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时刻莫谈情》 第一章 他还是那个人吗 简直是措手不及。 倪潇潇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积德不够,才会在这样兵荒马乱的场合再见到林朔。 隔着地中海风格的整体花艺,他就站在新郎曾子宇边上。伴郎礼服合身极了,喧宾夺主地把相貌堂堂的新郎变做了陪衬,乍看竟然还和记忆里一样清俊挺拔。 此刻林朔站在花丛对面,视线落在她身上,而她只觉得无比尴尬。 她一手提着长裙摆,刚好露出满是泥土不成样子的高跟鞋。头发被吹得挣脱发卡一缕缕垂在肩上,早晨出门时所画的妆容也因为奔忙而糊掉了。 婚礼办在海埂公园的草地上,因为一些突发状况和特殊缘由,她一个伴娘只能沦为场务和监工。 ——和林朔相比自己的样子简直糟透了。 她脑海中只有两个念头,一是隐身,二是质问新娘为什么伴郎不是事先联系好的那位,第一个显然不可能,因为已经无所遁形。 林朔看她的神情像是在打量在思考。潇潇不得不承认,要是给她一面镜子,恐怕连她都不确定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大概只能通过左手无名指上那个类似戒指的伤疤来辨认了。 “潇潇?”林朔的口气像是在确认。 还是那样亲昵的口吻,她险些就招架不住。时间隔得太久,让她有点恍惚。 算一算,原来已经四年了。 她撇嘴勉强笑笑:“好久不见。”双手隐匿在背后,食指下意识纠缠,好似她当下的心情一般纠结。 林朔双手插在裤兜里,挑着眉毛嘴角带着几分戏谑,他说:“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似乎有点惊喜,这是他惯常的表情,过去她并不喜欢他这样,总觉得无比嘲弄,可自从分开以后,就再没人同她如此说话,也不知是幸或不幸。 “是啊,意料之外。”她不免心生感慨,分手那天她几乎是说尽了狠话,一点余地也不留;他痛极,简直想把她活活撕碎。如今两人却能笑着寒暄,真是造化弄人。 “潇潇,潇潇……”对讲机忽然开始叫嚣,她刹住思绪,按下通话键询问道:“什么情况?” “新娘的耳环不见了,音响师吵着说电路烧了。” 什么破事都赶上了!她不暇思索便冲对讲机吩咐道:“你去解决音响师,我去看新娘,别跟人废话,速战速决。” 林朔亲眼目睹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笑。她背后那满满一草 地礼宾座椅像是千军万马,而她还是那个冲锋陷阵、无所顾忌的倪潇潇。 她朝林朔耸耸肩:“抱歉。”林朔会意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转身穿过草地,胸口因为深呼吸而起伏。真没自己预想得那么尴尬,根本不需要视而不见或者势不两立,那是言情偶像剧才用的桥段,现实生活哪用博什么收视率?再见亦是平常心,好歹曾经也爱过。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对不起他,一切只是场突如其来的幻觉,因为太真实,所以他们都信了。 第二章 往日如同伤疤 新娘房里早就人仰马翻,所有人帮新娘华湄找耳环,连地毯都掀起来了,潇潇站在门外瞧了瞧,稍后径直走进洗手间,果然在瘫软的毛巾下面找到了耳环。 等旁人都走了才说见到林朔的事,华湄长舒口气:“幸好没打起来。我都忙忘了,之前的伴郎突然生病来不了,恰好林朔从美国回来,跟子宇又是哥们儿,所以才临时找他救场。”潇潇忽然觉得很累,只是翻着手机查看明天的工作日程,在这个慵懒的城市里周末还要上班的人永远少得可怜,她却偏偏沦为其中一员。 华湄玩笑说:“要是你客户知道无往不利的相亲指导师竟然戒爱多年,不知道会怎么想?” “谁说的?”潇潇试图用大嗓门来掩饰她的心虚,可怎么都瞒不过华湄的知根知底。 华湄不屑道:“难不成那大师也算?得了吧!” 潇潇也曾经试图去爱别人,好不容易遇上一个,那男人却在两个月后莫名其妙消失了。她不远千里跑到峨眉山求神问卜,或许是佛祖庇佑,当她累死累活爬上山后,果然在万年寺里见到了他,而他早已皈依佛门,灵台清明。他对她作揖,嘴里是难念的经,她哭笑不得,瞬间在佛前顿悟了,之所以会和他交往,皆因他痞气的神情像极了某个人。 潇潇忍不住自嘲起来:“等写回忆录的时候大可以记下这段‘我和高僧的二三事’,真是善哉,善哉!”说着取下发卡晃晃脑袋,头发披散下来,从头开始整理仪容。盘发化妆换鞋子,竟然只用了十五分钟,这四年她就像打仗一样,每天用最快的速度整装待发,却在临上战场的前一刻忽然发现原来根本就没有对手。 猛然瞥见无名指上的疤痕,真碍眼。见新娘房里闲置的白玫瑰便用橡皮筋绑一朵当戒指戴,举着手反复欣赏,刚刚好把什么都掩盖了。 婚礼开始,潇潇从托盘里取出戒指递给华湄,抬眼的一瞬竟然看见林朔久不露面的左手,顿生惊讶,林朔无名指上那圈刺青居然丝毫没有褪色,直戳得她眼睛生疼。整个人顿时僵在那儿,林朔跟着众人一同鼓掌,仿佛毫不关心她的存在。曾经她也有过这样一枚特别的戒指,可惜后来弄掉了,所以才会留下如此丑陋的疤。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伤城。 分手之后林朔出了国,而潇潇却选择继续蜗居在这个城市的角落,大学文聘差点没混到,家里又发生变故,她一夕之间成了家庭支柱。曾经见到网上有人说昆明是个‘疗伤圣地’,所以他们喜欢跑到这里 来避世,那么这里的人要逃到哪里去? 结论就是她无路可逃,于是,才会有今天的尴尬重逢。 第三章 一场游戏一场梦 喜宴上新人轮流到各桌敬酒,伴娘伴郎从来都是酒桌上的炮灰,一圈下来潇潇已经记不清替华湄挡了多少杯酒,只是庆幸自己酒量还不错,这几年全在应酬的场合练出来了。等宾客散去,真正的重头戏才开始,她本不想参与闹洞房,终究敌不过华湄的央求只好同意。也不知道是谁提出要新人和伴娘伴郎比赛玩‘五子登科’,这让潇潇深感时运不济。 游戏规则是把点燃的香烟拴在红线中间,一人咬一头,桌上插五根火柴,在不用手的情况下把火柴全部点燃。新人和伴娘伴郎形成对抗,输的那方要接受惩罚。 “我想没必要吧,光是默契这点我们已经输了。”潇潇想用如此说辞逃过一劫,哪知林朔故意唱起了反调,他挑衅道:“你该不会是玩不起吧?” 潇潇酒气上头,猛一把抓起红绳递给林朔,游戏正式开始。 红绳不长,迫使潇潇和林朔像傻子似的大眼瞪小眼。林朔在前面拉,潇潇在后面跟着慢慢移动,香烟的味道呛得潇潇很想咳嗽,她只能忍着。好不容易点燃第一根火柴,潇潇裸露的膝盖冷不丁被掉在地毯上的红酒开瓶器刺了一下,身子本能向前倾,红线因此被火柴烧断了,两人各咬着一截燃烧的红线谁也不松口,就那么对峙着。 这场和新人的比赛俨然成了潇潇跟林朔的博弈,眼看火苗就要烧到下巴,林朔赶紧吐掉红绳又飞快扯下潇潇嘴里那截,在桌上一巴掌重重地拍熄火苗。 “倪潇潇!”林朔的怒气比手上的力道更甚。 潇潇抹抹嘴站起来,膝盖的疼痛让她险些没站稳,她得意的看着林朔:“你输了。” 满屋子人怀着看好戏的心情盯着他们,潇潇却在此时选择以高傲的姿态离去,直到进了电梯她才显出几分颓丧,其实输的是她,原来林朔还是能让她乱了阵脚。 公寓保安见她一瘸一拐便帮她打电话叫车,她转头看到从安全通道里气喘吁吁出来的林朔,还没反应过来,林朔已经蹲下身去撩她的裙摆,潇潇吓得向后退几步,大声叫骂道:“流氓!” 保安闻声赶紧放下电话过来拉林朔,林朔拿出风度跟保安解释,保安将信将疑地放了他。他重新蹲在潇潇脚边,从西服口袋里掏出创可贴对她说:“小心发炎。” “不要你管,你不是应该很讨厌我吗?” 林朔正在撕创可贴的手稍微停顿了,教训道:“啰嗦,这是他们那帮人对输家的惩罚。”他贴好创可贴便头也不回的乘电 梯上去了。 潇潇不由觉得自己可笑,原来这从头到尾都只是游戏罢了。 回到新房,满屋子人还在闹腾,林朔站在阳台上,楼下就是大马路,潇潇早没了踪影。他叼着烟,机械地摆弄起打火机,一下两下,根本没有风,他还是把手掌拢得很紧,可无论如何就是打不着。一场徒劳,他终于放弃了。 第四章 初识林朔 的哥人不错,见潇潇脸色不好便请她吃糖,她匆匆看一眼,还是拒绝了,人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初中时在某堂历史课上偷吃水果硬糖,不小心卡在嗓子眼儿里,憋得满头大汗却只能隐忍,等到糖果在食道里慢慢变小才缓和胀痛,真真体会了什么叫甜到忧伤。自此之后,她再也不会那么傻,很少吃硬糖,就算吃也是嚼碎之后慢慢含着,她是真的怕了。 整个晚上旧梦缠身,她在梦里邂逅了林朔。很久以前她就不做这样彩色的梦了,梦里竟然置身香格里拉,和林朔沐浴在高原热情洋溢的阳光下,微风过处,遍地野花。她几乎是笑醒的,可完全认清现实之后,她就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他答应要和她徒步旅行,从昆明到香格里拉,他要带她去看消失的地平线,可谁料到,背包都还没打好,他们就毫无预兆的散伙了。 接下来,她花了后半夜的时间去回忆故事的开端,一直追溯到大三下学期的模拟招聘会,那天的混乱情形和几个小时前相比,真是不相上下。 潇潇头天晚上赶了个通宵报告,早上顶着对黑眼圈茫茫然去了现场,好不容易找到面试房间,却发现自己的号早就过了,她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不甘就这样离去,趴着门缝贼眉鼠眼往里瞧,刚看出点名堂就被门缝里突然出现的巨大明眸吓了一跳,随即大门被打开,里面有个男生正和她四目相接。那男生长得很好看,高个,挺拔,英伦风的休闲西装外套穿在他身上俊朗极了。男生离她很近,怪不得看着眼睛出奇大,像是春水,不染俗尘。 她毫不回避他满是探究的眼神,在火烧眉毛的时刻她居然还有空脸红。 “同学,里面正在进行面试,闲杂人等请暂时回避。”男生的语气丝毫不客气,潇潇赶忙解释道:“我不是闲杂人等,按面试安排,我是29号。” “你是倪潇潇?”男生上下打量着她,“我就说怎么叫半天没人答应。”潇潇刚要解释,那男生不由分说果断回绝:“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总之错过了就不能打扰面试的节奏。”他说着欲要关门,潇潇眼疾手快,连忙把手掌塞到门缝里,男生被她傻气到有些无厘头的举动震住了,尽管有意识停止动作,可还是夹到了她的手指。钝痛袭来的时候她有几秒钟没反应过来,等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就不好意思叫出口了。于是强忍着剧痛,很厚脸皮地央求道:“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四周不断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男生皱皱眉头,或许是出于同情怜悯,或许是觉得亏欠,竟然 答应了她的无理要求,把她编入下一组,因此,没多久,他们就在房间里再次相见。男生坐在面试官席位上,不苟言笑,两人之间就专业问题展开讨论,潇潇对答如流,应付自如,等到点评环节,男生的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脸上挂着笑容说:“你的专业素质还不错,可惜我们公司不会给予你任何职位。” 第五章 有一点动心 “为什么?”潇潇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刚才他还对自己的某些观点大加赞赏。男生一本正经道:“不守时是你的致命伤,你连自己的时间都把握不住,那么客户的时间谁来赔?人家只会告诉你,逾期,后—果—自—负。” 潇潇出来时脸都绿了,没见过如此斤斤计较的人,又不是没有合理解释,只不过晚了几分钟而已,被他说的好像世界末日一样,用昆明话说,他是见所未见的‘渣精’——难缠到了极点。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不相干的人动气,招聘会只不过是模拟的,没必要在意,可她好像已经进入状态,当真了。 “潇潇,你那边情况怎样?”同学小包贼兮兮地说:“听说整个招聘会最难搞的就是你那个面试官。” “说起来我就火大,他什么来头?”潇潇知道小包那‘包打听’的江湖诨号不是浪得虚名,那男生在小包这里必定有档案。果不其然,小包卖弄起情报:“传说是工商管理学院的,叫林朔,跟咱们同届,因为在学生会和团委都吃得开,所以才破格成了面试官。” 潇潇一听到‘工管院’这三个字就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那个学院的学生是全校最受宠的群体,什么好的硬件软件设施都是给他们先用,众星捧月似的。他们向来都是学校的品牌,尤其在校友会上更是突出,工管院的师兄师姐都是豪车代步,这就是品牌的力量。 学工管的就了不起么?潇潇满是不悦,对方明摆着是仗势欺人。 可等到招聘会结束之后,满腔怨气的倪潇潇同学接到个陌生电话,好听的男声问她在哪里,她想都没想就说了自己的位置,电话里的人叫她等着,自己一会儿就过去。潇潇看到那人的时候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自己骂了千百遍的林朔。 “你怎么知道我电话?” “简历上有写。”林朔不多赘述,直接说明来意:“今天夹到你的手,不好意思,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潇潇摇着头,林朔的目光停留在她手上,她猛然发现指尖都是淤血,这才觉得疼,不由倒吸口凉气。林朔大步流星走在前面,没有回头,用不容拒绝的口气说道:“我不想欠谁。” 挂号、看病、拿药,整个过程两人并没有交谈,直到护士帮她上药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都说十指连心,当年观摩《还珠格格》的时候看到紫薇上夹棍之后差点香消玉殒,还觉得不靠谱,此时才知道真是锥心的疼。林朔站在 一旁,皱着眉头,下巴绷得很紧,他也终于忍不住了,轻声对护士说:“我来吧。”接过护士手里的药,试探性地给潇潇涂抹,开始还不敢用力,后来就渐渐熟悉起潇潇手上的伤势,力道竟然惊人的契合,以至于他问潇潇疼不疼的时候,潇潇一下子不知道如何作答。 潇潇常会想,她是什么时候对林朔动心的呢?当时的林朔很可能只是单纯觉得良心不安,可自己却因着他那句饱含关切的询问彻底软化了。当他轻言软语地问她‘疼吗?’,她就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 第六章 执着也是件奢侈的事情 “怎么,还是看不上?”潇潇从屏风后面出来,看着远去的窈窕身影,这是她第三十七次幕后指导白云川的相亲活动。其实这个结果她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不管对方多么优秀,他照样不会接受,因此她才能长期保有他这位老主顾,当然,这也成了业内的笑话,几乎是她职业生涯里的败笔。以往不管多登不了台面的客户,在她的包装指导下总能在三次之内拍板定终生,只是白云川太过特殊。 她拾起只还没用过的茶杯自斟自饮,满脸是笑地打趣道:“其实人家也不错,你将就着把这婚结了吧,我也好回去交差了事。”白云川也是笑,这样的话潇潇说了不下一百次,他当做玩笑来听,算是调剂。她见他不说话,问道:“还执着呢?” 白云川看看表,用过来人的口气说:“你还年轻,等你到了我的年纪就知道执着也是件奢侈的事情。”话语间张扬着得意,潇潇不以为然咂咂嘴,余光瞥见于歆娉娉婷婷地进来了,忙起身给她让座,嘴巴似抹了蜜一样甜甜叫了声于姐,尽职尽责地说:“你放心,在我的监督下,川哥就是想再看看滚滚红尘,我也能让他老僧入定。” 两人并没有因她的话做出任何反应,依旧是我行我素,腻歪得要死,潇潇自然知情识趣不再打扰,连招呼都没打就出了厢房,却不想在会所大厅和林朔撞个正着,她简直怀疑最近老天爷正在苦心钻研琼瑶剧,尽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虽是公干,可潇潇今日的穿着并没有昨天婚礼上那样隆重。简单的t恤配牛仔,高高竖起的马尾随着脚步俏皮摆动,这身随意打扮先前差点让她被大堂经理拦下来,此时站在林朔面前,照样是低人一等。她觉得没必要打招呼,目不斜视地昂首走出去,林朔却好像故意和她卯上了,语调诡异地问:“没被大老婆打吗?” “你说什么?” 潇潇有点糊涂,不得已停下脚步,回头却见他嘲讽至极的脸,嘴巴一张一合道:“没想到你还真狡猾,硬是和大老婆擦肩而过了,也对,要再不走就该被人揪着头发揍一顿了。”她越发不明白林朔胡言乱语些什么,他再次开了金口,“刚才进去那位难道不是你男朋友的老婆?我记得之前你差点被人抓花了脸。” 话说到这儿,潇潇已经很明白了,他指的是白云川和于歆。 那时白云川多次相亲失败损了不少同行的名气,因而上了业内黑名单,等委托到潇潇公司的时候,老鸟们都不愿接,就把这烫手山芋过渡给她,她刚入行不久,摸头不着脑,对着 白云川这块硬骨头不知从何下口,着实费了番心思。正式相亲那天才真正领教到白云川的厉害,从没见过哪个客户像他这样彬彬有礼却时刻拒人于千里之外,最后弄得女方意兴阑珊,最可气的是女方刚走,白云川便表现得十分懊悔,搞得潇潇有气也没法出,只能说着安慰的客套话,私心里确实不想再接触这样不情不愿的人。白云川为了感谢潇潇,请她吃了顿饭,饭后两人刚出来,潇潇就被个不认识的女人猛地揪住了头发,那女人嘴里振振有词,说潇潇抢了她老公,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潇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女人推搡得站不住了,头发好像要被女人连根拔起似的,半个脑瓜子火烧火燎的疼,耳边全是辱骂的话语,什么‘狐狸精’、‘不要脸’之类的,让她激愤异常,卯足力气一把推开这‘飞来横祸’。凭她的判断,那女人也不是个能闹腾的主儿,果然禁不住向后连连退步,高跟鞋在广场中间的老昆明石刻地图上戳得哒哒响,刚才还在劝架的白云川不知何时出现在那女人身后,竟然一把稳稳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而且十分急切地问:“于歆,你没事吧?” 第七章 变得肤浅了 戏演到这,潇潇惊讶不已,指着对面的两人丝毫不顾修养地骂道:“神经病!”她满脑子全是刚才遇袭的混乱画面,还莫名其妙被人扣了顶小三的帽子,周围群众指指点点,万分难堪。这个天大的乌龙事件最终被白云川摆平了,他硬拉着点火就着的潇潇和抽抽搭搭的于歆进了咖啡厅,把事情始末和盘托出。 事实上于歆是白云川的前妻,结婚四五年,却因为受婆家的气而离婚,哪里知道分开之后全都记挂着彼此,眼看老人阻挠,复婚无望,就很新潮地玩起了和前妻谈恋爱的游戏。 白云川的父母哪里肯让儿子打光棍,四处动用专业机构帮他找老婆,而白云川自己又放不下于歆,就这么耗着,如今耗成了业内的一朵奇葩。于歆也是到了今天才撞破白云川出来相亲,以为他禁不住潇潇的诱惑移情别恋,就把气都撒在潇潇头上。 偏就是这么狗血的故事最后还落得个大团圆结局,因着白云川的忠贞不渝,于歆越发对他死心塌地,潇潇也是古道热肠之人,冒着口碑不佳的风险为白云川出谋划策,时至今日,他凭借相亲次数跻身公司钻石vip的行列,背地里却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但真正感动潇潇的事情连于歆都不知道,白云川的父母之所以反对他们继续婚姻关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于歆不能生育,结婚几年毫无消息,拿到检查结果的时候白云川难受极了,于歆向来喜欢小孩子,要是知道自己当不了妈妈,不晓得会难受成什么样,他骗于歆说检查结果很好,二老却以此做要挟,白云川只能妥协,让于歆抱着希望离开那个没有温暖的大家庭。潇潇时常会想,中国人向来注重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白云川虽然阳奉阴违,可也着实令人钦佩和动容,所以当她看到于歆的笑颜就决定替白云川保守这个秘密。 晃眼间这秘密已经埋了许久,原来两年前发生的事他全都看到了,于是,被他曲解成奚落她的资本。然而她不想解释,很多事情她当初没有澄清,现在就更没必要,当年的他唯恐她受到欺负,总是冲在前面替她遮风挡雨,而现在……说不难过全是假的。她只是从容一笑,转身朝门口走去。 “林朔,怎么突然出来了?害人家找半天!”身后传来娇嗔的语气,她不由回头去看,林朔身上正挂着个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尤其叫他名字时故意拖长的尾音连她都觉得骨头阵阵酥麻,饶是再有定力的人也禁不住要温香软玉抱满怀。不知怎么,她竟觉得林朔变得肤浅了,转念一想,又有点可笑,男人大抵如此吧。戏演到这,潇潇惊讶不已,指着对面的两人丝毫不顾修养地骂道:“神经病!”她满脑子全是刚才遇袭的混乱画面,还莫名其妙被人扣了顶小三的帽子,周围群众指指点点,万分难堪。这个天大的乌龙事件最终被白云川摆平了,他硬拉着点火就着的潇潇和抽抽搭搭的于歆进了咖啡厅,把事情始末和盘托出。 事实上于歆是白云川的前妻,结婚四五年,却因为受婆家的气而离婚,哪里知道分开之后全都记挂着彼此,眼看老人阻挠,复婚无望,就很新潮地玩起了和前妻谈恋爱的游戏。 白云川的父母哪里肯让儿子打光棍,四处动用专业机构帮他找老婆,而白云川自己又放不下于歆,就这么耗着,如今耗成了业内的一朵奇葩。于歆也是到了今天才撞破白云川出来相亲,以为他禁不住潇潇的诱惑移情别恋,就把气都撒在潇潇头上。 偏就是这么狗血的故事最后还落得个大团圆结局,因着白云川的忠贞不渝,于歆越发对他死心塌地,潇潇也是古道热肠之人,冒着口碑不佳的风险为白云川出谋划策,时至今日,他凭借相亲次数跻身公司钻石vip的行列,背地里却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但真正感动潇潇的事情连于歆都不知道,白云川的父母之所以反对他们继续婚姻关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于歆不能生育,结婚几年毫无消息,拿到检查结果的时候白云川难受极了,于歆向来喜欢小孩子,要是知道自己当不了妈妈,不晓得会难受成什么样,他骗于歆说检查结果很好,二老却以此做要挟,白云川只能妥协,让于歆抱着希望离开那个没有温暖的大家庭。潇潇时常会想,中国人向来注重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白云川虽然阳奉阴违,可也着实令人钦佩和动容,所以当她看到于歆的笑颜就决定替白云川保守这个秘密。 晃眼间这秘密已经埋了许久,原来两年前发生的事他全都看到了,于是,被他曲解成奚落她的资本。然而她不想解释,很多事情她当初没有澄清,现在就更没必要,当年的他唯恐她受到欺负,总是冲在前面替她遮风挡雨,而现在……说不难过全是假的。她只是从容一笑,转身朝门口走去。 “林朔,怎么突然出来了?害人家找半天!”身后传来娇嗔的语气,她不由回头去看,林朔身上正挂着个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尤其叫他名字时故意拖长的尾音连她都觉得骨头阵阵酥麻,饶是再有定力的人也禁不住要温香软玉抱满怀。不知怎么,她竟觉得林朔变得肤浅了,转念一想,又有点可笑,男人大抵如此吧。 戏演到这,潇潇惊讶不已,指着对面的两人丝毫不顾修养地骂道:“神经病!”她满脑子全是刚才遇袭的混乱画面,还莫名其妙被人扣了顶小三的帽子,周围群众指指点点,万分难堪。这个天大的乌龙事件最终被白云川摆平了,他硬拉着点火就着的潇潇和抽抽搭搭的于歆进了咖啡厅,把事情始末和盘托出。 事实上于歆是白云川的前妻,结婚四五年,却因为受婆家的气而离婚,哪里知道分开之后全都记挂着彼此,眼看老人阻挠,复婚无望,就很新潮地玩起了和前妻谈恋爱的游戏。 白云川的父母哪里肯让儿子打光棍,四处动用专业机构帮他找老婆,而白云川自己又放不下于歆,就这么耗着,如今耗成了业内的一朵奇葩。于歆也是到了今天才撞破白云川出来相亲,以为他禁不住潇潇的诱惑移情别恋,就把气都撒在潇潇头上。 偏就是这么狗血的故事最后还落得个大团圆结局,因着白云川的忠贞不渝,于歆越发对他死心塌地,潇潇也是古道热肠之人,冒着口碑不佳的风险为白云川出谋划策,时至今日,他凭借相亲次数跻身公司钻石vip的行列,背地里却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但真正感动潇潇的事情连于歆都不知道,白云川的父母之所以反对他们继续婚姻关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于歆不能生育,结婚几年毫无消息,拿到检查结果的时候白云川难受极了,于歆向来喜欢小孩子,要是知道自己当不了妈妈,不晓得会难受成什么样,他骗于歆说检查结果很好,二老却以此做要挟,白云川只能妥协,让于歆抱着希望离开那个没有温暖的大家庭。潇潇时常会想,中国人向来注重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白云川虽然阳奉阴违,可也着实令人钦佩和动容,所以当她看到于歆的笑颜就决定替白云川保守这个秘密。 晃眼间这秘密已经埋了许久,原来两年前发生的事他全都看到了,于是,被他曲解成奚落她的资本。然而她不想解释,很多事情她当初没有澄清,现在就更没必要,当年的他唯恐她受到欺负,总是冲在前面替她遮风挡雨,而现在……说不难过全是假的。她只是从容一笑,转身朝门口走去。 “林朔,怎么突然出来了?害人家找半天!”身后传来娇嗔的语气,她不由回头去看,林朔身上正挂着个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尤其叫他名字时故意拖长的尾音连她都觉得骨头阵阵酥麻,饶是再有定力的人也禁不住要温香软玉抱满怀。不知怎么,她竟觉得林朔变得肤浅了,转念一想,又有点可笑,男人大抵如此吧。 戏演到这,潇潇惊讶不已,指着对面的两人丝毫不顾修养地骂道:“神经病!”她满脑子全是刚才遇袭的混乱画面,还莫名其妙被人扣了顶小三的帽子,周围群众指指点点,万分难堪。这个天大的乌龙事件最终被白云川摆平了,他硬拉着点火就着的潇潇和抽抽搭搭的于歆进了咖啡厅,把事情始末和盘托出。 事实上于歆是白云川的前妻,结婚四五年,却因为受婆家的气而离婚,哪里知道分开之后全都记挂着彼此,眼看老人阻挠,复婚无望,就很新潮地玩起了和前妻谈恋爱的游戏。 白云川的父母哪里肯让儿子打光棍,四处动用专业机构帮他找老婆,而白云川自己又放不下于歆,就这么耗着,如今耗成了业内的一朵奇葩。于歆也是到了今天才撞破白云川出来相亲,以为他禁不住潇潇的诱惑移情别恋,就把气都撒在潇潇头上。 偏就是这么狗血的故事最后还落得个大团圆结局,因着白云川的忠贞不渝,于歆越发对他死心塌地,潇潇也是古道热肠之人,冒着口碑不佳的风险为白云川出谋划策,时至今日,他凭借相亲次数跻身公司钻石vip的行列,背地里却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但真正感动潇潇的事情连于歆都不知道,白云川的父母之所以反对他们继续婚姻关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于歆不能生育,结婚几年毫无消息,拿到检查结果的时候白云川难受极了,于歆向来喜欢小孩子,要是知道自己当不了妈妈,不晓得会难受成什么样,他骗于歆说检查结果很好,二老却以此做要挟,白云川只能妥协,让于歆抱着希望离开那个没有温暖的大家庭。潇潇时常会想,中国人向来注重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白云川虽然阳奉阴违,可也着实令人钦佩和动容,所以当她看到于歆的笑颜就决定替白云川保守这个秘密。 晃眼间这秘密已经埋了许久,原来两年前发生的事他全都看到了,于是,被他曲解成奚落她的资本。然而她不想解释,很多事情她当初没有澄清,现在就更没必要,当年的他唯恐她受到欺负,总是冲在前面替她遮风挡雨,而现在……说不难过全是假的。她只是从容一笑,转身朝门口走去。 “林朔,怎么突然出来了?害人家找半天!”身后传来娇嗔的语气,她不由回头去看,林朔身上正挂着个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尤其叫他名字时故意拖长的尾音连她都觉得骨头阵阵酥麻,饶是再有定力的人也禁不住要温香软玉抱满怀。不知怎么,她竟觉得林朔变得肤浅了,转念一想,又有点可笑,男人大抵如此吧。 戏演到这,潇潇惊讶不已,指着对面的两人丝毫不顾修养地骂道:“神经病!”她满脑子全是刚才遇袭的混乱画面,还莫名其妙被人扣了顶小三的帽子,周围群众指指点点,万分难堪。这个天大的乌龙事件最终被白云川摆平了,他硬拉着点火就着的潇潇和抽抽搭搭的于歆进了咖啡厅,把事情始末和盘托出。 事实上于歆是白云川的前妻,结婚四五年,却因为受婆家的气而离婚,哪里知道分开之后全都记挂着彼此,眼看老人阻挠,复婚无望,就很新潮地玩起了和前妻谈恋爱的游戏。 白云川的父母哪里肯让儿子打光棍,四处动用专业机构帮他找老婆,而白云川自己又放不下于歆,就这么耗着,如今耗成了业内的一朵奇葩。于歆也是到了今天才撞破白云川出来相亲,以为他禁不住潇潇的诱惑移情别恋,就把气都撒在潇潇头上。 偏就是这么狗血的故事最后还落得个大团圆结局,因着白云川的忠贞不渝,于歆越发对他死心塌地,潇潇也是古道热肠之人,冒着口碑不佳的风险为白云川出谋划策,时至今日,他凭借相亲次数跻身公司钻石vip的行列,背地里却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但真正感动潇潇的事情连于歆都不知道,白云川的父母之所以反对他们继续婚姻关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于歆不能生育,结婚几年毫无消息,拿到检查结果的时候白云川难受极了,于歆向来喜欢小孩子,要是知道自己当不了妈妈,不晓得会难受成什么样,他骗于歆说检查结果很好,二老却以此做要挟,白云川只能妥协,让于歆抱着希望离开那个没有温暖的大家庭。潇潇时常会想,中国人向来注重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白云川虽然阳奉阴违,可也着实令人钦佩和动容,所以当她看到于歆的笑颜就决定替白云川保守这个秘密。 晃眼间这秘密已经埋了许久,原来两年前发生的事他全都看到了,于是,被他曲解成奚落她的资本。然而她不想解释,很多事情她当初没有澄清,现在就更没必要,当年的他唯恐她受到欺负,总是冲在前面替她遮风挡雨,而现在……说不难过全是假的。她只是从容一笑,转身朝门口走去。 “林朔,怎么突然出来了?害人家找半天!”身后传来娇嗔的语气,她不由回头去看,林朔身上正挂着个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尤其叫他名字时故意拖长的尾音连她都觉得骨头阵阵酥麻,饶是再有定力的人也禁不住要温香软玉抱满怀。不知怎么,她竟觉得林朔变得肤浅了,转念一想,又有点可笑,男人大抵如此吧。 戏演到这,潇潇惊讶不已,指着对面的两人丝毫不顾修养地骂道:“神经病!”她满脑子全是刚才遇袭的混乱画面,还莫名其妙被人扣了顶小三的帽子,周围群众指指点点,万分难堪。这个天大的乌龙事件最终被白云川摆平了,他硬拉着点火就着的潇潇和抽抽搭搭的于歆进了咖啡厅,把事情始末和盘托出。 事实上于歆是白云川的前妻,结婚四五年,却因为受婆家的气而离婚,哪里知道分开之后全都记挂着彼此,眼看老人阻挠,复婚无望,就很新潮地玩起了和前妻谈恋爱的游戏。 白云川的父母哪里肯让儿子打光棍,四处动用专业机构帮他找老婆,而白云川自己又放不下于歆,就这么耗着,如今耗成了业内的一朵奇葩。于歆也是到了今天才撞破白云川出来相亲,以为他禁不住潇潇的诱惑移情别恋,就把气都撒在潇潇头上。 偏就是这么狗血的故事最后还落得个大团圆结局,因着白云川的忠贞不渝,于歆越发对他死心塌地,潇潇也是古道热肠之人,冒着口碑不佳的风险为白云川出谋划策,时至今日,他凭借相亲次数跻身公司钻石vip的行列,背地里却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但真正感动潇潇的事情连于歆都不知道,白云川的父母之所以反对他们继续婚姻关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于歆不能生育,结婚几年毫无消息,拿到检查结果的时候白云川难受极了,于歆向来喜欢小孩子,要是知道自己当不了妈妈,不晓得会难受成什么样,他骗于歆说检查结果很好,二老却以此做要挟,白云川只能妥协,让于歆抱着希望离开那个没有温暖的大家庭。潇潇时常会想,中国人向来注重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白云川虽然阳奉阴违,可也着实令人钦佩和动容,所以当她看到于歆的笑颜就决定替白云川保守这个秘密。 晃眼间这秘密已经埋了许久,原来两年前发生的事他全都看到了,于是,被他曲解成奚落她的资本。然而她不想解释,很多事情她当初没有澄清,现在就更没必要,当年的他唯恐她受到欺负,总是冲在前面替她遮风挡雨,而现在……说不难过全是假的。她只是从容一笑,转身朝门口走去。 “林朔,怎么突然出来了?害人家找半天!”身后传来娇嗔的语气,她不由回头去看,林朔身上正挂着个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尤其叫他名字时故意拖长的尾音连她都觉得骨头阵阵酥麻,饶是再有定力的人也禁不住要温香软玉抱满怀。不知怎么,她竟觉得林朔变得肤浅了,转念一想,又有点可笑,男人大抵如此吧。 戏演到这,潇潇惊讶不已,指着对面的两人丝毫不顾修养地骂道:“神经病!”她满脑子全是刚才遇袭的混乱画面,还莫名其妙被人扣了顶小三的帽子,周围群众指指点点,万分难堪。这个天大的乌龙事件最终被白云川摆平了,他硬拉着点火就着的潇潇和抽抽搭搭的于歆进了咖啡厅,把事情始末和盘托出。 事实上于歆是白云川的前妻,结婚四五年,却因为受婆家的气而离婚,哪里知道分开之后全都记挂着彼此,眼看老人阻挠,复婚无望,就很新潮地玩起了和前妻谈恋爱的游戏。 白云川的父母哪里肯让儿子打光棍,四处动用专业机构帮他找老婆,而白云川自己又放不下于歆,就这么耗着,如今耗成了业内的一朵奇葩。于歆也是到了今天才撞破白云川出来相亲,以为他禁不住潇潇的诱惑移情别恋,就把气都撒在潇潇头上。 偏就是这么狗血的故事最后还落得个大团圆结局,因着白云川的忠贞不渝,于歆越发对他死心塌地,潇潇也是古道热肠之人,冒着口碑不佳的风险为白云川出谋划策,时至今日,他凭借相亲次数跻身公司钻石vip的行列,背地里却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但真正感动潇潇的事情连于歆都不知道,白云川的父母之所以反对他们继续婚姻关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于歆不能生育,结婚几年毫无消息,拿到检查结果的时候白云川难受极了,于歆向来喜欢小孩子,要是知道自己当不了妈妈,不晓得会难受成什么样,他骗于歆说检查结果很好,二老却以此做要挟,白云川只能妥协,让于歆抱着希望离开那个没有温暖的大家庭。潇潇时常会想,中国人向来注重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白云川虽然阳奉阴违,可也着实令人钦佩和动容,所以当她看到于歆的笑颜就决定替白云川保守这个秘密。 晃眼间这秘密已经埋了许久,原来两年前发生的事他全都看到了,于是,被他曲解成奚落她的资本。然而她不想解释,很多事情她当初没有澄清,现在就更没必要,当年的他唯恐她受到欺负,总是冲在前面替她遮风挡雨,而现在……说不难过全是假的。她只是从容一笑,转身朝门口走去。 “林朔,怎么突然出来了?害人家找半天!”身后传来娇嗔的语气,她不由回头去看,林朔身上正挂着个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尤其叫他名字时故意拖长的尾音连她都觉得骨头阵阵酥麻,饶是再有定力的人也禁不住要温香软玉抱满怀。不知怎么,她竟觉得林朔变得肤浅了,转念一想,又有点可笑,男人大抵如此吧。 戏演到这,潇潇惊讶不已,指着对面的两人丝毫不顾修养地骂道:“神经病!”她满脑子全是刚才遇袭的混乱画面,还莫名其妙被人扣了顶小三的帽子,周围群众指指点点,万分难堪。这个天大的乌龙事件最终被白云川摆平了,他硬拉着点火就着的潇潇和抽抽搭搭的于歆进了咖啡厅,把事情始末和盘托出。 事实上于歆是白云川的前妻,结婚四五年,却因为受婆家的气而离婚,哪里知道分开之后全都记挂着彼此,眼看老人阻挠,复婚无望,就很新潮地玩起了和前妻谈恋爱的游戏。 白云川的父母哪里肯让儿子打光棍,四处动用专业机构帮他找老婆,而白云川自己又放不下于歆,就这么耗着,如今耗成了业内的一朵奇葩。于歆也是到了今天才撞破白云川出来相亲,以为他禁不住潇潇的诱惑移情别恋,就把气都撒在潇潇头上。 偏就是这么狗血的故事最后还落得个大团圆结局,因着白云川的忠贞不渝,于歆越发对他死心塌地,潇潇也是古道热肠之人,冒着口碑不佳的风险为白云川出谋划策,时至今日,他凭借相亲次数跻身公司钻石vip的行列,背地里却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但真正感动潇潇的事情连于歆都不知道,白云川的父母之所以反对他们继续婚姻关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于歆不能生育,结婚几年毫无消息,拿到检查结果的时候白云川难受极了,于歆向来喜欢小孩子,要是知道自己当不了妈妈,不晓得会难受成什么样,他骗于歆说检查结果很好,二老却以此做要挟,白云川只能妥协,让于歆抱着希望离开那个没有温暖的大家庭。潇潇时常会想,中国人向来注重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白云川虽然阳奉阴违,可也着实令人钦佩和动容,所以当她看到于歆的笑颜就决定替白云川保守这个秘密。 晃眼间这秘密已经埋了许久,原来两年前发生的事他全都看到了,于是,被他曲解成奚落她的资本。然而她不想解释,很多事情她当初没有澄清,现在就更没必要,当年的他唯恐她受到欺负,总是冲在前面替她遮风挡雨,而现在……说不难过全是假的。她只是从容一笑,转身朝门口走去。 “林朔,怎么突然出来了?害人家找半天!”身后传来娇嗔的语气,她不由回头去看,林朔身上正挂着个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尤其叫他名字时故意拖长的尾音连她都觉得骨头阵阵酥麻,饶是再有定力的人也禁不住要温香软玉抱满怀。不知怎么,她竟觉得林朔变得肤浅了,转念一想,又有点可笑,男人大抵如此吧。 戏演到这,潇潇惊讶不已,指着对面的两人丝毫不顾修养地骂道:“神经病!”她满脑子全是刚才遇袭的混乱画面,还莫名其妙被人扣了顶小三的帽子,周围群众指指点点,万分难堪。这个天大的乌龙事件最终被白云川摆平了,他硬拉着点火就着的潇潇和抽抽搭搭的于歆进了咖啡厅,把事情始末和盘托出。 事实上于歆是白云川的前妻,结婚四五年,却因为受婆家的气而离婚,哪里知道分开之后全都记挂着彼此,眼看老人阻挠,复婚无望,就很新潮地玩起了和前妻谈恋爱的游戏。 白云川的父母哪里肯让儿子打光棍,四处动用专业机构帮他找老婆,而白云川自己又放不下于歆,就这么耗着,如今耗成了业内的一朵奇葩。于歆也是到了今天才撞破白云川出来相亲,以为他禁不住潇潇的诱惑移情别恋,就把气都撒在潇潇头上。 偏就是这么狗血的故事最后还落得个大团圆结局,因着白云川的忠贞不渝,于歆越发对他死心塌地,潇潇也是古道热肠之人,冒着口碑不佳的风险为白云川出谋划策,时至今日,他凭借相亲次数跻身公司钻石vip的行列,背地里却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但真正感动潇潇的事情连于歆都不知道,白云川的父母之所以反对他们继续婚姻关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于歆不能生育,结婚几年毫无消息,拿到检查结果的时候白云川难受极了,于歆向来喜欢小孩子,要是知道自己当不了妈妈,不晓得会难受成什么样,他骗于歆说检查结果很好,二老却以此做要挟,白云川只能妥协,让于歆抱着希望离开那个没有温暖的大家庭。潇潇时常会想,中国人向来注重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白云川虽然阳奉阴违,可也着实令人钦佩和动容,所以当她看到于歆的笑颜就决定替白云川保守这个秘密。 晃眼间这秘密已经埋了许久,原来两年前发生的事他全都看到了,于是,被他曲解成奚落她的资本。然而她不想解释,很多事情她当初没有澄清,现在就更没必要,当年的他唯恐她受到欺负,总是冲在前面替她遮风挡雨,而现在……说不难过全是假的。她只是从容一笑,转身朝门口走去。 “林朔,怎么突然出来了?害人家找半天!”身后传来娇嗔的语气,她不由回头去看,林朔身上正挂着个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尤其叫他名字时故意拖长的尾音连她都觉得骨头阵阵酥麻,饶是再有定力的人也禁不住要温香软玉抱满怀。不知怎么,她竟觉得林朔变得肤浅了,转念一想,又有点可笑,男人大抵如此吧。 第八章 半点留恋也无 身旁的美人正撒着娇,林朔却只是专注于她的背影,难道连半点留恋都没有吗?他转脸看看女人用粉黛堆砌的精致脸庞,十足庸脂俗粉,不由自嘲起来,这样的货色确实不够格让她妒忌,可自己却真真实实地恼了。他记得很清楚,离开的时候便发誓不再见她,连和她有关的事情都要隔离在外,怎奈暑假回国时正好在昆百大看见她当众和人厮打,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等她指着那对男女开骂的时候,那样的表情和口气让他确定无疑了。整个大脑瞬间被病毒感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慌慌张张冲下楼去,却遍寻不到她的踪迹。他在南屏街的人流里乱窜,最终听了围观者的描述,心凉透了,没想到在分开的日子里,她居然堕落到如此地步,痛极,怒极,继而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活该!” 最是昆明风大的季节,行道树被吹得沙沙作响。潇潇开着自己的二手qq出了会所,正要右转就听见手机响了,一面盯着前路,一面在档杆附近摸索,终于摸到了叫嚣的手机,分神看了看,顿时僵住了。来电显示上分明写着‘小林子’,四肢百骸像是通了电,脑袋嗡嗡作响。 小林子,给哀家倒杯水! 小林子,给哀家捶捶腿! 小林子,给哀家挑鱼刺! 小林子,小林子…… 潇潇怔住了,呆呆望着屏幕,脚上没什么力气,车子渐渐慢下来,而她却在此时像是害怕错过似的接起了电话:“喂。” “你在哪里?”对方口气森冷,潇潇不由打了个寒颤。 还来不及问他要做什么,只听见边上有人大叫一声:“小心!”紧接着眼前突然坠落黑影,正正砸在她挡风玻璃上,巨响之后挡风玻璃应声碎成千百粒直直向她飞来,割得她吃痛叫喊,脚下慌乱起来,车子熄火的霎那猛地搡了她的身子,电话脱手而出。 “快出来。”车门被人从外面拽开,逆着光,她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就被他连拖带拽弄了出来,惊魂甫定,她再看眼前已是一片狼藉,早就在广播里听见行道树被风吹断的事情,可还没听过灯箱砸人的新闻。七歪八扭的灯箱横在路上,高楼外墙上还挂着它锈迹斑斑的支架。同样遭殃的还有路边泊着的凯迪拉克,跟它比,自己的着实不够瞧。刚才拉她的男人仍旧淡定,正站在路边打电话,她这才想起自己的电话在车子里,犹豫着要不要去拿,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反正接起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徒增尴尬而已。身旁的美人正撒着娇,林朔却只是专注于她的背影,难道连半点留恋都没有吗?他转脸看看女人用粉黛堆砌的精致脸庞,十足庸脂俗粉,不由自嘲起来,这样的货色确实不够格让她妒忌,可自己却真真实实地恼了。他记得很清楚,离开的时候便发誓不再见她,连和她有关的事情都要隔离在外,怎奈暑假回国时正好在昆百大看见她当众和人厮打,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等她指着那对男女开骂的时候,那样的表情和口气让他确定无疑了。整个大脑瞬间被病毒感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慌慌张张冲下楼去,却遍寻不到她的踪迹。他在南屏街的人流里乱窜,最终听了围观者的描述,心凉透了,没想到在分开的日子里,她居然堕落到如此地步,痛极,怒极,继而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活该!” 最是昆明风大的季节,行道树被吹得沙沙作响。潇潇开着自己的二手qq出了会所,正要右转就听见手机响了,一面盯着前路,一面在档杆附近摸索,终于摸到了叫嚣的手机,分神看了看,顿时僵住了。来电显示上分明写着‘小林子’,四肢百骸像是通了电,脑袋嗡嗡作响。 小林子,给哀家倒杯水! 小林子,给哀家捶捶腿! 小林子,给哀家挑鱼刺! 小林子,小林子…… 潇潇怔住了,呆呆望着屏幕,脚上没什么力气,车子渐渐慢下来,而她却在此时像是害怕错过似的接起了电话:“喂。” “你在哪里?”对方口气森冷,潇潇不由打了个寒颤。 还来不及问他要做什么,只听见边上有人大叫一声:“小心!”紧接着眼前突然坠落黑影,正正砸在她挡风玻璃上,巨响之后挡风玻璃应声碎成千百粒直直向她飞来,割得她吃痛叫喊,脚下慌乱起来,车子熄火的霎那猛地搡了她的身子,电话脱手而出。 “快出来。”车门被人从外面拽开,逆着光,她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就被他连拖带拽弄了出来,惊魂甫定,她再看眼前已是一片狼藉,早就在广播里听见行道树被风吹断的事情,可还没听过灯箱砸人的新闻。七歪八扭的灯箱横在路上,高楼外墙上还挂着它锈迹斑斑的支架。同样遭殃的还有路边泊着的凯迪拉克,跟它比,自己的着实不够瞧。刚才拉她的男人仍旧淡定,正站在路边打电话,她这才想起自己的电话在车子里,犹豫着要不要去拿,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反正接起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徒增尴尬而已。 身旁的美人正撒着娇,林朔却只是专注于她的背影,难道连半点留恋都没有吗?他转脸看看女人用粉黛堆砌的精致脸庞,十足庸脂俗粉,不由自嘲起来,这样的货色确实不够格让她妒忌,可自己却真真实实地恼了。他记得很清楚,离开的时候便发誓不再见她,连和她有关的事情都要隔离在外,怎奈暑假回国时正好在昆百大看见她当众和人厮打,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等她指着那对男女开骂的时候,那样的表情和口气让他确定无疑了。整个大脑瞬间被病毒感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慌慌张张冲下楼去,却遍寻不到她的踪迹。他在南屏街的人流里乱窜,最终听了围观者的描述,心凉透了,没想到在分开的日子里,她居然堕落到如此地步,痛极,怒极,继而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活该!” 最是昆明风大的季节,行道树被吹得沙沙作响。潇潇开着自己的二手qq出了会所,正要右转就听见手机响了,一面盯着前路,一面在档杆附近摸索,终于摸到了叫嚣的手机,分神看了看,顿时僵住了。来电显示上分明写着‘小林子’,四肢百骸像是通了电,脑袋嗡嗡作响。 小林子,给哀家倒杯水! 小林子,给哀家捶捶腿! 小林子,给哀家挑鱼刺! 小林子,小林子…… 潇潇怔住了,呆呆望着屏幕,脚上没什么力气,车子渐渐慢下来,而她却在此时像是害怕错过似的接起了电话:“喂。” “你在哪里?”对方口气森冷,潇潇不由打了个寒颤。 还来不及问他要做什么,只听见边上有人大叫一声:“小心!”紧接着眼前突然坠落黑影,正正砸在她挡风玻璃上,巨响之后挡风玻璃应声碎成千百粒直直向她飞来,割得她吃痛叫喊,脚下慌乱起来,车子熄火的霎那猛地搡了她的身子,电话脱手而出。 “快出来。”车门被人从外面拽开,逆着光,她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就被他连拖带拽弄了出来,惊魂甫定,她再看眼前已是一片狼藉,早就在广播里听见行道树被风吹断的事情,可还没听过灯箱砸人的新闻。七歪八扭的灯箱横在路上,高楼外墙上还挂着它锈迹斑斑的支架。同样遭殃的还有路边泊着的凯迪拉克,跟它比,自己的着实不够瞧。刚才拉她的男人仍旧淡定,正站在路边打电话,她这才想起自己的电话在车子里,犹豫着要不要去拿,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反正接起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徒增尴尬而已。 身旁的美人正撒着娇,林朔却只是专注于她的背影,难道连半点留恋都没有吗?他转脸看看女人用粉黛堆砌的精致脸庞,十足庸脂俗粉,不由自嘲起来,这样的货色确实不够格让她妒忌,可自己却真真实实地恼了。他记得很清楚,离开的时候便发誓不再见她,连和她有关的事情都要隔离在外,怎奈暑假回国时正好在昆百大看见她当众和人厮打,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等她指着那对男女开骂的时候,那样的表情和口气让他确定无疑了。整个大脑瞬间被病毒感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慌慌张张冲下楼去,却遍寻不到她的踪迹。他在南屏街的人流里乱窜,最终听了围观者的描述,心凉透了,没想到在分开的日子里,她居然堕落到如此地步,痛极,怒极,继而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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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警赶到之后做了简单的调查,临别时席旻棠很老道地告诉她三天之内必须定损,她笑着点点头,目送席旻棠远去。交警很负责任地把车子弄到路边,幸好地方偏僻,要是处在闹市区一定会被人拍下来,马上就会有电视台来采访,她可不想出这种名。 车里的手机叫个不停,扰得交警没办法做笔录,她只好俯身进去,在碎玻璃渣儿里淘出来,一看还是林朔,无奈地接起来,没等林朔开口,她先发制人道:“有事吗?我正忙着,没事的话就挂了吧。”林朔赶忙问:“你在哪里?刚才怎么了?”她向交警抱歉地笑笑,转过身捂着电话,仿佛不想让别人听见,小声说道:“我这真有事,不好意思。” 正要挂电话,旁边路过的行人惊呼起来:“看,这样能算车祸吗?”潇潇赶紧挂断,她才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烦躁。 交警做完例行公事终于走了,潇潇站在树荫里,昆明的太阳向来灼人,天气渐热就越发难耐。浮生偷得半日闲,她不慌不忙地给保险公司打电话,果然像席旻棠说的那样,业务员告诉她定损地点和联系方式,她很顺利地联系到了修理厂,不多时就来了拖车。工人手法纯熟,把她的二手qq挂在拖车后面,在签单的时候她瞥眼看见旁边慢慢减速的车子,林朔就坐在里面,他冷眼看着太阳底下略显潦倒的潇潇,随即毫不留情地升起车窗,加快车速开走了。 潇潇定在那里,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那样的眼睛,那样的鼻子和下巴,的的确确就是林朔。 后视镜里的她越来越渺小,就快要看不到了,林朔却没有了先前的凌厉,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沮丧。在电话里听见她尖叫的时候不由心神不宁,听见她冷言冷语的时候越发着急,慌慌张张就开着车到处去找,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又饶不过自己的寸寸骄傲。他实在不明白,明明身边就有软媚妖娆的女人,该死的倪潇潇的到底是哪点好?竟让他如此放不下。 第十章 散在风里 “小姐,小姐。” “嗯……怎么了?”潇潇回过神来,把签好的单子递给工作人员,跟着他们上了车,想想刚才自己的样子真是傻,和当年不相上下。 那天被林朔领着从医院出来,他没有像来时那样独自走在前面,而是配合潇潇的步调,脸上还带着些愧疚,最后搞得两个人都不自在。 “其实你也没错,说起来都是我的问题,你肯让我继续面试已经很有人情味儿了,而且刚才……”潇潇打住话头,没好意思说下去,他帮她弄伤口的动作实在太过温柔,和之前冷峻的面试官简直判若两人,直到现在,她还有点晕晕的。 “刚才什么?”林朔特意放慢步调,生怕走快了就被耳旁掠过的疾风拂走她的轻言细语。 冷不丁被林朔重新挑起话头,潇潇只觉得羞涩,林朔刚才离他那么近,想到他那句关切的话,不由耳根一阵灼热。自己也不是十六七岁的懵懂少女,可在那一刻,竟也生出砰然心动的错觉。 “没什么……没什么……”潇潇尴尬地笑笑,随便打了个马虎眼,“你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忙吧,你可以先走的,没关系。” 林朔心领神会,看着她的满脸红霞有点玩味地说:“你们学院请我来客串,剩下的粗活自然有人做,严格来说,我现在无事可做。” “这样啊。”没有把林朔这尊大神送走,潇潇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欢喜,忽然想起医药费,翻出钱包说道:“对了,刚才没顾上,害你垫付,不好意思。” 林朔垂眼看看她的钱包,随意地挥挥手:“不用了,错在我,再说,我要还跟你斤斤计较,你回去之后说不定会骂得更狠。” “你怎么知道我骂过你?你有千里耳?”潇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和小包的谈话竟然能被他听见,林朔皱着眉头说:“我只是开玩笑,没想到真是这样。” “玩笑……”潇潇话锋一转,堆着笑解释起来:“我就说怎么那么好笑,真好笑,我也是开玩笑的。”干笑到最后,连自己都觉得十分多余。 没想到林朔却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她,评论起来:“你的笑点……真诡异。” 潇潇把这个当夸奖,渐渐地也就不觉得手上有多疼,反而暗暗多了几分雀跃,从没见过哪个男生愿意大气地和别人探讨自己的风评,还能在最后四两拨千斤用幽默化解。 三月的昆明,太阳还不算毒,穿过滇朴树叶,洒下密密麻麻的光斑,一粒粒披在 身上,跳跃明快。 那天,到最后潇潇也没能把欠下的药费还了,几年之后,她忽然明白了,或许那是林朔的计策,两个人始终要有些什么牵扯,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见面,而那笔不值一提的药费正好成了不错的借口。 清风掠过,把回忆也吹散了。 第十一章 不期而遇 “听说你撞车了,严不严重?”华湄在电话里很是焦急,潇潇不以为然地嗯了两声,说道:“没事,正在小屯立交桥这边定损,大不了就不开了呗。”忽然想起刚才林朔的事情,忙问,“是他告诉你的?” 华湄坦诚说是,还透露道:“我们都在那个会所,林朔出去一趟回来之后脸色不大好,子宇问了半天才套出来,你说你俩造的是什么孽?” “冤孽。”潇潇玩笑起来,却被华湄诟病:“我看是孽缘。”还不等潇潇反驳,她又说,“你是没看见林朔带来那小蝴蝶儿的脸色,煞白煞白的,不甘心那劲儿恨不得冲出去跟你肉搏。” “你看错了,人家那脸本来就生的白,再说,我有什么好跟她比。”潇潇听了那些话,不由心情转好,释然几分。有些女人天生是妖孽,少祸害一个半个就已经算造化了,哪里想过到嘴的肥肉还飞掉的事,着实受打击也在情理之中。 华湄还想说什么,潇潇已不愿再听,推说要办手续,挂掉电话之后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原以为车子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没想到取车那天竟意外碰上了席旻棠,他站在凯迪拉克销售大厅里,气度卓然,乍一看还以为是经理。透过落地玻璃,他也正好看见往车城里走的潇潇,热情地和她微笑致意,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他招招手走了出来。 潇潇停下脚步等他,他才出大厅就抬手在脑门上搭了个凉棚,潇潇忍不住笑起来,他走到近前不好意思地说:“刚到昆明,还不太适应,这样子看上去有点娘炮。” 潇潇眯着眼看看日头,深有感触地说:“外面的人总是太娇气,习惯就好,等到了冬天,你反而会感激它的温暖。” “不是说昆明没有冬天吗?” “过了青春期不也一样长青春痘,年不年轻不是看痘痘,是看和谁比,哪有绝对的事情。”昆明之所以没冬天,是因为跟北方比,可要是和热带比,一样是寒冷的。就像她,之所以不觉得十分艰辛,皆因从不和任何人比。 席旻棠倒是个热心肠,陪着潇潇办好手续才回去取自己的车,潇潇对他自然是感激的,上次要不是听见他的呼喊,自己肯定傻乎乎被砸得更惨,加上这次,好像欠了他许多,潇潇提议请他吃饭,尽地主之谊,席旻棠也不是扭捏的人,爽快答应了。两辆车子一前一后上了小屯立交,准备领着他到公司聚餐常去的店,决心破费一次。 才到酒店门口就见旋转门里走出来一群人,打头的 正是林朔,跟在后面的也全都认识,左右不过是华湄那几个。林朔看见她,停下脚步,四处张望的曾子宇不明情况地问:“怎么忽然要转场,这不是挺好的吗?”华湄赶紧扯扯他的胳膊,他终于看见潇潇,还有她身边一表人才的席旻棠。 第十二章 握不住的他 林朔身边站着个面容姣好的美女,却已不是上次那只小蝴蝶儿,现在的林朔才算得是真正的花花公子。他挑眉打量着席旻棠,嘴角带着戏谑的笑,忽然改变了主意:“就在这吃。” 浓浓的火药味令华湄和曾子宇为难的面面相觑,潇潇也觉得不妥,大方而笼统地和他们打招呼,却没有为两拨人做介绍,只是漫不经心挽住席旻棠的胳膊,动作自然流畅,拉着他说:“你来昆明还没尝过地道的小吃,忽然想起有样东西很具特色,带你去。”席旻棠也是个乖觉的人,马上看出端倪,极度配合地应下了,还颇有风度的向林朔一帮人点头致意,微笑里却带着些不以为然。转身的一瞬,潇潇隐约听见谁的指骨发出咯咯的响声。 “别回头。”席旻棠低声叫回她的理智,她晃晃脑袋,确实不该再好奇。车子停在路边,席旻棠渐渐用胳膊把潇潇的手夹在臂弯里,再次好心提点,“搭我的车。” 直到上车,潇潇都没有回头,等车子拐过街角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做戏做全套,只是以后免不得还要撒谎,也少不了被华湄盘问。 “不是说带我去吃特色小吃吗,你是不是该告诉我路要怎么走,要不就该开到缅甸去了。” 对于席旻棠的冷笑话,潇潇很买账,附和说:“那也好,直接吃缅甸小吃。” “还能笑就好。” “难道我很不好吗?” 席旻棠抬手放下遮阳板,旋开收音机,电台dj念着祝福短信,把歌曲借电磁波送出来,娓娓动听。潇潇靠着真皮座椅,享受地闭上眼睛,手指在腿上跟着节奏轻轻敲打拍子。昆明的黄昏总是来得晚,朦朦胧胧洒在城市的每个角落,最后一抹光线拐几个弯,落在某条小巷某户人家的窗台上,正好笼罩着粗陶罐里新发的瘦弱螃蟹兰,盈盈碧玉般通透。 “好不好,自己知道。”淡淡的一句话飘进潇潇耳朵里,席旻棠果真看得很通透,她下意识缩缩脚,像是被揪住后脖颈的小猫,怯怯地拘着。 那顿饭终究没吃成,还在路上就接到上司的电话,让她取消轮休,马上回去报到。她不敢怠慢,硬着头皮麻烦席旻棠送她去公司,席旻棠不禁好笑:“你好像很在意这份工作,因为喜欢?” 她摇摇头:“不喜欢,但我喜欢钱。”她不敢想,要是某天失业了,凭自己的本事还能找到什么更好的工作,要去哪里弄钱来付昂贵的医药费,要找个什么借口才能忙碌到没时间伤春悲秋。 “很简单,只要攥住那个男人就好,看得出家底殷实。” “什么?”潇潇想了半天才发现他说的是林朔。席旻棠没有看她,自然不知道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林朔固然好,可能自己指缝太宽,才会抓不住吧。 第十三章 我不是小姐 别了席旻棠,潇潇踱进公司,顶头上司黄经理已经在办公室等得不耐烦,见她进来,没好气地催促道:“去化个妆,别拿死人脸对着客户。” “客户?我今天没有安排啊。” “公关部人不够用,你去凑个数,别磨蹭,给你十分钟。”黄经理叼着烟,灰烬掉了一地,抬手急躁地看着表,其实更像是在炫耀它的品牌。 “经理,我不是小姐。”潇潇钉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全写着厌恶,声音却小得可怜。黄经理拍着桌子站起来,破口大骂:“不想干直说,公司明天就能招到比你听话又好用的新人!”指尖的烟头随着他的动作,好像分分秒秒都有可能脱手而出,不偏不倚的砸在她脸上。 显然,这句话比黄经理本人更具威慑力,潇潇没有再争辩,勉强挤出一丝笑,默默退了出去。当年的她,活像刚出鞘的利剑,现在却成了杂耍艺人表演吞剑时的道具,能屈能伸。尽管打心眼里讨厌这种事,却不得不做,以前不知道什么叫生活所迫、身不由己,自从入了职场,全都体会得很到位。 薄施脂粉,看起来精神不少,正犹豫要不要把头发弄弄,黄经理过来了,见她的样子愣了几秒,斜着眼打量她,从鼻孔里哼出来:“要知道你有几分姿色,早就该把你送去公关部,省得连个白云川都解决不了,落人笑柄。” 日子长了,黄经理的冷嘲热讽都能全部消化,尽量挑自己喜欢的听,她很识大体地点点头:“经理阅人无数,竟也觉得我还拿得出手,多谢夸奖。” “好了好了,走吧。”妮娜扭着纤腰,超短裙勾勒得臀型若隐若现,她是公关部的大美人,是公司的金字招牌,平时什么都不用干,只要坐在那里就是绝好的风景,但凡开口,没有哪个男人会不觉得酥麻,黄经理一扫不悦,对着妮娜换上和颜悦色,连带着她身后的几个姐妹也被照拂得很好。 出公司时天色已经暗下来,黄经理坐在副驾驶,潇潇在最后面,中间那群女人从上车起就没消停过,不是聊那些老总的八卦,就是聊最近哪家名店上新,这些都不是潇潇关心的,一来她并不认识什么有头有脸的人,二来她也没资格做奢侈品的拥趸,她只希望第一次客串出场遇到的人不要太难搞。 可惜事与愿违,才到皇朝国际俱乐部大厅,她就已经意识到今晚是个生死局。黄经理拉着对方公司王总的手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妮娜扭腰摆臀,短短几步路都走得千姿百态,直接黏上王总,一声哎哟带着浑然天成的娇媚 ,王总怜香惜玉地拦着她的水蛇腰,灼灼目光全盯在她的胸脯上。其他姑娘很有眼力见地扑向王总身后的小喽啰,黄经理看得很欣慰,瞥见呆呆站在一旁的潇潇,压着火气不动声色地叫了叫她,她回魂般赔着笑脸,把一群人领进豪华包间。 第十四章 如初 宽大的沙发上,王总左拥右抱,时不时跟妮娜咬咬耳朵,妮娜每次都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潇潇看在眼里,打心里佩服妮娜,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在这一途妮娜显然是出类拔萃的。以她的品味绝不会看上眼前这个腰缠万贯却长相粗鄙的男人,却也能应付自如,就连划拳输了,照样能撒娇让王总笑着帮她认罚,光假意逢迎这点已让潇潇望尘莫及。 “你怎么不喝?”某个男人蹭到潇潇边上,一手揽住她的肩膀,端着酒杯往她嘴边凑,潇潇隔开他的手,解释道:“我已经喝了不少,你们喝吧,尽兴,尽兴。”而他并不打算放过她,再次把酒杯凑上去,颇不耐烦地问:“是不是不想做生意了?”潇潇顿时觉得自己和风月场上出卖色相的女子并无二致,自尊受到极大侮辱,眉毛不自觉拧到一起。 “倪潇潇,你怎么回事。”黄经理从别处坐过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旁边的男人已经没什么耐性了,黄经理赶忙接过那杯酒满是歉意一饮而尽,马上又倒满一杯,硬塞到潇潇手里,对着那男人赔不是:“没教好手下人是我不对,自罚一杯,这杯算是她跟您赔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继而又小声告诫潇潇:“你知道他是谁吗,王总的助理也是你吃罪得起的?你要死也别连累公司!” 她偏头狠狠瞪着黄经理,那助理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黄经理做了个口型,潇潇读出她说的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也罢,总比丢了工作强。闭着眼一仰头喝光那杯酒,助理见她‘知错能改’,激赏地说了个好字,才放下酒杯,就发觉有只手正蹭着自己的腰,本能地反感起来,扭动着身子,一点点往前面移动身子,而那只手也跟了上来,忍无可忍,她转头义正词严地让他放尊重些。他置若罔闻,另一边的王总却听见她的呵斥,正冷眼瞧着她,助理又倒满一杯,假笑着说:“我想是有什么误会,喝了这杯,咱们和好如初。” “哼。”潇潇冷哼一声,“谁和你有‘初’有‘好’?” “那就是不给面子了。”助理的脸色越发难看,妮娜见状从王总怀里直起身子,一板一眼地教训她:“酒量差就安分点,撒什么疯!”说着给她递眼色,不停朝门口方向看,潇潇心领神会,感激之余赶紧扶住额头,做痛苦状,摇摇晃晃起身朝门走去,助理不依不饶在背后叫她,她权当醉了听不见,学着醉酒人的步态拉门出去。 出了包间,她仍心有余悸地向后看了几眼,确定那人没有追出来,才靠着墙壁喘起粗气,忽然想起上学时曾经见到女生 踩着雨后的草地,只为摘取一朵毛茸茸的蒲公英,男友使坏拿石头击落树上的雨水,她就缩着脖子站在甘露里对他傻傻地笑,眼睛眯成一弯月牙儿。记忆里的脸换成了自己,时至今日她已经忘了究竟有没有过这一幕,抑或是太强求过往,才会以为所有美好的事情他们都曾做过。 第十五章 忘了等什么 “你这么着急干嘛,咱们的酒还没喝呢。” “你……你要干什么?”潇潇防备地看着那助理,始终逃不过,助理无赖地扯住她的胳膊,挣扎间满满的酒洒出来几滴,她扭着头躲避渐渐靠近的杯子,仿佛那是穿肠毒药。 吱呀。 眼前的包间门忽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个男人,朦胧醉眼在他们脸上一扫而过,扶着墙朝卫生间去了。包间门还大敞着,音乐声从里面溢出来,不过是短短几秒,潇潇分明看见林朔就坐在里面,四目交接的时候,林朔莫名对着自己冷笑,缓缓举起手里的酒杯,遥遥致意,仰头喝尽。 此刻,她的身体里像是有上万条虫子在啃咬,痛痒难耐。没错,他是那么不屑一顾,他对她只有嘲笑,甚至是厌弃,和当年一模一样。 “你倒是喝啊。”那助理转而掐住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开嘴巴,在她怔怔出神的时候,眼见就要得逞,她反抗起来,猛力挥开他的手,酒水全洒在衣服上,湿答答紧紧贴着身子。助理捏着个空酒杯不可思议地怒视她,她转头望望林朔,他依旧慵懒地靠着沙发,依旧冷笑着,眼里更多了几分愤怒。没等助理发难,她已经无地自容,飞快且盲目地奔跑起来,袖子在脸上来回蹭了好几下,湿湿的,分不清是酒还是泪。 “给我回来!”助理站在原地叫骂,下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猝不及防的被人一记重拳打倒在地,林朔攥着拳头站在门口,脚边的哀嚎像是在质问他究竟怎么了,明明自制得很好,明明痛恨她自甘堕落,可还是忍不住爆发了。不久之前她就在这里,化了妆的样子那么好看,甚至是从未有过的艳丽,却和肮脏的男人拉拉扯扯,四年不见,她好像更懂得如何激起他的愤怒了。 跳上出租车,她终于绷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林朔的无言奚落比被人强行灌酒更让她难堪,如果说华湄婚礼上的重逢还能让她勉强守住自尊,那今晚就是彻底的毁灭。 出租车穿街过巷,路过市中心时她忽然不想逃了,夜晚的金碧广场人头攒动,潇潇匆匆下车,跟着人流穿过金马坊。这里有昆明最高的楼,最繁华的街道,最昂贵的奢侈品,最拥挤的人群,抬头刚好看见夜空中一溜闪光的彩色小球,一年四季每晚都有人会来放风筝,虽然永远看不见风筝,也没见过放风筝的人,更不知道是什么驱使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着,只是每每看见半空中那串小球,都会觉得无比踏实,不管风筝飞到哪里,小球都会告诉它,我在等着你。 这些 年,她只是等,一直等,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谁,也时常会忘了,到底是在等一个人,还是在等一个故事。 第十六章 再回首往事如梦 好似当初她怀揣着少女初萌的爱意,日复一日徘徊在工管院的教学楼下,美其名曰欠债还钱,其实就是想再见林朔一面,虽然林朔留了电话号码,还交代不舒服就打给他,可她始终觉得那样太过无病**,相比之下,或许不期而遇更教人欢喜,尽管这样的‘偶遇’也是她反复设计过的。关于林朔,她没能从小包那里知道更多,反而更觉得他神秘,就像黑洞一样深深吸引着自己,她决定去探险,几乎林朔可能出现的地方她都去过,她觉得天道酬勤是很有道理的,不久之后,她和林朔就又邂逅在快餐店里。 热闹非凡的小店挤满了人,她埋头吃着晚餐,也没特别在意。 “老板,还有位子吗?”那声音太熟悉,她抬头果真看见林朔站在门口,林朔也看见了她,她强装镇定,低头默默戳着碗里的饭,老板还没回话,林朔就说:“正好我有个朋友在,拼桌就行。”潇潇当下十分紧张,难道他和人约好了?再抬头,林朔已经坐在她对面,小小的桌子,不过一臂宽,她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你……你也来这里吃饭啊?” 林朔点点头,问:“手好点没?” 潇潇把手伸到他面前,左晃右晃,欢喜地说:“你看,都好了。” “那就好。” 中间出现一段静默,谁都没有说话,可即便是这样,潇潇也觉得很满足很满足。 饭菜上来之后,林朔把盘子往中间挪了挪,客气地说:“尝尝看,这是他们家的招牌菜。”说着让人再上瓶啤酒,老板自以为识趣,多拿了个酒杯,林朔望着酒瓶微微一笑,十分正经地问老板:“你信不信我能徒手打开这瓶酒?”老板自诩过来人,当然不信,林朔笑起来:“那还不快去拿开瓶器。” 他开酒瓶的动作很帅气,倒了一杯之后问潇潇:“介不介意陪我喝一杯,就当庆祝你伤愈。” 潇潇马上双手捧起酒杯,只差说荣幸之至这类话语,林朔给她倒了半杯,好心说道:“意思意思就行,别喝醉了。” 那晚,他们把酒言欢,潇潇毫不吝啬地说了许多童年趣事,林朔在对面望着她笑,那笑容非常温暖,至今她都还能感觉到温度。 再穿过碧鸡坊,她已经没有多悲伤,徒步去黄昏时停车的酒店,慢悠悠开车回家。 和王总的生意被无限期搁置,说得好听是容后再议,说难听点是就此无缘,潇潇也是在第二天回公司后才知道的,黄经理暴跳如雷, 说昨晚他如何卑躬屈膝跟王总赔不是,如何把自尊摆在王总脚下让他踩。潇潇默默听着,莫名有股怒气涌上心头,她忍了忍,尽量用和缓的语气说:“经理,我不懂为什么要向别人摇尾乞怜,我只知道脚踏实地勤勤恳恳不怕没饭吃,何必把自己送给别人去糟蹋!” “倪潇潇,这世界已经不容许我们再天真,别拿无知当有趣,你也是有家要养的人,怎么补救,你自己看着办。” “补救?难道要我把自己脱光光躺倒他的床上去吗?经理,你给我多少钱我就干多少钱的活。”潇潇有点抓狂,“经理,女人也是人,不是你赚钱或者向上爬的工具,我打这份工不只是为了赚钱,我也想得到应有的尊重和认同感,让我在这个世上有一席之地,活得有价值。” 在公司里谁都知道倪潇潇向来逆来顺受,而今天却变得异常暴躁,话一出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脑中快速闪过林朔的冷笑,从头凉到脚,她确定自己不是生理期,而是心理期来了。 林朔,林朔,为什么总是林朔。 门外响起掌声,潇潇惊觉地回头去看,林朔斜靠着门框,不紧不慢地拍着手掌,似笑非笑。 第十七章 为你欢呼 “请问您是……”黄经理绕过办公桌,仔细打量着门外这个气度不凡的男人,心里的算盘打得连潇潇都能听到。 林朔直起身子,随手掏出名片递给黄经理,黄经理忙着低头看,这空挡林朔正好把目光重新投到潇潇身上,依旧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原来是林总,失敬失敬。”黄经理殷勤地伸出手,林朔却早已把双手插进裤兜里,装作不明白黄经理的用意,迟迟没有表示。就在黄经理快要放弃的时候,林朔终于不疾不徐地伸出手。潇潇不由松了口气,趁着黄经理高兴,匆匆告退。 “潇潇。”出门就听见有人叫她,那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妮娜,她十分诧异,最然同在一个公司,和妮娜却是在昨晚才有交集。 妮娜微微一笑,昨晚绚烂的灯光衬得她太过妖冶艳丽,今天看起来倒是更舒服。潇潇和善地问:“有事吗?” “你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要不是有人先我一步鼓掌,兴许现在就是我为你欢呼了。” “嗯?” 妮娜显出忧愁的神态,望了望黄经理的办公室,哂笑道:“上头拿他当业务骨干,可要不是有我们这帮姐妹帮他做马前卒,你以为他今天能这么风光?大家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妮娜忽然又笑起来,眼睛里全是羡慕,“别看你平时在公司闷声不响,今天倒是大大出了回风头,不过黄经理这人自诩大度,骨子里是个什么东西你我心知肚明,还是小心点好。” “多谢关心。”在公司里潇潇并没有什么朋友,妮娜的一番话让她得到些许慰藉。 “刚才那人是谁?” “不认识。”潇潇这三个字说得极坦然,仿佛事先在心里排练过千百次,半点破绽也没有。叫上妮娜远离是非之地,想着至少能避一避,却在半小时后被黄经理的内线电话又叫到办公室,还没进去已经见黄经理站在门口翘首以盼,不多时,涂总从电梯里出来,黄经理迎上去,扭头吩咐潇潇弄水果进去。可她明明看见黄经理的秘书坐在桌子后面悠闲地上淘宝,没想到报复来得这么快。 潇潇把切好的水果摆在桌上,黄经理似乎并不想放过她,指着林朔的杯子说:“没看见林总的杯子空了吗?”潇潇顿住身形,余光扫到林朔身上,他正和涂总亲热地话当年,涂总好像对他这个忘年交十分看重,连语气都是从未有过的温和。倒好茶放到林朔面前,林朔终于有了点反应,面带笑容说了声谢谢。潇潇自知当不起,现在的他是年轻有为,而自己只 是跑腿小妹,都说十年是道槛,可她好像连四年都跨不过。 随侍在侧,他们聊的不外乎是生意场上的事情,潇潇从头至尾端着职业微笑,没有刻意在乎林朔的一举一动,只是觉得他和当年确实不太一样了,心里有点痒痒的。她快要把腿站直了,林朔看看表,说有事要先走,涂总起身送他到办公室门口,依依惜别,林朔忽然装成心血来潮的样子,非要潇潇送他下去,涂总和黄经理都撺掇起来,尽管知道他是故意的,终究还是得听命于人。 第十八章 因为喜欢 “林总,您先请。”站在电梯外面,潇潇的语气很有礼貌,林朔也不假惺惺的推脱,大步跨进去,见她站着不动,问:“你不进来吗?”潇潇走进去,却站得很远,电梯门关上的一刻,她从门缝里看见黄经理类似于皮条客的笑容。她不想显得太刻意没话找话说:“刚才见涂总对你不错,他之前认识你?” “不认识。”这可大大出乎潇潇的意料,林朔马上又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可他认识钱。” 直到送他上了车,他们没有再说一句话,回到公司,涂总已经不见踪影,黄经理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和蔼了不少,潇潇并不吃惊,从林朔进来起,她就隐隐有种感觉,那感觉陌生又熟悉,甚至忍不住心头打颤,那时候他也是这么突然出现,然后不问缘由地给她撑腰,宠溺到毫无原则可言。 “既然林总对你有兴趣,以后你多走动走动,算是将功补过。”黄经理说得道貌岸然,见她不表态,再次提点:“要是能拉到他的赞助,之前给别人什么提成,你也拿什么提成。”条件太过诱惑,潇潇不由心动,黄经理见势把从名片上抄下来的电话号码递给她,交代道:“人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你别使小性子。” 那号码根本是敷衍外人,潇潇一看就明白,林朔有专门的私人号码,怎么可能大张旗鼓印到名片上去,暗暗在心里笑黄经理百密一疏,出门便把纸条随手塞进兜里。握着电话,‘小林子’的专属数字就在屏幕上,却犹豫着该不该打过去。 思忖良久,还是决定打一通,她在林朔眼中早就是个功利的女人,不在乎被多鄙视一次。 林朔怎么也没料到,潇潇竟然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而且还是那个号码,忙伸手去接,却又萌生出作弄她的想法,满不在乎地把电话扔到副驾驶上。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无应答,请稍后再拨。”没有多失望,装好电话,也省得她费心设计对白了。 自从和林朔在快餐店‘偶遇’之后,潇潇就好像着魔一般,成天在心里自编自导许多情意绵绵的戏码,渐渐发现自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某天走在路上,听见别人说起学校的新闻,有个男生在校门口被一帮讨债的混混给打了,场面如何如何惨烈,起初也没留意,当小包说起当事人是林朔的时候,潇潇再也坐不住了,可是林朔好像消失了,连小包都打听不到他受伤之后的去向,在那几天里,潇潇才切身体会到什么叫茶饭不思。 再次捕捉到林朔的消息,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他像没事 人一样在学校里该干嘛干嘛,潇潇反而越发心疼,忙不迭去找他。林朔见到她担心的样子吃了一惊,等她把一只印着可爱小猫的盒子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表情渐渐变得不自然,她解释说:“这是我存的零花钱,你拿去还债吧。” “我不需要别人同情。” 潇潇有点着急:“不是同情,真的不是!” “那为什么要对我好?” “因为我喜欢你。”潇潇这辈子是头一次对别人说这句话,显得十分生涩,却又字字透着真诚,她期待林朔也能体会到。然而林朔只是冷冷地笑了几声,毫不留情地问:“然后呢,我和你在一起,吵架再分开吗?既然经历那么多最后也只会成为陌路,为什么不接受现在?” 潇潇被问得哑口无言,在她的印象里,林朔虽然是个严格的面试官,可从不钻牛角尖,也不是消极的人,甚至还有点冷幽默,可今天的林朔似乎很不对劲,她完全不能理解笑点在哪里,忽然意识到,他并不是开玩笑。没想到林朔会像课题论证一样拒绝自己,那么理智,理智到过分。潇潇觉得无地自容,慌慌张张逃离现场,也忘掉了那只盒子。 第十九章 没爱过也是遗憾 事实上林朔的说法并不是毫无道理,潇潇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停在那里,现在会不会不一样,或许是吧,可在青春的年纪里没有被爱情滋润过,伤害过,是件多么值得遗憾的事情。 之后的几天,都没有联系过,黄经理有意无意问过几次进展,就在他快要发火的时候,陌生电话进来了,听声音才知道是林朔,果真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他约潇潇晚饭时间见面,黄经理站在边上听完整通电话,微笑变得饱含深意,对于潇潇要带上业务部同事的提议断然回绝了。 晚饭并不是他们俩的事,甚至无关公事,潇潇看见一桌子的熟人,华湄对着她目瞪口呆,忙拉着她往外走,嘴里还劝她赶紧离开。 “是林朔叫我来的。” “什么!”华湄张大嘴巴,“潇潇,闹洞房那天我就怕你们会打起来,还有那个席旻棠的事,你认为林朔会那么大方?” “可我是来谈工作的,况且大家都是成年人,都要脸面的。”和华湄说起席旻棠的时候只是一笔带过,因为她知道,不管华湄听见什么,都会原原本本被林朔套出去,所以她不敢说太多。就像赌博,不确定对方手里有什么牌,坚决不会亮自己的底牌。 “林朔到了,你们……”曾子宇为难地看看潇潇:“要进来吗?” “当然。”刚才被华湄拖出来太远,害她要转好几个弯才能进到包间,赫然见到对面林朔边上的美女正小鸟依人地靠着他,自然又不是之前那位。此刻,她觉得林朔好像以前在官渡古镇见过的走马灯,总是有无数足以入画的女人围着他打转。其实她已经想不起前两位朔女郎的长相,当大家都半斤八两的时候,也就不显得谁十分出挑了。 华湄紧紧挨着潇潇,还握着她的手掌,生怕她会受打击。潇潇推开她的手,从包里拿出公司的简介和最近几个活动策划书,放在圆桌上,客套地说:“这是本公司的基本概况,请林总过目。”林朔从靠背上直起身子,旁边的女郎识趣地玩弄起自己的水晶指甲,林朔转动玻璃转盘,文件缓缓到了他手中,他却只是漫不经心地翻了翻,马上又转回去给潇潇,极有风度地说:“我没有吃饭时间谈公事的嗜好。”她忽然发现自己被耍了,林朔的确没说过今晚要谈判,而她便显得如此急功近利。 菜上齐之后朔女郎嗲着声音跟服务员要白开水,华湄凑过来小声说:“这是见男春的惯用伎俩,待会一定要忍住。”见男春,潇潇觉得这个形容用得妙,如今林朔的品味就仅止于此了。只 见朔女郎把已经很清淡的菜放进开水里涮了涮,才小心翼翼喂到嘴里,好像怕咬疼了菜,又好像怕弄花鲜艳的唇膏,很是做作。华湄见怪不怪地错开眼,潇潇惊讶了,女人要是讲究起来,真能急死旁人。 耐着性子吃饭,包间里除了朔女郎,谁都知道她和林朔的事情,一顿饭吃得各怀心事。今晚林朔不怎么动筷子,潇潇倒是跟华湄喝得起劲,华湄不胜酒力,早就歪歪斜斜倒在曾子宇怀里。 第二十章 一餐 横扫一眼周围的人,个个都假装醉生梦死,好像随时都能抽身离去以求自保。朔女郎拿起酒瓶,想要给林朔倒酒,林朔却把酒杯轻轻倒扣在桌上。看到这一幕,旁人自然明白他不想再喝,这种情况下便不会自讨没趣,唯独潇潇偏偏来了兴致,端着酒杯摇摇晃晃从椅子上站起来。应黄经理要求,她今晚穿了条粉色的连衣裙,嫩极了,犹如三月枝头上的杏花,撩人撩到骨头里。她伸长手臂直指他似笑非笑的脸,场面话说得很得体:“难得和林总共进晚餐,要是不敬您一杯就太过失礼。”他抬抬眼,点漆的眸子好像要冲破眼睑直接粘到她身上,那表情讳莫如深,在场的人不由替她担忧起来,却又想看看极有教养的林公子发飙是什么样,毕竟虎口拔牙的壮士不是时常能碰到。她此刻竟有些得意,仿佛挑战他所谓的规矩,会从中得到一点点平衡和安慰。 久久,林朔没有翻起自己的酒杯,扣下去就是扣下去了,可潇潇还站着,脸上依旧是笑,所有人都觉得她傻。世上有两种人不值得同情,一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他们眼中,她在四年前是前者,四年后成了后者,便是最最不值得同情的。华湄想伸手拉她坐下,可林朔却笑了,笑得非常开心,大家本能松口气,潇潇只觉得浑身都冷,只有她看清楚他眼底隐藏的愠怒,深沉得像夜里的海一般。她的手臂有些发酸,他缓缓站起来,倾着身子接过她手里的酒杯,在一片瞠目结舌中一饮而尽,极其潇洒自如。紧接着他拿起瓶子亲自斟满酒推到她眼前:“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不禁微微难受起来,好像刚才喝的酒全在胃里起了化学反应,熏得心口阵阵发酸。 “不喝吗?”林朔见她没反应,温柔地提醒她不能反抗。她回以优雅的微笑,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完,或许今晚的酒太苦太烈,像她这样的酒量竟也感到脑袋晕晕的,轻飘飘坐回椅子上。华湄移开潇潇的酒杯,关切道:“别再喝了。”她倔强地拿回来,自斟一杯,发觉有人盯着自己,不出所料,果然是林朔,就连他身边的朔女郎也在看她,眼里充满敌意,她觉得这画面搞笑极了,不禁失声笑出来,颇有兴趣地问朔女郎:“你看什么?” 朔女郎悻悻地收回目光,又往林朔身上蹭了蹭,林朔也很给面子,揽着她的肩膀,手指还不安分地玩弄起她的卷发,好像是宠爱,又像是挑逗。横扫一眼周围的人,个个都假装醉生梦死,好像随时都能抽身离去以求自保。朔女郎拿起酒瓶,想要给林朔倒酒,林朔却把酒杯轻轻倒扣在桌上。看到这一幕,旁人自然明白他不想再喝,这种情况下便不会自讨没趣,唯独潇潇偏偏来了兴致,端着酒杯摇摇晃晃从椅子上站起来。应黄经理要求,她今晚穿了条粉色的连衣裙,嫩极了,犹如三月枝头上的杏花,撩人撩到骨头里。她伸长手臂直指他似笑非笑的脸,场面话说得很得体:“难得和林总共进晚餐,要是不敬您一杯就太过失礼。”他抬抬眼,点漆的眸子好像要冲破眼睑直接粘到她身上,那表情讳莫如深,在场的人不由替她担忧起来,却又想看看极有教养的林公子发飙是什么样,毕竟虎口拔牙的壮士不是时常能碰到。她此刻竟有些得意,仿佛挑战他所谓的规矩,会从中得到一点点平衡和安慰。 久久,林朔没有翻起自己的酒杯,扣下去就是扣下去了,可潇潇还站着,脸上依旧是笑,所有人都觉得她傻。世上有两种人不值得同情,一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他们眼中,她在四年前是前者,四年后成了后者,便是最最不值得同情的。华湄想伸手拉她坐下,可林朔却笑了,笑得非常开心,大家本能松口气,潇潇只觉得浑身都冷,只有她看清楚他眼底隐藏的愠怒,深沉得像夜里的海一般。她的手臂有些发酸,他缓缓站起来,倾着身子接过她手里的酒杯,在一片瞠目结舌中一饮而尽,极其潇洒自如。紧接着他拿起瓶子亲自斟满酒推到她眼前:“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不禁微微难受起来,好像刚才喝的酒全在胃里起了化学反应,熏得心口阵阵发酸。 “不喝吗?”林朔见她没反应,温柔地提醒她不能反抗。她回以优雅的微笑,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完,或许今晚的酒太苦太烈,像她这样的酒量竟也感到脑袋晕晕的,轻飘飘坐回椅子上。华湄移开潇潇的酒杯,关切道:“别再喝了。”她倔强地拿回来,自斟一杯,发觉有人盯着自己,不出所料,果然是林朔,就连他身边的朔女郎也在看她,眼里充满敌意,她觉得这画面搞笑极了,不禁失声笑出来,颇有兴趣地问朔女郎:“你看什么?” 朔女郎悻悻地收回目光,又往林朔身上蹭了蹭,林朔也很给面子,揽着她的肩膀,手指还不安分地玩弄起她的卷发,好像是宠爱,又像是挑逗。 横扫一眼周围的人,个个都假装醉生梦死,好像随时都能抽身离去以求自保。朔女郎拿起酒瓶,想要给林朔倒酒,林朔却把酒杯轻轻倒扣在桌上。看到这一幕,旁人自然明白他不想再喝,这种情况下便不会自讨没趣,唯独潇潇偏偏来了兴致,端着酒杯摇摇晃晃从椅子上站起来。应黄经理要求,她今晚穿了条粉色的连衣裙,嫩极了,犹如三月枝头上的杏花,撩人撩到骨头里。她伸长手臂直指他似笑非笑的脸,场面话说得很得体:“难得和林总共进晚餐,要是不敬您一杯就太过失礼。”他抬抬眼,点漆的眸子好像要冲破眼睑直接粘到她身上,那表情讳莫如深,在场的人不由替她担忧起来,却又想看看极有教养的林公子发飙是什么样,毕竟虎口拔牙的壮士不是时常能碰到。她此刻竟有些得意,仿佛挑战他所谓的规矩,会从中得到一点点平衡和安慰。 久久,林朔没有翻起自己的酒杯,扣下去就是扣下去了,可潇潇还站着,脸上依旧是笑,所有人都觉得她傻。世上有两种人不值得同情,一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他们眼中,她在四年前是前者,四年后成了后者,便是最最不值得同情的。华湄想伸手拉她坐下,可林朔却笑了,笑得非常开心,大家本能松口气,潇潇只觉得浑身都冷,只有她看清楚他眼底隐藏的愠怒,深沉得像夜里的海一般。她的手臂有些发酸,他缓缓站起来,倾着身子接过她手里的酒杯,在一片瞠目结舌中一饮而尽,极其潇洒自如。紧接着他拿起瓶子亲自斟满酒推到她眼前:“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不禁微微难受起来,好像刚才喝的酒全在胃里起了化学反应,熏得心口阵阵发酸。 “不喝吗?”林朔见她没反应,温柔地提醒她不能反抗。她回以优雅的微笑,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完,或许今晚的酒太苦太烈,像她这样的酒量竟也感到脑袋晕晕的,轻飘飘坐回椅子上。华湄移开潇潇的酒杯,关切道:“别再喝了。”她倔强地拿回来,自斟一杯,发觉有人盯着自己,不出所料,果然是林朔,就连他身边的朔女郎也在看她,眼里充满敌意,她觉得这画面搞笑极了,不禁失声笑出来,颇有兴趣地问朔女郎:“你看什么?” 朔女郎悻悻地收回目光,又往林朔身上蹭了蹭,林朔也很给面子,揽着她的肩膀,手指还不安分地玩弄起她的卷发,好像是宠爱,又像是挑逗。 横扫一眼周围的人,个个都假装醉生梦死,好像随时都能抽身离去以求自保。朔女郎拿起酒瓶,想要给林朔倒酒,林朔却把酒杯轻轻倒扣在桌上。看到这一幕,旁人自然明白他不想再喝,这种情况下便不会自讨没趣,唯独潇潇偏偏来了兴致,端着酒杯摇摇晃晃从椅子上站起来。应黄经理要求,她今晚穿了条粉色的连衣裙,嫩极了,犹如三月枝头上的杏花,撩人撩到骨头里。她伸长手臂直指他似笑非笑的脸,场面话说得很得体:“难得和林总共进晚餐,要是不敬您一杯就太过失礼。”他抬抬眼,点漆的眸子好像要冲破眼睑直接粘到她身上,那表情讳莫如深,在场的人不由替她担忧起来,却又想看看极有教养的林公子发飙是什么样,毕竟虎口拔牙的壮士不是时常能碰到。她此刻竟有些得意,仿佛挑战他所谓的规矩,会从中得到一点点平衡和安慰。 久久,林朔没有翻起自己的酒杯,扣下去就是扣下去了,可潇潇还站着,脸上依旧是笑,所有人都觉得她傻。世上有两种人不值得同情,一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他们眼中,她在四年前是前者,四年后成了后者,便是最最不值得同情的。华湄想伸手拉她坐下,可林朔却笑了,笑得非常开心,大家本能松口气,潇潇只觉得浑身都冷,只有她看清楚他眼底隐藏的愠怒,深沉得像夜里的海一般。她的手臂有些发酸,他缓缓站起来,倾着身子接过她手里的酒杯,在一片瞠目结舌中一饮而尽,极其潇洒自如。紧接着他拿起瓶子亲自斟满酒推到她眼前:“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不禁微微难受起来,好像刚才喝的酒全在胃里起了化学反应,熏得心口阵阵发酸。 “不喝吗?”林朔见她没反应,温柔地提醒她不能反抗。她回以优雅的微笑,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完,或许今晚的酒太苦太烈,像她这样的酒量竟也感到脑袋晕晕的,轻飘飘坐回椅子上。华湄移开潇潇的酒杯,关切道:“别再喝了。”她倔强地拿回来,自斟一杯,发觉有人盯着自己,不出所料,果然是林朔,就连他身边的朔女郎也在看她,眼里充满敌意,她觉得这画面搞笑极了,不禁失声笑出来,颇有兴趣地问朔女郎:“你看什么?” 朔女郎悻悻地收回目光,又往林朔身上蹭了蹭,林朔也很给面子,揽着她的肩膀,手指还不安分地玩弄起她的卷发,好像是宠爱,又像是挑逗。 横扫一眼周围的人,个个都假装醉生梦死,好像随时都能抽身离去以求自保。朔女郎拿起酒瓶,想要给林朔倒酒,林朔却把酒杯轻轻倒扣在桌上。看到这一幕,旁人自然明白他不想再喝,这种情况下便不会自讨没趣,唯独潇潇偏偏来了兴致,端着酒杯摇摇晃晃从椅子上站起来。应黄经理要求,她今晚穿了条粉色的连衣裙,嫩极了,犹如三月枝头上的杏花,撩人撩到骨头里。她伸长手臂直指他似笑非笑的脸,场面话说得很得体:“难得和林总共进晚餐,要是不敬您一杯就太过失礼。”他抬抬眼,点漆的眸子好像要冲破眼睑直接粘到她身上,那表情讳莫如深,在场的人不由替她担忧起来,却又想看看极有教养的林公子发飙是什么样,毕竟虎口拔牙的壮士不是时常能碰到。她此刻竟有些得意,仿佛挑战他所谓的规矩,会从中得到一点点平衡和安慰。 久久,林朔没有翻起自己的酒杯,扣下去就是扣下去了,可潇潇还站着,脸上依旧是笑,所有人都觉得她傻。世上有两种人不值得同情,一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他们眼中,她在四年前是前者,四年后成了后者,便是最最不值得同情的。华湄想伸手拉她坐下,可林朔却笑了,笑得非常开心,大家本能松口气,潇潇只觉得浑身都冷,只有她看清楚他眼底隐藏的愠怒,深沉得像夜里的海一般。她的手臂有些发酸,他缓缓站起来,倾着身子接过她手里的酒杯,在一片瞠目结舌中一饮而尽,极其潇洒自如。紧接着他拿起瓶子亲自斟满酒推到她眼前:“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不禁微微难受起来,好像刚才喝的酒全在胃里起了化学反应,熏得心口阵阵发酸。 “不喝吗?”林朔见她没反应,温柔地提醒她不能反抗。她回以优雅的微笑,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完,或许今晚的酒太苦太烈,像她这样的酒量竟也感到脑袋晕晕的,轻飘飘坐回椅子上。华湄移开潇潇的酒杯,关切道:“别再喝了。”她倔强地拿回来,自斟一杯,发觉有人盯着自己,不出所料,果然是林朔,就连他身边的朔女郎也在看她,眼里充满敌意,她觉得这画面搞笑极了,不禁失声笑出来,颇有兴趣地问朔女郎:“你看什么?” 朔女郎悻悻地收回目光,又往林朔身上蹭了蹭,林朔也很给面子,揽着她的肩膀,手指还不安分地玩弄起她的卷发,好像是宠爱,又像是挑逗。 横扫一眼周围的人,个个都假装醉生梦死,好像随时都能抽身离去以求自保。朔女郎拿起酒瓶,想要给林朔倒酒,林朔却把酒杯轻轻倒扣在桌上。看到这一幕,旁人自然明白他不想再喝,这种情况下便不会自讨没趣,唯独潇潇偏偏来了兴致,端着酒杯摇摇晃晃从椅子上站起来。应黄经理要求,她今晚穿了条粉色的连衣裙,嫩极了,犹如三月枝头上的杏花,撩人撩到骨头里。她伸长手臂直指他似笑非笑的脸,场面话说得很得体:“难得和林总共进晚餐,要是不敬您一杯就太过失礼。”他抬抬眼,点漆的眸子好像要冲破眼睑直接粘到她身上,那表情讳莫如深,在场的人不由替她担忧起来,却又想看看极有教养的林公子发飙是什么样,毕竟虎口拔牙的壮士不是时常能碰到。她此刻竟有些得意,仿佛挑战他所谓的规矩,会从中得到一点点平衡和安慰。 久久,林朔没有翻起自己的酒杯,扣下去就是扣下去了,可潇潇还站着,脸上依旧是笑,所有人都觉得她傻。世上有两种人不值得同情,一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他们眼中,她在四年前是前者,四年后成了后者,便是最最不值得同情的。华湄想伸手拉她坐下,可林朔却笑了,笑得非常开心,大家本能松口气,潇潇只觉得浑身都冷,只有她看清楚他眼底隐藏的愠怒,深沉得像夜里的海一般。她的手臂有些发酸,他缓缓站起来,倾着身子接过她手里的酒杯,在一片瞠目结舌中一饮而尽,极其潇洒自如。紧接着他拿起瓶子亲自斟满酒推到她眼前:“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不禁微微难受起来,好像刚才喝的酒全在胃里起了化学反应,熏得心口阵阵发酸。 “不喝吗?”林朔见她没反应,温柔地提醒她不能反抗。她回以优雅的微笑,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完,或许今晚的酒太苦太烈,像她这样的酒量竟也感到脑袋晕晕的,轻飘飘坐回椅子上。华湄移开潇潇的酒杯,关切道:“别再喝了。”她倔强地拿回来,自斟一杯,发觉有人盯着自己,不出所料,果然是林朔,就连他身边的朔女郎也在看她,眼里充满敌意,她觉得这画面搞笑极了,不禁失声笑出来,颇有兴趣地问朔女郎:“你看什么?” 朔女郎悻悻地收回目光,又往林朔身上蹭了蹭,林朔也很给面子,揽着她的肩膀,手指还不安分地玩弄起她的卷发,好像是宠爱,又像是挑逗。 横扫一眼周围的人,个个都假装醉生梦死,好像随时都能抽身离去以求自保。朔女郎拿起酒瓶,想要给林朔倒酒,林朔却把酒杯轻轻倒扣在桌上。看到这一幕,旁人自然明白他不想再喝,这种情况下便不会自讨没趣,唯独潇潇偏偏来了兴致,端着酒杯摇摇晃晃从椅子上站起来。应黄经理要求,她今晚穿了条粉色的连衣裙,嫩极了,犹如三月枝头上的杏花,撩人撩到骨头里。她伸长手臂直指他似笑非笑的脸,场面话说得很得体:“难得和林总共进晚餐,要是不敬您一杯就太过失礼。”他抬抬眼,点漆的眸子好像要冲破眼睑直接粘到她身上,那表情讳莫如深,在场的人不由替她担忧起来,却又想看看极有教养的林公子发飙是什么样,毕竟虎口拔牙的壮士不是时常能碰到。她此刻竟有些得意,仿佛挑战他所谓的规矩,会从中得到一点点平衡和安慰。 久久,林朔没有翻起自己的酒杯,扣下去就是扣下去了,可潇潇还站着,脸上依旧是笑,所有人都觉得她傻。世上有两种人不值得同情,一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他们眼中,她在四年前是前者,四年后成了后者,便是最最不值得同情的。华湄想伸手拉她坐下,可林朔却笑了,笑得非常开心,大家本能松口气,潇潇只觉得浑身都冷,只有她看清楚他眼底隐藏的愠怒,深沉得像夜里的海一般。她的手臂有些发酸,他缓缓站起来,倾着身子接过她手里的酒杯,在一片瞠目结舌中一饮而尽,极其潇洒自如。紧接着他拿起瓶子亲自斟满酒推到她眼前:“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不禁微微难受起来,好像刚才喝的酒全在胃里起了化学反应,熏得心口阵阵发酸。 “不喝吗?”林朔见她没反应,温柔地提醒她不能反抗。她回以优雅的微笑,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完,或许今晚的酒太苦太烈,像她这样的酒量竟也感到脑袋晕晕的,轻飘飘坐回椅子上。华湄移开潇潇的酒杯,关切道:“别再喝了。”她倔强地拿回来,自斟一杯,发觉有人盯着自己,不出所料,果然是林朔,就连他身边的朔女郎也在看她,眼里充满敌意,她觉得这画面搞笑极了,不禁失声笑出来,颇有兴趣地问朔女郎:“你看什么?” 朔女郎悻悻地收回目光,又往林朔身上蹭了蹭,林朔也很给面子,揽着她的肩膀,手指还不安分地玩弄起她的卷发,好像是宠爱,又像是挑逗。 横扫一眼周围的人,个个都假装醉生梦死,好像随时都能抽身离去以求自保。朔女郎拿起酒瓶,想要给林朔倒酒,林朔却把酒杯轻轻倒扣在桌上。看到这一幕,旁人自然明白他不想再喝,这种情况下便不会自讨没趣,唯独潇潇偏偏来了兴致,端着酒杯摇摇晃晃从椅子上站起来。应黄经理要求,她今晚穿了条粉色的连衣裙,嫩极了,犹如三月枝头上的杏花,撩人撩到骨头里。她伸长手臂直指他似笑非笑的脸,场面话说得很得体:“难得和林总共进晚餐,要是不敬您一杯就太过失礼。”他抬抬眼,点漆的眸子好像要冲破眼睑直接粘到她身上,那表情讳莫如深,在场的人不由替她担忧起来,却又想看看极有教养的林公子发飙是什么样,毕竟虎口拔牙的壮士不是时常能碰到。她此刻竟有些得意,仿佛挑战他所谓的规矩,会从中得到一点点平衡和安慰。 久久,林朔没有翻起自己的酒杯,扣下去就是扣下去了,可潇潇还站着,脸上依旧是笑,所有人都觉得她傻。世上有两种人不值得同情,一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他们眼中,她在四年前是前者,四年后成了后者,便是最最不值得同情的。华湄想伸手拉她坐下,可林朔却笑了,笑得非常开心,大家本能松口气,潇潇只觉得浑身都冷,只有她看清楚他眼底隐藏的愠怒,深沉得像夜里的海一般。她的手臂有些发酸,他缓缓站起来,倾着身子接过她手里的酒杯,在一片瞠目结舌中一饮而尽,极其潇洒自如。紧接着他拿起瓶子亲自斟满酒推到她眼前:“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不禁微微难受起来,好像刚才喝的酒全在胃里起了化学反应,熏得心口阵阵发酸。 “不喝吗?”林朔见她没反应,温柔地提醒她不能反抗。她回以优雅的微笑,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完,或许今晚的酒太苦太烈,像她这样的酒量竟也感到脑袋晕晕的,轻飘飘坐回椅子上。华湄移开潇潇的酒杯,关切道:“别再喝了。”她倔强地拿回来,自斟一杯,发觉有人盯着自己,不出所料,果然是林朔,就连他身边的朔女郎也在看她,眼里充满敌意,她觉得这画面搞笑极了,不禁失声笑出来,颇有兴趣地问朔女郎:“你看什么?” 朔女郎悻悻地收回目光,又往林朔身上蹭了蹭,林朔也很给面子,揽着她的肩膀,手指还不安分地玩弄起她的卷发,好像是宠爱,又像是挑逗。 横扫一眼周围的人,个个都假装醉生梦死,好像随时都能抽身离去以求自保。朔女郎拿起酒瓶,想要给林朔倒酒,林朔却把酒杯轻轻倒扣在桌上。看到这一幕,旁人自然明白他不想再喝,这种情况下便不会自讨没趣,唯独潇潇偏偏来了兴致,端着酒杯摇摇晃晃从椅子上站起来。应黄经理要求,她今晚穿了条粉色的连衣裙,嫩极了,犹如三月枝头上的杏花,撩人撩到骨头里。她伸长手臂直指他似笑非笑的脸,场面话说得很得体:“难得和林总共进晚餐,要是不敬您一杯就太过失礼。”他抬抬眼,点漆的眸子好像要冲破眼睑直接粘到她身上,那表情讳莫如深,在场的人不由替她担忧起来,却又想看看极有教养的林公子发飙是什么样,毕竟虎口拔牙的壮士不是时常能碰到。她此刻竟有些得意,仿佛挑战他所谓的规矩,会从中得到一点点平衡和安慰。 久久,林朔没有翻起自己的酒杯,扣下去就是扣下去了,可潇潇还站着,脸上依旧是笑,所有人都觉得她傻。世上有两种人不值得同情,一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他们眼中,她在四年前是前者,四年后成了后者,便是最最不值得同情的。华湄想伸手拉她坐下,可林朔却笑了,笑得非常开心,大家本能松口气,潇潇只觉得浑身都冷,只有她看清楚他眼底隐藏的愠怒,深沉得像夜里的海一般。她的手臂有些发酸,他缓缓站起来,倾着身子接过她手里的酒杯,在一片瞠目结舌中一饮而尽,极其潇洒自如。紧接着他拿起瓶子亲自斟满酒推到她眼前:“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不禁微微难受起来,好像刚才喝的酒全在胃里起了化学反应,熏得心口阵阵发酸。 “不喝吗?”林朔见她没反应,温柔地提醒她不能反抗。她回以优雅的微笑,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完,或许今晚的酒太苦太烈,像她这样的酒量竟也感到脑袋晕晕的,轻飘飘坐回椅子上。华湄移开潇潇的酒杯,关切道:“别再喝了。”她倔强地拿回来,自斟一杯,发觉有人盯着自己,不出所料,果然是林朔,就连他身边的朔女郎也在看她,眼里充满敌意,她觉得这画面搞笑极了,不禁失声笑出来,颇有兴趣地问朔女郎:“你看什么?” 朔女郎悻悻地收回目光,又往林朔身上蹭了蹭,林朔也很给面子,揽着她的肩膀,手指还不安分地玩弄起她的卷发,好像是宠爱,又像是挑逗。 第二十一章 引狼入室 潇潇暗暗告诫自己不要上当,只要自己不在意,林朔拿自己就没办法,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升起束束火苗,险些压不住势头。华湄扯扯她的衣服,轻轻摇头暗示她不要,她全然不顾,对着朔女郎看似无心地说:“你以后要是在交友方面有什么困惑,可以来问我。” “潇潇的意思是,她在相亲指导这块很有经验。”华湄这句解释的话,其实讽刺,说完还小声夸赞潇潇:“你真狠。”潇潇的意思很明确,朔女郎和林朔不可能长久,与其沉湎于不切实际的幻象,早点看清现实似乎更能为自身保值。 又喝了几杯,越来越迷糊了,摸索着去了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大家都没影了,只剩下几个服务生收拾残局,领班客气地把她的包包交给她,卸下伪装,她的脚步轻快了许多。 知道今天要喝酒,她早已做好打车回家的准备,站在马路边上,昆明昼夜温差大,不管白天有多骄阳似火,到了晚上也会凉风习习,吹得她清醒了不少,脚边泊着的车降下窗子,她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林朔打开车门,面无表情地吩咐道:“上来。” 她睁大眼睛朝里面张望,除了司机和后排的林朔,再无别人,朔女郎显然被打发走了,林朔又说:“我忽然很想谈谈赞助的事情。” 受制于人的局面让她认清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乖乖上了车,紧挨着车门坐下,把距离尽可能拉远。司机开得很稳,她却迷糊得厉害,也不知道是酒醉还是晕车。伸手要拿文件,林朔制止她:“待会儿再看。”可是待会儿待得太久,不知不觉已经到她住的地方,车子停稳之后,终于逮着个机会把文件拿出来,林朔打开另一边车门,兀自出去了,她抱着东西跟出来。林朔正仰头看着眼前的建筑物,老旧的二层小楼,下面的屋子里还有人在喝酒打麻将,露天阶梯直通二楼,屋檐下掉着昏黄的灯,因为年久失修以固定的频率时明时灭。 “你不觉得应该找个亮堂的地方?” “那去巷口的咖啡馆吧。” 林朔站在原地,司机熄了火,潇潇意识到他并不打算走,他淡淡地说:“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我的意思是……去你家。” 铁板搭的楼梯不太稳当,两个人一前一后踩在上面,咯咯的响声说明它很吃力,潇潇扶着把手,脑袋晕乎乎,生怕掉下去。开门进屋,伸手去摸开关,刚刚点亮就被林朔迅速灭了,重回黑暗,她睁大眼晴努力适应,借着月光,终于看清林朔的脸,他的眼睛里除了愤怒,还有某种令 人难以启齿的渴望,跳动的火焰灼烧着她的神经。 第二十二章 安慰 “啊。” 林朔忽然将她推到墙上,猛烈的撞击令她发出短促尖锐的惊叫,包包脱手而出掉在地上,文件雪片般散了一地。林朔死死按住她的双肩,她还来不及质问,林朔柔软的嘴唇已经覆了上来。她的意识有一瞬间出现空白,接着便是惊雷在脑海里炸开,他的吻极其霸道,夹着烟酒呛人的气味一路攻城掠地,撬开她的牙齿,和她的舌头紧紧纠缠在一起,她偏过头想要躲避,却被他的手掌箍住下巴。 谁都没有闭上眼睛,看到的也只是模糊的彼此,既然躲不过,只好迎上去,潇潇找准时机,用力咬住林朔的嘴唇,他闷哼一声推开她,她得意地笑起来。 林朔舔舔嘴唇,血腥味顿时成了最有效的调剂,让他全身血液沸腾,他不顾一切把她打横抱起,也不管她的叫骂和捶打,连绊倒椅子也没停下脚步,直到把她扔在目的地才给了她离开自己的机会。他毫不犹豫顺势靠近她,视线交接的一霎,她忽然绝望的意识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林朔从没勉强过她任何事,哪怕是在他们最亲密,她对他最依赖,甚至对他言听计从的时候,然而此刻的林朔好像吸血鬼见到鲜血时那种狂热的执着,开始便停不下来,他的眼神只透露出三个字——我要你。 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潇潇拳打脚踢试图反抗,他发力将她的手反剪到背后,压在她身下,让她动弹不得,紧接着俯下身子吻她的脸,她的唇,带着酒气,微不可闻地唤了她一声:“潇潇……” 像是被电到了,一切穷兵黩武的戏码都变得那么无济于事。 或许是太累了,或许是太孤单,她不再挣扎,身体渐渐变得柔软,竟然开始配合林朔的动作,温顺的任由他亲吻爱抚,双手慢慢攀上他的后背,好像要抱住寒夜里最后一丝温暖,竭力填补四年来的空虚和空白。 事实上,她是那么那么需要他。 她主动向他索吻,他受到鼓舞,动作变得温柔缠绵,肌肤的触感让她难以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理智和矜持在这一刻仿佛恢复了一点点,她从嘴里哼出细碎的话语,林朔贴着她的脸颊,温热的鼻息步步瓦解她的理智,连最后那句‘不要’都带着娇喘,听起来更像是勾引。也许她根本就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贞烈坚定,在他们互许终生的时候,她就已经暗暗下过决心,迟早是要给他的,只是没想到,竟然一等就是四年。 没有想象中那么痛,他有过几秒的惊讶,她却道:“不要停……”他不顾一切地爱她,近乎少年时的冲动 。 她是那么快乐,而且她的快乐只来自于林朔,一直都是,她想把林朔抱得更紧些,想从他那里得到更多慰藉。 第二十三章 已经当真了 一番折腾,潇潇精疲力竭瘫在床上,林朔轻抚她潮红的脸颊,嘴角不自觉勾起满足的笑,她始终还是只属于他。 黑暗中摸索到林朔的胳膊,她闭着眼睛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用撒娇的语气乞求道:“不要走……”他轻吻她额头,没有说话。 其实只要不教会她快乐是什么,她便不会去追求。 分手那天,她的快乐戛然而止,之后她不断寻找新的人让自己重新快乐起来,然而四年时间只证明了一件事——见过太阳的光辉,怎么可能再爱上月亮? 沉沉睡去,潇潇做了个很长的梦。 林朔的拒绝让她极度受挫,再没有勇气出现在他面前,日子过得昏昏沉沉。某天在宿舍给金鱼换水的时候不小心手掌打滑,伸手去接已经晚了,眼睁睁看着鱼缸落地,金鱼在地上挣扎跳跃,玻璃碎片飞溅起来,手腕传来刺痛,鲜血一滴滴在地上砸出花样,她没有哭,只是傻傻立在原地,脸色苍白。 幸好小包及时送她去校医院,医生在她手腕上缝了针,很是惋惜地说:“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别拿命开玩笑,再深一点可就玄了。”潇潇摇着头,诚恳地说:“真不是自杀。”小包拍着她的后背,苦劝道:“没事的,没事的,过去就好了。” 只不过打破鱼缸,最后竟被误传为情自杀,潇潇在学校里迅速蹿红,不少人闻风而来,想一睹她的风采,每每看见手腕上的伤口,难免哭笑不得。 以为和林朔就此没了交集,哪里知道一场雨又把他们困在一起。 昆明这种内陆城市因为排水设施不完善,遇到大雨到处是海景,那天她正对着金星立交桥下的积水发愁,背后响起汽车喇叭声,回头一看豪车里坐着的竟然是林朔,他伸头出来叫她上车,她假装没听见,林朔只好把车子停在路边,走过去和她并肩站着。 “听说你出事了。” 潇潇觉得丢人,把手藏进上衣口袋里,又把早已滚瓜烂熟的真相复述一遍,林朔松了口气:“不是就好,要不我就罪过了。” 抽水机嗡嗡响,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潇潇打定主意涉水过去,刚迈出一步就被林朔大力拉住,连口袋里的手掌也扯了出来,林朔定定望着那条疤,拧着眉毛问:“疼吗?” “不疼。”又是那句熟悉的‘疼吗’,连结痂都掉光了,怎么可能还会疼。 “看样子一时半会走不了,陪我等等吧。” “你有车,干嘛 不掉头回去?” “不是我的。”林朔苦笑着说:“我在帮人开车,打工。” 好一阵沉默之后,林朔忽然问:“上次你说的话是真的?” “什么话?” “喜欢我那句。”他偏过头望着她红扑扑的脸,似乎想要从那上面得到答案。 “你忘记吧。” “可我已经当真了。”林朔跨了两步,站在她面前,和她脸对脸,他的表情那么温柔,让她不禁有点窒息。他说:“那天是我太过偏激,可能跟以前的事有关吧,所以一直都不相信感情,害怕被欺骗,可在不见面的这些天里,却又无时无刻不想着你,尤其听到你为了我自杀的事情后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为什么连试都不试就否定呢?” 第二十四章 仅仅因为你是你 “够了。”虽然很动听,但潇潇还是打断了他:“我说过不是自杀,你不需要有负罪感,况且,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 这次换成林朔焦躁地辩解起来:“不是同情。”他有些激动,抓着潇潇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我喜欢你,仅仅因为你是你,仅仅因为你那天认真的表情,还有恰好穿了条素净的长裙。” “你是说真的?大哥,我玩不起的。”脑袋发懵的潇潇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觉得自己是太渴望拥有,才会做不切实际的梦,可就算是在梦里,她也期待得到林朔的肯定。 “潇潇,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也请你不要怀疑。”林朔说得真情流露,潇潇承认自己是个很没骨气的人,那么痛的伤口都没能让她掉一滴眼泪,现在却被林朔几句软话哄得热泪盈眶,特别是林朔抱着她的时候,她头一次知道喜极而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傻气。 她讨厌潮湿的下雨天,讨厌立交桥下永远蒙着灰尘的行道树,讨厌抽不完的浑浊积水,可是现在她有了林朔,因为有他,所以什么都是好的。 梦的结尾,她和林朔已经手牵手漫步在校园里,成了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然而现实的寒冷并没有给梦里的温暖多让出半点空间,她几乎是被烟草的味道熏醒的,睁开眼睛,林朔坐在她的单人沙发上,双腿随意搭着茶几边缘,烟雾缭绕间只给了她一个侧脸。 断片的回忆一点点补齐,她赶忙拽着被子裹住赤裸的身体。林朔熄灭烟头,起身掸走落在西服上的灰烬,扭过头满是嘲讽地下了结论:“你为了前途果然什么都肯做。” 几个小时前的柔情蜜意荡然无存,随着关门的声音,潇潇越发清醒了,昨晚的一切并没有回到原点,反而让他更看不起自己。 办公室。 黄经理挂掉电话,抽着闷烟,潇潇预感不好,黄经理半天才说:“打了好几次电话都联系不上林总,到底是怎么搞的?” “人家是大公司,看不上这样小的合作案也不稀奇。”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了,潇潇没有主动联系过林朔,她知道林朔只不过是想耍她,既然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何必再把剩下的都送给他侮辱。 “说得轻巧,一定是你没尽力。” 可笑,难道真要她把那晚的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一遍才能证明她对公司忠心不二?她不知道世界从什么时候开始,衡量一个人勤奋与否的标准变成了在床上有多卖力,有多豁得出脸皮。 黄经理看她态度强硬,在这事彻底黄掉之前也没法子处置她,只能憋着气放她回去干活,她倒希望黄经理最好能把话说绝,如此她就有足够理由退位让贤。 第二十五章 就当做一 夜 情 那晚的事情林朔记得很清楚,他从没见过潇潇妩媚的一面,微蹙眉头,脸上却是朦胧笑意,尤其她说不要走的时候,他简直以为可以就此忘掉不开心的过去,重新开始。可当她彻底清醒之后用防备至极的目光盯着他,仿佛他是什么病毒似的,他彻底恼怒了,以至于说了刻薄的话,拂袖而去。她又偏偏那么傲气,明明可以借机敲诈一笔,要挟他做任何事,然而她没有,连一通电话一个短信也没有,难道她那么善忘?期间黄经理不断打电话来询问,他都让助理搪塞过去,只盼望能接到她的电话,那种渴望的心情时时刻刻煎熬着他。好几次拿起电话想要打给她,究竟拗不过自尊,只好放弃。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沉不住气了,终于还是拨通了她的电话。 她正和同事讨论某个客户的指导方案,同事拿白云川的例子赞她有耐性,她微微一笑,没有解释。看见他的号码,竟莫名有点胜利的欢喜,在这场僵持里,她似乎把耐性发挥到了极致。 他在电话里口气不好,单刀直入地问:“为什么不跟我要东西,那不是你的惯用伎俩吗?” 不想让同事知道他们的瓜葛,她起身朝安全通道走去,确定没人才说:“我不觉得自己是性工作者,也请你不要把自己想得那么不堪,都是成年人,知道怎么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虽然我不流连床第之欢,但也知道什么是各取所需。既然那时候我们都快乐,现在何必计较那么多,就当做一夜情好了,你们有钱人不都很擅长吗?” 不可理喻,正经女人最在乎的,到了她那里好似一文不值,在她口中,自己就只是个孤独时的床伴而已?这种说法,他万万不能接受。 天气渐渐热了,决明子花开得正盛,黄灿灿在太阳底下明亮耀眼。潇潇坐在白云川背后的沙发上,静静听着他和相亲对象交谈,不时看看表,反正结果早就知道,耗时间罢了。手机震动几下,原来是白云川。 ——知道你约了医生,先走吧,我能应付。 ——谢谢。 直奔医院,幸好探病时间还没过,爸爸静静躺在床上,安逸的样子就像是睡着了。潇潇拧了毛巾帮他擦脸,他操劳了一辈子,以前总劝他找个时间休息一下,好不容易能休息了,却又一睡不醒,真是物极必反。 小时候爸爸极宠她,整日让她骑在脖子上,给她买漂亮的玩具还有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她从小体质弱,每次生病都要爸爸背着才能安然入睡,因而童年大半时光都在爸爸背上 度过。因为生病,看起来要比同龄人娇小许多,爸爸担心她不好好吃饭弄坏身体,和她订协议,以后长不高全是她的责任,不能怪爸妈没给她吃喝。那时候她不过几岁,倔强地在纸张上按下手印,爸爸知道她是个心气高的孩子,自然不肯认输,于是每天强迫自己多吃一点东西,渐渐的身体越来越好。 第二十六章 犯规 现在她已经长大,偶尔看见那张协议书,都会忍不住在两枚红红的手印上抚摸。有时候会想,如果爸爸能醒过来,一定要和他比比谁更高一些,之前没在意过的事情,现在变得那么重要了。 医生的话说来说去还是那几句,可潇潇听得尤其认真,尽管病情丝毫没有进展,她也觉得保持原状已经很好。从某种程度来说,爸爸就是她的动力,不管工作多么不顺心,她都能咬牙坚持,就像小时候爸爸再苦再累也会对她笑一样。 每次看完爸爸,潇潇都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悠闲地开着车回家。又是黄昏的尾巴,奔忙的人总是喜欢此时此刻,晚餐和八点档的肥皂剧,然后关上电视就能安安稳稳地睡去。从医院到家的路,她走了很多次,可今天却好像碰上了鬼打墙,怎么都绕不出去,只不过几天没来,好几条道路不知道什么时候竖起了禁左标志,老老实实右转或者直行,绕着绕着离家越来越远。 天已经黑透了,还是没办法,无奈把车停在路边,想着要不要走路回去,却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四处张望,街对面席旻棠正从自己的车里下来,越过川流不息的马路,已经到了她面前。 “一个人站在马路边上看风景呢?”席旻棠看起来心情不错,潇潇也觉得好玩,仿佛一遇到车子的问题,他就会准点出现。席旻棠心有灵犀地看看她的车,问道:“不是又坏了吧?” “没有,只是突然禁左,绕不出去了。” “你平时肯定不关注新闻,几天来总有市民投诉道路禁左。”席旻棠陪她站在路边,她忽然释怀了,原来回不了家的不止她一个。席旻棠见她的车正好在停车线内,二话不说拉开她的车门,熄了火,拔出钥匙又锁上车门,把钥匙递给她。她不明所以,莫非席旻棠也建议她走路回家?席旻棠却说:“拿着,我送你回去。” “怎么送?” “当然是开车。”不由分说拉着她过了马路,硬把她塞进自己的车子里,又问了地址,交代她:“系上安全带,坐稳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别慌。” “你要干什么?” “送你回家啊。”虽然席旻棠满脸是笑,可她预感似乎有什么出格的事情要发生,着实捏了一把汗。发动车子,又设置好导航,在前面路口掉头回来,潇潇眼见前面明晃晃的禁左标志,可席旻棠依旧没有并道的打算,她有点明白席旻棠的意思了,赶紧叫道:“别冲动。” 哪里还来得及,席旻棠瞅准空挡,握 着方向盘来了个完美的左转弯,路口的监控摄像头亮起闪光灯,一道白光之后把他们违规的证据记录在案。他们在车流里成了异类,潇潇紧紧抓着把手,又害怕又刺激,兴奋到心跳加快,有种冲破世俗牢笼的狂喜。 第二十七章 没见过你这号人 接下来一切顺畅多了,席旻棠开着车子,状态很好,潇潇问:“你常干这事?” “哪儿能啊,分不够扣,不过你表现挺好,我还以为你会惊叫连连,没想到那么淡定,好玩吗?” 潇潇有所领悟,这件事不单单是好玩而已,席旻棠面对的是罚款扣分的下场,她有点后悔今晚的相遇,无端端连累了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怎么了?” 潇潇懊恼地说:“没见过你这号人,说好听点是仗义,说难听点就是鲁莽,要早知道横竖都是这结局,真后悔没自己犯规。” 席旻棠笑得很欢畅:“我也没见过你这号人,人家都抢好处,你抢罚受。说来也奇怪,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跟那种人牵扯不清。” “嗯?你说谁?” “没事,我就是随口说说。” 潇潇觉得席旻棠的睿智之处在于他懂得适可而止,她明明知道他说的是林朔,可他对她装模作样的反应并未揪着不放,如果没有点道行,怕是做不到如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光是在不八卦这条上,潇潇已经十分佩服他的超脱了。 “停这里就好,巷子太窄,不好调头。”指挥席旻棠停好车,将感激的话又说了几遍,席旻棠探头看看那条所谓很窄的巷子,保持着笑容,没有揭穿她,她只不过是不想和他太亲近罢了。 下了车,她客气地说:“改天你有时间请你吃饭。” “你做的吗?” “如果不怕食物中毒,我没问题的。” 席旻棠很高兴地点点头:“那就更要尝尝了,你看我们一起被灯箱砸过,一起演过戏,今天还一起违反交规,要是不一起食物中毒就太遗憾了。” 似乎是被他过分强大的乐观所感染,潇潇不自觉笑起来,席旻棠的玩笑她很受用。 好心情一直保持到入睡,朦胧间听见手机响了,她惊醒,从床上爬起来,自从爸爸住院之后,她最害怕就是夜里接到电话,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也没看清号码,忙不迭问:“出事了吗?” 那边没有声音,她越发着急,心提到嗓子眼,通常沉默就代表有不能言语的伤痛,她努力调整着呼吸,眼泪酝酿在眼眶里,随时都有可能掉出来。 “是我。”冷冷的声音让她如赘冰窖,黑暗里仿佛还能看到他那晚充满欲望的眼神,她不由打了个寒颤。林朔命令道:“开门。”随即挂了电话。 知道林朔此刻一定在门外,她不确定要是坚持不开门,他会不会发起狠来把门踢开,但有一个念头很明确,她并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披上外套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好像隔着门都能闻见他身上的烟草香味。只开了一小缝,还来不及细看他的表情,门就被他从外面大力推开,她向后退了几步,他得寸进尺地走过去,不知用了多少力气,她只觉得后背撞在墙上的瞬间痛到了骨头里。他双手撑着墙面,把她禁锢在只能和他对峙的空间里,他的吻狂风骤雨般落在她身上,外套被他扯落在地,她在仅有的范围内竭力躲藏,他忽然停止动作,冷笑起来,她受了惊吓,不敢轻举妄动。 第二十八章 装什么贞洁烈女 两人之间那么那么近,他的每一次呼吸都能让她从头到脚凉一遍。 片刻之后,他嘲讽地问:“不是说各取所需吗,我现在很需要,你还装什么贞洁烈女?”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他脸上炸开,他仅仅只是被打得偏了偏头,马上又转过来死死盯着她,眼里全是愤怒的火焰。不甘受到侮辱,潇潇挺直腰板,口气强硬:“我说过自己不是性工作者,没义务24小时待命,你如果要泻火,不好意思,找错人了。” 他从鼻子里不屑地哼出一声,继而说道:“不是我找错人,是你有了长期饭票吧。”怕她不能理解,又补了一句:“别否认,我都看见他送你回来了,怎么,才刚开始你就想洗白上岸?他很有钱吗?还是你看中了别的,千万别说什么他能给你幸福的鬼话。”提到席旻棠,连累他到这步田地,潇潇只觉得愧疚。 林朔步步紧逼,搡着她的肩膀:“做出这副心疼的样子是想给谁看?你有多幸福,让我看看啊!”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他们之间出现了另一个男人,更可恨的是那个男人竟然还得到了她的同情。 她多想说自己心疼的不是席旻棠,而是他,面对着他,陌生极了,到底要伤到什么程度才能变成今天这样可怕。 “林朔,你错了,从头到尾都错了,我以为四年时间足够你想明白很多事情,可你却变本加厉。”深深呼吸,喉头打着颤,先前积攒的眼泪一点点回归眼眶,她说:“四年之后你还是错了,我是想要幸福,可不是幸福给你看。” “撒谎!”林朔抓得她肩膀生疼,一字一句质问她:“你敢说这四年的形单影只不是在等我?” “有些话你既然那么想听,那我就告诉你。”潇潇眨眨眼睛,把泪水生吞回去,用平缓的陈述句说:“我没有在等你,只是这四年,我没什么人可等。” 这无疑是对他的巨大打击,让他顿时没了戾气,垂着头颓然的立在那里。她不紧不慢地掰掉他的手掌,拉开门的刹那,心狠狠痛了一下。 “你走吧。” 忘了那晚他是怎么离开的,也记不清自己有没有流泪,只记得那晚她想通了一些事。以前总喜欢偷偷拿爸爸的复写纸玩,蓝蓝纸张还有淡淡刺鼻的味道,用力一摁就能把图文拓下来,她觉得很神奇,后来知道那叫做‘拷贝’,英文叫‘copy’,可哀伤的是,这世上很多事很多人都是独一份,错过就再也没有了,即便重逢,也早已不是 那个他。 过去种种,浮上心头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那年五一,林朔早早计划了腾冲之行,出发的前一晚,潇潇激动得睡不着觉,她看过那么多言情小说和电影电视,最盼望的就是能像那些女主角一样,和爱人到风景如画的地方相伴终老,当林朔把火车票交给她的时候,她掐着自己的脸,反复几次才确定不是在做梦,而林朔看着她只是笑,笑得十分宠溺。 第二十九章 女娲造人的缺陷 五月正是湿地的花期,林朔牵着她走在木板铺就的小径上,脚边全是盛开的鸢尾花,一朵朵紫蓝色的花,像是成千上万翩翩起舞的蝴蝶,壮丽绝美。她多想采一朵悄悄收藏,可是看着身边的林朔,似乎又没必要了,鲜花始终会枯萎,只有林朔一直在她身边,如此才算长久。 回程的火车上,两人挤在过道上看列车时刻表,潇潇默默计算还有多久旅程就要结束,不舍到了极点。 林朔看出她的心思,安慰道:“只要你喜欢,去哪里都行,春天去罗平看油菜花,夏天去抚仙湖游泳,秋天去香格里拉骑马,冬天就去弥勒泡温泉,哪怕只是双休,我们都可以去。”他说得眉飞色舞,她忽然很感激身在云南,除了大海和沙漠,什么都有,足够她和林朔做一份长远计划。 火车在山间穿行,吊在山巅的夕阳把树影投射进来,光影交错间,潇潇对着时刻表痴痴地笑,车厢摇摇晃晃,仿佛只要再一下下,她的幸福甜蜜就能漫出来。林朔侧头欣赏她陶醉的样子,不由自主一点点挨近她,在她脸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口。 女娲造人最大的缺陷就是少了个恢复出厂设置键,要不,做人也不用这么辛苦。有部电影说,当你不能够再拥有,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她想,是因为越要忘记,就越是记得清楚。 几周后的早晨,潇潇才进公司就被黄经理叫走了,黄经理坐在办公桌后面翻看文件,见她进来表现出几分赏识,不仅好脾气的让她坐下,还吩咐秘书泡了自己私藏的普洱给她,她在受宠若惊之余着实诚惶诚恐。 “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黄经理一开口,她已经凑到嘴边的茶杯只能又重新搁回茶几上,黄经理扬起手里的文件,她识相的起身过去拿,对于书面合同,她向来没什么领悟能力,黄经理让她直接看最后一页,她听话地翻过去,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表达情绪,那上面白纸黑字,林朔的签名赫然在册。 “干的不错,当初真应该把你弄去公关部。” “经理,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林朔在被自己激怒之后还会签什么见鬼的合同。 “误会?”黄经理压低眉毛审视她的言行,“你和林总是不是……” “没有!”潇潇恭恭敬敬放下文件,若无其事地说:“经理要是没什么吩咐,那我先去忙了。” 她只是搞不明白林朔接二连三的举动到底要干什么,禁不住心中的忐忑,打电话给林 朔,他接得很快,面对她的疑问,也只是满不在乎地说:“我在帮你啊。” “为什么?” “那我说是商业决定,理解吗?”她还想说什么,他已经显得不耐烦了,“我很忙,就这样吧。” 电话传来阵阵忙音,她还握着不放,原来是自己太单纯,以为只要不主动招惹他就能相安无事,偏偏忘了他其实也有主动权。 第三十章 牵红线 周末难得不用加班,华湄邀她逛街,一问曾子宇也在边上,哪里好意思打扰人家新婚燕尔的小夫妻,随便找个借口推过去。把床单被罩洗了,拿到阳台上晒,快到中午,地上的影子渐渐小了,缩在脚下黑漆漆一团,她低头看着,悠闲地移动脚步,影子也跟着在地上滑来滑去,有趣极了。 “潇潇。”听见房东太太叫她,走到阳台边上,房东太太站在下面,兴许是昨晚麻将打到很晚,这会儿才穿着睡衣出来倒垃圾。她嫌弃垃圾桶边上都是苍蝇,隔好远就把垃圾袋扔出去,动作太大,肩上随意披着的外套差点掉下来,拍拍手上的灰,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把瓜子娴熟地磕起来,瓜子壳吐得到处都是。她见潇潇站在阳台上便叫了一声,随即好奇地问:“前几天来那个是你男朋友?” 房东太太是四川人,和潇潇说话的时候大多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了’和‘呢’总是分不清,‘男朋友’在她嘴里也变成了‘蓝朋友’,潇潇反应过来,无所谓地说:“不是,您想多了。” 房东太太又磕了几枚瓜子,吐干净壳之后颇有见地地说:“那天我们散场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下楼,还自带司机,看起来很有派头的。” “您不用做饭吗?” 听出潇潇的言外之意,房东太太没有继续八卦,闪身进了屋里。潇潇看看表,决定回家一趟。妈妈正好在吃饭,潇潇自己找了碗筷坐在旁边心不在焉地吃起来,妈妈打量她半天,疑惑道:“工作不顺心吗?” “没有,挺好的。”继续低头吃饭,其实从没顺心过,可比起这个,她更怕妈妈说‘没事,回家吧,我养你’之类的话,明明已经很拮据了,她知道自己没有理由逃避责任。 晚间妈妈敲了敲潇潇的房门,拿了张照片让她过目,她瞧着上头还算过得去的男人,当下就明白了妈妈的意思。 果然妈妈慢吞吞地说:“这是你爸爸老朋友的儿子,比你大两岁,不过至今还没女朋友,前几天他家里问起你,想着你们年纪相当,就帮你留意下了。”妈妈端详她波澜不惊的样子,复又开口道,“大致情况我已经问过了,他前几年也是有单位的,只是效益不好,最近退出来,正找新工作。”见潇潇微微皱了皱眉头,妈妈赶紧说,“不过几个月前他家那片被纳入旧城改造范围,开发商补了两千万不说,还有四套商品房跟两个商铺,即便不工作,这些也是吃不完的。” 潇潇听到这里,已经明了对方的身世,说白了就是个‘拆二代’,借着城 中村改造的东风,一夜之间成了暴发户,头脸倒是光鲜不少,可依旧难脱骨子里的庸俗。听妈妈的口气,他很可能下半辈子就靠补偿款过活,毫无建树。再看照片,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三十一章 我是个俗人 “潇潇……”妈妈显得犹犹豫豫,“要不要见见?” “是爸爸老朋友的儿子吗?”潇潇再确认一遍。妈妈点点头,潇潇没有再考虑,张口就说:“好,等我哪天腾出时间就去见。”说完朝妈妈莞尔一笑。这样的男人,她大可不必浪费精力,只是妈妈先前的一番话把道理说得很透彻,到底还是心疼她独自在社会里打拼,想找个人接下她肩头的担子,这种时候,照片上的人无疑是雪中送炭般的存在,尽管他可能并不出挑,也可能毫无情趣,甚至是乖张无礼,但只要能让她过得轻松些,其他大概能忽略不计了。再者,还是为了爸爸,‘拆二代’的顺利过关,也仅仅因为他有个能和爸爸挂上钩的理由。 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屋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才进小巷子就听见几个主妇窃窃私语,对上自己眼光的时候还颇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等在楼下站定,也就明白她们的新话题所在了。房东太太从屋里出来,仰头指着楼上的阳台:“潇潇啊,你男朋友真体贴。”言语间悉是艳羡。 她没解释,径直上去了,阳台上树了把硕大的太阳伞,伞下还有两把藤制摇椅,看上去十足养老的配置。 “回来了?”摇椅上的林朔睁开眼睛,头也不回就知道是她,夕照斜斜地落在他脚边,气氛闲适。 “林总今天好心情,连我这一亩三分地也能入得了您的法眼。”潇潇说着躺在另一张摇椅上,闭起眼睛任由椅子晃得自己生出睡意。朦胧间想起前几天在小巴上看见的情侣,大学生模样,拥挤的车厢里坐在引擎盖上相依相偎,男生搂着娇小的女生,轻声细语地告诉她:“你知道为什么两只雪糕不是一个味儿吗?因为我的是伊利,你的是蒙牛。”女生撅着嘴非要尝一口,最后两人都笑了。潇潇有些感慨,只不过是一两块钱的雪糕都能尝出最幸福的味道,看似是个冷笑话,可事实上很多人连讲冷笑话的机会都没有。 “我什么样心情,你知道?” “跟我有关系吗?”她听见旁边的椅子没有了声音,换了个安逸的姿势,“走的时候把这些带回去吧,免得哪天有人上来看见不好。”眼前顿时黑了一片,椅子也停下了,尽管闭着眼,她也能感受到此时林朔正扶着椅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你是说那个姓席的?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就敢往家里带。”林朔面上是笑,话语间却带着隐隐的怒气。潇潇并不惊讶他对席旻棠的了解,只是觉得他的火气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于是张口回了一句:“我当初也不晓得你是什 么人,你如今还不是堂而皇之在这里晒太阳。” “什么意思?”林朔没想到她竟然那席旻棠来跟自己作比较。 第三十二章 你会不会更生气 潇潇明显感到林朔是愠怒的,睁开眼睛直视着他:“如果我说不是席旻棠,你会不会更生气?”果然,林朔的眼光微微跳动起来,潇潇心平气和地说,“你也知道我现在是做哪行的,实话跟你说,我指导过很多次相亲,可我的理论从没在自己身上实践过,不过眼前有个机会还不错,对方说白了是个拆二代,虽然没有工作,可好歹家境不错。” 话还没说完,林朔已经一把捏住了潇潇的下巴,嘴角全是冷笑:“你在乎房子车子还有别人的眼光吗?” 潇潇仰着头,不卑不亢:“我是俗人,你说的我都喜欢,可我也不想要吃软饭的男人。” 林朔会意,少了几分森冷,点点头,说道:“跟他比,好像姓席的的确不错。”既然如此,那种‘拆二代’她多见几个又何妨?他松开的手在潇潇下巴上轻轻抚摸一把,俯下身子在她柔软的嘴巴上轻吻一下,她没有反抗,也没有迎合,他却似乎很满意,起身之后甚至略有回味地舔舔嘴唇:“我不喜欢你今天唇膏的味道,上次那只草莓味的不错。” 提起那个撩人的夜晚,潇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僵在摇椅里不知所措,林朔走开两步,忽然停下,转过身似笑非笑,口气坚决地说:“那个姓席的,离他远点。” 她没问为什么,因为他总是有理由,总是能自圆其说,对此,她再了解不过。 接连几天,潇潇晚间吃过饭都到阳台上待一会儿,把阳台上的太阳伞收起,仰头就看见满天繁星,像儿歌里唱的那样,一闪一闪亮晶晶,这年头还能看见星星的城市可不多了。端了杯凉茶躺在摇椅上,知了已经叫了快一个月,空气里隐隐有夏天的味道,可人家说昆明是没有夏天的,她想也有道理,不管多大的太阳,终归是一雨即冬。 “看不出你还挺有情趣的嘛。”潇潇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手里的凉茶一晃神撒了半杯,看见是席旻棠,讶异之后赶忙擦起衣服上狼狈的茶渍。 “你怎么来了?”面对席旻棠的突然造访,她显然没有心理准备,不过还是保持了应有的和善。 “开车来的。”无疑又是个冷笑话。 “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上次只让他送到巷口,于是潇潇疑惑了。 “鼻子底下就是路。”对于这个高深的玩笑,潇潇略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嘴,也对,用嘴一问就知道了。 席旻棠走近她,端起桌上的半杯凉茶,二话没说一饮而尽,末 了还露出个很解渴的样子,直夸她泡茶的手艺好,潇潇总是对他的恭维表现出浓浓的好感,玩笑说要不要再来一杯,而席旻棠也并没有拒绝。 相聚甚欢,潇潇甚至还跟席旻棠说了家里介绍的‘拆二代’,席旻棠的态度让她很不解,那天林朔的意思很明白,她见不见都没戏,仿佛也只有通过这种对比的方式才能凸显出他的举世无双。 第三十三章 不喜欢就别见 然而席旻棠只是中肯地说:“不喜欢就别见。” “可是……” 席旻棠又端起她刚泡好的茶,袅袅白烟沿着玻璃杯口徐徐往上升腾,小口抿出些许清香,虽然不是什么好茶,但同样回味甘甜。他把茶杯搁在桌上,眼光盯着片片舒展的茶叶,极富腔调地说:“结婚不是喝茶,为了解渴,就算不合口味也能喝完,你是干这行的,相信比我清楚当中的道理。” 当然,席旻棠说的她都明白,只是爸爸的朋友不好辜负,于是席旻棠心有领悟,又说:“别拿你爸当借口,我不信你爸乐意看你委屈自己。再者,既然觉得他不合适,就别给彼此假希望,浪费时间。” “是吗?”潇潇有些不太确定,但他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 席旻棠无比肯定的点点头,欲言又止,潇潇本着好奇之心非要他把话说全了,拗不过,席旻棠实话实说:“其实作为朋友,我是说如果,我如果能算得上你朋友的话,一万个不愿意你把婚姻当成投机倒把的活动,炒股输了撑死是倾家荡产,要是婚姻,你一个女孩子输得起吗?我见不得别人勉强自己。” 潇潇打了个激灵,席旻棠洞察世事的眼光果然凌厉,一眼就看出她输不起的个性,虽说有赌未必输,可也有话讲十赌九千,况且这次出千的还是自己,凭什么要求好结局? “没有如果。” 席旻棠微微有些失望,潇潇继而说道:“我们本来就是朋友,不存在什么如果不如果,至于你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 “行。”席旻棠转换了玩笑的口气,掏出个信封递给潇潇。 “这是什么?” “今天刚上交警队领的罚单,人家还附赠了照片,有图有真相。”席旻棠指着照片上的潇潇,绷着张脸,想叫又不敢叫,却在心底深处埋着一份热爱。调笑道:“瞧你那样儿,活像个走钢丝的冒险家。” 潇潇很喜欢这个定位,冒险没什么不好,至少证明心里的火还在烧。她捧着照片,视如珍宝,她还记得当时的雀跃,好像某些久违的激情被重拾了。抬头笑笑:“你这照片买的真贵。” “喜欢就留着,千金难买心头好。”席旻棠轻松地舒口气,仰躺在摇椅上,静静听着知了欢歌。 席旻棠走后潇潇洗了个热水澡,放松极了,差点在浴缸里睡着,随便裹了条睡裙去阳台晾头发,撩起湿答答的发丝就看见神出鬼没的林朔站在摇椅边上,神情冷漠。 “大晚上过来看我这个保管员还称职吗?” 林朔配合地勾起一抹笑,挑着眉问:“看样子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潇潇执着于自己的话题:“既然不放心待会儿带走吧。” “他来过了?” “干脆我帮你收拾吧。”说着伸手扶住椅背,却不想被林朔一把夺过,狠狠甩到一遍,顿时在铁栅栏上撞得叮当响。 “你要拿自己的东西出气我没意见,不过别在我这儿。”潇潇一是生气,一是受了惊吓,心跳难平。 第三十四章 不许别人染指 林朔欺身上前,指着刚被正法的摇椅冷笑着问:“席旻棠上来做什么?” “不能是别人吗?” “谁?拆二代?”林朔讥笑起来,“你当我是傻子吗?我还闻得出香水的牌子,不是我看不起人,拆二代根本没那个品味,就你的圈子而言,除了席旻棠,不做第二人想。” “你很了解我吗?别再自以为是了!”潇潇仰着头,执拗地盯着林朔,林朔步步逼近,捏住她的下巴,她被迫退后,绊倒在身后的摇椅上,林朔干脆弯下身子,紧紧跟她贴在一起,埋首在她的颈窝,他深深吸了口气,沐浴后的香气蛊惑人心。 她的心跳不自觉加快了,满脑子都是那晚的欢愉情景,而就在她的意志渐渐瓦解之后,林朔把着扶手,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余光扫过角落摔坏的摇椅,森冷地说:“我的东西,不许别人染指。” 直到他离开很久,她依旧躺在摇椅上,发梢滴落的水滑进脖颈,凉透了,瞥见那把摇椅,他的警告,更凉。 十分不确定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他让她深深感到恐惧,更可怕的是每次蹂躏完她的身心之后,都能让她猝不及防地想起那些努力葬在心底的旧事。 当年他们拘在图书馆一隅看书写报告,阳光倾泻在木质书桌上,照着字里行间的淡淡墨香,静到只听得见钢笔在纸页上行走的沙沙声。 潇潇尤其喜欢看林朔沉浸书海的样子,仿佛连他都打着精神食粮的标签,她总是拄着下巴偏头瞧他,阳光勾勒出他硬朗的眉骨,纤长的睫毛泛着太阳赋予的金黄高光,每颤动一下都令她心驰神往。 “看书。”林朔不动声色地提醒她,她仍旧贪婪地欣赏他的轮廓,然后在心中酝酿一个甜蜜的谎言。 “看,我的手指好奇怪呀!”她故意假装肌肉痉挛,飞快抖动手指,成功引起林朔的注意。她娇嗔道:“一定是写了太久的字,它抗议了。” 林朔轻轻捉住她的手,把着躁动不安的手指,覆上自己柔软的唇,手指被绵长的吻降服得很安分,一同被安抚的还有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心。那一刻,林朔的眸子含着比阳光更暖的炽爱。 时至今日,过往的小甜蜜她都还记得。于是,强烈鲜明的对比之下,她越发惧怕和林朔的每一次交集。 她试图修补坏了的摇椅,也不知是他下手太重还是她太无能,总之摇椅最后依旧以药石罔效的姿态躺在原处,只是早上出门时它竟然蒸发了,究其原因,大概 他夜里又回来过,对于厌弃的东西,他处理起来照旧干净利落。 自从成功拉到林朔入伙,黄经理对潇潇的态度好了许多,从起初的呼来喝去变得有几分另眼相待,甚至在部门大会上对她寄予厚望,而同事们也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好像她有朝一日将会扶摇直上摇身变凤凰,言语间还透露出隐隐的巴结。 第三十五章 我想尝尝 事实上,她很想把黄经理目空一切颐指气使的样子当着他的面情景再现一次,也想把同事们背地里对她的议论和嘲笑搬到台面上畅谈一次,可是席旻棠总结了一句话:“我相信以你的教养做不出那种事。”很对,她骨子里寄生的是浓重的安分,而她谨慎维系的安分时常在夜里扎得她无法入眠,她讨厌自己懦弱至此。 又是绣球花开的时节,她喜欢亲手把种子埋进泥土里,然后浇透水,封上薄膜,静静等着一抹嫩绿破土而出。那时候的她是感动的,生的感动,遇见的感动,得偿所愿的感动。只不过这样的情绪,十次里面能实现两三次,因为她本身就不是个能伺弄花草的人,尽管家里在斗南还有一亩三分地。因而这次的花期来的让她无比兴奋,她极爱绣球花,不香不招摇,却团团簇簇得很热闹。 电话响的时候,她正一门心思扑在粉白的花朵上,听出是林朔也并未表现出抗拒,他极为平淡地通知她自己即将驾临,她淡淡唔了一声,挂电话之前鬼使神差地嘱咐道:“路过巷口药店帮我带盒阿司匹林。”口气平常得像是嘱咐马上要回家吃饭的丈夫。 不多时林朔就到了,同来的还有两个搬运工,林朔指挥他们把新摇椅搁在阳台上,给了小费打发他们去了。潇潇坐在窗边,尽收眼底却不发一言,手上依旧拿着剪刀侍弄绣球花,林朔走到窗外,将药放在窗台上,难得的关切:“病了?” 她低头把花枝末端剪成斜口,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从他的高度望下去,刘海刚好遮住了眼睑,露出如蝶翼般轻盈的长睫。 “帮我接点水。”她捧起天蓝色的大釉罐递给他,示意他阳台角落里有自来水管。他揪着釉罐的耳朵,灌了七分满,小心翼翼放到窗台上,隔着齐腰的墙壁,肆意欣赏她侍弄花草。 “有打火机吗?” “有。”林朔一时之间不知怎么,有点手忙脚乱,摸遍了身上的口袋才找到打火机,明明每次都放在同一处,今天偏就搞忘了。 精致的打火机在她并不熟练的动作下打出一簇小火苗,慢慢凑近花枝末端刚被剪好的斜口,熏烤出淡淡青烟。 他觉得稀奇:“不会烧死吗?” “我也不知道。”精心烧好每一枝花,倒了两片阿司匹林扔进水里,沉落之前冒起几个小小的气泡,眨眼就不见了,她把花仔细插进釉罐里,天蓝色的罐子搭配粉白的花簇,有种牛仔裤搭配白衬衫的利落。他双手拄着窗台,似是在研究这个新方法,她满意地笑笑: “听说这样能延长花期,也不知道行不行,试试。” “你知道的还挺多。” “电视上说的,还有个美食节目教做西湖醋鱼,后来我试了试,可能手艺不好,都不能吃。”她耸耸肩,在厨艺上她一直都无能为力。 不过就算如此也让林朔觉得惊喜:“你还会做饭?” “不可思议吧,起初我也不信,之后就是真的不信了。” 林朔听着,饶有兴趣,脱口而出:“我想尝尝。” 第三十六章 昨日重现 她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浑身不自在,今天是怎么了?这不是她跟林朔的现状。显然,林朔也意识到此刻的反常,收起调侃的模样,直起身子,窗里窗外,相顾无言。 “我走了,以后别让不三不四的人再上来。”他双手插进裤兜,恢复如常脸色,好似刚才开玩笑的人根本不是他。 “你晚上有应酬吗?” “嗯?”林朔怔了怔,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不露情绪地说:“客观上有。” 她会意地笑笑。 这个四年后的周六下午,两人出现在她家附近的超市,他推着购物车,她在货架间细心挑选,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挽留他,只知道刚才的言笑晏晏太过熟悉,想要回味久一点。 wheniwasyoung idlistentotheradio waitinformyf**oritesongs whentheyyedidsingalong itmademe**ile. …… 超市里响起卡朋特的歌声,一首《yesterdayoncemore》潇潇早已烂熟于心。 事情要追溯到很久以前,秋风乍起的时候林朔正在打工,每个没课的日子都要外出工作十多个小时,他走时会打电话提醒她去上课,不能因为天凉就赖床,她每次都奉为圣旨,交往之后,她成了全班出勤率最高的学生,而她也愿意饿着肚子等他回到学校再一起吃晚饭。 她不理解林朔为什么要那么辛苦,可林朔却甘之如饴地说:“我还要挣大钱养活你呢!”换做其他任何时刻,她都会觉得说话的人好高骛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然而她当时只剩下感动,不管他说什么,她都相信,且深信不疑。 秋雨来的毫无先兆,昆明再次陷入排水欠妥的尴尬,林朔被堵在路上,打电话劝她先去吃饭,不要等了,越是这样,她越要忍着饿等他。终于,她等到了,可是学校食堂却打烊了,肚子虽然空空如也,然而看见林朔出现在校门口,她比吃了大餐还要高兴。 拽着他的胳膊问长问短,也跟他说今天学校里发生的新鲜事,说话间不知是谁的肚子咕咕抗议起来,两人相视一笑,他牵着她的手,踩着落叶和积水绕到学校后面的巷子,卖烧 烤的人家在摊位上头挑起一盏昏黄的灯,伴着呛人的烟和火烧的滋滋声,引得人食指大动。 幸好雨停了,老板在露天地下支起桌椅,夜里没有多少行人,只有几个和他们一样的穷学生就着烤串频频举杯,兴许是年轻的力气无处发泄,碰杯的时候格外用力,溅起白色泡沫撒了一桌。 他夹起泛着香味的五花肉放进她的蘸料里,她嫌太肥,怒了努嘴,他只好佯怒命令她全部吃完,其实她在这一刻眼光不经意滑过他清瘦的身量,差点压制不住自己骤然泛起的心疼。 昆明无论是什么季节,外人只知道四季如春,却不知一雨即冬,更不了解极大的昼夜温差,夜风带着雨后特有泥土清香,穿过巷弄的时候似是有只无形的手,把着灯泡,在地面投下摇曳的光。 “好吃吗?”他的手掌下意识磨蹭起只着单衣的手臂,微微缩了缩脖子,眼球浮着几笔血丝,神情极为宠爱。 第三十七章 又重来 说实话,老板的手艺欠佳,难吃的要死,只因林朔又冷又饿,她很怕辜负他,便毫不犹豫地甜甜笑着:“好吃死了。”可能是她说谎的技术炉火纯青,他瞬时高兴得无以复加。 摊子上搁着台老式收音机,常年烟熏火燎,机身早已布满黄黑污垢,电台里放的就是这首《yesterdayoncemore》,也是在那晚,她头一次晚归。 allmybestmemories somecanevenmakemecry. justlikebefore itsyesterdayoncemore. 所有我最美好的回忆 清晰地浮现眼前 有些甚至让我泪流满面 就像从前一样 昔日又重来 歌声拉她回到当下,唱完最后一段,她也挑好了所有物品,他推着满满一车东西,唇角勾起浅笑。 经过房东太太门外,她正和刚来的几个牌搭子咬耳朵,彼此皆是会心一笑,房东太太对这桩突发事件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关注。 他玩笑道:“你的房东看起来很喜欢你。” 她摇头:“她是喜欢八卦。” 屋子本来没有厨房,房东太太为了出租时抬高价格,自己拉砖砌起矮墙做隔断,也就有了这个半开放式的厨房,潇潇搬进来之后又在矮墙上加了两边通透的柜子,用来存放碗碟和调料。 她像模像样系上围裙对着电脑百度菜谱,林朔挽起袖子立在水池边上认真洗菜。潺潺水声、鼠标点击声,楼下太太们的洗牌声,以及时不时飘上来的几句笑语,都在这个昏黄的傍晚融洽得宛如天衣。 促狭的空间没有给她多少发挥的余地,连转身都怕挤到对方,最终端上桌的除了几个家常菜,就是她口中极为失败的西湖醋鱼,两人在窗边的桌子坐下,窗台上是那瓶粉白绣球花,投影在桌上拉得很长。林朔放下袖子,拿着竹筷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潇潇夹了块鱼腩,细嗅之下酸味有些呛,他盯着她把鱼腩塞进嘴里,随即就皱起了眉头。 电视上说西湖醋鱼要切成公母两片,总共下七刀,开水焯熟,捞起装盘,再用醋、糖、料酒加水淀粉勾芡,芡汁淋在鱼身上, 撒姜葱末提味,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定得用筷子把鱼眼挑出,谓之点睛。 完全按照电视上演示的步骤来做,最后依然跟想象相去甚远,她伸手要端盘子,他赶忙阻止。 “别吃了,太酸。” 他干脆把盘子挪到自己面前,驳回她的提议:“我先尝尝看。” 果然太酸,幸而回味还是甜的,他以前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吃到她的手艺,心里某个地方渐渐放下冰冷的常态,又夹了一大块吃起来。 “不酸吗?”她狐疑地问,难道是自己味觉出了问题? 他没有答话,直接用行动证明,整顿饭基本是被他吃光的。饭后她在厨房里洗碗,隐隐听见他在阳台上打电话推掉晚上的安排,客观上有事不代表主观上也有,大约就是人最灵活的地方。 洗碗水都还没干,她便接到客户的电话,说是相亲对象擅自把时间更到明天,今晚必须要她陪同置办行头,她微微把余光投向林朔,他此时正背对着她。鉴于是老客户介绍来的,她权衡左右,答应了。 第三十八章 奇怪的缘分 “去哪里,我送你。”林朔听见她最后对着电话说了‘好’,在她下逐客令之前识趣地为彼此找了台阶。 她不敢弗了他的好意,他也言出必行把她送到地方,临下车前,她问:“那你呢,去哪儿?”话说出口才觉得不妥,赶紧解释,“我不是想打探你的隐私,你别误会。” 他没有自作多情,拉起手刹,说道:“反正也推掉应酬了,不如回家休息。” 她下了车,弓着身子诚恳地说:“谢谢,再见。”那句‘路上小心’犹豫间还来不及说出口,他已经飞快消失在车流里。 商场人头攒动,琳琅满目的商品足够人挑花眼,潇潇傻傻站在门口等,客户说路上堵车,可能要再等一会儿,潇潇站得双腿发直,决定自己先进去打个头阵,等她来了也能省下好些时间。 逛了将近一个小时,客户还不见踪影,却等来了瓢泼大雨,还是一样毫无预兆的疾风骤雨。 女人天生爱逛街爱购物,有人说女人幼年时要天真,青年时要活泼,中年时要端庄,晚年时要大气,一辈子要可爱,可这是个缺少前提的说法,先敬罗衣后敬人,如若没有好的头面,凭什么吸引别人来关注你的气质,任你性格多可爱,只要没有美丽的外表先声夺人,其他都是空谈。 在爱情中,亦是如此。以前看过一句话,谁敢说一见钟情跟外表无关?速食社会,相亲也讲求效率。很多男人不理解女人为什么要花大量时间金钱在扮装上,事实上,女人这样做除了想取悦男人,更重要的是取悦自己,只有我爱我,才能我爱你。潇潇很享受陪客户做造型购物的过程,女人总能在其中寻找到那个被忽略的自己,那个更美丽更自信的自己。 “喂,倪小姐,不好意思,我老板临时打电话叫我回去加班,真对不住。” 接到客户的电话,潇潇只有体谅,有趣的是她被叫来加班,结果叫她来的人也遭遇了同样的尴尬。 路过某家店的橱窗,这一季主打校园风,白衬衫搭配英伦格子短裙,再配上双肩背包,好像一下子就把人打回十七八岁的年纪。她忽然心生感慨,那些年真是单纯,真是可爱,校服衬衣的下摆一定要塞到裤子里,马尾上的蝴蝶结一定不能绑歪,帆布鞋一定要纤尘不染,寄信的时候一定不忘在信封背面写上‘谢谢邮递员叔叔阿姨’,可是现在,谁还写信?连手机都能发电子邮件了,却还舍不得扔掉那年的情书,更舍不得忘掉背着人偷偷看情书的雀跃悸动。 “想起你的年方十八了?” 听见席旻棠的声音,潇潇略微惊讶了,扭头见他也凑在玻璃橱窗前,顿生调侃之心,顺嘴把《霸王别姬》里的台词回了过去:“幸好没有师父剃了我的头发。” “一个人逛商场吗?” “不是,约了个客户,可惜被放鸽子了。” 席旻棠面露喜色:“我也是。”或许是出于默契,他狐疑道:“不会又是车子出问题了吧?” 潇潇不禁失笑:“车倒是还好,只是没开出来。”至今为止统共见过席旻棠五次,三次都多多少少能和车子扯上关系,真是奇怪的缘分。 第三十九章 为什么要回来 “正好,我送你。” 已经走到商场门口,猛然想起林朔冷冰冰的警告,不由放慢脚步。 “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还是打车回去吧,一来一回挺浪费你时间。” 席旻棠没有说话,他洞察世事自然能从她忧心忡忡故意避忌的神色看出端倪,也不说破,大方且释然地离去。 独自望着绵绵不断的雨丝,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的客户就是他?” “你……你不是走了吗?” 林朔挑着眉毛,嘴角带着几分戏谑,潇潇脑袋一下子开始发蒙,久违的嘲弄表情,今天又见到了,他问:“很失望吗?” 他本来已经到家,一场雨让他开始惦念她是否带了雨伞,担心她会不会打不到车子,顾不得许多专门折返回来,没想到却见到了最不想见的一幕,此刻,所有温暖的想法都被雨水彻底浇湿,冷冰冰化作一滩。 潇潇知道不能跟他争论,无论说什么她都不占上风,只是觉得心寒,酝酿一下午,转眼不见了旧人。 不理会雨有多大,她迈步走出去,还未行下台阶就被林朔拉扯回原处,他施加在她手臂的力量让她眉头拧成川字。 “你干什么?外面在下大雨你不知道吗!”林朔暴怒,额上青筋突突跳动,呼吸变得很粗重,其实他最生气不是她见了席旻棠,而是当初他呵护备至的人现在那么糟蹋自己。 商场门口聚集了许多躲雨的人,她觉得这场戏演的不是时候。 “放开。”她有气无力,甚至都没有看他,在自己的诉求得不到回应之后,她也失去了风度,拼命甩着胳膊,想要挣脱林朔的牵制,声音尖锐:“放手!不要你管!你走就走吧,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要在我的生活里肆意来去?为什么要让我想起以前?为什么要让我有那些不该有的妄想?” 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却在高声质问中落下大颗大颗的眼泪,最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连串的为什么铺天盖地而来,让他不知所措,眼光微微跳动,这恰恰也是他要问的,从曾子宇的婚礼上重逢开始,他的生活就失控了。 终于,她甩开他,小跑进雨里,面前正好停了辆出租车,管不得是别人拦下的,闷头坐进去,吩咐司机快开车,独自无声抹着眼泪。而他,还在人群里。 雨点敲打窗棂 ,粉白绣球花被打得七零八落,她小心把它护在怀里,清理掉落的花瓣,惋惜地叹了口气。梦里她只听见自己反复问那几个压在心头的问题,声音飘渺,好像问的不是林朔,而是她自己,只是到了梦醒,林朔没有答案,她也没有。 难得在清晨看见房东太太,印象里她不到中午是不会起床的。 “上班去呀?” “嗯,今天好早啊。” “雨天好睡觉,大家散的早。”房东太太掏出把瓜子,边磕边问:“跟男朋友吵架了?” “您想多了,没有的事。”她不知道该怎么纠正房东太太的说法,想来也不怪人家,一个单身女人家里来了个男人,两人还买菜做饭晒太阳,任谁都会联想到那上面去。 第四十章 男人里的凤毛麟角 房东太太越发不解:“那怎么他一个人在车里坐了一夜?” 潇潇以为自己听错了,求证道:“您说什么?谁坐了一夜?” “就是昨天来找你那个,你前脚刚回来,他后脚就到了,也不上去找你,在车里等了一夜,天亮才走的。” 房东太太后面说的什么她都听不见,脑海里全是林朔一个人闷在车里的情景,雨水顺着车窗一汩汩落到地上,伸手可及只有蔓延无边的黑暗。他该是怎样的心情? 那天之后,林朔好像蒸发了,没有电话,也没有去过她住的地方,关键是以前从没刻意想过,因而现在细想之下才会觉出几分不自然。她不晓得,是不是那天的话说得太彻底,然后林朔借坡下驴,顺着她的意思,就此不见。 期间,她被黄经理在会上表扬过一次,帮白云川盯了一次场,未果,又因此被黄经理数落几句。还跟华湄逛过两次街,听她念念婚后的琐事,多数时候都是华湄在讲,她边听边用吸管戳着鲜柠檬片,不时赞同地点点头。 有一次华湄提及曾子宇婚前认识的那些情妹妹,直恨得牙痒痒,还握着粉拳扬言要找人一个个做了她们。见华湄愤慨至此,她捂着嘴很不厚道地笑了,白云川那样衷情的男人已是凤毛麟角,的确不多见。 “你不帮我想想办法也就算了,居然还笑话我。”华湄气得两腮泛红,甚是可爱,潇潇劝她喝口水压压火气,她死活非要潇潇给她指点指点。 “我们这些局外人看个热闹还行,出谋划策就真露怯了。”见华湄柳眉倒竖,她赶忙补充道:“婚前我就开导过你,像曾子宇那种条件的男人,想要身边一干二净,傻子都知道不可能,他能定下心跟你结婚就已经是个奇迹了。反正你把着大老婆的位子,已然凌驾于那些情妹妹上头。”华湄听着,神态平和了不少,潇潇关切道:“这么说,你心里舒服点没?” “好像是有点。”华湄稍释愤怒,“算了,你自己的问题都没解决,也不指望你。” “我有什么好烦恼的,笑话。” 华湄不屑:“你就装吧,我都知道了。” 她警觉起来:“你知道什么?” 华湄三八地说:“从那晚你跟林朔身边的小妖精对掐我就看出来了,说破天你也没那么潇洒,我懂你。” 原来华湄说的是这辄事,她舒了口气,觉得好笑,人人各有处境,不到那份上,谁都没资格说感同身受。 “要是子宇敢对不起我,我一定比那些个小年轻还不让他好过。”华湄说着说着,又绕了回去。 潇潇好奇:“小年轻怎么了?” 华湄来了兴致,给潇潇普及起来:“前不久大学城出了件稀奇事儿,一男的冲进电大女生宿舍,劫持一女的,还逼她服下大量不明药物,最终警方介入才救出人质。原来这两人搞网恋,后来女的不想玩了,给了男的一笔分手费,哪里晓得那男的收了钱之后还来这么一出。只不过是男女朋友,又不是夫妻,分手就算了呗,大家好聚好散,非得惊天动地才锒铛收场,真不知道是什么逻辑,你说稀不稀奇?” 第四十一章 输比赢更不易 “你的意思是如果两人是夫妻,那不管闹多大都合适?” 华湄没有正面回答,却给出了这样的答案:“婚姻不是儿戏,若是连本子上的钢印都锁不住一个人的心,或许背水一战就是最后机会了。” 潇潇不知道华湄会不会走到那一步,照样难免深思一番,一个城市发生什么都不算稀奇,稀奇的是没人记录它们且从中得到教训。 又过了几天,潇潇已经确信林朔不会再出现了,她开始犹豫另一件事,要不要借此机会把他的号码删掉,望着手机上那串早已烂熟于心的数字,手指头逡巡了半天,终究没有下手。 一整天在客户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跑了大半个黑龙潭公园,见人家都是成双成对或一家老小出来春游,她却像个无间道似的玩跟踪,还要时不时跟客户打打暗号,平白辜负了好春光。 驱车回到楼下,刚熄了火,房东太太听见动静跑出来招呼她:“潇潇啊,快来!” 房东太太热情得让她浑身不舒服,她摆摆手借口说累,房东太太却不依不饶地过来拉她,半推半就之下,她已经身处鲜少踏足的领域。不过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除了巷弄里的牌搭子,林朔居然也端坐在牌局上。 看惯他的行事风格,所谓的出乎意料也就渐渐习以为常了,只是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惊喜。他见她进来,并不十分刻意,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如此更加渲染出几分暧昧。 “潇潇啊,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害林先生在这里苦等。”显然,林朔成功打入房东太太的社交圈,房东太太都开始帮他兴师问罪了。 “没什么,忙而已。” 之后便不再说话,大家专心打牌,一屋子人也不知道赢了多少,个个喜笑颜开,反正他多的是钱,撒一点出来权当扶危济困了。他始终专注在牌桌上,间或用余光轻扫她的方向。谈笑间房东太太胡了好几把,直夸他牌品好,她应和几声,心中默默发笑。 “今晚手气真好,就是让林先生吃亏了哟!”房东太太圆滑地演出得了便宜还卖乖,而林朔更巧,落落大方地说:“四川的缺一门我还真不会打,你们不嫌我碍事就好。” 潇潇越听越想笑,她们怎么可能嫌他碍事,自动送上门的财主多来几次才好。他也演得不着痕迹,哪里是不会,明明是太精了,否则怎么知道谁需要哪张牌,喂出去哪张又胡几番,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输比赢更不易。 “潇潇,要不要打几圈? ”房东太太头一次邀请她上牌桌,林朔也好似漫不经心地附和一句:“你怎么也不跟我说有位这么厉害的房东太太,要不要亲自领教一下?”口气亲昵,不禁让太太们相互打起了眼色。 “不了,累了一天,先上去了,大家尽兴。”她知道他今天不是专门来打牌的,要是把他的宝贵时间都浪费在牌桌上就太没眼力见了,对于这一局,还是得她来演敬谢不敏的角色。 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就起身离开,几分钟后,他推开虚掩的房门,泰然自若地进来了。 第四十二章 没有那么无所谓 明知道他会上来,她还是假装不懂地问:“怎么不等转了手气再走?” 他轻哼一声:“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要玩就玩大的。” “比如什么,各取所需吗?” 又是‘各取所需’这个词,上次为此差点打起来,她却还敢拿来开玩笑,因为她注意到楼下并不见他的座驾,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有留宿的打算。 “你难道不想问问我去了哪里?”他没有发火,反而态度很好。 她这才仔细打量起他,好像是有点不同了,晒黑了不少,她识趣且近乎谄媚地问:“告诉我吧,好想知道呀!” 兴许是她的演技太拙劣,他脸色有些变了,但还是保持和缓地口气说:“我去了越南。” 她只是浅笑着哦了一声,他似乎生出种不被人重视的闲气,难道她真的如此漠不关心吗?于是他挑着眉毛说:“我去追女人了。” “知道了。”依旧无甚关心。 他愈发不能淡定,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我追女人追到越南去了,从广西北海骑摩托艇,三四个小时就到了下龙湾。”一气呵成,言毕便用灼灼目光盯着她。 她心知他没一句真话,笑道:“挺浪漫的。”见他脸色越发难堪,她竟有几分莫名的欣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她居然满不在乎道:“其实你不用跟我说。” “哈,也对,你没必要知道这些。”他直接走到她床边,气定神闲地坐下了,伸手拍拍边上的位置,吩咐道:“过来。” 那种不容违抗的气势让她不自觉挪动脚步,他的笑带着邪魅,成功引得她坐在他身边。 猛地,他发狠似的把她压在身下,狂热的吻落在她唇上、脸颊和脖颈,久久之后才用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正视自己的眼睛,如野兽般冷冽带怒的眼睛。 她的眼中满是惊惶,既害怕又期待他会有进一步动作,然而他只是说:“尾款今天已经到了你公司账上。”她已经明了,凭公司的实力远远高攀不起林朔,他肯出手,无非还是因为她的关系。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问:“要我做什么?” “陪我去应酬。” 她不禁失笑,他的生活里从不缺女人,环肥燕瘦还怕挑花了眼,只要他想,便可常换常新,何必舍近求远来勉强她? “我怕是不够格戴‘朔女郎’的头衔,你大可找些倾国倾城的。” 礼貌拒绝的戏码 他看过很多,偏偏没有一次是在孤男寡女的场合。他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似是在夸赞她的自知之明,怎料又说:“过得去即可,再说……”略略停顿,紧接着挑到了重点,“她们和我以物易物,并不欠我什么。”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她在这段关系里从来都处下风,根本不可能对等,又何来狡辩和要求的资格?就连他说跟‘朔女郎’之间拿美色换金钱的勾当,她都不能嗤之以鼻。 “好。” 寓意不明的笑不知何时成了他的专属表情。等他离去之后,她才有心思认真琢磨他说的话,追女人追到越南,或许会是真的,或许她也真的没有那么无所谓。 第四十三章 你们什么关系 公司。 黄经理打内线叫她进去,结果却只是饱含深意地宣布了她的工作安排。 “明天不用来上班了,给你十天假,好好珍惜。” “经理,是不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好?”黄经理在公司向来有黄鼠狼的雅号,无端端给她十天假,定有蹊跷。 “别装了,林总亲自打电话过来关照过,十天带薪休假,就当派你去联络感情。” 她甚至都不知道要去哪里,不过看样子不会很轻松,因为黄经理俨然已经想入非非了。 “我猜你也应该知道了,明早八点,我来接你。”林朔的电话在她前脚踏出办公司时踩点打来,他略显调笑的告知她,“对了,如果怕我对你怎样,最好多带点厚衣服。” “喂……”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只有忙音。 交接完工作,同事个个都羡慕她好命,黄经理平时连轮休都会打电话叫人回来加班,几十年难遇的火烧天竟然被她赶上了。 同事何荔看见工作表上有白云川的名字,皱着眉头。她赶忙说:“白云川那边我跟他沟通改期就好,你别管了。”何荔马上喜笑颜开,她才不想把白云川交给她们,怎么看都不妥当。 何荔又问:“那大观楼的活动呢?” 大观楼的活动就是林朔赞助的,当初拿到合同之后黄经理便大笔一挥点名要她接手。本来她不够资格,奈何黄经理老谋深算,一早看出林朔醉翁之意不在酒,办好了自然能套牢林朔这个金主,要是差强人意,砸在谁手里都不如砸在她手里强,至少能让林朔无话可说。 她惫懒地说:“还是我来吧。” 下班时在电梯里遇上妮娜,几天不见,妮娜光彩依旧。 “听说林总帮你请了假。” “八卦都传到你们部门了?” 妮娜点点头:“黄经理的秘书可是公司里的cia,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经妮娜一说,她还真是低估了那个成天只知道逛淘宝涂指甲无所事事的小丫头,都说秘书是不可小觑的存在,厉害者连上司都礼让三分,原来小丫头在情报收集和传播方面功力炉火纯青,难怪后来居上成了黄经理的贴心小棉袄。 妮娜单刀直入:“你和林总是什么关系?” “我说是老情人,你信吗?” “就你?”妮娜像是听到了超级大笑话,上下打量一番,得出结 论:“怎么可能!” 也不怪妮娜对她没信心,光是长相她就输了那些朔女郎不知道几条街,再讲讨男人欢心的能力,她好像从未及格过。不禁自嘲起来:“真真假假谁在乎呢?” 看样子是要出远门了,赶在探视时间结束之前去了趟医院,爸爸还是没有起色,医生和护士赞她孝顺,可是没有人知道,如果不是她,爸爸也不可能一躺就是四年。 特地打电话跟妈妈报备,撒谎说要出差,末了,妈妈吞吞吐吐地说:“几个月前有开发商来问花圃土地转让的事情,我没回复,最近又有人来问,是不同的公司,你看怎么办?” 第四十四章 会还给你 自从爸爸出事之后,家里大事小情妈妈都会征求她的意见,既然事关花圃,不得不小心,她谨慎交代:“妈,您先不要答应人家任何条件,等我回来再说。”心里不觉压了块大石头,花圃几乎是家里的一切,爸爸的医药费大半是靠花圃的收入,况且花圃承载了她从小到大的回忆,不管对方开出怎样优渥的条件,她都不会动心,她怕万一爸爸哪天醒来了,自己没法交代。然而她想不通,为什么一块花圃忽然成了炙手可热的宝地,几个月前就有的事情,为什么妈妈现在才说? 一切都是谜题。 翌日一早,潇潇拎着简单的行李,林朔倚在车边晒太阳,见她身上穿着的套装和高跟鞋,神情略显古怪。潇潇打量他的装扮,从头到脚全是休闲款,再看边上的越野车,困惑道:“不是说应酬吗,穿这身?” 林朔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出乎意料地自嘲起来:“怪我耍个性没说清楚。”说完低头不停在电话上敲啊敲,紧接着拉开车门,“上车。” 她极少穿得如此正式,自以为符合他的社交圈,哪里知道两人站在一起,终究是格格不入。 “你不耍个性不就好了,现在怎么办?”她半是埋怨半是玩笑,听话地上了车。 车子驶近市中心,林朔靠路边停车,等在边上的人开了车门,把潇潇迎下来,往店里走去,林朔慢悠悠也跟了进去。店员拿出准备好的衣服交给潇潇,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看林朔,他好像全不在意,正斜倚着收银台跟漂亮店员搭讪。 换好衣服,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一分钱一分货,合适的让她忘记了吊牌上的数字。林朔远远投来目光,大学时候她也是这样的打扮,清爽利落,一晃眼,好像时光又回去了。 店员问:“小姐,满意吗?” 还不待她作答,林朔已经刷完卡,边签字边说:“剪了吊牌,穿着走。” 重回车上,林朔似乎很满意,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直到出了昆明西收费站,潇潇才说:“衣服的钱回头会还给你,我看过了,不便宜。” 林朔踩下油门,码表上的指针渐渐向右偏,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要在自己最得意的时候扫兴,为什么非得跟他分的清清楚楚,关键是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总是那么认真。 “我不知道你公司的福利是有多差,但你现在帮我做事,置装费可以报销。”他用公事公办的口吻断了她可笑的念头。 早上的太阳暖得出奇, 然而车子里却不那么融洽。她偏头望着高速边上盛开的野花,忽然松了口:“谢谢你的衣服,很合身,真的……很合身……”心里酸酸的,衣服肯定是他交代选的,可能就是上车前的短讯吧。才穿上身她就泛起些许心酸的感觉了,尤其是那双鞋子,大小刚刚好,原来他都还记得,最可恨是嘴上却不愿承认,兴许随着年月积淀下来的除了回忆之外,还有半点不肯放低的骄傲。 第四十五章 我很惜命的 一路无话,过了恐龙谷服务区,潇潇看了指示牌,不可思议、宜惊宜喜:“我们要去……” “去谈生意。”林朔波澜不惊地回答。 午饭之后,林朔问潇潇要不要午休,潇潇反而从他手里拿过钥匙,二话不说进了驾驶座,系好安全带之后,他还站在外面,双手插兜,想知道她要干什么。 她点着火,对着观望的林朔问道:“不上来吗?” 他趴着窗户:“还是我来吧。” 她摇摇头:“长途驾驶,万一你打盹儿怎么办?我很惜命的。” 他轻松一笑,爽快地上了车。见她操作娴熟,很是有趣,当年连玩碰碰车都会吓得缩在自己怀里,现在也有胆子开车上路了,有人说成长是环境使然,到底是什么际遇让她有所改变?曾经他也是满腹疑问想要寻求解答,而且想要答案并没有多困难,只是每次曾子宇和华湄看不过去想说话,他都有意避忌。于是,今天再面对她,除了知道她境况不如意之外,什么底细都不清楚。 “开慢点。” 她疑惑:“很快吗?” “没有,你很迷糊,连灯箱都能砸到。” “哪有,要不是你……” “我什么?”他好整以暇的把手搭在窗户上。 她否认:“没什么,没什么。”她不认为让他知道自己是因为接到他的电话才慌神出事会是件明智的事情。 因为开的慢,中途又休息了几次,黄昏时候才到丽江。林朔打了通电话,很快就有人来接他们,还直接带去了那人家里,这让潇潇心里七上八下,通常生意是不会谈到家里去的。 “兄弟,知道你要来,我一早就把行程都规划好了。”这家主人是个壮实的汉子,潇潇估摸着大概三十多,样子看上去很有江湖味道。汉子见了林朔十分亲切,目光中似乎还有几分感激。 “这位是?”汉子注意到潇潇,问话的一瞬其实已经在心里给潇潇打了标签。 林朔只是马虎地说:“倪潇潇。” 汉子心领神会:“叫我焓哥就行,我们摩梭话里‘太阳’的意思。”人如其名,焓哥果真像太阳般热情,随即朝里面招呼一声,形貌昳丽的女子从厨房出来,长长的黑发在脑后随便绾了个髻,古银簪子上的流苏吊坠随着脚步不停摇晃。潇潇看傻了眼,清水芙蓉的佳人大概就是说她吧。 焓哥搂着女人的肩膀介绍:“瑛 ,我老婆。”铁汉柔情。 瑛用蹩脚的中文跟他们问好,羞涩的红晕立时爬上脸颊。 “不好意思,我老婆是越南人,中文还不是很好。”焓哥憨憨一笑,他的解释让潇潇顿时明白了很多事情,不由望向林朔,原来他早有打算,真的就只是出于生意的考量罢了。 席间潇潇很有口福,不仅尝了瑛拿手的越南菜,还有焓哥本民族的特色坨坨肉,一坨就能装一碗,跟主人一样实在。焓哥非常好客,拿出自己珍藏的摩梭走婚酒,和林朔推杯换盏。 第四十六章 藏有玄机 焓哥倒了杯酒给潇潇,却被林朔挡下了:“她酒量浅。”焓哥又暧昧地瞧瞧两人,自己把酒喝了。 她的酒量他见识过,一杯半杯基本同喝水差不多,可他看得出她其实不喜欢喝酒,若不是情非得已,她大概是不会碰的。 “吃菜吃菜,我老婆为了今天这顿把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了,平时可不这样。”焓哥给他们布菜,潇潇很羡慕,从头到尾,焓哥总是亲昵的称呼瑛为‘我老婆’,比起那些对着老婆窝里横的男人,好的实在太多太多。 潇潇打趣道:“怕是焓哥舍不得让大嫂操劳吧。” 焓哥豪气爽朗一笑:“妹子这话中听,冲这个我自饮一杯。”才端起杯子,瑛就嗔怪起来,叫他少喝点,他便更高兴了,羡煞旁人。 “他就是这样的人,高兴起来什么都忘了。”瑛的中文很生涩,某些字眼很费思量,潇潇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了一句,焓哥和瑛马上瞪大眼睛望着她,只有林朔自顾自悠闲地把玩着杯子。 “你会说越南话?”焓哥惊讶不已,“连我都不会!” 这回换潇潇惊讶了,连语言都不通还能如此相爱,着实不简单。以前看《真爱至上》里的美国男作家和葡萄牙女佣在鸡同鸭间摩擦出跨越国界文化的爱,还以为是编剧骗人,现在不得不承认它真的可能发生。 “四年没说过,以为丢了,幸好丢的不彻底。”她在大学修的是小语种,只是后来当了相亲指导师,专业没了用武之地,刚才要不是见瑛那么艰难,大概她打死都没勇气再开口献丑。不过看瑛的样子,她说的好像还不错,至少一句‘你说越南话就行’瑛还是听懂了。 焓哥又惊又喜,端着酒杯和潇潇的饮料碰一个,激动地说:“我还以为没办法交流,那我老婆这几天岂不是要闷死,敬你敬你。” 潇潇喝了两口,余光从林朔浅笑的脸上扫过,对焓哥剖白:“你该谢的是他。”她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要找自己了,专业不能浪费,何况她还欠着他。 焓哥大而化之:“都一样,一样,之前要不是林朔,得了得了,感谢的话说多了反而轻贱。”于是又豪气地敬了林朔一杯。 晚饭后焓哥亲自把两人送到大研古城里预定的客栈,潇潇看着房卡,只觉尴尬。 精明的焓哥一拍脑门:“怪我大意,以为……,算了,再开一间房。” 潇潇松口气,好在还有空房,否则真不知道这一夜要怎么过 。安顿好行李,从窗户望出去就是客栈古色古香的园艺,刚才一路进来,已经大致领略了古城的风土人情,看看表,时间还不晚。 敲门声传来,林朔在门外问:“出去走走?” 第四十六章 我没什么愿望 丽江的夜晚透着凉意,她总算明白为何他交代多带厚衣服。酒吧街刚把场子炒热,灯红酒绿,扮相夸张的歌手正敲打着羊皮鼓放浪形骸唱起歌。大水车搅起水花,旁边木架长廊边上挤了不少人,架子上满满当当全是许愿用的铃铛,小木牌记录下每个人的心事。 “先生小姐,写个姻缘牌吧。” 老板热切推销,林朔并不表态,潇潇率先摇头拒绝,看似登对,不代表真的是一对。老板不屈不挠:“不求姻缘也可以求其他哟。”潇潇还是摇头:“我没什么愿望。”她对许愿并不热衷,否则刚才看见满河道的莲花灯就该双手合十了。 “你真的没有愿望?”林朔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那个充满幻想的倪潇潇去了哪里? 她只是指着满架子的许愿牌,笑问:“你相信他们的愿望都实现了吗?” 他不置可否,只不过是心理安慰,谁要是指望它们的魔力,就是真的犯傻了。 “回去吧,我累了。”她没有等他,自己先离开了。 客栈屋檐下的灯笼把红光投进屋里,令人兴奋的颜色像极了某个旧时的夜晚。 作为林朔的女朋友,她时常感到无比骄傲,他过生日那天,她精心准备了礼物,知道他喜欢打篮球,专门央求蛋糕店的师傅做了个篮球形状的蛋糕,当她端着插满蜡烛的蛋糕出现在他面前,他心里好像有一束小火苗隐隐跳动。 她问:“你爱我吗?”期待雀跃。 他答:“嗯。”云淡风轻。 他温柔地吻了她,那是她的初吻,轻轻一下便在她心里倒海翻江,兴奋的程度如果非要用颜色来比喻,那只能是红。 趁他闭上眼睛许愿的时候她也偷偷在心里希冀一生一世,然后一起吹灭蜡烛。从小妈妈就教育她做人不能太贪心,要不会遭报应,她确实记得很牢,可是她在二十多年里唯一贪心过一次,最终还是什么都没留住,反而先遭了贪心的报应。 焓哥和瑛一大早便等在客栈,焓哥还夸张地带了自家锅庄打的酥油茶给他们佐餐,瑛知道潇潇会说越南话之后,待她更多了几分亲切。游玩古城,焓哥是当仁不让的导游,一路领着他们去了四方街,还怂恿他们跟纳西族围成圈子打跳,潇潇甚至穿上纳西族姑娘披星戴月的服饰过了把瘾。 木府门外伫立的石牌坊很是威严,焓哥指着牌坊上‘天雨流芳’(纳西话音译)四个字自豪地说:“当时木府主人木增崇 尚汉文化,亲手写下这四个字,寓意‘去读书吧’,想通过文治来振兴丽江……”说起丽江辉煌的过去,焓哥总是滔滔不绝。 走着走着竟然真的看见了《一米阳光》里的阿厦丽驼铃店,潇潇抑制不住欢喜,记得电视剧播出的时候自己还很小,没怎么看明白,只是对丽江的美景深深向往,后来看了原著,这间小小的驼铃店就好像蒙上了神秘的光彩,终于亲自踏足,说不出的激动。 第四十七章 特别的是故事 店里挂着各式各样的驼铃,墙上还有老板跟演员的合影,一张张都在诉说这个发生在丽江的感人故事,至于它的真实性,谁在乎呢? 潇潇一眼相中只驼铃,也没讲价就买下了,宝贝似的放进包包里,吃饭时候还忍不住拿出来左看右看。林朔瞧她视如珍宝的样子,嘴角不禁勾起若有似无的笑。 鉴于瑛磕磕巴巴的中国话,潇潇全程都用越南话跟她交流,瑛问她:“驼铃很特别吗?” 她笑:“特别的是故事。” 焓哥失落地打岔:“自从妹子你来了之后,我都快被我老婆打进冷宫了。” “就你那劲头,大嫂哪里敢不要你?”林朔打趣他,眼风掠过潇潇,玩笑说:“总之没人跟你抢老婆。” “承你吉言。”焓哥转而吩咐服务员快些上菜,潇潇从这段对话里听出些端倪,小心的向瑛打探起来,没想到瑛的口风很紧,怎么都撬不开,只好作罢。 继续在古城游荡,无意间竟让潇潇找到一家有意思的店。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化,对于纳西人而言,东巴纸是最好的载体,这家店出售的全是东巴纸品,粗糙的纹理配合土黄的颜色,好像每张纸都是一棵树的生命在延续。门口还有不少游客动手体验做东巴纸的过程,捣碎发酵的纸浆摊在模具上面,一点点在清水里铺出纸张的形状,妙趣横生。 选了几个东巴纸做的灯笼,想着日后回去送给同事做人情,焓哥却由衷建议道:“挑张东巴纸让老人家给你写几个字。” 焓哥的话想必是有道理的,她依言照做,身穿传统服饰的白须老人捏起毛笔在纸张上挥洒自如,焓哥解释说:“这是东巴文,象形文字的一种。” “不好意思,我不太懂写的是什么。” 老人家指着牛羊图形组成的文字,虔诚无比地说:“吉祥如意。” “谢谢。”她双手接过纸张,亦是虔诚。 晚间她坐在床上想了很久,终于敲开了林朔的房门,一整天两人没有刻意找话说,然而她总能感觉到林朔的目光始终在自己身上,那么炙热。 “这个送给你,虽然不值几个钱。” 林朔低下头,她手里的正是那只驼铃,他很讶异:“为什么?” “叮叮当当很好听啊。”她说完便要回去,其实她有自己的理由,据说每只驼铃都有自己独特的响声,以前行走于沙漠的人会根据驼铃的音调来辨识驼队的主人,不 过这必须很熟悉驼铃的声音,就好似她曾经很熟悉很熟悉林朔一样。 她的背影在他眼中显得那么单薄,手里紧紧攥着驼铃的红绳,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张口呼唤她:“潇潇!” “嗯?”她转身,还没看清楚就被他冲过来一把抱在怀里,驼铃发出悦耳的欢歌,她的心也跳得极快,他低下头紧贴着她的耳朵,思忖良久,呵气似的说道:“谢谢……”酥**痒挠得她心里慌里慌张,如梦似幻的感觉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袭来,惊扰得她手忙脚乱。 第四十八章 玉龙第三国 第二天在焓哥的安排下,潇潇终于得见玉龙雪山的真容,搭索道上山,山巅皑皑白雪终年不化,圣洁美丽。林朔把租来的棉衣递给潇潇,两人一前一后行走的雪地里,作为云南人,尤其生活在四季如春的昆明,二十几年里潇潇只见过三场小雪,头一回见到厚厚的雪原,光是听着脚踩积雪的沙沙声都会让她莫名激动。 积雪被游人反复踩踏,有的地方开始融化,潇潇小心翼翼走在雪上,不小心还是打滑,以为摔倒是必然的,却在将倒未倒之时被林朔一把搀扶住,她抬脸无奈笑笑,大团大团白气从鼻腔里呼出来,小声说:“谢谢。” 林朔没有说话,不声不响的牵起潇潇的手,顺势塞进自己大衣口袋,紧紧十指相扣。 “看下面。”焓哥回过头来,明明看见俩人手牵着手也假装没看见,林朔也干脆就此抓着不放,潇潇只好装作不为所动。 焓哥指着下面茂密的树林说道:“那里全是云杉树,名字也叫云杉坪。‘玉龙第三国’是纳西族古老的传说,是东巴爱情守护神。相传当人们相爱得不到成全的时候,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一个生存空间、一个理想的国度。而云杉坪就是传说中进入这个国度的窗口。如果年轻的男女在玉龙雪山脚下的云杉坪殉情的话,他们的灵魂就会进入‘玉龙第三国’,得到永生的幸福。” 听到这里,潇潇被林朔握住的手掌不禁慢慢收紧,她无法将雪山脚下生机盎然的森林同这么一个浪漫又凄美的传说相联系,可是传说就是传说,人们一旦无法真正了解一件事物,就会自以为是的给它编排各种传说,并且吆喝大家都盲目相信,也因为无从考证,所以不辨真假。 下了雪山,终于能挣脱林朔的束缚,她感觉如释重负,尤其看到蓝月谷的一汪湛蓝清泉之后,还以为自己乾坤挪移去了九寨沟。整个湖呈半月状,有着不可思议的蓝,像是谁不小心把颜料打翻进了湖里,一头头牦牛在湖里饮水嬉戏,一切美得极其不真实。 旁边有导游带着大批游客站在湖边仰望玉龙雪山,间或动情地讲着关于它的传说。 玉龙雪山中年云雾缭绕,即使在最晴朗的天气阳光也很难穿透云层照到山脚,传说每年秋分是日月交合同辉同映的日子,神灵会在那天赐予人间最完美的爱情阳光。如果那天玉龙雪山云开雾散,神奇的阳光就会铺满整个山谷,每个被阳光抚摩到的人都能得到最美最圣洁的爱情。 但是,善妒的山神在那天从来不开放自己的胸怀,总是 有雾有雨,所以世上很难有完美的爱情。 第四十九章 一米阳光 虽然秋分这天的阳光无法穿过云层,但是在玉龙和哈巴雪山交界最陡峭的岩壁有一处山洞,据说山洞里居住的是殉情而死的风之女,她痛恨山神刁难人世间的男女,所以她会在秋分的正午时分,趁山神打盹儿的时候,偷偷将万丈爱情阳光剪下最绚丽的一米藏于山洞之中,山神醒来后很快就会发觉,所以就去追回那一米阳光,所以这一米阳光只能在人间停留一个盹儿的功夫便会消失,如果有情侣可以沐浴到这短暂而可贵的阳光,就可以得到永久的爱情。 据说,在丽江的玉龙雪山顶上,一米长的阳光照在上面的场面非常宁静,非常壮美。 至此,潇潇终于明白了所谓的‘一米阳光’到底是什么,或许它并不是一个可以碰触的真实存在的事物,然而只要心中充满希望和期待,那最绚丽的一米阳光终究会照耀在心上。可也正因为可遇不可求,那仅有一米的阳光兴许在时空里的某个瞬间就悄然溜走了,从此不见踪迹。 此时,她身边立着的恰恰就是那一米从生命里消失的阳光。 “传说几分真几分假谁知道呢,不用那么怅然。”惊觉是瑛在说话,另一个语种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潇潇马上收起自己不小心败露的心情。 瑛神情温柔,像极了眼前的湖水,她说:“起初我也以为这辈子跟阿焓死都不可能在一起,不过现在,我们很好。” “你说什么?” “一年前我到这边旅行认识了阿焓,他老实热情,我们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定了彼此,我离开的前一晚,他说会上我家跟我爸妈说他有多爱他们的女儿。可是,回家之后我跟爸妈才提了几句,他们就很反对我们交往,还切断了我们的联系,逼不得已,我想尽办法逃出家门,奔着阿焓来了。虽然我们语言不通,但是我能从他的眼睛知道他有多需要我。”事情峰回路转,瑛的表情变得沉重,“谁知道好日子刚刚开始,我家里人也追了过来,趁着阿焓不在家强行把我带走,辗转到了红河,再从广西走水路回越南,阿焓发现之后一路尾随,我前脚才回家,他后脚就跟到了。”瑛的眼睛里放出光芒,“后来,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我们很幸福。” 又是一段好故事,潇潇不知道焓哥最终是用什么办法打动瑛的家里人,不过事实正像瑛所说,他们现在很美满。 似乎想到了什么,瑛忽然说:“事实上我们能有今天,必须要感谢林朔,没有他的话,阿焓根本不可能轻易把我带回来,所以现在阿焓把林朔看成最好的兄弟, 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就是过命的交情。” 瑛的嘴唇还在动,而潇潇的目光已经完全黏在不远处的林朔身上,原来他没有骗她,没有开玩笑,他的的确确是追女人追到了越南,那个女人就是瑛。 第五十章 你却不是其中一个 她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复杂,不知道该怎么梳理,为什么她都可以放下,可以无视他的真假,他却又坦诚相对了?她宁愿他从来不曾把她当做说真话的对象,这样她便可以心安理得永远伪装下去。着眼当下,她似乎做不到了。 四方街倾尽最后一抹夕阳,打跳的篝火徐徐跳动,从山上下来,潇潇的心情很复杂。瑛挽着焓哥的胳膊走在前面,羡煞旁人。游人如织,来来回回把林朔跟潇潇挤得越来越近,有好几次潇潇的肩膀都撞在林朔的胸膛上,他下意识伸手扶扶她,而她总是很刻意地闪避,间或一声声说着谢谢。 次数一多林朔有点烦躁,扬起一边嘴角好奇问:“你都避开了,为什么还要谢我?” 潇潇起了急智:“谢谢你肯带我出来谈生意,虽然我还没见你们谈过。” 两句话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有挂羊头卖狗肉的嫌疑。两人会意地点点头,相视一笑,各怀心事。 “你去越南的事情为什么不解释?”终究还是憋不住,潇潇很想知道林朔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真像自己怀疑的那样只为了激起她的妒忌? 林朔反问:“那你跟席旻棠的事情为什么也不解释?” 一语中的,或许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们所思所想都是一样的,说什么没必要解释只不过是装酷,本质上并没有表面那么坦荡。 二比二的局势让潇潇看清林朔果真不简单,懂得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她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然而她也不差,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她神情轻松:“很好,现在扯平了。” “聪明,互送台阶总比咄咄相逼要好。” “过奖了,我可没那么聪明,不懂怎么给人送台阶,不过好在你自己会找台阶下。” 林朔愣了愣,心里很是高兴,见惯了毕恭毕敬的人,反而这种不买账专挑刺的很是难得,甚至是可贵,更何况他心里待潇潇从来都与别人不同。 不知不觉到了没什么人气的小巷子,潇潇这才发现焓哥和瑛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人影,找寻间正好看见门户大开的庭院,典型的丽江纳西建筑,唯一不同其他的亮点就是装饰风格,看起来像是喜堂。潇潇禁不住诱惑抬脚进去,屋檐底下挂着红绸,檐角的驼铃在风里摇曳,撞击出好听的声音,像是某种咒语,让人不得不驻足流连。抬头一看,天井被横竖交错的红绸遮掩住,从缝隙间还能看到落日的余晖,远处飘来隐隐约约的东巴古乐,一时之间什么都已经做足了, 不自觉嘴角上扬。 林朔双手抱胸,眼睛里全是潇潇叹为观止的表情,红绸的颜色映在她脸上,浪漫热情。他陶醉在这一刻,像是欣赏一幅画,在心里暗暗给忽远忽近的音乐配了最适合的场景。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笑,现在少见了。” 潇潇被林朔略显感慨的话语所打扰,皮笑肉不笑地说:“是你很少见到我的缘故。” “我只是觉得可惜。” 显然,林朔的话让潇潇一头雾水之余还生出些许心酸,鬼使神差地问:“让我开心的人那么多,你为什么不是其中一个?” 第五十一章 心中的日月 她的眼睛泛着光,她多么想知道答案,可是他却只是呆呆愣在那里,哑口无言,心里乱糟糟的,双唇紧紧绷着,他忽然很害怕潇潇这幅模样,可怜到让他心疼不已。 “算了。”她无望地遥遥头,不过就是心中一闪而过的执念,没必要非得找出答案,万一答案更伤人,她岂不是无地自容。 “潇潇!”他张口叫住她,飞快走到她身边,近乎迫不及待,在电光火石间吻住毫无准备的她,仿佛非做不可,完全排除在理智之外。 他吻的很认真,几乎倾注了所有的感情,而她睁大眼睛惊慌地望着他,眼眶里渐渐渗出水滴,濡湿睫毛,眨眼间顺着脸颊滑落在两人纠缠的舌头上,咸咸的,涩涩的。 异样的味道在味蕾上蔓延,两人俱是一震,他终于感受到了她的悲伤,停下正在做的事情,担忧地看着她,她胡乱抹了眼泪,竭力装作无所谓,然而眼底那丝凄凉还是出卖了她。 “嘿,我去买个东西回身就不见你们了!”焓哥的咋咋呼呼从外面进来,瑛看出两人神情不对马上拽了拽他的袖子,急刹车收住话头,改口说:“回去吧回去吧,夜里凉。” 在丽江又逗留了两天,从那一吻之后,两人的关系变得有点微妙,近了怕伤心,远了怕寂寞,她总在夜里抱着双膝坐在床上一遍遍回想过去,中间四年的空白在今天重新续上,却又不知道该走向何方,傍徨无助,既害怕又期待。 “放心,那件事情包在我身上。”临别时焓哥总算说了几句有关交易的事情,林朔胸有成竹欣然接受,当初帮他追回瑛,一方面是出于借机打开生意局面,另一方面是真的很惊讶世上还有如此不离不弃的感情,最后竟是收获了一段非比寻常的故事和一份至真至诚的交情,从经济学的角度上讲,产出远远超过了投入。 “现在去哪里,回去吗?” 他说:“你睡一觉,醒来就到了。” “好。”她听话的闭上眼睛,送给他的驼铃挂在后视镜上,叮叮当当像是催眠曲,大家心照不宣。 再睁开眼,她惊诧不已,难以置信拉开车门走下去,连空气都不一样,沁人心脾的青草芳香,还有风里肆意翻飞的经幡,高高立起的青稞架,尽管出发时她就隐隐觉得目的地是这里,尽管后来渐渐打消了滑稽的想法,可是此时,她的确无比真实的置身在香格里拉。 “啊……”她激动得放声大叫,在城市里永远是低头行走,害怕看不清前路,害怕跌倒 ,在这里什么都能被包容,都变得开阔。 手忽然被他握住,她心跳得厉害,偏头瞧他,而他仰头眯着眼看天。 在藏语里香格里拉意为‘心中的日月’,是最美好圣洁的所在,在这里,甚至连最污浊的灵魂都能得到净化。 当晚投宿在藏民家里,主人家很好客,原生态的食物让他们大快朵颐,青稞酒加上祝酒歌,一团祥和。哪怕他们的祝酒歌一句都听不懂,林朔照旧豪气地干了几杯青稞酒,连潇潇都好心情地抿了几口,脸色泛着潮红,明眸如星。 第五十二章 追忆什么 朦胧醉意之下甚是好眠,旅途中这是睡的最踏实的一晚,醒来正是曈昽之时。晨雾笼罩之下的香格里拉像是戴着面纱的女子,神秘而美丽。有小布达拉宫之称松赞林寺巍峨雄伟,金顶反射着一缕阳光,晃得人不敢直视。寺庙依山而建层层叠叠,殿内焚起酥油灯,香火青烟熏着藏传佛教的壁画,僧人打坐念经摇晃起转经筒,肃穆虔诚。 对于潇潇这样没什么信仰的人而且其实更愿意一睹自然风光,虽然当初说好的徒步旅行演变成今天的自驾游,兴趣依旧不减当年。于是,当林朔提出骑马的建议之后,她想都没想就附和了。 从香格里拉县城出发,八公里外就是纳帕海,当地人也叫它伊拉草原,正值最美的季节,原上绿草如茵,琼花瑶草尽态极妍,要不是看见石卡、叶卡、辛苦雅拉三大雪山伫立在草原西面,还以为面前的是塞北风光。牦牛和马群在湖边饮水,湖水倒映天空,蓝得惊心动魄。草原就像胸怀宽广的汉子,湖泊宛如温柔秀美的女人,从远古到如今,相偎相依。 她不会问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有些话憋在心里或许难受,可一旦问出口就显得愚蠢至极,她只要好好享受,时易世变,她不知道他们最终会走到哪里,关于他,很可能这会是最后一份弥足珍贵的记忆。 林朔牵了马过来,教她怎么上去,要怎么才能不掉下来,她笨手笨脚照做,费力却有趣。 见他上马之后很有派头,不禁好奇:“你学过?” “之前在国外的时候上过几堂课。”他侧过身子拉起潇潇的马缰,潇潇警觉地抓紧马鞍,生怕摔下去,他笑起来:“马其实很温顺很通人性,只要克服心理障碍就行。”说着双脚轻夹马肚子,两匹马并驾齐驱。 伊拉草原上的风吹得每个毛细孔都张开来,心情好到让她很想聊天。 她想起搞笑的旧事,话匣子一开就很快乐:“以前小包看了星座书之后说我的桃花运会在秋天,我听完觉得很糟糕,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昆明四季如春啊!”她眯起眼睛兀自咯咯笑着,还觉得自己很有讲冷笑话的天分,可谁都知道她后来明明遇上了林朔。见林朔面无表情才醒悟自己犯了大忌,小心求证:“不好笑吗?” 信马由缰,他毫无表示,只是暗暗把潇潇的缰绳紧了紧,仿佛能够让彼此再近些。 马鬃被风吹得轻轻摇摆,很有文艺片的感觉,此时要是能配上音乐就更美妙了。 “当岁月和美丽已成风尘中的叹息,你感伤的眼里有旧时泪滴,相信爱的年纪,没能唱给你的歌曲让我一生中常常追忆,啦啦啦……”潇潇得意忘形唱着记不清名字的歌,惬意得难以自持。 他明知故问:“追忆什么?” 一句话问得她无言以对,不是乏善可陈,而是可追忆的太多太多,不知道从何说起。 第五十三章 来不及从头喜欢你 至于没能唱给他听的歌,脑海里浮现的只有《心动》的旋律,不过那也是在分手后才深有感触。歌词感伤却符合情境,现在,白云真的缠绕着蓝天,他们也真的不能永远在一起,可是她没有怀念的勇气和拥抱的权利,而他,却始终住在她心底,夜阑人静,只能低吟浅唱:过去让它过去,来不及,从头喜欢你。 等了许久,她都没有开口,他呼口气,把疑问吐在风里:“算了,我不要求你非得说,就像你从未要求过我。” “不,不一样。”她马上辩解,“从前不敢要求你什么,是因为害怕我自己也做不到。” 不无感触,他心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矛盾,在他的意识里,越是在乎越是渴求越是害怕失去,如此便衍生出千百种有理无理的要求,只为了能牢牢抓住对方,哪怕被说成是牵绊也好。他惋惜道:“对我来说有点遗憾,我会理解成你未曾上心过。” 简直是无稽之谈,他难道真的不明白她的心情吗?好像跌进了怪圈,彼此都觉得自己才是最受伤的人,因此竭力给对方罗织出对爱情不忠的罪名,面对他的指控,她的辩护诚实到苍白无力。她近乎追悔地说:“一生当中总会有一个遗憾,我唯一遗憾的……”她顿了顿,毫不掩饰道:“就是不曾说过我有多爱你。” 她像是被抽掉了精神,无力的跨坐在马鞍上,他的眼里全是复杂的神情,眸子微微颤动,眉头紧锁,注意力都在她的脸上,四年过去了,他仍旧记得她每一个表情,撒娇的、佯怒的、欢喜的,还有……诚实的。残存的理智强迫他刻薄地嘲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吧?” 险些失态,他的话听进耳朵里凉得她头皮发麻,爱情在他眼中好像充满了阴谋论,强打精神从他手里拽回缰绳,望着他的眼神不再温柔:“你不相信的是自己,所以我的每一句在你听来都像是说谎,如果非要彼此消磨才能得到快慰,我宁愿你早已经死在我心里。” 策马离去,她总算觉悟了,不管多么好的意境,最终只会是狼狈不堪的结局,她笑自己傻,竟然天真到露了真章,活该自己永远被他看不起。拼命挥着皮鞭,身子被颠簸得快要散架都顾不上,一心只想快点逃离他,现在的他太过可怕。 马匹不知怎么惊了起来,猛地扬起上半身,一声嘶鸣,她根本抓不住缰绳,顷刻间被甩下马背,结结实实的砸在地上,意识出现了短暂空白,耳边响起的除了呼呼风声居然还有他的惊呼。 恍恍惚惚望见他焦急的表 情,他正怀抱着她,眼睁睁看着她晕了过去。 医院。 “只是惊吓过度,皮外伤不碍事,擦点药包扎包扎就行,只是情绪上我们谁都帮不了。”医生说的很中肯,林朔默默点头,眉头不展,心有余悸。刚才落马的一霎,他生怕就此失去她,抱着她的时候不知道该用什么力道,重了怕她难受,轻了又怕她会飞走,煎熬到此刻,终于稍释紧张。 第五十四章 爱到巴不得变成你 像是睡了很久很久,醒来的时候她觉得眼皮重得睁不开,直到看见他立在床边才算真正恢复了神智。 “哪里难受?”他关切道。 她想回答,可是喉咙干涩得厉害,摇头作罢。 “等你好一些我们就走,这里的医疗条件太差,回去上医院找专家好好看看,实在不放心。” 努力咽了咽口水,她艰难地说:“我想回住的地方,医院的味道太难闻。”医院的气味她四年来闻得很习惯了,之所以想走是因为害怕同他面对面,至少在藏民家里他们都有各自的房间,不用面对面。 他很为难:“可以吗?” 她点点头。 兴许是出现昏厥的关系,晚餐时她没什么胃口,闻着浓浓的酥油味道只觉得反胃,又不好弗了主人家的好意,草草吃了点东西躲进房间。 咚咚咚。 “谁?” “我。”是他的声音。 “有事吗?” “开门。” 只开了一小缝,他却能见缝插针钻进来,随即扬起手里的药油表明来意:“主人给的。”实则是他央主人贡献的藏密。她伸手去接,他却说:“还是我来吧。” 电灯太过微弱,电压不稳定的时候还会一闪一闪的。她斜靠在床上,他低着头在她擦伤的小腿上细心涂抹按摩,样子如同旧时那般认真。药油味道很刺鼻,熏得她直想掉眼泪。 “好了,还是我来吧。”她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 “是我害你落马的。”语气自责得像是那年说害她夹到手时一模一样。 再也听不下去,她缩起小腿,不让他再碰自己。他手上落空,抬头凝望着她倔强的眸子,并不打算成全她,干脆坐到床边,拉起她纤细的脚踝放在自己大腿上。 她的眼眶里迅速积聚起水雾,几乎哀求地说:“林朔,你放过我好不好?” 他正在涂抹药油的手停止动作,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是每次想要过得更好,心里总有个地方会不自觉隐隐作痛,只要一想到她,他便会不可抑制的再次陷入泥沼,不能自拔。谁说得清是谁自甘堕落轻贱自己,他垂着眼眸道:“是你不放过我!” 无望到了极点,眼泪啪啪掉在被子上,她连连道歉:“对不起,还是没办法坦然面对你,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每次见到你还是很难受,我没办法假装 对你不在乎,没办法不理不睬,没办法忽略自己的感受,没办法……没办法假装不再爱你……”语速极快,仿佛要是不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就会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别再说了!”他的反应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他面色冷寂,好像很害怕听见这些,迫不及待的要打断她。 而她却更加义无反顾,简直要把自己的心剖开给他看看,不顾他的抵触,毫无保留吐露心声:“我爱你,爱到巴不得变成你,然后看看我在你心里究竟保有多么微不足道的一席之地。” 第五十五章 有一种忌讳叫一世 整个房间随着她的抢白落幕瞬间被打回沉静,静得让人毛骨悚然,一片死寂中,她默默流着眼泪,鄙视自己不堪一击。 当下回合,她败的彻底。 林朔心头像是被千斤大石沉沉压住,他不知道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说出这些撕心裂肺的话之时,当中有几句是可以毫无置疑去相信的,他想听却又害怕听。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能够亲耳听见潇潇的深情表白应该令他很开心,可是现在,他非常矛盾,好似有把无名火煎熬着五脏。 久久之后,他轻轻放下她的腿,闭着眼睛深深呼吸,样子十分沉痛,再睁开眼的时候迅速恢复了冷清的神色,不发一言起身走出去。关门的声音传达了室内只有她一个人的信息,终于,她终于能抱着自己好好哭一场。 很多事情当时没机会,可能就是一辈子没机会。从前她很爱在自己没课的时候陪林朔去上课,久而久之,连老师都时不时调侃几句。某天她没出现在课堂上,老师有意无意问林朔:“咱院院花呢?”林朔面上虽然表现出不喜欢被人玩笑的神情,可依旧嘴角含笑地回答:“生病了。”转头就买了粥去探病,嘘寒问暖,事无巨细无不用心。 她听说之后笑了很久,眨巴着大眼睛撒娇道:“你看,连你老师都默认咱们是一对儿,要是不一辈子在一起多天怒人怨呐!”他摸着她的头,从心里珍惜她的傻。 假使一个人吃芒果会过敏,他就会一辈子不吃芒果,假使一个人被人背叛过就会一辈子不信任那个人,像他们俩,最忌讳的就是一辈子,因为根本到不了。 清晨收拾好东西,她决定跟他辞行,或许她本就不该同行。走到他的房门口,还没敲门主人就叫住她,颇为不解:“走了,昨晚连夜走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她没有作答,也不想哭了,甚至都不觉得有多难受,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模式,就像一个程序里走到特定的某一步,接下来的步骤都是预先设置好的,循环往复,不死不休。她扬起嘴角,有点自嘲,还以为能留个背影给他,没想到被抛下的永远都是自己。 说到底,那一米阳光终究太短暂。 回到昆明潇潇提前消了假期,顺便把之前转交给同事的工作全接回来,每天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奔忙起来,何荔劝她别太拼,公司没有杰出员工奖,她只是笑说不想人生被荒废。环顾四周,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双觊觎的眼睛,当下这种庸者下,平者让,能者上的环境里,你的不努力就是别人的助推 剂。 在此期间,他们没有任何联系。 白云川又一次相亲结束,潇潇从幕后转到台前,白云川见她形容憔悴,调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相亲失败。” 她瞥眼看见于歆正往这走,笑问:“谁有你春风得意马蹄疾?”拍拍他的脊背:“去吧去吧。” 白云川好奇:“你呢,不走吗?” 她眯着眼假装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我再坐会儿,偷个懒。” 第五十六章 浪漫搁浅,旧欢不见 他们走后,她软趴趴扑在桌上,陷入沉思。昨天在网上看见一个拿英语教材开涮的帖子,一下子就戳中了她怀旧的神经。 当年英语课本里相亲相爱的李雷和韩梅梅曾是很多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年对于爱情的最初印象,虽然作画人一再重申并没有那方面的讯息,可大家都一厢情愿的认同了他们。可是后来新版教材里,韩梅梅结婚了,新郎却不是李雷,尽管他现在已经很成功。韩梅梅的丈夫叫hangang,她青涩的学生头也变成了成熟时髦的打扮,在厨房里忙来忙去照顾自己的两个孩子。 潇潇对着电脑屏幕有些恍然,当年和自己一般大的韩梅梅都为人母了,自己却还飘着。后来有了一首歌,歌词悼念了这段青春的回忆:有点遗憾lilei和hanmeimei谁也未能牵着谁的手,一样的是我们都有了个当初不曾料想的以后,还好polly它还活着,就像我们当年的小美好。 不知道李雷在失眠的夜晚是否庆幸柏拉图的爱情没有溺死在米缸中?或是颤抖着声音问一句:如何再笑对你的美满人生? 他们都是被记忆捉弄被时间抛弃的人,趁熄灭前,还可一见,浪漫搁浅,旧欢不见。 墙壁上类似镜面的装饰反映她的颓丧,差点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勉强正了正身子,仿佛安慰般开解镜子里的自己:“宝贝,对不起,我让你那么累,再撑一小会儿,之后……好好过。”收拾好东西直奔医院。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身处大观楼活动现场潇潇才后悔今天应该推说生病不出现的。林朔受邀出席,此刻就站在不远处享受着黄经理的阿谀奉承,曾子宇百无聊赖在边上左顾右盼,看见她的时候特意告知林朔,而林朔只是微微颔首,彬彬有礼无可挑剔。 黄经理自以为很会投其所好,招招手让潇潇过去,暧昧地看着两人,夸奖道:“林总这单我们潇潇做的很用心,你看她都忙得瘦了一圈。” “咳咳。“曾子宇干咳两声,见风使舵支开黄经理:“不如你带我四处看看,我很有兴趣。”黄经理对送上门的肥肉从来不知饱足,马上点头哈腰领着曾子宇走了。 湖光山色,垂柳依依,大观楼的活动很热闹,群体相亲的好处就是选择多多,四周全是等待桃花盛开的男男女女,一言不合的可以找寻下家,十分投契的干脆相约湖上泛舟,总之抓紧机会果断出击。 “好久不见,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呢。”潇潇笑着和他打招呼,越是逃避就 证明心里越是有鬼,她不想再被他看扁了。 他阴阳怪气地问:“你很希望我来吗?” “你是投资方,来不来都是你的权利,不过你来了会好一点,至少能知道自己的钱被花到什么地方。” “是吗?”他好似成竹在胸,“算准你们没胆量黑我的钱,虽然你们都很爱钱。” 第五十七章 感动不能当饭吃,钱可以 钱钱钱,她有些愠怒,在他眼中似乎做所有事情都只有这一个目的,不由反唇相讥:“恐怕不需要一个逃兵来教我什么叫胆量。”在心里告诫过自己千百次,既然他选择离开就当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只是真的再遇到,还是那么那么想一探究竟。 然而他只是笑,假笑,冷笑,嘲笑,讥笑。 一阵寒凉掠过心头,放下自尊说出那番话,到头来换得的只不过是他的语焉不详,面对他,如今是高攀不起孤立亦难。 “潇潇,找了半天原来你在这里。”何荔气喘吁吁,“那边……”猛然发现林朔也在,赶紧收住话头,陪笑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林总,我能借一下潇潇吗?” 林朔绅士的点点头,在潇潇被拖出去几步之后又叫住她:“想知道吗?” “什么?”她被日头晒得有点发懵,复又明白了他的意思。 “活动结束打给我。”留下吩咐,兀自离去。 她倒吸口凉气,总有种隐忧。何荔拍拍胸口:“幸好幸好,差点就抖出来了。” “看你急的,见鬼了?” 何荔引她去了公园一隅,管理员正跟一男一女交涉,说是他们毁了公园新培育的花圃,非要他们赔偿,潇潇认出那两人正好都是公司的客户,估摸着是在活动上对了眼,情之至就没顾上其他。难怪何荔见到林朔不敢往下说,要是让金主知道活动出了纰漏,怕是再没有下次合作了。 “好了好了,公司会解决,最重要别影响客户心情。”潇潇站出来做和事佬,叫何荔同客户返回活动现场,何荔不情不愿,小声嘟囔:“黄经理不得吃了你,做的再多也不会记得你的好。” 她随遇而安道:“客户不记得我差劲就行。” 和公园方面商讨好赔偿方案,以为会在黄经理哪儿碰一鼻子灰,做好据理力争的准备,黄经理却爽快地答应了,惊讶之余看见业务骨干妮娜正向曾子宇竭力推销公司的策划案,真是一点机会都不肯放过。 “潇潇啊,有几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黄经理假模假式,自以为民主。 “您只管吩咐。” 黄经理故意往她身边挪了半步,显出让她心惊的热络,换了语重心长的口气说:“吩咐谈不上,就当前辈给后辈的小小建议,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晋升机会,光讲论资排辈可不行,关键还要看能力。以后公司势必要越做越大,可你也知道公司的规模,想做大事没 几个财雄势大的朋友可不行。你这次表现是真的很好,希望以后继续保持,谁都有一大家子要养活不是?” 她很想问问黄经理是不是要拿她去跟林朔换银子来养活他那一大家子?他们倪家被医院追药费的时候怎么就不见黄经理管过死活? 话到嘴边,她换了一句:“是不是涂总的意思?” 黄经理扁着嘴:“潇潇,说这话就不懂事了。” “明白,我会尽力的。”显然是涂总授意,否则凭黄经理傲慢不羁的态度根本不可能纡尊降贵跟她‘谈心’。 得了便宜还卖乖是黄经理的惯有作风,训话完毕还不忘给点鼓励:“公司也是为你好,连我都替你感动。” 她很受教,感动不能当饭吃,钱可以。 第五十八章 现在退货还来得及 钱可以?钱可以!曾经没有钱的日子她照样过的很快乐,现在依旧没有钱,快乐却少了很多很多。 学生时代的恋爱从不基于钱财之上,林朔打工挣的不多,绝大部分要拿去还债,她亲眼见过那些来讨债的人凶神恶煞的模样,惹急了还会动手。林朔挡在前面让她跑,她哪里肯走,拼命拉扯那些人,试图用报警来吓退他们,有个壮汉红了眼,一把大力将她推在地上。 摔倒的刹那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林朔在扭打间听见她的尖叫,疯了一般顾不得敌众我寡跟他们拼了。 最后,那些人扬长而去,满身伤痕的林朔怀抱着潇潇,心痛不已。 “对不起,对不起。” 她在他怀里仰着脸,给了她一个暖洋洋的笑:“现在你不够强大是因为还年轻,但你不会永远都这样。” “难道你真的愿意用所有来赌一个不可见的以后?哪怕我未来几年几十年都是这样,你也不后悔?”他觉得不可思议。 她拉起他的手,十指紧扣,发誓一样的说:“当初不后悔,就一辈子都不后悔,即使你一无所有,即使你落魄不堪我也要跟你一条道走到黑。所以,在你放开我之前,我绝对不会放开你。” 他向来只做不说,潇潇这番话令他无比珍惜,他紧紧抓着她的手,掷地有声地答应她:“好!以后有粥喝粥,就是西北风也一块喝。”当即拉着她去了纹身店,站在店门口,他郑重其事地问:“现在退货还来得及,你确定吗?”她兴奋地说:“我都等不及别人叫我林太太了。”他那样笑看着她,足以倾城的微笑,牢牢锁下她的一生。 师傅手艺很好,两枚戒指服帖在手指上,她全然忘记了疼痛。像是完成了人生中最最重要的仪式,没有宾客,没有司仪,没有誓词,有的只是两颗奔着幸福而去的年轻心灵。 他问:“可以亲吻我的新娘吗?” 她踮起脚尖,差一点就激动得哭了。 大观楼能看见滇池上荡漾的碧波,她摩梭手指上的疤痕,感动的情绪难以平复,甚至还能凭记忆模拟出他那天抓着她手掌的力道,可是到如今都没人叫过她一次‘林太太’。 活动很成功,现场配对的不在少数,黄经理对这个结果满意至极,收工之后大方订了酒店办庆功宴,要求人人必到。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潇潇不停看着时间,天慢慢黑下来,等到大家喝得七七八八她才借口去洗手间溜之大吉。 “ 喂,你在哪里?”林朔那边音乐声很吵,潇潇竖起耳朵紧紧贴着电话,林朔漫不经心突出几个字:“茉莉唐朝71号。” 夜幕低垂,她叫了车子奔赴那个传说中的富人别墅区。一路上脑子空白一片,等待着林朔将思绪填满。 经过小区门卫盘查终于得以同行,小区景观极讲究,每一组院落都有自己独特的巧思,某互外墙上镶嵌花纹质感俱佳的青花瓷碟,奢华却美得没理由责怪浪费。翠竹参天,荷塘月色,曲径通幽,还把远处的山峰借入画中,十足视觉享受。 站在71号门外,哆嗦着手指按下门铃,门开了,里面的音乐声直冲她的脑门,屋子里人如鬼魅,光怪陆离。给她开门的女子衣着暴露,手里攥着酒瓶,步履摇晃到了吧台。 第五十九章 摆出这副高姿态是想给谁看 哐! 脚边的酒瓶被她不小心踢得更远,激光在她脸上扫过,她呆呆站在那里,不远处的沙发上几个妖娆的女子使出浑身解数粘附在林朔身上,林朔微闭着眼睛沉迷于此,这一幕看的她双目刺痛。 “林……林……”嘴唇不住颤抖,根本没办法完整叫出他的名字。在此之前她也见过几个朔女郎,也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接受他是个花花公子的事实,然而知易行难,当真正面对如此妖冶销魂的场面,还是忍不住心惊。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她也无甚表示,依旧我行我素和女人们打得火热。 终究忍耐还是有底线的,她越过一地酒瓶走到他身边,女人们还在继续,他仰着头冷冷瞧她,随手端起一杯酒,说道:“既然来了,喝一杯。” 她没有理会,亦不伸手去接,只是望着他,表情复杂。他扫了一眼四周,又说:“大家都很开心,别扫兴。” 真是惊讶,他竟然把她和那些女人混为一谈,她咬了咬牙提醒道:“我跟她们不一样。” 女人天生的灵敏嗅觉嗅到了她的敌意,或刻意或掩饰纷纷观察着她的情绪起伏,林朔打了个响指自嘲起来:“该死,我竟然忘了你是先拿钱后干活的,没见到好处怎么可能役使你。”女人们一听,探究的神情不约而同转成了蔑视,仿佛在挑衅:“谁高谁低不见得吧。” 她被激怒了,胸口剧烈起伏着,转身向外走。林朔喝掉那杯酒,掀开身边的女人,在沙发缝隙里找到了遥控器。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下来,她顿住脚步,转回头,他眼神放空,懒懒地说:“你把气氛全毁了,怎么,想一走了之?”不等她回答,他已经转向身边的女子,邪魅地笑在黑暗的环境里太过蛊惑。他揽着女子的腰,耳语道:“今天先到这儿,回去吧。”女子不依,全都发起嗲,他加重语气:“等我亲自送你们就来不及了。”闻言,女子们不再柔弱无骨,肃然起身,他笑了几声,在其中一个的丰臀上轻轻拍了一巴掌,极尽挑逗。 她始终闭着眼睛,不敢再看,直到听见关门声才敢睁开,林朔还坐在沙发上,仿佛欣赏她的紧张也是一种享受。 “既然你都看见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伸手擦掉女人们留下的鲜红唇印,像是在标榜自己的战绩。重新倒好酒搁在桌上:“陪我喝一杯。” “不用了,我有几句话想说,说完就走。” 他微微扭动身子,没什么耐性地说:“摆出这副高姿态是想给 谁看?不是这样就想跟我对话吧?” 端起酒杯仰头喝光,入了愁肠才知酒性浓烈,她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舌头有点麻,好在勉强还能说得清楚:“我说爱你的那些话可能真的很唐突,今天正式跟你道歉。之前还很恼恨你为什么不告而别,不过现在看来你走的很对,而且,我也不想知道了。” 第六十章 我们都不是善男信女 “等等!”他的拳头渐渐收紧,脸上却保持着冰冷的笑,呼吸变得沉重,他咬着牙说:“不是你说对不起,我就一定会说没关系。” “嗯?”她感觉到危险,下意识抱住包包挡在胸前。 他直起身子,肆无忌惮的望着她,冰冷的眼神让她胆战心惊,轻蔑地挤出疑问:“你这种女人究竟还有多少花招?”他站了起来,一步步逼近她,她开始寻找让自己安全的距离,一步步向后退,他咄咄逼人,丝毫不顾及她的惊惶无措。逼到墙角的时候她彻底慌了,举起包包挡在他面前,他抬手一扯,包包应声落地。 “你要干什么?”她尖叫起来。 “很害怕吗?”他讥笑着捉住她的手掌,逼迫她接触到自己身上宣告欲望的部位,她被吓得不轻,失控的乱踢乱打起来。 他低吼:“看着我!” 泪眼积在她的眼眶,隔着水雾,他的样子让她简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再次问:“你要干什么?” “这种时候你问我要干什么?可笑,你把她们都赶走了,那余下部分是不是得你来完成?” 无数香艳的情节迅速霸占她的神经,她竭力推搡着他,嘴里不停叫喊:“疯子,魔鬼!” 一拳拳打在他的胸膛上,他却没有半分动摇,脸上带着狰狞的笑,质问她:“是吗?这样你就害怕了吗?你还没看见我更可憎的面目!”猛地拉着她的胳膊,又拖又拽直奔楼上卧室,她哭着叫他放手,撕扯间无数次伤害到彼此。 “哭!放声哭!”他把她扔到床上,压住她的胳膊,令她不能动弹,“哭吧,哭吧!别以为只有你有心,别以为只有你会痛,你现在流的每一滴眼泪都是你当年欠下的!” “放开我!放开我!”她从未停止过挣扎,眼前的林朔已经不是她认识的人,俨然是魔鬼,一个要食其肉寝其皮的魔鬼! 他的眼睛里透着狠辣,心里却也痛到极点,好像胸腔快要炸开,颈上额上所有青筋都鼓胀起来,连呼吸都被挤压得粗重异常。再次质问:“倪潇潇,你到底还有多少花招?说爱我然后欺骗我,说爱我然后推开我,说爱我最后背叛我,如果这些就是你的爱,那你以为自己就不是魔鬼?你甚至更阴险,以爱之名作恶无数!” “我没有……我没有……”她的辩解变成了哭号,眼泪汇聚成川洒在柔软的被单上,心凉得让她忍不住作呕,林朔,她最爱的林朔居然用看**的眼光看着她。 “告诉你,我之所以回来就是要报复,亲手把你从烂泥里打入更深的地狱!”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哆嗦起来,哭声顿时收住了,绝望地看着他,他的狞笑让她明白自己只不过是他脚底下的泥,只要他稍一用力,她的形神就会灰飞烟灭了。 人最擅长的除了自我安慰还有自欺欺人,她乱了心神:“不可能,我不相信!” “醒醒吧!”他暴怒道,“我们都不是善男信女。” 抬手轻抚他的脸颊,心痛到无以复加,她问:“那你手上的刺青呢?” 第六十一章 我给你机会逃跑 他用余光扫视手指上深深的烙印:“它时时刻刻提醒我,不会再被你蒙蔽了,再也不会!”坚定到好似赌咒。 她瘫在床上,眼泪流淌得无声无息。 “本来还想看看你到底能对垒到什么时候,没想到这么快就投降求饶,现在你让我感到很无趣,让我倒尽了胃口,这样糟烂的游戏,我不想再继续。不管是感情还是生意,从今天起,我们银货两讫。”他起身,厌弃的说。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久久之后,从质疑、愤怒、悲伤到接受,此刻彻彻底底死心了。这就是现实,再拖拖拉拉也终到决定时。她双目无神地爬起来,擦干眼泪。 “我给你机会逃跑。”他站在床边,呼吸颤抖,眼神亦是空洞的,“趁我没改变主意,赶紧走!” 胡乱整理被他扯乱的衣服,她轻飘飘离开床铺,差点没站稳,林朔转过身背对着他,清瘦的背影让她好心疼,嘴巴不受控制张开来:“小林子……”她哽咽着,熟悉的称谓再也配不上那张冰冷的脸,她郑重道别:“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他攥紧拳头,咆哮道:“滚!” 她落荒而逃,在楼下被酒瓶滑倒,可无论什么都挡不住她逃离的决心。然而她不知道,那个决绝背影的主人在撵她走的那一刻,也哭了。 从柜子里翻出印着可爱小猫的盒子,里面的钱财他分文未动,而盒子上的花纹已经被磨掉了许多,他抱着盒子蜷缩在地板上,低声嘶吼,哭得像个小孩子。 一切,尘埃落定。 在香格里拉的简陋房间里,她情切至此,说着她有多爱他,然而他比她还要害怕,那么努力说服自己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可是那一晚亲眼看见的肮脏场面让他再次抓狂,没办法,还是没办法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无论如何他都不能骗自己说不在意。正如她所说,他因为无法原谅而选择做了逃兵,然后欺骗她更欺骗自己,把自己乔装成魔鬼,明明不是报复却也能做的如此逼真,整场戏完美到令人发指,终于把她赶出了自己的生命。 心痛,痛吧,不再心痛的唯一办法就是先让它痛到麻木。 小区保安见她失魂落魄跑出来询问她是不是出了事,她央求他们别再问,头也不回一直跑,一直跑。 “神话里有月老红线做媒,现实中也有这样一群人为他人牵线搭桥,今天在大观公园举办的相亲活动可谓盛况空前,让我们跟随记者的镜头一起 去看看。”电视上正播着下午的活动盛况,席旻棠听见相亲两个字下意识放下手里的文件,果然在镜头里看见潇潇的身影,她独自站在树荫里发呆,和周围热闹的人群显得格格不入。 看着看着,不禁想起似乎很久没和她联系了,心情大好,拨通了她的电话。 “我在电视上看见你了,挺上镜的。”他夸赞几句,她始终不出声,只是喘着粗气,他警觉道:“你在哪里?出什么事了?” 依旧没有回答。 第六十二章 为什么要义无反顾 “潇潇,告诉我你在哪里!”他本能着急起来,一声声关切着。 电话里传来她笨重的呼吸声,夹杂着浓浓的鼻音:“我的心……好痛……好像……快要死了……” 没有再犹豫,他马上驾车去找她,半个小时之后在金殿后山的路边看见了她,车灯照得她脸色惨白,他赶忙扶她上车,又亲自帮她系好安全带。 坐回驾驶座,他侧目看着双眼无神的她,试探地问:“你还好吗?” “什么都别问,我什么都不想说。” “好。”他轻轻答应,发动车子带她下山。行到山腰,她忍不住哭了,哭得撕心裂肺难以自持,他把车子停在路边,递上纸巾,小声说道:“我不会安慰人,你要是想哭就哭吧。” 眼泪一旦绝了堤就是覆水难收的后果,她哭到想吐都还没停止,四年来这是哭的最惨的一次,再开口只说了一句话:“当年是我自不量力,以为能进入他的心,谁知道绕了一大圈,连个毛细孔都没占到。”什么沉到谷底才能浮上山顶,沉到脚底才能浮上心里,全都是鬼话,一时被踩在脚底,就注定这辈子都只能在那里。 席旻棠心里的无名火顿时烧起来,强行把她拖下车,重重砸上车门,拉着她的胳膊,指着山下通明灯火命令道:“擦干你的眼泪好好看看!” 她别过头,拒绝他:“我有什么脸去面对这个世界?” 他不管,扭过她的头逼着她向下看,怒其不争地说:“你好好看看,就算被生活愚弄被命运踩得不能翻身又怎样?下面的人每一个都为了生活那么拼命奋斗,你有什么资格停下脚步躲在这里哭?” 她无力地蹲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膝盖,大口大口呼吸着山间清凉的空气。席旻棠责问她:“你以为自己很惨吗?失去爱情就可以自怜自艾到放弃一切的地步?如果我认识的倪潇潇是如此软弱无能的人,我只会从心里看不起你!” “席旻棠!”她尖叫着站起来,恶狠狠地盯着他,眼泪全都咽到肚子里,用最冷静的声音说:“你知道什么人必须义无反顾向前走吗?答案就是没有后盾没有退路的人!” 从那一晚开始,她的人生就像失去控制的极速列车,在她还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把她带离预定的轨道,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驶去。 “或许你会觉得我言过其实,没关系,我理解,因为你不曾涉足过我的世界,没有经历过我的人生,你只是你,不是倪潇潇。”她深吸口气 ,尽量压制哽咽的冲动,“我也痛恨现在的自己,可是没办法,就算再辛苦也要走下去。” 那晚,她受了人生中最大的侮辱,亲眼看着挚爱的林朔愤然离场,歪曲事实的罪名令她在拘留室里度过了有生以来最恐怖阴暗的夜晚。与此同时,一向如靠山般给她力量的父亲因受不了打击突发脑中风,从此人事不知。 当她从拘留室被放出来的时候,外头灼人的阳光洒在她身上,然而她却好像置身冰窖,门外空荡荡,没有一个人等着她。 第六十三章 背叛者 几经考虑,小包终于按捺不住告诉她林朔走了,去了远隔重样的美国,他来办退学手续那天很多人目睹了他驾驭豪车风驰电掣的模样,原来他是富家子,一直都是。她不懂为什么他要隐瞒身份还让自己过得那么辛苦,以为像了解自己那样了若指掌的林朔忽然别成了完全无法想象的另一个人,一前一后判若两人,他们只不过都有个名字叫林朔,才醒悟原来他是如此陌生。她很清楚自己现在像极了小丑,并且所有人都用看滑稽剧的眼光躲在各个角落里窥探她的凄凉。甚至还会在他们臆想的宣判会上不停朝她身上掷石头,然后放声嘲笑她的头破血流。她不能反驳,亦不能自辩,因为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连林朔都认定她是个背叛者。 她错在哪里? 大家异口同声说:罪名是贪。 在爸爸的病房里,她忏悔了很久,再出来时,曾经天真烂漫的倪潇潇被她永远留在了记忆里。 “被诬告,被抛弃,被鄙夷,不是没想过放弃,但我连放弃的资格都没有,现在我真的累了……很累很累……”坚强得太久,软弱就会爆发得比坚强更可怕。她说:“如果我今天没了工作,爸爸明天就会被医院停药,如果我为工作出卖自己,我以后每时每刻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我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做个不知痛痒没有感觉的机器,可是我的心居然还在跳,一下两下,跳的那么用力,连它都在告诉我,必须努力活下去,必须让爸爸也活下去!” 听了这些,席旻棠的心情不可名状,仿佛印象里的倪潇潇一下子变得立体了,她不是想象中那么坚强开朗,甚至连这些都是辛苦假装出来的,她也有不满,有怨有恨。他试着靠近她,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身边有个女人哭得梨花带雨,不可能没有怜爱之心,他也的确有强烈想要安慰她的冲动,可是手掌在她背后抬起又放下,趁人之危的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 金殿后山的好处就是地方够偏,除了鸟和蝉没有别的声音,也不会有来来往往的车灯惊扰她的情绪,说完这些已经不想哭了,她自己坐进车里。红肿的眼睛让她在眨眼的时候有点困难,她用力眨眨眼,好像前事尽去,笑着说:“时间还早,你来昆明那么久我都还没好好带你出去玩过,不如就从今晚开始。” 面对她忽然的情绪转变,席旻棠越发心疼了,不过依旧没揭穿,深邃的眼睛漾起笑意:“好。” 昆都的夜晚是另一个世界,开心不开心,得意或失落,在这里都会变换成强烈的音浪和浓浓的酒意。舞 池里男男女女贴面热舞,兴许天亮之后从陌生的被窝里爬出来便从此是路人。 潇潇拉着席旻棠摇摆着,怎奈天生不是跳舞的料,没比划几下就差点被自己的高跟鞋崴倒,席旻棠轻轻扶住她,她挣扎两下,放弃了。 第六十四章 只怪夜太黑 回到吧台,她兴致勃勃点了酒,举着杯子声音高到想盖过喧闹的音乐,自信满满地说:“我告诉你,我还从没喝醉过!” “是吗?”席旻棠表现得很有教养,今晚不管她说什么,一律用赞叹的态度回应她。 她忽然有点颓废:“酒量大的人好也不好,至少人家喝一杯就倒,我喝到肚子装不下可脑子还是清醒的。” 席旻棠点点头,颇为赞同,复又问道:“你知道水跟酒的区别吗?”她坦诚地遥遥头,并且求知欲及浓厚地望着他,那种哭过之后朦胧的眼神让他不由心神一动,险些连之前的问题都忘记了,几秒之后,他说:“其实水和酒归根究底还是一样的,都是用来解渴,只不过一个作用于口,一个作用于心。” 心领神会之后她微微一笑,情绪高亢起来,又倒了两杯酒提议道:“以前听说女人天生就比男人多一个酒胆,也不知道真假,敢不敢跟我比比?” “偏我也是实践派。”他没有犹豫,端起酒杯和她碰了,若是喝酒能让她暂时解脱,他乐意奉陪。 喝完一杯,她庆幸今晚捡到她的是席旻棠,换了别人不仅不会纵容她,反而会一直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劝她要振作。不怪他们不懂,人要是勇敢得太久,不把心里的懦弱清盘的话,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再振作。 午夜时分,她醉得迷迷糊糊,说起了胡话:“小林子……等放假了我们去摘葡萄好不好?” “潇潇,潇潇。”席旻棠扶着她的肩膀,生怕她忽然从吧椅上摔下去。她抬起头,眼神迷离失焦,伴随着霓虹闪烁,更显娇柔妩媚。她指着席旻棠笑得很傻:“咦……怎么是你?哦……我想起来了!”她的目光在四周戒备地扫了扫,靠近席旻棠的耳朵小声告诉他:“我跟你说个秘密,你答应我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嗯。”他应承道:“我发誓。” “嘻嘻……”她越靠越近,嘴唇几乎要碰到他敏感的耳廓,轻声说:“我杀了人。” 席旻棠一震,本能想要看看她的状况,她紧接着说:“我的小林子……死了……四年前就已经……死了……我亲手杀死的……” “潇潇?”一阵气音闯进耳朵,他拉开她,她耷拉着脑袋闭着眼,软得像是烂泥,醉的不省人事。 打车送她回家,她安安静静靠在他肩膀上,他轻声提醒司机关上窗户,酒醉的人吹风会头痛。午夜的电台正放着林忆莲的《夜太黑》:“……谁也没尝过真 爱的滋味,只怪夜太黑,没人担心明天会不会后悔……”听到这里,他吩咐司机把收音机也关了。 房东太太正在楼下打麻将,天气渐热,窗户敞的很大,看见潇潇被席旻棠搀下了车,暧昧地向牌搭子们递了个眼色。 “到了,醒醒。”怎么叫都没有反应,迫于无奈,席旻棠只好背起她,她安分的趴在他背上,不吵不闹。酒精作用下,他觉得全身舒畅,潇潇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脖颈上,让他有一瞬间失神。 第六十五章 爱得越真刻骨越深 两个人的重量附加在楼梯上,铁板吱吱响,她微微哼了一声,呓语似的:“头好晕……”他下意识放慢行动,以免给她带来不适,她轻笑:“不过很开心……感觉不会那么清醒在爱一个人……” 吱呀。 铁板再也没了响声,他顿住脚步,惊叹于她的执着,其实只要真爱一个人,醒着和醉着又有什么分别?拢了拢胳膊,把她背得更稳当,一步步向上走。站在门口,他放下她的身子揽在怀里,出于教养,说了句抱歉才开始在她包里搜寻钥匙。 开门,开灯,帮她脱了鞋子盖好被子,她安睡在床上,脸色潮红,眉头微蹙。 “渴。” 喝了酒容易口渴,他很明白那种感受,以前陪客户的时候经常为了一个单子喝到七荤八素,那时候他多想有个人能在身边帮他倒杯水,或者拍拍他的背。 幸好在橱柜里找到罐蜂蜜,他悉心泡了蜂蜜水端给她,她却没在床上,他着急的找寻起来,原来她正坐在阳台的摇椅上,一本影集摊在腿上,就着昏黄灯光,垂着眼帘看得入神。 今夜星光灿烂,微风,清凉。 “喝点蜂蜜水,解酒的。”他把杯子放下,并没有刻意窥探她的隐私,反而是她大方把影集歪到他眼下,指着说:“你瞧,我上大学那会儿是不是很可爱?” 知道她视如珍宝,所以他翻起来格外小心,每一张都是她和林朔的甜蜜回忆,有她偷拍林朔读书时的样子,有她攀着林朔的肩膀甜甜笑着,有她被林朔拥在怀里遮风挡雨的情景……毋庸置疑,她对整个青春年华最美好最确切的记忆就是他,也因为林朔,她学会了一个词叫‘沦陷’。 仰望无垠夜空,此刻她显得很平静,喃喃自语道:“那么好的一个人,我竟然弄丢了……不对,是杀了他,觉得自己好可怕……” 他不想问究竟发生过什么,那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要紧的是亲眼看见他们甜蜜的过往,自己居然会生出几分醋意。联想到之前遇到林朔的场景,林朔眼中流露的莫名敌意,作为男人,他明白事实上林朔根本没有放下过,至少还有些许在意,然而今晚林朔彻底撇清关系,明知道自己也会心痛却还要做,需要何等决心和意志! 结论是:“对自己都下得去狠手的人才最可怕。”说完叹口气合上影集,再看她时,倾吐完心中忧郁的她已经安然入睡,只有夜风还拂着她的发,也拂着他的心。 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昆明 的凌晨凉爽得让他毫无倦意。 在他的生命里从未领悟过潇潇的辛酸。虽不是大富之家,但从出生开始都没受过穷,一路戴着好儿子好学生的光环长大,再到后来找到好工作,似乎从没让家里发愁过。他工作卖命,没几年已经成了区域负责人,人人羡慕。许多人觉得他应该是高枕无忧了,然而他不以为意,他明白只有无休止的追求才能永远没有捉襟见肘的忧愁,因为不曾捱过穷,才更害怕受穷,也不容许自己有一点点懈怠的念头。对于爱情,似乎没有什么时间分给它了。因而他压根理解不了潇潇的心情,看来爱情无关年纪,不是活得越久就能有越多领悟,而是爱得越真刻骨越深。 第六十六章 到我心里来吧 清晨第一缕光线照在晾晒衣服的细铁丝上,楼下房东太太聊光是非散了牌局,打着哈欠洗漱。潇潇揉着惺忪睡眼,席旻棠挺拔的身影跳入眼帘,惊诧过后很是后悔昨晚的丢人壮举,小心翼翼地问:“怎么还在?” “潇潇。”他叫她的名字,饱含热情:“到我心里来吧!”堂皇到觉得空气都稀薄了。 她怔怔望着他,随即轻松笑语:“我可不认识路,我的世界地理知识全靠央视春晚念贺电环节来普及。” 再尴尬他都做好了预备,恼的是她只当是玩笑。心有不甘:“潇潇,请你认真考虑。” “你想要的是敷衍吗?” 被她反问住了,他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换做以前的倪潇潇应该会感动吧,然而当下形同死水,无论怎样也泛不起涟漪,她落寞一笑,:“现在的我已经没有非爱他不可的理由,换言之任何人都能爱。如果觉得被敷衍也没关系,那我可以的。” “是吗?”他恢复了理智,言语也透着惯有的机警。 “嗯!”她态度异常坚决:“不过那样对你不公平,我已经没有可以说真话的朋友了,如果连你也失去,真的会很恐惧。” “明白,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他起身下楼,匆忙到连外套都忘了拿。 收起影集和席旻棠的外套,以为会憋一辈子,没想到对他吐露心声会是如此简单,毫无负担。 “潇潇啊。”房东太太除了收房租平时基本不会踏足二楼,潇潇专心跟她对话,她略显勉强为难地说:“怎么说也是正经人家,可不兴随随便便带男人回来的哟。” 原来是这句,潇潇在心里自嘲,也不怪她多想,只怪自己假清高,担了罪名也不屑辩解。 “有空多回家看看你妈妈,总比浪费在那些事情上要好,女孩子家名声很要紧的。”房东太太语重心长,潇潇想说如果不是这些事,她在牌桌上岂不是又少了些谈资。 “就回去。”说做就做,梳洗一番回家去。 幸好到家的时候身上的酒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妈妈只当她是疲劳,并没看出其他。 午饭过后忽然有人造访,门外的男人西装革履,才开门就对妈妈极其友善:“大姐您还记得我吗?”妈妈端详起来,很是眼熟,那人又说:“就是上次来找您谈花圃转让的人,想起来了吗?” “哦哦,我就说怎么那么眼熟!”妈 妈把人迎进屋里,招呼潇潇倒茶给人家,那人连连婉拒:“怎么好意思呢。” “我茶泡的不好,您将就着喝吧。”潇潇放下茶杯,坐到妈妈身边。出于礼貌,那人喝了几口,直夸不错,紧接着开门见山说明来意:“今天来是想问问大姐对于上次谈的事情有什么想法?” 妈妈颇有些为难,看了看潇潇,潇潇紧抿嘴唇,等着妈妈的回复。 第六十七章 协商 那人也不多做为难,随即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她们,并解释道:“上次回去之后我们开会研究过,由于花圃的产值不错,所以我们在收购价格上有所提高,这是重做过的。” “怎么会……”妈妈看见数字愣住了,哪里是‘有所提高’,根本是翻了一倍,忍不住惊讶起自家花圃竟也有如此身价。潇潇从母亲的表情里读出了惊喜,那数字的的确确很诱人,凭她的工资哪怕起早贪黑天天加班都不敢企及,心里顿时矛盾极了。 “两位看看满意吗?” 她命令自己不要受诱惑,合上文件,理智又回来几分:“不好意思,我能知道贵公司收购花圃是做什么?” 那人也倒是坦诚:“我们公司是想做花卉出口,斗南的地最适宜做花圃基地。” “花圃基地?”潇潇又问,“那我们一家的土地应该是不够的吧?” “当然,所以我们正在积极跟附近的花农们协商,相信你们对花圃也是有感情的,所以我们并不打算改变它的用途。”那人说的谦和有礼,也确实说到了点子上,在斗南有不少家庭世代靠种花卖花生活,与其说花圃是赚钱的工具,不如说是延续家族生命的纽带,谁都不肯随随便便舍弃。 说不动心是假的,妈妈怯怯地问:“那每一家都是这个价格?” 那人笑了:“当然不是,我们会根据花圃的大小和土壤质量还有适宜种植什么花卉,以及每年的产值来做出评估,尽量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价格。”他人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这些都是我们请专业人员估的价,大家没必要互相比较。” 听到这里,潇潇惊觉里面好似有什么猫腻,开发商收地不都是有什么先卖先优惠的政策,企图找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并以此来带动剩下的人,难道卖花圃也是一样的?再者话是那么说,等他们签了合同之后天晓得他们会把花圃弄成什么样。 “谢谢你亲自拜访,我们会考虑的。”潇潇率先下了逐客令,那人也不恼,好脾气地留了联系方式,让她们想清楚之后联系他,就连出去的时候都不忘把门带上。 “潇潇。”妈妈忧郁好久,终于开了口,“自从你爸爸生病之后我一个人根本没办法管理花圃,这几年都是雇人照看,实际赚到的钱最后也没剩几个。现在人家肯花这个价钱买,你看要不要跟人家好好谈谈?” 说不动摇怎么可能,她也着实被优渥的条件骇到了,可转念一想一块花圃真的那么值钱吗 ?如果不是改做商品房用地,她实在想不通人家为什么肯给高价。 第六十八章 姣好却难不衰 “上次那个男的我知道你不喜欢,否则也不可能躲到现在都不见面。”旧事重提,妈妈的话让她想起那个从未联系过的拆二代,原来妈妈什么都知道。妈妈叹口气:“如果我们把花圃卖掉的话大家都会过的轻松些,你也不用逼自己去讨好不喜欢的人,怎么说你都是我生的,我没办法假装不在意眼睁睁看你委屈自己,没有一个母亲能在孩子受难的时候还笑得出来。” “妈……”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好事来的太突然,差不多是踩着她最倒霉的点发生,让她措手不及,不敢相信。 做潇潇这一行的一年之中难免要参加很多次婚礼,不管是不是自己指导的客户,只要人家发了帖子来道理上都要出席,用黄经理的话说就是维系与客户之间良好的关系,保不齐家人会介绍单身的亲戚朋友上公司试试,一传十十传百,比登广告宣传还有作用。每次黄经理这么说,底下总有一群人偷偷掩嘴笑,都说黄经理的销售手段真是好,打入客户内部与人家成为闺蜜,到时候就算业绩不够,仗义的‘闺蜜们’也是不介意再结一次婚的。 “你看人家欢天喜地的,咱算什么?”何荔同潇潇坐在一起,看着新人在台上宣读爱的誓言,暗地里心疼自己的份子钱,“按理说以后谁的生意就请谁来观礼呗,你说咱半分力气没使,哪好意思坐在席上。” “呵呵。”潇潇听了这话觉得有意思,玩笑说:“叫你来沾沾喜气难道不好吗?省得你嫁不出去,搞不好在婚礼上一眼相中个人,人生大事也就顺带解决了。” “得,那我等着你结婚的时候请我去当新娘。”何荔图嘴上高兴,也没注意潇潇怅然若失的表情,仍旧念念道:“这新娘子真有头脑,广发帖子向社会集资,让我们抱团帮她对抗经济危机呢!哪里晓得我们拿的佣金还不够送红包。” “嘘!”潇潇示意噤声,这会儿台上的新郎新娘正深情相拥,不管何荔说的多有道理,终归煞风景。 新娘背对宾客,把手里的捧花抛下来,她疑惑怎么华湄婚礼上就缺了这个环节呢?大概是华湄当时太幸福,幸福到头脑晕晕的,然后就忘记了。 底下的姑娘们哄抢起来,潇潇拐着何荔的胳膊问她怎么不去接,何荔撇撇嘴,不屑道:“玫瑰之于爱情就像容颜之于女人,姣好却难不衰。” 听何荔说得似模似样,潇潇忍不住发笑:“恐怕是吃不到的葡萄都酸。” “哼。”何荔嗤之以鼻,“总比吃下去还要吐出来的强。” 鲜花落在新娘表妹的手里,潇潇跟着大家鼓掌祝贺,心里却在琢磨何荔的话,能吐出来还算幸运,总好过闹得五劳七伤。 散席的时候潇潇才望见席旻棠坐在主家席上,醉醺醺的新郎还拉着席旻棠说话,表情毕恭毕敬。席旻棠始终保持着绅士的做派,尽管有些不耐烦也不表现出分毫,带着微笑目不转睛看着说话的人。 第六十九章 倾诉 “我有事,你先走吧。”潇潇推掉何荔,坐在原位上等新郎说完掏心话。 “走吧。”席旻棠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回头见他站在身后,带着惯常的不温不火的笑。她愣住了,席旻棠笑问:“怎么不是在等我?” “还以为你们没聊完。” 他瞥一眼远处被人搀扶下去的新郎,笑得很开心:“我可没想让新娘独守空房。” “我怀疑你后脑勺长眼睛,要不怎么看得见我。”她调侃他假装专注实则漫不经心。 “我早就注意到你了,只是你从未在意。”最后的语气尤为正经。 “今天没开车,你不介意送我回家吧?” 他掏出车钥匙:“特地没喝酒。” “坐主家席都可以不喝酒的吗?”她很好奇席旻棠一个外地人怎么能出现在本地人婚礼的主家席上。 “新郎是我下属,我不喝他也没办法,他硬要我坐主家席,我同样也没办法,一人让一步吧。” 原来是巴结上司,她换了话题:“看来我蹭车的毛病算是养成了。”打量席旻棠的状态,完全不能相信那天清晨他真的说过那些话,不过不失落也好,至少自己负罪感会少许多。 到了巷子口,席旻棠打起转弯灯,潇潇忙阻止他:“别,停在这里就行,里面地方小,不好调头。” 还是老借口,席旻棠心照不宣,依言停好车子,跟在她后面进了小巷。楼下灯火通明,房东太太赢了钱正笑得高兴,潇潇蹑手蹑脚,手指比在嘴唇上,示意席旻棠别出声,两人轻手轻脚上了楼,那日房东太太的话她还记得,都是有脸皮的人,至少是眼不见为净。 “上里面坐还是在外面?” 席旻棠也是聪明人,知道她的意思,干脆一屁股坐在摇椅上,嘴里还说:“外面透风。” “上次你说我泡的茶好喝,这次也将就一下吧。”潇潇把热茶放到桌上,又拿了衣服慎重交给他:“干洗过了。” 席旻棠眼前一亮:“我就说怎么找不着,敢情是在你这儿。” 潇潇一眼就看穿他:“装什么老年痴呆。”明明就跟当年的林朔使的是同一招,要是追根朔源,大概《白蛇传》的许仙才是祖师爷,许仙留下把破雨伞就换得贤惠娘子,最后还有了自己的营生。今天特地留下来等他,已猜透他走时故意埋了伏笔。 “今天恐怕不光是蹭车和还衣服吧?” 很多事情跟太过熟识的人反而不好说,非要找个中间立场的人才能一吐为快,在潇潇眼里,从前的朋友已经没了交集,华湄又守不住自己的嘴,在席旻棠出现之前,她几乎从不对人倾诉。既然他都开了头,她就把话续下去:“我有个老物件不值什么钱,最近有人想跟我买它,而且价格越出越高,高到令我心虚。” “是有用的东西?”席旻棠的问题很客观,花圃根本就不是她和妈妈两个人能照应得过来的,这几年要是不雇人打理,估摸着早该荒了,只是每年的人工费也是笔不小的开支。 第七十章 为一个人守一座城 她摇头:“是我爸留下的,在我记忆里爸爸视它为命根子,按理说别人就是出再高的价格我也不能卖,可如今我爸病着,要是我留着它可能就保不住爸爸,要是保命就保不住命根子。”想起爸爸当年得病的情形,她深深自责:“我已经很不孝了。” “讲个故事给你听,从前有个人走在大街上,忽然有一路人交给他一包馒头,说自己去去就回,那人果真老实,愣是在原地等着不动,可是等了两天都不见主人回来,那人水米未进,眼看就撑不下去了,假设是你,你怎么办?” 潇潇反问:“哪里听来的?” 席旻棠置之一笑:“别管出处,怎么想就怎么说。” “等!”她说的很坚定:“既然说过要回来,我相信一定会回来的。” 席旻棠打了个响指:“我很欣赏你的执着,不过结局就是抱着馒头活活饿死,即便主人回来,因为旷日持久,恐怕馒头也不能再吃了。” 她有点急:“总有办法是可以两全其美吧?” “有,你先吃了馒头,等主人回来再补偿给他。” 还是觉得有些荒唐,故事毕竟只是故事,她低着头,心里犹豫不决:“说这些没意义,现实已经不容许我们有太多假设。” “正因为这样,更要快刀斩乱麻。”席旻棠把故事附着到现实问题上,“你押错宝了,老物件再怎么宝贵也不过是个物件,总有弃之不用的时候,对你爸爸而言你才是命根子,倘若能少走些弯路,想来他也是愿意的。” “是这样的吗?”她仍举棋不定,希望能从席旻棠这个所谓的伶俐人那里得到些指引。 “你难道没听过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趁还有机会做点什么尽力做。” 她陷入沉思:“等我再想想,毕竟那物件对我爸实在重要。” “潇潇。”他呼出口气,似是不满意她害怕改变的作为:“很多人之所以失败都是因为不敢踏出第一步,他们只会想不会做,梦里规划的路有千万条,醒来却又在走老路,甚至是原地踏步。”他太清楚她的个性,表面上杀伐决断坚强无比,实际上内心矛盾且对选择充满恐惧。就好像她对林朔的态度,说了不屑一顾却还一往情深。 听了席旻棠的话,潇潇深有感触,他说的没错,她总是为自己的拖泥带水而不遗余力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她不走,除了要留下来照顾双亲,便是舍不得林朔,舍不得回忆,害怕哪 天林朔回来找不到她。 灯下林朔的照片也蒙了泛黄的色彩,指头摩梭在她无法忘怀的面孔上,灯光暖得她心慌,轻叹道:“我在原地等你,而你假装没来过这里。”她抱着影集,望着窗外霓虹照亮天际,像是笼着一团橘色的雾。昆明,她熟悉到每一盏路灯都有当年情在心底默默川流不息。 她停泊在这里,为一个人守一座城,付一世心神。 或许真如席旻棠所说,是到了该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了。 第七十一章 害怕幸福与己无关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林朔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精巧的签字笔,眼神盯在报纸上的某处,久久没有移开。 昨天佣人清理旧物从柜子里找到这些旧报纸,四年前的日期,正好是他出国前几天,一连几期都是潇潇蓄意伤人的跟踪报道,他也是头一次看见她当时惊慌无助的模样。那几天煎熬的不止她一个,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等着她来解释,然而从天亮等到天黑,夜里有风吹起院落里的树叶,他都忙不迭打开门跑出去看看是不是她来了,可每次剩下的只是失望,到他入闸都没等到她的只言片语。不是不关心,只是害怕听见她很幸福却与己无关的消息。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他捏捏睛明穴:“进来!” 副总成峰送文件给他批示,他大致看了看,问道:“新入局的那个盛华集团有什么动静?” “目前没什么大动作,无非就是加重注码,不足为惧。” “是吗?”林朔挑起眉毛嘴角含笑,成峰心里不禁打起了鼓,林朔不紧不慢地说:“我可是听闻他们从上海总公司那边刚派了个负责人过来,凤凰无宝不落,要不是卯足劲儿势在必得,何须费这些功夫?别掉以轻心。” “您说的是那个姓席的?” 林朔起身走向落地窗户,昆明说大不大,可要是让外来人把饼分薄了,岂不是叫同行笑掉大牙。他头也不回吩咐道:“查查席旻棠的底。” 成峰想劝林朔放轻松,从前那么多案子都轻松过关,这次不过是小单,根本不用太紧张。然而今天的林朔气场明显不对,自己还是审时度势些好,转身退了出去。 天空被乌云压得极低,似是在酝酿一场倾盆大雨,尽管吹不到风,他依然感到头疼。究竟她为什么不解释,是心虚还是不屑?亦或是自己表现的憎恨太过强烈,让她一步步向后退? 拉开椅子坐下去,整版整版全是她的新闻,看得他全身上下没一个爽快的地方,按下内线叫助理赵俊进来,将报纸推到赵俊面前,愤懑地说:“查查事情的始末,不过,别惊动这个女人。” 赵俊询问:“侧面打听?” 哗! 桌上的东西忽然被林朔扫到地上,胸口不停起伏,高声强调:“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我要知道真相!” 赵俊不敢多问,拿了报纸出去了,刚才的一幕真是见所未见,以前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在之前的收购案 上公司机密被商业间谍窃取时,林朔也只不过是一笑置之,到底是什么能让向来冷静的林朔大动肝火?想不通。 “林总还在里面?”成峰没注意到赵俊的脸色,正要推门,赵俊赶忙拉他:“现在别去,正发火呢。” 果然,赵俊话音未落,林朔的办公室里又传来东西落地的声响,成峰皱眉不解:“公司最近的项目都挺顺的,这是唱哪出?” 赵俊并没把刚才的事情说给成峰听,只是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情。 第七十二章 我要守住的是家 叮! 电梯门开了,里面全是公关部玲珑浮凸的美女们,妮娜见了她喜笑颜开:“快进来,快进来。”她进去,转身背对她们。 “真漂亮,瞧你背起来多衬气质。” 才进电梯就听见美女们不住赞美妮娜的新包包,潇潇不懂,不过从美女们的交谈中得知是某大牌的新款限量版,价格高到令人发指。 “潇潇。” 妮娜在身后叫她,她带着笑容回头,还不等妮娜提问就抢答道:“很漂亮,宝剑配英雄,名包配美人。” “谢谢。”妮娜笑的得意,潇潇想着公关精英的薪水真是高,免不得自嘲起来,要是当初听了黄经理的话去公关部发展,兴许现在也就不用纠结花圃的去留了。 电梯里因为潇潇的话出现了短暂的安静,妮娜笑问她:“上次那个林总看起来不错,黄经理好像很希望你们有所发展。” 弄了半天原来是黄鼠狼的先行部队,她转头回眸一笑:“我说过了呀,可是你都不信。”妮娜之前就不相信他们是旧情人,现在怎样又有什么关系。 出了电梯她笑自己傻,还以为妮娜是全公司能让自己感到最后一丝温暖的人,其实只不过是当初某一时刻她们碰撞出了一样的火花。 在认真考虑过席旻棠的建议后她主动约了那个上门谈判的人,一番寒暄知道人家叫周衍庭,这才发觉那天失礼到连人家姓甚名谁都没问。 “倪小姐今天的邀约真让我很意外。”周衍庭谦逊有礼,反倒衬托出潇潇的拘谨。 “不知道你们的项目进展如何了?” 周衍庭自信满满地说:“很顺利,已经跟几户人家到了签约阶段,其余的不少人和您一样正积极洽谈中。”似乎是怕潇潇有所怀疑,特地补了一句:“毕竟圈子小,大家茶余饭后一聊也就清楚了。” 她没有质疑,坦白道:“之前我还很犹豫,甚至根本就不想卖,后来有个朋友开导了我,想想也是,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我很爱花圃,曾经以为无论如何都要守住,现在想明白了,我要守住的是家。”说着说着觉得尴尬,尤其是看见周衍庭认真倾听的表情,她略带歉意地耸耸肩,“不好意思,说了许多废话,我很有兴趣谈谈买卖合同。” 来的时候周衍庭已经知道潇潇动摇了,但没料到如此突然。 “刚才谈的条件要是您没什么意见的话,我回去就让人准备合同了。 ” “很满意,麻烦您了周先生。”仔细磋商之后潇潇发现条件远比自己想的要丰厚许多,从心里感谢他们在这时候雪中送炭。 周衍庭也终于有了尘埃落定的欣喜,对上面总算有了交代。 坐在田埂上看着落日的余晖,眼前是一方花圃,从蹒跚学步起爸爸就牵着她的手穿梭在花间,她比世上任何一个女子都来的幸福,她在花海的滋养中成长,汲取的是别样芬芳。幼时趴在爸爸宽阔的脊背上,听着爸爸从爷爷那里口口相传来的童谣,渐渐入了梦乡。 “月亮公公,打把鸡枞,鸡枞满满,架笔管管,笔管漏漏,架绿豆豆,绿豆香香,架新姜姜,新姜辣辣,架宝塔塔,宝塔高高,扭着腰腰,我呢宝宝,快睡觉觉……”直到现在,她还会偶尔低声复诵几句。如果爸爸能好起来,很想问问他是不是早就做好了准备要把她从自己的脊背上交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可能真到那一刻,爸爸或许会热泪盈眶吧。 第七十三章 你的心气有多高 “舍不得么?”妈妈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才发觉女儿已经长大了。 她点点头:“妈,等花圃卖掉之后我租个大点的房子,搬来跟我住吧,我好想你。” “好。” 安安稳稳趴在妈妈的腿上,妈妈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夜色渐浓,皓月千里,花圃里亮起星星点点的光,萤火虫慢慢飞,怕黑的孩子安心睡。以为放弃会很难,可在短短时间内,她放弃了执拗,放弃了花圃,放弃了林朔。 终于明白,不管当初多紧紧不放最后也逃不过渐渐遗忘。 她轻声说:“妈,不用担心,明天的我一定比今天好。” 当天晚上她坐在田埂上给席旻棠打了电话,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不如谢谢你自己,事实上除了自己,没人能帮得了你。” 以席旻棠谦谦君子的个性她早就知道他不可能居功至伟,然而他往外摘的太干净,仿佛从未插手过,他实在太过机敏,懂得在适当的时候把所有功劳都给她。 “你都这么说了,没办法不请你来看看我的花圃。” 听到她的热忱邀请,他在电话里笑了:“我很乐意做一个见证人。” “见证什么?” “见证某人自我觉醒。”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不选择依靠?” “依靠谁?你还是他或者拆二代?”她捉到一只萤火虫放在掌心细心呵护,把玩片刻扬手放它飞,“最想依靠的时候没人给我肩膀,左右逢源之后才惊觉失去了依靠的本能,那就自己帮自己站立吧,是不是很好笑?”缘分这东西太作怪,早一秒迟一秒都不行,哪怕火候到了,也可能那个人已经转身。 电话那头的他愣住了,肃然起敬,良久之后温柔唤她:“潇潇。” “嗯。” “忽然很好奇你的心气究竟有多高?”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轻松玩笑:“一米六六那么高!” “不得了!”气氛顿时很怡情悦性,他夸赞道:“考古学家说武则天也就那么高。” 天幕辽阔,风轻云净,阳光毫不吝啬的豁进林朔的办公室,他最近越来越多的时间站在窗边度过,连吃饭也专挑靠窗的位置,好像这样等着盼着她就能从下面匆匆掠过,又好像此刻就置身在她的阳台上,一起晒着太阳慢慢摇。 咚咚咚。 “进来!” 成峰将文件袋放到他桌上,他挑眉:“全部?” “是的,动用所有人脉资源能查到的都在这里。” 他坐下,刚打开文件袋又停止了动作,原封不动放回桌上:“以你的判断,席旻棠是怎样的人?” “您想知道哪方面的评估?” “方方面面。”有时候与其带着主观情绪去研究,不如先听听局外人的冷静判断。可成峰也不是新雏儿,深谙看不清的浑水坚决不趟的道理,一句:“恕我眼拙。”把问题重新抛还给他。 林朔怫然不悦:“你的待遇应该算得上高薪厚职吧?” 闻言,成峰立时补救:“我只听说他们那边项目进展很顺利,如果我们再不出手等同于拱手相让。” 他扭过头不以为意,邪邪一笑:“你见过从狮子嘴里夺食的吗?” 成峰摇头,谁都知道这不可能,林朔显然志在必得,但成峰不得不确认:“您说的那个人可靠吗?” “让法务抓紧出合同。”林朔把文件袋随手扔进抽屉里,成峰出去的时候他已经拨通了电话。 第七十四章 玫瑰遇上康乃馨 咖啡馆。 “矮油,那个人闷死了,怪不得相多少次亲都找不到老婆。”潇潇从卫生间出来就听见穿着韩范儿的女子用港台普通话拿腔拿调地向电话里的密友口伐无趣的相亲对象,而女子口中的人正是白云川。 此时的白云川闲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不停看着手表,神态欣喜得意。 “求你了老大,打发点吧。”潇潇坐过去,伸着手愁眉苦脸向白云川乞讨。 “少来!”白云川才不上她的当,自顾自喝着咖啡。 潇潇无计可施,只能坦白说:“你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有没有想过跟家里人谈谈?” “担心你的佣金还是名声?” “都有。”她笑笑,“不过我更担心你,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于歆呢?不需要顾虑她的感受吗?还是你们都觉得现在这种状态很完美?” 白云川放下杯子,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口气深沉地说:“我和于歆早就过了玩玩儿的年纪,又不是青春未艾,如果可以落叶生根谁愿意在风中飘零?几年来我没少为她和家里人闹,这也正是他们逼我相亲还越逼越紧的原因,就是想断了我的念想。我甚至想过离开家,可是看着爸妈一天天苍老,他们想趁活着的时候亲眼见到我成家生子,这样的要求我没办法去责怪。” “那于歆呢,你为她做过多少?” “对于她,我唯一做不到的是让她回家。”白云川言语间带出些许感伤,却又坚定地说:“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当做我所有的因缘际会。” 不管是谁,听到这番话都难免心生恻隐,潇潇也不例外,成人世界的爱情不再是糖果鲜花堆砌出的美丽幻象,也不是谁爱谁多一点的相互角力,而是让你身处我的困境,接受你去与留的决定。 “很想说点什么,不过放手的好似没底气评价坚持的。” “听说我,不管你们以后怎样,至少你现在的选择是对的。”潇潇表示不解,白云川平心静气告诉她:“你都不够爱自己,凭什么去爱别人?爱也是一种修炼,在遇上对的人之前,你能做的只有从自己身上学会爱,显然你跳过了那堂必修课才导致后来的不及格,现在折返头重修,不要觉得多余,因为你将会得到更多。” 潇潇还来不及沉思便发生了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按理此刻出现的应该是于歆,可于歆还不见踪影白云川的父母就从街对面杀了过来,更夸张的是白云川爸爸手上还拿着副望 远镜。 最先憋不住的是白云川的妈妈,老人家百感交集强调春晖寸草的感情,不停责备儿子消极对待相亲,听起来貌似监视了好久。白云川的爸爸嘴角下垂,白云川自己则如槁木死灰,可急坏了边上的潇潇,不知道这种家庭战局自己要不要识时务退出。 巧不巧于歆的身影映在窗户上,潇潇大惊,赶紧给她打眼色,于歆当然还认得白云川的父母,踉踉跄跄闪身躲避。潇潇长舒口气,只差一点白云川的妈妈就看见于歆了。兴许是松的那口气太大声,白云川的妈妈掩着嘴惊呼:“云川,你不会是……不会是看上了倪小姐吧!” 第七十五章 原谅我无法尽善尽美 闻言,白云川的爸爸也注意到了始终沉默的潇潇,潇潇惊慌地摇着手:“没有没有,伯母您误会了!” “云川你老实说是不是?”白妈妈不理会潇潇的辩白,只想听自己的儿子怎么说:“总是拖着难道不是为了多见倪小姐几次?” 老人家的想法真是奇特,惊得潇潇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白父轻拍白母的肩膀让她冷静,可最冷静的却是白云川,他不声不响把钱放在桌上,对潇潇说:“抱歉让你看笑话了,稍后会去你公司注销信息,这段时间多谢你。” 言下之意宣告他们终止合作,白家二老彻底傻眼了,完全看不懂儿子的意图,白云川搀扶着脸色苍白的妈妈,力不从心地说:“儿子该负的责任我不会推卸,但请原谅我无法尽善尽美。” 白母险些崩溃,在白父的支撑下勉强站立,发力推开白云川的手,老泪纵横闷声抽泣。 他们离开之后很久潇潇才走出咖啡馆,当玫瑰遇上康乃馨,爱也会步履艰辛。 “他们终究还是不能接受我。” 惊觉于歆又折返回来,潇潇忙朝他们离去的方向看了看,生怕杀个回马枪,倒是于歆很镇定:“别看了,不会回来的。” 看着于歆眼里的哀伤,潇潇安慰道:“你别难过,兴许他们会想通的,白云川迟迟不肯就范,他父母哪能不清楚他的想法,没准想通了就发现还是你最好。” 于歆苦笑着摇头:“不会的,我治不好这病就不会有孩子,他们不可能接受不下蛋的母鸡。”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潇潇惊诧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直以为于歆是幸福的傻女人,活在白云川的疼爱里便可以不用理会其他,万万想不到她也藏着如此深的心思,不是真的傻,而是可以装傻。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就知道了。”于歆诉说的口气极其认命,“那天我去拿检查结果,医生的话让我断了所有念头,可我恐惧的不是永远不能当母亲的事实,而是害怕云川也会因此厌弃我。站在医院的走廊上我几次想打电话告诉他,终究还是放弃了,我把结果放回医生那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装到今天,或许还会装一辈子。” 以为是白云川织造了谎言让于歆活得自在些,却不想是于歆从最初就选择做聪明笨女人,幸福的女人不是世事洞察,而是学会在适当的时候装傻扮天真。 于歆自言自语:“连他都装糊涂,那我还清醒做什 么?” 潇潇顿觉不忍心,用极度轻盈的口气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父母还是不同意,你难道就这么耗一辈子?我想你家里人也不见得会理解吧。” “如果这事发生在古代,我说我愿意为云川张罗个小妾传递香火,你信吗?” 于歆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样子让潇潇不知如何作答,她信不信压根不重要,关键是看于歆怎么想,要是爱到借腹生子的地步,真不知道该说此情不渝还是愚不可及。换句话说,假设借腹生子能解决问题,他们估计早就做了。 第七十六章 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言出必行,果然第二天白云川就到潇潇公司里办了手续,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和家中双亲唱反调,潇潇没有权利阻止,她立在黄经理办公室门外,白云川签了表格之后黄经理才象征性的表示挽留,妮娜也跟着言不由衷附和两句。 不多时妮娜从里面出来,见到潇潇便善解人意道:“恭喜你甩掉个大麻烦,算得是熬出头了。” 潇潇干笑:“谢谢。”其实内心十分怅然,以前和白云川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就算不能为他和于歆做点什么,至少也能打打掩护,现在白云川出局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名誉。以昨天亲眼所见白家二老的劲头,难以想象他们还会逼着白云川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对了,好心提醒你待会黄经理肯定要找你谈心,做好思想准备。”妮娜说完纤腰款摆朝公关部去了。 等白云川把该办的手续都弄好了,潇潇依旧站在办公室外面,黄经理同白云川出来,潇潇抢先一步说:“我送送你吧。”黄经理只好把话又咽回肚子里,恹恹地折进办公室。 潇潇一直陪着白云川到了地下停车场,白云川遥控解锁,车灯闪了两下:“回去吧,别送了。” 她强颜欢笑:“改天叫上歆姐,我请你们吃饭吧,买卖不成情义还在。” “这么长时间没少给你添麻烦,我和于歆都谢谢你。” “要谢就等你们摆喜酒的时候再谢吧。”两人相视一笑,她说:“作为你曾今的相亲指导师最后再给你一条忠告,以后相亲别打扮那么帅气,没我看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轨了。” 送走白云川,看着他的车子驶离视线让她想起了大学毕业那年,同学们在月台依依惜别,火车载着他们离去,从此没有再回来,很多人说了再见便是再也不能见。 返回楼上,黄经理的秘书特地等在电梯口,一见她就传达了黄经理召见的旨意,她只能带着低落的情绪去觐见。 “潇潇,坐。”黄经理倒是客气,眉眼间尽是喜不自禁,“行了,白云川一走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病,否则同行聚会的时候非得被笑到进棺材不可。” “经理,话可不能这么说。”潇潇听不下去,出言反驳,“结婚那样重要的事情哪里能见一两面就草草决定。” 黄经理哂笑起来:“得了吧,白云川几十个回合下来可没少见人,他压根就不是奔着结婚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玩什么,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吃里扒外到现 在已经仁至义尽,从前是瞧他愿意花钱拿他当冤大头,他自个儿乐意挨宰我哪能拦着。”黄经理收起之前的和颜悦色,先礼后兵道:“以后你要是再敢阳奉阴违,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这话听得潇潇实在想笑,黄鼠狼几时认过人,唯一认得的恐怕只有钞票上那位。 每次跟黄经理‘谈心’都让她感到厌恶,更何况今天本来就不在状态,她临出门前居然不顾死活地犟起嘴来:“那麻烦经理以后过滤完客户信息之后告诉我哪些该接,哪些不该接。” “倪潇潇,别以为我拿你没招!” 潇潇捂上耳朵,在白云川的事情上,她的确有违职业道德,但至少没有违背感情,她如是安慰自己。 第七十七章 寂寞的人都一样 生活最善于给人制造麻烦并假装良善发放无垠时间让人慢慢磨平记忆,可是生活没有思觉,永远不懂痛和寂寞。潇潇躺在阳台上,天蓝得沁人,倒映在眼底化为深不见底的寂寞。 她在思考究竟什么才是世上最美的感情,是像白云川和于歆那样虽无法相守却甜蜜相依,或是像华湄和曾子宇那样同床共枕却无法安心,再退一步便是像她。故事里从未见满足,不管是否美丽,亦不管是否富有,只在寂寞的时候所有人都一样。 翻出手机想找人聊聊天,跳入眼帘的是‘小林子’三个字,再往下翻又是林朔名片上印的号码,她不禁笑自己,早知道就删掉好了。就差按确认键,席旻棠的电话进来了。 温柔的声音:“喂,我在你巷口,忽然很想去看看你的花圃。” “好啊,等我几分钟,马上出来。”一边换衣服一边打电话给妈妈告诉她晚饭多加副碗筷,妈妈高兴地直说要去多买点好菜。 席旻棠亲自帮她打开车门,又伸手护住她的头,以免撞上车顶,潇潇觉得好笑:“放心啦,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蹦蹦跳跳。” 他替她关好车门,绕一圈进了驾驶座,还想亲手帮她系安全带,她赶忙摇手:“免了免了,不习惯。” 他发动车子,颇有心得:“让女士狼狈的男士只会更狼狈。” 她饱赞道:“gentleman。” 他却说:“那是因为你之前遇上的都不够绅士。” “可能他们是骑士。”言毕,两人一笑置之。她笑起来:“对了,待会儿见到我妈千万别被吓到,给你一路的时间做心理建设。” “怎么说?” “刚才我跟我妈说要带人回家吃饭,我妈问是不是男朋友,很少看见她这么八卦的。”她笑得很开心。他偷偷眄睨她的反应:“其实我更好奇你的回答。” 她忽然萌生跟席旻棠开玩笑的想法,装坦然道:“我说是啊。” 他宁愿她说实话,心里凉了半截,嘴上却保持幽默:“你最好真是那么说的。” 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纠结了半天还是无言以对,原来最开不起玩笑的是她自己。 听见院子外有响声,妈妈放下手里的活儿开门去看,见到女儿领着品貌非凡的席旻棠满是掩不住的惊喜。席旻棠也是会做功课的人,打开后备箱拿出不少见面礼,潇潇看的两眼发直,这些算起来可不便宜。 “伯母您好。”席旻棠走上前跟倪母打招呼,倪母笑得合不拢嘴,潇潇介绍:“这是我妈妈,这位是我朋友席旻棠。” 倪母上下打量起席旻棠,越看越满意:“席先生人来就行了,干嘛送东西,见外了。” “也不知道伯母您喜欢什么,要是挑的不好还请伯母别见怪。” “妈,总不能让客人站在门外吧。”说话间要去接席旻棠手里的东西,席旻棠回绝:“哪儿有让女人提包的道理。”说着自己拎着东西进门了,倪母看在眼里暗暗点头。 第七十八章 难道真心不值钱 客气一番,倪母进了厨房,潇潇总算逮到机会跟席旻棠私下聊聊:“要是知道你带许多礼物就该让我妈买龙肉来孝敬你。” “我是来蹭饭吃,又不是买饭吃。” “哪儿有你这样倒贴的蹭饭份子?现在可好了,我妈铁定误会你是登门拜会岳母了。” 他咦了一声表示她说的不对,亲自修正:“看岳母的话根本不用带大包小包。” “那带什么?” “当然是存款户头。” 她觉得有意思,笑问:“存款给了岳母,拿什么给老婆?” 席旻棠:“难道我的真心不值钱?” 她:“……” “潇潇……”妈妈在厨房叫她,她正好借口离开,谁知道妈妈一开口便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妈,您说什么呢!没那回事!” “跟你爸说过没?” 她有点急了,只好严正声明:“如果是个男人我都要考虑的话,那我是不是不用干别的事情了?妈,别让我难做人好不好?” 妈妈瘪瘪嘴:“不是就不是吧,你激动的样子还真让人不得不多想。” “好吧,他是说过有那方面的想法,但不代表我们真的会在一起。”她有几分负气,开大水龙头,不想让席旻棠听见她们的谈话。 “潇潇。”妈妈叹了口气,“看得出是个好孩子,妈妈希望你想清楚,别做后悔的事情。” “真在一起才后悔呢,他条件非常好,我又是什么条件?没道理去拖累人家。”她觉得不管家里有多困难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别人听见这种情况都巴不得拔腿跑,席旻棠还往上凑已经很让她感激了,良心更加不愿意拖他下泥沼。 “潇潇,有人敲门。”席旻棠在客厅里唤她,她擦干手上的水,一开门惊讶到不能自抑。 “焓哥,你怎么来了?” 焓哥笑得和当初一样和善:“不欢迎我?” “没有没有,快进来。” 倪母和席旻棠都很不解,倪母问:“这位是……” 潇潇光顾着高兴,忙为他们互相介绍,马上又恢复正题:“焓哥是专门来看我的?怎么不见瑛?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地址的?” 一连串的发问让焓哥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只好表明:“其实这次来是有生意和你谈。” “生意?”不光是潇潇,连倪母都惊讶了,倒是席旻棠表现出了该有的态度,搀着倪母主动打起幌子:“阿姨,不如带我去看看您做菜的秘方。”倪母知道席旻棠的意思,顾不上席旻棠是头一次上门,领着他进了厨房,特意交代潇潇:“别怠慢了客人。” 潇潇泡了家里最好的茶叶,当然比不上焓哥私藏的那些,不过也算尽地主之谊了。焓哥直言道:“呈贡这两年发展迅速,连昆明市很多政府机关都迁过来了,以后势必要成为新城中心,于是我想看看能不能在这边弄一块地建商品房。” “等等。”潇潇心里已经有了谱儿,皱眉反问他:“之前听说过还有另一拨人来谈花圃土地的事情,难道就是焓哥你想要?” 第七十九章 感兴趣的不是我 “不错,你放心,你家里的情况我们多少也了解,会给到你满意的价格。”焓哥鲜少有正经的时候,公事公办的口吻让潇潇很难将丽江那个憨厚的汉子联系起来,更想不到很快再见却是为了花圃。 形势让她感到为难,不过想到周衍庭那边正在竭力争取这份合约,二三其德的事情她做不出来:“按理说我们是认识的人,怎么也会给你行个方便,不过我想你消息不够灵通,不久前我已经给了别人口头承诺,恐怕很难帮到你。” 焓哥摇头:“白纸黑字才作数,况且买卖上的事情从来都是价高者得,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邻居想想。” 她没听明白,疑惑道:“邻居?” “这么跟你说吧,你周围的邻居肯定也是斗南花圃的主人,不管有几家公司来争,光买你的地绝对不够,你想贱卖,别人未必想。”潇潇心里一咯噔,之前的确没想过其他人的利益,事情一下子变得复杂了。焓哥看清她内心的挣扎,再发一弹:“说白了你们是捆绑销售,而我自信出价最高,有几个人会不动摇?再者,我们已经谈妥了好几户花农,你现在想另投别家,我担心他们会不理解你。” 字字句句都是站在她的角度替她着想,她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她听得很明白,人就是这样,无风无浪的时候谁都可以很和善,可要是有了利益冲突就什么都说不准了。 “其他人什么态度?”现在她不得不多想想。 焓哥表现出十拿九稳的模样:“早年间我在部队服役,有几个战友就是这里的花农,且不说给多少钱,单说交情就能促成此事。” “真的不能再选别处了吗?”潇潇焦急起来,失信于人的事情着实需要勇气,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听到不一样的回答,然而焓哥只是摇头,表情尴尬:“反正你迟早都会知道,还不如我现在就告诉你,感兴趣的不是我,是懋原。” 懋原! 她手里的杯子跌在茶几上,热水撒了一地,还冒着丝丝热气。她对懋原实在熟悉,大观楼的投资方就是懋原,而法人签名是林朔! 兜了这么一大圈,原来逼她难以抉择的还是林朔。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焓哥说欠了林朔的是把瑛弄回来的人情,还的便是这块地。 “潇潇,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考虑考虑。” 听见外面杯子磕出的响声,倪母放下锅铲跑出来,却见女儿呆呆坐在沙发上,客人已颔首致意走了出去,席 旻棠拿起抹布走过去,拭干茶几上的水渍,瞥见她手背上的红印脸色变得很难看,抬头问:“伯母,有药膏吗?” “有。” 席旻棠从倪母手里接过药膏,倪母识趣地进了厨房,他坐在她身旁,轻轻拉起她的手,责怪道:“怎么那么不小心?” 她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说着想抬头捂脸,他抓着不放:“当心起泡。” 第八十章 你敢飞吗? “你不问我点什么吗?” 席旻棠仔细涂抹药膏,淡淡道:“能让你仪态尽失的还会有谁?” 一顿饭潇潇吃的心不在焉,席旻棠陪着倪母聊了许多,间或夸倪母手艺好,倪母高兴起来不住给他夹菜,甚是讨得倪母的欢心。饭后倪母提议两人出去走走,潇潇这才想起今天的主要目的是带席旻棠去参观花圃,遂领着他出了门。 “以前在普罗旺斯见过连成海的薰衣草,在荷兰也见过动人心魄的郁金香,没想到在中国也有那么美的花海。”席旻棠由衷赞美,潇潇只是点头,他问:“夸你的花圃也没能让你高兴吗?” “对不起,我……”话到嘴边不知道从何说起,思索良久干脆实话实说,席旻棠细细聆听,全程没有说一句话。等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自觉啰嗦了才问他:“我是不是反应过激了?” “没有。”他浅浅一笑:“恰恰证明你并非表面上那样淡薄,只是你未免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你和林朔的关系是事实,可生意是生意,感情归感情,想要双赢谈何容易?如果他是感情用事的人,如何能经营下今天的局面?” 潇潇私心里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或许真是自己想太多了,否则以林朔冷厉风行的做派,怎会专门找人跟她分析利害关系。 回到住处,没多久就接到周衍庭的电话,他积极询问潇潇最近的时间安排,希望能尽快签约,潇潇估计他是收到风了,在所有人持观望态度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签约,势必会影响整个局面,挂掉电话之后她越想越觉得害怕,越想越不对劲儿。懋原名气之大她是晓得的,趁着天还没黑赶到了懋原大厦,保安拦住她,要她出示工作证或者有内部人员来领,没办法,只好打给林朔。 他果真还在公司,也料到她迟早会来,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秘书领着她进来的时候他正坐在转椅上背对着她,办公室很大,只开了案头一盏灯,静得让人不敢大声呼吸。 “你很高兴是不是?”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言语中的冷淡和认命却已经伤了他。他靠着椅子的脊背徒然僵硬,头皮发麻得厉害。始终不肯转身看她,她快步绕过桌子,挡在她前面,背后就是让人不敢直视的落差。 他冷笑着抬眼:“有关花圃买卖的事情自然会有人跟你沟通,你这样着急我会以为你只是借口来见我,怎么,很想我吗?” “够了!”他说的没错,潜意识里是真的很想再见他,却不想是此时此地 。她厉声喝道:“你让我滚,我已经滚了,为什么还要用金钱织一座牢把我困在里面,看着我束手无策臣服在你脚下哀鸣能满足你变态的快乐吗?” 黑夜深深嵌进他的眸子里,他整整衣领站了起来,紧紧绷着的唇角传达出他的愤怒,他猛地拉起她刚被烫伤的手臂,她吃痛倒吸口凉气,他丝毫不理会,抓着她大步跨到落地窗前面,高声道:“好好看清楚!”她俯下头,那是令人恐惧的高度,过往行人车辆皆像虫蚁般微小,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仿佛只要林朔一撒手她就会掉下去,万劫不复。他紧抓不放,又把她扯回窗前,质问她:“你一心想逃出囚笼,可我给你海阔天空,你敢飞吗?” 第八十一章 你会娶我吗? 她哪里敢?她不敢! 顿时双腿发软,她连忙伸手扶住玻璃汲取一点力气。他步步紧逼,将她一把揽在胸前,正好给了她些微支持,他贴着她的耳廓,徐徐热气吹送至她纤细的脖颈,唇角不动声色微微翘起,露出好看的酒窝。他用深情温柔到让她讶异的语气说:“只要你开口,我可以为了你一句话放弃那块地。”他的气味灌进她的鼻息,霸占她的意志,简直以为自己被吓得思觉失调,以至于听错了,可他的手明明挑起了自己的下巴,对视的一秒她读出他眼里的哀求,她开始思考这里面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然而他的表情渐渐变得冰冷,他正冷眼瞧着她,换了现实的口吻问她:“那你拿什么赔偿我的损失?你吗?”挑着她下巴的手掌加大力度,重重捏住她精致下巴上软嫩的肉,痛得她身子打了个激灵。 她嗫嚅着,问了一个此生觉得最愚蠢的问题:“那你会娶我吗?” 错愕的神情在他脸上一瞬即逝,捏着她下巴的手立时松了,无名指上的戒指着实刺眼,他放开她,她险些跌在地上,他冷哼一声,斩钉截铁道:“休想!你不用拿话堵我,万一我哪天真的说好,你也未必敢嫁!” 是的,他吃定了她。对于她,恐怕这辈子这世上再不会有一个人如他这般了解,亲切得像是了解自己的左右手,在左右互博不受控制的情形里他常常觉得自己仿佛患了重度肌无力,拿之不起,放之不下。 “怎么就相信你了呢?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我就全信了。可是没办法啊,就像你不信我一样,所有的信任早在四年前透支了。”她推开他,也推开了软弱无力的自己,与其说是对他的诘问,更像是对自己的拷问。一个人要获取另一个人的信任,有时候可能要复出生命才能以心换心,可要想失去一个人的信任,那就太容易了,容易到令人心寒,仅仅只需要爱过他,也爱错他。 “那块地你也休想!”决绝的宣言带着怨怼从她微张的嘴里脱口而出,她不愿再以矮子的姿态仰视他,乞求他给予宽恕,再也不会! 他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正如他之前所说,逃跑的机会只有一次而已,她自己送上门来,便怪不得他。他拉住她的胳膊,按下内线吩咐秘书:“打给那边负责人,通了之后接进来。” 转头望向她:“该听你这番话的恐怕不止是我!今天当我买一送一,两个买主都让你见见。”她警觉地皱起眉头,他冷淡的笑像是宣告将会有好戏上演。 很快,秘书就把电话接进来了 ,林朔按下免提,当那一声‘喂’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响起,潇潇从脚底生出一阵凉意。 林朔脸上还是笑,声音却是凉薄的:“好一出王不见王的戏码,预备几时收官?” 电话里的人轻笑几声,反问林朔:“怎么,急了?” 林朔放开潇潇,她已经不想跑了,林朔对着电话貌似好意关切道:“我是怕你着急,盛华这把负责人的交椅也不知道还能在你席旻棠屁股底下放几天?” 第八十二章 幸好我们是对手 “啊……”潇潇下意识倒吸口凉气,又怕败露自己,慌忙死死捂住嘴巴,瞪圆的眼睛怎么都不愿相信电话那头的人会是席旻棠。 席旻棠笃定极了:“既然林总如此关心我,我哪儿好意思草草谢幕?放心,一定比林总您预计的要久。” 林朔稍微倾下身子,桀骜极了:“假如这个项目砸在你手里呢?”他俯视着电话,十足高屋建瓴的气势。余光扫过潇潇惊恐万状的面颊,全在他预料之内。席旻棠想利用潇潇做突破口占得先机,可要是潇潇临阵倒戈或者犹豫不决,大概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敢一马当先的人了。只要让潇潇觉得席旻棠不怀好意,那块地的事基本上就黄了。从事件初始他就隐隐觉得席旻棠的出现不是巧合,后来的发展也正如他所料,事实上他不止一次问过自己,究竟是不满席旻棠搞小动作跟他抢生意,还是介意席旻棠假借蓝颜知己的名头拉潇潇入局?反正不管因为什么,是时候该收网了。 “林总的垂询真让席某感激涕零,不过项目进展远比你我想的要顺利。”席旻棠莫名其妙接到懋原的电话已经很意外,像林朔这样的贵公子他见的不少,无非是有人跟自己抢玩具便突然激发了好胜心,可是他们从来不懂珍惜,信奉得不到的才最好,到手的只会扔掉,东西如此,人亦如此。他不愿看到潇潇砸在林朔手里,所以决定和懋原玩下去,地要争,人更要争! “是吗?”林朔开怀:“很久没见过像你这样自负的人了,有意思!” 席旻棠握着听筒,淡定从容:“到底是自信还是自负,未见分晓怕是不好下结论吧。” 林朔吹了声口哨,似模似样地说:“幸好我们是对手,否则我该多欣赏你呐。”话音未落便望向潇潇,好似在询问她的意见,然而她被整个突发事件惊得怛然失色,犹如漂浮在水上的枯枝败叶,借着习习凉风在水面上划出淡淡波纹。她很想知道事情演变到今天是不是单纯的买卖,还是两个男人的博弈? 席旻棠听了林朔的话,摇晃着脑袋只想笑,风月场上他自然不是林朔的对手,生意场上就不见得了。他向来不流连无畏的战争,保持风度道:“林总应该也很忙,那就不打扰您了。”挂掉电话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办公室的冷气开太大的关系,心里冷凄凄的。 忙音回荡在林朔昏暗的办公室,潇潇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林朔顺势坐上办公桌,缓缓伸手按掉电话。办公室安静下来,林朔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久久之后感叹道:“我宁愿你紧 紧握着自己的心,谁也不给。”见她呆若木鸡,又问:“为什么要让自己那么傻?如果刚才我让他在人和地之间二选一,你说他会怎么取舍?” 她没想过要让席旻棠做出选择,不管他怎么选,她都不会觉得不妥,相反,林朔的所作所为才叫她心惊肉跳。 第八十三章 流年屡屡让我失望 潇潇伈伈睍睍:“你想做的就是这样而已吗?”她害怕如此**的利益纠纷,害怕看见鲜血淋漓的争夺。 如果非要为他们的感情纠葛找一个类比,非熬鹰最为贴切。鹰生性凶猛,是自然界最贵高傲的动物之一,像极了林朔。想要鹰变得温顺,只有慢慢磨掉它身上的野性,用的是最笨拙也是最残忍的方式,人不睡,鹰也不睡,在疲劳轰炸之下,任它再坚不可摧的意志也会在筋疲力尽后土崩瓦解。然而整个过程及其耗费体力,往往在鹰驯服的同时人也会消磨掉大半精力,有的甚是会卧病不起,因此很多人一生只能熬出一只鹰。 好比爱情,一个人一辈子一段情。 只是俘获一个人远远比熬出一只鹰艰难得多,潇潇幻想能和林朔一夜到白头,熬到现在,他飞出了她的生命,并且试图造一只笼子还给她,而她,从此颓唐。 “倪潇潇!难道还不明白自己被人利用了吗?”林朔被彻底激怒,站起身子大口喘着粗气,怒不可遏道,“席旻棠是什么人你很清楚吗?他是他,你是你,别拿你天真的想法套用在所有人身上!” “是,你说的都对!”她也站起身,中心是悼:“他是他,我是我,那你是什么?” 他是什么? 这问题出现得太过尖锐,林朔紧绷着下巴,眉毛压的低低的,他猛然反应过来,四年时间把他的立场转换了,他曾经是她的港湾,是她的依靠,是心之向往的那个能在寒夜里给予她炙热爱情的男人,但,那只是曾经! 现在的他们,是放飞的猎鹰和倒下的猎人,是两个相互消磨却功败垂成的人。 问题具体到他,恐怕他是什么人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她眼里扮演着何种角色。他轻松跳下办公桌,一手搭着椅子的扶手,一手绕到她背后,随意把着椅背,整个身子俯到她只需微微一动就能碰触的位置。他挑着眉毛,嘴角带着戏谑的笑,眼神却异常坚定:“那你想要我是什么?” 她反而镇定了,端坐的模样把之前的问题抛诸脑后,如止水般平静无澜地叙述:“是流年让我屡屡失望,跟谁站在哪一年哪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脊背有一瞬间僵直了,转眼间他摆出玩世不恭的姿态,站直身子走向落地窗,没有再看她一眼。 走出懋原大厦,她在心里已经暗暗做了决定,很多世人眼中的捷径,其实未必好走,也有人说钱能解决的问题不是问题,可他们不知道,钱除了跟钱之间有 汇率,跟人情脸面也有汇率,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所谓的等价交换,至少她是个例外。 或许是闻到了空气里不安的因子,席旻棠不得不把计划提前,周衍庭接到指示之后甚是诧异,心中的疑惑翻滚不息,建议道:“还是跟总公司请示一下吧。” 席旻棠连摇头都省了:“对手的利剑都出鞘了,你还有时间磨刀吗?” 第八十四章 人活一世不能委屈自己 难得周六不用上班,可如此假期总会让员工们深感荷包不济,相比之下,他们似乎更愿意呆在岗位上忙碌,因为那是赚钱,而这是花钱。 此时组局受益的人正在堂中跟道贺的来宾说笑,何荔挽着潇潇的胳膊缓缓步入。 “黄鼠狼真能折腾,四十也算大寿么?他也好意思伸手跟我们要红包!”何荔小声嘟囔,潇潇嘘一声,提醒她言多必失,她全然不在乎,“你问问今天来的人有几个是真心祝他寿比南山的?没在心里骂他千年不死老王八就是好事了!” “噗!”潇潇憋不住笑出声来:“没准你们骂他千年不死他反而高兴呢。” 作为黄鼠狼的得力部将,妮娜本当要帮他照顾宾客,前几年都是她一手包办,今年却换了别人,妮娜更是等开席了才姗姗而来。潇潇这桌最靠边也最不受待见,刚好空出个位置,妮娜看都没看黄鼠狼就径直落座,黄鼠狼的眼光穿过人群看到这一幕,变了脸色朝边上啐了一口。 “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何荔感叹。潇潇也觉得奇怪,经之前的交谈,她知道妮娜也是厌恶黄鼠狼的,只是碍于上下级关系隐忍不发,怎么今天忽然就摆起了谱儿? “妮娜,你喝什么?”潇潇询问妮娜,妮娜瞥一眼桌上的酒水,满是嫌弃:“这种货色怎么喝?” “爱喝不喝!”何荔从来都见不惯公关部的行事作风,以为妮娜针对潇潇,正好借着由头发发积压的脾气。潇潇陪着笑脸,她还没傻到给人做现成的借口,炮灰都没好下场,马上岔开话题:“妮娜你这条裙子真好看,我有个客户上次也穿了一条,不过没你那么显气质。” 妮娜精致的脸上荡起一丝笑意:“是吗?”说着伸手把酒杯递给潇潇:“逛了一天街,口好渴。”潇潇给她倒了酒,很满意自己主动示好的结果,又说:“这牌子好像不便宜。” 一桌子的人竖起耳朵等着听妮娜的说法,公关部的工资可还没到能消费大牌的地步,更何况妮娜最近周身都是不菲的衣饰,谁都看得出古怪。倒是妮娜不慌不忙,喝了几口才不屑地说:“还好吧,东西再金贵也有个价儿,人活一世总不能委屈自己。” 何荔向潇潇递了个眼色,难得从花瓶嘴里听见点有意思的话,着实惊讶。潇潇轻笑附和妮娜,心中自有一番计较,何荔看走了眼,妮娜哪里是花瓶,比起她们可是厉害百倍都不止,否则早已成了黄鼠狼的入幕之宾,也不至于此刻跟她们同坐一桌,妮娜能对黄鼠狼不理睬,背后 必然有路可走,而且黄鼠狼还不能拿她怎样。 席间妮娜不停炫耀自己最近入手的新货,还说哪家店的哪件商品她想搬回家,听的满桌女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对妮娜又羡慕又嫉妒。 妮娜习惯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干脆把戏做足些。 第八十五章 什么都讲究门当户对 当聊到家居的时候,妮娜饶有兴致地说:“前两天我看见个花洒,带灯光、水纹变化和香薰,非常有质感。” 埋头奋战的何荔一听忍不住笑起来:“那是广场的音乐喷泉吧!” 大家会心一笑,以为妮娜怕是要抓狂,可妮娜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轻轻吐出‘乡巴佬’三个字,何荔急了,撂下筷子就要跟妮娜理论,潇潇赶忙拉住何荔,妮娜扭扭身子,不屑毁誉:“说这话你还别不服气,你知道值多少钱吗?” “多少?”何荔懒得理会,倒是一旁听的人奈不住性子发问了。 妮娜伸出纤细的手指比划一个数字,水晶指甲反射灯光,显出她的养尊处优。 “六万八!”几个同事已觉得夸张。 妮娜摇摇头,满不在乎地说:“六十八万。” “谁买谁是傻子!”何荔愤愤不平,花钱给黄鼠狼捧场已经让她很不爽,又听到这等贫富差距,更气不过。 “你还别不服,很多设计的象征意义远远凌驾在实际用途之上,这就是所谓的镇店之宝。”妮娜的话让潇潇深有同感,她抬头望向妮娜,妮娜得意起来:“什么事都讲究门当户对,连买豪宅的钱都花了,还在乎一个花洒?要是穿高级定制的美女坐在收废品的三轮车上,你觉得合适吗?” 的确不合适,潇潇听出了些隐喻,妮娜把自己类比为花洒,想要进豪宅,必须要自抬身价,看来她新搭上的靠山很有看头。 “咦,那不是懋原的林总么?”对面同事的话让潇潇没来由一惊,回过头果真是林朔!他怎么会在这里?以黄鼠狼的薄面断然是请不到他的。 林朔大步流星走了进来,没有看潇潇一眼,直奔黄鼠狼那桌,黄鼠狼也愣住了,好在监管场面,处变不惊,吩咐人加位,表现得好像早就知道林朔要来一样,怎么都不愿让人看出半点仓皇失态。 “林总怎么来了?”何荔小声问她。她害怕起来,林朔的表情动作她太清楚,对她越是表现出不关注,就证明她才是目标。 “看来是跟公司有长期发展的打算吧。”妮娜话中有话,在‘公司’两个字上拖了长音,借此道出潇潇和林朔的关系非比寻常。 她正盘算着怎么提前离开,不一会儿黄鼠狼的秘书殷勤地跑过来传达黄鼠狼的旨意:“潇潇姐,经理让您坐到主桌去。” 潇潇脑袋徒然发懵,她婉拒:“不是没位子了吗?” 秘书拉她起来,一屁股霸占了她的椅子:“我们交换。” 她在心里泛起冷笑,谁都知道他们合作得很‘愉快’,谁都知道她受邀和林朔出游,谁都知道林朔待她和别人不同。今次可见黄鼠狼为了巴结林朔真是不遗余力。 主桌上的人特地把林朔右边的椅子空出来,他左边的黄鼠狼又频频示好,她不坐过去就太不是抬举了。 “潇潇,给林总倒酒。”黄鼠狼果然把她当公关部的人了,用支使妮娜的那一套来调遣她。 第八十六章 开个价儿吧 黄鼠狼自以为能讨得林朔的欢心,哪只她还没做出反应,林朔已经自斟一杯:“让女士倒酒就太不绅士了。”言语间透露出些许不悦,他恨透了黄经理颐指气使,更恨她自甘堕落。黄经理不禁心中打鼓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哪句话不小心又得罪财神爷。 “林总真会体恤人。”潇潇还当只有席旻棠才会如此绅士,却不想林朔也有。 林朔也不谦虚:“应该的。”差点让她觉得当时在ktv里冷眼瞧着她被人灌酒欺负的不是他。 眼看逃跑无望,她也就不着急走了,耐着性子跟他玩一玩。既然她想看自己向他俯首称臣的可怜样,她不妨满足他,或许等他玩腻了,自然就能拂袖离去。她几次三番端着杯子敬他,更有几次挺着上身送上门去,黏在他身侧,甚至亲自斟了酒喂到他嘴边,媚眼如丝地看他喝下去,做得好像极其渴望他染指的模样,演到令自己都有些作呕。他全程保持着不深不浅的笑,举止谈吐有条不紊。 到最后,她有些微醺,散席时他主动提出送她回去,正好是黄鼠狼喜闻乐见的。 她乖巧的任由他摆布,他亲昵地扶着她到了地下停车场,直到所有看客都不得见,他方觉恶心,嫌恶地推开她,动作大到她瘦弱的身子失去重心,高跟鞋在地板上戳去哒哒响声。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出现?”她笑起来,他果真开始腻了。 地下停车场的灯闪了几下,明明灭灭间照着他看不出情绪的脸,这里太安静太空旷,连他的话都带着不绝于耳的回音,他讥笑道:“那你又为什么留下?” 她撩起刚才踉跄中挡住眼眉的刘海,直言不讳:“当然是钱啦!” 终于,她成功刺痛了他的神经,他大步走上前,动作快到让她愕然,等她觉出后背疼痛,已经被他死死按在车子的引擎盖上,她不愿挣扎,浅笑着摆出任君采撷的姿态。她深知自己越是反抗,他就越是充满征服的欲望。 他伏在她身上,修长的手指柔柔穿过她的发间,若有还无的笑语:“我给你钱,你离开现在的生活。” “你要我卖身?”她偏过头凝望他的眼眸,似深海般不容丈量,他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你非要说得那么难听,我也没意见。” “也是,你们名流造了个专有词汇叫‘包养’,我真是太不专业了。”她说着扭动脑袋,闭上眼睛,享受着自己的面颊在他指下游走,极尽奉迎讨好。 “开个价儿。” 他干脆把头埋在她发间,香气扑鼻,他贪婪地含住她的耳珠,灵巧的舌头挑逗着她敏感的神经。 “你恨我?”她的疑问很和缓,却让他始料未及,他没有答话,她还是听到了他愈见粗重的呼吸。她轻轻说:“可我不恨你,不管你做过什么,我都不恨你。” 他支起头,深深望着她,而她望着高高的天花板,光线再暗也暗不过她无望的眸子。 第八十七章 我不会坐以待毙 她说:“哪怕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漂洋过海,哪怕你强迫我跟你五体纠缠,哪怕你想尽办法要拿走我的花圃,哪怕你笑着看我哭……”她的喉咙有些哽咽,一滴晶莹的泪从眼眶滑进耳朵,“尽管如此……我还是没办法恨你!” “别说了!”他厉声喝止她。直起身子向后退了几步,紧闭着眼睛,痛苦挣扎,“别演戏了,不是所有的楚楚可怜我都会照单全收!”他打开车门从副驾驶上拿出文件袋,掏出一叠照片甩在她身上,锋利的照片纸割得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一阵生疼,她撑着引擎盖站起来,接着微弱的灯光看见照片里的人,在脑袋里迅速回想,好像是她跟何荔去参加客户婚礼那天,她记得那天还遇上了席旻棠。果然,后面的照片拍到了席旻棠和新郎交谈甚欢,并且镜头带到了远处她模糊的身影。 “这是什么?你不会还想拿我和席旻棠做文章吧?”她觉得林朔俨然疯了,不可理喻。 他质问道:“别说你不认识新郎李清江,人家可是顺都地产的二公子,席旻棠密谋什么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继续看照片,竟然还拍到了席旻棠在婚宴后送她回家,她大惊失色:“你找人跟踪我!” “省省吧,要不是顺都插一脚进来,我大概都不知道你个什么货色。”林朔鄙夷的目光好像在她身上投射出‘人尽可夫’四个字! 她把照片扔在他身上,扭头就走,他紧追上来,扯住她:“话都还没说完就想走吗?席旻棠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要你陪他做戏?” 她记忆犹新,那晚席旻棠明明说新郎是他的下属来着,席旻棠究竟隐瞒了她多少事情?“你说我天真,你又何尝不是?仅凭几张照片就要给我盖棺定论?”她迎上他的锐气,毫不示弱:“我不知道什么懋原盛华的纠葛,更不清楚新郎是不是顺都的小开,想找茬的话请给我好一点的罪名!” “好,真是好,别以为你们沆瀣一气我就会坐以待毙!”他咬紧后槽牙,咀嚼肌显得尤为突出,怒其不争:“席旻棠不是你能托付终生的人,倪潇潇,好好瞧瞧自己蠢到什么地步!” 他放开她,她呆在黑暗的地下停车场,亲眼看着他猩红的尾灯消失在尽头,他再次丢下她,像是丢下一件厌弃的玩具。 本该把她打下地狱的,她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和那个男的算计他,生意上的得失他能不在意,可感情上的背叛,他尝过一次,苦涩无比,此生不想再尝第二次。刚才明明已经把 她置于手下,她又那么顺从,只要手上稍一用力她就会置身另一个世界,然而摸索到她的脖颈,手指还是不作停留去向别去。那枚戒指烙印这样深,箍着他的手指连着心一起痛,他抬起手掌重重砸在方向盘上,黑夜被喇叭的悲鸣划出鲜红的缺口。 她说她不恨他,难道他不是吗?终究是不忍心。 第八十八章 吃完这顿就分离 在医院病房外坐了一夜,等上早班的医护人员到岗,几经央求才让她进去见到了爸爸。她打来热水帮爸爸洗脸,安安静静跟爸爸神交。四年来每逢要做出重大决定,她都习惯在爸爸跟前待很久,一言不发,她相信就算自己不开口,爸爸也会懂。 “昨晚你和林总……”何荔欲言又止,眼神暧昧。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上次咱们去参加那婚礼你还记得吗?” “别提了,可害我送了不少礼金。”何荔提起来就觉得生气。 “我当时没在意,只知道新娘是公司客户,新郎是什么来头?” 何荔连想都没想张口就说:“人家是顺都的二少,虽是新娘叫咱们去捧场,咱敢不多包点钞票吗?” 她心里怔忡,原来大家都知道,是她太过大意,也就怪不得别人有机可乘。 “都懒得提他。”何荔察觉她的反常,玩笑道:“你脸色不好,昨晚是不是……算了,你不好意思我也不逼你说,但有一样,以后你嫁入豪门别给我发帖子,我可没钱随礼。” 这时候她哪里还顾得上办公室的流言蜚语,紧紧捂着包包,昨晚林朔走得匆忙,她蹲在地上把照片一张张捡起来,能让林朔动怒,证明它们还有点价值,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考虑再三,午饭后叫快递把照片送到盛华交给席旻棠,是时候该听听他的解释了,未免太过尴尬,与其贸然找上门去,她更希望他能组织好说辞再来。 果真下班之前接到了席旻棠的电话,他还是惯有的亲切,约她晚上吃饭,她爽快答应了。 席旻棠亲自驱车到公司楼下接她,她在众人饱含深意的注目礼中随他离去,他心情很好,让她怀疑到底有没有收到照片。 他问:“去哪儿?” 她答:“金马坊。” 到了金马坊又领着他步行进了背街小巷,巷子里挤满了慕名而来的饕客,席旻棠觉得新奇:“好多人!” “会吃泰国菜吗?” 他点头,她又说:“会吃泰国菜就会吃傣味,这家在昆明口碑不错,要是双休来更难排到号。” 等她们落座,天都快黑了。整家店装潢以竹子为主打,不仅座椅是竹制,连天花板和墙壁都贴满了竹子,挂画是傣家风景,服务员穿着傣族服饰穿梭其间,颇有置身西双版纳的情趣。 傣家撒撇、包烧金针菇、鬼鸡、柠檬鱼撒、菠萝饭 、碳烤豆腐、火烧牛干巴摆了满满一桌,她用筷子挑开包裹在金针菇外面的翠绿芭蕉叶,顿时菌香混合绿植的气味扑进鼻腔。 “尝尝看。”她把金针菇夹到他碗里,他尝了一口,鲜得眉毛都要掉了。 她看着他笑:“早就说要带你尝地道美食,这次我可说话算话了。” 席旻棠顿住了,通常说这话都意味着吃完这顿就没下顿,是把旧账清干净了要分离的意思,他强压住奔涌的情绪,给她以温暖的笑:“吃完再说。” “好。”甚是温和。 第八十九章 你是唯一的意外 回去的车上,她平静地宣布了决定:“对不起,那块儿地我不想卖了,本当跟周延庭说,可现在直接告诉你也一样。” 来之前他就猜到了,因而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自言自语:“就是怕这样才不挑明,谁知道……” “假使你一开始就跟我实话实说,也就省了今天这出。” 他问:“我直接给你钱你会要吗?我只是不想你过的很辛苦,这样说会不会显得我特别虚情假意。” “林朔也这么说,说你接近我只是为了那块地。” 席旻棠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偏头望了她一眼,她接着说:“不是不吃惊,可我不信。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给我的价格应该比其他人高很多,这恐怕跟你利用了我之后觉得良心不安的高额补偿没有关系。” 她就是这样,愚蠢的时候令人发指,聪明的时候又让人生畏。很多事情或许是冥冥中自有主宰,当年金殿的主人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而他席旻棠恰恰在金殿后山目睹她嚎啕大哭,又听了她的许多不如意才放弃了一个生意人该有的坚定立场去偏袒她,也因此拖慢了项目的进度,被逼无奈不得不剑走偏锋。 “能跟我讲讲后来的事吗?”她迫切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要林朔气急败坏。 他把车子靠路边停下,在静谧一隅将前因后果细细道来:“我从上海到昆明,为的就是这个项目,做得好我便能立一功,要是办砸了,可能再也回不去总公司。从到昆明的第一天起,我就很明确自己的目标,从某种程度而言,我跟你一样,只能进不能退,于是我开始有了全盘计划。” “我是计划的一部分吗?”她打断他,所有项目都有突破口,她就是最薄弱的那个。 “不!”他否定得很坚决:“你是唯一的意外!”黑夜里巷弄唯一亮着的路灯吸引了不少蚊蝇忽闪着翅膀奋不顾身扑向它,它也是个温暖美丽的意外。 她默不作声,他接着叙述后事:“碰上你的那天我正好拿到了所有花圃主人的资料,当你说自己叫倪潇潇的时候我由不得眼前一亮,觉得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我是有过利益方面的考量,不过后来我领悟到这其实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他转头,轻轻覆住她的手掌:“更何况,我发现自己已经不可救药喜欢上了你。” 她的手指抖动几下,并不是怀疑他的深情款款,而是很久没有听过类似的情话,着实难以平复。但也正是这一下颤抖表明了她的心迹,他垂下眼 皮,酸涩的味道萦绕心头,不知道是不是头一次吃傣味的缘故。 他收回手掌,坐直身子:“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懋原突然加入,彻底打乱我部署的格局,没办法,在资本上我的预算根本不可能和林朔争,但我同样不能输。” “于是你找了顺都帮忙?” “拖顺都下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们只不过来插花,并不是真的要那块地,换句话说就是搅混水。只要李清江在前面和林朔缠斗,我就有时间做新的计划,等他们斗的你死我活,我再出场收拾残局。” 第九十章 宁愿吐出来也不想被掠夺 “李清江怎么可能费力干这种没收成的事?”她认为商场里的人都是无利不起早,顺都明摆着没有好处,怎么可能入局。 席旻棠不置可否:“李清江在顺都虽然身居高位,可说白了还是他大哥李清海主事,两兄弟背地里不睦多时,老大主张跟懋原多多往来,老二则主张单干,总之,只要不让老大逞心如意就是了。这次老二瞒着老大跟懋原唱对台戏,算是给了老大一耳光,也断了顺都和懋原合作的可能性,董事会不明所以,对老大颇有微词,你说李清江有没有好处?” 听完这些,潇潇只觉得心情沉重,不是因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而是因为席旻棠毫无保留的坦率,他差不多是把商业机密都和盘托出,相当于拿她做自己人,这让习惯封闭自己的潇潇不知道怎么应对。 许久之后,她才说:“我之所以不卖地给你,是因为我还拿你当朋友,不想太多的利益纠葛让我们之间的交往变了味道,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免不得苦笑起来:“如此结果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以你的性子,要是真跟我签了合同,这辈子大概就老死不相往来了。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别跟日子过不去,我终归也是希望你好的。” “我知道,否则你也不会跟我说这些。”她笑笑:“时间不早了,开车吧。” 每个人身上都有拔不掉的执拗,她坚信不论什么感情,只要掉进了钱眼里就不再纯粹,越是珍惜什么,就越是不要把它跟钱财扯上关系,就好像我们出生时那样,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好不容易盛华那边没了动静,顺都却又来添乱。”成峰捏着打探来的地价,顺都着实是豁出去了。 林朔站在窗边,脑海里全是那晚潇潇全然不知的表情,看上去那么真实可信。他问成峰:“你知道草原上成群的猎狗捕获食物之后会怎么办吗?” “带回洞穴里去。” “是吗?”林朔摇头,坐回宽大的椅子上:“它们会在第一时间把猎物吃下去,因为拖得越久血腥味就越有可能招来其他的劲敌掳走食物。” “那洞穴里的小崽子怎么办?”成峰表示不解。 林朔挑起一边嘴角:“它们宁愿吐出来喂养小崽儿也不接受掠夺。” 林朔的话让成峰嗅到他的戾气,但纸上的数字让他不得不多嘴问一句:“你确定要继续?” “当然!顺都不过是想哄抬价码 让我们知难而退,可是据我所知他们还不具备那么大的胃口。” “懂了,我马上找人去查。”成峰退出办公室,林朔还坐在椅子上发呆想着之前的问题,不可能啊,新娘是她公司的客户,新郎正好是顺都的公子,按道理说她不可能不知道。一定有什么是他之前没注意到的。 第九十一章 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越回味越蹊跷,他猛然想起抽屉里的文件袋,立马找出来查阅,不看还好,看完他便深深懊悔了。席旻棠的资料上赫然写着就读的学校,而且还附了毕业照,李清江恰在其中。原来不用她搭线,他们本就互相认识! 她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顺都来势汹汹,高价位让花农们有些动心,盛华不再有所行动,花农们便以为盛华退出了,因而拿着顺都做跳板和懋原坐地起价,迫于形势,懋原只好一再加价,短短几天,懋原的预算表已经重做了好几份。 “进来!”林朔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来人是懋原最高级的秘书——周勤,隶属董事长办公室。林朔见他正经了些,周勤说:“董事长请林总上去一趟。” 林朔心中猜到原因,吩咐周勤:“你先上去,我一会儿就到。”周勤走后,他把这个项目所有资料整理好,乘电梯上了懋原大厦顶楼。 偌大的房间里除了办公用品便是随处可见的盆景,茶几上置了晶莹剔透的玻璃鱼缸,却未见半条鱼影,只在水面上飘满了刚摘的雪白栀子,香味甜腻。 “坐。”董事长穆锦姝早已叫人泡好了茶,见他进来更是攒足了笑。 “董事长您找我是为了斗南花圃的事吧?”林朔把文件袋放在茶几上,“相关数据都在里面,我找专家研究过,没什么大问题。” 穆锦姝无可奈何,只好把温情路线抛掉,却也不急于打开文件袋,放下茶盏:“顺都的事我也有耳闻,作为你的上级,我很欣赏你做事认真的态度,只不过希望你考虑一下公司的立场,盛华和顺都结成联盟,卯下去是不是真的有好处?” “那块地,我势在必得。” 穆锦姝点点头:“但是作为你的母亲,我不希望你感情用事而毁了自己也搭上公司利益,适可而止吧,也不是非要那块地不可。” “董事长多虑了,并没有私人感情在内。”他拨拉起水面的栀子花,漾起一阵香气。 “那就最好。”穆锦姝抽着纸巾递给他擦拭水渍:“那时候一走了之,我当你年轻气盛,好在现在也回来了,就怕像当初那样,为了同一个女人什么都不管不顾。” 林朔眉头一抖,扣好西服扣子,起身辞别:“董事长要是没什么事吩咐,我就先去忙了。” 穆锦姝叫住他:“别累坏了,有空回家吃饭吧,尝尝妈的手艺是不是退步了。”他回头看了看母亲,淡淡嗯了一 声。 刚回到办公室,成峰去而复返已经等在那里,林朔大跨步走到办公桌后面:“怎么样?” “果然像你想的那样,只是我不明白他们哪儿来的勇气一直加价儿?” 林朔看了看文件,很满意成峰的调查结果:“自己人抢班夺权需要理由?李家那两位少爷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现在怎么办?顺都几分钟之前又加价了。”成峰等待他的指示,他静默良久,淡定吐出:“跟!” 第九十二章 是不是很辛苦 成峰一惊:“这可不是玩showhand。” 他冷笑:“他们未必玩得起。”说完打发成峰走了。 整个下午他一直握着电话,握到电话都开始发烫,才踌躇着给潇潇打了过去。 接到林朔的电话不是不意外,她握着手机喂了一声之后,半天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林朔也不出声,两人就这么静静等着对方先开口,时间一长,她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林朔不小心拨了出来,其实压根就没发现。她在心里默默倒数,要是他再不说话,她就挂掉。 五、四、三、二、一! “潇潇。”他语气温柔。 “嗯?”她反倒惊诧了。 “对不起。”他说得极轻巧,然而她知道这样已经很不容易,心徒然一颤,已忘了想要挂掉电话的冲动,竖着耳朵仔细听着他的呼吸。仿佛积攒了许久的勇气,他终于缓缓开口:“顺都的事情误会了你,跟你道歉,或许我不该那么主观。” “没……没关系……”她紧紧掐着自己打大腿,生怕是在做梦,有多久没有如此好好说过话了,他能说出这些话,等同于在他们的关系里跨出了一大步,袭上心头的温暖让她险些落泪。阳台上半干的被单被风吹得涨成了帆,燕子站在电线上等着日头落下去。她渐渐放下心防,或许本就从未对他设防过。 “那……没事了。”他轻轻说。 “林朔!”她叫了一声,害怕赶不及他挂电话的速度。 他把耳朵重新贴上来:“嗯!” “是不是很辛苦?”她从妈妈那里听说了顺都找上门的事情,还听说花农开始动摇,两面夹击之下,他的日子应该不好过。他没有回答,只是呼吸透露出疲惫,她反复思忖,问道:“真的很想要那块地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他的回答很诚实,曾经以为只要能和她手牵手,老婆跟老公,直到变成老婆婆和老公公,可是赢了天下输了她,又该和谁去分享? “交给我吧,让我来帮你。” “什么?”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就算是为了弥补,也有更好的办法,收购的事情太艰难,连他都没有十足把握,更何况是对经营一窍不通的她。可是她的态度那么坚决,他心中暗叫不好,随即阻止她:“我不许你做傻事!” 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办法?他实在不敢去想,那种肮脏的回忆痛彻心扉。 头一次,他没有因此 鄙夷她,她也没有因此生气,她说:“总有些事情是独立在理智之外的,说都有感情不是吗?” 很快,潇潇组了饭局,席上她和林朔并坐,席旻棠置身对面。林朔把手随意搭在潇潇的椅背上,似是在宣示主权,她没有反抗,席旻棠看在眼里,斯文地喝着酒。 “大家都认识,只不过是第一次坐在一个桌子上,千万别拘束。”潇潇如是跟席旻棠说,其实最拘束的是她自己。 三人面带笑意默吃着,看在旁人眼里着实讲究餐桌礼仪,可不知道和气底下暗潮汹涌。 第九十三章 招安的下场是什么 酒席过半,潇潇为难地说:“其实今天说白了还是为了那块地。” “潇潇!”林朔打断她:“有些事让你开口不太合适,还是我来说。”他转向席旻棠:“我知道你一路做到今天很不容易,据我所知,盛华总公司那边对你这次擅自决策表示不满,何不如你借此机会跳槽,来懋原跟着我,怎么也不会比你现在的境况更差。” 潇潇万万没料到林朔会出此招,她以为林朔会劝席旻棠放手,哪晓得他的目的是直接挖盛华的墙角。当时席旻棠利用顺都两位少爷的嫌隙来做文章,林朔今天使的也是同一招。林朔此言非虚,盛华那边确实多次谴责席旻棠自作主张,只是他一再坚持,并且保证能完成任务,这才暂缓了总公司的怨气。 “招安?”席旻棠觉得可笑,“招安的下场是什么,读过《水许》的人都清楚。” “从其他角度看,宋江的所作所为不也是希望能得到朝廷的关注?”林朔试图用换位的方式让席旻棠看出他的诚意。 潇潇此刻觉得坐立难安,她不懂生意场的事情,只知道这两个男人,不管其中谁受到中伤都是她不想看到的。如果气氛不能变的轻松,那她今天组这个就半点意义都没有了。 “跳槽的事缓缓吧。”她出面调解,“不如说说眼下的困局,你们争锋相对下去说都占不到好处。” 林朔的话并没有让席旻棠觉得有什么,反而是潇潇的举动让他看的很明白,在她心里大概不会有人比林朔更重要了,自己就算再苦心孤诣也换不来她的青眼有加。 “抱歉,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席旻棠说了最终话,又好似不甘心想故意激怒林朔,他笑着对潇潇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知道你在乎我,我都明白。” 林朔虚虚搭着她肩膀的手掌兀地收紧,她不适的僵直了脊背,林朔显然不喜欢席旻棠当着他的面跟潇潇调情,他将就着问:“心领?那就是没得谈了?” 席旻棠定定坐着,面上保持着绅士的笑。林朔从潇潇背后收回胳膊,亲自倒了酒递到他面前,话中有话地说:“这种机会可不是时时有,错过了不可惜吗?” “已经喝太多了。”席旻棠婉言谢绝:“恕我不胜酒力。” 潇潇的心悬在嗓子眼,弄到这样怕是适得其反,眼见着林朔的手还举着,他的眉毛已经挑了以来,嘴角那抹戏谑的笑又出来了,她想要调停,可已经来不及。电光火石间,暗红色的液体挥洒在席旻棠价值不菲的西 服上,脸上了溅了不少,正沿着他好看的下巴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她惊惧却并没有随着酒杯摔碎的声响而终止。 整个动作流畅极了,看起来真的像意外似的顺理成章。 包间外的侍应听见响声敲门进来,见此情景又退了出去。 “真不好意思,手上一滑就出去了,西服我会赔给你。”林朔微蹙眉头显出悔意,心中却大为爽快。 第九十四章 只会装坚强,不会装可怜 席旻棠没有半点狼狈,倒是潇潇忙拿起餐巾隔着桌子帮他擦,他避开她的手:“不碍事,天气热难免躁动些。” “林朔,你太过分了!”等到席旻棠离去她才发起火来:“我知道你生气,可好歹也顾及你的身份,闹成这样怎么收场?” “收?是谁嫌闹得不够大?摊子是席旻棠铺的,你看他有收的意思吗?”林朔拉她坐下,抽走她手上的餐巾。 “那也不能拿酒泼他呀!”她是真看不过眼,对于席旻棠来说,那杯酒简直是奇耻大辱。 林朔把牛排切成小块放到她面前,擦了擦手,略有所指:“他想要不该要的东西,是妄念,我帮他清醒清醒。” 难得能和林朔吃顿饭,况且林朔还亲手为她服务,可是想到那杯酒,半点食欲都没了。兴许她现在还能留下,全都因为她不想太早从他的生命里离场。 他说:“明天我接你下班。” 她转过头,对着他笑,笑的犹如外面耀眼的阳光。看在他眼里,心神俱颤。 对于席旻棠,潇潇充满了歉意,她想着该用什么方法来补救才不会显得太过刻意,想来想去,还真是一个点子都没有,这让她十分沮丧。反而席旻棠所表现出的宽容大度令她瞠目结舌了,没过几天,席旻棠主动约她见面,给了她一张支票。 “这是做什么?” “林朔让人送来的。” 她想起那天林朔要赔他西服的事情,都是言出必行的性格,她把支票推回去:“他给了你就收着,反正也是他不对。”口气亲昵得像是内子帮外子解决麻烦。 “我喜欢别人欠着我。”他知道就算自己不找她,她迟早也是要为了林朔来求和。 她不再挣扎,收了支票调侃道:“你那么潇洒让别人还怎么活?” “你不也经常假装无所谓吗?”席旻棠的玩笑不是没有道理,她如今看似又和林朔走到一起,她表现得不甚在意,但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又会重回旧事煎熬里。他问:“何必跟他硬碰硬呢?” “如果我失败,理由只有一个。”她顿了顿,“我只会装坚强,不会装可怜。” “潇潇。”席旻棠不忍心,“清楚自己在走一条什么路吗?” “回头路。” 席旻棠长叹口气:“要是走不回去,就调头到我身边来吧。” 她没有回应。 顺都事 件并不全是负面的,至少林朔借此了解了她的心意。他开始检视过往,从前是不是因为被痛苦蒙蔽才选择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认定自己觉得合乎情理的,以至于忽视了真相。于是他暗中叫赵俊抓紧调查,那个困扰着他的谜团,滚到四年后已经成了不可承受的雪球,重重压在他心上,四年了,再痛的伤疤也有愈合的时候,他不想再逃避。 第九十五章 可是你跟我在一起呀 连续几天都准点出现在潇潇公司楼下,他甚至会笑着帮她开车门系安全带,直教公司一众女同事红了眼晴。 “你明天还是别来了。”别了好几天,她终于把话说出口,自从进了公司,她始终是个小角色,默默无闻呆在角落里,然而林朔回来之后,什么都不同了。 他都没有看她:“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只是太招摇,人多是非就多,谁一冒头就是拉仇恨的存在。那些年恨不得成天和男朋友黏在一起,有多甜蜜就多甜蜜,只希望能有一个平台把自己的幸福向全世界直播出去,可是后来越活越小心,越活越拘谨。通常情况下,不把另一半带出门的原因有二,一个是对方一无是处,就像自己穿了破衣烂衫,害怕别人笑话,于是便要藏拙;另一个是对方无可挑剔,就像怀里揣了金银钱财,害怕别人惦记,于是便要藏宝。 可是,世上的事情不可能总是千篇一律,那些不通常的情况也很多,比如两人地下情,比如吃回头草。尤其林朔现在身份贵重,她都不用深想就能知道有多少人是用嘲讽的眼光看着她扑棱翅膀朝大树上飞,又有多少人是准备好奚落的态度等着看她重重跌下来。 所以说,人生不要太出挑。她觉得没必要高调开场,如此收场时才不会有落差。 她没有回答,他问:“那些人有给你发工资吗?” “什么?”她不是很明白。 林朔干脆挑明了说:“那些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人,他们给你发工资吗?给你养老吗?还是给你阳光空气和水分了?” “都没有,可是有关系吗?” “对啊,就是因为没有关系,所以你何必在乎?”林朔不以为然,却句句击中要害,他不懂为什么这几年她时而能挑得他大动肝火,时而又怯弱到让他辨不出的地步。他忽然想起一首老歌,随口哼了几句:“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 潇潇没忍住笑,的确很想附和她,不过话一出口就变了味儿:“那是你,你可以不在乎,是因为有不在乎的资本,我?”她自嘲地摇摇头,“没那么洒脱。” “可是你跟我在一起呀。”他轻巧地说,末了偏过头望着她笑,她脸色一红,佯怒道:“看路。”见她羞涩的模样,他脸上的笑足以温暖四个冬天积攒的凉。 渐渐的,林朔出现在她住处的频率越来越高,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两人在一起连做饭都能说说笑笑,看无聊的综艺 节目也能聊出些新鲜事,通常各执己见,甚至还会为自己的论点找些零零碎碎的论据,也不在乎输赢,就是单纯觉得好玩。日子一天天过,他显出几分赖皮,有时候要她三催四请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这样的变化让她又高兴又心虚,在香格里拉的表白几乎用掉了她的感性和勇气,换来的却是他的冷酷决绝,然而后来她不抱希望了,他却又带着歉意回来,不得不说时机火候都很要命,未及太生,过者为灾。她很害怕这一切都是假象,是一场感官对感情的欺骗,她像只风筝,上不了天却时时刻刻有栽跟头的危险。 第九十六章 什么人不遥想当年 房东太太在晚饭后上了楼,潇潇不想让她看见两人太过亲密,刻意和林朔保持着距离,房东太太也没八卦,热情地向着林朔:“这段时间见你进进出出好多次,也不下来坐坐,我只好厚着脸皮上来了。” 潇潇不明所以,望了望林朔,林朔仿佛知道房东太太的意愿,故意不出声,等着房东太太说下去:“晚上要是没事下来喝杯茶吧,大姐们教你打牌,你看怎么样?” “噗……”潇潇笑了一声,又立马做出抱歉的表情,林朔表情淡淡,潇潇揣测他该怎么作答,他说:“我这种水平上牌桌太扫大家兴了,下次吧,等我打得好些再来。” “你都不打怎么会有进步?”房东太太态度很强烈。 潇潇和林朔对视一笑,看样子她们是占便宜占上瘾了,可林朔哪里是有时间有闲情陪主妇们嘻哈的人,他借口不舒服推掉了牌局,房东太太则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们,劝他们年轻人别着急。 潇潇尴尬得说不出话,林朔不解释不否认的态度无意间把房东太太的推测坐实了。等房东太太一走,潇潇才觉得脸上没那么火烧火燎,她横了林朔一眼,透着风情。 半晌之后房东太太又上来了,把白瓷盘子放到桌上:“楼下的缅桂花开了,我晓得你家是做鲜花生意的,应该本身也很喜欢,送点给你。” “您太客气了。” 花骨朵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直招人怜爱,潇潇拿了棉线把花朵绑起来,林朔问她做什么,她买了个关子,半天之后终于弄出来簇拥的形状,把棉线的另一头缠绕在胸前纽扣上,比寻常的项链胸针更精巧。 “小时候妈妈就把缅桂花戴在身上,可比香水有趣多了。”她不禁想起小时候,轻盈、甜美,所以她很愿意去回想,有时候能想好几个小时。 当年当年,换句话说就是正当年,或许等许多年以后她也会想起现在这个‘当年’。 林朔看出她的心思,他们本就很了解彼此。他开玩笑似的问她:“你猜什么人不会遥想当年?” 她想了想,摇头说猜不到,他接盅:“真正成功且内心满足的人。” “真有那样的人?”她感到不可思议。 他很喜欢她当真的样子,欢快地说:“没有,所以大家都在想当年。” 是啊,她想,这样看的话,真的是人人平等了。 夜深了,楼下房东太太的牌局正酣,潇潇明示暗示林朔该 走了,然而林朔仍旧坐在沙发上,赏玩着她精心栽培且硕果仅存的仙人球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她开始慌了。 “太晚了,打不到车。”他忽然说。她的心动了几下,问:“你的车呢?” “司机开走了。”他抬头露出明媚的笑,耍赖皮都能耍的如此理所应当,她瞬间就乱了方寸,根本没有办法,只能缴械投降。 这一晚,他躺在她的床上,她靠在他的怀里,很久没有在夜里睡不着却也不觉得难熬了。 第九十七章 我不害怕两个人 “林朔……” “嘘!”他轻声道:“别说话,闭上眼睛,静静享受就好。” 她很奇怪为什么他看不见也知道她睁着眼睛,又觉得自己很傻,他的想法总是会让她惊奇,要是刻意去猜,只会伤更多脑筋。 “我在想你每天晚上躺在这里是怎样的心情。”他用下巴柔柔蹭着她的头顶,摩挲出沙沙的响声,让她从头到脚避不开一阵酥软。 淡淡的缅桂花香熏着绮丽的梦境,数不清的黑夜里,寂寞犹如跗骨之蛆啃食她的七筋八脉,强迫她对悲伤曲意逢迎。她可以逃避他的人,却丢不掉零落的心情,她爱他,爱到为他剖心泣血也仍觉不够,然而她无法拥有他,他匆匆来过急急离去,却已带走了她的心。 “我不害怕两个人,唯独害怕没有你。”她的睫毛轻轻颤抖,一颗眼泪滑向他的颈间,滚烫炙热,他紧了紧双臂。五根手指之所以能分开,就是为了等待和爱的人十指相扣,我们打磨自己的形状来适合对方,只为了能更紧的靠在一起。若是我的手不在他的手里,那身边站着谁,都是多余。 小小的屋子里多了不少他的东西,本就拥挤的空间更是连一点富余都找不出。他会故意将自己的牙刷放在她的杯子里,然后等着看她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也会在自己满嘴泡沫的时候威逼利诱她跨坐在自己腿上笨拙地帮他剃须,还会在她专心致志侍弄花草的时候躺在摇椅上夸张地伸懒腰打哈欠,就为了能引起她的主意,哪怕只是回头瞪他一眼。 他们互相取悦对方,缠绵欢好,又矛盾的保持着客气疏离,知道外界的杂事闯进门来,她才惊觉日子平静到忘了年月。 “潇潇……”华湄的电话让潇潇有些意外,从华湄婚后她们的联系就不像从前那么紧密了,毕竟是有家室的人,当然侧重点会朝家庭偏移。听见华湄在电话里的隐约抽泣,潇潇的心悬了起来,平日活泼的华湄只有在遇上曾子宇的问题上才会显出悲悲戚戚的小女儿态。暗道一声不好,莫不是曾子宇又出事了? 她边接电话边用眼神询问林朔,林朔回以无辜的表情,同样是因为结婚,他也甚少和曾子宇联系,当中发生了什么,他又怎会知情? 电话里说不清楚,她决定亲自去看看华湄,林朔送她出门,她想了一番说辞把他挡在家里,不想让华湄知道这些,怕刺激到华湄。他勉强一笑,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以免酿成不可收拾的局面,站在阳台上默默望着她出了巷子。 没过多久,她便收到他的信息。 ——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在偷人! 字里行间宣泄着他浓浓的不满,她觉得可笑,大家心照不宣难道不好吗?再说她能瞒什么?到底现在是什么关系,之前谁都没有明确表过态,是女伴还是床伴,怎么界定? 她没有理会他,直接把电话放进了包里。 第九十八章 这些都是证据 约会地点是在华湄和曾子宇的新房,曾子宇为了迎娶华湄专门打造了金屋,不过她就只在婚礼当天去过一次,之后见面她总是有意约在外面,毕竟那是人家的新房,她觉得自己多少有点晦气。 开门的是保姆,进屋之后还帮她倒了热咖啡,她坐在沙发上随手翻翻华湄订阅的时尚杂志。房子是复式结构,华湄的脚步从楼梯上越走越近,她抬头,正对上华湄满是红血丝的双眼。 “你怎么了?”她被华湄的状态吓到了。 “张阿姨,您去干洗店帮我取一下衣服吧。” 支走保姆,华湄坐下来,还未张口眼泪就掉了不少,潇潇忙不迭抽了纸巾递过去。华湄一向是即讲究的,就是在家里也会画好精致的妆容,然而今天却未施粉黛,一张脸苍白得跟宣纸似的,不复往日光彩。 “是不是……”她想问是不是曾子宇惹到了华湄,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有些话她来说的确不合适,再怎么说这小两口也是林朔的朋友。当年林朔在的时候就见过几次,只是他们都好似很有默契,集体不说明自己的身份,她也是在林朔远赴重洋之后才得以知道两人的阶级。记得那时候他们就已经是交往很久的男女朋友了,感情好得让人对比出自身凄凉。 久久之后,华湄止住了眼泪,有气无力地说:“子宇在外面有人了。”一句话说的极平静,前后情绪反差巨大。 倒是潇潇显出了惊讶的神情,哪怕已经隐隐感到,可毕竟不及华湄亲口证实。 “你……怎么知道的?曾子宇是挺招女孩儿喜欢的,你胡思乱想也不奇怪,不过没证据的事情别瞎猜,万一不是,多伤感情。” “真不是我瞎猜。”华湄把一叠账单影印本递给潇潇:“这些都是证据。” 她细细研究,全是酒店食府会所的账单,她很奇怪:“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有个学姐在酒店上班,她看见我老公和别的女人进进出出就跟我说了,后来我找私家侦探去调查,还以为只是一时糊涂,如果只偷吃一两次,我会原谅他,可是你看看这么厚一叠账单,他们明显是在谈恋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华湄忽然变得很激动,潇潇很诧异:“你居然找人查他?” “我宁肯没有查。”眼泪又流淌在华湄比例完美的鹅蛋脸上,连潇潇看着都心疼,真搞不懂曾子宇怎么舍得如此对她。 犹豫几许,潇潇问:“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吗?”她想,只要知道对方的底细,或许这事还有解决的办法,华湄显然是舍不得离开曾子宇的,况且两人走到今天,必定有很深厚的感情,相信曾子宇也不愿意抛弃华湄,没准等他想明白了就会回家的。像曾子宇那么好的条件,很多姑娘都是冲着他的钱,只要能把她们送走,华湄应该是不在乎钱财的。 “今天找你来就是要说这个,因为对方你认识。”华湄说着,嘴角露出冷笑。 第九十九章 害怕,因为世界不够大 “我认识?”潇潇的心悬到嗓子眼,因为四年前的官司,和过去的老同学旧朋友都疏远了,入了职场也只求安稳度日,并未花时间在交际应酬上,于是圈子越来越小,心里暗暗把构成条件的人数了数,也不过屈指的数目,究竟会是谁呢? 华湄似乎要故意卖关子,转而问她:“你和我也算是认识好几年了,不说有多亲密,但你也会站在我这边的,是不是?”华湄似乎很想得到她的支持,这让潇潇心里七上八下,如果不是做好了摊牌的准备,不然华湄绝不可能寻找同盟。 “虽然我没有结婚,可我知道两个人决定在一起就必定要有白头偕老的打算,谁不会犯错误呢?都说结婚是错误,好的婚姻则是将错就错,你毕竟跟他不同,男人有过婚史,人家会觉得他以后更懂疼老婆,女人要是离了婚,免不得被人说三道四。”潇潇顿了顿,回答华湄的提问:“我自然是跟你要好的,当然知道你好,可不代表别人也懂。再者,你们家曾子宇对你也是宠爱有加,要是玩玩怎么可能一玩就是几年还跟你领证?外面的女人哪怕再好,到底你才是合法妻子。” “是吗?”华湄摇摇头,“曾经我以为是这样的,如果我爱一个人爱到执迷不悔,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会主动去帮他找借口,并且我第一个相信他。然而现在不一样了,我是女人,需要安全感,自欺欺人或许能求得一时太平,可心里那根刺扎得我好难受,我每天头疼心疼,疼到我直想呕吐。”华湄倾身猛地抓住潇潇的手,拉着她抚在自己胸口,语无伦次地说:“你摸摸,它是慌的。” 这一举动没来由吓到了潇潇,她惊慌地把手缩了回来,世上有多少个女人,就有多少种女人,她们各不相同,但都有可悲的时刻,华湄亦是如此,她的可悲在于陷入封闭却不自知。自从认识了曾子宇,华湄的世界就只有他一个人,她不工作不交际,忽略了自己的感受和生活,一切只因曾子宇而存在,潇潇劝过她很多次,给彼此一点空间才能更好的拥有,可是她不信邪。一如守财奴,守着财产才能心中满足,一旦钱财尽失,那么也就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她守着曾子宇,一年复一年,以为全心全意付出必定能收获毫无保留的爱情。但是,她不知道,曾子宇的世界海口天空,而她只是坐井观天,他在向前走,在搏杀在奋斗,寻求新鲜和刺激,她时时刻刻等着心爱的男人打开家门的时候她能上前接过他的公文包,温柔地说一声:“您辛苦了。”她每天每天都在琢磨怎样让他觉得开心,往往就让自己不开心,一成不变的结果就是两人越来越 远。 潇潇诚恳地说:“你害怕,是因为你的世界还不够大。” 一段婚姻的失败,双方都有责任,只看哪一方的过失更大。曾子宇若是真的出轨,自然处在人人咒骂的地位,可是谁又能说华湄的停滞不前没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