了八分,何况萧泽向来对她痴迷,完全没有欺骗她的理由。 「这不是白龙岛寝宫正殿么,你怎么会住在这里?」惜真游目四顾,便发现屋内龙纹之物极多,除了龙主之外无人敢用。她父亲就是龙主之一,在这方面自然会比萧泽敏锐得多。 「这个不急着说,以后再慢慢谈。」萧泽看了看惜真,忽然发现原本以为惜真一定会跟他离开的事,竟然不那么肯定起来。「小惜,白龙珠已拿到手,你这次随我去中原了吧?」 惜真一顿,脸上登时显出几分为难之色:「萧师兄,你又不是不知,若是冒险出岛,被蟒部的弟子发现,擒拿回来就是生不如死。」 萧泽没想到惜真竟然还流连不去,呆了一呆。若是他还如以前一般,自然还可以庇护惜真,可是现在他自身难保,更是保不了惜真周全,在这yin窟多待一天就是多一分的危险。 只是惜真对他热情减退,他也不想再多说自身烦恼,反而更让惜真看不起,于是压下心中烦闷,低声道:「那你打算怎样?」 「既然能长生不老,那其他事情自然就能慢慢来了。」 惜真握着玉瓶,嫣然一笑,「等我练成武功,再也不怕他们来捉拿我,我自然就会出去了。」 「小惜,你是不是……」 「是什么?」 萧泽欲言又止,只怕得到一个自己不想要的答案,却听玉秋离的嗓音温言道:「师兄,你借我的花来献佛,却没让惜真姑娘见一见我么?」 萧泽一抬头,发现玉秋离不知何时已移步进门,神情淡淡。 萧泽不由心下一沉。 惜真是玉秋离让人引来相见的,他现在却装成偶遇,怕是来意不善,看来他并不介意自己将白龙珠送给惜真,只是不太喜欢自己在惜真面前邀功。 「师弟多虑了。我正要说起这事,还想要小惜去给你致谢。」 却见惜真受宠若惊地向玉秋离行了一礼:「原来是龙主惠赐,惜真愧受了。龙主对惜真一片爱护之心,惜真感激涕零,不知何以报答。」 惜真盈盈下拜时,玉秋离上前虚扶一把:「玉蛟大人免礼。以后玉蛟大人将是我的左膀右臂,区区小物何足挂齿。」 惜真莞尔一笑:「这龙珠只有一枚,珍贵无比,惜真岂能不知?只是龙主能否相告,白龙珠应当如何用?」 萧泽看他两人眉来眼去,便如一把钝刀子在心口削磨。他忽然明白为何玉秋离这么容易就答应把白龙珠给他,那自然是因为惜真想要,他借着自己的手交给惜真,自然也是为了今天这一幕。 岛上每天争风吃醋不知有多少,他向来嗤之以鼻,可是如今一个是自己痴恋多年的未婚妻,一个却是无比信任的师弟,竟然当着他的面…… 萧泽再也忍不住,站起身走上前去,抬手就给了惜真一耳光。 清脆的响声让他登时清醒过来。 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会亲手伤害这个自己挚爱的女子,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虽然没用内力,但惜真的面颊上已高高肿起。 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他和惜真之间,再也不可能。 他这一生都只为惜真而活,却是伤了这个自己最爱的女子,就连自己也不敢相信。 难道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毛病越来越严重,竟然倒行逆施,已近疯狂么? 惜真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动手打她,泪水涌了出来,从她白皙无暇的面颊上划过,令人心生怜惜。 她虽然一句话没说,但已胜过了千言万语。 「师兄,你怎么连女子都打?」玉秋离眉心微蹙,似乎对萧泽的行为大惑不解。 「对不起……」 萧泽想上前抱住惜真,玉秋离抢先一步扶住了她:「玉蛟大人受惊了。我送你回去吧。」 萧泽从来没见过玉秋离用那么温柔的语气说话,不由一股怒意上涌,想指斥他横刀夺爱,但此时玉秋离已扶着惜真离开。 他想起身去追,但身体的不适让他行动困难,每走一步,都能感到玉势在体内摩擦着,蓬松的尾巴随着脚步轻扫着赤裸的双腿皮肤。 「小惜,别走!」他叫着惜真,但移动的速度极慢,完全赶不上玉秋离带着惜真离开的脚步。 出了房门,才发现天已昏暗,已至黄昏。 他拿到白龙珠,一时欣喜无限,便顾不得时辰,叫了惜真前来,惜真竟然也顾不得下山后可能会到深夜,奉命前来。 或许她不是顾不得,而是一直以为传召的是她的新任白龙主罢! 「小惜,对不起……对不起!你听我说!」他不断重复着,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满是懊恼。 不管怎样他都不应该打她的,只是当时无法控制自己,手就这么抬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打了下去。 玉秋离携着惜真缓步而行,明明近在咫尺,自己却偏偏追不上。 玉秋离对惜真轻柔地道:「我虽不知白龙珠怎么用,但也略知一二。如今玉蛟大人来此相询,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师父曾经对我说,服下白龙珠的人,一定要和身具白龙血脉的人两情相悦才行。我师兄作为一个男人可说是顶天立地,但若是做情人却是粗心得很,若是要共度一生的话,你一定要仔细考虑才行。」 言下之意不就是选他了?身具白龙血脉的总共就两个人! 萧泽在心里骂了一句粗口,但他无心之下铸成大错,也只能忍着下体的不适,一瘸一拐地跟随两人。 惜真和玉秋离几乎挨在一起,他恨不得飞奔上前,将两人拉开。
第19页 玉秋离强忍着没有推开这个依偎在他怀里的女人,回头看了萧泽一眼,揽住惜真细腰的手,变得更紧了些。 原以为萧泽至少要住几天才会想到找惜真,谁知假白龙珠一到他手,他就想拿给她,当真是为了这个女人什么也不顾了。 愤怒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他想也不想地用了白龙珠的功效,强迫萧泽含住他早就准备好的狐狸尾巴,至少时刻提醒他不要忘了yin盪的身体已不能和女人在一起,谁知他一看到这个女人就像得了失心疯似的,还想和这个女人私奔! 玉秋离听到他的脚步声还在身后紧紧跟随,虽是脚步虚浮,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玉秋离心中又酸又苦,只恨不得将身边这女人一把掐死。 他不愿萧泽还跟在身后,若是他这个模样被别人看到,还不知惹出什么烂桃花。便对惜真道:「下山路途遥远,我抱你下去吧。」 惜真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便将惜真打横抱起,向山下飞奔而去。 玉秋离向来对他不假辞色,惜真从未指望过这个冷冰冰的二师兄会对她温柔,但如今萧泽夺位失败,她总不能把所有赌注都放在萧泽身上,何况二师兄已是龙主,一切自然是有所不同。 被这个高大俊美的男子抱在怀中,她芳心乱跳,不由暗生比较:萧师兄对她痴心一片,又什么都肯为她做,自然是良配,只可惜不及二师兄俊美,没想到二师兄体贴起来,竟也不逊萧师兄。 待到玉秋离抱她到门外,将她放下时,她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却见玉秋离一句道别的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想到白龙珠或许需要和他们当中的一人两情相悦,她不由难以割捨。玉秋离固然是极好,可是性情冷漠起来,也教人难以忍受,萧泽虽然不及他俊美,却是对她言听计从。 想叫住玉秋离,但只犹豫一下,便只看到玉秋离的背影了。 ◇ ◇ 玉秋离并没有阻止萧泽跟来,只想让他知难而退,谁知回来时却见萧泽站在灌木丛边,带刺的糙划伤了他衣衫的下摆,衣衫褴褛的下摆隐隐垂着雪白狐尾,小腿多处被划出血痕。 他竟然真的一步一步追到山脚下! 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的暗示装饰得性感放荡的男子,变得如此悽惨的模样,玉秋离只觉得心脏仿佛被撕裂了一般,却只能静静地站立着。 他对惜真越是痴心,他就越是感到绝望。 白龙珠能控制他的身体,却是无法让他的心对自己多挂念一分。 「师兄,我劝你还是放弃了吧!」玉秋离一字一句地道。 萧泽冷笑了一声,他感到有血液像是从甬穴中流出,顺着大腿根部滑下——路途遥远,他一路坚持走下来,终究还是伤了后庭。 如果说他含住玉势是因情慾而起的话,这一路的疼痛难忍却是绝不可能了,必然有一种力量在迫使他。 他心神一片混乱,忍不住回想着回岛以来发生的事……其实异状从他受伤之后就开始了,只是他向来信任这个师弟,从来没有往他身上去想。 而如今玉秋离的这一句话,却让他如梦初醒。 「师弟,你是不是从很早以前就喜欢惜真了?」他轻轻说着,抬起头看着玉秋离。 玉秋离看他神色有异,走近了他,抬了抬手,像是想为他整理蓬乱的鬓髮,但只碰到他的髮丝,便又放了下来。 萧泽厉声道:「你一直想要得到龙主之位,想要得到她,所以你才会趁我受伤时暗中给我下药,让我对你言听计从,是不是?」 玉秋离吃了一惊。 白龙珠的毒性很强,他也没指望能瞒得过师兄太久,却没想到师兄不早不迟地在这个时候发现,还误会自己是为了惜真。 「师兄……我……」 他面色上露出焦虑不安的神情,急着开口要解释,但却发现自己仍然无法对萧泽开口说出喜欢。 每次提及这两个字时,便觉得唇齿间如有万钧,难以张口。 多年前被萧泽拒绝,他便不敢再提,后来发现萧泽喜欢的应是惜真那样的女子,就一直强迫着自己隐藏心事,从不将心绪泄露于人前。 或许他是做得太好,萧泽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反倒是师父看上他的「内敛沉稳」。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若他是别人,也许可能就此作罢。可是他根本不在乎白龙主之位,只在乎萧泽一个人。 如果轻言喜欢,必定会被他拒绝吧,他实在不愿再一次见到萧泽露出嫌恶的表情。可是不说喜欢的话,师兄就要离他而去了。 「师兄……」 「住口,别叫我师兄!」 玉秋离僵硬地伸出手,想要将他抱住,他却恶狠狠地将玉秋离推开。 「你看着我变得yin盪无耻,是不是觉得很得意,很开心?」萧泽冷冷地说着,强行压制内心的抗拒,他伸手到下体,抓住狐尾,狠狠一扯,登时下体剧痛,那雪白的狐尾登时被他扯下,扔到地上。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狐尾,变得斑斑点点。 玉秋离觉得自己的眼睛被刺痛了:「师兄,你别这样……」 「我是不会放弃小惜的,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师兄!」 看到萧泽转身便行,似乎从来没有在意过他,他心中惶急,情不自禁地就想要萧泽停下。 意念所及,白龙珠自是起了效用,萧泽脚步立时停下,身体却软软地朝前倒了下去。 玉秋离疾步上前,抱住了他:「师兄……师兄!」 除此之外,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绝望的阴云笼罩在他的心里,明明可以控制这个男子的一切,却始终控制不了他的心。 白龙珠唯一的用处,也只能让他强留下对方的温度罢了。 可是即使如此,他也不会放手。 「师兄,不要乱动……」 萧泽自然不会听他的话,仍然无望地挣扎着,却是轻易被玉秋离扯下了腰带,反绑住双手。 「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啊!」他绝望地大叫,玉秋离一言不发,抱着他远离了山脚下的院落,往另一处僻静的地方走去。 第十章 月光照在海面上,跳跃的海面仿佛涌动着无数碎银,海浪轻吻着洁白的沙地。 玉秋离无数次希望能和萧泽相拥着坐在这里,看着这些美好的景色,即使什么也不说,也能彼此知道对方的心意,心中甜蜜无限。 可是现在,他即使抱着萧泽,却是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走不进他的心。 他将萧泽平放在柔软的沙地上,心情复杂地俯视着他。 「玉秋离,你到底想怎么样?」萧泽被他气势所压,一时竟是无法挣脱束缚,只能徒劳地扭动着,像一条被冲上岸后失了海水承载的鱼。 玉秋离看着他无助地挣扎,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悲凉。 就这样吧……即使会被他嫌恶,他也忍不住要放纵一次,即使萧泽要杀了他,他也愿意甘心赴死。 「师兄……在云台山上,你就不该救我的,你当时若是让我死了,岂不是少了许多烦恼?」 他眼神渐渐变得空洞,撕扯他的衣衫,动作变得疯狂起来。 萧泽完全没注意到他说什么,被他冰冷的目光注视下体时,竟然感到甬穴变得柔软,身体也似乎变成海水一般,流淌在这一片沙地上,软得无从借力。 「师兄,你知道吗,我时时刻刻都想这样抱着你、占有你,让你每一寸地方都属于我。」他缓缓说着,轻而易举地按着他的肩膀,阻止了他的挣扎。 看到玉秋离毫不掩饰的疯狂目光,萧泽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阴冷气息,让他不寒而慄:「我若是不答应,你是不是就一直控制我?」 「我忍了七年,实在忍不下去了。」他清朗的嗓音变得低哑,轻轻碰触萧泽的鬓髮,手也似乎微微发抖,「如果你不答应,我会一直囚禁你,让你只能躺在我怀里,让你永远都只能看着我,只和我一个人说话。」 他如此平静的声音却说出这么令人胆寒的话,萧泽吓了一跳,忍不住吃惊地道:「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想、想捅我那里……」 饶是他面皮极厚,也无法当着玉秋离的面,面不改色地说出「捅我屁股」这四个字。 「可是,我从来不当你是我兄弟。」玉秋离轻轻一笑,恍惚一般低语,「我第一次看到你时,就觉得在好像似曾相识,可是你却毫无感觉。幸好师父收我为徒了,我可以天天看到你,更令我庆幸的是,你对我很是亲近。」 他顿了一顿,像是回忆到当年的美好,唇角露出一抹温柔笑意:「你那时对我真好,我晕船不适,你就一直陪我说话,我不想吃饭,你就一直哄我。为了天天见到你,我病好了装头晕不吃饭,就为了每天让你来陪我。只可惜装久了总会被你怀疑,我只好放弃了。
第20页 「后来到了龙宫岛,我们经常一起玩,偷了船跑到青龙岛的树林里偷鸟蛋,捡贝壳,那时候天很热,我们还偷偷去玄龙岛的寒潭消暑。你说天冷了就带我去赤龙岛看看,可惜你后来讨厌我了,还和新来的惜真在一起,不理我了。师兄,你告诉我,她有什么好?」 萧泽双手被压在身下,发麻得厉害,看到玉秋离仿佛疯狂的表情,呆滞了片刻。 当年的事他的印象不太深了,和玉秋离亲近时也不过一个多月,后来惜真拜入老龙主门下,他便转移了重心,对玉秋离没再注意。却没想到,这个师弟竟然对他一直怀着这么深的情愫。 不是从不知晓,只是那么久了,还以为玉秋离也不在意了。谁又没少年轻狂的时候? 却没想到,他竟然一直没放弃。 萧泽从心底涌起一股极深的战慄,纵是他毫不畏死,也担心说错话令玉秋离由爱生恨,将他凌虐至死。 潮水拍打着岸边,渐渐开始涨潮。潮水漫溢着,浸湿了他的背嵴。破裂的穴口处沾了腥咸的海水,更是钻心的疼痛。 萧泽担心声音太大,引起巡夜弟子的疑心,被人看到这一幕,怕是丢尽了脸,只得忍着痛楚,压低声音道:「师弟,是我对不起你……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他话里情不自禁地带了哀求的意思,玉秋离是他师弟,纵是比剑夺位,他也从未想过要置师弟于死地,却没想到因为情爱,玉秋离要将他逼到绝路。 「放过?」玉秋离惨笑一声,「师兄,你告诉我,你要我怎么才能放过?」 他的声音轻轻冷冷,仿佛夜风:「若是当初没遇见你就好了……你还记得么?在玉家庄外,师父带你前来,你牵着我的手说,会带我去玩,会永远对我好的,可是你终究没有办到。」 海水浸透了萧泽的衣裳,他感到身体很冷,却连手指都不能动弹半分。 他勉强挤出几分笑容:「师弟,你是要把我淹死在这里吗?」 玉秋离一顿,似乎这才注意到不断靠近的海浪,双手将他抱了起来,往高处走去,直到走到一块岩石处才将他放下。 当背嵴靠到平滑的巨石上时,萧泽安定了些许,玉秋离还是很关心他的,看样子不会想杀他。 他并不是怕死,只是龙宫岛多的是yin邪无比的惩戒,令人谈虎色变。 「师弟,我不知道,你竟是……竟是爱了我这么久。」提及断袖情爱时,他不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如今的玉秋离不像当年,让人错认他的性别,师兄弟两人性慾来时互相帮忙也就算了,但你情我侬地缠绵实在是让人倒尽胃口。 不管是玉秋离娇羞地躺在他怀里,还是他娇滴滴地依靠玉秋离,对他来说,这种景象都让他无法接受。 玉秋离沉默地看着他,大有让他不说清楚不甘休的气势。 萧泽甚是尴尬,只得低声道:「师弟,我手好麻。」前段时间他不能动时便会这么求玉秋离,玉秋离服侍他时百般殷勤,甚至有些乐在其中。他还以为玉秋离是强颜欢笑,现在知道玉秋离是罪魁祸首,此时气恼无比,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只有忍着。 玉秋离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让他侧过身,解了他手上的束缚。 他趁着玉秋离的态度有软化的迹象,便道:「师弟索性连我身上的毒一起解了吧。这药如此灵效,不知是春药还是麻药?」 玉秋离冷冷回道:「解不了了。」 萧泽心一寒,勉强笑道:「师弟你别开玩笑。」 「我从不开玩笑。」 萧泽神色瞬间变得惨白。 事到如今,玉秋离已不想隐瞒下去,低声道:「师兄,你中的是……白龙珠的毒。如果你喜欢我一点点,就不会那么难受了,我们在一起,不好么?」 他极为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唯恐萧泽露出一丝拒绝,萧泽却全然没注意他濒临绝境的心情,只将玉秋离的话想了一想,脸上登时毫无血色:「难道你给我吃的那枚大还丹就是白龙珠!?」 看到玉秋离默然,便知所猜测的已是事实,不由怒从心起,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让他抓住了玉秋离的衣襟:「你竟然和师父合计害我,枉我当你是兄弟,对你深信不疑!」 「师兄,不管怎样,你都不会爱上我的,是不是?」玉秋离惨然一笑。 「你疯了吗,就为了一己情爱,就害我到如此地步,我只会更恨你,怎么可能还会和你在一起?别作你的春秋大梦了!滚!你给我滚出去!」 听到他这句话,玉秋离目光尽是森冷寒意,慢慢逼近了他。 萧泽还想再说,气息被压制住,竟是无法出声,便知他用白龙珠让自己无法说话,便只冷冷看他,目光中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 玉秋离抓住他的衣裳便即扯碎,转眼间衣屑纷飞,飘散各处。 「你是我的,我的……」他紧紧抱着萧泽,和他肌肤相贴,却是无法忽视他宛如刀锋般的目光,「我不许你和别人在一起,不许这么看我,不许……」 他低沉而疯狂的嗓音让萧泽耳边不断轰鸣作响,随之则是天地之间的一静。 静寂得仿沸没有任何人,就连他自己也是虚无。 他张口想要大叫,却发现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到,眼前也渐渐黑暗,无论怎么睁大眼睛也看不到,就连鼻端一直闻到的带着咸味的海风,也忽然变得没了味道。 全身像是瞬间没了知觉,只除了被冰冷的手指碰到的触感。 他从没有像现在感觉这么惊惶,像是魂魄被封在这具躯体里,只能感觉到被人摸索,被拥抱,然后那个还渗着血液的地方被人强行贯入,痛楚随之而来。 汹涌的撞击让他感觉对伏在他身上的男人很是陌生,即使这个人颤抖着抱着他,他也觉得可笑和悲凉。 即使内心极力抗拒,但身体的反应却骗不了人,他被玉秋离摸索时身体会发热,连欲望也慢慢硬了。 下体的甬穴被玉秋离强行贯穿时,他丧失了所有的反抗,陷入绝望之中。 他竟然被他视为兄弟的玉秋离强暴了…… 难道是之前自己自渎的行为被他看到,所以被他看轻? 不,不是的,就连那些自渎的行为也是玉秋离操纵他所为,而不是什么白龙血脉的yin欲之念。 他十九年都忍过来了,很快就能和惜真两情相悦,又岂会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他心里说不出的厌恶,并不想回应玉秋离,可是身体的每一寸地方都不再属于自己,被玉秋离进入的甬穴一寸寸舒张,随后紧紧包裹着,合为一体时,竟然连润滑也不需要,契合得天衣无fèng。 他感到自己的胸膛在一起一伏,却是完全听不到自己喘息的声音。 内穴被玉秋离的强势进攻变得麻木,快感顺着嵴椎传来,令他双腿痉挛似的收缩着,脚趾都在慢慢绷紧。 玉秋离拉着他的大腿,让他夹紧了玉秋离的腰,他还没反应过来,双腿便自动勾住了玉秋离的背嵴,让他紧紧贴住自己。 他几乎不敢想像现在自己该是怎样yin盪的模样,男人可耻的反应让他忽略了一切不适,随着玉秋离在慾海中沉浮着。 越是平时冷静仿佛凡事漠不关心的人,疯狂起来就越是扭曲。 他双眼无神地睁着,脸上的表情仿佛狂乱而又迷茫,双腿却是夹紧了身上男子的腰,不断发出嘶哑的呻吟,令玉秋离更为疯狂。 「师兄……」 他低声在萧泽的耳边唿唤,明知对方在自己操纵白龙珠下暂时失聪,但他却只有这个时候敢对他说出藏在心底已久的话,如同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 「师兄,我宁愿你恨我,我也不愿你不理我。」 低沉的嗓音在海浪的沖刷中变得支离破碎,他紧紧抱着萧泽,颤慄着将体液发泄到萧泽身上,慢慢低下头去,在他唇上印下了一吻。 发泄过后,理智慢慢重回,玉秋离才发现萧泽身上青青紫紫,被他印下了无数吻痕和咬痕,下体更是鲜血淋漓,惨不忍睹,而此时的萧泽也因为这种被强迫的折磨而晕了过去。 玉秋离被自己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离开,从萧泽身上抽出自己的柔软时,他不由心里一阵剧痛,仿佛放弃了最难捨弃的东西,却是强忍着忽略了,将他抱起,往白龙宫疾行而去。 玉秋离抱着一个衣衫褴褛浑身尽是性爱痕迹的男人踏入白龙宫时,白龙宫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原以为这一任白龙主谨身节慾,不会沉迷情爱,谁知才当上白龙主没几天就玩得这么疯狂,有心想要看看那人是谁,但白龙主抱得极紧,又奔行过快,那人头髮散乱,也看不大出。 不过晃眼看时,还能看出那人原本是穿白衣的,可知必是他们白龙岛上的人。 宫中弟子好奇之余不禁又妒又羡,但也有不少有野心的弟子暗自有了盘算。只要白龙主好的是花中颜色,那么彼此就都有机会了。
第21页 看来龙性本yin果然不是信口胡言,龙主们的血脉更是令人惊讶佩服,在岛外激情一夜还不够,回了宫连饭也不吃,尽日厮磨。 有人想藉机进寝殿看热闹,可惜都被白龙主赶了出来。 玉秋离自然是不喜别人多看萧泽一眼。萧泽容貌算不上十分英俊,但宽肩窄腰,身段极佳,特别是结实挺翘的臀部,浑圆得令人心神荡漾。 只可惜现在这身躯被自己弄得如此悽惨,连臀部都不能倖免于难,布满了牙印和青紫淤痕。 本想一世小心翼翼对待的人,却被自己弄成这般惨状,玉秋离心中满是痛悔,更是明白萧泽绝不可能原谅自己。 ◇ ◇ 玉秋离目不交睫地坐在床边,即使有人敲门,他也只是让人滚出去,连门fèng也不开出一丝。 白龙珠的功效十分兇勐,玉秋离开始时只想要萧泽醒来,很快就看到萧泽睁开双目,却像是并没有完全清醒,眼睁睁地只看着房顶,玉秋离唤他的名字他也不应。 玉秋离只好放弃,心中不敢多想,只能寻思着等他醒转,必定好好待他。 萧泽除了下体外,身上并没有受太重的伤,到半夜时就清醒过来,看到玉秋离惊喜地看着自己:「师兄总算醒了,师兄累不累,饿不饿,我给你倒杯茶好么?」 「滚,给我滚出去!」萧泽想说得有气势些,只可惜有气无力,才坐起来便牵动了下体伤势,更是气愤,「你这畜生,看看你做了什么!」 玉秋离的眼神黯了一黯:「师兄要打我骂我,我都认了,是我做得不对,你生气只会气坏了自己身体。」 「我还要养好身体做甚么?难道养好了就是给你……给你……操的不成?」萧泽怒极攻心,竟觉眼前一阵晕眩。 白龙珠显然就是一枚傀儡珠,自己以后会成玉秋离的玩具,只要玉秋离想怎么玩,自己就要乖乖认命,人生如此,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若是玉秋离对他仿佛路人也就罢了,偏偏玉秋离怀着那种心思,却让他如何活在世上? 「玉秋离,我杀了你!」萧泽满心俱是恨意,只想着下床拔剑将玉秋离斩杀于剑下,只可惜身体一动,下体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痛得钻心刺骨。 做的时候被情慾驱使,完全顾不得难受,如今才感到被人强暴过后竟是这等折磨。 以后这种日子还有得自己受的,若是玉秋离喜欢,要他主动配合都是常事。 萧泽想到此处,更是不寒而慄,抓着床沿便要强行下床。 「师兄,你停手吧。」玉秋离惨然一笑,「待你养好身体,我便任你打骂便是,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 玉秋离话一出口,萧泽便感到自己忽然间止住了动作,像是真的听了他的话,停了手。 眼睁睁地感觉到自己点了点头,挤出一个僵硬笑容:「师弟说的是。」 这几个字音调古怪,玉秋离轻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十分欢喜,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才张开怀抱,将他抱在怀中,笑道:「只要师兄听话,秋离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萧泽偎依在玉秋离怀中,不由又是一阵气苦,心中的恨意更深。 玉秋离口口声声说爱他,这才是可笑之极,若是有半分爱意,又怎么待他如布娃娃一般摆弄,却是毫无敬意? 却听玉秋离十分欢喜地道:「师兄,你一天一夜未曾进食,我餵你吃些东西吧?哦,对了,吃东西之前要先漱漱口才行。」 他扶着萧泽坐起,用两颗枕头叠放在他背后,让他能侧身卧着,才道:「师兄稍候,我让人去取青盐柳条来。」 萧泽以前因白龙珠毒性初次发作时瘫痪在床,还以为那是生不如死,如今才知什么叫做真正的生不如死。 以前最多也只是病重不能起身罢了,现在连说话都不由他控制,玉秋离用柳条蘸了青盐,毕竟十分不便,他只觉盐水倒灌入口,口中又咸又苦,竟从眼角渗出。 玉秋离吻去他眼角泪痕,微笑道:「师兄哭了,我好心疼。」 他的笑容说不出的诡异,萧泽的惧意从心底一点一点地渗了出来。 玉秋离这种表情,是疯了么? 会对白龙珠的药性这么感兴趣,他本来就是疯了吧! 玉秋离餵了他喝了清水后,又餵了他一碗稀饭。因为萧泽动不了,玉秋离餵得很不习惯,米粒汤汁顺着下巴掉得到处是,玉秋离便不紧不慢地用手帕擦拭。 萧泽此时也已说不出自己到底是愤怒多些还是恐惧多些,和个疯子实在没什么话可说,他也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对玉秋离来说,想必只要自己被他抱在怀中,至于其他的,玉秋离根本不在乎。 晚上时玉秋离便抱着他说话,像是要把这十九年没说过的话说尽。 萧泽虽然困得眼皮打架,但玉秋离说着,他便不得不听,甚至每一个字都仿佛振聋发聩,比师父的教导更要清晰。 玉秋离所说的内容却是杂乱无章,从七年前两人的青梅竹马,到萧泽的朝秦暮楚,再到后来父亲去世,母亲随之病死,他一个人独自回到中原奔丧。 听到后来时,萧泽睡意尽去,眼中也不由露出几分惭愧——他竟然连师弟的父母什么时候去世的也是不知。 「师兄……」玉秋离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轻轻笑了一下,「那时候我无家可归,只想着若是有一天,师兄能这么陪我说说话该有多好。可惜师兄你竟要我放弃龙主之位,回到中原……」 萧泽不由心下黯然,不知该不该说是他的自以为是害了自己。总以为玉秋离比自己拥有的更多,可是那时的自己还有惜真,玉秋离却只有一个人。 他一直认为自己无愧于玉秋离,但做这个师兄,却是远远做得不够。 他此时忽然有沉沉地睡意涌来,心下有些古怪,纵是如何疲倦也不该这个时候想睡,便知玉秋离又在操纵白龙珠,心下恼恨他擅自做了决定,只能用手指试图掐自己的大腿一把,仍然挡不住沉重的眼帘。 「师兄,你知道么……」玉秋离喃喃地道,「其实只要你离我五十丈外,我便不能再控制你了,可是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你走的,我……」 最后几个字是怎么也听不清了,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萧泽感到止不住的喜悦涌上,便如阴沉黑暗的天空霎时间撕裂了一道白光般的痕迹。 睡意袭来,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 ◇ 萧泽身体渐渐好转,玉秋离仍然没有碰他,只是岛上事务繁忙,玉秋离不得不每天出去一次,但三餐和晚上都会记得回来,每天颠三倒四地说些重复的话。 萧泽几乎可以预感到,早晚有一天,两人会同归于尽。 玉秋离成了个疯子,他总不能陪他一起疯。最好能说服惜真,带惜真一起离开。 该怎样对惜真坦白,她所拿到手的那颗白龙珠是假的,而真正的白龙珠却是被自己无意中吃下? 萧泽不由得犯了难。 《待续》 (下部)文案: 为了逃离被迫雌服他人身下的禁忌关系,萧泽趁其不备让他服下忘情丹,而他将回到中原,与龙宫岛再无关系。 命运兜兜转转,想摆脱的人念念难忘,曾深爱的人再无一丝柔情,那激情的肉体占有,再也不代表什么。 亲手打造的长剑寸断,白龙主即将娶亲,萧泽终于觉悟到── 对他温柔眷恋的玉秋离,已被他亲手杀死。 第一章 自老龙主离去后,白龙主可谓诸事缠身,譬如各项事务交接,打听白龙主去向,以及新旧更替,裁撤下一部分年长的弟子,将他们送还中原等等,玉秋离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知道自己稍一松懈,便会让萧泽找了机会逃脱,于是便只在隔壁房间做事。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引诱惜真,让惜真对他动心,萧泽伤心失望之下,或许会发现自己的好处。只是他看着惜真就满心厌恶,提不起一点兴趣来敷衍她,如今骑虎难下,才对她虚以委蛇,却没想到这女人对他竟然也颇有情意。 玉秋离已被萧泽的软硬不吃逼得无计可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请玉蛟上山为他料理杂事。 惜真体态纤弱,但做事精明,不愧为赤龙之女。玉秋离原意是想把她摆在自己面前,免得两人勾三搭四,可是没想到惜真竟似早已对他动了真心,一有机会便在他眼前转悠。 「龙主,中原今天送了新炒制的云雾茶过来,您要不要试试?」惜真看玉秋离神色冷漠,心下亦有几分忐忑,又见玉秋离许久不答,便以为是默许,忙命人备了风炉扇子,又取了今晨新汲的水来亲手煮了茶,细细斟了一碗,呈给玉秋离。 玉秋离看了她许久,才将茶碗端起,却只是放在桌上没喝。 惜真被她看得十分胆寒,但想到毕生心愿仍然着落在玉秋离身上,便鼓起勇气道:「龙主,不知你特意将白龙珠送我,是什么意思?」
第22页 玉秋离原本不想理她,但想到要萧泽死心,便只好强忍下来,挤出几分笑意:「师妹冰雪聪明,自然不必我多解释了。」 「玉师兄……」玉秋离向来将她视为路人,如今却是柳暗花明,让惜真不由有了几分娇羞。 「师妹,其实我也有话对你说。」玉秋离顿了顿。 「师兄有话但说无妨。」惜真羞答答地道。 「其实……我其实早就倾慕于你,每次看到你和我师兄在一起,我就心生妒意,恨不能将你们分开,只可惜你们两情相悦,容不下第三人了。」 玉秋离语气时而森冷,时而惆怅,令惜真百感交集,过了半晌才道:「我与萧师兄之间,其实更多的是兄妹之情,我感激他照顾我良多,十分敬重于他,但不知怎地,难以生出儿女私情,倒是玉师兄你对我从来不假辞色,让我很是在意……其实就是现在我也不敢相信,玉师兄竟然会将白龙珠送给了我。」 「师妹言下之意,其实是更喜欢我么?」玉秋离目光闪烁不定,脸上却是泛起笑容。他面色向来恍若冰雪,此时却如一夜春风,满树花开,令人心驰神往。 惜真不由得心如鹿撞,过了半晌才莞尔一笑,羞涩地低下头。 「可是我听师兄说,你拿了白龙珠,其实是想长生不老,永驻红颜。」 「萧师兄这话也和你说了么?」惜真秀眉微蹙,没想到萧泽看起来颇有担当,怎地什么话都往外说,当真不够稳重,令人难以生出倚赖之心。 「师兄提了一提,我听着是你要的,就给了他了。」 「长生不老自然是我所求,但若能得玉师兄眷顾,纵是教我立时死了,也是心甘情愿。」她平生第一次对人说出这般含情脉脉的情语,不由面红心跳。 「这是为何?」玉秋离似笑非笑地看她。 惜真看着玉秋离俊美无俦的目光,不由心旌动盪,如今她已是二八年华,也曾对所见的异性一一作过比较。 那些在龙主身下侍奉的弟子自然不值一提,纵然是十二紫蛟中的男子们,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怎能令人真心託付。 这一代的五位龙主当中,青龙主醉心剑术,黄龙主只顾炼丹,赤龙主是她连毛还没长齐的亲弟弟,玄龙主虽然颜色殊丽,号称五龙主第一,却是性情古怪难以相处,况且容貌颇见女气,不及玉秋离多矣!这位新任的白龙主俊美中带着男子的刚毅从容,实在是龙宫五岛中诸多女弟子暗中倾慕的首选,何况又是她的师兄之一,两人有着青梅竹马之情,嫁给他才算是天作之合。 她定了定神,才道:「我母亲曾说,女子一生所求,无非有一个相属的人爱慕自己,若是找寻不到,便只好求长生,用更长的青春年华等待那个人的到来,才不至于辜负了他的一腔情意。所以能和玉师兄你……厮守一生,长生不长生的,其实也不重要了。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平生之愿,不过如此而已。」声音说到后来,已细若蚊蚋,但却清晰地送到了玉秋离耳边。 她既得了萧泽的爱意,却还想长生不老,等待另一个人前来爱她,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玉秋离心中怒骂,口上却是微笑道:「你母亲当真是远见卓识,聪慧无比。」 「是啊,她这么聪明,竟是看上了我爹爹那样的人,苦心孤诣地想得到赤龙珠,让我爹能对她死心塌地,谁知我爹却说,那颗赤龙珠是给他儿子留的,早让他儿子滴了血引……枉我娘亲对他一往情深,他竟然从来没将我们母女放在心上。」惜真鼻尖一酸,落下泪来。 玉秋离将她抱在怀中,用袖子给她擦了泪:「别哭了,逝者已矣,过去的事早就过去了。」 惜真暗嘆这个玉师兄不懂温柔手段,连擦眼泪也不知道用丝帕,安慰人也是干巴巴的,但从另一方面来说,玉师兄稚拙纯朴,很少骗过女子,即使他是白龙主,做起丈夫来也不会逊色于人。 这两个师兄长在龙宫岛却不好女色,完全不像有龙族血脉的样子,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了。能嫁给玉师兄做龙后不知是多少女弟子渴慕的事,不过她的身分特殊,又居高位,寻常女弟子们自然不能与她相比。 她抽泣了几声,想着怎么开口询问玉秋离何时才将自己册为龙后。 龙后身分尊贵,和龙主并立,以后龙主也不能随随便便地被哪个狐狸精迷了去,自己的身分地位也巩固了。 却听玉秋离道:「师兄,你都看到了么?」 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令惜真一惊,回头见门外站着一个白衣男子,头髮胡乱梳成个髮髻,衣带也系得乱七八糟,面色苍白,双唇紧抿,不是萧泽却又是谁? 原来萧泽想着终究要将前因后果告诉惜真,让她绝了得到白龙珠的念头,但打探惜真行踪时,却听说她在白龙主案前听候差遣。他原以为不过一天两天的事,谁知惜真每天前来,竟没一天空闲。 他开始还能耐得住性子等待,可是久而久之还是会担心玉秋离别有用心,这才时不时地立在墙边凝神去听,喝茶时还好些,谁知越听越是不成话,不由怒从心起,从隔壁房间出来,斥退玉秋离门外侍卫,推门而入,果不其然,两人竟然抱在一起了。 「师妹,你别信他一派胡言,他根本不喜欢你!」 惜真没想到竟被萧泽撞到,「呀」地一声,羞红满脸,离开了玉秋离的怀抱。 萧泽说玉秋离是虚情假意,她只觉得这个师兄既可笑又可怜,到现在还看不清形势,于是只得好心提醒他道:「萧师兄,你应该叫二师兄为龙主了。岛规严苛,我们私下相处倒是不碍,被执法弟子听到,打你鞭子还是小事,若是被罚做那些羞耻的事,只怕不好。」 萧泽扯了扯嘴角:「你忘了么,我从来不是龙宫岛弟子,不必遵守岛规。」 他不想指责惜真势利,但仍忍不住含着怒气瞥了一眼罪魁祸首,却见玉秋离自从他进来后,一直盯着他没移开目光,见他看来反而向前走了一步,不禁打了个寒噤。 惜真很是敏锐,发现两人之间暗潮涌动,对萧泽更增恶感,秀眉微蹙了一下,说道:「师兄既然毫无身分,又何必没羞没臊地留在龙宫岛,占着龙宫岛的便宜,却又不尽弟子的职责,让众多弟子怎么看?」 看到惜真咄咄逼人,萧泽心下一沉,面色不由变了。 玉秋离自然捨不得他伤心,连忙道:「我早说过让师兄来帮我的,他若做了雪蛟,自然是极好。我们三人又能在一起了。」 他和惜真共同伺候玉秋离么?玉秋离想得倒是极好。 萧泽心中冷笑,抬手阻止玉秋离再说,一字一句地对惜真道:「依师妹之见,应当如何?」 惜真捲起左臂的袖子,露出玉臂上一条小小的白龙纹身,龙口衔的珠子颜色鲜红,恰恰是一枚猩红的守宫砂:「除了岛主之外,龙宫岛所有弟子都在手臂上有印记,我若是当了玉蛟,绝不会失职,师兄既然要留下,便也要在身上留个印记。」 要当十二紫蛟都要经过升龙会,因惜真是赤龙之女,所以玉秋离在黄龙主面前提了此事,只要四位龙主同意,她要当玉蛟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是前任白龙主留下的事情未处理完毕,这件事只好拖延下来。 萧泽轻轻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要说惜真对他还有一丝情意他也不信了。令他措手不及的是,惜真一旦无情,便将对方逼到如此地步。 女人心,海底针,的确是难以捉摸。 尽管如此,他仍然不想惜真被玉秋离欺骗,神色凝重地道:「师妹,那天我给你的白龙珠是假的。」 「假的?」惜真失声惊唿,神情登时慌乱起来,「真的呢,真的是不是你藏起来了?」 萧泽静静地注视着她,回想起她无邪的笑容,银铃般的轻笑,那些对他来说最美最好的回忆渐渐在脑海里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惜真厌恶乃至憎恨的表情:「那是白龙主借你的手赠我的东西,你凭什么藏着?别以为你扣着白龙珠,我就会和你在一起了,龙主,他包藏祸心,千万不可让白龙珠落到他手里……」 「玉蛟大人!」玉秋离叱责道,「你怎地如此失态,哪里还有十二紫蛟的气度?」 惜真毕竟年少,发现功亏一篑难免泄露自身情绪,此时被玉秋离责问,连忙行了一礼:「玉蛟失仪,还请龙主见谅。」 玉秋离摇了摇头:「虽然现在当了这个玉蛟,但也只是记名而已,到底能不能上名册,还要经过四位龙主同意。还记得血蛟当年被赤龙主点为紫蛟时有多为难么?莫说前任赤龙主年高德昭,要指个紫蛟尚且这么难,我才任白龙主不久,怕是更难得四位龙主信任。你现在就多次失态,只怕这玉蛟是当不上了,你且退下,回去反省吧。」 惜真脸色登时变得雪白。 她当玉蛟的确只凭玉秋离一句话,若是现在玉秋离要反悔,却推在四位龙主身上,说是不能经过四位龙主硃笔,她却要到何处说理去?
第23页 玉秋离冷冷地道:「白龙珠是龙主信物,现在还不需你多管闲事,你退下吧。」 萧泽听玉秋离冠冕堂皇地一番说辞,心下冷笑,但他动了动嘴唇,仍然无法向惜真坦白,白龙珠被自己吃了。 只说她拿的那颗是假的她便如此着急,若是对惜真说白龙珠被自己吃了,恐怕惜真连杀了他的心都有。 惜真终于被玉秋离说动,盈盈拜倒,却是踌躇着不愿离开,玉秋离便道:「白龙珠我自会帮你问到,你还不下去?」 惜真无可奈何,只得瞪了萧泽一眼,方才退了下去。 萧泽心思混乱至极,此时看到惜真出门,亦不愿再和玉秋离敷衍,转身便走。 离开龙宫岛是势在必行的了,看惜真今日的态度,便知道没了白龙珠她也不会和自己离开,宁可等十年八载后再炼制一颗白龙珠出来吧。 只是,一位龙主一生当中只能炼出一颗五色龙珠,再多也是无效,除非玉秋离退位让贤给自己,惜真再回心转意…… 此时再想这些又有何用,覆水难收,难道自己还要妄想她回头看上自己不成? 更何况他对白龙主之位本来无意,若不是惜真非要做这个龙后,他又何苦和玉秋离抢个你死我活? 玉秋离演得一场好戏,却是让他看得不能再清楚。他自负聪明,却被一个少女骗得晕头转向,当真是色迷心窍。 他自失一笑,却听玉秋离道:「站住!你要去哪?」 他并不想理会玉秋离,但双腿却像是忽然变成了石雕木塑,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站在那里。 心中的怒意陡然上升,只恨不能将玉秋离千刀万剐,却知不可激怒于他,于是忍着气道:「龙主既然要查找白龙珠的下落,在下又怎敢打扰?不如暂且离开。」 玉秋离从他身后过来,抓住他的手,轻声道:「师兄,你又何必为一个女人生气?我对你的好,难道就比不过她么?你为甚么只想着她,却不肯看看我?」 萧泽冷笑道:「师弟贵为龙主,何必如此委屈,作此妇人言语?」 玉秋离嘆息了一声,低声道:「师兄,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萧泽本不愿动,无奈被他牵着,竟是无法抗拒,任由他带着自己往寝宫后面行去。 白龙宫后山是铸剑的禁地,萧泽从没来过,看玉秋离如此熟悉,想必是当了白龙主后,时常来此处盘桓。 心中一股郁闷之情更是难以宣洩,如今两人地位不同,玉秋离大可在自己面前炫耀了。 寝宫后面却是下山的路,萧泽被他带着走了一会儿,一时不慎往前摔跌,玉秋离便在他前面蹲了下来,示意他伏在自己背后。 萧泽微一犹豫,任由他背了,感到他脚步轻盈地往山下疾行而去,似乎心情很是不错。 玉秋离的背嵴很稳,虽是山路,却如在平地上行走一般。萧泽不由从心底吐出一口长气。 今日之事他其实早就预料得到,从上次惜真得知白龙珠是玉秋离所「赠」时的欣喜表情,他便应该猜到是惜真是变了心。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他虽算不上英雄,但也俯仰自得,笑骂由人,为了一个女子弄得方寸大乱,实是不堪得很。 这龙宫岛既然是污垢之地,他自然也不必再久待了。惜真想必不会随他离开,他找到机会自行离去便是。 他正在沉思之时,已到了铸剑台前。 这里已靠近海边,七、八架的水车和风箱相连,每到涨潮时便能推动风箱,烧热炉火。旁边的石壁上有无数刀剑痕迹,想来是歷代白龙主铸剑后在石壁上一试锋刃。 玉秋离将他放到铸剑台旁边凉亭的椅子上,微笑道:「我照着师父的秘笈打了一把剑,看起来还行,我试过了,能吹毛断髮,你看看吧。」 萧泽嘴角动了动,能吹毛断髮,自然不只是「还行」而已,玉秋离显然十分得意,忍不住献宝。 他其实对剑本身并没兴趣,倒是对师父留下的秘笈更感兴趣一些,只是那想必不是他能看的,如今和玉秋离闹成这样,他也不想再看。 玉秋离走到铸剑台边,拿了那把开了锋还没剑鞘的剑回来,递给了他。 手柄是新制的,只粗粗磨平了稜角,并没有雕刻花纹,而且剑身狭窄,与其说是一把剑,不如说是一柄钩刺来得妥当。不过既然是玉秋离初次铸剑,能如此锋利已是极有天资。 萧泽提着剑,看着剑光如水,清冽寒绝,心中忍不住嘀咕,玉秋离日日和他在一起,却是什么时候铸的。但他既然决意不理玉秋离早日离去,便懒得再问。 「师兄也对铸剑很有兴趣,是不是?这剑是我第一次铸的,师兄取个名字吧!」 「剑又不是我的,为何要我取名?」 玉秋离见萧泽的眼神闪动,又若无其事地瞟了宝剑一眼,心知这剑实讨了师兄欢心,满含笑意地道:「师兄想要的话,自然是赠给师兄了,我只怕做得不好,令师兄嫌弃。」 萧泽自知玉秋离对他一举一动都十分熟悉,自己装作不喜爱这口剑也无济于事,看来不放些重话是更难脱身,哼了一声,将剑扔到地上,发出「噹啷」的一声重响。 玉秋离整个人都愣住了,看着地上的剑,慢慢捡起来,勉强笑了一下:「师兄恨我,也没必要拿剑出气……师父说白龙血脉的人,都会对兵刃有天生的爱好的,我不能将铸剑术传给你,但你这么聪明,多看几眼自然学得会了,师兄说是不是?」 萧泽眼见着玉秋离眼中的光慢慢熄灭,心口不由一痛。 两人相依为命多年,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过如此。玉秋离得登白龙主大位,什么样的美人不能有,却偏偏对他出手。两人的关系眼看就要慢慢倾斜,越来越回不到当初,他也一天比一天觉得暴躁不安。 龙宫岛众向来男女不忌,但他只视玉秋离为手足,和兄弟上床就像是乱伦,实在是让他无法接受。 「你不必费心讨好我。」萧泽硬下心肠冷冷道,「你就算跪在地上,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师兄知道么,你每说一句讨厌我的话,就像在我心上割一刀。」玉秋离神色颓然,低声道,「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你离开,除非我死。」 萧泽没想到他竟如此疯狂,不由厉声道:「玉秋离,你疯了不成?」 玉秋离满是萧索地一笑,忽然抱住了他,往他唇上吻去,萧泽惊愕之下连忙推开了他,慌乱间一记耳光就打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玉秋离雪白的面颊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 他不闪不躲,唇角已被打破,渗出一道血痕,用手背擦了一下,看到是血,脸上竟然露出笑意,将剑柄交到萧泽手中。 萧泽似乎是有些不好的预感,想要放开,但手指却是不受控制地握得极紧,不由一惊,抬头看向玉秋离。 玉秋离苍白的嘴唇带着血迹,俊美的面孔竟是如此的惊心动魄。 他慢慢启唇道:「我们之间,早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不是么?其实我也早就不想活了。今天我听到师兄在外面,所以故意让她说那些话,就是想让你看到她的真面目。只要师兄不被人欺骗,就是我死了,又有何妨?」 「若不是你故意勾引她,她又岂会对你动心?」 「师兄心心念念都是她,难道就不想想,她若当真喜欢你,又岂会被人三言两语就引诱了?」玉秋离冷笑道。 萧泽沉默不语。 玉秋离的确说到了他内心痛处,只不过他仍然不敢相信,惜真和他好了那么多年,竟然一直是在利用他,她小小年纪就开始心怀叵测,该说是龙宫岛人才济济,还是该说惜真家学渊源? 萧泽不由有些迷茫。照理说他不应该迁怒玉秋离,可是被人欺骗的羞惭,却让他更加无法面对自己最熟悉的人。 「罢了,我说得越多,你也只会越讨厌我,与其这样,还不如死在你手上,至少你还会记得我。」 他轻轻一笑,却是无限哀绝,「杀了我之后,你就可以离开龙宫岛了,口令是『千秋鼎盛,万载长存』,他们听到这句,便不会为难你。」 萧泽讶然地看着他,却见他脸上尽是绝望之色,竟然慢慢闭上眼睛,而自己拿着剑的手竟然不由自主地对准他的心口刺去。 他心中慌乱之极,只觉得变局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玉秋离的狠心决绝却绝然不是作假。 他竟然是真的想死! 萧泽持剑的手发颤,只能看着剑尖慢慢地向他心口移了过去,而他的手却像是被空气凝住了一般,无法挣脱。 脑海中不断浮现玉秋离为自己的一个示好就欣喜不已,每次想要说些什么却都欲言又止,只能用一双不解的目光看着自己…… 蓦然间,他想到玉秋离小时候的样子,那种仿佛全部心思都依赖着他的神情。
第24页 剑尖抖动得越发厉害,他用尽全身的力量,却无法阻止剑尖送进玉秋离身体里的动作。 眼看剑尖刺破了玉秋离的白衣,萧泽勐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剧痛传来时,脑海间登时无限清明。 就在这一剎那,他凝聚了仅剩的力气,右手手腕僵硬地一甩,倒转剑柄,狠狠地划向自己,登时血液迸出,染红了衣裳。 疼痛传来,他的神智更为清醒,只能看到身上的鲜血汩汩而出,也不知伤口有多深,他只觉得身体发软,却松了口气,慢慢向后软倒。 许是发现有些不对,玉秋离睁开了眼睛,却见眼前这一幕,惊骇得连忙抱住他,点住他身上的穴道止血:「师兄,你怎么……」 萧泽心知自己这一剑划出时其实已是不分轻重,若是稍重一些自己立时便死了,心下一片茫然。 回想起当初捨身挡下玉秋离身前的那一道雷光,不由暗自摇头。他总算明白,或许他并不爱玉秋离,但他内心深处,其实宁可自己死了,也不愿伤了玉秋离半分。 「师兄,你怎么会……怎么会?」玉秋离原本一心求死,若是无法说动萧泽的话,便将这个铸剑台当成自己的葬身之地,却没想到白龙珠竟会在关键时刻无法控制萧泽。 大概是萧泽那一刻意志力过强,所以才能挣脱白龙珠的控制,但他也不得不付出相同的代价。 萧泽此时也没了力气,断断续续地道:「师弟……你又欠了我一次。」 「师兄——」 玉秋离心中悲恸难止,事已至此,萧泽宁死也不愿伤他,可见他对自己并非没有情意,只是这种情意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感情。否则在那一剎那,他挣脱了白龙珠的控制,又何妨说一句喜欢他,或是只是抱一抱他? 这个难解的死结原以为可以在今天一剑斩断,谁知却是被萧泽拧得更紧。 此时此刻,他不知自己是更恨他多些,还是怨他多些。 伤口的血液已不再往外流,大约有七、八寸长,半分深,所幸没有伤到内脏,只是皮肉外翻,看起来很是狰狞,若是处理得不妥当,怕是要留下疤痕。 萧泽晕厥过去,玉秋离撕下衣裳,裹住他身上的伤口,将他抱了起来,往寝宫疾行而去。 第二章 寝宫中的心腹侍从一直将三人的纠葛看在眼里,自然有好奇地人问了龙主一句是怎么回事,玉秋离浑浑噩噩,只回了一句「我害了他」便不再多说。 众人心中早有了一番猜测,此时得到玉秋离肯定,不由更是觉得白龙主心思难测,暗嘆美色误人。 白龙主为了惜真,效仿前任赤龙主,不经升龙会就点她为玉蛟。甚至不惜手足相残,当真是令人心寒。 然而看玉秋离紧张的样子,又像是并不想伤了萧泽。 不过众人都不会真把他的担忧当回事。萧泽也曾经是龙主的人选之一,若是就这么死了,别说前任白龙主可能会回来,怕是四位龙主也不答应。 此时萧泽已是生死未卜,多半是活不久了,装成紧张的样子也无妨,只是白龙主平时面无表情,现在如此哀伤,当然让人不信。 众人不由暗嘆龙主的争斗当真勾心斗角,比升龙会更要血腥残酷。升龙会纵是有不服,最多也只是打一架罢了,也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如今玉秋离都上了位,还担心师兄反扑,非要弄死对方不可。 ◇ ◇ 却说萧泽昏迷了几个时辰便醒了,醒来时仍旧躺在白龙主的大床上。 他虽然没当上白龙主,但睡这张床的时间怕是比玉秋离还多,不明真相的人怕是以为他心心念念惦记着白龙主这张床,才会死乞白赖地躺着不动。 他眼睛睁了睁,便看到玉秋离和衣坐在他身旁,靠在床头,眼底有淡淡的青灰,像是精神的极度疲倦和内心的压力让他濒临崩溃。 此时身上那种虚软无力已全然退去,想必是玉秋离没再操纵白龙珠控制他了,胸前的伤口处虽然被层层包裹,仍然疼得入骨。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玉秋离想必没那么防备他逃走了,他又知道了口令,要离开自然容易得多。 只是若要离开,玉秋离必定会追上来,到时又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萧泽重新闭上眼睛,想着刚才看到玉秋离疲倦的表情,一种奇怪的痛感传来,让他心口隐隐作痛。 玉秋离年少冲动,对他多半也是得不到才更想要,这样当断不断地纠缠在一起,等到热情消退,恐怕连兄弟都做不成。 他原是打算和玉秋离作一辈子兄弟的。 他看着玉秋离长大,就知道以师弟专注较真的性子,被他恋上的人一定会极为倒楣。但他没想到倒楣的会是自己,玉秋离的一番深情厚爱,他根本无以为报,留在他身边更是两个人都受伤害。 这么互相折磨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相濡以沫,倒不如相忘于江湖。虽然对玉秋离不太公平,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萧泽想着,于是慢慢捂住胸口,呻吟了一声。 「师兄,你怎么了?」玉秋离果然大惊,靠近了他。 他唿了一声痛,目光更加迷离,玉秋离俯身探视他,像是想看出他有何不适。 几乎是同时,萧泽运气于臂,飞快地点了玉秋离的昏穴。 看到玉秋离的目光变得惊讶悲伤,最后不甘地昏迷过去,萧泽不由有些歉疚,却是连续不停地点了玉秋离其余各处穴道。 为了不让他控制自己,昏睡穴是必须要点的。这次偷袭成功自然要归功于玉秋离过于关心他,就连倒在床上的方向也都小心地没有压到他。 萧泽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抱着玉秋离的身躯,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自己竟然抱着一个同性那么久,而这个男人还对他有非分之想。 将他放回到床上,萧泽起身下床。 龙主的寝宫中什么药物都会配备一些,就连忘情丹也不例外,若是遇到桀骜难驯,宁死也要离开的的弟子,自然也不会强求,让他服了忘情丹让他们离开。 萧泽找到写着忘情丹印记的瓶子,倒出了一颗。 想必不会有人想到,有一天忘情丹会被一位龙主服下,可是又有谁会想到,他身为龙主候选人之一,也有吃下五色龙珠的一天? 万幸他是龙族血脉,将毒性抵消了大半,只剩下由玉秋离专属血引的那部分无法消除。 若非如此,白龙珠的毒性还不知会厉害成什么样子,或许只有三五不时地和他云雨,才能不致命。 若是再由玉秋离折腾下去,他怀疑自己是否还能忍得住不杀他。 萧泽捏开了玉秋离的嘴,将忘情丹餵了下去。 一粒忘情丹入口,便能将前事都忘却了,连带玉秋离认识的人也都忘记。他再睁开眼睛后,就不再记得自己。 从此以后,他们便将成为陌生人。 萧泽摸了摸玉秋离的面颊,心里竟是说不出的不舍。 想必是因为不舍于离开相处多年的人,住了多年的地方吧。 他安慰了自己一番,又看了玉秋离好一会儿,临走前还帮他盖了被子。 伤口被细緻妥帖地处理过,似乎已结了痂,只要没有大动就不会裂开,等到了中原,或许连疤都脱落了。 想起来除了上药换衣,玉秋离连下厨之事都时常为之,相貌也无可挑剔,若是女子,该是此生无憾。 不过他毕竟不是女子,自己不可能忍受委身于人,更何况还是一个男人。以后两人形同陌路,自然也不必再提。 为了隐藏行迹,他换了蟒部弟子的衣裳,还蒙了面。蟒部弟子时常出入龙宫岛,口令又正确无误,自然没人敢为难他,甚至看他举止不俗,衣饰华贵,还以为他是高阶弟子,恭恭敬敬地送他到渡口,连夜行船,扬帆出海。 上到船上时,萧泽才松了一口气,感到压在心口的那块巨石终于放了下来。 他站在船头,想起他们初识的景象,自那时起,几乎玉秋离的一喜一怒都是因他而起。 从未想过会对一个人那么残忍,或许正因为深信他爱着自己,才会对他为所欲为。 即使救过玉秋离两次,他也仍然不得不承认,他亏欠玉秋离良多。 玉秋离失了记忆,便相当于另一个人了。那么那个用着所有心思爱着他的人,其实也已算是被他亲手所杀了罢? ◇ ◇ 他醒来时头部剧痛无比,他隐隐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可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坐在床沿了许久,只觉得脑海中乱蓬蓬的有无数影子,依稀亲切,但又渐渐变得稀薄。 惶恐地发现自己越想,就越是记不清了。依稀像是失去了一生当中最重要的东西。 有什么会比自己更重要?只要活着就成了。 他冷冷地想着,却觉得偌大的房间尽是白色,白得刺目。
第25页 「来人!」他叫了一声,立时便有侍从模样的弟子恭恭敬敬地进来行礼:「龙主有何吩咐?」 龙主?他是龙主么?却又不知是哪一江哪一海的龙? 他冷笑,悽厉尖锐的笑声迴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龙主,你怎么了?」侍卫又惊又怕,纷纷跪了下来。 他指着床上地上的血:「为何这附近带着血迹?」 嘴角自然而然地噙着一抹冷笑,却让侍从更为胆颤心惊,忽然感到白龙主比起以前更高不可攀,冷漠疏离。 「启禀龙主,萧泽萧公子和您为了玉蛟争斗,好像他受了伤,龙主将他带回来后,便让我等不得近前……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属下也不知。」 「你战战兢兢的,在想什么?」 「这个……」那侍从嗫嚅着不敢回答。 「说!」 「萧泽公子如今不见踪影,想必是龙主用岛规处置了他。」 「什么岛规?」他皱起了眉头。 那侍从冷汗涔涔而下,绞尽脑汁地想了片刻,答道:「萧泽公子虽是龙主的师兄,但如今龙主即位,他却胆敢和龙主相争,自然是犯了不敬之罪,当除以极刑,就是沉海也不以为过……」 眼睛觑到床上斑驳血迹,想来是白龙主已将他师兄分尸沉海,大概是担心在四位龙主面前没了说辞,所以才找了自己为他作证。 那侍从不由暗嘆自己命苦,但能在寝宫伺候的人都有几分八面玲珑的才干,当即说道:「那萧泽厚颜无耻,又相貌丑陋,竟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多次轻薄玉蛟大人,玉蛟大人是龙主亲自提的位分,尊贵已极,等到下个月四位龙主点头过后,便能正式位列十二紫蛟,那萧泽算甚么东西,给玉蛟提鞋也不配……」 白龙主听着侍从滔滔不绝,心中却有些不耐,打断了他:「行了,这些事别说了。」 「是,是。」那侍从应了一声,又试探地道,「玉蛟大人问了,不知龙主甚么时候才拿名册去其余四岛,请四位龙主同意呢?」 「这件事先按下吧,我头疼。」白龙主懒懒地道,「你先下去。」 「龙主要用膳么?」 「都说了头疼,你没听到么?」 「是,是,属下让晚膳晚些传上来。」 「让人把这里清理干净。」 「是,是!」那侍从恭恭敬敬地退下,不知这位龙主此时仍然一头雾水。 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自然是不能去见熟人的,等到形势明朗一些再说罢。 他下意识地对那所谓的玉蛟没有好感,最好别见她。 至于「萧泽」这个名字,提起时便令他心口发痛,像是撕开了一个大洞一般,多半此人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若真是被自己所杀,也只能算他倒楣,不提也罢了。 他在这坐了这么久,仍然没有人来寻他,多半他是没有半个亲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他松了一口气,与人虚应最是麻烦,最好不必和人相处。 如今的他什么都记不得了,在这个地方就像一个外人。或许他本来就是外人,只是机缘巧合,借尸还魂在这具躯体上。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又何必在意?只管小心谨慎一些足矣。 第三章 龙宫岛上的时日似乎无所谓痛苦哀伤,也并没有值得白龙主深刻记忆大事,时光转眼过去,又是一个七年。昔日颇显青涩的青年如今长成,俊美冷漠的面容竟有种慑人的光华,令人不敢直视。 前事俱忘,他只能从典籍中查到他来自中原,然而父母过世,也不必时常回家,只需每年清明祭扫一番即可。 在龙宫岛上,他也不需用以前的名字,被人叫惯了白龙主,便以此自称。 这一日黄龙主到访,他虽不喜俗务,但五龙之中黄龙为首,他也只好在花厅应付。 「三弟,你什么时候为我铸一口好剑?」 黄龙主其实缠了他多日,被他拒绝后,仍然不肯放弃,「这么好的本事却不善加利用,岂不白费?」 「铸剑台就在后山,大哥想去自然可去。」 「我只有炼丹的本事,铸剑只是略通皮毛,三弟就这么绝情?」 「你是想拿我的剑献给哪个美人?」 「还是三弟明白我的心思,不过弱水三千,我也只取一瓢饮,真正钟爱的也只有一人而已。」 他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这话若是他们三人说的,我还信些。」 黄龙主不以为然道:「那三位不顾兄弟情义,竟在我之前立了龙后,我早说了要成亲的,他们竟也不等我一等,竟然放着那么多美人不顾,在我之前定了终身。身为龙主却如此自甘堕落,实在是令人齿冷。」 「四弟不是没立后么?」 「天天朝夕相处,恨不得黏成一个人似的,和立后也没分别了。」 白龙主没再多话,擦拭了自己的佩剑后,无聊地弹了弹剑身。 这口剑是七年前他在铸剑台拾得的,虽然形状略显奇诡,剑身狭长,但却锋利之极,他便拿来用了。 由于内心的抗拒,这么多年实是没有铸过剑。想必他失忆以前就是这么冷漠的性子,这么多年来四位龙主完全看不出他忘记前事。 「三弟,你手里这剑也不错,不如先给我了?」 白龙主哼了一声:「我要去中原祭祖,大哥莫要误了我的时辰。」 黄龙主喃喃道:「真是不近人情啊,当年倒不如萧泽当龙主来得好些。」 「什么?」 黄龙主笑吟吟地道:「都说当年你那师兄被你杀了沉海,不知是真是假?」 白龙主冷冷回道:「我不记得了。」 黄龙主早知这个三弟油盐不进,他甚至想依靠五行相生相剋之理,找五弟赤龙主来治一治他,但且不说五行在他们之间的相处之道上也是否遵循,单单是五弟有没有这个时间还是一回事。 赤龙主每天只在血蛟面前大献殷勤,完全不顾忌伤风败俗,连父亲以前的血蛟也拖上床,说他几句他就翻白眼说「伤yin窟的风,败邪岛的俗么?」堵得他哑口无言。 「我走了,后会有期。」白龙主早让人备好了清水食物,他只不过收拾些东西,便能启程。 即使年年回乡,他都想不起童年时曾经在那里住过,每次去都很是陌生,如今坚持每年出海一次,无非是出去散散心罢了。 白龙岛再大也不过方圆几十里,耐得住性子的话,每天都能绕上一圈,实在是无聊透顶,去往中原还可以散散心,估计唯一的坏处,大概就是会遇到一些看到他的脸就会围上来的女人。 「三弟,我每次问你白龙珠你都不肯说,难道白龙珠给了那个清虚观主用了?」黄龙主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别忘了你还有一个玉蛟没入名册。七年前你嫌她年纪小,又说她没入升龙会,所以我帮你教导了好几年,如今办事利落,又温柔美貌,实是良伴……我不介意你有三位紫蛟的,要不要带她去中原?」 「不必了,我觉得翡蛟和雪蛟都还不错,至于玉蛟,大哥自己留着吧。」白龙主抛下一句,转身便走,黄龙主拦都拦不住,只能暂时放弃。 若不是黄龙主提起,他险些忘了那个清虚观主陆蕙。 去年他在路上和她巧遇,她便一颗芳心给了他,可惜他并不喜欢这么热情的女子,于是一口拒绝。谁知这女子竟然不顾身分地一路尾随而来,甚至假扮他座下弟子,混上了白龙岛。 白龙主从来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发现她后,并没有将她引入白龙宫,反而让人带她去了一趟刑堂,刑堂回来后,陆蕙表面上毫髮无伤,但神情委顿了许多。 因为这是第一个他「带」上岛的女人,当时还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就连玄龙主也来插了一脚。 由于陆蕙整个人都变了,完全不像当初从容自信的模样,不管怎么解释,玄龙主都不信她是一个道观的观主,还咬定她是他的新欢。 他烦不胜烦,打发玄龙主离开后,便将陆蕙关了禁闭,现在似乎已快关了一年。既然现在想起她来,留着她在岛上也是个祸害,索性趁着这次回去,将她带回中原。 白龙主吩咐下人将陆蕙绑上船,塞到船舱最下面那层,等快达中原时,再餵她服食忘情丹,放她离去。 这么多年过去,他当然猜到了自己对于以前的记忆全无,必定是服下忘情丹的缘故,只是忘情丹似乎没有解药,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也从来不在诸位龙主面前提起。 那个玉蛟他曾经见过一次,一看就知道心机很深,使尽浑身解数都想得到他的白龙珠,还说是他答应了给她的。 他对白龙珠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既然没失忆前答应了就给吧,可是在寝宫找了不下十次了,找不着白龙珠,又觉得玉蛟每天催,催得他很烦,索性连白龙珠也不找了,直接将她赶到黄龙主的岛上,图个耳根清净。
第26页 黄龙主当时在蓄养一批美人,自然多多益善,于是收下了玉蛟。 ◇ ◇ 一路无事,船行到了中原。 陆蕙服下忘情丹,醒来后看到四处十分陌生,竟哭哭啼啼地不肯离开,白龙主给她银子她也不收,只说愿意一辈子陪伴在他身边,伺候他。 他开始对陆蕙很是绝情,是疑心她是中原武林派来的探子,如今看她失去记忆后,却还和自己亲近,想到自己刚刚失去记忆时亦是这般无助,便让她为自己端茶倒水,做些僕婢做的小事,却是隐瞒着自己的身分,等她逐渐习惯后,再看她是否愿意跟随自己出海。 毕竟服下第一粒忘情丹只是忘记前尘往事,但服第二粒时,人就会变得痴痴傻傻的了。若非必要,他不想亲手毁了一个人的神智。 他的脸惹了太多麻烦,于是这次便在脸上随便覆了一张白玉雕成的面具,遮住了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孔。 ◇ ◇ 「师兄,你怎么什么都敢吃?不是说龙宫岛很是邪门,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么?」少年时的玉秋离站在树下,看着萧泽咬着口中的青色果实。 萧泽含着一块果肉在口中,十分奇怪,看这果实结得很高,还以为必定十分好吃,不然低树杈上的青果不会被摘个干净,谁知吃起来既干且涩,说不上难吃,可也不太好吃。 「有很多人吃呢,你看地上的果核好多牙印,定是没毒的。」萧泽随手指着地上,随即将手里另一个果实给了玉秋离,「师弟,你吃吃看?」 玉秋离不疑有他,眉头微蹙着,将青果一口一口地咬着吃掉。好在果实绵软,几口也就完了。 萧泽大为惊奇:「好吃吗?」 玉秋离摇了摇头。 这个傻师弟,让他吃他就吃了。萧泽原先是看那果实在青龙岛上种了许多,没想到这果实鸡肋得很。正想带他离开时,却见玉秋离的粉色的唇瓣随之变得鲜红,竟像是抹了胭脂。 「师弟……」 「嗯?」被他叫住,玉秋离转过身来。 面前的红唇娇艷欲滴,让他心跳加快,忍不住慢慢栘近,竟想凑上去一吻。 不!不行的!他是他师弟啊! 心中虽是这么想着,唇却一寸寸靠近。 他大吃一惊,旋即从梦中惊醒,却见四周漆黑一片,仍是黑夜。 这么多年过去,他仍然时常梦到当年情景,更多的时候是玉秋离绝望的那一次拥抱。 少年时的情景也会想起一些,便如今天一般。 那次是偷上了青龙岛,吃了胭脂果,当时师弟一整颗都吃下去,唇的确是红了,但当时的自己却没有想亲吻的想法。 他坐了起来,不由有些恍惚。 开始发现自己想到玉秋离的时候竟然比想到惜真的时候还多,他不免有种「唯梦闲人不梦君」的惆怅,但久而久之,惜真留给他的隐痛渐渐消失,一直念念不忘的,反倒是玉秋离待他的痴情。 这个傻师弟,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萧泽嘆了口气,往墙上挂着的七柄长剑望去,七柄几乎一样的长剑,剑铭处亦是空白。 光阴似箭,一转眼,竟然已经铸成第七柄剑了。 七年前,他离开白龙岛后,在江湖上漂泊了好一阵子,萧氏祖宅也回去了一趟,因为不想被龙宫岛的探子得知,他便没有惊动别人,做个江湖独行客,后来发现自己对铸剑很有些兴趣,便在玉家庄附近做个铁匠,每年到玉秋离生辰的这段时间,便给他打造一柄长剑。 铸剑的技艺是他自己摸索得出,自然是不如玉秋离那柄,但锋刃处泛着一层幽蓝光芒,亦是削铁如泥的好剑,胜过了寻常宝剑的很多倍。 若是哪一年遇着他时,便将这些剑都送给了他,他看到这些剑,想必也会喜欢。 自己当不上白龙主,铸剑技艺也不差什么,若是再练个几十年,想必会胜过玉秋离。 到那时,他们都老了吧。 想到此处,不由得心酸,翻身睡下,却是再也无法睡得着,心里说不出地惆怅。 ◇ ◇ 正是清明时节,细雨纷飞。 白龙主带着一群白衣弟子祭过了祖,沿途返回。他每年都悄悄来,祭祖完便离去,每次也只烧些香,倒两杯水酒,连玉家都没有知会一声。 每年往返,他都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看着几位龙主彼此都有了伴侣,竟觉自己终日和不同的女子欢爱,却无一个知心,其实才最是寂寞的。 路途泥泞,于是一行人便从小镇穿过。看到集市上吵吵嚷嚷,白龙主不由皱了皱眉,让一个叫云湖的弟子前去打探。 过不多时,云湖便回来禀报,却原来是一个富家大少纵马踏伤了一个卖菜大婶的孩子,还骂人挡住去路。 「是么?现在怎样了?」他百无聊赖,却见人群渐渐散开,一个身着赭色衣袍的男子牵着马,手里提着一壶酒,一身衣裳上带着颇多酒迹,仅用一条腰带繫着腰,却是显得宽肩窄腰,身段硕长。 不知怎地,他的目光不由得一凝。 「有人仗义出手,将那富家大少打了一顿,身上的钱给了伤者,让人去看大夫,自己却把马牵走了。他好像是当地人,就住在城西,是个铁匠。喏,就是那人。」云湖伸手一指,正是那人的背影。 他看着那背影,不由目光微微一凝。 此人虽嫌脏污了些,但身段不错,若是相貌也不错的话,便能称得上上品了。 只可惜路途偶遇,要搭讪的话,怕是会惹人疑心。 若是能看一看他的脸就好了。 正迟疑时,那男子回过头,竟向他的方向看来。 这人约莫二十六、七的年纪,五官周正,也说得上英俊,但比起他轩昂气度,他的容貌便要差上三分了。 暗道一声可惜,那人已牵了马向他行来。 白龙主站着不动,却见这男子在他面前站定,目光紧紧盯着他的面具,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云湖看到自家龙主不作声,便开口道:「兀那汉子,何故挡我公子去路?」 萧泽回过神来,拍了拍身边骏马的背嵴,这马竟然浑身雪白,一根杂色也无。 「衣如白雪,马如白龙,此马和你家公子如此相配,便送给你家公子了。」 萧泽将缰绳交到旁边一个弟子手中,转身便要离开,白龙主却是忍不住想和他多说些话,于是叫道:「且慢。」 「兄台还有何事?」 「如此厚礼,在下受之有愧,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他沉默了许久,才道:「在下贱名不足挂齿。」 没想到,时隔七年,再次相聚。 萧泽原本是认不出戴着面具的玉秋离,但刚才剎那的心神不宁让他蓦然回头,只看他一眼便知道是他,自然也就注意到他身边的一位女子。 这个女子双十年华,容貌颇为美艷,紧紧和他靠在一起,看着自己的表情像是畏惧,又像是好奇。 玉秋离似乎感到她的不安,手轻轻扶住了她的腰,状似安抚。 除了自己之外,萧泽从来没见过玉秋离对另一个人这么亲近,想必这女子是他新的伴侣吧,否则不会随身带着她到中原来。 萧泽皱了皱眉,心下有些冷然。 玉秋离淡淡地道:「今日得与兄台相逢,实是三生有幸。不如到酒肆喝一杯?」 「不必。在下还有要事,先行告辞。」 萧泽想到当年的那个师弟,再看到今日的白龙主,只觉得说不出的陌生,他不愿多说,转身离开,却没注意对方目光中露出尖锐的光芒。 白龙主对侍从低语道:「这人似乎识得我们,你们见过么?」 云湖等人是后来才到白龙岛上的,年纪都颇轻,均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们去试探一下,看看是不是以前龙宫岛的逃奴。」他看到萧泽神色慌张,又匆忙离开,自然是有了猜想。 原本是没起别的心思的,如果对方当真是逃奴的话,那就不能怪他了。 ◇ ◇ 萧泽神思不属地往城东的住处走去。那里一直以来只住着他一个人。 曾经想过会娶一个妻子,但经过惜真的事后,对女子他也意兴萧索,手里又没闲钱,他自然连青楼都没逛过一次。 如今玉秋离出现,惊起了几年前的回忆,却让他有些心绪难平。 看到玉秋离身边跟着个女子,分明是自己造成的结局,他却心中空空落落的。 虽然知道经歷了当年事,玉秋离与惜真八成是不可能了,但被玉秋离用完全陌生的眼光看着,滋味还是极不好受。 其实忘情丹并不能让人全然消除记忆,若是意志力极强的人,对生平执念极重的事物,便绝不会忘记。不过所能想起的也只是一鳞半爪罢了。 果然玉秋离其实不太在乎他的吧?曾经说过的深情厚爱,却是说忘就忘了。
第27页 鬼使神差地,他忽然想去偷偷看上玉秋离一眼,看他现在是否安好,是否重新有了一个喜欢的人。 从未有过的冲动在他心头跳动,这种冲动不同于白龙珠的不受控制,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激盪。 他心下暗忖,只是悄悄去看他一眼,又不与他相见,想必是没什么妨碍。即使玉秋离能操纵他,那也是在想起他的前提想下,即使偶然间想到了,也未必会想要他做什么事。 想到此处,他转身折回市集。 像白龙主那么显眼的一队人马自然是令人印象深刻,他随口一问就问到了玉秋离住在附近一家客栈。甚至因为玉秋离所带的弟子相貌过于出众,还有人特地打探到了他们住在了客栈的哪一个方位。 若是玉秋离不戴面具的话,掷果盈车这种事情也不奇怪了,想当初和他一同出门,在客栈打尖住店,老闆娘都给他们减免饭钱。 萧泽不觉微笑,以前自己年纪太轻,还要玉秋离故意去和人家搭讪,除了省钱之外,还能看他羞恼的表情。 「兄弟,你的钱袋子掉了。」 勐然间,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他不由一惊,直觉地回过头,立时被一个白色帕子蒙住了脸。 一股薰香的气味袭来,他知道自己中了迷香,刚要闭住唿吸,身体已是虚软无力地倒了下去。 还在龙宫岛时,他曾听说过不少蟒部弟子在中原擒人时的手段,当时以为拙劣得不堪一提,却没想自己好几年没用武功,意兴疏懒地觉得武功练太高也没用,又蜷居在这小地方,身体的敏锐下降得极快,竟会中了招。 不过更多的原因还是他想起过去的事,竟然出了神。 ◇ ◇ 醒过来时,头髮和脸都湿淋淋的,像是被人泼了冷水。 由于迷香的后遗症,他很是头疼,想伸手按上一按,却发现手足已被人用镣铐铐住,动弹不得。 蟒部弟子对付寻常人,铁环的铁链甚长,以免挣扎之间弄伤了肌肤,但若是对付习武的人,却是狠辣得多,想来自己会武的事还是被他们看了出来,所以还被餵了化功散,身上虚软无力,竟是连常人也不如。 自己这容貌虽然不算太差,但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就这样都被龙宫岛的弟子看中,不知该不该说他们无能,找不到美人,竟拿自己充数。 他还没回过神来,又是一盆冷水浇了一头一脸。 一个男子厉声喝问:「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跟踪我们?」 萧泽四顾打量,却见这是一个房间,四处挂着刑具铁链,像是白龙岛在附近的分坛。想必是自己被人擒住后一直用迷香所迷,运送到此处。 拷问他是正是其中一个弟子,而玉秋离并未在房内。 这种苦头受了也是白受。 萧泽便道:「你们也是蟒部的弟子么?莫要大水沖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 云湖并不属蟒部,但听他说这个「也」字,便有些踌躇,怀疑他是蟒部弟子。中原人知道龙宫岛的不少,却很少人知道岛上还有二十四部。纵是每年到岛上参加海市的人,也未必知道哪个部负责哪些事。 拷问他的人迟疑着要解开他的镣铐,云湖却及时阻止了他,问道:「不知阁下是哪一部的弟子?」 「我是黄龙岛蟒部弟子,平常各岛来往得少,不认识也不奇怪。」 「口令呢?」 萧泽一愣,答道:「千秋鼎盛,万载长存。」 云湖冷笑一声:「果然是jian细!你不知道口令在去年就改了么?」 萧泽一听,不由得暗暗叫苦。早知口令改了,还不如不提了,做货物还比做jian细强些。至少货物还不用死,jian细却要受尽零碎折磨。 「你叫人传信给黄龙主,黄龙主是识得我的。」 「你是什么东西,黄龙主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其实自暴身分的话,自然就不必吃些苦头,他此时并不想和玉秋离相认,但在岛上多年,要装成岛上弟子也不难。于是便道:「纵是我是jian细,也要查明身分罢?你让玉秋离来,我有话对他说。」 「什么玉秋离不玉秋离的,你倒是大爷得很,一下子想见这个,一下又想见那个,入了龙宫岛,岂容得你这么随意?」云湖用手里的鞭子敲了敲手心,狞笑了一声。 「你竟然不知道你们龙主的名讳?」 白龙岛的弟子整体而言,在五岛中算得上恬淡谦和的了,没想到这几年竟出了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照他以前的性子,就是双手被缚也一拳打过去了,如今他养气功夫深了不少,于是只讶异地反问一句,准备耐着性子和他解释。 第四章 「你先下去吧。」 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却是白龙主站在门外,似乎看了好一会儿。 云湖只得放下鞭子,带着随行弟子退下。 「你那个女弟子呢,怎么不带来。」 看到年轻的白龙主面具下的眸光冰冷,萧泽勉强笑了一下。这个人虽然和他相识,当年叫他师兄时仍然言犹在耳,可是现在却已恍如路人了。提到他身边的女子时,忽然令他心里不太舒服。 「这等血腥之地,还是莫要吓坏了她。」 玉秋离也未解开他的镣铐,徐徐捡了张椅子坐下,「你是黄龙岛蟒部弟子?叫什么名字?」 萧泽笑道:「属下还送了龙主一匹马,龙主就这么对属下么?」脑子飞快转着,却是要叫一个什么名字为好。 白龙主冷笑:「你怪我对你狠了?你自称我龙宫岛弟子,可是身上为何没有水族印记?」 「龙宫岛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水族印记的,若是对龙宫岛十分忠诚的弟子,便不须烙下印记。黄龙主对属下十分信任,让属下在中原寻访美人,若是留下印记,容易被朝廷的人认出,便不大安全了。正因如此,所以那天遇到龙主时没有自承身分。」 「黄龙主经常在你面前提起我?」白龙主淡淡地问。 「白龙主为何有此一问?」 「初次相见时,我脸上戴着面具,你却为何一眼就认得是我?」 「白龙主和诸位兄弟都身穿白裳,纤尘不染,自然是鹤立鸡群,一看就知道的。说来也巧,属下得了那匹神骏,便想着若是将它奉送给白龙主,便是天下的幸事,谁知苍天有眼,竟然教我当真遇到了白龙主。」 白龙主哼了一声:「你决定好了要叫什么名字了么?」 萧泽一惊,脸上登时变色。 「我不管你是谁,我也不管你是什么人,但你既然知晓龙宫岛那么多事,便不能随意让你离开。你还是随我回龙宫岛,与黄龙主对质罢。」 萧泽闻言放心了几分,黄龙主和他关系和睦,想必不会为难他,便道:「黄龙主每年都会出岛去望京,此地离望京近,我到那里去等他好了。」 白龙主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搞不清楚自己身分!」 我不是搞不清自己身分,是你搞不清我的身分才对。 萧泽一肚子的苦水,但看对方脾气比起以前越发差了。或许玉秋离本来就是如此,只不过从来没用这种态度对他而已。 越是有对比,才越感到天差地别。 大概是对玉秋离抱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歉疚,他的态度比起当年不知好了多少,看着玉秋离不悦,笑道:「龙主说的是。要不你看龙主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我也不费心再想名字了。」 白龙主只觉得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无比讨厌,冷冷地道:「你如今既然在我座下听用,便叫白十九,新任的雪蛟座下正好少些打杂的人。」 「血姣不是赤龙主岛上的人么?」 白龙主也不知自己竟哪来的闲情雅致和他闲聊,便道:「是冰雪的雪,自然是白龙岛上的。十二紫蛟除了玄蛟外,早就在数年前补齐了,仍是血蛟位列第一。」 「血蛟当年是长得极美,但后来不是人老珠黄了,怎能还列第一?还有墨蛟不是老得该离岛了么,怎么还在位列当中?」 「墨蛟换人了,新来的叫墨寒。」 「是不是那个胖胖的少年?」 「不错。」 「连胖鹌鹑都能当墨蛟了……这十二紫蛟未免过于凑数了吧。」萧泽喃喃地道。 白龙主不由冷笑:「你既然管得这么宽,怎地消息还这么不通?」 萧泽知道自己是问得太多,惹了他的疑心,便道:「在外面好几年,都没回去过。」他将手腕晃了晃,「龙主既然要属下伺候,不如这镣铐就解了吧,反正我吃了化功散,跑不掉的。」 玉秋离沉默一阵,便让人进来给他开了锁。 他揉搓着被磨破了皮的手腕,从地上站起来,看到玉秋离面具下露出的嘴唇紧紧抿着,不由心念一动,回想起当年与他唇舌交缠时的感受。 隔了那么久,却还仿佛昨日,想来自己的确是眷恋情慾之欢,这大概就是龙族血脉天性yin秽的缘故。
第28页 「你看什么?」玉秋离发现他盯着自己仅露出下巴的面孔不放,不由眉心微蹙。 「白龙主容貌俊美无俦,就这么遮住了,却是可惜。」萧泽笑了笑,避开了眼。 本来以为自己不年轻了,可是在他面前变化极大的情绪,倒像是被他激起了当年情怀。 「你只管做事便可,没事的话不要多嘴。」玉秋离冷冷地道,「我还会在这里住几天,你便做些端茶倒水的小事罢了,回岛之时,自然会带上你。」 萧泽一听还有几天,放下了心。只要不上船,他要离开就还有机会,化功散的解药一时找不着,那便只好再想办法。谁知玉秋离竟以差遣他为乐,命他立在门外伺候,有时要茶水,有时要磨墨,有时还要他给陆蕙打扇子。 在陆蕙面前,玉秋离却是没戴面具。 这么多年过去,他竟容颜未改。想到当年这人曾经用绝望的表情看着自己,他不由得心里又微微一疼。 玉秋离没有多大改变,自己却是显得年纪大了。想必白龙岛龙气鼎盛,和他相得益彰。再隔个十年,或许玉秋离仍然没变,自己就老了。 那陆蕙娇滴滴的模样,分明有武功在身,却显得比惜真还怯弱三分,萧泽不由嘆息。 他们白龙血脉的人,仿佛天生就喜欢这种既高贵又柔弱的女子,一看就心生怜意,还以为玉秋离会倖免于难,谁知他失了记忆后,和自己也差不离。 萧泽把一柄摺扇唿啦啦地摇得风声顿起,桌上墨迹未干的字帖都被吹散了些许,陆蕙不由得「啊」了一声。 白龙主皱眉道:「你干什么,还不停下?」 萧泽微微一笑,收了摺扇:「我这不是怕阳春三月的,陆姑娘热得慌么?」 「玉公子,十九想必是累了,不如让他歇息去吧?」 「他就是力气太大了,多做些事才能舒坦。」白龙主随口吩咐道,「你去打盆水来。」 「陆姑娘不是早上才洗过脸么?」 「洗手。」 「我看她手也不脏啊,洗甚么手?」萧泽笑吟吟地,却是不动。 他心知白龙主若是真正有意,哪还有自己在这磨嘴皮子的分,多半只是想给自己出些难题。 和玉秋离多日相处,他也没感到白龙珠生效,只除了玉秋离要自己做小厮那时,他虽然不甘愿,却下意识地答应了下来。 玉秋离为难他的心思更多些,要说有好感,其实大谬不然。 「玉公子,你别为难他啦……」陆蕙哀恳地对玉秋离道,目光移到玉秋离腰间,忽然眼睛一亮,「咦,玉公子的剑好生奇怪,借给我看看好么?」 玉秋离解下佩剑,交到陆蕙手中。 萧泽原本不在意,此时陆蕙看着剑鞘,一双妙目中露出惊讶之色:「这剑怎地没名字?」 她拔出长剑,却见剑光如水,果然是多年前溅过萧泽鲜血的那柄。 萧泽不由得吃了一惊,回头看向玉秋离,想不到他还在用这口剑……却是不知他当年没了记忆,看到这柄蘸血的剑时是什么心情? 如今仍然将剑带在身边,是因为还有残存的执念么? 他情不自禁地,心脏怦然直跳。 他竟然还将剑佩在身上,难道是对前事有印象么? 萧泽看着玉秋离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心里也不由得多了些许悔意。 如今的玉秋离看着虽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但自己对他加倍的好,或许还能弥补过来吧。 陆蕙爱不释手地把玩了一阵,说道:「这剑的剑身好细,看起来和我倒是很配呢。」 萧泽冷笑道:「胡说八道!此剑剑身细长,是配凌厉肃杀的剑术的,哪里是女子能用的剑?」 玉秋离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对陆蕙道:「既然你喜欢,就送给你好了。」 「玉秋离,你怎能把这口剑……」萧泽气不打一处来,玉秋离怎地会为一个女人这么殷勤,但话一出口,便知自己逾矩,硬生生地止住。 玉秋离要送东西给谁,委实不该由自己做决定,或许是习惯他一心想着自己,便不能忍耐他向别人示好。 做兄弟也没有管得这么宽的,他爱给谁就给谁,他爱让谁当龙后也和他没关系,只是……只是难免胸口堵得生闷。 「真的吗?」陆蕙欢天喜地地合了剑鞘,双手紧握在手中,又忍不住抽出来细看。 「嗯,你把剑拿回去吧,我和十九有话要说。」白龙主细细抿了口茶,淡淡地看了萧泽一眼。萧泽登时觉得那一眼颇有深意,不由冷汗从背嵴上渗出。 陆蕙告退后,玉秋离便让其余随侍弟子尽皆退下,厉声对萧泽道:「你给我跪下!」 话音刚落,萧泽双膝点地,已跪在他面前。 地板撞得他的膝盖隐隐生疼,倒让他清醒了许多。白龙珠的毒性果然没有半分减弱。 玉秋离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听话,不由扬了扬眉。 此人虽然自称蟒部弟子,言谈举止却浑然没有一丝屈居人下的意思,顾盼之间更是睥睨不驯,所以他才不断地试探他的底线。 结果越是试探就越是令他无语,纵使让他给陆蕙掌扇,他也一副「她是不是嫌命长」的模样,若真是黄龙主的门下弟子,黄龙主再是敦厚大度,也要被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么?」他随口问道,心中仍然止不住地诧异。以此人性格,断然不会说跪就跪,除非他是个善于迎合的人,在自己心情好时便能说笑调侃,心情不好时就能立时下跪。 难道自己当真看错了人,这人极擅察言观色? 他却不知萧泽此时心下还在着恼,怎地口无遮拦,竟惹得他无意中动用了白龙珠,勉强道:「龙主都不知道我错在哪,还要我下跪作甚么?」 「我要你跪你就跪了?你可不像这么听话的人。」 「龙主一声令下,属下岂敢不从?」 「那我要你侍寝呢?」 萧泽吃了一惊,垂下眼睛:「能承恩雨露,不胜荣宠,自是万千之喜,又岂会拒绝?只怕属下身躯鄙陋,入不了龙主的法眼。」 「既然入我门下,我又怎会嫌弃?」玉秋离冷冷地道,「你脱了衣裳,上床等我吧。」 萧泽一句反驳地话也不说,恭恭敬敬地脱了衣裳,露出赤裸的上身。 玉秋离看他言听计从,不由有些失望,他再是色中狂魔,也不至于什么人都看得上,正要让他穿上衣裳时,却见他下腹上一条极浅的伤痕,心中不知怎地,忽然心痛难抑,难以宣洩。 萧泽被他注目而视,心下亦是颇有所感,忍不住向他望去。 四目相对之下,竟然都是微微一震。 玉秋离自然没有漏掉他的反应,不由暗自想,此人如此知情识趣,难不成是和陆蕙一样,爱慕于我?只可惜他相貌略逊,自己更是先识得陆蕙在前。 身为白龙主,除了龙后以外并不需为谁负责,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忽然有了这种正直的想法。 如果他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是龙宫岛弟子,那么在黄龙主面前说一声,即可将他要过来,若他是朝廷的jian细,就更好办了,绑他到龙宫岛去,纵是朝廷手眼通天,也不能冲破迷阵,将人救走。 玉秋离盯着他赤裸的胸膛看了半晌,终于做了决定,若是这人愿意给他上一次,那便正式收了他。 虽然存着这种无可无不可的想法,但玉秋离看着他结实精悍的身体,忍不住食指大动,极其想触碰一下是什么感觉。 「只脱了衣裳就够了?」 听着他幽深难辨的话语,萧泽慢慢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他看到玉秋离面色冷淡,但目光却一直盯着他的身体,不由得有些尴尬。 他应该对自己这副又硬了不少的身体没多少兴趣,说不定自己主动一些他就洁癖发作,厌恶地拂袖而去。 想到这种可能,忍不住又多看了玉秋离几眼,只见他俊美无情,更胜以往,双眼幽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得嘆了口气,豁出去把玉秋离的腰一搂,在他耳边调笑般地吹了口气。 「龙主放心,属下一定会好好伺候龙主的。」 说着就要将玉秋离打横抱起,腰已被玉秋离一手按住:「你要怎么伺候我?」 身体被他轻轻一带,不由自主地转了半个圆,背朝着玉秋离,他微微一怔,还在怀疑是不是脚底打滑,登时被玉秋离扯下了裤子。 倒像是他自动把臀部送到玉秋离手上去,被对方剥了裤子一样。 看来白龙珠还是没有失控。 他一惊之后,渐渐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只是背向着玉秋离,玉秋离自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玉秋离在他挺翘的臀部上轻轻一拍,发出肉体的啪啪声,更令他感到羞耻。 玉秋离拍完后却是没接下来的动作了,兴味索然地道:「你放心,我对你这种送上门的不感兴趣。白龙岛上那么多人,想爬上我这张床的多得是。」
第29页 萧泽一时气结,系上裤子,披了衣裳:「你既然不想要,就别消遣我!」 玉秋离看他气恼的表情,忽然心里微微一动。 其实他并没有非做不可的想法,但听到他泄露真实情绪时,会让他有种莫名的兴奋。 或许不能怪他,只能怪萧泽这人十分奇怪,行为举止无从解释,有时过于奉承自己,几乎是恨不得把自己立刻剥光了躺倒在自己床上,有时又这么倔强骄傲的模样,当真是矛盾万分,令他有了探究之心。 顿了一顿,问道:「你小腹上的疤痕,是怎么落下的?」 萧泽闻言也是一停:「很久之前受了点伤。」 「岛上伤药极多,怎地还留了疤痕?」 「当年在岛外,没有好药,就随便抹了些。」 「我这有瓶药,能去除多年旧伤痕。」玉秋离想了一想,说道,「你别忙着穿衣服,我给你抹。」 「龙主把药赏我回去慢慢抹吧,就不耽误龙主的时间了。」萧泽想到刚才情景,不由有些后怕。 早就打算脚底抹油熘了,竟然还受他引诱,幸好玉秋离忽然没了兴致,不然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弄得难以收场。 若是再和他相处太久,难保不会引火焚身,毕竟有白龙珠在自己体内,可以任由玉秋离搓圆捏扁,为所欲为。 想到这一点,萧泽更感到自己在玉秋离面前唿吸不畅,连带地说话也讨好了三分。 「龙主大恩大德,属下没齿难忘,这小小一瓶药,想必龙王也不会捨不得赐给属下吧?」 「你这么说,不给反倒是显得我小气了。」 龙宫岛上伤药虽多,但像这种能去掉多年伤痕的,却是药中珍品,用完了怕是要找黄龙主去要。他只略一犹豫,便将一个玉盒取了出来,放入萧泽手中。 萧泽自然明白这药十分珍贵,却没想到他说给就给,回想起以前被他珍视的日子,不由得恍惚了一下,重新谢过了一次。 「不必客气,反正都是要给你用了。」玉秋离浑不在意。 原来他只是对这珍物并不看重而已,却并不是对自己另眼相看。萧泽心中有些失望,又不由得自嘲,如今的玉秋离几乎是另一个人,自己却还想要他像以前那么对自己,未免可笑。 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想要他的厚待,却又不能回报他的深情,世上哪有这种好事?总不能让玉秋离耗费一辈子的光阴,做这种莫须有的等待。 他将他看成是手足兄弟,自然应该希望他这一世能平安快活,如今斩断前缘,自然是最完美不过,自己却还想些甚么乱七八糟的? 他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纵是有白龙珠在身,也不能让玉秋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到最后又走了老路。 ◇ ◇ 一行人只在分坛住了三五天,便启程去往慕家。 慕家就在玉家庄附近,前任家主是玉秋离父亲的生前好友,自从玉秋离上岛后,断了多年联繫。 后来玉秋离父母过世时,玉秋离还在龙宫岛,来不及奔丧,自然也就见不到慕家来拜祭的人。 反倒是后来他什么都忘了,回乡祭祖,遇到慕家现任的家主慕天涯。 以玉秋离的性格,不会忽然和一个陌生人深交,偏偏慕天涯记得这个童年玩伴,一来二去地便熟识了。 如今慕天涯是慕家家主,想方设法地想重振家业,看玉秋离养尊处优,知道他有闲钱,竟也不问他钱的来路,和他商量合伙做些生意。 白龙岛因为歷代龙主意兴疏懒的缘故,平日调教货物并不积极,岛上弟子也比别的岛穷些,玉秋离看慕天涯经营有术,便同意了,每年到江南看一看生意便可。 第五章 这一次见到慕天涯,慕天涯却似乎有些魂不守舍。玉秋离自然也不想多管,可是慕天涯三番两次地答非所问,玉秋离便起身告辞:「慕兄既然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慕天涯不由苦笑:「也不是什么要事。只是我那兄长如今仍然没有踪迹,所以心下不安。」 玉秋离知道慕天涯有一个庶出的长兄,名叫慕天恩,亦是天纵奇才,只可惜后来盲了双目。去年来时,慕天涯说起兄长还甚是冷淡,却没想今日却如此紧张。 慕天涯像是下定了决心,让人摆了一桌酒席,请玉秋离详谈。 玉秋离虽然不耐烦琐事,但他最近的确没什么事做,便坐下来听慕天涯说话。 酒过三巡,慕天涯嘆了一口气,苦笑道:「我有一桩难事,却是不得不告诉玉兄。我和我那兄长其实小时候关系颇为亲密,后来我母亲一直说姨娘不好,我便……与他有了隔阂,后来母亲下毒毁了他双目,我却是不知,还对他冷嘲热讽,甚至……还趁着他目盲时,欺凌过他,他便离家出走了。后来我知道是母亲下毒害他时,想要去寻他回来,已是遍寻不到。前些时日伺候姨娘的丫鬟去世之前忽然悔过,告诉我说,其实我才是姨娘所生,只是姨娘怕我继承不了祖业,便将两个孩子换了身分。却没想到……」 没想到女人的嫉妒之心竟然如此可怖,纵是小妾生死,也要报復在小妾所生的儿子身上,结果那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 玉秋离不由恻然,低声问道:「令堂如今怎样?」 「她还不知这个消息,若是知道,怕是支撑不住。」 玉秋离随口应了一声,脑海中却还在盘旋「离家出走」那句话。 似乎也有一个人对自己做出了这样令他伤心欲绝的事,可是究竟是谁,却是想不起来。 慕天涯嘆了一口气:「我以前恨兄长得父亲欢心,恼他明明比我晚几个时辰出生,却因父亲宠爱,将他记为长子,如今想来,他不得母亲欢心,盲了双目浪迹天涯,却是比我悽惨更多。」 「慕兄的意思,是想要我替你寻人么?」蟒部的弟子遍布大江南北,要找个人自然容易得很。两人相识多年,慕天涯虽然猜不出他的身分,但也隐隐知道他的手段。 「不错,我是想寻他回来,治好他的眼睛,将慕家的家业还给他。」 「慕兄,你……」 慕天涯微微笑了一下:「玉兄放心,我兄长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到时你我之间的合作不会变的。」 两江四商,徐慕裴黄。自从徐家因家主病逝,四分五裂后,慕家的家势如日中天,俨然有后来居上之势,却发生兄弟阋墙的丑事,如今反倒是裴家隐隐有居首的意思了。 玉秋离自然是不愿慕天涯将产业再度交还给慕天恩的,此后合作起来百般不便,但慕天涯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他也只好暗自嘆息。 能将不属于自己的偌大家产拱手相让,这兄弟之情委实深厚得令人感动,但他却并不羡慕,自己其实也…… 心里隐隐想到些什么,却是一时想不出来。 「我让人去寻一寻罢,若是实在寻不着的话……」 「实在寻不着也没关系,有劳玉兄了。」 玉秋离点了点头,他所要的只不过是这一句话而已。到时若是寻到慕天恩,却觉他十分讨厌,难以合作,到时就设法永远也「寻不着」罢。他并不想慕天涯困于兄弟感情,做出这种有损祖业的事。 慕天涯像是看出他的心思,道:「玉兄,自兄长离去后,我才知道他在我心里很是重要,想到他如今四处漂泊,我便寝食难安。他实在是……是我一生倾慕的人。」 玉秋离看慕天涯难以启齿的表情,不由一惊:「他不是你兄长么?」 「我知道他是我兄长,可是我忘不了他,我当年对他做过不少错事,其实也是因为记挂他的缘故,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令我如此牵挂。」 「你不必多说,我尽心为你去寻便是。」玉秋离打断他的话,不愿再听,只觉得慕天涯每一句话都像敲击在他心口,令他坐卧不安,心绪不宁。 玉秋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自斟自饮了几杯。他很少喝酒,此时却是心乱如麻,无法消除。 慕天涯让人送来两大坛美酒,于是慕天涯不断对他倾诉和兄长的畸恋,他便不停地倒酒勐喝。 两个在情路上都无比失败的男人一晚上喝了不少酒。 这酒十分勐烈,玉秋离喝得身上尽是酒气,几乎两坛都进了他的肚子,却还让慕天涯再拿了一坛给他回去喝。 慕天涯心知他有七、八分醉了,只得让人去取,想派人送他回房时,却见他提着罈子,脚步极稳地去了,行走间衣袂翩跹,更有云中谪仙的味道。 ◇ ◇ 玉秋离昏昏沉沉的,不知何时被人扶到床上歇下,女子纤细的手指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像是母亲的爱抚和亲昵的责怪:「怎地喝了那么多酒?」 他抓住对方的手腕,那女子惊惶失措地大叫一声,让他清醒了几分,依稀看出是陆蕙,他不由有些失望:「怎么是你……」
第30页 「公子酒醉未醒,奴婢去给公子煮碗醒酒汤,消消酒气吧。」 陆蕙的声音很是柔和,他将她推开:「走!走!不要你假好心!」 「公子……」 「还不快滚!」 隐约听到女子低泣着离开,他翻过身闭上眼睛,却知自己刚才那句并不是针对陆蕙,只是酒醉后理智虽在,却是控制不了自己。 酗酒这种事,果然是不能做。 一股烦闷之气涌上,他登时吐了一地,臭气冲天。 「连陆姑娘都被你气哭了,你是一点本性都不改啊。」恍惚中似乎有个男子似笑非笑的声音渐渐走近,他更觉厌恶,冷冷地扫一眼。 这人却不被他的怒气吓退,反而笑道:「二十年陈的状元红,果然是好酒。若是我不来,怕是喝不到了。」 萧泽说完拍开了桌上酒罈的封泥,揭开盖子,提起罈子便饮了一口。 玉秋离很是不悦:「你不是……不是来照顾我的么?怎么只顾着……顾着喝……」 「你都把陆姑娘气走了,我留下来又有什么用?」萧泽极是无辜。 他在慕家闲逛,晚上在花园闲逛时看到陆蕙哭着从他房中出来,他便想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正好看到玉秋离吐得满地都是。 不过外表俊美的男子即使做出不雅的举动,也不令人反感。 玉秋离眼眶微红,似乎带着水光,萧泽只不过喝了一口酒,便忍不住有微醺之意,便知这酒性极烈。 看到他茫然的表情,他不由心念一动,低下头在他眼角上吻了一下,看着他因酒水而润泽殷红的嘴唇,不禁缓缓凑了上去。 快要亲到时,却是停了一停,隐约想到梦中之景。 都让他服了忘情丹了,却还来吻他招惹他,未免过于恶劣了。 少年时愿得一人相守,原本以为惜真就是那个人,可惜到最后令他失望。此次与玉秋离隔了许久重逢,当年禁忌不伦的感觉却消散了不少,在对方面前越来越难以自持,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没开荤,还是见到唯一有床笫之欢的人便丧失了自制力。 难不成是因为玉秋离酒醉中无意催动白龙珠,想要自己亲他一下? 萧泽怀疑地看向玉秋离,却见玉秋离眼睛一眨不眨,仍然看着他,半是迷离半是恍惚,实在已经醉得深了。 他嘆了口气收起心思,取了帕子给他擦了嘴唇,又倒了杯冷茶给他喝,看着他俊美无辜的表情,仿佛当年全然信赖自己的少年。 萧泽压下心头没由来的悸动,低声道:「你歇一歇,我去把秽物扫干净。」 他才一动,玉秋离就扯住了他的袖子:「师兄,不要走。」 他认出他了? 他竟然认出他了? 萧泽满心都是不可置信,却又带着止不住的喜悦,正在这时,却听玉秋离又道,「爹,陪陪我……」 他闻言一怔,说不出的怅然若失。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实在是多年没有体会。 只能随口安慰玉秋离,让他躺了下来。 进屋前他是有些想占便宜的绮念,甚至想着把当年吃过的亏都占回来,但被这一惊一吓,只想着玉秋离好好休息便可。于是为他盖了被子,正要离开时,又被玉秋离拉住。 「又怎么了?」 「爹……」 萧泽摸了摸他的头,感觉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也很是不错,何况这儿子如此俊美,不知多少女子倾慕于他,做他的爹不知是多有面子的事。 「爹,我是不是该娶妻了?」 萧泽没料到他忽然会提起这事,神情不由有些古怪:「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当龙主不是很快活么?难道你又遇到了意中人?」 提到「意中人」这三个字时,萧泽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虽然明知道和玉秋离不可能了,但若是知道他和别人又有了一段感情,却让他觉得,玉秋离当年对他的深情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话,他们又何至于逼到决裂的地步。 他心里嘆了一口气,不由有些奇怪,自己并非贪心之人,怎地还想着霸占着师弟不放? 师弟若是另有艷遇,他更应该恭贺才是。 「我已近而立,难道还不该成亲么?」玉秋离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似乎是酒意上涌,他捂住了嘴唇,萧泽连忙扶住了他,他却没吐出什么来,反倒是面颊一片殷红,呓语一般道,「四位龙王都有了伴侣,我独自一人,又怎会毫无所觉?以前虽然也不怎么亲近,可是大家都没有伴侣,纵是分居各岛上,也感到彼此相连。可是如今他们各有牵挂,我却是孑然一身……」 萧泽并不知道离开的这些年,几位岛主竟会和人订下白首之约,不由十分惊讶。毕竟几百年来,歷代龙主都很少定下道侣,即使有那么一、两个不合群的,也只是少数,却不想这七年当中发生了那么多事,竟然将师弟一个人剩下来。 萧泽搂住了玉秋离的肩膀,温言安慰道:「他们不讲义气,你又何必和他们计较?你也……也寻个比他们还好看的绝世美人,压他们一头,气气他们就是了。」 「寻个美人……寻个美人……」玉秋离呢喃地重复,「天下美人,不是早已尽归龙宫岛了么?」 「蟒部的势力虽大,但也会有漏网之鱼吧?」萧泽随口道。 玉秋离竟然要成亲么? 若是真有一天……大概他连玉秋离的喜酒都不去喝。 为自己的想法呆愣了半晌,他怔怔看着玉秋离,却见他明玉一般的面容宛如当年,但他的焦距却不是对着自己。 当听到他想定下来,想和一个女子厮守终身时,他却能感到心底那种针刺的妒意。 大概听到自己要成亲时,玉秋离的痛苦要胜过自己百倍吧。 这种心情……或许只有当时的玉秋离才明白,只可惜…… 只可惜…… 萧泽目光凝在玉秋离身上,过了许久才拍了拍他的肩膀,换了话题道:「喝了那么多酒,好好歇歇吧,明天就好了。」 他声音说不出的温柔,只是玉秋离醉得迷迷煳煳,自然是听不清。 他们下榻的是慕家的宅院,白龙岛的弟子本来就没多少个,玉秋离向来不喜旁人亲近,这才会发生醉后只有陆蕙在身边的情况。 玉秋离依言躺下,他起身欲走之时,玉秋离忽然伸手一揽,揽住他的腰,他站立不稳,登时往床铺跌倒。 真是坑人的化功散! 萧泽郁闷,没想到临到走了还被玉秋离暗算。 他正打算悄悄离开,玉秋离却横过一条手臂,将他按在床上:「再陪陪我……」 「好好好,陪你。」萧泽无可奈何,只得卧在他身旁,待他睡熟了就走。 萧泽自然知道玉秋离醉得连人都辨识不清了,自然不会发生酒后乱性的可能。 所谓的酒后乱性,倒不如说是酒后壮胆,真醉到一定程度,连对方的私密处都未必找寻得到。 若是当真发生些什么倒还好了,只可惜此时此刻,什么都不可能发生。 他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苦笑,慢慢凑了过去,借着烛火的温暖光芒,轻轻吻在玉秋离的额头上。 玉秋离似乎感觉到肌肤相亲的触感,忽然嘟囔了句什么,抬起手来,摸索着他的身躯,像是有所回应。 他吓了一跳,随即感到右手手腕被玉秋离捉住不放。 他试图挣扎了一下,却觉玉秋离的右手仿佛铁箍,完全无法挣脱。 此时已到半夜,他进来时又合上了门,想必侍从们听到门内有轻微响声,便知他们以为玉秋离有人伺候,又没听到玉秋离叫人,便不敢前来相扰。 萧泽坐卧不安,但玉秋离完全没有松手的样子。过不多时,只听到玉秋离鼻息平稳,竟然已经睡着了。 他尝试着挣脱玉秋离,但试了一个多时辰,仍然不能挣脱,心里不由有些无奈。他都能感觉到自己都累了,玉秋离仍然没有放手的样子,反而抓得更紧。 玉秋离的倔强和认真是他一直以来都服气的。萧泽不由得丧气,只能和衣卧在玉秋离身旁。 原以为他会一夜不眠,谁知过不多时就睡了过去,竟是一夜无梦。 ◇ ◇ 「你怎么会到我床上的?」 被一个不悦的声音叫醒,萧泽轻轻皱起了眉头,睁开眼睛,看到一张俊脸上尽是冰霜,立时就醒了七、八分。 此时的玉秋离自然没再抓着他的手腕,大概他清醒之前就自然而然地放开了自己。 萧泽看到玉秋离愠怒的表情,不由起了坏心,于是十分苦涩地道:「难道龙主忘了昨天晚上对我做的事了么?」 「我对你做了什么?」玉秋离缓和了语气,神色露出了几分惊异。想来是惊讶于自己竟会对他出手。
第31页 萧泽自知相貌远逊,玉秋离以前会看上自己是因为年少无知,如今再见面,他没有表示对自己的特殊好感,便知凭藉自己本的条件很难吸引到玉秋离,但逗逗他也是一桩趣事。 「龙主当真忘记了……」 他满含萧索地嘆了一口气,「早知道所有的龙主都是朝三暮四的,谁知道才过了一晚上,龙主就把人给扔下床,真是令人伤心。」 「若是真的对你做了什么,我也不会否认,该给的赏赐我也一定给。」 萧泽语带哀怨地道:「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哦?我昨天晚上说了什么?」 「你说……」他拉长了声音,「说今生只喜欢我一个人,不离不弃,永世不变。」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玉秋离的表情,果然看到玉秋离脸上一凝,随即冷笑了一声:「你衣裳都是齐整的,我若是真对你做了什么,你以为你还能起身吗?」 他上下打量萧泽全身,萧泽忽然想起以前被他操得起不来床,老脸一红,干笑道:「龙主智珠在握,果然非同小可,属下胡言乱语,还请龙主海涵,这就告退了。」 他收拾衣裳便要走,却被玉秋离按住了:「且慢!」 他不由心下一凉,这回玩大了,少不得要被他揍一顿。 怎么还能把玉秋离当成是当年那个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年轻人? 世易时移,整个白龙岛都没一个人敢拂逆他,他的脾气想必养得越来越大,自己还这么逗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萧泽讪讪地道:「龙主大人大量,就不和属下计较了罢?」 玉秋离阴森森地道:「你既然硬说我做了什么,就让我检查一下好了。」 话音未落,玉秋离扯开了他的腰带。萧泽的心登时沉了下去,眼睁睁看着玉秋离的动作,竟然无法躲避。 上次被他摸了一下屁股也就罢了,这次将要被他看到耻处,饶是他胆气如虹也不由得浑身一颤。 自从服下白龙珠后,他的身体倒没多大变化,只是每隔七、八天时,就会止不住地浑身乏力,小穴处微微流出yin水,幸好他是白龙血脉,否则早已力竭而死。 如今重新被玉秋离带着欲望的目光打量,他竟有几乎喘不过气的窒息感,很快被玉秋离把裤子褪到了脚弯处,自己还不能抗拒,只能用手支撑在床上,双腿曲起,微微喘息着。 「让你脱你就脱,还故意说那些话挑逗我,看来是你很想上我的床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如你的愿罢!」玉秋离捏着他的下巴,冷笑地看他。 这种略带羞辱性的动作让他血液上涌,气极反笑:「龙主冰肌玉骨,美艷天生,谁不想嫖一嫖?今天龙主猴急地扒了我的衣裳,是不是看到我的本钱了?怎么样,有没有让你心动?」 这种无耻的话他厚着脸皮说完,也不由得很是尴尬,但玉秋离正气头上,也没看出来。 玉秋离抓住他的性器,冷笑道:「就这么一点也能叫本钱?」 身体的柔软再次被玉秋离握在温热的掌心时,他不由浑身一颤,一种奇特而熟悉的感觉登时涌上,像是维繫彼此的一根线本来已经断掉多年,却又重新拧在一起。 他的性器也不能算小了,只是离开龙宫岛后,他这里便没有再长大,仍然保持着十九岁时的模样,甚至还是浅浅的粉色,不知是白龙珠的缘故,还是他天生如此。 「比起龙主的伟岸,也只是稍稍逊色罢了,难道龙主不知道技巧好比器大更要紧么?龙阳十八式我都练过,比你这种只和姑娘搂搂抱抱的,自然大为不同。」 玉秋离冷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试上一试,如何?」 萧泽一听,不由暗暗叫苦,早知会引起玉秋离的好胜之心还和他耍什么嘴皮子,早点认错不就完了,还想着口头上占玉秋离的便宜。玉秋离虽然是在问他意愿,但摆明了不能拒绝。 「我们好像还没吃早饭……」 玉秋离被他气笑了:「我现在已经在吃着,你能不能不要吵我?」 正在此时,下人在外面禀报,说是陆蕙求见。 萧泽心下一惊,连忙穿了衣裳下床。 玉秋离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致欢爱,只不过戏弄他几句,此时陆蕙已进了房,便不再多说。 陆蕙神色颇有些矜持不安,她端着一碗汤踌躇地进了门,看了看玉秋离脸色,才小心翼翼地道:「醒酒汤昨夜就熬好了,后来看到公子吹灭了灯,想来是睡下了,所以不敢轻扰。不过现在喝也是很好的。」 玉秋离并没有感到宿醉的头疼,但陆蕙一番好意,便谢过了,又道:「昨夜没有惊扰姑娘罢?」 陆蕙还担心他酒醉未醒,又发酒疯,看他又恢復到斯文有礼的样子,登时放下心来,说道:「没有的事,公子多心了。公子平时并不喜欢饮酒,怎地忽然过了量?莫非是有心事?」 「只是一时烦闷罢了。」玉秋离很平和地笑了笑。 「上次公子赠剑,奴婢还未曾回礼,连夜绣了个荷包,还请公子不要嫌弃。」陆蕙满脸都是羞涩,递给玉秋离一只绣着鸳鸯的荷包。 萧泽不由得一惊。 他早知和玉秋离亲近的人都难免会被他迷惑,玉秋离又对陆蕙如此体贴,必然会让陆蕙误会。 没想到前几天才赠剑,这么快就有了下文。 萧泽心下不由有了些酸意,女孩子都会绣荷包剑囊,这虽然没甚么了不起,但却胜过他这个臭男人千百倍了。 如今仔细看来,陆蕙和惜真都是一般地美貌端庄,高华尊贵但又有细微处的不同,惜真有一种傲气,陆蕙更千娇百媚一些。 只是……她们都及不上玉秋离的丰神似玉。 看到玉秋离收下,陆蕙更是欢喜,不由得羞涩地一笑,向玉秋离行了一礼,便告退了。 玉秋离看着她的背影,竟是出了神。 或许他真该找个人定下来。 他直觉地这个问题似乎问过谁,但一时又想不起。 陆蕙二十出头,年纪是大了些,不过自己也不再年少,伴侣还是年纪相近的好,这样更谈得来些。如今陆蕙失了记忆,又是中原出生,和自己的身世倒是颇为相近。 他心里觉得陆蕙不错,却又觉得少了些什么,便想得到旁人的肯定,端着醒酒汤品了一口,却是酸酸甜甜的颇为提神,想来陆蕙的厨艺也很好,随口道:「娶了陆姑娘的人,想必运气不错。」 「是啊,以后必定是贤妻良母。」萧泽本来想挖苦几句,没想到从口中溢出的,却是贊同他的话,心下悚然一惊。 他其实并不想说这句话的,他更想说的却是:「她下巴太尖,毫无福相,娶她怎么会运气不错?」 这句话自然是抬槓,从昨天晚上知道玉秋离想要成亲的意思,他就十分反感,总觉得玉秋离像发了疯一般,总有些奇怪念头冒出来,可恨他被白龙珠所控,还得跟着帮腔。 可是玉秋离说得不错,他都二十六、七了,若是别人,早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爹,真有成亲早的,孙子都抱上了。而立之年想要成亲,这本不是一件错事。 如果错的不是玉秋离,那自然就是他。 他心底并没有想让玉秋离结婚的心思。难不成……他处处觉得眼前的这个师弟不妥当,其实是想要以前的师弟回来? 难道……他竟然在后悔让他服下忘情丹么? 他失魂落魄地看着玉秋离,却听玉秋离十分满意地道:「你也觉得她容貌既美,又温柔端庄?」 萧泽一字一句地道:「不错。她宜家宜室,做你的妻子,再合适不过。」 他会这么赞美一个不喜欢的女人,除非是……玉秋离从心底觉得陆蕙是个好女子,想要有人贊同他。 现在的玉秋离,和他的师弟是如此的不同……他忽然有种冲动,想把玉秋离打昏了,再把以前那个满心思都是他的师弟摇回来。 如果不是发现自己此时的心情,他竟不知道自己是个自私的人,既不肯接受师弟的感情,也不愿意师弟忘记自己,和另一个女子在一起。 玉秋离却像是十分愉悦:「想不到你嘴里也会吐出象牙来。」 萧泽心下苦涩,无法反驳玉秋离的嘲讽,只道:「陆姑娘会是白龙岛的龙后吗?」 玉秋离想了想,说道:「我给她服了忘情丹,还是不要让她回到白龙岛,看到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了。慕天涯在两江有些人脉,找个人认她为义女,我娶她为正妻便是。她如今既然不是清虚观的观主,我也不必顾忌她的身分,让她专心做我的妻子就好。」 萧泽喃喃地道:「你娶妻生子自然是再好不过,白龙一脉清心寡欲的,总不能绝了后吧?」 玉秋离皱眉:「我是玉家的子孙,和白龙又有何关系?」 「不错……你爹娘也只得你一个人,总不能断了香火……」他喃喃地道。
第32页 「你究竟是谁?」玉秋离厉声喝问。 知道他和上任白龙主不是一脉相承的人很多,可是知道他父母只有他一个人的,却是少之又少。 萧泽知道引起了他的疑心,忙道:「玉家只得一个公子,被仙人收为爱徒,附近的人都知道的。」 听他这么一解释,玉秋离便放过了他:「你最好没什么事瞒着我!」 「属下怎敢?」 玉秋离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他看着玉秋离离去的背影,脸上仍然带着笑意,但目中却已感到刺痛。 对玉秋离所说的,只不过是在自我安慰。 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其实在他心底,他恨不得玉秋离永远不成亲,永远记挂着他,永远只想着他一个人,在他回岛的时候,他还能看到那个人痴痴地看着自己,叫一声:「师兄……」 他原来是这么恶劣的一个人。 其实在心里一直惦记他,却偏偏不肯承认,餵给他忘情丹,还跑到中原,让他跌跌撞撞地活着,所有的事都要重新摸索。 到了今天,他又怎么有脸承认,其实对他的感情根本就掺杂了不该有的情绪? 原以为给他服下忘情丹后能得自由,却原来都化成了苦水,让今日的自己饮下。 第六章 玉秋离和慕天涯说了想娶陆蕙的意思,需要得到慕天涯的帮忙,慕天涯当即应允,还为玉秋离选了黄道吉日,让玉秋离写了喜帖宴请宾客。 很快选了一个陆姓的一个知交,上门谈妥了一切事宜,并让陆蕙暂时住到陆姓富商的家中。原因有二,一是让陆蕙习惯自己大家闺秀的身分,二也是两江的婚俗,成亲之前男女不可相见。 玉秋离身为新郎官,脸上的表情仍然是不喜不怒,他的喜帖总共也就四张,要多一份也欠奉,让蟒部的弟子一次送到龙宫岛分发,十分方便,甚至不必拐道。 其余宾客都是慕天涯代他去请的,和慕家多有生意往来,很多人都会给慕天涯这个面子。 陆蕙自以为孤苦无依,不介意玉秋离身分不明,玉秋离既然自称是商人,她也便相信了。如今玉秋离又处处为她打算,将她明媒正娶,得此佳婿,人生又有何憾? 陆蕙既然定了婚事,临行在即,便和玉秋离告辞。 她看到玉秋离身边又是那个没眼色的「白十九」,女子的敏锐让她多看了白十九几眼,但又看不出异状,便没再多想。 此人若是对玉公子忠诚也就罢了,偏偏总有三分不敬。玉公子虽然有容人之量,她以后治家却不能让这害群之马留在玉府。 玉秋离在慕家附近买了一处大宅,宅子修葺半个月,便能搬进去了。 他不愿拖延,决定要成婚,就选了个最近的黄道吉日。一个月后正好有个适宜嫁娶的日子,便定了那天张灯结彩,迎娶新妇。 玉秋离并不在陆蕙面前提起他的根底,陆蕙也不好多问,打算以后管家后再慢慢梳理。 像她这样一个来歷不明的孤女,被人娶为正妻是难得的福气,她以前很有些畏首畏尾,但被丫鬟下人称赞多了,就有了自信。 玉少爷虽然身边也有不少相貌美丽的女子,却都比不上她的万一。 想到玉秋离对她的钟爱,她越发相信玉秋离对她格外不同,慢慢养出一身雍容的气度来。 萧泽原先觉得她比起惜真略逊,玉秋离还不如娶了惜真。 可是看到即将离开时特意盛妆来见的陆蕙时,他才真正地心服口服,玉秋离果真艷福不浅。 发现萧泽对着陆蕙的背影失神,玉秋离没来由地有些不悦:「你又在想什么?」 萧泽一惊,险些把难以克制的妒意说了出来,但他生性随意,这种妒意对他来说已是极难得的了,自然不会在白龙珠的催逼下说出口,只是摇了摇头:「龙主以为,一个人做错了一件事,是不是要用一生的后悔来偿还?」 玉秋离深深看了他一眼:「要看是做的是什么错事了。若只是小错,大可弥补,若是害得别人家破人亡,莫说是懊悔无用,就是以命来偿都嫌轻的了。」 「龙主真是真知灼见。」萧泽不由得心下一嘆。他不过是在打探玉秋离的口风,如今照玉秋离的看法,他若是知道他的记忆是他消除的,非撕了他不可。 「你刚才做错了什么?」 「没有。」 「你这一辈子都没做过错事?」 「龙主说笑了,谁能自称自己一辈子没做过错事?」萧泽总觉得话到口边,险些说了出来,不由得心中狂跳,于是笑道,「不过我现在只想做一件错事,依龙主之见,我应该怎么弥补才对?」 玉秋离微微一怔:「什么错事?」 萧泽早看到四处无人,此时趁机抱住了他,低头吻在他唇上,只觉得唇瓣柔软,比自己所想的更要可口香甜,不由得心下一盪,懊悔他上次醉酒时,怎地不多轻薄他一些。 回想起往日的缠绵,他不知错过了多少。 「大胆!」玉秋离推开了他,皱起眉头。龙主之尊何其尊贵,几乎无人胆敢非礼于他,此人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萧泽踉跄退后几步,站定了,仍旧是微微而笑:「我要做的便是这件错事了。依照岛规,对龙主无礼者,惩处十鞭。龙主打我吧。」 其实萧泽所为已不止是无礼,若是治他一个犯上之罪也是绰绰有余,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竟对这个任性妄为的人下不去手。 玉秋离冷冷地道:「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萧泽微笑道:「自然是敢的,不过龙主要记数才好,若是不小心打得多了,属下可是要亲回来的。」 玉秋离抓住他的衣襟,看了他良久,却见他脸上毫无惧色,冷笑了一声将他推开:「狂徒!」 萧泽不由默然一嘆。玉秋离对他除了不屑之外,看来是没有多大感觉了,不过至少是没有杀了他。 萧泽不由得有了些希望,这希望正如藏在心底的小小火苗,不停跳跃着。 看到玉秋离拂袖要离开,他忽然开口道:「龙主要为陆姑娘守贞么?」 玉秋离转过身,向来冷静的俊容上已添了怒意:「你管得也未免太多了!」 萧泽看他回头,对他微微一笑。他只得英俊慡朗四字,与龙宫岛上绝品美人相比殊有不如,但这一笑却有说不出的魅力。 玉秋离冷冰冰的样子完全不像当年的师弟,他每次都试图激怒这个人,无非只是从他泄露的表情上,寻找师弟的影子。 他一直在惦记着他。 苦苦留在玉家庄附近多年,遇到他后一路跟随,无非只是因为,他惦记着他,这个几乎令人绝望的事实,让他更深地明白,他对这个师弟早就无可自拔。 ◇ ◇ 玉家的宅邸翻新时又买了邻里的几座屋舍,併到一处,如今已有大户人家的气象。 萧泽知道他忙着宅邸的事,便没跟着他了,反正他一直住在慕家,晚上总要回来。 玉秋离开始奇怪这人每天在自己面前嬉皮笑脸地,怎么忽然没在他面前出现,但想到他大概是赌气,心下冷笑,也不去管他。 这几天玉秋离一直在外面,戴着面具出入慕家显得十分突兀,于是摘了下来。 城中的侍女看他玉面俊美,端是人中龙凤,还有不少媒人登门,直到慕天涯说自己这位好友不日成亲,慕家的客流才少了大半。 萧泽规规矩矩地在慕家,连自己一头乱髮也平整地束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神色肃然,似乎也似模似样。 只可惜玉秋离忙着做事,却是很少回来,自然也没见到他。 玉秋离的生辰将近,他便趁夜悄悄折回自己原先住的地方,将那七柄长剑包在一个包袱里,准备送给玉秋离当礼物。 同为白龙血脉,玉秋离见到这些宝剑必定欣喜万分。 没想到的是,他来到玉秋离门外,却吃了闭门羹。 想那房中必是放了不少东西,玉秋离出门时总不能连化功散和解药也随身携带。不过既然诸位龙主都会来观礼,到时问黄龙主要解药也无不可。 在门外一直眼巴巴地等着玉秋离,他连晚饭也没去吃,看到玉秋离远远行来,带着一众白衣弟子,显得更是高华自许,不由出了神。 别后七年有余,两人都有变化。他变的是外表,玉秋离变的却是内在。 一枚忘情丹,成全了玉秋离,让他更符合传说中白龙血脉所有的性格,冷漠淡然,无情无欲。 让他失去记忆本来就做错了,如今还想唤醒他的记忆,岂不可笑?服下忘情丹后,还能对前事有印象的,万中无一。 玉秋离已瞧见了他,并没有加快脚步,慢慢走了过来:「你在这里作甚?」 「无所事事,到处走走。」他笑了笑。 期待多时的重逢,竟成如今的无言,萧泽也能感觉到两人之间註定渐行渐远。
第33页 玉秋离示意萧泽跟上他,两人一前一后,往湖心的凉亭走去。 傍晚的微风习习,吹动湖中一池荷花,甚是凉慡宜人。 「龙主,你是六月廿四生的罢?」 玉秋离淡然地道:「羁旅漂泊之人,几时生又有什么重要?」 萧泽词穷了半晌,才道:「我记得你是六月廿四生的,我大了你两个月……」 「那又怎么样?」 「……也没怎么样,不过既然到了生辰,总要有人惦记着才叫生辰。」他语气虽然不正经,声音却是十分的温柔,「其实……早就有些东西想要送给你了。」 他背上背着一个包袱,玉秋离是早就看到了的,还以为他是来向自己辞行,却没想到竟然是他想要送他礼物。 龙宫岛上向心仪的人表露真心时,也会像中原一样送些帕子香囊,玉佩首饰之类,白龙岛上的一针一线都属玉秋离所有,向他示爱的人当然不会用普通的东西,多半是浅斟低唱,诗词歌赋之类,却没想到这人不正经的样子,也要向他献媚? 玉秋离颇有些不以为然,冷眼看着萧泽取下包裹,解开来,露出七柄长剑。长剑都配了乌铁所制的剑鞘,剑柄处没有配穗子。萧泽手捧七剑,殷勤地递给玉秋离。 「这几柄剑都是我铸的,你看……」 玉秋离看也不看他一眼,神色淡然地握住其中一把的剑鞘,拔了出来。 「这是什么破铜烂铁,也好意思拿给我看?」玉秋离冷冷地道,一抬手,剑光轻扬,竟是将他手上的其余六柄都打落在地。 萧泽吃了一惊,正要上前拾起,玉秋离一脚踏在其中的四柄剑鞘上,发出一声裂响,剑鞘登时裂成两半,剑身也被他一脚踏断。 长剑再是锋利,被这么踩踏也支撑不住。 萧泽怔怔地看着玉秋离,却见他用手中的剑扒拉几下,那几口残剑都被他扔到荷花池里,就联手中的那一柄长剑也被抛到湖中的淤泥中。 这七柄长剑看似普通,但精铁却是他踏遍千山万水才找寻到的,却没想到被师弟踏断,还被他说成是破铜烂铁。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所见所闻都是假象,却见玉秋离白衣立在桥上,微风过时,衣袂飘飘,说不出的俊逸出尘。 玉秋离漠然地道:「我知道你是想勾引我,你送女人礼物,女人会跟你上床,你送给我,只不过是自取其辱。」 他张了张口,觉得眼前的这个师弟说不出的陌生,可是和师弟相同的声音还在说话:「你长得不够英俊,年纪又大了,武功也不比我好,铸的又都是些锄头,你到底有什么自信,对我苦苦纠缠?」 萧泽听他质问,不由恍惚,竟退了一步,玉秋离抓住他的衣襟,冰冷的字句慢慢地道:「我怎么会为了你这样的一个人,抛弃我未来的娘子?」 萧泽勉强笑了一下,却发觉自己再也无法笑得出来。与陆蕙相比,他实在差得太远,他拿这七柄剑前来,无非只是自取其辱。 看到他变得有些恍惚,玉秋离微微一怔。 其实他最后一句,也有几分扪心自问,萧泽被他打击得体无完肤,让他说不出的快意,像是心中的愤懑瞬间宣洩而出,但心底又有种隐秘的想法,想要他心神失守之下,对自己投怀送抱。 会被人如此嘲笑,知道廉耻的人也应该离去了吧,又怎么还会对自己投怀送抱? 玉秋离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念头,微微一愣。 却见萧泽解了衣裳,低低地一笑,像是哀绝至极:「我就是贱人,来啊,求求你看我一眼,就是一晚上也成啊!」 玉秋离恍惚了一下,觉得这个场景他仿佛期盼已久,让他的心情畅快淋漓,抓着萧泽便往自己的房中拖去。 「这可是你说的!」 众弟子看到白龙主和这个弟子一言不合,便将人拖到房中,想必是要惩治一番,便都纷纷避退。 萧泽被他扔在床上,只觉得头昏眼花,他下意识地说完那句话,却见玉秋离仍然没有半点感动,便知玉秋离仍然对他抱着戏弄的心思,心底的那点火焰渐渐浇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缠绕住了玉秋离的身体。 玉秋离将他推开,冷笑道:「赶着让人操,也不必这么着急吧?你若真这么下贱,就赶紧脱光了趴着!」 听到玉秋离这句话时,他便感到自己心下一凉,不由自主地解开了腰带…… 此时他的脑子已是一片空白,感觉所作所为都已不是自己,身体如同傀儡一般,被人操纵。 他其实不排斥和玉秋离上床的,可是一点也不喜欢玉秋离现在这个样子,冰冷,邪气,仿佛一簇泛着青幽光芒的剑锋,尖锐地刺进他的心里。 以前的师弟也是一根刺,却是柔软地,让他毫无所觉地,刺入他的心底,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种下,无声无息地容纳下来,到最后任这根刺和自己心上的血肉长到一处,他才发觉,再也不能把这根刺拔除。 ◇ ◇ 对玉秋离来说,新修成的宅邸也只不过是一个住处,自然也没甚么特殊,但以后有了妻子就未必了。 萧泽的东西本来也没多少,略作收拾便能动身。 随同其余弟子们去了玉家宅邸后,他发现玉秋离已从白龙岛中请了不少人来帮忙。 虽然不是娶龙后,但对龙主来说也是一件大事,很可能玉秋离娶了正室后,龙后就再也不立了。毕竟玉秋离的出身和四位龙主不同,所作所为也未必会一样。 这些弟子大多在龙主拜堂后会回龙宫岛,只有少部分人会留下来驻守。萧泽发现有不少人都很是面熟,和管家打了个照面时,双方都吃了一惊。 云柒压低声音,惊疑不定地叫了一声:「萧公子?」 原来他当年的贴身小厮云柒也攀到了高位,看他身上配饰,显然成了高阶弟子。 萧泽十分平和地笑了笑,道:「现在过得还不错吧?婚事筹备得如何了,诸位龙主什么时候来贺喜?」 「萧公子过奖了。」云柒神色十分尴尬,但神情也有几分掩饰不去的自得,「万事俱备,宾客有不少都是主动前来的,是龙主在两江的朋友,到时会摆三天的流水席。不过四位龙主都说有事在身,不能前来。」 「这是为何?」 云柒吞吞吐吐地道:「他们说……这次没空,等白龙主下次成亲再说。」 「下次?」 萧泽一愣。龙主们不立后便罢了,一旦立后,就都是将五色龙珠送给对方做信物,表明从此两厢厮守的决心。大概只除了白龙主例外。 师父设计让他服下白龙珠,无非是想控制他,不让他借着玉秋离的感情凌驾于玉秋离之上。 如今世易时移,他的不服气早已消散,他对玉秋离也更了解了几分,知道玉秋离这次是认真的,一旦成了亲,就绝不会有「下次」。 「他说,白龙主都当了这么多年龙主了,怎么还记着在中原的身分?况且……不立龙后就不能算娶妻,等白龙主想清楚再说。」 「这倒是挺理直气壮的。」萧泽不由失笑。 玉秋离做事向来深思熟虑,又怎么会没想清楚就娶妻。 云柒道:「萧公子原来没……没事,那就好了。这次是来恭贺龙主新婚的吧?」 「怎么?原来你们都以为我死了吗?」萧泽似乎看出他的心思。 云柒面色发青,不敢答话。 「我现在的身分是白十九。」萧泽道,「我们师兄弟的事,你们最好不要插手。让他们的招子也放亮点。我武功怎么样,你是知道的,想必你们也不会激怒我吧?等到他成了亲,我自然就走了。」 云柒诺诺称是,不敢答话。 他虽然不知道为何白龙主没有认出萧泽,但自己身为萧泽当年的贴身侍从,玉秋离要责罚的话,自己也逃不过。如今白龙主出入都带着他,两人关系非同一般,萧泽若是有恶意的话,早就下手了。 萧泽对于云柒的怀疑丝毫不以为意,如今他只不过是玉秋离的暖床人,仍然留在玉秋离身边,就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自信。 大概是因为白龙珠的缘故吧…… 心里这么想着,其实理智无比地清醒明白,玉秋离不再像当初一样时时刻刻把他放在心上,又怎会用白龙珠来操纵他? 即使是做一个暖床的,他也心甘情愿吧。玉秋离洞悉了他的心,他甚至比自己还要明白,他放不下玉秋离。 只是……玉秋离成亲以后,陪伴妻子的时间必定长了,那时也会渐渐忘了他,到时聚少离多,只怕他想做个暖床人也不能够。 想到此处,心底深处便忍不住地抽疼。 ◇ ◇ 「怎么这么久才来?」 玉秋离坐在房内,看到他推门而入时,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萧泽也只是看到所有人都歇下了,这才悄悄前来,果然看到门外没人守卫,推门进来时,门也是没合上的。他轻声一笑:「你这么说,我还以为你一直在等我。」
第34页 「别自作多情了。」玉秋离冷冷地道,「你再不过来我就睡了。」 萧泽笑道:「龙主对我也有些情意的,不然的话,那么多人喜欢龙主,为何龙主只单单挑了我做入幕之宾?」 「你只不过是个贱奴,多说这些作甚?」 萧泽知道自己再调笑的话,必然会惹他生气,飞快脱了衣裳,走到他面前。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他终于有了羞赧的感觉,这七年来他时常打铁,肉体也变得坚硬许多,自然不如以前柔韧,纵是被玉秋离嫌弃了也没办法。 玉秋离却是没什么意见,直接将他扯过来便往床上推。 想必是他刚才的话得罪了玉秋离,玉秋离的动作很是粗暴,随即解了衣裳,套弄了自己的欲望,那略显狰狞的物体登时昂扬,对准萧泽后庭的密穴便想进去。 两人都是龙族血脉,倒是不必费心调情,彼此肌肤摩擦一阵便能感到下体欲望勃发,萧泽喘着粗气,扣紧了玉秋离的手,眼里不由得露出了些许无助,却像是更激发了玉秋离的兽性,寻到他的穴口,挺身而入。 萧泽虽然有了准备,但仍然不由得哼了一声。 「忍什么?你不是挺下贱的吗?」玉秋离冷笑,「快说啊,说你想要我操!」 「啊——」 他喘息着呻吟,像是明明痛到了极致,脸上却像是飘飘欲仙地露出了愉悦的表情,手臂不由自主地抱紧了玉秋离,「操我,想要你操我……」 玉秋离没想到他这么容易任由自己蹂躏,只觉得他轻佻至极,在感情上必然也随便得很,心中更为恼恨,狠狠地抽插了百十下,直把萧泽做得喘不过气:「慢……慢些……」 「换个姿势,像狗那么趴着。」玉秋离抽出兇器,随口说道。 萧泽虽不情愿,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跪趴在地上,任由玉秋离操弄。 玉秋离像是心中十分狂躁,一晚上让他换了七、八个姿势,他也只好忍了,有时竟然还会主动开口说:「龙主,贱奴最喜欢这个姿势了。」 被自己心爱的人这么对待,萧泽自然十分难受,但想到他或许只有这几天的时间留在玉秋离身旁,便也默默忍耐,可是从玉秋离越来越鄙夷的目光中,他却能感到彼此之间越来越狭窄的未来。 或许七年后的相见,是一场错误的重逢。 第七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和玉秋离之间毫无进展,每天玉秋离拿他发泄过后,便将他扔在房中,晚上回来时带些东西给他吃,倒是够他一天的食物。房中没有别人,他出入又不便,索性就一直留在房里。 汗水一滴滴地落在枕头上,萧泽忍着下体的冲击,感到汗水流到眼睛里,引起一阵尖锐的痛感。 他试图和玉秋离多说些话,只可惜被白龙珠所制,只能专注于情事,紧紧夹着玉秋离的腰,发出痛苦而又愉悦的呻吟。 玉秋离像是终于将自己的精力发泄完,将浊液射到他身体里,慢慢将肉块从他的甬道中拖出。 「秋离,你一定要成亲么?」他满身都是污迹,卧在玉秋离身旁,沙哑着嗓音问他。 「不是早就告诉你了?」 萧泽嘆了一口气:「你明明就不喜欢她。」 「我也不会喜欢别人。」 「我喜欢你,我比她更喜欢你,甚至……」 「你僭越了。」玉秋离警告他。 萧泽也只有苦笑,他凑上前想亲一亲玉秋离的嘴唇,却被玉秋离推开:「脏死了,也不看看你那一身。回榻上去睡!」 每个穿白衣的人都会有或多或少的洁癖,玉秋离也不例外。 萧泽十分失望,想挤出些许笑容,却发现自己已经笑不出来。他当然知道,玉秋离嫌弃的不只是他身上脏。 忍着下体的疼痛,赤着脚慢慢移到床边的另一张软榻上。 玉秋离看到他甬穴中流出白浊的体液,顺着他的大腿根部滑下,有一种yin靡的视觉感受。 这么主动而没有廉耻心的暖床人的确不可多得。 只是他很快就会有妻子,女人都是十分敏感的,要隐瞒一个枕边人,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在他一年的时间也只有两、三个月在中原,其余大多数时间会在龙宫岛,这么一想,娶妻也不难了——作为一个走南闯北的商人,总不能终日留在家里。 越是快到成亲这天他就越觉得焦躁,似乎有些事情做错了,偏偏又说不上是哪里。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阵,感觉天都快亮了,却听得萧泽低声道:「后天你就成亲了,你会让我去观礼么?」 「我又没限制你白天的出入,不过就是在客厅拜个堂,想去就去吧。」 「明天晚上你就不会再来这里了么?」萧泽说完这句,只觉得自己低声下气得厉害,堂堂男子放下身段到如此地步,也算是做到尽处。 只是……他如今所做的,就像是对着一张模煳不清的画像,用指尖在上面一寸寸描摹那个深爱过他的人。他再对眼前的这个人好,逝去的早已逝去,再不可能回来。 这么做,师弟能感觉到么?都到最后一天了,留下来也不过是看着玉秋离夫妻恩爱……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询问自己。 玉秋离没有回答他最后一个问题,唿吸徐缓,已睡了过去。 萧泽却是像是深信他没有睡着,一直在等待着,竟然一夜没合过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微亮,已能听到鸡鸣。 他听得到玉秋离下床西索的穿衣裳的声音,听得到他出门时脚步的响声,也听得到婢女请他穿上红裳。 忽然之间,感到自己的心疼痛得仿佛喘不过气。 若他还是个男人,便不应该放玉秋离去成亲,可是玉秋离很快就会有娇妻美眷,不知何等快活。他若是坏了他的好事,玉秋离会开始恨他。 或许……被他恨着也不错。 冒出这个想法时,他忽然就能明白玉秋离当年即使被他厌恶也要强迫他的绝望。 那时的玉秋离,也是一样的感到伤心吧。 他轻笑了起来,笑声却是干裂难听。 终于明白,有些事,再也不可能回头,有些人,忘记了就只是忘记。 ◇ ◇ 吉时是明日辰时,玉秋离却是要从今天开始准备,毕竟有些宾客提前来贺,他再怎么冷僻孤傲也要请人喝上一杯茶水。新妇又是要次日早上去接的,忙得一团乱麻,没空歇息。 白龙岛的弟子都入乡随俗,即使仍是穿白衣,都会另外系一条红色髮带,或是插一根红玛瑙的簪子,显得十分喜庆。 萧泽穿着白衣,却是没佩红,面色又是十分苍白,站在宾客当中,十分惹眼。 玉秋离正要骑白马去迎亲,看到他这副模样,冷冷道:「你要嘛就不来,要嘛就给我弄得喜庆些,这个样子做给谁看?」 他靠在柱子上,仍旧是不正经的笑容:「我身上有个地方是红的了,你不是知道的吗?」 「无耻!」 萧泽看到他轻蔑的神情,不由又是笑了一下。把他弄得后庭出血的人居然会说他无耻,这也挺稀罕的。不过以后恐怕很难见到他了,倒是要好好珍惜才是。 玉秋离去接亲时,接待客人便是由云七做主,云七八面玲珑,以前伺候他真是屈才了。 宾客们早已安排在院子里的酒席上,院子里的花卉都移开了,摆了几十桌都不嫌拥挤,玉家之大可见一斑。 萧泽独坐一隅,也不喝酒,只坐在一旁,脸上神情总是似笑非笑。别人看他和丧门星似的,也没人敢和他一桌。 玉秋离接到新妇时,也不过才是寅时。由于是流水席,从早上便开始宴请宾客,吃完了便可离开——当然也会混杂不少吃白食的,主人家为了热闹,也不会计较这些小事。 萧泽孤零零坐在一旁,他以为自己无法容忍玉秋离成亲的,却没想到真正到了这一天,却还能支着一个破败的身体移到这里,来看他和另一个女子祭拜天地,从此举案齐眉。 他有无数次冲动想要冲上前去,把玉秋离拖走,但这么做也只是徒劳,玉秋离根本不会听他的。更何况他的身体看着完好无缺,其实饱受蹂躏,无人看见的地方尽是欢爱痕迹,他能走到这里,已是奇蹟了,又怎能再阻止玉秋离? 接亲的人到时,轿子在院子中央落下,媒婆使唤着两个丫鬟扶着一身红色嫁裳的陆惠下了轿,跨过了火盆,又唱了几句吉词,便要将陆惠扶到后堂准备歇息,却听有人惊叫一声:「酒里有毒!」 「哎哟!」 「是谁下毒?」 「好痛……」 各种哀嚎声此起彼伏。其中还夹杂着杯碟碎裂声,摔倒声。 玉秋离临行前自然也喝了几杯,此时运气一试,竟觉小腹剧痛,不由得脸色微微一变。
第35页 以他内功深厚,却仍然压制不了毒性,抬眼一扫,看到萧泽在角落处坐着,却毫无中毒的迹象。 他指着萧泽,惊怒交集:「你竟敢毁我婚事?」 萧泽看他脸色有异,便知他也中了毒,顾不得辩解,连忙上前扶住了他:「秋离,你也中毒了?」 玉秋离推开了他,冷笑道:「谁要你假好心?」 他皱眉道:「我若要下毒,便会装成自己也中毒的样子了。诸位客人也不是同时喝酒,却能同时发作,只怕毒并不是下在酒盅。为今之计,还是要查明真相,找到解药……」 玉秋离腹中剧痛难当,心知是着了别人的道,萧泽虽然说得有理,但众人之中,以他嫌疑最重,厉声道:「这么多人都中了毒,为什么你没有?」 他多说一句,便能感到多一层冷汗冒出,竟是虚软无力,坐到了椅子上。 萧泽扫了一眼全场,果然看到几乎所有人都东倒西歪,当然除了陆惠和来送亲的小厮丫鬟,但这些人已被这场变异吓得瑟瑟发抖,缩在角落。 陆惠也感觉到不对,顾不得忌讳,掀了盖头,飞奔到玉秋离面前,便要去扶住他:「玉郎,你怎么了?」 萧泽阻住了她的去路:「且慢!他们的毒都是在你来了以后才发作的。」 陆惠柳眉一竖:「你是在怀疑我了?」 「不敢。」萧泽恭恭敬敬地道,「我自然是认为,不是你下的毒,也和你脱不了关系。」 他说得十分缓慢,在说「也和你脱不了关系」时,才忽然抽出了身边一个弟子的腰间长剑,便向陆惠攻去。这一出手,就是昔日的杀招。 玉秋离又如何不识这一招必死无疑的白龙剑法,变异突起时,他手中已捏了根筷子,此时劲力灌注于筷中,掷向萧泽的手。 萧泽只觉得前臂剧痛,被玉秋离一支筷子射得对穿,筷子连衣袖都穿过了,钉在地上,尽是鲜红之色,他一只雪白的袖子登时染上了梅花红印,几乎连剑也拿不稳,心神恍惚,不由得回头看了玉秋离一眼。 这一眼中说不尽的绝望痛苦,却是如最后的光华,倏然而逝。 玉秋离竟是不由自主地心尖上微微一疼。 萧泽的剑尖仍然指在陆惠咽喉,待要说些什么,但手连抬起都是无力,却听一声女子的娇斥:「你们这些yin贼,休伤了观主!」 陆惠被萧泽的剑势所逼,此时回头看到有十几个女子从墙上飞掠下来,都是清虚观的弟子,失声道:「你们?你们来作甚?」 「观主!」一个少女看她遇险,连忙叫道,「快些过来!」 陆惠略一迟疑,向玉秋离看了一眼,却见玉秋离垂下眸光,并没有在看她,凄声道:「郎君!」 她这一声「郎君」让萧泽清醒了许多,强忍着手臂上的疼痛,剑尖颤动一下,竟如吞吐的蛇尖,已然顶在陆惠咽喉处:「让她们把解药交出来!」 玉秋离看他脚步几乎都要站立不稳,却还举剑而立,站在自己身前,长发披散而下,模样说不出的狼狈难堪,却是令他瞬间唿吸一窒,像是失了神。 一道掌风袭来,便令萧泽几乎站立不稳,踉跄了一下,剑下的陆惠登时被人救走。 他用剑挡了几招,那使掌的中年女子发现无法强攻,便要先拉着陆惠离开。 谁知陆惠竟然不动,摇头道:「师姐不要劝我了,我嫁给了他,就是他的人了。」 「你们还没拜堂,怎么算成了亲?」 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妇人沉声道:「观主,你无心担起清虚观的重任也就罢了,怎能不听师妹们劝说,嫁给仇人为妻?我们有不少弟子就是沦于龙宫岛yin贼手上,你所嫁的这人更是yin贼之首,龙宫岛的岛主!」 陆惠沉下脸:「我不知道你们所说的什么清虚观,什么龙宫岛,你们今天迁怒了这许多无辜的人,我不能原谅你们。」 另一个女子苦口婆心地道:「惠儿,你忘了师父将你抚养长大的恩情了吗?明知对方是仇人,却还要嫁给他,怎对得起师父?快将这yin贼杀了,给姐妹们报仇,同门还会尊你为观主的。」 陆惠摇了摇头:「我在陆家的时候就对你们磕过头,算是还了你们的恩情了,为何你们还要缠着我不放?」 萧泽心下苦笑。 陆惠所言倒是轻易得很,磕了几个头便能将养育之恩尽数抹杀了。他所处的身分不当,若是胡乱指摘陆惠的话,大概会惹得玉秋离恼怒,只好忍着不说。 此时陆惠有帮手,他勉强举剑指着她十分可笑,索性放下剑,退到了玉秋离身后。 正在此时,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陆姑娘虽然一片痴心记挂在我三弟身上,可是正邪不两立,以后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吧。」 萧泽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门口处缓步行来一个黄衫男子,相貌诚恳俊雅,正是黄龙主。 黄龙主退到院子里,轻「咦」了一声:「你们躺了一地,是要幕天席地,大被同眠吗?三弟,你也太飢不择食了吧?」 玉秋离冷冷道:「别说风凉话了,快救人。」 跟在黄龙主身后前来的还有青龙主和赤龙主。青龙主儒雅潇洒,赤龙主却只是少年,十分隽秀明媚。萧泽与他们多年不见,发觉青龙主和黄龙主未曾变化,赤龙主却是长大了不少。 「你们不会以为龙宫岛就只有三弟一个人吧?」黄龙主看着众女子吓得煞白的脸,将解毒的灵丹交给青龙主,让他去救人,青龙主却道:「我听说清虚观的武功挺高的,你去救人,我来打架好了。」 黄龙主苦笑,只好答应。 萧泽看他们到来,放下心,正要趁他们不注意悄悄离开。今日陆惠如此伤他的心,玉秋离必定会迁怒旁人,他夜夜陪他安寝,已被他伤了手臂,莫要再被他泄愤才好。 他正要离开时,赤龙主迎了上来,惊异地看着他:「萧大哥,你还活着?」 玉秋离服了解药,毒伤几乎是立即恢復了大半,听到赤龙主的话,皱眉道:「你叫他什么?」 「他是你的师兄啊,你不识得他么?」赤龙主又惊又奇。 黄龙主将几颗灵丹泡在茶壶里,餵了几个还能动的先喝了,再让他们餵给别人,便算是已将事情做完。青龙主已将十几个女子尽数点了穴道,就连陆惠也被点了昏睡穴。黄龙主看他如此粗暴,摇了摇头:「你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青龙主道:「我也想慢点,无奈实在是不经打。」 「你跟了你家那位后,剑术倒是越来越高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他跟了我。」 赤龙主笑着对玉秋离道:「大哥说三哥这次成不了亲,我还不信,看来果然是成不了。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学四哥在龙宫岛的水潭里摸鱼。」 青龙主道:「他会在水潭里摸鱼吗?是在被子里摸……」似乎觉得有这么多女子在,有些不雅,咳嗽了几声。 萧泽不由苦笑:「多年不见,小青外表没大变,性情却是更开朗了。」 「开朗什么啊,还不是老样子。」青龙主回道,「你既然没事,那是最好了。以后常来青龙岛喝酒。不要失踪好几年不见人影。」 赤龙主皱起脸:「你叫二哥小青,岂不是要叫我小红?」 黄龙主插口道,「你忘了么,他以前都是叫你鼻涕虫的。」 赤龙主「啊」地大叫了一声,显然是无法接受。 三人胡搅蛮缠了会儿,萧泽虽然有心说笑,但想到玉秋离得知自己身分,便感到心头一块巨石压着,手臂上的痛楚也发作起来。 他问了黄龙主要化功散的解药,黄龙主看了沉默不语的玉秋离一眼,将解药给了他,又道:「那些女子下毒的技巧算不上高明,是将药下在酒菜中,又在嫁衣上抹了药引。所以她一到,正好就毒发了。她们武功不错,我带到龙宫岛去做个侍女也行。」 「你该不会早就知道有个陷阱,所以将计就计,在这个时候才出现吧。」萧泽出其不意地问。 黄龙主讪笑道:「这不是为了网罗些美人么?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受些小罪又有什么关系,是吧,三弟?陆姑娘就留给你了,不必谢我。」 玉秋离冷笑了一声,正要开口,可惜发现他脸色不对,赤龙主抢先一步道:「我发现我有事,要先走了。」 青龙主道:「我也有事……」 「你们有个鸟事!」黄龙主冷笑。 「对啊,就是鸟的事。我家龙后美艷无双,我离他久了放心不下。」赤龙主一熘烟地就往门外走。 青龙主还没开口,黄龙主已道:「五弟这么一说,我发现我也有事,我们一起走吧?」 玉秋离冷冷地道:「你们总要有个人来告诉我,这个忽然多出来的师兄是怎么回事吧?」 黄龙主咦了一声:「三弟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
第36页 萧泽心知瞒不过玉秋离,嘆了一口气:「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好了。」 三位龙主一听,知道有热闹可看,登时停下脚步。 玉秋离道:「我和我这位师兄有话要说,先行告退。」 他虽说要「告退」,但完全没有半分要告退的意思,只是冷冷看着三龙,仿佛空气都带着冰屑,令人为之一寒。 三龙面面相觑,只好悻悻离开。 黄龙主走之前,让白龙岛的弟子帮他把众女一同带走。 剩下的宾客早就三三两两地离开了,此时剩下的也不过是白龙岛的弟子,看到玉秋离浑身肃杀之气,不敢靠近一步,都远远地退下了。 萧泽嘆了一口气:「其实不想瞒着你,只是你都忘记我了,那么我是谁还重要么?」 玉秋离额角有汗渗出,像是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是你害得我记忆全失的,是不是?」 萧泽一怔,才苦笑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以前发生很多不快的事,还不如忘了好……」 「不论好不好,都是我的事,不容你置喙!」 「秋离……」 「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那柄剑上为什么有血?」 萧泽此时沉默许久,才长嘆一声:「是你当初深爱于我,我却不识抬举……」 「我深爱你,才拔剑砍了你吗?」 萧泽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在这一点上,他的确是无从解释,身受白龙珠苦楚太多,他不想再一一歷数。何况玉秋离此时完全不相信他,他再解释也是徒劳。 玉秋离冷笑了一声,「我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我们为了权势和一个女人,手足相残,我杀了你后,将你弃尸深海。」 这个解释当真是无懈可击,萧泽苦笑,帮他将话说完:「你失去记忆,是因为我预先在你的饭菜里下了忘情丹,别的毒可以用银针试出,忘情丹却是不能,你没发现毒药,便先下手为强,先在铸剑台杀了我,回去后误服了忘情丹,失去记忆,我也大难不死,回来报仇。」 「你还敢承认?」 「既然做了,我为什么不敢承认?」萧泽喃喃地道。 当年知道他们关系的,几乎没有一个人,若不是这七年他日夜想着当年的事,只怕会把当年当成是一场梦。 玉秋离语气冷得像冰,「既然你也曾重伤在我剑下,我们之间就一笔勾销,如今有两条路可以给你走,一是你服下忘情丹,从此龙宫岛再也不会过问你所有事,二是你去黄龙岛,再也不必来见我。黄龙主和你向来交好,想必也不在乎多一个人。你不是喜欢玉蛟么,她也在黄龙岛上,或许你们能够再续前缘。」 一笔勾销…… 萧泽只觉得右臂的伤口处痛得钻心,只不过是轻伤,怎地会那么疼? 他不愿当着玉秋离的面查看伤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笑了一下,若不是玉秋离提起,他几乎忘了惜真了。 原来人是那么容易忘记…… 若是他也服下忘情丹,那么世上就无人再知道,曾经有过那样一个内敛得近乎冷漠的男子,会用一种铭心刻骨的感情爱着一个人。 他既然长得和师弟一模一样,心平气和地分开,以后又何愁没有机会再见面?若是过于纠缠,会惹人生厌的。 明知这只是自我安慰,却也只能这么骗自己:「多年不见惜真了,的确是挺想念的,见一见也好。」 玉秋离平时只称玉蛟,乍然听到这个名字,感到十分生疏,略一思索后才知说的是谁。 看他表情是在追忆当年印象中的玉蛟,玉秋离竟然有种古怪的感觉涌上,像是不太舒服。 「既然龙主要我走,那我就只好告辞了。若是脚程快的话,兴许还能赶得上回龙宫岛的船。」他固执地叫他「龙主」,不肯叫「师弟」,自然也是因为叫师弟时,不会再有人回应他。 玉秋离忽然感到这种陌生的慌乱,但萧泽并没有选择失去记忆离开龙宫岛,让他鄙夷之下,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心。 他只稍一犹豫,萧泽便向他抱了抱拳,转身大步离开。 看他离开前的神情,像是已经伤了心,玉秋离立时便想到是刚才无意中用竹筷伤了他的缘故。 他当时并不是为了维护陆惠,只是看到他出手毒辣,陆惠又是纤纤女子,一不小心就可能死在他手里,便略施薄惩,让他暂且停手,没想到一时情急,竟然失手,幸好没伤到要害,养个几天大概就好了。 就此让他死心也是一件好事。他虽然说自己曾经爱过他,但早就忘记了,总不能记在他帐上。以前的玉秋离和谁有恩有仇,他自可一併报了,但若是情爱,恕他不能兼收。 玉秋离想到萧泽是因为前一个玉秋离才对他心动,更是说不出的烦躁。 此时萧泽走了就好,免得在他面前,他更有将他打一顿的冲动。 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胆敢将他当替身的。 第八章 青龙主和赤龙主来中原时各自携带了伴侣,难得出岛一次,自然要游山玩水一番。黄龙主到望京有事要办,也不急着回去。 萧泽这七年来也很关心龙宫岛的消息,依稀知道黄龙主经常去望京,但究竟是为了何事,他却是不知。他有些好奇青龙主和赤龙主的伴侣,只可惜两人都不在附近,无缘相见。 到最后回去龙宫岛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黄龙主和他颇有些交情,临行前和他说了不少话。 当年他也曾怀疑萧泽没死,只可惜打探不到消息,也只好放弃。萧泽问起惜真时,黄龙主望着天凝思苦想了许久,才问道:「是当年老赤龙的女儿?」 「你用得着想那么久吗?毕竟她也是玉蛟,你是不是想挨揍。」萧泽举起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 「每一代都有不少子孙,没当上龙主的都是被淘汰的,谁记得那么多。需要时再去找就有了。」黄龙主不以为然,「玉蛟的才情不错,只可惜一直惦记着龙珠,她到我岛上后,还打探黄龙珠的下落,我就给她吃了忘情丹,没有责罚她也是看在她父亲面子上了。但玉蛟不能再给她做,降了她一级。」 「你倒干脆得很。」萧泽气结。 「我凑齐十二紫蛟也是一番好意,结果他们一个不愉就把人送到我岛上来,当黄龙岛是什么地方?」黄龙主十分不悦,「即使你想去看她,她也不认识你了,又何必多生事端。」 萧泽想到玉秋离也是一样,将自己视为路人,不由黯然。 让他忘记自己,又捨不得放手,正如黄龙主所说,他只不过一直在多生事端。 黄龙主忽然道:「你臂上的伤怎么还没癒合,都过了几个时辰了。」 萧泽提起袖子看了看,离开时包扎了一下,却没想到现在还在往外渗血。 他解开了缠绕的白布,却见整个手臂都红肿起来,血虽然流速缓慢,未伤及筋脉,却没有结痂,也不像是中毒。 「奇怪!」黄龙主当即捉了他的左手,摸了他的脉象,脸色微微一变:「原来白龙珠竟然被你吃了!」 萧泽神色尴尬,讪讪道:「不就是白龙珠么,吃都吃了,还会怎样?」 黄龙主冷笑一声:「还能怎样?能让你死!五色龙珠都由血引牵动,服了谁的龙珠便只能用他的体液解毒。你本身是白龙血脉,所以毒性不会太严重。可是一旦他无情,他的体液便会成为剧毒,潜藏在你身体之中。剧毒的症状因人而异,看你这伤口的异状,若是不想办法,伤口渐渐溃烂成脓,直到烂至全身,死状悽惨。」 萧泽看黄龙主脸色肃然,他虽不畏死,但想到面目全非的惨状,亦不由得心生寒意:「就没有办法了么?」 「五行相生相剋,你既然属龙族血脉,应该会有些办法。土生金,金生水,少阴之气温润流泽,你去求四弟,让他用玄龙心法为你疗伤试试。就算不能痊癒,也能保住性命。」 萧泽听黄龙主一说,便知定是玉秋离对他毫无感情,才导致伤口不能癒合,想到他当日的冷漠,他的右臂又隐隐生疼。 要去求玄龙主也不难,只是如今意兴萧索,却是发觉苟延残喘地活着也没意思,于是婉拒道:「白龙主似乎得罪过玄龙主,玄龙主既然知道我是白龙岛的人,定然不肯答应,也不必去求了。」 黄龙主劝他无用,便修书一封,让他带去给玄龙主。萧泽无法推拒,只好等他写了书信再启程。 ◇ ◇ 在海上的十几天,萧泽的伤口更是肿得厉害,疼得几乎睡不着。 好不容易挨到龙宫岛,他便直接让船停在玄龙岛边上,上岸去寻玄龙主。 弟子们都说玄龙主在寒潭边上游泳,有人看他带着黄龙主的书信,自然不敢拖延,带他到了寒潭外,让他自行进去。
第37页 寒潭并不是禁地,但玄龙主在用时,若非有要事,也不会有人擅自打扰。 萧泽走进了几步,便看到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绝色男子笑吟吟地躺在另一个用黑布蒙着双眼的男子怀中,口中却是叫得极是悽苦:「啊……我好冷,我要冻死了……小寒,我死了你可怎么办……」 另一男子似乎是双目失明,焦急地摸索着他身上各处:「龙主你怎么了?不是说好了不下寒潭了么?」 「谁让你把我心爱的玉雕推进湖里了?我就是死也要找回来……咳咳。」他佯装生气,一边咳嗽,一边享受情人疼惜的抚摸。 萧泽看他中气完足,就是自己死了他还能活很久,哪有半点要死了的样子,不由暗暗惊嘆玄龙主会占便宜。只是这盲眼之人竟然听不出来,想必忧心如焚,所以没有仔细思量。 这种长针眼的事总不好多看,若是叫破玄龙主的伎俩,就别想在玄龙岛待着了。 于是,他退了出来,在附近等待。 谁知等了许久,仍然未看玄龙主出来,再进去时,两人都已不见,大概他们有另一条道路通往山顶的玄龙宫了。 玄龙岛的气温比别处低很多,寒潭边上更是带着冰凉的气息。 他在寒潭外站了一会儿,竟然发现伤口疼痛减轻了许多。想着玄龙主此时必定忙得很,未必会来见自己,若是五行相生的话,在玄气极盛的寒潭泡一泡大概也有用处。 想到此处,他用左手掬起一点水,淋在右上伤口,一种冰凉刺骨的感觉几乎占据了右半边身体,伤口的疼痛立时稍稍一缓。 初夏尚且这般寒冷,若是到了冬天,怕是整条手臂都要被冻住。他不由暗暗佩服玄龙主浑身湿透了,竟然能浑然无事地躺在情人膝上撒娇。 他却不知玄龙主天赋异禀,却并非凭一口真气支持。 ◇ ◇ 玉秋离待萧泽走后,颇为迷茫了片刻,才想到陆惠还被点了昏睡穴。 宾客都被这一场变故吓跑,看来以后在两江的生意自然是不能做了,不过他做生意也只是闲极无聊,其实并没有赚很多钱的想法,否则龙宫岛没本钱的买卖赚钱更快,他自然早就去做了。 慕天涯是早就派人送过贺礼来的。他本人来时,宾客都已经走得干干净净,捉住一个还没来得及跑远的客人询问,才知玉秋离大有来头。 他和玉秋离相知甚深,知道玉秋离其实和传说中的邪魔差距甚远,何况他本是商人,商人能赚钱便可,并不会介意对方是谁。 看到玉秋离将陆惠抱起来放在椅子上,却没有给陆惠解穴的意思,只是在一旁看着出神,便咳嗽了一声。 玉秋离看到是他,颔首为礼,就当是见过了。 慕天涯只得先开口道:「陆姑娘她怎么了?」 「原来她一直和清虚观的人暗中来往,却没告诉我。」 慕天涯安慰道:「她毕竟是清虚观的人,大概是想两不相帮吧。」 玉秋离却像是没想到一般,沉默不语。 他想自己大概是过于苛求了。 其实并不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奇怪的是,怎么会忽然如此计较。 想到和陆惠成亲后,将要同甘共苦几十年,可是在他深陷险境的时候,她却不肯拼死相救,他就无法容忍再和她同谐白首。若是三位兄弟不来,怕是自己要死在她们手里了。 可是……哪里会有这么一个人,会对自己生死不弃? 脑海里飞快地闪过萧泽的身影,不由得轻微地刺痛了一下,随即这股刺痛渐渐扩散,让他不得不靠坐在椅子上。 会伤了他,也只是意外。 他并没有想到萧泽连避过一筷之力也没有。 都伤成那样了……何必还挡在他前面?恐怕他当时的战力还不及自己。 会对他动手,也只是因为自己当时更倾向于陆惠一些,认定了陆惠不会对他不利。 只可惜事实却正好相反。 陆惠见到清虚观众人出现时,反应十分奇怪,甚至是认识她们的,可见早在出嫁前,清虚观的人就要她下手,她没答应,她们就把药引下在她的嫁衣上。 发现误伤了他时,他是应该向他道歉的,只是惯于将他踩踏在脚下凌辱,他没想到这个向来漫不经心,没脸没皮的男子也会意兴萧索地离开,直到离开前都对这次误伤只字不提。 大概是伤得不重吧。 「玉兄是不再想娶陆姑娘了么?」 玉秋离没回答,过了半晌才道:「我商行里的产业你都变卖了,拿去打点官司,这事若是压不下来,怕是慕兄有官司缠身。」 「玉兄不必担心,慕家在官府还是有些人脉的,这些小事能压下来。」 能成为两江四商之一,又岂会在官府无人?何况清虚观是江湖中人,朝廷恨不得都自相残杀,自然不会多管。 玉秋离笑了笑,发觉自己实在走神得厉害,每当想到萧泽回头看着自己的那一眼,便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玉兄还没说拿陆姑娘怎么办?」 玉秋离摇了摇头。 如今陆惠的师门都被黄龙主带走,陆惠若是再嫁给他,看到自己师姐师妹被人凌辱,不免良心上过不去。黄龙主收集美人都成了瘾头,要他放弃更是像虎口夺食,根本不可能。 「你帮我安置她吧,问问她想何去何从。」 慕天涯苦笑道:「这么一个美人,说放弃就放弃了,想来在你心中,她的分量还是不够。」 玉秋离沉默半晌才道:「我只是想娶个妻子生孩子,她又正好爱慕我。」 「爱慕你的不止她一个吧?」 玉秋离不答,却道:「你要我帮你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提到慕天恩,慕天涯登时有些慌乱,将原先的话题抛到九霄云外。 玉秋离看他如此紧张,于是对他说了慕天恩的所在,并说慕天恩已復明,不愿归家,希望慕天涯好自为之。慕天涯却似完全没听到他后面这句话,魂不守舍地和他告辞,当即转身离去。 早知慕天涯会为了他大哥这么挂心,早点说出来也不必和他多说那些废话。 有一个心繫的人想必是很美好的滋味,只是自己不知在何时失去了这种能力。大概他所有的记忆也只是这荒yin玩乐的七年,已经很难有人能让他萦绕在心了。 在那些失去的记忆当中,难道真的像萧泽所说的,自己曾经深恋过他? 诸位龙主都和他相识,无形当中感觉被他们排斥了,这让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压抑,甚至发泄一般地认为,既然他们认识,索性送作堆好了。 可是萧泽这么果断地随黄龙主离去,像是求之不得,却让他忍不住怀疑两人其实早就暗通款曲。龙宫岛的yin乱是令常人难以想像的,这也不足为怪。 和陆惠解除了婚姻之约后,陆惠十分伤心,憔悴至极。 看到这个女子为他如此难过,他却是再也难起波澜。 陆惠哀婉悽然地问他:「你忘了你送我的剑么?难道当时你对我,一点喜欢都没有?」 他面色不动,心下想了许久,却是想不起当初赠剑的心情。 身为铸剑师,他自然知道一柄好剑需要铸剑之人的多少心血,能这么轻易地送出去,只可能是因为铸剑之时他没有流过血汗。 也许是他流过的,只是随着忘情丹忘记了。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把剑还回来吧。」他心平气和地回答。 陆惠还想留剑睹物思人,听他这么一说,又是苦痛又是伤心,然而他如此坚决,显然是半点心思也不放在自己身上,只得让人寻了那柄无名剑,还给了他。 他拿到了剑,让人将陆惠送出门去。 他把玩了那柄剑许久,仍是想不起这柄剑从何而来。不过这的确是一柄好剑。 铸剑是极耗心力的,有时甚至需要铸剑师的心头之血。想来那叫萧泽的男子在那七年和他之间必然有极大的纠葛,不然不会送剑给他。 他铸的剑虽然不怎么样,却也挺像那么回事。 玉秋离想了想,便让弟子们到泥塘里去挖那七柄残剑。 捞了整整一天,弟子们才将残剑尽皆找回,洗得干干净净,放到他桌前。 玉秋离现在才有了细看这些剑的心思,抚摸着残剑碎片时,想到萧泽曾在他身下婉转承欢,他不由得心头蠢蠢欲动。 不知怎地,心情怎么也畅快不起来,便让弟子们去找酒。 他把玩着手中的剑,一边自斟自饮,一时不慎,竟然割伤了手。 看着手上的几滴鲜红,他才迟钝地感觉到痛。 一点点红色就能让他这么疼痛……那么那片袖子染了那么多血,那个人必定是更痛的吧? 自己的这柄剑无名,他就来效仿自己,也铸了七柄无名剑么?
第38页 真是郑人买履,贻笑大方。 他失笑了一会儿,摸着一把残剑的剑铭处,却觉似乎有些异样,凝神细看时,才见到手上鲜红的血珠滴落的地方,竟似出现了字迹。 他连忙用鲜血涂抹,鲜血不够时,又割开了手指,涂抹在剑铭处,却见一行不甚清晰的小字显现出来,字体也不甚美观,潦糙地写着「遥贺秋离廿五岁生辰」。 他恍惚了半晌,隐隐想到什么,却又什么也想不到,只觉得头痛欲裂,只能停下不想,手中却是不停地去割开手指,往其余六柄长剑的剑铭处抹去。 「秋离廿二岁生辰礼」「秋离廿三岁生辰礼」…… 他呆呆地站了许久,竟然回不过神来。 原来这个人一直在为他铸剑,每年都铸,一直挂念着他。 他心中不知为何忽然像火烧一样,以前那么多人爱慕他,他都能毫无所觉,不知为何,知道这没有记忆的师兄喜欢自己,却心旌摇盪,不能自已。 他再看向那剑铭处,认出这是一种特殊的铭文,遇血则显,他忽然想到什么,颤抖着拔出自己铸的那柄无名剑,颤抖着将手指在靠近剑柄的部分。 只见月下剑光如水,一面以小篆刻着「秋离」二字,另一面却以同样的字体刻着「萧泽」。 既见剑铭,如见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第九章 玉秋离重新登上龙宫岛,已是隆冬。 白黄赤三岛虽然冷,却是不及玄龙岛上厚厚地一层冰雪,只有青龙岛上依旧温暖如春。 隐隐约约总感觉有个人的影子在自己面前晃动,心里瀰漫着难以形容的情绪,有时欢喜而单纯,有时却又酸苦得发涩。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他着迷,回想起萧泽那天所说的话,心思更为恍惚。 想到曾经伤过他,甚至会感到心痛难忍。 心痛难忍么?他不由得为自己忽然跳出的念头吃了一惊。 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有心的,如果痛的那个地方是心的话,那他这七年来,都是行尸走肉? 想到他转身而去的背影,那只如染了梅花的白色衣袖,他心里忽然感觉到了窒息的错觉。 其实他知道萧泽对他下了忘情丹后,心里是恨他到了极致,恨他让自己失去记忆,恨他把他变成了无根之水飘萍之叶,但解铃还须繫铃人,最明白他过往经歷的,却非这个师兄莫属。 只是他当初将人逐走,此时又巴巴地赶上前去相见,不免为人耻笑,于是就趁着黄龙主回岛时,匆忙回岛,装作拜访黄龙主的时候,能和萧泽见上一面,大约萧泽不吝于告诉自己当初的事。 谁知他向黄龙主提出要见萧泽时,黄龙主呵呵一笑,竟然对他说不知道。 他拿这个看似诚恳,实则一肚子坏水的兄长毫无办法,只得愤然离去,却是不知道自己想见到萧泽的念头因为受阻而变得更为迫切。 他换了衣裳,悄悄潜入黄龙岛,无奈他相貌过于俊美,很快被人发现,恭恭敬敬地送了出来。 黄龙岛最近举办一场小市,他趁着有客人来岛时,戴上青铜面具,混上了岛。 黄龙岛严苛之极,他好不容易能上岛时,已近尾声,在众多高阶弟子中寻找,却是没找到他的踪迹,派了无数人打听,才得到消息说,从来没有见过萧泽上岛。 至此,他已失去了他的踪迹。 ◇ ◇ 花费了无数时光,辗转过了半年。 再次去拜访黄龙主时,已有了诚心诚意的意思。 黄龙主振了振衣袖,微微一笑:「当年你爱之如狂,却是说忘就忘了,我也很是不信。」 玉秋离心念一动,问道:「忘情丹是不是有解药?」 「其实忘情丹从来不是毒,只是给人喘息的契机。你一直想不起来,是因为那些事让你的内心觉得苦痛。所以有时候忘记还是一件好事,不是么?至少能让你快快活活的。」 「直接说无解药便可,不必找理由。」 黄龙主干咳了一声,说道:「白龙珠不是能让你达到目的么,我还想看看白龙珠到底有何神妙之处,你先试试再说嘛。」 「白龙珠?」 「你连他吃了白龙珠都忘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作为一位龙主,你竟然如此空前绝后……」 玉秋离冷冷地道:「你还没告诉我他在何处。」 「三弟的意思,是终于答应帮我铸剑了?」黄龙主搓着手问。 「对。」 「我要三柄剑,你别忘了。」 「可以。」 黄龙主看他答应得这般慡快,后悔不迭。早知道就问他要三十柄剑,却是失算了。但现在知道他的弱点,以后要做什么就容易得多了,于是眼睛笑得弯成了一双月牙:「他就在玄龙岛上,不必谢我。」 玉秋离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 ◇ 寒潭冰冻三尺,冰上被人挖了一个两尺见方的圆洞,仅容一个成年男子进入。旁边站着一个紫裳狐裘的青年和一个白衣男子。 紫裳男子双眼蒙着黑布,白衣男子袒露着右臂,但右臂上结了一层严霜,似乎是不断用冰水浇灌,仿佛血液都冻结了一般。 原来玄龙主为墨蛟雕了一座等身大小的玉像,赠与墨蛟,墨蛟觉得那玉像难以见人,于是趁着玄龙主不在时推进了寒潭里,寒潭水深千丈,下层十分漆黑,玄龙主水性虽好,却是找寻不着,反而「落了病」。 墨蛟心疼之下,正好遇到萧泽前来求医,护主心切的墨蛟自然不会让玄龙主重病之下还用内功为人疗伤,便对萧泽说了难处。 萧泽又没有失明,自然看出玄龙主沉浸在温柔乡里,不愿多管别人死活。他正好需要用寒潭疗伤,便自告奋勇说愿意帮助墨蛟打捞玉雕。 寒潭虽然不过方圆十几里,底下却有乱流,而且潭水极深,他苦练了半年的水性也没捞到玉雕,便猜测大约是玄龙主早就将玉雕捞走,只是故意欺骗墨蛟而已。 只可惜这寒潭初时见了成效,到后来也就没了用处。他发现自己渐渐抗不住白龙珠的毒性,脸色更为苍白,时常头晕目眩,有时站都站不稳了。 看来用寒潭的水来疗伤终究是歧途。 墨蛟每天被玄龙主缠着,也不常来,今天是正好来看一看,正好遇到他从寒潭出来。 「我没找到玉雕,却是在夹fèng中找到一枚玉扳指,你看这枚扳指是不是熟悉?」萧泽将黝黑透亮的扳指放到墨蛟手心里。 墨蛟变化极大,相貌虽然普通,但比当年瘦了许多,再叫他胖鹌鹑已很不适当,不过他仍旧是安安静静的。 墨蛟摸着戒指,像是在辨认扳指的形状,疑惑地道:「我未曾见过,想必是哪位弟子掉落的。」 玉秋离一来就看到萧泽和墨蛟两人相对而立,像是含情脉脉地执手相看一般,当即一股怒气上涌,却只是站在一旁,冷冷地看。 萧泽自然是一眼就看到了他,还以为他是来寻玄龙主,便装作没看到他,对墨蛟道:「我看这扳指挺漂亮的,你戴着正合适,来我帮你戴上吧。」 他牵着墨蛟的手,走到了寒潭边上的一块大石头上,让墨蛟坐下,拿起扳指就要给他戴,忽然之间却觉得手抬不起来,连扳指都拿不稳,只能颤抖着手交到墨蛟手里。心知是玉秋离又来作梗,心下嘆了一口气,只能温言对墨蛟道:「墨蛟大人,我忽然感到身上冷得很,先告退了。」 墨蛟忙道:「你休息几天吧,都捞了这么久了,捞不到也没办法,我再慢慢开解玄龙主就是了。」 萧泽便向墨蛟告辞,向出口处行去,经过玉秋离身旁时,他颔首为礼,便想从他身边绕道而过。 鬼使神差地,玉秋离伸手抓住了他的。 他浑身一震,当即抽回了手。 两人都是震惊地看着对方,仿佛一辈子也未曾这么端详过彼此。 手心传来一掠而过的冰冷让玉秋离心脏传来一阵疼痛,萧泽右肩袒露着,他看到了萧泽右臂上憷目惊心的血孔,几乎是立时回想起了那支通体沾满了鲜血的筷子,曾经从他的手臂贯穿而过。 不是轻伤么?为什么没有癒合? 他心中无数个念头转过,但最终没有问出口,只是缓缓道:「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萧泽温和地笑了笑:「要谈的不是早就谈过了么?恕我不能奉陪了。」 他的笑容冷漠疏离,还不如一个初次相逢的陌生人。 玉秋离油然生出一股怒意,扣住他的肩膀,他按住了玉秋离的手腕,想要他撤手,玉秋离却是揽住他的腰,逼着他靠近自己。 萧泽右手几乎完全冻僵,反应更是迟钝,此时受制,只得压低声音道:「龙主有事回去再说吧,总不能在人家家门口打起来。」 玉秋离松开了手:「跟我回岛。」 他语气十分强硬,萧泽无可无不可地笑了笑「龙主有令,属下又怎敢不从?」
第39页 玉秋离对他的态度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像是恼怒,但又不由得恐惧。 这种恐惧十分熟悉,熟悉得像是他早就经歷了许多年。 此时天气寒冷,他身上却仍然穿着单衣,还露着右臂,唇色苍白如纸,也不知是有多寒冷。 他更低贱更可怜的样子玉秋离都见过,如今只不过受了寒气,却是让他十分捨不得,情不自禁地将他紧紧拥在怀里。 萧泽直觉地就要推开他,他也不知从哪里来的担忧,用全身的力量箝制着萧泽,不让他挣脱。 感到怀里的身体冷得像冰,玉秋离迅速地将他湿了的衣裳剥下,露出精悍的男子身体,胸腹上一道剑痕淡了许多,却仍然憷目惊心。 他直觉地低下头去,吻上了对方苍白冰冷的唇。 萧泽扭开了头,不让他吻到自己,他趁着萧泽右手不能动,扣住他的后脑,让他无法转过头避开自己。 萧泽只觉得柔软而强硬的唇瓣啃咬着自己的唇,而在此之前,这个人的怀里还不知躺过多少人,忽然感到忍无可忍,脸上不由得露出痛苦之色。 龙性荒yin残暴,他死也想不到,昔日痴情的师弟,会变成今日冷血yin邪的男子。 「不要这么看着我……」玉秋离放开了他,看见他脸上厌恶痛苦的表情,情不自禁地用手遮住他的眼睛。 他的眼帘也是凉的,若不是能看到他的表情,感受到他的一举一动,他甚至怀疑怀里的人是不是一具尸体。 玉秋离解下了自己身上的雪白大氅,披在萧泽身上。看他髮丝如墨,却是湿淋淋地渗着水,也不知在寒潭下泡了多久。 这个人并不十分英俊,却是很有男子气概,若是当年夺位时是他当上白龙主,意气飞扬,不知是何等的令人心折。 「你怎么到寒潭折磨自己?」 听着玉秋离的询问,他也不知如何回答。 玉秋离竟会对他如此体贴,让他忍不住细看他的表情是否有着当年的深情眷恋,直到辨出他脸上仍然带着困惑,才自失一笑。 都到这种时候了,他还在想着玉秋离是否恢復记忆,难不成他还和陆惠分享他不成? 玉秋离早就做出了选择,那么多天诚心诚意的服侍都不能打动他,可知他当年对自己的迷恋,只不过是各种因由纠葛在一起,让少年时的他,心里的那点依恋变了质。他如今强大得令人胆寒,又从何处生出依恋之心?自然是不会注意到自己了。 「说来话长,我们回去再说吧。」他抛下一句,往前行去。 对于去往白龙岛,他仍然用的是「回去」二字,可见他对白龙岛仍然十分牵挂,甚至默认自己归属于那里。 玉秋离因为他这一句而安定了许多。只是忽然想到,大半年前他都到了龙宫岛,却没有靠近一步。在他寻找他时,却从没听到白龙岛的弟子说过他来过白龙岛。 想必也是临行前对他说,不许他再与自己相见,不许他靠近白龙岛一步。 他是信守诺言的君子,即使想回来,也不会来了。 萧泽上半身赤裸,只能用手拢着大氅,登上小舟。 操舟的是两个白龙岛弟子,向玉秋离行了礼,请玉秋离进船舱歇息,玉秋离邀萧泽进船舱,萧泽只是摇头,只说船舱狭窄,不太方便,玉秋离便也不进去了,陪着他站在船尾。 ◇ ◇ 等到踏上白龙岛的那片白沙时,他分明看到了萧泽眼里的感慨和怅惘。 他是他的师兄是确切无疑的事了,看来当年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不会决绝地离开白龙岛。玉秋离从未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知道当年发生的事。 「我们上山去吧?」 「不必,在山下不是有我们以前住的地方么?在那里说说话就成。」 萧泽转身朝着自己的故居行去,玉秋离看他十分熟悉地形,果然是比自己还懂得多,跟了上去,与他并肩而行。 行了约有一盏茶时分,便看到有几间矮舍,建在一个平地上。 这些年风吹雨淋,盖着的茅糙没人修缮,被海风吹得十分破败,看起来十分简陋。 自从师兄弟三人搬出去后,这里再也没人住。 萧泽推开门,门内灰扑扑的,连灰尘也未曾打扫,不是谈话之地,只得站了脚步,对玉秋离道:「我们就在这里说话吧。」 玉秋离被他正直的目光直视,不由得心下有些失望,在他心底,除了说话之外,自然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只是萧泽似乎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他看着萧泽藏身在衣裳下的躯体若隐若现,心下经不住地有些痒意。他的身体算不上极美,但匀称修伟,仿佛蕴含着一种力量。只是如今他的身体过于苍白冰冷,像是藏身在他体内的那一点幽光渐渐变得暗淡。 他当年怎么会下得了手,用剑身划过他身体? 也太暴殄天物了。 「龙主有什么话尽可一问。」 他出了声,玉秋离才回过了神,说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再相见,你为何不说?」 「当年事当年毕,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大家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他的话语里不再有那种自信的魅力,反而带了点自嘲。变化之大,让玉秋离无法忽视。 以前总觉得他那种轻佻的态度十分讨厌,可是有了对比,才发现当时的他举手投足间都像是带了魔性,令人完全忘记了他不够英俊,只顾着看他的一举一动。 现在是找不回来了么?还是他不愿在自己面前表现出那一面? 玉秋离沉默许久,才道:「你为何跃入寒潭?」 「帮玄龙主找点东西。」萧泽笑了笑。 「找什么?」 「这个却是不能告诉你。你若想知道,大可去问玄龙主本人。」 他如此坦然,自然不可能在骗他,玉秋离对那脾气古怪的玄龙主很是看不惯,自然也不会去问玄龙主。只道:「你欠了他什么,何必要去帮他?」 「我倒不是为了玄龙主,而是为了墨蛟大人,墨蛟大人一双盲眼光华无双,被他瞟过时,当真心神失守,情不自禁就答应了。」萧泽啧啧赞嘆道。「真是男大十八变,当初虽然乖巧,却是胖乎乎傻呆呆的,现在实在是无可挑剔。」 「你……你这好色之徒,看到别人好看你就肯为人赴汤蹈火,难道你不知道,墨蛟是有主的吗?」 玉秋离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似乎所有的定力都消散无踪,抓住他大氅的袍角,想要将他拖到自己身旁,但这大氅本来就系得不紧,一拽之下竟是被他拽了下来,当即露出他赤裸的上半身。 原先湿淋淋的还不觉得冷,但乍然失去温暖,却让他登时打了个寒噤。 玉秋离错愕之下,勐地将他抱在怀里,需索他的唇舌,手托在他的腰上,让他和自己更为贴近。 萧泽原想挣扎,但被他摩擦几下就起了慾火,下体的性器硬了起来,碰到潮湿的裤子,又冷又黏,几乎是立时让他清醒过来。 他勐地将玉秋离推开,随意地擦了擦嘴唇,像是要擦去玉秋离留下的痕迹:「我待他好,并不是为了让他以身相报,只是对他的残疾而又从容自若有了爱护之心。龙主不要以己度人。」 「你会没想过得到他?」玉秋离冷笑了一声,他明知自己不该生气,但想到他拿着扳指,要往墨寒身上戴的时候,那种认真而温柔的态度,像是把世间最美好的所有都捧给了他。 妒意如滚油一般,烫过他的五脏六腑,他几乎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而对方却仍然用着嘲笑一般的目光看着自己。他勐然点了萧泽的穴道,将他放置在门前的糙丛上。 多日未有人走过,杂糙几乎齐膝高,糙割开身上皮肤,令萧泽又痒又疼,却及不上心里的惊怒交集:「你……你想干什么?」 「你是不想要他以身相报,其实是你想自荐枕席吧?你对我献媚不成,便另找了人选,看到有人对你好,你就生冷不忌。不就是后庭痒了,想要有人捅么?我满足你!」玉秋离很少说出这么长的话,一口气说完,仍然气得喘息不平。 他分开萧泽的双臀,便要强行将他早已血脉贲张的性器挤入。 萧泽并没有过于吃惊,脸上却是不由得露出痛苦之色。他自然听得出玉秋离是在嫉妒,可是看到他和陆惠在一起时,他内心的难过又向谁说? 玉秋离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七年前他看到自己和惜真在一起时,就因妒而强迫他,七年后又是如此,这么多年来,他竟然一点长进也没有。 可是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七年前他是因爱成妒,七年后却是龙性的独占欲,纵是坐拥三千粉黛,仍然希望所有人都一心一意地倾慕自己,见不得人怀有异心。 他见过玄龙主虽然视墨蛟为最深爱的人,但仍然没有放弃左拥右抱,墨蛟却是习以为常。
第40页 同样流着龙族血脉的自己,亦是有着同样的自私和傲慢,怎能忍耐着做玉秋离的禁脔之一? 感到玉秋离硕大的性器进入时,甬穴被一点一点地撑开,他额头上冒出冷汗,浑身不由得颤抖起来,当玉秋离完全进入时,他竟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玉秋离自然感觉到身下人的不对劲,发现他晕厥,吓了一跳,慌忙退了出来,用手试着他额头的温度,却发现滚烫得惊人。 「萧泽!萧泽!」 他唿唤着他的名字,用手掐他的人中,却始终没让人醒转过来。 「你千万不要有事,我带你去给大哥看看。」他向来不喜多话,却在明知对方听不到的时候重复了多遍。前所未有的慌乱占据他的心,他也不是从来没有把人玩晕过去,却是第一次手足无措。 第十章 黄龙主爱极美人,因此黄龙岛上很多心灵手巧的美人,黄龙宫的景象自然与别处不同,金碧辉煌地贴着许多鎏金饰物,令人目眩。 黄龙主这次回岛没在炼丹,看到玉秋离抱了萧泽进黄龙宫时,脸上故作诧异:「这个又不要了,准备送给我吗?」 玉秋离没理会他的调侃,急急地道:「你帮我看看他,怎么会晕过去的?」 黄龙主医术甚是高明,手指搭在萧泽手腕一会儿,便道:「寒气入体,被你吓晕了。怎么,你刚才强迫了他?」 玉秋离满心都是悔意,他也不知自己怎地竟然耐不住性子,但被黄龙主挖苦,也只有忍着。 「咦,他身上的毒还没消除……」 「什么毒?」 「白龙珠的毒啊!」黄龙主倒是没有隐瞒,原原本本地将白龙珠的毒性告诉了他,如今萧泽身上毒性未消,自然是因为玄龙主没出力,或是玄龙主也无可奈何的缘故。 玉秋离几乎是立刻想到了必然玄龙主不肯为萧泽疗毒,对萧泽百般刁难,寒冬腊月让人跳进寒潭为他找东西,冷冷道:「好个四弟,从今日起,我与他势不两立!」 黄龙主吓了一跳,忙道:「想必是一场误会,问问四弟便知,你向来冷静,更不可冲动误事。」 「是不是向来冷静的人,就没有冲动的资格?」 这话已有些无理取闹了,黄龙主只得说道:「若是解毒的话,你自己也可办到……」 「怎么办到?」 从未见到白龙主如此急躁,黄龙主今日可算是大开眼界,若是再调侃他,想必会激起他的憎恨之心,只好勉强忍住了,道:「你都强迫他了,怎地不多强迫他几次?强得多了,再多说几句甜言蜜语,人也就好了。只是轻怜蜜爱总要有些,不然也只是徒劳无功。」他顿了顿,看到玉秋离茫然无措,忍不住推了萧泽一把。 「我说你,既然都醒了,还装睡的话就太不够意思了吧?」 萧泽是在玉秋离询问他身上伤势时醒的,听到玉秋离如此紧张,他便忍不住想多听一听他的声音,谁知却被黄龙主叫破,于是呻吟了一声,装作刚刚醒转。 黄龙主挑了挑眉:「没事吧,怎么叫那么惨?」 玉秋离看他醒过来,正要出口询问,黄龙主却已开口问了,便静静等他回答。 萧泽也不敢和玉秋离目光相对,只对黄龙主道:「本来还有一口气,睁开眼睛看到你这张脸,还不如断气了。」 「老三,看来他精神得很,你可以再把他打一顿。」 他们互相抬槓,显得十分亲密,玉秋离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黄龙主,看得他身上冷气直冒,便道:「你既然醒了就回白龙岛去吧,我还有别的事。」 萧泽想到黄龙主适才对玉秋离的建议就有点不寒而慄,连忙道:「黄龙岛美人如云,白龙岛却是荒凉了些,好不容易到黄龙岛一趟,阿黄就不留我们多住些日子么?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玉秋离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白龙岛荒凉?黄龙岛美人多?」 萧泽干笑一声:「当然,白龙岛也不会一直沉寂下去,依我看那片沙滩完全可以拿来烤烤肉,放放焰火,一定有趣得很。」 黄龙主发现玉秋离冷冽的目光,而萧泽还在不知死活地大放厥词,赶紧道:「这个想法不错,那我就敬候佳音了。二位,我不送了。」 萧泽忙道:「这件大事怎可能一蹴而就?我还要休息几天再好好商议一番,你借个地方给我住住会怎样嘛?」 玉秋离打断他的话:「我背你回去吧。」 萧泽微微一怔,反应过来玉秋离在和他说话,不由有些心神荡漾,在黄龙主面前更是有点不好意思,他几乎能感到黄龙主戏嚯的目光:「那怎么好劳你大驾?我自己走回去好了。」 「你如果不要背的话,那我就抱你回去。」玉秋离说话的声音平平,像是不带什么感情,但眼底闪烁的威胁意味却是十足。 萧泽只得嘆了一口气:「好吧,你背我。」 玉秋离将他负在身后,一言不发往门外走去。 黄龙主早就受够了他沉闷的性子,忍不住喃喃道:「连句谢也不说。」 玉秋离脚步停下,面无表情地道:「多谢你的白龙珠。」 「喂,你这是记仇吧?白龙珠还不是你师父给你的,关我什么事?」 玉秋离没管黄龙主的话,背着萧泽出了门。 一出一入不过一盏茶时分,但心境已大不相同。 玉秋离能感觉到萧泽的心跳很快,没再贴近他,甚至是故意往后一些,想来是不想他发觉。 玉秋离的紧张登时消散一空,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你再往后靠就掉下来了。」 感觉到对方迟疑地环住自己肩膀,玉秋离笑意更深了些,还以为他皮厚得和城墙一般,却原来也会害羞。 快到岸边时,萧泽压低声音求玉秋离放他下来,免得看到熟识的弟子很不妥当,玉秋离轻描淡写地道:「反正生米总要煮成熟饭,被人看到又有什么打紧?」 萧泽被他噎个半死:「黄龙主说什么你都信?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若是被陆……玉夫人知道,怕是有些不妥吧。」 玉秋离轻笑了一声:「你一直扭扭捏捏的,原来是为了她吗?」 萧泽被他说中心事,很不痛快地道:「谁扭扭捏捏了?」 玉秋离此时已到岸边,上了船,让舟子往白龙岛划去,带他进了船舱,才浑然无事地道:「其实,我没有成亲。」 萧泽震惊了许久,仍然没回过神来。玉秋离便将自己后来在中原做过的事告诉他。 原来是陆蕙先负了他,他才心灰意冷,寻到自己身上。在这种时候,他必然是想要一个爱着他的人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吧。 萧泽勉强一笑:「无妨,爱你的人多不胜数,总会遇到一个可心的。」 玉秋离轻声道:「我和原来相比,是不是变了很多?」 萧泽没想到他忽然跳到这个话题,微感愕然:「的确是有些差别。」 「那你喜欢的究竟是谁?」 面对玉秋离的质问,萧泽沉默了许久。他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他却不明白,玉秋离问这句话有什么用意。 「你其实一直喜欢的,是以前的那个玉秋离吧?」 萧泽皱眉道:「你胡说什么,谁喜欢你了?」耳廓不由得发热,只得将脸转过一旁,不去理他。 还以为玉秋离向来冷漠,说话却恁地大声,怕是撑船的弟子都要听到了。 「你以前就喜欢我,是不是?」玉秋离恨恨地道,「别以为我什么都记不起来,我记得,以前我就和小师妹要成亲的,都是你,你喜欢我喜欢得不行,所以对我死死纠缠,是不是?」 萧泽张口结舌半晌,才气道:「谁喜欢你了?我连杀了你的心都有!我每天就一个念头,你什么时候才能早点长大,不再缠着我就好了!」 「我缠着你?」玉秋离很是不信,「白龙血脉都是冷静自持的,怎么可能会缠着别人?该不会是你故意想要引我注意,所以才吃了白龙珠,勾引我吧?」 萧泽正要再说,操舟的弟子已在外面说道:「启禀龙主,白龙岛到了。」 萧泽这才反应到两人的争吵不知多少人听到,不由有些尴尬,玉秋离却是没动,扬声道:「你们先上岸吧。」 众弟子早就习惯了龙主们就地行房,自然不敢打扰,当即系缆在岸边,纷纷下船去,不但没有人上前探视,还会有弟子远远守卫。 萧泽听到小船外确实无人,松了一口气:「你是白龙血脉,难道我就不是?」 「所以其实你是想要我服下白龙珠,结果无意中自己服下了?」 「你记不起来就别瞎猜!」 萧泽恨不得将玉秋离再揍一顿,让他清醒清醒,只可惜刚刚抬起手,便不由得脸上一白,右臂疼得无法动弹。 「这么痛么?」玉秋离连忙道。
第41页 「没事。」他正要将伤处遮掩住,却被玉秋离扣住手腕,低下头,轻轻舔着那里。 萧泽哆嗦了一下,却觉得玉秋离的舌尖十分温暖,只想被他再舔一下,却是挣脱了他,口中却道:「别舔了,脏得很。」 「那我舔别的地方。」玉秋离低下头,将他的双唇掠入口中。 萧泽没想到他说来就来,吓了一跳,只觉得口中血腥之气传来,勉强将他推开时,却觉得自己浑身虚软,还主动夹住了玉秋离的腰。 连衣服都没脱,要不要这么丢脸…… 萧泽郁闷地道:「还以为你修身养性,不再用白龙珠了,谁知还是这么胡来。」 玉秋离原本想说,师兄夹得我脱不了裤子了,却听萧泽说了这话,立时醒悟:「原来这就是白龙珠的能力?」 发现自己透露了最不该透露的秘密,萧泽也不知怪谁好了。还以为所有人都知道白龙珠的用处,却没想到玉秋离也只是刚刚从他口中知道。 他十分沮丧:「把我当个木偶似的,很好玩么?」 玉秋离细细看了他脸上的表情,发现他并无愠怒,便知他其实早就认命,心里有些感动,但又有些惭愧。 他现在无比希望能找回失去的记忆,至少不会在面对对方的深情时手足无措。 「那……现在是不是不可以?」 萧泽看到玉秋离十分慎重的模样,不由失笑。箭在弦上,却还问可不可以,岂不是太晚了? 他依稀能感到玉秋离慢慢和以前熟悉的那个师弟重合,亦不由得生出几分旖旎心思,慢慢凑上前去,在他光滑白皙的面颊上轻轻一吻。 这种禁忌的感情令他有些不适,在亲吻玉秋离时仍会感到不自然。 若是他和玉秋离易地而处,不知是多么美妙。玉秋离也比他俊美得多,软玉温香在怀,任他施为,岂不是人间极乐? 他心神荡漾,玉秋离低头回吻了他,一时之间,两人的唿吸都有些急促,此时细浪轻拍,船身摇晃,更有种说不出的快活。 玉秋离几乎是立时脱了自己的衣裳,随后将他身体也剥了个干净,他按住了玉秋离的手:「师弟,你每次都上我,总不能给你占尽便宜吧?」 「师兄也想试试么?」玉秋离闻弦歌而知雅意,却是颇有些踌躇,「大哥说要体液进入方可,你上我的话怕是不成吧?」 「享受鱼水之欢,不能总是为了解毒吧?那多没意思。」萧泽怅然一嘆。 玉秋离看他黯然的神情,不由有些心疼,只好道:「那好吧,你来。」 萧泽脸上的落寞表情登时一扫而空:「多谢师弟!」 看他笑眼弯弯,玉秋离才知他骗了自己,只得嘆了一口气,论机谋狡诈的话,萧泽的确胜过他一些。 既然答应,他也不会反悔。随即慢慢仰躺下去,双目看着萧泽。 在他的记忆里,从未有人胆敢提出这个要求,不过要救他性命的话,总免不了以后要多次进入他的身体,他不服气的话,倒是一桩难事,还不如顺顺他罢了。 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比起自己被压,他更希望抱萧泽一点,除了男人的自尊心外,还出于习惯。 玉秋离皱紧眉头,等着萧泽进入,无奈萧泽的欲望抬了头,顶在玉秋离穴口,却是怎么也进不去。 玉秋离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你是不是不够硬?」 「你才不够硬。」 「不行就让我来吧。」玉秋离起身将他抱住,一个侧身就将他压到身下。船身晃了一下,另一侧高高翘起。这小船只是便于在五座岛屿之间航行,只能乘坐五、六人而已。 萧泽吓了一跳:「你做甚么,船都要翻了。」 感觉玉秋离十分麻利地寻到他下体的密穴处,稍稍扩张就挺身而入,他只能勉强容纳对方的巨大,抽着凉气时,感到玉秋离的性器摩擦到了自己的敏感处,下体的欲望更是肿胀得难受。 这种程度还说不够硬,自然是毫无可能,萧泽郁闷之下捶了玉秋离一拳:「说!你刚才是不是想着不许我进?」 玉秋离被他捶得肩窝生疼,于是将他那只揍人的手压在了他的脸侧:「我没想过。」 「你身体都绷紧了,显然就……嗯……是在排斥。」感到玉秋离的抽动,刺激得他内穴收缩,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连带得他的指责都显得没那么理直气壮。 他皱紧了眉头。想再揍他一拳,可惜左手被压住,右手还是僵硬得难以做出大的动作。 「这是直觉的反应,除非等我睡熟了,要不然岂能不想?」玉秋离只是不喜多言,其实词锋甚锐。 萧泽一时气结:「习武之人哪有熟睡的?何况强迫这种事,只有你才做得出来!」 「我不是没做到最后么?难道我以前做过?」玉秋离听他话都说得不平稳了,却还能和自己理论,也不由佩服他精力旺盛。不过没精力的人,也不能天天跳到寒潭去帮人找东西吧。 萧泽被他勐烈地顶了几下,几乎瘫软在床上,口中大声喘着粗气,避开他直视的目光,自然是想到当年玉秋离听说他要和惜真私奔时,暴怒之下将自己掳到白沙地上的情形。 看到他神色尴尬,露出又气又恼的表情,却是没有再指责他,玉秋离自然是猜得出当年发生了许多不好的事。 他默默地抱紧萧泽的腰,让他贴近自己:「当初发生什么,告诉我。」 「陈谷子烂芝麻的事,说来作甚?忘记了就罢了。」 「告诉我。」他看着萧泽没有想说的样子,便慢慢加快了身下的动作。 萧泽咬牙不答,但口中忍不住想说,身下又被他进攻,实是左支右绌,早知道一颗忘情丹自己解脱了算了,气道:「有什么可说?无非是你强迫我,又逼我杀你这种破事!」 玉秋离无言地抱紧了他,他能感受到萧泽说这些话时的无奈,没想到自己当初会这么疯狂。 就连他现在也会忍不住用到白龙珠的力量,又何况当年? 他自以为性情冷漠平淡,没想到也能把萧泽逼到这个地步。 其实现在已是极好了,他又何必多问以前的事,来证明萧泽爱上他是多么艰难?到最后,也只会造成彼此之间更深刻的裂痕而已。 玉秋离将他的腰抬到一个适当的角度,抽插的动作快了不少。萧泽听他没继续问,心下一松,他可不想再和玉秋离再剖析一遍自己宁可自划一剑也不肯伤他时,究竟那时心底想的是什么。 心中混乱时,口中的呻吟更是没遮没拦,也不知过了多久,玉秋离射到他身体里,又用柔软的手掌包住他的欲望,为他排泄。 萧泽闷哼一声,攀到了欲望的顶峰。 随即身上软绵绵地没了力气,玉秋离便将他抱在了怀里。 他自认堂堂男儿,从不肯雌伏,若是像墨寒那样的人,他自然会温言抚慰,但玉秋离此时无欲则刚,所有的一切都是从萧泽口中知道的,要萧泽怜悯他,根本就是休想。 他正要推开玉秋离的拥抱,却见玉秋离低下头去,轻啜他手臂那处还在渗着乌血的伤口。 他心里微微一颤,不由怔怔看着玉秋离髮丝如乌檀,垂在自己手臂上,麻木冰冷的右臂竟感到微痒,却是强忍住了。 以他龙主之尊,要接受一个忽然冒出来的师兄就已不容易,更何况是一个缠上来让他用身体救命的师兄。 他低声道:「你不必如此尽力。」 玉秋离顿了一顿,才道:「我不知会伤得这般重,不然当时不会对你动手,我……」 「我们之间还说这些作甚?」他微微一笑,发现玉秋离目光深邃,看不出深意,连忙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我们是兄弟嘛。」 玉秋离却没再接他话语。 此时天色昏暗,太阳已落下山,海天相接处云霞数抹,仿佛轻烟,慢慢变得暗淡。 冬天的晚上天黑得很快,玉秋离点了船头的油灯,将自己的衣裳也披到萧泽身上。 萧泽略一犹豫,便将衣裳穿上了,只是右手十分不便,行止便十分缓慢。 玉秋离为他穿好,系上腰带:「我背你上山去吧,山下终究不便。」 「我只是手没力气,又不是腿残废了。」萧泽轻声一笑,「你也不必这么听黄龙主的话,我看我现在就好得很,以后最多再劳烦你两三次就够了,我以后还要回黄龙岛去的。」 玉秋离听到他要走,心里的酸楚和难过几乎是瞬间满溢到心口,他茫然了半晌,才低声道:「不是听他的话。」 「什么?」 「我要救你,不是因为听他的话。你不肯留在白龙岛上,是不是怪我当初将你驱逐去黄龙岛?」 萧泽呆愣半晌,才道:「没有怪过你,我是觉得黄龙岛住得比较习惯……」 「因为黄龙岛美人多?」 萧泽苦笑:「说得我像个色胚似的。」
第42页 「你不色胚?」 萧泽有些讪讪:「你我同为白龙血脉,有些话不必那么直接……」 玉秋离哼了一声,表面上没说什么,心中却很是不愉,不过有白龙珠在,倒不必怎么担心。 萧泽嘆了口气:「在龙主心中,陆姑娘怕是比我更重要些,我移情别恋,对龙主来说,不是更好么?」 玉秋离沉默许久,萧泽以为他再也不会开口时,他才慢慢道:「你更重要。」 萧泽本来准备出船舱,听到他这句话,不由怔住,随后便是无奈一笑,他都不和陆蕙成亲了,就算比陆蕙更重要,那也没有多重要吧。 ◇ ◇ 回到白龙宫后,玉秋离便将萧泽安排在了偏殿里,又将一堆伤药给他。看他挑挑拣拣洒了药粉,却是十分不便地包扎,便帮了他缠住伤口。 穿臂而过的伤势只留了两个血孔,但半年未曾癒合,手臂也似乎有了乌黑髮紫的迹象,好在血液像是十分冰冷,没有蔓延全身。 每当玉秋离的目光移到他的伤口时,便会觉得唿吸困难,几乎难以喘息,层层白布包裹,才让他放松了几分。 此时已是深夜,厨房赶做了些饭菜来,玉秋离便让人送到偏殿,看到萧泽用左手吃饭十分熟练,便又问他这半年在玄龙岛是不是受了虐待。 萧泽对玉秋离心平气和了许多,自然不会故意隐瞒,便说了玄龙主身体不好,不能为他运功疗伤,他看那寒潭对他伤势有好处,便借着为他们打捞东西为名,下水浸泡伤处。 玉秋离冷哼一声:「他会身体不好?多半是作戏!」 「我去玄龙岛,自然也不是为了他。」萧泽笑了笑,「其实我来寒潭,不只是因为五行相生相剋,主要还是因为此处灵气十足,我怀疑会有元凤现身。」 「元凤?」 「五龙岛的灵气孕育出一只元凤,元凤者,五龙妻。无论哪位龙主寻到元凤作为龙后,都是天生道侣。」 「你是想找它双修?」 看到玉秋离目光深沉,萧泽不由心下一寒,连忙道:「我又不是龙主,又有何用。传言它已在岛上千年,若是能寻到它的话,或许能得它指点。少受些苦楚。」 「若是真有这只凤凰,又怎藏得了那么久?多半是谣传。」玉秋离自然十分不信,听到他最后一句时,眼神不由得黯了一黯。 萧泽是整个人跳进寒潭的,却只有右臂渐渐僵硬,显然不是寒潭造成,他所说的苦楚,自然指的是右臂的疼痛,而不是寒潭的冰冷。 萧泽心想也是,若是真有元凤在岛上,墨蛟大人也不至于毒瞎了一双眼睛却救不回来。自己的人缘可比墨蛟大人差多了,那更是无望得很。 ◇ ◇ 「萧、萧公子,你怎么会在偏殿里?」云柒大吃一惊,结结巴巴地对萧泽道。 他听说白龙主回岛时到处寻人,又穿着单衣将一个人连夜负进白龙宫,便知这人十分重要。翡蛟和雪蛟都有爱侣,又攀到极顶之位,再高也不过如此,自然不像他这种人这么汲汲营营,努力想往上爬。 他一听有人进了离寝宫不远的偏殿,便急急忙忙地赶来朝见,却没想到又遇到了这个前任主人。 萧泽奇道:「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不是说……龙主的心爱之人在偏殿里么?萧公子难道是把她……」云柒脸色惨白,眼神却是左顾右盼,像是在寻那位佳人踪迹。 这萧泽出现在这里,定是报当年的夺位大仇来了,只怕那佳人早就被他砍杀了。自己怎地如此没眼色,竟然还撞进来,偷偷熘到龙主面前报讯岂不是好? 「什么心爱之人?」 云柒硬着头皮道:「萧公子,你赶紧走吧,若是龙主回来可不得了了。听说他最近吃住都在这里,显然是对那位十分宠幸,那位做不了龙后,也是做爱妾的,萧公子行行好,把那姑娘交出来吧?属下实在不想得罪萧公子。」 萧泽已然明白他在说什么,又好气又好笑,玉秋离最近是吃住都在这里,那也是为了用那些难以启齿的体液为他疗伤,两人都是yin龙之欲,互相厮磨片刻便意乱情迷,忍耐不住,更何况萧泽十分想染指玉秋离,自然不愿克制。 「什么姑娘,我把她扔到后山去了。」萧泽指了指面对后山的窗户,窗外就是陡峭的山崖,只有一条山路直通禁地铸剑台。 云柒脸色大变,冲到窗边,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到。他咬了咬牙,拔剑而出,指着萧泽:「萧公子,虽然你当日对我恩重如山,但现在我是龙主的人了,我只能和你势不两立!」 萧泽嘆了口气,早在玉秋离当年即位,他便知道什么叫做树倒猢狲散,如今这人又提醒了他一次。 一个声音冷冷地道:「你什么时候是我的人了?」 云柒错愕地转头,却见一个白衣白袍的年轻男子,神色冷漠肃然,不是玉秋离是谁? 他连忙将自己刚才作为想了一遍,自认忠贞护主,没什么做错的地方,但那句的确是口误,脸红脖子粗地道:「龙主,我、我……」 「还不快滚!」玉秋离斥了他一句,提着食盒到萧泽面前,将饭菜在桌上一一摆开,柔声道:「近日没船从中原回来,所以菜式简单了些,你多多担待。来,先尝尝我煲的汤。」 云柒伺候白龙主多年,几时看他柔声细语地说话,更别提好像听到了龙主亲自下厨?当即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好在知道这里不是晕倒的地方,跌跌撞撞地爬了出去,却听得萧泽笑着回道:「你我之间,哪里还用得着这么客气?说罢,你是要我做侍妾呢还是龙后?」 云柒一听,当即魂飞天外,被门槛绊了一下,竟然摔晕在地。 萧泽摇了摇头,他那话只不过是狐假虎威,免得受这些小人的气,正要向玉秋离解释,却听玉秋离道:「龙后。」 他再是调笑不羁,也不由浑身一震,连手里的汤勺都险些拿不稳,随即嘿然一笑:「莫要吓掉我这碗汤。」 玉秋离便上前静静地盛了汤,还想餵他时,却被他扣住碗边,只得松开手,看他一手端着碗,一口饮尽,才道:「在这世上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们成亲吧,这样你就可以喝一辈子我做的汤了。」 萧泽差点没把汤碗给丢了,咳嗽了半晌才嘆气道:「终身大事岂能这么随随便便就定了?你总是这样,定了亲又要毁约。还是再……」 「昨天晚上我作了梦。」玉秋离打断了他的话,脸上仍旧是淡漠,只有眼里跳动的光芒泄露他的情绪,「我梦到你捨身救我,重伤躺在我怀里,我紧紧抱着你,怎么叫你你都没回应……」 这种丢脸的事,萧泽发誓从没对别人说过,当即脸色一变,气结道:「黄龙主炼的假药!这还叫什么忘情丹?赶紧扔海里算了!」 他声音很是愤怒,却也掩饰不去他的羞恼,连耳根都红透了。 玉秋离看他的表情,不由有些好笑,但终究不敢露出半分笑意,低声道:「怜君之意,此时与彼时都是一般无二。就算你忘了我,我也忘了你,我也会牢牢抓着你,再也不放开的。」 萧泽一怔,便觉得双腕都被他牢牢握住,用力之大,脉门都被他扣得麻了,忍不住微微一笑,反握住了他的双手。 《完》 特典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萧泽张开双手,向着潮声起伏的大海感嘆道,「今晚的月亮真是好大啊!」 白龙主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中的一弯小得出奇的新月,无语了半晌。 「师弟你说是不是?」 「对。」 一旁的黄龙主插口道:「今天你们白龙岛烤肉聚会,宾客都没来齐,你们就凑在一起卿卿我我,不太合适吧?萧泽,还不快去接待客人。」 萧泽其时已习惯和师弟相处,只是仍然会有些不自在,两人在一起时,时常就是一个胡言乱语,一个应声答是,其实话里并没有什么内容,却都是欢喜无限,此时被黄龙主叫破,萧泽讪讪道:「来的都是熟人,要接待什么?」 黄龙主对萧泽使了个眼色,咳嗽一声:「老三,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白龙主知道他又提铸剑的事,闷声不吭。萧泽有些心虚,只得暂且离开。 由于黄龙主念念不忘白龙主的铸剑术,曾经多次相求而不可得,萧泽又与黄龙主交好,于是收受了黄龙主不少好处,骗师弟为自己铸剑。本来这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可惜前些日子被师弟知道,师弟甩袖子不干了,也不肯和他说话,倒是在床上时十分勤勉,要不是因为今夜要在白沙岸边宴请宾客,办一个篝火烤肉宴,恐怕师弟仍然不肯放他下床。 既然黄龙主要和白龙主把话摊明了说,萧泽也不去凑热闹,反正师弟不会答应黄龙主,黄龙主想绕开了他完全不可能。他现在没必要去受师弟的怨气,否则师弟积攒在一起发泄在他身上,怕是他的屁股不好受。
第43页 洁白如雪的沙地上烧起了几盆大火,初秋的海风甚是凉慡,夹杂着热浪袭来,有种说不出的惬意。萧泽远远看到一行青衣人在一个篝火旁伫立,便知青龙岛来了人,于是上前相迎。 火光旁几个白衣弟子在切肉腌制,一个白瓷盘上放着冰镇的葡萄酒,正是白龙岛藏了多年的珍物,是给客人随意饮用的。一个青衣侍从受了邀请,徐徐拿了一杯无色葡萄酒,微啜了一口,细细品味后,小声对腌肉的白衣弟子道:「放些葡萄酒腌制鱼肉,鱼肉会更鲜美些。」 萧泽一听,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龙宫岛几乎少有人有口腹之慾的,难得遇到一个曾经胖过的墨蛟,却是完全不懂吃,多么粗粝的食物他也能吃得十分香甜,玉秋离虽然会做饭,但所做的饭菜不过不失,难有惊艷之举,今日竟然遇到一个在食物上如此天纵奇才的人。 他仔细看了这人一眼,发现此人约莫三十余岁,相貌平凡,却有一副醇厚悦耳的嗓音,若不说话,令人看不出好来,可是只说了几句,便看得出他气质成熟,实是内媚风韵。 萧泽上前抓住他的手,激动地说:「终于找到你了。」 那男子狼狈万分地挣脱他的手,抱拳行了一礼:「这位想必就是白龙主罢!属下见过白龙主。」 「同为龙宫岛中人何必这么多礼。」萧泽看他谨慎矜持,便知他不爱和生人亲近,竟然认错了自己。他也不解释,反而道:「我看你在青龙岛混得不怎么好啊,只除了一条玉带便什么也没有了。是不是青龙主眼高于顶,没看出你的好来?怎么样,来我们白龙岛吧,我一定会好好重用你的。」 「多谢白龙主抬爱,属下……属下……」青衣弟子十分侷促,露出为难的表情,却是不知如何拒绝。 「萧泽!你好大胆子,连我的龙后你都敢勾搭!」青龙主大步向他行来,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再次对那弟子毛手毛脚。 萧泽手腕一痛,只得收回了手,发现那弟子看到青龙主前来,神色松了一口气,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你来了?」 青龙主轻声责怪:「谁教你衣着总是如此简朴,又被个无耻之徒非礼了吧?」 张茗阳没回答,只摇了摇头道:「无事。」 萧泽这才知道这相貌平平的男子竟然是青龙主的龙后,不由吃了一惊,想到适才举动,乃是犯了大忌,无怪青龙主如此生气,于是讪讪道:「小青你别胡说啊,我刚才听了青龙后几句话,难免有伯乐遇良马,伯牙遇子期之喜,哪里无耻了?我只不过想请他在白龙岛多盘桓几日,我们可以多切磋切磋美食。」 「只切磋美食,用得着动手动脚的么,你这色胚,从小和老大混一起,没大没小的,早被他教坏了。」 青龙主排行第二,和黄龙主年纪相若,萧泽却经常叫他小青,当真不分长幼。 「我只是一时激动,手舞足蹈,哪里叫动手动脚,你莫要乱说。」萧泽正好看到一个红裳男子前来,他容貌殊丽,有鹤立鸡群之态,连忙道:「那位美人,你快过来评评理!」 红衣男子身畔的少年赤龙主闻言,转过身看向萧泽,沉下了脸:「萧大哥,你在叫我的龙后吗?」 萧泽方才还没看得太清,仔细看时,才见这红衣男子艷色逼人,令人难以直视,若说他是十二紫蛟排名第一的血蛟,当真是实至荣归,名不虚传。 血蛟和赤龙主看到他们时,并立走了过来。赤龙主面色十分难看,显然正在生气,倒是血蛟十分坦然地向青龙主和萧泽行了一礼。「萧公子,久仰。」 萧泽忙抱拳还礼:「我们彼此虽有书信往来,却是今日才与尊驾相逢,真是三生有幸。」 萧泽重归白龙岛后,为了让白龙主「安心练剑」,岛上事务多是萧泽处理的,因此和一手掌管赤龙岛的血蛟当然有过书信,只是他说得如此亲密,当即让赤龙主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萧大哥,我看错你了!」 萧泽还要解释,却听青龙主幸灾乐祸地道:「还说你不是色胚,第一眼就能看到血蛟大人,你厉害啊!」 萧泽反口相讥道:「你这话说得,好像你十年八载才发现了青龙后似的。」 他却不知这话正好踩在青龙主死穴上,青龙主面色铁青,正要说话,却听远处的白龙主道:「师兄,快来,这只鸡腿给你吃。」 萧泽当即笑笑,向众人道:「来了就一起去吃吧,不过不许抢我的鸡腿。」 他说得好像众人不请自来。赤龙主忍不住扭头对青龙主道:「我还以为三哥够讨人厌了,应该没有超过他的,没想到我错了,他竟然还有个师兄。」 「他有师兄你不是早就知道的么?」青龙主吐槽道,「噢,他离岛那会儿你才鼻屎那么大点,忘记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赤龙主郁闷:「你到底是帮他还是帮我?」 青龙主微微一笑没说话。他比赤龙主大了十岁有余,近来大家都长大了,看不出差别,可是每当想到他十七、八岁时,赤龙主还在蹒跚学步,便无法把老五当成同辈。 张茗阳和血蛟向来不喜诸位龙主混在一起就开始喷黄腔的行径,所以很少和他们参和在一起,只不过因为这次快到中秋,白龙岛又正儿八经地发了帖子邀请,这才不得不前来。 此时相遇在一起,便只和龙主们见过了礼,却是相携去另一个火堆去了。此时玄龙主牵着墨蛟的手前来,看到四位龙主和萧泽已围在了火堆旁边,便带着墨蛟前去相见。 玄龙主一开口,话就十分难听:「原来不是册后么?不是册后发什么喜帖,浪费大家的时间。」 墨蛟连忙扯了他的袖子,阻止他再胡说八道,忙道:「墨蛟来迟一步,请诸位龙主见谅。」 萧泽道:「没事,原谅你了,给你留个鸡翅膀,要不要吃?」 那只鸡是白龙主整只烤制,烤得皮苏肉嫩。不过几句话的时间,萧泽就已干掉了两只鸡腿,想到稍候还有鱼肉和蹄膀,只怕自己会吃不下,于是只得忍痛割爱,将鸡翅膀让给墨蛟。 谁知墨蛟摇了摇头,小声道:「多谢萧公子,太油腻了,会对肠胃不好。」 「好好的居然改吃素,真是不可理喻。」萧泽喃喃地道。 墨蛟此时已从玄龙主口中知道萧泽身分,知道他和白龙主关系匪浅,但却不知他和白龙主谁上谁下。照理说服了白龙珠的人,自然会被龙主控制,可是看萧泽十分活泼,完全不为白龙珠所苦,反倒是白龙主对他十分温柔,便有几分怀疑。 想对他说多吃油腻的怕是对后庭不好,终究还是忍住,向诸位龙主告了罪,去和血蛟和张茗阳他们做了伴。那边火堆另外有弟子服侍,倒是不必担心墨蛟目盲不便。 青龙主笑了笑道:「正好,龙主在一堆,龙后们也在一堆,话题就不必顾忌了。」 赤龙主默默地数了一下:「一,二,三,四,五,六……」转头看向青龙主,「好像多了一个人?」五个人同时看向白龙主。 白龙主哼了一声:「看我作甚?」 青龙主方才求他铸剑求不到,反倒是看他烤肉烤了半天,口水都磨干了,正窝了一肚子火,此时眯了眼睛笑道:「你没发现你坐错地方了吗?」 「我怎么坐错了?」 赤龙主插嘴道:「听说岛上管事的是萧大哥不是你。」 青龙主也道:「萧泽比你更像白龙主啊,他也有白龙血脉的,你们俩当中有一个人坐这里就可以了,不必一起坐这边。」 黄龙主为兄弟在两肋上再插一刀:「没错,萧兄弟是我的小兄弟,我们从小就认识的,内举不避亲,我觉得他比你更英姿勃发,男子气概,我这话很中肯吧?」 玄龙主酸熘熘地道:「虽然不算甚么,不过是比老三强一点。」 白龙主扫了众人一眼,众人都感到了宛如寒潭般的森森凉意,均是一阵窒息。 萧泽好心提醒:「吃素的坐那边。」 白龙主向来自持,吃肉不多,对萧泽而言就是吃素的了。 白龙主冷冷地扫他一眼:「我过去了,谁给你烤肉吃?」 萧泽连忙道:「有道理,你不用过去了。」 众龙主一片嘘声。 三位龙主不让萧泽过去,自然是因为此人十分危险,和自家龙后在一起,没几句话就要搂搂抱抱了,可恨白龙主竟然不管。在攻击性和好色程度上,萧泽是纯正的龙族血脉无疑。 萧泽咳嗽了几声,似乎掩饰他的不好意思,才道:「其实今天请大家来呢,是想让大家做个见证。」 众人都知道说到了正题,纷纷用戏嚯的目光看着白龙主,白龙主仍旧是面无表情,但萧泽却觉得十分尴尬,话到口边,又拐了道弯:「是这样的,七年前,我和师弟玉秋离要比剑夺位,只是那时阴错阳差,因为种种阻碍拖延了下来,这场比试就一直没有开始。如今诸位龙主都在,正好给我们评判一下,我们的武功谁高谁低。」
第44页 白龙主目光有些异色,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赤龙主心直口快,回道:「我们是来吃烤肉的,谁要看你们打情骂俏啊!」 「没大没小的,怎能对萧大哥这么说话?」黄龙主责骂了赤龙主一句,又语重心长地对萧泽道,「打情骂俏这种事,私下做做就算了,当着大家的面做,有些不合适吧。」 青龙主道:「既然都没羞没臊地在一起了,还要假撇清作甚?就继续没羞没臊地在一起吧。」 萧泽脸皮再厚,也被他们说得面颊通红:「谁和他在一起了?」 玄龙主一张阴柔绝丽的脸上满是不屑:「老三,你怎么连你的龙后也管不住?」 白龙主阴沉沉地开了口:「我都记在帐上了。」 记在帐上……帐上……上……萧泽只觉得无端端地后庭一疼,干笑一声:「今天是欢聚的日子,说这个多不合适,我们当中不是还有人孤苦无依么。」 黄龙主知道他是在影射自己,冷哼了一声:「人生如此漫长,好几百年呢,你们一个二个小屁孩,这么早定下来也不怕以后后悔。」 「大哥忘了自己即位时才三岁了么?」玄龙主幽幽地道。 「那又怎么了?」 「老黄龙病逝时也才三十出头吧?」 老黄龙自然指的是黄龙主的父亲,当时四位老龙主加小黄龙五个人,颇为滑稽地过了十几年,才陆续有在座的诸人上位。黄龙主当然明白,生命对他们而言十分无常,可能长生不死,也可能下一刻就断气,因此及时行乐的想法一直流传。 此时被玄龙主提起,他面色颇有些不自然。五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四位龙主能找到彼此生命相托的伴侣,这本是好事,只是对孤家寡人的黄龙主来说,却像是嘲讽了。 此时六人俱是一静,旁边的三人发现他们都面色晦暗,都不由站起身,往这边过来。 所谓龙主坐一处,龙后坐一处只不过是笑谈,真到了对方有危难时,却会心意相通。 墨蛟才起身时,玄龙主便过去扶他,一副不耐的语气:「好好坐着多好,起来作甚,真是让人操心。」 墨蛟好脾气地问道:「刚才你说话得罪你兄弟他们了?」 「得罪就得罪了,怕他怎地?」玄龙主虽然口头上硬气,但声音却是低了。向来土克水,只有水势极大时才可能反过来克土,他对黄龙主向来敬畏有加,却在他面前提生死这种忌讳的事。 墨蛟微微一笑:「黄龙主,请你莫要和他计较。」他欠了欠身,恭谨地跪坐在玄龙主身旁。 血蛟向众人一颔首,就当是见过,随即撩开衣袍下摆,依着赤龙主身畔而坐,赤龙主少见他如此主动,不由十分欢喜,默默无言地握住他的手。 倒是张茗阳像是想要开口询问为何忽然冷寂下来,青龙主止住了他,拉着他坐下。 黄龙主叫道:「喂喂喂,你们克制一点,别在我面前你亲我侬的,眼睛都要瞎了。」 白龙主缓缓道:「去年你不是说,有一个颇有身分地位的人和你关系不错么?」 「才两年!两年你们就全勾搭上了,你不说还好,去年过年你是怎么说的,你还装忧郁,说你一辈子不成亲了!」黄龙主挥了挥袖子,像是掩饰内心的激动,「好大的烟,这火怎么烧的。」 玄龙主正坐他对面,他一挥袖子,几乎把烟都吹了过来,熏得墨蛟连声咳嗽。 玄龙主见他又说瞎又拂袖的,心情万分不慡:「你没看烟燻到小寒了么?」当即也用袖子搧了回去。本来篝火就烧得极旺,此时火势吞天,两人又在对搧,连火星都要溅起来。 赤龙主气得七窍生烟:「你们别搧了!」 「有烟!」两人齐声对赤龙主道。 「……」赤龙主内心仿佛万马奔腾,他所有的定力都被这两人气到了九霄云外。 血蛟看他面颊通红,虽然十分可爱,却也不想他这么生气,于是说道:「我们围坐一圈,烟总要往一个方向飘,这也是避免不了的事。不如这样吧,大家都不要搧风,随风怎么吹,不管烟雾飘到谁,都自认倒楣,可否?」 他这提议本来十分公允,却不料玄龙主怪笑一声,坐了下来。 很快地,众人便看到一阵奇异的风吹过,吹向黄龙主。 「我x!」黄龙主忍不住破口大骂,「想不到你这个哭包还有这等本事!」 「怕了吧!」玄龙主冷笑,「我擤泡鼻涕能淹死你!」 「你还能更噁心点吗?」 「呸!」玄龙主吐了口唾沫。 几乎是同时,不知从何处涌来的乌云遮住了弯月、潮水一层层地拍打着岸边,眼看一场风浪即将来临。众人虽然都有轻微法力,却都不似玄龙主法力这么高深,而且似乎比以前还要厉害,不由得脸色都是一变。 萧泽看了看天:「要下雨了,你们是打算在这吃还是打包?」 除了鱼肉外,岛上肉食得来不易,更何况是新鲜的肉。可惜没多少人理会他,就连始作俑者的玄龙主也拉着墨蛟的手,说要先回去避雨。 雨滴落下,侍从们早已习惯了龙宫岛说风就是雨的天气,拿了油布出来,把食物都盖住,才开始慢慢撤走。众位龙主纷纷向白龙主和萧泽告辞,萧泽没想到这场烤肉大典却是如此虎头蛇尾,不由意兴寥落。 连焰火都没放,就散了。 白龙主似乎看出他的心意,伸手握住他的,悄声道:「我们也回去吧!」 萧泽嘆了口气:「可惜我那葡萄酒烤鱼还没吃到。」 众人都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白龙岛弟子和他们两人。 白龙主想了想,命人将篝火的明火扑熄了,只留下红热的一炉炭火,又让人用油布在上面支起一个帐篷。 此时豆大的雨滴落在帐篷上,发出嗒嗒的轻响。 众弟子自然不敢打扰,支好了帐篷,就打伞离去,独留两人坐在帐篷中。 萧泽心中感激,但又和白龙主独处于小帐篷里,总觉得有些事要发生,很是忸怩不安:「海上风浪看起来不小,若是打一个大浪来,把我们捲走了怎么办?那可就真正变成湿淋淋的龙了。」 那些侍从弟子已将鱼片烤了一半,放了不少在帐篷里,白龙主慢腾腾地拿了一串在火上烤着,浓郁的香气随着丰厚的油脂滴落而散发在空气中,萧泽忍不住食指大动。 腌制需要巧妙心思,但烤肉却是极为考验诚意,若是有一个不慎就会沾灰或是烤焦。 外面惊涛骇浪,阴雨连绵,帐篷里却是十分安宁。白龙主拔了配剑,将烤好的鱼肉放在盘子里,切成小块递给他,却是烤得色泽金黄,没有一丝瑕疵。 萧泽脱口而出:「你烤的肉最好吃了。」 白龙主微微一笑,擦了擦佩剑上的油腻,再放了回去。 那把最初铸造的长剑自从显露剑铭后就没再消失铭文,萧泽后来发现是剑本身的剑铭,狠狠地嘲笑了他一次,说这剑既然早就刻满了字,怎地当初还请他取名? 白龙主才知道曾经有过这一段往事,当时也没说话,直接将那七柄长剑给他看,登时让萧泽脸红得像熟透的螃蟹,说是「几把锄头而已,随便刻的字怎能当真」。 两人心意相通,都用了血显的剑铭,但萧泽却觉自己铸剑术差得甚远,很是羞愧,忘不了白龙主昔日评价,于是悄悄将残剑倒入炉中,说要再铸。 白龙主发现时已是晚了,虽觉十分可惜,但也无法挽回,于是将自己最初铸的那柄长剑也熔进炉中,将八柄剑淬鍊杂质过后重新打成两柄重剑,一柄叫做「秋离」,一柄叫做「萧泽」。却将「秋离」那柄赠给了他,自己随身带着另一柄。 两柄长剑除了名字不一外,其他大体相同,若是不仔细看,却是无法分得出。 萧泽飞快吃到只剩下最后一小块时,才想起白龙主还在一旁看着他,于是夹了那小块鱼肉给他:「师弟,你吃。」 白龙主看出他十分不舍,笑了笑:「你吃吧。」 「对哦,你不喜欢吃带酸味的。」萧泽松了一口气,将鱼肉夹进口中。极度的愉悦令他微微眯起眼睛,瞥到白龙主俊美的面颊上浅浅笑意,不由心中一盪,低头在他唇上一啄。 看到师弟唇上被自己沾了油腻,像是破坏了一幅好画,他便用袖子帮他擦了擦,笑道:「师弟当真生得好看。」 「比起别人何如?」 「在我心里,师弟当然最好看了。」 「不太可能吧,你刚才还说血蛟大人是美人。」 萧泽听他怀疑的语气,便知他刚才虽然和黄龙主说话,但其实一直在注意他,心里说不出是羞是恼:「你都用了白龙珠控制我了,还管我说的是什么!」 「没有!」 「你没用?哼!」萧泽嗤之以鼻。 「你竟敢说我没用?」白龙主十分冷静地反问。
第45页 萧泽发现自己无意中说了禁句,忙道:「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白龙主欺身上前,按在他的肩膀上,目光幽深而危险,「你吃饱了,应该轮到我了吧?」 萧泽想要推开白龙主的控制,却是无法阻挡他脱去自己的衣裳,只觉得他手劲大得出奇,气结道:「还说你不用白龙珠!」 白龙主一手按着他,一手施施然地脱了衣裳:「我若是用白龙珠,你以为刚才还会让你在外面勾三搭四吗?」 萧泽胀红了脸,却见白龙主的双臂明显比以前粗壮许多,惊道:「你的手臂怎地这么结实?」 「这段时间打铁多了,当然会外功变强。」白龙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 萧泽当然对以前那个身段看似纤细的师弟更有些好感,现在这个让他感到危险,忍不住想逃离。可惜身体反应迟钝了许多,被白龙主压到了身下,气息登时变得急促起来。 「以后不要管阿黄了,再也不要铸剑!」 他想忽视身体的反应,只可惜肌肤逐渐升高的温度和粗重的气息骗不了人。 「师兄……」玉秋离认真地在他耳边低语,「我一点也不想别人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只想你在我面前……」 萧泽登时放心了几分,一直担心玉秋离会利用白龙珠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露乖,丢尽颜面,如今看来,白龙主比他更担心这一点,所以才想方设法地将他困在房中。 本就肿痛不堪的后庭再次被进入时,萧泽的手无助地虚抓了一下,却是扯到了帐篷的绳索。本已在海风中不稳的帐篷登时倒了下来,盖在他们头上。油布掉在火堆上,登时燃烧起来。 「快走!」萧泽慌忙扯开脸上的布幔,玉秋离的长剑已出,将帐篷整个掀了开去,抱着萧泽就地滚了一圈,仍是将他压在身下,就连性器都没脱出体外。 白龙珠的存在让两人变得更为默契,一句话也不必多说就能搭配得天衣无fèng。 随着玉秋离的抽插,他只觉得快感逐渐传来,忍不住紧紧抱住了对方。 深夜的潮声一浪接着一浪,隐约间像是当年,唯一不同的就是旁边燃起的大火,仿佛要将黑夜照彻。 玉秋离温热的唇吻在他的,令他心中一暖。留在记忆里的那天晚上被强迫的阴霾像是随着这一吻消散开来。 他抱紧玉秋离,只觉得心意相通,再也没有像现在这般。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