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脑芙蓉之至尊》 楔子 冷着一张脸,即使年少,但勾魂浑身上下所展现的霸气却是十足十的吓人。 “少爷!”行色匆匆的仆佣们一反常态的忙碌着,若是平时见着他,他们都会停下脚步来嘘寒问暖几句的,如今却仅是简单的点个头,就与他错身而过。 怪,真的很怪。 勾魂眉头蓦地皱成一团,那模样完全没有一丁点少年的天真无邪,反而带着一股老成的味道。 绝对有事发生吧? 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勾魂不动声色,双手负于身后,悄然无声地步向大厅,然后趁隙钻了进去。 他想,他永远也无法忘记乍然出现眼前的这一幕吧? 一个小女娃披头散发,浑身是血,脸上染着极度的惊恐,而他家那个备受新宠的二娘薛丽花则手持散发着森冷光芒的黑色长鞭。 她将鞭高高举起,在空中发出飒飒的惊人声响,然后毫不犹豫地挥向那个已经瑟缩成一团的小女娃,去劲既狠且疾。 连续几鞭下来,原本还能稍稍护住自己的小女娃已经无力移动自己了,只能蜷缩得像是颗球似的,不住颤抖着。 而四周的人,连同自己的爹亲却只是瞧着,完全没有人开口说上一句话。 两道浓眉皱了又皱,他终于忍不住地说道:“这是在做什么?”原本他只想静静看着就好的,毕竟眼前的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可是当他看见那娃娃眼中的惊惧和害怕时,他却无法置身事外。 声音不大,可却穿破众人的窃窃私语。 突然间,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就连那噬人的长鞭也失了准头地袭向地面,发出一记惊人的声响。 “你这孩子来这里做什么?这儿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倚仗着夫婿对她的疼宠与放任,气怒的薛丽花完全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对着勾魂低吼,完全没了以往那种刻意伪装出来的亲切和善。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儿是我家,我倒不知道这勾家有啥地方是我不能去的。”短短的一席话,说得条理分明,也说得薛丽花哑口,那张略带不悦的小小脸庞更让她惊觉自己的失态,水媚眸子不由得闪过一丝惊慌。 对于她的失态,勾魂倒是没有一丁点的诧异,因为他早就瞧出二娘不似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亲切和温良。 一双锐利眼神直勾勾地瞧着她,看得她心虚不已。 “这……”嗫嚅一阵,竟是说不出话来。 见二娘不再说话,勾魂往躺在地上的小小身躯走了几步,审视着她那宛若游丝的气息,好半晌,他才语带责怪地开口。 “她只不过是个孩子,二娘何需下如此重手。”他一边说话,一边技巧移动身形,用自己来护住倒在地上不住瑟缩的女娃。 “弱水这贱蹄子偷了东西……”本来是理直气壮,可在勾魂那双利眸的瞪视下却蓦地气弱。“本来就该好好地整治一番,否则这府里早晚都要出乱子。”“就算她真的偷了东西,交给我娘处理,逐出府就是,不用这般的鞭打吧?再说若是打死了人,污了勾家的名声,这罪名你担得起吗?”技巧地抬出自己的娘亲,勾魂的用意是在提醒二娘,这府里的主事者不是她,她如此鞭打仆佣其实是逾越了本份。 不过小小年纪,说起话来却是这般头头是道,众人莫不对他刮目相看。 “她做错了事,本来就该受罚。”该死的,为何闯进这人来坏事,本来她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将过往的一切都抹得一干二浮的。 薛丽花心中暗咒,可却心知勾魂虽未成年,不过因为是勾家唯一的男丁,所以向来在府内说话掷地有声。 初来乍到的她不好与他硬碰硬,只好将目光转向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夫婿勾天常,期望他能替自己说句话。 本以为他会支持她,可没想到,他却是一脸赞赏地望着自己的儿子,显然对于他年纪轻轻,却能散发出过人的气度很是满意。 当下,薛丽花便知道这次要想藉机除掉那丫头,是断不可能了,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再将目光转向勾魂时,狰狞神色已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如往常那种亲切的笑容。 “少爷说的也是有理,那就暂且饶过她,逐出府就是。”她向来能屈能伸,既然不能光明正大的打死这丫头,到府外私下解决也行。 那退让来得太快,也太过理所当然,勾魂的心念微微一转,然后说道:“这丫头我要了。”向来,只要他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他既然已经开口救她,就得将她送上天去,绝不容任何人再伤她,所以他开口向爹亲索讨。 “不行!”想也没想的,薛丽花就急切地否决,直到看到勾天常父子狐疑的眸光,这才连忙解释,“夫君,我的意思是,这种低贱且手脚不干净的丫头,怎么能伺候大少爷这种尊贵之身呢?”“我不认为她低贱,倒觉得她挺可爱的,所以我要她。”二娘的反应太奇怪,就像是想要隐藏什么,勾魂瞧出了这点,所以更坚定地朝着爹亲要求。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内情! 一向稳重得像是个小老头,从来也不曾向他索讨东西的儿子,突然向他这个做爹的开了口,更何况要的,只是个小丫头,他怎么会不答应呢? “好吧!”一直静静瞧着眼前一切的勾天常终是开口允了儿子的要求,斩断了薛丽花还想力挽狂澜的希冀。 事已成定局,再不愿,薛丽花也只能按下心中的不悦,硬挤出一抹笑容,接受了夫婿的仲裁。 “这……好吧!”她表面上故作平静,唯独那朝着秦弱水疾射而去的目光却充满冷厉。 她那满目的憎恶并没有逃过勾魂的眼睛,他不发一词的调离视线,吩咐一名仆佣,抱起已经不省人事的秦弱水,往他的院落而去。 因为她浑身是伤,他又差人去请来大夫,而在这期间,她都未醒来过。 原来她是被安置在他隔壁空房的,可那夜半凄厉的尖叫实在让他不能成眠,他索性将她抱到自己房里,与他睡在榻上,甚至还大方地将自己的胸膛借给她。 原本恶梦连连的她,终于陷入无意识的黑甜乡之中。 望着几乎整个人埋在他怀中的小丫头,勾魂那双深优眸子倒也是一片的平静。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胸腔一借就借了大半年,直到他被爹亲送上山学艺,为了不让二娘为害于她,他只好将她托给府中的管事,让他带她出府去。 从此,天涯两相隔。 第一章 “不、不要……”暗夜的寂静忽地被一抹带着浓浓哭音的呢喃所打破。 没有被吓着,伺候在一旁的静香很习以为常的走近床榻,朝陷在梦魇中的人儿轻摇着。 “小姐,你醒醒,那不过是梦。”静香不慌不忙地朝着不断眨着眼,依然不能回到现实中的秦弱水说着。 解释的同时,她已经掏出怀中绣帕为主子拭去颊畔那颗颗晶莹的泪珠。 “梦?”睁开眼,秦弱水恍惚地喃道,好像还未完全清醒过来似的。 “对,是梦。”终于,眼前那熟悉的景物拉回了她涣散的神智。 努力眨着眼,她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一切,直到确认自己早已不是那个十几年前被痛打一顿的小丫头,一颗惶然不安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嗯!”她轻轻的点头,深吸了口气,然后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的,仰首朝着静香问道:“粮草给他送过去了吗?”“已经送过去了。”听见主子的问题,静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着实有些没好气。 仗都打完了,小姐却还是心心念念着军中粮草足不足,就怕饿着心上人似的。 真是……完全不理会静香脸上的不认同,秦弱水微微颔首,纤手将被一掀,赤着足便准备下床。 “小姐,你怎么又不穿鞋呢?当心冻坏了自己。”静香见状,不禁叨念。 这更深露重的,地上寒气袭人,一般人还无所谓,可小姐身子骨一向不好,打小就种下的病根,哪容得她这般轻忽。 “哪有这么容易便冻坏的。”她喜欢赤足踏在地板上的那种冷冽,那像是能够钻进骨头中的寒意,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活着。 “小姐……”静香扬声抗议,但秦弱水却只是淡淡的勾唇一笑,任性得让人束手无策。 “好了,去把这个月的帐簿拿来。”她得好好盘算盘算,虽然说她已经陆陆续续送去几万石的粮草,现在他几乎已经笃定胜利,即将凯旋,但因为战乱而百废待举的皇朝必定需要更多的银两,所以她还得绞尽脑汁找些银两出来。 “又要算?”语调拔高,静香脸上布满着浓浓的不认同。 每天清醒就是算、算、算!只要能攒下一文钱,小姐也能开心好半天。 不但日暮见客,努力的从那些公子哥手里捞出大把大把的银两,还四处替“倚福安”招揽生意。 真的是活脱脱的抢钱一族。 小姐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只要一文钱,就能让一个士兵饱足一顿,复国之路更进一步。 听起来好像很伟大,可,这究竟干她家小姐什么事啊? 宁愿这么大半夜觉不睡,抱着算盘猛盘算,也不管那身子骨吃不吃得消……“静香!”秦弱水蓦地沉下声,即使神情未变,但伺候她多年的丫头已经明显感受到她的不悦。 不敢以下犯上,静香咕哝了声,还是去取了帐簿,可是回身才走了两步,紧阖的门扉被人推了开来,才一眨眼,她手中的帐簿已经不翼而飞了。 “大哥!”眼见来人,秦弱水清亮的眸中布满无奈,心中更是长长地叹了声。 被个丫头念还不够,又来个能够念到天荒地老的高人。 看来,今夜的她耳根子又要不得清静了。 “傻丫头,深更半夜不睡觉,算什么帐。”一双优眸直勾勾地瞪着她,脸上的不悦显而易见。 “睡够了。”简简单单的回答,却换来秦绍安瞪大了眼,一脸很难被说服的模样。 “现在才子时刚过,你便睡够了?”而他根本都还没睡。 “睡多了,更乏。”因为摆脱不了幼时的恶梦,所以她总是浅眠,一夜若能睡足两个时辰已是万幸。 除了躺在那胸膛上时……唉! “你这样压根就不行。”扶着纤弱的妹妹坐下,秦绍安就觉得英雄气短。 在外掷地有声的他,面对这个外柔内刚的妹妹常常没辙,总只能像个老太婆似的,絮絮叨叨。 “还有,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又不穿鞋?那寒气沁入身子骨里,可怎么办是好?”“大哥……”被念得柳眉直皱,秦弱水终于出声轻唤。 “喊我也没用,今晚帐册我没收,你给我好好休息,听到了吗?”既然用劝的不听,只好采取强制手段。 “不要。”再入梦中,也只是被迫回忆那些不堪的过往,与其那样,她不如专心看帐册,或许还能找出一些银子来。 “不许不要,你若是再说不要,我就去找勾魂说清楚,让他知道那些不具名的粮草是谁赠与的,同时让他知道他今天能够稳坐武林至尊之位又是谁的功劳。”他也是有办法治她的。 “不行!”想也没想的,秦弱水惊慌喊道。 “为啥不行?”很故意的,秦绍安故作不知地问。 “大哥,你明知道我只想默默帮助他完成霸业,并不想让他知晓我的存在。”“就算他知道了你的存在,那又如何?”他就是不懂,她明明爱惨了那个男人,为何又只肯隐藏在暗处,这样默默地做尽一切。 “在世人眼中,我秦弱水不过是个残花败柳罢了。”“可你明明就不是,你……”“人言可畏啊!”既以花魁的面貌展现在世人眼前,不管她是不是残花败柳,在众人眼中,她就是株有银子便可摘折的花朵。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用这样委屈啊!”不说不气,愈说愈气,秦绍安重重地一掌拍上桌子,那力道硬是让几上的茶杯也跟着离桌两寸高。 “大哥,一切我心甘情愿。”“难道别人就不成吗?”望着气怒的兄长,她其实也希望自己能点头,可是心不由己呵! 秦弱水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成。”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纵然她努力的抑制,可效果却常适得其反。 所以她学会顺其自然,既然爱了就爱了,即使再辛苦,她也愿意承受。 “你……”秦绍安为之气结。要他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妹妹为个男人拚死拚活,却完全不求回报?开什么玩笑! “好,既然这样,那就去争取啊!这么默默地为他做尽一切算什么?”明明就不是这么畏缩的人,偏偏碰到勾魂就像勇气通通跑去躲起来,真是气煞人也。 抿唇不语,美丽白皙的脸上写着满满的倔强,看似纤弱的身躯却蕴寒着任何人都不能撼动的灵魂。 见她这模样,秦绍安心知饶是拿着千斤大石,也敲不开她那几乎是与生俱来的顽固性子,就不再说了。 不过,心中却另有盘算,交出本来打算保管一夜的帐本,他沉默地回身离开。 望着兄长离去的身影,对于他这么轻易便鸣金收兵,秦弱水心里泛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寻思了会,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她摇了摇头,略显苍白的脸庞上浮现一抹自嘲的笑容。 是她多想了吧? 翻开眼前的帐册,透着微弱的烛光,一笔笔地审视着倚福安的收支。 任由眼儿瞧得酸涩,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她依然认真……暗夜深沉,万籁俱寂。 一抹轻巧的黑影悄然旋落在暮源居。 隐身暗处,屏住气息。 利目望着那些夜巡的守卫,眸中露出一抹轻鄙。 或许,这里的守卫很森严,可对他来说,这些并不算什么。 有些事,早就该做了! 灵巧的身影微闪,几个起落,他已经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门缝中还透着微微烛光。 他定定地望着那扇门,脑中思绪翻转,旋即他的唇微微向上勾起。 闪身出了暗处,他大剌剌地走向门扉,连敲都嫌浪费力气,他微微使力,震开门栓。 大大方方,完全没有半点做贼的模样。 “你是谁?”在门栓被震开时,勾魂已经收摄真气于丹田,他屏气凝神地望着眼前这个大胆的贼。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是很想知道那个一直在暗中援助你们粮草的无名氏是谁?”要钓鱼,就一定要饵。 秦绍安相信这个饵,勾魂一定很乐于咬下。 “他是谁?”姑且不论这个黑衣人的来历,但有一点他说中了,他真的很想知道那个总是为他一解燃眉之急的人是谁。 所以他按捺下性子,不去追究他的擅闯之罪。 “她是个女人。”“女人”听到这两个字,勾魂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显然不太能够接受他本以为胸有大志的“无名氏”竟会是个女人。 “对,而且她……”欲言又止,就在勾魂兀自陷入沉思之际,秦绍安突然伸手往他的方向一弹。 身为武林至尊,勾魂的警戒和功力自是不容小觑,虽然他心思被黑衣人牵引大半,可却仍即时闪过对方的那一弹指。 突袭未果,秦绍天却没有任何的懊恼,反而大咧咧地笑了。 “你笑什么?”对于勾魂的问题,秦绍安耸了耸肩,不置一词,半晌后才开口,“记住一个名字,秦弱水。”“她就是无名氏吗?”秦弱水! 勾魂默念着这个名字,脑中却搜寻不到任何跟它有关的记忆。 他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从他脸上的狐疑,秦绍安便心里有底,虽然有些为妹妹不平,但他也只是淡淡的说道:“想不起她是谁没关系,你只需知道今生你欠她良多啊!”“我勾某从不欠人。”也之所以,他才会在完成复国大计之后,急着找出无名氏。 他要偿还啊! “偏偏你就欠了她。”想要不欠,偏偏欠了许多,只是不自知罢了! 今夜他来,就是要给勾魂一个机会去偿。 “你……”勾魂开口还想要说些什么,可一阵虚乏却开始从他四肢百骸蔓延开来,脑中一阵警钟响起。 怎么可能? 方才,他明明已经闪过他的一弹指,怎么可能还会着了他的道呢? “此刻的你应该是头晕目眩,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吧?”对勾魂心中的疑惑了如指掌,秦绍安很是大方地为他解惑,“你已经中了毒,方才我那一弹指,其实只是想要引开你的注意力,将‘忘魂散’弹至烛火中,然后藉着那热力散发毒性让你吸入。”“为什么要这么做?”从他刚才那一番话,勾魂可以判断对方跟他无冤无仇,所以虽然心中有着股被袭击的愤怒,他更想弄清楚对方的目的。 “因为,我要给你一个机会去偿债。”说着,秦绍安迈步向前,就在勾魂无力而摇晃着身躯时,他伸手一接。 “你以为你能顺利带我离开府里吗?”勾家庄纵然不若皇宫那般固若金汤,倒也能算是戒备森严。 即便他能只身闯入,但带着他这个大累赘,要想不打草惊蛇,并不容易。 “这就不劳你担心了,你只消等着承受美人恩吧!”纵声长笑,秦绍安满意的看着勾魂心不甘情不愿地垂下眼皮子,失去意识。 弯身,他将他上肩,步至门外,轻轻地拍了数下。 不远处,一辆散发着浓浓蚤味的小轮车被人由远而近地推了过来。 望着那小木车,秦绍安满意的笑了。 这算是自己小小的报复吧! 谁教这勾魂要让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牺牲这么多,爱得这样辛苦,所以就委屈他堂堂一个武林至尊被他塞在这散发着粪味的板车上。 毕竟,这可是最不惹人注意的妙法耶! 第二章 就算暮源居的守卫再尽责,也不至于到翻看这臭得让人掩鼻,每夜都要运出去的粪车吧! 呵呵,要是让弱水知道他这么亏待他,只怕真要跳脚了。 而他竟然有些期待……这是什么味道? 才推门而入,那臭气熏天的味道就让秦弱水忍不住地掩鼻。 难掩好奇的,她寻着那味道而去,竟是来到她的榻边。 眉心更皱,纤手一伸拂起微微飘动的轻纱,然后她愣住了。 傻愣愣地站在那好一会,一向心思缜密,喜怒不形于色的秦弱水也忍不住像个孩子般地抬手柔了柔眼。 是臭过头了吧? 要不然就是因为自己昨夜再次被恶梦缠身,身躯过于乏累,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脑海思绪万千,可不论她怎么柔,眼前陷入昏迷的男人还是没有消失。 他是真的! 当这个念头窜入她的脑海,她的心骤然漏跳一拍,完全失去平时的沉稳。 他怎么会在这儿?还有那熏天的臭气又是怎么来的? 再说以他的功力,纵然熟睡,也不可能任由她在这看了好半晌,还没有任何醒转的迹象。 他怎么了? 难道他受了伤吗? 这样的念头才窜入她脑海,就让她顾不得他浑身上下散发的臭气,慌张地伸手贴住他心窝。 屏气凝神。 直到掌心感受到他那虽然缓滞却沉稳的心跳,她方才倏地提高的一颗心,这才稍稍地放了下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她不解的喃喃。 心中转念的同时,一双水眸却定定凝视着那张她向来只敢远观的俊颜,仔仔细细,不想遗漏半分。 赞叹着,即使那张脸庞放大了好些,也成熟了好些,但那斜飞入鬓的剑眉和高挺的鼻梁、有棱有角的薄唇,在在都让她怦然心动呵! 忍不住的,她探手轻触,当他的温度透着她那葱白指尖传到她身上,仿佛在她雪肌上烙上一个红印。 就这么静静的瞧着,原先那股想要去搞清楚这一切的念头竟不再急切。 甚至,不顾他浑身上下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她带着一颗爱恋的心,伸手轻抚,膜拜着他的俊逸。 “砰”的一声,门被秦绍安粗鲁地推开来,一进门,他便没头没脑地问道:“妹子,你很开心吧?”这突如而来的声响也将秦弱水拉离骤然坠入的魔咒中,理智迅速地回笼。 抬头,望向一脸兴奋的兄长,她心中泛起的不祥更甚,开口问道:“大哥,你究竟做了什么?”虽然,她试着让自己冷静,可却悲哀的发现一旦事情牵扯到他,她便很难冷静下来。 他果真是她的魔呵! “我只是把他带给你啊!”好理所当然的语气。 秦绍安的神情和语气轻松得像只是给了她一颗糖一般。 “大哥!”清亮嗓音忍不住沉了沉,就算她是个傻子,也知道这件事绝对不是那么简单轻易的。 莫说勾魂是武林至尊,其武学造诣不同凡响。 他更是个将军,麾下统兵何只千万,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弄在她眼前,哪是那么轻易的事暮源居之中,怕是早已翻了天吧! “你究竟做了啥?”她再次开口追问,语气已染上激动。 “我只是对他下‘忘魂散’罢了!”“你怎么会?”她完全不敢相信耳朵所听到的。纤细身躯更因为激动而摇晃数下,她甚至必须不断地深呼吸才能平抑自己的激动。 “虽然,这真的不是件简单的事,可是凭着大哥我的聪明和功力,只要用点心就可以做到啦!”就是因为不忍妹妹这般痴恋,所以即使明知道危险,他还是豁出去了,兴许是老天爷也垂怜,所以让整件事情在有惊无险之下完成。 气到没力。 饶是满腔的怒气也全都消散无踪,秦弱水在镇定心神之后,很是冷静的问道:“那他浑身上下这难闻的气味呢?”她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不该在乎这种枝微末节的小事,可是她无法不在意! “……”对于这个问题,秦绍安咕哝了几声。想要混过,但认识他不是一天、两天的弱水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性子? “大哥!”沉声喊着,她柔柔的嗓音之中带着浓浓的警告。 “就是……我得把他塞在粪车里,才能把他偷渡出来嘛!”说就说嘛! 谁又怕谁了! 他就不信弱水会咬他。 不气……不气……不能气! 即使唇被自个儿咬得泛白,双手也紧紧的握成拳,但面对兄长那没啥大不了的神情,秦弱水终究只能无奈地问道:“就算大哥这么做,又能改变什么呢?”人弄来了,不用还吗? 别说他是人人尊崇的武林至尊,就说他那个做皇帝的兄弟,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失踪呢? “是不能改变什么,可却可以一偿你的相思之苦啊!”怎么会瞧不出妹妹的激动与气怒,秦绍安连忙提醒,“吃下忘魂散,会有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他此生所有大大小小的事会全都不记得。”“所以呢?”就算他醒来后会忘却所有的事情,可是之后呢? 大哥是历经大风大浪的人,她不相信他还会存在着这么天真的想法。 很多事是不可能改变的,当她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帮助他的时候,就已经断绝他们之间的任何可能。 费尽心机,妹妹却是不领情,秦绍安也不动气,因为这早在他意料之中,如果她乖乖接受他的好意,他才会吓到。 他扬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你坚持自己配不上他,偏偏不能将他忘怀,好好的过上自己的日子,那么就将这七七四十九天当成是老天爷在圆你的一场梦,这样不好吗?运气若是再好些,能怀上他的孩子,那么就算你俩今生无缘,你不是也不会有遗憾了吗?”多么惊世骇俗的言论,可让秦绍安说来却是那么的理所当然,甚至完全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圆梦! 听着兄长的话,秦弱水的心仿佛被硬生生地撞了下。 只是个梦而已! 虽然理智上知道自己不该,可心中的奢想却开始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完全不受控制地奔腾起来。 “可是……”她还在犹豫。 秦绍安的利眸当然看出她的动摇,于是加把劲地劝说:“你放心吧!那忘魂散不只会让人在这七七四十九日不记得所有过程的记忆,在这七七四十九日过后,连这段时日内所发生的事,也不会有所记忆,所以你可以安心地偷得一些与他共度的时日。”耳中听着兄长的话,秦弱水的心跳一下快过一下,仿佛是在催促着她不要再犹豫。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呵! 转身,抬手。 一双玉手依恋不舍地抚触着他那宛若刀雕斧凿的俊颜。 她真的可以吗? 偷望着那即使被污秽弄脏却依然俊逸不改的脸庞,秦弱水的心仍犹豫不定着。 倘若她真照大哥的话做,这会不会太自私了呢? 突然间,紧合的眸子倏地睁开来,那一双深邃的瞳眸在望向她的时候,带着满满的陌生。 “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望着眼前陌生的男女,勾魂脑海一片空白,就连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心有些慌。 但他却感受不到他们任何的恶意,所以不等他们回答他的问题,薄抿的唇便又开合地问:“我又是谁?” “你是……”尚未下定决定,可也无法断然拒绝大哥所提出的那个诱人建议,所以秦弱水说起话来吞吞吐吐。 “你是我的妹婿,她是你的妻子,我的妹妹。”不给妹妹半丝犹豫的空间,秦绍安直接接口道。 妻子?好陌生的字眼。 勾魂狐疑地望着眼前看起来柔弱且貌美的姑娘,仔细端详,希望能找到任何一点让他熟悉的感觉。 既是他的妻,纵然他遗忘一切,应该也会有着一丝的熟悉感吧? 可没有,不论他怎么敲,心中依然是一片的陌生。 “怎么,你出门一趟,就忘了自己的妻子吗?早知道你是这样寡情的男人,我就不把我唯一的宝贝妹妹嫁给你了,你知不知道为了你,她……” 长篇大论说得勾魂晕头转向的,初初醒转依然混沌的脑袋瓜子压根就无法跟上秦绍安叨念的速度。 几次开口想要打断他的话问清楚一些事,却完全不得其法。 “大哥……”看得出他的无情,秦弱水不忍地开口打断兄长的滔滔不绝。“我想同夫君说几句私底话。” 事已至此,只能打蛇随棍上了。 成为他的妻几乎是她做了一辈子的梦呵! 想到这里,秦弱水白皙的脸庞上蓦地添上一抹羞红。 “好好好!”眼见目的已然达成,笑立刻堆上脸,秦绍安兴奋地迭声道:“你们小两口好好说些体己话吧!” 那笑容中的暧昧让秦弱水直想替自己挖个地洞钻进去,可她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心如擂鼓地看着兄长替自己将门合上,留给他们一方的清净。 寂静在两人之中流窜着,就在她几乎承受不住心中愧疚的纠缠,想要开口说明一切之际,勾魂沉沉的嗓音窜入她的耳际。 “你真的是我的妻吗?” “我……” 这时最后阻止一切错误的机会,她该说不是的,因为造了个谎,得再造百个来圆那个谎,可是,话到了舌尖,望着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那不字她就是说不出口。 渴慕与理智拔河,秦弱水万分挣扎。 “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娘子?”迟迟等不到回答,望着她,勾魂再次不疾不徐地问道。 不愧是统御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即便失去记忆,换做他人,早乱了方寸,他的反应却依然冷静沉稳。 “我……是!”终于,秦弱水还是败给自己的痴恋,闭眼点头。 即使脑中一片空白,但勾魂总觉得有些地方怪怪地。 她的表现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妻子该有的表现,不但没有真情至性的激 情,更别说他对她的感觉是完全的陌生。 “究竟我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忘了一切?”即使心中存疑,但因为感受不到恶意,所以勾魂选择先不探究她的真实身份,换了个他更想知道的问题。 谎言一旦开始,接下来就容易得多了。 这次她没有太多的吞吐,反而从容地步上前去,掏出怀中的巾帕,为他拭去额上的汗珠。 “你外出经商,结果途中不幸遇着盗匪,撞伤脑袋,大夫说可能是因为这样,你才会失去记忆。” “嗯!” 听起来很合理,勾魂微微点头,不过这可不代表他信了,在他仍对她身份存有疑虑时,所说得任何话,他全都仅供参考。 有些事,不急于一时,满满探究得到的,反而接近事实。 “那……” “相公,你该休息了。” 战战兢兢地回答着他的每一个问题,勾魂看不到的是,她平静外表下的心惊胆颤。 “这……我满身的脏污,你既是我的妻子,不帮我弄干净吗?” 这也是令他起疑的一点,不过她既然说是他的妻,那么不拿来使唤一下,岂不可惜? 秦弱水听了,白皙轻透的脸庞蓦地飘上两朵红晕。 望着她脸上的羞怯,勾魂更加肯定她的身份绝对不如她所说的那般。 既然是他的妻,那么伺候他沐浴净身,应该是既合情又合理,然而她听了他的话,却像是受惊的小白兔,只差没往后跳三大步。 第三章 那她为何要冒充他的妻子呢? 是阴谋吗? 如果是,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暗暗观察她的反应,勾魂心中的疑虑更深,不过他维持不动声色,打算静观其变。 “相、相公……”一向讲话有条理,何曾这般结结巴巴,可是秦弱水却很难控制自己心中的惊惶失措。 “浑身这般脏污让我难受,我怎么能安心休息呢?” 一句话说得她是哑口无言,好半晌,她才咬牙说道:“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准备热水去。” 既然已经开了头,断没有限制放弃的道理,再说,他那浑身的脏污也的确需要清理。 唉……都是大哥害的! 瞧着他那活像跌进粪坑的模样,秦弱水忍不住地摇了摇头,无奈。 热气缭绕。 手持软巾,秦弱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擦拭什么珍宝似的。 这时梦寐以求的人呵!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大木桶中,任由她为他洗清一身的脏污。 虽然近年来,她游走在富商、公子哥、甚至是达官权贵之间,被旁人道她仗着貌美,水性杨花。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些夜半与他们缠绵的,并不是她,一点点的迷香和高明的做戏手段,那那些男人个个以为做了她的入幕之宾,所以乐意奉上大把大把的银两。 事实上,她还是个云英未嫁的黄花大闺女呵! “在想什么?”瞧不着她的面容,辨不清她的思绪,勾魂的手蓦地往后握住她的纤手。 而当她那柔软的掌心在他肩头滑过,一阵莫名的熟悉感觉竟蓦地浮现。 依稀之间,脑海中浮现一个模糊的影像,那是个扎着小辫子的丫头,用她那小小的身躯,很是努力地替他净身。 那感觉和她此刻带给他的感觉好……相似。 或许,她不是他的妻,可却也真的与他有些关联呢? “只想着快快替你净身,好让你早些休息。”他刚中了毒,虽说忘魂散的药效不在致命,可对身体多少会造成损害,所以他得多休息。 即使多么想要时时刻刻都瞅着他,但更舍不得他又一丁点的差池啊! “我想多同你说说话。”说着,他已经从香气缭绕的热水中起了身。 那结实劲瘦的好身材冷不防地在眼中展现,秦弱水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口。 “你……你……”结巴几乎成了她唯一的反应,只消一眼,她的心跳就快到让她喘不过气来。 为免自己“死于非命”,她兜兜转转地找起可以遮掩他昂藏的东西。 终于,眼角扫着一块铺在矮几上的布,她想都没想地就伸手一拿,也不顾几上摆放的东西都因为她粗鲁的举动被扫落地,发车令人皱眉的声响。 拿着布,半闭上眼,她急乱地冲上前去,然后双手一张,不由分说地就将布往他腰间一系。 “呼--”终于…… “你不喜欢我吗?”这话,其实逗弄的成分居多,因为看着如此千娇百媚的她却像是随时会受惊的小白兔似的,着实有趣。 “我没有,我很喜欢你的。”听到他的问题,秦弱水只差没指天发起誓,直到瞧着他眼底的戏谑,她才懊恼地发现自己所做的蠢事再添一桩。 发现自己一直在他面前耍宝,终于,她恼羞成怒了。 俏脸一板,她指着勾魂命令道:“你,去睡觉。” “好!”出乎意料之外的,对于她的命令,勾魂毫无二话地答应,只不过在举步与她错身之际,他忽然出手疾如苍鹰地将她拦腰抱去。“可是你得陪着我睡。” “这……”被抱在他那温热的怀中,秦弱水很是不习惯地挣扎着。 怪哉,没听过服下忘魂散会让人改变性子的,怎么眼前的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以前年少时代的他,反而摇身一变成了个个性调皮的大顽童。 莫非大哥还动了什么手脚吧? 可恶! 不过心中的怒气却在勾魂抱着她躺下时消散无踪,紧张又取代了一起,她想起身,不过横格而来的长臂阻止了她。 虽然没了记忆,但天生的霸气犹在,瞧着勾魂侧头射过来的探问眼神,秦弱水不再挣扎了,也不敢再看他,闭上眼装睡。 就这样吧!她现在可是扮演他的妻子,夫妻同塌而眠很正常的。 他的妻子? 真是让她做梦都不敢有的奢想,如此却实现了,虽然只有七七四十九天,虽然是她偷来的…… 想着想着,一阵睡意就这么袭来,一向浅眠的她竟出奇地快速陷入沉睡当中。 而瞧着熟睡后,自然偎向他的小头颅,一种奇异的熟悉在勾魂心里蔓延开来。 他敢肯定,她绝对不是自己的妻子,可也绝对不是个陌生人,那么,她究竟是谁? 失踪? 开玩笑的吧!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平空消失呢? 主将失踪,少了例行的操兵演练,勾魂底下的人也跟着变得懒散了,竟然连编个谎话都懒,还拿这种荒谬的笑话来搪塞他。 瞪着那一排排跪在面前的侍卫,轩辕极天脸上的怒气清晰可见,只见他大掌一挥,眼前的几案就这么硬生生地被剖开来。 怒气与在意通常是成正比的。 怎么能不在意呢? 勾魂与他不但是君臣,也是过命的兄弟,从先王驾崩,他们几个兄弟在机缘巧合之下相遇。 为了帮他拿下皇朝,勾魂可是拼着九死一生得到武林至尊地位,让他不至于在战争中左支右绌。 甚至还常常不顾自身安危,卖了命地在帮他打天下。 好不容易天下底定了,他都来不及酬谢这位兄弟,他便失了踪,这让他如何不着急呢? “说,为什么会这样?”脑中浮现勾魂那沉稳寡言的模样,轩辕极天沉声开口问,得到的却是一片静默。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他们这些近侍也都想了不下千百遍,可饶是他们想破脑袋,依然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依将军的性子,断不可能不交代一句便失了踪迹,尤其是他身上还带着在最后浴血战役中,被敌人所突袭而留下的箭伤。 至于暮源居,他们都不知道搜查过几遍了,却连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要说是被劫走,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你们……”看着底下的人一个个皆是一脸茫然,轩辕极天的怒气更盛,兄弟的失踪让他急怒攻心,一时失去理智就想出掌毙了他们。 “你现在就算毙了他们也没有用,最重要的是找回勾魂。” “找,怎么找?”人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连半丝线索也没有,要他如何找起? “偏偏又不能大张旗鼓地找人!国之将立,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不在少数,万一引来敌人的注意,反倒对勾魂不利。” 相较于轩辕极天的进退两难,闻人翻云的态度倒是气定神闲得多了。 “我说你是不是急坏了,谁说找人一定得要大张旗鼓地找呢?” “你有好法子?” “找人当然非倚福安莫属。” “倚福安?”听闻人翻云说得那么肯定,轩辕极天剑眉微挑,不知道为何好友这般确定倚福安可以提他们找到人。 “你几乎都身处朝廷中,所以对于倚福安的能力有所质疑,也是正常。倚福安是个身处江湖却完全不属于黑、白两道的组织,对他们而言,顾客永远顾客,只要有银两,就算是世人眼中罪大恶极的人物,他们也照帮不误。” 说起倚福安这个组织,那可是既神秘又赫赫有名,一直以来,他都还没有机会去探探他们的底,现在正好是个机会。 如果他们是可以结交之人,那么或许有利于他们暮龙皇朝打稳根基。 何况在这节骨眼,除了通过倚福安,还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 “所以,咱们要找勾魂,得先找到倚福安?” 轩辕极天虽然明白闻人翻云的打算,却不确定这样的方式是否合适。他能等,但勾魂能等吗? 毕竟,找人行动可是刻不容缓,尤其就怕勾魂是被贼人给掳走,那么他的安危就更令人担忧啊! 闻人翻云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忧心,只是以眼前的状况看来,江山已经打下,如果勾魂真的是落入贼人之手,他相信也是要拿他来要挟轩辕的成分居多,勾魂的安全应该暂时无虑。 但这也只是他的猜测。 “放心吧,不论花上多少银两,我都会让倚福安早日将勾魂给找出来。” “嗯!”轩辕极天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闻人翻云得令,立马转身急着去办事。 轩辕极天冲着那背影,忍不住又交代一次。 “不管倚福安要多少银两,都给,只要勾魂安全就好了。” “我明白。” 一个坐镇朝中,一个出发办事,不约而同的是,两人浑身上下散发着相同的戾气。敢动他们的兄弟,那些人真的是活腻了。 亦步亦趋。 很难想像一个身材壮硕的昂然男子会像只小鸡般地紧跟在秦弱水身后,偏偏他做得却是这样的理所当然。 突然间,一道闪光自她腰间一现,注意到的勾魂,几个跨步,长手猝不及防地一捞,一块通透翠绿的腰牌已从她腰间平躺在他厚实的大掌中。 “这是什么?” 望着那块玉佩,一种好熟悉的感觉跃然心田。 那精细的雕工,还有那仿佛就要飞腾上天的盘龙,都让他心中的熟悉感愈重。 抬头,望向秦弱水,好像就要抓到什么的直觉让他眸中带着一抹激切,问道:“这块玉佩是哪来的?” “是你送我的。” “我送你的!”偏头,努力要回想,突然间,一阵剧痛袭来。 那种疼,就像是钻心蚀骨一般,饶是像他这样的铁汉也折腾得屈膝跌坐在地。 “傻瓜,你不能想啊!”一见他痛楚的模样,秦弱水心一急,连忙跪在他的身前,嘴里叨念着。 她的手温柔地按压着他的穴位,希望减轻他痛楚。 “大哥……大哥……”望着他疼到不能说话,额际还不断渗出豆儿般大的汗珠,秦弱水只恨不能替他疼。 无助的,她只能仰头找着救兵,忽而间,一道身影疾至,他的到来就像是块浮木,让她连忙只能用求助的眼神望着他,失了血色的唇急着想要说什么,但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傻丫头,急什么!”秦绍安睨了妹妹一眼,对于向来沉稳的她如今竟因勾魂而方寸大乱有些没好气。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大哥,你快救他。”明眸中闪着焦急的眼光,瞧着勾魂那头痛难当的模样,秦弱水只觉得自己仿佛比他痛上了千百倍。 摇了摇头,秦绍安无奈地说:“这种事何需我出手,只消他不想便行。” 既为“忘魂”,便是要阻断中毒者的思绪,用痛楚让他无法想起过往之事。 “可是……” 他很痛苦啊! 而她哪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却什么也不做。 “与其担心他因为魂散而引起的小症状,你还不如担心别的。” 心中虽然焦急,但见兄长神色沉重,秦弱水心知必是发生什么大事,于是强迫自己凝定心神,这才问道:“大哥,出了什么事?” “事是还没出,不过大哥也没有想到他们竟会来得这般快。” “谁?” 第四章 当今世上,能让大哥这般忧心忡忡的人并不多,该不是…… 心中臆测才串过,秦绍安的话已经证实了她的想法。 “是他那些歃血为盟的兄弟。”说话的同时,他还不忘埋怨地瞪了显然已经痛得失去意识的勾魂一眼。 “他们……来了吗?”好快! 她知道以他们和勾魂的交情,他们断会倾力寻找他的下落,可真的太快乐。 心蓦地一沉,一种即将失去他的恐惧彻底地攫住她。 大哥这般的大费周折,能为她偷得的竟只有这么一丁点的时间吗? “放心!”望见妹妹眼底的忧心,秦绍安终是不忍地开口安抚道:“他们应该还不知道他在咱们这,他们来倚福安是捧着金山、银山来求咱们替他们办事的。” “他们要倚福安替他们找人吗?” “嗯,闻人翻云派人送来口信!” “那大哥怎么处理?” “我直接回绝了。”秦绍安毫不犹豫,为了他这吃尽苦头的妹妹,就算是把金山银矿往外推,他都认了。 “这样可好?”勾魂的那些兄弟,个个聪明绝顶,倚福安一向只认钱,不认人,这样毫不犹豫地回了,只怕更加的启人疑窦。 “不回绝的话,难不成真的把他交出去,你甚至还没和他圆房,肚里也还没住上一个娃耶!” 他也斟酌过要不要暂时应承下来,但就怕他们那群人不肯同意给他一个月以上的时间找人,而如果照他们的意思,在期限内,人没有交出去,倚福安的金子招牌也就毁了。 左思右想才决定推掉这门生意,就算会引来怀疑,他也不管了。 这么直接的话语顿时让秦弱水的脸色一扫之前的苍白,抹上点点红晕。 “大哥……” “喏!”见她娇羞得说不出话,秦绍安伸手入怀,掏出一只细致的药盒,塞入了她手里。“这是‘千娇百媚’,只要掺在水里让他饮用,保证他兽性大发,然后--” “大哥!”大喊了声,组织了他那露骨的言语。 望着静静躺在她手心中的药盒,秦弱水深吸了口气,倏地收紧五指,紧紧地握住,就像她想握住那镜花水月一般的幸福。 “大哥,他们那边,让我来周旋吧!” 她清楚那群人不会轻易放弃的,若换了平常,她也懒得理会,可面对精得像只狐狸一般的闻人翻云,哪怕只是让他嗅着一丝丝端倪,都会为倚福安招来大祸的。 “好吧!”他耸了耸肩。向来,只要妹妹开口,他一向没有说不的习惯,这次也一样。“反正你只要记得,凡事有大哥让你靠着,懂吗?” 早在心中立誓,不论出了什么乱子,他都会护着他这个看似精明,其实笨到骨子里的妹妹。 “大哥……”望着对她呵护备至的兄长,秦弱水霎时热泪盈眶。 要办事大哥在她几乎绝望之际出现,只怕她早不在这人世间了吧? “放胆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只撂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将瘫软在地上的勾魂给扛上肩,踩着坚定的步伐将人送到妹妹闺房中。 他可是送佛送上西天了,要是那个笨妹妹还不懂好好把握,那他也没辙了。 不接吗? 听到下属带回的消息,闻人翻云心中不无诧异,所以他决定亲自走访一遭,静静地坐在布置雅致的偏厅内品茗。 他不疾不徐,心情甚至好到可以赏玩挂在墙上的名家字画。 他等着倚福安的主人出来见他,他要知道为何向来有钱就能驱使的他们偏偏不肯替他找人。 “闻人公子好雅兴。”话声未落,珠帘已被人轻掀。 闻人翻云抬眼望去,但见一个脸上罩着轻纱的女人踩着款款步伐走进偏厅。 即使瞧不见她的脸,她那婀娜的身段散发着诱人的魅惑,还有那外露的白皙雪肤,但凡男人见了只怕都会心动不已。 一双利眼大大方方地打量着这位看起来应该是倚福安的主事,突然间,一阵轻风袭来,那雪纱轻扬,一朵艳红得宛若织绣出来的红梅胎记,从她的雪臂上清楚地映入闻人翻云的眼帘。 对于人一向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这朵突然乍现的花儿顿时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看来是熟人啊!亟欲弄清一切的念头一转,他冷不防地欺近秦弱水的身侧。 手一扬,用来遮掩绝世红颜的轻纱已飘然落地。 “你……”多么无礼且放肆的行为,她怒目圆睁,转身欲去。 “秦姑娘,请留步。” 果真一如他的猜测,她真是名满江湖的第一花魁--秦弱水。 倚福安、秦弱水,看似不相干,原来关系竟是这么密切。 呵,有趣! “弱水姑娘勿恼,是在下唐突了。” “以闻人公子的身份气度,着实不该做出这样唐突的行为。”她的语气散发着毫不遮掩的不悦,跟着更是打蛇随棍上地说道:“你的银两,我想倚福安没那个本事可以赚。” 本来,直到踏进这扇门之前,她还在思索该用什么理由拒绝而不会启人疑窦,现在正好,闻人翻云替她找着一个好理由。 “兴许在下好奇的行为冒犯了姑娘,但你真的需要拒绝得如此坚决吗?” 怪,真的很怪,倚福安从一开始就不肯接下这笔生意,现在更是名正言顺,他甚至在秦弱水回答他时,从她的眸底捕捉到一丝的窃喜,为何? “难道说闻人公子容不得人家拒绝吗?” “那倒也不是,只是好奇罢了,倚福安向来是有钱好办事,这回却连开价也不愿地回了我的生意,我只想知道个中原由,莫非……这天底下也有倚福安办不到的事吗?” 同样是捧着大把的银两,为何来者不拒的他们独独拒绝了他,这点令他耿耿于怀。 从一开始,他便只是在索讨一个答案,对于认出她的身份,纯属意外。 这是个她不能回答的问题,如果他非要一个答案才愿意离去,那么就给他个她能给的答案。 “倚福安不愿意卷入权力斗争之中,更愿意招惹皇室是非。” 呵,不愧是倚福安之人,对于这其中的复杂纠葛,她显然了然于心。 难怪在双方势力倾轧之际,倚福安还能明哲保身地存在着,看来这名满京城的弱水姑娘不容小觑。 是敌是友,他是该好好用点心,找出点端倪才是。 “但如今天下大势已定,新皇即位,为何倚福安依然不愿替皇朝效力呢?” 倚福安会拒接他的生意,如果只是因为她所说的理由,他倒觉得并不难说服。 “没错,大局已定,然而前朝势力仍蠢蠢欲动,朝代更迭谁都难以预料,倚福安的手下众多,我不愿冒这样的风险去替你们寻找勾魂至尊。” 她此话一出,闻人翻云原本闲适的神情一扫而空,心中更是不无惊诧。 她竟然这件事也知情! 闻人翻云脑中警钟响起。毕竟,勾魂失踪这件事,他们早已下令不得泄露丁点风声,可是倚福安的人却知道了。 他们的情报网的确令人刮目相看,要是能说动他们帮忙,绝对能够早日将失踪的勾魂给找出来。 当下,他完全不否认地说道:“是的,勾魂失了踪,至今音讯全无,咱们几兄弟怕他遭遇不测,所以才会重金请托。” “他会没事……”话冲口而出,秦弱水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将接下来的话给吞回肚子里去,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秦姑娘为何能够如此肯定勾魂平安无事?”目光烁烁,闻人翻云敛起方才的悠闲潇洒,厉声问道。 “我不是肯定,我的意思是……勾魂至尊武功卓绝,断然不会遭遇不测。” “是吗?”这样虚浮的话语着实很难说服心思缜密的闻人翻云。 尤其,方才他听到她的话时,心中蓦地浮现一种想法--或许,倚福安早知道了勾魂失踪的内情。 又或者,其实勾魂的失踪与倚福安有着很密切的关系,所以秦弱水才能这般肯定。 看来,他无意间替自己找到一个线索,真的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心中有数,闻人翻云却完全不动声色,只是静静地凝视秦弱水那张绝丽容颜好一会,才又开口说道:“那若是在下一定要倚福安接下这门生意呢?” 他想,以他们如日中天的声势,倚福安不会想要与他们为敌的。 “这个嘛……”棘手啊! 她不动声色地望着他,脑中思绪快速翻转,在一阵权衡之后,终于开口。 “如果闻人公子非要倚福安帮忙寻人,那么就请给我们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我们必定将勾魂至尊平安送回。” “为何是七七四十九天?”怪,而且是愈来愈怪了。 不仅是她要求的天数怪,就连她那种十足的自信也怪。 话谈到此,闻人翻云甚至已经可以肯定勾魂的失踪绝对与倚福安脱不了关系。 但为啥呢? 难道说倚福安的存在其实另有目的?那么他们的目标是谁? 是整个暮龙皇朝,抑或只是勾魂一人呢? 心知最近方才不小心露了馅,只能说事情一扯上勾魂,她便失了平日的冷静沉稳,面对已然起了疑心的闻人翻云,秦弱水试图稳定心神地说:“公子不必多问,条件我已经说得很清楚,至于接不接受就任凭公子了。” 她所面对的是个多么敏锐的人啊,如今只怕就连想要多贪得一些时日,都是不可能的了。 回身,不再多做停留,抬手掀起珠帘之时,她还是忍不住幽幽地开了口,“公子可以放心,倚福安只是单纯的生意人,与任何组织皆无涉,只要公子愿意委托,那么倚福安必会力保勾魂至尊平安归来。” 话落,款步离开。 望着她的背影,闻人翻云细细地寻思,心中狐疑却感受不到秦弱水身上散发出来任何恶意。 她究竟意欲为何呢? 原以为到倚福安能让他们找着勾魂,可没想到人还没找着,已经弄得他疑惑满腹。 看来,他得去找其他的兄弟好好地商量一下。 该做吗? 现在的他什么都忘了,真心以为她是他的妻,但这么做对他其实并不公平。 可是……真的想拥有一些属于他的东西呵! 她想拥有他,甚至是他的血脉。 时间不多了。 自个儿今日的失常必会引来闻人翻云的狐疑,或者她能拥有他的时间比当初预定偷来的七七四十九天还短了。 不舍呵! 只消一想到勾魂随时都可能离去,她的心便泛着无比的急慌。 终于,银牙一咬,不再给自己任何犹豫的机会,拿出了今天下午大哥给她的药瓶,将其中的药丸溶入方才丫鬟送过来的鸡汤里。 “你在做什么?” 突然冒出来的声响,让秦弱水结结实实地吓了好大一跳,手一颤,那热腾腾的汤就这么洒上她的纤手,烫出一大片的通红。 她还来不及喊疼,原本还在床榻上的人已经风一样地旋到她身边,速度之快,让人连眼都来不及眨。 “疼不疼?” 望着她那红了的眼眶,以为她很疼的勾魂出乎秦弱水意外地捧起她的手,温柔地呵着气。 他其实不知道心里的在乎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是方才见她烫着,他就是觉得不舍与着急。 第五章 一句简单的话,一个简单动作,竟让秦弱水顿时热泪盈眶。 以前他也曾经这样问过她疼不疼,语气虽然不带一丝温柔,却足以让她感受到他真心的关怀。 原来,她恋恋不忘的,只是这个呵! 当下,她手一松,任由那碗热汤自她手中落了地,发出好大的一声声响。 可她却一点也不在乎。 双手一抬,环上他的颈项,诱人的香唇就落在他薄薄的唇瓣上。 “你的手……”突然被人家这样“侵袭”,勾魂初时一愣,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她。可那软玉温香在怀,竟是让他舍不得抗拒。 “我的手没事,要我,好吗?咱们是夫妻啊!” 她不要他们之间的初次是由药物所诱发的,她要他发自真心地想要她。 所以她故意砸了汤,用自身的魅力引诱着他。 手不由自主地轻触着她宛若瓷玉般冰凉的雪肌,一股冲动就这么涌上了他的腹部。 “可是……”在醒来的那一刻,他其实是由很多问题想要问她的。 那些在他头部剧烈疼痛之际不断窜入他耳际的话语,还有,她究竟是谁?可他都还来不及开口,她便被热汤烫着,而且还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主动起来。 “在这一刻,你是我的夫,我是你的妻。”纤手轻轻佻去他的腰带,她的手宛若彩蝶一般地在他胸膛飞舞着。 这是个该死的诱惑,绝对是的! 勾魂很努力地想要抗拒这一切,然而她的举动却一再地燃起他血脉中的簇簇欲火。 “我有问题要问你。”比如什么是忘魂散,又比如她大哥为什么那么急着要他与她有肌肤之亲,再比如…… 那宛若繁星般多的疑问却抵不过她那灵巧飞舞的双手。 蓦地,他低吼一声,拦腰将她抱起,毫不迟疑地大踏步走向床榻,然后将她安置其上。 “我真的是你的夫婿吗?”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他严肃地凝着她问道。 “是的。”清晰而肯定的回答,至少在她秦弱水的心里,他永远是她的夫、她的天,从他救了她的那一刻起。 她可以什么都不顾,只为他而活。 听着她坚定的答案,望着她那毫不迟疑地态度,勾魂就算不相信,可心却不由得折服了。 俯首,饺住她的红唇,恣意地品尝着她的香甜。 那种甜像是一道海流,迂迂回回地窜入他的心窝,让他无法自拔地沉醉其中。 灵巧的双手替她褪去衣服,当他的视线扫至她手臂上那朵宛若红梅的胎记,一种熟悉的感觉倏地袭上脑门。 所有的激 情顿住,这时第二次在她身上瞧着好是熟悉的东西了。 “你究竟是谁?”他喃喃地念着,被抑制住的思绪在这一刻仿佛要冲破什么似的蠢蠢欲动起来。 迷濛中,瞧着他那种深思的神情,秦弱水心中一惊。 不能想呵! 一想便要受苦了。 藕臂一抬,主动地勾下他的颈项,吻上他那薄抿的唇。 再次的勾引,只为不愿他再受苦。 “你……”他开口欲言,可她宛若灵蛇般在他唇中的诱引夺去他的心魂。 不再屈服,而是掠夺,勾魂终是反客为主,恣意地将她放倒在自己怀中…… 他是个威风飒飒的将军,统领着千军万马,在那黄沙腾腾战场上,骑着剽悍的铁骑。 黄沙,鲜血,战鼓声连绵。 那梦境太真实,仿佛这一切真的曾在他眼前发生。 他还梦到,他是个让人忌惮的武者,在疾风狂雨中,他蓄积了全身的内力于掌心,然后一掌拍向另一个在擂台上与他较量的飒爽男子。 那男人很眼熟……在朦胧的梦境中,他努力地回想着对方的身份,却怎么样也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在梦境中,他看到武功修为应该与他不相上下的男子,突然露出了好大一个空隙,这绝对是一个习武之人不该犯的错误。 可当时他并没有机会深思,连忙捉住机会,一掌拍出,那男人左胸口中了他一掌,落地地姿势一偏,整个人已经跌落台下。 当下,他都还来不及反应,四周已经响起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人群更是朝着他簇拥而来。 他耳边甚至响起一阵阵“盟主”、“至尊”的恭贺声…… 蓦地,他醒了,睁开的双眸正巧对上她的,脑中冷不防再次浮现昨夜的激 情。 她声称是他的妻,但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处子,难不成以往他是柳下惠吗?能够拥美女在怀而不乱。 所以,她不是他妻子的答案愈来愈明确了,那么…… “我究竟是谁?” 完全没有想到在缠绵一夜之后,他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让原本痴痴望着他的秦弱水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 “你是我的夫婿。”满心苦涩,却只能回答这一句。 如果可以,她期盼这句话说起来没有半点心虚,可难呵! 毕竟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大哥为她偷来的。 她还真坚持哪!“那除了这个身份之外呢?”勾魂再问,与其拘泥于自己的身份,不如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还是个殷实的商人。” 商人? 这是她第二次这么说了,但她的说法却跟他的梦境完全不吻合。 究竟是梦境骗了他,还是她骗了他? 直觉地,他从她那闪避的眼神认定她对他有所隐瞒。 抬手,轻抚着她那如缎般的黑发,眼神从原本的不在乎变得锐利。 “弱水,不要骗我,我即使失去记忆,但我知道我很讨厌人家骗我。” 他不摘掉自己为何要这样警告她,他想,他或许是想给她一个机会。 这个女人,扣除谜一般的身份,其实他并不讨厌。 “你想起什么吗?”望着他晦涩难辩的眸光,她的心一沉,在等待的同时,一颗心仿佛要跳出来似的。 “没有!”她的紧张时那么的显而易见,勾魂想要不看见也难。“但……你似乎很害怕我想起一切。” 心蓦地漏跳一拍,心虚让秦弱水只觉得口干舌燥,难受得紧。 “你多疑了,我不要你想,是见你一想便头疼,我相信等过一段时日,你的记忆自然就会恢复,你就别急了。”她檀口轻启,语气甚至依稀带着请求。 只要时日一过,他不会记得她,当然不要因为她的欺骗而气愤。 “好吧!”他点头轻应,也没再多说什么。 倒也不是真的这么随遇而安,而是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即便感觉得到她并未说实话,可他有什么证据。 二来嘛,他很想知道她心里究竟在盘算些什么,所以他选择了不动声色,若是她心中有所图,终有一天会露出马脚的,就希望她别让他失望。 玉手轻轻的拨弄着琴上的细弦,但那乐音听起来却染着浅浅的杂乱。 听得出来弄琴之人的心并不平静。 “弱水姑娘今儿个心情带着杂乱呵!”直言不讳,不过那张飘逸俊雅的脸庞上并没有任何的不悦,只是淡淡地开口点出事实。 “弱水确有不适,还望潇潇公子海涵。” 今儿个她的确心烦意乱,本来不想见客,可是她曾从潇潇公子身上得到许多的情报和银两去援助勾魂,不想成为一个过河拆桥的人,只好见了。 偏偏心中的那份烦乱无法避免地渗染在琴音中,甚至还让潇潇公子听了出来。 “弱水姑娘有何心事吗?”唇畔染笑,潇潇公子轻摇手中薄扇,显然对于她的失礼丝毫不挂在心上。 “没……”扯出一抹轻笑,秦弱水试图否认她有心事。 潇潇公子莞尔一笑,薄唇轻启地直言问道:“弱水姑娘心中烦虑的,莫非是勾魂至尊失踪一事吧?” 呼吸倏地一窒,但仍强自镇定地望着他,但见他神色变幻,让人摸不清心思。 “我与勾魂至尊非亲非故,公子怎么会如此臆度呢?”掩下心惊,她轻描淡写地响应,却是想着,他又怎么会知道勾魂失踪一事。 眼神是何等的锐利,潇潇公子当然没有遗漏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心虚,薄唇染笑,锐利的眼神尽敛,语气也状似温和而无害。 “弱水姑娘与勾魂至尊当真不认识吗?” “像他那样权倾一方的英雄人物,怎么会愿意和我这花魁有所交集,公子此言若是传出,岂不让人耻笑弱水自不量力吗?” 勉力自持,秦弱水努力地让自己神态自若,只是原本沉稳的心跳却骤然狂跳,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是勾魂在此的事走漏风声吗? 否则为何今日潇潇公子语中总是带着玄机,望着她的眼神也带着浓浓的探究。 心中警钟响起,秦弱水凝定心神,不愿让他再探得半丝的端倪。 “弱水,在你心目中,我是何人?” “闻名遐迩的潇潇公子,既知地理能达天文,是个连前朝皇室都相当倚重的地理师。”几乎是不必思索就能说出得体答案,在红尘中打滚甚久,秦弱水自然知道男人想听的是什么。 “那你想必也知道,我与前朝的大皇子过去有着不错的交情。” 耳中听着他的话,秦弱水心里的警钟再响。 如果在他眼中,她不过是个寻常的烟花女子,他不会无缘无故跟她说这些的,那么想必他是知道什么,而且是来打探什么的。 暗暗地深吸口气,她的脸上蓦地漾起一抹娇笑。 纤手缓缓抬起,为他轻斟了杯美酒,她这才檀口轻启,吐气如兰地说道:“公子,既入烟花之地,就应说些风花雪月之事,说那刚硬的国之大事,小女子怎么听得懂呢?” 伸手,握住那双雪白的玉手,对于他的举动,秦弱水直觉想要抽回自己被制住的手,但潇潇公子却不允。 “你是当真不懂吗?” “当然。” “我想身为倚福安的主事者,对这事应该是了如指掌的吧!”潇潇公子一脸胸有成竹,不似臆测。 “公子该不是醉了吧?今儿个说的话,弱水怎么会全都听不懂呢?”强自镇定的浅笑,好不容易她终于抽回自己的手。 “听不懂也不要紧,反正潇潇今日前来,只不过是要请弱水姑娘帮个忙。”他派到闻人翻云身边的眼线打探到闻人翻云找上倚福安寻查勾魂的下落,而与他接洽的就是秦弱水,所以不管她如何否认,也不能撼动他分毫。 勾魂的存在于公于私对他都是种极度的碍眼,所以即使前朝覆灭,他心中之恨依然不能消。 望着这宛若水一般的柔弱女子,他索性开门见山地开出条件。 “只要倚福安在找到人后,愿意把勾魂交给在下,潇某给的酬金绝对不输闻人翻云。” 潇潇公子脸上一片的自信十足。他相信,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逃得过富贵的诱惑,眼前这个名满京城的花魁自然也是。 可偏偏他的饵撒完了,秦弱水依然一脸无波,像是连咬饵的欲望都不曾在脑中驻足片刻。 事实上,她惶然不安的心在听到他这一番话,反而稍微定了下来。看来潇潇公子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公子,你真的醉了,我不过是个苦命卖身的烟花女子,什么倚福安、勾魂都与我无关,公子的家产更是奴家攀不着的富贵,公子若来饮酒作乐,那么弱水自然乐意相陪,可千万别与我打起哑谜,那可是既伤身,又伤神的。” “我说弱水姑娘可千万别忽视我的决心,那男人的命潇某可是誓在必得。” 第六章 即便被他言语中的恨意一惊,秦弱水知道自己若意欲打探,反而容易令他瞧出端倪。不如敬酒,引开话题来的安全。 “公子,咱们别再说这些了,还是饮酒吧……” 只是那恨意究竟所为何来? 她自以为对勾魂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结果竟不知道潇潇公子是如此恨他。 纤手再斟酒,亲自替他喂上,那款款风情倒也真的让潇潇公子一时之间意乱情迷,忘了自个儿前来的目的。 笑容灿灿的背后,其实是不舍却又心焦。 以勾魂现在的情况,只怕连自保都有问题从潇潇公子的话,她几乎可以断定他是从闻人翻云那边逮到线索的,怕只怕,他既然锁定了她,勾魂的行藏,恐怕很快就要瞒不住了。 一旦纸包不住火,凭倚福安之力,与潇潇公子所代表的五大家族的势力冲撞,肯定落得两败俱伤,这样还能护他周全吗? 瞪着眼前那飞鸽传来的书信好半响,薛丽花柳眉几乎连成一线,忽而那细致的妆容又笑了开来。 好,真是太好了! 事情的发展虽然出乎她意料之外,可却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等了这么多年,是该收网了,原本她还为了总是找不着机会而懊恼,没想到上天却给了她一个大好机会。 失踪吗? 不论他是真的失踪或是假的,她都要趁着这机会,好好地替自己和艳非谋划谋划。 “姨娘,你找我吗?” 门口,一道娇俏身影宛若彩蝶般扑来,冷艳非整个人亲昵地黏在薛丽花身上。 伸手,爱怜地轻抚她渗着汗珠的额,那娇宠的姿态展露无遗。 “傻丫头,你想念你表哥吗?” “想啊!”一听到姨妈提起心上人的名字,冷艳非忙不迭地点头,随即埋怨似的说:“可是表哥都不回来,害我都见不着他呢!他是不是不喜欢非儿啊?” 樱唇嘟嚷着,那娇俏的摸样立时惹来薛丽花一阵爱怜。 抬手,她轻抚着冷艳非那细致的脸庞,语气轻柔而宠溺道:“你那么美丽,谁会不喜爱你?上次你表哥回来时,已经答应了要照顾你一辈子呢!” 嘴上软言安慰,脑中思绪却是快速飞转。 勾魂打小便是个不容易操控的男人,对她与艳非一向也不亲近,有时更是不假辞色。 上回好不容易利用他回来索取他父亲遗物,勉强答应了,可这还不够! 艳非其实不是她的外甥女,而是她的亲生女儿,她要勾魂娶艳非,这样才能保她一辈子无忧,而她到时成了武林至尊丈母娘,也更容易为自己抓着更多的财富和机会。 原本她一直找不找机会可以大大方方地前往暮源居,可方才她安排在勾魂身边的细作回报,说是勾魂无缘无故地失踪。 那么这正是个她和艳非入主暮源居的好机会,如果他是真的失了踪,她只要对外宣布他和艳非是有婚约在身的,那么他的所有家产,她便可以理所当然的霸着。 万一是假的,也没关系,她自然有办法逼勾魂娶艳非。 哈哈! “山不来就你,你难道不会去就山吗?” “姨娘,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找表哥吗?”冷艳非软甜的声调渗了些许兴奋,一想到可以看到心上人,她的一颗心就要飞到天上去了。 “嗯,是啊,听说你表哥失了踪,咱们快快打理一番到暮源居去,暮源居现在没了主了,肯定是乱成一团了。” “失踪?”一听到这两个字,冷艳非惊骇地倒抽了口气,原本布满脸庞的甜笑顿时为一阵阵惊慌所取代。 “如果表哥失了踪,那我怎么成为至尊夫人呢?姨娘,怎么办?” “傻丫头,现在正是好时机,趁着你表哥人失了踪,咱们快去表达关切之意,那等到你表哥回来后,他岂不是很感动我们的雪中送炭吗?” “嗯!”姨娘说得很有道理,她一定要等到表哥回来,就不会再将她当成小孩子,理都不理她了。 风和日丽,风光明媚。 闻人翻云怡然自得地左瞧瞧,右看看。 突然间,他的目光顿住。 嘿,真的是他! 一身家丁的打扮,即使满身朴素依然遮不去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光彩,艺高人胆大的闻人翻云一路有惊无险地混进倚福安,兜兜转转地绕了大半个时辰。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东转西转,正当他失望地准备打道回府时,一抹熟悉的身影窜入他眼帘,就在那郁郁葱葱的大树底下,好是轻松自在的。 即使只看到背面,可身为他的兄弟,闻人翻云敢肯定那就是勾魂。 但为何他会乖乖呆在这儿呢? 从那闲适的模样看来,他并没有受伤或任何受制于人的地方啊…… 脑中万般思绪缠绕,所有可能与不可能皆被他在脑中翻来覆去了遍。 兴许是太过认真的思考,所以就连勾魂已经转过身来,一双炯目正凝看他也毫无所觉,直到-- “你是谁?” 吓,勾魂问他是谁耶! 开玩笑的吧? “你是在问我吗?”虽然自觉这个问题很蠢,因为这里左瞧右看,也不过就他们两个人而已,可是他实在感到太可笑,也太不可思议了。 “废话。” 冷冷的一如以往的他那般惜字如金。 那两个字巨石一般打醒闻人翻云的怔楞,他忙不迭地抢上前仔细端详着站在眼前的这个傲然的男人。 “为什么来这里?你知不知道大伙都快要为你的失踪急疯了,尤其是轩辕,他只差没派大军踏遍每一寸土地,只求能把你找出来……” 他这长串的叨念却只换来勾魂浅浅的挑眉,他的思绪很快为那一长串的话整理出几个重点。 这男人认识他,而且好像有很不错的交情,只是他却完全想不起来。 “你究竟是谁?”勾魂再次开口问道,但不一会又修正了自己的问法。“或者我该问的是,我究竟是谁?” “你……”张目结舌,听到他那近似喃喃自语地问法,向来辩才无碍的闻人翻云顿时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傻住了。“你忘了?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更该死地忘了身为兄弟的我--闻人翻云?” 简直不敢置信,也顾不得自己拔高的声音可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闻人翻云激动地握住勾魂的手。 “我不记得自己是谁,我只知道我醒来后,有个妻子,还有现在又出现一个兄弟。”这年头,是流行趁人失忆时认亲戚吗? “那你也忘了自己是令牌一出,便能号令天下的武林至尊吗?”闻人翻云不死心地再问。 他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期盼,希望勾魂点头说自己记得,可他却失望了。 勾魂毫不犹豫地摇头,“不记得了。” “那你也不记得自己是个骁勇善战的将军,前不久才替咱们兄弟轩辕极天匡复了暮龙皇朝?” 还是摇了摇头。 原来,他的身份这么精彩啊! 既是人夫,也是人家的兄弟,还是个武林盟主,更是个大将军。 “你究竟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膛目结舌地瞪了他好半响,闻人翻云终于完整地吸收了自己所听到的讯息。 “我也不知道,醒来就这样了。”耸了耸肩,勾魂倒是坦白,他是真的不记得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是说你醒来后就不记得一切?”终究是见多世面的人物,在震惊过后,闻人翻云开始抽丝剥茧地盘问。 “嗯!”勾魂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并不是个乐于亲近他人的人,即便是自称是他妻子的秦弱水,一开始,他对她也是怀有戒心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对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他有股很熟悉的感觉。 是兄弟吗? 嗯,这身份应该不是骗人的,至少他不似弱水总给他破绽百出的感觉。 “然后,你说还有个女人自称是你的妻子?”闻人翻云试图重建所有的事情。 “嗯!”勾魂点了点头,在应该是陌生人的闻人翻云面前,他甚至放松到可以席地而坐,完全没有任何的警戒,反而像是本来就该是这样。 “她是假的,你活到这么大岁数,还不曾成过亲,就连当初潇潇公子的妹妹那样绝色的女子痴恋于你,你都不曾动心,甚至后来为了逼你就范走上绝路,你也不曾动摇,女人之于你,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 事实上,他甚至认为只要轩辕的霸业一天未成,勾魂就不可能有成家的念头。 对他来说,任何事都比不上复国的重要。 潇潇公子的妹妹?她又是谁?勾魂本来想问,后来还是作罢,既然都死了,问也是多余。 不过,对于闻人翻云轻易就能拈来一段过往,而且他口中的他是那么的清晰具体,勾魂至此算是完全信了他。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他附和的点了点头。 相比之下,弱水的谎言其实漏洞百出,就光是她是处子和一开始两人肢体碰触时她的不自在,他就很难相信她真的是他的娘子。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闻人翻云再问,他甚至不用问,就已经猜到她是谁了。除了名闻遐迩的花魁秦弱水,不作第二人想。 因为她那日的异状,他才会想要夜探倚福安,所以她的嫌疑最大。 “我认为她心中必有所图,却不知道她图的是什么?” 在她那双清亮的眸中,他瞧不出任何的贪婪,更没有任何的恨意,只有浓浓的爱意与在乎。 “那你认为她和天霖皇朝的余下势力可能有所勾结吗?”闻人翻云很理所当然地臆测,但见勾魂一脸的茫然,于是连忙补充道:“我们代表的是暮龙皇朝,天霖皇朝虽然已经倾倒,不过仍有几股势力在兴风作浪,与我们敌对。” “嗯!”听懂了,勾魂点了点头,却忍不住地说:“她看起来不像有恶意。” “奸邪之人不会在脸上写着‘我是奸邪之人’的大字,倘若她一开始便把意图表现出来,你还会安安分分待在她身边吗?” 勾魂皱眉。这样说好像也对。 “不过,既然是敌是友我们并不清楚,你还是不动声色,我回去找魄要来你的解药,我们再见招拆招。” 若是倚福安不怀善意,他希望能将它背后的势力也揪出来,至少他们已经知道勾魂的下落,而他安全似乎也暂时无虞,毕竟除了失忆,他倒觉得勾魂整个人依然健壮得像头牛,只是把他请来做客的动机实在又太可疑了。 任凭他那颗精明脑袋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魄?” “对,你的另一名好兄弟,人称鬼医的令狐魄。” 勾魂脑中蓦地浮现秦弱水那巧笑嫣然的模样,看来谜底就要揭晓了。 一个妻子! 他倒真的很想知道,做他的娘子有那么吸引人吗? “给我。”纤手摊开,秦弱水没有一丝犹豫,坚定地索讨。 “给什么?”秦绍安一脸的不解。 这么莫名其妙地伸手,他怎么知道她要的是啥? “我要忘魂散的解药。”不过是半旬的时间吧!她能拥有的竟然那么少。 心,蓦地泛起阵阵的不舍与疼痛。 “不给。”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难得对妹妹生气的他顿时板起脸。 第七章 时限未到,为何要解药? 莫非是他这个痴心的妹妹又犯了傻,想要放弃这好不容易得到的相处时间。 若真是这样,他这个做大哥的可是不允。 这段日子里,好不容易能在她脸上看到打心底漾出的甜笑,就冲着这点,他就是要把勾魂留在倚福安满七七四十九天。 “大哥,现在真的不是胡闹的时候了,潇潇公子已经找上门来了。” 急了,向来说话轻声细语的秦弱水也忍不住地拔高了音调。 “那又如何?” “那潇潇公子是来招降纳叛的,他说了,若是我们肯将人交给他,那么他给的酬金绝对不比闻人翻云少。” 当然再高的酬金她也不放在眼底,否则她也不会将那些火山孝子所贡献的金银财富,全都匿名捐给轩辕极天他们建国。 “这……”听到潇潇公子也介入这件事,秦绍安原本不甚在意的脸色也跟着凝了凝。 “大哥,潇潇公子甚至想我表态,勾魂的命他誓在必得,所以我们不能再让他这般无知地暴露在危险之中。” 忧心呵! 她真不愿为了一己之私,害的勾魂遭遇任何的不测,再说,事情也不仅止于勾魂,还有倚福安呢,她清楚潇潇公子已经认定她就是倚福安的主事者之一,她要是迟迟装傻不给他答案,不用等到逮着她的小辫子,他就会将倚福安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她已经欠大哥许多,万万不能再连累他了。 “可是不过十来天的时间,大哥才看到你脸上的笑容变多了,若是现在便让他离去,那你怎么办?”他语重心长间有着浓浓的不舍。 不行! 他这个妹妹已经够傻的了,当年爹亲病亡,娘亲带着他们要去投奔舅舅,却在途中遇上盗贼,娘亲为了保护他们而死在贼人手下,路过的师父虽然及时救了他的小命,然而那时已经失去弱水的踪影,他最后被师父带回栽培成为倚福安的接班人,心心念念的就是找回弱水,终于在他正式接管倚福安那年,派出去的人找回了她。 他才知道,她原来进了勾家庄当丫头,而且受尽了苦难。 勾魂对她有救命之恩,他也的确感激,但弱水这些年来为那男人做的够多了,她早就不欠他,偏偏死心眼,一个劲地付出不求回报,她可以不计较,他却看不过去啊! 她为了那个男人付出一切,难道那片真心就只值得这几十天吗? 他……不服。 伸手,纤细指掌紧紧握住兄长的大掌,秦弱水语气平缓,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大哥,够了,这几十日已是偷来的福分,他还有更多的鸿图大志想要施展,我万万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啊!” “你怎么就这么痴傻呢?要让他离开最起码你也等到偷到他的种啊!” 有了孩子,至少心中还能有些安慰,要不然,真这么痴傻地默默爱着他一辈子吗? 这种赔本生意,旁人或许不会做,可是弱水绝对会。 小时候,勾魂对她才好了那么一分。她却惦念到了现在,真是笨的很彻底。 想着想着,他望了没出息的妹妹一眼,有心疼、有有不舍,最后还是妥协。 “天意吧!” 如果可以,她也很想啊! 偏偏造化弄人,由不得她这般自私。 所以,为了他好,她决定放手。 够了! 真的够了! 真的够了吗? 望着眼前那扇门,手中端着她几日前就从兄长那里拿来的解药,秦弱水不敢拖了,因为今儿个潇潇公子又上门了,而且他这次居然直接向她讨人,仿佛认定人就在她手中,而她的打死不认显然激怒了他,他最后拂袖而去。 只是每走一步,她的脚就像绑了巨石一般沉重,迈也迈不出。 怔怔地望着那扇隐约摇曳着火光的房间,心如坠万里深渊。 还不够的!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能够多偷得一点点时间。 可是不行啊! “你在想什么?” 紧合的门扉突然被开启,一道低沉的嗓音缓缓地滑过耳际。 抬头,望着他那轻扬的眉宇,敛去眉宇间的轻愁,掩去心底的酸涩与不舍,她扬起一抹灿灿的笑容,“这是我特别吩咐镜像熬的滋补鸡汤,你快喝了吧!” 边说边端着那盅鸡汤越过他巧手替他布了匙和筷,然后等待着。 望着她的一举一动,勾魂不动声音地扬眉,但眸底曾有的茫然已经完全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锐利和沉稳。 今夜的他,并不一样,但整个人沉浸在不舍和哀伤情绪之下的秦弱水,并没有发现。 “今儿个你去哪了?” “等会我同你说,你快喝了汤吧!” 瞪着那盅汤,向来言语从容的她却莫名地多了抹急切。 其实,她真的好想好想挥手砸了那盅汤。她愿意付出一切,只求他能陪在自己身边。 天知道她几乎得要用尽浑身的力气,才能够这样自持地站在他面前。 “我不喝这汤。”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与他之前那种因为遗忘而好商量的模样大相迳庭。 “为什么?”心情烦乱,加上他又这般拒绝,秦弱水难免有些动怒。 在她来说,失了记忆的他早已不复当初的稳重,有时更像是个执拗的孩童。要人哄。 因为是他,她一项甘之如饴,然而今夜她实在没那个心思。 “因为这汤里有毒。”那语气好肯定,仿佛他亲眼瞧着有人在汤里下毒一般。 听到他的话,秦弱水的心蓦地一凛,可在他那炯炯目光的逼视下,她只能努力强硬喝道:“你别胡说,这汤是静香亲手熬制的,怎么可能有毒?” “是吗?你敢说这汤里没有被下药吗?” 霍地上前一步,勾魂颀长的身躯像座山似的矗立在她身边,强大的压迫感顿时让她的心房一窒。 今夜的他很不一样,是他发现了什么吗? 脑子里意念转得飞快,可却不及勾魂的出手快,他修长的十指蓦地抓住她的下颌,不容她躲闪自己的目光。 “你今晚究竟怎么啦?”在他冷冽目光的注视下,秦弱水有些心慌意乱。 难道他…… 不,不可能的! 忘魂散的功效长达七七四十九天,现在二十日不到,饶是他武功修为在深厚,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记忆。 再说,若是他体内药效已清,那么没有这段时间记忆的他,怎么可能还呆在倚福安,这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 那更不可能会认得她的。 所以,一定不是这样。 “我只是……”透着冰凉的修长食指缓缓划过秦弱水柔嫩白皙的脸庞,眸中厉色蓦现。 望着他眸底的慌乱,勾魂脸上泛起一抹诡异且满意的笑容,他那模样就像是逗弄猎物的猎人一般。 “你究竟怎么了?”背脊泛起一阵寒栗,秦弱水问的心惊胆颤。 “我只是不小心发现了你的阴谋罢了,我的娘子。”终于,逗弄够了,他大大方方地开口。 果然! 心中不祥的预感竟是真的,虽然不懂为何他并未喝下解药,就已经忆起了一切。 但令她困惑的是,既然他已经想起一切,那么自己和倚福安的一切对他来说就应该只剩下一片陌生,但为何他却像是完完整整地记得一切? 这其中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我对你并无恶意。”满腹情意说不出口,从他那鄙夷与怀疑的目光看来,他只怕认定她有着恶意。 他会相信她的话吗?不会的! 他绝对不会相信,其实,从头到尾,她不过是想偷得一丁点和他相处的时光。 是错,她懂。 只是情不自禁呵! “没有吗?”勾魂的语气轻忽,摆明就是不相信她的话。 啧啧啧,这是个满口谎言的女人。 “若是没有任何盘算,今儿个你又为何招待了潇潇公子?” 他毫不客气地出言戳破她的谎言,对于她的举动,早已尽在闻人翻云的掌握之中。 “我……”欲言又止。 美目蓦地闭了闭,虽然不懂为什么,可他却真的知道一切,钜细靡遗。 心坠入无底深渊之中,因为他那毫不留情的误解。 从无害他之心呵! 做尽这一切,只是因为心底的一份痴恋啊! 但他会信吗? 又会如何想她呢? “怎么,无话可说了吗?” 真是可惜了,外表若情似水却是个蛇蝎美人,他甚至敢用自己的性命打赌,那汤里绝对有问题。 是怕事迹败露,所以想要斩草除根? 亦或是已经和潇潇公子谈好条件,要用他的命去换取荣华富贵,又或者这一切压根就是潇潇公子的计谋。 吃下了魄的药,想起一切,他当然知道他和潇潇公子的那股恩怨,这些年来潇潇公子几乎是无时无刻不盘算着如何能够取他的性命。 “你既已定了我的罪,要杀要剐就随你吧!” 都无所谓了,她不想再为自己辩解什么,如果在他眼中,她只是个充满狡诈心思的女人,那么死又有何惧? “杀你?这倒是件值得考虑的方式。” 他向来最讨厌被欺骗,她却屡次骗了他,甚至还使计夺走他的记忆,这样的行为,绝对不能原谅。 听到他的话,秦弱水绝望的闭上眼,一颗颗晶莹的泪珠自白皙颊上蜿蜒而下。 她认命的接受他要给予她的一切惩罚。 面对她那认命的模样,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勾魂也忍不住傻眼。 就这样吗? 既不求饶,也不辩解,就这么任命地接受一切? “你不乞求我的原谅吗?”他狐疑地问了句。 不睁眼,秦弱水头轻摇,淡淡地说道:“我求了,你会原谅我吗?” “这……”一句话就让原本怒气冲冲的勾魂哑口无言。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想杀她。 或许她欺骗了他,愚弄了他,但她并没有真正地伤害她,只是他不甘心啊! 可是她这般认命的模样,确是让他不知道自己该进,亦或是该退了? “杀吧,只要你要的,我从来没有不允的。” 这话向道雷一样劈中瞪着她犹豫不决的勾魂。 记忆中,好想有人曾经向他说过这句话,可究竟是谁,他也忘了!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向我下药?” 本已认定她包藏祸心,可她的反应却让他忍不住想要再次确定。 “我--” 明眸蓦地睁开,两道柔柔目光直勾勾地锁着他的俊颜。 菱唇张口欲言,却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嘈声打断。 听着透过门板不断传来的嘈杂之声,一股不祥预感从秦弱水的心里直冲脑门。想也没想地,她快步走向紧合的门扉,霍地一把拉开。 入眼的尽是黑压压的人群和一簇簇染着熊熊烈焰的火炬。 他们……来的好快! “这就是你甘愿引颈就戮的原因吗?”用上拖字诀,好等援兵来到,这女人好重的心机。 真有那么一刻,他相信她对自己并无任何恶意,但事实却证明,闻人的臆测是对的。 她对他其实不怀好意,更或许这一切都是潇潇公子的计谋,虽然他不接恨他入骨的他为什么要这般大费周折的设下这个局? 第八章 听到他的话,秦弱水蓦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可眼前骇人的阵仗却让她完全没有时间去理会心中因为他的话而引出来的痛楚。 “既然你的记忆已经恢复了,那么你的武功修为呢?”头不抬,身不动,她冷静地开口。 听到她的问题,勾魂俊逸的冷颜上勾勒起一抹冷笑。 “如果你是希望我的武功修为还没恢复,那么你可能要失望了。”要知道魄一向精通毒物,更是解毒高手,那区区的忘魂散还难不倒他。 “那很好。”不理会他话中的挖苦,在众敌环伺的现在,她没有时间去悲伤,思绪转的飞快,努力想要找出一个护他周全的方法。 有了!太想到一个法子了。 主意既定,她抬头,坚定地望着他说道:“当初我大哥在建立倚福安之际,为了预防万一,预留了条密道,等会,你便从密道逃出去,知道吗?” “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相较于她地急切,勾魂到是无所畏惧地冷哼了声。 这世界上要他命的人不少,他这一生,总是浪里来,火力去,这点小阵仗还吓不倒他。 何况,那条密道里。只怕早埋伏了不少精兵想要取他性命,这女人怎么会以为他还会相信她的话?真是太可笑了。 当然看到他眸中闪烁的不信任,可是听着不断由远而近传来的杀伐声,她已经没有任何时间可以去解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她双眸定定地望着他,朱唇一开,就像是立誓似的说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永远!” 空口说白话,谁不会? 如果她真的无恶心,那么眼前这个危机又是从何而来,今儿个他才跟视他为死敌的潇潇公子会面,今夜倚福安就被团团包围住。 若说这事跟她完全没关系,谁信? 他只是奇怪,为何她这般急切地想要他相信她,隐约之间,他开始怀疑自己跟她的牵连。 “你快走吧!”从他那冷冽的眼神中,她清楚知道他并不相信自己。 秦弱水张口,但终究无语。 眼前的情势愈来愈紧迫,倚福安的守卫们恐怕也抵挡不久了。 看来潇潇公子真的是很恨勾魂,才会如此大动干戈,行动又是如此迅捷。 究竟他与勾魂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呢? 她没有时间细思,现在敌众我寡,再这么耽搁下去,饶是勾魂武功修为已经全数恢复,只怕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想到这里,她再也顾不得什么,手一伸,握住勾魂大掌,不由分手地扯了他就往屋里走去。 “你还想使什么诡计?”以他的身手,他当然可以轻易地阻止她,可他却很想瞧瞧她还要耍什么把戏。 不理会他那尖锐得伤人的问题,秦弱水很清楚现在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不可能会在相信她了。心泛着强烈而尖锐的疼痛,为他俩竟然不如这样敌对的境地,但在这个时候她不能软弱。 至少,她得平平安安地把他送离这里。让他安然回去过自己的日子。 匆匆进了屋,便身手转动着藏在椅下的机关,一条幽深的长道就这么缓缓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你快走吧!” “我说过我不会走地道离开的。”她欺骗过他的事实,就是让他无法相信她,即使心里已经有一丝动摇,为她眼中的焦急。 “你……”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相信她呢? 时间,迫在眉睫! 当那杀伐之声益发震耳欲聋,秦弱水担心这么拖延下去,他就真的得命丧与此地。索性把心一横,顾不得什么姑娘家该有的矜持,在他诧异的目光下,送上自己的红唇。 又是投怀送抱?这似乎已经变成她惯常使用的伎俩,她真的以为这招还能用吗? 勾魂嗤笑未完,可是她却让他一愣。 就是现在!秦弱水纤手使劲一推,猝不及防的勾魂整个人就这么硬生生跌落地道中。 颀长身子落了地,他利落站起想要飞跃而出,可头顶上的那个开口却已经缓缓合上。 该死的! 这个可恶的女人是算计他成习惯了吗?竟然再次这般算计他,他绝不会放过她的! 在心底咒骂的同时,他也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不过,奇异的是,幽深的密道里寂静无声,即使他刻意制造出声响,然而除了回音,便再无其他动静……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她真的是这样的女人吗? 不,不是的。 在与他圆房之际,她甚至还是个处子,那么江湖上那些入幕之宾又是从何而来的? 冷不防的,他脑海中再次浮现她宛若白雪的面容,美丽却又带着一点倔强,就像那天她执意送走他时的那模样…… 那日他一路警戒地从密道走出来,便碰到听闻风声要赶去救他的师兄们。 在他的坚持下,他们一同赶回倚福安,毕竟他哥哥和他这般地设计他,他应该乐见他们被歼灭才是。 可当那满地的尸骸映入眼帘,他就完全失了冷静,发了疯似的冲上前去翻看着遍地的尸骸,就这么翻找了好一会儿,他无法欺骗自己的是,在没有找着她的尸体时,其实他松了好大一口气。 从此,他失了她的音讯。 这不过是他人生中一个意外插曲,他应该要遗忘的,可是日复一日,就像入了魔似的,她那张娇美的容颜总会在他最没有防备之际,冲入他脑海之中。 所以他动用了关系,终于找着关于她的一切。 他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是她! 那个被他无意间救起的小女娃,如今已经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不但有着绝美的容颜,还有最婀娜的身段。 这样的一个女人,只要她想,别说适当大户人家的妾侍,就算是正妻,相信也有不少男人愿意把她娶回家。 但她又为何要对他施加那种卑劣的手段呢? 她图的究竟是什么? 若说是报恩,有人报恩是这么报的吗? 种种谜团就像是在他心里生了根,随着时日过去,那根苗也跟着不断地茁壮成长。 他越是想要不去在意,偏偏就俞撩动他向来平稳的心湖。 “该死的!”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的心烦意乱,勾魂忍不住低咒了声。 一个要成就大事的男人,压根就不该被这种小事所牵绊。 他是个将军,更是个武林至尊,他该做的是带领着士兵们替百姓建立一个更富强的国家,而不是在这为个设计他的女人心浮气躁! “气啥啊?”才踏进门,便听到他的低咒声,闻人翻云对这景况忍不住地皱了皱眉。 练武之人最忌心浮气躁,勾魂一向深谙这个道理。 可是他最近却像是只刺猬,怎么碰就是满身的刺,脾气坏的吓人。 “我没气。”头也不回,勾魂语气带着一些粗鲁。 “你还真敢说耶!”这种语气十个听了十个都会说是火气十足,就只有他这个当事人,还敢睁着眼说瞎话。“你这样要是叫心平气和,那么这世上只怕每个人都是没脾气的翩翩君子了。” 面对兄弟,他是不想这么不给面子,可问题真的是不吐不快啊! “大门在那,不送。” 没人叫他在这个时候登门研究他的情绪,所以恕他不招待。 “啧!”轻嗤一声,闻人翻云并没有将好友那燎原怒火看在眼底,他好整以暇地落了坐,甚至大方地喝起了几上的香茗。 轻啜一口,任那香茗在他喉头兜兜转转的,整个人顿觉神清气爽起来。 “嗯,的确实好茶。” “等下叫人打包几斤让你带回去,滚。” 因为心浮气躁,所以更看不得旁人得闲适。勾魂此时此刻想要的,只是一方清静,让他好好整理清心中的紊乱所谓何来。 “今儿个,你的火气真大。”而且还有愈来愈大的趋势。 原因太简单了,女人罢了! 这话若是以前旁人说给他听,他绝对不会相信稳重的勾魂会为了个女人这般烦心,可如今亲眼所见,也就容不得他不相信了。 “不想被火喷到,就快滚吧!”既然知道他情绪欠佳,就别再待在这碍眼了。 逐客令再下,却见闻人翻云不动如山,甚至好整以暇地为自己再到一杯香茗。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也必须对症下药,才能药到病除。 “既然这般挂念,就去寻她啊!” “谁挂念来着了?”勾魂没好气的应道,胸臆之中的火气更有愈演愈烈之势。 为了女人牵肠挂肚不是他的作风,随意即使心知让自己返款的始作俑者正式秦弱水,嘴上就是不愿承认。 “若非挂念她,干吗这般大费周折地将她这一生大大小小的事全都挖出来,你敢说你不是想要了解她吗?”说着,还把勾魂面前那本写得密密麻麻的书册翻转过来,开始浏览。早在刚刚瞄到“秦弱水”三个字,他就知道勾魂在想什么。 “这……”哑口无言,被闻人翻云看透,他顿时气虚了许多。“我只是想知道她为啥做出那么莫名其妙的事。” 本以为她心怀鬼胎,可事后证明,她除了胆大妄为到对他下了忘魂散,便无恶意。 她甚至还牺牲了整个倚福安来救他。 这也是最令他困扰的一点,她究竟为了什么要这么做? “呵,原来以身相许是为了报恩啊?”趁着勾魂兀自沉思之际,闻人翻云看完所有关于秦弱水生平的点点滴滴,进而导出这个结论。 “报恩?我没做什么事需要她来报恩的。”当初他不过是顺口说了几句,更何况他并没有真的好好照顾她,否则她又怎会沦落红尘? 再说,有人报恩是用这种方式的吗? 说是以身相许,也太极端了。 “那……兴许是来偷种的。”闻人翻云提出个非常大胆的假设。 但见他此话才出,一双铁掌已经拍上身旁的几案,转眼间厚实的几案就成了堆残破的尸体。 “她敢?”牙根紧咬,勾魂结结实实被好友的话给吓着,也给气着。 “为何不敢,不然你想想,偷你个七七四十九天,她再完璧归赵,是能得到什么好处?搞不好她现在肚子里就装着你的孩儿,然后为着自己的成功而沾沾自喜。” “她要是敢这么做的话,我……”能奈她何? 杀了她吗? 偏偏她不怕死,要杀她,她不求饶,还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 “不管怎么说,你这般心烦意乱也不是法子,轩辕说了,不管你想做什么,他都准假。” “我没要做什么!” 才刚复了国,他怎么可能放下兄弟去找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你不去将心中疑惑弄个明白,这暮源居中的每个人都快被你给吓死了,你就行行好吧!”闻人翻云实话实说。 “我没……” 勾魂话声未落,闻人翻云已经一阵抢白。 “你别否认,你真敢说秦弱水不曾扰乱你的心分毫吗?” “她--” 简直是不想再给勾魂辩解的机会,闻人翻云阶截断他的话头,语重心长道:“当你的兄弟这么多年,第一次看你为个女人这么烦心,如果她身上有你想知道的答案就去找出来,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闻言,勾魂心知再多说什么也无用。 看来他这兄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如果他不照他的意思做,只怕会三天两头跑来跟他磨。 第九章 这笔帐,又得记在秦弱水的身上。 哼,那个既可恶又莫名其妙的女人。 要不是她,他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刻被驱离呢? 等找着她,他定要…… 脑中闪过一堆信誓旦旦的想法,他自己没发现,闻人翻云却将他那莫名的在乎给全都瞧进眼底。 看来又有好戏可瞧了! 达成了目的,闻人翻云踏着悠闲的步伐正要离开,突然间又回过身来,脸上带着的是一抹坏到骨子里的笑容。 “对了,听说你二娘带着你表妹趁你流落在外时,大咧咧地进驻了暮源居,还好吧?情形没太糟吧?” 说其他那个二娘啊,简直就是堪称一绝。 勾魂没好气地瞧了幸灾乐祸的他一眼,“这几天,我用身体不适把她们挡在门外,还算相安无事。”这其实也是最近令他心烦的原因之一。 女人果然是全天下最麻烦的东西! 轻烟袅袅,花味香浓。 对于那浓郁的香气,勾魂的眉心几乎纠成一团。 这种香味打小到大他只在一人身上闻到过,而那人绝对会是个大麻烦。 下意识地想要转身就走,可已经来不及了,一抹蝶儿似的身影就朝着他直扑而来。 “表哥!” 娇滴滴的声调,婀娜的身段,但凡男人都应该很享受这样的投怀送抱,可是勾魂却像是在避开洪水猛兽般地连退三大步,硬生生让冷艳非的热情扑了个空。 “表哥……”没有偷袭成功,她不悦地跺了跺脚,樱唇嘟囔着,“咱们久别重逢,你干吗这么冷淡?” 矫揉造作,同样是女人,秦弱水让人感觉舒服多了。 吓,怎么又想起她来了。 “我应该多热情?”被打扰的不悦让勾魂连笑都懒,他只是冷淡地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那眼神冷得像是在看个陌生人似的。 “好歹我也是你的表妹,不久之后更是你的妻子,丈夫对待妻子应该多热情,你就该对我多热情啊!” 大咧咧的话换来勾魂的不耐烦,对于冷艳非这种一厢情愿的说法,他的反应是毫不留情地嗤笑一声。 “我没答允过成亲。” “可是姨娘说……你向她要了洛阳之剑,等于答应了要跟我成亲。”只消想到自己可以成为武林至尊的妻子,冷艳非的虚荣心就涨得满满的。 一厢情愿! “我是答应了姨娘要照顾你一辈子,可并不代表我必须娶你。” 冷艳非美则美矣,可她那种毫不含蓄的模样跟秦弱水的内敛婉约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要他娶冷艳非,他又不是嫌日子过得太平静。 “不行,姨娘说你得娶我。” 骄纵的容颜,骄纵的话语,活像是全天下的人都该听她的。 “我、不、会、娶、你,永、远、都、不、会!”一字一句,毫不留情面的斩钉截铁让冷艳非脸色倏地刷白。 “那你要娶谁?” “我的娘子我已经找着,回去转告姨娘,请她快快为你另觅夫婿吧!” “不行,你得要娶我。姨娘说,我打出生就注定是武林至尊的妻子,享尽荣华富贵。” 从小被人娇惯这,惯出冷艳非的骄纵,也养成她目中无人、唯我独尊的性格,从来容不得旁人拒绝。 “我不会娶你的,我的娘子另有其人。” 如果说对于寻找秦弱水这件事,他曾经有过半丝的迟疑,那么冷艳非的出现绝对有助于他下定决心。 他决定了,要去吧那个女人找出来,弄清楚她的心思究竟是什么。 是报恩吗?抑或是一如闻人所言,她是来偷种的。 不论她的目的为何,他都绝对不允许她这般任意地出现,再任意地消失。 再者,二娘不可能善罢罢休,他必须彻底断了她的念头,如果要被硬逼着娶像冷艳非那样的女人,他还不如娶秦弱水,日子可能还会有趣些。 “你……不可以这样,我要回去告诉姨娘,说你不守承诺。”热泪盈眶,被拒绝个彻底,冷艳非跺着脚回去找救兵。 冷冷瞥了那道匆匆离去的身影一眼,勾魂很清楚,麻烦将至,可他一点也不在乎。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对于薛丽花那个女人,他也有些事想要搞清楚。 如今,国家大事底定,是该花些时间来处理一下私事了…… “你爹是这么教你的吗?” “砰”的一声,书房的门扉被毫不客气的推开来,刚一进门,薛丽花便不由分说的数落勾魂。 那话虽然没头没脑,可勾魂却很清楚她所指为何。 “二娘来,有事?”好整以暇地放下书卷,对于薛丽娘这盛气凌人的模样,他并未放在心上。 对于今时今日的景况,他心理早就有所准备。毕竟二娘这么大费周折地入主暮源居,绝对不可能只是如她所言,是想在他失踪之时,暂代主人一职,以免府中大乱。 话虽说的好听,可心里盘算的应该是另一回事吧! “当然有事。”只要一想到方才艳非丫头哭的梨花带泪,她就一肚子火。“我问你,你为何对艳非说你不会娶她?” 只差没指着勾魂的鼻子,薛丽花仗着自己是长辈,口气咄咄逼人。 锐利的双眸毫不留情地射向她,那眼神中布满浓浓的不耐。 “实话实说有何不对?”他言简意赅地反问。 从小到大,他对眼前这个二娘从来就没有好印象,虽然她总是不遗余力地讨好他。 要不是看在亡父的分上,他甚至想将她当成陌路人,哪可能像现在这样任她在暮源居作威作福。 “这哪是实话,你难道忘了当初你来找我拿你父亲遗物时,答应过我什么?”睁大眼,薛丽花双手叉腰,活似泼妇一般地扬高调质问。 “我倒想听听你认为我答应了你什么?” 女人,贪得无厌的动物! 眸中不耐的渐浓,勾魂强忍着想要将二娘轰出去的冲动。 “你明明答应过我要照顾艳非一辈子,难道你想翻脸不认帐?” 该死的,她就知道这男人难以掌握,如果可以,她真不想和他周旋,可偏偏他身后的权势和财富却是她所梦寐以求的。 “我是答应过。”勾魂点头承认,却又抢在她开口前,补充道:“要照顾艳非的方式很多,未必得要是我娶她。” “那怎么行!” 若是他不娶艳非,将来的一切计划就通通名不正、言不顺了。 “为何不行?我已经有了想娶的人,若是二娘首肯,我也愿意以我之名,替艳非寻得一个好人家。” “你要成亲了?”乍闻这消息,薛丽花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对。”虽然起初只是想要避免麻烦而考虑起这可能性,可一见她那铁青的脸色,他突然觉得这主意还真的不错。 “是谁?”怒火冲天,薛丽花完全忘了自己身份地质问。 凝望着她,他薄唇一勾,很大方地说:“说起来,这人二娘也是认识的,她就是小时候曾被你打得半死的秦弱水。” “你说什么?”脸瞬间成了一片雪白,在听到秦弱水这三个字的时候,那表情简直像见到鬼似的。 勾魂将一切尽收眼底,但却不动声色。 在年纪尚幼时,他就觉得以薛丽花那二姨太之尊,怎么会跟个小丫头那般过不去。 休说那次的毒打,就说后来的好几次,即使有了他的护卫,弱水也常遭到二娘的为难。 看来,其中的问题不小。 眯起深邃的眸子,他心中寻思。 完全没有觉察到他的异样,薛丽花语气激动地说:“我不准,那不过是个丫鬟,怎么配得上你尊贵的身份呢?” “不准?”细细地玩味着这两个字,他发现有人显然很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哪。“我似乎没有给你权力决定我的亲事吧?”他笑问,可那锐利的目光让人充分地感受到他的不悦。 “魂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惊觉自己在慌乱间失了分寸,薛丽花忙着要解释。 然而勾魂并未给她这个机会,他冷然说道:“我敬你是我二娘,可不代表我会任你操控,再说当年你贪生怕死,甚至连替我爹收葬都没有,害我赶回经盗贼肆虐的勾家庄时,已经遍寻不着他的尸骸,只能替他立个衣冠冢,如今仍保你衣食无忧已经是仁至义尽。” 这话是在陈述事实,也是在警告,若是她再往他身上打主意,那么他将情面不留。 “我……”薛丽花试着为自己解释,只是勾魂已经一回身,不愿再多听她说上任何一句。怒气冲冲地来套公道,偏偏情势一转,搞得自己灰头土脸,薛丽花心里怒气难平。 瞪着勾魂的背影好一会,心知再也讨不了便宜,她恼火地转身离去。 在与要进入书房的闻人翻云错身之际,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被瞪得一脸莫名,他抬眼看向勾魂,很好心地不再拐弯抹角。“人找到了。” 话声未落,勾魂已然回身,那速度之快让闻人翻云咋舌。 “在哪?”他急问,方才与薛丽花对峙时的不悦,完全抛至脑后。 终于让他找到她的下落了。 “在天水云间。” “果然是他!” 一切终究是跟潇潇公子脱不了关系,他就像是无时无刻会突然冒出来的噩梦,让人烦不胜烦。 带着熊熊的怒火,勾魂跃身飞驰而去,留下一脸玩味表情的闻人翻云。 随风轻扬,一阵阵悦耳的琴声飘送而来,让人感受到一股悠闲与自在。 门儿轻推,秦弱水却连头都懒得抬上一抬,兀自抚琴,那种轻忽的模样仿佛世事皆与她无关。 “咳!” 来人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偏偏她像是听而未闻,纤纤十指继续在琴弦上跳跃飞舞。 终于,来人不耐地将大掌往琴上一按。 “弱水姑娘,瞧我一眼不行嘛?” “潇潇公子愿意放了我大哥吗?”眉眼不抬,秦弱水开门见山地问道,身为花魁时的巧笑嫣然早不复见,此刻在她脸上的是一抹冻人的冰寒。 “只要你们兄妹愿意为我做事,别说是自由了,就算你要的是天上的星儿,我也会为你摘下。” 脸上挂着一抹潇洒笑容,潇潇公子折扇轻摇地撒着饵,期望鱼儿能吞下,可谁知秦弱水不但没有如其他女人般地喜上眉梢,表情反而更加冷淡数分。 这彻底地激起了他的好胜心,对勾魂的妒恨更是冲上心头。 是绝色,可却属于那个该死的男人,那道貌岸然的男人究竟凭的是什么? 恨啊! “听说,他要成亲了。”他突如其来地说道,要她死心。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秦弱水只是浅浅地扬起一抹笑,诚挚地说:“那很好。” 他已经立业,现在成家,理所当然。 “你不在乎吗?你肚子里甚至怀着他的孩子。”潇潇公子咬牙切齿地提醒她。 在那场混战中,他留下她和她大哥的命,是顾念旧情,也是认为他们还有利用的价值,不过,在他请大夫来替昏迷过去的她诊治时,却发现她竟已有身孕,别人或许以为她人尽可夫,怀的种也不知是哪个男人的,但与她相交数年的他,可是万分清楚其中内幕,所以她肚里孩子的爹是谁,他再清楚不过! 秦弱水轻缓地摇了摇头。虽然有些不舍,但是以勾魂今时的身份和地位,是该找个足以与他匹配的女人陪伴一生。 第十章 “对他而言,我不过是个意外,孩子也是。”她很清楚,不会自欺欺人。 她更清楚的是,这男人留着她的命,其实是想用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去打击勾魂。 只不过他这样机关算尽,到头来只怕是失望了。 在勾魂的心目中,她可是一个胆敢暗算他的女人,若真有再相见的一天,恐怕他最想做的便是掐死她吧! “你肚子里的孩子终究是他的血脉,我不相信他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对于这一点,他倒是胸有成竹。 “为什么这么恨他?”恨到赶尽杀绝,拼着五大家族的势力也要跟当今朝廷作对? “因为他该死!”风流恣意的俊脸在提到勾魂时竟显得狰狞,由此可见,那恨意有多深。 “一个人之所以该死,绝对会有个理由。” 她想知道,很想。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要帮他化解。 毕竟行走江湖能够少个敌人,他的生命分保障。 “他玷污了我妹妹却不愿负责,害的我妹妹芳华正盛就含恨离世,这理由难道还不足以让我杀了他吗?” 潇潇公子说的咬牙切齿,显见那恨依然日日夜夜在他心里纠缠着。 “不可能。”几乎连思索都不必,听见他所说的话,秦弱水连一丝丝对勾魂的怀疑都没有。 “你凭什么这么说?” 当年,他也一直相信勾魂的为人,他们甚至还曾经同拜一个师尊的门下学武,名为师兄弟,其实更似兄弟。 可事实证明,是他的引狼入室害了亲妹妹。 这几年来,只要一想到妹妹临死前那含冤带恨的眸光,他就恨不得将勾魂大卸八块。 “因为他是个骄傲的男人,所以做不出来这种事。” 潇潇公子只怕是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所以才会相信勾魂会作出这样的事来。 “空口无凭。” “若他真的是无辜的呢?” “那么自然恩怨一笔勾销。”潇潇状似大方地表示,但随即问道:“可假使你不能证明他是无辜的,你愿意答应一辈子待在我身边吗?” “潇潇公子难道忘了我正怀着你恨得男人的孩子?提出这种条件,不觉得荒谬吗?”何况,她虽然对勾魂有信心,可是她和大哥现在被困在这里,倚福安又被灭了,如何去找证据? “我当然没有忘记你肚子里怀的那男人的孩子,不过,把原本属于那男人的东西夺走留在我身边,我倒觉得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你……” “如何?”他走上前,伸出手抬起她的下颌,“只要你答应了,我甚至还可以放走你大哥呢,留在我身边吧,我保证绝对不伤了你……”和肚子里的野种。 话语未毕,忽而破空飞来一道人影,阻挡在前的窗棂变成一地的残末。 “你敢答应就试试看!”怒目熊瞪着潇潇公子放在她下颌的手,那深邃的眸子冒出让人不能忽视的火光。 “你……”怎么会来? 她还没有机会把问题问出口,只见勾魂快速出了手,动作祖鲁地将她旋至他身边。 “有什么恩怨,你直接找我便是,不必算到这个跟我无亲无故的女人身上。” 一句冷然话语让秦弱水的心顿时如坠万里深渊中,一向坚强的她竟轻易地因为他这句话而眸闪泪光。 “无亲无故吗?”对于他的说法,潇潇公子冷嗤一声。换成是他,对一个无亲无故的女人,可不会急于保护。 瞧瞧他那护卫的姿态,要说他不在意秦弱水,真是睁眼说瞎话。 “对,无亲无故!” “那她肚里的孩子,也跟你无亲无故吗?”既然人都找上门,要想再留下秦弱水大概也不可能了。 他的话宛若雷电乍现,震得勾魂与秦弱水皆是一阵的心惊,秦弱水更是不由自主地伸手环住自己的肚子。 “这不关你的事。”震撼之后,勾魂语气更加冷凝。“你有什么怨恨,直接冲着我来便是。” “如果我说,让出你身侧的女人,一切恩怨便就此弭平呢?”潇潇试探地问,想知道秦弱水在他心目中的份量。 “做梦!”想都没想地,勾魂拒绝了他的条件。 “那你又想要怎么偿还我妹妹的血债呢?”潇潇公子顿时眯起眼。 “我从来没有欠过令妹什么,为何要还?”他就不懂,明明他从来都没做过的事,为何这男人一定要栽在他头上? 他与朱雀儿不过是两面之缘,说什么玷污她的清白、欺骗她的感情,简直就是荒谬至极。 “该死的,你竟然还敢否认!”潇潇公子冷凝低喝,心中怨恨骤起,恨不得立时出手取了他性命。 “既然我没做,为何不能否认?”虽然他懒得为没做过的事费唇舌,但面对潇潇的穷追猛打,委实也感到累了,破天荒地再次重申。 “是啊,潇潇公子,你口口声声地说,勾魂欺骗了你妹妹的感情,玷污了她的清白,你又有何证据呢?” 被钳在他身边,乖乖地听了好半晌,可到了这会,秦弱水还是忍不住插嘴。 理所当然地,她得到勾魂一个怒瞪。 面对那凌厉的目光,向来不是弱者的她顿时乖乖得像只小绵羊,缩了缩肩。 “你闭嘴!”勾魂咬牙低喝,紧抿的唇活像要喷出火来。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像是在他的怒火中浇了油,让他的怒火更盛。 “我的意思是……” 就是搞不懂,她干嘛每次都要强出头?上回也是,她使计推他进密道,结果自己冲去面对危险。 她究竟是在想什么啊? 难道她就不能像个寻常女人一样,乖乖地躲在男人身后吗? 想着想着,想要吼人的冲动在他胸口快速酝酿着,然后潇潇公子的举措成功地让她逃过被狮吼的一劫。 “啪”的一声,一阵绿光在眼前闪过,勾魂倏地伸手一截,一块通透碧玉便呈现在两人眼前。 定楮凝目,秦弱水见着那块玉佩忍不住地倒抽了口气,震惊地喃道:“怎么会呢?” “这是雀儿临死前紧握在手中的,你敢否认这不是你所有之物吗?” 要不是有了这块定情玉佩,雀儿怎么会死心塌地地相信勾魂对她也是有情。 现在这负心薄情的人倒好了,推得一干二净,简直是令人恨到心坎里。 “这东西是我的。”家传玉佩,他没啥好抵赖的,只是这东西为何会到了朱雀儿手中? 以前他懒得理会,是因为他认为潇潇公子是无理取闹,可如今瞧他拿出真凭实据,倒也让他不得不认真思索其中原由。 “那么你便是认罪喽?” 愤恨眸光激射,潇潇公子一听勾魂承认玉佩是他的,立即凝气于掌,只待勾魂点头,便要取他性命。 想也没想地,一见潇潇公子浑身上下散发着杀气,秦弱水立刻趁着勾魂不备之际挣脱他的钳制,闪身而出,双手大张地护在他身前。 “仅凭一块玉佩,怎么能够定人之罪呢?” “你给我回来!”勾魂气结低吼。 瞪着眼前那纤弱的身躯,他真的搞不懂她那颗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什么? 她以为自己很强、很厉害吗? 只怕那潇潇公子一掌便足以将她打飞个十里地,而她竟然这样三番两次毫不犹豫地想要以身为他挡住危难。 “你还有何狡言?”见勾魂像是捉小鸡似的将秦弱水拎回身后,潇潇公子的不悦更盛。这样保护的姿态,应该是属于他的小妹的。 “一个月内,我会给你答案。”不如以往般那样懒得理会,勾魂给了句承诺。 人家已经拿出他的家传玉佩说是定情之物,他有那个责任得给人家一个答案。 潇潇公子也不啰嗦,毕竟他要的也就是一个交代,“好,我等你的答案。” “走!”扯住秦弱水纤细的手臂,勾魂转身便要离去,谁知她却不愿跟他走。 “我不走!” 不走,还想留在这里做客吗? 这女人总是能够轻易挑起他的怒意啊! 意识到他眸中所散发出来的熊熊怒火。她连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大哥还在潇潇公子手里,我怎么能够离去呢?” “交给我。”简单的三个字,勾魂没有多说,但那语气中的坚定却是种应承。 “可是……”秦弱水还想说话,但他不再给她机会,不由分说地牢牢扯住她的手臂,拖了就走。 不是炎炎夏日吗? 怎么她却觉得周身泛起一阵阵的冰寒啊? 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之后,终是受不了这窒人的寂静,秦弱水试图想要开口。 “我……”樱唇才开,便遭到一阵炮火猛烈的狂吼。 “你闭嘴!” 被他这么一吼,纤颈忍不住一缩,心中对他有些畏惧,可有些话她又不能不说。 “我只是……”再次试着想要和他说道理,可他依然不给她这个机会。 “还想怎么样?你知不知道你的举动有多么任意妄为,我真搞不清楚你的脑袋瓜子里在想些什么?先是下了药让我失去记忆任你摆布,都已经怀了我的孩子了,刚才我要带你走,你还想留在那个恨我入骨的男人身边,你……” 愈说勾魂就愈气,平时的沉稳与干练全然不知所踪了。 现在的他就像是头暴跳如雷的熊,要不是暮源居建的还算牢靠,还真很怕这屋顶要被他的暴吼给震垮了。 “我……”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一阵怒气狂飙之后,勾魂回到现实,脸色铁青地问。 “你放心,这孩子我不会麻烦你的。” 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秦弱水立即把我机会忙不迭地表示。 放心? 最好他能放心! “你说什么?”锐利眸子倏地眯起,向来浑厚的嗓子往上扬了几分,可以听出他的激动。 “一开始我就没想要打扰你生活的,所以腹中这个孩子我不会麻烦你的,我会一个人好好地生养他。” 好个不麻烦! 怒极反笑,勾魂铁青的脸色骤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魅人的浅笑。 看他笑了,秦弱水以为他气消,也跟着扬起嘴角,可唇角才扬起,勾魂的大掌已经重重地拍在桌旁的几案,“砰”的好大一道声响。 原来,他的笑是骗人的。 “有本事你就再说一次!”薄唇紧抿,一字一句都像是自牙关中迸出来似的令人轻颤。 “我……”不敢说了。 虽然不懂为何他要这么生气,可是她真的没有勇气瞧他一眼,更别说再说一次。打小,她就没见过内敛的他这般将怒火形之于外,但这回,那怒焰竟嚣张得炙人。 “你很行嘛!”咬牙切齿啊! 这女人真没把他当成一个男人,反倒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男人,柔弱的双肩竟想扛起一切。 要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门儿都没有! “我只是不想你为难而已。”她试图替自己解释,可成效不彰,反而有种火上浇油的感觉,因为他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语益发铁青起来。 “是谁给你权力替我决定一切的,我的事由我自己决定。” 受够她总是在他不知情下做出每一个决定,这次她休想再这么操控着他。 看着他那不停歇的怒火,秦弱水无言,冰雪聪明的她顷刻间已经知道他的怒气从何而来。 第十一章 “一个月之后,咱们成亲。” 撂下这句话,他完全不理会她的反应,昂然地迈着大步离去。 成……成亲! 她听错了吧! 眼花缭乱,目不暇给。 望着眼前不断地被送进房里来的珠宝首饰和绫罗绸缎,秦弱水简直傻了眼。 他是认真的吗? 不可讳言地,当这样的臆测冲上脑门,她的心的确是涌上一阵阵的狂喜,可随即另一道顾虑掩去了那阵狂喜。 望着眼前像座山的珠宝首饰,最后她的目光停在那绣着细致鸳鸯的嫁衣上。 情不自禁的,她忘情地往前踏上数步,伸手轻抚着那火红艳丽的嫁衣,心情一阵激动翻腾。 这几乎是她打小到大的梦想啊! 或许从勾魂救了她,甚至不顾身份,大方地提供怀抱让她安眠起,对于这个救她性命的大哥哥,她就有了眷恋。 当年若不是他,这世间早没了她秦弱水。 抬手,将那细致嫁衣放至颊边轻摩,那泛起的温度宛若勾魂曾经给她的温暖。 能拥有吗? 真的可以吗? 美梦由来最易醒,一个恶狠狠的巴掌忽至,硬生生甩去她脑中那让人如痴如醉的景象。 “坏事的丫头。”薛丽花目光含憎地骂道。听闻勾魂几日前带回他的新娘子,今日她好不容易觑得机会来到勾魂的院落,就见秦弱水抱着原该属于艳非的嫁衣,一时怒上心头,二话不说冲上前去,扬手就是一个毫不留情的巴掌。 “你?”一掌打破她的美梦,秦弱水自迷幻中清醒,不顾淌血发疼的唇角,她抬眼,望见眼前人,愕然。 本以为今世不会再见,没想到一个贪求,竟牵引出这么多不该出现的人、事、物。是命中注定的纠缠吗? “滚离暮源居,这不是你有资格来的地方。” 一如当初在勾家庄一般,薛丽花对于秦弱水依然毫不客气地驱离。 怔怔地望着那虽然迟暮但依然风韵犹存的脸庞,秦弱水的心中其实有着浓浓的不解。 “为什么恨我?” 丽质脸庞上难得浮现怒容,她本要自己遗忘,如今再面对,这才发现遗忘究竟有多难。 “住口!”冷冷一喝,半点情分也不留,那冰寒的神态与面对冷艳非时完全不同。“你以为你是什么?当年若不是我一时心软,今日怎会让你有机会来破坏我的大事呢?” “所以在你心目中,我没有一丁点的重要吗?”秦弱水冷然问道。 其实她知道答案的,从她对她的种种作为,心中早已了然。 可终究是放不下,所以才要听她亲口说出,她的话足以斩断她们之间的一切。 “没有!”毫不犹豫的决绝。 秦弱水勾勒出一抹灿灿笑容,可她的心却在滴血。 怎么还会有期待呢? 傻呵! 其实,早在她年幼,她为了不让她坏事,想要硬生生将她鞭打致死,她就该知道的。 “既然如此,那么我与你也无话可说,你走吧!” “你胆敢命令我?”杏目圆睁,薛丽花怒意更甚。“就凭你这卑贱身份吗?” “滚!”暴喝一声,秦弱水双拳紧握,不想再多听一句她那冷血的言语。 “你……”冲上前,再次一巴掌打偏她白皙的脸庞,一道艳红的掌印乍现。“我警告你,不准你这贱蹄子抢了艳非的夫婿,我要你有多远滚多远,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有客气过吗?” 秦弱水冷冷一问,如果说她对艳妓之名嫁给勾魂还有任何的犹豫,无疑的,薛丽花的冷血让她再也顾不得一切。 “我会嫁给他,替他生子。” “别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如果你执意要嫁给他,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忿忿然说完,薛丽花拂袖而去。 眼神含悲地望着那婀娜的身影,秦弱水的泪无声的落下,一滴跟着一滴…… 陈年往事。 既已陈年,谁有那个耐心再将事情给抽丝剥茧掀出来呢? 偏偏有人就犯傻,从来不曾见他在意过,如今却莫名其妙地在意起来。 真的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我说那种陈年往事真有那么重要吗?”令狐魄伸手兜弄着怀中的宝贝彩蛇,闲凉地问道。 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旁人说啥都不打紧! 勾魂以前不都是这么说的,现在干嘛又这么在意起来,莫非有什么把柄被人捉住了吗? 当这样的臆测闪过脑海,令狐魄原本无神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 国已复,时时待在这京城中,真的闷得紧,他多想找点事来玩玩啊! “你是不是之前没说实话,其实你真的有去招惹人家?”虽然可能性很低,不过还是忍不住探问。 要不然太平日子不好过,非要这么翻天覆地地找答案,这不像是勾魂会做的事。 “你觉得可能吗?勾魂一向自律,多少主动投怀送抱的莺莺燕燕他连眼都不瞄人家一下,他会有那个心思去采花?” 轩辕极天利眼微扫,对于令狐魄那种少根筋的个性着实有些受不了。 “那不然人家为何一口咬定是他?”三年了,潇潇公子几乎是阴魂不散地追着勾魂跑,这次还差点要了他的命。 “本来,我也以为只是单纯的误会一场,可是这次潇潇公子却拿出我的祖传玉佩,一口咬定是我送给他妹妹的,所以我才觉得这次件事不单纯。” 说得出口的理由是这个,那说不出口的理由呢? 其实,他这般坚定地想要解决,也是怕对他怀有怨恨的潇潇公子会再找机会利用秦弱水来要挟他。 “只是这样吗?” 向来心眼极为细腻,闻人翻云深信事情绝对不如好友所说的这样单纯。 他是不知道到底发生啥事,反正事有蹊跷。 不过,他并不介意先解决潇潇公子这桩浑事,也免得他时时刻刻朝着勾魂放冷箭,防不胜防。 “那你想怎么做?” “能拿着我家祖传玉佩的绝非外人,所以……” “你那个心怀不轨的二娘绝对是头号的可疑人物,我看就先从她下手吧?”闻人翻云开口建议。 “嗯!” “这件事我会吩咐下去,你静待我的好消息吧!”轩辕极天爽快应承下来。 勾魂点头,既得好友承诺帮忙,他转身就要离去,却在迈过门坎之际,蓦地回头来,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提起,“对了,我要成亲了” 三个平时处变不惊,堪称顶天立地的汉子听到他的话,顿时全是一副瞠目结舌的傻样。 “你、你说什么?”所受惊吓显然不小,就连一向最沉稳的闻人翻云也结巴了起来。 他们的蠢样彻底满足了勾魂,他扬唇一笑,继续开口说道:“还有,我要当爹了。” 那模样,骄傲得很。 “是谁?”三个男人异口同声地问,但心中却早已有数。 “秦弱水。” 果真是她,不过,为什么? “她又对你使了什么妖术吗?”令狐魄可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上回那忘魂散他还玩得不过瘾,这回他倒想看看那女人是用什么让他的兄弟点头。 “我不是说了,我要当爹了吗?”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听人说话? “就因为这个?”轩辕极天反应冷淡地问道。 这事难保不会是一场骗局吧? 再说,那女人是什么出身,就算真有孩子,也未必是勾魂的种啊。 “我倒觉得这个理由很充足。”勾魂很认真地说。 “好,就算她有了身孕,那腹中之胎也未必是你的吧!”对于秦弱水曾经有过有设计和身份,难保这不是栽赃嫁祸。 轩辕极天对于兄弟被设计事依然耿耿于怀,自然也对秦弱水存着很大疑虑。 再加上那总是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潇潇公子,这事万万不可等闲视之! “那孩子是我的。”勾魂说得肯定。 “你凭什么这么认定?搞不好她连怀有身孕都是假的,目的只是在脱责。”两道剑眉挑起,轩辕极天显得不以为然。 “她不会骗我。” “那可难说,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她是在拨弄着什么如意算盘。” “她不会!”这点勾魂倒是坚持,对于轩辕要天那口口声声的怀疑,他甚至怒气微扬。 眼看着两人之间形势紧绷,闻人翻云终于开口,意欲阻止这场没必要的纷争。 “有没有身孕,只消让魂一把脉便知,至于是不是另有阴谋,我倒觉得咱们不妨静观其变。” “哼!”冷冷轻哼,勾魂不再言语,回身欲去,但突然间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如果各位有时间话,应该不介意去帮我救个人吧?” “谁?” “秦弱水的大哥,人在天水云间。” 好简单的答案,但却那样让人惊讶。 勾魂向来不轻易求人,他一向秉持凡事自己来的精神的。 如今竟然为了秦弱水出口向他们这些人求助。 相信,付出! 而且都是为了同个女人。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勾魂这次只怕真的载了! “是谁伤了你?”晶莹剔透的脸硬生生多了一道血红的大巴掌,很难不被人发现。”淡淡的,秦弱水没将薛丽花来闹的事说出。 纵然那人对人她不仁,她还是顾念旧情。 “呵!”轻轻浅笑,勾魂抬手轻抚着她脸上的红肿,那举措温柔而诱人。“告诉我,怎么伤的,会在脸上伤个大巴掌印?” “不过是小伤,过两日便好了,不需深究。”别过头,她拒绝为他的笑容所迷惑。 伸手挑起她下颔,逼她转过头直视着自己,这才开口,“我有没有说过,我最讨厌人家骗我?” 前一次,他姑且念她初犯,也念在她肚里的孩子的份上饶过她,可那并不代表他可以容忍她一再的欺骗。 “我不想说。” 那是个很长,而且很伤人的故事,不说也罢。 锐利的眸子看透她清澈眸间的哀伤和悲痛,两道斜飞入鬓的眉微挑,他的心竟奇异地为着她这样的情绪隐隐泛疼。 她怎么了? 为什么感觉起来这么哀伤? 突然,他好渴望抚平她的伤痛。 “是吗?”清浅呢喃划过秦弱水的心田,让她的心微微一颤。 仰首,她主动送上红唇,因为不知怎么说好,只好通通都不要说。 佳人投怀送抱的举动让他知道她不会说,但,无所谓,她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这暮源居就这么丁点大,谁有这个胆子动她,他心里会不清楚吗? 没立时发作,完全是因为他心中存有疑问。 为什么二娘对于她仿佛很有意见,从小便是如此,这回甚至还不顾他的怒气硬生生地甩她巴掌。 而弱水明显是在包庇她,为什么? 她们之间,究竟存在什么秘密呢? “专心一点。”她臊红着脸,软言要求。 因为总是将他放在心中,所以对他的一举一动,秦弱水都心知肚明,为了不让他深思下去,她忍不住地开了口。 “哈哈,面对佳人的如此要求,勾魂朗朗纵笑。如佳人所愿呵! 反正,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以前只是他没心思理会那么多,就连朱雀儿的事也一样,而如今国家大事已成,他将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去搞懂这些事情。 第十二章 要不然,每次都是她拼了命为他做尽一切,这怎么行呢? 她可是他孩子的娘啊,他自然也要替她做些什么,才说得过去吧! 眼中带着浓浓的怯畏,冷艳非望着眼前那一颗颗色彩艳丽的结晶,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唾液。 “姨娘,这样好吗?”饶是她再天真,都知道若是在这关头动了秦弱水这女人,只怕表哥绝对不会善罢罢休。 “要不是除掉她,你以为你还能获得你表哥的心吗?”她当然还有别的办法,不过除掉秦弱水是誓在必行。 “姨娘好像真的很讨厌她呢!”从不曾见过慈蔼的她有过这样的狰狞神情,冷艳非天真地说着。 “那丫头总是坏了我的好事,何况这次若不铲除她,你想成为勾魂的妻子,终生无望。” 当年,她本已快要取得勾常天的信任,要不是那丫头坏事,她相信至宝凝血玉环早就为她所有了。 “姨娘,可要是杀了她,表哥会善罢罢休吗?” “这个你放心,姨娘早就想好一切!”薛丽花冷冷勾唇。这次她要斩草除根,而且也已经准备好对付勾魂的法宝。 只要小小一只可供驱使的蛊虫,就算他有着绝世的武功,只怕也得听命于她。 这个方法当然是招险着,因为她可没忘了那个人称一代鬼医的令狐魄,幸好这蛊毒不好解,得要有那东西才行,为了她和艳非的未来她只能赌上一赌了。 她算计了这么久,绝对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 就算不能得到凝血玉环,勾魂的所有身家也够本了。 棘手吗? 虽然结果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可倒也不至于让他束手无策。 “你打算怎么办?” “不打算怎么办。”只差没两手一摊,勾魂闲适得像是完全没有听到闻人翻云方才所说的那些事。 “你的意思是,继续让她胡作非为?”闻人翻云真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该是这样的! 以勾魂的性子,那女人甚至应该活不到见着明天的太阳才对。 毕竟她很可能是杀了勾魂一家门的元凶耶! “你以为她会承认吗?”那女人能够蛰伏在勾家十几年,绝对不是个易与之辈。 只是,究竟是什么原因,竟然会让她甘心蛰伏在勾家这么多年,就连他爹走了之后,都不愿离去…… 究竟勾家有什么是她想要,却还没取得东西吗? “我想,她现在的目标应该会是你和秦弱水。”闻人翻云道出自己的臆测。 薛丽花一直要勾魂迎娶冷艳非,无非是想在勾家争得一席之地,本来他们都以为是为了勾魂的财产,如今看来,似乎不是如此,那么勾魂要娶别人,她是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嗯!”点点头,他是不担心薛丽花能动他分毫,但……“闻人,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嗯?”听闻勾魂的郑重请托,闻人翻云不得不感到诧异。 他这个兄弟,帮人向来跑第一,但是开口有求于人,还真的是遇上秦弱水才一再让他破了戒,所以,虽然不知道他要拜托他什么事,可绝对跟秦弱水脱离不了关系。 果然! “不论将来发生任何事,你愿意替我保弱水母子周全吗?”他唯一的挂心。 “所以你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却为了秦弱水对我开口求助?”真是转性了,他这个好友。 “是的。”坚定而毫不迟疑地点头,即使迎着闻人翻云那不赞同地眼神,他不曾改变心意分毫。 要揪出薛丽花的狐狸尾巴这计划中,他唯一忧心的,便是怕那女人又干出什么傻事。 “她对你很重要?”既受重托,小小刺探一番并不为过吧! “我已经开了口。”意思是那答案应是不言可喻。 “爱上了?”闻人翻云再问。 “爱不爱很重要吗?”只知道自己欠得不少,托人护她不过是最基本的。 闻言挑眉,对于勾魂死鸭子嘴硬的个性,闻人翻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从不为自己的事情请托,然而关乎她事总是如此慎而重之,那不是爱是什么? “倒也不是很重要,只是你的答案关系我用力的程度。” 既是奸商,当然有办法三言两语之间逼出自己想要的答案,这种逼迫除了好奇,更多的是对兄弟的关心。 “你……”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对于他这种三言两语便想刨心的举措,颇是不以为然。 勾魂抿唇不语,但闻人翻云的话却在他心中放肆地翻转起来。 爱吗? 这字眼未免太过沉重。 或许说在乎更为恰当些,因为在乎,所以才会为她那些笨得可以的行为生气,而且心疼! 那女人难道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吗? 薛丽花那女人那样对她,她居然该死的忍了下来。 因为那女人曾经是她的义母! “所谓周密要如何周密?我对她的保护本就视你对她的在乎程度而定,你可别忘了,我是个奸商,奸商一向锱铢必较。” 朗朗笑谈,闻人翻云擅长于轻松言谈间逼人入瓮。 “她是我孩子的娘。”这样应该够了吧! “随便一个女人也能是你孩子的娘。”生孩子这种事可也不是只有秦弱水一人能做,只要勾魂想,这世间多得是没名没份也愿意替他生孩子的女人。 “她替我做过很多事,我不喜欢亏欠。”启口,再给了好友一个理由,偏偏闻人翻云不是普通人,兵来将挡。 “心甘情愿,我想她并无要你回报之意。” “你……”两道剑眉几乎连成一线。今儿个闻人怕是铁了心想要逼出他的真心实意了。 “兄弟!”感受到勾魂的怒气,闻人翻云大掌攀上他厚实的肩头,挑明了说:“承认在乎她、爱她真有那么难吗?” 就算是英雄,也可以有绕指柔的时候吧! 搞不懂这些人干吗都要奉行死鸭子嘴硬的最高指导原则? 一如轩辕,一如勾魂,全都一个样。 “问题是我应该不爱啊!”勾魂翻着白眼喊冤。爱是什么?他或许在乎,但爱他不知道。 “应该?”噙起一抹奸笑,闻人翻云缓缓回味这两字。 不爱,才真是见鬼了! 要是真的不爱,向来心静如水的他,怎么会因为秦弱水而怒气翻腾,甚至还为了她愿意去翻出那结陈年的往事…… 嘁! “好吧,不逼你了。反正你继续自欺欺人好了,别到头来后悔便行。” 暂时放过,不代表他会任由勾魂这样自欺欺人,他可是闻人翻云,自有办法能让他这个兄弟认清楚自己的心意。 呵呵! 他想薛丽花应该是一步好棋,就任她放手地为所欲为吧! 他向来可是使棋的高手呢! 阳光灿灿,花香鸟鸣。 该留下吗? 虽然义母对她不仁,可她真能不顾一切吗? 嘴里虽然说得坚定,可她从来都不是个冷硬的人,要不然当年被大哥寻获时,她也不会苦苦替薛丽花求情,让大哥放过她。 况且,对义母来说,她可是她的背上芒刺,是时时想要除之而后快的,以前只有命一条,可以跟她赌,如今多了腹中的胎儿,她是不是该为了他的安全而退让,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 只是,就算她想,凭她一个人是要怎么顺利离开守卫森严的暮源居? “唉!”长长地一叹,心中思绪万千,让弱水便是连赏花的兴致也没了。 眼蓦地一抬,在耀然刺眼的阳光中蓦地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怎么会? 傻愣愣的,她连眼都不眨一下地直盯前方看着。 是真的吗? 双脚像是有意识地向前迈着,却没有注意到眼前的阶槛就要绊着她的脚。 “啊!”等她意识到自己的粗心可能会危及腹中胎儿,已经来不及再稳住身形。 只见纤弱和身躯摇晃数下,眼看就要摔倒,不远处急窜而来一道身影,将她稳稳地护个正着。 “你就不能小心些吗?”真的很难平心静气,勾魂一开口,便如狮吼。 “喂,对她客气一点。”几个踏步走近他们,向来就对他不满的秦绍安一见到他的怒吼秦弱水,立时不悦地板起脸。 “关你屁事。”一颗心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勾魂说起话来也跟着粗鲁很多,那躁然的模样跟他住日沉着稳重的样子完全不同。 “你别气,大哥没有恶决。”见他气怒,秦弱水很自然地将自己的纤手搭上他的心口,轻轻拍抚。 不知怎么的,勾魂胸臆之中的熊熊的火气竟慢慢消退,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谢谢你救了大哥。” 想以大哥作为人质的潇潇公子绝对不可能轻易放人,所以大哥现下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他费了许多心思后的结果。 “谢他干吗?我会被潇潇公子留下来做人质也是拜他所赐!” 他这个笨妹妹为人家付出那么多,还只会呆呆地被人吼,只要一想到,他就忍不住满肚的火。 “大哥!”秦弱水不赞同地呼道,不让兄长再说下去,毕竟要不是大哥去绑架他来,她又抵抗不住私心地将他留在身边,这后来的一切也不会发生。 也是因为这样,今日他愿意出手援救大哥,她心中更是满满的感激。 “谢什么,你大哥说得也没错,潇潇公子会针对你们兄妹,我的确责无旁贷,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查出当年是朱雀儿买通我的一个下人,为她偷去我的家传玉佩,想以此逼我跟她交往,没想到那下人见她姿色不凡起了歹念,朱雀儿拚死抵抗才落得香消玉殒的下场,人我已经找到,而且交给潇潇公子了。”语气虽然平淡,其实,当她言笑晏晏地向他道谢时,他的心是满足的。 事情真相会是这样,他大感意外,但总算可以摆脱潇潇公子无止境的纠缠,也确保他们母子俩不会再被潇潇公子拿来威胁他,只是此刻他竟分不清楚,他真正在意的,究竟是她肚里的孩子,还是她呢? 一针一线,秦弱水仔细用心地绣下自己对腹中胎儿的爱。 这是勾魂的孩子,她心爱的男人的孩子……嘴角微微扬起的是满满的笑意。 突然间,她的笑意垮了。 这曾是她梦寐以求的向往如今成了真,她心中却有股强烈不安。 真的可以吗? 虽然除了那日来甩了她一个巴掌,义母便没再来找她茬,可是,她会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吗? 而且,她其实很清楚,勾魂之所以娶她,是因为她肚中的胎儿,这样没有情爱甚至掺杂怨怒的婚姻,可以长久吗? 思绪间,门被人缓缓地推了开,乍见出现在门扉后的人影,秦弱水忍不住地轻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来了。 “姐姐,我可以进来吗?”冷艳非怯生生地问道。 “请进吧!”来者只怕不善,不过终究是客,而且她也想知道冷艳非要跟她说什么,她相信是薛丽花授命她来的。 “谢谢姐姐。”冷艳非感激地一福。 秦弱水眼尾一使,身旁伺候着的丫鬟随即步上前去拉开门,迎邻贵客。 没想到迎进来的,却不知冷艳非一人,还有身后那一长串个个捧着佳肴的丫鬟们,她们鱼贯地将手中的佳肴布上桌。 第十三章 冷眼望着眼前的盛宴,秦弱水心中渐渐清明起来。 原来义母还是想赶尽杀绝。 “冷姑娘特来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我……我……”冷艳非虽然任性,但却单纯,心中一有事,就连说起话来也是吞吞吐吐的。 “嗯?” 深吸一口气,冷艳非一鼓作气地说出来,“因为过两日便是姐姐与表哥的成亲之日,我不想待在这里触景伤情,所以决定明日就要离去,今天特地过来跟姐姐说上一声。” “离去?”这样的答案其实让秦弱水心中很是惊诧。 是虚?是实? 她眯着眼打量那张还含稚气的俏丽脸庞,却不语。 终究冷艳非先沉不住气,抬手轻缓地斟上两杯美酒,然后朝着秦弱水举杯,那手甚至还微微发着颤。 唉,看来是酒中有毒啊! 浅浅勾起一笑,秦弱水不端酒,而是拿起方才丫鬟倒的香茗,“腹中有胎儿,不宜饮酒,我就以茶替妹子饯别吧!” “这……”冷艳非稍稍迟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赶忙举杯。“姐姐,往后你可得好生照顾表哥,好吗?” 是入戏太深吗? 话说得这么情真意切,几乎看不到任何的造假,那真诚的交代倒是让有着戒心的秦弱水也瞧得有些傻眼。 “我会的。” “嗯!”点了点头,冷艳非仰首饮尽杯中醇酒,但酒才一下肚,人便突然软倒在地。 突然发生这样的情况,秦弱水顾不得心中的警戒,一个箭步地抢上前去,扶住她。 电光火石间,只觉手背泛起一阵剧痛,她抬眼,瞧见冷艳非手中拿着一根金针刺向她。该死的,着了道。 心中一阵急怒,她气自己大意,也担心腹中胎儿陪她命丧九泉,不由得愤恨地看着冷艳非一眼。 “姨娘说了,不能让你抢走表哥,所以……”终究只是天真心性,做了下毒这等的坏事,又被秦弱水一瞪,她顿时有些慌了,讷讷地解释。 “你以为你们这样就能如愿吗?” 以勾魂的性情,若是她死了,他也绝对不可能会如薛丽花的愿,迎娶冷艳非为妻的。 “姨娘说她有办法让表哥听话。” 怎么个做法她也不是很清楚,但姨娘说得自信十足,所以即使隐隐觉得不妥,她还是照做了。 “你……”她果然够狠! 听到冷艳非的话,秦弱水心中更急,一阵气血上涌,一口腥甜就这么子胸口急涌而出。 血雾迷濛了她的眼,跟着她下腹泛起一阵阵的疼痛。 秦弱水勾唇而笑,可那笑却让人感受到一股无言的沉痛。只怪自己一时妇人之仁,一直念及旧情,不拆穿她的真面目。 现在不只她和腹中无辜的孩子要赔上性命,就连勾魂也要因为她的愚昧付出代价。 早知如此,她宁愿死在那些盗贼手中,薛丽花虽然救了她收她为义女,不过是想在勾家庄安插自己的心腹,她甚至还刻意骗勾老爷自己是她在市集买回来的丫头降低他的戒心。 本来因为她有利价值,所以薛丽花对她称不上好,不过也不至于与太差。直到那次,她闯入书房要去帮她查探凝血玉环的下落,却不幸被勾老爷发现,怕事迹败露,薛丽花才打算先下手为强地除掉她,当时若不是勾魂从她手中救下她,她早就魂归阴曹。 而为了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她竟傻得为她保守所有秘密,傻呵…… 有些无力地合上眼,一滴泪珠自她光滑的面颊滑落。 “你……你……”看到她闭上眼,冷艳非有些慌了。 她……真的杀了人了! 这种感觉太恐怖了,让向来恶人无胆的她几乎无法在这里待上片刻。 慌乱的她爬了起来,几乎可以说是连滚带爬地奔出去,想也没想地就往薛丽花的院落跑去。 这样真的会没事吗? 一旦勾魂表哥知道真相,会不会在一怒之下将她赶出去呢? 想到这里,她更是拔足狂奔,却见薛丽花自勾魂院落的方向闪身而出。 她连忙奔了过去。 “姨娘,秦弱水死了!”还来不及喘口气,冷艳非就扯着薛丽花的衣袖说道,那嗓音还带着浓浓的颤抖。 “是吗?”薛丽花听了立时喜形于色,那丰厚双唇微微向上勾起,一朵笑花顿时浮现。 “要是表哥知道秦弱水被我毒死了,他、他……”冷艳非越想越害怕,一颗心仿佛就要跃出胸口。 “没事,别怕,勾魂哪儿我也已经处理好了,只要再过几个时辰,他就会乖乖听我的任我摆布,迎娶你为妻。” 在勾魂身边布了这么多暗桩,砸下那么多银两,总算值得了。 蛊毒已经倒入熏香炉里,不用多久,他就只能乖乖地听她的命令了。 一举除去两个心头大患,相较于冷艳非的慌张,薛丽花简直是喜上眉梢。 “喂!你究竟行不行啊?” 闻人翻云有些担心地望着地上那虚弱的身影,只觉得颈上一阵寒凉。 该死的! 这事要是真的出了差错,只怕他用命赔都赔不起。 他真不该听勾魂的话玩上这么一场的,要知道那日勾魂才郑重地将人托付给他,现在…… 这么不信任他吗?看着闻人翻云那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模样,令狐魄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不是早就让她吃下我的万灵丹了,你是在急什么?” “那她怎么还会吐血?” “因为她一时气怒攻心。” 虽然秦弱水吐血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但他还是有十足的把握,能保他们母子均安。 听到令狐魄的说法,闻人翻云的心稍稍地安了安。 “那她肚里的孩子……”两个可都是勾魂的命根子,玩掉任何一个,他就算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 “有我在这,黑白无常想要拘人还得靠边闪呢!”令狐魄自信十足地说,然后手指利落地在秦弱水那几无起伏的胸口几处大穴点了点。 只见原本死气沉沉的人儿又有了呼吸,虽然只是轻轻浅浅的,但已足够让闻人翻云的心落了地。 “呼,还好没事。” 这种事还真的不能多来几次,否则,他就算想不被吓死也难。 “她当然没事了,现在就等着那女人露出她的狐狸尾巴了。” “那谁要去告诉他?”突然间,闻人翻云又想起一个棘手的问题。 “当然是你。” “我不要!” “那……嘿嘿……” 戏要演得逼真,那就得要找个什么都不知情的替死鬼。 而这几个兄弟中,唯一不知情的除了勾魂之外,就是轩辕了。 当然非他不可了! “死了。” 勾魂好轻好轻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然后他头微偏地思索着,好像有些不解轩辕极天的话语。 “对,秦弱水死了。” “那关我什么事?” 秦弱水是谁? 她的死活跟他有很大的关系吗? 为什么轩辕的神情这么凝重? 那女人跟他没关系吧! “呃……”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轩辕极天不禁愣住了。 怪怪的,就算勾魂真的不在乎秦弱水,至少也应该是在乎孩子的。 他的反应怎么可能这么平静? 平静到……诡异的地步。 “你不在乎吗?” “我干吗要在乎?那女人跟我有很大的关系吗?”勾魂冷冷地反问,显然对于轩辕极天的大惊小怪很是不能理解。“你来,就是为了要告诉我这件事吗?” “我……”还以为他会发狂的,可他的反应竟是这么的平静,这太诡异了吧! “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女人,死了便死了,等会我就要跟艳非成亲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何必来烦我呢?” 不对! 太不对劲了! 为什么勾魂的表现像是完全不记得秦弱水是谁? 再说,他又什么时候要跟冷艳非成亲了? 他得赶快去找魄,看来他们真的大意了,薛丽花不但胆大到想要秦弱水的小命甚至还动上勾魂。 轩辕极天才要举步离开去通知令狐魄,突然间,原本没反应的勾魂先他一步地走了出去。 望着那背影,轩辕极天并没有喊住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离开。 今儿个要成亲是吗? 想要生米煮成熟饭,还得看他这位天子肯不肯呢! “完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薛丽花会来这一手。 原本这一切只是想要逼她露出她的狐狸尾巴,让他们可以毕其功于一役,可谁知道事情却乱了套。 令狐魄原本是胸有成竹的,如今是毫无头绪的杂乱。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勾魂并不是中毒。 因为他心中除了冷艳非之外,就再也瞧不见任何女人,甚至压根忘了秦弱水和她肚里的孩子。 这…… 啊! 突然间,一抹思绪在令狐魄脑海中一闪。 是下蛊吗? 用蛊毒去控制一个人的心神,有这等本事的,在江湖上数来数去也就是那几个。 莫非是那个十几年前被正道人士追杀,后来却突然销声匿迹的妖女苏倾城吧? 很有可能,因为那与薛丽花进勾家的时间相当吻合,只不过她改名换姓蛰伏在勾家图的又是什么呢? “我知道怎么救勾魂了!他应该是中了蛊毒……” 将一切在脑海中连贯,令狐魄抬头,看向轩辕极天和闻人翻云,但先一步出声打断他的并不是他们两人。 “要怎么救?”不顾浑身的虚弱,醒过来的秦弱水挣扎着起身,双足还没点地就忙不迭地问道。 “这次只怕不是你能帮忙的。” “为何?” 她能做的! 只要是为了勾魂,哪怕是要她的性命,她也绝无二话。 眼一扫,向来对女人很有意见的令狐魄,对于秦弱水那完全不顾自己却深深为勾魂而着急的模样,不禁另眼相待。 “要完全治愈,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不过若只是要让他暂时清醒的话,则得要他心爱女子的两滴鲜血,再加上我特制的转神丹……” 吓!需要如此急着见血吗? 瞧瞧他的话都还没有说完,秦弱水已经拿过他搁在桌上的药箱里的小刀往自己手腕割去。 见状,三个大男人都傻了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瞧,眸中不无诧异。 早就听说秦弱水这女人为了勾魂做了多少事,几乎可以说是为了他而活着的。 不过,如今亲眼瞧见她毫不犹豫地为他伤害自己,他们还是有些震摄。 勾魂那家伙的运气可真不错,碰上这个为他不顾一切的女人,真是上辈子有烧香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他心爱的女人但试试无妨。”见他们全掀起笑容看着她,以为他们是在笑她的不自量力,她淡淡地解释,不忘拿起一旁的杯子盛接自己的血液。 直到杯子几乎满溢,她才面无血色地望着身旁的令狐魄,“够了吗?” “够!”伸手,倒也不是要接过勾魂的救命血,而是先点住她的穴道,取过杯子,再伸手入怀取出一颗大还丹。“服下。” “我不重要,你先去救勾魂吧!” 急呵! 就怕稍有闪失,一切情况就再也不能控制。 尤其是那喜乐声已然响起。 “吃了它吧,要是你真出了什么差错,勾魂清醒了不恨死我们才怪。” 第十四章 不想再浪费任何的时间说话,秦弱水口一张,便将手中那黑不溜丢的药丸吞进口中。 她还得逼问薛丽花那蛊毒的解法,否则以勾魂的性子,一辈子受制于人将是莫大的痛苦。 而她,不能见他痛苦分毫。 “姨娘,真的没问题吗?”虽然大红嫁衣已经穿上身,她还是觉得这一切不像是真的,像梦! “当然喽!”薛丽花宠溺地上下打量着娇美的冷艳非,一种为人母的骄傲油然而生。 她亲爱的女儿呵! 当年,她受到江湖人士的剿杀,不得已把好把艳非寄养在一户农家,后来因为听说至宝凝血玉环在勾家而改名换姓地逃进勾家庄,以自身的美貌勾惑了勾天常。 为了在勾家庄内好办事,她打算安插一两个心腹,才这么想,就让她从盗贼手中抢过一个女娃,便是秦弱水。 既非亲生骨肉,又怎会心生怜惜,那丫头自始至终不过就是个工具罢了! 而艳非则是她后来才又将她接入勾家的。 对于这个亲生女儿她是疼入心坎中,不过为了博得勾天常的信任,所以她才会对外宣称艳非是她的外甥女。 这些年她怎么样也不愿意离去,坚持蛰伏在勾家,就是因为她怎么样都找不着的凝血玉环。 有了那个至宝,她的蛊术就能天下无敌,到时她就不必再这么隐姓埋名了。 呵呵! 想到这里,她那风韵犹存的脸庞上漾出得意扬扬的笑容。 现在,就等着勾魂娶了艳非,让艳非替她找出凝血玉环,她就可以一吐当年被正派人士追杀的怨气了。 曾负她者,她一个也不会留! 大红灯笼,喜乐绕耳。 勾魂一身蟒袍加身,让原本就俊美的他更显得英气慑人。 手捧红彩球,他昂然踏步地迎着新嫁娘,而他那些好友全都屏息以待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时间太急迫了! 所以他们也不敢肯定那用了秦弱水的血去掺和的解药有没有效。 随着成亲仪式开始,偏偏身着大红新衣的勾魂却没有任何反应,令狐魄急得想要冲上前去,却被闻人翻云所阻止。 他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虽然闻人翻云也也很焦急,可他相信勾魂是对秦弱水有情的。 就在冷艳非纤手生生地牵上红彩球之际,突然间,勾魂握着红彩球的大掌一松,任那火红的彩带飘落。 “勾魂,你干吗?现在你是要跟艳非成亲,你忘了吗?”见状,一直自信十足的薛丽花霍地起身,抿着唇说道。 偏首,勾魂看向端坐高位的她,眼神冷然骇人,哪里还有半丝新郎官该有的喜气洋洋。 “是忘了!” 简单的三个字锵铿有力地让闻人翻云他们一颗颗高悬的心入了下来。 呼!就说有用嘛! 瞧,勾魂这不就醒了吗? “你--”怎么可能?她的蛊术不曾失过手的!原本自信十足的薛丽花整个人傻了。 她没失手过,勾魂怎么可能会在这紧要的关头清醒呢? 不可能,他们不可能知道解蛊的药引是什么! “你以为你真能称心如意让我娶了冷艳非,当一条任你使唤的狗吗?” “你要娶她,你必须娶她!” 不只是为他丰厚的家产、至高无上的武林至尊地位,更因为这样,她才能拿到凝血玉环。 她处心积虑了十几年,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你身上的蛊毒不可能解得开的。” “是还没解开,所以……得找你啊?” 站在一旁的令狐魄出手迅速,一把钳住整个人愣在一旁的冷艳非。 “这样吧,你交出解药,那我就留下你亲生女儿冷艳非的命,如何?”他们早就连这件秘密也挖出来了。 一见宝贝女儿被擒,薛丽花也忍不住有些慌乱。 但她向来是心机深沉的人,很快就稳下心神,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我可以不要我女儿的命,那他呢?” 既然已经撕破脸,那勾魂的财富与名声她是万万不可能再拥有了。 这些东西她可以放弃,可是有一样东西她一定要得手。 “你要什么条件?” “凝血玉环。”只要有了这东西,她就谁也不怕了。 “那种东西只是种传言吧!”令狐魄冷嗤一声,对于她的坚持只觉得可笑。 江湖上没有谁亲眼看过凝血玉环。 倒是一直冷然凝视着薛丽花的勾魂,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地开口说道:“那东西一直在我爹身上,要不是当年你故意引来贼人杀害我勾家一门,又为了扮演唯一的幸存者,自顾自地暂时逃离,连替他敛葬都不肯,你又何需处心积虑地等待这么多年呢?” 是天意吧! “你说什么?”原来至宝曾经近在眼前,唾手可得…… 娇躯晃了一晃,薛丽花那深受打击的模样简直是大快人心,但众人的高兴并没有太久。 她向来是个宁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她的自私女人,只见她脸上凝起了冷冷的笑意,“你也高兴得太早了吧?我在你身上下的蛊是需要凝血玉环作为药引才能完全祛除的,没有它,你若动我分毫,就是准备与我同归于尽。” 完全是有恃无恐的。 没有三两三,又岂改上梁山。 她敢对秦弱水下毒,又对勾魂下蛊,自然是有备而来的。 她一向不做没有把握之事。 “这……”听了她的话,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个个神情凝重。 轩辕极天和闻人翻云更是直接把眼神调往令狐魄身上,以眼神相询。 只见一来极为自负的一代鬼医,如今也只能两手一摊。 “似乎是如此!秦弱水的血只能让他短暂清醒,要治根,恐怕得要有凝血玉环才行。” “你该死!”既然薛丽花也解不去勾魂身上的蛊毒,那么留她何用? 轩辕极天怒极地将所有的劲力凝蓄手掌,那一掌毫不留情的就要拍出-- “等一下!” 突然间,一道倩影踏着轻缓的步伐而来,她迳自走至勾魂的身前站定,美眸凝视众人。 “你……你……”傻愣好半响的冷艳非一瞧见秦弱水,再度受到惊吓。 “很讶异我没死吗?我不便没死,就连肚里的孩子也没死。”她整个人站在勾魂的身前,那种仿佛捍卫一切的态度,再次让他皱眉。 虽然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冷眼一扫向三位兄弟,就见他们心虚的神情,他立时毫不留情的狠瞪他们一眼。 看来有很多事是他不知道的。 “你……不管义母了吗?”时已至此,薛丽花为了保全自己和女儿,还来不及探究为什么应该死了的人还活着,便忙不迭施展哀兵政策。 呵!她以为秦弱水还会像以前那般傻傻地为她利用? 她冷然一笑,“你以为你胜在握了吗?” 那冷冷的反问让薛丽花倏地一惊,她张口,还想再说点什么,可秦弱水已经懒得理会她,只是迳自抬眼看着勾魂。 “你相信我能救你吗?” “嗯!”面对她的问题,勾魂毫不犹豫地点下头。 他刚可没漏听,魄说是她的血让他得以短暂摆脱蛊毒的控制。 面对一个总是这般毫不犹豫救他的女人,他的心是疼的。 如何能不爱呵! 心绪翻涌的他伸出手来握住她的纤手,将它们仔仔细细地包裹在手心之中。 不言爱,可他的意思却表示得很清楚,他愿意相信她。 勾唇而笑,秦弱水回握住他的手,然后说道:“走吧!” 不问去哪,他愿意跟着她走! “这是?” 多么一个风光明媚的好地方! 山穴中灵气舞动,有灵山、有活水,层层环绕。 一座坟冢矗立在眼前,看得出来这里被精心维护着。 对于风水小有研究的闻人翻云一来到这地方,就忍不住地轻“呀”了一声。 “这是……”传说中的九脑芙蓉之穴位。 瞧那层层峦叠的山脉和前头的蜿蜒活水,祖先若能葬在穴位中,子孙必定才华出众,傲视群伦。 看来,秦弱水真的是用了心的。 没有理会众人不解的眼神,秦弱水笔直走向那矗立的石碑,然后恭敬地行礼。 “向你爹娘祭拜一番吧,他们若见你来,一定很开心的。”回首,她柔言地对勾魂说道。 当年,勾魂家破,她和大哥闻讯赶来,却只来得及替他们敛葬,后来凭着倚福安和她成为花魁,他们兄妹攒得许多积蓄,她便让人觅得这些风水宝地,将勾家父母迁葬来此。 勾魂忍触景伤情,这几年都没回勾家庄,才会没发现她娘亲的墓被动过,而至于勾老爷子死时的衣物配饰,也都一样不少地供奉在旁边的小祠中。 “你……"饶是钢铁般的意志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这该死的女人! 为何每一次都是这么拚命地为他着想,这样的她,他还能不爱吗? 俯身,不顾众人的注视,他饺住她的红唇,辗转轻吮,至情至爱毫不遮掩地流露着。 “傻瓜!”他宠溺低喃。她的一生只为他呵! “我才不傻。”从勾魂能够因为她的血而从蛊毒中清醒的那一刻起,她便清楚了,他也是爱她的。 终于,她不再有任何犹豫地将视他为夫的捍卫怀对待。“那凝血玉环如果真的在你爹身上,那么它便应该是被收放在小祠之中。” 因为是他的家人,所以她珍视善待,这几年,她将所有东西都保存得很好。 “你……”他开口才想说话算数,可突然间一直静默的薛丽花像是发了狂般地冲上前,想要去抢得很机,取得她梦寐以求的至宝。 见状,闻人翻云不再心软,一掌即发,就在薛丽花的脚才跨进小祠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颓倒,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但那双手,还是不肯死心地朝着祠中伸去,至死都不愿放弃那凝血玉环。 “义母……”秦弱水惊呼出声。 要自己对薛丽药硬下心肠的她忍不住地一颤,举步就要上前去探视,但却被勾魂一把扯住。 回眸,她眸中透着淡淡的乞求。 为她的心软而气结,也为了她的心软而心疼。 勾魂不愿她再为了那个妖女伤心,于是说道:“够了,她只是在利用你,就算曾对你有救命之恩,你也是就偿清了。” “我知道,只不过……” 他叹了口气,“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好好安葬她。” “谢谢你!”她感激地喃道。 “傻瓜!” 她真是个傻瓜,为他默默地做尽一切,却因为他的举手之劳而言谢。 这女人笨得可以,若是再没个人为她盘算,只怕还不知道要笨到什么程度。 牵着她,他朝着父母的墓前走去,深深地一鞠躬,然后定定地凝着她说:“在爹娘面前,我迎娶你为妻,你愿意吗?” “嗯!”这次,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不用张灯结彩,不用锣鼓喧天。 这样的几句话,已然足够她珍视一生一世了……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