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宅女逗忠犬》 序言 【序言 只爱一点点 玛奇朵】 大家好,我是玛奇朵。欢迎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趁我还没忘记之前,我一定要赶紧把写这一本书的配乐告诉大家,那是一首老歌,歌名是「只爱一点点」。 最初的版本是巫启贤唱的,写感情戏的时候我也爱听这版,走剧情的时候我则爱听任东的版本。 嗯,要真说哪里不一样呢,其实我觉得是差在女生的部分吧,一个是深情,一个是有点爵士的感觉。 为什么在写这本的时候会突然想起这首歌呢,大概是因为女主角的心境转折就像歌词里说的——别人的爱情像海深我的爱情浅,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 虽然歌词一直反复提到自己的爱情浅又只有一点点,但其实这是在说反话吧! 而这本的女主角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虽然一直感觉很傲娇,感觉她很理智,但其实她真的有一点一点的在爱!只是她一直觉得自己东一点西一点的喜欢,却不知道这一点一点的累积,最后就变很大一点啦!(咳咳!我激动了!) 还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写女主角的时候一直想到《海贼王》里乔巴的经典台词——就算你夸奖我我也不会高兴的! 嗯……大家都知道乔巴其实很高兴吧! 最后,这是一本中秋节主题书,一开始我就觉得要写点不那么严肃(但是有死人),要感情细水长流点(结果前面都在吵架),还要有点酸酸甜甜(应该算直接泼醋了)的一本书。(嗯,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总之,不管那些有点脱轨的点,基本上我还满喜欢这本书的女主角,也希望你们会喜欢喷! 这本书宝宝跟大家见面的时候应该是中秋节左右了吧,也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可以愉快的大吃特吃,包括月饼烤肉和柚子喔!大家下本书再见! 楔子 【楔子】 崔淡云刚搬离了和其他两个人一起分租的房子,然后住进了这间房租出乎意料便宜的公寓里。 说来让人感慨,前几天大家还好好的窝在公寓里吃吃喝喝聊穿越,没想到才没多久,曲轻裾竟然就出了意外死亡,她和钱多多不想在原本的屋子里触景伤情,就干脆各自找了房子搬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她感觉自己还挺好运的,随便一找就找到好房子,房租便宜得要死不说,这房子看起来干干净净,屋子又大,甚至还有配备视听室,让她想到以后可以在大萤幕上玩游戏,最近一直郁闷的心情才忍不住开怀了点。 崔淡云就某种意义上来说,不只是个宅女,还有点懒,对于生活品质虽然有点追求,但是如果不是很有必要,她对于租来的房子到底该怎么装饰也不会刻意去挑剔。 所以当搬进屋子里的时候,看到玄关处的那一面八卦镜,虽然感觉有点奇妙,但是也没有想到要去动它。 大概是避邪用的吧!她毫不在意的想着。 八月十五,月圆人团圆的好日子,崔淡云难得的没有开电脑,没有玩游戏,也没有翻着同人志在看,只是手里拿着一杯啤酒,旁边还摆了一大盒的炸鸡,一个人默默的赏着月。 「唉,人生啊……」想着去年这时候她们三个女人聚在一起的热闹,心中不禁烦闷,啤酒一口接一口的喝着。 高挂在天上的月亮,淡淡的光晕像是一种柔和的安慰,崔淡云酒量本来就不怎么样,在这月光下,有些微醺的她一下子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只是当月亮慢慢的爬高,那柔和的光线照射到了玄关的八卦镜上,那镜子上的光晕突然被放大了许多倍,将整间屋子都照得光亮,崔淡云只觉得一股温暖将自己包裹住,接着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那白光似乎只出现这么一瞬,然后崔淡云的人就忽然消失在原地,只剩下空空的酒瓶和带着一丝丝余温的炸鸡香气证明了刚刚还有人待过的痕迹。 两天后,屋子里头莫名其妙的又消失个人,再次引起周遭居民的窃窃私语。 「唉,就说那传奇街815号的房子不能住啊!瞧瞧,这又出事了吧!唉,这下子又要连累我们这附近的房价跟着跌了。」 「可不是呢!」 屋子玄关处的八卦镜轻轻的闪过一丝光芒,到底是一次意外还是一场传奇,就等待下一个有缘人亲自来见证了。 第一章 【第一章】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配上乡村里的鸡鸣狗吠之声,一幅平静的乡村日出图就这么生动又宁静的随着晨光逐渐展露在人们的眼中。 女人的身边是两个满着水的桶子,身后一小垄一小垄的菜地,各式各样的蔬菜在晨光下伸展着自己的枝叶,叶片上还有点点的晨露在发光。 在拔完杂草又浇过水后,女人终于直起身子,这才有一点闲心打量起这一幅乡村野趣图。 路过的几个农妇见她站在那里,也都热情的招呼着。 「方娘子早啊,这么早就起来做活呢。」 崔淡云抿嘴浅笑,「是呢,不早点起来忙着,就怕等等孩子折腾人,那可就干不了什么活了。」 几个农妇纷纷附和,说笑间走远了,留下崔淡云继续站在那里对着远处发愣。 崔淡云看着眼前的景色,脸上平静又有些感慨,如果在三年多前,她一定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够在太阳完全出来前,就已经起床并做好早餐还挑了水,甚至还能够拔完菜田里的草。 一想起过去,她不禁摇头失笑,果然人就是不能太天真,想着以前还以为穿越到古代能过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好日子,结果呢? 唉……只能说想像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真正理解了古代后,才发觉这日子可没当初想像得那么好过,尤其是她一穿过来就发现自己不但穿越到一个穷得响叮当的农村妇女身上,甚至才刚办完了婆婆的丧事,肚子里还揣了一个。 好吧!这样的确是不怕她言行举止变得不大一样后会被人给拆穿了,但是也断绝了她重新开始的可能。 这个世界对于女子的礼教还不至于严苛,但是有点身分的小姐或者是妇人,也不会随意的在外头抛头露面。 一般的农家妇人农忙的时候,都还得撩起一点裤腿下田插秧呢,更不用说什么深居简出的,那是大户人家才讲究的规矩。 回想起当初,崔淡云整个人还是觉得像是一场梦,让她即使都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多,偶尔还是会有一种不真实感,但是手中因为做粗活而长出的茧子,还有一身的布衣和躺在屋子里睡觉的孩子,却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乍然传来的孩子哭声打断了她突如其来的感慨,让她连忙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头就往屋子里去。 她就不信了,一个人在现代的时候能够活得好好的,在这古代就不能活出个样子来! 照常用一直安慰自己的话给自己打气一番后,崔淡云更是充满了活力,为她等会儿要做的事更添了几分的自信。 进了屋子,她往后头的厢房走去,刚打开门,就看见一个才到她膝盖高一点的孩子正扭着屁股,左摇右晃的想从床上下来。 她几个快步向前,将老构不到地板的孩子抱了起来,看着孩子白白胖胖的脸蛋,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打趣道:「哎呀,怎么今儿个不睡到太阳晒屁股的时候再起来啦?这么早起,该不会是闻到娘做了好吃的才爬起来的吧?」 向来已经习惯被亲娘亲亲捏捏的方梓泓扁扁嘴,一双大眼迷蒙的眨着,奶声奶气的说着:「是饿了,闻到了面面的味道。」 「这样啊,那赶紧的,我们小梓刷牙洗脸后就能够吃面面了。」 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着,偶尔几声笑闹,让屋子里更显得温馨。 方梓泓有自己的一套盥洗工具,这也是他很自豪的一点,那可是村子里的大小孩子们从来都没有的好东西呢!不管是牙刷还是牙粉都是独一份,就连偶尔过来的婶子们也都说娘是把他当成大户人家的少爷在养。 虽然他一点都不明白大户人家的少爷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其他孩子那种羡慕的眼神还是让他忍不住得意的很。 崔淡云对于自家小朋友那一点小心思,就算不能全部猜到也是能够捉摸个几分的,心中觉得好笑,莞尔自家小鬼小小年纪就已经有这种小心思,但另外一方面也觉得幸好这家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要不然她也不能尽量去仿照现代方法来养孩子。 小朋友不天天刷牙洗澡洗头怎么可以!要真的跟村子里其他孩子一样只是擦擦手脚,身子没带土就能够滚上床,她是怎么也做不到的! 一边想着,她一边搬出另外一个让村子里的妇人又是一阵惊奇的作品,就是儿童座椅,简单的高椅附上一个小桌子,上头还摆了她特意订做的小型木质餐具一组,接着把方梓泓往里头一放,她就可以放心的去端出他们两个人的早餐了。 这村子里很多人的早饭大概就是杂粮馒头配咸菜,或者是煮个杂菜粥配上咸菜,顶多再加个水煮蛋就算是不错的了,但是这对当了多年宅女还兼做小资女的崔淡云来说,那是真的没条件才这么过,要是有条件了,她那点小资情调自然得拿出来。 一锅什锦炒面,配上南瓜浓汤,摆盘起来也是很不错的,更不用说这蔬菜许多都是早上现摘的,那新鲜甜美的滋味让母子俩吃得都顾不上说话。 才刚吃完饭都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屋外就传来一阵爽朗的喊声,「方娘子,今儿要去县城送货吗?要的话跟我们的车一起走一程啊?」 崔淡云抹了抹嘴,急急的往外走去,屋外停了一辆牛车,几个妇人坐在上头,刚刚出声的则是牛车的主人,一个有着爽朗笑容的丰腴妇人。 「王家婶子,今儿没货送呢,我就不去了。」崔淡云带着浅笑,委婉拒绝。 王家婶子爽朗的笑了笑,也没多问,看了看天色,没有停留的就让自个儿的丈夫驾着牛车走了,大家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也不会在这些小事上客气,彼此也不用那些客套话来浪费时间。 看着牛车越走越远,崔淡云这才回头去照料儿子,然后一大一小牵着手就往屋子后头走。 要说她当初穿越过来唯一庆幸的事,大概就是虽然家里穷得连米缸都只能铺底,但是起码这户人家是有房子的,而且不是什么茅草屋还是摇摇欲坠的小木屋,而是正经的砖瓦房。 虽然对于看多了高楼大厦,甚至一堆把农舍盖得像别墅的现代人来说,这栋房子她实在看不出厉害在哪里,但是对比这村子里大多数人的房子后,她真的无比满足—起码她还有这样一栋房子住。 她这栋看起来不怎么样的房子,在这种小村子里已经是接近别墅级别的存在了! 有了正房厢房的设置不说,后头还有两三间杂物房,甚至连养牲畜的地方都圈了两个,她偷偷让人做的东西往里头一放,谁也不知道她在屋子后头做些什么。 方梓泓跟着娘亲走到杂物房的其中一间,一推开门,一股淡淡的酒香就往鼻间里蔓延开来。 崔淡云满意的嗅了嗅杂物房里传来的味道,忍不住露出满意的笑容。 是的,在这个没有抽水马桶,没有卫生棉的万恶古代里,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有许多还没成熟的技艺,可以让她这个现代理科生钻一下空子,然后让自己和儿子过上不错的生活。 像是改良豆腐方子,虽然她在外头看起来只是把豆腐做得更好,甚至还能把豆腐卖到酒楼里去,但是她一个女人就算从早上到晚上不断的磨豆子,一整天下来也做不了多少,所以她大方的在赚了一些银子后就把方子给公布出去,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招眼,也换得村子里的人更多的好感。 在这种宗族观念特别重的古代,打好人际关系也是非常重要的!崔淡云忽然想起以前她们三个女人讨论穿越好处时曾经聊过的话题。 「娘,这个味道甜甜香香的!」方梓泓正是爱吃甜食的年纪,闻着空气里那种香甜中又带着轻微发酵的味道,让他口水感觉都要滴下来了。 崔淡云笑了笑,然后揭开其中一个酒瓮的封口,一股香甜中带着深醇的果香发酵气息扑面而来,轻取出一勺,映衬着屋外淡淡的天光,晃荡出酒红色的瑰丽色彩。 「成功了呢!」崔淡云满足的低声喃喃道。 说着,她把勺子里的酒放进一旁的杯子中,然后又重新把瓮口给封好,仔细的品嚐了味道,并且拿了纸笔写了几笔,这才又牵着儿子往屋外走去。 第二章 她脸上全是笑容,最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将方梓泓一把抱起,猛亲了好几下,愉快的说着:「哈哈,乖儿子,我们又要发啦!到时候我们可以把房子装修一下,还能买一辆车,再去城里好好的买几件衣服,顺便把一整条街的小吃都包一份,还有你最喜欢吃的点心,也可以使劲吃个够!」 方梓泓被她猛亲了好多下,才刚想抗议就听到她说要买很多吃的,一下子也不挣扎了。 小脸上同样是一脸的兴奋,虽然他还不太明白自家娘亲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这么高兴,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他跟着一起兴奋起来。 「吃好吃的!吃好吃的!要买下整条街!」他握紧自己的小拳头,发出了霸气的豪语。 崔淡云一愣,然后爆出大笑,把他给紧紧搂着,脸上露出这三年多来最灿烂的笑容。 「好,就听我儿子的,我们买下整条街!」 阳光灿烂的照在母子俩兴奋得转圈圈的身影上,一大一小的身影彷佛笼罩在金光下,稚嫩清脆的笑声在清新的空气中不断回荡。 「将军?将军?」 方慕文在一声声柔嫩的叫唤中有些恍神的醒来,他甩甩头,从榻上起身,一时还有点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春兰就站在榻边,见方慕文醒了,连忙送上端着的温茶水,接着又打了一条湿帕子递了过去。 喝了茶水又擦了面,方慕文总算清醒许多,只是整个人还有些愣愣的,似乎还有些没办法从刚刚恍惚的梦境中回过神来。 春兰在他身边伺候久了,也觉得向来理智的方慕文这时候感觉起来不大对劲,忍不住开口问道:「将军是不是身子哪里不爽快?要不要传军医过来瞧瞧?」 方慕文摇摇头,一双剑眉轻蹙,望着屋外的蓝天,又让他忍不住想起梦中的一些画面。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一些家乡旧事。」 春兰愣了下,感觉有些诧异,因为从来没听过将军提起家乡事,甚至连家人什么的也不曾提起只字片语。 但转念一想,将军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他不说不代表没有,反倒是她大惊小怪了。 「将军是思念家里人了?」春兰浅浅一笑,又替他斟了一杯茶,「这仗也打了好多年,这一两年来也算是消停许多,将军若是思念家乡父母,向朝廷递个话,难道皇上会不允许将军回乡探望?」 方慕文扯了扯嘴角,内心有一点苦涩,心里想着三年多前接过的最后一封家书,上头写着母亲病重速归,只是那时候正是边关告急,胡人连下五城的危急存亡之秋,他虽心中着急,但后来仍是披甲上阵,只是从那之后,他却是再也没收过家里送来的任何消息了。 他明白,自己上了战场的事情不可能瞒得了家里人,后来没收到半分消息,一是家里人没送消息出来,另外一个可能就是以为他死在了战场上。 他自己也没想过,当初跟着爹练的刀法还有强身之术能让他这个向来尚文的秀才在战场上拚杀如此之久,身边一起进来的兄弟走得走死得死,只有他还留在这里,甚至因为前两年的接连几场大战而连连窜升成了将军。 一将功成万骨枯,以前只是提笔文章的感慨,现在却成了他现实生活中的一部分,背负着许多人性命的压力,让他很难去想起家乡的点滴,直到这几个月来,边关终于趋于平静,他才想起许多深埋心底的事情。 他成亲不过半月就赴省城赶考,后来又只留下简单字句就从军去,不知如今亲人的消息还有那成亲不过半月的新婚妻子又是如何了?种种思绪,不想起也就罢了,突然窜上心头后,许多的挂念就再也压不下去,如蚁噬般啃咬着他的心。 只是他身为一方主帅,也不可能轻易擅离这个位置。心中一番挣扎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罢了,还是找人回家乡去打听消息吧!最近边城稳定,商旅来往的人也变多了,应该会有同乡或同城的人能帮忙走动一番才是。 春兰在边上伺候着,就看着方慕文的脸上一下出现怀念,一下又有几分挣扎,最后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她也不敢再出声打扰,就怕扰了他的思绪。 只不过她不说话,外头刚走进来的人却没有这分顾虑,一道大嗓门急吼吼的喊出声,人都还没见影,那声音已经打断了方慕文的沉思。 他也不恼,反而露出有点无可奈何的笑容,看着从门外快速闯进来的高大人影,和气问着:「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喳喳呼呼的?」 卢大勇壮硕的身躯跑得飞快,一下子就从外头的院门窜到屋子里头,让春兰给吓了好大一跳,连忙怯怯的退了好几步。 他搓了搓手,脸上一脸的喜色,「将军,好消息啊!刚刚京里送来了消息,说是军务院那里造出了好兵器,让我们这里派人去瞧瞧呢!」 方慕文好笑的看着他,却没说什么,只是那双黑沉的眼,看得卢大勇心里都有些发虚。 他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别别扭扭的说:「欸!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将军这回能不能让我回京里去瞧瞧?听来人说那兵器可好了,杀人还不见血的呢!」 方慕文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回道:「这回京一事向来是副将领的差事,你怎么不直接去找刘副将提提?」 一提到刘副将,卢大勇整个脸就垮了下来,「甭提了,我现在要敢出现在刘副将前头,他不活撕了我?我上次不小心把人家送他的好酒给喝了,想说为了补偿他,就送给他一个小丫头,想着他家里也缺人帮忙做事呢!结果第二天就看到他一脸黑青,和他婆娘一起打上我那儿,现在见到我都不用正眼看我了!」 方慕文也是知道这回事的,毕竟刘副将和他娘子一起打上卢大勇这浑人的家,也是前一阵子军里人挂在嘴上的笑谈。 谁让他回送什么不好,偏偏送个人家给他当通房丫头的女人给刘副将,这军营里谁不知道刘副将家里有个胭脂虎,别说他想往里头找人,就是在外头多看了别的女人一眼,都可以闹得家宅不宁的。 卢大勇生平最爱的就是兵器,边城里的兵器铺可以说是他家后院也不为过,每天得空就要去绕上一圈的,这下又听见京城里出了好东西,他心里更是如猫抓一样,早就期待得不得了,结果前头偏偏又闹出了这样的事情,这才让他直接找上将军说话。 这事情是归刘副将管辖没错,但是刘副将也归将军管啊!卢大勇自以为自己很机智,可以在短短时间内就想到这么好的办法。 方慕文平日不会擅管其他人手上的事物,但是这一次卢大勇的话却让他有点心动,因为他刚刚才动了想找人回家乡打听家里消息的念头,这样一个消息无疑对他来说是种诱惑。 他短暂的犹豫,春兰看在眼里,也忍不住开口劝道:「将军,您之前不是还惦记着家乡吗?先不说别的,京城里来来往往的人可多了,要打探消息或者是找人也容易得多,更何况这时上京城里去,刚好还可以将下一批的粮草一起给押回来,这时间就得花一两个月,若是您家里头离京城不是太远,这怎么样都能够让打听消息的人跑一趟来回了。」 让春兰这么一分析,不得不说,方慕文更加心动了。 只是这边关的防务…… 卢大勇见这事情有门,也帮着敲边鼓说道:「哎哟!将军原来想打探家乡的消息啊!那不用说,肯定得带我卢大勇啊!我虽说在这边关待了这么久,但怎么说也是京城人士来着,在城里头也认识了不少人可以帮着将军打探消息,再说了,将军自从军后就没回过家乡吧?那家里人还不得想坏了,干脆趁这个机会回京里一趟,就像春兰姑娘说的,若是离得不远,就算是将军亲自走上一趟都行咧!」 两个人在边上劝着,方慕文心中的骚动更加的活跃了。 重病的娘亲,还有新婚的妻子,故乡的风景,的确都是压在他心中的一种怀念,许久不曾去想,可一旦忆起,那种思念彷佛就再也无法压抑。 他沉吟了半晌,最后淡淡说道:「那我和刘副将商量一下军务该由谁接手,还得和京里去个信,这次入京我就亲自走一趟吧。」 第三章 卢大勇兴奋的差点跳了起来,一边嘿嘿笑着,一边快速的往外跑,「欸欸!将军,那我这就传信去!」 方慕文好笑的看着他飞奔而去的身影,忍不住摇摇头,随后因为拉疼了胸口上的伤,只好又收敛了笑容。 抬头望天,那一片蓝色依旧,他心中思乡的情绪却是逐渐深重。 天蓝依旧,只是不知道故乡和亲人是否也和他记忆中一样呢? 蓝蓝的天,碧绿一片的田野,崔淡云看着日头好,就把屋子里的被子全都拉了出来,又挑了水放在院子里,一件件的将被子用香皂给洗了,又一件件费力的晾起来。 幸好她这屋子离最近的邻居也有两三百公尺远,要不然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了方便造出来的这些东西该怎么解释。 例如这香皂吧,不说理工科的学生,就是现代很多喜欢做手工艺的女生也都会做,她也是背过皂化程序的,要在古代弄出手工香皂,对她来说自然没有什么难度。 只是这香皂要弄出来,做得也不是长长久久的买卖,毕竟这种东西是卖给高端客人的,但那些大商家根本不是她这种穷人能够踏进去的地方,所以她试过一次后就干脆把做出来的成品全都留给自己用了。 要她说,这古代花花草草的种类或许不多,但是数量绝对可观,她也不用特地去找,就有一堆的鲜花可用,让她儿子现在穿出去的衣裳,每件都香喷喷的不说,还会按照季节换味道,谁让这四时的花都不一样呢! 晾晒好了被褥,她拎着篮子就出门去,想着前阵子又刚分了一笔红利,钱袋子里充实不少,今儿个又正好有空,干脆多割点肉和秤点麦芽糖回来,弄点好吃的给家里的小鬼头。 话说家里挺久没做爆米花了,等等爆个一篓子,让小鬼头拿去分给他的小朋友吃,还有这肉做个东坡肉,顺便请王婶子帮她杀只鸡好了,家里公鸡多了,杀一只,一半炖汤,一半剁了来做咸酥鸡…… 崔淡云一边想着食谱,一边感慨幸好以前同住的室友中有一个吃货,顺便让她这个宅女也学了一两手,虽然都是一些简单的菜肴,但有些菜放在这古代里也是很拿得出手了。 她买完东西提着装满的篮子,边走边想,本来要走两刻钟的路感觉好像一下子就到了,只是她在离家还有一段距离前却突然停下脚步,然后几个快步躲到一边的大树后。 那个男人是谁?穿着看起来挺有钱的样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 崔淡云想了半天,完全想不出自己认识的人里有这样一个存在,当然,靠着她对原身那有些稀疏的回忆就更不用说了。 啧!莫名其妙的男人总会让人想起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句话,虽然她一点也不清楚原身那个丈夫到底是死了没有,但是听说他上了战场,这几年边关又死伤不断,他又好些年没音讯,不说她,就是这村子里的人,大概也都默认了那个方秀才早就死在战场上了,所以对于她在守孝后换了一身寡妇装扮一点异议也没有。 平日里大家也都知道她一个寡妇带孩子,为了避免口舌,村里的男人根本就不会没事往她这里来,更不用说外村人了,她这屋子在村里最里头,谁没事会往这边走? 所以在排除种种可能下,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就显得格外可疑了。 只是人家都还没做什么呢,她也不好先去攻击人,只得掂了掂篮子里的东西,想着等等若那个男人有不轨之心,把这些东西给扔出去,她还能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这么一想,她心里便有点底气,抬腿就往家的方向继续走去。 方慕文站在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屋子前面,突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明明已经让人打听过消息,才又急着从京城往灵水村里赶,但等到了门前,这最后一步却怎么都跨不进去。 他就这么愣愣的站在那里,直到一道娇柔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你找谁啊?」 他猛地回头一看,然后脸色一僵,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容颜让他喉咙里像梗住了般,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媳妇儿……」 崔淡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从原本的默不作声,到喊了那一声后,急急往她靠近的身影,想也没想就直接从菜篮子里抽出一根猪大骨往他脸上砸。 「喊谁啊!你是得了疯病啊!」崔淡云骂骂咧咧的,手下可没留情,还带着肉屑和血的骨头一下下都没误差的敲在那人的脸上。 「喊谁媳妇儿呢?这村子里头谁不知道我丈夫早死了!你到底是什么居心?要来坏我一个寡妇的名声」 边说边打,崔淡云可顾不得她温柔的名声,一声声都喊得响,就怕附近的人没听见。 方慕文一腔的感情根本来不及说出口,原以为自己会迎来热泪盈眶的欢迎,却没想到就让一根带血的猪大骨给敲傻了眼。 他一边闪躲,一边喊着,「媳妇儿、媳妇儿!别敲了!我真的……哎哟!」他忙着解释,一个不留神就让猪大骨给重敲了鼻子,差点疼得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一场热闹,又托了崔淡云一开始的大声叫喊,很快的附近人家还有田里耕作的人全都围了过来。 村子里的女人拉开了崔淡云,然后将她紧紧的护在身后,来的几个男人则是站在前头,冷眼看着这个不知道打哪来的男人。 这对峙的场面没有多久,很快的村子里的老村长过来了,一看到有些狼狈的方慕文,揉了揉眼,有些惊喜又有点不敢置信的开口问道:「这是……慕文?是慕文回来了?」 方慕文终于见到有一个认得出他来的人,心里同样是激动万分,看着眼前的老村长,口中激动的喊着:「七叔,是我啊!我回来了!」 他一开口承认,边上不少人全都「啊」了声,想从眼前这个晒得皮肤黝黑,身材看起来也比印象中高壮的人找出以前对方慕文的记忆。 这……也不能怪他们认错了人!这方家秀才一走这么多年没回来,又是往战场上去的,这几年大家都以为他早已死了,他这一出现看起来跟以前也不大一样,所以他们一群人没认出来也不能怪他们吧! 崔淡云在方慕文喊出七叔的时候,心中也暗喊了个糟,然后在她默默的想往后退之际,就看见她儿子和村子里的孩子一起跑了过来。 瞬间,她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因为她家那颇为聪明的儿子一见到她就挥舞着手中的小木棍,气呼呼的说着:「娘,别怕!我带了人来打坏人呢!」 呵呵,她现在要怎么解释——你说要打的这个坏人,其实是你的亲爹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都以为这男人已经死了啊!为了让她儿子不忘本,家里还摆了神主牌呢,现在突然跟她说一切都搞错了,那这些年还帮他编了那么多英勇就义的故事的自己岂不是傻透了? 崔淡云翻着白眼望天,对于接下来的大团圆戏码,完全不知该怎么应付才好,但是当所有人目光包括那个「死而复生」的男人,全都眼神灼灼的看着她时也只能粉墨登场了。 她努力的弯了弯嘴角,然后拿着手中的猪大骨挥了挥,干巴巴的呵呵两声,「那个……夫君安然回来就好,我、我先去熬骨头汤了。」 说着,她用那个骨头棒子遮住自己的脸,快速的往屋子里跑,希望自己不要再丢脸下去了。 老村长见了她几乎是崩溃逃跑的举动也有些尴尬,转头看着脸色怪异的方慕文,有些感慨的说着:「也别怪你媳妇儿是这个态度,这些年你没回来,村子里的人都认定你死了,她一个女人家刚成亲没多久就成了寡妇,却还愿意苦撑着,宁可带着孩子一起生活也不改嫁,这样的女子也算是难得了。」 方慕文回村之前早就知道这些消息,但真的让熟悉的人告诉他这些话,心中还是有些激动,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无限蔓延。 「我明白的,七叔。」 老村长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你这么久都没回来,也该回家好好看看,顺便……给你娘上炷香。」 方慕文低下头,声音低哑的说着:「我知道的。」 第四章 老村长知道没事了,也就招呼着有些还想留下来看热闹的人一起散了,接下来的时间可不是他们这些外人可以干扰的。 一群人散得散,很快的屋子外的路上就只剩下方慕文和方梓泓一大一小互相瞪眼。 方梓泓人小但该听懂的话也都懂了,刚刚那些伯娘婶婶走的时候都说他要过好日子了,因为他爹回来了,然后又说那个欺负娘结果让娘给打的男人就是他爹?! 他小小的心灵瞬间有种受创的感觉。 他爹是大英雄,不是早已经英勇的犠牲在战场上了吗?怎么会是眼前这个人呢? 方慕文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儿子在心里瞧不起了一遍又一遍,还试图弯下身子,想好好跟这个打一出生就没见过的儿子亲近一番。 谁知道他才刚露出微笑,话都还没说,那孩子就看也不看他,直接往屋子里冲,回头还顺便把门给关得砰砰响,让他只能站在外边苦笑。 唉,看来不只媳妇儿对他没什么好印象,现在就连儿子对他……也不怎么样啊,他难道长得就这么讨人厌? 方慕文一边自省,一边摇着头往屋子里走去。 不管怎么说,这是他打小生长的家,而过了这么多年后,现在,他终于回家了。 【第二章】 方慕文走进屋子里,在堂屋里头顿了顿,看到内堂里明显的两个牌位,他先是对着其中一个拱手拜了拜,然后看到另外一个则是有点无奈的把它给拿下来。 他人都还好好的在这里,却有个写了他名字的牌位放在那里算是什么意思? 方梓泓躲在往内室后头的门边偷偷看着他,结果见那人并没有注意他的意思,小脸上反而有点迷茫的表情了。 方慕文不是没注意到门边那个小小身影,只是现在他更需要和他的媳妇儿好好谈谈。 他离开多年,不管怎么说,他是亏欠她的。 另外一头,早早躲进厨房里的崔淡云也是一脸的心不在焉。 这些年她一直把自己当寡妇看,至于那个男人她一开始还担心过他如果突然回来了,她真能够好好的和他过夫妻生活吗?他会发现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换了一个人吗? 然后随着他可能变成战死名单中的一个后,她反而活得更加自在了,反正儿子又不知道她之前是怎么样的,这村子里的人对她也不是很熟悉,至于娘家人早都没了,让她把一开始最担心的事情就此给丢到天边去。 结果没想到,就在她以为自己开始往母子俩发家致富的路上走的时候,这个身体的丈夫却回来了?! 崔淡云心烦意乱的站在厨房里剁着肉,本来要用来煮红烧肉的肉块,不一会儿就变成只能拿来包饺子的肉糜。 她有些懊悔的看着砧板上的肉糜,轻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又拿出了面粉,准备开始揉面来包饺子。 方慕文走进厨房里,看见的就是她正使劲揉着面团的画面。 他没有出声,静静的看着那个站在厨房里的女人,试图在自己很浅薄的记忆里,寻找和眼前这个女子相同的画面。 她的头发全都挽了起来,穿着一身素色衣裳,头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朵浅色的小绒花,小巧的瓜子脸上有着修长的眉眼,鼻子微挺,配上粉色的唇,黑压压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散落了几缕在颊边。 素淡干净的容颜,却有着别样的美丽,让他忽然想起边关上最常见的一种黄色小花,看起来柔弱却在一次次艰困的环境中绽放摇曳。 崔淡云揉面揉到一半,刚想抬头擦擦汗,就看到一个人影伫立在门边,吓得她差点惊叫出声,一看清是谁后,又尴尬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继续低着头死命的揉面。 今天的饺子皮应该会很好吃。崔淡云死命揉面的时候,脑子里不断飘散着奇怪的念头。 没办法!在一个突然出现的丈夫和饺子皮之间,她现在宁可多想着饺子皮一点,也不想去思考她该怎么去对待这个多出来的丈夫。 方慕文虽然心中有点尴尬,毕竟是多年没见到的妻子,但是见她看了他一眼就没说话,想起洞房那时候,她同样是这样笑望的表情,心中不免多了几分的柔情。 「我来吧。」他洗了洗手,直接走到她身边,抓过她手里的面团,就使劲的揉起来。 她手里还沾着面粉,也不好去跟他推拉,就这么看着他一个人卖力的揉着面团,然后默默的拿了大碗,把刚刚剁好的肉糜放进去,又另外剁了葱蒜开始调咸淡。 一边拌着馅,她一边偷偷的看着他。 这个突然跑出来的丈夫,身子够高,肩膀宽,手也大,看起来不像是她印象中那种白弱的书生样子。 嗯……其实前身遗留给她的微薄记忆里,最深刻的大概就是这男人是属于「穿衣显痩,脱衣有肉」的标准身材,那她是不是可以猜测一下眼前这个男人脱衣之后会有人鱼线还是六块腹肌之类的? 发现自己的思绪又开始飘散到别的地方去,崔淡云连忙拉回来,这次她的视线只摆在男人的脖子以上,不敢再随便乱瞄了。 话说她儿子长得不错,他爹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一双剑眉下还带了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嘴角若是不抿直,看起来就是有点微笑的模样。 绝对是平均值以上的好男人啊!崔淡云心中默默的打了个分数。 只是刚刚那一眼看过去,她心中还抱持着一个疑惑,这男人身上穿的可不像是穷小兵该穿的,她可注意过了,他身上的料子比镇子里的布铺卖的料子都还要好上不少,更像是城里那种贵得要死的丝绸,虽然上头没什么绣花,但光料子就得不少钱吧? 他当兵是怎么当到穿上这一身好衣裳的?难不成是新一代的薛平贵? 崔淡云觉得身为一个现代宅女来到古代最不好的一点,就是没有了成山成海的精神粮食后,她现在越来越常出神脑补剧情了。 方慕文不知道她脑子里已经开始想着他回来后可能发生的多种剧情,只是在揉好面后,看着她婉约的侧脸,心中微微一动,本来想好的许多话,全都化成了一句道歉和感谢。 「这些年辛苦你了,对不起。」 崔淡云抬头看着他,一时之间楞楞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心中却不由自主的有些酸涩,像是那个曾经在灵堂上哭晕的女子最深的惶恐不安全都爆发一样。 泪水一滴滴的连结成串,从黑亮的眼睛里静静的滑落,直到落入抱着的大碗里。 崔淡云不去阻止这些泪水,反而轻轻扯开一抹笑,然后抬起手,在男人愧疚的眼神中,干脆俐落的甩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不只打晕了男人,也让躲在厨房边上偷看的方梓泓吓了一大跳。 崔淡云爽快的出手之后,又对着他点头微笑,「不用客气,这一巴掌就当作是你欠我们的,这样就打平了。」 是我们,包括她还有那个已经灵魂消逝的女人和她的孩子。 不管这个男人有什么理由,或者是有再多的歉意,那个女人都已经离开,而她也不得不穿越到这里,过了这几年没自来水、没电,更没有连载还有动漫的日子。 她在心中冷笑。呵,以为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有用啊,那要警察干么? 如果是纯正统的古人小媳妇儿或许还真的就接了下去,直接上演大团圆的结局了,但是她崔淡云别的好说,让她从宅女那种丰富的精神生活,变成现在这种连听戏都差点睡着的悲惨日子,她只给了他一巴掌,那还真是天地良心了。 方慕文从那一巴掌中回过神来,一开始还有些恼怒,想着这女人真是翻了天了,居然第二次对他动手,接着又听到她说的那句话,心中的愧疚又稍稍将怒火压下去了点。 想着这些年,她自己带着孩子,甚至嫁过来没多久,一个人怀着身孕还要操持他娘亲的出丧,心中即使有怨也是应该的。 他轻皱着眉看着她,「行了,是我不好,我这次回来就是打算接你们母子俩一起走,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崔淡云砰地一声放下碗,打断了他一脸理所当然的话。 「我没说要和你好好过日子。」她抬眼看他,眼里一片冷静,「我和儿子的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我放下所有的一切跟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走?」 第五章 方慕文没想过她会说这种话,楞了一下,然后有些疑惑又不可置信的反问,「我俩是成了婚的夫妻,之前我征战在外也就罢了,如今我都已经回来,你也别使性子了,就……」 崔淡云冲他露出一个假笑,再次打断了他的话,一字一句加重语气对他说个明白。 「我说了,我们不走。」轻睇了他一眼,眼中有着明晃晃的嘲讽,「再说了成婚的夫妻又怎么样?这些年我可把自己当寡妇看。」 他一噎,最后不由有些低怒的反问:「所以你还是怪我?我为国征战这是大义,你一个妇人即使不明白怎么也不能体谅?若没有我们这些将士在边关舍生入死,哪有你们的太平日子好过?」 崔淡云不是容易随着他人喜怒而起伏的人,她只反问了他一句:「你要你的大义,与我何干?」 是!他成了英雄了,觉得自己很伟大,那又关她什么事?她不过是个刚好穿越到这女人身上的一个世外幽魂罢了。 要她来说,他反而应该感谢一下她,如果不是她的话,他的大义今日看起来就是个屁,等他终于赏光想起这一个家的时候,迎接他的只会是破败的房子,还有两座孤坟——这身子的还有他娘亲的,更不用提还加上肚子里的儿子,一尸两命。 「你……」方慕文第一次觉得自己满身的智计无法施展,觉得怎么说都似乎无法让眼前这个女人心软半分。 崔淡云见他没有下一个动作,很直接的拿过面团,然后一个个的分开准备杆平包饺子,沉默了一下,见他还是不说话挡在那里,有些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轻飘飘的丢下话—— 「我也不是抱怨,只是你当初明明说是去赶考,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投笔从戎,无论你的理由有多高尚,但你的确是辜负了这一家大小,如果不是我命大活了下来,你可曾想过,今日回来看见的又是怎么个景象?」 方慕文愣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无法辩驳,即使他曾经为了自己的行为而自豪,觉得自己无比的正确。 看着他整个大受打击的表情,崔淡云觉得自己刚刚可能说得太过了,就算看在他是儿子亲爹的分上,她还是收敛点吧。 这么想着,她挥了挥手,脸色倒是没有刚刚那么严肃了,淡淡说道:「行了,你去外头吧,让那小子带你去梳洗一下。啧啧,刚刚还没注意到,你这一身带了不少泥呢!」 方慕文楞楞的注视着她,但崔淡云连看也不看他一眼,而是专心的跟手中的面团奋斗去了,他最后也只能低头甩袖走了出去。 至于那个被钦点带人去洗漱的小鬼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欢迎,早在他走出来的时候又赶紧跑了,让崔淡云好气又好笑。 唉,本来以为是母子奋斗种田文的未来,怎么这男人又突然回来呢? 真真是一团乱啊! 被赶出去的方慕文走到外头的院子里,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儿,眼睛却没有焦距。 他在思考自己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太想当然耳了。 不管是当年的弃笔从戎,还是后来几年忙于军务对家里的不闻不问,到今日归家后直接就说要接人走的行为,似乎都只是他的擅自决定,到了最后,自己的儿子避着他,亲娘过世也没见上最后一面,连媳妇儿都把她自己当寡妇看。 唉,这些年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做人是如此的失败。 他正垂首叹气,忽然栅栏外头一道响亮憨实的声音传来,方慕文抬头一看,见到来人也忍不住露出一笑。 王大牛是王婶子家的大儿子,打小也是跟方慕文一起长大的,两个人的交情极深,就算后来方慕文为了求学到外地去,久久没见上一面也没损了两人的感情。 这么多年没见了,当年那个憨小子如今长得越发魁武不说,身边还带了两个小子,一大一小亲昵的绕着他跑,让他看起来万分的眼热。 他如果当初没去边关,或许现在儿子对他也不会像是避老虎一样吧! 王大牛憨憨的笑着,一手抓了一个小子,将他们往前推,「来,喊人!这是你们方叔。」 「方叔好!」两个孩子跟他们爹一样憨头憨脑的,但是嗓门却不小,还没站稳身子就喊得响。 方慕文温柔的看着两个孩子,摸了摸他们的头,「好好,方叔回来得急,身上没带什么东西,就先欠着啊!方叔改日买东西给你们。」 王大牛笑着一人拍了一下,挥挥手说道:「别破费了,这两个小子平常跟着你家的泓小子可没少吃好吃的,要不也不会一听说我要过来他们方婶子家,就急吼吼的要跟着来。行了!你们两个自己去找你们泓弟弟玩去。」 打发走了两个孩子,方慕文刚刚强撑起来的一点好心情又跌了下去,看着多年没见的老朋友,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烦恼。 王大牛这个人长得粗,神经也粗,讲话自然也不会拐弯抹角,看见他脸上没有多年回家后的喜色,忍不住就直接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回了家怎么还这副苦样子?」 方慕文也不晓得该怎么讲,光这儿子不亲、媳妇当他死了这两点,随便一点说了都感觉丢人,但心底的确想找个人谈谈,只得含糊的提了一句,「这不是我太久没冋来了,家里人感觉也不亲热了,我也知道这些年我不在家里他们是受了委屈,我也有心想补偿,只是这态度不冷不热的,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王大牛一听这话,眉一皲,神色一正,压低了声音说道:「若不是我们是打小一起长大的,这话我也不敢就这么对你说,只是你不在的这些年,你娘子过得是真辛苦。」 方慕文才刚想开口问,王大牛就已经顺口接着说:「你走的那年,方婶子过冬的时候就病了,一开始还不愿请大夫,甚至瞒着人不让送信,后来是七叔见状况不好,硬是写了封信让你回来,只可惜最后你也没能回来,后来边关仗打得凶,每天都听说哪座城死了多少人,要请人送信也不知道该往哪里送,后来这几年大家才认为你已经死了。 「看我这话扯远了,那年方婶子病重后,就是你娘子撑起一整个家,白日忙着照顾牲畜还得下田看地,晚上还得挑着灯绣东西,赚几个家用钱,这样操劳下来,就是个大男人都受不住,更不用说婶子拖了些时日仍旧是走了。 「大寒天的,她一个人忙里忙外,又几乎是整夜整夜的守在灵堂前,家里没个男人,她那时候晕在地上半宿,如果不是我娘想着早点过去搭把手,或许等发现的时候都能够办第二场丧事了,也是那时候才发现你媳妇儿有孕的,都快四个月的胎,却没人看得出来,整个人痩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方慕文怔怔的听着,却没发现自己几乎已经红了眼眶。 大冷的天,她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之前还早上下田,晚上做针线,还得一个人忙着操办丧事跟守灵,直到晕了过去才让人给发现…… 她说得对,不管他的理由再怎么正当,他的确是对不起他们。 王大牛见他没反应也不管,就想把他媳妇儿这些年做的好事都给说说,就顺嘴不停的说下去。 「也别说村子里的人都帮你媳妇儿说话,你走了几年也没捎个信回来,要是有那守不住的,孩子扔了,自个儿改嫁去,你现在又能怎么办?但偏偏人家可没有,一个人带着孩子,撑过了月子,就带着孩子一起下田去,一个女人家也没人可托,早早晚晚的都背着孩子在做事。 「后来又学了豆腐方子,自个儿在家做水磨豆腐,等赚了一点钱,也不藏私,还把方子给了村子里的人,让大家都能做上这门生意,自己则攒了点小钱,守着孩子一起过日子,唉,就连村子里最挑剔的老人也都说你这媳妇儿娶得好,要是换了个别的,只怕等你回来的时候,这人和孩子都不知道该变得怎样了。」 方慕文如果一开始只有愧疚,现在更是满满的心疼和自责。 见他丧气的模样,王大牛摸了摸鼻子,想着自己该不会是把话说得太重了?但转头想想,他说的也都是实话,可没有半点的加油添醋,心中也就放开了点。 第六章 王大牛拍了拍他的肩,「没事儿!打以前我就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虽说这些年你媳妇儿委屈了点,但你回来后就好好的待她,多听听她的话不就行了?」 方慕文点点头,但是想到崔淡云刚刚说的那一番寡妇宣言,又觉得自己可能在讨好媳妇儿上的任务是任重而道远。 他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开口道:「好了,这我都知道,等等就一起留下来吃饭吧!」 王大牛憨憨的挥了挥手,一边招呼着里头两个小子边说道:「哪能呢!你刚回来,这吃饭的机会有得是,我是一听你回来了,就急着想过来看看,现在见你是真的没事,我也该回去吃饭了。」 方慕文知道两个人的交情已经不用客套来客套去,也就没有多劝,而是直接说着:「行!那下回再请你过来吃饭可别又拒了。」 王大牛大声笑着,「这还用说,到时候我连老子娘都一起带过来。」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才见到两个孩子从里头出来,王大牛看着他们仍对着人家厨房里流口水,忍不住一人又给了一下栗暴,没好气的直接带走。 「行啦!可别丢人了,又不是没让你们吃饱……」王大牛浑厚的嗓音断断续续传来,方慕文就站在那里看着,心中羡慕之余也下了决心—— 他亏欠了他们娘儿俩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但是不管如何,从今天起,他就是死缠烂打也得让她心甘情愿的当起他的妻。 寡妇什么的,等他真的上了西天再说吧! 崔淡云如同往常一样早起,一边盘算着先去挑满水,接着再去做早餐,最后还要去田地里看看,虽然现在她已经不再亲自下田了,但是租给人种的田地还是要自己去看看才能知道有没有出问题。 一边想着一边换好了衣裳,才刚走出屋门,就看到方慕文换下了昨儿个穿的衣裳,改成一身看起来低调不少的布衣,挂着一个灿烂的笑容站在水瓮旁。 「媳妇儿,我已经把水给挑好了,接下来还有什么事要做的,尽管吩咐我。」 崔淡云淡淡的看着那个笑得灿烂的男人,心中默默脑补出了一个有点傻的哈士奇形象,然后转头就走,连半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突然转变了态度,从昨天那种隐藏不住的大男人主义,变成今天这种有点像忠犬男的形象,但是她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想要用这点讨好就让她放弃现在的一切,他还是早点包袱收一收,有多远走多远吧! 方慕文的确是打着多做事来讨好崔淡云的主意,尤其经过昨晚他甚至没能进得了房,而是被迫抱着一个新的被褥黯淡的到另外一间房去睡觉后。 他一开始还以为她只是耍耍小性子,可她至今所有的举动还有言语,都彻底的表明了她是真的把他当「死人」这件事。 而让他更受打击的是,她昨儿个向儿子介绍他的时候,他儿子还「懵懂」的问:「爹不是在上头吃香火吗?怎么又和我们一起抢饺子了?」 她倒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直接就嗤笑出声,他则是嘴角抽个不停,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孩子还小,他又没尽过一天当爹的责任,就是要摆脸色也没那个底气啊! 于是早早的就挑了一缸又一缸的水,原本以为就算没个笑脸,至少也能换个好脸色,谁知道人家只是看了一眼,转头就走了,让方慕文整个人有点失落,勾起的嘴角瞬间就往下掉。 他默默的跟在她后头走着,又站在灶房外,看着她俐落的烧火切菜,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笑,但是那一低头的美丽,还是让他看得目不转睛。 成亲后的那半个月,他或许也不曾这么仔细的看过她的容颜。 他专注的看,崔淡云虽然很不想理他,但是让一个男人视线这么热烈的瞧着,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不自在。 她轻叹了口气,没好气的回头看着他,「光瞧着我做什么?要是没事做了,就帮我去把后院的柴火拿一捆来吧!」 方慕文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和他说话,眼底忽然迸出欢喜的神采,然后连连点头,「行!就一捆柴火吗?要不要我去山上多砍点回来?」 崔淡云无语的看着他从刚刚的失魂落魄,忽然变成好像在摇尾巴的哈士奇,偏偏他又长了一个乍看下颇有威严,但一笑就完全破功的脸,让她一瞬间差点就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用!一捆柴火就行!等等若是没事,去屋子里把你儿子给叫起床,他昨儿个说今天要跟着去城里的,现在不起来,等等吃饭就太赶了。」她一边忙着处理早餐,一边吩咐着,把自己的目光调回来,再看下去她可不能保证自己还能够绷着现在这副淡然的神情。 天啊!昨儿个她才想着要跟这个男人保持距离,最好他因为不耐烦而打算跟她好聚好散,结果没想到才一个晚上,这个大男人竟然变成了有点傻的忠犬男,这让她的小心脏真的有点承受不住。 或许是古代待久了,以前那些漫画动画离得太远,让她现在看到一些直接戳到她萌点的地方,就很没抵抗力啊! 她分心想着,也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的男人在犹豫了一会儿后,直接走到她身边,在她猝不及防下,轻轻靠近她的耳朵,温热的鼻息低低喷过耳梢,低喃道:「媳妇儿,我现在不敢奢求你能一下子就原谅我,但是……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好好弥补你们母子的,好吗?」 崔淡云沉默了半晌,在方慕文以为可能不会有回应的时候,才轻飘飘的挤出一句话。「行了,知道了。还不去搬柴火!」那语气在平淡中似乎又有点恼怒。 方慕文还没细腻到能够注意到她刚刚语气里的一点不同,径自沉浸在她刚刚给出的一点正面回应上,满脸堆笑的出去了。 听到他开了后院的声音,崔淡云放下刀子,猛地滑坐到地上,一只手捣着刚刚他靠近的耳朵,嘴里不断喃喃的骂道:「可恶的坏蛋!居然来这一招。」 刚刚他靠近时扑耳而来的气息,让她瞬间差点腿软,也让在她穿越了这么多年后,才明白自己的耳朵居然是特级敏感点,刚刚如果不是手撑着灶台,只怕就要当场出丑了。 坏蛋!还以为是傻萌的哈士奇呢,结果里头却是个包黑心的!崔淡云在心中低骂着,然后不断的捏着耳垂,想让红通通的耳朵赶紧恢复正常。 结果她人还没站起来,就看到刚刚以为已经离开的男人又出现在灶房外,看着她虚软的坐在地上,先是一楞,然后又是一脸克制不住的坏笑。 「啊!媳妇儿,我忘了你的耳朵碰不得了……」说是道歉,但是那语气怎么听就是带着一种洋洋得意。 崔淡云恼羞成怒的看着他坏笑的脸庞,随手从地上拿了一个东西就朝他砸了过去。 「滚!」 方慕文接下了那颗无辜成为凶器的地瓜,乖巧的马上离开,只是那止不住的笑容却是怎么都压不下来。 哈!今天的天气就是比昨儿个好啊!连天都特别蓝,这太阳也特别……红啊! 【第三章】 如果日子可以这么平平淡淡下去,其实考虑一下这个男人也不坏。在去县城的路上,崔淡云一度认真的想过。 没有和其他村子里的人一起走,因为方梓泓还是睡迟了,原因是傻爹看着儿子可爱的睡容还有不自觉的撒娇,不只没当个严父把孩子挖起床,反而傻得站在床边,嘿嘿笑着看,还帮儿子拉好被子。 崔淡云都快把饭给煮好了,却没见到这父子俩出来,不放心的自己进房查看,没想到竟看到这样一个画面。 她真是好气又好笑,直接推开那没用的傻爹,然后把盖好的被子掀开,直接粗暴的扯了扯儿子的脸,又往他小屁股上招呼了一下。 「方梓泓,再不起床等等你就自己吃完饭去帮别人家当看牛娃去!」 她那爽脆的一拍,让初为人父的方慕文看得有些不忍,忍不住开口:「孩子还那么小呢……」 崔淡云明白现代就有那种傻爹当「孝子」,古代一定也免不了,没想到的是,居然是在这个男人身上发现这么一个看起来不搭调的属性。 第七章 只是他这份天真大概不太适合放在他儿子身上,这小鬼是她生的她还能够不知道?这完全就是遗传到她之前那种死宅死宅的个性,能够睡到自然醒,一般就不会乖乖的起床,就是有人在旁边喊了,也是死求活赖的施展各种赖床招数。 方梓泓一听到放牛娃就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然后软软的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在床上蹭着,眼睛半睁半闭,没对准方向就喊着要人抱。 这么可爱这么萌的小正太,又是自己儿子,别说崔淡云了,方慕文第一个就受不了,整个人心软成一片,连想都不想,就直接抱起儿子晃个不停,而方梓泓也不觉得这个怀抱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今儿个的抱抱感觉起来比之前更有安全感了,一个迷糊整个人又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 崔淡云对这一幕看起来很和谐的画面实在很想翻白眼,怎么搞得她像个后母一样? 「行了!反正我收拾收拾就要出门,你们两个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崔淡云可没有那种非得等家里丈夫孩子都收拾完后才做自己事情的伟大情操。 她之前自己带孩子的时候,除了一开始孩子太小不得不自己带在身边外,等他长大后,如果不能遵守时间规则,她顶多就是早餐还有中餐都帮他准备好,一起送到王婶子家去帮忙照看一下。 她一个女人要在古代撑起一个家,光靠着脑子里有的知识可是不行的,其他方面若是准备得不够,那他们母子俩早就只能喝西北风去了。 崔淡云潇洒的走了,也不管他们父子俩接下来是闹得怎样鸡飞狗跳,悠哉的吃起自己的早餐,一边盘算着今儿个收取分红后,该怎么谈接下来的生意。 她那时候把红酒和白酒给酿出来,就没打算把这门手艺给揽在手上,因为她现在就是一个农村妇人,当初方慕文还没回来的时候,在别人看起来更是一个寡妇带着年幼的孩子,这样的身分如果手上还握着能入千金万金的方子,那无疑是幼儿揣着黄金上街般,只等着人来抢了,所以一开始酿的那些酒,她全都卖给酒坊不说,后来更是用技术来换分红。 当然!她也留了后招,若是普通的白酒红酒,酒坊自然能够酿出来,但是若要更上等的酒,那只有她才能够酿出来了,这也是她紧紧抓住这门生意的重点。 结果她这头悠哉悠哉的,另外那父子俩就为了赶上能跟她一块出门而闹得人仰马翻,幸好最后紧赶慢赶的,终于还是让他们赶上了崔淡云出门的脚步。 灵水村离县城其实不是很远,村子里的人因为要担货所以常约着坐牛车前去,但是崔淡云平日若无事,就会自己走着去,带着孩子的话就当作顺便遛孩子了。 平常的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尤其早上又出了那一出尴尬场面,崔淡云是不大想理会方慕文的,但他却是毫不在意的在旁边问着她这些年的日子,还有儿子成长的许多事。 她虽然不想搭理他,但是他拚命凑过来问东问西的,问的还都是孩子的问题,让她最后也只能无奈的一一回答。 一问一答中偶尔还有方梓泓在中间插科打译,一种平淡朴实的温馨悄然无声的在彼此周边迥荡。 进了城,崔淡云直奔酒坊,里头的孙掌柜见到崔淡云来了,一张脸像盛开的菊花一样,连忙招呼伙计上好茶不说,还哈腰点头的直把人往后院里请。 「欸欸!方娘子您可来了!这个月可真多亏了您的点子,这酒啊!原本都还以为要热着喝才好呢,结果让娘子这么一点化,弄了那些冰冰凉凉的水酒,哎哟!这个月的帐面,我们少东家是看一次笑一次呢!」 招待了好茶点心,孙掌柜的一说起这个月的生意,笑得嘴都快阖不拢了,连自个儿的少东家都敢拿出来打趣。 崔淡云抿嘴一笑,却不接话,这时候从外头走进来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他人才刚站定,就睨了孙掌柜一眼,打趣道:「孙掌柜的,这又是在方娘子面前说我什么坏话了?」 蒲万成才一百七左右的身高,看起来瘦痩的,穿起一身天蓝色的衣裳更显俊俏,相较于方慕文棱角分明的面孔和略显精壮的身材,他面白如玉的容貌和偏瘦的身形反而更像一个书生。 孙掌柜的连连讨饶,「哪能呢!我这就说说亏了方娘子的主意,才能够让我们这个月的酒卖得越发的好了,少东家您高兴极了呢!」 蒲万成无奈的摇摇头,对于自家这个老油条般的掌柜实在一点办法也没有,「行了行了!你还是往前头去看着吧,这里就我和方娘子谈就好。」 孙掌柜也不放心前头的场子,点点头就要出去,偏过头就看见站在方娘子身边的男人,朝他摆摆手,「行了,小伙子!也不用你杵在这里,跟我出来吧!这有些事可不是你能听的。」他把帮忙带着孩子的方慕文当成替崔淡云赶车拎东西的下人了。 方慕文从一进了酒坊的门就被忽略到现在,这下居然还被孙掌柜说了他不能留下来听的话,整个人的脸色黑沉沉的,一看就是隐怒当中。 他冷声道:「这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孙掌柜皱着眉看他,「唉,看你人模人样的,长得也端正,怎么却这么没眼色?我们少东家和你东家有事要谈呢!你在这里……」 「她不是我东家。」方慕文一把扯过崔淡云,「她是我媳妇儿。」 此话一出,不只孙掌柜,就是蒲万成也吓了一跳。 「方娘子,你的夫婿不是已经战死沙场了吗?」蒲万成先说了。 崔淡云也是一脸的无奈,从刚刚孙掌柜把她身边的男人喊出去的时候,她便觉得这男人绝不会就这么忍气吞声,果不其然,这才没说几句话呢,果真按耐不住了。 「呃……这其实是误会。」崔淡云有点含糊的说着。 蒲万成急急忙忙追问道:「误会?是哪里误会了?」 这回崔淡云还没开口,方慕文就自动的又站出来替自己的「生命」做背书。 他冷笑着站在崔淡云身边,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表现了无比的占有欲,「自然是她是寡妇这点是个误会,我是在边关多年未回,却也不知,原来我媳妇儿喜欢穿得素净一点,就让那些个不知廉耻的以为她是死了男人。」 这话说得苛薄,但蒲万成也不是第一天经商的人了,脸色虽然变得有些不好看,但是也没说什么。 他脸色平静的对崔淡云说道:「既然是我误会了,那自然是要对贤伉俪说声抱歉的,只是今日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做,这对帐分红一事可能得下回再说了。」 崔淡云脸色淡淡,没说什么,方慕文则是眯着眼看着蒲万成,然后果断道:「行,那就下回吧。」 孙掌柜在一边看着这两个男人你来我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了,这样酿得好酒又有许多好点子的女人就这样给跑了。 要不然一个寡妇又拖着一个孩子,若是能让他们少东家收了当个小妾,那以后还怕她带着方子投到别家去吗?! 唉,终究是可惜了啊! 等孙掌柜和蒲万成先后离去,崔淡云甩开了他的手,抱过一直乖乖坐在一边的方梓泓,然后面无表情的直往外头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方梓泓像是能察觉到大人之间的不对劲,也安安静静的让崔淡云抱着,只是不时的瞄着两人的脸,像是想从里头看出什么一般。 只是崔淡云是信奉不能在孩子面前吵架这个原则的人,就算她现在忍得一肚子火,也不会在孩子面前失控。 这时候夫妻俩心里的想法倒是都挺一致——早知道就不带孩子出来了!连吵架都还得憋着。 幸好今儿个进城的村民也不少,不一会儿他们就看见了在城门口准备回村的王大牛,身边照旧跟着两个孩子。 崔淡云也不客气,就把方梓泓往王大牛的牛车上一放,然后说道:「大牛哥,我还有东西没买齐,我家小子就托你先帮我送回村子里了。」 王大牛也没多想,乡下人家还不都是你帮我我帮你的,更何况只是把孩子给捎一程的事。 第八章 方梓泓看着他娘,本来还想撒娇一会儿,让他娘给买糖吃,但是感受到她身上那若隐若现的愤怒,想想自己还是安分点,就缩回牛车上和另外两个孩子玩了。 看着牛车出了城,崔淡云冷着脸回头,看着同样不怎么高兴的方慕文,深吸了口气,才能保持冷静的说话。 「行了!我们找个地方说话,看来我昨儿个说的话你大概有哪里还没明白。」 方慕文心中也憋着一把火,亲眼看见另外一个男人失望于自己的媳妇儿没死了丈夫,那明晃晃的觊觎,让他同样很不高兴,一听她又提起昨儿个的事情,更是有些忍不住的咬牙道:「行!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这话是该要好好说清楚了!到底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是真的这些年苦日子过了还怨着他,还是另外一个他连想都不愿去想的可能性。 两个人或许都有志一同的明白接下来的谈话不会很愉快,也没去那邻街的小摊子,而是找了一家酒楼的包厢。 他们各点了一壶茶,又随便叫了几样点心,然后各坐一方,彼此脸色都不好看。 「方慕文,我承认你是我儿子的爹,但是也就仅只于此,你以后别平白无故的来干扰我的生活。」崔淡云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没道理,但是她打从心底就还没接受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对于他总在不自觉中表现出的占有欲,觉得深深的不耐烦。 方慕文听她这么说,口气也不佳,「什么叫做我平白无故的干扰你的生活,是什么生活?带着我的儿子和别的男人在院子里私会?被人误会是寡妇,我亲自出来澄清所以你不高兴了?怎么,是我这个该死又不死的人扰了你招蜂引蝶的兴致?」 崔淡云头疼得要命,只觉得这男人不知道乂在发什么神经,「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何必讲得这么苛薄?刚刚蒲万成也没得罪你,你说那话就好像人家对我有企图一样,把场面弄得大家都下不了台,这样有什么好处?」 方慕文本来就是性子直的人,之前当个书生偶尔还能装装儒雅,后来投了军,整日见到的都是些粗汉子,说话行事自然更加的随意,这两日能够这样忍下性子,和之前本就心中有愧以及昨天王大牛告诉他的话多少有关。 但这不代表已经霸道惯的他就能一直让自己媳妇儿骑到头上来,偶尔故做小意是情趣,却不表示他就真的改了性子,拔了胡须成了猫。 他冷冷一笑,身上那身气势毫不收敛,「好处?我媳妇儿都快跟野男人跑了,我还能有什么好处?我今天话就是撂在这里了,你既入了我方家门,就是我方家人,别跟我说那些屁话,我也不是好糊弄的,今儿个就给我个老实话,你说不想跟我走是不是心里也挂念着刚刚那个小白脸?」 崔淡云放在桌上的手缩了起来,脸上闪过怒意,「我挂念小白脸?我挂念什么小白脸了?怎么,你以为女人天生就该靠着男人活?还是以为天下女人不靠着男人就活不了了?哈哈!如果真要如此,你昨日回来的时候,就该看见的是两座孤坟!」 崔淡云也不装古代女人的委婉了,站了起来,下巴骄傲的微抬,用一脸看不起人的表情瞥向方慕文。 没想到才第二天就和这男人彻底闹翻,虽然她早就明白这样的争执会是迟早的事,却没想过会这么早就爆发出来。 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脾气,又懒又宅这就不用说了,偏偏她可以为了自己的一些原则变得很执着,也可以对某些东西不在乎到几近无视的地步。 而保有她想要的自由悠哉生活,就是她现在坚持的原则,而他这一个本来就只存在记忆中,现在又突然现身的男人,就是被她归类为可以无视的东西。 「女子本就该以夫为天,就算你出身农家,难道连三从四德这样的东西都没有学过?」方慕文也站了起来,冷冽的气势光从眼神就狠狠的压了她一头。 这些年他走过的尸山血海也不是在说空话,之前是怕吓到家里人才特意收敛起来,没想到这个女人倒好,几句话就将他给逼出了原形。 崔淡云嗤笑了声,虽然有点被他的气势所迫,还是站得笔直,直直的回望着他,「我说了,你也不用拿那些道理来压我,你就想想我要是真的像那些大家闺秀般的小姐,还以夫为天,还讲什么三从四德的话,那今儿个你看到的就全是坟头了,还说什么其他?!」 「你——」 她理直气壮的看着他,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不下的互瞪对方,最后还是方慕文先找回一点理智,觉得两人目前这样的争吵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才又再度开了口。 他锐利的眼眸直盯着她,先把两人刚刚争执的点给放在一边,只沉声问出自己最在意的事情,「我们也不用说别的,我就只问你一句,你对酒坊那个男人可有别的心思?」 崔淡云是个不屑说谎的女人,就算是气话也不会,因此根本不和他废话,「那样的男人给我一打我也看不上。」 她又不是傻子,她之前的身分是一个寡妇带着拖油瓶,如果蒲万成那样的人能够看上她,她还真不信。 再说了,她现在这副容貌和她在现代的时候差不了多少,对于自己的相貌她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 那就是清秀有余,要说美丽动人那绝对构不上,就这样各式条件都不怎么样的女人,还能够吸引城里第一酒铺少东家的注意,如果不是另有所求,那肯定就是「真爱」了。 只可惜,那个少东家已经娶了妻,就算是真爱她也不屑要,因为她可没兴趣跟别的女人分享男人。 她眼底的不屑那么明显,让本来一腔怒火的方慕文顿时消了大半的火气,心中是一半高兴一半复杂。 高兴的是他媳妇儿果然对刚刚那个小白脸没兴趣,复杂的是,她似乎对自己也没什么兴趣了。 一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有些闷闷的。 要说爱得多深,目前来说的确是没有,他们成亲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时候她就是一户穷苦人家的女儿,说是农户,却又把女儿养得娇弱,如果不是家里连连出事,也不会急着把人给嫁出去,而他虽说家里是孤儿寡母的,但是考上秀才后,也是有地方仕绅给了一些银两,加上家里还有一点老底,也就娶了当时家里急需要银两的崔淡云。 彼此的感情在两个人只相处了半个月,中间又分离多年的情况下要说有多深,那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但是她现在给人的感觉,比起刚成亲的时候那柔弱如娇花的样子,的确让他更容易停住目光。 「行了!别的不说,我只要知道你没想找野男人就行。」方慕文既然得到了答案,也就不想再继续跟她吵下去了。 刚刚是怒火攻心才会如此,要不然他再怎么说也算是半个读书人,这样和个女人大吵大闹也不好看。 他自觉自己是个男人这样已经够宽宏大量了,但是崔淡云怎会看不出来或者该说是听不出来他语气中那种遮掩不住的大男人主义。 男人!哼,都一个样! 崔淡云自嘲的笑了笑,笑自己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相信昨儿个说话那么霸道的男人,才过了一个晚上就变成傻萌的哈士奇。 想想也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今儿个早上的讨好约莫是昨儿个想到了什么或者是有人对他说了什么才会如此,要不然怎么可能早上会有那些举动? 她自然为自已想得明白了,虽说懒得跟他纠缠那些问题,但想想这也是一个机会,这些事情早晚都要说开的,还不如趁这次讲明了。 难得会有孩子不在的时候,这时候不说,她可不想回家在跟他拍桌子的时候,让孩子看见造成什么心理阴影。 崔淡云在现代时曾经帮忙翻译过一套儿童教育养育的书籍,所以自己虽然没养过孩子,但是不管是道理还是其他,还能够说得出一套。 「如果你是要吃这种男人干醋的话,放心!我对这个没有兴趣。」应该说她对于这些不是利用就是大男人主义的男人实在提不起多大的兴趣。「另外既然谈到这个,我也想问问你,你说是去边关打仗,看起来却像是发达了的样子,该不会已经又另娶了还是有什么如花美眷吧?」 第九章 方慕文如果愿意好好说话,收起那迫人的气势,本就带笑的眉眼看起来还是很温文的,他坐了下来,先是楞了下,然后苦笑着摇头,「在边关上哪能想那些风花雪月。」女人没怎么见过,尸体却是一车车的见。 崔淡云看出他脸上不遮掩的苦涩,大约也明白他是想起这些年来边关死的那些人了,轻啜了口茶,沉默了下来,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毕竟,就算她不怎么关心国家大事,但也知道这几年在边关的确打过几场大仗,死伤无数。 她和古代人不同,有些人就是活了一辈子也没去战场见识过,但是现代人就算自己没去过,难道新闻电影还会没看过z就算不是自己身历其境,也能明白几分那种感觉。 崔淡云安静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再次开口,「我知道你身在边关传个信也不容易,但我想说的是,这些年我和孩子相依为命也过惯了,现在你突然回来,不只孩子觉得奇怪,我自己也不习惯。」 方慕文皱着眉看向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和离是不可能的,只是我想,你也不会一直待在村子里,我和孩子也就不跟着你捣乱了,我们待在村子里就好,大家都是熟人好照应,我们的生活也不用变动,以后你如果想看孩子就回来,或者等孩子大了让他自己去找你也行。」 说来说去,崔淡云不只是不在意这个男人,其实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她懒。 她当宅女的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天天坐在家里有吃有喝有玩就行,外面的花花世界一点都吸引不了她,现在到了古代,虽说为了生存不得不出门,但那也是不得已,如果可能的话,她希望能够把生活圈就控制在小村子里。 若问她好不容易来到古代怎么不四处去走走看看,别说这是一个历史上没有的朝代,说不定连地理环境都不同,当然最大的理由还是她不想动。 她就是个死宅,天天就喜欢宅在家里,去外面走走什么的,她觉得实在太累了,如果可以,待在家里不好吗?干么非得要出去累死累活的? 不过或许是时代差异的关系,虽然她这种不爱出门的个性在现代的时候常常被人嫌弃,但是来到古代后却出乎意外的很受欢迎。 大娘们觉得她这种平常没事绝对不会出门乱逛的个性,真是「绝代好媳妇」的模范,就连男人们都认为她这种品德真是值得家里的女人们效法,让她在无形中争取到了许多的好感度。 方慕文没想过他才几年没回来,眼前这个女人竟然就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他瞪大了眼看着她,「你这是在瞎扯什么?之前那是没办法,但现在边关平定了,你和孩子自然应该跟着我走。」这是他绝对的坚持。 崔淡云深吸了口气,继续平静的想说服他,「所以我说了,其实你就算想要另娶,我也不反对,我也看得出来你现在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兵了,想必会有很多女子前仆后继……」 「胡说!我怎么会……」 他话还没说完,门外小二敲响了门,接着人就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他们刚刚点的几样茶点。 小二眼睛都不敢随便乱瞧,就怕哪里惹恼了这两个人,其实刚刚他就已经上来过一次了,但是里头的人吵得凶,他也不敢就这么进来,只得又绕了下去,换了壶茶水又端了点心再上来。 幸好,这回总算是没吵了!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挑什么时候进来送东西了。 就在小二以为自己平安完成了任务,刚要退出去顺便关上门时,就见到两个女子突然冲了过来,撞开他不说,还直接闯入了门内。 他连拦都来不及,就听见一个穿着橙色衣裳的姑娘对着屋子里头的男人喊着:「将军!这可巧了,我们才刚想着要去找您呢!」 崔淡云扯起一抹笑,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方慕文则轻皱了眉,没想到春兰和夏兰会在这时候赶到,甚至还这么巧的选了这家酒楼。 崔淡云轻啜了口茶水,心中一片淡然—— 啊,果然啊!这种预料中的事和人这不就找上门来了吗? 只是一对二,这口味吃得有点重呢……她的脑回路再度奇怪的发散开来。 【第四章】 回去的路上,崔淡云没能走回去,而是坐着马车回去的,后头还跟了另外一辆马车,上头坐着春兰夏兰两个人。 春兰坐在车子里,闭上眼想稍微休息一下,但是夏兰却没让她好好休息的打算,一张嘴劈哩啪啦说个不停,艳丽的小脸上带着点不忿。 「我就想着这乡下人家里能够出什么好人,就刚刚那样子的,也真是委屈了将军,那女人脸皮实在忒厚,要是有点羞耻心的人,觉得自己配不上将军,也早该识相点……」夏兰说到最后也不知在说什么,话含含糊糊的让人听不清。 但是别人不清楚,春兰还会不知道? 她那些小心思大概是有点心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更不用说和她几乎朝夕相处的姊妹了。 「夏兰!慎言!将军夫人的事情岂是我们可以擅自议论的。」春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这次却难得严厉的训斥她。 她们两人虽然不是亲姊妹,但是自从将军救了她们后,长久相处下来就算不是姊妹也胜似姊妹了,有些话别人不好说,她却是要想办法点醒她的。 夏兰被她突如其来的喝止给吓了一大跳,嗫嚅的说着:「什么将军夫人,不过就是住在乡下的村姑……」 春兰娇柔的脸上带着几分严厉,再次喝止了她,若不是人还在马车上,只怕她发出的声音会更大。 她看着夏兰那张艳丽中却还带着点稚气的脸,轻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你却没有弄懂一件事情,今儿个不管将军夫人如何,那都不是我们可以置喙的,这是将军和夫人之间的事。 「至于你心里那点小心思最好收起来,这些年下来,若是将军有意,你早就如愿了,还会等到现在?我们当初蒙将军大恩,将我们从胡人手里给救下来,那已是天大的福分,现在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已经是之前求都求不来的了。」 春兰没再说下去,只是看着夏兰表情倔强的咬着唇不说话,也只能长叹了口气,想着以后再多劝劝吧。 马车辘辘的又走了一段,夏兰幽幽的声音才又轻轻的响起,「你说的我明白,只是我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为什么自己才是这几年陪在他身边的人,却抵不过一个她样样都看不上的村姑。 情难所致,只有一句不甘。 春兰没有回答她的话,夏兰似乎也只是随口一说,马车的声音清脆的响着,车里那低落的气氛却怎么都无法被冲散。 相较后面那辆马车里的沉闷,前面的马车里倒是充斥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崔淡云从后头两个女人冲进屋子开始,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就没落下过,而方慕文一开始还能撑得住,到最后也被看得有些恼羞成怒。 「看什么呢?还笑得这样难看!」他脸色僵硬的说着。 崔淡云又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回道「唉,我在看原来大将军就是这样子的啊……」 「哪样?」方慕文明明知道这时候自己送上门去绝对讨不了好话,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崔淡云也不辜负他的期待,笑咪咪的说着让人吐血的讽刺,「就那样啊!表面说得正直,哎哟!背地里,这养得红颜知己都自己找上门来了,瞧那娇滴滴的喊着将军的声音,啧啧!」 方慕文真是受够了这女人,觉得一家之主的威风再不立起来,实在是对不起男人的尊严。 他猛地伸手一抓,崔淡云就这么让他给抓进怀里,马车里的狭小空间让她就是想挣扎也没办法,更不用说一个是长年拿刀在边关锻炼的男人,一个则是连锄头铲子都拿得摇摇晃晃的女人了。 是的,因为崔淡云觉得种田这件事情太累,所以在赚到第一桶金后,就把田地给租了出去,每年只收一点粮食当租金而已,而酿酒什么的,她也几乎没用到什么大力气,所以她现在的体能状态跟他差得不只是一个层次而已。 第十章 他向来擅长寻找人的弱点,这时候就更不用说了,他温热的气息直接喷在她的耳后,让崔淡云瞬间脸色通红,身体也一阵阵酥麻发软。 她强撑着一口气出口训斥他,结果声音太软,听起来反而像是一种撒娇。 「你……你快点放开我!」 「我偏不!」他轻哼了声,甚至恶劣的更贴近她的耳朵说话,湿腻的舌尖还因此擦过她的耳垂,让她整个人轻微一颤。 她声音里不由得带着哭音,这敏感的身体让她都快气死了,「你是狗啊!居然还用舔的?!」 「那是不小心碰到的。」他真的很无辜。 「你放屁!」她忍不住爆脏话了。 方慕文是个不容许别人诬蔑他的人,在听到她说脏话后,直接如她所愿,重重的在她耳朵上舔了一口,最后还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这才是舔。」 崔淡云喘着气,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如果不是她现在背对着他,肯定要用眼神杀死他一百遍。 这无耻的男人!谁说古人不开放很保守的!谁再说这种话她非得把方慕文所做的恶劣事迹都好好的说上一遍才行。 她安分了,方慕文终于找回了许久不见的夫纲,对于好不容易落在他手上的嚣张女人,忽然别有兴致的开始摸摸捏捏,重点全都放在耳朵和脖子上。 这是她全身上下最敏感的两个地方了,不趁这时候好好的欺负她,都对不起刚刚被气得半死的自己。 于是马车里很快就传出某种暧昧的声音,让前面赶车的马夫都忍不住脸红心跳了。 「不要……你赶紧放手……啊……」 「舒服吧?那这样呢?」 马夫身体僵硬,一甩马鞭,将马车赶得飞快,心中暗骂着,这真是世风日下啊! 呜呜……他也想找个媳妇儿了! 当马车停在家门口的时候,马夫把车停下,干巴巴的喊了一声到了,就不敢再回头看,自然也没瞧见方慕文心满意足的抱着人下来的时候,崔淡云恨不得咬死他的神情。 只是马夫没看见,跟在后头马车下来的两个人却看得一清二楚。 春兰只是顿了下,夏兰却是黑了脸色,若不是春兰拉的及时,只怕下一秒她就要冲上前去怒斥那人不要脸。 屋子里孩子还没有回来,所以方慕文理所当然的就直接把人往房里抱,顺便把自己的铺盖也一起拿了过去。 他现在总算明白,怎么以前军里的男人们说起床头吵床尾和这句话的时候,为何老是语带暧昧了。 这招虽然有点不入流,但是好用就行! 要是早知道,他们两个也不用浪费这一两天的时间,甚至还吵成那个样子! 方慕文觉得自己好像了解了什么,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偏了方向,正在往奇怪的道路上努力着。 崔淡云躺在床上,无力的捂着自己的耳朵,刚刚那里被那臭男人给蹂躏得红通通的,甚至让她发出那么羞耻的声音,她都可以想象刚刚车子上的马夫一定以为他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看见那马夫站得远远的,就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吗? 等身子的酸软感退去了一点,她理了理衣裳,才又往外头走去,还没见到那该杀千刀的男人,就看到刚刚那两个小姑娘手里都拿着东西,正往里头搬,而其中一个走过来的方向似乎就是她的房间。 呵!别瞧她现在看起来年龄和她们差不多大,如果算上辈子的岁数,她就是让她们喊一声阿姨也不会太过分。 所以其中一个小姑娘眼睛里那么明显的忌妒,还真以为她没看见吗? 「这是要做什么?」她眯了眼,看着她们搬进来的东西,几匹看起来挺柔软细致的料子。 「将军让我们把这几匹布先送到夫人房里。」夏兰正在恶狠狠的瞪着她,自然没这个闲工夫回答,春兰见状,只得遮挡着她一点,然后和气的答着。 崔淡云看了看那布料,给自己儿子做几身新衣裳也不错,所以没说什么,就让她们过去了。 夏兰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本来只是有点生气,结果当她眼神注意到她颈后那一点红艳艳的痕迹后,顿时瞪大了眼,咬牙切齿的骂道:「不要脸!」 她就说呢,怎么刚刚人还好好的,下马车的时候却得被抱来抱去的,原来是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技巧,在车上做了那羞人的事情才如此的! 她的声音不算小,让走在前头的春兰一听这话连忙吓得过来扯她,「你在胡说什么呢,若是让人听到了该怎么办啊?」这个她自然是指还离她们不远的崔淡云了。 夏兰咬着牙低声道:「就是让她听见才好啊,我可不怕!敢做那样不要脸的事情,还怕人家说吗?你是没见到,她脖子上有……本来还没的呢!除了在车上那段时间,难不成是刚刚让蚊子给咬的?」 春兰也觉得这不好,但是怎么不好也不是她们能议论的,于是扯了扯夏兰,劝道:「行了行了!说不定真是让蚊子给咬的,赶紧把东西给放着吧!」 夏兰在春兰的拉扯下,最后还是臭着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谁也没注意到刚走离不远的崔淡云脚步有一瞬的停顿。 她撇了撇嘴,心中越发的恼怒,却对那两个小女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毕竟对自己喜欢的男人身边的女人会忌妒也是应该的。 而且刚刚如果不是方慕文那男人来上这一招,她也不会出那么大的丑! 这件事情对她来说不过是件小事,她也没放在心上,何况现在除了要找那男人算帐外,还得去王婶子家里把儿子给接回来,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要不这午饭时间都要到了,王婶子家虽然过得不错,但也不能像家里煮的饭一样,顿顿有菜有肉的,所以为了她儿子吃饭的用餐情绪,还是赶紧去接人回来的好。 她正想着接人,突然王婶子一脸苍白的跑了过来,然后说出让她差点摔倒在地的消息。 「方娘子!孩子、孩子……我家的小宝和你家小梓两个都不见了!」 孩子不见了,这在灵水村无疑是件大消息。 崔淡云在一开始的恍神和惊慌后,马上给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镇定下来,她身前站的方慕文正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守护在她身边,就怕她太过激动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只是她没有像他想得那么不冷静,反而在这种时候,埋藏在骨子里的那种倔劲才更深刻的表达出来。 就像是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有现在,她知道什么时候都不是最坏的时候,但只要放弃了,那就是最后的绝望。 她稳住了身子,但是身体仍有点晃,还是方慕文直接站在她身边,撑着她的身体,才能够让她稳稳的站着。 虽然说孩子是放在王婶子那里才丢的,但是崔淡云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应该赶紧把人给找回来再说。 再说王家的孩子也同样走丢一个,他们现在的心里不见得比她好受。 「婶子,别的我就不说了,你跟我说说这事情是怎么回事?孩子是怎么丢的?又是什么时候丢的?」 王婶子脸上都是泪,一想到自己的孙子也丢了,说话都带着哽咽,「都是我不好,刚刚大牛带着孩子们回来,我想着田里还有点事情没做完,大牛又要拉些东西过去他媳妇儿娘家,我就把三个孩子一起带到田里去,我想……那地里孩子都是熟的,也不会乱跑,谁知道才没过多久,就看见三个孩子少了两个,我问了大宝,大宝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见事情不对,就赶紧去村长家还有你这里报信了。」 崔淡云是知道王婶子的田在哪里的,那是靠近山脚下的一块地,虽说偏了点,但是也不会有什么猛兽下山,再说了,那里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遮掩物,要说有人偷偷摸摸的一次抱走两个孩子想不引人注目,这也不大可能,所以必然是哪里有了问题。 王婶子说完,忍不住又是一串串的泪,「都是我老婆子没用,怎么就挑这个时候带着孩子出去呢!我前头听说这阵子这里也丢了几个孩子,还想着是那些家里人都没上心的关系,结果……是我对不起你啊!」 第十一章 崔淡云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听她哭哭啼啼了,只是转头看向方慕文,两人似乎在这瞬间心有灵犀了一样,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她的意思,带着她就往外走,方向正是王婶子家的田。 她跑得慢,所以一见到外头的马车还没走,方慕文便马上将上头的东西卸了大半,牵着崔淡云的手往上一托,直接驾着马飞奔而去。 马夫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早已跑远,只能在后面跳脚。 只不过马夫是什么神情他们夫妻俩也管不着,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儿子,其他的都只能往后排。 崔淡云第一次骑马,甚至这匹马连个马鞍都没有,除了两条缰绳可以控制方向,整个人坐在上头滑溜溜的,让她只能尽量靠在他身上,双手紧紧的抱着他,才能保持自己坐在马上的姿势。 灵水村说大也不大,就是靠山脚那块地,两人骑马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的时间。 下了马,方慕文抢在她前面,看着那路上一点点的浅浅脚印,马上眉头一皱,肯定的说:「是有人掳走孩子的!」而且还是高手。 一开始并没看见落地的脚印,但离开的方向脚印却深了些,显然是因为带了两个孩子的关系。 只是如果是高手,去做点什么不好,为什么会跑来做这种拐孩子的勾当?!这让方慕文一时有些不得其解。 崔淡云着急的看着他,然后急急问道:「到底是怎么了?能看出是往哪个方向离开吗?」 方慕文多年打仗,既然能够找得到脚印,也就大约能判断人往哪边走,他点点头,但是看着她又皱眉。 「行了!接下来我去找就好,你先回去吧!」 「不,我也去!」崔淡云阻止了他要说的话,执着的看着他,「我知道我可能是个拖累,但是我会照料好我自己的,别拦着我跟着你的脚步,对于孩子,你不懂我身为一个母亲的心情。」 若是让她一个人守着屋子却什么都不做,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发疯。 虽然这个孩子在她穿越来之前就有了,但是真正的怀胎十月,甚至熬过生产之痛,最后又把他从那么一丁点给拉拔到现在,要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方慕文定定的盯着她,没说好与不好,只是看着她的一脸执着与倔强,最后只是无声的转过身去。 「既然要跟上就要明白我不会特意停下来,毕竟不知道那些人会把孩子带到哪里去,每一刻都很重要。」 崔淡云紧紧的跟上,毫不迟疑的回着,「我知道,我不会拖累你的。」 两个人快速的前进,在进山的前一刻,他没有停下脚步,但是那隐忍的语气说明了他现在的不平静还有感情。 「虽然我跟那孩子相处不到三天,但那也是我的骨肉,或许着急比不上你,但是我的一片心却是不比你少。」 崔淡云楞了下,看着他健壮的背影,忽然眼眶里有些酸涩,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滑过心头。 这一瞬间,她似乎有点明白了什么叫做丈夫。 那是一个可以让她依靠,让她明白自己即使再坚强,也有人可以帮忙,即使偶尔软弱,也会有人替你撑起一片天的存在。 心微微的悸动着,是不是爱情不知道,但是她明白,这瞬间她的感动绝对不是假的。 就算他们追得再快,等到了黄昏的时候,还是没有找到人,但是崔淡云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身上的衣裳也湿漉漉的,让山风一吹,脑门上的神经竟一抽一抽的疼。 可即使如此,她仍然不敢放慢脚步,甚至不敢喊一声累。 方慕文也没有放慢速度,只是在山林里要持续追踪并不是他的擅长,即使能够靠着经验不断的判断方向往前进,仍然是花了一些时间。 等到太阳即将落山之际,方慕文终于在山林间看见一间似乎已经破败很久的破庙,他打了个手势让崔淡云快点跟上来,并且保持安静。 崔淡云眯着眼,看着那座破败的庙宇在昏黑的背景下显得鬼影幢幢,而且隐隐约约从里头传来孩子断断续续的哭声,更是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但是这些反而都刺激得她更加冷静,甚至有种喜悦感。 这表示他们追了一路终于追上了,而孩子的哭声代表着他们的儿子就在里头。 方慕文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里面有多少人我们现在还不清楚,但是按照孩子的哭声来看,肯定不会少于十个,这样看来他们必定这一两日就要转移了,我们先在外面藏着,等下半夜的时候我去探探情况,再看到底要怎么做。」 崔淡云点点头,并没有急着要他现在就去探查情况,她小说漫画看多了,也知道现在就某一种意义来说也算是敌暗我明,并不明白敌人的实力就直接冲进去那是最蠢的做法。 再说了,人最缺乏警惕力大约是在凌晨的那一段时间,那时候不只大人会松懈,就是孩子大多也都睡死了,那时候进去也显得比较安全一点。 「行!我明白了,那我们是要再离远一点,还是就在这里藏着?」 方慕文对于她能够冷静的判断情势还是觉得很满意的,只不过对于她能够这么快就接受,也觉得有些奇怪。 「我以为你会让我现在就进去看看?甚至你也会想跟进去。」毕竟她刚刚还是那样急切于孩子的下落。 崔淡云睨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傻瓜,现在急着进去对我有什么好处?再说了,如果两个人都进去了,如果出了什么问题,那连一个求救的人都没有了,不是更糟吗?」 她是心急则乱,却不是笨蛋好吗? 方慕文好笑的看着她翻白眼的可爱模样,虽然夜色已经越来越黑,她的脸基本上看上去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这两天下来,那双灵活的眼睛早已经在心底埋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她的头,她没有抗议,只是伸手往他的手臂捏了下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的手只觉得捏到一块披着人皮的铁。 方慕文自然感觉到了她的动作,于是小声的在她耳边说着,「行了,现在时候不对,等回家了再说,到时候脱了衣裳哪里都可以让你动手。」 崔淡云脸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却不敢出声抗议了,毕竟现在还是在非常状态中,这点她还是记得的。 两个人低声打闹告一段落,接着偷偷摸摸的往外又撤了一段距离,才找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歇脚。 现在才刚入夜,要等到下半夜还得等上三四个时辰,这段时间他们要好好的休息,才能够摸清楚情况。 两个人没有靠在树上,而是彼此靠着,在已经开始变凉的山里互相用体温取暖。 他握着她的手,给她打气安慰,「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崔淡云也紧紧回握住他的手,轻轻的低喃道:「我知道,我相信你。」 他没有回话,只是加重了握住她手的力量,然后让她靠自己更近一些。 方慕文眼神沉沉的看着远处那间破庙,心中暗自发誓绝对不会辜负了她的信任。 破庙里头,或许是因为在这里的最后一晚,所以除了他们的人之外都是些小鬼头,也或许是临近天明,让人精神松散了不少,看守的两个人忍不住低声聊了起来。 「我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要这么多孩子,我们这样从南到北都已经做了十来趟了吧!一次都至少十个孩子,但是怎么好像没个尽头似的。」 另外一个人压低了声音,看了看那个守在后头,似乎正闭眼假寐的黑衣人,轻声说着:「行了,也别多问,我只怕他是个狠角色,每次跟着我们出来,那孩子几乎都是他去找的,那看起来可跟我们不是一路人,就怕这人拐了孩子不是要卖钱,而是要做别的用途。」 两人的交谈到此为止,似乎都有些顾忌着后面那个黑衣人,却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摸到了一点真相。 外面的天色已经透了一线光,两个守夜人看起来更加疲惫了,也不管别的,就想在早上车子来之前,能够找个空先眯上一会儿。 就在他们伸了伸懒腰,一前一后的背过身去时,忽然一个人从后头冒了出来,先是直接揽住了后面那人的脖子,然后捣住嘴,手一动,那人的脖子就呈现不自然的角度,接着往后倒去。 第十二章 那个出手的人自然是方慕文,他的动作快又无声,把人先随意放下,就快速的将同样的法子又重复了一次。 接着这次他没把人轻轻放下,而是重重的往外一丢,破庙里马上冲出来一个黑衣人。 他见了地上的那具尸体,双眼目露警戒,然后握紧手中的刀,一步步往前挪动,接着一颗石头破空而来,他下意识的往后避过,然后脚却突然绊到什么,直接摔了一跤。 就这样一个空档,足以让方慕文取得先机,直接扑上去夺刀,往他的太阳穴处打了一拳,在他还没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将人给抹了脖子。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而方慕文连眼睛都没眨,大气也不喘上一个就完成了所有过程。 他没有放松下心情,而是平静的拿起刀,将整个破庙周围都走走看看,确定了除了守夜的那两个人说的马车还未到外,就只有这三个人和关在后殿的一群孩子了。 他确定了安全之后,才往外面打了个手势,崔淡云脚步有些踉跄的跑了过来,对于地上的尸体先是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就在方慕文的带领下,直接往后殿去。 后殿里头,大大小小总共约十二个孩子,而方梓泓大概是其中最小的,脸上还带着一点泪,靠在小宝的身边睡着,其余的孩子不是躺着就是趴着,并在他们两个人走进来的瞬间,全都醒了过来,作势张嘴就要哭。 方慕文冷冽的气势一开,直接低声喊了句闭嘴,所有孩子便全都梗住了声音,就是哭也只能是那种埋着声音的啜泣,只有方梓泓一见亲亲娘亲来了,迈着小短腿,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娘、娘!有坏人!不给饭吃!还打人!」 崔淡云一听儿子告状心疼极了,连连问道:「啊?怎么这么坏啊?!小梓有没有被打了?有没有哪里痛?」 「没啊!小宝哥都照顾我。」 「这样啊!那小宝真是厉害,回去了娘肯定要好好的感谢他。」说着,她看向站在一边不太敢过来的王小宝,笑笑的说道:「你娘和你奶奶肯定担心死了,小宝,过来吧!我们一起走。」 这些孩子小的五六岁,大一点的也有七八岁,在乡下里都是已经懂点事的年纪了,崔淡云也没多余的心思去一一安抚,只说让他们跟着他们一起下山,等下了山再看看是不是附近的孩子,到时候这些工作就得拜托老村长了。 她想抱起方梓泓,只是本来昨日就走了大半天的山路,后来晚上又没休息好,这时候腿酸脚麻,腰更是一节一节的痛着,让她差点就把他给摔下去。 那一瞬,方慕文一手接住孩子,另外一手环住她的腰,才让她免去直接摔倒在地。 「行了,你等等能自己下山就不错了,还想要抱着孩子?」 他的声音无奈中又有种关心,让崔淡云心头微微一暖,然后把方梓泓推到他怀里,「那你抱着?」 「行!不过你也别逞强了,如果真的不行,我背你下山。」 「知道了。」崔淡云也不像之前那么倔强,而是喊了那些孩子跟在他们身后,一起往山下走。 至于那三具尸体该怎么处理,他们暂时也不想管了,反正拐人家孩子这种缺德事做多了,还不让老天爷给他们一点报应吗? 方梓泓让方慕文抱着,一边左看看一边右看看,早忘了昨儿个受到的惊吓,最后将视线停格在娘亲和抱着自己的男人手上。 两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交握在一起,而且偶尔娘看着他的时候还会顺便看看那个男人。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变化,可是方梓泓觉得自己很想笑。 嗯……这就像是人家说的,有爹有娘的幸福的家吧…… 【第五章】 自那日孩子失踪又被找回来后,崔淡云和方慕文两个人感觉彼此相处的情况就有些不同了。 他偶尔还是会像忠犬男一样老是犯些傻,偶尔也会大男人主义发作,惹得她又气又恼,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但偶尔,他还是会做些很奇怪又很浪漫的事情,让她悸动的心变得更加活跃。 比如现在。 崔淡云早就发现了,这对父子从那日回来之后,感情是一日千里,甚至最近还常常瞒着她偷跑出去。 本来她以为两个人是跑去买什么零食吃了,结果没想到他们却是给了她这样一个「惊喜」。 他赤裸了上半身,手里拿着一把长剑,然后方梓泓手里拿着一把木剑,身上穿了一件肚兜,两个人在月光下,由方慕文一边吟唱着诗歌,一边和儿子跳起了剑舞。 大的不用说,即使不是正式对敌,那剑舞得虎虎生风,少了杀气却多了几分随意流畅,而小的看起来也是可爱别致。 一曲舞完,方梓泓别别扭扭又害羞的拿着小剑和从边上准备的一朵红花来到她面前,小声的说着:「娘,原谅爹好吗?我们跟爹一起过日子吧!」 崔淡云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想着他这个小不点,什么都不知道,就来说这种话,肯定是让他爹给糊弄了。 她没说好与不好,只接过了花,又在他的小胖脸上左右各亲了一下,把他亲得脸红红的跑进屋里去玩了。 屋外,只剩下方慕文和崔淡云,两人彼此凝视,一种暧昧的柔情在他们之间流转着。 她站在那里,看着他带着笑走近,越是靠近他身上的汗味和男人气息就越是深深的笼罩着她,让她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微微红了脸。 「云儿,和我一起走吧。」方慕文深邃的眼望着她,缱绻之意难以言说。 崔淡云早知道他这几日还会提起这一件事,尤其是他那日接到了信后,那个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夏兰一脸得意的样子,更是让她心里早有准备。 跟不跟去?如果是之前,她肯定是拒绝的,因为她不想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也不想要跟着一个自己根本就不熟悉,甚至也不放在心上的男人离开,即使这个男人是这个身体的丈夫,是自己儿子的亲爹。 但或许是从那日开始吧,她对他开始有了淡淡的悸动后,一日又一日,她发觉自己对他的注意力越来越多。 不管是他犯傻的时候,不管是他霸道的时候,或者是他冷然的站在那里的时候,一点又一点,这个男人放在心中的画面越来越多,她也忍不住越来越动摇了。 以前她也不是没谈过恋爱,但是得到的结论是,她这个人要么不动心把人当路人,要么就是动了心之后,总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那人所有的优点缺点。 优点会让她更上心,缺点则会考验自己的包容度,但是在她的眼里,她认为自己爱上一个人太难,但在别人的眼中,她是只要遇见对的人碰上那个点,她的爱就能来得很快。 让崔淡云目前有些苦恼的是,她现在似乎就沉浸在爱很快这个阶段! 当然她是绝对不会承认除了这个男人的可靠和安全感外,其实是他诱人的六块腹肌和胸大肌还有背部的背阔肌太迷人的关系! 一承认的话不就等于承认她是个肉欲派的色女了吗? 只是她想遮掩的本心,在方慕文面前根本就无所隐瞒,因为他早就发现自己早上起来锻炼身体的时候,她就是从旁边走过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而且目光都会刚好落在他身上锻炼出来的肌肉上。 能够这样吸引自己的媳妇儿,他也颇为自豪,所以才想出了今天这样的法子,靠着自己的儿子打前锋,然后用自己赤裸的上半身吸引她更多的注意力。 崔淡云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目光从那些肌肉里移出来,看着他桃花眼里的认真,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我……不能让我再想想吗?」 方慕文知道她的态度软化了,如果可以他也愿意给她更多的时间,但是边关那里他不可能离开太久,京城里即使他能够离开一阵子,但最后的盘点还有其他事务都还是必须要他亲自到场,所以能够给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你也知道我这两年镇守边关,若不是这次边关已经稳定,加上刚好京城有事,我也不能回来这么久,所以给我一个答案好吗?」 「让我好好想想。」沉吟了会,崔淡云无法马上给出答案,只能先这么安抚着他。 第十三章 方慕文现在也知道对于她,有些事情点到就好,若逼得太紧,她就有可能像之前两人大吵一般,敢直接翻脸给你看,也就打住了这个话题。 正事谈完,他想的就是些不正经的事了。 古人说的花前月下,他本来一点都不以为意,只想着男女两人不过是阴阳相和罢了,哪里有这么多的情趣,但是如今对着她,即使她只是这样淡淡的瞅了他一眼,他也忍不住觉得一阵阵的心热。 尤其是这些日子来,她总是以方梓泓当借口,两人即使同床,中间也隔了一个孩子,让他一直处在看得到吃不到的情况,心中的渴望更是难以言喻。 「那你想想再告诉我答案……是说刚刚小梓给了你花,我也有准备礼物。」他嘴角弯弯,边笑边把头上的簪给抽了下来。 他的长发随意散落,在月光的衬映下有种别样的野性魅力,崔淡云好不容易才从这样的美色回过神来,看着他拿在手上的簪,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要不怎么看到簪子从一根变两根了? 他笑了笑,在她的注视下,又将两根簪子合而为一,才开口解释道:「这是龙凤簪,是京城里今年刚出的新兴玩意儿,平日可由男子戴上,但是也可一拆为二,分下另外一半换成女子的簪子。」 崔淡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首饰,惊奇的看着他手里的簪子,又由一变二,才仔细看出了里头的玄妙之处。 两根簪子,一个是金制的,里头是空心,外头应该有一个卡榫之类的东西,里面的那一根则是玉制的簪子,前头有细细碎碎的流苏,如果嵌在一起看起来就是一根,如果分开来就是金玉簪子各一。 他也不急着把自己的头发给挽上,只是抽开了她头上的绒花,在她简单的发式上,簪上了那一根带着流苏的玉簪。 清水出芙蓉,衬得她一张小脸更显得清丽几分,那一双灵动的水眸轻扫过他,粉唇轻勾,看起来自有一番生动的韵味。 他突然喉头一紧,觉得自己身子一热,似乎所有的言语都无法完美的去赞美她。 崔淡云不必催他就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好看不好看了,接过他手上的簪子,然后让他坐在后院砍柴的一块木头上,她从后头帮他挽高头发,简单的用簪子给簪上,他刚刚那样野性的魅力就少了几分,又成了她最熟悉的那副模样。 他回头,看着她楞楞的盯着他瞧,或许是月光太美,或许是那样的暧昧已经成了实质,他和她各自靠近,在闭上眼的瞬间,彼此的唇瓣轻轻的贴上。 似水的温柔,最后成了热情如火的灼热,崔淡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原本只是轻轻靠着他,最后到情深处,就不由自主揽着他的颈项,一手扣着他的肩膀,整个人柔弱无骨的贴着他,呼吸和亲吻的味道在清楚的心跳声中显得更加的催情。 直到两个人无法呼吸的瞬间,他们轻离了彼此的唇,额头却仍相靠着,欢喜的相视而笑。 他握着她的手,两个人偷偷摸摸的拉开了后门,越过了孩子的房间,直接入了那间曾经的正房里。 良宵,正长。 「媳妇儿,我打猎回来了!」 崔淡云正悠悠哉哉的料理午餐的时候,忽然一声大吼,让她手里的刀差点随着滚动的芋头一起滑了出去。 她深吸了口气,然后慢慢走了出去,就看到笑得一脸牙齿白的方慕文正带着一串的野鸡,还有一条长得有点夸张的蛇类站在前院里。 崔淡云看着那鸡毛满天飞的样子,瞬间觉得自己头有点晕。 「媳妇儿,这山中最好吃的就是龙凤汤了,你瞧瞧我都把东西给打了回来,等等让我收拾收拾再放下去炖,晚上就能够吃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崔淡云拿了扫帚对着他,「你这个傻瓜!快点去把那条东西给我扔了!」她忍不住大吼。 方慕文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还傻楞楞的把那条蛇给拉高,「媳妇儿,你是说把这扔了?这么有肉的可罕见了,刚刚大牛还对我手上这条流口水呢!我们可不能浪费了,这可是很补的。」 补你个大头妹!崔淡云最讨厌这种软体动物了,尤其是体型这么庞大的,虽然还不至于说是惧怕,但是看着就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感觉也让人喜欢不起来啊! 「你不丢出去,你等一下就跟它一起滚出去!」崔淡云阴恻恻的盯着他,发出最后的通牒。 方慕文有些可惜的又看了看,最后还是转身把那条大蛇给往外一丢,结果让刚好从外头回来的方梓泓给瞧见了,兴匆匆的直接用手拖着那条大蛇冲进来。 「娘亲娘亲!我捡到肉了!好大的肉!」方梓泓在家里自然是没吃过蛇肉的,但有一次去王婶子家的时候正好见到她煮过一次,所以刚刚在门外一见到,就直接反应过来这可是能吃的不能浪费。 一大一小都用同样的桃花眼,闪闪发亮的盯着她,让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转身再也不去理会他们。 反正就算那条蛇做不成龙凤汤,也会被他们弄来吃,而她已经不想再去管那条让人讨厌的软体动物会变成什么料理了。 外头鸡飞狗跳,看起来又有一种别样的温馨,但是站在屋里的春兰和夏兰看在眼里,脸色却都不怎么样。 夏兰就不用说了,那日早上看着两人从正房出来,心里就恨得撕破了一条帕子,更不用说现在看着眼前像是和乐一家的模样。 她就不明白了,这个女人对于将军时常没个好脸色,偶尔对着将军还会呼来喝去的,怎么将军却还愿意容忍她? 她都已经跟着将军这么多年了,兢兢业业,小意温柔,将军却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待她甚至比春兰还不如。 夏兰的心思明明白自的写在脸上,但春兰越是看得明白,就越担心她。 不管谁来看,将军就是认定了这个出身低的将军夫人,不管两人怎么样的吵吵闹闹,总归也是有个限度,更不用提他们之间还生了个大公子,就是不说别的,看在大公子的分上,这两个人中间也没夏兰可以插足的地方。 春兰看着夏兰的脸色越来越差,忍不住摇了摇头。 她劝也劝了,说也说过了,最后一切还是只能看她自己是不是能想开吧! 若是能,那自然是好,还能够平平淡淡的在将军身边过日子,以后找个还过得去的人,也能过上普通夫妻的生活,但若夏兰执迷不悟……她只能说她以后还有苦头吃呢! 她看着已经走进厨房里的将军夫人一眼,她向来不要她们伺候,就是家里的三餐也都是她亲自打理的,让她们两人在这里顶多就是烧烧水,打扫打扫屋子,别说是将军,就是大公子也是近不得身。 再说了,她区区一个村妇,将军没回来这几年,能掌起一个家,还过得有滋有味,光这般的手段还有性子,春兰自己就不曾小瞧于她。 尤其是偶尔夏兰不善的看着她的时候,总觉得她脸上的不在意或者嘲弄的笑容,完全就是不把夏兰放在心上的样子—— 她明白夏兰的心思却不屑于理会,不是太过自信就是觉得夏兰这样的人根本引不起她的注意。 外头的热闹都与她们无关,只有夏兰还看不清楚这点,她眼底的愤恨越来越无法遮掩,最后只能甩了帕子回她们暂住的屋子。 「总之,我可不会承认那样的女人是将军夫人。」她最后撂下这样一句话。 春兰叹了口气,不料一转头就看见崔淡云站在她身后,她惊了一下,随即想到夏兰刚刚说的那一句大不敬的话,心里一惊,连忙解释道:「夫人……夏兰刚刚不是有意的,您别在意,她就是有点小孩子心性,她……」 崔淡云止住了她的解释,也没露出恼怒的神情,只是淡淡的道:「我不会跟她多做计较,因为她还不值得。」 她走了几步,看着春兰仍旧低着头的模样,不免又多说了一句,「你若能多劝劝她也是好事,但是有时候人若有了执念,依旧固执得一条道走到黑,那也只能说是她的命,到时候她会落得什么下场也与你无关。」 崔淡云装得很阴险的说了这一番话,看着春兰冷汗直流的样子,觉得自己这一次表现应该挺有效果的,只是不知道另外那一个小姑娘能不能想得开了。 第十四章 她轻松的走了,春兰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想着回头可要再好好的劝劝夏兰,这样的夫人绝对不是她们轻易可以得罪的。 至于夏兰听不听,唉,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吧! 虽说那一日方慕文说要留点时间给她做抉择,但其实崔淡云不是个会一直犹豫的人,尤其是那日听着夏兰那一番话,更是早已下定了决心。 生意到哪里都能做,这县城能够做得起来,难道到了边关就不行了? 她只是懒,但却很能适应生活,否则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她连土灶该怎么生都不清楚,要是不能适应生活,老早就饿死了。 只是这酒的生意在边关也不知道好不好做,毕竟到了那里,她应该就是将军夫人,到时候或许……能够过上她原本想象中坐等吃穿好享受的穿越生活吧? 但可能是好事多磨,就在崔淡云终于下了决心,打算跟他说出自己的决定时,却在那日下午迎来了京城里的一封快报。 送来快报的是卢大勇,他面带喜色,拿着那喜报,兴高采烈的下马时,方慕文还高兴的出门去迎接他。 谁知道他劈头一句话就将所有人全都震傻了。 「将军!大喜事啊!皇上说要为你赐婚,赐婚一个郡主啊!」 方慕文踏出去的脚步还没来得及放下,嘴边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似乎不敢相信这么荒谬的消息怎么会出现在卢大勇嘴里。 但是很快的他连质疑的时间都没有,就听见身后传来崔淡云平静到了极点的声音。 「啊,是这样啊!这真是大、好、事啊?」她眼睛微眯,平静的脸上看得出勉强压抑的怒火。 「赐婚郡主呀?不知道这郡主美不美?性子好不好?嫁妆有没有一骡车呢?」 她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真的感兴趣,只有方慕文明白她这是攒着怒火呢。 但这世上就是有人不懂得看人脸色,卢大勇听见边上有一个看来挺年轻的妇人问了这话,觉得是展现自己学识的时候,连忙接口答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若说京城里哪个郡主最美,那就是要赐婚将军的这个最美,没办法!王爷夫人当初可是彝族的第一美人呢!就是现在已经有点年纪了,那美貌还是不减当年,跟女儿站出去两人就像姊妹花似的。 「再说那性子,听说也是能文能武,写得了诗,上得了马的,至于嫁妆那就更不用说了,人家可是王爷的女儿呢!那王爷还是皇上的亲弟弟,这家里可有钱了,到时候难道还能够吝啬在女儿的嫁妆上?」 他讲得越详细,崔淡云听得越火大,冷着脸看着方慕文,讽笑两声:「喔,那还真是恭喜大将军要娶得天仙般的如花美眷,还有大笔的嫁妆跟着入库呢,多好!」 「云儿,我不是……」方慕文才刚想要解释,就听见卢大勇又没脑子的截了他的话。 「这位娘子说的话可真是中听!我们将军立了这么多的功劳,到现在可不是该好好犒赏一番吗?能够娶得这样一个美人,就是作梦也会笑啊!」 在作梦也会笑之前,方慕文现在就想把卢大勇揍得让他作梦也会哭!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卢大勇是个话多,还不会看人脸色的人呢 方慕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让卢大勇被瞪得完全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明明就是来报喜的,怎么将军看起来一点高兴的表情都没有? 春兰和夏兰听到消息也走了出来,自然也听见卢大勇说的那些话并看见崔淡云的神情。 春兰轻皱着眉,总觉得这赐婚感觉来得蹊跷,但夏兰却是冷哼一声,得意的笑了起来。 「哈,我就知道这老天可是长眼的!果然给我们将军配了个好姻缘,我就看她接下来要怎么在我们面前摆架子!」这消息对夏兰来说无疑是大快人心。 虽然她也忌妒那个郡主能够嫁给将军,但是跟崔淡云比起来,她真心认为郡主可比一个村姑更衬她们将军。 「行了!少说两句。」春兰连忙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夏兰心里正得意着,也不管她说什么,反而更加趾高气昂,「唉,这人啊!就得看清楚这世道,这龙配龙凤配凤可都是注定的,若有人穷装样子,总有一天得有报应。」 卢大勇也不清楚自己来报个喜,怎么却走人的走人,说酸话的说酸话,只得摸了摸头,问问还皱眉站在一边的春兰。 「这是怎么了?为何将军看起来不高兴也就算了,还追着人家娘子进了屋子?」 春兰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这样的人若不是在将军手下,早就让人打个半死了吧! 「你刚刚讲人家说话中听的那位,就是将军的夫人,你觉得当妻子的听到自己的丈夫要娶另外一个女人当媳妇儿,她能够有什么好的反应?」没直接拿大扫帚将你打出去就不错了。 卢大勇这下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忍不住张大了嘴,一脸呆楞的模样。 过了半晌,他才狠狠的甩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懊恼的低骂着:「让你嘴贱!让你没眼色……」 这下……到底算是喜事还是坏事啊? 远在京城,一间看起来有些阴暗的密室里,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伴随着淡淡的桃花香弥漫在空气中,而跪在地上一个穿着短打的男人却只觉得自己对上的不只是这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或许也是这世界上最狠的女人。 「所以到时候那男人进了城你可认得出来?」 「行!一定认得出来,小的远远跟着下山,后来又仔细在附近打探过了才回来禀报的。」 坐在上首的是一个肤若凝脂的女人,一张白瓷般剔透的脸蛋有着绝美的五官,细长的柳叶眉下是一双含情带媚的眼,微嘟的樱唇不点而朱,披着薄纱的身躯妖娆且凹凸有致,全身上下如同脸蛋般的好肤质,似乎连一点瑕疵也没有。 一头黑色的长发柔顺的披散在身后,几绺拢在胸前,遮掩住了胸前微透的好春光。她坐在那里,轻靠着边上的软枕,慵懒而妩媚,只是红唇里吐出的话,却是阴冷无比。 「到时候探探那男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看他是不是抓到了什么把柄,如果有……那自然不能留了,那如果没有……呵呵!自然也是不能留的。」纤纤玉指轻划过颊边,勾起一抹轻浅的笑,「谁让他拦了我这次的药呢!若不是我之前都已经屯了些,只怕这次就补不上了。」 地上的男人冷汗涔涔,低着头连忙请罪,「都是属下的错,办事不力,才让主子受这样的委屈。」 女人轻笑,「唉,也算不得什么委屈,就是这事儿我可不希望再见到第二次了……否则……」 那声否则后没有后续,不过地上的男人却一下子就湿了衣衫,顿时想到之前有一个因为妇人之仁,差点把主子要的人给放走,结果被扔进水笼之中,遭到里头巨鳄活生生给分吃而食的画面。 那凄惨的过程,就是他这个大男人看了如今想起来都觉得冷汗直流,但是眼前这个女人却不同,她听着那人的哀嚎惨叫,还有其骨肉被咀嚼的声音,却是觉得津津有味,仿佛在看戏一般,如此冷血,让人不寒而栗。 这也是他明明知道那些拐来的孩子都不会有好下场,但是他们这些人却没一个敢反叛的原因。 不只是因为那个能够控制他的药,而是这女人的手段早已在他们心中刻下了沉重了一痕。 女人也没想过现下就除去这些个办事不力的,毕竟她要弄些人手也不容易,而且这些年来,这药的用量也越发的大,她更不能轻易的去折损人手。 看着地上的男人一动也不动,连话都不敢说的样子,她挥了挥手,直接让人下去了。 昏暗的密室里,只有女人一个人,她取了边上一张特制的镜子放在眼前,看着镜子里头美丽的容颜,有种陶醉又有种自信感弥漫在心间。 「镜子啊镜子……若你有灵,必定也会说我就是这世间上最美的女子……呵呵……」 娇媚的轻笑声在密室里回荡着,只是那笑声回荡在幽幽的黑暗之中,仿佛就像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在九泉深处尖锐的哀嚎。 断断续续,让人毛骨悚然。 第十五章 崔淡云没想过这么狗血的剧情居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好吧!她虽然一开始没镇定下来,但是现在她的确已经冷静了,主要也因为这事情发生得太过狗血,反而让她有种看戏的错觉。 这个世界难道是狗血剧的大集合吗? 她好不容易等了这个男人三四年,把自己搞得险些跟王宝钏一样,只差没住寒窑了,结果现在又玩什么郡主赐婚的戏码,这是接下来要演陈世美的意思喽? 崔淡云又气又笑,一张脸看起来不禁有些扭曲,但是当她一听到开门声,就又马上回复平静的面容,冷眼看着那个推门进来的男人。 「你进来干什么?外头不是有报喜的?你还不赶紧收拾收拾回去和美丽又有钱的郡主成婚?」崔淡云明知道这赐婚跟他没什么直接的关系,但就是忍不住想挖苦他一下。 谁让他这么有人气啊?无缘无故的就让皇上想起来有这么一个「青年才俊」,竟还想着要帮他赐婚! 见她这没好脸色的样子,方慕文一方面是有些紧张,一方面又有些欣喜。 他媳妇儿终于会为他吃醋了,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虽然这醋也许吃得太多了,让他觉得事情可能难以收尾。 尤其是他媳妇儿的性子在某一方面真的是执拗得要死,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她真的会把他的东西给扔出去,让他再也不许出现在她的面前。 一想到这里,方慕文整个人更加紧张了,几个跨步向前,伸手想抱住她,却被她一巴掌给挥开。 「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们就快要没关系了,少碰来碰去的。」 方慕文不死心地又去抱,一次又一次遭到拒绝,那压得有一阵子的霸王性子就又出现了,直接将人抱了往床上一压,就是她想挣扎也没力气。 崔淡云瞪着他,也不再花力气挣扎,这些日子以来她可算是见识过了他的力气有多大,反正不会是她这个三脚猫能够撼动得了的。 「行!你就欺负我这个弱女子吧!要进京去当郡主的郡马了,高兴了吧?!」崔淡云没好气的一声声讽刺着。 「唉,你这小醋桶,我对你的心如何你不知道吗?」他轻吻了她的额角一下,有些宠溺又无奈的说着。 「知道?我该知道个啥?」崔淡云平静的反问他。 她越是这样平静的表情,越是让他无法控制,他低下头,狠狠的封住了她的唇舌,直到将她吻得气喘吁吁了,才又接着问道:「如何?明白了吗?」 崔淡云整个人因为接吻而显得面色红润,唇上更是又肿又疼,但还是嘴硬的说着,「就是不知道,要不然你能拿我怎么办?」 「怎么办?我们还能怎么办?」对于方慕文来说,两个人最好的沟通办法,自然是「床头吵床尾和」了。 一见他伸手要拉她的衣带,她连忙反抗的拍打,又羞又怒的低骂:「你这个没脸没皮的,就这青天白日的时候,你想要做什么啊!」 更不用说刚刚房门都不知道有没有关紧了,还有外头那三个外人,他们可都是见了他们两人进屋子的,要是这时候把门一关,隔音又不怎么样,就算他不说,他们肯定也能够猜到他们两个是在做什么。 「还能够做什么?!」他非常坚持的继续扯着她的衣带。 崔淡云为了阻止他,连忙拉住他耳朵,没好气的斥道:「比起这个,你应该要先跟我好好解释那个赐婚是怎么一回事吧!」 为什么这男人能够这么轻易的扭曲他们刚刚说的话题呢?! 方慕文这时候也想起来了两个人一开始争执的点,皱着眉,有些不解,「我也不明白,这次皇上下了口谕让人进京,照往年来说,我是不去的,但是因为想回乡看看,所以才申请进京,但就算如此,这时候边关又无大事,皇上也不过就是在我进京的前两天宣我进去谈了谈边关布防,其他的时候也没什么特别的,所以这个赐婚的确很诡异。」 再说了,这满京城里的公子哥那么多,怎么就突然挑了他这样一个武将,还是年纪有些大的武将呢? 他成亲本来就不算太早,中间又在边关好几年,而那个郡主,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去年才刚及笄呢!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赐婚到他头上来,这一点实在怎么想怎么古怪。 更不用说,本朝其实重文偏武,朝上有人选婿大多也从文官里选,连武将世家之子要成亲都困难许多,更不用说他这个毫无背景镇守边关的将军了。 而且当初他要离京的时候也说过是因为家乡还有妻子,想回乡探望,皇上也是清楚的,而这才过没多久,难道皇上就忘了? 这前前后后透着的古怪,方慕文都仔细和崔淡云说了,就是怕她误会他有什么贰心,而另一方面也是想让她帮着出主意。 这些日子一起生活下来,他很明白自己这个妻子虽然有时候看起来柔弱,但是骨子里的那种冷静,就是许多大男人都比不上的。 尤其是去追拐子那一次,明明都要走不下去了却是一声不吭的坚持下来,虽然后来回家后,她整整敷了四五天的草药,才去了腿脚上的酸痛,甚至第一次见着死人,却只是轻皱了眉,比许多大男人都好上许多。 他还记得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有许多人光是看到死人就吓得腿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崔淡云仔细的听过他的话,推了推他,让她可以起身,然后也轻蹙着眉,像在想些什么。 「这事情有问题,无缘无故的赐婚给你,又是那样一个大美人,还有财有势的,照你说,这京里也不是没有别的青年才俊,怎么会突然下这样的旨意?」 想了想,崔淡云虽然很不想怀疑他,但还是开口问道:「我说……你该不会和人家姑娘有什么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戏码吧?还是捡了人家的绣帕什么的,让对方有什么不该有的误会?」 这些可能性全都是她曾经看过的电视剧还有小说及漫画快写烂的剧情,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这事情的确太奇妙,如果有以上的原因,说不定也有可能他不清楚,但是人家姑娘看上他了,才去求的赐婚。 方慕文好笑的看着她怀疑的眼神,摇了摇头,「这不可能,我自进了京,几乎都不在外头逗留,而是在军事院看新出来的武器,再说了,我就是到宫里去也不可能接近后宫,见着皇上或者王爷家里的亲眷,更不用说郡主身边怎么可能一个跑腿的侍女都没有,要是连条帕子都守不好,让外男给捡了去,那么那些侍女的命也该走到头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崔淡云一时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但是要说让她就这么消气也不可能。 只是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浮现以前看《柯南》时常见的一句话——那就是真相只有一个。 不管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等背后的人隐藏不住的时候,总会自己现形的。 她认真地想着,也就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男人又在蠢蠢欲动了,一下子不察,竟又让他给推倒在床上,甚至连外裳都褪了一半。 她都还没来得及抗议,就看见门口处,方梓泓眨了眨大眼,一脸单纯的问着:「爹!你怎么压在了娘的身上?这样娘怎么下床帮我们煮肉?」 崔淡云一听这话,整个人都红了,一巴掌就掀翻那个不知耻的男人,然后急急忙忙的把衣裳套回去。 「不是啊,娘跟爹在玩呢!」这招应该能够骗过小朋友吧? 方梓泓看了看两人,尤其崔淡云脸上红得像是能够滴出血,虽然看起来还是一脸平静,但他仍旧忍不住发出疑惑。「娘,你是不是发烧了?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呢!」 这句话一出,方慕文忍不住闷在被子里大笑,笑了半天,才在崔淡云的怒视之下,坐起身来说道:「没啊,你娘没烧呢!就是这天还有点热,刚刚给闷着了。」 脸能不红吗?刚刚在方梓泓进来之前,他们两个又亲又啃的,差点就要成事了,结果被他一个小人给撞见,还说得那么直接,这下子只怕她连想咬死方慕文的心都有了。 崔淡云拢好衣裳下了床,飞快的往屋外走去,就怕方梓泓又要再说什么惊人之语,结果一听这话,忍不住又回头瞪了那个男人一眼。 第十六章 结果那男人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那双桃花眼还朝她勾了勾,笑得一脸灿烂,嘴角那弧度差点让崔淡云给气到失控。 她蹲下身子,认真的跟儿子说道:「小梓啊,其实「骚」的是你爹!你等等多去端几杯水给他喝就行了,记得!要看着你爹一口口喝下去喔!这样一个大事,娘只能托付给你了!」 方梓泓脸上也严肃了起来,点点头,就怕娘亲不相信他也能办大事一样,童声稚嫩的道:「行!我绝对会看着爹好好喝水,让他不烧的。」 方慕文自然听见了崔淡云那恶作剧的话,还有此「烧」非彼「骚」的暗喻,也就一脸苦色的看着她得意的走了出去。 接着他无奈的开始享受儿子的孝心,试图把自己喝到不「骚」了。最后,只能挺着满肚子的水,看着自家儿子吃着他打回来的山鸡流口水。 崔淡云在心中冷哼着,哼!不是爱发骚吗?就让他喝个饱,以后才不会再小看女人。 【第六章】 虽然对于那个赐婚的圣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有人都还没弄懂,但是唯一明白的是,接旨之后势必要马上进京了。 不管这旨意是怎么来的,推掉必然是当前第一要务,而这个也不可能只写了折子让人送去就算。 所以方慕文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又在盘算着该怎么问才会让自己的媳妇儿开口说要跟他一起上京。 有可能这次上京后,他接下来就没空闲再回来,毕竟这一来一往也得花时间,何况若是京中事务处理得差不多了,他们也该回边关去了。 毕竟边关不能长久时日无将领,而他们领取的这批物资也是对接下来的冬日至重要的。 这晚,夫妻俩躺在床上,他还正斟酌着该怎么表示时,崔淡云就直接开口了,「我知道你要讲什么,话说我也早就想跟你说了,这次你上京,我跟儿子也跟着去吧!」 「啊?你已经决定了?」 「是啊。」不管怎么说,就算多了那个赐婚,她还是没打算更改本来的决定。 反正到时候若是真的不行,她就带着包袱和儿子一起走人而已,难道不靠着这个男人她就会饿死不成。 再说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是觉得这个赐婚疑点太多,怎么思考都觉得有种不安的感觉。 方慕文握着她的手,侧过身子看着她,「我知道让你离乡背井跟着我走是委屈你了,但是我……」 崔淡云也侧过身来看着他,轻轻淡淡的哼了一声,「行了,你知道我付出很大就够了,别的也不用多说了。」 她从没想过把自己的付出让他看成理所当然,就是他自己不说,她也是会「不经意」的去提醒他这件事情的。 虽然在这古代里,大家常说女人就是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是,她男人的职位是将军,工作是随时拿命跟死神在搏斗,住得又是那样荒凉的地方,在几年前打仗的时候,可以说人几乎只有往外跑没有往里头搬的。 她跟着他一起走,不能不说其实也是种牺牲,虽说她没有地缘关系的羁绊,但是在这里活了三四年,加上原身本来的家乡就在这里,怎么说也有种故土难离的感觉在。 她愿意离去是因为他,只要他能够一直待她好,她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是如果他把她的付出当成是理所当然,那么她反而还真的要考虑考虑了。 不管是他或她,其中一人单纯的只去付出或者是接受,都会让这段感情无法长久的。 方慕文不晓得她心中的弯弯绕绕,那些小心思对他来说或许都不是问题,他明白她自己也能够活得很好,甚至之前还坚持着不愿意跟着他走……是最近两人的相处,还有越来越贴近的心,让她终于下定了这个决心吧! 其实他心中的愧疚一直都没有少过,不管是当初他的弃笔从戎,或者是到现在要强带着她和儿子一起镇守边关都是。 一切都源自于他骨子里那一点小小的任性,而她也愿意这样一直包容着他,让他心中不可谓不感动。 心中瞬间有种——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的感慨。 在黑暗中,两人的手紧紧相握,那清楚的心跳声回荡在这一片静谧中更显得深刻,也像是他们对彼此的心,越来越清晰。 时间不在长,幸福也能够细水长流,在这一瞬间的安静中,他和她都感受到了彼此的心意,也对心中那一片悸动有着更深层的领悟。 喜欢一点点,只爱一点点,但就是这样的一点一点,才能够安安静静的沁入彼此的心灵深处。 化简为繁,成为彼此再也逃不开的爱情牢笼。 上京的事一确定,因为还要在京里待一段时间,所以除了收些必要的东西,剩下的就托给老村长还有王婶子一家了。 上京的路途很顺畅,卢大勇和方慕文都是骑马在前后押车,女眷们则是都坐在马车里。 崔淡云倒是无所谓,虽然这车子里真的晃了点,但是现在就是给她橡胶树她也弄不出轮胎来,还不如考虑一下把弹簧设计出来,看能不能弄个车子的减震装置? 就这样,因为崔淡云一时无聊的想法,让她又想起了另外一门生意的营生,于是便在脑中规划起来,也让这几天的旅程没那么无聊。 或许是进京的路太过顺遂,让她开始想着是不是自己的脑补开太大,才会一直觉得这趟进京会不安全? 但或许有时候人的直觉还是很可信的,就在一行人即将进城的时候,意外就这样出现了。 进城的人本来就多,所以就算是他们也得排着队,等着入城,方慕文和卢大勇本来是可以直接进城的,但为了她们也就没有进去,而是守在马车外头。 前面突然出现了一阵骚乱,不少人都丢了手上的东西就往旁边散去,远远的就看见一列火红身影往他们靠近。 等看清楚了那一列火红的身影,方慕文才终于明白刚刚那些人怎么会突然秩序大乱。 那是一群穿着红袍,骑着红马的少年郎,看起来不像是官家子弟,反而像是哪一家的下人,一边策马狂奔,一边甩着鞭子,将那些来不及走避的百姓,抽得满身是伤,在地上翻滚后毫不留情的策马离去。 一边的百姓自然明白这是高官子弟的出行队伍,就是有了怨言也只能往肚子里吞,但是方慕文看着这群人只是冷笑一声,直接从卢大勇手中接过一把弓箭,一次搭上了三支箭,拉开急射,三支箭就直直落在最前头那匹马的脚下,让那匹马瞬间仰头高嘶,差点把上头的人给甩了下来。 而第一匹马停得太急,也差点让后面跟着的人撞上,于是连忙往旁边闪避,一时之间,原本潇洒的红衣队列,就成了溃散的红点,也露出了被簇拥在正中间,穿着一身粉色衣裳的小娘子。 那个小娘子像是没注意到眼前这团混乱,反而策马走了过来,有些傲慢的看着方慕文,还很不客气的直接打量起他。 「你就是方慕文?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她语气中带着挑剔。 方慕文对于她这样大刺刺的审视感到不悦,但基于对女子的礼数,他也不出声批评,只是冷着一张脸不发一语。 「不说话?是看我看到说不出话,还是被我说中了?」 方慕文看着眼前的小娘子,的确,即使他看她不顺眼,也不能否认她的确是长得天姿国色,就算那樱桃小嘴里说出的话让人没有好感,其清脆柔婉的声音,却让人不觉得厌烦。 只不过在他心里,他媳妇儿可比这个只有脸长得好看的小娘子不知道好多少倍。 起码她绝对不会像这个小娘子一样,没事就盯着男人看,说好听点叫做不拘小节,说难听点就是不知羞耻。 方慕文的文人脾气在很多时候其实都只剩下表面,但是只有在女子礼教这方面的大男人主义却是一直抹不掉的,即使这些日子在崔淡云的调教下好了不少,但是那也是「崔淡云限定版」,除了她外,对于其他女人依然习惯用骨子里那种严苛的大男人主义去批判。 而眼前这个小娘子刚刚纵仆行凶,后来又没有礼貌的盯着他打量,甚至后面对他说的那些话,让方慕文对这个小娘子的来历还没搞清楚,就已经把她划进了黑名单里。 第十七章 卢大勇本来押在车后,见到骚动的时候就驱马向前去,正好听见了那小娘子对自家将军污辱的话,忍不住劈头就问:「哪里来的小娘子,光天化日之下就对男人指指点点,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规矩?」 那粉衣少女嫣然一笑,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一边的红衣仆人立刻上前喝斥:「我家郡主是你这等粗人可以过问的吗?」 郡主?卢大勇一听这两个字,心里就在嘟哝了,怎么这京城里这么多郡主? 而且这些郡主感觉也忒麻烦了,一个是赐婚给早已成亲的将军,一个是主动跑到男人面前没规矩的指指点点。 一听到这话,方慕文就明白了眼前这个小娘子的身分,只怕这个看起来趾高气昂的小娘子就是那个被封为路王的路王爷之女,也就是要指婚给他的那一个。 但是看这样子,这郡主不只没见过他不说,就是对他的印象只怕也不怎么样,这样看来,那道赐婚旨意就感觉更奇怪了。 他暂且把心中那一点异样感压下,然后对着边上的红衣仆人说道:「郡主还是请走吧,不管怎么说,一个小娘子无缘无故在外头见外男总是不好。」他这话还是委婉的说,真要直白点,可能就送上不知廉耻四个大字了。 那小娘子也不是笨人,听着他这话,绝美容颜上浮现了冷色,咬了咬唇,「你……行!方慕文,本郡主记住你了。走!」 方慕文脸色不变,就这么看着那道如旋风般的红色队列再次往城内而去,而城门外的队伍又慢慢的恢复平静,只是原本排在他们前头的人都纷纷走避,让他们没过多久就进了城。 马蹄哒哒的走在铺着石板的路上,坐在马车里的崔淡云抱着刚刚略微受到惊吓的方梓泓,眼神像是在沉思些什么,轻轻掀开马车里的帘子,看着在马车外骑马的方慕文脸上同样冷然的神色,忍不住叹了口气。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他们总能找到这让人不安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当马车停在一座宅子前的时候,崔淡云还以为到了落脚的地方,只是没想到刚下马车,就看到令人震惊的一幕,还包括两个男人有点尴尬的脸色。 崔淡云穿越过来的身分是平民,对于这些官位制度甚至一些朝廷之事大多都是听在县城里的说书人说的,然而更多的一部分还是靠着上辈子一些常识的猜测。 所以很多时候,她不懂的通常不会发表意见,而是让自己先听听周遭人所谓的「常识」,再自己思考去做判断。 但是眼前的这个宅子,的确……很出乎她的意料。 「可以来个人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住的宅子,会是一个这么……热闹的地方吗?」崔淡云瞄了一眼宅子,然后又看向身边面露尴尬的方慕文。 方慕文其实也是有点疑惑,因为进京后前几日,他为了方便直接住在客栈里,后来又到了灵水村去住,所以完全不知道卢大勇怎么会搬到这种大杂院来住。 卢大勇看着里头混杂的人头,也感觉很狼狈,摸了摸鼻子,嘿嘿干笑着,「这个……将军,要不然我们再去找间客栈吧?」 其实他之前也听说过将军好像成婚了,但这都是大家在传,也没人去求证,后来将军托人去打听故乡的事,他才似乎又听了那么一次,佴是,之前将军都没提起过,他也就没把这个放在心上。 而且入京后他们一大群男人要是全都一直住在客栈里,那光是吃住就是一大笔钱,他们又没什么补贴,口袋里也不是多满,大家商量了一下,便找了这样一个院子住住,反正大家都是糙汉子,住什么地方都没有关系。 但他一开始是真的没想到,后来则是忘记了将军还会带着夫人一起走,要不怎么也得先送信来,让里头的人收敛点,也不会让夫人看见刚刚那尴尬的一幕。 崔淡云该庆幸自己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要不这时候大约也会像后头那两朵兰一样,受惊吓的喊了一声后,直接背过身去,不敢再转过身来了。 毕竟看见一大群男人,不是脱了上衣,就是几乎全身脱光露出白花花的屁股站在大杂院中间的庭院里冲凉玩水,可不是一般小姑娘能够承受得住的。 方梓泓让她抱着,是背对那些人的,所以才没看到那伤眼睛的一幕,但是这也让崔淡云没好气的对着那两个男人多翻了好几个白眼。 方慕文也没想到卢大勇和手下这群人这么的……靠不住,让他们自己去找个地方当落脚处,结果找到的就是这样一个院子不说,他刚刚看了看,这附近的一条街居然还是花街,若不是他们进城得早,说不得等等还能看见许多袒胸露背的女人站在外头。 崔淡云也知道他们其实是没什么钱的,因为在边关当兵,很多人其实都会把钱给攒起来,但也有更多的一部分会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情况下,尽情享受,所以很多人手上常常一拿到兵饷,就花得一干二净,和现代的月光族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样的一群人还能够拼拼凑凑租下这样一座大宅院,其实也该说是老天有保佑了。 毕竟这京城里的物价实在高,真要有那种清幽的好院子可以租,也不是他们能够负担得起。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离花街近,晚上要做些什么也挺方便的。崔淡云在心中表示能够理解。 「不用了,我们不过只住上一阵子,不必再这么大费周章。」崔淡云接受度很高,虽然刚才看了那一群男人的白屁股,但是心中一点也不介意。 她甚至有些恶劣的想着,那些男人刚刚门被打开后看见后头站着三个女人,那一瞬间的尖叫声,反而比较像是他们被怎么了一般,搞不好还会造成什么心理阴影呢! 她无所谓,后头站着的夏兰马上就跳出来抗议了。 「将军,这个地方他们住也就罢了,您怎么可以住在这种地方呢?再说了,一堆……男人住的地方,我们两个侍女该住到哪里去?」春兰一个没拉住,夏兰就已经劈哩啪啦的把话给说完了。 方慕文还没说话,卢大勇就不高兴的嚷着,「什么叫做这种地方,这好说歹说也是我们辛苦找来的宅子,而且这里头房间多,前院后院都有,连牲畜都有地方睡了,你还怕没地方睡?!」 卢大勇早就看不惯将军身边的这个夏兰了,明明也就是将军顺手救回来的,还天天摆得那一副姿态,不知道是装给谁看呢! 夏兰气得发抖,拔尖了声音喊着,「这人和牲畜能一样吗?你……你这是欺人太甚!」 之前她们一路走来,都是跟着将军走,除了将军回乡那次,他换了快马直接赶回去,她们只能慢一步的坐车外,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在她眼里,这哪里像是一座宅子?根本就只比草棚屋还好一点而已,说难听点,比将军老家的那栋宅子还糟糕!起码老宅没有会露出白花花身子的男人在里头跑。 夏兰和卢大勇的争执方慕文不想管,他最在意的还是崔淡云的想法,看着她脸色趋于平静,忍不住多问了句,「你真的能行?要不就像夏兰说的,我另外找间客栈给你们住?」 崔淡云看了他一眼,眼角余光扫过那个脸带期待的夏兰,摇了摇头,「不用了,这就挺好的,刚刚大勇不是说过了,这院子里有前后两院,怎么也都能够找到地方住的,只是你那些兵们可能就不能像刚刚那样随兴了,毕竟这院子里以后还住着两个小姑娘呢。」 见她是真的不在意,方慕文松了口气,也就马上把夏兰方才说出口的抗议给放下,直接抱过孩子,手里拿着崔淡云的包袱,直接牵着她的手就往里头走。 而卢大勇见将军夫人都没说话了,对夏兰更没好脸色,直接哼了一声也往里头走。 夏兰一脸委屈的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本来就不新的宅子前面,看起来更加可怜。 春兰只觉得自己能够说的都说了,她却还是这样,只能说个人自有天命吧! 再说了她难道一点都没发觉,将军从来没有把视线认真的放在她们身上过吗? 就连刚刚,她即使喊得那么大声,将军的眼神还是只专注在一声不吭的夫人身上。 第十八章 春兰也不多话,只从马车里拿出自己的行李,然后一个人安静的走了进去。 虽然她也有点排斥住进这样的院子里,但她们说好听点是将军身边的人,难听一点也就是一个奴仆而已,主人家都住了,难道自己还能挑三拣四不成? 夏兰见春兰连话都不说便直接提了东西进去,心里更觉得委屈,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从马车上也拿下自己的东西,一边抹着泪一边进去了。 没有人注意到在那栋宅子边有一个人影悄悄闪过,那阴冷的目光就像是暗处隐藏的毒蛇,似乎随时准备趁人不备时咬人一口。 南若曦气呼呼的甩着鞭子从外头走进来,在看见母亲正在自己屋子里闭眼小憩时,马上放低声量,甚至连脚步声都放轻了。 只可惜,不管她怎么补救,刚刚闹出的动静太大,还没走到门口,就已经听到母亲的声音如流水般,淡淡的从里头传出来。 「怎么了?回来就发这么大的火?」 南若曦硬着头皮走进去,看着自己的母亲也就是路王妃轻靠在软榻上,一身水蓝色的王妃常服,却让她穿出了出水芙蓉以及淡色牡丹两种感觉。 一种是柔弱妩媚,一种是盛开繁华,不管是哪一种,她似乎总能掐着那一种美的平衡,举手投足间完全让人找不到缺点。 南若曦一直觉得京城里总说她是第一美人,但那是和同年龄的小娘子们比,如果是和她母亲相比的话,这京城里的第一美人怎么也轮不到她的。 而她也一直觉得很奇怪,比起爹爹,有时候和蔼的母亲看起来更让她觉得惧怕,难道是因为明白自己一直都比不上母亲的关系? 她脑子里转了几圈,最后也不敢说自己去看了那个赐婚给她的男人,只得含糊的说着:「没什么,就是出去走走,结果遇上几个不长眼的百姓。」 夜瑾珠眉眼未抬,只是轻轻地掀开了手边的杯盖,如白玉般的手微抬,手上的玉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喔?是这样吗?」 「啊?嗯……」南若曦低下头,不敢看向夜瑾珠的方向。 夜瑾珠似乎只是闻了闻茶香,觉得这样的茶水有点太淡,于是又把茶盖给放上,然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平静的说道:「看来你也学会骗我了,嗯?」 南若曦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纰漏,竟让母亲发现自己在骗她,又或许这只是一个诈局? 她一口咬定,「没!就真的只是……」 南若曦话还没说完,夜瑾珠轻抬手,便将茶杯整个摔了出去,瓷器破裂声似乎撞在她的心上。 「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夜瑾珠坐起身,眼里带着一丝微愠,「你领着一群人大摇大摆的出城,就是你不说,这消息也传得四处都是了。」 南若曦不敢回嘴,只是低着头听训,但是紧抿的嘴唇说明了她心中的意气未平。 夜瑾珠看她这副模样,眉头轻蹙,心中不免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这个女儿,容貌也有了她的七八分,偏偏脑子就是转不过来,做事常常欠缺思量,让她总得为她那些没脑子的事情收尾。 偏偏她还不自知,以为自己能够大摇大摆的在京城里横行,做的那些蠢事全都没人计较。 南若曦不敢回嘴,但是夜瑾珠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想法,并且同样的问题叨念过许多次,她现在也没说教的兴趣了。 「行了,我也不管你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总之这样的事情最好不要再有第二次了,明白了吗?」 南若曦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一脸不忿的问着:「母妃,我就不懂了,明明我可以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为什么非要选那样一个男人?难道就只因为这些年他镇守边关有功吗?所以皇上才要把我赐婚给他?难道没有人知道他早已经有了妻子这件事情?」 南若曦本来就不喜欢武将,她喜欢的是那种温润如玉的男人,方慕文虽然不只是一个武将,可原本的书生味也不是特别重,再者这些年在边关久了,那一身肌肉就是穿上衣服看不见,但也比一般的文弱书生还要壮硕一点,自然不讨南若曦的欢心。 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方慕文已经娶妻了,虽说有不少书生也是在乡下娶妻,后来当了官之后,又放妻另娶的,但是不代表南若曦就能够接受这样的男人。 她南若曦向来都是用最好的东西,怎么可能会用一个别的女人用过的男人! 夜瑾珠快被她这些大不敬的话给气疯了,眼中的失望也更加的浓厚。 她一直以来都觉得女儿只是缺了那一点聪明,也愿意花时间去调教她,没想到现在看来,若曦不是少了那一点聪明,根本就是没脑子。 她轻喝了声,脸上带着少见的严厉,「够了!什么时候一个小娘子可以对自己的婚事发表那么多意见了,更别说这个赐婚还是皇上下旨的。」 南若曦还想抗议,才刚要开口,就看到夜瑾珠微蓝的眼眸里带着深沉的冰冷。 下了最后的警告后,夜瑾珠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南若曦的院子。 走在王府内的花园里,一片的翠绿中有种欣欣向荣的感觉,让她刚刚心中冒起的火气稍微降下许多,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只是……若曦如果再这样不懂分寸下去,只怕以后还得要惹祸,现在也只能希望她不要再做什么傻事,否则就不要怪她…… 南若曦在夜瑾珠离开后,整个人扑到床上去,一边想着那个看起来又冷又黑又丑的老男人,一边想着母亲的警告,心中的怒火和委屈越发的奔腾起来。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南若曦向来就不是愿意委曲求全的性子,更不用说这个决定在她看来根本就是赔上了她的下半辈子。 她一点也不想一辈子都看着一个让人讨厌的男人过日子。 想了想,她又觉得对上那个男人太过明显,再者她还是顾忌着母亲的警告,就怕真的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候不好收场。 话说回来,虽然母亲并没有真的打过她或者大骂过她,但她心底就是有种说不清的恐惧,尤其母亲这一次这么严厉的警告了她,更让她觉得自己如果真的违反了,可能会有很糟糕的下场。 南若曦在其他方面不聪明,但在欺负人上却极有天分,马上就想到虽然不能够对方慕文下手,但是他身边不是还带着个媳妇儿吗,就从那个女人下手吧! 她兴奋的想着,眼里闪动恶意的光芒,只想着到时候要好好抓住那个男人的把柄,然后逼着他去把这赐婚给弄掉,更好的是顺便修理修理这个敢羞辱她的男人,让他明白有些话可不是能够随便说的。 「哼!方慕文,你就给我等着瞧吧!」 崔淡云想着难得来京城一趟,且男人们其实平日也不会都待在院子里,何况外头人来人往的,早点回来应该也没什么危险性,跟春兰和夏兰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带着儿子出门了。 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感受着和小县城完全不一样的商业气息,不只方梓泓好奇的东张西望,就是崔淡云自己也觉得眼睛有点不太够看了。 她穿越过来的这个朝代是历史上绝对没有的大英朝,而崔淡云虽然是理科生,但对这点还是有把握的,只是她不确定这里到底是个平行世界呢,还是之前的历史在哪里转了个弯。 但不管是哪一种,她可以肯定的是,这里对女子的礼教规范程度大概介于宋朝和明朝之间,但是许多发展却都只停在唐宋之间,因为许多应该有的科技似乎都还没有发展出来,当然!明朝最有名的大船现在连个影也没有。 不过虽然如此,大英朝这个国家的对外贸易,却也很是发达,所以街上常常能够见到许多异族面貌的行人。 一想到这里,她忽然忆起那个郡主的母亲好像也是外族人,只不过那一天她并没有下马车去看看那个郡主的相貌,所以也不清楚那个人是不是有着混血儿的特征。 崔淡云带着一个孩子走在路上,人来人往间,总觉得有些奇怪,感觉像是有人在跟着她…… 第十九章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疑心病太重了,但也提起一份心,左绕右拐的,最后在一间杂货铺子里停了下来,拿了镜子像是正在试照,接着她眉头一皱,果然借着镜子的反射,看到一个形迹有些诡异的人就在店的外头。 不过那个人也只出现了一瞬,在她拿起镜子不过几秒内又消失在镜子可以看见的范围里。 她像是不满意般又拿起了另外一面的镜子,然后同样是左看右照的,最后终于掏了钱出来,买了最后拿的那一面镜子。 她的心微微下沉,只因为刚刚的确又在镜子里看见了那个人,她也不管那人到底有什么目的,直接抱了孩子就往外走。 这一次她可不敢走在人少的地方了,也没有特定要逛哪里,反而是人哪里多就往哪里走,绕了好大一圈,在自己差点走不动之际终于回到暂住的院子。 一进门,便连忙把门给关得死死的,还用门闩给栓上,虽然她知道如果真的遇上了什么歹人,就是上了大锁也没用,却还是忍不住多做一点。 院子里,春兰和夏兰正忙着把一些行李给拿出来晾晒,因为旅途间曾经遇过一两场小雨,虽然没对行程造成影响,却也让行李有点微微的受了潮。 春兰最先反应过来,看着崔淡云的举动,连忙走了过去,担心的问着:「夫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夏兰站在那里不动,但也同时拉长了耳朵。 崔淡云喘了几口气后,才皱着眉回答,「刚刚在外头逛逛的时候,感觉有人跟着我们,后来我绕进了杂货铺子,用镜子照了身后,的确有人在跟着,而且还一路跟到我们这里来了。」 夏兰一听,撇了撇嘴,没好气的应道:「什么有人跟着?该不会是你自己想的吧?」 崔淡云也不理会这个小姑娘的态度,反正这些日子来她也算摸透了,这个姑娘说说酸话行,给她找点不痛快也行,但偏偏胆子小,真要让她做什么大恶的事,只怕那胆子比她还不如。 「有人跟着是确定的,只不过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现在这院子里就我们几个,我看等等没事也不要出去了,等男人们回来后,再把这件事情跟他们说说,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崔淡云一下子就安排了下去,并且把两个小姑娘的安危也考虑进去。 她们都是女人,除非那跟着的人是很有针对性的只想找她,要不然若是有什么其他的坏心,这里三个女人加一个孩子谁都跑不了。 春兰和夏兰两个人也明白这点,她们在还没被将军救起来之前,也曾在流民中混过一阵子,自然明白有时候可不是你不去招惹麻烦,麻烦就不会来招惹你的,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几个人也没心思去想别的事情,都各自回了屋子去,等着其他人回来。 只是她们想得周全,却没有考虑过还有意外这件事情,当天下午,京城就开始下起大雨,从窗外看过去都是灰蒙蒙一片,路上行人几乎快走光了,就是街边的一些店铺也开始收拾起来,天上的太阳似乎也因为下起雨而提早下山般,外头没一会便整个暗了下来。 就在滂沱雨声中,门外忽然砰砰砰地响起了敲门声,那是一种急促又不安的声音,让人听了忍不住有点心颤。 崔淡云听着大门被敲得砰砰作响,正在犹豫到底开或不开的时候,门口传来的几声嘈杂人声,让她决定站起身去开门。 今天早上跟踪她的只有一个人,但现在外头还有女人的声音,总不可能为了骗她们去开门,还去找来什么临时演员吧? 这么一想,把方梓泓留给两个小姑娘照顾,她一个人前去开门。 才刚开了门,就看到一个魁梧的男人冲了进来,如果不是后面紧跟着一个哭得跟什么似的女人,只怕下一秒她手中的门栓就要直接砸了过去。 崔淡云看了看门外,还有一两个人在那里站着,她有些不确定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试探的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个女人从一开始就呜呜噎噎的直哭,哭声混在雨声中,让人忍不住有些心烦意乱,最后还是那男人大喝了声,然后急急的开口询问:「这位娘子,不知道有没有看见一个大约五六岁的男孩,身上穿着褐色布衣,梳着两个小辫,眼角上有一颗痣的?」 崔淡云摇了摇头,然后看着两个人眼底失望的神情,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这是孩子不见了?」 那个妇人哭着点点头,边上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压力过大,还是因为已经找了许久却都没有消息需要一个发泄的管道,一拳打在墙上,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该杀千刀的,这些年来这城里城外的孩子走丢的事儿就没断过,现在就是普通日子也不敢让孩子一个人出去玩了,偏偏今儿个就一个错眼,三个出去玩的孩子竟然丢了两个,这不我们已经找了大半条街了,结果都没人说看见过,我们实在是急疯了,刚刚才会……这位娘子请你别见怪!」男人抹了抹脸,雨水打在头上,已经把两人的衣裳都弄湿了,也不晓得他们在外头跑了多久,样子已经狼狈不堪。 崔淡云之前也经历过一遭,明白这样的痛苦,心里不忍,从边上拿了蓑衣还有伞递给那妇人,在他们感激的眼神中,关上了门。 崔淡云关上门的瞬间,似乎又感受到了那道窥探的视线,让她连忙又关紧门并上了门栓才回到屋子里。 三个人守着一个孩子,谁也不敢多说话,因为刚刚院子里的话,里头两个小姑娘也都听见了,同样想起上回的事情,三个人心里都更加的沉重,就是平常总要对崔淡云找碴的夏兰也没开口,只是安安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儿。 崔淡云先是看了看孩子,然后皱眉看着屋外下个不停的雨,心中有种淡淡的疑惑。 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让他们碰上了这么多拐孩子的,就算古代人口可能比现代还要多一点,但是以他们这种频率,感觉也太不正常了点。 而且冥冥之中总觉得哪里不大对,似乎许多扑朔迷离的提示,都只绕着一件事情而来,只是现在他们还猜不出真相到底是什么罢了。 叹了口气,她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或者是以前柯南和金田一看多了,所以现在想到的全都是一些悬疑片段。 不说她心中那有些荒谬的猜测和联想,这个雨夜,想必会有许多人夜不成眠了。 【第七章】 当天夜里,崔淡云和方慕文提起这件事情,让他紧张了一会儿,接着就下了决定,打算以后至少要让两个人守在院子里,以免一院子的妇孺真出了事,连个能够抵抗的都没有。 另外就是那拐孩子的事情,崔淡云也提了提自己的疑惑。 「这总觉得不合常理,我在灵水村那么久,那么多年了也没听见几件拐孩子的事情,怎么这一阵子就出那么多?而且说也奇怪,这被拐的孩子似乎都是差不多年纪的,总让人有些不安。」 方慕文也皱着眉头,搂着她,说起上次他偷听那拐孩子的人说的一些话,「其实上回我也觉得不对!那些人说的话,分明表示这些孩子是有人要接手的,而且那拐孩子的还是个武功不错的高手,真要有那样的程度,也不大可能自甘堕落专去做这样没天良的事情,但是……除了这个,要了那一堆这么小的孩子能够做什么?」 做什么?!崔淡云如果能告诉他自己所有看过的惊悚片剧情,绝对可以和他分享,这么小的孩子能够做的事情有很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两个传说,一个是国外的,一个是中国本身她也不知道中国的那一个版本是不是曾在这个时空的历史内有出现过,所以也没说其他的,只说都是从书上看来的。 「我倒是曾在书上看过,在远方的蛮夷国家,曾出过一个绝色美人,那个美人很受到达官贵族的追捧,但是有人去问她到底是怎么保养的,她却从来都不说,后来有人发现那美人的宅子里常常丢了很多年轻的少女,后来……」大半夜的,又是雨天,屋外闪电一过,让崔淡云一个机灵,忍不住重重的撞进他的怀里。 第二十章 方慕文先是享受了一阵软玉温香的投怀送抱,才又接着问道:「后来怎么了?」 「后来才发现,那个美人在家里修了一个地下的屋子,里头有个池子,是那美人专门沐浴的地方,但是那池子的周遭全是那些失踪的少女,而池子里头全是那些少女的鲜血,那些人这才知道,她从不说的保养法子就是用人血沐浴,还得是没出阁的小娘子的血,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这个有名的故事,对于方慕文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冲击,他顿了下,最后抱紧了她,没让她注意到他脸上闪过的莫名神色。 「行了,大半夜的也别说这个了,先睡吧。」 崔淡云点点头,今日闹了一天,她也的确累了,只是临睡前,又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那个赐婚解决了没有!」 他闻言呼吸微窒,最后也没给个答案,只是拍了拍她的背,然后哄着她睡了。 等她发出熟睡时轻轻的呼吸声,他下了床,看着皇城的方向,想起刚刚听见的那一个故事,眉头皱得死紧。 这个故事说起来并不是特别的出彩,只是忽然让他想起了一个让人厌恶的传说。 那也是从曾经抓到的一个俘虏嘴里问出来的,有一年那个部落丢了很多的孩子,结果没多久就在附近看见了那些孩子的尸体,血液都被抽干了,有些甚至丢了心,有些则是骨头被分了出去不见踪影。 闹了好一阵子,最后发现似乎有那么一族,用着所谓孩子的血在做些什么,而这几年越来越多拐孩子的案子发生,仿佛正在重演着当初听见的那个传言…… 现在只希望不要是他想的那样,否则让他逮住了那样的人,他绝对…… 轰隆一声,一记响雷落在院子里头,天空瞬间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他的表情—— 冰冷而且带着肃杀。 同样的夜里,有人担忧,有人着急,也有人下定了决心,但在这个只点着红色焟烛的密室里,只有浓厚的血腥味,配上洗不清的一种腐臭味。 同样一个黑衣男人,上首坐的依然是美得超脱世外的女人,他低着头报告着这几天打听来的消息。 「城里最近加紧了防守,出去和进来都查得严,另外就是方慕文的兵备已经差不多了,最迟半旬内就会回边关去。」 女人没对这些消息表示什么看法,轻啜了一口带着铁锈味的茶水,满意的点点头,看着地上的人还跪着,她才淡淡开口,「行了,这些我都知道了,另外宫里……怎么了?」 「宫里的娘娘们都很喜爱那些胭脂。」男人简言意赅的回了这么一句。 女人露出一抹倾城的笑容,那一瞬间的美丽,直可夺人心魄。 「那就好……呵呵……看来这大英朝也差不多了啊……」女人低喃着,然后起身,往里头的内室走去,掀开帘幕的瞬间,更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让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额角直抽。 这得要有多少人的血才能够有这么重的味道?他背上冷汗直流,却不敢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当密室归于寂静,他才退了出去,屋外的雨依旧大得让人看不清前路,黑衣人就这么走在雨中,没有撑伞。 雨很快打湿了他的身子,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进。 呵呵,不知道他这样满身的罪孽,可是这样一场雨可以冲刷干净的呢? 只怕是不行吧!因为即使憋住呼吸,他似乎都还能闻到那浓厚让人想呕吐的血腥味。 那些全都是他身上所背负的罪孽。 雨下了两三天,当终于放晴的时候,崔淡云总算又想起那个赐婚的郡主,而方慕文似乎还没解决这件事。 她不愿多问是想保持对他的基本信任,但是这样没消没息的,到底是怎么样? 在她下了决定,打算今儿个等那男人一回来,就要好好问问他到底是解决了那桩奇怪的赐婚了没有,没想到南若曦就已经打上门来。 南若曦的身边依旧是那一群红衣仆人,看起来张狂得很,她连敲门也没有,光天化日下就让人直接把那院子的门给撞开,一群人像是抄家的官兵一样,顿时就冲了进来。 崔淡云一听外头不对,就把方梓泓往春兰和夏兰的手里塞,然后看着屋外两个方慕文留下的人在对峙了一会儿,便不敌那群红衣仆人给绑了扔到旁边,她皱起眉,对春兰和夏兰交代:「不管怎么了,你们都别出来,好好的顾好孩子!」 夏兰一脸复杂的看着她,春兰则是着急的扯着她的衣裳,「夫人!这不行啊!那郡主摆明就是来找事的……」 「我知道!」崔淡云打断了她的话,「就是知道才要我出去。」 春兰猛摇头,知道她出去绝对讨不了好,如果是在边关,这样一个郡主算什么,他们一整个军营的人都在那儿,再怎么说都不会有这种事出现,偏偏这事闹在京城里,他们的人大多都不在,就连将军也没想过这郡主会突然撕破脸,直接就带了人进来绑人。 屋外,南若曦没见到她要见的人,也不让人去搜,只是笑吟吟的喊着:「里头的人再不出来,外头这两个可能身上就得少点什么了!」 崔淡云一听这话,知道不去不行了,咬咬牙,整了整衣裳就走出去。 「不知道郡主找我有什么贵事?」 「贵事没有,但是闲事倒有一点。」南若曦看着眼前这个平凡无奇的女人,心中更加厌恶。 就被这样一个女人用过的男人也想跟她成亲?!那还不如作梦比较快! 崔淡云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忌妒的神情,反而是厌恶比较多,心中倒是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还是忌妒的女人比较可怕,至于只是单纯的厌恶的话,应该…… 还好吧? 南若曦也没把崔淡云往别的地方带,就这么直接带回了王府,对于那种下等人,她甚至没有理会的心情,把人关进王府后头一个小杂院后,就把人给丢着不管了。 等到她心情极好的回到自己院子时,还在想着该怎么逼迫那个妄想吃天鹅肉的臭男人跟她赔礼道歉,甚至答应自己去向皇上要求解除那该死的赐婚,嘴角因此勾起一个得意的微笑。 她愉快的回了自己房间,忽然发现一股奇怪的味道从屋子后头散发出来,她忍不住往里头走去,想着等等要教训打扫这屋子的丫鬟,也不知道是放了什么脏东西没扫干净,而且一屋子的人怎么全都不见踪影,心中正感不解,却看见一个出乎意料的人站在那里,而最让她感到惊恐的,是那人手里拿着的东西—— 一颗血淋淋的眼珠子就这样被拿在手上。 饶是南若曦再大胆也不曾看过这样的场面,她忍不住尖叫出声,却在下一秒,所有的声音都堵在了喉咙口。 她脸上满是不可置信,那双遗传自母亲的淡蓝色双眼里满是惊讶和恐惧,在喉咙不断冒出的血泡中,她慢慢的滑落在地,双眼毫无焦距的看着那人似乎也布满鲜血的鞋底。 为什么?为什么会…… 那个站着的人似乎明白她的疑问,轻轻地叹息一声,然后淡淡的说了句:「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否则你会和我一样的,只可惜,你现在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南若曦瞪大了眼,所有的恐惧和疑惑都停留在最后那一瞬,鲜血逐渐蔓延在地上,而那些血液的源头就是正插在她胸前的那把刀子。 一刀毙命。 当方慕文得到消息的时候,气得直接折断了捏在手上的马鞭,整个人脸沉如墨,也不管同在兵部的路王爷脸上那尴尬的神色,甚至连告辞都不说,直接就起身离开。 他回到大杂院后,根据那些人的消息,他连孩子都来不及看,就直接往王府冲去。 王府的守卫自然不是易与之辈,只是对了两招后,南若曦身边的红衣仆人知道这是郡主等的人,也就和守卫说了声便放他进去。 一路上方慕文只想着那个疯女人不知道会怎么对待他的媳妇儿,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这样擅闯王府内院会不会受到王爷的责罚。 他跟着红衣仆人一路往里头走,直接走到南若曦的院子里,对血腥味特别敏感的方慕文还没进门就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因为对崔淡云的紧张,让他一时也没想那么多,在红衣仆人还没领他进门前,就已经闯了进去。 第二十一章 他进了屋子,里头没有半个人,鼻尖感受到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他甚至顾不得礼教大防,直接就掀倒了屋子里的屏风,发出轰地一声巨响,然后退后了一步,脸上全是震惊的神情。 路王爷自兵部回府没多久,就听见方慕文打进了府里,他心里恨恨的想着莽夫果然没个礼数,但一想到这可能是未来的女婿,也顾不得其他,跟着下人就往他进门的路线跑。 没想到才刚走到自己女儿的院子,就听到东西砸落的声音,他快步往前冲去,嘴里也大声喝斥,「方慕文,你别太嚣张了,我……」 路王爷一脚踹开半掩的房门,看见的就是方慕文退开的那一步,然后随着他的视线,所有人全都像是被勒紧了脖子,瞬间都发不出声音。 南若曦的头向内,胸口插着一把小刀,鲜红的血液还缓缓的从胸口往外流,但是那双美丽的眸子,虽然瞪得大大的,却早已经失去了平日灵活的神采。 方慕文先是退了一步,就看见路王爷紧紧扯着他,口气冲动的问:「是你!是你杀了我女儿!」 「不是。」方慕文马上否认。 「不是?不是你还有谁?!」路王爷看着刚刚站在门口的那个红衣仆人,大声质问道:「你说,除了他以外,还有谁在他之前进来过?」 路王爷已经有点疯魔了,他万万想不到才一早上的工夫,女儿就已经和自己天人永隔。 当所有人都能够提出证明,在方慕文进来之前,没有人在屋子里,而除了他和路王爷以外,后面也没有人进去,等于把所有的证据和罪名全都套在了方慕文的身上。 可方慕文现在一点也不想管这件事,他只想知道他的媳妇儿到底在哪里?! 因此也不理会路王爷在旁边咆哮和铁青的脸色,抓了刚刚在门口带路的红衣仆人,勒着他的脖子冷声质问:「告诉我,你们把我媳妇儿抓去哪儿了?」 红衣仆人这时早已没了当初在城门外拦着他们的气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主子的尸体就在眼前的关系,他甚至没有一点反抗,就让人去那个小杂院里把崔淡云给带出来。 原本方慕文想自己去,但是路王爷却早已让王府的守卫将他围得牢牢的,发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他,就是不让他离开眼前半步。 「你别想走,今儿个老夫就是告上御状,也要让你伏法,以慰我儿的在天之灵!」 崔淡云让人给带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兵荒马乱的情形,一堆守卫将方慕文给围在一个院子里,院子里头的正房房门大开,而且传出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个粉色的身影就那样躺在地上。 她在刚刚来的路上就从下人口中听见了方才这府上发生的大事,只是还没反应过来这绑人的怎么会在自己的房里死得不明不白,就见到路王爷要把方慕文给绑了进宫去理论。 「等等!这事绝对不是他做的!」 路王爷看着同样引起这件事情的另外一个人,冷笑着让人把她给架走,「不是他做的也没人能做到!除了他以外没有人进出过这屋子!如果凶手不是他,那就找到那个凶手再跟我说,总之,现在我们就一起到皇上面前去,老夫倒要看看,皇上会不会给我一个公道。」 正当一群人吵吵闹闹的时候,一个绝色美人一脸哀戚的从外头走了进来,身边还有两个侍女搀扶着她。 她眼里似乎没有别人,一踏进院子就只看着路王爷,未语泪先流,那眼里的哀戚,让在场本来纷纷攘攘的人都心酸了起来。 「王爷……」 路王爷见她这个样子,心里也忍不住一酸,「瑾儿,是我无用!」 夜瑾珠脆弱得几乎站不住脚,整个人泣不成声,却不像其他女人一样哭得毫无形象,反而让人有种美人垂泪的怜惜感。 不过只除了两个人以外。一个是方慕文,一个是崔淡云。 崔淡云想着,这路王妃看起来美是美,怎么美得这么假呢?还有这伤心感觉也太奇怪了吧!自己的女儿都死了,居然还有办法哭得妆不落粉,发式不乱?甚至哭得人人怜惜,这位如果不是真的天生丽质,就是做戏做得太过了。 方慕文则是在路王妃进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而那个味道很熟悉,就像是刚刚在房间里头闻到的,一种带着腐臭味道的血腥味。 他打了几年仗,虽说还不能达到光凭着空气里的味道,就能闻出百米外的血腥气,但是刚刚在屋子里还有现在和路王妃的距离,他还是有点自信能够分辨的出。 只是,王妃才是凶手?这怎么可能?!方慕文不发一语,只想着自己这个猜测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他后来也查过南若曦这个郡主,的确是现在的路王妃所生,也是这个继王妃生的唯一一个孩子,若凶手就是她,那岂不是杀害亲人吗? 夜瑾珠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表现已经让两个人将怀疑的目光全都对准了她,仍是用悲不自胜的语气,断断续续的泣诉,「王爷……绝不能让我儿死得冤枉……」 路王爷血红的眼看着她,像是起誓一般的说着,「我知道,我一定会让害了女儿的凶手不得好死——」说着,他那带着冷意的目光就这么看着方慕文。 方慕文平淡的看着他,没有半点心虚,「王爷,我们既然都各说各话,那不如就到皇上面前说吧!到底谁有理,让皇上来评断一下如何?」 路王爷看着他满脸自信的样子,又想到自家女儿死得连眼睛都闭不上,心中更痛,也忍不住撂下话,「行!就到皇上面前,到时候老夫必定让你百倍奉还!」 除了两个护卫还守在崔淡云身边怕她做出什么动作外,夜瑾珠也因为悲伤过度而回去休息,其余人等则是浩浩荡荡的直接往皇宫方向移动。 崔淡云满心的焦急,但是在两边的门神看守下,她甚至想往前跟方慕文说两句话都不行,只能咬着唇,看着他走在一群守卫当中渐行渐远。 不行!路王爷可是皇上的亲弟弟,再说那郡主死得怪异,到时候若是真的找不到凶手,只怕最后真有可能找他顶缸。 这个念头一起,崔淡云忍不住害怕了起来,在两个守卫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下,她只能被推推挤挤的往王府外走。 咬牙看着王府偌大的匾额,她在心中告诉自己,她一定要冷静下来才行。 她有预感,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就这么结束。 当她回到大杂院的时候,院子里所有人都到齐了,可见到只有她一个人回来,不禁马上追问起方慕文的下落。 她落寞的说了一早上发生的事,又交代了路王爷和方慕文一起去找皇上评断的过程,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一个是镇关的将军,一个是自己亲弟弟,皇上会站在哪一边?这个可真不好说。 大家都知道他们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等着消息,晚上除了方梓泓外,谁也没有心情吃饭,各自都进了自己房间里,等着这个漫长的夜晚过去。 崔淡云同样也无心睡眠,看着方梓泓在床上睡得香甜,她毫无入睡欲望的坐在桌子边,然后看着跳动的烛火发楞。 直到后半夜,屋子里突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影子,崔淡云惊喜的转过头,就看到那个已经走了一下午的男人出现在自己眼前。 「你回来了?怎么了?路王爷也相信凶手不是你了?」她忍不住一连串的问话。 「不!刚好相反,他咬死了凶手就是我,并且不管怎么说就是要皇上马上将我判刑,就在刚刚皇上下了令让我先入天牢待着。」方慕文有些无奈的说着,眼里却充满冷意。 崔淡云一惊,「啊?那你……」 「皇上只说待着,却没有说我不能出来。」方慕文朝她眨了眨眼,就像是有时候方梓泓捣蛋时的眼神。 「那是代表皇上也是相信你的,只是因为路王爷的强烈要求,所以才让你出来自己找证据或者是凶手?」崔淡云一下子就想到了皇帝这么做的用心。 这样一方面先是给了自己弟弟一个交代,一方面又不会寒了手下人的心,的确是两相平衡的做法。 「是这样没错,只是我的时间不多了。」方慕文皱眉,脸上带着疲惫的神色。 第二十二章 路王爷今天那有些发狂的神色是他们两个都看见的,她也不相信路王爷看不出皇帝这一手的延缓之策,只怕过了这一晚,明日又会继续去请求皇帝给他一个公道。 而皇帝就算能够拖上几天,但是时间越久,他就算能够让方慕文保住一命,可能最后也得吃些苦头。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种焦急的不安感,让他们同时开了口,却在对方开口的时候,又同时要让对方先说。 「你先说。」 「你先说。」 这样的默契让他们在一天的忙乱之后终于忍不住相视而笑,最后还是崔淡云先取得了发言权。 「我不知道你今儿个进去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但是就我自己看,今日那个路王妃最可疑。」崔淡云把自己观察的心得说了出来,而且还补充了一个她后来才想到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这样悲伤难过的场合,她身上居然还记得要洒桃花粉。」崔淡云怕他不明白桃花粉的特色在哪里,于是特意解释了一下,「桃花粉是千金小姐很爱的一种香粉,只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方子,香味也不大一样,但是有一个特点就是,在刚洒上去的时候会有一种浓烈的香气,而且那种香粉会随着流汗而化成淡淡的细腻香味,并贴附在身体上呈现出一种浅浅的桃花红,让人看起来宛如刚泡过热水一般。」 方慕文一听解释就明白了,「所以说路王妃来的时候,手上有着那个香味,但是皮肤却是雪白的还没有任何变化。」 「没错!这也是她明明哭得那么伤心,却让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如果是真的伤心的话,怎么还会在过来之前先洒桃花粉? 方慕文沉吟了下,本来觉得自己的猜测太过荒谬,但是现在却觉得那个可能性越来越大了。 因此接着开口说道:「我今日进入房里的时候,先是没见到人,接着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我原本以为是你,所以直接掀了隔着的屏风,然后就见到郡主躺在地上,身上应该还有余温,血还在慢慢的从胸口往外流。后来王爷跟在我后头进来,他一开始就认定是我做的,而问过了守在外面的下人,也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进来过。」 崔淡云听着他的叙述,忍不住喃喃道:「如果不是他们之间有人说谎,就是他们说的是实话,但是郡主的那个房间肯定有问题,或许藏有一个可以让人出入的出口,也或许那个凶手根本就没跑……」 如果是第一个猜测还能够去查查看,但若是第二个的话,那反而有些麻烦了。 「他们之间应该没有人说谎,而且我也觉得郡主房里的血腥味有问题,因为我在路王妃过来后,闻到她身上同样也带着血腥味,并且跟郡主房里那种微微带着一点腐臭的味道相同。」 一个巧合可能是巧合,两个以上的巧合一起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那就代表着有问题。 两个人互看了一眼,最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自然是比什么线索都没有来得开心,只是在方慕文说自己要进王府去探探情况的时候,崔淡云的脸色马上黯淡了下来。 方慕文抱着她,温柔的安慰着,「放心,王府里的守卫还拿我没办法,我自会平安的去,平安的回,你只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就行,你可知道今天我听见你被那个郡主给带走的时候,心中有多慌吗?」 那瞬间的心情他甚至都不想去回想,尤其是在郡主房间闻到那么浓重的血腥味时,他根本不敢去想,她到底是伤到了哪里,才能够流出那么多血来。 当看到躺在地上的是那个郡主而不是她的时候,心中更是有一种庆幸感。 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样算是凉薄,但是在那样的时分,除了她安好这个念头外,他已经不能再有任何想法了。 崔淡云紧紧抱着他不想放手,他的心意是如此,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被关在那个小杂院的时候,她所有的想法全都是那个郡主会用她来逼他做些什么。 她想过了所有疯狂女配会让男人做的惨事,包括磕头,甚至从自己的身上割肉,或者是其他更残忍的手段,那些念头都快把她逼疯了,也直到那个时候,她才明白自己一分一秒,一日一夜的将他一点一点放在心中,已经让那一点点的小溪化成了爱情的海,让自己光只是想象他出了事,就心痛得难以忍受 而如今,他又要去那种不知道是不是安全的地方,让她整个人都胆小了起来,不想放手,不想让他再离开她的视线,不想再这样担惊受怕。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懦弱。 「我知道你可以,但是我就是害怕,就像是心里空落落的,悬着心,似乎只要听到一点动静就会坐立不安。」崔淡云第一次在他面前红了眼眶,清丽的容颜有着明显的惶恐和脆弱。 他不会懂,向来以为自己足够坚强的她在听见郡主的院子里死了人的时候,她几乎快要无法呼吸的那种感觉。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深刻的明白自己的心,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让渡了那么多空间去装他。 她以为自己足够理智,理智得不会在这样的古代去爱上一个人,但是她却错得离谱。 如果人的感情可以控制,那就不是一种感情了吧! 「别哭。」方慕文心疼的看着她眼眶里的泪水,心轻轻的疼着,就只因为她难得露出的软弱。 即使他心底一直希望她能够多依靠他一点,甚至是像其他女人那样,离了男人可能就像是失了天一样活不下去,但是其实他很明白,如果她真的变成了那个样子,那么她就不会是他最喜爱的女人了。 曾经他也想过想看看她软弱哭泣的样子,却没想到当有这样的一天时,他只觉得心里没有自己预想的那种被依靠的成就感,反而是一阵阵的抽疼着。 「要相信我,我这几年在边关不管怎么难、不管怎么苦我不都熬过来了,难道区区一个王府就能够难得倒我吗?」他捧着她的脸,拇指轻轻擦过她的眼、她的唇,低沉的声音温柔的哄着她。 她抬眼看着他,「真的?」 「真的。」他认真的发出保证。 「那……你去吧。」崔淡云的软弱只有一阵子,很快的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拖他后腿的时候。 「嗯,等我回来。」他想转身离开,只是人到窗边,头却舍不得转,眼睛还是看着她,似乎想把她伫立在灯前的模样仔细的刻在自己心上。 这一幕,或许过了许多年后,或许等到他白发苍苍,他都永远不会忘。 她脚步不动,就那样站在原地,看着他动也不动,嘴巴紧抿着,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也刚好隐藏了她还是有点想哭的哽咽。 他看了她许久,最后还是狠下心转过头,然后几个跳跃,直接出了院子,往外头去了。 这一夜,许多人都辗转难眠,直到天明。 【第八章】 这一夜,没人知道方慕文在王府里发现了什么秘密,只因为他在无比惊愕中,直接就往宫里报信。 皇帝在半夜让他叫了起来,本来是一脸的阴沉,最后在听到他发现的秘密后,顿时大惊失色,立刻就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命令。 在下半夜的头个时辰,在许多人还沉浸梦乡的时刻,一大队的官兵悄悄围住了路王爷的王府,然后在方慕文的带领下,几群人马连同两个京城巡营直往王府后院而去。 王府里头本来就因为南若曦的死而在守灵,这一群人冲进来没多久,路王爷就反应过来,然后发现领头的竟是方慕文时,忍不住睁大了眼,大声怒骂道:「方慕文,你居然还敢来?!你我到底有什么冤仇,让你非得这样三番两次来找我麻烦?还有你不是已经入了天牢,为什么还会在这里?」 「王爷言重了,不过我们乃是受皇命而来,还请您不要多事才好。」 方慕文对于他的怒斥没有半分反应,而是带着人,熟门熟路的往南若曦的院子前进。 一队人马围住了路王妃住的正院,许多丫头婆子全都吓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另外一队人马则跟着方慕文走进南若曦的院子里,然后在他转开了内室一面墙上的机关后,看见了这辈子只要回想起来就会呕吐的恶梦。 第二十三章 一道黑幽幽的窄墙,每过三尺就摆放了一根焟烛,而那插着焟烛的不是烛台,而是一颗颗不算大的人头,光这一幕,不说王府里跟着来的人就在外面吐了不少个,就是方慕文带来的官兵,已经特地挑选有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仍有不少个脸色发白。 方慕文已经见过了一次,自然没有更大的反应,只是带着人往里头走,浓郁的血腥味道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接着进入到一个密室,密室的另外一边似乎有着跟来路一样的秘道,但是目前没有人愿意去走一趟,方慕文也没有想找人去走,而是掀开了那内室和后头之间的帘子,一股腐臭味和血腥味道让所有人都有了更不妙的预感。 当他们见到帘子后头的景象时,其中有个较年轻的官兵忍不住颤抖着声音说,「这、这是十八层地狱吧……」 一具又一具的人骨就放在了一个坑洞里,有的上头还有一些腐肉,看起来已经死了有些时间,但那些都不是最可怖的,恐怖的是最边上挖了一个浴池般的坑洞,然后池边还摆了干燥的桃花瓣,而池子里头散发着腥臭的血液,让所有人都明白那些死了的尸体,其中的一部分就在这池子里。 走到这里,已经又有一部分的人承受不住了,只觉得晚上吃进去的东西似乎都要忍不住给呕出来。 方慕文看有几个人已经不行了,便让他们往外头去休息,而其他人则往更深处继续走,那是他稍早也没到过的地方。 他刚刚来的时候就只到这里,并看见那个王妃正在池子里泡澡,或许是她很有自信这里不会让人发现,所以当他看着这里头的动静直到悄悄离去时,她都没发现这里曾经进入另外一个人。 他一走到里头,看到的东西让他瞪大了眼睛,接着马上让人去开那一个又一个的大笼子,里头装了全都是五到六岁的孩子,男男女女全都苍白无血色,有些甚至吓得两眼无神。 而那些个大笼子边上是一个大坑,但是边上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正在往上爬,他走近就着手中的火把一看,瞬间脸上就变了颜色。 「快走!」这坑里居然都是大型的食人鳄,这种东西照理来说不该出现在北地,他也是听人说过并看过图而已,没想到这里居然养了一窝,而且各个肥膘体壮,看了就知道是吃了不少的东西。 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里的枯骨并不多的缘由,起码要达到能够放满那个血池的量,之前看到的那些是远远不够,只怕那些被放了血的孩子最后都成了这些大家伙的食物了。 等所有的孩子都给放了出来,由那些官兵一个带着两三个一起走出去,当再度看到外头的星辰时,所有人都有种从地狱里离开的错觉。 「两位,这结论是……」 方慕文身边的两个京城巡营是皇帝派来确定他所说的那件事的,毕竟要抓的人也算是他的弟妹,没有确切的证据,自然不能随意抓人杀人。 那两个京城巡营在出来的瞬间差点腿软摔倒在地,一听见他的问话,脸上顿时只有一个表情。 「杀!这样的妖妇,不杀不以平民怨!」一想到刚刚那些让人害怕的场景,居然都只是一个女子所为,他们就忍不住全身打了一个冷颤。 甚至在这样的夏末,被还有些微热的夏日晚风一吹,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全都站了起来。 刚刚那个说话的年轻官兵说的的确没错,那哪里是密室,根本就是一个地狱。 路王爷跑了过来,看着他们三人,忍不住大吼,「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难道要让我儿就是死了还不得安宁吗?」 其中一个京城巡营忍不住冷笑,「王爷,您可娶了一个好毒妇,连自己的女儿都下得了手,让自己的亲娘亲自送上黄泉路,只怕这才是会死不安宁呢!」 「你胡说!」路王爷显得很激动的驳斥着。 「我是不是胡说王爷也可以去看看,但是杀人的证据我们也拿了出来了,那个毒妇做的事情皇上也已经知道,只怕接下来还得请王爷您去跟皇上解释,那毒妇的所做所为是否您一点都不知情了。」说话的那一个巡营姓赵,平日最是说话爽直,此刻也顾不得眼前的人是王爷,光想到那些枯骨,还有那半人高的血池,就让他忍不住训斥出声。 其实他这个怀疑也是许多人在心里的猜测,如果路王爷不知情,那么一个后宅妇人是哪里来的人手去掳来那么多人?又是怎么去修建那么大的一个地下密室? 路王爷依旧咬死了自己的答案,「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要抓人那我们也直接去皇上面前说个清楚。」 一直静默的另外一个林姓巡营这时候也忍不住开了口:「王爷也不用等到皇上面前分辩了,照刚刚我见到的许多证据就足以定罪,皇上也赐了尚方宝剑,若是这样残害百姓的毒妇真的存在,可不问而斩。」 「你们——」路王爷退后了几步,像是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然而却没有人可怜他,只是把里头搜到的证物,包括御造的首饰,甚至打着王妃特用的一些梳妆盒子通通扣押,这些都是在内室前面找到的,大家拿起来也比较没有心理障碍。 方慕文知道接下来已经不需要他,也就远远的退开,让那两个巡营去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当天明时分,所有的人退出那个院子外,一把火直接烧毁了那几个相连的院子,那些罪恶还有在那里曾经有过的血腥,都让一把火给烧得灰飞烟灭。 他回到大杂院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口那里等着他,他忍不住加快脚步,快步来到她面前,看着她眼睛周围的青黑,和眼睛里的血丝,心泛不舍的说:「我回来了。」 崔淡云的嘴唇轻抿着,又有些不由自主的颤抖,最后还是忍不住在门外就紧紧抱着他。「你平安回来就好!」 一时间无声胜有声,一整晚的操心,似乎在这个时候全都放了下来,也让心中的那份挂念终于能落在了实处。 大门被轻轻的关上,他终究是忍不到屋子里,就吻上她不自觉咬出浅浅伤口的唇,后头那些一扇扇打开又马上关上的窗户直接被他们给无视了,这一刻,只有彼此温柔的拥抱,才是最贴近彼此、感受彼此的方法。 门口处有人深情相拥,屋子内,夏兰看f一会儿那相拥的两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头看着还在睡梦中的方梓泓,楞楞的不发一语。 春兰见她没说话,只觉得有些疑惑,才刚想开口,夏兰就抢过话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现在也不想听了。」 她抿了抿唇,垂着眼说道:「我知道以前是我不懂事,一直没想开,其实我只是忌妒,忌妒我们都在将军身边那么久,他却从来都不多看我们一眼,但是回到家乡后,那一两天,将军却像是就这么缺不得她似的,让我忌妒了……不过,以后不会了,我再不会奢想了,以后该怎么就怎么吧。」 春兰静静的听着她把话说完,也没说什么,只是像以前一样,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两个人相视一笑,视线不小心看向外头又马上满脸通红的转了回来。 哎哟!该不该跟将军说,这屋子里头所有的人都在呢,这样子不守规矩似乎不好吧! 云散,放晴,压在所有人心上的尘霾全都让阳光给驱散。 新的一天,正要开始。 路王府后续的事情方慕文并没有跟进,而崔淡云只听他提了一两次,觉得那太过恶心,也不想细究,两个人都没去问这事情到了最后究竟怎么处理。 正常来说,那样的一个女人是绝对不会让她活着了,至于路王爷,那也是个可以追究的嫌疑人,但毕竟是皇上的亲弟弟,可能还是会从轻发落吧。 这一日,是他们要押送兵备和兵饷回边关的日子,马车骡车排了长长一串,几乎是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车辆才能装上这些东西,而这还是已经分的第二批了。 崔淡云和方梓泓以及两个小姑娘坐在一辆马车上,走在最前头,而方慕文依旧是骑着马,跟在了队伍的前头并在附近巡看。 第二十四章 车子一早就出发,过了大概一个多时辰,方慕文就喊了停车,让所有人都下来歇息,就是人不歇着,这些牲畜也是要停下来喂点草料和水的。 崔淡云早在车上就带了个桶子,本来就是为了应付儿子如果半路想上厕所,也不用停车解决,刚好遇到了休息时间,除了带儿子一起下车看他要不要休息一会儿,也顺便要清掉桶子里的那些东西。 他们一行人走的是官道,中间一条大路,边上就是一大片树林,崔淡云一看儿子下了车就往那树林边上跑,忍不住跟着追了过去,「行了!别跑远了!」 方梓泓一开始还喊了一声,但等崔淡云把桶子给倒干净后,一抬头,就看见让她惊骇不已的画面。 那个早应该被处死的路王妃和路王爷居然双双出现在这里,而路王爷的手上,正是刚刚喊了一声后就没声音的方梓泓。 「你们……」崔淡云看了看两人,然后马上就冷静下来,「你们一开始就是一伙的。」 这是肯定句。如果一个男人知道自己的老婆用人血洗澡,杀了那么多人还能够跟在她身边,如果不是共犯,那就是真爱了! 但是跟一个杀人如麻的女人谈真爱?!哈!崔淡云自己都不相信。 刚巡完前头的车子,正准备过来接儿子去前头玩玩的方慕文,一走近就看见让他无法相信的一幕,但震惊也只是一瞬,他马上就冷静下来,走到崔淡云的身边,捏了捏她的手,然后看着对面的两人,冷声道:「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路王爷突然声音一变,变成了一个年轻许多的嗓音,「我们想要的是推翻这个大英朝。」 崔淡云冷笑,「是吗?就凭你们弄死了一堆孩子的手段,就这样也想要推翻一个朝代?你们不要笑死人了。」 夜瑾珠看着她淡淡一笑,虽说她看起来落魄许多,但是那张脸的确还是不错的,只除了她的眼角还有嘴角似乎都已开始出现了细细的纹路。 「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办法,只可惜,最后却毁在你们手上。」 「毁在我们手上?!应该说是毁在你自己手上吧!我们可没让你杀了你的亲生女儿。」崔淡云最讨厌这种把责任推给别人的人了。 一提到这个,夜瑾珠忍不住扭曲了神色,「这全都是因为那孩子太蠢了,我早就说过,让她乖乖的接受赐婚,等成了亲,我自然会传受她秘法,让她好好的控制男人,把人当条狗养着也就行了。 「谁知道她却蠢成那个样子,还绑了你回来,结果回了院子又刚好让她撞见我去取炼制胭脂的材料,我想既然要除掉方慕文,把这条人命赖在他身上也行,也就顺水推舟的送她上西天。」说着,她抿嘴一笑,「说来,我也是为了她好啊!这样没有什么痛苦就能和她爹团圆去了。」 意思是说……路王爷其实早就死了,而眼前这个是个假的?!她原本还以为只是声音变了个调而已。 方慕文听到这里,也知道这些人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这两人不只杀了王爷和郡主,甚至背地里还有着动摇国本的阴谋。 「唉,我和你们说什么废话呢,就直说了吧!你们两个坏了我的好事,总是要付点代价的。」夜瑾珠笑咪咪的说,只是那眼里的阴冷可让人完全感觉不出她的喜悦。 「上吧!把这个多余的人先给解决了再说!」夜瑾珠一发话,边上那个披着路王爷脸皮的人便将手上的方梓泓交给她,接着就朝方慕文扑去,顺势还从腰间抽了一把软剑,直取他的面门。 他们两个男人到一边打去,崔淡云却想着该怎么拖延时间,也就按下心中的不安,表面佯装冷静的开口,「你们之前隐藏了这么久,可见得心机够深,只是我一直不能理解,你是怎么让皇上赐婚,又是为什么要挑上他的。」 夜瑾珠似乎对于她会问这个问题一点也不奇怪,因此也没故做神秘,而是直接回答她,或许是因为确定她必定会是个死人吧。 「这宫里的女人会用我送去的胭脂,这胭脂你可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她很有恶趣味的问着,手上拿着一把短刀,就跟杀了南若曦的刀子是同一款,在已经吓得都要哭出来的方梓涨脸上细细的比划着。 「小孩子的眼,还有一颗心脏,揉了桃花瓣,然后还有铅粉和米粉,细细的搓揉染色,再加上一点血,让那胭脂的颜色更加的自然,擦上之后,桃花的香气会加倍的迷人,若是在侍寝的时候擦上一点,还有一些催眠的效果,而且这样的催眠效果是不知不觉的,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很好用的东西呢?」 崔淡云一点也不觉得那鬼东西好用,嘴上没有回答,但是脸上的厌恶已经表达得非常明显。 夜瑾珠也不在意她怎么看,而是又回答了她第二个问题。 「再说为什么要赐婚给他,我说了,本来要传授给南若曦该怎么控制一个男人的方法,尤其是一个已经窥探到我们秘密的男人。」 秘密?崔淡云直接反应了过来,「那个绑孩子的,还有那个黑衣人全都是你的手下?!」她一脸的惊愕,还有许多后怕。 如果那时候没有他在,如果那时候他们去的不及时,会不会等她见到了她儿子,会发现他已经被挖走很多东西,甚至还被放了血,成了她再也认不得的模样? 「呵呵,说是手下,还不如说是一些工具呢!那些人既然吃了我的三毒散,就该好好的为我工作,否则到时候死无全尸,不是也挺难看的吗?」 崔淡云听到现在,只觉得这个女人疯了,而且还疯得不轻。 她依旧还在拖延时间,但是方慕文那头还没打完,虽然有许多人已经围了过来想要帮忙,但是他们打的地方他们插不进去,而这个女人手里又有人质,结果一群人只能进退两难的站在那里。 崔淡云才刚开口,夜瑾珠就丢了一把刀子过来,她一脸艳容的笑了笑,「行了!这废话已经说得够多了,来吧!东西给你,你自己自我了结吧!放心,你儿子我会记得还回去的。」只不过是到地下和你一起团圆了。 崔淡云一点都不相信这种疯子说的话,但是现在似乎也没有别条路可以选。 她捡起刀子一步步往夜瑾珠靠近,对方警惕的往后退,崔淡云停了下来,无奈的说道:「我就要死了,想要近一点看看我儿子不行吗?」 「行,但是少玩花样!」 崔淡云心跳得飞快,但是脸上还是保持着冷静,刀子抵着自己的胸口,似乎已经在做自杀的预备动作。 到离夜瑾珠极近的时候,她假意踉跄了一下,身子一歪,就往地上倒去。 趁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快速的将刀子用力往夜瑾珠的脚底板一插,在她吃痛蹲下身的时候,迅速起身打掉她手中的刀子,将方梓泓给拉到自己身边,然后近身,抓腰,一个俐落的过肩摔将她举起后直接朝地上摔去。 她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连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在夜瑾珠想要爬起来从身侧再摸出另外一把刀前,边上本来就看得一肚子火的人早已冲上前去,左一拳右一拳,将她给打得看不出原本天仙般的美貌,接着又用捆草的麻绳将人捆了一圈又一圈。 而跟方慕文打得正欢的男人看到她已经被抓,脸上的人皮面具忠实的表达出他现在的心情,苦笑一声放弃抵抗,然后一道银光挥过,他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里面的血液也不断汩汩流出。 方慕文一看那男人已死,连半点停顿都没有,直接就往自己妻儿那里冲去,方才若不是已经先让这个人给缠上,他刚刚也不会只能不断分心,看着她们两个女人在那里对峙。 幸好母子俩最后都安全无事,要不然他就是死了都不会原谅自己。 这时候崔淡云虽然也想扑进他怀里求安慰,但是在她扑人之前,刚刚被她拉到旁边去的方梓泓已经先扑到她的身上。 「娘——娘——那个人是坏人,他们拿刀,他们还……」 「还怎么了?」崔淡云刚刚听夜瑾珠说了一堆有伤心灵的东西,现在听到儿子话没说完,就忍不住着急的追问。 第二十五章 被问得急了,方梓泓忽然害羞了起来,别别扭扭的在她怀里扭动着,然后喊道:「她还看了我的小雀儿!」 他喊得大声,附近的人都听见了,然后崔淡云果不其然的听见周遭响起了一阵爆笑。 崔淡云脸有些红,也有些尴尬,但是在安慰儿子上,口气还是要很正常的。她正要开口,却被方慕文抢了先,「没事没事,你还小呢!让她看一眼又怎么了?」 当爹的连忙过来哄儿子,但是他哄的方法完全走错了方向。 方梓泓歪了歪脑袋,然后有些犹豫的说:「但是娘说不管年纪大小都不能让人随便看!那叫做性骚扰,而且她还比我大那么多,那就是她性骚扰我了,娘,你说对不对?我都把你以前说的话给记住了。」 忽然所有人包括方慕文全都转过头来,将视线对准了她,让崔淡云又是一阵尴尬,瞬间想将这个小坏蛋再塞进肚子里重生一次。 但是那样的想法明显是不可行的,只能干笑着打混过去。「呵呵,大家那个休息时间到了,因为这一点小事耽误了大家的时间……欸,大家可以准备走了啊!」 她一脸纠结的硬把话题给转了开来,然后朝着自己的儿子挥了挥拳头,方梓泓知道自己刚刚可能说错话了,马上做了一个把嘴巴拉炼关起来的动作。 方慕文虽然看不懂他们母子俩的互动,但也知道她是在威胁儿子,忍不住笑着打圆场,「行了行了,都上车去休息吧!这里让我来处理就好。」 只希望这次是真的结束了!临上车前,她和他彼此看了一眼,传达了一样的讯息。 关于刚刚夜瑾珠爆出来的那些内幕,那就是京里那些人的事情了,至于京里面又会有多少人因为这件事情而遭殃,那就不是他们可以干涉的了。 总之只要回到了边关,那里天高皇帝远,谁还能够影响他们呢?那些朝政之争还是有人别有用心,全都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马车轮再一次辘辘的滚动了起来,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受了惊吓,崔淡云觉得肚子有点闷闷的不说,还觉得一阵阵的血腥味在鼻间里环绕,让她忍不住有些想吐。 不过才刚刚休息过,她也不好意思再让人停车,最后只好忍啊忍的,忍到自己脸色发白,整个人都有点头晕目眩,直到马车在驿站停下时,才在春兰和夏兰两人忧心的眼神中被搀扶着下了车。 安排好了前面看管的人,方慕文连忙赶到马车这儿,没想到就看见崔淡云脸色苍白的走了过来。 他忍不住担忧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崔淡云挥挥手,忍着不说话,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如果开口,可能会忍不住直接吐在他身上。 虽然现在两个人已经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但是她一点也不想让他看见她呕吐的丑样子。 这大概就像她到现在还是很介意在他面前放屁是一样的道理。 只是她越不说话,他反而越是担心,一直不断在她旁边唠唠叨叨,「到底怎么了?要不找个大夫来看看?还是要吃点什么?或者想躺着?」 一连串的问题,让本来就有点头晕脑胀的崔淡云终于忍不住大吼出声:「滚——呕——」 那一声「滚」异常的有力,接着的呕吐物也非常的可观,而且还很刚好的全都吐在他的身上和鞋子上。 声音似乎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又都围在这里看热闹,这次就连卢大勇都赶紧凑了过来关心一番。「唉唉,夫人这是怎么了啊?是不是晕车?要不要我去请大夫?还是来一杯热茶?」 崔淡云虽然已经吐得快没力了,但是对于又来一个跟刚才男人一样啰唆的卢大勇,还是有些忍不住的想吼第二次! 站在边上的夏兰大概是因为自己曾经是她假想的敌人,所以反而更能理解她现在的心情。 夏兰推开了这两个男人,没好气的说着:「闪开都闪开!夫人都已经这样了,你们还问个什么劲啊?真的有心就赶紧去请大夫啊!唉,将军您也真是的!都被吐得一身怪味了,还没想着赶紧去洗一洗!要不然夫人就怕闻了那个味又要吐个不停了。」 方慕文总觉得现在这情况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夏兰说得也挺有道理的,也就顺了她的意思,赶紧去找个地方把这身酸臭给换下来,要不然这一身脏就是要抱儿子来哄哄也没办法! 至于卢大勇更是第一时间就被打发去找大夫了,不敢在夏兰面前多待上一会儿,就怕也被嫌弃。 夏兰还很体贴的从马车里取了点温水出来,倒了一杯给崔淡云,「夫人,先漱漱口吧,等等大夫就来了。」 看着这个似乎已经完全放下的小姑娘,崔淡云也觉得这中间改变有些大,害她有点不习惯了。 夏兰看她一脸奇异的看着自己,有些别扭的抬高了下巴,「别以为我这是在讨好你,我这只是在做我下人该做的工作。」 崔淡云对于她傲娇的样子觉得好笑又可爱,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捧着那杯温水清了清口,然后到休息的房间里等着大夫来。 来的是驿站里的老大夫,他随手一搭,又轻又快,一下两手都把完了脉,接着就说结论。「喜脉,有些动了胎气,不用吃药,这几日稍稍休息下就行了。」 「喜脉?!」屋子里的人全都傻了,跟着老大夫又重复了一次。 那老大夫让他们喊得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有什么问题,结果看着屋子里的人全都一脸傻样,反而不乐意的训道:「怎么还这副样子?这孩子不都生了一个了,还装什么小年轻啊!」 说完,他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一屋子又惊又喜的人,尤其是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全围绕着崔淡云,像是在看什么宝贝一样。 「媳妇儿,我们又要有儿子了呢!」 「娘,我们要有可以玩的弟弟了吗?」 崔淡云好笑的看着这两个用像是在看珍宝一样的视线,绕着她尚且平缓的肚子打转,笑了笑,一手勾了一个过来,就在两个小姑娘害臊的眼神中,给了一人一个颊吻。 「也有可能是妹妹喔,到时候小梓会照顾好她吧!」崔淡云柔情的问着。 虽然她没想过自己有可能又怀孕这件事,但是当来的时候,和第一次那种无助不同,那种突然涨满心中的安全感还有幸福感是怎么回事呢? 看着她幸福的微笑,方慕文也笑得一脸灿烂,半跪在她的面前,然后轻轻将脸靠上她的肚子,「我也会的,这一次我会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度过你每一个需要我的瞬间。」 她的感动还没开始,就让另外一个耍宝的小子也做出一样的动作,然后眨着大眼睛的附和给打断。「娘,我也是!」 三个人互相凝望而笑,在这一个瞬间,她终于明白了自己来到这个时空的意义与他相知、相爱,然后生几个孩子,在即将到来的中秋月圆,过上属于团圆的时光。 这就是时空大神想让她体会的一种细水长流的幸福吧! 【尾声】 远离了京城里的纷纷扰扰,终于来到边关,崔淡云看着自家住着不算太差的将军府,总算也过上了一脚出四脚迈,外出坐轿的日子,等到肚子里揣的那一个也终于安分下来后,她某日翻开帐本仔细的算了算,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危险。 没错,是危险啊!崔淡云看着帐本里的东西,整个人欲哭无泪。 要不是她终于稳定下来,然后让那男人把这将军府里的帐本拿给她看看,她或许会成为史上最穷的将军夫人。 看着帐本上几乎没有任何的金银收入,她一整个都要傻眼了,这这这……这偌大一个将军府的现银,感觉比她手上能够动用的银子还要少?! 她不死心,让春兰和夏兰跟着她一起往库房去,顺便让身边一个小丫头去喊将军府里的王管家来,她就不相信了,这将军府里居然能够穷成这个样子。 等她到了库房前,王管家已经站在那里,崔淡云也不废话,直接就让他开了库房,然后看着屋子里泾渭分明的两边,瞄了眼王管家,他马上很有眼色的上前介绍—— 「这都是将军带回来还有别人孝敬的。」他摸不清楚夫人想要知道什么,只得简单的先说了一句,然后一脸等待提示的看着新来的女主人。 第二十六章 听说这个将军夫人是个村妇,但是这一身的气派,还有那作风看起来就不怎么像啊!他当这将军府管家虽然也才一年多,平时也是有点气势的,但是在这个夫人面前似乎一点用也没有。 崔淡云看着库房两边明明白白的分类,一边是画卷和文房四宝之类的东西,一边是首饰珠宝,甚至还有在北方难得一见的珊瑚树,前者多得几乎占了大半个库房,后者则是只有几个箱子堆在角落里,而库房里该有的银子金子一眼扫过,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这就是将军府的库房?难道平日用的银两不放在这里?」 王管家一听见这个问题,脸一僵,有些紧张的搓着手,结结巴巴的说,「那个……其实府里用度的银两都是在帐房里。」 帐房?崔淡云看着那一本本的帐册忍不住冷笑,然后也不多说便出了库房,直接拐道往帐房去。 只是他们一群人都还没走到帐房,就看见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穿着一身文人长袍的中年人小跑着从帐房方向冲到他们面前。 「我说老王啊!府里又没钱了,赶紧去开了库房再拿东西去换点钱回来啊!」被称作老王的王管家顿时觉得压力大增,尤其是跟着夫人的那一群人几乎是瞬间都把眼神聚在他身上了。 他不用回头都猜得到她们现在在想些什么,王管家心里悲伤得想抹一把泪。 等那个帐房到了近前,发现王管家的脸色有些尴尬,至于后面的将军夫人神情则是有点怪异,行礼后便眼巴巴的看着他们没出声。 崔淡云知道如果他们真的是贪污的话,这两个人可不会就这么大咧咧的在外头喊,除非他们是真的没脑子,所以她也没生气,只是等着解释。 王管家也知道夫人没马上让人将他和帐房老胡给拿下就是天大的体面了,也顾不得自己一身的汗,有些结巴的跟崔淡云解释起将军府里悲惨的帐务状况。 将军府里的下人不多,原本只有管家帐房,几个护院和厨房里的两个厨娘,几个打下手的下人,后来的这些小丫头还有一些跑腿的小子都是夫人来了之后才添的。 然后将军府虽然名称很好听,但是将军长年打仗,也就是这一两年战事少了,才有比较多的时间住在将军府里,因此平常都在军营,所以自然没有什么赚钱的营生,而他们这些下人的名头说得好听,但大部分都是将军帮忙收容的难民而已,平日里帮忙做饭打扫还有打理宅子还行,要说其他的,像去经营商铺什么的就没办法了。 没收入,就没银子,将军府看着好看,听着名头好听,其实大概就是在小康和贫困之间挣扎而已。 崔淡云听了这些,虽说心中本来已经有些底了,但还是有种一只乌鸦从头顶飞过的苍凉感。 她吸了口气,又接着问,「那帐房说的开库房换银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王管家有些尴尬的回道:「因为真的没钱了,大伙儿就算可以不要月俸,但也不能不吃饭啊!所以将军就说了,没钱的时候就拿库房里的东西去当,当了换点钱来使,用完了再……」 王管家怕她以为自己把钱花得太快,连忙又做了补充,「因为将军之前是文人,很多人家送的礼也多是这些,这些东西招眼,要当也不成体统,所以都只拿那些没记号,看着也不打眼的金银首饰去当,一次也不敢多,供了家里人吃喝外,就够补贴将军说过的几户贫苦人家而已。」金额不大,但是年年月月下来也是一笔大的花销,也让库房里的收藏越来越往一边倒。 剩下一堆主人家根本没空欣赏的东西,结果能换钱的越来越少……王管家和胡帐房的心中不禁同时为自己抹了一把心酸泪。 就没见过这么穷的官!让他们别说贪污了,只想着别哪天大家一起没饭吃就是万幸了。 崔淡云看着两个中年男人那副苦样,再想到刚刚自己拿到的帐本,只觉得头痛得半死,挥挥手让他们走了,自己又带着一群人回正院,然后窝在房里,开始打起自己的小算盘来。 之前她弄出了红酒白酒,算是赚分红的,每年虽然不能说赚得手抽筋,但是也足够他们母子俩过上比一般人好些的日子,这还是她不多收,而且每年只出一点点限定版的酒才赚了这样的钱,但是在来边关前,她想着这生意天高地远的,收起帐也麻烦,就直接把配方和之前藏起来的细节一并给卖了,得了两千两银子。 这点银子她本来还不看在眼里,但是现在看起来这笔钱很重要,因为要靠着这两千两当本钱来养活这一家子人,还有不少贫困户,所以她真的得想想,到底该怎么用才好,才能够花出最大的利益来…… 这一想,就是大半天,直到天黑了,她趴在桌子边上,皱着眉又揉了一张纸扔到地上和其他废纸作伴。 「这是怎么了?怎么连晚饭都不吃了?」方慕文从外头回来,就听说她连饭都没吃,一个人关在房里不知道在做什么,让他三步并作两步,连忙往房里赶,没想到就看见她拿着笔不停喃喃自语地写些什么,而地上已经扔了一堆的纸。 一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崔淡云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看到来人,对着他轻哼了声,丢下笔,站起来伸展伸展身子,才没好气的说道:「我这不是愁的呢!人家当上官夫人可高兴了,什么都不用愁,就我是劳碌命,今儿个才知道这偌大的将军府 居然是靠当东西在过日子的!」简直是刷新了她的人生观和世界观! 方慕文楞了下,然后摸了摸脸,有些尴尬的说着,「这不是我们家底子薄嘛……」当然重点也是他不大会经营,又不想拿一些人家白送来的股分,自然就落得如今这样的景象了。 「行了!我就是说说,但我们真的要认真找一个赚钱的法子了。」要不然这一大家子迟早都得去喝西北风!她这句话没说出口,就怕刺伤了他男人的自尊心。 「你已经想好要做什么了?」 崔淡云神秘一笑,「是有点头绪了,过阵子你就等着看吧!」 方慕文是知道她会做一点小生意的,但是想着后院里那些酒还有之前据说她领着村子里做的豆腐,想来想去她也就是做一些吃食的生意吧,大约就是饿不死,但是想靠这些发大财却很困难。 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不是这么说,而是满脸支持的表示:「我知道了,府里应该还有些银子,你看要多少就拿去用,要不然我再去多买一点田,总归我这个将军的名头还在,我们怎么说也饿不死的。」 崔淡云看着这个愿意无条件支持老婆的好男人,也没戳穿他心中对于她事业不看好的那点小心思,而是揽着他的腰,甜蜜又自信的笑着,「那你就等着吧!看看你媳妇儿怎么把我们的库房重新用银子给堆起来!」 「那就看娘子的了!」方慕文看着她自信的笑容,心中也满是欢喜,随口就接了话。 这时候的他,完全没想到接下来几个月,就会刷新他对自己媳妇儿做生意能力的印象。 第一个月,崔淡云用手上的银子,在边关最大的城镇上买了一栋酒楼,不仅重新装修,还让人往南方去批了一堆草药和莫名其妙的东西回来。 第二个月,崔淡云又买了一批下人,发衣裳并让人去教规矩,甚至还写了手册让人跟着做,反而让方慕文越发搞不懂她到底想做什么。 第三个月,酒楼装修完毕,她在让人打了一堆造型奇怪的炉子后,就叫人大街小巷的去宣传新酒楼即将开业,甚至还发了什么折价券,拿着券子上酒楼吃饭还送一杯酒。 顿时整个城里都轰动了,所有人都翘首以待,看看这家新酒楼有多豪气,居然还能够吃饭送酒。 开幕当天,店铺还没开门,崔淡云就带着儿子丈夫一起到酒楼最上层去坐着,看着下面排队的满满人潮,非常满意的道:「瞧!这不是人挺多的吗?」 方慕文不想打击她的好心情,内心想着这样的好生意大概就送酒的这几天吧!如果之后生意不好,这个冬天府里可能缺银子会缺得更凶了,他还得去想想办法。 终章 崔淡云对于他的担心觉得一点必要都没有,因为她想了半天,觉得最容易制作又绝对会有广大人气的东西就是火锅和啤酒。 等到火锅店上手以后,她甚至打算在火锅店旁边再开一个小铺子,顺便卖炸鸡,在北地里,一边吃炸鸡配啤酒……现代人都受不了,更不用说是古代人了。 她的生意要让普通百姓能吃,官宦人家也能吃,给多少银两就能点什么价位的材料,龙虾什么的自然是没有,但是这时代山珍海味也很多,加上她斟酌了好久配出来的几种汤头,甚至她还搞来了辣椒,又教会厨师做了好几种丸子和火锅饺,就是酱料啤酒她也都给调配出来,就不信这样还能够生意不好。 屋子里的人大概除了她以外,对于这个桌子上头咕噜咕噜滚的锅子菜真的没有那么大的自信,但是为了不打撃孕妇的自信心,还是都闭嘴了。 崔淡云也不多说,只浅浅笑着,「好了!多说你们也不信我,就等着瞧吧!小二,上菜!」 微冷的空气中,暖暖的火锅飘散出一股鲜味,配上桌上十来盘各式不同的酱料和菜蔬肉类,让这房间里瞬间充满了满溢的食物香气,不只方梓泓看得口水直流,就是方慕文和两个小姑娘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崔淡云招了招手,示范了一次吃法,就挥手豪气说道:「行了,大家开吃!」 似乎随着这一声令下,这一年边关里那充满鲜味的火锅就在冷冷的冬季里不断的蔓延,也让崔淡云满意的看着将军府里的小金库,感慨终于不是靠着当东西过日子了。 不只是县城,她的火锅和啤酒搭配越传越广,也让方慕文真的明白到自己是娶了一个有绝对「旺夫运」的好媳妇儿。 某一天,当他看着自家的库房那银子是整箱整箱堆得满地都是时,他忍不住望着自家媳妇儿,温柔的说:「媳妇儿,我要是没你该怎么办?」 崔淡云轻轻一笑,然后牵起他的手,「是啊,要怎么办呢?所以明白我的好了,是不是该牢牢的抓紧我啊?」 方慕文点点头,然后猛地将她一把抱起,在月夜里像个疯子一样大吼着转圈,「我媳妇儿最好了!绝对不放手!」 崔淡云先是被他突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然后又好气又好笑的槌着他,「快放我下来!你这笨蛋——」 「我不放!」 「快放我下来!大夫说我又有啦!啊——转得我都晕了。」 他们笑闹的声音低了下去,只有天上的明月笑咪咪的,挂起了一弯微笑的弧度。 笑看人间有情人。 七年后 「啊——我不生了!我不生了!」一声高亢的尖叫忽然划破了边关里的将军府,府里所有人依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都没有因为这一声尖叫而改变了自己的动作。 崔淡云躺在床上,肚子那里高高的隆起,然后边上烧了热热的炭盆,逼得她头上满是汗,一边用力吸气吐气,却还要一边喊着。 「媳妇儿,我们下次真的就不生了!不生了!」方慕文挂在窗棂边,听着里头一声声的咒骂,一边在外头保证着。 他早上去巡城,傍晚回来还没进门,就听见自己媳妇儿差不多要生了,连衣裳都还没来得及换,就赶紧过来窗户边站着,果然又听见了媳妇儿每「生」必骂的台词,他连忙做同样的安抚。 「爹,您最好说到做到,要不然娘最后又会再骂一次的。」一个少年的声音从窗边传来,方梓泓手里抱着一个,边上按照高低又站了三个,全都站成了一排,看着他挂在窗上喊话的模样。 「你这小子懂什么,这生孩子哪里是人可以控制的,孩子要来难道我还能把孩子给塞回去?!」方慕文没好气的说着。 「是不能控制,但是按照颜色来取名字,已经红、澄、蓝、绿黄都生了,娘生的这个就是靛色了,难道您还真想要娘生出一排彩虹来?」 被儿子说这种生孩子的事情,就是方慕文脸皮再厚,也有点挂不住的感觉,他忍不住训斥道:「你懂什么,让你多几个弟弟妹妹有什么不好?」 方梓泓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屋子里的第二轮咒骂开始了。 「方慕文,王八蛋,明明说不要再生了,啊啊——都是你!说要凑什么彩虹!下次再说这话我就要把你的脸打成彩虹!」崔淡云一边痛呼,一边还是很有余力的骂着。 没办法!这生孩子,生着生着就习惯了,包括第一胎到这一胎,都已经是第五胎了,因为中间还有一对双胞胎,所以还能够少生一次,但就生这五次也差点要了她的命,所以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她发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 听着屋子里头的痛呼越来越长,骂声越来越少,方慕文也没心情和儿子耍嘴皮子了,趴在窗棂边上,不断的问着:「媳妇儿,你现在好不好啊?还疼不疼啊!」 突然砰地一声,窗户被突地打开,已经嫁为人妇的夏兰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窗户外的将军,然后一盆冷水直接往他脸上泼。 「将军,夫人说让你冲冲冷水冷静一点,还说都生了第五次了,你觉得疼不疼啊?!」 说完,砰地一声窗户又被关上,只留下外头一只淋得很彻底的落汤鸡。 几个孩子可怜又同情的看着自己的爹成了落汤鸡,但是也没人上前去,就看着他被淋了整身的水也没放弃的继续攀在窗户上,不断给崔淡云做精神喊话。 产房里头,在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崔淡云就已经不花力气去大吼大叫了,而是咬着唇准备最后的用力。 但是窗子外头,那个姓方的傻男人还是在继续叨念着—— 「媳妇儿,你辛苦了!等你生完,我马上去端鸡汤来给你补身子!」 「媳妇儿,疼不疼啊?疼的话让我进去啊?我的手让你咬,别咬破自己的嘴了!」 一声又一声,让崔淡云差点憋不住,又要笑出声来。 边上的产婆还有一些年轻的丫头全都羡慕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崔淡云,说着每次生产总要说的话。「夫人可真是好命啊!能够有这样一个夫婿,又是一个将军,任劳任怨的,更别说还有这样好脾气,能够如此对待自己的媳妇儿,这是整个边关甚至是京城里都找不着的了。」 「是啊!将军大人这次也是要一直站着等夫人生完吧?」 「可不是呢!刚刚让夏兰姊姊去弄了一盆水倒了下去,就是想让将军先去把衣裳给换了,休息一下再来,结果人还是站在那里不离开!」 那些羡慕的话,听了第五次其实也该习惯了,但是崔淡云一边用着力,嘴还是想笑的。 因为她们称赞的可是她的男人,一个她跨越了千百年的时空才得到的男人。 虽然他有点大男人主义,虽然他偶尔看起来有点傻,虽然他有时候缠人得很,但她就是这么的爱他啊! 感觉到最后的疼痛快要到来,她忍不住放开了声音又喊了他的名字—— 「啊!方慕文——我爱你!」 被点到了名字的方慕文,还以为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攀着窗户想看看里头的景况,结果手一个没勾稳,又听见她喊出的下一句话,让整个人都傻了。 他先是喃喃自语,黝黑的脸有点微红,「啊,这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的话有些缺了礼数啊……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这可是他媳妇儿第一次说爱他啊! 方慕文高兴的也顾不得刚刚自己还说这样缺了礼数呢,连忙对着窗户,更高声的喊回去:「媳妇儿,我也爱你!」 方梓泓捂着脸,觉得自己明儿个上学堂又要被打趣了。 爹娘这么恩爱,让他们这些儿女有时候也很困扰啊!尤其每生一次,这两个人总搞得这么惊天动地的。 方梓泓想到就想叹气,回头一看,他爹就站在窗户边跳上跳下,哪里看得出来这是名声赫赫的镇关将军? 但是,看着天上这十五日大又圆的月亮,再看看那个笑得有点傻的爹,他心中忽然明白了幸福这两个字的意义。 能够这样一直过下去,就算有时候有点鸡飞狗跳,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全书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幸福晒月光之一《唐先生的小蛮妻》; 02、幸福晒月光之二《种田宅女逗忠犬》; 03、幸福晒月光之三《魔女设套骗教授》。 注2: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