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掌舵》 第一章 【第一章】 永盛行,北方漕运龙头,在北方各大漕运码头都有自己的店铺和大仓库,甚至还有自己的造船厂,北方的各大商行皆以永盛行马首是瞻。 而南方的漕运因为利益庞大,处于一个三教九流争夺好处、官商勾结的重重黑幕之中,近来由于南方的地方势力以民兵团方式起义,欲推翻朝廷,与朝廷军队交战中,因此南方是一片混乱。 乱中取利,一向是永盛行大当家靳封辰做生意的原则。如果不在南方仍是一盘散沙时趁机进军,等到政局稳定,当地的漕商也重整旗鼓,要再攻城略地可是难上加难。 因此,靳封辰来到了楚州。 楚州自古便是漕运大都,不仅扼南北水运要道,为内陆运河进南方后第一站,离海港盐城也相当接近,以此为基地开始拓展南方的生意,自是大妙。 靳封辰摇着扇子,领着护卫左忠,一副翩翩公子之姿在楚州城大街上闲晃,看着热闹非凡的街景,颇为满意。 「看来,战乱反而让这身为漕运要塞的楚州城更加繁华。」他浅浅一笑,那潇洒的风姿让四周的年轻女孩都羞红脸的多偷看他一眼。 左忠见自家主子又开始装模作样,不由在心里替楚州的少女们暗叹。靳封辰外貌原就俊美,再加上他才二十来岁,总是一副温文儒雅、彬彬有礼的样子,在北方不乏有人认为他是个谦谦君子,喜欢和他做生意,同时更是风靡了万千少女。 然而,能这么年轻就成为一方霸主,还是在漕运圈子水这么深的地方,能没有一点手段?左忠就不知看过多少被主子这抹笑容阴死的人,一败涂地了还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 不过即使对自家主子的个性有些无言,左忠心里对他的钦佩与忠诚仍是无人可比,对于靳封辰的话,左忠习惯性的面无表情,却是有礼的应答。 「南方虽然有战事,可楚州为漕运要道,朝廷自是加强守备军力,使城内不受战火波及,另外,咱们在南方的探子得到的消息指出,南方漕运生意虽然有许多势力分割,不过主要以萧家为主。传闻萧家借着与知府勾结,欺压其他商家,甚至几年前还送了一个姑娘进宫,现在已经是皇帝身边的萧贵妃,得宠非常,才能在南方作威作福。」 靳封辰自信地一扬眉。「萧家?靠山只是区区一个贵妃,我还不看在眼里。」 听出主子骨子里的自傲,左忠连忙附和,「是了。萧家家主名为萧群,今年才二十七岁,与当家的您年纪相若,常有好事者将您与萧群放在一块儿比较,不过咱们永盛行势力囊括以京城为中心的整个北方漕运,主子您当然是完胜。」 靳封辰摇了摇扇子,笑而不语。这是他的自信,如果连一个区区南方的势力他都要忌惮非常的话,那他的永盛行根本不用玩了。他可以知道萧群,了解萧群,但绝不会怕了他。 主仆二人此时走到了一家名为诚记的粮行前,听到里头传来了嘈杂吵闹之声,不由齐齐看去,只见诚记粮行门口站着一名衣着朴素的女孩,年约十七、八岁,扎着利落的丫髻,脸蛋精致可爱,很是讨喜,尤其那灵动的双目,更显得她聪明水灵,不过那女孩口中吐出的话,却令靳封辰微微皱了皱眉。 「……刘老板,你听我说,你也常看我在街上走来走去吧?我也不是第一天在楚州混了,怎么会骗你呢?」女孩笑吟吟的,说出来的话却是相当的有江湖味。 「你要我进一整船的黍稷,但现在南方又不缺粮,更不缺黍稷,一船可不是个小数字,要我如何信你?」刘老板都被她缠得有些恼怒了。 「唉,那只是现在呀!近日我观天象,推估接下来几天北方必会有大雨,说不定个把月都不会停,届时即将成熟的黍稷肯定会倒伏减产,那就是咱们大发利市的时候了!你诚记粮行,一定能在这次独领风骚!」那女孩信心十足的道。 因为黍稷是北方作物,南方种植甚少,尤其是楚州城,全是靠船由北方运进来。黍稷不仅可用来酿酒、制作糕点,更是禽畜便宜又稳定的饲料来源,故而南方的需求量可不比北方小。 「大发利市?独领风骚?你疯了不成?还断言北方下大雨,老子我还预估南方下大雪呢!走走走,别挡在这里妨碍我做生意……」刘老板摇了摇头,转头便把女孩轰了出去。 那女孩鼓着腮帮子,瞪着诚记的招牌许久,才长长地吐了口气。 「这年头要赚钱真难啊……」她带着失望的表情转身欲走,突然看到不远处极为醒目的靳封辰,而他正风度翩翩地扬着微笑,朝她点了点头。 女孩表情微变,机警地看了他半晌,下一瞬朝他做了个鬼脸,接着便快步跑离了现场。 靳封辰对她的反应有些愕然,难得竟有花样年华的少女不受他俊朗外貌及翩翩风度影响,还亏他方才特地朝她施展了点魅力呢! 「主子,那丫头只是个江湖术士,在街头骗钱维生,不值一顾。」左忠自然也将方才那一幕看了个清楚,连忙诋毁女孩,替主子挽回一点信心。 江湖术士吗……靳封辰沉吟了一下,突然开口问:「左忠,我今日的束发没有绑歪吧?衣服鞋子与我手中折扇可合适?」 「主子的外貌一如往常的完美。」左忠不必思考就能靠本能答出来。 「那么我的微笑应该也同样英俊潇洒,没有走样吧?」 「主子貌比潘安,随便笑都帅气逼人,绝不可能有走样之虞。」 「那就对了。」靳封辰啪的一声将折扇一收,望向那女孩离开方向的目光,多了几点精芒。「身为江湖术士,最需要的就是识人的眼光,那丫头显然没有,所以才一路吃瘪。下回有机会再遇到她,我得好好教教她,看美男子的方式不是那样的……」 左忠听得背脊一阵恶寒,不由得在心里同情起了那女孩。 在楚州待了十数日,靳封辰也对南方的情况更加了解了。基本上南方的漕运百家争鸣,萧家势大,却也不能总揽一切,因此萧家年轻的当家萧群想了一个法子,建立了新生商会,将大部分南方的漕运商行以及几个大商家全绑在了一起,接着自己再担任这新生商会的幕后领袖,不必费太大的劲就收拢了南方漕运的势力。 这方法不能说不聪明,可见萧群确实是个人物。不过靳封辰也看出新生商会里的矛盾,萧群只是靠着与官府关系好,萧家又有一个贵妃在宫里当靠山,暂时镇着其他商行的主事者。万一哪天知府换了人、贵妃失了宠,或者主事者们联合起来抵制,萧群被扳倒也只是转眼间的事。 所以萧群也积极地扩张着自己的势力,这倒是与他的目的相同。 靳封辰来到南方并未保密,萧群自然也会知道他的存在,两人距离正面交锋那日,也不远了。 由于企图在南方长期发展,靳封辰买下了距离河岸码头不远的一间房舍。当初他会选择这里落脚,便是看上这院落里的一丛小竹林。无竹令人俗,他可是自诩才子的人,就算是暂居的地方,也要有些品味才是。 此刻,靳封辰便坐在这一丛竹林前,思忖着接下来的行动,右手仍执着扇,食指却无意识地在扇骨上有节奏地敲着。这是他思考时一贯的动作,而当他做出这动作时,身旁的奴仆也都聪明地不会来吵他。 但今天有些不一样,左忠明知现在不是个适合的时机,却仍是进了院落,还带了另一个人,打断了靳封辰的思考。 他知道如果不是有紧急之事,左忠不会这么失礼的,于是淡淡地问:「北方永盛行有急信?」 「主子英明。」为了机密,永盛行带的都是口信,左忠带来的人为北方永盛行的快马信使,见靳封辰示意,一开口便滔滔不绝,「近几日北方大雨不停,有好些地方都淹水了,而且看那势头雨暂时还不会停。河水暴涨,风雨又大,导致我们的船出不了航,已耽搁几天了,一些货主都急得很,逼着咱们开船。」 「不准开,咱们弟兄的命重要。」靳封辰当机立断地下了指令。「否则就换个方式,船租给他们,但人手他们自己出,船有损坏照价赔偿,其中利害他们自己权衡。将我的话带回去,这些事管事们会处理好的。」 「是。」 第二章 那信使得令正要出门离开,靳封辰却突然又开口叫住他。 「慢着。」方才信使传递的话,令靳封辰脑中灵光一闪,那星辰般的灿亮黑眸也微眯了起来。 「你说北方大雨数日?那黍稷的收成情况如何?」 由于永盛行的货主多是粮商,同时自家也做些粮食生意,因此信使立刻就能回答这个问题,「启禀主子,黍稷已有一些倒伏的灾情,收成情况并不好,价格已经涨了一成。如果这雨继续下,估计会涨得更多,北方的管事已经先收购了一些。」 他的话一说完,不仅是靳封辰的表情微变,连左忠都忍不住瞪大了眼。 因为他们同时想起了一个人,那个被他们视为江湖术士,还不懂欣赏美男子的女孩…… 北方大雨,影响的自然不只有黍稷,南方的粮商们得了消息,也急匆匆地开始想从北方多进一些作物,自然,码头旁也忙碌了起来。年轻人如果没参加民兵团叛乱也没从军,都涌到了码头边,想找一些临时的船工、挑夫等工作,连老弱妇孺也来凑一脚,看有没有机会做点小生意,补贴家用。 因为战乱,南方与北方内陆之间的水运航线有一些已然被民兵团把持,民兵团会抢劫货物或是强征路费,而楚州城身为南方漕运大县虽然大发灾难财,却也只是少部分的人,一般人虽还不至于被卷入战事、有性命之忧,但朝廷不断内耗所产生的贫穷及匮乏,这时候就实实在在的体现了出来。 沐双双从小在楚州长大,身为地头蛇,而且是一直想办法攒钱的地头蛇,自然哪里热闹她就往哪里去。这人来人往的河岸码头,原本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但她长得娇俏,又一直傻愣愣地望着天,还从未时一直看到了申时,这便令四周经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这天色不妙啊。」此时天近黄昏,她仍着迷似地望着天边,「霞似烈火,云似鱼鳞,雁鸟低飞,风平浪静,明晚朔月,时至大潮……不行!」 她突然像是醒了过来,开始注意四周的情况。许多漕商都在岸边拉人,准备明天启航至北方。 像萧家这种大商贾,因为与官府交好,船上都会有官兵,对一般的民兵匪徒自然不太害怕,再加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利益关系,突破民兵的航线封锁不是问题,所以号召力十足。 许多工人都排在萧家的船队附近,想要应征上船。虽说萧家待船工苛刻,但现在时局不稳,能赚一文是一文,所以人群依旧摩肩擦踵。 可其他船商就惨了,在萧家的威胁下,又不敢明目张胆去抢人,只能干等着哪个被萧家淘汰的船工,能走到自己这边来。 沐双双摇了摇头,看着萧家船队长长的队伍,突然狡黠地一笑,走到徐氏船行那里交谈了几句后,又来到萧家队伍的末端。 这最后几个排队等待的,都是些三大五粗的汉子,正等得无聊,见沐双双这等娇俏的人儿靠近,都忍不住心头痒了起来。 「几位大哥,你们听我说。」沐双双边偷偷注意着远处萧家的管事和伙计们,边对着他们说道:「瞧今儿个的天色,明日必起大风,萧家又是空船出去,风势会将船掀翻的!我建议你们去徐氏船行那里应征,不仅竞争少,而且三天后才起航,恰好避过了大风……」 由于队伍排得长,她在最末端做这种类似挖人墙角之事,船队竟然也没有人来阻止。 可是几个心急想赚钱的汉子,听到她说的话就不高兴了。「小娘儿们,你可别触老子霉头!起什么大风?」 「就是!难得有机会挣点钱,你就别在这里胡说八道,徐氏船行的船还不知道过不过得了民兵团那关呢!再说小心老子揍你,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 「瞧你俏生生的,要不来做我刀疤老王的小娘子,让我老王教教你怎么做人啊,哈哈哈……」 一群人又是调笑又是斥骂,甚至有人伸手拉住沐双双的手腕,想吃吃嫩豆腐。 就在沐双双又急又气,空着的那手由怀里抓了一把东西正想撒出去的时候,那紧抓住她的脏手突然莫名其妙地松开了,而她一个站立不稳,往后一跌,却是撞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她还来不及看是谁救了她——或者是谁那么倒霉刚好做了她的垫背,身后的人却是突兀地开口了。 「诸位兄台,这姑娘是我的第十七小妾,方才说话多有得罪,我便将她带走,不妨碍各位了。」 沐双双一听这话,圆眼都瞪大了,忍不住回身一看,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俊美无俦的脸,而这张脸上温和的笑容,又是那么眼熟…… 是了!这不是不久前,在粮行前偷听她与刘老板说话的那个公子哥儿吗?怎么又遇到了? 靳封辰见她这次终于看他看傻了眼,心中也不由对自己的出众外表自得起来。果然,上次她大概没看清楚才会对他做鬼脸,这次两人如此接近,她除了能近距离欣赏美男子,还获得了一个免费的拥抱,就算感动得昏过去也是正常。 沐双双与他四目相交一阵,在他以为她被彻底迷倒时,她却猛地开口道:「什么十七小妾?我才不是你的十七小妾!」 「嗯?」靳封辰看着她的目光极有威胁性的利芒一闪,搂着她纤腰的力道又更紧了一些,另一手却轻轻地执起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往旁边一歪。 沐双双的眼神不由得由他身上移开,赫然看到站在一旁的几名气势汹汹、表情不善的大汉,她立刻想起了自己眼下尴尬的情况,挣开他手的想法硬是压抑下来,拚命地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道:「我不是十七小妾,我是十六小妾啊,少爷你又忘了,呵呵呵……」 看来她还挺识时务的,靳封辰的冷笑多了几丝暖意,看在那群大汉的眼中,就是个软弱好欺的富家子弟形象。 这纨裤子弟的女人今天不长眼撞上了他们,怎么样都要狠狠敲他一笔。 「管她是十六还十七小妾,她今天就是得罪了我们几个,想触我们霉头,不管你是什么来头,总该赔点什么吧?」其中一名大汉恶狠狠地说。 「左忠。」靳封辰仍是那副温文儒雅的样子,「这赔偿的事,你去和这群……这群壮士们解决吧,我相信他们都会很满意的。」 于是,左忠接手处理这件事,至于那群人怎么被「解决」的,沐双双并不知道,因为靳封辰继续搂着他僵硬到不行的十六小妾的腰,慢吞吞地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 「我很好奇,你与徐氏船行达成了什么协议,十六娘子?」终于只剩两个人了,靳封辰若有所思地问她。 「我不是你的十六娘子!我叫沐双双!」都离得这么远了,还吃她豆腐!沐双双拍开了他的手,离开了他的怀抱。老实说,她活了十七年还是第一次与男人这么接近,心头小鹿不乱撞是很难的,只不过此时不是害羞的时刻,因为眼前这男人显然不是施恩不图报那型,救她不知意欲为何。 沐双双的美目一转,假意没听到他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感谢公子救命之恩,双双这就告辞了。」 「你救命之恩是这么谢的?似乎缺乏诚意。」靳封辰仍是维持着风度,对她急着逃跑的行为微笑以对。 「公子该不会要我以身相许吧?」沐双双有些提防地看着他。 「难道本公子不值?」靳封辰不知从哪里又生出了一把折扇,自信地一展扇面,潇洒地摇了两下。「你方才看我都看到呆了,别说你没有被本公子迷倒。」 「呃……公子的外表自然俊美无双,如果不笑得那么假,应该会更好一些……」沐双双干笑着,虽然他笑起来真的很迷人,但她总觉得有种被狐狸盯上的感觉。 靳封辰犹如被当头打了一记,笑容顿时僵住。「很好,你很好,你这下真的勾起我的兴趣了,原想与你好好商量,不过现在我似乎得改变策略了。」 他可是温文儒雅贵公子,人见人爱俊郎君,她居然觉得他笑得很假? 「我不问徐氏船行许给你多少利益,我只想问,你那『望天』之术从何学来?」 如果说,她刚才只是觉得被狐狸盯上,那么现在一转变成被老虎一爪拍住的感觉了。 第三章 「望天之术?」沐双双一脸迷惑地望着靳封辰,「什么是望天之术?」 「你不懂?」靳封辰饶有兴味地望着她,想在她俏丽的小脸蛋上看出装傻的痕迹。「否则你如何知道明日必起大风?」 沐双双翻了个白眼。「这位公子爷,我不过是个在街头混饭吃的,行骗可是我的专长,明天起大风是瞎诌的,你要我说明天暴风雨,还是要来场六月雪,我也可以随公子你的意呀!」 「喔?」靳封辰微笑望着她,「那么,北方大雨不断,导致黍稷歉收一事,你又是如何推测出来的?」 显然靳封辰不问个清楚是不会放过她了,她想了一想,耸耸肩装出一副贪财相说:「其实,北方大雨的事……我也是猜的呀,难道被我说中了?哎呀!我当真该去赌场押几注才是,真是神准了。」 「嗯?猜中的……」靳封辰压根不信,就这么好整以暇地与她无辜的大眼对望着,像是在比谁先眼睛酸似的。 然而入夜了,码头上的工人渐渐散去,再继续待在这儿吹海风也无济于事。于是在左忠回来后,靳封辰便「领着」沐双双走回城中,在天气湿热的南方,初夏的夜晚凉风徐徐,边散步边闲聊无疑是种享受。 靳封辰与沐双双郎才女貌,花前月下似乎也该有几分暧昧气息,左忠识趣地离得老远,可惜沐双双对靳封辰提防得可紧了,并没有那种闲情逸致。 「这位公子啊,月上枝头,我一个姑娘家这么晚还不回去真是不太好,你要带我走到什么时候呢?」瞧这路线已经偏离她要去的地方好远,他虽然救了她,但对她的企图看起来可也明显,她才不会乖乖就范。 「走到你说实话为止。」靳封辰打定主意不这么容易让她蒙混过去。 遇到这种斯文无赖,沐双双也真是没辙了,「好吧!我承认我对这天候的观察是有那么一点点心得,骗人嘛,总是要有点本事,三分实话七分谎话才能说服人。」 她无奈地仰头看天,又举起手在空中摸了摸,感受了下这夜晚的湿气,才叹口气接着幽幽说道:「比如说,今日傍晚云高且斑驳,明日就会天晴刮大风;而明日天晴的话,今晚必是月明星稀,天候上还会有一个特点……」 此时,三人不知怎么走的,竟从大街上弯进了小巷。这里属于楚州城比较贫穷的区域,道路阡陌纵横、复杂交错,而靳封辰专注地听着她的话,同时抬头看看天色,果然看到明亮皎洁的月与几颗稀疏的星星,却是没注意走到了哪里。 随着沐双双的话,这天气也开始微微的变化起来。 「你们发现了这个特点吗?没错,眼前视线越来越不明朗了吧?明日天晴今夜必起大雾,而且是大浓雾,你们会慢慢地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说着说着,雾当真浓了起来,几乎到了伸手只见手指,手指之外的地方都看不太清楚的地步。 而沐双双也借着这时机,离他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突然转身就要逃跑。 然而她才跑没两步,一只如铁箝般的手突然抓住了她,那是靳封辰身边的护卫左忠。 「你以为你跑得掉吗?你还没回答完我们当家的问题。」左忠虽离得远,却早就盯着她了。 岂料沐双双的反应更快,她由怀里抓出一包石灰粉,蓦地撒向左忠。 左忠见到她向自己撒来不明粉末,不由得松开了手,沐双双也借机拔腿而去。 楚州城的贫户区,她可是熟门熟路,立刻就拐了好几个弯,而且边跑还边大喊着,「失火啦! 快出来救火!失火啦——」 她这么一嚷,立刻发挥了极大的功效,家家户户都由房子里冲了出来,将本就不大的巷子填得满满当当,众人都是一脸惶恐地东张西望,想看看到底是哪里失火了。 而左忠一时不察被她暗算,待他躲过了那些粉末,想再追过去时,巷子里一堆人堵得他不能前进,竟就这么被她逃得无影无踪。 左忠只能一脸懊恼地走回靳封辰身边,自责道:「主子,属下无能,不知道她身上竟藏着石灰粉……」 「不是你的问题。」靳封辰倒是一点都不恼,大雾中还自得地摇着扇子。「我本来就不打算扣着她,她走了也好,这样我们才能知道她住在哪里。」 「原来主子你早有安排?」左忠恍然大悟,主子做事一向缜密非常,那沐双双能逃得掉原本就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她虽说自己是个骗子,但她的望天之术,绝不只她自己说的那么简单。」靳封辰学着她,也探手摸了摸潮湿的空气。「连起雾的时机都能抓得那么好,我对她是越来越好奇了。如果我们能得到她,对永盛行而言,无异是如虎添翼。」 左忠回想了下方才沐双双的表现,果然如主子所言,即使将奇术藏着掖着,却仍是不经意地泄露了出来,足见她的本事不只于此。 大雾中,因为怕迷失方向,靳封辰索性不走了留在原地。而找寻着失火之处却无功而返的百姓们,也骂骂咧咧地纷纷回了家,不一会儿雾散去,依旧是月明星稀,但靳封辰与左忠的跟前却跪了一个人。 「查到了?」靳封辰淡淡地问。他要的人,从来没有能从他手上逃掉的。而整过他的人,最后都会被他十倍整回来! 那人恭敬地回答:「启禀主子,那沐双双由后门进了城西的沐府。沐府是楚州城数一数二的大商贾,祖上曾做过官,现在做的是布料买卖。而沐双双进的不是佣人房,而是沐府员外沐通家室所居的厢房,她应该是沐通的女儿之一。」 「做布料买卖的沐府吗……」靳封辰微微笑了起来,那笑容是如此的儒雅,如此温和。 但不知为什么,一旁的左忠与那探子,却在初夏的夜里冷不防的一起打了个寒颤。 【第二章】 沐双双从小是由外公穆东非抚养长大的。 沐双双的母亲是被沐通凌辱后,因怀孕不得已成了他的第十三房小妾,也因为出身低微,一入府便失了宠,在生下沐双双不久后便过世。 沐通一共有八个儿子十五个女儿,出生越早的越骄傲跋扈,生母个个都在争宠争权,沐通本人更是性子凉薄,沐双双的母亲知道女儿待在沐府,必然只有被欺凌的命运,于是她在弥留前悄悄将女儿送出府,交由父亲穆东非抚养。因为沐通也不是很在意这个女儿,默许了她的做法,就这样,沐双双便由穆东非抚养长大。 这穆东非也是个奇人,身怀望天奇术,却甘于平淡隐居于市。而沐双双一身望天的本事,就是由穆东非亲自传授。 沐双双十三岁那年穆东非因故去世,只留下沐双双一人无依无靠,沐通是个极好面子的人,怕她孤身一人过活自己会受人议论,便强硬地将她接回沐府。 回府的第一年,沐双双发现自己的爹根本对她不闻不问,甚至可说是忘了她,心尚怀孺慕的沐双双便施展了外公教她的望天之术,预测天灾,希望能得到父亲的一点注意,想不到当预测成真时,她不仅没被重视,从此之后还被视为扫把星,人人都离她远远的,沐通更是对她这乌鸦嘴痛恨至极,恨不得将她赶出去。 所以,这养成了沐双双做事谨小慎微又见风转舵的个性。沐府的人不理她、欺凌她、鄙视她,她就自力更生,就这样也让她活到了现在。 按照她平时的行程,早上太阳出来后,便是她出门混吃混喝的时候,但前天遇到的靳封辰实在令她忌惮非常,逼得她这几天躲在府里不敢出门,免得又撞个正着。 她可是狠狠阴了他一把呢! 沐双双像抹幽灵般地在沐府里游荡,因为她的没地位,府里的奴仆见到她连礼都懒得行,然而在晃过前院时,远远地她看到沐通迎接两个男人进了府门,她急忙停步,侧身躲到矮树丛后。 可恶!可恶!那男人竟找上门来了? 眼睁睁的看着靳封辰与左忠进了花厅,因为生怕他们来意不善,沐双双又急又惧,最后牙一咬,悄悄地潜到花厅后侧的窗边,偷偷听着他究竟想做什么。 「靳当家这次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第四章 花厅里,沐通献上了好茶。这北方永盛行的年轻当家靳封辰他可是久闻大名,如今亲自找上门来,他在受宠若惊之余,也不由浮想联翩,只要傍上了永盛行这棵大树,是否自家发达的时候就要到了…… 靳封辰瞧出沐通眼底的贪婪,但长久以来的虚伪造作……呃,应该是与生俱来的沉稳气度,令他仍是维持一脸温和的微笑。「呵呵,这次算是私事吧!前几日靳某与令嫒在河岸码头邂逅,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今日特来相见……」 「喔?」听到对方为此等事而来,沐通更是双眼一亮。「靳当家遇到的是美美、思思,念念还是咏咏、婷婷、兰兰……」 「等等!」像绕进了什么迷宫,靳封辰突然觉得头有点痛。「沐员外有几个女儿?」 「呵呵呵,我共有十五个女儿,名字都快记不清了。」 等他背完十五个名字,靳封辰大概头脑都打结了。不再啰唆,他索性单刀直入。「那么,有没有一位叫双双的?」 「双双?」沐员外皱眉想了想,表情突然变得很难看,「是有这个女儿,不过她是我子女中最不成材的,不知靳当家找她做什么?」 「她前日预言会起大风,果然昨晚萧家的船被吹翻了不是,所以靳某相当好奇,想找她聊聊……」靳封辰的目光,不经意地往窗外看了一眼。 差点被他目光扫到的沐双双,立刻整个人一蹲缩在窗下,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她明明觉得自己躲得稳稳当当,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有一种被他抓到的感觉。 「可恶!这个扫把星又惹事了!」一听到沐双双竟连萧家的船都敢诅咒,沐通当下就火了起来。 不过,站在靳封辰的立场,他可觉得沐通怒得很没道理。「扫把星?不知沐员外何出此言?」 提到这往事,沐通只能长长叹了口气。「唉,靳当家有所不知,几年前楚州城有一次大洪水,在此之前,我那不成材的女儿就直叨念着会有水患,之后果然洪水泛滥,我刚进货的布料都浸坏了,赔了好几百两,你说这不是扫把星是什么?这等灾星,还是离她越远越好。」 「是吗?」靳封辰笑了笑,「靳某倒觉得这是个独特的技能,和变戏法一样,挺有趣的。」 变戏法?窗外的沐双双听得杏眼圆睁,差点冲进去和他理论。她外公的望天之术可是流传千古的奇术,居然被他说成市井中的三流技艺。 这么一激动,沐双双的脚不小心踢到了花盆,发出了一点声音。她倒抽一口气,缩着脖子心想死定了,要是被发现,沐通又不知要如何罚她。 而屋子里的人,果然也被外头的动静惊扰了。沐通正要命人前去查看,靳封辰却是若有深意地看着窗口,目光带笑地阻止了他。 「只是只野猫罢了。」 沐双双闻言松了口气,还很配合地喵喵叫了两声,此时她陷入尴尬的境地,真不知道该感谢他还是该埋怨他。 听到猫叫声,沐通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点了点头,但靳封辰是表情古怪,很努力地才忍住,没让他儒雅公子的形象因大笑而破坏掉。 「靳当家要找双双,但这丫头老是偷跑出府,现在应该是不在的。」沐通很不想让他见到沐双双,「不如我介绍我的十女美美让你认识,美美才刚及笄,可是公认的大美人,哪像双双那丫头貌不出众……」 「好说,我觉得双双姑娘挺可爱的……」 靳封辰的话令沐双双微微得意了一下,酥胸忍不住挺了挺。 「……不过靳某见过的美人无数,找双双姑娘倒也不是为了她的容貌。」 这一句让沐双双又差点跌倒,玉足自然的往花盆一踢,疼得龇牙咧嘴,但为了不穿帮,还得含泪又喵了两声。 「呵呵,贵府的猫还挺顽皮的。」靳封辰笑得微妙,已然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也探得了他要探的人,为了避免见不到沐双双还换了个沐美美,此地不宜久留。「既然双双姑娘不在,在下就告辞了,希望未来我们永盛行有机会与沐员外合作。」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两个男人的寒暄到了终场,一直偷窥着的沐双双见不需自己出场,也忍不住松了口气。不过这不代表这件事结束了,靳封辰显然看穿了她身具望天奇术,这是外公死前再三交代不准泄露的,她平时也不过说几句来骗吃骗喝,这个男人居然找上门,而且看来不轻易死心。 沐双双飞奔回自个儿的房间,匆匆忙忙地收拾了个小包袱,考虑这几日离开沐府避避风头。 反正服侍她的婢女平常就爱来不来的,她消失个几天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闪过了几个奴仆家丁后,沐双双熟门熟路地来到了沐府后门,悄悄地打开门溜了出去,连跑了三个街口后,她才停下来喘口气。 「呼……呼……幸好,逃出来了……」 「是吗?」一个带笑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明明语气极为温和,却几乎令她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我的十六娘子,好久不见了!」 既然她都准备逃跑了,靳封辰索性就把人带走,反正沐府的人看起来也不是很在意她这个小姐。 在来找沐双双之前,靳封辰就查得关于她的所有消息,也揣度了她的个性及处事作风。这次能成功堵到她,也在他的算计之中,所以他不急着说服她,只是慢慢地领着她,来到了河岸码头。 昨日虽有许多船只出航,可几乎都栽在大风里了,今日码头应该零零落落才是,想不到港边不只停了十数艘大船,几百名船工还忙碌地扛着货物下船,众人忙得热火朝天,一番繁荣热闹的景象。 当沐双双看到这一切,眼睛几乎都直了。她从小就在码头边长大,怎么会不知道这有多反常。 「这……今天怎么可能有船卸货?昨日刮的风可不只掀翻了萧家的船!如今南北两方都急着进出货,据说沉入河底的就超过一只手之数,今天应该没有船能进港才是……」 靳封辰拿着他的扇子搧了两下,认为自己足够气度不凡了,才悠然自得地开口道:「他们的船翻了,不代表我永盛行的船也会翻,早在北方骤雨急报时,我就要永盛行收购黍稷往南运,如今价格已然涨了三成,这十几艘船都是我的,应该赚个几千两不成问题。」 他朝她露出一个迷人且得意的笑,「而我们永盛行的船都是特制的,不仅内覆钢板坚固非常,船形更能适应各种天候,所以整个北方,我们最少发生意外,今日永盛行能进港,证明了我们船队的实力,所以不虞南方的商家不和永盛行合作。」 大赚灾难财,他这是奸商、奸商啊!虽然她也很想赚这个钱,无奈没人理她,她就算知道天象也只能徒呼奈何。看人家一次就来个几大船捞钱,她却是把自己卖了还构不上他一根头发,哪里比得上。 「所以你根本不怕货卖不出去……」她嫉妒得眼睛都红了,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没有这点自信,如何在漕运界占有一席之地。」靳封辰自然看得出来她现在的情绪,索性再加了把火,「现在,空着去北方的船都沉了,北方其他商家若不是用永盛行的船,货物也无法在这阵子抵达,黍稷接下来肯定涨翻了,不过这只是为我永盛行打入南方,铺陈一个简单的开始。」 阖起扇子,随手用扇柄指了指一袋刚运来的黍稷,靳封辰一副对这蝇头小利不在乎的样子说道:「北方大雨,黍稷减产,如今我运来这么多,你要不要拿一些到诚记粮行换你也嚣张一把,和那刘老板抬抬价如何?」 这是示威,是炫耀啊!沐双双只觉自己紧咬着的牙都要碎了,不久前才将她轰出门的诚记粮行刘老板,现在居然要抱靳封辰的大腿了? 沐双双杏眼瞪着他,「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能这么容易找到切入点,还是托了你的福。」看将她刺激到顶点了,靳封辰立刻单刀直入地道。「你的望天之术确实神奇,所以我想请你与永盛行合作。」 「我……」先前他让她那么羡慕嫉妒恨,现在突然急转直下来这一手,确实让她动摇了。「你怎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第五章 「有两个原因,其一,因为你不想留在沐家。」靳封辰将她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他事前做的揣度,如今彻底派上用场。「沐家待你并不好,你也一直融入不了沐家,由你天天往外跑,而沐家的人不闻不问,甚至我在沐府提到你,那沐通还要想一想才记起你这女儿。由此看来,你与沐家并无感情。」 沐双双像是见了鬼似地看着他,「算你说对了,还有呢?」 她惊愕的表情令靳封辰相当满意,她这次总算为他算无遗策的风采倾倒了吧? 「其二,你需要钱。」于是,他表演得更起劲了,为了让她被他吸引得不可自拔,摇扇子的样子帅得连他都不禁赞叹起自己。「我巧遇你两次,一次是在诚记粮行前,一次是在河岸码头,两次你都正在行骗……呃,正在做生意。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急着赚钱,不过我肯定你需要钱,留在沐府,你是赚不到什么大钱的,反之,与我合作,保证你赚得盆满钵满。」 要事说完,那温文优雅的笑又重新挂在他脸上,以便展现出自己的帅气英挺,最后还不忘来这么一句,「毕竟,你已经看到了我的实力。」 应该就只差潇洒不羁的仰头甩发了,不过他自认还不需要做到那样,她应该已经被他迷倒了。 「呼!算你厉害,我服了。」沐双双听得屏息,好半晌才长吐了一口气。原来这男人不是只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是真的有头脑的。 「那么,合作愉快?」他深谋远虑,外加唱作俱佳了这么久,他深信她应该真的被打动了。 沐双双盯着他许久,终于才松了口。「合作愉快。」 然而,她在他展颜一笑,那扇子又要得意的打开之前,突然提出了要求,「可是关于这个合作我有两个条件。」 「说。」只要她答应合作,什么条件都难不倒他。 「第一个条件,你要将我弄出沐府。」 「这个合理。」 「第二个条件……你能不能不要用那种令人发毛的方式假笑?」 「……」 河岸码头目前的盛况完全是永盛行的几艘船带起来的,嘈杂却有秩序。然而在这热闹的景象之中,却有一番更不平凡的热闹,在码头的一角响起。 那个角落有着一栋与这码头不搭的高大房舍,因为码头上不会有私人房舍,大部分的地要空下来留给马车或是拖车卸货,这栋房舍便显得十分突兀。 别人不知道这屋子来历,但沐双双可是清楚得很。那栋房舍便是萧家设置在码头边的一处产业,专门处理漕运事务,而能够有这样的特权,自然是萧家与知府勾结后的结果,能让萧家的事业减少很多成本,也比别家船行多了几分地利。 瞧那里吵了起来,沐双双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靳封辰不认为她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所以她的行动引起了他的好奇,也跟了上去。 「萧家草菅人命!呜呜呜呜……我的儿子啊……」 「叫萧群出来!叫他给我们一个说法……」 萧家的漕运行所前,一群百姓在外头哭叫着,但那大门偏偏就是不开,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沐双双找了一名大婶询问情况,只见那大婶哭哭啼啼地道:「我儿子前几天上了萧家的船当船工,结果萧家的船翻了,却一毛钱也不赔偿,更没有把我儿子的尸首送回来,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子就这么葬身河底。我们来找萧家的人理论,他们不仅不闻不问,还反过来怪我们,说什么我们的儿子没有努力救他们的船,害他们的船翻了,死了也只是刚好……」 依当朝律例,船东对于船工的安危该负起全责,对于意外发生的死伤,更应该有一定赔偿,萧家如此做法,无疑公然违例,竟还振振有辞地推卸责任,真是霸道至极。 而沐双双一听,就知道为什么大伙来闹,却不报官了。因为楚州城的陈知府每年收萧家一堆贿赂,根本就成了萧家的大后盾,一般百姓到官府告萧家,只是自己找死。 一些闹场的百姓听到大婶在诉苦,都忍不住靠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说起萧家的不讲道理与自家的苦。在沐双双身后,靳封辰静静地听完众人的话,也是微微皱起眉头。他同样做漕运生意,对萧家那一套手法知之甚详,只是在北方做生意时,他不屑那么做罢了。 不过他此时并没有插口,因为他想知道沐双双为何插手,她又要如何解决这件事。 「大家,我有办法!」沐双双眯起圆眼瞪着萧家漕运行所的大门,比受害家属还像受害家属,咬牙切齿地道:「我们还是报官!萧家既与那陈知府勾结起来,那咱们就往上告!」 沐双双握紧双拳,已然把这当成自家的事了!「听说,朝廷因为民兵团把持水路,造成南方漕运乱象,要派钦差大臣来南方处理。咱们楚州为漕运大县,是钦差大臣必经之路,咱们这就拟状书,由众人联署,直接告到京城,届时这萧家与陈知府都逃不过制裁!」 那大婶听得意动,可是片刻眸光又黯了下来,「我们都是小老百姓,识字的不多,又怎么知道怎么写状纸?而且要告到京里啊,没一点关系,怎么告得成……」 这倒是个问题,不过沐双双早已想好了解决的方法,一双美目看向了靳封辰。 他是北方漕运霸主,和京城官吏的关系一定很好,别跟她说他没有联系北方那些大官的法子,否则他的漕运大业怎么可能做得成。 靳封辰不由苦笑了起来,手上的扇子快速地搧了搧。想不到他平生爱算计人,这次难得的找了个合作伙伴,却先被她算计了一阵。 而且,这事他不答应还不行。要进军南方,他第一个要扳倒的就是萧家,两人有一致的目的,他没有理由不帮,这小姑娘倒不是一味的鲁莽,能在城里钻营这么久不出事,也有她的心计。 在他还没表示可否之前,萧家行所的大门突然打了开来,里头走出一个翩翩佳公子,年龄与靳封辰相仿,唇红齿白,手上同样一把折扇,只不过那细长双眼里透出的精光让人有些不舒服。 那公子大摇大摆地走出行所,却没有下阶梯,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一群闹事的百姓,不耐地道:「谁敢来我萧家闹事?本公子萧群,现在我数到三,若是你们不走,明日便要陈知府将你们全关起来!」 「你……你别嚣张!陈知府、陈知府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已经决定要向钦差告状了!告到京里去,你姓萧的嚣张跋扈,与陈知府贪赃枉法,全都会被治罪!」一个大叔像是豁出去了地大吼,反正他儿子死了他这辈子也没指望了,能向萧家撂几句狠话也算解解气。 「向钦差告状?」萧群皱起眉头,真是有些忌惮了,但是一想到这告状的难度,立刻眉头一松,又扬起一抹不屑的笑,折扇往下指了指。「等你们告得成再说!京里的大人我也是有些关系的,别忘了我有个堂姊在宫里当贵妃呢!」 他这句话果然让底下的百姓都噤了声,众人脸色灰败地面面相觑。 瞧随便说两句他们就怕了,萧群更加得意。「看你们一群乌合之众,也想不出这种办法,是谁带的头?」 众人的目光都本能地看向了沐双双,而沐双双虽是心中一惊,却没有如靳封辰所想,趁着人多偷偷溜掉,反而更是瞪大了眼,毫不服输地迎向了萧群。 「原来是你,沐双双。」萧群一开口叫出了她的名字,似乎两人已不是第一次对上。「你坏我那么多好事还不够,连这你都要插一手?」 「你萧家为非作歹,祸害乡里,我沐双双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和你斗到底!」沐双双愤恨地看向萧群,丝毫不害怕,彷佛与萧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别以为沐家站在你后头,你就能这么与本公子说话。」萧群的脸沉了下来。「真把我惹火了,沐家也保不住你!」 沐双双跟他吵上火了,正要反驳,但她身后的靳封辰手上扇子却在她面前一展,淡淡地站到了她的身前。 「你又是谁?」萧群瞄了眼仪表堂堂,气质出众的靳封辰,突然心里起了一丝嫉妒,再加上他对沐双双维护的样子,更令萧群看不顺眼,口中的话也益发无耻,「该不会是沐双双养的小郎君吧?」 第六章 小郎君?靳封辰突然温文地笑了起来,这一笑不只左忠,连沐双双都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只有一旁不明所以的百姓觉得这位公子笑起来文质彬彬,又勇敢护花,真如谪仙一般的人物啊! 而靳封辰也不枉大家如此的推崇他,不疾不徐地摇了下扇子,温文从容地道:「在下靳封辰。」 「靳什么?没听过,不过在本公子面前,你想帮沐双双出头还早得很!信不信本公子一根指头就能捏死你?」萧群压根瞧不起他,根本没仔细听靳封辰在说什么。 「很可惜,靳某不只要帮沐姑娘出头,还要替这些百姓出头。」靳封辰眼神犀利地盯着萧群,对这个人他很是不喜,尤其对方的衣着打扮和自己有七分像,更令他不舒服。「你萧家霸道的名声,靳某也算是见识了。」 「帮他们出头?你该不会是要帮他们状告官府吧?你算哪根葱,京里那些大人会理你?」萧群几乎是斜着眼睥睨他了,方才努力营造的翩翩佳公子假象,一下子被这丑陋的嘴脸破坏。 「我不算哪根葱,我是个人,堂堂正正的人,只有萧公子你会觉得自己算根葱。」靳封辰仍是温文尔雅地笑着,他嘲讽起人,用的还是那副温和有礼的姿态,真会让人气死。 「你……」果然萧群立刻中招,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俊脸都扭曲了。 「这岸上所有在卸货的船,都是属于靳某的,靳某在北方也算混了一点小小的名声,要告个状,应该不是什么问题。」靳封辰扇子一展,浑然天成的潇洒与自信便展现开来。 「哼!那可是永盛行的船!全部属于你?你以为你是靳封辰……」萧群哈哈大笑,但突然间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仔细回想了方才两人的对话,又上下打量了下靳封辰,诧异地道:「等等!你是靳封辰?永盛行的当家?」 「唉……」靳封辰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样子摇摇头。「我一开始就自报姓氏了,萧公子却记不得,看来萧公子不仅认为自己是根葱,还是根没脑袋的葱。」 萧群气得眼睛都快凸出来,不过看着对方那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比自己不知潇洒了几百倍,顿时脑中一阵明悟,硬生生的把脾气压制住,也假惺惺地微笑起来。 「原来你就是靳封辰。果然如传闻一般,年轻有为,相貌堂堂,不愧是能与本公子相提并论的人。」萧群的笑脸十分僵硬,「不过拘泥于口舌之争,你比起本公子,还差得远了!」 「噗!」那原本死瞪着萧群像要将他剥皮放血的沐双双,突然噗嗤一笑。「不知道谁差得远呢。」 「沐双双,你什么意思?」萧群脸色微变。 「有人马不知脸长……喔,不是,是葱不知脸长啊!」沐双双上前一步指着他与靳封辰。「以前还不知道,如今靳当家与你萧群站在一起,才知道原来你这副模样,根本是在学靳当家的。」 她虽然觉得靳封辰对着人的那一套温文儒雅,像是戴了副假面具,但认真说起来,就算是戴着假面具,靳封辰天生的那种自信风采与气度,以及无可挑剔的五官,不知赢过萧群多少。 「靳当家大约是五年前开始扬名,众人皆知他有潇洒的外貌,常做白衣折扇的打扮,而你萧公子萧家漕运的人都是穿黑色衣服,练的是刀法,就你一个在五年前开始穿白衣,还弃刀从扇装模作样,如今本尊出现,真是只有画虎不成反类犬可以形容啊!」 她这么一说,众人都忍不住比较起来。先不管沐双双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光看萧群与他身边的行所人马,众黑群中一点白,确实有点突兀。再将两位公子这么一比,萧群显然黯淡许多,果然真像个赝品。 「你……沐双双,本公子的衣着可不是你可以批评的!」萧群指向沐双双的扇子捏得都快变形了,更显得他欲盖弥彰。 「不然呢?你要打我?还是要杀我?」沐双双仗着靳封辰就在她身旁,说话可嚣张了,还装模作样地搂住自己双臂。「哎唷,我好怕喔!」 原本悲愤的大伙儿都被沐双双逗出了几声笑,而这也让萧群的恨意更是不受控制的滋生。 他一直没将沐双双看在眼里,即使沐双双在城里做的事屡屡破坏了他的生意,却都无关痛痒,再加上他对沐家也有些忌惮,所以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能展现他的大度。 但如今多了一个靳封辰,她能够傍上这个男人,就让他不能不注意了。毕竟靳封辰势力庞大,智深如海,如今这岸边都是永盛行的船,似乎想来南方分一杯羹,那就是他萧家的大敌! 「哼!本公子懒得和妇道人家计较!」萧群最后采取大绝招,便是不再理会他们,把目标放在无辜可怜的百姓身上,「你们!还不散去!不怕被陈知府给抓了?」 可惜到这时候,萧群的威胁已经吓不到多少人了,反而再次激起了众人的怒火。 「萧群!你赔我儿子的命来!」 「对啊!萧家杀人偿命!我可怜的儿子啊……」 萧群不发话则已,如今有了靳封辰在这里镇场子,大伙儿心里都有了底,再加上失去儿子的悲愤,哪里还在乎萧群的威胁,全七嘴八舌地哭喊起来,甚至有人朝着他扔鞋子。 而萧群是个不谙功夫的文人,哪里闪得过这天外飞来一鞋,再加上他身旁的护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那白净俊秀的脸上没一下子就被印了个鞋印,而且骚动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这逼得萧群又躲回了行所里,关上大门,方才那不可一世的风采再也不存。 等到大伙儿发泄得差不多了,靳封辰才悠悠地道:「各位,如果你们信得过我靳某,就先散去,这萧家漕运迟早要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好!看这岸边这么多船,靳当家肯定很有本事,不会骗我们小老百姓!」 「靳当家,我们信你!」 众人最后将手上的器皿衣鞋等扔向萧家行所,再吐几口口水,才三三两两的散去,萧群狼狈无比的逃走都解决不了的民怨,却被靳封辰三言两语就解决了,自然是让行所里听得一清二楚的萧群恨得牙痒痒的。 而且这一役,靳封辰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在百姓间博得了一个好名声,对他未来在南方事业大有裨益,这一手不能说耍得不漂亮。 只不过逼得他这么早出手的罪魁祸首啊……靳封辰浅笑着望向一脸心虚的沐双双,他们两个人似乎该好好的谈一谈了。 「靳当家,我真想不到你会为我们这些弱势百姓站出来,你果然有如传闻中的大仁大义,一心为民,乐善好施……」 沐双双等其他人一走,立刻摆出她最谄媚的一面。没办法,刚才利用了他靳大当家的名头,恶心了一下那萧群,虽然让她和众人都出了一口气,可是面对靳封辰,她还是挺心虚的。 「我还惠我良多呢!赞美的话我听多了,大多是英俊挺拔、温文儒雅、风度翩翩之类的,沐姑娘的溢美之词本人实在消受不起。」他没好气地望着她,那眼神压根就是在说着「谁不知道你这丫头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反正你们迟早要对上的,提早一点也无所谓嘛!」沐双双嘻嘻笑装着傻。 「所以,你打算要以身相许了,十六娘子?」 又回到这个话题,沐双双干笑着瞪他。虽然一个大帅哥屡屡提到要她以身相许,很让她心头浮想联翩,但她可没有天真的以为他是看上她了。 依靳封辰的心机,就算真的要娶她,也一定是有什么企图,她可得把持住自己不被他迷倒了。 而她那警戒不已的表情,更让靳封辰起了一种想征服她的心情。「哼哼,你这丫头也算眉清目秀,玲珑有致,当我十六小妾勉强过得去,关于以身相许这件事,总有一天我会撬开你的嘴让你同意。」 两人像小孩一般斗嘴,令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左忠满心无奈。 刚刚的场面他也看到了,沐双双利用了主子的威势,狠狠地压了萧群一头,也让群众的愤怒得以小小的发泄一番。 但主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同样利用了情势,在群众之间博得了个好名声,替拓展南方事业之路博得了个好开头,也让他与沐双双的合作更加紧密。如此看起来,这两个人算是势均力敌,难道口头上争得了上风,就能显得比较聪明吗? 第七章 靳封辰与沐双双大眼瞪小眼了半晌,终是扇子一搧,自诩肚量如海,不再与她计较。只不过事情关系到两人未来的合作,有些话他不得不问清楚一些。 「好了,说吧!你与萧家有什么恩怨?」他方才都听明白了,她与萧群不是第一次交锋,萧群也说她屡屡破坏他萧家的生意,如果不是有什么恩怨,他不相信她这般懂得明哲保身的人,会没事去招惹萧群。 听到他的问题,沐双双先是俏脸微沉,好半晌才像是想通了一般,幽幽地开口道:「我的望天之术是源自于我外公的,而我外公的本事比我强了不知多少。当年他沉潜于市,只想安心生活,但不小心被萧家发现了他身怀奇术,便强迫他帮萧家漕运做事,但我外公不喜萧家作风霸道,予以拒绝。」 说到这里,她深吸了口气,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在我外公严厉拒绝萧家之后,他便被人发现横死于楚州城外,他是被人乱刀杀死,陈知府是以遇到山贼结案。天知道这楚州城外有多久没有山贼了,而我外公又没有仇家,这一联想就知道,萧家定是怕我外公帮了别人,又恼他拒绝延揽,便杀之以除后患。 「他们不知道,外公的望天之术早就全教给了我。此仇不共戴天,所以我利用外公的奇术,四处破坏萧家的事,立誓总有一天要亲自将萧家打垮!」 靳封辰看她难得如此严肃,原本那表情鲜活丰富的小脸,如今只剩仇恨;那灵动有神的眸子,也盈满了悲愤,他发现自己不喜欢她这样的表情,有股冲动想用双手将她心中这层阴暗抹去。 「所以你一路与萧家作对,拚命的想攒钱,就是想为你外公报仇?」他突然问。 「对!我一定要打败萧群那个王八蛋,他威胁我外公帮他的漕运行所,那么我就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漕运行所倒下!」沐双双握紧了小拳头。 靳封辰想了想,那扇子抵在了她的下巴,微微一抬,像在调戏姑娘家似的。 「那我们的合作就更顺理成章了。」他朝着她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彷佛有些不怀好意。「不过今日我们连手,萧家定会开始有提防,对沐姑娘你就不会像以前那么放松了。靳某要将沐姑娘你从沐家弄出来的手段,可能就更精彩了,沐姑娘可要有所准备,呵呵呵……」 沐双双果然中招,他一这么轻佻,她马上警戒了起来,方才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对外公惨死的叹息与悲愤,在此刻全转移过来与他抗衡。 「好说好说,靳当家可要手下留情,毕竟咱们未来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要合作,你说是不是……」 「自然自然,沐姑娘老说靳某的笑容让你发毛,不过你也不遑多让嘛……」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笑着,像是在比赛谁在这么虚伪的情境下能表现得最真诚似的,只有左忠在后面看得无言以对。 他的主子明明就是个深谋远虑,个性沉稳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一遇上沐双双,却变得这么幼稚。 不过……左忠看着看着,终于看出了点门道,那面无表情的脸微微透出了点讶异。沐姑娘的悲伤在与主子这么插科打诨几句话之后化于无形,就是不知道这是不是主子故意想引开她的注意力,不忍心看她悲伤了…… 【第三章】 三日之后,靳封辰再次上门,这次却带了楚州城里最出名的媒人婆春花婶。 这春花婶在楚州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在她三寸不烂之舌之下,没有谈不成的亲事,麻子脸会被她说成赛西施,歪嘴鸡会被她夸成胜潘安,通通销售出去。 而靳封辰是人中龙凤,势力庞大不说,又年轻有为,相貌堂堂,几乎是求都求不到的好女婿,他要上门提亲,应该不难成事,不过这一次情况不同,怕会有些难搞,所以他仍找来了春花婶,一群人上了沐府。 沐通见他如此大阵仗的来,又见到春花婶,心中便有了数,一派自然地将靳封辰迎入了花厅。 「不知靳当家再次前来有什么要事?」 「这次靳某前来,却是为了人生大事。」靳封辰不着痕迹地将目光再次投向了窗边,他猜测这次某人应该又会再做一次窃听这样不入流的勾当。不过他不在意,他这回前来沐府原本就是刻意要做给某人看的。 谁叫那个某人……上次阴了他一把,要他为她助威呢! 「靳某仰慕贵府双双小姐已久,这次请来了春花婶,便是来提亲的。」 靳封辰此话一出,那窗外的花盆像被踢了一下,发出匡啷一声。不过这次不待他为那窗外的异象找借口,外头的猫就自个儿叫了起来。 「双双?」沐通懒得理会外头的野猫,却是被靳封辰的要求弄皱了眉头。他自然希望与靳封辰这北方漕运霸主搭上线,但绝对不是透过沐双双。沐双双与他感情疏离,在沐家也无甚地位,将她许给靳封辰,对沐家肯定不会有任何帮助。 他只能想个办法,让靳封辰改变主意。 但还不待沐通说话,那春花婶已鼓动她三寸不烂之舌,「是啊,沐员外您府上的双双姑娘温柔婉约,有美名在外,自然让靳公子这样的青年才俊仰慕,您可知我们聘礼都准备好了,只要员外您答应,我们明天就可以送过府……」 沐通突然伸出一只手,止住了春花婶的话。 「双双这丫头桀骜不驯,绝不是个良伴,和什么温柔婉约更扯不上边,她在外头哪有什么美名?臭名在外还差不多!」 「啊?」春花婶一听,顿时整个人懵了,她作媒这么多年,还没听过有人这么贬低自家女儿的。 不过她可是城中第一名媒,哪里能这样就被击败了,于是她重整旗鼓,准备再战,「呵呵呵,沐员外说笑了,双双姑娘可是您的女儿,您或许与她有什么误会,至少双双姑娘个性讨喜可人,否则靳公子怎么会如此牵挂……」 「再等一等。」沐通第二次打断春花婶的话,「个性讨喜可人?明明是个性讨厌烦人!靳公子肯定是被她骗了。」 「这……这这这……」春花婶的脸都笑僵了,她开始怀疑这沐通究竟有多讨厌他这个女儿,原本以为水到渠成的婚事,竟然这么难谈成? 好,很好,这简直是削她第一名媒的面子,春花婶的脸已经忍不住抽搐起来。「先不说性格了……双双姑娘外貌甜美,赛过玉环貂婵,所以我们靳公子才会倾心不已……」 「双双只能算是中人之姿,哪里甜美?顶多只比丑陋无盐好一些,要我说,靳当家你的眼光实在太差。」沐通不屑地道。 话说到这分上,春花婶已快气歪了脸,笑容都撑不住了,而那窗外的野猫更是像发了疯般喵喵叫,像是随时要破窗而入。 至于始作俑者的靳封辰,仍是一副的温文儒雅样子,不过他的目光看向窗口时,却是多了几分笑意。 「沐员外,你说双双姑娘桀骜不驯、臭名在外、讨厌烦人,甚至貌丑无盐,我没什么意见……」 靳封辰介入了谈话,他想自己再不开口,春花婶大概要翻桌了。 外头的野猫突然凄厉地惨叫一声,接着花盆砰锵一声,很干脆地破了。 听到这样的声响,靳封辰的笑意更甚,「……不过,就算她有这么多缺点,靳某仍然想娶她。」 「唉,靳当家千万不要执迷不误啊!」沐通摇了摇头,一副为其担忧不已的沉重模样,之后突然眉头一扬,「其实,我的第十个女儿沐美美年纪与双双相仿,却聪明伶俐,知书达礼,又是楚州城有名的美人。上回我已经和靳当家提过,不如我将美美许配给你……」 沐美美排行第十,是沐通最宠爱的七姨太之女,而那七姨太的背景也很是不凡,令沐美美在众女儿之中脱颖而出,成为沐通相当重视的一项资本。也就是说,想娶沐美美的人,不仅必须非富即贵,未来更会是沐通重视的合作对象。 「可是……」听沐通说出这话的靳封辰忍不住想大笑,只是被他强自忍住,因此一张俊脸变得相当古怪。「靳某想娶的,是排行第十六的小妾啊!美美姑娘既然那么好,当妾似乎委屈她了……」 外头的野猫已然到了发狂边缘,正在考虑是否将破掉的花盆往屋内扔,砸死那个毫无诚意的男人。 第八章 屋里的沐通却是眉一皱,正待开口,沐府的门房却在此时入内,说是萧家漕运的萧群前来拜访。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下倒是有趣了。靳封辰心想,耐住了性子,向沐通示意无妨,让他命人将萧群请进来。 萧群进门后,见到了靳封辰,便皮笑肉不笑地寒暄起来。 「原来靳当家在这里,失敬失敬,萧某人打扰了。」 靳封辰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此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但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一礼,好整以暇地等着看萧群想干什么。 「不知萧当家前来,有什么事?」沐通对萧群比对靳封辰更多了几分忌惮。毕竟靳封辰虽有来头,但势力主要在北方;而萧群即使本事不敌靳封辰,但他是地头蛇,两家也多有合作,真要有冲突对沐府还是有所影响的。 萧群含笑看了眼靳封辰,接着不客气地用扇子指着他。「他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 言下之意,来搅局的就是了。 这下沐通只觉头大如斗,这两个当家什么时候杠上了,也不事先通知一下,现在闹到他这里,要他夹在中间如何自处? 他只能苦哈哈地一笑,为难地说道:「其实,靳当家今天是来提亲的。」 「提亲?」萧群眉头微微一皱,之后想了一想便也明白,面不改色地答道:「那好,我也是来提亲的。他想娶什么人,我也想娶,就麻烦沐员外你安排了。」 在他想来,靳封辰肯定是来向沐双双提亲,毕竟两人先前走得极近。而他虽然不喜欢沐双双,但多娶个小妾对他来说跟多养条狗也没两样,何况沐双双与他有嫌隙,将她弄来当小妾,羞辱欺凌一番也能多少解解他这几年来的闷气。 沐通左看看靳封辰,右看看萧群,两个青年才俊都态度闲适,却是谁也不让谁,让他冷汗都滴了下来。他想将美美许配给靳封辰,但萧群要抢人,难道他能把美美劈成两半,一人分一半不成? 在他心急如焚,又一筹莫展的时候,靳封辰突然开口了,「沐员外,咱们先前讨论的事情,可还算数?」 沐通心忖靳封辰似乎意动了,但中间多了个萧群……「自然算数,可是……」他为难地看向了萧群。 萧群则是挺了挺胸,自以为扳回了一城,他不认为沐通会削他的面子。 「这样便好。」靳封辰笑得益发灿烂了。「萧公子既有此意,那么靳某也不跟你争了,君子有成人之美,沐员外你说是吗?」 沐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两名佳婿他都想要,却又都很怕。 至于萧群,原本的笑容渐渐转变成狐疑,他不认为靳封辰会这么容易认输。 至于窗户外头的野猫连喵都懒得喵了,暗自决定等靳封辰走出沐府,再当面给他一爪子! 是夜。 宵禁的锣声刚过,大街上一片寂静,夏夜里有些闷热,偶尔凉风吹过,才会带来一丝清凉的气息。 按理说,靳封辰由北方来,该是很不适应这种闷热的天气。也确实,这是一个令人难以安眠的夜晚,靳封辰并没有睡在床上,而是在他的小院落里,只不过即使只有一个人,他也仍维持着他翩翩公子的姿态,站得挺拔一边赏月,一边拿着折扇微微搧着。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从北方来到南方,难得有机会像这样静静地独处,靳封辰神情看来宁静,事实上嘴角却带着几不可见的笑意。 他在等,等一个今晚可能出现的人,而此人的出现,可能让他前阵子被利用的闷气得以稍微纾解一下。 稍微,只是稍微,他可是睚眦必报,很小家子气的! 月亮渐渐越过围墙,上了枝头,突然间围墙外传来几声猫叫,这时间出现这样的声音并不奇特,靳封辰却笑了开来。 见没有动静,那野猫又喵喵喵地叫了几声,那节奏听来都有几分催促之意了。 靳封辰若无其事看了围墙外一眼,突然捡了颗石头,往围墙外一扔。 「哪来的野猫,扰人清净!」 那石头没有落地声,兴许是打中了猫,叫声戛然而止。在一阵诡异的寂静过后,那喵喵喵的声音徒然凄厉起来。 「再叫!再叫我就扔花盆出去!」靳封辰闲适地道。 猫像听得懂人话似的,果然不再叫了,片刻后,那围墙上突然冒出一颗人头,是爬墙爬得吃力的沐双双。 「你……对待小动物不能温和点吗?居然拿石头扔我!」沐双双撑着自己,手酸至极,俏脸都扭曲了起来。 「沐姑娘?」靳封辰仍是那副悠哉的样子,还露出俊朗的笑容。「我怎么知道姑娘会来这一招,红拂夜奔?靳某担当不起啊!」 「你……」沐双双气得脸都鼓起来,这家伙都出人意料地上她家提亲了,而且也很清楚那野猫就是她,还假惺惺的来个担当不起! 靳封辰逗她逗够了,也怕她拂袖而去,他的计划可就破局了,便打开后院的小门,让她可以不惊动别人进到院子里。 「不知沐姑娘夜探靳某,所为何来?」明知她的目的,又想占上风,这等装模作样的询问还是必要的。 「你就别再装了!」沐双双翻了个大白眼。「为什么要上我家提亲?」 「这样才能将沐姑娘由沐家正大光明地带出来呀!」靳封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不是和你说过,我的手段会很精采吗?」他自然有千千万万种解决方式,却只有这个方法能让他彻底将她收在身边慢慢整治,他便不会考虑别的方法。 沐双双无语。确实,这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要她来想更好的方式,她也想不到了,可是她总觉得自己像只落入蜘蛛网的小虫子,有种被捉住动弹不得的感觉。 与他大眼瞪小眼了半晌,沐双双长吐了口气,算是服了。「好,现在萧家来抢亲了,你打算怎么做?」 「现在多了萧家横插一脚,我的做法可能要稍稍改变,这点还需要沐姑娘你配合。」他好整以暇地道。该如何应对他早就想好了,只不过她可能要付出一点代价就是了。 「怎么配合?」沐双双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的笑容在夜里看起来,有点阴森森的。 「很简单,只要让沐通相信,我们之间是真的有私情就好。首先……」他大手一伸,猝不及防地搂住她的纤腰,跟着手一收,她娇小的身子就被他搂在了怀中。 从来没与一个男子如此接近,这当下,沐双双只觉自己心脏都快停了,全身也僵硬得如木头一般。 「啊!你做什么?」她捶了下他的胸膛,想推开他,却发现他虽然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样,却是胸膛厚实、颇有力气推之不动。 「我才稍微靠近你,你就受不了了,这样如何说服沐通?」靳封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皱起眉头苦恼地道:「你要习惯我的触碰才是。」 沐双双不自在地想辩解,但迎上他认真的目光,却又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最后只得尽量放松身子,任他抱着,不过心里那冲撞不停的小鹿,一时间尚无法平静就是。「……好吧,我尽量。」 这丫头抱起来还挺舒服的,倒是个意外的收获。靳封辰眼底精光一闪,一开始搂住她只是想逗她玩,现在却是有点不想放手了。 「好,接下来呢,换你主动靠着我。」 沐双双听到这指令,浑身又是一僵,最后她深吸了口气,俏脸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这样可以了吗?」靠着他,呼息间尽是他的男人味,她脑袋都有些迷茫了。 「你好像很紧张啊,这样太僵硬,会被看穿的。」靳封辰不客气地大手一伸,竟在她充满弹性的小屁股上打了两下。「本公子可是牺牲色相陪你演戏……」 沐双双低呼一声,小脸红透地瞪着他,「你、你这登徒子!明明牺牲色相的是我……」 「你这小丫头没胸没臀的,像搂着根木柴一样,你以为我希罕?我精实的胸膛让你依靠,已经吃大亏了。」他可没有夸大,在北方想投怀送抱的女人都可以从黄河头排到黄河尾,他如此纡尊降贵地赐她一个拥抱,她该感激才是。 虽然他心中,逗弄她的成分更高就是了…… 「我……我身材也是不错的好吗?」沐双双可不服气了,挺了挺胸。「倒是你,你这胸膛硬邦邦的,像靠在棺材板上,我才勉为其难呢!」 第九章 她不动倒也罢了,这一动,小巧的胸部在他身前磨蹭了两下,居然也让一直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他,心跳微微失序了一阵。 靳封辰看着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有点奇怪,但很快又恢复平常,笑咪咪地道:「瞧!你现在不就很放松了吗?这样下去,你很快就会习惯我了。」 「你……」沐双双语窒,发现自己仍在他怀里,却已没有方才的僵硬。原来他与她斗嘴是想引开她的注意力,让她放松? 原本心里那一股别扭,一下子化去不少,这男人用的方式虽然可恶了一点,但她确实不再那么抗拒与他接近,抱着他的动作也越来越自然了。 不过孤男寡女在夜里这么一直抱着也不太象话,沐双双微微推开了他的胸膛,小脸微红地道:「好了,现在搂也搂了,抱也抱了,到时在我父亲面前演一下就好了吗?」 她的离开,让他胸前灌进了一道凉风,一种失落感陡然而生,靳封辰竟一时有点不习惯。 只是不习惯又如何,他多的是手段让她回到怀里来。 「这还只是开始,还远远不够呢!还差了一点决定性的因素。」他搂着她腰际的手仍然没有放开,但却是头一低,嘴贴住了她的香颈,轻轻地啃啮起来。 如果说刚才他抱住她只是僵硬,那么现在她便如遭雷击一般,狠狠一震之后整个人都软了。 这这这……这样是否太过火了,她再怎么说也是个少女,完全没有办法接受啊!她不住地抗拒起来。 他感受到了她的抗拒,却没有放松,仍是在她颈项上作着怪。而那温热的气息喷在她颈间,还有他调情似的啄吻,几乎将未经人事的她刺激得想尖叫。 「啊……你这是……好痒……不要……」她软绵绵地求着饶,美目都蒙上一层水雾了。 「好了,印成!」靳封辰终于离开了她的颈间,却看到她双颊微红,美目迷蒙,一副娇弱不胜的媚态,让原本撩拨她的他,似乎也受到了撩拨。 「你做了什么?」沐双双捂着脖子,目光流露着不满,却是多了一股俏丽的风情。 原本只是找个会望天之术的奇女子,看来这次却是捡到宝了……靳封辰看着她的目光陡然变得深沉,心思起了些异样。 「我只是在你颈项上留了几个印子而已,对男女之情稍有了解的人,就知道这些印子可是有着特殊意义。明日我上你家提亲,萧家必来搅局,这些印子就是致胜的关键!」他伸出手指,在她没捂到的地方轻轻一摸,赫然是一枚红印。 这些红印通常都是男女太过激情忘我而产生的,可是沐双双未经人事,似懂非懂,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你那么胸有成竹……所以我可以回家了?」她觉得气氛怪怪的,他看她的目光令人有点透不过气。 「不!」靳封辰微微一笑。 「这最后一个步骤呢……就是你今晚千万不能回家!」 靳封辰的聘礼一车一车地送向了沐府,像是怕萧群抢亲似的,来得又快又有效率。 沐通自然连忙叫出了沐美美,还不忘提醒她打扮得漂亮一点,至于什么沐双双早就被他扔到脑后去了。而沐美美在沐通的特别关爱之下,从小就爱慕虚荣至极,如今知道南北两大漕运霸主都看上了她,如何不叫她得意万分,自然穿金戴银,几乎把皇宫里的娘娘们都给比了下去。 靳封辰热烈地被迎进门,有礼地双手一揖。 「沐员外,今日靳某特地送来了聘礼,希望两家日后永结秦晋之好。」 「这是当然!靳当家对小女如此真心真意,我也是高兴得很,以后别叫我沐员外,该称呼我岳丈……」沐通急忙想将这事定下来,免得萧群又来横插一脚,因此反应显得有点急切。 然而靳封辰的马车前脚才到沐府,后脚萧群也运来了几大车的东西。 「慢着!」就在沐通这岳丈都还没坐上大位,萧群也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走了进来,还挑衅似地看了靳封辰一眼。 「岳丈大人,萧某今日特来送聘,希望岳丈大人知道该如何取舍啊……」 他笑得十分张扬,抢亲抢得如此理直气壮,足见萧群平时在楚州城是如何的作威作福。 沐通的笑容都僵了,为难地看着萧群,又求助地看向靳封辰。由于前者态度嚣张,后者则是一直表现得十分彬彬有礼,沐通自然比较倾向靳封辰。 而且如今南方战乱,现下虽然安全,可说不准哪日会沦陷,沐家的布料如果可以藉此开拓北方的市场,也让他的富贵能更多点保障啊! 萧群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因为他不觉得自己会输。 而靳封辰也不负沐通的期望,大气地站了出来,一点也没有被激怒的样子。 「萧公子的意思,是我想向谁下聘,你便向谁下聘?」他刻意反问。 「那是当然。」萧群拿出他的折扇,本想摇一摇突显潇洒。然而看到靳封辰那自然流露出的威仪与气度,突然间觉得手上的扇子有些沉重,便不着痕迹地又收了起来。 「萧公子可知,沐员外许给我的,是沐美美姑娘?」靳封辰微微一笑。 「沐美美?」萧群怔了一下,他还以为是沐双双,都已经想好抢亲之后要如何凌虐她了,如今竟半路杀出一个沐美美? 萧群眯眼看向了沐通,沐通点了点头,表情虽紧张却不虚伪,不像是假的,考虑了一瞬,反正他是来破坏靳封辰好事的,靳封辰要娶谁,他就是要让他娶不到,对象是沐美美还是沐双双又有什么差别。 于是他释怀地一笑。「那我便向沐美美姑娘下聘,能否请沐姑娘出来一见?」 沐通也无计可施了,急忙请人唤来沐美美。 就在大厅里三强鼎立,各据一方,气氛诡异到了极点之时,一抹芳影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那身段,那仪态,那美貌,无一不是上上之选,那便是沐通一直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沐美美。 萧群看得眼睛一亮,心头开始蠢动起来,看来这次来抢亲并不亏啊! 在沐通的示意下,沐美美向两人行了礼,接着就像只骄傲的孔雀般静立一旁,等着两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最好是大打出手。 可惜,靳封辰并没有打算完成她这个梦想,他只是目光带着微讽,朝萧群说道:「萧公子向美美姑娘下聘,可是真心真意?」 「当然是真心真意。」就算刚才不是,现在看到了美人,怎么样都要抢过来啊! 「萧公子身为南方漕运龙头,自己提出的要求,可不能后悔啊!」 「哼!我赌上我萧家漕运的名誉,绝不后悔!」 在沐通听得冷汗浸湿整个背部的时候,靳封辰突然大度地道:「既然如此,君子有成人之美,靳某便让你一次,沐美美姑娘日后就交给你了,恭喜两位。」 胜利来得这么容易,萧群反而不习惯了,怀疑又提防地看着靳封辰。「你会这么容易放弃?」 「我说了我放弃吗?」靳封辰接下来的话不仅让萧群脸色大变,连沐美美都没维持仪态,美丽的脸蛋沉了下来。 「靳某原本求亲的对象便是沐双双姑娘,只是沐员外擅自改成了沐美美姑娘。如今萧公子对沐美美姑娘情深意重,靳某自然不好阻止,且如此靳某更可追求自己想要的人,岂不两全其美。」 「你!」萧群瞪大了眼,这才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急忙改口,「那我改向沐双双……」 「萧家漕运的名誉……」靳封辰好整以暇地说。 一股闷气冲上了萧群的喉头,令他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最后只得怒哼一声,甩头离开了沐家大厅。 而沐美美也无颜待在厅内,阴狠地瞪了一眼靳封辰后,捂着脸退了下去。 煞星走了,沐通喘了口气,却是有些怨怼地看向靳封辰。「靳当家,你做这事就太不地道了……」 事情演变至此,他如何不知道自己和萧群都被摆了一道。 「沐员外言重了,靳某想向令嫒提亲,可是真心真意的呢。」 靳封辰才一启口,又被沐通打断。「你真想要双双?」 「千真万确。」靳封辰答得果断。 沐通不语,开始考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对沐双双的生母十分无情,导致穆东非十分痛恨他,因此在穆东非教养下长大的女儿对他也没什么好感,更别说什么父女之情。这几年来他对她的不闻不问及嫌弃,若她真嫁给了靳封辰,让她得了势,不用说对沐府没有帮助,反过来对付沐府都有可能的。 第十章 原本他的想法是等到她满十八,便将她半卖半嫁到外族去,换一些罕见的珠宝财物回来,从此两地不相见,也不用怕她会对他不利,但现在突然多了个靳封辰…… 沐通只想消除靳封辰求亲沐双双的念头,这样他才能从这桩婚事多捞一点好处。 「老实告诉靳当家,双双这丫头并非我养大的,对我颇有误会,日后她若有异心,对我们两家的合作一点帮助都没有,实非良配、实非良配啊!」沐通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好像真的很替靳封辰着想似的。 「所以沐员外仍是不答应将双双嫁给靳某?」靳封辰眉头一皱。 「……双双高攀不起靳当家啊!我还有一个女儿思思,美貌虽不如美美,却也算中上之姿……」 「不了!」靳封辰这时候突然微笑了起来,他对这种情况早有准备,「如果我说,双双与我已有夫妻之实,我非娶她不可呢?」 「什么?」沐通脸色大变,这下真是无计可施了。 「沐员外果然对双双不太关心,令人心寒啊!连她几日没有回家,沐员外都不知道吧,」靳封辰突然朝着门外唤道:「双双,进来!」 闻言,沐双双由门外踏了进来,直直投进了靳封辰的怀里,像对他很是依恋。但她看向沐通的目光,却是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温度。 「你……你这荒唐的丫头!」沐通原本还有丝怀疑,但一见她与靳封辰的互动亲密自然,而那脖子上竟还留着羞人的印记,便全信了。靳封辰所言已然证实,她简直败坏门风!「看我不打死你!」 「沐员外,你可是要对靳某的女人动手?」靳封辰冷冷地道,震慑住了沐通欲动手的心思。 「她是我女儿!」沐通气急败坏地道。 「你也知道她是你女儿,但你教养过她吗?」靳封辰的语气带着凛然。「从小她就像个弃儿般由外公抚养,之后她回沐府,也只是因为你怕受人议论,接回来之后不是恶言相向就是不闻不问。她在沐府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她被下人欺负的时候你看到了吗?她饿到全身发抖没饭吃的时候,你关心过吗? 「如此对待,竟有脸说她是你女儿?」靳封辰这一番责难,已完全不留余地,他早就全调查清楚了。 沐双双听得娇躯震动,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原本她以为他设计这一出戏,只是方便带她离开沐家,顺便整她一番。然而他却不怕与沐府撕破脸,替她说出了几年来她都没有说过的怨恨,为她抱不平。 她受过的委屈,原来他看到了,原来还有人看到,原来还有人在乎她…… 她内心长久以来的空洞在一瞬间被填满,感动得令她眼眶微热。 除了娘、除了外公,他是唯一一个待她好的人…… 沐双双知道,与他的合作,已不再是利益上的了,他想娶她当十六小妾,虽然听起来很欺负人,但现在她觉得,这婚事如果是真的,那也不坏…… 「好!既然你们已然做到这个程度,那我也不必留面子给你们。」沐通一咬牙,下了决定。「你要娶她,可以,但聘礼必须加倍!我沐通嫁女儿,排场要大!」 与靳封辰没有转圜余地,代表他得与萧家站在一边了,因为他也要提防沐双双倒打一耙,可是该捞的好处他还是要捞。 「没问题!」靳封辰毫不犹豫地答应。「明日我便送来,顺便迎娶,希望你不要藏着人,言而有信。」 「靳……」沐双双知道沐通的贪得无厌,正想阻止,却被靳封辰打断了话。 「你放心,这老鬼不该得到的,我会一点一点叫他吐出来。」靳封辰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该知道我是什么个性。」 沐双双望进了他坚定的眼神,心头一定,也朝着沐通硬声道:「好!那么也不必等明天,什么婚礼,我不希罕,今天我就和你走!」 听到她的决心,靳封辰不由菀尔,「那我们就走吧!」 接着,看也不看沐通一眼,执起沐双双的手,两人就要往外走。 沐通何曾被这么无视过,不由得气得七窍生烟,手抖着直指沐双双,「贱人!你敢走?敢如此丢我沐家的脸?以后你就不要回来!」 「在你不要我的第一天,你就没资格管我了!你以为我很希罕待在这里吗?」沐双双冷冷地回了一句,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然而,沐通始终不敢找人拦着他们两人。也幸好他没这么做,否则守在门外的左忠,还有那些扛聘礼来的挑夫们,可能会让他这富丽堂皇的沐府成为明日黄花。 走上了街头,靳封辰该放开沐双双的手了,但是他却没这么做,仍是一直握着,也懒得管路人侧目。 因为,他觉得她需要。 确实,沐双双离开了冰冷的沐府,本该欢喜,可她心中却无爱无恨,没有留恋,反倒有股恍惚空虚之感,似乎从今以后自己就是一个人,在这茫茫人海中,她不知该去哪里。 可是他那坚定牵着她的手,像是引领着她的方向,感受到那无言的支持,她也舍不得放,什么男女大防她根本不想理,心中那阴霾不禁慢慢淡去。 好半晌,她才说道:「你……你知不知道,我爹……沐通那个人有仇必报,他一定会与萧家联合起来的。」 「你认为我会怕吗?」靳封辰很有自信,在绝对的实力之前,什么合纵连横都是没用的。所以,他不仅不担心,还犹有余裕地逗弄着她道:「我如果不做到这个程度,让你这丫头破釜沉舟,回不去,我还怕哪天你回心转意,我就血本无归了呢!」 沐双双不说话了,突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啄了下他的颊。 「总之……虽然你占了大便宜,但我还是要说,这次谢谢你。」 接着,她放开了他的手,却是扬着银铃般的笑声跑离。 靳封辰站在原地,摸了摸彷佛还留着她温度的颊,突然发现,原来这丫头温柔起来,也是很令男人受不了的! 【第四章】 萧群莫名其妙与沐家结了亲,从此多了一名小妾,虽说沐美美是个美人,但萧群仍是十分不爽。 因为他不仅没破坏到靳封辰的好事,还让他成功地带走了沐双双。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仍有一件事值得他感到一点安慰,就是沐通与靳封辰闹翻了,不得不与他结盟。 沐家虽然只做布料生意,但家财万贯,在他萧家的漕运生意上也算帮得上忙。有了沐家的助力,萧群做事越发大胆,他知道靳封辰来到南方,肯定是来视察,接下来永盛行就要挥军南下了。 如果真让永盛行在南方站稳脚步,以后还有他萧家漕运混的余地吗?萧群能年纪轻轻撑起一片天,如何想不到这个,因此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要求南方商家不许与永盛行做生意,试图将靳封辰排挤出楚州城。 至于南方其他地方,萧群虽有势力,却还影响不了大局,不过只要他占住了楚州城这个入口,他在南方的赢面就会非常的大。 而靳封辰在带走了沐双双后,没有举行任何成亲的仪式,照理说两人还没有名分,可是全城的人,包含靳封辰自己从北方带来的人,都知道靳封辰是以纳妾的名义留住沐双双,所以也不敢对她不敬。 只是沐双双就尴尬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他的小妾,他没说她也不好问,只好就这么「妾身未明」下去。 这些日子她也跟着他四处走动,自然知道萧家联合众人防着靳封辰的事,不过看他态度仍是悠哉悠哉自得其乐,反倒让她更加担心了起来。 就在她快受不了,直想找他摊牌之前,靳封辰突然带着她,来到一个她想都没想过的地方。 「新生商会?来这里做什么……」沐双双愣愣地看着眼前大房子的匾额,转念一想,突然明白过来,贼兮兮地笑了起来。「你喔,我明白了,你终于也沉不住气了?」 新生商会是楚州城里最大的商家联会,背后的推手就是萧群。这阵子南方的人都不与永盛行交易,上回载来那几大船的黍稷都还堆在仓库里,再不卖怕要发霉了,这个时间点来到新生商会,肯定是要找场子来的。 第十一章 「形象!形象!你现在在外头好歹是我靳某人的小妾,等一下你进去可有大用处,能不能笑得端庄一点?」靳封辰摇了摇扇子,他可是极为注重形象,他的小妾自然也要温婉优雅…… 好吧,这丫头离这四个字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至少她那毛躁的性子要改一改,否则站在他旁边怎么搭呢? 「我?你要我做什么?我可没办法帮你打架。」沐双双耸了耸肩。 「你什么都不必做,只要站在那里微笑,笑得别有他意,笑得莫测高深,问什么你都别答,那就行了。」靳封辰若有所思地道。 沐双双总觉得他看她的目光有些诡异,但也说不出所以然,只得乖乖随他走进了新生商会。 商会里人来人往,对靳封辰一行人都有些侧目,不过靳封辰也不介意,大大方方直入中堂,直到被人拦住。 「阁下可是北方永盛行靳当家?」这阵子,萧家可在楚州城里大肆派发靳封辰的画像,要各个商家予以抵制,因此现在即使是一个店小二,都能认得出他。 拦住他的是一中年男子,身材瘦弱留了山羊胡,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后,男子亦不失礼,将靳封辰等人迎入了一个大房间。 这间房间里,已然立着十几个人,都是这楚州城里有名的大商贾,看来应该就是新生商会的几个主事者。 其中立在最中央,天庭饱满气色红润的一个胖子,名叫周忠,他首先站了出来,朝靳封辰一揖道:「靳当家来到南方好一阵子了,如今到我们新生商会,真是蓬筚生辉。」 靳封辰淡笑着看了他一眼,「靳某原本就想来拜访,近日被你们南方的商家暗算了一记,干脆就直接来了。」 「暗算?谁那么大胆子敢暗算靳当家?」周忠看似惇厚地笑着。「靳当家你一定得说出来,我们商会必会制裁他。」 靳封辰自然不会把他的话当真,他说了又如何,商会的制裁大可以是雷声大雨点小,更何况如今是楚州城里大部分的商家联合抵制他,能办得了谁? 「制裁倒是不必,我可以自己来。」靳封辰仍是那副温文儒雅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众人心口一跳。 「靳当家何出此言?」周忠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我前些日子与我们北方的梁记粮行、忠义门大铺、辰州联合市集等,都联系了一阵,今日才收到他们响应。」靳封辰很满意地看到在场众人皆是脸色大变,「我告诉他们,这南方生意难做啊!咱们还是留守北方的好。」 靳封辰说的那些,都是北方的盘商,如果永盛行影响得了他们,就代表靳封辰也能依样画葫芦,南方这些商家以后要拿北方的货,将会加倍困难。 也就是说,南方的人排挤永盛行没关系,永盛行也能联合北方挤对南方,看谁势大撑得久! 周忠冷汗涔涔地道:「靳当家真要做到如此?这么一来南北货物不流通,对两地都不是好事。」 「南方可不是只有楚州啊,我永盛行可以到别的地方做生意,但你们,走得了吗?」靳封辰笑容不改,但话里的威胁之意可不小。 「靳当家的……」 几位大商贾面面相觑,都由彼此的目光中看到畏惧。 不过靳封辰可没打算这样就放过他们,想妨碍他的生意,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当初会选择这里,是因为这里是北货南运南方的第一站。既然这里如此排外,我也不必执着于此,相信以我永盛行的力量,大可以到扬州、到常州,甚至到杭州,那些地方离战乱之地还更远呢!你说,如果我倾北方之力,把货物集中在一州县,就算是个贫瘠的水乡,我能不能把它塑造成第二个楚州,甚或取代楚州的地位?」 这下众人的脸全黑了。如果楚州被取代了,地利之便完全失去,那他们这些主要据点在楚州的商贾,不久全都要完蛋。 没有人敢答他的话,眼神示意过来示意过去,最后仍是周忠站了出来,态度一下子变得唯唯诺诺。「靳当家,你也知道我们是不得已的,这北方船进了南方,第一站就到我们楚州,但楚州漕运目前全扼在一个人手上,我们也很无奈……」 「坦白的说,你们是受制于萧家吧?」靳封辰可没他们那么忌讳,大剌剌地就说了出来。「既然你们这么无辜,靳某也不是没有办法通融……」 「好说好说,靳当家有什么办法?」所有人这下全眼巴巴地望着他。 「萧家既然要你们别与永盛行做生意,那你们就别做。」靳封辰突然拉出了沐双双,「我这新纳的小妾,最近闲着无聊,也想自己玩玩漕运生意,以后南方就由她出面,如此你们不是与永盛行交易,也不算违背萧家。」 沐双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么时候她想玩玩漕运了?正当她想开口询问,靳封辰却不着痕迹地用力搂了下她的腰,低声提醒她。 「形象!」 因此,沐双双张开的小嘴儿又闭了起来,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即使她在心里骂了几百次见鬼。 「靳当家,这确实是个好方法。不过你这小妾虽是沐家的女儿,却似乎没有做过生意?」众人见了此事有解,先是松了口气,但对于沐双双的能力,却不得不有所质疑。 「双双,他们怀疑你撑不起来呢!你可以吗?」靳封辰将球扔给沐双双。 沐双双只是一笑。 「他们不知道,最近这几船黍稷,还是你提醒我要南运的。」 沐双双别有深意地一笑。 「如果他们不敢与你做生意,你是否已经考虑了其他的合作对象?」 沐双双莫测高深地一笑。 「哎呀!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看着众人又青又白的脸色,靳封辰打开了扇子,巧妙地遮住了俊脸上的一抹笑意。「既然如此,诸位商家,靳某人也不勉强……」 「不不不!」周忠连忙打断他。「靳当家,我们自然愿意与尊夫人合作,瞧尊夫人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就知道一定不会亏了我们啊!」 其他的人也不禁点头如捣蒜,这靳封辰身边的人,真是一点也不简单啊!光是笑就让人觉得心计深沉。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此件事了,靳某就告辞了。」 这时候,沐双双一张俏脸已经笑僵了,才离开新生商会不远,她便垮下了脸。 「你是认真的吗?把南方的生意交给我?」虽然她以前也是自力更生,但像如今这般要撑起一个商家,确实是没有经验,绝对非常紧张。 「这样才能松懈萧家的戒心,如果是我出面,他们会逼得更紧,背后还有我,别担心。」他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彷佛南方的永盛行被她玩倒也无所谓。「而且,你不是想向萧家报仇?这是个好机会。」 沐双双听得心头一紧,陷入了犹豫,「没错,我恨萧家,但我一个弱女子,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 靳封辰停下了脚步,定定地望着她眼中的不安,突然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头。「你放心,没有人可以欺负我的人。」 「你……」这么有男子气概这么霸气的话,从靳封辰如此斯文的人口中说出,竟一点违和感也没有,他所表现出的潇洒自信,让沐双双心头一悸,不禁有些着迷地望着他。 他……与她想的真的不一样,他对她如此的重视与信任,却又愿意为她挡风遮雨,被他摸到的地方,像是加持了一道支持的力量,要女人不被这样的男人所感动,太难了! 孰料,靳封辰的下一句话,让动容的沐双双瞬间翻出了个白眼—— 「没有人可以欺负我的人……因为只有我自己可以欺负!」他不怀好意地觑着她笑道。 为了让他的小妾好好地玩一玩,靳封辰购置了一处房产,做为永盛行在南方的据点,在旁人眼里,他宠这个小妾已经宠得不讲理了,不过靳封辰依旧我行我素,还由北方叫来了几个人在里头帮忙,一切底定之后,才将沐双双带了过来。 「这个地方就暂时成为我们永盛行在楚州城的据点,这位是朱管事,以后你有什么事,就吩咐他去做。」靳封辰指着一名年约五十,目露精光的老者。 「朱管事你好。」沐双双有礼地问候了一句,心中感叹着有钱果然不一样,这么短的时间,居然一切都就绪了。 第十二章 朱管事即使心里对沐双双一点也不认同,只觉她不知用什么手段迷住了当家的,才能在这里乱搞,表面上却仍十分谦恭有礼地道:「夫人,有事就尽管吩咐,蛰伏了这些日子,也该给南方那些人看看我们的实力了!」 他的一番话,说得沐双双热血沸腾,不客气的直接提出要求,「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有一个要求,想麻烦你。」 「夫人尽管说。」朱管事在心里冷哼,能会是什么要求,该不会是要他买些胭脂水粉吧? 说实话,要提出这个要求沐双双也是有些忐忑的,不过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便硬着头皮道:「我……我想请你在北方买黍稷,买越多越好,然后运到南方来。」 朱管事瞪大了眼,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笑话,直觉反驳道:「夫人可别开玩笑,北方黍稷已经比过去涨了快一倍,价格根本不合理,在这个高价上,你还要我们大肆收购?」 「对!」沐双双说得相当认真,「而且要越快越好,否则怕价格一直上去……」 朱管事在心里骂娘,脸色自然不太好看,但也只能在口头上告诫她,「夫人,北方雨停,黍稷价格已经开始跌了!现在买正是高点。何况我们先前运来那几大船,因为商家抵制,还有大半还堆在仓库里没卖出去,现在还要再运来?」 「这……我知道这个要求在你听来,可能很荒唐,但我相信结果是值得的……」她的辩解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因为朱管事已经受不了了,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挥霍,这新夫人根本是来闹场的!「夫人请三思,老夫不认为这是能做的事。若按夫人的话,永盛行赔钱还是小事,但在南方可就会成为笑柄,以后要立足就更难了!」 「不,我觉得这件事可以成……」 「一定不会成……」 主仆两人僵持不下,都各自有坚持的理由。 靳封辰在旁听了半晌,他自然知道朱管事的心思,而这场面也是他刻意安排的结果。沐双双要在永盛行里立足,最快的方法,就是让一个对永盛行最忠心的老人服气,即使这过程中颇多阻碍。 靳封辰算计着这一切,却没有发现他的心态已经从单纯的想要一个会望天之术的合作对象,到想把沐双双真正的留在永盛行,最好能让她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这么微妙的转变是基于什么样的心情,现在的他,还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 他只是凭着本心,淡淡地开口,中断了两人的争执。 「朱管事。」 正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同时停顿,朱管事得意地看了一眼沐双双,才恭敬地道:「当家的!」 不料靳封辰却非如他所想,是要来替他撑腰的,反而语气严厉地道:「我记得当初请你来,是要你辅佐双双,怎么她的第一个命令,你就诸多反对?」 朱管事心头一惊,内心的一丝骄矜也连忙收了起来。「当家的,不是老奴不服夫人,而是夫人的要求一点也不合理……」 靳封辰淡淡地瞄了他一眼,这老奴虽忠心,却渐渐开始倚老卖老,现在趁机叮嘱也好。「合不合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说过了她现在也是你的主子,她说的话就等同我说的。如果今天提出这个要求的是我,你会如此反驳吗?」 「这……」朱管事脸色一白,立刻惭愧地垂首不语,他隐约知道靳封辰的言下之意,也开始对自己这几年生出的傲性感到冷汗涔涔。 主子说的话没有对不对,朱管事瞧不起沐双双,与她争辩,已然是欺主了,按永盛行规定真要办起来,卷铺盖回老家还是好的,靳封辰虽看起来谦和温文,但做事手段可是会让人恶梦连连,如何不让朱管事胆颤心惊。 「这就对了,你按照双双的话去做就是了,事后再向我回报就好。」靳封辰也不逼他,毕竟朱管事仍很忠诚,只是做法可议罢了。 朱管事得令,急急忙忙地退了下去,其他人也悄悄地跟上,向朱管事打听消息去了。 偌大一间屋子里,只剩下沐双双与靳封辰。她听完他教训朱管事的话,不得不说心里十分震惊,其实要不是她有几分把握她真不敢说出这要求,她也知道不管是谁来听,一定都觉得她的要求不合理到了极点。 「你这么相信我?」沐双双忍不住问,「你不怕我把你的钱败光?」 「你不会认为我有这么傻,被新纳的小妾耍得团团转,是非都不分了吧?」在她面前,靳封辰的口气便比较轻松,刚才对朱管事的严厉也不复存。「你这几天在外头走动,目光基本上没有离开过天上,看了这么多天,也该有些心得了。告诉我,北方什么时候会再开始下雨?」 沐双双瞪大了眼,「你……你真的信我?」 「那是当然,我的眼光不会错的。」他得意地一笑。他找她,就是要她的望天之术,自然会对这部分多加注意。 一次又一次,他给沐双双的冲击真的太多了,沐双双明知道这男人所做所为都是有目的,却又不由自主的为他的信任而感动,被他吸引,被他影响。 她握紧了小拳头,深吸了一口气道:「靳当家,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口中「靳当家」的称呼,他怎么听怎么别扭,彷佛两人的距离似乎很远似的。这么叫他的,不是外人就是下属,而她……在他心中显然不在这两种人之列。 这种感觉很不好,他不喜欢。 「那好,小妞。」于是,他忍不住脱下那谦谦公子的外壳,像个登徒子般戏谑地说道:「先叫声相公来听听吧!」 永盛行在北方高价采购黍稷的行为,让所有商家都在暗地里耻笑着,又听说这是靳封辰在南方新纳的小妾一手主导的,更让众人一致认为靳封辰沉迷美色,昏了脑子,北方霸主的地位大概就要不保了。 十天过去,北方诸商家已将靳封辰说得犹如昏君一般,而沐双双自然就成了妲己或褒姒之类的人物。但他们也开始担心,未来北方的漕运少了龙头,该不会像南方一样一片混乱吧? 二十天过去,随着永盛号的船开出,北方的天气由前一阵子的连绵大雨放晴已有数十日,黍稷的价格也慢慢回稳,也就是说永盛行前几日收购的全都在高价,而价格仍在持续下降中。 三十日过去,永盛行的船也陆续到达了楚州城。一时间除了永盛行的仓库满载,沐双双还请朱管事多租了好几个空仓备用。而这么愚蠢的行为,果然也成为了南方的笑柄。 四十日过去,南方的仓库也慢慢地装满了,北方的天气仍晴朗,黍稷的价格依旧没有拉上来,不管在南方还是北方,靳封辰与沐双双已然成为傻瓜的代表。 第五十日,朱管事首先受不了了。 「当家的,夫人,我们租赁的仓库,都快放不下黍稷了,是不是要先停止收购?」 沐双双亦是有些不安,不过这几天她也日夜不停地观察着天空,所谓的望天,可不只看云、看天空,连日月星辰,风向甚至鸟儿的来去都要仔细观察。而这几日她观察的结果…… 「不!我们要供给的可不只楚州城,而是整个南方,收购不能停!」她相信外公教给她的一切,她也相信没有出过错的自己,因此她咬着牙道。 朱管事看向靳封辰,靳封辰完全不同于其他人,一派的安定闲适。他早就回报过现在这个不合理的情况,不过主子却是不以为然,只叫他继续照着夫人的话做。 朱管事无奈至极,他可以建议、可以质疑,但在她已经下了决定之后,他要做的就是努力执行。 第六十日,也就是两个月之后,更多永盛行载满黍稷的船入港了,同时南方永盛行的的据点中,突然冲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 「主子!主子在吗?」那年轻人一进厅里就没头没脑地问。 「卢祥?你不在岸边看着货,跑来做什么?」朱管事不悦地斥责他。 这年轻人卢祥是朱管事派到港边接货点货的伙计,平时也算是沉稳尽责,像今天这么失态的样子倒是很少见。 卢祥看了看厅内,他找的靳封辰正坐在厅内,身边还有沐双双,看起来两人似乎正在品茶,但被他打断,全都纳闷地望着他。 第十三章 不过即使被朱管事骂了也不在乎,他有些毛躁地直接开口道:「主子,夫人,北方……北方下雨啦!」 靳封辰仍是那么镇静,但沐双双的表情却微微变了,朱管事先是眉头一舒,但之后又立刻皱了起来。 「下雨?这时间偶尔下场雨,不是很正常吗?」朱管事不以为一场雨会改变什么事。 「不正常,不正常。」卢祥吞了口口水,接着面露喜色道:「雨已经下了五天,而且都没有停啊!听说种黍稷的田已经淹了一堆了!」 这个消息令所有厅内的人都呆愣了一下。朱管事的嘴张得大到快可以塞进他的拳头;一旁的伙计擦着桌子都擦到了墙壁上,而一个只是经过大厅侧门的伙计还因此被门坎绊倒,直接撞上了柱子。 至于沐双双,她忍不住站了起来,桌面上的茶杯匡啷一声,翻倒在桌子上,她都没发现。 「我就知道是这几天,一定是这几天……」沐双双开心地拉住了靳封辰的手,「接下来,肯定会下一整个月的雨,黍稷的价格会涨到翻过去,我们终于等到了!」 「我可是从来没有怀疑过。」靳封辰好整以暇地喝着茶,目光却不着痕迹地看向她抓着他的手。 她的力道有些大了,但他却不想提醒她,也不希望她放开。她的笑容有如星子在他眼中闪烁,他喜欢看她笑,如果他要她放手,总觉得会破坏她的笑容。 「夫人果真厉害,根本就是神机妙算……」 「是啊,我们之前还不相信夫人,外头那些人还笑我们,现在换我们笑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表达了对她的佩服,连朱管事这样的老人都甘拜下风。 「老奴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却从来没有遇到像夫人这般神奇的决定,老奴服气了,请夫人原谅老奴先前的无礼。」如果说他之前的顺从,是因为靳封辰的威势,如今就是对沐双双真真切切的心悦诚服。 「幸好有当家的提醒,否则当初我们误会了夫人,真没照着做,如今再怎么后悔也来不及了。」 朱管事感叹地道。 「是啊,幸好有他。」沐双双大眼中闪着光芒,像是感激又像是崇拜。 看着她热切的目光,靳封辰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这样的反应很不正常,女人他见得多了,但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有这么大反应的,她还是第一个。 真糟糕啊,他竟然开始被一个女人牵动情绪了,而更糟的是,他似乎乐在其中,也不想改变这种情况…… 他不禁深深地望着她,似乎想从这样的凝视之中,找出令他情绪如此转变的原因。他看到她都害臊了,微微低下头去,这娇俏的模样,更是让男人想狠狠地将她揉入怀里。 直到她不自然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靳封辰才由遐想中醒了过来。他与她如此短暂的情感交锋了一次,靳封辰无奈的发现,自己似乎完败啊…… 他只能暂时把心中的蠢动按下,故作镇静地打开扇子,边摇边说道:「既然如此,朱管事,把大门关上吧!今天不营业了。」 「啊?为什么?」众人不明就里地面面相觑。 「先关上,等会儿你就会知道原因了。」靳封辰可不是故意卖关子,只不过他得到了消息,别人比他得到消息的时间不会晚太多,有些事不先做就来不及了,那结果可是会很麻烦。 朱管事闻言,连忙叫伙计去将门关上。 然而才关上没多久,就听到门板砰砰砰地被人敲响。 「靳当家?靳夫人?我是德盛号的老板,您在吗?能不能开开门?」 「靳夫人,我是诚记的刘老板啊!你以前找过我的,我想来跟你谈一些生意,你在里面吗?」 「靳夫人……」 一刻钟之内,来敲门的人络绎不绝,众人在屋内脸色都有些奇怪,不由得钦佩起靳封辰的料事如神啊!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沐双双听外头那些老板声音都急到变了,忍不住好奇地问。 「这接下来嘛……这两个月为了等消息,都闷在铺子里,你怕也闷坏了吧?」靳封辰神秘地一笑,「来到楚州城,还没好好参观过这里的名胜,咱们就狠狠玩个几天。」 「那我们什么时候再开门?」 「等我们玩够再说!」 等他们玩够了,那北方的雨应该已经下得天怒人怨,而黍稷的价格约莫也已经飙到一个天价。 至于门外那些老板们……他们当初有种怀疑沐双双,有种笑他们永盛行傻,现在就是付出代价的时候,让他们再多等等吧! 永盛行关了十五天之后,终于开门了。 北方的雨仍没有停,不仅黍稷的价格比往年都高,还有钱无处买,根本买不到货。由于黍稷是制作北方面食、糕点的主要原料,更能做出上好的黄酒,南方虽食米,但总不能一天到晚吃饭,北方的食物及酒水仍然很受欢迎,几乎也成了南方文化的一部分,所以黍稷即便再高价,仍然需求旺盛。 当然,现在没有哪个傻子会拿黍稷当饲料了,连人吃都不够了啊! 永盛行的门口日日都站满了各商家的伙计,一见那木板门打开了,众人连忙飞奔回自家店里,将店老板请来与永盛行的主事者交涉。 只可惜,他们不知道,永盛行关门这十五天,男主人与女主人可不是真的只有游山玩水。 「靳夫人!终于等到你们开门了,等得我好苦啊!」先是诚记的刘老板,因为距离近,第一个就冲了进来。 靳封辰不在场,只有沐双双立在那儿。想到永盛行南方似乎是她全权做主,刘老板早急急地迎了上去,之前自己曾对她不敬的事,也当作没发生过。 「嘿嘿,靳夫人,最近南方的黍稷吃紧,只剩你们有货了,这一回,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刘老板涎着脸笑道。 只见沐双双一脸无辜地回答,「刘老板,之前你不相信我,现在再来找我,哪里有货呢?早就都卖给别人了!」 刘老板又悔又急,与她再谈几句后无果,最后只得怅然离去。谁叫他不相信沐双双,当初北方下雨黍稷减产一事,她可是第一个就找他呢! 接着,新生商会的周忠也赶来了,同样苦着脸对沐双双说道:「楚州城的黍稷几乎都断了,虽然我们占了水道位置的便宜,但北方现在自己都不够吃了,下一船黍稷,还不知道从哪里来呢!」 「我也是没办法,当初想与你们新生商会的人做买卖,你们却先是抵制我们永盛行,接着又个个都把我收购黍稷的行为当作傻子,我只好把货品卖给别人。现在我们几个仓库都搬空了。 正往江宁去呢!」沐双双手一摊,很是无奈地道。 周忠脸都垮了,之后几个新生商会的商家老板赶来,听到了这些话,脸色简直可用惨白来形容,最后还是周忠鼓起勇气提问。 「靳……靳夫人,之前是我们不对,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们,是不是真的没货了?」他们还是存着一丝希望,希望沐双双是因为他们之前的行为而耍脾气,刻意不将东西卖给他们。 「是真的。」可惜,沐双双的话彻底的打碎了他们侥幸的心思。「江南的几个大商家,在北方都还没下雨,我们仍在收购时,就主动和我们联络过,他们如此的够意思,我们自然不会让他们失望,就把囤货都卖给他们了。」 这些人终于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了,一个个垂头丧气,周忠更是长叹一声道:「或许我们一开始就不该听萧群的挑拨,现在尝到苦果了。在这件事上,连萧群自己都自身难保。」 说完,一群人低着头便想走,不料沐双双突然又叫住他们。 「周老板,我们永盛行也不是只做这笔生意,以后有机会合作,还是请你多多关照。」 听到了她的话,新生商会的人都是眼睛一亮。永盛行这沐双双的生意眼光,在这一次黍稷之役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如果永盛行以后还愿意和他们合作,那么赚大钱的机会仍然多的是,不是吗? 终于,几个老板脸色好看了些,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离去。直到最后一个人走了,沐双双才叫人关上木门,休息。 而她自己,则是踏着轻快的脚步,几乎像是跳跃着穿出大厅,来到了后院。 第十四章 见到了立在后院亭中,意态闲适的靳封辰,她忍耐了许久的得意与兴奋,突然一瞬间爆发了开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抱住了他。 靳封辰显然有些惊讶,但眉眼随即染上笑意,也反手回抱了她。 她的努力、她的坚持,还有她成功之后那种纯然的喜悦,好像慢慢的敲开了他的假面具,让他同样也想用自己真诚的那一面来面对她。 不仅仅是生意合作,他要她成为他的女人,这一刻,他无比确定这个事实。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沐双双开心地看着他,搂着他直跳,这等于将她柔软的娇躯在他身上不停的磨蹭。「我终于让那些人对我刮目相看,我终于也靠自己击败了萧家一次!」 被她这么「热烈」的挑逗,靳封辰也不禁心猿意马起来,目光顿时变得有些幽深不明。 「做得很好。小丫头,想要一点奖励吗?」他古怪地一笑。 「奖励?还有奖励吗?当然要!」沐双双眼睛一亮。 「好!」 他突然低下头,用自己的唇封住了她的嘴,将这个最亲密也最刺激的奖励,藉由这种方式给她。 沐双双傻眼了,但她却推不开他,被他软软的唇轻触,她觉得麻麻的、痒痒的,鼻间充斥着的都是他的气味,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在心中说不出的悸动。 许久,靳封辰才终于放开她。她的表情很傻,很可爱,但她的唇却像涂了蜜糖,让他忍不住又多吻了一下。 这次沐双双终于有反应了,她低叫一声跳开,满脸通红地指着他,「你你你你你……你在做什么?」 「我在给你奖励啊!」他说得一派自然,好像方才的轻薄是理所当然似的。 「奖励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沐双双一跺脚,又羞又气。 靳封辰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不疾不徐反问道:「小妞,你是我的小妾对吧?」 「对,但那是权宜……」 「还有,刚才是你自己先扑上来抱我的对吧?」 「也没错。可那是我一时开心……」 「那就对了。」他的折扇一开,说出了一大篇无懈可击的反驳,「我的小妾冲上来抱我,向我求爱,而我从善如流给予一吻,难道你说这不是奖励?」 沐双双无言了,即使觉得他在说歪理,但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如何指控他。 靳封辰也不会给她机会去慢慢想,随即不着痕迹地带开了话题,扇子一搧一搧地转移她的注意力道:「好了,我的十六小妾,不必这么爱慕我,我虽英俊潇洒,习惯了他人的仰慕,但太过热情我还是会受不了的。」 沐双双真没看过这么厚脸皮的人。「你……明明就是你先……」 「虽然你已经证明你能独当一面了,但别以为做生意永远是顺风顺水,在楚州城永盛行才刚立足,你要注意的地方还很多呢!」方才还是一派轻松的他,突然正了脸色。 「我自然知道。」沐双双也戒慎小心起来,被他带开了话题,表情也慢慢严肃了。 「知道是一回事,但真正做又是另一回事。」他再一次慎重地道。「别忘了我们在合作,我还想把你培养成我最得力的左右手呢!」 沐双双的脸色陡然变了,心也往下一沉。 对了,他们两人只是合作关系,就算现在她名义上是他的妾,但毕竟没有夫妻之实,也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雨,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感情。她对他感情上的幻想,毕竟也只是幻想……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对她做出那么亲热的举动呢?沐双双本能地轻抚着唇,有些黯然神伤。 她知道他不可能在这短短时间就爱上她的,但她不愿去想,方才的那一吻,是否只是他想收拢她的手段。 这样太现实,也太伤人了! 「我……我一定会努力用最快的速度,让永盛行称霸楚州城!」她蓦地看向他,神情无比的认真。 而她没有说出来的是,她一定会用她的能力,真正的掳获他的心。 不是合作,也不是利用,而是真真正正的让他正视她、欣赏她、爱上她! 【第五章】 这一次黍稷的买卖,不仅带来了大笔的利润,沐双双也开始在南方有一点名气了。现在在南方提到永盛行,大家都会顺带提一提那个料事如神的靳夫人,然后眼巴巴地等着想跟永盛行做下一次生意。 不过沐双双总觉得很使不上力。每个人来到永盛行,第一个找的都是靳封辰,听到他不在,才会退而求其次的找她,似乎每笔成功的生意,都是靳封辰的功劳,每个成功的决策,都是出自他的脑袋,好像不管她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让他看到她的表现。 她现在可是以掳获他的心为首要目标,如果她不能独当一面,做出一番成绩,要如何吸引他的目光? 看着朱管事又在向靳封辰报告,沐双双只觉得很无力,终于等到他们说完了,聪明的朱管事见沐双双脸色不太对便先告退了,将她留给靳封辰解决。 靳封辰自然也察觉了她情绪的不对劲,也知道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以为她是因为不适应与他的亲密而害羞,但仔细观察之下,似乎不是这么简单。 她像是在不高兴,眼神之中却又泛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决心,看着他的目光,也很是火热,让他的心头痒痒的。 这绝不是害羞,那究竟是什么呢?他有些好奇。 「谁惹你了?」他故作镇静地问,大手也相当自然地伸向她。 虽然他戏称沐双双是他十六小妾,但事实上他连正妻都还没有娶,对于女人香他并不着迷,就连在风花雪月的应酬场合,他也只是作戏止乎于礼。 唯独这丫头,他总想和她亲昵些,她抱起来还挺舒服的,而且他目前也没有想去抱别人的心思。 不过这一次,沐双双却机警地躲了开。她当然不是讨厌他,而是她希望他想抱她是因为真正喜欢她,不是只想逗弄她、寻她开心。 现在的她,几乎只要他一个动作,就可以让她屈服于情感之下。她很不习惯失控,真的,这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她要保持清醒,才能尽快达到目标。 沐双双将身子坐正,正色说道,「我只是不开心,朱管事似乎只听你的话,我想做什么,他现在虽然不敢反对了,但也总会先问过你,什么事也先向你回报,这样我哪里有表现的机会……」 靳封辰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失笑道:「你第一次吃味,居然是为了朱管事,而不是为了我?你这叫英俊潇洒的我该如何自处?」 说完,他将那张迷死人的俊脸极端靠近她,几乎到了鼻尖碰鼻尖的地步。气氛一下子暧昧起来,让她一时不知所措,竟然都忘了继续质问这件事。 他一靠近,她的脑子就迷茫了,彼此气息交缠,几乎比真正的深吻还要扣人心弦。 直到她一句话都说不出了,他才头抵着她的额,深沉地笑了起来。「所以,你因为吃味,就自做主张的在外头以永盛行的名义招人?」 沐双双原本整个人被他迷住,都有些晕眩了,骤然听他这么一说,忽而像是醒了一样,将他推开了一臂远。 「你怎么知道?」她面颊仍透着微微的粉红。 「你都说朱管事什么都告诉我,这么大的事,我自然不会错漏。」他终于坐直了身子,心中大呼可惜。 刚才偷袭她,不过想知道自己对她的吸引力,而由她的反应看来,果然她也抵挡不住他的男性魅力,只是还能保持清醒。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虽不满意,但可以接受。他们目前算是一种「很暧昧的合作关系」,但这丫头可是越来越合他的意,依他的性格,只有他一头热可不行,他一定要这丫头迷他迷得要死。 所以,他对她有些脱出自己掌控的情况不太能接受,不过,表面上他仍是一派轻松。「我不是请了几个老班底帮你?」 「是啊,但他们听的是你的话,不是我的话。」她可是对他们双重请示这件事耿耿于怀。「我希望培养出我自己的人,何况到最后朱管事那些人总要回北方的嘛!」 「现在南方的永盛行才刚开始,你不觉得太急了?」他意味深长地一笑,隐诲地暗示着她。「招人不难,但招到心腹却是难上加难。何况,万一招不到心腹,却招到了内奸,只怕比招不到人更可怕。」 第十五章 「不会的!」沐双双自信的一笑。「我对自己有信心,一定不会看错人的!」 靳封辰深深地看着她,看得她心头小鹿乱撞,最后他只是无奈地一笑,对她的躁进毫无办法。 「我该怎么让你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呢?永盛行只要稳健发展就好,并不需要一夜成功,你不必这么急。」 「因为我希望你能用不一样的眼光看我,我不想只是和你合作,不想自己只是得力的左右手,我想的是……」她忍不住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但见他打趣的表情,却又顿时噤口。 「是什么?」他有些可惜,怎么不继续说呢? 沐双双告诉自己要沉住气,不要被他迷惑了,硬是改口道:「……是想快点打败萧家。」 她其实也没有说谎,这件事与她想要他的心,基本上是一体两面的事。「虽然我们南方的永盛行生意开始有起色了,但萧家仍是一如往常的嚣张,用各种方式打压我们。我要打得他趴在地上,为我外公报仇,更为我们永盛行、为你出口气。」 然后,你就会对我另眼相看,真正爱上我了吧?最后这一句,她藏在心里头,并没有说出来。 靳封辰不置可否,他几乎抓住她的心思了,却又不明白她为何不明说。 既然如此就由她去玩吧!而且,他也不能保证她不会成功,是吧?横竖有他在旁看着,适时的导正她,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两人的交谈到这里,刚才退下去的朱管事突然又敲了门进来,朝着沐双双道:「夫人,外头有一位名叫苏季昌的人,说他是沐家来的,坚持要找你谈谈。」 「是苏伯!」沐双双突然眼睛一亮,却又有些纳闷。「快请他进来!」 朱管事退去,须臾便带了一名年约六十的男子进来。那男子头发灰白,满脸皱纹,气质却十分稳重,一副很可靠的样子。 「相……相公。」沐双双如今称呼靳封辰仍然不太自然,当然这更多缘自于她的害羞,不过这时候在外人面前,她也不得不叫了。「这位苏季昌苏伯,是在沐家唯一对我好的人,每回有人欺负我、打我,只有他会拿药给我,甚至我近几年偷跑出府,很多次都是他帮忙掩饰的。」 「喔,是吗?」光从她短短的叙述,靳封辰就听出了些蹊跷,不过他仍然意态闲适、潇洒出尘地摇着折扇,笑容可掬地道:「苏老先生,不知你特地来找双双,有什么事吗?」 苏季昌脸色一肃,突然跪了下来,「奴才是来请夫人收留的!」 「收留你?」沐双双皱起柳眉,忍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他扶起。「苏伯,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离开沐家后,员外非常生气,以前与夫人过从甚密的人,都被他清算了一遍,连我为他做牛做马几十年,他也毫不考虑地将我赶出了府。」苏季昌老脸苦得皱成了一团。「我儿早夭,我还有妻子孙子要养,这下没了差事,叫我如何是好?听到最近永盛行在找人,我只能拿着这张老脸,求夫人给我一份工作。」 沐双双听得咬牙切齿,她对沐通,真是一点父女之情都没有了,连苏伯对她这么好的人,都受到了无妄之灾。 不过,苏伯是她在沐家难得相信的人,现在她急着找人,不也正遂了她的意? 「苏伯,我身旁正缺人,有你来帮我,真是太好不过了!」 苏季昌一听,松了一口气,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 不过朱管事在带着苏季昌离开时,若有所思的看了靳封辰一眼,那表情有些微妙。 但沐双双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只是有些得意地昂起小下巴,对着靳封辰说道:「你瞧!我正缺心腹,心腹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吗?接下来,就是我表现的时候了!」 南方战乱,有船工经验的壮丁不是从军就是叛变投入民兵团,加上萧家的从中作梗,永盛行的船上下货总是很慢,因为工人难找。 即使出了两倍的价钱,来应聘的仍几乎都是外乡人,为了看看人力吃紧的情况究竟如何,沐双双与靳封辰来到了码头。 果然,闲散的工人不少,但都聚集在萧家行所附近,他们都知道,即使没工作做,也不能凑到永盛行那装满货的船旁讨一份工,否则以后这楚州城他们也不用混了。因此,当靳封辰等人出现时,众人都是一脸无奈地望着他们。 「这倒是有些棘手。」靳封辰摇着折扇,嘴上虽这么说,却仍一派翩翩君子的风范。事实上,他心里已转着数十种解决方法。 「如果我有办法呢?」沐双双突然插口,古灵精怪地看着他。 「喔?你能有办法?」靳封辰暂时压住了自己的心思,等着看她能变出什么把戏。 「当然。」沐双双自信地昂着小下巴。「我如果能解决,你能给我什么奖励?」 「奖励?」靳封辰暧昧地笑了,「你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我自然不吝奉上……」 「哎呀!不是你说的那个!」上次那记热烈的吻令人印象深刻,她自然懂他的暗示,不过她可是在说正经事,他突然来这么一句,害她的气势都飞了。 「如果你要献身给我的话,我也不是不能配合,毕竟我这人魅力非凡,能抵挡的人兴许不多。」 他彷佛有些苦恼地清咳了两声,「只是你不觉得急了一点……」 「我献身?你搞错了吧!」沐双双瞪视着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男人真不是普通的自大,要在口头上胜过他,或许是有点难了。她即使对他心生倾慕,可也不会笨到将自己一下全奉上。 灵活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她突然古怪地对他一笑,「说不定是你献身呢。」 听到这么大胆的话,即使是靳封辰也愣了一下。 最后两人暧昧地对视着,各怀鬼胎地笑了起来。这场爱情的仗,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此时,苏季昌远远走来,见到沐双双,便兴高采烈地道:「夫人,你交代的事,我办好了。」 「办好了?」沐双双面露喜色,也顾不得与靳封辰斗嘴了。「人呢?」 「在那儿呢!」苏季昌往永盛行的船附近一指,沐双双果然看到约二、三十人名壮丁,他们齐齐往苏季昌的方向看来,像在等着他说什么。 「太好了!你去交代他们做事吧!这些人我全要了!」沐双双对苏季昌是完全的信任,而他今天解决了她的问题,自然显出她眼光不凡,足以在靳封辰面前好好露脸一番,如何不让她喜形于色。 苏季昌得令,立刻过去吩咐工作。 而沐双双则笑得眉眼都弯了,得意洋洋地朝着靳封辰道:「瞧!我收的第一个心腹,做事多么利落。他可是楚州的在地人,他的老家苏家屯在楚州城郊,壮丁不少,而且不受萧家威胁,我要人,他立刻就能替我找来!」 「想不到你真有办法,看来你真的很信任他。」靳封辰眯眼看着苏季昌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各种工作,似乎真有一手,而朱管事却是因此闲置了下来,只能干瞪眼。「如此一来,他与朱管事的工作职权就重复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沐双双老早看那个对她有诸多意见的朱管事不顺眼了,不过她也知道,苏季昌虽能干,却也是初接触漕运,一些文书以及流程和漕运的暗中门道他仍是一窍不通,朱管事暂时还有倚重的地方。 她的心腹只有一个,仍是远远不够啊! 「我……」她的决定还没说出,突然萧家那里传来喧嚣之声,她的话声也因此一顿,众人齐齐望了过去。 萧家那儿除了围着等活儿的工人,自然也有行所里的伙计。只见一名年轻伙计将一个瘦弱的中年人推出了行所,接着指着他骂骂咧咧,一旁的工人也都笑了起来。 那中年人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被这么一骂,看起来更是寒酸。不过只要是萧家的事,沐双双都要过去凑个热闹,于是她想都不想就举步走了过去。 而靳封辰知道她对萧家的心结,基于保护她的立场,自然也跟了上去。 「这位大叔,发生了什么事?」沐双双刻意放大了音量,「这萧家人真不讲理,居然对你动手,我来替你评评理!」 第十六章 萧家人一见到沐双双,露出了忌惮之色。「沐双双,你少管闲事!先管好你永盛行的船吧!」 沐双双可懒得理他们,大眼直望着那中年大叔,而中年大叔惨淡地一笑,用他沙哑的声音道:「在下是北方人,因为至南方行商,却遇民兵团打劫,一身货物与细软全都丢了,流落到楚州城,为了混口饭吃凑钱回乡,便来这有名的萧家漕运谋职,刚进门就被打了出来……」 「哼!瞧你这身子骨,连个盘子都端不起来吧,还想来应征工人?」萧家人边骂边嘲笑,完全的鄙视那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依旧是一脸沮丧,沐双双却笑了起来,更加鄙视地回望了过去。 「你们这群人是白痴吗?这位大叔叙事清楚,肯定是读过书的,怎么可能来应征工人?而且大叔说他是行商的,依我看,该是想谋一个文书职吧?」 萧家人嘲笑之声戛然而止,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搞错了。毕竟这南方有学问人不少,但世道重士抑商,有学问又懂商的,却是大大的缺少。 如果这懂商的人又是南来北往的做生意,见识必然广博,要是还懂漕运的话,那几乎每家漕运行都会敞开大门来抢。 沐双双能注意到这一点,足见她有识人眼光,这次连靳封辰都忍不住对她投以欣赏的目光。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让他惊讶了。 那中年大叔点了点头,像是同意了沐双双的猜测,「姑娘所言极是,在下南北行商,也常托运货物,更曾经替北方一个小漕运行做过文书,对于漕运算是相当了解,原本想来萧家求个文职,却还没开口就被打了出来……」 「大叔你懂漕运?」沐双双笑得更灿烂了,「所以你对申请朝廷的官防、许可什么的,都很熟悉喽?」 「可说了如指掌。」那中年人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点光芒。 「嘿嘿嘿……」沐双双几乎是嚣张地睥睨着萧家人了,她指着中年大叔道:「大叔,我代表永盛行聘用你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做事吧!」 而那中年大叔闻言表情一喜,长身一揖说道:「敝人名叫袁启东,山东郓城人,以后便请夫人多多指教了!」 相对于她的得意,萧家那一方的人个个面色如土,只觉这一仗简直输得莫名其妙,这样都能让沐双双捡到一个可用之材。 然而靳封辰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一脸若有所思。 十日之后。 袁启东并没有夸大,他对漕运确实相当了解,许多永盛行被卡住的官方文书及流程,即使在萧家与知府的双重施压下,他仍想出法子、顺便钻几个空子,最后居然都轻易地通过了。 因为南方战乱,内陆连接南北的几条重要水道都被民兵团给控制了,一般的漕运行要通过,除了自身势力要够大,要不就得付出高额的过路费,否则货物被扣住,船被押下,可能要再花十倍的价钱才能取回,但若是走海路,危险便少了许多。 因此,能够行走海路的船,就更是炙手可热了。 偏偏永盛行的船就都是能行走海上的,他们的船可说是当朝最坚固,火烧不坏,水浸不蚀,甚至碰到火炮都还有抵挡之力,行驶在大海上特别的平稳,对于南北商贾来说,无疑是乱世中货运的最好选择。 可惜,永盛行来到南方,申请海运码头停泊启航的文件一直被搁置许久,原因就是萧家靠着知府的势力使绊子。 如今有了袁启东的帮忙,这一关居然轻易地通过了,如何不让沐双双欣喜若狂,直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如今她的麾下,苏季昌对外,袁启东对内,也算是有了自己的人马,朱管事的权力被越削越薄,几乎成了铺里的掌柜,每天坐在柜台前苦笑就好。 似乎万事俱备,沐双双决定要一展拳脚了,可靳封辰却找她到他的书房里,给了她一份秘密文书,沐双双看了之后柳眉直皱,因为这份文件无疑大大的打了她一巴掌。 「袁启东,山东郓县人。」靳封辰相当冷静地说着,这些资料早已留在他的脑海里,不必看他都能说出来。「十五岁考取童生,二十岁中秀才,之后进士不第,弃文从商,由郓城开始,做百货杂物之业颇为成功,之后南北奔波,在当地也算知名商人。 「我派人在郓城打听,确有袁启东此人商铺颇具规模,背景也都相符合。」她在楚州城长大,或许具有在地的优势,但要比起在南北方的情报网,以及与官府及各大商贾间的交情,她还差他差得老远。「袁启东此人,两年前至南方行商,就不见踪影,如今突然在楚州城冒出来,你不觉得事有蹊跷吗?」 沐双双虽也觉得有些奇怪,但难得得了一个人才,又怎愿意轻易放弃,便硬着头皮回嘴道:「袁启东他……他也说了,行商途中遇到打劫,才流落到楚州城嘛!说不定这两年他消声匿迹,就是因为颠沛流离,最近才到楚州……」 「两年的时间,就算用走的,来回南北两趟都有余了,他怎会如今才到楚州?」靳封辰摇摇头,「而且,袁启东虽行商,却未听说他对漕运有什么认识,但一到我们这里,却又成了万事通,这是第二个疑点。」 沐双双有些急了,「他说不定只是没有显露,北方漕运都让你们永盛行掌握了,没有在你们永盛行里的人,这方面才能不显也是正常的……」 「还有疑点三。」靳封辰淡淡地打断她。「袁启东与官府交涉的情况,朱管事全都看着了,此人相当熟悉官府制度和组织,也很会和官吏打交道,一举一动毫无破绽,照理说一介平民,虽有秀才功名,却是从未进仕,他到底从哪里学会这些东西?」 「他……朱管事的话能信吗?他根本一直抵制我,自然也会抵制我用的人!」说到朱管事,沐双双就生气,现在靳封辰用朱管事的情报来压她,她就更气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靳封辰仍是那副八风吹不动的冷静态度,与她的气急败坏形成对比。「永盛行敌手众多,不只是萧家,还有许多潜在的敌人,在我手中,没有那么简单可以蒙混。」 意思就是,她用人很随便,很轻率喽? 这是明明白白的质疑,而且质疑的已经不只是袁启东的来历,更多的是质疑她识人的能力。 或许她是急躁了点,但她用的人,无论是苏伯,或是袁启东,明明都是能力卓绝的人,而且也都已经做出一点成果了呀! 他今日如此质疑,是担心她受骗,还是……他嘴上说的好听,将永盛行交给她打理,事实上根本瞧不起她,不认为她能办出什么大事?就算之前她靠黍稷赚了一大笔钱,但这也没有脱出他的想法不是?就如他当初策划的,南方抵制的是靳封辰这个人,所以他就将她推出来,事实上她只是一个傀儡、一枚棋子。 如果照这样演变下去,不用说掳获他的心了,说不定等他达到目的了,她这个傀儡、这枚棋子,再无利用的价值,就会被丢弃了。 沐双双突然觉得很悲哀,她几乎以为自己找到爱情,找到可以把心交出去的那个男人,但这个男人到头来却只是利用她,她离爱情还很远。 不过她不会这么放弃的!没有撞得头破血流,怎么知道一定会死? 「我……要用袁启东。」这是第一次,她违背了他的心意,坚持地看向他,「如果你真的不用他,那就连我也不要用好了!」 她在赌,赌自己在他心里,是不是真的一点地位都没有。 靳封辰眯起眼,手上的折扇也啪的一声阖了起来。他第一次发现她也有如此倔强的一面,或许自己的施压,已经让她兴起抵抗的心。 在他看来,她根本是意气用事,这与他深谋远虑、一着定局的做事方式大相径庭。可是要她照他的方式做事,令她因此开始反抗他、远离他,却也不是他要的。 一开始,他只是对她的才能感兴趣,但长久相处以来,他察觉了她的可爱、她的机伶,这些特质都相当吸引他,慢慢的他开始将她当成一个女人,而不只是一个合作伙伴,之后她对他的迷恋与仰慕,他也深深感受到了,这大大的满足他的优越感,与她共处更是乐在其中,欲罢不能。 第十七章 反正她名义上都是他的妾了,不如弄假成真。所以,他对她动手动脚,吃吃小豆腐,营造男女之间的暧昧,却是一点罪恶感也没有。 如今若因为他干涉了她的事,导致她对他反感,那就真的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他知道自己真是对她动了情,才会放这么多心思在她身上,才会对她的反抗有诸多顾虑。否则要换了一个人,他早就无声无息地将其做掉。 栽在一个这么有个性的小女人身上,他不禁替自己叹息。不过与她的爱情游戏还没完,她对他的心势在必得,他又何尝不是以让她心悦诚服为终极目标? 就在他说出他的最终结论前,书房的门被敲响,左忠在门外说有事禀报。 靳封辰扬声唤道让人进来,左忠应声走了进来,比较特别的是,这次他身后跟着苏季昌,主子派与夫人派的心腹居然走到了一起,两人的表情更是一致的凝重,靳封辰知道麻烦事或许又要来了。 只见左忠让开一步,苏季昌上前,对着两人道:「启禀当家的、夫人,外头陈知府亲自来了,说要索取大笔税金,否则就要拘拿主事者,朱管事与袁启东已经在应付,请当家的和夫人前去看看吧!」 在由书房走到大厅这段路,苏季昌已简单向靳封辰与沐双双报告了整件事的经过。 原来永盛行的海船能够上路的消息一出,大大的影响了萧家的生意,萧家立刻去找了陈知府,陈知府便上门找碴。 而陈知府愿意出手的理由也很简单,原本内陆的楚州城码头,船只进港都要收取一笔税金的。 而永盛行选择走海路,再由马车驴车或是河道将货物运至各地,自然税收没了,知府能偷偷贪下的银子也没了,要知道永盛行运送的商品不是高价就是量大,加总起来税金相当可观,改走海运后陈知府少了收入,就算萧家不来求助,他也会自己找上门。 靳封辰与沐双双原以为进到大厅之后,会见到陈知府坐在主位作威作福,而朱管事与袁启东毫无办法的无奈模样。想不到拉开门帘一看,情况却大出意料。 那陈知府坐是坐着,却是坐立不安,而一旁的朱管事脸色凝重,却只看着袁启东一个人口沫横飞,引经据典的指控着陈知府。 「……知府大人说我们永盛行走海路是逃税,草民倒要问问知府大人,那么我们永盛行这些盖了官防的完税证明又是怎么一回事?」袁启东拿出了官方文件,凌厉地反驳着陈知府的指控。「永盛行的船自盐城靠岸,有着盐城的完税证明,接着内河经过之地区,皆有缴税官防,甚至连驴马拖运之商品同样完税,陈知府说我们逃税的指控,自何处来?」 「但是……这些税,原是要缴给我们楚州城的……」陈知府有些气虚地道,他也知道自己的话不合理。 他纯粹找碴要好处来的,想不到会踢到袁启东这块铁板。什么时候永盛行多了一个这么懂税务的人? 「可是,我们的船有经过楚州城吗?」袁启东懂的可不只税务,他振振有词地继续道:「海运的路线,是我朝大洋法典明文规定许可的,永盛行行走海洋没有一丁点的误差,难道陈知府要说这国家大法的规定,还比不上一个小小楚州城的税务规定?有税一定要先缴给楚州城,还不能上缴给朝廷,看来陈知府自认比朝廷还大啊?」 「不敢、不敢……」陈知府的冷汗几乎把背上衣衫都浸湿了。多亏他还特地穿了又重又厚的全套官服要来这里吓人,想不到把自己吓得够呛。 「再者,楚州城停泊的船只,不只要收取停泊税、货物税,甚至还要加收一笔文书税。朝廷虽让地方自主税收,却也同样在中央的税典中规定不得一税两收,陈知府辖下的楚州城可不只两收,而是一税三收,但每年统整缴给朝廷的银子却没有增加,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门道?」 袁启东再下一城,却是直指陈知府贪污了。 陈知府无计可施,真想拔腿就跑,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来这里自取其辱,别说好处没捞到,万一永盛行的人把楚州城这些肮脏事全捅进了朝廷,他掉了乌纱帽还只是小事,砍头抄家都有可能。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陈知府故作镇静地站起来,「本府今天也只是来查查税,如今看起来永盛行倒是中规中矩,很是守法,这样很好,本府要回去了。」 陈知府自然看到靳封辰出现了,但却没有勇气再跟他说话,只是赶忙灰溜溜地走了,随行的捕快都差点被抛下。开玩笑,一个永盛行的管事就这么厉害了,要再对上永盛行的主子,他又不是吃饱太闲拿乌纱帽扔着玩。 此役袁启东立了大功,而从他与知府杠上的态度看来,也肯定与萧家没有勾结。这个结果令沐双双激动得浑身发抖,她知道这一次自己大大的赚了一回面子,她没有看错人! 于是,她正色望向靳封辰,有些赌气地道:「袁启东如今立了这般大功,你仍是质疑他、要他走吗?诛杀功臣,这样如何说服其他替永盛行办事的人?」 靳封辰闻言只能苦笑。袁启东的表现太过杰出、太过出乎意料,甚至比朱管事都要强上一线。 可是他个人的能力强归强,与他来历可疑根本是两件事,如何能混为一谈?但现在这情况,袁启东气势正旺,他却是无法再质疑他任何事,否则就如她说的,会寒了其他替永盛行做事的伙计的心。 【第六章】 沐双双与靳封辰原是成天腻在一起,不知情的人都认为,这对新婚的夫妻恩爱至极,而靳封辰宠小妾宠翻天的传言,更是成了楚州城最令人议论的消息之一。 然而最近,他们两人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了。靳封辰离开了楚州城,却没有带上沐双双,而沐双双也少了以往的笑容,绝口不提靳封辰,两人似乎冷战了起来。 所以「沐双双失宠了」这样的谣言甚嚣尘上。楚州城里一些看在靳封辰面子上与沐双双做生意的商家,也默默收了手,静观其变,原来生意火红的南方永盛行,突然间冷清了下来。 先不说离开的靳封辰知不知道这种情形,留在楚州城里的沐双双自然是知道的,对此却是有苦难言。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离开,她也不想问,因为她仍在生他的气。然而他这般的作为,却更是纠紧了她的心结——他依旧不信任她,瞧不起她。他是以他的离去来证明,永盛行没有他靳封辰,她根本什么事也做不了。 惹人厌的朱管事回北方去了,还带回去一批当初一起来的伙计,永盛行里如今都是她的人马,但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益发萧索郁闷。 就在铺子里只有她与袁启东两人打苍蝇解闷时,苏季昌突然快步走了进来,一脸喜色。 「夫人,我找到一个货主了!」 「喔?你找到货主了?」闲了那么多天,沐双双也不禁眼睛一亮,「是什么货?数目呢?去哪里?」 「是一个姓吕的北方商人,他到南方购置了米粮与瓷器要卖到北方京城外港,但萧家吃不下他的量,我便自做主张接下来了。」苏季昌道。 「萧家都吃不下的量?」沐双双沉吟了一下,「那是有多大?」 「估计约要十艘船,而这么多的商品,为求稳妥,只能走海路,所以唯有我们永盛行接得下来。」 「十艘船?苏伯,先不说我们人手不够,十艘船一起出航也有相当大的风险,最近天象并不好,更别说运送的还有瓷器,不要说萧家接不下来,这个案子我们永盛行也接不下来。」沐双双虽是冲动,却也不是个傻子,她知道这趟货物的风险是她难以承受的。 「人手不够可以去找,苏家屯的壮丁不够,我还有其他路子可以找到人。」苏季昌劝说着。「何况,那吕大富说,航行中因为天候造成的损失,不需要我们永盛行赔偿,我们只要把东西送到就好。」 沐双双仍然觉得不妥,这一次的生意她总是有种不安的感觉。 瞧她犹豫,苏季昌索性使出大绝招,「夫人,你放心,苏伯看着你长大,不会害你的。何况,你不是很想做出一番成绩给当家的看?这是一个好机会。」 第十八章 好机会! 沐双双不得不说,这句话真的说动她了。苏季昌是她信任的人,她自然知道他不会害她。连北方的永盛行一年都不见得能接到一个这样的案子,而南方的永盛行初具规模,就敢承接如此大案,如果她真的成功了,那可是代表性的成绩,谁都不敢再小看她。 「好!我们就试试看!」沐双双握紧拳头,把心一横决定接了。「不过,这次我也要一起上船。」 她很清楚,靳封辰一定会反对的,所以她不能让他知道,只有她自己做出来的成果,才值得向他炫耀。她一同乘船北上,一方面可观天象让船队趋吉避凶,另一方面,她要亲自到北方找靳封辰,亲口告诉他她成功了。 他的突然离开,对她的打击是无比巨大的,但她却无人可以倾诉,也没有人了解她的心情。 她这才发现,她在沐府只能靠自己,如今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嫁给了他,她还是只有一个人…… 自己一个人,实在太寂寞了。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他,证明她不是个傀儡,她有血有肉有感情,甚至她比任何人都要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她不要再一个人了! 在她提出一起上船这个要求之后,苏季昌欲言又止,似乎想阻止她,最后仍是作罢。 而袁启东则是一心一意地算着帐,不发一语。 这只是一场冒险的开始,却没有人知道,这一趟旅程不仅仅是对永盛行,甚至对整个王朝都即将掀起惊天的波涛。 永盛行的海船由盐城出发,至京城外港停泊,约需半个月的日子。那货主几大箱的货,也在苏季昌的居中斡旋之下,成功地上了船。 而袁启东为了增加船上历练的机会,也主动要求上船,看在入京之时可能会有一些与官府的往来程序,沐双双于是也将他带上。 接下来,就开始沐双双的冒险了。 虽然她从小在楚州城长大,但她毕竟没有上过船,尤其这次一上就是海船,面对的是惊涛骇浪,饶是她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在第一天过去之后,仍然非常惨烈地晕船了。 在船上吐得淅沥哗啦不说,见到什么人都是模糊不清,任何食物都能让她反胃,顶多只喝得下水。船行五天,她已经惨白憔悴得不成人形,腰都瘦了一大圈。 幸好她出船前已观察天象好一阵子,知道近日不会有暴风雨,她也就索性在船舱休息,这领航的事有永盛行经验丰富的船夫来做,至于在船上下令的工作她也全交给了苏季昌。 但她要自己振作,因为她不能一直这么虚弱下去,她要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靳封辰面前,告诉他她成功了,这样他才会多看她一眼。她要证明自己也有能力打败萧家,她是他的女人,是他可以托付的人,不是个拖油瓶! 所以即使身体虚弱得快要撑不住了,她还是告诉自己要站直身子,要用意志克服痛苦。 船行十日,沐双双终于稍微习惯了一点海上的生活,不会再一站起来就觉得头昏眼花。此时她听到甲板上有喧闹声,便好奇地出了船舱查看。 不看不要紧,仔细一看,她赫然发现许多永盛行来的伙计,颈上都架着一把刀,而持刀行凶的,竟然都是苏季昌找来的工人。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想做什么?」沐双双忍不住站了出去,喝斥那群工人。 其中一名工人嘿嘿笑着,也不答话,挥刀就想往沐双双劈来。他们劫持船员,是要威胁他们将船改道,而沐双双既不会开船,又只是个娘儿们,自然是杀了方便。 不过,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苏季昌的声音突然由众人身后传来。 「慢着!」一脸凝肃的苏季昌由人后走了出来,眼神复杂地望着沐双双。「夫人,你不应该管这件事的。」 光看这场景,沐双双也能猜得到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俏脸一沉。「苏伯,你背叛我?」 「夫人,我也是不得已的。」苏季昌露出了一丝黯然,随后吸了口气,又恢复狠厉的样子。「我的家人都在萧家手上,他们威胁我来对付你和永盛行,我不得不冒这个险。」 「你怎么可能对付得了我们永盛行的人?」沐双双不敢相信,永盛行的船工都是好手,不乏武艺高强的,怎么可能被苏季昌带来的乌合之众制住? 「萧群给了我一日醉。」苏季昌简单解释。一日醉是一种迷药,当然药效不会有一日那么长,但见效极快,无色无味。 萧群!沐双双不由得恨意大起。但萧群毕竟不是沐家的人,怎么会知道苏季昌与她关系颇佳? 沐双双的脑筋飞快地动着,突然想起靳封辰带她离开萧家时,沐美美那冰冷愤恨的目光。「是沐美美牵的线?」 「是。」苏季昌也不隐瞒,反正他只要完成他要做的事就好,至于泄露了主谋是谁,他不在乎。「美美夫人向萧群献计,才会有今天这一局。放心吧,夫人,我不会杀你,你还有利用的价值,只要让我完成这次任务,我立刻带家人远离南方。」 「你的任务是什么?」沐双双沉着声问。 「这一船的货品,并不是你所想的布匹与瓷器,而是武器。」苏季昌坦然道:「我们将由海湾这里改道黄河,不入京城,届时会有民兵团的人来和我接应,我只要将武器交给他们,就完成了目的。」 「苏伯,你好狠呐!」沐双双不傻,一下子就明白了萧家要苏季昌这么做的企图。「明明是萧群与民兵团勾结,但今天送兵器的是我们永盛行的船,届时官府追究起来,便成了永盛行的罪行,而萧家却有了民兵团作后盾,不仅得到货款,明面上也没有得罪官府,真是高招啊!」 沐双双声音一冷,有些哀伤地道:「结果却是我看错了人,我在靳封辰面前大力举荐你,你却如此让我失望……」 原本是意气风发的想做一番大事业,让自己能在靳封辰面前出一次头,让他认可她的才能。 想不到到了最后,却仍是应了他的话,她太过急功近利,没有识人之明。 她几乎……不敢见他了。 苏季昌眉头一皱,狠下心来,示意方才跃到她面前的那名壮丁,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让夫人失望也是不得已,请恕我得罪了。」苏季昌突然转向自己身后,那里有一名永盛行负责掌舵的船夫被几名大汉压制得严严实实。「你们永盛行的人也是硬气,为了保住船行的名声,硬是不肯改道,浪费了我许多时间。李二,你们夫人现在在我手里,你应该知道她是靳封辰的宠妾,如果你再不合作,恐怕她会缺胳膊少腿的,到那时你们当家会如何,可别怪我!」 那名叫李二的船夫脸色大变,咬牙切齿地道:「你……苏季昌你这小人!夫人对你不薄,你竟恩将仇报。」 苏季昌不语,只是示意那名汉子将架在沐双双脖子上的刀往下压,压出了一条血痕。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沐双双幽幽地开口了,而她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令人难以置信。 「苏季昌,你……杀了我吧!」她咬牙道。「你休想利用我威胁任何人!」 苏季昌眼中出现了惊讶,「你……」 「相公将永盛行交给我,我却弄到船都让人劫了,所有伙计被制,这是我的失职,我万死不足惜。」沐双双有些抱歉地看向了所有永盛行被制住的船工,「只是对不起这些为我工作的伙计。」 而伙计们在听到了沐双双的选择,也都忍不住动容。想不到当家这个新入门的小妾,个性竟是如此刚强、如此勇敢,宁死也不愿丢了永盛行的面子。 记得之前也是她,在黍稷歉收时狠狠捞了一笔,让来到南方的永盛行的大伙儿都过了一个富足的好年,如今看来,当家的眼光确实不凡,这位夫人受得起他们的敬重。 苏季昌见状,也知她在这短时间内收服众人的心了,可惜没有意义,他不禁叹了口气,「你还有大好人生,这么死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的。」她十分难过地看着他,语重心长地道。「苏伯,我从小就没有感受过父爱,被接回沐府后,更是被爹亲视而不见,在我心中,一直是把你当成父亲一般的敬爱……你能靠近我,让我看清楚你一些吗?我希望下辈子,我们不要再反目成仇,我根本不希望恨你……」 第十九章 她这番话至情至性,那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刀也因此放松了,稍稍离开了她的颈项,在众人的心中,沐双双必死,所以更显得她有情有义。 而苏季昌却是无语,看着她的目光幽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终是迈开步伐,来到了她的身边。 「我也希望能有你这么机伶可爱的女儿,可我也要守护我的家人……」苏季昌此时的话亦是出自肺腑。 一阵哀戚之中,突然变生肘腋,只见沐双双闪过架在脖子上的刀,同时往苏季昌撒了一把石灰粉,在他叫痛的时候,她手往头上一抹,抓下了金钗,转眼对准了苏季昌的咽喉。 这番变故完全发生在转眼之间,那群苏季昌找来的工人毕竟不是专业杀手,也没什么武功,完全靠一股蛮力,要不是事先用迷药迷倒了大部分的人,还拿不下永盛行训练有素的船工,所以沐双双如此快的动作竟然没有人防得了她。 而看见她耍了这漂亮一手的永盛行船工,都是眼睛一亮,几乎要欢呼起来。 情势丕变,方才沐双双脸上流露出的哀伤与温情一下子全收了起来,换上的是愠怒的表情。 「现在,你们领头的人在我手上了。」沐双双从没做过这么危险的事,天知道她此刻的镇静是拚了命才装出来的,只有她知道要用多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紧张颤抖的身子。「还不放开我的人!」 那些工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当然大可不理会苏季昌,反正他们与苏季昌只是利益结合。可是当真不理他,让他被人杀了,他们也拿不到佣金。 船上弥漫着一股沉重,忽地船舱里传来一个声音,打破了这样的对峙—— 「你们不必犹豫了,因为不管是哪一方,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众人齐齐往船舱看去,这一看每个人都吓了一跳。 「是你?袁启东?」沐双双圆圆的眼儿一眯。 「夫人,是我。」袁启东突然走了出来,一反平时寒酸的模样,反而有股凌人的气势。「钦差御史大夫袁再兴,奉命肃清南方漕运乱象,永盛行、萧家漕运与民兵团勾结私运武器,特来捉拿!」 而在他说完这话的时候,远处的海湾内突然出现了几艘大船,看样子似乎是官府的船,足见「袁启东」此行早有准备。 所以……或许他在启航之前,已查清了此次运送的货物非同小可,才会主动要求上船,伺机而动。 这一手耍得漂亮,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管是苏季昌或是沐双双都是脸色大变,没料到船上竟藏了这么一个大人物。 尤其是沐双双更是面如死灰,她知道自己输了,而且输得很惨。 苏季昌背叛了,袁启东背叛了,而这两人却都是她在靳封辰面前力保的……她只觉她自己的爱情在瞬间化成了泡沫,再也没有一丝努力的机会,她输给了自己的自信、输给了萧群的心计、输给了袁再兴的深沉、更输给了靳封辰的先见之明。 官府的大船慢慢围住了永盛行的十几艘货运船,搭上了木板,接着是数不清的官兵蜂拥而上,,不管是苏季昌的手下制住了船上的船夫及伙计,又或者是沐双双制住了苏季昌,都对他们没有影响,毕竟无论是苏季昌一伙人,或是永盛行的伙计,都是他们要捉拿的。 所以,人质没用了,苏季昌一行人只能束手就擒。但很奇怪的是,他们拿下了苏季昌,也拿下了其他所有人,唯独沐双双,他们却是没有多加为难,虽没有放她自由,却也没有像别人一样拿绳子绑住。 这样的特殊对待,连袁再兴都觉得相当奇怪。 然而在官兵控制住场面,某人气度非凡地由木板上了永盛行的船时,船上的人才对沐双双受有特殊待遇的原因恍然大悟。 那连在海上出场都十分讲究气势的人,赫然就是永盛行的当家靳封辰。同样的,他的出现也掀起了更多的疑惑。 这家伙,为什么会在这个时机,在这个地方冒出来? 「袁大人,你待在我们永盛行这么久,草民都没有好好招待你,请大人恕罪。」靳封辰神情十分淡然,与袁再兴说话也是一点恭敬和讶异之意也没有,就像船上发生过的一切他都一起经历了一般。 「你知道我的身份?」袁再兴见他一副万事皆在其掌握中的沉稳模样,再看他竟是从官府的船上走出,就知道这靳封辰明白很多事。 由此可见此人隐藏得多深,居然在这时候才适时出现,抓的时机丝毫不差,袁再兴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了馅。 靳封辰摇了摇折扇,即使面对的是位高权重的钦差,也没有一点忌惮。「抱歉,大人,恕草民说一句,草民从来没相信过大人那袁启东的身份。」 对于怀疑的人,他不查清楚之前是不会相信的。 「那你又怎么会登上官府的船?这些船和官兵可是我在查清了永盛行这趟的货物是军火时,特地叫人暗中准备的。」 袁再兴被靳封辰搞迷糊了,他不相信靳封辰有这么神机妙算,几乎把所有人——包括官府、包括苏季昌的手下、包括他永盛行的自己人,以及他最宠爱的小妾一一算计了进去。 靳封辰也不隐瞒,十分大方地解答了众人的疑惑。「大人假扮袁启东,确是天衣无缝,但大人却漏算了,那袁启东两年前是乘船失踪的,只要和水路有关,没有我永盛行查不到的事。袁启东两年前死于船难,如此一对照,不难查出大人的身份。 「而大人也忘了,我永盛行做的是漕运,大人在岸边大肆调动兵力,我如何会不知道,稍加打听,便可明白大人锁定的是永盛行这次的货物。 「永盛行的货物有了问题,我自然会怀疑到苏季昌身上,稍加贿赂一下沐家的奴仆,就可以知道萧群透过沐美美与沐通勾结,威胁苏季昌全家的事。如此循线追查下去,当然知道这次出船所运之货物,便是民兵团所购置之武器了。」 苏季昌双眼刺痛暂时看不到,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心,现在一听靳封辰的话,更是心如死灰。他自以为精密的计划,用在靳封辰身上却只是让自己像跳梁小丑一般。 至于袁再兴,虽是佩服靳封辰的本事,却也不由得沉下脸。「你既然知道是兵器,为什么还要出船?莫非你心存侥幸?」 靳封辰完全不在乎他的不满,径自继续说道:「大人,你忘了我是从你官府的船走出来的吗? 自然是在暗处压阵了。因为我前阵子亲赴北方,与北方的将领龙将军说好了,这批兵器我决定来个将计就计,全数送往京城资助我朝的军队。所以龙将军才给了我军令,让我得以上官府的船,以便在重要时刻能控制场面啊!」 在说话的同时,他也不着痕迹地望着不远处默然不语的沐双双。 所有的经验都是从错误中学习,她自然也不例外,他的解释主要也想说给她听的。 漕运的水太深了,她只是刚踏进浅滩就想捞大鱼。他就是因为看重她,而不是想藉此取笑她,才会花这么大的力气,亲力亲为去做这些事。 可惜,沐双双至此都没有与他对视一眼,只是径自低头立在一旁,似乎是情势变化得太快,她无法整理自己的思绪。 是了,一下子苏季昌劫船,一下子又袁再兴自揭身份,最后居然他自己出来镇场子了,不用说她彷佛还不能接受眼下这个结果,许多永盛行的伙计看起来都还懵懵懂懂的。 「靳封辰,本官现在知道你的确名不虚传。」袁再兴听完了,也只能苦笑摇头,自己是当了十几年官的老狐狸,却还比不上一个年轻人的手段。 好一个计策!好一个谋算!靳封辰此举,不仅去了永盛行误运兵器的罪名,将功赎罪,而且还正大光明地吞了萧家这批货,让萧家无法对民兵团交代,简直是一举两得。 他发现,他真的小看靳封辰这个人了。当初他乔装成袁启东想混入萧家,之后阴错阳差却被沐双双延揽进永盛行,他见靳封辰总是闲散地待在铺子里,却不见做出什么大事,永盛行的事几乎是放任沐双双去玩,当时他还很瞧不起靳封辰。 想不到,在他见不到的地方,靳封辰竟然做了这么多准备,只要出击,就是命中要害! 第二十章 袁再兴只能叹息,转头指挥着官差押解犯人去了。 而对于靳封辰这个漕运霸主,其他众人皆是心服口服,直叹永盛行能有今日的荣景真的不是侥幸。可是有一个人,在庆幸之余,更多的却是自怜与自卑——那是沐双双。 因为她不听靳封辰的劝,所以他就自己私底下去追查;而他前阵子无故消失,也是为了到北方见龙将军安排一切。他知道劝不住她,所以便用事实证明给她看,她是错的。 如今看起来,她的坚持多么可笑,她的自信多么可悲,她根本从头到尾像个笨蛋,跟他比起来,她自以为是的手段,只是徒增笑话罢了。 所以这会她根本无话可说,也不敢多说,因为好像自己不管再多说什么,都是徒劳。 靳封辰察觉了她情绪的低落,便施施然走了过来,轻佻地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 可怜的人儿,船上的生活令她消瘦了那么多,这不是分明让他难受吗? 「双双,你比我想象中勇敢多了,在苏季昌的威胁下,竟选择以死明志。」方才极短的时间内,船上获释的船员已飞快地向他说明了他不在时发生过什么事情。 他轻佻的笑容之下,却是藏了几丝阴霾。事实上他并不希望她这么做。 他发现自己无法接受她因此事受了什么伤,甚或是丢了性命。永盛行没了可以再建,但沐双双却只有独一无二的一个。 是的,几日的分离,他比自己想象的要更思念她,思念她的娇俏,更思念她的倔强,那种拚了命也要表现给他看的无畏勇气,是连他都缺乏的。 她在他的心中,确实称得上独一无二。 沐双双听了他的赞美,却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她之前还妄想能站在他身边,让他正眼看她,甚至爱上她。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所做的努力,在他面前不过跟儿戏一样。 「你这个女主人当得不错。」他见她不语,便又说道。 这一次,沐双双看着他,终于回话了。 「不,我很糟。」她的眼眶无预警地渐渐红了,唇瓣开始颤抖,接着,豆大的泪珠落下,细瘦的肩膀颤动,显得那么无助,那么可怜。 「因为我只有一个人,我很怕,可是我只有一个人……」 末了,话已说不出来,因为她承受不住心里的煎熬与害怕,更受不住自己竟差点害了永盛行一船的人,最后不受控制地大哭起来。 而靳封辰只能轻搂住她,任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肩头。 他这才发现她的恐惧,比他想象得还严重许多,他想给她当头棒喝,却是摧毁了她的信心。 他竟让她以为,她只有自己一个人。 靳封辰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心痛,而且是为一个女人心痛。他自以为算无遗策,可其实他也做错了…… 【第七章】 由于苏季昌自杀身亡,即使劫了那几艘要为民兵团运送武器的补给船,却一时找不到萧家与民兵团勾结的证据,袁再兴只好继续留着整顿乱象。 南方的永盛行因此没了管事之人,朱管事只能南返协助。 不过,原本在沐双双主事下的南方永盛行,气氛总是积极热络,如今在经历过苏季昌反叛一役后,似乎变得大不相同。 人,还是那些人,只是反叛者都被捉了起来;铺子,也还是原来那间铺子,不过在其中走动的人少了,但最大的变化是少了那种热闹的感觉。 朱管事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正是沐双双,一切都没变,是她变了。 以往她可是古灵精怪,不时会提出一些妙思奇想来增加铺子里的生意。朱管事虽被她气了很多次,但事后总是证明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办法很是有用,朱管事也慢慢的接受了她的领导。 但如今,只见她像只可怜的小猫儿般趴在桌子上,表情木然,目光无神,甚至围饶着她的皆是浓浓的哀伤气息,连朱管事这般与她不对盘的人看了都不习惯了。 不过现在永盛行的生意回到正轨,该做的事还是要做。于是朱管事拿着账本,到她面前开始汇报。 「夫人,这个月永盛行的营收共是一百一十七万两,比上个月少了一半,主要是因为前阵子开出了十几艘海船,载运武器至京城,这批货的运费收不回来,还要加上船行的耗损……」 朱管事一五一十详细地报告着。 想不到单纯的营收报告,却让沐双双的俏脸整个垮了下来,悲伤地道:「都是我害的,这个月短收这么多钱,都是我害的,我根本没有资格管事,是我拖累了你们……」 朱管事皱起了眉,看到这样悲伤的她,他都不忍心了。「夫人,那件事不是你的错。何况,这一点钱永盛行还承担得起……」 「不是的,如果不是我信错了人,永盛行一定能维持不败的纪录,一直赚钱的。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沐双双眼眶都红了,她现在只觉得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都是她的自以为是堕了永盛行的名声,还害得店铺赔钱。 朱管事没办法了,哄女人一向不是他的专长。他想了想,决定谁的女人谁去处理,朱管事叹了口气告退,离开了店铺里的内厅。 须臾,靳封辰出现了,他最近为了运送兵器一事也是忙得很,但接到朱管事的通知,说他的女人自责到了极点,他仍是毫不犹豫地丢下了公事,来到内厅。 一眼看去,她果然坐在那儿低头不语,小嘴儿咬得紧紧的,像在忍耐着不让眼泪流出来,那模样看起来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靳封辰知道,他真的栽在这女人手上了,他根本没办法不管她,于是他走上前去,抬起她的小脸。「别哭了,我的女人岂会如此软弱?连一次的失败都禁不起?」 沐双双一听他叫她别哭,连忙抬起袖子在脸上一阵乱擦,但即使盈眶的泪拭去了,心中的刺却是如何也拔不去。 「好了,笑一个给我看。」他又柔声说道。 沐双双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容,可惜这笑容比哭还难看,还重新带了一串眼泪。 靳封辰越来越心疼了,她现在根本是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一点儿个人意志都没有。他多么想念当初生气勃勃的她,在他面前说着「希望你能用不一样的眼光看我」那副自信满满的娇俏模样。 是否他的手段太过激烈、太过残酷,让她的信心完全被击溃了呢? 他看着她的眼光,早就不一样了啊! 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他索性使出大绝招,突然将她搂入怀里,用身体感受着她窈窕的曲线,用额头抵着她的,两人间一点空隙也不存,暧昧至极。 上回他这么做,没多久就被她给推开了,想不到这次她温顺得像一只小猫,任由他抱着,只是用那泪水洗涤过的大眼,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靳封辰原是想激起她的反抗,却不料反而被她的似水温柔迷惑了,忍不住便低下头,轻轻柔柔地吻住她。 她的小嘴很软,很甜,像是这世间最美好的甜点,让他爱不释口,于是绵绵长长地品尝着,而她却只是逆来顺受地承接着他的吻,即使这般绵密的亲昵几乎让她心跳快到要窒息,她仍是一点推开他的意思都没有。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沉醉,还是因为内疚,总之这个吻,抽去了她所有的力气,以及反抗的勇气。 最后,这记长吻结束在靳封辰的长叹下,他半是担忧、半是怜惜地望着她黯然又迷茫的小脸蛋。 「小东西,你真的受伤了。」他轻轻地放开她,替她理好有些凌乱的发,以及衣裳的皱褶。 沐双双没有回话,只是乖乖地伏在他胸膛上。她在他的计划里,是一枚棋子吧?反正事实证明他比她高明了许多,那她就认命地做颗棋子,否则她怕自己若是再自作主张,又会不小心害了别人,或者,他又会抛下她一个人。 「最近开战的气氛很浓,有些商家想借我们的船迁移到北方,这件事交给你处理如何?」他想了想,干脆拿一件一点难度都没有的事情让她做,希望能重建她的自信。 沐双双先是一怔,之后坚定地摇了摇头,小脸蛋更是埋进他的怀里。 她不要……更精准的说,她不敢。 第二十一章 靳封辰暗叹口气。「我们永盛行的弟兄们都会帮你的!」 说到这个,她更是红了眼眶,抬起头哀怨地瞄了他一眼,又哽咽了起来,「我差点害了他们……」 靳封辰真是心疼死了,但会造成这个结果,有大半是他害的。想了一想,他决定换个方法,他一定要重新看到她的笑容。 「双双,你这次受挫,是被人陷害。要知道我可是玉树临风的北方漕运霸主靳封辰,有人欺负我的女人,我们自然要欺负回来。」 他朝她柔柔一笑,沐双双的目光里,开始有了些微光亮,却依然迷惑地望着他。 「在哪跌倒就在哪里站起来,我让你自己看吧!」 此时正是午膳的时间,朱管事知道靳封辰正在与沐双双谈话,说不定还会有一些……嗯,亲密动作,所以他要众人都别去吵他们,全集合到食堂用膳。 反正有左忠守在外头,也不必担心他们的安全。 永盛行的伙食相当好,有鸡有肉有鱼更有吃到饱的米饭。这当然是由北方传来的习惯,毕竟漕运这行得消耗许多体力,没吃饱怎么做事? 以往一到午膳的时候,这群大汉都是你争我抢,不把饭锅挖个底朝天不罢休。然而这几日,大伙儿吃起饭来都是无精打采的,今天甚至个个都只是呆坐着,连筷子都懒得动。 「唉,你们怎么不吃饭?这样下午怎么有力气干活呢?」朱管事无奈地喝斥着。 「朱管事还说呢,你自己还不是吃不下!」一名叫做大牛的伙计挠了挠头,指着朱管事面前一样动都没动的饭菜。「最近夫人好几日没来食堂了,少了她总觉得怪怪的。」 「是啊!以前食堂里多了个女人别扭,现在她一不在,我们反而不习惯了。」李二也附和了一句。 众人随着大牛的话鼓噪起来,殊不知食堂之外立着一抹倩影,将里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而她的心情也随着众人的话起伏不定。 那是沐双双,靳封辰带她来到食堂,却要她别进去,就是要让她亲耳听听自己在众人心中的评价。以前或许永盛行的人还不太服她,如今每个人对她可是心悦诚服,可惜她只顾沉浸在自责之中,根本就不知道。 虽然苏季昌反叛一事她犯了错,但她不同样也在这一役之中,建立了自己在永盛行众人眼中的价值?她藉此凝聚了人心,以后办起事来自然更事半功倍,如此看起来,是亏是赚还很难说。 食堂里的人完全没在注意外面,甚至连朱管事都不知道靳封辰的安排,还有些感慨地道:「夫人最近受了点打击,自然意志消沉,才会没有来的。我们得体谅她这一阵子的反常,你们先吃吧!」 原来……原来连朱管事看她,也没有她想象中的不屑,反而还替她解释,甚至主动要大家体谅。沐双双有些内疚自己之前对他的排斥,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这一步,恰恰退进了靳封辰的怀里,她突然感觉自己像进了一座避风港,身后传来的体温令她极为安心,像是被人保护得好好的,这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于是,她本能地依赖着他,也不想再退开了。有他在身后支撑着,她才能有更大的勇气去听食堂里的人是怎么说她的。 「唉,夫人对自己要求也太高了吧?」另一个叫石头的伙计也说道:「其实我倒觉得她做得不错。」 「何止不错啊,她在船上的表现,宁死也不愿让贼人威胁了我们永盛行,最后还反制住苏季昌,以一个不谙武艺的女人来说,那几乎是赌命,可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的!我很少佩服女人,但我真佩服她!」从头到尾目睹那一切的李二亦是感叹。 大牛忙不迭地点头,「希望她不要这样就被打倒了,我一直以为没人配得起咱们当家的,但这位夫人……虽然只是个妾,却是够格了,对我们也不错,我可不想适应另一个。」 「就是、就是……」 众人附和着,都打从心里认同了沐双双。而外头的她,早就听得鼻头发酸,眼眶也红了起来。 靳封辰自然知道她的感受,他微微一笑,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试图以这种方式给予她勇气。 要知道他可不只是外表长得俊俏而已,要论起讨女人欢心这等事,在北方,他称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牵手或摸头发这些或许只是小动作,但在女人心灵脆弱的时候,绝对是掳获芳心的绝招。 没错,说他心机深也罢,趁着这个机会,他决定让她成为他货真价实的小妾。她在做生意时表现出的聪颖,她在船上对敌时的勇敢,她在伤心时对他的依赖,都让他对她的好感已然一发不可收拾。 她真真切切的以一个女人的姿态吸引着他,他对她绝不是同情怜悯,更不是逗弄好玩。 这样的女人他不快娶进门,难道要看着她跑了? 靳封辰没有发现,这时他的心里,完全没想到沐双双身怀望天奇术一事。他当初想利用她而与她合作的功利心态,已经淡到几乎不存在他的思绪中。 此时,只听到食堂里的李管事突然敲了敲碗,开始训话了。「好了,你们别再说了,快些吃饭吧!夫人不会来了,下午还要上工呢!」 众人无奈地拿起碗筷准备扒饭,但大牛看着眼前的菜色一愣,突然夹起了自己碗里的鱼,放到了一个空盘子上。 而那个空盘子,是摆在沐双双一向坐的座位上。 「呃,她不来,那咱们留些菜给她,她最近瘦了不少,总不能都不吃。」大牛说道。 「我这只鸡腿给她吧!」石头也追加了只鸡腿,天知道这是他最爱吃的菜。 「我的大白菜多些,也给她。」李二一样毫不考虑。 「这卤牛肉可不错,女人多吃肉才好啊……」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而沐双双早已泪流满面了。她突然觉得自己这阵子的消沉,似乎令她错过了很多人对她的关心。 「你看到了吗?在你自责逃避的时候,还有这么多人惦记着你,你还要让他们等多久?」靳封辰的声音,突然由她身后传来。「你性子急了些,但是待人以诚,他们对你心悦诚服也是自然。我说你是个合格的女主人,可不是乱说的。」 「我……大家都是好人……」沐双双几乎是泣不成声,她这辈子没有这么感动过。 她觉得心里好温暖,被大家接纳的感觉原来如此美好。这……这就是家人吗?她与永盛行的大伙儿,已经是一家人了吗? 现在她的背后,有最爱的男人支持着她,她的眼前,有温暖的家人爱护着她,原来她寻寻觅觅这么久的东西,就是这个。 她已经不用成天在楚州城四处奔走攒钱了,因为她有了一个真正的家。 「我不是一个人了吗?」问出这句话时,她居然声音微颤,差点压抑不住心头的害怕与担忧。 「傻瓜,你从头到尾都不是一个人!再怎么样,你都有我。」 在靳封辰不假思索回答了之后,沐双双一转身投入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她哭出了自己的恐惧,却也得到了解脱。 「你可以哭,但哭完记得振作起来。」靳封辰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哭个够本。「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我们要出去一趟,还有一件事没做呢。」 好半晌,她哭得他的肩头都湿了,才泪眼汪汪地抬起头,哽咽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靳封辰温柔却深沉地一笑。「我要带你去亲手报仇!」 萧府。 深夜里,四更已过,这正是众人熟睡的时候,然而偌大的萧府里,其中一个院落却是灯火通明,淫声浪语不绝。 这是萧群住的地方。平时在外,他总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这自然有模仿靳封辰、与其正面抗衡的意思在,然而私底下,萧群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禽兽,最大的乐趣,就是在自己的院落来个无遮大会——赤身露体的玩乐。 既然是无遮,自然不能有旁人观看,于是守卫萧群院落的下人侍卫们全被请了出去,当他在开无遮大会时,无论发生什么事其他人都别理。不过隔着围墙巡逻也差不多了,根本不会有哪个宵小有胆闯入家大业大的萧府,更遑论萧府与知府还勾结在一起。 第二十二章 要知道萧群对下人可是暴虐不堪的,像上回他的第三小妾在里头喊了声救命,侍卫们尽忠职守的冲了进去,却见到萧群正在以「特殊的手段」让那位小妾欲仙欲死,结果不只那群守卫全被废了四肢丢出萧府,那名被看光裸体的小妾也悄悄地消失在这世间。 因为萧群此人有非常严重的洁癖和占有欲,别的男人看过的女人他是不屑再要的。 原本他的无遮大会会找好几个小妾一起玩到天明,不过前阵子他新收的小妾沐美美倒是很有一套,将他迷得昏头转向,两人关在房里宣淫早已不分昼夜,所以现在在这院落里裸奔的就只剩他们两人了。 「哎呀,老爷不要!」沐美美扭动着娇躯,薄薄的纱衣里可是什么都没有,边笑着边在院里奔跑,那美好的妙处若隐若现,惹人上火。 「嘿嘿嘿,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萧群则是身着上衣,但下身却是只着底裤,一脸淫笑地追着她跑。 今天萧群兴致特好,因为他知道自己利用苏季昌混入永盛行的计划,应该已经成功,那批货这几天就该送到民兵团手里,一笔天大的好处将落在自己手上,而船上的重要人物都是必死的,比如沐双双,接下来就是如何利用私运兵械通敌的名义陷害永盛行了。 而沐美美自然是这次的最大功臣,他当然要好好犒赏她一番。 两人在院子里淫叫尖笑,偶尔贴在一起乱来一阵,偶尔又分开你追我跑。此时突然狂风大作,将院里点燃的油灯吹得忽明忽灭,淫靡的气氛添了些许诡异。 沐美美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媚眼如丝地望着萧群。「老爷,我好怕……」 「怕什么?老爷我可是行得正坐得端,哪怕这鬼风如何吹啊……」萧群大言不惭地道,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他这句话的尾音都还没结束,狂风再起,这一次却是油灯一盏一盏熄灭,院里陷入一片黑,只有天上的月光让他们隐约还瞧得到景物。 如果只是这样那还算正常,但古怪的是那油灯可是一盏接一盏,极有次序整齐地从第一盏到最后一盏接连熄灭,风总不会选择顺序吧? 这下子,连萧群都觉得不太对劲了。他刚才说什么行得正坐得端,纯粹是狗屁,他杀人放火之事可没少做,尤其是最近还想杀了永盛行好几船的人,此时正是心虚得很。 「晦气!今天不玩了,咱们回房去!」萧群大力地拍了下沐美美有弹性的丰臀。 「哎哟……老爷你轻点……」沐美美被打得痛极,却硬是忍住,撒娇着表现她的不满。 两人才要走回房间,树丛后却传来幽幽的声音。「好惨啊……我死得好惨啊……」 沐美美先是尖叫,因为她立刻认出了这是她妹妹沐双双的声音,沐双双不是应该已经死了…… 不对,沐双双确实已经死了,那声音说她死得很惨…… 萧群则是吓得一身冷汗。「谁?是谁?!」 沐美美的声音早穿透了院墙传到外面去,然而在萧群开无遮大会的时候,谁敢闯进来?所以也造就了接下来悲惨的结果。 「萧群……沐美美……就是你们害死我的……」那个阴森森的声音再度传出,而一个身着白衣,披头散发的女人突然由树丛后现身,慢慢地向沐美美及萧群接近。 「啊——」 萧群与沐美美同时尖叫起来,惊恐地往房内跑,可不知怎么被石子绊了一下,双双跌倒,他们惊恐地回头一看,那名白衣女鬼已经不见了。 「快走!快走!」萧群挣扎着站起,这其中还踩了沐美美的脸蛋一脚。他也不顾她的死活,直往房门跑去。 结果门一开,那女鬼赫然立在门内,七孔流血、张牙舞爪地朝他抓来。 「萧群,纳命来……」 「别杀我!别杀我!啊——」萧群吓得往后一倒,不仅后脑勺撞了个大包,脚下更流了一滩黄水。 女鬼几不可察地露出了个嫌恶的表情。 萧群几乎是半跪半爬地倒退,结果却碰到了痛得站不起身的沐美美。 沐美美被他踩得满脸鼻血,萧群回头往后一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跌跌撞撞地往外冲出了院落。 「鬼呀!鬼呀!」萧群的叫声越来越小,而沐美美吓掉了半个魂,听他一叫更是没头没脑地跟着他往外冲,连自己衣衫不整也不管了。 院落里,夜风森冷,那身着白衣的女鬼沐双双,朝院门的方向吐了吐舌,也跟着消失在院子里。 片刻后,她已出现在萧府之外,靳封辰便站在她身旁,还搂着她的腰。 沐双双其实也不太清楚她怎么进出萧府都没被发现,总之她就是眼一闭人就到了萧府,装完鬼又离开。在她的认知里,靳封辰虽然气势惊人,但总归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应该不会武功才对。 「你……我刚装鬼时,是左忠帮的忙?」沐双双问道。 靳封辰沉吟了一下,「左忠确实帮了点忙……」 「帮我谢谢他了!恶整了那两个人,我觉得心里舒坦了很多。」她感动地说道。左忠平时像抹影子似的,很少说话,但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出手。 靳封辰听到她把功劳归到别人身上,可是不太满意。「我看你玩得挺开心的,这个计划可是我想的,你不谢谢我?」 他可是说服了袁再兴,借口怕民兵团反扑,严严实实的封锁了消息。萧群不知道事迹败露,还自以为成功杀人取财,才能有今天装鬼吓他们的机会。 这点门道,沐双双如何不明白?她总算体认到论起耍手段,靳封辰认了第二,大概也没人敢认第一,看看萧群今天栽得多么惨?他大概会成为楚州城的笑话一阵子,至于沐美美就更惨了,犹记得先前萧群的小妾裸体被人看到后的惨状,只希望她能在萧群手下留得一条命。 他为她所做的,已不只是道谢可以偿还了。 「谢谢你!」她朝着他嫣然一笑,这还是从她被苏季昌等人背叛后,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 随后,她脚尖一踮,一记轻轻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如夜风般怡人,却只有那么一瞬间。 但萧群全身的火都被点燃了。 「你恢复自信了吗?想继续完成你当初接掌南方永盛行时,鼓起勇气欲达到的目标?」他突然沉声问,当时她的心思,他可是掌握了八九成,只可惜后来发生了苏季昌那档事,让她放弃了,否则他还真期待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当初的目标,除了除掉萧群,更重要的,自然是要让他另眼相看,然后夺得他的心了。 沐双双知道他喜爱她,但这份喜爱到什么程度,她却不敢知道,她只想好好把握他疼宠她的这段时间,算是满足一个少女对爱情的幻想。 因此,回答他的,是她的沉默。 她还是少了那么一点勇气吗?萧群眉头一皱。「走,咱们回府,看来,我还得多做一点事,让你重新拾回自信。」 五更天了,天都快亮了。 他牵起了她的手,两人慢慢地乘着夜色,漫步回去。 在他们走远后,萧府的围墙里突然跃出了一个人,无语地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赫然是留下来善后却被主子遗忘的左忠。 「主子你倒好,为了讨美人欢心,我狂风神掌这么高明的武功,竟被用来熄灯吓里头那两个狗男女,简直污了我的眼睛……」他不禁喃喃说道。 回到住处,日头都快出来了,不过忙了一晚总是要补个眠,靳封辰没有放她回房,却是将她带到了自己的寝室。 一进门他也不啰唆,伸手解起了自己的外衣,那从微敞衣襟露出的精实胸膛与肌肉,一点也不像个文弱书生会有的,让沐双双看得目瞪口呆。 「你你你……你干么脱衣服?」 「睡觉不脱衣服,难道要合衣而眠吗?」靳封辰理所当然地说道。 还不只这样,自己脱得差不多了,他竟一把拉过沐双双,开始解她的衣扣。 「啊……我……我不用脱,我回房再脱……」沐双双似乎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话都不会说了。 「你觉得你还回得去吗?」他的目光幽深,燃着某种不知名的火焰直视着她,「我要让你知道,我有多么想要你,你太小看自己对我的影响力了。」 第二十三章 他一字一句都说得用力,像在忍耐什么似的,沐双双知道,那是欲望。原来他说要用来恢复她自信的方法,竟是这个。他要以身体力行证明他对她的渴望,所以她根本不必怀疑自己能不能夺得他的心——她早已经得到了。 沐双双不再抵抗了,任他解开了自己的衣扣,她是他的小妾,即使开始的原因无关爱情,但毕竟有了名分,这件事迟早会发生。 两人滚上了床,不知是谁先开始吻谁——是的,不只是他主导,沐双双也开始主动了,她发现自己对他的撩拨也会引起他的反应时,她身为女人的自信心开始膨胀了。 两人都在探索彼此的身体,寻找最让对方迷乱的那一点,一句呻吟、一声呓语,都是那么让人心悸,彷佛在激情之火中屡屡添加柴火,让它烧得更旺更灿烂。 靳封辰已忍不住了,从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这么疯狂,她初经人事,原本怕她受痛,想不到只是前戏,她已然如此热情,令他无法自拔,直想与她共赴极乐。 沐双双又何尝不是在爱欲之中煎熬,他的每个抚触、每记深吻,都让她觉得不够,还不够,她企图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索求的是什么。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何况他们之间一开始就是熊熊大火,就在两人要成就好事的前一刻,突然外头响起了嘈杂之声。 「袁大人,我们当家的还在休息,您要不要晚些再来……」是朱管事的声音。 看来是袁再兴不请自来,还自个儿闯入内院,他是朝廷命官,朱管事自然不敢拦。 「我知道现在天才刚亮,但我有重要的事。」袁再兴也是无奈才耍这个官威,谁叫皇上命他即刻南下,要他迅速且秘密地办妥这件事,他还特地只带两个人,便衣低调而来呢!「你告诉靳封辰,那批军火到了,我有要事与他商讨。」 「这……或许不妥,当家起床气很重……」朱管事更无奈,只能乱掰理由。他又不能泄露靳封辰刚刚才回来,现在或许正在补眠,但更可能是与小妾正忙着……给他十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去吵啊! 「靳封辰!靳封辰!」袁再兴也不管了,完全不管大官风度,自己叫了起来。 靳封辰正在紧要关头,哪里有空管他圆大人还扁大人,只听到外头一堆苍蝇在吵,影响他的性致,烦死人了! 瞧他一脸脑怒,沐双双突然觉得好笑,娇躯扭了两下,自然又惹得他欲火高涨。 她在以身体告诉他,她准备好了,而他所担心的事,已经不用担心了。 他对她热烈的反应,已经满足了她身为女人的自信,她现在相当的明白,自己确实是吸引他的,而且如果不是情投意合,她不会有那种连灵魂都契合的感觉。 靳封辰知道,今天他要定她了! 要解决外头的苍蝇,他只需喊两个字—— 「左忠!」 果然,一息之后,外头已然没有了袁再兴的声音。 只不过,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的左忠提着昏过去的袁再兴,看着靳封辰房门的眼神更无奈了。 「我怎么那么命苦,狂风神掌用来吓狗男女,现在迷心神拳却是用来赶苍蝇,这些都是至高的武林绝学啊啊啊啊啊……」 【第八章】 朝廷军已得到了靳封辰提供的兵器,同时知晓了民兵团抢劫财物武器,准备择日起兵,于是便发动了突袭,主动提前开战。 这下,南北内陆的漕运往来完全断了,船都被卡在港口出不去。现在有能力运送南北货物的,基本上只剩能走海路的永盛行一家,而且货物还得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地从内陆先运到海港,免得被民兵团劫走。 而货物到海港基本上就安全了,因为袁再兴在此布了重兵,这也是他先前一大清早直闯靳封辰住处的原因。南方是天下粮仓,北方前阵子黍稷歉收,粮食短缺,他希望能利用永盛行海路上的优势,替朝廷提供缁重,而靳封辰便反过来要求袁再兴必须保护永盛行每一趟航程。 三个月过去了,北方的朝廷军虽有武器上的优势,但士兵平时养尊处优,在素质上反而比不上民兵团,因此打了个不胜不败,战局僵持着。 因为永盛行与朝廷关系日益密切,自然不希望改朝换代,何况现在的皇帝虽然无能,但也算得上是个好人,身边还有袁再兴这般能干的忠臣辅佐,只要能挺过这一次,相信天下也能和平安宁好一阵子。 所以,靳封辰几乎是出了大力,搜刮南方的资源,避开民兵团北运给朝廷。只不过民兵团的势力已然朝楚州城袭来,这其中,竟然有着萧家的影子。 没错,萧群听说只着底裤就冲出了萧府,他的小妾沐美美也衣衫不整地跟着他,两人状似发狂。当时虽然是晨光未明之时,许多起早的小贩及民众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因此这两个人便成了楚州城的笑话。 沐美美的下场极惨,被萧群鞭打得不成人形,到现在还无法说一句话。至于萧群,既然在楚州城丢了脸,依他的性格,那就毁了楚州城!何况从民兵团的人那儿得知丢了那批武器,沐双双又没有死,他也知道自己遭人算计,不报复怎么成? 因此他采取与永盛行相反的方式,暗中资助民兵团,因为地利的关系,萧家要做这件事远比永盛行容易多了,而永盛行竟能维持北方朝廷军这么久不倒,也显示靳封辰的手腕高超。 但这一阵子情势紧急,民兵团的势力渐往南扩张,靳封辰在南方的产业毕竟根基不深,他也不可能在此时调来北方永盛行的人力来保南方的产业,于是他很快地做了一个决定——走! 在民兵团势力抵达楚州城之前,他要走。 对靳封辰而言,这可不算失败,他的长处一向就是乱中取利,就算暂时撤退,他也一定要捞一些好处才行。 于是,永盛行关上了大门,人员都撤离了,只剩靳封辰带着沐双双立在永盛行的大门前,两人昂首看着仍是崭新的柏木招牌,像是在感叹什么。 「总有一天,我会回来,让这面招牌和北方永盛行的百年招牌一样,历久弥新。」靳封辰叹道。 他这句话才说完,背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响起。 「靳封辰,可惜你没这个机会了。」 两人转头,见到来人赫然是萧群,身边还跟着陈知府,接着是一群官兵围住他们,来势汹汹。 而街上的路人见到官兵办事,自然有多远闪多远,一下子大街上全清空了。 「怎么,我犯了什么罪,要知府大人带人大费周章的捉拿?」靳封辰在这种紧张时刻仍是气定神闲,还潇洒地摇着折扇。 「只要抓起来打上几棍就有罪了,这很难吗?」萧群得意地笑了起来,觉得自己终于赢了靳封辰一次,连自个儿摇着折扇的样子都觉得比对方称头许多。「靳封辰,不知你是对自己太有自信还是怎么样,居然独自留在这里?我等了好久,日夜派人盯梢,终于等到你落单这一刻,我们的仇怨也该在今天了断了。还有你,沐双双,你竟敢装鬼吓我,今天落到我手上,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群,你既然观察了我这么久,连衣着行为都学我,怎么还这么不了解我?」靳封辰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样子,嫌恶地看着他。「你认为我会没有准备,就在这里等你吗?」 「准备?你准备了什么?我亲眼看见你们永盛行的人都离开,你身边没人了。」萧群不可一世地笑着,「放了一群虾兵蟹将,抓你这只大鱼,倒也值得。」 靳封辰微笑不语,心中计算着时间,也该到时候了。 他才这么想时,一个萧府的家丁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慌张地道:「当家的,当家的不好了! 我们的船被劫了!十艘都被劫了!」 「什么?」萧群惊得跳了起来,完全失却仪态,连靳封辰这个大敌都顾不得了。「怎么可能被劫?运河上,现在应该只有我们萧家的船才对!还有谁那么大本事,能够航行内河,还劫了我们船?」 「是……是永盛行!」那名家丁愤愤地指着靳封辰。 萧群气疯了,抬头死瞪着靳封辰道:「靳封辰!你竟敢劫我的船?老子要杀了你!」说完,他转向陈知府,「陈大人,你也听到了,这竖子居然劫了我的船,你还不快拿下他!」 第二十四章 陈知府点了点头,正要下令,靳封辰的声音却在此时扬起。 「陈大人,你可知我为何要劫船?我这是要保住你的命啊!」 陈知府的手都举到一半了,突然又放下,提防地道:「你什么意思?」 「陈大人,我劫的那艘船,上头的货物可是要走私给民兵团的。现在朝廷正与民兵团交战,萧群这是谋反啊!你若助纣为虐,届时不仅乌纱帽不保,恐怕这条命都要丢了。」靳封辰不慌不忙地解释。「草民劫船,也是为了国家大义啊!」 陈知府果然混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厉声质问萧群,「此事当真?」 萧群脸色微变,强笑道:「陈大人,你相信他的鬼话吗?」 「陈大人你通关放行萧家的船,是驶往京城,但我劫的船,位置却是接近徐州,这中间可是要先拐个大弯再往南啊!就我所知,这民兵团的大本营,就在徐州吧?」靳封辰根本不给萧群辩解的余地,他说的事,只要稍加查证就会知道,一点也瞒不了人的。 陈知府脸色都白了,额上也冒出不少冷汗,他……他差一点点就叛国通敌了啊! 「陈大人,还不快拿下萧群?叛国之贼,其罪当诛!这可是大功一件啊。」靳封辰懒洋洋地道。 陈知府恍然大悟,立刻指使官兵转了方向,几十把亮晃晃的刀都改朝着萧群。「萧群!你可知罪……啊不,你罪证确凿,还不快束手就擒!」 「好!好!」萧群不知是气疯了还是怎么,居然笑了起来,只是笑容里带着残忍。「靳封辰,想不到死到临头,你还能耍出这种手段,今天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靳封辰还没开口,沐双双已然翻了一记大白眼。「跟你这种光屁股在大街上跑的变态解释,真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什么!你……」萧群脸色涨红,一副恨不得冲过去撕裂她的样子。 「老实跟你讲,今天我们留在这里,就是要揭发你通敌的罪行,你一直隐藏的很好,上回你让苏季昌背叛永盛行,我们反劫下你的货品,却什么证据也查不到,但今天你萧家的船出现在徐州,通敌之罪已是百口莫辩了。」其实今天算计萧群,并不需要她在场,但她特地留下来,就是要放松萧群的戒心,顺便看这一场好戏。 反正她知道,无论怎么样,靳封辰都不会让她受伤的。 「你们想让我认罪?没那么容易!」萧群也算是老奸巨猾之辈,他突然拿出一物在口中吹响,接着四面八方突然冒出了一堆萧府的打手,而且人数绝不比官兵少。「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得死,死光了就没有证据了——」 沐双双与靳封辰对视一眼,萧群竟留了这一手,这可是他们没防范到的。 下一刻,刀剑齐鸣,双方的人打成了一片,一下子局势混乱。 萧群看得双眼通红,这一通乱杀,虽然也死了不少他的人,但至少能够除去心头大患……死吧!死吧! 就在官兵快抵挡不住,陈知府身亡,萧家的人就要杀到靳封辰及沐双双附近时,紧闭的永盛行门户突然冲出了一群官兵,而袁再兴赫然在首。 「萧群!终于让我逮到证据了,你通敌叛国,罪无可恕!」 萧群脸色大变,他彻底明白,自己这回又输了,而且他恐怕会身败名裂。 可是他不会就此失败的!他是萧群,立誓要统一南方漕运,然后进军北方毁了永盛行的萧群,怎么可能会栽在这里? 「急报!」突然间,远处一名身着兵服的小兵骑马而来,飞身跪在袁再兴面前。 「大人,民兵团攻破楚州城了!」那小兵脸色惊慌地道。 在场众人皆是色变,民兵团竟来得比想象中还快,几乎称得上是奇袭了。 在这么紧急的时刻,没有人发现,那被众人包围压制的萧群眼中爆出精光,愤恨地看着围住他的人,心里只有两个字,报仇,他要报仇!这些人敢设计他,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靳封辰与沐双双很快便逃出了楚州城,快马三天三夜总算到了盐城。 十几船的缁重已经准备好了,是要运上京城给朝廷军的。而靳封辰等人虽然暂时摆脱了民兵团,但估计他们不久后就会追上来。 虽然这里布了重兵,但挡挡萧家还可以,却绝对比不上民兵团的凶狠势大,因此一到码头,众人立刻上了船。 「好了,只要到了海上就安全了!」 现在,只等靳封辰一声令下即可开船,然而,同样站在甲板上的沐双双却是望着天色,俏脸陡然沉了下来。 「等等!相公……能不能等几天再出船?」她也觉得此话很难说出口,但为了众人的安危,她不得不说。 「双双?你该知道,民兵团的人正在后面追杀我们,而朝廷也在等着我们的缁重,我们还要把萧家谋反的证据送进京,我们等不得啊!」而且那该死的萧群,竟在兵荒马乱时趁隙逃走了!靳封辰虽然纳闷她会提出这种要求,但仍是耐心解释。 「我知道,可是……」沐双双担忧地指着天上,此时是下午,正是阳光普照,但她却瞧出了一丝不妙。「我观天象,现在时节为夏,南方时常有骤雨,最近却反常的万里无云,霞生红光,依我判断,海上恐怕会形成风暴……」 靳封辰的俊脸也凝肃了起来。「你有几成的把握?」 沐双双很不想告诉他,但仍是深吸了口气道:「九成!」 「我明白了。」靳封辰当下做了决定。「这船,还是要出!」 「什么?」沐双双瞪大了眼,心里更急了。「可是……可是夏季风暴非同小可,即使是我们永盛行这么坚固的海船,也禁不起那风浪的!」 她盈盈的大眼盈满祈求,只差没当面说出她不想失去他,她不要大家有危险! 靳封辰几乎有那一瞬间的踌躇,但随即便坚定了自己的心志。 「我知道。但有时候,男人有男人的责任。」他望向甲板上其他人,先下了一连串的命令,才转回对她凝重地道:「至于你和一干妇孺老弱,我会匀出一艘船,令你们驶往南方一个小岛的海湾避难,那里很安全,待挨过风暴过去再北上。」 「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分道扬镳?」沐双双柳眉皱了起来。 「这也是不得已的。」他朝她安抚一笑,知道她担心,但有时候分离是必要的。「但我相信,我们重逢的那日很快就会到来。」 「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反对。」沐双双那原本带着些慌张与忧虑的眼也安定了下来,但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震惊。「可是……我也要跟着你上船到北方!其他妇孺老弱,就先到南方小岛避难。」 「什么?!不行……」靳封辰本能的反对,却被她打断。 「你听我说,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这么说的,绝不是冲动!」沐双双坚定地望着他,「当初你要我做小妾,不就是因为我的望天之术?如今这十数艘船无比重要,我在船上,说不定能帮忙躲过风暴,减少一点损失。」 「那是一开始,但现在你对我而言已经不只是……」在靳封辰的心里,两人早就不只是一开始的合作关系,而是更深一层的爱恋。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希望你也明白我的意思。」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而她也趁着这个机会,坦然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夫妻本是同林鸟,如今大难来时,我也要与你同生共死!」 她的爱情,比他想象的重多了。靳封辰不由得一阵感动,一开始他遇到她,只觉得她调皮聪明、鬼点子多,谁知道拐了她回家,她却成了他心灵中不可或缺的那个部分。 「双双!」他动容地唤了她一声,忍不住低下头吻住她。 他忘了周围还有人,也忘了可能会被窥探,但他忍不住想亲吻她。这女人多么可爱啊!他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想向她掏出自己的心,证明自己的爱。 两人正吻得浓烈时,突然一旁出现一声清楚的咳嗽。 「咳!」 靳封辰与沐双双顿时像被雷打到一般分了开来,前者更是怒瞪着那个打坏他好事的人。 「左忠,你怎么会在这里?」靳封辰粗声说道,至于沐双双,嘤咛一声便躲进他的怀里。 第二十五章 「抱歉,主子,不只我在这里,朱管事、大牛、石头和李二也都在这里。」这里是甲板!甲板啊!左忠在心里怒吼着,但表面上他仍十分镇静地报告,「时候到了,是否该开船了?」 「咳!」靳封辰俊脸上浮现微微的暗红,也清咳了一声,极力掩饰尴尬。「那就开船吧。」 说完,他立刻故作平静,搂着羞到满脸通红的沐双双,头也不回地走回船舱里。至于接下来甲板上的窃窃私语,他没有兴趣,也没那个勇气听了。 「喂!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我好像看到当家的脸红了?」 「对对对,好像有!真是人间奇景啊……」 「你们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 「别这样,左大哥,回北方我们请你喝酒,千万别告诉当家的。」 「嗯,我要最好的烧刀子……其实我刚才也看到了……」 为了躲避风暴,永盛行的船一启航便急速北行,靳封辰也嘱咐众人务必提高警觉,预防风暴的来临。 第一天还是风平浪静,艳阳照在人的皮肤上都有些发疼了。大伙儿还在想,靳封辰这次也太过紧张,但他们也不是不明白原因,毕竟这十几大船的货,关系到朝廷军与民兵团的胜负,同时关系到北方永盛行的兴衰,大意不得。 然后才到第二天,这天气便不对劲了,大片大片的乌云密布,四周不时吹来带着海味的凉凉雨丝,每个人的心头上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而沐双双与靳封辰立在甲板上,在几只海鸥低飞过海面后,她当机立断地道:「全速向东行!」 向东,显然偏离了航道,不过命令一下,大伙儿仍二话不说地照办,将船舵转了方向。然而这一路并不顺畅,风开始加大,雨一阵一阵的下,而那汹涌的波浪,要不是永盛行的船坚固密实,换了别的海船,可能都已经被掀翻了。 船上几名老船夫,在桅杆上远远眺望着已被一团乌黑掩盖的北方海面,那里不时还看得到闪电,打雷的声音都还能传到这里来,惊心动魄,此时他们才觉得这全速向东的命令有多么睿智。 不过,沐双双并没有因此放松。她的脸色惨白,因波涛汹涌而感到一阵阵反胃,不过她坚持立在甲板上,因为她知道所有人的性命、整个国家的将来,可能都在她的判断之间。 「双双,你休息一下吧!」靳封辰看得出她的不适。他自然关心货物与弟兄的安危,但他更关心她的身体。 沐双双感动地望向他,他身为大当家,本可安安稳稳地躲在船舱里,但他选择了冒险站在她身边,支持她,不时扶稳了她,如果不是真心疼爱,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不,我还能撑下去。」她缓缓摇了摇头,脸色无比凝重。「我们并没有逃过风暴,事实上我们被追着跑,根本逃不过。」 靳封辰也知道现在劝不了她,他内心也是极为挣扎。暗叹了口气之后,他一只大手抚上她的背,支撑着她稳稳地立足在大海之上。 而沐双双突觉背后一阵暖意袭来,熨得她的四肢百骸一阵舒坦,不适也减轻许多。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或许是因为他是她的意中人,所以纵使只是这么撑着她,她也能感受到力量。 两人互相扶持、并肩前行的情意,就这么慢慢的支撑着两人,可惜天公不作美,一阵响彻天地的雷声是暴风雨的前奏,豆大的雨点纷纷落下,浪涛也越来越接近疯狂。 十几艘大船几乎只能依着浪起浪落载浮载沉,在狂风惊涛下,大船几乎都要翻覆,幸亏船夫都是老经验的好手,总能化险为夷,但也是恐怖到了极点。 在天地自然的威力下,人一切抵抗几乎都像是螳臂挡车,要不是大伙儿都有浓浓的求生意念,早被这般犹如末日的景象震慑得失去信心,只能等着被风暴吞噬。 暴雨阻隔了视线,一眼望去海面上只是无尽的阴暗,偶尔的闪电才能看清楚四周的波涛如猛兽,危险由四面八面而来。到了晚上,更是成为完全的漆黑,这是危险的极致,同时也相当程度阻挠了沐双双望天的本事,她现在只能用身体感受着雨势与风向,才能辨明往哪个方向行走。 「双双,太危险了,回舱里去!」靳封辰此时全身不知被雨还是被浪打湿,披头散发,已完全失去翩翩贵公子的风采,但他心系的仍是怀中女子的安危。 「不行!你知道的,我现在更不能走!」沐双双双手抱着桅杆,同样大叫回去,差一点就被浪打歪了身子。 靳封辰一咬牙,突然伸手解下了桅杆上的绳子,接着十分迅速地将自己与她绑在桅杆上。 「这么大风雨,还有雷击,你的声音传不出去。」靳封辰在这般的惊险场面中,居然还能向她挤出一个俊朗的微笑。「我陪你!现在你就是这艘船的舵手,我帮你发号施令!」 沐双双原本也是害怕到了极点,她知道再一个大浪,她可能就抓不住了。想不到他竟宁可与她一同赴险……光看到他的笑容,她就完全不感到害怕了。 这时候,众人眼前突然一片黑,一道看起来比山还高的大浪,扑天盖地的打了过来,还留在甲板上的人全都被冲得东倒西歪,还有些人被卷到了海里。更可怕的是,走在不远处后方的一艘船,居然因此而翻覆了。 沐双双与靳封辰因为绑在桅杆上,幸而逃过了一劫。然而看到后头那快速灭顶的船,还有海面上载浮载沉的几十个弟兄,两个人都不禁红了眼。 与人斗,靳封辰有着十足的自信,但与天斗,靳封辰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渺小,一点招架之力也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十个弟兄就这么在他眼前牺牲。 「那是大牛!还有石头和李二!」即使在这样的黑暗下,借着闪电沐双双也看清楚了几个落水的人,竟是与她最为友好的几个弟兄,这叫她如何忍得住,泪雾就这么浮上眼眶。 大牛,在她对自己最没有自信的时候,在众人面前鼓励她。 石头,在她情绪最低落的时候,宁可把自己最爱的鸡腿给她吃,怕她饿了肚子。 还有李二,他是第一个折服于她,对她宣誓效忠的人。 这些关心她的人,都要消失在她眼前了吗?那她学了这么久的望天之术做什么?她救不了自己的弟兄……那是她的家人啊! 可是,即使她再怎么哭叫他们的名字,他们都回不来了。 靳封辰听得出她声音中的悲痛,但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在永盛行势力仍弱时,就是这群人陪他一步一脚印打下如今的江山,不管是谁,他都不想失去啊! 「双双,我不想抛下他们,我真的不想。可是为了保全更多人的生命,我不得做下一些残忍的决定。」靳封辰痛苦地闭上眼睛。「双双,你告诉我,我们还有救他们的希望吗?如果会牺牲更多的人,我立刻下令急速撤离。」 靳封辰第一次觉得鼻头都酸了,可是他仍然强撑着,让自己的声音冷静,因为他是当家的,是永盛行第一人。他不能倒,他若倒了,这十数艘船的人,哪里还能有自信战胜风暴呢? 他必须相信自己,相信沐双双,她是他找来的,她的望天之术,是他见过最神奇的! 沐双双也逼自己冷静下来,用尽全身的感官去感受风雨,片刻后她突然双目一亮,狂喜地道:「可以救!现在恰好可以救!」 不等她说明原因,靳封辰已当机立断地下令,「抛绳救人!」 不知他如何办到的,这道命令竟比雷声还响,比闪电还亮,每个人都听到了。还在甲板上的人,都毫不犹豫地抛下了绳子与浮板,甚至有些人用绳子绑在自己身上,毅然决然跳下了海面救人。 这是他们对靳封辰这个当家的信任,而他们当然知道负责观天象的是沐双双,所以这也是他们对沐双双的信任。 本以为在这样的惊涛骇浪、狂风暴雨之中救人不易,但海浪突然慢慢平息了,大雨也渐渐停了,只剩下风呼呼地吹着,却已经不会对船只造成致命的影响。 这古怪的变化,几乎让永盛行的众人都喜翻了天,急忙吆喝着救人,没过多久,除了被浪卷走不知所踪的几人,落入水中的人都被拉了上来,包含了大牛、石头和李二,其中几人喝了太多海水昏迷了过去,但基本上都保住了性命。 第二十六章 「风暴过去了吗?」靳封辰的心原本有些放松,可看到沐双双凝重的脸色,又陡然提了起来。 果然,只见沐双双摇着头。「现在我们在风暴正中心,所以才能暂时安全。然而风暴不时的改变方向,我们要留在这个区域,就必须随着风暴走,直到它减弱,再一鼓作气冲出去。」 说得容易,但天知道风暴要多久才会减弱?而要随着风暴走更是难上加难,他们又不是神,哪里能控制风暴往他们想走的地方去? 靳封辰也知道其中的难度,更明白沐双双将要挑战的是多么大的难题,他忍不住紧搂住她。「辛苦你了!幸好有你在船上,真的辛苦你了。」 有他这句话就够了。沐双双朝他一笑,这一笑像是春花般灿烂,但似乎灿烂过头了,令人有些心惊。 而后,她不再言语,全心观察着天色,感受着风的流向,一再调整着船队的方向。而为了支撑她,令她保存体力,靳封辰没有放下过贴在她背上的手,她所有的命令,也都是由他代为发出。 两天的时间过去了。 这两天,船行只要遇到风雨便转向,有些风吹草动就移动,每个人都心神紧绷如临大敌,更不用说指挥船队的沐双双了。若不是有靳封辰在后头支撑着她,她都不知道晕过去几百次了。 终于在进入风暴,于一片黑暗中行驶的第三个清晨,虚弱的沐双双突然挺直背脊,像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靳封辰说道:「风暴减弱了!西北急行!」 靳封辰双眼亦是暴出精光,立刻吼道:「风暴减弱了!朝西北急行!」 「风暴减弱了!朝西北急行!」 「风暴减弱了!朝西北急行……」 命令一船船的传了下去,十余艘船都转舵西北,全速前进。出了风暴的中心处后,果然遇到了狂风暴雨,但比起前几日像是天地毁灭的那种恐怖情景,这只能算是小菜一碟,永盛行的船一下子就冲了过去。 「天亮了!」 「对啊!天亮了,太阳终于出来了!」 在风雨慢慢减弱后,每个人都看到那抹晨曦破开了重重乌云,慢慢露出万丈光芒。这是劫后余生的阳光,大伙儿都觉得,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丽的日出,从来没有在旭日初升的那一刹那,感受到了生命的感动。 「我们要感谢当家的与夫人!」 「当家的与夫人从头到尾没有离开过甲板,是他们带我们冲过风暴的!」 「永盛行上下,感谢当家的与夫人救命之恩……」 如雷般的欢呼与呐喊,冲击着沐双双与靳封辰的心。她红着眼眶,泪水模糊了眼,都看不清楚这些让她感动的兄弟们了。 幸好,幸好她不辱使命,没有丢外公的脸,她救了大家,她挽救了永盛行的名声。她以前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没自信呢?她做到了永盛行没有人做得到的事情啊! 「双双,谢谢你。」靳封辰顾不得众目睽睽,轻吻了下她苍白的唇。「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 沐双双朝他虚弱地一笑,在他解开两人身上绑在桅杆的绳索时,腿一软,双眼一闭便昏了过去。 但是她的脸蛋上,却是带着满足的笑容。 至于靳封辰,更是出乎众人意料,居然被她撞得一个踉跄,差点也跟着倒下去。 众人不禁大惊,正想过去查看,左忠已第一个跳到他们身前。在暴风雨时,他以他过人的臂力协助舵手掌着舵,否则在天地的巨力下,一个只具蛮力的舵手,哪里可能扳得动船舵。 左忠才想伸手接过沐双双,靳封辰却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道:「她只是太过虚弱脱力了,没事的。」 跟着,他深吸了口气,亲自将沐双双抱起,缓缓地走向船舱。 众人都怔愣地看着这一幕,他们不仅担心沐双双,自然也担心脸色苍白的靳封辰。待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每个人都眼巴巴地看向左忠,希望左忠能给他们一个解释。 左忠清了清喉咙。「主子说了,夫人是脱力昏迷,但我观察主子会这么虚弱,应是内力透支。 我猜夫人能撑得过这几日,都是主子用内力在替她支撑。」 众人都睁大了眼,诧异自己听到了什么。左忠的意思是,当家这几日都是源源不绝输出着内力?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啊!这其中还要包括在风雨声中,以内力发号施令,这要有多庞大浑厚的内力,才能办得到这些? 他们以前都以为当家的是个文弱书生,顶多就是聪明睿智,风采迷人,再自傲了一点点罢了,想不到当家的身上隐藏的秘密可多了! 左忠也不管旁人怎么想,在这个时候也才能喘了一口气,眯起眼看着益发灿烂的阳光。 嗯,雨过天晴,接下来应该都是好天气了。 【第九章】 十日之后,永盛行成功地将缁重与兵器送到了朝廷手上。 这一次海上的风暴,连朝廷众官都略有所闻,原本还担心这批货会石沉大海,想不到永盛行硬是要得,只是损失了一艘船,还有几名船员失踪,居然完成了这趟任务,在皇帝面前大大的风光了一把。 永盛行的名气,在民风剽悍的北方,又更加的响亮了! 沐双双第一次踏入北方的永盛行,只觉得规模比南方的永盛行大了几十倍,俨然自成一个小城镇,每个在里头走动的伙计、船工与雇员,都是意气风发,豪气干云的汉子。奇异的是靳封辰这个气质温文儒雅的俊秀公子哥儿,站在他们之间竟是毫不逊色,反而更是霸气十足。 不过这次众人的目光并没有放在靳封辰身上,而是放在沐双双身上。当她随着靳封辰进入大厅时,一整间几百个汉子齐声喊道:「恭迎当家!恭迎夫人!」 射在沐双双身上的,皆是热烈且爱戴的眼神,因为永盛行十数艘船因为她得以免于风灾,还成功地达成了任务,这十数艘船上可都是精英,而且多是厅内众人的亲朋好友,大伙儿如何不感激她,如何不拥戴她? 沐双双也为之动容,明确感受到这些殊荣,都是给她一个人的,她这次不是沾了靳封辰的光,而是确确实实地靠自己让众人接纳了她。 靳封辰刻意让她亲自感受了这些,毕竟这里日后可是她的家,不仅是众人要认同她,她也要认同这个地方才是。 而看着她眼中的感动与温暖,他知道沐双双已是永盛行的一员了。 在大厅里宣布了些事情之后,靳封辰撤掉了护卫及婢女,亲自带着沐双双参观起偌大的永盛行。 「除了这个总行之外,永盛行在北方一共有一百一十五个分行,在南方也有十余个分行,不过最近楚州城分行被拆了,我相信等战争过去,很快就能够重建起来。」靳封辰详细地介绍着,「我们还有三家大造船厂,数家木材行及铁器行,甚至粮行及布行我们都有一些,改天再带你去看看。」 沐双双听得目瞪口呆,她所知道的萧家,在南方也不过三十余家分行罢了,北方甚至一家都打不进来,更别说其他的产业,她这才知道自己究竟嫁给了什么样的大财主,说他雄霸一方还真是低估他了。 「这里,是我们的练功场。」靳封辰带着她来到了一块大空地旁,空地里有着几十名大汉在练着各式各样的功夫。漕运这行是十分复杂且暴力的,若不会武艺,如何自保同时保住货物? 之前被苏季昌等乌合之众暗算,是因为对方先下了迷药。有了这个经验,永盛行的人更是加紧操练,才形成了练功场如今热闹的样子。 沐双双可是瞧得美目都睁圆了,这个练功场,几乎比她住过的沐府还要大,这里却还只是永盛行的一角罢了。 「这里是膳房,我们永盛行的伙食,可是北方首屈一指的好。很多人挤破头想进来,就是为了这个。」靳封辰又带她来到一座大屋前。 沐双双又是一阵傻眼,这是膳房?这是膳房!光是这座膳房就有十八根烟囱,比起她看过的楚州府衙还大间啊! 「这里是议事厅……」 参观了几个地方后,沐双双完全呆愣麻木了,不知是被永盛行的庞大给吓的,还是被靳封辰的身家给吓的。 直到来到一排房舍之前,沐双双的心神才稍稍从天外被拉了回来。 第二十七章 「这里是家眷住的地方。」靳封辰只是站在外头没有踏入,毕竟这里有诸多永盛行雇工的女眷,看见他的第一反应基本上都是疯狂,然后奋不顾身的向他扑过来。 到了这里,沐双双却左顾右盼着,时而思忖时而皱眉,倒是没有了先前的木然,让靳封辰好奇地问道:「你在找什么?」 「你的家眷呢?」她突然问。 「我的家眷?我的父母都已经过世,现在这一代只有我一人……」靳封辰解释起来,却被她打断。 「不是这个啦!我是说……」沐双双整张小脸皱在一起,最后才长吐一口气道:「你那十五个小妾呢?」 「十五个小妾?」靳封辰一脸茫然。 「我不是十六小妾吗?」沐双双几乎要叉起腰,指着他质问了。「那前面应该还有十五个啊! 以你的财势,应该个个貌美如花吧?」 原来她突然像吃了辣椒似的,是在吃醋啊!靳封辰心里不禁好笑起来,也起了丝逗她的心思,于是一脸镇静地道:「你对她们这么感兴趣,我就带你去看。」 于是,两人齐步往某个方向走去,先是经过了一片田地,而后经过了鸡舍,这风景让沐双双越来越觉得奇怪,心忖他安置小妾的地方还真古怪。最后,两人来到一间大房舍前,房舍里传出的异味令沐双双忍不住皱起了眉。 靳封辰面不改色地指着房舍道:「我的十五个小妾就在里面,你可以自己进去看。」 沐双双疑心大起,怎么他的小妾会住在这种臭气冲天的地方,可是又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走近,由那大敞的窗口往内一看。 猪!成千上百的猪!沐双双先是愕然地看着一大群圆嘟嘟白嫩嫩的可爱生物在她面前摇着屁股走来走去,之后才反应过来,退了几大步。 「我要看的不是这个,是你的小妾!」她杏眼圆睁,双颊鼓起地瞪着他,看起来跟可爱的小猪还真有点像。 「是啊,我的十五个小妾都在里面,你已经看到了。」靳封辰忍住笑。「而你是第十六个。」 沐双双终于明白他在逗着她玩,暗示着她是猪呢!不由娇嗔地冲上前去搥着他的胸膛,想不到被他一把抱住,低头紧紧吻住。 即使是猪圈这种充满异味的地方,只要有着爱情,哪里不能亲热呢?不过正当两个人在里头浓情密意之时,不远处又走来了几个人。 那是左忠,后头还跟着一个宫里派来传口谕的刘太监,皇帝召见靳封辰,因为只是口谕,而且是急诏,没有圣旨,因此一切从简,毋需众人跪拜。 左忠自然知道靳封辰与沐双双在哪里,永盛行没有一个角落是他无法掌握的。虽然主子与夫人在猪圈里有些奇怪,不过刘太监上门,左忠仍尽忠职守地带着他前来找人。 只是在接近猪圈之前,左忠突然止步,面露犹疑地道:「刘公公,可能要请你在此稍等。主子与夫人……正在忙呢!」他身怀绝顶武功,耳力也好得多。 刘太监面露纳闷之色,但转念一想,又是暧昧地笑了起来。「留在南方的袁大人曾说,靳当家与夫人感情甚笃,果然如此啊!」不过冲鼻而来的异味,又是让刘太监微微皱起了眉。「不过,左护卫,请问前面是什么地方?似乎不像是靳当家的居所?」 听到这个问题,左忠的脸也不禁扭曲了一下。「是猪圈。」 猪圈?!靳封辰与沐双双在猪圈里忙……刘太监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抹尴尬的笑。 「这……贵行的当家与夫人,真是品味独特啊……」 朝廷军得到了足够的粮草、武器,得以成功地反击民兵团,皇帝自然大喜,隔日便召见了这次运送物资有功的靳封辰,以及传说中望天之术了得的沐双双。 到了皇宫之后,沐双双这名女眷便由皇后接进了后宫款待,而靳封辰便单独面圣。 靳封辰虽是一介平民,却因立了大功得以行礼后平身免跪,在看惯一群唯唯诺诺官员的皇帝眼中,更是显得玉树临风,不卑不亢。 「好!好!好!」皇帝连说了三声好,「这次朝廷能力挽狂澜,你们永盛行功不可没。朕听闻你是北方漕运巨擘,如今一见,果真是青年才俊!」 「皇上盛赞,草民不敢受。」靳封辰倒是谦虚,他不会听不出皇帝的话里带了点刺,毕竟一个平民富可敌国,对一国之君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听说你们的船,差点在风暴里掀了?是怎么回事?」皇帝倒也好奇,他听说过海象之奇险,朝廷船队也曾经在海上翻过船,这次的风暴据闻可是非同小可,真不知这永盛行是怎么撑过来的。 如果朝廷也能习得这一招,那么便可从海路悄悄运兵南下,对民兵团来个南北夹击,必能很快结束这次内乱。 靳封辰自然知道皇帝在打探什么,表面上仍是沉稳一笑。「此次能成功将缁重北运,主要还是靠内人祖传的望天之术,能观天象避天灾,草民的船才能侥幸逃过一劫。所以这份殊荣,应当献给她才是。」 他主动提起沐双双的奇术,是因为这桩事也瞒不住,迟早会被知道,不如由他早点提出,还能顺势替她向皇帝讨要点好处。 「你的妻子的确是奇女子,竟然有这般才能。」皇帝听得眼睛一亮,「既然如此,她是否也可观天象协助朝廷行军作战、运送兵员?」 「应当是可以,只是……」靳封辰早知道皇帝会这么要求,于是刻意故作迟疑。「……内人天性害羞内向,性子柔弱,怕就算有心想助皇上行军作战,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军兵士们也未必会听她的话。」 内向害羞?性子柔弱?要是认识沐双双的人听到了,八成会东倒西歪吐成一片,这八个字拿来形容她还真是糟蹋了,亏靳封辰还能说得面不改色。 「朕派去的人,他们敢不听从?」皇帝脸一板,不过仔细想想,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沐双双又是个弱女子,若不给她一个保障,就要她协助这么危险的事,或许反而会弄巧成拙。 想了一想,他一拍龙案。「好!那朕就封她三品淑人,再赐给她一面如朕亲临的令牌,战后收回,即可保她无虞!」 「草民谢皇上恩典。」靳封辰行了一个礼,此行已然达到了目的,但没想到以后他要欺负逗弄的夫人,未来官可比他大呢!光这么想他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个坏心眼的微笑。 「她人呢?让她来见朕。」皇帝此时对沐双双真是有说不出的好奇。 「启禀皇上,内人一入宫便被皇后传唤,现在应该在后宫。」靳封辰回道。也因为是后宫,他才放心让她一个人前去。 「皇后?皇后现在不是应该在南山参禅吗?」皇帝的眉头隆起,不可能有人假藉皇后名义吧…… 皇帝身旁的太监闻言,连忙上前,恭敬地禀报导:「皇上,传沐淑人的应该是萧贵妃,奴才见到萧贵妃的人将她带走的。」 「是萧贵妃……」皇上一时以为靳封辰搞错了,无所谓地朝靳封辰挥了挥手。「是萧贵妃召她的,不是皇后……」 萧贵妃! 靳封辰脸色大变。「皇上,萧贵妃可是南方楚州萧家的人?」 「楚州?」皇帝想了一想,「萧贵妃说话带有南方口音,似乎听说过她是楚州人……」 「糟了!」靳封辰由怀中掏出一封信,呈了上去。「皇上,此信为钦差袁再兴大人亲笔所书,里头说明了南方萧家通敌谋反,私将缁重军械送给民兵团,还杀死楚州陈知府的事。」 在皇帝看信时,靳封辰急切地说明,「内人在揭发萧家谋反一事上出了大力,故萧家人恨她入骨。萧娘娘便是萧家人,她假藉皇后娘娘之名召内人去,草民担心……」 皇帝看完信,亦是脸色一变。「该死!快,快派人到萧贵妃宫里去,把她给朕拿下!」 一群侍卫闻言立刻行动,靳封辰即使再不安,也只能在原地等,总不能大剌剌地一路跟着冲到后宫,届时沐双双没事他却得被砍头了。 两刻钟后,一名侍卫急奔而回,几乎是惊恐地道:「启禀皇上,萧贵妃私逃出宫了!沐淑人亦是一起消失不见了。」 第二十八章 皇帝闻言不禁大怒,居然在皇宫里发生这种事,这不仅说明皇宫的守卫松散到了极点,还令他在靳封辰面前大大的丢了面子。 「靳……」他才想呼唤靳封辰,却见堂下原本肃立之人早已消失不见,忍不住气得拍案。「靳封辰又去哪儿了?」 那名侍卫缩着脖子,无奈至极地道:「皇上,在确认沐淑人不见的那个时候,靳封辰已由大殿上飞身离去了……」 靳封辰一出宫便马不停蹄地直奔京城码头,等在宫外的左忠自然跟在后头。 由于这里是天子脚下,永盛行的人不便大举出动,而且他也没有时间等帮手来了,主仆两人和几名护卫,这一行不到十人的队伍,以最快速度冲回码头。 选择码头,是因为萧家也是做漕运的,要逃离京城最快的方法就是坐船,但萧家还没有航海的能力,只能走河道,反正他们与民兵团早勾结起来,不怕民兵团对内河的封锁。 而且这次逃离的还包括了萧贵妃,要走陆路绝对不可能,大概不出百里就会被皇帝派出的人马拿下,所以靳封辰毫不犹豫地选择由码头追击。 快马跑了约一个时辰,靳封辰一行人已来到了码头,由于现在南北断航,码头上的人不多,唯独一艘大船停泊着,有人上上下下搬运物品。看着船板上忙着登船的蒙面贵气妇人,靳封辰知道,自己找到了! 几乎想都没有想,靳封辰及身后一干人已冲了过去,顿时船上的人警戒起来,那名贵气妇人惊叫一声,不小心落了水,露出面容,正是萧贵妃。 这时船上的人急忙将船板收起,免得靳封辰等人登上船来。 左忠拿来了一支竹竿,往水中轻轻一挑,那惊恐呼救的萧贵妃已被救起,狼狈地瘫坐在地上咳水,同时有两把刀直指着她。 「萧群!萧贵妃已在我手中,你还不现身吗?」靳封辰冷冷地道,以往那温和文雅的气质,瞬间变成了冰冷酷厉。 话声一落,萧群果然由船舱出现,他身后同样有着两名护卫,用刀指着站在中间的沐双双。 「想不到你反应这么快,竟然追来了。」萧群倒也不惊慌。靳封辰只带了不到十个人,而这几个人里,也只有左忠值得忌惮,他船里却还有民兵团的高手数人,还怕压制不了他吗? 所以,他从容地一笑,拿出了折扇搧呀搧,同时忍不住心忖这一回他摇扇子总该帅赢靳封辰这个输家了吧? 「你毁了我萧家,那我就夺了你最爱的女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女人继承了她外公的望天之术,也是我萧群需要的人。待我解决你之后,我会慢慢折磨她,让她成为我的禁脔。以前穆东非不为我所用,他外孙女还逃得掉吗?哈哈哈哈哈哈……」 何况,有了沐双双,靳封辰投鼠忌器,肯定不敢再针对萧家。再加上沐双双是因为皇宫守卫的疏失而被捉走,靳封辰此人一向护短,必然与朝廷产生嫌隙,说不定能够动摇他为朝廷军运送物资的决定。 虽然民兵团现在节节败退,但少了永盛行的助力,他几乎可以看到民兵团反败为胜、推翻朝廷的那一天,届时他就可以取代永盛行,统一南北漕运,这天下第一商人,就是他萧群! 萧群心中打的好算盘,靳封辰并不知道,不过靳封辰一向是用实力说话,因此只是冷冷一笑。 「你以为你胜了?你不要萧贵妃的命了?」 「萧贵妃已经完成了她的任务,没有利用价值了,死便死吧!」萧群拍了拍手,又从船舱里走出三个人,这三个人看起来杀气腾腾,都不是什么易与之辈。「我知道你倚仗的是左忠,我这里也有高手,一个打不过左忠,三个总可以吧?这三个都是死士,只要他们缠住你的高手,我便能从容离开。靳封辰,我知道我杀不了你,但我绝对要让你比死还难受,我要带走你的女人、砍你的臂膀,慢慢折磨你,我说过我会复仇的!」 靳封辰从来没有会武的传言,在萧群心中自然也认为他是文弱书生,不过他也没有笨到以为今天就能杀了靳封辰,先不说左忠难缠,萧贵妃私逃,宫中一定会派人来捉的,他只是忍不住要羞辱一顿靳封辰,然后逃逸,日后再玩死他! 「萧群,你脑袋有问题吗?」沐双双即使被制,仍无法遏止对萧群的厌恶,破口大骂。「想要我当你的禁脔?也不想想自己长什么样,一个失败的复制品罢了,我看了你就恶心,你要敢碰我一下,我定剪了你让你断后!」 「贱人!」萧群最恨人说他模仿靳封辰,虽说这是事实。一扬手,他就想赏沐双双一巴掌。 「你用哪只手动她,我就断你哪只手。」靳封辰突然气势凌厉地道。 萧群本能地停下手,而后他突然悲愤地发现,即使自己占尽上风,心里居然仍对靳封辰的威胁感到惧怕。 他要除掉靳封辰果然是对的,这个人根本就是他的心魔! 他鼓起勇气,阴狠地朝着靳封辰冷笑。「碰她又如何?我不仅左手要碰她,右手要碰她,我还要让我所有的手下都碰她,你不过能耍耍嘴皮子而已!」 说完,他的手当真用力甩向了沐双双,眼见她白嫩的双颊就要遭殃,沐双双却身子一矮,手往怀里抓了一把东西撒了出去,那原本押着她的护卫大叫一声,捂眼倒下。 同时靳封辰也动了,在原地只剩一个残影,眨眼间萧群已惨叫起来。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因为在连一息都不到的时间内,靳封辰已然飞身上了甲板,一刀削断萧群的双手,还将沐双双救回了怀里,不知是怎么办到的。 自然,这与沐双双的机伶以及与他不言而喻的默契有很大的关系。她从以前在楚州城攒钱的时候,就很懂得怎么保护自己了,连左忠和苏季昌都曾中过她石灰粉的招。何况,她一点也不怀疑靳封辰的能力,她知道他一定有办法救自己,更是有恃无恐,果然成功脱险。 「我的手……我的手……」萧群惊恐地惨叫着,痛得在甲板上打滚,血流满地。他的手…… 他的手居然断了…… 而那民兵团来的三大高手,也早已与左忠打成一块。他们是不得不战,因为在靳封辰下手时,左忠也跟着扑了过来。他们拦不下靳封辰,但左忠的速度却是他们跟得上的,所以只好跟左忠混战了。 其他船上的护卫,这才总算看清了情势,即使心里怕极,仍是挥刀斩向了靳封辰。 而靳封辰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露了他的武艺,他挥刀狂舞,虽然一手搂着沐双双,但仍勇猛无比,如同虎入羊群,一刀就是一条人命,而他挥刀之间,竟然一滴血都没有喷到两人身上。 沐双双几乎要被他迷死了,明明是千钧一发的紧张时刻,她却一点也不害怕,眼中满溢崇拜的光芒看着他大发神威。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他除了温文儒雅的那一面,还有这么男子气概、威猛绝伦的一面啊! 在左忠解决那三个高手的同时,靳封辰也解决了一船人。这时候,皇帝派来的京军才骑马急吼吼地冲了过来。 「全都放下刀!京军办事,闲人回避!」京军统领宋杰还在策马狂奔的时候便大喊着。 然而待一群京军跑得近了,看清了船上的一切之后,也不由自主吓掉了下巴。 船上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唯一没有倒的只有三个人,表情冷漠的左忠立在岸边,身旁有三具尸体,看来是追杀这三个人到了岸上。而另外两个立在船首,也是最醒目的两个,便是靳封辰与沐双双了。 只见靳封辰玉树临风地昂然站立着,一身白衣出尘,左手搂着娇美的沐双双,右手拿着折扇慢摇,目光悠然地望着远方,宛如谪仙,与一船的血腥格格不入。 到这个时候还不忘要装模作样的,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这个男人了! 「这船上……都是……靳当家做的?」宋杰都傻了,他奉命前来捉拿叛逆,但似乎不用他来,靳封辰已经解决了? 由于左忠立在岸上,宋杰自然认为一船的人都是还在船上的靳封辰杀的,而他的猜测确实也八九不离十。 第二十九章 即使身为禁军统领,见过无数血腥场面,但他本人连带百来个士兵,依旧全被眼前画面震傻了眼。靳封辰不是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儿吗?他不是人称温文儒雅、玉树临风、气质出尘、面如冠玉的翩翩佳公子吗?这样的人杀起人来居然不是一般的狠,都是一刀毙命,究竟是大伙儿的错觉还是眼花? 在靳封辰忙着摆姿势,还来不及回话时,在岸上湿淋淋的萧贵妃已狂叫起来。「宋统领!船上的人都是那靳封辰杀的!他根本是个杀人魔!你还不快捉拿他……」 听得她失控大叫,沐双双不想让靳封辰开口破坏他现在营造出来的形象,便主动替他回道:「这些人都是叛贼,人人得而诛之,况且……萧贵妃,你由皇宫私逃,还绑架了我,这才是大罪,该被捉拿的是你吧!」 「那又如何?」萧贵妃突然笑了起来,状似疯狂,她冒险出宫却被萧家人抛弃,早已恨极所有的一切。「捉拿就捉拿,我就是拚着这条命不要了,也得抓个垫背的。据我对皇上的了解,他命人捉我,却一定来不及撤去我的贵妃头衔,所以现在我还是萧贵妃,我还能命令宋杰!」 宋杰这下真的尴尬了,萧贵妃说的没错,在还没定罪去衔之前她是有这个权力。但皇上是要他来帮忙靳封辰的,靳封辰却杀了那么多人,他不捉也难以交代…… 靳封辰无所谓地一笑,轻抚开沐双双皱起的柳眉,由怀中拿出一块令牌,淡淡地道:「我杀的都是叛贼。看到这块令牌,宋统领你懂了吧?」 如朕亲临!宋杰眼睛不由得一亮,以往京军最讨厌这块狐假虎威的令牌,现在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喜欢这块令牌的时候。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喝道:「来人!清理现场,捉拿萧贵妃!」 就在士兵正要搀起痛得脸色惨白的萧群时,沐双双突然娇喝,「等一下!」 众人朝她望去,连靳封辰都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她直直走向了萧群,一脸奸笑地道:「萧群,你杀我外公,勾结叛逆,自有王法制裁。不过你刚才说想收我做禁脔对吧?我相公说过,你要碰我哪里,那就断你哪里……」 说着说着,她突然伸出玉足,卯尽全力地朝他的裤裆一踢! 「啊——」只见萧群发出一阵比杀猪还凄厉的惨叫,惨的是他还没有双手可以去护住那个地方,只能涕泪横流,口吐白沫,浑身颤抖个不停。 而身旁一干人等皆是男性,全都看得冷汗直流,心想着这女人不愧是靳封辰的夫人,也是个狠角色啊! 「好了,相公,我们走吧。」沐双双拍拍双手一副打完收工的样子,娇笑着勾起他的手臂,只觉这几年的恨,都在这一脚中灰飞烟灭了。 靳封辰干笑着与她一同下船,对她的狠劲也是叹为观止,身上某个部位不禁一阵发凉。看来他还是低估她了,以后想逗着她玩,自己可要记得保护好自个儿啊…… 萧群被捕,萧家以叛逆论,流放的流放,处死的处死,这一个威震南方数十年的大家族,就这么成了过去。连与其结亲的沐家都受了影响,沐通几乎是散尽家财才保住自己和其他沐家人的命。 而朝廷军有了永盛行运来源源不断的粮草兵器,又有着沐双双望天观气,与大军南下夹击民兵团,这场南北的战争只继续了三个月,朝廷军就成功地平定了动乱。 接下来除了收拾善后,就剩下靳封辰与朝廷的角力了。 没办法,永盛行在这一役中表现得太过突出了,一个商贾的能力居然到了足以动摇国本的地步,而沐双双的望天之术更是惊人,如果靳封辰有野心,有沐双双的奇术协助,朝廷大概只有举手投降的分。 皇帝自然不可能让永盛行有这个机会,而靳封辰也很明白自己太出锋头,已然受到皇帝的忌惮,所以他也使出釜底抽薪的一招。 在皇帝动手收拾他前,他先自断一臂。 在面圣时,他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恭敬与忠诚,并表示此次永盛行对朝廷军的协助,他分文不收,算是为国出力。 此外,为了保证国家的繁荣,日后永盛行在大江南北的收益,他愿意每年上缴出一部分给国库。 这可是一个吓死人的承诺,此后无疑朝廷多了一座大金库,还是一座自动上门、源源不绝的金库,毕竟靳封辰做生意的能力及手腕都叫人叹服。 当时不仅百官目瞪口呆,连皇帝都忍不住挖挖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被内战削弱国力、现在穷得要死的朝廷求之不得,根本不可能再针对靳封辰,皇帝大喜过望,而靳封辰也成功地塑造了一个爱国商人的形象,使他又增添了一圈光环。 只有一个人,对这个结果闷闷不乐,那便是打了一场漂亮胜仗的沐双双。 因为怕她的能力被朝廷忌惮,靳封辰这次可是大出血的承诺了朝廷,她自然内疚不已。而依她的个性,在对人有愧之时,她就会变成一个乖宝宝,叫她往东就往东,叫她往西就往西,因为她想更加倍的去补偿…… 「哎呀!相公,人家不行了……你停一停……」 在靳封辰的房里,一室春意,两具赤裸的身躯旖旎交缠,不分你我,直到沐双双受不了不断的刺激,开口求饶了,靳封辰才停下。 见他终于暂时休兵,沐双双娇嗔地白了他一眼。「都连续服侍你三个晚上了,你怎么还是那么有精力?」 她这一眼既娇且媚,正在兴头上的靳封辰如何受得了?下腹的火越烧越旺,又忍不住想欺负她。 「你随船作战整整三个月,也不想想为夫三个月不食肉味有多苦啊!」 这一着,两人又陷入了激战之中,沐双双只觉欲仙欲死,几乎要昏厥在这极端的疯狂之中。 激情如浪涛,在一阵又一阵令人灭顶的高潮之后,靳封辰终于鸣金收兵,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沐双双也才从欲海中找回了神魂。 她盯着他,目光盈盈如水。「相公,这次因为双双,让你吃亏了……」 她语气里有着自责与内疚,毕竟她让他吃了大亏,服侍他几天也是应当的。 不过她这般的乖巧,倒是让靳封辰心疼起来,轻吻了她仍泛着红霞的脸颊。「傻瓜,你相公聪明过人,会吃这么明显的大亏吗?」 「喔?你还有后手吗?」沐双双的目光亮了起来。 「咱们永盛行原本就想在南方立足,如今永盛行的收益就是朝廷的收益,朝廷还不罩着我们? 现在南方又少了萧家,称霸南方根本是必成之事。」他这个人可不是随便承诺的,尤其做生意,没有利益的事他不可能去做。「何况,每年分给朝廷的收益,多少还不是我决定?绝对不可能影响到永盛行的营运的!」 「你……你真阴险啊……」这根本是平白多了一个天一样大的靠山,沐双双听得嘴都张大了。 「这是智慧!」因为她可爱的表情,他又动情地啄了她一口。「你还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这次你帮忙镇压了民兵团,南方的军队都承了你的情,以后我们南方的永盛行,就不愁没有人保护了。」 沐双双好像有些懂了,眼儿慢慢地眯了起来,一副好气又好笑的模样。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你得利嘛!永盛行不仅没有亏损,还因此赚大了,而且我还有功劳呢,害我自责了那么久……」这个人不只阴了朝廷,还阴了她,害她曲意承欢地服侍了他那么久! 原来他在宫中宣扬她的望天之术,让皇上注意到她,还反过来利用她的奇术援助军队,都是他从一开始就布好的局。 这人不只阴险,而是非常非常阴险啊! 「所以说你傻喽……」靳封辰哈哈大笑,现在的他,才是最真实的他,什么气质什么格调都被他扔到一边去了。 「你又说我傻!」沐双双娇嗔着,「别忘了,皇上令牌虽然收了回去,但我现在还是个三品诰命夫人呢!」 「哈哈哈……三品诰命夫人,还不是被我压得求饶?」他轻吻着她的颈项,心里可得意了。 「你这臭男人!在别人面前假惺惺的装出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事实上根本一肚子坏水。」 她躲着他的攻击,一边格格笑道:「你现在不过只是一个平民,本夫人说的话你要听。」 第三十章 「是,夫人。」靳封辰也饶有兴致地与她玩了起来,好奇她究竟想做什么。 「所以……」沐双双突然翻了个身,将他压在身下。「嘿嘿嘿……这次我要在上面!」 「什么?!」靳封辰不禁傻住,这是他想都没想过的花招。 这下,终于换成沐双双得意了,她就是仗着官大欺负他怎么样?谁叫他阴她阴了那么久。 「别忘了女人恢复得可是比男人快!你压榨了我三天的精力,现在换我榨干你了!」 【第十章】 有了朝廷暗中帮忙,加上去除了萧家这个大患,永盛行在南方成立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沐双双在永盛行里的地位,几乎已不下靳封辰了,因此南方的永盛行,当仁不让地重新交给了她打理,而她也不必再烦恼少了心腹办事,因为整个永盛行的人,都是她的心腹。 南方的永盛行就这么顺顺利利地开始经营。战后国家百废待兴,尤其是南方一片残破,亟需物资,在第一个月过去之后,永盛行的营利便是先前的好几倍了。 靳封辰镇日笑吟吟地看着沐双双发挥才能,不过有一点他始终看不过去,就是在南方总有些人会跟他抢着霸占她的时间。 比如这一日,新生商会的头头周忠便顶着他胖墩墩的肚子来了,依旧是红光满面,不过态度可是恭敬了许多。 「靳夫人,这阵子我们商会有一批货品要出船到北方了,这批货品很重要,最近应该不会有什么天灾吧?」周忠搓着手,谦恭地问着。 沐双双对这种情况已经很习惯了,只见她喝了口茶,才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回复道:「有些钱不必急着赚,最近风大,我自然也会顾及我们永盛行船工的性命,所以你不必担心,该出船时我会通知你的。」 「是是是,谢谢夫人……」 周忠满意地走了,靳封辰才想打趣沐双双两句,另一个不长眼的人又一头钻进了永盛行。 「靳夫人,幸好你在啊!」进门的是诚记粮行的刘老板,明明是冷天,他却流了一头汗。见到了沐双双在铺里,又得空,他才松了口气似地把汗抹去。「夫人倒是叫我一阵好找,每回来你这永盛行,你不是公出就是会见别的老板,这次终于轮到我了。」 「刘老板你客气了。有什么事吗?」因为现今是冬日,沐双双其实对他的来意也揣测出七七八八了。 「嘿嘿,上回错过了夫人的神机妙算,今年说什么也要跟上啊!」刘老板搓了搓手,「我是想来问问明年买粮食的价格,还有要买多还是买少。」 他过去几次都只能看沐双双炒粮获得暴利,今日涎着老脸上门,也是希望沐双双能看在过去她也曾主动找过他的分上,帮他一把。 不过对沐双双而言,错过就是错过了,何况她也真的没什么消息可以提供给他。「如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无论哪种粮食都可以买,绝对不会亏本,不过要捞大钱……难喽!」 「那下回有赚钱的路子,夫人可别忘了我啊!」刘老板听了有些灰心,不过仍是厚着脸皮提了要求,完全忘了自己当初多么嫌弃她,之后便在沐双双敷衍的笑容下离去。 刘老板一走,沐双双立刻吐了吐舌,她会找他合作才有鬼呢!对于这个人,她可是感冒得很,没办法,谁叫她记仇呢? 而且,记仇还得有点身份地位,才能造成重大的影响,否则她就算再记恨刘老板,若只是一个小人物,也只能缩着脖子看他脸色,被他吆来喝去。 瞧着她小家子气的娇俏模样,靳封辰忍不住笑了,不过一连两个老板上门,都将他当成不存在,令他觉得自己身价大跌,不禁酸溜溜地说道:「现在永盛行只有夫人,没有当家的了!我这么一表人才的人物坐在这里,却没人看我一眼啊,唉!」 沐双双噗哧一笑,「光长得俊是没用的,谁叫你没有一技之长呢。」 靳封辰闻言,差点把手上的扇子折了。没有一技之长?亏她说得出来!她一身做生意的本领,还不知道是谁教的呢! 不过与她打情骂俏已经成了习惯,他也顺着她的话道:「是啊是啊,我现在可要靠你过活了,不过一整天只见靳夫人你忙东忙西,只怕都要忘了分口饭给我这夫君吃啊!」 「那以后当家我来做好了,你呢,就做我的第十六个男宠……」刚刚才说她记恨,她可没忘了那群小猪的事,正好拿来向他反击。 「那可不成……」两人笑闹了一阵,靳封辰才正色道:「经你这么一提醒,最近你可要记得陪我回北方一趟,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 「什么事?」他突然正经起来,让沐双双有些不习惯。 「我小妾都娶了十六个了,就是没有一个正妻,想想也不象话。所以我决定明媒正娶迎一个进门啊!」他点了点头,装模作样地犹如个老夫子般。 「喔?我怎么不知道你相中了哪家小姐?」她心里陡然升起了期待与兴奋,她可是心知肚明他那前十五个小妾是些什么玩意儿,还缺一个正妻,他说的人根本就在暗示是她了,不过为了面子,她还是刻意反问他,谁叫他求亲也说得不清不楚。 「我相中的,可是个名门闺秀。」他面不改色地说道。 沐双双的笑容突然冻结了,她自认不是个名门闺秀,那他说的是谁? 「那个姑娘啊,长得如花似玉,沉鱼落雁,个性也温柔大方,算命的说她命格旺夫益子,很适合我。」他继续形容,不过横听竖听都不像她。 如花似玉?沉鱼落雁?她虽然称得上娇俏可爱,但离那两个形容倾城美人的词还差得远,他说的肯定不是她了!何况她的性子压根构不上温柔大方的边,也从来没去算过什么命。 沐双双简直要哭了,原来她相中的良人,身边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现在要娶正妻了。 未来,将有一个正式压在她头上的主母,她的一切才能、一切梦想都将被压迫受制,他的爱也只能分出一小部分给她……一时间,她几乎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只能哭丧着脸问道:「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小姐,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她是知名媒婆替我说的媒……我绝对不能错过!」瞧她嘟起的嘴都可以挂上一斤猪肉了,他得意地笑了起来。 刚才还忙到不理他,惹得他酸气直冒,现在他才几句话,不就扳回一城了吗? 「……哼!」 沐双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这件事,骂他也不是,不骂他也不是,毕竟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只是她如今对他放了真感情,这才无法接受罢了,只能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去,但靳封辰大手一揽,就将她捞回怀里。 「嘿,你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娶妻呢?」 「你的意思是……」沐双双一瞬间心情又从地狱飙到天庭,又哭又笑,既期待又怕受伤害,她简直恼死这个男人爱捉弄人的性子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吃醋了。」他点了点她小巧挺翘的鼻头。「我说的那女人就是你呀!我要把我的小妾扶正,有什么不对的?」 「你……可恶!」她用力地捶了下他的胸口,反正他武功高强,也不会痛。「那你干么说什么名门闺秀,貌美温柔之类的话,害我会错意了。」 「我可没说谎。你出自沐家,虽然你与沐通不亲,沐家也破败了,但你不能否认沐家出过官,算是名门吧?」他促狭地反问。 沐双双完全忘了自己似乎也出身不凡这件事,因为她从没承认过沐通是她爹。 「还有,你没听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吗?你在我眼中就是如花似玉,沉鱼落雁,个性也温柔大方,难道你希望我看你是貌丑无盐、粗鲁不文?」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何况,我可是真的拿了我们的八字去合,算命的说你旺夫益子。瞧瞧我自从娶了你之后,永盛行屡次逢凶化吉,也成功地打进了南方,这可都是沾了你的光。」 「都是你在说!那媒人又是怎么一回事?」虽然内心喜悦,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别忘了当初我去贵府提亲,请的可是南方第一媒人春花婶啊!」他得意地哈哈大笑,用力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虽是要逗弄她,他也不会打自己的脸,说话都是有凭有据的。 第三十一章 他越得意,沐双双就越懊恼,好像每回两人斗嘴,她没有一次赢过他。 「你就是爱欺负人!」她可爱地皱了皱鼻子,撂下了狠话。「总有一天我要扳回一城!」 「哈哈哈,你斗不过我的,还是好好地等着做新娘子吧!」 在他心中,她就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可爱却毫无杀伤力。不过一直站在顶端俯视他人的靳封辰却不知道,一个月后,他人生第一次被整得惨兮兮,竟然就是因为她…… 靳封辰与沐双双虽有夫妻之名,亦有夫妻之实,但她是直接被他带走,两人根本没有举行过任何成亲的仪式。 因此,靳封辰决定重新用八抬大轿风光地迎娶她过门,以正妻的身份。 在这位北方巨擘的规划里,一切都很简单——最好的喜服、最好的花轿、最厚的聘礼,最庞大的阵容,为了要有纪念意义,还特地把南方的春花婶给请到了北方来。 反正他永盛行什么没有,就是人多、钱多,有了这两项,一个月内这些东西很快地置办了起来。 这么大手笔的迎亲,自然也引起了朝廷的注意,靳封辰要重新迎娶沐双双那是多么大的事,连皇帝都知道了。 原本靳封辰觉得大事底定了,但很悲惨的是,他遗忘了一件事——他的亲亲娘子,可是个三品夫人哪! 虽说皇上的令牌收回去了,这三品诰命的头衔还是实打实的存在,加上本朝皇帝又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便谕令靳封辰必须按照官礼迎娶。 此令一出,不仅靳封辰头痛,连礼部的官都快疯了。三品诰命再嫁,有史以来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而且还是嫁给同一个人。这这这……这究竟该依哪条礼法?该依什么规格? 礼部史无前例地挑灯夜战开了三天三夜的会,开到快累死了都想不出办法,最后只好管他的呢,建议皇帝依循公主出嫁的例子办理,而靳封辰虽然只是个平民,幸好他家大业大,该有的聘礼还是摆得出来的。 如果以嫁公主的方式来办,皇帝能参与的部分就更多了,他自然欣然答应。战后百业萧条,好久没有喜事,皇帝也想趁此热闹一下,因此,靳封辰就倒霉了。 先不说他准备的喜服被宫里嫌不够好,轿子也换成了公主乘坐的凤轿,聘礼翻成原来的两倍,连原本的百人迎娶阵容,因为加上了皇宫的人,几乎快要破了千人,连春花婶都被换成礼部的官。 终于,又忙了好一阵子,总算来到成亲之日。 壬辰年五月三十,宜嫁娶。 这日一大清早,靳封辰已身着一身大红喜服,气宇轩昂地坐在绘有金色牡丹的马鞍上,骏马更是前些年北方进贡的汗血宝马,准备前往皇宫迎娶。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飞驰到沐双双身边,因为半个月前,皇宫就以准备嫁妆及新人不能见面等理由将她接到了宫里去,这半个月来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念她,几乎不想与她有片刻的分离。 可是……看到眼前庞大的阵容,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迎娶的队伍由一百人的皇家乐队开路,光抬花轿的就有二十四人,押车送聘的数百人,还不论手执喜幛、灯笼、绣扇、花牌的随车使者,甚至还有八十八人的花童一路洒着花。如果平时由永盛行到皇官骑马只要半个时辰,这一行人要到达皇宫,至少也要四倍的时间。 四倍的时间,就是两个时辰,在靳封辰迫不及待想见到沐双双的时候,这简直就是煎熬。 「起礼——奏乐——」 只听官员唱了一声礼,皇家乐队开始演奏,接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一起出发。 靳封辰是很喜欢炫耀的人,深怕别人见不到他的帅。然而这一次有着重重人马将他包围在中间,还有层层喜幛绣扇等挡住他,根本将他淹没在人海之中。即使他骑马高人一等,也于事无补,没几个人会去注意到他,也让他在大喜之日郁闷了好一阵。 好不容易,在午时的时候,迎娶的队伍终于抵达皇宫了。靳封辰以为领了人就能走,想不到皇上不甘寂寞,居然还有赐宴这一招,结果硬生生将他留在了皇宫参与宴会,还没见到沐双双,就先被近百个大臣热情的祝贺给弄昏了头。 好了,又吃又喝又笑到脸僵硬的总算应付完文武百官后,再大费周章打发了那些刻意刁难他的皇亲国戚,沐双双终于出现了。 虽然盖着红盖头,但她一身的华衣,上绣金线,头上的金冠及身上的霞帔都无比华丽,看起来贵气逼人,即使对她了如指掌的靳封辰都不由惊艳了一下。 终于,又是这千人的队伍,再花了两个时辰将新娘迎娶回永盛行。进入大门的那一刹那,靳封辰几乎要感动得哭出来,他从来没有这么期待回家过啊! 接下来的仪式就很顺利了,官员熟稔地唱礼,只要按照他说的做,行礼、跪拜天地等很快就过去了,接着迎娶的队伍及乐手们一一退去,靳封辰也终于能喘一口气。 他总能好好地看看自己的新娘了吧? 才这么想着,刘太监那尖锐又刺耳的嗓音突然又响起:「皇——上——赐——宴——」 靳封辰的脸一下子黑了,尤其在刘太监带他来到永盛行的练武场时,他第一次觉得这广场会不会太大了,居然能摆下这么多张桌子,他还得要应付多少客人? 忍不住一个箭步冲到刘太监身前,俊脸不停抽动,靳封辰差点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又赐宴? 皇上他……他究竟要赐几次宴啊?」 天可怜见,他累了一整天,又忍了一整天,整个人都快疯了,现在还来个宴会,皇帝不是在玩他吗? 刘太监嘿嘿笑着,并不答话,突然间一群人由四面八方涌出,将靳封辰团团围了起来,接着齐声如雷鸣般说道—— 「祝当家的与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完,一群人又叫又笑,场面是疯狂般的喜乐,他们都是永盛行的人。 这时候,刘太监才慢条斯理地回道:「靳当家的,这次是家宴啊,你不用紧张。」 见到这些熟悉的面孔,还有他们狂喜的表情,靳封辰原本满肚子的闷气突然间全散了,没好气的笑道:「我明白了,你们整我是吧?是谁设的局?」 「是我!」 一道清脆嘹喨的声音响起,接着众人朝两旁让开了一条路,袅袅婷婷走出来的,竟是仍穿着喜服,却自己揭下盖头的沐双双。 靳封辰一见到她,一切都明白了,对她的大胆反击也着实哭笑不得。「我懂了,这迎娶的过程,原本并不需要这么复杂冗长吧?你这女人在皇宫里进了多少谗言,让皇上陪你玩这一出?」 「还好还好,谁叫你老爱欺负我,我只是要让你知道,要娶到本姑娘可是不容易的。」沐双双得意地笑着。 众人都知道这对夫妻又在斗法了,而且看起来夫人难得地占了上风,全都怪叫怪笑起来,气氛空前的热烈。 「好吧。」靳封辰可不是省油的灯,他突然拍了拍手。「既然新妇过了门,那我的十五个小妾也该来拜见一下主母了。」 小妾?当家的有小妾吗?而且还娶了十五个?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靳封辰这回玩的是什么把戏。 唯独沐双双表情古怪,心忖他不会真的把他的「小妾」们给带出来吧…… 才这么想着,不多时便有人由后头牵来了十五头猪,每一头都是母猪,众人一见不禁愣在当场,不明白这又和猪有什么关系了。 只见靳封辰面色如常,潇洒地笑道:「小妾们,叫夫人!」 他的话才说完,不知怎么办到的,那群猪居然嗷嗷叫了起来。 所有人终于明白靳封辰反过来开始捉弄沐双双了,不由得齐声大笑起来。 沐双双则是好气又好笑,跺了跺脚道:「叫什么叫?待会把你们全烤了吃,让大家加菜!」 说完,连她自己都忍俊不禁,笑得如阳光般灿烂。 在这么欢欣的气氛下,只有两个人的表情怪怪的,其中一个是左忠,另一个则是刘太监。 毕竟,他们两人曾一起在猪圈之外等了好一阵子,知道这靳当家与夫人的嗜好有些……特别,现在见到十五只猪,都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第三十二章 靳夫人似乎打算宰了它们,这样猪圈不会不够臭吗?这夫妻俩以后会不会觉得……不够尽兴? 「本来就是要吃的,早就烤好了。你想把本公子的小妾全烤了,以后,本公子的妻妾可就只有你一人了!」靳封辰捏了捏沐双双的鼻子,两人又笑闹起来。 膳房的人连忙抬出了几只烤好的猪,下一刻,每个人都参与了美食的盛宴。 而刘太监看着这幅画面,盯着众人分食的那几只烤乳猪不由得也馋了,他被派来帮忙,忙了一整天,宫里的宫宴他又没资格参加,可是饿坏了呢! 「你觉得我该去吃吗?」他忍不住问了身边的左忠。 面无表情的左忠看了他一眼,突然间咧开一个笑容,飞身而起道:「吃!怎么不吃?再不吃就没了!」 刘太监恍然大悟,也大笑着加入了抢食的行列。 这个夜晚,是疯狂的,是喜乐的,是高兴的,每个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家用酒灌着靳封辰,没有上下尊卑之分,这便是永盛行的气氛,当肃则肃,当欢则欢! 沐双双也拿着酒杯,难得地喝了一次酒,迷蒙的眼含笑望着连喝酒都要顾及形象的靳封辰,她都不知自己是因为被爱而醉了,还是因为幸福而醉了。 六年后,永盛行。 「……你们外曾祖父的望天之术呢,就是将天干地支与云气五行结合起来,发展出一套他独特的理论。」 沐双双坐在院子里,左手边是一个年约五岁,看起来俊秀聪颖的小男孩,几乎就是靳封辰的缩小翻版;而男孩旁边则是个年约三岁,脸蛋圆润、可爱讨喜的小女孩,也与她有八成的相似。 这便是她与靳封辰的两个孩子——靳皓及靳歆。 她现在便是想将自己的望天之术教给他们,日后他们长大接管执掌永盛行,也多了一层把握。 「……这望天之术甚至能衍生出观气相人之术,还能判定吉凶呢!所以你们得好好的学,知道吗?」 「知道!」可爱的靳歆摇起胖乎乎的小手,靳皓则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小歆好乖,来,吃糖。」沐双双拿了一颗糖给小女娃,看着女儿开心接过,那满足的笑脸,让她心几乎都要化了。 靳皓偷偷看了下身旁妹妹手上的糖,心中很是羡慕,突然闷不吭声便伸手将她的糖果抢了过来。 靳歆正要吃糖,一眨眼手上就空了,明亮的大眼立刻蒙上水雾,哇哇大哭。 沐双双自然看到了孩子的小动作,正想责备靳皓,想不到靳皓拿着抢来的糖果并不急着吃,只是淡淡地说道:「小歆,月姨说下午的点心是冰冰的酸梅汤喔!」 靳歆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圆圆的眼儿一亮,连哭都忘了。 他拿着糖果在她面前摇晃,「你要吃糖果还是酸梅汤?」 靳歆偏着头,好半晌才噙着泪水,好不委屈地说道:「小歆要喝酸梅汤。」 「那就对了,你喝酸梅汤,我吃糖。」说完,靳皓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喜孜孜地准备将糖放进嘴巴里,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沐双双看得好气又好笑,明明不管糖果还是酸梅汤都是小歆的,靳皓就是有办法抢走他要的那一半。该说这孩子是太聪明还是太狡猾? 在糖果就要进到靳皓口中时,沐双双纤手伸出,硬是将糖果拦截了下来。 这下,连靳皓都忍不住哭着抗议起来,学无聊的东西也就算了,骗来的糖果居然还不能吃! 院子里,充满了孩子们的哭闹声。沐双双不为所动,正要教训这顽劣的孩子一顿,靳封辰突然由一旁走来,身后还跟着侍女小月,手上正端着酸梅汤。 「怎么了,娘欺负你们?」他笑着抱起靳歆亲了一口,接着也在不情愿的靳皓脸上偷袭了一记。 「你明明都看到了。」沐双双娇哼一声,她早就发现他远远走来,依他的功夫,这里发生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哈哈,让孩子去吧!」靳封辰一拍儿子的屁股,将两个孩子赶到一边去喝酸梅汤,倒是解了他们的围。 没办法,就算他想当严父,看到孩子这么可爱,脸也板不起来啊! 不过沐双双可不依了,靳歆还好,靳皓可是一日比一日皮,她不禁抱怨起来,「你总是纵容他们,他们都快骑到我头上来了,在我面前也敢耍花样。」 「你们是我的心肝宝贝,自然是要宠的,我可是辛苦的赚银两给你们三个人花呀,还得替你们挡风挡雨,多辛苦啊,总不能连宠你们这点乐趣都不给吧?」他笑着搂了搂她,接着故作烦恼地道:「刚才,那沐通可是又找来了……」 「什么?沐通……爹又来了?」沐双双俏脸一沉,注意力立刻被转移。 沐通发现永盛行成了王朝最大的漕运行,自己落得一无所有,又厚着脸皮想攀关系,却没想过自己从来没有疼爱过她,又与萧家勾结,还默许沐美美利用苏季昌来陷害永盛行。永盛行揭发萧家叛逆后,没有顺便捅沐通一刀,任他贿赂逃罪,沐通就该谢天谢地了,现在居然还敢要好处来了? 「所以你若不想理他,就只好跟我去宫里了,皇上又嚷着想念小皓和小歆,这次连皇后都开口要人了。」靳封辰提供了另一个选项。 前些年沐双双进宫替皇帝春猎选一个晴朗的好日子,那时她带着两个孩子去,皇帝皇后一看到可爱的靳皓与靳歆就爱上了,每月里总有几天要求他们带孩子进宫玩玩。 一般人遇上这种事早乐得阖不拢嘴,但沐双双可不领这个情。「每回皇上与皇后都和孩子玩好久,连家都不让回了,那明明是我的孩子啊……」说穿了,孩子每回进宫都有新奇玩意儿可玩,一下就忘了她这个娘,她可是吃醋得很呢! 靳封辰慢慢地引导她,最后终于说出他的重点,「要不留下来应付沐通,要不进宫去让小皓和小歆应付皇上,你选哪一个?」 其实,沐双双都不想选,但她还是两害相权取其轻。「我……进宫好了。」 「那就对了!」说完,靳封辰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他这笑容好生眼熟啊……沐双双眯着眼打量,突然反应过来。对啊!她明明可以选择都不去,自个儿带着孩子躲起来两边都不见的,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这不就像方才小皓要骗小歆的糖果,故意拿出另一个选项来引开她的注意力是一样的吗? 「你呀!我看你欺负我的手法,跟小皓欺负小歆的手法一模一样!原来他是跟你学的。」居然连得逞后的笑容都那么相似,沐双双忍不住捏了他一把。 谁叫当年成亲,她利用与皇上的关系阴了他一次,他现在可是充分地和皇宫打好关系,断了她反击的机会,儿子、女儿连带妻子都出卖了。 靳封辰闻言哈哈大笑,欺负她可是他最爱的夫妻情趣呢! 「哈哈哈,你看小皓虽然喜欢欺负妹妹,但他最爱的也是妹妹啊!」他突然指了指树下。 沐双双放眼望去,那树荫下有着秋千,但见靳皓先协助靳歆坐了上去,之后又拿了碗酸梅汤给她,还在后头轻轻帮她推着,让小女娃高兴得又叫又笑的。 两个孩子明明不久前才吵架的,现在又玩在一块儿了。 沐双双看得一阵动容,眼光又回到身边的男人身上。他虽然爱逗弄她,可是对她的好也是无庸置疑的,他刚才说的话,不同样正在表白,他最爱的就是她吗! 「贫嘴!」她娇俏地白了他一眼,心中却是欣喜不已。 「你不就爱我的贫嘴吗?」靳封辰偷啄了她的樱唇一口,一脸得意。 夫妻两人就这么相依偎着,身旁是又笑又闹的孩子,傍晚的微风徐徐吹来,令人心头舒爽。 也许,不管有多高的权势地位、多少的金银财富,人一生追求的,也不过是如此。有一个相知相许的伴侣,两个可爱的孩子,一家和乐融融,共享天伦。 沐双双习惯性地望着天,看着云飘动,不过这次她并无意观察天象,只是满足地笑了。 外公,您看到了吗?您教我的望天之术,替我拐到一个这么爱我的好男人啊……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贫妻奸商之一《夫人掌舵》; 2、贫妻奸商之二《盐妻发家》; 3、贫妻奸商之三《花魁成妃》。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