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混》 第一章 第一节 “干杯！”张二蛋举起手中的杯子，里面浑浊的液体是他用人头马，啤酒，奶粉，桔子汁，枸杞，可乐还有一小根人参须调制的酒。并不好喝，甚至可以说是难以入口，但为了表现自己的尊贵，自己的独一无二，品味出众，每次到这间酒吧，张二蛋都要吩咐酒吧调酒师按照他的配方给自己来一杯。 酒吧老板每次看到张二蛋神气十足、津津有味地品着那杯杂酒，就以为有多好喝，于是私下里，自己也调了一杯，心想着，如果这种酒真的那么好喝，就把它正式列到酒吧的菜单里，并当作招牌酒来卖。酒吧老板面对这杯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商机的酒，竟有些紧张起来，他端起杯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可是这一口实在太小，没有尝出酒的味道。于是，他一扬脖便将整杯酒喝了下去。顿时，这个身体强壮的男人，脸色发青，两眼泛红，喉结一振，吐出不止一杯的杂物。从此，每当看到张二蛋在自己的酒吧里津津有味地喝着这种酒，酒吧老板都会轻声感叹一句：“唉，真是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 今天是值得庆祝的日子——张二蛋领到大学毕业证书了！他叫上从小玩到大的哥们儿李百万，约在这个他们常常作乐的酒吧里庆祝。 李百万做梦也没想到整天吃喝玩乐的张二蛋竟然也能从大学那座象牙塔里安然无恙地毕业。 想当年他们高中毕业时，也是在这家酒吧，两人品酒拍着胸脯，抒发着雄心壮志畅想着自己美好的未来。 这一幕到现如今对张二蛋来说还记忆犹新：李百万小口呷着酒，眯着他那对小眼，摸着光秃秃的下巴说他的毕生理想就是要在西班牙开个皇家妓院！张二蛋听得目瞪口呆，不由感慨道：“胸有大志！真他妈的有志气！” 李百万问张二蛋的理想是什么，张二蛋想都没想，张口就是：“拥有一家跨国大公司，每年坐着什么也不干也能挣上几百个亿……” 站在一旁的酒吧老板心想，这两个人的名字真应该换一换…… 那天，喝完最后一杯酒，李百万告诉张二蛋自己不打算上大学了。张二蛋问他为什么，李百万说：“上大学干嘛？他妈的，现在大学生有几个有出息的，老子家里穷，也上不起，就算能上得起大学，老子也不上！都他妈上了这么多年学了，还得上，早晚得上死！还不如保留点体力，以后多上两个女人来得实在些！” 张二蛋对李百万的话很是不赞同，指着李百万的鼻子骂：“你他妈就知道女人，女人能当饭吃？！他奶奶的……不管你怎么想，我是想上大学。” 李百万笑了笑，把张二蛋的手指头按下来，喝了一口扎啤，装出很成熟的样子，对张二蛋说：“你丫就是傻！你家那么有钱，你他妈上什么大学？以后直接继承父业不就行了嘛，费那劲干嘛！再说了，就凭你那学习成绩，高中能毕业就已经是奇迹了，还他妈上大学？切……真想不开……” 张二蛋本来也知道自己学习不好，上大学也只是刚刚飘闪而过的一个念头，没想到，李百万的话刺激了张二蛋，使张二蛋心里飘摇着的星星之火迅速燃烧，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冲着李百万大叫到：“这大学，老子上定了！” 张二蛋回家后，把自己要上大学的想法告诉了父母。老两口不约而同的捏了捏自己的腿，确认不是在做梦后，激动地说：“儿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张二蛋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胸脯，竖了竖大拇指…… 几天后，通过他父亲的社会关系，终于拿到了市x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就这样，张二蛋上了大学。在大学的校园混了四年后，又因为父亲的关系，奇迹般的毕业了…… 这会儿，李百万看着张二蛋的毕业证书，惊讶地说：“你……这……是假的吗？” 张二蛋不高兴了，一把将毕业证书夺了回来，“假个屁，是老子辛辛苦苦，努力学习换来的！” “你？努力学习？哈哈哈哈哈……”李百万拍着桌子笑了起来。酒吧里所有的人都将眼光投向了李百万，李百万才不管那么多，他边笑着边说：“你丫要能努力学习，我这辈子就不碰女人！哈哈哈……” 张二蛋觉得很没有面子，于是低声对李百万说：“别笑了，是通过我爸的关系才……” 李百万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开始教育起张二蛋来：“做人要厚道！别他妈总玩虚的……” 张二蛋觉得自己更丢人了，便站起来对李百万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然后转身就走，没有顾及李百万还在那里大叫：“喂！妈的，还没结帐呢！你他妈回来！……” 张二蛋出了酒吧后，调整了一下心态，将脸上的表情从刚才的尴尬调整到最开始的喜悦状态。他手里紧握着毕业证书，迈着轻盈的步伐往家走，见到一个熟人便停下来向他炫耀一下自己的“学习成果”，街坊们都感叹道：“这孩子出息了……” 本来两三分钟的路程，被他走了半个多小时。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又有点舍不得进家门，觉得知道自己光荣大学毕业的人太少了，还应该再宣传一下，刚要转身再去做宣传，又感到口干舌燥，心想：来日方长，改天再向街坊们汇报他的学习成果。回到家之后，张二蛋一边换拖鞋，一边喊着：“爸！妈！你们唯一的儿子，也就是我，张二蛋，大学毕业了！快来看我的毕业证书！” 没有尖叫没有惊喜，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张二蛋感到相当意外，他想爸妈不会睡午觉还没醒吧？不应该呀。 换好拖鞋后，转了个弯，进到客厅，却意外地看到爸妈坐在沙发上，六目相对，依旧沉默着。 老爸抽着烟，一脸严肃，老妈的表情却很微妙，给人一种开心与难过交加的感觉，但明显难过的成分要多一点。 张二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爸妈没有听见他的喊叫，这可不是沉默的时候，此刻应该庆祝，应该狂欢，应该享受父母劈天盖地的夸奖。 他把毕业证书拿到父母面前，又兴奋地喊道：“喂！你儿子我毕业了！这是我的毕业证书！怎么犒劳我啊？” 父亲一巴掌将他手里的毕业证书扇到地上，将烟头扔到了张二蛋脸上，怒吼道：“犒劳？！我犒死你！奶奶的，叫个屁，不就是毕业证书吗？那也是靠老子的关系，老子的钱换来的！” 母亲站了起来，挡在了张二蛋面前，小声说了句：“二蛋，你先回房间看会儿电视。” 张二蛋觉得很委屈，自己得到了毕业证书，老爸不但不犒劳自己，还发脾气。只是看父亲在气头上不敢多问，于是便把嘴凑到在母亲的耳边，轻声问：“我爸怎么了？” 母亲说：“有时间再告诉你，你快先进去！” 张二蛋失落地走进卧室。 此时客厅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沉默。一开始是母亲在轻声埋怨，然后是父亲吼了一声：“你个老女人！叽叽喳喳叫个屁！”随着这个“屁”从父亲嘴中冒出，吵架正式拉开了帷幕。后来又随着母亲的一句：“我当初怎么会跟了你这头猪！”，吵架到达了第一个高潮，双方陆续拍着沙发，站起来，吐沫星子横飞地打起了口水仗…… 第二节 张二蛋把头靠着门，想听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李百万。 “喂？干嘛？”张二蛋接过手机很不耐烦地说。 “操，还问我干嘛？你他妈刚才说走就走，害得老子现在没钱结账！” 张二蛋说：“不就几杯酒钱嘛！” 李百万说：“几杯酒钱？操，光你那杯杂酒就他妈八百多！你快回来结账！” 在他们通话时，客厅里的战争已经到达了第二个高潮，从口水战直接升级成“暗器战”，双方纷纷向对方扔东西，母亲为了应战，更是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全都搬了出来。 李百万听到电话里咚咚的砸东西声音，更加生气了，张口就骂：“妈的，老子被困到酒吧里这么长时间了，你小子还有心情听重金属摇滚？！” 张二蛋一时没反应过来李百万为什么说自己在听重金属，心里只想着快点挂电话，去偷听爸妈吵架的内容，于是脱口而出：“不跟你说了，我挂了。”然后挂掉了电话。 “喂喂喂，你先别挂，我怎么走啊？我没钱结账……你别挂……”李百万看了看手机，已经显示“通话结束”，低声骂了一句“他妈的！” 李百万把手机放进口袋后，开始考虑自己怎么脱身。刚才还抱着一线希望，以为张二蛋会回来结账，没想到那小子竟然挂了电话。 他又举起了手里的杯子，发现里面的水没了，便大叫一句：“服务员，再给我来杯白开水！” 服务员不耐烦地拿过他的杯子，边走边自言自语道：“奶奶的，都喝了五杯白开水了，早晚喝得脑子进水！” 服务员走到饮水机前，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心想，这小子是不是没钱结账啊？！不行，得赶快告诉老板！ 酒吧老板是个明白人，这哥俩经常在这间酒吧里喝酒，每次都是张二蛋结账，从没见过李百万手里有钱，而现在，张二蛋不在了，李百万当然没钱结账。 老板心里开始犯嘀咕，怎么处理李百万呢？把他轰出去或把他打一顿？不行，他和张二蛋是酒吧的回头客，也是重要的客人，甚至重要到，就连服务员的工资都基本得靠张二蛋的消费来维持，如果把李百万轰出去，他俩以后不再来，那么酒吧保准不出一个月就关门大吉了…… 老板最后决定这次不向李百万要钱了，就当今天自己请他们喝了几杯酒。 老板坐到了李百万对面。 李百万看到老板坐在了自己对面，一时有点紧张。 酒吧老板说：“哥们儿，今天喝得怎么样？” 李百万说：“爽……爽……呵呵，真他妈爽……” 酒吧老板问：“你那个哥们儿呢？” 李百万说：“他……他……他家里有点事，先走了……呵呵……” 酒吧老板说：“哥们儿，没钱结账了吧？” 李百万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酒吧老板突然单刀直入，自己只好硬着头皮，现编现演：“不是……其实……刚才在路上……一个老奶奶……” 酒吧老板打断了他：“停停停，甭说了，这顿我请了！” 这下李百万更傻了，这老板脑子没事吧？光张二蛋的一杯酒就八百多，自己还喝了几杯扎啤，他怎么会做赔本买卖？ 他笑着站起来，激动了半天，后来挤出来一句：“会做生意……您真会做生意……”然后踉踉跄跄地走出酒吧。 李百万觉得自己面子很大，喝酒竟然没花钱，早知道多喝几杯！他越想越开心，完全忘了张二蛋刚才把自己甩了的事情。 李百万和张二蛋从小在一起长大，虽说这两人有着很多相同点，个子一样，嘴里说出的脏话一样，吹牛的水平一样，甚至穿的内裤都是一个牌子的，但这两个人还是有本质的区别。 李百万天生好色，从小学起就有撩女生的裙子被记过的光荣事迹。成年后，却出人意料，竟然没有交过一个非残疾的女朋友，只交过一个瞎子，一个又瞎又聋的，和一个又瞎又聋又傻的。因为他不歧视残疾人愿意和她们交朋友，还被小区居委会评为了“爱心使者”。 其实他并不是不想交一个正常一点的女朋友，但按照他的条件，有个半残的女人肯跟他，就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 李百万出生在一个穷人家里，父亲是本市某矿厂的一名工人，母亲本来是小保姆，但自从怀了李百万，便辞掉工作，作起了全职家庭主妇。 在李百万七岁的时候，父亲的矿上发生意外，因为他父亲救出了十二个工人，自己最后却死在矿内，轰动一时，小城难得出现一个英雄人物，于是政府破例给了他们母子俩现在这栋房子，并出钱让李百万上最好的学校，以示政府对英雄家属的负责。 但李百万却并没有担负起社会对英雄儿子的寄托。他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一个电视台的记者来到他们学校，想看看英雄的儿子是怎么努力学习的。 记者走进校长办公室，说明来意之后，校长高兴极了，想趁机可以给学校做一下广告，正在大夸李百万怎么有礼貌，学习怎么好，品德怎么端正的时候，一个小女孩哭哭啼啼地跑进校长办公室，校长问她：“怎么了？” 小女孩说：“校长，李百万他……” 校长一听，不禁紧张起来，还以为李百万出什么事了。 记者也吓坏了，急忙问小姑娘：“李百万怎么了？” 小女孩哭哭啼啼的说：“他……呜呜……他老是掀我的裙子……还……还说要把我娶回家，让我给他生十个八个孩子……” 记者和摄像师尴尬地走后，校长给李百万记了一个大过。这是学校历史上第一次有四年级的学生被记过，还是大过…… 相比李百万的好色，张二蛋的爱好明显要正常的多，他只是个贪财鬼。 虽然张二蛋从小出生在富人家里，本不缺钱，可是他天生爱财。别的贪财鬼，都会很吝啬，但张二蛋绝对是个例外。他虽然贪财，但花起钱来却向来大手大脚，对待钱，大有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无酒就颓废的感觉。 他的理想是拥有一家自己的上市公司，不想继承父业，也算是有点雄心大志。最起码比李百万的想去西班牙开个皇家妓院的理想要崇高得多。 挂了李百万的电话，张二蛋靠着门，提溜着耳朵听父母的吵架内容。 此时，父母的吵架早升级为“暗器战”。互相投掷的东西，多为厨房用品，动静不小，老两口争相砸锅卖铁，一时间不闻人声，只有“哗哗”的破碗破盘子声响…… 张二蛋听了半天，都没听出个所以然，正要放弃准备转身向自己那张一米八的大床卧倒时，老父亲一句话醍醐灌顶：“别砸了，公司都破产了，砸了以后咱买不起了！！” 张二蛋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一下落在了地，砸得比外面的锅碗瓢盆更细碎。他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僵住了，他想冲出去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腿象在地上扎了根一样迈不出去，思维也瞬间停止。公司破产？怎么会这样？父亲的公司可是全市最大的蔬菜供应公司，怎么可能破产？即便破产，也不至于这么突然吧？ 第三节 两个星期前，张蛋，也就是张二蛋的父亲，跟张二蛋的舅舅刘文束去广州出差。 两个人带了30余万的现金。和张二蛋不同，张蛋这个年龄的人很不喜欢用银行卡，所以每次出差，总是带着大量的现金。不过好在行事一向谨慎，倒也没出过什么意外。 到了广州，他们直奔早就预订好的酒店。对方公司的代表，早已在酒店等候多时，见到张蛋和刘文束之后，赶忙笑脸相迎，来与张蛋握手。 “你们好，我是‘广亚’公司的总经理，秦兴旺。” “你好，你好，我是‘华蛋’公司的董事长，张蛋”，张蛋指了指身旁的刘文束，说：“这是我秘书，刘文束。” “您好，您好。”刘文束谄媚的上前握手。 秦经理说：“你们一路辛苦了，我们先一起去吃个饭吧。” 张蛋说：“秦经理太客气了，不过我这个人一向是先工作后生活，我想我们还是先把合同的事情谈妥了，吃饭的事情先缓缓。” 秦经理说：“张总果然敬业，佩服佩服！不过人是铁饭是钢，既然到了广州，那也好让小弟尽尽地主之谊，合作的事情我们可以边吃边谈嘛！” 张蛋笑了笑，没有说话。 秦兴旺笑着拍着张蛋的肩膀：“张总，您就别这么客气啦，到了这里就跟到了家一样，你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小弟我吧？” “这……” 虽说张蛋在自己那片小城里也算得上是富甲一方，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土包子暴发户。靠彩票一夜暴富！见过世面也仅限于生意上的固定出差地。难得来次广州。 在别人的地盘上张蛋的犹豫也不是没有来由的。 “姐夫！”刘文束见张蛋没有回应，拍着他的肩膀道：“秦总也是一片好心，我们可别辜负了他的苦心。” “好吧！” 两人跨进秦兴旺的白色宝马，车一路疾驶到一家金碧辉煌的海鲜馆。席间觥踌交错，喝酒无数，洽谈了很长时间，最终却没有达成协议，合同没有签下来。 秦兴旺说：“张总，这次合作不成没有关系，我们下次再合作。” 张蛋打着饱嗝说：“好的，那我们明天就回去了。有机会秦总去我们那里玩，也让我做东一回。” 秦经理想了想，说：“别那么快就回去呀，明天我带你们到处玩一玩，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这么快就走呢？” 张蛋正要拒绝，刘文束把嘴凑到张蛋耳边说：“姐夫，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玩儿两天再走吧，我第一次来广州，反正这几天公司也没什么大事。” 张蛋想了想，最终答应在广州玩几天再回去。 第二天，秦经理来接他们。 在车上，秦经理问张蛋：“张总，您一般都喜欢玩什么呀？” 张蛋还真回答不上来，因为平时自己除了出差，很少有休闲娱乐时间，每天基本都是在公司里。 刘文束见张蛋有些为难，便对秦经理说：“来到广州，我们听你的，秦老板。” 秦老板说：“呵呵，那好，我就带你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过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赌场。 这个地方街道很宽，但街上人烟稀少，唯有赌场里面，有无数人头在动，声音之杂，很像自由市场，只是比自由市场更脏更乱。 进入赌场之后，张蛋立刻有种想吐的感觉。但碍于面子，还是忍下来了。 与张蛋不同，刘文束倒是很喜欢这个地方，一点反感都没有。 秦经理说：“你们随便玩，一定要玩痛快！” 张蛋勉强地笑了笑，便以上厕所为由，躲进了厕所。他认为厕所的环境也比这里强。 刘文束却放开手脚玩了起来，却不知这里是秦兴旺的地盘，把他们拉到这里，就是要让他们输光腚。 张蛋在厕所里，抽了半包烟，连骂了好几个“他妈的”之后，突然感到不对劲，秦兴旺为什么不带他们去一些旅游景点，而来这种地方？去夜总会也比这个地方强啊！他马上反应过来——这或许是早就安排好的，就是要把他们的钱弄到手！ 他又骂了一声“他妈的”，然后狠狠地把手里的烟头扔掉，冲出了厕所。 这个赌场人太多，要在里面找到刘文束，简直是大海捞针，但是没办法，别说是捞针了，就是捞根线也得捞！ 张蛋开始一张桌子一张桌子地找刘文束，半小时后，终于找到了。 张蛋一把拉住刘文束就往外跑，边跑边用手将人一个一个拨开。快到门口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老大，他们想跑！”紧接着，一群人手里拿着砍刀围住了他们俩。 一个脸上长疤的男人从人群里挤进来，上来就扇了刘文束一记耳光。然后托起刘文束的下巴，露出嘴里的金牙，开口说道：“你小子胆子不小啊，输了钱就想跑？”张蛋忙问：“他输了多少钱？” 长疤的男人把脸转向张蛋。 “不多，七百万。” 刘文束急了：“不是的，只输了一百万！” 长疤的男人又给了刘文束一记耳光，说：“一百万？对，你要不跑的话，的确是一百万，你这一跑，就是七百万！” 张蛋生气地盯着刘文束，刘文束不敢看张蛋的脸，吞吞吐吐地对长疤男人说：“我……我继续玩……把输的钱再赢回来……” 长疤男人听到这话，马上说：“好啊！”然后就拉着刘文束走了。 张蛋不知所措。生气地一口气骂了十八个“他妈的”，然后又回到了厕所，想对策。 幸亏厕所里有一个窗户，可以透透气。 张蛋越想越气，想报警，却发现在这里手机竟然没有信号！正当绝望的时候，看到刘文束从门口经过，张蛋一把将他拉进来。 刘文束说：“姐夫，我趁他们不注意，偷偷跑出来的！” 张蛋很想扇他一耳光，但一想，还是逃跑要紧！他二话没说，拉着刘文束从厕所的窗户钻了出去。 到了街上，发现根本没有出租车，即便有，也没有钱坐出租车了。 之后，两个人沿着马路一直走，走到晚上九点多，终于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郊区。 张蛋给公司打了个电话，让财务上给刘文束的银行卡里打点钱。 经过一番努力，两个人终于坐上了飞机。 一路上，两个人没说一句话…… 到了公司后，本以为会风平浪静，没想到，一个月后，那帮人竟然从广州找了过来！ 张蛋感到很奇怪，就问他们：“你们怎么找来的？” 那个长疤的男人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摊到了张蛋的办公桌上。上面的内容是： “华蛋”公司今欠疤哥2700万元人民币，若一星期后不还，欠款加倍。一年内不还清，后果自负！ ——“华蛋”公司代表 刘文束 xxxx。xx。xx 张蛋看了，气不打一出来，破口大骂：“操，这个王八蛋！来人，去把刘文束给我找来！”一个女职员进来说：“张总，刘秘书刚才走了。”张蛋问：“去哪了？”女职员说：“不知道。” 张蛋知道这下完了，这个小舅子一看形势不对，逃之夭夭了，于是，不得不使出杀手锏：“这张借条我们公司不能承认，因为刘文束不是法人代表，他说了不算！” 疤哥愣了愣，说：“妈的，我这就去找那小子，把他宰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张蛋一听他要宰了自己小舅子，马上把他叫住了：“你等一下！” 疤哥转过身来，说：“干嘛？” 张蛋说：“你不要去找刘文束的麻烦了，我……我替他还钱……” 张蛋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 他低下了头，想到了自己辛苦的创业路，想到了公司是自己一手创办的，自己一直把公司当作自己的儿子……随后，又想到了自己的小舅子，后来又想到老婆和孩子，也想过报警，但又怕报了警之后，这群人会报复刘文束，甚至是自己的家人…… 疤哥说：“你他妈有没钱还？你要骗我，我他妈先把你宰了！” 张蛋进行了短暂而痛苦的心理斗争后，最终认为家人的安全比自己的事业更重要…… 他咬了咬嘴唇，声音微弱地对疤哥说：“我没有那么多现金，我……我把公司变卖了……还你钱……” 第二章 第一节 张蛋出生在一个农村，虽环境优美，但属于被人们遗忘的角落。路不通，电话不通，只有语言可能相通，毕竟都属于中国话，至于村外的人到底能不能听得懂村子的方言，那就没人知道了。 张蛋在村子里的地位相当于熊猫在中国的地位。 他出生的时候，因为难产，母亲在接生婆极不专业的折磨下，死了。她丈夫认为是张蛋的出生害死了妻子，心里万分悲痛，抱着张蛋去自杀。 因为村子条件落后，自杀的方式不能及时与世界接轨，只能选择上吊。 结果，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张蛋的父亲在自己家屋梁上拴上两根绳子，然后想自己先上去试试绳子拴的结不结实，脖子刚伸到里面，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雷声，张蛋的父亲吓得脚一抖，蹬翻了脚底的凳子…… 张蛋在床上看着在绳子上挣扎的父亲，发出了这辈子第一声笑声。 第二天早晨，邻居透过窗户，发现了张蛋父亲的遗体。 这种情况应该报警，但在那个年代，那个地方，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埋！ 热心的邻居把遗体埋在了后山，也就是村子的“官方”坟墓。但是，却没有人肯收养张蛋。他克死自己的父母，成了村子里面家喻户晓的扫帚星，谁还敢要他？ 村里召开了一次村民大会，来讨论该怎么处置张蛋。 大家一致认为该把他杀死，供山神。 德高望重的村长仔细思考了几分钟后，说：“造孽呀，这孩子的父母生前经常偷别人粮食，欠钱不还，老天爷这是派人来惩罚他们了！” 村民甲：“这么说……这孩子是老天爷派来的？” 村民乙：“那我们把他杀了，不就得罪老天爷了？！” 村民丙：“不，不，不能杀！这，这孩，孩子，是，是神！你，你们不，不敢收养，我，我来收，收养！我可，不，不想，得，得罪，老，老天，爷！” …… 经过一番讨论，大家决定每家每户都参与抚养计划，每家抚养一个月，然后给下一家，全部轮完后，再从第一家开始循环。目的是让每一家都沾点仙气，以抚养神的方式来赎赎罪。 至于张蛋的名字，是村长给起的，在村里，有一颗恐龙蛋化石，村民们把它看作圣物，普通村民的名字里不准有“蛋”这个字，以示蛋的神圣。村民们起名字，为了吉祥，且不犯神灵，便起一些像是字谜的名字，比如，鸡生，鸭生，鹅生，清黄，黄清……还有些没文化的，直接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叫好吃。 村长始终坚信这孩子是神派来的，于是便给他起名叫蛋。 从此，张蛋不但有了名字，还有了三十个爸，三十七个妈，九个弟弟，十二个妹妹，七个姐姐，八个哥哥，十个姑姑，二十一个叔叔，二十个姨妈，十六个舅舅……当然了，这些数字在随着时间不断增加。 庞大的家族，核心就是张蛋，因为他，全村人成了一家。随着张蛋慢慢长大，村民们越来越决觉得他是神，因为他，使得村民们空前的团结，见了面都不直呼姓名，都是互相称呼“他十八舅叔”之类的。 张蛋长大后，村长决定让位给张蛋。 为了让位的事，全村人又召开了一次会议。 村长坚持要让位给张蛋，其他村民也都没有意见，唯有张蛋自己不同意。张蛋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只是他的野心谁都没有发现。他早就想离开村子，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他认为，人活一辈子，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得见识一下大千世界。而如果他当上了村长，注定要在这个村子里过一辈子，而这对于张蛋来说，痛苦程度不亚于被判终身监禁。 张蛋坚持要离开村子，村民们也不敢强留，大家认为，神的使命已经完成，该走了。 张蛋离开村子那一天，全体村民无一不哭着送他。有些小孩子哭不出来，他们母亲就会把他们打哭，以示对神派来的使者的恋恋不舍。 张蛋自己也认为自己是神派来的，因为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敢说他不是神。虽然他还不清楚究竟什么是神。 在一阵阵哭声中，张蛋独自离开了村子。 没有回一次头…… 甚至没有对村民们说再见。 第二节 张蛋经过两天的跋涉，终于来到了一个小城市。这就是他以后发家的那座小城的前身。 来到了小城后，身无分文的张蛋被路人当作乞丐，一天之内就有不少人给他钱。张蛋心里暗暗高兴：原来在城里，人们这么热情！我没钱就给我钱花！ 此后一段时间，张蛋一直没有找工作，就靠乞讨过日子。 当时刘娟的父亲是本市的“蔬菜大王”，家里很是有钱，细细数来，刘娟家的资产在本市能排上前三位。 张蛋经常在刘娟家门口乞讨，因为刘娟是大户人家，出手大方。日子一天天的混着，每天看太阳落，月亮升，难免会感到厌倦，于是张蛋开始观察街上来往的美女。 张蛋就是在这个时候，喜欢上了刘娟。 他开始注意观察刘娟的动态，刘娟一出门，他便跑到刘娟面前，问她要钱。刘娟心地善良，每次都会给他点施舍。 慢慢的，张蛋开始思念刘娟，脑子里都是刘娟的影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开始用捡来的梳子简单的打理头发，还每天去水管洗脸，甚至不惜破费自己累计了很长时间的乞讨钱，做了一身麻布衣服。 为了达到最佳效果，细心的张蛋捡来一面小镜子，开始照着镜子不分昼夜地练习面部表情，想找到一个最好看和最能表现出他内心对刘娟的喜爱之情的表情。 几个月之后，张蛋感觉时机成熟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从附近的胡同里摘了一束野花，来到刘娟家门口。等啊等，等了一天一夜，这天早晨，终于等到刘娟出门了。 张蛋忙跑过去，做出练了很长时间的，足以证明他对刘娟的喜爱之心的表情。然后迅速从背后拿出野花，说：“小姐，我喜欢你，我好久以前就喜欢你了！”张蛋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练习声音，以达到声音和表情达到统一效果。他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刘娟的弟弟刘文束一掌将张蛋手里的花打到地上，然后大骂：“你他妈干吗的呀？！滚开，我姐赶着去相亲，别他妈找麻烦！” 张蛋一听刘娟要去相亲，呆了。等了一天一夜竟然等来这个结果！ 刘文束拉着刘娟走向人群，张蛋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不抓紧，自己的初恋就会泡汤。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说出去都给“蛋”字丢人！ 他跑过去一把抓住刘娟的手，转身就跑，刘文束着急了，边追边喊：“抢亲了！大家抓流氓！” 张蛋边跑边嚷嚷：“她是去相亲，又不是去结婚，我这不算抢亲！”刘娟吓坏了，边叫“救命”，边使劲拽张蛋，张蛋见刘娟反抗得厉害，无奈之下，将刘娟背了起来。 说起来，这小子跑得还真快，一直跑，竟然没人能追得上来。直到跑出城，跑得连自己都快迷路了，才停下来。 刘娟被张蛋放下来后，已经没有力气去做无畏的防抗了，只是不停地问着：“你到底想做什么？！” 张蛋擦擦汗水，扑通一下跪在了刘娟面前。 “我，我喜欢你，真的，你嫁给我吧！” 刘娟说：“你快起来！我又不认识你，我还要赶着去相亲呢……”说着哭了起来。 张蛋着急得说：“你怎么会不认识我？你每次出门都会给我一些施舍的，你好好想想。” 刘娟擦擦眼泪，仔细看了看张蛋，惊讶地说：“你是那个要饭的？！” 张蛋说：“对对对！但……我那不是要饭……我是……” 刘娟说：“你不是要饭是什么？！” 张蛋灵机一动，说：“我还不是为了能经常看到你，才假装要饭的，我太喜欢你了……我……” 刘娟根本不相信张蛋的话，正要反驳他，却又想起了自己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脱身，于是便说：“真的吗？我好感动！但是，你这样把我抢走，我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张蛋说：“那怎么办？！” 刘娟说：“这样吧，一个星期之内，你带着彩礼来我家提亲我就嫁给你！” 张蛋一听刘娟同意嫁给他，眼珠子瞪得格外大，忙说：“好的！一言为定！” 刘娟站起来，试探着说：“那……我先走了……” 张蛋还是不太愿意放她走。 刘娟看出张蛋不想放自己回去，便装作暧昧地说：“等你哦。” 张蛋彻底被刘娟征服了。她的话，她的眼神都是那样迷人，那样令人酥骨。张蛋还陶醉在刘娟的笑容中，而此时，刘娟早已趁机逃跑。 张蛋对着刘娟远去的背影，低声说：“等我，我一定要娶你。” 第三节 当然，最后的确娶了。 张蛋跟刘娟分开后，便开始考虑彩礼的事。一个要饭的，再怎么样，也不会拿出一份像样的彩礼，要一个乞丐娶一个富家千金，简直是天方夜谭。张蛋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一天之内就多次失望，但每当想起刘娟酥骨的微笑，和那句“等你哦”，便浑身充满力量与希望。 至于他最后是怎么娶到刘娟的，并不是他艰难奋斗，一个星期便干出了一番事业，而是在路上捡到一张彩票，那张彩票又正中一等奖…… 天方夜谭即将成真。 且不说那个年代为什么会有彩票和他意外中奖后有多轰动和多开心，就说他是怎么娶到刘娟的。 刘娟当时是为了脱身才那么说，她根本不想嫁给张蛋，甚至从骨子里瞧不起他。而张蛋当时被她的话彻底征服，完全没有冷静地思考当时的情况，直到他给刘娟送彩礼的路上，才开始担心，刘娟万一不认帐怎么办？当时真该跟她立张字据！ 事实证明，担心是多余的。 要说人倒霉，那连喝凉水都会塞牙，要说人幸运，那连乞丐都能上天。 刘娟家惹了当时镇上的黑社会。全家人，除了刘娟和刘文束，其他的人都被杀了。刘家遭到了灭顶之灾。 这天，张蛋雇了一群人抬着彩礼，招摇过市，直奔刘娟家。当他们走到刘宅门口时，却看到了门上的封条。一打听才知道怎么回事。而此时，刘娟和刘文束已经失踪了。 张蛋发现他们时，姐弟俩正在沿街乞讨。他们看到张蛋后，吃惊的合不住嘴。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风度翩翩的少爷是那个要饭的脏乞丐！ 张蛋没有嫌弃刘娟，还是娶了她。 之后，张蛋在刘文束的帮助下卖起了蔬菜，并逐渐发展成为了本市的“蔬菜大王”，接替了刘娟的父亲原来的位置。 看看张蛋的发家史，可谓一帆风顺，顺得让人难以置信。他离开村子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自从生下来，在世人看来本该命运悲惨，甚至难以苟活的孩子，不但活了下来，还活得有滋有味，事业爱情双丰收。 或许在每个人的眼里，张蛋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这种幸福却在无形地酿造着更大的灾难。从小都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这使得张蛋的内心无比单纯，无比不堪一击。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灾大难，在遇到挫折时，就不会有应对的经验与信心。 事实证明了一切。张蛋后来的死，就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大一点的挫折，没有足以承担一切灾难的信心与经验。 这都是后话。 在刘娟与张蛋结婚两年后，他们的儿子，张二蛋出生了。 张二蛋出生的那天，下着小雨，刘娟难产，忙得医生护士们焦头烂额。 最着急的就是张蛋。他知道母亲就是因为难产而死的，他害怕刘娟也会因为难产而死。 还好，没死，母子平安。 别人刚生下来都先撒尿，张二蛋一生下来就拉了泡屎。一个星期了，整个医院都没有生男孩，年轻的女护士看着张二蛋的小鸡鸡，开心地叫了起来：“哇！是个男的！”主刀医生推了推她，小声说：“别叫，影响不好。” 这天最开心的，当然是张蛋！他看着四斤三两的张二蛋，喜出望外，当下决定给他的员工们每人发个奶瓶来庆祝自己的儿子出生。 刘文束忙阻止了秘书，你说送什么不好，非送奶瓶，刘文束都觉得有点说不过去，便私自吩咐秘书，把奶瓶改成奶粉，剩下的钱，刘文束跟秘书偷偷平分了。 张二蛋这个名字毫无疑问，是张蛋给起的，他还记得村子里的恐龙蛋，又想起自己是村子里唯一一个名字里带“蛋”的，这是一种荣誉，应该把它传下去！ 本想给孩子起名叫张蛋蛋，但这个“蛋蛋”在当地，是睾丸的意思，然后又想到了张鸡蛋，张鸭蛋，张鹅蛋，张鸟蛋……但感觉哪个都不太合适，所以就干脆叫他张二蛋。刘娟本来是强烈反对的，好好的一大胖小子，起个什么名字不好，非得叫什么蛋，也罢，竟然叫“二蛋”，这也忒难听了！而且听起来像是张蛋的弟弟，而不像他的儿子。 张蛋是个倔强的人，刘娟越是反对，他就越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刘娟最终没有杠过张蛋。于是户口本上便多了一个叫“张二蛋”的男孩。 张二蛋被正式命名的第二天，是秘书的倒霉日。 张蛋得知分给员工的是奶粉而不是奶瓶后，本来也没怎么生气。奶粉比奶瓶贵，至少张蛋是这么认为的。但当他去商店给孩子买奶粉和奶瓶时，才发现，这个商店的奶瓶比奶粉贵，虽然有点不可理喻，但事实如此。张蛋这才反应过来，秘书吃了奶粉跟奶瓶的差价！占了公司的便宜！ 张蛋是急脾气，当即将秘书开除，甚至没有再见他一面。 从此，刘文束成为了张蛋的秘书。这一当，就是二十来年。 张二蛋，自然是生活在蜜罐里，在缺衣少食的年代，唯有张二蛋多衣多食。张蛋的事业稳步高升。他的发家史，先后上了全国各大媒体，并被评为某年的全国十大杰出青年。 作为十大杰出青年的儿子，张二蛋自记事起，便觉得自己也是杰出的，小小的张二蛋认为，“蛋”可遗传，“杰出”抑可遗传。 他上了最好的幼儿园，在幼儿园里，张蛋怕张二蛋被欺负，甚至花钱买通了两个老师，专门作张二蛋的“私人保镖”。小朋友们都不敢跟张二蛋多说话，怕哪一句话说错了，就会引来老师的一顿唾骂。而张二蛋则不但没有意识到别人都在排斥他，还觉得自己就是皇帝，用张蛋的话来说，自己就是“蛋”，唯一的“蛋”。张二蛋渐渐觉得自己跟其他小朋友不是一个层面的人，自己不应该来这么低俗的幼儿园，于是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父母。刘娟当即把他揍了一顿，之后，张蛋悄悄地跟刘娟说：“这小子有种，是当老大的命！”刘娟生气地说：“什么有种？！都是你惯的！他要再这么下去，早晚会吃亏！” 一年一年过去了，张二蛋也在一点一点长大，一点一点变化。花开花落，时光匆匆，张二蛋的命运必将转折，不是宿命，是世道变迁太快，繁华盛世只是暂时的虚荣，一代人最终不能以上代人的成绩苟活，自己的年代，需要自己创造奇迹，自己奋斗。张蛋的发家史令人瞠目结舌，而他的儿子将来又会怎样呢？ 第三章 第一节 自从张蛋把公司变卖之后，刘文束再也没有出现过。张蛋几乎每天都要骂刘文束好几个“王八蛋”，本来刘娟听张蛋骂刘文束还很不乐意，说他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自从父母死后，他们姐弟俩就一直相依为命。张蛋听了这话很不开心，张口就骂：“放你娘的臭屁！你爸妈死后，一直都是老子在养活你们！” 就这两三句对白，他们两个像例行公事似的，坚持了一个星期，每天重复一到五遍。一个星期之后，刘娟不再为刘文束辩护了，而张蛋还是每天骂个不停。骂刘文束，似乎成了张蛋生活中的一部分，还是一大部分。他每天起床的时候，边穿衣服，边骂刘文束；起来上厕所，边拉屎边骂；吃饭前，先骂两句，开开胃；吃饭时，吃两口，骂一句；饭后，再骂两句；看报纸时，边看边骂；就连睡觉前，都得骂两句，才能睡得着……梦里依然在骂…… 张二蛋还是不知道父亲的公司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只知道肯定跟舅舅有关。刘娟曾经答应过张二蛋，有时间就把事情的全部告诉他，但这几天似乎一直没有时间，或者说，刘娟和张蛋似乎忘记了张二蛋的存在。 这些天，一家人都不怎么说话，每个人都在考虑不同的事情。 张蛋每天都想着有什么骂刘文束的新词，和下次见到刘文束之后，是先卸掉他的腿还是先搁掉他的耳朵。 刘娟每天都在为弟弟和丈夫担心。担心弟弟在外面受苦，担心丈夫一蹶不振，全家没有经济来源。 张二蛋每天在想着，父亲破产了，以后家里没钱了，没钱怎么办？怎么告诉李百万？他会不会看不起自己？没钱了，以后还怎么混？ 这三个人当中，刘娟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一天晚上，张蛋洗完澡，走进卧室，躺下骂了刘文束几句“乌龟王八蛋”之后，便熄了灯，准备睡觉。 刘娟拍了拍他。 “干嘛？”张蛋很不耐烦地说。 刘娟说：“你都在家呆了一个多星期了，明天是不是该出去找找工作了？” 张蛋说：“找什么工作？不见到刘文束那个王八蛋，老子哪有闲心工作？” 刘娟急了，坐起来，开了灯，说：“你不工作，我们一家人怎么生活？都跟着你喝西北风吗？” 张蛋用手捂住眼睛，说：“你他妈开什么灯！”说着顺手把灯关了，“让老子去工作，老子养了你们二十多年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老子不管！”张蛋说完用被子蒙住了头。 刘娟感到很生气，很委屈，自己哭着跑到了客厅。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越想越生气，甚至想过去厨房拿把菜刀冲进卧室把张蛋宰了！后来考虑到杀人偿命，自己把张蛋杀了，警察再把自己带走，儿子就变成孤儿了……于是把心里的怒火强压了下来，开始想对策。 刘娟在客厅进行深度思考时，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刘娟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在一家人吃饭时，刘娟提出了要出去打工。 张蛋反应很平淡，只是冷冷地笑了笑，随口骂了一句“王八蛋”。 张二蛋知道爸爸自从公司破产后，一蹶不振，每天除了骂人还是骂人，这样下去，一家人早晚得去喝西北风，妈妈的决定是迫不得已的。但是，妈妈怎么也是将近五十来岁的人了，以前也没见她做过什么工作，张二蛋实在是有点不忍心，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了，怎么可以让年近五十的母亲出去工作养活全家？这个重任应该交给自己。 张二蛋说：“不行，妈，你不能去，我去，我出去工作，我来养活你们！” 刘娟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孩子，你刚刚步入社会，许多事情是无法明白的。你舅舅做的孽，造成的后果，我必须承担，我必须替你舅舅补偿我们这个家庭……” 张二蛋打断了她的话，说：“什么补偿！我们一家人难道还需要用这种词吗？我不管舅舅作了什么，都与您无关……” 刘娟说：“我不工作，我们一家人以后怎么活呀……” 刘娟说着哭了起来。 第二节 张蛋又骂了一句“王八蛋”，然后摔下筷子，走进了厕所。 张二蛋说：“妈，求你了，您就老老实实在家行么？我去工作！我来养活你们！您就相信我吧！” 刘娟还是在摇头，她说：“你的任务就是在家里照顾你爸爸，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要学会为家庭分担负担。你看你爸爸，现在每天跟丢了魂一样，你必须照顾好他！他辛苦了一辈子，把你养这么大，很不容易！你要懂得感恩，懂么？！” 张二蛋还没来得及说话，刘娟就甩开了他的手，从沙发上拿起一个包，里面是她早就准备好的一些干面包和零钱，然后跑了出去…… 张二蛋马上去追，刚到门口，突然听到厕所里，父亲哭泣的声音…… 张二蛋站住了，不知道该去追母亲，还是留下来，按母亲安排的那样，照顾父亲。 张二蛋决定留下来照顾父亲，因为父亲这两天很不正常，如果他们母子俩都不在家了，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但他又很担心自己的母亲，于是决定让李百万去跟踪保护刘娟。 他马上拨通了李百万的电话。 李百万接通电话后，不慌不忙地说：“喂？想我了？” 张二蛋说：“不跟你废话，你现在马上出家门，我妈估计走到院子门口了，你追上她，跟踪保护她，千万别让我妈发现你，有什么情况马上给我打电话！” 李百万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想问“你怎么不去”，后来没说出口，因为他能听出来肯定出事了，他跟张二蛋从小一起长大，张二蛋的性格他太熟悉了，如果没有急事，肯定不会这么着急得给自己打电话。 李百万说：“好的，没问题！”然后挂掉电话，穿上鞋，下楼，追了上去…… 张二蛋听到李百万答应要去保护母亲，自己心里总算踏实了些，但紧接着又有难题了——父亲怎么办？现在还在厕所里哭呢，只是声音没有刚才大了。 其实，张蛋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哭声，不想让儿子听到自己在哭，只是厕所隔音太差，自己的哭声早就被儿子听到了…… 张蛋是听到刘娟的话后，心里突然感觉很难受，突然非常恨自己。 那天晚上，如果执意马上走，也不会出这些事，心里一直怪刘文束，现在却发现是自己害了刘文束，害得他无家可归，都不敢来面对亲生姐姐，更令张蛋难受的是，自己害得这个原来很幸福的家庭，变得不再幸福，还害得年近五十妻子不得不出去打工来养活自己…… 张蛋觉得，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不管怎么样，他们没有罪，她们娘俩不应该跟着他受罪，但张蛋又实在想不出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使他更苦恼，更觉得自己不是人，更恨自己，最后，张蛋决定自杀。 他走出卫生间，看看了在客厅里不知所措的儿子，咬了咬牙，走进了卧室。 张蛋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忍着哭声，写下了遗言，然后走进厨房，拿了把刀子，为了不让儿子看见，他把刀子藏进衣服里，带回了卧室。 锁上门后，张蛋换了身新西服，这是两个月前，自己过生日时，刘娟给他买的，他一直舍不得穿。 然后走进阳台。 他看了看多云的天空，今天阳光藏在云的后面，似乎不愿看到即将发生的悲剧。 楼下匆匆而过的人群，谁都不会想到几分钟后，本市曾经的蔬菜大王，将会死在自己的头顶上…… 张蛋想割腕，但又想到，割腕是女人自杀的方式，自己窝窝囊囊的卖掉了公司，临死了，要“男人”一点。于是，他选择了将刀子直接刺进自己的脖子…… 李百万奉张二蛋之命，去跟踪刘娟。 刘娟手里拿着一张报纸，李百万隐约看见，她拿的那个报纸上，似乎全是求职信息。 李百万首先跟踪刘娟来到一家四星级酒店。 刘娟进去之后，直奔柜台，告诉大堂经理，她是来应征做服务员的。 大堂经理把人事部副经理叫了过来。 人事部副经理问她：“你叫什么？” “刘娟” “多大了？” “49周岁。” 人事部经理呆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又问了一遍：“你……多大了？” 刘娟说：“今年49周岁。” 人事部副经理哭笑不得，忙说：“对不起，阿姨，我们这里只招18到25岁的。” 刘娟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说：“那对不起，打扰了。” “没关系。”…… 随后，李百万又跟踪刘娟来到一家三星级酒店，结果同上。 之后又分别到了两家三星级酒店，一家网吧，四个餐厅，五个服装店，最后，终于有一个清洁公司肯要她了。 但是对方却只能给她每月500元的工资，刘娟一想，这点钱，根本不够一家人的日常开销，于是拒绝了…… 最后，刘娟只好沮丧的回家…… 李百万每次虽然都听不到刘娟和那些经理说什么，但后来慢慢看出来了，原来刘娟在找工作！李百万很想不通，张二蛋家里这么有钱，阿姨怎么还会出来找工作？！李百万认为肯定是阿姨和张叔叔吵架了，正闹分居呢…… 在回去的路上，李百万把今天用手机拍到的刘娟找工作的照片，全都发给了张二蛋。 张二蛋收到这些照片后，心里异常难受，看着自己的母亲，这么大了，还对着这些三四十岁的经理们点头哈腰，还被一次次的拒绝，鼻子一酸，不禁哭了出来…… 第三节 刘娟走进小区，看到一群人站在自己住的那栋楼下，看着上面，议论纷纷。刘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忙赶过去，首先问到一股刺鼻的血衅味，抬头一看，有一间阳台的排水管正在往下淌血，而那正是自己家的阳台…… 刘娟突然感到一阵头晕，摇摇晃晃的倒在了地上…… 当她醒来时，已经在医院里了。 儿子坐在一把椅子上，趴在自己的病床上睡着了。 刘娟摸了摸张二蛋的头。张二蛋醒了。 他看到母亲醒了，竟然大叫了一声：“妈！你终于行了！医生！我妈醒了！”然后激动地哭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也要离开我呢……” 刘娟听到了“也”字，心里一震，忙问：“你爸呢？你爸在哪？” 张二蛋不知该如何回答母亲的问题，他怕告诉她父亲自杀的消息，母亲会再次晕过去。这时，医生来了。 医生进来之后，对刘娟说：“你好，我是这里的医生，我姓马。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没等马医生说完，刘娟自己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发疯似地拽住马医生的衣角，大声吼着：“我丈夫呢？！他在哪里？！我丈夫呢？……” 张二蛋忙从背后抱住母亲，哭着说：“妈……我爸自杀了……”说着，张二蛋从桌子上拿过一个信封，说，“这是我爸的遗言……” 刘娟用颤抖的手接过信封，取出里面的信。里面的内容是： 亲爱的老婆，儿子： 我对不起你们，我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 这些天，我一直在骂刘文束，但其实，是我害了他，我有什 么权利骂他？ 我欠你们得太多了，这辈子是还不清了，公司破产，我也没 有什么东西留给你们，我只希望你们母子俩能好好活着。 儿子，你还小，刚刚要步入社会，会遇到很多困难，会遇到 很多坏人，但是不管怎么样，你一定不能颓废，对生活不能 放弃，不要步我的后尘！ 老婆，我想对你说的话有好多好多，你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喜 欢写字，临走了，更是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才能概括出我对你的 爱和愧疚……不管怎么说，我希望来世，我们还能在一起！ ——张蛋 xxxx。xx。xx于家中 刘娟将手里的遗书揉成一团，看了看马医生和张二蛋，咬了咬嘴唇，扑在了儿子怀里…… 之后几天，母子俩低调地为张蛋办了后事，把他的骨灰，埋在了老家的坟地里。 张蛋生前商务上的好友们，联合起来，为母子俩捐了十几万元的生活费。 媒体一直对张蛋的死很关注，全市各大报纸纷纷全程报道张蛋的死。 对于张蛋的死因，刚开始，有媒体怀疑是情杀，有媒体猜是因为商务上的事被杀，还有人猜是张二蛋为了和父亲抢情人而把自己的父亲杀害的，后来警方宣布张蛋是自杀后，各个媒体又开始纷纷猜测张蛋自杀的原因。有的说是情感上出现裂痕，有的说是因为公司倒闭了，还有的说张蛋是同性恋…… 后来有些好事的媒体，暗中调查，知道张蛋的公司不是倒闭，而是被他变卖的之后，又引起了一场风波。有人说是为了情人，有人说他神经衰弱，一时想不开，还有人说他是为了提高自己的知名度…… 自从父亲死后，张二蛋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己为什么活着？ 他觉得父亲走了，把照顾母亲的重任交给了自己，自己是否应该为了母亲而活下去？为什么父亲会舍得丢下自己和母亲不管？ 自己该照顾好母亲没错，但是母亲早晚也会有一天离自己而去，到那时，自己在为什么而活着呢？ 这天傍晚，张二蛋坐在本市唯一的一条河边，看着倒映在河水里的晚霞，思考着自己的人生。李百万远远看到他，于是也走了过来，坐在了张二蛋身边。 张二蛋说：“你不觉得，我们该创业了么？” 李百万说：“是啊，我家里没钱，你家里现在比我家更惨了……” 张二蛋说：“你想过没有，我们为什么活着？” 李百万说：“为了自己的理想。” 张二蛋茫然的看了看李百万，说：“理想？” 李百万说：“对，理想。我知道，你担心你妈，但是，如果你没有一番事业，没有实现理想，做一辈子家汉子，你认为……你妈会开心么？” 张二蛋说：“可是，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理想是什么。” 李百万说：“我知道。” 张二蛋疑惑得看了看李百万。李百万说：“你的理想是拥有一家自己的上市公司，自己每天什么都不干，也能每年挣几百来个亿……” 张二蛋嘴角似乎露出了些许微笑，又似乎没有。 李百万拍拍他的背，说：“兄弟，过去的都过去了，往后的日子还常着呢。人都有死的一天，只是死的方式不同，我们活着的人不能活在死人的阴影里。每天都是一个新的开始。我们不为什么东西活着，为自己这颗心而活着，懂么？你可以没有一切，但你绝不可以失去斗志，失去希望……” 张二蛋面朝天躺了下来，闭上眼睛，轻轻重复了一句：“理想……” 此时，月亮代替晚霞，倒映在河面上。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丽，那么和谐，那么充满希望…… 第四章 第一节 两个人决定出去干一番事业，但又不想在这个城市。因为在这个城市，充满着伤心的回忆，用李百万的话说，“太晦气”。 两个人商量了半天，决定去北京。 张二蛋本以为母亲不会同意他去北京，没想到，母亲竟然答应得如此爽快！她说：“男人，应该去打造一番自己的事业，不能胸无大志。”说着，刘娟从衣橱里拿出十万元现金，用报纸包起来，放到了桌子上，“走的时候拿上这十万块钱，自己省着点花。” 张二蛋认为自己应该靠自己真本事，从一个光杆司令发展成亿万富翁，不能拿家里一分钱，但马上又考虑到，自己的确是需要一些路费什么的，于是从报纸里取出两万块钱，放进包里。 走的那天，刘娟并没有送他去火车站，而是在小区门口与张二蛋道的别。 张二蛋抱了抱自己的母亲，对刘娟说：“妈，照顾好自己，我挣了钱，马上来接您！” 刘娟说：“嗯，你也照顾好自己，不行就回家，别硬撑，要经常给家里来电话。” 张二蛋点点头，转身拦下一辆出租车，与李百万上了车。 刘娟心里很复杂，以后的日子要一个人过了，儿子从没出过远门，不知道这次去北京是凶是吉。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向上天祈祷。 刘娟没有指望张二蛋能赚到大钱，只是想借此机会让张二蛋出去散散心。 在火车上，两个人都异常兴奋，刚上车，两人就一连说了十几个“他妈的”。李百万兴奋得说：“他妈的，我从小就想出去闯荡，这下终于可以自己去外面闯一闯啦！哈哈！哎，你知道吗，北京的美女忒多！老子挣到钱之后，想上谁就上谁！” 张二蛋还比较理智，对李百万说：“北京那么多人，有高学历的人到处都是，想出人头地，哪有那么简单……” 李百万说：“他妈的，说什么屁话呢！咱们就是为这个去的！操，到时候，老子有了钱，一定要去西班牙，开个皇家妓院……” 张二蛋想到了父亲的遗书里，说世界上有很多坏人，心里突然有点不安。这句话虽然有点像哄小孩子，但事实也的确如此。张二蛋从没有独自出过远门，第一次出远门，就背负着创业的使命，万一遇到骗子怎么办？万一被人欺负怎么办？万一惹上黑社会怎么办？ 张二蛋说：“或许我们应该先找一个可靠的人，帮助我们创业。” 李百万没有说话。开心地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过了一会儿，李百万看到一个广告牌，赶快兴奋得拍拍张二蛋：“你看，那个广告牌上写的是什么？” 张二蛋也看不太清楚，火车走近，他们才看到，上面写着：“抢劫警车是违法的！” 两人刚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李百万越想越觉得不对，他想，难道抢劫普通车已经不属于违法了？ 李百万想到这里，有点心慌，不禁感慨：“现在的世道难道变了？” 从看到这个公益广告牌开始，两个人不再兴奋，都觉得心里很没底。对北京的期待，也不再那么强烈，反而对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北京，产生些许畏惧。 夕阳西下，窗外起雾了，使夜色变得朦胧，恐怖…… 他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伴着火车的杂音，两个人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经过一夜的颠簸，两个人终于在第二天早晨到达了北京。 两个人一人背着一个包，迈着大步跟着人群走。 出了车站，张二蛋看到跟他们坐一趟火车的人，门口都有人接他们，心里感觉很不舒服，对李百万说：“妈的，什么时候也有人来接我们？！” 李百万欣赏着从身旁走过的无数美女，不知不觉流出了口水，自言自语道：“我只需要美女来接我……”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还没有展现出它灿烂的一面，像是一根屎的横截面。一阵风没有方向地刮来，使他们俩顿感一阵凉意。 此时的李百万和张二蛋早已忘记了“抢劫警车是违法的！”，而是在商量着应该住在哪里。 李百万说：“你来过北京吧？” 张二蛋说：“我没来过啊。” 李百万很惊讶，他以为像张二蛋这种富家子弟，应该哪里都去过，没想到，他竟然连首都都没来过！ 李百万说：“你家原来那么有钱，你怎么可能连北京都没来过？！” 张二蛋低下了头，没有说话。事实上，张蛋这些年只顾忙生意，根本没想过带张二蛋去旅游。听到李百万说“你家原来那么有钱”，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李百万又说：“妈的，你倒是早说呀！老子还以为你来过北京呢！现在可好了，你他妈也没来过，我们到这里人生地不熟，还混个屁呀！操！” 说着，李百万吐了一口痰，这口痰正好吐在了一个男人的鞋上。 那个男人看了看自己的假鳄鱼牌皮鞋，狠狠地瞪着李百万大叫了一声：“妈的！丫挺的找揍是吧！” 第二节 李百万本来心情就不好，听到这个男人骂他，气不打一出来，上去就扇了那个男人一巴掌，做出很嚣张的表情说：“老子吐你是给你面子！操！” 男人一看对方是两个年轻气盛的壮小伙子，看身板，自己可能打不过他们，于是灵机一动，指着李百万和张二蛋说：“你俩别走！别走！等着！给我等着！”然后匆匆拿出手机，假装拨了一个手机号，开始演戏。 “喂？是刑警总队队长老李吗？”男人看了看他们俩，继续说：“你丫连我都听不出来？我是大发！”假装听对方说了一句话，然后继续说：“对对对，我就是那谁他哥，你派几个人来火车站一趟……啊？四十个人？用不着，随便派几个人来就行了，有俩小子刚才竟敢打我！……啊？关到拘留所？不用不用，随便揍他们几十分钟就行了！……那好，我先挂了，你们快点！”叫“大发”的男人假装挂掉手机后，得意地把头转向他们俩。 张二蛋和李百万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忘记了自己有腿，可以跑。 他们以为自己将会被几十个刑警揍几十分钟，不禁打了个冷战。 张二蛋谨慎地上去轻轻拉拉大发的袖子，声音颤抖地说：“大，大哥……” 大发一把将张二蛋的手撸下来，轻蔑地看着他，嚣张地说：“干嘛？” 张二蛋说：“刚，刚才……我朋友不，不懂事……有什么地方冒犯了您……” 大发打断了他的话，说：“晚了！现在晚了！”说着，用余光瞟了李百万一眼。李百万吓得又打了一个冷战。 张二蛋忙说：“大哥，别这样，我们都是外地人，出门在外也不容易，要不……我请您吃饭，您就别再追究了，行吗？” 李百万和张二蛋还不知道，大发本是一个职业骗子，靠骗术糊口。他本来只在他们镇上行骗，后来大发被镇派出所通缉，所以被迫来到了北京。北京是一个人才聚集的地方，有全国最好的各类精英，就连骗子的水平也比其他地方的高。大发的水平，在北京，只有被骗的份。他刚到北京一个月，身上的三万块钱就被更高级别的骗子用反间计骗走了两万八。于是，大发便开始每天来火车站附近转悠，寻找行骗的机会。他知道北京人民比较难骗，于是专找外地人，实施他的骗术。 在遇到张二蛋和李百万时，他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大发听到张二蛋说要请他吃饭，心里一阵欣喜，想也没想便说：“那好吧，看你们这么有诚意，就原谅你们一次！下不为例！” “等一下！”李百万把正要转身的大发叫住了。大发又把身子转过来，轻蔑地说：“你又想干嘛？” 李百万说：“您，可不可以……给您刑警队的朋友打个电话，让他别来了……” 大发笑了笑，说：“好。”然后又假装重拨了刚才的电话。 “喂？你别叫人来了，我自己已经解决了！你们办事效率真低！操！”然后假装挂了电话。 在往饭店走的路上，大发一直在心里盘算着行骗的方案。心想，终于可以开工了！ 他们来到了一家名叫“德彩”的饭店，门面很小，里面很大，人也很多。找到一张桌子坐下来后，大发装出不满的样子，说：“就请老子来这种地方？”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应变。 大发说：“看你们刚来北京，估计也没什么钱，这次我就凑合了！操，老子从来没去过四星级以下的酒店！” 看着大发自以为是，小人得志的样子，李百万心里骂了一句“他妈的”，张二蛋更牛逼，把“白痴”两个字直接说了出来。大发听到后，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张二蛋大叫：“你丫刚才说什么？” 张二蛋指着李百万说：“我刚才骂他白痴！有眼不识泰山！”大发“噢”了一声，缓缓坐下来，说：“是有点白痴！” 李百万笑着给大发倒上茶水，说：“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刚来北京，人生地不熟的，以后有什么事情，还得靠您罩着点。” 大发一听这话，高兴了，说：“没问题！那什么什么部长就是老子的表哥！” 张二蛋和李百万又互相对视了一下。 大发接着说：“还有那什么什么局长就是老子的干爹！” 俩人大眼瞪小眼，更傻了。 大发还觉得没吹过瘾，于是又说：“知道嘛是国务院吗？就是老子家里的后花园！” 俩人已经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脸上露出了只有平民见到皇帝才有的表情。 大发趁他们还在陶醉状态时，叫来了服务员，并一口气点了十几道菜。 张二蛋和李百万此时已经顾不上考虑破费的问题，他们一心想着跟大发搞好关系，说不定自己就能一步登天。 菜上来之后，张二蛋和李百万都不好意思吃，都让大发吃。 大发一点都不客气，狼吞虎咽了十几分钟，就把肚子吃得鼓了起来。 打了十几个饱嗝之后，大发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问张二蛋：“你们出来带了多少钱？” 李百万抢在张二蛋前面说：“两万。” 大发一听两万，心想，这次有的赚了！ 大发说：“你们有住的地方了？” 两个人一齐摇了摇头。 大发说：“我带你们去个地方，我哥们儿开的宾馆，给你们打七折！” 两个人听了万分激动，心想，这下可好，遇到贵人了！张二蛋心里更是想，看来我天生就是富贵命！ 饭后，大发带他们来到了前门楼子，也就是大栅栏。 这里道路极窄，人却极多。大部分是来旅游的，但也有逃难的。张二蛋还以为这是北京最繁华的购物街，于是开始担心这里的房价会很贵，但看了看昂首挺胸走在前面的大发，心里又有了些许安全感。 这里有很多小旅馆，一路走来，看到的，有门面的旅馆就有十几家。 大发把他们领到了一家名叫“国营——发丝莉”的小旅馆门口。 大发说：“给我一千块钱，和你们的身份证，我去给你们开房！” 俩人一听“一千块钱”，吓了一跳！ 大发看出了他们的心思，说：“一千块钱开十天！一天一百！” 俩人这才安心的喘了一口气。然后张二蛋拿出一千块钱和自己的身份证，交到了大发手里。 大发进去后，李百万看着旅馆上面的牌子，问张二蛋：“喂，这旅馆的名字咋像个理发店的名字？” 张二蛋说：“你懂啥！‘发丝莉’的谐音是‘发死你’，多吉利呀！” 李百万嚷嚷着：“妈的，都死了，还吉利……” 大发在里面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两个进来。 大发把房间钥匙给张二蛋，说：“上去吧，二楼，250室。” 李百万心想，这小旅馆，从外面看那么小，竟然有这么多房间！光二楼就不只50间房间，结果上去之后，他才发现，二楼的门牌号码是从240开始排的，而他们的房间是二楼的最后一间房。 进去之后，一股脚臭味扑面而来。里面有两张脏兮兮的床，一台21寸破旧的彩电，一台电风扇，两张床之间还有一个床头柜，伤痕累累，处处都有被烟烫过的痕迹。 第三节 厕所在门边上，里面的坐便器肮脏不堪，坐便器的水里还飘着一小根屎。镜子上粘着几根黑色的毛发，唯一的毛巾被搭在一根铁丝上，在一旁默默地散发着脚臭味…… 张二蛋恶心得想吐，李百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忍忍吧，创业是要吃点苦的。” 张二蛋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大发坐在楼下，等他们两个下来。 这个旅馆是前门楼子最便宜的地方，一晚上只要二十块钱。大发挣了他们八百块钱，初战告捷，正在考虑下一步的计划。 大发也住在前门楼子，把他们引到这里来住，一是为了骗房钱，二是因为离自己住的地方近，行骗比较方便。 大发住的旅店离这个不远，每晚30块钱，但他现在骗到八百块钱了，一会儿可以搬到好一点的地方去。想到这里，大发忍不住为自己的骗术感到骄傲。 一会儿，张二蛋和李百万下来了。 大发搬家心切，于是便告诉张二蛋和李百万说一会儿有一个什么什么厅长要请他吃饭，并且重点说了一句：“真没办法，每天都有一群高官请我吃饭……”然后假装很无奈地走了。 大发走后，两个人决定先出去买点日常用品，然后再考虑创业的事。 他们旅馆对面是一个小超市，小到几乎不能称其为超市，里面像一个走廊，只能容下一个人。 张二蛋挤到里面去挑东西，李百万在收款台等着。 这个收款台与狭小的超市很不协调，收款台虽然看上去很沧桑，却又高又大。坐在收款台后面的，是一个看上去有六十来岁的老人。他面色红润，略显肥胖，嘴角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再加上独特的“地中海”发型，给人一种很慈祥的感觉。 他见李百万和张二蛋面生，就问李百万：“小伙子，你们今天刚来的吧？” 李百万说：“嗯，今天刚来北京。” 商店老板问：“你们多大了？” 李百万说：“22周岁。” 老板吃了一惊，说：“这么小就有案子了？” 李百万疑惑地看着老板，问：“案子？” 老板露出一付比他更疑惑的表情，反问道：“你们不是来逃案子，那你们干嘛来这里住？” 李百万说：“我一个朋友说这个旅店是他朋友开的，能给我们便宜点。” 老板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说：“二十块钱还不够便宜啊？现在难得有你们这么节省的年轻人了！” 李百万听得一头雾水…… 老板又问：“你们是来旅游的？”李百万说：“不是……我们……是想打造一番事业……” 老板点了根烟，说：“有志向好啊！好好干，大栅栏每天都会有百万富翁诞生！” 李百万“噢”了一声，然后问：“您贵姓？” 老板说：“我姓齐，是这个小超市的老板，在这儿干了二十来年了，哈哈，以后经常过来啊！” 李百万连连点头，说：“好的。” 齐老板又问他：“小伙子，你们叫什么？” 李百万指指正在往外走的张二蛋说：“他叫张二蛋，我叫李百万。” 齐老板笑着说：“哈哈，你们的名字好啊，尤其是你的名字，很吉利啊！哈哈！” 此时，张二蛋已经走到了收款台前，把自己挑的四条毛巾，一块香皂，两个牙刷，两个塑料杯子，一管牙膏，两双拖鞋和几盒方便面放到台子上。齐老板拿出计算机，认真地给他们算帐，还边算边嘟囔着：“现在的年轻人啊……难得啊……” 回到房间，李百万显得闷闷不乐。 张二蛋问他怎么了。李百万说：“刚才你买东西的时候，那个商店的齐老板竟然以为咱俩是来北京逃案子的。” 张二蛋说：“噢？是吗？呵呵，这老头什么眼神啊！哈哈。” 李百万接着说：“我告诉他我们不是来逃案子的，他竟然很惊讶！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事？” 张二蛋心不在焉地说：“能有什么事啊！再说了，我们不还有大发罩着嘛！” 李百万一听“大发”，心里顿生一股强烈的安全感，不由得笑了笑。 此时，李百万早已忘记齐老板刚说过“二十块钱还不够便宜啊”…… 他们两个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时间，才把房间收拾得比较适合人类居住。 他们俩累得坐在床上，很有成就感的欣赏着他们的劳动成果。 此时，天色渐暗，李百万想象着北京的夜生活，想象着传说中的酒吧一条街，想象着里面会有很多美女，想象着里面的美女们肯定都很风骚，想得李百万心花怒放，完全没有了倦意，他对张二蛋说：“二蛋，咱俩出去逛逛吧，顺便找找，看有没有什么适合创业的项目。” 张二蛋有气无力地说：“今天太累了，明天再说吧……” 李百万看美女心切，一把将张二蛋拽了起来，说：“别他妈那么懒！快走！才干那么点活就嫌累，以后还怎么创业？！” 张二蛋一想，也对，创业是要吃苦头的，不能怕累。于是便问李百万：“我们去哪儿？” 李百万说：“一般情况下……人多的地方比较好挣钱……北京晚上人最多的就是酒吧……” 张二蛋说：“好，就去酒吧！” 他们两个出来之后，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他们去哪，哥俩异口同声地说：“酒吧！” 司机为难地说：“北京的酒吧有上千家，你们要去哪个酒吧？” 李百万本来想说，去美女最多的酒吧，但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张二蛋，没好意思说出口。 张二蛋说：“去酒吧最多的地方。” 司机又为难了，他说：“你们要去三里屯还是去后海？” 李百万想起，自己曾经在电视上好象听说过三里屯，于是便对出租车司机说：“去三里那什么……” 司机提醒他：“三里屯？” 李百万说：“对对对，就是那什么屯。” 到了三里屯之后，司机自作主张，随便把他们拉到了一家酒吧。 张二蛋对李百万说：“咱俩进去么？” 李百万说：“废话！走，先进去喝两杯！” 他们进去后，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来招呼他们。 服务员在李百万面前弯下腰来，热情地说：“您好，您喝点什么？” 李百万瞪大两只眼睛，盯着服务员的胸部，恨不得自己有一双透视眼。 服务员看到李百万色迷迷的盯着自己的胸脯，还以为自己走光了，忙站直了身子，整了整衣服。 张二蛋说：“给他来一杯扎啤，给我来一杯……”张二蛋突然不知道该给自己来杯什么好，以前在家门口的酒吧，总是喝用自己的独门配方配制的杂酒，现在来到了北京的酒吧，不知道该不该再让服务员给他调一杯，正在犹豫时，张二蛋又想起来，那一杯杂酒就要八百多，现在是来北京创业的，不应该那么大手的花钱，于是便说：“给我也来一杯扎啤。” 张二蛋开始仔细观察这个地方。这个酒吧为了追求浪漫气息，把光线调得很暗，有三十几张桌子，已经有二十来张坐满了人。酒吧的装修似乎在刻意追求复古气息，暖色的墙壁却印着蓝色的光线，仍然给人一种寒冷的感觉。酒吧里有一个小舞台，上面已经摆好了电子琴，麦克风，一把椅子，椅子上有一把红棉的木制吉他。 张二蛋用脚踢了一下李百万。李百万还在为周围的美女服务员们而陶醉，看到别的桌子上都是有男有女的，就他们俩是两个男人占这一张桌子。李百万又开始幻想，想着一会儿会有一个美女走过来，对他说，帅哥，寂寞吗？李百万就会说，我好寂寞。然后美女会坐到他腿上，妩媚地问，你们需要我来全程服务一下么？李百万就会说，我很需要…… 李百万的遐想被张二蛋一脚给踢中断了。李百万很不耐烦地问：“干嘛？！” 张二蛋指了指那个小舞台，说：“你看那里，一会儿估计还会有人唱歌呢。” 李百万看到舞台上的麦克风，吉他，莫名其妙的想到了脱衣舞，他开始幻想一会儿会有一个美女一边唱歌一边脱衣服，脱到只有胸罩和丁字裤之后，会跳一段热辣的舞蹈，然后台下会一片欢呼，要求美女脱光，于是台上的女人便扭扭捏捏的把胸罩和丁字裤也脱下来，然后，李百万会向她放出这辈子电压最高的电，于是女郎被他吸引，向他走来，接着在全酒吧人的注视下，坐到了李百万的腿上，轻声问，先生，你寂寞吗？李百万会在所有人羡慕与嫉妒交加的目光注视下，说，我好寂寞……想到这里，李百万嘴里滑出一句：“我爱北京……” 但是现实总是那么让人失望。 一会儿，台上上去两个小伙子，一个抱着吉他坐着，另一个站在键盘后面。 俩人目光呆滞的对台下的人说：“大家好，我们是‘唱死你’组合，今晚由我们为大家演出，但愿我们的歌声能带给您欢乐！”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键盘手说：“下面，我们将为大家带来一首很好听的流行歌曲——《窗外》” 李百万实在不敢确定《窗外》这首歌还算不算流行歌曲，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个人唱得非常投入，大有“唱死你”的感觉。他万分失望，一口气骂了好几个“他妈的”。张二蛋也很失望，因为他没有在酒吧看到有任何赚钱的机会。也骂了几个“他妈的”，不同的是，李百万是在骂“唱死你”组合，而张二蛋是在骂李百万。 两个人在听完《唱死你》的第三首“流行歌曲”《七大纪律八项注意》之后，再也忍不下去了，赶快结帐，逃了出来。 两个人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出租车后，问题又来了，他们忘记了自己住的那条街的名字，只记得旅馆的名字叫“发丝莉”。可司机实在不知道这个“发丝莉”在哪。 张二蛋说：“就在一条很窄的，人很多的街上。” 司机说：“这种街在北京忒多！” 李百万说：“那里有很多住的地方，房价也很便宜……” 司机问：“房价便宜？是在通州吗？” 李百万说：“不对，那条街是三个字的。” 张二蛋说：“不是！是四个字！” 司机正在犯愁的时候，张二蛋似乎想起来了，说：“对，想起来了，是叫前门楼子！”司机更傻了，难不成这俩人在前门城楼上住？ 李百万也想起来点了，他说：“不对，是叫什么大……什么……栏……” 出租车司机终于反应过来，问：“是大栅栏吧？” 哥俩异口同声的说：“对！就是那儿！” 一路上，两个人一直在跟出租车司机学“大栅栏”的北京话发音…… 到了宾馆，张二蛋累得没有脱衣服就直接倒下睡着了，李百万给张二蛋盖上被子之后，又开始幻想了。 第四节 他想着一会儿会有人给他的房间打进来电话，他接通后，对方会是一个声音甜美的美女，问他需不需要服务，这时李百万就会问，有什么服务呀？对方会说，什么服务都有。李百万就说，我现在很需要你们的全套服务，然后过了几分钟，就来了三个美女，一个给他按摩，一个让他摸，还有一个在跳脱衣舞，等着两个人为他服务完之后，直接跟他上床…… 李百万在幻想中，甜美地睡着了…… 他没有发现，房间里根本没有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被敲门声吵醒了，张二蛋揉着眼睛，边问着“谁呀”边打开了门，是大发。 两人一看是大发，忙开心地站了起来，说“您坐”。 大发是来蹭饭的。于是说：“不坐了，你们还没吃饭吧？” 李百万和张二蛋都摇了摇头。大发说：“走。一起下去吃点吧！”他认为李百万和张二蛋一定会请他吃饭的，事实也的确如此。 到了楼下的小饭店，两个人一人吃了两根油条，一碗豆浆，大发一个人吃了两笼包子两碗豆浆。吃饭当中，李百万看到小饭店的电视里正在重播某选秀活动的决赛。 如今是一个选秀的时代，大大小小的选秀活动此起彼伏，陆陆续续展开。看到闯进决赛的几个选手在电视上充满激情的演唱，李百万骂了一句：“操！唱得这么难听还他妈能进决赛，要老子上去，保准比他们都强！” 大发突然想起来昨天看电视，有一个新的选秀活动，还没展开，还在报名期。大发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骗他们钱的方法。 大发说：“你想成名吗？” 李百万说：“当然想！老子出了名，就会有很多美女来追老子……” 大发说：“这还不简单！xx电视台有一个大型选秀，你去报名参加！” 李百万说：“我才不干那种傻事，如果杀不进决赛，不白交报名费了！” 张二蛋嘲笑他：“你刚才不是还说你要参加，肯定比他们强吗？” 大发说：“就是，怕什么呀！不还有我嘛！别忘了，我上面有人！” 李百万一听这话，立刻觉得信心百倍。他说：“您……真的能让我出名？” 大发说：“你尽管放心，组委会主席是我一兄弟的大姨妈，保准能搞定！”大发说着，假装想到了什么，低下头来，说：“不过……” 张二蛋和李百万异口同声地问：“不过什么？” 大发说：“这种事情，得需要给人家领导点钱……” 张二蛋问：“要多少？”大发假装思考了一下，说：“加上报名费什么的，估计得每人一万。” 李百万看着张二蛋，钱都在张二蛋那里，他在等张二蛋表态。 张二蛋犹豫了一会儿，说：“就让李百万一个人参加吧，只要能让他出名就行……” 大发的办事效率倒是很快，下午就给李百万报上名了。他拿着一张比赛许可证跑到了“发丝莉”。 李百万接过比赛许可证，十分开心，张二蛋也十分开心，他觉得李百万要出了名，肯定不会忘记他。 那张许可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死了都要唱’大型选秀活动初赛许可证”，下面是李百万的名字，和比赛号码，李百万是第2250号。 大发说：“初赛明天就要开始了，从早晨开始，按次序进去唱，在xx电视台，你们可要起得早一点！” 李百万激动地点了点头。 大发说：“时间紧迫，快给我一万块钱，我现在得马上去把钱给他们，要不然这事就黄了！” 张二蛋急忙从包里拿出一万块钱。大发拿到钱，连声“再见”也没说，就冲了出去。后来事实证明，其实大发不需要跟他们说“再见”，因为从那以后张二蛋和李百万再也没见到大发。 当天晚上，两个人兴奋得都睡不着觉。 李百万说：“我明天唱什么歌呀？” 张二蛋想了想，说：“得让评委们知道你上面有人，知道你背景深。” 李百万说：“大发不是去给人家钱了吗？” 张二蛋说：“你笨啊！人家评委那么忙，明天万一把这事给忘了，或者一时想不起应该照顾的是谁了，那你怎么办？” 李百万想了想，也对，于是便问：“那我唱什么歌呀？” 张二蛋说：“这样吧，我给你写一首歌！” 李百万激动地说：“你竟然会写歌？” 张二蛋说：“不是，我写一篇歌词，然后到时候你随便唱就行了！” 李百万一听张二蛋说要自己随便唱，一时有点心虚，但想到大发之后，心又实了。他说：“好！” 于是张二蛋向前台要来一支铅笔和几张纸，开始酝酿歌词。 期间，李百万，像一个佣人一样，伺候着张二蛋。一会儿端茶倒水，一会儿给他做肩部按摩，这让张二蛋感到李百万像个小保姆，而不像一个即将成为超级巨星的人。但是张二蛋怕打击李百万的信心，就没有对他说。 推敲了将近三个小时，张二蛋终于完成了他的歌词处女作，题目叫《你们老大的外甥是我朋友的兄弟》。歌词如下。不知道 你是否还记得昨晚有人找过你 不错，那就是我的朋友 我五官端正 身体健康 歌声洪亮 最重要的是…… 呼呼……啦啦啦……咿呀咿呀呦…… 我知道 你肯定还记得昨晚有人找过你 不错，那就是我的朋友 我背景深厚 认识人多 全是领导 最重要的是…… 你们老大的外甥是我朋友的兄弟 啦啦啦…… 你们老大的外甥是我朋友的兄弟 呼呼呀…… 就是我的兄弟…… 耶耶耶…… 我认识很多领导 啦啦啦…… 你们看着办…… 咿呀咿呀呦…… 李百万拿着这份歌词，如获珍宝，爱不释手。张二蛋看着李百万对自己的处女作如此欣赏，成就感油然而生。心想，如果李百万靠他这首歌一举成名，那自己不就是知名作词家了么？ 李百万尝试着用各种声调唱，但怎么唱都感觉不是味儿。 张二蛋说：“要不别唱了，用说的！” 李百万惊讶地说：“用说的？” 张二蛋说：“对阿！现在流行rap，只要找点节奏，把歌词说下来就行了，评委们不但会想起你是谁，说不定，还真的会喜欢上你！” 李百万说：“妈的，老子咋就没想到呢！就用说的！” 于是，李百万又开始寻找各种节奏，来找rap的感觉。 又经过三小时的奋斗，一首原创的“rap”终于有了雏形。李百万让张二蛋先睡，自己再练会儿。 李百万越练越有信心，李百万心想，妈的，四大天王不也就我这个水平嘛！ 李百万觉得自己练得已经到了驾轻就熟的地步，终于决定睡觉。 临睡前，李百万又拿起许可证仔细看了看，许可证最底下有一句话“本次比赛不支持原创作品”。 李百万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熄了灯之后，闭上眼睛后又想到了那句话，他这才反应过来。 李百万连忙把灯重新打开，然后着急得把已经睡着了的张二蛋推醒，边推边说：“不好了，快起来！不好了！” 张二蛋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李百万说：“你看，这上面说不支持原创作品！” 张二蛋还有点迷糊：“哦，不支持原创作品……什么？”他这才清醒过来，“不支持原创作品？” 李百万说：“是啊，怎么办呀？” 张二蛋疑惑地说：“现在不都鼓励原创么？怎么会不支持呢？” 李百万委屈地说：“我也不知道呀……怎么办……我们白忙活了……” 张二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处女作肯定要泡汤了。 第五节 李百万想了一会儿，说：“我有办法了！” 张二蛋说：“什么办法？” 李百万说：“我唱串烧歌！” 张二蛋问：“串烧？怎么串？” 李百万说：“要把好多歌曲串起来，让他们能听出来我身份不一般，我上面有人！” 张二蛋更疑惑了，很不解地看着李百万。 李百万说：“我现在就把几首歌串起来，你看看效果怎么样。” 张二蛋忙给他把床头柜收拾好，把纸摊好，把铅笔递给李百万。 李百万开始创作他的串烧歌，这次换张二蛋给他端茶倒水，揉肩按摩了。李百万感觉张二蛋像个小保姆，心想，如果以后自己出名了，就让他作自己的保姆，然后再多请几个保姆给他作手下，让张二蛋作首席保姆。 又奋斗了将近三个小时，一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足以证明李百万深厚背景的串烧歌新鲜出炉了。歌词如下。 难得一身好本领（粤语） 一句惹毛我的话有危险 我不作大哥好多年 大哥的背后是面墙 霍霍霍霍霍霍霍霍 李家拳的套路招式灵活 我右拳打开了天化身为龙 在我地盘这儿 你就得听我的 请不要像无尾熊缠着我 我才不想和你做朋友 霍霍霍霍霍霍霍霍 …… 张二蛋欣赏着李百万的杰作，强忍住狂笑的欲望，竖起大拇指，说：“厉害！经典！技术含量高！” 李百万得意地说：“他妈的，我是谁呀，我是不久之后的天皇巨星！哪能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 张二蛋知道一般情况下，唱这首歌，肯定会被淘汰，但想到大发已经跟上面打好招呼了，就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李百万看到张二蛋睡眼惺忪的样子，就让他先睡，而自己却还陶醉在自己的杰作中。李百万心想，这是我出名前的最后一夜了，怎么可以睡觉？！于是，李百万一夜没睡，一直在考虑自己成名之后的事情。他想，过不了几天，自己就要成名了。当组委会主席给他颁奖时，李百万就会亲切地说，我朋友的兄弟的大姨妈你好！然后组委会主席就会说，恭喜你，小伙子，我外甥的兄弟曾经跟我提起过你，你是个不错的歌手，以后一定可以获得更高的荣誉！然后李百万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捧起沉甸甸奖杯与芬芳的鲜花，激动地说，感谢xxtv，感谢我的朋友大发和张二蛋，感谢我朋友大发的兄弟的大姨妈，也就是我们的组委会主席，最要感谢的就是支持我的歌迷们！谢谢你们！我爱你们！然后李百万会给他们无数个飞吻，台下李百万的女粉丝们控制不了激动的情绪，纷纷跑上来要拥抱李百万，要跟李百万合影，要让李百万签名。然后会有一群保安和警察把这群疯狂的粉丝们哄下台。就在大家情绪高涨时，现场开始放焰火，紧接着又放礼炮，足有十九响。之后，组委会主席会高声宣布，第一届“死了都要唱”大型选秀活动圆满结束！紧接着再次放了十九响的礼炮。然后，数百个保镖为李百万在前面开路，李百万一边走一边给粉丝们飞吻，十米的路被他走了半个小时，终于上了组委会为他准备的法拉利敞篷跑车，让他坐着车绕北京城跑一圈，向北京各个角落里的粉丝们问好。之后，全球最大的几个唱片公司会纷纷抢着来跟他签约，国内外知名导演和制片人也会来找他拍戏，李百万当然是只选择好莱坞…… 第二天六点多李百万就把张二蛋叫醒了。 张二蛋看了看手机，说：“你他妈激动过头了？才六点……” 李百万说：“我知道才六点，可我还得弄弄造型呢！咋能这样蓬头散发的去比赛？” 张二蛋一想，好像李百万的形象是需要造一下型，于是便边穿衣服边问：“你打算怎么造啊？” 李百万说：“那还用说吗？去理发店！” 张二蛋“噢”了一声，穿好鞋，没有刷牙洗脸就被李百万拉了出去。 六点多的大栅栏肮脏不堪，白天人们丢弃的杂物，全都曝露出来，窄窄的街道上不规则的散布着冰糕棍，烟头，烟盒，擦过鼻涕的面巾纸，各种食品的包装，不知从哪来的略有血迹的卫生巾…… 他们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家理发店，但还没有开门，于是他俩便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此期间，李百万又练习了好几遍他的杰作。等了一个半小时，终于开门了，两个人一头扎了进去。 理发的小伙子打量着他们俩，问：“谁理发呀？” 李百万说：“我。” 理发师说：“理个什么发型啊？” 李百万问：“你们这里能理什么发型？” 理发师拿来一本画册。画册很厚，足有一百来页。 李百万仔细地看着里面的发型图，发现一个很朋克的造型，感觉很适合自己，就问发型师：“这个发型你能做吗？”发型师看都没看就说“不能”。 李百万低下头，又开始找。一会儿，又找到一个看似很拽的发型，图片下面的文字是“贝克汉姆经典发型”，李百万就问：“这个能做吗？”发型师又是看都没看就直接说“不能”。李百万只好继续找，这次，他看到一个很痞子的发型，下面的文字是“各界大哥通用发型”，李百万一想，这个发型好，能充分向评委们说明自己的身份不一般！于是便问：“这个能做不？”理发师仍然说“不能”。 李百万生气了，说：“那你会做这上面哪个发型呀？”理发师说：“这上面哪个我都不会做。”李百万更生气了，站起来问：“那你会做什么？”理发师说：“这上面没有的，我都会做。” 李百万很无奈地说：“那你们这里有什么烫头服务？” 理发师说：“离子烫，锡纸烫，烟花烫……” 李百万心想，只要能烫头就行，听到理发师把所有的烫头服务说了一遍后，李百万心里稍有些安慰，没想到理发师的最后一句竟然是：“这些我都不会。” 李百万的心一下子凉了…… 没办法，前门楼子就这一家理发店…… 李百万无奈地说：“好吧……你随便理吧，我的要求不高，好看就行……嗯……还得能看出我身份不一般，让人一看我的发型就知道我的背景深厚……” 理发师想了想说：“放心吧您就！” 然后操起已经生锈的“不锈钢”牌理发工具开始在李百万的头上做文章，不到几分钟，“搞定！” 李百万把头上刚剪掉，还没掉下来的头发全都用手拨掉，头顶立刻呈现出一把斧子的造型！在旁边坐着的的张二蛋被李百万的新发型震惊得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因为这个发型实在不能简单的用“好看”或“难看”来形容，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震撼”。 李百万也被自己的发型震撼住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头上的杂毛竟然能理出一把斧子的造型！李百万高兴地对理发师说：“好手艺！好手艺啊！说吧，多少钱？” 理发师伸出三根手指。李百万惊讶地说：“你手艺这么好，才要三块钱？” 理发师摇了摇头，说：“三十。”这次换张二蛋惊讶了，他张口就骂：“妈的，理个发就要三十！你这不是在坑人吗？！” 李百万忙把张二蛋拉到一旁说：“别生气，别生气，人家手艺好，要三十不过分！再说了，我马上就要成巨星了，你还在乎那点钱干吗？” 张二蛋一想，也是。李百万马上要出名了，等他出了名，自己作为他最好的朋友，当然也会沾光，现在不应该心疼给他花钱，他将来一定会回报自己的。于是张二蛋掏出三十块钱，给了理发师。 出来之后，李百万问张二蛋：“现在几点了？”张二蛋掏出手机看了一下，说：“快八点半了。” 李百万说：“糟了！我记得许可证上写的是比赛八点半开始！” 张二蛋说：“那就快走吧！快去拦辆出租车！他妈的！” 第六节 到了比赛地点，他们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比赛是八点半开始没错，但是要参赛选手按照许可证上的号码依次进入，他们到达比赛地点时，轮到第五个人进去，李百万掏出许可证看了一下，他的排号是2250。 两个人在挤着上千个人的电视台院子里，找了一个小时，才找到一个坐的地方，还是趁两个小姑娘上厕所的时候，抢到的一席之地。 院子里的参赛选手来自社会各个阶层，最小的是一位来自xx幼儿园的小朋友，年龄只有4岁；年龄最大的选手也来自xx幼儿园，是那位小朋友的老师，已过70大寿，竟然还没退休，更令人不解的是，她的参赛歌曲是粤语儿歌《排排坐，食果果》…… 那天在酒吧里死去活来地演唱的“唱死你”组合也来参加比赛。两个猥琐的男人实在找不到一个坐的地方，连一片能靠的墙都找不到，只好互相靠着，后来感觉很累，便就地坐了下来。其他参赛选手看到他们坐到了地上，也纷纷就地坐了下来。刚开始有一些穿着超短裙，明显要走“勾引评委”路线的女生和一些走可爱路线的女生不愿坐到地上，装作自己很怕脏，但后来男参赛选手全都就地而坐后，那些女孩子的裙底风光被我们的男参赛选手们一览无余，被迫无奈，女孩子们终于也坐了下来。 李百万到了这里，反而不抓紧时间练习他的串烧歌了，他的理由是“不能在比赛之前就把自己的实力表现出来”，实际上，他是被女参赛者们的魔鬼身材吸引住了，但每当这些魔鬼身材的女士转过身来与他四目相对时，李百万都会对他们的脸蛋失望万分，顿生呕吐的冲动，在他认为，有魔鬼身材的女人都应该有天使的脸蛋，而这里的女人绝对是例外，他们不但有魔鬼的身材，更有魔鬼的脸蛋。李百万到后来有了经验，用手挡住她们的魔鬼脸蛋，只看他们的魔鬼身材，这样李百万就会有更多的遐想空间。 等待的时光很难熬，这些参赛选手既希望早点轮到自己，又想再多点时间酝酿自己的情绪。李百万心里也很矛盾，他既想早点进去比赛，又想在外面多看会儿魔鬼身材们。 晚上八点，终于到2200了，这时候李百万有点紧张了，自己刚才只顾欣赏魔鬼身材了，全然忘记了自己的任务是来参赛的，他连自己练了一晚上的歌词都忘了，赶紧拿出歌词又在心里巩固了好几遍。 晚上刚过八点半，终于轮到李百万进去比赛了。此时，他们正好等了12个小时。 张二蛋怕李百万这一去，一夜成名，忘了自己，于是在李百万进去前，张二蛋拉住他的胳膊，语重心长地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李百万很不耐烦地说：“我知道！”然后转身冲了进去。 里面三个评委两女一男，两个女的都曾经辉煌过一段时间，她们曾经通过与领导上床的方式，赢得过几张合约，如今，两个女人已经都年过45岁了，没有几个人肯跟她们上床了，于是便改行给各个选秀节目做起了评委。那个男的更牛逼，根本就没有辉煌过，也不识谱，就因为自己写的几篇关于音乐的杂文在网上点击率比较高，就摇身成为了“资深音乐评论人”后来又莫名其妙的直接升级成了“资深音乐人”，而这次又成了“资深评委”。 两个女的坐在两边，那个男的“资深评委”坐在中间。两边的女的，分别姓“牛”和“马”，“资深评委”姓阎。每位参赛选手进来之后第一感觉像是在被审讯，当知道她们的姓氏之后，就更害怕了，感觉像进了地府，牛头马面正在辅佐阎王爷审讯自己呢！ 此时的评委们已经听了十二个小时的噪音，身心都快承受不了了，男的像是阳萎，两个女的像被连续强奸了一晚上，都目光呆滞，浑身无力。李百万进来后，把她们吓了一跳！整整一天了，都是参赛选手看到他们害怕，这次是她们看到来参赛的李百万感到害怕。他们一看李百万的斧头发型，就知道这不是个好惹的家伙。 李百万进来后，先向他们鞠了一躬，然后露出很阴的笑容，说：“评委老师们好……你们知道我是谁吧？” 李百万的话让他们更害怕了，“资深”看了看他的许可证，紧张地说：“知，知道……李……李百万。” 李百万又笑了笑，三个评委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战。 李百万说：“那我就唱了？” 马评委说：“唱……唱吧。” 于是李百万便开始激情演唱他的串烧歌。 评委们听得差点当场喷血而亡。 第一句歌词是粤语的，评委们还没反应过来第一句歌词是什么意思时，就听到他唱“一句惹毛我的话有危险”，评委们顿时一身冷汗。 当他唱“霍霍霍霍……”时，李百万每唱一个“霍”，评委们的身体都会抖一下…… 坚持了一分多钟，李百万终于唱完了。 几个评委实在不知道该给李百万通过还是把他淘汰。因为他的歌声实在是让人恶心，让他通过，评委们的良心会过不去，但把他淘汰，又怕李百万是黑社会，会来报复他们。牛评委提议要给他一个“待定”，马上被“资深”否决，“资深”说：“这次给个他待定，下次怎么办？咱们不还得为难？” 最后，几个评委决定对自己的耳朵和良心负责，于是给了他一张代表淘汰的红色信封，但要求李百万回到家中再拆开看。 李百万高兴极了，心想，这个信封肯定是个锦囊妙计，里面的信的内容肯定是大发的兄弟的大姨妈指导他如何成为巨星。李百万接过信封，又鞠了一躬，说了声：“我会记住你们的。”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牛评委听到他最后的这句话，脸色发青，哭了；马评委更严重，被李百万的话吓出了月经；“资深”评委就是资深，表情从容，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事实上，他已经不省人事了…… 张二蛋在门外走来走去，等着李百万从里面冲出来，对他大喊，我得冠军了！但后来一想，这只是初赛，结果只有晋级，待定和淘汰三种结局，如果是待定，那就太倒霉了，就得等所有参加初赛的选手比完后，再进去唱一遍。也就是说，如果你是1号选手，而你不幸得了个“待定”，那你就得在门外等至少十几个小时，等所有人都比完后，再进去重唱一遍你的参赛歌曲。张二蛋完全不用担心李百万会得“待定”或直接被淘汰，因为他坚信大发的能力，他只是在想一会儿李百万会以什么方式出来告诉他自己顺利晋级了。 张二蛋想，李百万一会儿可能会面无表情地出来，声音平稳的对他说，我晋级了。因为晋级早就是预料之中的事。但张二蛋又觉得这不是李百万的性格，他一定会开心的跑出来，抱住自己，然后仰天长啸最少八个“他妈的”，再郑重地宣布，我晋级了。 结果出乎张二蛋的意料。 李百万装作很镇定地出来，然后把张二蛋拉到人群中央。张二蛋不知道李百万要干什么。李百万奇迹般的在人群中连续做了三个侧翻，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他身上。李百万仰天长啸，一口气啸了十八个“他妈的”，然后将手里的信封举过头顶，大声说：“我朋友的兄弟的大姨妈，也就是本次比赛的组委会主席，给了我这个锦囊妙计！这次冠军将是我的了！哈哈哈……” 周围的选手和亲友团们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十秒钟，然后开始了持续十分钟的哄堂大笑。 他们笑的理由有三个。 第一，他们以为李百万有神经病。 第二，评委们给选手的信封，代表晋级的是蓝色，代表待定的是黄色，而代表淘汰的就是李百万手里的红色信封，李百万不知道自己被淘汰了，还说这是锦囊妙计。 第三，本次比赛组委会主席是男的，而且不是同性恋，也就是说，他根本不可能会是谁谁谁的大姨妈。李百万感到很光荣，误以为所有的女人都在向他抛媚眼。张二蛋刚开始也觉得大家都在羡慕李百万，但后来发现大家的笑声像是在嘲笑，于是赶紧拉着李百万的手匆忙离开。 回到“发丝莉”。俩人开心得把前天下午花了很大功夫才整理好的房间折腾得又不适合人类居住了。 狂欢结束后，两个人盯着这个红色的信封，开始憧憬未来。 张二蛋说：“你就要成为歌星了。” 李百万说：“嗯。” 张二蛋说：“你他妈出了名，会不会把我忘了呀？” 李百万说：“怎么会！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我请你当我的……”李百万想说他想让张二蛋作他家的首席保姆，但又觉得这有点委屈他了。 张二蛋着急得问：“让我做你的什么？” 李百万说：“经纪人，做我的经纪人！” 张二蛋开心得推了他一把，说：“算你小子还他妈有那么一点点良心！” 李百万说：“你说，我以后出了名，会不会有很多妞追我？” 张二蛋说：“当然会了！你会有很多女歌迷的！” 李百万说：“哈哈，那我可就爽了……”然后就陷入泡自己女歌迷的幻想中。 张二蛋问：“唉，对了，你还没拆开这个信封，看看里面的锦囊妙计是什么呢！” 李百万说：“对呀，我激动得都忘了！他妈的！” 然后李百万拆开信封，把手伸了进去。张二蛋问他：“里面有什么啊？” 李百万说：“有一张硬纸片。” 张二蛋说：“快拿出来看看啊！” 李百万闭上眼睛，将信封里的硬纸片抽了出来，交到了张二蛋手里，紧张地说：“我不看，你给我念吧。” 张二蛋看着上面的字，惊讶的念了出来：“十分遗憾，您被淘汰！感谢您对本次比赛的支持，请再接再厉！” 李百万不相信，还以为张二蛋在逗他，忙把纸片抢了过来。他仔细地看了一遍，张二蛋还真念错了，应该是“对不起，您被淘汰了！感谢您对本次比赛的支持，请再接再厉！”他少念了一个“了”。 但不管怎么样，基本意思还是相同的，李百万的确是被淘汰了，他俩都感到很不解。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思维，两个人都以为是大发，忙去开门，想问个究竟，一开门，原来是服务员。 服务员说：“先生，你们的押金还没交呢。” 张二蛋问：“什么押金？” 服务员说：“就是房间押金啊。你们只交了200块钱的十天的房钱，还有100块钱的房屋押金没有交呢。前天开房的时候说是第二天再交，结果昨天你们也没交。” 李百万问：“你们不是100块钱一天吗？” 服务员说：“我们宾馆自开业以来一直都是20块钱一天。” 张二蛋感到很气愤。 服务员见两个人不肯掏钱，便把前天大发开的欠100元房屋押金的欠条拿了出来，签的是张二蛋的名字。 张二蛋突然感觉有点头晕，李百万怕张二蛋出什么事，赶快从张二蛋的包里拿出一百块钱。打发服务员走后，扶张二蛋坐了下来。 李百万问他：“你怎么了？” 张二蛋说：“我没事。” 李百万说：“好奇怪，大发明明拿了我们一千块钱交房租啊，怎么……” 张二蛋有气无力地说：“你还不明白吗？我们被大发骗了！” 李百万想了想，好像也只能这样理解了，大发是个骗子，骗走了他们一万多块钱。 李百万说：“原来这家宾馆根本不是他朋友开的……他根本没有把我们的钱给组委会……他也根本不是什么高官的亲戚……” 张二蛋说：“妈的，他就是个骗子！高官的亲戚？！什么什么部长的表弟？！哼！这个乌龟王八蛋！” 李百万失落地看着那张硬卡片，大骂了一声：“混蛋”。 张二蛋看着简陋的房间，突然想起了母亲，想起母亲还在家等自己赚钱回来，心里一阵酸楚，不禁落下了眼泪。 第五章 第一节 5 经过了一个愤怒而委屈的不眠之夜后，第二天两个人终于冷静了下来，他们从包里把钱全都掏了出来。 李百万点了一遍，还剩下7630元，张二蛋不太相信，两万块钱只剩下七千多了，认为李百万肯定数错了，于是自己又数了一遍，7621元。 他们两个开始回想自己都干什么了，花掉那么多钱。 从刚来北京开始算。 车票钱是刘娟给他们提前买好的，所以不算。下车后，遇到大发，把他们带到了“发丝莉”，然后给了大发1000元；晚上去酒吧喝了两杯扎啤，20元；第二天下午，大发又拿走他们10000元；早晨理发花掉300；这几天一共坐了五次出租车，从北京站到大栅栏一次，从大栅栏打车去三里屯，又从三里屯打车回来，从大栅栏打车去xx电视台，又从xx电视台打车回来，共花掉将近200块钱；请大发吃的两顿饭加起来就有300多块钱；刚才又给了服务员100元；还有这几天两个人买生活用品的钱和吃饭的钱…… 张二蛋不仅感叹道：“花钱如流水啊……” 李百万此时已经从超级巨星的幻想中走了出来，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自己可能就根本没有那种命，他很后悔自己当时怎么会激动得都忘记向大发要他的手机号码了，但后来一想，即便问大发要手机号码，大发也不会真的告诉他的。 李百万打开电视机，正好是“死了都要唱”的专题节目，今天是第一轮复赛，参赛选手有3020人。李百万惊讶的看到电视机里人挤人的熟悉场景，心里很纳闷，为什么进入复赛的竟然有这么多人？其实，昨天参加预赛的3022人，有3020个人直接晋级了，没有待定的，只有两个被淘汰的，一个是李百万，另一个是那个xx幼儿园，年龄只有4岁的小女孩。 在那个小女孩进来唱歌之前，几个评委已经商量好了，一会儿要发扬尊老爱幼及女士优先的双重原则，不管那个小女孩唱什么歌，唱的水平怎么样，都要让她直接晋级。小女孩进来后，很腼腆，很害羞得向评委们鞠躬，嗲声嗲气的说：“哥哥姐姐们好。”三个评委一听，这个小女孩竟然叫他们“哥哥姐姐”，而没有叫他们“叔叔阿姨”，一阵吃惊，难道自己看上去真的那么年轻？47岁的马评委开心地说：“小妹妹，真有礼貌。”牛评委悄悄对身旁的“资深”评委说：“现在十几岁的小青年都叫我们叔叔阿姨了，这小姑娘竟然叫我们哥哥姐姐，真讨人喜欢！”“资深”忙点头，表示赞同。 不料，这话被小姑娘听到了，小姑娘忙解释：“其实我觉得我应该叫你们大爷大妈，但是进来之前，妈妈和奶奶非要让我叫你们哥哥姐姐，说我这样叫，你们就会很高兴，就会让我晋级。” 三个评委哭笑不得，现场气氛变得极其尴尬。 小姑娘又说：“我觉得还是叫你们大爷大妈比较亲切，因为……” 马评委实在不想听小姑娘后面的话了，于是马上喊“停！”。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装做很平和地说：“小朋友，你现在可以开始唱歌了。” 小女孩“噢”了一声，然后清了清嗓子，紧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冬虫夏草”烟，从里面拿出一根叼在嘴上，又掏出一只打火机，熟练的点着火，猛吸了一口，然后技巧性的从嘴里吐出漂亮的烟圈。 三个评委看傻了。 小女孩又猛抽了一口，然后把烟狠狠地扔到地上，说：“对不起，大爷大妈们，我习惯唱歌之前先抽几口。现在开始唱了，我的参赛歌曲是哈狗帮的《韩流来袭》，为了节省时间，我直接从高潮开始唱吧！” 还没等几个评委反应过来，小女孩就唱开了 “我操你妈个逼……五千万个干……干干干干干干……” 在小女孩唱到第16个“干”的时候，评委们实在受不了了，忙喊“停”，然后“资深”把红色信封交给了她。小女孩拿到红色信封，呆了至少5秒钟，然后惊讶的看着“资深”，说：“大爷，你给我的这是情书吗？怎么可以这样？人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然后小女孩害羞得把头扭了过去。 “资深”气得咬牙切齿，破口大骂：“给你的情书？我这是给你妈的情书！他妈的！” 小女孩把头扭过来，疑惑地问：“不是给我的？那你到底是给我妈的还是给‘他’妈的？‘他’是谁？” “资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对小女孩喊：“我给你奶奶的！” 小女孩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一溜烟跑了出去。“资深”还以为小女孩是被他吓跑了，正想坐下来喝口茶，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时，他听到了一个足以让他名誉扫地的声音——小女孩在人群里大喊：“奶奶！你在哪呀？里面的评委大爷看上你了！还给你写了一封情书！奶奶！快来看呀！……” 第五章 第二节 李百万看到电视里的复赛现场，心里百感交集，自记事以来，第一次有哭的欲望。张二蛋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别难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歌唱得这么好，一定有出头的一天。”李百万眼睛已经湿润了。张二蛋心想，妈的，老子的一万块钱被人骗了都没怎么样，你难过个什么劲？但是张二蛋是个比较有分寸的人，他知道这时候李百万需要人安慰，于是又说：“等我们有了钱，我们自己开个唱片公司！到时候，你想不红都不行！” 李百万擦了擦眼睛，说：“我们来到这里已经是第四天了，不但一分钱没挣到，还被人骗了一万多……”李百万想了想，然后有气无力地说：“我们回家吧。” 张二蛋也想回家了，他出生在豪门，从小就没受过什么罪，别说是住这种小旅馆了，他连四星级以下的酒店都没住过。此时的张二蛋比李百万更想家，他担心母亲……但是张二蛋又想到，自己临走前说过等挣了钱回来接母亲，现在一分钱没挣到，还被人骗了一万多，哪有脸回去面对母亲。 张二蛋说：“我们早晚要回去，但不是现在。我们要等挣到大钱了再回去。” 李百万说：“可是……我们怎么才能挣到大钱啊？” 张二蛋说：“别这么早就灰心，你想想，我们这几天只是被骗了，还没有自己真正拼搏过呢。” 李百万回想了一下这几天的经历，他们这几天一直想着靠大发的关系来出人头地，自己还真的没有拼搏过。于是，李百万说：“你说得对！我们现在就出去找工作！” 张二蛋犹豫了一下，说：“好！” 然后他们两个就一起出了门。 大栅栏每天都有很多人，他们长着不同的脸，穿着不同的衣服，留着不同的发型，说着不同的语言，吃着不同的食品，撒出不同颜色的尿……总之，一个字——乱。 下了楼后，李百万突然又想起了那天齐老板的话，于是决定先问个究竟。 他拉着张二蛋又来到那个超市。 齐老板看到两个人又来了，笑着问：“买点什么啊？” 李百万说：“我们不买东西，只是有几个问题。” 齐老板说：“问题？什么问题？” 李百万说：“大栅栏有很多人都是来北京逃案子的吗？” 齐老板说：“呵呵。实话告诉你吧，小伙子，在大栅栏住的很多人都是来逃经济案件的。” 两个人问：“经济案件？” 齐老板说：“就是欠了人家钱，还不起了。他们大部分以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都有自己的公司，都是老板，但是因为经营不善或被人骗了，导致公司倒闭，负债累累，他们当中最少的有二十来万的债务，最多的有上亿的债务。后来，他们的债主们以为他们是有钱不还，便将他们告上了法院，于是他们便来北京逃案子。他们都变得很贫困，但债主们仍然认为他们是有钱不还，他们逃到北京之后，债主们更是认为这些曾经的老板们骗了他们的钱就跑了，而不会想到这些老板也是被逼无奈……” 张二蛋问：“为什么要来大栅栏住？” 齐老板说：“这里房价便宜啊，而且有很多他们这种类型的人，好互相照应。” 李百万说：“那他们得在这里住到什么时候啊……” 齐老板拍拍他，说：“这你就不懂了，小伙子，别看他们现在落难，你别忘了，他们以前都是有能耐的人，你以为他们会甘心在这里住一辈子？告诉你，别看大栅栏这么乱，这里可是北京生意信息最多的地方，他们都想在大栅栏合起伙来做生意，早日挣到大钱，还给债主，光彩的回家。” 张二蛋问：“那就是说，在大栅栏做生意很容易喽？” 齐老板说：“你们太年轻了，还根本不懂商场上的险恶。这里的信息是很多，但十条信息里最多有半条是真的。这里有很多人住了好几年都没有翻身，于是便散布一些假信息来骗些中介费，维持日常生活。当然了，也有很多就是专门为了骗钱才来这里的。” 两个人点点头，说：“噢，这样啊。” 齐老板说：“大栅栏的假信息很多，但毕竟还有极少数真的信息，只要把握住了，就能一夜翻身，所以，大栅栏每天都会诞生百万，甚至千万富翁…… 第五章 第三节 告别了齐老板，两个人莫名的感觉似乎第一次真正的接触到了社会。 一个人，本来拥有自己的公司，有着幸福的家庭，因为经营失误或被人骗，而变得身无分文，家庭破裂，无奈来北京寻找挽回事业，家庭的机会，却被曾经的合作伙伴误以为带着巨款出逃，世人更是给他们冠上了“骗子”的称号…… 他们在街上心不在焉地走着，心里一直在思考，齐老板说的是真的吗？这地方到底还有多少他们不知道的危险？前方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张二蛋说：“齐老板的话让我联想到了我的家庭。本来家庭美满幸福，因为被人所害，公司没了，父亲死了，但与那些老板不同的是，他们是亲自来到大栅栏，而我……却像是替我爸来到大栅栏……” 李百万说：“大栅栏是商人们的坟墓，在这里，谁都想从坟墓里爬出来，但只有个别幸运儿能把握住机会。” 张二蛋说：“我觉得能在大栅栏住的商人们，老板们，都很不容易，他们以前家财万贯，现在却又不得不在这种地方住，还被人误以为他们是有钱不还，是骗子……他们的心里要承受常人无法承受的压力……我爸就是因为承受不了才自杀的……”说着，张二蛋的眼睛湿润了。 李百万说：“知道什么是卧薪尝胆吗？我觉得我们和那些在生意上失意的老板们，都是在卧薪尝胆。” 张二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看着马路上过往的车辆，说：“我们总会有成功的一天的……” 李百万说：“当下的任务，是得找到一份工作。” 张二蛋说：“不错，是得先找一份工作。” 他们俩在报亭买了一份有很多招聘广告的报纸。 他们在自己家门口的酒吧喝了好几年的酒，对酒吧最熟悉了。于是他们便先找酒吧的招聘广告。有一个名叫“爱喝不喝”的酒吧正在招服务员，于是他们俩便按报纸上的地址找到了那家酒吧。俩人吃了一惊——就是那天晚上他们喝酒的那间酒吧。 两个人进去后，那个漂亮的服务员说：“欢迎光临。” 张二蛋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是来应聘的。” 服务员说：“噢，您等一下，我去叫经理。” 一会儿，漂亮的女经理出来了。服务员说：“这两位是来应聘的。” 女经理把他们两个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问：“你们会调酒吗？” “不会。” “做饭呢？” “不会。” 女经理问：“那你们来应聘什么？” 张二蛋说：“我们来应聘服务员。” 女经理笑着说：“真不好意思，我们只要女服务员。” 张二蛋说：“为什么呀？我老家的酒吧里的服务员就是男的啊！” 女经理心想，要不就收下他们俩吧，干个粗活什么的，但她看到李百万恐怖的斧头发型，和他色迷迷的眼睛，又不敢要了，她说：“对不起，我们真的不需要男服务员。” 张二蛋只好跟李百万走人。 之后，两个人又去了五家酒吧，都以“不要男服务员”为理由把他们打发走了，其实他们都是害怕李百万的发型和他色迷迷的眼神。 被第六家酒吧拒绝之后，张二蛋终于发现，问题出在李百万的发型上。 李百万说：“要不我干脆剔成光头？” 张二蛋说：“不行，剔了光头更像痞子。” 李百万说：“要不带个帽子？” 张二蛋说：“这倒是个办法，可大夏天的……你戴帽子……” 李百万也不想戴帽子，便说：“要不，我们应聘别的吧，别当服务员了。” 张二蛋说：“也对，干吗非要当服务员呢！” 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个人在路边一人喝了一碗羊肉汤后，张二蛋想继续找工作，但李百万说自己累了，想睡觉。张二蛋一看手机，才不到九点。但他想到，昨天晚上两个人都没有睡觉，于是便决定先回去睡觉，明天再接着找工作。 其实，李百万已经两天没睡觉了。 回到“发丝莉”，李百万刷了牙，洗了脸，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张二蛋却睡不着，他又想到了齐老板的话，想到了他的家庭，想到了以前家庭的辉煌……这时，突然想起来，自己自来到北京以来，都没有给妈妈打过电话。于是便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妈，是我。”张二蛋说。 刘娟一听是儿子，竟有些激动。她说：“儿子，你在北京过得怎么样？不行就回家吧。” 张二蛋好想回家，他好想告诉母亲自己有多想家，告诉母亲自己被人骗了，但话到了嘴边却变成：“妈，别担心，我过得挺好的。” 刘娟说：“找到工作了吗？” 张二蛋说：“找到了。” 刘娟问：“做什么工作啊？” 张二蛋说：“是一个跨国公司的部门经理。” 刘娟问：“真的？” 张二蛋说：“当然是真的，月薪五千多呢！” 刘娟开心地说：“我儿子终于长大了，有出息了！哈哈！” 张二蛋听着妈妈在电话里兴奋地表扬自己，心里酸酸的。 刘娟又问：“李百万呢？他怎么样了？这孩子，走之前也没给他妈打声招呼，害得他妈现在还在为他担心呢。” 张二蛋看了看已经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李百万，说：“他挺好的，他是部门副经理。” 刘娟说：“那就好，那就好啊。呵呵，你们两个要团结一点，刚开始工作要学会讨领导喜欢，不要耍性子，互相照应着点……” “嗯，我知道了。” “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单位的宿舍。” “条件好吗？” “还行” …… 第六章 第一节 6 “死了都要唱”的几个评委们经过两天的折磨，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实在有些承受不了了。“资深”两眼呆滞，双腿无力，听力严重下降；牛评委坐得屁股肿大，视力下降，嗅觉失灵；马评委累得两腿发软，月经不调，鼻涕不止…… 因此在第二天他们决定，从3020人中直接选出三个人进入决赛，剩下的全部淘汰。 三位评委从中选出了三位最终进入决赛的人是：“唱死你”组合，年龄最大的老奶奶还有一个女的，叫“红红”。 “唱死你”组合这两天唱的两首“流行歌曲”深得评委们的赞赏，因为“唱死你”唱的都是他们那个年代的歌，而且在唱之前，总要称其为“流行歌曲”，这让三位评委感到自己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那个老奶奶第一天唱的是粤语儿歌，第二天唱的是一段京剧，虽然唱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但三位评委们都不懂京剧，还以为老奶奶的水平已经属于很专业了，而且看在她年龄最大的份上，就让她晋级决赛了。 至于那个红红，唱的不怎么样，长的一般般，身材也不算最“魔鬼”的，但她跟“资深”上了一次床。按说，跟“资深”上床的参赛者也有很多，但红红还在“资深”最阳萎的时候给了他一盒伟哥，这让“资深”万分感动。 他们抱着速战速决的原则，把决赛定在了第三天晚上，在xx展览馆举行。 这天，李百万和张二蛋两个人又一大早就出门去找工作。 两个人不再去酒吧面试了，改换了咖啡厅，面包房，文具店这类场所。 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有一家面包房肯要他们俩了，但要试用一个月。而且工资只有800元。两个人嫌工资太少，就没答应。 后来又有几家肯要他们，但他俩都嫌工资太低，后来哥俩得出一个结论：在这种小店挣不到大钱，得去大一点的公司！ 于是两个人便去一家合资企业面试。 进去之后，一个漂亮的秘书把他们引荐给人事经理。 经理打量着他们两个，问：“什么学历呀？” 张二蛋说：“我大学，他高中。” 然后张二蛋把自己的毕业证掏出来给他看。 经理漫不经心的象征性看了看之后，又问：“工作经验呢？有吗？” 两个人摇头。 经理漫不经心地指指张二蛋，说：“你来试几天。” 李百万忙问：“我呢？” 经理说：“你丫该干吗干吗去。” 张二蛋问：“工资是多少？”经理说：“干得好，一个月两千多。” 张二蛋一听，两千多，这比面包店挣得多多了！李百万想，张二蛋能挣这么多，直接让他养活我不就行了吗？自己就不用工作了。 经理问张二蛋：“明天开始来上班，你有什么要求没有？” 张二蛋说：“要求……不高……” 经理说：“还真有要求？说来听听。” 张二蛋：“我做经理就行了，不用太大的官；给我分房子，一百多平米就行了，不用太大；最好配部车，经济型的就行；要出个差，去国外访问什么的，我喜欢坐飞机，但不需要头等舱；等我正式上任，让我的兄弟来做我的副经理，哦，对了，得给他配几个漂亮点的女秘书……” 两个人被保安赶了出来。 之后，几乎同样的情景上演了三次。 两个人垂头丧气的走在街上，对大公司彻底失望了。 “妈的，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张二蛋气愤地说。 李百万摇头晃脑半天，然后说：“看来打工的路线不太好走，我们得自己创业！” 张二蛋说：“现在只有他妈几千块钱，创个屁业！” 两个人走着走着，天不知不觉已经暗了下来。而此时，两个人正好走到了xx展览馆门口，看到上面一幅大海报，写着“死了都要唱决赛！！！” 这时，已经有很多人开始陆陆续续进场。决赛进行两天，第一天淘汰一个人，第二天是冠军争夺。 李百万感叹道：“妈的，这倒开始决赛了？这么快？！” 张二蛋推了推李百万，让他看前面。 李百万问：“你干吗？” 张二蛋指了指前面一个卖荧光棒的小女孩。 李百万说：“年龄太小了，我不喜欢。” 张二蛋说：“想什么呢！没看见她在卖荧光棒吗？” 李百万还是不解，说：“关我鸟事！” 张二蛋打了他脑袋一巴掌，说：“妈的，你咋这么笨！咱们也可以卖荧光棒！投入小，回报快，挣得多！” 李百万说：“你傻呀，你咋知道每天哪里有演唱会，没有演唱会，你卖给谁去呀？” 张二蛋说：“你他妈就是笨，没看见海报上说决赛进行两天吗？” 李百万看了看海报，问：“你是说：我们明天就卖？” 张二蛋说：“对！明天白天进货，晚上卖！” 李百万说：“能行吗？” 张二蛋说：“来看演唱会的人这么多，每人挣他们一块钱，咱俩就有资金创业了！” 李百万不情愿的看着海报，自我安慰道：“好吧……明天就当是为了来看美女吧……” 决赛第二天，场上的对手只有“唱死你”和红红了，但观众却比第一天更多了。 两个人早早地搬着两箱从一个批发荧光棒的人手里买来的荧光棒来到xx展览馆门口。两个人决定一个人带着一箱子荧光棒“把守”一个门，张二蛋把守xx展览馆院子的前门，李百万把守后门。两个人商量好荧光棒的价钱是三块钱一支，买五支以上每根两块五。 李百万把卖荧光棒当作兼职，主业当然是看美女！ 张二蛋没有那份闲心，一心想挣大钱。过来一个人，张二蛋就会掏出荧光棒，问人家买不买。 一会儿，俩票贩子看到张二蛋在门口向观众推销什么，还以为张二蛋在抢他们生意，于是两个票贩子过去，一把揽住张二蛋的胳膊。 “哥们儿，懂规矩吗？”票贩子问。 张二蛋还以为他们是这一带的地痞，来收“税”了。他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种人，还没在现实中遇到过呢，吓得张二蛋差点尿到裤里。 票贩子问：“抢我们生意？” 张二蛋没听清楚他说什么，只想着赶紧交了保护费吧。 票贩子见他不说话，知道他害怕了，于是说：“把货交出来吧。” 张二蛋一听对方要“货”，于是回过头去从藏在墙角的箱子里拿出一大把荧光棒。 俩票贩子一看，傻眼了，丫原来是卖荧光棒的！ 两个人说：“你就卖这个？” 张二蛋说：“是啊，小买卖，挣不了几个钱，我……” 票贩子打断他，说：“得得得，甭说了，咱不同行！”然后转身离开，继续卖他的高价票去了。 张二蛋傻乎乎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这俩地痞可怜自己的生意太小，所以就没问他要保护费呢。心想，原来痞子也有同情心！ 不管怎么样，现在的任务是专心卖荧光棒。 张二蛋又开始向观众们挨个的推销自己的荧光棒，可是努力了半天，竟然只卖出去三根！张二蛋很是想不通，他们不需要荧光棒吗？ 一会儿过来一对情侣，男方像牵着狗一样的牵着一个女的。 那个男的问张二蛋：“多钱一根？” 张二蛋想，这可是第一笔自己找上门来的生意，一定要把握住，于是热情地说：“三块钱一支，团购有优惠，如果您介绍您的亲朋好友，还可以给你打八点九九折，你也可以发展下线，我会根据你的业绩，给你提成……” 这对情侣傻傻的看着张二蛋，男的轻声说：“卖荧光棒的都开始搞传销了。” 女的说：“是非之地，不宜久留，闪！” 然后两个人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的向会场走去。张二蛋在后面喊着：“两位别走啊！我给你们打九点九九折！” 没办法，这是个骗术每天更新，传销处处流行的时代，张二蛋的小聪明反而被人误以为他要搞传销。 夕阳西下，夜色降临。又是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一阵阵夜风吹来，把张二蛋吹得直打冷战。此时，他手中的荧光棒才卖出去五根。 起雾了。朦朦胧胧的感觉。张二蛋对这种天气很熟悉。张蛋死的那一天，小城就雾蒙蒙的。他看着手中努力得散发着泛黄光亮的荧光棒，仿佛是一根根火柴，却无法暖到他的心里。 张二蛋想起了《卖火柴的小女孩》，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那个黑暗的下午。 第六章 第二节 邻居们看着一滴滴鲜血从张二蛋家的阳台上滴下来，赶紧通知了居委会。 居委会的李大妈跑上楼去敲张二蛋家的门。 张二蛋以为母亲回来了，忙去开门，结果出现在眼前的，并不是母亲疲倦的脸，而是李大妈沧桑，慌张的脸。 李大妈着急得问：“你家……怎……怎么了？” 张二蛋不解得问：“什么怎么了？” 李大妈说：“你家阳台怎么在滴血？！” 张二蛋想到了父亲在卧室，突然感觉头很懵，潜意识告诉他，出事了。他赶紧去开卧室的门，但是门早已被父亲从里面锁死。张二蛋大叫着：“爸！开门！你在里面吗？爸……”张二蛋希望听到父亲的声音，希望父亲给他来开门，然后告诉他是不小心把阳台的红油漆打翻了，虽然他知道阳台上没有红油漆…… 事与愿违，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李大妈着急得说：“快把门踹开！”于是张二蛋便开始踹门，他记得电视剧中，警察踹门，总是一脚就踹开了，自己却踹了十几脚也没踹开！正在张二蛋焦急得不知所措时，李大妈从客厅把椅子拿了过来，对张二蛋：“用这个砸！”张二蛋拿过椅子就砸，可砸了十几下，还是砸不开。李大妈有点慌了。张二蛋转过身对李大妈说：“这门看来暂时是打不开了。”李大妈不知所措的说：“这可怎么办……”张二蛋说：“我爸肯定出事了……”说出这句张二蛋一辈子都不想说的话后，泪水滴了下来。他强行的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对李大妈说：“这样，你先去叫救护车和报警，我想办法把门弄开！” 李大妈说：“好。”然后直奔客厅的座机。张二蛋从厕所里拿出工具箱，从里面拿出一把斧头，走到卧室门前，使出浑身的力气对门一通乱砍。 在砍了十几斧头后，门终于被砍开。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阳台被血染红的窗帘随风飘起，父亲直挺挺的躺在阳台的血泊中，一把刀子横穿他的脖子…… 张二蛋腿一软，跪了下来，撕破嗓子，喊了一声：“爸！”…… 过了几分钟，警察先到了。他们保护起了现场，同时赶来的，还有各大媒体的记者。他们想采访张二蛋，但看到他伤心欲绝的样子，又都很自觉地走开了。 张二蛋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赶紧给母亲拨电话。响了好久，一个男人接了电话。他告诉张二蛋说刘娟刚才晕倒了，正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 张二蛋挂了电话，茫然的不知该去医院，还是留在现场。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从窗外溢进来的水气，掺杂着血腥味，令人作呕。他环顾四周，感觉这个家已经不复存在，自己突然从一个公子变成了孤儿。世道变化如此之快，快到像是在做噩梦。 父亲已死，母亲还不知怎么样。 张二蛋看到墙上一张全家福，这是去年一家人在小区里拍的。照片上父亲在张二蛋左边，慈祥得微笑着，母亲在右边紧紧地搂住张二蛋…… 张二蛋深吸了一口充满着水分的空气，湿漉漉的，与那天相比，唯独缺少的，是浓浓的血腥味。 他看着手中的荧光棒，很迷惑。为什么大家都不买他的荧光棒？电视上的演唱会什么的，底下的观众手里都有荧光棒啊。他又仔细看了看四周，发现就他一个人在卖荧光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现在已经垄断了本场决赛的荧光棒市场，但为什么没有出现政治书上所说的“供不应求”呢？ 张二蛋看了看大门，心想，坏了，大门里面会不会也有卖荧光棒的？ 他马上冲进大门，往里面走了几百米的路，到了会场入口，发现果然有很多人在这里卖荧光棒，而且价钱比他便宜，两块钱一根，还有望远镜，口香糖，带灯的徽章…… 张二蛋马上意识到，不好，自己又被骗了！ 白天去批发荧光棒的时候，那个人是按两块二一根的价钱卖给他的！ 他赶紧跑向后门，去通知李百万。 李百万的荧光棒一根也没卖出去，他也并不像张二蛋那样着急，因为他的注意力早已被来来往往的美女们吸引。正值夏天，女孩们都爱穿吊带装和超短裙。 李百万看的异常着迷，甚至有一段时间都忘记了自己是卖荧光棒的。每有一个美女过来，他就摆出一个自以为位很帅的姿势，用眼角瞟一眼美女，当人家已经走远了，他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卖荧光棒的。 张二蛋跑过来，告诉李百万说他们被骗了，里面的人卖荧光棒才两块钱一根！ 李百万气不打一处来，躲着脚，大叫：“他妈的！这兔崽子！”然后李百万拽着张二蛋就往里面跑。张二蛋问他：“你要干吗？”李百万说：“你看我的，我一定要把荧光棒卖出去！” 到了会场入口处后，李百万挥着自己手中的荧光棒，大喊：“进口荧光棒！三块钱一根！能亮一年！” 大家听到进口荧光棒，还能亮一年，纷纷过来凑热闹。 李百万张口就来：“南来的北往的，哈尔滨香港的，都来瞧一瞧看一看！我这是进口的荧光棒！能亮一年！只要三块钱！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放血价！” 有人说：“你这太贵了，人家那边才两块钱一根。” 李百万说：“他们那是国产的！老子是进口的！” 其他卖荧光棒的人听到这话不高兴了，纷纷走到李百万面前，揪着他的衣领，说：“你丫刚才说什么？” 李百万说：“你管我说什么！怎么着？你还想打人？” 那群人说：“小丫挺的！找打！”然后一拥而上，开始群殴李百万。 张二蛋想营救他，但自己势单力薄，无能为力。于是只能自己在一边卖荧光棒。 因为卖荧光棒的人都在打架，所以荧光棒生意这下就真的被张二蛋“垄断”了。大家只好来他这里买荧光棒。不到一会儿，他的荧光棒便全都卖完了，果然出现了“供不应求”。张二蛋还没有卖过瘾，便趁乱把正在群殴李百万的那群人的荧光棒拿过来卖。 张二蛋心想，委屈你了，兄弟，我也不忍心你被打，可是…… 又过了几分钟，那群人还在乐此不疲的打着李百万，张二蛋还在乐此不疲地卖者荧光棒，正在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城管来了！” 大家纷纷跑回自己的摊位，看到自己的荧光棒都没有了，还以为是刚才观众们趁乱全给抢走了，于是无奈的卷起包袱就跑。 李百万扶着阶梯，艰难的坐了下来。鼻子在冒着鲜血，脸上青一块肿一块，浑身疼痛。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老二，发现没有受伤后，心里总算安慰了一点。 这时，张二蛋走了过来。李百万站了起来，指着张二蛋说：“你怎么不帮我？！你害得我……”他看到了张二蛋手里的一沓钱，“这……” 张二蛋说：“兄弟，委屈你了……我也想帮你，可我打不过他们……我只好趁乱卖荧光棒了……我把他们的荧光棒也给卖了，就当是给你报仇吧！”他把钱拿到李百万眼前晃了晃。 李百万看着钱，忘记了疼痛，说：“你真行！” 张二蛋说：“走！我们去搓一顿！犒劳犒劳你！你要不挨打，我们还挣不了这么多钱呢！” 李百万说：“好！” 这时决赛开始了，大家纷纷进场，唯有李百万和张二蛋在往外走。 门口是一家肯德基，两个人进去后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们点了两份套餐，然后开始数钱。 张二蛋把所有的钱一分为二，自己数一沓，让李百万数一沓。 两个人认真地数了半天后，把各自的钱加起来，竟然有三千多块钱，而他们的前期投入只有一千五百块钱，也就是说，他们挣了一倍！ 张二蛋感叹道：“他妈的，这是我这辈子挣到的第一笔钱！” 李百万补充道：“还是靠老子的挨打换来的！”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不由得幸福地笑了起来…… 第七章 第一节 7 下雨了。 来到北京之后的第一场雨。大栅栏露天店铺的遮阳伞被雨水演奏出毫无节奏的“嗒嗒”声。太阳被云覆盖，天空灰蒙蒙的。 一切都像家乡的雨季。 张二蛋打开窗户，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大栅栏满街都是垃圾，平时不觉得臭，下起雨来，压抑了半个夏天的气味被激活了。张二蛋早已对这种气味习以为常，每当下雨，家乡都会出现这种气味。张二蛋的家乡最早是以环境脏乱闻名全国的。在他的印象中，小城的天空没有蓝过，天上每天都是灰蒙蒙的。当地流传着一个故事。话说某年，美国发起战争，进攻中国。当美国空军飞到大连上空，准备进行轰炸任务时，俯视大连的美景，飞行员不禁感叹道：“我怎么飞到夏威夷，我们美国自己的领土来了？！”当飞行员飞到小城上空，准备轰炸时，俯视小城灰蒙蒙的一片，又不因感慨：“这个城市怎么已经被轰炸过了？！” 小城的居民，百分之八十患有鼻炎。有些商人认为这是个商机，于是在小城建立一个专门治鼻炎的医院，结果半个月都没有一个人去接受治疗。大家都认为，在小城，没有必要治鼻炎，治好了，早晚还会再犯。 几年前，小城被某非官方组织荣幸的评为“世界最不适合人类生存的城市之一”。 为了改善小城环境，政府投资六个亿人民币修建了一条河，并把河两岸修建成为公园。这条河离张二蛋家不远，他和李百万经常去散步。此河修好之后，被当地人热情地称为“母亲河”，然而它并没有起到“母亲”的作用，时常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孩子们往河里跳。跳河自杀事件从刚开始的每星期一起，很快发展为平均两天一起。张二蛋和李百万还亲眼目睹过好多起跳河事件。前几个月，各个媒体还抢先报道各起跳河事件背后的故事，后来因为跳河这种事逐渐成为了本市的一大特点，百姓已经习以为常，媒体便对此失去了兴趣，每当有政府处级以上官员，上市公司管理层人士及当红名人跳河才会引起一点小小的波澜。许多旅游团把此当作一个旅游卖点，经常带着游客来这里寻找跳河的人，让大家看热闹。百分之十的游客什么都看不到，扫兴而归；百分之八十的游客会一饱眼福，甚至能过把“英雄”的瘾，下去救个人什么的，辛苦一番，上岸之后期待得到媒体曝光，但结果连掌声都没有，还要接受被救者的诺骂；剩下百分之十的游客就是最幸运的一部分，他们会看到名人的跳河全过程，或者一天之内看到二到若干遍不等的跳河全过程。 派出所成立的一支巡逻队，任务就是救跳河者，还出台了一个对自杀未遂者的处罚条例。条例一出炉，自杀的成功率大大提高，由以前的不到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一跃达到了百分之七十。 巡逻队每救一个人并不会拿到任何提成，还会浑身淋湿，被救上来的人臭骂一顿。所以巡逻队的人每看到有跳河的人，便转身离开，省得给自己找麻烦。 有一个摄影爱好者，在河畔居住了一年，拍摄了一部史无前例的百集大型纪实片：《xx市xx河跳河自杀集锦》。本片一上市，立刻大卖，销售成绩甚至超过了同期上市的所有好莱坞影片的销量总和。全国人民引起一阵轰动，据那年不完全统计，五一和十一两个黄金周，有百分之五十多的人会选择一个黄金周去小城观看跳河。 随着影响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想自杀的外地人千里迢迢来小城跳河。 跳河的人越来越多，大家跳河的技术也越来越高。一个跳水运动员在跳河时作出了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做出的高难度动作，从此在自杀界拉开了“死也要死的精彩”的说法。所有想跳河的人，都把这条河当作跳河的圣地，必须有高超的跳河技术才能来这里跳河。于是很多想在这条河跳河的人都在自己的家乡狠练跳水技术，有的人在练习当中不幸淹死或摔死，有人自杀未遂，却作了跳水运动员，去为国家争夺金牌，很少有人能完成在这条河自杀的愿望，于是，这跳河又回到了从前，专门为本市人跳河自杀提供方便。 据说还有人曾经开了一个培训班，专门培训跳河自杀技术，最后此人被某国家跳水队高薪聘请当了教练。 由此一来，“母亲河”不仅没有改善当地环境，还给小城蒙上了恐怖的阴影。定居人数直线下降，小城人口大部分都成了流动人口。 人们看惯了跳河自杀，似乎忘记了还有其他的自杀方式。张蛋在自家阳台用将刀子插进自己的脖子的方式自杀后，立刻引起了媒体的关注。外界都以为媒体是因为张蛋小城“蔬菜大王”的身份才关注此案的，其实最先引起他们关注的是张蛋创新的自杀方式。这几年来，他们见惯了跳河自杀，难得有这么一个新鲜的自杀方式。当他们发现死者是本市的“蔬菜大王”后，更是加强了关注程度。 有人预言，小城的各种创新自杀即将取代似乎已成为传统的跳“母亲河”的单一自杀模式…… 李百万翻了个身，头上的伤口撞倒了墙上。他“熬熬”的坐了起来。看到张二蛋已经穿好了衣服在窗口向外张望。他听到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知道下雨了。他拿起床头柜上张二蛋的手机看了一下，七点半。伴着稀稀拉拉的雨声，传来一阵《七里香》的歌声。李百万感叹一句：“操，大栅栏也有这么浪漫的店？！还他妈放歌” 张二蛋说：“放了一早晨了，是对面的超市，齐老板好像买了几个小音像。”李百万想起他们昨晚挣到的钱，心头掠过一丝忧虑。之后该怎么办？当然不能再卖荧光棒了，他们俩在荧光棒界已经臭名昭著，而且演唱会也不是每天都有的，即便有，竞争对手又太多…… 李百万问张二蛋：“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张二蛋说：“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要不，我们再回那些面包店什么的，看人家还要我们不，怎么样？” 李百万摸摸自己的斧头发型，说：“不行，好马不吃回头草。” 张二蛋把李百万的衣服扔到他床上，说：“穿上衣服，先去吃点饭，然后我们再到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投资。” 李百万边穿衣服边说：“我们就那么点钱，能投什么资啊。” 张二蛋叹了口气，说：“碰碰吧，总比什么都不干强。” 两个人在大栅栏随便吃了点饭，买了一把雨伞，又开始“闯北京城”。 雨中的北京很温馨，雨声覆盖了街上的汽车高转数，低速度的发动机声音，覆盖了路人的喧嚣，覆盖了知了的叫声。数日的酷热被雨的清爽取代，两个人撑着雨伞，漫步雨中，感觉怪怪的，李百万看着张二蛋，说：“你咋不是女的？！”张二蛋不知道李百万这话什么意思，便没有回答，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死了都要唱”结束了，“唱死你”组合获得了冠军。现在满大街都是他们的照片，很多店铺放着他们翻唱的“流行”歌曲。这不禁又让李百万想起了大发，他认为，如果不是因为大发，他就不会唱那首歌，如果不唱那首歌，他就会晋级，今天的冠军肯定是他李百万，而不是“唱死你”。他们两个人对大发恨的程度每天都在升级，李百万心里默默发誓，如果再让我看到大发，我非杀了他！大不了同归于尽，受此大骗，岂能苟活？！ 李百万想再去那个酒吧看看，想知道“唱死你”走了之后，会不会换成脱衣舞女郎来表演。但他们不认路，走了一上午，竟然走到了一个旅游景点。 是一个庙，看似很神圣的地方，人们来这里很少有人打伞，大概是以此方式来表诚心。 这年头，进庙拜菩萨是要收费的。游客们排在售票窗口，等着买票。一个小和尚打着伞，从庙里大摇大摆的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手机，发着信息。旁边还有一个穿着相对华丽的和尚在打电话，说唐山话，似乎在问对方晚上在那个酒店吃饭。 今天似乎是什么节日，来这里的人格外多。 张二蛋和李百万正在发呆，后面传来一阵大叫：“喂，躲开！” 两个人扭过头，看见一个貌似二十岁左右的和尚骑着一辆捷安特在人群里穿梭，不一会儿，又有一个骑cbr的和尚在人群中穿过。正在两个人目瞪口呆时，突然听到一阵震耳的发动机声音，两个人循声望去，看到一个中年和尚，正在跟游客吹嘘自己的爱车，声称自己菱帅是“进口的evo”，他说：“我把这车改装了！本来想单独弄些碳纤维材料装上，后来感觉太麻烦，直接买了套台湾的大包围；还加了底部霓虹灯；双涡轮增压；换了赛车方向盘；十字换档系统……最近刚换了双离合器，本来想买套氮气加速系统，那样会开得更爽，但是没找到有卖的……” 有人问他：“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改？” 和尚说：“准备安装防滚架，扰流板换个新的……” 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能看得出来这只是一辆九万多的菱帅，根本不是evo。当然，李百万和张二蛋更看不出来，他们只知道，这和尚真牛！ 李百万说：“咱俩出家吧。” 张二蛋说：“去你妈的！” 两个和尚从他们身边经过，对话如下： 和尚甲：“今天人真多！” 和尚乙：“是啊，寺里又挣了不少！” 和尚甲：“看来今晚又能吃上龙虾了。” 和尚乙：“我吃腻了，想吃点清淡的……嗯……想吃鱼了。” 张二蛋问李百万：“鱼清淡吗？”李百万没搭理他，他还在认真听两个和尚的对话。 和尚甲：“那还不简单，去‘放生池’捞几条。” 和尚乙：“这几天放生的人不多，池里的鱼都快吃完了。” 和尚甲：“今天人这么多，肯定有不少放生的，大不了去买几条。” 和尚乙：“白痴，买鱼的钱寺里不给报销的！” 和尚甲：“看你这小气劲儿，我请你撮一顿！北街一家饭店的红烧肉不错。” 和尚乙：“够哥们儿，我先请你去玩会儿，听说最近‘青花’新来了两个美女，咱俩先去试试？” 和尚甲淫笑着拍拍乙的肩膀：“真的？” 和尚乙：“那还有假！” 和尚甲：“‘青花’很贵的。” 和尚乙：“我有会员卡！” 和尚甲：“别告诉我女朋友。” 和尚乙：“我是那种人嘛？！兄弟办事你放心！” 和尚甲：“好，冲你这句话，今晚我帮你抄一页经书！” …… 张二蛋拉着李百万，说：“走，跟着他们，看‘青花’是什么。” 两个人悄悄地在背后跟着这两个和尚，走了不到五十米，然后右转。豁然开朗！ 此街不宽敞，却异常繁华！灯红酒绿，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街两边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小发廊，洗脚行，洗头坊，小酒店，录像厅，小旅馆……唯有一个小文具店，与此景有些不相称。 两个人看见两个和尚进了一个叫“青花”的洗头坊。 张二蛋天真地问：“和尚还洗头？” 李百万说：“人家都吃肉了，为什么不能洗头？这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第七章 第二节 这时，两个人问到一股臭味，寻味而望，看到“青花”对面的一个小胡同。说是胡同，其实就是一个小死角。左面是“红花”洗脚行，右边是“青草”美发厅。而两家点之间的这一条小胡同，因为比较隐蔽，被人当作方便的地方，今天下雨，里面的屎尿味被全部激发出来。 张二蛋看着眼前的小胡同，闻着从里面传出的臭味，突发奇想——这里天时地利人和，何不利用自然条件在这里建个小厕所？ 他向李百万说了自己的看法，李百万本来已经被臭味熏得够呛，当然不会同意！ “你穷疯了吧？”李百万说。 “没有，我是说真的……”张二蛋想了想，“你真的不同意？” 李百万说：“坚决不同意！” 张二蛋踢着路边的石子假装漫不经心地说：“哎，可惜了，这地方美女如云啊……” 李百万被张二蛋的话提醒了。他想到这里美女如云，很有八大胡同的风范，如果在这地方创业…… “嗯……为什么一定要开厕所？”李百万说。 张二蛋说：“那我们也开个洗头房吧。” 李百万激动地说：“好好好！再招俩小姐……” 张二蛋扇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说：“招你个头！就知道小姐！” 李百万说：“那你说我们开什么？” 张二蛋说：“就开厕所” 李百万皱着眉头说：“厕所也太……” 张二蛋说：“总比开妓院好！厕所油水多，利润大，有发展前途。” 李百万说：“可是我们的钱不多啦……” 张二蛋胸有成竹地说：“我有办法。” 张二蛋的方法是让李百万留在这里清扫一下，自己去买些塑料合成板来做墙，当然，能捡到更好。等资金周转开，再建砖墙。 他走后，李百万面对眼前的屎尿，犯起了愁。这么多，看来一时半会儿清理不完，况且有没有工具……不如先去“青花”舒服一下！ 他走进“青花”，一位风骚的姑娘热情的招待他。 李百万说：“你们这里有什么服务呀？” 姑娘说：“除了打炮，什么都行。” 李百万说：“那我偏要打炮呢？” 面对这种情况，姑娘通常的处理方式是冲他大喊，老娘这里就这规矩！想打炮去对面的“红花”洗头坊！但是她看到李百万的斧头发型，凭经验，这家伙背景肯定很深！不敢怠慢！她说：“要打炮得花很多钱的。” 李百万说：“你是看我没钱？” 姑娘说：“哪有哪有……只是……” 李百万指了指对面的胡同，说：“我不为难你了，你把对面那个小胡同打扫干净，我就给你三百块钱！” 姑娘看了看对面肮脏不堪的胡同，说：“您……还是打炮吧……” 李百万瞪了她一眼，姑娘打了个冷战，说：“好好好，我这就叫人去打扫。” 这时，两个和尚完事了，在两个美女的陪伴下走了出来。 送走和尚后，姑娘让两个美女过来。 “小红，小香，去把对面的胡同打扫一下，要打扫干净！” 两个美女“啊”了一声。 姑娘说：“愣着干嘛，快去呀！” 两个美女乖乖的拿出笤帚，走出了洗头坊。 李百万说：“你先给我洗个头吧。” 姑娘带着李百万到了屏风后面，让他躺在洗头的床上，问他：你洗大头还是小头？ 李百万说：什么大头小头？就是老子脖子上这颗！ 姑娘连忙点头，然后对水。 姑娘的手艺很差，弄得李百万的头很疼。李百万生气地喊道：“你丫会不会洗头？！” 姑娘说：“不瞒你说，来我这里的客人都不需要这项服务。” 李百万假装疑惑地问：“那他们来你这里干什么？” 姑娘业务熟练得把李百万的右手放在了自己并不丰满的胸上。 “干这个。” 李百万迅速勃起。他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吃他妈的奶，还没有碰过别的女人的胸部。李百万下意识的用手轻轻捏了捏，姑娘立刻把他的手甩开，说：“胸30元；屁股50元；亲嘴20元；全身抚摸套餐100元；戴套插入200元，赠送20元高级水果味安全套一只；戴套吹喇叭210元；不戴套吹喇叭300元，赠送全身抚摸套餐一次……” 李百万听得心潮澎湃，心里小鼓怦怦乱跳，一时不知所措，不知该选择那种服务。 姑娘继续说：“本周推出特价套餐，胸加屁股加亲嘴只需90元，试试吗？” 李百万一想，他妈的，真便宜，正要说好，突然想到，这么便宜，这姑娘不会有病吧？姑娘似乎看出了李百万的心思，说：“放心，老娘身子干净，什么病也没有！” 李百万不好意思抬起头，低声说道：“那就……特……特价套……套餐吧。” 姑娘动作迅速，不到五秒钟便脱下了外套和裤子，露出半透明的黑色胸罩和几乎全透明的黑色蕾丝丁字裤。 李百万咽了口口水，正要扑上去，姑娘忙用胳膊挡住他，说：“只能摸，否则要加钱！” 李百万哪还顾这个，上去就把手伸进姑娘的裤裆里…… 还没摸出手感，只听到外面有人在大叫：“李百万！丫出来！” 张二蛋与李百万分开后，打出租车回到了前门楼子，拿出剩下的所有钱，共有九千多。临出门前，他狠狠地亲了一口那沓钱，说：“我的初吻给你了，保佑我！” 他跑到一处废品收购站，趁人不注意，偷了好几大块黄色的塑料合成板，还想去买面镜子，但实在拿不了了，于是便拦了辆出租车，把板子放到后备箱，匆匆回到了那条街。 张二蛋抱着几个大合成板，回到那条街，没有看到李百万打扫胡同，却看到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在忙活。张二蛋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上去问两个姑娘：“你好，看到我朋友了吗？” 姑娘问：“你朋友是谁？”张二蛋说：“就是李百万。”两个姑娘更糊涂了。“李百万是谁？” 张二蛋想了想，说：“就是发型很像一把斧头的……” 两个姑娘说：“噢噢噢，知道”姑娘指了指对面的“青花”洗头坊，“正在我们店里玩呢！” 而这时李百万刚把手伸进姑娘的裤裆，便听见张二蛋在外面叫他，很是扫兴，骂了一句“他妈的”，恋恋不舍的往外走。姑娘大喊：“你他妈还没给钱呢！”想追出去，却发现自己还没穿衣服。李百万自言自语了一句“妈的，还没爽呢，给个屁钱！” 李百万看到张二蛋抱着几个合成板在外面，吃惊得说：“你干吗？！” 张二蛋把合成板靠墙放下来，得意地说：“用这些东西把男厕所和女厕所分开，省时省力，材料还环保！” 第七章 第三节 李百万惊叹道：“亏你想得出来……这能行吗？” 张二蛋说：“试试吧，不行再想办法。” 张二蛋把合成板放下来，拿根木棍，开始在地上设计平面图。 因为胡同很窄，李百万提议分成前后两部分，因为贯彻国际上女士优先的惯例，所以前面女厕，后面男厕。这是个很傻逼的想法，这样一来，男人上厕所都要经过女厕，厕所就失去了保护隐私的意义，虽然附近的女人都没什么隐私，花钱就能看，但厕所毕竟是厕所，这样设计肯定行不通。张二蛋主张把胡同分成左右两部分，男左女右。这个想法也很傻逼。胡同本来就窄，再把左右分开，每个厕所的宽度只能容纳一个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行。 与小红和小香商量了半天后，终于拿出了一个可行性方案。他们决定把厕所分为三部分，成“旧”字形，先左右分开， 左窄右宽，左面是窄窄的通道，右面分前后两部分，前面是女厕所，后面是男厕所。 方案不错，实施起来却十分困难。首先是材料的问题。那几个复合板根本不适合用来当墙。高度不够，厚度不够，硬度不够……什么标准都不够，只有透明度超标。先不说一刮风就会吹走，作为一个厕所，总该是室内的吧？何为室内？要有房顶的！用这种复合板作房顶随时有掉下来的可能；每块板只有一米多高，总不能用胶布把板子一块块地沾起来吧？！ 就建筑材料的问题，四个人又探讨了很长时间。天渐渐暗了下来，几个人还在商量用什么材料。李百万主张用砖，立即被张二蛋反驳，用砖就得有水泥，又得破费，而且工程量十分大，几个人又都没干过这个，不行！小香主张用铁皮，立即被所有人反驳，铁皮跟复合板面临的问题几乎一样，完全没有可行性…… 随着夜色降临，小街上的人更多了，老板娘看着自己的两个员工跟两个傻小子在外面待了一下午，害的“青花”一点生意都没有，于是便出去叫小红和小香回来，准备接客。李百万不乐意了，冲老板娘喊：“干吗？不想要三百块钱了？！” 老板娘哪吃这一套，点了根烟，走到李百万面前，冲他脸上吐了口烟，说：“老娘不稀罕！两位姑娘还要接客呢，没工夫陪你在这里瞎耽误工夫！” 张二蛋忙把两个人拉开，冲李百万说“干吗呀你？吵什么，以后大家都是街坊，再说了，人家是女的，你就不能客气点儿？” 老板娘把胳膊搭在张二蛋的肩膀上，暧昧地说：“还是这个小哥讲理，我喜欢！”说着亲了张二蛋脸一口。张二蛋的脸立刻红了起来，首次面对这种情况，害羞，尴尬，不知所措…… 老板娘看着张二蛋通红的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摸摸了张二蛋的脸，说：“呦呦呦，还害羞了？哈哈……走吧，到里面坐坐吧，天不早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请你们吃晚饭！” 李百万看了看自己正在咕噜咕噜叫的肚子，推了推正在发呆的张二蛋，示意他接受老板娘的邀请。还没等张二蛋反应过来，老板娘就挽着张二蛋的胳膊向“青花”走去。李百万和小红小香跟在后面。 老板娘从床底下拉出一张折叠桌子和几个小凳子，摆开之后，问张二蛋和李百万吃什么味的。张二蛋和李百万不明白什么意思，便说：“随便。” 没过几分钟，老板娘端上来几碗泡好的方便面，说：“我们就吃这个，你们凑合一顿吧。” 吃饭期间，几个人又开始讨论建筑材料的问题。刚开始还有人发表意见，到后来，每个人都没有了主意，眼看这事就要黄了，张二蛋突然看到了“青花”用来隔离客厅和床的“墙”。说白了，就是两层颜色很深的屏风。 “对了，我怎么忘记了还有这东西……”张二蛋自言自语。 “什么？”小红问。 张二蛋指了指屏风，说：“我们可以买几个便宜的屏风！” 李百万问：“房顶呢？” 张二蛋说：“可以用黑布啊，那种油麻布，很多自行车棚用的那种！” …… 几个人没头没脑的匆匆把方案定了下来，虽然存在很多漏洞，但最起码比前几个方案更靠谱一点，而且大家都累了，终于有了一个新方案，谁都不忍心马上将它枪毙掉。吃完饭后，老板娘把几个人制造的垃圾一股脑得倒进了垃圾桶。张二蛋还在为自己的方案暗自高兴，早已忽略了时间。李百万见张二蛋没说什么，自己也没说什么，这种烟花场所，正是李百万的所爱，他怎么会主动提议离开呢？ 老板娘看了看表，刚过九点，自言自语道：“怪了，今天怎么没生意？” 老板娘在为没有生意而着急，小香和小红则为没有生意而暗自高兴，平时接客的是小红和小香，老板娘一般不轻易上阵。 其实“青花”的生意向来不是特别好，因为店里的姑娘不是特别漂亮，收费也不算便宜，眼看就要揭不开锅了，老板娘一狠心，辞掉了以前的两个姑娘，自己又从野路子亲自挑选了小红和小香两个农村的漂亮姑娘。“青花”换姑娘的事马上在小街内传开了，小街的常客们纷纷来“青花”尝鲜，小街虽然店多，但姑娘们就那么多，多来几次，就全玩遍了，好不容易来了两个新人，当然会吸引很多嫖客。老板娘顺水推舟，乘胜追击，又接连推出了一系列套餐，使得生意如日中天。往日的这个点，两个姑娘们都在奋力“工作”着呢。 李百万突然想起来还不知道老板娘该怎么称呼，于是便问老板娘贵姓。老板娘说：“姓李，朋友们都叫我李二娘。” 李百万讨好地说：“以后我们就是邻居，就是朋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招呼！” 李二娘不屑一顾的说：“嗯，一定。”她根本没把李百万看在眼里，不仅是因为李百万摸了没给钱，主要是觉得这俩人很不靠谱，开什么不好，非得开个厕所！还选这么个地方，真够没出息的。 一个常客来了，进门看到李百万和张二蛋，笑着对李二娘说：“怎么着？生意不错？” 李二娘忙过去搀着他，恭维地说：“哪里，还不是靠你们给我撑着嘛，今天来什么套餐？” 那个男人说：“不玩洋的了，还什么套餐？呵呵，让小红陪我进去聊聊天。” 李二娘忙招呼小红去陪这个男人。 张二蛋看到店里有了生意，觉得自己应该识相点，该走了，便推了推李百万，说：“咱们走吧，别耽误了人家做生意。” 李百万很是不情愿：“再坐会儿吧，老板娘都没说什么，你着什么急？！” 张二蛋可不想多待，说：“你不走，我走。”然后站起来就要走。 小香忙上前拦住他，说：“别走啊，你们还没给钱呢！” 张二蛋一听还要钱，马上傻了，转过头来问李百万：“什么钱？”李百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我答应给她们三百块钱的……” 李二娘看到了，忙把小香支开，说：“不用给了！你们把厕所弄好了之后，让我们免费用就行了！” 李百万感激地说：“没问题，一定没问题，那，我们就先走了。” 李二娘说：“好，再见。” “再见。” 走出“青花”后，李百万想起了本街上唯一的文具店，便硬拉着张二蛋去看看。 这个文具店叫“淑雅”，从表面看，就是一个普通的文具店，进去之后，却发现，这哪是个文具店啊，这分明是个性用品展览馆！各式用具一应俱全，明码标价，若有特殊需要，还可以联系厂家给你订做。 两个人看的愣住了。今天先是见到了几个牛逼的和尚，又是发现了这条特殊的“商业”街，还认识了三个烟花女子，并建立了自己的创业目标，现在又见识到了命名为“文具店”的性用品店…… 真是充实的一天。 临走时，张二蛋留意了一下小街的路牌。 “花繁街”。 第八章 第一节 8 又是张二蛋先醒的。因为今天有任务，所以不能让李百万睡懒觉。张二蛋拍了拍李百万。李百万揉了揉眼睛，不情愿地起床，去厕所洗脸。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很狼狈。头上还有伤，发型不错，但是头发上头皮屑很多，身上的衣服也脏了，身上已经开始发粘…… 李百万对着镜子说：“该洗澡了。” 张二蛋也觉得身上脏得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以前的夏天都是在家里度过，每天都会洗一次澡，这次出来都这么多天了都没有洗一次澡。 李百万给柜台打了个电话，问旅馆里有没有洗澡的地方。服务员说一楼有，但是是公用浴室，而且只有一间，所以旅馆规定，下午一点以前是男人洗澡，一点以后，浴室就归女人了。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洗个澡再去买材料。 两个人分别找出了几件脏衣服和一套干净衣服去了浴室。 有三个淋浴器，两个人一人占了一个，把门插上后，迅速把自己的脏衣服脱下来。先是洗澡，然后又迅速地把各自的脏衣服洗了。因为没有买洗衣粉，所以衣服都是用香皂洗的。 之后两个人把洗过的衣服搭在了公共洗漱间的晾衣绳上。张二蛋担心地说：“我们把衣服挂在这里，不会有人偷吧？”李百万说：“应该不会，大家都把衣服搭在这里。”张二蛋还是有些担心，但没办法，除了这里，没有别的地方可供选择。 今天是个大晴天，雨后的阳光特别浓烈，温度骤升，晒得路人汗流浃背，苦不堪言。 张二蛋和李百万的身体却未感到有丝毫的不适。因为他们有目标，今天必定又是充实的一天。精神的充实，往往会掩盖身体的不适。人需要有目标，当人有了目标，并为此在行动时，所有的不适都将被抛到九霄云外。 两个人分头行动，张二蛋拿钱去选屏风，李百万去找油麻布。 一切都很顺利。 下午三点钟，张二蛋和李百万在“青花”碰头。 李百万雇了辆三轮车，把自己搜集来的黑布拉到了花繁街。看看表，还不到三点钟，于是便到“青花”里与姑娘们喝茶聊天打发时光，等张二蛋的屏风。 张二蛋的任务比李百万的任务难度要大一些。屏风虽说到家具城就能买到，但是一般的屏风都价格不菲，要挑出颜色深，面积大，高度高，而且价钱还便宜的屏风，并不是件容易事。张二蛋挑到下午两点多钟，才终于找到基本符合条件的屏风。他看着眼前这个跟墙没什么区别的屏风，擦了擦汗，脸上露出了微笑，“就它了！”张二蛋买了两个。运输是个问题，这种东西不像是油麻布，可以找三轮车来运输，屏风又不能折叠。无奈，张二蛋只好雇了两辆出租货车。 赶到花繁街，已经快四点了。李百万埋怨他来得这么晚，张二蛋忙道歉。然后张二蛋和李百万便开始行动起来。小红和小香也来帮忙。李百万开玩笑的问：“你们还要钱吗？” 小红说：“今天不要钱，就当是朋友帮忙。” 张二蛋给大家定下了目标：争取晚上就能开业！ 几个人先是把两个屏风平行于小胡同的两侧墙壁，一字摆开，然后又从里面糊上了好几层报纸。 旁边的“红花”洗脚行和“青草”美发厅的人也来帮忙。“青草”美发厅提供了一把梯子，小红和李百万从梯子爬到“青草”美发厅的房顶，配合低下的张二蛋和小香来固定厕所的房顶。他们买来了最大号的钉子，把油麻布的一边牢牢的钉在“青花”的房顶上，另一端被钉在了屏风上。 当一切搞定后，大家才发现，前面没有墙挡着，中间也没有墙来隔离。 李百万看着张二蛋说：“你该买四个屏风！” 张二蛋说：“我哪有那么多钱了……” “那怎么办？”李百万说。这时已经有了很多围观的观众，有人给他们提议：“用砖盖不就行了！” 可是这俩人哪会砌墙啊！请工程队又请不起，这可为难坏了几个人。 李二娘出来了，了解到他们遇到的问题后，说：“你们一起砌墙吧，谁还没有个第一次，年轻人，万事开头难。”李二娘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而且态度总像个长辈。 张二蛋觉得李二娘说得有道理，都已经弄成这样了，现在放弃，那买屏风的钱就打水漂了，而且张二蛋也不是半途而废的人，跟李百万简单商量之后，决定自己砌墙。 当天开业是不太可能了，不但要砌墙，还要挖坑，挖坑之后，粪便的处理渠道又是问题……他们免临的问题还有很多很多。 在“青花”洗头坊，“红花”洗脚行和“青草”美发厅的帮助下，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星期之后，一个简陋的厕所终于成型了。 这期间，城管的还来找过麻烦，但李百万已经认小红作妹妹，妹妹为了哥哥的事业，免费让城管的领导爽了几次，并让他们以后别再来找麻烦。 至于坑的问题，是最后的难题，几个人最终也没讨论出结果，于是便决定先把坑挖得深一点，等快积满了再说。 开业这天，张二蛋和李百万请李二娘，小红，小香，还有“红花”洗脚行的老板娘宁老板，“青草”美发厅的老板娘白老板和城管队长刘队长在附近一家小饭店吃饭，当是庆功宴。 期间，几个人谈笑风生，几个老板娘纷纷对张二蛋和李百万表示庆祝。当李百万提到他们没有营业执照时，刘队长说：“你放心，我家亲戚都是领导，有我罩着你，这一块我看谁还敢来查你们！” 李百万本来还想跟刘队长说说排粪的事，看他能不能给出点主意，但被张二蛋及时把话题岔开了，吃饭期间，怎么可以讨论这些东西。 弄这个厕所，花掉了张二蛋大部分钱，但为了表示感谢各位的热心帮助，还是请大家吃了一顿“大餐”，虽然是在小饭店，但点的菜绝对够排场。 宴席结束后，大家都走了。张二蛋和李百万又回到了厕所前，看着他们的劳动成果，心里万分激动。张二蛋觉得，这就是创业，虽然是私搭乱建，但是有刘队长撑腰，他就谁也不怕。 两个人盯着厕所欣赏了好久，李百万累了，想回去。张二蛋还没有欣赏够，李百万说：“以后我们就得天天守着它了，够你欣赏的，先回去吧，明天还要开张呢。”张二蛋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总算可以开始收钱了。两个人一大早便从前门楼子赶过来，买了一个小桌子和两把椅子，准备了些零钱，就开始在厕所门口坐着等着开张。 小红出来，笑着说：“我先给哥哥开开张！”然后成为了第一个使用这个厕所的人。接着，“青花”的小香和李二娘也先后使用了厕所。因为他们有特权，可以不花钱，所以积极性比较高。 花繁街虽然小，但人多，不一会儿就有人来用厕所了。他问这厕所怎么收费，李百万说：“五毛。”张二蛋说：“刚开张，搞活动，本星期一律三毛钱。” 随着来上厕所的人越来越多，负责收钱的李百万也开始越来越忙。 张二蛋看着生意源源不断，突然想起了“青花”挂在内室的牌子上的各种套餐。他想，这厕所能不能也办套餐？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李百万，李百万说：“人家‘青花’办套餐，是有优惠服务的，我们开的厕所办什么套餐？！” 张二蛋想了想，说：“我们可以办优惠卡，你觉得怎么样？” 李百万也想了想，说：“这方法不错，可以给大家优惠，而且能绑定客户，他们有了优惠卡，就不会去别的厕所了！” 张二蛋说：“对！我们今天晚上就制定出方案！等这个星期的优惠活动结束后，马上推出！” 之后，两个人开始憧憬厕所的前景。他们想逐渐扩大厕所规模，然后增加太阳能厕所装备，成为五星级厕所，接着推出连锁品牌，成为全国第一个厕所连锁机构，逐渐垄断全国的厕所市场，企业规模成熟后，开始向外国发展，并在各国上市，冲击各大市场。到时候，你可以说你不来上我们的厕所，但你不能说找不到我们的厕所，继而再多元化发展，搞搞房地产，再搞搞高科技，冲击微软，轻而易举的成为世界500强…… 晚上，两个人把桌子和椅子放到了“青花”。回到前门楼子之后，开始设计优惠卡的事。 经过一番研究和讨论，两个人最终决定推出三种卡。 一，年卡。二百元。一年内可无限量的使用厕所。 二，月卡。二十元。一个月内可无限量的使用厕所。 三优惠卡。三百元。终身享用每次三角钱的优惠价。 设计结束后，张二蛋对李百万说：“我们应该去刻个公章，还要到做名片的地方做这些 卡。” 李百万说：“这个交给我，一个星期之内，绝对能搞定！” 张二蛋说：“好！” 第八章 第二节 花繁街以前没有厕所，各个店里都腾出一点地方，做个厕所，现在有了厕所，各个店又都把厕所改了过来，地方大的就加个床，增加个“工作房”，地方小的就把隔离墙拆掉，增大店内的空间。这样一来，几乎整条街都靠张二蛋和李百万的厕所来方便了。可是这俩人晚上竟然还会下班，他俩一走，厕所门一锁，大家怎么上厕所？这条街还是以夜生活闻名的，晚上尤为关键！ 开业第二天，两个人一来，便有不少街坊来要求他们晚上不要下班，否则就没有地方上厕所了。 这可为难住了张二蛋和李百万。他们也要睡觉啊。李百万提议在附近租套房子。张二蛋说：“我们挣的钱还不够交房钱的，现在前门楼子的房价最便宜了。” 他们正在为难时，李二娘出来上厕所，上完厕所后，听到两个人的议论，说：“要不这样吧，我的店里原来的厕所，被我改成了一个小房间，现在里面放了一张床，我留给你们吧，我看跟你们挺结眼的，就不收你们钱了。” 两个人开心地感激励李二娘。随后，两个人开始讨论谁在这里值夜班。李百万抢着要留下，张二蛋也没办法。他知道李百万是个好色之徒，于是便吩咐他，不要动了色心，色字头上一把刀…… 李百万口口答应着，而心里却在想，我住在这种地方，还认了个干这一行的妹妹，肯定会很爽！ 小红的老家是四川的一个农村。并非是因为生活所迫而来京打工，事实上，小红家是当地的有钱人，别看家在农村，却住着三层欧式别墅，家产上千万。父母都是生意人，平时都不太着家，小红从小就是个叛逆的姑娘，大大咧咧，但是因为脸蛋漂亮，是村里的“村花”。村子里的小伙子们想尽办法讨好小红。这使得她从小就享受着公主般的待遇。 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被众人追捧的女子，往往自恃清高，而小红绝对是个例外，来者不拒，只要是男的，对她一追一个准，小红的最高纪录是同时拥有十八个男朋友。父母对她苦口婆心的教导过无数次，可是完全无济于事。刚开始只是等着男人自己找上门来追她，全村的同龄青年都跟她好过之后，小红开始主动出击，小到十三四岁，大到五六十岁，全不放过。要说，搞对象也能搞上瘾。小红自从开始利用家里的钱开始大肆挥霍玩男人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她的初恋是在十岁的时候，第一次失身是在十二岁，从那以后，小红知道了，原来搞对象还可以做这种事，于是以后每个对象都会跟小红发生至少一次关系。 小红在上学时，学习很差，对于她来说，唯一有印象的一节课是节健康课。她至今还记得年迈的老师在讲台上语重心长地说：“同学们，回去告诉你们家长，以后长大了，你们自己也要注意，要洁身自好，正确使用避孕套……”当然了，凡是有智商的学生都不会回去告诉家长要正确使用避孕套，但是这句话在每个同学，尤其是小红的心里深深扎了根。年少的她，并没有领会到老师的意思，误以为戴避孕套做就是洁身自好。因此，小红逐渐养成了包里装避孕套的习惯。她的男朋友甚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可能跟她发生关系，所以小红从刚开始的只在包里塞几个避孕套，迅速发展成浑身只要有口袋的地方，里面都塞满避孕套。 她的父母就是在这个时候死的。先是父亲某次出差回来的途中，坐的飞机因故障，掉了下来，据说这是那个航空公司创建几十年，执行几十万次任务中唯一的一次事故。人生就是这样令人捉摸不透，一个小农民能成为千万富翁，而这个千万富翁却恰巧坐在了一架将要坠毁的飞机上。母亲悲痛欲绝，几次想自杀，但都未遂，不是跳楼挂在了窗户上，就是吃了维生素片假冒的安眠药。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了小红全身齐全的避孕套装备。这里面有香蕉味的，草莓味的，巧克力味的，特大的，特薄的……各个品牌，样式的都有，还有些纯进口的，连小红母亲都未曾见过的。就这样，怒发冲冠，突发心脏病，死了。 父母的死对小红打击很大，尤其是母亲的死，她都不知道母亲有心脏病。 按常理来说，父母的死，应该能使小红走正道了，但适得其反。 小红的父母都是生意人，所以小红也是有商业头脑的。父母死亡，留下了一大笔钱，小红想靠这些钱发家。而自己应该做什么呢？或者说，自己会做什么呢？小红思考了很长时间，发现自己的特长就是玩男人，要想办法把吊凯子变成赚钱的方式。逐渐，小红上了道，成为了职业妓女。后来发现村里的，甚至镇里的男人的钱，都挣得差不多了，就把发展方向瞄向了北京。 至于她的那一大笔钱，竟然出人意料的捐给了慈善机构。因为她发现靠卖身挣钱，钱来得很快，自己根本就用不上那些钱，而且越来越觉得自己应该靠自己挣钱，不应该靠遗产过日子，于是一时冲动，把钱全捐给了慈善机构。由此，还被小镇评为当年镇上的的风云人物之一。 来到北京，被李二娘看中，来到了“青花”。此时的她，已经有些厌恶做那种事，但没办法，自己什么都不会，还得靠这个挣钱。然后就遇到了张二蛋和李百万。她看到他们两个充满激情，却又满是艰辛的创业，仿佛看到了父亲当年的辛苦奋斗。由此，对两个人充满好感。当李百万在跟她一起砌墙时，故意占她的便宜，要作她哥哥时，小红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李百万与小红第一次发生关系是在李二娘把用厕所改成的房子免费租给李百万和张二蛋的当天。两个人发生关系的地点是那个简陋的厕所。 那天晚上，与张二蛋告别后，李百万独自守在厕所门口。夜里十点，花繁街的夜生活到达高潮，来上厕所的人也络绎不绝。十一点以后，渐渐安静了。李百万拿着一把扇子在扇风，刚刚送走客人的小红从“青花”出来，看到李百万又累又热，便给他买了一瓶可乐，然后坐下来跟李百万聊天。小红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李百万，李百万并没有很惊讶，只是想早点进入正题。四十分钟后，两个人终于进入正题了。此时花繁街上已经人烟稀少，李百万把小红带到了后面的男厕所，插上简陋的门…… 小红突然又有了初恋的感觉，感觉很甜很甜，这是她第一次跟一个没戴避孕套的男人做，而且没有要钱。 两个人激情过后，穿好衣服，小红突然狠狠地抱住了李百万。李百万还以为这姑娘还没爽够，小红却说：“哥哥，你娶我吧，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说着，热泪盈眶。李百万一下子呆住了，想想刚才小红给他讲得自己的身世，这应该是个放荡的女人呀，再说了，李百万又不是有钱人……这个姑娘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李百万一时摸不着头脑，但看到小红满脸的泪水，想到这姑娘可能是有苦衷，而且李百万也是第一次遇到一个女人这么主动，他实在不忍心看到她失望，于是便许下诺言，说：“小红，我答应你，但不是现在，过不了多长时间，我一定会娶你的。” 小红擦干眼泪，感动地说：“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不嫌弃我吗？” 小红越是这样说，李百万越是觉得自己应该对小红负责任，于是，便毫不犹豫地说：“不嫌弃，我一定会娶你的。” 小红脸上露出了微笑，再次牢牢地抱住了李百万。 那一夜，李百万一点多才回到李二娘租给他的房间里，但是一夜没有合眼，他反复想着小红的脸，想着他们两个的对话，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