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平定白莲教,皇上要我当驸马》 第1章 千年大汉 刘珩长舒一口气,终于睁开了双眼。 “呀,少爷醒了!少爷醒了!”旁边传来一个男人的惊叫声,嗓音略尖。 刘珩扭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长满麻子的少年的脸。 结合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正是他的长随,关健。 关健,又叫关麻子。 刘珩本是另一个时空二十一世纪的华夏青年,每天在大城市没日没夜的加班,最终猝死在了工作岗位上。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悲剧的结束了,没想到竟是柳暗花明,魂穿到了九百年前一个同名同姓的官宦之家二公子身上。 这位二公子生在诗书世家,祖父刘全官至三公之一的司空,父亲刘煜则为当朝中书右相,权势日重。而大哥刘珵也是当世有名的青年才俊,十三岁便名满京城,被刘煜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唯独这小儿子刘珩,自小不学无术,不受父亲喜爱,被留在并州晋阳老家,荒唐度日。 刘珩本就混,父亲远在京中管不到他,就更是无法无天。 终于在和一帮狐朋狗友混了一夜花楼后,猝死在家里,被二十一世纪的刘珩魂穿过来,捡了便宜。 经过漫长的记忆融合,刘珩才发现这个时空的历史,跟他原来的时空竟是不太一样。 转折点出现在关羽身上。 这个时空的关羽不知为何,洞悉了吕蒙陆逊白衣渡江的阴谋,并将计就计,在歼灭掉来犯的吴军后顺江而下,一路反攻至建邺城下。 刘备在收到关羽消息后也是提前准备,布置少量兵力固守北边天险,亲率大部队坐镇荆州,防备曹魏。 孙吴本就势弱,这下更是风雨飘摇。 最终,江东世家没能顶住压力,张顾二家悄悄打开城门,迎关羽进城,孙权兵败被俘,吴被蜀汉所灭。 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蜀汉完全吸收了东吴的地盘,兵分三路,一支由诸葛亮领军出祁山,一支由刘备领军出襄阳,一支由关羽领军出寿春,对曹魏发起了全面猛攻。 最终,诸葛亮和关羽两路率先打开局面。 诸葛亮步步为营拿下凉州,直逼司隶。 关羽势如破竹,直下青、徐两州,与刘备军一同对曹操的大本营许都形成合围之势。 曹操在黄河以北的部队急于救援,在陈留一带遭到关羽伏击,几乎全军覆灭。 最终,虽然曹操在部署的保护下,成功脱围,退至黄河以北的邺城,为曹魏留了一线生机,但这天下也就此几乎姓刘了。 曹魏坚持几年,终究被汉所灭,天下重归一统。 如此又兜兜转转两百余年,天下再次大乱。这一回,或许是有刘备为成功先例,同样卖草鞋的刘裕二十六岁起兵,比刘珩前世的刘裕早了整整十年。 正是这宝贵的十年时间,刘裕再次一统华夏,并且依旧沿用汉的国号,定都建邺,并改都城名为金陵。 从此,天下人心向汉已成定势。 以至于再三百年后天下再次大乱时,各割据势力竟家家姓刘,纷纷是汉。 最终,起兵于寿春的刘渊统一天下,一直延续至今。 “呀,关麻子,你声音小些,别吓着少爷。”一个娇柔的声音打断了关健的鬼哭狼嚎,刘珩收回思绪,抬头望去,是他的婢女小翠。 待关健收声,小翠方走上前,向着刘珩道:“少爷,您可算是醒了。” 刘珩边撑起身子,边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我的亲爷呀,你可是睡了整整六个时辰了。”关健此刻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要是刘珩有个三长两短,他这长随怕也是活不了了。 “少爷,老夫人那边已经差人问了好几次了,您快起来先去老夫人那里问安吧。”小翠在一旁提醒道。 刘珩点点头,起身在小翠及另外两个婢女的服侍下,穿好衣服梳好头,便往主屋赶去。 到了主屋,祖父刘全和祖母刘颜氏已经在屋内候着了。 看着刘珩进屋,刘全便气不打一处来,跺了跺手中的拐杖,怒道:“昨天又到哪里鬼混去了?” 还没等刘珩认错,刘颜氏倒是先开口了:“好了,好了。二郎一大早的刚起来,你凶他做什么。” 说罢,刘颜氏指了指身边的座位道:“饿了吧,二郎,来,过来陪奶奶吃点东西。” “是,奶奶。”见刘全没再说话,而且睡了六个时辰,确实也已经是饥肠辘辘,刘珩便坐到刘颜氏旁边,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 “二郎啊,不怪你爷爷凶你,你这么下去,确实也不是个办法啊。”待刘珩吃的差不多了,刘颜氏道。 刘全听了这话,眉头一皱,眼角都不想抬一下。 他这个二孙子自小顽劣,就靠刘颜氏这么不痛不痒的说两句要是有用,那也不至于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摇了摇头,刘全端起手中的茶杯,准备喝一口。 “奶奶教训的是,之前是孙子错了。” 猛然间,刘全仿佛是幻听了一样,手一抖,凑到嘴边的茶水溅出,烫的他不由的一个激灵。 也顾不得喝茶了,刘全抬起头向刘珩望去,看到了一张满是真诚的脸。 这二郎今天怎么转了性了? 咳了一声掩饰下尴尬,刘全道:“现在能及时醒悟,倒也不晚。知道错了,那明天开始就跟着府上的先生读书吧。” “爷爷,孙儿虽然错了,但是暂时还改不了。”刘珩看了眼刘全,认真道。 开玩笑,上辈子那么辛苦,这辈子必须得好好活回来。不好好体验下这公子爷的美妙生活,怎么对得起自己穿越一回呢? 至于读书做官? 刘珩表示,这事大哥来就可以了。 刘全的脸瞬时变得通红,恨不得一巴掌扇死眼前这个逆孙。 这副听话又不听话的样子是怎么回事,比之前可恨太多了。 一看刘全生气了,刘颜氏又是赶忙打圆场:“好了好了,二郎已经知道自己错了,这是好事儿啊,慢慢改,慢慢改。” 说着,刘颜氏一边伸手抚着刘全的后背给他顺气,一边给刘珩使了个眼色,道:“二郎,你吃完就先忙去吧。” 见状不妙,刘珩忙带着关健退了出来。 出了主屋,关健嬉皮笑脸的站在刘珩身边,道:“少爷,你刚开始说错了的时候真是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转性啦。” “你懂什么?”刘珩斜着瞥了关健一眼,道:“男子汉大丈夫,有错就要认,有错不认那是爷们吗?” “爷,还是你英明。”一听刘珩这话,关健又乐了。 “好了,去马厩挑两匹好马,出去转两圈。”刘珩道,穿越到古代,谁能不好奇古代到底是啥样呢。 “好嘞。” 关健乐呵呵的跟在刘珩身后,向马厩走去。 转两圈好啊,果然还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少爷啊,我关健的好日子,长着呐! …… 晋阳城南一处阴暗的茅草屋内,一群人正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老大,我们好像忘了件事。” “什么事?”为首的人好奇道。 “这刘珩可是出了名的纨绔,到时候万一他硬要兄弟两个人一起玩怎么办?” 为首之人沉默了,以刘珩的人品来看,好像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不过很快,首领就释然了。 “没事,一个废物和两个废物有什么区别,一起抓了就是了。” 第2章 塞上美人 刘珩还不知道有人已经盯上了自己,他带着关健一路小跑,不一会儿便到了马厩。 熟练的挑了两匹马,刘珩和关健出了府门。 刘家地处晋阳城中一顶一的好地段,方出府门,便是一条数丈宽的青石板路,两侧大户府邸重檐叠水,雕梁画栋。 刘珩一边感慨一边跟关健转悠,不一会功夫就转到了主街上,两旁店铺人声鼎沸,街上人流熙熙攘攘。 “关健啊,今天该去哪儿玩了?”刘珩问道。 关健能在刘珩随从的位置稳稳当当的干这么多年,全靠一手会玩,每天那给刘珩安排的是明明白白的。 “少爷,昨天我们跟史爷约好了,今天一起去牙行看拍卖,你忘啦?” 关健这么一说,刘珩算是有点印象了。 史爷全名史密,是晋阳太守家的嫡子。 史密也是个混世魔王,原刘珩的头号狐朋狗友。 “牙行看拍卖?这有什么好看的。” “爷,您这是贵人多忘事啊。”关健脸上挂上了一丝下贱的笑容,看的刘珩想朝他那张满是麻子的脸上呼一巴掌。“您忘啦?前些日子孙闻孙将军出关扫穴,抓了好些个契丹奴回来,据说其中有一个部落首领的女儿,号称塞上第一美人儿啊!” 刘珩定了定神,这段记忆从脑子里钻了出来。 孙闻,晋阳守备,节制并州军事。不过四十出头,镇守一方,可以说是日出东方,未来可期。 孙闻其人相当爱惜羽毛,所以这次抓到草原第一美人之后非但没有自己留下,而是十分高调的卖给了牙行,搏一清名。 “哈哈,好好好。” 刘珩听了,心中一喜。对味,果然,这才是古代贵公子该有的醉生梦死的生活。 牙行在晋阳城外西山下,骑马片刻便到了。 说是牙行,却是一处置办的极为典雅的庄子,想来是专做高端路线的。 关键和管事的极为熟悉,打了个招呼,有伙计过来牵走了马,管事便引着二人来到一处包厢,史密早已在包厢内候着了。 “刘兄,你可算来了。”史密这人胸无点墨,又最是喜欢附庸风雅。 只见史密今日穿了一身白色书生装,手上拿一把白色折扇,扇个不停。可惜,就是模样丑了点。 包厢位于二楼,可以说是视野极佳,场内看的一清二楚。 此时,拍卖已是开始。 “刘兄,你今日但凡有看上的,只管开口,都挂我账上。” 刘珩看向场内,此时拍卖的是一对母女。 “史兄最近又是在哪里发财了?”刘珩边打量场中的母女,边随口问道。 “发财倒也谈不上,刘兄,这对母女我拍下来送你可好?”史密不想细说钱的来源,话头一转又上赶着想给刘珩挂账。 刘珩心下了然,史密作为晋阳太守家的嫡子,孝敬他的本地三教九流不在少数,钱是不会缺的。 刘珩家虽然官大,但在晋阳祖地主要还是靠家产,倒是没什么刘珩钻空子的机会。 “无事献殷勤,史兄,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刘珩眼珠子一转,对于史密的小心思已经是了然于胸。“是不是收了这对母女,这塞上第一美人我就该拱手相让啦?” “哈哈,不愧是刘兄。”史密狠狠的扇了两下扇子,“啪”的一声合上,问道:“那刘兄意下如何?” “这对母女是什么情况?” “听说是孙闻将军手下一个参将的妻女,因为被查出勾结白莲教,自己送了命不说,还连累了妻女。” 原来是犯官妻女,刘珩点了点头。 就这人设,放到以后,妥妥的大女主复仇剧本啊。 果然也很有感觉。 当然,也就是刘珩才会这么想,这个年代的人怕是已经见惯了,场面有些冷场。 “好,既然史兄盛情难却,那我也愿意成人之美了。”刘珩答应道。 史密脸上的笑容都快裂开了,“好,就知道刘兄是我好兄弟。”说罢扭头对身边带着的随从一阵吩咐,随从连连点头,退了出去。 “刘兄,马上就安排将这对母女直接送到你府上。”史密拍着胸脯保证道。 很快,这对母女便被领了下去。 接下来,又上来一个戴着手铐脚铐的男性奴隶。 “草原部落奴隶一人,为原部落首领……”台上牙行的人开始介绍。 刘珩向下望去,只见这男子披头散发,身高目测一米八左右,很是壮实。站在台中面不改色,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在场上来回扫视。 两人的目光正好对上,这男子竟是咧嘴跟刘珩一笑。 “史兄,这个人我也要了。”刘珩道。 史密点点头,“好说,不过刘兄,你要这么个臭男人干什么?” “能让一个部落首领给你天天牵马,不也很是威风吗?”刘珩反问道。 “嗨。”史密不当回事的摇摇头,“这种部落首领,草原上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人少的部落不过百八十人,也没什么稀奇的。这些牙行的人就喜欢夸大其词。” 说归说,史密还是吩咐了下去。 接下来,刘珩也没在随意拍卖了,只是看着。 毕竟,如果真的因为初来乍到感到好奇,就来一个拍卖一个的话,确实有点太显眼了。 不一会,拍卖便到了最后的压轴戏。 “来了来了。”史密已经激动的有些坐不住,连带着腰都挺直了不少。 ”史兄,你怎么确定这个所谓的塞上第一美女名副其实呢?“刘珩看他这副样子,饶有兴趣的问道。 史密头也不回的盯着场内,生怕看漏了一般,道:“刘兄,这种噱头,牙行是不敢瞎说的,不然爷给他的牙行拆了。” 看史密这二世祖样子,刘珩不禁失笑。 有这帮二世祖,确实牙行也不敢瞎糊弄。 关键一边陪笑,一边心想,我家少爷这二世祖在笑啥? 随着一串银铃声靠近,藏了一整场的这位塞上第一美人总算是来到了台上。 刘珩看着台上的美人,饶是他见惯了后世的各种美女,也不禁一时失神。 高鼻深目,大眼朱唇,配上身上艳丽的草原民族服饰,真是名不虚传。 史密人都要看傻了,对这位塞上第一美人已是志在必得。 他哪里知道,这美人对他也是志在必得。 第3章 史密被劫 既然已经答应史密了,刘珩便也没有插手,静静的在一旁看史密疯了一般喊价。 在晋阳的一亩三分地上,晋阳太守家嫡子的身份还是好使的。 最终,史密得偿所愿。 “刘兄,那我就先走一步了。”牙行外,史密搂着刚刚领到手的美人,急匆匆的跟刘珩打了个招呼,便上马车一溜烟跑了。 一旁陪着的牙行管事笑嘻嘻的道:“史爷还真是个急性子。” 刘珩摇摇头,向管事问道:“我的那三个人已经送去府上了?” 管事低眉顺眼道:“那对犯官家室已经先一步送走了,倒是那个契丹奴还没出发,刘爷是要一道儿走吗?” “那就一起吧。” “好嘞,小的这就去安排。” 晋阳城外,刘珩和关键骑着马,旁边跟着一辆简易的马拉囚车。 那部落首领奴隶在囚车内锁着,牙行的一个小厮在前面驾车。 关健一双眼滴溜溜的在奴隶身上来回打量,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太奇怪了。”刘珩突然冒出一句。 关健立马搭腔:“是呀,爷,这人也太奇怪了,哪像什么部落首领。” “什么部落首领?”刘珩抬起头瞟了一眼关健,道:“我是说那个塞上第一美人,实在是有点奇怪。” “啊?爷,哪里奇怪了?”关健有些跟不上刘珩跳脱的思维。 “关键,刚刚那个美人有没有跟你抛媚眼啊。”刘珩问道。 “有啊,爷。”关健的麻子脸上浮现出贱贱的笑容,“爷,不瞒您说,她瞟我一眼,我觉得我魂儿都要没了。史爷今晚真是好福气呀!” “那看来就不是我的错觉了。”刘珩点点头,道:“她刚刚也跟我抛媚眼了。” “爷,您要是有心思,等史爷玩够了,您借过来玩两天也是一桩美事啊。” 刘珩奇怪的看了关健一眼,对于古人这种互相送小妾的行为,他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关健啊,遇事能不能动动脑子。”刘珩恨铁不成钢道,“你想啊,我们买的那对犯官母女是什么状态?” “这……”关健脑子开始打结了。 刘珩没理关健,自顾自的说道:“这塞上第一美人部落被孙将军带人扫了,自己从部落首领的女儿沦落到为奴为婢,可你刚刚看她,能看出她有一丝家破人亡的难过吗?” “是啊,爷,您可真聪明。”关健开始回过味来了,“要不是知道她是塞上第一美人,我还以为她是青兰苑的头牌呢。” 青兰苑,晋阳城内最高档的妓院。 “难道她不是什么塞上第一美人?”刘珩猜测道,“不对,这塞上第一美人是孙闻将军带回来的,牙行又怎么敢在里面做文章?” “说不定真的塞上第一美人在孙将军府上呢,牙行这个就是个冒牌货。”关键提出了另一种可能。 “不会,这个女子确实是我们草原人。”突然,一旁囚车里的奴隶开口说话了。 “你会说汉话?”刘珩吃惊的看向奴隶。 奴隶咧嘴笑道:“我们草原人若是不学汉话,早就被淘汰了。” “你叫什么名字?” “那可儿。” “可有汉名?” “主人叫我阿大就行。” “主人?阿大?”刘珩饶有兴趣的看了阿大一眼,道:“你这身份转变的倒是自然。” 阿大道:“既然我已经被你买下,那你不就是我的主人吗?” 刘珩一时语塞,阿大的话虽然没毛病,但是当奴隶能当的这么洒脱,也当得起能屈能伸四个字了。 “你还是叫我公子吧。”刘珩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而是问道:“你为什么确定这个塞上第一美人是真的?” 阿大咧嘴笑道:“因为我见过她,在草原上。” “你怎么会见过她。”刘珩奇道。 “她是契丹迭剌部的公主,名叫耶律赛哥。”阿大回忆道,“迭剌部是契丹的大部落,一出大同,整个漠南草原都以迭剌部为首。我前两年去迭剌部觐见他们的首领耶律只骨时,见过耶律赛哥一面。” “整个漠南都以迭剌部为首?这样的大部落,又怎么会被扫穴到公主都被抓回来。”刘珩吃了一惊。 阿大眼睛眯了起来,嘲弄道:“你们的那位孙将军每次出塞都只会找我们这种软柿子来捏,怎么可能去找迭剌部的麻烦。” “掉头!”刘珩当机立断,向押送囚车的伙计喊道。 “啊?爷,我们掉头干嘛。”关键惊到。 “这公主既然不是被掳来的,必然有猫腻,史密有危险。”刘珩斩钉截铁道。 “不会吧?”关健不可置信,“这人是孙将军抓回来的,能有什么问题?” “孙将军为什么不能有问题?”刘珩一声冷笑,质问道。 关键愣住了,是啊,孙将军为什么不能有问题? …… 晋阳城外,史密的马车在路上悠悠的跑着。 马车是特制的,隔音效果一流,里面的人如果不是特意喊叫,外面的人是绝对听不到一点声音的。 车夫对此很有心得,马车驾的是不快也不慢。 “啊!”车厢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叫。 车夫疑惑的看了眼车厢,隔着门什么也看不清。车夫不知道该不该出声询问,万一少爷是在玩什么情趣,坏了少爷的兴致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消片刻,车厢内传出史密有些发抖的声音。 “老黄,转个方向,往西南去。” 车夫老黄心想,这塞上第一美人也太狠了,少爷乐呵的声音都抖了。 “少爷,西南是去哪儿啊。” “别问那么多,爷让你朝西南去就朝西南去。” “好嘞,少爷。”老黄应道,调转马车向西南而去。 车厢内,耶律赛哥哪还有一丝妩媚的神情?只见她手中正拿着一把匕首顶在史密的咽喉处,一脸不屑的看着眼前这个公子哥。 果然,大汉承平日久,这些公子哥哪里懂得这世间的险恶? 史密已是吓得魂不守舍,在耶律赛哥的逼迫下让马车转向后,一边哭一边心中暗骂:“老黄你倒是动动脑子啊,小爷我去西南干嘛。” 可惜,没人听得到史密的祈祷,马车就这样一路向西南而去。 第4章 明修贱道 史密的马车一路向西南而去,跑了将近一个时辰,已经快出晋阳地界。 “少爷,还要继续吗?”老黄看了看天色,扭头问道。 “继……继续。”车厢内史密答道。 老黄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突然,前方出现一队人马拦住了马车去路。 领头的二人,一人身着契丹服饰,一人则是粗布麻衣,头戴斗笠,脸上有一道疤从左眼角划到右嘴角。 老黄略一打量,十五人左右,还未等老黄开口说话,便将马车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晋阳太守家的车也敢拦?”老黄强撑着怒斥道。 为首的刀疤男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开口道:“晋阳太守家的车?那便对了。” 说罢,未等老黄反应过来,手起刀落,便见老黄捂着脖子,却是已经说不出话了。 众人对老黄的死显然不甚关注。 契丹人轻咳一声,对车厢内道:“公主,可以出来了。” 一人上来拉开车厢门,耶律赛哥押着史密钻了出来。 史密一看老黄倒在地上,脖子处血流了一地,哪见过这种阵仗,腿一软竟是直接坐到了地上。 刀疤男嗤笑一声,踢了史密一脚,道:“就这种货色,哼哼,给他绑起来。” 一群人显然早已是计划得当。 有两人出来用绳子将史密捆了起来,放在一匹马马背上。 又有一人将马让给耶律赛哥,自己换上老黄的衣服,却是驾着空马车向北折返而去。 “好了,走吧。”见一切处理妥当,刀疤男一声令下,一众人押着史密却是向西去了。 …… 刘珩与阿大这边一同往晋阳城赶去,而关健则是单人快马被安排往回找史密的踪迹。 如果史密是正常向晋阳来的,那关键应该不需要多久就可以撞上。 阿大在囚车中悠哉游哉道:“公子若是愿意将我放出来,我们倒是可以快上不少。” 刘珩笑道:“史密大概率已经被你们草原上的公主抓走了,我又怎么敢放你出来?” 阿大撇撇嘴,不再言语。 他也知道,刘珩不会这么容易就相信他的。 这时,关键已经是跑了一趟后又快马赶了上来。 “少爷,没找到,我往回找了十里地,都没看到史爷的马车回来。”人还没到,关键的声音就已经先到了。 刘珩点头道:“那看来八九不离十了,走,我们去太守府。” 嘱咐牙行的伙计将阿大送到自己府上后,刘珩带着关键一路向太守府赶去。 晋阳太守府,太守史佑正在书房内练字。 “老爷,不好啦!少爷被人掳走了!”管家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史佑皱了皱眉,道:“不要急,慢慢说,少爷怎么会被人掳走呢?” 管家顺了口气,道:“刚刚老司空家的二公子刘珩来府上,说他今日与少爷一同去牙行看拍卖,回来的路上感觉有一丝不对劲,所以特地赶来府上报信。” 史佑捋了捋胡子,问道:“人呢?” “还在前厅等着。” 史佑站起身来边向外走去,边道:“走,跟我一起出去看看。” 走了没两步,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扭头跟管家吩咐道:“消息先封锁起来,特别是不能让夫人知道,明白吗?” “是,老爷。” 史佑到了前厅,刘珩已经等候良久了。 一番细聊,史佑也认为刘珩判断的没什么问题。 “真是要多谢贤侄了。”史佑向刘珩郑重的鞠了一躬。 刘珩吓得赶忙站起,还礼道:“世伯言重了,珩除了能赶来报信,却也不能再为史兄做些什么了。” 史佑摇头道:“贤侄才思敏捷,这么快就能发现蹊跷,已经是帮了大忙了。” 按照史密平时不着家的样子,若不是刘珩发现的及时,怕是等史佑发现史密被劫走,起码也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能帮上忙就好。” 史佑继续道:“想必贼人也不会想到,我们能这么快就发现史密不见了。我现在就去做些安排,今日就先不招待贤侄了。改日若是找到史密,必携劣子登门拜谢。” 刘珩顺势告辞,出了太守府。 关键在府外等着,见刘珩这么快便出来,忙迎上来问道:“爷,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府。” “啊?那史爷我们就不管了?”关键惊讶道。 刘珩道:“我们能做的,太守都能做,我们不能做的,太守也能做。我们还是回府等消息吧。” “好嘞,爷。” …… 孙闻从太守府中出来,一番安排后回到自己的府邸。 书房内,一个黑衣文士静候已久。 孙闻进入书房,关上房门后,在黑衣文士对面坐了下来。 “太守已经知道了?”文士微微笑道。 “不错。”孙闻点点头,奇道:“按道理,不到明日都是不会发现的,真是怪了。” 文士摇摇头,道:“都说老司空家的刘珩不学无术,如此看来,恐怕倒也未必。” “是他发现的?”孙闻不可置信道。 “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了。如今这么早就将出塞的要道都统统封锁,这第一步的计划能不能成,却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孙闻笃信道:“对我们来讲,我看区别不大。事已至此,早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哈哈,将军说的是。这接下来的事情,就让白莲教和迭剌部自己头疼去吧。”文士点头道,“将军只需要做好准备,迎接这泼天的大功吧。” 说罢,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 刘珩与关键回到府上,刘珩便急吼吼的向自己的房间去,边走边吩咐道:“关键,把那对母女带到我房间来。” 关键边答应边心想,少爷,还真是猴急啊。 刘珩在房内脑中不停的思索,直到听到房门声响,抬头看去,是白日拍卖的那对母女走了进来。 参将本身也不是什么大官,这对母女逢此大变,又被刘珩买回,两人都是心中惶惶。 刘珩向两人仔细看去,这才发现这参将的夫人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但是女儿却是生的甚是娇美,跟那耶律赛哥竟也是不遑多让,再加上这些日子担惊受怕,更是我见犹怜。 刘珩还未说话,那妇人已是先行跪倒在地,哭求道:“少爷,求您善待我女儿,只要您能对鸢儿好点,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娘!”少女听妇人这么说,也是跟着一起跪倒在地,哭了起来。 刘珩心里一阵无语,我看着这么像坏人吗? 第5章 螳螂捕蝉 “好了,我喊你们过来,只是想问你们点事情。”刘珩无奈道。 听刘珩这么说,两人渐渐止了哭声,妇人斗着胆子问道:“少爷您想问些什么?” “你们先介绍一下自己吧。”刘珩见两人恢复了正常,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喝了口茶,问道。 “妾身言庄氏,为犯官言威之妻,这是我们的女儿,言鸢。”言庄氏介绍道。 “嗯。”刘珩低吟一声,问道:“言威是不是真的勾结了白莲教?” 说起这个,言庄氏又不禁低声抽泣了起来,摇头道:“妾身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老爷回家从来不会和妾身聊公务的。” “不会的,爹爹为人正直,一定不会勾结白莲教的。”一旁的言鸢倒是突然出言笃定道。 言鸢的话刘珩不想理会,毕竟在孩子眼里,父母往往是完美的。 刘珩想了想,对外面喊道:“小翠,进来一下。” 小翠听到呼喊走了进来,问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刘珩指了指言鸢道:“你带言小姐出去洗漱一下,安排她在厢房早点休息吧。” “好的,少爷。”小翠走到言鸢面前,道:“言小姐,请跟我来吧。” 言鸢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被言庄氏拉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再开口,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小翠走了出去。 看言鸢出去,刘珩把目光转向言庄氏,笑道:“言夫人,我再问一次,言威真的没有勾结白莲教?” 言庄氏眼神闪烁,“应该是没有勾结的,我们老爷……” “言夫人。”刘珩打断了言庄氏的话,“我最后问一次,言威是不是真的没有勾结白莲教?”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言庄氏还是否认。 刘珩的面色阴沉了下来,随着与原来二世祖的记忆融合程度加深,刘珩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融入这个时代了。 看着眼前冥顽不灵的言庄氏,刘珩脑子里闪过了好几种私刑的方式。 “但,但是,老爷最近在家确实有些反常的地方。”似乎是感受到了刘珩的恶意,言庄氏吓得赶忙找补道。 刘珩示意言庄氏继续说下去。 “老爷平日回家确实不怎么说公务,但是最近老爷经常跟我提,他马上就会立下大功,让我们母女俩过上好日子。” “你们老爷平时跟孙闻将军的关系怎么样?”刘珩眼珠子一转,问道。 “我们老爷是老实本分人啊,少爷。”言庄氏哭诉道,“平日里他也不善结交,所以家里日子一直都过得很是清贫。本来这段时间我看他似乎是得到了孙将军的重用,哪想到……呜呜呜……”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少爷。”言庄氏哭道:“我家老爷一定是被冤枉的。他说马上就要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又怎么会勾结白莲教呢,少爷。” 见言庄氏确实也就知道这么多了,刘珩又喊了小翠进来,让她把言庄氏领走安顿好。 “要立功,要立功,勾结白莲教,却又要立功?”刘珩不停的思索着,脑子中原宿主关于这个时代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在刘珩的脑中串成了一条线。 “唉,看来也不是什么太平年代。”刘珩心中一声叹息,原主每日浑浑噩噩混吃等死,哪里又会关心周围发生了什么。 根据原主的记忆,从前年开始,全国各地便开始爆发各种不同规模的叛乱。 声势最为浩大的正是去年豫州爆发的白莲教叛乱。 去年豫州大旱,饿殍千里,白莲教趁机裹挟当地民众,发动叛乱。 白莲教每下一城,便开府库放粮,当地民众为了果腹纷纷响应。声势最大时,号称五十万大军,直逼豫州首府开封。 也正是这一战,开封太守王思贤力挽狂澜,力守开封城三月不失,这才等到援兵平定叛乱。 之后王思贤也是人人传颂,被调往京城,升任中书侍郎,眼看是前途无量。 当然,这些事情原主都是当乐子一听。 “看来这孙闻不单单是养寇自重,还要来一手官逼民反啊。”刘珩心想,“就是不知道如今并州这伙白莲教跟去年豫州那伙人,是不是一帮人。” 想到这儿,刘珩起身出门,如果真是要发生兵乱,那不借助刘全的力量是不行了。 刘珩可不想自己刚穿越过来,就不明不白的死在兵乱中。 “爷爷,我怀疑这孙闻将军怕是私下勾结白莲教,予以白莲教一定的方便,好坚定白莲教造反的决心。等到白莲教真的造反,孙闻提前做好准备,一举平叛,那不是大功一件吗?” 刘全书房内,听着刘珩的阐述,刘全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二郎,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脑子。” 刘珩听的满头黑线,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骂人呢。 不过对面是刘全,是他爷爷,就算真骂了刘珩也只能听着。 “那白莲教为什么会相信孙闻在真心帮他们呢?帮他们对孙闻没有任何好处。”刘全似是考察道。 “我想如果白莲教的主事人够聪明,那么应该不会真的相信孙闻会帮他们。”刘珩道,“但孙闻肯定还是给了他们一些好处,让他们觉得可以利用孙闻成事。” “哈哈哈,说得好,利用,是啊,这世上的人就是在不停的互相利用。”刘全笑道,“二郎,有一个道理你要明白,聪明人,总会觉得自己是螳螂,别人是蝉。” “爷爷教训的是。” 刘全继续说道:“去年豫州大乱,白莲教虽然最后被镇压,但是核心人员并未被抓到,而是化整为零,向北窜逃到了并州,孙闻这是在玩火自焚啊。” “爷爷,既然如此,那我们应该要提前做好准备吧?”刘珩问道:“毕竟刀枪无眼,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孙闻身上。” “二郎,你马上也要行冠礼了吧?”刘全话风一转,问道。 “是,爷爷。” “正常行冠礼都要赐字,爷爷今日提前赐字给你。”刘全抚须道。 “请爷爷赐字。”刘珩行礼道。 “子玉,君子如玉。”刘全道,“好了,你去古陶吧。”说罢,刘全从桌上拿起事先早已写好的一封信,递给刘珩。 “爷爷,这是?”刘珩奇道。 “去古陶找你表哥吧,从去年我就安排他在古陶利用职务之便在我们祖地练了一支私兵。”刘全胸有成竹道,“这大功,孙闻贪得,我们也贪得。” 刘珩倒吸一口凉气,搞了半天老爷子啥都知道啊,这姜还是老的辣呀。 第6章 谁是黄雀 事不宜迟,辞别了刘全,刘珩带着关健和府中抽调的十名护卫向古陶疾驰而去。 临走前,刘珩还得意带上了阿大。 孙闻、白莲教、迭剌部三方现在看来纠缠在一起,刘珩觉得带上阿大可能会有作用。阿大对草原的熟悉,不是身边任何一个人能比的。 当然,刘珩也没有完全信任阿大。 阿大依然戴着手链,不过这已经不影响他骑马了。 古陶位于晋阳西南方,在并州境内也是有名的大城,刘珩一族正是起家于古陶。 “阿大,如果你是耶律赛哥,你会带着史密从哪里出塞?”路上,刘珩顺带跟阿大交流起来。 “晋阳位于并州中部,并州多山地,如果往北从大同方向出塞,那么即使你们明日才发觉史密失踪,从官道一路向北通知封锁沿线关隘,赛哥她们也是来不及出塞的。”阿大分析道。 “这么说,她们绝不会向北?那就只能向西了。”刘珩点头道。 “从路程上说,向西是有可能在明日封锁之前,进入草原的。”阿大道,“但是向西进入草原,是属于乙室部的势力范围,乙室部与迭剌部向来不和,属于世仇,如果是耶律赛哥主导,也绝不会选这条路。” “你觉得拐走史密,对迭剌部有什么好处?”刘珩问道。 阿大沉默片刻道:“我不知道,不过近两年草原上的日子并不好过。你们并州一直都有商人私自跑到草原上卖物资,迭剌部与很多汉人都有交集。” 刘珩心下了然,商人逐利自不必说,但大批的物资想要通过沿途的层层关隘,没有孙闻的参与想来也并不现实。 史密到底是在孙闻手上,还是在白莲教手上? 到底是谁与迭剌部合作绑走了史密? “如果迭剌部真的在并州有同伙,那他们倒也未必一定要去草原了。他们绑走史密,到底想干什么?”刘珩心中的疑惑更甚,可惜暂时没人能给他答案。 …… 刀疤脸一行人带着史密,一路向西疾驰,中途还换了一波马,终于是在天黑前赶到了晋阳西侧百里的古交城。 古交城位置十分险要,想要向西穿过吕梁山进入草原,就不得不过古交城。 看着城门前兵丁戒严,挨个排查进城人员,刀疤脸的神情阴沉了下来。 “他娘的,官府怎么会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刀疤脸忍不住咒骂道。 耶律赛哥质问道:“谁知道是不是你们的人走漏了风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刀疤脸否认道,而后面色不善的看向耶律赛哥,道:“倒是你们,抓这个废物的时候是不是被别人察觉了。”说着,还在史密屁股上踹了一脚。 与耶律赛哥一同前来的契丹人阻止了两人的争吵,道:“现在吵也没用,还是赶快想想现在该怎么办吧。” 刀疤脸道:“休哥将军,既然古交城出不去,再往北估计也是天罗地网。看来,只能请休哥将军和赛哥公主跟我们一起躲上几天了。” 耶律休哥道:“客随主便,请!” …… 晋阳太守府,史佑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是今夜史佑注定要度过一个不眠之夜了。 管家走了进来,向史佑汇报最新的进展:“老爷,少爷的马车找到了。” 史佑手微微一抖,稳了下心神,问道:“人呢?” “少爷不在里面,马车是空的,有个贼子单独驾车想要混进城里,被兵丁查获。”管家回禀道。 “那贼子人呢?” “押在外面候着了。” “把人带进来。” 不一会,两个官兵押了一个人进来。 “我儿子在哪儿?”史佑眼中透出一丝凶狠,问道。 “我家主人让我给大人带句话。”来人竟是丝毫不慌,面对史佑的询问,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家主人是谁?”史佑追问道。 “大人若是不想家中独子身首异处,就请大人三日后亲自出大同去接人吧。”来人不理会史佑的提问,自顾自的说道。 “来人,给我押下去,让他把知道的东西都吐出来。”史佑恨声道。 哪知来人嗤笑一声,道:“就不劳烦大人了。”却见此人嘴一用力,鲜血已是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不好。”管家看出不对,想出手阻拦,却是来不及了。 这人传完话,竟是直接咬舌自尽了! “砰!” 史佑的手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 “老爷,他们是想骗你出城,不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啊。”管家劝道。 “那我就将计就计,我倒要看看,我不在城内,这些贼子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事关独子安危,管家的劝诫,史佑已经听不进去了。 …… 刘珩一行人赶到古陶时,已接近深夜。 在刘珩祖宅休息一晚之后,第二天天一亮,刘珩便带人前往古陶守备府。 李季,古陶守备,也是刘珩的表哥。 说是表哥,其实李季已经年近四十,刘珩的母亲在家中的辈分颇大,是他外公的老来女。 刘珩的外公早已去世,目前家中是舅舅主事。 这位表哥,是大舅庶出的一个儿子,长着一张国字脸,看着就很忠厚老实的样子。 “子玉,此次来古陶是有什么事?准备待几日?”李季见到刘珩也很是高兴。 刘珩拿出刘全的书信,交给李季道:“表哥,晋阳城中怕是有大事要发生,这是爷爷托我带给你的书信。” 李季接过书信,拆开读过后,道:“老司空吩咐我带着族内私兵听你吩咐,其余并未多讲,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刘珩将昨日发生的事情简单阐述了一下。 李季感叹道:“昨日接到晋阳的消息,说是太守家独子被劫,令各城严查进出人等,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些事情,子玉,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刘珩问道:“表哥,我们能动用的人手有多少?” 李季道:“古陶守备军三千人,如果真有叛乱,还要肩负守城之责,最多可以抽调一千人出去。” 刘珩点点头,道:“那我们族内的私兵呢?” 李季伸出来一根手指头,笑道:“一千人,俱是本地良家子,随时可以调用。” 第7章 阴差阳错 “一千人?”刘珩吃了一惊,这可不是小数目啊,原来刘家这些年的产出,都花在这上面了。 能拉出一千人的良家子,这古陶不愧是刘家的祖地。 “够吗?”李季问道。 刘珩点头道:“足够了。既然如此,表哥,我们当务之急我觉得有两件事要办。” “哪两件事?” “第一件事,昨晚封锁及时,我想史密应该还在并州境内。贼人劫了史密,第一时间大概率是向西去的,等他们向西发现走不通时,只能折返回来找地方隐匿起来。”刘珩分析道。 李季点头道:“晋阳向西是古交,古交若是不通,那么他们也只能先往南走,那么今日应该就在古陶附近。” 刘珩道:“不错,需要劳烦表哥将族内一千良家子分队安排在古陶各个岔路要口,看看有没有不是本地人的可疑人等出没,应当会有所收获。” “好,我等会就去安排。”李季应道,“还有一件事呢?” “这第二件事,便是安排人去晋阳附近等消息,一旦晋阳有变,我们便立马带两千人去支援。” 李季奇道:“子玉为什么这么肯定白莲教会从晋阳起义?” 刘珩道:“我看这白莲教不管是勾结迭剌部劫走史密,还是勾结孙闻做文章,功夫都是围绕晋阳城文武班子来的。他们这次起事不动则已,动则必在晋阳。” “爹爹,我听说小叔叔来啦~”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李季脸上露出一丝莞尔的神情,道:“是沅儿来了。” 刘珩向屋外一瞧,一个年方二八的黄衣少女正巧笑嫣然的跑了进来。 后面还跟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子,边跟着跑,边喊:“姐姐,等等我。” 来人正是李季的女儿李青沅以及儿子李超。 “沅儿、超儿。”刘珩向两人点点头。 “给小叔叔问安,嘻嘻。”李青沅拉着弟弟李超向刘珩施了一礼,接着道:“小叔叔,你这次来古陶待几天呀?我们一起去城里玩好不好?” 李青沅虽然辈分比刘珩低一辈,但二人年纪相仿。 每年李季去拜会刘全,李青沅都会跟着一起去,因此跟刘珩甚是熟悉。 “子玉这次来古陶有正事,休得胡闹。”李季板着脸呵斥道。 刘珩笑道:“无妨,等会我拜会过表嫂后,我们一起去城里逛逛也好。” “好耶!”李青沅一边高兴的欢呼,一边跟李季挤了个鬼脸。 李季无奈的摇了摇头,跟这个女儿他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姐姐,我也要去。”李超像个跟屁虫一样,在李青沅身后嚷嚷道。 “你去什么去,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吗?”李青沅不同意。 “没关系,想去就一起去吧。”刘珩道。 “好吧好吧,看在小叔叔的面子上,就带你一起去吧。”李青沅妥协道。 “关键,老胡,你们俩带上阿大,跟我们一起出去。”刘珩扭头吩咐道。 “好的,少爷。” 老胡,就是本次带队出来的护卫队长,一身功夫甚是了得。 拜会过表嫂后,刘珩带着一众人出发前往城内晃悠。 当然,刘珩一行人还可以玩乐一下,但是老胡和阿大并不轻松,两个人不停的打量着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李青沅显然见到刘珩很是开心,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沅儿,这古陶城内有什么比较好玩的地方?”刘珩问道。 “小叔叔,你有钱吗?”李青沅鬼灵精怪的小声问道。 刘珩笑道:“你想要干嘛?” “嘿嘿,我听说城里去年新开了一家赌坊,特别好玩。小叔叔,你带我去玩好不好。” “胡闹。”刘珩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超儿才多大,带着他去这种地方合适吗?而且你一个姑娘家的……” 话没说完,对上了李青沅鄙夷的眼神。 “小叔叔,你怎么变得这么道貌岸然啊。那我像超儿这么大的时候,是谁带着我去晋阳的赌坊玩的?” 刘珩顿时觉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看向关健道:“关健,我有这么干过吗?” “这,少爷,我不记得了。”关健尴尬道。 刘珩无语了,看关健这样子,原主应该是真干过这么不靠谱的事。 “小叔叔,走嘛,我们就去玩玩吧,好不好嘛。”李青沅拉着刘珩的衣袖开始撒娇。 “好吧,真是怕了你了,那走吧。”带着老胡,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刘珩最后还是答应了。 到了赌坊,刘珩发现自己还真是想错了。 这赌坊看着,一副很正规的样子。 有伙计上来引着关健和阿大去马厩拴马,刘珩则领着老胡和李氏姐弟直接进了赌坊。 不一会儿,关健和阿大也过来了,刘珩给每个人都分了些银子,老胡自然是坚决不玩的,只是跟在刘珩身后看看。 众人玩了半个多时辰,这才离开。 出了巷子,阿大悄悄的凑到刘珩身边,低声道:“公子,这赌坊还真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刚刚我和关健去马厩拴马,发现马厩有两匹马的拴法,不同于中原,是我们草原上的拴法。”阿大道。 “你确定?”刘珩吃了一惊。 “错不了,这种巧妙的拴马法,只有草原上的人才会用。”阿大肯定道。 “那你也是这么拴马的?”刘珩问道。 阿大又展现出了他标志性的咧嘴笑容,道:“放心吧,公子,我刚刚故意学了关健的拴法,避免打草惊蛇。” “好!”刘珩认可的点了点头,这阿大粗中有细,还他娘的真是个人才。 “老胡,来一下。”刘珩转身喊老胡上来。 “少爷,什么事。”老胡上前来,问道。 “你刚刚在那个赌坊内,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刘珩问道。 “有,少爷。”老胡点点头,“不过不是赌坊内,巷子口有个乞丐,明显是盯梢的。” 刘珩心知大概八九不离十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走,我们赶紧回去找表哥商量一下。”刘珩吩咐道,“关健,过来下。” “来啦,爷,您有什么吩咐?”关健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今天的老胡和阿大让关健有了一丝危机感,他刘珩第一狗腿子的地位似乎有些不太稳当。 “这些银子给你,你回刚刚的赌坊继续玩去。”刘珩吩咐道。 “啊?” 关健心里更慌了,越来越看不透少爷了。 第8章 胆大包天 关健拿着银子走了,带着幽怨的小眼神。 刘珩一行人则是火速返回了李季的府中,找到了李季。 “什么?他们是什么时候进城的?”李季听后吃了一惊,不可置信道。 刘珩道:“想来是昨天夜里进的城,昨天守城的是谁?一定是这帮贼子买通了守卫。” 李季摇头道:“昨夜守城是我亲自安排的,八个城门中间换一次班,一共有十六个小队。想要锁定是哪个小队出了问题,恐怕没那么容易。” 刘珩点点头,这种死无对证的事情,是不会有人承认的。 贸然调查不但查不出什么,反而还会打草惊蛇。 如果因为调查导致有人通风报信,那就得不偿失了。 “看来只能动用私兵了。”刘珩道:“那就劳烦表哥今晚有一处城门安排亲信值守,我们今夜安排私兵进城,围住赌坊,来个瓮中捉鳖。” “好,那赌坊那边谁去盯着?”李季问道。 “我已经安排老胡带人去了,关健会在赌坊里玩一整天,尽量把赌坊里的情况都摸排清楚。”刘珩道。 “老胡那边我不担心,但是关健……”李季担忧道。 刘珩笑了,安抚道:“放心吧,表哥。要说别的事情,关健可能不靠谱,但是这赌坊勾栏之类的地方,他比谁都门儿清。他去摸排,最是合适。” …… 晋阳城北门,太守史佑的马车在一队晋阳守备军的护送下,出城向大同而去。 晋阳城西,是晋阳城内的贫民区。 早先在明武帝刘裕时,这里还不在晋阳城内。当时恰逢乱世,流民遍地。有流民成群结队,想要进晋阳城寻求庇护,不被允许,于是纷纷在当时城池的西南角聚集。 后来流民越聚越多,等到天下安定,流民们却赖在这里不走了。 几百年过去,随着晋阳城的扩建,这片区域也从城外变为城内。 此时,贫民区内一处房子的地下密室中,一个身穿白色布衣的胖和尚正盘腿坐在蒲团上,一边敲着面前的木鱼,一边诵经。 密室的房门打开,一个小和尚走了进来。 “教主,史佑已经出城了。” 胖和尚停止了诵经,问道:“法相那边有消息了吗?” 小和尚答道:“法相师兄昨日未能在官军封锁前通过古交,只能连夜回古陶隐匿,送信的弟子刚到。” “阿弥陀佛!”胖和尚突然念了声佛号,“既然法相不能及时出塞,那史佑最晚后日就会返回晋阳。看来,只能今夜便动手了。” “怜我世人,多灾多难!”小和尚双手合十,行礼道。 “去把法净喊来。”胖和尚吩咐道。 “是,教主。” …… 孙闻府邸,已然入夜,但是孙闻在书房内来回踱步,静不下来。 黑衣文士淡然的坐在桌前,道:“将军不必焦虑。既然史佑已经出城,相信这两日白莲教就会起事。军中早已准备妥当,将军只要平叛,史佑又不在城中,那么将军便是头功啊。” 孙闻叹道:“越是万无一失,我心里就越是不踏实。” 这时,管家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头戴斗笠,身披斗篷的男子。 男子进屋后,管家关门离去。 孙闻看向男子,冷声道:“法净,你来干什么?我说过这几天不要来联系我。” 男子摘下头上戴着的斗笠,露出一颗大光头,道:“阿弥陀佛!孙将军,今日前来,有一事要问,还请孙将军解惑。” 孙闻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去理会法净。 倒是黑衣文士不紧不慢的问道:“要问何事?” 法净右手抓着斗笠横在胸前,问道:“教主想问孙将军,为何出尔反尔,提前封锁了出塞的要道?教主与孙将军之间的约定,又是否还作数呢?” “当然作数。”黑衣文士答道:“封锁要道,并不是我主之意,实为史佑提前发现史密被绑,孙将军不得已而为之。好在现如今史佑已经出城,我们只需要按照之前的约定行事即可。” 法净笑道:“如此便好,我今日前来,就是想通知孙将军,教主预计明日起事,届时,待我教掌握并州除晋阳外六府后,还请孙将军在晋阳及时响应。” 黑衣文士道:“只要贵教进展顺利,晋阳城内,不必担心。史佑不在,一切都在我主的掌控之中。” “如此便好。”法净道,“事成之后,教主掌政,将军掌军,共拥晋王为帝,还天下朗朗乾坤,必将名垂青史。法净在此预先祝贺将军,阿弥陀佛。” 孙闻这才转过身,刚想说什么,却见法净突然放下右手抓着的斗笠,左手赫然从僧袍中掏出一支精巧的十字弩,说时迟那时快,十字弩噌的一声,弩箭直朝孙闻而去。 孙闻只觉喉咙处一痒,伸手摸去,弩箭在喉咙处末羽而入,直穿后颈,想要说话,却是已经说不出了。 黑衣文士惊呆了,愣了一下,大喊:“来人啊!” 门外的护卫听声音不对,推门进来,看到这一情景,一拥而上,将法净按倒在地,乱刀砍死。 “怜我世人,多灾多难!怜我世人,多灾多难!”法净脸上带着狂热的神情,口中大喊口号,直至气绝。 “疯子,这群疯子。”黑衣文士瘫坐在地,再看向孙闻,同样已是气绝身亡。 …… 晋阳城南门处,正在换防交接。 张大是今夜南门前半夜守门的带队校尉,将手中的令旗交给前来换防的带队校尉后,笑着问道:“兄弟哪个部曲的,之前好像没见过。” 话音未落,只见对面之人脸上闪过一丝狞笑,刀光一闪,一刀砍在张大肩上。 “敌袭!敌袭!”张大忍着剧痛,大声喊道。 但是他的手下本就站了半夜岗,碰上换防,正是最松懈的时候,面对前来换防队伍的突然发难,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好在负责烽火的小兵还算机灵,见势不妙,点燃了城门上的警示烽火,顿时,南门城楼上火光冲天。 城内市楼上的哨兵见南门城楼上亮起烽火,吓了一跳。 “快!南门出事了!快去禀告孙将军!” 第9章 一箭封喉 古陶城内,一千私军趁着夜色,已经进入了城中。 关健在赌坊内玩了整整两个半时辰,方才恋恋不舍的离去。不过他也没有忘记刘珩给他布置的任务,将赌坊内的情况探查了个七七八八。 结合刘珩在城墙上观察所得的赌坊院落布置,基本可以确定,耶律赛哥一行人正藏在赌坊后院内。 巷子口,一个乞丐样的人裹着席子睡在地上,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四周。 随着天气渐渐入秋,古陶的夜已经非常冷了。 男子紧了紧身上的席子,双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哈了口气,又狠狠的搓了搓。 忽然,男子感觉自己的脸边吹来一阵风,他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只见天上一道黑影猛的出现在眼前。 未等他开口说话,老胡手里的匕首已经刺入了他的咽喉,同时,老胡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男子瞪大了眼睛,激烈的挣扎了几下,慢慢的失去了力气。 解决掉巷口的暗哨后,老胡手在腰间一掏,拿出火折子点燃报信。 不消片刻,一千私军将赌坊团团围住。 刘珩和李季带着亲信护卫,在后院门外等着。 李季打了个手势,两名士兵上前,用刀缓缓的顶开门锁,并推开后院房门。 “哐当。” 院内传出一声脆响,却是门上被做了手脚,开门带动机关,摔碎了两个酒坛。 “什么人?”后院房内的人立马警觉。 刘珩摇头悄声道:“这些人实在是太小心了。” 李季皱眉道:“麻烦了,史密还在他们手上。” 既然已经被发现,那也只能硬碰硬了。 刘珩摆了摆手,周围的士兵打起了火把,老胡扯着嗓子向院内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识相点放下武器,尽早投降。” 过了片刻,一个头戴斗笠,脸上有刀疤的男子,将史密押在身前,出现在了后院门口。 “呀!刘兄,救我,救我呀!”史密看到刘珩,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血色,哭爹喊娘道。 刀疤脸将架在史密脖子上的刀紧了紧,狠声道:“闭嘴,再喊我现在就杀了你。” 史密吓得连忙止声,不敢再喊叫。 “这位兄弟,我刘珩可以以我刘家列祖列宗的名义起誓,只要你放了史密,我就放你们离去,绝不干涉。”刘珩朗声道。 刀疤脸露出不屑的神情,道:“笑话,不想让他死,就给我们准备一辆马车,送我们出城,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他。” 刘珩不理会刀疤脸,向着院内喊道:“赛哥公主可在院内?” 不一会,一道靓丽的身影出现在刀疤脸身后,不是迭剌部的公主耶律赛哥又是谁? “中原人,你也听说过我的名号?”耶律赛哥看着刘珩,饶有兴趣的问道。 刘珩能准确的喊出耶律赛哥的名字,这让耶律赛哥很是惊讶。 “塞上第一美人的名号,如雷贯耳。”刘珩笑道:“在下刘珩,祖父为三朝司空,家父当朝中书右相。赛哥公主,无论这伙贼人许诺了你什么好处,我都给你双倍。赛哥公主贵为迭剌部的公主,又何必在这里为一群贼子陪葬呢?” “我要的,你可给不了。”耶律赛哥揶揄道。 “公主不妨说出来试试。”刘珩继续劝道。 刀疤脸厉声道:“小子,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了,再说我也一刀杀了他。” 不过,刀疤脸还是不由自主的押着史密又往前挪了挪,与赛哥拉开了一些距离。 …… 关健与阿大并没有同刘珩一起,而是在赌坊后门旁的一座二层酒楼楼顶待着。 如果夜袭不顺利,被院内的人提前发现,刘珩也是做了预案的。 此时,阿大的手链也已经解开,手中持着一张劲弓。 看着院门外亮起的火把,关健道:“坏了,好像真被提前发现了。” 阿大咧嘴笑道:“放心吧,只要对面押着史爷一露头,我就能一箭解决掉他。” “出来了,出来了!”看到史密被刀疤脸押了出来,关健激动道:“阿大,射他,射他!” 阿大皱了皱眉,道:“不行,得再往前一点才能射的到。” 关健无语道:“你到底行不行啊。” “别吵。”阿大挽弓搭箭,边观察边说道,“只要再往前一点就够了。” “他都已经站那儿了,我的爷哟,他肯定不会……” 关健话音未落,只听“噌”的一声,阿大松开了拉弦的手,箭如同闪电一般钻了出去。 …… 刀疤脸刚下意识的往前挪了两步,与耶律赛哥拉开了一点距离。 就听嗖的一声,只觉得喉咙一痒。 “史兄,快跑!”刘珩喊道。 史密猛的一挣,刀疤脸喉咙中箭,眼睛瞪得滚圆,想要去拉史密,一时却使不出力气。 耶律赛哥见势不妙,伸手就要去拽史密。 又是嗖的一声,耶律赛哥忙缩回手,一支箭转眼穿过耶律赛哥刚刚伸手的位置,深深没入门板之中。 就这会儿功夫,史密已经连滚带爬的逃到了刘珩这边。 “上!”李季手一挥,众人一拥而上。 老胡一马当先,一脚将凉了一半的刀疤脸一脚踹开,三两招便将耶律赛哥制服在地。 院子里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过后,刀疤脸一行人全部被拿下。 关健和阿大也从楼顶下来,来到了刘珩身边。 “可以啊,阿大,这箭射的真是又快又准。”刘珩看向阿大,夸道。 “吃饭的手艺。”阿大笑道:“还是公子才思敏捷,一手离间计才给了我发挥的空间。” 关健在一旁听的直撇嘴。 “好你个阿大,看着浓眉大眼的,一肚子坏水儿,抢活儿抢到小爷我头上来了。”关健心想,“哼哼,让你见识见识小爷我吃饭的手艺。” “爷啊,全靠您的布置安排呀。”关健脸上露出标志性贱笑,谄媚道:“您就跟那戏文里的诸葛丞相一样,真是神了!不是您提前预料到,阿大他箭再准也白搭。我的爷啊,您可太厉害啦!” 刘珩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关健这小子抽什么疯,夸的他都不好意思了。 这时,一个传令兵急匆匆的赶来,找到李季说了些什么。 刘珩看向李季,问道:“表哥,发生什么事了?” 李季忧心忡忡的看向刘珩,道:“晋阳,出事了。” 第10章 晋阳有变 晋阳城内,喊杀声四起。 白莲教此次起事可以说是环环相扣,先是挟持史密逼史佑出城,接下来又是接近孙闻进行刺杀。 因此,叛军出现的第一时间,晋阳城内竟然群龙无首,陷入混乱。 南门的守军被叛军迅速清理完毕,叛军打开了晋阳城的南城门,并放出信号弹。 城外潜伏已久的叛军骑兵从南门长驱直入,直取晋阳守备军营。 这些骑兵都是去年白莲教在豫州起义的百战老兵,豫州起义失败后,流窜到并州,伪装成山贼,潜伏在晋阳附近。 并州多山,本就匪患严重,一直没有发现多了这么一支人马。 与此同时,晋阳贫民区内白莲教事先藏的步兵也是迅速集结,分发过武器后,直扑府衙。 孙闻府中,晋阳守备军内的几个副将匆匆赶来,却发现府中已经乱作一团。 找几个下人一问,才知道孙闻竟然已经身亡了。 此刻,孙家的几位夫人和孙闻的几个年长的儿子已经聚集在书房内,为了家产之事吵了起来。 “诸位同僚,连孙将军都已蒙难,可见这帮贼子实在是准备充分。”副将郝大通拱手道,“如今敌明我暗,在城里与敌人硬拼实属不智。不如我等先突围出去,找太守大人做主,再作打算。” “甚是,甚是。”其余副将也是纷纷应和,无心再战。 一干人做鸟兽散,都急吼吼的回府,带着家眷从北门弃城而去。 刘府,刘全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也在护卫的护送下,从西门连夜出城,向古陶而去。 晋阳守备军无人指挥,很快便被叛军杀散。 白莲教在豫州起事时便是到一处,抢一处,百姓被抢光,只能被裹挟加入他们,跟着去抢别人。 解决掉晋阳城内的官军后,白莲教的叛军便在城内开始新一轮的烧杀抢掠,一夜之间,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家破人亡了。 …… 刘珩得到消息后便急忙带着一千私军及抽调的一千古陶守备军,合两千人,向晋阳赶去。 半路上,遇到了逃出城的刘全一行人。 刘珩在队伍中收到消息,忙骑马上前,到刘全及刘颜氏的马车外问安。 “子玉,进来说话。”刘全在车厢内吩咐道。 应了一声,刘珩下马进了车厢。 “爷爷,现在晋阳城内情况怎么样?”刘珩问道。 刘全摇摇头道,“别去了,来不及了,晋阳城已经丢了。” 刘珩吃惊道:“贼人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可以这么快拿下晋阳?” 刘全苦笑道:“我走之前收到消息,他们刺杀了孙闻。” “真是胆大包天。”刘珩也是吃了一惊。 “先回古陶吧。”刘全道:“其余事情,我们回了古陶再议。” 经过放出去的哨兵确认,晋阳城确实已经易主后,刘珩一行人也只得转头先回古陶。 马上,刘珩脑中不停的思索,白莲教不可能只是拿下晋阳便了事,他们到底还有什么后手。 刘珩总觉得他似乎遗漏了什么。 一行人回到古陶,已经过了大半夜,刘珩先安排众人去休息,他也回了自己的住处。 一进院子,就看到关健那张麻子脸。 “爷,您回来啦?”关健凑上来,跟刘珩挤眉弄眼道:“这不是巧了吗,我这刚安排好,您就到了。” “安排好什么?”刘珩奇道。 “嘿嘿,爷,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关健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那个塞上第一美人,您忘啦?” 刘珩终于反应过来他忽略了什么,原来是草原人! “是了,是了。”刘珩感觉整个事情终于在他的脑子里串了起来,不过还需要再和耶律赛哥这位迭剌部的公主好好求证一下。 看了关健一眼,刘珩急道:“她人现在在哪儿?” “就在您房里呢。”关健贱笑道。 “我房里?”刘珩来不及多想,急匆匆的向自己房里走去。 关健在刘珩身后,笑容更甚。 “爷还真是猴急啊,哈哈,果然,还是我关健最懂少爷。”关健右手狠狠握拳,在空中用力的挥了一下,“阿大,老胡,我看你们拿什么跟我斗。” 转过身,关健心情愉悦的低声哼着小曲,自觉的去院门处给刘珩守门去了。 …… 刘珩房内,耶律赛哥盖着被子躺在刘珩的床上。 此时,她早已被关健找侍女扒了个精光。 而且,不知道关健在她喝的水里加了什么,她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哪怕想抬抬手都做不到。 但是她的脑子却异常的清晰。 她哪知道,关健作为之前二世祖刘珩的首席玩伴,这些下三滥的手段,那真是海了去了。 “混蛋!”耶律赛哥心中暗恨,“这些中原人真是卑鄙,阿爸说的果然没错,中原人的心都是黑的。” 这时,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咯吱一声响,房门被推开。 耶律赛哥的心开始狠狠的跳了起来,她知道迎接她的将会是什么。 刘珩一进屋,并没有看到耶律赛哥,绕过屏风一看,借着床边红烛那淡淡的烛光,这才发现耶律赛哥正盖着被子躺在床上,一双大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 “混蛋,你别过来!”耶律赛哥道。 这是什么情况? 刘珩蒙了,关健这小子背着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赛哥公主,你别害怕。珩不过有点事想跟公主确认一下罢了。”刘珩走到床边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呵呵。”耶律赛哥一声冷笑,心想你的人都把我脱光放你床上了,还在这装,中原人真是虚伪啊。 “赛哥公主,方才你说白莲教能给你的,我给不了?赛哥公主能否明示,白莲教到底许诺了你们什么好处?” “打死我都不会说,你死了这条心吧。”耶律赛哥冷声道:“既然被你抓住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想从我这套什么话,做梦!” 刘珩微微一笑,道:“赛哥公主不想说,也无妨,赛哥公主就先听我说吧。”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恐怕你们迭剌部的骑兵,马上就要到大同外了吧?” 看到耶律赛哥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刘珩知道自己恐怕猜对了。 第11章 正中要害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就是你们迭剌部和白莲教为什么要费劲心思的劫走史密呢?” “若只是想拿下晋阳,按照今晚我得到的消息,白莲教刺杀掉孙闻将军后几乎就是十拿九稳之事。” “这样大费周章的劫走史密,一个不好还会打草惊蛇,得不偿失啊。” 刘珩就这样坐在桌前,自顾自的说着。 “公主之前说白莲教能给你们的东西,我刘珩给不了。我想来想去,无论是你们迭剌部过冬需要的粮食、衣物,甚至是属于违禁品的盐铁、锻造技术,你们想要,我都能给的比白莲教给的更多。” “但是有一样东西,我是万万给不了的。” 说到这,刘珩看向耶律赛哥,和耶律赛哥的眼神撞到了一起。 “这样东西,就是土地!” “只有我大汉之土,是白莲教能给,而我,却万万给不了的。” 耶律赛哥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得惊恐起来,像是被刘珩的分析震住了。 刘珩继续说道:“你们迭剌部称霸漠南草原这么多年,一直无法南下,就是因为有大同。你们虽然擅长骑射,但是缺乏火炮和铁甲,没这两样东西,想要拿下大同,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赛哥公主,我想白莲教应该是许诺你们,如果他们成功,就把大同让给你们。” “但是大同朝廷经营多年,你们拿不下来,白莲教一样拿不下来。所以你们便想到了史佑。” “史密不但是史佑家中独子,更是史家这一代的独苗。” “而大同的守将,便是史密的叔叔,史光。史光将军因为年轻时打仗落下了病根,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生下孩子。” “他对史密一样是视若己出,你们挟持了史密,让史佑去大同只是顺带的。” “你们真正的目的,是想利用史密逼史佑和史光就范,献出大同。” “拿下大同,并州就成了你们迭剌部案板上的肉,什么时候饿了,想来便来,吃饱了,想走便走。” “当然,你们跟白莲教之间一定还有些别的协议,诸如物资交换和借兵之类,赛哥公主,不知道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耶律赛哥的心又不争气的狂跳起来,但这一次她感受到的,是深深的恐惧。 面前这个男人,真是太可怕了,似乎什么都瞒不过他的那双眼睛。 “公主也不必回答了,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刘珩站起身来,从耶律赛哥的表情他就可以知道,他的猜测是对的。 见刘珩转身向外走去,耶律赛哥鬼使神差的喊了句:“你要去哪儿?” 话音未落,耶律赛哥就后悔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怎么会说出这种奇怪的话。 “赛哥公主是希望我留下?”刘珩停下来转过身,打趣的看向耶律赛哥。 耶律赛哥感觉自己的脸不停的冒着热气,像是要熟了一般。 “你……你做梦!”耶律赛哥恼羞成怒道:“我只是说,我现在这样,你走了万一别人进来怎么办?” 刘珩想了想,向外面喊道:“小翠,进来一下。” 刘全这次从晋阳逃出来,小翠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小翠进来问道。 “给赛哥公主衣服穿一下,安排她到东厢房去。”刘珩吩咐道,“让老胡安排两个人在门口看着点,保护赛哥公主的安全。” “好的,少爷。”小翠抿嘴一笑。 耶律赛哥看刘珩吩咐完便出了房门,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是隐隐有些生气。 “赛哥公主,您不要生气,少爷这是在意您呐。”小翠边给耶律赛哥穿衣服,边笑道:“小翠跟了少爷这么多年,您可是第一个少爷带回来却没有用强的人,这不是在意您是什么?” 小翠做梦也想不到,她家少爷已经从一个二世祖,变成一个有道德底线的人。 “他,之前带回来过很多女人吗?”耶律赛哥脸上一红,问道。 “那倒也没有。”小翠道:“少爷人其实蛮好的,公主您多接触接触就知道了。” “他人好?我看他就是个混蛋!”耶律赛哥恼羞成怒。 今晚,耶律赛哥这心里大起大落,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刘珩没有心思再理会这些,事不宜迟,他还要找李季安排人,把史密被救的消息尽快传给史佑。 没想到救下史密,倒是切中了白莲教的要害。 并州不同于豫州,并州多山,人口稀少又民风彪悍。拿不下大同,白莲教只能在晋阳坐等败亡。只有借助迭剌部的骑兵,由晋阳向东转进冀州,在广袤的华北平原上,白莲教才能复刻去年的高光时刻。 …… 晋阳,府衙。 胖和尚结束了自己一年的短暂出家生涯,再次还俗。 小和尚也跟着正式还俗。 “教主……”小和尚刚要开口汇报工作,就对上了胖和尚阴冷的目光。小和尚知道自己犯错了,连忙纠正,“丞相,晋王那边死活不同意。” “不同意?”胖和尚冷哼道,“告诉他,不识相,就每天杀他一个儿子。” “遵丞相令!”小和尚行礼道。 “对了,联系法相的人出发了吗?”胖和尚问道。 “凌晨便出发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小和尚恭声道。 晋王府,小和尚领了任务,便直奔晋王府而来。 晋王作为白莲教紧盯的目标之一,昨夜最终没能逃出城。 晋王刘能四十岁出头,见小和尚又来,冷笑道:“多说无益。他日王师一到,我看尔等乱党能蹦跶几日。” 小和尚不紧不慢道:“俗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劝晋王殿下还是早日认清形势为好。” “痴人说梦!”晋王怒道。 “既然晋王殿下执意要与我们作对,那也就不怪我们了。来人,把晋王世子押上来!” 不一会儿,白莲教的人便押了晋王世子及晋王妃上来。 世子二十出头的年纪,平日里舒服日子过惯了,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白莲教的刀架在脖子上,腿登时就软了。 “晋王殿下,我问你,这皇上,你到底是当,还是不当。”小和尚目露凶光。 第12章 死国可乎 “父王,快答应他们,答应他们呀!”世子吓得屁滚尿流,哭喊道。 “闭嘴!”晋王呵斥道,“国朝养你二十载,今日死国,何惧之有?” 世子惊呆了,扭头看看小和尚,哭道:“大人,别杀我,大人。我也姓刘,大人,父王不愿意,我愿意。别杀我,别杀我……” “你这个孽子!”晋王看着儿子不成器的样子,气的脸色铁青。 “老匹夫!”世子泪流满面,“我是你的亲儿子啊,虎毒尚不食子,你为什么要害我!” “你这不孝子,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晋王怒火中烧,猛的抽出腰间佩剑,向前一步,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一剑刺入了世子的胸膛。 “父王!”世子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着晋王。 “王爷,不要啊,王爷。”晋王妃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了白莲教守卫的控制,猛地扑在儿子身上,哭道:“他是您的嫡长子啊,王爷。” 晋王双眼通红,强忍着泪水道:“是我没教好他,下去跟列祖列宗好好认错去吧。” “不,王爷,是臣妾没教好他。臣妾,这就下去跟列祖列宗赔罪。”说罢,晋王妃从头上摘下簪子,狠狠地插入了自己的脖颈中。 晋王终究是忍不住,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小和尚惊呆了,他没想到晋王竟然如此刚烈。看着面前的晋王,小和尚心中一时也有些胆怯。 “晋王殿下再好好想想吧,明天我还会来的。”没什么底气的扔下句狠话,小和尚急匆匆的离开了晋王府。 晋阳府衙内,胖和尚得到小和尚的回复,冷笑道:“咬人的狗不叫,不必怕他,明日你再去,他如果还不同意,就当着他的面把他儿子和妻妾一个个杀掉,我看他的骨头能有多硬。” “是,丞相。” 小和尚走后,晋王在房中思索片刻,把剩余的妻妾子女均喊到了祠堂内。 看着跪了一地的妻妾子女,晋王悲从中来,道:“晋阳不幸陷于贼人之手,贼人欲借本王之名,伤本朝之威,本王绝不可令贼子得逞。今固有一死,死国可乎?” “今日当着诸位先祖,各子及其母随本王同去!其余人等,可藏于祠堂后地窖,待王师至,明本王心迹于天下。” 晋王的侧妻崔夫人起身道:“贤哉!贤哉!得其死矣!妾请先死,王死未迟。” 晋王吃了一惊,崔夫人这么多年因为身体原因,未有身孕,是不用死的。 “你何故如此?” “王死国,妾死夫:其义同也。妾与王同死,何必问焉!”崔夫人说罢,竟直接撞死在祠堂的柱子上。 最终,晋王及其家属合三十一人,无一人苟活,均自裁于祠堂祖宗牌位之下。 后有诗赞曰: 至死不屈膝,天地同悲伤! 去矣并州事,雄哉伟晋王。 捐身酬列祖,搔首泣苍穹。 凛凛人如在,谁云汉已亡。 …… 晋阳府衙,胖和尚刚刚收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法相被人抓了?” “是的,丞相。”小和尚颤声道,“昨天夜里古陶守备带军围了赌坊,法相师兄他们可能都被官军抓了。” “那史密呢?” “不知道,我们只打听到昨天夜里有官兵围了赌坊,其余的,都还没打听到。” 胖和尚眉头皱了起来,史密出不了关倒是无关紧要,但是人没了那问题便大了。 “继续去打探,一定要弄清楚史密到底去哪儿了。” “报~” 传令兵从外面跑了进来,递上了一张字条。 小和尚打开字条看了一眼,面色瞬间变的雪白。 “又怎么了?”胖和尚语气不善。 “晋王,晋王全家,在祠堂自裁了。” “砰”的一声,胖和尚抓起桌上的香炉,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 古陶城府衙内,古陶太守正恭敬的坐在下首,聆听刘全的训话。 开玩笑,这可是三朝司空,儿子更是当朝右相,古陶太守觉得自己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好好表现一下。 “好了,情况就是这样了。晋阳已经落入贼人之手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子玉,你来说说。” 刘珩站在刘全身后,拱了拱手,道:“诸位大人,事已至此,珩以为当务之急,有三件事情。” “其一,要迅速在城外展开坚壁清野,将城外百姓尽数迁于城内,避免贼兵有机会烧杀抢掠,裹挟百姓,壮大声势,以为前驱。” “其二,在城内散播各种消息,混淆视听。晋阳一事,明显可以看出这帮贼人做事喜欢计划周密,谋定而后动。我们正好利用这一点,在城内散播各种假消息,给他们制造干扰,尽量拖延他们下一步行动的时间。” “其三,千里加急上报朝廷,同时整顿军备,做好打一场艰苦的守城战的准备。” “好啊,好啊,真是虎父无犬子。”古陶太守拍手叫好道,“公子所提三事,真是字字珠玑,切中要害。” 瞄见刘全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古陶太守心中大喜。 果然,拍一个老人马屁的最好方式,就是当面夸他们的晚辈。 “子玉说的已经很全面了。”刘全捋捋胡须,“顾太守,这些事想要落实,还是要你从旁协助啊。” 古陶太守顾昭行礼道:“老司空放心,昭必定尽心竭力。” 有了太守和守备的鼎力支持,刘珩的想法很快便被不折不扣的执行了下去。 坚壁清野,主要依靠古陶府衙的行政力量。整顿军备,由守备李季全权负责。散播消息,刘珩则是交给了关健来办。 有时候刘珩也不得不承认,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关健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不到半天时间,古陶城内各大妓院、酒楼已经在传播各种各样版本的小故事,而且每个版本都栩栩如生,传播力极强。 得亏关健行动迅速,白莲教新派出的一批探子,已经伪装成普通百姓,潜入了古陶城内。 事情吩咐下去,刘珩反倒是闲了下来。 傍晚时分,刘珩带着小翠、言鸢、关健、老胡以及阿大,一行人前往城里逛逛,顺便看一下关健的假消息散播的怎么样。 第13章 众说纷纭 古陶城中,赌坊附近的酒楼内,刘珩一行人坐在一处角落里。 才刚过傍晚,酒楼里已是人声鼎沸。 “少爷,这个给您。”小翠用两片面饼包好一个酱把子肉,递给了刘珩。 一旁的言鸢正准备把自己包好的把子肉给刘珩,见小翠抢了先,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散了个一干二净。 刘珩接过小翠包好的把子肉,咬了一口,笑着对阿大说:“阿大,来,尝尝我们并州菜的口味。” 阿大笑道:“公子,不是我说,中原人的日子实在是比草原上,舒服太多了。” “所以你就乐不思蜀了?”刘珩打趣道。 “乐不思蜀?啥意思?”阿大茫然的看看刘珩,又看看老胡。 老胡摆摆手道:“你别看我,俺老胡也是大老粗一个,哪里懂这些?” 刘珩道:“你们啊,还是有空要多读读书。这乐不思蜀,讲的是后主……” 说到这儿,刘珩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是啊,这个世界,昭烈帝刘备复汉成功,又哪来的后主刘禅,哪来的乐不思蜀呢? 刘禅在这个世界可是赫赫有名的昭文帝,和名相诸葛亮一起开创了一代盛世,留下了君贤臣明的模范典故。 “少爷,啥后主?”小翠好奇道。 “咳咳,讲的是昭文帝去了长安后还是太子时,有一日宴请宾客,有宾客问文帝,说太子从小在蜀地长大,如今久居长安,可曾怀念故地?” “文帝答说,能在长安辅佐昭烈帝处理政事,看百姓休养生息,为人生至乐,故不思蜀。后人就把这种情形叫乐不思蜀。” 听了刘珩的解释,小翠佩服道:“少爷真有文化。” “是呀,是呀。” 关健、老胡、阿大一众文盲也是纷纷附和。 倒是言鸢,自幼也是熟读诗书,见刘珩一本正经的在那儿胡说八道,唬的其他人一愣一愣的,觉得有趣,不由的悄悄的用袖子遮住嘴,偷笑了起来。 刘珩看到了言鸢露在外面那月牙儿一般的眼睛,知道自己乱说被言鸢发现,只能是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这时,旁边一桌的人开始聊起了这两天晋阳发生的大事。 “唉?你听说了吗,晋阳昨天晚上,被白莲教的叛军,攻占了。” “听说了,这么大的事,哪能不知道。现在古陶城外的村子,官府已经在让村民们进城了。” “听说昨天晚上,就这家酒楼隔壁的赌坊被官军抄了,也是跟这白莲教有关。” “啊?古陶城里也有白莲教?” “嘿嘿,你不知道了吧?前天,城门不是突然开始戒严吗?就是因为这白莲教的人绑了晋阳太守家的独子,你想,这可是独生子啊,晋阳太守都快急死了。” “还有这等事?难怪连古陶都戒严了。那白莲教到底把这晋阳太守家的独子绑哪儿去了?” “说出来吓你一跳,就是隔壁那个赌坊。” “什么?白莲教就在隔壁那个赌坊里?” “哈哈,吓到了吧。多亏了老司空家的刘公子啊,运筹帷幄,料敌于先,晋阳那边白莲教还没动手呢,这边赌坊就被端了。” “那太守家的独子呢?被救了吗?” “那还用说?据说啊,这刘公子就是诸葛丞相转世,有他出马,救个人不是手到擒来?这白莲教心中的那点小九九啊,根本瞒不过刘公子的慧眼啊。” 两人越说越嗨,声音也是越来越大。 “两位兄台,那这刘公子和太守家的独子现在都在我们古陶了?” 隔壁桌的人开始忍不住了,也加入了进来。 “刘公子就是我们古陶人,晋阳出了事,自然是还在我们古陶了。不过这太守家的独子,听说今儿一早就去大同找他爹去啦。” “唉?不对吧,我怎么听说往南回他南阳老家去了。” “回什么老家!我一直跑晋阳的生意,我最清楚。这刘公子和太守家独子,那是晋阳最有名的一对败家子,昨晚被救以后,两个人当时就进了古陶最大的妓院,现在都还没出来呢。” “……” 听到这儿,刘珩忍不住了,看着关健怒道:“你这传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爷,这不赖我啊。”关健哭丧着脸,“这后面这些都是这些人自己编的,他不赖我呀。” 小翠也在一旁帮关健说话,“少爷,您消消气,借关健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编排您呐。” 关健向小翠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事办的不错。”刘珩不再逗关健,夸道。 “嘿嘿。”关健骤然被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众人吃过饭,出了酒馆。 傍晚的街上,很是热闹。还不到宵禁的时间,各种小摊沿街叫卖。 “少爷,那里有个算命的,要不要去算算。”小翠见街边有一个算命的摊子,向刘珩问道。 刘珩顺着小翠的视线望去,只见街边一角上,确实有个小算命摊子。 摊主是个一身布衣的道士,年纪目测五十多岁,颇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刘珩笑着摇摇头,道:“算命之事,多为子虚乌有,不算也罢。” 逛了一会儿,刘珩让大家自由行动,他知道,这不过是大战前最后的宁静罢了。 言鸢一个人悄悄的回到了刚刚算命的摊位。 “这位小姐,想算些什么?”道士问道。 “先生,我想算算命格。”言鸢道。 道士打量了言鸢一番,又从怀中掏出三枚铜币,在手中不停的抛着。 “怪了,真是怪了!” 言鸢紧张道:“怎么了先生,是不好吗?” “非也,非也。”道士摇头道,“小姐的命格本是天生苦命,一生苦不堪言。” 听到这儿,言鸢脸色变得苍白。 “但是最近,小姐似乎是遇到了贵人,命格突然被生生改掉了。”道士继续道,“我游走江湖数十载,从未见过这种情况,真是怪了。” “呀。”听到道士这么说,言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突然有些红,对道士的话又是信了几分,追问道:“先生,那我现在命格怎么样?” “乙酉年春日生,唱午之鸡,本为无源之水,真是一生凄苦,可近日突有紫气注入,死水变活水,妙矣,妙矣。”道士看向言鸢叹道:“小姐,贵不可言啊!” 第14章 大军压境 “那就借先生吉言了。”言鸢听了道士的分析,心情大好,眼睛又笑成了月牙,“先生,这是卦金,请收好。” 道士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小姐命格如此奇特,也算让老道我长了见识,卦金我就不收了,不过老道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小姐答应。” “先生请讲。” “若是下次相见,小姐命格还是这般,那么小姐最近遇见的贵人,还望小姐为老道引荐一二。”道士笑道。 “请问先生名号?若有机会,必为先生引荐。”言鸢应道。 “老道赖太素。”道士捋须道。 “啊,竟是先知山人当面。”言鸢惊讶的捂住了嘴。 赖太素,自号布衣子,因此又称赖布衣,又号“先知山人”,不到二十岁便任大汉国师,二十六岁时挂印而去,游历天下,以风水术扶危济困,助弱抗强,事迹传遍天下,是当今大汉一等一的风水相师。 “小姐,请吧。”赖布衣伸手送客。 言鸢站起身来,问道:“下一次又该去哪儿探访先生?” “哈哈哈,有缘,自会相见。” …… “碰到啥好玩儿的了?怎么这么高兴。”见言鸢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后笑容满面,刘珩不由的好奇,问道。 言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到赖布衣的话,不由的羞红了脸。 刘珩见她不想说,便也没有追问,转移话题道:“和你母亲在府上住的还习惯?” “多谢公子照拂,我和母亲住的很好。” “你们就先在府上安心住着,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 两个人就这样走走逛逛,街边有套圈的,有投壶的,好不热闹。 言鸢的心中如同有一只小鹿在乱撞,每当刘珩看向她的时候,她就会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脸颊泛起红晕。她很想和刘珩说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跟在刘珩的身边,偶尔偷偷地看刘珩一眼。 好在,很快小翠和关健也找了过来,缓解了言鸢的尴尬。 一直到宵禁,众人才意犹未尽的返回家中。 刘珩一进自己的小院子,就见耶律赛哥正气咻咻的坐在院子里。 “怎么了?这是谁又惹你不开心了?”刘珩走上前去笑着问道。 “还能是谁?还不是你这个混蛋?”耶律赛哥见刘珩回来,怒道。 “我?”刘珩吃惊的指了指自己,道:“我怎么惹你了?” “你们出去玩,为什么不带我?”耶律赛哥委屈道。 刘珩简直哭笑不得,道:“赛哥公主,你要知道和你一起劫持我兄弟史密的人,除了你还都在地牢里关着呢。” 耶律赛哥顿时说不出话,被刘珩反驳的哑口无言。 但是耶律赛哥就是觉得自己心里非常的委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 白莲教这边也没闲着,晋王带领全家自杀,也不能阻挡白莲教借用他的名号。 白莲教在晋阳发出檄文,痛斥当今朝廷暴虐无道,离心离德,以晋王为帝,陈文礼为丞相,革旧出新,再造大汉。 白莲教对外宣称晋王最近身体不好,需要静养,本在计划中的登基仪式暂时搁置。 当然,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 白莲教的说辞注定也只能是自嗨罢了,晋王一家在祠堂自裁的事情,还是迅速的传播了出去。 晋阳府衙,胖和尚陈文礼坐在主位上,揉着眉心。 自从拿下晋阳之后,他就感觉事事不顺。 先是晋王不肯配合,举家自裁,史密也是才劫走一天,就被刘珩救走,现在连史密人在哪儿都不知道。 说起刘珩,这个名字陈文礼这两天可以说是听了太多次了。不过陈文礼并不在意,刘珩这人,陈文礼潜伏在晋阳时便早有耳闻,和史密是晋阳最大的两个败家子。 这次风传的是刘珩救了史密,陈文礼是不大信的。 想来是刘家利用自家在古陶的影响力救了史密之后,想把功劳安在刘珩身上吧。 眼看与迭剌部约定好的日期越来越近,陈文礼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陈文礼召集了白莲教的一众骨干来府衙议事。 “古陶那边还有什么新消息吗?”陈文礼问道。 “回丞相,这两日古陶每日都有新消息回来,但是各消息之间相差甚远,实在是不能确认到底哪条消息才是真的。”下面有人回答道。 “哼,不用再打探了,这是有人故意散播假消息,想要混淆视听。”陈文礼怒道,“史密一定还在古陶,牛塔山!” 下面骨干中走出一个体型像山一样的汉子,正是白莲教第一猛将,牛塔山。 “丞相。”牛塔山出列行礼道。 “新兵招募的怎么样了?”陈文礼问道。 “丞相,这几天弟兄们觉都没好好睡过一个,一直在忙活这个事儿。现在,我们靠着在豫州起家的老弟兄们,已经又拉扯出十万人来啦。”牛塔山道。 “好,我给你五万人马,限你五日之内拿下古陶!”陈文礼下令道。 “是,丞相!”牛塔山应道,“不过丞相,这五万人里,我能带多少老兄弟?” “给你两千。” “啊?才两千吗,丞相,能不能多给点。” “就两千,你如果觉得人不够,那你自己路上再想想办法吧。”陈文礼拒绝了牛塔山的要求。 从豫州带出来的老兄弟总共也就六千人,里面还有一千人是骑兵。 给牛塔山带走两千,已经是陈文礼能容忍的极限了。 陈文礼心里清楚,他真正能依靠的,还是豫州这帮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老兄弟。 回去整顿好军队,牛塔山当日便带着两千老兵以及这两日在晋阳城内外裹挟的五万民众,号称十万大军,向着古陶进发。 牛塔山本来想着,去古陶的路上,还能再多裹挟一些人。 哪知道,从出了晋阳往南进入古陶境内开始,竟是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归根结底,还是白莲教去年在豫州抢的太狠,坏了名声。以至于村民听说白莲教要来,非常配合官府的指挥,都很麻溜的便收拾好家当撤到了古陶城内。 牛塔山就这样憋着一肚子气,带大军来到了古陶城下。 第15章 百姓何辜 刘珩和李季自然一早就收到了探子的消息,此时二人正在城楼上看着下面白莲教的大军。 李季摇摇头道:“这哪是军队啊,这群天杀的白莲教。” “人数太多了。”刘珩感叹道,“目测起码有四、五万人。” “天色已晚,他们又赶了这么久的路,估计安营扎寨之后,今日应该是不会攻城了。”李季分析道。 刘珩点头道:“我这两天了解了一下白莲教去年在豫州叛乱的细节,他们攻城基本上是一个套路。” “什么套路?”李季问道,他倒是没想那么多。 “基本都是靠沿途裹挟的百姓,分批次昼夜不停地轮番进攻,待到守军疲惫、士气低落之时,再由他们的精锐混入防守较为薄弱的一侧城墙,一举破城。”刘珩道。 “还好你提前请顾太守动员了城内的大户,又组织了一支护卫队作为后备。不然就靠我们现在的人手,能抵挡几天还真不好说。”李季笑道。 “表哥真是好气魄,大军压境还能谈笑风生,珩自愧不如。”刘珩打趣道。 “你就别调侃我了,是不是又有什么想法?”李季问道。 刘珩道:“表哥,你说城下这些人不算军队,只说对了一半。” “哪一半?” “他们只能说,暂时还不是军队。但他们会在一次次战争中成长,而剩下来的人,就是白莲教的那批精锐,他们的手上沾满平民百姓的鲜血,再也回不了头了。”刘珩道。 “是啊,这天杀的白莲教,硬生生的把这些普通的百姓,逼成了杀人如麻的刽子手。”李季听了,也很感慨。 “表哥,下面这些百姓,均是晋阳同乡,彼此熟识。等到明日他们攻城,我们还能不还手吗?这战争一旦开始,仇恨就会越积越深,他们的兄弟亲戚也会死于我们之手,那时他们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有的人也不想回头了。” “表哥你说的不错,城外这四、五万人,真正的敌军只有不过数千人,而剩下的,其实不过是等待朝廷救援的普通百姓罢了。” 李季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这些问题。 “你想怎么做?”李季问道。 刘珩看向李季,道:“我想今夜,袭营!” “袭营?” “不错,我们今夜凑齐三百骑兵,夜袭敌营,直取中军大帐,火烧营地。这些百姓刚被裹挟,必不会多行阻拦,一旦营地失火,大概率就会四散而逃。如果顺利,古陶之危一战可解。”刘珩分析道。 “妙啊。”李季认可道,“我觉得可行,子玉啊,从未见你读过兵书,没想到打起仗来也是一把好手啊。” 刘珩苦笑道:“表哥谬赞了,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真让我带兵,我可带不了。” 带兵可是门大学问,多少兵马一天可以行多少里,吃多少饭,安排多少探子,多久需要休息一次,这些具体的细节刘珩可是一窍不通,刘珩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 “只不过一旦火烧营地,不知道又会有多少百姓死于乱中了。” “总好过明日他们来攻城,直接死在我们手里吧。”刘珩苦笑着摇了摇头,“唉,百姓何辜啊。” “对了,子玉,我听说你在府中这两日,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啊?”李季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 刘珩愣了一下,尴尬道:“这……主要是夜里思绪纷纷,总是失眠,所以白日起的晚了些。” “啊……”李季恍然,“原来是夜里为公事过于劳心了,是表哥肤浅了,还当你是在睡懒觉。” 刘珩边陪笑,边心想:是哪个龟孙在外面乱嚼舌根子,想坏了少爷我的名声。 …… 金陵,自从明武帝刘裕定都于此,已是两朝首都。 几百年的发展,金陵已经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大城。 但今日的金陵城,却是不那么平静。 “让开,让开!”主道上,一匹官方的驿马一路疾驰,伴随着马上铃铛“叮铃铃”作响,驿夫大声呼喊道。 沿街的百姓纷纷避让,待驿夫急速通过后,便开始议论纷纷。 “鸣铃走递,过如飞电!这是八百里加急啊。” “是啊,不知道哪里又发生大事了。” 驿夫一路直奔皇城宫门而去,待赶到时,宫门早已关闭。 驿夫将信件由门缝中塞了进去,接到信件的侍卫不敢怠慢,急送内城。 条子最先递到中书省。 经过元武改制,目前大汉的行政体系有些类似于刘珩前世的三省六部制,但在具体权力分配上又有点区别。 元武朝的三省六部,以中书省的权力最大,所有政令先由中书省筛选,不重要的事情可自行处理,重要的事情则报于皇上。 门下省则负责政令审核,有封驳之权。 尚书省下辖六部,负责具体的事务实施。 同时,汉朝所有的三公作为文官最终的荣誉头衔,得以保留,皇帝内务则是由九司负责。 中书省作为行政中枢,是要一直有人值班的。 今日在皇城外城值班的,是中书侍郎严帆。 中书侍郎,又称副相,人数较多。 严帆收到这封八百里加急的信件,不敢怠慢,急忙拆开一看,顿时一个激灵,精神不少。 “快,奏请圣上,有大事发生。”严帆向门外候着的小吏吩咐道。 “是,严大人。” 当朝皇帝刘和,不过三十多岁,本应年富力强,可惜迷恋黄老之术,整日只顾炼丹,因此身体不大好。 小吏一路直奔内城,将消息递给内城的郎中司宦官。 小宦官知道皇帝今日在侧殿修道,便急忙向侧殿赶去。 哪知在殿门口被刘和身边的大伴,卫尉大太监冯公公拦了下来。 “公公,有八百里加急信件,严大人请奏圣上。” “不行,圣上今日在侧殿修道,叮嘱过,任何事都不能打扰他清修。”冯公公严肃道。 “这,那严大人那边怎么交代?”小宦官问道。 冯公公一声冷哼,道:“天大的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啊,有什么事,都明日再议吧。” “这……”小宦官虽觉不妥,又哪里敢忤逆冯公公这样的大太监,只好应道:“是,公公。” 消息传回中书省,严帆心中觉得甚是荒唐,但也无可奈何。 第16章 夜袭敌营 刘珩不知道八百里加急的消息皇上竟然第一时间没有理会,他还在积极的为今晚的夜袭做准备。 夜渐深,刘珩站在城门楼上目送着李季带着阿大以及三百骑兵,从西门悄悄的出城。 众人借着月色,缓缓前进,很快便探到白莲教营门外。 牛塔山不是没设置哨兵,但是他这次带出来的老兄弟总共也就两千人,想通过这两千人压住五万人,哪怕有城内招募的地痞流氓协助,人手也是捉襟见肘。他很大一部分兵力还要放在防止夜间这五万人趁夜色当逃兵上,派出去的哨兵密度实在不够看。 李季打了一个手势,亲兵会意,将命令传了下去。 一众骑兵纷纷将马脚上垫着的棉布套摘下,又给马的眼睛套上布套,翻身上马。 “兄弟们,冲啊!”,李季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火把点亮,一声高呼,纵马疾驰。 身后三百骑兵纷纷跟上,瞬间踏破了白莲教的营门,一路放火,直奔中军大帐而去。 “敌袭!敌袭!”负责守卫营地顺带监视裹挟民众的豫州老兵大喊道。 随着火光四起,营中顿时乱作一团。 老王本是晋阳城中的铁匠,在城中经营着一家铁匠铺。晋阳事变当晚,白莲教抢了的他的铁匠铺,杀了他的老婆,逼着他和儿子进了新军营。 老王很羞愧,他到现在都忘不了他老婆死前看他的眼神。他告诉自己不能冲动,他还有儿子,他要让自己的儿子活下去。 “爹,爹,你听外面。”老王正在熟睡,突然被他儿子喊醒。 老王定了定神,听到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喊杀声,透过营帐的门帘向外望去,似乎远处有火光闪烁。 还不及细想,营帐外传来管事老兵的喊叫:“所有人,穿好衣服拿上刀具跟我走,有敌袭!” “爹,咋弄?”老王的儿子看向老王,没个主意。 “先穿上衣服,看看情况再说。” 两人悉悉索索的穿好衣服,拿上刀具,跟着众人出了营帐,却哪里能看到老兵的影子? “爹,我们去找兵爷吗?”老王的儿子老实巴交道。 “找个屁呀找。”老王没忍住,狠狠的在自己儿子头上来了一下,“还不快跑?\" “哦哦。” 不少人都开始往营外跑去,老王带着儿子跟在人群里赶忙往外跑。 李季这边一路带兵狂奔,除了零星赶来的白莲教老兵外,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很快便冲到了牛塔山的中军大帐。 但是,五万人的营地,冲到内营还是耗费了一些时间。 牛塔山此时已召集好了亲卫,摆好了车阵拒马,在内营门口严阵以待。 李季与阿大并不硬冲,一声令下,三百骑兵将手中的火把齐齐扔进内营。 顿时,整个中军大帐也是火光冲天。 扔完火把,三百骑兵分为两队,没有冲击牛塔山的车阵,而是在阿大与李季的带领下绕开车阵,向两侧而去。 “搭箭,射!” 三百骑兵弯弓搭箭,一轮齐射,牛塔山的亲卫军倒下十几个人。 李季微微皱眉,虽然夜里看不太清,但听声音这轮齐射的效果不佳。想来是白莲教已经开了晋阳的府库,牛塔山这两千老兵都着了甲。 阿大纵马疾驰,他本就是草原上的战士,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如今装备上大汉精铁打造的马具,更是如鱼得水,人马合一。 借着火光,阿大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牛塔山。 牛塔山身穿将军铠甲,头戴红缨帽盔,在人群中甚是扎眼。 “着!”阿大弯弓搭箭,向着牛塔山的头颅一箭射去。 牛塔山只觉面前有劲风袭来,意识到不对,下意识的头向左一偏。阿大的箭实在太快,牛塔山终究还是没能扭开这一箭,他右眼一黑,却是被阿大一箭射中了右眼。 “啊啊啊!”牛塔山痛的哇哇大叫,心中发狠,竟是直接将箭连着眼球拔出,一口将自己的右眼珠子吞下。 “可惜。”阿大心下暗道,机会转瞬即逝,一箭没有射死牛塔山,三百骑兵绕着中军内营已经冲远了。 三百骑兵不再理会牛塔山的中军,继续在五万人的营地里横冲直撞,放火烧营。 同时,三百骑兵分两队,齐声大喊。 一队用并州晋阳方言大喊:“诸位晋阳老乡,大家尽量找郊外躲藏,不要去古陶城,否则性命难保。” 又一队则是用金陵官话喊道:“诸位晋阳老乡,大家尽量不要去郊外,都去古陶西门入城,可保性命无忧。” 牛塔山忙向左右发问:“他们在喊些什么?” 左右基本都是豫州人,官话尚能听懂大半,晋阳方言完全就是只能听几个关键词瞎猜了。两相对照,感觉内容大差不差,于是纷纷回道:“是让这些晋阳人从西门入城嘞。” 牛塔山计上心来,跟左右道:“我们干脆趁着夜色,混入百姓之中,也往西门去。只要靠近西门,哪怕官兵发现,也不可能拦得住我们兄弟。丞相让我们五日内拿下古陶,我们今夜不拼一波,回去也讨不了好。” “妙啊,将军,好一招将计就计。”左右一听,纷纷附和。 隐藏在百姓中攻城本就是这帮白莲教的拿手好戏,因此越是危急时刻,众人都越愿意相信自己熟悉的手段。 得到左右的肯定,牛塔山心中大定,带着两千豫州老兵出了营门,一看,果然有不少晋阳百姓在朝古陶西门而去,这下悬着的心更是放下。 殊不知,这些百姓中有一部分是跑的比较早,运气不好,没听到三百骑兵喊话的。 还有一部分人,天生反骨,你说什么我不听什么,偏要反着来,总觉得谁都要害他们。 倒是有一部分晋阳本地的地痞流氓发觉不对劲,想要立功,赶到中军大帐报信,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赶到时已不见牛塔山一干人的人影。 牛塔山带着一群老兵混在人群中,走走停停,终是走到了古陶西门外。 借着月色看去,果然古陶城西门城门大开,百姓正陆陆续续的进城。 牛塔山大喜,忙领着人跟了上去。 第17章 瓮中捉鳖 牛塔山一众趁夜色混在人群中,向古陶城内走去,不一会便挪到了城门处。 “站住,什么人?”城门守卫见牛塔山身着铁甲,忙大声喝止道。 “我是你爷爷。”牛塔山抽出随身携带的大刀,一刀将守卫的头劈成了两半,随即大喊:“兄弟们,跟我上!拿下古陶,屠城三日!” 身后的士兵一听屠城三日,纷纷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嗷嗷的往前冲。 城门口的几个守卫哪里是这些屠夫的对手,很快便被杀的一干二净。 “冲啊!”一群人跟在牛塔山身后,一路向前杀了过去。 有不开眼的百姓挡在他们前面,也是被牛塔山等人顺手砍杀殆尽。 堵在牛塔山身前的百姓吓得屁滚尿流,纷纷向两侧散开。牛塔山一行人高歌猛进,迅速向前推进,但是很快,牛塔山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往前跑了半天,感觉怎么都是一整片空地,一眼望去乌泱泱的全是晋阳百姓,没遇见一个古陶的士兵。 “将军,怎么前面好像还有一道城墙?”牛塔山身边的一名亲卫颤声道。 牛塔山向前定睛一看,只见前方隐约能看到一圈黑色的轮廓。 “难道是翁城?”牛塔山心中一惊,暗道不妙。 还未等牛塔山细想,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呼呼的风声,紧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坛子打碎的声音。 “哎呀!”不少人被坛子直接砸中了头,发出声声的痛呼。 牛塔山运气还算比较好,没有被坛子砸中。“撤,快撤!”牛塔山大喊道,他就算再蠢,也知道情况很不对劲了。 但是两千人已经尽数进入翁城内,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百姓涌了上来,一时半会又哪里撤的出去? 这时,四周的城墙上亮起了火把,牛塔山抬头望向四周,果然西门内是翁城,此时,城墙上还不停有将士在往下扔着坛子。坛子到地上砸的粉碎,大量的液体流了出来,不知是油还是酒。 接着,更多的士兵从城墙上开始往下抛东西,除了坛子,还有大量的茅草。 “快撤,快撤!” 牛塔山吓得肝胆寸断,掉头疯了一般的往外冲。两千老兵和后面涌上来的百姓撞到了一起,生生的被困在了这翁城之中。 刘珩的身影出现在城头,关健老胡等人作陪。 里里外外一共穿了三层甲,让刘珩看上去有些臃肿,头上更是罩着覆面盔,其他人根本看不清刘珩脸上的表情。 “少爷妙计,好一个瓮中捉鳖啊。”老胡在一旁笑道。 “阿大他们回来了吗?”刘珩问道,声音里听不出太多的高兴。 “回来了,已经在西门外等着了。” “好,扔火把!” “扔火把!”老胡高喊道。 城墙上的守军将火把纷纷扔入了瓮城之内,这瓮城之中刚刚被丢入了大量的酒以及茅草,这些东西接触上火把可以说是一点就燃。 一时间,整个瓮城中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误入的百姓在火海中挣扎、惨叫、求饶,但都无济于事。 此刻,牛塔山及他的老兄弟们如困兽般,四周的城墙仿佛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里面到处都是熊熊烈焰,不停的吞噬着一个又一个的生命。 “杀!冲出去!”牛塔山还未放弃,带着活着的豫州老兵奋力冲杀,好在晚来的百姓看到瓮城内起火,也是飞快的转身逃跑,这为牛塔山向外突围省了不少事。 牛塔山这一仗打的十分的憋屈,就好像约了死对头对决,还没见到对方,就被人暗枪打死。 城门越来越近,牛塔山的皮肤都已经被烧红了,更多的兄弟因为浓烟倒在了出城的路上。 终于,牛塔山带着仅剩的兄弟冲出了西门。 稍微跑远了点,略一清点人数,牛塔山十分的绝望,跟着他一起从瓮城内跑出来的不过两百来人,个个衣不蔽体,狼狈不堪,真是全军覆没。 “将军,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活着的老兵纷纷问道。 牛塔山心里清楚,五万新招的杂兵以及两千百战老兵被他一战送光,即便回了晋阳,陈文礼也绝对饶不了他。 倒不如带着这帮兄弟落草为寇,自己当个山大王岂不美哉? 打定了主意,轻咳几声清了清嗓子,牛塔山准备发表一番具有煽动力的演讲:“诸位兄弟……”。 话还没来得及说,牛塔山便听到有战马的嘶鸣声越来越近。 原来是李季及阿大率领的三百骑兵在西门外等候多时,向着牛塔山这最后的两百人发起了冲锋。 “跑啊!”瓮城内一场大火夺走了九成人的生命,再精锐的部队此刻也是士气全无。 没有人再理会牛塔山,一众老兵作鸟兽散。 阿大再一次在人群中锁定了牛塔山,弯弓搭箭,一箭直取牛塔山眉心。 牛塔山此时人困马乏,不复之前的专注力,被阿大一箭正中眉心,身死战场。 三百骑兵冲入人群中一通砍杀,最后的两百多白莲教豫州老兵也被杀了个干净。 瓮城中的大火一直烧了数个时辰,直到天明才渐渐熄灭。 …… 并州,大同。 给史佑送信的信使总算是在天明时分赶到了。 晋阳沦陷的消息和刘珩救了史密的消息几乎是前后脚送到史佑的手里,而史佑,也不过才到了半天时间罢了。 看完手中的信件,史佑的脸上终于是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史光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史佑脸上的笑容,忙问道:“有好消息?” 史佑点头道:“密儿已经被救了,现在人正在古陶和刘珩在一起。”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史光长出了一口气,道:“既然密儿已经得救,那我这就去清点兵马,回师晋阳。区区白莲教不过跳梁小丑,我倒要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百战雄兵。” “嗯。”史佑认同的点了点头,心情大好。 没想到才刚到大同不过半日,忧心的事情便都迎刃而解了。 “报!”这时有传令兵从远处跑来。 “什么事?”看着跑的气喘吁吁的传令兵,史光皱眉问道。 “将军,迭剌部的骑兵,叩关了!” 第18章 援兵何在 “大同!大同!哈哈哈哈。”看着坐落在眼前的这座雄城,耶律只骨意气风发。 他的祖祖辈辈,多少代迭剌部的首领,做梦都想拿下的大同,很快就要被他收入囊中。而他,也将成为草原上最伟大的可汗! 耶律只骨身后,迭剌部五大将领中的四个同样精神抖擞。 整整五万铁骑如黑色的钢铁洪流一般向前涌动,马蹄声如同惊雷般响彻天地,大地在战马的践踏下颤抖。 “安营,扎寨!”耶律只骨大手一挥,四大将领齐声应和,领命而去。 史光站在大同城墙上,望着城外五万迭剌部的骑兵,表情严肃:“怎么会出动这么多骑兵?今年迭剌部的日子应该没那么难过才是。” 史佑站在一旁,也是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 “大哥,看来回援晋阳之事,要暂缓了。”史光无奈道。 大同内的兵力,依托坚城防守是绰绰有余的,但是要说正面迎战这五万铁骑,那就有点痴人说梦了。 “唉,也只能如此了。”好在史密已经被救出,史佑也就不再坚持了。 …… “表哥,辛苦了。” 古陶,刘珩向得胜归来的李季拱手道。 “哈哈,应该的。”一场大胜直接歼灭了近两千白莲教,李季心情大好。等到这次的事情平息,上报朝廷,岂不是大功一件? “根据探子的消息,白莲教剩的兵马还有三千步卒加一千骑兵,同时还在城里不停的裹挟百姓。他们下一次来,就没那么好办了。”刘珩摇头道。 昨日夜里的法子只能用一次,白莲教一旦有了戒心,想要复刻就是痴人说梦。 白莲教只需要多带个五百骑兵出来,刘珩他们便只能龟缩在古陶城内固守待援了。 “就看晋阳太守什么时候能从大同搬救兵回来了。”李季也是收起了笑容,叹了口气。 刘珩道:“大同的援兵,我们不能考虑在内,一旦迭剌部叩关,在迭剌部退兵之前,大同是不可能分兵来援的。” 李季摆手道:“大同的援兵来不了,我们多守几日,等朝廷的援军来,也是一样的。” “是啊,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时间。”刘珩道。 …… 金陵,中书省府衙,中书右相刘煜,中书左相张璁以及一众中书侍郎齐聚一堂。 有汉一朝,官职以右为尊,刘煜名义上是中书省的领头人。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斗争,中书左相张璁哪里自甘人后,拉拢了几个侍郎和刘煜斗的是不亦乐乎。 “圣上还在闭关修道。”众人等了半天,还是得到了和昨夜一样的回应。 刘珩给刘煜送的消息还没到,刘家再有权势,送消息的速度也不可能比得上历朝历代举全国之力打造的驿站系统。好在昨夜值守的严帆,是刘煜的人,提前将消息通知了刘煜。 因此刘煜虽然内心很急,但是已经可以控制的住不露声色了。 “既然上有要事,一时无法到场,那我们还是先自行商议,到时候商议结果再呈交陛下定夺。”刘煜主持道,“并州白莲教一事,该如何处理,诸位同僚都说说吧。” 严帆打头阵道:“去年豫州白莲教之乱,就是因为没有及时处理,最后才让白莲教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这次白莲教又在并州作乱,必须快刀斩乱麻,免得事态扩大。” “非也。”严帆刚说完,去年因为豫州之乱立下大功,升任中书侍郎的王思贤便起身反对道,“豫州一马平川,人口密实,所以贼兵才能迅速做大。并州都是山地,人烟稀少,和豫州还是不一样的。” 王思贤新进中书省,排名比较靠后,就算投靠刘煜也捞不到太多好处,因此很快便和张璁走到了一起。 “王公也说了,并州多山,调集援军需要更多的时间,那就更应该早做准备。” “柳公此言差异,并州多山,从外部调兵,需要多少钱粮柳公可曾算过?柳公说的如此轻松,莫非这钱粮是柳公自己来出不成?” “幽州冀州之兵,进并州只需过一道山,有何调不得?” “均是边军,与其借幽冀二州之兵,不如从大同直接调兵,岂不是更加方便?” 有人开了头,其余人便也不再客气,两派借并州之乱吵成了一团。 张璁老神在在的坐着,心中其实早已乐开了花,这次叛乱之地再刘煜的老家,他的父亲和二儿子据张璁了解就在晋阳,刘煜必然会心急如焚,露出马脚。 “张公,大家说了这么多,不知你有什么看法?”这时,刘煜讨厌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张璁恨的牙痒痒,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刘煜老是把自己放最后做总结发言,这让张璁如何下套儿? 当然被点了名,也不能不发言,不然更显得没水平。 张璁道:“刚刚诸位同僚讲的,都不无道理。要想快刀斩乱麻,那就应当用大同之兵,但是大同毕竟是边城,抽调太多,如果大同有失,那不是更得不偿失?因此,大同的兵要调,但不宜多,旨在稳住局势。局势稳住,剩下的援兵,就从幽冀二州看情况缓缓抽调,诸位同僚以为如何呀?” 张璁这人和稀泥真是一把好手,看似处处调兵,但是大同是少调,幽冀是缓调,说了半天,等于没有援兵。 张璁心里很清楚,刘煜的父亲刘全就在晋阳,一旦刘全出事,刘煜就得回家丁忧,那这中书右相的职位,不就空出来了吗?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啊,所以这援兵,是坚决不能派的。 “张公真是老成谋国之言啊。”张璁一派的中书侍郎们纷纷附和。 “不知张公所言,大同之兵少调是调多少?幽冀之兵缓调,又要调多久?”严帆追问道。 “具体多少,多久,还是先让兵部研究一下,再行商议吧。”张璁悠然道,“刘公以为呢?” 张璁主打一个拖字诀,将问题踢回给刘煜,逼刘煜表态。 刘煜看着张璁在那儿表演,心中冷笑。张璁打什么主意,他是一清二楚。 “张公所言,不无道理。”刘煜颔首道,“那就让兵部先研究一下,明日再议吧。” “如此甚好。”张璁笑了。 第19章 待时而动 刘煜回到家中,刘珵早已在门房内候着了。 见刘煜回来,刘珵忙迎了上去,问道:“父亲,朝廷决定出兵了吗?” “交由兵部研究,明日再议。”刘煜道。 刘珵急了,道:“这样议下去何日是个头啊?父亲,晚一天出兵,祖父就危险一分啊。” 刘煜使了个眼色道:“走,到书房再聊。” 两人到了书房,刘煜不急不慢的坐下,喝了口茶,见刘珵还站着焦急的来回踱步,道:“子美,先坐下,遇到点事便如此浮躁,安能成大事?你弟弟整日花天酒地,你身上的担子很重,你可知道?” 刘珵这才坐了下来,低头道:“父亲教训的是。” 刘煜点点头,道:“你祖父那边,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早两个月之前,你祖父给我的书信中就提到过白莲教的事儿,想来,应该会有所准备。” “啊,祖父竟然两个月前就有所察觉吗?”刘珵叹服道。 “可能更早。”刘煜道,“张璁越是想让我急中出错,我就越不能急。今日就算不让兵部研究,张璁也会从别的地方找麻烦,说到底,时机未到罢了。” “难道我们就由着他来,什么都不做?”刘珵疑惑道。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刘煜淡然道,“张璁为了对付我,自闭双眼。晋阳城内,最重要的人物,可不是我们刘家。” “晋王?”刘珵幡然醒悟,他心急刘全,也把晋王给忘了。 “白莲教攻下晋阳,晋王才是真正的进退失据。”刘煜脸上浮现出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等着吧,最多三五日便会有消息了。” 刘珵心服口服,看来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 …… 古陶,刘府。 刘珩正在书房内,看着晋阳城内的探子发回来的情报。 陈文礼的手下,主要有三个人最为倚重。 军事上,陈文礼主要是靠牛塔山,牛塔山作战勇猛,身先士卒,在豫州时给白莲教立下过汗马功劳。可惜,并州第一战就被刘珩骗晕了,最后被阿大一箭射死。 事务上,陈文礼主要是靠小和尚陈二娃,小和尚是陈文礼收留的孤儿,只知道从小父母都叫自己二娃,跟了陈文礼的姓。陈二娃跟了陈文礼后,很快便展现出了极强的处理事情的天赋,可以说是过目不忘,被陈文礼带在身边,悉心栽培。 决策上,陈文礼则主要依靠文天则。文天则是去年白莲教在豫州起事后,被裹挟加入白莲教的。本来只是个穷酸破落书生,加入白莲教后,总归是个读过书的,被陈文礼看重。没想到,文天则展示出了极强的决策能力,大局观极强,逐渐被陈文礼倚重。 刘珩的手指在文天则的名字上点了点,喊道:“关健。” “爷,有啥吩咐?”关健的麻子脸从门后伸了出来。 “叫老胡来一趟,还有,看看古陶城里有没有擅长模仿别人字迹的人,也找一个来。”刘珩吩咐道。 “好嘞,爷。”关健接了任务,屁颠屁颠的走了。 …… 晋阳,五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了回来。 “牛塔山误我,误我啊!”收到消息的陈文礼再也保持不了镇静,在府衙中大发雷霆。 陈二娃和文天则站在门口,等陈文礼发泄完,这才进入屋内。 见两人进来,陈文礼控制着脸色恢复正常。 “丞相,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我们手握晋阳,再招五万新兵,也不算难事。”文天则安慰道。 “唉,新兵易得,我是心疼这两千老兄弟啊。”陈文礼一声长叹道,“事已至此,天则,我们下一步该当如何?” “丞相,如今一切的关键,全在史密。我听回来的兄弟讲此战过程,实在非战之罪。丞相应当整顿兵马,再征古陶。只要稳扎稳打,以古陶区区三千守军,断不是我军对手。”文天则建言道,“只要拿下古陶,找到史密,那么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丞相,并州毕竟人烟稀少,困守晋阳非长久之计啊。” “对,此战失利,不是我军无能,实在是敌军太过于狡猾。”陈二娃道:“我们再调五万兵去,一定能拿下古陶。” “好!”陈文礼也是下定决心,“我看这一仗失利,有两个问题。一是新兵没见过血,不太牢靠,给了对面可趁之机。二是没带骑兵,导致面对骑兵袭营束手无策,没法还手。这两日已经招到的,先带去外面练练兵,顺便再招一批。等新兵准备好了,我亲自带兵去古陶。” “遵命!” 处理了一天的公务,文天则回到家中。 家中仆人迎上来道:“老爷,那个王掌柜今日又来了,又是在门房等了一整天。” “不见,让他回去吧。”文天则摆摆手道。 “是,老爷。” 仆人到门房,一个年过五旬的商人正在等候。 “王掌柜,请回吧,老爷还是不肯见你。” 王掌柜躬身行礼道:“麻烦大人了,那我明日再来。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大人笑纳。” 说着,王掌柜从袖子中掏出一袋银子,塞到了仆人手里。 “哈哈,好说好说,回见,王掌柜。”仆人笑嘻嘻的收下,跟王掌柜挥手道别。 …… “这个字迹,你来模仿下试试。” 古陶,刘珩对着关健找来的书生道。 书生看了看刘珩递过来的信,观摩片刻,提起笔在纸上写了起来,刘珩凑上去一看,字迹跟信上的分毫不差。 “好本事。”刘珩称赞道。 “公子谬赞。”书生谦虚道。 “这样,我口述,你执笔,就用这个字迹,你给我写一封信。”刘珩笑道。 书生摊开一张空白的信纸,道:“公子请说。” “天则敬上,今日陈贼知牛塔山一众覆灭,心神已乱。天则当尽力促使陈贼分兵再出晋阳,公子可于途中布好埋伏。如此,陈贼之兵日寡,末路不远矣。天则惶惶,诚心俯首以待王师……” 刘珩念,书生写,不一会儿,一封信便写好。 “乖乖,少爷还真是一肚子坏水儿啊。”关健在一旁听的暗自咋舌。 刘珩拿起书信仔细的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关健,把这封信包好给老胡,让他务必在明天早上之前送到王掌柜手上。” “好嘞,爷。”关健一个激灵,领命而去。 刘珩又一脸微笑的看向书生。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书生问道。 “吩咐倒没有,不过,还请先生在府上多住几日吧。” 第20章 疑心渐起 第二日一大早,王掌柜又来到了文天则的住处,仆人熟悉的打开门,将王掌柜迎了进去。 “王掌柜,今日怎么来的这般早?” 王掌柜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又是拿出一袋银子塞到仆人手里道:“大人,今日能不能让小老儿去屋子里坐坐,小老儿年纪大了,求大人行个方便。” 这仆人本来跟着文天则过了一年苦日子,如今有人天天又是送银子又是讨好的,让他心中甚是膨胀。 如今王掌柜突然提出要求,一时之间竟是觉得不好意思拒绝,不然感觉很没面子。 “好吧,你进来坐吧。不过我事先讲好,老爷回来前,你得回这门房里来。”仆人应道。 “哎呀,小老儿省得,一定不会让大人为难的。”王掌柜讨好着笑道。 看着王掌柜脸上更加讨好的表情,仆人觉得倍儿有面,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 …… 古陶,刘珩书房内。 李季正和刘珩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表哥,前往南部诸县的信使都出发了吗?”刘珩问道。 李季道:“昨日便都出发了,不过子玉,这白莲教只要不蠢,第二波贼兵怕是没两天就又要来了。指着南边这些县的援军,怕是有些不现实。” “无妨,我会想办法多拖延几日。” “就算这些县的援兵到了,几县之地最多也就再给你凑三千人,毕竟他们也要守城。跟白莲教不停的裹挟百姓相比,怕是杯水车薪。”李季担忧道。 “这些援兵,可不是来古陶的。”刘珩笑了。 “不来古陶?那是去哪儿。”李季愣住了。 “这儿。”刘珩伸手在地图上点了点, “寿阳?为什么?”李季不理解道。 “因为我准备带史密去那里。”刘珩斩钉截铁道。 “什么?”李季一声惊呼。 寿阳县,位于晋阳与古陶东侧。 出了寿阳再往东,就是冀州地界。 寿阳往冀州的唯一一条大路,是沿着太行山两座山脉之间的一条长长的山谷。 刘珩决定带着三百骑兵以及史密,引诱白莲教的一千骑兵出城,设伏歼灭。只要打掉白莲教这一千骑兵,白莲教就再也走不出晋阳了,攻守之势逆也。 …… 晋阳,文天则府内。 王掌柜又是在这儿待了一天,等到文天则快下值的时候,王掌柜便又重新回到了门房。 “老爷,王掌柜今天又来待了一整天,您看?”仆人再一次问道。 “不见,明天开始这人若是再来,不要再让他进来了。”文天则怒道。 “是,老爷。”仆人吓了一跳,赶忙退下。 王掌柜从文天则家出来,照例向家里走去。哪知路过一个巷子口时,突然从里面钻出来两个汉子,一个人将一个黑色布套往王掌柜头上一套,另一个人朝着王掌柜头上就是一记闷棍,王掌柜便不省人事了。 待到王掌柜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一处地牢里,被绑在一张铁皮椅上,四周还不时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 “丞相,他醒了。” 王掌柜抬头望去,只见前面站着几人。其中有两人衣衫华丽,一看就身居高位。这两人中有一人拿着老胡早上给自己的信件,脸色铁青。 这两人正是陈文礼以及陈二娃。 此时陈文礼看着信中的内容,气得发抖。 “这信,是谁给你的?”陈文礼冷声问道。 “这,这,是我准备寄给我家亲戚的。”王掌柜磕磕绊绊的说道。 陈文礼挥挥手,一旁的衙役脸色阴冷的上前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罢,从一旁的炉子中拿出一根烧红的烙铁,走到王掌柜身旁,拉开王掌柜胸前的衣服,狠心压了上去。 “啊……我说……啊……我说。”顿时,地牢内响起了王掌柜撕心裂肺的吼声。 “早这样多好。”衙役冷笑一声,将烙铁拿开。 王掌柜倒吸了几口气,说道:“回大人的话,这是文天则文大人让我帮他带去古陶的信件。” 陈文礼厉声道:“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是谁让你来挑拨离间的?” “还不老实?”衙役又是拿出烙铁,狠狠地按在王掌柜身上。 “啊……我没说谎,啊……大人……”王掌柜又是疯了一般的喊叫着。 不一会儿,便没了声息。 “大人,疼晕过去了。”衙役看了一眼道,“要用水泼醒吗?” “算了。”陈文礼摆摆手,脸色铁青。 “丞相,那文大人那边,怎么办?”陈二娃问道。 陈文礼道:“暂时先什么都别说,就当不知道这回事儿。” “那明日出兵古陶一事?”陈二娃继续问道。 这次陈文礼没有马上回答,思索良久之后方才叹了口气道:“暂缓吧。草原人那边也派人去沟通一下,就说史密要晚几天才能送到大同,让他们别急。” “是,丞相。” …… 金陵,刘煜终于是接到了刘珩送来的信。 刘煜读完,终于是开怀大笑,一直提着的心在这一刻算是真正放了下来。 刘珵在一旁也是急道:“父亲,小弟在信里说了什么?” “你自己看吧。”刘煜将信递给刘珵。 “太好了,祖父他们安全逃到古陶了。”读过信,刘珵也很是高兴,“而且小弟还救了史密,真是太好了。” 提到刘珩,刘珵不由得想到了当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奶声奶气叫自己哥哥的虎头小子,自从祖父带着小弟回到晋阳,已经好几年没再见过了。 “你祖父已经正式给他取了字,以后要叫子玉了。”刘煜笑道。 “是,父亲。”刘珵应道。 “之前听闻子玉在并州缺乏管教,整日浪荡,为父还甚是担心。”刘煜抚须道,“今日看这封信,感觉传言倒也有些不尽其实了。” 刘珵笑道:“男孩幼时略有顽劣,也属正常,看信中子玉分析的头头是道,可比我强多了。” “好了,既然你祖父已无恙,那我也该出手了。”刘煜一双眼眯了起来。 “父亲准备怎么做?” “你去向朝廷帮我告个假,就说为父忧心身在家乡的父亲,思劳成疾,一病不起,需要好好在府上静养几日。” “是,父亲。” 第21章 蒙冤入狱 “丞相,原定今日出兵古陶,为何取消了?” 文天则一大早,听说原定的出兵计划取消了,连忙赶来府衙询问。 陈文礼笑道:“天则你也别急,我想了想,我们现在兵力是不够的,新兵训练也需要一段时间,还是等兵练好了,再去古陶不迟,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文天则哪里知道昨晚王掌柜的事情,他跟王掌柜压根面都没见过。 文天则进言道:“丞相,兵贵神速,我们兵力不足,古陶只会比我们更不足。晚一天出兵,对面援军来的可能性就大一分,史密届时还在不在古陶也未可知,一旦被对面牵着鼻子走,我们就很被动了啊。” “牛塔山的教训就在眼前,我们决不能心急。”陈文礼还是拒绝道。 “丞相,牛将军失利实是被有心算无心,我们只要有所提防,对面绝无再来一次的可能。”文天则还在苦心相劝,“丞相,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我意已决,天则不必再劝了。” 见陈文礼确实已经拿定了主意,文天则只好悻悻然退了出来。 陈文礼盯着文天则的背影,神情阴冷了下来,本来他是不信文天则会背叛的,但是文天则今日来极力劝他出兵古陶,倒是让他有点不得不信了。 …… 大同城外,耶律只骨坐在帐中,不同于前两日的意气风发,面色凝重。 “还是没有赛哥和休哥的消息吗?”耶律只骨问左右道。 四大将领互相看看,默不作声。 “白莲教呢?白莲教也没消息?”耶律只骨继续发问。 四大将领之一的耶律尧骨怒道:“早说这些汉人,没一个可靠的。”耶律尧骨是此次事件中唯一一个不支持与白莲教合作的,他从骨子里就不相信汉人。 另一个将领耶律阿列道:“大汗,我们五万骑兵,还等什么白莲教,干脆直接攻城算了。” “攻城?你去当先锋吗?”耶律只骨问道。 耶律阿列不说话了,头一抬,仿佛突然发现帐顶的花纹十分好看。 耶律只骨看着下面各怀鬼胎的众人,恨铁不成钢。 迭剌部虽然是大部落,但是归根结底其实也是一个个小部落的联盟。五大将领,本质上是五个次一级部落的首领。这次来的五万骑兵,属于耶律只骨的本部人马只有两万人,其余三万人这五大将领每部五千。 当然,都是小部落首领,也有亲疏分别。耶律休哥一部,就跟耶律只骨一部亲如一家。但像耶律阿列一部,基本上就是听调不听宣了。 “先派几队哨兵从小路绕进并州,去查一下赛哥和休哥的消息吧。”耶律只骨无奈道。 什么时候草原人才可以真正的团结在一起?耶律只骨熟读历史,仰慕汉文化,他深深地明白,草原人只有像汉人那样团结起来,形成一个统一性的帝国,才能有更广阔的生存空间。 …… 古陶,又过了两日,刘珩还是没有收到晋阳出兵的消息。 刘珩知道计策大概已经生效了,就是可怜王掌柜,五十多岁的年纪,又在地牢里这样折腾一番,现在还在里面关着,得不到救治,估计是撑不了几天了。 “王掌柜还有什么亲属没有?”刘珩问道。 “有一个儿子,三十多岁。其实王掌柜本身已经处于退休状态了,家里的产业都是他儿子在打点。”老胡答道。 “他儿子现在人在哪儿?” “就在古陶,王掌柜答应帮我们办事之后,就把家人都送到了古陶。” 刘珩点头道:“王掌柜这般为我们卖命,我们也不能让他寒了心不是?让他儿子来见我吧。” 老胡抱拳道:“少爷宅心仁厚,善待下属。王掌柜知道后,也一定会高兴的。” 刘珩摇摇头,拿起桌上的几封信道:“去南部各城请援兵的消息陆陆续续都传回来了。总数大概在四千人左右,这些人已经分批在前往寿阳的路上了。老胡,你也该出发了。” “今晚便走,把一千私兵也带上,趁着夜深时悄悄出城,不要走漏了消息。”刘珩接着吩咐道。 “是,少爷。”老胡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王掌柜的儿子便由关健领着走了进来。 刘珩抬头打量,来人三十岁出头的样子,有些胖,白白净净的,脸上挂着非常有亲和力的笑容,像是弥勒佛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刘珩问道。 “回公子的话,草民王金宝。”王掌柜的儿子俯身行礼。 “这名字不好,太市侩了。”刘珩道,“我给你赐个名,你以后就跟着我做事吧,你可愿意?” 王金宝大喜过望,王掌柜出生入死为刘珩办事,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王金宝立马跪倒在地,行大礼道:“请少爷赐名!” “那就单名一个阳字吧。”刘珩沉吟道。 “谢少爷赐名。”王阳道。 …… 晋阳城内,文天则再一次对陈文礼劝诫进言。 “丞相,不能再犹豫了!”文天则痛心疾首道,“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啊。但凡古陶从南部几个县求得几千援军,我们都绝无可能在短时间内拿下古陶。” “够了!”陈文礼怒道:“我说过,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新兵还没练好,我绝不出兵。” 文天则心中郁郁,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一向听得进话的陈文礼,这次会这么固执? “丞相,时间不等人啊。草原人出兵,不会带太多补给的,再拖十天半个月,草原人就不得不退兵了。到时,就算我们抓到了史密,到时候又有什么用呢?”文天则继续苦劝道。 不得不说,文天则确实是个人才,对事情的判断极为准确,考虑事情也是面面俱到。 陈文礼再也忍不住,从桌上拿出王掌柜那儿搜出的信,扔在脚下,怒斥道:“文天则啊文天则,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吗?” 文天则弯腰捡起书信一看,脸色顿时变的苍白。 他终于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他这两天的极力劝诫,跟刘珩这手栽赃陷害竟是配合的恰到好处? “冤枉啊,丞相。”文天则忙道,“埋伏一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且不说晋阳到古陶之间没什么适合埋伏的地方,就算有埋伏,行军时多布探马即可,何至于按兵不动啊,丞相。” 陈文礼脸瞬间通红,血气上涌。他的内心告诉自己文天则说的是对的,但是他不能接受自己因为猜忌竟然犯了这么低级的一个错误。 “还敢嘴硬,来人啊,把他给我押入地牢!”陈文礼气急败坏道。 第22章 引蛇出洞 文天则被关的消息,是瞒不住的。 当天夜里,文天则被陈文礼押入地牢的消息,就送到了刘珩的手里。其实双方博弈到现在,差距最大的就是情报方面,刘家在并州经营多年,底蕴不是白莲教能比的。 “好,这下时机到了。”刘珩拍手叫道。 李季和史密也被请了过来。 史密之前被耶律赛哥绑了之后,据说是收到了惊吓,导致身体出了些问题。在古陶城内最大的妓院一连治疗了好几日,才堪堪治好。 “为什么说时机到了?”李季不解道。 “文天则白天被押入地牢,我们晚上就跑路,这不正好坐实了内应一事吗?内应没了,我黔驴技穷,只能跑路了。”刘珩笑道。 “但是要怎么保证陈文礼能及时知道消息呢?”李季疑惑道,又要假装夜间偷偷出城,又要让陈文礼知道消息。 “哈哈,史兄,这就要靠你了。有些事,只有你做,才能天衣无缝,不引人怀疑啊。”刘珩看向史密笑道。 “啊?”史密还在回味,突然被点名,满头问号。 古陶城南街,正对着南城门,三百骑兵护着一辆马车悄悄的向城门而去。 车厢内,刘珩看向史密道:“史兄,看你的了。” 史密也是兴奋不已,整个人肾上腺素都在飙升,参与这种计谋的感觉,比在妓院叫两个头牌同时服侍自己要爽一万倍! “刘珩!放开我,我不要出城,我不去寿阳啊……呜……” 寂静的夜里,史密这一声嚎叫显得尤其明显,响彻天际! 他仿佛在被刘珩强迫着出城,非常的不情愿,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怒号,然后就被人捂住了嘴。 三百骑兵不再藏着掖着,开始加速,护着马车迅速冲出了古陶南门。 …… 第二天一大早,陈文礼就收到了昨夜刘珩带着史密逃出了古陶的消息。 陈二娃看着信上的消息,神情十分奇怪:“丞相,这是真的吗?这怎么看都像是故意让我们知道他们要逃啊,不会有什么阴谋在里面吧。” 陈文礼脸上浮现出了然的笑容,道:“这史密是之前晋阳最出名的二世祖,他能做出这种离谱的事情,倒也不足为奇。我看刘珩此人也算是个聪明人,如果真要用计,又怎么会用这种漏洞百出的计策呢?” 陈二娃想了想,感觉陈文礼似乎说的也有道理。 “而且,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史密跑了,我们能不追吗?”陈文礼眯眼道,“昨天白天我刚把文天则下狱,夜里刘珩就带着史密跑了。哼哼,等这次抓到史密,一定要把这晋阳城好好清理一番。” 陈二娃也忙是附和,有了文天则的前车之鉴,谁又愿意在这个时候跟陈文礼唱反调? “二娃,你去安排一千骑兵做好准备,我要亲自带兵去抓回史密。”陈文礼吩咐道。 “遵命!” 不一会儿,陈文礼便带着一千骑兵从晋阳东门而出,向着寿阳的方向急速追去。 古陶往寿阳要比晋阳整整远一百里地。 因此快到寿阳之时,陈文礼已经快要追上刘珩等人了。 “丞相,前方有三百骑兵,刚刚过了寿阳,正往东向冀州而去。”前面探路的哨马回来禀报道。 陈文礼心中大喜,高声喊道:“诸位兄弟,敌人就在前方,大家再加把劲,事成之后,都重重有赏!” 一千骑兵绕开寿阳,继续向东追去。 追着追着,便进入了太行山的范围。 骑兵副官范五跟在陈文礼身旁,越追越是肝儿颤,此时一千骑兵在山谷中,队伍不自觉已经拉长。范五向两侧望去,正是山岩耸立,郁郁青青。 “丞相,要不要先向两侧派出探子看看,万一有埋伏,后果不堪设想啊。”范五跟陈文礼道。 陈文礼心中焦急,道:“现在不追,等他们跑到平定,进了冀州,那就是一马平川,区区三百人,到时候去哪儿找他们去?” “可是……”范五还想再劝。 “这里是寿阳,又不是古陶,就靠古陶那点兵力,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刘珩的伏兵呢?”陈文礼道。 当然陈文礼还有一个理由不能说,就是文天则之前跟刘珩约定的是在古陶外埋伏,现在文天则被抓,刘珩见势不妙带着史密往冀州跑,属于临时起意,又怎么会有埋伏? “放心,此处绝不可能有伏兵。”陈文礼信誓旦旦。 话音未落,突然两侧山上箭如雨下。白莲教此番出城是为了追击,一千骑兵大多只穿了皮甲,因此瞬间倒了几十人。 “有埋伏!加速通过!加速通过!”范五反应过来,大喊道。 正所谓遇诸丘陵、林谷、深山、大泽,疾行亟去,勿得从容。因此,范五的应对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老胡带人在这准备了两三天,又岂止是放箭这么简单?很快,两侧山上传来“轰隆轰隆”的响声,无数的滚木巨石顺着山坡滚了下来,顿时把陈文礼一干人砸的人仰马翻。 山谷本就狭窄,巨石滚木从山坡两侧滚下来后,很快便将山路堵住。 一群人被困在原地,进退两难。两侧的山峰高耸入云,仿佛是两道无法逾越的屏障。而在这狭窄的山谷之间,箭矢、巨石和滚木不断地从山顶滚落下来,让人无处藏身,山谷中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白莲教众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他们不断地躲避着箭矢和巨石的攻击,但还是有不少人被击中。而那些滚木更是让人胆寒,它们从山顶上滚落下来,带着巨大的惯性和冲击力,人一旦被砸中,就会立刻粉身碎骨。 “下马!结阵,步行通过!”范五又赶忙喊道。 活着的骑兵连忙纷纷下马,举起盾牌,汇集到陈文礼及范五身边,护着两人向前跑去。 众人顶着箭雨闷头向前冲,终于,两侧的攻击开始减少,陈文礼和范五大喜过望,知道马上就能冲出这片埋伏区了。 很快,陈文礼等人便冲出了埋伏区。 还没等众人松了口气,突然听到一侧山坡上传来一阵笑声:“陈文礼何在?珩在此,等候多时了。” 陈文礼扭头看去,只见北侧山坡上的一个小平台上,一名身着铁甲的少年公子骑着高头大马,正面带笑容的看着他们。 第23章 大局已定 “小贼!”陈文礼看着刘珩,发出怒吼,眼中带着滔天恨意,狠狠的盯着刘珩。 “放箭,给我射死他!”范五向左右喊道。 众人纷纷弯弓搭箭,向刘珩射去。刘珩面不改色,身后钻出来几名护卫,用盾牌顶在刘珩身前。大部分人的箭根本都射不到刘珩,少数几人能射到,也被盾牌尽数挡下。 陈文礼不知道的是,刘珩早已在左右的侍奉下换上了三层甲,不然他又如何敢露面? “陈文礼,你们已无路可逃,速速放下武器投降!”刘珩喊道。 “你这卑鄙无耻之徒,就知道躲在后面玩阴的,想让我投降?做梦去吧。”陈文礼此时哪还不知道,自己上了刘珩的大当了,他现在心里非常后悔,没有早点听文天则的话,兵发古陶。 陈文礼环顾四周,一千骑兵此时只剩五百人不到,大部分还带伤,没了马,他们今天恐怕是插翅难逃了。 “若是当日听天则之言,何至于此啊!”陈文礼心中戚戚然,一声悲呛。 范五在一旁道:“丞相不必如此,我和兄弟们定然拼死护着丞相突出重围。” 忽然,东边传来一阵马蹄声,所有人都不由得向东望去,却是阿大领着三百骑兵杀了回来。 “放箭!”阿大一声令下,三百骑兵弯弓搭箭,一波箭雨落入白莲教阵中,又是倒了几十人。 “架枪!”三轮齐射过后,阿大又是命令众人架好骑枪,三百骑兵如同锥子一般,狠狠的扎入了敌军之中。 “上!围歼敌军!”两侧山坡上的伏兵此刻也显出身形,在老胡的一声令下,纷纷从两侧山坡上冲了下来,对山谷中的白莲教一伙形成合围。 三百骑兵一个冲锋,就将白莲教的阵型冲了个七零八落。 侥幸在冲锋中活下来的人,疯了般的四散而逃,老胡一马当先,拿一把大刀,从山坡上冲下,碰上白莲教溃兵,基本上都是一刀一个,根本没有人是老胡的一合之敌。 不过片刻,白莲教残余的人便被清剿干净。 “少爷,陈文礼和范五均已死在乱战中,白莲教已尽数伏诛。”不一会儿,老胡回来复命道。 刘珩这边无人阵亡,三百骑兵中有少数人受了轻伤,还有伏兵中有几个人从山坡上往下冲时冲的太快,扭到了脚。 “辛苦了。”刘珩点点头,“将贼首的头颅送到古陶去处理,等收复晋阳,随捷报一并送往京城。” “是,少爷。”老胡应道。 刘珩的目光越过群山,向西望去,那是晋阳的方向。 “大家稍作休整,准备回师晋阳。”刘珩意气风发道。 第二日下午,刘珩带着部队赶到晋阳城外驻扎。李季也已经收到消息,带着部分古陶守军来到晋阳城外接应。 几千人在晋阳城南门外列好阵型,齐声喊道:“贼首陈文礼已死,速速出城投降!” 陈二娃及留守城中的白莲教骨干站在城头,表情严肃。 “二娃,他们喊的是不是真的?”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骨干孙小刀开口质疑道。 其他骨干也是屏息凝神,纷纷望向陈二娃。 “当然是假的,这不过是敌军在扰乱我军心罢了。”陈二娃强装镇定道。但是陈二娃心里清楚,陈文礼带着骑兵去追,如果没出意外,不管有没有追上,现在都应该已经回来了。快两天了还没消息,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那丞相为什么两天了,还未出现?”孙小刀追问道。 陈二娃道:“丞相出城还有别的事情,事关机密,不便透露。过几日,丞相便会返回了,诸位稍安勿躁。” 孙小刀看着眼前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一双眼眯了起来,道:“希望如此。” 是夜,晋阳府衙后门,陈二娃带着几个亲信,悄悄的打开后门,溜了出来。 陈二娃白天看的透彻,没了陈文礼,他一个娃娃是镇不住白莲教这帮人的,再不走,怕是性命难保。 谁知,刚出了后门,巷子里便冲出一群人将陈二娃等人团团围住,正是守了一夜的孙小刀等人。 “二娃这是要去哪儿啊?”孙小刀似笑非笑的看着陈二娃问道。 “我……”陈二娃慌了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孙小刀挥了挥手,一群人一拥而上,将陈二娃的几名亲信乱刀砍死,押了陈二娃按倒在地上。 “哼,一个毛头小子,平日里仗着教主的宠信为非作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孙小刀恶狠狠的说道。 “孙堂主,以前是我不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陈二娃求饶道。 “放了你?我问你,教主到底在哪儿?”孙小刀问道。 “死了,定然是死了!”陈二娃眼珠子一转,叫道:“孙堂主,眼下教主之位空悬,白莲教群龙无首,需要您来给兄弟们当家做主啊。” “哦?”孙小刀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笑容。 “孙教主,以后我就是孙二娃,我给您当儿子伺候您。”陈二娃谄媚道。 “哼哼,孙某人自知自己有几斤几两,这儿子,你还是下去继续给教主当吧!” 说完,孙小刀又一挥手,左右上前,将陈二娃的头一刀砍下。陈二娃万万没想到孙小刀说动手就动手,头在地上滚了几圈,脸上还保留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诸位兄弟,如今教主都被官府杀了,我看继续在晋阳城里抵抗官军,实在不是聪明人该干的事情。不如诸位兄弟随我趁夜色出城,我看并州多山,我们找个山头当个山大王,日子不也是滋润的紧?这并州的商贾可是富得流油啊!”杀了陈二娃,孙小刀向左右道。 “孙堂主说的是。” “我等都听孙堂主的。” 左右纷纷附和,于是孙小刀带人又在城里搜刮了一波,随后带着几百亲信兄弟出城找地方落草为寇去了。 后半夜,剩余几个白莲教骨干后知后觉,知道后也是趁着天还没亮,纷纷逃出城外。 第二天一大早,刘珩和李季便引兵入晋阳,接手了晋阳的防务。刘珩一边安定城内,一边派老胡速度回古陶,请刘全回晋阳主持大局。 白莲教一场轰轰烈烈的叛乱,前后不过十日左右时间,就被刘珩平定。 第24章 天子之怒 古陶,刘全接到刘珩的消息,立马北上。 城门处,古陶太守顾昭恭送刘全。 “老司空,此番能如此快速平定白莲教的叛乱,全靠刘公子运筹帷幄,这是我拟的送给朝廷的捷报文书,还请老司空过目。”顾昭恭敬的拿出一封拟好的捷报,递了上去。 刘全打开一看,通篇都在暗戳戳的给刘珩歌功颂德。 “嗯,季明啊,这次你也做的不错。”刘全看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今年过年要是有空,记得来府上坐坐。” 顾昭大喜过望,刘全又是亲切的叫他的字,又是让他过年登门拜访,意思不言而明,这以后怕不是要一路官运通达了。 一番客套后,刘全的车驾终是上路了。 刘珩的表现其实远远超乎刘全的预料,以刘珩这一次的功劳,不知道朝中会给怎么样的封赏了。 …… 金陵,晋王一家自裁的消息终于是报了过来。 消息到的慢,也是有原因的。晋王一家自裁起初只是小道消息在传,白莲教还公开宣称晋王已经准备登基为帝了。 顾昭也是在多般打探,确认消息属实后,才敢将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张璁最近小日子过的非常滋润,刘煜告病在家,可让张璁好好过了把当一把手的瘾。张璁现在就等刘全遇害,刘煜丁忧,这样他就可以转正了。 “张公,又有并州的八百里加急!”门外有小吏跑进来道。 张璁心下一喜,又来加急,莫非真如他想的那般? 张璁脸上装作悲痛的样子,从小吏手中接过字条,谁知看着看着,冷汗开始欻欻的从张璁头上往外冒。 “之前让兵部研究往并州调援军一事,研究的怎么样了?”张璁忽然问道。 “这,还没消息。”小吏愣住了。 “没消息不知道去催吗?”张璁怒道,“办事真是越来越不牢靠了。” 严帆在一旁看着焦急,看不出张璁是真生气了还是为了避嫌装的,要是刘全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刘煜一系的人以后日子就不好过了。 “张公,可是并州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严帆开口问道。 “晋王一家不堪受辱,举家在祠堂,自裁了!”张璁呛声道。 “呀!”严帆听了差点没控制住,“这等大事,我们得赶忙向圣上汇报呀!” “是呀,是呀。”刘煜一系的侍郎纷纷附和。 张璁恨的牙痒痒,道:“来人,快去奏请圣上。另外,去兵部一趟,让兵部尚书来中书省,跟我们一起等圣上宣见。” 小吏忙去通知,张璁不再说话,随手拿起一份文件看了起来,脑子里已经在疯狂转动,思索着等会怎么去跟皇上交代。 “陛下驾到!” 没想到,刘和的宣见没等到,刘和亲自赶来了。 刘和身穿红黑相间的道袍,踱步进来,面无表情的问道:“并州到底是什么情况?哪位爱卿能给朕好好解释一下。” 众人起身行礼,张璁向前一步,躬身道:“回陛下,并州在大约十日前有白莲教发动叛乱,刺杀了晋阳守备孙闻将军,夺了晋阳城。” “哦。”刘和并不表态,只是淡淡的应了声。 “臣已经吩咐兵部研究从哪里调兵最快可以支援晋阳,定会将这帮逆贼尽快剿灭,请陛下放心。”张璁解释道。 刘和看了看四周,突然问道:“刘卿今日为何不在?” 严帆回道:“回陛下,刘中书当日收到晋阳沦陷的消息,因担忧其父安危,忧思成疾,告病在家休养。这几日中书省的工作,都由张中书主持。” “是了,刘老司空也在晋阳。”刘和颔首道,“冯太监。” “臣在。”卫尉大太监冯公公在刘和身后应道。 “回头找宫里最好的太医去刘卿府上看看,这中书省事务繁重,离不了他。”刘和吩咐道。 “是,陛下。”冯公公别有深意的看了张璁一眼,应道。 刘和这才回头看向张璁道:“啊,张中书。” “臣在。”张璁在一旁听的面色苍白,听刘和喊他,忙应道。 “兵部那边,你要督促一下。这一个调兵的事儿研究了几日了都没有结果,也太不像话了。”刘和道。 “是,陛下,臣一定多加督促。”张璁道。 刘和点点头,道:“有张中书督办此事,朕就放心了。好了,我还要去宗正寺一趟,诸位爱卿,继续忙吧。” “恭送陛下!” 刘和转头向外走去,路过王思贤身边时,又停下了脚步,道:“卿就是去年平定豫州之乱的王思贤吧。” “臣,见过陛下。”王思贤行礼道。 “好好好,既然入了中书省,就应当勤勉一些。王卿还年轻,以后大有作为嘛。”刘和称赞了一句,转身离去。 刘和走后,兵部尚书这才姗姗来迟。 张璁面色铁青,今日被刘和着实是狠狠的敲打了一把。刘和虽然没提一句晋王的事,但是亲自前来过问就已经是最大的态度了,不然为何之前的消息不闻不问?张璁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刘和不知道。 刘和进来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足足敲打了张璁三次,可以说已经很是生气了。 张璁知道自己不能再怠慢了。 下值后,严帆来到了刘煜的府上。 “这么说,今日已经定了?从洛阳调兵直接入并州?”刘煜听严帆讲完今日中书省发生的事后,问道。 严帆点点头道:“不错,从洛阳调兵虽然耗费的钱粮多些,但是速度应当是最快的了。” 刘煜道:“如此一来,我也就放心了。” 严帆拱手道:“还是刘公高明啊,今日您是没看到张璁的脸色,真是在诸位同僚面前都丢光了,哈哈哈。” “我倒也没想到晋王一家会这么刚烈,举家在祠堂自裁,这如果不快点处理,等消息传遍天下,皇室的脸面又往哪里放呢?” “真是铁骨铮铮,让人钦佩啊。”严帆也在一旁感慨道。 当然,金陵这帮人谁都不可能想得到,白莲教之乱已然被平定了。 第25章 大汉脊梁 待刘全到晋阳后,刘珩又带着阿大、老胡以及护卫押着耶律赛哥、耶律休哥两人前往大同。 大同,这座像钉子般扎在草原上的雄城,最早在赵武灵王时便已建置。 明武帝刘裕未一统天下时,北方草原上的鲜卑人趁着中原各诸侯争鼎天下,占据了大同,并以大同为都,图谋南下。 鲜卑南下的美梦自然是没有实现,但是大同在鲜卑人的手里,确是实实在在的得到了极大的发展。等到刘裕一统天下,将鲜卑人逐出大同后,大同正式成为了大汉北拒草原人的桥头堡。 大同是一座军城,整座城内都是戍边军人及其家属,特别是明汉(明武帝刘裕建立的汉朝)中期开通了从金陵到燕云的运河后,朝廷对北方边境的输血能力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大同更是被经营的固若金汤。 大同城北,五万契丹大军声势浩大。 刘珩一行人躲过几波契丹人散落在大同城外的斥候后,由南门进了城。 大同守备府,史佑再次见到了刘珩。 “贤侄,你怎么来了?”史佑见到刘珩,大吃一惊。 刘珩行礼道:“世伯,晋阳已经收复,我特意带了迭剌部的公主耶律赛哥以及将军耶律休哥来,看能不能劝迭剌部退兵。这是祖父的书信,请世伯过目。” 史佑接过信件,读了起来,越读越是心惊,读完后将信递给一旁的史光,感慨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世伯谬赞了。”刘珩谦虚道。 “二弟,既然晋阳已经收复,那我理应尽快返回晋阳处理政务,这大同有二弟与子玉在,我也不必担忧了。”史佑道。 史光读完了信,也是赞叹不已。 “大哥你快去吧,大同固若金汤,不会有问题的。”史光笑道。 史佑收拾好行李,带着从晋阳逃出来的郝大通等人,一路向南回晋阳去了。 大同,刘珩矗立北城头,遥看着远处契丹人的营帐,他身边站着的,是被绑住双手的耶律赛哥。 “赛哥公主,你离开草原多少天了?”刘珩突然问道。 耶律赛哥望着远处的营帐,怔怔出神道:“快二十天了。” “想家吗?” 耶律赛哥警惕的看了刘珩一眼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休哥将军跟我说,你们汉人心眼子都坏得很,我不会跟你随便聊天的。” “哈哈。”看着耶律赛哥幼稚的脸上那故作成熟的表情,刘珩怎么都没法把眼前的人跟初见时四处抛媚眼的姑娘联系在一起,“公主现在倒是像个俘虏的样子了。” “哼!”耶律赛哥傲娇的一声冷哼,扭头不去看刘珩。 刘珩挥挥手,身后的护卫解开了耶律赛哥手上的绳子。 耶律赛哥揉了揉因为长时间被绑有些发麻的手臂,疑惑道:“你解开我的绳子干嘛?” “赛哥公主,珩有一事一直不解,不知公主能否赐教?”刘珩笑道。 “什么事?”耶律赛哥伸了个懒腰,扭头问道。 落日的余晖洒在耶律赛哥的侧脸上,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向刘珩,美的让人心悸。 “赛哥公主为何要亲自来大汉上演一出美人计呢?要绑架史密,何必要这么麻烦?只需趁哪次史密没带侍卫出城,在野外绑了便是。”刘珩奇道。 史密天天在外面鬼混,这样的机会应该不难找。 “是啊,为什么不在野外直接绑了他呢?”耶律赛哥在心中暗问,绑人的计划是孙闻提出的,她不过是负责执行罢了,哪里想过那么多。耶律赛哥嘴上却不依不饶道:“我不告诉你,原来还有你想不明白的事情,哈哈,你就自己慢慢想去吧。” 刘珩笑道:“不说就算了。不过赛哥公主不会真的以为,绑了史密就能让史佑和史光兄弟就范,献出大同吧?” 耶律赛哥看向刘珩疑惑道:“不会吗?史密可是史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孙闻将军说你们汉人对于后代传承看的比天还大。” “公主可听说过晋王一家在祖宗祠堂前全家自裁之事?”刘珩问道。 耶律赛哥不说话了,是啊,如果真的后代传承那么重要,晋王又为何要领着全家自裁呢? 刘珩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汉人能占据这天下最富庶的土地这么多年,是因为我们从来不缺乏埋头苦干的人,拼命硬干的人,为民请命的人,杀身成仁的人,这些人才是大汉的脊梁!” “孙闻这种能与白莲教和你们迭剌部勾结,来达到自己政治目的的人,是不会明白这些的。所以你们的谋划,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成功!” 耶律赛哥被刘珩的话震撼了,但是她还是不服气,说道:“那可未必,要是没有你,我们早就带着史密出了关,白莲教也不会这么快就败亡。只要白莲教和我们配合,切断大同的补给,我们未必不能拿下大同。” “这是休哥将军给你说的?”刘珩瞥了眼耶律赛哥道。 耶律赛哥的脸红了,恼羞成怒道:“喂,我在你心里是自己什么都不懂的人吗?” “呵呵,赛哥公主,你可以走了。”刘珩笑道,挥了挥手,护卫牵来了一匹马。 “你真的放我走?”耶律赛哥问道。 “不错,还请赛哥公主帮我跟你父亲带个话。” “什么?”耶律赛哥疑道。 “你去跟你父亲说,想要休哥将军,就用五万大军十天的口粮来换吧。”刘珩笑道。 “你想让我劝我耶耶退兵?我可没这个本事。”耶律赛哥无语道。 “无妨,你只需要把话带到就好了。”刘珩淡然道。 耶律赛哥骑着马跟着守卫出了城,往外走了没几步,耶律赛哥扭头,看到刘珩还在城头站着。 “刘珩!”耶律赛哥突然大声喊道。 刘珩似乎是听到了耶律赛哥的喊声,向着她挥了挥手,仿佛在跟她道别。 “我记住你了!” 耶律赛哥喊完这句话,感觉心里一阵畅快,转身骑马向着迭剌部的营帐疾驰而去。 靓丽的身影在夕阳下骑马奔驰,怎一个英姿飒爽。 刘珩站在城头看着耶律赛哥远去的身影,向身边陪着的关健问道:“关健啊,她刚刚在喊啥?” 关健舔着脸笑道:“爷,太远了,我也没听清。” 第26章 迭剌退兵 迭剌部,耶律只骨营帐内,众人还在为下一步该怎么办争的热火朝天。 “大汗,赛哥公主回来了!” 突然,有传令兵从帐外跑进来报道。 “什么?赛哥回来了?”耶律只骨吃了一惊,他派出去的探马尚且没消息,没想到耶律赛哥自己先跑回来了。 “耶耶!” 作者按:耶耶是契丹语中爸爸的意思。 还没等耶律只骨再吩咐,一道靓丽的身影从帐外跑了进来,看着赛哥绝美的容颜,帐内一众迭剌部年轻将领直流口水。 “赛哥,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耶律只骨忙问道,“休哥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耶耶,休哥将军被汉人抓走了。” 耶律赛哥扑到耶律只骨身旁,讲起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这刘珩是谁,竟然这般厉害?”听了耶律赛哥的描述,耶律只骨大吃一惊,汉朝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英雄人物。 “这么说,现在史密也没抓到,白莲教也已经被这刘珩消灭干净了?”耶律尧骨冷笑道,“早说这白莲教不能信,真是废物。” “大汗,这刘珩的条件坚决不能答应,真给他十天的军粮,我们还打什么仗?不如直接退兵算了。”耶律阿列决然道。 “阿列将军要打,何须等到现在嚷嚷,我看阿列将军若是早点出手,现在我们已经站在大同的城头了。”耶律休哥的儿子耶律大石嘲讽道,“大汗,还请看在阿耶多年劳苦的份上,救救他!” 耶律阿列怒道:“你要救你阿耶,就用你休哥一部的军粮自己去救,我是绝对不会用自己部的军粮去救你阿耶的!” 耶律只骨盯着耶律阿列,心中生出阵阵杀意,还是汉话说的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当然,耶律只骨的汉学只是个半吊子,他哪里晓得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 “好了!都别吵了,休哥兄弟这么多年劳苦功高,怎么能不救?不救,岂不是让各部落的兄弟们寒了心?”耶律只骨呵斥道,“诸部都表个态吧,愿意帮助休哥部的,我相信休哥部一定不会忘记。阿列部不想帮,我也不能勉强,其余部落还有像阿列部一样不想帮的,他的那份,我一并担了。” 耶律大石当即感动的热泪盈眶,恨不得以死相报。 “大汗发话,我尧骨部自当遵从。”耶律尧骨大声道。 “我石末一部自然也唯大汗马首是瞻。”耶律只骨的妻子所属的石末一部的首领石末兀欲自然也是附和,石末兀欲也是耶律只骨的老丈人。 最后,在部落中存在感最弱的述律一部首领述律胡特勒,也是点头附和,表示愿意。述律一部本是回鹘人,回鹘被契丹灭亡后,一部分西迁并最终伊斯兰化,另一部分则是融入了契丹。 “哈哈哈,好,那就这么定了。”耶律只骨大喜,只有耶律阿列一部不同意,可以说是大大出乎耶律只骨的意料。他决定这次回去就处理掉耶律阿列,让迭剌部成为一个政令统一的帝国,然后就是统一草原,南下中原,成为整个大陆的主人。 于是耶律只骨迅速派出使者跟刘珩展开了谈判,最终,用八日的军粮为筹码,换回了耶律休哥。 没了八日的军粮,整个迭剌部的军粮已经所剩不多,耶律只骨也就顺水推舟,带领部众退兵返回了草原。现在耶律只骨心中的头等大事,就是除掉耶律阿列一部。 至于大同?这么多代大汗都没能攻下来,他耶律只骨也不需要急于一时。 大同,刘珩在事情办完后,也正式跟史光告别。 …… 晋阳,经过白莲教的一番摧残,想要再恢复往日的繁荣,却是要花不少时日了。 王掌柜最终还是没能救的下来,在刘珩等人光复晋阳前,就死在了地牢里。 刘珩让王阳先办好他父亲的丧事,守孝满一个月后,再回来替他办事。普通老百姓守孝,除了不得办喜事,不得同房生子外,也没什么别的要求,不需要像官员一样,辞职三年。 除了王掌柜,地牢里还发现了文天则。 此时,文天则正坐在刘珩的书房内,等着刘珩回来。 文天则此时也已经知道了白莲教败亡的全部经过,最近他在牢房中仔细复盘了几遍,也不得不感慨真是遇到高手了。刘珩的路子总结下来,无非就是一个骗字,各种骗,但是每次都能精准的骗在人性的弱点上。 另外,文天则发现刘珩非常重视情报工作,结合刘珩的骗术,发挥了奇效。 正思索着,文天则听到书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扭头一看,一个翩翩佳公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文天则不由得自卑的低下了头,暗暗感慨,这个刘珩刘公子,是真帅啊。 “先生久等了。”刘珩笑道。 文天则对陈文礼的谏言,刘珩早有耳闻,如果陈文礼能够及时听文天则的劝诫,他现在怕不是都还在古陶艰难的守城呢。 “文某不过是区区犯人,公子太客气了。”文天则苦笑道。 “犯人文天则,据我所知,已经被陈文礼杀死在大牢内了。”刘珩道。 文天则若有所思道:“那草民是谁?” “先生是谁,又何必问我呢?”刘珩笑了,“倒是我,还未请教先生姓名。” “草民侯风,拜见主公。”文天则行礼道,以后他就是刘珩的幕僚侯风了。 “好好好。”刘珩笑道,“可有表字?” “风出身寒微,尚无表字,还请主公赐字。”侯风躬身行礼。 “那就字子鹏吧。”刘珩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侯风听了眼前一亮,道:“好诗啊,这诗是何人所作,可有全篇?” “这不就是……”刘珩刚想说李白,却又突然愣住,这大唐都没了,又哪来的李白呢? “这诗是我曾遇到的一个天才文人所写。”刘珩改口道。 侯风道:“光听这两句诗,便知道是仙人一般的文豪,大气磅礴啊,若有机会,真想见一见。” “子鹏,珩有一事,想要请教。”刘珩转移话题道。 侯风行礼道:“主公请讲。” “方今之世,子鹏何以教我?” 第27章 隆中对策 侯风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若是答的不好,他就又是死在地牢内的文天则了。 “汉室常在,然天命常移!”侯风简明扼要,语出惊人。 刘珩面不改色,示意侯风继续。 “风听闻坊间有传言,本朝太祖元武帝本姓袁,寿春起兵前才知是袁家养子,遂回归本宗,改姓刘。” “国朝自元武至今,已近四百年,土地兼并已至无可挽回之地步,东南财政糜烂,中央禁军体系名存实亡,天命将移!” 刘珩若有所思,这个世界的元武朝,寿命在王朝中确实是很长的了。一方面通过“强干弱枝”的军事策略,解决了明武朝藩镇割据武将造反的问题,另一方面一千多年来,对外政策上都延续了对草原的技术封锁,大大减弱了草原人对中原王朝的威胁。 要知道在刘珩那个世界,元武朝对应的时间,早已经历过唐宋两朝了,特别是经过唐朝的民族大融合,向外输送了大量的先进技术,到成吉思汗时,蒙古人的军事技术已经一点不输中原。 而蒙古帝国的成立,更是加速了这种技术的外流,中华大地先进的技术经蒙古人、阿拉伯人的商路流入欧洲,促进了欧洲的发展,最终在几百年后反噬自身。 刘珩了解的越深,越是觉得这个世界的汉人,要比他原来的世界幸运太多,起码到刘邦之后的一千四百多年里,依然保持着对草原人绝对的技术领先。 “往后,定是流民遍地,各地叛乱声势日大,朝廷无力平叛之时,只能再开私军。” “有前朝之教训,开私军也不可用外将,人选只能是朝内近臣外放。” “天命,兵强马壮者得之,有德者守之。” “主公本次平定白莲教之乱,看似功勋卓着,前途无量,实则不然。” “并州刘氏一族人才辈出,近百年来声威日重,五世三公。主公之父,方年近不惑,已是当朝中书右相,想来六世三公也不在话下。” “主公弱冠之龄,地方守备之兵,十日平定白莲教之乱,此等能力,又出身于并州刘氏,传至京城,怕是皇帝要夜不能寐了。” 刘珩点点头,世家经过元武一朝的持续削弱,其实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了。刘家再是兴盛,那也是限定在文官范畴内的。但是如果家中出现一个特别能打仗的猛人,一定会引起皇上的猜忌。 侯风的意思其实很清楚,天下要大乱了,有兵权的人才有话语权,但是刘珩出身并州刘氏,这样的出身导致他不能有兵权,敢跟皇帝要兵权,要的越急,死得越快。 “按先生所言,珩该如何自处?”刘珩问道。 “风有上、中、下三策。” “何为上策?” “取名取德,以待天时!主公可先在京城提升名望,修养德行,等时局有变,再争取外放机会。”侯风笑道。 刘珩摇摇头,又问道:“何为中策?” “回乡侍祖,先据地利!无论皇帝给什么封赏,主公皆不可要,只求回乡侍奉祖父。并州矿产丰富,刘家在并州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待天下有变,以并州为根基练一支精兵,东出幽冀,以并州之矿产加幽冀之人口,霸业可成。”侯风道。 刘珩点点头道:“何为下策?” “先收兵权,早积人和。主公将这次封赏利用到最大化,先把兵权拿到手上,掌握牢靠。皇帝就算要发难,也需要时间,到时主公手里有兵,可再做定夺。” “珩有数了。”刘珩点头道,“子鹏可以先在府内住着,一切等皇上召见后再做定夺。届时,还需子鹏同我一起跑一趟京师。” “遵命!”侯风拱手道。 …… 刘珩院子的侧院内,言鸢和言庄氏正在屋内谈话。 “鸢儿啊,你说这刘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言庄氏拉着言鸢的手,问道。 听着母亲的问话,言鸢顿时羞红了脸,道:“母亲这是何意?” 言庄氏苦口婆心道:“鸢儿,我们母女俩被刘公子买回来,难道就这样一直无名无分的住着吗?我看刘公子也老大不小了,万一哪天成了亲,我们母女二人又该如何自处呢?” 言鸢道:“既然已被公子买回,就算一辈子为奴为婢,我也无话可说。” 言庄氏恨铁不成钢道:“要是你爹还在,母亲哪怕不要这张脸,也定然要去找老司空说道说道,可是今非昔比,如今我们寄人篱下,只能靠你自己了。鸢儿,这种关键时刻,你可不能犯傻啊。” 言鸢羞道:“可是公子不表态,我还能自己贴上去不成?” “怎么不成啊?”言庄氏来劲儿了,“你不趁着现在刘公子尚未娶亲,把事情坐实了,落个名分。真等刘公子成了亲,有了主母,你长得这般漂亮,说奴婢又不是奴婢,到时候这刘府哪里还有我们母女待的地儿?” “这……”言鸢脸红的跟水蜜桃一样,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言庄氏趁机继续劝道:“我看刘公子自打从大同回来后,每日都在书房待到深夜,这样,今晚我给刘公子做些宵夜,你给他送过去,见机行事,听到没有?” “不行不行,女儿做不来的。”言鸢忙摇头道。 “做得来,怎么做不来?”言庄氏白了言鸢一眼,笑道:“有些本事,是女人天生的,不用教。” 刘珩最近确实常在书房待着。 一方面是史密经过这次事情后,被史佑下了禁足令,让他在家好好反省,不准再出去胡闹。就连一向宠爱他的母亲,这次也站在史佑这一边,刘珩的玩伴没了。 另一方面,刘珩也确实对这个世界的历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原主不学无术,对于这段历史的记忆都是零零散散的,刘珩决定趁着进京之前好好补补课。为此刘全还特意请了晋阳最好的经史学家来给刘珩上了几次课。 最难过的就是关健了,本来以为白莲教的事情终于结束了,他又可以跟着刘珩过上以前花天酒地的快乐日子,没想到刘珩竟然开始读书了? 夜深了,关健无聊的坐在书房外的台阶上打着哈欠,心想,小爷我真是苦啊,日子怎么一天天的这么难熬? 突然,关健看到言鸢端着一碗吃食走了过来。 第28章 争而不争 “言小姐,您怎么来了?”关健上前笑道。 虽说言鸢是刘珩从牙行买回来的,但是自从她进了府,刘珩一直以礼相待,府中其他人又怎么敢怠慢? 言鸢脸色微红,低声道:“我看公子夜夜读书很是辛苦,做了点鸡蛋卤汤给公子送过来。” 关健道:“言小姐有心啦,公子正在里面看书呢,快进去吧。” 言鸢点点头,走到书房门口,轻轻的叩了叩房门。 “进。”刘珩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言鸢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刘珩抬头一看,竟然是言鸢走了进来,吃了一惊,道:“你怎么来了?” 言鸢看着刘珩俊俏的面庞,按下心中的羞意,道:“公子看书累了吧?我给公子做了点夜宵,公子尝尝。” 说着,言鸢端着夜宵走到刘珩身旁,弯腰放在桌上,接着拿起汤勺递给刘珩。 刘珩闻见言鸢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味,一时有些心猿意马。 他不由得接过勺子喝了两口,言鸢紧张的问道:“怎么样,公子?” 刘珩点点头道:“很好喝,是你亲手做的?” 言鸢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是母亲做的,如果公子喜欢,我也可以学着做,以后天天做给公子吃。” 刘珩笑了,言鸢的心思他哪里能不懂呢?刘珩一直没有碰言鸢,是因为他想先处一处培养下感情,毕竟前一世作为一名母单社畜,刘珩还是很想试试谈个恋爱的。但是现在看来,以他的出身,好像真的有点不容易。 言鸢见刘珩沉默不语,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哪里惹了刘珩不高兴,心中焦急,眼眶一红,竟是哭了出来。 刘珩见言鸢哭了,一时有些错愕,道:“好好的,怎么哭了?” 言鸢突然跪下道:“公子,其实今晚,是母亲让我来的。” “让你来干嘛?”刘珩发懵道。 言鸢哭的梨花带雨,断断续续的将言母的顾虑和盘托出。 言鸢本就貌美,如今一哭,更是我见犹怜。刘珩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走上前去双手将言鸢扶起道:“本想让你们先适应一段时间,这倒是我有些思虑不周了。” 刘珩终究骨子里不是这个时代的思想,在言鸢一事上确实没想那么多。 “所以,你母亲让你来引诱我?”刘珩打趣道。 言鸢脸通红,赶忙摇头道:“我没这么想,母亲也只是关心我罢了。” 刘珩松开扶着言鸢肩头的手,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呢,你自己愿意吗?” 刘珩的这句话,直接说的言鸢愣在当场。连自己的母亲言庄氏都直接让言鸢来引诱刘珩,这个时代,结婚本就是父母之命,谁又在乎女子本人的意见呢?言鸢只觉心底有一股甜意泛起,慢慢升腾。 她在房间内再也待不住,捂着脸向房门跑去。 “哎呀!”关健哎哟一声,摔倒在地上,原来刚刚关健竟然躲在门外偷偷的听墙角。 见自己和刘珩的对话被关健听了个一清二楚,言鸢更是害羞,跺了跺脚,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刘珩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趴在地上的关健,道:“行啊,关健,能耐了,长本事了啊。” “爷!”关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我这不是,听里面有哭声,担心您嘛。” “行了,起来吧。” “哎!”关健忙拍了拍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 “关健啊。”刘珩呆呆的望着言鸢离开的方向,问道:“你说她这样子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 关健狐疑的看了刘珩一眼道:“爷,瞧您说的,能给您当妾室,那是多少人八辈子修不来的福分,这能不愿意吗?爷,您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女人的意见了?您喜欢,纳了不就行了?” 听了关健的话,刘珩甚是无语,难道真的是他太矫情了? 刘珩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错能改,他决定明天就去找刘全说道说道,在前往京城前给言鸢一个交代。 第二日,他一大早就去找刘全说了此事。刘全没什么意见,应了一声就当知道了。毕竟在他眼里,孙儿刘珩已经弱冠,纳个妾实在也不是什么大事。 “子玉,相信宣你进京的诏书,过些日子就会到。此次前往京城,若是圣上问你想要什么奖赏,你打算怎么回答?”刘全换了个话题问道。 “孙儿觉得,还是宁愿在晋阳侍奉祖父左右。”刘珩答道。 刘全摇摇头道:“留在晋阳倒也不错,但是,不争而有争啊,你懂,圣上也懂。你什么都不要,看似无欲无求,实则却暴露了所谋更大。我曾教过你,不要把自己当聪明人,这么快就忘了?” 刘珩幡然醒悟,道:“还望爷爷赐教。” “孙闻死了,晋阳守备的位子空了出来,我看就挺合适。”刘全道。 “这……”刘珩哑然,道:“想来圣上不会同意的。” “不同意,刚好。”刘全笑了,“要了不给,总好过不要。人总要有小心思,让圣上觉得你有明面上的小心思,总好过让他觉得你有暗地里的小心思。” “孙儿明白了。”刘珩道。 姜还是老的辣,按照刘全的指导,刘珩等于在同时执行侯风的中、下两策。进则同时实现两策,只待天时;退则起码还能执行中策,无论皇帝同意与否,都不亏。 “此番去京城,帮我顺道带封信给老友。”刘全道。 刘珩应了下来。 …… 金陵,又是八百里加急送到。 京师的百姓已经见怪不怪了,最近加急有点多,特别是晋王一家的消息不胫而走,在民间广为流传,好多说书的已经给晋王编了故事,大加传播。大家都知道最近并州发生了叛乱,有加急也很正常。 中书省,刘煜已经病愈回来主持工作,张璁则是要有一段时间夹着尾巴做人了。 张璁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刘煜,心想:“哼哼,且让你再得意几日,白莲教一日不除,并州就一日不得安宁。看晋王一家就知道白莲教这帮贼人是如何凶残,哪天刘全遭遇不测,你还得丁忧。” “并州又有急报!”门外小吏传信道。 张璁一喜,你看,这不就来了吗? 第29章 上达天听 “速速拿进来。”刘煜吩咐道。 小吏从门外将消息字条递进来,刘煜接过,展开看了起来。 张璁暗自观察着刘煜的表情,没想到看了半天,刘煜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张璁不由得暗自佩服,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啊,自己以后当了中书右相,还是要学一手刘煜的养气功夫的。 “诸位同僚,跟我一起去向圣上贺喜吧。”刘煜看完后,起身笑道。 贺喜? 众人都是一愣,难道这急报不是从并州发出来的? “不错,贺喜,并州的白莲教之乱,已经平定了!”刘煜道。 “平定了?怎么会这么快就平定了?”张璁大吃一惊道。 “严帆,你来给诸位同僚念念吧。”刘煜把字条递给严帆,矜持道。 严帆满头问号,不过还是接过字条,粗略的扫了一下,这才知道为什么刘煜不自己念,原来是要避嫌啊。 “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严帆把字条念完后,感慨道。 “恭喜刘公!”其余侍郎也忙是道贺。 张璁听了恨得牙痒痒,还以为是刘全出事了,没想到是刘珩立大功? “哈哈,同喜同喜,能这么快平定叛乱,国朝幸甚,百姓幸甚啊!走,一同去向圣上贺喜吧。”刘煜客套道。 “好好好,同去同去。” 一行十几人,向刘和的书房走去。 冯公公见这阵仗,倒也不敢怠慢,忙去通报刘和后,让众人进去。 刘和今日穿着一身朱紫色的道袍,正在书房内研读道家经典,见刘煜一行人进来,问道:“诸位爱卿,有何要事?” 刘煜等人站好,一同躬身行礼。 “臣等为陛下贺!” “并州之乱未平,何喜之有啊?” “陛下,并州之乱已平定,此为古陶太守顾昭所奏急报,请陛下过目。”刘煜道。 刘和身边的宦官连忙走上前,从刘煜手中接过信件,呈递给刘和。 刘和接过信件,翻看了起来,越看越是啧啧称奇道:“英雄出少年啊!刘卿。” “臣在。”刘煜行礼道。 “举贤不避亲,家有麒麟儿,怎么还藏在家中不入仕呢?”刘和笑道。 刘煜道:“回陛下,臣子自幼顽劣,此次机缘巧合,平并州之乱,臣也是始料未及。” 刘和点点头道:“想来是老司空带在身边,教导有方了。传朕旨意,并州之乱平定,传告天下,以贼首祭晋王在天之灵,刘珩平乱有功,速宣进京,朕有重赏。” “臣代犬子,谢陛下隆恩。” 待众人退下后,刘和坐在椅子上,手指不停的敲击着扶手,一言不发。 “冯太监。”刘和突然喊道。 “臣在。”冯公公从屋外走了进来。 刘和问道:“晋阳之事,皇城司的探子出发了吗?” “回陛下,已经出发几日了,想来不日就有消息传回来。” “嗯。”刘和点点头,将手中的急报递给冯公公,“你看看这封奏报。” 冯公公接过奏报,越看越是心惊,道:“并州之乱竟然已经平定了?” 刘和道:“是真是假,等皇城司的消息回来便知道了。冯太监,如果这消息属实,按照国朝惯例,该如何封赏啊?” 冯公公躬身道:“陛下,按国朝惯例,有军功者授勋爵及武职。” “武职,武职。”刘和手指在扶手上不停的敲着,“以前只知道并州刘氏一族学识出众,没想到竟还出了个知兵的。” “这世上哪有人能生而知之呢。”冯公公道,“用兵这般巧妙,想必有名师指导。” “再让皇城司好好查一查刘珩吧。”刘和道。 “是,陛下!”冯公公领命而去。 …… 刘珩不知道皇城司的人已经盯上他了,他正忙着纳妾一事。 纳妾不同于娶妻,流程相对要简化很多,但也不是没有流程。 元武朝理论上对于妾的数量是有严格限制的,庶人不准纳妾,天子则可以最多纳十二个妾室,也就是十二个妃子位。其余官员勋贵,根据官级不同,允许纳妾数量递减。 在纳妾的身份上,也有限制。元武朝规定纳妾当纳良人,不得纳娼女、犯女为妾。因为犯女大概率是送教坊司的,等同于娼女。 从规定上来看,刘珩纳言鸢,简直是一个都不符合。刘珩身无官位爵位,言鸢则是犯官之后。 但是元武朝近四百年,好多规矩都已经没人遵守了。 刘珩在刘府隔了几条街的地方置了个小院子,先将言鸢和言庄氏安置了过去,并给言庄氏配了几名婢女,接着送上一些财物,下了婚契。 然后挑了个最近的吉日,将言鸢由侧门抬进了府内。 纳妾不拜天地不拜父母,但是要拜大房。刘珩还未娶妻,因此这项流程也是免了。 一夜未眠。 刘珩斜靠在床上,看着梳妆台前正在婢女服侍下梳妆打扮的言鸢,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词。 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 “心情不好?”刘珩问道。 言鸢强颜欢笑道:“怎么会,能侍奉夫君,是我的福气。” 刘珩翻了个身躺平,“可是想起了你父亲?” 听了刘珩的话,言鸢强忍的泪水终究没能忍住,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刘珩总是这样,轻而易举便能看穿她的心思,除了感情上。 “你父亲如果知道你嫁给我这样的俊杰,应该也会高兴的喝上好几杯吧。”刘珩感慨道。 言鸢被刘珩逗得破涕为笑道:“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夫君真是……” “哈哈。”刘珩坐起来道,“走,给祖父祖母去敬个茶,然后我们出去逛逛。” “嗯。”言鸢应道。 两人收拾好后,去给刘全和刘颜式敬过茶,便带着关健、老胡、阿大及一干护卫向着城外而去。 “关健,今儿个我们去哪里逛逛?” 刘珩坐在车厢内,言鸢倚在他身上,感觉无比的惬意。 关健听到刘珩的问话,在车厢窗户上探头道:“爷,今儿个我们去崇善寺,您和新夫人正好去讨个好彩头。” “好,挺好。”刘珩点点头,放下窗帘和言鸢靠在一起闭目小憩。 一夜没睡好,是要补补觉的。 第30章 崇善寺外 崇善寺,始建于明武朝,原名白马寺。元武朝才改名崇善寺。 一行人一路向晋阳东北方向而去,行了近三十里路,终于是来到了崇善寺外。 崇善寺是晋阳城周边一等一的大寺,来上香的香客也是络绎不绝,还有从外地特意慕名而来的。 刘珩带着言鸢以及关健、阿大、老胡三人进了崇善寺,其余护卫则在寺外等候。 这崇善寺内,大雄宝殿居于正中,面宽九间,高达三十余米,其内三尊佛像金光闪闪,宝相庄严。 言鸢、老胡、关健等人都进去拜佛,阿大直言草原人不信佛教,没有进去。刘珩也懒得进去,在刘珩眼中,这崇善寺跟后世的景点大差不差,逛逛可以,拜佛就算了。 “阿大,你们契丹人不信佛教,信什么?”刘珩奇道。 草原人的信仰,刘珩还真不清楚,他一直以为是佛教来着,毕竟后世大同的云冈石窟闻名天下,就是鲜卑人修建的。 阿大笑道:“有的部落,信藏传佛教,我听说有大草原西边的部落,信回教,我的部落是小部落,我们相信万物有灵,可以通过知者沟通,最高神腾格里会永远保佑我们。” “腾格里?”刘珩总觉得有些耳熟,一时记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倒是公子,为什么不一起进去拜一拜。”阿大看着四周感慨道,“没想到佛教在大汉香火如此鼎盛。” 刘珩摆摆手道:“我心不诚,拜了也没用,不如不拜。” “公子倒是洒脱。”阿大叹服道。 言鸢等人拜完出来,众人先去一旁的院子吃了斋饭。 吃完斋饭,言鸢、关健和老胡等人均是心满意足,刘珩看言鸢高兴,心情也很是不错。众人出了寺庙又是往晋阳而去。 向南走了没多远,刘珩听到马车外一阵哭爹喊娘和拳打脚踢声。 “关健,外面发生了什么?”刘珩问道。 关健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看,道:“少爷,是几个僧人在殴打一个老者。” “过去看看。”刘珩想了想,吩咐道。 言鸢刚刚在崇善寺待了半天,还和寺内的大师讨论过佛法,听到有僧人在殴打老者,也是好奇,伸手拉开车厢窗帘向外望去。 只见路旁的田垄上,几个膘肥体胖的僧人正围着一个老者拳打脚踢,边打边骂骂咧咧。 老者旁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哭着要去阻拦,但是不停的被几个僧人推翻在地。 “别打了,别打了。”关健远远的喊了一嗓子,带着几个护卫下马走了过去。 几个僧人见路上的马车装饰华丽,关健身上的衣服明显也价值不菲,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于是停下手,道:“我们崇善寺的僧人管理寺院所属的雇农,也不挨着各位施主吧?” “这老人家犯了什么错,你们要这样打他?”关健有护卫撑腰,倒也不惧,问道。 “他故意拖欠租子,这事儿就算上了官府也是我们有理。”为首的僧人傲然道。 “不是故意拖欠,今年本就收成不好,前些日子白莲教还抢了一通,小老儿家里是真没粮了啊。”地上的老者哭着辩解道。 “我管你什么原因,你租了地,该交的粮就得交,不然你和你孙女就得抵给我们寺庙。” “各位大师,行行好,宽限一年吧,小老儿明年一定补上。”老者苦苦哀求,却又被一名僧人一脚踹翻在地。 关健打听清楚,忙跑回去给刘珩汇报。 刘珩沉吟片刻,说道:“这样,你替这对爷孙把欠的租子补上,然后安排人先带他们回府上,我有事要问问他们。” “好嘞,少爷。”关健得了吩咐,又忙跑回田垄上说,“别打了,别打了。” 僧人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了,但是看对面护卫人多,且明显个个都是练家子,强忍着没发作,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欠了你们多少租子,我们家少爷出了。”关健道。 “他欠了整整一年的租子,大概六钱银子。”领头僧人道。 元武朝一两银子折算为十钱银子,六钱银子,在关健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关健麻溜的掏出碎银子递给领头的和尚,和尚掂了掂分量,看向老者道:“算你走运,今年的租子就算你付过了,我们走。” 几个和尚拿着银子趾高气扬的走了。 “谢谢恩人,谢谢恩人。”老者忙又是给关健磕头谢恩。 “行了,行了。”关健心里很是舒畅,道:“要谢,赶明儿谢我家少爷去。这银子,不是白替你们交的。” “恩人有什么吩咐?”老者一边询问,一边不动声色的将孙女往自己的身后拉了拉。 “你们要跟我们回一趟府上,我们少爷有话要问你们。”关健不容置疑道。 “是,是。”老者忙不迭的点头,心下叹气。 别是刚离虎穴,又入狼窝啊。 留下一个护卫带老者和他孙女回府后,其余人回到了队伍继续出发。 言鸢在车厢内不可思议道:“没想到这出了崇善寺四、五里了,地竟然还是崇善寺的。” “是呀。”刘珩认可的点点头,侯风说的不错,连崇善寺都成了四周的大地主,元武朝土地兼并的严重性可见一斑。 当然,刘家也是并州数一数二的大地主,几乎整个古陶的地都是他们家的,晋阳城外的地也不少。 回了晋阳时,天色已晚,刘珩又带着言鸢去晋阳的老字号凤临阁吃晚饭。 阿大悄悄的走上来,低声跟刘珩说道:“公子,不对劲。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哪里,几个人?”刘珩不动声色的边往里走,边问道。 “两个人,刚刚我在崇善寺就见过他们,他们没想到公子突然来凤临阁吃饭,跟的有些明显了,应该等会儿就进来了。”阿大解释道。 刘珩带人进去坐下,不一会儿,门口又进来两个商人,一进门便四下打量了一下,仿佛在找空座位一般。 “就是他俩。”阿大道。 “会不会是巧合?”老胡问道。 刘珩淡然道:“无妨,先吃饭。有没有问题,吃完饭问问就知道。” 第31章 皇城暗探 喊来店小二,点过菜后,众人吃了起来。 跟进来的两名商人隔了刘珩等人好几桌坐下,一时之间看不出有什么别的异常。 大堂中央,一名说书先生正在说书,是店家特意请来的。说的,正是近日最火的“刘珩智破白莲教”的故事。 “要说这刘珩刘公子,祖父是三朝老司空,其父是当朝丞相。据说刘公子出生之时,天上群星闪烁,其中这武曲星从天而降,飞入了丞相夫人的肚子里……” “这刘公子自己是武曲星下凡不说,他手下的人也是个个来历不凡。” “这头号大将关健,据说是关王爷第四十五代后人……” 刘珩听的满头黑线,看向关健,哭笑不得道:“又是你做的好事?” 关健满脸尴尬,他承认散播消息时对自己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美化,没想到给刘珩逮个正着。 言鸢听的有趣,看了看关健的麻子脸,没忍住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吃过饭,刘珩跟老胡使了个眼色,一行人起身离开。 老胡找了根柱子,卡了个死角,没跟着出门,躲在柱子后面等着。 “小二,结账。”两个商人饭都还没吃完,见刘珩等人离开,也忙喊店小二结账。 两个商人结了帐,忙向店外追去。 两人一路跟在刘珩一行人身后,左拐右拐,四周的行人越来越少。突然。转过一个弯,两人却没看到刘珩一行人的身影。 “人呢?跟丢了?”两人疑惑不解。 还未等两人细想,两人同时脑后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两个人回头一看,却是刘珩的护卫,一边一个,手里各拿着一块板砖。 接着两人只觉得眼前发晕,同时倒了下去。 两人倒下后,其余人从一旁的巷子中走了出来。 “还真是跟踪我们的。”关健吃惊道。 老胡也早已从另一条路赶了过来,见两人晕倒,大手一挥道:“先带回去,关到地牢内细细审问。” “是!” 一行人回了府,正是新婚燕尔,刘珩也没心思大晚上再问询那对爷孙,先拉着言鸢歇息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刘珩才悠悠睡醒。 一看,言鸢早已不在身旁了。 “夫君,你起来了?”听到里屋的响声,言鸢走了进来。 “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儿?”刘珩问道,昨晚难道两人不是一起睡得? 言鸢羞道:“我还要给祖父祖母敬茶,哪能像你这样睡到这个点。快起来吧,给你准备了早点。” 刘珩起来穿好衣服,边吃早点边喊了老胡和关健进来。 “昨晚跟踪我们的人是什么身份,有眉目了吗?”刘珩向老胡问道。 老胡从衣裳中掏出两块腰牌,递给刘珩道:“少爷,这俩可能抓了有点麻烦。” “怎么了?”刘珩接过腰牌看了一眼。 两块腰牌都一样,正面刻着三个大字,皇城司。背面则是两行小字,皇权特许,并州校尉。 “皇城司的人?”刘珩吃了一惊。 这下倒确实有些难办了。皇城司在元武朝一开始是管理皇城内事务的机构,后来渐渐的变成了皇帝身边的特务机构。皇城司的最高官职为指挥使,一般由宫内的卫尉大太监兼任。 “应该是皇城司的暗探,不小心被我们端了。”老胡尴尬道。 刘珩摸了摸下巴,既然皇城司的人已经开始调查他,那宣他进京的圣旨应该也马上要到了。 “少爷,这两个皇城司的探子该怎么处理?” 刘珩将两块腰牌收入怀中,道:“什么皇城司的探子,有吗?” “啊,是,是,没有,没有。”老胡忙不迭的捣蒜般点头。 “行了,这事就这样吧,跟踪我们的两个贼子就先在地牢里关着吧。”刘珩接着问关健,“昨日那对爷孙到府上了吗?” “爷,昨儿就到了,您什么时候想见,随时都能喊过来。”关健笑道。 “喊来吧。” 关健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带了那对爷孙过来。 两人身上还是昨日那身破破烂烂的衣裳,不过脸上倒是干净了不少,显然来之前关健还是带他们去洗漱了一下的。 刘珩这才第一次打量这对爷孙。 种地的人天天风吹日晒,皮肤不会很好,两个人都是黑黑的,老头儿已经是满头白发,他那个孙女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是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盯着桌上的糕点,一看就很机灵的样子。 刘珩拿起一块糕点,向小女孩递去道:“想吃?来,尝一块。” 小女孩眼睛一亮,就想去拿,却被爷爷死死的按在身边。 刘珩给关健一个眼色,关健心领神会,接过刘珩手上的糕点塞到了小女孩手中。 刘珩看向老头儿道:“老人家,你今年多大了?” 老头儿道:“这位老爷,我今年应该是四十多岁了,哦,对,小老儿属鸡的。” 刘珩点点头,道:“你们是租崇善寺的地种吗?你们自己的地呢?” “老爷,其实我们种的地,之前就是我们家的。” “前些年有一年闹饥荒,实在活不下去了,就把地抵给了崇善寺,换了点救命的口粮。” “后来饥荒过去了,我和儿子勤快点,交完租子一家人也能勉强过下去。” “可是前些日子,来了群不讲理的强盗啊,老爷。” 说到这儿,老头儿开始哽咽了起来。 “他们杀了我儿子的婆娘,掳走了我儿子,还把家里的粮都抢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我这一把老骨头,死就死了,可是我这孙女才不到十岁啊,老爷。” 说到这儿,老头突然跪下,道:“老爷,我看得出来,您是个好人,要不您行行好,收了我家狗女儿当个奴婢吧。” 说着,老头拉着小女孩也跪了下来,道:“来,狗女儿,快给老爷磕头。” 小女孩很听爷爷的话,听老头儿这么说,顿时头在地上磕的哐哐作响。 刘珩看了眼言鸢,果然她眼中已经满是怜意,但是也没有向刘珩开口求情。 刘珩道:“这是小事儿,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好好答我的话。” “谢老爷,谢老爷。”老头儿拉着孙女又是千恩万谢。 “你周围像你这样的,多吗?” 老头儿道:“老爷,别说我们李家庄儿,这周围的张家庄儿,杜家庄儿,方圆二十里的庄子,地都是崇善寺的啊。” 刘珩、言鸢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这崇善寺,这么富? 第32章 即刻入京 和老李头儿又絮絮叨叨的聊了一会儿,刘珩吩咐关健安排爷孙俩下去。 言鸢感叹道:“之前父亲在时,俸禄不多,我还总觉得日子过得艰难,今日听了才知道已经很好了。” 刘珩附和道:“天下自古以来便是这样,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言鸢跟着轻声念了两遍,崇拜的看着刘珩道,“夫君说的话总是能发人深省呢。” 刘珩自尊心得到极大的满足,要不以后多当当文抄公? “夫君,这个小丫头给我当奴婢可好?”言鸢开口向刘珩讨人。 刘珩点头道:“这种事你自己决定就好,到时候让梅婆先培训一下,你直接去找梅婆要人。” 但是,从老李头儿的描述来看,如果不是白莲教这一波叛乱,并州的情况还远达不到流民遍地、民不聊生的程度。 白莲教这次叛乱,着实给并州的民生害得不轻。 …… 皇城司,并州所,并州提督吕大卫正揉着眉心。 “你是说,派去监察刘珩的两个校尉都不见了?” “是,提督大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你说会不会是被刘珩抓走了?”手下亲信校尉道。 吕大卫奇道:“这刘珩往日里这般不学无术,怎么最近跟换了个人一样?” 亲信校尉道:“提督大人,这说明,刘珩以前在藏拙啊!好端端的为何藏拙?必然所图甚大。而且这次竟敢抓走我们的校尉,这是不把大人您放在眼里,等于是不把圣上放在眼里啊。” 吕大卫很是认可的点了点头,道:“没错,这刘珩还真是胆大包天!本官定要如实上奏,好好参他一本!” 亲信校尉一愣,参刘珩一本,就完了? “提督大人,那这两校尉怎么办,要去刘家府上要人吗?”亲信校尉追问道。 吕大卫轻咳一声,道:“要什么要,刘珩抓了人能承认吗?给家属发抚恤金吧,按最高标准发。” 亲信校尉眼珠子一转,心领神会,道:“是,提督大人。” …… 刘珩在家又休息了几日,朝廷的圣旨终于是到了。 “门下: 朕近日听闻爱卿刘珩十日而平白莲教之乱,朕心甚悦。卿之智勇,朕已知晓,今叛乱既平,百姓安居乐业,朕心甚慰。现命爱卿即刻入京,朕将亲自为卿设宴,当面封赏,以表庆贺。 钦此!” 没听到想象中的“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让刘珩感觉没那么得劲儿。 其实“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这个抬头,在刘珩的世界,也是到明朝才有的。 明太祖朱元璋为了突显自己顺应天命,建奉天殿,大圭上刻“奉天法祖”,所以才会有奉天承运皇帝的说法。 这个世界的元武朝,由于机构设置,诏书一般由中书省草拟,拟好后发至门下省审核,门下审核通过则代表这道圣旨是流程完善具备效力的圣旨,因此抬头多用“门下”。 刘珩行礼道:“草民刘珩,遵旨。” 刘珩从天使手中接过圣旨,关健忙上前按惯例,给宣旨的天使塞了个大钱袋。 天使也不是宦官,而是中书省下辖的翰林院内的翰林侍读,作为钦差宣旨。 此次前来的翰林侍读,名叫张浩然,进士出身,那年正好是刘煜做主考官,于是便认作刘煜的门生。 元武朝的科举制度还没有发展到特别完善的地步。没有殿试,进士自然也不是天子门生。 张浩然对于惯例倒也没有拒绝,收下后向刘珩行礼道:“恩师得知子玉平定叛乱,非常高兴。子玉这两日准备准备,便赶快进京吧。我需要先回京复命了。” “请!”刘珩回礼道。 送走了张浩然,刘珩又被刘全喊了过去。 “祖父,找我有什么事?” 刘全道:“子玉,我收到消息,皇城司并州所的提督,上奏圣上说你平日里藏拙,必有所图。此番进京,你倒要想想此事如何解释。” 刘珩苦笑不已,这要怎么解释,难不成要说自己其实换了个人吗。真要是原主,跟史密一路货色,自己不被白莲教劫走就不错了。 “我就说我少不更事,自幼顽劣?” 刘全摇摇头道:“顽劣可以,但是肚子里要有真东西才能幡然醒悟嘛,我看你这些日子多在书房读史,这个很好。但是光知史不够,经史子集都要略懂。” 刘珩摇头道:“经史子集不能速成啊。” 刘全从桌上拿起一本书,递给刘珩,说道:“这是京城大儒象山先生的着作,你路上可以抽时间看看。” “象山先生?”刘珩吃了一惊。 “不错,目前京城有两位大儒,名满天下。一位,是我之前托你带信去的好友,朱熹,号晦庵,我在京城任职时与其私交甚好,你应当拜访。可惜他的学说不适合你自圆其说。” “另外一位,是陆九渊,号象山,主张心即理,吾心即宇宙,心中豁然开朗则天理自通。你路上好好读读他的书,届时若是朝廷有人发难,就这般解释。” “这两人的学说都在朝中有大量的支持者,你只需现身说法,陆象山的支持者必定也会支持你的,如此一来,非但不是之前有所隐瞒,更能打出天理自通的名声。” “子玉,我知道你天性聪敏,你路上认真研读一下象山先生的着作,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是,祖父。”刘珩接过书。 其实最近读这个世界的历史,刘珩便发现了这一点。 两世的历史人物,有都存在的,也有不一样的。 比如李白,出生地在西域碎叶城,这个世界的汉朝从来没有像刘珩前世的唐朝一样信任过胡人,所以这个世界压根在历史上就找不到李白的踪迹。 但是杜甫,刘珩就在史书上找到了,在明武朝官至宰相。但是这个世界的杜甫,没有经历过大乱之世,所以缺了忧国忧民的感情,官做的不小,诗写的却不甚出名。 只是没想到,陆九渊和朱熹也都还是如刘珩前世一般混出了名堂。 看来喜欢动脑子的人,总能编出一套东西来忽悠别人。 第33章 启程上路 “祖父,那你是更认可晦庵先生的学说吗?”刘珩好奇问道。 刘全想了想,摇摇头道:“无所谓。” 从刘全的书房出来,刘珩也开始正式准备出发前往京城。 晋阳到金陵路途遥远,因此刘珩准备先带关健、老胡、侯风以及阿大等人过去。至于言鸢,则先留在晋阳府内待着。等刘珩到京城确定了皇上的封赏后,再作打算不迟。 言鸢自然是万般不舍,但是也只能同意。 三日后,刘珩一行人准备妥当,离开了晋阳,向着金陵进发。 不同于驿站换马的跑法,刘珩一行人的马是要一路骑到金陵去的。因此,每日大概也就走个六七十里路,便找地方歇息了。 如此兜兜转转走了半个月,才堪堪走到了济南府。 半个月的路赶下来,早已是人困马乏,因此刘珩决定在济南休整几日,再出发。 济南府位于青州,春秋战国时乃齐鲁旧地,孔子故乡曲阜也不过再向南两百里,自然是文风鼎盛。 青州人还特别热情好客,刘珩算是体会到了。 刚进酒楼,就因为他手里拿着陆九渊的书,就有两个书生看到了上前攀谈。 “这位兄台,也认可象山先生的学说?” 其中一名书生大高个儿,皮肤偏黑,穿着一身书生服饰,看着不是很和谐。 另一名书生则白净不少,身高也没黑大个儿那么夸张,但也和刘珩大差不差,刚刚说话的正是这名白书生。 刘珩回礼,装模作样道:“是呀,最近拜读象山先生的着作,真是惊为天人,获益良多啊。” 两名书生相视一笑,白书生开怀道:“我们也是象山先生的支持者,看兄台风尘仆仆,想必也是赶来参加泰山文会的吧,不如同座,先好好交流一下。” “泰山文会?”刘珩蒙圈道。 白书生拉着刘珩边入座,边说道:“不知道也不打紧,遇上也是有缘,兄台不妨与我们一起去看看。” 刘珩向身后的关健等人使个眼色,关健等人便去一旁的桌子坐下。 刘珩则是跟着两个书生落座,坐下后,刘珩行礼道:“在下并州刘珩,字子玉,还未请教二位兄台尊姓大名。” “琅琊陈资,字仲英。”白书生也是行礼道。 “济南李贺堂,字伯谦。”黑书生道。 前面陈资那么热情,没想到原来李贺堂才是地主。 “并州刘氏,可是当朝中书右相之刘氏?”陈资好奇道。 “正是家父。” “原来是刘中书之子,失敬,失敬。” 一番客套后,刘珩问道:“不知二位兄台方才所说泰山文会,是何事。” 陈资道:“刘兄有所不知,去年,象山先生的弟子李维先生回济南老家,开办学堂,传授象山先生的学说。” “这办学传道,本是好事,不过这济南府从十年前,各大学堂就普遍认可晦庵先生的学说,这一下子两边就互相戳到肺管子上了,成日为了学说吵得是不可开交。” “直到今年年初,两边的弟子甚至因为学术之争打了场群架。” “打群架?”刘珩都听乐了,这青州读书人有事,是真动手啊。 “是啊,打群架。这下子太守大人都被惊动了,于是太守大人出面说,半年之后,在泰山极顶之南的碧霞祠,举办一场泰山文会,供两边学派的学子讨论。” “这两边都准备了大半年之久,那这场泰山文会必然是精彩异常啊。”刘珩听了大喜,这可给他赶上了。 毕竟是古代,消息没那么灵通。这泰山文会他如果能蹭进去偷听一些内容,到时候去了京城不是大大的有发挥余地吗? “是呀,刘兄,你既是象山先生的支持者,这次能赶上这泰山文会,实乃天意,怎能不去?”李贺堂也是劝道。 刘珩笑道:“那必须去啊,今日得见两位兄台,真是三生有幸,来,我们今日不醉不休。” “好呀,好呀,泰山文会就在两日后,届时,同去。” 三人边聊边吃边喝,最后陈资和李贺堂都是醉的不省人事。 刘珩招了招手,关健从一旁跑过来,道:“爷,您可真厉害。都说齐鲁汉子酒量好,这两个都被您给撩到了。” 刘珩醉道:“少贫嘴,赶快去开几间房,安顿他俩也去休息。” 关健道:“爷,放心吧,房间早就开好了,我这就扶您去休息。” 说罢,关健招呼两个护卫过来把陈资和李贺堂送到房间去,自己则和老胡扶着刘珩回房间。 第二天,几人在济南府盘桓了一日,第三天一大早,便从济南府出发,向着泰山而去。 泰山,在济南府往东百余里处,素有五岳之首,天下第一山的美誉。 泰山实际上的高度并不高,在五岳之中也仅排第三位。但是自秦汉起,历代帝王都将泰山视为直通天地的地方,有功绩的帝王都会来泰山祭天。 而碧霞祠,则是位于泰山极顶之南,天街东首,北依大观峰,是整个泰山最大的建筑群,用来举办这样的盛会,最是适合不过。 一路上,碰上不少同样前往泰山参加文会的书生。 刘珩听旁人和陈资、李贺堂打招呼,才知道李贺堂搞了半天原来是李维的弟子,也就是陆九渊正儿八经的徒孙。 难怪这两人信誓旦旦,能带他去主会场了。 待到上了山,已是临近中午。 陈资、李贺堂出示了请帖之后,顺利的带刘珩进入了主会场。 一入会场,那可真是泾渭分明。 两派各做一边,已经有不少人都到了。正中间主位上,济南太守贺云舟还未到。 主会场之外,还在不少院落里设置了分会场。分会场不做讨论,只做欣赏,主会场有什么新的辩论发言,都会有主会场的学府人员快速誊抄后,送到分会场供众学子学习品鉴。 此刻,主会场之内的气氛还算融洽。 读书人嘛,在忍不了之前,还是自当雅量。 陈资、李贺堂二人先带刘珩去拜见李维。 “你们来了。”李维向陈资、李贺堂二人点点头,看到二人身后跟着的刘珩,问道:“这位是?” 刘珩上前行礼道:“并州刘珩,字子玉,见过先生。” “夫子,刘兄乃当朝刘中书之子,这次恰好进京路过济南,听闻有此盛会,想来观摩学习一下。”李贺堂在一旁解释道。 哪知李维一听刘珩是刘煜之子,脸色竟是有些难看起来。 第34章 泰山文会 李维难看的脸色一闪而过,笑道:“原来是刘中书家的公子,吾昔日在京城时,听闻老司空与晦庵先生是至交好友,家学笃厚,今日我象山学派想要赢,怕是要难不少啊。” 李贺堂听了李维的话,顿时有些尴尬,他不过是青州本地的士人,哪里知道京城这些大佬的交际。 刘珩行礼道:“祖父是与晦庵先生私交甚笃,不过私交不涉及学术观点,珩近日拜读象山先生的着作,真是茅塞顿开,收获颇丰,所以今日委托李兄、陈兄带我进来,学习一下。” 李维脸上露出一丝异色,点头道:“这般也好。” 寒暄几句,刘珩跟李贺堂、陈资二人在象山学派这一侧找位置坐了下来。 人陆续到齐,终于,济南太守贺云舟走了出来,来到了主位上。 “拜见太守大人。”众人行礼道。 贺云舟心情非常好,能办这样一场盛会,不管最后学术上的赢家是谁,他贺云舟都是教化有功。 当然,贺云舟也有私心,这样的盛会,最是容易出文名的。等会儿他会安排人装作突然起意,请大家以泰山为题,即兴赋诗一首。当然,其他人是即兴,他侄儿可不是。 “哈哈,今日诸位给我份薄面,来此共襄盛会,本府不胜感激。”贺云舟笑道,“今日在此,本府与诸位俱是孔孟门生,诸位胸中的韬略,但吐无妨。” 贺云舟说完,目光向下一扫,在主会场的,基本上都是青州有名的文人学士,贺云舟大抵都是认识的。 突然,象山学派这边一个陌生的面孔引起了贺云舟的注意。 “不知道这位是谁家的才俊啊。”贺云舟看向刘珩和善的问道。 李维起身解释道:“这位是刘中书之子,最近进京,路过济南府,听闻有此盛会,特意前来参加学习。” “见过太守大人。”刘珩也是行礼道。 “哈哈。”贺云舟大笑,道:“原来是并州刘氏的才俊,甚好,甚好啊。” 其实这贺云舟所属的越州贺家,与刘珩一家在政治上向来不对付,贺云舟自己本身也是投靠的张璁。见刘珩正好撞自己枪口上,贺云舟也不介意等会儿找机会让刘珩出个小丑。 “好了,时候不早了,先开宴吧。”贺云舟下令道。 下人开始上菜,一时间会场内觥筹交错。 宴会进行了片刻,突然一位教逾起身道:“今日诸多才俊齐聚泰山,如此盛会,怎能没有诗歌助兴,太守大人,我有一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贺云舟立马打配合道:“有何提议,但说无妨。” 教逾躬身道:“不如我们请在座的才俊以泰山为题,即兴赋诗,传至日后,也是一桩美谈啊。” 贺云舟装模作样道:“善哉!诸位以为如何啊?” 这种文人间的小游戏,自然没人会反对,于是纷纷叫好。 有机灵的人,早在教逾提议之时,就已经在心中思索了起来。 贺云舟的侄子贺北歌对于这个环节是期待已久。 他早已提前写了好几首关于泰山的诗,并选了其中最好的一首,请府中的先生又帮他仔细修改了几遍,为的就是能在今日一举成名。 贺北歌假装思索片刻,见周围无人出声,轻咳一声道:“学生思有所得,可以一试。” 众人吃了一惊,这么快的速度,真是跟传闻中的七步成诗有一拼了。 “好好,快念来听听。”提议的教逾催促道。 贺北歌站起身来,缓了一缓,朗声道: “岩象崇崇忽对面,奎文朗朗正当头。 齐烟九点遥胥括,匹练三吴近若浮。 锡羡八旬开宝帙,耀灵万古奠神州。 再来此后知何日,欲去不期步为留。” “好诗,好诗啊。”教逾听罢叫好道。 其实这首诗也就是打油诗的水平,不过考虑到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做成此诗,也是殊为不易。 于是众人也纷纷叫好。 平日里这些文人集会玩玩作诗小游戏,大多数作品也就这种打油诗水平了。 只有刘珩,前世听惯了各种流芳百世的名作,吃惯了细糠,此刻一听这首诗,发自内心的只想说一句,写的什么玩意儿。 有贺北歌领头,其他人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开始作诗。 不过其他人仓促而作,又哪里比得上贺北歌精雕细琢的诗? 贺云舟暗含笑意的看向场内,今日他略施手段,便让他的侄子技惊四座,搏得文名。 当然,若是能让刘珩出出丑,让并州刘家出出丑,那就更好了。 贺云舟一个眼色,身边的师爷心领神会,高声道:“今日宴中还有并州刘家的高客,常听人道并州刘氏诗书传家百余年,刘公子想来也是学富五车的俊才,不知道可有诗作与大家分享。” 李维听师爷这么说,暗暗皱眉,毕竟刘珩是他的弟子带进来的。 虽然在京城时就知道越州贺家与并州刘家不对付,但是像今日这种场合点名让刘珩作诗,这等手段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刘珩拱手道:“珩才疏学浅,今日前来只为学习,就不献丑了。” 在场不少聪明人,看得出是太守大人故意想让刘珩出丑,一些攀炎附势之人纷纷在一旁起哄。毕竟贺云舟才是济南的父母官,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刘珩他爸是丞相和他们也没啥关系。 “刘公子,就别谦虚了,有什么佳作拿出来让大家一起学习学习。” “是呀,我看刚刚贺公子作诗时,刘公子并未叫好,想来必是另有佳作了。” “这文会作诗本就是助兴之事,刘公子又何必自谦呢?” 刘珩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对面来者不善。 刘珩一直在并州,并不知道他们家和贺云舟家不对付,因此也是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为啥就被这位贺太守盯上了。 冷笑一声,刘珩心想,人善被人欺,这不好好打一下这些人的脸,那可真是丢穿越者的脸了。 于是刘珩站起身,朗声道:“诸位盛情难却,那珩,便献丑了!” “好!”师爷大声叫好,拱火道:“大家都静静,好好欣赏一下刘中书之子,刘公子的大作!” 顿时,场内安安静静,众人都齐刷刷的盯着刘珩,看看他能做出什么诗来。 第35章 技惊四座 会场内一片寂静,众人都齐刷刷的看向刘珩。 只听刘珩朗声道。 “岱宗夫如何?” 贺云舟听了心下暗喜,这第一句就不成样子,“夫”这个字是语气助词,一般用在文章中,很少用在诗里,看来这刘珩真是胸无点墨啊,今日这个丑他是出定了。 还未等贺云舟得意完,刘珩的第二句诗出来了。 “齐鲁青未了。” “嘶……”贺云舟暗自倒吸一口气,怎么第二句出来感觉有些不对劲? 李维则是眼前一亮,暗道:“好一个齐鲁青未了,这气势一下子就起来了,这并州刘家的家学笃厚,果然名不虚传。”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妙啊,先写泰山之远,又写泰山之高,气势磅礴,好一个阴阳割昏晓。”李维还是很有鉴赏水平的,听到第三、四句终是没能忍住,击掌叫好。 贺云舟表情开始不对劲了,头上往外直冒冷汗,心想难道这小子也提前准备了? 当然还有像贺北歌这样一些才疏学浅听不出好坏的,还在那儿傻乐呵。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胸怀之开阔,眼界之宽广,好啊,好啊。”李维听的摇头晃脑。 稍微有点鉴赏水平的文士,身体都开始微微前屈,侧耳倾听,前六句如此精彩,这收尾太让人期待了。 贺云舟暗觉大事不妙,今日不会给刘珩这小子做了嫁衣吧? 终于,刘珩缓缓吟出了最后两句。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贺云舟只觉得自己脑子轰得一声炸开了,整个人愣在当场,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声音。 师爷也是说不出话,本来他应该赶快嘲讽刘珩几句的,但是现在,只能呆站在原地。 “妙极妙极,有此诗在,今日之文会可以流芳百世了。”李维拍手叫好,打破了主会场的宁静。 众人这才纷纷称赞了起来。 碧霞祠的观主本来在一旁旁听,听完这首诗,哪里还坐得住,赶忙带着身边的小道童快步上前,向刘珩行礼道:“还望公子留下此诗墨宝,事后老道请济南府最好的刻匠将此诗刻于石碑之上,立于观外。” 这样的要求,刘珩当然不会拒绝,摊开纸张,又把这首诗写了一遍。 观主拿到后,如获至宝,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诗,一定是提前请别人写好的。”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出,众人一看,原来是贺北歌不可置信的怒吼道。 要知道,贺北歌期待这一天已经期待了好久了。 一想到自己在文会上技惊四座,名扬天下,贺北歌激动的好几个晚上没睡好了。 可如今,这一切都为刘珩做了嫁衣。 这让贺北歌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北歌!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让你不要自满,如今见识到真正的才子,你不但不虚心学习,还口出狂言,实在是太不该了。”贺云舟大义凛然道。 刘珩心中冷笑,这个贺云舟倒是会装好人。 一些不明真相的傻子还真被贺云舟这番话哄住了,心中暗赞,太守大人还真是高风亮节啊。 提出作诗助兴的狗腿子教逾也是安慰道:“刘公子出身名家,这诗才怕是大汉都没几个人比得上,比不过刘公子倒也不用难过,你的诗也还是可圈可点的。” 刘珩撇了撇嘴,好嘛,又开始捧杀了。 刘珩这首诗一出,其他人哪里还敢再作诗献丑,这场宴会上的作诗助兴活动也就戛然而止。 “刘兄,你可真厉害,你看那个贺北歌,脸都绿了。”李贺堂待刘珩坐下后,低声笑道。 陈资认可道:“是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太守大人想给侄子扬名,没想到却被刘兄截了胡,刘兄,你这首诗可是太好了,诗名是什么?” “诗名就叫望岳吧。”刘珩道。 “好名字,贴切。” “刘兄,你和太守大人以前有过过节?刚刚好像有些针对你啊。”李贺堂耿直道。 陈资这才道:“是啊,要不是刘兄你胸藏锦绣,今天怕是要出丑了。” “我也不太清楚,等到了金陵,再向父亲大人请教一下吧。”刘珩摇头道。 宴会又举行了一会儿,贺云舟见时间差不多了,给师爷一个眼色。 师爷起身道:“诸位,接下来,就是本次泰山文会的重头戏,心理之辩,想来大家也是期待已久了。” “是极是极。”众人停下筷子,纷纷应和。 “即是辩论,当有辩题,还请太守大人出辩题。”朱熹学派的领头人宋伦行礼道。 贺云舟道:“本府今日来时,发现多有年轻学子赶来赴会,这学术之辩,归根结底还是要求同存异,以教化后人,今日不如就以教化为题,如何?” 众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狗腿子教逾向两侧问询道:“不知哪位愿意,先分享下教化之心得啊。” 刘珩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重头戏终于来了,他上山赴会,就是为了偷学这一手。 刘珩向左右看了看,发现李贺堂和陈资两个人都身体绷直,拳头紧握,看来心里面也是紧张的很。 反倒刘珩从心里不觉得自己属于任何一派,对输赢也不是很关注,像个局外人一样轻松很多。 还未等李维出声,宋伦先站了起来,朗声道:“这教化之本,在于穷理,天地万物具有其理,故穷理需格物,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格物愈多,天理愈明,则圣人之道不远矣。” 宋伦说的是朱熹学派的核心思想,就是天理作为世界的本源,世上所有的事物都天然就有理。人想要接近天理,就要不停的钻研每一样事物的理,你钻研的越多,离天理就越近。天理钻研通了,人就成圣人了。 李维反对道:“非也,天理不假于物,而在人的心中啊。若格物方能穷理,那尧舜何以为圣?” 宋伦解释道:“古之圣贤生而知之,吾等不可及也。正因如此,才更需格物穷理。” 刘珩无语了,这不是耍无赖吗? 第36章 不欢而散 李维否认道:“世上安有生而知之者?尧舜之所以为圣,盖因宇宙便是吾心,一心即明,天理自通,何须皓首穷经?” 宋伦道:“倘若心即是理,理即是心,那人心不同,是天理异乎?” 李维笑道:“天理岂可异哉?圣人之心清洁无尘,凡人之心却如明珠蒙尘,故人心善恶不同。教化之道,就在于使人先立其大者,明其本心。” 宋伦冷笑道:“天理也会蒙尘吗?” 刘珩听的直呼精彩,这两人几乎代表了各自学派在青州的最高水平,两人的争论其他人也插不上话。 李维这下倒是有些被宋伦带到沟里了,没有立马回应。 宋伦趁胜追击道:“若心即是理,那为何有人做恶事而不自知?若天理只需明其本心便可得,那人人只需自主养心,又何必要教化呢?” 李维道:“心尘不除,理难自现。若无夫子教化,世人又如何明白理即是心?” 李维及时从宋伦的陷阱中跳了出来,讲明了心和理虽是一体,但又是动态变化的。 刘珩前世其实对于心学也有所耳闻,但是他感觉今天李维讲的似乎和自己听说的心学不太一样。前世听心学,最常听的就是“知行合一”以及“致良知”,但是无论最近是看陆九渊的着作还是听今日李维的辩论,似乎都没有听到这样的观点。 刘珩不知道的是,他印象中的这些理论,都是心学发展到明代之后,心学的集大成者王守仁提出来的。 在刘珩看来,其实两派的学说相似的地方远多过不同的地方,毕竟两派都是对过往儒学的继承,目的也都是使人求得天理,成就圣贤,所差异处不过在于方法上,到底是格物穷理还是明心明理罢了。 不过泰山文会的举办,本就是为了争辩,自然不会有人引导两派去求同。 宋伦和李维辩论过一轮后,两派的其余学子又针对不少具体的事例展开了激烈的争辩。 比如就孝顺一事,宋伦等人认为世界上存在孝之理,哪怕人类全部都灭亡了,孝之理也就在那里,如果心是理的话,难道人类没了,孝之理也没了吗?显然不是,道理就是道理,是不会随着人心毁灭的。 李维等人则有不同意见。 倘若孝之理一直存在,那为什么不孝之事屡见不鲜?每个人生来就有父母,从生下来就在孝顺父母,周围人也都教育他要孝顺父母。难道格了几十年,教了几十年,一个孝之理还教不会吗?那还穷什么理,求什么天理? 说明孝之理根本不在身外,而在心内。 不孝之人的心蒙尘,自己没有觉悟孝之理,那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最终他还是会做不孝顺的事情。 一场文会下来,最后都是诸如此类的讨论,听的刘珩头都大了。 两边自然是谁也说服不了谁,越到后面越是火药味十足。 最后还是贺云舟及时喊停,结束了这场辩论。 下山的路上,陈资还在愤愤不平道:“这些理学之人还真是嘴硬,明明毫无道理,还要硬挺。” “是呀,要不是陈兄拦着,我真想上去和他们干上一架。”李贺堂也是生气道。 刘珩笑道:“两位兄台还是不要生气了,这辩论一事,本来就是各抒己见,想要说服对方,自然是难上加难。” “那刘兄今日听完,觉得哪边赢了?”陈资问道。 刘珩摸摸鼻子,道:“我觉得还是象山学派更胜一筹。就如李维先生讲的,古之尧舜之所以为圣,难道是格物格出来的?生而知之一说显然是无稽之谈。” 李贺堂听后大喜,道:“是极,是极,还是刘兄有见地。” 刘珩道:“由此可见,圣人之道,吾性自足,不假外求啊。” 陈资大喜道:“说得好啊,刘兄,不过我一直有一事不明,我们明心之后,如何外任于事呢?有的人明明懂得了道理,却不去做,又是为何呢?” 陈资的疑惑也是刘珩前世到王守仁之前,程朱理学压过心学的重要原因。 心即是理,终究还是太抽象了。 一直修心养性,怎么落到具体做事上?不能指导实际的理论,终究如同空中楼阁,缺了根基。一旦研究事理,则仿佛又到了格物穷理的路子上。 但是这个问题自然是难不倒刘珩了。 刘珩随口道:“明心见性,心中便求得了真知,有了真知,遇到事情,自然便会行,行就是真知的具体体现,这就是知行合一。” “知行合一?”陈资愣住了,他之前从未听说过这种说法。 “对,知行合一。”刘珩解释道,“你看比如就拿刚刚会上讨论的孝顺来说,如果一个人不孝顺,就是因为他心中没有求得孝顺的真知,光是听别人讲道理,不能明心见性,那就是假知。而如果求得了真知,那自然就会去孝顺父母,还用别人教他吗?” 陈资听的懵懵懂懂,还是不甚理解。 刘珩见他还是迷糊,于是又解释道:“再比如,有的人未当官时就觉得当官不贪那当官干啥?这个人对于贪官就会比较宽容,而等到他当官时,他也极尽贪腐,这就叫不知。” “有的人未当官时觉得贪官实在可恨,可他当了官之后自己也是贪官,那就说明是假知。” “而一个人未当官时觉得贪官实在可恨,所以他当官之后当了个清官,那就是有真知,真知是会体现在行动上的啊。” 陈资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才是明心,这才是天理啊!好一个知行合一!” 李贺堂也是豁然开朗,其实这个问题他曾经也向李维请教过,但是李维也不能解释的很清楚,没想到今日刘珩一番话,倒是给他解惑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没想到刘兄不但在诗词一道上水平极高,对于学术也是研究颇深啊,刘兄刚刚为何不在会上发言,好好的打击一下理学这些人的锐气?”陈资道。 刘珩打了个哈哈,道:“我这不过是自己琢磨的,哪里上的了台面。” 陈资一愣,上不了台面?那为什么他觉得越琢磨越有道理呢? 第37章 京城在望 众人返回济南时已经是深夜,于是各自道别后便都回房休息了。 没想到第二日一早起来,刘珩竟然看到陈资顶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陈兄,李兄,我即刻就要启程继续前往京城了,就此拜别。”刘珩向二人行礼道。 “珍重!”李贺堂也行礼道。 陈资从房间出来后就一直浑浑噩噩的,此时听刘珩说要走,忙道:“刘兄,怎么走的这般急切,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 “陈兄,我看你这黑眼圈颇重,是昨夜没睡好吗?”刘珩关心道。 陈资苦笑道:“刘兄昨日的知行合一实在发人深省,我想了一夜没睡着。刘兄,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刘珩道:“但说无妨。” 陈资忙问道:“你昨日说明心就是要求真知,然后知行合一,但是真知的标准是什么?同一件事物,每个人的认知不同,那谁才是对的呢?” 刘珩哑然,很是无语。 这陈资还真是个书呆子,竟然真的想这个问题想了一晚上没睡着。 刘珩看他黑眼圈重的跟熊猫一样,实在是可怜,要是不解释清楚,怕是人都要疯魔了。 “这标准就是天理呀,天理在人的心中不就是良知吗?仁义礼智信,这就是良知啊。不论何事,只要都能照着这样的标准去执行,那不就是圣贤了吗?”刘珩解释道。 其实刘珩也是个半吊子,毕竟前世也不是特意研究阳明心学的,他也就知道个“知行合一”和“致良知”了。 “致良知,致良知。”陈资开始喃喃自语。 刘珩苦笑着和李贺堂对视了一眼,道:“李兄,我先上路了,陈兄就托你照顾了。” 李贺堂摆摆手道:“刘兄不必担心,但去无妨。” 刘珩还了一礼,摇了摇头,招呼关健等人上路了。 刘珩走后,李贺堂又陪了陈资一会儿。 突然,陈资开始纵声大笑。 “哈哈哈哈,我悟了,我悟了!” 李贺堂吓了一跳,道:“陈兄,你没事儿吧?” 陈资摇头晃脑道:“明心见性,以致良知,知行合一,圣贤之道啊!我悟了,我终于悟了!” 猛地,陈资向着刘珩离去的方向重重的跪下,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李贺堂不解道:“陈兄,你这是干嘛?” 陈资直起身子,眼神之中恢复了清明,道:“叩别吾师!” “你师父?”李贺堂迷糊了,陈资从未拜过师,哪来的师傅? “不错!”陈资站起身来,一字一顿道,“吾师,刘珩!” …… 刘珩哪知道,陈资这个一根筋已经决定以他为师,发扬他“知行合一”和“致良知”的学说,他正在车厢里考虑中午该吃什么的问题。 出了济南府,就要开始一路南下了,再走一千多里路,便是金陵了。 其间,刘珩还拐道去了趟洪泽湖。 洪泽湖是淮河流域最大的淡水湖,站在湖东最近也要四五十里的距离才能到对岸,一眼望去,水天一色,让人心旷神怡。 刘珩前世时曾在苏州看过太湖,因此也只是感慨了下古代湖泊的自然了。 倒是老胡、关健和阿大一众北方汉子,哪里见过这般景象,看的大呼过瘾。 过了洪泽湖再往南,不过两百多里路,就是金陵了。 金陵,也就是刘珩前世的南京。 金陵的建城史最早可以推到商代晚期,长干古城的修筑,这是后世考古发现的。有史料记载的建城史也可以追溯到周朝,楚威王欲借南京的长江天堑为屏障以图谋天下,于石头城筑金陵邑,金陵之名便源于此。 光武朝末年,天下三分,吴大帝孙权建都于此,南京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后来明武帝刘裕起兵徐州,最早便以金陵为根据地,最终一统全国。这金陵,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新建立明武朝的都城。 明武朝三百年间对于金陵的建设,使得金陵成为了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江南地区也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等到元武帝刘渊统一天下后,继续定都金陵。 这个世界,金陵历经明武、元武两朝,做了大汉近七百年的都城,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城。 大汉的经济、文化、政治中心也完成了由西北向东南的转移。 在刘珩看来,这样的转移无疑是有极大的好处的。七百年的建都史,北临长江,使得这个世界的造船业发展远超刘珩前世,这对于日后与西方抢占海权有着极大的先发优势。 又是走了三日,刘珩一行人终于是到了金陵。 关健等人又是狠狠的见了番世面。 晋阳作为并州的府城,长宽在八里地左右,已经是关健心中一等一的大城了,毕竟像古陶这样的府,长宽也不过在四里地左右。 而金陵城分四层,由内而外分别是宫城、皇城、京师城和外郭城。最外围的外郭城,将整个紫金山都包裹在内,整座城呈六边形,除了西北一侧靠长江无城墙外,每一面城墙的长度都在二十里地左右,一圈整整十九个城门! “天呐!这也太大了。”坐在过江的运输船上,望着眼前的金陵城,关健人都看傻了。 “大汉的富庶,何止超草原百倍千倍?”阿大更是看傻了眼,对于还处于部落制的草原人来说,这样的城简直就是神迹了。 刘珩也是心潮澎湃,这就是整个大汉甚至世界的中心! “到了,到了啊。”片刻功夫,船家向众人道:“吊船快的一批,我没讲错吧。” 付过船费,众人下了船,向着京师城内而去。 “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府上?”刘珩问道。 “爷,这下了船,还得再走二十里路。”关健陪笑道。 刘珩无语的摇了摇头。 一路向京师城走去,没想到这外郭城也一点不输晋阳的繁华。 如此又是走了半个多时辰,才进了京师城,到了刘府外。刘家作为六世三公的家族,在京城的府邸不但占地面积大,而且紧靠皇城,方便上下班。 看着刘府的牌匾,刘珩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到了。 “关健,上去叫门。”刘珩吩咐道。 “好嘞,爷。”关健屁颠屁颠的去了。 第38章 拜访朱熹 关健报上身份后,刘府中的门房连忙将众人迎了进去,并通报了刘珵。 刘珵算日子感觉刘珩差不多快到了,因此这几日都在府中等刘珩,没有外出。 “子玉,你终于来了,想死大哥了。”刘珵接到消息,一路小跑赶了过来。 刘珩打量了一下刘珵,刘珵是嫡长子,长相随刘煜,比较普通,身高倒是还可以,一副稳重的样子。 刘珩长相随母亲,要比刘珵帅气不少。可惜,二人的母亲在生刘珩时难产,去世多年了。 “大哥。”刘珩抱拳道。 刘珵拍了拍刘珩的胳膊,欣慰道:“好小子,长这么大了,比我都高一头了。” 这时,一位三十左右的妇人赶了过来,看着比刘珵也大不了几岁,面带笑容,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妇人一见刘珩,笑道:“珩儿来了,累了吧,赶快进来安顿好,歇息一下吧。” 刘珩行礼道:“见过姨娘。” 来人正是刘珵、刘珩的母亲去世后,刘煜新纳的侧室,姓柳,肤白貌美,这么多年只生了一个女儿,没有生儿子。 刘珩跟着刘全回并州时都已经十多岁了,自然是认识这位柳姨娘和妹妹刘颖的。 倒是刘颖,刘珩离开时她才四岁,已经不记得刘珩了,此时脆生生的躲在刘柳氏身后,探了个脑袋出来打量着刘珩。刘颖跟了刘柳氏,也是个美人胚子,小姑娘粉妆玉砌,甚是可爱。 平时府中的内务,都是刘柳氏在管理。因此刘柳氏一来,不一会儿便给众人都安排妥当。 “子玉,你这两天有何打算?几年没来京城,可有地方想要逛逛?”都安顿好后,刘珵在刘珩的房内问道。 “大哥,祖父托我给晦庵先生带封信,需要去拜访一下。”刘珩道。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刘珵关心道。 刘珩摇摇头,笑道:“大哥,不用陪我,我也是金陵长大的,只不过回乡住了几年,大哥不用把我当外乡人。” “哈哈,是我太啰嗦了。”刘珵失笑道,他确实有些关心则乱了,“那你想去哪儿自己逛逛,不过去哪儿都记得跟门房说一声,你一进京,估计圣上很快就会召见你。” “晓得了。” 吃过午饭后,刘珩便带着关健等人,带上礼物,去朱熹府上拜访。 朱熹恰好在府上,听闻刘珩受刘全之托到访,在会客厅接见了他。 “晦庵公,这是祖父托我带给您的书信。”刘珩从怀中拿出书信,递给朱熹。 朱熹一边接过信,一边打量着刘珩,这位十日平定并州白莲教之乱的少年英才,如今整个京城又有何人不知? 不过朱熹与刘全相识多年,刘珩从小便顽劣一事,朱熹多少是知道些的,这在圈子内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到底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还是有才无德呢? 朱熹也想搞搞清楚。 “你祖父近来身体可好?”朱熹笑问道。 刘珩道:“祖父身体不错,多谢晦庵公关心。“ “那便好,听到这个消息,我可以高兴的三天睡不着觉了。”朱熹放心道。 “如果祖父知道晦庵公风采依旧,想来也会是一样的心情。” 朱熹听刘珩这两句话对答得体,完全没有小时候顽劣的样子,满意的点点头,问道:“子玉近来可有读什么书?” 刘珩想了想,才道:“不敢欺瞒晦庵先生,最近晚辈正在读象山先生的着作。” “哦?”朱熹道,“可有什么收获?象山的学说有不少我也是很认可的。” “象山先生所说,人应该先发明本心,晚辈深以为然。”刘珩道。 朱熹笑道:“发明本心固然不能说错,但是只靠自己发明本心,却过于理想化了。我等儒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终归还是要去干实事的。象山受禅宗影响较大,但若人人都只顾修心,不事生产,又怎么会是盛世之道呢?” 刘珩感慨道,不愧是朱熹,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可以看出,水平又比宋伦高了不止一大截,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晚辈受教了。”刘珩行礼道。 朱熹大笑道:“今日见了你,倒也是不得不佩服你祖父教育有方了。” “幼时顽劣不懂事,让晦庵公见笑了。” 两人又攀谈了几句,刘珩便告辞离去。 刘珩走后,朱熹拿出刘全的书信看了起来。 谁知看着看着,朱熹的脸色变得奇怪,问仆人道:“婉儿在何处啊?“ 仆人答道:“老爷,小姐应当正和少爷在后院内赏花。” “走,去看看。” 说罢,朱熹领着仆人向后院走去。 后院内,朱熹的孙女朱婉儿以及嫡孙朱华正在院内赏花。 “爷爷,您怎么来了?”看到朱熹前来,两人均是吃了一惊。 朱熹笑呵呵道:“有事要问问你的想法。“ “是什么事?”朱华内心暗喜,爷爷开始问他的想法了,终于不把他当小孩儿了。 “不是你,是婉儿。”朱熹道。 “我?”朱婉儿吃了一惊,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不解道。 “是啊,婉儿,你对刘老司空家的刘珩,还有印象?”朱熹问道。 朱婉儿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显然这个名字勾起了她的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有的,爷爷。”朱婉儿点头道。 朱熹道:“刘珩今日回京城了,刚刚带着他祖父的书信来拜访我。信里,他祖父问我你有没有婚配,如果没有……” “不行,绝对不行!”还没等朱熹说完,就听朱华大声嚷嚷道,“爷爷,刘珩这小子你也知道,说他不学无术都是轻的,婉儿怎么能嫁给这种人。” 朱熹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嘛。且不说他刚在并州立下了大功,就刚刚他见我来看,也是彬彬有礼,完全看不出少年时的影子。” “那肯定是他知道刘老司空的心思,故意装出来的。”朱华断然道。 朱熹不理会朱华,看向朱婉儿道:“婉儿,你的意思呢?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替你回绝掉好了。” 朱婉儿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小时候经常欺负自己的混蛋小子,想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好,我知道了。”朱熹点头道。 第39章 进宫面圣 宫城内,刘和手中正拿着皇城司青州所的奏报,口中念念有词。 “哼哼,一览众山小,倒是好气魄啊。” 冯公公侍立在旁,道:“陛下,这刘家小子看起来是文武双全啊,这首诗的水平,我看比起历史上的名家也不遑多让。” 刘和冷笑道:“哼,并州刘家倒是好运,本来以为刘煜的大儿子刘珵忠厚有余而机变不足,难以撑起刘家下一代的门面,没想到又冒出个刘珩来。” 冯公公笑了笑,不再说话,他反正是没儿子。 “冯卿,你说自有汉一千四百年来,可有七世三公的家族吗?” 刘珩家已经是五世三公了,如果刘煜刘珩能接上班,那就是七世三公。 “陛下,臣未曾听说过,史上之前最兴盛的,想来也不过光武朝末年的袁家吧,差一点五世三公。” “刘家已经够兴盛了,怎么才能把刘珩这只雏鹰变成笼中之鸟呢?”刘和自言自语道。 “陛下,刘珩今日进京后,还去了朱熹府上一趟。”冯公公汇报道。 刘和道:“朕听闻昔日老司空在京时,与朱熹私交甚笃,刘珩来京去拜访朱熹,倒也说得过去。” 这时,有宦官从门外进来禀报道:“陛下,紫云真人来了。” “哦?快快有请。”刘和眼前一亮,将刘珩的事儿抛到脑后,喜道。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全真教道袍的道士走了进来,正是刘和亲自册封的国师,紫云真人。 紫云道士进门后,向刘和行礼道:“陛下,不知近日修道,可有长进?” 刘和摇头道:“朕根据国师的嘱咐,潜心修行,却始终不能得门而入。” 紫云道士严肃道:“陛下,这内丹之术,以身体为鼎炉,以精、气为药物,以元神为火,以元神与精气相合于任督二脉运转烹炼为火候,是为内丹三要。” “内丹之术首在筑基,筑基之要在于炼己,要把自己思想上的杂念尘垢,拂拭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陛下日理万机,为凡物缠身,想要筑基,确实是难上加难。” 刘和叹息道:“国师所言,朕已知晓,可如之奈何?” 他刘和总不能退位当太上皇,专心修炼吧?刘和最大的儿子,现在也不过才十岁。 紫云道士说:“陛下放心,正是考虑到陛下的苦难,贫道这几日苦翻经典,终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一个古方,凭此方炼制的外丹,可以帮助陛下早达筑基之境。” 刘和喜出望外道:“那可真是太好了,不知国师炼制此丹药,需要多少时日?” 紫云道士抚须道:“陛下,这次贫道特意带来了丹方,其中不少材料非贫道所能收集。” 刘和大手一挥道:“这个好办,你把丹方给冯太监,你收集不到的,他来想办法。” 紫云道士道:“如此便好,材料收集齐全后,还需炼制七七四十九日。” 刘和急不可耐,看向冯公公道:“冯卿,那材料一事,就速速去办吧。” “是,陛下。”冯公公领命,和紫云道人一同出去了。 “来人啊,请刘中书来一趟。”刘和待二人出去后,又向候着的小宦官吩咐道。 …… 刘珩回到府上时,刘煜已经回来了。 “父亲,近年来身体可好。”书房内,刘珩向刘煜行礼道。 刘珩毕竟已经好几年没见刘煜了,再加上刘珩幼年在京时比较顽劣,不是很讨刘煜喜欢。故父子俩之间,倒是有些生分和客气了。 “尚好。”刘煜点点头,道:“此番你在并州的表现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以后应当继续保持,不可骄纵。” “是,父亲教训的是。” 如果说面对刘全以及刘颜氏刘珩还敢耍贫嘴的话,面对刘煜,刘珩选择刘煜说啥都不反驳,省的给自己找不痛快。 当然,嘴上答应归答应,行为上听不听另说。 “听说你今日去晦庵先生府上了?”刘煜问道。 “是,将祖父的信送了过去。”刘珩道。 “晦庵先生看过信后,可曾说过些什么?”刘煜关心道。 “晦庵先生并未当场拆开信件。” 刘珩奇怪的看了一眼刘煜,显然刘煜应该是知道刘全给朱熹的信中说了些什么。 “哦,那就等几日再说吧,应该还来得及。”刘煜道,“明日你跟我进宫面圣,圣上要先见你一面。不过正式的封赏,可能会等选好良辰吉日办庆功宴后,在宴上公布。” 刘珩明白,等到宴会的时候就是走个过场了,封赏到底是什么,可能就是明日面圣的关键。 但是刘煜所说的再等几日也来得及,到底是等什么?为什么要跟他打哑谜呢,刘珩百思不得其解。 刘全跟朱熹问亲一事,刘煜确实是知道的。但对于朱熹会不会同意,刘全却是没什么把握。所以刘全和刘煜并不打算先告诉刘珩,就怕刘珩少年心性,要是真的被拒绝后气不过,闹得满城风雨,那就坏事儿了。 “好了,今日早点休息吧,明日一早跟我进宫面圣。”刘煜吩咐道。 “是,父亲。”刘珩应声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刘珩又把侯风喊到房内,两人模拟了半天,均觉得按照刘全的吩咐,怎么着都能保个中策,毕竟不想当官,想尽孝,还能不同意不成? 但是刘珩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自己漏过了什么。 第二日一大早,刘珩便起来跟刘煜进了皇城,等着面圣。 一直在中书省待到中午,终于是等到了刘和的召见。 刘煜忙带着刘珩进了宫城,刘和在宫城的御用书房内接见了二人。 “臣刘煜,参见陛下。”刘煜躬身行礼道。 刘珩身上没有官职,却是要跪拜了。好在刘珩不是有些脑子有问题的穿越者,都到了古代了还觉得跪一下皇帝有辱自尊心,不要命一样。 “草民刘珩,拜见陛下!”刘珩行礼道。 刘和长什么样,刘珩不知道,因为按照皇宫礼仪,现在他是不能抬头打量天子的。 只听得一个略微有些中气不足的声音说道:“莫要行礼,你起来吧。” 第40章 圣意难测 “谢陛下!”刘珩这才站起身来,只见一个中年人身穿道袍,坐在书桌之后,正是大汉天子刘和。 刘和也在打量着刘珩,关于刘珩的信息,最近这段时间皇城司已经给他报了很多上来。 不过,真见了面,刘和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赞一句,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 沉默了好一会儿,刘和方才笑道:“卿此番十日平定白莲教之乱,真是大功一件啊。朕也是十分好奇,卿是如何做到的,从奏报上看,总归是差点意思,不如卿亲自给朕讲讲。” “是,陛下。”刘珩行礼道。 于是刘珩跳过史密一事,就单单针对怎么消灭白莲教的,给刘和讲了起来。 说起来孙闻也是命好,早早的就被白莲教刺杀,勾结白莲教和迭剌部一事死无对证,反而救了他家里人的性命。 讲了好半天,刘珩才讲完。 “好好好,真是算无遗策啊。”刘和听完后拍手叫好,道:“英雄出少年啊。朕看卿之智勇,比汉武之冠军侯亦是不遑多让。” 这个世界从刘邦开始五朝皆是汉,因此在称呼上,刘邦开创的汉朝直称汉,后面四朝则加上前缀。 如刘秀建立的汉朝就叫光武朝或光武汉,以此类推。 汉武之冠军侯就是说霍去病。 刘珩谦虚道:“珩不过是平了一些白莲教的乱党,又如何能与冠军侯相提并论呢?” 刘和道:“这帮白莲教贼子可不一般,连晋王一家都被尽数逼死,罪大恶极。卿能十日平定,实乃大功一件。卿想要何封赏,但说无妨,朕绝不吝啬。” 刘珩推辞道:“草民才疏学浅,平定白莲教之乱也只是为了保卫家乡父老,祖父年老,草民想常伴祖父左右,以尽孝道,还望陛下应允。” 刘和点头道:“卿之孝心,朕已知晓。但朕向来赏罚分明,唯才是举,也不能让卿明珠蒙尘。冯太监,并州可有什么职位适合刘卿的?” 冯公公答道:“陛下,孙闻将军被白莲教贼子刺杀后,并州守备一职尚空悬。” 刘和笑道:“哦?那不是刚刚好吗?既能发挥刘卿的才智,又能让刘卿尽孝心,真是两全其美啊。” “陛下!”刘煜赶忙道,“臣子年纪尚轻,怕是难堪大任。” 刘和笑道:“卿家真是太谦虚了,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相,能力够了,看什么年纪?” “是呀,刘大人,今日在陛下书房内,又何必要弄那些三请三拒的繁文缛节呢?”冯公公笑道。 “这……”刘煜无话可说,再说就矫情了。 “臣叩谢陛下天恩!”刘珩行礼道。 “好好好,那卿等先回去吧,正式的封赏,等过几日庆功宴时,再正式宣布。”刘和大笑道。 “臣告退。” 从御书房出来后,刘煜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 刘珩也是心事重重,太顺利了,真的太顺利了。 别说不需要争取了,甚至连担任并州守备的提议都是刘和主动授意冯公公提出来的。 若刘和真是这样毫无心机的帝王,那刘全和刘煜也不需要提前给刘珩打预防针了。 本来刘珩以为最有可能的就是,并州守备一职,刘和死都不提。授别的官,刘珩死都不接受。 两个人推辞几次之后,刘和借坡下驴,夸一下刘珩的孝心,刘珩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但是现在的发展完全出乎了刘珩的预料。 刘珩当然不会觉得是刘和大发善心,刘和必定有他还没想到的后手。 “你等会出了宫,再去一趟朱府,问下晦庵先生,昨天你祖父信中所提之事,晦庵先生考虑的怎么样了。”刘煜表情严肃。 刘珩愣了一下,道:“是,父亲。” …… 朱熹府上,朱婉儿心情很好,因为她的好姐妹陆盈盈来找她了。 陆盈盈是陆九渊的孙女,朱熹和陆九渊年轻时因为学术争的很厉害,但其实近些年随着年龄的增加,反倒开始互相欣赏,私交开始亲密了起来。 “盈盈,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朱婉儿笑道。 “婉儿,昨天,十日平定白莲教之乱的少年英雄刘珩进京了,你知道吗?” 刘全在京时跟陆九渊私交不多,因此陆盈盈倒是跟刘珩不怎么熟悉。 “什么少年英雄?那人就是个小无赖!”朱婉儿没好气道。 陆盈盈一脸打趣的看向朱婉儿道:“婉儿,你认识他?” 朱婉儿不由得又想起了刘珩小时候欺负她的种种,恨得牙痒痒道:“我倒宁愿不认识他。盈盈,你是不知道,我小时候,没少被他欺负。” 陆盈盈惊讶的张开嘴道:“小时候欺负你?搞了半天你们还是青梅竹马啊。” 朱婉儿白了陆盈盈一眼,不想多说话。 “对了,婉儿,昨天我爷爷的徒弟李维先生给他写信讲的,前段时间济南府的太守在泰山之巅,办了场辩论会,你知道吗?”陆盈盈笑道。 “我不知道。”朱婉儿摇头道,“没听我爷爷说过。什么辩论会?” “心理之争啊。” “啊,心理之争?”朱婉儿来兴趣了,“那最后哪边赢了?” “哪边赢倒是谈不上,但是在宴会助兴的时候,有人提议以泰山为题即兴作诗,没想到啊,有人当场做出了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名作。”陆盈盈偷笑道。 “哪位夫子作的诗啊?这么厉害?”朱婉儿感兴趣道。 “不是哪位夫子,是一位临时去参会的年轻人作的。”陆盈盈逗朱婉儿道,“婉儿,我给你背一下啊。” “嗯嗯。”朱婉儿期待的看着陆盈盈。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陆盈盈这两天不知道翻看了多少遍,已经是背的滚瓜烂熟。 “啊……”朱婉儿听完眼前一亮,“写的真好啊,这样的朝气与自信,难怪你说是年轻人作的,是谁作的啊,盈盈?” “好奇了?”朱盈盈笑得眼都要弯成月牙儿了。 “是呀。”朱婉儿自幼受家学熏陶,鉴赏能力自然不必多说,“由诗观人,能写出这样的诗的,必然是一名胸有大志的大丈夫!” “跟刘珩比怎么样呢?”陆盈盈使坏道。 “刘珩?他这种小混蛋,怕是连作此诗者的皮毛都比不上。”朱婉儿笃定道。 第41章 庆功之宴 朱府后院,听完朱婉儿的话,陆盈盈已经是笑的人仰马翻了。 “盈盈,你笑什么啊?”朱婉儿不解的看着发疯似的陆盈盈。 “我要笑死了。”陆盈盈笑了半天,才缓过来道,“婉儿,你知道这首诗是谁作的吗?” 朱婉儿无语道:“刚刚就问了你半天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呀。” “好了好了,不逗你啦。”陆盈盈道,“还能有谁,不就是你刚刚骂小混蛋的那个,刘珩吗?” 说完,陆盈盈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啊?”朱婉儿愣住了,脑海里幼时那个讨厌的身影和能作出这种诗的才子,两个形象怎么都合并不起来。 朱婉儿想的入迷,一时竟是痴了。 …… 朱府会客厅,刘珩出宫后,就按照刘煜的吩咐,赶来了朱熹府上。 “晦庵公,今日珩又来叨扰了。” “子玉今日来,又是受谁所托啊。”朱熹抚须笑道。 刘珩道:“父亲托我来问晦庵公,昨日祖父书信中所问之事,晦庵公考虑的如何了。” 朱熹听到这句话,倒是突然陷入了沉思之中。 朱熹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过来,什么没经历过?他只是比起做官,更愿意做学问罢了。 朱熹已经想明白刘全的打算了。 等了会儿,朱熹突然开口问道:“你祖父信中所说何事,你知道吗?” 刘珩苦笑道:“珩也不知。” 朱熹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你就跟你父亲这样说,如果确实有必要,那我同意,如若不然,就算了。” 这算什么回答?刘珩愣住了,他越来越迷糊,祖父信中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 “陛下,刘珩出宫后,又去了朱熹的府上。”冯公公给刘和汇报道。 “哈哈哈哈。”刘和大笑道,“他们倒是准备的早,我还没想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想到了。” 冯公公站立于一旁,没有接话。 冯公公能纵横宫中几十年,官至卫尉大太监,靠的就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刘和笑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收敛,说道:“不过这种事,只要朕愿意,他们想什么办法,都没用。” “陛下圣明!”冯公公适时的拍马屁道。 …… 回府后,刘珩把朱熹的回答讲给了刘煜。 刘煜松了口气,道:“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刘珩奇道:“父亲,到底是什么事,搞得这样神神秘秘的,还不能告诉我?” 刘煜摇头道:“既然晦庵先生都这么说了,那就更不能告诉你了。你也不要多想,你就准备好参加你的庆功宴吧,其余的,你不用担心。” 庆功宴,定在了五日后。 “这几日,你就在府中待着好好休息休息,免得多生事端。”刘煜嘱咐道。 “是,父亲。”刘珩应道。 想不明白的事情,刘珩就不想了。 起码刘全和刘煜不会害他。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刘珩都在府上深居简出,这让京城中不少想要一睹这位少年英雄风采的人,大失所望。 可惜,宫中的庆功宴,不是谁都能参加的。 五日的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庆功宴。 刘珩收拾穿戴好后,和刘煜一起在晚宴的时候进入宫中。 对于大部分官员来说,能够参加宴会更多的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毕竟他们只能在大殿外的院子里,吃吃饭罢了。 真正能在大殿内赴宴的,大部分都是刘煜这样的高官。 刘珩是大殿内唯一的年轻人,与刘煜坐在一起。 “诸卿!今日,朕很高兴。”刘和坐在主位上,大声道。 刘和两边,分别是太后卢氏和皇后胡氏。 “让我所喜之事,其一,就是我大汉又出了一位俊才!” 说到这里,刘和端起手中的酒杯,站了起来,高高举起道:“请诸卿都举起酒杯,为我大汉的俊才,共饮一杯!” 众人纷纷站起,表示祝贺。 一杯酒喝完,刘和兴致更足了,道:“诸卿恐怕还有所不知,刘珩非但在军事上天资卓绝,他在诗词一道上也颇有研究。前些日子,刘珩途径泰山,即兴赋诗,却是写下了千古名篇啊!” “冯太监!”刘和喊道。 “臣在。”冯公公行礼道。 “将刘珩所作之诗,念给诸卿听听。” “是,陛下。”冯公公领命后,开始大声诵诗,正是刘珩在泰山上作的《望岳》。 片刻功夫,诗念完,这下大殿之中众人都啧啧称奇。 刘和还真不夸张,确实是一首千古名篇。 “诸卿,你们说,朕得这样一位文武兼备的俊才,能不开心吗?”刘和朗声道。 “臣等为陛下贺!”众人又是纷纷祝贺。 刘珩心中涌起了一股不安,夸的太狠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刘和心中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诸卿,前几天刘珩刚入京时,朕召见了他,问他平定白莲教之乱,想要何封赏?” “刘珩竟然说,挂念老司空独居晋阳不易,甘愿回乡在老司空膝下尽孝。” “诸卿,我大汉向来以孝治天下,刘珩立大功而不邀赏,还时刻想着为老司空尽孝膝下,实在是难能可贵啊。” “朕当然愿意成人之美,所以朕原本打算,命刘珩任并州晋阳守备,这样即可为朝廷效力,又可为祖父尽孝,岂不是两全其美?” 听着这儿,刘珩面上不动声色,暗道一声:“坏了。” 刘和说原本打算,那就是这事儿已经黄了,刘和到底什么打算,刘珩真有些看不透了。 刘珩向一旁看去,刘煜依然老神在在的坐着。 刘珩的心稍微放下一些,虽然不知道刘全和刘煜在谋划些什么,但是想来还是能为他兜兜底的。 主位上,刘和继续说道。 “朕这几日思来想去,如此贤才,就这样放走,实在可惜。” “朕要感谢皇后啊,还是经皇后提醒,朕终于想到了两全其美之法。” “诸卿,这也是今日的第二件喜事,相比于第一件,第二件更是让朕心中高兴啊。” 所有大臣都屏息凝神,等着刘和说第二件喜事,大家都知道,这才是刘和真正要宣布的。 第42章 驸马都尉 “刘珩,听封!”刘和突然说道。 刘珩知道,要来了,于是站起身来,走出席外,叩首行礼道:“珩请听圣封!” 刘和坐了下来,向冯公公使了个眼色。 冯太监适时走出,手里拿着刘和颁的中旨,缓缓展开,大声道: “门下: 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闻并州刘珩,德才兼备,文武双全,并州白莲教之乱,刘珩一介白身,十日而定,保平安于百姓,扬威名于皇室,乃能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兹特授刘珩为古陶伯,食邑两千户。 朕之爱女平阳公主,值及笄之年,品貌端庄,秀外慧中。刘珩人品贵重,行孝有嘉,文武并重,今已至弱冠,朕心喜之。故朕下旨钦定为平阳公主之驸马,择吉日大婚。刘氏长子珵,性行淑均,任晋阳长史,代珩尽孝,以安其心。 钦此!“ 刘和也是舍得。 平阳公主,可是皇后生的嫡女。 这也太阴了! 听了刘和的圣旨,刘珩真想指着刘和的脑袋大骂一句。 难怪刘和平时不理朝政,但还是牢牢地握着权力,这心眼子一般人真比不了。 竟然要封刘珩为驸马! 要知道,驸马可不是好当的。娶公主的人,因为按惯例会授职驸马都尉,所以又叫驸马。 驸马都尉是什么官?皇帝出行时,掌副车的。 当然发展到元武朝,也不会真的让驸马都尉天天去掌车,但依然是个无实权,无实职,无前途的三无官职。 再加上公主一般都比较跋扈,娶回家真是等于娶了个祖宗。 各大世家的子弟,没有一个想当驸马的。 但是说起来,那可是皇帝的女婿,天子近臣。给皇帝当女婿,皇帝这么赏识你,也不能说不是荣恩。 刘和心中暗自得意,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能想出这么一招釜底抽薪,一石三鸟的封赏方法。 封刘珩为古陶伯,食邑两千户,是爵位,没有实权,还把刘珩变成了勋贵。而且古陶伯,都知道古陶是刘珩老家,古陶的地基本上全是刘珩家的,这两千户食邑最多等于免个税。 赐婚公主,让刘珩的职务只能是驸马都尉,而且这辈子都升职无望,只能作为天子近臣,给皇帝办办事。 最妙的,还是借题发挥,刘珩要孝顺祖父,被赐驸马之后只能留在京城,刘和占住孝的大义,打发刘珵回晋阳当官,代替刘珩尽孝。这样刘珩是一辈子驸马,刘珵又滚回并州去了,刘家下一代在京师没人扛大旗了。 要不是还在宴会上,刘和真想仰天大笑。 达到这么多目的,他刘和需要付出什么?一个本来就要嫁出去的女儿罢了。 真是无本的买卖,赚飞了。 “陛下,承蒙陛下看重,赐婚于犬子,然犬子与晦庵公之孙女已有婚约,只是一直没有对外公布,赐婚一事,还望陛下斟酌!”刘煜出席道。 刘珩这才明白,刘全刘煜一直与朱熹遮遮掩掩商量的事情是什么。 原来刘全和刘煜早就想到刘和有可能会赐婚,所以提前防备,先找朱熹定下婚约。 难怪朱熹的回答是如有必要可以,如无必要算了。 这下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刘珩暗自庆幸,还好有刘全兜底,他和侯风是真没想到驸马这件事。 “哦?竟有此事?”刘和装作吃惊道。 刘煜行礼道:“千真万确,臣安敢胡言?” 刘和装作沉思,场内一时陷入沉寂。 “冯太监,本朝可有公主与他人共侍一夫的先例?”半晌,刘和才开口问道。 驸马当然是可以纳妾的,但是刘煜说和朱熹一家有婚约,那就是正儿八经要娶妻了。 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凭心情随意作践这种契约。 “这,陛下,臣才疏学浅,未曾听说过。”冯公公苦笑道。 “有!陛下,有!”张璁急了,忙从一旁跳了出来。 “哦,张卿请讲,是何先例?”刘和意外道,其实本来刘和是打算自己开先例的,没想到张璁说有先例。 这可省了不少事。 张璁赶忙起身道:“陛下,本朝开国之时,武宜侯就是啊。元武帝为武宜侯赐婚时,侯爷尚有原配,当时甚至赐婚公主为平妻,以表武宜侯之功绩。只是后来婚礼还未办,侯爷原配就去世了,这才改为正妻。” 刘和不得不服气,这帮子文官是真能钻研,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了如指掌。 刘和哪里知道,如何避免让家里子侄当驸马一直都是世家重点研究的课题之一。 不然刘全和刘煜也不会早有准备。 只是没想到,张璁为了坑刘珩也跳了出来,贡献出他珍贵的研究成果。 不少官员都对张璁投去了愤懑的目光,今天你坑了刘珩,明天就可能坑到我们啊。要知道提前约好婚约可是世家躲避赐婚的常用手段,以后怕是不一定好使了。 “哈哈哈,好好好,张卿学识渊博,有心了。”刘和大喜,这下好说了。 “既然刘卿已经和晦庵先生约好婚约,朕也不能当恶人,不过好在本朝有先例,那朕便一同赐婚吧,朱氏女可为平妻,与公主同日完婚。“刘和宣布道。 “这……”刘煜一时哑然,话都到这份儿上了,还能说什么。 看来刘和今日是铁了心要让刘珩当这个驸马了。 “臣刘珩,叩谢陛下天恩!”刘珩只能谢恩。 “哈哈哈,好啊,诸卿,得此乘龙快婿,这不是第二件大喜事吗?” “臣等,恭贺陛下!”众大臣道。 …… 举办完宴会,刘珩跟着刘煜出了宫,在马车上,相视无言。 “父亲,今日这封赏,实在是领的太亏了。”刘珩苦笑道。 刘煜拍了拍刘珩的肩膀道:“事已至此,再想办法吧。” 今日事情发展成这样,刘煜也完全没有想到,都已经提前找朱熹约了婚,没想到刘珩还是当驸马了,更糟糕的是,刘珵还被打发回并州了,真是满盘皆输。 刘煜心想,要不赶快再生个儿子?他辛苦些多干几年,等第三个儿子顶上之后再退休。 刘煜觉得这事儿很重要,晚上回去要多努努力了。 第43章 出京之策 刘珩不知道刘煜已经在脑子里盘算再生一个儿子了。 回到府内,刘珩忙叫了侯风在书房议事。 “主公,今晚可是不顺利?”侯风看刘珩面色不愉,问道。 刘珩点了点头,叹气道:“封古陶伯,食邑两千户,赐婚平阳公主,任驸马都尉。” “这……”侯风这才明白之前算漏了什么,躬身道,“未能想到驸马一事,风之过也。” 刘珩摆摆手道:“这不怪你,而且,就算知道了也没用,其实祖父本来已有布置,为我跟晦庵先生家的小姐约了婚,但是圣上还是坚持一并赐婚了。” 侯风点点头,这么坚决,那就是阳谋了,确实没啥好办法。 “而且,大哥要替我回晋阳任职尽孝了。”刘珩接着说道。 “看来皇帝还真是对主公家忌惮颇深啊。” 刘珩看向侯风道:“事已至此,我们该如何应对?” 侯风笑道:“没想到最后中下两策均没有达成,倒是像走了上策了。” 刘珩苦笑道:“除了不能离京,这和上策可是相去甚远,如今既是勋贵,又是近臣,圣上这是想让我自绝于世家啊。” “不错,所以主公要做好替皇上干脏活儿的准备,我看接下来有什么对世家大族不利的政策,都要指定主公去推行了。”侯风分析道,“留在京城,实在是凶险万分。这样的事做多了,激起世家不满,主公恐有性命之忧。” 刘珩道:“子鹏,这离京之策,你可有想法?” 侯风笑道:“风既然提出过上策,自然有备案,离京之策,无非是投其所好罢了。” “投其所好?”刘珩问道。 “不错,要想离京,那就需要主公出京办的事,在皇上心里非常重要,重要到皇上愿意冒着放主公出京的风险一试。”侯风道。 刘珩想了又想道:“这很难啊,不单单是出京,还得是出京之后有一定的自主行事之权,那就不能是简单的钦差工作。” “不错!”侯风面露笑容道。 刘珩看着侯风胸有成竹的表情,说道:“看来子鹏早有计策,就不要再卖关子了。” “主公,说难也不难,我看这事就落在两个字上。” “哪两个字?” “长生!” “长生?”刘珩奇道。 “不错,听说当今天子,迷信黄老之术,无非是想求长生罢了。”侯风道。 “你是说让我去帮圣上求长生?”刘珩问道。 侯风点头道:“不错,以求长生为名出京,是唯一的机会。” “那为何这个人选非我不可?”刘珩思索道,“紫云道士能得到陛下的信任,是因为他是全真教的掌教,道学天下闻名,我没有这样的背景,很难。” 侯风道:“没背景,就用实力展示给皇帝看,主公可听说过茅山道术?” “略有耳闻。”刘珩点头道。 侯风笑道:“茅山道术,说到底不过是一些江湖把戏,但是对于不懂原理之人,确是玄之又玄。” 刘珩摇头道:“还是有风险,倘若圣上身边恰好有其他人懂,被拆穿可是欺君之罪啊。” 侯风道:“主公不必亲自演示,只需找一善使茅山道术的道士,让他去演示,博取皇上信任。然后,再让该道士说主公是有缘之人,寻访仙药非主公同去不可,主公便可趁机出京。” “倘若不幸被拆穿,主公也可以说自己也是被蒙蔽的。如此这般,则万无一失。” 刘珩点了点头,这样倒不是不行,寻仙药本就虚无缥缈,自主权确实很大。 刘珩前世看过不少茅山道术的视频,这些小把戏不少背后都有些科学小知识,很多节目都是当科普节目在拍的。 科学? 想到这儿,刘珩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 “善使茅山道术的道士,子鹏是有认识之人吗?” “不错,风昔日行走江湖,确实认识一位善使茅山道术的高手,主公若是同意,风可以去为主公寻来。”侯风道。 刘珩摇摇头道:“暂时先不用了,你的思路是对的,但是不一定要用茅山道术这种装神弄鬼的东西,我们来点真的。” “真的?什么真的?” 这下子轮到侯风懵圈了。 “哈哈,过几日子鹏就知道了,子鹏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刘珩跟侯风打了个哑谜。 第二日,朝廷便颁了修改过的圣旨。 刘珩正式成为了古陶伯,以后可以自称本伯,其他人要尊称伯爷,当然,更多的人会喊他附马爷。 朱熹府上也正式接到了朱婉儿与平阳公主一同被赐婚给刘珩的消息。 “爷爷,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刘中书会说和我们有婚约?”朱华不满的叫道。 朱熹叹了口气道:“是我同意的。” “爷爷你怎么会同意呢?那天你不是问过婉儿的意见了吗?”朱华不解道。 朱熹又是叹了口气,这事儿也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本来按朱熹所想,他和刘全不过是口头上的婚约。 如果刘和不赐婚刘珩和公主,那刘珩和朱婉儿的婚约也就不用提了。 如果刘和赐婚刘珩和公主,以朱熹对刘和的了解,为了打压刘家,想来这种口头上的婚约刘和也不会承认。 朱熹是算来算去,感觉这门婚约大概率都不作数,才做个顺水人情,答应刘全的。 没想到最后,成了一起赐婚了。 “婉儿现在怎么样?”朱熹关心道。 朱华气道:“还在房里哭呢,谁都不让进去。” 朱熹叹道:“按照最近我接触刘珩来看,应该确实是浪子回头了,你是婉儿的大哥,你多劝劝她吧。圣上已经下旨了,这事已经板上钉钉,绝无回转可能了。” “好吧。”朱华也只能叹气了。 朱婉儿的闺房内,朱婉儿正拿着一张纸,怔怔的出神。 朱婉儿的贴身丫鬟小红悄悄的来到朱婉儿身后,探出脑袋看了一眼,纸上正是刘珩在泰山所作的《望岳》。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小红捂着嘴偷笑了一下,突然说道。 朱婉儿吓得一个激灵,赶忙把手中的纸往怀里一藏,道:“什么想什么?” “是不是,想姑爷呢?”小红一脸坏笑道。 朱婉儿知道刚刚纸上的内容被小红看到了,松开了环在胸前的胳膊,向小红扑了过去。 “好你个死妮子,竟敢调戏小姐?” “哎呀,小姐,我不敢了,哈哈,小姐,我错了,痒死了。” 闺房内传来两人打闹的声音。 门口站着的朱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悄悄的转过身,边离开边想:“刚刚当着我的面不是还哭的很惨吗?这什么情况……” 第44章 先发制人 “关健,让你找的慈石找到了吗?”书房内,刘珩向关健问道。 慈石,也就是磁铁。 关健哭丧着脸道:“少爷,慈石不难找,但是想要特定的形状,需要先找到接近形状的慈石,再经过工匠打磨,这个还是要点时间的。” 刘珩点点头道:“你尽快办就是了,还有能锻造铜丝的工匠找到了吗?” “爷,这个好办啊,我打听过了,金陵城里手艺最好的锻造店,就有这样的手艺,皇家养的工匠也可以,锻铜成丝的技术已经出现几十年了,在金陵不算稀罕事情,我已经买回来了。”关健笑道。 “哦?”刘珩意外道:“拿来给我看看。” “好嘞。”关健应了声,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拿了一个木盒回来。 刘珩打开木盒看了下,发现,还真不能小看古人。这铜丝做的比他想象中的可细多了。 “爷,这还是铜铁比较难锻造,要是金银,那丝儿可以拉的更细,爷,要再去买些银丝吗?”关健问道。 “不用了,这样可以了。”刘珩看着手里的铜丝,笑的很开心。 “爷,您要这铜丝干嘛呀?”关健侧着头,好奇的问道。 刘珩白了关健一眼,道:“想知道?那就赶快把慈石找回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聊完正事,关健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道:“爷,我们好不容易来京城,之前您一直没空,今天得空了,要不要出去转一转?” 刘珩看向关健道:“去哪儿转?” “嘿嘿……”关健一脸贱笑道:“爷,早都听说了,这金陵秦淮那可是天上少有,地上难寻的好地方啊。” 刘珩一拳头直接敲在了关健的头上。 “啊!”关健一声痛呼,捂着头呆呆的看着刘珩,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死了。 完了,少爷已经不是以前的少爷了。 要是以前的少爷,来金陵这几天,怕是秦淮河有几道门儿都摸清了。 现在刘珩不但不去,听了他的提议还要捶他的头。 关健难过的想哭。 “你也不动动脑子。”刘珩恨铁不成钢道。 他刘珩难道不想去看看吗,他也想啊。 其实刘珩在来金陵的路上就时刻反思,问自己,刘珩,你忘了刚穿越来时的初心了吗? 但是人就是这样,往往身不由己,你不找事儿,事儿会找你。 “你知不知现在朝中多少人盯着我,等着抓我的把柄?”刘珩问道,“在济南府时,为什么那位贺太守要刁难我?我问了父亲,因为越州贺家和我并州刘家不对付。” “我刘家到现在五世三公,你知道积累了多少政敌?” “且不说我现在还成了驸马,现在去秦淮河,你想让我死啊?” 关健吓了一跳,他还真没想这么多。 “爷,要不说还得是您呐,我这榆木脑袋,嘿,给您当球儿踢都不配。”关健一脸讨好的看向刘珩。 “行了,早点去把慈石的事儿办妥了。”刘珩挥挥手道。 “好嘞,爷,那我去了。”关健点头如捣蒜,屁颠屁颠的跑了。 关健离开后,侯风又找了过来。 “主公。”侯风进来后,行礼道。 刘珩点点头,问道:“子鹏,有何事?” 侯风道:“风听闻主公在寻找慈石以及铜丝?这两样东西难道跟主公昨日说的办法有关联?” “有关联。”刘珩点点头道。 侯风好奇道:“是何关联,主公能否为风解惑?” 刘珩摇摇头道:“这恐怕不是三言两句能解释的清的。” 刘珩说的是实话,前世寒窗苦读那么多年,才学来这么点真本事,哪能是三两句能讲的清的。 侯风大喜道:“那就好。” 刘珩笑了,问道:“解释不清怎么好了。” “越是解释不清,那就越容易让陛下信服啊,那风就等主公的好消息了。”侯风行礼道。 “哈哈,绝对让你大吃一惊。”刘珩笑道。 侯风见刘珩信心十足,便也不再多说,换了个话题道:“主公,出京不能心急,即便要以为皇上求长生为名义出宫,也需要先一定程度上取得皇上的信任。” 刘珩点点头道:“这么说,我还是得为皇帝办两件事之后,再谋求出宫。” “正是如此,与其等着皇上安排,不如主动去提。”侯风道,“等皇上安排,万一是矛盾很尖锐的任务,就麻烦了。自己提,还能我们自己把握一下力度。” 刘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道:“那以子鹏之见,提什么事情比较合适。” “科举!”侯风道。 刘珩看了侯风一眼,问道:“子鹏可曾参加过科举?” 侯风摇摇头道:“风家境贫寒,无人引荐,未能参加州试。” 刘珩有些尴尬了,穿越过来还没关注过科举是个什么制度,不知道元武朝的科举发展到哪一步了,不过看刘家还能五世三公,想来也不会有多完善。 很多世家子弟还是可以直接做官。 “本朝的科举大体沿袭前朝,学子需先参加各州举办的州试,考中者再参加京城举办的会试,会试通过可称进士。” 侯风似乎是看出了刘珩好像不太了解科举,于是解释道。 “参加州试,有什么条件吗?”刘珩问道,“你刚刚说无人引荐,所以未能参加州试?” “不错,参加州试需要取得各府学正的推荐信,风没有这样的家境,自然是参加不了。” 刘珩想了想,改革科举制,对于世家来说,属于温水煮青蛙。 一方面世家垄断了各种各样的藏书典籍,因此寒门学子想要和世家子弟比学习,本身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接受的教育资源是完全不同的。 刘珩前世,明代大儒宋濂,曾在文章写自己幼时,“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寒门子弟想要在学问上出头,还是很难的。 另一方面,世家子弟当官的途径并未断绝,科举选官在元武朝的占比并不大,大把的人都是直接封官的。 “好,那就在科举上做文章。” 刘珩一锤定音。 第45章 科举改制 科举改革,刘珩是有现成的作业可以抄的。 改革无非就是两个方向。增加科举考试的梯度,优化科举考察的内容。 元武朝的科举,目前只有两场考试,一场是在州范围内举行的州试,参加的人需要有州内各府学正的推荐信,也就是说,想要参加科举,起码家族里要有人在府城说得上话。县以及乡里的学子,基本上没有参加科举的可能性。州试每年举办一次。 州试通过后,则要参加在京城举办的会试,主考官由中书省的侍郎或者丞相担任。会试每三年举办一次。 会试通过后,便成了进士,排名靠前的可以入中书省下的翰林院当值,在各部观政。 排名靠后的,则由吏部筛选,外放为官。 因此顶尖世家的子弟是不屑于参加科举的,考得不好,被打发到穷乡僻壤当官,简直是得不偿失。 考试的内容上,也比较简单。主要分为明经科和诗词科。明经科就是考经义填空,诗词科则考诗词创作。 从这也可以看出,考试的水平其实并不高,能背四书五经就属于世家子弟里比较上进的了。 刘珩和侯风一番讨论,很快便形成了一份改革措施。 刘珩在改革措施里建议州试之前,在县里加一级县试,这样就能极大的扩大选材范围。 在会试之后,再加一级殿试,由皇帝亲自任主考官,这样所有的考生通过殿试之后就是天子门生。 考试的内容上也做些调整,明经科和诗词科放到县试和州试考,会试和殿试考经义策论。 “没想到主公对于科举改制有这么深刻的见解,风自愧不如。”讨论完后,侯风看着刘珩,满脸钦佩。 “不过幼时常听祖父与朋友讨论罢了。”刘珩找了个借口。 侯风点点头,这方面世家子弟确实有无可比拟的优势。 侯风分析道:“如此一来,大概率皇上会赶在今年秋天会试之前,安排主公主持科举改革,先在今年的会试上试一试。” 刘珩道:“那就劳烦子鹏这两天把刚刚我们讨论的写成奏折,我来上报圣上。” 侯风行礼道:“主公放心,我尽快整理。” 侯风花了两天的时间,将改革的内容好好整理并形成了奏折,刘珩便拿着奏折亲自入宫去面见刘和。 …… 刘和的书房内,刘和正在接见紫云道人。 “冯卿,国师炼丹所需的材料可都找好了吗?”刘和向站在一旁的冯公公问道。 “回陛下的话,已经都备齐了。”冯公公笑道。 刘和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国师,既然现在材料已经备齐,那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炼丹?” 紫云道士道:“陛下,需要等一个良辰吉日,贫道昨日夜观星象,发现三日后子时开始炼丹,是最好不过。” 刘和激动道:“好,那朕就等着国师的好消息了。” 紫云道士点点头,右手上的拂尘一挥,齐齐整整的搭在了左臂上,颇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陛下,古陶伯求见。”这时一个小宦官从门外进来,禀报道。 刘和看向紫云道士道:“那国师就回去准备吧,争取早日炼成仙丹。” 紫云道士行了个道礼,道:“那么,贫道就先回去准备了。” 刘和这才跟小宦官吩咐道:“去带古陶伯进来吧。” “是,陛下。”小宦官和紫云真人一同向外退去。 刘珩站在殿外等候,看到刚刚进去的小宦官和一个道士一同退了出来。 “伯爷,请跟我进去吧。”小宦官走到刘珩身边,鞠躬道。 “好。”刘珩应了声,目光与这道人对视上,发现道人和善的向他点了点头。 刘珩也点头回应,两人擦肩而过。 “这位是?”刘珩看向走远的道人,向小宦官问道。 “伯爷,这位就是圣上亲封的大汉国师,紫云真人。”小宦官陪笑着解释道。 刘珩点点头,果然是他。 看着紫云道士离去的身影,刘珩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来不及细想,刘珩先跟着小宦官进了殿。 “臣,刘珩,拜见陛下。”刘珩上前几步,行礼道。 “免礼,免礼,哈哈,这不是朕的乘龙快婿吗?”刘和大笑道,“卿来见朕,所为何事?” “陛下,臣自庆功宴后,深深的感受到了陛下的器重,常言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刘珩开始拍起了马屁,为了博取刘和的信任,拍拍马屁,不丢人。 “陛下实乃圣明之君,臣回去后,由是感激,晚上闭上眼,脑子里都是怎么为陛下分忧啊,陛下。” “臣苦思几日,终有所得,特来上奏陛下。” 冯公公在一旁都听傻掉了,好家伙,怎么能把拍马屁的话说的这么肉麻的。 世家子弟来跟他们宦官抢活儿了? 冯公公不知道,一方面刘珩作为穿越者,对于拍马屁一事,本就没有古人的含蓄。 另一方面,刘珩身边的关健就是这种不要脸的路子,刘珩长时间听关健拍马屁,难免受到影响。因此拍起刘和的马屁来,不由得也是这股子味儿。 “咳咳。”刘和轻咳一声,虽然知道刘珩是在故意拍马屁,但是心中还是觉得阵阵暗爽。 当然,刘和现在还是能保持理智的,知道刘珩肯定是带着目的来的,他倒要看看刘珩有什么花招。 “卿的心意朕明白了,是什么奏折,呈上来吧。”刘和道。 刘珩从袖子中拿出奏折,递给过来拿奏折的冯公公。 冯公公接过奏折,将奏折呈给了刘和。 刘和缓缓展开奏折,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刘和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他以为刘珩要耍花招,没想到直接对世家捅刀子了。 “既然录取的人是一样的,为何要在会试之上,增设殿试?”刘和提问道。 “回陛下,如今会试作为科举的最后一场,诸学子纷纷以主考官为恩师,自称弟子,互相结党。” “臣听闻,但逢会试,主考官府前每日拜访之人是络绎不绝。” “因此,在会试之上增设殿试,由陛下来亲自担任主考官,决定最终排名。那么所有的学子,就不再是主考官的门生,而都是天子门生啊。” 刘和看着眼前掏心掏肺的刘珩,有点搞不懂刘珩在搞什么名堂。 第46章 圣心大悦 刘和当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刘珩提议科举改制背后的陷阱。 因为单看科举改制,刘珩确实没藏什么陷阱,完全是给刘和冲锋陷阵去了。 “那又为何要在州试之前,增加县试?”刘和继续问道。 刘珩答道:“回陛下,增加县试,是为了让寒门子弟真正有参加科举的机会,如今的科举从州府开始,太多寒门子弟因为拿不到府里学正的推荐信而没机会参加科举。” “例如,并州白莲教之乱,白莲教贼首陈文礼手下的文天则,正是因为家境贫寒,没机会参加科举,心灰意冷之下真心实意的替白莲教出谋划策。” “若不是臣用了离间计,有文天则在,想剿灭白莲教,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刘和认同的点了点头,如果真的能有寒门子弟大量进入朝廷,那么对于世家将是极大的削弱。 “想法是好的,不过,自明武帝提出科举制,七百年来,难道真的就没有有识之士看得出这些弊病吗?”刘和沉声道,“想法是一回事儿,推行可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刘珩拜倒在地,诚恳道:“愿为父皇马前卒!” “哈哈哈哈。”刘和仰天大笑,道:“不要胡闹,等正式完婚之后,才能改口。” “是,是臣之过,实在是陛下赐婚后,臣越发觉得陛下亲密,一时情难自禁,请陛下降罪。”刘珩认错道。 冯公公在一旁听着,感到一阵阵的生理不适,差点呕了出来。 这个人拍马屁怎么能这么恶心的? 刘和看着眼前的刘珩,也是心下疑惑,难道之前真的是他看错人了?刘珩本来就是这种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人? 刘和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虽然他还是觉得刘珩目的不单纯,但是嘴角却有点不由自主的上扬。 “既然如此,那你就准备主持今年的会试吧。”想了想,刘和开口道,“过两天,朕会拿这份奏折去朝会上议一议,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臣,遵旨。”刘珩道。 刘和的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道:“好了,回家好好准备一下吧。” “是,臣告退!”刘珩行礼,退出了书房。 待刘珩退出后,刘和笑着看向冯公公,问道:“冯卿,你觉得刘珩主动提出要改革科举,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冯公公道:“陛下,臣也看不懂,这完全是在割自己家的肉啊。” “是呀。”刘和点点头,道:“既然他想折腾,那就让他折腾,朕倒要看看,他打的什么算盘。” 冯公公一边应和,看着刘和脸上的笑容,一边暗自惊心。 圣上明显从刘珩来了之后,心情变得好多了。 难道刘珩这种粗犷的拍马屁手法真的有用?看来我冯某人也要偷师一手,练习练习了。 …… 胡皇后寝宫中,刘和一脸笑容的走了进来。 “陛下,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胡皇后看着刘和,感觉到他心情不错,开口问道。 “没什么,平阳呢?”刘和摆摆手,问道。 胡皇后知道刘和是不想说,也没有追问,答道:“正跟嬷嬷们学女红呢。” “哈哈,我的平阳也开始学女红了?”刘和摇摇头,奇怪道:“她之前不是最讨厌这些了吗?” 作为刘和的嫡女,刘和对平阳公主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不像有些庶出的女儿,不是很熟。 胡皇后捂着嘴笑道:“看来陛下给平阳选的夫君,确实优秀呢。” 提到刘珩,刘和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又盛了几分。 胡皇后心下了然,看来今天刘和心情好,和刘珩脱不了干系。 “太子呢?”刘和又问道。 胡皇后除了平阳,还生了嫡长子刘乂,如今已经十岁了,比平阳公主小五岁。 “太子在跟着夫子们读书。”胡皇后答道。 刘和点点头,道:“平阳的婚礼,你多上点心,我去太子那儿看看。” “恭送陛下。”胡皇后在刘和身后行礼道。 …… 刘珩出了宫,身上还是一身的鸡皮疙瘩。 初拍马屁,他也有点不适应。 阿大在皇城外等着,刘珩出来上车后,驾车离去。 “阿大,你们草原上对于来投奔的部落,一般是怎么处理的?”车厢里的刘珩突然问道。 “伯爷,这个就要看部落首领的性格了。”阿大笑道,“有的部落首领,会接纳,有的不会。” 刘珩无语了,他感觉阿大说了句废话。 “你呢,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阿大沉默了片刻,说道:“如果是我,会接纳,但是我不会让他们自成一部,我会将他们打散。当然,也可以从投奔的部落里重新选一个首领,让他亲手杀了老首领,这样他为了统治部落,只能依赖我。” 刘珩心想,果然,对世家出手是取得刘和信任最好的方式。 连阿大都知道这个道理。 可惜,这个道理阿大知道,耶律只骨却不知道。 当初述律一部归顺时,耶律只骨并没有对述律一部采取阿大所说的类似的措施。 这也埋下了隐患。 耶律只骨回到草原后,就开始着手策划除掉耶律阿列一部。 可惜,耶律只骨没想到,述律胡特勒背叛了他,将他的计划全部都泄露给了耶律阿列。 耶律只骨本来胸有成竹,他以为除了耶律阿列一部之外,其他四部都支持自己。 没想到,就在耶律只骨召集五小部落的首领及精锐来汗帐议事准备除掉耶律阿列时,述律胡特勒突然发难,联合耶律阿列,直接趁着耶律只骨没反应过来时,杀掉了耶律只骨。 当然,如果只有述律一部反叛,也不至于控制不住局势。 谁都没料到平日里跟耶律阿列一部向来不对付的耶律尧骨一部,这次也站在了耶律阿列一方。 最终,耶律阿列成为了迭剌部新的大汗。 耶律阿列还按照草原的习俗,收了耶律只骨的妻子为自己的女人,这样石末兀欲又成了新大汗的岳父。 耶律只骨曾经深信属于他的一切,就这样轻而易举的都成了耶律阿列的战利品。 漠南草原上,一匹血红的宝马驮着半个身子都被血浸透的耶律赛哥,向着大同的方向,一路而去。 第47章 朝会议事 第二日朝会,群臣发现几乎从来不上朝的刘和,竟然破天荒的参加了早朝。 “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三呼万岁。 “平身。”刘和道,“诸卿,议事吧。” 其实朝会一般是没什么事要议的,众所周知,自古以来都是大会做宣贯,小会做讨论。 真正议事都是在中书省内部的小会上。 这也是为什么刘和要特意到朝会上讨论科举改革一事,如果把这件事拿到中书省内去讨论,那必然是所有人都反对的。 大臣们装模作样的讨论了几件小事后,便请示刘和,是否可以结束朝会了。 “不急,朕这里还有一件事要议一议。”刘和道,“冯卿,将古陶伯的奏折念给诸卿听听吧。” “是,陛下。”冯公公应了声,从怀中拿出刘珩的奏折,大声念了起来。 待冯公公念完后,刘和道:“诸卿听了有什么看法,都说说吧。” 台下一片寂静,众人都有点发懵。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改革必然是群情激愤人人反对的,但是要知道,现在朝中大多官员都以刘煜马首是瞻。而改革又是刘煜的儿子提出来的,所以刘煜一系的官员还在琢磨,难道刘中书有什么深意在其中? 张璁一系的官员也在琢磨,刘煜让自己儿子提议改革科举,到底有什么阴谋?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提议是刘珩自己自作主张提的。 刘煜一边面不改色,一边心底暗骂,小畜生,净给我惹事儿。 刘煜脑海中急速思考,等会要怎么跟自己一系的官员解释,他领导官员也要服众的。 “哦?都没意见?这么说诸卿是同意了?”刘和问道。 户部侍郎姚鸿终于在张璁的示意下出列,反对道:“陛下,臣以为不可。” “为何不可?” 姚鸿行礼道:“陛下,古陶伯之改革,要增加县试,我大汉多少县城?单增加县试一项改革,每年要增加多少用度?国库实难支撑啊,陛下。” 姚鸿话音未落,刑部侍郎韩三石便出来反对道:“非也,国朝之县城本就设有县学负责教化工作,县学内本就配有若干名教逾,可以主持县试工作。至于考场纪律,则可由县衙配合保证,不过两三日的功夫,能增加多少用度?” 韩三石不属于刘煜张璁任何一方,而是朝内少有的孤臣。 韩三石自己就是寒门出身,对于这样的改革,必然是举双手赞同。如果进入朝廷的寒门学子多了,他韩三石未尝不能搞一个寒门系。 不过韩三石这样的寒门官员毕竟少数,很快就被其他官员的唾沫星子淹没了。 刘和听了半天道:“说来说去,无非是不想增加开支罢了,那县试一事就先作罢,这殿试不存在开支太多的问题吧。” “陛下,就算是殿试的开支,也是要从别的地方挪用的,每年开春时,各部就已经做好了预算……”姚鸿又是出来反对。 “户部的预算不够,那就从朕的内库出好了。”刘和道,“诸卿还有什么意见吗?” 诸位大臣不再说话,其实只要县试不增加,那上面加多少层选拔,无非也还是从世家子弟里选,这样的改革,无伤大雅,刘和愿意自己花钱多办一场,随他折腾去。 “既然诸卿都没有意见,那就这样定了。”刘和道,“今年会试的主考官,有人选了吗?” “回陛下,尚未选定主考官。”刘煜出列道。 按惯例,会试的主考官是从中书省内轮着来的,今年王思贤新进中书省,大概率会先让他轮一年。 “既然要改,那内容也可以试着改一改,既然改革的章程是古陶伯提的,那今年就让古陶伯来当这个主考官吧。” 张璁听到这儿才反应过来,原来刘煜绕了这么一大圈,是为了给自己儿子积累政治资本。 刘煜一系的官员也纷纷心下了然,于是都出言认可。 张璁恨恨的想,你就算让你儿子主办一次会试又能如何?一个驸马,注定不可能在做官之路上走的长远了,暂时先让你得意一会儿。 “哈哈,好,既然诸卿都没有别的意见,那这件事就先这样定吧。”刘和一锤定音。 “退朝!” 很快,刘珩便接到了朝廷的任命,作为今年会试的主考官。 刘珩跟侯风笑道:“果然,想要增加县试,不太现实。” 侯风道:“这样更好,我们的目的本来也不是为了改革,这样对世家的刺激小一些。” “嗯。”刘珩点点头,道:“不过,还是要小心。” 侯风道:“想要对主公动手,无非就是在驸马一事上做文章罢了,其他方面,主公也没有犯错的机会。” 成了驸马也就这点好,不做事,就不会犯错。 刘珩若有所思,向外面喊道:“小翠,进来一下。” 小翠拉开房门走了进来,问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关健在府上吗?”刘珩问道。 “少爷,关健上午就出去了。”小翠答道。 因为要替刘珩找合适的慈石,关健这几日经常不在府上。 “等关健回来了,让他来找我一下。”刘珩道。 “好的,少爷。”小翠应道。 待小翠出去后,侯风笑道:“主公是觉得,他们会以关健为突破口?” 刘珩点点头,说道:“我来京城时日不长,身边的人也就关健在外面活动,不找关健还能找谁?” “而且,关健这人看起来为人轻浮,也有一定的迷惑性。” 侯风心想,关健也不是看起来为人轻浮吧?他是真有点轻浮啊。 但是不可否认,关健办事还是相当靠谱儿的。 天天看着吊儿郎当的,但是刘珩吩咐的事情,还没出过差错。 关健不知道自己被刘珩表扬了,此时他刚刚从铁匠铺兴冲冲的出来,刘珩想要的慈石,终于是有眉目了。 “关爷?”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老者见关健从铺子里出来,忙出声喊道。 关健停下来,瞥了老者一眼,问道:“你是何人?” 不怪关健摆谱,关健能在刘家这种世家当奴仆,骨子里是看不起商人的。 “小人,乃是秦淮河边的商人,都到饭点了,不知道关爷愿不愿意赏脸,一起去吃个饭?” 老者赔笑道。 第48章 花船节 金陵最好的酒楼内,老者带着几个手下陪着关健好吃好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关健开口道:“行了,范掌柜有话就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关爷,是这样的。”范掌柜道,“马上下个月,就是金陵秦淮的花船节了,这可是一年一度的盛会啊。“ “这每年的花船节啊,金陵的各位青年俊杰都会来秦淮河,参加盛会。” “哦。”关健轻轻的应了声,没有表态。 “关爷,古陶伯先是十日平定白莲教之乱,又是在泰山顶上作出流传千古的名篇,此等文武双全,最近可是名满京城啊。” “古陶伯若是不能参加今年的花船节,所有人都会感到遗憾,这全金陵的公子小姐们,谁不盼着一睹古陶伯的风采呢?” “可惜古陶伯自打来了京城,每日深居简出。” “小人知道,关爷是古陶伯的心腹,名为主仆,实为兄弟,还请关爷劝一劝古陶伯,这花船节可不能不来啊。” 范掌柜诚恳的说着。 “哦,我知道了。”关健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道:“范掌柜,这饭也吃的差不多了,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关健转身就要离去。 范掌柜也知道事情哪有一次就办成的,今天也不过先接触一下罢了。 “关爷,古陶伯那边,还请您多劝劝。”范掌柜在关健身后继续说道。 关健没再说话,边走边挥了挥手,也不知道答应了没有。 关健从酒楼出来后,没急着回府,而是又亲自去秦淮河跑了一趟,打听了下这个花船节到底是啥。 打听好之后,这才回了刘府。 刚回府,小翠就通知关健,让他回来就去见刘珩。 关健忙屁颠屁颠的跑去刘珩的书房。 “爷,好消息啊,合适的慈石已经找到了,铁匠铺那边已经开始打磨了。”关健进了书房就先给刘珩报喜。 刘珩瞟了一眼关健,笑道:“行啊,关健,学会吃独食了?” 关健惊讶道:“天呐,爷,您可真是料事如神啊,都赶上天上的神仙了。我还没说,您就知道中午有人请我吃饭了?” 刘珩从桌上拿起一块手帕,递给关健道:“那你下次吃完倒是记得把嘴擦擦干净啊。” “嘿嘿。”关健边接过手帕擦嘴,边笑道:“爷,要不说还得是您呢,这观察力,嘿,谁能有您一半就该烧高香了。” “行了,别贫嘴了。”刘珩道,“是什么人找你吃饭啊。” “爷,是秦淮河边上开窑子的,想让我劝劝您,参加今年的花船节。” “花船节?具体是干嘛的?”刘珩若有所思,他之前在京城倒是似乎听比他年长的世家子弟们提过,但是还真没仔细了解过。 “爷,我去打听过了,这花船节说白了,就是秦淮河边上的那些个商家联合搞出来,一年一度的活动。” “怎么个活动法?”刘珩好奇道。 “这秦淮河边的窑子,好多走高端路线的,每年都会将找到的好苗子留下来,从小培养,讲究一个琴棋书画房中术,样样精通,等成年后作为花魁。” “每年的三月,各家窑子都会派出各家的花魁出来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比赛,选出当年的总花魁。” “总花魁则在每年的花船节上作为最后的奖励,花船节,全京城的公子小姐都会参加。” “这公子们呢负责攻擂,小姐们呢就负责守擂,比拼诗词歌赋,这如果最终的胜者是哪位公子,就可以去和总花魁春风一度,享受总花魁的红丸。” “如果最终的胜者是哪位小姐,那么这总花魁今年就算安全了。” 刘珩听前面的还没什么反应,感觉也就是古代商人搞的活动罢了。 听到后面倒是真有些惊艳了,没想到这些商家这么会玩,连攻擂守擂都出来了。 关健还没说完,继续说道。 “这活动的影响力近年来是越办越大,近几十年来基本上如果是哪位公子赢了,那春风一度之后,就会为花魁赎身,带回家做妾。” “而且今年的花魁又不一样,她已经是连着三年的总花魁了,所以今年大家的期待尤其高。” 刘珩听的啧啧称奇,之前他在京城怎么说也有刘煜看着,还没怎么接触过这些,最多也就是在玩伴里调皮捣蛋点。 也就是去了晋阳以后,才彻底放飞了自我。 “那,大哥有没有去过?”刘珩好奇道。 “爷,这我哪知道啊。”关健道。 刘珩不知道的是,刘珵自打成年后,每年都参加,只不过刘珵文采有限,都是参与为主。 但是这范掌柜极力邀请刘珩去,是有什么目的呢?刘珩心中盘算着。 这种活动,对于世家子弟而言,确实只能算是附庸风雅之事。刘珩虽然最近是在京城有点名气,但是刘珩自知还达不到说能让别人求着他去参加活动的程度。 “你刚刚说这花魁连着三年是总花魁,那是哪位小姐把她保了三年?”刘珩好奇道。 关健笑道:“爷,都是陆家的小姐保的。” “陆家?哪个陆家。” “就是提出心学的那个陆家,那家的小姐是金陵有名的才女,连着三年在花船节夺魁,搞的京城里一众公子们是毫无面子啊。” “竟然是象山先生家的小姐。”刘珩意外道。 不过这样一来,刘珩倒是有些明白范掌柜为什么想让他参加了。 这是想让他跟陆家小姐打擂台啊。 刘珩摇摇头道:“我已经是驸马了,怎么还能参加这种活动?” “爷,好像还真可以。” “为什么?” “这个花船节,还真没人当做什么下三滥的玩意儿,不然大少爷也不能去了。我听说,老驸马欧阳池也每年都去。” 欧阳池就是刘和的姐夫,是出了名的怕老婆。 刘珩想了想,道:“那这个当了三年总花魁的青楼女子,是哪家青楼的,和范掌柜有没有什么关系?” 关健似乎明白了刘珩的意思,挠了挠头道:“爷,这个我还真没打听,看我这脑子,跟爷真是没得比。” “你去打听一下,如果是范掌柜对头家的,那应该就是范掌柜的私心,他的银子,你就好好赚他的。” “爷,您真是明察秋毫啊,这什么人的心思都瞒不过您。” 关健乐了,奉命收银子,还有这种好事儿? 我关爷的好日子,又要回来了。 这时,小翠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少爷,老爷回来了,让你去找他。” 刘珩心下暗叹,这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第49章 试婚宫女 刘珩到书房时,刘煜的表情很严肃。 “为什么要上那道奏折?”等刘珩坐下后,刘煜才问道。 刘珩沉默了片刻,答道:“为了取得圣上的信任。” “然后呢?” “然后找机会出京。”刘珩注视着刘煜道。 刘煜没有接话。 父子俩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谁也不相让。 终于,对视了片刻后,刘煜笑了。 “下次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 刘珩奇道:“提前说了,父亲会同意吗?” “你是我儿子,为什么不同意?”刘煜感慨道,“之前,是我看走眼了,你身上,有无限的可能性。” 刘珩吃惊的看向刘煜,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连想都不敢想,那就更不要说去做了。”刘煜认可道,“你有什么想拼的就去拼吧。” “是,父亲。”刘珩应道。 刘煜继续教导道:“想取得圣上的信任,那就不能天天在府中待着,一个太谨慎的人,是得不到别人的信任的。” 刘珩认可的点了点头,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他才决定要去参加花船节。 “我已经准备去参加下个月的花船节了。”刘珩开口道。 刘煜笑道:“这就是了,连花船节都不参加,圣上又怎么可能对你放心呢?如果因为害怕被算计就不出门,那就是因噎废食了。” “是。”刘珩点头道。 刘煜嘱咐道:“按道理,今年会试应该是王思贤主持,王思贤是张璁的人。现在你横插一脚,他们必然会有所行动,不然就失了脸面。” “我知道了,我在外面会小心的。”刘珩应道。 刘珩没想到,这次他的私自行动,竟是意外的获得了刘煜的认可。 礼部仍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公主的婚事,吉日已经定下来了,在下个月二十六。 也就是说,刘珩需要先参加花船节,然后是婚礼,最后在下下个月主持会试,行程可以说相当的紧凑。 第二天,一大早,关健照例去铁匠铺督促慈石锻造的进度。 从铁匠铺出来后,果然范掌柜又在门口候着了。 “关爷,昨日说的事,您看有没有希望?”范掌柜边赔笑,边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塞到了关键手里。 关健这才放下心来,刘珩允许赚的钱,不赚白不赚。 关健接过钱袋在手里颠了颠,不满意道:“伯爷对于去什么花船节可是没什么兴趣,你当我家伯爷是什么人?” 范掌柜又是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塞给关健道:“所以这才要拜托关爷您呀。” 关健颠了颠第二个钱袋,这才道:“行了,等我的信儿吧。” “哎,谢谢关爷,谢谢关爷。”范掌柜忙万般感谢的走了。 范掌柜走了以后,关健打开其中一个钱袋看了眼,差点吓得手一哆嗦把钱袋扔地上。 原来,钱袋里装的不是关健想象中的银子,而是金子。 “乖乖。”关健咽了口口水,“这些丧天良的东西还真能赚啊,这钱还能要吗?” 范掌柜拐进一个巷子后,脸上的笑容消失,冷声道:“还真是贪得无厌,哼,我倒要看看你能蹦跶几天。” 范掌柜边嘲讽边走,他还要赶回去复命。 范掌柜没有留意到,阿大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不紧不慢的跟在他后面。 …… 得到刘煜的支持后,刘珩又喊了侯风在书房议事,没想到没聊几句,小翠进来道:“少爷,宫里的试婚宫女来了。” “试婚宫女?”刘珩一愣,不解道。 侯风解释道:“试婚宫女就是公主正式成婚前,宫里派出来先和驸马试婚的宫女,要试婚一个月,看看驸马的身体、品行等有没有问题,一个月后回宫报给皇后,驸马没问题,才能跟公主完婚。” “这……”刘珩算是听明白了,就跟后世结婚前先同居大体上是一个意思,不同的是公主不能自己试啊,所以打发个宫女来。 “那就请进来吧。”刘珩道,既然是宫中的规矩,那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话音未落,便见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趾高气扬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刘家的侍女。 “你就是古陶伯?”宫装女子进来后,看向刘珩问道。 “小翠姐,她拿着皇后娘娘的懿旨来的,我们不敢拦她。”身后跟着的刘家侍女解释道。 “不错,就是我,你是什么人?”刘珩好笑的看着这个女子。 这女子看着十六七岁,身穿宫装,长得还算端正,但是说不上很漂亮,个子不高,眼倒是要歪到天上去了。 此人正是平阳公主的试婚宫女。 试婚宫女本就是皇后宫里的宫女,平日里在宫中地位不低。 “我是皇后娘娘派来的试婚宫女,古陶伯,这试婚就是要看到你最真实的一面,这样试婚结束以后我才好向皇后娘娘一五一十的禀告。”女子句句不离皇后,说一五一十这四个字时,更是加重了语气。 刘珩皱了皱眉,不知道这宫女怎么这么嚣张。 “主公,风听闻以往的驸马,因为害怕试婚宫女在皇后身边搬弄是非,所以往往比较讨好试婚宫女,免得驸马当不成,还坏了自己的名声。”侯风突然在一旁开口道。 宫女一听这话,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了,看向侯风道:“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胡说八道?古陶伯,还不管好你家下人的嘴。” “哦,这样吗?那我就不懂了,这试完婚,如果驸马和公主没能成婚,那这试婚宫女有什么下场?”刘珩没理会这宫女,而是看向侯风问道。 “听说因为失了完璧之身,所以只能领点钱财出宫,出了宫之后就算嫁了,也会受尽夫家的白眼。”侯风道。 刘珩失笑道:“原来如此,那有什么好得瑟的。” 宫女听着两人的对话,气的脸都白了,同时心中又有些害怕,怎么这古陶伯的反应,和宫里前辈所讲的不太一样? “老胡!”刘珩突然厉声道。 老胡从院外走了进来,道:“伯爷,有什么吩咐?” 刘珩指了指试婚宫女道:“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奴婢先扔柴房去关她三天,没我的同意,一滴水都不准给她喝。” 第50章 刘珵回乡 老胡看了眼宫女,心想,什么傻子敢惹少爷不高兴,真当少爷是什么善男信女啊?三个月前还是并州最大的纨绔呢。 “是,伯爷。”老胡应道。 老胡向外面招了招手,两个护卫跟了进来,按住宫女就往外拖。 “古陶伯,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就不怕一个月后我把这些都禀告给皇后娘娘吗?”宫女开始疯狂的挣扎起来。 刘珩冷笑道:“再聒噪,我让你活不到那个时候。” 说罢,挥了挥手,示意老胡把人拉走。 宫女吓了一跳,没想到刘珩这么无法无天,却是吓得不敢再多说,被老胡带人拖走了。 “少爷,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小翠看着被拖走的宫女,担心的问道。 刘珩笑道:“放心吧,这种人,你越是讨好她越蹬鼻子上脸,先杀杀她的锐气。” 侯风也笑着点头道:“她如果真的乱说,主公当不了驸马,不是更好吗?” 刘珩也是笑了笑,不再理会这件事。 “主公,你刚刚所说的紫云道人,是何事?”侯风接着之前的话题,问道。 “子鹏,我在想,我们想要取信圣上,以求长生为名出京,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刘珩也将注意力转移回来。 侯风会意:“主公是想抓住紫云道人的把柄,让他也配合我们说瞎话?” 刘珩笑道:“不错,如果有紫云道人背书,那可信度怕是会大大提高了。” 侯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这确实也是个办法,双管齐下,怕是皇上想不信都难了。” 刘珩道:“我听说紫云道人已经正式开始闭关为圣上炼丹了,想必正是对手下这些道童管理最为薄弱的时候,不妨从这方面入手查查,看看有没有什么把柄。” 侯风应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刘珩点点头,其他人这段时间确实也抽不出时间来忙这个了,这件事交给侯风最合适。 正说着,关健和阿大回来了。 “怎么样,这个范掌柜有没有问题?”刘珩问道。 阿大道:“伯爷,有点问题,这范掌柜从铁匠铺走后,去了张府。” “哪个张府?” “爷,就是张璁那个张府。”关健在一旁接话道,阿大还真搞不太明白这些。 “哼,看来是来者不善啊。”刘珩一声冷笑。 关健一拍胸口,掏出两个钱袋子说:“哎哟喂,爷,您是不知道,这范掌柜出手也太大方了,这钱,我可不敢收。” 刘珩接过钱袋打开一看,金光闪闪差点亮瞎他的眼睛。 “别人送钱,大方点还不好吗?”刘珩把钱袋丢给关健,“你就拿着吧。” “好嘞,爷,那我就先收着了。”关健笑着说。 “慈石的事儿怎么样了?”刘珩关心道。 “放心吧,爷,再过两天就能打磨好了。” “关健,再交代你个事儿。除了慈石,你再去找些牛蛙来。”刘珩道。 “爷,这事儿交给我,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好了,大哥下午就要启程回乡了,都跟我去送送大哥吧。”刘珩吩咐道。 刘珵终究是要出发回晋阳了。 码头上,刘珵带着家眷和仆人正准备出发,刘珩带着关健等人送行。 “大哥,我来金陵之前,想象过无数次你送我的场景,没想到今日,却是倒过来了。”刘珩带着歉意看向刘珵。 刘珵笑了笑:“二弟不必多想,回乡未尝不好,倒是你留在京城,可要多加小心啊。” “大哥,保重。”刘珩郑重的行礼。 “回去吧,回去吧。”刘珵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刘珩就这样在码头站着,看着刘珵一家登上过江的船。 “走咯,走咯。” 船上的艄公一声长呼,声音在江面上回荡着。 刘珩看着那艘船缓缓离开码头,船帆张开,离码头渐行渐远。 刘珩的目光盯着船头,他依稀可以看到,船头上站着的刘珵的身影,随着船的远离,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爷,回去吧?” 关健轻轻的出声问道。 刘珩微微颔首,心中大致明白了古人离别时为何总是满怀愁绪。 刘珵只是回乡,还可以通过书信往来。 但如果是友人之间的离别,恐怕每次分别都有可能成为永别。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刘珩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这句诗。 “好诗,好诗啊。” 一个声音突兀的打断了刘珩的思绪。 刘珩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背着行囊的书生边行礼边走过来道。 来人面容略显苍白,给人一种文弱的感觉,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书卷气。身着一袭青衣,衣领袖口上都绣着淡淡的花纹,背上的行囊并不大,从外貌到衣着都透露出一股儒雅的气息。 “在下洪州于竣,兄台刚刚的诗,真是气势磅礴啊,敢问高姓大名。”来人自我介绍道。 刘珩眼珠子一转,还礼道:“古陶刘珩,于兄谬赞了。” 于竣听了刘珩的名字,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道:“没想到竟然诗古陶伯当面,失敬失敬,那就难怪了。早就听闻古陶伯文采出众,泰山顶上一首望岳名传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刘珩笑道:“于兄此番来京城,所为何事啊?” 于竣道:“竣此番来京,是为参加三年一度的会试。” “原来如此,那我就预祝于兄旗开得胜了。”刘珩行礼告辞道,“家中尚有事要处理,珩就先走一步了。” “古陶伯,请便。”于竣也是行礼道。 刘珩颔首示意,转身离开。 马车上,关健拍马屁道:“爷,您这个魅力可真是绝了,这随口吟一句诗,就能引得路过的学子叫好,这真是听都没听说过,爷,您绝对是古往今来头一个啊。” 刘珩无语的摇了摇头,道:“你把这拍马屁的功夫,多用来动动脑子多好。” 关健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这个于竣也有问题?他是真没看出来啊。 关健抬头看向刘珩,却发现刘珩正和侯风默契的相视一笑。 关健心下不由暗骂。 “娘嘞,跟关爷我争宠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第51章 露出把柄 “爷,您是做大事的,我这脑子,那跟您肯定是比不了的。”关健挠了挠头,不解道:“这于竣到底哪里有问题啊,爷,我是真没看出来。” “子鹏,你给他说道说道。”刘珩看向侯风,笑道。 侯风点点头,问关健道:“你还记得我们刚到金陵时是什么状态吗?” 关健仔细回想了片刻,一拍大腿。 “是啊,当时我们赶路赶的可是人都蔫儿了。这么一说,我就懂了。这个于竣从洪州来,路可比我们来金陵难走多了。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下了船还精神奕奕的,确实有问题。” 关健跟侯风抱了抱拳,笑着说:“老侯,要不说还是你心眼子多呢,我以后可得跟你好好学学。” 侯风笑了,摇头道:“如果只是这一条,那倒还有可能是提前一站好好休息捯饬了一下。其实他最大的漏洞,是知道主公被封为了古陶伯,还知道望岳。” “是啊,他这消息也未免太灵通了点,咱们爷被封,总共也没几天呢。” 关健这才回过味儿来。 刘珩大笑道:“他们动作倒是快,昨天才定的让我主持会试,今天这书生就找上来了。” 侯风颔首道:“如果风所料不差,应该花船节上,主公和这位于竣还会再见的。” “来吧,他们要唱这出戏,我能不配合吗?省得他们还要换剧本,我们也麻烦。” “哈哈哈哈。” 关健看着刘珩和侯风一唱一和,相谈甚欢,难过的低下了头。 这活儿,真是越来越难干了! 紫云道人当初被封为国师的时候,刘和给他在皇城附近赐了座府邸,是为国师府。 国师府的后门是一个小巷子,平时很少有人经过。 傍晚时分,国师府的后门悄悄地打开了,一个人贼眉鼠眼地伸脑袋出来,四下望了望,确认外面没人后,走了出来,转身向门内招了招手。接着,另一个人也跟了出来。 两人都穿着普通的粗麻衣服,看起来像是府里的下人。 他们从后门出来后,勾肩搭背地跑了,一边跑一边还回头看,好像怕被人发现似的。 两人跑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人喘着粗气说:“跑的累死我了,我们这样跑出来,要是被大师兄发现了,可就麻烦了。” 另一个人说:“怕什么,我们又没做什么坏事。”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也不想想,爷们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在天天在这个国师府里,日子都淡出鸟来了。” 听到这话,那个人不再说话了。 “好了,出都出来了,就别想那么多了。走,今晚好好出去乐呵乐呵。” 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快走吧,一会儿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其中一个人说着,拉着另一个人向巷子口走去。 很快,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 两个人走后,又有两个人从巷子内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走了出来。 正是侯风安排在国师府后门的暗探。 自从那日刘珩和刘煜谈过后,刘煜也是正式的把刘家在京城暗地里的人手都交给了刘珩,方便他行事。 所以侯风接到刘珩的任务后,也是在国师府附近做了不少布置,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动静。 “你跟上去看看,我回府上汇报情况。”两名暗探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开口道。 另一个点点头,说:“好,我会在沿路留下记号,你速去速回。” 说罢,迅速的跟了上去。 另一名暗探则是向着刘府快步离去。 都在皇城附近,国师府离刘府其实并不算远,很快,侯风便收到了消息。 “侯掌事,你看这两个人要不要重点盯一下?”管理暗探的小头目向侯风汇报。 “这两人出来是干嘛去的,有消息了吗?”侯风问道。 “没有消息,下面的人还在跟着。” “走,你跟我一起,我们也过去看看情况,再做计议。”侯风当机立断,他必须去一线,免得有什么新情况反馈不及时,耽误了事。 “是,掌事。”小头目听命道。 两个人又带了些人手,跟着报信的暗探回到国师府后门的小巷子,沿着记号一路往前追。 没想到一直追了半个时辰,才追到跟踪的暗探。 “老大,掌事。”跟踪的暗探行礼道。 侯风四下打量了一下,竟是来到了一条下九流的巷子,周边都是不入流的赌坊窑子。 “他们去哪儿了?”侯风问道。 “掌事,进那家了。” 暗探手一指,侯风顺着看去,是一家破破烂烂的赌坊。 “你们两个,也进去玩,盯着点儿那两个人。”侯风吩咐一开始在国师府后门盯梢的两个人道。 两个人进去后,侯风快速思索了起来。 “不对劲。” 全真教是道教正统,教规森严,这两个人看着哪像是道教子弟,简直就是市井流氓嘛。 “等这两人出来后,直接抓回来。”想了想,侯风吩咐道。 小头目问道:“掌事,倘若直接抓走,国师府的人不见两人回去,会不会打草惊蛇。” 侯风冷笑道:“无妨,等会要是他们赢了,我们就伪装成赌坊的人,套出关健信息后,把这两人再放了就是了。他们本来就是偷溜出来的,被黑吃黑也必定不敢声张。” “要是输了呢?” “要是输了,就绑了直接问话。问完话,毒哑后再割了两只手扔回去,身上留张字条,就说是在赌坊出老千坏了规矩,留下两只手做惩罚,跟家里人知会一声。” “嘶。”小头目倒吸一口凉气,看向侯风的目光也开始充满了敬畏。 见众人不说话,侯风追问了一句:“都听明白了吗?” “是,掌事。”众人忙应道。 赌坊里,两个国师府的人赌的正欢。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咯。” 庄家边将手里的骰子摇的当当作响,边跟周围的赌客叫嚷着。 “三子,押大还是押小啊。” 其中一人问出了决定两人一辈子命运的一个问题。 “押大!” “开了,开了!” “小!” “嘿呀,真晦气,又他娘的输了。” 第52章 真假道士 深夜,赌坊里人声鼎沸,烟雾弥漫。 国师府的两个男子坐在赌桌前,面色阴沉,眼神疲惫。 他们已经赌了很久,但今晚的运气似乎特别背,每次下注都以失败告终。 “娘的,今天点儿是真背啊。”三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狠狠地摔着牌。他的额头青筋暴露,双眼布满血丝,显然已经输得很惨。 另一人则一言不发。他的脸色同样阴沉。 “是呀,三子,连他娘的逛窑子的钱都输没了,真是输的就他娘的剩裤衩子了。”半晌,另一人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而沙哑。 “走吧,咱们回吧。”三子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他的身体打着摆子,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另一个人也跟着站了起来,同样脚步虚浮,好像踩在棉花上。 两人相互搀扶着,走出了赌坊。 十赌九输,不输光的人是不会离开赌坊的。赌徒总是心怀侥幸,认为自己还有机会赢回来。 “没事,等下个月发了月钱,再来就是了,到时候老子连本带利的都赢回来。” 两个人边发着牢骚,边向着国师府走去。 “啊,你们是什么……唔……” 突然,黑暗中钻出几个人,配合有素。有的人负责套麻袋,有的人负责捂嘴巴,有的人负责拍板砖。 几个呼吸的时间,两个人就被拖入了巷子的黑暗中,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三子迷迷糊糊转醒,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恍惚间,三子听到一旁有两个汉子在说话。 “拖出去了?” “扔猪圈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跟爷们也敢不老实。” “哼哼,猪仔们今天倒是能吃顿好的。” 三子感觉脑子要炸开了,这是什么意思? “麻子!麻子!” 三子吓得屁滚尿流,忙大声喊起了同伴的名字。 “哼哼,别喊了,那个人不老实,已经被处理了。”一个声音说道。 “处理?什么处理?”三子心中感到深深的恐惧,心脏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处理都不知道?”那声音不屑道,“就是死了,喂猪了,懂吗?” “别杀我!你们别杀我,问什么我都说。”三子忙求饶。 “老实就好,我问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国师府的道童,我是国师府的道童啊!这位好汉,这位爷爷,你放我回去,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拿来,爷爷啊!”三子哭喊道。 “又一个不老实的。” 那声音显然不信。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谁不知道国师是全真教的高人,能看得上你这种赌鬼当道童?” “我看也别跟他废话了,跟刚刚那个人一起扔猪圈算了。” 另一个声音建议。 “我真是,我真是。那个国师是假的,是假的!”三子口不择言。 两个声音明显一顿。 过了片刻,其中一个声音又说:“什么真的假的?这国师可是皇帝老儿亲封的,什么假的?我看你是假的。” “我不是假的,我是真的。”三子辩解道。 “你刚刚不是说国师是假的吗?他是假的,你能是真的?还说自己没瞎说!” “扔猪圈算了!” 三子急了:“别扔,别扔,好汉,我是假的,我也不是真的。”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从头捋捋好好说,要是再真的假的搁这儿跟爷们儿绕圈圈,直接给你……” “扔猪圈去!” 两个声音一唱一和。 “国师是假的!他不是全真教的高人,只是全真教的外门弟子!我也是假的,我不是道童,我是他请来演道童的骗子!” “各位好汉饶命啊!我也就是赚点钱花花,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三子像吐豆子一样把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两个声音仿佛是被三子说的震住了。 过了片刻,其中一个声音才又问:“你说的全是真的?” “真的,真的,不敢有半句假话啊,爷爷们。” 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 三子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提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下来一点。 两名刘府的探子问好消息,出了地牢,来到小头目处,另一组审问麻子的探子也已经到了。 两边的消息一核对,发现三子和麻子说的基本一致,没什么出入。 “你们继续回去盯着,我去跟侯掌事汇报。” “是,老大。” 小头目不敢耽误时间,又马上去找侯风。 侯风也是一夜没睡,正在等审讯的结果。 听了小头目的汇报,不由得啧啧称奇。 “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是打着紫云真人的名头,来皇宫骗吃骗喝的骗子?”侯风惊讶道。 “两人口供一致,应该没有差错。” 侯风摆摆手,示意小头目可以自便了。 “掌事,审问的时候两人都戴着头套,也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想来回去以后也不敢……” 侯风的脸变得色阴沉,他的眼神充满了压迫力,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小头目。 小头目的神情紧张,试图解释些什么,但侯风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 \"按我晚上说的处理。\"侯风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口吻,\"万一呢?要是他俩回去乱说,打草惊蛇,坏了伯爷的大事,谁来负这个责任,你吗?\" 侯风的声音越发严厉,他的目光如鹰一般锐利,似乎要穿透小头目的内心。 小头目低下了头,他知道,侯风所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如果这两个人真的回去乱说,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是,我明白了。\"小头目终于点了点头。 侯风的脸色稍微放松了一些。 \"很好,你去办吧。\"侯风挥了挥手,示意小头目离开。 小头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看来还得派人去一趟全真教了,看看真的紫云真人,到底在不在教内。”侯风喃喃自语。 第二日,侯风待刘珩醒后,把审问得到的消息以及需要派人去全真教的想法告诉了刘珩。 “你做的对。”刘珩认可的说:“派人去全真教的事要尽快落实,如果真是冒牌货,那事情就好办了。” “八九不离十,风先恭喜主公了。” 刘珩笑道:“确实是意外之喜啊。” 老胡这时走了进来,问道:“少爷,那个试婚的宫女已经在柴房关了一天了,要继续关着吗?” 老胡当然不会真等三天才来问,真三天不吃不喝,说不定人都没了。 “老实了没有?”刘珩问道。 “刚关进去的时候还一直说些什么告诉皇后娘娘之类的话,后来就老实了,开始求饶了。” 刘珩站起身来道:“走吧,一起去看看吧。” 第53章 不得好死 一行人来到柴房外,看着的护卫打开柴房门,老胡在前面领着众人走了进去。 这试婚宫女显然脑子不灵光,没饭吃没水喝还大喊大叫了大半天,此刻整个人已经是没了精神和力气,半死不活的躺在柴房里的草垛子上。 听到柴房门响,试婚宫女扭头一看,见到刘珩一行人走了进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翻过身爬到刘珩脚前,不停的磕头认错。 宫女的额头重重地撞击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向刘珩表达着她内心的恐惧和懊悔。 “奴婢错了,古陶伯,奴婢真的不敢了。”宫女的声音颤抖着,泪水从她的眼角流淌下来,滴落在地上。 “知道错了?”刘珩笑道,声音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刘珩慢慢地走到宫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宫女,眼中闪烁着寒光。 宫女惊恐地抬起头,看着刘珩,她的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怎么?哑巴了?”刘珩冷笑道,“你不是很能说吗?在我面前不是很嚣张吗?怎么现在不敢说话了?” 宫女不停地磕头,她的额头已经磕破了,鲜血淋漓。 她的眼泪也流了出来,但是她不敢哭出声,只能默默地流泪。 “你以为你哭了,我就会同情你吗?”刘珩厌恶地说道,“你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下人而已。我随时可以杀了你,就像杀一只鸡一样。无非最后就是报给宫里,说你突染恶疾,重新派一个试婚宫女来罢了。” 宫女吓得浑身发抖,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不停地磕头。 “一个月后见到皇后娘娘,知道怎么说了?” “奴婢就说古陶伯身体健壮,待人有礼,品德高尚,龙精虎猛……”宫女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空气中。她的眼睛紧紧地闭着,不敢看刘珩一眼。 “人啊,有时候要聪明点,认得清自己才能活的长久。”刘珩点点头,扭头对老胡道,“行了,把她带出去给小翠吧,拾辍拾辍,今晚让她到我房里。” “是,少爷。”老胡应道。 “谢古陶伯不杀之恩。”宫女磕头如捣蒜。 见宫女走后,刘珩无奈的摇摇头。 杀锐气归杀锐气,但是该试婚还是得试婚。他可以拿捏这个宫女,但是不可能真的不顾皇室的规矩。 小翠带着宫女去整理仪容。 “我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我们少爷什么脾气?最是吃软不吃硬,我听说你们试完婚,后面都会跟着公主嫁过来当通房丫头,你为啥不好好的讨好少爷呢?” 小翠边安排两个妈妈给宫女拾掇,边劝道。 “我也是好心,看你以后终究是府里的人,才跟你多说这些,你自己想想明白。” 宫女陷入沉默,显然小翠的话,她听了进去。 半晌,宫女开口轻声道:“谢谢小翠姐。” “这就对了嘛。”小翠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少爷交代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翠姐,你叫我小环就好了。” 宫女低眉顺眼,轻声道。 …… 国师府内,紫云道人当然没有真的在闭关炼丹。 不过,府内的下人有可能有刘和的耳目,因此紫云道人确实找了间密室钻了进去,来了波闭关度假。 紫云道人现在也是骑虎难下,说要炼丹,不过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他从扶桑人那里订了批珍贵的药草,还需要些时日才能到,到时候只需给刘和服下,就能让刘和产生升仙般的感觉。 真到那时,还不是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紫云道人想着未来美好的人生,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这时,密室门缓缓打开,紫云道人的大弟子走了进来,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担忧。 大弟子推开门进来后,回头又向密室外望了望,确认没人后,这才关上密室门,小步快走至紫云道人身边,焦急地低声说,“师傅,不好了。” 紫云道人眼皮子微抬,注视着大弟子,轻声说道:“急什么?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道中人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不骄不躁。” 大弟子心中一紧,低下头,不敢正视紫云道人的目光。 他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抬起头,向紫云道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师傅,弟子知错了。” 紫云道人微微点头,说道:“什么事?” 大弟子说道:“昨天三子和麻子晚上又溜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紫云道人心中一沉,他那原本平静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担忧的神色。他知道三子和麻子是两个不安分的家伙,经常惹事生非。但是,他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去,而且到现在都没回来。 “哼,不成器的家伙。”紫云道人怒道,“忍几个月功名利禄全到手了,就是不听。” “师傅,那现在怎么办?” 紫云道人沉吟片刻,道:“派人以采购的名义出去找一下,不要声张,以防被圣上的人知道。” “是。”大弟子应了声,出密室准备去安排。没想到,没出去一会儿,又折返了回来。 “怎么又回来了?”紫云道人面露不悦,“行事如此拖沓,如何能成大事?” 大弟子脸上写满了惊恐,“师傅,不好了。他们两个被人砍掉了手,扔在了后门外的巷子里。” 紫云道人听到消息后沉默片刻,随即反而松了口气。 “身上可有什么字条一类的东西?”紫云道人反问。 大弟子佩服道:“有,师傅,弟子没看,还请师傅过目。” 说罢,大弟子从怀中拿出字条,递给了紫云道人。 紫云道人接过字条后,仔细地看了起来,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他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字条,对大弟子说:“行了,不过是昨夜出去赌,出老千被赌坊的人抓了。只要不是被宫里的人抓去,就无妨。” 紫云道人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轻松和解脱,仿佛一块沉重的石头落了地。 只要不是被宫里的人抓走,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那他们俩现在该怎么处理?”大弟子问道。 紫云道人脸上露出阴冷的神色。 “既然不听话,还留着干什么?处理干净点,对外就说,以自身精血,炼丹了。” 紫云道人的声音低沉而冷酷,眼神中闪烁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是,师傅。”大弟子应道。 第54章 秦淮河畔 刘珩暂时还不会去找紫云道人摊牌,他还需要等手下人去全真教求证消息。 礼部那边也在疯狂的动脑子制定婚礼的仪式。公主作为正妻,同时还有一个平妻,还要同日完婚。 负责仪式的官员头发都要薅秃了。 要知道,这公主的婚礼本就与常人不同,更何况是一起结婚? 这接亲怎么接?拜堂怎么拜? 还不能误了吉时,还要符合礼制。 最终,还是朱熹主动上书,表示朱家女不敢与公主同日完婚,刘和便也半推半就的应允,同意刘珩和朱婉儿的婚礼延后另择吉日举办,这才算是让礼部的官员们松了口气。 试婚的宫女已经是被刘珩一番手段整治的服服帖帖。 而关健那边也终于是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刘珩花了两天时间组装试验了一番,没有任何问题。 刘珩的试验把一旁陪同观看的关健和侯风等人看傻了。 “主公莫非真懂长生之道?” 侯风看完后当场表示了怀疑。 刘珩也便放下了心,对于几个月后说服刘和出京的信心又多了几分。 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花船节已经是到了。 花船节到了,那科举会试自然也是已经没几天了,这几日,明显能感觉到金陵城内来自各地的学子开始多了起来。 金陵城,这座当世最大的城市,在今天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街道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商贩们高声叫卖着各种商品,声音在街道上回荡。茶楼、酒楼、妓院、赌场等娱乐场所内人声鼎沸。 街道两旁的店铺内陈列着各种商品,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有金银珠宝、绸缎布匹、陶瓷器皿、文房四宝等,应有尽有。 人们穿着华丽的衣服,笑容满面地在街道上行走,或者骑着马、乘着轿子,匆匆忙忙地赶往目的地。 夜幕降临,金陵城的街道上更是灯火辉煌。各种颜色的灯笼高高挂起,照亮了整个金陵。 街道上的人们更加兴奋,在夜市中品尝着各种美食,如烤鸭、大肉面、烤肉串等。此外街边还有各种娱乐活动,如杂耍、魔术、戏曲等,让人目不暇接。 于竣也和三五好友结伴出行。 “唉,没想到今年会试突然要改考核的内容,我这心里着实没底儿啊。”其中一人突然聊到了几日后的科举,声音中充满了担忧。 “是啊,哪有临近考试了才通知要改革的。”另有一人也出声附和,对于朝廷的决定很是不满。 于竣脸上浮现出一丝胸有成竹的笑容,安慰众人:“这改革也未必是坏事,我等读书做官,终究是要为皇上办事的,这以往的经义填空又怎么能起的到选材的作用呢?” “于兄,我等可是都听说了,你来金陵之时,古陶伯可是亲自在码头迎接的你啊,你当然是不慌了。”有人不知从哪儿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出言讥讽。 “是啊,于兄,什么时候能把我们也引荐给古陶伯。” “诸位同窗不必多想,古陶伯何等人物,与我虽有私交,但是从来没有聊过科举之事,大家心中所想之事更是子虚乌有了。”于竣仿佛没有听出这些人话中的阴阳怪气,声音平和地解释了一句。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说这几句话时,于竣的声音特意提高了几分。 说话间,几人已经是来到了秦淮河边。 几人所处的巷子,名叫乌衣巷。 昭武朝时,乌衣巷是金陵顶尖世家王家与谢家的府邸所在之地。 只不过时过境迁,几百年过去,两大世家早已没落,随着金陵城格局的改变,巷子里慢慢住满了三教九流,不再是金陵城的中心。 如今,乌衣巷更是成了每年花船游河的起点。 此时,大花船已经停靠在了岸边,准备出发了。 这大花船,就是总花魁所在的花船,只有京中最负盛名的才子或者顶尖世家的公子小姐们,才能得到请帖,上这大花船。 大花船开走后,还会有各种规格和等级的小花船过来,从这里出发。 众人望着大花船,不由得都暗暗在心中惊叹。 这哪是船,简直是一艘奢华的宫殿。 它的船头和船尾都镶嵌着精美的雕刻,龙纹凤舞,栩栩如生。船体的木材选自名贵的楠木,经过精心的打磨和上漆,呈现出 深黑的色泽,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游船的二层楼阁更是奢华至极。楼阁的栏杆和柱子都包裹着华丽的丝绸,绣着精美的图案。窗户上挂着挡风的竹帘,竹帘外附着绣有各种吉祥图案的绸缎。 阁楼屋檐的各个角上还挂着许多风铃,晚风一吹,叮当作响。 很多第一次从外地来金陵的学子,都看的瞪直了眼。 “我们先等等吧,等后面的小花船再上。”一番感叹过后,一人看着眼前的大花船,无可奈何的羡慕道。 几人不过是洪州的小世家子弟,又哪里上的了大花船? “是呀,这小花船也是不错。听说有的小花船上,会有竞选总花魁失败的小花魁,也是极好的。”另一人安慰众人道。 “是呀,是呀。”其余学子也是出声附和。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于竣轻咳一声。 众人于是纷纷看向他。 于竣见众人都望向他后,才行了一礼,“诸位同窗,我有幸得到古陶伯的邀请,这个今晚就不能与诸位同游了,改日我亲自摆酒,给诸位赔罪。” 众人目瞪口呆。 于竣又是行礼道:“那就,先失陪了。” 说完,于竣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向着大花船快步离去。 看着于竣走到大花船前,拿出请帖,顺利的上了船,一人愤愤道:“哼,不就是走了狗屎运攀附上了古陶伯吗?看给他嚣张的。” “之前我们聊科举时,我说他怎么不以为然,原来跟古陶伯关系亲密到这种地步。” “我就不信他们真敢舞弊,真当没有王法了吗?” “要是到时候张了榜,这于竣榜上有名,我非得到圣上面前告御状不可。” “不错!” “届时同去!”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充满嫉妒和不甘。 于竣不知道其他人在他走后都在议论些什么,他上了大花船后目光开始四处搜寻。 突然,他好像看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第55章 将计就计 刘珩早已在二楼的包厢里坐着了。 整个花船内共有两层,一层是个大平层,在周围摆着一些散桌。中间是个楼梯,接到二楼的展示台上。 二楼则是三面包厢,包厢靠阁楼中间的一侧是栏杆,没有窗户。 展示台则是在二楼那没有包厢的一面。 刘珩的包厢位置是最好的,正对着展示台。 别说是于竣一行人了,就是刘珩等人刚看到大花船时,也着实被大花船的豪华惊了一惊。 刘珩前世就是个社畜。 这一世虽然刘家是顶级世家,但是出身并州的刘家,家风也以朴素实用为主,哪里像金陵秦淮这样极尽奢华? 关健平时人模狗样的,进了这大花船都露了怯,不复平日的活跃。 “古陶伯,陆家小姐想见您一面,您看?”花船的伙计在包厢门外敲门道。 刘珩向关健点点头,关健才向门外喊道:“伯爷请陆小姐进来一叙。” 包厢门被打开,伙计引着两名大家小姐走了进来,每名小姐身后还跟着一名丫鬟。 刘珩转身打量了一眼。 其中一位小姐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精美的白色花纹。上身穿着一件浅紫色的长衣,兴许是入秋的缘故,长衣外又罩了件白色的小袄。两缕秀发顺着额前垂下,长相十分的甜美。 另一位小姐则是身着一件青色的长裙,上半身罩着大红色的披风,镶着白边。再看面容,明艳动人,脸颊上带着一丝嫣红,而且很是熟悉。 刘珩心下一转,便猜到了谁是谁。 “陆小姐,久仰大名。”刘珩先是起身对着蓝色长裙紫色上衣的小姐行了一礼。 随后又向另一名小姐行了一礼,轻声道:“婉儿妹妹,好久不见了。” 来人正是陆盈盈和朱婉儿。 其实按正常来讲,刘珩和朱婉儿已经订下婚约,那么在成婚前两人是不能见面的。 但是一方面两人自幼相识,从心理上就少了几分距离感,再加上陆盈盈在一旁不停的撺掇,朱婉儿不知怎么地,就晕晕乎乎的跟着陆盈盈过来了。 此刻看着刘珩长的如此玉树临风,又是彬彬有礼,声音温柔的跟她问好,脑子里曾经那个顽劣的男孩身影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心不争气的怦怦地跳了起来,脸也又红了一分。 陆盈盈挡在刘珩和朱婉儿之间,浅浅的还了个礼道:“古陶伯,久仰大名,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哪里,陆小姐连着两年力压金陵众才子,珩也是仰慕已久。”刘珩客气道。 虽然陆盈盈口里说的是久仰大名,但是从她的眼中,刘珩能看到似有一股战意在燃烧。 这哪里是来打招呼的,简直就是来下战书的。 “等会儿正式开始了,古陶伯可千万不能因为好事将近就藏拙啊。”陆盈盈一双明朗的眸子盯着刘珩,笑道:“这全金陵的公子小姐们,都等着欣赏古陶伯的新作呢。” “陆小姐多虑了,珩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全力以赴的。” “那盈盈就等着欣赏古陶伯的佳作了,好了,婉儿,我们走吧。” 陆盈盈嫣然一笑,拉着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朱婉儿转身离去,只留给刘珩一个回眸。 待陆盈盈和朱婉儿离去后,关健咂咂舌。 “爷,刚刚旁边这位就是主母吧。”关健讨好的看着刘珩,“爷,您可真是好福气。” “哈哈哈。” 刘珩高兴的大笑了几声,男人永远是这样,一个漂亮的老婆能极大的满足虚荣心。 连带着,刘珩看关健都顺眼了几分。 关健一边赔笑,一边瞥了一旁的侯风一眼,心中冷笑,哼哼,爷这手,你下辈子也学不会,还想跟关爷我争宠?做梦去吧。 还未等关健得意片刻。 这时,包厢门处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古陶伯,洪州于竣,特来拜访伯爷。”门外的声音传了进来。 刘珩和侯风相视一笑,果然,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关健瞬时又觉得一丝苦味进入心间,我的爷啊,你俩咋又笑上了。 “关健,开门。”刘珩吩咐道。 “好嘞,爷。”关健顾不上心中的苦闷,忙跑过去开开门,“呀,这不是于公子吗,进来吧,伯爷让你进来呢。” 于竣向关健颔首示意,走进包厢来到刘珩身边,行礼道:“伯爷,那日码头一别,没想到今日能有缘再见到伯爷。” 刘珩大笑道:“于兄啊,我可是小瞧了你了。” 于竣心里一惊,难道这刘珩已经知道了? 还不等于竣作出反应,就听得刘珩继续说。 “那日听于兄说来自洪州,本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是哪家的公子,没想到今日于兄竟能进来这大花船,看来是本伯孤陋寡闻了。” 于竣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于竣拱了拱手,“伯爷,在下确实家世不显,今日能侥幸进来,已是不易,没想到还能碰上伯爷,真是三生有幸了。” “于兄客气了,来见本伯,是有何事啊?”刘珩看似漫不经心。 于竣忙借着刘珩的话往下顺,“伯爷,花船节这般盛况,说是世上第一的文会也毫不为过。竣自知才疏学浅,见伯爷在此,斗胆请求伯爷能留竣在伯爷身旁观礼,若是能从伯爷身上侥幸学点皮毛,那也算是受用无穷了。” 刘珩点点头,这于竣拍马屁也是有一手的,不知道这段小词儿是不是提前想好的。 “这是什么话,你我都是读书人,这么点要求,有何不可啊。”刘珩伸手拉了于竣一把,“来,坐坐坐,就坐我旁边好了。” 于竣差点没高兴的笑出声。 这古陶伯感觉也没啥脑子啊,没想到自己不但达到目的,还超额完成任务啊。 这下,怕是整个花船的人都能看到他于竣和古陶伯并肩而坐,相谈甚欢了。 “那竣,就却之不恭了。”于竣拱拱手,在刘珩身旁坐了下来。 关健在两人身后看着,搞不懂刘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往身旁一看,侯风老神在在的坐着,显然是知道些什么,更是急得关健火急火燎。 “幽幽姑娘出来了!” 突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众人的目光纷纷都盯着场内看去,谁还在意关健的那点小心思? 关健自己都不在意了,脖子伸的直直的,生怕看漏了什么。 第56章 幽幽姑娘 展示台的侧面,后台上人处的帘子被一只纤纤玉手轻轻地掀起。 “出来咯,出来咯!” 随着一声声欢呼,半截莲藕似的小臂先伸了出来,紧接着,左脚从帘子后面迈了出来,穿着精美的绣花儿鞋。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的盯着帘子,等着这位幽幽姑娘出来。 幽幽姑娘正是三年的总花魁! 谁知,等了片刻,这幽幽姑娘非但没有出来,反而还把伸出来的手和脚又缩了回去。 “怎么出来一半又回去了?” “幽幽姑娘,出来吧!” 众人纷纷起哄。 这时,一个管事从一楼的台阶跑到展示台上,拱了拱手,大声道:“诸位,诸位,先静静,听我说,听我说。” 管事大声的喊了几遍,场内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诸位,众所周知,幽幽姑娘已经连着三年,是这十里秦淮的总花魁了。前两年,都是陆姑娘夺魁,这让幽幽姑娘很是伤心,陆姑娘再赢下去,幽幽姑娘都要成老姑娘了。” 听到这儿,台下顿时哄笑了起来。 “老姑娘我也喜欢!” 有些人不要脸的插话互动,更是引得众人大笑不止,气氛十分活跃。 “所以今年上台之前,幽幽姑娘想考验一下诸位才子的诚意,这第一题,只允许诸位才子作答。” “烦请诸位才子就以美作诗,作的好了,才能请幽幽姑娘出来。” 刘珩早就注意到这展示台后面挂了三块大题板,如今随着管事的话,第一块题板被伙计们翻了过来,题板的上面一小部分写着一个大大的美字,就是第一题了。 刘珩不禁失笑,这主办方为了不让陆盈盈今年继续赢还真是煞费苦心,等于三轮直接给陆盈盈禁了一轮。 “古陶伯难道已经有佳作了?” 此时大家刚看了题目,都才刚开始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突然于竣似乎是看到了刘珩嘴角的笑意,大声的嚷了句。 在静静的会场内显得十分突兀。 众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的看向了刘珩这边。 于竣心下大喜,这下全场都知道他于竣和刘珩关系非同一般,相交莫逆了。 “不愧是古陶伯啊,这片刻间,已经有佳作了?”管家喜出望外,今年好几位掌柜都把希望寄托在了刘珩身上。 京城的这帮子所谓才子如果能打,也不至于让陆盈盈连赢两年了。 刘珩拱了拱手道:“还在酝酿,诸位先请。” 说罢,面无表情地看向于竣。 于竣被刘珩盯得有些尴尬,而且他的任务只是向众人展现二人的亲密,又不是真的想给刘珩难堪,于是忙改口:“是我会错意了,诸位,抱歉,抱歉。” 众人这才把注意力移走。 就是说嘛,就算你古陶伯再厉害,这么短时间就能作好诗,那大家真要怀疑是不是有内幕了。 过了片刻,开始有人陆陆续续的念诗,不过大多用词艳俗,落了下乘。 其实这也怪不了这些人,这种场合这种题目,几乎可以说是应制诗了,写起来难免肉麻的吹捧,没有真情实感。 单说遣词造句的水平,刘珩看来,京城这些人是比之前泰山文会的那些人要强不少的。 这时,包厢门外传来了叩门声,关健拉开门一看,却是刚刚跟在陆盈盈身后的侍女。 “这是我家小姐给古陶伯的。” 侍女施了礼,将一张字条递给了关健。 关健忙转交给刘珩。 刘珩展开一看,上面却是写了首词,字迹清秀,应当是陆盈盈亲自写的。 刘珩抬头向陆盈盈所在的包厢方向看去,发现陆盈盈也正看着他,两人目光对上后,陆盈盈颔首示意,做了个请的手势。 “爷,字条上写的啥呀?”关健好奇了。 刘珩笑道:“跟我下战书呢。” 随即看向字条,念了出来: “缥缈云间质,轻盈波上身。琼林玉树出风尘。不是野花凡草、等闲春。 翠羽双垂珥,乌纱巧制巾。经珠不动两眉颦。须信铅华销尽、见天真。” 刘珩念完后,看向于竣,“于兄,你觉得陆姑娘的这首词作的如何?” 于竣大喜,正愁和刘珩交流比较少,显不出亲密来,没想到正瞌睡刘珩又把枕头送上来了。 太顺利了!太顺利了! “伯爷,这词作的是要比外面刚刚其他人作的好不少,写的不俗不媚,实属难得。”于竣准备借着这个话题好好和刘珩聊聊。 “确实写的不错。”刘珩点点头,觉得自己可以出手了,陆盈盈能作好诗,自己也就不用再等了。 “关健,敲锣!” 刘珩向关健吩咐了一句,把刚准备继续攀谈的于竣弄的很是尴尬。 “算了,这么聊两句也够了,后面再找机会。”于竣只得默默的安慰自己。 “好嘞,爷,我这就敲!” 敲锣是二楼包厢的特权,表明这边要作诗了,请全场安静一下。刚刚已经有别的包厢敲过了。 “铛铛铛。” 锣声一响,全场迅速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循着锣声望去,发现正是刘珩的包厢。 “古陶伯可是有佳作?大家安静,安静。”管事立马控场,众人都很期待刘珩作诗,所以都很配合。 陆盈盈和朱婉儿也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刘珩的包厢处,都在二楼,两人都可以看到刘珩嘴角那自信的笑容。 “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有真本事。”陆盈盈心中满是战意。 “诸位,献丑了!” 刘珩站起身来,拱了拱手。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不过短短四句,顷刻间便念完。 朱婉儿脸上露出一丝惊色,刚想出言赞美,但是又想起陆盈盈就在身旁,到嘴边的话又忙是憋了回去。 陆盈盈更是心情复杂,听了刘珩的诗,她不得不佩服刘珩瑰丽的想象力。诗里没写半点人,但是这样的仙境不是最美的仙女又怎么配得上? “我输了。”陆盈盈低声呢喃。 她的描写与刘珩这样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相比,终究是落了下风。 陆盈盈哪知道她输给的是谁,那是纵观整个历史都独一档的才情,输的不冤。 管事也是半晌才反应过来,看着依旧在品味的众人,刚想开口说两句。 哪知还没等开口,只觉得身后一阵香风袭来,接着便听到众人发出惊呼。 “幽幽姑娘出来啦!” 第57章 千古绝对 “幽幽姑娘出来啦!” 刘珩的诗一出,藏了半天的幽幽姑娘竟是自己就跑了出来。 看到真人,刘珩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曹植的洛神赋。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 刘珩自认穿越过来以后也见过不少美女,塞上第一美人的耶律赛哥,在并州纳的言鸢,包括今日见的陆盈盈和朱婉儿,都是各有风格的美人。 但是跟这位幽幽姑娘一比,确实都逊色了三分。 幽幽姑娘施施然走到展示台中央,向着三面分别行了礼,秀口一张,声音像百灵鸟儿一样好听。 “感谢诸位公子小姐的到来,幽幽在这里先谢过诸位了。” 说话间,有几名伙计抬了桌子凳子并拿了文房四宝出来,在展示台中间摆好。 “诸位,这第一轮的胜者,非古陶伯莫属了,不知诸位可有异议?”管事上前问道。 众人纷纷表示没有异议。 一首诗都直接把总花魁给炸出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幽幽姑娘见状,丹唇轻启,“古陶伯的诗,我也喜欢的紧呢。那我就斗胆为古陶伯题诗了,还请古陶伯看看有没有笔误之处。” 说罢,幽幽姑娘走到桌前,就着伙计们早已研好的墨,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写好后,伙计将纸小心的拿起,贴在了第一题的题板上。 正是刘珩刚刚念的诗。 “你这个未来的夫君,还真有两把刷子。”陆盈盈再次读了一遍,不得不心服口服的跟朱婉儿道。 朱婉儿一笑,“没事,盈盈,后面两轮我们再赢回来。” 陆盈盈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了,诸位,马上接下来,就是第二轮了,这第二轮的题目,请看题板!” 掌事一挥手,一名伙计跑到题板处,将第二块题板翻了过来,众人定睛望去。 这第二块题板上,却是分为上下两幅,上半幅已经写了字,下半幅却是空着的。仔细一看,上半幅写着五个大字,正是: 烟锁池塘柳。 这是何意?好多人没有反应过来,纷纷露出不解的神色。 “诸位,这第二轮是问对,题板上已经给出了上联,诸位对下联即可。”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这有何难?烟锁池塘柳,对,雾罩山间松!”有人明显将上联想简单了,三两下就给了个答案,结果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幽幽姑娘也是捂着嘴轻笑,眼神婉转之间好多人都要看呆了。 “这五个字不但意境美妙,而且五个字的偏旁部首正对应着金木水火土,诸位可不能小瞧了这上联啊。”掌事的出来提醒道。 朱婉儿看着上联,感慨道:“想要对仗工整,平仄合适,意境相近,还要蕴含五行,还真是不容易。” 陆盈盈表情严肃,微微皱眉,“确实不容易。” “我们的大才女也觉得难?”朱婉儿想打趣,却发现陆盈盈已经陷入沉思中,没功夫搭理她了。 见陆盈盈没心思搭理自己,朱婉儿这才做贼似的向刘珩那边偷瞄了一眼,发现刘珩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愁眉苦脸的冥思苦想,依然老神在在面带微笑的坐在那儿,四下打量。 突然,刘珩的头扭向这边,两人目光顿时相对。 朱婉儿就好像做坏事儿被逮到的小孩子一样,头立马扭开,脸却是又透红了。 刘珩确实是胸有成竹,他不但有答案,而且还有好几个。这个上联在前世也算是有名的绝对了,刘珩曾在网上看到过,记了好几个版本的下联。有些有才的网友甚至对了“深圳铁板烧”出来,让刘珩印象深刻。 渐渐的,开始有人陆陆续续的对出下联。 “灯垂锦槛波。” 有人试着对了一句。 “这句意境不错,可惜垂字说是对应五行中的土,还是有些勉强了。” 众人纷纷表示惋惜。 “茶烹凿壁泉。” 又有人试着对,取巧将字的结构由左右改为上下,但是还是差点意思。 突然,二楼有包厢敲了锣。 众人望去,只听那人对道:“烟锁池塘柳,炮镇海城楼。” “好!” 这个下联一出,众人纷纷叫好。 虽说意境上换了风格,缺了些美感,但是对仗工整,五行齐全,已经很是难得了。 刘珩有些意外的看了过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对出这样的下联,真是殊为不易。 “这位是谁?”刘珩向左右问道。 关健等人挠挠头,答不上来。 倒是于竣认识,给刘珩介绍道:“这是京城有名的大才子,钱靖。” “可是吴越钱家?” “正是。” “哦,那难怪了。”刘珩了然,这钱家可是鼎鼎有名的家训严格,诗书传家。 这时,又有锣声响了。 众人望去,是陆盈盈的包厢。 刘珩也很期待,陆盈盈能对出怎样的下联。 “烟锁池塘柳,烛钩渡坞杆。” 陆盈盈缓缓给出了下联。 “厉害啊,不愧是连着两年夺魁的才女啊,这句不但对仗不输钱先生的下联,意境上好像更胜一筹啊。” “不错,不错,我看不会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众人纷纷惊叹。 “哇,盈盈,你好厉害。”朱婉儿也是力捧闺蜜。 陆盈盈脸上露出一丝骄傲的神色,她对自己的下联也很满意,她不信这样都赢不了刘珩。 想到这儿,陆盈盈得意的看向刘珩那边,目光对上后,骄傲的仰起了脸。 “真厉害啊。”刘珩也是感慨不已,陆盈盈这可是真本事,不得不服。 关健听刘珩这么说,哭丧着脸道:“爷,你也认输了?” “认输?怎么可能,关健,敲锣!” 认输是不可能认输的,要是刘珩没看过这个对子,肯定早就认输了,他肚子里那点墨水哪里比得上这些真正的才子才女们? 可惜,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好嘞,爷。”关健兴致顿时高涨,拿起铜锣死命的敲了起来。 “还有人要对?” “陆姑娘这下联出来,什么人还敢对下去?” 众人先是不可思议,看到是刘珩后又都迅速闭上了嘴。 “是古陶伯,先看看对的什么。” 陆盈盈也是心里一紧,感觉要坏,难道他真的对的比自己还要好?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所有人都期待的看着刘珩。 刘珩嘴角一挑,给出了他的下联。 第58章 名不虚传 “烟锁池塘柳,桃燃锦江堤!” 刘珩嘴角一挑,给出了他的下联。 幽幽姑娘眼前一亮,太美了,能把江堤边开满桃花描述的如此优美,古陶伯果真是名不虚传。 “妙哉,妙哉!” “不但对仗工整,意境更胜一筹,这五行还对出了相生相克!” “都说古陶伯才情冠绝天下,今日一见,算是真正服气了。” “这第三轮还没比,古陶伯便赢了两轮,这下第三轮还比什么啊。” 这一下,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就连于竣都不得不承认,刘珩虽然没啥脑子,他这样刻意的接近都没有一点点防备,但这诗词之道真是可以说登峰造极了。 “婉儿,我是真服了。” 陆盈盈无可奈何道,输的一点脾气没有。甚至她看着朱婉儿的目光,不知不觉间带了一丝羡慕,真是个好运的丫头,能有这么个好郎君。 要是我能嫁给刘珩,两人每天一起吟诗作对,那该多么幸福啊。 想着想着,陆盈盈竟然一时痴了。 朱婉儿也是死死的盯着刘珩,对于嫁给刘珩哪里还有丁点的不乐意?想着过几天就要和刘珩成婚了,朱婉儿的心就跳的厉害。 “看来大家的意见比较统一,这第二轮,还是古陶伯赢了!”管事也是高兴的宣布,这幽幽姑娘,总算是出去了。 幽幽姑娘出不出去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能压制陆盈盈了。不然再给陆盈盈这样年年赢下去,这花船节以后也不要办了。 就算以后刘珩年年赢,那商家还能每年赚个天价赎身费,钱嘛,赚谁的不是赚? 很快,幽幽姑娘写好了刘珩的下联,挂在了第二块题板上。 “在看第三块题板之前,照惯例,幽幽姑娘将为大家抚琴一曲。” 掌事出来主持,伙计们抬了一张琴上来,幽幽姑娘准备好后,开始了演奏。 不知道是不是刘珩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幽幽姑娘弹琴的过程中不停的看向他,媚眼如丝,让刘珩直呼顶不住。 刘珩其实不是错觉,朱婉儿也发现了这一点,不由得微微皱眉。 陆盈盈看着有趣,轻声笑道:“婉儿,等嫁过去了,你是妻,她最多也不过是个妾,到时候你想怎么拿捏她,就怎么拿捏她。” “呀,你说什么呢。”朱婉儿顿时又闹了个大红脸,又是引得陆盈盈一阵调笑。 幽幽姑娘的琴弹的也是相当了得,一曲终了,引得众人纷纷叫好。 其实不管是写字还是弹琴,都是一个验货的过程,以证明总花魁确实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那么接下来便是第三块题板,虽然今年的结果已经定了,但是花船节开办至今几十年,最重要的永远都是以文会友,还请各位不要灰心,尽情挥洒自己的才情吧。”掌事的鼓励了大家几句。 金陵本地的学子们也是暗暗下定决心,第三轮必须全力以赴,真给古陶伯一个人连赢三轮,那所有人真的是要面上无光了。 说话间,已经有伙计上去翻开了第三块题板。 一般来说,第三块题板的题目都是总花魁自己出的,能赢第三块题板,好多人都觉得比赢前两轮更有意义。 刘珩也没有打算就此收手。 之前和侯风在并州对策时就说过,如果不幸留京,那就要取名取德。 因此今日刘珩就是奔着三轮全胜来的,如此一来,文名武名同时传天下,对于日后行事有莫大的帮助。 众人纷纷朝着题板望去,却见第三块题板翻过来后,出的题目赫然是边塞诗。 这下大家都是有些无语了,今天这会场内如果说有谁真的上过战场,那也只有因为军功封爵的古陶伯了。这题目既然是幽幽姑娘出的,那看来早就已经是落花有意了。 朱婉儿看了题目有些气鼓鼓的道:“这也太明显了,盈盈,他们今年我看就是故意针对你的,说什么都不让你赢了。” 陆盈盈偷笑道:“就算第一轮我参加,前两轮我也都输给了你家夫君,你不用替我抱不平,我看怎么像是你在吃醋啊?” “吃醋?我没有。”朱婉儿打死都不承认,“好你个盈盈,我替你打抱不平,你倒好,倒打一耙。” 陆盈盈一边和朱婉儿开玩笑,一边心中叹气,既然是边塞诗,恐怕真的要让刘珩创一个三连胜的记录了。 关健一脸得意的笑容,“我的爷哟,您可真是太有魅力了,这幽幽姑娘就差倒贴了呀!” 于竣也是已经嫉妒的面目全非,只能在心里恨恨的想,且让你再嚣张几日,到时候非拉着你一起死不可。 刘珩思绪飞转,边塞诗很多,但是选哪首就比较重要了,既要扬名立德,又不能太豪气,引得刘和的猜忌就不好了。 而且这个世界的大汉一直保持着对草原的领先,一些比较艰难的边塞诗也不合适宜。 刘珩这边在思索,外面其余人也开始试着作诗。 不过,金陵的这帮公子哥只知道纸醉金迷,对于战场大多是纸上谈兵。 这个世界因为诸葛亮辅佐刘备兴汉成功,对于诸葛亮的吹捧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也进一步导致文人多推崇儒将。 这些人戏文听多了,以为打仗就是什么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个个把自己当诸葛丞相,写出来的诗都充满了天真。 “关健,敲锣吧。”刘珩终于想好了要抄哪首,向关健吩咐道。 “好嘞,爷。”关健拿起锣卖力的敲了起来。 “诸位,都静一静,古陶伯又要作诗了。” 众人见关健敲锣,忙是纷纷安静了下来,准备欣赏刘珩的大作。 不过这次刘珩没有先念诗,而是给众人先讲起了平定白莲教的经过。 “……本伯于寿阳东侧的山区设伏,全歼了白莲教来追击的一千骑兵,并阵斩贼首陈文礼。是夜,天降大雪,本伯决定带着军队赶回晋阳一鼓作气,解决掉白莲教之乱,同时,本伯派心腹爱将胡刀单骑赶回古陶,向祖父报喜。这首诗,就是那日送胡刀时所作。” 刘珩半真半假的给诗戴了个帽子。 关健看着一旁喜笑颜开的老胡,心下拔凉拔凉的,关爷我在少爷心中的排名都这么靠后了? 关健,你要努力呀。 关健咬咬牙,心里给自己默默的鼓劲儿。 其他人倒是都听的津津有味,这可是刘珩的现身说法,可比听戏文带劲多了。 幽幽姑娘和朱婉儿望着侃侃而谈的刘珩,眸子里更是快要滴出水来,这是什么样的英雄豪杰呀! 所有人都等着刘珩的正文。 第59章 名扬天下 “这首诗,就叫白雪歌送胡刀归古陶。”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老胡都要感动的哭出来了,虽然诗里这些事听着都像是少爷编的,但是老胡总感觉少爷好像真的和自己这样依依惜别过。 侯风有些羡慕的看了老胡一眼,虽然是编的,但是就这一首诗,老胡就要青史留名了。 刘珩的亲信知道故事是编的,其他人可不知道,听了刘珩的诗,已经是议论纷纷。 “不愧是古陶伯啊,虽然只是听诗,但是感觉北地的景象已经跃然眼前了。” “是啊,特别是这个千树万树梨花开,真是妙极了,北地的雪景让人神往啊。” “我倒是有些羡慕这位胡刀了,从诗里就能听出,古陶伯与下属之间的这种深厚情谊。” “是极,不然又如何写的出这样情感充沛的诗句呢?” 刘珩听着外面这些议论声,和侯风对视一眼,两人脸上同时露出了笑意。 有这首诗在,今日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可惜于竣还在一旁,两人也只能等回去了再交流了。 台上,幽幽姑娘写好了诗,交给伙计挂了出来,随后朝着刘珩的方向妩媚一笑,缓缓的退了回去。 掌事高声道:“诸位,花船节到这儿就要结束了,最后,还请古陶伯宣布,是否要为幽幽姑娘赎身?” 刘珩站起身来,高声道:“诸位,本伯有幸得圣上赏识,赐为驸马,如今与平阳公主尚未完婚,如何能另行纳妾?” 众人哗然,难道刘珩在创记录的连赢三轮后,还要再创记录的来个不给花魁赎身? 但是刘珩说的也是实话,驸马就算纳妾,一般也是年龄大了公主还没能生育的情况下纳妾的。像现在这样婚都没结,就纳妾,说出去确实是有些不尊重皇室了。 幽幽姑娘在后台听的脸色煞白,刘珩如果真不纳她,那她怕是要成为这十里秦淮最大的笑话了。 三年总花魁,今夜过后却要开始接客了,好生嘲讽。 要知道以往的花魁,不管怎么样,都起码能去大户人家捞个妾当当。 陆盈盈和朱婉儿同为女人,更是能理解幽幽处境的艰难。陆盈盈叹了口气,“虽然你家夫君做的没什么问题,但对于幽幽姑娘来说终究是有些残忍了。” 朱婉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这时,台上的刘珩话风一转。 “但是,本伯也知道,幽幽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三年总花魁前所未有,后怕是也难有来者,如此奇女子,本伯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流落风尘呢?” 众人听到这儿,知道还有后文,纷纷好奇刘珩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所以,本伯决定,收幽幽姑娘为义妹。以后,没有幽幽姑娘,只有本伯的妹妹刘幽,他日,本伯必亲自为吾妹寻一良人,让其风光出嫁。谁敢欺负本伯的妹妹,就是跟本伯过不去!” 刘珩话音一落,众人纷纷叫好。 “好!” “古陶伯仁义!” “古陶伯的处理两全其美,日后必是一段佳话!” 掌事自然也无所谓,你赎回去愿意当妹妹还是什么,都是你古陶伯自己的事情。 就是幽幽姑娘被刘珩这大喘气搞的心里七上八下,又惊又喜的。 “真是仁义君子啊!”陆盈盈也是感慨了一声,“婉儿,你真是找了个好夫君。” 朱婉儿也是认可颔首,“他真的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花船慢慢靠岸,众人陆续下船离去。 刘珩安排关健去处理后续事宜,大大方方的和于竣告别后,与老胡侯风等人一同乘车离开了。 “风,为主公贺!”上了马车后,侯风郑重的行礼道。 “少爷最后不是认了干妹妹嘛?有什么好贺喜的?”老胡不解道。 侯风和刘珩相视一笑,大笑起来。 老胡挠挠头,他是看不透刘珩和侯风在谋划什么,但是他也不需要操心这么多,他只要听少爷的吩咐,指哪儿打哪儿就行了。 “今日这白雪歌送胡刀归古陶一出,日后时机成熟,还不是天下人才纷纷归心吗?”侯风笑了,刘珩的文采确实是极大的助力,今日的事必将传遍天下,达到千金买马骨的效果。 刘珩也是心情大好,今晚准备干的事儿可以说全干了,“这么说起来还得好好谢谢幽幽姑娘,不是她出的边塞诗,也不会有这种效果,哈哈。” …… “陛下,结束了。” 御书房内,冯公公向着刘和汇报道。 “哦?”刘和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结果怎么样?朕的这位驸马有没有大出风头?” “陛下,何止是出风头啊,连赢三场,压的一众京城学子是黯淡无光啊。”冯公公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给刘和道,“这是今晚花船节的情况,请陛下过目。” 刘和接过冯公公手中的纸张,看了起来。 “哼哼,倒是好才情。”刘和边看边跟冯公公闲聊,“最后把花魁认了当义妹?” “是呀,陛下,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说的。” “他倒是会做人。” 冯公公没有接话,他的一个重要原则就是只陈述,不评论。 半晌沉寂,刘和才又问道:“冯卿,你说朕这位驸马爷,心里到底是怎么盘算的呢?” “回陛下,臣愚昧,猜不出来。” “你呀,多少年了,还是这么老实。”刘和笑着点了点冯公公的脑袋。 “陛下,还有一事,臣觉得需要关注一下。”冯公公犹豫了一下,说道。 “你说。” “听说今日花船节,有一位来自洪州的学子和古陶伯共处一室,举止亲密,外面都在传……”冯公公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不言自明了。 “科举的事儿,科举结束以后再谈。”刘和挥了挥手。 冯公公不再多说什么。 说到底,他做好皇帝的眼睛和耳朵就可以了。 第60章 暗流涌动 于竣一离开大花船,便向着自己住的酒楼赶去。 果然,到了酒楼打开房门一看,已经有一道黑影坐在房间内等他了。 来人听到开门声,没有回头, 于竣忙点上灯,屋子里亮堂起来。 “今晚,你做的不错。” 那黑影站起身来,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转过身面向于竣,却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两鬓已经花白,但一双眸子闪着精光。 “大人,不知道接下来还需要我做些什么。”于竣躬身行礼,似乎对于这老者有些畏惧。 老者从兜里掏出一袋银子,扔给于竣。 “接下来,你就多跟朋友吃饭,到处宣扬你和古陶伯关系密切,不要复习,科举的事儿一点都别提,知道你天天花天酒地的人越多越好。”老者吩咐道。 “是,大人,那事成以后,我……” 看着打断了于竣的问话,“你只管办好你分内之事即可,其余不该问的,不要问。” 说到这儿,老者双眼一眯,眼中露出寒光。 “你要知道,你没得选,好好为主人办事,办的好了,兴许还能再见你儿子一面。” “是。”于竣心如死灰的低下头,不再说话。 “人这一辈子终归是要死的,死之前能为家里人做点事,也不算白死了。祖上欠的债,就是要几代人去还。你已经是最后一代了,不要在最后功亏一篑。” 老者最后嘱咐了一句,来到窗前。 “大人放心,这些道理,我都懂。”于竣向着老者深深的鞠了一躬,“请大人转告主人,竣早已做好与刘珩一同去死的准备。” “我走了。” 老者没有再多说什么,拉开窗户,借着月色跳了出去。几个呼吸间,已是隐入夜色不见了人影。 …… 刘珩也是终于到了家中。 洗漱一番后,天已经不早了,刘珩准备休息。 试婚宫女在试过一次之后,刘珩就打发到前院去了,他要在后院安排的事情太多,有个宫里人在实在不方便。 其实刘珩也在头疼平阳公主嫁过来后,该怎么办。平阳公主是肯定要住后院的,而且理论上她是正妻,后院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交给她管理。 这可真是要了刘珩的亲命了。 平阳公主可不是试婚宫女,简单就能吓唬得住的。 “还是得尽快出京。”刘珩叹了口气,公办出京,就不用带平阳公主了,做很多事都方便许多。 突然,刘珩听到自己的房门被人打开。 “谁?” 刘珩问道,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敢不经过他的同意就私自进他的房间。 来人没有答话,听脚步声很是轻盈。 刘珩正准备呵斥,只见一道曼妙的身影,被烛光印在床前的屏风上。 刘珩愣了一下,来不及细想,来人已经绕过屏风,走到了他的床前。 “幽幽姑娘?” 刘珩惊讶道。 只见幽幽姑娘上身套了件披风,下半身竟然露着两条白花花的小腿,走动时大腿也从披风的缝隙中若隐若现。 “幽幽姑娘可能有所不知,本伯今晚已经宣布认姑娘为义妹,姑娘以后就是就是本伯的妹妹了。” 刘珩忙转过身,一边暗骂关健在搞什么名堂,一边解释道。 “幽幽知道,伯爷是要干大事的人,不能纳幽幽为妾。” 刘珩只听那如百灵鸟般的声音越来越近。 接着,刘珩听到了似乎是衣服掉落在地上的轻响,然后就被人从身后紧紧地抱住。 刘珩只觉得两团柔软抵在自己的后背上,一对温润的嘴唇贴在自己的耳边呢喃:“但是从伯爷赢下第二轮开始,幽幽就已经是伯爷的人了。” “幽幽不要名分,对外,幽幽可以当伯爷一辈子的义妹,但是还请伯爷不要拒绝幽幽。” 听着耳边的柔声细语,刘珩暗道不妙。 身体的本能反应告诉他,今晚怕是在劫难逃了。 总花魁精通的,又岂止是琴棋书画? 很快,刘珩便抵挡不住,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不知道折腾到几时,刘珩才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想起昨夜的种种,刘珩觉得非常荒唐! 他堂堂古陶伯,竟然被一个妹子反推了? “关健,你给我死进来!” 刘珩扯着嗓子怒吼道。 门应声打开,进来的不是关健,而是幽幽。 此时的幽幽已经穿好衣服,面无异色的走了进来道:“哥哥,你可算是醒了。” 听到这声“哥哥”,看着幽幽那端庄的样子,刘珩不得不感慨,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 “关健呢?不敢来见我?”刘珩强装生气,看到幽幽,又哪里还生的起来气? “哥哥就别怪关健啦。”幽幽撒娇道,“昨夜回来时,关健都跟我交代过的,是妹妹自己没听。” 听着这一声声“哥哥”,刘珩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可耻太多了。 “造孽呀!”暗叹了一句,刘珩决定不能继续和幽幽纠缠了,连忙起身穿好衣服。 “父亲在家吗?”刘珩问道。 “在呢,我已经去问过安了,哥哥也快去吧。”幽幽笑道。 刘珩顶不住了,落荒而逃。 看着刘珩离去的背影,幽幽捂着嘴一声轻笑,心中觉得异常甜蜜。她从小凄苦,最是会察言观色,如何看不出刘珩本质上是个谦谦君子。 刘珩很快便来到刘煜的书房,果然,刘煜正在书房内。 “父亲今日怎么没去中书省?” “哦,休沐一日,正好和你聊聊。” “父亲请讲。” 刘珩在刘煜对面坐下。 “听说你昨日在大花船上,和一名洪州来的学子相当亲密。”刘煜没有问其他事情,倒是关心起了科举的事。 “连父亲都知道了?”刘珩惊讶道,这于竣一伙人的行动效率可以啊。 这个刘珩还真是冤枉于竣了。 实在是于竣几个同乡气不过,昨晚在秦淮河边的青楼里见人就说,消息已经传了整整一晚上了。 “恐怕整个金陵的学子没有不知道的了。”刘煜看了看刘珩的表情,笑道:“你是故意的?” 刘珩颔首默认,“这次会试的考官人选已经选定了吗?” 刘煜摇了摇头,“过几日会试前再定,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想多安插些我们的人吗?” “不,我想请父亲在定考官人选时,不情不愿的多让让步。” 第61章 并州来信 “看来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刘煜好奇道,“你准备怎么做?” 刘珩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他和侯风已经打磨过好几轮了,再听听刘煜的意见也好。 “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让张璁多安排他的人去当会试考官的。”刘煜听过后,也是非常认可,但还是叮嘱了一句,“但是你要记住一点,政治斗争的对错,不在于公义,而在于圣上。” “当今圣上,自觉聪慧,觉得自己平时虽看似不理朝政,实则朝中之事都烂熟于心,很热衷于玩所谓的帝王心术。因此他最忌讳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 刘珩摇摇头,道:“请父亲赐教。” “是有人让他觉得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所以你让张璁的人多为考官,是步好棋,但也是险棋。” 刘珩细细品味这句话,觉得思路又清晰了许多。 “难怪这张璁这么拙劣的手段,能在朝中跟父亲对抗多年,原来是父亲有意而为之。”刘珩感慨道。 刘煜笑了笑,没有纠结这个话题。 “既然你都想明白了,那就去做吧,为父这边你不用担心了。” “谢父亲。”刘珩行了一礼,准备离去。 “等一下,有一封并州来的家书,给你的。”刘煜叫住准备离开的刘珩,从桌上拿起一封信递给了他。 刘珩接过信,看了一眼,是言鸢寄出来的,难怪说是给他的。 “那我回去再看。” “去吧。” …… 并州,晋阳。 言鸢正和耶律赛哥带着侍女逛街。 那日迭剌部惊变,耶律赛哥因为是公主,事发时离汗帐较远,因此得到消息后在亲信护卫的拼死保护下,单人独骑的跑了出来。 其实她一个人往大同跑本身也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但凡碰上的是哪支大汉的小队哨兵或者草原上其他游牧的小部落,可能直接就没命了。 但兴许是命不该绝,耶律赛哥碰上了亲自出城巡查的史光。 史光是认得耶律赛哥的。 在得知耶律赛哥的经历后,史光觉得或许耶律赛哥的身份以后会有用,于是便派护卫按耶律赛哥的要求,把她送到了晋阳刘家。 当然耶律赛哥到时,刘珩早已入京。 好在言鸢留了下来,不然整个晋阳刘府就没人认识她了。 言鸢便忙把这件事报给刘全,刘全一番思索过后当机立断决定留下耶律赛哥,并让言鸢把这件事写信通知刘珩。 “鸢姐,你说你的信,刘珩他收到了吗?”耶律赛哥边逛边问道。 “算算日子,应该差不多了。”言鸢梳着妇人发式,看着知性很多,“赛哥,这段时间住的怎么样,还习惯吗?” “鸢姐这么照顾我,哪能不习惯。”耶律赛哥强颜欢笑,其实草原和大汉的生活习俗差那么远,怎么可能住的惯? 一场变故,让这位曾经傲娇和天真的公主也成熟了许多。 言鸢看出了耶律赛哥的口是心非,忙拉着她在这边看看,那边逛逛,免得她又想起家乡和惨死的父兄。 突然,言鸢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言鸢大喜,忙拉着耶律赛哥小跑过去,不是赖布衣又是谁? “仙长,好久不见了。”言鸢拉着耶律赛哥打招呼。 赖布衣看到言鸢,上下打量了一眼,若有所思。 “看来小姐已得偿所愿,如今命格已改,丹田处更是紫气充盈,可喜可贺啊。”赖布衣打量过后,大笑起来。 言鸢吃了一惊,“丹田处紫气充盈?仙长这是何意?” 赖布衣摇头晃脑,“唱午之鸡,名不虚传啊,小姐如何会不知道我是何意呢?” 言鸢心下大定,最近她经常吃过饭后会觉得隐约间有些反胃,没想到赖布衣这么厉害,光是看了两眼就看出来了。 “看来等会儿回了府上得找个郎中看一下了。”言鸢心下思量。 “上次与小姐约定,再次相遇,可为老道引荐贵人,不知小姐意下如何啊?”赖布衣笑道。 言鸢抱歉道:“仙长,夫君近日去了京城,此番怕是无法引荐了。” 言鸢话音刚落,就听耶律赛哥在一旁不屑道:“不过装神弄鬼罢了,如果真是这么灵,为啥算不出刘珩不在晋阳?” 言鸢拉了拉耶律赛哥,正准备出言打圆场,却见赖布衣大笑起来。 “哈哈,这位小姐有所不知,老道纵然再会算,有些人也是算不了的。” “话都给你说了。”耶律赛哥不屑道,迭剌部组成复杂,耶律赛哥见过各种宗教,知道大部分不过是胡吹大气,部落里之前的先知也不过是装神弄鬼之徒,都还得听大汗的话。 “这位小姐倒是可以算的。”赖布衣打量了耶律赛哥几眼,“小姐脸上血气未散,看来家中刚逢大变啊。” 耶律赛哥脸色一变,这老道是怎么知道的? 要知道对于她的身份,刘全可是下令保密的,刘府上除了言鸢和刘全,其余下人也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好啦,赛哥,仙长是真正有本事的人,你就不要怀疑了。”言鸢拉了拉耶律赛哥,又问赖布衣道:“仙长,如果有生辰八字,不见本人可以算吗?” “我知道小姐想给谁算,可惜算不了。”赖布衣摇摇头。 “为何?”言鸢不解。 赖布衣感慨道:“能改他人命格之人,本人俱都跳脱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此等人物,老道又如何算得了呢?” “原来如此。”言鸢似懂非懂道。 “既然本次见不上,那就说明缘分未到,小姐,请便吧。”赖布衣颔首致意。 “仙长,回见。”言鸢施了一礼,拉着耶律赛哥离开。 听了赖布衣的话,言鸢哪有心思再逛下去,直接领着耶律赛哥回府了。 回了府上,言鸢直接上床躺好,吩咐身边的侍女道:“小杜鹃,快去请个郎中回来。” 小杜鹃就是当日崇善寺外,刘珩救回来的那对爷孙中的孙女。 经过梅婆培训后,言鸢将那小女孩要了过来当自己的侍女,并且重新起了个名字叫小杜鹃。 “夫人,您哪里不舒服吗?”小杜鹃关心的问道。 “你先去请,记得不要惊动老爷子。” 小杜鹃转身刚想去请,又被言鸢喊住,“对了,再派人去通知我母亲来一趟,就说我想她了。” “是,夫人。” 小杜鹃领了命,飞一般的跑了。 第62章 搬弄是非 不一会儿,郎中便先赶到了。 “夫人,可是有哪里不舒服?”郎中小心翼翼的问道。 刘家在并州可以说只手遮天,来这种人家看病一定要慎之又慎。 其实郎中本心上是不愿意来的,大家族经常有不能外传的事,给大家族看病很多郎中看着看着自己就没了。 “我最近经常感觉精力不济,吃过东西后还时常觉得反胃恶心。” “哦,我来先给夫人把把脉吧。”郎中心下了然,松了口气,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还好。 郎中来到床边事先准备好的矮凳上坐下,用一块丝巾盖在言鸢的手腕上,闭目把起了脉。 半晌,郎中收起了把脉的手。 “老先生,我家主母还好吗?”小杜鹃急忙问道。 郎中正儿八经的站好,向着言鸢郑重的行礼道:“恭喜夫人,您有喜了。” 言鸢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虽然心中早已猜了个七七八八,但是此刻得到郎中的确认,言鸢感觉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幸福,笑容不由自主的挂在了脸上。 “老先生,那是男娃儿还是女娃儿啊。”小杜鹃心急的问道。 郎中连忙疯了般的摇起了头,“这老朽可看不出来。” 开玩笑,看看有没有怀孕可以,瞎说是男孩还是女孩就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好了,杜鹃,你就不要为难老先生了,帮我送送老先生。”言鸢吩咐道。 “是,夫人。”小杜鹃答应道。 郎中松了口气,领了赏金,高高兴兴的走了。 恰好这时,言庄氏也到了。 “我的女儿哟,这么急找娘来,是什么事?”言庄氏急匆匆的冲进来,“娘刚刚看到有郎中出去了,你身体不舒服?” 焦急之情溢于言表,她现在的好日子可是全都依托于这个女儿。 “娘,我没事,你不要急。”言鸢躺在床上不想乱动。 言庄氏是过来人,瞬间反应过来。 “你,有喜了?”言庄氏来到言鸢床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言鸢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言庄氏瞬间大喜,“哎呀,我的乖女儿,你这肚子可太争气了。” 刘珩纳了言鸢之后才多长时间就进京了? 这么几天的工夫,言鸢竟然就怀上了? “郎中怎么说,有说是男是女吗?”言庄氏关心道。 言鸢摇摇头,“娘,你怎么也这么心急,这哪是看得准的事儿?” “看得准,怎么看不准。”言庄氏喜笑颜开,“我知道城西有个稳婆,接生无数,据说这是男是女,她只要一打眼,准知道。” “这,还是不看了吧。”言鸢犹豫道。 言庄氏白了言鸢一眼,“为什么不看,你这么快就怀上,必然是女婿的第一个孩子,是男是女,那能一样吗?” 言鸢不说话了,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就别管了,等过几日,你回趟娘家,到时候我把那稳婆喊家里,让她给你好好瞧瞧,娘还能害你不成?” 言鸢小声反驳道:“是男孩女孩又能怎么样?” “这种时候,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你想让你儿子以后一辈子叫你姨娘吗?你这是长子啊,鸢儿。”言庄氏越说越严肃。 “是长子又能怎么样呢。”言鸢黯然,她不过是犯官之女,一介小妾,她的孩子从生下来就不属于她。 言庄氏胸有成竹道:“放心,孩子在你肚子里,有什么不能争取的。你过几日先来看,看过了只要是儿子,娘自有办法。” “知道了。”言鸢思虑了半晌,应了下来。一想到赖布衣说的话,言鸢隐约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在烧。 “这就对了嘛。” 言庄氏笑开了花儿。 …… 刘珩看了信,才知道迭剌部发生了这么大件事。 侯风也被喊了过来。 “可惜这赛哥公主是女儿身,只有她逃出来又有什么用呢?”侯风叹了口气,如果这耶律赛哥是男子,那利用价值就大了。 刘珩笑了笑,“这草原之事,与我们关系不大,权当救了位老友吧。” 刘珩暂时也只能先收留这位落难的公主,至于为耶律赛哥报仇那就犯不着了。 且不说刘珩还没有这样的能力,就算有,刘珩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让大好的汉族男儿去流血的。 花船节后,随着婚期的临近,刘珩开始把越来越多的时间放在了婚礼上。 礼部和宫中每日都有人前来核对婚礼的仪式,并教刘珩相应的礼仪。 试婚宫女小环也被送回了宫中。 早已被小翠洗脑的她,自然不会说刘珩半点不好,直接把刘珩吹的天上少有,地上难寻。 试婚没问题,便开始正式走婚礼的流程。 采纳、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一套走完,很快便到了与平阳公主婚礼当天。 一大早,刘珩便带着大队伍前往皇城。 皇城宫门外,楚王已经在门外候着了。楚王是刘和的叔叔,是宗正寺的大宗正,也是唯一能留在京城不去就藩的藩王。所以刘和也是让楚王当这次婚礼的掌婚使。 “楚王殿下,珩来晚了。”刘珩下马行礼道。 楚王常年在京城无所事事,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看到刘珩,和善的笑道:“不晚,不晚,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走吧,随我进去吧。” “是。” 楚王向左右示意,很快,就听得有守卫在喊。 “开宫门!” 皇城宫门缓缓的打开,刘珩重新上马,跟在楚王后面进了皇城,并行至宫城门外等候。 刘珩接下来就是在宫门处等着,今日他倒不需要见皇上皇后,但是需要十日后进宫朝见谢恩。 平阳公主那边就比较麻烦了。 此刻平阳公主正穿着礼服,在大殿向刘和以及胡皇后辞行,一众公侯及命妇在一旁观礼。 “父皇,母后,平阳今日出嫁,以后就不能在身边侍奉二位了。” 平阳公主跪下,拜了四拜。 “受爵吧。”待平阳公主拜完,刘和吩咐道。 冯公公也是穿着礼服侍立在旁,打开提前准备好的受爵诏书,大声读了起来。 受爵诏书读完,刘和和胡皇后开始各自嘱咐起了平阳公主,无非是一些夫妻和睦,孝顺舅姑的场面话。 叮嘱过后,冯公公继续宣读受命讫的诏书。 诏书读过,这才算正式封赏完成。 平阳公主又是拜了四拜。 之后,平阳公主在命妇的护送下出了殿门。 “公主升辇!” 宦官一声高呼,一行人向着宫门而去。 第63章 大婚 平阳公主的御辇行至宫城门外,降辇。 刘珩早已等候多时,待降辇后,来到辇前揭帘。 此时的盖头还只是一种头饰,并不是婚礼新娘的必需品。平阳公主是没有用盖头的。 刘珩也是第一次与平阳公主相见。 刘珩对平阳公主的第一印象,只是一个没长开的小丫头罢了。 “你就是刘珩?”平阳公主出声问道。 “平阳,不得乱说话。”楚王赶忙制止。 刘珩没有答话,楚王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不好坏了礼仪。 刘珩将公主迎下辇,送上了出嫁的轿子。 “公主起轿!” 宦官又是大声高呼。 轿夫们一起发力,轿子缓缓被抬起。 刘珩站在轿旁,执雁者将准备好的大雁一路跪送给刘珩。 刘珩接过大雁,又一路跪行送给楚王。 楚王接过后,交给左右。 刘珩随后朝着宫城方向拜了一拜,算是给刘和及胡皇后行过礼了。 接着,刘珩就得骑马先走了,因为平阳公主的轿子到刘府时,刘珩得在门口候着。 刘珩骑马走后,公主的喜轿在公侯命妇的陪同下向刘府缓缓而去。 等公主的喜轿到刘府时,刘珩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公主婚姻和常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到了刘府没有去拜见舅姑(称公公为舅,婆婆为姑),而是直接和刘珩去祠堂拜祖。 若是常人婚嫁,如后面朱婉儿嫁过来,就是去拜见舅姑,至于去祠堂拜祖,则是嫁过来后三个月内挑时间去就行了。 两人拜过刘家先祖后,楚王亲自给刘珩进爵,并给二人读祝。 之后,便是二人入寝,行对拜、合卺、结发等一系列夫妻间的礼仪,一整套忙下来,刘珩觉得人都要散架了。 观礼结束后,房内终于只剩下刘珩和平阳公主。 “你就是刘珩?”平阳公主又是没头没脑的来了句。 刘珩很无语,他不是刘珩还能是谁。 “是,臣就是刘珩。”刘珩行礼道。 “你上前来,给本宫瞧瞧。”平阳公主吩咐道。 刘珩走上前,看着平阳公主,这小姑娘也正打量着他。 “长的倒是挺俊俏。”平阳公主笑了。 刘珩感觉很别扭,更是能理解为什么没人愿意娶公主,这尼玛就是娶了个祖宗啊。 刘珩突然觉得元武朝这驸马还不如他原先世界的明清呢,干脆给公主建个公主府,没事不准见面好了。 见刘珩不说话,平阳公主有些不高兴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 刘珩无奈道:“臣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不是挺会作诗吗?”平阳公主问道,“今日跟本宫成亲这么大的喜事儿,你给本宫作首诗听听呢。” “……” 刘珩无语,这公主脑回路果然清奇,想来从小长在宫中,也是过的无趣的紧,还好刘珩早有准备。 “殿下,臣固然可以作诗,但是作诗又有什么意思呢?”刘珩引诱道。 “那你说什么有意思?”平阳公主果然上套,顺着刘珩的话问道。 “臣家里有一种游戏,非常有趣,殿下不妨试一试?”刘珩进一步引诱。 “游戏?游戏有什么好玩的。”平阳公主疑惑不解,在她的印象里,游戏就是一堆人拿着箭往壶里丢,也没什么意思。 平阳公主自幼长在深宫,平日里听说的游戏都是一些比较高雅的文人游戏,而且以男性向为主,因此对于游戏不是很感兴趣。 “殿下有所不知,这宫中所玩之游戏,大多无趣,不像宫外规矩少,臣保准殿下一玩,连饭都顾不得吃。” “哦?会不会于礼不合?”平阳公主见刘珩说的天花乱坠,明显有些意动了,“出宫前,嬷嬷跟本宫讲,后面还有什么周公之礼要行。” “殿下,那个不急,我们可以先玩游戏,后面再说。”刘珩假意劝道。 “好,既然你说的那么有趣,那就试试吧。”平阳公主毕竟年纪不大,被刘珩一引,半推半就的也就同意了。 刘珩拍了拍手,小翠和小环带着事先准备好的东西进了屋,摊开在了桌子上。 平阳公主看着桌子上那么多方方正正的小瓷块,好奇道:“这就是你说的游戏?” “不错,殿下,这个就叫麻将。” “怎么玩?”平阳公主有些来兴致了,看着确实跟宫里见的游戏不太一样。 刘珩将麻将的玩法介绍给了平阳公主,并做了一定的改良。 平阳贵为公主,哪里会在意赢不赢钱?因此刘珩改成每人开局一百积分,输赢变成赢或者扣积分,以此激发平阳公主的胜负欲。 当然,陪平阳公主打麻将的侍女也是刘珩最近特意训练过的,免得平阳公主太笨,一直输,对麻将失去了兴趣。 平阳公主起初还不以为意,没想到越玩越上头,最后直接把成亲的事都忘了个一干二净,直接和几个侍女玩了个通宵。 把这几个侍女累个够呛。 毕竟和公主打麻将,她们又不能坐着。 刘珩早就溜了,他可没兴趣陪平阳公主熬夜。 “关健,马上会打麻将会喂牌的侍女,多备着几个,这第一次玩就看着要玩个通宵,瘾够大,现在这几个侍女我看不够用。”刘珩睡之前还特意吩咐了关健一声。 “好嘞,爷。”关健应道,“爷,您这一招是真绝,我看这公主怕是一段时间没心思干别的了。” 刘珩笑了,这麻将能在他那个世界火遍全国,那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然,他也要多做几手准备。 “我吩咐你准备的扑克牌,去找匠人做了吗?”刘珩问道。 “在做了在做了,爷,匠人研究过了,按照您的要求,可能用金属锻造最合适。”关健笑道,“就是得单独开模,要些时日。” “那就加派人手,无论如何,都要确保半个月内做出来。” “好嘞,爷。” 刘珩这才安心睡去,第二日起来一问,果然平阳公主熬了一夜,现在去补觉了。 过了半日又去问,却是已经睡醒后又在和侍女们继续麻将了。 “公主院内要伺候好,打牌的时候吃的喝的还有小点心什么的都要跟上,听到没有。”刘珩嘱咐了一句后,安心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对于你不想搭理的人,你就得给她找点事情干,让她别来搭理你。 刘珩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第64章 考官人选 此刻中书省内,刘煜、张璁等一众侍郎正在商定本次会试考官的人选。 大体的名单由王思贤初步拟订,再交由中书省讨论。 “名单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但是翰林院的翰林是否选的年纪大了些?”刘煜看过名单后,假意反对。 张璁冷笑一声,主考官被你抢了也就罢了,其余辅助阅卷的考官岂能遂了你的意?那样我张璁还怎么领导下面的人? “我看没什么不妥。”张璁夹枪带棒,“考虑到本次主考官年纪尚轻,可能会缺些经验,辅助的考官年纪大些也未尝不可,王侍郎也算有心了。” “张中书,本次会试旨在革新,有经验的考官有的不过是以往会试的经验,我看也未必是好事吧。”严帆站出来开始打擂台。 这一下,两边又开始争吵了起来。 其实双方都清楚,什么有经验没经验都是扯淡,关键是有没有自己人。 “革新归革新,所谓一法通则万法通,再怎么革新,这做事的方法总是一脉相承的,用老人总比新人好。”王思贤也反驳道。 渐渐的,刘煜一方落入了下风。 一方面,本身王思贤选定的考官看资历并无不妥,站队问题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讲的。 另一方面,这次刘珩用改革科举的方式拿到主考官席位,很多中立的世家官员其实还是有些不满的,所以中书省内几个平时取中立态度的侍郎也在这件事上表达了对张璁的支持。 刘煜渐渐脸色铁青了起来,但还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失控。 张璁在一旁看着,心下暗喜。 刘煜啊刘煜,你也有今天?你以为给儿子争取了政治资本,实则是把中立的世家都推到我这边了啊。 刘珩要是在场,说不得要给刘煜颁个奥斯卡小金人了。 “刘公,讨论下来,大家的意见看来还是比较统一的,你看?”张璁见形势差不多了,补上一句。 “既然大家都觉得并无不妥,那么就先这样吧。”刘煜脸色铁青,不得不妥协道。 张璁面上露出得意之色,真是难得在重要的事情上取得对刘煜的压制。 “这下辅助会试的考官几乎都是我张璁的人,刘珩,你给我等着。” 张璁心中恶狠狠的想。 …… 御书房。 冯公公正向刘和汇报。 “陛下,会试考官的人选,基本上都选定了。” “拿来给朕看看。”刘和对于这次科举改革的事还是比较上心的,毕竟涉及到限制世家的影响力。 冯公公将名单递给刘和。 刘和看了半晌,指着其中几个人问道:“这些都是隆兴五年的进士?” 冯公公知道刘和想问什么,隆兴五年,正是张璁当主考官的一年。 “是呢,不过名单里的人确实在历届会试中都有丰富的考官经验。” 刘和玩味的笑了笑,幽幽的来了句:“倒是很少见刘煜吃这么大的亏。” “臣听说这次议事,好几个之前不怎么爱表态的侍郎,都支持了张中书。”冯公公将了解到的情报汇报给刘和。 刘和没有再说话,明面上张璁和中立派是反对刘煜,但实际上是在反对什么,他很清楚。 那刘煜难道就没有一点半推半就吗? 刘和觉得不管刘珩有什么打算,起码在科举改革一事上,刘珩都是他的孤臣了。 “把这名单抄一份给驸马吧,主考官应该知道辅助自己的考官是谁,早作准备。”刘和吩咐道。 “是,陛下。” …… 其实,在宫中的名单送来之前,刘珩就已经从刘煜那儿拿到名单了。 “子鹏,现在这考官里几乎都是张璁的人了,你说他们会怎么栽赃陷害我。” 侯风推测道:“想来不止是考官,吏员中应该也已经安插好了人手,届时,只需把于竣的卷子分到某个安排好的考官中,打了高分再给主公复核。” “主公若是不留意,按考官们的打分发榜,结合这些日子的造势,必要时让于竣和打分的考官牺牲一下,反咬主公一口,这事儿主公怕是百口莫辩了。” 刘珩若有所思,“那安排那么多考官干什么?” “一来是为了便于分发试卷时进行暗箱操作,二来如果主公对于于竣的卷子有异议,还可以众口铄金给于竣造势,确保于竣能高中。” “其实只要于竣能高中,他自己一口咬定和主公暗中早有约定,那主公就非常被动了。” 侯风分析的大差不差,张璁几乎就是这么想的。 “如果只是这样,那就好办了。”刘珩放心道。 现在刘珩和侯风几乎形成了完美的互补,侯风本身对于局势的见解和分析就是一流,判断极为准确。 而刘珩借助两世为人的优势,在侯风分析出情况后,总是能提出更加让人耳目一新的解决办法。 本来,刘珩是打算等到婚后第十日他回宫谢恩时再跟刘和借点人的,但是没想到第五日,刘和就通知他参加第二日的大朝会。 “父亲,明日朝会有何事要议?” 刘煜书房,刘珩先找刘煜打听下情况。 “前几日,契丹迭剌部的使者到京城了,受迭剌部大汗之命觐见圣上。”刘煜果然知道是什么事情。 “明日大朝会,圣上会正式接见迭剌部的使臣。圣上的意思是你之前一直在并州,想来对迭剌部的情况比京城中的人要多了解一些,让你也旁听一下。” 刘珩恍然,看来是耶律阿列想要借助大汉的封赏来巩固自己对于迭剌部的统治。 “不过这次来的使者,说是奉阿列汗之命来的,这阿列汗是什么来头,朝廷之前好像没有听说过。”刘煜摇头道。 “那使者是怎么说的。”刘珩好奇的问道。 “使者目前报给鸿胪寺的说法,是迭剌部的老汗王因病去世后,因为没有留下儿子,才指定这个阿列汗继承了汗位。” “一派胡言。”刘珩冷笑道。 “其实朝中大部分人心里也清楚,这个使者多半是在信口开河,但是既不清楚真实情况又没有证据的话,去和使者纠缠这个,反而失了天朝的风度。”刘煜叹道。 “这使者定然是绕开大同,从幽冀方向入的京。”刘珩想明白了,如果是从大同来的,史光那边就糊弄不过去,“放心吧,父亲,明日看我的。” 刚觉的耶律赛哥没啥用,这使者就自己撞上来了。 不知道能不能借这次机会,直接出京? 第65章 使臣觐见 第二日一大早,刘珩就和刘煜进宫准备参加朝会。 刘煜身为百官之首,自然是站在文官一列最前面的。 刘珩参加朝会只能站在勋贵一列,这些勋贵都在开国时给元武帝立过汗马功劳,大部分都是公侯,少数像刘珩这样中间因军功封爵的,刘珩一个古陶伯只能站在最后面。 突然,一只手从身后拍了拍刘珩的肩膀。 “小子,今日你也来上朝啊。”一个厚重的声音从刘珩的身后传来。 刘珩回头一看,是京城勋贵的领军人物,荆国公张绪。 “是,今日圣上特意吩咐让我也来参加朝会。”刘珩说着就要行礼,被张绪一把拦下。 “哈哈,既然娶了平阳,就是一家人,不要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了。”张绪豪爽的笑道。 荆国公一系,自元武朝开国起,就与皇家世代联姻。 作为大汉目前最顶尖的勋贵,荆国公掌握着金陵城内的整整三十万禁军。或许是因为经常去军营操练士兵,这位荆国公皮肤跟刘珩见过的文官一比,黑了不少。 四下看了看,张绪搂住刘珩的肩膀,小声嘱咐道:“你刚从并州来,这草原的情况想来你比较熟悉,我估计,圣上也会多参照你的意见。” 说到这儿,张绪欲言又止。 刘珩恍然,他说呢这荆国公好好的跑过来跟他打什么招呼,原来是对这件事有想法。 “你也知道,我荆国公府开国初的好几代先祖,都曾深入大漠立不世之功。”张绪开始追忆往昔。 “是,诸位先国公为国朝所立的英功伟绩,晚辈也是仰慕的紧。”刘珩懂了,这位荆国公,也想立功了。 “可惜后来这样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你看我也一把年纪了,这打仗的次数都赶不上替圣上祭祀太庙的次数,家传的手艺眼看着就要荒废了。” “我儿子,年纪和你爹差不多大,到现在都没上过战场,还不如你小子咧,孙子那就更不用提了。” 荆国公感慨连连。 “老公爷放心,这草原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在并州早有耳闻。待会儿若是圣上问起,我一定据实禀告。”刘珩一副听劝乖巧的样子,白送的人情,不要白不要。 “哈哈哈,好好好,那日你和平阳成亲我就看你骨骼惊奇,果然是个人才,要是事儿成了,我说什么也要带上你。”张绪大笑着拍了拍刘珩的肩膀,尽显亲切,“咱们勋贵这么多年来都是这么抱团取暖的,以后咱爷俩多走动走动。” 说罢,又在刘珩肩上重重的拍了几下,差点没给刘珩拍背过气儿去。 荆国公得到想要的回复,心满意足的走了。 倒是其他勋贵,见连荆国公对刘珩都这么客气,也不敢托大,纷纷过来跟刘珩见礼,一时间刘珩这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开始人满为患了起来。 张璁在前面看到这一幕,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寒光。这刘珩在勋贵中的人缘竟然这么好?这要是哪天给他混起来了,刘家还得了?此子是不能留了,必须借着这次科举把他给除掉。 张璁想的也不无道理。 刘和觉得自己还年轻,只要他活着就不会给刘珩在勋贵里发展起来的机会。 但是张璁不会这么想,历史上突然暴毙的皇上还少吗?万一哪天刘珩得势了,这刘家文武结合,谁还治得了? 直到朝会快开始,勋贵们才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刘珩这才松了口气。 “圣上驾到!” 随着宦官的高呼通报,刘和进入了大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行礼。 “诸卿平身!” “谢陛下!” 假模假样的有几名官员汇报了几件无关痛痒的事情后,鸿胪寺卿出列,所有人都知道重头戏来了。 “臣有事奏!”鸿胪寺卿李青出列道。 “几日前,漠南契丹迭剌部新任大汗耶律阿列遣使进京,请求封王,并表示愿尊陛下为天可汗,事关重大,如何处置,还请陛下明示。” 刘珩听后也不得不佩服这个耶律阿列,确实有点政治头脑。天可汗这个称号显然对于中原皇帝有些无可比拟的吸引力。 一旦册封的诏书下达,他耶律阿列的汗位就有了大汉做背书,同时封王后可以趁机要求与大汉互市,换取生活物资,提高对于新收服部落的掌控能力。 如果不是正好耶律赛哥跑到了晋阳,并拜托言鸢写了家书给他,那么耶律阿列的想法大概率是要得逞的。 “使臣何在?宣上来。”刘和吩咐道。 “宣迭剌使臣觐见!”宦官喊道。 不一会儿,迭剌使臣在几名侍卫的陪同下上殿行礼道:“下使耶律启叩见上朝大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耶律启在鸿胪寺是要经过礼仪培训的,因此上朝礼仪上也没出什么差错。 耶律启明显是他的汉名,契丹名是啥就不得而知了。 刘和这次并没有说平身,耶律启也只能跪着。 “耶律启,你此番来觐见圣上,所为何事?”冯公公替刘和开口道。 “下使此番前来,乃是因为我迭剌部的老汗王突然暴毙,因病去世。老汗王没留下子女,故指定其部下耶律阿列为新任大汗。阿列汗深感上朝威严,有意归附,特遣下使进献国书。” 耶律启带着任务前来,面对刘和的刁难丝毫不慌,毕恭毕敬的回复后,从怀中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国书,双手举过头顶奉上。 冯公公一个眼色,一名小宦官上前从耶律启手中接过国书,递给冯公公。 冯公公接过后,展开念了起来。 “臣耶律阿列,幸得老汗王赏识,深感责任重大,难以自立。臣闻大汉契丹,俱为炎黄之后,大汉雄据中原,当为父朝。今奉父朝圣上为天可汗,普天之下,俱为父汗臣民,愿父汗垂怜,赐封王爵,以开互市,自此一家,再无分别。臣耶律阿列敬上。” 众臣听完面面相觑,草原人归附大汉的不是没有,但是国书写的这么不要脸的真是头一份。 刘和大喜,终于道:“平身吧。” “谢陛下!” 耶律启这才站起身来,正准备继续来一波彩虹屁,争取拍的刘和舒舒服服,当场答应。 突然,大殿的角落里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一派胡言!” 第66章 欺君之罪 “一派胡言!” 耶律启心里一抖,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大殿的角落里,一个年轻人一脸严肃的站了出来。 不是刘珩,还能是谁? 众人望着刘珩,目瞪口呆。就算圣上特意点名让你参加朝会,你也不用这样跳出来吧? 刘珩也没办法,他本意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哪想到这耶律阿列真是一点脸不要啊。万一真给刘和舔的太舒服了,那时候他再出来唱反调,可能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这边耶律启稳了稳心神,挤出一丝笑容,“敢问这位是?” 刘珩鄙夷的看向耶律启,大声斥责道:“本伯乃古陶伯,当朝驸马,你迭剌部的情况,本伯一清二楚,你当着圣上之面颠倒黑白,就不怕犯了欺君之罪吗?” 张绪大喜,这小子答应了事儿是真上啊,上道儿,以后有机会了真得帮帮他。 耶律启却是吓得肝胆俱裂,强撑着没有表现出来。 “不可能,他肯定是在诈我,这一定是汉人的诡计,来试探我,我可不能上套儿。”耶律启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转过身来面朝刘和。 “下使所言句句属实,还望陛下明察。”耶律启信誓旦旦。 “驸马,你为何说他犯了欺君之罪啊。”刘和问道。 “回陛下,这迭剌部原先的大汉耶律只骨年富力强,先前白莲教作乱之时,曾趁机带兵五万欲攻大同,被史光将军击退。回去不过月余,怎会突然暴毙?”刘珩朗声道,“其中定有蹊跷。” 耶律启心中大定,原来你就知道这么点事,吓死我了。 “古陶伯,老汗王暴毙,迭剌部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但是事已至此,奈何?”耶律启悲呛一声,似乎被刘珩勾起了什么伤心事。 “哦?”刘珩冷笑道,“那只骨汗的三个儿子也都一同暴毙了吗?” 耶律启头上开始往外冒冷汗,他怎么会这么清楚草原的事情,连耶律只骨有三个儿子也知道。 “这,老汗王是得了疫病,三位黄太极一直在老汗王身前照顾,所以都没能幸免,染上了疫病,先老汗王一步而去了。”耶律启不愧是耶律阿列特意选出来的使臣,脑子一转便信口开河了起来。 黄太极是契丹人对于汗王儿子的称呼,显然是从大汉这儿抄来的词。 “照你这么说,这只骨汗的子女都因为照顾他,一同染了疫病去世了?”刘珩追问道。 “不错,正是如此!” “那我怎么听说,只骨汗死后,他的妻子又嫁给了新任汗王耶律阿列?”刘珩快速追问。 “古陶伯有所不知,这不过是我们草原的旧俗罢了,并无不妥。”耶律启下意识的答道。 刘珩心下暗喜,一个谎言要用无数的谎言去掩盖,他为什么要引诱耶律启多说几句,而不是一开始就说出真相,就是为了让耶律启多露出一些破绽。 “那你的意思是,只骨汗的儿子女儿都因为照顾只骨汗染了疫病,全部去世无一幸免,但是他的发妻却是毫发无损的嫁给了新大汗吗?”刘珩厉声道。 耶律启有些慌了,“这,想来是汗妃运气好,没有染上疫病。” 这下子朝中大部分人都看出这耶律启不太对劲了,疫病哪能这么精准? 刘和的脸色更是阴沉了下来。 刘珩看了看四周,感觉差不多了,于是向刘和行礼道:“陛下,这老汗王耶律只骨其实尚留有一女,此刻正在晋阳。耶律只骨并不是耶律启所说得疫病而死,而是被耶律阿列联合诸部偷袭反叛,死于非命。” “事发时,耶律只骨之女因离汗帐较远,得以逃脱。” “史光将军发现该女后,将该女送至晋阳,同时派人去草原核实真实性,想来消息已经在路上了。陛下可以派人去晋阳核查,或者等上几日,史光将军的奏折说不定就到了。” 刘和沉吟片刻,“那驸马是如何提前得知消息的呢?” 刘珩恭声道:“臣祖父听闻消息后,在寄给臣的家书中提及此事,因此臣略知一二。然消息并未核实,故没有贸然禀告陛下。” 说到这儿,刘珩瞥了耶律启一眼。 “然而今日,这使者在大殿之上信口开河,臣不敢不说了。倘若陛下今日真信了此人的话,先行下了封赏,他日得到消息,发现这耶律阿列实为杀主自立之徒,岂不是惹天下人耻笑吗?” 众人听的直翻白眼,这草原又不是中原,自古以来就是弱肉强食,似耶律阿列这样杀主自立实在不是什么新鲜事,也不是什么问题。 但是刘珩在朝堂上这样定性,其他人还真不好反驳。 一个臣子敢说耶律阿列这样弑主自立是正常的,怕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你做的很好。”听了刘珩的解释,刘和认可的点了点头。 耶律启腿一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他知道这次任务肯定是完不成了,就算他能回去,耶律阿列也不会放过他的。 “来人啊,将这个使者送回鸿胪寺看管好,在消息核实之前,不许出房门与人接触。”刘和吩咐道。 “陛下,冤枉啊,陛下。”耶律启大声喊冤,很快就被侍卫架了出去。 “鸿胪寺做事以后也要认真一点,掌管外事难道只在京城等着吗,该掌握的信息还是要掌握的。”刘和又对鸿胪寺卿不满道。 要不是今日有刘珩在,他大概率会抵不住天可汗的诱惑下了封赏,如此被人愚弄,要被后人笑话的。 “是,臣回去一定好好反省。”李青哭丧着脸,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迭剌部远在漠南,这种一个月前刚发生的事情,让他在京城怎么核实。 张绪倒是有些失望,既然还要核实,那能不能出兵漠南,来惩戒这个戏弄圣上的耶律阿列,就又要过段时间才能知道了。 张绪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他必须抓住。 不想横扫大漠的荆国公,不是一个合格的荆国公。 刘和气冲冲的走了,刘珩本来还想朝会后再跟过去汇报点事儿,一看这个情况,还是等到了回宫谢恩的日子再说吧。 皇帝生气的时候主动去找皇帝,只有大笨蛋才会这么做。 第67章 深夜约见 紫云道人的大弟子不是大笨蛋,他只是不知道。 “陛下,紫云真人的大弟子代师求见。”刘和刚刚回到书房,就听小宦官进来禀告。 “冯卿,你去处理一下吧。”刘和正在气头上,哪有心思见什么紫云真人的大弟子,要是紫云真人亲自来说不定还见上一见。 “是,陛下。”冯公公应了声,和小宦官一起来到御书房门外。 “你今日过来拜见圣上,是有什么事?可是炼丹出了什么问题?”冯公公见了大弟子,不耐烦的问道。 “是,大人,师傅在炼丹的过程中,发现有几味药材消耗比想象中的要大一些,这个……”大弟子按着紫云道人教好的说辞开始说瞎话。 “把缺的药单给我吧,我来想办法。” “谢大人!” 待大弟子走后,冯公公向刘和禀告过后,来到了卫尉的公房内。 手下的宦官接过冯公公递过去的药单,愁眉苦脸道:“干爹,这紫云真人要的药越来越难找了,什么千年的天山雪莲,万年的人参,这要去哪儿找去啊。万年?黄帝他老人家都没一万年。” “儿啊,这做事儿不能那么死板。”冯公公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宦官,“你以为这紫云真人就见过什么万年的人参吗?” “这紫云真人是世外高人,想来……”宦官陪笑着,话没说完,就被冯公公打断。 “什么世外高人,儿啊,爹教你个道理,这世上凡是往圣上身边凑的,没一个不是为了名利而来,这紫云真人这样讨圣上的欢心,能是什么世外高人。” 宦官恍然大悟,“是呀,干爹,还是您看的透彻啊。” “所以呀,什么千年万年的,你去找点品相好的,送过去得了,办事儿,要懂什么时候松,什么时候紧,到时候找药耽误了圣上的修行,你担得起吗?” “是,干爹教训的是,可是万一因为药材的原因药效不够……”宦官还是有些担心。 “药不行,你收之前就得说,收了没事了,后面药效不行,那是你炼丹的问题,关咱们什么事?”冯公公老神在在的说道。 “高啊,干爹,还是您看的透彻。”宦官乐呵的屁颠屁颠去干活儿了。 冯公公摇了摇头,有些能耐,是教不出来的,看来该换个干儿子培养了。 …… 大弟子出了宫后,一路向国师府而去。 突然,大弟子感觉被人撞了一下,然后怀里就多了个荷包。 大弟子拿出荷包一看,里面放了一张字条。 “这是什么?”大弟子疑惑的拿出字条一看,瞬间眼睁得溜圆,腿直接就软了。 大弟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连滚带爬的跑回国师府,一进府就慌慌张张的直接朝紫云道人闭关的地方跑去了。 “师傅,真完了,这下是真完了。”大弟子跌跌撞撞的直接冲了进去。 紫云道人眉头皱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上次是不是已经教训过你了,这次怎么还这么冒失?” 这大弟子还真是不成器,一个遇事不要惊慌教了这么多年没教会。 大弟子上气不接下气,“师傅,这次是真出事了,有人知道了。” “知道什么?”紫云道人漫不经心道。 在这鬼地方闭关久了,紫云道人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开始变得越来越气定神闲。 “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了!”大弟子紧张兮兮的说道。 紫云道人一时没有反应。 大弟子不由得从心底涌起一股深深的佩服,不愧是师傅啊,这份养气的功夫,大弟子自愧不如,怕是没个三五年学不会。 突然,紫云道人脸色大变。 “什么?” 紫云道人立马像屁股被人扎了一样原地弹射了起来。 “你说谁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了?”紫云道人头上青筋暴起,整张脸一下子憋的通红。 大弟子无语了,现在师傅的反应也太慢了吧? “师傅,不知道是谁。”大弟子苦笑着拿出字条,递给了紫云道人。 紫云道人手抖着接过字条,由不得他不紧张,这被圣上知道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雷大福,想要活命,今夜子时来鸡鸣寺东。” 字条很简单,就这么一行字。 雷大福正是紫云道人的真名。 “你这字条是哪里来的?”雷大福看向大弟子问道。 “今日我从皇宫出来,路上被人撞了一下,就在我怀里了。师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大弟子期冀的看向雷大福。 雷大福沉吟片刻,长叹一声,“就算是刀山火海,今晚也得去闯一闯了。” “师傅,我害怕,要不我们直接逃跑算了。”大弟子哭丧着脸。 雷大福想了片刻,又恢复了些底气,“没出息的家伙,对方既然没有直接去圣上那儿揭穿我们,想来是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我们今晚就去看看,只要提的要求不过分,答应就是了。” 大弟子想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这才镇静了下来。 两人就这样惶惶不安的等到天黑,才悄悄的从后门溜了出来,一路向着鸡鸣寺而去。 鸡鸣寺,位于玄武湖南侧。 鸡鸣寺最早建于昭武朝末年,中间数度经历战火被焚毁,又数次被重建。 当然,金陵毕竟是七百年来两朝大汉的京城,鸡鸣寺作为金陵最大的寺庙,后几次重修,规模都越修越大。 两人到了鸡鸣寺,又沿着鸡鸣寺向东寻去,终于是寻到了一处凉亭,远远望去似乎有灯光亮着。 两人对视一眼,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找到了。 两人忙走上前去,果然,凉亭内已经有几个人在里面等着了。 凉亭内的人见两人过来,其中一个人走上前来喊道:“来的是雷大福吗?” “是我,是我。”雷大福大喜,忙应了两句。 “过来吧。”那人又吩咐了一句。 雷大福连忙拉着大弟子进了凉亭内,这才看清几个人的模样。 有两个人一看就是护卫,刚刚喊话的人看衣着就是一个小厮,还有一人一身书生打扮。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坐在中间的那位年轻人,一身朱紫色的袍子,贵气逼人。 雷大福越看越觉得这人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啊,你是那个……”突然,雷大福好像想起了什么,但是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年轻人见雷大福支支吾吾也说不明白,开口道:“雷大福,好久不见。” 第68章 万事俱备 雷大福想起来这个年轻人是谁了。 他在刘和的书房外见过这个人一面,当时还互相颔首示意来着。 这下真是坏了事儿了。 本来雷大福还幻想着,如果是什么普通人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那他就直接把这人处理了算了。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现在这个计划也泡汤了。 这时,雷大福看到年轻公子身旁的书生向着他笑了笑。 “雷大福,豫州人,本为全真教外门弟子,因为不守教规被逐出全真教。被全真教逐出后,便开始流浪江湖,靠在全真教学来的一点把式到处坑蒙拐骗,期间还收了一帮江湖上的三教九流作为弟子。” “最大的特点就是胆子大,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就敢装作紫云真人骗到皇上那儿去,真是闻所未闻。” 侯风直接把雷大福的老底儿揭了个底朝天。 大弟子听完哪里还绷得住,直接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雷大福心底也是惊涛骇浪,怎么这些人什么都清楚啊。 “雷大福,你说我要是把刚刚他说的这些说给圣上听听,你觉得怎么样?”年轻公子自然就是刘珩,似笑非笑的看着雷大福问道。 “公子,既然您今晚约了我出来,想必是不会把刚刚那番话讲给圣上听的。”雷大福舔着脸赔笑道,“您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但说无妨。” “哈哈,好,本伯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刘珩仰天大笑,“听说你最近在给圣上炼丹?” 雷大福眼珠子一转,“不错,大人您也对长生感兴趣?” 刘珩似笑非笑的盯着雷大福道:“我既然知道你是个骗子,你觉得我会信你那套鬼话?” “大人,我身份是假的没错,但是长生那是真没骗人啊,确实……”雷大福职业病发作,张口就又开始骗了起来。 扶桑仙药的效果,雷大福是见识过的,要是能给这位公子也用上,那就最好不过了。 “行了行了,你这套东西就收收吧。”刘珩听都不想听,“我也不会为难你,过段时间,我也会为圣上献一个长生之策,到时候,你在圣上面前支持我一下就行。” 雷大福傻了,搞了半天是同行啊。 难怪对于长生这套是一点都不信呢。 “大人,这好办。不知道大人准备献什么长生之策?我也好提前准备准备。”雷大福讨好道。 刘珩给了雷大福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不需要提前准备也能应付的来。” 雷大福听了这话,心里感觉很是受用。 看来连这位大人都知道,他在长生之道上还是颇有研究的。 不然也不能放心的让他到时候再自由发挥了。 当然,刘珩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刘珩只是觉得雷大福作为一个职业骗子,临场编些瞎话儿不还是手到擒来吗? “只要你替我办好这件事儿,那么你的真实身份我就不会跟任何人提起。”刘珩准备打发雷大福走了。 “是,谢大人,谢大人。”雷大福千恩万谢,“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你不需要知道,行了,你走吧。”刘珩并不打算告诉雷大福他是谁。 “大人,那小人就先走了?”雷大福点头哈腰,拉着大弟子就准备离去。 “等等。”刘珩突然想到了什么,喊住二人。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雷大福转身问道。 “我如果没记错,紫云道人应该是有圣上亲发的身份路引的,上面有不少部门的章,这个你是怎么解决的?”刘珩好奇道。 “这个……”雷大福挠了挠头,尴尬的笑道:“我自己刻了一个。” “自己刻?”刘珩愣住了。 刻章不难,但是能刻到朝廷都查不出来的程度,不是简单说两句话能做到的。 “你怎么知道朝廷的章是啥样的?”刘珩不理解了,朝廷的章是这么好仿的? “我在全真教的时候,见过一次紫云道人的身份路引,这个后来需要路引,就自己刻了几个章。”雷大福嘟囔道。 刘珩惊呆了,这哪里是骗子啊,这不是天才吗? 自己看了一眼盖过章的文件,就能靠记忆把章刻出来,而且人实打实的靠着这个刻出来的章,把朝廷都糊弄过去了。 原来这雷大福的真本事不是忽悠,是刻章啊。 见刘珩半天不说话,雷大福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很是难受。 “关健,把我们在晋阳的联络点地址给他。”终于,刘珩说话了。 关健愣了一下,应道:“好嘞,爷。” 关健从怀中掏出块牌子,走到雷大福身前,道:“小子,算是你走了运了,我们爷能看中你,你就偷着乐吧。” 雷大福接过牌子一看,正面写着日升米行,背面则是写着一个详细的地址。 “以后要是没地方能呆了,可以到这个地方找我。”刘珩补充道。 雷大福大喜,躬身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刘珩摆了摆手,示意雷大福可以走了。 雷大福走后,关健不解的问道:“爷,干嘛要给这人牌子啊?” 刘珩笑道:“是个人才,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是吗?他也是个人才?”关健想不明白。 “好了,走吧。”刘珩招呼众人回去。 现在,所有的前期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就看最后能不能顺利离京了。 “主公,这样一来,我看起码有九成把握能够顺利出京了。”侯风也是笑道。 接下来,刘珩的重心就是把科举办好。 那边于竣可一天都没闲着,三天两头的在外面和人胡吃海喝,一喝酒就到处嚷嚷他和刘珩的关系有多好。 “会试,不过探囊取物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当然,总有人会问到科举的事儿,于竣每次都这样漫不经心的回答。 张璁也已经吩咐好参加会试阅卷的考官,确保于竣能够高中。按照刘珩的说法,考试内容由经义填空改为经义策论,那么在评价上就更加主观。 刘珩作为主考官,舞弊的空间就越大。 张璁这次信心百倍,他准备在张榜的第一时间就直接在朝堂发难,不给刘珩准备的时间。 刘珩也趁着十日谢恩的功夫,再跟刘和提点小要求。 第69章 会试开始 御书房内,刘珩向刘和谢完恩,开始进入正题。 “父皇,马上就是会试了。儿臣还有个小小的请求,希望父皇可以应允。”刘珩躬身道。 刘和今天心情不错,早些时候,国师府派人来传信,上次冯公公新补了一批药后,炼丹一事又往前推进了一大步。很快,就可以把新药进献给他了。 刘和不知道的是,其实不过是雷大福订的扶桑原料到了。 “说吧,只要你尽心竭力为朕办事,什么要求朕都可以考虑。”刘和大手一挥,很有气势。 一想到马上就能求得长生,刘和感觉自己身上充满了力气,刚刚中午饭都多吃了两碗。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刘珩低眉顺眼,看着很是老实。 “今年考核内容改革,由这个经义填空改为经义策论,考官的主观性很高。为了避免出现舞弊,儿臣想要增设一些防止舞弊的措施。” 刘和颔首道:“你考虑的很对,你直管加就是了。” “但是我担心有些考官不愿意配合,毕竟这么多年的规矩说改就改,总归有人不愿意接受。”刘珩担心道。 刘和想了想,道:“这个好办,朕让冯卿拿着朕的信物,到时候调一队宫卫去听你差遣。” 刘珩大喜,忙跪下谢恩。 “父皇圣明啊!古之尧舜想来也就不过如此了。” “行了,好生用命去吧。”刘和被拍的很是舒服。 刘珩这才退下。 “冯卿,你去送一下朕的好女婿。”刘和已经有点意识不到刘珩有可能包藏祸心了。 这样贴心的好女婿,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冯公公应了声,陪着刘珩走了出去。 出了御书房,刘珩跟冯公公行了一礼。 “冯太监,会试一事就麻烦你了。” 冯公公脸上笑的褶子都出来了:“古陶伯这话说的,真是没把我当自己人了,我们都是为圣上办事,一定是尽心竭力的。古陶伯,就放心吧。” …… 晋阳,言庄氏的小院子里。 言鸢终于逮到机会,回了趟娘家。 屋内,言鸢露出刚刚显怀的肚子,一个老媒婆正在仔细打量着。 “怎么样?”言庄氏紧张的问道。 媒婆吧唧了几下嘴,犹豫道:“这个,太早了,太早了,看不了,看不了啊。” 言鸢脸上露出一丝黯然。 言庄氏倒是老狐狸了,哪里不明白是什么情况?见媒婆开始拿腔作势,言庄氏走到媒婆身边,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塞到媒婆怀里,笑道:“老嫂子,都说你能耐大,你就费点心,再帮着看看呗。” 媒婆伸手在怀中颠了颠,心下大喜,银子多重,她颠颠就知道,这才是真本事。 “既然老姐你都开口了,那我再仔细看看?” “你费心,你费心。” 言庄氏喜笑颜开的走开,媒婆又仔细看了起来。 “哎呀!” 突然,媒婆一声鬼叫。 “怎么样,老嫂子?是男是女啊?”言庄氏紧张的问道。 言鸢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是眉头微皱,一双手攥的紧紧的,也很是紧张。 “嗯,这肚子虽然还不明显,但是略微能看到些锋芒,想来……”媒婆卖了个关子,“想来,是个公子了。” “啊呀,那可太好了!”言庄氏笑的嘴角都要开到耳根了。 言鸢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容。 “老嫂子,就知道你看的准,果然是有一手啊。”言庄氏出言赞美。 “行了,我走了啊。” “唉,慢走啊,老嫂子。” 言庄氏将媒婆送走后,又折回屋子。 “鸢儿啊,稳了,这下稳了,来,娘来教教你接下来怎么办。” …… 金陵。 第二日就是会试了,于竣今天没有出去喝酒,而是准备一下明天的会试。 当然,就算他想出去,也没那么缺心眼的人陪他出去。 于竣心里还是有些惆怅的,明天从他踏入会试考场开始,他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不,他从生下来就走在不归路上。 对于自己的结局,于竣早已有心理准备。现在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儿子。 突然,窗户被推开,一个老者钻了进来。 “大人,您怎么来了?”于竣赶忙行礼道。 老者脸上难得露出和煦的笑容,“你最近表现很不错,我为你争取了下,主人同意让你看你儿子一眼。” “他在哪儿?”于竣再也不能保持镇静。 “那儿。”老者推开窗户,向着街角努努嘴。 于竣忙跑到窗边一看,果然,街角处,一个男人正带着自己的儿子买糖葫芦吃。他儿子显然很开心,笑容十分灿烂。 泪水从于竣的眼角滑落,于竣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直到男人带着他儿子消失在街角。 “谢大人!”转过身,于竣郑重的向着老者鞠了一躬。 “好生办事吧,我走了。”老者挥挥手,一个闪身又推开窗户不见了。 于竣半晌才站起身,望着窗外,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一夜很快就过去。 会试今天终于是要开始了。 一大早,很多学子就从住的酒楼出发,前往考点。 于竣也一早就从房间出来了。 “于公子,祝你高中啊!”掌柜起的更早,笑嘻嘻的为每位学子送上祝福。 “多谢掌柜的。”于竣拱拱手。 掌柜的从柜台后拿出一个长条形的粽子,递给了于竣:“来,吃个笔粽,必中!” 于竣接过笔粽,再次拱了拱手,出门而去。 一路上,于竣看到很多学子手里都拿着笔粽,想来送笔粽讨个口彩的酒楼很多。 “那人是不是就是那个于竣?” “不错,就是他,听说跟古陶伯关系非同一般,已经是必中了。” “唉,命真好。” 一路上,于竣经常能听到背后有人对着他嘀咕。 跟着人流,不一会儿于竣就走到了考点。 考点外站着很多甲士,要进去考点,就需要经过层层的检查。这个倒是历年来科举的惯例,毕竟考的是经义填空,要是给谁带了小抄进入,那就太不公平了。 于竣老老实实的排在队伍里,等待检查。 “下一个。” 很快,就轮到了于竣。 “把衣服都脱掉,抬胳膊,张嘴。”甲士检查了一番后,没发现问题,这才放于竣进了考场。 考场内也有甲士维持秩序。 于竣很快就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时间到,考官入场!” 过了好久,终于轮到考官入场,考点的大门由两名甲士推着缓缓关闭。 会试,开始了! 第70章 欲仁斯仁 有甲士敲了一声锣,刘珩为首带着一众考官入场。 至于冯公公的人,刘珩暂时没让露面,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其实考试内容改成考经义策论以后,只要主考官不漏题,就算带点小抄进来也没什么意义。 “主考官宣布考题!” 众考生内心都相当忐忑,今年是第一年改革,不考填空,要写文章,好多人心里都是相当没底儿。 刘珩微微一笑,拿起吏员们提前准备好的笔,在纸上写下了四个大字。 “欲仁斯仁!” 很快,一众甲士开始齐声念考题,确保考场里所有考生都能听得到。 同时有甲士举着题板在考场内转悠,给众考生看考题。 听到这个题目,于竣也是愣了一下。 “欲仁斯仁?什么玩意儿?四书里有这东西吗?” 很多考生都是摸不着头脑,其实自从刘珩宣布要对科举进行改革,京城已经有很多办私塾的夫子在押题,并且教来京的学子考前突击,怎么写好这篇科举文章。 其中有一位夫子提倡效仿骈文,针对这个四书,通过几段话开题承题,然后用对称的句式去阐述自己的观点,兼顾文章的美感与内容。 刘珩有时候都不得不佩服古人的脑子,人家一点都不呆板。 你看,连八股文的前身都快搞出来了。 其实刘珩前世八股文最后能大行其道,最终成为官方钦定的文体,是有一定道理的。 僵化的是思想,不是文体。 但是,刘珩岂会怕你玩押题的?刘珩直接搬了截搭题出来。 而且刘珩是知道自己水平的,什么四书那是一窍不通,也就知道个截搭题的概念了。因此,在学子进场前,刘珩就召集了所有考官开了个会,要求每个人都出一个截搭题,然后所有人进行投票。 最后票选出的题就是刚刚刘珩写的,欲仁斯仁,出自《论语》。 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截搭题就是这样,不选完整的一句,而是从两句里各截了一半。 刘珩其实还算是高抬贵手了,前世的科举发展到最后,别说这种连句的截搭,直接两句隔了十万八千里的截搭,考的一众考生是哭爹喊娘。 于竣开始大脑飞速的运转。 因为于竣觉得自己有张璁在后面发力,肯定是必中的。而且中不中其实也没啥影响,中了也是为了陷害刘珩当炮灰的。 因此,于竣此时头脑竟然是异常的清明。 没有了思想包袱,这考起试来反而是得心应手。 “仔细想想,就算题出的再偏,也肯定是四书里的,四书总共也没多少字,我就挨个梳理一下哪些涉及到了仁。” 想到这儿,于竣的思路越发的清晰,很快就想到了出处。 “哈哈,原来如此,我欲仁,斯仁至矣。好一个欲仁斯仁,接下来就是怎么破题了。” 做着做着,于竣感觉自己陷进去,乐在其中。 “其实孔夫子这句话,有点像象山先生的解释,这仁就在人的心中。” 思索片刻,于竣研好墨,开始落笔写了起来。 “圣人欲仁则仁至,匹夫欲仁而仁不至哉?” 于竣觉得自己思路越来越清晰,开始在草纸上笔走游龙。 一些像于竣一样反应快的,也想到了出处,开始作答。有些反应慢的,还在抓耳挠腮,冥思苦想。 刘珩也注意到了于竣,看他这么快就开始答题,刘珩有些出乎意料,看来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刘珩其实已经不太在意于竣怎么作妖了,放纵于竣只不过是避免张璁再想别的阴招儿,由明变暗。 反正有了冯公公的帮助,等到所有考官被放出去以后,都可以证明没有人有机会舞弊。 除非他刘珩漏题。 但是题又不是刘珩出的,而是刚刚投票选出来的,无敌,这一波刘珩只能说一句已经无敌。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会做的已经都在奋笔疾书了,不会的很多已经放弃。 太难了!这样改真是太难了! “刘珩!你这匹夫!妖言惑众,不得好死!”突然有学子站起,手撕试卷,口吐芬芳。 很快,就有甲士来将此人架了出去。 “得,疯了一个。”一名考官看的直摇头。 “不得不说,今年这样考,确实难了些。”另一名考官也是深深的替这个考生感到惋惜。 于竣已经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了,他文思泉涌。 “故仁之所至,在乎一心,心之所欲,则仁至矣。” 于竣写下最后一行字,长舒了一口气。 前后通读一下,感觉没什么问题后,开始往正式的卷子上誊写。 陆续有人写完开始交卷,交了卷也不能出去,只能在考场内等着。 终于,甲士敲响了结束的铜锣。 考生陆陆续续的出了考场。 “于兄,考的怎么样啊?”有相熟的学子碰上于竣,跟他打招呼。 “尚可,尚可。”于竣笑着点头。 于竣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今天答的真的不错。 待于竣走远后,这些人开始议论纷纷。 “哼,你看他那个样子,想来是知道自己必然高中了。” “我看古陶伯一早就把题漏给他了。” “哼,如此张狂,我倒要看他们有什么好下场。” “朝廷如此不公,不如耕读乡间。” 几乎所有人都在这么说。 刘珩则是带着一众考官进了阅卷室。 众考官都在等着拿到试卷。 结果等了半天,试卷没等到,等来了冯公公。 “诸位同僚,科举乃是为国家选材,讲究的就是一个公平公正。所以,今年阅卷的规矩也要改一改。”见冯公公进来,刘珩笑着站起身,拍了拍手道。 此言一出,场内有好多得到张璁吩咐的考官都纷纷色变,怎么阅卷的规矩也要改,那他们还能看的到于竣的卷子吗? 众人心里打起了鼓。 按照之前的阅卷,本来就是考个填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所以之前的科举连名字都不封。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张璁还让这些考官认下了于竣的字迹。 刘珩哪管这些人心中的小九九,继续说道:“冯太监就是我奏请圣上之后,特意调卫尉来维持秩序的,还望各位同僚支持。” 众人只能应和。 不支持还能怎么样? 这下张璁安排的考官再也没了别的心思,只能屏息凝神,等着刘珩宣布新的规则。 第71章 封闭阅卷 “首先,阅卷期间,所有人都不能回家,直到张榜。” “其次,本次所有考生的试卷,都由卫尉派人进行誊写、封名后,才会交给我们来阅卷。” “最后,所有的试卷由大家来批阅,本伯只进行核对。” 刘珩宣布了最新的规矩。 “什么?”一个张璁安排好的考官没能忍住,不由得惊呼出声。 真这样,还怎么舞弊?怎么确保于竣能高中? 刘珩笑眯眯的看向那位考官,“这位同僚可是有什么意见?” “这次会试,圣上非常重视,特意派咱家来盯着点儿,我看古陶伯这几条规矩定的非常好嘛,我们卫尉是一定不会有问题的。”没等那位考官说话,冯公公先插了一句。 这考官哪里还敢这个时候冒头,卫尉的人可是不会跟你讲道理的。 “没意见,没意见,我就是被古陶伯的这个革新措施给惊到了,太完美了。”考官赔着笑。 “还有别人有意见吗?”刘珩扫视四周。 众人纷纷摇头。 “好,等会会有人把过夜的东西送过来,大家这段时间就辛苦一下吧。”刘珩见没人反对,很是高兴,“冯太监,这誊写试卷还麻烦加紧,诸位大人早日能开始阅卷,就能早日回家嘛。” “古陶伯放心,圣上这么关心,咱家指定不能掉链子。”冯公公笑道。 众人三三两两的回到自己座位上。 房间角落里,几个张璁安排的核心考官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这怎么办?这姓刘的这样搞,咱们怎么知道哪张卷子是于竣的?非耽误了张公的大事不可。” “我们是不是该想办法通知一下张公?” “怎么通知?整个房子都被卫尉的人围起来了,家都不让回,更别说通知张公了。” “诸位同僚,我看也不必过于惊慌,既然我们不知道于竣是哪张卷子,那他也就中不了。张公看到于竣没中,必然知道情况有变,应该问题不大。” “是极是极,还是这位同僚看的透彻。” 几人商量一番,觉得好像也影响不大。 这几人都不由自主的忽略了一种情况,就是于竣自己考中了,毕竟能考中还舞弊干嘛? 于是几人定定心心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不舞弊好啊,他们也省事了,老老实实的完成阅卷任务就行了。 终于,到第二天一大早,卫尉将誊写并封名的卷子送了过来。 每个考官都分了一些,开始批了起来。 “狗屁不通,狗屁不通啊。这种水平怎么过的州试?” “这篇倒是写的不错,诸位可以一同看看。” “唉,连题都没读明白,四书都不熟,还考什么科举?” 很快,屋子便只剩下各位考官的评论声。 柳文成就是张璁选定的考官之一。 当然,他现在不需要去考虑什么于竣的事了,安安心心的在阅卷。 忽然,一张卷子的开头让他眼前一亮。 “圣人欲仁则仁至,匹夫欲仁而仁不至哉?” 其实,朱熹和陆九渊因为理学和心学争了这么多年,在朝廷的官员里也有很多各自学派的支持者。 理学和心学,说到底都是对儒家经典的解读延伸。 柳文成本人,就是陆九渊学说的忠实支持者,此刻看到这个破题,只觉得大对胃口,浑身舒爽。 “妙哉,不但紧紧扣着题目,而且直接延伸亮明了自己的观点,光看这个开头,就起码也是个良了。”柳文成点头称赞道。 再往下读,行文也是井井有条,有理有据。 “昔尧舜不假外物,生而成仁,盖因内求以自通也;今匹夫皓首穷经,死而不得,盖因外寻则难至矣。” “故仁之所至,在乎一心,心之所欲,则仁至矣。” “酣畅淋漓,真是酣畅淋漓啊。” 柳文成激动的站了起来,手举着卷子挥了起来,“诸位同僚,此文可为榜首啊。” “哦?”刘珩也吃了一惊,“念给大家一起听听。” 柳文成把着卷子摇头晃脑的念了起来。 很快,文章念完,众人也都啧啧称奇。 “确实不错,这么短的时间,能做出这样的文章来,殊为不易啊。” “到目前为止,此文确实为最佳。” “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学子所作了。” 要知道,这考官大部分都是张璁安排的。因为刘全跟朱熹私交很好,因此一直以来刘家的政敌,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是打着支持陆九渊的名头。 这人嘛,天天说自己支持陆九渊,就算是假话时间长了也给自己洗脑了。 因此到现在,张璁一派的其实大部分都是心学的支持者。 于竣这篇文章,可以说是正好对了大部分考官的脾胃。 “行文虽然不错,但是观点却未必合适。”当然也有支持理学的考官觉得一般,但是在大势面前根本翻不起一点浪。 “此文可以先留作备选,诸位同僚先继续阅卷,我们最后再讨论。”刘珩出来打了个圆场,众人继续阅卷。 就这样,整整阅了三天,才把这些试卷都阅完。 所有被评为良以下的文章,通通都被淘汰,名落孙山。 评为良的,则是不作排名,直接授同进士出身,如果愿意当官,就由吏部选择合适的地方外放,当个芝麻官。 当然,一般世家子弟是没人愿意的。 最后就是评为优的文章,汇总到刘珩那边,大家一起讨论排序,最后定出名次。 讨论到最后,就剩前三名还没定了。 其中一篇,正是柳文成阅的于竣的文。当然柳文成并不知道,这个文章是于竣作的。 此刻,柳文成还在据理力争。 “要我说,这第一就该给我阅的这篇,明显比其他两篇要好很多。” “你这篇文笔是好,但是观点太具有偏向性了,科举为朝廷选材,会试第一的文章不应该有这么强的偏向。” “怎么,支持心学就要低人一等吗?” “不是说支持心学就低人一等,是说朝廷不该对这两种学说孰优孰劣作出表态!你我谁能代表朝廷?” “点个会试第一怎么就是朝廷表态了?按文笔该谁第一就谁第一。” “怎么能这么头脑简单?我们不点,后面还有圣上的殿试,会试的前三排名意义并不大,为什么不点一个观点比较中正的文章当第一?” 两派人一时之间吵得不可开交,听的刘珩头都痛了。 “古陶伯,你是主考官,你觉得我们该点哪篇文章当本次会试的第一。”有人把球儿踢给了刘珩。 顿时,众人停止了争吵,眼睛齐刷刷的向着刘珩望去。 第72章 张榜 刘珩撇了撇嘴,对于球踢到他这儿来,其实他早有预料。 刘珩自己对于这四书以及文言文那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不过听了半天,刘珩也算是听明白了,说到底,这个柳文成批阅的那篇文章写得好,是大家公认的。 反对的人也只不过是觉得,这篇文章的观点太偏心学了。 刘珩前世对于理学那可是没什么好感,他倒是觉得文章观点偏心学,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诸位同僚,我觉得,理学与心学只是学术之争,不论是用哪种学说的观点,都是立圣人之言,并无不妥。”刘珩沉默片刻后表态道。 “那就是古陶伯也支持点这篇文章为榜首了?”柳文成喜出望外,没想到古陶伯会支持他。 他自己是张璁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柳文成还以为刘珩会支持反对他的人。 柳文成心里不由得对刘珩多了一丝佩服,古陶伯真是有古君子之风啊。 “既然古陶伯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没什么意见了。”反对的考官见刘珩表了态,也就不再坚持了。 第一名都定好了,二三名其实也不太重要了。 很快,整个会试的排名就排好了。 “那就,张榜吧!”刘珩宣布道。 “好好好,这榜单我也誊一份,我要回宫跟圣上复命了。”冯公公也是喜笑颜开。 其实今天能放榜的消息,昨天刘珩就报上去了,毕竟进度是可控的。 所以,很多学子今天都聚集在放榜点等着看榜。 刘和也召集了大臣们在大殿等着消息,他确实很重视这次科举。 放榜点,一众学子翘首以盼。 突然,远处有锣声传来。 “放榜了,放榜了!” 人群向两侧分开,一队甲士拿着榜单走了过来。 榜单从后往前依次张贴。 “唉,只中了个同进士,看来得回乡苦读,下次再考了。” “这位兄台,你中个同进士不错了,我题目都没理解对,这同进士没我的名字,想来是没中了。” 同进士的榜单,一般来说是没人在意的,只有少数寒门子弟可能有些关系,参加了州试,能中同进士也很满意了。 紧接着,就是二甲的榜单,也就是正儿八经的进士。 中了进士,可以进翰林院或各部先观政打杂,后续也有可能外放任地方大员。 “我中了!二甲第二十五名!” “我也中了!” 开始有人庆祝。 很快,二甲的榜单张贴完。 “这位兄台,还不走?” “不急,不急,再看看一甲都是哪三人。” 一甲就三个人。 终于,甲士贴出了一甲的榜单。 众人看去,只见榜单上赫然写着。 “一甲第一,洪州于竣。 一甲第二,沧州万坤。 一甲第三,成都吴谦。” 因为后面还有殿试,正儿八经的状元榜眼探花是谁,要殿试后由刘和钦定。但是前三甲是不会推翻的。 现场一下子炸开了锅。 “第一竟然是于竣?” “这人我知道,据说来了京城天天在外面和人喝酒取乐,这种人能当第一?” “你不知道人家和古陶伯关系多好吗?花船节知道吧?人就坐在古陶伯身边。” “这里面一定有内幕,我不服!” “我也不服!” 众人嚷嚷起来。 这时,一个学子振臂高呼:“诸位同仁,科举不公,何其荒谬。不如与我一同去皇城外静坐,要求圣上彻查此事,还我们一个公道!” 这个学子当然是张璁安排好的。 “不错,是可忍,孰不可忍?同去。” “对,要个公道。” “于竣今日来了没有?” “没有,估计是心虚不敢来了吧。” 在有心之人的蛊惑和引导下,一群学子顿时群情激愤,呜呜泱泱的向着皇城而去。 …… 皇城大殿内,刘和以及众臣子也拿到了最终的榜单。 冯公公把着榜单大声念榜。 “一甲第二,沧州万坤。” “一甲第一,洪州于竣。” 张璁心中一喜,之前听说今年刘珩对阅卷制度做了很大的改革,他还以为他的安排要白费了,没想到,还是安排上了。 既然计划正常执行,那朝堂上他安排的人就要冲锋了。 刘珩啊刘珩,看你这次怎么死。 张璁一个眼色,提前安排好的御史汪直站了出来,朗声道:“陛下,臣有本奏!” 御史,没有实权,属于监察官员,风闻奏事。 “讲!”刘和应允道。 “陛下,臣请求彻查本次主考官刘珩科举舞弊一案!”汪直脸上显现出一副为民请命的正直表情,毅然决然的跪倒在地。 朝堂瞬间炸开了锅,说主持改革的主考官科举舞弊,这可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这朝堂上的官员虽然大体上分属两派,但是其实除了参与的少数官员,大部分人对于事情的真相是不清楚的。 大部分人只知道刘珩确实和于竣关系很好,毕竟花船节都坐一起了,那妥妥滴自己人啊。 此时一看于竣被点为榜一,再加上汪直直言进谏,大部分官员已经是信了。 “这古陶伯真是胆大妄为,被张公抓到机会,看来是要完蛋了。”张璁一系的官员大多是这种想法。 而刘煜一系的则大多心中担忧,这几乎就是铁证如山的局面,这可怎么办? 张璁表面上露出震惊之色,心下却是得意不已,目光不由得向刘煜的方向瞟去,想看到刘煜惊慌失色的表情。 没想到刘煜面不改色。 “装,继续装,我看你还能装多久。”张璁恶狠狠的想着,“等你儿子被办了,有你哭的时候。” 冯公公似笑非笑的看着汪直,他其实除了刘珩之外对整件事看的最透彻的,已经准备看一场好戏了。 刘和脸色深沉,看不出表情。 半晌,刘和才开口道:“主考官舞弊,这可是大事,如若属实,哪怕是朕的女婿,朕也绝不姑息。” “不过,如果有人胆敢在这种事上恶意污蔑,朕也绝不轻饶。” “冯卿,去,把涉及此事的考官以及参考的学子都宣到这大殿来,当堂对质!” 冯公公躬身应道:“是,陛下。” 朝堂内一时之间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73章 当堂对质 很快,于竣便被甲士带了上来。 接着,刘珩及一众考官也来到了大殿上。 此时,柳文成已经知道了于竣竟然就是会试状元,感觉要坏事儿。 于是一进了大殿,就找机会疯狂朝着张璁挤眉弄眼,想提醒张璁一下情况有变。 柳文成心中也是有怨言的,既然于竣这么能考,你搞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张璁看到柳文成跟他使眼色,忙把头撇向一旁,暗怪柳文成不懂事。这大庭广众的,跟他这样使眼色干嘛,会被别人看出来的。 真是,不靠谱。 刘和见众人都到齐了,朝着汪直道:“汪御史,你说古陶伯作为主考官,漏题给会试榜首于竣,可有什么证据?” 汪直自信满满的说:“回陛下,这于竣进京之时,就是古陶伯在码头亲自迎接的。之前花船节,于竣可是和古陶伯一同参加,共处一室,关系亲密可见一般。其实于竣和古陶伯的关系好,在金陵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人尽皆知。” “这于竣州试时,成绩不显,不过堪堪通过,为何一到会试就直接得了榜首?” “必然是古陶伯提前给于竣漏题,使其有所准备。陛下,不如直接将这于竣拿下好好审问一番。” 刘和看向刘珩,问道:“驸马,汪御史所言之事,属实吗?” 刘珩拱手道:“父皇,这于竣进京时确实儿臣曾在码头碰上此人,这也是儿臣第一次见于竣。” “驸马说是恰巧碰上,那驸马好端端的去码头干什么?”没等刘珩说完,汪直就追问道。 刘珩鄙夷的看向汪直:“送我哥呀,我说汪御史,本伯在码头送了我哥整整一盏茶的时间你不提,而跟于竣就碰了一面,你倒是清楚的紧嘛。” 汪直冷笑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借着送你哥打掩护,实际上是去迎接于竣的,或者你特意将两件事安排在一个时间,以掩人耳目。” 刘珩懒得理汪直,知道他是张璁派出来打头阵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关键是要把张璁引出来。 刘珩继续向刘和解释道:“至于花船节,不过是于竣仰慕儿臣的文采,想要在儿臣身旁学习一下,儿臣出于爱才之心,所以才同意了罢了。” 刘和道:“这么说,你确实在花船节和于竣共处一室,相谈甚欢?你身为主考官,不管有没有漏题,都应该主动避嫌。” 刘珩赞同道:“父皇教训的是,儿臣当时确实是思虑不周了,所以后来为了避嫌,这次会试的试题,儿臣就没自己出了。” “不是你出的?”刘和愣了一下。 “不是儿臣出的。”刘珩又确认了一次。 “不是你出的,那是谁出的?”汪直急了。 “今年的会试题目,是我召集所有考官每人各出一题后,投票选出的。”刘珩淡然道。 汪直和于竣都直呼好险,其实按二人原先的计划,汪直会直接逼问于竣几句,于竣就顺水推舟承认刘珩给他漏了题。没想到今年的题竟然不是刘珩自己出的?差点把于竣直接暴露了。 “驸马,你身为主考官,题都不自己出的吗?”汪直厉声道。 刘珩不屑一顾:“这科举到底怎么改,就不劳汪御史费心了。” 汪直气的说不出话,隐晦的向张璁看去。 张璁给汪直打了个手势,示意执行备选计划,把考官也给丢出去。 “既然题都不是古陶伯出的,那漏题更是无稽之谈了。”严帆本来还有些担忧,听到这儿才知道原来刘珩早有准备,出言支持。 “没有漏题,那就定然是古陶伯串通了考官,给了于竣高分,不然以于竣的水平,怎么可能高中榜首?”汪直开始执行备选计划,“于竣,我问你,你和古陶伯交往过密,古陶伯到底有没有给过你保你必中的承诺?” 这次,汪直不准备给刘珩辩解的机会,而是要直接把屎盆子给刘珩扣实了。 “没,没有……”于竣装作胆小怕事,支支吾吾道。 汪直一声厉喝:“于竣,当着圣上的面,你还敢搬弄是非吗?” 于竣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我错了,我错了啊陛下,我不该鬼迷心窍啊,陛下。” 整个朝堂一下子炸开了锅,这不是等于当事人之一直接承认了吗? 张璁心下暗喜,这才哪到哪儿。 汪直马不停蹄,见于竣配合,大声喊道:“是谁阅的于竣的卷子?” “我阅的。”柳文成站出来道。 “柳文成,我问你,你有没有受古陶伯的指示,故意给于竣打高分?于竣都承认了,你还要抵赖吗?”汪直威风凛凛,这于竣和柳文成都是自己人,也是这次张璁策划里必要时的弃子,只要这两人都承认和刘珩舞弊了,基本上就铁证如山了。 张璁也是心下暗喜,刘珩啊刘珩,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你怎么和我斗? 张璁都忍不住想扭头看看,柳文成是怎么送上最后这记绝杀。 柳文成和于竣本质上没有区别,都是被他拿住了把柄的棋子,如果不是为了这次整刘珩,于竣在他的安排下也会通过科举进入翰林院,几年之后就是又一个柳文成。 “陛下,我……”柳文成不知道该怎么弄了,按计划他是应该直接说刘珩安排他给于竣作假打高分的。 问题是于竣、汪直、张璁不知道刘珩的改革措施,他清楚啊。 这脏水根本泼不上去,就算他说了是刘珩授意的,也经不住追问,一句你怎么知道哪张卷子是于竣的,他就答不上来。 “柳文成,当着圣上的面,你还想抵赖吗?你以为你瞒得了多久。”汪直见柳文成一直不说,不由得有些着急。 柳文成心下发狠。 再跟着张璁闹下去,自己搭进去不说,完不成任务,家里人又能捞着什么好? 只要自己活着,老婆终归还能再娶,孩子终归还能再生。 大丈夫,何患无妻? 良禽择木而栖,看今天这样子,古陶伯简直就是完全料敌于先,早有准备啊。 是时候改换门庭了。 柳文成终于想通了,整个人都觉得舒服了不少。 “陛下。” 柳文成开口说话了。 第74章 明明白白 “陛下,这于竣的卷子是我阅的不假,但是我并不知道那张卷子是于竣的。于竣能拿这个第一,完全是靠自己的实力考来的。”柳文成朗声道。 汪直瞪直了眼看向柳文成,简直不敢相信。 这家伙什么情况,整什么幺蛾子? 张璁倒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决定先藏一下,这么多年的朝堂斗争,让他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柳文成是什么时候反水的?”张璁已经没心思管刘珩的事儿了,而是想着怎么才能撇清关系。 汪直哪知道张璁已经打了退堂鼓,还在冲锋陷阵。 “柳文成,既然是你阅的卷子,你怎么会不知道卷子是于竣的?” 柳文成冷笑道:“汪御史怕是有所不知,今年不但出题的规矩改了,阅卷的规矩也改了。” “什么?”汪直愣住了,那于竣是怎么考上第一的。 刘珩轻咳两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还是我来给诸位说明一下吧。由于会试的考核内容由经义填空改为经义策论,所以考官的喜好就会极大的影响结果,同时也给了舞弊空间。” “为了杜绝舞弊,今年不止是出题改为投票,阅卷规矩也做了相应的调整。” “从考官们走进考点开始,就不允许任何考官以任何理由离开考点,即便如厕也有卫尉的甲士陪同。” “在会试结束后,所有的卷子都先由卫尉的宦官们进行誊写并封名,这样考官们别说看名字,就算是想通过字迹辨别也是绝无可能。” “汪御史,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刘珩看向汪直,眼中充满戏谑。 “这,谁知你是不是先答应了舞弊,后来发现舆论不对,才临时改了主意。”汪直还想垂死挣扎。 “够了!”刘和制止道,“御史虽然职责就是风闻奏事,但是连革新的措施都没搞清楚,也是失职,汪直,你可知错?” 汪直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刘和已经定性了。 不过他是御史,这种程度还谈不上有罪,因此刘和也只是问他知错不知错。 “臣知错!”汪直老老实实认错。 “好了,罚你一个月俸禄,以示惩戒。”刘和盖棺定论。 刘珩有些失望,刘和终究是和了稀泥,有些轻拿轻放了。 “于竣,现在真相大白,本伯问你,你刚刚为何要污蔑本伯,本伯与你从未聊过科举一事,你为何哭哭啼啼的说什么自己错了?”刘珩不死心,还想再试试。 于竣面色苍白,装作惊慌道:“伯爷,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第一次上朝堂,有些惊慌,而且我也不知道我和伯爷这样算不算舞弊,是我糊涂了。” 于竣也是聪明,见事不可为,一口咬定是自己糊涂了。 “罢了,罢了。” 刘珩只能在心里暗自惋惜一下,不准备再追究了。再揪着不放,倒像是和刘和对着来了。 正当众人以为这事儿就这样结束时,突然一个甲士进来,跪下禀报道:“陛下,皇城宫门前聚集了大量学子。” 张璁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坏了,怎么把这茬忘了。” 刘和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们聚集起来,想要干什么?” 甲士答道:“回陛下,他们说于竣能拿榜首是因为和古陶伯关系密切,要求彻查科举舞弊。” 刘和扫视了一眼群臣,忍着怒气道:“事情已经查清楚了,驸马与于竣并不存在科举舞弊。冯卿,你把刚刚朝会的结果出去宣告一下。” “是,陛下。”冯公公领命而去。 刘和也不走了,继续等消息。 张璁看着刘和的脸色,感觉不妙,只能在心里祈祷下面的人聪明点,别再继续拱火。 冯公公来到皇城宫门上,果然见门外聚集了不少学子,于是忙找来一个中气十足的甲士复述他的话,将刚刚朝堂上对质的结果宣告了一下。 人群中,张璁安排的几个托小声商量。 “怎么说,我们还要继续吗?” “要不就算了吧,既然朝堂里已经有了结果,我们再闹也无济于事。” “不行,朝堂内失利,才是我等立功的时候啊。” “不错,我们再施压试试。” 几人最后还是决定力挽狂澜,争取立大功。 “朝廷不公,包庇刘珩!” “科举不公,彻查舞弊!” 于是几人又开始煽动起来,一群学子哪儿也不去,就在宫门外静坐抗议。 冯公公冷笑一声,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冯公公又返回了大殿,向刘和汇报:“陛下,这些学子觉得朝廷在包庇古陶伯,还是不愿意离去。” 张璁听的肝胆俱裂,气的恨不得出去呼死那几个起哄的。 刘和怒极而笑,看着群臣道:“既然诸多学子都对此事有疑问,那就彻查到底,把这件事查个明明白白。” 刘和站起身来,看向冯公公道:“冯卿。” “臣在。” “把这于竣带到皇城司去好好审审,能靠自己本事考上会试第一,怎么会是个糊涂蛋?”刘和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好好查查,是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敢当着朕的面陷害忠良,信口开河。” 张璁脸色铁青,这下坏事儿了。 “是,陛下。” 刘和扫视了殿内一眼,其实不用查他也清楚,考官里哪几个是张璁的人,可惜暂时没有理由再审其他人了。 如果说张璁前面一系列的动作,刘和都可以看作是派系之争的话,最后这一下反而是对他的逼宫了。 派系之争,刘和并不反感甚至乐于看到,有争执才需要裁判员。 但是事情已经有了定论,还要利用学子对他施压,那就过了。 刘和生气的拂袖离去。 张璁也是觉得自己冤的很,他没想到整个朝会辩论直接一边倒,刘珩几个改革措施直接把他自己舞弊的嫌疑撇的干干净净。 如果不是朝堂上这么快就盖棺定论,那刘和也不至于觉得这些学子是在逼宫他了。 张璁心中仔细复盘。 都怪于竣,谁能想到于竣这个第一是自己考来的? 如果不是看到于竣高居榜首,他又怎么会误以为一切都进展顺利? 张璁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于竣,既然一切都是由你开始的,那也就在你那儿结束吧。 第75章 最后的办法 张璁没心思跟其他人再寒暄,急匆匆的出宫而去,他要尽快回去安排一下。 把希望寄托在于竣能守口如瓶上,那也太不靠谱了。 于竣已经被皇城司的人押下去了。 刘珩踱步到柳文成身边,“柳翰林,待会儿有没有空跟本伯聊聊?” 柳文成喜出望外,看来是他的反水得到了刘珩的认可,忙答应道:“有空,伯爷。” 刘珩点点头,“那就跟我走吧。” 他确实有些事想问问柳文成,当然更重要的是刘珩觉得张璁不会坐以待毙。 …… 皇城司,于竣已经被扒了个精光。 冯公公高坐主位上,皇城司指挥使耿兴朝正站在他身旁点头哈腰。 元武朝建立之初,皇城司是直属皇帝管辖的,当时的皇城司指挥使可是位高权重,人人忌惮。 但是作为皇上的家奴,你再怎么听话,也比不了跟皇上从小一起长大的宦官。 因此渐渐的,皇城司指挥使就不再能直接接触到皇上了,而是由卫尉大太监代为管理。 “干爹,您看要不要开始?”耿兴朝谄媚地笑着,同时双手将刚刚泡好的茶递了过去。 冯公公接过茶,浅尝一口,脸上露出一丝异色:“好东西,儿啊,哪儿来的呀?” 耿兴朝大喜,走到冯公公身后,一边帮冯公公按着肩膀,一边答道:“下面人从泉州弄来的,干爹,您要是喜欢,等会我差人给您再送些过去。” 冯公公放下茶杯,没有接话,而是吩咐道:“行了,办正事儿吧。” “是,干爹。”耿兴朝应了声,朝下面人喊道:“把他嘴上绑的布条取掉,让干爹问话。” “是!” 有校尉领命,拿走了于竣嘴上的布条。 于竣面无表情,从他接任务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他死了,他儿子才能活。 冯公公一声冷笑:“儿啊,你看看他那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英雄呢。” “干爹放心,进了皇城司,就没有不张嘴的人。”耿兴朝保证道。 “用刑吧!” “干爹都发话了,还不快动手?” 一旁的校尉得到指令,走上前用提前准备好的渔网,紧紧的勒住于竣,于竣身上的肉透过渔网的网孔,一块块的突了出来。 另一名校尉手拿一柄小刀,顺着一块块凸起的肉,割了起来。 “啊……” 于竣不过是个书生,痛的大喊。 割了二十来刀,校尉停了下来。 “愿意张口了不?”耿兴朝看着于竣伤口处的血迹,兴奋的问道。 于竣痛的脸上青筋暴起,大口的喘着粗气。他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了科举前一日,他站在窗口看到儿子在街角的身影。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于竣鼓起力气,颤抖着怒吼,像是在表明决心,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哈哈哈哈。”冯公公突然大笑,“真是傻的可爱。” 笑了半天,冯公公看向耿兴朝问道:“儿啊,你说他为什么会觉得他不说,我们就不能知道呢?” 看着冯公公满不在乎的神情,于竣只觉得心里发寒。 耿兴朝自然明白冯公公是什么意思,躬身道:“干爹说的是,我这就去准备。” “去吧。”冯公公挥了挥手。 耿兴朝转身走出了房间,过了会才回来,右手拿着一张纸,左手拿着一包茶叶。 见耿兴朝进来,忙有校尉上去接过纸,来到于竣身边,几个校尉捉住于竣的手,拿红泥在于竣的手指上涂了涂,朝着纸上按了过去。 按好手戳,校尉将纸送给了耿兴朝。 耿兴朝来到冯公公面前,将纸递上,笑道:“干爹,好了,人犯已经交代了。” 冯公公接过纸,打量了几眼,满意的说:“哦,原来于竣污蔑古陶伯,是受了张璁的指使啊。” “我没有!我没有!不是张璁,不是他!”于竣惊恐的看着冯公公,深深的恐惧涌上心头。 校尉见于竣乱喊,又是上前给他嘴上绑好布条。 耿兴朝和冯公公已经没心思搭理于竣了。 “干爹英明!” “行了,既然已经审出来了,那我这就回去跟圣上复命了。” “干爹慢走,这茶您带上。”耿兴朝点头哈腰,将右手的茶叶递给跟着冯公公来的小宦官。 “呜……” 于竣激烈的挣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冯公公就这样走出了房间。 于竣绝望的瘫软在地上,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把他关起来吧。” 耿兴朝看都懒得再看于竣一眼,也转身离开了。 几名校尉抬着心如死灰的于竣,将于竣丢进了关押他的牢房里。 …… 张府。 “怎么样,于竣处理掉了吗?”一间暗室内,张璁站在一张画像前问道。 他身后站着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佝偻着身子,声音沙哑道:“没有。” “为什么?” “我们的线人送出来的消息,压根就没怎么审,直接绑着于竣涂上红泥按的手戳。”老者答道。 “做得对,事已至此,不需要再暴露自己了。” 张璁叹了口气,看来这次是他冒失了,没有刘和的示意,皇城司又怎么敢擅自做这种决定? “老彭,你说为什么?”张璁突然发问,“为什么刘家就可以代代出人杰?” 老彭没有答话,他从进张家开始,就是藏在暗处的执行者。 张璁的问题,他答不上来。 “这个刘珩,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厉害了?”张璁自顾自的问道,他百思不得其解。 “老爷,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老彭问道。 张璁整了整衣冠,看向墙上的画像。 “我的父亲,官至中书侍郎,他去世之时,我年纪尚轻,不能扛起大旗。我到现在都忘不了,父亲临终之时,看我的眼神中,那种希冀。” “为了不让父亲失望,我拼尽全力,我做的比父亲还要好。中书左相,我是张家第一个坐到这个位置上的。” “如今看来,也到此为止了。圣上已经猜忌我了,不如早点告老还乡。只要我还活着,昭儿的路就会比我年轻的时候好走。” 张昭就是张璁的独子。 张璁转过头看向老彭:“老彭,昭儿的路还很长,我可以输,他不能。” “老爷,需要我怎么做?” “杀了刘珩!” 第76章 继任者 刘珩则是下了朝就带着柳文成找了个酒楼包厢,边吃边聊。 “柳翰林,今日能仗义执言,本伯敬你一杯。”刘珩举杯道。 柳文成忙是举杯:“不敢,伯爷未雨绸缪,应对得当,下官深感佩服。” “柳翰林是隆兴五年的进士?” “是,隆兴五年会试二甲第二。” 一甲总共也就三个人,二甲第二,也就是全国第五。 刘珩吃了一惊,问道:“如此成绩,未来不可限量,既如此,为何甘愿自污呢?” 其实刘珩在这次事件里,最吃惊的地方就是张璁能让于竣这样的学子和柳文成这样的翰林自毁前程。 刘珩很想知道,张璁是怎么让有文化的世家子弟这么听他的话的。 “伯爷有所不知,这张璁实在是心狠手辣。”柳文成长叹一声,“下官等人实在是没得选啊。” “愿闻其详。” 柳文成这才把张璁如何控制他们的家人,胁迫他们做事告诉了刘珩。 其实这个不是张璁首创的,张家从好几代之前开始,就会将一些犯官子女救下,在张家的祖地给他们伪造身份后,再派出来进入朝廷,为张家办事。 “这么说,你们其实都是犯官之后,身份都是张璁给你们伪造的?”刘珩吃惊道。 刘珩知道柳文成说的大概率是真的,以刘家在并州的底蕴,如果刘家想,在并州做到这些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比如言鸢,她爹的罪名可是勾结白莲教,按道理是直接要打入教坊司的。 但实际上,教坊司不过是当地权贵的后花园罢了,孙闻把她们母女卖到了牙行,刘珩买了又纳回来,朝廷也根本管不着。 如果不是刘珩娶了公主,说不定言鸢哪天还能跟着刘珩封个诰命。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元武朝对于地方的掌控已经是非常薄弱了。 柳文成颔首道:“不错,正是因为我们真实的身份见不得光,家人又都被张璁掌控,所以才只能对他言听计从。” “原来如此。”刘珩若有所思的看了柳文成一眼,“柳翰林放心,若有合适的姑娘,我会为你介绍的。” “谢伯爷!” 柳文成大喜,从今天开始,他就是刘家的人了。 …… 第二日一大早,张璁就进宫求见刘和。 “臣张璁,年老力衰,心力不济,恳请陛下垂怜,准许臣告老还乡。” 刘和的御书房内,张璁跪倒在地。 刘和眼神冰冷的盯着张璁,久久不说话。 刘和沉默了良久,张璁就这样跪了许久。 “张卿,说来也是怪了,昨日下午时还气势汹汹堵在宫外的那些学子,到了傍晚,自己就都散了。” 终于,刘和开口了,说的事儿却好像跟张璁求的没半点关系。 张璁向前一拜,头重重的叩在地上说道:“陛下,想来不管多聪明的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何况很多人天性愚笨,即便略有所成,也不过是后期勤能补拙。犯糊涂时做了错事,等到清醒了,知道错了,自然也就散了。” 刘和站起身来,走到张璁身前,看着张璁头叩在地上不敢抬起,心气这才顺了些儿。 “有些事儿,后悔了也要付出代价。那于竣,一念之差,状元变阶下囚,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张璁继续俯首道:“陛下说的是,想来于竣下半生都会在牢房中日日忏悔,悔不当初。” “照你这么说,朕是不是倒该给他个痛快?”刘和冷笑道。 “蝼蚁尚有偷生之念,何况人乎?陛下之仁德,必将被后人传颂!” 刘和又走回他的位置坐下,轻笑道:“犯了错的人在牢房里躲清净,却要朕在外面收拾烂摊子。” 张璁这次却说不出话了。 正常致仕和待罪之身回乡是有本质区别的。 “罢了,朕准了,你回家养老去吧。”刘和应允道。 “谢陛下!” 张璁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 刘府内,刘煜正和刘珩喝茶。 张璁请求告老还乡,并且刘和已经应允的消息传了出来。 “没想到张璁直接告老还乡了。”刘珩摇摇头,这个他事先还真没想到。 “有我在,他不会太惨的。”刘煜淡淡的说道,“如果不是聚众逼宫,犯了圣上的大忌,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你一开始的计划也不是这样,只能说他命不好,阴差阳错。” “父亲好像没有很开心?”刘珩奇道。 刘煜笑道:“没了张璁,也会有李璁、王璁,圣上不会允许我一家独大,这一点永远不会变。是谁出来跟我作对,又有什么分别呢?” 刘珩受教了,道理他都懂,但是能够扳倒张璁,他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不免有些沾沾自喜,刘煜算是亲自示范,给刘珩上了一课。 “那父亲觉得,接下来会是谁担任中书左相?” 刘煜思量片刻,吐出一个名字。 “高鸿!” 刘珩来京城有段时间了,对于这京城中的官员也渐渐熟悉。听到高鸿这个名字,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来。 “为什么是他?”刘珩奇道。 高鸿,出身钱塘府,也就是后世的杭州。目前为中书侍郎,不过排名并不算靠前,资历也就比王思贤强一些。 在之前的张璁一系中,高鸿也算不上二号人物,最多算四号。 “钱塘,历来就是商贾鼎盛之地,那里的世家,比起士绅,更像商人。”刘煜目光深邃,似乎知道些什么。 刘珩略微思索,猜测道:“圣上这是缺钱了?” 刘煜叹道:“昨日朝会结束之后,史光的奏折就到了,我今日会报上去。” “父亲觉得,圣上会对草原用兵?” “用不用,看谁当中书左相就知道了。”刘煜捻了捻胡须,“你暂时也不要管这些了,科举的事你办的很好。接下来,你就先安心准备你和朱氏的婚礼吧。” “是,父亲。”刘珩应声道。 他确实要先关注一下他和朱婉儿的婚礼了。至于殿试,因为于竣一事,可能还要等些日子了。 张璁并没有在京城多做停留,很快便收拾好行李,出京回乡了。 没有人关注张璁的离去,张璁一系的人现在都疯了。都在盯着这个空出来的中书左相的位置。 所有人都在等着刘和最后的决定。 第77章 改稻为桑 科举舞弊一案随着张璁的离开,渐渐的没人关注了。于竣也被放了出来,判了个君前失仪,革除功名,永不录用。 因为张璁的打岔,今年的科举改革总归有些虎头蛇尾,无疾而终的感觉。 不过,谁在意呢? 中书省内,刘和难得来一趟,参与了今天中书省的小会。 讨论的正是如何处理迭剌部一事。 荆国公张绪和刘珩也被特意喊了过来旁听。 “诸位同僚,史光的奏折已经呈至御前,耶律阿列杀害老汗王一事属实。这件事,朝廷到底该是什么态度,大家议一议吧。”刘煜看了看众人,目光尤其在高鸿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据说昨天下午,刘和单独召见了高鸿。再加上今天的会,刘和又特意喊了张绪和刘珩参加。 刘和的态度,不言自明。 高鸿直接站起,朗声道:“耶律阿列一事性质恶劣,如此信口开河,欺瞒圣上以求封赏,闻所未闻。” “今日小会,我不妨和诸位同僚说句关起门来的话。草原人之间的打打杀杀,本不是大事,耶律阿列想要内附,可以据实以告。但是如此欺瞒圣上,我们若是无动于衷,教天下人如何看待?断不可开此先例!” 张绪听的热血沸腾,大声叫好:“说的好,必须让他们知道厉害。” 严帆摇头道:“陛下,这耶律阿列确实可恨,但是大军一动,就是黄金万两啊。敢问老公爷,如果要征迭剌,需要动用多少禁军?” 张绪大手一挥:“二十万,只需要二十万,我必取那耶律阿列的人头来献给圣上。” 迭剌部毕竟是草原上的大部落,征迭剌有可能还会涉及到其他草原部落,二十万确实不多。 严帆又是摇头:“二十万固然不多,但是明年朝廷的预算已经分配了个七七八八,别说二十万,就算是发动十万人也困难。” 张绪一听又是这些理由,不由怒道:“按你的说法,现在朝廷已经没有能力对草原用兵了是吗?来,你说,我倒要看看朝廷每年大量的银子都花哪儿去了。” 严帆心中暗骂:“真是一介武夫,啥也不懂,还当现在是开国那会儿吗?” 不过这种话,严帆是不会当着刘和的面儿说的。 刘煜接过话茬,替严帆解释道:“公爷不必动怒,只是说预算已经分配的差不多,要把征迭剌的预算腾出来,就要削减别的地方的开支,怎么去削减,这个还要再商量。” 高鸿拱手道:“钱财的问题无非两条,开源或者节流,不能老想着节流,也要想办法开源。” 刘煜知道高鸿真正想说的来了。 没钱征迭剌,刘和也知道。刘和想用高鸿,一定就是借助高鸿一族在钱塘一带的影响力,多搞点钱出来。 “看来高侍郎是有办法开源了。”刘煜笑道。 高鸿走到刘和面前,躬身道:“陛下,臣建议将余杭一带的稻田都改为桑田,养蚕缫丝,丝绸再由泉州卖出海,如此一来,每年能增加不少进项。” 刘和点点头,问道:“这样一来,余杭一带没了稻田,当地的百姓吃什么?” 高鸿早有准备,对答如流:“回陛下,粮食可以从北边的苏湖一带抽调,苏湖一带紧靠太湖,粮产富足,足够补余杭的缺口。” 刘和很满意,又问道:“那余杭本地的百姓可愿意改种作物?” 高鸿笑道:“陛下有所不知,这桑田的产出本就远高于稻田,只要能解决粮食问题,必然是愿意的。臣出身余杭,对于当地的情况颇为熟悉,愿意为陛下分忧。” 刘和笑了:“很好,你看,这办法不是讨论讨论就有了嘛?高卿。” “臣在!” 高鸿心下狂喜,知道要来了。 “前些日子张中书告老还乡了,这中书左相一直空着,也不是办法,就由你先暂代吧,你可要把余杭一地改稻为桑的事儿办好了。”刘和漫不经心道。 “谢陛下!臣必定尽心竭力!”高鸿跪下谢恩。 “张国公。”刘和又看向张绪。 “老臣在!”张绪也是高兴不已,终于能复刻祖辈荣光了。 “征迭剌一事,你要好好准备,万万不可坠了朝廷的威名。”刘和嘱咐道。 “陛下放心!”张绪拱手领命,“陛下,不知此次出征能不能准许老臣带上驸马?他对迭剌部比较熟悉,对于战事一定有帮助。” 听了张绪的话,刘珩大喜。 真仗义啊! 如果能随军出征迭剌,那他也不用费尽心思的装神弄鬼了。 刘和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张绪会提出这种要求。 略加思索,刘和还是拒绝了。 “离出征还有些时日,你想了解什么,可以趁明年开春之前多跟驸马走动走动。”刘和道,“驸马刚刚和平阳成婚,朕要是把驸马派出去,平阳一定会怪朕的。” 刘珩听的直翻白眼。 他好想跟刘和说,不存在的,自从成了婚,平阳公主沉迷打麻将,他俩总共也没见过几面。 可惜,这话不能说。 刘珩也清楚,刘和说的不过是借口罢了。 张绪倒是没想那么多,只当自己思虑不周:“陛下说的是,那我后面跟驸马多走动走动。” 刘和点点头,起身向门外走去。 “恭送陛下!” 刘珩和张绪也跟着出来了。 “小子,看来这次你是去不了了,等下次,我一定带着你。”张绪拍了拍刘珩的肩膀,笑道。 定了出征迭剌,张绪的心情非常好。 刘珩行礼道:“老公爷的心意,珩心领了。” 张绪不理解道:“你小子也是,哪有年轻人刚成了婚就老想着往外跑的,你还是留在京城多努努力吧。” 刘珩无语,努力啥,陪平阳公主打麻将吗? 告别了张绪,刘珩回了府,喊了侯风过来。 侯风看了看刘珩的脸色,笑道:“看来今日并不顺利。” 刘珩无奈的摇摇头:“看来想出京,还是得靠求长生了,你去跟雷大福打好招呼,让他做好配合我的准备。” “主公放心,我这就去安排。”侯风领命而去。 侯风离开后,刘珩望着窗外,神情严肃。 能不能出京,就在此一举了。 第78章 长生之道 在向刘和献长生之策前,刘珩还要和朱婉儿完婚。 流程和与平阳公主的婚礼大致相同,多了一些和姑舅有关的环节。刘珩的母亲去世多年,刘煜又一直没有续弦,按道理刘煜应该一个人接受朱婉儿行礼。 但是刘煜还是事先问了下刘珩,能不能让刘柳氏和他一起接受行礼,刘珩没有拒绝。 刘珩自幼丧母,从小就是刘柳氏拉扯大的,自然不会不同意。 二人这般倒是搞的刘柳氏很是感动。 洞房内的流程也是完整的走了下来。 是夜,被翻红浪。 第二日一大早,拜见过姑舅后,刘珩和朱婉儿回到了房内, “夫君,我还应该去拜见公主殿下。”朱婉儿挣开刘珩的手,红着脸说道。这个坏人,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喜欢欺负她。 “不用去了,我派人替你去问过了,还没醒呢。”刘珩挥挥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啊?”朱婉儿惊讶的捂住了嘴,这个点都没醒,她以为刘珩醒的就够晚了,“公主殿下可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不用多想,你当她不存在就行了。”刘珩无语道。 他也没想到麻将这么顶用,这平阳公主别说朱婉儿了,他除了新婚之夜见过一面,后来都没再见过。 府里已经又培养了一批侍女,三班倒专职陪平阳公主打麻将。 “婉儿,以后你就是这个院子的女主人了,院子里的事情你要管起来。”刘珩笑道,有了朱婉儿,他终于不用管府里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了。 “那公主殿下那边?”朱婉儿疑惑道,她只是平妻,上面还有平阳公主这个正妻,她来管并不合适。 刘珩苦笑道:“慢慢的你就知道了,那就公主不理事的时候,你得把家管起来。” 朱婉儿点点头:“夫君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尽力做好。” 有了朱婉儿协助内务,刘珩的精力终于可以都投入到正经事上。 在和关健又试验了几次,确保万无一失后,刘珩正式前往宫中,求见刘和。 雷大福也得到侯风的指示,提前进宫求见刘和,准备给刘珩打掩护。 …… “陛下,紫云真人求见。” 御书房内,刘和先收到了雷大福的求见。 刘和眼前一亮,紫云真人敢亲自来叫他,必然是丹药已经炼好了。 “快,快让国师进来。”刘和迫不及待道。 很快,雷大福被小宦官领了进来。 “国师,可是丹药炼好了?”没等雷大福行礼,刘和就焦急的问道。 雷大福右手抚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颔首道:“不错,虽然中间略有波折,不过终于还是炼成了。” 说着,雷大福左手在虚空中一抓,不知道从哪儿变戏法儿似的,抓出了一个小瓷瓶。 “陛下,这丹药就在里面了。” 小宦官赶忙上前,将瓷瓶接过,递给了刘和。 刘和双手捧着瓷瓶,视若珍宝,大笑道:“好啊,好啊,国师,如此一来,朕是不是就可以修得长生了?” 雷大福面不改色,摇头道:“陛下,这长生之道,不可强求,有缘者,内修亦可求得长生。本教开派祖师重阳真人,便单靠内修活了三百余岁。” “这丹药,固然可以帮助陛下内修,但不能说一定就可以求得长生。” 雷大福肯定是不会把话说死的,他心里清楚,长生都是糊弄鬼的。 “不过……”雷大福欲言又止。 刘和追问道:“不过什么,难道还有别的法门可以增加修行成功的几率?” 雷大福沉吟道:“别的法门也不是没有,但是,唉,难难难!” 刘和大喜:“国师不要怕难,只要有助于修行,都可以试试嘛。” 雷大福叹了口气,道:“陛下可知道雷电是如何产生的?” “这……”刘和被问住了,这种天象是怎么来的,他如何知道。 雷大福也没有指着刘和回答,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这雷电,其实就是阴阳二气激烈互搏的结果。阴气包裹阳气,阳气迸裂而出是为雷;阳气包裹阴气,阴气迸裂而出是为电。” “雷电有生杀之性,故雷电理论上可使阴阳中和,万物增灵。” 刘和听的啧啧称奇,恍然道:“如此说来,雷电可助人求得长生?可这雷电声势浩大,这岂是肉体凡胎所能承受的?” 雷大福颔首道:“这正是难办的地方。雷电其实无处不在,毕竟这阴阳二气本身就充斥于世间。但是天象之雷电,所含的阴阳二气实在是过于充沛了,肉体凡胎无法承受。” “也有古籍记载,一些特定的物品相互摩擦,也会有雷电产生,但是又太小,起不到作用。” “其实无论是内修还是外丹,都是要调和人体中的阴阳二气,如此一来,就算最终没能求得长生,起码也可以延年益寿。若是有雷电之力相助,必然能事半功倍。可惜,此等仙力,非人力可及啊。” 雷大福长叹一声,似乎是在为刘和,也是在为自己感到惋惜。 刘和这才明白此事到底难在哪里。 就算他是皇上,面对这种玄妙之事,也是无可奈何。 “这世上真有人能掌控雷电?”刘和喃喃自语。 雷大福抚须道:“贫道未曾见过。” “唉!”刘和失望的摇摇头,终究还是他太贪心了,“国师有心了,起码现在有了丹药,内修成功的希望大了不少,朕再试试。” 这时,一个宦官从门外进来:“陛下,古陶伯求见。” 刘和心情有些低落,随口问道:“他来做什么?” 宦官答道:“古陶伯说近日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物件,可以掌控雷电之力,特来进献给陛下瞧瞧。” “什么?”刘和有些失态的猛然站起,不可置信的问道。 真有这么巧的事? 刚好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雷大福也是面露惊色,感慨道:“天意!看来都是天意啊!陛下必然是有仙缘之人,陛下需要,这掌控雷电之术就来了!” “哈哈哈哈!好,好啊!”刘和高兴的仰天大笑,向着宦官吩咐道,“快,快把朕的好驸马请进来。” 第79章 死蛙实验 不一会儿,刘珩被宦官请了进来,手上抱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驸马,你说你发现一个物件能掌控雷电?是什么物件。”刘和迫不及待的问道。 刘珩答道:“父皇,正是此物。” 说罢,刘珩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 刘和定睛一看,只见这东西主体还是一个木盒子,木盒子一面有一个手摇的把柄,另一面则伸出两根铜线。 “这是何物?”刘和奇道。 刘珩拿出来的正是一个简易的手摇发电机,木盒子里面就是刘珩让关健找工匠搞的磁铁以及铜线圈。 当然,刘和是不会懂什么叫发电机的。 “父皇,这就是能制造雷电的物件。”刘珩双手将木盒举过头顶,躬身道。 刘和狐疑的看了刘珩一眼:“这东西如何能制造雷电?” 刘珩道:“请父皇给儿臣些酒和草屑,能不能制造雷电,一试便知。” 刘和向一旁侍奉的宦官使了个眼色,宦官忙出去安排,不一会儿,就有人从库房中送来了酒和草屑。 刘珩接过来将草屑用酒打湿,铺在地上,接着将木盒子里伸出来的两根铜线搭在草屑上,一只手拿着木盒,另一只手握住把柄摇了起来。 众人不明所以的望着刘珩,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驸马,你这是在干什么?”刘和忍不住出言问道。 话音刚落,只见铜线处突然电光一闪,紧接着整个草屑堆瞬间爆燃,吓了众人一跳。 所有人都惊呆了。 雷大福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虽然进宫之前就得到侯风的授意,知道刘珩今日会展示一件能制造雷电的宝贝,不然他也不会把长生之道往雷电上扯。 但是真的亲眼看到,还是被吓了一跳。 刘和先是一惊,随即喜出望外,朝着雷大福问道:“国师,刚刚你可看到了。” 雷大福惊讶道:“看到了,陛下,可喜可贺啊,原来世上真有此巧夺天工之物,可以制造雷电!” 刘和颔首道:“是啊,看来真是天意,国师,你看这雷电之力可够用?” 雷大福沉吟道:“此物所造雷电虽比古籍记载的摩擦之法强多了,已可使雷电短暂显形,但是想用来追求长生,怕还是差的远。” 刘和心有余悸的说道:“朕看着刚刚声势倒也不小。” 刘珩一脸迷茫,一副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的样子。 雷大福笑道:“陛下若是担心,不妨找人一试。” 刘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向一旁的一名小宦官道:“你,去用手握住那两根铜线。” 小宦官吓得脸色苍白,犹豫了一下,没敢拒绝刘和,哆哆嗦嗦的走上前去,用手握住两根铜线。 刘珩脸上露出自认为和煦的笑容:“放心,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小宦官哪里相信,刚刚那个阵势,怎么会没事。小宦官两腿发软,一下栽倒在地上。 刘珩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于是也不再理会,开始摇起了摇杆。 “呀!”很快小宦官发出一声惊呼,手中的铜线掉到了地上。 “捡起来!”冯公公厉声道。 小宦官不敢违抗,只得又重新捡起,又是叫了几声后,不知道是麻木了还是习惯了,渐渐没了声息。 刘和看着眼前的一幕,叹道:“看来确实不够,国师,这雷电之力真能助人长生?” 刘和心里还是有些怀疑。 雷大福笑道:“陛下若是有疑虑,可以找些体型较小的动物来试试。贫道看这雷电之力的程度,若是有蛙一类的体型的动物,应当差不多。” 刘和忙吩咐道:“快,去找只蛙来。” 很快,宦官们拿了只蛙进来。 “国师,接下来要怎么试?”刘和问道。 雷大福抚须道:“雷电之力调和阴阳二气,即可延年益寿,也可补气续命。想要验证倒也不难,只需斩去此蛙头颅,再以雷电之力续命即可。” 刘和使个眼色,冯公公会意,喊进来一个侍卫,抽出其腰刀,命一个小宦官将蛙按住,一刀斩下了蛙头。 没了头,蛙腿蹦哒了几下,渐渐的没了动静, 雷大福在一旁指挥道:“阴阳之气已散,快用雷电之力补充!” 刘珩忙把两根铜线缠在蛙腿上,摇动摇杆,很快,蛙腿又开始激烈的抖动了起来。 “呀!果真能成!”刘和见到这一幕,激动的大喊道,“有国师在,我何愁求不得长生?” 刘珩心下暗喜,知道事情成了大半。 找雷大福这骗子做背书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又是雷电之力又是阴阳二气的,古人确实吃这一套。 雷大福面露谦虚之色,一副高人模样:“陛下谬赞了,贫道的理论并不稀奇,很多道家古籍中都有记载,倒是古陶伯能够做出这掌控雷电之秘宝,贫道有机会也想学习一下。” “不错,不错,驸马功劳也很大。”刘和眉开眼笑,对刘珩也很是满意,“驸马,这秘宝是如何制成的,雷电之力还能再大一些?” 刘珩拱手道:“父皇,这秘宝取慈石制成,想要增大雷电之力,可能需要更大的慈石才行。” “慈石?”刘和愣道。 刘珩肯定道:“正是慈石,此物需取特定形状的阴阳两性慈石,再用铜线缠于木棍之上不停搅动,便能制造出雷电。” 刘和追问道:“那换了大慈石就一定行吗?” “这,儿臣不敢断言,不过儿臣愿意一试。” 刘和又看向冯公公道:“冯卿,这慈石哪里的产量最高?” 冯公公别有深意的看了刘珩一眼,笑道:“陛下,这慈石为精铁之母,越是铁矿繁盛精华之处,越是容易找到慈石矿。要说哪里铁矿最多,当属并州。” “并州啊。” 刘和沉默片刻,思索着要不要让刘珩去并州主持开矿锻造慈石一事。 刘珩不去,那就是所有开采出来的慈石要从并州运送到金陵,山高路远,费时费力,路上还有可能对慈石造成损耗。 长生之道,多少帝王梦寐以求! 刘和真是一天都不想多等。 可若是刘珩去了,会不会放虎归山? 并州,为什么偏偏就是并州? 第80章 准不准? “好了,都先回去吧,此事我再考虑一下。”刘和终究还是没能马上做出决定。 刘和决定先试试用丹药配合内修能不能行,如果可以,那也就不用再借助其他外力了。 刘珩虽然失望,但是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先行告退。 雷大福没有走,这段时间他得留在宫内,贴身辅佐刘和修行。 刘和正式进入闭关苦修状态。 密室内,刘和身穿道袍,坐在密室中央。四周道家香炉环绕,烟雾缭绕,雷大福坐在一旁,陪刘和修行。 “陛下,请屏气凝神,集中注意,药效很快就会起作用。”雷大福声音忽大忽小,让刘和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刘和感觉身上有些燥热,渐渐的,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从身上剥离而出,升在空中。 他越升越高,冲破密室,直上云霄。 他似乎看到了仙宫,看到南天门的守卫在向他招手。 雷大福在一旁看着刘和的状态,知道药效开始起作用了,长舒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刘和才从剥离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他觉得整个人都无比的沉重,浑身是汗,道袍都变得湿漉漉的。 “国师,朕成功了吗?”刘和疲惫的问道。 雷大福反问:“陛下觉得呢?” 刘和整个人精神恍惚,没有意识到雷大福的话语中的不敬,可惜道:“差一点啊,朕已经看到南天门了,但是没能上去。” 雷大福在心中暗自咒骂,真能瞎想,还看到南天门。 不过雷大福表面上还是仙风道骨,手捏道诀:“陛下福缘深厚,第一次辅以外丹,就可以灵魂出窍,实为难得。只要多加修行,定有所成。” 刘和点点头,虽然身体很累,但是他精神非常亢奋,感觉自己离长生之道不远了。 “去,把驸马献的宝贝拿来。”刘和向一旁的宦官吩咐道,他决定双管齐下。 宦官拿出木盒,走到刘和身边。 刘和双手抓住铜线,示意宦官摇动摇杆。 很快,一股电流从刘和的双手传入,刘和只觉浑身又麻又痒,本来疲惫的身子好像得到了恢复。 “啊!”习惯之后,刘和喜欢上这种感觉,忍不住舒服的叫出了声。 “有用,果然有用啊,国师。”刘和以为是雷电激发了他体内的阴阳二气,高兴的说道。 “恭贺陛下!”雷大福颔首祝贺。 …… 张府,张璁走了,老彭还留着,他还有张璁交代的任务没有完成。 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对刘珩一击必杀的机会。 “大人,刘珩每日在府中深居简出,自从上次进了趟宫,已经五天没出过门了。”一个死士向老彭汇报。 “继续等,他总要出城的。”老彭眼中闪着凶光。 刺杀,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耐心。 机会,总会有的。 …… 刘珩倒是难得享受了一段清闲的时光。 刘和急着闭关修炼,殿试的事被他彻底抛在脑后。 新进的进士们已经在吏部的安排下,该进翰林院的进翰林院,该外放的外放。结果今年的进士最后没有成了天子门生,倒是成了刘珩的门生。 这一点是刘珩始料未及的。 于竣被罚,万坤成了状元,吴谦成了榜眼,原先的二甲第一则成了探花。 这些人都三三两两的找机会,来府上拜会了刘珩。刘珩没有拒绝,与这些人都见了面。 刘家也有自己的传统,刘珩没必要自绝于世家。 刘珩的院子里,朱婉儿正和幽幽一起说笑,关健在和小翠打闹。 阿大和老胡不在院内,两人没事时一般都和府里的护卫武师待在一起,精炼武艺。 刘珩站在书房门口看着这一幕,眼中带着笑意。 “子鹏,你说是不是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刘珩突然向身旁的侯风感慨道。 侯风颔首道:“自然是好的。不过,这样的日子,可能过不了太久了。” “你就是不喜欢看我安生。”刘珩打趣道。 侯风摇头道:“非是风不愿,时局不许啊。” 刘珩抬头看看太阳,笑道:“这京城待久了,京城外面是什么样子,已经要不记得了。你看当日秦淮河畔的花船节,好一副盛世景象。” “单看这金陵,确实是繁花似锦,天下太平。但是风的祖地,已经十室九空了。”侯风说的正是豫州的白莲教之乱,“豫州之乱,可以说是官逼民反,王思贤作为父母官却可以凭借平叛来平步青云,真是荒谬啊。” 刘珩知道,侯风说的不无道理。 刘珩不由的想起了前世的一首诗。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在金陵的繁华背后,整个大汉帝国其实已经千疮百孔。谁也不知道哪次叛乱会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珩必须要在大厦将倾之前积蓄足够的实力,才能在乱世来临之时有一席之地。 “雷大福那边都交代好了吗?”刘珩问道。 侯风颔首道:“他心里清楚,如果十天之内他不能说服皇上让主公出京,我们就会直接揭穿他。” “如果最后还是没能成功怎么办?” “尽人事,听天命。再等下一次机会就是了。” …… 宫城内,刘和已经闭关修炼了五天。 除了第一次,后面的修炼都让他感觉进展不大。 “国师,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朕感觉就差这临门一脚了。”刘和的耐心渐渐消失,看向雷大福问道。 雷大福现在在刘和心里,认可度非常高。 如果说之前修炼,刘和还对长生一说有所怀疑的话。现在,在外丹和雷电的辅助下,刘和已经对雷大福能够助他求得长生深信不疑。 “陛下,事关重大,贫道不敢自谦。这炼丹之术,天下想来无人出贫道之右。陛下想进一步寻得突破,恐怕只能从雷电之力上下功夫了。”雷大福老神在在的说道。 “雷电之力,雷电之力!”刘和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现在长生仿佛就在眼前,刘和实在不想放弃。 只要能求得长生,其他事都可以妥协。 只要能求得长生,任何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终于,刘和下定了决心。 “冯卿,去,宣驸马进宫,朕有事要他去办!” 第81章 尘埃落定 接到刘和的召见,刘珩赶忙进宫。 这次刘珩没有去御书房,而是直接去了刘和修炼的密室内,刘和已经不想出去了。 刘珩见到刘和时,刘和正半躺在软席上,身上的道袍有些凌乱。 “儿臣参见父皇。”刘珩向刘和行礼道。 “驸马,你来啦?”刘和在宦官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慢悠悠的走到刘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驸马,朕快要求得长生了!” “儿臣恭贺父皇!”刘珩一边祝贺,一边瞟了眼四周。 雷大福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 “不要恭贺朕,等朕练成了,你是朕的驸马,你也跟着紫云真人练,和朕一起长生,哈哈。”刘和背身又走回软席。 “谢父皇恩典!”刘珩装作一副大喜过望的样子。 刘和又躺了下来:“驸马,朕有件事需要你去办,事关长生,你可要好好办。” “父皇请吩咐。” “朕要你去并州,开矿炼器,给朕造最好的制雷法器出来,你可愿意?”刘和说完盯着刘珩,想看看刘珩是什么反应。 刘珩控制着心中的激动,低着头,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只要父皇需要,儿臣敢不效死命?” 刘和笑着问道:“能回乡了,不激动吗?” “能见祖父和大哥固然激动,但是想到要离开父亲和家中妻子,就也没那么激动了。”刘珩回答道。 “哈哈哈,那就尽快把事儿办好,早点回京吧。”刘和对刘珩的回答很是满意。 “是,父皇。”刘珩极力控制,从入京开始就谋划着要出京,如今总算是成了。 “你等会儿去一趟匠作营,这次去并州,带些好工匠过去,尽快回京复命。冯卿,等会你陪驸马一起去一趟。”刘和又吩咐道。 “是,陛下。” 两人领命后,一同出了宫,向着匠作营而去。 刘珩一路都表现的很平稳,他心里清楚,在真正出京之前,他都不能掉以轻心。刘和一定会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一旦他表现出不寻常的地方,刘和随时都可以叫停。 冯公公身边还跟了个小宦官,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之前在刘和的御书房,刘珩好像见过几面。 “驸马爷,这次你出京办事,陛下担心你缺人手,特意嘱咐我要找个趁手机灵的孩子给你打下手,这个牛三儿,跟了我很多年了,你别看年纪小,心思可是八面玲珑,你就放心用吧,”冯公公指着身边的小宦官笑道。 “驸马爷,有什么需要您尽管使唤。”牛三儿赔笑道。 刘珩心下了然,这才对嘛。刘和怎么可能对他那么放心,果然还是要安排监视的人的。 刘珩看了牛三儿一眼,个头儿不算高:“牛公公哪里人啊?” “回驸马爷的话,小人是女真人。”牛三儿满脸堆笑。 草原目前是契丹人的天下,这女真人还躲在东北的白山黑水之间,艰难求生。有很多女真小部落被汉军击败后,部落内的小孩就会被送进宫来为奴为婢。 想来这个牛三儿就是这种情况。 其实整个皇宫内的宦官,一大半都不是汉人。周边如高丽、越南之类的附属国,每年都会进献不少宦官和宫女。 “女真人?真是看不出来。”刘珩笑道。 听刘珩这么说,牛三儿显然很高兴。 “驸马爷,小人自小在宫里长大,虽然是女真人,但是跟咱们汉人是一样样的。”牛三儿高兴道。 牛三儿话音刚落,就被冯公公敲了下头:“狗东西,驸马爷这么说是抬举你。你算哪根葱,敢说自己跟汉人一样?” “干爹教训的是。”牛三儿摸着头沮丧道。 刘珩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知道牛三儿确实是冯公公的心腹。 冯公公看似在敲打牛三儿,其实是在保护他。 看着牛三儿,刘珩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豪情。 这就是大汉! 人人都以能当汉人为荣! 这样的大汉,刘珩决不允许它像前世那样经历沉沦! 很快,三人便到达了匠作营。 匠作营,里面可以说聚集了全天下最好的工匠。匠作营里的匠人手艺世代传承,朝廷还会定期要求地方推荐厉害的匠人进来,作为补充。 “冯太监,您来啦?” 三人一进匠作营,为首的管事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问好,显然冯公公经常来。 冯公公没有理会管事的问好,端着架子:“圣上有令,要抽调一批匠人随古陶伯去并州公干,你准备一下。” “是,小人这就去安排。”管事点头哈腰。 冯公公说的匠人,其实指的是大匠,都是能研发或者有过硬手艺的。普通牛马匠人根本不在冯公公的考虑范围内。 不一会儿,管事就把匠作营里的大匠都召集起来,大约两百人左右。 “伯爷,匠作营的大匠都在这儿了,您看需要谁只管说。”管事讨好的笑着。 刘珩大喜,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或许古人不重视匠人,但是刘珩知道这些人有多么重要。刘珩不缺理论,他的肚子里有一水儿的后世的科学知识。但是在工业化还没成型的古代,只有最好的匠人才能用手工将这些理论变成现实。 刘珩一声轻咳:“这些匠人都擅长些什么,本伯也不清楚,你去把他们按照擅长的东西分分开,本伯再挑选。” 管事一拍自己的脑袋,陪笑道:“看我这榆木脑子,伯爷,您稍等。” 很快,这些匠人就被管事分成了几队。 “伯爷您看啊,这一队,是擅长炼铁的,这一队是擅长打磨的……”管事指着分好的队列,一一给刘珩介绍了起来。 刘珩每列都挑了几人,很快就挑选完了。 “伯爷,这匠人还满意?”见刘珩挑差不多了,冯公公笑嘻嘻的问道。 刘珩皱眉道:“本次去并州公干,主要是为了造器,管事,你们这边可有匠人擅长一些偏门东西的?” 现在挑的这些匠人都有些太一板一眼了,刘珩想要再看看有没有活套一些的。 “偏门的东西?”管事想了半天,一拍脑袋,“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这人擅长什么?”刘珩好奇道。 管事解释道:“都是些不上台面的东西,其实这个人本来家里世代都是大匠,他爹活着的时候,就是整个匠作营做好的锻匠,打出来的兵器把把削铁如泥,很多将军都特意来要他爹给打造兵器。” 说到这儿,管事不禁摇了摇头,脸上有些惋惜。 第82章 突火枪 刘珩看管事这个表情,心中的好奇又强了几分。 管事接着说道:“谁曾想,到了他这一代,从小就不愿意吃苦,他爹的手艺是一成都没有学到。从小就是整日研究些机关暗器之类的歪门邪道,不务正业。” 冯公公在一旁听到这儿,也忍不住插嘴:“这可真有些不像话了。” “是说呢。”管事应和道,“什么机关暗器,都是些江湖上的把式,上不了台面。听说最近又迷上了什么火药,那不是道士喜欢的东西吗?” 刘珩听到这儿,心中暗喜,这不就是他想要的人才吗? 不过刘珩心中也有些疑惑,按照时间推算,现在的年代对应刘珩前世应该是属于南宋中后期,蒙古人都快要崛起的时间。这个时代按道理早期的火药武器应该已经出现了才对。 但是听管事的语气,显然并没有见过火药武器,对于炼丹中发现的火药嗤之以鼻。 “看来是一直对草原保持领先,导致整个大汉对于新型武器的研发不太热衷了。”刘珩心中猜测。 先将心中的想法放到一边,刘珩看向了管事。 “他人在这儿吗?”刘珩问道。 “不在,他现在这样哪里能混的上大匠,也就看在他爹的面子上,我们让他当个小匠混混日子,不然早给他扔普通匠人窝儿去了。”管事最会察言观色,看出刘珩对这人明显感兴趣,“要不要把他叫来?” 刘珩颔首道:“让他带着他研究的东西一起过来。” “是,伯爷。”管事得了吩咐走了。 冯公公好奇的看向刘珩:“古陶伯对火药感兴趣?” 刘珩摇头道:“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这次奉命出京督造宝器,本就是求新,这人听管事描述不守常规,反而可能有用。” 牛三儿在一旁奉承道:“伯爷时时刻刻都念着圣上的差事,实在是让人钦佩啊。” 不一会儿,管事带了个人过来,二十来岁,皮肤略黑,身形修长,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手里拿着一个竹筒。 “伯爷,这个就是刚刚提到的王铁。”管事介绍道。 “你手中拿着的这个是什么?”刘珩看着王铁手里的竹筒,问道。 说起他手里的东西,王铁明显来了兴致。 “伯爷,这个我把它叫做突火枪。” “有什么用?”刘珩追问道。 王铁对着手里的竹筒介绍了起来:“伯爷,我用竹子做筒,里面先塞火药,然后塞入铁旮瘩或者石子之类的硬物,竹筒后面留个口,拉一根线出来。这样我只需要点燃这根线,线就会引燃竹筒内的火药,石子和铁疙瘩就会喷出来,远距离对敌人造成杀伤。” 冯公公平日里掌管卫尉,听到这儿也来了点兴致:“射程精度比之弓箭或弩箭如何?” 冯公公确实专业,问题一针见血。 王铁脸上本来兴奋的神情收敛了回去,没底气的答道:“暂时还比不上,不过如果给我时间研究,我相信……” 还没等王铁说完,管事就出言打断:“朝廷的资源能给你这家伙随意浪费的?” 说罢,管事看向刘珩笑道:“伯爷,您看,这人就是喜欢研究这些不着调的东西。” 冯公公也是变得兴致缺缺。 刘珩可以理解冯公公和管事的想法,他们没有超前的见识,不知道火器的发展会对战争带来多么深远的影响。 就现在王铁造的这个突火枪,跟弩箭相比确实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了。 “这次你就跟着我吧,我看你人还算机灵,脑子得用在正道儿上。”刘珩决定先把人忽悠走再说。 王铁脸上显示出一丝不情愿,他就想窝在匠作营研究这些有的没的。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 “铁子,你这浑小子,伯爷能看中你,是你八辈子修不来的福分,你还不情不愿的?”管事踢了王铁一脚,恨铁不成钢道。 “是,伯爷。”王铁不情不愿道。 刘珩笑了笑,不以为意。 他不会真的让王铁去研究什么发电机,那不是暴殄天物吗?只不过当着冯公公的面装一下罢了。 挑好匠人,刘珩和冯公公就离开了。 刘珩心情大好,这次来京终究还是收获颇丰。 只要能顺利出京,回到并州。 利用为刘和寻找慈石制器的差事,刘珩的手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伸进采矿和制器的部门,这块在并州朝廷最后的自留地。 如此一来只需经营些时日,刘珩就可以提前开矿冶炼兵器甲胄,为以后天下大乱做好准备。 更别说刘珩还从京城带了一堆最好的工匠出去,里面还有王铁这种研究火器的专家。 只能说,赚翻了! …… 宫城密室内,冯公公回来给刘和复命。 “你带他去挑匠人,一路上,驸马有什么反应?”刘和关心的问道。 冯公公把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刘和汇报了一遍。 牛三儿在冯公公身旁站着,脸上哪里还有一丝青涩?与刚刚在刘珩面前,判若两人。 刘和听完若有所思:“这么说,他对于锻造兵器及制甲的匠人并不是很上心?” 冯公公肯定道:“正是如此,陛下,倒是有一个擅长奇技淫巧的匠人,古陶伯很是上心,说是需要这样的人与他一起研制这制造雷电之器。” 刘和幽幽的说道:“难道他真的已经做好当朕的好女婿的思想准备了?” 冯公公又不说话了。 刘和心中来回思索,但是就科举一事和今天冯公公看到的来说,刘珩确实全无私心,都在一心一意的为他办事。 刘和终于下了决心。 “那就下诏吧,刘珩为正使,牛三当副使,去并州负责督办矿物开采之事。”刘珩向冯公公吩咐道。 “是,陛下。”冯公公领命道。 雷大福听到这儿,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这刘和疑心真重。要是刘和最后不同意,他还得接着想办法,不然他就完蛋了。 “牛三,你此次名为副使,实为督察,你一定要密切关注刘珩的行踪,一旦有异常之处,火速上报,不得有误!”刘和又向牛三儿吩咐道。 牛三儿郑重行礼道:“臣,领命!” 刘和这才安心,有牛三儿盯着刘珩,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第二日,朝廷正式发了任命诏书! 第83章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刘珩看了任命诏书才知道,牛三哪是什么小宦官,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卫尉少监。 少监上面就是太监,太监之上就是冯公公这大太监! “都不是省油的灯啊!”刘珩感慨道。 朱婉儿在为刘珩整理行囊,刚成婚就要分开,这让朱婉儿心中有一丝忧伤。 平阳公主是无所谓的,她已经进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境界了。 “婉儿,对不住了。”刘珩看着朱婉儿忙碌的身影,有些愧疚道。 “没关系。”朱婉儿温婉的一笑,“你好好为圣上办事,早点办完事早点回来。” 刘珩不敢看朱婉儿的眼睛,因为他知道理论上他不会再回京城了。刘和求长生纯粹是无稽之谈,无论刘珩造出多大的发电机,刘和都不可能真的实现长生。 刘珩准备控制节奏,每半年就给刘和送一个比前一次大点的发电机。这样刘和只会觉得刺激越来越大,直到发电机功率大到一定程度被电死。 当然,也可能在这之前就吃雷大福炼的丹药吃死了。 一个皇帝一旦进入嗑药状态,基本上也没几年了。 “嗯,府里的事情你多费心。”刘珩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实话,事以密成,言多必失。 刘珩这次只会带关健、老胡、阿大、侯风以及从并州跟出来的护卫回去。家属一个不带,免得刘和疑心。 宫里也在做准备,一同出发的此次除了三十名工匠,还有一百名卫尉甲士。 理论上刘珩是这帮人的领头人,但是刘珩心里清楚,真到了关键时刻,这一百名卫尉甲士只会听牛三儿的。 三日后,刘珩领着这一百六十人的队伍从皇城外出发,正式向着并州而去。 长江边上,刘珩望着江水,感慨万千。 终于要离开了! 过了这道江,那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主公,上船吧!”侯风在一旁笑道。 刘珩点点头,带着众人上了船。 船张起了帆,缓缓的驶离码头。 牛三儿心情看上去也很是不错,斜靠在船头的栏杆上吹着江风。 “牛少监,是第一次出京吗?”刘珩问道。 牛三儿笑道:“谁说不是呢,伯爷。” “那这一路上可不能急了,我们多逛逛看看,这大汉一十三州,可是风土人情各不相同啊。”刘珩劝道。 牛三儿看向刘珩,一脸天真:“伯爷不急着回乡?” 刘珩望着江面,随口道:“不急,年前能回去就成。倒是苦了卫尉的兄弟们,要在异乡过年了。” “伯爷刚刚不是说了吗,大汉一十三州风土人情各不相同,过过并州的年也不错。”牛三儿笑道。 “那确实不一样。”刘珩与牛三儿相视一笑,两人心里同时暗骂一声“小狐狸”。 突然,几道黑影从刘珩前方的江水中暴起,手中的剑闪着寒芒,向刘珩直扑而来。 老胡在不远处站着,因为有些晕船,所以也在靠着栏杆吹海风。一扭头看到这一幕吓得肝胆俱裂,大喊道:“敌袭,保护伯爷!” 说罢,老胡就想朝着刘珩那边冲去,结果船一晃,没能绷住,直接跪下吐了起来。 刘珩带来的护卫都是北方人,大多都晕船,压根指望不上。除了老胡,其他人基本上都在船舱里休息。 刘珩在第一时间扭头就跑。 几个黑衣人显然早有预谋,训练有素。 跳到船上后,几个人负责挡住周围过来想要救援的卫尉甲士,领头的一人则直追刘珩而来。 刘珩下意识的朝着老胡跑去。 但刘珩也是北方人,在船上能跑多快?那领头之人则不同,在船上也如履平地,健步如飞,没几步便追上了刘珩。 领头人一身黑色劲装,脸上有黑巾遮面,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正是老彭。见刘珩就在眼前,老彭双眼一睁,手中的剑直直的向着刘珩的后背刺去。 刘珩听到背后有风声,想要躲,又哪里来得及?他前世今生都不懂一点武艺,根本匹配不上老彭的速度。 老彭手中的剑就仿佛精确制导一般,从背后向着刘珩的心脏处刺去! 刘珩只觉得背上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被推的向前扑倒在船板上。背上的衣服已经被老彭的剑给挑破。 老彭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他这一剑竟然没能刺穿刘珩。 透过刘珩被划破的衣服,老彭向里一看,刘珩竟然还在衣服里穿了件锁子甲! “妈的!”老彭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哪有人没事在衣服里穿锁子甲的,不嫌重啊? 留给老彭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带的手下已经被四周赶来的卫尉甲士处理掉,正在向他和刘珩这边赶过来。 老彭只剩一次出手机会。 老彭没有犹豫,再出一剑,就算杀了刘珩他自己也走不了。 但老彭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死!” 老彭一声怒喝,手中的剑在空中轻巧的一个转圈,又向着刘珩的脖子划去。 “噗噗噗!”有甲士见刘珩倒地,赶忙拿出弩箭向着老彭射去。 几支弩箭直接射入老彭后背。 老彭一声闷哼,手上剑不停,不管不顾的向着刘珩而去。 “快拦住他,快拦住他!”牛三儿急得大叫,刚出了京城,刘珩就被杀了还得了。 他跟这些卫尉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别看现在好像刘和猜疑刘珩,让他牛三监督。但是说到底,刘珩是女婿,是世家子弟。而他牛三儿,不过是女真人,是宦官家奴。 刘珩真死了,十个牛三儿陪葬都不够! 千钧一发之际,老胡终于是赶了过来。 顾不得抹去嘴角的污渍,老胡一个鱼跃,整个人就向着老彭这边飞了过来,终于是赶在剑划中刘珩的脖子之前,将老彭撞倒在地。 老彭倒地之后一个鲤鱼打挺,还想继续向刘珩刺去。 但是,为时已晚。 一旁的甲士及时赶到,几个甲士齐齐扑上,将老彭死死按倒在地。 刘珩翻过身来在地上半躺,喘着粗气。 这次也太凶险了! 还好他那日和柳文成聊过之后,觉得张璁人品实在低劣,为了以防万一,出门时特意在里面穿了一层锁子甲。 不然,现在他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刘珩确实也没想到,刺客会从江里冲出来,在船上有些放松了警惕。 突然,刘珩似乎想到了什么,向着押着老彭的甲士大喊。 “快!扒开他的嘴!” 第84章 抵达并州 甲士们有些发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倒是老胡,听了刘珩的话,忙上前一把捏住老彭的嘴。 “伯爷,你还好吧?”牛三儿胆战心惊的上前问道,生怕刘珩出了什么问题。 阿大和侯风这会儿才赶到甲板上。 “快检查一下,这贼子口中有没有藏毒。”刘珩顾不上其他人,吩咐道。 “哈哈哈哈。”老彭忽然发狂般的笑了起来,盯着刘珩的眼神中藏着无尽的恨意。 老爷说的没错,此人不除,以后也是少爷的大敌! 不过,好在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老彭生性谨慎,此次出来他还在剑尖上涂了剧毒。刘珩虽然穿了锁子甲,但只要剑尖刺破刘珩的皮肤,哪怕是一点点,那也是药石无医。 深红色的血顺着老彭的嘴角流了出来。 “晚了,他就没准备活着离开,早就咬开了药囊。”老胡朝着老彭嘴里看了一眼,起身道。 “哈哈,一起死吧!”老彭盯着刘珩,张狂的大叫。 阿大在一旁站着,听到这话,感觉不对,忙向老彭的剑看去,猜测道:“难道剑上有毒?” 众人听到这句话,纷纷脸色一变。 “伯爷,你快脱了锁子甲看看。”牛三儿急道。 刘珩摆摆手,示意众人安心。 老胡走到刘珩身边替刘珩脱下锁子甲一看,锁子甲里面又是一层皮甲。 刘珩心中得意,开玩笑,我刘珩既然想到有危险,怎么可能只穿一层甲出门? 牛三儿这才算是服气了,有锁子甲在外面垫着,老彭这一剑只在皮甲上留了个印子,并没有刺穿皮甲。 “早听说伯爷运筹帷幄,料敌于先,是诸葛丞相再世,今日牛三算是服气了。”牛三儿笑道。 “啊!”老彭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无能狂怒了起来。 太狗了! 这么怕死你别出门了行不行! 直到断气,老彭都瞪大双眼恶狠狠的盯着刘珩,可以说是死不瞑目。 刘珩看了看四周,总感觉少了谁。 “关健呢?关健死哪儿去了?”刘珩突然发现关健没在甲板上。 “伯爷,关健有点晕船,还在船舱睡着呢。”有个护卫大着胆子回答道。 刘珩很无语,关健还真是心大。 “这狗东西,让他醒了立刻滚来见我。”刘珩怒道。 真是太不像话了。 直到船快到对岸,关健才悠悠睡醒。 “什么?少爷被人刺杀了?”听到护卫的消息,关健大惊失色。 刘珩正在甲板上等着船靠岸,忽然听到关健的哭喊声。 “爷啊,我的爷啊,你没事吧?我来晚了啊。” 刘珩扭头一看,关健张开双手,从船舱里哭着冲了过来。 关健冲到刘珩身边,就要跪下去抱刘珩的大腿,结果被刘珩一脚踹开。 “你这狗东西,还知道自己来晚了?早干嘛去了?”刘珩看关健这副样子,又有点生气。 “我的爷啊,我错了,我不该因为晕船在船舱睡觉的。我要是醒着,我绝对第一个上去给爷挡刀啊,我的爷啊。”关健一把鼻涕一把泪。 刘珩被关健逗笑了:“行了,就有张嘴。” 关健忙把嘴绷得紧紧的,委委屈屈的站起身来跟在刘珩身旁,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的样子。 “这都行?”老胡看着这一幕,人都看傻了。 他以为关健这次肯定惹得少爷很不开心,还准备必要时给关健求求情。 毕竟睡得死也不是罪啊。 没想到这样就给关健混过去了。 很快,船靠了岸。 一行人正式踏上了去往并州的路程。 这次的路线倒是与刘珩来时不太一样。 刘珩一行人经淮南,走许昌开封洛阳一线,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由南进入了并州最南部的绛州府。 此时已经接近过年了。 刘珩骑马走在队伍最前方,牛三儿骑马跟在刘珩身后。 “伯爷,总算是进并州境内了。”牛三儿伸了个懒腰,笑道。 刘珩望着两侧的黄土山坡,感慨道:“是呀,总算快到了。走吧,再往前就到绛州了,我们到那儿好好休息一夜,再去晋阳。” 谈话间,队伍前方放出的探马赶了回来。 “伯爷,牛少监,前方有个小庄子,正在被山匪劫掠。”探马禀告道。 “大概有多少山匪?”牛三儿问道。 “约莫一百来人。”探马答道。 刘珩和牛三儿对视一眼,牛三儿开口问道:“伯爷你看?” “过去看看吧。“刘珩想了想,答道。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刘珩就不管了。但是在并州,刘珩就想管管这个闲事。 别看山匪有一百多人,刘珩这边的卫尉甲士却只有一百人。但这一百卫尉甲士们可都是着甲带弩,训练有素的精兵,不是山匪能比的。 刘珩都这样说了,牛三儿便下令队伍加紧赶路,不一会儿便到了村庄外的一处山坡上。 远远望去,山坡下果然有个小庄子。 山匪们似乎已经是结束了劫掠,正三三两两的向庄子外离去。 刘珩举起手来,正准备吩咐自己的二十名护卫先骑马追击黏住这波山匪,别让山匪逃走。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对面山坡上单枪匹马冲出一人。 只见那人纵马疾驰,从山坡上飞速冲下,趁着山匪没有防备,直接杀入山匪队中,连着砍翻七八人后,从山匪队伍的另一侧冲了出来。 “好一员虎将!”牛三儿看这人如此勇猛,不由得称赞道。 刘珩也是饶有兴趣的望过去。 山匪被这人杀穿后,叫嚷着聚在一起结成阵,防备他再次冲击。 这虎将也不傻,见山匪结阵后也不再上去,远远的停住马,张弓搭箭,向着山匪队中射去。 竟然是箭无虚发,山匪队伍里开始接二连三的响起中箭的惨叫声。 “阿大,带人下去帮忙。”刘珩吩咐道。 “是,公子。”阿大领命,带着二十名护卫骑着马冲了出去。 “这位英雄,我来助你!”阿大边骑马狂奔,边呼喊表明立场。 那些山匪一看又有这么多骑兵冲了出来,哪里还稳得住,瞬间作鸟兽散。 但是两条腿又哪里跑得过四条腿,很快便被阿大等人追上。 山坡下顿时充满了山匪的惨叫声。 不消片刻,除了几名特意留下问话的活口外,大部分山匪都被剿灭干净。 阿大骑马来到那员虎将面前,这才发现,那人竟然看着还不到二十岁。 “敢问英雄尊姓大名?”阿大抱拳行礼道。 第85章 孟宗政 “敢问英雄尊姓大名?”阿大抱拳行礼道。 “不敢,在下绛州孟宗政。”年轻人回礼道。 “哦,不知道孟公子可愿随我去见一见我家伯爷?”阿大的汉话说的也是大有长进。 孟宗政抱拳问道:“不知是哪位大人?” “我家伯爷正是古陶伯!” 孟宗政大吃一惊:“可是十日平定白莲教之乱,被圣上赐婚平阳公主的古陶伯?” 阿大见孟宗政这个表情,知道孟宗政是不会拒绝了,显然就是刘珩的小迷弟嘛。 “请!”阿大伸手邀请。 很快,阿大便带着孟宗政来到了刘珩身边。 “伯爷,这位是绛州孟宗政。”阿大指着孟宗政介绍道。 “哦?”听到这个名字,刘珩总感觉有些熟悉,“绛州孟家?令尊是?” 刘珩不记得绛州有个孟家。 “家父是绛州守备孟林,想来古陶伯应该没听过。”孟宗政兴奋的看着刘珩,一副小迷弟见偶像的样子。 刘珩了然,原来不是世家,而是将门子弟,难怪一身好武艺。 “孟林?”刘珩感觉这个名字也有些熟悉,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 难怪刘珩觉得这两个名字都很熟悉,但是又一时记不起来,因为这两人都不是最出名的。 在刘珩前世,孟家最出名的,其实是孟宗政的儿子,孟珙。 孟珙是南宋中后期杰出的军事家,与蒙古人一起灭亡了金朝,并且一手构建了湖北四川一线的防务,挡住了蒙古不知道多少次的进攻,蒙古到最后也没能攻破孟珙建立的防线。 孟宗政也是南宋有名的将领,屡败金军,打的金人直喊“孟爷爷”,只不过功绩没有他儿子那么突出罢了。 至于孟林,在刘珩前世是岳飞的普通部将,没什么太大的成就。 岳飞出身普通农家,这一世的大汉如此强盛,岳飞是没有机会出头了,不知道在哪儿种了一辈子地。 而孟家则是将门,没想到孟林倒是混了个绛州守备。 看着眼前青涩的孟宗政,刘珩动了心思:“不知孟公子可有表字啊?” “宗政去年才加冠,表字德夫。”孟宗政答道。 “德夫啊。”刘珩立马改口,亲密的称呼道,“我见你刚刚单枪匹马冲阵,也算是弓马娴熟,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帐下听用?” 孟宗政大喜过望,刘珩在他心中可以说是神仙般的人物,十日平定白莲教之乱,救并州百姓于水火之中,在京城亲自得到圣上的封赏,这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啊。 这样的英雄人物,能够亲自邀请自己成为他的部将,孟宗政感觉快要幸福的晕过去了。 “能得伯爷青睐,宗政敢不从命?”孟宗政单膝跪地,郑重行礼道。 “好好好。”刘珩高兴的将孟宗政托起。 且不说孟宗政自己就是南宋着名的将领,能力出众。这孟宗政都来了,那孟珙不也自然而然的也是自己的部下了?那可是真正的大佬啊! 也不知道孟宗政现在有没有娶妻,孟珙出生了没有。 “宗政可曾娶妻?”刘珩握住孟宗政的手,关心的问道。 “去年刚成的婚。”孟宗政不好意思道,这古陶伯还真是热心,上来就想给自己说媒,只能辜负他的好意了。 “哦,去年成的婚啊。”刘珩有些失望,孟珙是孟宗政的第四子,那也不用问有没有孩子了。 “宗政这是要去哪儿啊?”刘珩又问道。 孟宗政行礼道:“前段时间外出游历,马上到年关了,正准备回绛州与家人过年。” 刘珩点点头:“我们今晚也要去绛州府休整两日,正好同去。到了绛州,你就先回去跟家人团聚,等年后再来晋阳找我好了。” “谢伯爷。”孟宗政行礼感谢。 接着,刘珩让阿大把刚刚抓的几个俘虏带上来问话。 “这位老爷行行好,别杀我,别杀我啊。”这几个山匪也是机灵,知道刘珩是这群人里领头的,被带上来之后赶忙求饶道。 “你们是哪里的山匪?”老胡厉声道。 “我们是跟着孙小刀孙爷的,我们只劫财不杀人啊,大人,放了我们吧。”山匪哭诉道。 听到孙小刀的名字,侯风脸上露出一丝异色,随即又控制住了。 “谁问你跟着谁了,什么孙小刀不孙小刀的,你们山寨在哪儿?”老胡没看到侯风脸上的表情,朝着山匪屁股上就是一脚。 “不能说啊,大人,说了回去也会没命的。”山匪们哭丧着脸,纷纷表示不能说。 “阿大,你去庄子里看看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刘珩吩咐道。 并州多山,自古以来就民风彪悍,山贼匪患更是屡禁不绝。 刘珩现在还没有本事清除并州境内的匪患。 阿大骑马去庄子里查看,不一会儿便折了回来,复命道:“伯爷,确实是只劫了财,百姓基本上都躲在家中,没有犯人命。” 刘珩点点头:“那就先押回晋阳,慢慢再审。” 一行人这才又上路。 有孟宗政这个当地人带路,赶路的速度提高了不少,很快便到了绛州府。 绛州太守郭飞文和守备孟林提前接到通知,已经在城外等候。 这也让牛三儿进一步认识到刘珩家在并州当地的影响力。在进入并州之前,虽然各地的官府也需要接待安置他们,但是并不会像绛州这样,太守和守备亲自出城迎接。 到了城门处,刘珩下马上前与二人客套。 “伯爷,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郭飞文行礼道。 刘珩笑道:“郭太守太客气了,还亲自出城迎接。” “应该的,应该的。”郭飞文身体微躬,“伯爷衣锦还乡,我们一早就都准备好了,伯爷,快请。” “伯爷!”孟林也是抱拳行礼。他只是武将,为人憨厚,不会说郭飞文那些漂亮话,跟着其他人一起打了声招呼后,只能尴尬的站在郭飞文身边跟着赔笑。 刘珩招呼其他人下马跟过来。 孟林突然发现,人群中有个年轻人看着似乎有些面熟。 待这些人走近一看,不是自己儿子孟宗政又是谁? “德夫,你怎么在这儿?” 孟林不禁开口问道,声音洪亮,震的郭飞文耳朵生疼。 郭飞文眉头微皱,这个孟憨子,怎么当着古陶伯的面如此失礼。刚准备开口打圆场,就见刘珩热情的走上前握住孟林的双手。 “你就是孟林?久仰久仰。” 郭飞文一时目瞪口呆。 第86章 团聚 孟林也是受宠若惊,不知道刘珩为啥对他这么热情,一时间说不出话。 “本伯今日碰到德夫,见德夫弓马娴熟,起了爱才之心,想让德夫来我帐下听用,不知道孟守备意下如何?”刘珩笑道。 郭飞文和孟林这才知道是什么情况。 “父亲!”这时,孟宗政也上来跟孟林见礼。 “好事啊,孟守备,古陶伯能看上我这侄儿,那是侄儿的福分,你还犹豫什么呢?”郭飞文在一旁急道,这个孟林,怎么闷葫芦一样半天放不出个屁来。 孟林这才反应过来:“只要德夫愿意,我自然不会不同意。” “那就好。”刘珩颔首。 郭飞文忙招呼众人进城说话。 郭飞文确实是费了心思准备的,在绛州最大的酒楼包了场,就连卫尉的甲士们也都好好的吃了顿。 刘珩等人则更不必说,郭飞文还特意准备了美姬相伴,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在绛州好好休息了一夜,刘珩等人继续上路。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晋阳。 站在晋阳城外,刘珩也是感慨万千,兜兜转转,大半年的时间,终于又是回来了。 刘珩带着众人进了城,先是吩咐关健把牛三儿和卫尉的甲士安顿好,然后自己带着其余人火速回了刘府。 刘府内,刘珩先是见了刘全和刘珵。 “祖父,大哥。”刘珩问候道。 “二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刘珵开心道。 “你这次不但能这么快就出京,还拿到了并州的采矿炼器之权,实在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啊。”刘全面带笑容,非常满意。 刘全早就从刘煜的家书中知道了一切,对于刘珩最后以长生之道为突破口出京是赞不绝口,刘珩又成长了。 “但是还是有卫尉的人盯着,想瞒着卫尉的人,开矿制甲,怕是不易。”刘珩皱眉道。 “私自采矿制甲?这,这可是谋反的大罪啊!”刘珵吃了一惊,二弟在和祖父聊些什么? 刘全捋了捋胡须,没有理会刘珵:“其实可以慢慢来,现在你已经可以名正言顺的插手这采矿炼器之事,以我刘家的影响力,只需潜心渗透几年,等将这些部门消化完之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刘珩叹了口气:“就怕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刘全笑道:“欲速则不达,不论如何,现在时局还没有到那种地步,你就要耐住性子,不能乱来。” “是,祖父教训的是。” 刘珩知道刘全说的是对的,但是他之所以着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祖父可知圣上任命高鸿为新的中书左相?”刘珩问道。 “已经知道了。”刘全点点头。 刘珩担忧道:“圣上这么做,就是为了在余杭改稻为桑,多征点税。可是在余杭一地进行这样大规模的改革,一旦处理不好,怕是要国本动摇啊。” 刘全沉默了,他确实没考虑这个。 “京城还有六十万禁军在,想来不至于到那种地步。”刘全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至于。 “希望吧。”刘珩颔首,他也不希望这么快就天下大乱,多几年时间,会应对的从容很多。 刘珵这才回过味儿来,原来祖父和二弟都觉得快天下大乱了。 真的会吗? 从刘全的书房出来,刘珩先去跟刘颜氏问了安,而后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夫君,你终于回来了。” 言鸢挺着个大肚子,坐在院中等着刘珩。见刘珩推开门进来,泪水直接流了下来。 刘珩迈着大步走到言鸢身边,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鸢儿,你受苦了。” “不辛苦,能为夫君生下一儿半女,是妾身的福分。”言鸢听了刘珩的话,破涕为笑。 耶律赛哥在旁边被喂了一嘴的狗粮,很是无语,揶揄道:“刘大公子,鸢姐,你俩要不要这样当我不存在啊。” 言鸢俏脸一红,推开刘珩。 刘珩这才发现原来耶律赛哥也在院内。 “赛哥公主,别来无恙。”刘珩拱手道。 “切!”耶律赛哥白了刘珩一眼,理都懒得理他,转身回房去了,“皇帝决定要出兵的消息我知道了,谢谢你,刘珩。” 耶律赛哥头也没回的说了句感谢的话。 “嘭”的一声,耶律赛哥关上房门。 刘珩看向言鸢笑道:“赛哥公主变化很大啊,还知道小别胜新婚,不该打扰我们。” 言鸢捶了刘珩胸口一下:“说什么胡话呢,大夫说过,现在可不能乱来。” 言鸢娇羞的模样逗的刘珩哈哈大笑。 “夫君,我能求你件事吗?”言鸢见刘珩心情不错,小心翼翼的问道。 “什么事?”刘珩奇道。 言鸢低着头,为难道:“我知道我不该提,可是,夫君,等孩子生出来,我能不能自己养他?” 言鸢泪眼婆娑的望向刘珩,我见犹怜。 言鸢目前只不过是妾,按道理孩子生出来是不能自己养的,也不能喊她做母亲。 刘珩看着言鸢可怜巴巴的样子,顿时心软了。刘珩毕竟是个现代人,对于言鸢的要求非常能感同身受。 “可以,我明日就去跟祖父说。”刘珩一口答应。 “还是别说了,夫君有这个心意妾身就很满意了。”言鸢抽泣道,“祖父最是讲规矩,他不会同意的,夫君还是不要去讨骂了。” 刘珩想了想,言鸢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刘珩还有办法。 “这个好办,你以后就是我的侧室,谁再敢说你是妾,我去把他舌头剁了。”刘珩笑道。 刘珩已经成婚了,言鸢当侧室还是小妾是他的家事,他自己就可以做主。 “这样两位姐姐会不会有意见?”言鸢说的是平阳公主和朱婉儿。 “没事,她们那边以后我去说。”刘珩大手一挥,十分霸气。 言鸢破涕为笑,将头靠在刘珩胸前,双手环住刘珩的腰道:“夫君,你真好。” 刘珩非常受用,轻拂言鸢的后背道:“你不用想这些,你养好胎就行了。” “嗯。”言鸢轻声应了句,脸上闪过一丝得逞的笑容。 “母亲说的办法,还真是有用呢。”言鸢心中想起了那日言庄氏教她的种种,不由得有些佩服,“以后要不还是多去跟母亲取取经吧。” 第87章 年关 很快,就到了年关。 中书省内,刘煜穿着棉袍,将手缩在袖子内。房间的门打开,一个吏员走了进来,带进一阵冷风,吹的刘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今年这个冬天明显要比往年冷的多啊。”刘煜感慨道。 严帆应和道:“是啊,这么冷的天气,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冻死了。” 朝廷已经休沐了,今天两人来是值班。 “刘公,严公,这是今天各部送上来的奏折。”吏员将手中的文件放下,搓了搓手,又走了出去。 刘煜和严帆各拿起一份看了起来。 “对了,吴侗是不是已经出发了?”刘煜突然问道。 吴侗,就是此次高鸿派去余杭主持改稻为桑一事的钦差。 吴侗来自交州,不是汉人。侗这个字,是交州一个蛮族的称呼。以侗为名,可以看出这个吴侗其实是不想自容于汉人的。 “已经出发不少日子了,估摸着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京城离余杭不算远。”严帆答道。 刘煜没有接话,严帆想了想,继续道:“刘公,高鸿此次用吴侗,我总觉得不大妥当。吴侗此人我接触过,比较激进,我怕会闹出乱子来。” “子扬。”刘煜开口道。 子扬是严帆的字,自从严帆当了中书侍郎,刘煜就很少直接喊严帆的字了。 严帆知道,刘煜这是要说点关起门来的话了。严帆站起身来,走到刘煜身边坐下。 “高鸿用吴侗,就是看中吴侗这一点。改稻为桑一事,在高鸿那儿不容有失,哪怕杀的人头滚滚。高鸿怕用其他人,会心软。”刘煜低声道。 严帆有点愤怒:“这余杭一地的百姓说起来都是他高鸿的乡亲,他就不怕以后回去被人戳脊梁骨吗?” 刘煜摇摇头:“真要是有底线,又怎么会跟吴侗这种人混在一起?荆国公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出征的人员名单已经报上来了,只等来年开春,就可以出兵了。” 刘煜叹了口气,大汉确实太久没有去草原震慑一下这帮异族了,如果能借这一次换来北境二十年的平安,那就也不亏。 …… 荆国公府。 今年荆国公家的年,过的是格外热闹。 马上过了年,张绪就要带着儿子孙子出征漠北了。年前,张绪便把所有的走的近的亲戚都喊来,准备好好聚一聚。 荆国公家的密库内,张绪也在和儿子张浩说着关起门来的话。 “父亲,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还是按比例来吧。”张浩看着张绪,担忧的问道。 金陵总共设有六十万禁军,张绪平时管理的是其中的一半,其余一半都在大大小小的勋贵手里。 当然,这个管理只是指日常训练、发饷之类的常备事务。 勋贵手里是没有调兵权的,真到了出兵的时候,由兵部及勋贵共同拟定出征名单报中书省,中书省同意后才能调动。 元武朝到现在三百年,禁军早已是武备松弛。 六十万人,刨去吃空饷的以及老弱病残,真正的能战之兵怕是不超过一半。所有的勋贵,几乎都是趴在这六十万禁军身上吸血的。 张绪这次带的二十万人,几乎把禁军里能打的都带走了。 “能有什么问题?”张绪不以为然,“你知不知道这次远征漠北有多重要?如果输了,我荆国公府还能延续吗?不带精锐,难道带那些老弱病残?还是带那些压根不存在的人?” 张浩知道张绪说的没毛病,可他心里就是有些担心:“精锐都带走了,京城的防务怎么办?其他地方要用兵怎么办?” 张绪无语的看着张浩:“京城能有什么问题?我们先把自己的差事办好了,其他地方要用兵,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爹,我还是不懂,我们荆国公府已经是权贵里的最有权势的了,还要去漠北打这一仗干嘛?”张浩不解道。 张绪看着眼前的傻儿子,恨铁不成钢:“你以为这权势是怎么来的?坐在家里天上掉下来的?那是祖宗们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不能征漠北的荆国公府,你以为还能一直在这个位置上待着吗?” “爹,那这次能不能不带畴儿去?他还小。”张浩又问道。 张畴,张浩的儿子,张绪的孙子。 张绪白了张浩一眼:“你不去他都要去,你已经没救了,他我还要好好培养一下。” …… 余杭一地,是以钱塘府为核心的周边几个府的总称。 其实元武朝开国时,就讨论过,明武朝对于江南的开发,使得扬州一州之地管理的百姓实在是太多了,是不是对扬州进行分州。 虽然最后没有分州,但是对于扬州、荆州这两州,则新增了一级行政机构——道。 余杭一地,属于浙闽道。 浙闽道,钱塘府的东南侧,是越州府。 越州府,也就是后世的绍兴,有一处贺家村。 贺家村的大地主,老太爷贺永年,近年来在整个越州府都颇有地位。 原因很简单,贺老太爷的大儿子不过三十来岁,就官至济南府太守,前途无量。小儿子则更是年纪轻轻就高中进士,入了翰林院。以后贺家怕是要更加兴盛了。 不错,贺老太爷的大儿子,正是之前在泰山文会为难刘珩的济南太守贺云舟。 到了年关,周边的地主士绅们都纷纷来贺家拜访。 贺府的会客厅内,贺老太爷高坐主位,接见了来拜访的士绅地主们。 “老太爷,您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啊。”有士绅奉承道。 贺永年笑呵呵的摆摆手,众人安静了下来,等着贺永年说话。 “诸位,今日借着大家来,正好宣布些事情。”贺永年双手杵着拐杖,头一晃一晃的,“这前段时间,张相告老还乡,高相上台,诸位也都知道了。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高相上位,这第一把火,就是要在我们余杭一代,推行改稻为桑!” “改稻为桑?”众人议论纷纷。 一名地主壮着胆子问道:“老太爷,这桑叶更赚钱是不假,但是地都种了桑叶,我们吃什么?” “是呀,老太爷,稻子一点都不能种吗?” “马上开春了,那准备好的稻苗怎么办?” 地主们都纷纷说出疑虑,整个会客厅一时间闹哄哄的。 第88章 匹夫一怒 贺老太爷挥挥手,示意众人安静。 “诸位,这粮食嘛,高相说了,会从苏湖一带运粮过来,到时候,这粮食不管怎么发,都不会让诸位吃亏的。” 众人纷纷了然,这里面的暗箱操作,众人都门儿清,又能在里面好好的赚一笔。 贺老太爷见这些乡绅地主都不说话了,又是笑呵呵道:“高相看重的事儿,我们也要积极一点。这朝廷来督办此事的钦差,前几日已经到了钱塘,我们可不能落于人后,一定要给钦差留个好印象。” “老太爷放心,这事儿我们年后就办。”士绅们纷纷应和。 “年后才办?那可不行,这两天就都把这件事落实下去。马上过了年,我就要带着好消息去钱塘拜访钦差大人。”贺老太爷站起来,将拐杖放在一旁,双手抱拳道,“我贺家庄,我一早就吩咐府里的伙计去找下面的雇农落实此事去了,其他庄子,还望诸位也多多支持。” 众人见老太爷这么客气,忙纷纷站起身来回礼应允。 …… 贺家村,贺二五是贺家庄一个普通的雇农。 一年到头在地里忙的昏天黑地,交完贺老太爷的租子,留下家里的口粮,也不剩什么了。 眼见着到了年关了,家里却连只剩点杂米野菜了。 屋子里,贺二五的媳妇儿贺五妹将儿子身上裹着的草席子紧了紧,自己却冻得瑟瑟发抖。 “当家的,今年过年,能不能找老太爷要点纸,把这窗户糊一下?”贺五妹问道,“在这样下去,这个冬天非把我和儿子冻死在不行。” 说罢,贺五妹忍不住抽泣起来。 贺二五天赋异禀,长得人高马大,天天吃不太饱,还是壮壮实实的,但是人有点憨。 听媳妇儿这么说,贺二五不好意思道:“可是明年的稻苗都是跟老太爷赊的,这我哪里还能开的了口啊?” “孬种,当时就是听说你跟老太爷沾亲带故才愿意嫁过来,结果呢?这么多年,过了哪怕一天好日子吗?” 贺二五被媳妇怼的无话可说,面上无光。 但是他也知道,这件事儿他说不出理来,确实贺五妹跟着他没过上好日子。 “不好啦,二五哥,出大事啦!”突然,有个毛小子惊惊慌慌的从屋外闯了进来。 “百六,出什么事儿了?”贺二五一看,是他表弟贺百六。 贺百六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边喘气边说道:“二五哥,刚刚老太爷家的家丁来村子里,说是明年不给种稻了,让我们都去种什么桑叶。” “什么?”贺二五惊得站了起来,“好端端的种什么桑叶,那我们这两年吃什么喝什么?” “是呀,二五哥,大家伙儿不同意,家丁们就要去烧了大家的稻苗,现在正在老庙那儿僵着呢。”贺百六急道。 贺二五抬脚就往门外走,他的稻苗还都是赊来的,真给烧了还得了? “快,一起去看看。”贺二五拉着贺百六就冲了出去。 “当家的,你可当心点。”贺五妹吩咐道,心中有一丝不安。 贺二五跟着贺百六一路狂奔,不一会就到了村里的老庙处。 老庙外,不少村民正拿着农具,和贺老太爷家的家丁对峙。 “二五哥来啦。” “二五哥快来给大家做主啊。” 贺二五明显在村民中颇有威信,见贺二五来了,村民们纷纷打招呼。 贺二五穿过人群,来到最前端。 “贺叔,这是咋回事?”贺二五向着家丁中的领头人喊道。 “二五,朝廷有旨,明年开始,就不种稻了,都得种桑叶。”领头的贺叔冷声道。 “不种稻子,我们大家伙儿吃什么?桑树起码一种就是两年,这两年的租子怎么办?”贺二五大声问道。 其他村民见贺二五带头问到了点子上,也安静了下来。 “今年大家缺的粮,可以找我家老太爷买,允许赊账。租子也是一样,今年的先赊账,等后年收了桑叶再抵。”贺叔牛哄哄的说道。 村民们一下炸开了锅。 “不让我们种稻子,逼着我们买你们的粮,这是什么道理?” “就是,我们不买,我们自己种稻子交租子。” 贺二五皱眉道:“贺叔,这不太合适吧?大家伙干嘛要欠着债去种桑树?而且稻子种出来就能吃,桑叶卖不出去又怎么办?” 贺叔冷笑道:“这就由不得你们了,这是朝廷的旨意,这桑树你们是种也得种,不种也得种。你们不种桑树,我就把你们的稻苗都烧掉,让你们稻子也种不成。” 贺二五怒道:“稻苗好多乡亲都是赊来的,烧了算谁的?” “已经赊给你们了,当然算你们的!”贺叔手一挥,“给我烧!” 贺叔一声令下,手下的家丁将手中的火把纷纷扔了出去,落在村民们身后的稻苗堆上。 顿时,稻苗堆燃起了熊熊烈火。 “你们,你们怎么敢?”贺二五怒目圆睁,不可置信的喊道。 “救火,快救火啊。”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啊,天啊,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三婶子,你怎么了,三婶子。”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贺二五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脑子里忽然想起媳妇儿的怒骂,“孬种!” 贺二五只觉得心中有一股邪火在升腾,乡亲们辛辛苦苦的,到底图什么?这样子赊下去,大家都得一辈子给贺老太爷打白工。 “我不是孬种!” 贺二五突然仰天怒吼,把贺叔和一众家丁吓了一跳。 这人发什么疯? 还没等贺叔反应过来,贺二五一只手猛地推开身前挡着的家丁,另一只手从一旁的贺百六手里抢过锄头,高高举起,向着贺叔的头顶狠狠的砸了过去。 贺二五人高马大,身形魁梧,这一下真是石破天惊,快如迅雷。 家丁们还没反应过来,这贺叔就被贺二五砸了个脑浆迸裂,当场去世。 “杀人啦!贺二五杀人啦!” “快,快去告诉老太爷。” 家丁们吓得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贺二五挥起锄头,冲入家丁群中,瞬间将一众家丁打的抱头鼠窜。 村民们也是被这一瞬间的变故,吓得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贺二五这一通冲杀,只觉得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畅快了起来,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脑子都变得清爽了。 “诸位乡亲,如今贺家不让我们活,我们还要等死吗?大家跟我一起去贺家,为自己讨个公道!” “对,一起去讨个公道。” 一行人乌泱泱的跟着贺二五,向着贺家祖宅蜂拥而去。 第89章 不报 贺老太爷送走一众地主乡绅,回了后院正准备休息一下。 年纪大了就是容易精力不济,就这么接待了一会儿,贺老太爷便觉得有些累了。 忽然,贺老太爷似乎听到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吵闹声。 贺老太爷有些生气,大过年的是谁在府里吵架? 没等贺老太爷走出去查看,一个府里的下人便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老太爷,出大事了,快跑吧。贺二五他,带着人杀进来了!” 贺老太爷一时没反应过来。 谁杀进来了? 没等贺老太爷再问,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院外追了进来,从下人身后一刀,就把下人的头砍得飞了出去。 来人正是贺二五。 倒不是贺二五嗜杀,一般的下人在贺二五带人杀进来的时候,早就跑了。 不跑还来给贺老太爷报信的,绝对是一等一的忠仆,平时肯定没少跟着贺老太爷干鱼肉乡里的事情。 “你,你是什么人?眼里还有王法吗?”贺老太爷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着贺二五不可思议道。 “王法?活都不让人活了,你还跟我扯什么王法?”贺二五懒得跟贺老太爷废话,上前手起刀落,用抢来的贺家护院的刀砍掉了贺老太爷的头。 有贺二五这个bug般的存在,很快贺家的家丁护院们就被打散,贺家的嫡系也被杀了个干净。 贺二五带着众人撬开了贺家的粮仓,所有人都被里面的存粮惊呆了。 “这也太多了吧。”贺百六都看傻了,嘴张的大大的,哈喇子流下来都没感觉到。 “都运走,有这些粮食,够大家伙儿吃几年了。”贺二五大手一挥。 “二五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是呀,二五哥,我们都听你的。” 经过刚才的事情,贺二五的勇武深深印在每个人的心里,大家都愿意听贺二五的。 贺二五想了想,大声道:“诸位乡亲,事已至此,稻子是肯定没法种了,我们再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义。我们不如趁着官府没反应过来,先带着这些粮食去南边的香炉山里先躲一阵子,等风头过了再说。” “好,我们就听二五哥的。” 众人纷纷同意,有了这批粮食,大家心里也有了底儿。 于是村民们在贺二五的带领下,带着贺家这么多年攒下的家底儿,迅速向南转移,在深山里藏了起来。 …… 钱塘府内,所有人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之中。 改稻为桑,是农事,这钱塘府城发展多年,早已跟农民种地毫无关系了。 吴侗却开心不起来,他身上的压力很大。 他知道为什么高鸿要让他来当这个钦差,就是因为他出身交州的蛮族,他是孤家寡人,不容于士绅。对于不配合的人,是要举起屠刀的。 “老爷,越州有最新的奏报来。” 正当吴侗沉思时,他的贴身奴仆走了进来。 “甫阿布,是什么消息?”吴侗问道。 侗族人一生有四个名字,出生时一个,生了儿子就用儿子的名字在前面加“甫”,等于名字就变成了谁谁他爸。 生了孙子,就再跟孙子的名字,前面加“公”。等到生了重孙,就再跟重孙的名字,前面加“芒”。女人加的字和男人不一样,但起名方法是一致的。 “老爷,出事了,越州出事了。”甫阿布快步走进来,将一封信递给了吴侗。 吴侗打开信快速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是阴沉。 “贼子安敢!”吴侗怒不可遏,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半晌,吴侗才缓过来。 “给我请浙闽道将军一同去拜访高老太爷。” 高老太爷是高鸿的祖父,快九十岁的高龄很是长寿,在整个余杭一地的官员中都很有威信。 更别说现在高鸿当了中书左相,高家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吴侗要办任何事,都离不开高老太爷的支持。 “是,老爷。” 甫阿布连忙去请浙闽道将军。 很快,吴侗便和浙闽道将军范弘和在高府门口会合,一起进府拜访高老太爷。 吴侗把在贺家村发生的事儿跟高老太爷和范弘和简单介绍了一下。 “太恶劣了,我马上调集周围的士兵平乱。”范弘和表态道。 “老朽也会跟周边的太守们都打好招呼,尽力协助。”高老太爷也是做出承诺。 “如此,就多谢老太爷和范将军的支持了。”吴侗郑重行礼道,“范将军,侗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吴大人客气了,但说无妨。” “后面各府推行改稻为桑时,还请范将军派当地的兵丁协同,以免重蹈覆辙。”吴侗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但既无调令,又无动乱,即便是我也不能擅自调兵啊。”范弘和为难道。 “无妨。”高老太爷出言道,“无非是手续上的问题罢了,范将军只管调兵好了,就按处置动乱来报,各府我会让他们配合的。” 范弘和颔首道:“既然老太爷都这么说了,那自无不可。” “如此就再好不过了。”吴侗笑道,这高家的影响力果然不是盖的。 高老太爷又吩咐道:“这次的事,先别急着上报,等最后改稻为桑的事儿办成了,再一起上报不迟。越州太守那边,我也会打招呼的。” “是。”吴侗自无不允。 不报好啊,刚开始还没见成果就先出这么个乱子,大家都面上无光不是? 随着范弘和调集兵丁协助推行改稻为桑,整个余杭一地到处都陷入血雨腥风中。 …… 刘珩在府中舒舒服服的过了个年,好好的陪了陪言鸢。 女人在怀孕的时候,比平时更需要陪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耶律赛哥这个电灯泡一直在旁边碍眼。 过了初六,刘珩便开始忙正事了。 “牛少监,你看,这是并州铁矿的分布图。”刘珩的书房内,刘珩将一张手绘地图摊开在书桌上,侯风和牛三儿都在一旁看着。 并州管理采矿事宜的是工部直属的虞部司管理的,虞部司下还有各监,分别管督造各种器具。例如这兵器甲具的锻造,就归虞部司下的军器监管。 刘珩如果想现在就把手伸进工部的矿场去,那就太敏感了,这也是刘全之前不同意的原因。 但是刘珩想了个迂回之策,那就是以找慈石为名,自己单独搞个矿场。 这样,在这个矿场里,刘珩就可以想干嘛就干嘛了。 第90章 岚州铁矿 “古陶伯,咱这两天可是了解过了,这并州现有的铁矿,可不产什么大慈石。”牛三儿急道,“找不到大慈石,如何向圣上交代?” 慈石其实需要的是磁铁矿,磁铁矿主要在四川和湖北,山西确实没什么磁铁矿。 当然,刘和中央的人哪里懂这些,即便是工部的官员也不会对慈石有太深的研究,大部分人都觉得有铁矿的地方就有概率出现慈石。 牛三儿现在已经全明白了,刘珩在并州这么多年,又能利用慈石造出可以生电的神器,必然是对慈石很了解的。刘珩不可能不知道并州没有慈石。 这只能说明刘珩一开始就不过是打着找慈石的幌子借机回并州,而不是真的想帮圣上造神器。 牛三儿感觉自己很被动,这不是上了贼船了嘛? 刘珩笑道:“牛少监实在怕找不到大慈石,可以先向圣上参我一本嘛。” 牛三儿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古陶伯说笑了,咱可不是这种出卖朋友的人。” 牛三儿来了并州,算是深切的感受到刘家在并州的影响力了。参刘珩一本,简直就是在开玩笑。没有刘珩点头,他的奏折根本出不了并州。 刘珩颔首,拍了拍牛三儿的肩膀道:“那就好,既然是朋友,那本伯倒是有个办法,牛少监可以听听。” “伯爷您讲。”牛三儿赔笑道。 刘珩指了指地图道:“这现有的铁矿没有大慈石,我们可以找找新的铁矿嘛。你看,这岚州一带也是经常有人发现露天铁矿石的,只不过是交城以及五台一带铁矿的产量已经足够了,朝廷没有再开新矿罢了。” 牛三儿听的是胆战心惊,问道:“新开一矿是不是太奢侈了?我们只不过是要找慈石,采铁矿也没用不是?” 刘珩摇头道:“不开铁矿,慈石哪里来?牛少监也不用担心浪费,采出来的铁矿直接炼掉不就行了?牛少监可是有所不知啊,这岚州不但有铁矿,还有条润河,这可是并州少有的河流啊,夏季水量还是不错的,正适合锻铁炼钢。” 牛三儿听的快哭出来了,古陶伯怎么啥都和他说,这是他牛三儿能听的? 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这矿场的修建事宜,牛少监就不用操心了。相应费用,本伯先垫着,为圣上办事要紧。牛少监,你说是不是?”刘珩笑呵呵的拍了拍牛三儿的肩膀。 “是,古陶伯自掏腰包为圣上办事,这份忠心真是日月可鉴啊!”牛三儿想通了,他不想现在死,他还想多狗一狗。 “哈哈,好,有牛少监的支持,本伯真是如虎添翼。”刘珩大笑,“牛少监就在这晋阳好好逛逛玩玩,矿场的情况,我会让人定期汇报的。” “好说,好说。”牛三儿点头哈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打发走了牛三儿,侯风上前道:“主公,这铁矿有了,接下来就该募兵了。” 刘珩走到书桌后坐下,敲了敲桌子道:“会不会步子迈的太大了?现在募兵,没有名义啊。子鹏可是有别的办法?” 侯风笑道:“主公,这前段时间白莲教之乱,晋阳守备军有很多兵丁都趁乱逃脱,如今必然是缺员严重。此次募兵,不过是为了补员罢了。” “这么长时间,定然是已经补过了。”刘珩刚准备反驳,忽然反应过来侯风的意思,“你是说,还没补齐?” “主公说没补齐,那就没补齐。” “关健,来一下。”刘珩朝外面喊道。 关健屁颠屁颠的跑进来:“来了,爷,有什么吩咐?” “去,让郝大通来一趟。”刘珩吩咐道。 郝大通是原晋阳守备军副将,白莲教叛乱当晚,就是郝大通提议弃城逃跑的。 按道理,郝大通这种行为是妥妥的临阵逃脱,按律当斩。 不过郝大通这人心思活络,从大同回来后,第一时间就上刘府表了忠心。 刘全一番运作,这郝大通不但没有受到处罚,而且还在刘珩封伯后,接了晋阳守备的职务。 不同于孙闻有自己的野心,郝大通活的是相当通透,在并州这一亩三分地上,抱着刘家的大腿不香吗? 就这样,郝大通成了刘家门下的忠实走狗。 “好嘞,少爷,我这就去。”关健乐乐呵呵的走了,能为少爷跑腿,真是好呀。 关健啊关健,你可再也不能犯那日在长江上的错误了。 不一会儿,关健便把郝大通请了回来。 郝大通穿着一身常服,留着八字胡,走进屋内单膝下跪抱拳道:“晋阳守备郝大通,拜见古陶伯。” 关健跟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 人还能这样不要脸的? 郝大通少说也三十多岁了,面对刘珩这个年轻人能这么爽快的就行这么大礼,多少是有些没脸没皮了。 刘珩站起身来,走到郝大通面前双手将其托起,笑道:“快起来,还没恭喜郝将军荣升晋阳守备之位。” 郝大通躬身道:“多亏了老司空以及伯爷的提携。” 郝大通多有眼力见,从刘珩回来这几天的动静就能看出,刘家以后做主应该就是这位二公子了。 刘珩之前就听刘全提过郝大通的为人,今日一见,才知道真是名不虚传。 “本伯今日请将军来,是有一事要问。”刘珩开口道。 “伯爷请讲。” “之前白莲教之乱,晋阳守备军多有缺员,如今可补齐了?”刘珩问道。 郝大通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便明白了刘珩的心思。 “伯爷,实不相瞒,本来是已经补齐了。不过如果伯爷还想募兵,也可以再募一万人。”郝大通答道。 刘珩好奇道:“这是何意?” 郝大通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伯爷,这个您也知道,这晋阳守备军理论上是有三万人的名额,年前就已经招够了两万人。留了一万人的名额,用来这个吃空饷。” “一万人吃空饷?”刘珩虽然知道吃空饷已经是军队的惯例了,但是这个比例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郝大通笑了笑:“伯爷,只要你需要,这一万人的名额就给你用,守备军的兄弟们那里,我去搞定。” “好,那就辛苦郝将军了。”刘珩满意的点了点头。 刘珩心中不由得想,如果按这个比例,那六十万禁军吃空饷的不是得有足足二十万? 不至于吧? 不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吧? 第91章 高炉炼铁 “伯爷,那这一万人平时操练,您看放哪儿合适?我到时候连名单一并报上去。”郝大通继续询问道。 刘珩笑了,这郝大通还真是个人精。 “就在岚州好了,守备军也不能全在晋阳嘛,白莲教之乱就是前车之鉴。岚州离晋阳也不远,真有战乱,这一万人可以和城内守军呈犄角之势。”刘珩想了想,说道。 “伯爷真是通晓军理,下官佩服。”郝大通拱手道,“伯爷,还有一事下官不明,还望伯爷定夺。您看这新军由谁负责操练?” 绝了! 刘珩忍不住要对郝大通刮目相看了。 这是人精啊! “练兵之人过几日就到,届时我让他去找你,你们俩把这件事对接好。”刘珩说的正是孟宗政。 目前刘珩手下的人,老胡是护卫出身,不懂带兵打仗。阿大虽然懂一点,但是主要是带骑兵为主,而且阿大毕竟是草原人,最多为副将。唯一合适的,也就是孟宗政了。 “是,伯爷。” “还有,这一万人的兵饷,我出了。” 郝大通大喜,躬身道:“下官替手下的兄弟们多谢伯爷,伯爷如此体恤下官,下官敢不尽心竭力?” 刘珩点点头,郝大通告退。 “爷,既然是他们吃空饷,这个钱我们干嘛还要自己掏?”关健心疼的问道。 一万人的兵饷,这得多少银子啊? 刘珩白了关健一眼:“这郝大通新当上晋阳守备,根基不稳,直接把这一万人的空饷抽走,他怕不是要被他的兄弟们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爷,您可真会为下面的人考虑。” “我是怕他搞不定误了事。”刘珩没好气的说道。 郝大通这边安排好,刘珩这才放下了心,接下来就等孟宗政来了。 没几日,孟宗政便如约而来。 得知刘珩让他负责一万人的征兵操练,可把他激动坏了。 要知道,孟宗政他爹手里,也没有一万兵马啊!绛州府作为并州靠南的府,常备的守备军也就三四千人。 “伯爷如此信任宗政,宗政无以为报,只有给伯爷把这兵练好,以报知遇之恩。”孟宗政感动道。 “放手去干吧。”刘珩对孟宗政显现出了无穷的信任。 一来,手底下确实没有别人更合适了。二来,孟宗政在前一世能成为南宋当时的名将,天赋自然不会差。刘珩相信只要给他舞台,肯定可以很快成长起来。 孟宗政干劲十足地离开了,此时他不过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年轻,最吃这套伯乐赏识的戏码。 岚州,位于晋阳的西北侧。 刘珩也没在晋阳多待了几日,过了初十便也启程来了岚州。 募兵和建矿场两件事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正常来说,想要迅速募够一万兵,矿场也要招够人其实并不容易。年景好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更愿意在家种地,跟家里人待一起。 但是白莲教一场叛乱,对岚州一带的生产活动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很多地都没能正常种下去,大量的农民被迫成了流民或者需要卖身给地主做牛做马。 其实整个晋阳北侧的地区都在白莲教之乱中受害不浅。晋阳南侧的地区倒是因为有刘珩挡着,所以没受到太大影响。 因此募兵和矿场招人的消息一出,好多流民都蜂拥而至。 事情进展的异常顺利。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人就都招齐了。这可是大大出乎了刘珩的预料。 刘珩让孟宗政带着一万新兵边操练边护卫矿场的安全,他自己则带着人一头扎进了矿场里。 矿场的选址就在润河旁。 随着开春,天气渐暖,润河干涸的河床又开始有了水流。 刘珩特意把矿场建在这个地方,就是为了便于炼钢。按道理,刘珩前世也不是做这个的,不应该懂怎么炼铁炼钢。 但是前世穿越文实在是太火了! 有段时间刘珩沉迷其中,还特别关注了一个做穿越必备小知识系列视频的up主。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如何用高炉接转炉的方式炼铁炼钢。 所以说,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穿越者的,现在正好用上了。 矿场内,刘珩喊来了这次从京城带来的三十名工匠中的领头人吕大器。当然,此时矿场内的工匠不止三十人,刘珩在晋阳又招了二十人进来,补齐了五十人,都交给吕大器来管理。 “老吕,现在矿场也建的差不多了,很快就可以投产了,到时候炼铁和锻钢的事,就靠你们了。”刘珩笑道。 “伯爷,你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吕大器应和道。 刘珩从桌上拿出两张图纸递给吕大器:“这两张图纸你看一下。” 吕大器疑惑的接过图纸,只见第一页上画着一个高炉样子的东西。高炉吕大器是知道的,元武朝已经出现了早期的高炉。但是这个高炉的设计,和吕大器所知道的大不相同。 吕大器细细的看着手中的高炉图纸,越看越是佩服:“伯爷,这高炉是谁设计的?太厉害了,这高炉炼铁的弊病几乎都给解决了!” 刘珩点点头,吕大器的水平还是可以的,在工匠中也颇有威望,不然他也不会让吕大器来管五十名工匠了。 “谁设计的,你就不用管了,你再看看第二张。”刘珩吩咐道。 吕大器忙翻到第二张,这下可是彻底给他看糊涂了,是他完全没见过的东西。仔细钻研了半天,吕大器才看出点名堂来。 “伯爷,这是炼钢的炉子?钢也能用炉子炼的?”吕大器不可置信道。 “成不成,你试试就知道了。”刘珩笑道,“这两个炉子的做法都不难,你这两天组织人手把炉子先各做一个出来试试,没问题了就正式投产吧。” “是,伯爷。”吕大器领命道,“可是伯爷,这炼出来的钢要用来制什么器?” “就兵器铠甲好了。”刘珩吩咐道。 “啊?伯爷,这兵器铠甲可不能私造啊。”吕大器迟疑道。 “当然不是私造,只不过这找慈石开采的铁矿,放着也是浪费,所以我奏请圣上,将这些铁矿都用来制甲器,到时候一并上交朝廷就是了。”刘珩面不改色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吕大器不疑有他,领命而去。 工匠营地内,吕大器把接下来的任务宣布了下去。 一名工匠听了之后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这种鬼话如何能信?我要赶快把消息想办法传给指挥使,刘珩要反!” 第92章 出征 金陵。 张绪今日将带着二十万大军正式出征大漠,刘和特意为此准备了浩大的送行仪式。 刘和先在大殿上接见了张绪。 “契丹迭剌,目无君上,斑斑劣迹,人神共愤!着荆国公张绪领军出征,深入大漠,讨伐不臣,以张天威。” 冯公公大声宣读着出征诏书。 张绪一身将军铠甲,看上去威风凛凛。 “臣领旨!陛下,二十万禁军已持戈待战,此去必定横扫大漠,扬我国威!” 张绪非常激动,他终于要沿着先祖的走过的路,重现荆国公府的荣光了。 刘和半倚在龙椅上,强打精神道:“祝卿家旗开得胜,咳,朕就等着卿家的,咳咳,好消息了。” 一句话没说完,刘和就咳了好几声。 刘煜狐疑的看了刘和一眼,最近刘和痴迷于修道,没怎么露面。刘煜也摸不准刘和是什么情况,是偶感风寒,还是身体出了问题? 这因为修道而身体修出问题的皇帝,史上是有不少先例的。 刘煜不禁留了个心眼。 “陛下放心,臣必不负所托!”张绪拱手道。 “退朝!”冯公公大声宣布。 这就结束了? 所有的大臣都是一愣。 不过既然都宣布了退朝,众大臣三呼万岁,缓缓退下。 接下来,众大臣还要到京师城的北门,去目送禁军出城。 张绪来到皇城外,上马,从一旁的亲军手上接过仪仗旗帜一挥,大喊道:“出发!” “诺!”皇城外的一万禁军齐声呐喊,队伍缓缓的向前而去。 其实二十万禁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过江了。不可能真的把二十万禁军都拉来走这个仪式。 京师城北门,刘煜站在城楼上望着出城的队伍,神色凝重。 高鸿在一旁站着,见刘煜眉头微皱,笑道:“刘公,为何愁眉不展,难道是担心荆国公打败仗?” 刘煜本来还在想刘和身体的事情,听高鸿在这儿夹枪带棒的,收回目光回击道:“当然不是,荆国公府历来就有横扫大漠的传统,我大汉精锐一汉敌五胡,必然是大胜归来。我所虑者,是怕我们中书省拖后题啊。” 高鸿心中暗骂,皮笑肉不笑道:“刘公说笑了,这出征的物资老早就准备好了,供应充足,哪来的拖后腿一说?” 刘煜不置可否道:“哦,那就好。对了,这余杭一地改稻为桑的事儿,怎么样了?” 高鸿面不改色道:“相当顺利,刘公且看好,这两年朝廷多花的银子,等余杭的桑叶收了,全都给赚回来。” 刘煜笑道:“那就最好了。” 送完出征的禁军,刘珩赶忙回到府上,想了想,向管家道:“去,喊婉儿来见我一下。” “是,老爷。” 不一会儿,朱婉儿就到了。 “父亲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朱婉儿行礼问道。 “婉儿,这平阳公主最近在府中都忙些什么?”刘煜反问道。 “这,我也不知。姐姐每日只在自己房中待着,并不出来。”朱婉儿苦笑道。 刘煜无语,平阳公主嫁来之前,打死他都想不到是这么个情况。刘珩发明的这麻将真有这么大魅力的? “婉儿,你这两天想办法安排一下,让侍女装作无意间给公主说漏了嘴,就说圣上病了,身体不太好。”刘煜吩咐道。 “是,父亲。”朱婉儿不疑有他,应了下来。 …… 岚州,铁矿场。 自从吕大器宣布了任务后,工匠们就开始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高炉很快就建造好试验完毕了,毕竟对于吕大器等人来说,刘珩给的高炉图纸只是技术改良,不难掌握。 倒是转炉的试验费了番功夫。 转炉不同于高炉,对于吕大器等人来说完全是全新的技术。因此,建成后一直在进行配比实验。不过试验的结果让吕大器大吃一惊。 这样高炉接转炉的方式炼出的钢,无论是质量还是产量都远胜从前。吕大器感觉给他半年时间,利用这套技术他能炼出两千套钢甲来。 半年两千套,等于一天就是十套。 这也太吓人了。 这还是只有五十名工匠的情况下。 “以后大头兵都能随便着甲了?”吕大器不得不感慨时代变了。 刘珩倒是早有预料,技术的革新是最能提高生产力的。刘珩将原先在古陶的一千私兵也调了过来,再从新征的一万新兵中十里挑一,凑足两千人,作为他都亲卫军,交给老胡统领。 剩余的九千人,则是分为两个营。其中步兵营八千人,由孟宗政统领。骑兵营一千人,由阿大统领。 吕大器等人制的钢制甲器优先供给亲卫军。至于其余两营,直接先用朝廷库房里的兵器铠甲就可以了。 当然,工匠们大都不过听命行事,不知轻重。 但是工匠中潜伏的皇城司的探子赵六却越发觉得不妙了。这种炼铁炼钢的技术,岂是短时间内能研究出来的?天知道这刘家已经准备了多长时间了。 于是,赵六借着研究图纸的机会,悄悄截留了炭笔和纸,趁着旁人不注意的功夫,写了一封简单的信。 信写好了,怎么送出去又成了大问题。 现在整个岚州矿场都被刘珩军事化管理了,他根本没有机会把消息送出去。 转炉处,赵六一边忙着手头的事,一边思索着送信出去的办法。 这时,吕大器从远处走来,拍了拍手,示意大家把手上的活儿停一下。 “有个好消息要跟大家讲一下。”吕大器美滋滋的,“伯爷明日要派人去晋阳再招募一批工匠来,需要有一个人跟着出去把把关,谁想去的,私下找我说一下,我来报给伯爷定夺。” “老吕,你去不就行了?”有人笑道,“咱们这儿,谁能有你技术好。” 吕大器摇摇头:“我还要看着点生产,走不开,而且出去一趟的机会不多,就让给你们吧。” “老吕,敞亮!” “老吕,我要报名,算我一个。” 赵六眼前一亮,这机会不就来了? 只要到了晋阳,他就有办法联系上晋阳的皇城司,把消息传出去。 于是,赵六看准时机找上了吕大器。 第93章 星火燎原 “老吕,我有个事想求你下。”赵六打量了周围一眼,见没人注意,向吕大器拜托道。 “你是说去晋阳的事?”吕大器奇道。 赵六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是啊,我这出来的时候,我娘身子就不大好,这过了个冬天,也不知道好点了没。我想去晋阳,找亲戚帮我送信去问问。” “哦,还有这回事?”吕大器吃了一惊,“之前怎么没听你说呢?” “唉,皇命难违啊,说了有啥用?”赵六叹气道。 “可你就算出去也是跟着伯爷的人办事,也没机会让你亲戚替你送信啊。”吕大器想了想道。 赵六解释道:“这好办,我亲戚就是在晋阳打铁的,这次不是招工匠嘛,圈子也不大,来的工匠里肯定有认识我亲戚的,带个话应该不难。说不定,我亲戚自己都来了。老吕,你就帮帮我吧。” “行,我知道了。那我到时候跟伯爷多推荐推荐你。”吕大器没有多想,答应了下来。 赵六大喜:“老吕,多谢了。” “小事,小事。”吕大器笑道。 既然决定了帮助赵六,吕大器也就不等了,直接去找刘珩汇报。 “伯爷,这次去晋阳的工匠,我推荐赵六去。”刘珩的营帐内,吕大器行礼道。 刘珩边看着手中的书,边颔首道:“可有别人报名?” 吕大器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多帮赵六一把:“没有,伯爷,只有赵六愿意去。” “好,我知道了。”刘珩头也没抬。 “伯爷,那我去忙了?”吕大器心里七上八下,在刘珩面前说谎,让他觉得很有压力。 “嗯,去吧。”刘珩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异样。 吕大器忙转身离开了刘珩的营帐,不敢多待,生怕刘珩看出些什么。 出了营帐,吕大器长舒了一口气,心想:“吕大器呀吕大器,以后万万不可帮别人这种忙了。还好这次运气好,伯爷没发现,这要是被伯爷知道了,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 越州,贺家村南。 贺二五接待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三姐,你怎么来了?”贺二五看着眼前的女人,吃惊的问道。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贺二五媳妇儿贺五妹的三姐,贺三妹。 贺三妹当时没有嫁在贺家村,而是嫁到了贺家村的隔壁,颜家村。 “五妹夫呀,是我家当家的让我来的,你可得救救我们呀!”贺三妹一见贺二五就哭诉道。 “这是怎么了?”贺二五奇道。 贺三妹把颜家村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颜家村也被村里的地主强行推了改稻为桑。村民们虽然也不同意,但是没能打过颜家的家丁护院,反而带头反对的村民被颜家抓起来活活打死了。 剩下的村民眼看日子没法过了,想反抗又苦于没有实力对抗颜家。 这时,贺家村的事传了过来。 颜家村的村民瞬间就动了心思,连忙找贺家村嫁出来的贺三妹,让她来找贺二五搬救兵。 “这狗皇帝到底想干什么?”贺二五气的一拍桌子,怒道。 “五妹夫啊,现在这乡里乡间的都在传你是霸王再世,这事儿只能靠你替我们做主了!”贺三妹哭道。 “三姐,你放心。”贺二五拍了拍胸脯,“这忙,我帮定了。” 于是,贺二五忙把贺家村的骨干召集起来议事。 因为抄了贺老太爷的家,贺家村逃出来的村民这几年根本不需要从事生产也能活的非常滋润。 因此这段时间为了防备官兵的追查,贺家村基本处于成年男子全民皆兵的状态。全村的成年男子被分为三个大队,每日一个大队负责站岗放哨,两个大队则认真操练。 此次来议事的,就是三个大队的大队长贺百六、贺二四、贺七三以及村民中年纪比较大,遇事比较有经验的贺老八。 “都说说吧,颜家村这个忙,我们是帮还是不帮。”贺二五坐在主位,看向众人问道。 贺百六憨笑道:“我听二五哥的,二五哥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贺七三也是附和道:“俺也一样!” 只有贺二四有些不情愿,看向贺老八问道:“八爷,您怎么看?” 贺老八身子已经有些佝偻,但是眼神中闪着智慧的光芒:“这颜家村必须去救,不但要救颜家村,这周边的村子我们都要救。” “为什么?”贺二四不理解道,“人多了,我们还怎么躲官府的围剿?” 贺老八摇摇头道:“这世上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而且这贺老太爷两个儿子都在京中当大官,就算我们人少,官府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贺老八看事确实挺准,如果不是越州守备军要帮其他村子的地主老财们撑场子,先推进改稻为桑,早就来剿灭他们了。 “八爷,那您的意思是?”贺二五也好奇了起来。 贺老八看了看众人:“这以前我在老太爷家当短工的时候,一开始短工们都觉得给的银子太少,怎么办?联合起来一起跟老爷反应,人越多越可能涨点。我们这些泥腿子,想要说话有人听,就一个法子,那就是一起说话的人啊越多越好。” 贺二五等人若有所思。 “好,百六和二四你俩回去喊齐人手,跟我去颜家村,七三你看家。”贺二五当机立断。 贺二五带着人手当晚就去了颜家村。有贺二五在,颜家的家丁护院也是分分钟被打的屁滚尿流。贺二五开了颜家村地主的库房,给颜家村村民分了粮。就这样,颜家村成了第二个加入贺二五队伍的村子。 接下来,贺二五如法炮制,派人又去悄悄联系了周边的几个村子,村民们纷纷响应。没几天,贺二五的队伍就扩大到了三千多人。 要知道,越州府的守备军也就不过四千人,而且最近还分了不少兵力去村子里给地主老财们压阵。 这下贺二五连藏都不藏了。 大大方方的带着队伍直接在贺家村附近驻扎下来。 此时贺二五的队伍已经在越州一带出了名,大家都听说加入贺二五的队伍,不用种地就有粮吃。 于是每天都有大量的人过来投奔。 贺二五来者不拒,而且还在不停的四处派人去更远的村子里打地主,开仓放粮,收拢农民。 等到吴侗接到越州太守的急报时,贺二五已经带着两万人杀到越州城下了。 第94章 火炮 越州城内,太守和守备都在瑟瑟发抖。 谁都没想到局势糜烂的这么快。 两人心里都清楚,援军是肯定等不来了。 四千人守越州城是什么概念?越州城墙一圈将近八公里,就算把四千人一次性派上去,平均也就两米站一个人。 而且,越州靠近京师,远离边境,承平日久,武备松弛。 越州守备心里清楚,四千人只是明面上的数字,实际上哪有四千人啊?抛去吃空饷和老弱病残,真正能用的有两千人就不错了。 “汪太守,这城内的大户到底愿不愿意出人协助守城?贺贼凶悍,一旦城破,他们也没有好果子吃。”越州守备担忧道。 汪太守也是满脸绝望:“这些人一个个闭门不出啊。” “完了,全完了。”越州守备瘫在椅子上。 见越州守备都这个鬼样子,汪太守更绝望了。 越州城头,两千多守军同样在城墙上瑟瑟发抖。城墙上人都站不满,这城要怎么守。 贺二五一声令下,两万人从四面八方同时攻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越州城就陷落了。 打下了越州城,贺二五一方士气大振。 越州的库房和大户家里除了粮食和钱财,最重要的是还有兵器和铠甲,这是贺二五目前最需要的。 在投降士子书生的建议下,贺二五自称护民天王,正式打出“乞活军”的名号,对外宣称要去京师清君侧,除掉提出“改稻为桑”的佞臣。 吴侗的援军还没来得及出发,就传来了越州沦陷的消息。吴侗知道事情闹大了,瞒不住了,忙将这件事上报给朝廷,请求朝廷出兵平乱。 …… 刘珩还不知道余杭一带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此刻刘珩正在岚州营地内和王铁一起讨论怎么改善火炮。 王铁来了岚州营地后,就被刘珩以研究发电机的名义带走,在营地内单独划了一片地给他研制火炮。 参与研制的除了王铁,其余工匠都是刘家养了好几代的家奴。这一处研究场所的守卫工作,刘珩派了一百名出身古陶的亲卫军来负责。没有刘珩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高炉和转炉试验完的第一时间,刘珩就命人在王铁这边也同步建了高炉和转炉,让王铁赶快展开火炮的研制工作。 对于是造枪还是造炮,刘珩是犹豫过的。 如果能批量的造枪,将战争直接带入热兵器时代,那刘珩就天下无敌了。 可惜刘珩没有系统,想要让枪发展到能够彻底取代冷兵器,需要解决的前置科技太多。在跟王铁交流过后,刘珩发现如果去研制枪,那几年内最多只能到早期燧发枪的程度,离改变战争模式还相去甚远。 刻膛线,火帽,扳机以及枪里小零件的批量生产等等,有太多技术难题都是刘珩短时间内根本解决不了的。 这些东西已经远远超脱这个时代的生产力了。 因此,刘珩决定退而求其次,不造枪,造炮。有了高炉加转炉炼出来的高质量钢铁,刘珩完全有办法造出来能实际投入使用的火炮。 而且炮不同于枪,要人手配备一支。只要解决了技术问题,哪怕靠工匠手搓也能搓出来一定数量的火炮来改变战局,而不需要实现量产。 刘珩最大的优势其实是知道科技的发展趋势,至于怎么能用当下的生产力实现,可以实现到哪一步,就要靠王铁这些匠人来想办法了。 今天就是王铁已经根据刘珩的要求,造了第一台铁炮出来。刘珩大概看了一下,炮身是直的,炮弹是实心铁弹。 “王铁,你记住,试炮的时候你绝对不能在旁边看着,要躲远一点。”刘珩看完炮,一边带着王铁向远处走,一边嘱咐道。 这些匠人可是很珍贵的技术人才,如果因为试验被炸死那可就亏大了。 “是,伯爷。”王铁显然知道轻重。 带着王铁走到安全距离,刘珩示意亲卫打旗语通知开始试验。 试验人员接到命令,点火发射。 “轰”的一声,炮弹从炮筒中射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的砸在地上。 “不错。”刘珩满意的点点头,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射程,但是目测不近。 果然不一会儿,亲卫报上来第一发试射的距离,一百五十步左右。 王铁可惜道:“不过堪堪和弓箭一样吗?伯爷放心,只要多加试验,确定好火药放多少合适,我有信心把射程提升一倍以上。” 刘珩颔首道:“好,有这个信心就好。不止是火药的配比,这炮口的粗细和炮管的长度是什么关系?炮管是不是可以做成上窄下粗的?这些你都要一并考虑。” 刘珩没有一次性提太多意见,贪多嚼不烂。等这些研究明白了,再提新的意见不迟。 王铁一一记下。 “缺人手,只管跟我说。你缺多少我给你补多少。”刘珩嘱咐道。 “是,伯爷。”王铁干劲十足。 王铁来之前是万万没想到,刘珩会允许他用珍贵的铁和钢来试验造炮。王铁下定决心,一定要搞出个名堂来,报答刘珩的知遇之恩。 接下来,刘珩又看了几发试射。 基本上距离还是比较稳定的,就是精度还比较差。勉励了王铁一番后,刘珩回了自己的营帐。 回了营帐,刘珩发现,去晋阳招募工匠的侯风已经回来了。 “怎么样?”刘珩关心的问道。 侯风笑道:“果然是他。” 刘珩松了口气,放心道:“那就好。人现在在哪儿?” “已经关到晋阳刘府的地牢里了。” 刘珩笑道:“子鹏,这次还好你比较心细,不然给皇城司报上去就麻烦了。” 没错,侯风一早就发现发给工匠的纸和炭笔跟收回来的数量对不上,由此推断工匠中有皇城司的探子。 但是,想要查出具体是谁却并不容易。 因为不能放到明面上挨个搜查,所以侯风就想了个法子,对外宣称要去晋阳招募工匠,需要有一个匠人跟着去把把关,利用探子想要去晋阳传递消息的心理,把这个探子给钓出来。 事实证明,侯风的计策非常成功。 赵六果然自己就跳了出来。 “伯爷,吕大器求见。” 这时,有亲卫进来禀报道。 刘珩和侯风对视一眼,同意道:“让他进来。” 第95章 剿匪 很快,吕大器便走了进来,向刘珩行礼道:“伯爷,我听说招募工匠的大人们已经从晋阳回来了,可是赵六好像没跟着一起回来,这……” 刘珩叹了口气,打断了吕大器的话:“我刚准备让亲卫去通知你的。” 吕大器吃惊道:“可是有什么变故?” 刘珩看了侯风一眼,叹息道:“子鹏,你来解释一下吧。” 侯风还没来得及跟刘珩详细汇报,刘珩哪知道赵六是怎么跟吕大器说的,只好把锅甩给侯风。 “这赵六去了晋阳,在招募工匠时似乎是遇到了什么熟人,攀谈几句之后直接昏了过去,一病不起。我不敢耽误伯爷的事,只能把他留在晋阳养病,自己先回来了。”侯风向吕大器满嘴胡话。 吕大器瞬间明白过来,看来是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直接悲痛过度,病倒了。 “可知道是和晋阳的工匠说了什么?”刘珩好奇道。 “好像是赵六知道他母亲,去世了。”侯风叹道。 “唉,可怜啊。”刘珩憋着笑转移话题道,“对了,老吕,最近锻造的进度怎么样?” “回伯爷的话,已经锻造了近五百套了。”吕大器不疑有他,将赵六的事儿放到一旁,回答道。 刘珩颔首道:“不错,锻造好的就先交上来,后面也要抓紧进度。” “是,伯爷。”吕大器领命而去。 “老胡,让人喊阿大和德夫来一趟,我有事要说。”刘珩又吩咐道。 阿大和孟宗政平日里都忙于练兵,不像侯风没事儿就在刘珩营帐待着。 老胡忙安排亲卫去通知,不一会儿,阿大和孟宗政便来到刘珩的营帐内。 进了营帐,二人向刘珩行礼。 “这新兵操练了也有一个多月了,我想让这些新兵出去剿匪,见见血,你们意下如何?”刘珩开口道。 “全凭伯爷安排。”二人齐声道。 “之前在绛州城外遇到的那伙儿山匪你们还有印象?”刘珩问道。 孟宗政点头道:“有印象。这伙山匪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这伙山贼可不简单,他们领头的叫孙小刀,是先前白莲教的核心人物之一,从晋阳逃出来后,跑到绛州一带落草为寇。所以这帮山贼的核心其实是从豫州之乱就一直在打仗的白莲教老兵。”刘珩解释道,“宗政,能把孙小刀的山寨打掉,这次练兵就算是有成效了。” 孟宗政恍然,原来孙小刀是这个来头。 其实刘珩自己也不知道孙小刀是谁,这还是那天审完抓来的山匪后,侯风告诉他的。 “这次去剿匪,德夫为主官,步兵营留两千人守营,其余人都拉出去练练。具体怎么剿我不管,我只要成果。”刘珩又补充了一句,他知道打仗最忌讳的就是远距离微操。 孟宗政和阿大两个人领到任务后,就离开刘珩的营帐回到孟宗政的营帐,商量该怎么对付土匪。 “孟兄弟,绛州你最熟,怎么剿我听你的。”阿大表态道。 孟宗政思索片刻:“其实像孙小刀这种外来的山匪,在当地根基不深,并不算太难剿。所以关键不在于剿匪,而在于练兵。” 孟宗政就是并州人,对于并州的匪患有着深刻的认识。常规意义上剿匪的难,不是难在军事上,而是难在政务上。 大部分匪都是半农半匪,农忙时是良民老老实实种地,缺钱了几个村子的人头套一带就开始拦路抢劫。规模大些的,有了固定的山寨,那也和周边的村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抢村民,只抢路过的富户。 想要剿灭这种匪,那自然是难上加难。 但是孙小刀一部就恰恰相反,他们在当地没有根基,其实是兵匪。剿灭孙小刀一部,本质上就是去攻破一个山寨或者说兵营的事,用来练兵确实是再合适不过了。 “伯爷还真是洞若观火,思虑周全啊。”孟宗政不由得感慨道。 阿大也是认同的点点头,刘珩这个人真是越接触越觉得深不可测。阿大最佩服的就是刘珩连炼铁炼钢的技术都懂,如果他阿大也懂这个,那统一草原根本不是梦。 孟宗政继续分析道:“我们不能以官兵的名义去,山匪一听官兵来了,一定是往深山里躲,这样我们如何能达到练兵的目的?” “我们最好是分批出发,同样伪装成山匪,在孙小刀的山寨附近下寨,兵器铠甲可以委托郝将军安排人先运到绛州,等我们扎营后再趁晚上运到寨子里。” “如此一来,说不定孙小刀自己都会上门来找我们的麻烦。” 阿大懂了,这个就跟草原上是一样的。 汉军来,草原人可能会跑。但如果是其他部落来抢牧场,那肯定要拼个你死我活了。 商定好后,孟宗政便和阿大按计划分批带人往绛州而去。 …… 绛州,孙小刀山寨内。 二当家孙小剑来大堂找孙小刀议事。 “大哥,又有一伙儿不知道哪里来的玩意儿,在我们北边的山头下寨了。”孙小剑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 孙小刀不以为然道:“人数多吗?” 自从孙小刀他们流窜到绛州落了脚,很多周边的山匪觉得他们是新来的,好欺负,来挑衅找事儿的已经有好几波了。 “不少,估摸着少说也得有两千人。”孙小剑推测道。 “这么多?”孙小刀一下有些警觉了起来,“不会是官兵吧。” 孙小剑嗤笑道:“怎么可能?这并州都多少年没剿过匪了。而且我们向来和官兵无冤无仇,官兵何必这么针对我们。” 孙小刀摇摇头道:“小心使得万年船听过没?还是老规矩,你先去拜访一下,探探底。探好底儿,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大哥,你就在寨子里瞧好了吧!”孙小剑拍拍胸脯,转身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让老刘跟着你一起去。”孙小刀叮嘱道。 “知道了。”孙小剑不耐烦的挥挥手。 孙小刀摇摇头,他这个弟弟从小就没什么心眼子,要是没他照看着,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老刘是他的老部下了,人很机灵,孙小剑每次出去孙小刀都会让老刘跟着。 很快,孙小剑就喊上老刘,带了二十来个兄弟,一起去北边的山头去探探底。 第96章 短兵相接 这伙儿新来的山贼自然就是孟宗政和阿大等人假扮的了。山寨是现成的,不知道是之前哪伙儿山贼的老巢。 两千多人只是第一批过来的,其余士兵也会分批次陆陆续续的赶到。孟宗政自然也派人打探过孙小刀营寨的情况,大约一千来人的样子。 孙小剑到了北边的山头表明身份和来意后,很快便被请到了大堂上。 孙小剑看大堂主位上坐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人,推测这个就是这伙儿山贼的当家的,上前拱手问道:“不知道是哪条道儿上的兄弟,来我们小刀寨附近讨饭吃,也不打声招呼。” 这络腮胡中年人是孟宗政手下的一名副将,叫魏大眼。这魏大眼说起来也是将门子弟,父亲是孙闻之前的晋阳守备。不过魏大眼是庶出,在家中并不受重视,于是刘珩在岚州募兵时,他自己来投奔,想要靠自己混出个样子来。 “我们是哪条道儿上的,跟你有个屁关系?还跟你们小刀寨打招呼,你们算哪根葱?”魏大眼冷笑道。 孙小剑的神情阴冷了下来:“看来是不能好好谈了?” 魏大眼威胁道:“没什么好谈的,你回去给你们当家的带句话,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爷们来砍。” 孙小剑见魏大眼是这个态度,不敢多待,忙带着人离开,回去报信去了。 小刀寨,孙小剑把魏大眼的态度添油加醋的跟孙小刀说了一遍。 孙小刀不是很在意,而是看向老刘问道:“老刘,你看着这帮人像不像官兵?” 一下子冒出来两千多人,孙小刀始终有些放心不下。就是因为这份谨慎,孙小刀才能从白莲教自豫州起兵开始,一直活到现在。 陈文礼死了,他孙小刀还是很滋润的活着。 老刘摇头道:“不像官兵,没有兵匪气,倒像是刚刚落草为寇的人。” 孙小刀这才放下心来。 “哥,你在怕什么,那个领头的嘴那么臭,咱们非得好好治治他不可。”孙小剑叫嚣道。 虽然对面人多,但是孙小剑丝毫不放在心上。 他们寨子里可是有几百个从豫州刀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老兄弟,战斗力根本不是这些刚刚从农民变成山匪的草台班子能比的。 “不要急,今天你刚去过,他们再蠢也会防备几日。”孙小刀安抚道,“等过几日,他们松了劲儿,我们再晚上去偷袭,把这个寨子给端了。” “好,那就听大哥的,让他们多活几日。”孙小剑人虽然虎,但还是听话的。 孙小刀点点头,这次如果能再补充一些人手,那他就可以考虑把其他几个白莲教的骨干再次整合一下了。他孙小刀也可以是孙教主嘛。 魏大眼这边,孙小剑走后,孟宗政从一侧的偏门走了出来。 “将军,我这波山大王演的怎么样?”魏大眼笑道。魏大眼出身将门,虽然长的五大三粗,但其实是胆大心细之人,自小也是熟读兵书。刚刚那满嘴脏话的样子,自然是演出来的。 孟宗政笑着回应道:“演的不错,像是真的当过山大王一样。“ “将军,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魏大眼问道。 孟宗政道:“既然是练兵,就按正常的营地布置来,布置好各种明哨暗哨。“ “是,将军。”魏大眼丝毫没有因为孟宗政年龄小而有什么别的想法。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孟宗政已经靠着个人魅力将手下这些人都治的服服帖帖的。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几日,孙小刀趁着夜色,带着山寨里的弟兄摸上了北边的山头。 一路上,孙小刀都没见到有什么人在外面放哨。 这下,孙小刀才算把心放到肚子里,连放哨的人都不安排,看来确实是一帮草台班子。 一行人就这样顺顺利利的来到了孟宗政的寨子外。 孙小刀一声令下,众山匪打出火把,向山寨内冲了进去。 孙小刀渐渐的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就算没防备,也不能一个人看不到吧? 果然,等冲到大堂前的院子里时,里面灯火通明,孟宗政带着手下的人早已在列阵等着他们了。 孙小刀哪里知道,孟宗政不是没放哨,而是最远的哨放在了他们山头,第一时间就发现孙小刀带人出来了。孟宗政在得知孙小刀要夜袭后,马上就通知外面的哨兵都收回来,免得孙小刀不过来。其实营内早已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等孙小刀看清了里面的架势,不由得暗暗心惊。 这哪是山匪啊,这些人列的不是标准的军阵吗? 前两排的人举盾在前,想来后面的人定然是持枪在后,一旦接触上就是不停的出枪。 孙小刀扭头看去,却发现来时的路上也有一队人堵了上来。 “兄弟们,冲啊,谁杀了对面当家的,谁就是三当家。”孙小刀知道现在不能退了,只能拼一把。一旦他下令跑路,队伍只会散的更快。 孙小刀手下的山匪很多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听孙小刀下令,都嗷嗷的冲了上去。 很快,孙小刀的人便撞上了第一排的盾兵。 “顶住!不要乱,所有人都顶在位置上!”魏大眼大声喊道。 “出枪!”传令兵开始下军令。 站在盾兵身后的枪兵得令,奋力的将手中的长枪沿着盾牌的缝隙刺了出去。 “啊!”山匪队伍里瞬间传出阵阵的惨叫声。 好多人站在盾前,被刺出的长枪捅了个对穿。 “收!” 刺出的长枪纷纷收回,缩回阵中。 “出枪!” 又是一排长枪从阵中刺出,山匪顿时又倒下一堆人。 孙小刀面色凝重,悄悄的找到孙小剑道:“不对劲,我们快跑,这群人哪是山匪,分明就是训练有素的官兵。” 孙小剑此时也害怕了:“哥,那其他人呢?” “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管的了别人?” 说罢,孙小刀拉着孙小剑趁着混乱向一侧悄悄的跑去,想找个暗处先藏起来。 前面冲锋的山匪,在倒了几波人后,终于是开始有些胆怯了起来。不知道是谁先发现孙小刀兄弟俩不见了踪影。 “跑啊,大当家和二当家不见了。” 有人喊了一嗓子,很快,山匪们就开始溃逃。 “保持队列,追击!”传令兵继续喊道。 大堂前的士兵开始向前缓缓追击,与包抄上来的士兵对山匪形成合围。 第97章 京师震动 很快,合围的步兵开始慢慢的向内压缩,盾兵顶在前面,枪兵不停的出枪,山匪伴随着惨叫声不断减员。 山匪中的几百老兵见跑不掉了,也不再苟着,抱起团来向着孟宗政处发起了冲击。 几百老兵一瞬间爆发的气势果然非同一般,瞬间就在步兵营摆出的阵型中撕开一个缺口。 “快,预备队上去,把缺口补上。”孟宗政指挥道。 预备队的士兵忙向缺口处赶去。 “第二排盾手持刀。”孟宗政继续下令,“方阵变长蛇阵,把他们围起来。” 军阵开始变换,除了被老兵冲击的地方,其余士兵开始变阵,两侧的士兵迅速前插,从两侧合拢,形成一个小的包围圈。 在孟宗政的指挥下,几百老兵被团团围住,腹背受敌,很快,就被绞杀干净。 魏大眼看的心服口服,抱拳道:“将军临阵不乱,指挥有度,大眼服气。” 孟宗政谦虚道:“说到底,不过是一群山匪罢了,我们还有人数优势,不值一提。” 两人安排士兵清扫战场,收拢俘虏,准备回去跟刘珩复命了。 阿大收到消息后觉得很憋屈,还没发挥呢,山匪就被步兵营收拾干净了。 “回去一定要和伯爷谈谈,这骑兵练兵,还得拉到草原上去。”阿大心想。 …… 金陵。 吴侗的奏折终于是送到了,朝野震动。 刘和也是难得从修道的密室中钻了出来,又一次召开了大朝会。 大殿上,高鸿面色凝重,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高鸿已经做好被降职甚至定罪的准备,只求不要祸及家人。 刘煜也高兴不起来。 这种乱子已经超脱了能利用来进行政治斗争的范畴。越州叛乱,离京城实在是太近了,鬼知道现在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所有大臣都在焦急的等待刘和。 终于,刘和在两名宦官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大臣行礼道。 “平身!”冯公公代替刘和说道。 刘煜站起身来,打量了刘和一眼,感觉他气色更差了。 “咳咳。”刘和张嘴想要说话,却是先咳了起来,半晌才缓过来,“咳,高中书,咳,越州叛乱一事,咳,你有什么想说的?” 所有人都知道,达到这种规模的叛乱,地方上是无力镇压的。只怕此时,乞活军已经席卷了整个余杭都说不准。 除非余杭一地也蹦出个刘珩来。 高鸿重重的跪倒在地,叩首道:“臣,死罪!” “你是该死!”刘和突然咆哮道。 刘煜狐疑的看了刘和一眼,这可不像刘和的风格。 “来人,咳咳,把高鸿给朕押入天牢,咳,秋后问斩!”刘和神情癫狂,怒不可遏。 刘煜本来还打算给高鸿求个情,感觉罪不至此,但是一看刘和这个状态,忙把嘴闭的紧紧的。 “陛下,高中书罪不至此啊!”刘煜不求情,自然也有别人看不过出来求情的。 “是呀,陛下,还请收回成命。” “请陛下三思。” 刘和神情淡漠的看着站出来求情的臣子,脸上闪过一丝厌恶:“求情的,咳,一律拖出去,咳咳,杖四十!” 殿外候着的卫尉甲士领命,进来将求情的大臣拖了出去。 一时之间,大殿上噤若寒蝉,只能听到卫尉甲士的行刑声和受刑大臣的惨叫声。 “臣谢陛下隆恩!”高鸿面若死灰,领旨谢恩。 冯公公挥了挥手,有甲士上来将高鸿押下。 大殿上安静了,没有人敢说话。 刘和有些累了,半倚在龙椅上:“好了,咳,都说说,咳,该怎么办吧。” 刘煜看了看四周,站了出来,身居高位,有时候就是要出来担责任的。 “陛下,应当使兵部速定将领,拟订名单,出兵平叛。越州离京师不远,此事万万不可拖延,以免生变。”刘煜行礼道。 “右相所言,咳咳,甚是。”刘和认同道,“兵部多久,咳,能拿出章程?” 兵部尚书出列道:“臣三日内拿出章程。” 刘煜摇头道:“三日?太慢了,今日朝会上就要定好领军的将领,出兵的人数,明日就要把名单拟好。户部要全力配合,所需的粮草辎重,一律优先配给。” 刘和点点头:“就按右相说的来。” 兵部尚书行礼道:“既如此,领兵出征的人选,臣举荐……” “臣请出战!” 兵部尚书的人选还没说出口,就听一个声音急吼吼的打断道。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原来是曹国公魏奉。 由不得魏奉不着急啊,禁军是什么鬼样子,勋贵们一清二楚。六十万禁军,荆国公张绪带走了二十万精锐,剩下二十万老弱病残以及二十万吃空饷的名额。 这要是给兵部安排个不是勋贵的将领来点兵,那分分钟就要露馅,到时候所有勋贵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其余勋贵也反应了过来,纷纷出来附和。 “臣等,愿随曹国公出战。” 颍川侯崔浩、凤阳侯花羽等勋贵纷纷请战。 众臣纷纷侧目,什么时候这帮勋贵老爷们这么积极了? 刘和面上恢复了一批红润,看来真到了这种关键时刻,还是与国同休的勋贵们靠得住啊。 “好,咳,曹国公,需要多少,咳,人马?”刘和咳嗽的越发频繁。 “陛下,只需给臣五万禁军,臣定提贼首来见。”魏奉大声道。 五万禁军如果都是精锐的话,足够了。之前豫州白莲教之乱,朝廷也就派了五万禁军过去,配合豫州当地的守备军,几十万白莲教乱民也就被平定了。 魏奉虽然知道现在京城中剩下的禁军都难堪大用,但是不敢多报,免得引起刘和怀疑。 而且魏奉还是心存侥幸,这禁军就算再不济,也是禁军啊!应该不是一帮乱党能比的。 “准了,速速,咳咳,把名单,咳,报给兵部,尽快出兵。”刘和哪里知道魏奉心里这些弯弯绕绕,应允道,“右相,咳,你多盯着点。” “是,陛下。”刘煜领旨道。 “吴侗,咳,办事不力,咳咳,即日,咳,进京,革职,咳咳,秋后问斩。”刘和继续吩咐道,“改稻为桑,咳,先停一停。” “是。” “退朝!” 刘和吩咐完,支撑不住,由宦官搀扶着退了下去。 但刘和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乞活军,已经发展至二十多万人,将余杭翻了个底朝天之后,兵锋已经直指苏州府了。 第98章 风雨欲来 乞活军占领越州后,不但拿到了库房里的兵器铠甲,还招降了一波出身乡间的寒门读书人出谋划策。 贺二五自称护民天王,还在书生们的建言下改名为贺光,提出了“护民除暴,吃喝不愁”的口号。 其中贺光最信任的是越州府的一名见颜见仁的读书人,他跟贺光提出了乞活军必须快刀斩乱麻,在天下人反应过来之前直捣金陵,才能有生路。 贺光深以为然,整个乞活军都开始飞速的运转起来。 由于吴侗采取的强硬手段,余杭一地的百姓本就被改稻为桑一事整的苦不堪言,因此一时之间响应者云集。 乞活军的人数迅速扩张,越州周边的府城一座接一座的沦陷。 吴侗自知罪孽深重,在贺光领十数万人包围钱塘府城时,在自己的钦差府内上吊自尽,留下一片烂摊子。 浙闽道将军范弘和老早就跑回泉州府躲起来了。 乞活军十几万人轮番上阵,连攻了钱塘府一天一夜后,钱塘府告破。钱塘府不同于其他府城,城内粮草兵甲充足,乞活军占了钱塘府后,竟然整编出整整五万人的精锐出来。 贺光信心十足,直接兵发苏州府。 苏州府太守自知难以抵挡,连忙向朝廷八百里加急求救。 苏州府求救的奏折,只比吴侗的信迟到了五日,可见余杭一地的局势糜烂的有多快。 曹国公魏奉的队伍刚准备开拔,一个宦官来传旨,又把魏奉喊回了中书省的公房内。 “什么?贼军已经到苏州府了?”魏奉得知发生了什么之后,吃惊道。 刘和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刘煜严肃道:“曹国公,五万禁军可够?要不要多带些禁军去,务必要将贼军拦在镇江府南侧。” 魏奉恨不得把二十万禁军都带上,但是那样勋贵们大规模吃空饷的事情就暴露了。 “请陛下再给臣五万禁军,臣一定歼灭这群贼军。”魏奉咬牙道。 “准了,咳咳。”刘和应允道。 刘煜也看向刘和道:“陛下,为以防万一,应当将荆国公的二十万禁军先召回来,跟京师的安危相比,迭剌部不值一提。” “好,就依卿的意见来办。”刘和自然也是答应。 刘煜又看向魏奉道:“曹国公,速速点齐兵马去苏州府吧,京城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魏奉拱手道:“敢不效死命?” 说罢,领命而去。 当晚,刘煜回府后,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喊来刘府的暗卫首领吩咐道:“等曹国公的大军一出城,你就带人跟在后面,无论曹国公是胜是败,我都要比朝廷先知道。” “是,主人。”暗卫首领领命而去。 刘煜又喊来他的贴身长随。 “老张,你去把出京的路线再确认一下,一旦曹国公战败,京城有变,立马带着夫人、少夫人等人收拾东西出城,路上一刻也不准停,一定要在消息传遍天下之前赶回并州。” “是,老爷。” 做好安排后,刘煜才松了口气。 “希望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一步吧。”刘煜喃喃自语道。 魏奉出了宫,以最快的速度又点了五万兵马,这次连兵部核查名单的流程也省了,一切从简。 第二天一大早,魏奉就带着十万禁军出城,向着苏州府赶去。 苏州府城防还不如钱塘府,而乞活军的人数又多了十万。 苏州府城连一天都没坚持住,就被攻破。 贺光休整了一晚,第二日也带着乞活军继续向金陵进发。 两军就这样在都没有事先准备的情况下,在镇江府南侧的野外相遇。 “公爷,我们现在怎么办?”颍川侯崔浩向魏奉问道,“要不要退回镇江去?” 凤阳侯花羽反对道:“不能退,一旦退了,万一被贼军咬住,就真变成溃败了。” 魏奉面色难看,暗骂苏州府的守备军太不顶用,连一天都没能守住。 “凤阳侯说得对,不能退。”魏奉也认可花羽的判断,“我们先结成圆阵防守,一来可以缓解我们兵力不足的劣势;二来贼军看似来势汹汹,其实全凭一口气吊着,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等贼军气竭,我们再反攻,定能一战而尽全功。” 崔浩和花羽听魏奉如此分析,觉得有理,于是都表示认可。 于是十万禁军在魏奉等人的指挥下结成圆阵,呈防守姿态。 乞活军自然不会放过这十万禁军,要是给这十万禁军逃回金陵,依城而守,那就麻烦了。 于是二十多万乞活军将这十万禁军围住,两边开始了漫长的拉锯战。 贺光在后方看着战况,见乞活军久攻不下,有些焦急。 颜见仁见此情形,建言道:“天王,我乞活军训练时日不长,如此拉锯下去,必然比禁军先崩溃。我军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危机暗藏。天王大人以一敌万,盖世无双,此时不亲自出击,更待何时?只要击溃这些禁军,大事可成啊。” 贺光采纳了颜见仁的意见,亲自领着亲卫军攻了上去。 贺光此时可不是刚起兵时的穷光蛋了,攻下了这么多府城,他和他的亲兵几乎个个都是双甲在身。 贺光领着亲兵,成锥型,找了禁军圆阵一处看起来比较薄弱的地方,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这贺光确实是勇武不凡,身着铁甲,手握大刀,在禁军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周围的乞活军看到天王旗帜前移,更是热血沸腾,激动的嗷嗷乱叫,不要命似的跟着贺光向前冲去。 终于,禁军的圆阵被贺光撕开了一道口子。 二十多万乞活军顺着圆阵被撕开的口子蜂拥而入,圆阵就像破了的气球一样,瞬间被冲的七零八落。 “完了,全完了。”魏奉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崔浩和花羽也是面如死灰,他们俩和魏奉心里都清楚,虽然京城此时名义上还剩三十万禁军,但是实际上只有十万老弱病残。 而且等他们战败的消息传回去,还不知道多少人要当逃兵了。 为什么偏偏是荆国公张绪带了二十万精锐出京的时候,在余杭一带爆发这么大的叛乱? 大势已去! “天要亡我啊!”魏奉一声悲呼,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剑,自我了断。 崔浩和花羽也紧随其后。 十万禁军兵败如山倒,漫山遍野的溃军向着镇江逃去。 二十多万乞活军跟在溃军后面一路追杀,直向着金陵而去。 第99章 驾崩 “曹国公败了?”尽管已经预想过这样的情况,但是真的听到暗卫首领带回来的消息时,刘煜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是,漫山遍野的溃兵被追着杀,估计没两天这乞活军就要杀到金陵了。” “老张,立马准备安排夫人、少夫人出城。”刘煜吩咐道。 “是,老爷。”老张连忙应声要去。 “对了,记得把朱老夫子也带上,让少夫人派贴身侍女悄悄联系一下,切记不要走漏了风声。”刘煜补充道。 老张头也不回的去安排了。 提前收到消息的,不止刘煜一个人。 很多参与吃空饷的勋贵也都心中没底儿,都安排了亲信在战场附近等着第一手消息。 南阳侯张高明在收到亲信传回来的消息后,吓得肝胆俱裂。 魏奉等人这下可算是把兄弟们都架到火上烤了,此时的金陵城内只剩下最后的十万禁军了,真拉出来守城,这人数对不上不是分分钟露馅吗? 就在天子眼皮子底下,三十万和十万差距也太大了。 张高明思索再三,决定先去宫中向刘和认错,揭发张旭、魏奉等人的罪行。 二十万空饷都敢吃,实在是罪大恶极,不揭发不行了。 拿定了主意,张高明连忙进宫,求见刘和。 刘和这两日哪里还有心思修道?除了离不开的丹药每天吃吃,也是一直在书房内等着前线的消息。 听说张高明有要事要汇报,就让宦官将他请了进来。 “南阳侯有何要事?”冯公公替刘和问道。 张高明跪倒在地,开始发挥演技,痛哭流涕道:“陛下,臣要揭发,张旭、魏奉等人欺君罔上,贪婪成性,长年吃空饷,误国误民,实在是罪大恶极啊!陛下!” 刘和心中咯噔一下,觉得不妙。吃空饷之事刘和早有耳闻,自元武朝中期往后,几乎成了军中惯例。但是吃空饷到张高明要来揭发的程度,这六十万禁军到底有多少人是虚的? “哦?咳咳,吃空饷?咳咳,吃了多少?”刘和问道。 张高明将头深深埋在地上,抬也不敢抬,小声说道:“回陛下,大概二十万。” “多少?”刘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十万。”张高明哆哆嗦嗦的又回答了一遍。 “蛀虫!”刘和怒不可遏,脸憋得通红,猛地站起身抄起桌上的墨盘,就向着张高明狠狠地砸了过去。 可惜刘和身体虚弱,墨盘没能砸到张高明,重重的摔在地上。 张高明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刘和跌坐在椅子上,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好半天才缓过来道:“你们这帮人真是该死,国朝待你们不薄,你们就是这样回报君恩的?张高明,你难道就没有参与?” 张高明跪在地上哭诉道:“陛下,臣也是身不由己啊,臣人微言轻,不合群会被排挤的。” 刘和并不傻,略加思索,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你今日,咳咳咳,着急忙慌的来找朕,咳咳,认错,是不是,咳咳,已经知道,咳咳咳,前线的结果了?”刘和越咳越厉害,没人注意到刘和的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陛下,这……”还没等张高明说话,就被屋外传令宦官的急叫声打断。 “陛下,有急报,前线急报。”宦官拿着急报急吼吼的跑了进来。 冯公公忙上前接过急报,递给刘和。 刘和的手颤颤巍巍的接过急报,打开看了起来,看着看着,脸色越来越通红。 “这帮蛀虫!咳咳,误朕,误朕啊!”刘和突然激动的站起身来,面色潮红,“噗”的一声,大量的鲜血从刘和嘴里喷出。 冯公公惊呆了。 “太医,快宣太医!” 刘和倒在座椅上,鲜血不停的从嘴中流出,拉住冯公公的手道:“冯卿,朕不成了,朕走之后,太子刘乂克承大统,你与中书右相刘煜为辅政大臣,辅佐太子,速招张绪回京,平乱。” 冯公公侍奉刘和多年,感情深厚,此时见刘和这样,忍不住哭道:“陛下,你坚持住,太医马上就到了。” 刘和可能是回光返照,笑道:“冯卿,太子年幼,一切,就拜托你了。” 说罢,就这样撒手归西了。 “陛下!陛下!”冯公公抱着刘和痛哭失声。 张高明也是呆滞一旁,不敢相信,来时看着还好好的刘和,竟然被这一连串的消息给活活气死了? 不过此时书房内已经是一片混乱,没有人搭理他了。 …… 刘煜接到太后卢氏的懿旨时,还有些发懵。 什么事这么急,要他马上进宫? 而且不是刘和的旨意,还是太后卢氏发的懿旨? 刘煜不敢怠慢,忙跟着传旨的宦官进宫。 一路上,刘煜越想越不对劲。 “难道是圣上驾崩了?” 直到进了宫城,刘煜知道自己猜的没错,此时宫城内的侍卫、宦官、宫女等人均已身披白布。 待赶到书房外时,只听里面哭声震天。 “发生了什么,陛下怎么就驾崩了?”刘煜不可置信的想着。 虽然这几日他也觉得刘和身体好像不太好,但也不至于到要驾崩的程度啊。 冯公公就在书房外等着刘煜,此时整个卫尉已经全面进入戒备状态。 “刘公,你来了。” 刘煜向冯公公颔首示意:“冯太监,这是怎么了?圣上怎么突然就……” 冯公公一声长叹,将刚刚书房发生的事情讲给了刘煜听。 刘煜听的是目瞪口呆。 他既没想到这帮勋贵如此胆大包天,吃空饷吃到这种地步。更没想到刘和竟然被这接二连三的坏消息给直接气死了。 先前他还利用平阳公主打探过刘和身体的情况,好像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 “这么说现在京中的禁军只剩十万老弱病残了?”刘煜暗暗庆幸,还好他提前安排将家里人都送走,这下是真危险了。 “是,刘公,值此危难之际,你我二人作为圣上临终前亲口封的辅政大臣,太后等着我们进去议事呢。”冯公公道。 刘煜低声道:“那冯太监觉得,这金陵还能不能待?” 冯公公道:“咱家懂什么?这样的大事,还是要刘公来拿主意。” “冯公公说笑了,那我们进去吧。”刘煜客套道。 两人一起往书房内走去。 第100章 毒计乱国 书房内,太后卢氏接见了刘煜和冯公公。 “两位卿家都是肱骨之臣,先帝临终前命你二人当辅政大臣,辅佐太子,就是将国事托付给了二位。” 卢太后神情严肃,看着二人,言辞恳切。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刚刚已经听冯太监说过了,这金陵兵力不足,贼军马上就要兵临城下。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哀家一妇道人家摸不准,还是要你二人帮着拿拿主意。” “太后,等消息传开,京城必定是人心涣散。君子不立危墙,臣建议还是北上,寻求与荆国公会和后,再做打算。”冯公公表态道。 “那金陵就不守了?”卢太后问道。 “不行,金陵一定要守,不能拱手让人。”刘煜反对道。 “留在金陵太危险了,刘公。”冯公公对守住金陵实在没什么信心。 刘煜想了想道:“守金陵,不一定要太子来守,冯公公可带太后、皇后及太子北狩,臣则留在京城坚守,为你们争取时间。” 卢太后动容了:“卿真是国之重臣,先帝如果泉下有知,也能够含笑九泉了。” 冯公公也有些佩服的看着刘煜,没想到刘煜关键时刻竟然这么高尚,确实是让人钦佩啊。 刘煜行礼道:“这是臣的职责。” 又是一番商讨,决定三日后由冯公公率卫尉带皇室众人自栖霞渡口过江北狩。 众人决定秘不发丧,暂时不对外公布刘和的死讯,免得人心惶惶。而是等皇室的人安全后,再行公布。 三日后乞活军自然已经是兵临城下了,不过金陵不同于其他府城,城内毕竟还有十万禁军,而且四层城墙,真要守绝对不是短时间内能被攻破的。 刘煜回到府上时,平阳公主正在闹脾气。 见刘煜回来,平阳公主生气道:“为什么其他人都逃走了,却没带上我?” 平阳公主还不知道刘和已经驾崩。 刘煜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三日后冯公公会带领卫尉护送太后等人北狩,殿下可同去。” 平阳公主这才放下心来:“那我现在进宫准备准备?” 刘煜点点头道:“没错,臣正要跟殿下说此事。” 平阳公主这才离去。 打发走平阳公主后,刘煜回到书房。 时间已经入夜,老张点起了蜡烛,刘煜的脸随着烛光的闪烁,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刘煜心中正在摇摆不定。 如果刘和不死,那刘煜自然是别无二心,一心一意为朝廷办事。但是刘和偏偏就死了。 太子刘乂不过十岁,就算登基,也定然是权臣当道。问题是,刘煜还能当这个权臣吗? 如果是局势稳定的时候,或许可以。 但如今乞活军如此势大,这个权臣只会是武夫。张绪只需要稍加拖延回援的时间,等金陵被乞活军攻破,那现有的政治体系就会全部不复存在。 因此一旦刘乂去了张绪军中,这朝廷的事,只怕就再也不是他刘煜说了算了。 难道刘煜要尽心竭力的,帮张绪成为第二个董卓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水再浑一点?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刘煜思绪万千,始终无法下定主意。 “老张,你儿子也已经走了吗?”刘煜突然开口问道。 老张应道:“走了,老爷,跟着夫人们一起走了。” 刘煜借烛光看着这个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仆人,岁月在两人的脸上都留下了痕迹,不知不觉,两个人的儿子都已经成人了。 “老张,我没安排你走,你会不会恨我?”刘煜幽幽道。 老张委屈道:“老爷怎么会这么想?老爷能安排张伟跟着夫人们先走,老奴已经是感激不尽了。从我记事起,我就跟在老爷身边,老爷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跟着我,你可能会死,你不怕吗?你不担心你走了,你儿子没有依靠吗?”刘煜又问道。 老张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老爷,其实老奴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老奴就算这次不死,又有多少年可活呢?老奴如果真的陪老爷一起死了,老奴相信老太爷和少爷会记着老奴的好,更加照顾张伟。那样老奴也算死而无憾了。” 刘煜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想不到活了大半辈子,倒是没有你活的洒脱了,老张。” 刘煜下定了决心。 “老张,我要你去办件事,这件事必须你亲自去办,任何人都不能透露。” “是,老爷,你吩咐。” “你等会夜里悄悄出城,去乞活军,找贺光,把三日后,太后等人要在栖霞渡口过江的消息,告诉他。”刘煜脸色阴森的说道。 老张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刘煜会给他这样的任务。 不过,老张从来不会质疑刘煜的决定。 “是,老爷,我等会就出发。”老张应道。 刘煜长呼了一口气,转头望向窗外。 这天下,他刘家也可以争一争。 刘珩的心思,刘煜又如何看不出?只不过刘煜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更没想到会是他亲手促成的这一切。 “二郎,为父会为你打造好舞台的。” 老张乔装打扮过后,趁夜色出了金陵城,单人独骑向着乞活军的方向奔去。 …… 三日后,冯公公带着卫尉,从栖霞渡口护送着卢太后、胡皇后及太子刘乂等人渡过长江,向着六合县赶去。 虽然乞活军已经兵临金陵城下,但是金陵北靠长江天险,乞活军暂时还只能在金陵城的南侧城外活动。 因此虽然现在形势不妙,但是其实这次北上之旅冯公公认为还算安全。 “冯太监,还有多久到六合县?” 卢太后的马车内,卢太后出声问道。 冯公公骑马陪行在旁,听到卢太后询问,答道:“回太后,还有两个时辰可以到。” “通知荆国公的人现在应该到哪儿了?”卢太后又问道。 显然卢太后觉得只有和张绪汇合,有二十万禁军的保护,才能安心。 冯公公笑道:“放心吧,太后,前日就出发去扬州府,顺着运河北上了。想来,今日就能到济南府了。” “那就好。”卢太后稍微放心了一点。 冯公公又安慰道:“太后,其实您也不用太担心。现在长江以北还是安全的。” 话音刚落,两侧突然箭如雨下。 还好卫尉都是甲士,伤亡不大。 紧接着,两侧树林中钻出很多同样着甲的士兵,将冯公公一行人围住。 “哈哈哈,竟然是真的,那个人说的竟然是真的!” 为首的人大笑道。 第101章 张绪的选择 来人正是贺百六。 在收到老张的报信后,整个乞活军高层都将信将疑,不知道该不该信。 颜见仁向贺光分析道:“不管消息是不是真的,派人去看看总没错,就算是假的,也无伤大雅,只要不是天王自己去就好。即便是个圈套,也伤不到我乞活军的根基。” 贺光觉得有理。 不过虽然不能自己去,贺光还是安排最信任的贺百六来办这件事。 贺百六带了两千乞活军的精锐,提前向东绕过金陵城过江,来到栖霞渡口往六合县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了起来。 果然还是等到了冯公公一行人。 “迎敌!”冯公公暗道不妙,怎么会有埋伏? “冯太监,这该如何是好?”卢太后面色难看,出声问道。 太子刘乂更是胆小,被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 “太后,定是有奸臣走漏了风声,不然绝不至此。”冯公公恨声道,“太后放心,臣必定拼死护太后及太子周全。” “想的美!”贺百六冷哼一声,挥手道,“给我上!” 两千精锐向着冯公公等人冲了上去。 “带着太后突围!”冯公公也是厉声道,带着卫尉甲士们奋勇冲杀。 但是有卢太后等坐着马车的拖油瓶在,突围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卫尉甲士们都束手束脚,人数迅速减少。 冯公公最后亲自带人冲杀,也难以挽回颓势,最终力战不支,被乞活军从背后捅了个透心凉。 就这样,太后卢氏,皇后胡氏,太子刘乂以及一众皇家人员,都被贺百六带着乞活军屠杀殆尽。 很快,刘和病死,太子刘乂北狩时被杀的消息,疯了一般的向全天下传播开来。 这下可真是举世哗然,天下大乱。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主,这下皇帝之位空悬,所有人都没了头绪。 如果是和平时期,无非就是太后组织重要大臣商量下,从皇室子弟中选一位出来继承大统。可是现在太后、皇后都被乞活军一锅端了,重要的大臣都被乞活军围困在京城内,不知道是死是活。 这可真是秦失其鹿,天下无主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刘和的弟弟楚王刘志,他在鄂州府登坛祭天,宣布登基为帝。 紧接着,蜀王刘康、越王刘清、福王刘杰纷纷宣布登基为帝,并互相指责对方为伪帝。大汉承平三百年,长江以南又长期远离边境,故没有太强的军事力量,给了这些王爷们极大的舞台。 这些人纷纷收拢周边府县,整军备战,准备当真正的皇帝。 但是北方就大不相同,北方长期面临草原的威胁,亲属关系近的藩王大多不会封在北方。 其余那些比较偏远的皇室子弟也不好意思出来凑热闹。 更重要的是,此刻的北方可是有张绪带领的二十万禁军精锐!北方的藩王谁要是敢登基,绝对是自讨没趣。 同时,大汉在大同、蓟州、以及襄平等地都有数量不少的边军,这些都是不容忽视的力量。 没有了南方的输血,大汉的北方是养不起这么多兵的,这些人必然会拼个你死我活。 当然,此时情况最危急的,还是手里有二十万禁军的张绪。 张绪刚刚率军来到蓟州南部的沧州,就收到了朝廷的急令,要他赶快班师回朝。 还没等张绪搞清楚情况的时候,刘和病死以及太子遇害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这可让张绪傻眼了。 张绪的二十万禁军不同于别人,有根据地,他的补给可是全靠中央通过运河供给啊。 这下子直接给张绪架到空处了。 张绪的中军大帐内,所有高层都来参会,讨论下一步该怎么走。 “如今金陵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是进是退,各位都说说吧。”张绪在主位上把情况大致讲了一下。 随军书记傅成周开口道:“圣上和太子都已经不在了,回金陵又有什么意义?当务之急,是解决大军的粮草问题啊,公爷。” “是呀,公爷,没了朝廷的支撑,我们拿什么养活这二十万大军?” “那不是还得回金陵?” “对,除了金陵,哪里能养的起这二十万大军。” 其余人也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了起来。 傅成周劝道:“诸位将军莫急,听我说完。这金陵的粮草,大多由苏州府提供。现如今苏州府已经被乞活军拿下,时间一长,单靠一个金陵,恐怕连金陵城内的禁军都养不活,更别说我们了。” “也是啊,傅书记,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张绪也是看着傅成周道:“是啊,羡文,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想法就都说出来吧。” 羡文就是傅成周的字。 张绪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打仗他或许可以,但要说分析时局那他一定不行。 傅成周胸有成竹,朗声道:“既然一个地方养不活,那么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分兵!” “分兵?”众人均是一愣。 “不错,分兵。”傅成周颔首道,“我二十万大军可分为三支,公爷可亲率十万人去冀州直取邺城,再派两支偏师各五万人,一支取并州晋阳,一支取青州济南。二十万人化整为零,由三州之地供养,静待时局落定。当然,等此三州巩固后,还可北取幽州,甚至南下金陵。如此一来,公爷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傅成周说的已经非常直白了,张绪瞬间就明白了傅成周的意思。 还回什么金陵,现在是抢地盘的时候了! 实在是张绪不姓刘,不然傅成周都想劝张绪称帝了,二十万禁军在手,真是天下我有。 “好!”张绪大声赞同道,“不过羡文,各地召集好的仆从军和随军的壮丁还是要用的。” 金陵出发的二十万禁军只是主力部队,此外冀州、幽州、青州等地的州府都召集了一些随军的仆从军和壮丁,以供大军驱使。其中青州的仆从军和壮丁已经在军中了。 一般来说,仆从军和壮丁的人数加起来会是主力部队的两倍左右。 傅成周道:“自然要用,不过数量可以适当筛减,这样也可以省出一部分粮草。” “自然,自然。”张绪点头道。 傅成周见张绪同意,继续说道:“至于两支偏师的人选,还请公爷定夺!” “还请公爷定夺!”众将也是附和道。 张绪大脑飞速的运转。 现在天下初变,人心未定,这两路偏师的领军人选确实得好好斟酌一下。 最终思来想去,张绪还是觉得让别人领军放心不下,于是安排儿子张浩领一支偏师去并州,孙子张畴领一支偏师去青州。 还是用自家人放心啊。 除了领军的人选,随军出征的将领也做了分配,比较忠心的就跟着偏师去,不保险的张绪就放自己身边,怕儿子孙子降伏不住。 全部都安排妥当后,张浩带着张绪给他的将领和五万人马,向西直奔并州而去! 第102章 腹背受敌 并州离金陵最远,因此收到消息的也最晚。 身在晋阳的刘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后,立马召集太守史佑、守备郝大通来府上,确立了刘家对于晋阳的领导地位。 同时,刘全一面派人赶快去岚州矿场通知刘珩带兵回晋阳,一面派人去并州各府通知各府太守要听从刘家的领导。 当然,其余各府的意见其实并不重要。 有郝大通的晋阳守备军和史光的大同边军的支持,刘家实际上已经控制了并州。 刘全的信使到达岚州矿场时,刘珩正在王铁那儿看炮。 王铁不得不说确实是个天才。 刘珩提出的改进意见,很快就被王铁研究的明明白白。 经过一系列的改良,现在王铁制造的火炮已经可以射出近千步的射程。王铁自己都想不到可以射这么远。 要知道,弓箭的射程最远也不过一百五十步,投石机的射程远一些,大概在四百步左右。这火炮近千步的射程,可以碾压同时代的任何远程武器了。 “好好好,王铁,你用心了。”看了几轮试射后,刘珩高兴的拍手道。 射程增加的同时,精度也有了一定的提升,这样的炮已经可以投入使用了。 “下一步可以试着研究下子母铳,提升一下发射的频率。另外可以试着研制小型化的便携火炮。”刘珩指示道。 “伯爷,这子母铳是什么?”王铁疑惑道。 刘珩喊关健拿来纸笔,给王铁边画边解释。 “原来如此。”王铁目不转睛,看的是心服口服。 王铁不由得在心中感慨。 古陶伯真是天纵英才,如果古陶伯自己有时间,那研究火炮还有我王铁什么事儿呢? 这时,一名亲军从远处赶来,走到刘珩身边道:“伯爷,晋阳有急信!” 说罢,双手将信件封上。 刘珩伸手接过信,打开读了起来。 信是刘全写给刘珩的,里面详细讲述了这段时间余杭一地以及金陵发生的大事。 读完信,刘珩将信收入怀中,站起身对着王铁道:“火炮的事你要加紧督造,现在研制的这门炮先生产起来,一定要保证质量。” “是,伯爷。”王铁应道。 刘珩忙带着亲军卫队回到自己的营帐,侯风正在营帐内整理文书。 “子鹏,出大事了。”刘珩进了营帐后,向着侯风说道。 侯风见刘珩表情严肃,好奇道:“发生什么了?迭剌部又在大同外叩关了?” 张绪的大军都快到蓟州城了,迭剌部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这种大规模的军事调动,是瞒不住的。 侯风还以为迭剌部准备先下手为强,又来大同了。 刘珩从怀中拿出刘全的信,递给侯风道:“你先看着。” 随后,刘珩又向关健吩咐道:“快去把德夫、阿大喊来。” 关健知道事关重大,连忙去通知二人。 “这,没想到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侯风看完信,表情严肃。 如果不是刘煜在金陵,侯风可能反而会觉得高兴。但是刘煜现在还生死未卜,侯风自然要表情严肃一些。 “子鹏,你觉得张绪会怎么做?”刘珩问道。 侯风想了想,道:“有可能回金陵平叛,也有可能直接在青幽并冀四州扎根,这要看张绪军中有没有人能看清局势。” 刘珩点点头道:“等会儿德夫和阿大来了,我们立马回晋阳。” 很快,孟宗政和阿大也赶到了营帐,听侯风讲了事情经过后,均是觉得不可思议。 刘珩立马带着众人出发,向着晋阳而去。 岚州离晋阳并不远,众人策马疾驰,很快便赶回了晋阳。 刘珩来到刘府大堂时,史佑、郝大通以及晋阳守备军的几位副将均在大堂内等他回来,没有离开。 “世伯,郝将军,诸位将军。”刘珩跟几人打过招呼后,来到刘全身边。 “爷爷,可有父亲的消息?”刘珩问道。 刘全摇摇头,其实两人内心都明白,刘煜要走,早就可以跟着太子一起走了。 刘煜不走,说明他已经做好与金陵共存亡的准备了。 “好了,既然子玉到了,那就赶快商议一下该怎么应对现在的局面吧。”刘全出声道。 史佑和郝大通心下了然,刘珵一直都在晋阳,但是刘全却执意要等刘珩回来再议事。刘家下一代的领头人是谁,不言自明。 刘全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有多少年可以活?说白了,刘珩以后就是他们这群人的领导者了。 刘珵心下暗叹一声,也接受了这个现实。他本就老实,如果说之前刘家的领头人只需要在朝堂上进行政治斗争的话,他可能还有心思争一争。 但是现在,明显已经不是这种情况了。 刘珵知道,他干不了这个领头人。 况且刘珩还有祖父的支持,手下还有自己的班底,他已经翻不起浪花了。 史佑和郝大通也更支持刘珩来领头。史佑的儿子史密本就和刘珩是铁哥们,郝大通也知道只有古陶伯这种军事上的奇才才能带领大家在乱世建一番功业。 “爷爷,可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新消息?”刘珩见众人表情严肃,接过话茬问道。 刘全点点头道:“我们安排在寿阳的探子听从冀州来的商贾说,荆国公的儿子张浩已经带了五万禁军,向并州杀来了。估计再有十天,就会兵临寿阳城下。” 刘珩脸上尽量保持镇定,但是心里也是有些苦涩。 这可是五万正儿八经的禁军精锐,可以说是整个大汉最强的军队。 更别说此时张绪的军队缺少补给,真打起来,必定是人人拼命。 刘珩严肃道:“张绪的军队现在没有补给,这不是五万禁军,而是五万土匪。我们一定要将他们拦在寿阳,绝不能让他们进入并州。” “寿阳离晋阳太近了,晋阳守备军不能轻易调动。最好是能从大同调些兵来,充实寿阳。只要能守住,等到这些禁军粮草耗尽,就不攻自破了。” 听了刘珩的话,史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而是看向了刘全。 刘全知道史佑的顾虑,苦笑道:“这大同的兵,恐怕是调不得了。” “迭剌部又叩关了?”刘珩立马反应了过来。 “不错,刚刚也收到了史光的密信,迭剌部知道了朝廷派大军讨伐的消息,决定反客为主,发动了整整十万人,此刻怕是也已经在大同城下了。史光的压力也很大,不找我们要援兵就不错了。”刘全解释道。 刘珩无语了,本来是张绪打迭剌部,怎么现在阴差阳错,全来打他了? 这可真是腹背受敌啊! 第103章 计将安出 大堂上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重。 除了刘全和史佑之外,其余人之前也不知道迭剌叩关的事情。 “那岂不是说,两边加起来足足有十五万人来攻打我们,这可如何是好?”晋阳守备副将魏勇军大惊失色道。 晋阳守备军不过两万人,大同边军三万人,想要同时抵挡两方的进攻确实难上加难,也难怪众人都有些丧气。 刘珵苦笑道:“能不能遣使去和迭剌部的人解释下,现在张绪的大军已经不会再去攻打他们了,他们犯不着和我们这么拼命吧?” 听着刘珵书生气的话语,众人一时愕然,刘全更是暗自叹气。 刘珩摇头道:“大哥,这迭剌部拉出十万人来,怕是已经把部落内的健康成年男子全都调集起来了。这种规模的调动,一定会影响整个迭剌部的正常生活,不抢够东西他们不会回去的,我们喂不饱他们。” 如果说上次迭剌部调动五万人,还有可能劝其退兵的话,这次却是绝无可能了。 “那怎么办?”刘珵急道。 “子鹏,你怎么看?”刘珩直接点名问道。 侯风自跟着刘珩进来就没有说话,并不显眼。此刻听到刘珩点他名,走到大堂中央。 “诸位大人、将军,鄙人侯风,字子鹏,是古陶伯的幕僚。”侯风先简单的跟未来的同僚们介绍了一下自己,接着开始表明自己的想法,“其实目前我们面临的情况并不复杂,两头受敌就要守一头,打一头。关键就在于先打哪头。” “那依侯军师之见,应该先打哪一头?”郝大通问道。 “诸位以为呢?”侯风先把问题抛了回去。 魏勇军大大咧咧道:“要我说,肯定是先打张绪了。张绪才五万人,迭剌部有十万人,而且张绪的军队离晋阳更近,先打谁不是很明显吗?” “是呀,是呀。” 晋阳守备军的副将们都很认可魏勇军说的话。 侯风笑了笑,又看向郝大通道:“郝将军觉得呢?” 郝大通笑道:“我听伯爷的,伯爷说先打谁,就先打谁。” 不愧是郝大通,这种时候了还不忘趁机表表忠心。 刘珩出言道:“郝将军就说说吧,就算最后听本伯的,也不影响郝将军先说说自己的判断嘛。” 郝大通挠挠头道:“那我就瞎说两句啊,要我说其实两边都是能守住就不错了。以我们现在的兵力,也不可能出城和任何一方野战啊。” 侯风笑道:“郝将军高见,以我们手里的兵力,确实两边都打不过。” 众人一时之间不知道侯风是什么意思。 侯风继续说道:“虽然都打不过,但是也有区别。张绪这边,我们除了打,没有别的选择。但是迭剌部这边就不同了。” 魏勇军吃惊道:“侯军师的意思是,我们要先打迭剌部?这迭剌部可是有整整十万人,我们如何打得过?” 侯风摇摇头,开始分析起来。 “这十万迭剌骑兵,我们自然是打不过的,但是迭剌部此次倾巢而出,必然后方空虚。想来部落中,只剩下老弱病残以及妇女儿童。此时我们只需要派出少量骑兵,西出古交,绕过大同,直取耶律阿列的汗帐。耶律阿列知道老家被偷,必然要回兵救援,如此,大同之危可解。” “而且,袭击迭剌部的后方,是我们主动。大同解围后,大同边军就可以回援晋阳,晋阳之危也就解了。” “如果不主动出击,两边都是被动防守,那么就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张绪军自乱阵脚上。这主动权就不在我们手上了,万一张绪军的存粮比我们想象的多呢,万一张绪军其余十五万人拿下冀州后又继续增兵呢?这些都不可控,久守必失啊!” 众人纷纷点头认同,这侯风果然非同一般。 之前大家的思维都没能跳出并州这一亩三分地,没有想到还能去偷迭剌部的老窝。也没能想到张绪军有继续增兵或者解决粮食问题的可能。 而且按侯风的计策,偷袭迭剌部的老窝并不需要太多兵力,不影响防守张绪军的进攻。 侯风继续道:“大同那边,历来为边防重镇,尽管十万大军压境,但城内有三万边军精锐,想来守住大同问题不大。倒是寿阳这边想要守住张绪军,难度还是比较大的。” “晋阳守备军总共只有三万人,如果分兵守寿阳,那么寿阳和晋阳的兵力都会不够。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分兵,放弃寿阳,直接守晋阳。” “不行!”刘珩断然拒绝,“这五万人绝不能放进来,整个并州都是我们的根基,不能烂掉。” 刘珩知道,侯风说的或许在军事上是最好的选择,三万人直接守晋阳,是一定可以把张绪这五万人耗死的。 但是这样一来,并州的其他府城就会直接暴露在张绪的兵锋之下,任人宰割。 这样的话,就算守住晋阳又有什么意义呢? 没了并州的支持,刘珩又能靠什么来争霸天下? 当然,不分兵也可以全力守寿阳。 但是这种建议,侯风不会提,刘珩也不会提。在坐的众人身家都在晋阳,不可能放弃晋阳全力守寿阳。 侯风暗叹一声,刘珩不是陈文礼,这样不顾百姓的决策,刘珩永远不会做。 刘珩知道侯风想说的全说完了。 这时,刘珵有些疑惑道:“三万对五万,又是守城,不至于有这么大压力吧?” 刘全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大孙子真是对兵事一无所知。 刘珩解释道:“大哥,这五万只是精锐,如果算上随军的仆从军和壮丁,怕是十万都不止。” 刘珵这才恍然。 “德夫。”刘珩看向孟宗政道。 “伯爷。”孟宗政出列行礼。 刘珩走上前,拍了拍孟宗政的肩膀:“如果本伯让你带着八千步兵营去守寿阳,你能守多长时间?” 孟宗政决然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刘珩摇摇头道:“本伯不要听什么城亡人亡,本伯只问你,能守多少天?” 孟宗政咬牙道:“六十天!” “六十天?不够。”刘珩摇头道。 按照侯风所说,偷袭迭剌部后方的骑兵需要从古交绕道走,这样等耶律阿列收到消息退兵,起码也要两个月的时间。 大同的援军来晋阳也需要时间。 “一百天,本伯要你守住寿阳一百天!”刘珩下令道,“寿阳第一百天丢了,本伯按军法砍你的头。第一百零一天丢了,庆功宴上,本伯亲自为你倒酒!” 第104章 大漠孤烟 “是,伯爷。”孟宗政咬牙道。 刘珩拍了拍孟宗政的肩膀:“你回岚州的时候,去找一下王铁,把他现在铸成的火炮都带着,兴许会有些用。” 说罢,刘珩又看向郝大通道:“郝将军,晋阳守备军有多少骑兵?” 郝大通拱手道:“骑兵三千人,不过是去年白莲教之乱后新招的,由关将军统领。” “关将军?”刘珩茫然的看向几名晋阳守备军的副将,没有姓关的吧。 刘全身后站着的关弛出声道:“是老奴在带这些新招的骑兵。” 关弛就是关健的父亲,早年曾是并州有名的镖客,自家在河东府开着镖局,专接去草原的买卖,弓马娴熟。 后来有一趟货没护住,欠了货主家一屁股债。刘全出面替他还上后,他就卖身给刘家做了仆人,深受刘全器重。 刘珩没想到新招的骑兵竟然是关弛在带。看来他在京城的这段日子,刘全也没闲着,趁着晋阳守备军补员的档口,手早就已经伸进去了。 刘珩颔首道:“那就关将军率三千骑兵,阿大率一千骑兵,合计四千骑,随我西出古交,直取迭剌部汗帐。” “子鹏,你与老胡带着我的两千亲卫留守晋阳,居中调度。郝将军,你带着剩下一万七千晋阳守备军守晋阳。有事多与子鹏商量,不要擅作主张。无论如何,也要帮德夫坚持到援军来。” 刘珩知道,现在的并州还不算铁板一块。晋阳守备军和大同边军都还不是他能随意指挥的,他的威信还不够。 “是,伯爷。”几人纷纷领命。 “老胡,从岚州带我的亲军回晋阳时,记得把矿场的工匠也都带回来。矿场里的炉子一并凿毁。”刘珩又嘱咐了一句。 岚州矿场的技术是绝对不能泄露的,需要重点保护。 “是,少爷。”老胡应道。 “史叔,大同那边需要你写封信,把今天我们议定之事告诉史光将军。只要迭剌部退了兵,需要史光将军立刻带边军回援晋阳。”刘珩又向史佑说道。 “子玉放心,我一定会跟史光交代明白。”史佑道。 “诸位,四个月后,我们一起在此痛饮庆功酒!”刘珩抱拳道。 “承伯爷吉言!” 刘珵在一旁看的又是羡慕又是佩服。他为什么就是做不到呢? 刘全则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刘全有些好奇,侯风这种人才刘珩是哪里发现的?看问题的眼光确实独到。就是不知道这个孟宗政能力怎么样,能不能守得住寿阳。 一切安排妥当,刘珩回到后院。 言鸢此时已经是七个月的身孕,每天挺着大肚子,行动不是很方便。 刘珩进后院时,耶律赛哥和婢女小杜鹃正在院子里陪言鸢一起晒太阳。 “咦?夫君怎么今日就回来了?”见刘珩走进来,言鸢不由得吃了一惊。 刘珩笑道:“想你了,回来看看你。” 耶律赛哥听的直翻白眼,和刘珩相处久了,耶律赛哥才发现刘珩和她想象中的大英雄完全不一样,平日里经常油嘴滑舌的。 言鸢脸色微红,刘珩就是这样,老喜欢在外面说这些让人不好意思的话。 刘珩走近坐下道:“不逗你了,其实是出了些事,我需要带兵去草原一趟。赛哥公主,这次可能要麻烦你了。” 耶律赛哥惊喜道:“你要去草原?一定要带上我!你是不是要跟着张绪的军队一起去打耶律阿列这个混蛋?” “这倒不是。”刘珩摇摇头,将最近发生的事告诉了二人。 “那我也去。”耶律赛哥道,“我知道耶律阿列的部落在哪片草原放牧,我带你去。” 言鸢担忧着看向刘珩道:“你一定要自己去吗?” 刘珩摸了摸言鸢的头,安抚道:“你不要担心,有赛哥公主在,其实我去草原比你在晋阳还要安全。关弛和阿大之前没有接触过,我不亲自去,这四千骑兵就不是一支队伍,这样反而会出问题。” “我和孩子等你回来。”言鸢摸摸自己的肚子,柔声道。 “放心,有我在,他还能丢了不成?”耶律赛哥大大咧咧道。 言鸢笑道:“有你照顾他,我也就放心了。” 耶律赛哥没好气道:“我只是带路,利用他给我报仇,谁要照顾他。” 言鸢捂嘴偷笑,也不去拆穿她。 跟耶律赛哥相处这段日子,言鸢如何看不出耶律赛哥心里也有刘珩?其实从她当时危急时刻下意识的往大同跑就能看出来。 想到这儿言鸢不由得白了刘珩一眼。 真是个偷心贼。 不过言鸢并不反感,而是有些希望如此。耶律赛哥跟她是好闺蜜,同时又是草原人,真是最好的宫斗战友人选了。 阿大已经出发回岚州了。等阿大明日带岚州的一千骑兵到晋阳后,刘珩就要出发去草原。 刘珩也是利用这出发前仅有的时间陪了陪言鸢。 第二日,刘珩带着阿大、关弛、耶律赛哥以及四千骑兵,从晋阳出发,向西直奔古交而去。 出了古交,沿着山脉不停的绕来绕去,如此绕了四五天,才堪堪绕出并州。 耶律赛哥倒是对这段路非常熟悉。 “赛哥公主,你怎么对我们并州的山路这么熟悉?”刘珩忍不住好奇问道。 耶律赛哥不好意思道:“之前劫持史密的时候,就是打算从这条路线回草原的,特意跑过几次。” 刘珩无语,原来是这样。 并州西侧,是属于契丹乙室部的地盘。乙室部同样也是契丹的大部落,但向来和迭剌部不太对付。 刘珩率军一路向北,很快就遇上了一个乙室部的小部落。 远远望去,几道炊烟从大漠上袅袅升起。 “伯爷,要不要上?”关弛看了眼耶律赛哥和阿大,向刘珩问道。 “不上怎么确保不走漏消息?”阿大咧嘴笑道。 阿大自己都不是契丹人,完全不在意。 刘珩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道:“上,一个不留!” 刘珩不是圣母,不会说什么妇女儿童留下的蠢话,他们现在孤军深入草原,既需要补给,也不能走漏消息。 “出击!” 四千骑兵,在关弛和阿大的率领下,向着前面的乙室部小部落急速冲去! 第105章 长驱直入 草原上,一个乙室部的小部落正在度过很平常的一天。 男人们已经放牧回来,女人们在做饭。 孩子们在三三两两的玩耍,老人们在发呆。 突然,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传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刚刚放牧回来的男人们纷纷变色,用契丹语大声招呼着女人和孩子们躲起来。 “所有人集合,上马!”部落首领面色凝重,大声呼喊。 一个小男孩看着他的爸爸上马离去,在后面叫着也想跟上去,转瞬又被他的妈妈拉回了帐篷里。 “我也是英勇的战士,我也要去!” “不,你还小,藏好,不要叫。”女人嘴里吩咐着小男孩,自己的眼中却同样充满着恐惧。 部落中的成年男子很快就聚集了起来,骑着马等着敌人的到来。 但是看到敌人的那一刻,他们绝望了。 四千身着皮甲加锁子甲的轻骑,个个高头大马,就像一道洪流,只需一个照面就可以将他们淹没。 关弛一马当先冲在队伍的最前面。 关弛手持长刀,身着将军明光铠,看着眼前的这帮契丹人,眼中闪着寒芒。 这些手持骨矛,身穿粗布衣服,骑着矮脚马的契丹人,和晋阳守备军的四千骑兵相比,简直跟难民没什么区别。 “杀!” 关弛双腿用力一夹,胯下的战马又快了几分。 阿大紧随其后,手中握着一把草原弯刀。阿大用不惯长兵器,这种草原上最常见的弯刀对他来说更加顺手。 双方的距离迅速拉近。 关弛都可以清晰的看到这帮契丹人脸上的恐惧。 终于,晋阳守备军狠狠的撞上了这帮契丹牧民。关弛大刀挥舞,如入无人之境,在契丹牧民中带起阵阵血雾。 这些普通的契丹牧民怎么会是晋阳守备军的对手,不过一个照面,就被杀了个七七八八。 “一个不留,格杀勿论!” 紧接着就是一边倒的血腥屠杀,四千守备军将牧民们杀干净后,又向着部落冲去。 部落中没有反抗能力的老人、妇女、小孩一个个的被找出来杀掉。 “不要杀我,我们可以做奴隶。”一个女人边将自己的孩子护在身后,用契丹语大声求饶。 守备军哪里听得懂。 一刀下去,女人和她的孩子一起身首异处。 很快,这个乙室部的小部落就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部落内的草地都被鲜血染红,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让刘珩有些不适。 但刘珩没有动容。 自从当初在古陶翁城内,他一把火将牛塔山一众人连同不听劝的百姓一起烧个干净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明白了战争的残酷性。 何况现在死的不过是异族罢了。 “所有的帐篷都好好检查一下,要确保不能有一个活口。”看着回来复命的关弛和阿大,刘珩又不放心的叮嘱道。 万一走漏了风声,被乙室部的汗王亲卫缠上,那就麻烦了。 关弛又带人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活口后,刘珩才吩咐众人就地杀了这个部落的牛羊和矮脚马,吃饭休整。 很快,部落里点起了一簇簇的篝火。 烤熟的牛羊肉的香味和空气中的血腥气混在一起,让众人都没什么食欲。 哪怕是耶律赛哥,之前一直待在汗帐,也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景。 只有阿大不受影响。 作为原先草原上小部落的首领,这种场景,阿大见的太多了。 契丹人杀起其他部落的人来,同样不会心慈手软,只有女人和身高不超过车轮的男孩可以幸免,作为征服者的私产悲惨的活下去。 关健已经吐的胃酸都快全吐出来了。 “关健,像个爷们儿一点。”刘珩在一旁嘲笑道。 “伯爷说的是,这小子就是欠收拾。”关弛也在一旁帮腔。 关健一脸的生无可恋,嘴硬道:“爷啊,我虽然跟您比是差的远,但也不是孬种。爷您看着吧,我马上就没事了。” “是吗?”刘珩笑着用小刀割下一块刚烤好的羊尾,“那来吧,吃块羊尾吧。” 羊尾全是脂肪,又没有佐料,膻味十足。 关键一闻到这股子膻味,又忍不住,趴一旁吐去了。 “哈哈哈。”众人都哈哈大笑。 耶律赛哥悄悄的挪到刘珩身旁,递上一块羊肉道:“刘珩,你吃这个吧,这个是羊身上最好吃的部位。” 刘珩笑着接过:“多谢赛哥公主。” 耶律赛哥强调道:“你不要多想啊,我只是觉得你来草原,也算是客人,我总要招待好你嘛。” “多想什么?”刘珩没听明白。 耶律赛哥闷闷不乐道:“没什么。” “对了,赛哥公主,听说你们契丹人都有两个名字,一个是契丹本名,一个是汉名,不知道你的汉名是什么?”刘珩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奇道。 耶律赛哥羞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刘珩随口道:“没什么,赛哥公主不想说就算了。” 耶律赛哥想了想,小声道:“我汉名是耶律兰。” 刘珩惊讶的看了一眼耶律赛哥道:“好名字,赛哥公主干嘛不早说?这名字可比你的契丹名好听多了。” 耶律赛哥没好气道:“那是你不懂契丹语罢了,我的名字在契丹语里也很好听,是像花儿一样美丽的意思。” “我不管,我以后就叫你耶律兰了。”刘珩笑道。 耶律兰羞道:“随便你爱叫什么。” 阿大一边烤羊肉,一边看着刘珩和耶律兰打情骂俏,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妻子,不知道她现在在哪个部落,过的怎么样? 众人休息好,一把火烧掉了这个部落,继续赶路。 刘珩一行人在草原上长驱直入,但凡遇见有乙室部的人,就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如此又向北狂奔了五天,总算是赶到了乙室部与迭剌部势力范围的交界处。 越往北走,耶律兰对于路就越熟悉。 “刘珩,再往前走,就不会碰到乙室部的人了。”耶律兰望着眼前熟悉的草原,感慨万千。 刘珩刚想问问迭剌部里各部落的分布情况,忽然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喊杀声。 刘珩向着喊杀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有一小队人正在被另一队骑兵追杀。 被追杀的那队人似乎也看到了刘珩等人,或许是想要祸水东引以求得生机,竟然调转方向朝着刘珩他们而来。 第106章 兵临城下 “伯爷,我们要动手吗?”看着这两队人一追一逃,越来越近,关弛出声问道。 刘珩颔首道:“动手吧,才刚进迭剌部的地盘,还不是能暴露的时候。” 关弛领命,正准备与阿大率军出击,耶律兰突然喊道:“等一下!” 刘珩问道:“怎么了?” 耶律兰激动道:“被追的人我认识,刘珩,你救救他好不好?” 刘珩见耶律兰激动的快要哭了出来,目光紧紧的锁定在被追那队人的领头人身上,心中不由得有些不舒服。 “阿大,关弛,救人!”刘珩按下心中的不适,吩咐道。 “是,伯爷。” 关弛和阿大领着四千骑兵分两队向两边冲了出去,在绕过被追之人后又合并在一起,向着追击的那队人冲去。 被追击的那队人显然也看到了耶律兰,很快便策马赶到刘珩及耶律兰身边。 刘珩略一打量,大概二十人左右。 “赛哥公主!你还活着,太好了!”为首之人一看果然是耶律兰,用契丹语大喊道。 “耶律大石,果然是你!”耶律兰也是高兴地回应。 不错,来人正是耶律休哥的儿子耶律大石。两人骤然见面很是兴奋,用契丹语叽里呱啦的聊了起来。 刘珩在旁边听不懂二人说什么,索性也懒得去听,目光放到远处的战场上。 追击耶律大石的几百人也不过是普通牧民,很快就被关弛和阿大带着晋阳守备军清剿干净。 关弛和阿大带人清扫完战场,回来向刘珩复命。这会儿功夫,耶律兰和耶律大石也聊的差不多了。 “原来你就是刘珩,我阿耶回来一直在说你是汉人里的豪杰,看来阿耶没有骗我。”耶律大石向着刘珩抱拳道。 “兄台怎么称呼?”刘珩抱拳还礼。 耶律兰介绍道:“这位就是休哥将军的大儿子,耶律大石。我之前一直以为耶律阿列叛乱那天只有我逃了出来,没想到他也还活着。” “大石兄弟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自己的部落去,还被人追杀?”刘珩不解道。 虽然耶律阿列篡权夺位,但是如果耶律大石能逃回自己的部落,作为耶律休哥的大儿子,应该是能继续统领部落的。最多带着部落换个草场放牧就是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都是因为耶律合住这个混蛋,他认了耶律阿列作干爹,还借耶律阿列的汗王亲卫控制部落,将我赶了出来。”耶律大石恨声道。 “耶律合住就是他弟弟。”耶律兰在一旁小声解释道。 刘珩若有所思,大脑飞速运转。 “那追击你的人是你们休哥部的牧民?”刘珩问道。 “怎么可能?”耶律大石摇头道,“休哥部的牧民都比耶律合住这混蛋有骨气,绝不会助纣为虐,他们都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追击我的人是述律部的牧民。” 耶律休哥部的汗王亲卫在叛乱当日被屠杀一空,等于现在的耶律休哥一部已经被耶律阿列通过耶律合住傀儡统治了。 草原部落的汗王亲卫,说白了就是着甲的精锐骑兵。草原人不掌握冶炼技术,但是通过走私等见不得光的手段,总归能从大汉搞到些铁甲铁制兵器,只不过数量有限。 用这些兵器武装起来的精锐骑兵,就是汗王亲卫,也是每个部落的汗统治自己部落的核心力量。 刘珩按下心中思绪:“相逢是缘啊,大石兄弟可以和我们一道,去找找耶律阿列的麻烦。” 耶律大石眼中闪着恨意:“好,若有机会,我一定要亲手砍下耶律阿列的头,给我阿耶和老汗王报仇!” 刘珩颔首,眼中带着笑意道:“机会嘛,会有的。” 有了耶律大石的加入,刘珩对于迭剌部各小部落的分布情况了解的就更加准确了。一行人向着最近的阿列部部落疾驰而去。 …… 寿阳城内,孟宗政站在城头,表情严肃。 城楼上,岚州矿场平日里负责试炮的技术人员正在指挥着征来的民夫们安装火炮。 火炮不多,只有三门,是王铁研制的试用品。毕竟时间太过紧急,根本来不及再额外生产火炮,只能把这三门试用品先拉了过来。 魏大眼以及寿阳太守蔡明哲一起站在孟宗政身旁。 远处,张浩率领的五万禁军正在靠着太行山安营扎寨。 张浩并不是直接就来寿阳的,沿途还顺道把常山府拿了下来。常山府虽然粮草储备不算多,但是多少总能给大军提供些补给,这样攻打并州也不至于太过局促。 孟宗政深吸了一口气。 终于来了! “将军,这禁军扎营颇有章法,不愧是大汉最精锐的士兵。”魏大眼感慨道。 孟宗政笑道:“毕竟是本来要去打迭剌部的军队,能没两把刷子吗?” 要去打迭剌部的禁军精锐,现在却在和迭剌部一起打刘珩,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黑色幽默了。 蔡明哲听了二人的对话,腿肚子更加发软了,颤声道:“哎呀,两位将军,这可该如何是好呀。” 孟宗政安慰道:“蔡太守不用担心,守城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但是城中的几样内务,就靠蔡大人了。” 蔡明哲行礼道:“孟将军放心,我一定都安排妥当。” 对于内务,孟宗政倒是没有太过担心。 刘家在并州颇有威望,孟宗政带着刘全的书信来到寿阳后,首先就召集城内的士绅大户寻求配合。 这些士绅大户都是积极响应,将在寿阳城周边的庄户们都召集回了寿阳协助守城。 “对了,你跟城内的大户们都商量一下,想办法发动城内百姓在城墙根儿下挖一圈防地道的沟。”孟宗政又吩咐道。 “好,我这就去办。”蔡明哲应声道,“孟将军真是心细,有孟将军在,真是我寿阳百姓之福啊。” 孟宗政行礼道:“蔡太守谬赞了。” 蔡明哲走后,魏大眼笑道:“将军,你天天和这帮笔杆子文绉绉的说话,累不累?” 孟宗政笑道:“要让别人替你办事,场面上总得过得去吧。” “反正我是搞不来。”魏大眼撇撇嘴。 周围的士兵看着二人谈笑风生,浑然不惧,紧张的心开始渐渐放松了下来。 城外,张浩军的中军大帐内,张浩也在召开会议,商量如何攻城。 第107章 试探 张浩中军大帐,张浩高坐主位,手下各将领分列两边。 “寿阳城中是什么情况,可打探清楚了?”张浩问左右。 “小公爷,抓了几个附近的百姓问了问,都说城内有从晋阳方向来的援兵,加上城中本来的守备军,人数可能在一万人左右。”大将宋英答道。 “可知守城的将领是谁?” “听说是古陶伯刘珩手下的一员小将,叫什么孟宗政。”宋英嗤笑道。 “呵呵,一座小小的寿阳,不足为虑。我们要尽快拔掉寿阳,进军晋阳!” 张浩意气风发,手握五万大军,让他觉得自己可以做到任何事情。 要知道,这五万人可是真正的禁军精锐。张浩的营中还有五万从沿途拉来仆从军以及随军的壮丁。总人数大概在十万人左右。 也就是因为军粮不是很充裕,张浩按照之前傅成周说的削减了仆从军和壮丁的人数,不然总人数只会更多。 “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如今我军有十五万之众,敌军不过区区万人,自然是手到擒来。”宋英笑道。 宋英这是连保障后勤的民夫都算上了,号称他们有十五万人。 张浩颔首道:“好,等做好攻城准备,就先让仆从军上去试试。禁军要做好准备,如果敌军显出疲态,要第一时间上去,争取一举破城。” “是!”众将齐声应道。 张浩军一面防备寿阳城中的守军,一面就地取材,制造攻城器械。如此忙了四五日,总算是做好了攻城前的准备。 准备好后,张浩就率领部队出营,列阵来到寿阳城下。 五万禁军身着铁甲,排成一个个方阵位于正中。部分仆从军与随军壮丁列阵在两侧。站在最前方的,是今日安排先行攻城的两万仆从军。 “击鼓,令仆从军出击!” 张浩向左右吩咐,亲卫中的击鼓兵开始“咚咚”的敲起了大鼓。 鼓声震若惊雷,听的人心里发颤。 两万最前方仆从军的领将是常山府的守备副将赵鹏,听到大鼓声,对左右道:“击鼓,出击!” 仆从军中的击鼓手开始敲击小鼓, 两万仆从军随着鼓声,顶着木盾木板,随着鼓声,缓缓的向着寿阳城挺进。 寿阳城上,孟宗政表情严肃,望着城下的军队缓缓前压。 魏大眼感慨道:“分级分鼓,指挥有度,真是训练有素啊。” “叫火炮手做好准备。”孟宗政吩咐道。 “是。”左右赶忙通知下去。 仆从军随着鼓声渐渐靠近,寿阳城上的守军们都被鼓声震的心慌,好多人都不由的紧了紧握着兵器的手,不停的咽起了口水。 孟宗政默默的计算着距离。 两千步。 一千五百步。 一千步。 八百步。 “开炮!”孟宗政一声令下。 火炮手忙用火把点燃了引线,只听“轰”的一声,三门火炮发出了仿佛地动山摇般的声响,将鼓声彻底盖下。 三枚实心的铁弹从火炮中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后,重重的砸在了仆从军的阵中。 “啊!” “我的腿!” 仆从军中响起了一阵惨叫声。 赵鹏吓了一跳,忙是勒马停在原地,不敢再跟着士兵们向前。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能射这么远?”后方观战的张浩也是吓了一跳。 宋英分析道:“想来是什么新型的投石车。将军不用过于担心,越是射的远的投石机,发射就越复杂,发射间隔就越长。” 果然,宋英一语中的。 直到仆从军推进到五百步的距离,城上的三门火炮才又发射了三枚实心弹出来。 仆从军中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张浩这才松了口气,宋英分析的果然没错,半天才能发射一发,虽然声势惊人,但是实际造成的伤亡有限。 赵鹏远远的跟在军阵后面,给自己留了些躲闪的空间。见距离差不多了,喊道:“急速前进,先填护城河!” 击鼓手加快了击鼓节奏,由十步一鼓提速至一步一鼓。 仆从军们听到鼓声,纷纷加快了步伐,冲了起来。 “杀啊!” 仆从军有人顶着木盾,有人藏在木盾后面背着沙袋,在鼓声与呼喊声中,向着护城河处飞速的冲去。 “扔火油!放火箭!” 见仆从军已经冲到了护城河边,孟宗政又是下令道。 城上的守军忙将装有火油的罐子从城墙上扔下,陶罐砸在木盾木板上发出噼哩哗啦的碎裂声,摔个粉碎,陶罐内的火油四处飞溅。 紧接着,一发发火箭射下。火箭碰上沾了火油的仆从军,瞬间燃起了烈火。 “啊!” 着火的仆从军满地打滚,但是身上沾了火油之后又如何能轻易扑灭? 不少仆从军就这样被活活烧死。 有些仆从军心生胆怯,想要回头,没跑两步,就被督战队乱刀砍死。 “所有人都不准退,把麻袋都扔到护城河里去!烧死的,尸体也扔进去!”督战队厉声喊道。 并州少水,所以护城河的规模完全比不上南方的城池。 再加上寿阳只是一座小城,不过一会儿功夫,两万仆从军交替上前,就将寿阳西侧的护城河填了个七七八八。 “把冲车和云梯推上去,先试着攻一波。”张浩下令。 由于时间紧急,张浩准备的云梯并不算多。 冲车和云梯都是很常用的攻城器械,构造远比后世电视剧中展示的复杂得多。每个云梯和冲车都有轮子可以推动,也都设置了盖有生牛皮的挡板来防备弓箭等守城武器。 五万禁军中,负责云梯和冲车的方队早在仆从军填护城河时就已经推到距离城墙约一千步的地方。接到张浩的军令后,这些禁军开始推着冲车和云梯缓缓向前。 孟宗政一声冷笑,下令道:“让火炮都对着云梯打!” 火炮手迅速调整火炮,三枚铁弹又是从火炮中射出,呼啸着向着云梯而去。 三枚铁弹空了两发,只有一发砸中了一架云梯。 “啊!” 这架云梯瞬间被铁弹砸了个七零八落,组成云梯的巨大实木架从空中砸下,负责推云梯的禁军们几乎都被云梯零件砸成了肉泥。 张浩这下笑不出来了,云梯可是很重的,推的速度也比较慢,照这个架势,怕不是也没几架云梯能被完好的推到城墙前。 果然,城上的火炮不停的发射着铁弹,不断的有云梯被火炮砸毁。 最终,只有三架云梯推到了城墙前。 云梯下的禁军打开机关,“咣当”一声,云梯的上半截在空中转了半圈,搭在了寿阳城墙上。 “攻城!先登者赏千金!” 第108章 大同城外 仆从军中的敢死队,刚冒着箭雨向护城河中扔完了沙袋,又被督战队逼着手持圆盾顶在头顶,沿着云梯向上爬去。 “滚木!金汁!” 城墙上的守军将提前准备好的滚木和金汁顺着云梯抛下倒下。 中招的仆从军从云梯上掉落,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阵阵的惨叫。 同时,孟宗政安排弓箭手在城墙上马面处,从侧面射击爬上云梯的仆从军。 仆从军冲了半天,始终没有办法登上城墙。 冲车也被推到了城门前,禁军们推动撞木撞击城门,发出“咚咚”的响声。但是孟宗政已经吩咐加固过城门,禁军撞了半天也没能撞破。 远处,宋英见久攻不下,向张浩建言道:“小公爷,我看这守军颇有章法,想来是有所准备。不如先暂且退兵,再费些时日加紧督造攻城器械。寿阳城并不高,除了云梯,还可以多制简易攻城梯。介时我军从四面同时发起攻击,虚虚实实,定能一战而下。” 张浩颔首,很是认可宋英的建议。 “鸣金收兵!” 张浩一声令下,传令兵忙去击钲。 攻城的士兵听到钲声,如潮水般退去。 “敌军退了!” 城墙上,守备军们见敌军退了,高声欢呼。 蔡明哲这才敢走上城头,向孟宗政贺喜道:“恭喜将军,敌军都没能登上城墙一步,真是可喜可贺啊!” 孟宗政还礼道:“今日敌军不过是先试探一番罢了。想来马上敌军就会将寿阳城围起来,多面出击,蚁附攻城了。敌众我寡,蔡太守不可掉以轻心。” 蔡明哲应承道:“孟将军放心,我明白。” 显然,孟宗政与宋英都颇有水平,寿阳攻防战两边几乎都是在打明牌了。 正是因为如此,孟宗政才更加担心,寿阳城墙还是太矮了,制作能攀附寿阳城的简易攻城梯并不复杂,张浩军的人数优势完全可以发挥出来。 张浩军今日稍加试探,发现寿阳城做好守城准备后便马上收兵,说明张浩军中也是有能人的。张浩军下次再攻城,定然是要做好准备再来的。 恐怕等那时,就是一场真正的恶战了。 …… 不同于孟宗政的担忧,史光这边就自如很多。 大同作为边城,城高粮多,别说十万草原人,再来十万想要攻下大同也是痴人说梦。 但是面对外面的十万骑兵,大同守军也不敢随意出城。 史光其实也不是很明白,耶律阿列发什么疯,非要来打大同。总不能是和张浩军商量好,来打掩护的吧? 看完史佑送来的书信,史光已经清楚了刘珩的计划。 他只需要守城守到耶律阿列退兵,再去支援晋阳就可以了。 耶律阿列当然不是发疯。 大同城外,耶律阿列的军帐内,耶律阿列以及耶律尧骨、耶律合住等骨干正在迎接从并州来的贵客。 “来来来,我们一起敬乔掌柜一杯。”耶律阿列举起手中的马奶酒,高兴道。 一名汉人身着绸缎,留着两撇八字胡,起身回应:“多谢大汗!” 此人正是并州晋商乔家的二当家,乔茂。 “大汗,就是此人可以助我们打下大同?”耶律尧骨怀疑的看向乔茂。 当初就是耶律阿列说有并州内应,可以打下大同,耶律尧骨才愿意跟着耶律阿列反叛的。 乔茂面露得色道:“不错,有我乔家的帮助,诸位想要攻破大同,可以说易如反掌。” 耶律尧骨嗤笑道:“真能胡吹。” 乔茂问道:“敢问诸位汗王,这大同为什么难打?” “因为汉人都是胆小鬼,只敢躲在城池里。要是没有城池,在大草原上,你们汉人拿什么跟我们斗?”耶律尧骨鄙夷道。 乔茂赞同道:“不错,如果没有城墙,大同这三万守军,不过是诸位汗王的囊中之物罢了。” 述律胡特勒好奇道:“听你的意思,你能让大同没有城墙?” “正是!”乔茂傲然道。 “哈哈哈哈!”大帐内的契丹人哄然大笑,像是听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 耶律阿列皱眉道:“乔掌柜是我的老朋友了,大家先别笑,听乔掌柜说完。” 众人这才渐渐止住笑声,盯着乔茂,看他能说出什么办法来。 乔茂懒得和这群土包子一般见识,朗声道:“正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大同城墙再坚固,没了地基也不过是空中楼阁。在下此番前来,并非孤身一人,还带来了五百矿工。” “你想在城墙下挖洞?”述律胡特勒听明白了。 乔茂颔首道:“不错,这些矿工最擅长挖洞。只需挖地道至大同城墙下,然后以木桩支撑,不断的扩大空洞。等空洞够大了,往里填满茅草,一把火烧掉。支撑的木桩一旦被烧断,那么这大同城墙就算再坚固,也会轰然倒塌!” 众人听的目瞪口呆,没想到还能这样。 耶律尧骨暗骂:“这些汉人果然狡猾!” “好啊,好啊。”耶律阿列大笑道,“只要能拿下大同,乔掌柜就是我迭剌部永远的贵客。” “你这样帮我们,你想要什么?”述律胡特勒问道。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乔茂作为汉人,这样帮迭剌部,定然有所图。 乔茂躬身道:“大汗拿下大同,随时都可以南下并州。在下希望届时大汗可以帮乔家灭掉一个对手!” “谁?只要能拿下大同,其他都好说。”耶律阿列满口答应。 “古陶刘家!”乔茂一字一句,眼中闪着恨意。 要是没有刘家,他们乔家的生意不知道能比现在大多少倍。 于是迭剌部在乔茂的帮助下,开始从城外挖掘地道,并在地道口上筑土城。一方面消耗挖出来的土,一方面作为掩护。 每日迭剌部的骑兵只是在大同城下叫骂击鼓,以掩盖挖掘地道的声响,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攻城动作。 史光自然也不会主动找迭剌部的麻烦,迭剌部不攻城更好,他只需等迭剌部知道老窝被偷后自己退兵就行了。 …… 寿阳城外,张浩军发动全军,又花了几天时间赶制了大量的简易攻城梯,以及一定数量的冲车云梯,蓄势待发。 第109章 血战不退 张浩这次决定从寿阳的北、东、南三面同时发起进攻,留出西边给守军逃跑。正所谓围三阙一,如果四面都围死了,逼得守军拼死守城就不划算了。 寿阳城内,孟宗政也根据张浩的布置对守军进行了分配。 寿阳城内除了孟宗政带来的八千步兵营,还有两千寿阳守备军,共计一万人。 孟宗政在张浩攻击的三面城墙上,各安排了一千五守军。西侧没有敌军的城墙则是安排了五百守军作警戒。此外,城墙上还有魏大眼率领的两千机动部队,随时准备支援被敌军登城的地方。 剩余的三千人,则作为预备营。以五百人为一个小队,跟城墙上的守军进行轮换。 鼓声响起,十万大军分三个方向,扛着这几天准备好的攻城器械,向着寿阳城同时发起了冲击。 “轰!”火炮声响起。 东侧城楼上,三门火炮齐发,朝着张浩军的云梯砸去。 三轮过后,有三架云梯又被炸毁。 但是张浩显然考虑过东侧城门有火炮的事情,分配任务时,东侧城墙主要是佯攻。禁军最精锐的先登营,被张浩安排在了南侧。 “杀啊!” 进入了弓箭的射程,张浩军的士兵都加紧了步伐,迅速靠近寿阳城。 城墙上的守军开始放箭,张浩军中不时的有人中箭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惨叫两声,就被后面冲上来的士兵活活踩死。 很快,一座座简易的攻城梯搭在了城墙上。 这种攻城梯虽然简易,但是在梯子的顶部也设计了倒钩,梯子靠在城墙上时倒钩因为惯性一甩,就会挂在城墙上。梯子底部还设置了简易的支架,守军想要推倒这种梯子是几乎不可能。 仆从军们纷纷顺着攻城梯向城上爬去。 守城士兵将提前准备好的滚木、雷石、金汁从城墙上扔下。 不断有仆从军被砸中,从攻城梯上掉下来。但是这次与上次不同,由于张浩军从三面同时发起进攻,因此滚木之类武器的频率已经不能完全抵挡仆从军的登城。 很快,开始有仆从军爬上城墙。 三三两两的仆从军登城并不能对守军产生威胁。登上城墙的仆从军很快就会被一旁以逸待劳的守军用长枪扎成刺猬。 张浩和宋英在城下观战,看到有仆从军开始登上城墙,不由大喜。 “守军果然还是兵力不足,快,让先登营也上去。”张浩吩咐道。 左右领命,忙将张浩的军令传了下去。 禁军先登营开始从后方向城墙靠近,此时的守军已经顾不上干扰远处的敌军,先登营很快就来到云梯下。 “让开,我先上!”南侧城墙下,一名禁军先登营校尉拉开一个仆从军,将自己随身带的刀叼在嘴里,一只手将铁盾顶在头顶,另一只手配合双腿飞速的向上爬去。 “咣”的一声,一根滚木砸在铁盾上。 校尉一声闷哼,稍微一顿之后,竟然完全不受影响,继续向上爬去。 守军大骇,忙是再去拿滚木。 校尉见状直接扔掉盾牌,双手并用,像只猴子一样猛地窜了上去,一个鱼跃,右手抓住刀柄,一招力劈华山,就将这名守军从肩膀处开了胸! “哈哈,先登营,跟我冲!”校尉张狂的大笑,手中挥舞着大刀,三五下就将四周的守军砍的七零八落。 没了守军的威胁,身后的先登营跟着一拥而上,很快就占据了城墙上一小块地方。 “好!这人是谁,竟然如此勇猛?”张浩叫好道。 “是校尉薛贵,打起仗来出了名的不要命!”宋英答道,“今日攻城前此人特意来找我,说要带先登营冲锋。我看他确实有几分勇武,就同意了。” 张浩笑道:“宋将军真是慧眼识人,如果能一举攻下寿阳,你二人都记头功!” “谢小公爷!” 寿阳城上,孟宗政也发现南侧城墙被突破了。 “大眼,快带机动营过去!” 魏大眼忙带着机动营向薛贵处赶去。 “贼将休得嚣张,魏大眼来也!”魏大眼舞动着大刀,向着薛贵直扑而去。 两人手中的刀在空中撞击,震的两人都是向后一退。 “好汉子!”薛贵忍不住赞了声,战意涌上心头,又挥着刀攻了上去,跟魏大眼缠斗在一起。 有了魏大眼拖住薛贵,再加上机动营的补充,登上城墙的先登营慢慢的被守军赶了下去。 薛贵打着打着,向四周一看,发现只剩自己一个人,腰间猛的发力,荡开魏大眼的刀,一个跳步退至城墙边缘。 “真是痛快,我们下次再战。” 说罢,薛贵人向后一翻,竟是从城墙上直接翻了下去。只见薛贵在空中舒展猿臂,左手在城墙边缘借力做个缓冲,接着手一松,贴着城墙边就滑了下去。 魏大眼暗道一声可惜,这次没能拿下薛贵,后面终究是个麻烦。 孟宗政也在城楼上看着这边,见薛贵和魏大眼打的激烈,自己也是手痒难耐。 可惜,孟宗政是主将,他的职责是把控全局,不能像魏大眼一样亲自拼杀。 薛贵落地后,也是感觉双臂力竭,不敢再拼,只能先退了回去。 其余先登营中没有薛贵这种猛人,就算登上城墙,也很快就会被守军又重新推下去。 双方一时之间陷入了拉锯战。 孟宗政在城楼上总揽全局,看到南侧城墙的攻势明显比其他两面城墙要猛不少。 “让预备营准备,一二队去南面轮换。”孟宗政吩咐道。 左右传令下去。 很快,预备队中的一二队登上南面的城墙,逐渐替换掉先前的守军。 原先的守军退下城墙后,很快就有城内征用的郎中赶到,在城墙下预先准备好的棚子里对伤员进行简单的救治。 蔡明哲还安排了人送来热粥,让轮换下来的士兵能够好好休息。 张浩感到很可惜。 “可惜,差一点就稳住了。”张浩感叹道。 宋英则是表情严肃,城墙上的调度他都尽收眼底。 “小公爷,这守将不是泛泛之辈啊。不但准备了机动营,还准备了轮换的预备营。” 张浩下意识的问道:“那怎么办,要退兵吗?” “不能退!”宋英否定道。 第110章 无功而返 “不能退?为什么不能退?”张浩不解道。 宋英分析道:“敌军虽然准备充分,但是毕竟兵寡城小,我军虽然现在看似未能对敌军造成多大的损伤,但是只要持续施压,那么敌军就会越来越疲于应付,伤亡的人也会越来越多的。” 张浩若有所思道:“那就让仆从军继续攻城,禁军的先登营再找机会登城。” 宋英拱手道:“小公爷英明。” 宋英其实对于张浩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人比较草包,但是好在听劝。 于是张浩令击鼓兵加快击鼓。 鼓声越击越急,仆从军们得到指令,加紧了攻城的步伐,一波一波的向着城上涌去。 “对面看来是想要一鼓作气,拿下寿阳了。”孟宗政叹了口气,这样守军们怕是很难有喘息的时机了。 过了段时间,孟宗政把剩余的预备营也派了上来,跟城墙上的守军进行轮换。 看着城下一波波涌上的仆从军,魏大眼叹了口气:“寿阳城还是太矮了,好多敌军就算被砸的掉下去,也不会受太重的伤,缓缓就又能爬上来攻城了。” 孟宗政颔首道:“得想想别的办法了,再这样下去,等准备的滚木、雷石消耗完,我们如何能守得住一百天?” 魏大眼皱着眉,知道孟宗政所言不虚。 他们的准备时间还是太短了,寿阳城内储备的滚木等守城器物并不算多。 守了大半天,火油已经消耗殆尽,滚木、雷石也消耗了小半,只有金汁可以不停的产出,不需要担心消耗。 城墙上守军们的体力也是飞速消耗。 好多守军扔了半天的滚木雷石,已经是气力有些跟不上了,扔的速率下降了不少。 仆从军开始频繁的登上城墙,机动营不得不来回在城墙上扫荡,渐渐地有些疲于奔命。 宋英大喜道:“小公爷,城上的守军已经有些招呼不过来了,让先登营再冲一次,定能功成。” 张浩意气风发道:“好,击鼓传令,让先攻营的人再冲一次!” 薛贵休息了半天,感觉气力恢复,也是主动请缨,想要再冲一次。 张浩自无不允。 城墙上,孟宗政看到张浩军后方的禁军队列中又有人出列,眉头一皱,吩咐左右道:“快,把轮换下来的人都喊上来。” 左右领命而去,将之前轮换下去休息的六个小队又喊上城楼,随时准备支援。 蔡明哲见所有守军都被喊上城墙,忙吩咐衙役上城楼传话。 “孟将军,太守大人问需不需要城内的民夫上来协助守城。”衙役问道。 “不必了。” 孟宗政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寿阳城本就不宽,民夫上来未必能起到多大作用,反而会影响机动营以及预备营四处支援。 “你去请蔡太守上来一趟,我有要事与蔡太守商量。”孟宗政又与衙役道。 衙役面露难色:“孟将军,这话我可不敢带给太守大人。” 孟宗政看了衙役一眼笑道:“你倒是机灵,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你下去吧。” 待衙役走后,魏大眼不满道:“这蔡明哲真是怕死,什么时候了都,不肯上城来,难道要将军你下去不成?” “好了,不要抱怨了,你多盯着点儿。对面的精锐马上又要上来了。”孟宗政摇摇头,看来想和蔡明哲商量的事情,只能等晚上张浩收兵再说了。 这时,南面城墙上明显出现一阵较大的骚乱。 原来是薛贵领着先登营又登了上来。 魏大眼赶忙领机动营过去支援,又是撞上了带头在城墙上冲杀的薛贵。 “你这汉子,又来,这次定要把你留下来。”魏大眼怒道。 两人又舞刀战在一处。 薛贵这边有机动营补充,但是其他城墙处开始支撑不住,登上城墙的先登营越来越多。 张浩军的鼓声又急了一些,攻城的士兵听到鼓声,疯狂的向上攀爬。 孟宗政忙安排轮换的预备营顶上,这才慢慢的稳住局势。 城墙上,传令兵不断的来回穿梭,传达着孟宗政的军令。预备营的士兵们在城墙上来回扫荡,到处救火。 兵力有限,孟宗政不得不用这种办法来形成局部兵力优势,将登城的敌军一一又赶了回去。随着时间的推移,守军的伤亡也开始增大。 薛贵这边,又是他被魏大眼牵制住之后,其余先登营禁军被赶来的机动营守军慢慢赶了回去。 “汉子,还不快快投降?”魏大眼仰天大笑,这次他留了个心眼,来的路上就吩咐机动营的士兵趁他和薛贵缠斗的时候将薛贵围住。 机动营的士兵们顶着盾牌,逐渐缩小对薛贵的包围圈。 薛贵一身武艺难以施展,很快就被机动营的士兵们一起按倒在地,绑了起来。 “先押下去关到地牢里。”魏大眼吩咐了一句后,继续带着机动营投入到守城中。 宋英在城下看的真切,叹道:“这守将的指挥真是及时得当,竟然这样都没有攻下?” 张浩急道:“我们离得还是远了点,要不要我们也近一些指挥?” 宋英摇头道:“不可,敌军的投石机实在是射程太远,万一可以移动或者还有备用的,我们上前指挥就不能保证安全了。” “那还是算了。”张浩一听立马打消了念头。 宋英安慰道:“小公爷也无需气馁,我看城上守军已经全部都派上来了,只要我们如此再猛攻几日,定能破城。” 张浩颔首道:“如此便好。” 不少先登营以及仆从军登城后被杀,在城墙上也留下了不少尸体。 守军索性用尸体当武器,将这些尸体从城墙上扔了下去,以节省一部分滚木雷石。 就这样一直厮杀到太阳快要落山,张浩才鸣金收兵。 攻城的士兵慢慢退了下去,城上守军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了下来,发出阵阵欢呼。 孟宗政也是松了口气,顾不上休息,忙令亲兵去统计伤亡,自己则是在安排好夜间的防务后,赶往太守府。 太守府内,蔡明哲提前接到孟宗政亲卫的通知,正在府内大厅中等候。 “孟将军,今日辛苦了。”见孟宗政进来,蔡明哲拱手道。 “蔡太守,按今日的情形看,形势不容乐观。”孟宗政拱手还礼,“要想守住寿阳,还需要蔡太守的协助。” “孟将军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蔡明哲话音刚落,统计伤亡的亲兵就追了过来。 “启禀将军,今日的伤亡统计出来了。” 第111章 应对之策 “怎么样?”孟宗政问道。 蔡明哲也在一旁竖起耳朵。 “伤亡共计五百人左右,轻伤能继续守城的不算在内。”亲兵答道。 “什么?五百人?”蔡明哲吃惊道。 蔡明哲虽然不知兵,但是算数他还是会算的。就按五百人一天算,那一万人,二十天就死完了。 当然城池不会等到守军全死完才失守,如此看来,寿阳城最多能守个七八天就不错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守城器械的消耗,守军的防守优势只会越来越小,伤亡也会急速提升。 “孟将军,这可该如何是好啊?”蔡明哲担忧道。 孟宗政对于伤亡心中大概有数,因此倒是没有太过惊讶。 “蔡太守,所以今晚,要麻烦你两件事。“孟宗政不慌不乱的说道。 “孟将军请讲。” “其一,请蔡太守安排民夫上城墙,用叉竿将那些简易的攻城梯都推倒。”孟宗政目光如炬,胸有成竹的样子,给了蔡明哲一些信心。 蔡明哲颔首道:“这个好说,我马上就安排。” “其二,请蔡太守连夜组织城内的木匠及大户,用木板与车轮做一些可以推动的板车。板车的木板不要横放,要竖放,做成类似于屏风那样的。”孟宗政又提出了第二件事。 蔡明哲不是很明白:“这是何意?” 孟宗政解释道:“寿阳城太矮,敌军很容易就能制作出大量的简易攻城梯来蚁附攻城,不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就不可能守住寿阳太长时间。” 蔡明哲颔首道:“是呀,古陶伯愿意守寿阳,我们全城百姓都感激涕零。” 孟宗政继续解释。 “所以我们就要加高寿阳城的城墙,让敌军只能通过大型攻城器械来攻城,这样我们就能从容很多。只要把这种板车立在城墙边上,敌军就算顺着现在的攻城梯爬上来,也只能站在窄窄的边沿,落不了地,用叉竿随便一推就会掉下去。那敌人的这批攻城梯就全部作废了。” “这样,敌军光是重新制作更长的攻城梯,就要花费不少时间。而且木板不同于城墙,新做的攻城梯就算用倒钩勾住木板,我们也可以很方便的就把被倒钩勾住的那部分木板给砸碎,砸碎之后就可以用叉竿把攻城梯推倒,这样一来,敌军就只能靠云梯这样的大型器械来攻城了。” 蔡明哲大喜:“妙啊,如此一来,敌军人数多的优势就发挥不出来了。可是这一时之间去哪里找这么多木板和车轮呢?” 木工蔡明哲倒是不担心,需要多少征调就是了。 孟宗政出主意道:“非常之时,也顾不了那么多,城内各家的门板、马车车厢等只能先拆掉用一下了。哪怕装不上轮子,起码底座是要有的。” “好,我这就去办。”蔡明哲应道。 蔡明哲的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很快就组织城内的木匠百姓行动起来。 不少大户人家将内院的门全都拆下贡献出来。 经过蔡明哲的宣传,城内百姓都知道外面这十万大军就是蝗虫,进了寿阳城一定是鸡犬不宁,因此协助守城的意愿都很高。 一夜过后,城墙上现有的攻城梯被推倒了七七八八不说,南北两面城墙上还几乎摆满了孟宗政说的板车。 城外,张浩得到哨兵的禀告,忙带着一众将领前来察看。 “这又是在耍什么花样?”看着城墙上摆满的木板,张浩向左右问道。 “之前从未见过,看着像是木板?”宋英也摸不准。 这时有一名职位比较低的将领出声道:“小公爷,末将知道。” “你知道?”张浩大喜。 这名将领答道:“是,末将曾在家传的随军小记中见过此物,在城墙边竖木板以加高城墙,是用来应对攻城梯的守城器械。” 张浩宋英等人略加思索,便也明白了其中的诀窍。 “那可有什么应对的办法?”张浩追问道。 那员将领答道:“这种木板底部多配有支座,还能防御弓箭,想要靠人推倒那是千难万难。毕竟士兵站在攻城梯上不好发力,因此在数百年前较为流行。但是后来随着投石车的发展,这种木板用投石车扔出来的石头一砸就碎,因此渐渐就没人使用了。” 张浩等人恍然,原来是几百年前的老办法了。 但是现在想想还真有点难办,因为张浩军里现在,没有投石车啊。 别说没投石车了,会造投石车的工匠怕是都没几个。毕竟这次出征本来是准备去打迭剌部,而不是去攻城的。 “除了投石车,还有什么别的法子没有?”张浩又问。 “这末将就不知道了。” 张浩怒道:“那难道这寿阳就不打了?” 宋英出言道:“小公爷息怒,就算敌军用这板子把整座城都围一圈,最多也就是不好再登城了,不代表就不能打寿阳。” “城都不能登了,这还怎么打?”张浩不解道。 “小公爷,这登城只是攻城的一种方式,现在不能登城,还可以制作盾车掩护士兵,到城墙根儿下去挖城墙。寿阳城墙又矮又窄,想要挖塌不难。而且我看敌军用这木板也是双刃剑,立了这木板,我们挖城墙时,敌军也没办法干扰我们。”宋英想了想,献策道。 张浩这才转怒为喜:“好,不愧是宋将军,就这样办。” 于是张浩军便暂缓攻城,先转头安排人去制作盾车了。盾车的制作比较简易,半天时间,张浩军便改制了一批盾车出来。 盾车制作好,张浩便安排仆从军拿着挖墙脚的工具,借着盾车的掩护来到寿阳城下。 宋英分析的果然没错,城墙上这些木板虽然拦住了攻城,但是也拦住了守军守城。张浩军就这样大大方方的当着孟宗政的面儿,挖起了墙角。 城楼上,看着张浩军的动作,魏大眼傻眼了:“将军,这该如何是好啊?” 孟宗政笑道:“敌军中也有能人,能想出应对之法不足为奇。” 魏大眼急道:“那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挖城墙吗?寿阳的城墙三步宽都没有,经不住这么多人挖呀。” 孟宗政安抚道:“别急,去请蔡太守来一下,他们有张良计,我自然也有过桥梯!” 魏大眼眼前一亮。 第112章 你来我往 知道张浩军没在攻城,蔡明哲这次倒是愿意来城墙上了。 “孟将军,敌军在城墙下面叮叮咚咚的干嘛呢?”上来的路上,蔡明哲也发现张浩军正在城墙底下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在挖城墙。”孟宗政笑道。 “啊?”蔡明哲大惊失色,“这可如何是好。” 孟宗政镇定自若:“蔡太守不必担忧,这盾车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反制。” 蔡明哲大喜:“孟将军,我就知道你准有办法。不知这盾车我们该如何应对?” 孟宗政指了指一旁的滚木道:“要对付盾车,就要靠它们了。蔡太守,我们可以将这滚木包上铁皮,钉上铁钉,用绳子拉住,从木板上绕过。这样一来,只要松开绳子,滚木就会落下,砸到盾车上。然后我们再用绳子将滚木拉上来,如此来回几次,这盾车就扛不住了。” 蔡明哲恍然:“孟将军办法真多,我这就去安排城内的铁匠打造器械。” 孟宗政叹道:“实在是城内火油不多,不然倒也不用如此麻烦。不然只需将火油倒在城下,用火箭引燃,这样敌军便也不能挖城墙了。” 蔡明哲想了想道:“城内大户家中应该还有火油,我再去问问。” 孟宗政笑道:“那就更好了。” 蔡明哲忙去安排铁匠连夜赶工加工滚木,并且向城内大户收集火油。 第二日,等到张浩军再来挖城墙时,守军便拿出了加工好的滚木,用绳子挂在木板上一遍遍的砸下。 很快,就有盾车扛不住滚木,被砸的四分五裂。 没了盾车的保护,等滚木再次落下,这些挖墙脚的士兵顿时被砸的七荤八素。 火油也收集了一些,对于始终没办法砸坏的盾车,守军就用火油和火箭来对付。 张浩军挖墙脚的行动受到了极大的干扰,进度缓慢。 这样一来,双方见招拆招,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张浩军中军大帐内,众将又在开会。 张浩皱着眉看向众将:“如今攻打寿阳迟迟不能取得进展,大家都赶快想想办法。时间拖的越久,就对我们越不利。常州府的粮草不多,支撑不了我们太久。” 宋英想了想,站起身来建言道:“小公爷,如今只有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掘地道攻城了。” “好,现在无论是什么办法,都要试。投石车也要试着制造,实在不行,就派人快马去父亲那边去调会做投石车的工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大家都可以提出来。”张浩焦急道。 宋英想了想,没有再说话。 宋英知道,现在再派人去邺城找张绪要人,肯定是来不及了。 且不说一来一回路上要花费多少时日,就算工匠调过来,制造投石车也要不少时间,肯定是不赶趟的。 不过眼看张浩现在正在气头儿上,宋英也就不想触这个霉头了。 在宋英看来,这守城一方本来就占优势,现在城内的守将又颇有章法,真到最后没能攻下来,也很正常。 孟宗政这边还不知道张浩军中没有带会做投石车的工匠,但是以现在的形势看,张浩军想要再次攻城,起码也要等投石车做好之后才能继续了,这样又可以多拖延一个月的时间。 寿阳城内的气氛一时之间缓和了下来。 …… 大同北侧的漠南草原上,耶律阿列部的一处部落内,关弛、阿大以及耶律大石正在带人四处冲杀。 因为耶律阿列看到了攻下大同的希望,所以将部落内的成年男子几乎抽调一空。剩下的牧民哪里能是刘珩带来这四千铁骑的对手? 刘珩在漠南草原如入无人之境,凡是见到的部落就通通杀个鸡犬不留。 清理完这个部落后,刘珩等人杀羊宰马,原地休整。 阿大还是一如既往的负责刘珩几人的吃食,阿大不但弓马娴熟,就连烤羊肉也是一把好手。 “大石兄弟,还有多久可以到你的部落?”刘珩这段时间和耶律大石也已经很熟悉了,将耶律大石的性格喜好也摸了个七七八八。 刘珩觉得他这次来迭剌部,目标可以再大一些。 “伯爷,如果没有意外,应该再往北走一日,就会碰上我休哥部的部落了。”耶律大石听到刘珩的问题,面露难色,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请求道,“伯爷,我休哥一部不过是被耶律合住这个混蛋胁迫的,你能不能放他们一马?” 耶律兰也是担忧的看向两人,生怕二人翻脸。 “刘珩,你不要生气,大石他想救自己的部落民也很正常。”耶律兰劝道。 刘珩仰天大笑道:“大石兄弟在说什么胡话,我当然不会劫掠你的部落了。” 耶律大石大喜:“多谢伯爷体谅。” 刘珩用小刀割下块羊肉,递给耶律大石道:“大石兄弟,要我说,既然现在耶律合住跟他借来的汗王亲卫都不在,你何不直接回去,把这汗王之位夺回来?” 耶律大石叹道:“我也想啊,伯爷,可是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就算能得到部落民的拥护,夺回汗位。等到耶律合住回来,还不是只能束手就擒吗?” 刘珩笑道:“要是大石兄弟想,我可以帮大石兄弟夺回汗位。” “真的吗?”耶律大石大喜过望。 “自然是真的,大石兄弟为人光明磊落,有大石兄弟这样的人来引领迭剌部,既是迭剌部之幸,也是大汉之幸嘛。”刘珩认真道,“我听闻昔日光武朝时,草原上就有部分匈奴人选择内附,与我大汉互市贸易,各取所需。我与大石兄弟也可效仿此例,日后不也是一桩千古美谈吗?” 当然刘珩嘴上说的是耶律大石光明磊落,其实心中想的是天真浪漫。 “真能这样可就太好了!”耶律大石站起身来,端起手中的马奶酒,向着刘珩郑重道:“若是伯爷能助我除掉耶律阿列和耶律合住,为老汗王以及我阿耶报仇,我愿带领迭剌部内附。” 刘珩也站起身来,端起手中的马奶酒和耶律大石碰了一下道:“好,来,大石兄弟,我们共饮此杯!” 两人一同饮尽杯中的马奶酒。 刘珩坐下后又开口道:“大石兄弟,具体怎么帮你夺回汗位,我们还要再好好商量一下。” “好好好。”耶律大石点头如捣蒜。 关健在一旁看着耶律大石这二愣子,心下好笑。 又有人要被少爷忽悠傻了。 第113章 平迭剌策 “大石兄弟,不知这耶律合住手下有多少汗王亲卫?”刘珩问道。 “大概三千五百人左右。”耶律大石自然是了如指掌。 其实一番内乱,迭剌部的核心力量还是有所削弱的。之前老汗王耶律只骨叩关时,迭剌各部落手里都还能拿的出五千汗王亲卫。 刘珩颔首道:“三千五百汗王亲卫也不少了,大石兄弟,我这次出来也不过只带了四千人。所以想要消灭耶律合住以及他借来的汗王亲卫,我们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伯爷说的是。”耶律大石觉得有理。 “草原上的情况我没有诸位熟悉,如何智取,还是要诸位一起出出主意。”刘珩看向众人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都理不清头绪。 “阿大,你来说说。”刘珩直接点名。 阿大咧嘴道:“伯爷,草原上大部落夺权,最重要的,就是要灭掉对方的核心部落。” 刘珩点点头,所谓核心部落,就是汗王所在的部落,汗王亲卫也是从核心部落中选出的。只要除掉核心部落和汗王亲卫,那其余被统治部落就是墙头草随风倒了。 阿大继续说道:“这耶律阿列的核心部落,我们已经清剿的差不多了。等耶律阿列收到消息,想要回援时,就会面临一个问题。今年的牧民们该怎么活?” “历来年景不好的时候,草原人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不就是从外面抢,要不就是内斗抢!所以对于核心部落被毁的耶律阿列来说,反而未必急着回援。只有攻下大同,拿到大同城内的物资,才能巩固他的汗位。” 刘珩听的连连点头,阿大对于草原上的事情确实看的更透彻一些。阿大的这份见识和胆略,在刘珩看来可比耶律只骨、耶律阿列等人强多了。 “啊,我听明白了!”关健突然高兴的叫道。 跟少爷打了这么久的仗,关健觉得自己也有些开窍了。 “你明白什么了?”刘珩好笑的问道。 关健见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不由得有些紧张,支支吾吾的又不敢开口了。 “没卵子的玩意儿,有什么想说的说就是了,伯爷比你聪明一万倍,对不对自然能分辨的出来,你有什么好怕的?”见关健这副样子,关弛不由得骂道。 阿大若有所思,这关弛也是个拍马屁的高手。难怪关健这么能拍马屁,搞了半天是遗传啊。 关健见刘珩肯定的点了点头,这才壮起胆子说道:“按阿大说的,那我们接下来就不能再去抢其他那些什么耶律尧骨啊述律胡特勒啊这些人的核心部落了。这样这些人就会在收到消息后急着回援。” “不然如果我们把所有人的核心部落都杀光,让那些人都不急着回援,那不就坏事儿了吗?” 刘珩笑道:“还真听明白了,不错啊,关健,有长进。” 关健得到刘珩的表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阿大也是颔首认可道:“正是如此,等到这些人都回援后,看到只有耶律阿列的部落被毁,未尝不会有别的心思。想让自己的部落活,那就只能让别人的部落死了。我们只需要等他们内斗,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到时候大石兄弟想要夺回汗位,不是易如反掌吗?” 刘珩点点头,看来之前耶律只骨被联合起来灭掉,这个才是核心原因。 大军出征,没能抢到东西,那就只能自己死了。 “好,那就这样办。等到他们内斗起来,我们再见机行事。”刘珩决定道。 刘珩心中也在思索,以耶律阿列的性格,如果一旦确定了只能回援,会不会在回援的途中先下手为强呢? 接下来的几天,刘珩带着队伍四处扫荡,碰上阿列部的部落就劫掠一番,碰上其余部的部落则是放过,一时之间搞的各部是人心惶惶。 各部纷纷派人往大同方向去报信求援。 …… 大同城外,迭剌部众人都收到了各自部落传来的消息。 只有耶律阿列反而因为核心部落被杀的太狠,消息是从非核心部落传出来的,此时还不清楚被刘珩偷了家。 汗帐内,耶律尧骨等人一起来找耶律阿列。 “大汗,这汉人实在是卑鄙,竟然派兵偷袭后方。还请大汗速速回援。”耶律尧骨带头提议退兵。 “什么派兵偷袭后方?”耶律阿列一脸懵逼,不知道耶律尧骨在说什么。 耶律合住解释道:“大汗,我们各家都收到了部落民传来的消息,漠南草原出现了一支汉军的骑兵,到处烧杀抢掠,凡是碰上的部落都被杀个精光,连女人孩子都不放过。” “我怎么不知道?”耶律阿列下意识的问道。 耶律尧骨等人互相看看,没人答话。 耶律阿列瞬间反应了过来,看来这股汉军专挑他们阿列部的部落下手啊。 耶律阿列只觉得气血上涌,一股深深的恐惧从心底升起。 他的核心部落不会被这股汉军杀干净了吧? 不行,不能回去! 如果不能攻下大同,回去就是自寻死路。 耶律阿列很快便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看向耶律尧骨等人道:“诸位,如今攻破大同就在眼前,现在放弃实在可惜。不如等拿下大同后,再回援也不迟。” 耶律尧骨等人心中暗骂,你是老家已经被偷了自然不急着回援,我们的老家可都还没被偷,还能抢救一下。 “大汗说攻破大同就在眼前,那到底什么时候这地道能挖好?我们还得等多久?”石末兀欲问道。 “来人,速速把乔掌柜喊来。”耶律阿列向左右吩咐道。 不一会儿,乔茂就赶了过来。 “乔掌柜,我问你,还有多久能挖塌大同的城墙?”乔茂一进来,耶律阿列就急匆匆的问道。 乔茂行礼道:“回大汗的话,想要挖塌一整段城墙,可能还需二十日左右。” “二十日?等不了那么久了,只要能挖塌,口子窄一点也可以。”耶律阿列摇头道。 “如果是这样,那再有两日即可。”乔茂行礼道。 耶律阿列扫视众人:“诸位,只要再等两日即可。拿下大同,不但可以得到大同城内的物资,整个并州北部我们以后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么大的好处,诸位难道连两日都等不了吗?” 耶律尧骨等人对视一眼,拿下大同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好,就听大汗的,再等两日。”耶律尧骨等人最终还是妥协了。 第114章 轰然倒塌 两日后,大同。 十万迭剌骑兵列阵城外,等着大同城墙倒塌的那一刻到来。 此刻大同城北面城墙下,已经被乔茂带来的矿工挖空了不小的一片地方。整个空洞通过木桩临时支撑,里面堆满了茅草。 古人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氧气,但是也很清楚在密闭的空间内,火是烧不久的。因此空洞顶还很隐蔽的设置了通风口。 迭剌部挖掘的地道内,一名矿工拿着火把,点燃了空洞里的茅草。 很快,整个空洞内就燃起了熊熊烈火。矿工点燃茅草后就飞一般的往外跑,可又哪里能跑得掉?很快就被滚滚黑烟吞噬了。 洞内的火越燃越烈,支撑空洞的木桩很快也开始燃烧,变黑变脆。 史光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集结的迭剌部骑兵,觉得奇怪。 最近这一个多月,迭剌部每天就是修修土城,然后在土城上朝着大同射射箭。 今天突然集结大军,难道是想攻城? 可是攻城集结骑兵干什么? 史光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史光感觉自己闻到了一股焦味。 吸了吸鼻子,史光问左右道:“你们有没有闻到好像有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 “将军,我闻到了。” “我也闻到了。” 左右纷纷肯定道。 史光环顾四周,找来找去,也没看到哪里着火了。 “将军,你看,那里的地面好像在往上冒黑烟!”一名亲兵突然指着北侧城墙外的一块空地喊道。 史光顺着亲兵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城外的一片空地上,不停的有黑烟冒上来。 史光瞬间好像想到了什么,喊道:“快,去看看这块地对着的城墙怎么样,有没有开裂之类的?” 有亲兵跑下城楼,来到那段城墙处查看。 果然,只见一道道裂缝从城墙底部向上蜿蜒而起,并且还在不断扩大。 亲兵吓了一跳,赶忙回去将情况报告给史光。 “坏了。”史光暗道不好,“看来是迭剌部的人挖空了地底。可是迭剌部哪来的这么多会挖洞的人?” 史光不是不知道攻城方有可能挖地道。 但是草原人向来是没这个技术的。挖地道可不是有一两个人懂就行,那是要有大量的会挖地道的工人才能实现的,比如矿工。但是草原人哪来的矿工呢? 要是草原人懂开矿懂冶炼,还用天天苦哈哈的在草原上吃土吗? “这群蛀虫!”史光忍不住骂道,用屁股想都知道,草原人的矿工是哪儿来的。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北侧城墙的人都赶快下去,把城里的板车都推出来,在那段城墙前面摆车阵,快快快!”史光喊道。 大同城内的守军在史光的指挥下迅速行动起来。 城墙上的裂缝扩展的速度非常快,不一会儿的功夫,裂缝就从墙底发展到了墙顶,而且越来越密,缝隙越来越大。 城墙上的砖块贴面开始不停的掉落下来。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空洞处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发生了坍塌。 整个地面都陷了下去。 这段城墙也随着地陷,完全坍塌,夯土砖块到处乱飞,碎了一地。 城外的迭剌部骑兵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虽然知道会塌,但是真看到这么壮观的景象,还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迭剌部的儿郎们,大同城破,就在今日!随我冲锋!”耶律阿列仰天大笑,勒马扬鞭,大声喊道。 “冲呀!” “杀!” 十万骑兵,在耶律阿列的带领下,向着大同城墙的缺口发起了冲锋! 一时间,蹄声如雷,大地震颤,十万骑兵如同一阵黑色的旋风,席卷而来。 汗王亲卫跟在耶律阿列身后,身着黑色铁甲,手持草原弯刀,马匹奔腾如飞,马尾如鞭,抽打着空气,发出清脆的响声。 骑兵们的冲锋速度极快,向着城墙缺口处迅速逼近。 “列阵!迎敌!”大同城内,史光也是大声喊道,“绝对不能让他们冲进来!” 士兵们匆忙推了些板车、拒马枪出来,横在城墙缺口处。 还好史光提前发现了一丝不对劲,不然真等城墙塌了再做反应,恐怕只能用人命去硬顶这第一波冲锋了。 “盾手把盾都撑起来,后面的人都往前顶!长枪手速度架枪!“ 汉军随着史光的行动迅速摆好阵型。 “弓箭手都上城墙上去,给我往对面狠狠的射!”史光继续安排。 城墙只是开了个缺口,缺口两侧的城墙还是可以继续供弓箭手居高临下进行远程打击的。 当然,迭剌部的人也不是傻子,不可能真的十万骑兵一起冲这么个小缺口。 十万骑兵逼近到一定距离后,分成了五十个两千人的方阵。 其中,各部的汗王亲卫加起来大概在三万五千人左右,共十八个方阵。 冲击这个缺口,主要就得靠这十八个汗王亲卫方阵。 “出击!”耶律阿列一声令下,第一个方阵的骑兵动了起来。 汗王亲卫们骑着马逐渐加速,方阵渐渐改成了锥阵,向着缺口处狠狠的撞了过去。 其余方阵的骑兵们则是做好准备,一旦缺口被冲破,就要迅速跟上,杀进城去。 冲击的汗王亲卫离城墙越来越近,最终,狠狠的撞上了堵在缺口处的汉军步兵。 “嘣”的几声闷响,强大的冲击力瞬间就将最前方的几名盾兵撞的飞了出去。 “快,第二排的上去把缺口补上!” 其实也不用等指挥,第二排的盾兵就被推上前将缺口补齐。 汉军不好受,迭剌部的骑兵也没好到哪儿去。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不是被拒马枪刺穿就是被长枪刺穿,倒地后被跟在后面的骑兵踩成了肉泥。 也有骑兵踩着盾兵直接冲进了城内,不过很快就会被事先准备好的刀斧手迅速包围。刀斧手们分工合作,有的负责砍马腿,有的负责砍人,几息时间这些骑兵就会被乱刀砍死。 大量的骑兵只能挤在缺口处和汉军短兵相接。 “收枪!” “刺!” 缺口处的汉军逐渐稳住阵脚,开始在指挥下有规律的反击。 第115章 喋血大同 于此同时,城墙上的弓箭手也开始向着缺口外聚集的迭剌部骑兵放箭。 开始不断的有汗王亲卫倒下。 已经冲进缺口的迭剌部骑兵慢慢的又被汉军反推了出来。 “让第一队下来,换第二队上。”耶律阿列指挥道。 大同城墙的缺口不算太宽,所以耶律阿列也没指着一波冲锋就可以冲开汉军的防线。 “撤退!”第一队汗王亲卫接到耶律阿列的命令,开始缓缓的后撤。 汉军自然不可能追击。 “快,把缺口处的尸体清理出来。板车和拒马枪补上,盾兵赶快轮换!快!”史光也是指挥汉军抓住这个空档进行调整。 最重要的就是要把缺口处的尸体尽量清理干净。 缺口处的尸体如果不及时清理,就会越堆越多,形成尸山。到时候迭剌部的骑兵再冲锋,就可以借着尸山形成俯冲,尸山越大越高,这种优势就会越明显。 不过,留给汉军的时间显然不多。 匆匆清理了几下之后,第二队汗王亲卫又冲了上来。 如果说第一波汗王亲卫的冲击力因为城墙缺口处地势不平,有所削减的话。随着第一波汗王亲卫的尸体填了坑,第二波汗王亲卫的冲击力明显提高了不少。 汗王亲卫穿过缺口处后去势不减,又一次狠狠的撞在了第一排盾兵身上。 这次飞出去的盾兵更多了,整个汉军阵列都被冲的向后退去。 “顶住,不要后退!顶住!”史光大声呼喊。 因为汗王亲卫冲过了缺口,所以城墙上的弓箭手可以不只是射箭了。 弓箭手在将官的指挥下拿起滚木、雷石,向着缺口处丢去。 缺口处的汗王亲卫被砸的人仰马翻,城外的汗王亲卫一时之间也被阻拦,趁着这个功夫,盾兵们稳住了阵脚,又开始和冲进来的汗王亲卫缠斗起来。 “收枪!” “刺!” 长枪手又开始齐齐的出枪收枪,很多汗王亲卫瞬间被捅成了马蜂窝。 史光看到这儿眼前一亮,好像堵在缺口处确实不如让盾兵往后退一点,把缺口让出来。 这样做有三点好处。 一是把缺口处让出来,城墙就能发挥更大的作用。缺口两侧城墙上的守军就可以利用滚木雷石等武器杀伤敌军。 二是比起在缺口处布置一排盾兵,让出一些空间就可以将盾兵布置成口袋状。这样冲进来的敌军,会同时受到三面汉军的夹击。 三是盾兵后退后,只需要清扫出一条防火带,那缺口处的尸体就可以直接放火烧掉。同时,还可以利用大火影响敌军的冲锋。 史光忍不住有些佩服自己,怎么可以有这么天才的想法? 想到这儿,史光立马向左右吩咐了下去。等这波迭剌部的骑兵后撤,就按他说的进行变阵。 城外,耶律阿列见这波冲击也没能奏效,命令第二队骑兵撤下,再换第三队上。 第二队骑兵接到命令,也开始后撤。 “快!盾兵后撤,变阵!” 汉军抓住这个空档开始调整。 正面的盾兵向后撤了三十步左右,同时有盾兵从左右两侧补上,汉军的阵型由一字阵变成了口袋阵。 城内的辅兵迅速来到缺口处,清理出了一条防火带。 “投掷火油!放火箭!” 城墙上的弓箭手领命,向缺口处扔下装有火油的陶罐。陶罐摔的粉碎,里面的火油流了出来。 接着弓箭手们引燃火箭,向着城下射去。火箭将火油点燃,以尸体为燃料,缺口处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 此时,第三队汗王亲卫又是冲了上来。 冲到一半,见缺口处燃起烈火,不少马受到了惊吓,开始乱跑了起来。正在冲锋的队伍明显出现了一些骚乱,冲击力也大大降低。 “该死的汉人,真是诡计多端!”耶律阿列不禁怒道。 果然,受到烈火的影响之后,第三队汗王亲卫的冲锋没能对汉军造成多大影响。汗王亲卫冲过火海、车阵以及拒马枪之后,已经没多少冲击力了。 第一排的盾兵们在身后士兵的支撑下,顶住了这波汗王亲卫的冲锋。 后排的长枪兵从三面不停的出枪,没个几轮就将冲进来的汗王亲卫杀了个七七八八。 城墙上的弓箭手也不停的向城下丢着雷石滚木,很多汗王亲卫在缺口处直接被砸死,成为了大火的燃料。 史光左右亲卫奉承道:“将军真乃天纵英才,略做调整就让这迭剌部进攻受阻,损失惨重。” 史光面露得色:“哼,这些迭剌部的蛮子以为没了城墙就能拿下大同?简直是痴人说梦。” “是呀,这些蛮子哪比得了将军呢?” 史光觉得很是舒坦,笑道:“好了,去命工匠营准备好厚木板,等迭剌部的骑兵退了,加紧时间把城墙先简单修补一下。” “是,将军。” 迭剌部这边,耶律阿列急的抓耳挠腮,在汉军的这种防守下,骑兵的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 “大汗,我们还要冲吗?”述律胡特勒皱眉道,“这样下去怕是很难有效果啊。” 耶律阿列双目通红:“为什么不冲?我大草原的勇士怕过谁?胡特勒,让你的亲卫去冲一波!” 述律胡特勒不敢拒绝,只能悄悄在心底骂两句。这耶律阿列显然就是知道他作为外来户,是软柿子,先捏一捏。 耶律阿列看着生气,其实心中极其冷静。 不管今天能不能攻下大同,一定要想办法多消耗一点其他人的兵力。不然等回了草原,这些人联合起来又反叛他怎么办? 其他人完全没看出来耶律阿列是在演戏。 述律胡特勒不情不愿的将自己的汗王亲卫派了上去,替换第三队汗王亲卫。 但是述律一部的汗王亲卫论装备精良程度又哪里比得上耶律阿列本部? 因此述律一部的汗王亲卫一波冲击下来非但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反倒是自己死了不少人。 “好呀,这样一来,就算这次无功而返,你们也翻不起什么浪来。”耶律阿列心中暗喜,面上却是装的更加生气。 “难道我大草原的勇士还攻不破区区汉军的车阵吗?岳父,让你的人也上去试试。”耶律阿列装模作样,向着石末兀欲怒声道。 第116章 互飙演技 述律胡特勒已经派了自己的汗王亲卫去冲过一次了,此时耶律阿列再让石末一部上,石末兀欲也不好拒绝。 最终,石末兀欲也只能不情不愿的将自己的汗王亲卫派了上去。 结果不用多说,最终也只能扔下一堆尸体,无功而返。 石末兀欲的心在滴血,这些汗王亲卫可都是他的宝贝儿啊,就这样白白的死在了大同城下。 耶律尧骨在一旁看着,暗道不妙。 “这狗娘养的耶律阿列,竟然想借机损耗其余几部的实力?” 耶律尧骨对于耶律阿列很是熟悉,耶律阿列虽然看上去喜怒无常,但实际上心机深沉。耶律尧骨知道,耶律阿列是不会因为区区几波冲锋没能打下大同,就这么生气的。 “这狗娘养的演技越来越好了。”耶律尧骨心想。 耶律尧骨忙趁人不注意,找到自己部落的汗王亲卫,跟带队的吩咐道:“等会轮到你们上的时候,不要真的傻乎乎的去和汉军拼命,意思意思就赶快回来,听到没有?” 带队之人迟疑道:“这,汗王,这样不太好吧?被其他部落的人看到,我们尧骨部以后会抬不起头的。” 耶律尧骨气道:“你傻啊?你自己看看,城墙缺口处那么大的火,里面发生了什么,谁看的清楚?今天情形不对,不要白白送了性命!” “是,大汗,我知道了。” 耶律尧骨这才放心的溜回耶律阿列身边。 果不其然,见石末兀欲一部的汗王亲卫也没能建功,耶律阿列又飙起了演技。 “真是气死我了,难道我迭剌部的勇士还冲不破这小小的车阵吗?耶律尧骨呢?”耶律阿列脸气的通红,大声吼道。 耶律尧骨心中冷笑,不就是演戏吗,谁不会一样。 “大汗,我在这儿!大汗别急,看我尧骨一部的勇士如何破敌!”耶律尧骨也是怒发冲冠,看上去气的不行。 “好,关键时刻还是尧骨兄弟靠谱。”耶律阿列满意的点点头,心中暗骂一声傻子。 很快,耶律尧骨的汗王亲卫就冲了上去。 汗王亲卫们得到耶律尧骨的指示,冲锋的时候就没有尽全力。等到前面的骑兵冲进去后,带队的立马喊道:“勒马!” 汗王亲卫们齐齐勒马,虽然前后之间难免有些冲撞,但是因为之前冲锋就没有尽全力,所以影响不大。 远处,耶律阿列皱眉道:“尧骨兄弟,你的人好像冲的有些慢啊。” 耶律尧骨满口胡言的解释道:“大汗,想来是战马吃不惯大同周边的草料,有些状态不好。” “是吗?”耶律阿列将信将疑。 汉军这边,盾兵们本来还等着对面冲过来,没想到这些骑兵一进缺口就纷纷勒马,不肯再往前半步。 除了少数骑兵被雷士滚木砸到,其余骑兵就在原地和汉军盾兵大眼瞪小眼。 “这,将军,我们要不要围上去一点?”有副将见对面不上,向史光问道。 史光想了想,否定道:“不可轻举妄动!这定是敌军的计谋,想让我们自乱阵脚。我们把阵型站好,万万不能上当!” 副将恍然,拱手道:“将军英明!” 于是双方继续大眼瞪小眼。 就这样耗了会儿,尧骨部汗王亲卫的领队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喊道:“后撤!” 汗王亲卫们纷纷调转马头,撤了回去。 副将看向史光佩服道:“果然是敌军的诱敌之策,见我们不上当,只能退兵了!将军英明!” 史光颔首道:“带兵,就是要有定力!我们的优势是车阵,只要阵型不乱,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副将虚心道:“末将受教了。” 史光感觉装到了,心中暗爽。 迭剌部这边,耶律尧骨看到自己的人退了出来,大致清点了一下人数,心中也是暗爽。相比述律一部和石末一部,他尧骨部的伤亡可以说微乎其微。 其他人也发现了这点,纷纷不解道:“耶律尧骨,你的人怎么伤亡这么少?” 耶律尧骨脸上露出可惜的神情,叹道:“大汗,定然是汉军已经累了,没有太多余力进行反击,才会这样。大汗,要不让他们再冲一次,定能大破敌军!” 耶律合住这傻子在旁边一听,信以为真,急忙喊道:“不行,大汗,按顺序该我合住部的汗王亲卫上了,凭什么他尧骨部的人能再上一次!” 耶律尧骨顺势道:“是是是,合住兄弟说的在理,是我耶律尧骨不懂规矩了。合住兄弟,请!” 耶律合住面露得色,心想:“没想到这攻破大同的荣誉,会掉到我耶律合住头上。还好我机灵,没被耶律尧骨这混蛋把荣誉抢了去。” 耶律阿列看着耶律合住这副傻样,是真有些生气了。 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不对劲吧? 这耶律合住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你耶律合住的汗王亲卫是你自己的人吗? 那可全都是我的人啊! 耶律阿列狠狠的盯着耶律合住,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但是气归气,耶律阿列还真不敢说不让耶律合住的人去。毕竟,一来,名义上这些汗王亲卫还是属于耶律合住的。二来,述律一部、石末一部、尧骨一部的人都上了,如果耶律合住主动请缨都不让他上,难免引人怀疑。 耶律阿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耶律合住把他借给耶律合住的汗王亲卫派了上去。 这些汗王亲卫哪里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领命后催马扬鞭,向着大同城内急速冲去! 这些汗王亲卫越冲越快,很快就冲过烈火,冲开板车,顶着拒马枪,和汉军盾兵撞在一起。 汉军盾兵们这次休整的时间比较长,板车、拒马枪等防冲锋措施也做的比较到位,直接正面扛住了这波冲锋。 “刺!” “收枪!” “刺!” 长枪兵们更是养精蓄锐,在军官的指挥下将手中的长枪狠狠的向前刺去! “啊!” 很多汗王亲卫瞬间被捅成了马蜂窝,发出阵阵惨叫! 一时之间,这些汗王亲卫死伤惨重。 大同城外,耶律合住一脸傻笑,还在做着自己的人攻破大同,他耶律合住一战成名,受万人敬仰的美梦,浑然没有感觉到一旁耶律阿列想把他刀掉的眼神。 第117章 分崩离析 耶律合住的美梦当然不会实现。 很快,耶律合住的汗王亲卫也灰溜溜的退了回来。 耶律合住呆愣原地,很是难过。 耶律阿列这下是真生气了,耶律合住一搅和,等于他白忙活。 “这汉军真是顽强,竟然又顶住了一波。”耶律尧骨在一旁阴阳怪气。 耶律阿列忍着怒气道:“虽然合住的亲卫没能攻破汉军的车阵,但也必然狠狠的消耗了汉军。尧骨,刚才你的人损伤比较轻,状态最好。不如让你的人再去冲一次,肯定能大破汉军。” 耶律尧骨笑道:“大汗,要说状态好,大汗手下还有五个队的汗王亲卫完好无损,大汗何不让他们试试,效果肯定更好。” “是呀,尧骨兄弟说的有理。”述律胡特勒也在一旁帮腔。 石末兀欲想了想,开口道:“如果大汗觉得再攻也拿不下大同,不如退兵吧。我们晚一天退兵,就多一个部落被屠戮。” 显然,三部是打定主意,绝不会再让自己的人上去送死了。 耶律阿列还是当大汗的时日尚短,威信不足。耶律阿列眼看情况已至此,知道想拿下大同简直是痴人说梦。 平心而论,如果迭剌部这些人能团结起来,十万人昼夜不歇的轮番冲击,或许还真有可能拿下大同。 可惜,事实就是这些人相互之间根本就是离心离德,互相猜忌。 落后的民族,都是不懂得团结的民族。 耶律阿列思索片刻,有了主意:“汉军顽强,我看再继续冲锋也不过妄送族人的性命。我也明白,族人们知道后方有汉人骑兵肆虐,都心绪不宁。既然如此,不如就暂且先退兵吧。这大同城墙已经塌了,一时半会也修不好。我们先回去灭掉那股汉人骑兵,再作打算。” 耶律尧骨等人齐声道:“大汗英明!” 于是各人带着各自部落的骑兵,就这样陆续退兵了。 大同城墙上,有士兵发现迭剌部的骑兵撤了,忙下来禀告。 “将军,敌军退了。” “退了?”史光一愣。虽说知道迭剌部后方不稳,迟早退兵,但这退的也实在快了点。 史光登上城楼一看,果然城外的迭剌部骑兵正在陆陆续续的向北去。 “将军,好像真退了!”左右亲卫笑道。 史光谨慎道:“不要掉以轻心。车阵先不要撤,等敌军都撤干净了再说。” “是,将军!” 如此,又等了一段时间,眼看着城外的迭剌骑兵确实都撤了个干干净净,史光这才放下心来。 于是史光一边放出探马去北边查探迭剌部的动向,一边安排人手加紧先用木板修补大同的城墙。 因为城墙塌了一段,所以史光也没敢在迭剌部退兵的第一时间就向晋阳派出援兵。而是一直等到大同的城墙用木板简单修补过后,才将大同的防务移交给副将,自己则带着一万五千名大同边军向着晋阳而去。 …… 另一边,撤兵当晚,耶律阿列在营帐内召集亲信议事。 耶律阿列总算是收到了部落民递出来的消息,知道了漠南草原上发生了什么。 “如今大同没能拿下,我们自己的部落却被刘珩这王八蛋杀了个七七八八,情况很不乐观。”耶律阿列看着亲信们开口道。 亲信们都双眼通红,满脸悲痛。 刘珩这一波屠杀,他们的亲人几乎都死了。 “大汗,我们一定要报仇!”亲信们纷纷怒吼道。 耶律阿列也是表情严肃:“报仇,是一定要报的。但是报仇之前,我们自己得先活下去,活着才能报仇!” 亲信们疑惑的互相看看,显然没明白耶律阿列是什么意思。 耶律阿列怒道:“刘珩这王八蛋的队伍里,定然有迭剌部的叛徒,不然不可能如此精准的只屠杀我阿列部的部落,而且还都是核心部落。大家的悲痛我能理解,我也悲痛,但是现在更大的问题是,我们没有根儿了!” “大汗,这核心部落虽然被屠杀了很多,但是我阿列部先前吞并了只骨部大量的部落,我们怎么会没有根儿呢?”有亲信不解道。 “这种收服不到半年的部落,就算让你住进去,你夜里能睡得稳吗?”耶律阿列冷声道。 亲信们都默不作声。 “大汗,实在不行我们就先自己单独驻扎,再慢慢从那些部落中挑选女子和奴隶,重新组建我们自己的核心部落。”有亲信建议道。 耶律阿列颔首道:“说的没错,不过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我们必须有一个安稳的环境。” “我们现在看似兵强马壮,有整整两万汗王亲卫,但是实际上有近一万人都是从只骨部收编的。这些人的部落可都还在,等回了草原,未必能像现在这么听话。” “而且耶律尧骨这些人一个个也都野心勃勃,这次出来什么都没捞到,指不定现在在打什么主意。” 耶律阿列说的头头是道,亲信们这下也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大汗的意思是?”有亲信问道。 “这些隐患不能带回去,我们要在回草原之前把这些隐患都解决掉!”耶律阿列厉声道。 亲信们纷纷点头称是。 耶律阿列布置道:“我们明天就先去袭击述律部,接下来是石末部、尧骨部,在他们联合起来之前就将他们各个击破。同时,我们也可以趁机消耗一部分只骨部吸收过来的汗王亲卫。从此以后,整个漠南草原,就是我阿列部一个部落说了算。” 亲信们附和道:“大汗英明,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啊。” 耶律阿列面露得色道:“到时候,所有的漠南草原部落都供我们驱使,兄弟们一起吃香喝辣,不比现在好活千百倍?等这件事办完,所有人都从各部落多挑选几个女子服侍自己,好好生孩子!” 亲信们纷纷大喜道:“谢大汗!” 一想到马上就能跟着耶律阿列统治整个漠南草原,在各部落选妻,这些人个个都激动了起来。 至于什么妻子孩子被刘珩杀光的事,早就已经被他们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只能往前看了。 耶律阿列看着下面一个个士气高涨的亲信,心中冷笑:“哼哼,尧骨、兀欲,还有胡特勒,你们拿什么跟我斗?” 耶律阿列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召集亲信开会的同时,耶律尧骨也把述律胡特勒、石末兀欲喊到了一起商议大事。 第118章 内讧 耶律尧骨的营帐内,述律胡特勒和石末兀欲应邀前来。 “尧骨汗,这么晚喊我们来,是有什么事?”石末兀欲问道。 耶律尧骨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笑道:“今日喊你们俩来,是为了救你们的命!” 石末兀欲听耶律尧骨这么说,不由得嗤笑道:“我们活的好好的,有什么好要你救的?” 耶律尧骨摇头道:“兀欲汗是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啊。你以为耶律阿列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放我们回去?” “你什么意思?”石末兀欲惊疑不定。 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述律胡特勒开口道:“尧骨汗准备怎么做?” 耶律尧骨笑道:“还是胡特勒汗明事理,兀欲汗,耶律阿列这个人心机深沉,反复无常。这次攻打大同不但无功而返,自己的核心部落还被汉人杀了个七七八八,这么大的损失,你觉得他会怎么做?他必然会拿我们开刀!” 石末兀欲迟疑道:“耶律阿列真是这种人?” 述律胡特勒在一旁道:“是,说实话,今日就算不是尧骨汗来找我,我也想找你们了。我感觉耶律阿列会先对我们述律部动手。” 石末兀欲见两人都说的笃定,渐渐没有了底气,嘟囔道:“我可是耶律阿列的丈人。” “丈人?”耶律尧骨冷笑道,“你女儿跟了耶律阿列才多久,跟耶律阿列连个孩子都没有,这狗娘养的耶律阿列会把你当丈人?” 石末兀欲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耶律尧骨看着石末兀欲道:“你现在不信也没事,耶律阿列到底是不是这种人,这两天就会见分晓。” 石末兀欲想了想道:“你准备怎么做?” 耶律尧骨知道石末兀欲被说动了,大喜道:“我也觉得耶律阿列会先对付述律部,而且估计就是这两天的事儿。所以,我们干脆就来一个将计就计。” “怎么个将计就计法儿?”述律胡特勒好奇道。 耶律尧骨解释道:“我需要兀欲汗与我合兵一处,先一起赶到南山埋伏。胡特勒汗则带着你的人正常往大草原慢慢的走,一旦耶律阿列对你动手,你就把他引诱到南山脚下。” 南山是契丹人的叫法,汉人把南山叫做大盘梁山,位于大同北侧,漠南草原的南边。 迭剌部从大同退兵回漠南草原,南山是必经之路。 述律胡特勒点点头道:“好,到时候你们从南山上直接冲下来,从侧面直击耶律阿列的部队,我们赢面很大。” 草原上的山不同于并州的山,没有那么陡峭,更像山坡,可以供骑兵俯冲。 耶律尧骨看向石末兀欲道:“兀欲汗觉得怎么样?到时候如果耶律阿列真的在追杀述律部,你就跟我一起动手。如果没来,是我们想多了,那就当没这回事。说白了,我们也不过是报团自保罢了。” 石末兀欲想了想,觉得有理,便应了下来。 三人又商讨了一番细节,方方面面都讨论过后,述律胡特勒和石末兀欲才回了自己的队伍。 这三个人不知道的是,刘珩现在正好就在南山。 原来那日刘珩和众人讨论以后,觉得以耶律阿列的作风,一旦没有打下大同,和其他部落之间开始离心离德,那耶律阿列就很有可能在回草原的路上直接动手。 于是刘珩等人一边屠杀阿列部的部落,一边留意其余部落的动静。 在确定其余各部都向各自的汗王派出了求救的牧民后,刘珩便率领四千骑兵悄无声息的来到南山藏了起来。 当然,路上还顺带招降了去向耶律合住报信的牧民。 耶律大石果然没有说谎,在耶律大石现身之后,这个报信的牧民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立马表态愿意为耶律大石办事,推倒耶律合住。 耶律大石在休哥部内的威望可见一斑。 南山,刘珩的营地内。 刘珩正和耶律大石等人一起,召见那名报信的牧民。 “这么说,现在耶律合住的身边并没有汗王亲卫跟着?”听了牧民带回来的情报,耶律大石大喜过望。 牧民肯定道:“是的,大汗,耶律合住身边的汗王亲卫都被耶律阿列召集回去了。” 耶律阿列要消灭其余三部的汗王亲卫,自然要把放在耶律合住身边的汗王亲卫也抽调回去。 耶律合住这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所以耶律阿列也没准备带着耶律合住一起干这件事,而是打发他带着自己的部落民先回去。 耶律大石大喜。 “好,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啊!”刘珩也是笑道,“耶律阿列把汗王亲卫抽调回去,看来我们所料不差,耶律阿列准备动手了!” 耶律大石起身道:“伯爷,现在耶律合住身边没有汗王亲卫,我这就赶过去把我休哥部的勇士都带来,和伯爷共谋大事!” 刘珩颔首关心道:“大石兄弟需要多少人手?” “我一人足矣!”耶律大石傲然道。 刘珩仰天大笑道:“好,那我就等大石兄的好消息了。” 耶律大石行礼告退,带着他的二十名亲信,与报信的牧民一起,向着耶律合住的营地赶去。 耶律大石走后,刘珩又向关弛和阿大吩咐道:“这两天安排好探马,密切关注迭剌部各部的动向!” “是,伯爷。”两人领命。 第二日一大早,刘珩就收到了探马报来的消息。 “启禀伯爷,耶律尧骨和石末兀欲两部的人马合兵一处,正在向南山急速赶来!”探马行礼道。 “来南山?”刘珩惊讶道。 “是,伯爷!” “这就怪了,难道我们的行踪暴露了?”关弛怀疑道。 刘珩摆摆手,继续问道:“这两部往南山来,有没有安排大量的探马来南山探查?” 探马道:“这倒没有。” 刘珩想了想道:“那应该不是我们暴露了,如果是来找我们的麻烦,不可能不派出探马探查军情。” “那他们来南山干嘛?”关弛疑惑道。 刘珩笑道:“看来这两人也不蠢,知道耶律阿列不会放过他们,准备在南山做些应对。” “伯爷是说,他们也是来南山伏击耶律阿列的?”关弛恍然。 “很有可能。”刘珩肯定的点点头,眼中带着笑意,“既然他们要来,那我们就把位子先给他们腾出来,好好的看场大戏!吩咐大家出发,我们再往南山深处钻一钻。” “是,伯爷!”关弛和阿大也都很兴奋。 “走的时候一定要把驻扎的痕迹清理干净。”刘珩叮嘱道。 只有注意细节,才能成大事。 现在戏台子已经搭好,就等着看大戏了! 第119章 南山下 另一头,耶律大石带着二十名亲信以及报信的牧民连夜赶路,马不停蹄,在天刚亮的时候赶到了耶律合住的营地。 “什么人?停下!”守门的牧民看到有二十骑冲来,握紧兵器大声问道。 耶律大石勒马看着守门的牧民,笑道:“啜里只,好久不见了。” 守门的耶律啜里只定睛一看,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惊叫道:“大汗,您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耶律大石颔首道,“啜里只,你怎么会在守大门?” 这耶律啜里只原先也是休哥部汗王亲卫的一名统领。虽然那日叛乱之后休哥部所有的铁甲都被耶律阿列拿去,休哥部自己的汗王亲卫是没了,但也不能让耶律啜里只这种人来看大门吧? “耶律合住为了羞辱我,故意的。”耶律啜里只冷笑道。 “真是个混蛋,耶律合住在哪儿,带我去见他。”耶律大石怒道。 “是,大汗!” 耶律大石便跟着耶律啜里只一路往耶律合住的营帐走去。沿途碰上的牧民们看到耶律大石回来了,都是高兴不已,口称大汗。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耶律合住的营帐外。 耶律合住混的再不得人心,总归还是有几个自己的亲信守在营帐外的。 这几名亲信看到远处一群人乌泱泱的涌过来,觉得奇怪。刚准备呵斥,突然发现领头的竟然是耶律大石,顿时吓得肝胆俱裂。 “耶律大石!你这罪人还敢回来?”一名耶律合住的亲信壮着胆子道。 “哼,罪人?到底谁才是休哥部的罪人?”耶律大石冷笑道,“把他们都拿下,绑起来!” 周围的牧民一拥而上,将这些亲信都控制起来。 耶律大石一马当先走进营帐内。 营帐内,耶律合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正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躲藏。 “耶律合住,好久不见!”耶律大石瞪着耶律合住,怒道。 “耶律大石,你回来干什么?”耶律合住看着站在耶律大石身后的牧民们,心中泛起深深的恐惧。 耶律合住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见,当初耶律阿列要把借他的汗王亲卫抽调回去,他其实心里是不同意的,怕的就是出现这种情况。只不过他的意见耶律阿列并不在意罢了。 “我回来干什么,你说呢?” 耶律大石走上前去,逼得耶律合住连连后退。 “耶律大石,你不能动我!没了我,等阿列汗的汗王亲卫回来,你们都得死!”耶律合住歇斯底里道。 耶律大石怒道:“你还敢提耶律阿列?他杀了阿耶,是我们的杀父仇人,你却认贼作父?耶律合住,你猪狗不如。” “我猪狗不如?”耶律合住指着自己的鼻子,“要不是我,休哥部早被你带着一起下地狱去了,我才是休哥部的英雄。没了汗王亲卫,不讨好耶律阿列还能怎么办?” “耶律阿列的汗王亲卫在部落里横行霸道,奸淫辱掠,无恶不作。与其这样苟活,不如跟耶律阿列拼了!”耶律大石指着耶律合住,拆穿道:“你说自己是为了牧民们,你知不知道他们现在过什么样的日子?耶律合住,你就是为了你自己!” “对,不如拼了!” “为老汗王报仇!” 周围的牧民们也双目通红,纷纷响应。 “你,你们?”耶律合住不可置信道,“你们就这么上赶着去送死吗?报仇,拿什么报仇?整个部落现在都拿不出一副铁甲来,拿什么去报仇?” 耶律大石冷笑道:“耶律合住,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本来我打算直接杀了你,现在我改主意了。我要让你看看,我是怎么给阿耶报仇的!” 说罢,耶律大石吩咐牧民们将耶律合住绑了起来。 “啜里只,让牧民们都来营帐外集合,我有话要说。”耶律大石吩咐道。 耶律啜里只领命而去。 很快,休哥部的一万牧民就在营地外集合起来。 耶律大石站在最前面,用契丹语朗声道:“休哥部的勇士们,耶律阿列杀我阿耶在先,其部下欺辱我部落民在后,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如今耶律阿列和其余三部起了内讧,我们又有汉人朋友相助,真是天赐良机!耶律阿列的死期就在今日,所有人,随我出发,报仇!” “报仇!报仇!” 休哥部的牧民纷纷怒吼。 耶律大石带着这一万牧民,向着南山赶去。 …… 述律胡特勒回到自己的营地后,就一直让下面加强警戒,防备耶律阿列的偷袭。 果不其然,天刚刚亮,就探查到耶律阿列的人正在向他的营地而来。 述律胡特勒赶忙带着自己的人向南山方向撤离,耶律阿列则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就这样你追我赶的跑了小半天时间,普通牧民的马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述律胡特勒安排亲信带着普通牧民向另一个方向跑,自己则带着汗王亲卫继续向南山逃窜。 耶律阿列也不愿多生事端,没有理会分出去的普通牧民,带着自己的汗王亲卫继续紧咬着述律胡特勒。跑了这么久,耶律阿列带的普通部落民也跟不上了,开始纷纷掉队。 耶律阿列的选择并没有错,只要能消灭掉述律胡特勒的汗王亲卫,其余牧民根本不值一提。 终于,在南山脚下,述律胡特勒不跑了。 耶律阿列策马上前:“胡特勒,看到本汗,你不来拜会,为何要跑?” 述律胡特勒冷笑道:“耶律阿列,你也别装了,你想干什么,我俩都很清楚。” 耶律阿列仰天大笑道:“胡特勒,聪明点就让你的人放下武器,脱下铁甲,我还能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我们回鹘人从小就知道,生路,是自己争取的!”述律胡特勒斩钉截铁,没有丝毫投降的打算。 “那就去死吧!”耶律阿列厉声道。 述律胡特勒仰天大笑道:“耶律阿列,你真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聪明人?今天不是我死,而是你死!” 话音刚落,二人东侧,南山山坡上,有两队骑兵缓缓现身。 正是耶律尧骨和石末兀欲所率领的汗王亲卫! “什么情况?” 耶律阿列顿时有些慌了神。 第120章 旗鼓相当 山坡上,耶律尧骨望着山下对峙的耶律阿列与述律胡特勒,向着石末兀欲道:“怎么样,兀欲汗,我没说错吧?” 石末兀欲点点头道:“耶律阿列这个人真是野心勃勃,做了整个迭剌部的大汗还不够,还要把其他人都赶尽杀绝?” 耶律尧骨邀请道:“兀欲汗,那我们上吧?” “好。” “尧骨部的勇士们,随我冲锋!”耶律尧骨手中马鞭一挥,双腿一夹,带着自己的汗王亲卫从南山山坡上直冲而下。 石末兀欲也带人跟上。 一万铁骑从山坡上借着地势俯冲,马蹄声犹如惊雷,声势浩大。 “耶律尧骨?石末兀欲?他们两个怎么也在这里?” 耶律阿列大呼不妙! 他万万没想到述律胡特勒竟然和耶律尧骨以及石末兀欲联合起来了! 原来述律胡特勒是在勾引他。 “大汗,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左右亲信大惊失色,这耶律尧骨和石末兀欲的人突然从侧面山上出现,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耶律阿列想了想,说道:“一万铁骑从山坡上冲下来,打死我们都拦不住。我们也冲锋,先把述律部的人干掉再说!” “是!” “所有人,听我命令,冲锋!”耶律阿列高喊道,“取述律胡特勒首级者,重赏!” “冲!”左右亲信也是跟着高喊。 阿列部两万铁骑瞬间启动,不管不顾的向着述律胡特勒的骑兵冲去。 述律胡特勒倒也不怂,耶律阿列想一波冲掉他们,简直是痴心妄想。山坡上的尧骨部联合兀欲部的一万骑兵已经在冲锋了,他只要稍微拖点时间就行。 当然,站在原地拖时间那是真的等死。 “述律部的勇士,随我冲锋!”述律胡特勒立马带他的人发起了反冲锋。 双方都架起骑枪,向着对方冲去! 很快,述律部的五千骑兵就和阿列部两万骑兵撞在一起! 一瞬间,双方前排的骑兵有很多直接被架好的骑枪捅了个对穿,跌落马下,被后面的骑兵踩成了肉泥! 阿列部有两万铁骑,整个阵型的宽度是要比述律部的骑兵阵型宽很多的。 中间的阿列部铁骑与述律部铁骑撞上后,都没有能力刺穿对方的阵型,只能停下来收起骑枪,拔出草原弯刀近身对砍起来。 两侧的阿列部铁骑则迅速前插,对述律部的骑兵形成合围。 耶律阿列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当机立断直接冲锋,导致此时阿列部和述律部的骑兵已经完全搅和在一起。 终于,耶律尧骨和石末兀欲也率领一万骑兵冲了过来。 一万铁骑驾着骑枪,从侧面狠狠的撞上了耶律阿列的部队。 这一万铁骑从山坡上冲下来,冲击力确实不同凡响。一个冲锋,直接把耶律阿列部靠山坡一侧的骑兵给杀了个七七八八。 由于是从侧面冲锋的,好多人的骑枪直接连着从侧面捅穿好几个人,在骑枪上挂起了糖葫芦。 “哈哈,兄弟们,扔掉骑枪,拔出弯刀,杀!”耶律尧骨大喜,这一波冲锋的战果太亮眼了,感觉阿列部起码减员四五千人。 不用耶律尧骨说,好多骑兵已经将骑枪扔掉了。 枪上挂了三四个人,不扔掉还能怎么办? 一万骑兵纷纷抽出腰间的弯刀,跟阿列部剩余的骑兵绞杀在一起。 当然耶律阿列也能接受,被这样算计埋伏,如果不是已经和述律部的人绞杀起来,就刚刚那波冲锋,怕是他的人就要被冲的溃败了。 这三万迭剌部汗王亲卫,就在南山脚下,杀成一团。 南山深一点的位置,刘珩也在密切关注着战场上的情况。 探马不停的被派出去。 “报,伯爷,耶律尧骨和石末兀欲两部的骑兵也冲进去了,现在四部的人都搅在一起了。”有探子报上最新的消息。 “再探,再报!” “是!” 探子走后,刘珩又问道:“耶律大石到哪儿了?联系上没有?” 关弛答道:“伯爷,联系上了,马上就要到南山了。” “好,让他不要冲动,等我们冲锋了,他再上。”刘珩吩咐道。 “是,我这就派人去传信。”关弛领命。 “让兄弟们做好准备,我们马上出发,去山坡后面等着。”刘珩示意左右来帮他着甲。 左右亲卫上前,开始帮刘珩穿甲。 “阿大,今天你的重点不要放在指挥上,你找机会射箭,如果能一箭射死耶律阿列,我给你记头功!”刘珩边穿甲,边看向阿大笑道。 “好,伯爷,你看我的。”阿大摸了摸自己的弓,应允道。 很快,刘珩便穿好了三层甲。 刘珩翻身上马,下令道:“出发!” 四千汉军骑兵得令,向着战场处缓缓前进。 南山脚下,四部骑兵依旧战的火热。 耶律阿列心下焦急,这和他想的可完全不一样。他本来想逐个击破,没想到现在演变成了旗鼓相当的近身肉搏。 耶律阿列的心在滴血,虽然他当机立断扭转了局势,但是他自己的汗王亲卫却是损失惨重。 要知道,耶律阿列一开始是准备借这场战争消耗原只骨部的汗王亲卫的。因此在追击的时候,耶律阿列将原只骨部的汗王亲卫安排在中间,而他自己的本部汗王亲卫安排在了两侧。 这样等追上述律部的时候,在中间正面硬刚述律部的是原只骨部的人,而他本部的人则是负责包抄。 没想到却是中了埋伏。 为了避免被两面夹击,耶律阿列只能硬着头皮上。所以第一波被耶律尧骨等人冲杀的,反而都是他本部的兵马。 痛,太痛! 耶律尧骨等人也是有苦说不出。 他们本以为两相夹击之下,可以迅速将耶律阿列部击溃。但是没想到耶律阿列那么果断,在看到他们之后当机立断向述律部发起了冲锋,避免了被夹击。硬生生将歼灭战拖成了肉搏战。 “兀欲汗、胡特勒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耶律尧骨急道,“再这样下去,就算能赢,家底也赔进去了!” “那也不能退吧?”石末兀欲出声道,“现在撤退,一旦形成溃败,我们有九条命都不够活。” 耶律尧骨咬牙道:“我们把精锐集结起来,去冲一波耶律阿列的汗旗!只要能杀掉耶律阿列,对面就完了。” “好。” 石末兀欲和述律胡特勒对视一眼,知道不能再拖了,都应了下来。 于是三人聚拢了一波三部精锐,一起向着耶律阿列汗旗的方向杀去。 第121章 黄雀在后 耶律阿列正在汗旗下观察战场的局势,忽然发现耶律尧骨三人正抱团向他这边杀来。 “耶律尧骨,你还敢过来?”耶律阿列怒道。 不得不说,耶律尧骨这个决定还真是歪打正着。耶律阿列所在的中军因为他的小心思,此刻身边除了少量亲信,反而基本上都是原只骨部的人。凝聚力和精锐度自然是大大不如耶律尧骨那边的。 耶律尧骨等人渐渐的杀出了一条血路,离耶律阿列越来越近。 “大汗,要不要先避一下?”有亲信见情况不妙,提议道。 “决不能退!”耶律阿列怒道,“一旦汗旗后移,定然是一溃千里!” 至于抛下汗旗自己先走这种馊主意,自然是不会有人提的。这种三万铁骑的大战场,没了汗旗证明身份,耶律阿列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左右问道。 耶律阿列想了想道:“你们上去督战,正面多撑一会儿。去通知左翼的骑兵,让他们也从中间插进来,争取把耶律尧骨等人围住。” “是,大汗!” 亲信们领命而去。 耶律尧骨等人率领亲卫一阵冲杀,眼看离耶律阿列的汗旗越来越近。 但是渐渐的,耶律尧骨感觉有些吃力了起来。 忽然,耶律尧骨感觉腰间似乎有一阵寒风袭来,耶律尧骨猛地一扭身子,躲过了一记横斩,右手顺势跟着身子一甩,手中的弯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将偷袭他的人一刀砍死。 “好像耶律阿列把亲信派上来了。”耶律尧骨喊道。 石末兀欲笑道:“他已经没别的招儿了,只要能冲过去,我们就赢了!” 述律胡特勒没有搭话,眼珠子一转,感觉有些不对劲。述律胡特勒稍稍勒马,向后靠了靠。 左翼处,耶律阿列的本部精锐已经接到耶律阿列的汗令,开始向着中军杀来。 耶律尧骨还在冲杀,离耶律阿列的汗旗越来越近。突然,耶律尧骨听到后方传来一阵骚乱声。 “后面怎么了?”耶律尧骨向左右问道。 “大汗,我们好像被包围了。”有人回答道。 “什么?”耶律尧骨稍微往后退了退,向后望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队耶律阿列的骑兵杀穿了中路,将他和石末兀欲围了起来。 “尧骨汗,述律胡特勒不见了!”石末兀欲也靠了过来。 两人不知道,之前述律胡特勒发现不对后,便悄悄放缓了进攻的速度,最终在被包围之前带人退了回去。 “胡特勒这个狗娘养的懦夫!”耶律尧骨大骂一声,焦急之情溢于言表。他怕述律胡特勒直接带着人退出战场,那就全完了。 耶律尧骨的担心变成了现实。 没过多久,耶律尧骨和石末兀欲便看到述律胡特勒的汗旗缓缓退出了战场。 “述律胡特勒!混蛋!”耶律尧骨破口大骂,“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其实耶律尧骨多少有些冤枉述律胡特勒了。 述律胡特勒在退出包围圈的第一时间,是想带人杀回去把包围圈打通的。但是带人冲了半天,始终不能冲破耶律阿列的本部精锐。 “大汗,现在怎么办?”有左右问道。 述律胡特勒看着耶律尧骨等人对他们被包围浑然不觉,还在越冲越深,不由的骂了句:“莽夫!” 述律胡特勒心下思量,这耶律尧骨和石末兀欲怕是没得救,再打下去就要给两人陪葬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如干脆趁着其他两部还在和耶律阿列缠斗,自己带人先撤。大不了带着部落去更北边的草原放牧算了。 于是述律胡特勒带着亲卫撤出了战场,头也不回的往北边去了。 耶律阿列见述律胡特勒撤出战场,大喜,高声喊道:“谁杀掉耶律尧骨和石末兀欲,谁就是他们部落的新大汗!” 阿列部的亲卫听到耶律阿列的话,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不要命似的向着耶律尧骨和石末兀欲冲去。 耶律尧骨和石末兀欲身边的亲卫越来越少。 “噗嗤”一声,举着耶律尧骨汗旗的亲卫被一刀砍断了胳膊,耶律尧骨的汗旗轰然倒下,砸死了好几个人。 很快,石末兀欲的汗旗也倒了。 “啊!”耶律尧骨一声惨叫,被四周的阿列部亲卫乱刀砍死。阿列部的亲卫们一拥而上,疯狂的用刀割下耶律尧骨的身体部位,你抱条胳膊我抱条大腿的,都想证明是自己杀了耶律尧骨。 石末兀欲也是一样的结局。 两人最终都没能留个全尸。 “完了,大汗死了!” “跑啊!” 尧骨部和兀欲部的汗王亲卫没了继续战斗的勇气,纷纷向北逃窜而去。 兵败如山倒! “哈哈哈哈。” 耶律阿列仰天大笑,他依旧是最终的胜者。今天过后,他就是整个迭剌部真正的大汗,真正意义上的直接统领所有迭剌部部落。 “给我追!”耶律阿列大手一挥,意气风发。 统一迭剌部,这是之前所有人都未曾做到过的。 他耶律阿列,做到了! 要不是胸无点墨,耶律阿列真想学汉人一样吟诗一首。可惜脑子里乱想了半天,也没能憋出一个字来。 战场上,尧骨部和兀欲部的人逃窜,阿列部的人追击。整个战线已经拉成了长长的一条。 耶律阿列留在原地没有追击,他只需要等着享受胜利的果实就好了。 突然,有一名亲卫从西侧骑马赶来,近前禀报道:“大汗,西边探到有大概一万牧民正在靠过来,好像是耶律合住的人。” 耶律阿列不以为意。 想来应该是耶律合住发现这边打起来了,于是便过来帮忙吧。 “去告诉耶律合住,这边已经结束了,不用过来了。”耶律阿列挥挥手。 “是,大汗!”亲卫领命,正准备去找耶律合住传信。忽然,亲卫眼睛瞪的滚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 “怎么还不去?”耶律阿列见亲卫这副样子,不由的有些来气。 “大,大汗!你看后面!你看后面!”亲卫像是被人踩住尾巴一样,指着耶律阿列身后鬼叫起来。 这时,周围也有其他人发出惊呼。 耶律阿列顺着亲卫手指的方向扭头望去,顿时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只见南山山坡之上,竟然又有一队骑兵冲了出来! 第122章 大仇得报 “怎么还有一队骑兵?”耶律阿列的脑子一瞬间宕机了。 很快,耶律阿列就反应了过来。 是那支汉人的骑兵! 不错,出现在山坡上的,正是刘珩率领的四千骑兵。 关弛立于队列最前方,手中大刀高高扬起,向前一挥:“全军冲锋!” 四千骑兵犹如猛虎下山,在关弛的带领下向着山脚下的耶律阿列汗旗急速冲去。 耶律阿列这下是真慌了。 刚刚一场恶战,他手下两万汗王亲卫拼到只剩一万人左右。 这剩余的一万人现在大部分都往北去追击了,还在南山脚下的不过两三千人。 就算是这两三千人,也是阵型涣散、稀稀疏疏,而且绝大多数都人困马乏,带伤在身。 “快,上去拦住他们!”耶律阿列急的大喊。 左右亲信劝道:“大汗,要不先撤吧?兄弟们都精疲力竭,实在是拦不住。“ 耶律阿列摇摇头:“我们的马都跑了大半天了,现在再撤怎么跑得过这些狡猾的汉人?” 亲信们被耶律阿列说的哑口无言。 说话间,关弛已经带着人杀了下来。阿列部的汗王亲卫根本没办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好多人都吓得四散而逃。 关弛手中大刀挥舞,一开一合之间,就是一颗人头落地。 阿大在山坡上一边关注耶律阿列的动静,一边看关弛大杀四方,感慨道:“关将军这身武艺真是不同凡响。” 刘珩也是大为震撼,今日关弛面对的可不是之前那些普通的牧民,而是阿列一部最精锐的汗王亲卫。怎么关弛杀起来还是跟杀小鸡崽儿一样? “关健啊,你爹用的这套刀法什么来历?”刘珩忍不住问道。 关健也是呆呆的看着,从他记事起,他们家就已经在刘家为奴了,没想到他爹竟然这么厉害? “爷,我也不知道啊!从来没听我爹提起过,我要是早知道他这么厉害,怎么着也得学个一招半式啊。”关健后悔道。 “你们家该不会是关王爷的后人吧?”刘珩双眉一挑,猜测道。 关健苦笑道:“爷,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家这关姓,是老太爷赐的。” 刘珩拍了拍脑袋,他还真忘了。 这个世界刘关张桃园结义最终复兴汉室,从那以后刘姓的大户都喜欢给家奴赐姓关或者张,以示恩宠。 耶律阿列这边,见关弛如此勇猛,也是吓了一跳。 有亲信突然灵机一动,建言道:“大汗,不如我们去找耶律合住好了。利用他的一万牧民来拦住汉人。” “好主意!”耶律阿列眼前一亮。 耶律合住这猪头,总算是能有点儿用了。 事不宜迟,耶律阿列立马带着身边几百亲信,转身向着西边一万牧民的方向而去。 “哪里跑?”关弛一声怒喝,手上的刀舞的又快了几分,带着本属他统领的三千骑兵追了上去。 至于属于阿大统领的一千骑兵则纷纷勒马,回过头去拱卫刘珩。 阿大一直在等着可以放冷箭的机会。 看到耶律阿列转过身去,阿大舔了舔嘴唇,知道机会来了。 “开!” 只见阿大双臂猛的发力,手中的弓瞬间被拉的如同满月一般。阿大侧着脸紧贴箭羽,目光紧紧的锁定在耶律阿列身上。 “去!” 阿大松开了手中的箭,被射出的箭宛如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直奔耶律阿列而去。 耶律阿列身边毕竟还有几百亲卫,这一箭并不好中。 但不愧是阿大! 只见这箭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先是从山坡上不断上升,而后又向地面落去,箭尖所指,正是逃命中的耶律阿列! 耶律阿列只觉头顶传来一阵阴风,下意识的向旁边一扭。 随即耶律阿列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肩膀处传来,扭头一看,原来是阿大的箭射穿了他的肩胛骨。 “啊!” 耶律阿列痛的大喊,双腿用力的一夹身下的战马,逃的又快了几分。 “阿大,你这箭法真是出神入化,竟然这么远都能射中!”刘珩拍手称赞道。 阿大叹了口气道:“可惜,还是给他跑了。” 刘珩哈哈一笑:“放心,他跑不了。” 耶律阿列一路狂奔,只觉得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 亲信里更是开始有人胯下的马口吐白沫,跑不动了,连人带马翻倒在地,被踩成了肉泥。 终于,耶律阿列看到了前方牧民的身影。 “耶律合住,快,带你的人给我挡住这帮汉人!”耶律阿列大声喊道。 他哪里知道,带队的根本不是耶律合住,而是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双目通红,盯着前方的耶律阿列,嘴唇止不住的颤抖。那日在耶律只骨的汗帐内,耶律只骨与耶律休哥的死状浮现在他眼前。 “耶律阿列!”耶律大石发出一声来自灵魂的怒吼,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休哥部的勇士,跟我冲!为老汗王,报仇!”耶律大石手中弯刀一挥,另一只手狠狠的用马鞭抽打在马屁股上。 胯下的马吃痛,瞬间窜了出去。 其余牧民也纷纷跟上,齐声高呼:“报仇!报仇!” 耶律阿列听到报仇声,大吃一惊,忙令亲信跟他一起勒马。站定之后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一万牧民领头的竟不是耶律合住,而是耶律大石。 “我命休矣!我命休矣啊!” 耶律阿列仰天长叹,随后癫狂的大笑。 “我早该想到,我早该想到!耶律合住这个废物,怎么敢带兵主动靠近战场?”耶律阿列这才反应过来,可惜为时已晚。 “休哥部的小畜生,今日就算死,我也要拉上你垫背!” 耶律阿列双腿一夹,举起手中的弯刀,竟然也不要命的向着耶律大石发起了冲锋。 他身后的亲信互相看看,有的跟了上去,有的则向两侧逃窜。 耶律大石看的真切,立马扔掉手中的弯刀,从另一侧拿起骑枪架好。 他只要报仇,而不是什么公平! 两人越来越近。 “死!” 耶律大石一声怒吼,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骑枪向着耶律阿列刺去! “噗嗤”一声,骑枪贯穿了耶律阿列的胸膛! 一代草原枭雄耶律阿列,就此命陨! 第123章 回援 耶律阿列死了,剩下的汗王亲卫自然是无心再战,降的降,跑的跑。 关弛提前派人回过头,将耶律阿列的死讯以及死的经过禀报给了刘珩。 刘珩听完长舒一口气,这次来大草原的目标可以说是超额完成了。 虽然四大部落里还是有一个述律胡特勒跑了,但是已经不影响大局。 “爷,您还是跟以前一样,运筹帷幄,料事如神!我看就算是诸葛丞相在世,怕也是比不上您啊。”关健在一旁恭维道。 阿大也是认可的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刘珩料到耶律阿列会在回草原的途中就动手,提前带他们来南山埋伏,这一仗也不会打的如此顺利。 耶律兰听到耶律阿列身死的消息,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情感,掩面痛哭了起来。 刘珩叹了口气,伸手将耶律兰搂在了怀里。他能感同身受这份痛苦,只想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姑娘。 好一会儿,耶律兰才在刘珩的安抚下渐渐止住哭声。 “你打算抱到什么时候?”耶律兰轻声问道。 “啊……”刘珩忙松开手,尴尬的挠了挠头。 耶律兰红着脸将头撇向一旁,不去看刘珩。 这时,关弛和耶律大石也赶来复命。 耶律大石来到刘珩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今日我能手刃耶律阿列这老贼,大仇得报,全都仰仗伯爷帮助。今后愿为伯爷鞍前马后,请伯爷同意迭剌部内附。” 耶律大石是真心实意想要内附,迭剌部经过连着两场内乱,实力大大削弱。 如果不找个靠山,怕是很快就要被别的草原大部落盯上了。 刘珩笑着将耶律大石扶起道:“大石,言重了。经此一役,迭剌部五大部落除了述律一部之外,其余部落都没了大汗,你想要真正掌握迭剌部固然不难,但要做的事还很多。” 耶律大石颔首道:“伯爷放心,稍微给我些时日,我定会整顿好整个迭剌部。” 刘珩拍了拍耶律大石的肩膀:“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不过我准备给你找个帮手。” 说到这儿,刘珩看向阿大道:“阿大,你把你手下的一千骑兵交给关弛统领。你就先留在大石身边帮他整顿迭剌部吧。” 阿大眼珠子一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答应道:“是,伯爷。” 关弛在一旁听刘珩这样安排,顿时有些着急。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刘珩用眼神制止。 刘珩又扭头看向耶律大石道:“阿大帮你整顿迭剌部,我要你给他五千被俘虏的阿列部汉王亲卫,让阿大去收编训练,等阿大回并州的时候,这五千人他要带走,而且要一人配备三匹马。” 耶律大石躬身道:“是,伯爷。” 刘珩的要求并不算高,草原不缺战士和马,缺的是铁甲铁器、盐、粮食。 “至于迭剌部牧民们急需的生活物资,包括这次内乱迭剌部损失的铁甲数量,你都整理一下。等我回了晋阳会安排人来找你对接此事。”刘珩又是吩咐道。 耶律大石大喜:“是,谢伯爷!” “好了,我要赶快带兵回晋阳了。大石,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刘珩微微一笑,翻身上马,示意关弛带人跟上,准备离开。 “赛哥公主!”耶律大石突然出声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耶律兰神色暗淡:“我不知道,大石,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公主,我已经不是迭剌部的公主了。” 耶律大石否认道:“你这是什么话,只要你愿意,你永远是迭剌部的公主。你如果想继续待在迭剌部,我可以认你为义妹,以后给你找个英勇的夫君。” 刘珩笑着看向二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自然早就知道两人的关系就像亲兄妹一样。 “呀!”耶律兰突然一声惊呼。 原来是刘珩一把将耶律兰捞到马上。 “你要跟我回并州,哪儿也不许去。”刘珩双手握着缰绳,将耶律兰护在双臂中间,大笑道。 刘珩早就决定要带耶律兰回并州。 一方面是他确实对耶律兰有好感,更重要的是娶了耶律兰,可以让耶律大石对他更加信任。 果然,见刘珩表态,耶律大石也很高兴。 “伯爷,那赛哥公主就拜托你了。”耶律大石行礼道。 “好了,走了。” 刘珩挥挥手,带着关弛等人向着大同而去。 刘珩知道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晋阳和寿阳情况未明,刘珩必须尽快赶回去。 关弛跟着刘珩走了一段路,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开口道:“伯爷,你不该将阿大留下的,我留下更好一点。” 关弛想不通,刘珩怎么会这么信任阿大? 刘珩双目清明,眼中闪着精光,笑道:“我就是要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到底是跟着我,还是回大草原。” 关弛恍然:“原来伯爷是故意的。那万一他真的带着这五千人回他自己的部落怎么办?” 刘珩低头看了眼怀中的耶律兰,只见她正用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含情脉脉的盯着自己。 刘珩忍不住伸手刮了下耶律兰的琼鼻,坦然道:“那这五千骑兵就送给他了。他跟着我这么久,立了不少功劳。他真想回大草原重新当他的大汗,我支持他。” 当然,刘珩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 就是如果阿大真的心怀不轨,那现在暴露总比以后暴露来的要好。 这其实才是刘珩对阿大最后的一次考验! 如果阿大这次依然选择回到刘珩的身边,那刘珩以后就会完全信任阿大。 关弛哪知道刘珩心中这些弯弯绕绕,他看着刘珩的身影,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有些伟岸。 “这样的胸襟,真是让人钦佩啊!”关弛忍不住在心中感叹。 这一趟,关弛算是被刘珩彻底折服了。 他在刘珩身上感受到一股远超刘全的人格魅力。 “让兄弟们都辛苦一下,我们赶到大同再休息。”刘珩转移话题道。 “是!” 关弛应的非常干脆。 刘珩感受到关弛的变化,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一行人向着大同,疾驰而去。 大草原的天空上,旭日高升,光芒万丈! 第124章 当局者迷 寿阳。 惨烈的攻防战还在继续。 自从那日张浩决定一边挖掘地道,一边赶制更多的云梯后,寿阳的守军确实得到了一些喘息的时间。 张浩军挖地道的办法自然是没有成效。 早在张浩军还没开始攻城的时候,孟宗政就曾吩咐蔡明哲组织人手在城墙内挖一圈防地道的沟。(第106章有交代) 因此当张浩军挖的地道和城内防地道的沟挖通后,立马就被城内的守军发现。 守军在地道内点燃了硫磺,利用鼓风机,向地道内投放毒气。很多张浩军的工兵来不及逃出去,就这样被毒死在了地道内。 张浩没别的办法,只能用云梯让手下士兵昼夜不歇,轮番攻城。 这样的攻法自然是损失惨重,不过张浩已经不在意了。拿不下并州,等断了粮,他手里的这些士兵也只能是分崩离析。 今日已经是张浩军轮番攻城的第十五天了。 魏大眼一刀砍死一个从云梯上跳下来的敌军,抹了把脸上的血。 “他娘的,还有谁来送死?” 话音刚落,又有一个敌军从云梯上跳下,刚落地还没站稳,就被守军乱枪捅死。 城墙上的滚木、雷石等守城器械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十五天不间断的攻城,进攻方虽然损伤惨重,但是守军也几乎要到极限了。 三天前,孟宗政就请蔡明哲组织了城内的精壮,上城墙协助守城。精壮们主要是负责定点将跳下云车的敌军用长枪刺死或者用叉竿推下城墙。 而孟宗政手下的守备军,少量分配在各云车处领导指挥精壮,大部分则是被安排为机动兵力,去处理登城已经形成规模的敌军。 “将军,西侧城墙快顶不住了,孟将军请将军尽快过去。”魏大眼还没能喘口气,就又有孟宗政的亲兵来传令。 魏大眼二话不说,又领人向着西侧城墙而去。 孟宗政也不轻松。自从张浩军开始昼夜不停的轮番攻城,孟宗政就一直精神高度紧绷,每日只能睡两个时辰不到。 城楼上,墙角下横七竖八躺着的都是轮换下来的守军。尽管外面杀声震天,但是这些人一旦被轮换下来还是倒头就睡。 看着西侧城墙登城的敌军又被魏大眼压制了下去,孟宗政松了口气。 “东侧城墙,让机动营第三小队过去增援。” “是!” 孟宗政双眼通红的不停扫视着各云梯处,不敢有丝毫松懈,现在他手里的守备军只有不到六千人了,而且几乎个个带伤。 “真的还能再坚持一个多月吗?”孟宗政心里也在怀疑。 …… 张浩的中军大帐内,张浩忧心忡忡地向宋英下令。 “宋将军,一定要加紧督战,三日内,必须拿下寿阳。我们的粮草不多了。” 打死张浩都没想到,一座寿阳,竟然拦了他两个多月的时间。 这种城高不过三米多的小城,怎么会这么难啃? 只要能拿下寿阳,那张浩军就可以放心的进入并州,先从并州的其他城池获得补给。 这些日子张浩基本也了解了并州的情况,除了晋阳还有近两万守军外,其他城池刘珩都没有特别布防。 宋英抱拳领命:“末将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为,是必须要拿下!”张浩怒道,“前几日父亲来信,已经拿下邺城了。邺城这样的大城,父亲两个月就能拿下。同样的时间,我们却连一座小小的寿阳都拿不下?” 宋英心中吐槽。 张绪能两个月拿下邺城,只能说明邺城的守将就是草包一个。 给他去守邺城,别说两个月,守两年都是易如反掌。 没等宋英再开口,帐外有传令兵快步走进来:“小公爷,军营外有个人自称是晋阳来的,说有要事要与小公爷商议。” 张浩闻言大喜,传说中的二五仔终于来了? “快,让他进来。” 很快,传令兵便带了一名黑衣文士进来。 张浩打量了对方几眼,没有说话。 黑衣文士站定后行了个礼:“在下南门昇,是晋阳守备副将赵承平的幕僚,见过小公爷。” 宋英在一旁问道:“你说你有要事要和小公爷禀报?” 南门昇将手中的折扇打开,扇了几下,头上的发带在空中飞舞。 “在下这次,是来救小公爷的。” 宋英大怒道:“放肆,大言不惭!小公爷何等人物,要你来救?” 南门昇大笑道:“小公爷固然身份尊贵,但是却拿小小的寿阳没什么办法。我方才进营时,看到运粮车压出的轮胎轨迹已经是数天前的了。怕是这营中的粮食,将要耗尽了吧?” 宋英心里一咯噔,却是被南门昇说个正着。 张浩这才开口:“你有办法?” 南门昇摇摇头:“这寿阳守将孟宗政乃是刘珩的亲信家将,忠心耿耿。在下观他守城颇有章法,想要破城,又谈何容易?” 宋英冷笑道:“既然你也没办法,那你是来消遣我们的?” “非也。”南门昇又摇了摇扇子,“在下只是不解,小公爷为何不绕过寿阳城呢?” 宋英嗤笑道:“真是胡言乱语,这种问题还用问?” “愿闻其详。”南门昇面露微笑。 “寿阳地处津要,如果坐视不管,直接绕过,那粮道就被断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会不明白?”宋英侃侃而谈,这真可以说是从他随父学掌军带兵开始,就要明白的最浅显的道理。 南门昇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仰天大笑:“可是你们不是本来就没有粮草补给了吗?还管什么粮道?” 宋英和张浩听到这句话,瞬间仿佛像是被雷击中一样,呆愣在原地。 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是啊,马上后面补给都没了,还管什么粮道? 南门昇见两人反应过来,建言道:“小公爷与其在寿阳死耗,不如直接绕过寿阳,直取晋阳。我家主公负责晋阳北门守卫,只要小公爷一到,立马打开城门迎小公爷进城!小公爷兵强马壮,晋阳守备军绝不会是小公爷的对手。只要拿下晋阳,整个并州便唾手可得。” 张浩大喜过望。 无论这南门昇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手下的大军已经活了! 就算打晋阳是陷阱,他也可以分兵去打并州别的府来获取补给。别的府可没像寿阳这样,做了守城的准备。 绕过寿阳,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当然,能直接打下晋阳就更好了。 张浩看向南门昇,嘴角微微上扬。 “你家主公这么做,图什么?” 第125章 退兵? 南门昇听了张浩的疑问,解释道:“小公爷若能拿下晋阳,还请小公爷能让我家主公当新的晋阳守备。” 张浩确认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南门昇知道张浩不会轻易相信,继续解释道,“小公爷有所不知,这如今的晋阳守备郝大通,是草包一个,靠着溜须拍马讨好刘家,才当上了晋阳守备。” “原先郝大通与我家主公同为晋阳守备副将时,二人就不对付。如今郝大通成了我家主公的上官,更是百般刁难。我家主公心中实在是不忿,早就盼着小公爷来了。” 张浩心中信了几分,笑道:“原来如此,先生可以先去歇息,我这就安排拔营。” 南门昇合上扇子,躬身道:“在下告退!” 传令兵领着南门昇下去休息。 张浩看向宋英道:“宋将军,你觉得他说的可不可信?” 宋英笑道:“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可以一试。到时我们就在北门佯攻,如果北门开了,我们就先派小股部队去控制城门,确保没有陷阱再派大部队进城。如此就万无一失了。” 张浩点点头:“好,那就鸣金收兵吧。让大家都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拔营去晋阳。” 宋英领命而去。 寿阳城上,正午时分。 双方正杀的火热,喊声震天。 “叮叮叮!” 突然,寿阳城外响起了一阵阵穿透力极强的金属器乐声。 一名张浩军的士兵正准备从云梯跳到城墙上。听到这声音,先是一呆,随即脸上浮现出逃过一劫的笑容,也不跳了,直接扭头向后跑去。 攻城的士兵如潮水般退去! 魏大眼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鸣金收兵! 敌军竟然鸣金收兵了! 很多守军也是一时之间不敢相信,待确认敌军真的退了以后,纷纷瘫倒在地。 十五天的轮番进攻,终于挺过去了! 魏大眼忙跑到孟宗政身边,高兴的大喊道:“将军,敌军退了!敌军退了!” 孟宗政依旧紧盯着城下,再三确认。 敌军确实都陆续回营了。 “大眼,你辛苦了!”孟宗政用力的拍了拍魏大眼的肩膀。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城上有守军开始高呼。 但是渐渐的,哭声盖过了欢呼。 孟宗政看着城墙上的尸体,心中也是一阵悲凉。 “大眼,今晚的防务还是要安排好。各面城墙上都要留够人警戒,防止对面夜间偷袭。不到敌军拔营,绝不能放松警惕。”孟宗政吩咐道。 魏大眼抱拳道:“交给我吧。将军,你快去休息休息吧。” 孟宗政点点头,没有推辞。 他确实要抓紧时间休息。万一张浩军后面继续攻城,那他又没什么时间休息了。 “孟将军,孟将军,听说敌军退兵了?”这时,蔡明哲的喊声传来。 孟宗政抬头一看,发现蔡明哲满脸欢喜,像个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的从远处跑了过来。 “敌军还没拔营,蔡太守不可掉以轻心。”孟宗政苦笑道。 蔡明哲颔首道:“我晓得,我晓得。孟将军,你这脸色也太差了,快下去休息休息吧。” 孟宗政点点头,下城墙回官衙休息去了。 “将军,要不我们帮你把甲脱了吧?”官衙外,有亲兵见孟宗政要穿甲进屋,不由的出声道。 孟宗政拒绝道:“不行,万一敌军夜袭,我穿甲能更快的回城墙上指挥。甲就先不脱了。” “是,将军。”亲兵钦佩道。 孟宗政进了屋内,坐在床上,整个人突然有些空虚,心中百感交集,眼眶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湿润。 说到底,孟宗政也不过才刚行冠礼罢了。 说是休息,但是孟宗政一晚都没能睡踏实。 事出反常必有妖! 张浩突然退军,孟宗政总觉得有些蹊跷,想来想去。除了趁他们放松警惕之后夜袭,想不出别的可能性。 就这样半睡半醒的眯了一夜,也没收到敌军夜袭的消息。 天刚刚亮,孟宗政实在不放心,又起床回到了城墙上。 “将军,你怎么上来了?”魏大眼见孟宗政来到城墙上,吃惊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把你喊起来的?” 孟宗政摆摆手道:“是我自己实在不放心,上来看看。敌军昨晚没有夜袭吗?” 魏大眼笑道:“没有,将军,他们已经在拔营了。” “是吗?”孟宗政心中一喜,没想到是真的退兵了,“看来是他们的粮草已经耗尽了。大眼,此番守城你辛苦了。等伯爷回来,我一定会好好为你请功!” “嘿嘿。”魏大眼挠了挠自己的 后脑勺,很是高兴。他当初从家里出来自己参军,就是为了证明自己。 孟宗政站在城头,看着远处张浩军拔营。 “大眼,好像有些不对劲啊。”孟宗政渐渐的神情严肃。 “将军,哪里不对?”魏大眼站在孟宗政身边跟着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他们拔营时的阵型布置,防备我们的方阵是布在中军左侧的?”孟宗政奇怪道。 魏大眼顺着孟宗政的思路去看,也看出了一些猫腻。 “是啊,将军,他们好像不是要往东去,而是要往北去啊!” 孟宗政眉头紧锁:“往北?往北是去哪儿?” 寿阳往北是回不了冀州的。 孟宗政灵光一闪:“他们不是要退兵,而是要绕开寿阳,直接进入并州腹地。” 魏大眼迷糊道:“绕开寿阳,他们就不怕我们断他们的粮道?” 孟宗政一跺脚:“他们定然是已经没了补给,要进并州当兵匪了!” “啊!”魏大眼大惊失色。 真要如此,那他们守住寿阳还有什么意义? “不对,还是不对,要当兵匪不该往北走,该往南走。”孟宗政想了想又推翻了之前的推测。 并州整个地形分布北边以山地为主,如果说并州本身人口就少的话,那寿阳再往北几乎就是了无人烟了。 并州绝大多数人口都集中在并州南部。其中一个河东府的人口,就占了整个并州人口的一半。 “他们的目标,是晋阳!”孟宗政恍然大悟。 第126章 晋阳!晋阳! 魏大眼想了想觉得孟宗政说的有理 “我看他们是饿昏了头了,他们既然都没了补给,难道还想几天时间就攻下晋阳吗?”魏大眼笑道。 孟宗政冷笑道:“别把对面当傻子,他们既然敢去晋阳,我看十之八九是在城中有了内应。” 魏大眼倒吸一口冷气。 孟宗政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啊。 “大眼,立刻派人回晋阳报信。”孟宗政吩咐道。 “是,将军。我这就去安排。”魏大眼不敢怠慢,急匆匆的下城去了。 很快,就有轻骑从寿阳出发,一路向西去晋阳报信去了。 …… 张浩已经没心情管寿阳了。 一大早,张浩就带着部队丢弃了一切攻城器械,只带了必要的物资和仅剩的干粮,先向北绕过寿阳,然后转向西直奔晋阳而去。 “快!加快速度!一定要在两天内赶到晋阳!”张浩下达了急行军的军令。 寿阳到晋阳的直线距离不到一百里。 在丢弃了大量辎重后,确实是可以在两天内赶到的。 “入晋阳后,屠城三日!”宋英也是大喊着勉励士兵。 所谓屠城三日,就意味着这三天时间内,士兵可以在晋阳敞开了烧杀抢掠。 这年头当兵,不就图这点油水吗? 兵匪兵匪,不过如此。 士兵们听到宋英的话,个个都兴奋不已,精神一振,步子不由得又快了几分。 …… 晋阳方面自然也不会蒙在鼓里。 这些天虽然晋阳方面一直没有派兵出来协助孟宗政防守寿阳,但是探马还是没少派的。 对于寿阳的情况,保证每天都能掌握最新的消息。 晋阳城。 刘府已经成了整个晋阳,或者说整个并州的权力中心。 刘府的会客厅内,刘全正在接见史佑以及郝大通。刘珩带兵外出,刘全就负责政务。 至于刘珵,刘全则是刻意的忽视了他。 刘珵只能以晋阳长史的身份辅助史佑处理晋阳城内的政务。至于每天刘全与史佑、郝大通所开的会议,刘珵是不被允许参加的。 这其实反而是刘全对刘珵的一种保护,免得日后刘珵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老司空,昨日寿阳的消息传回来,说是敌军已经停止攻城了。”郝大通向刘全禀报道。 刘全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道:“那就好啊,连攻了十五天都没能攻下寿阳,子玉手下这员小将还真有几把刷子。” 史佑也是明显松了口气。 寿阳被连攻十五日,晋阳城内众人的压力都很大。 “看来是敌军的粮草耗尽,准备退兵了。”刘全捋了捋胡子,“这段日子大家压力都很大,这下可以睡个好觉了。就是不知道子玉那边怎么样了。” “是呀,是呀。”史佑连声应和。 这时,侯风从屋外快步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书信,面色焦急。 “子鹏,发生什么事了?”刘全见侯风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赶忙问道。 侯风向众人行了一礼,面向刘全道:“老司空,我刚刚收到德夫派人快马送来的消息。张浩军昨日停止进攻寿阳,今日一早拔营后,没有回冀州,而是绕过寿阳向晋阳来了!” “什么?来晋阳了?”郝大通一听这话,忍不住惊叫道。 “正是。”侯风将手中的信递给众人传阅。 信传了一圈,所有人都神情凝重起来。 刘全定了定神,说道:“敌军这是断粮前最后的殊死一搏。连辎重都丢了,我看他们想打下晋阳简直是痴人说梦。” 郝大通赞同的点点头:“老司空说的是,没有攻城器械,他们连城墙都上不来。” 侯风看向刘全:“我觉得德夫说的有道理,敌军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来晋阳,必然是城中有内应。我们必须要在两天内把内应排查出来。” 史佑若有所思道:“内应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当内应的。一要有动机,二要有能力。” “老司空,刘家在晋阳可有仇家?”侯风问道。 刘全心中念头飞转。 “大通,你去把晋阳守备副将们都喊来。路上把张浩军要来攻晋阳的事跟他们讲一讲,内应的事不要多说。”半晌,刘全开口道。 “是,老司空。”郝大通领命出去。 史佑奇道:“老司空心中可是已经有了人选?” 刘全颔首道:“祁县乔家,与我刘家乃是世仇。两家起家时,多有竞争。后来我刘家重视教育,族中连着出读书人,两家渐渐拉开差距。但这么多年来,乔家一直不服。” 史佑恍然道:“老司空仁义立家,真是名不虚传。” 侯风明白史佑的意思。 像乔家这种商贾之家,刘家崛起后竟然还允许乔家存在,确实算得上仁义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刘全叹了口气,随即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不过如果乔家真当了这个内应,我定饶不了他!” 侯风疑惑道:“但是乔家想要帮敌军入城,怕还是有些困难吧?” 刘全解释道:“子鹏有所不知,乔家这一代家主将他妹妹,嫁给了朱安志。“ 朱安志,晋阳守备副将,负责晋阳西门的防务。 “原来如此。”侯风了然的点了点头。 难怪刘全要让郝大通把晋阳守备副将都叫来,原来是为了探一探这个朱安志的底儿。 过了片刻,几位晋阳守备副将随郝大通走了进来。 “见过老司空。”几人先是跟刘全行礼。 “诸位将军免礼。”刘全神情严肃的看着几人,“这张浩军绕过寿阳直奔晋阳而来的消息,诸位将军可都知道了?” “来的路上听郝将军说过了。”几人纷纷表示已经知道了。 刘全边打量着几人的神情,边缓缓说道:“敌军来势汹汹,几位将军有什么看法,都说说吧。” 几人听了刘全的话,神色各异。 刘全特意多观察了朱安志几眼,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老司空。”晋阳守备副将赵承平出列抱拳道,“下官有些想法,不知……” “讲!”刘全点点头。 赵承平站直了身子,斩钉截铁道:“这张浩军敢在粮草即将耗尽之时,丢掉辎重轻装来攻我晋阳,必然是城中有内应!还望老司空明鉴。” 刘全边听赵承平的话,边打量着几人。 果不其然,在赵承平说出“内应”的那一刻,朱志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刘全心中有了主意。 “果然是你!” 第127章 城门大开 “说的在理。”刘全微微一笑,对赵承平的话表示认同,随即看向朱志安道:“朱将军觉得呢?” 朱志安额头开始有点冒汗。 愣了一下,朱志安才赶忙抱拳行礼道:“下官也觉得,这个,城内一定是有敌军的内应。赵将军说的在理,在理。” 刘全听完,突然转换话题道:“说起来,我倒是有段日子没有见紫玉这丫头了。” 乔紫玉正是朱志安的妻子,乔家家主的妹妹。 听刘全提到乔紫玉,朱志安的神情更加紧张,额头上的汗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多谢老司空关心,拙荆挺好。”朱志安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朱将军很热?”刘全似笑非笑的看着朱志安。 “不热,不热。”朱志安口中一边说不热,一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刘全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冷声道:“还不老实?是不是非要我把你全家都抓起来,才肯说实话?” 朱志安再也顶不住压力,跪倒在地道:“老司空,我真不知道啊。我没参与,都是乔家干的。” 朱志安边跟刘全哭诉,边在心里咒骂。 乔茂去找迭剌部的人通敌,朱志安是知道的。乔家人希望迭剌部的骑兵来晋阳时,朱志安可以打开城门放迭剌部的人进城。 朱志安生性胆小,这样的事自然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但是朱志安也没想到乔家人竟然如此大胆,不但联系了迭剌部,还跟张浩军也联系上了。 众人吃惊的看向朱志安,没想到真的是他。 只有赵承平心中狂喜。 本来他只是按照南门昇的吩咐,来一招贼喊捉贼,尽量给自己洗清嫌疑,混淆视听。 没想到还真炸出个背锅的来。 刘全怒道:“你没参与又怎么知道是乔家干的?” 朱志安拜倒在地:“老司空,乔家的人曾经找过我,想让我帮他们打开城门,但是我真的没同意啊!” “知情不报,也该死!” “是,我该死,我该死。”朱志安磕头道,“还望老司空看在没有酿成大错的份儿上,饶我一命!” 刘全站起身来,看向郝大通道:“大通,先将朱志安关押起来。朱府和乔家的人也都一并关起来,到底是什么情况,等打退了敌军,再慢慢的审!” “是,老司空!”郝大通领命,喊了几名亲兵进来,将朱志安先押了出去。 “老司空,我是冤枉的,我真是冤枉的啊。”朱志安一路哭喊,声音渐渐听不到了。 刘全这才坐下道:“好了,内应揪出来,其余事情就好办了。只要我们同心协力,敌军绝对拿晋阳没任何办法。” “老司空英明。”众人一起行礼道。 会开完了,众人纷纷离开。 朱志安被关押,晋阳守备军要重新分配各城门的防务。 史佑也要赶快安排衙役把朱府和乔家的人先看管起来。对于乔家的主要人物还要尽快展开审问。 侯风也回了刘珩的小院。 整个晋阳都行动了起来,为防御张浩军有条不紊的做着准备。 一夜过去。 直到第二日中午时分,张浩军出现在了大同城外。张浩军急行近一百里,仅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赶到了晋阳。 虽说有没带辎重的原因,但是也可以看出张浩手下这帮禁军确实是一等一的精锐了。 “宋将军,要不干脆立刻攻城吧?”张浩看着眼前的晋阳城,急不可耐。 宋英行礼道:“小公爷,大军急行了一日半,士兵们大都精疲力竭,不如先稍作休整。我们也可以利用这个时间,派少量士兵假装扎营,迷惑敌军,让晋阳守军误以为我们今日不攻城,放松警惕。” 张浩大喜道:“好主意,就按你说的办。” 于是宋英一边安排士兵吃点干粮,就地休整。一边安排少量士兵挖土立木,佯装扎营。 城内的守军果然上当。 尽管将军们三令五申要提高警惕,但心理上不由得还是有些松懈。 就这样过了近两个时辰,宋英觉得士兵也休整的差不多了,去找张浩禀报道:“小公爷,差不多可以攻城了。” 张浩颔首道:“好,击鼓进军吧!” “咚!咚!咚!” 击鼓手领命,厚重的大鼓声响彻晋阳城北。 休整好的禁军听到鼓声,快速向着晋阳北侧城门杀去。 赵承平站在晋阳北侧城门上,看着张浩军开始进攻,忍不住仰天大笑。 城门周边自然早就换上了他的亲信。 “快!打开城门,迎朝廷大军入城!”赵承平向左右吩咐道。 “是!” 左右领命去开城门。 赵承平激动的搓了搓手,郝大通啊郝大通,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城内自然也听到了鼓声。 侯风正在院内与老胡闲聊,听到鼓声顿时脸色一变,皱起眉头。 “嗯?竟然这个点发起了进攻?”老胡奇怪道,“不是说内应已经抓到了吗?对面疯了?” “不对,不对。”侯风喃喃自语道。 “什么不对?”老胡没反应过来。 侯风分析道:“还是有内应。要不就是之前抓错了,要不就是内应不止有一个。” 老胡有些跟不上侯风的思维:“那到底是哪种情况?” “不重要!老胡,你立马带着伯爷的两千亲军去北门!”侯风一把抓住老胡的胳膊道,“我怀疑现在北门的城门已经开了,快去!” 老胡知道,论脑子,十个他绑一起都比不过侯风。跟不上侯风的思路不要紧,让干嘛干嘛就行了。 老胡连忙起身往亲兵营地赶去。 郝大通自然也听到了鼓声,他眉头紧锁,立刻意识到定是城外有变。 不容多想,郝大通立刻下令,派遣亲兵前往城墙之上查看。 亲兵跑到北侧城门一看,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大惊失色。只见北侧城楼上的士兵们,竟然正在有条不紊地打开城门。 “坏了,这定是敌军奸细所为!”亲兵心中一惊,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明白,自己必须尽快将这一情况禀报给郝大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亲兵转身便想往回跑。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射向他。亲兵只觉得一股劲风扑面而来,想要躲避却已来不及,箭矢准确无误地穿透了他的胸膛。 亲兵瞪大眼睛,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城楼上的赵承平,冷冷地看着倒下的亲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想回去报信?门儿都没有!” 第128章 千钧一发 这时,晋阳城的其他几面城墙之上,副将们也都察觉到了异样。 他们纷纷率领各自的亲兵,迅速赶来,然而却被赵承平的亲军拦下。 魏勇军代替朱志安负责守卫西门,最先赶到。看到赵承平的亲军竟然胆敢阻拦自己,他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的长刀。一刀挥出,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接将拦他的人砍翻在地。 城楼上,瞬间便陷入了激烈的战斗之中。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 “拦住他们,朝廷的大军马上就到。” 赵承平站在城楼之上,目光如炬,大声指挥着亲军们奋力抵抗。 而与此同时,晋阳城的北门之外,张浩军的第一批攻城部队也已经赶到。他们远远望去,只见城门大开,城楼上却是一片混乱,喊杀声此起彼伏。 领头的校尉当机立断,立即带着禁军们迅速冲上城楼,加入到了战斗之中。 远处,张浩看着第一批禁军已经进了城门,大喜。 “快,全军出击,速速从北门进城!” 宋英也是高喊:“攻克晋阳,屠城三日!” 这句话如同一道火焰,瞬间点燃了士兵们心中的狂热和残忍。他们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个个双目通红,如同嗜血的野兽一般,向着晋阳北门涌去。 “冲!”士兵们齐声高喊,声音震天动地。 他们如同潮水一般,汹涌澎湃地向着晋阳城冲去。在他们的眼中,只有胜利和杀戮,没有任何的犹豫和退缩。他们知道,只要能够攻下晋阳城,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无尽的财富。 禁军的先头部队刚刚进入北门,还没来得及上城楼,就见城门前的大街上,有一队守军赶了过来。 正是老胡率领的两千刘珩亲军! 刘珩这两千亲军虽然大都是新兵,但是装备可是实打实的好。之前在岚州铁矿,吕大器等人所制的甲器,都优先配给了刘珩的亲军营。 这些亲军人人身上都是锁子甲、板甲、棉甲三层甲。只论装备精良程度,已经是天下一等一的部队了。 禁军那边更不用说,张浩派出来打头阵的自然也是精锐中的精锐。身上的甲虽然没到三层的程度,但是也有两层铁甲了。 更重要的是,这些禁军一个个都是在历年的平叛中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他们身上的气势却是刘珩这两千亲军难以匹配的。 两边就在这窄窄的晋阳北街上撞在一起,砍杀起来。 不一会儿,郝大通也带着部分晋阳守备军赶了过来想要支援,却发现连北街都挤不进去。 北街上喊杀声震天,气氛十分火热。 但其实双方的伤亡并不大。 冷兵器时代,之所以民间可以有刀有剑,但是私藏甲胄却是大罪,不是没有原因的。 身上穿个三层甲,真是想死都有点难的。 但亲军们毕竟战斗经验不足,虽然伤亡不大,却还是在气势上稍逊一筹,被禁军们攻的连连后退。 “兄弟们,顶住,往前冲!” 老胡心里很是着急。再这样下去,亲军就要被禁军赶出北街口了。禁军的人数可是远远多过城内守备军的。 一旦被禁军冲出这条北街,就再也拦不住了。到时候禁军就可以顺着城内四通八达的路网,迅速占领晋阳! 刘府。 刘全和侯风正在大厅内密切关注北门的情况。 听到老胡率领的两千亲军被禁军打的节节后退,面色都有些难看。 刘全叹了口气道:“没能发现赵承平有问题,是我的错。子鹏,你去通知鸢儿赶快收拾收拾,我们先撤出晋阳吧。” 侯风脸上充满愧疚:“那日没能看出赵承平是贼喊捉贼,导致丢了晋阳。我愧对主公的信任啊。” “这又怎么能怪你呢?”刘全摇摇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去吧。” “是。” 侯风不敢再犹豫,一路小跑至刘珩的院子。 言鸢正在屋子里休息。 此时的言鸢怀胎已经接近十个月了,这些日子基本都在屋内躺着,不太出门。 侯风火急火燎的跑进来,自然惊动了言鸢。 言鸢忙让贴身侍女小杜鹃出来看看什么情况。 “侯先生,外面怎么样了?”小杜鹃靠在门口问道。给言鸢当了一段时间的侍女,吃得好睡得好,小杜鹃也是出落的越发水灵。 侯风急道:“赵承平通敌,敌军已经进北门了。老胡正带着伯爷的亲军在北门阻敌,老爷让我们先撤离晋阳。” “侯先生,老胡挡不住敌军吗?”屋内传来言鸢的声音,“我也算是出身将门,虽是女儿身,但也知道以夫君亲军的装备之精良,天下应该少有敌手。” 侯风知道言鸢说的在理,但打仗不是简单的看装备就能分胜负。 “敌军都是百战老兵,我们可能在气势上难以匹敌。”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小杜鹃,扶我起来。”很快,屋内响起言鸢坚毅的声音,“侯先生,麻烦你去找几个府内的侍卫打出夫君的旗帜,再安排辆马车给我。” 侯风愣了一下:“夫人想要干什么?” 屋内,小杜鹃已经将言鸢扶起,慢慢的走到门口。 言鸢的面色不是很好,但是眼神中神采奕奕,整个人散发着凌厉的气势。 “我要打着夫君的旗帜去北门压阵!” 言鸢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的说道。 将门虎女! 侯风万万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文文弱弱的言鸢,骨子里竟然还有这样的气质。那弱不禁风的身体里,仿佛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侯风一时失神,说不出话来。 言鸢继续说道:“早年我曾听父亲说过,若为将者能身先士卒,则士兵可效死力!今日夫君不在,那就由我替他去!” “侯先生若是不同意,那我宁愿就在此院中与晋阳共存亡!” 侯风动容了。 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尊重。 侯风整了整衣冠,郑重行礼道:“风愿与夫人同去!若真事不可为,风愿与老胡拼死护夫人周全。” 言鸢颔首道:“那就走吧!” 于是侯风找来几名侍卫,打出刘珩的旗帜。小杜鹃则扶着言鸢上了马车,一行人向着北门处疾驰而去! 第129章 曙光 前厅,刘全听到言鸢带着刘珩旗帜前往北门的消息,愣在原地。 半晌,方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人老了,倒是不如小辈了!” 身边的管家开口道:“老爷,夫人肚子里还有二少爷的骨肉,要不要派人去拦一下?” 刘全知道管家的意思。 如今晋阳岌岌可危,刘珩那边情况怎么样也不明确。 如果言鸢和刘珩都有个好歹,那刘珩可就绝了后了。 刘全想了想,笑道:“算了,我不能因为自己老了,就要让年轻人也失去锐气。她想为子玉尽一份力,就成全她吧。” “那我们还走吗?” “再等等吧。” …… 晋阳,北门。 老胡与郝大通正领着亲军苦苦支撑,已经快被推到北街市楼。过了市楼,马上就是街口了! “哈哈哈,兄弟们加把劲,马上就冲进去了!”禁军中的校尉高声呼喊,激励着士气。 禁军一个个都双眼通红,士气大振! “屠城!屠城!” 禁军们个个奋勇争先,只要拿下晋阳,那就有数不尽的珠宝和女人。 “顶住啊!”老胡已经亲上第一线奋勇冲杀,但还是难以挽回颓势。 郝大通在后面掠阵,也是焦急不已。 “将军,那是什么?”突然,郝大通的一名亲兵看向身后,惊呼道。 郝大通扭头看去,只见刘珩的旗帜从城中而来,顿时吃了一惊。 “难道伯爷已经回来了?” 还没等郝大通想派人询问,就看到侯风打马上前,大声喊道:“夫人在此,誓与晋阳共存亡!” “夫人?”郝大通一愣。 此时,言鸢在小杜鹃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由侍卫护送着登上了北街的市楼。 “拿剑来!”言鸢向着侍卫伸手道。 侍卫恭敬的将佩剑呈上。 言鸢挺着大肚子,“噌”的一声拔剑出鞘。言鸢的手高高举起,剑尖所向,正是刘珩的大旗。 “敲锣!” 言鸢一声令下,侍卫拿起事先准备好的铜锣“噔噔噔”的敲了起来! 北街上的众将士都不由得抬头往市楼上望去。 只见一名妇人挺着大肚子立于市楼上,手中长剑直指刘珩的大旗。阳光照在妇人的剑上,熠熠生辉。 言鸢手中剑柄一转,反射出的阳光划过众人的脸上,宛如一道曙光! “死战不退!誓与晋阳共存亡!”言鸢望着市楼下的战士们,厉声高呼。 老胡感觉自己的双眼有些湿润。 “兄弟们!夫人怀胎十月,还亲来前线与吾等共存亡!此时不死战,更待何时?”老胡声音有些哽咽,大声喊道。 两千亲军听着老胡的话语,看着市楼上的身影,纷纷气血上涌。 女子尚且能如此刚毅,更何况他们? “死战!死战!” 两千亲军身上瞬间爆发出一股恐怖的气势,这些来自并州的汉子像是被言鸢激发出了内心深处的狠劲儿,个个不要命一般向着禁军砍杀而去。 侯风和郝大通也赶上了市楼。 “快,竖盾!保护夫人!” 郝大通忙指挥亲军在言鸢面前立起了大盾。郝大通知道,赵承平是箭术高手,城楼到市楼的距离可不保险。 远处,城楼上。 刚刚拉好弓的赵承平看着言鸢面前竖起的盾牌,叹了口气,松了拉弓的手。 “算你们反应快!” 赵承平心中叹道,如果能在这种时候射死言鸢,那就稳了! 北街上,老胡带着两千亲军奋勇向前,渐渐的又反推了回去。 并州男儿,最怕被女人比下去。 言鸢这番操作确实极大的鼓舞了这两千亲军的士气。 但是禁军人数众多,两千亲军最终还是没能将这些禁军反推出城,两边就在北街上僵持了起来。 “先生,你看现在的情形,我们能撑得住吗?”言鸢看着北街上的战况,向身旁的侯风问道。 郝大通安排好人保护言鸢后,已经又下了市楼,去北街了。 “夫人不必担心,郝将军已经抽调其余各门的守军,去填北街周围的街巷。只要亲军能再撑一段使时间,就算被禁军冲到街口,也就不怕了。”侯风想了想道。 言鸢眉头紧皱,看了眼身边的晋阳守备军将士,没将心里话说出来。 两千亲军才能填多少街巷? 大量的街巷还是得靠晋阳守备军来填。问题是真到了那种地步,晋阳守备军又哪里挡得住这些禁军? “先生,你说能有援军吗?”言鸢目光望向城外。 “这,主公与史光将军正在回援的路上,就是不知今日能不能到。”侯风摇摇头,眼中也尽是忧虑。 虽然暂时靠言鸢稳住了阵脚,但是亲军毕竟只有两千,久守必失! 现在双方完全是在拼硬实力,哪怕他侯风智计百出,也是无济于事。 …… 晋阳城东侧二十里处。 孟宗政和魏大眼正带着四千步兵营的士兵向晋阳赶去。 “将军,我们出发的会不会有些太晚了?”魏大眼脸上写满了焦急。 刚刚他们接到了探马的消息,知道禁军已经从晋阳北门进城了。 孟宗政摇摇头道:“不能再早了。我们只有区区四千人,离得太近,被咬住就完蛋了。让兄弟们辛苦一下,我们再快一些!” “是,将军。” 得了孟宗政的命令,整个队伍的速度顿时又快了几分。 魏大眼知道孟宗政说的是实话,而且其实现在的行军速度已经够快了。 但是说一千道一万,晋阳不等人啊! …… 晋阳城北侧二十里处,刘珩和史光也收到了消息。 当日刘珩从草原回师后,没多久便追上了回援的史光。 史光与晋阳方面一直是有书信往来的,知道寿阳那边还能坚守,撑到众人回师寿阳自是问题不大。 因此刘珩也没再急着赶路,毕竟他不过区区四千骑兵,就算先行赶到寿阳,面对张浩的十万大军,对于守城也帮助不大。倒不如和史光一同赶路,一来可以给史光的军队做做策应,二来也让这四千骑兵缓缓。 没想到张浩军竟然突然兵发晋阳,而且还有赵承平打开城门通敌。 “这该死的赵承平,竟然通敌!”史光焦急道。 要知道史密还在晋阳呢,史光没有儿子,一直把他这个大侄子当儿子看待。 刘珩当机立断道:“史将军,我先带四千骑兵赶去晋阳。你也尽快跟上来!” “是,伯爷。”史光领命道。 刘珩点点头,留下耶律兰给史光照看,立马跟关弛带着四千骑兵,向着晋阳疾驰而去。 第130章 援军已到 “快,再快一点!” 关弛一路上都在不停的催促,四千骑兵向着晋阳疯狂加速。 二十里路,跑了半个时辰不到便到了。 “太好了,伯爷,敌军大部分还在城外,看来还没能破城!”关弛打量了一眼战场上的情况,大喜道。 刘珩眯着眼望向战场。 只见晋阳北门处,大量的禁军挤在城门外进不去。在北门外约莫三里远,张浩的将旗毅然矗立,周边有几千亲兵结成圆阵守护。 正常情况下,攻城方在到达城外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必然是放出大量探马,探查清周围的情况。 如果周边二十里范围内有敌军,那就要作出相应的布置,避免被城内城外的敌军夹击。 但显然张浩今天没有时间去做这些准备,他也担心晋阳方面有援军。所以张浩在将大部分禁军派出去攻城后,让留下的亲军结圆阵保护自己。 “这张浩还真是小心,没时间探查周边的情况,竟然直接结了圆阵。”关弛可惜道。 圆阵是防御阵型。 骑兵在外野战,自然是想利用机动性去冲击敌军的后方,而不是去冲击正面。 圆阵只有正面,没有后方。 “那也得冲一波!”刘珩斩钉截铁道。 如果不能对张浩形成威胁,就凭四千骑兵如何能解晋阳之急? “那就还是我带三千骑兵去冲,留一千人保护伯爷。”关弛颔首道。 “要那么多人保护我干嘛?留二十个人就行了,其他人你都带去。”刘珩摇摇头否决道,“张浩人死不死我不管,你看看有没有机会能砍断张浩的大纛!” 关弛眼前一亮,好像明白了什么。 “如果真砍断了大纛,就让将士们都大喊张浩已死,速速投降,懂了吗?”刘珩继续吩咐道,“不过也不要硬来,如果敌军对大纛的保护比较严密,那就算了。” “明白了,伯爷。”关弛应道。 分出二十精骑护卫刘珩的安全后,关弛骑马到队伍最前端,手中长刀指向张浩的大纛方向。 “全军出击,冲锋!” 关弛大声喝道。 “杀!” 四千骑兵架起骑枪,以关弛为首成锥型,向着张浩的大纛处冲去。 晋阳北侧城墙上,魏勇军正带亲卫与禁军厮杀,想把北门的控制权抢回来。突然,他听到城外传来一阵喊杀声。 魏勇军扭头看去。 只见城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队骑兵,正向着张浩的大纛冲去。 魏勇军大喜,叫道:“兄弟们,援军来了!杀啊,把这些狗日的赶下去!” 亲兵们也是士气大振,更加卖力的砍杀起来。 魏勇军兴奋的肾上腺素飙升,只觉得双臂突然充满了力量,整个人头脑都清明了起来。魏勇军手中的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就是一颗禁军的头颅飞起。 魏勇军杀的兴起,大笑道:“狗日的赵承平,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敢通敌?现在伯爷回来了,我看你还能蹦哒多久!” 赵承平也发现了城外的动静。 听到魏勇军在那边胡言乱语,赵承平知道魏勇军是要扰乱军心,也大声反驳道:“不过区区四千援军,能有什么用?晋阳城破就在眼前,识相点就赶快投降,我给你留个全尸。” 说罢,赵承平挽弓搭箭,向着魏勇军就是一箭。 魏勇军有所防备,一刀将射来的弓箭格挡开,叫道:“狗日的,你心虚什么?兄弟们,杀,活捉赵承平,夺回城楼!” 城墙上的战斗又激烈了几分。 市楼上,言鸢看向侯风,问道:“先生,我好像听到城墙上有人喊援兵来了?” 侯风不确定道:“好像是,太远了,听不太清。” 不过,很快两人就打消了疑虑。 原来是郝大通在城墙上发现刘珩的四千骑兵之后,安排两侧城墙上挤不进战场的士兵都齐声呼喊。 “援军已到!” “援军已到!” 北街上的亲军听到援军到了,更是士气大振,打的禁军节节后退。 言鸢听到这呼喊声,一直紧绷的心这才放松了下来,只觉得双腿一软,一时竟有些站不稳。还好小杜鹃眼疾手快,一把将言鸢扶住。 “啊!” 突然,言鸢脸上显露出痛苦的神色,捂着肚子叫唤起来。 “夫人,你怎么了?”小杜鹃年纪尚小,不明所以,见言鸢这个样子,关心的问道。 言鸢只觉自己肚子一紧,心知不妙,忍着疼痛道:“不好,好像是要生了。” “啊?”小杜鹃吃了一惊。 侯风当机立断道:“快扶夫人下去,马上坐马车回府。” 众人下了市楼,坐上马车。 “让一让,让一让,夫人要生了。”驾车的车夫大声喊道。 士兵们让出一条道,车夫赶快驾车通过,向着刘府赶去。 侯风在市楼上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心中充满佩服。这一次晋阳守卫战,言鸢真的倒是该记头功了。 将门虎女! 真正的坚毅,不在体魄的雄壮,而在内心的强大。 言鸢可以说是做出了最好的诠释。 城外,关弛带着四千铁骑直冲张浩的军阵。这样的声势,张浩军自然早就发现,并且做好了防备。在关弛率军来的方向,摆好了拒马枪。 但这样直面敌军的冲击,张浩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宋英安慰道:“小公爷不必过于担忧,我们这内外两层圆阵,敌军想要冲破也没那么容易。” 是的,其实张浩军结的是两层圆阵,只不过刘珩等人在远处看不清。 外面一圈圆阵,范围略大,所以只有三排刀盾兵,主要负责延缓敌军。里面一圈圆阵,紧围着张浩,要厚实很多,有五排刀盾兵加三排长枪兵。 关弛一马当先,冲在最前。 看到敌军在圆阵前设置了拒马枪,关弛一声冷笑,长刀向前一伸,卡住面前的拒马枪。 “起!” 关弛猛地一发力,拒马枪竟然直接被关弛挑飞了出去! 关弛去势不减,挑起的长刀顺势向下狠狠的一砸,直接将第一排的盾兵砸的脑浆迸裂。 关弛左手一拎缰绳,胯下的战马两只前蹄抬起,踩在第一排盾兵的尸体上一发力,竟然越过了第二三排的盾兵。 关弛在空中大刀挥舞,将周边的几名盾兵直接扫飞了出去。 外围的圆阵直接被关弛一个人冲出个缺口! 第131章 双戟断大纛 被关弛挑飞的拒马枪此时重重的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激起一阵尘土。 张浩看的目瞪口呆,大惊失色:“这人是谁?怎么如此勇猛?” 宋英也是震惊不已。 这刘珩手下怎么有这么多人才? 之前在寿阳,守将孟宗政就指挥有度。还有个副将不知道叫什么,也是勇武不凡,跟他们这五万禁军中的第一猛人薛贵打的有来有回。 今天这个骑兵领将更是夸张。 就刚刚这番表现,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 不过宋英还是安慰张浩道:“小公爷不必担心,外围没有布置长枪兵才会给敌军进来的如此轻松。不过敌军现在的攻势已然受阻,这么短的距离很难重新加速,他们绝对不敢再冲击内圈。” 张浩这才放心了一些。 宋英说的没错,内圈除了有八排亲军护卫,而且还有护纛营。 张浩的将旗,就是这支队伍的中军大纛。而护纛营就是专门守护大纛的,里面都是一等一的猛人。 果然,关弛冲进来后一打量,顿时眉头皱了起来。没想到在中军大纛周围除了护纛营,还有一圈亲兵。五排盾兵用盾牌将张浩捂的严严实实,一根根长枪从盾牌的缝隙中伸出,枪尖寒光凛凛。 关弛虽然自认有几分勇武,但也没有胆量敢冲击这样的乌龟阵。 “将军,这怎么办?”关弛左右亲卫看这阵势也是发呆。 关弛想了想,道:“都跟紧我。” 说罢,双腿一夹马腹,胯下的战马又快了几分。 “将军三思啊,不能冲!”左右劝道。 “我知道不能冲!”关弛边驱使战马绕着内圈圆阵转圈,边眯眼打量起了张浩的大纛。 “这大纛不是真正的大纛,而是将旗改的。我看这根大纛的杆子没有帅旗那么粗,我试试能不能把这根大纛用短戟给削断。”关弛决定试一试。 “削断?怎么削?”左右像是听天书一样,没太明白关弛的意思。 不过很快他们就明白了。 “你先给我拿着。” 关弛将手中的大刀交给亲信,接着右手一捞,将挂在马具上的一支短戟拿在手中。 “中!” 关弛举起短戟向着大纛比了比,一声怒喝,用尽力气将手中的短戟丢了出去。 只见短戟在空中滴溜溜的旋转,直奔大纛杆而去。最终,短戟不偏不倚,“噌”的一声钉在了大纛杆上。 这支短戟并没能直接把大纛杆削断,而是没入一半左右。 但即便如此,也是看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神乎其技! 还能这样的? 但关弛显然不满足于此,他纵马疾驰,很快便又绕到了大纛的另一侧。 关弛右手再一捞,又是一支短戟拿在手上。关弛举起短戟,默默估算着距离和方向。 “去!” 关弛又是一声怒喝,将手中的短戟丢出。 “不会吧?” 张浩和宋英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难道这人还想准确无误的命中刚刚那根短戟的对面? 两人紧紧的盯着空中旋转的短戟。 “噌”的一声。 第二根短戟不偏不倚,准确无误的钉在了第一根短戟的对面。 “完了!”宋英一声哀嚎,心知大事不妙。 这都什么神仙? 远远的能用短戟丢中大纛杆也就算了,还能连着两次准确无误的丢中同一个高度? 评书里都不敢这么讲啊! 果然,两根短戟从两侧这么一钉,大纛杆在空中摇摆了几下,支撑不住,从中间断裂开来,向着一侧倒去。 张浩军的中军大纛! 倒了! 刘珩在远处看到张浩的大纛倒下,大喜。 没想到关弛还真成功了。 中军大纛对于一支军队的重要性,无论怎么夸大都不为过。自古以来,凡是中军大纛倒了的队伍,都是立马崩溃。 刘珩前世时历史上就有很多这样的例子。 比如明朝时的李景隆,带着几十万大军刚刚上战场,却被一阵风吹倒了中军大纛。结果几十万大军瞬间土崩瓦解,他自己也背上了“大明战神”的骂名,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现在张浩军的中军大纛倒了,怕是不需要史光的大同边军赶到,战争就要结束了。 目的达到,关弛从左右手里拿回自己的大刀,领着身后的骑兵边向圆阵外冲去,边齐声高喊。 “张浩已死,速速投降!” “张浩已死,速速投降!” 没喊几声,便又冲到了外圈圆阵边。 此时的禁军哪还有心思结阵,见中军大纛倒了,又听到关弛等人的呼喊,军心大乱,阵型散漫。 关弛领着四千骑兵没费什么功夫,就从圆阵中冲了出来。 “大纛一倒,马上漫山遍野的都是溃兵,我得赶快回伯爷身边,免得伯爷有危险。” 关弛心中想了想,拿定主意,领四千铁骑向着刘珩的方向而去。 张浩的中军大纛下,张浩正急得团团转。 “我没死,我没死啊!不准溃散,不准溃散!”张浩大声呼喊。 可惜没几个人理他,除了身边的亲卫,外圈的禁军已经最先开始溃散。 宋英翻了翻白眼,没了中军大纛,战场上谁认识你是张浩啊? 大纛一倒,神仙难救。 “小公爷,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先走吧。”宋英开口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先回邺城和公爷会合,再做打算。” “怎么大纛就倒了?怎么大纛就倒了?”张浩还没缓过神来,口中念念有词,没听到宋英在说什么。 突然,张浩生气的扭过头,看着宋英怒道:“我自认不知兵,几乎事事都听从你的建议,结果却落了这么个下场。宋英,你该当何罪?” 宋英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宋英也冤的很,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有两件事是宋英没能预料到的。 一是在有内应打开城门的情况下,大汉最精锐的禁军竟然迟迟未能突破敌军的阻拦,以至于拖到敌方的援军赶到;二是竟然有人能在碰都不碰内圈亲卫和护纛营的前提下,弄断他们的中军大纛。 这是能预料到的事吗? “小公爷,是非曲直,我们回去再说。先走吧。”宋英忍着心中的不快,依旧谏言道。 “哼,回去再收拾你。”张浩不情不愿的上马,在亲军和护纛营的护送下,开始向东撤离。 第132章 一溃千里 晋阳南侧,孟宗政正领着四千步兵营的士兵急行军。同时,孟宗政也派出了大量的探马,不停的去晋阳打探消息。 随着离晋阳越来越近,探马来回一趟需要的时间越来越短,打探回来的消息也越来越及时。 终于有探子把刘珩已经抵达晋阳的消息带到。 “什么,你是说在城外看到了伯爷的将旗?”孟宗政确认道。 “是,将军,千真万确。”探子拍胸脯保证道。 孟宗政眼珠子一转,看向魏大眼道:“大眼,我们不去晋阳了。” 魏大眼不解道:“为什么?” “既然伯爷的先头部队已经赶到晋阳,那大同的援军定然也不远了。晋阳已经没事了。”孟宗政分析道,“我们这四千人,兵少将寡,与其去晋阳凑热闹,不如找个地方设伏,说不定能捞条大鱼。” 孟宗政还不知道关弛的神勇事迹。 “将军说的在理。”魏大眼听后大喜,真要能抓个大人物,那功劳也不小。 于是二人在附近找了个适合设伏的地方,埋伏了起来。 …… 漠南草原,迭剌部。 耶律大石已经基本掌握了整个漠南草原。 那日大战过后,耶律大石清理完战场,将手下的一万牧民全部用缴获的铁甲武装起来。阿大也按照刘珩的指示,从俘虏中挑选了五千人组建队伍。 两人加起来整整一万五千带甲铁骑。 整个漠南草原的部落此刻已经是群龙无首,面对耶律大石自然是望风而降。 至于述律胡特勒,则是跑回自己的部落后,带着部落民头也不回的向北去了。 耶律大石也懒得再管他。 对于这些回鹘人,耶律大石向来是不信任的。与其留着这些人在部落里当搅屎棍,不如放他们走了算了。 耶律大石的部落内,阿大正准备去耶律大石的汗帐向耶律大石告辞。 忽然,阿大感觉前面有个正在帮主人整理茅草的奴隶有些眼熟。 “博尔术?果然是你。”走上前认清楚后,阿大高兴的一把将奴隶搂在怀里。 那奴隶还没搞清什么情况,就被阿大搂在怀里,下意识的将阿大推开。推开后定睛一看,脸上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大汗?你怎么在这儿?” “哈哈,博尔术,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阿大高兴的拍了拍博尔术的肩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这时,主人家听到外面的动静,从帐内跑了出来。看到是阿大来了,不敢怠慢,上前笑道:“阿大将军,是不是这该死的奴隶冲撞了您?” 阿大摇摇头道:“这个人我要带走,你开个价吧。” 主人家忙是摆手:“一个奴隶,阿大将军看中直接带走就是。” 阿大颔首道:“那我就把人带走了,我会跟大石汗说明此事,让他再给你补一个奴隶。” 主人家听了眉开眼笑道:“多谢阿大将军。” 阿大向着博尔术使个眼色道:“跟我来吧。” 博尔术跟着阿大,两人来到一个空旷的地方。 博尔术再也藏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大汗,你怎么会在这儿?他们又怎么会叫你将军?” 阿大看着博尔术道:“那日我们兵败被俘后,我就被卖到了大汉给人当了奴隶。好在我运气不错,买我的人很看重我的能力,给了我统兵之权,所以他们都叫我将军。” 博尔术心下了然,阿大所说的买他的人,这段时间博尔术没少听,定然就是让耶律大石率部内附的大汉古陶伯刘珩。 “这么说大汗现在手里有五千铁骑?”博尔术大喜过望,“有这五千铁骑,我们可以重建我们的部落了,大汗!” 阿大摇摇头道:“博尔术,以后你不要再叫我大汗了,如果你还愿意跟着我,你就和别人一样,一起叫我将军。” 博尔术大吃一惊,不可置信道:“难道大汗已经不准备再重建部落,而是决心要当那个什么古陶伯的家臣了吗?” 阿大没有回答,一双眼有如鹰一般,紧紧的盯着博尔术。 看着阿大的眼神,博尔术突然觉得自己多余再问。他的大汗,是草原上的雄鹰,怎么可能会甘愿做别人的家臣? “将军,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博尔术改口了。 “哈哈,好。”阿大高兴的拍了拍博尔术的胳膊,“走吧,跟我去找耶律大石告辞。” …… 晋阳城外,随着宋英带亲卫护着张浩向东撤离,城门外也陆续开始有禁军发现大纛倒了。 “大纛倒了!” “大纛倒了!” 开始有外围的禁军大喊着跑路。 大纛一倒,逃兵无罪! 督战营的人都没了主心骨,大纛倒了,主将逃了,还打什么? 很快,城门外的禁军开始大片大片的溃败,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逃。 城墙上,魏勇军看到这一幕,仰天大笑。 “敌军大纛倒了!张浩死了,张浩死了!”魏勇军高呼,“狗日的赵承平,我看你死不死。” 赵承平自然也看到了城外的情况,面色一变。 “将军,这下怎么办?”左右也是大惊失色 赵承平想了想道:“走,赶快下城楼,我们也跑。现如今天下大乱,哪里去不得?” “是,将军。”左右应道。 赵承平也不再理会别的,直接带亲信从楼梯下了城楼,跟溃兵混在一起,一溜烟跑了。 城楼上的禁军也是无心再战,纷纷下城楼逃窜。很快,魏勇军就重新掌控了城楼。 很快,溃逃就蔓延到了北街。 北街上的禁军也开始扭头逃跑,老胡带着刘珩的亲军重新控制了北街。 “赢了!我们赢了!” 晋阳守备军们开始纷纷欢呼。 侯风这才松了口气。 真是太惊险了,差一点,晋阳就丢了。 城外,关弛带着四千骑兵回到了刘珩身边。 “好样的!”刘珩拍了拍关弛的肩膀,“这次能大获全胜,本伯给你记头功!” 关健跟在刘珩身旁,也是与有荣焉。 “爹,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刘珩看着关健道:“关健啊,我现在真觉得你跟着我有些可惜了。关将军这么一身武艺,没人传承,那我罪过就大了。” 关健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哭丧着说道:“爷,您可不能不要我啊。我要是离了爷,那可是一天都活不下去啊!” 逗的众人哈哈大笑。 第133章 立斩不饶 众人笑罢。 刘珩看着关弛认真道:“关将军觉得呢?我是真觉得可惜啊。” 关弛在一旁笑道:“关健出生时我就看过,他随他妈,骨架子小,不适合跟我练武。伯爷要是有心,早些给他安排门亲事,让他多生几个小子。我在孙子里多培养几个出来,给伯爷效力。” 刘珩大笑道:“好说,好说,回了晋阳就立马给他安排几个五大三粗的媳妇,让他好好生几个练武的好苗子。” 关健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不禁露出哭丧的表情。 他心里暗暗叫苦,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五大三粗的媳妇? 那自己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苍天啊,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 “好了,先干正事。”刘珩打断了东拉西扯,“现在敌军已然溃散,我们要尽可能的把这些败兵收拢起来。关弛,你安排人去通知史光和郝大通,让他们从南北两个方向尽量收拢溃兵。” “是,伯爷,我这就去安排。”关弛应道。 “我们也要赶快向东去,去追张浩。”刘珩又吩咐道,“如果能生擒张浩,那我们就一路向东,去骗开苇泽关。不能拿下苇泽关,那并州就永无宁日。” 苇泽关,在后世有个更加响亮的名字,叫娘子关。 寿阳往东八十里,是平定县。平定县再往东五十里,就是苇泽关。苇泽关再往东五十里,就是冀州大平原。 苇泽关为什么重要? 因为苇泽关扼住了并州和冀州之间的咽喉。 并州,这个被太行山脉环抱,南面紧邻黄河的州郡,自古以来便以其险峻的地势,成为了易守难攻之地。 假若将整个太行山以西、黄河以北的地域都划归并州管辖,那么一旦并州选择独立,中原王朝想要收复它,恐怕将是难上加难,犹如登天。 正因如此,三百年前,当元武帝刘渊一统天下,设立十三州时,他特意将位于太行山以西的平定县以及苇泽关划归冀州管辖。这样的划分,既是对并州的一种制衡,也是对冀州的一种加强。 冀州拥有了苇泽关,便如同握住了一把利剑,直指并州的咽喉。 因此对于刘珩来说,苇泽关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只要能够拿下苇泽关,那么并州将在地理上真正完成封闭,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的区域。掌握了苇泽关,便等于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进可攻敌之要害,退可守己之疆土。 刘珩深知,如果不能趁着这次机会利用张浩骗开苇泽关,以后再想拿下苇泽关,恐怕就是痴人说梦了。 很快,关弛便安排好人去通知史光和郝大通,然后和刘珩一起带着四千骑兵向东追去。 溃兵们看到这四千骑兵,躲还来不及,更别说阻拦了。 一行人继续前行,没过多久,视线中便出现了一队亲卫,他们簇拥着中间的一位将军,正急速向东撤离。 关弛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片刻,随后笃定地说:“伯爷,那人好像是赵承平。” 刘珩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怒道:“这个叛徒,竟然还想逃?真是岂有此理,绝对不能让他跑了!关弛,带人去追,我不要活的,力斩不饶!” 一想到若是晋阳沦陷,众人的家眷会遭受怎样的待遇,刘珩心中便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 关弛紧握长刀,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坚定地说:“伯爷放心,他逃不掉的。” 说完,他高举长刀,一声令下,带着两千骑兵如同离弦之箭般直奔赵承平而去。 关弛一马当先,他大声喝道:“赵承平,你往哪里逃!” 声音震天响,充满了威严与霸气。 赵承平见势不妙,急忙挽起弓箭,扭身向关弛射去。 然而,关弛的武艺非比寻常,他轻轻一转长刀,便将赵承平射来的箭矢巧妙地格挡开。 “哼,雕虫小技,也敢在关某面前班门弄斧?” 关弛冷笑一声,他将长刀换至左手,右手则从马具上拿起最后一根短戟。他瞄准了赵承平,用力将短戟掷出。 赵承平并不知道大纛是关弛用短戟弄断的,因此他并未太过在意。他举起刀来,随意地想要格挡这飞来的短戟。 然而,他低估了关弛的实力。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赵承平觉得刀上传来一股巨力,震得他虎口一疼,再也握不住刀柄。他的刀从手中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与此同时,关弛掷出的短戟在空中碰到赵承平的刀,被挡后随之变向,斜向上方飞去。只听“噌”的一声轻响,赵承平的头皮瞬间被削掉了一大块。 “啊!”赵承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瞬间满脸是血,痛得几乎要晕过去。 赵承平的左右亲卫们见状大惊失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关弛带领的两千骑兵如同狼入羊群一般冲入他们的队伍中。 赵承平的亲卫们本就是在仓皇逃命,士气低落。此时被两千骑兵一冲,他们顿时乱了阵脚,纷纷抱头鼠窜,四散而逃。 关弛一声冷笑,他双腿一夹马腹,催马直奔赵承平而去。他高举大刀,刀锋闪烁着寒光,朝着赵承平的脖子狠狠地劈去。 赵承平此刻脸上都是血,再加上头顶强烈的疼痛,整个人都迷迷糊糊。 此时关弛的大刀劈来,赵承平根本来不及反应。 赵承平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尚未反应过来,便觉一股剧痛袭来。他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头颅与身体分离,鲜血喷溅而出,无头的尸体如同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轰然倒地。 关弛冷冷地看着手中的长刀,刀尖上还残留着赵承平的血迹。他一声冷哼,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愤怒。 “让你通敌,该!” 说罢,关弛骑马上前,用长刀将赵承平的头颅挑起,转身回到刘珩身边,微微躬身,恭敬地说道:“伯爷,赵承平已经被末将当场斩杀,这是他的头颅。” 刘珩并未多看一眼赵承平的头颅,那血腥的场面实在让人不适。 他挥了挥手,淡淡地说道:“带回去吧,挂在晋阳城头上。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通敌的下场就是如此。” 关弛领命,一行人继续向东追赶张浩。 而此刻的张浩,正带着人一路向东狂奔。 第134章 生擒 “快点,再快点。”张浩不停的催促着手下,心中十分的恐慌。 宋英已经懒得再多说什么,他心中疯狂的在想,等回了邺城要怎么和张绪解释。 宋英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没犯什么错。 不是我军无能,实在是敌军太狡猾啊。 突然,两侧山林中锣鼓喧天,箭如雨下。 宋英原本正在沉思之中,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猛然回过神来。他脸色一变,大声喊道:“敌袭!大家快结阵,快速通过此地!务必保护小公爷的安全!” 禁军们训练有素,听到命令后迅速聚集在一起,架起了盾牌。宋英和张浩被护在阵中,周围是严阵以待的禁军士兵。 宋英的眼珠子飞快地转动着,心中有了定计。他看向张浩,沉声道:“小公爷,这拨伏兵想来就是寿阳的守军。他们守城六十多天,箭矢储备必然有限。等箭雨一停,你就立刻骑马先跑,我来想办法拦住他们。否则等晋阳的追兵赶到,我们就都走不了了。” 张浩听到宋英的话,心中涌起一阵感动。他为自己的刚刚对宋英发火耍脾气感到一阵羞愧。 张浩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对宋英说道:“宋将军,你的大恩大德,我铭记在心。这次失败不是你的责任,等我回到邺城,一定会向父亲替你多说几句好话。” 宋英听了张浩的话,诚恳地说道:“小公爷能理解我,末将就算死了也值了。” 说话间,果然如宋英所料,没射几轮,两侧的箭雨就停了下来。伏兵们逐渐从山林中走出,露出了身影。他们手持兵器,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对张浩和宋英等人形成了合围之势。 “给我围住他们!”山林中传来一声高呼,伏兵们开始从四面八方逼近。 宋英见状,心中一紧。他知道,现在是时候了。他用手一拍张浩的马屁股,那匹马吃痛之下,抬起前蹄就要走。亲卫们见状,忙让开一条通道,让张浩的马可以顺利冲出包围。 张浩不敢有丝毫拖延,他紧紧抓住缰绳,骑马向前狂冲而去。 终于,张浩在伏兵形成完整包围前冲出了包围圈,向东头也不回的疾驰而去。 “狗日的,让最大的鱼跑了,真是晦气!”山林中的魏大眼见张浩骑马冲出了包围圈,不由得怒道。 魏大眼走出山林,看着被包围的宋英以及禁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魏大眼拔出腰间挂着的刀,看向宋英怒道:“你要当忠臣是吧,快来和你魏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宋英知道寿阳守军中有一员虎将能和薛贵战的有来有回,看魏大眼这气势,想来就是眼前这位。 宋英也提着刀走出阵,看向魏大眼道:“我哪里是将军的对手,我愿降。” 说罢,宋英握刀的手一松,将刀扔在地上。 宋英又不是傻子,他自幼熟读兵书,以韬略见长。至于武艺不能说马马虎虎,但最多也就是个中等偏上,离这些顶尖猛人尚有差距。他疯了才会去和魏大眼大战三百回合。 宋英刚刚就想好了,与其跟张浩回邺城,不如直接原地投降。 双方又没什么深仇大恨,投降大概率是能留下一条性命的。 身后的禁军也纷纷有样学样,将手中的兵器丢在地上,喊道:“我们愿降,愿降。” “狗日的,去把那领头的给我绑了,把他们身上的甲都卸了。”魏大眼怒气没处撒,憋得很是难受。 但魏大眼还真不敢把这些人砍了,只能是让士兵们先将这些人控制起来,后面再请刘珩定夺。 张浩不知道身后发生的这些事,骑着马沿着路一顿狂奔。 听着身后渐渐远去的喊杀声,张浩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两侧的山林里突然拉起了绊马索。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马匹被绊马索一绊,顿时失去平衡,将张浩狠狠甩飞了出去。 张浩重重地摔在地上,身体与地面的撞击让他疼得直哼哼。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摔得麻木无力。 就在这时,山林中走出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孟宗政。 孟宗政带着士兵走到张浩面前,冷冷地打量着他。 几名士兵走上前去,将张浩从地上拖起,然后五花大绑地押到孟宗政身前。张浩心中一阵慌乱,他知道自己已经落入敌手,但还是不甘心的挣扎了几下。 “你是何人?”押着张浩的士兵问道。 张浩心中急速转动着念头,他知道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他开口胡诌道:“我不过是一名普通的旗官,一点都不重要。” 孟宗政看着张浩身上的镶金铠甲,听着他自称只是普通的旗官,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大笑了起来。 笑声在山林间回荡,听的张浩越发的心慌。 “你笑什么,我真是一个普通的旗官。”张浩焦急地辩解道。 张浩心中暗自后悔,知道自己这样的说法实在太过牵强,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孟宗政止住笑声,摇摇头说道:“原来普通的旗官也可以穿金甲吗?真是有趣。你不说实话没关系,我们俘虏了那么多人,总有人知道你是谁。” 孟宗政带着张浩,回过头去找魏大眼汇合。没走多久,便和收拢完降兵的魏大眼碰上。 宋英既然已经归降,自然也不会替张浩遮掩,刚刚就告诉了魏大眼,从包围圈中跑出去的正是张绪的儿子,张浩。 因此一见面,魏大眼就焦急的问道:“将军,刚刚从我这边漏过去的那个人,你抓到没有?” 孟宗政笑道:“抓到了。” 魏大眼松了口气道:“那就好,这个是条大鱼啊!” 孟宗政其实早就猜到了张浩的身份,此刻听魏大眼这么说,笃定道:“这人是不是就是张浩?” “是啊,将军,你这次可真是立了大功了。”魏大眼高兴道。 “功劳都是兄弟们的。”孟宗政笑道,“好了,我们先带人回寿阳,然后再派人联系伯爷定夺。” “是,将军。” 说罢,二人带着士兵,押着张浩和宋英,向寿阳而去。 第135章 招降宋英 没等孟宗政等人回到寿阳城,刘珩的军队已经迅速追了上来。 马蹄声如雷鸣般在平原上回荡,尘土飞扬,气势磅礴。 孟宗政和魏大眼得知刘珩来了,忙押着张浩和宋英,匆匆向刘珩所在的方向赶去。 见到刘珩,孟宗政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刘珩面前,拱手道:“伯爷,幸不辱命,张浩和宋英已被擒获。” 刘珩上下打量了孟宗政一眼,见他虽然风尘仆仆,但眼中却神采奕奕,心中不禁暗暗赞许。 刘珩也翻身下马,拍了拍孟宗政的肩膀,笑道:“德夫,你这次做得很好,大大出乎我的预料。” 孟宗政谦虚地摇了摇头,道:“伯爷过奖了,都是将士们用命的结果。只是,末将未能完全阻拦敌军,让晋阳受到侵扰,心中实在惭愧。” 刘珩摆摆手,道:“晋阳出了内应,这也不能怪你。你这次守寿阳有功,等回了晋阳,我自然会重重有赏。” 说完,刘珩的目光转向了被押解过来的张浩和宋英。 张浩一身金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显得分外耀眼。 刘珩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冷哼一声,道:“张浩,当初在京城时,我和你父亲还算有些交情。如今先皇刚刚驾崩,金陵那边风雨飘摇,你们父子不回援京师,反而来犯我并州,这是什么道理?” 张浩被刘珩的话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刘珩,你别在这儿假惺惺的说什么大道理。并州是你的吗?我怎么就不能来?如今我输了,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刘珩看着张浩那装腔作势的样子,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浩,淡淡地说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说罢,刘珩向孟宗政使了个眼色。 孟宗政会意,立刻提刀上前,一脚将张浩踢倒在地。张浩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孟宗政站在张浩的身后,手中的刀高高举起,作势要向张浩的脖子砍去。张浩只觉得脖子后面有寒风袭来,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感。 “别杀我!别杀我!”张浩大声叫了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刀在贴上张浩脖子时戛然而止,孟宗政的刀刃紧紧贴着张浩的皮肤,却没有真的砍下去。张浩感觉到脖子上传来刀刃那冰凉的触感,下身一哆嗦,竟然吓得尿了出来。 张浩把脸埋在地上,心如死灰,不好意思再抬起头来。 刘珩看着张浩那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快意。他仰天长笑,笑声中充满了对张浩的嘲讽和轻蔑。半晌后,他才停了下来,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宋英。 “这位将军又是谁?”刘珩问道。 孟宗政答道:“这位是宋英将军,他是这次敌军攻打并州的实际指挥官。” 刘珩点了点头,心中对宋英的评价不禁高了几分。 这次张浩军虽然败了,但整个行动过程中并没有出现太大的纰漏,可见这个宋英是个有能力的将领。能带着近十万人出征,这可不是谁都能轻易做到的。 刘珩看着宋英,眼中闪烁着欣赏的光芒。 “宋将军,你可知你今日已败?”刘珩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宋英心中是想投降,但是他觉得自己不能上赶着投降,那样也太不值钱了。 于是宋英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刘珩,装模作样道:“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 刘珩微微一笑,道:“将军何必如此?你我都是大汉子民,先皇臣子。如今金陵危急,正是需要你我同心协力的时候。将军若肯归降,我必以诚相待,共谋大业。” 宋英闻言大喜,不过装还是要稍微再装一下的。 宋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他长叹一声,道:“伯爷,我宋英佩服你的胆识和谋略。若你真能如你所说,以诚相待,我宋英愿降。” 刘珩大喜,立刻上前给宋英解绑,将宋英扶起,笑道:“今日能得到将军的信任,胜过得百万雄师。” 孟宗政、关弛以及魏大眼等人也是抱拳道:“恭喜伯爷!” 既然已经俘虏了张浩,招降了宋英,那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拿下苇泽关,彻底结束这场战争。 “德夫,我还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刘珩看向孟宗政道。 “伯爷请讲。”孟宗政抱拳道。 “你和宋将军一起,挑选一些精干的士兵,换上降兵的衣服,前往苇泽关。”刘珩对孟宗政吩咐道,“你们到了苇泽关后,便趁着守军不清楚情况,骗开关门,拿下苇泽关。你们立刻就出发,一定要快。” 孟宗政和宋英领命。 “记住,一定要小心行事,不可露出马脚。”刘珩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很快,孟宗政、宋英、魏大眼便领着挑选好的精锐,换上降兵的衣服,向东往苇泽关去了。 刘珩则是跟关弛押着张浩,转过身向晋阳而去。 …… 迭剌部,耶律大石的汗帐内,阿大带着博尔术来向耶律大石请辞。 “大石兄弟,我要回去向伯爷复命了。”阿大笑道。 耶律大石惊讶道:“阿大兄弟,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阿大颔首道:“毕竟还不清楚晋阳是什么情况,我还是早点带兵回去比较好。” 耶律大石走上前拍了拍阿大的胳膊:“放心,伯爷智计超群,神鬼莫测。他都已经亲自回援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耶律大石现在也跟孟宗政一样,成了刘珩的终极小迷弟。 在耶律大石心中,刘珩这样的人物,想来传说中的诸葛丞相也就不过如此吧? 阿大笑道:“大石兄弟说得是。伯爷的才智和胆识,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毕竟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我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阿大兄弟真是对伯爷忠心耿耿啊。”耶律大石表示理解,随即看向阿大身边的博尔术道,“这是谁?之前好像从未见过。” 第136章 长子出生 “这人是我的兄弟。”阿大认真道,“我的部落被灭时,他侥幸活了下来,成了奴隶。如今既然遇上了,我有个不情之请。” 耶律大石看着阿大认真的表情,心中已然明了。他微笑着说道:“阿大兄弟,你无需多言。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位壮士既然是你的兄弟,那你便带他走吧。” “多谢大石兄弟。不过,他现在的主人家那里,还需要你帮忙补上一名奴隶,以免给主人家带来麻烦。”阿大拱手道。 “好说,好说。”耶律大石点点头。 “多谢!”阿大再次道谢后,带着博尔术转身离去。 耶律大石看着阿大离开的身影,啧啧称奇道:“没想到古陶伯身边的人,也都是一等一的人杰。之前的关弛将军是,阿大也是。” 左右亲信好奇道:“大汗为什么这么说?” 耶律大石笑道:“他带走这位兄弟不说,还记得让我给主人家补一名奴隶,可见其心细啊。” 左右恍然。 耶律大石感慨道:“如果不是他提醒,我还真不一定有这个意识,这一点上我不如它。下次见面,我一定要问问他的本名叫什么。” 营帐外,阿大不知道耶律大石给予了他如此高的评价。 阿大带着博尔术以及五千骑兵,向南奔晋阳而去。 …… 刘珩回到晋阳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晋阳城外,郝大通正打着火把,带着晋阳守备军处理降兵。史光的部队还没到晋阳,想来也还在收拢溃兵。这两个人今晚看来是没得睡了。 刘珩没有去打扰郝大通,而是直接带人向着北门而去。 北门外,侯风和老胡提前接到了消息,正带着亲卫军等着刘珩。 见刘珩策马归来,两人忙上前行礼道:“恭迎伯爷凯旋!” 刘珩翻身下马,托起二人,笑道:“禁军进得了北门,却出不了北街,这一仗,你们二人功不可没啊。” 刘珩虽然还不清楚晋阳城内具体交战的经过,但是光凭禁军被拦了近两个时辰都没能涌入晋阳城就可以看出,一定是侯风发现了端倪,第一时间将他的亲卫军调了过来。 不然光凭郝大通手下的晋阳守备军,怕是撑不到半个时辰就得城破。 “老胡,这么短的时间能把这两千亲卫操练的又上了一个台阶,你可以啊。”刘珩拍了拍老胡的肩膀。 也难怪刘珩这么想,如果这两千亲卫是刘珩离开时的状态,刘珩感觉也够呛能拦住这些禁军这么长时间。 老胡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伯爷,这个功劳还真不是我的,我不敢乱认。” 刘珩意外的看了老胡一眼,难道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侯风在一旁行礼道:“主公,今日能守住晋阳,其实最大的功臣,是夫人。” 刘珩自然知道侯风口中的夫人是谁,不由奇道:“鸢儿?为什么这么说?” 侯风解释道:“主公有所不知,当时赵承平通敌,打开北门。敌方最精锐的禁军战士直接从北门涌入城中。虽然有老胡率领两千亲卫迎敌,但是亲卫们毕竟训练时日尚短,很难与这些禁军抗衡。不一会儿,禁军就推到了市楼,眼见就要守不住了。” 听到这儿,刘珩也是暗道一声好险,追问道:“而后呢?这又和鸢儿有什么关系?” 侯风继续说道:“本来老司空知道北街将要失守,都已经准备带家眷离开了。谁想夫人知道后不愿离开,而是叫人打出主公的旗帜,亲临北街登上市楼,为众将士敲锣鼓气。众将士受到夫人激励,这才坚持到主公回援。可以说如果没有夫人,这晋阳城,早就破了。” “啊?”刘珩大惊失色。 言鸢不是都快生了吗? 竟然还能做出这样的壮举? “真是胡闹!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她怀胎十月,哪里能经得住这样的折腾。你们怎么不拦着点儿?”刘珩不由得生气道。 “风有罪,还望主公责罚。”侯风深深弯腰,头埋得很低。 刘珩看着深埋着头的侯风,叹了口气。他也不想责怪侯风,从他认识侯风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侯风这个人是从来不把人命当回事儿的。不然也不会有之前白莲教滚雪球式的壮大,以及得知张浩来犯时侯风建议放弃守寿阳了。 在侯风心里,只要能守住晋阳,哪怕真的牺牲了言鸢,恐怕也是值得的。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妾以及庶子罢了。 当然,也正是侯风这种人,才能做到看待事情时真正的冷静和超脱。 “起来吧。”刘珩也不可能真的因为侯风没有阻止言鸢就责罚他,“那鸢儿现在怎么样了?” “夫人在市楼上得知主公回来后,人一下子松了劲儿,立马就要生了。现在已经送回刘府了。”侯风站起身来答道。 “走。”刘珩翻身上马,直奔刘府而去。 一路上,刘珩心中还在感慨不已。 虽然从之前言鸢主动要他说清楚两人的关系以及要求自己养孩子这些事也能看出,言鸢骨子里就是个外柔内刚的人。 但是没想到,在这样的危急关头,言鸢竟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刘珩心中对于言鸢的喜爱不由得又多了几分。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当然更喜欢这种有自己的个性和思想的女人。 这个时间,晋阳早就进入宵禁了。 刘珩策马疾驰,很快便到了刘府。 门房看到刘珩回来,高兴的喊道:“伯爷回来啦!伯爷回来啦!” 刘珩跳下马,拦住一名侍女焦急的说道:“鸢儿在哪儿生产呢?快带我去。” “是,伯爷。” 侍女不敢怠慢,忙带着刘珩向院内走去。 刘珩赶到产房外时,小杜鹃和言庄氏正在院里紧张的等着。两个人在院子里不停的走来走去,一刻也歇不下来。 看到刘珩大步走进院里来,小杜鹃惊喜道:“伯爷,您回来了?” 刘珩抬脚就想往屋里去,却被言庄氏一把拦住。 “伯爷,您不能进去,不吉利!” 刘珩这才反应过来,只能加入二人,也在院内来回踱步。 不知等了多久。 “哇……” 突然,屋内传来婴儿嘹亮的啼哭声。 刘珩等人听到这哭声,纷纷高兴的回头向屋门望去。 很快,稳婆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恭喜伯爷,贺喜伯爷。是个公子!” 第137章 战后安排 “好,有赏,都重重有赏。”刘珩高兴的喊道。 言庄氏更是兴奋的快要晕过去了,是个儿子,果然是个儿子!这下她们娘俩要发达了。 刘珩抬脚想要进屋,却又被拦了出来。 “伯爷,还没收拾干净,您再等会。”稳婆在里面喊道。 刘珩跺了跺脚,急的喊道:“鸢儿,你还好吗?” 刘珩前世虽然是个单身狗,但是也刷到过很多产房外的小视频。刘珩下意识的觉得应该先关心老婆的安危,不然就是犯了大忌。 屋内,言鸢听到刘珩的呼喊,感动的快要哭出来了。可惜却是实在提不起力气来回复刘珩。 “好着呢,夫人好着呢。” 稳婆替言鸢回了句,而后笑嘻嘻的看向言鸢道:“夫人真是好福气啊,我接生了那么多孩子,还是头一回见男主家上来不问孩子而是问媳妇儿的。” 言鸢听到稳婆的话,眼泪终究是流了出来,只觉得一切都值了。 过了会儿,屋内总算是收拾妥当。 稳婆打开门将众人放了进来。 刘珩进了屋直奔言鸢而去。 “鸢儿,你感觉怎么样?”来到床头,看着言鸢没什么血色的面孔,刘珩心疼的问道。 “我还好,夫君。”言鸢有气无力的答道,“不要担心我,去看看孩子吧。” 这时言庄氏将孩子从一旁抱了过来。 刘珩看着襁褓中的儿子,心中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两世为人,他终于有孩子了。 “伯爷要不要抱一抱?”言庄氏笑嘻嘻的问道。 刘珩摇摇头,他哪里敢抱刚出生的婴儿? “没事,托着点脖子就行。”言庄氏轻轻的将孩子放到刘珩的怀里,出言指导。 刘珩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不敢乱动。刚出生的小孩儿大多不好看,但这小子可能是继承了刘珩和言鸢的高颜值,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并不丑。 “夫君,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吧。”言鸢在一旁看着孩子,眼中满是爱意。 刘珩心中思索,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早知道要给孩子起名,就该抓紧时间多读点书的。 “要不就叫刘勇吧。”刘珩想了想道。 “好,都听夫君的。”言鸢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而且言鸢心中也明白刘珩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这是刘珩对于她今天行为的一种赞赏。 又在言鸢这边待了会儿,刘珩这才回自己房间休息。 在草原上待了两个多月后,刘珩终于又睡上自己柔软的大床。刘珩这一觉睡的非常舒服,一直到第二日中午才起床。 吃过午饭后,刘珩带着关健来到书房,将侯风也喊了过来。 “溃兵收拢的怎么样了?”刘珩问道。 侯风答道:“郝将军和史将军已经收拢的差不多了,上午统计了一下,禁军收拢了约三万五千人人左右,随军的仆从军和壮丁在两万人左右。” 刘珩陷入沉思,怎么处理这些人可是个大问题。五万多人,每天一张嘴就要吃多少粮食? 这些人再加上刘珩自己手里的兵力,都要快十二万人了,并州是养不起这么多人的。 “子鹏,你觉得这些人该怎么处理?”刘珩问道。 侯风想了想:“主公,这三万五千禁军,不收编实在是可惜。至于仆从军和随军的壮丁,倒是可以不收编,不如直接坑杀了算了。” 刘珩苦笑道:“坑杀这么多人,实在是有伤天和。” 侯风以为刘珩是怕有损名声,劝道:“但要养这么多人确实是负担太重,主公可以假意送他们回冀州,沿途寻偏僻处扎营,趁夜间按乡党分批坑杀,如此一来便神不知鬼不觉。” 刘珩摇摇头道:“这么多人,都是劳动力,坑杀了实在可惜,还是都安排到岚州去挖矿吧。” 侯风疑惑道:“那这粮食问题该如何解决?” 刘珩知道算账不是他和侯风擅长的,这个需要有内政型的人才来辅助才行。 “关健,安排人去通知史佑和大哥来我书房一趟,我有事要和他们二人商量。”刘珩向关健吩咐道。 “好嘞。”关健出门去安排。 刘珩看着侯风笑道:“行不行等他们来了再说吧,兰儿跟着史光回来了吗?” “是,耶律公主上午来见主公在休息,就去看望夫人和公子了。”侯风答道。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会儿,很快,史佑便带着刘珵赶到了。 史佑进屋后,郑重的向刘珩行了一礼道:“恭喜伯爷得胜归来,并州百姓幸甚。” 经此一役,刘珩在并州的领导地位才算是彻底巩固了,他用一场场胜利证明了他可以担得起这样的重任。 刘珵也是彻底服气了,再也生不出别的心思。 “史叔,今天请你和大哥过来,是想讨论下如何处理降兵的事情。这次我们俘虏了三万五千名禁军,以及两万名仆从军。如果把这些人都收编,我们后勤上有没有问题?”刘珩问道。 史佑面露难色道:“并州真要养这么多人,自然是能养的。但是伯爷想养这么多人,怕是有些困难。” 刘珩了然。 说到底,无非就是土地兼并,财富和人口都被大族把持。 这些人手里有人有粮,但是一分都流不到官府手里。 那问题就简单了,无非就是怎么从世家大族手里把人口钱粮扣出来。 “听史光说,迭剌部挖地道挖塌了大同的城墙。迭剌部哪来的矿工挖地道?肯定是我们内部出了奸细,这件事,要严查。”刘珩严肃的说道。 史佑听到这儿,笑道:“这件事还真有些眉目。” 刘珩疑惑的看了史佑一眼。 侯风忙在一旁解释道:“还没来得及跟主公汇报,前日老司空为了查出张浩军的内应,曾召集晋阳守备军的副将们调查了一次。没想到张浩军的内应没查出来,倒把迭剌部的内应诈出来了。” 刘珩哭笑不得,没想到还有这回事。 “那迭剌部的内应是谁?”刘珩追问道。 “是乔家,祁县乔家。”史佑答道。 刘珩摇了摇头,不是很满意。 “乔家?区区一个商贾之家,哪有胆量干这种事情?” 史佑心下泛起阵阵寒意,刘珩这是要深挖了,不知道这下哪家要倒霉了。 第138章 天下大势 刘珩见史佑不说话,继续说道:“好好查一查,到底是谁给了乔家底气。无论查到是谁,都绝不姑息。” “是,伯爷。”史佑应道。 刘珩想查,那查就是了。能给乔家当靠山的,必然也是跟刘家不对付的世家。处理这么一个世家,既能立威,又能充盈府库,何乐而不为呢? 想查也不难,毕竟并州敢跟刘家作对的世家一只手都数的出来。 刘珩继续说道:“去年进京之前,我去过一趟崇善寺。听说崇善寺周围的地几乎都是崇善寺的寺产?佛家不是讲究四大皆空吗,要那么多钱财干什么?去跟崇善寺的住持谈一谈,让他把寺产都捐出来。” 史佑为难道:“这崇善寺家大业大的,恐怕不肯同意。” 刘珩冷笑道:“是通知,不是商量。你跟崇善寺的住持讲,第一次是你跟他谈。要是不同意,我就让郝大通去找他。” 史佑无奈道:“是,我知道了。” 刘珩笑道:“这样的话,粮食还有问题吗?” 史佑摇了摇头道:“没问题了。” 侯风惊喜的看着刘珩,这些办法他不是没想过,但是他没说。因为刘珩自己就是世家中人,有些建议侯风会下意识的觉得刘珩不会采纳,说了反而惹刘珩不高兴。 刘珩注意到了侯风的表情,不满道:“子鹏以后有任何想法,都但说无妨。” 侯风深深的鞠躬道:“风知道了。” 这才是值得他追随的主公啊! 刘珩颔首道:“那就这么定了,这五万五千人,都收编了。其中两万仆从军安排去岚州采矿,三万五千禁军编入我军。我们并州的军务也要重新安排,这个等德夫回来了再说。” “是,伯爷。”侯风应道。 刘珩边翻看书桌上这两个月积攒的信件,边问道:“金陵可有消息传出来?” “有,可以确定的是,大夫人、幽幽姑娘等家眷应该是从金陵逃出来了。不过想来是路上耽搁了,所以还没到晋阳。”侯风答道。 刘珩松了口气:“那父亲呢?” “父亲传信来,说誓与金陵共存亡。”刘珵在一旁说道。提到刘煜,刘珵不由得又有些哽咽。 “金陵还没沦陷?这两个月全国都发生了些什么?”刘珩觉得他需要恶补一下这段时间全国各地的情报。 侯风指着书桌上的一本折子道:“风都已经整理好了。” 并州虽然有战乱,但是南部从河东府到洛阳的商路还是一直保持畅通的,因此对于其他势力的情报并不闭塞。 刘珩拿起折子,打开看了起来。 这两个多月的事情还真不少。 先是贺光这边,终于是在金陵受挫。贺光虽然派人劫杀了太子等人,但是连攻了一个多月都没能攻下金陵。 金陵城作为大汉两朝近七百年的京城,城墙之坚固,储备之充分真是可想而知。 而且金陵作为京城,城内基本上是达官贵人的天下。金陵城的方方面面都和这些世家贵族们深度捆绑。金陵的底层人民日子向来是整个大汉最好的,不像江浙一地的百姓,被“改稻为桑”的政策祸害过。 因此贺光那套理论在金陵城内并不吃香。 贺光久攻不下,心中也是日渐焦急。 这个时候,贺光的头号军师颜见仁提议。自古以来,凡是要攻金陵,都是先掌控其上游,顺江而下,一举破城。 因此想要攻下金陵,应该先取鄂州。 贺光采纳了这个建议。 鄂州的楚王刘志,此刻早已私自登基称帝。刘志称帝后,拿出家财,招揽流民,也是迅速组建了一支五万人的军队。 此时,南方各王,如蜀王、越王、福王等也都纷纷称帝。 这让刘志很是苦恼,他急切的想要确立自己的正统性。 这时手下的幕僚夏正卿提议,要确立正统性,当务之急就是入金陵。 先入金陵者,王天下! 刘志很是认同,于是点齐兵马就向金陵杀去。 刘志想的很好,他虽然只有五万人马,但是金陵现在的注意力都在城外的乞活军身上。他只需带着部队顺江而下,从长江渡口登陆,进入金陵,那就大事可成了。 毕竟刘煜怎么都不会为了反对他进京,而不顾城外的乞活军吧? 一个是先皇的亲弟弟,一个是乱民首领,刘煜会倒向谁这还用问吗? 于是刘志派出大将姜俊,领着新组建的五万大军,顺江而下,直扑金陵。 刘志哪里知道,此时贺光已经暂时停止攻打金陵,而是转头领着人奔他来了。 双方军队直接在铜陵相遇,大战一触即发。 贺光的部队是流民,刘志的部队也强不到哪儿去。 但贺光毕竟手底下人多,而且他自身勇武不凡,双方鏖战一天,最终还是贺光取得了胜利。 姜俊兵败如山倒,只得收拢残兵败将退回鄂州。 贺光这一战缴获了刘志军的大量船只,也不用再去鄂州了。贺光直接在铜陵短暂休整,带领众将顺江而下,由渡口登陆,一举拿下了金陵的外郭城。 刘煜只得带领百官及禁军退守京师城。 贺光一方士气大振。 而楚王刘志这边就不一样了。 金陵没拿下,还损兵折将输给了贺光,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于是夏正卿又给刘志想了个主意,金陵拿不下,还可以通过别的办法确立正统性。 诸侯共尊者,王天下! 夏正卿提议,让刘志大封北方各军阀,给他们统统封王。这些人只要受封,就等于认刘志为正统。如果北方各军阀都认刘志为正统,那还有那些蜀王、越王、福王什么事? 刘志大悦,听取了夏正卿的建议,大封天下诸侯。 其中,拿下邺城以及济南的原荆国公张绪封赵王,原幽州蓟城守备公孙信封燕王,原汉中守备张志义封蜀王、原武威守备江卓封凉王。 什么异姓不能封王,刘志完全不管了。 除了长安守备丁鸿云因为位于长安,过于敏感,封什么都感觉不合适,其余北方大点的军阀刘志直接封了个遍。 刘珩自然也有份,刘志封了个晋王。 此时张绪已经接受了刘志的册封,尊刘志为正统,是为赵王。 张绪接受册封的消息是前两日刚到的,想来册封刘珩的使者应该也快要到了。 于是又一个难题摆在了刘珩面前,这个晋王,他是受封,还是不受封? 第139章 重开铁矿 刘珩合上折子,手在桌子上敲了敲。 “那子鹏你觉得,这个晋王,我要不要受封?” 侯风笑道:“风建议再等等。南方这么多王都想当皇帝,楚王这么一搞,其他人肯定是有样学样,主公不妨再等等看。” 刘珩认可的点了点头,侯风说的也不无道理。 刘珩看向关健道:“关健,我给你布置个任务。” 关健点头哈腰道:“爷,您讲。” 刘珩笑道:“你去找几个好向导,等各王的使者到了,就带他们在城里好好逛逛玩玩。” “好嘞,爷,这事儿交给我您就放心吧。”关健拍胸脯道。 刘珩点点头。 这时史佑行礼道:“伯爷,这陪使者的差事,我倒也有个人选推荐。” 刘珩立马就明白了史佑的意思:“你是想推荐史密?” 史佑点头道:“是,我家这小子虽然不成器,但是干这件差事倒是正合适。” 刘珩想想还真是。论会玩,史密绝对是整个晋阳一等一的玩家。从身份上讲,作为史佑的独子、刘珩的好友,史密去招待人也算重视。 “好,到时候看看哪家的诚意大,就由史密去招待哪家的使者。”刘珩点头应允。 “谢伯爷。”史佑听刘珩答应,松了口气。 史密虽说之前跟刘珩关系很好,但是现在刘珩显然已经不是从前的刘珩了。史密必须要参与到刘珩现在的事业中,才能有长远的发展。 众人商议完,史佑和刘珵就先回晋阳府衙了。 刘珩又让关健把牛三儿和吕大器喊过来。 牛三儿和吕大器提心吊胆的走了进来。 刘珩看向牛三儿笑道:“牛少监,最近过的怎么样?” 牛三儿二话不说,双膝下跪,向刘珩就是一个大礼:“奴婢拜见伯爷。” 正常来说,宫里的宦官只有在面对皇上的时候,才会自称奴婢,以表明宫里只有皇上一个男人,自己算不得男人。 当然像冯公公那样,做到了卫尉大太监的位置,刘和出于尊重允许他自称臣,便属于特例了。 牛三儿现在这副样子,代表什么不言自明。 牛三儿想的很明白,他是个宦官,无论去哪儿都是要找主子的。现在皇上和太子都没了,他不如就死心塌地的跟着刘珩算了。 刘珩对牛三儿的觉悟很满意,伸手虚扶道:“牛少监这是做什么?起来吧。” 牛三儿站起身来,低着头道:“伯爷真是折煞奴婢了,伯爷叫奴婢牛三儿就好。” 刘珩笑道:“好,本来我今天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你是想留在晋阳,还是想回金陵。如今看来,倒也不用问了。” “奴婢以后就跟着伯爷了,哪儿也不去。”牛三儿表忠心道。 吕大器在一旁听到这儿,鼓起勇气举手道:“伯爷,小的想回金陵。小的家人都在金陵,小的想回去与家人团聚。” 刘珩点点头道:“这也是人之常情,放心,本伯答应你,会想办法让你和家人团聚的。不过眼下还不行,本伯需要你办些差事。” 吕大器心中叹了口气,就知道刘珩不会这么简单放他回去。 刘珩继续说道:“之前岚州的铁矿,规模太小。如今天下大乱,为了保境安民,并州的军队势必要大规模的扩张,铠甲和兵器的制造也得跟上。牛三儿,这件事交给你来督办。” 牛三儿领命道:“伯爷放心,奴婢定然将差事办好,绝不敢误了伯爷的大事。” 刘珩嘱咐道:“这次俘虏的两万仆从军我都拨给你当苦力,除此之外我还会给你分配两千守备军来管理铁矿。吕大器手中掌握的高炉和转炉技术非同小可,一定不能泄露出去!” “是,伯爷,奴婢晓得了。”牛三儿认真道。 刘珩点点头:“等过两天人员都安排好,你就尽快带着人出发吧。” 牛三儿和吕大器领命离去。 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刘珩这才去后院看望言鸢。 言鸢屋内,耶律兰正坐在桌边陪床上躺着的言鸢闲聊。见刘珩进来,两人的话题戛然而止。耶律兰脸有些微红,不敢去看刘珩。 刘珩见此情形失笑道:“这是在聊啥呢?怎么,还不能让我听到?” 言鸢捂着嘴笑道:“我们姐妹间说些体己话,自然是不能给夫君听的。” “这样吗?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刘珩边打趣,边来到耶律兰身边坐下,伸手握住耶律兰的柔荑。 耶律兰白了刘珩一眼,象征性的挣了一下,没能挣开。 言鸢在一旁看的真切,笑道:“要我说,夫君不如早点纳了兰妹妹。我现在身子不方便,夫君一个堂堂的伯爷没人伺候怎么行?” 耶律兰听了言鸢这话,反倒是挣开了刘珩的手,低着头不说话。 刘珩略微有些心动,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恐怕不太好吧,纳妾的事还是等婉儿到了再说吧。” 毕竟是已经娶了正妻,纳妾总归还是跟朱婉儿说一下比较好。 言鸢眼珠子一转,劝道:“我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夫君你想啊,一来呢这朱姐姐什么时候能到也不好说。二来兰妹妹好歹也是公主,给你做妾已经是受了委屈。你还要让她给朱姐姐行大礼,实在有些难为她了。” 言鸢跟刘珩相处的久了,很能摸得清刘珩的性子。 刘珩别看在公事上杀伐果断、主意坚定,但是在家长里短的事情上耳根子软的很。 刘珩有些被说服了,毕竟他骨子里也并不觉得言鸢和耶律兰等人就比朱婉儿低人一等。 “左右不过是个妾,要什么仪式?我只要能和刘珩在一起就行。”耶律兰鼓起勇气说道。说白了,与其让她去按妾的仪式嫁给刘珩,不如不办。 刘珩挠挠头笑道:“你们给我点时间,这个事情我来想办法。” 言鸢白了刘珩一眼道:“你可别让兰妹妹等太久,不然都要等成老姑娘了。” 刘珩很是无语,一个个的不过二十出头,天天说什么老姑娘。不过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确实是老姑娘了。 又陪了言鸢和耶律兰一会儿,刘珩才离开。 …… 孟宗政这边带着魏大眼和宋英,一路往苇泽关赶去。 几日后,终于是来到苇泽关附近。 第140章 智取苇泽关 望着不远处的苇泽关,魏大眼啧啧称奇。 “乖乖,这地方但凡放个几百守军,怕是十万大军都没撤啊。” 孟宗政看向宋英道:“宋将军,这苇泽关内的守军是什么情况?” 宋英严肃道:“这苇泽关原本常规只布置有几十守军,之前张浩领军通过时,守关的校尉没有抵抗,直接就向张浩投降了。张浩将投降的守军全部带走,然后安排他的亲信马如男带着几百亲卫留下来守关。” 孟宗政颔首道:“这个马如南为人如何?好不好骗?” 宋英摇摇头苦笑道:“马如南这人我原以为是禁军里的一名普通校尉。但是这次跟张浩出来才发现,他其实是张浩的亲信,是被张浩安排在禁军内的。这个人生性谨慎,处事稳重。不然张浩也不会安排把他留下来了。” 魏大眼一听,顿时有些着急:“那岂不是不好糊弄?” 孟宗政思索道:“稳重不代表就不好骗,关键还得看这人机不机灵。” 宋英看着孟宗政,问道:“孟将军可是已经有了主意?” 孟宗政点点头道:“稳重谨慎之人,你如果很急切的主动要求要进关,可能就会引起他的怀疑。其实如果真的是溃兵来此,倒也不是非得进关不可,几百人的队伍,要些吃食,从小路翻山也不是不可行。” 宋英若有所思,说道:“所以其实我一个人进关反而比带一队人进关容易多了。” “但是你一个人进关,也没办法打开关门啊。”孟宗政叹了口气道,“这关内守军可有策反的可能?” 宋英果断的摇摇头道:“绝无可能!这些人都是张浩最信任的亲卫,对张浩忠心耿耿,想让他们反叛,绝无可能!” 两人一时之间相顾无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那这苇泽关难道就拿不下来了? 魏大眼看看孟宗政又看看宋英,纠结了半天,还是下定决心开口道:“将军,我有个办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也难怪魏大眼没有自信,魏大眼自认玩脑子远比不上眼前这两位。自己想的办法既然两人提都不提,那应该就是不可行吧? 孟宗政笑道:“既然是讨论,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魏大眼心一横,啥也不管了,说道:“既然这关内的守军这么忠心,那我们直接威胁他们不行吗?就说如果不开关门,把苇泽关献出来,我们就会杀了张浩。” 孟宗政和宋英都愣住了。 魏大眼见两人不说话,不好意思的笑道:“我随口瞎说的,两位将军不用往心里去。” “是啊,大眼,你说的有道理啊。”孟宗政突然拍手道。 宋英也是无语的摇摇头道:“这次倒是有些聪明反被聪明误了。魏将军,还好有你提醒啊。” “唉?”魏大眼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孟宗政和宋英又是一番商量,将几种办法都串了一下,商议妥当后,才向着苇泽关关门而去。 …… 苇泽关上,马如南正在城墙上向着寿阳的方向焦急的望着。 从昨日开始,就开始有溃兵陆陆续续的从苇泽关两侧的小路或者河里通过。 这些溃兵都是丢盔弃甲,轻装出行,走的比孟宗政等人要稍快一些。 马如南拦了几个溃兵盘问了一下,已经知道张浩兵败的消息,还有人说张浩已经死了。 弄得马如南是担心不已。 “头儿,你看那边!”突然有左右指着远处叫道。 马如南顺着左右手指着的方向望去,只见有支几百人的队伍正沿着大路向着苇泽关而来。 很快,这队人就走到了苇泽关下,连领头的人都没有骑马。 “为首的,似乎是宋将军?”左右都说道。 马如南面色凝重的点点头,细细观察着关下的队伍。 未等马如南细想,关下的宋英先开口道:“马校尉,是我,宋英。” 马如南朗声道:“宋将军,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小公爷呢?他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宋英大声答道:“马校尉,看来你也已经知道了。前几日在晋阳外,刘珩差人用短戟砍断了大纛,军心瞬间崩溃。当时一片混乱,我和小公爷走散了,只能自己先带亲信逃了出来。怎么,小公爷还没消息吗?” 马如南轻声问左右道:“宋将军身边的人,你们看着可有眼熟的?” “头儿,没有,看着都面生的紧。”左右答道。 马如南向关下望去,心下觉得奇怪,这宋英身后的两名亲兵怎么站的离宋英这么近? 再一打量,宋英从刚刚到现在,似乎两只手一直背在身后,没拿出来过。 宋英见马如南迟迟没有答话,不由得着急大喊道:“马校尉,我和兄弟们逃了好几天,兄弟们都累的紧。还望马校尉打开关门,让兄弟们进去休息休息。” 马如南大声道:“宋将军,此刻既然已至苇泽关下,你们也可以暂且放下心了。我马上就让人用篮子吊些吃食下去,兄弟们可以在关下暂且休息。” 宋英还想再说什么,马如南继续喊道:“或者宋将军可以自己坐篮子上来,进关好好休息。其余兄弟吃饱喝足了,可以把甲脱下,从一旁的小路过山,早点回常州府。” 说话间,马如南示意左右将篮子吊了下去。 “宋将军,你先上来吧。”马如南继续喊道。 宋英沉默片刻,似乎是被身后的人推了一下,才开口道:“罢了,马校尉的好意,宋某心领了。我还是跟兄弟们待在一起吧。” 马如南一声冷笑,向左右吩咐道:“取我的弓来。” 左右忙去取了马如南的弓箭来,递给马如南。 马如南弯弓搭箭,向着宋英左右两旁的亲卫,“刷刷”就是两箭。 宋英身旁的两名亲卫连忙躲闪,松开了宋英。 宋英趁这个机会迈开步子,几步就跑到了关墙下,一跃跳到了篮子里。 “快,给宋将军拉上来。”马如南向左右吩咐道。 左右连忙用力,将宋英用篮子拉了上来。 “多谢马校尉相救。”宋英站定后,向马如南行礼道。 马如南还了一礼:“宋将军言重了,关下这些胁迫将军的人,是什么来历?” “此二人就是刘珩的亲信,负责守寿阳的孟宗政与魏大眼。”宋英望着关下的二人解释道。 不错,刚刚关下在宋英身后的,正是孟宗政与魏大眼二人。 这时,关下的孟宗政突然大笑道:“你以为你救了宋英就没事了?你家小公爷还在我们手里呢。” 马如南一听这话,脸色大变,向宋英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第141章 为主献关 “不错,是真的。”宋英也是面色难看,点头承认道。 关下的孟宗政继续大喊道:“关上的守军给我听好了,速速打开关门投降。如若不然,你家小公爷怕是性命堪忧。” 马如南面色难看,向宋英问道:“宋将军,这是怎么一回事?” 宋英叹了口气,低下头道:“说来惭愧,本将奉国公之命,辅佐小公爷。未曾想非但寸功未立,还连累小公爷也身陷囹圄。唉!” 马如南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那就是说孟宗政所言半点不假。 “宋将军,如果我不献出苇泽关,他们真的会杀了小公爷?”马如南再次跟宋英确认道。 宋英无奈的点点头道:“千真万确,我与小公爷一起被捕后,他们便以小公爷的性命威胁我。说我如果不配合他们骗开苇泽关的关门,他们就直接杀了小公爷。我也是没办法,这才答应了下来。” 马如南这才恍然道:“还以为将军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下官误会将军了。” 宋英大义凛然的说道:“如果只是要区区宋某的贱命,何足道哉?” 马如南信以为真,心底不由得对宋英有些佩服,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马如南彻底放下心来,向宋英询问道:“宋将军,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宋英为难道:“这小公爷的命事大,苇泽关的归属同样事大,我看这事儿我们做不了主,还是报给公爷定夺比较好。” 马如南颔首道:“宋将军说的在理,那就听宋将军的。” 于是宋英朝关下喊道:“孟将军,事关重大,我们做不了主。孟将军给我二人些时间,待吾等报与荆国公定夺。” 孟宗政大笑道:“献不献关你们定不了?那你们小公爷活不活我就定的了了?实话告诉你们,我家伯爷只给了十天的时间。若是十日之内你们不投降献关,那就等着给你们小公爷收尸吧!” 宋英听了怒骂道:“刘珩这狗贼,十天时间?这哪里够啊。” 马如南听了也是面色凝重,左右为难。 两边都陷入了沉默,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 过了半晌,宋英拍了拍马如南的肩膀,轻声道:“马校尉,可否借一步说话?” 马如南奇怪的看了眼宋英,不知道宋英在搞什么名堂。不过马如南还是没有拒绝宋英的要求,带着宋英来到了关墙上的一处小房间内,关上房门。 “马校尉,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苇泽关,不能献!”宋英假装不知道马如南是张浩的亲信,一副掏心掏肺的样子。 马如南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宋英,问道:“宋将军有何见教?” “马校尉,你我二人都是禁军出来的。现如今天下大乱,正是用兵之际。我等跟着国公爷,日后前途不可限量。马校尉可三思啊,我等不是小公爷的亲信,犯不着为了小公爷去赔命。”宋英在一旁劝道。 马如南心中惊疑不定,这宋英是什么意思? 明明之前还为了保住张浩的命,配合守军来骗关。怎么现在听他意思,反而是要放弃张浩的命来保住苇泽关呢? 宋英在一旁见马如南不说话,笑道:“马校尉可能有所不知,张浩这小公爷,其实很不得公爷的喜欢。比起让张浩继承爵位,公爷心里更希望跳过张浩,直接让孙子张畴继承爵位。这一点,在出兵前,公爷是特意交代过我的。“ 马如南吓了一跳,不可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宋英冷笑着摇摇头道:“这如何不可能。马校尉你想,并州这地方,地广人稀,易守难攻。而且古陶伯刘珩,本身就有过十日平白莲教之乱的经历,显然是知兵的。我们这五万人缺兵少粮,为何非得来攻打并州?去攻打幽州不行吗?” 马如南倒吸一口冷气,已经有点被宋英绕进去了。 “你是说,公爷之所以安排小公爷带兵来打并州,是希望小公爷直接……”马如南还没说完,就被宋英打断。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宋英笑道。 “我不信。”马如南摇摇头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宋将军若是因为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不想再入虎口,大可直说。” 宋英耐着性子道:“马校尉这就误会我了。如果只是宋某惜命,你我二人大不了带兵直接撤出苇泽关好了。这样一来你我二人既不用以身犯险,又能救小公爷的命,何乐而不为呢?” 马如南心中摇摆不定,宋英说的确实没毛病。 宋英看了看马如南的脸色,继续说道:“我承认,我前面配合敌军骗关,确实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现如今蒙马校尉相救,更有机会完成公爷交代的任务,立下大功,真是天赐良机啊。” “马校尉,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啊!我等说白了是公爷的下属,而不是小公爷的下属。马校尉还是要想想明白。” 马如南听到这儿已经完全相信了宋英的话。 毕竟张绪向来看不上张浩这个儿子,而是更喜欢张畴这个孙子,这也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了。 他只是没想到张绪可以这么绝,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 还好小公爷早有安排,宋英不知道他马如南是小公爷的人,这才跟他和盘托出。 如果今日换个普通禁军校尉,说不定张浩还真就没命了。 “哼,来人啊!“马如南一声冷哼,大声喝道。 “在!”门外闯进一批亲卫,都恶狠狠的盯着宋英。这些亲卫都是张浩的亲信,在门外听到宋英这么说,早就要忍不了了。 马如南大手一挥:“给我把这个小人绑了!” “是!”左右上前将宋英按住。 宋英被三四个人按住,嘴上还在叫:“马如南!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 马如南冷笑道:“那还用问,当然是小公爷了。” 宋英愣了一下,吃惊道:“难怪张浩留你在这儿守关,原来你是张浩的人!” 马如南仰天大笑道:“你现在知道已经晚了。来人,打开关门,献关!” “是,头儿!”左右都是张浩的亲信,自无不允。 就这样,马如南带人绑了宋英,打开关门,将苇泽关献给了孟宗政。 第142章 众使到 孟宗政这次带的人不多,没有多余的人手来看管关内原先的守军。 因此孟宗政要求马如南手下的人都脱掉铠甲、放下兵器,每人发了少量干粮,让他们出关自行回常山府。 处理完这些人后,孟宗政开始安排驻守苇泽关的人员。 很快,苇泽关就被孟宗政带来的步兵营完全接管。 苇泽关内,孟宗政当着马如南的面儿解开了宋英身上的绳子,大笑道:“多亏了宋将军巧舌如簧,我们才能兵不血刃拿下苇泽关。等回了晋阳,本将定然会在伯爷面前为将军好好美言几句。” 宋英拱手道:“多谢将军,宋某仰慕伯爷已久,诚心归降,自然要用心为伯爷办事。” 马如南看的目瞪口呆,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上了大当。 “宋英!你竟敢骗我!”马如南怒吼道。 宋英听了马如南的话,大笑几声,嘲讽道:“马校尉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宋某骗不得?” 马如南面如死灰,回想片刻,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么多层假话,环环相扣,防不胜防啊。” 马如南自认也算谨慎,但也顶不住被这么骗啊! 宋英要带人入关是假的! 宋英被胁迫也是假的! 宋英说张绪想让张浩死还是假的! 这一层一层的假话就是为了让马如南失去思考的能力,让他来不及分析其中的利弊。 马如南现在才反应过来,其实苇泽关在他手里,张浩才是安全的。反而是现在献出了苇泽关,张浩才真是朝不保夕了。 马如南心中后悔不已。 实在是短时间内被灌入了太多的假消息,他思考不过来,也谨慎不过来。最终被宋英牵着鼻子走了。 突然,马如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怀着一丝希冀问道:“既然你们说的全是假话,那是不是你们说抓了小公爷也是假的?” 孟宗政看着马如南期待的目光,没忍心再骗他:“你放心,这个确实是真的。” 马如南眼中的希望迅速熄灭。 玩儿呢? 怎么别的都是假的,就这个是真的? 马如南只能安慰自己,既然小公爷真的被抓了,那他总算也没有白献关。 至此,张浩军入侵并州一事总算是全部落下帷幕。 孟宗政安排好苇泽关的防务后,与魏大眼、宋英一同押着马如南,向晋阳而去。 …… 孟宗政和阿大都陆续回到了晋阳复命。 刘珩一方这次在军事上可以说是取得了全面胜利,但是军事上的胜利不能掩盖政治上的无力。 眼下摆在刘珩面前最大的问题就是,他要怎么封赏手下这批人? 如果刘珩手下只有孟宗政、阿大以及关弛等刘家的原班人马的话,这事倒也好解决。 都不封就行了,无非是刚刚赢了场防守战。办场庆功宴,大家手底下的人都扩充一些,自然就皆大欢喜了。 但是现在问题是,刘珩手下还有以郝大通为首的晋阳守备军派系和以史光为首的大同边军派系。 这些人本来就有官身,要封赏就只能加官进爵。 但是刘珩现在自己名义上只是个伯爷,根本没有资格给别人封官。 刘珩此时的政治地位与实力严重的不匹配,急切的需要提升一下自己的政治地位。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刘府,刘珩的书房内,刘珩正在和侯风商量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关健旁听。 “子鹏,听说昨日蜀王的使者也到了?”刘珩看着手上的奏报,问道。 侯风答道:“是,主公。” 刘珩盘算了一下,心中默数:“如此一来,除了福王的使者,其余三王的使者已经尽数都到了。” 关健脸上浮现出与有荣焉的笑容,说道:“爷,您是不是马上就要当王爷了?哎呀,这以后我也成王爷的奴才了。” 刘珩白了关健一眼:“怎么,蜀王的封赏是什么也打探出来了?” 关健颔首道:“打探出来啦。爷,您是不知道。这蜀王使者,简直就是个漏勺,还没几杯酒下肚呢,就什么都说了,跟倒豆子一样。嘴上那真是一点门儿没有。” 侯风见关健说的兴起,忙打岔道:“所以蜀王的封赏是什么?” 关健挠挠头,知道自己刚刚废话有些多了,不好意思的说道:“和楚王差不多吧,也是封了个王爷。不过不是晋王,而是什么代王。” 刘珩失望的摇摇头,还是只有爵位,实在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啊。 毕竟无论是王爵还是伯爵,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元武朝对于勋贵和王爵的限制还是比较多的,可以说虚名大过实权。就如同之前晋阳的那位晋王一样,基本就是个吉祥物,啥都干不了。 因此除非在封王爵之外,还有其他附加的政治资产,否则不能解决刘珩目前的困境。 “福王的使者怎么还没到?”刘珩喃喃自语道。 侯风在一旁分析道:“按道理来说,越王的使者都到了,没道理福王的使者反而没到。到的这么晚,只有两种可能。” 越王在后世的广州一带,而福王则是在后世的福建一带,从距离上讲,福王的使者怎么样都应该先到。 “哪两种可能?”刘珩追问。 “这其一,便是福王压根就没派出使者。福王的封地在扬州浙闽道中的闽地,最是封闭。倘若福王只想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好日子,那不派出使者招惹是非,也很正常。”侯风解释道。 刘珩点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 “这其二,便是福王的使者出发的晚。至于原因,就不好讲了。有可能是后知后觉,也可能是谋定后动。” 刘珩想了想,叹了口气:“算了,再等等吧。如果十日后福王的使者还没来,那就从现在的三家里挑一家受封吧。” 晋阳南门处,一名商贾打扮的人带着手下进了城。 此人正是乔装成商贾的福王使者,沈文山。 进入城内,找了家客栈安顿好后,沈文山这才换下了商贾服,换回了官服。 “得赶快找古陶伯宣旨,免得误了圣上的大事。”换好衣服,沈文山向左右吩咐道。 一行人出了客栈,打出天使仪仗,在提前寻好的本地向导的指引下,大摇大摆的向着刘府而去。 第143章 宣旨 沈文山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自然是瞒不住人的。 沈文山走了一半路的时间,整个晋阳都知道了福王的使者打出天使仪仗,要去刘府宣旨。 刘珩书房内,有下人也进来禀报了此事。 “这福王的使者倒是与其他三王的使者不同啊。”刘珩听了后笑道。 侯风也是赞同道:“其他三王的使者都跟过家家一样,可以看出三王虽然都已经称帝,但是本质上不过是鸡鸣狗盗之辈,不值一提。” 关健不理解道:“为什么这么说?福王使者难道不是太高调了吗?爷,不是我说,福王使者这样搞,不是等于在逼您嘛。” 刘珩哈哈笑道:“是在逼我。” “爷啊,那您怎么还笑得出来哟。”关健愁眉苦脸道,“这下我们不是没得选了。” 刘珩饶有兴趣的看着关健道:“关健,你说说,为什么我们就没得选了。” 关健挠挠头道:“这个福王的使者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我们又不知道封赏的内容是什么。那就等于要我们去赌,去猜。爷啊,这福王使者焉儿坏焉儿坏的,他等会肯定是不进来,要让爷出去接旨的。” “他就是逼着我们立马做决定,如果我们接了旨那就等于承认福王是正统。可如果我们不接旨,万一福王的封赏很好那就太可惜了。” 刘珩惊讶的看了关健一眼,称赞道:“可以啊,关健,最近长脑子了?” 关健嘿嘿的笑道:“我这天天跟着爷,能不长脑子吗?爷,我刚刚说的对不对?” 刘珩颔首道:“说的不错。这个福王的使者是有脑子的。他知道自己来的最晚,用这一招将四选一的局面硬是变成了对半开,有点意思。” 刘珩看的还是要比关健透彻一些。 关健哭丧着脸:“爷啊,那这可咋整。我们要不要接这个旨?” 刘珩大笑道:“接不接旨,得看这个旨是什么。” 关健一时没听明白,不懂刘珩是什么意思。 不接旨怎么知道旨意是什么?可是接了旨,万一旨意不好不就晚了吗? 刘珩看着关健道:“关健,等会儿福王的使者到了,你替我出门迎一下。就说,我不在府里。” “啊?”关健愣住了,“可是爷您上午还陪夫人去街上逛了逛,这……” 刘珩不由得又笑了:“关健,你脑子灵光了,怎么人也老实了?上午在街上逛,跟我现在在不在府上有什么关系?” 关健想了想道:“爷,那万一福王的使者追问您在哪儿,我怎么回?” “你就说不知道,不在晋阳了,都可以。”刘珩不以为意的说道,“无非是说瞎话,管这瞎话有多瞎。” “好吧,爷,我知道了。”关健若有所思。 “好了,你去门房等着吧。”刘珩挥了挥手,示意关健可以走了。 关健行礼告退。 关健走后,刘珩看向侯风,问道:“子鹏,你说这天使见我避而不出,会是什么反应?” 侯风摇摇头道:“风也不知,此等事闻所未闻,本朝从未有过,主公这回,也算开了先例了。” 侯风说的没错,自古以来,凡是宣旨,接旨之人都会提前接到通知,沐浴更衣,焚香等候。皇权兴盛之时,接到通知还故意躲着不接旨,那就是抗旨了。 如今一来正统未定,二来福王也没提前通知。刘珩这般不接旨,福王使者会做出什么反应,侯风是真猜不到了。 毕竟这福王使者是什么人,侯风从未接触过。 想要猜测别人的行为,连性格都不清楚,实在是没谱儿。 “无妨,马上就知道了。”刘珩想了想道,“子风,你也去门房跟关健一起等着吧。我怕万一福王使者强势,关健应付不过来。” “是,主公。”侯风也领命而去。 刘府外,沈文山一行人已经到了。 “上去叫门。”沈文山向身旁的随行文吏吩咐道。 随行文吏听命上前,敲了敲刘府的大门。 关健打开房门,看着门外这阵仗,问道:“什么事?” “圣上有旨,古陶伯刘珩速速出来接旨。”沈文山在门外直接大声喊道。 刘府外,看热闹的人群瞬间围了上来。 侯风在门房里听的真切,暗道这使者不好对付,悄悄的在关健身后小声教着。 关健大声回道:“这是什么话?世人都知道,先皇病死不久,太子也为贼人所害,如今金陵被围,皇位空悬。你说你是天使,却不知是哪门子天使?” 关健跟着侯风一句一句的说着。 沈文山朗声道:“那是你等在并州消息闭塞,当今圣上,乃先皇同母胞弟,月前已于泉州祭天登基,克承大统。如今圣上旨意到,古陶伯何在,速速出来接旨。” 关健继续跟着侯风说道:“事关重大,口说无凭,尔等所说之事是真是假,我一个下人也无法辨别。如今伯爷不在府上,外出办事。不如尔等先回去,等过几日伯爷回来了再说。” 沈文山也不松口,继续说道:“如今北方糜烂,逆贼张绪,与楚王沆瀣一气,犯上作乱。故此次宣旨没能提前通知,古陶伯不在府中,也情有可原。本使今日,先行当众宣旨,待古陶伯回府后,再谢君恩即可。” 听到这儿,侯风也有些犯了难。 沈文山执意要不顾程序直接宣旨,一时之间还真没什么好办法能阻拦他。 侯风打定主意,如果等会沈文山宣的旨意实在不成样子,就直接让衙役把这些人都押回去,就说是骗子。 沈文山此时已经打开了圣旨,大声宣读起来。 “门下: 朕自克承大统,深感时局危难,责任重大。正所谓国难见英才,板荡识忠臣。朕闻古陶伯刘珩,智勇双全,能识大体,晓辩是非。 现任古陶伯刘珩使持节,都督青幽并冀兖豫六州诸军事,持假黄钺,加太尉,官拜大司马,封晋王,兼任开府仪同三司。 望卿恪尽职守,澄清寰宇。 钦此!” 说罢,沈文山望向刘府大门道:“旨宣完了,来个人出来领旨吧。” 侯风在门房里听着旨意,呼吸都变得粗重了。 福王的封赏竟然如此之重! 关健小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啊?这旨,是领还是不领?” 侯风一咬牙道:“你先拖着,我立马去请示伯爷。” 第144章 晋王刘珩 侯风一路狂奔,一溜烟就跑到了刘珩的书房。 “怎么样,子鹏?跑的这么急,看来这封赏非同一般啊。”刘珩见侯风急匆匆的赶来,笑道。 侯风声音有些激动:“主公,封赏之重,可比当年献帝封魏公啊!风以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旨意,直接接了吧。” “都督几州军事?”刘珩追问道。 “青幽并冀兖豫六州!”侯风答道。 刘珩笑道:“好,他敢封,我就敢接。去,接了吧。” “是,王爷!”侯风直接改口了。 说罢,侯风又急匆匆的向着门房赶去。 大门外,沈文山见迟迟没人出来接旨,眼珠子一转,逼问道:“接旨的人怎么还不出来?难道是要抗旨不成?” 关健喊道:“你再等等,已经差人进去禀报了,再等等。” 这时,侯风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跟关健道:“接了吧,王爷说接了吧。” 关健这才打开大门,走出刘府,跪下道:“关健代主领旨。” 沈文山示意随行文吏将圣旨递给关健,朗声道:“既已领旨,还望晋王殿下能好生用命,早日荡除北国叛逆,以报圣恩。” 关健不说话。 沈文山也不在意,领着左右离去。 待离刘府一段距离,随行文吏不解的看向沈文山道:“大人,如此宣旨,会不会有些儿戏了?圣上的封赏如此丰厚,还怕这刘珩不接旨不成?” 沈文山摇摇头:“封赏固然是丰厚,但是责任也大啊。看似都督六州军事,但是实际晋王手里不过一州之地。一州对抗五州,我们不赶快把事情坐实了,就算晋王长于兵略,也未必敢接。” 文吏恍然大悟,继续问道:“大人英明,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沈文山果断道:“我们立即出城,不给晋王任何反悔的机会。” “是,大人。” 说罢,沈文山一行人直接一路向着晋阳南门,出城去了。 刘府,得到消息的众人都来到大厅,连刘全都来了。 “祖父!”看到刘全进来,刘珩也是起身行礼。 刘全笑呵呵的看着刘珩道:“子玉,决定了?这六州军事可不是那么好都督的。如今六州有大半都在张绪手中,他尊楚王,你尊福王,这可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刘珩哈哈一笑,坦然道:“祖父这话说的,除非我们窝在并州一辈子不出去,不然无论怎么做,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刘全点点头道:“既然你都想明白了,我就不啰嗦了。你眼下成了晋王,还要开府,再住在刘府就不合适了。之前白莲教之乱时,原晋王被害,他的晋王府就空了出来。我早已安排人将府邸收拾好了,你就搬过去住吧。” 刘珩行礼道:“是,祖父。” 侯风和关健也赶到。 侯风一见刘珩,当即下跪行礼道:“恭喜主公,得封晋王,离大业又近一步。” 关健也是笑的合不拢嘴:“我的爷啊,这可是封王啊。那我关健以后不就是王爷的随从了?” 刘珩也是高兴得很。 男人一辈子终究逃不过权色二字,正所谓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虽然早就知道要被封王,但是真到这一刻,心中的喜悦还是不由自主的迸发出来。 刘珩笑道:“通知众人,今晚在王府设宴,把这庆功宴补上!” 关健激动道:“得嘞,爷,我这就去安排!” “王爷,那其余那些伪帝的使者,该如何处理?”侯风询问道。 刘珩冷笑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全都赶走,也算本王仁慈了。” “是,王爷。” …… 晋阳城外,往绛州的官道上。 沈文山正带着人赶路,忽然,身后尘土飞扬,有一队骑兵赶来将沈文山等人拦下。 沈文山凝神看去,只见为首一人四十来岁,手握一柄大刀,威武不凡。 此人正是关弛。 沈文山谨慎的打量了一眼关弛,厉声喝道:“你是何人?本官乃天使,休得放肆!” 关弛拱手道:“在下关弛,乃晋王手下。晋王回府后得知我们放走了天使,很是生气,特意命我来请天使回晋阳,参加王爷今晚在王府举办的庆功宴。” 沈文山大吃一惊道:“你就是双戟断大纛的河东关弛?” 这些日子,整个并州攻防战的细节已经传了出去,刘珩手下表现突出的关弛和孟宗政也开始名扬天下了。 关弛伸手示意沈文山跟他走:“正是在下。区区薄名,不足挂齿。天使,请!” 沈文山也拱手道:“请!” 沈文山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看来刘珩是正式接受册封,尊他们福王为正统了。 于是沈文山跟着关弛,又转身往晋阳去。 …… 入夜,晋王府内。 王府内的下人们正在繁忙地穿梭于厅堂之间,他们手持各种装饰物品,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彩带飘飘,红紫双色的装饰点缀其间,使整个王府弥漫着浓郁的喜庆氛围。 后厨已经请了晋阳最有名的几位大厨在忙碌,并州以面食出名,但是也不影响各种山珍海味被送到王府,做成一道道精美的菜肴。 元武朝中期,制作植物油的技术取得了飞跃,炒菜开始流行起来。这也让整个庆功宴的菜品看上去更加丰富。 宴客厅内,几张桌子排开,凉菜已经上了桌。 筹备宴会之前,关健再三跟刘珩确认,是不是要以这种合餐的形式举行宴会。 毕竟这个年代,分餐才是主流。 但是刘珩坚持以合餐的形式举办庆功宴,所以便在这宴客厅里摆了几张大桌子。 前来参加庆功宴的众人已经陆陆续续都坐下,一边攀谈,一边等着刘珩的到来。 刘珩接受福王,哦,应该说是当今圣上册封,正式成为晋王的消息,众人都已经知道了。 这场庆功宴意味着什么,众人心里明白。刘珩得封晋王,他们必然也都有封赏。所以众人的心情都很激动。 武将这边,郝大通带着魏勇军等原晋阳守备军的将领坐一桌,而关弛、孟宗政以及魏大眼等刘珩的亲信则是坐另一桌。 至于史光,比较特别,他跟着史佑史密一起,坐在了文臣那一桌。蔡明哲也在,他因为守卫寿阳有功,早就被刘珩从寿阳喊了过来,等着新任命。 李季以及顾昭也被从古陶喊了过来。 “爹,各位伯父。”魏大眼进了宴客厅后,先来晋阳守备军这桌打招呼。 第145章 庆功宴 郝大通看着魏大眼,称赞道:“真是虎父无犬子。看这身板,勇军啊,不愧是你儿子。听说在寿阳,大眼侄子一把朴刀是走到哪儿杀到哪儿,让敌军闻风丧胆。” 魏勇军听了高兴的哈哈大笑,面露得意之色:“这小子自己心里有主意,之前晋王殿下招兵,都没跟我说就自己跑去参军了。还好也算没丢了我的脸面。” 众人大笑。 魏大眼不知所措的挠挠头,不知道该不该说两句。 “好了,大眼侄儿就快去找同僚们吧,不用陪着我们了。”郝大通看出了魏大眼的局促,出言解围道。 “去吧。”魏勇军也开口道。 “那我过去了。”魏大眼笑着走了。 另一边,孟宗政正在和关弛客套着。 孟宗政看着关弛,抱拳道:“关将军双戟断大纛,谁人不知?自此一役,关将军必定是天下闻名了。” 关弛抱拳还礼道:“不过是按王爷的吩咐办事儿罢了,倒是孟将军以区区八千步兵守寿阳,使得张浩十万大军整整两个多月不得寸进,真是了得。” 宋英在一旁听的冷汗直流。 你们互相恭维就恭维好了,老提这些过去的事干什么? 没意思。 一旁,史佑和史光正拉着史密耳提面授。 “如今晋王殿下位高权重,儿子,你如果不跟上,就算你以前跟王爷关系再好,也没用啊。”史佑语重心长道。 史光也是连连点头。 史密耷拉着脸,不想说话。他现在觉得被自己的好朋友背刺了。 说好的两个人一起摆烂呢?一起当纨绔呢?你这么努力,让我怎么摆烂? 太可恶了! 主桌上,李季、刘珵已经入座,刘珩还没来。一时之间,主桌看上去倒是有些空旷。 “子美啊,表哥虚长你几岁,有些话,想叮嘱你几句。”李季看着刘珵,想了又想,还是开口了。 刘珵苦笑道:“表哥请讲。” 其实李季想说什么,刘珵心中大概有数。这段时间,找他叮嘱几句的家里人可着实不少。有些话,他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李季犹豫了一下,说道:“如今子玉已经贵为晋王,日后未尝没有可能更进一步。子美,你该如何自处,你要想好呀。” 刘珵颔首道:“我晓得,我已经决定了,等今日过后,我就辞去晋阳长史的职务,专心在家钻研经史子集,着书立说。” 李季笑道:“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这样也好,子美,你和晋王殿下固然是兄弟情深,但是子孙后代却未必。有些事,不参与其实更好。” 刘珵行礼道:“多谢表哥关心。” 李季点点头,不再多说。 正当各桌文武都在闲聊之时,突然有下人喊一嗓子。 “晋王殿下到!” 众人纷纷停止闲聊,站起身来。 只见刘珩带着侯风、关健以及言鸢从厅外走了进来。 这种庆功宴,一般来说,除了主母,其余女眷是不参加的。 但是刘珩考虑到言鸢在这次晋阳守卫战中立了大功,所以特意将言鸢也带来了。 “参见晋王殿下!”众人纷纷躬身行礼道。 刘珩穿过宴客厅,来到主桌,站在主位上面朝众人后,才缓缓开口道:“免礼,都坐吧。” “谢殿下。”众人谢礼后,这才坐下。 刘珩来了后,各桌服侍的下人忙替众人都将酒满上。 刘珩将手中的酒杯端起,朗声道:“这第一杯酒,孤敬诸位,这段时间,诸位都辛苦了。” 众人听了这话也都端起酒杯,大声回道:“谢殿下。” 说罢,众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喝完后,众人看向刘珩,知道刘珩还有话要说。 “今日,正式开宴之前,孤有两件事要宣布。” “其一,本次大战过后,并州境内目前共有十万大军。为了便于管理,也为了适应新的形势,这十万大军要重新分配。具体分配方案,由子鹏宣布。” 说罢,刘珩看向侯风。 侯风站起身来,从身后拿出一份文书,打开读到:“十万大军,安排如下。” “原大同副守备张金磊,升任大同守备,领一万步兵驻守大同。” “原晋阳副守备魏勇军,升任晋阳守备,领一万步兵驻守晋阳。” “关弛,封荡寇将军,领一万骑兵组建青龙营。阿大,封偏将军,任青龙营副将。” “原大同守备史光,封怀远将军,领两万步兵组建白虎营。” “原晋阳守备郝大通,封宣德将军,领两万步兵组建朱雀营。宋英,封昭德将军,任朱雀营副将。” “孟宗政,封破虏将军,领两万步兵组建玄武营。魏大眼,封讨逆将军,任玄武营副将。” “胡刀,封扬烈将军,领一万步兵组建晋王亲卫。” “另封李季为怀集将军,任苇泽关主将。” 侯风宣读完毕。 刘珩现在加太尉,官拜大司马,又都督六州军事,在武将的封赏上,自主权还是比较大的。 立功的将领们几乎都得到了封号将军的封赏,十万大军也分成了三个步兵营,一个骑兵营。 当然刘珩也没有封的太狠,封号将军的封号本身也有高低,这一轮的封号都比较中规中矩,不算太尊贵。 而且按照大汉军制,封号将军之上,还有“四威”、“四平”、“四安”、“四征”以及“四方”将军五大层级,除此之外还有勋爵体系,完全不怕以后封无可封。 毕竟才刚刚打赢一场防御战,地盘也不过一州之地,还是要清醒一点。 “谢殿下恩典。”一众武将都喜笑颜开,纷纷谢恩。 刘珩继续接过话茬。 “其二,孤既然已经开府,王府内也要有人来辅佐处理政务。孤有一些提议,还是由子鹏来宣读一下。” 侯风继续宣读道:“原晋阳太守史佑,任晋王府长史,主管各曹政务。侯风,任兵曹椽、从事郎中,辅助军政。蔡明哲,任晋阳太守,兼任王府户曹椽、从事郎中。顾昭,任晋阳长史,兼任工曹椽、从事郎中。” 显然,刘珩开府后,府内官职的设定参照旧例。 王府内设长史一名,主管政务。 长史下则是各曹椽、属,为部门正、副主官。现在刘珩的摊子还没铺开,不需要太多曹,有兵曹、户曹、工曹就行。如果日后有需要,可以再行添加。理论上,王府内还应有司马一名,主管军务,不过刘珩显然不打算设置这个职务。 侯风宣读完,刘珩看向沈文山,笑道:“孤府内属官,孤可自行任命。不过涉及到晋阳太守及长史之职,还需天使奏请圣上,下诏任命。” 说罢,刘珩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文山,等他回复。 第146章 双喜临门 沈文山被刘珩盯着,只觉得一股凉风从脚底升起直冲头顶,冷汗直流。 盯着他的又何止刘珩? 还有刘珩手下的诸将,以及他们身后所代表的十万大军。 沈文山哪里还能有白天的气势? 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切强硬都不过是虚张声势。 “殿下放心,下官一定将殿下的建议带到。”沈文山赶忙站起身来行礼道。 刘珩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好了,其余烦心事,今日统统不谈。开宴,庆功!” “谢殿下!” 宴会这才算正式开始,一时之间,宴客厅内推杯换盏,场面开始热闹了起来。 “殿下,刚刚你可真威风呢。”言鸢在刘珩耳边轻声说道,一双眸子都快要滴出水来。 刘珩眨了眨眼,故作不满道:“叫什么殿下,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夫君。” 言鸢嫣然一笑:“知道啦,夫君。” “鸢儿,你这次也立了大功,你想要什么封赏?”刘珩看向言鸢,问道。 言鸢捂着嘴笑道:“我人都是夫君的,哪还需要夫君给我什么封赏呢?” 刘珩听的心里很是畅快,笑道:“你这张嘴,也是越来越巧了。” 言鸢笑笑,给刘珩夹了筷子菜,没再说话。 宴会进行到一半左右,刘珩便带着言鸢提前退了场。刘珩走后,宴客厅内的气氛一时之间更加火热起来。 史佑正和史光喝得高兴,突然有王府的下人来到史佑身边,轻声道:“史长史,晋王殿下请您去一旁的偏厅一趟。” 史佑一个激灵,好在没喝太多,瞬间清醒过来。 “好,烦请带路。”史佑眼神跟史光示意一下,站起身来,跟着下人来到了偏厅。 史佑推开门进去,只见刘珩正坐在偏厅主位等着他。 “佑参见殿下。”史佑忙进去行礼道。 刘珩颔首道:“之前孤让你查,乔家背后的人是谁,查的怎么样了?” 史佑心下稍微松了口气,原来刘珩就是问这件事啊。 史佑定了定神,回道:“回殿下,基本上可以确认,乔家背后的人,乃是范家。” “哦?光是一个范家,就能撑得起乔家的买卖?”刘珩吃了一惊。 范家,也是晋阳的一个书香门第。 祖上也是出过几任中书侍郎的,比刘家差了一点。 要知道,在此次通敌之前,乔家也是常年干着跟耶律阿列走私的买卖。耶律阿列部的五千铁甲,可都是乔家帮着偷运过去的。 晋阳范家不过是个文官世家,哪有这种门路和能力保得住乔家的买卖。 史佑继续说道:“一个范家自然是撑不起的。不过,这范家背后,则是渔阳王的门路。” 渔阳,地处幽州,在蓟城的东边。 渔阳王,也是元武朝的宗亲,不过祖上与刘渊的关系远了点,被封在渔阳这边陲之地。 没想到范家竟然是幽州渔阳王的人? 刘珩奇怪的看了史佑一眼道:“范家的人已经审了?” 史佑摇头道:“没有,没有殿下的吩咐,我哪里敢私自做主,提审范家的人。” “那你怎么知道范家背后是渔阳王的?”刘珩奇道。 史佑犹豫了一下,说道:“本来明日也想跟殿下汇报此事的,其实审到乔家背后是范家时,佑也觉得奇怪。一个范家,似乎没什么理由要引迭剌部入关。不过后来得了一人的帮助,这才知道原来范家背后是渔阳王。” 刘珩想了半天,没想出能知道这事儿的人是谁。 “是谁?干嘛搞得神神秘秘的?”刘珩面露不悦。 史佑答道:“此人是原皇城司并州都督,吕大卫。他似乎是与殿下有过过节,不敢直接去找殿下,但是又有心投靠,所以才联系的我。不过殿下放心,佑除了乔家一事外,与此人绝无过多的接触。” 刘珩恍然,原来是皇城司的人,他倒是先前把这茬儿忘了。 说起来,刘府的地牢里,还关着两个皇城司的探子呢。 如今没了皇帝,没了冯公公,皇城司的人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吕大卫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来投靠刘珩。 这消息,就是吕大卫送上的投名状。 刘珩心中基本上已经相信这情报是真的了,皇城司的情报还是可信的。 史佑继续说道:“详细的情况,佑也没有多问。殿下,要不把这吕大卫宣来,让他亲自奏报?” 皇城司知道的事情,史佑是一点都不想掺和。 刘珩颔首道:“好,那就让他来见孤吧。” 史佑忙退了下去安排,很快就有人带着吕大卫来了晋王府。 将吕大卫送进了偏厅后,史佑自己留在门外等候。 “罪官吕大卫,拜见晋王殿下。”吕大卫进了门,跪下就要磕头。 “免礼,免礼。”刘珩笑道,“你给孤提供了重要情报,何罪之有啊?” 吕大卫听刘珩这么说,知道之前的事算是都过去了,松了口气,站起身来低着头道:“是,殿下,是下官糊涂了。” 刘珩笑道:“好了,你的心意,孤已经明白了,现在给孤好好说说,范家和渔阳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殿下。”吕大卫躬身开始讲了起来。 “殿下有所不知,这范家从立家起,就是渔阳王在其背后撑腰。倒是乔家,不过是最近这些年,才新攀附上范家的。除了乔家,并州还有好几家商贾之家,走的范家的门路。这些商贾在范家门下,本质上都只干一件事,就是帮着渔阳王从并州做走私的买卖,收敛钱财。” “这并州走私的买卖,为什么要渔阳王来做?”刘珩奇怪道。 边境之地有走私的买卖,刘珩不奇怪。但是渔阳王的手能伸到并州来,倒是刘珩没想到的。 吕大卫解释道:“其实本来并州走私的买卖,是已过世的前晋王祖上在做。不过到了百年前左右,那一代的晋王是个君子,非常痛恨自家做这样的买卖,于是主动就给断了。原先围着晋王府做这走私买卖的商贾们,就通过范家,搭上了渔阳王的门路。从此之后,这并州走私的买卖,就归了渔阳王。” “这前晋王府虽然不做这买卖了,但是也不好坏了这些边王的惯例。对于渔阳王的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看不见。” 吕大卫口中的前晋王,就是在白莲教之乱中举家自焚的那位晋王。 刘珩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难怪这次渔阳王要安排乔家通敌,原来是怕并州变成刘珩当家作主后,坏了他的生意。 刘珩喜上心头,这么说,能抄的,还不止乔家一家? 这可真是双喜临门! 第147章 锦衣初立 刘珩看着吕大卫,心中感慨,竟然把皇城司这么重要的班子给忘了,真是太不该了。 这吕大卫不过是并州的提督,就知道这么多隐秘之事。 这要是能接管整个皇城司,那可就更厉害了。不过以他现在只拥一州之地的实力,想要接管整个皇城司,多少是有些痴人说梦。 “现在并州皇城司的架构还在?”刘珩问道。 吕大卫大喜,知道刘珩这是接纳他了,躬身道:“殿下,如今天下大乱时日未久,架构人员自然还算齐整。不过并州皇城司已经有两个月没发饷了,再拖,恐怕架构就要散。” 刘珩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这皇城司的名字,不好,以后也别叫什么并州皇城司了。” 吕大卫跪下道:“请殿下赐名!” 刘珩看着吕大卫,笑道:“就叫锦衣卫吧。孤再给你赐个名,单名一个骧字。吕骧,你就是锦衣卫第一任指挥使。” 吕骧一听,更是觉得稳当,叩首道:“多谢殿下赐名。” “至于锦衣卫的一切用度,由王府支出。你每月把用度报给孤,孤审查过后会从王府私库中支给你。这两个多月的用度,你明日就报上来,孤来安排。”刘珩继续吩咐道。 “是,殿下。骧替兄弟们谢过殿下。”吕骧站起身来,领命道。 “史长史,进来吧。”刘珩高声喊道。 史佑听到呼喊,从屋外开门进来。 刘珩看向史佑道:“你把乔家的人都移交给吕指挥使,乔家的案子,后面就交给锦衣卫来办吧。” 锦衣卫?吕指挥使? 史佑心中念头转动,这是把并州的皇城司改成了一个叫锦衣卫的新机构? 史佑不想多问,应声道:“是,佑等会儿便安排人移交。” “去吧,这锦衣卫的第一个案子,吕骧,你可得给孤办的漂漂亮亮的,要让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知道吗?”刘珩看向吕骧叮嘱道。 吕骧恭声道:“殿下放心,骧必然将此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对了,先前孤还救过两个你手下的探子。你有时间记得去刘府把这两人带走,我就不费心替你养人了。”刘珩说完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可以走了。 吕骧面露尴尬之色,应了声,跟史佑一起告退。 吕骧出了王府,急匆匆的往公所赶去。 皇城司原本就是暗探机构,公所是没有牌匾的,这下改成了锦衣卫,倒也省的重新布置。 “头儿,你回来了?晋王殿下怎么说?”吕骧一进屋,就有亲信上来问询。 吕骧笑道:“成了,以后兄弟们的日子又有着落了。” “真的?那可太好了,头儿。”亲信笑道。 吕骧坐下,喝了口茶,严肃道:“别高兴的太早。殿下如今虽然松了口,但是想要吃的稳这碗饭,还是得把事儿办漂亮了才成。把兄弟们都叫回来吧,有大案要办。” “知道了,头儿。”亲信喜笑颜开的走了。 吕骧坐在位置上,手不停的敲击着桌子,口中念念有词:“范家,范家。” 要抓范家的人,不难,要定范家的罪,也不难。 但是刘珩说了,要办的漂亮,那就是要证据确凿的做成铁案,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吕骧知道范家背后是渔阳王,但是手里的证据说是铁证,倒也谈不上。 “这案子到底是由内而外办,还是由外而内办呢?”吕骧心中思量,两种办法,一快一慢。 吕骧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要快办。 吕骧知道现在刘珩手下有十万之众,急需一笔粮草来应急,慢办怕是不符合刘珩的心意。 既然要快办,那就得打草惊蛇了。 “来人啊,去范家下我的拜帖,就说我马上要登门拜访。”吕骧跟亲信吩咐道。 “啊?都这个时辰了,会不会有些晚。”亲信迟疑道。 吕骧冷哼道:“不晚,要打草惊蛇,这个点去,刚刚好。” …… 晋阳范家的府邸内,灯火通明。 自从乔家被抓以后,范家内一直是人心惶惶。 这一代的范家家主, 名唤范朋,已经五十多岁了。范朋曾经也官至工部侍郎,四十多岁时激流勇退,告老还乡。 当时京中之人都不理解,为何范朋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偏要回乡。 范朋嘴上说是身体不好,但他心里清楚。归根结底,范家最重要的还是经营好渔阳王的买卖。这京城中做官的子弟,能探听到朝廷的动向便好,不宜将官做的太大。 官做大了,引人嫉妒,被人调查找茬,反而坏事。 此刻范家大厅内,范朋正与自家的二弟、三弟议事。 “大哥,这乔家的人被抓去也有些日子了。既然到现在都没点动静,看来乔家是没把我们供出来。”范家老二说道。 范朋摇摇头道:“晋阳的其他世家又不是傻子,史佑更是在晋阳多年。我们与渔阳王的关系或许隐秘,但是要说史佑猜不到乔家背后的人是我范家,那是不可能的。” “那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动静?”范家老二不解道。 范朋不安的站起身来,来回踱步道:“山雨欲来风满楼,没动静,说明在憋大的。如果只是拿乔家一事发难,我们还可以推脱不知。就怕刘珩想掀我们家的家底。” 范家老三不以为意道:“我们家的家底怎么查?我们从来不与渔阳王直接接触,他们绝无可能查到。” 范朋忧心忡忡道:“就算查不出来,我们以后日子怎么过?如今并州被刘珩经营的铁桶一般,连迭剌部也被那个什么耶律大石掌控后内附了。这并州已经没有走私买卖可做了,那我们对于渔阳王还有什么价值?” 范家老二想了想道:“迭剌部不行,我们还可以试着向西去探探室乙部的商路。” 范朋点点头,叹道:“等风声过了再说吧,这日子总归是不如以往好过了。你们都记得叮嘱下族中子弟,这段日子在外面都低调一些,不要惹事。” 话音刚落,有个下人从屋外进来,躬身道:“老爷,门外有皇城司的人下了拜帖,说他们提督马上要来拜会老爷。” 范朋还不知道吕骧已经投了刘珩,只是心下奇怪,皇城司的人没事来拜会他干嘛。 “都这么晚了,回了吧。”范朋随口道。 朝廷都没了,谁还怕皇城司? 第148章 打草惊蛇 下人领命而去,但是不一会儿,又折了回来。 范朋看下人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火大,怒道:“怎么,还打发不走了?” 下人小声道:“老爷,那个什么皇城司的提督已经是亲自来了,在门口不肯走。说什么,老爷不让他进来也不打紧,但是要三老爷跟着他走一趟。” 范家老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惊慌失色道:“要我走一趟?大哥,这是什么情况?” 范朋面露不虞,冷笑道:“还当是以前呢?现在天下无主,他们皇城司有什么好蹦哒的。你去让他进来,我倒要亲自看看他是个什么意思。” 下人忙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下人带着吕骧走了进来。 “范老爷,好久不见啊。”吕骧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 范朋没什么好脸色,等吕骧人一进来,就生气道:“吕提督,你这好端端的,上我家耍的哪门子威风?现在皇位空悬,你们皇城司又是办的谁的案子?” 吕骧笑道:“范老爷此言差矣,晋王殿下已经奉福王为正统,皇位空悬,又从何谈起?如今晋王殿下都督六州诸事,你说我办的是谁的案子?” 范朋脸色一变,没想到这吕大卫竟然这么快就投靠了刘珩。 如果说并州有谁可能知道范家的龌龊事,那也只有吕大卫了。 范朋不怕吕大卫查案子,吕大卫不查,也会有别人来查。关键是吕大卫到底知不知道他范家的底细,知道的话,又知道多少? “你说你是替晋王殿下办事,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范朋咬牙切齿。 吕骧好笑的看着范朋:“你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王府问殿下,不过范三爷,今晚得先跟我走。” 范家老三看着范朋,哭丧道:“大哥,你想想办法,我不要去。” 吕骧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根据他的了解,范家这三兄弟里,老大老二如果说还算是号人物,那老三就完全不成器了。 所以吕骧才故意说要提范老三去审。 范朋看着范家老三这副样子,怒道:“你这么大个人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我们清清白白的人家,又没犯事儿,你去配合调查而已。只要你没做的事儿不要乱认,你还怕回不来不成?“ 吕骧自然听得出范朋的话外音。 没做的事儿不要乱认,其实就是说不认的事儿就等于没做。 不过吕骧并不在意,不成器的人,你这么叮嘱他也没用。 吕骧并不是真的想通过范老三审出些什么,该知道的不审他也都知道。而且光凭范老三一个人的口供,也不能形成证据。 吕骧只是想给范朋施加些心理压力。 范家老三没办法,最终只能跟着吕骧走了。 二人走后,范家老二看着范朋,担忧道:“大哥,这可怎么办?刘珩已经注意到我们了。” “慌什么?来的是吕大卫这只狗,就恰恰说明刘珩手里还没证据。真要是有证据,那来的就是他手下的狼了。”范朋看上去依然镇定。 “但是老三被带走了啊。”范老二显然也知道范老三是个什么货色。 范朋冷笑道:“无妨,此事压根就没有物证。刘珩如果仗着手里有兵就随意抢夺世家的家产,那就是与全天下世家为敌。他有这个胆量吗?“ 范老二一听范朋这话,心里反而没底了。 “大哥,这不是等于拿命去赌嘛。”范老二急道,“万一这刘珩是个脑子不清楚的,那我们不是赔进去了?” 范朋听了这话,愣住了。 “不会吧?好歹这刘珩也是世家出身,天下世家最忌讳的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范朋不确定的说道。 范老二欲哭无泪:“我的好大哥啊,你怎么这么快就忘记刘珩是什么人了?他一年前还是和史密齐名的混世魔王啊。这种人发起浑来,谁知道是什么德行。” 范朋瞪大了眼睛,心里暗道一声:“要死,怎么把这档子事儿忘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心中七上八下。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在府中等了一夜,第二天一清早,又有下人来报。 “老爷,皇城司又差人来,说是要二老爷也去配合问话。” 范朋听后陷入沉思,越发的觉得范老二说的有道理。 昨天是范老三,今天是范老二,那明天是不是就轮到他了?确实不能把自己的命,赌在刘珩会讲规矩上啊。 这时,范老二也得到了消息,从自己屋子跑了过来。 “大哥,我也被喊去问话了,这可怎么办?”范老二满脸焦急。 范朋脸上保持着镇静,劝道:“没事,你别慌。这样,你先找点理由在府中拖延一会儿。我现在就去找相熟的世家,一起去刘府讨个公道。刘珩这样不讲规矩,我等世家岂不是都成了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对,大哥你快去吧。”范老二点头如捣蒜。 范朋带了几名亲信老仆,迅速的出了府。 “老爷,我们先去哪家?”驾车的老仆向范朋问道。 范朋在车厢内轻声道:“直接从北门出城。” “啊?”老仆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范朋生气道:“你瞎叫唤什么?别多问,赶快走。” 老仆对范朋忠心耿耿,刚刚也不过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是,老爷。”应了一声后,老仆驾着马车,直奔北门出城去了。 锦衣卫有人来传唤范家老二,自然也有人负责盯着范朋。 很快,范朋从北门逃走的消息就传到了吕骧的耳朵里。 “头儿,要不要安排人赶快去追?”左右问道。 吕骧大笑着摇了摇头道:“追什么,不追,让他去。他不跑,怎么让范家老二、范家老三当这个人证?” 众所周知,脏水,只能往没嘴的人身上泼。 左右这才恍然,原来吕骧打的是这个主意。 “头儿,您可真是高呀!”左右佩服道。 “哈哈哈。”吕骧高兴的大笑几声,说道:“走吧,带上范老三,我们可以去和范老二聊聊了。” “是,头儿。”左右领命。 于是吕骧带着范家老三,直奔范府而去。 第149章 二桃杀三士 范府内,范家老二还在焦急的等消息,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 “外面这是怎么了?”范家老二一下子慌了。 “二老爷,不好了!皇城司的人打进来了!”有下人跑来报信道。 范老二吓得大惊失色,出了屋就想往后院跑。还没跑几步,就被吕骧拦住。 “范二爷这是要去哪儿?”吕骧笑道。 范老二见无路可逃,怒道:“吕大卫,你好大的胆子!我哥已经去找各世家的家主了。你这样无法无天,真当没人能管的了你吗?” 吕骧脸上露出嘲讽之色,反问道:“你以为你哥是给你去搬救兵了?” “你什么意思?”范老二见吕骧胸有成竹,不由得气势上弱了几分。 吕骧冷笑道:“范朋根本没去联系各世家,而是从北门逃走了。只怕现在,已经不在晋阳的地界了。” “不可能!你骗我!”范老二不愿相信,但是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大哥做出这种事来也正常。 “你现在不相信也无妨,我可以陪你在这儿等,看看你的好大哥会不会回来。”吕骧此时已经不着急了。 这时,范老三也被锦衣卫的人带了过来。 就这样,吕骧陪着二人在范府等了大半天,也没等到范朋回来。 范老二终于是认了命,叹了口气道:“吕大人,我信了。范朋这没卵子的东西,我就不该信他。” 吕骧笑道:“范二爷,其实范朋跑了,对你和范三爷来说,也不是件坏事。” 范老二一听这话,眼前一亮,忙拉着范老三站起来行礼道:“还望吕大人给我兄弟二人指条明路。” 吕骧盯着范老二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们范家替渔阳王搞走私一事,晋王殿下早就知道了。你们指使乔家通敌,挖塌了大同城墙,这样的大罪,杀你们一百次都不够多。不过,好在现在范朋跑了。你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所有事情都推到范朋身上。” “然后你们再摆出姿态,向殿下诚恳认错,将手下那些商贾之家和范家一半家财都献给殿下。如此一来,殿下应该会留你二人一条性命。” 范老二和范老三对视一眼,有些肉疼的看着吕骧道:“这样真的有用?万一殿下还是要杀我二人呢?” 吕骧冷笑道:“你们俩的贱命,也值得晋王殿下挂念?无非是破财免灾罢了。晋王殿下也是世家大族出身,你二人只要摆足姿态,又把罪名都推给范朋,晋王殿下何必非要杀你二人不可?” 范老二和范老三都觉得吕骧说的有理,纷纷点头表示应允。 “好,既然你们没有意见,我就这么禀报殿下。如此一来,你们二人保住了性命,我也圆满完成了殿下的任务,岂不是两全其美?”吕骧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范老二点头称是:“那就劳烦大人了。” 吕骧笑道:“不劳烦,我是为了我自己,可不是为了你们范家。” 说罢,吕骧带人离开了范家。 出了范府,吕骧向左右吩咐道:“你们可要安排人把这两人盯紧了,万万不可让这二人生出别的心思来。” 左右领命。 吕骧马不停蹄,直接前往晋王府向刘珩复命。 路上,左右还在啧啧称奇。 “头儿,你这一手实在是太高了。有了范老二和范老三的指证,这案子办的真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范家犯了这么大的罪,不但没死,还能留一半家财。外面反而要说殿下仁义了。” 吕骧的亲信心里清楚,能把案子办到让犯人心甘情愿的自己认罪,那可真是不简单。 吕骧面露得色:“这一招,就叫二桃杀三士。” “头儿,二桃杀三士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吧?”左右不解道。 吕骧挑了挑眉,问道:“你以为二桃杀三士的核心是什么?” “贪婪?赏罚不均?”左右答道。 吕骧摇摇头,笑道:“是分化。” 左右恍然,不愧是头儿,确实看问题要比他们深刻一些。 “可是头儿你怎么知道,这范朋会选择自己逃跑,而不是和其他世家联合起来,去找晋王殿下讨个公道?”有人疑惑道。 吕骧冷笑道:“能通敌草原人的人渣,怎么可能为了救兄弟不顾自己的命?他要真是这种人,昨晚我带走范老三之后,他就该去联合其他世家了。” 左右恍然:“难怪头儿昨晚不让我们审问范老三,原来是给我们自己留条后路啊。” 吕骧大笑道:“好好学吧!” 说话间,一行人便来到了王府外。 吕骧独自进府去向刘珩复命。 刘珩在听吕骧讲完整个过程后,也不得不高看吕骧几眼。原先还只是觉得这个吕骧手里有现成的人员架构可以用,没想到吕骧自己竟然就是个人才。 “这次的事情,你办的很好。”刘珩赞赏的点点头,手下立了功,刘珩向来是不吝夸奖的。 “谢殿下。”吕骧行礼道。 “关健,你让史佑来一趟。”刘珩吩咐道。 关健领命去请史佑。史佑如今已经卸任晋阳太守一职,每日的办公地点从晋阳府衙变成了王府。 很快,史佑便到了。 “乔家的案子,锦衣卫那边已经办的差不多了。你跟吕骧一起去找德夫,将跟着范家搞走私的那些商贾都尽数查抄,范家也要上缴一半家产。”刘珩看向史佑吩咐道,“有范老二范老三作人证,其他世家也就没话说了。” “是,殿下。”史佑听了刘珩的话,嘴上答应着,但是心里却是吃了一惊。 怎么才过了一晚上,这范家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 史佑和吕骧领命离开后,刘珩这才高兴的展颜欢笑。 “爷,这吕骧还挺有本事的,这下爷不用为粮草的事晚上睡不着了。”关健也是很高兴。 “粮草的事本来就不用担心。”刘珩笑着摇摇头,他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就算吕骧没有把差事办好,刘珩也不会放过范家。只不过那样说出去不太好听,确实会激起一些世家的反感。 范家的事算是结了,崇善寺的住持还没松口。 不过崇善寺刘珩就不准备再这样费心思了。 范家的事处理的谨慎些,是因为世家在大汉确实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处理不好引起天下世家的反感,不利于刘珩后续统一天下。 但是崇善寺所代表的佛教,在大汉就很边缘了。 若是不听话,刘珩不介意直接给他们来点硬的。 第150章 宗教之议 果然,范家一案的消息传出去后,在并州的其余世家大族中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倒是崇善寺的住持得知了此事,主动找史佑求见刘珩。 崇善寺的住持,法号普惠。 普惠和尚今年已经是六十二岁的高龄了,说起来也是并州有名的得道高僧。但是依刘珩看,普惠这么大的年纪,还占着住持的位子不放,估计也是个世俗之人。 “你是说,普惠想见孤?”刘珩看着堂下的史佑,有些想要发笑。 史佑点头道:“定然是听说了范家的事,怕了,这才来求见殿下。” 刘珩冷笑道:“真怕了,还有心情求见孤?早就急的把寺产双手奉上了。你告诉他,想见孤,等他们把寺产交了之后再说。” 史佑领命而去。 关健在一旁生气道:“爷,您现在脾气真是太好了。要我说,这几个秃子这么不识好歹,还跟他们废话什么?直接把他们都抓走算了。” 刘珩笑道:“倒也犯不着,我跟你打个赌,要不了多久,那普惠就会乖乖献上寺产来求见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史佑就折了回来。 “殿下,那普惠表示愿意将寺产都奉上,请求殿下见一见他。” 刘珩颔首道:“还不算太蠢,行了,让他进来吧。” “是,殿下。” 很快,普惠就被王府的仆人带了进来。 “老衲普惠,参见晋王殿下!”普惠虽然年事已高,但身子骨明显还很硬朗,下跪的速度一点都不输年轻人。 “你要见孤,是有何事?”刘珩问道。 普惠头也不抬,叫苦道:“殿下,这崇善寺原先办置寺产,并非贪婪,实在是寺内有大量僧人需要养。这寺产也非不义之财,皆是众僧劳苦所得。还望殿下明鉴。” “劳苦所得?欺压百姓,也叫劳苦吗?”刘珩不屑道。 普惠不解道:“佛门弟子都是一心向善,何来欺压一说?至多说有时租子收不上来,或者说一些卖身的奴仆犯了错,寺内弟子略施惩戒,也是理所应当。欺压百姓,是万万不敢的。” 刘珩懒得与普惠争辩,普惠的思想在这个时代才是主流。 崇善寺,不过是另一个形态的世家大族。无非是寺庙的势力远没有世家那么强势罢了。 这种观念上的巨大差距,动嘴是没用的,一点一点的做就行了。 刘珩来自后世,他知道剥削百姓只能获得短期的利益,只有解放生产力才能真正的让汉人腾飞。 任重而道远啊! 或许刘珩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在这个世界生活的目标已经悄然改变。 普惠见刘珩不说话,继续哭诉道:“殿下要收崇善寺的寺产,老僧自然愿为殿下排忧解难。只是这崇善寺内数千僧人的生计,还望殿下考量一二。” 刘珩转身看着普惠,如何听不出这老和尚在暗戳戳的讽刺他是在强取豪夺? 刘珩冷笑道:“你们这些僧人倒是脸大,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们拜的所谓的什么佛祖,不过是天竺一番邦小国的王子。还寺产,你以为你们是谁?” 普惠听的脸色一白,做神棍的,最怕碰上不信神的。 史佑也很认同刘珩的话。这普惠开口闭口,又是寺产又是奴仆的。一个和尚处处自比他们世家大族,听着让人来气。刘珩这一通训斥,真是解气。 “史长史,从今往后,凡是要在并州地界拜的神,都要经过官府登记造册。官府认可的神才能拜,官府不认可的,就是邪神邪教,统统都要取缔。”刘珩看向史佑吩咐道,“不然这大汉之外,那么多番邦,花花样样的各种神仙,难道进来一个就要拜一个?” “是,殿下。”史佑应道。 刘珩继续说道:“道教就不用说了,肯定是要认可的。除了道教,其他宗教、神仙都要统计好后承给孤评估。孤说能拜的神,才能拜。” 普惠冷汗开始不停的流出来,这下子事情就大发了。 要是不给拜佛祖了,那他们这些和尚都该怎么办? 普惠自然不会觉得刘珩不敬佛祖,要受天谴。作为崇善寺的住持,普惠这辈子不知道假借佛祖的名义蒙骗过多少人。 如果世上真有佛祖,那普惠觉得佛祖肯定会先把他自己劈死。 “殿下,贫僧知道错了。求殿下开恩啊。”普惠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 刘珩看着普惠,故作不解道:“孤要开什么恩?你没犯错,孤也没惩戒你。你崇善寺要继续拜佛,就按规矩去官府登记造册,等孤审批。若是通过了,你自去拜你的佛,没人拦你。” 刘珩看向史佑继续吩咐道:“这些神仙官府既然登记了,就要管起来。官府认可的神,信徒的香火要收归官府。收回来的香火给这些个宗教人士发完俸禄后,其余都补充库府或者由官府牵头做善事。” 普惠听到这儿,人整个瘫倒在地。 刘珩也懒得再搭理普惠,挥了挥手让仆人将普惠带了出去。 史佑等普惠出去后,方才说道:“我知道殿下是觉得这些人不事生产,不利农桑,有意打压。不过孔夫子说的好,敬鬼神而远之。殿下如此管理,对鬼神似乎缺了些敬畏之心。” 刘珩摆摆手道:“敬该敬的神就行了。” 史佑疑惑道:“那届时这崇善寺如果来登记,是允还是不允呢?” 刘珩笑道:“来登记服从管理,自然可以应允。像崇善寺这种利欲熏心的寺庙,香火鼎盛。若能把这些香火都收归官府,造福于民,不也是一桩好事吗?这也算孤替这些和尚积点功德了。” 史佑笑着领命而去。 关健在一旁笑道:“爷,您这么一整,不知道有多少娘子夫人要哭天喊地,无处祈福了。” 刘珩摇摇头:“那你就错看这些娘子夫人了,怕不是过几日,她们就要严令家中奴仆不准在外说她们喜欢去崇善寺祈福了。” “啊?”关健有点反应不过来。 刘珩冷笑道:“这个普惠老和尚,想要以退为进。他先假意献寺产,然后再跟孤哭穷,不就是为了要一些寺产回去吗?如今孤直接从根子里撅了他的生路,他不会坐以待毙。” 关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崇善寺的人可不是善男信女,怕是会狗急跳墙。 “你去喊子鹏和阿大来一趟。”刘珩想了想,吩咐道。 第151章 灭佛 不一会儿,关健便将侯风和阿大喊了来。 现在政务有史佑全权负责后,侯风就只需要专心关注军务。因此侯风经常会到各个营里去看看。 用侯风的话说,就是只有多熟悉各位将军的性格和各营将士的特点,才能在需要时做出最合适的安排。 刘珩深以为然。 今日关健的人去传唤时,侯风正好在青龙营,便和阿大一起过来了。 刘珩将崇善寺的事儿与二人说了一下。 “殿下是担心这崇善寺的人会作乱?”侯风问道。 刘珩点点头:“如果是一些小寺庙,孤说什么,大概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崇善寺里有数千众僧人,住持普惠更是奢靡日久。让他领着官府俸禄过日子,怕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侯风颔首道:“假若普惠真想作乱,想来也不敢在晋阳动手。他应当会联络并州其余各府的寺庙,在其余各府作乱。作乱后,他们也只能固守城池,向外求援,去冀州张绪或者幽州公孙信处搬救兵。” 刘珩冷笑道:“倒也不用等他们真动乱了再动手,一群和尚罢了。子鹏,你跟阿大带着五千迭剌部骑兵去崇善寺外守着。只要崇善寺内有僧侣向外送逆乱之信,直接带兵将崇善寺内的乱贼拿下。无论谁阻拦求情,都格杀勿论!” 阿大这才明白刘珩为何要让他二人来办这件事。 崇善寺毕竟在并州名声甚大,也就是用迭剌部的外族骑兵去办这事儿,效果才好。 …… 普惠和尚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崇善寺,他的脸色苍白,步履蹒跚,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满。 寺庙内,普惠召集了所有的心腹弟子到自己屋内议事。这些弟子大多是“广”字辈,按照辈分来算,他们都比普惠低了一辈。他们整齐地站在普惠面前,脸上带着疑惑和关切的神情。 普惠的大弟子广闻和尚见师父面色难看,忍不住问道:“弟子看师父面色不好,是不是晋王殿下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显然对师父的遭遇感到不安。 普惠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胸膛起伏着,仿佛要将胸中的怒火全部释放出来。他怒道:“什么晋王殿下,他就是个土匪!强盗!”普惠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带着强烈的愤怒和不满。 众弟子听到师父的话,顿时一片哗然。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得师父如此痛斥晋王。 广闻和尚也是震惊不已,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普惠,问道:“师父何出此言?” 普惠将刚刚在王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众弟子听了普惠的讲述,纷纷面色大变。他们感到震惊和愤怒,同时也对刘珩的行为感到不解和失望。 “他怎么敢!”广闻和尚怒不可遏地说道,“他这是要灭佛啊!”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显然对刘珩的做法感到无法接受。 普惠冷哼道:“这种不敬佛祖之人,让他治理并州,并州百姓能有什么好日子?我看,我们不如去请赵王入并州。”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然,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众弟子纷纷点头称是,他们觉得师父说得有道理。与其让这样一个不敬佛祖的晋王治理并州,不如请赵王入主并州,这样事情才能有转机。 于是普惠拿出纸笔,迅速写好了一封联络张绪的密信。他将信交给广闻和尚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不放心交给别人。广闻,你亲自跑一趟吧。你跟赵王禀报,只要赵王兵临城下,我们必定策动信徒为内应,助赵王拿下并州。” 广闻接过密信,郑重地行礼道:“师父放心,弟子一定将话带到。” 广闻和尚收拾好行李,带着密信,等天色黑了之后,一个人悄悄地摸下了山。 广闻非常谨慎,他害怕被别人知道,靠着对崇善寺周围山路的熟悉,下山甚至都没有打火把。 夜色如墨,崇善寺的钟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 广闻和尚刚走到山脚,便感到一阵不对劲。 前方,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低语声,在钟声过后,广闻甚至听到了马匹的喘息声。 广闻心中一紧,他知道自己可能已经被发现了。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的密信,却感到一只大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你是崇善寺的和尚?”一个粗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正是博尔术。 广闻抬头一看,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草原汉子正冷冷地盯着他。他的身后,是数千名全副武装的迭剌部骑兵。见博尔术已经抓住了广闻,有士兵点燃了火把。火把的光芒映照在博尔术冷峻的脸庞上,显得异常威严。 广闻心中一沉,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逃。他深吸一口气,试图保持镇定,但声音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贫僧是崇善寺的广闻,不知将军有何事?” 博尔术没有说话,只是扭头示意身后的亲卫上前搜查。亲卫们在广闻身上一通摸索,不一会儿便在广闻怀中搜出了那封密信。 博尔术将广闻交给亲卫,拿着密信来到阿大和侯风跟前。 侯风接过密信,展开一看,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密信中,普惠和尚与赵王张绪的勾结一览无余。真可以说是人赃并获,证据确凿。 侯风冷冷地看着广闻,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通敌!” 广闻脸色苍白,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颤声道:“贫僧只是奉命行事,求将军饶命!” 侯风没有说话,他抬头看向远方灯火通明的崇善寺,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他转身对阿大说道:“你带人上山,将崇善寺围住。记住晋王殿下的话,无论遇到什么人阻拦,都要格杀勿论!” 阿大点头称是,带着迭剌部的骑兵向山上冲去。马蹄声震天动地,仿佛要将夜色都撕裂开来。 普惠刚刚躺下,还没睡踏实,就听到屋外传来的马蹄声。 “不好了,师父。”一个弟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哭诉道:“不知道哪里来了一队骑兵,将寺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普惠面色难看,知道是刘珩的人。 普惠大脑飞速运转。忽然,普惠似乎想起来什么。 “是不是郭老太太今日来寺内祈福,留宿寺内了?”普惠问道。 郭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郝大通的嫡亲祖母。 第152章 深明大义 侯风与阿大带人将崇善寺团团围住,正准备叫人去撞开寺门。 忽然,寺门打开,只见普惠和尚在众多僧侣的簇拥下,挟持着一名老妇人走了出来。 侯风凝神看去,担忧道:“这老妇人是谁?普惠既然挟持了她,定然是有些身份的。” 左右也不认识。 这郭老太太虽然是郝大通的嫡亲祖母,但是作为女眷,平日里也没见过郝大通的同僚。连侯风都不认得,阿大和博尔术就更不可能认识了。 不过,很快普惠就帮他们解疑了。 普惠看着门外漫山遍野的铁骑,冷笑一声,大喊道:“诸位将军这是要做什么?深夜如此来侵扰佛门清净之地,就不怕遭天谴吗?” 普惠有他的盘算。崇善寺在并州影响甚大,别说郝大通的嫡母,就说这些寺外的兵将,他们的家属,定然也是经常来崇善寺烧香祈福的。 真让他们冲撞崇善寺,冲撞佛祖,他们未必下得去手。 哪知普惠的话一出,寺外的将士们竟然纷纷发出嘲讽的笑声。 侯风笑道:“你这逆贼打的好算盘。这些骑兵都是殿下特意调的草原上的勇士,他们可不认识什么佛祖。普惠,广闻和尚已经被我们抓了。你意图勾结张绪这逆贼,罪无可恕。识相点,就赶快认罪投降,免得害了寺中这么多僧侣的性命。” 普惠脸色一变,没想到刘珩早有算计,特意用的草原人。这下只能试着以郭老太太为要挟了。 普惠指着身边被心腹弟子押着的郭老太太,大声叫道:“你们可知道我身边这老太太是谁?他就是你们郝大通郝将军的嫡亲祖母。你们若是不想她有事,就速速让开,放老衲离去。” 侯风听了脸色微变,暗道不妙。 侯风是什么性子?他自然是不会把郭老太太的命放在心上。 但是郝大通毕竟是刘珩手下的高级将领,新封的宣德将军,朱雀营的主将,军方数得上的人物。 郝大通的嫡亲祖母被要挟,这事儿侯风做不了主。 “侯郎中,我们该怎么办?”阿大看向侯风问道。 侯风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办?派人去禀报殿下,请殿下决断吧。” 阿大想了想道:“要不我躲起来趁机射上几箭?” 侯风打量了一眼寺门处的情况,普惠这老狐狸藏在众僧侣身后,一众心腹弟子将郭老太太挟持在人群中。 “你能射的到普惠?”侯风吃惊的问道。 阿大摇摇头:“这如何射的到?最多能射死挟持郭老太太的贼僧。” 侯风失望道:“那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普惠不死,老太太又被围在中间,射死一两个贼子也于事无补。” 阿大知道侯风说的有理,不再多说,忙派人去向刘珩禀报此事。 …… 晋王府,刘珩本来都已经和耶律兰睡下了。 但是听说侯风派人来有紧急消息要禀报,刘珩还是从耶律兰的闺床上爬了起来。 刘珩终究还是没能架得住言鸢的耳边风,没有征求朱婉儿的意见便纳了耶律兰。毕竟朱婉儿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刘珩自己都有些怀疑朱婉儿是不是还活着了。 刘珩到了前厅后,报信之人将崇善寺发生的事禀告刘珩。 “你是说郝大通的嫡亲祖母正好今日在崇善寺内留宿,被普惠给挟持了?”刘珩哭笑不得道。 刘珩有些无语,怎么这老天爷也在帮普惠和尚。 如果说为了捉一个小小的普惠就枉顾郝大通嫡亲祖母的性命,那显然是不合适的。 “你去跟你们将军说,哪怕放走了普惠,也要保证郭老太太的安全。”刘珩很快就做了决定。 “是,殿下。”来报信的人领命而去。 刘珩又回到了耶律兰屋里,耶律兰刚刚也被吵醒。 “发生什么事了?”耶律兰关心道。 刘珩叹了口气道:“崇善寺的和尚们意图叛乱,孤让人去平乱,谁知这崇善寺的贼人却挟持了郭老太太。孤已经吩咐过了,哪怕放走这些作乱的僧人,也不能伤了郭老太太的性命。” 耶律兰眼珠子一转,笑道:“夫君是希望我把这消息传出去?” 刘珩哈哈大笑道:“变聪明了啊,兰儿。下次可以不用讲出来,给孤留点面子。” 耶律兰白了刘珩一眼:“说的好像我以前很笨一样。” “好了,继续睡吧。”刘珩搂着耶律兰躺了下去。 耶律兰其实还是不懂。刘珩之所以想通过内宅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就是因为刘珩觉得哪怕他吩咐了要保全郭老太太的性命,此事怕是也不能善了。 毕竟士兵们一旦投鼠忌器,又如何能将人从贼子手里救出来? 估计最好的结果,也就是郭老太太被裹挟去了冀州,堪堪保全一条命罢了。 若真是这样,以后郝大通要怎么用,刘珩就得好好想想了。 …… 崇善寺这边,普惠见侯风等人迟迟不回应,知道他们是派人去向刘珩请示了。 普惠知道不能再等了,万一刘珩的意思是不要理会郭老太太,那他可就要交代到这儿了。 “快点让出路来,放我们离开。不然,我们立马杀掉郭老太太。”普惠怒道。 侯风脸色阴沉,装作为难的样子。 但是实际上,侯风心里倒是巴不得普惠快点动手。这样,他就可以直接带人冲上去,拿下这群逆贼了。 郭老太太从被挟持起就一直保持镇静,听了半天,也已经搞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刚刚听侯风讲,这群崇善寺的和尚竟是勾结了冀州的张绪? 郭老太太活了这么多年,心中很是通透。就算侯风带人让出路来,普惠等人也绝对不会放了她。 她若是被张绪软禁起来,晋王殿下还怎么用郝大通? 老太太心中顿时有了决断。 “普惠住持,你可知老身今日来你寺中,求的是什么?”郭老太太突然张口道。 普惠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这郭老太太说这个干嘛。 郭老太太一声冷笑道:“老身今日求的,正是我那乖孙儿的前程!” 普惠还是没懂郭老太太的意思,心想,都什么时候了,你乖孙儿的前程关我什么事? 突然,普惠看到郭老太太猛地将脖子向前一伸,直接撞上了架在她脖子前的刀刃上! 第153章 救不救? “你这老贼妇!”普惠看到这一幕,眼睛瞪的滚圆,怒骂道。 侯风一直盯着郭老太太这边,就等着普惠一动手,便让人冲进去。 没想到普惠还没动手,郭老太太先自尽了。 不过对于侯风来说,都一样。 “快,上,将郭老太太救出来!”侯风一声怒吼。 阿大和博尔术带着人一拥而上,瞬间将寺门处的一众僧人杀的七零八落,将郭老太太抢了出来。 “快,快去请郎中!”侯风看着被救出来的郭老太太,大声呼喊。 不过郭老太太本来就年事已高,如今被刀割断了脖子上的动脉,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流,哪里扛得住? 很快,郭老太太就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普惠见情况不妙,扭头就想往后门跑。 博尔术手持一柄草原弯刀,在人群中如入无人之境,三两下就将拦在他面前的僧人砍翻。 “你这秃驴,哪里跑?”博尔术大喝一声,提着刀几步就追上普惠,照着普惠后背就是一刀。 “啊!”普惠一声惨叫,被砍翻在地。 普惠心中后悔不已,临死前他才想通,就他手里这点僧人便想反抗刘珩,简直是蚍蜉撼树。 博尔术看向从身后赶来的阿大,问道:“将军,这秃子的狗命要不要留?” 阿大冷笑道:“这老和尚听说在并州的僧人里颇有威望,不趁现在杀了,更待何时?”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普惠急的大叫。 博尔术哪里管普惠喊什么,听阿大这么吩咐,举起手中的刀用力砍去,直接将普惠的头剁了下来。 普惠一死,崇善寺的其余僧人更是群龙无首,很快就死的死,降的降。 闹了这么一出,崇善寺的寺产田地自然是纷纷充公。 并州其余寺庙听闻此事,更是上赶着将手里的寺产奉上,并且积极到官府活动,希望可以得到官府的认可,继续进行相关的宗教活动。 刘珩本就没有打算取缔佛教。 最终,并州的和尚都领了官府的俸禄,受官府直接管理。 这些和尚为了讨好刘珩,跟来上香的信徒疯狂吹嘘刘珩,为刘珩统治的稳定做出了重要贡献。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冀州,邺城。 邺城这座城市,每逢天下大乱,便会成为北方有实力诸侯的核心城市,如光武朝末年的袁绍等。所以近千年来,邺城一直是大汉仅次于京师的大城。 张绪拿下了邺城,他的孙子张畴也拿下了济南。 张绪坐拥青冀二州,手下还有十五万禁军精锐以及数十万的仆从军,可以说是春风得意。 特别是受封赵王一事,更是让张绪心满意足。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那蠢儿子张浩没能拿下并州,自己还被刘珩抓走了, 赵王府内,张绪正与幕僚傅成周议事。 张畴此时也从济南府返回邺城,带着他从青州新招纳的一员猛将,来见张绪。 “恭喜祖父得封赵王!”张畴行礼道。 张绪高兴的大笑几声:“好孩子,你年纪轻轻便能顺利带兵拿下青州,果然也是个带兵打仗的好苗子,有孤年轻时的风范。不像你那个没用的爹。” 说到张浩,张绪不由得叹了口气。 张畴担忧的问道:“祖父,还是没有父亲的消息吗?” 张绪冷笑道:“怎么没有?已经查清楚了。本来晋阳北门都破了,眼看就要破城。结果他自己没有做好中军的防御,被人家四千骑兵弄断了大纛,好好的一场大胜,变成了大败!” 至于传闻中说的关弛单人独骑双戟断大纛,张绪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这世上哪里会有这种神仙? 想来不过是民间的那些说书人以讹传讹,夸大其词。 “那我们要不要发兵去救父亲?”张畴问道。 张畴未必真这么想,只不过父亲被抓,做儿子的总要这么问一句。不然岂不是不孝? “孤正准备和羡文商议此事,你来的正好,也一起议一议。”说着,张绪看向张畴带来的猛将,问道,“这位将军是?” 张畴行礼道:“还未来得及给祖父介绍,这是我在青州任城遇到的猛将,勇武不凡,熟知兵略,名唤毕再遇。” 毕再遇一直站在张畴身后等待,此时听张畴介绍了自己,毕再遇出列行礼道:“末将毕再遇,字德卿,祖籍青州任城,愿为赵王殿下效犬马之劳。” 张绪上下打量了一眼毕再遇,看着大概三十多岁,正是一个将军最年富力强的鼎盛时期。 张畴自幼跟着张绪长于禁军,也是见过世面的。 既然张畴都说这毕再遇勇武不凡,那张绪相信毕再遇必然是有两把刷子。 “好好好,能得将军相助,孤真是如虎添翼,如鱼得水。”张绪高兴的大笑道,“既然小王爷说你熟知兵略,那你也一起商议一二吧。” 毕再遇心下激动,感恩道:“再遇必不负殿下厚望。” 张绪点点头,看向傅成周道:“羡文,你先说说吧,我们下一步要不要兵发并州。” 傅成周行礼道:“殿下,依成周之见,我军将士自年初出兵,征伐日久。况且并州之地本就易守难攻,刘珩还骗去了苇泽关,现在想攻并州,实在是困难。不如暂且休养生息,待明年再做打算。” 张绪颔首道:“羡文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孤总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枉顾将士们的性命。” 张畴看向毕再遇道:“德卿,你有什么看法?” 毕再遇行礼道:“依末将愚见,傅书记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既然并州易守难攻,那么等到明年,刘珩等人准备充分之后,攻打并州难道会更容易吗?” 傅成周摇头道:“自然不会,拖得越久,并州越难打。不过并州地广人稀,又饱受草原人侵扰,历来天下大乱之际,并州之主都没有资本参与天下争霸。成周建议,还是派出使臣去并州找刘珩谈判赎人为好。” “非也。”毕再遇摇摇头,“末将听闻漠南草原的契丹迭剌部已经内附刘珩,刘珩此时已无草原之忧。而并州一战失败,刘珩必然俘虏收编了大量禁军,兵力充足。更何况刘珩还掌握了苇泽关,进可攻,退可守。刘珩此时的情况,与历史上的其余并州之主全然不同。如若不理,必成心腹大患。” 张绪听了大喜,张畴所言非虚,这毕再遇果然熟知兵略,是个人才。 “那依将军之见,是要立刻攻并州?”傅成周冷笑道。 毕再遇还是摇摇头。 “非也。” 第154章 假道灭虢 “非也。”毕再遇又是摇头道,“苇泽关被骗走,想要直接攻打并州,无异于痴人说梦。” 傅成周被气笑了:“既然打不得,那将军这说了半天是想说什么?” 毕再遇向着张绪抱拳道:“殿下,从冀州直接攻入并州是行不通了,但还可以选择向北或者向南两条路来绕行。” “绕行?那岂不是要先打雍州或者幽州?”张绪疑惑道。 傅成周摇头道:“都不可行。要打雍州,哪怕只是打到长安,中间都要攻克数道雄关,绝非易事。而幽州地处边境,蓟城、渔阳都是边关重镇。这两处,哪是说打就打的?” 傅成周所言非虚。 明武元武两朝定都金陵后,原先大汉十三州中的司隶便由长安洛阳一带,更改为金陵一带。司隶转移后,洛阳划给了豫州,长安划给了雍州,河中府划给了并州。 众人都知道,毕再遇所说的向南攻打雍州,并非是要打到雍凉之地,其实拿下长安就够了。 但是长安与冀州之间,隔着洛阳以及数道雄关,如潼关、虎牢关等,都是闻名天下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处。 至于幽州就更别提了,作为边塞要地,自然是城高粮深,兵甲充足。 毕再遇解释道:“要攻长安,自然是千难万难。但是要攻幽州,却未必。如今幽州的燕王公孙信也与殿下一起接受了圣上的册封,殿下可邀请燕王一同发兵攻打刘珩。刘珩不尊圣上,反而受伪帝册封,是一等一的逆贼。殿下邀燕王共击之,可以说是名正言顺。” 傅成周听到这儿,似乎明白了毕再遇的意思,眼珠子转动,也开始思索起了此事的可行性。 张畴颔首道:“德卿说的有理。不过,如果燕王不同意,那该当如何?” 毕再遇拱手道:“殿下占据大义,燕王最多是借故推脱,自己不出兵。但要说不允许殿下借道,那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殿下可假意称攻克大同后,愿意助他全据幽州。况且燕王受封前不过是蓟城太守,手里实际能掌握的兵力不过幽州的三分之一。如果他连借道都不允,那就是刻意维护刘珩这乱臣贼子,殿下便可直接联合渔阳王将其拿下。” 毕再遇说的不错,幽州不同于并州。 并州作为边塞,主要是靠大同顶在最前,晋阳策应在后。且大同相对孤悬,四周多为山地,需要晋阳提供后勤,所以刘珩可以通过掌控晋阳快速掌控并州全境。 但是幽州是狭长型的,沿着北部的山脉设置了一连串的重镇。山脉往南,却又多为平原。因此幽州的这些边塞重镇都相互独立。 公孙信所掌控的蓟城是其中最大的,但也仅此而已。公孙信并不能通过蓟城来控制整个幽州。 控制着渔阳的渔阳王,手中的兵力便不比公孙信少多少。 张绪听后大喜,笑道:“孤看此事可行。等借道灭了刘珩,那幽州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好一招假道灭虢啊。” “正是如此。”毕再遇行礼道。 张绪看向傅成周,问道:“羡文,你觉得呢?” 傅成周心服口服,向毕再遇行礼道:“毕将军言之有理,成周叹服!如若殿下不嫌,成周愿为使者,出使幽州。” 张绪笑道:“羡文觉得可行,那孤就放心了。出使孤会另寻人去,孤身边可离不了你。” 接下来,众人又商议了一番细节,但无论如何,大方向是定下了。 商议完后,张畴带着毕再遇告辞离去,傅成周又被张绪留了下来。 “刘珩的正妻朱婉儿一干人还没搜查到?”张绪看向傅成周问道。 张绪从拿下邺城后,就让傅成周一直派人暗中搜查朱婉儿等人的行踪。毕竟那时天下局势还没个说法,公开搜捕刘珩家眷,总归有些不光彩。 傅成周答道:“殿下,毕竟一直是暗中搜查,想来朱婉儿等人也定然是一路上乔装打扮,这样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张绪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现如今这刘珩已经接受了伪帝的册封,那就是实打实的逆贼,孤看也不用暗中搜查了。从明天起,青冀二州都要加大盘查力度。若能抓捕到朱婉儿一干人等,就能把孤的儿子换回来了。” 傅成周领命道:“是,殿下。” …… 潼关北,风陵渡。 一艘商船跨过黄河,在风陵渡靠了岸。 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穿着粗布衣裳,下了船四处打量了一眼,回首向船舱内说道:“到了,夫人。” 船舱帘子被掀起,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妇人扶着一名老者从船舱中走了出来。 “我们到了,祖父。”朱婉儿看向朱熹,笑道。 到了风陵渡,就是河中府了。 一路乔装打扮,东躲西藏,如今总算是到了并州地界。 朱熹颔首抚须,面露喜色。这一路颠簸,可把他这把老骨头折腾的不轻。 “张大哥,这一路多亏你了。”朱婉儿看着最先出来的汉子,感激道。 这汉子自然就是刘煜贴身长随老张的儿子,张伟。 张伟听朱婉儿这么说,忙是行礼道:“保护夫人的安全,本是我的职责。夫人这么说真是折煞我了。” 这时,船舱内又有一名女子扶着一名老者走了出来,却是陆盈盈和陆九渊二人。 朱婉儿的哥哥朱华等一众家属也陆续下了船。 陆盈盈望着北边,感慨道:“这就是并州啊,我还是第一次来北地。” 朱婉儿听到陆盈盈的话,不由得打趣道:“怎么,盈盈你是不是诗兴大发,要给我们作诗一首?” 陆盈盈笑眼如月,凑到朱婉儿身边回击道:“哎呀,这下子到了并州地界,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王妃娘娘了?” “去,休来取笑我。”朱婉儿白了陆盈盈一眼。 陆九渊笑道:“盈盈说的没错,别说是她,大家以后都要尊称娘娘。” 陆九渊其实是在提醒陆盈盈,就算是好闺蜜,以后也要注意两人身份的差距,免得惹下祸事。 朱熹笑道:“好了,快走吧。等安定下来,再说笑不迟。” 众人继续上路,张伟也第一时间派随行的仆人拿着刘府的信物去河中府找官府打招呼。 一行人走了半程路不到,便见前方尘土飞扬。 原来是河东太守钟鸣收到消息,听说晋王妃到了,不敢有丝毫怠慢,立马带人赶了过来。 第155章 出殡 “张大哥,前面是什么人?”朱婉儿在车厢内,透过窗户看到队伍前方来了队人马,尘土飞扬。 张伟上前询问了一番后,回来答话道:“回娘娘的话,是河中太守钟鸣钟大人,得知娘娘到了,特来觐见。” 一进并州,不需要再隐藏身份,张伟便也改了口。 朱婉儿愣了一下,对于这样的转变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娘娘,要不要让钟大人过来?”见朱婉儿没有回话,张伟又问了 一次。 朱婉儿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这才说道:“请他过来吧。” 张伟忙去通传,不一会儿,钟鸣便走了过来。 “下官钟鸣,见过晋王妃。”钟鸣在车厢外,向着朱婉儿行礼道。 “免礼,钟大人大老远的过来,有心了。”朱婉儿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 钟鸣放下双手,微微站直了身子,恭敬的说道:“王妃娘娘这一路颠簸,实在辛苦。下官不过举手之劳,娘娘言重了。那就让下官带人护送娘娘吧。” 朱婉儿谢道:“那就有劳钟大人了。” 钟鸣又是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众人这才对刘珩这晋王的权势有了实感。 朱华在一旁骑马而行,将钟鸣对朱婉儿的恭敬都尽收眼底,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想当初,朱婉儿嫁给刘珩一事,他是极力反对的。还好祖父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了刘全的忙。不然岂不是错过了这泼天的富贵? 不过说到底,朱婉儿还是嫁给了刘珩。 如今平阳公主身亡,朱婉儿就是当之无愧的正妻,晋王妃! 而他朱华,说起来也是正儿八经晋王的大舅哥。想到这儿,朱华的腰杆子不由得又直了几分。 陆盈盈在一旁的马车内,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羡慕。 “婉儿这丫头,还真是好福气。”陆盈盈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陆九渊听到孙女的话,低声训斥道:“盈盈,我知道你自幼与王妃娘娘熟识,私交甚好。但是也不可如此直呼王妃姓名,过于无礼了。” 陆盈盈不由得争辩道:“可是我们向来以姐妹相称,婉儿绝不是那种不能共富贵的人。” 陆九渊若有所指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要是还想跟王妃姐妹相称,那除非……” 说到这儿,陆九渊顿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陆盈盈顿时明白了陆九渊的意思,羞红了脸,车厢内陷入沉寂。 有了钟鸣的护送,一行人多日来悬着的心,这才是终于放了下来。 钟鸣也是第一时间派出驿员,去晋阳向刘珩传递消息。 …… 晋阳,郝大通的府邸。 距离郝大通的祖母郭老太太身亡,已经七日。 按照并州的习俗,入殓后,就要定出殡的时间。大抵最短的为三日,长一点也可选五、七、九日等。长者可达百余日,均须单数。同时,还讲究由阴阳先生择吉日,定坟“空”,即所谓坟地上什么时候能进得去。 今日正是郭老太太出殡的日子。 在正式出殡之前,郝府内自然还有一套流程。大体上就是亲朋祭拜,主家还礼,诵读祭文一类的仪式。 郝大通披麻戴孝,带领着家人在棺材旁侍奉。 有人进来祭拜,他便带着家人还礼。 并州主要的文武百官,只要是来得及的,都会来郝府拜上一拜。 突然,府门处报客的小厮声音高亢。 “晋王殿下到!” 郝大通愣了一下,没想到刘珩竟然亲至了。 其余人等也是低声议论,见到刘珩的人更是纷纷行礼。 刘珩一脸严肃的来到灵堂前,依照吊唁的规矩,烧了一些纸钱。 “郝将军,节哀。”刘珩来到郝大通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郝大通感动道:“殿下能亲来为祖母吊唁,大通不胜感激。若是祖母泉下有知,想来也能瞑目了。” 刘珩感叹道:“不管怎么说,你祖母是为公事而亡的。如此深明大义,孤记住了。孤已经差人去泉州为你的祖母请封诰命,你也要保重身子。如今天下大乱,孤以后还有倚重你的地方。” “谢殿下。”郝大通哭着跪下,借着还礼的契机,带着家人给刘珩磕了个头。 其余官员在一旁看着,也是纷纷感动不已。日后必然也是一段君贤臣明的佳话啊。 刘珩稍作停留,便离开了郝府,免得众人觉得不自在。 今日是郭老太太出殡,他来吊唁一方面确实是真心实意,二来也想着能收收人心。倒是没必要停留太久,喧宾夺主。 “等会仪式完了,你带着各营正副将来王府议事。”临走时,刘珩跟侯风交代了一句。 侯风低声应允。 刘珩离去后,待亲友祭拜的差不多,郝大通主持仪式,读了祭文。 一套流程都走完,便是正式出殡。 出殡队伍最前面有开路的,沿途插放路旗。所谓路旗,就是用五色纸或白纸糊成的小三角旗,指引死者亡魂。同时,还要抛撒引路纸钱,以示买通沿路鬼魂。 次为仪仗、各种纸扎、乐班、由外甥或孙子扛着的引魂幡、扛条凳的 ,然后即为牵缆持丧棍的孝子 ,孝子之后是棺木,棺木后跟着的是坐着车轿的女眷和步行的亲友。 侯风和一众将领跟到了城门处,目送出殡的队伍出了城,才一同折返,来到了王府。 王府内,刘珩已经在大厅等着了。 “出殡队伍已经出城了?”刘珩看向众人问道。 侯风来到刘珩身边站定,答道:“是,我们是看着出了城之后,才来的王府。” 刘珩点点头道:“应当的。” 看着堂下众将,刘珩坐直了身子,准备说点正事了。 “今日孤把你们都喊来,是为了好好议一议下一步该怎么走。”刘珩朗声道,“如今乔家一案、崇善寺一案都已办完,查抄了大量粮食财物。而岚州铁矿也已经重开了有一段时日了,两万人的铁矿一旦运行,后续兵甲自然是源源不断。” “查抄的粮草能养十万大军一年两年,却养不了一辈子。我们必须尽快从并州打出去。下一步打哪里,怎么打,都说说吧。” 众将听刘珩说完,均是眼前一亮。 第156章 论战 孟宗政率先出列道:“殿下,如今我军东据苇泽关,北据大同。并州可以说是稳如泰山。要想进一步发展,无非东、南、北三个方向。其中最不可取的就是向东进冀州。” 刘珩颔首道:“此话怎讲?” 刘珩其实是知道为什么的。但是像这种统一思想的会,关键是要让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缘由。 在今日之前,刘珩私底下已经找侯风和孟宗政简单通过气了。 孟宗政听刘珩发问,解释道:“其一,冀州千里平原,东出冀州,容易变成与张绪军在野外的大决战,如此孤注一掷,实为不智。” “其二,如今幽州公孙信与张绪受同一伪帝册封,渔阳王也与我军交恶。若由苇泽关东出冀州,万一此二人从幽州出兵,与张绪一同夹击我军。我军便会腹背受敌,万劫不复。”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称是。 关弛出声赞同道:“孟将军说的不错,如此看来,只能是向南或者向北了。” 魏大眼急道:“那到底是向南还是向北啊?” 孟宗政不急不躁的继续说道:“向南,是从龙门渡或者蒲津渡过黄河,取长安。向北,则是出大同,走军都陉,由居庸关入幽州。无论是攻打难度还是后勤保障难度,明显都是向南取长安要容易一些。” 刘珩颔首,孟宗政说的不错。 在刘珩前世,占据并州也就是山西的政权西渡黄河攻取长安的例子多得很。 如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经汾阴西渡黄河,攻取长安,平定盖吴起义;李渊从龙门渡过黄河进攻大兴城;李克用从晋北出发到河中,第二年自夏阳渡黄河,在长安外郊击败齐军,黄巢退出长安等等。 长安对于并州来说就像一个住在隔壁的小寡妇,翻个墙,就到家门口了。 史光虽然根基在大同,但是对于孟宗政的说法,也是极为认同。 “孟将军说的不错,殿下,末将久居大同,对周边的情况比较熟悉。想从军都陉破居庸关,本就艰难。即便是过了居庸关,后面还有蓟城、渔阳等一连串的边寨雄城,都不是短时间内能攻下的。” “倘若我军久攻不下,在蓟城与公孙信形成僵持的局面,那大军每日海量用度都需从军都陉运输。这实在是损耗太重,难以为继。” 史光的话其他人自然更不怀疑。论起对边塞情况的了解,史光要是认第二,也就没人敢认第一了。 刘珩见众人似乎是形成了共识,这才开口道:“这么说,都觉得应该往南打了?” 众将纷纷点头称是。 侯风之前一直不说话,见孟宗政的任务完成了,知道该他出场了。 “殿下,风有不同的看法。”侯风出列道。 “你说。”刘珩颔首道。 侯风转过身来看向众将:“诸位,这长安之于并州,就如同挂在家门口的狗肉,什么时候想吃,摘下来就行了。但是打下长安之后呢?就算我军拿下长安,难道我军可以从长安东出洛阳,以图冀州吗?” 听了侯风的话,众将陷入沉思。 侯风微微一笑,斩钉截铁的说出了答案:“并不能!” “是啊,就算拿下长安,也不能再继续东进了。不然岂不是要被张绪和伪帝刘志二人前后夹击?比直接从并州东出冀州还糟糕。”宋英想了想,出声支持道。 宋英此时可是比谁都要激动。本来他作为降将,心里也清楚,刘珩不太可能直接让他独领一军。 因此当日刘珩将他分配给郝大通做副将时,他也没啥意见。 但是好巧不巧,郝大通的祖母竟然身亡了。那接下来这一战,郝大通定然是无法参加,要居家守孝的。那岂不是说,他又有了独领一军的机会? 侯风赞同的点点头,笑道:“是啊,既然拿了长安,也不能有进一步动作,那拿长安的意义就不大。长安周边虽然人口稠密,但毕竟大小有限,能养长安及周边关卡的守军就不错了。” “如今长安在丁鸿云手中,开拓不足,自保有余。有丁鸿云帮我们守着长安,我们何必浪费时间拿下长安后,自己费这个功夫呢?” 众人听后又觉得侯风说的也有道理。 是呀,打下长安之后,除了多了块地盘,好像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至于说拿下长安后西出雍凉或者南下汉中之类的荤话,自然是没人说的。 “那我们到底是打长安还是打幽州啊?”魏大眼在一旁急的直挠头,怎么听了半天,绕来绕去的又绕回去了。 刘珩听到魏大眼的话,不由得大笑了几声:“仲远啊,以后除了练武,有时间也要多读读书。” 仲远是魏勇军请刘珩给魏大眼取的字。 魏大眼听到刘珩的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侯风转向刘珩行礼道:“攻长安还是攻幽州,各有优劣,还请殿下裁决。” “还请殿下裁决!”众将跟着行礼道。 刘珩缓缓站起身来,朗声道:“单纯为了抢一块地盘去打仗,没有任何意义。攻打长安,实无必要。我们目前最重要的对手,还是张绪。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张绪此人,孤在京中时便与其有过接触。此人虽年事已高,但是老当益壮,胸怀大志。这种人,天下太平的时候尚且想着直捣漠北,封狼居胥。如今天下大乱,自然也是野心勃勃。张绪不会在冀州干坐着,看我们发展的。” “这幽州,不但要打,而且是越快越好。我们不打,张绪也会打。给张绪拿了幽州,后患无穷!” 众将听的是心服口服。 “殿下,此番征讨幽州,末将愿为先锋!”关弛出列抱拳道。 史光也站了出来:“殿下,大同周边的情况我最熟悉,还是让我当先锋吧!” 刘珩摆摆手,笑道:“诸位不畏战是好事,不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明日辰时过后,所有人跟孤一同去岚州铁矿场,看看王铁这小子最新研发的火炮。看过之后,再讨论别的。” 不错,牛三儿带着两万人仆从军去重建岚州铁矿的同时,王铁也跟着去了。 这次有了充足的人手,加上刘珩指明了研究方向,王铁的火炮研发进展神速。 最新一批的火炮,已经研制好了。 第157章 火炮之威 第二日一大早,刘珩带着一众将领,由官道马不停蹄的向着岚州而去。 一路上,众人都很是激动。 孟宗政和宋英,两个人作为火炮这个新玩意儿最早的使用者和受害者,路上跟众人聊了不少有关火炮的事情。 “射程一千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史光听了孟宗政的描述,不相信的摇摇头。 这样的射程,让别人怎么还手? 宋英苦笑道:“起初我也吓了一跳,还当是研制出了什么新型的投石机。当时我就在想,这样的利器,用来守城或许威力不显。但若是用来攻城,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 “是呀,这一般的小城,能禁得住这么轰上几炮?” 众人都不傻。 这火炮的射程比常规的投石车远了两倍都不止,那定然是射出来的石头飞的更高才会如此。飞的越高,那必然掉下来的威力就越大。 说起来,今日要看的还是改良版的? 众人心中的期待更甚。 一路上,众人碰上驿站就换马,用了三个时辰不到,便赶到了岚州。 矿场外,牛三儿已经带着吕大器和王铁等人等候多时。 “奴婢牛三儿,拜见晋王殿下。” 见刘珩下马走来,牛三儿纳头便拜。 “免礼。”刘珩笑道。 牛三儿站起身来恭敬的说道:“试炮场已经准备好了,殿下与诸位将军请。” 刘珩身后,关健恶狠狠的盯着牛三儿,心中咒骂。 没想到这狗娘养的牛三儿才是我关爷的大敌? 刘珩笑道:“好,走吧,一起去看看。” 牛三儿引着众人向试炮场而去,王铁趁此机会来到刘珩身边,将最新研制大炮的各项参数都一一报给刘珩。 “殿下,这次制成的大炮,射程能够达到一千五百步,射速也提升了。现在发射两发炮弹所需的时间间隔仅有原先的一半。精度也有所提升,炸膛的情况也很少。” 刘珩惊讶的看了王铁一眼道:“不错嘛,王铁,这么短的时间就有这么大的突破?” 王铁看向刘珩的眼神中充满尊敬:“殿下还是别夸我了。我比谁都清楚,我不过是按照殿下所说的方向一一去试罢了,这大炮能有如今般威力,十成功劳中我最多只占一成。” 王铁说的都是心里话。 他越研究就越觉得心惊,凡是按照刘珩说的方向去试验,几乎很快就能取得明显的突破。 而王铁自己想的一些改良办法,十次中能有一次有效就烧高香了。 而且如果不是有改良的炼铁炼钢之法,没有好的原材料,这炮即便制出来,也很难有如今的威力。王铁听吕大器说,这高炉转炉之法也是刘珩提出来的。 因此在王铁心中刘珩的身影也是越发伟岸,越发的深不可测。 刘珩笑道:“这不过都是孤过去几年的积累罢了。孤若不是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当时又怎么会特意把你从金陵带出来呢?不过孤肚子里的东西已经被你搜刮的差不多了,后面的路就得你自己走了。” 王铁这才恍然:“请殿下放心,我一定用心给殿下办事,以报殿下的大恩。” 刘珩点点头:“那子母铳的研究可有进展?” “还……还没有。”王铁的脸顿时有些红,心中很是羞愧。刚刚才夸下海口,转眼就被问住了。 不过这子母铳的研制,刘珩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里面有大量的技术难关需要攻克。 刘珩也知道其中的难度:“这技术难题的突破,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你平日里也要注意发掘一些脑子灵光的工匠,不要想着藏私。多几个人一起想办法,总是好的。日后这大炮但凡在战场上立功,我都给你记头功!” “谢殿下!”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试炮场。 这人手多了,哪怕是试验用的样品,明显也是仔细打磨过的。 精铁打制的炮管在阳光下泛着乌黑的亮光,炮身上刻了一些花纹,炮口朝天,看着很是威武不凡。 即便是孟宗政和魏大眼也被这几门炮震的离不开眼。 其余人就更不必说了。 这样的钢铁巨炮,让所有人都心生敬畏。 刘珩领着众人来到事先安排好的座位上坐下,吩咐道:“那就先开两炮看看吧。” “是,殿下。”牛三儿领命。 史光打量了一眼远处当做靶子的土墙,惊疑不定的说道:“这哪止一千步?感觉起码有一千五百步啊。” 其余人也都是战场上的行家,纷纷抬眼目测,发现史光说的不错。 宋英感叹道:“这才过了多少日子,射程竟然又提升了这么多?” 此刻,火炮旁的匠人们已然接到了明确的指令,他们动作麻利,有条不紊地开始装填火药和炮弹。 突然,天地间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仿佛雷霆炸裂。火炮的炮口瞬间喷发出炽热的火焰,一股强大的气流裹挟着炮弹,如同出膛的巨龙,在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 炮弹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扑远处的试验用夯土城墙。这一刻,空气都为之凝固,所有人的呼吸也仿佛停滞。 “砰”的一声巨响,城墙瞬间被炮弹击中,砖块如同被狂风席卷的落叶,四处纷飞。城墙内部的夯土在强大的冲击力下层层剥落。 没过了多久,又是一声“轰”的巨响,火炮再次开火。第二颗炮弹紧随而至,精准地命中了先前炮弹留下的创口。两次连续的打击,使得城墙正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陷,仿佛是被巨人狠狠一拳砸出的痕迹。 最终,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第三发炮弹呼啸而过。它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挥向了那已经摇摇欲坠的城墙。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城墙在炮弹的轰击下轰然倒塌,砖石土块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在城墙上留下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缺口。 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尽管只是临时修筑的试验用城墙,想来厚度也不会太厚,但这威力还是有些太惊人了! 如果能有这么百门巨炮,朝着一段城墙不停的轰击,恐怕再坚固的城墙也抗不住吧? “好好好,这炮制的不错!”刘珩满意的点了点头。 牛三儿当即跪倒在地,向刘珩行礼道:“恭喜殿下,得此神器。还请殿下为神器赐名!” 第158章 信使抵蓟 牛三儿心中得意,这刘珩的文采天下闻名,众人皆知。 刘珩文采如此出众,区区给火炮起名字这样的小事,那不是手到擒来吗? 牛三儿已经做好准备,只要等会刘珩给火炮起了名,他定然第一时间送上赞扬,大拍马屁。 我牛三儿怎么可能一辈子窝在这岚州铁矿场里?我一定要得到殿下的赏识,一步一步的坐到大太监的位置上。 而眼下,就是讨好刘珩的第一步! 刘珩听了牛三儿话,一开始没什么感觉。让他来给火炮起名,这个要求也算合理。 但是一想到火炮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就只能浮现出四个大字。 意大利炮! 刘珩耳朵里似乎已经听到了那句熟悉的,二营长,把老子的意大利炮给老子拉过来…… 吓得刘珩一个激灵,疯狂的摇了摇头。 但是这么一出神,再想,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些类似的玩意儿。 德意志炮、弗朗机炮、红夷大炮…… 什么玩意! 刘珩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下意识的瞪了牛三儿一眼道:“这炮是王铁费尽心思铸成的,王铁,你来起个名吧。” 牛三儿是个人精,立马就意识到这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为什么? 牛三儿人傻了。 不应该啊,哪有文采好的人不喜欢卖弄的? 王铁哪管这些,刘珩让他起名他也不客气,行礼道:“殿下,这炮依靠火药发射炮弹,不如就称之为神火炮吧。” 刘珩只想早点结束这个话题,忙说道:“好,就叫这个名字吧。” 众人虽觉得这名字一般,但是既然刘珩已经定了,便也不再纠结。 毕竟最重要的,还是炮怎么分配。 孟宗政之前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倒是第一个出来行礼道:“殿下,这神火炮若是能配十门给玄武营,末将一个月便可拿下居庸关。” 史光、宋英二人也忙出来争取。 只有关弛,所领的青龙营属于骑兵营,主要任务不是攻城,没有参与。 刘珩笑道:“你们也别争了,这段时间所制的大炮,都交给孤的亲卫营。孤会在亲卫营中单独编一个炮兵队。” 众将面面相觑。 “子鹏,把入蓟之战的安排宣读一下吧。”刘珩收敛笑容,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众将这才明白,原来刘珩早就安排好了。 侯风从袖子中掏出折子,打开念道:“本次入蓟,晋王殿下亲率青龙、白虎、朱雀三营由大同转军都陉,破居庸关后直取蓟城。孟宗政领玄武营,在寿阳待命,见机行事。朱雀营主将郝大通因守孝暂留晋阳,副将宋英暂代其职。” 众人听了宣读,不由得对孟宗政更是羡慕。 自从刘珩起兵以来,但凡需要分兵行事,就是刘珩自己领一军,孟宗政领一军。这次还允许孟宗政自行决断,见机行事。孟宗政在刘珩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只有魏大眼这憨憨不明白其中的诀窍,心中觉得憋屈。上次守并州他和孟宗政就负责守城,这次怎么更是直接就在寿阳闲着了? 魏大眼决定事后找孟宗政商量商量,能不能跟刘珩争取下去前线。 刘珩又看向王铁吩咐道:“这次新研制的火炮很好,这段时间加紧锻造,等大军出兵路过岚州时,要一并带走。” “是,殿下。”王铁应道。 一切都安排妥当,刘珩带着众人回了晋阳。 既然已经决定兵出蓟北,并州这台战争机器便开始运转起来,为出兵做好准备。 …… 冀州,蓟城。 张绪的使者杜毅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望着蓟城的城墙,心中盘算着等会该怎么说服公孙信。 “大人,这蓟城不愧是边塞重城,城墙竟是不比我们邺城的矮啊。”一名随行文吏看着蓟州城墙,啧啧称奇。 另一名文吏笑道:“城墙虽高,但是人气却不旺。你看这来来往往、进城出城的百姓,无论是数量还是精神面貌都远不如我邺城的百姓。” 杜毅摇头道:“蓟城毕竟是边塞之地,怎么可能有邺城的富丽繁华。好了,不要闲聊了。” “是,大人。” 一行人进了蓟城,直奔燕王府。 燕王府的门房一听,是赵王的使者来了,不敢怠慢,忙进去通报传话。 燕王公孙信,原蓟城守备,如今四十多岁,体格高大,威武不凡,留着一撮山羊胡。 据说公孙信是昭武朝时辽东王公孙度的后代,不过是否属实已不可考。 公孙信本人出身贫寒,二十岁参军,自己一刀一枪的拼了二十多年,才坐到了如今的位子上。 正是因为公孙信出身贫寒,所以向来被渔阳王这个皇室贵胄看不起。 听到下人的通报,公孙信捻了捻胡须, “先将赵王的使者请进来,带到偏厅等候,就说本王要处理些急事,让他稍等片刻。”公孙信吩咐道。 “是,殿下。”下人领命而去。 公孙信身边,一名黑衣文士端坐一旁,手中拿着一把折扇。 下人走后,公孙信看向黑衣文士,请教道:“南门先生,果然如你所料,这赵王的使者已经到了。” 不错,这个黑衣文士正是南门昇。 南门昇此人,最先辅佐孙闻。孙闻被害后投奔了赵承平。 赵承平在晋阳一战中身死,但是南门昇却因为替赵承平说服张浩,跟在张浩身边,反而趁乱逃脱。 南门昇逃了之后,不敢在并州久留,又来公孙信这儿找工作。 南门昇打开折扇,扇了几下,笑道:“赵王的心思并不难猜,他如果不是野心勃勃之辈,当初就应该回金陵。如今天下成了这番局面,赵王起码要负一半责任。” 公孙信颔首道:“先生所言甚是。如今赵王势大,他派使者来,无论有什么要求,我们都难以拒绝。” 南门昇胸有成竹道:“殿下无需担忧,可先请使者进来,由昇来应对。看看赵王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那就拜托先生了。” 公孙信说完示意一旁服侍的下人去请使者。很快,下人便引着使者来到正厅。 “赵王使者杜毅,见过燕王殿下!” 杜毅进入正厅后,向着公孙信行礼道。 公孙信面无表情:“赵王派你来,是为何事?” 杜毅昂首挺胸道:“毅此番前来,是为了救燕王殿下的性命!” 听着杜毅这番话,南门昇总觉得有些耳熟。 第159章 敌不仁,我不义 南门昇笑道:“赵王有什么事要与我主商量,直说即可。节下这般说辞,实在是有些俗套了。” 杜毅看了南门昇一眼,知道来者不善。 杜毅心中早有腹稿,此时被怼,也是不慌不忙:“燕王殿下虽与我主同为王爵,但我主雄据冀青兖豫四州,兵精粮足。燕王殿下王令不出蓟城,幽州境内到处是骄兵悍将,败亡之期不远矣。我主念在与燕王殿下同奉圣上,愿出手相救。” 公孙信听了杜毅的话,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心中愤怒不已,然而,他也知道,此时不宜发作,只能强忍怒火,等待南门昇的回应。 南门昇给了公孙信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转头看向杜毅。 南门昇冷笑道:“节下此言差异。我主深耕蓟城多年,将士用命,百姓归心,根基稳固。倒是赵王殿下,所谓雄据冀青兖豫四州,皆是新附。豫州自白莲教之乱以来,千里无鸡鸣,而兖州不过弹丸之地。要我说,危急的不是我主,反倒是赵王殿下。稍有差池,就是分崩离析,万劫不复。依我看,赵王殿下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杜毅心里一惊。 这南门昇真是好口才,临阵相对,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南门昇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乘胜追击道:“节下此番前来若是为了施恩,那就可以回去了,我主不需要。若是为了求人,则可以直说,我主自会看在同奉圣上的份上,酌情处理。” 要不是杜毅在,公孙信真想为南门昇击掌叫好。 这句话一出,一下就把杜毅撅到墙上了,但凡再开口,就变成求人了。但杜毅毕竟是带着张绪的任务来的,他还真就不得不继续开口。 公孙信觉得非常解气。 杜毅心中叹了口气,知道今日有南门昇在,他是讨不到便宜了。 杜毅调整语气:“不是施恩,也不是求人,而是结盟。两家一致对外,互帮互助,自是无往不利。” 南门昇知道这是杜毅服软了,也缓和语气道:“赵王殿下想要结盟,自然可以商量。就是不知,结盟之后,赵王有何计划。” 杜毅严肃道:“当今之北地,尚有逆贼刘珩,独尊伪帝,倒行逆施,百姓深受其害。我主为此忧心忡忡。这刘珩阴险狡诈,骗了苇泽关,断了由冀州直接入并州的可能。因此我主希望与燕王殿下合兵一处,北出居庸关,共击大同。” 南门昇摇头道:“苇泽关难攻,大同就好攻了?这大同作为边塞重镇,城高粮深。更何况军都陉一线,后勤补给困难。赵王此议,昇以为不妥。” 杜毅笑道:“燕王殿下可能有所不知,这大同北侧城墙先前被迭剌部挖塌了一段,如今只用木板临时修补。况且刘珩此人狂妄自大,迭剌部归附后,削减了大同的守军。大同已经不像原先那般固若金汤。” 南门昇还是摇头否定:“迭剌部当时也觉得只要挖塌城墙,就能攻破大同。但是事实证明,想通过一个小小缺口就攻破大同,简直是痴人说梦。” 杜毅不屑道:“契丹人攻不下不能说明什么。这契丹人向来不懂团结,打仗时,每每都是按部落分阵,依次上前尝试。若是取得优势,则一拥而上。若是稍有不顺,则四散而逃。岂能与我大汉天军相提并论?” 南门昇还是不认可道:“即便如此,也还是不妥。节下也知道,这渔阳王素来与我主不和。万一他趁我们出击大同时从背后偷袭,那就糟了。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先一同出兵剿灭渔阳王,帮我主一统幽州,然后再出兵大同。节下以为如何?” 杜毅心中暗道好笑,这南门昇竟然想让张绪先帮公孙信全据幽州,真是离谱。 杜毅面露难色,装作思索一番后才说:“燕王殿下有此忧虑也属正常,但是事有轻重缓急。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先解决刘珩。不如这样,此次攻大同,只需要燕王殿下借道便好。由我军去攻大同,燕王殿下在蓟城防备渔阳王。待我军凯旋,再帮燕王殿下全据幽州,如何?” 南门昇颔首道:“如此倒也算合理。还请节下在城中游玩两天,待我主考虑清楚之后,再给节下答复。” 杜毅笑道:“自当如此。” 公孙信整个过程中一言未发,直到此时方才开口道:“来呀,带赵王使者先去驿馆暂住,好生招待。” 杜毅道谢后,有下人过来,领着杜毅离开了。 杜毅走后,公孙信看向南门昇佩服道:“还好有先生在,不然今日孤定然是要吃个大亏了。” 南门昇听了公孙信的夸奖,手中的扇子摇的又快了几分,有些骄傲道:“殿下客气了,这本就是昇该干的。” 公孙信沉思片刻,看向南门昇道:“不知先生对于刚刚赵王使者提的借道一事如何看?” 南门昇冷笑道:“不过是假道灭虢罢了。” “先生为何如此笃定?”公孙信不解道,“赵王刚在并州失利,忧虑刘珩也属正常。” 南门昇自信道:“如果张绪是想真心合作,不可能放着渔阳王这样一个威胁坐视不理。杜毅的说辞,不过是在推脱罢了。他们倒是打的好算盘,他们去打大同,我们帮他们看着渔阳王。等他们打完大同回来,顺道就可以把我们消灭掉了。” 公孙信若有所思:“先生说的有理啊,那孤就拒绝赵王算了。” 南门昇摇头道:“不能拒绝,幽州毕竟还有渔阳王,赵王不一定非要与我们合作。如果我们拒绝,赵王有可能会直接联合渔阳王夹击我们,那样就真是万劫不复了。” 公孙信笑道:“孤是个粗人,只知道打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还好有先生来替孤考虑。那依先生所见,现在孤该如何应对?” 南门昇笑道:“他不仁,我不义。既然赵王心怀鬼胎,那殿下何不将计就计?” “还请先生教我。”公孙信期待的看向南门昇。 第160章 装糊涂 南门昇看了眼左右,公孙信明白了南门昇的意思,挥挥手道:“都下去吧。” 一旁侍奉的下人纷纷离去,将门关上。 南门昇这才说道:“殿下大可以先假意同意赵王的要求,避免赵王倒向渔阳王。等赵王攻下大同返回蓟城时,殿下假意归顺,在王府中摆一场鸿门宴。只要赵王一死,赵王从京中带出来的禁军必然分崩离析。到时整个北方乱成一团,殿下才有机会逐鹿中原。” 公孙信听了迟疑道:“这恐怕有风险吧,赵王攻大同定然带着大量兵马。若是赵王死了,这些乱兵怎么可能离去?到时候整个蓟城都要被这群兵匪生吞活剥。” 南门昇冷笑道:“到时只要赵王一死,殿下便立马带着心腹从王府密道撤离蓟城。殿下手中有两万雄兵,又何必拘泥于一座小小的蓟城呢?” 公孙信恍然大悟:“先生是说到时孤直接带兵南下?” 南门昇自得道:“不错,殿下直接抛弃蓟城,挥军南下。冀州青州随便占据哪个府,治下人口粮草都比蓟城要多。赵王死了,禁军那些将领必然是纷纷自立山头。到时殿下再逐个击破,徐徐图之即可。” “好好好,先生大才啊。”公孙信击掌大笑,“那就依先生所言行事。” 南门昇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也与公孙信一同笑了起来。 燕王府内,刚刚退出正厅的一名下人悄悄溜回到自己的住处,拿出先前藏好的纸笔,迅速的写好了一张字条。 下人将字条藏在身上,收好纸笔,出了住处,向燕王府偏门处走去。 “出去吗,三儿。”门房跟下人打了声招呼。 下人三儿笑道:“是,帮小桃红出去给王妃买点水粉。” 门房贱兮兮的看了三儿一眼,给他开了门。 三儿出了王府,一路向着西街跑去,很快便跑到一家胭脂水粉店。 “伙计,来一包上好的水粉。”三儿边说,边将纸条儿捏在手里,连着银子一起递了过去。 伙计接过字条儿和银子,不动声色的将字条儿收起。 “真是来的巧啊,正好今日有刚到的上好胭脂水粉。”伙计笑着点点头,拿出一包水粉递给三儿。 三儿接过水粉,回王府去了。 很快,就有伙计从胭脂店离开,骑着马出了蓟城,向东南而去。 …… 刘珩带着众人在岚州铁矿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才骑马回晋阳。 一到王府,刘珩感觉氛围似乎有些凝重。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小翠看到刘珩回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府中这是怎么了?怎么气氛这么凝重?”刘珩奇怪道。 小翠轻声道:“少爷,昨天王妃回来了。” “哦?那不是挺好吗?”刘珩之前便收到了河中太守钟鸣传的消息,知道朱婉儿等人已经到了河中,正在往晋阳来。 只是没想到朱婉儿等人正好在他带着众人去岚州的节骨眼到了。 小翠解释道:“王妃昨日到了晋阳,先去刘府拜见过老司空后,便来了王府。晚宴的时候,王妃让侍女通知言夫人、耶律夫人一起用宴,但是言夫人说要照顾勇哥儿,走不开。耶律夫人甚至都没有找借口,直接没赴宴。听说王妃气的在屋里摔了盘子。” 刘珩一拍脑袋,有些头疼。 前世看小说,哪个主角的后宫不是一片祥和。怎么到他这儿,朱婉儿和言鸢一接触就掐起来了。 这该怎么处理? “小翠,你说孤现在该怎么办?”刘珩苦笑道。 小翠无语的看了刘珩一眼道:“少爷自己花心,找这么多老婆,现在反倒跑过来问我?少爷自己想办法吧。” 刘珩摸了摸鼻子,被小翠怼的说不出话来。 关健在一旁出主意道:“爷,咱爷们儿何必管那么多?只要夫人们不当着爷的面吵,不做些丧天良的事情,爷权当看不见好了。” 刘珩想了想,觉得关健说的也有道理。 “关健啊关健,你现在确实比之前聪明不少。”刘珩笑道,“就按你说的办,小翠,带孤去王妃屋里看看。” “关麻子,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小翠白了关健一眼,领着二人向着朱婉儿的院子去。 …… 朱婉儿屋内。 陆盈盈正恨铁不成钢的看向朱婉儿道:“婉儿啊,你怎么能这么沉不住气呢?现在全府都在传你昨晚气的摔盘子的消息。这要是给晋王听去了,晋王会怎么想?” 朱婉儿被陆盈盈训的无话可说,半天才用蚊子大的声音道:“我这不是有些气上头了,一时之间没忍住嘛。” 陆盈盈语重心长的劝道:“这言夫人和耶律夫人我打听过,都不是泛泛之辈。这个言夫人,之前守卫晋阳的时候,挺着十个月的肚子亲自登上城楼,鼓舞士气。晋阳能守住,她的功劳很大。王府中的下人都很感激她。更何况她还替晋王生了儿子。” “那个耶律夫人就更不用说了,原先是迭剌部的公主,如今迭剌部内附,未尝没有这位耶律夫人在其中穿针引线。她们两个还是好闺蜜,你还是得先隐忍一些。” 朱婉儿听到这儿,叹了口气道:“唉,我也需要好闺蜜来帮帮我啊,盈盈。” 陆盈盈脸登时红了,两只手向着朱婉儿的腰间挠去,不满道:“好你个婉儿,我费尽心思替你打听情况,想主意,你却来取笑我?” “哈哈,我错了,盈盈。我错了。”朱婉儿被挠的花枝乱颤。 突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却是刘珩推开门走了进来。 朱婉儿和陆盈盈吓了一跳,停止了打闹,都收拾起了衣服。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刘珩没有进入内室,而是在厅里问道。 陆盈盈从屏风后绕了出来,行了一礼道:“小女子陆盈盈,见过晋王殿下。” 刘珩笑道:“陆才女也在。正好,孤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我与王妃娘娘自幼熟识,殿下有什么事,吩咐就好。”陆盈盈特意点了下她与朱婉儿的关系,强调是看在朱婉儿的面子上才愿意帮忙。 刘珩自然听出了话外音,但他决定按关健说的,先装糊涂。 其实言鸢的一些小心思刘珩都明白,但他觉得还不到需要他出手的时候。很多问题,等到朱婉儿生了儿子,都会迎刃而解。 刘珩看向陆盈盈笑道:“孤想要你起草一篇檄文。” 第161章 讨逆檄文 陆盈盈听了之后一愣,捂嘴笑道:“殿下的才情世人皆知,盈盈自愧不如。殿下何不亲自写?” 刘珩哪里敢说他是文抄公,根本没能力自己写一篇完整的檄文。 真是装逼一时爽,圆谎火葬场。 说起檄文,前世刘珩听说过最出名的檄文就是唐代骆宾王写的《檄武瞾文》。 但是刘珩也只能记得只言片语。 况且文章不像诗词,针对性太强,很难直接抄。 刘珩只能摸摸鼻子,尴尬道:“孤如今公事繁忙,没有时间去写。陆姑娘的才情不亚于孤,此事就拜托姑娘了。” 陆盈盈笑道:“那盈盈就献丑了。过两日写好后,就拿给殿下看看。” 这时朱婉儿也整理好衣服从内室出来,看着刘珩,眼眶顿时红了。 朱婉儿还没来的及说话,就被刘珩一把搂在怀里。 “婉儿,你辛苦了。”刘珩拍着朱婉儿的后背,轻声说道。 “有殿下这句话,便够了。” 陆盈盈很是无语,旁边还有人! 不过没等刘珩和朱婉儿说两句话,便听外面有下人高声道:“言夫人到!” 朱婉儿忙推开刘珩,擦了擦眼泪。 言鸢从门外走进来,打量了一眼屋内的情况,笑道:“殿下回来啦?太好了,勇哥儿昨天一直在哭闹,看来是想殿下了。” 刘珩听了高兴的很:“不过才一天没见,哪里至于。” “这可能便是父子连心吧。”言鸢话中有话。 “这个狐媚子。”朱婉儿在一旁听的来气,心中不由得暗骂了一声。 言鸢说着又看向朱婉儿,行了一礼道:“昨日姐姐请妹妹一同用晚宴,妹妹心里自然也是想来的。可是勇哥儿一直哭闹,妹妹确实是走不开。听说害得姐姐生气摔了盘子,真是妹妹不好。今日特来赔罪,还望姐姐见谅。” 陆盈盈在一旁看着,暗道一声,这个言鸢好厉害。看似是在赔罪,但是一通话说下来,倒是显得朱婉儿没有气量,和一个小孩子较劲儿了。 陆盈盈知道朱婉儿从小在蜜罐里长大,是很难有这个心眼子和言鸢抗衡的。 想到这儿,陆盈盈撇过头往朱婉儿那边一看。果然看到朱婉儿牙关紧咬,但是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陆盈盈只得开口帮姐妹一把:“勇哥儿这么小的孩子,哭一晚上不得把嗓子哭坏掉?” 说到这儿,陆盈盈看了刘珩一眼,似乎想起来什么。 “殿下还是赶快请个郎中来看看吧。才出生几个月的孩子哪懂黏人,一般哭也就是饿了或者困了,要不就是肚子胀气。稍微哄哄很快也就不哭了。若一直哭,别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却说不出来。” 刘珩一听陆盈盈这么说,觉得有理,忙看向言鸢道:“是啊,鸢儿,陆姑娘说的有道理。昨晚孩子哭了多久?要不孤还是找个郎中来看看吧。” 言鸢顿时有些尴尬。 她不过是找个借口落落朱婉儿的面子。真让她在孩子的事情上跟刘珩说假话,她还没那个胆子。 半晌,言鸢才轻声道:“夫君也不用太过担心,勇哥儿昨晚就是有些胀气,抱了会儿也就不哭了。” “哦,那就好。”刘珩点点头道:“那你昨晚等孩子睡了再过来用宴也来得及嘛,直接不来是有些不合适了。” “是妾身欠考虑了。”言鸢只能吃瘪。 朱婉儿见陆盈盈几句话便弄的言鸢无话可说,心中大感爽快,一时之间念头转动,有些打上了陆盈盈的主意。 朱婉儿知道自己一个人恐怕不是言鸢的对手,何况言鸢还有个耶律兰在一条战线。 “要不干脆让殿下把盈盈也纳了,让盈盈来帮我对付这俩小骚蹄子?”朱婉儿心中盘算。 刘珩觉得气氛尴尬,便向言鸢说道:“鸢儿你就先回去吧,过会儿我再去你那边看孩子。” 言鸢又是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果然,言鸢走了之后,屋内的气氛又恢复了正常。 又跟朱婉儿一起待了会儿,用过饭,刘珩才离开。 陆盈盈也没多待,她还得完成刘珩交给她的任务。 刘珩离开后径直来到书房,孟宗政已经等了刘珩有一段时间了。 “殿下。”见刘珩进来,孟宗政忙起身行礼。 “坐,坐。”刘珩边往主位走,边示意孟宗政坐下说话。 刘珩自己坐好后,看向孟宗政笑道:“德夫,孤让你领玄武营在寿阳见机行事,你有什么想法?” 孟宗政答道:“宗政明白殿下是想让我牵制张绪,使他不能随心所欲的支援幽州。” 刘珩颔首道:“孤知道这件事不容易,其中的分寸很难把握。一个不好,若是被张绪堵住,那就成了孤军。这件事只有交给你,孤才放心。” 孟宗政双手抱拳,很是感动。 “定不负殿下所托。” 刘珩摆摆手,说道:“孤会让人写好讨伐张绪的檄文,大力宣扬,混淆视听。你到寿阳后,可以利用这一点,装作是先头部队。想来也能多拖延张绪一些时日。” 孟宗政点点头,应道:“殿下有此安排,宗政的把握又足了几分。“ 刘珩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大军的调动牵涉太广,这种小聪明只能拖延一时,瞒不了太久。还是得靠你见机行事。孤还是要托付一句,如果遇上两难的情况,要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殿下这是哪里的话?宗政从跟随殿下的那天起,就没想过惜身。”孟宗政表决心道。 刘珩笑道:“孤不是怀疑你的忠勇,不过,只要你和玄武营在,哪怕什么都不干,张绪也不敢全力支援幽州。但是如果你和玄武营没了,那张绪就真的没有顾虑了。” 孟宗政抱拳道:“是,我记住了。” 刘珩又和孟宗政讨论了一些细节,才放孟宗政离开。 陆盈盈的效率也很高,第二天便拿着写好的檄文来找刘珩。 “辛苦陆小姐了,孤好好拜读一下。”刘珩拿着檄文开玩笑道。 陆盈盈“切”了一声,道:“殿下的文采我是最清楚的,殿下给提提意见才是。” 刘珩不再和陆盈盈开玩笑,拿起檄文认真看了起来。 这一看,刘珩有些尴尬了。 怎么他喵的有些看不懂? 第162章 渔阳王 刘珩大体上能看得懂陆盈盈写的是什么意思,檄文中历数了张绪的三大罪。 但是在遣词造句上,刘珩就吃了没文化的亏了。陆盈盈用的很多字,刘珩压根都不认识。 “我写的怎么样?”见刘珩看的差不多了,陆盈盈有些期待的问道。 “很好,写的很好。”刘珩强装镇定,夸奖道。 “是吗?”陆盈盈狐疑的看了刘珩一眼,总觉得刘珩的夸赞很不走心。 刘珩知道自己这样有些可疑,前面做文抄公抄的诗水平太高,现在倒是不好圆谎了。 刘珩轻咳几声,说道:“当然也有些瑕疵,比如这个收尾的部分,就有些平淡。孤再补几句。” 说罢,刘珩拿起笔,在书桌上写了起来。 很快,刘珩就写了几句作为檄文的结尾。刘珩拿起纸,递给陆盈盈道:“来,看看孤补的这几句。” 陆盈盈接过纸张,读了起来。 “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 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 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攻城,何城不克! 公等或居汉位,或协周亲,或膺重寄于话言,或受顾命于宣室。 言犹在耳,忠岂忘心? 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 试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读完,陆盈盈陷入深深的震撼中,久久不能平静。 半晌,陆盈盈才长叹了一口气道:“殿下有如此文笔,何必叫我来代写呢?” 原先陆盈盈还以为,刘珩让她写这篇檄文是因为刘珩长于诗词而粗于文章。但是看了刘珩刚刚写的这几句,陆盈盈知道自己错了。 原来这世上真有如此人杰吗? 刘珩笑道:“看来这几句写的还行,那就用这几句做结尾吧。烦请陆姑娘跟你的文章整合一下。” 陆盈盈点点头道:“交给我吧,我将文章再改改,让风格和殿下这几句再贴合一些。” 刘珩摸摸鼻子,装模作样道:“如此更好。” 很快,陆盈盈便将檄文修改好。 刘珩命人将这篇檄文广发天下,做出一副要东出苇泽关,进攻冀州的样子。 孟宗政也带着两万玄武营精锐大张旗鼓的离开晋阳,向着寿阳而去。 至于史光和宋英,则带着白虎营和朱雀营的四万大军,趁夜色分批次出发,往大同而去。 …… 幽州,渔阳。 渔阳位于蓟城东南,靠着渤海。与蓟城这样纯正的边城相比,渔阳更多是半边城半后勤中心的存在。 每每朝廷对草原用兵,渔阳的商贸就会变得繁茂起来。 渔阳王一脉深受这样的氛围影响,整个王府都好似掉进了钱眼里一样。 从一开始的正经营生,到后来慢慢的做走私的生意,渔阳王府的买卖越做越大。渔阳的文武官员也都被渔阳王府用金钱收买,对渔阳王唯命是从。 哪怕偶尔来一两个清廉正直的官员,只要不融入这个利益集团,很快就会被排挤走。 渔阳王府,是整个渔阳最大的建筑群,富丽堂皇。 当代渔阳王,名叫刘潭,身高不高,是个黑胖子,满脸横肉。 这刘潭若是换上布衣,丢到街上去。十个路人怕是有九个都会觉得他是卖肉的。 此刻王府内,渔阳王刘潭正躺在一张软榻上,享受着三个侍女的服侍。 这三名侍女都穿的很是单薄,两个在给刘潭按摩,一个在喂刘潭吃水果。 软榻旁,刘潭的管家早已对这样的情景见怪不怪了,若无其事的向刘潭汇报蓟城传来的最新消息。 “殿下,我们在蓟城的人传来消息,张绪已经派使者去联合公孙信,说要两家结盟。”管家低着头,恭声道。 刘潭不以为意的抠抠牙:“联合?他们想干嘛?” 管家答道:“两家结盟以后,据说准备先由张绪借道居庸关去打大同。打完大同后,张绪再回过头来和公孙信一起来打渔阳。” 听到这话,刘潭面色变得阴沉起来:“哼,这两人不好好的过他们的日子,竟然打起本王的主意来了。” 管家奉承道:“这两人哪里知道殿下的厉害?老奴也觉得他们这是活的不耐烦了。” “哼,一群泥腿子,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本王正好趁这个机会,把他们都收拾了。”刘潭几乎快成一条缝的眼睛里,眼珠子乱转。 想了想,刘潭问管家道:“之前让杨力去办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杨力是之前的渔阳守备,老早就已经被渔阳王腐蚀,成了渔阳王门下的走狗。 天下大乱之后,杨力自然就跟着渔阳王混了,刘潭让杨力尽快增兵扩军。刘潭这种人最是明白,乱世之中,什么都没有手里的兵来得靠谱。 管家依旧不敢抬头:“已经扩军至三万人了。” 刘潭怒道:“这狗东西,办事真是不利索。才三万人?就这么点人,顶什么用。” 刘潭也就是发发脾气,他毕竟不是白莲教,知道杨力已经尽力在做事了。但是光靠他自己手里的三万人,很难对公孙信和张绪造成威胁。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刘潭喃喃自语了片刻,向管家道:“把刘能喊来,本王有事要他办。” 管家应了一声,安排下人去通知刘能。 刘能是刘潭的族弟,平日里走私的买卖,都是这个刘能在负责联系,对于草原很是熟悉。 很快,刘能便来到了屋内。 “王叔,您找我?”刘能也是很有经验,目不斜视的低着头走进来。 刘潭吩咐道:“我要你去一趟女真部,找完颜雍。就说孤要对公孙信动手,需要他们出兵配合一下。” 不错,刘潭关系密切的草原部落,正是女真人。 这女真人本是生活在大兴安岭附近的渔猎部落。直到八十年前,女真人出了个了不起的酋长,名叫完颜阿骨打。此人很快便统一了女真各部,并和当时的渔阳王搭上了线。 在一代代渔阳王的资助下,女真人八十年间不断的向西扩充势力,吞并契丹人的部落。 双方互相利用,深度捆绑。 范家在并州和耶律阿列搞的走私,跟渔阳王和女真人之间的走私规模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完颜雍,是完颜阿骨打的孙子,也是现任的女真酋长。雍是他的汉名,女真名叫乌禄。 和渔阳王府的长期合作,使得整个女真部贵族都更加了解和仰慕汉文化。越来越多的女真贵族在日常生活中直接使用汉名,而不是女真名。 现如今,刘潭兵力不够,他很自然的便想到了跟女真人借兵。 第163章 当道下寨 刘能听了刘潭的话,有些迟疑道:“殿下,若要女真人出兵,恐怕不出点血他们不肯答应啊。” 刘潭不以为意道:“出点血就出点血,若是能消灭公孙信,全据幽州。现在出的这点血,还怕日后赚不回来吗?” 刘能不敢再多说,点头称是。 刘潭继续说道:“本王也不需要女真人做太多,只要他们能在张绪大军出居庸关之后,不断骚扰,帮本王争取些时间即可。待本王攻下蓟城后,自有酬谢。” 刘能应道:“是,我这就出发。” 刘潭挥挥手,刘能和管家都识趣的退了出去。 二人刚刚出了屋子,关上房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三名侍女的娇呼。 …… 刘珩这边安排好他出征后的政务之后,也带着自己的一万亲卫军以及关弛的青龙营,向北往大同去了。 刘珩要到大同还需要一些时日。 但是孟宗政就不同,晋阳离寿阳并不远。没几日,孟宗政就带着麾下的玄武营,到达了寿阳。 孟宗政命令魏大眼先率领两万大军在寿阳休整,自己则带着少量精锐快马向苇泽关赶去。 苇泽关如今的守将,正是刘珩的表哥,当日庆功宴上被封为怀集将军的李季。 得知孟宗政来了,李季亲自出关迎接。 “李将军,宗政要来叨扰了。”孟宗政见李季迎了出来,先行礼道。 李季自然也不会因为自己是刘珩的表哥就端架子,还礼道:“客气了,孟将军请。” 两人一同进了关内,在大厅里坐下。 孟宗政开口道:“宗政本次的任务,主要是配合晋王殿下。在殿下攻打幽州时,尽量延缓张绪进军幽州的时间。免得殿下辛辛苦苦半天,被张绪摘了桃子。这段时间宗政就先在苇泽关待着,以便能第一时间得知张绪军的动向。” 李季听完后,面露忧色:“恐怕这情况,已经有了些变数。” 孟宗政听李季这么说,忙追问道:“可是有什么最新的消息,还没来得及报上去?” 李季苦笑道:“报是报了,不过想来殿下还没收到。张绪和公孙信已经结成了同盟。据说,张绪不日就要发兵,借道幽州,出居庸关攻大同。” 孟宗政倒吸一口凉气,眉头也皱了起来。 “看来张绪军中也有能人,知道此时不出兵,等到大同的城墙修补好,他们就再也没机会了。”孟宗政边说心中边盘算时间。 如果他不立马行动,放任张绪出兵,那恐怕刘珩还来不及攻下居庸关,张绪军就会赶到了。 居庸关毕竟雄关天险,就算有火炮利器,也不是那么快就能攻克的。 “殿下发的檄文,可曾传到冀州?”孟宗政多问了一句。 李季颔首道:“应当是传到了,不过毕竟只是一篇檄文,动动嘴皮子的事,张绪也未必会信。” 孟宗政下定决心道:“将军说的对,只靠一篇檄文,很难让张绪信以为真。但如果真有大军兵临常山府城,那就不一样了。” 李季吃了一惊道:“你要领军出关?” “不错!事已至此,不得不出关。”孟宗政肯定的点了点头。 孟宗政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苇泽关屁股都没坐热,就又出发上路,马不停蹄的往寿阳赶去。 苇泽关上,望着孟宗政离去的身影,李季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 左右亲信看到李季发笑,好奇问道:“将军为何发笑?” 李季笑道:“我是替晋王殿下高兴,孟将军如此尽忠职守,难怪晋王殿下可以放心的让他独领一军了。刚刚倒是忘了问一句,不知道这孟将军是否已经娶妻。” 李季有些动了心思。 孟宗政在刘珩手下的诸多将领之中,明显已经开始脱颖而出了。 若是没有娶妻,那他女儿李青沅仍待字闺中,倒也合适。 让李季没想到的是,才过了三日,孟宗政便领着玄武营来到苇泽关下。 “孟将军这也太快了!”李季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孟宗政,感慨道。能有如此行军速度,也可以看的出孟宗政治军有道、组织有度。 孟宗政双眼有些赤红,显然这样奔波也累的不轻。 听李季这样说,孟宗政说笑道:“等到了井陉县,再休整也不迟。” “要不要休息一夜再走?”李季问道。 孟宗政抱拳道:“还是路上休息吧。此番出关,有一件事要拜托将军。” “请讲!”李季也是抱拳道。 孟宗政表情严肃道:“待玄武营出关后,无论是何人来,将军都万万不可开关门。哪怕宗政不幸兵败,亲带溃兵来关下恳求,将军也莫要开关门。” 李季应允道:“我知道了。不过我相信不会有这一天的,孟将军、魏将军,季祝二位旗开得胜!” “承将军吉言!” 孟宗政和魏大眼,带着两万玄武营士兵,穿过苇泽关厚重的关门,一路向东继续往井陉县而去。 井陉县位于苇泽关往东五十里处,东靠太行山,北临冶河。 井陉县隶属冀州常山府,说是县,但是人口并不多,也没有城墙。 这个年代大部分县都是没有城墙的。县城大规模的修建城墙,要到明代之后了。 孟宗政索性将整个井陉县的百姓全部征辟,发放银两,让他们为玄武营办事。这些井陉县的百姓都是本地人,熟悉周边的地形,以后可能有大用。 刘珩刚抄了乔家等一众商贾之家,银子自然是不缺的。孟宗政此次出征,也带了不少银子。 井陉县位于太行山区,百姓们平日里穷的叮当响。听说被征辟协助玄武营竟然有钱拿,个个都欢天喜地。 在井陉县休整一夜之后,孟宗政留下三千士兵在井陉县。 井陉县是出太行山脉之前的最后一处临河的谷地,用来堆放粮草,最为合适。 井陉县以东的太行山脉,还是有很多小路可以通过。在井陉县留三千士兵,一来可以保护大军粮草,二来可以巩固后方。 其余一万七千人则跟着孟宗政继续往东走了三十里,来到了莲花山与大寨山之间。 孟宗政命令大军在此当道下寨。 再往东,就是平原了。 常山府的府城离此地,只有区区二十里路。 很快,常山守备就收到了消息。 第164章 心中有愧 常山府常备守军只有一万人,人数不算多,质量也不高。 常山守备高爽得知孟宗政已经率军在城西山口扎营之后,忙喊来常山守备副将赵鹏问话。 这赵鹏先前曾跟着张浩入并州作战。 此人也算运气好,晋阳兵败之后一路逃跑回了常山,没有被刘珩俘虏。 高爽觉得赵鹏有跟孟宗政作战的经验,可以参考一下。很快,赵鹏便听命前来。 “将军,您找我?”赵鹏行礼道。 高爽点点头问道:“孟宗政这个人,你了解多少?听说之前你们攻打寿阳时,此人正是寿阳的守将。” 赵鹏一头雾水,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此人很有水准,当时我军久攻寿阳不下,都是因为他指挥有度。就连宋将军也是对他多有称赞。将军为何问这个?” 高爽叹了口气道:“现在这人就在城西二十里,带着刘珩的先头部队在莲花山和大寨山之间扎营了。” “啊?”赵鹏吓得大惊失色,“难道那篇檄文是真的?刘珩真要来攻打冀州?” 高爽皱眉道:“怎么光听个名字就吓成这样?” 赵鹏苦笑道:“将军,那刘珩麾下个个是万夫不当之勇。就说近来说书先生常说的关弛双戟断大纛,属下可是亲眼所见,这事儿是千真万确啊。” 高爽生气道:“我知道你们输的憋屈,所以想把对手说厉害点。但也不能撒这种谎啊。行了,你先出去吧。” 赵鹏只得施施然退了出去,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为什么说真话总是没人信呢? 没从赵鹏那儿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还搞得自己心慌慌的,这让高爽很是恼火。 最后高爽只能是紧闭城门,全城戒严,同时派出快马,去邺城找张绪求援。 孟宗政倒也不急。 营地建好后,孟宗政一面派人加紧修建营防措施,一面派人去周边山上伐木,装模作样的制作攻城器械。 高爽探明孟宗政在制作攻城器械后,更是确定刘珩真要来攻。加急的求援信不要钱似的,一封接一封的往邺城送去。 很快,在邺城的张绪便收到了高爽传来的消息,忙喊骨干来王府议事。 张绪最近有些心气不顺。 刘珩发的檄文张绪看过了,一条一条的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特别是最后那几句。 “公等或居汉位,或协周亲,或膺重寄于话言,或受顾命于宣室。 言犹在耳,忠岂忘心?” 真是说的张绪感觉心中羞愧,有些无地自容。说起来,此时距离刘和去世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张绪最近总是会做噩梦。 梦里,刘和因为死不瞑目,化作厉鬼,一遍一遍不停的问他:“张绪,你如今这般作为,对得起朕对你的信任吗?对的起张家的列祖列宗吗?张绪啊张绪,你要做汉贼吗?” 张绪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经常夜半惊醒。这也导致他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白日里总是恍恍惚惚。 针对刘珩的檄文,张畴建议也写一篇檄文反击回去。 但是写来写去,写出来的檄文都很难和刘珩那篇檄文匹敌。 一方面是邺城内的这些个书生们,文笔确实比不过陆盈盈和刘珩(骆宾王)。另一方面,刘珩在大义上确实更站的住。 别的不说,刘煜现在还在金陵坚守,抵御叛军,维护着大汉朝的京师。 现如今天下人提起并州刘家,谁不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忠义? 天下人又不知道刘煜背后干的事。 张绪用手杵着头,靠在榻上的矮桌上,等着众将到来。 张畴进来后,见张绪这副样子,忙是关心的问道:“祖父昨夜又做噩梦了?” 张绪见人来的差不多了,摆摆手道:“不说这个了,刚刚孤收到常州守备高爽传来的消息,刘珩麾下的大将孟宗政已经率领两万人在莲花山脚下当道下寨了。我军该怎么应对,都说说吧。” 张绪话音刚落,就听有人一声冷笑。 众人寻声看去,原来是张绪麾下的大将何过。 何过今年四十岁,自幼便跟着张绪南征北战,是张绪最信任的将领。在张绪攻邺城时,也立下了汗马功劳。 何过冷笑一声,斜眼看着站在张畴身后的毕再遇,不满道:“刘珩的檄文,发了有一段日子了。偏偏有人不信,非说是刘珩的缓兵之计。如今孟宗政都在常山府城西二十里扎营了,是不是缓兵之计,还用说吗?” 毕再遇知道何过是借题发挥,本质上是对他这个外来户不满。 其实对于刘珩是不是真的要来攻打冀州,在先前收到檄文时已经有过一次讨论。 其实无论是在冀州守刘珩还是借道幽州攻刘珩,大军先去常山府总是没错的。区别在于发兵的速率和后勤的安排。 若是守刘珩,则可以先派两万士兵去常山,巩固城防。粮草等后勤物资则汇集至邺城一带。 若是攻刘珩,则是八万大军北上幽州。粮草可直接汇集在常山东侧,方便补给。 最终张绪选择相信毕再遇的判断,刘珩的檄文不过是缓兵之计,按照原定的借道幽州攻大同去做了准备。 毕再遇也不忍着,针锋相对道:“不过是区区两万士兵扎了营,何将军无需如此大惊小怪。现如今邺城内的八万大军随时可以出发,待大军路过常山时,顺手就可以将这支偏师解决掉。” 何过冷笑道:“说得轻巧,如今常山府内不过一万守备军,兵甲不利。再者各地的粮草也在陆续运往常山府东。若是常山府有失,或者大军粮草被烧,这个责任,你负的起吗?” 毕再遇不屑道:“孟宗政在山口扎营,恰恰说明刘珩根本不会来打冀州。孟宗政是偏师,后无援军,所以才不敢出山口。再者说,晋阳的探子也传回来消息,刘珩的大军往北去了。无论是檄文还是孟宗政,都不过是刘珩的缓兵之计罢了。将军可要擦亮眼睛,免得上了刘珩的当!” 何过怒道:“口出狂言!说不定那大军往北去才是刘珩的障眼法,他的主力部队其实就在孟宗政后面跟着。” “够了!” 一声怒喝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第165章 断粮 说话的正是张绪。 何过和毕再遇被呵斥后,都闭上了嘴。 张绪怒道:“今日喊你们来,是来想办法的,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要吵,都给孤滚出去!” 张畴也在一旁插话道:“祖父说的对。二位将军都是有才干的人,不要再纠结于之前如何,还是多想想现在该如何应对才是。” 毕再遇拱手道:“殿下,如今八万禁军已经整装待发,我军只需正常进军,等路过常山府时稍作停留。到时,若刘珩后续并无主力部队跟进,那孟宗政就必然只是一支偏师。我军只需要解决掉孟宗政后继续上路就行了。” 傅成周也说道:“毕将军说的有理,就算到时刘珩的大军真的到了,我军就在常山府城外扎营防守,与常山府城成掎角之势。那刘珩又能有什么办法突破我军的防守?” 何过不甘人后,出声道:“这孟宗政扎营在莲花山脚,太行山脉中能让他堆放粮草的,也只有井陉县四周罢了。若届时探得孟宗政真是一支孤军,我们大可以多派精锐由小路进山,将敌军的粮草一把火烧掉。如此一来,敌军不攻自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制定了周密的应对措施。 张绪这才转怒为喜,笑道:“这才对嘛,只要你们能齐心协力,孤何愁大事不成?” 于是张绪点齐兵马,带着八万大军,从邺城出发,并于沿途征召壮丁和仆从军数万,号称二十万,向常山府进发。 张绪手中的十五万禁军精锐,除了此番带走的八万,还有四万留守邺城,三万在济南。张绪手里的精锐禁军看似比刘珩多一倍,但是需要镇守的地方也多。实际能动用的精锐兵力,从数量上已经难以对刘珩形成优势了。 大军走了近七日,终于是到了常山府。 常山守备高爽忙从城内出来,进中军营帐面见张绪。 “常山守备高爽,拜见赵王殿下。”高爽向张绪行礼道。 张绪手扶着额头,问道:“这段时间那孟宗政可有异动?” 高爽没敢起身,继续抱拳道:“回殿下,孟宗政那厮自扎营后,每日只是加固营防以及打造攻城器械,除此之外并无其余的动作。” 张绪皱眉道:“可知道孟宗政的粮草堆积在哪儿?孟宗政后面可有刘珩大部队的踪迹?” 高爽听张绪这么发问,愣在原地。半晌,才磕磕绊绊的答道:“这,末将担心常山有失,不敢自作主张。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连探马都没派多少?”张绪打断了高爽的话,有些生气道。 高爽低着头不敢说话。 “罢了,孤能指望你干什么呢?”张绪失望的摆摆手,对何过说道:“忧之,你先带两万士兵入城,速速安排探马从小路进太行山,探明孟宗政军的粮草所在,以及后面有没有刘珩的主力部队。” 何过,字忧之。 何过听后大喜,抱拳领命:“是,殿下。” 事不宜迟,何过立马去安排相关事宜。 大量的探马被何过派出,向北或者向南绕过山口,寻小路进太行山。 太行山中,井陉县附近的一处山林里。 有几个孩子在山林里玩耍。这些孩子都是井陉县农户家里的孩子。 领头的孩子大一些,将近十岁的样子,小名二狗。 这时,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从远处跑了过来,嘴里喊着:“狗哥,狗哥,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这小孩很快就跑到二狗身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看到什么了?你倒是说啊。”二狗问道。 “马,好几个人骑着马,从那边的小路过去了。”小孩喘着气说道。 二狗听了心里一喜。 二狗毕竟大一些,已经知道最近井陉县里来了帮兵爷。二狗他家里的大人现在都在给兵爷当差办事,领的银子和粮食可比自己种地多多了。据说如果能给兵爷们提供有用的消息,也是可以领银子的。 “快,你在哪条小路看到的,带我去看看。”二狗急道。 于是几个小孩儿一窝蜂的来到小路边上的林子里藏了起来。 果然,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又看到有一队人骑着马从小路进了山。 二狗大喜,高兴道:“不玩了,不玩了。走,回家去。等狗哥我拿了银子,请你们吃好吃的。” 其他小孩一听有好吃的,哪还有不听话的道理,都跟着二狗,回井陉县找兵爷报信去了。 看到探子进山的人,自然还有很多。 一时之间,驻守在井陉县的玄武营校尉,收到了大量的本地百姓报上来的消息。 校尉不敢怠慢,忙派人快马将消息传递给了孟宗政。 孟宗政得知后,跟魏大眼说道:“张绪一来,这探马立刻就多起来了,想来很快他们就能确认,我们不过是一支偏师孤军了。” 魏大眼哼道:“怕他个鸟,将军,上次我们一直憋憋屈屈的守城,这次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孟宗政笑道:“大战在即,还怕没你魏讨逆大展拳脚的机会吗?既然这张绪已经派了大量的探子,那估计很快就会知道我们把粮草放在了井陉县。他们急着去幽州,肯定是想要速战速决的。我觉得,他们会来偷袭井陉县,放火烧粮!” 魏大眼听了大喜,自告奋勇:“将军的判断自然不会错,给我三千兵马,我定把来偷袭的敌军杀个落花流水。” 孟宗政摇摇头道:“我给你五千人,你提前去井陉县旁的山林里埋伏好。小路不好行军,来偷袭的敌军最多不会超过五千人。我就一个要求,来的敌军,一个不能放走!” 魏大眼哈哈大笑道:“放心吧,将军,某定叫这些人有来无回。” …… 两日后,张绪的中军大帐内,结合大量探马带回来的消息,张绪可以确定孟宗政不过是一支孤军。 而孟宗政军的粮草,正堆放在井陉县处。 “殿下,如今这孟宗政依着地势在山口处下寨,而且不停的巩固营防。孟宗政此人最擅守城,此前守寿阳的人就是他。因此想短时间内攻破孟宗政的大营,不太现实。想要快速破敌,唯有断粮!”营帐内,何过大声说道。 第166章 拿命来 张绪颔首道:“你说的不错,孤给你五千人马,你可有把握烧掉孟宗政军的粮草?” 何过自信满满的说道:“何需五千人,三千人便足够。过愿立下军令状,如果不能烧了敌军的粮草,任凭军法处置!” 听何过这么说,张绪感觉自己的头更痛了些。 何过跟了张绪这么多年,张绪知道他本事是有的,就是性子傲了些。但是自从毕再遇来了之后,何过太过于想证明自己比毕再遇强,越发傲气凌人,已经是有些过了。 张绪不由得训斥道:“办好事就行,瞎立什么军令状?不要轻敌,太过于倨傲,反倒会误事。” “殿下教训的是,过晓得了。”何过嘴上这么说,但显然并未把张绪的话放在心上。 张绪见何过这个样子,一时之间有些想把这个任务交给别人来。 但是如果真这样做,又怕把何过刺激的狠了。想了想,张绪还是没有开口。毕竟何过还是有真本事的,不能伤了旧将的心。 于是第二日清晨,天快亮时,何过便点齐五千兵马,分成十股五百人的小队,从太行山脉的南侧寻小路进山,直扑井陉县而去。 到天快黑时,五千人在井陉县南侧汇合起来。 “让兄弟们都赶快休息一下,恢复体力。等天色再暗一些,我们就攻上去。”何过向左右亲信吩咐道。 亲信将何过的将令传下去,五千士兵便在原地休整起来。 半个时辰后,何过估算着天色已经足够暗了,是时候发起进攻了。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向左右亲信点了点头。亲信们会意,立刻开始传达命令。 “时间差不多了,让兄弟们都起来,跟着我上。”何过低声喝道,声音中透露出一种决绝和勇气。五千士兵纷纷站起身,抖擞精神,紧握兵器,准备发起冲锋。 他们小心翼翼地向着山下的营地靠近,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很快,他们便逼近到了距离营门四十步左右的位置。 这个距离,哪怕再小心,也避免不了走动间发出些声响。何过远远望去,只见营门处的士兵已经开始向他们这边张望,显然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何过心中一紧,但他知道,此时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他举起手中的朴刀,大喊一声:“全军出击,众将士随我冲锋!” 说完,他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身后的五千士兵也紧随其后,喊杀声震天。 守门的士兵见状,纷纷扔下兵器向营内跑去,边跑口中边喊道:“敌袭!敌袭!” 何过见状大笑道:“乌合之众!” 说罢,何过跑的又快了几分,几步便追上了前方一名逃跑的士兵,手中的朴刀高高举起,一刀便将其砍翻在地。 何过率领着五千士兵冲进了大营,但是他们很快便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营门内竟然是一大片空地,四周空无一人。 何过心中一惊,暗道不妙。 然而,就在这时,大营内突然亮起了火把,照亮了四周的景象。何过这才发现,原来营内的空地周围摆满了拒马,而拒马后面则列着整整齐齐的士兵,正是玄武营的士兵。 “放箭!”玄武营校尉一声令下,顿时箭如雨下。 五千士兵身穿皮甲,根本无法抵挡如此密集的箭矢。一轮箭雨过后,已经有不少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何过当机立断,大喝道:“不要怕,跟着本将冲过去!” 说罢,何过舞着手中的朴刀,率先向前冲去。 这五千士兵不愧是禁军精锐,遇到这种情况也没有乱了阵脚,听到何过的呼喊,纷纷跟着何过冲了上去。 校尉对此早有准备。 他一边命人继续射箭,一边命人向空地内放出火笼。所谓火笼,就是长两丈,高七尺的竹笼。竹笼上裹满了茅草等易燃物。 玄武营士兵将提前准备好的火笼点燃,用叉杆将火笼向着场内的空地推了过去。 数只火笼带着熊熊烈火,向着何过军呼啸而去,声势骇人! 何过冲在最前,最先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浪。好巧不巧,有一只火笼正对着他滚来。 何过一声怒吼,将手中的朴刀向前横放,忍着火笼上的烈火,将滚来的火笼拦下。 “起开!”何过大喝一声,用朴刀将面前的火笼掀翻到一旁,这才算躲过一劫。 但是其他士兵没有何过的勇武,很多人都被火笼砸的人仰马翻。 “将军,要不先撤吧!”亲信提议道。 何过知道亲信说的没错,既然敌军早有埋伏,那这个营地里有没有粮草都不一定,不如先撤退。 何过点点头,嘴硬道:“好,那就先放这些人一马。” 亲信们忙大声呼喊:“撤!快撤!” 何过军的士兵们听到,纷纷转头向着营门外跑去。 哪知还没跑几步,营门外竟然又亮起了一堆火把。伴随着喊杀声,又有一队士兵出现将营门堵住。 领头的一人身穿将军铠甲,看上去威武不凡,中气十足的大笑道:“江东鼠辈们,你魏爷爷在这儿等候多时了!” 此人正是魏大眼。 何过一听这声“江东鼠辈”,瞬间怒气直冲头顶。他向来心高气傲,自比为关王爷,但如今却被魏大眼骂作偷袭关王爷的江东鼠辈,这让他如何能忍? “狗贼,拿命来!”何过怒发冲冠,一声怒吼,什么也不顾了,提着朴刀就向着魏大眼砍去。 魏大眼大笑道:“怕是你没这个本事!” 说罢,魏大眼也提刀迎了上去。 两人顿时战在一起。几个回合过后,何过暗自心惊。 “没想到这厮竟然如此勇猛!” 何过只觉得魏大眼一刀比一刀重,他勉强抵挡了几刀,虎口已经有些被震的生疼。 与此同时,何过带来的士兵在玄武营的两面夹击之下,人数开始锐减。 很多人都无心再战,扔下武器大喊投降。 何过越打越是心急,方寸大乱,被魏大眼杀的节节败退。 魏大眼看准机会,手中的朴刀在荡开何过的朴刀后,顺势改削,架在了何过的脖子上。 第167章 放人? 何过被魏大眼用刀架在脖子上,顿时僵在原地,不敢乱动。 魏大眼的亲信一拥而上,卸掉何过手中的刀,将何过绑了起来。 “哼哼,就你这两下子,还想要你魏爷爷的命?再练个几百年吧。”魏大眼大笑嘲讽道。 何过都已经被绑,其余人自然也不会再战,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魏大眼命人打扫战场,统计人数。本次何过带来的五千人马,除了战死的一千五百人,其余尽数被俘。 在井陉县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魏大眼便押着这些俘虏上路,去找孟宗政复命。 到了傍晚时分,魏大眼终于赶回了营地。 看到被押解入营的三千多俘虏,孟宗政笑道:“好,看来你是旗开得胜了。” 魏大眼哈哈大笑道:“都是将军算得准,我也就是卖把子力气罢了。” 说罢,魏大眼挥了挥手,两名亲信押着何过上前来。 “将军,这人就是此次来偷袭的张绪军的主将。”魏大眼指着何过道,“手上也算有两下子。不过要我看,这个人的嘴可是比他手上的功夫硬多了。一整天都在嚷嚷他只是被包围后分了神,不是真打不赢我。” 孟宗政听后倒是有些吃惊。 魏大眼天生神力,整个刘珩军中也就关弛单挑能压魏大眼一头,其余人都不是魏大眼的对手。 既然魏大眼都说何过有两下子,那就说明何过武艺其实是不差的。 “这人的身份问清楚了吗?”孟宗政问道。 魏大眼点点头:“这个人倒也算条汉子,他自己是一直不肯说的。不过有其他俘虏交代了,这个人叫何过,是张绪手下排的上号的大将。将军,看来这张绪军中也没什么人才嘛。” 何过在一旁听到这儿,怒道:“一群只会埋伏的小人,有本事放了我,跟我堂堂正正的对决一场。” “放了你?”魏大眼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天大笑,“做你的梦去吧。” 孟宗政一边打量着何过,心中一边思索。 “去安排些俘虏来我的营帐,我有话要问。”孟宗政吩咐道。 魏大眼听后不再搭理何过,去安排了。 一番问询过后,孟宗政心中已是有了计较。 “将军,这些俘虏我们该怎么处理?”魏大眼在一旁问道。 孟宗政捏捏自己的下巴:“这些俘虏不能浪费,把他们的衣服都扒掉,分派到营里各队去做苦力,加固营防。至于那个何过嘛,我看不如放了他。” “啊?为啥要放了他?”魏大眼不理解道。 孟宗政解释道:“我刚刚仔细询问过这些俘虏,这个何过是张绪手下的老人,在张绪攻打邺城时出了大力。但是他性子孤傲,听说最近正和张绪军中新来的一位毕将军斗气。这次也是因为他心急立功,没有仔细查探附近的情况,才会这么轻易的就中了我们的埋伏。” 魏大眼似乎有些明白孟宗政的意思。 孟宗政继续说道:“刚刚你也说了,这人的嘴比他的手上功夫硬多了,可见俘虏说他性子孤傲是实话。他既然曾经给张绪立过功,小败一次,想来张绪也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若是他还能继续当一军主将,我们说不定可以利用他的性子做点文章。” 魏大眼这下完全明白了,笑道:“将军,你说得对。这种人他越失败,就越想找回场子,那就越容易犯错。” 孟宗政颔首道:“正是这个道理,所以你去放了他吧。” 魏大眼听到这话,脸顿时耷拉下来,哭丧着脸说道:“这,将军,我刚刚还当着他的面说让这小子别做梦。我现在再去放了他,这也太丢脸了。” 孟宗政笑道:“只要能打的赢仗,丢点面子算什么?让你丢丢面子也好,省的你以后跟这个何过一样,尾巴敲到天上去,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按道理来说,魏大眼也是一军副将,孟宗政说这种话未必合适。 但是魏大眼从参军就跟着孟宗政,两人的关系既是好搭档好朋友,又有些像师生。在带兵打仗上,魏大眼跟着孟宗政着实学了不少东西。 因此听孟宗政这样说,魏大眼也不生气,嘿嘿一笑,挠挠头说道:“知道了,将军,我这就去。” 于是魏大眼走出营帐,命人押着何过跟他出了营门,抽出腰间的朴刀。 何过见魏大眼拔刀,吼道:“就知道你们不敢放了我。来吧,要杀就快点。三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魏大眼笑道:“你也算是条汉子。” 说罢,魏大眼手中的刀向上一挑,割断了绑着何过的绳子。 “来人,给他牵匹马来。”魏大眼向左右吩咐道。 很快,就有人牵来了一匹马。 何过这才回过味儿来,不可置信的看向魏大眼道:“你们这是,要放了我?” “不错,你走吧。”魏大眼点点头。 何过愣了一下,随即大喜,几步便走到马前,翻身上马。 “哈哈哈,放了我,以后有你们后悔的时候。不过看在你们今日放了我的份上,我以后也会放你们一次。”何过仰天大笑,又撂下一句狠话,不敢多停留,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飞一般的驾马离去。 “就知道说大话。”魏大眼不屑的啐了一口。 何过骑着马一路向东狂奔,生怕孟宗政和魏大眼后悔,不敢有片刻停留。 很快,便骑着马赶回了张绪的大营。 张绪以及众将正在大营里等消息,听到士兵通传何过这么快便回来,不由的有些奇怪。 “你是说,何将军是一个人骑马回来的?”傅成周跟传令的士兵确认道。 “是。”士兵再次肯定的答道。 傅成周叹气道:“那一定是出问题了。” 张绪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压着怒气道:“让他先进来吧。” 传令兵领命离开,很快,何过便走了进来。 一进营帐,何过便直接跪倒在地,说道:“过带兵去袭敌军粮草堆积之地,却不幸中了埋伏,只得单人独骑逃脱,实在是无颜面见殿下,请殿下责罚。” 何过不敢说自己是被放回来的。 张绪听了何过的话,突然觉得一阵剧烈的头疼,气从心来,顺手抄起桌上的镇纸,向着何过砸了过去。 第168章 戴罪立功 镇纸正中何过额头,砸的何过鲜血直流。 张绪怒道:“你出发之前孤是如何叮嘱你的?叫你不要骄傲自满,轻敌冒进。孤这般千叮咛万嘱咐,你有一个字听进心里吗?” 何过趴在地上,自知理亏,不敢说话。 张绪继续怒道:“如今敌军的粮草没烧掉,还平白无故的折了五千精兵。那刘珩带着主力部队北上,算算日子差不多都要到大同了。我们呢?被他手下的孟宗政以区区两万人拦在这儿,等我们到了幽州,怕不是居庸关都已经丢了。何过,你误我!误我!” 骂到后面,张绪也顾不上称孤道寡了。 也不怪张绪心急,居庸关可是现在张绪军能入并州的最后一条路了。若是居庸关也丢了,那张绪就真拿刘珩没任何办法了,只能被动挨打。 这世上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张畴在一旁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祖父不要生气了,身体要紧。” 张绪看了张畴一眼,心思一转,突然觉得这倒是个让张畴卖人情的好机会。 张绪虽然生气,但是也没有真的想严惩何过。不过既然张畴表露出要求情的意思,张绪决定先借题发挥一下。 “先前你不是说万无一失,愿意立下军令状吗?结果如今大败而归,你还有何话说?今日若是不斩了你,军法何在?”张绪故意说道。 帐中的其余将领都吓了一跳。 何过也是心中一颤,以为张绪真的生气到想要杀他,恐惧之意涌上心头,一时之间有些后悔当时说了大话。 张畴适时的站出来,大声劝诫道:“祖父息怒,何将军之前也是立过功的,如今虽然犯了错,但是错不至死啊!而且这军令状毕竟也没有正式去立,还请祖父网开一面,允许何将军戴罪立功。” “是啊,还望殿下开恩。”其余将领见张畴带头,也纷纷跟着出来求情。 何过低着头,脑子嗡嗡的,心中惶惶。 张绪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既然大家都为你求情,那孤便饶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将何过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孤定要治治他这自大的毛病。” “谢殿下。”何过磕头谢恩,向张畴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听到张绪的话,帐外的亲卫进来将何过拖了出去,很快,帐外便响起了行刑的声音。 张绪揉了揉眉心,问道:“如今偷袭井陉县失败,诸位可有良策教孤?” 傅成周出列说道:“殿下,事已至此,与其在此地与孟宗政继续纠缠,不如留下一万精锐守常山,与孟宗政军对峙。大部队还是先北上幽州的好。” 张绪叹了口气道:“孟宗政军不除,孤总觉得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毕再遇也劝道:“只要守军闭城不出,想来孟宗政这两万人也不可能拿的下常山府城。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幽州,是大同。我军已经失了先机,殿下不可再犹豫。” “也只能如此了。”张绪无奈的点点头,“那何人可为守将?” 帐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说话。 去幽州是争战功的,能去幽州谁都不想留守常山。 张绪思索片刻,点将道:“常保,你留下来守城吧。且记只要守城就好,无论孟宗政做什么假动作,都不要轻举妄动。若是孟宗政敢领兵向北来追我军主力,那你就快马通知孤,并断其粮道,孤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帐内一位国字脸的将军出列领命道:“是!” 常保,字德安,之前在张绪军中的地位并不算高,为人稳重,最是听话,但机变不足。守常山这样的任务并不需要机变,只要稳得住就行。所以张绪最终还是决定让常保来带兵守卫常山。 于是张绪分给常保一万精锐,连同常山府城内的一万守备军,共计两万人守常山。而他自己则带着剩余的七万精锐继续北上。 何过挨了顿板子,自然也不会再随军北上,而是留在了常山府城养伤。 张绪这边大军调动的消息自然瞒不住孟宗政。很快,孟宗政便知道张绪的主力北上了。 “可知道留守常山府城的主将是谁?”营帐内,孟宗政看着带回来消息的探子问道。 “这倒是不知。”探子并没有探查到相关的消息。 魏大眼看向孟宗政问道:“将军,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孟宗政想了想道:“不急,等张绪的主力走远点,我们再行动也不迟。” 孟宗政不动,常保自然更不会动。 常山战场附近陷入了暂时的宁静。 …… 金陵,从年初被乞活军包围,到外郭城失守,整个金陵城内的气氛一天比一天压抑。 周围的诸侯都各自打的火热,金陵一时之间仿佛被世人遗忘了一般。在乞活军一天天的冲击下,金陵如同一艘大海中的孤舟,风雨飘摇。 刘府内,刘煜正坐在书房中,借着烛火看着并州送来的家书。 刘煜身后,面目全非的老张站在一旁。 老张的脸是自己刮花的,免得有一日金陵城破,被乞活军的人认出,当初报信的竟是刘煜的心腹。 看着手中的家书,刘煜面上渐渐露出了微笑。 “好啊,子玉已经击败了迭剌部和张绪的进攻。如今不但迭剌部内附,还收编了数万禁军,实力大涨,他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刘煜高兴道。 老张也是笑道:“恭喜老爷!” 将手中的信用烛火点燃后,刘煜看着老张笑道:“让厨房今晚给我弄点并州的面食,再来一壶并州老家送来的杏花村甘露堂的汾清,我们一起喝上一杯。” 老张知道刘煜收到家书,心里高兴,于是忙出了书房,吩咐厨房准备。 很快,厨房便准备好了酒水和饭菜。 刘煜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舒了口气道:“来金陵这么多年了,还是时不时的会想喝一口这并州的美酒,吃一口并州的面食。” 说罢,刘煜见老张还在一旁站着,笑道:“来坐吧,老张,我们主仆喝一杯。如今也不知这金陵还能守多久,你就不要拘谨了。” 老张还没来得及答应,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 很快,就有府内的小厮到书房门口禀报。 “老爷,不好了,有人打开了城门,放乞活军进城了!” (注:据北宋张能臣《酒名记》书中记载,汾州美酒天下驰名,其中杏花村“甘露堂”酿制的美酒最有名。) 第169章 大江东去 刘煜没有说话,又端起酒杯向老张示意。 老张笑了笑,也端起酒杯与刘煜碰了一下。这一刻,二人仿佛不再是主仆,而是一对相交多年的老友一般。 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刘煜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对报信的小厮道:“告诉大家,想都逃命去吧。不想逃的,就找个地方躲起来。” “老爷!”小厮叫了一声,很是不舍。 作为中书右相府中的下人,他们平日里过的算是不错了。此刻小厮听刘煜这么说,一时间不由得有些伤感。 “去吧。” 刘煜说完,将房门从屋内锁好。 老张也站起身来,待刘煜锁好房门后,端起桌上的烛台,走到房间的一角。借着烛光可以看到,在房间的角落里竟是事先已经堆满了茅草。茅草堆一旁,则是摆放着好几罐火油。 “倒吧。”刘煜点点头,吩咐道。 老张没有迟疑,放下烛台,从地上一罐一罐的拿起火油,将这些火油都倒在茅草上。 接着,老张拿起烛台,一咬牙,将其扔在了茅草堆上。 茅草堆被烛火引燃,火光将整个屋子照的亮堂堂的。 刘煜此时又重新坐回桌边,喝了一杯酒,口中开始哼起了对子戏。 对子戏是并州的地方戏,需要两个人一唱一和,讲的多是王侯将相的奇闻轶事。 “却说那诸葛丞相,手持七星剑,登上摘星台,左右两道童站于身后。你猜这诸葛丞相所为何事?”刘煜哼的正是对子戏中最经典的《借东风》。 老张的思绪也被拉回了以前他与刘煜在并州的日子,听刘煜唱到这儿,不由得接了一句。 “自然是借东风!” 火势越烧越旺,映照在刘煜的脸上,不知何时,刘煜已是泪流满面。 少年时期在并州,常听这曲《借东风》,暗中立志要学诸葛丞相匡世济民,如今想来竟是恍如隔世。 “是呀!为破曹贼,诸葛丞相正是要借东风!” 伴随着刘煜和老张一唱一和的乡曲,整间书房渐渐被熊熊烈火包围。 那唱乡曲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在一阵倒塌声过后,戛然而止。 整个金陵城内也已经是火光冲天,无数的乞活军涌入金陵,在金陵城内到处烧杀抢掠。 两朝大汉,七百年的京师,终于沦陷! 只有那城北的长江,在满城火光的映衬下,依旧向东滚滚流去。 …… 金陵沦陷,以及中书右相刘煜以身殉国的消息,如同疯长的野草般迅速的扩散开来。 可惜,刘珩短时间内是没办法知道了。因为他此时正在大汉的最北处,大同! 故地重游,刘珩的心境又是大不一样。 第一次来大同时,他尚是一介白身;第二次来时,身边也不过区区四千骑兵。但是这第三次来大同,却是近十万大军众星捧月。 十万大军中,有刘珩的亲卫军一万人,关弛阿大率领的青龙营骑兵一万人,史光率领的白虎营两万人,宋英率领的朱雀营两万人,大同守备军一万人,以及耶律大石带领的迭剌部两万五千骑兵。 不错,耶律大石也被征召了过来。 此时迭剌部已经正式和刘珩治下展开互市贸易,大量的商贾获得许可后在大同云集,查验过货物后便前往大草原。刘珩委派王阳全面负责此事,对于进出草原的货物种类、数量和价格进行严格把控。 但无论如何,迭剌部今年的过冬是没有问题了。牧民们日子好过了,对于耶律大石自然也是更加的拥护。 大量的马匹以及牛羊也在互市中被运往并州。 刘珩正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迭剌部在生活上对汉人产生依附。有不少迭剌部的牧民已经渐渐的放弃养羊,转而大量的养马和牛。毕竟在汉人商贾那里,牛马可比羊值钱多了。 因此现在的大同,少了几分肃杀,多了不少商贸气息。 大同城内,众将面见刘珩。 刘珩高坐主位,看着堂下众将安排道:“此番出征,由史光率领白虎营为先锋,先行拿下居庸关。其余各营随孤在张家口驻军,防备女真人。待史光拿下居庸关后,由耶律大石率领迭剌部骑兵继续盯防女真人,其余人等则随我由军都陉过居庸关入幽州。” “是,殿下。”众将领命。 刘珩颔首道:“既然清楚了,那就都去准备准备,即刻出发吧。” 其实此时刘珩已经收到了李季派人传来的消息,知道张绪已经和公孙信结盟,不日就会发兵。 但是刘珩没有讲。 打仗最怕的就是心急,与其说出来平白无故的给史光上压力,不如不说的好。免得史光太过着急,忙中出错。 一番准备之后,除了留守大同的大同守备军。其余各营纷纷拔营,往东向张家口而去。 “阿大兄弟,我们又见面了。”路上,耶律大石抽时间来找阿大叙旧。 “是啊,大石兄弟,别来无恙。”阿大也是笑着还礼。 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后,耶律大石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阿大兄弟,相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本名是什么。”耶律大石笑着问道。 阿大愣了一下,摇摇头道:“本名不好听,不说也罢。” 耶律大石奇怪道:“如今阿大兄弟也算晋王殿下身边的得力大将,与关将军一同率领青龙营。阿大兄弟就不想恢复真名生活吗?” 阿大想了想,说道:“我本名那可儿,确实不好听,大石兄弟还是叫我阿大吧。这名字是殿下赐的,我喜欢这个名字。” 耶律大石摇头笑道:“既然阿大兄弟不想说,那我也就不勉强了。阿大这名字是晋王殿下赐的,那也挺好。” 耶律大石自然不会信阿大说他本名是那可儿的这种鬼话。那可儿在草原语中可不是什么好词,是门户奴隶的意思。 阿大怎么说也曾经是一个部落的大汗,怎么可能会用这个词作为本名? 就在刘珩大军往张家口行军的时候,渔阳王刘潭派去找女真人的刘能,也终于是抵达了女真部的酋长处。 “小人刘能见过女真大酋长。”刘能向主位上的女真酋长完颜雍行礼道。 完颜雍已经六十多岁,身着汉家道袍,但是却梳着女真人特有的辫子发型,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第170章 不甘心 完颜雍看着刘能,奇怪道:“这上一次的交易才刚刚过去没多久,你怎么又来了?” 刘能行礼道:“大酋长有所不知,此番王爷派我前来面见大酋长,非为贸易,而是为了向大酋长借兵。” 完颜雍听后眼珠子一转,笑道:“好说,我女真一部与渔阳王府世代交好,如今王爷有求,我自无不允。只是不知你家王爷为何借兵?” 刘能答道:“我家王爷的死对头公孙信,前日里拉了个大靠山,赵王张绪。这张绪手中有十五万精兵,实乃大敌。张绪和公孙信准备先联合起来拿下大同,之后再回兵幽州找我家王爷的麻烦。” “竟有此事?”完颜雍吃惊道。 刘能点点头道:“千真万确啊,大酋长。因此我家王爷想要先下手为强,趁着张绪攻打大同时,先行拿下蓟城。届时张绪若是要回援公孙信,还请大酋长能率领女真勇士拖延一二。” 完颜雍颔首道:“好说,我们两家交好多年,现在渔阳王有难,我女真一部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待我们商议完具体的出兵人数后,你再把消息带回给你家王爷。” 刘能大喜,躬身道:“多谢大酋长。” 很快,就有人进来领着刘能下去休息了。 刘能走后,完颜雍看向帐内其他人问道:“这渔阳王想要借兵一事,你们觉得可不可行?” 听到问话,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从两侧队列中走出,来到中间站定。如果说完颜雍还是汉服胡发的话,那这年轻人就更加离谱。他不但身上穿的衣服是汉服,就连头发都没再留女真族传统的辫发,而是留着汉人的发型。 如果把他丢到汉人堆里,怕是根本分辨不出他其实是女真人。 此人正是完颜雍最喜欢的孙子,完颜璟。 由此也可以看出,女真贵族的汉化程度,是一代比一代深。 完颜璟行了一礼,建言道:“祖父,先前便听闻中原汉皇去世,君位空悬。现如今从刘能的话可以看出,中原各诸侯已经大打出手。据先祖记载,我完颜家在千年前曾蒙当时大汉天子赐婚和亲,我等也俱是大汉高祖后代。如今天下大乱,何不趁机入主中原,以张汉室?” “麻达葛说的在理。”完颜雍听后深以为然。完颜雍自然也是仰慕汉学的,不然也不会纵容部族内的年轻人连发都不剃。 麻达葛是完颜璟的小名。 此时完颜雍的另一个孙子,完颜璟的弟弟,完颜珣也站了出来。 “祖父,想要入主中原,光靠在关外给那刘潭打下手是不行的,我们还是要想办法进入关内。”完颜珣说道。 完颜雍笑道:“嗯,你说的也有理。” 说罢,完颜雍看向他儿子完颜永济,问道:“永济,你觉的呢?” 完颜永济是完颜璟与完颜珣的二叔。 至于完颜雍的大儿子,也就是完颜璟和完颜珣的父亲,已经因病去世好几年了。 完颜永济战战兢兢的走出来,嘟囔了半天,才说道:“阿妈,我也不知道啊。” 阿妈,也就是女真语中的父亲。 当然,后世清宫剧中更加广为流传的阿玛,属于不同的汉字音译,其实是一个意思。 完颜雍看着完颜永济这副样子,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完颜永济这人胸无点墨,而且优柔寡断,看来这黄台吉的人选,只能从两个孙子里定了。 完颜雍看着帐内众人,说道:“既然要入关,那我们就不能真的帮渔阳王牵制那什么赵王的军队,装装样子即可。等渔阳王被那个什么赵王和公孙信合力进攻,实在没办法了,自然会邀请我们进关。” “酋长英明!” 于是完颜雍假意答应了刘能的请求,装模作样的派他孙子完颜璟以及大将胡沙虎带领一万骑兵及三万步卒向西去。 刘能以为完成了渔阳王刘潭布置的任务,兴高采烈的回渔阳复命去了。 …… 冀州,常山府。 何过在床上躺了几日后,屁股上的伤便恢复的差不多了。毕竟何过在张绪麾下时日已久,在禁军中也颇有威望,行刑的士兵并没有真的下死手去打。 何过暂住的屋内,亲信正在给何过穿铠甲。 “最近几日那孟宗政军可有什么动静?”何过向亲信问道。 伤一养好,何过就又有些按耐不住自己的性子。 “将军,据说今日一早,那孟宗政军已经撤军了!”有亲信喜笑颜开道。 “什么,撤军了?”何过心头一震,这还让他怎么找回场子?何过这两天做梦,梦里都是他活捉孟宗政和魏大眼,好好羞辱二人的场景。 “那常保有什么打算?”何过又问道。 亲信解释道:“听说常将军已经派人快马去通知殿下孟宗政撤军的消息,看看我们是继续驻守常山,还是北上去与殿下汇合。” 何过听后大怒:“常保这个碌碌无为之辈,敌军撤退,正是追击的大好时机。结果他却坐视不理?不懂得抓住机会,难怪这么多年也没混出个名堂。” 亲信在一旁奉承道:“是呀,这常保拿什么跟将军您比啊!” 何过听着亲信的马屁声,越发的肯定自己的判断。此时,亲信们已经给何过穿好了铠甲,何过便在屋内来回踱步。 “不行!既然我在常山,就不能让孟宗政这狗贼这么轻易溜掉!”何过右手握拳,狠狠的击了下自己的左掌,下定决心。 亲信听了何过的话,不解道:“可是将军,如今我们在常山并无统兵之权。这孟宗政跑掉虽然可惜,但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何过心念一转:“这样,你们替我去把常保请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等常保来了,我先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若他同意出兵,便也罢了。若他不同意,便直接将他绑了,夺了他的兵符。凭我在军中威信,手里又有兵符,还怕调不动城内这些兵吗?” 显然,嫉妒和不甘已经让何过发了疯。 亲信听了何过的话,吓了一大跳。 “这,这不太好吧,将军。” 有亲信试图劝诫何过,不过当即被何过瞪了回去。 “怎么?我不过是一时失察,小输了一阵,你们便也不听我的话了?” 亲信忙称不敢,只得出门去通知常保。 很快,常保便来了何过屋内。 第171章 死期 常保跟着何过的亲信走了进来,嘴角微微上扬,抱拳道:“听说将军伤愈,恭喜。不知将军请末将来,所为何事?” 何过傲然的看了常保一眼,见他对自己依旧保持尊重,这才满意的开口道:“常将军,你的好意本将心领了。本将问你,你既然知道孟宗政率军拔营退兵了,为何不去追击?” 常保听了何过的话,一时之间有些发懵:“将军,殿下给我们的任务是固守常山,保护粮道。敌军撤退是好事,末将已派人快马去禀告殿下。如今等殿下的消息便好,为何要去追击?” 何过不屑的看向常保道:“为将者,当审时度势,随机应变。敌军若是依旧扎营与我军对峙,那自当坚守。可如今敌军已然撤军,军中士兵必是人心松散。此时追击,敌军猝不及防,定能大胜。” 常保摇头道:“不妥,万一敌军撤退时有所准备,留人埋伏断后,那就糟糕了。” 何过嘲笑道:“如果先前城内的主将是本将,敌军或许还会留人断后。可是城内的主将是你常保,禁军中谁人不知你常保生性谨慎,缺乏机变?孟宗政的军队中不乏禁军降兵降将,定然也知道这一点。对付你这种人,哪需要留人断后?此时出兵追击,正是出乎意料、攻其不备。” 常保面色有些难看,何过这话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但是常保也不得不承认,何过说的确实有些道理,他先前便没能想到两人性格不同对敌将判断的影响。 但常保想了想,还是坚持道:“不行,殿下的命令是守住常山,完全没必要多生枝节。将军虽然职位比末将高,但如今末将才是殿下委任的常山守将。将军之令,末将不能听,还望将军见谅。” 何过冷笑一声,他早就知道和常保这榆木脑袋是说不通的。 “来啊,给我将这呆子绑了!” 何过一声令下,门外早已等着的亲信推开门进来,将常保按倒在地。 “将军这是要干什么?”常保大吃一惊,大声呼喊。 何过走到常保身前,蹲下从其怀中摸出兵符,哈哈大笑道:“等你想明白,黄花菜都凉了。你放心,待本将大破敌军之后,会分你一份功劳的。” 说罢,何过不再理会被绑住的常保,带着亲信出了府,一路来到军营,召集各营校尉来议事。 何过本就在禁军中职位较高,颇有威望,更何况手中还有兵符。各校尉对何过所言奉张绪密令的说法并未怀疑,纷纷配合何过点齐兵马,从西门出了常山府城,对孟宗政军展开追击。 一个时辰后,何过已经带人到了莲花山脚下。 何过派出探子进营细细查探了一番,确认没有埋伏后,这才带领士兵通过营地,继续追击。 “将军,敌军拔营拔的很不干净,要不还是算了吧?免得中了敌军的奸计。”高爽跟着何过,越追越是胆战心惊。 毕竟在太行山脉中行军,两侧都是高耸陡峭的山坡,到处都是伏击的好地方。 何过冷笑道:“这定然是敌军的诡计,他们急着撤退,又害怕我们追击,所以故布疑阵。” 何过心中的执念显然已经极大的影响了他的判断,他实在不甘心就这样白白放孟宗政和魏大眼离去。所以在他心里,下意识的就会为继续追击找各种理由。 而且何过这次私自绑了常保,假传张绪的密令调兵。如果不能大败孟宗政,张绪知道后哪里能饶得了他? 何过其实已经没有退路了。 高爽不过是地方守备,与何过地位相差甚大。见何过已经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便也不再劝解。 只是高爽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只要等会情况不对,他绝对立马扭头就跑。 又往前追了一会,便有探马来报。 “将军,前方已经探查到敌军的踪迹。” 何过大喜道:“好,明年今日,就是那孟宗政的忌日!兄弟们,加把劲,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由于在山谷之中行军,何过部队的阵型追着追着就变成了长长的一条。 突然,山谷两侧的山坡上响起鼓声。 紧接着,两侧箭如雨下。 “不好,有埋伏,快撤!”高爽一直保持着警惕,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高爽立马调转马头,一边大喊,一边向后疯狂逃窜。 有反应快的士兵也调头想跑,但是也有士兵没有反应过来还在往前走,还有士兵直接吓傻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时间,何过军乱成了一团。 山坡上,魏大眼看着中伏的何过军,高兴的大喊道:“将军,您真是太厉害了,他们果然追来了!” 此时魏大眼身上穿着的竟然是张绪军的衣服。魏大眼身后,事先挑选好的数百精锐也都已经换好了张绪军的衣服。 这些衣服显然都是上次何过袭击粮仓时缴获的。 孟宗政摇摇头道:“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我其实也不确定何过能不能抢过军队的指挥权,带兵来追。” 魏大眼笑道:“总归还是将军提前做好了安排。将军,既然何过军已经中伏,那我就跟兄弟们先出发了。” 孟宗政点头道:“你先去吧,我带着大部队随后就到。” 此时,何过军中士兵终于都回过味儿来,开始纷纷调头向后跑,想要逃出这片埋伏区域。 但是哪有那么容易? 平日里,孟宗政早已命手下士兵以在山林中打造攻城器械为掩饰,准备了大量的滚木。 “放滚木!” 孟宗政一声令下,士兵们纷纷砍断了绑住滚木的绳子,无数的滚木从两侧山坡上呼啸而下。 这滚木顺着陡峭的山坡快速翻滚而下,犹如雷霆万钧之势,撞入了山谷内的何过军中。 山谷中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被滚木撞到的人非死即残。 何过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如死灰。直到此刻,他才幡然醒悟。 难怪孟宗政和魏大眼当初会放他离去,原来是为了今天这一刻。他就如同笑话一般,被孟宗政随意拿捏。 “啊!”何过一声怒吼,声音中充满了后悔和不甘。 他那颗骄傲自大的心,被彻底击碎。 何过知道自己已经完了,就算今日能逃出生天,张绪也不会放过他。 想到这儿,何过万念俱灰,拿起手中的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第172章 混入城中 “将军,不可啊,将军。”左右亲信忙上前拉住何过的手,苦苦哀求。 何过叹了口气:“松手吧,诸位。你们难道想看着我被捕后,被敌军羞辱?还是想看我逃出去后,被赵王殿下问斩?就让我死在这战场上吧。” 亲信们被何过的话说服,下意识的都松开了手。 “都逃命去吧。” 说完最后一句话,何过手中的刀用力在脖子上一抹,鲜血飞溅而出,洒在了众亲信的脸上。 何过脸上露出一丝解脱的笑容。 “砰”的一声。 何过的身躯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将军!”亲信们纷纷痛哭流涕,几人抬起何过的尸体,也赶忙向后逃去。 此时整个山谷中都乱做了一团,很多何过带出来的士兵都被永远的留在了山谷之中,倒在了滚木和箭雨的攻击下。 但也有一部分人比较幸运,逃出了包围圈,向常山府城而去。 魏大眼带着数百穿着张绪军衣服的精锐,趁此机会悄悄的融入溃兵之中,看看有没有机会能混入常山府城。 而孟宗政也带着主力部队在一旁的山坡上紧随其后。 一旦魏大眼等人混入城中,控制了城门,那孟宗政就会立刻带主力部队赶到,控制常山府。 至于山谷这边,孟宗政也是留了三千人给王忠,收拾残局。王忠正是此前负责镇守井陉县粮仓的那名校尉。 孟宗政觉得此人做事稳重,还算得力。准备等此番战罢之后向刘珩举荐此人。 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溃兵们才陆陆续续的赶到常山府城下。 这些士兵们几乎都跑了一整天,体力早就超过了极限。因此一到城下,纷纷累的瘫倒在地,大声呼喊。 “快开城门啊!” “让我们进去!快开门!” 把守城门的校尉一时之间有些为难,如今城内只有数千守备军。城内的将领除了常保被何过绑了藏在屋内,其余将军也都尽数跟着何过出城了。 这门到底能不能开,校尉不但自己摸不准,甚至连个能请示的人都没有。 好在没过了多长时间,高爽也跑回来了。 高爽感觉自己要累死了。 白天在山谷里的时候,高爽本来一开始是骑马后撤的。但是他运气不好,还没逃出埋伏区,胯下的战马就被一根翻滚下来的滚木撞倒在地。 当然,也多亏是骑着马,不然死的就不是马,而是他自己了。 高爽不敢有片刻停留,马死了,他便靠两条腿跟着其余士兵一起跑。不过跑出埋伏区后,高爽还是先自己找个地方卸了甲,所以才到的晚了些。 不然就他那一身将军铠甲,没等跑回来他就累死了。 高爽一路上也不是没有试着亮明自己的身份,好收拢一些溃兵。 可惜他只是常山地方守备,士兵们大多属于禁军,并没有什么人搭理他,大家都在忙着自己逃命。 高爽此刻才相信赵鹏的话,原来刘珩的手下真的一个比一个猛啊,他错怪赵鹏了。 高爽来到城下,见常山府城的城门紧闭,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我高爽身为常山守备,指挥不了禁军,难道还指挥不了你们吗? “我是高爽,城上是谁,为何不快快打开城门?”高爽提一口气,大声喊道。 负责把守城门的校尉大喜,高爽的声音他自然是认得的。既然高爽都发话了,那他听命就行了。 “快,快去打开城门,让将军进城。” 校尉忙向左右吩咐道。 士兵们不敢怠慢,很快,常山府城西门那厚重的城门,在“吱呀吱呀”的声音中缓缓打开。 溃兵们高兴的大叫,三三两两的互相搀扶着进了城。 魏大眼也带着人趁乱通过西门,混入城内。 常山府城的构造并不特殊。很快,魏大眼便找到上城楼的地方。此刻天色已经渐渐的黑了,见无人注意,魏大眼挥挥手,带着精锐们摸了上去。 “站住!什么人?” 结果魏大眼刚往上爬了一层,就被转弯平台处的士兵发现。 魏大眼哈哈大笑道:“是你魏爷爷!” 说话间,魏大眼手起刀落,就将面前这名士兵的人头砍下。 “兄弟们,随我冲!” 说罢,魏大眼一马当先杀了上去。 此时整个城门处都挤满了溃兵,这些溃兵们劫后重生,都高兴的大喊大叫,鬼哭狼嚎。一时之间,竟是没人发现城楼上出现了砍杀声。 魏大眼的实力在众多将领中都是一骑绝尘的存在,如今面对这些普通的守备军士兵,真是如同狼入羊群一般。 魏大眼一刀一个,杀的兴起。身后的数百精锐们也是个个奋勇争先。 很快,在魏大眼的带领下,数百精锐都登上了城楼,控制住了常山府城的西城门。 “放响箭,通知孟将军入城!” 魏大眼一声令下,很快便有人拿出响箭,用弩射向空中。 响箭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声音。 城外不远处,借着夜色渐渐靠近常山府城的孟宗政听到接二连三的响箭声,知道这是魏大眼已经成功控制了城门。 “击鼓,点燃火把,速速入城!”孟宗政向左右吩咐道。 鼓声响起,白虎营士兵纷纷点燃火把,快速向着常山府城西门处冲去。 高爽刚刚进入城内,还没等喘口气,便听到空中有响箭的声音,由近及远。高爽心中觉得奇怪,好端端的,城楼上怎么有人在放响箭? 还没等高爽想明白,就见西门处的溃兵们突然又骚乱起来。 有还没进城的溃兵在大喊:“前面的快点啊,追兵来了!” 离城门远的溃兵自然也不敢再靠近,纷纷转头向着郊外跑去。 高爽暗道不妙。 看来孟宗政等人使得是一招连环计,先是假意撤兵设计埋伏,随后又安排人混在溃兵中进城控制了城门。 刚刚的响箭就是通知大军进城的信号。 高爽心中叫苦,跟这种对手要怎么玩? 打不赢! 根本打不赢! 高爽不再犹豫,一路连滚带爬的跑回自己府中,吩咐家人收拾东西,从东门一溜烟跑了。 倒是有其他城墙上值守的校尉听到西门城楼失守,忙带兵来支援,妄图夺回城门。不过这校尉运气不好,一来便碰上了魏大眼。 几招过后,这校尉便招架不住,被魏大眼一刀斩杀。 此时,孟宗政率领的玄武营主力已经赶到西门处。 第173章 常山沦陷 这些堵在城门处的溃兵都是奔波了一整天,个个精疲力尽。如今孟宗政带人冲过来,哪里能拦得住? 很快,堵在城门处的溃兵就被杀散。 孟宗政带着玄武营主力直接从西门冲进了常山府城。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玄武营的士兵开始齐声呐喊。 越来越多的溃兵和守军抱头蹲下,不敢再反抗。 魏大眼也下了城楼来见孟宗政。 “将军,幸不辱命!”魏大眼抱拳道。 孟宗政拍了拍魏大眼的肩膀:“好样的,仲远。你带人把守住城门,处理下降兵,我要去一趟太守府。” “将军放心的去吧。”魏大眼笑道。 孟宗政点点头,忙带着亲信扑向太守府。如今既然拿下了常山府城,那么很多事情都免不了常山太守的配合。 魏大眼也开始领着玄武营的士兵处理降兵,逐步接手整座城的城防。 一直忙到天亮,才算初步控制了整座府城。 孟宗政刚准备去休息一下,又有手下来报,说在何过临时栖身的府邸里,发现了被五花大绑的常保。 “把他带来见我吧。”孟宗政哭笑不得。 很快,常保便被带了过来。 孟宗政上下打量了常保一眼:“你就是常山府城的守将?” 常保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常保怎么也没想到,才不到一天时间,何过就把常山府城给折腾丢了。 孟宗政笑道:“你身为常山守将,如今却丢了常山。就算我放了你,张绪也不会饶了你。我看你不如降了的好。” 常保面色如常,不紧不慢的说道:“身为常山守将,无论什么原因丢了常山,都是失职。赵王殿下要治我的罪,那也是我应得的。但是想让常某做那不忠不义、背主求荣之人,绝无可能。” 孟宗政又劝道:“说到底,我等俱是汉将,你又何必为张绪卖命呢?” 常保脸上露出一丝讥讽:“我知道你想劝降我,然后让我说出殿下将粮草堆在了哪儿。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孟宗政诧异的看了常保一眼。 孟宗政确实打着这个主意。如果能知道张绪将大军粮草堆放在了哪儿,趁着张绪还没来的及回军时一把火烧掉。那张绪今年就啥事也别想干了,只能乖乖在冀州待着。 没想到这个常保竟然看穿了孟宗政的小心思,直接拆穿了他。 “倒也是个人才。”孟宗政摇摇头,不准备再在常保身上浪费时间。 “来人,将他押下去,严加看管。”孟宗政吩咐道。这种人即便不投降,也不能留给张绪,只能暂且羁押。 很快便有士兵进来将常保押了下去。 没能从常保这边问到粮仓的位置,孟宗政只能自己派出大量探马向东查看,希望能有所发现。 常山沦陷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常山北边的定州最先得知常山已经被孟宗政军攻占。 定州太守在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后不敢怠慢,赶忙派人快马加鞭的向北去,将消息传递给张绪。 张绪得知此事的时候,大军已经快到涿州了。 “何过误我!误我!恨当日没有诛杀此獠!”张绪在中军大帐内气的大喊大叫。 帐内的其余人等都不敢作声。 毕竟当时众人在张畴的带领下,有一个算一个都给何过求了情。 谁能想到何过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根据定州太守传来的消息,这何过是绑了常保之后,抢了兵符,连蒙带骗的将常山的大部分守军骗出了城。 结果被孟宗政埋伏,损兵折将不说,还丢了常山。 “他闯下这弥天大祸,自己却一死了之,真是太便宜他了!孤恨不得生食其肉!”张绪还在疯狂输出。 待张绪撒气撒的差不多了,张畴才站出来道:“祖父息怒,这何过确实该死。但是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想办法补救。” 张绪气喘吁吁的坐下,稍微平复心情,这才手扶着额头道:“羡文,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应对?” 刚刚一番生气,张绪又觉得有些头疼了。 傅成周为难道:“殿下,如今孟宗政占据了常山,随时有可能探查到我军的粮草放哪了。依成周之见,恐怕只能先回军常山,等处理掉孟宗政之后,再行北上。不然万一被孟宗政断了粮,那就麻烦了。” 张绪皱着眉不说话,显然是不太乐意回军。 毕再遇也出来行礼道:“殿下,其实孟宗政占据常山,对我军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张绪一听毕再遇这话,来了点兴趣,问道:“此话怎讲?” 毕再遇解释道:“殿下,先前孟宗政此人在营地中避战不出,我军无可奈何才放任不管。如今孟宗政占据了常山,看似风光,其实也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殿下只需回军包围常山,那孟宗政便是插翅也难飞。能够全歼刘珩两万大军,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张绪听了毕再遇的话,转怒为喜道:“好,就这么办。” 傅成周在一旁目瞪口呆。 看来自己以后也要学一学这说话的艺术了。明明毕再遇和他说的就是一回事,但是毕再遇的话张绪就明显更加乐意听。 无论如何,张绪还是领着大军又回过头往常山赶去。 …… 军都陉,居庸关。 史光带着两万白虎营士兵作为先锋,来到了居庸关外。 居庸关形势险要,东连卢龙、碣石,西属太行山、常山,实天下之险。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它有南北两个关口,南名\"南口\",北称\"居庸关\"。 望着眼前的雄关,所有人一时间都有些失神。 居庸关的守军名叫公孙振,是公孙信的族弟。居庸关如此险要之地,公孙信自然是要交给自己人把守才放心。 公孙振手里有三千守军,基本上都布置在北关。 公孙振提前便探得了史光率军来犯,于是一面加固关防,一面派人去蓟城通知公孙信。 等到史光来到关前时,公孙振已经命人在北关关门外五里的范围内都铺满了铁蒺藜。 这让史光大感头疼。 史光已经有预感了,恐怕这居庸关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拿下的。 第174章 雄关漫道 面对这整整五里长,遍布铁蒺藜的道路,史光也无可奈何。只能是先安排士兵每日前去清扫道路。 关内,公孙振听探子说史光在派人清理路上的铁蒺藜,哈哈大笑:“远一点的铁蒺藜任他去除好了,我们也管不着。等敌军贴近城墙之后,才有他的好果子吃。” 左右纷纷附和。 公孙振说的其实没错,远处的铁蒺藜清理起来只是费点时间,但是近处就不一样了。 等史光军清理到离城墙四百步远的时候,公孙振便可以用投石车远距离的干扰史光军。而等史光军推进到一百五十步以内,那关上的弓箭手便也可以对清理铁蒺藜的史光军造成威胁。 而且就算史光军顶着巨石箭雨将路上的铁蒺藜全部清理干净,公孙振趁着夜色派人将城门外几百步内的铁蒺藜重新铺上也不是难事。 可以说如无意外,史光军哪怕是光靠近居庸关都是千难万难。 史光对于公孙振的这些套路自然也是极为熟悉,如果是以前,史光除了拿人命堆之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史光的军营内,史光正在与刘珩亲卫营火炮队的士兵以及从岚州铁矿抽调出来的技术人员讨论神火炮的使用。 “这居庸关前的路并不宽敞,本将看一排也摆不开几门神火炮。神火炮的数量太少,就没办法保证让敌军不敢冒头,你们看看有没有办法解决。”史光问道。 技术人员中领头的人名叫刘大锤,在晋阳经营着一家铁匠铺。刘大锤打铁的本事其实并不好,铁匠铺也是被他经营的入不敷出。 后来刘珩在晋阳内征召家世清白的铁匠去岚州铁矿配合研制火炮,刘大锤便主动报名参加。 没想到这个刘大锤虽然打铁的本事一般,但脑子却极为灵光,很快就在一众铁匠中脱颖而出。王铁便将刘大锤收为徒弟,此次更是随军出征,解决火炮相关的技术问题。 刘珩已经在晋阳招了一些擅长算学的读书人,教王铁以及他筛选出来的人认字和算术。 刘珩自己也抽时间简单编了本书,记录了一些他习惯的火炮相关用语,省的这些人自由发挥,搞得以后他也听不懂技术问题。 听了史光的疑问,刘大锤想了想说道:“回禀将军,如果不过于追求炮弹的精度,只是让炮弹密集到敌军不敢露头,倒是好解决。” 史光听后高兴道:“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可以解决吗?” 刘大锤点点头:“可以,只需要调整炮管的仰角,就可以改变火炮的射程。一排火炮数量不够,可以多布置几排。只是具体哪一排的火炮要用大的仰角才能将炮弹打上城墙,还需要依次试试才知道。” “但试无妨!”史光大手一挥。 有了刘大锤的肯定,史光悬着的心可以放下了。 很快,不过两日的功夫,居庸关外的铁蒺藜就被清理到只剩最后一里路。 第三日一大早,史光便率军拉着大批量火炮从营地出发,准备一举清理完铁蒺藜后,先试着攻一波。 史光身旁,校尉薛贵再三跟史光确认道:“将军,我们可是说好了。等会若是清理干净了铁蒺藜,让某去先登!” 史光颔首道:“放心吧。” 这薛贵正是先前张浩攻打寿阳时,两次登上寿阳的校尉。宋英投降刘珩之后,也劝降了薛贵。 刘珩知道薛贵能和魏大眼打的有来有回,定是武艺不凡,于是安排薛贵在史光军中听用。 刘大锤则是在白虎营士兵的护送下,开始安排火炮队的士兵布置火炮。 公孙振正在城楼上,看着史光的人清理地上的铁蒺藜。 “等会儿一旦他们推进到四百步的位置,就用投石机给我狠狠的砸!”公孙振吩咐左右。 “是,将军!”左右领命。 公孙振一声冷笑,已经准备好看史光军被砸的人仰马翻的场景。 突然,公孙振听到“轰”的一声巨响,接着,一个巨大的黑球从史光军中被射出,越飞越高,直奔着城楼而来。 公孙振惊呆了。 “这是什么东西?”公孙振下意识的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 “将军,快躲开!”有亲信反应过来,大声喊道。 公孙振忙站起身来,想找个城垛躲一下,但是又觉得似乎没什么意义。 巨大的黑球越飞越近,公孙振发现黑球不是朝他飞来的,松了口气。 很快,黑球便从公孙振的头顶划过,公孙振这才看清,原来史光军中发射出来的是个圆圆的大铁球。 “砰”的一声! 只见那铁球越过城墙,狠狠的砸在了居庸关内,激起一片尘土。 好在没有砸到人。 关外,刘大锤见铁球飞过了城墙,忙道:“高了些,炮筒仰角再稍微调小一点。” 火炮队的士兵连忙对同一排的火炮进行调整。 “好,再射一发试试。” 很快,士兵们便调好了火炮的仰角,又点燃了另一门火炮。 “轰”的一声,又是一发炮弹呼啸而出。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城楼上,公孙振还在奇怪刚刚飞来的铁球是什么情况,就见史光军中又射出一颗铁球。 这颗铁球的轨迹,公孙振看着感觉有些不对劲。 “让开!快给老子让开!”公孙振一时之间急的有些爆粗口,催促着左右赶快避开。 左右亲信也是吓了一跳,纷纷向一旁躲避。 果然,这颗铁球不偏不倚,正中刚刚公孙振待的地方。 有些来不及躲避的倒霉蛋,瞬间被这颗铁球砸成了肉泥,眼见是活不了了。 公孙振吓得肝胆俱裂,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一千步开外就能将这么重的大铁球给扔到城墙上? 这城墙还让不让人待了? “本将是居庸关的核心,不能居于险地。老王,城墙上就交给你盯着了,本将先下去了。”急匆匆的交代了副将一句,公孙振赶忙下了城墙。 王副将尽管心中不满,但是也不敢违命,只能答应下来。 关外,刘大锤见这发炮弹落在了城墙上,说道:“中了,这次中了。其余几排的火炮就参照这次的仰角进行微调。” 火炮队的士兵见炮弹命中,也是充满了干劲,手上的动作都不由得快了几分。 史光在一旁哈哈大笑:“好啊,好啊,先把他们摆在城墙上的投石机都给本将砸碎!” 第175章 僵持不下 刘大锤笑道:“将军放心,这居庸关的关城虽然高,但是并不大。等会我军所有的火炮一起开炮,城墙上的投石机绝对一台都剩不下。” 史光点点头:“等会儿让各排火炮轮番发射,万万不可给城墙上的守军留下喘息的空当。” 刘大锤领命。 很快,六排一共三十门火炮调试完毕。而负责清除铁蒺藜的士兵也已经推进到离关门六百步的位置,马上就要进入投石机的射程了。 “将军,都准备好了。”刘大锤向史光禀报道。 “好,发射吧。”史光吩咐了一句,自己心里也很是期待。 火炮队的士兵接到命令,开始轮番点燃火炮,一颗颗炮弹从炮筒中射出,向着居庸关城头砸去。 居庸关上的守军见这架势,哪里还有人敢站着,纷纷找城垛藏了起来。但藏在城垛后也不安全,很多倒霉蛋运气不好,被铁球连城垛带人一起砸飞了出去。 关上的几架投石机就更不用说了,一轮炮击过后就已经没有一架完好的了。 趁着关上守军不敢抬头,史光军一口气将最后六百步的铁蒺藜都全部清除干净。 “薛贵,看你了。”史光扭头向薛贵道。 薛贵抱拳道:“将军您就瞧好了吧。” 说罢,薛贵带着先登队的士兵,推着云梯,开始向着居庸关进发。 此次攻打居庸关,云梯等攻城器械是提前在张家界附近制作好后运来的。毕竟居庸关沿线两侧都是高耸的山脉,根本没地方取材制作攻城器械。 火炮虽然威力巨大,但是想要靠火炮轰塌居庸关厚重的城墙,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办到的。 因此史光还是想通过火炮对关上的守军形成压制后,先试试能不能由薛贵领着人登上城墙破关。 在火炮的掩护下,关上的守军都不敢站在城墙上,更别说对薛贵率领的先锋队形成有效的阻拦。 很快,薛贵带领的先锋队就来到了城墙前,将云梯支了起来。 “兄弟们,跟我上!” 薛贵大喝一声,率先举起盾牌,顺着云梯向上爬去。 “好了,火炮先停止射击。” 随着薛贵领着先锋队开始登城,史光也是命令火炮队停止了射击。 “快!列阵,将登城的敌军推下去!”王副将感觉到敌军的铁弹攻击停了,知道定是敌军的先锋部队已经快要上来了。现在再布置人去扔雷士滚木,定然是来不及了。 关上的守军都是原先大汉最精锐的边军,训练有素。此时听到命令,迅速结成三五人一组的小阵。 公孙振也重新回到城墙上,从王副将手里重新接过了指挥权。 薛贵感觉这是他打了这么多年仗,登城登的最容易的一次。没有守军的干扰,薛贵几个呼吸的工夫就爬上了城墙。 但是爬上城墙之后,薛贵就开始觉得不舒服了。 城墙上的敌军都三个或者五个一组结成阵,有人持盾,有人持刀。持盾的就专门顶在前面格挡薛贵的攻击,持刀的则有人攻薛贵上路,有人攻薛贵的下路。 而且这些人的协同性非常高,如果盾兵被薛贵踹倒在地,则阵中的其余人便不再上前,让薛贵大感头疼。 薛贵只觉得一身武艺根本没有发挥的空间,在城墙上杀了半天,也没能对守军造成多大的伤亡。 其他登城的士兵没有薛贵手上的功夫,更是不堪。登上城之后没几步,就都被守军砍死或者推下城墙。 渐渐的,除了薛贵所在的云梯处,其他几处云梯的先锋队已经都被守军清剿干净。守军开始靠着城垛,往下扔雷士滚木,登城士兵的伤亡率直线上升。 因为刘珩并没有告诉史光张绪出兵的事情,也没有给史光限定破城的时间。所以史光心中并没有要拼死强攻的想法。 “鸣金收兵!”史光吩咐道。 史光怕再不收兵,不但拿不下居庸关,还把薛贵赔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薛贵在城墙上听到鸣金收兵的声音,也不再恋战。与其他士兵一起从城墙上退了下来。 “没能攻下居庸关,还请将军责罚。”薛贵垂头丧气的来到史光面前。 史光摇摇头道:“敌军训练有素,配合得当,这不是你的问题。这居庸关边军果然精锐,看来想靠几架云梯就破关,是不太现实了。” 云梯能运送的士兵毕竟还是数量少了些,很难对居庸关形成威胁。 “从明日开始,借着火炮的掩护,在居庸关外修筑土垒。”史光想了想,还是决定采用这个笨办法。 这办法虽然费时费力,但却可以说是必胜的法门。 一来后方有刘珩的大军拱卫,二来有火炮对守军进行压制,修筑土垒不会损伤太重。 只要能把土垒修到和居庸关齐平,那两万大军就能直接冲入居庸关内。到时候,以居庸关内区区三千守军,是绝对拦不住史光手里的两万大军的。 史光将第一日攻城的情况和自己的计划写了封信,交由信使骑快马回张家界,报给刘珩知晓。 居庸关内,公孙振也在命手下士兵加紧把防御铁弹的草网撑起来。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火炮,但是投石机已经出现很多年了。对于如何防御投石机扔出来的石弹,居庸关在修建时自然也是有所考虑的。 在居庸关城墙的各个角上,都有在修筑时就将底部埋进去的铁杆,杆顶部有钩子。必要时,可以将草网挂在上面张开,用来防御投石机扔出的石弹。 当然,随着投石机扔出的石弹重量越来越重,需要同时挂出的草网数量也在增多。现在常规防御投石机是同时撑四张草网。 但是公孙振看着城头上的铁弹,感觉四张草网怕是远远不够,命人同时挂了十张草网出来,这才安心了一些。 公孙振还是觉得奇怪。 明明他并没有在史光阵中看到投石机,这一个个分量惊人的铁弹都是怎么射出来的? 真是太凶险了! “哼,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花样!”有了草网的保护,公孙振觉得自己的底气又回来了。 第176章 女真人来了 公孙振显然有点高估了草网的作用。 史光军中火炮所发射出的铁弹,威力可比普通投石机扔出来的石弹大多了。 尽管公孙振用了十张草网,但还是拦不住铁弹的冲击。几轮射击过后,这十张草网就被砸的到处都是破洞,失去了作用。甚至连挂草网的铁钩都被砸弯了不少。 公孙振这下没辙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史光军在火炮的掩护下修筑土垒。 好在火炮不能一直不停的发射,因此土垒修筑的速度并不算快。 等夜里史光军撤走后,公孙振也会派人出来对土垒搞搞破坏,往外铺铺铁蒺藜,尽量拖延史光军修筑土垒的速度。同时,公孙振派人骑快马回去向公孙信求援。 两军暂时在居庸关处僵持起来。 …… 张家口处,刘珩收到史光送来的前线战报,叹了口气。 “看来想要迅速攻破居庸关,还是有些困难。” 说着,刘珩将手里的情报递给了侯风。 侯风自然也知道张绪军在往幽州来,因此看过情报后同样是面色凝重:“没想到这居庸关的守军竟然如此精锐。不过要通过修筑土垒的法子破关,那恐怕很难在张绪军赶到前攻破居庸关。” 刘珩点点头:“虽然我让德夫尽量拖延张绪军,但是德夫毕竟兵力有限,能拖延多长时间实在是难说。子鹏,还是得想别的办法尽快入关。” 侯风点点头,脑子飞速转动,尽力思索。 突然,侯风好像想到了什么,拍了下手,笑道:“主公,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到底还有没有办法能快速破关,不如找耶律大石来问一下。” 刘珩听了侯风的话,没忍住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但是想想,侯风的话也有道理。 要说研究怎么入关,这世上哪有比契丹人还研究的多的? “快,速速让耶律大石来一趟。”刘珩向关健吩咐道。 “好嘞,爷。”关健屁颠屁颠的出去安排了。 不一会儿,耶律大石就急匆匆的赶来。 “殿下,不知急招我来,是什么事?”耶律大石进了刘珩帐内,抱拳问道。 刘珩向侯风点头示意,侯风便将刘珩的意图说了出来。 耶律大石一听刘珩是要问他契丹人以往都是准备从哪里入关,吓得大惊失色,赶忙抱拳道:“殿下明鉴,如今迭剌部有殿下的帮助,日子不知道比以往好过了多少。大石绝对不会背叛殿下。” 刘珩摆摆手:“你多心了,孤不是要试探你,而是真心实意的要请教你。大石你不想说,难道是要留着以后用吗?” 耶律大石猛然反应过来,行礼道:“殿下可别拿我说笑了。既然殿下想知道,大石自然会把知道的都告诉殿下。” 刘珩颔首道:“那就最好不过了。” 耶律大石想了想道:“草原人如果想进入幽州,从来不会考虑走居庸关。居庸关的防守在诸多关隘中是最强的,想从居庸关入关并不容易。因此其实一直以来,迭剌部都计划着如果有一日能拿下大同,就从紫荆关入关。” “紫荆关?”刘珩愣了一下,这个关名他并不熟悉,“子鹏,你知道吗?” 侯风点点头道:“知道,在居庸关的南侧,比居庸关要小不少。从紫荆关出去,就是蓟城南部的易县。” 刘珩奇怪道:“那为什么从没听你们提起过?” 刘珩记得之前和侯风、孟宗政多次商量入幽州的作战方案,二人都从没提起过这紫荆关。那就说明,紫荆关一定有二人认为不能入关的缺陷在。 侯风苦笑道:“紫荆关所在的山谷,并不适宜大军通行。若只是少量部队进关劫掠,自然是无妨的。但对于我军来说,并不合适。其实从草原入关,一共有三处关隘可选。但是只有居庸关所在的军都陉,旁边有河直通幽州,适合大军通行。” 刘珩若有所思道:“那如果孤不派大军,而是派部分部队从紫荆关穿过太行山脉,绕至居庸关的南关呢?” 侯风想了想,拍手道:“可行。如今居庸关北关的防守压力这么大,想来南关的防守必然薄弱。如果能派一支精骑从紫荆关绕到居庸关的南关,赶在张绪大军到达之前拿下南关。那么北关便也不在话下了。” 刘珩点点头,心下有了主意。 刘珩正准备吩咐关健派人去通知关弛来一趟。突然,一名亲兵在门外喊道:“报!有前方探子的急信!” “进来!” 亲兵得到准许后走了进来,行礼道:“禀报殿下,我军有探子在大营东北方向二十里处,发现了女真人的大军!” “女真人?有多少人?”刘珩问道。 亲兵答道:“根据探子目测,大约有骑兵一万人,步兵三万人。” 刘珩笑道:“来的正好,不解决掉女真人的麻烦,孤还不放心分兵。去,把各营主将副将都召来帐内议事!” “是!”亲兵领命而去。 …… 刘珩大营东北二十里远,完颜璟和胡沙虎领着四万女真人正在缓缓向西进军。 女真人的军事制度叫做猛安谋克制度。 猛安谋克是女真语的音译,猛安意为千人,谋克意为百人,合在一起指代女真族的基层军事组织。 猛安谋克制度的组织形式为十进制。每个猛安下辖十个谋克,每个谋克下辖十个什。每个什有十名士兵,每个谋克有一百名士兵,每个猛安有一千名士兵。猛安谋克制度确保了女真人军队的组织纪律和战斗力。 四万人,也就是四十猛安。 女真人作为渔猎民族,其实战马的数量并不多。因此女真人每次出兵,步兵的人数都多于骑兵。 女真人的战马数量虽然不多,但是质量却是出奇的好。这么多年来,女真人通过与渔阳王的交易,也是组建了一支五千人的重装骑兵。 这支重装骑兵,被女真人叫做铁浮屠。 铁浮屠,正是完颜雍想要入主中原的底气所在。 当然此次完颜璟和胡沙虎所带领的一万骑兵中并没有铁浮屠,都是普通的女真骑兵。毕竟他们这次也不是为了赢来的,没必要调动铁浮屠。 “胡沙虎,再往前二十里,就是汉人的大营了。”完颜璟意气风发,向着一旁的胡沙虎说道。 胡沙虎咧嘴笑道:“可惜这一仗不能赢,不然定然叫这帮汉人好好尝尝我女真勇士的厉害。” “放心吧,胡沙虎。等入了关,有的是机会。”完颜璟马鞭一挥,“继续出发!” 四万女真大军,直奔刘珩的大营而去。 第177章 初露獠牙 完颜璟和胡沙虎显然是把刘珩的大军错认成了张绪的大军。 完颜璟心中还觉得奇怪,怎么这赵王张绪的大军这么快就从大同返回了? “胡沙虎,你说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完颜璟思来想去,总觉得奇怪,于是向一旁的胡沙虎问道,“大同城高粮深的,这赵王张绪能这么快就拿下大同,回军幽州?” 胡沙虎不以为意的说道:“可能就是那刘潭自己的消息不及时,张绪说不定早就出兵了。” “是这样吗?”完颜璟将信将疑。 胡沙虎笑道:“黄台吉无需过于忧虑,如今汉人分崩离析,除了那赵王张绪,还有谁能拉的出这么多军队?” 女真人的消息并不灵通,尚不知道刘珩收编了数万禁军,兵力大增。 完颜璟听胡沙虎这么说,也觉得是自己有些多虑了。 “看来这契丹人现在确实不像话,张绪如此轻易就能攻下的大同,却拦了契丹人这么久。”完颜璟大笑道。 胡沙虎也很是认同:“黄台吉此话不假,契丹人哪里能和我女真族的勇士比。” 两人领着四万大军又往西走了一段时间,就有探子来报,说是敌军都出了营,正列阵朝他们而来。 “有多少人?”完颜璟问道。 探子答道:“骑兵步兵人数看起来,都与我军相当。” 胡沙虎不屑道:“这群汉人真是狂妄,竟然敢主动找我们的麻烦。要不是这一仗只许败,不许胜,我定要让这些汉人知道我女真勇士的厉害。” 这话完颜璟已经听胡沙虎说了好几次了,知道胡沙虎接这个任务并不开心。 完颜璟安抚道:“放心吧,胡沙虎。等日后入关中原,我定向祖父举荐你来当先锋!” 胡沙虎这才高兴道:“此战不过是演戏罢了,黄台吉何必亲自去?就在这儿等我回来吧。” “好,那就拜托你了。” 完颜璟其实也是不想去的。 毕竟虽然他们自己知道是假装失败,但是外人又不知道,传扬出去总归不好听。胡沙虎对于让他领兵佯败一事颇有怨言,也是这个原因。 于是完颜璟便带着亲卫停下来等待,由胡沙虎领着大军继续前进。 很快,胡沙虎便和刘珩的大军相遇。 刘珩此次出营,以宋英的朱雀营加上他的亲卫营居中,关弛和阿大各领五千青龙营骑兵拱卫侧翼。 至于耶律大石的两万五千人,则是被刘珩安排从北边兜个大圈,绕行至女真人的背后,此刻还在路上。 胡沙虎看到这样的阵势,面色有些凝重。这种大规模的会战,佯败是非常危险的,很容易就变成真的大溃败。 “难怪大酋长要派我来,换做别人,怕是根本处理不了这种情况。”胡沙虎心中暗道。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最先出手的是朱雀营中的弓箭手。 在双方距离迫近到一百步的时候,朱雀营中的弓箭手开始向着女真人齐射。遮天蔽日的箭雨腾空而起,落在了女真人的阵中。 顿时,有不少女真人中箭倒下,发出惨叫。 但是女真人并不急着反击。 女真人不是天生的骑兵,但都是天生的弓箭手。特别是被胡沙虎放在中军最前的,都是各部落中一等一的好手。 女真人擅长使用重箭,重箭要距离近一点才能发挥出威力。 “快速逼近!” 随着胡沙虎下达军令,这些前排的女真士兵穿着从渔阳王那儿走私来的铁甲,顶着箭雨,快速的向前逼近刘珩军。 眼看双方距离逼近到三十步左右时,前排的女真人纷纷拉开手中的强弓,将一米多长的箭向着刘珩军前排的士兵射了过去。 这才是女真人的拿手好戏。 一根根又粗又长的箭矢,在三十步的距离下犹如标枪一般,朝着汉军的面门扎去。 “举盾!” 第一排的汉军士兵连忙撑好盾牌,将身体藏在盾牌后面。但是女真重箭的威力确实非同小可,很多重箭射穿了木盾之后,去势不减,将一些运气不好的汉军钉在地上。 还没等前排的汉军反应过来,女真人又继续向前,将距离迫近到了十步左右。 “拉弓!” “射!” 在这么近的距离,女真人又射了一轮重箭。十步,双方前排的士兵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 很多汉军脸上都充满了恐惧。 朱雀营的士兵大部分都是原先的晋阳守备军,无论是从训练强度还是装备精度上,在各营中都属于比较靠后的。 十步距离射出的重箭,威力可想而知。 很多箭都射穿了两三名汉军。 瞬间,前排的汉军就被女真人的重箭射出了好几处缺口。 “女真的勇士们,冲呀!” 射完第二轮,女真人们纷纷收起弓箭,拔出刀,向着汉军的缺口处冲了过去。 胡沙虎在阵中看着前方的战况,满意的点点头。不愧是女真的好儿郎,没让他失望。 胡沙虎知道,就算要佯败,也要先打出气势,狠狠的挫一挫汉军的锐气。这样等会他们佯装不敌撤退时,汉军才会不敢追击。 刘珩这边,侯风、老胡、关弛、宋英等人看到女真人的表现,都是大吃一惊。 要知道,女真人在完颜雍的领导下,这么多年一直在闷声发大财。 他们一面靠着渔阳王府不断的积累兵甲,蚕食着契丹人的领地。另一面,他们又对大汉毕恭毕敬,并不与大汉产生冲突。 在诸将的印象中,女真人还是以前那个窝在关外的土着。但是今日一见,女真人装备之精良,训练之有度,远在契丹人之上。 刘珩也是感慨道:“女真人这重箭,果然名不虚传。” 刘珩倒是没有太过吃惊。毕竟前世无论是金朝还是后来的清朝,这种能钉死两三个人的重箭都是很出名的。 侯风惊讶的看了刘珩一眼道:“主公听说过这种重箭?” 刘珩见侯风和老胡都是满脸疑惑,这才反应过来可能这个世界的女真人还没到扬名的时候。 此时,前排的女真人已经从缺口处冲入汉军阵中,同汉军绞杀在一起。 胡沙虎的将旗也进入了火炮的射程。 刘珩摸摸鼻子,忙转移话题道:“火炮可以射击了,给我朝着敌人的将旗处狠狠的轰!” 第178章 包抄 “老胡,除了发射火炮之外,再安排两队亲卫上去稳定一下局面。”刘珩继续吩咐道。 “是,殿下。”老胡领命。 老胡虽然已经是刘珩亲封的扬烈将军,但是依旧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老胡明白自己的定位,他就像是昭武帝身边的陈到一样,只需要听吩咐,保护好刘珩的安全就行了。 很快,刘珩的命令就被安排执行。 有两队亲卫营的士兵迅速插上,朝着女真人冲击最猛烈的几处缺口补去。 亲卫营的士兵个个身穿三层甲,膘肥体壮。 汉军阵中,一名女真人杀的正欢。此人名叫裴满,甚是勇猛,号称“万人敌”。身上的甲明显也比其他女真人要好不少。 “哈哈,一群废物!” 裴满杀的兴起,如入无人之境。一时之间,裴满身边竟是无人敢靠近。 这时,一队汉军从远处跑来。 裴满不屑的笑道:“又来一队送死的。” 说罢,裴满带着他的谋克迎了上去。 “死吧!” 裴满扬起手中的刀,向着一名汉军的右肩处砍去。哪知那汉军完全不招架,右手握着刀也是直接往裴满身上招呼。 裴满心中冷笑,这汉军以为身上有层甲就能挡得住他这一刀? 裴满有绝对的把握,在汉军右手的刀砍到他之前,就将这个汉军的右臂卸下来。 “噔”的一声闷响。 裴满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这手感,这个狗日的汉军到底身上穿了几层甲? 不会是三层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们将军胡沙虎身上都没有三层甲。 汉军也很是不解,对面这女真人怎么跟个呆子一样?不怕死啊? 没有丝毫犹豫,汉军右手的朴刀狠狠的砍入裴满的脖颈之中。 女真人中赫赫有名的“万人敌”裴满,就此殒命。 显然,身着三层甲的亲卫营士兵已经超出了女真人能理解的范畴。哪有普通士兵能穿三层甲的? 如同裴满这样因为对于刘珩亲卫营战斗力预估不足,而瞬间暴毙的女真人不在少数。 本来摇摇欲坠的汉军阵线,因为亲卫营的加入,又重新变得稳固起来。 胡沙虎在远处看到汉军已经稳固了阵线,心中顿时有些不满。难道说是因为知道这一仗不准备赢,所以各猛安的勃极烈没有全力督战? (注:女真人将猛安首领称为勃极烈) 胡沙虎一时有些生气。 看来这一仗打完,要给这些日渐骄纵的勃极烈训训话了,不能在战场上出现这种懈怠的思想。 突然,胡沙虎耳边听到几声接连响起的“轰”的巨响,吓得胡沙虎一个激灵。 “什么声音?”胡沙虎向左右问道。 “不知道啊,将军。”有亲信答道。 突然,有亲信发现从刘珩阵中飞出来一些黑点,不由得指着大喊道:“将军,天上好像有东西飞过来了。” “飞过来?”胡沙虎奇怪的顺着亲信手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只见蔚蓝的天空上,有数十个黑点正在渐渐变大,离他越来越近。 胡沙虎惊呆了! 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汉人似乎有一种叫投石机的器械能往远处抛大石块,但是不是说射程只有四百步吗? 胡沙虎可以肯定,他的将旗离敌军绝对远不止四百步。 不过胡沙虎已经没有时间细细思考了。 空中的黑点越来越大,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散开!都给老子散开!” 胡沙虎急的大喊。 亲卫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朝着四周四散开来。还没等胡沙虎的亲卫散开阵型,数十枚大铁弹就从空中落下,有将近一半都砸进了胡沙虎的亲卫阵中。 瞬间,胡沙虎的亲卫被砸的屁滚尿流,死伤无数。 好在,胡沙虎和扛将旗的人都还活着。 “后退!快往后退!” 胡沙虎忙指挥亲卫向后退去。 刘珩看着一轮炮击过后,胡沙虎的将旗并没有倒,而是开始缓缓后退,不由得叹了口气。 “可惜,算敌将命大。一半的炮弹命中,竟然都给他活了下来。”刘珩惋惜道。 侯风笑道:“无妨,等迭剌部的骑兵到了,对面就只能溃败了。” 中间的步兵虽然杀的火热,但是两边拱卫侧翼的骑兵就比较平和。 除了不停的派小股骑兵出来放箭骚扰外,都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接触。 阿大看着刚刚火炮的威力,表情严肃。 博尔术在一旁感叹道:“将军,这火炮真是厉害。若是火炮的数量够多,那士兵靠着火炮结车阵,骑兵想冲上去还真不容易。” 显然,博尔术已经在以火炮为假想敌,考虑对策了。 阿大听了博尔术的话,面上的凝重一收,笑道:“你这完全就多虑了。除了殿下,这天下哪还有人有这种利器?” 博尔术心里一惊,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连连称是,不再多说。 双方一时之间陷入了僵持之中。 过了半个时辰,胡沙虎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正准备命令前边交战的女真人后撤。 突然,有探子从胡沙虎身后赶来,焦急道:“不好了,将军。我们东北方向出现了大量的骑兵,有近三万人!” “什么?”胡沙虎大惊失色。 女真人是从东边来的,战场的南边又是燕山山脉。 东北方向来了三万骑兵? 那岂不是大军的屁股要被这三万骑兵捅烂了! 果然,说话间,胡沙虎已经看到东北方向尘土飞扬。 但是汉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骑兵? 胡沙虎吓得肝胆俱裂,他是要佯败,不是要真败! 真把这四万大军葬送在这里,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快,让北翼的骑兵去骚扰阻拦一下,其余部队都尽快后撤!”胡沙虎下令道。 如今这种情况,只能是断尾求生。 但是,刘珩怎么会给胡沙虎这样的机会? “击鼓传令,让关弛带着青龙营咬住敌军北翼的骑兵。”刘珩向左右说道。 左右迅速将命令传给击鼓兵。 很快,鼓声响起,北翼的关弛听到后长刀一挥,大笑道:“到我们了。兄弟们,随我冲锋!” 于是,北翼的五千青龙营骑兵在关弛的带领下,向着女真人的北翼骑兵扑了上去。 第179章 太逼真了 关弛手持大刀,一马当先,率领着五千青龙营骑兵向着女真人北翼的骑兵冲去。 女真人的北翼骑兵刚刚接到胡沙虎的命令,说要往东北方向去拦截那突然出现的近三万骑兵。 结果很多骑兵刚刚开始调转马头,准备往东北方向出发,关弛又带着人从西边咬了上来。 顿时,女真人的骑兵队列出现了一些骚乱。 “架枪!平阵冲锋!”关弛见此情形大喜。 敌军阵型混乱,那就没必要用锥形阵去突破攻坚了,用平阵可以增大冲击范围。 两军的距离本就不远。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关弛便领着骑兵狠狠地冲入女真人的骑兵阵中,很多女真人瞬间被骑枪捅了个对穿,落下马来。 关弛也是舞动起手中的大刀,杀的兴起。大刀一起一落,就是一颗人头落下。 胡沙虎面色难看,知道麻烦了。 此时,东北方向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响,近三万骑兵在草原上策马奔腾,整个大地都仿佛在颤抖。 战马的嘶鸣声、骑兵的喊杀声混在一起,听的胡沙虎心惊胆战。 胡沙虎眼珠子乱转,知道大概率是弄错了。这绝对不是张绪的军队,都知道张绪军队的骨干是原先金陵的禁军精锐,是没有这么多骑兵的。 三万骑兵,只能是契丹人。 那么对面汉军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刘珩! 是刘珩的大军! “将军,要不先跑吧。”有胡沙虎的亲信提议道。 胡沙虎知道亲信说的是实在话,现在跑还能活。真等契丹人的三万骑兵杀到,怕是想跑也不好跑了。 女真人基本上都是步兵,两条腿哪里能跑的过四条腿? 与其被敌军围起来堵着杀,现在撤退哪怕必然是溃败,那也多少能零零散散的多活一些人。 想到这儿,胡沙虎打定主意,果断下令道:“撤兵!能撤多少算多少!” “撤兵!” “撤兵!” 亲信得令后,骑着马在阵中用女真话大声呼喊。 胡沙虎的将旗开始后移。 四万女真人前阵变后阵,原先在阵型后方的女真人也开始向西撤离。 而原先在阵型前方的女真人则被安排断后。 见此情景,刘珩当机立断。 “擂鼓!全军出击!” 击鼓兵开始用力的敲起了大鼓,刘珩手下的四万大军随着鼓声全部前压,如同汹涌的海浪,不停的冲击着断后的女真人。 一开始,这些断后的女真人还能勉力抵挡,但是渐渐的,当其他女真人都撤走后,他们心态就绷不住了。 他们也不想死啊! 很快,这些女真人也不管什么断后不断后了,纷纷扭头就跑。 刘珩军就跟在后面追着杀。 很快,耶律大石也领着三万契丹骑兵赶到战场。 “冲锋!冲锋!” 耶律大石意气风发,还是跟着晋王殿下有前途啊!契丹人面对女真人,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大胜了? 耶律大石手下的骑兵也是各个激动的嗷嗷叫。契丹人和女真人之间的仇那可是比和汉人之间深多了。 女真人近年来疯狂的蚕食契丹人的生存空间,迭剌部有不少契丹人其实就是原先的部落被女真人覆灭后,流亡到迭剌部的。 当然,女真人再往前捯饬,也有话说。你们契丹人当年强盛的时候,对我们女真人又做了什么? 草原人数千年来都是如此。 互相之间倾轧的激烈程度远超汉人的想象。 三万契丹骑兵就带着这样的恨意,从东北方向狠狠地冲入女真人的阵中。 契丹人个个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在女真人阵中肆意屠杀。 这下女真人是彻底绷不住了! 兵败如山倒! 胡沙虎一开始还敢跟着将旗慢慢的走,但是随着契丹人冲进来,整个女真人的阵型彻底散掉之后,胡沙虎也稳不住了。 再跟着将旗撤退,怕是他要交代到这儿了。 胡沙虎带着骨干亲信骑上马,扔下拱卫将旗的部队,向着西边疯狂的逃窜。 女真人一路跑,刘珩的大军在后面一路追。无数的女真人被追击的汉军和契丹人无情屠戮。 胡沙虎一路往西逃,很快便接近了完颜璟等候之处。 完颜璟远远的看到胡沙虎狼狈不堪的骑马而来,身后女真士兵稀稀疏疏的跟着,也是个个丢盔弃甲的模样。 在他们之后,尘土飞扬。 完颜璟不由得感慨道:“不愧是胡沙虎将军啊,这佯败任谁看,能看出破绽来?太逼真了!” “是啊,黄台吉。” “真是太逼真了!” 左右亲信纷纷附和。能以假乱真到这个地步,确实让人深感佩服啊。 完颜璟恍然大悟道:“难怪祖父要派胡沙虎将军来完成这个任务,换成别人,绝对没办法做到如此地步。” 这时,胡沙虎也看到了完颜璟。 胡沙虎心中焦急,打仗输了也就罢了。但是如果害的完颜璟也死到这儿,那他就真完蛋了。 胡沙虎心中暗暗庆幸,还好之前没有让完颜璟跟着他一起去前线。 胡沙虎想到这儿,朝着完颜璟大声呼喊道:“黄台吉,快跑啊!跑啊!” 胡沙虎身边的亲信也跟着呼喊。 完颜璟隐隐约约听到胡沙虎的喊声,但是听不太真切,向左右问道:“胡沙虎将军在喊什么?” “太嘈杂了,黄台吉,听不太清。”左右也搞不清情况。 随着胡沙虎渐渐靠近,声音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这时,完颜璟有个耳朵好的亲信听清了胡沙虎等人的呼喊,张大了嘴,结结巴巴的说道:“黄…黄台吉,好像他们是在喊,让我们快跑啊!” “什么?” 完颜璟没反应过来。 这时,胡沙虎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完颜璟也听清了。 “黄台吉!跑啊!” 完颜璟头晕了,为什么胡沙虎要让他跑呢? “黄台吉快看!好多骑兵!有好多骑兵在追击啊!”有亲信指着远处叫嚷起来。 完颜璟念头瞬间通达,难道不是佯败,而是真的败了? “黄台吉,快跑吧!”有亲信声音颤抖,劝道。 完颜璟一激灵,哪里还敢耽搁。 “跑!” 说罢,完颜璟一勒缰绳,调转马头,手中的马鞭狠狠一抽,双腿用力一夹。 完颜璟胯下的马儿吃痛,撒腿就跑! 第180章 守城? 其实追到完颜璟这边的时候,刘珩已经准备要鸣金收兵了。 刘珩这一仗的目的就是把女真人打怕,使得女真人不敢在他进攻幽州期间来干扰他。 如今可以说是远超预期。 这一仗女真人死伤无数,想来短时间内是不敢再来找他麻烦了。 刘珩也不知道为什么女真人一上来就跟他直接正面硬刚。按道理来说,两军对垒,扎好营,小规模的先试探一下才正常。 哪有这样上赶着找死的? 无论如何,结果是好的。 随着刘珩鸣金收兵,青龙营、朱雀营以及亲卫营都停止了追击。刘珩命人一边清理战场,一边往营地撤去。 …… 完颜璟和胡沙虎又是往东逃窜了近二十里,确定刘珩没再继续追击后,才停了下来。 完颜璟缓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看着四周仅剩的数百残兵败将,不由得怒道:“胡沙虎,这是什么情况?说好的佯败呢?你就是这样佯败的?” 完颜璟向着胡沙虎就是一连串的追问。 胡沙虎更是狼狈不堪,听完颜璟质问,辩解道:“黄台吉,这都怪那渔阳王的消息有误啊!能指挥的动迭剌部的三万骑兵,这帮汉军怎么可能是张绪的人?分明就是那刘珩的人才对嘛。” 完颜璟知道胡沙虎是想为自己开脱,摇摇头道:“胡沙虎,如今我们俩也算一条绳上的蚂蚱。佯败成了真败,光一条情报有误弄错了对手,可没办法交代过去。” 胡沙虎眼珠子转动,思索片刻后说道:“如果只是弄错对手,也不至于如此。此战最大的变数就是迭剌部的骑兵。黄台吉,此战之败完全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 完颜璟问道:“此话怎讲?” 胡沙虎解释道:“本来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虽然弄错了对手,但是从交战到佯败撤退,都执行的并无什么差错。而且撤退时,我也安排了人断后,正常来说,是不至于形成溃败的。都怪这三万骑兵,在我们后撤的时候突然出现,这才坏了事儿。” 胡沙虎将他命令大军撤退和迭剌部骑兵出现这两件事发生的顺序调换了一下,这样就显得他更加无辜了。 完颜璟这才点点头道:“这样说来,倒也确实有些运气不好。那就把事情的经过安排人在军中多宣传一下,免得有族人搞不清状况,回去胡说八道。” 胡沙虎听后大喜道:“黄台吉英明。这大部分族人在阵中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确实有可能会颠倒黑白,还是讲清楚的好。” 两人商量好后,开始收拢溃兵。 收拢完溃兵后一统计,骑兵损失了三千人,步兵损失了近一万四千人。 真是损失惨重! 胡沙虎和完颜璟一面派亲信在军中散播消息,给这些溃兵们灌输错误的事情经过,一面领着溃兵回去找完颜雍复命。 …… 刘珩的中军营帐内,刘珩将关弛召来,布置任务。 “关将军,如今史将军在居庸关受阻,而张绪又已经率领大军北上,驰援公孙信。留给我们破关的时间不多了。” 刘珩看着关弛,介绍着如今的情况。 “等到张绪的大军到了,大量的兵力补充到居庸关,那时候我们再想破关,就是难上加难。” 关弛听刘珩这么说,抱拳行礼道:“殿下需要弛如何做,还请下令。” 刘珩吩咐道:“我要你率领五千青龙营骑兵,每人三马,以最快的速度向南绕行至紫荆关。紫荆关原先不过是内关,武备松弛,你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拿下紫荆关想来不难。” “拿下紫荆关之后,你便从紫荆关进幽州,再向北绕到居庸关的南关。如今居庸关的守军都集中在北关,南关应该没什么防守。若是你能拿下南关,那么我们南北夹击,就能赶在张绪大军赶到之前,拿下居庸关。” 实在是紫荆关这条路不适合大军通行,不然刘珩都想直接让主力绕道紫荆关入幽州了。 关弛听完刘珩的吩咐,领命道:“殿下放心,弛必不辜负殿下的厚望!” 刘珩颔首道:“你的实力我很清楚,我就一个要求,务必要快!德夫能在常山拖延张绪多长时间尚未可知,一旦张绪的大军赶到,就没机会了。” “而且公孙信如果得知我们叩关,也有可能派兵增援。公孙信的援兵若是到了,那南关的防守是不是依旧松弛,也不好说。你下去尽快准备准备,立马就出发吧。” “我知道了。” 关弛领命而去。 很快,关弛就点齐青龙营五千骑兵,一人配三马,向着紫荆关去了。 …… 其实时间并没有刘珩想象中的那么紧迫。 孟宗政以刘珩都没有预料到的程度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张绪军何止是被孟宗政拖延? 此时张绪领着他的大军,风尘仆仆的又是赶了好几天路,回到了常山府城北侧扎营。 张绪这几天每天夜里,都要在梦中以各种方式虐杀何过一百次。 何过这次犯的错实在是太大了,哪怕何过带出去的人全军覆没,但是常山府城没丢,那张绪都不会这么恨何过。 毕竟常山府不丢,张绪就不需要大军回援,只需派一支偏师回来,补强常山府的防御就可以了。 而张绪的主力,还可以继续往北去幽州。 但是常山府丢了就不一样了,孟宗政可以直接威胁张绪的粮道。而张绪如果不全军回援,单单派一支偏师,也没办法夺回常山。 常山府城内,孟宗政也得知张绪大军已经到达的消息。 “将军,是不是张绪的大军到了?”魏大眼得知孟宗政要见他,急吼吼的跑了过来。 孟宗政颔首道:“不错,已经在城北二十里处,扎营了。” 魏大眼大笑道:“好啊,我们如今有两万大军,还可以从常山府城内征召民夫协助守城。我看守他个一年半载,也不是难事。将军,这次能将张绪的大军彻底拖住,可是大功一件!” 孟宗政摇摇头道:“事情倒也没有这么简单。” “为什么?”魏大眼不解的问道。 孟宗政来回踱了几步:“这常山府城想要守得住,怕是没那么容易啊。仲远,你觉得我们当日能守住寿阳,最重要的是什么?” 魏大眼挠挠头道:“自然是全靠将军你点子多啊,将军好多守城的法子,我之前听都没听过。” “不对。”孟宗政否认道。 魏大眼这下搞不懂了:“那是什么?” 孟宗政微微一笑:“其实自古以来,守城的诀窍都只在四个字罢了。” 说到这儿,孟宗政略微一顿,在魏大眼疑惑的眼神中,斩钉截铁的吐出四个字。 “全城一心!” 第181章 让了 “全城一心?” 魏大眼愣了一下,轻声重复了一遍。 “不错!对于守城而言,只有城内百姓与守军同心,才能守得久。”孟宗政颔首道,“可如今的常山府,哪里谈得上全城一心?” 魏大眼不说话了。 别说是全城一心了,城内那些大户人家若是知道张绪军在城北扎营,怕是起码有一半都要派人出去跟张绪暗通曲款。 毕竟在大部分冀州世家的眼里,张绪已经基本掌握了北方,刘珩、公孙信等不过是边塞诸侯,蹦哒不了多久。 孟宗政叹了口气道:“如果常山能守个一年半载,那我们哪怕拼的性命不要,死守常山,也算报了殿下的知遇之恩。但是既然常山不可久守,那就没必要白白送死了。” 魏大眼有些明白孟宗政的意思了,不可思议的猜测道:“将军的意思是,我们撤出常山?” 孟宗政大笑道:“不错,区区一座常山府城,张绪想要,让给他就是了。” 魏大眼震惊了! 区区一座常山府城? 让了? 魏大眼不得不佩服孟宗政的气魄,但是他心里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将军,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这可是常山府啊,如此轻易就让出去,万一日后殿下得知,怪罪起来,该如何是好?” 孟宗政摇摇头道:“放心吧,殿下不会怪罪的。先前我与殿下议事时,殿下就说过。正所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如今想想,实在是至理名言。” 魏大眼听了孟宗政的话,愣在原地,口里喃喃自语:“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孟宗政也不去打扰魏大眼,待他将这句话念叨了几遍,回过神来,才继续开口道:“仲远,你去通知各队校尉,今夜丑时,我们趁夜色,悄悄撤出常山府城。” “这么急?”魏大眼吃了一惊。 孟宗政笑道:“既然都决定要撤了,也别去赌城内的这些大户什么时候会动手了,就爽快点走吧。” 魏大眼领命而去。 孟宗政猜的丝毫不差,此时城内有一大半的世家已经联合起来,领头的卢家下午便派人出了城,去联络张绪。 张绪得知卢家来人后大喜过望,顾不上时间已晚,直接接见了此人。 “常山卢温,见过赵王殿下。”卢温向着张绪行礼道。 张绪笑道:“免礼免礼,唔,常山卢氏,祖籍可是在涿县?” 卢温颔首道:“殿下说的是。” “孤就说,如此深明大义,原来是光武朝末年名臣卢植卢尚书的后人。”张绪恍然大悟道。 “正是先祖。”卢温笑道。 张绪激动的拍了拍手:“先生深夜求见,不知所为何事?” 卢温正色道:“殿下,孟宗政那逆贼倒行逆施,强占常山,常山百姓深受其害。我卢家世代忠良,不愿助纣为虐。明日丑时,我卢家愿组织家丁护卫,夺取东门,以助殿下重回常山。” 尽管早有预料,但是听到卢温的话,张绪还是非常激动,大笑道:“如此甚好,若是能顺利拿下常州,孤给卢家记头功。” “多谢殿下。” 于是张绪安排卢温先在营里休息。 第二日一大早,张绪便召集众将,将卢家人愿意打开城门,迎张绪入城的消息告诉众将。 “恭喜祖父,一来祖父可以兵不血刃拿下常州,消灭孟宗政这个隐患。二来卢家相助,正说明青冀之地已是百姓归心,可喜可贺。”张畴听后大喜,出列恭贺道。 “恭喜殿下!”其余将领也是跟着齐声祝贺。 此事确实值得庆贺,有了卢家作为内应,张绪就能以最小的代价,将孟宗政以及他手下的两万大军全部消灭在常山府城内。 正如毕再遇先前所说,如果孟宗政军是在莲花山脚下的营地内,就还有退路。但是孟宗政军如果被堵在常山府城内,那就无路可退了。 张绪高兴的哈哈大笑道:“那今晚该如何配合卢家行动,都说说吧。” 还未等众将讨论,突然,帐外有传令兵高声喊道:“报!有探子从常山传来的急信!” 张绪疑惑的说道:“进来禀报。” 只见那传令兵进入营帐内,抱拳行礼:“禀报殿下,有探子从常山传来消息,说昨夜丑时,孟宗政带着手下的两万士兵趁着夜色,悄悄的从西门撤出了常山,回莲花山脚下的营地去了。” “什么?”张绪大吃一惊。 这孟宗政倒是好魄力,偌大的常山,说不要就不要了? 可是这样一来,他还怎么将孟宗政和他的两万玄武营士兵围剿在常山府城内? 兜兜转转,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损失了一万五千精锐,结果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张绪从昨晚开始便激荡在心中的好心情,瞬间一扫而空。 孟宗政这狗贼,真是如芒刺背、如鲠在喉、如蛆附骨,可恨,着实可恨! “啊!狗贼!懦夫!”张绪气的怒吼一声,突然感觉头疼欲裂,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祖父!” “殿下!” 营帐内顿时乱成一团。 …… 孟宗政尚不知张绪被他气的昏死过去。 昨夜丑时从常山撤兵,到天快亮时才回到莲花山脚下的营地,士兵们都很是疲惫。 安排好人值守后,士兵们开始轮番休息,孟宗政也小睡了会儿。 孟宗政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张绪军最新的动向。 “回将军,根据探马回报,张绪大军仍在常山府北二十里处扎营,没有拔营的迹象,也没有派士兵去常山。”亲卫答道。 孟宗政听后觉得疑惑,这倒是有些奇怪。 大军不动也就算了,怎么连常山府都不派兵控制? 孟宗政想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张绪有什么阴谋,最终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继续令士兵加固营防,再做打算。 这时,魏大眼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将军,你醒了?” 孟宗政看着从帐外进来的精神奕奕的魏大眼,不由得感叹魏大眼确实天赋异禀,这精力常人实在难以企及。 “仲远,那常保现在状态怎么样?”孟宗政问道。 “我刚去瞧了一眼,从昨晚知道我们要撤出常山开始,整个人就蔫儿吧唧的。”魏大眼笑道。 孟宗政若有所思:“好,带他来见我。” 第182章 常保归降 “将军还想招降他?”魏大眼疑惑道,“这厮的态度一直都很坚决,要我说恐怕不大容易。” 孟宗政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你先把他带来,且看我怎么说服他。” 魏大眼领命而去,很快,便将常保领了过来。 常保整个人的精气神看上去,确实远不如孟宗政之前见他那样好。 “常将军这是怎么了?为何像斗败了的公鸡一般?”孟宗政笑道。 常保面无表情:“你杀了我吧。” 孟宗政来回踱了几步,走到常保身边:“常将军先前那么硬气,定然是觉得孟某孤军深入,虽然占领了常山,但是败亡之期不远矣。常将军不想投降,无非是觉得等到张绪大军回师之日,便是孟某的败亡之时。” 常保依旧面无表情,并不说话。 孟宗政继续说道:“常将军万万没想到,孟某毫不犹豫的便放弃了常山,没有给张绪围困我的机会。如今常将军被我带离了常山,能走的只剩两条路了。” 说到这儿,孟宗政微微一顿,打量了常保一眼。 常保虽然在尽力抑制,但孟宗政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常保的嘴唇在微微的颤抖。 “生路一条,死路一条,看常将军这模样,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走死路了?”孟宗政打趣的看向常保。 “我早就说了,要杀便杀!” 常保这一句说的很是响亮,怒目圆睁。但是孟宗政明白,常保不过是借此来掩盖他内心的动摇罢了。 孟宗政大笑几声:“常将军先前说不愿做不忠不义之辈。我打听过了,常将军年初随张绪出征,是被从地方征调去的,并不是禁军里原先便跟随张绪的旧将。因此也向来不被张绪重视。” “常将军归根结底是汉臣,之所以不愿投降,我猜是因为常将军觉得,张绪就是那个复兴汉室之人,是也不是?” 常保听的目瞪口呆,他正是这么想的。孟宗政竟然将他的心理,说的分毫不差。 孟宗政摇摇头道:“常将军,大错特错!能复兴汉室的,非是张绪,唯有晋王殿下!” 常保叹了口气道:“晋王文武双全,天下皆知。但是并州地广人稀,非龙兴之地,人力难为啊!” 孟宗政自信道:“常将军以为孟某为何要在常山拖延张绪的大军北上?实不相瞒,晋王殿下早已带着大军北上,由军都陉入幽州。此时,怕是已经兵临蓟城!如今张绪被孟某拖住,无力支援。幽州已经是晋王殿下的囊中之物。” “自古以来,幽州便是我大汉最重要的养马之地。等晋王殿下拿下幽州,数万铁骑南下青冀,到时这北地谁说了算,常将军还不明白吗?” 孟宗政这里自然是有些夸大的,刘珩出兵实际上并没有早很多,如今也还没能拿下居庸关。 常保有些意动,但想了想还是摇头道:“孟将军能如此果断的放弃常山,常某也是佩服的紧。但是既然孟将军已经退出了常山,那么对于赵王殿下的拖延,也就到此为止了。赵王殿下此时北上,依旧来的及。” 孟宗政笑道:“常将军果然看的透彻,现在一切都看将军的了。” 魏大眼听到这儿,思维已经跟不上了。怎么就一切都看常保的了? 常保却立马便明白了孟宗政的意思。 只要张绪不出兵干扰,刘珩便能顺利的拿下幽州。 而孟宗政能将张绪拖延这么久,已经很厉害了。但是同样的错误,张绪不会犯第二次。 现在何过已死。张绪只需再安排一个稳重的将领固守常山,那孟宗政也就束手无策了。除非孟宗政能知道张绪大军的粮草在哪儿。 一旦孟宗政烧掉张绪大军的粮草,那么张绪今年便再也别想有什么军事行动了。 张绪到底把大军的粮草放哪儿了? 这种机密之事,即便是常山地方官员,也不太清楚。孟宗政之前在常山府想尽一切办法,都没有打探到明确的答案。 能告诉孟宗政答案的,目前来看只有一个人。 常保! 所以孟宗政才说,一切都看常保的了。 “常将军,张绪若是真心匡扶汉室,此时应该在救援金陵的路上,而不是想要北上幽州。”孟宗政见常保陷入沉思,出言再劝,“张绪不想匡扶汉室,又想干嘛?汉室已沿一千四百年,刘氏受命于天,岂是一个张绪能逆转的?” 大汉一千四百年来,自高祖刘邦立汉,又经光武、昭武、明武、元武四次兴汉,刘氏族人才能承接天命的思想早已深入人心。 因此常保听孟宗政这么说,心中更是动摇。 “赵王殿下绝无他意,楚王已在鄂州祭天登基,你这完全是污蔑!”常保看似在说服孟宗政,其实更像在说服自己。 孟宗政冷笑道:“刘志这逆贼,公然违背祖训,大封天下异姓为王,数典忘祖,祸乱天下!张绪不但不推辞,还欣然接受,与伪帝沆瀣一气!难道这就是常将军所期待的复兴汉室之人吗?” 常保呆愣在原地,再也说不出话来。 孟宗政乘胜追击:“常将军胸有韬略,却不得张绪重用。若是张绪不用何过,从一开始便重用常将军,那孟某哪来的机会拖延张绪至今?张绪识人不明,差晋王殿下远矣!能五次兴汉者,非晋王殿下莫属。” 说到这儿,孟宗政顿了顿,向常保抱拳躬身行礼。 “还望将军看在这天下苍生的份上,助晋王一臂之力,早日结束这乱世吧!” 常保再也绷不住,俯身松口道:“将军言重了,今日经将军开导,才晓得其中的利害关系。为了天下苍生福祉,常保愿降!” 孟宗政大喜,常保终于降了! 孟宗政赶忙上前,亲手为常保解开束缚,握着常保的手笑道:“德安愿意与宗政一同辅佐晋王,宗政幸甚,百姓幸甚!来人啊,准备酒宴,我要与德安好好喝上一杯!” 魏大眼的脑子这才从一团浆糊变得清明起来,说一千道一万,总之是常保降了。 很快,亲卫便将准备好的酒菜端了上来。 三人边吃边聊,很快便熟悉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孟宗政这才问道:“德安,这张绪大军的军粮,究竟放在了何处?” 常保微微一笑,张口吐出一个地名。 “廉州!” 第183章 奔袭 “廉州?” 孟宗政大喜,廉州离常山不过六十里,急行军半日便可到达。 魏大眼已然喝的有些上头,哈哈大笑道:“这么近?将军,给我五千人马,我去将张绪的粮草给他烧的干干净净。” 孟宗政白了魏大眼一眼:“喝点酒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廉州具体是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就又在这儿说胡话。” 魏大眼嘿嘿一笑:“将军教训的是,这廉州到底有没有守军,有的话,守军有多少人,还请常将军赐教。” 常保答道:“守军不过三千人,领军者名唤张忝,是张绪的族弟。这厮除了有几分勇武,没其他值得称道的地方。能当此职,全凭与张绪是亲戚,深受张绪信任。” 孟宗政颔首道:“守粮之职,张绪用自家族人倒也无可厚非。我们便等张绪军离开后,再找机会去偷袭廉州。” 常保和魏大眼纷纷附和。 孟宗政看着常保笑道:“若是真能烧了张绪的粮草,待殿下拿下幽州之后,论功行赏,我定会好好为德安请功!” 常保大喜,抱拳道:“保,多谢将军!” 三人均是大笑,继续推杯换盏了起来。 …… 张绪大营中,张绪悠悠转醒。 “祖父,您醒了?”在一旁侍奉的张畴见张绪醒来高兴的说道。 一旁的亲卫忙端来一杯水。 张畴接过后,另一只手扶起张绪,喂张绪喝了几口水。 张绪喝了水,润了润喉咙,这才问道:“我昏迷了几天?” 此时帐中就张绪和张畴爷孙俩,张绪便也不再称孤道寡。 “不到一日!”张畴答道。 张绪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不能再耽搁了。孟宗政这厮,奸诈狡猾,我看就让毕再遇领一万兵马驻守常山吧。” 张畴迟疑道:“恐怕德卿更想去幽州立功。” 张绪咳了几声,怒道:“不能如此骄纵下属,你去吩咐他便是,岂容他挑挑拣拣?守好常山,便是大功一件。这一次,无论发生任何事,除非我亲至,否则绝不能出城!” 张畴苦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德卿遇事颇有主见。就算这样吩咐,碰上特殊情况,怕是也会自作主张。要不还是换别人吧。” 张绪摇头道:“我知道他有本事,但是提拔太快,也容易寒了老兄弟们的心。何过就是前车之鉴。若非因为嫉妒,他又何至于急于立功,铤而走险?军中其他兄弟未尝没有这种心理,还是先压一压吧。” 张畴总觉得张绪说的不对,如今天下大乱,正是建功立业之际。但目前张绪手中才不过两州之地,怎么就开始内耗了? 这样如何能成事? 不过考虑到张绪最近身体不大好,张畴也没有多说,只能先暂时答应下来。 “是,祖父,我这就去安排。” 张绪挥了挥手道:“嗯,去吧。” 张绪自然看出了张畴内心的不服,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张畴还是太年轻了,很多道理并不明白,需要日后慢慢体会。 难道他张绪能当这个赵王,靠的是刘志的那一封圣旨吗? 有老兄弟们的支持,他才是赵王。 若是没有这帮禁军中的老兄弟支持,那他张绪屁都不是。 …… 幽州,蓟城。 公孙振先后派出了两拨人报信。 第一拨是探得史光率两万大军叩关之时派出的,主要是通知公孙信,刘珩派大军犯边。 第二拨则是被史光用火炮压制,见史光在关城外修筑土垒,自觉情况不妙后,送出的加急求援信。 两拨人一前一后,出发的时间隔了一天多,但几乎是同时到的。 公孙信收到消息,忙召南门昇来议事。 “先生,如今张绪还未到,刘珩倒先来犯边了。这可如何是好?” 南门昇扇了几下手中的扇子,思索片刻说道:“居庸关本是天险,按道理不至于危急。信中说刘珩军中有一神器,可将铁球在一千步以外射入关内,实在是难以置信。” 公孙信叹了口气:“是啊,若非如此,我那族弟何至于急着求援。如今史光在关外修筑土垒,一旦土垒修成,就是破关之日。” 南门昇无奈道:“史光只是前锋,其后必然还有刘珩的大军。我军兵力有限,为今之计,只能向张绪求援了。” 南门昇也没想到,当日晋阳城内有名的纨绔,竟然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成长到如此地步。 “孤难道一点援兵都不派?”公孙信迟疑道。 南门昇苦笑道:“若是不准备出关决一死战,如今这种情况,关内有三千还是五千守军,又有什么分别呢?就算殿下将蓟城内的士兵全部派到居庸关,上不了城墙,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史光在神器的掩护下修筑土垒。” 公孙信听后哑然,南门昇说的没错。 而且公孙信还要防备渔阳王刘潭,蓟城的士兵并不能动用太多。 实力上的巨大差距,有时候不是靠计策能弥补的。 “那也只能如此了。”公孙信又是叹了口气。 南门昇担忧道:“只不过先前张绪的大军都已经到了涿州南,后来又折了回去。似乎是刘珩派人在不停的骚扰其后方。主公不可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张绪身上,还是要早做打算。” 公孙信知道南门昇说的“早做打算”是指什么,无非就是跑路了。 “我再想想吧。”公孙信还是不能下定决心。 …… 关弛那日领了刘珩的命令后,便带着五千青龙营骑兵,一人三马,马不停蹄的向南而去。 从张家口到紫荆关,沿途要经过宣化、蔚县、涞源,总共五百多里路。 关弛带着五千骑兵花了三天时间便赶到了紫荆关附近。 这个速度并没有拉到极限,还留了一些余地。因为关弛心里明白,拿下紫荆关只是第一步。拿下紫荆关之后,从紫荆关到居庸关这段路,那才是一刻都不能歇的。 如果公孙信知道了有一支骑兵想绕到居庸关背后,那么一定会向居庸关派援军。 也就是说,拿下紫荆关的那一刻,才是竞速的开始。 关弛必须要赶在报信的人到达蓟城之前,先一步赶到居庸关。就算从公孙信得知消息到出兵需要一些时间,关弛也不能掉以轻心。 毕竟他率领五千人只能走小路,而报信之人却可以走驿道一路换马。 想到这儿,关弛吩咐众人在原地休整,养精蓄锐。而他自己,则是带着几名亲信,先去紫荆关探探情况。 第184章 一日破双关(上) 紫荆关位于幽州易县城西北的紫荆岭上。 关城东为万仞山,西有犀牛山,北为拒马河,南是黄土岭。它南面以十八盘道为险阻,北面以浮图隘口为门户,一关雄踞中间,群险翼庇于外,山谷崎岖,易于戍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前”之险。 不错,紫荆关北是有河的,名叫拒马河。 但是拒马河并不直通幽州。拒马河即便过了紫荆关,也还要顺着太行山脉蜿蜒两百多里,才会进入幽州,并不适合大军通行。 再险的地势,再雄俊的关隘,也要有人守才能发挥他的作用。 大汉承平日久,并州有大同,幽州有居庸关。紫荆关很少需要直面草原人,又不能通行大军,渐渐的也就不被重视。 关弛带着亲信摸到关下一看,果然,城墙之上稀稀疏疏,并没有几个人在卫戍。 “连关门处的守卫都如此松懈,那其余段落处就更不用说了。”关弛自言自语,心中已有定计。 “走,随我上山去其余段落看看。”关弛向左右吩咐道。 关弛带着几名亲信又往山上摸去。 果然不出关弛所料,越往山上走,越是大段的城墙无人看守。 关弛这才放下心来。 关弛忙返回士兵们休息之处,留下少数士兵看马。其余大部分主力被安排跟着副将,待天黑之后悄悄到关门外等候。 而关弛自己,则带着精选出来的五十名好手,又摸上了山。 关弛选了一段无人看守的城墙,领着五十名精锐先在城墙外的山林里隐藏了起来。 直到天色黑了下来,关弛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带着五十名士兵向前来到城墙下。 四周黑漆漆的,关弛仅能借着月色隐约看到城墙的边缘。 关弛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飞爪,在空中抡了几圈后,向着城墙上一甩。飞爪准确无误的挂在了城墙的垛口上,关弛拽了几下,感觉比较稳当,便抓着绳子攀了上去。 若是有人值守,这样登城自然无异于找死。但是这一整段城墙连个鬼影都没有,关弛带着五十名精锐就这样轻轻松松的上了城墙。 “走!” 见众人都上来了,关弛领着众人沿着城墙,继续向城门的方向挺进。 走了近千步,才看到前方一处城楼内有火光。 关弛带人屏息凝神的靠上去,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就一名守军在此值守。当然这守军也并不尽心,正看着城楼的墙壁打瞌睡。 关弛挥了挥手,他身后一名身形娇小的汉子便悄无声息的摸了上去。这汉子显然是个练家子,直到他摸到守军身后,守军都没有察觉。 汉子直接从背后用左手捂住守军的嘴,右手的匕首在守军喉咙处一割,守军挣扎了几下后,无力的倒了下去。 就这样,一路上遇到的零星守军都被关弛用这种办法处理。 很快,关弛便带人来到了城门处。 城门处的守卫也不紧密,仅有十几名守卫三三两两的分散在各处。 关弛领着五十名精锐直接冲了过去。 “什么人?” 离的近的两名守军突然听到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其中一人边扭头边奇怪道。 下一刻,他与身旁的守军同时觉得脖子一凉,却是关弛赶到后一刀直接将两人的头颅都削飞了。 城门上的其他守军听到动静,扭头一看,个个吓得大惊失色。 “敌袭!敌袭!” 这些守军嘴里一边大喊,一边往城墙下逃命,根本提不起反抗的心思。 “别管这些人,先去打开城门!” 关弛也懒得搭理这些人,吩咐身后的精锐去打开城门。 这五十名精锐事先便已经分好工,有的去开城门,有的则是拿出随身携带的响箭,射出去给城外的士兵报信。 副将听到响箭的声音,一面派人回去通知看马的士兵将马赶来,一面领着大部队往城门处而去。 来到城门处一看,城门已经大开。 副将大喜,领着士兵直接大摇大摆的进了紫荆关。 这时,关内校尉才得到消息。 “将军,不好了!不知道哪来的敌军,从北门进关了!” 校尉按道理是不能称呼为将军的,不过关内的士兵平日里为了拍校尉马屁,已经乱叫惯了。 这校尉倒是没有惊慌,问道:“有没有看清是汉人还是草原人?” “好像,是汉人。” 校尉听后道:“既然是汉人,那还有什么好不知道是谁的?定然是晋王刘珩的人。” 左右听后纷纷出言奉承。 “将军英明!” “将军,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校尉站起身来,看上去竟然也是气度不凡:“来人啊,速速派出快马去通知燕王殿下。” “是!”负责报信的人领命而去。 校尉环顾四周,看着屋内自己的心腹们,大声道:“其余人等,随我去北门!” 左右听了大惊失色道:“将军冷静啊,如今北门已失,靠关内这点人怕是难以阻挡敌军啊!” “什么敌军?”校尉伸手在说这话的亲信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不要乱说话。没有敌军,都是误会罢了。我等是汉臣,晋王的下属自然也是我等的上官,你们随我一起去迎接上官入关!” 左右恍然大悟道:“将军英明!” 于是校尉领着心腹,向着北门走去。走了没几步,便迎头撞上了带兵往南门去的关弛。 校尉忙挤出讨好的笑容,张开双手大声呼喊道:“末将拜见将军,误会,都是误会啊!” 关弛抬起刀对准校尉:“站住!来者何人?” 校尉忙是停在原地:“将军,末将是奉命镇守紫荆关的校尉。将军要入关,何须如此?只需在关下说明来意,末将自会配合啊。不知将军尊姓大名?” 关弛收起刀,说道:“晋王殿下亲封荡寇将军,关弛。” “呀!竟然是双戟断大纛的关将军?久仰大名,失敬失敬。”一听关弛的名号,校尉吓得一个哆嗦,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将军有何吩咐?末将任凭差使。” 关弛看着面前校尉这副样子,知道是个墙头草。 关弛猜想此人定然也给公孙信派了信使,这样才能两头蒙蔽。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尽快通过紫荆关。 这种墙头草,等到刘珩拿下幽州,自然是会乖乖归附,不需要现在与此人过多纠缠。 想到这儿,关弛向着校尉大喊。 “让你的人速速打开南门!” 第185章 一日破双关(中) “是,是,将军请随我来。”校尉前倨后恭的引着关弛往南门去。 此时,留在原地看马的士兵也已经驱马赶到。 “上马!” 关弛一声令下,五千士兵纷纷上马,跟着那校尉往南门去。 很快,便到了南门处,关弛远远望去,果然南门已经是开着的了。 关弛冷笑一声,大喊道:“把路让开,再慢点,关某哪里赶得上你派出去的信使?” 说罢,关弛双腿用力一夹,胯下的马瞬间迈开蹄子飞奔了出去。 校尉吓得赶忙跳到一边,让出道路,看着眼前跟着关弛纵马出关的五千骑兵,头上冷汗直流。 原来关弛早就看穿了他的那点小心思。 “将军,你是说这人已经派人去跟公孙信报信了?”副将骑马跟在关弛身边,问道。 关弛冷笑道:“这校尉从见面起就没离开过我们的视线,哪有时间派人去开城门?而且我们靠近南门时也没听到开城门的声音,城门显然早就已经开了。紫荆关这等关隘,没事开城门干什么?定然是在我们出关之前,已经有信使出关报信去了。” 副将听后觉得有理,问道:“将军,那我们是不是要今夜一口气赶到居庸关?” “不错!”关弛颔首道。 副将有些担忧:“就怕这么跑,马受不了。” 身为骑兵,对于战马那是相当爱护。听关弛这么说,副将有些心疼。 “让你们一人带三匹马是干嘛的,不就是为了这一刻?跑死一匹马就换下一匹,三匹马都跑死了就用两条腿!能拿下幽州,还怕损失这一万五千匹马吗?”关弛决然道。 幽州是大汉最大的养马之地,登记在册的战马有二十万匹。 只要拿下居庸关,幽州就是刘珩的囊中之物,到时候别说一万匹马,就算是十万匹马也补回来了。 “是,将军!”副将这才明白了关弛的决心。 于是五千人就这样不要命似的骑着马,沿着太行山脉向北一路狂奔。 从紫荆关到居庸关,要先出太行山脉到易县,然后再向北到昌平县,从昌平县再进太行山脉,就是居庸关的南关。 易县到昌平县,是近三百里的路程。 在不管不顾的奔袭下,三百里的路,大部分人都跑死了两匹马,关弛一行人仅花了两个时辰,就从易县来到了昌平县。 …… 此时,紫荆关校尉派出报信的快马,也才堪堪到达蓟城。 “快开城门!紫荆关有急报!” 此时已经是夜里子时,蓟城的城门自然是关着的, 城门守卫听到铃声和呼喊声,不敢怠慢,忙从城墙上放下吊篮,将报信的驿员接了上去。 “紫荆关遇袭!快备马,领我去王府!”驿员上了城墙,焦急的说道。 对于深夜边关来急报,蓟城有一套成熟的预案。 很快,就有守军领着驿员,骑着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王府。 公孙信听到有紫荆关的急报,忙召集南门昇及军中骨干来议事。 “你说有人偷袭,从北门进了紫荆关?那紫荆关到底丢了没有?”公孙信看向驿员确认道。 “这,殿下,小人出发时,也只知道敌军从北门入了关。至于现在紫荆关丢没丢,小人是真的不知道啊。”驿员见公孙信表情凝重,吓得瑟瑟发抖。 南门昇听到这儿,开口道:“殿下,紫荆关的守军并不多。既然北门都失守了,那定然紫荆关也丢了。” “可是紫荆关并不能通行大军,刘珩袭击紫荆关干什么?”公孙信不解道。 南门昇想了想,手中的扇子合拢:“坏了!紫荆关虽然不能通行大军,但若是少量骑兵带数日的干粮,从紫荆关进入幽州,几个时辰就能绕到居庸关的南关!” 公孙信猛地站起身:“那居庸关不是非常危险?” “不错,殿下应当立即派兵支援居庸关。居庸关的南关背靠昌平,而如今史光又在北关猛攻,怕是投入在南关的兵力不会太多。”南门昇谏言道。 公孙信颔首道:“先生说的是,二郎何在?” “父王!”屋内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出列,正是公孙信的二儿子公孙仪。 公孙仪虽然年少,但是一身枪法尽得公孙信的真传,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公孙信对这个像自己的儿子很是喜欢。 “你立刻带五千骑兵去驰援居庸关,务必要在敌军之前赶到。”公孙信吩咐道。 “是,父王!”公孙仪也知道情况危急,立马领命而去。 南门昇又补充道:“殿下,调兵毕竟需要时间。殿下可先派一名信使出城,去居庸关报信,令公孙振将军注意增强南门的防守,这样更为稳妥。” 公孙信一拍脑袋:“还好有先生提醒,孤立马去安排。” 于是,公孙信先安排一名信使立刻骑马出城,去居庸关找公孙振报信。 公孙仪在点齐骑兵后,也带兵出了城,往居庸关而去。 …… 关弛率军过了昌平县,顺着军都陉入了山。 往前走了不到十里路,居庸关的南关就在眼前了。 “将军,这居庸关作为边关,常年受草原人的侵扰。恐怕南关的防守再松懈,也不会像紫荆关那样几乎处于不设防的状态。我们都是轻骑,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想要攻破南关并不容易。”副将看着远处的南关,忧心忡忡。 关弛略微思索,说道:“这样,等会儿我一人骑马上前,装作是从蓟城来的信使。守军看我只有一个人,估计不会起疑心,应当会用吊篮将我吊上去。我上去之后,会在城墙上制造混乱,你们再趁机用飞爪攀上来。” 副将吃了一惊道:“可是将军,若是信使,就不能着甲。即便将军武艺高强,那也太危险了。” 关弛笑道:“放心吧,就城墙上这些守军,即便我不着甲,也休想伤我分毫。这是军令,你执行即可。” “是,将军。”副将只能领命。 关弛从怀中拿出事先备着的铃铛,挂在马上。 接着在亲卫的帮助下,脱掉了身上的铠甲,换上了常服。 为了避免守军怀疑,关弛身上只留了一把朴刀。信使赶夜路,不可能不带兵器防身。但是关弛心里清楚,这把朴刀估计是带不上城墙的。 一切都准备妥当,关弛单人独骑,向着居庸关而去。 第186章 一日破双关(下) 关弛出发后,副将也令五千骑兵下马,步行跟在后面,往居庸关南关而去。 关弛骑着马,片刻工夫便来到了南关下。 “急报!有蓟城来的急报!”关弛边骑马靠近城门,边装模作样的大喊道。 城门上的守军用火把照着往城墙下一看,只见关弛单人独骑,伴随着铃声靠近,没有过多怀疑。 “把身上带着的兵器丢在原地,人上来就行。” 守军朝着关弛喊了声,开始往城下放吊篮。 关弛当即下马,解开身上的朴刀,丢在地上。这时,城墙上的吊篮放了下来。关弛翻身跃入,守军开始拉着吊篮缓缓上升。 几息之后,关弛人已经站在了南关的城墙上。 此时夜深人静,关弛和守军的喊声副将在两百步外听了个七七八八。见关弛已经上了城墙,副将不敢耽搁,立马吩咐众人都打起火把,迈开腿向着南关城门处冲去。 “咦?远处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火把?”一名守军发现不对,看着城门外疑惑道。 南关毕竟面朝蓟城,守军们一时之间也很难想到,会有敌军在城门外出现。 关弛不动声色的往城墙中间挪动。 “不对,敌袭!是敌袭!”有守军见关外的火把飞速的向城门处移动,反应过来,大声喊道。 “怎么会有敌袭,信使呢?他过来的时候,难道没看到路上有人吗?”有守军喊道。 关弛身边的守军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不过已经晚了。 关弛双手一探,便将身边两名守军挂在腰间的朴刀拔出,刀光一闪,就是两颗人头落地。 “这人是敌军的奸细!”看到的守军纷纷大喊。 但此时城墙上的守军已经有些混乱了,一方面城下的敌军正在飞速靠近,另一方面,城墙上又有关弛这个猛人在乱砍乱杀。 “快,扔飞爪!” 不过两百步的距离,很快,副将便领着五千青龙营士兵来到城墙下。士兵们纷纷拿出飞爪,向城墙上抛去。 城上的一名守军刚想向攀爬中的青龙营士兵扔石头,只觉得脖子一凉,原来是关弛从背后将他的头割了下来。 关弛就如同一个战神一般,拿着两把朴刀在城墙边缘来回扫荡。 当然,这也是亏得南关的防守比北关要松懈的多。若是南关的守军能像北关的守军那样结成军阵,互相配合,那关弛就算再厉害,也死了好几回了。 在关弛的协助下,很快,就不断的有青龙营士兵爬上了城墙。 “随我去打开城门!”关弛一声令下,带着士兵开始向城门处杀去。 南关的守军本就比北关少很多,如今又是深夜,更是人手不足。很快,关弛便带着士兵杀到了城门处。 “开城门!打开城门!”关弛喊道。 南关的城门缓缓打开。 “冲!进关!” 副将一声令下,还没来得及登城的士兵一拥而上,纷纷从城门处入关。 要知道,整个居庸关也不过三千守军,而关弛手下就有五千人。很快,关弛便完全掌握了南关。 关弛在亲卫的协助下重新穿好铠甲,拿回了自己的长刀。 “哈哈,还是长刀用着顺手。”关弛仰天大笑一声,“丙字队留在此处驻守城门,其余人等,随我去北关!” “是,将军!” 于是关弛又领着人,直奔北关而去。 ……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居庸关内,公孙振正在屋内熟睡,突然被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吵醒。 公孙振迷迷糊糊的醒来,似乎听到外面有砍杀声。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名亲兵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不好了,将军,敌军入关了!”亲兵哭丧着脸道。 “入关?”公孙振脑子还有些迷糊,没太明白什么意思,“敌军怎么可能入关呢?” 亲兵急道:“是真的,将军。不知道哪里来的敌军,突然袭击了南关。南关如今已经失守,这些人正往北关来啊,将军!” 听着屋外的喊杀声,公孙振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快!给我穿甲!迎敌!把关内的士兵都调过来迎敌!”公孙振边起身边吩咐道。 “是,将军!”亲兵领命。 很快,北关的守军便接到了调令,留下少量人警戒后,大部分守军都被公孙振抽调走,准备夺回南关。 史光自然是知道关弛带兵从紫荆关绕行一事的,关弛出发的那天,刘珩就将这一作战计划通知了他。 因此,这两天史光一直安排探子在北关城门处盯着。 一旦居庸关内有异动,就火速通报给他。 而史光自己也将白虎营的两万士兵分为了四组,昼夜轮替。即便是夜里,也有五千士兵在北关外潜伏着。 史光自己更是两天都在关外,没有回大营,困了便就地睡会儿。 因此,居庸关北关上的变动,史光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探子传递回来的消息。 “定是关将军已经从南关入城了,我们也速速去攻打北关!”史光当机立断,命令士兵们点起火把,推着事先藏好的云梯,向着北关城门处靠近。 很快,史光便领军来到北关外。 史光借火光向城门上望去,大喜。 果然,此时北关城门上的守军,连之前的一半都不到。 “敌袭!放箭!”城门上的守军自然也发现了史光军。 “薛贵,你带着先登队上!我会派人在土垒上掩护你!”史光吩咐道。 薛贵大喜:“是将军,这次要是还不能拿下北关,贵愿提头来见!” 说罢,薛贵便领着先登队推着云梯,向北关城墙迅速靠近。 云梯上是有挡板的,可以保护士兵免受守军弓箭的干扰。 同时,史光也派了士兵登上这段时间在关外堆的土垒,在土垒上与守军对射。 很快,薛贵便领着先登队,推着云梯来到城墙边。 “咣当”一声,先登队展开云梯,云梯顶的钩子顺利搭在了城墙边上。 “兄弟们,随我上!”薛贵大喊一声,身先士卒顺着云梯爬了上去。 见薛贵已经开始登城,史光便下令土垒上的士兵停止射击,免得误伤。 薛贵的勇猛史光是知道的,但凡给薛贵上了云梯,那就一定能够登上城墙。至于上去之后会不会又被守军反推下来,那是另一回事。 果然,薛贵一手攀爬,一手持盾,硬扛了两发雷石,一发滚木后,顺利的登上了城墙。 “哈哈,杂碎们,你家薛爷爷又回来了!” 第187章 识破 薛贵大喊一声,提着刀就向城门上的守军杀了过去。 北关的守军确实要比南关精锐,不慌不忙,在王副将的指挥下依旧是三五一组结阵迎敌。 但是跟上一次相比,守军的人数毕竟少了很多。很难像上次一样,将登城的史光军第一时间全部反推下城墙。 渐渐的,站上城墙的史光军士兵越来越多。城上的守军开始自顾不暇,阵型渐渐难以维持。 阵型一旦开始松散,薛贵就越发的如鱼得水,杀入人群中一刀一个。 王副将面如死灰,知道大势已去。 “降了吧,大家降了吧!”王副将颤声道。 公孙振是公孙信的族弟,王副将不是。看着这么多年培养的精锐边军和同样是汉人的刘珩军自相残杀,一个个倒下,王副将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有了王副将的命令,北关城门上的守军逐渐都放下了兵器,蹲下抱头。 “去,打开城门!投降不杀!”薛贵也大声呼喊。 很快,先锋队便控制了北关城门。 城门缓缓打开。 史光见薛贵这么快就控制了城门,大喜,带大部队从城门进了居庸关。 “将军,此人便是关内副将,是他让北门的守军投降的。”见史光上了城墙,薛贵带着王副将来见史光,“若不是他如此识时务,恐怕想完全控制城门也没那么容易。这些守军不愧是我大汉最精锐的边军,着实厉害。” 史光看向王副将,走上前紧紧握住王副将的手。史光原先也为大同守备,他怎么可能不明白王副将的心理? “王将军,别来无恙!”同为原先大汉朝的边镇将领,史光是认识王副将的。 “赐惭愧!”王副将名叫王赐,字衡让。 “居庸关守军乃天下少有的精锐,将军为大汉考虑,这才投降。实为保大义而舍小节,光深感佩服!”史光朗声道。 王赐被史光理解,心中一时之间好受很多。 南关和北关城门都被控制,虽然关内还有公孙振领着部分守军在负隅顽抗,但众人都清楚,拿下居庸关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史光一面安排人骑快马去通知刘珩,一面留下部分人看守城门,自己带着薛贵王赐及剩余士兵往关内赶去。 有王赐出面,沿途遇上的零星守军都没再做无谓的抵抗。 整个居庸关内,只剩公孙振带着数百亲卫在自己的府邸处拼死抵抗。 很快,史光便与关弛合兵一处。 “关将军,此番你真是立了大功了!”史光拱手道。 关弛脸上的得色一闪而过,谦虚道:“不敢,弛不过是听殿下之令行事,岂敢贪功?若不是担心张绪来援,只要多给将军些时日,将军定然也能破关。” “不知关将军破紫荆关时,情况如何?紫荆关可曾向蓟城派出求救的信使?”史光说回正事。 关弛颔首道:“应当是派了。” 史光略加思索:“其实我们没必要在这儿和公孙振耗着,先留一部分士兵将此地围住便是。公孙信还不知道居庸关已失,若是布置一番,说不定能将公孙信派来的援军也一口气吞下!” 这时,有青龙营的士兵来报。 “禀报将军,有公孙信的信使从蓟城来了,人已经被控制。” 关弛笑道:“史将军说的是,既然信使都已经到了,想来援军定然紧跟其后。若能用计吞下这股援军,那是最好不过。” 两人意见统一后,便迅速展开行动。 留下两千白虎营士兵围住公孙振的府邸后,史光带着剩余的两千白虎营士兵与关弛的五千青龙营士兵一同来到南关城门处布置埋伏,等着公孙信派出的援军到来。 公孙仪带着五千骑兵一路狂奔,半个多时辰便来到居庸关外。 公孙仪往南关城门处打量,只见城门上一切如常。 公孙仪松了口气,看来刘珩军那支攻破紫荆关的部队还没到。 “城下何人?”看到公孙仪等人,城门上的守军问道。 公孙仪一听这句话,刚刚放下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原来是城门上的守军口音不对。 此次关弛和史光带领的士兵,大部分是并州人士,还有少量是原禁军的士兵。这些人的口音基本分两种,一种是并州方言,一种是金陵官话。 但是无论是哪种口音,都和蓟城一片的口音不太一样。 史光和关弛因为准备的时间比较紧急,竟是忘了口音这回事,给公孙仪看出了破绽。 “吾乃燕王殿下大将牛夆,奉燕王殿下之命前来。按惯例,先对暗号吧。”公孙仪不敢说出本名,只得先编了个名字试探。 城上的青龙营士兵一听要对暗号,顿时有些慌张。 他们又不是真的居庸关守军,哪里知道什么暗号? 王赐和史光、关弛等人在一起,听到公孙仪的话,本来就觉得奇怪。他压根没听说过公孙信帐下有个叫牛夆的大将。后面又听公孙仪说什么对暗号,这才反应过来可能已经被识破了。 王赐是清楚的,压根就没有什么暗号。 “不好,对面已经发现不对劲了,这是在使诈!居庸关与蓟城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暗号。”王赐小声向史光和关弛解释道。 王赐之所以没有去南关城门处等着,就是怕被看出破绽。 毕竟按正常来说,北关战事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公孙振和王赐不可能不在北关而是在南关待着。 但是现在,王赐可能不得不出面了。 “你快上去吧。”史光也是低声道。 王赐忙向着城墙上赶去,但是公孙仪已经继续开口喊道:“有麦麹吗?” 公孙仪喊的是大汉边关很常见的一套接头暗语,因为知道的人太多,所以后来渐渐的便不再使用了。 城墙上的青龙营士兵自然也知道这套暗语,听公孙仪说的暗语就是这个,那士兵松了口气,接道:“没有。” “有山鞠穷吗?”公孙仪又问。 城上的士兵以为对上了,声音更洪亮了几分。 “没有。” 王赐听到这儿,知道坏了。 果然,公孙仪面色一变,确认居庸关已经被刘珩军拿下。 “撤!”公孙仪当机立断,带兵撤走。 既然居庸关已失,那他只能先回蓟城禀报公孙信,再做打算。 第188章 大军入关 史光叹了口气道:“没想到来将竟然如此谨慎!” 公孙仪已经撤退,史光等人也只好作罢。 天亮时分,公孙仪返回蓟城,向公孙信复命。 “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公孙信见公孙仪一夜之间去而复返,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父王,恕孩儿无能。孩儿赶到居庸关时,居庸关已经落入敌手了。”公孙仪跪下答道。 “啊?”公孙信难以置信。 南门昇在一旁听到这个消息,表情也变得难看起来。 “那你叔父可还活着?”公孙信又问道。公孙信口中的叔父,指的正是公孙振。 “这,孩儿不知。”公孙仪连关门都没进去,哪里知道公孙振的情况。 “殿下,如今居庸关已失,想来不日刘珩的大军就会兵临城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巩固城防,等待张绪的援军。”南门昇说道。 公孙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颔首道:“先生说的对,就怕张绪不肯出兵啊。按先生之前所言,张绪与孤结盟本来也没安好心。” 南门昇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胸有成竹道:“殿下不必担心,张绪定然不会坐视刘珩壮大。” “但愿如此。”公孙信叹口气。 …… 直到下午,刘珩才带着亲卫营和宋英的朱雀营来到居庸关。 至于耶律大石和阿大率领的其余青龙营骑兵,则是被刘珩留在张家口,继续防备女真人。 “恭迎殿下!” 关弛、史光二人领着帐下诸将在关门处迎接刘珩。 “好,二位将军辛苦了。”刘珩笑道,“王赐将军何在?” 王赐从众将身后走出,抱拳行礼道:“末将王赐,拜见晋王殿下。” 刘珩走上前托住王赐的双臂:“不必多礼,将军深明大义,为大汉保留了大量边关精锐,实乃大功一件!” 王赐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殿下谬赞!” “那公孙振还在府邸中不肯出来?”刘珩又问道。 “是,殿下。”史光答道。 “带孤去看看。”刘珩吩咐道。 史光忙引着刘珩入关,来到公孙振的府邸外。说是府邸,其实不过是个小院子罢了。 “公孙振,如今晋王殿下亲至,你还不赶快出来求饶?”史光向院内大喊道。 院子里没有动静。 刘珩朗声道:“公孙振,孤可以向你保证,不伤你性命。就你这小院子,孤要是愿意,随时都可以将这院子夷为平地。” 这时,院内传出公孙振的声音:“我是绝对不会背叛王兄的,你就不要多费口舌了。” 刘珩脸上露出笑容,真正下定决心的人,是不会回话的。 “公孙振,孤既然已经拿下居庸关,那大军不日就会通过居庸关,兵临蓟城。”刘珩继续说道,“孤军中的神器,想必你也领教过了。军都陉路窄,你见识的也不过一部分罢了,这样的神器,孤还有很多。” 说到这儿,刘珩顿了一下。 “你说如果孤用这神器不停的轰击蓟城的城墙,蓟城的城墙扛得住吗?到那时,公孙信都未必不会降了孤,你现在又有什么好坚持的?” “孤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半个时辰内你如果再不出来,孤就将你的这个院子夷为平地。” 说到这儿,刘珩转头向老胡吩咐道:“拉十门神火炮来,若是半个时辰内院中之人还不出来,直接开炮!” “是,殿下!”老胡领命而去。 很快,十门神火炮便被拉了过来,对准院子一字排开。 终于,在快到时间时,院门缓缓打开。 公孙振自缚双臂,从院中缓缓走出。 “还望殿下能善待我手下的亲卫。”公孙振看向刘珩,请求道。 “放心吧,孤不是嗜杀之人。待孤拿下蓟城,便将你的亲卫都还给你。” 刘珩挥了挥手,便有事先安排好的士兵走上前,将公孙振及他的亲卫带走。 至此,居庸关彻底被刘珩掌控。 刘珩命王赐继续守居庸关,这让王赐感动不已。当然,一夜激战,居庸关的守军也有战损。刘珩从自己的亲卫营中抽调了一部分士兵先补充了进去。 在居庸关休整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刘珩领着大军继续开拔,往蓟城而去。 …… 莲花山脚下,孟宗政大营。 “如今张绪的大军拔营往北也有几日了,明日丑时,我与德安率六千士兵出发,直取廉州。仲远,你负责守营!”孟宗政安排道。 魏大眼对于他负责守营倒是没有意见。 毕竟袭击廉州,常保是肯定要去的。而孟宗政难得有机会可以亲自领兵冲杀,魏大眼自然也不会跟他去抢。 要知道孟宗政也不过二十出头,打了这么多场仗,却一直没机会上阵冲杀,手中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了。 而且如果是魏大眼和常保一起去廉州,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两人意见不统一,就会坏事。 所以孟宗政这么安排其实最为合适。 第二日一大早,孟宗政和常保便领着六千玄武营士兵,一路向东,赶在天亮之前绕过常山,直奔廉州而去。 尽管孟宗政为了避免被常山的守军探查到,已经非常小心。连出兵时间都提早到了丑时,保证在天亮前能绕过常山。 但是不得不承认,毕再遇确实有两把刷子,孟宗政军出营没多久,就被毕再遇布置的探子发现了。 很快,在常山的毕再遇便收到探子报来的消息,得知孟宗政军天未亮便出发,向东去了。 “坏了!”毕再遇眼珠子一转,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定然是孟宗政从常保那儿得知了我军粮草都堆放在廉州,要去烧粮!” “来人啊,喊诸校尉来议事!” 很快,留守常山的张绪军各校尉便来到毕再遇屋内议事。 毕再遇将探子探查到的情况告知众人。 “将军准备怎么应对?”有校尉问道。 毕再遇严肃道:“若是真被孟宗政烧掉廉州的粮草,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必须出兵,尾随其后。等孟宗政军攻击廉州粮仓时,我们袭击其背后,与粮仓守军前后夹击,则其必败!” 毕再遇分析过后,正准备吩咐各校尉去军营调兵。 还没等他开口,其中一名校尉突然说道:“听将军的意思,是要带兵出城?” 毕再遇双眼眯起,目露凶光:“不错!” 那校尉冷笑道:“可是殿下留我等守城时曾说过,除非殿下亲至,否则任何情况都不可出城!” 第189章 贼到背后,乃白 毕再遇面色阴沉。 由于张绪从金陵带了大量的禁军出来,青冀两州养这些禁军都有些捉襟见肘,更别提再招募新兵了。 因此,从毕再遇为张绪开始效力到现在,一直没机会组建自己的部曲。 而禁军中的将领对于毕再遇这个空降的将军,一直多有排斥。 但是毕再遇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些校尉竟敢公然违抗他的军令。 毕再遇打量了一下其余四名校尉,听到刺头校尉的话,有两名校尉眼神中闪过一丝惶恐,另外两名校尉则是同样瞪着双眼看向他。 毕再遇心下了然,定是这三个校尉不知受了谁的指使,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如何同殿下交代,是本将的事。若是不听军令,本将现在就斩了你!”毕再遇怒目圆睁,“噌”的一声抽出腰间的朴刀,架在了带头闹事的那个校尉脖子上。 那校尉倒也丝毫不怕,仿佛不相信毕再遇真的敢对他动手,依旧瞪着毕再遇道:“军令难违,王命更难违!将军的军令与王命相冲,不敢从令。将军要杀我,那就动手吧!” 另外两名同样怒目圆睁的校尉也上前一步,站在闹事的校尉身后,一同向毕再遇施压。 屋内剑拔弩张,似乎随时都会血溅当场! 毕再遇手上用力,朴刀缓缓向前,校尉脖子上已经是出现血丝。 “将军,何至于此啊!” 终于,剩余两名校尉中有一人见情况不妙,忙开口道:“将军担心粮草有失,欲出城追击敌军,并不需要一万禁军全部出动。他们不愿去,我们去就是了。” 另一人也连连称是。 毕再遇面色有所缓和,看向二人道:“事出紧急,你们两人先带营内士兵随我出城。” “是,将军。将军还是先把刀放下吧。”先出言缓和的校尉答应道。 毕再遇缓缓的收起朴刀,瞪着闹事的三名校尉,冷哼一声道:“至于你们三个,若是孟宗政没有去袭击廉州也就罢了。若是孟宗政真的是去袭击廉州,待本将回来,定不会轻饶尔等!” 带头闹事的校尉丝毫不惧:“将军还是想想怎么跟殿下交代吧!” 毕再遇感觉一阵心累。 这三个校尉底气这么足,背后为他们撑腰之人想来地位不低。 不过毕再遇确实也没工夫继续耽搁了,多拖延一刻,廉州就多一分危险。 “回来再收拾你们!” 说罢,毕再遇带着另外两名校尉及二人营内共四千士兵出了常山,向东往廉州而去。 “老吴,万一孟宗政真的去偷袭粮仓,那我们怎么办?”见毕再遇离去,留下三名校尉中的一人心虚道。 领头的校尉老吴不屑的摸了把脖子上的血迹:“怕什么?是傅书记说的,不要跟着毕再遇出城乱来。傅书记是什么人?他的话就等于是殿下的话。放心,不会出事的。” 其余两人听了老吴的话,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是呀,这毕再遇不过是个外来户,在军中毫无根基。也就是仗着讨得小王爷的欢心,这才当上了将军。 这种人,怕他干嘛? …… 孟宗政与常保带领着士兵不停的赶路,过了常山后又是走了三个时辰,终于是来到了廉州附近。 越靠近廉州,张绪设置的探子网就越密。好在有常保,熟知张绪军的盘查暗号,众人这才穿过层层检查,来到廉州。 “张绪军的粮仓,就在前面了。”常保擦了把额头的汗,对孟宗政说道。 孟宗政点点头:“赶了大半天的路,让兄弟们先休息一下。等探子探明前方的情况,我们再商量如何攻营。” 于是亲卫将孟宗政的命令传达下去。 士兵们收到命令后,纷纷坐下休息,同时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水,补充体力。 谁知,还没休息一会儿,就有探子从队伍后方赶来报信。 “将军,不好了,有一支敌军从背后追上来了!”探子来到孟宗政面前禀报道。 孟宗政心中一惊,但是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问道:“敌军有多少人?离我们多远?” “大约四千人,离我军十里。” “多远?”孟宗政以为自己听错了。 孟宗政对放出去的探子,一直都是要求往外探查二十里的。 “十里。”探子又重复了一遍,不敢看孟宗政的眼睛。 孟宗政生气道:“怎么敌军都快追到屁股后面了,才探查到。” “将军,这队敌军不是沿着我们来时的路追来的,因此一开始没能发现。”探子解释道。 常保此时也开口询问道:“将军,要不要分兵去阻拦?” “不行!”孟宗政想都没想便拒绝道,“我们总共才带出来六千人,如果还要分兵,那就会被逐个击破!为今之计,只有奋勇向前,先攻破敌营。” “将军的意思是?” “告诉兄弟们,敌军已经追到身后。不想死,就起来随我冲锋!”孟宗政的声音异常坚定。 “是!” 常保了然,这是要背水一战了。 孟宗政想的很清楚,不能分兵,那就只能去攻营,而不能回头迎战追兵。 第一,营地是死的,而追兵是活的。你回头去迎战追兵,追兵可以不上,跟你保持距离,吊着你。孟宗政如今孤军深入,若是被敌军拖在这儿,那就是等死。 第二,去攻营是偷袭,而迎战追兵是硬碰硬。偷袭营地胜的可能性更高。 第三,孟宗政军的目的就是偷袭营地,放火烧粮。只要能完成这个目标,那就算全军覆没,对于大局来说也是稳赚不赔的。而回头去迎战敌军,就算赢了,也定然是惨胜,后续很难再去攻营,属于必亏的选择。 这时,去前方探查的探子也回来了。 “禀报将军,前方十里处确实有一营地,里面都是粮仓。”探子禀报道。 “营地防守如何?”孟宗政又问道。 “不算森严。”探子答道。 “好!那就走吧!”孟宗政当机立断,不敢拖延。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身后的追兵在追击的同时,没有派人骑快马去通知廉州粮仓的守将张忝。 一旦被廉州粮仓的守将知道孟宗政军要来袭击,那就真完蛋了。 “兄弟们!随我冲!建功立业,就在今日!”孟宗政翻身上马,拔出腰间佩剑向前挥舞几下后,策马向前。 玄武营的士兵们纷纷呼喊回应,紧跟在孟宗政身后,向着廉州粮仓冲去。 第190章 付之一炬 十里路,在孟宗政的激励下,六千玄武营士兵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赶到。 要知道,这些士兵已经赶了大半天的路了。 孟宗政平日里治军之严,可见一斑。在刘珩前世,《宋史》中也记载孟宗政所率领的军队“驰突如神”。 (《宋史·孟宗政传》——寻报枣阳围急,宗政午发岘首,迟明抵枣阳,驰突如神。金人大骇,宵遁。) 孟宗政望着眼前的营地,果然守卫松懈,不由得大喜道:“兄弟们,冲!取张忝首级者,奏请殿下,连升三级!” “威武!威武!威武!”玄武营士兵听到孟宗政的话,士气大振,喊着口号便朝着廉州粮仓冲去。 此时,营地门口处,正有一批粮草在往外运输。 见孟宗政率军来袭,粮仓守卫先是吓了一跳,随后迅速反应过来。 “敌袭!敌袭!” “快,把运粮车横过来,挡在门口!”营门处的伍长很是机灵,瞬间便想到一个好主意。 其余守卫听到后忙将营门处的运粮车横置,利用运粮车封住了营门。营地围墙内箭楼上的守军也开始向孟宗政军射箭。 “冲过去!冲过去!”孟宗政边冲锋,边大喊道。 常保跟在孟宗政身后,担忧道:“可是将军,敌军用运粮车封堵营门,怕是冲不进去啊!” “无妨,我来解决运粮车。”孟宗政胸有成竹,双腿用力,胯下的马又快了几分。 常保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孟宗政拉开了距离。 只见孟宗政左手持剑,右手持枪,双手同时挥舞,将营地箭楼射来的箭矢纷纷隔挡开。 几息的功夫,孟宗政便冲到了营门处。 孟宗政右手的长枪抖动,眨眼间,便插入了一辆运粮车底。长枪被运粮车卡住,但是孟宗政胯下的马没停。 孟宗政将长枪紧紧的夹住,顿时,长枪的枪杆弯出一个很大的弧度。 “起!” 孟宗政一声怒喝,腰带着胳膊猛然发力,同时双腿紧紧的夹住马腹。只见弯曲的枪杆受力后瞬间绷直,直接将这辆运粮车弹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营地内。 营门处顿时出现了一个缺口,孟宗政骑着马顺势从缺口处冲了进去。 常保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这也太猛了吧! 常保知道魏大眼天生神力,是刘珩军中仅次于关弛的猛将。孟宗政在常保的印象里,一直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统帅。 谁曾想,孟宗政的武艺也如此出众? 来不及细想,常保便带着其余玄武营士兵,也从孟宗政创造的缺口处冲入营地。 孟宗政一手持剑,一手持枪,冲入营地就是一通砍杀,只觉得畅快无比。 毕竟上一次孟宗政亲自冲阵,还是他第一次和刘珩相见的时候,到现在也有大半年了。 不过孟宗政还是觉得有些惭愧,论起冲阵,他终究还是不如魏大眼和关弛。 如果刚刚是魏大眼和关弛带兵冲锋,怕是只靠蛮力就能挑飞运粮车,而他还需要借助枪杆,运用技巧。 “孟宗政,你还是要继续努力啊。”孟宗政在心中反思。 六千玄武营士兵,在孟宗政和常保的带领下,顺利冲入营地内,到处放火。 此时,廉州粮仓的守将——张忝,正在自己的营帐内酣睡。 张忝其实倒也不是真的完全啥也不顾。之前孟宗政攻下常山时,张忝也是好几个晚上没睡,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督促守军加固营防。 就是因为那段时间熬的太狠。 所以在得知张绪大军回师常山,赶走孟宗政军后,张忝脑子里绷了好几天的弦,一下子就断了。 自以为又可以高枕无忧的张忝,这两日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上行下效,张忝前段时间熬的狠,他手下的士兵自然也跟着熬的狠。如今张忝先松懈下来,其他人自然有样学样。所以孟宗政军袭击时,整个营防才会如此散漫。 “将军,不好了,有敌军闯进营地,放火烧粮了!” 一名亲卫冲入张忝的营帐内,将张忝吵醒。 “敌军?哪里来的敌军?”张忝猛然从梦中惊醒。 “打着孟字旗。”亲卫答道。 “孟宗政?”张忝吃了一惊,“他不是已经被殿下率军赶出常山了吗?常山的这帮守军是干什么吃的?还有沿途布置了那么多探子,怎么没发现这支敌军?” “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亲卫焦急道。 张忝听着营帐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嘈杂。 而且随着被点燃的粮仓越来越多,营帐内的温度也渐渐升高。 张忝感觉自己的额头开始疯狂的往外冒汗。 “给我拦住他们!这么多粮草被烧,我们一个都活不了!”张忝怒道。 “是!”亲卫领命离去。 事态紧急,张忝也来不及多想,又喊了一名亲卫进来给自己穿上甲后,便赶忙走出了营帐。 整个营地内已经是火光冲天。 “将军,要不还是先撤吧!”有亲卫劝道。 张忝摇摇头:“不行,不能撤。把我的马牵来,随我迎敌!” “将军,您的马刚刚受了惊,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有亲卫答道。 张忝感到有些绝望,怒骂道:“常山这群狗娘养的玩意儿,孟宗政这么多人绕过常山,他们都没有发现吗?哪怕派快马来通知一声,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张忝倒是有些错怪毕再遇了。 毕再遇并不是没有派出信使。粮仓的位置本就机密,不巧的是,这两日负责与廉州联络的,正是今日带头闹事的校尉老吴营中的人。 经过这么一闹,老吴营中的人,毕再遇自然是使唤不动了。毕再遇只能另行派人。 因此毕再遇今日派出的信使对于这段路并不熟悉,同时沿途还要躲避孟宗政军的探子,最终还是耽搁了,没能赶在孟宗政军到达之前将消息送到。 这时,孟宗政已经领着人杀到了营地中央。 孟宗政一眼就看到了被亲卫围在中间的张忝。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孟宗政大喜,领着人便向张忝处冲了过来。 “将军,不好,敌将冲来了!”亲卫看到了孟宗政,忙向张忝禀报。 “看到了。”张忝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我们也冲!只要干掉敌将,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第191章 失之毫厘 常保在孟宗政身后,边跟着孟宗政向前冲,边说道:“张忝这厮自幼习武,将军不可掉以轻心。” 孟宗政颔首道:“如今追兵随时会到,需要速战速决。如果能阵斩张忝,则敌军必溃!” 双方带着兵马很快便撞到一处。 “把这厮给我拽下马来!”张忝怒吼道。 亲卫们纷纷朝着孟宗政围上去。 孟宗政一声冷笑,长枪如同银龙一般变幻莫测,枪头在空中抖出六七道幻影。 第一时间围上来的亲卫只觉得喉结处一凉,用手一摸,脖子处都是血流如注。 其余亲卫看到这一幕,惊惧交加,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孟宗政枪法如神,每一枪都似乎直取要害,令人防不胜防。亲卫们只能凭借人数优势,试图用密集的攻势迫使孟宗政露出破绽。 然而孟宗政却越战越勇,枪法越发凌厉,每一次出击都准确而致命。亲卫们虽然悍不畏死,但在孟宗政的神勇面前,也渐渐显露出败象。 张忝在远处看得心急如焚,他深知自己的亲卫虽然勇猛,但绝非孟宗政的对手。他只能拔出腰间的朴刀,亲自朝着孟宗政冲去。 “匹夫,你的对手是我!”张忝边冲边喊道。 孟宗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早已注意到张忝的动作。他身形一晃,避开了一名亲卫的攻击,然后猛地转身,一枪朝着张忝刺去。 张忝大惊失色,他没想到孟宗政会如此果断地放弃围攻自己的亲卫,转而朝自己发起攻击。他急忙挥剑抵挡,但孟宗政的长枪却如同蛟龙出海一般,势不可挡。 “噗嗤!”一声闷响,张忝的长剑被孟宗政的长枪震飞,枪尖洞穿了他的胸膛。 张忝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孟宗政,口中鲜血直流。 “将军威武!”常保见状大喜,高声呼喊。 瞬间,战场上仿佛静止了一般。亲卫们目睹自家主将毙命,心中惊恐万分,士气瞬间崩溃,开始四散奔逃。 “追!一个不留!”孟宗政厉声喝道,他的声音在战场上回荡,激励着士气。 随着营中的士兵不断溃散,孟宗政手下的士兵有更多的时间在营地内到处放火烧粮。 片刻功夫,大半个营地内便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然而,就在此时,营地外不远处尘土飞扬。很快便有士兵将这一情况报告给孟宗政。 孟宗政听后,眉头一皱,知道是张忝的援军到了。 此时,廉州营地西侧,一支大军疾驰而来。为首的将领身披重甲,手持双枪,正是毕再遇。 “快!快!”毕再遇口中不停的催促。 刚刚探子就已经将营地的情况禀报毕再遇,毕再遇万万没想到,孟宗政竟然能这么轻易的就攻入廉州大营。 很快,廉州大营便出现在毕再遇眼前,果然已经是火光冲天。 毕再遇心中暗道一声“糟了”,赶忙带着士兵向营地赶去。 营地内,常保也在和孟宗政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将军,敌军援兵已到,我们要不要先撤退?”常保跑到孟宗政身边,气喘吁吁地问道。 孟宗政略一思索,颔首道:“如今整个营地的粮草烧了大半,毕再遇军就算赶到,也只能抢救下少量粮草,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再跟毕再遇死磕。” 常保拱手道:“那就请将军带大部队先走,保为将军断后。” 孟宗政摇摇头:“无需断后,毕再遇这点人,全力去抢救粮草都尚嫌不够,更别说分兵追击我军了。毕再遇能这么快就从常山追上来,说明是个明白人,应当分得清轻重。” 常保得令,立刻传令全军在北门聚集,准备撤退。 当然,不留人断后,不代表不需要有人在大军后方掩护大军撤退。 孟宗政率领亲兵,在队伍的最后方,掩护大军有序撤离。 毕再遇率军赶到战场时,只见满地的尸体、溃兵和熊熊燃烧的粮仓,却是不见孟宗政军的踪迹。 毕再遇皱起眉头,下令全军向北继续追击。 然而,当毕再遇追到到北门时,却发现孟宗政的大军已经在一队士兵的掩护下,全部撤离了。 毕再遇忙登上围墙内的箭楼,向远处眺望。 只见玄武营的六千士兵尽管在撤退,依旧是井然有序,其中后阵的士兵更是走走停停,显然对于后方来的追兵有所防备。 “孟宗政此人,果然名不虚传。”毕再遇心中暗叹。 可惜他在张绪军中处处受制于人,不能大展拳脚。若不是那几个校尉不配合,耽误了发兵,说不定结果会完全不一样。 “将军,我们不追了吗?”一名校尉问道。 “敌军人数比我们多,又有所防备,追击意义不大。”毕再遇摇摇头,“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在营内清理出一条空白带来,避免火势继续蔓延。这么多粮草,能救一点是一点吧。” 虽然从感性上,毕再遇很想继续追击,将孟宗政这六千人全部留下。 但是从理性上,毕再遇清楚,大军的粮草远比追击孟宗政军重要。而且就算追击,也未必能赢。 “是,将军。”校尉领命道。 毕再遇最后看了眼离去的孟宗政大军,转过身下了箭楼,心中暗道:“孟宗政啊孟宗政,总有一天,我要与你堂堂正正的对决一次。” 下了箭楼,毕再遇不敢耽搁,指挥士兵抢救粮草。 最终,营地内大概有四分之一的粮草被毕再遇保了下来。 张忝被杀,看守营地的三千守军也所剩无几。毕再遇只能留下一营士兵驻守廉州,自己带着另一营士兵回常山,同时派人快马去通知张绪。 …… 孟宗政这边则是不敢停留。 确认毕再遇没有来追后,孟宗政带着亲卫回到队中,一路往莲花山脚下赶去。 要不是此次偷袭廉州之前,这批士兵休息了好几天,怕是有不少人要累死在路上了。 “将军,这一仗真是打的酣畅淋漓啊!” 常保虽然身体很疲惫,但是精神却异常亢奋。这种全军上下一心的感觉,常保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禁军内派系林立,内斗一事早有传统。 不然毕再遇也不会被搞的如此难受。 孟宗政摇摇头道:“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第192章 吐血 “将军觉得何事奇怪?”常保不解道。 孟宗政道:“毕再遇能追来,说明已经探查到了我军的动向,那他应当也会给张忝派出快马报信才对。为什么张忝对于我军的袭击,依旧是毫无防备呢?” 孟宗政思来想去,都没有答案。 毕竟孟宗政从参军开始,刘珩就给予了他无限的信任。他手下这支玄武营,是他自己一手组建的。 对于毕再遇的处境,孟宗政是想破头都想不明白的。 常保倒是有些明白问题所在。 “将军这就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常保笑道。 “此话怎讲?”孟宗政一看常保似乎知道些什么,顿时来了兴致。 常保解释道:“这玄武营是将军一手组建,殿下又对将军如此信任,将军指挥起玄武营来自然是如指臂使。但是毕再遇作为外将,禁军内的武将一直都很排斥他。他想指挥手下的校尉干点事,可能也没那么容易。” 孟宗政听的目瞪口呆,吃惊道:“还有这种事?军令都不能传达,岂不是乱了套?” 常保笑道:“恐怕在那些禁军将领眼中,没有他们的认可便让毕再遇顺利掌军,才是乱了套。其实毕再遇只要低个头服个软就没事了,但他就是不肯,此事保之前就常有耳闻。” 孟宗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么说,你之前不受重视,也是这个原因?” 常保愣了一下,笑道:“将军真是明察秋毫,末将佩服。” 孟宗政没继续说话,只是心中默默的盘算起来。毕再遇这种情况,以后若是有机会再与毕再遇对垒,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没有追兵,孟宗政赶路的速度稍微放缓了一些。 直到天黑,才领军返回了莲花山脚下的营地。 …… 张绪的营地内,张绪正在接见公孙信派来的使者。 “殿下,下使出发时,那刘珩已经攻破了居庸关。此刻,怕是已经兵临蓟城。形势危急,还望殿下尽快驰援蓟城。”燕王使者躬身道。 张绪心里一惊,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居庸关号称天下第一关,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刘珩攻破?” 燕王使者依旧躬着身子:“殿下,这刘珩实在狡猾。他知道直接攻破居庸关不易,便派骑兵从紫荆关绕道,先夺取了居庸关的南关。南关失守之后,居庸关的守将腹背受敌,所以才……唉!” 张绪忍不住要骂娘。 说了半天,还是没做好防守。 刘珩派骑兵从紫荆关绕道奔袭居庸关的南关,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带什么攻城器械。 就这样,也能被这支骑兵连着拿下两座关隘? 这防守得松懈成啥样? 张绪觉得自己脑子又开始隐隐作痛。 傅成周见张绪情绪又有些不稳定,忙出来劝道:“殿下,事已至此,只能是尽快驰援蓟城了。不过刘珩兵临蓟城,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是我军能在蓟城外大败刘珩,那么后续攻克并州就不在话下了。” 傅成周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学了一手毕再遇的说话技巧。 这套说辞果然奏效。 张绪听傅成周这么一说,头疼顿时有所缓解,颔首道:“羡文说的在理,刘珩小儿之前一直躲在并州不肯出来。这次没了并州天险,孤看这蓟城外,就是小贼的死地!” 燕王使者听张绪这么说,也是露出笑容。公孙信交给他的任务,看来是完成了。 “殿下英明!”傅成周也很高兴。 张绪站起身来,朗声道:“大军从明日起,每日多行二十里路,争取早日赶到蓟城!” “是!殿下!”帐内众将领命。 “报!” 突然,帐外传来一声尖叫。 紧接着,一名亲卫带着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走了进来。 信使手中还拎着一颗人头。 “禀报殿下,有常山来的信使,说有紧急军情要报给殿下。”亲卫行礼道。 “常山来的?”张绪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咦?这不是老吴吗?”这时,帐内一名将军看清了信使手中的人头,不由得惊叫出声。 “老吴?什么老吴?”张绪一时之间有些发懵。 “殿下,老吴是先前安排随毕再遇留守常山的五名校尉之一。”那将军先是回答了张绪的问题,随后又看向信使,质问道,“你为何拿着老吴的人头?诛杀忠良,毕再遇是要造反吗?” 这信使既然被毕再遇派出来,自然是毕再遇在军中少有的亲信。 此刻听那将军颠倒黑白,信使不由得冷笑道:“忠良?不过是一罪人罢了。若不是此人闹事,延误了战机,廉州的粮草又怎么会被孟宗政付之一炬?” “什么?” “廉州粮草出事了?” 帐内一下子炸开了锅。 张绪顿时感觉自己眼前发黑,有些站不稳。 张畴见情况不对,忙上前扶着张绪坐下。 “都别惊慌!肃静!肃静!”张畴大喊了几声,待帐内众将都不说话后,才又看向信使道,“你把话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信使抱拳道:“禀报殿下,三日前,孟宗政领六千士兵天未亮就出发,绕过常山,妄图袭击我军廉州营地。毕再遇将军第一时间就探查到了孟宗政军的动向,准备出兵阻拦。” “谁知,以这老吴为首的三名校尉却公然违抗军令,拒不出兵。毕再遇将军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另外两营士兵出城,但是已经被耽误了不少时间。平日里负责与廉州粮仓联络的,是这老吴营中之人。因此连信使都只能新派,导致没能第一时间将消息通知给张忝将军。” “毕将军一路追击,还是没能赶上敌军。等到毕将军赶到廉州大营时,整个大营已经处处是烈火,张忝将军也已经命陨。毕将军拼死才保住了少量粮草。” “这老吴拖延战机在先,不派信使在后,罪无可恕!这才被毕将军军法处置。还望殿下明察。” 众人听了使者的话,都倒吸一口冷气。 “粮草呢?最后到底保住了多少粮草?”张畴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信使迟疑了一下,答道:“不过,十之二三罢了。” “噗!” 听到信使这话,张绪再也绷不住,一口老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第193章 张绪退兵 营帐内顿时一片混乱。 张绪被张畴扶着躺在榻上,已然说不出话来。 “郎中呢?快把随军的郎中喊来!”张畴大喊道。 很快,一名郎中急匆匆的赶来,给张绪号脉看病。 这时张绪也缓过来一些,嘴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些什么。 “祖父,您想说什么?”张畴将头探过去,把耳朵贴在张绪的嘴边。 “退……退兵吧。”张绪的声音很轻,有些有气无力。 “是,祖父。都放心的交给我吧。”张畴点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 张畴站起身来,众将都紧紧的盯着他。 张畴扫视帐内诸将:“让赵王殿下好好休养,所有人都移步去我帐内,商议退兵一事。” “是!”众将领命,缓缓退出。 燕王信使大急:“不能退兵!不能退兵啊!” 可是,哪里还有人搭理他? 张畴走在最后,路过燕王信使身边时,脚步一顿:“不退兵,这大军的粮草,难道燕王可以负责吗?” 燕王信使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张绪这些军队,青冀二州供养起来都嫌困难。公孙信就算把蓟城附近都刮地三尺,也拿不出这么多粮草来。 张畴冷哼道:“蓟城是边地要塞,城高粮深,守个一年半载,想来不成问题。待今年秋收过后,明年开春,再讨论此事吧。” 说罢,张畴也不再理会燕王信使,径直离去。 燕王信使一跺脚,只得作罢,出帐上马,回蓟城复命去了。 第二日,张绪大军便拔营返回邺城,消息传开,天下震惊! 孟宗政以区区两万玄武营,拖的张绪禁军加仆从军将近二十万人难以支援蓟城,这样的战绩,使得孟宗政也正式名扬天下。 …… 晋阳,刘府。 自从刘珩受封为晋王,正式开府。并州的一切政事军事便由王府属官负责。 而原先刘家在并州的情报系统和豢养的死士,刘全也悉数交给了刘珩。刘珩是冉冉升起的新星,刘全就算不交,也意义不大了。 何况刘全本就没有其他心思,刘珩就是他心里认定的继承人。 刘全这下是彻底闲了下来。 每日,刘全就是与朱熹、陆九渊等人一起谈论经书。正所谓无事一身轻,刘全的精神状态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朱熹和陆九渊的到来,也给晋阳带来了不少变化。 两人作为当世最出名的经学大家,对于读书人的吸引力毋庸置疑。这些日子,已经有不少读书人陆续赶到晋阳,向二人求师。 二人对于在晋阳办学一事很是意动,但是又摸不准刘珩的意思,于是请刘全帮二人送信去给刘珩,询问此事。 今日,刘全照例在府内等着朱熹、陆九渊二人。但是没想到,朱熹、陆九渊还没到,朱婉儿倒是先来问安了。 给刘全和刘颜氏敬过茶,朱婉儿却没有告辞。 刘全微微一笑:“孙媳,你可是有话要说?” 朱婉儿又想起陆盈盈劝她的话。 “婉儿,你如果想要抢回这庶子的抚养权,拨乱反正,我看还是得趁殿下不在的时候,去请老司空做主。” 想到这儿,朱婉儿不再犹豫。 “是,什么都瞒不过祖父。”朱婉儿站起身来,向刘全和刘颜氏施了个礼,“孙媳只是在想,之前孙媳不在晋阳,所以言小娘生了勇哥儿后,勇哥儿便直接养在了言小娘房里。如今孙媳已经找好了奶娘,却是不敢再让言小娘代劳了。” 这也是陆盈盈教给朱婉儿的说辞。 刘全听后愣了一下,没有马上说话。 先前刘珩对于言鸢多般纵容优待,刘全也是有数的。但那时朱婉儿生死未卜,刘珩院里只有言鸢一个妾室,刘全便也没有多管。 等到朱婉儿到了并州时,刘珩已经贵为晋王,刘全早已不过问刘珩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刘珩一直拖着没有处理。 刘珩不是不知道嫡庶有别。但是身为一个现代人,他实在不忍心看言鸢和自己的孩子骨肉分离,他觉得这样太残忍了。 刘全思索片刻,颔首道:“此事我知道了,等二郎回来,我会找他聊聊。” 朱婉儿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一时之间有些失望:“是,那就麻烦祖父了。” “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孙媳你问他们男人有什么用?你且过来,祖母跟你说点贴心话。”刘颜氏在一旁笑道。 刘全听了这话,便顺势起身离开了。 朱婉儿也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刘颜氏的身边。 “孙媳,我听说你和二郎拜堂成婚之时,那柳姨娘是和二郎的父亲一起受的礼?”刘颜氏问道。 朱婉儿愕然,愣了片刻才道:“是。” 要不是刘颜氏提醒,朱婉儿几乎要忘了这件事了。 刘颜氏笑道:“所以说父子父子,总归是像的。二郎和他爹一样,都是重感情的。” 朱婉儿疑惑的看着刘颜氏,不知道她说这话有什么深意。 刘颜氏伸出手来,左手拉住朱婉儿的右手,右手在朱婉儿的手背上拍了拍,语重心长道:“孙媳,打铁还需自身硬啊。只要肚子争气,别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二郎虽然重感情,但更是明事理的孩子。” 朱婉儿恍然,明白了刘颜氏的意思。 “是,孙媳受教了。”朱婉儿颔首道。 刘颜氏看了朱婉儿一眼,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明白了:“行了,明白了那就回去吧。” 朱婉儿行礼告辞,出了刘府,急匆匆的去找陆盈盈了。 刘颜氏的话还有没有别的深意,朱婉儿觉得需要陆盈盈帮忙再好好解读一下。 很快,朱婉儿便来到了陆府。 “盈盈,你快帮我分析分析,祖母的话还有没有别的意思。”朱婉儿进了陆盈盈的闺房,待小红关上房门,便急不可耐将方才刘颜氏跟她说的话,讲给了陆盈盈听。 陆盈盈听后眼珠子一转:“老太太的意思是,让你不要再纠结勇哥儿养在谁的房里了。” “是吗?”朱婉儿愣了一下,“老太太没这么说啊。” 陆盈盈叹了口气,她这个闺蜜真是没救了,还得她这个黄花大闺女来帮着参谋。 “你肚子要争气,那也得有机会争气才行啊。”说到这儿,陆盈盈有些脸红,“所以你不能让晋王殿下心生芥蒂,只有夫妻和睦,早日生个嫡子,才是正理。” “哦……”朱婉儿这才完全明白。 第194章 阴招儿 朱婉儿活了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不太够用。 一个一直埋藏在朱婉儿心底的念头,越来越压不住的要蹦出来。 陆盈盈听到朱婉儿那恍然大悟的一声“哦”,顿时有些绷不住了,笑道:“婉儿啊,你这样下去可怎么行啊。” 朱婉儿白了陆盈盈一眼道:“是不太行,盈盈,要不你来帮我吧?” “什么帮你?”陆盈盈愣了一下,看着朱婉儿不怀好意的笑容,旋即反应过来,“好你个婉儿,我这样帮你,你反倒拿我寻开心?” 说着,陆盈盈向着朱婉儿扑了过去,屋子里顿时笑成一团。 …… 渔阳,渔阳王府。 刘潭也是得知了刘珩攻破居庸关,兵临蓟城的消息。 “刘珩此人,动作倒是麻溜的紧,没想到张绪还没来,他倒是先到了。”刘潭搂着一名美姬,一双肥猪手已经伸入了美姬的肚兜内。 美姬被刘潭一通操作,发出阵阵娇喘。 管家在下面跪着,头都不敢抬一下。 “若是刘珩和张绪在蓟城能大战一场,那本王不是正好坐收渔翁之利?哈哈哈哈。”刘潭高兴的大笑。 “恭喜殿下,刘珩、张绪、公孙信这三个人狗咬狗,最后必然都要被殿下一锅端掉。”管家奉承道。 “哈哈哈,说得好,这个美人,赏你了!”刘潭大笑着将手从美姬的肚兜内抽出来,一把将美姬推到管家身前。 “谢殿下!”管家装作大喜的样子,准备带美姬离开。 “别走,本王只说赏你,可没说让你带回去享用。”刘潭见管家要带美姬离开,出言阻拦。 “啊?”管家惊呆了。 他们家王爷真是越来越变态了。 刘潭见管家不乐意,笑容收敛,面露凶色道:“怎么,你不愿意?” “没有,没有。”管家吓了一跳,立马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开始脱起了身上的衣物。 很快,屋内便传出了刘潭张狂的笑声。 …… 蓟城。 公孙信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刘珩军的大营,眉头紧皱。 一身白袍银枪的公孙仪站在公孙信身旁,身姿挺拔,威武不凡。 “父王,这刘珩自从扎营以来,除了每日加固营防之外,没有任何行动,是在打什么主意?”公孙仪奇怪道。 公孙信严肃道:“稳扎稳打,正说明其决心。刘珩也不确定张绪会不会派兵支援我们,先固营防,再图进攻,这没有错。” 南门昇站在一旁,心情复杂。 其实南门昇在决定投奔赵承平之前,完全可以选择去投奔刘珩。 但南门昇就是不想这样做。在南门昇心里,刘珩就是一个纨绔,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才有了今日的权势。 他南门昇如何能认这样一个纨绔做自己的主公? “刘珩,我一定会辅佐其他人击败你,向天下人证明你不过就是一个纨绔罢了!”南门昇心中暗暗下决心。 此时,蓟城南侧,从张绪营中返回的信使策马疾驰,扬起一片尘土,终于在蓟城的城门处停下,满脸疲惫地奔向城墙。 守军确认过信使的身份,将他吊了上来。 得知公孙信正好在蓟城北城墙上,信使马不停蹄,沿着城墙一路往公孙信处而来。 公孙信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他。 信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跪在公孙信面前,复命道:“殿下,张绪大军的粮草被刘珩的部将孟宗政烧掉,今年怕是无力发兵支援了。张绪说待今年秋收过后,明年开春,再发兵来援。” 公孙信听了信使的话,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公孙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转为坚定:“父王,我们蓟城兵力虽少,但城墙坚固,粮草充足,守到明年开春,应当问题不大。” 公孙信叹息一声:“我所虑者,乃是刘珩军中的神器。若这神器真的如同先前你叔父描述的那般厉害,蓟城的城墙虽然坚固,却也未必能扛得住啊。” 南门昇此时也是眉头紧锁:“殿下,张绪不能支援,我们确实处境艰难,但也不用太过悲观。我军兵力虽然不如刘珩,但是多为骑兵。刘珩的神器再厉害,射程也不过千步左右。若刘珩真以那神器攻城,殿下大可以派一支骑兵出城,将这些神器捣毁便是。” 公孙信点头:“先生所言极是。” 公孙仪拱手道:“若是刘珩用神器攻城,孩儿愿领兵出城,将其捣毁。” “好,好孩子。”公孙信拍了拍公孙仪的肩膀,但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 南门昇看出了公孙信的忧虑,他沉思片刻后道:“殿下,昇有一计,或许可以一试。” 公孙信立刻看向他:“先生请说。” 南门昇缓缓道:“如果真的守不住,我们也可假装投降,诱刘珩进城。殿下可在城中设下埋伏,摆出鸿门宴,一举将其诛杀。如此,刘珩军群龙无首,必定大乱,我们便可趁机反击。” 南门昇经过孙闻一事,也是从白莲教的行事风格上学了两手。 先是建议公孙信给张绪摆鸿门宴,如今又建议公孙信给刘珩摆鸿门宴。 公孙信和公孙仪闻言,都是眼睛一亮。这个计策虽然冒险,但若是成功,便可一举扭转局势。 公孙信沉思片刻,问道:“万一那刘珩不肯进城怎么办?” 南门昇又自信了起来,摇了摇扇子道:“那就要看殿下有没有魄力了。若是殿下愿意亲自去刘珩营地请降,则刘珩必定上当。此之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什么?”公孙仪惊讶道,“不行!那样也太危险了,孩儿愿替父王前往。” 南门昇摇摇头道:“若不是殿下亲去,那诈降的效果,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 公孙信觉得此计可行,大笑道:“孤一刀一枪拼到如今,靠的就是不惜命。就这么定了,如果蓟城不能守,我就亲自出城诈降,引那刘珩进城。” 南门昇笑道:“殿下有此魄力,何愁大事不成?” 公孙信这才觉得心情渐渐的舒缓下来,对于抵御刘珩的进攻,又重新拾起了信心。 这时,远处刘珩的大营内,一队队士兵逐渐走出营门,开始列阵。 刘珩终于要攻城了! 第195章 白马银枪 刘珩自然不是无缘无故,就突然出兵的。 自打从居庸关入关之后,刘珩便和吕骧安插在并州之外的锦衣卫取得了联系。 吕骧也已经从晋阳出发,走苇泽关入冀州,随后北上来见刘珩。之前吕骧留在晋阳,是为了能更及时的掌握梳理各种情报,将有价值的消息传给刘珩。 如今刘珩已经入了幽州,吕骧也就可以到刘珩身边听用了。 半个时辰之前,锦衣卫在幽州的探子面见了刘珩,将孟宗政和张绪的最新情报呈递给了他。 刘珩看了探子呈递上来的密信,大吃一惊。 即便是刘珩自己,也根本想不到,孟宗政能把拖延张绪的任务完成的这么好。 张绪到明年开春都没法再用兵了! 刘珩自问哪怕是换他去,也绝对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能在前世历史上留名的人物,果然名不虚传。 看到这个好消息,刘珩直接笑出了声,当即召集军中骨干开会,准备出营先给公孙信来点见面礼。 很快,众将便做好准备,率领大军在营外列好阵。 大军缓缓前压,在离蓟城一千五百步处停了下来。 “让火炮队把所有的火炮都拉出来,给孤狠狠的轰!“刘珩吩咐道。 刘珩一声令下,火炮队在两队亲卫军的护送下迅速又向前推进三百步,一尊尊火炮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远处的蓟州城墙。 “放!”火炮队校尉一声令下,火炮手们迅速点燃引信。 “轰隆!”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火炮发射时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在巨大的烟雾中,炮弹如流星般射向远方的城墙。 炮弹击中城墙的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蓟城的城墙在这威力无比的冲击下,砖石飞溅,尘土四起,整座蓟城都仿佛在颤抖。 城墙上的守军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轰炸打得措手不及,许多士兵在炮弹的轰炸下血肉横飞,哀嚎声此起彼伏。 城墙被炮弹砸得满目疮痍,原本平整的墙面一轮轰炸过后已经布满了坑洞和裂痕。 城墙上,公孙信听到城外震天的炮声和城墙上传来的惨叫声,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尽管早有耳闻,但是真的亲自面对这样的轰击,火炮迸发的恐怖威力还是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父王,让我领兵出城,去摧毁这些神器!”公孙仪挺身而出,主动请求出战。 公孙信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公孙仪的请求。 出城自然不可能是从北门出城。 公孙仪迅速集结了五千精锐骑兵,来到蓟城的西门处。 一声令下,城门缓缓打开,五千骑兵如洪流般涌出,沿着城墙向北,朝着刘珩的火炮阵地发起了冲锋。 一时之间,尘土飞扬,蹄声如雷。 探子第一时间便把蓟城西门有骑兵出城的消息禀报给了刘珩。 刘珩早已预料到公孙信会派人出城,攻击火炮队。 “传令,让关弛领着青龙营去拦一下!”刘珩下令道,“朱雀营也做好准备,若是有机会,就上去将这些敌军拖住歼灭。” 关弛身披铠甲,手握大刀,早已有所准备。待听到刘珩下令,关弛一马当先冲出阵营,带着五千青龙营骑兵直面来势汹汹的敌军。 很快,关弛和公孙仪便在蓟城西北角上领着各自的骑兵发起了对冲! 两军骑兵激烈碰撞,长枪交击声、战马嘶鸣声、战士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 关弛挥舞着大刀,一边冲锋,一边将身边的敌军击落马下。 公孙仪也是枪出如龙,手中一杆银枪洞穿了好几名青龙营士兵的身躯。 一波对冲过后,双方竟是旗鼓相当。 此时,公孙仪虽然已经可以直取火炮队了,但他却不敢这么做。火炮队周边可是有几队精锐在守护,万一一波冲锋没有冲透,又被关弛从背后冲击,那就完了。 关弛目光如炬,紧紧的盯着前方公孙仪的身影,战意昂扬。 说起来,刘珩身边的骑兵,目前只剩下关弛所领的这五千人。关弛也不想这些骑兵第一场试探之战就有太多伤亡。 “河东关弛在此,前方来将可敢报上姓名?”关弛向着公孙仪喊道。 公孙仪也是高声回道:“燕人公孙仪,贼将,拿命来!” 说罢,公孙仪便脱离队伍挺枪而出。 关弛闻言大笑道:“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说罢,也催马上前。 公孙仪愿意斗将,正合关弛心意。 关弛的任务是阻拦公孙仪的骑兵,斗将一样可以达成目的,而且还能减少士兵损伤。 至于公孙仪也是想通过击杀关弛来瓦解青龙营骑兵的士气,好没有后顾之忧的去冲击火炮队。 毋庸置疑的是,两人都对自己的武艺非常自信。 两匹战马迅速接近。 “噌”的一声,大刀与长枪撞击在一起。 双方士兵更是疯狂的呼喊,给两人加油打气。 关弛手中的大刀大开大合,每一刀都仿佛能劈开华山一般,势大力沉。 而公孙仪手中的枪则诡异难测,每一枪都仿佛银蛇吐信,捉摸不定。 两人的风格虽然完全不同,但是战在一处,你来我往,一时之间竟是难分高下。 转眼间,两人便斗了几十个回合,依旧没能分出胜负。 关弛心中暗暗思索,他本就比公孙仪年长,而且大刀又比长枪重不少,如此消耗下去,对他很是不利。要想拿下公孙仪,恐怕得卖个破绽。 于是关弛假装气力不支,在公孙仪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露了个破绽出来。 公孙仪果然上当,他见关弛露出破绽,便毫不犹豫地挺枪刺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刺中关弛的瞬间,关弛突然一个侧身,躲过了这一枪,同时反手一刀削向公孙仪的脖子! 公孙仪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刚刚那一枪发力太狠,而关弛这一刀又急又快,一时之间竟是有些躲闪不开。 不过公孙仪终究还是年轻,反应速度惊人,发现自己无法后仰,当机立断,身体前倾,硬生生的将脖子移出了刀刃的攻击范围,同时身体微微转动。 但是刀杆,公孙仪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 “砰”的一声闷响,关弛的刀杆狠狠的砸在公孙仪的左肩上。 公孙仪整个人被砸的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掉下马来。 第196章 兵力不足? 公孙仪晃了晃,没有撑住,从马上翻了下去。 关弛大喜,以为公孙仪坠马了,忙向地面看去。 没想到,公孙仪单臂在地上一撑,整个人瞬间紧绷,腰腹发力,竟然硬生生的将身子又拉回了马上。 看的关弛是目瞪口呆。 果然,还是年轻人腰好啊! 公孙仪感觉自己的左肩火辣辣的疼,心中知道定然是受了伤,心念一动,调转马头,向着己方阵中冲去。 “哪里跑?”关弛策马追去,心知刚刚自己那一下公孙仪必然已经受伤,不想就这样放他离去。 公孙仪听着身后的马蹄声,默默在心中估算着关弛的距离。 感觉到距离差不多,突然,公孙仪手中的长枪向着身后狠狠刺去,正是一招回马枪! 公孙仪虽然年纪轻轻,但是这一手回马枪却是用的炉火纯青。 整个人的身子还没转过来,枪便已经朝着关弛的面门而去了。 关弛顿时也惊出一身冷汗,不过还好关弛虽然在追击,但是依旧保持了一丝警惕。 终于,在公孙仪的长枪即将刺破关弛的面门之际,关弛微微侧过头,躲过了公孙仪的这一刺。 但是关弛也被这一刺打乱了阵脚,差点没能稳住身形,只得勒绳停马,在原地稳了下身子。 公孙仪暗道一声可惜,刚刚这一下发力感觉左肩更加疼痛。 公孙仪不敢逗留,趁着关弛稳身子的工夫,策马回到了己方阵中。 “小王爷,后面有刘珩派出的步兵在过来了。”公孙仪刚刚回到阵中,就有左右亲信禀报道。 原来是宋英在关弛与公孙仪开始斗将之时,便领着五千朱雀营士兵摸了上来。 公孙仪心中略微思索:“刘珩定然是从一开始就有所防备,想要靠近敌军神器看来是不现实了,我们先撤离,再做打算。” “是!”左右领命。 于是公孙仪带着手下的骑兵向城西撤离。 公孙仪自然是不能带着人直接进城的,宋英的朱雀营虽然追不上他,但是关弛的青龙营却是可以跟上的。 公孙仪需要带着人先撤离战场,待刘珩退兵后再找机会进城。 关弛和宋英也没有去追,就算关弛能追上,在幽州地界跟着公孙仪乱窜明显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于是二人收拾兵马,回去跟刘珩复命去了。 公孙信站在城头,将城墙下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这刘珩之前能十日平定白莲教之乱,果然不是侥幸。”公孙信不得不认可道,“他对于那神器早有防备,手下大将竟然能跟二郎战个旗鼓相当。看来想要派兵摧毁那神器,并不容易。” 南门昇颔首道:“今日见这神器威力,果然惊人。若是刘珩每日都这样用神器扔铁弹轰击城墙,就算蓟城的城墙再坚固,怕也是撑不到明年开春。” 公孙信想了想道:“这么说,孤只能行先生说的诈降之计了?” “倒也不必着急。”南门昇摇摇扇子道,“殿下不妨等一段日子看看,一来,凡是器械就有损耗,或许这神器的攻势并不能持久。况且昇看那被射入城内的铁弹制作精良,刘珩军中又能储备多少?二来,现在诈降有些太早,等真的支撑不住之时再用计,效果更好。” 公孙信笑道:“还是先生思虑周全,孤就再等等好了。” 南门昇听到公孙信的夸奖,很是高兴,手中的扇子都摇的快了几分。 南门昇的分析,自然是大错特错! 毕竟全新的炼铁技术,所带来生产力的爆炸式提升,是南门昇不能想象的。 岚州铁矿现在的钢铁产量,完全是处于产能过剩的状态。 其实按照岚州铁矿的产量,足够把刘珩手下的大军都安排上一人三甲。但问题是,刘珩的钢铁产量虽然爆炸,肉蛋奶的产量却完全跟不上。 要知道三层甲套在身上,那可不是一般的重。 刘珩目前集全并州之力,也只能供应亲卫营士兵,平日里饮食营养跟得上高强度的训练。 其他营的士兵没有这样的伙食待遇和训练强度,就算给他们三层甲,也根本穿不动。 目前岚州铁矿多余的钢铁产量主要就是两个出路,一是大量的用来制造火炮以及铁弹,二是用来制造更多的铁制农具,由官府分发给百姓,来提高并州的粮食产量。 因此南门昇猜测的神火炮会损耗,以及铁弹储备不够,都是无稽之谈。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两样东西只能是越产越多。 因此刘珩并不急着让士兵攻城,增加伤亡。 轰炸了一番过后,刘珩便鸣金收兵,只留下满目疮痍的蓟城城墙。 公孙仪也在刘珩退兵后,率军从南门回到了蓟城。 此后,刘珩每日都带兵出营,在蓟城北侧向着城墙狂轰乱炸一番后,便直接回营。 蓟城的城墙在神火炮日复一日的轰击下,越发的摇摇欲坠。 …… 渔阳。 刘潭又收到了来自蓟城的急报。 但是这次的消息,就让刘潭的心情不是那么舒畅了。 “启禀殿下,如今张绪的粮草被刘珩部将孟宗政烧毁,已经班师回邺城,恐怕今年都不会再出兵了。” “而刘珩军中似乎有一神器,可在一千五百步之外便向城墙发射铁弹,蓟城城墙已经被轰的破烂不堪,恐怕是撑不过今年。” 听完探子回报的消息,刘潭的神情彻底阴沉起来。 万万没想到,张绪如此的不中用。 孟宗政手里不过区区两万人马,就能完全将张绪的大军拖在冀州。 “张绪这狗娘养的,本王早就知道他难成大事!”刘潭忍不住破口大骂。 刘潭虽然心中生气,但是一时之间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毕竟他手下也就三万人马。 “王爷,要不我们暂且先和那公孙信联手,待将刘珩赶出幽州之后,再图谋蓟城?”管家建议道。 刘潭听了管家的话,更加愤怒:“本王天潢贵胄,怎么可能与公孙信那山野村夫为伍?” 管家担忧道:“可是王爷,如今无论是我们还是公孙信,都苦于兵力不足,光凭一家之力难以抗衡刘珩。若是等刘珩攻破蓟城,那渔阳也是岌岌可危啊。” “兵力,兵力。”刘潭口中念念有词。 突然,刘潭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刘潭脸上的阴霾迅速溃散,转怒为喜道:“去把刘能给本王喊来,本王有事让他去办。” 第197章 引狼入室 很快,刘能便被管家派人喊了过来。 “王叔,您找我?”刘能行礼道。 刘潭笑道:“不错。刘能啊,本王要你再去女真部一趟,为本王办点事。” 刘能毕恭毕敬:“王叔请讲。” “本王要你去找完颜雍借兵!”刘潭一字一句的说道。 “啊?”刘能不是很理解刘潭的意思,“王叔,先前不是已经去过一趟了吗?完颜雍已经答应出兵干扰张绪了。” 刘潭冷笑道:“如今情况有变,张绪没有出关,刘珩倒是入关了。此次借兵,是要他们从渝关入幽州,供本王驱使。” 渝关,明武朝时修建在临渝县附近的雄关。 后世大名鼎鼎的山海关,正在渝关往西六十里处,此时还未修建。 换句话说,渝关就是当下的山海关。 出了渝关往东南就是后世朝鲜半岛,往东北就是后世的东三省。 由于大汉一直延续,朝鲜半岛上的辽东四郡的在天下大乱时虽然难免被异族侵扰,但等到中原王朝强盛时,又会被收回来。 经过近千年的繁衍生息,汉人在辽东四郡也有不少人口。 元武朝建立时,刘渊在辽东四郡设置了辽东都护府,与西域都护府一东一西,遥相呼应。 辽东都护府的都督,由公孙度的后人世袭担任。 与公孙信这种自称是公孙度后人不同,辽东都护府一脉是有族谱可考,实实在在的公孙度后人。 公孙一族从公孙度开始,在辽东四郡盘踞千年,根深蒂固。因此,如今的辽东四郡依旧在大汉手中。 而后世的东三省,如今正是女真人的地盘。 刘能听刘潭要引女真人入关,大惊失色:“王叔,这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刘潭不屑道:“他刘珩能内附契丹迭剌部,那本王为何不能向女真人借兵?” “王叔,放异族入关,后患无穷啊!”刘能还想再劝。 刘潭见刘能推三阻四,怒上心头。但是刘潭明白,引异族入关,汉人心里总归会不舒服。 连刘能都不情愿,更别说其他人了。 所以刘潭还必须要找合适的理由,来安抚属下的情绪。 刘潭压抑住怒气,解释道:“辽东四郡如今在大汉手中,女真人就算入了关又能翻出什么花来?女真人要是真有什么坏心思,本王一封书信送到辽东都督处,辽东都督立马就能发兵袭击女真人的祖地,女真人又安敢放肆?” 刘能和管家这才恍然。 “妙啊,还是殿下看的深远。如此一来,女真人答应入关之后,也只能老老实实的为殿下办事,而不敢有半点私心。”管家笑道。 “正是如此。”刘潭也是自得的笑了,五官顿时在脸上挤到一处。 刘能先是跟着笑了几声,随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可是王叔,女真人即便同意借兵,定然也会提出很多过分的要求。我怕到时难以自决,误了王叔的大事!” “无妨。”刘潭摇摇头,“兵是无论如何都要借来的,只要女真人答应借兵,无论提出什么要求,一律答应就行了。” 说罢,刘潭脸上又浮现出狡诈的笑容。 “等本王利用完女真人,满不满足他们的要求,就要看本王的心情了。” 刘能这才放下心来:“是,王叔。” 刘潭站起身来,双手一摆背至身后:“那你就赶快出发吧。刘珩已经在蓟城外了,事不宜迟。” “是。”刘能又是应道。 刘潭满意的离开,往后院去了。 刘能立马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渔阳王府,向着女真部而去。 女真部离渔阳距离非常远,有将近两千里。 上一次刘能去时没那么急,这一次就不同了。 刘能骑着快马,沿着渔阳王府多年来经营的商路,沿途不停的换马,花了五天时间,再次赶到了女真部。 完颜雍很快便接见了刘能。 “小人刘能,见过女真大酋长。”刘能照例向着完颜雍行礼道。 “哼!”完颜雍冷哼一声,却是不再多说。 刘能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作为和女真人接触最多的汉人,刘能知道完颜雍不是喜怒无常之人。 “好你个刘能,你还敢再来?”完颜珣在一旁站着,听完颜雍冷哼过后,走到帐中,看着刘能怒道。 刘能转过身子,面向完颜珣道:“刘能实在不知是发生了什么,让女真大酋长如此不快。” 完颜珣绕着刘能转了几圈,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给刘能施压。 转了几圈,又盯着刘能看了会儿,完颜珣才开口道:“刘能,你知不知道,你带来的假消息,让我们损失了多少女真勇士?” “假消息?”刘能奇怪道,“大酋长明鉴,刘能绝对没有说过什么假消息啊!” 完颜雍不说话。 趁着这个空档,刘能悄悄的打量了一眼帐内,果然没有看到完颜璟和胡沙虎的身影。 之前完颜雍派完颜璟和胡沙虎出兵去张家口的事情,刘能是知道的。刘能是看着二人离开酋长部落之后,才回去找刘潭复命的。 作为对女真部最了解的汉人,看到这两人不在,结合完颜珣的话,刘能便知道,定然是二人带兵出征一事,没办好。 但是这跟他刘能有什么关系? 刘能心中疯狂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完颜珣厉声道:“刘能,我问你,当日是不是你说,张绪将要率领大军出关去攻大同的?” 刘能颔首道:“不错,是小人说的。” “那张绪的大军呢?”完颜珣怒道。 刘能眼珠子一转,已经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 刘能不紧不慢的答道:“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向大酋长传达最新的消息。那张绪由于粮草被刘珩的部将孟宗政烧掉,因此已经退兵了。反而是刘珩领着他的并州兵从大同走军都陉入关,如今已经在蓟城外了!” 完颜珣生气的上前揪住刘能的衣领,怒道:“你现在说有什么用?” “我看刘珩的大军那么快就能攻破居庸关,进入幽州,猜想是女真勇士们尚未来得及出兵阻拦,为了避免误会,这才急匆匆的赶来报信。难道,难道你们已经交过手了?”刘能装作吃惊的样子。 “你!”完颜珣被刘能怼的怒火中烧,但是却说不出话来。 第198章 一拍即合 “黄台吉息怒,是小人胡言乱语了。若是女真勇士已然阻拦,那刘珩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入关呢?是小人不对,黄台吉勿怪。”刘能仿佛没听懂完颜珣的话一般,赶忙道歉。 完颜珣整张脸憋得通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总不能说,因为女真人准备佯败,结果却被刘珩打的大败吧? 完颜雍看着完颜珣的样子,失望的摇摇头。 果然,跟完颜璟相比,完颜珣还是有些差距,几句话就被刘能堵得说不出话来。 完颜雍只得自己开口了。 “我女真部顾念与渔阳王府这么多年的交情,所以早早的便出了兵。结果在张家口碰上的不是张绪的军队,而是刘珩的军队。渔阳王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信任的?” 刘能这才转过身重新面向完颜雍行礼道:“大酋长息怒,此事非王爷故意,实乃巧合。女真的友谊,王爷铭记于心。” 完颜雍冷笑道:“我女真勇士损失了一万多人,你光动动嘴,就想让我息怒吗?” 刘能心下好笑,说来说去,还是想要好处。 “那大酋长需要王爷如何补偿?”刘能问道。 “一万套铁甲,外加三万名奴隶。”完颜雍提出了条件。 刘能心中暗骂一句不要脸。 不过既然刘潭已经说了,只要能促成借兵,什么条件都能答应,反正最后也没打算认账。 现如今借兵的事还没谈,刘能自然没必要驳完颜雍的面子。 当然,直接答应也容易引人怀疑。 于是刘能装模作样的和完颜雍讨价还价之后,答应赔给完颜雍五千套铁甲和一万名奴隶。 完颜雍装作勉为其难的说道:“罢了,看在两家长久以来的交情上,这事就这样算了。” 完颜雍心中在不停的盘算,到底怎么样才能让刘能开口,请他们出兵入关。 “大酋长,此次刘能前来,除了传递最新的消息,还有一事要与大酋长商谈。”刘能开口道。 完颜雍心下一喜,面上却并不显露出来。 “哦?还有什么事?”完颜雍装模作样的问道。 刘能躬身道:“自从那刘珩统一了并州,我渔阳王府在并州的买卖就做不成了。如今那刘珩又将手伸到了幽州,等到蓟城被攻破后,渔阳恐怕也难以抵挡。大酋长以后再想找我渔阳王府要什么东西,怕是不成了。” 完颜雍笑道:“我当是何事,放心,就算以后不能做买卖,我女真部和渔阳王的情谊是不会变的。” “大酋长此言差矣!”刘能摇摇头道,“如今迭剌部已经内附刘珩。从今往后,大酋长没了渠道,迭剌部却有刘珩源源不断的资助。日后女真部的日子,恐怕要不好过了。” “笑话!”完颜珣在一旁插话道,“就算没了你渔阳王府,我女真勇士也不会怕什么契丹人。” 完颜雍无奈接话道:“无论如何,我女真一部并没有什么损失。倒是渔阳王府,渔阳要是被攻破,没地方可以去,我女真一部还是欢迎的。” 刘能暗道一声这完颜雍果然不好对付。 “大酋长说笑了,我们王爷手下有雄兵五万,天下哪里去不得?”刘能笑道。 所谓五万,自然是刘能夸大其词了。 完颜雍已经完全猜透了刘能的心思,知道刘能还在欲擒故纵,却也不点破,只是顺着他的话头笑道:“说的是,如此便好,是我多虑了。” 刘能心中暗骂完颜雍是只老狐狸,说了这么久,就是不上道。 “大酋长,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我家王爷还有一事相求。”刘能毕竟是带着任务来的,最终只能先开口求人。 “哦?请讲。”完颜雍心中暗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我家王爷想请女真部出兵三万,从渝关入关,与我家王爷合兵一处。刘珩就算能攻下蓟城,也定然元气大伤。届时我们两家合力出击,大破刘珩。如此一来,我家王爷便可雄踞幽州,到时也少不了给女真部的好处。”刘能一口气将借兵的理由说了出来。 完颜雍一听这话,心中已是乐开了花,但还是装作不情愿的样子,沉吟片刻后说道:“此计甚妙。只是我女真部刚刚吃了败仗,士气低落,此时出兵,怕是不妥。” 刘能心中暗骂,面上却依旧堆笑道:“大酋长,此战若胜,我们王爷便可雄踞幽州。以大酋长和我们王爷的关系,届时交易必然规模更大,那大酋长彻底吞并迭剌部,不也是指日可待?” 完颜雍闻言,双眼微眯,装作有些意动的样子,心中却很是不以为然。 都已经带兵入关了,完颜雍怎么可能放弃那中原的富庶,反而转过头去吞并什么迭剌部? “此外,我家王爷还说了,只要大酋长愿意出兵,无论战果如何,事后都愿意再送上五千套铁甲和一万名奴隶作为答谢。”刘能见完颜雍意动,赶忙加上了筹码。 完颜雍心中暗喜,面上却是沉吟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完颜雍才开口道:“好吧,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就答应渔阳王的请求。不过,我可先说好了,若是战事不利,我女真部会立刻撤兵。” “这是自然,大酋长请放心。”刘能躬身道谢,心中却是冷笑不已。他就不信完颜雍会真的撤兵,只怕到时候又是狮子大开口罢了。 “好,渔阳王就是爽快。那你在部落中先住上几日,待兵马齐备之后,你就跟着大军一起出发吧。”完颜雍笑道。 完颜雍豪情满怀,在他完颜雍的带领下,女真人将要进入渝关,染指中原。 完颜雍恨不得高兴的跳起来。 “多谢大酋长!”刘能顺利完成了刘潭的任务,也很是开心。 事情既然已经谈妥,刘能便被领下去休息了。 完颜雍看向完颜珣道:“你看看你,几句话就被那刘能顶的说不出话来,如何能堪重用?” 完颜珣被完颜雍训斥,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不说话,双手攥紧了拳头。 完颜雍站起身来,左右踱了几步。 虽然入关一事已经定了,但是女真人想要对中原动手,还要解决辽东都护府的问题。 起码在女真人对幽州用兵期间,不能让辽东都护府出兵干扰。 这件事非常重要,所以完颜雍一时之间有些犹豫,到底是再给完颜珣一次机会,还是重新启用完颜璟? 第199章 诈降 想了想,完颜雍还是决定让完颜璟去。 毕竟入关是大事,把解决辽东都护府一事交给完颜珣,万一办砸了,就麻烦大了。 “来人,将完颜璟喊来见我。”完颜雍吩咐道。 “喳!”有人领命而去。 一听完颜雍又要找完颜璟,完颜珣低垂着的脸上,露出愤恨的表情。 可惜,在完颜雍的心里,他那点小情绪和入关的大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 在一个月的火炮狂轰滥炸之下,蓟城的城墙已是满目疮痍,砖石碎裂,仿佛随时都会轰然倒塌。 守城的将士们日夜不息地修补着城墙,但面对刘珩军精准而猛烈的炮火,他们的努力似乎都是徒劳。 公孙信站在城墙上,远眺着城外刘珩军的营帐,眉头紧锁。 这一个月来,刘珩炮击蓟城的频率非但没有降低,反而有隐隐升高的迹象。 公孙信感到,蓟城已是岌岌可危,难以久守。 “召集南门先生来孤府内议事。” 公孙信吩咐一句,转身走下城墙。 很快,南门昇便来到王府,参会的除了南门昇,还有公孙仪。 在府中的密室里,公孙信、公孙仪以及南门昇围坐一桌。昏黄的灯光下,三人的面色都显得格外凝重。 “先生,之前你提到的计策,我觉得是时候执行了。”公孙信沉声说道。 南门昇缓缓点头:“目前来看,刘珩军中的神器显然生产的速度远超损耗。如今已经连着轰击了一个月,估计下个月开始城墙就会出现坍塌。我军坐困孤城,外无援军,此时投降,合情合理。” 公孙仪有些担忧:“父王,此计真的可行吗?万一父王入了刘珩的大营,却被刘珩杀害,那该如何是好?” 南门昇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小王爷这是关心则乱了,刘珩若是敢现在就残害降将,那他日后如何成就大业?刘珩是野心勃勃之徒,殿下亲去请降,他必定以礼相待。” 公孙信颔首道:“先生说的有理,孤准备准备,这就出城诈降。至于府中设宴一事,二郎,就交给你安排了。” “是,父王。”公孙仪应道。 南门昇笑着伸出扇子挥了挥:“殿下也过于心急了。就算殿下要展示诚意,也不可能第一次接触就殿下亲去,还是要先派一使者前去。由使者向刘珩表明殿下愿降,并且愿意亲至大营请降。” “等刘珩答应了,殿下再去。届时,殿下装作不经意间邀请刘珩入城赴宴。如此操作,才更能让刘珩放下疑心,欣然赴宴。” 公孙信笑道:“还是先生考虑的周全,就是不知何人可以出使?” 南门昇站起身来,拱手道:“昇愿为殿下走一趟。” “好好好,那就拜托先生了。”公孙信高兴道。 一切计议妥当,众人分头依计行事。 夜幕降临,南门昇身着黑色便装,骑着马,从蓟城北门出了城。 南门昇本就是要去见刘珩,所以也没必要特意躲开刘珩大军放出来的探子。 南门昇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向着刘珩的营地而去,很快,便遇上了一队刘珩军的探子。 “你是何人?”探子们将南门昇团团围住。 “我是燕王的信使,有要事求见晋王殿下。”南门昇镇定地说道,“你们若是能带我前去,晋王定然重重有赏。” 探子们相视一眼,领头的一人说道:“小三,你回去报信,其余人跟我看着此人。” “是,头儿。”那名叫小三的探子领命,骑着马往刘珩大营而去。 南门昇不慌不忙的下马,整理了一下衣服,双手背在身后,老神在在的等了起来。 过了一段时间,小三骑着马赶了回来。 “头儿,殿下吩咐带这人去大营。” 领头的探子点点头,看向南门昇道:“跟我们走吧。” 南门昇翻身上马,被探子们骑马围在中间,一路向北,进了刘珩的大营。 入了营,有亲卫已经在营门处等着,和探子们完成交接后,给南门昇双眼蒙上了布条,显然是不想给南门昇看到营内的布置。 南门昇心下一惊,暗道这刘珩做事真是密不透风,竟然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南门昇被亲卫领着七拐八拐的,终于是来到了刘珩的营帐内,这才被允许摘下眼前的布条。 “你说你是公孙信的使者?”帐中有好几人,其中坐在首座的一名年轻人出声问道。 南门昇在晋阳曾见过刘珩,知道这年轻人就是现下正如日中天的晋王。 一想到如果他的计策能够顺利实施,刘珩没几天就会死在蓟城内,南门昇心中就隐隐有些兴奋。 按下心中激荡的情绪,南门昇向着刘珩行礼道:“下使南门昇,见过晋王殿下。” 刘珩饶有兴趣的打量了南门昇一眼。 “你深夜代表公孙信来,是有何事?” 南门昇深吸一口气,装作不甘心的样子,说道:“殿下,我主自知难以抵抗殿下,愿意归降。” 刘珩面上波澜不惊,似乎早就预料到南门昇会这么说:“哦?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南门昇抬起头,诚恳地说道,“蓟城已是孤城一座,难以久守。我主不愿看到城中百姓遭受战火之苦,故决定归顺殿下。” “口说无凭。”刘珩冷笑道。 南门昇躬身道:“殿下不必多疑,只要殿下接受我主的请降,我主愿意亲自来大营面见殿下。” 刘珩听了南门昇的话,心中倒是有些惊讶了。 刘珩思索片刻,又问道:“公孙信如今接受伪帝册封,号称燕王。若是降了孤,他如何自处?” 南门昇对这些问题自然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说道:“刘志既是伪帝,那册封也自然是不作数的。我主如今幡然醒悟,还望殿下能够宽恕。” 刘珩听到南门昇的解释,大笑道:“公孙信倒是看得开。” “那殿下是答应了?”南门昇喜出望外。 刘珩站起身说道:“若是公孙信真能亲自来,那孤自然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能让蓟城的百姓少受刀兵之祸,又何尝不是大功一件?” 南门昇忙行礼道:“多谢殿下,下使这就回去禀明我主。” 刘珩摆了摆手,有亲卫进来把南门昇带了出去。 “爷,可喜可贺啊!”南门昇走后,关健忙出言给刘珩贺喜。 第200章 尽在掌握 “爷,不愧是您啊,我的爷。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蓟城!就算是高祖在世,也是拍马难及啊!”关健脸上又浮现出拍马屁时特有的笑容。 帐下的侯风、史光、宋英等人顿时无语。关健这拍起马屁来,真是一点脸都不带要的。 关弛看着关健这副样子,恨不得上去一巴掌呼死这个玩意儿。 刘珩绕是听惯了关健的马屁,也不禁有点脸红道:“过了,过了。” 关健心中洋洋自得。 能让刘珩脸红着说过了,那就说明这马屁拍的刚刚好,没拍到马蹄上。 “殿下,这公孙信突然投降,其中怕是有诈!”侯风出列说道。 刘珩听了侯风的话,并不做声。 史光倒是有不同意见:“我看未必。那公孙信既然要来我军大营亲自请降,又能耍什么花招?” “不错。”关弛也颔首认同史光的看法。 “宋将军,你觉得呢?” 刘珩直接点宋英的名。刘珩早就发现,宋英作为降将,有时为了保持低调,会刻意在议事时不发表意见,免得得罪别人。 宋英被点名也不推辞,毕竟宋英也是有本事和野心的,只是懂得做人要低调一些。 “殿下,英觉得侯郎中和两位将军说的都有道理。”宋英抱拳道,“这公孙信来大营请降,自然是闹不出什么乱子来。但是公孙信投降一事有没有阴谋在其中,确实尚未可知。” 刘珩颔首,这两件事确实不冲突。 侯风笑道:“无论如何,能不战而平蓟城,终究是件好事。有没有阴谋,可以等公孙信来了,再做判断。” “那就等公孙信来了接触一下再说吧。”刘珩站起身来,“今日天色已晚,诸位都回营休息吧。” 众人依次行礼离去。 很快,营帐内便只剩下刘珩和关健两个人。 “召吕骧进来吧。”刘珩吩咐道。 关健应声而去,走到帐后。 很快,吕骧便跟着关健从帐后走了出来。 “骧拜见殿下。”吕骧向刘珩行礼道。 刘珩都已经炮击了蓟城一个月了,吕骧自然早就赶到了。只不过除了关健,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这个南门昇,就是你之前跟孤说的那个?”刘珩问道。 吕骧答道:“不错,殿下,正是此人。此人最早跟在孙闻身边,孙闻身亡后又投奔了赵承平。赵承平死后,此人便投奔了公孙信。” 关健冷笑道:“爷,这个南门昇明显有问题。孙闻死后,他宁愿投奔赵承平都不愿意投奔爷,甚至还鼓动赵承平背叛爷,这是什么道理?” 刘珩也是奇怪的看向吕骧道:“这人跟孤有过节?” 也难怪刘珩会有这样的怀疑,毕竟一年前的刘珩,还是个纨绔。鬼知道是不是在晋阳的时候,原主刘珩曾经和南门昇有过过节。 吕骧摇头道:“绝无任何接触。但是关大人的话,骧也很是认同。” 关健被吕骧这一声“关大人”叫的有些飘飘然,见吕骧认同他的观点,对吕骧更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刘珩打趣的看向关健道:“难得啊,关健。” “爷,怎么说我也是天天跟着您。这老话说得好啊,近红者红,近黑者黑。”关健最近也读了些书,不由得想试着卖弄下文采。 刘珩哈哈大笑道:“什么近红者红,近黑者黑。那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吕骧想笑,又不敢笑,毕竟关健是刘珩身边最亲密的人,吕骧不想得罪他,差点没给吕骧憋出内伤。 刘珩笑过后道:“这南门昇既然对孤有成见,那恐怕这所谓的投降,也大有猫腻。” “是啊,爷,肯定是没安好心。”关健说道。 吕骧不说话,锦衣卫作为刘珩的鹰犬,传达情报,听命办事就行了。 “蓟城内的锦衣卫可有消息传出?”刘珩看着吕骧道。 吕骧摇摇头:“没有任何消息传出,看来公孙信想要投降一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刘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大致的情况他都已经掌握了。 其余的事,等公孙信来了大营再做判断不迟。 …… 南门昇出了刘珩大营后,便一路骑马奔回蓟城,将刘珩愿意接受公孙信投降的消息带给了公孙信。 公孙信、公孙仪及南门昇又是连夜商讨细节,力求减少破绽,将刘珩骗入城中。 果然,第二日刘珩并没有带兵出营,继续轰炸蓟城。 公孙信也如约带着少量亲卫和南门昇,出城往刘珩大营而去。 南门昇骑马跟在公孙信身边,心潮澎湃。这一次,他果然没有跟错人。公孙信有魄力以身做饵,还怕那刘珩不上套吗? 很快,一行人便遇上了刘珩军的探马。 这次探马明显事先已经得到吩咐,确认过几人的身份之后,便领着几人来到大营。 营门处,公孙信的亲卫被拦了下来。 “晋王殿下说,只允许公孙将军和南门先生两个人进去。”在营门处等待公孙信的亲卫说道。 显然,刘珩并不认刘志封给公孙信的燕王爵位。 “殿下,不可啊。若是不让我等跟随,殿下也万万不能孤身涉险。”公孙信带来的亲卫自然都是最忠心的,一听刘珩的亲卫这么说,纷纷劝阻道。 公孙信笑道:“都已经到这儿了,你们进不进去,又有什么区别?” 南门昇点点头,既然公孙信明白这个道理,那他也就不用费口舌了。 “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吧,我去去就来。”公孙信安抚过亲卫后,带着南门昇,跟随刘珩的亲卫来到刘珩的营帐内。 公孙信一进营帐,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刘珩。 太俊了! 这就是公孙信的第一印象,之后才会觉得刘珩确实也很年轻。 于此同时,刘珩也在打量着公孙信。 公孙信就是标准的边寨将领形象,整个气质上和史光非常相似。 “末将公孙信,拜见晋王殿下!”既然决定要诈降,公孙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进营帐,就用很低的姿态向刘珩行礼道,“末将曾被伪帝迷惑,犯下大错,还望殿下责罚。” 刘珩笑道:“公孙将军不必如此,过而改之,善莫大焉,只要公孙将军是真心归降,之前的事,不提也罢。” “多谢殿下。”公孙信行礼道。 客套话说完,该聊点实际的了。 刘珩向着侯风使了个眼色。 侯风心领神会,从一旁走出,来到了营帐中间的位置。 第201章 何惧之有? “在下侯风,晋王府兵曹椽,从事郎中,见过公孙将军。”侯风向着公孙信行了一礼。 “侯郎中,幸会。”公孙信回礼道。 侯风站直了身子:“将军说要降,那将军手下的两万铁骑该如何处理?” 公孙信自然早已想好说辞:“信既然归降,那信手下的将士自然也同归晋王殿下,如何处理,全凭殿下安排。” “将军倒是看的开。”侯风冷笑道。 公孙信向刘珩表态道:“信不愿看蓟城百姓受刀兵之祸,诚心归降,还望殿下明察。” 侯风笑道:“公孙将军的诚意,我们都看到了。其实对于将军和蓟城边军的安排,殿下早有预案。将军在边塞多年征战,威名远扬。殿下也不想将军明珠蒙尘,欲封将军为威南将军,兼任晋王府兵曹属。至于蓟城边军,一半骑兵编入关弛将军的青龙营,剩余一半骑兵则打散编入其余三营。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威南将军,属于“四威”之一,高于封号将军。也就是说,这个级别是目前刘珩军中最高的。 但是在职务上,刘珩又不安排公孙信独领一军,而是让他在王府内任兵曹属。兵曹属,是兵曹的副官。兵曹的主官兵曹椽,不是别人,正是侯风。兵曹属看上去总管军务,但是有侯风压着又难有作为。 如果公孙信是真心归降,这样的安排他必然不会很满意。 因此,话一说完,侯风便一直看着公孙信,想看看他有何反应。 结果,公孙信并不像侯风想象中的那样欣然接受。 公孙信面露不虞,明显对于这样的安排不甚满意。 “殿下,信常年混迹于边塞,整日与兵鲁为伍,总管军务非信擅长之事,还望殿下能重新考虑。”公孙信颤抖着声音,似乎在压抑着怒火。 “那公孙将军心仪何职?”侯风问道。 公孙信面上显露出一丝纠结之色:“信还是想在边塞领军,还望殿下应允。即便不是蓟城,其余地方也可以。” 刘珩站起身来笑道:“公孙将军诚意归降,若是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那孤也未免过于不近人情了。既然公孙将军还是想替大汉拱卫边关,那这样吧,公孙将军可以去大同任大同守备。公孙将军你看怎么样?” 公孙信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多谢殿下。” 刘珩颔首道:“那就这样定了。来人,摆酒设宴,孤要款待公孙将军。” 帐内的气氛一时之间缓和了下来。 亲卫们便端上了提前准备好的酒菜,帐内的气氛很快便热烈起来。 公孙信边喝边观察帐内的情况,等着有人切入正题。 “殿下,既然公孙将军已经确定就任大同守备,那蓟城守备一职,又由何人担任?”侯风向刘珩问道。 “就让大同守备张金磊来吧,不过张金磊到蓟城还需要些时日,这些日子,先由史光暂代蓟城守卫一职。”刘珩想了想说道。 “是,殿下。那交接一事,还要麻烦公孙将军多费心了。”侯风转头看向公孙信道。 公孙信笑着举杯:“这是自然。等会儿宴会结束,我就让南门先生带着我的信回去找我儿公孙仪,他看到信后,明日正午会带着蓟城守军出城,恭迎殿下大军入城。” “好,就按公孙将军说的办。”刘珩笑道。 公孙信这么说,意思是他自己会一直跟在刘珩身边,安刘珩的心。 谈好蓟城交接的事,帐内的宴会氛围更加火热。 宴会结束后,刘珩吩咐人带公孙信下去休息,严加看管,同时命人送南门昇出营,回蓟城找公孙仪准备交接之事。 公孙信走后,侯风、史光、宋英、关弛等人去而复还,重新在帐内聚集议事。 “看公孙信今日的表现,你们觉得他是真降还是假降?”刘珩问道。 “像是真的。”史光笑道,“而且他人都不回蓟城,直接待在我军大营之中,又能耍什么花招?” 宋英也颔首道:“其实只要我军能掌控蓟城,还管什么真降假降?” 关弛没有说话,显然也没有看出其中的蹊跷。 侯风最后才开口道:“从公孙信身上,确实看不出什么破绽,但是今日跟着公孙信来的那个南门昇,倒是有些可疑。” 刘珩眯起眼问道:“此话怎讲?” 侯风想了想道:“刚刚在帐中,风仔细观察过了。在风提出殿下任命公孙信为兵曹属时,那南门昇的反应过于平淡了。公孙信身在殿下的大营内,却敢表露对于任命的不满,也有刻意表现的嫌疑。” 刘珩笑道:“那就说不清了。公孙信有可能是刻意表现,也有可能是为人耿直。南门昇可能是心怀鬼胎,也可能是为人沉稳。这虚虚实实,哪里说得清。” 侯风应道:“殿下说的是,一切都不过是猜测罢了。” “罢了。”刘珩摆了摆手道,“如今有机会不费一兵一卒拿下蓟城,没道理畏畏缩缩。公孙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孤又何惧之有?孤今日若是不信公孙信,日后还有人敢归降吗?” 众人点点头。 刘珩说的也未尝不对,若是不接受公孙信的投降,传出去,怕是再也没人敢投降刘珩了。 刘珩站起来左右踱了几步:“公孙信若是诈降,无论有什么阴招儿,孤都接着就是了。你们也不能掉以轻心,等交接蓟城之时,一定要让士兵们都提高警惕。” “是,殿下!”众将应道。 侯风也是建议道:“殿下说的是,接管蓟城也要注意,要分兵分批次逐渐接管,接管一处,搜查一处。确认没有问题后,再派兵接管下一处。这样等全城都清理搜查过后,再全面接管,就万无一失了。” 刘珩颔首道:“自当如此。诸位将军也都想想,有哪些需要补充的。” 宋英出列道:“殿下,接管蓟城,无需大军全部入城,排查完毕后,只需派一营士兵入城,重点驻守四方城门。其余大军还是留在城外大营,与蓟城互为犄角,更加妥当。” “有理,准!”刘珩点点头。 “殿下,除此之外,还要着重检查城门附近是否有地道。”史光也出列道。 “准!” 众人一番讨论,商议了很多细节,方才离去。 另一边,南门昇出了刘珩大营,也是一路赶回蓟城见公孙仪。 第202章 公孙信的后手 “南门先生,情况怎么样?为何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见只有南门昇一人回来,公孙仪不由焦急的问道。 南门昇面色凝重道:“刘珩戒心很重,不停的试探燕王殿下。殿下为了取得刘珩的信任,只得主动提出愿意留在刘珩的大营内。若是殿下开口邀请刘珩入城赴宴,恐怕刘珩不但不会答应,还会起疑心。” “而且,刘珩要将目前殿下手下的两万骑兵打乱整编到他手下各营中。这样即便刘珩接受宴请,死于宴上,事后殿下也很难第一时间重新召集旧将,将刘珩各部逐个击破。鸿门宴一策,已不可行。” 公孙仪叹了口气道:“这么说,还是得执行另一策了。” 昨夜三人商议细节之时,对于刘珩戒备很重的情况也有考虑。 南门昇颔首道:“正是如此。为了避免刘珩起疑,殿下与刘珩约定明日正午,由小王爷领守军出城,与刘珩军做交接。留给小王爷的时间,不多了。” 公孙仪颔首道:“我明白了,我这就行动。” 公孙仪立刻离开燕王府,前往蓟城第一世家徐家拜访。 徐家的门房见公孙仪前来,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将公孙仪迎了进去,同时派人去通报徐家家主。 公孙信在蓟城扎根这么多年,与徐家之间自然不会没有联系。 徐家当代家主名叫徐寿,徐寿的二女儿正是嫁给了公孙信的大儿子,也就是公孙仪的大嫂。 这也是为什么公孙信比起大儿子,更喜欢二儿子的缘故。 公孙仪来到大厅时,徐寿已经在厅内坐着了。 “二郎今日怎么有空来?”徐寿看着公孙仪笑道。 公孙仪听徐寿这声“二郎”,只觉得心中作呕,不过还是笑道:“今日来拜访叔父,实有要事相告。” 徐寿疑惑的看向公孙仪:“二郎请讲。” 公孙仪看了看周围的下人,说道:“叔父,此事事关重大,还望叔父屏退左右。” 徐寿挥挥手,周围服侍的下人纷纷行礼退下。 “二郎现在可以说了?”徐寿笑道。 公孙仪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叔父有没有发现,今日晋王并未轰击城墙?” 徐寿奇怪的看了公孙仪一眼,公孙仪竟然叫刘珩为晋王? 徐寿并不急着发问,而是颔首道:“一个多月了难得清静一日,怎么会没发现。怎么,难道二郎知道原因?” 公孙仪站起身来,靠近徐寿,轻声说道:“叔父,实不相瞒,两个时辰前,父亲已经出城去晋王大营了。” “什么?”徐寿吃了一惊,“你是说……燕王殿下要降?” 公孙仪缓缓点头:“正是如此,父亲知蓟城不可久守,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与其白日做梦,不如辅佐明主。叔父往后万万不可再提什么燕王了。” 徐寿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眼珠子转动,不知道在寻思些什么。 公孙仪继续说道:“明日正午,仪就会领蓟城守军出城,将蓟城交给晋王。” 徐寿问道:“那二郎来寻我,是想让我做什么?” 公孙仪苦笑着站起身,行了一礼:“叔父,无论如何,你我两家互为姻亲,徐家诗书传家,日后在晋王治下定然是大有作为。父亲与仪均是武夫,日后还要多倚仗叔父。” 徐寿颔首道:“二郎说这话就见外了,自当如此。” 公孙仪继续说道:“今日提前将这个消息告知叔父,也是希望叔父能快人一步,早做打算。” 徐寿站起身道:“二郎放心,我这就与族老们商议一下,绝不辜负二郎的好意。” 公孙仪知道差不多了,告辞道:“既然如此,仪就不打扰叔父了。” “二郎,请。”徐寿笑着送客,“来人,送客。” 很快,便有下人从门外进来,引着公孙仪往府外走去。 快到门房处时,有一名小厮从另一个方向走来,和公孙仪擦肩而过。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就这么一擦肩的工夫,公孙仪已经将一张字条递到了那名小厮的手里。 公孙仪面不改色,继续随着领路的下人出了府。 公孙信在蓟城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在各世家中没有安插过自己人? 如今,也是启用这些暗子的时候了。 这就是南门昇的另一策,引诱徐家作为世家代表出面,邀请刘珩进城赴宴。刘珩想要彻底收服蓟城,不太可能不卖世家这个面子。届时,公孙信安插在徐家的暗子就会伺机刺杀刘珩。 利用徐家的暗子刺杀刘珩,成功率自然远不如鸿门宴来得高。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此计也有好处,就是即便失败,也追查不到公孙信等人身上。 至于徐家会不会承受刘珩的怒火,那就不是公孙仪关心的了。 安排好徐府这边的事情,公孙仪又急匆匆的赶往军营。 蓟城守军目前还不知道要投降刘珩的事,若要明日顺利完成交接,公孙仪还要处理很多事情。 …… 第二日,刘珩率领大军来到蓟城北门外,公孙信也与诸将一起,跟在刘珩身边。 公孙信神色没有任何异常,既然已经决定执行另一策,那么在刘珩遇刺身亡之前,那公孙信等于就是真降。 公孙信自然也就没什么心理包袱。 侯风一直都在观察公孙信,但是此刻,侯风也不禁怀疑是不是错怪公孙信了。 “难道公孙信是真心要降?”侯风心中暗道。 只有刘珩,因为知道南门昇是什么尿性,所以始终坚信其中有猫腻。但是刘珩确实也看不出,公孙信是在哪里给他下了套儿。 很快,到了正午时分。 果然,时间一到,蓟城的城门便渐渐打开。 公孙仪带着蓟城守军,从城门中缓缓走出。 既然是投降,这些蓟城守军身上自然都是不穿甲不拿兵器的。 刘珩军中诸将看到这一幕,心中最后的疑虑都渐渐散去。这些守军不穿甲不拿兵器,即便心怀不轨,那也是有心无力了。 公孙信微微一笑,将刘珩诸将的神情尽收眼底,并不做声。 “好了,史将军,你领着白虎营去做交接吧。”刘珩吩咐道。 “是,殿下。” 史光领着白虎营的士兵,开始按照昨日众人商议好的,按部就班的接手蓟城。 第203章 徐寿之邀 尽管史光已经非常仔细的搜查了蓟城,但是依旧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公孙信真的就是老老实实的将蓟城让了出来。 于是史光正式接管蓟城,两万白虎营士兵由蓟城北城门陆续进城。 公孙仪带出城的这近三万士兵,刘珩也全部收编。这三万人中,有一万人是蓟城的常规守备军,待整编完毕后,继续留守蓟城。另外两万人,则是公孙信手下的铁骑。 这些铁骑自然要整编之后好好利用。其中七千人编入关弛的青龙营,另外宋英、史光、孟宗政三营各整编三千人。至于最后的四千人,则是用来补充这段时日各营的战损。 整编工作刘珩交给宋英和关弛来办。 孟宗政不在,本应编入孟宗政营的三千人由宋英暂时代为看管。 公孙信和公孙仪二人暂时只能待在刘珩的大营中,待蓟城这边一切结束后,前往大同任职。 至于公孙信的家人,则是被刘珩允许暂时住在蓟城的府邸内,等公孙信在大同安排妥当之后,再将家人接过去。 大同不同于蓟城,大同的一切物资需求高度依赖晋阳补给。而大同北边的迭剌部也已经内附。公孙信父子在大同,是没有机会搞事的。 刘珩自认对公孙信父子也算不错了。 双方都清楚,蓟城根本是守不住的,北侧城墙早就被刘珩军的神火炮轰的没眼看了。 如今公孙信依旧是一城守备,而且在级别上被封为“威南将军”,高于刘珩军中其余将军,怎么说都算是宽待。 至于公孙信那个所谓的“燕王”,不提也罢。在刘珩这边,这个爵位本来就是伪帝所封,是乱臣贼子的标志。 如今天下大乱,自立为皇帝的就好几个,这种随手封的王爵定然更多。 若是连这些东西都认,那也太不成体统了。 三日后,渔阳。 渔阳王刘潭正在后院新建的酒池肉林里与侍女玩乐,自从刘和死后,刘潭是越玩越花。 毕竟刘和活着的时候,刘潭还要遮掩一点。刘和一死,刘潭就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这时,管家突然低着头走了过来。 “殿下,有蓟城来的急信!” 刘潭一边伸出手指拨弄着侍女,一边不以为然的说道:“发生什么了?” “公孙信这厮,向刘珩献出了蓟城,投降了!”管家答道。 “什么?”刘潭大惊失色,手指不由得用力收缩,弄的侍女发出痛呼。 刘潭一把推开侍女:“那我们留在蓟城的暗子呢?” 管家对侍女的呼喊充耳不闻:“布置在公孙信府内的,已经没用了。公孙信被刘珩任命为大同守备,所以遣散了大部分的佣人,不日全家就会搬去大同。布置在蓟城守备军中的暗子,倒是还在。” 刘潭这才舒了口气,放下心来笑道:“公孙信这个窝囊废,他府中的暗子没了就没了吧。只要蓟城守备军的暗子还在,这蓟城在谁手里,对本王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 刘潭心中得意,等到女真人的大军一到,他手中的兵力就不比刘珩少了。到时他就可以利用蓟城的内应,一举击溃刘珩,全据幽州。 难道第五次中兴大汉的人,就是他刘潭? 刘潭越想越嗨,整个人又重新兴奋起来。 “殿下说的是。”管家迎合道。 刘潭又一把将刚刚推开的侍女拉入怀中:“行了,下去吧,再给本王喊几个侍女过来。” “是,殿下。”管家目不斜视,退了出去。 …… 刘珩大帐内,刘珩正与侯风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如今只剩渔阳了,渔阳那边可有最新的消息?”刘珩问道。 蓟城和渔阳,就是幽州的核心,只要拿下这两座大城,再拿下渝关,幽州其余府县自然是望风而降,传檄可定。 侯风答道:“回殿下,根据探子来报,渔阳并无动兵的迹象。殿下,渔阳王此人之前在并州都培养了像范家这样的鹰犬,更别说蓟城了。” 刘珩颔首道:“你说的对。蓟城一定也有渔阳王的人,只是不知是哪个世家,还是哪个将军。” 侯风思索道:“蓟城是边城,不似晋阳。收买一个世家的作用,显然没有收买一个将军来的大。就是不知道渔阳王的钉子是埋在蓟城守备军里,还是埋在公孙信的铁骑里。” 刘珩笑道:“无妨,如今公孙信的骑兵被打散编入各营,蓟城的城防也被白虎营掌握,想来问题不大。孤会让人调查此事的。” 侯风知道刘珩手下有一个由皇城司改组来的暗探机构,因此听刘珩这么说,也就不再多问了。 “对了,子鹏。说起来你也老大不小了,孤抽时间给你安排一门亲事。”刘珩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始关心起侯风的亲事。 侯风一听这话,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殿下,风已经习惯了孑然一身,一个人也挺好。”侯风抗拒道。 刘珩奇怪的看了侯风一眼,现在又不是二十一世纪,哪有人不想成家的?总不能侯风也是穿越来的吧? “难道,子鹏你早已有意中人?”刘珩猜测道。 侯风苦笑着摸了摸鼻子:“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殿下。” “是谁家的小姐?”刘珩饶有兴趣的看着侯风,“有意中人不早说,孤还能不给你做主吗?” “这……殿下,要不还是算了。”侯风为难道。 刘珩见侯风这个样子,心中不免猜测起来,侯风这么难以启齿,难道是看上了什么有夫之妇? 那确实有些不好办啊。 刘珩虽然身份尊贵,地位崇高,那也不能强迫别人改嫁吧。 刘珩正想细问。 “报!” 突然,帐外传来传令兵的声音。 “进来。”刘珩收起了八卦的心思,还是先处理正事要紧。 一名传令兵走进帐内道:“禀报殿下,营门外有一中年文士,自称是蓟城徐家的家主,代表蓟城大族求见殿下。” “徐家?”刘珩瞟了一眼侯风。 “祖上是昭武帝昭文帝时的重臣徐邈,官至司空。蓟城世家本就不显,因此都紧紧围绕在徐家周围,抱团取暖。如今的徐家家主徐寿,和公孙信是亲家。徐寿的二女儿早年间嫁给了公孙信的大儿子。”侯风自然早就做过功课,向刘珩解释道。 “看来要彻底将蓟城收入囊中,是绕不开徐家了。”刘珩笑道。 第204章 赴宴 “殿下不妨先见上一见,看看这徐寿会说些什么。”侯风建议道。 刘珩点点头,向着传令兵道:“领他进来吧。” “是,殿下。”传令兵领命而去。 很快,传令兵便领着一名中年文士走了进来。 此人长着一张国字脸,虽是文人,但看上去并不柔弱,眉宇间带有一股坚毅之色。 “蓟城徐寿,见过晋王殿下。”徐寿向着主位上的刘珩行了一礼。 徐寿对于刘珩的第一印象还是很好的,原因无他,刘珩长的实在是太好看了。 一个长相英俊的人,总是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好感,特别是双方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的情况下。 其实徐寿在今日来之前,曾和族中耆老商量过,是不是可以将他的小女儿嫁给刘珩。 但是这个提议被族中耆老们拒绝了。 徐家的耆老认为,刘珩和张绪谁胜谁负还很难说,不宜现在就和刘珩捆绑过深。 刘珩笑道:“徐家主今日来孤的大营,所为何事?” 徐寿站起身来:“寿听闻殿下的大军接管蓟城,喜不自胜,特来向殿下送上贺礼。” “贺礼?”刘珩饶有兴趣的问道。 “是,寿代表蓟城世家,献上蓟城特产一十八样,供殿下赏玩。”徐寿答道。 刘珩听了有些失望,他最想要的,其实是蓟城周边府县的人丁册。蓟城的世家,代表的其实是蓟城周边广袤府县的良田、人口。 公孙信投降有好处,也有坏处。 刘珩虽然没有损失一兵一卒便拿下蓟城,但是同样,刘珩也失去了重新分配蓟城周边府县财富的权利。 刘珩只能以后通过其他手段,来达到这个目的。 刘珩将心中的思绪放到一边,回应道:“徐家主有心了。其实徐家主与其送孤特产,倒不如给孤送人。” “寿愚钝,不太明白殿下的深意,还望殿下明示。”徐寿心里一惊。送人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刘珩喜欢美人? 刘珩大笑道:“蓟城徐家人才辈出,孤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徐家主与其送孤特产,不如给孤推荐些青年才俊。” 徐寿大喜,原来是这个意思。虽然嫁嫡女给刘珩被族中耆老否定了,但是推荐些族中弟子去刘珩府内听用,本就是徐寿此番前来的任务之一。 世家在乱世向来就是四处投资,族中弟子在哪里出仕都是个人选择,也不会牵扯到家族。 “这是自然,寿正要细说此事。”徐寿行礼道。 “徐家主请讲。”刘珩挥挥手,示意徐寿继续。 徐寿郑重的说道:“蓟城诸世家对于殿下入主幽州,都是非常欢迎。寿代表蓟城诸世家,在家中摆下了盛宴,还望殿下能莅临寒舍,寿不胜感激。” 刘珩愣了一下,没想到徐寿会邀请他进蓟城赴宴。 侯风也是眯起了双眼,打量着徐寿,似乎想看看徐寿的邀请背后,有没有别的心思。 徐寿继续讲道:“这场宴会,各家族中子弟都会参加。届时,殿下可于宴会上出题考察,从各族子弟中选出心仪之人召入王府,也是一桩美谈。” 听徐寿这样说,刘珩不由得想起了一年前他参加的泰山文会。 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年参加泰山文会时籍籍无名的刘珩,如今也有了考察别人的资格。 刘珩略加思索,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此议甚佳,孤如何能不去?”刘珩笑道。 “多谢殿下。”徐寿高兴道,“那今日晚宴时分,寿就在府内恭候殿下了。” 刘珩点点头,挥手示意送客。 有亲卫上前,领着徐寿离开大帐。 “徐家相邀,殿下确实要去。不过该做的防护,还是要做的。”侯风笑道。 刘珩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刘珩要治理蓟城,离不开蓟城世家大族的支持。若是连徐家的宴请都不敢去,那又如何安抚这些蓟城世家的心? 刘珩看向侯风道:“子鹏觉得由谁陪孤去赴宴,比较妥当。” 侯风想了想道:“殿下若是入城,风就留在大营,以备突发情况。城内应当由史光将军肃清徐府周边街道,并派兵士驻守。殿下起码要由胡将军带五十禁军精锐陪同入府。若是可以,最好让关弛将军也一同前往。” 侯风考虑的非常周全。 蓟城毕竟才刚刚由白虎营掌控三日,刘珩要进城,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刘珩颔首道:“考虑的很周全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是,殿下。那风先下去安排此事。”侯风行礼道。 刘珩点点头,待侯风离去后,跟站在身边的关健吩咐道:“去,把吕骧喊来。” “好嘞,爷。”关健应声而去。 很快,吕骧便随关健从帐后走了进来。 “蓟城徐家和公孙信的关系如何?”刘珩问道。 吕骧答道:“关系一般。徐家虽然将嫡女嫁给了公孙信的大儿子,但是公孙信也因此并不重点培养他的大儿子。公孙信似乎是有意与徐家保持距离。但是殿下还是要小心,公孙信在蓟城多年,即便是在徐府,也未必安全。” 南门昇的事情,只有吕骧、关健和刘珩知道。因此吕骧也和刘珩一样,坚信公孙信投降一事没那么简单。 刘珩若有所思,其实刘珩不太信徐家会跟着公孙信乱来。 徐家是世家,不像公孙信拍拍屁股就能走。 刘珩要是被害,他手下这些人怕不是会将整个徐家都夷为平地。 刘珩看向关健道:“今晚的宴会,你就不要去了。” 关健心里一惊,哭丧着脸道:“爷,您怎么能不带我呢?我们可是从记事起就没有分开过啊!爷,不要丢下我。” 刘珩笑道:“行了,今晚的宴会未必太平。要是真的有不测,你和孤同时遇险,你让你爹先救谁?” “那自然是先救爷啊!”关健不假思索道。 刘珩拍了拍关健的肩膀:“你的忠心孤是知道的,就别给关将军出难题了。” 关健这才颔首道:“我知道了,爷,那我就在大营待着吧。” 一切安排妥当。 快到傍晚时,刘珩带着老胡、关弛,以及亲卫营中精选的五十名精锐,进入了蓟城。 史光自然早就做好准备,在北门处领着亲兵等候。 待刘珩到达后,史光领兵一路护送刘珩,前往徐府赴宴。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徐府大门外。 第205章 窦家麒麟 “恭迎殿下!” 刘珩一下马车,徐寿便领着各家的家主上前迎接。 除了徐家之外,影响力比较大的还有窦家、阳家等。真论起来,窦家其实在整个元武朝要比另外两家都风光一些,两百多年前的元武朝前中期,还有过一门六人同朝为官的佳话。 只不过徐家的底蕴更为深厚罢了。 “殿下,这两位分别是窦家家主窦唯、阳家家主阳天。”徐寿为刘珩引见。 “参见晋王殿下。”窦唯、阳天二人忙行礼道。 刘珩笑道:“两位家主客气了,孤少年求学时就多有听闻,当年窦家窦禹钧父子六人同朝为官的佳话。正所谓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今日宴会,孤可是期待的很啊。” 窦唯大喜,不同于徐家的瞻前顾后,窦家已经决定要全力倒向刘珩了。 窦家就认一个道理,乱世之下,谁最能打,谁就能问鼎天下。那如今世上谁最能打,还用问吗? 起码就目前来看,张绪是远不如刘珩的。 窦唯笑道:“殿下谬赞了。窦家子弟不敢自比祖上,然殿下今日宴上但有所问,窦家子弟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窦唯这话一出,徐寿和阳天心里都在骂娘了。 这不是在暗戳戳的说他们两家会藏拙吗? 刘珩也是一笑,看来这蓟城的世家大族也并非铁板一块。 刘珩与各家家主寒暄了几句之后,便领着老胡、关弛以及随行的亲卫,跟着徐寿进了徐府。 徐府内,各种彩带灯笼已经挂了起来。 为了宴请刘珩,徐家显然做了不少准备。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宴客厅。 刘珩自然是被徐寿引到主位坐下。 徐家的宴客厅外,五十名亲卫在老胡的带领下,当仁不让的接管了整个宴客厅的安保工作。一番检查过后,这些亲卫分散立于宴客厅四周。 至于老胡和关弛,则是站在刘珩身后,犹如两尊门神,并不入宴。 很快,徐府的下人便端上精美的菜肴酒水。 “让我们一起敬晋王殿下,祝殿下早日荡平宇内,重塑山河!”宴会开始不久,徐寿便起身说道。 厅内众人闻言纷纷举起酒杯,说着祝词,向刘珩敬酒。 刘珩也举起酒杯回应,待众人喝完杯中酒,笑道:“承诸位吉言,重整河山,靠孤一个人是不行的。蓟城各族家学渊源,人才辈出。正所谓举贤不避亲,诸位家主可有贤才举荐?” 窦唯早就等着刘珩这句话了,立马起身行礼道:“殿下,我窦家子弟,世受汉恩,窦家子弟都甘愿辅佐殿下,复兴大汉。今日族中有才干的子弟俱在,还请殿下考校。” “好,那孤可就出题了。”刘珩笑道。 顿时,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盯着刘珩,等着他出题考校。 刘珩略微沉吟,本来今日来之前,刘珩只是想随便考校一下,但是见窦家如此上心,刘珩改变了主意。 “先皇在世时,曾命孤主持科举改制一事,可惜还未来得及见成效,便朝纲崩坏。今日考校,就以科举改制为题吧。”刘珩双眼微眯,朗声道。 窦唯大喜,窦家既然想要迎合刘珩,自然早有准备。 对于刘珩今日考校的试题,窦家是特意分析过的。科举改制是刘珩在京时提出并主办的唯一政务,窦家自然是猜过刘珩会出此题。 果然猜中了! 题都猜中了,答案自然也是背过的。 窦唯看了自己儿子窦元一眼,窦元心领神会,起身行礼道:“殿下,窦元不才,愿抛砖引玉。” “好,好。”刘珩笑道。 窦元抬头挺胸,自信满满:“科举改制,最重要的便是将考察的内容由虚转实。诗词于治国无益,应当重视经义的考察,能上承圣人之言,下行利民之事。如此考察,才能选出真正的人才。” “笑话!”窦元话音刚落,只听宴会厅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嗤笑。 刘珩顺着笑声望去,发出嗤笑的却是大厅一角,一个看上去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 窦元自然也听到了这声嗤笑,扭头看清是何人后,脸涨的通红,怒道:“窦寻涛,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也敢如此放肆?” 刘珩听这人也姓窦,看向窦唯问道:“此人也是你窦家子弟?” 窦唯正瞪着窦寻涛,听刘珩发问,忙答道:“回殿下,此人虽是我窦家子弟,然不过是远宗庶子,他爹去世的早,是他娘将他拉扯大的,有些疏于管教。一时失仪,还望殿下见谅。” 刘珩笑道:“失仪倒是无妨。” 说罢,刘珩看向窦寻涛道:“你且上前来。” 窦寻涛倒也不惧,昂首挺胸的从角落里一步一步走到厅中。 “你觉得窦元的建议很可笑?”刘珩问道。 “正是!”窦寻涛面不改色。 窦元看向窦寻涛的目光,已经快瞪出火了。 刘珩摇摇头道:“若是为了否定而否定,不算贤才,只是狂士。你说窦元的建议可笑,那你又有何高见呢?” 窦元听了刘珩的话大喜,不愧是晋王殿下,看问题就是透彻,没有轻易受这窦寻涛的蛊惑。 窦寻涛不屑道:“高见谈不上,但与窦元夸夸其谈相比,还是要强不少。只是我敢说实话,殿下敢听吗?” “放肆!”窦唯吓得立马呵斥道。 刘珩摆摆手,示意窦唯稍安勿躁:“这天下还有孤听不得的话?但说无妨。” 窦寻涛拱手道:“科举改制的关键,不在文体,而在群体。若科举只能从世家子弟中选材,那无论怎么考,都不可能选出真正为民为君之人。寻涛听闻殿下在京中时,曾提议将科举推广到县里,以求科举能够覆盖到寒门子弟。恕寻涛直言,殿下有些想当然了。” 厅内其余世家中人均面色难看,皇权与世家之争虽然由来已久,但是像窦寻涛这样赤裸裸的拿到台面上讲,还是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为何说孤想当然了?”刘珩倒是来了兴致,追问道。 “如今天下藏书尽数归于世家门阀,书纸笔墨均价格高昂,能读得起书的,哪有寒门子弟?”窦寻涛见刘珩感兴趣,更是朗声道。 “殿下,休听这窦家小儿信口开河!”徐寿坐不住了。 第206章 刺杀 “无妨,让他说完。”刘珩摆摆手。 刘珩手下十数万大军,刘珩自然是有底气与窦寻涛聊一聊此事的,哪怕是当着蓟城世家的面。 窦寻涛继续说道:“因此,科举改制的关键,不在科举之内,而在科举之外。寻涛前年外出游学之时,曾听闻南阳有一望族,掌握了活字印刷之术。所谓活字印刷,就是雕字块而不雕板,字块置于板上,可重复利用。以此法印书,随心所欲,造价低廉。同理,纸笔墨皆有其法。” “殿下不如派人钻研此法,有朝一日,书纸笔墨价格低廉至家家可买,届时,科举改制自然是民心所向,水到渠成。” 所有人都惊呆了。 徐寿、窦唯等人是觉得窦寻涛实在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书纸笔墨便宜到家家能买得起?还没睡醒不是? 刘珩则是没想到竟然能找到这样的人才。 别说这个时代的人,即便是刘珩前世,又有多少人能真正意识到生产力与制度的关系? 教科书上也只会讲科举制从隋唐到宋到明清逐步完善,却不会讲制度完善的背后,其实是生产力带来的变革。 以至于大部分人觉得世家的消亡是因为黄巢杀光了天下世家。 殊不知若非生产力得到发展,即便黄巢真的杀光了天下世家,待到政局稳定,新的权贵也会变成新的世家。 推动历史发展的,从来不是一两个人。 “哈哈哈,好,好,好。”刘珩仰天大笑,“好一个不在科举之内,而在科举之外啊!” 窦寻涛惊喜的看向刘珩。 他的这套理论,连他的至亲好友听了,都觉得是胡言乱语,没想到能得到刘珩的认同。 “既然你有此志,那孤就命你来督办此事,你可愿意?”刘珩笑道。 窦寻涛愣了一下,随即拜倒在地:“蒙殿下看重,寻涛敢不效死命?” 刘珩满意的点点头,同时打量着徐寿、窦唯等人的神情。 刘珩自然不会真的让窦寻涛这样的人才去干照理说该阉人干的活儿。刘珩当众这么说,无非是为了宽世家之心罢了。 果然,刘珩此言一出,徐寿、窦唯的神情立马缓和了下来。 督造器物,研究奇技淫巧这种活儿,向来都是宫里的宦官干的。刘珩既然让窦寻涛去干这样的差事,说明对于窦寻涛的话也不太当回事。 如此安排,想来只是为了宣扬自己的爱才之心罢了。 晋王殿下雄才大略,怎么可能信窦寻涛的疯言疯语? 窦寻涛得到满意的答复,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厅内的其他世家子弟只当看了一场闹剧,在佩服刘珩心胸宽广之余,也开始出来发表自己的观点。 其中有好几个如同窦元一般,虽然没能跳脱出时代的局限性去看待这个问题,但也算是应答得体,有理有据。 刘珩对于这些人也不吝嘉奖。 厅堂之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气氛随着推杯换盏而越来越热烈。 宾客们或是高谈阔论,或是轻声细语,笑声和敬酒声此起彼伏,显得热闹非凡。 这时,一直在刘珩桌前低头服侍的那个下人,如同影子一般再次走到刘珩的身旁,像往常一样恭敬地给刘珩的酒杯添酒。 刘珩并未察觉任何异样,还微微点头示意。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那下人突然眼神一凛,双手猛地用力,将手中的酒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刘珩的脸上扔去。 刘珩被下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迅速抬起手臂去阻挡飞来的酒壶。 虽然酒壶被刘珩成功挡住,未伤及他分毫,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让他的手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而就在这短暂的阻挡之间,那下人手上如变魔术一般,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下人眼神决绝,趁着刘珩视线被阻的机会,紧握匕首直直地刺向刘珩的咽喉! 刘珩只感觉到一股阴风袭向自己的咽喉,却压根没看到下人手中紧握的匕首。 而厅堂中的其他宾客,由于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谈话和娱乐上,很少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变故。 即便有人瞥见,也只当是下人不小心弄翻了酒水,并未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然而,坐在刘珩身旁的徐寿和窦唯却将这一切看得真切。他们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却又因为事发突然,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 眼看着匕首就要贴近刘珩的咽喉。 这时,关弛的身影如闪电般及时赶到,一把将刘珩推开。 匕首在刘珩的脖颈处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那下人一击不中,竟决绝地将手中的匕首调转方向,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鲜血顿时染红了下人的衣襟,他缓缓地倒下,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这一刻,整个厅堂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一幕上。 宾客们惊呆了,有的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来,有的则是满脸的惊愕与不解。 而刘珩在老胡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摸了摸自己脖颈上的血痕,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与庆幸。 还好带了关弛前来,不然今日真的就交代在徐府了。 “所有人都待在原地,不准动!”大厅周围的刘珩亲卫纷纷拔出腰间的朴刀,要求众人都留在原地,掌控厅内的局面。 窦唯扭头吃惊的看向徐寿。 “不是我!真不是我!”徐寿吓得忙为自己辩解道,他怕窦唯误会,更怕刘珩误会。 刘珩平复了下心情,冷声道:“去,通知史光,将徐府都控制起来。” 徐寿吓得立马跪倒在地:“殿下,冤枉啊!冤枉啊!” 刘珩摆摆手,问道:“负责今日宴会下人安排的是府中何人?” 徐寿想了想答道:“是赵管家。” “老胡,你去将此人带来。”刘珩吩咐道。 老胡出列看向徐寿道:“徐家主,劳烦派个人带路吧。” 徐寿自然是积极配合,立马安排了一个下人带着老胡及数名亲卫去找赵管家。 很快,史光带着大批白虎营士兵冲入徐府,将整个徐府彻底掌控。 “殿下,您没事吧?”史光焦急的赶入宴会厅,关心道。 刘珩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史光见刘珩安然无恙的站着,悬着的心这才放下,站到刘珩身后,目光阴冷的扫视着厅内。 厅内所有人都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很快,老胡返回了宴会厅。 “殿下,那赵管家已经自尽了!” 第207章 全军戴孝 “殿下,那赵管家已经自尽了。”老胡禀报道。 说话间,几名随老胡同去的亲卫,抱着赵管家的尸体走了进来。 刘珩看了眼尸体,冷笑道:“倒是死无对证,一了百了。” 所有人都对着徐寿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殿下,冤枉啊!我徐家没有道理在自家行刺殿下啊!”徐寿大声喊冤。 刘珩没有理会徐寿的哭喊,看向老胡道:“这赵管家屋内可有搜到其他物证?” “没有。”老胡摇摇头。 刘珩心中思索,若说这事是徐家干的,刘珩自己也是不信的。他要是真的死在徐家,史光等人定会将徐家屠杀殆尽。 徐家不会那么蠢。 刘珩心中还是倾向于是公孙信干的。 很快,刘珩便有了主意。 “整个徐家都封锁,没有孤的许可,不准任何人进出。”刘珩向史光吩咐道。 “是!”史光领命。 “徐家主。”刘珩又叫了声徐寿。 “殿下,冤枉,真的冤枉啊!”徐寿仍在喊冤。 刘珩安抚道:“孤相信不是徐家干的,不过你也要配合孤调查此事。” 徐寿听刘珩这么说,大喜道:“殿下英明,有能用得上我徐家的地方,殿下直管说便是。徐家一定全力配合。” 刘珩吩咐道:“你将府中的下人全部集中起来,一个不能少,交由史光将军看管。你们府中的老管家都牵涉此事,保不齐贼人还有其他暗子,在孤调查清楚之前,所有府中之人都要严加看管。” “这是自然。”徐寿自无不允。 “找一辆轿子来,直接抬进厅内。”刘珩又向史光吩咐道。 史光领命而去。 很快,史光便叫来了轿子。 刘珩上了轿子,在关弛老胡以及亲卫营的护送下,坐轿子离开了徐府。 …… 蓟城外,刘珩大营内。 公孙信以及南门昇二人正在营帐内焦急的等待着。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了。 这时,公孙仪掀开帘子走入营帐内,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成了?”看公孙仪这个表情,公孙信压低声音问道。 “应当是成了。”公孙仪也是低声说道,“刘珩是坐着轿子回来的,轿子直接抬进了大帐,刘珩面都没露。” 公孙信大喜,连声道:“好,好啊。” “还是不稳当。”南门昇摇摇头道,“是死是伤,差别很大。” 公孙仪颔首道:“那我再去打听一下。” “去吧。”公孙信点头同意,攥紧了拳头,手心已经全是汗了。 公孙仪抱拳行礼,转身又推开帘子走了出去。 …… 刘珩的中军大帐内,宋英急匆匆的赶来。 一进营帐,看到刘珩好端端的坐在主位上,宋英这才松了口气。 “殿下,您没事就好。”宋英行礼道。 侯风之前便到了。 刘珩笑道:“还好有关将军护卫,不然今日真就危险了。” 宋英眼珠子一转,便明白了刘珩的打算:“殿下是要引蛇出洞?” 刘珩点点头:“不错!目前嫌疑最大的,仍是公孙信。孤要你们配合孤演一出戏。孤会命亲卫营全部穿白,你们出帐时表情也都沉重一些。回到各营之后,你们都要提高警惕,特别是最近整编的降兵,严加防范。” “是,殿下。”关弛、老胡、宋英等人领命。 侯风也在一旁笑道:“各位发挥演技的时候到了。” 说笑间,一名亲卫从帐后进来,来到关健身边,递来一张字条。 关健忙将字条转交给刘珩。 刘珩打开一看,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侯风见刘珩面色不对,忙问道。 刘珩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没能第一时间说出来。 两行清泪顺着刘珩的脸庞滑落。 众人愕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刘珩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乞活军攻下了金陵,家父…家父……” 话没说完,刘珩已经是泣不成声。 要说刘珩对刘煜其实没有这么深的感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刘珩就是无法抑制的从灵魂深处发出阵阵悲伤。 众人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纷纷神情凝重,表情哀伤。 “唉,殿下,节哀吧。”侯风叹了口气,劝道。 刘珩压抑住心中这股悲痛,挥了挥手道:“按计划行事,全军穿白,” “是,殿下。”众人都面色忧伤的走出了刘珩的大帐。 …… 公孙信的营帐内,公孙仪又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父王,这次定是真成了!”公孙仪的欣喜简直要压抑不住,爆发出来。 公孙信也被感染,笑意涌上:“何出此言?” 公孙仪信誓旦旦的说道:“刘珩的亲卫营已经全都披麻戴孝,关弛、胡刀、宋英等各营主将先是被召集到刘珩的大帐,之后纷纷面色哀伤的离开。” 说到这儿,公孙仪顿了一下,方才一字一句的说道:“定是那刘珩,遇刺身亡了!” “好,好。”公孙信哪里还坐的住,立马高兴的站了起来。 南门昇也是大喜:“恭喜殿下。如今刘珩遇刺,殿下和小王爷当分头行动,速速召集旧部,在营内制造混乱。刘珩军群龙无首,定然无力抵抗!” 公孙信点点头,看向公孙仪,豪气冲天:“走吧,二郎,今日就让刘珩军好好领教一下,我燕北男儿的厉害!” “是,父王!”公孙仪也是雄心勃勃。 两人当即出帐,各自去找原来手下的旧将。公孙信手下原先的两万铁骑中,如今还在刘珩大营的,有一万四千人。 其中七千人在关弛的青龙营,七千人在宋英的白虎营。 公孙仪出了营帐,便直奔青龙营的驻地而去。 整编降军是一个大工程,如今距离公孙信诈降只过去了三天不到,大部分降军依旧是成编制的被看管着。 公孙仪骑着马,提着长枪,在大营内一路疾驰,很快便来到了青龙营的驻地门口。 “谁?敢在营内骑马乱跑?”驻地门口值守的青龙营士兵大声呵问。 “哼!”公孙仪一声冷笑,手中长枪如银蛇吐信,划出几道枪影。 守门的士兵便捂着喉咙倒了下去。 公孙仪马不停蹄,降军在哪个区域,这两日早已被他摸排清楚。一闯进青龙营驻地,公孙仪便直奔着降军所在之处而去。 “蓟城的兄弟们,公孙仪来了!” 眼看着蓟城旧部的营帐就在前方,公孙仪大声喊道。 然而回应他的,却不是蓟城的旧人。 公孙仪只听前方传来一声怒喝。 “背信弃义的鼠辈,关某在此等候多时了!” 第208章 美中不足 随着关弛的怒喝声回荡在夜空中,营地四周的火把瞬间被点燃,犹如一条火龙蜿蜒盘绕。 火光映照下,七千蓟城降军被青龙营的士兵围困在营地中央,眼神中纷纷透露出无奈与惶恐。 公孙仪凝神望去,只见这些蓟城降军都身着单薄的衣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们被青龙营士兵手中的强弩瞄准,如同待宰的羔羊,丝毫不敢动弹。 公孙仪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他迅速环顾四周,心中一沉。 此时,关弛骑马立于高阶之上,铠甲在火光中闪着冷冽的光芒,他手中的大刀仿佛已经渴望品尝鲜血。 “糟了!中计了!”公孙仪心中暗叫不妙,但他的脸上依然保持着镇定。他深知,此刻绝不能慌乱,否则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关弛看着公孙仪,脸上露出狞笑:“公孙小儿,今日我看你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话音未落,他挥舞起大刀,指向公孙仪。 公孙仪紧握银枪,策马转身,准备突围。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里。然而,营门处的士兵已经迅速行动,从两侧包抄过来,试图拦截他。 “谁敢拦我?”公孙仪怒吼一声,银枪如龙出海,划出一道耀眼的银光。 士兵们虽然全副武装,但在公孙仪的银枪面前,他们的盾牌如同纸糊一般脆弱。只见公孙仪身形如风,银枪舞动间,已将数名士兵击退。 关弛见状,迅速掏出一把短戟,瞄准公孙仪,猛地掷了过去。 公孙仪耳听风声,身形一闪,双手紧握长枪,向短戟挥去。 “铛!”的一声脆响,短戟被击飞,但公孙仪也被震得手臂一阵酸麻。 公孙仪只觉枪上一股大力传来,差点没能稳住身形,掉下马去。公孙仪心下骇然,早先听闻关弛双戟断大纛一事,还不太相信。如今看来,怕是真的。 不敢有丝毫停留,公孙仪继续策马逃离。 关弛岂会轻易放过他,也纵马紧追不舍。 两匹快马在夜色中飞驰,扬起一片尘土。 公孙仪一路朝着宋英的朱雀营冲去,朱雀营正是公孙信去的地方。既然关弛这边有所防备,那么公孙信那边想来也是凶多吉少。 果不其然,公孙仪刚刚来到朱雀营外,便听到里面喊杀声冲天。 公孙仪定睛一看,只见宋英已经领着朱雀营将公孙信以及其身边号召起来的几百亲卫团团围住。 公孙信在朱雀营大军的围攻下显得力不从心,身上的铠甲已经多处破损,血迹斑斑。 公孙仪见状大惊,他顾不得其他,纵马冲入战圈,手中银枪如龙蛇一样舞动,瞬间击倒数名敌人。 “父王休慌,孩儿来也!”公孙仪一声大喝。 这时,公孙信也注意到公孙仪赶来,顿时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大声喊道:“吾儿救我!” 公孙仪挥舞着银枪,在朱雀营大军之中横冲直撞,很快便杀到公孙信身边。 公孙仪可以在朱雀营的士兵中肆意冲杀,但是关弛不行。 关弛只得策马来到宋英身旁道:“宋将军,公孙仪武艺高强,这样下去,说不定会让他带着公孙信突出重围。” 宋英颔首道:“干脆直接乱箭射死算了。” 关弛闻言点头道:“正当如此。” 宋英不再犹豫,立马下令道:“击鼓传令,命刀盾手后撤,弩手直接放箭!” “是,将军!”传令兵领命。 很快,营地内响起“咚咚”的鼓声。 朱雀营的士兵听到鼓声,开始变阵。刀盾手缓缓后退,露出了缝隙间的弩手。 弩手们个个架着弩箭,对准公孙信等人。乌黑的箭头在月色下闪着幽光。 公孙信和公孙仪均是面色大变,知道宋英这是不准备抓活的了。 先前围在公孙信身边的几百人都是公孙信的心腹,眼见如此,领头的校尉喊道:“快,将殿下与小王爷围住,护送殿下冲出去!” “冲!冲!冲!” 公孙信的几百心腹喊着口号,也是变幻阵型,将公孙信与公孙仪护在阵中,向着营外冲去。 “放箭!” 一声令下,弩手们纷纷扣动扳机,将弩箭射了出去。 顿时,顶在最前面的公孙信亲信便被射成了马蜂窝,倒地不起。 剩余的亲信不管不顾,依旧紧紧围绕在公孙信身边,护送着二人向前冲去。 第一排的弩手射完立马后撤,第二批的弩手向前一步补上,继续扣动扳机,射出弩箭。 又是一批亲信倒下。 然而让宋英和关弛震惊的是,明明是死亡式的冲锋,但是所有的亲信都非常坚决。 终于,在丢下近三分之二的尸体后,公孙信等人冲到了弩手阵中。 “父王,跟紧我!”公孙仪一声大吼,是他该发力的时候了。 只见公孙仪手中长枪舞动,很快便领着公孙信等人在朱雀营阵中杀出了一个缺口。 “殿下快走,我等来断后。”领头的亲信二话不说,领着剩余活着的亲信又转身冲了回去。 区区一百来号人,如何挡得住朱雀营的大军? 很快,这些断后的亲信便被朱雀营的士兵杀的干干净净。 但是趁着这个工夫,公孙信和公孙仪已经骑马逃远了。 “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为公孙信效死命。”宋英看着逃走的公孙信和公孙仪,不由得感慨道。 关弛摇摇头道:“让此二人逃脱,终归是美中不足。” 宋英笑道:“公孙信孤身逃脱,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我们已经尽力了,想来殿下知道详细的经过之后,也不会怪罪的。” 关弛颔首道:“走,复命去吧。” 安排好人打扫战场后,宋英便同关弛一起前往刘珩的中军大帐复命。 刘珩的营帐内,南门昇已经被绑了过来。 刘珩披麻戴孝,观察着眼前的黑衣男子。 南门昇打量了一眼刘珩的穿着,似乎明白了什么,仰天大笑。 “你笑什么?”刘珩冷声问道。 南门昇发疯似的笑了半天,方才开口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连你刘珩都披麻戴孝,定然是你刚刚知道,刘煜死了!真真假假,最易骗人。天要亡我,非战之罪啊!” 接着,南门昇又是狂笑不止。 “南门昇,你真以为,你屡次三番输给孤,只是运气不好吗?”刘珩冷笑道。 第209章 别速部 “不错!”南门昇癫狂道,“你刘珩不过是一个纨绔,凭什么?老夫辛辛苦苦的谋划,全都给你做了嫁衣?” 刘珩恍然,难怪南门昇一直要跟他过不去。 原来是最早在白莲教之乱的时候,南门昇就已经心里不平衡了。 “孤今日见你,本来是打算招降你或者杀了你,但是孤改变主意了,孤要将你软禁起来。”刘珩起身俯视着南门昇,“孤要你好好看看,孤会创造一个怎样的大汉!” “就凭你?”南门昇恶狠狠的盯着刘珩。 刘珩冷笑道:“孤懒得与你做口舌之争,你且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着吧!” 说罢刘珩挥了挥手,随即便有亲卫上前,将南门昇带了下去。 这时,关弛与宋英前来复命。 听完二人的禀报,刘珩用手拍了下桌子,惋惜道:“终究还是让这两个人跑了。” “殿下恕罪。”关弛和宋英惭愧道。 “罢了。”刘珩摆摆手,“公孙仪的勇武孤早就知道,何况还有那么多亲信愿意为他们父子效死命。无论如何,这桩事算是解决了。接下来好好去整编降兵吧,还有渔阳和渝关要打。整个幽州的战事,务必在今年结束掉。” “是,殿下!”关弛与宋英领命而去。 …… 公孙信跟着公孙仪一路冲出刘珩的大营,一直往外跑了几十里地,这才停了下来。 “完了,全完了。”公孙信喃喃自语,整个人跟丢了魂儿一样。 公孙仪打起精神,劝解道:“父王何需如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父王当年能靠自己一刀一枪起于微末,今日又何尝不能再来一次?” “不错,你说得对。”公孙信的眼神中渐渐恢复神采,“当年可以,如今也可以。” “父王,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公孙仪问道。 公孙信脑中思索片刻,下定决心:“我们去辽东!” “辽东?”公孙仪吃了一惊,“父王,虽然我们和辽东都督同为辽东王的后人,但是辽东都督向来不认可我们。如今我们落难,辽东都督能接纳我们吗?” 公孙信摇摇头道:“当年昭武帝兵败曹贼,到处漂泊,最终栖身于同为宗室的刘表,潜伏七年,方才一飞冲天。如今你我父子二人,也去找同宗求一栖身之地,有何不可?“ 公孙仪总觉得不太一样,反驳道:“可是父王,昭武帝当年是献帝承认的皇叔,和我们不一样啊。” 公孙信苦笑道:“外人不知道,我们和辽东都是清楚的,我们确实和辽东都督同属一宗。再说,除了辽东,我们又能去哪里?南下去投张绪?刘珩今年拿下幽州,来年必然会和张绪全面开战。禁军向来看不上边将,我等去投张绪,又有何用?。” 公孙仪若有所思道:“父王说的对,如今天下大乱,辽东都督未必没有争霸天下的心思。若是刘珩和张绪开战时,我们能说动辽东都督出兵,那北方的局势就又不一样了。届时,以父王在幽州的威信,振臂一呼,必是应者云集。” “正是如此!”公孙信大喜。 二人计议妥当,便寻了家农户借宿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二人便骑着马继续向东,从小路出渝关,往辽东都护府而去了。 …… 张家口。 刘珩留耶律大石和阿大在张家口防备女真人。 但是完颜雍既然已经派兵从渝关入中原,自然也就不会再管什么张家口了。 阿大已经将探子往外放出去一百多里,依旧没有丝毫女真人出兵的动静。 耶律大石在请示刘珩后,已经将一部分契丹迭剌部的骑兵派回部落,只留下一万人和阿大一起留在张家口。 阿大在大草原上待着,只觉得哪里都舒服,每日和博尔术领着亲卫出去骑马射雕,好不快活。 这日,阿大照常和博尔术带着部分亲卫来到一处草场,比试箭术。 阿大瞄准一只天上的雄鹰,趁着其盘旋之际,一箭射出,雄鹰应声落地。 阿大大笑几声,正准备上前将射落的雄鹰拿回。 这时,博尔术骑马从不远处赶来,面带恨意:“将军,你猜我在前面看到了什么?” “什么?” 阿大见博尔术这副表情,心中不由得猜测,难道博尔术是看到了之前他们在草原上的死对头? “将军,我在前面看到了别速部的牧民!”果不其然,博尔术激动的说道。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阿大一听这话,瞬间也不淡定了。 别速部是个小部落,一直跟着泰赤乌部混。泰赤乌部的首领秃答与阿大是同一个祖上,后来分成两部。泰赤乌部与阿大的部落因为离得近,摩擦很多,向来不和。 别速部跟着泰赤乌部,也没少跟阿大的部落冲突。 “千真万确!”博尔术笑道,“将军,我们要不要去教训一下他们。” “博尔术,你去盯住别速部,我回去召集人马。泰赤乌部的混蛋,总有一天我要回去找他们讨回妻子,今日就当先收点利息吧。”阿大吩咐道。 “是,将军。”博尔术领命而去。 阿大立马骑马赶回营地,调集五千青龙营骑兵出营。 耶律大石听闻阿大要带兵出营,忙赶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 阿大一番解释后,耶律大石拍着胸脯说道:“阿大兄弟,夺妻之仇,不可不报。你且放心的去,这边有我盯着。” 阿大道谢后,领着五千青龙营骑兵便往刚刚发现别速部牧民的地方赶去。 阿大领军赶到时,别速部的人依旧没有离开。 阿大一声狞笑,带着博尔术以及五千青龙营骑兵便冲了上去。 青龙营的骑兵装备何等精锐? 这别速部只不过是个小部落,整个部落都找不出一套铁甲来,如何能抗衡的了青龙营骑兵的冲击。 很快,别速部试图反抗的牧民便被阿大带人杀了个精光。 别速部的首领也被阿大的亲卫抓了过来。 “只儿豁阿歹,你还认得我吗?”阿大冷笑道。 只儿豁阿歹惊讶的看着阿大,有些不敢置信道:“你,你竟然还活着?” “不错,我不但活着,而且活的好好的。”阿大大笑道,“你的牧民,现在归我了。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要你回去告诉秃答,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去找他的。” “放过我的家人,我愿意归降于你。”只儿豁阿歹面如死灰。 第210章 辽东都督 “你要归降?”阿大饶有兴趣的看向只儿豁阿歹。 只儿豁阿歹颔首道:“秃答的性格你我都很清楚,我一个人回去,他定会杀了我。你与秃答都是合不勒汗的后代,你比秃答更适合当大汗。” 阿大冷笑道:“你倒是会说话。” 只儿豁阿歹俯首道:“我可以向长生天起誓。” 阿大脑中飞速的思索着,若是一年前,阿大断不会接受只儿豁阿歹的投降。 但是这一年在刘珩身边耳濡目染,阿大渐渐的受刘珩的影响,思想和认识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转变。 刘珩总是很乐意将敌人变成自己的朋友。 “好,我接受你的投降。”最终,阿大还是决定接受只儿豁阿歹的投降。 只儿豁阿歹大喜道:“谢大汗!” “以后不要叫我大汗,叫我将军。”阿大摇摇头道,“你既然归降于我,那你就要抛弃原来的名字,接受我的赐名。” 阿大自己被刘珩赐名,如今也想给别人赐名。 “是,请将军赐名。”只儿豁阿歹欣然应允。 阿大思索片刻:“听闻你最擅长射箭,以后你就叫哲别吧。我要你做我手中最锋利的箭。” “是,将军。”哲别应道。 “带着你的人跟我走,我会给你指定一片草原放牧。”阿大吩咐道。 哲别忙将剩余的牧民们组织起来,跟着阿大继续往南走。 很快,阿大便带着这些别速部的牧民回到了张家口的营地。 “阿大兄弟,这是什么情况?”耶律大石看着阿大带回来的牧民,不由得奇怪道。 阿大笑道:“大石兄弟,这些都曾经是我的部众,之前被别速部俘虏,刚刚被我解救了出来。” “原来如此。”耶律大石没有丝毫怀疑。 草原上部落之间相互倾轧,牧民被抢来抢去,也是常有的事。 “大石兄弟,我有个不情之请。”阿大开口道,“这些牧民并不多,还望大石兄弟允许他们在迭剌部周边的草场放牧。” “好说,好说。”耶律大石笑着应允。 就别速部这点牧民,放到迭剌部压根都不够看的。 “多谢大石兄弟。”阿大拱手道。 哲别心中暗暗心惊,耶律大石统一迭剌部一事,早已传遍整个草原。 以迭剌部的体量,毫不夸张的说,大石汗就是如今整个大草原上最厉害的人物。 但是如今看来,耶律大石对阿大竟然十分的客气? 哲别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阿大手下的青龙营骑兵都是契丹人,哲别自然猜不到阿大如今是跟着刘珩混的。 阿大将博尔术留下来统领别速部,并将别速部改名为乞颜部。 而哲别则是被阿大带在了身边。 阿大心中暗暗做出决定,等刘珩结束跟张绪的大决战,他就伺机返回草原。 …… 辽东都护府,朝鲜县。 朝鲜县,也就是后世的平壤,原先卫满朝鲜的都城王险城。卫满朝鲜被大汉灭亡,大汉设立汉四郡后,王险城便改名朝鲜县,作为四郡中乐浪郡的郡治所在。 元武朝时成立的辽东都护府,辽东都督依旧在朝鲜县公办。 朝鲜县内,一座酒楼的二楼,完颜璟正装作食客,一边用餐,一边打量着酒楼外的大街。 完颜璟本就是顶着汉人发饰,穿着汉人衣冠。他带来的亲信,也都是这样。因此一群人在二楼用餐,一点都不突兀。 女真人要入关,就必须避免辽东都督出兵干预。算算时间,女真人的大军应该已经入关了。 完颜璟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今日,就是他准备动手的日子。 这一任的辽东都督,名叫公孙间,四十岁出头。虽说是都督,但是公孙间本人其实更像个儒生,不喜刀戈。 公孙间当辽东都督这些年,基本上不对外用兵。 因此这么多年来,无论是辽东都护府北部的女真人,还是南部的三韩部落,发展都很迅猛。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年来的辽东都护府内人口增长迅速,欣欣向荣。 公孙间也有烦恼,那就是从他父亲开始,便人丁不旺。 公孙间自己没有兄弟不说,作为辽东的土皇帝,公孙间这么多年来纳了无数小妾,但是依旧只有一个儿子,年方十六。 完颜雍的计划很简单,只要能找机会同时干掉公孙间和他儿子,那么辽东都护府就会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群龙无首的状态。 毕竟公孙间和他儿子一死,那么公孙家的嫡系便算是断了。 其余小宗谁又能服气谁?为了争辽东都督的位子,不内讧就不错了,更别说出兵干扰女真人的行动。 计划很简单,但是实施却很难。 原因无他,要同时杀掉公孙间和他儿子,并不容易。两人本就几乎不会同时出行。若是一个一个刺杀,无论刺杀成功哪一个,都必然会全城戒严,想要再刺杀另一个,几无可能。 还好完颜璟脑子灵光,来了朝鲜县了解清楚情况之后,便命人在朝鲜县散播谣言。 就说在朝鲜县南的一个小山谷中,出现一块神石,只要用手一摸,便能生大胖小子。 最神奇的地方就是,向来求子都是妇人去求,但是这块神石偏偏却要男子去摸才有用。 在完颜璟的推波助澜之下,很快,这个消息便传遍了朝鲜县。 公孙间果然上套,对于这种传闻没有一点抵抗力,派人去朝鲜县南找到这块神石后,便找神石附近的山民确认消息的真假。 完颜璟对这些都早有预料,神石附近的小山村自然也早就散播好了谣言。 山民们对于这种传闻更是上头,不用完颜璟发力,很快便形成了各种版本。什么谁谁家的二大爷就是一直生女儿,摸了摸神石之后才生的儿子,越传越玄乎。 公孙间待下人确定了传闻是真的后,大喜,立马决定带着儿子一同出城,去摸一摸这神石。 “少爷,来了。”这时,坐在完颜璟对面的亲信向着完颜璟低声说道。 完颜璟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并不急着回头去看。 很快,公孙间的队伍便经过了酒楼,继续向前。 完颜璟端起茶杯,借着喝茶的工夫,向窗外瞟去,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这茶,真好喝。” 完颜璟夸了一句,喝完杯中的茶,起身道:“小二,结账!” 结过账,完颜璟领着亲信下了楼,混入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消失不见。 第211章 得手 完颜璟带人尾随在公孙间的轿子之后,一路出了朝鲜县。 出了县城以后,完颜璟便带着人骑马绕道,先行去“神石”所在山谷两侧的山坡上,等待公孙间的到来。 山谷两侧,完颜璟已经布置好了埋伏。 公孙间作为辽东都督,进出都有甲士随行,坐的轿子也是特制的,轿子内包有铁皮,一般的弓箭根本射不穿。 但是你要摸神石,就得出轿子了。 这也是完颜璟这个计策绝妙的地方。 一方面是对公孙间心理的把握恰到好处,另一方面,还为刺杀选了一个绝佳的地点,创造了条件。 完颜璟静静地趴在山坡上,双眼如鹰,紧盯着山谷入口。他心中早已波澜不惊,只剩下冷静与等待。周围的寂静仿佛被无限放大,每一声呼吸、每一声心跳都显得格外清晰。 不久,远处传来了轿夫的喘息声和轿子的吱嘎声,声音渐渐清晰。 终于,轿子缓缓停在山谷中央,轿帘被轻轻掀起,公孙间和他的儿子公孙昊一同走出轿子。 公孙间一身锦衣华服,威严而庄重,他环顾四周,目光中带着几分期待和敬畏。他转头对公孙昊说:“昊儿,今日我们前来这山谷,是为了触摸那传说中的神石。听闻摸了它便能求得子嗣,我们公孙家三代一脉单传,我实在希望能有个孙子继承香火。” 公孙昊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激动:“父亲,若真如此,那我们定要诚心祈求,愿神明赐福,让我们公孙家子孙绵延。” 两人说着,便朝着神石的方向走去。他们的身后,几名亲卫紧随其后,保持着警惕。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触摸到神石的那一刻,山坡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弓弦紧绷的声音。 公孙间父子和亲卫们顿时警觉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箭矢如雨点般从四面八方射来。 “保护公孙都督!”一名亲卫大喊着,挥剑斩断了几支飞来的箭矢。但箭雨太过密集,他们很快便陷入了苦战。 亲卫们奋力抵抗,但箭矢如暴雨般倾泻,他们一个个倒下,鲜血染红了地面。 公孙间和公孙昊惊恐地想要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 为了此次刺杀,完颜璟可以说是拿出了女真人压箱底的玩意儿。完颜璟和他的亲卫拿着的,都是从刘潭那里搞来的一等一的强弩。 在箭雨的覆盖下,公孙间父子奋力挣扎,但最终还是被如雨般的箭射成了刺猬,倒在了地上。 见目标倒下,完颜璟迅速挥手,示意手下停止射箭。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然后带着几名手下小心翼翼地走下山坡,前往山谷中央。 当他们来到公孙间父子身边时,只见两人躺在血泊之中,已经没有了生机。周围的亲卫们也无一幸免,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完颜璟挥了挥手,示意亲信上前检查。 一名亲信上前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二人已经死亡。 “黄台吉,已经确认公孙间父子二人及亲卫全部毙命。”亲信回到完颜璟身边,低声汇报。 完颜璟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好,简单清理一下现场,我们赶紧撤离这里。” 手下们应声而动,开始迅速清理现场。 完颜璟站在一旁,目光远眺。 公孙间父子一死,辽东都护府群龙无首,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会陷入混乱。他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 很快,完颜璟便领着亲信们骑马逃离了山谷,一路向北而去。 …… 朝鲜县,辽东都督府内。 都督夫人王氏焦急地来回踱步。 公孙间和公孙昊上午便出了府,如今眼见着天都要黑了,两人却还是没有回来。 王氏心中开始涌起一股不安。 “夫人,要不要派人出去查探一下?”一名侍女小心翼翼地问道。 王氏点了点头,确实不能再这样干等下去了。 “速速派人出城去山谷查看情况!”王氏吩咐道。 于是,几名下人被迅速派出,前往山谷方向查探。 王氏在府中继续等待着,心中忐忑不安。 不久,下人们慌张地回来了,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慌乱。王氏看到他们的表情,心中一沉,她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可能发生了。 “夫人,不好了!我们在山谷中发现了都督和公子的遗体……”一名下人颤抖着声音说道。 王氏听到这个消息,仿佛被雷击中一般,整个人呆立当场。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更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不……不可能!”王氏摇着头,泪水夺眶而出。她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无力地倒了下去。 “夫人!夫人!”侍女们惊呼着,慌忙上前扶住王氏。 公孙间父子遇刺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府邸顿时陷入了混乱。 公孙间一脉人丁不旺,公孙家的小宗们平日里就在府中都安插有自己人。 消息一出,各家安插在府内的下人都行动了起来。 王氏的昏倒更是让局势雪上加霜,王氏贴身的婆子女使们都在手忙脚乱地照顾着王氏,哪里还有人顾得上封锁消息,维护府内的秩序? 很快,小宗的族老们便纷纷找上门,聚集在都督府的大厅里,商量由谁来接任辽东都督一职更合适。 公孙间和公孙昊的尸体就这样被丢在城外,一时之间竟是无人问津。 完颜璟的计划大获成功。 完颜璟领着人一路向北,很快便出了辽东都护府,接着向西,去和女真人的大部队汇合。 完颜璟估摸的丝毫不差,女真人的大军此时已经过了渝关,正式进入中原。 渔阳王一脉常年和女真人贸易,渝关的守将守军自然从上到下早就被渗透了个遍。 刘和死后,渝关守将也就跟着刘潭混了。 三万女真大军就这样大摇大摆通过了渝关。 过了渝关,三万女真大军继续向西行军,用了大约十天的时间,来到了渔阳。 率领女真大军的人,名叫完颜纲,女真名叫元奴。 刘潭自然是不会让女真人入渔阳城,完颜纲领着女真大军在渔阳城北扎了营。 刘珩虽然还在整编训练军队,但是这并不耽误他往渔阳派出大量的探子,为下一步攻打渔阳做准备。 很快,女真大军出现在渔阳城北的消息便被探子们报了回来。 第212章 用间 刘珩的中军大帐内,刘珩将所有将领召集起来议事。 “刚刚孤得到探子传来的消息,渔阳王命令渝关的守军开关,放三万女真大军入关了!”刘珩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气。 这个消息对于刘珩的刺激或许比其他人更大一些。 这种情形,刘珩总感觉似曾相识。 侯风到的比较早,已经提前知道这个消息了,刘珩说完,他便接着说道:“此事非同小可。渔阳王刘潭今年一直在招兵买马,渔阳军人数已经达到三万人,加上女真人的三万大军,总兵力已经和我军差不多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战若是败了,三万女真大军必然肆虐中原,后果不堪设想。”刘珩决然道,“因此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殿下,女真人虽然与渔阳王合兵一处,但料想也是各怀鬼胎,或许其中有空子可钻。”宋英提议道。 “你是说,用间?”刘珩问道。 “正是。”宋英抱拳道。随着与刘珩相处时间的增长,宋英也开始解开心中的束缚,发挥他的才能。 刘珩思索片刻道:“倒是可行。刘潭毕竟是汉室宗亲,若他真的与女真人完全厮混在一起,怕是连他手下的人也会有意见,所以他必须要跟女真人保持距离。如何用间,大家都说说吧。” 用间其实并不简单,不找好切入点,是很难成功的。 “若是要用间,风倒是有个想法。”侯风笑道。 “哦?”刘珩示意侯风快讲。 “晋阳,范家。”侯风一字一句的说道。 刘珩眼前一亮,有些明白了侯风的意思:“你是说,利用范朋?” “正是范朋!”侯风颔首道,“我们可以让范家老二给范朋写封信。”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有些跟不上侯风的节奏。 侯风继续说道:“殿下,要用间,首先我们要想清楚一个问题,到底是要让对方谁怀疑谁!” “是让女真人怀疑刘潭,还是让刘潭怀疑女真人?” 帐内的众人都陷入沉思。 这里面确实有很大的差别。 侯风换了种说法:“换句话说,是我们要联合刘潭攻击女真人这件事更容易让女真人相信,还是我们要联合女真人攻击刘潭更容易让刘潭相信。” 史光听到这儿出声道:“那自然是前者了。” 众人都点点头。 汉人与汉人联合,攻击女真人,怎么看都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侯风摇摇头道:“非也。这样看似合理,其实不然。刘潭请女真人入关,动机是非常明确的,那就是为了抵御我军。在这个基础上,想让女真人认为殿下和刘潭其实是一伙的,费了这么大劲就是为了算计他们这三万大军?女真人怕是自己都知道,自己没那么大的面子。” 众人听了侯风的话,陷入沉思。 侯风说的没错,看似合理,但是却经不起推敲。 刘珩微微一笑,已经明白了侯风的思路。 “反过来呢?”侯风笑道,“对于刘潭来说,女真人愿意入关帮他,定然是他许诺了什么好处给女真人。刘潭能许诺好处,难道我们就不能吗?女真人并不是一定要帮刘潭的。” 众人听侯风这么一分析,只觉得豁然开朗。 窦寻涛站在一旁,听了侯风的话,也是深感佩服。侯风对于局势和各方心理的把控,确实非常准确到位。 “若是范家老二给范朋写封信,就说殿下已经与女真人商量好,若是女真人愿意和殿下一同攻击刘潭,那么事成之后,殿下愿意将渔阳以东割让给女真人。那刘潭怕是很难不动摇。”宋英恍然道。 “殿下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刘潭能信吗?”关弛不解道。 “刘潭会信。”窦寻涛开口道,“寻涛在幽州多年,对于刘潭的性格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刘潭此人,毫无道德底线可言,只认利益。这样的人,是不会真的相信别人有道德的。” “这封信,就是要写成家书。范家老二写信的目的,就是想劝范朋早日醒悟,来找殿下求条生路。”侯风见众人都明白了,继续说道,“范朋自然不会来找殿下,他大概率会把这封信献给刘潭。” “连范朋都不知此事是假的,那刘潭又如何能不中计?” 侯风说完了自己的想法。 “好,有诸位辅佐,是孤之幸啊!”刘珩大笑道。 “殿下,若要用此计,需要速速派人回晋阳,把范家老二的信带过来。”侯风行礼道。 刘珩颔首道:“孤知道了,此事孤会交给锦衣卫去办。原先公孙信手下的铁骑,整编的如何了?” 关弛抱拳道:“回禀殿下,公孙信和公孙仪逃脱后,蓟城铁骑的校尉们大多都接受了现实,积极配合整编,如今青龙营已经整编的差不多了。” 宋英也答道:“朱雀营的情况也差不多。” 史光的白虎营需要整编的降兵最少,之前就跟刘珩汇报过,白虎营的整编已经结束了。 “好,加紧磨合,做好准备。”刘珩吩咐道,“用间不成功的情况也要考虑到,战备上不能松懈。” “是,殿下!”众人领命。 待众人离去后,刘珩又将吕骧叫了进来。 “刚刚帐内所商议的用间一事,你都清楚了?”刘珩问道。 吕骧颔首道:“殿下放心,骧这就亲自跑一趟晋阳,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范家老二的信带回来。” 刘珩点点头,当日范家老二老三愿意配合刘珩,就是吕骧劝的。 这件事吕骧亲自去办,最合适不过。 “范家老二那边,写完信以后一定要严密监视起来,万万不能走漏一点风声。”刘珩嘱咐道。 “是,殿下放心,骧晓得。”吕骧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道。 “去吧。速去速回。”刘珩挥了挥手。 吕骧退了出去,立刻骑马出营,往晋阳而去了。 …… 朝鲜县城外,公孙信父子骑马一路向东,不停的赶路,终于是赶到了。 这两人进入辽东都护府不过两天时间,为了不节外生枝,是直奔朝鲜县城而来的,因此还不知道公孙间父子一同遇难的事情。 一到朝鲜县城,二人便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父王你看,这些城门处站岗的士兵全部穿白,真是好生奇怪。”公孙仪望了眼城门处,奇怪道。 公孙信也是疑惑道:“是啊,难道公孙间死了?” 说话间,有士兵看到二人骑着高头大马,气度不凡,于是主动上前盘问。 “你们俩,是什么人?” 第213章 时来运转 “在下蓟城守备公孙信,有要事与辽东都督商议。”公孙信抱拳道,“请问城中发生了何事?为何守军人人穿白,戒备森严?” 士兵一听来人是什么蓟城守备,忙去禀报校尉。 这校尉也是公孙族人,属于公孙间三叔公孙台一脉。听闻蓟城守备公孙信亲自跑来辽东,校尉意识到其中定然有猫腻,忙去禀报公孙台。 公孙台听到这个消息,眼珠子一转,命校尉将公孙信二人请到他的府上。 很快,公孙信二人便来到了公孙台的府上。 公孙台看到公孙信身边的公孙仪姿态挺拔,气度不凡,不由得眼前一亮,计上心头。 “公孙将军,久仰了。”公孙台笑着拱手道。 公孙信也是回礼道:“族叔太客气了。信观全城军士人人穿白,却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公孙台叹了口气道:“也不瞒你了,前些日子,辽东都督父子出城办事,被贼子埋伏,一同遇害了。” “啊?”公孙信大惊失色,辽东公孙家的情况,他也有所了解,公孙间可是就一个儿子啊。 公孙台摇摇头,反问道:“话说回来,贤侄不在蓟城待着,怎么好端端的跑到辽东来了?” 公孙信听到这声“贤侄”,大喜。 果然,如今辽东局势混乱,对他反倒未必是件坏事。 公孙信也是叹了口气,将刘珩出兵幽州的事情解释了一下,苦笑道:“信如今落魄,无处可去,倒是让族叔见笑了。” 公孙台听了公孙信的话,反而大笑道:“贤侄这话就见外了,有些事,碰一起了,反倒就是缘分了。” 说罢,公孙台抬眼打量了站在公孙信身后的公孙仪一眼,问道:“不知这位是?” 公孙信忙介绍道:“是信失礼了,这是犬子仪。二郎,还不快见礼?” 公孙仪向着公孙台又正式行了一礼。 “好好好,真是一表人才啊。”公孙台满意的点点头,“不知二郎可曾婚配?” “尚未婚配。”公孙信摇摇头。 “好啊!”公孙台击掌道,“既如此,贤侄啊,有件事,老夫想与你商议一二。” “族叔请讲。” “公孙间父子一同遇害,公孙家嫡系竟是断了。按道理,这种情况应该从旁支小宗中选一人过继给公孙间,可惜,无论人选出自哪一支,其他几支都不同意。”公孙台缓缓说道。 公孙信颔首道:“过继事小,谁来继任辽东都督一职事大,谨慎一些,也是好的。” 公孙台看着公孙仪,笑道:“既然从辽东几支中选来选去大家都不满意,那干脆就再远一些选,省的大家疑心。依老夫之见,二郎就很合适嘛!” 公孙信和公孙仪都被公孙台的话吓住了。 让公孙仪过继给公孙间当儿子? 公孙信无语道:“可是族叔,二郎如今都不在家谱中,怕是不妥。” 公孙台笑道:“这是小事,只要贤侄答应我一件事,那你父子二人入家谱一事,我来解决。” “不知族叔说的是何事?”公孙信不解道。 公孙台笑道:“此事倒也简单,二郎既然还未婚配,老夫想为二郎做个媒。” 公孙信这下全明白了。 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啊! 辽东公孙氏的几支争来争去,没个结果。公孙台竟然是将主意打到了公孙仪的头上。 公孙台的考虑不无道理,公孙仪这样和各支都没有利益纠葛的人,反而最容易使众人接受。 至于血脉一事,外人不清楚,但是公孙家一直都知道,公孙信确实和他们一样,是辽东王公孙度的后代,而且分出去的时间并不远。 公孙信的爷爷都是在族谱上的,只不过公孙信的父亲是私生子,当年没有录入族谱。 之前不承认,只是因为公孙信势大,怕公孙信有什么歪心思。 如今公孙信也落魄了,倒是反而没这个问题。 至于婚约,显然就是公孙台绑定公孙仪的手段罢了。 “信全凭族叔安排。”公孙信站起身来,郑重的向着公孙台行礼道。 “好,那贤侄先于二郎在老夫府上暂住几日,老夫来运作一下此事。”公孙台高兴道。 “那就有劳族叔了。” 很快,公孙台便找了下人来将二人带下去休息。 公孙信与公孙仪跟着下人来到安顿的房间,待下人出去后,公孙仪小声道:“父王,难道真要将孩儿过继给公孙间?” 公孙信摆摆手,也是轻声道:“什么父王,既然已经入了朝鲜县,就不可再乱叫了。二郎,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是,孩儿全听父亲安排。”公孙仪心中也是激动不已。 公孙信眯着眼冷笑道:“按照公孙台说的情况来看,为父感觉此事成功的概率不小。二郎,你这些日子先与公孙台虚与委蛇,等到你真的当上辽东都督之后,我们再慢慢栽培自己的势力。” “父亲说的是,我们父子有真本事在身上,公孙台以为靠婚约就能约束我们,实在可笑。”公孙仪颔首道。 公孙信左右踱了几步道:“历来培养亲信,在军中都是最容易的。等你当上辽东都督,一定要找个地方立威才是。只要能大胜几场,在军中建立威信,那其他事就都好办了。” “那就是要出兵打女真?”公孙仪问道。 “不!”公孙信摆摆手道,“辽东久无战事,打女真未必打得过,我们可输不起。” “那还能找谁立威?”公孙仪不解道。 公孙信笑道:“听说在辽东都护府南侧,尚有一些土着,号称三韩。依我看,第一战不如就拿这三韩开刀,灭其族裔,开疆扩土。一来可以立威,二来也可练兵。” “父亲考虑的是,就这么办。”公孙仪点点头。 之后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同公孙信预料的一般。 经过公孙台的一番活动,最终公孙一族各支都接受了公孙台的提出的办法。 公孙信和公孙仪正式认祖归宗,并将公孙仪过继给公孙间,认王氏为母,继任辽东都督一职。 公孙仪当上辽东都督后,按照与公孙信的计划,开始推动出兵三韩一事。 …… 半个月后,辽东都护府南。 公孙信身穿铠甲,骑着高头大马,率领辽东都护府的军队正式进入三韩的活动范围。 第214章 忠心耿耿 “禀报将军,前方发现一处三韩的小部落。”一名探子向公孙信禀报道。 三韩,也就是马韩、辰韩、弁韩,是后世韩国人的祖先。 “全军冲锋,告诉弟兄们,只要抢到的,都是他们自己的。”公孙信大笑一声,马鞭挥舞,直指前方的三韩部落。 “是,谢将军!”士兵们接到命令都大喜。 要知道,原先公孙间为辽东都督时,士兵们的日子都过的苦哈哈的。 现如今换了新的都督,士兵们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公孙信领着这些士兵,如同饿狼一般扑向了前方的三韩部落。 士兵们紧跟在公孙信身后,铁甲相撞发出“哒哒”的声响,仿佛死神的催命符。 三韩部落的人们原本正在忙碌着日常的劳作,三三两两的围坐在火堆旁交谈。 刚生完儿子的妇女袒胸露乳,炫耀着自己的功劳。 突然间,马蹄声震耳欲聋,尘土飞扬中,汉军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显现。部落中的男女老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 “快跑啊,汉人来了思密达。” “不要杀我思密达。” “大人们饶命思密达。” 部落中的三韩人吓得纷纷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然而,逃跑对于这些三韩人来说,已经来不及了。 汉军如狼似虎,他们的刀锋闪烁着寒光,每一次挥舞都带走一个生命。 鲜血染红了土地,哀嚎声此起彼伏。 很快,整个部落便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光冲天而起,浓烟滚滚。 屠杀和劫掠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当夜幕降临时,整个部落已经化为一片废墟。 公孙信看着浑身沾满鲜血的士兵,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若想短时间内将一群久疏战阵的士兵练成一支可战之兵,注入匪气是最简单的。 “扎营,明日一早出发去下一处部落。”公孙信吩咐道。 “是,将军!”士兵们都士气高昂。 公孙信看向远方,三韩号称加起来有八十多“城”,其中最大的马韩就有五十多“城”。 公孙信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他倒要看看,这些个城到底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 渔阳城西,刘珩在一周之前便领着大军来此扎营。 刘潭和女真人自然是如临大敌。 双方的探马已经有过很多次小规模的接触,但是无论是哪一方,都保持着对于大规模交战的克制。 渔阳城内,范朋疲惫的回到府内。 随着女真人的到来,刘潭和女真人之间需要沟通的事情急剧增多。范朋有多年和契丹人打交道的经验,因此又重新得到了刘潭的重用。 范朋回到府内后,直接走向了自己的书房。书房内陈设简雅,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墨香四溢。 范朋坐在书桌前,长舒了一口气。 之前在并州时,范朋并不需要直接和契丹人接触。如今让范朋亲自做这些事,范朋其实还是有些不适应。 这时,老仆轻轻敲了敲门,走了进来。他手中端着一杯热茶,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老爷,辛苦了。喝口茶解解乏吧。”说话间,老仆将茶递给范朋。 老仆知道范朋最近压力很大。 范朋接过茶,轻抿了一口,顿时感到一股暖流从口腔传遍全身,疲惫感稍微缓解了一些。他放下茶杯,看向老仆:“有什么事吗?” 老仆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到范朋面前:“老爷,这是二爷派人送来的信。” “老二?”范朋愣了一下,“从晋阳来的信?” “是。”老仆肯定的答复道,“二爷的字迹老仆也是认得的,不会有错。” 范朋将信将疑地接过信封,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心中一动,果然是范老二的字迹。 范朋拆开信封,快速地阅读起信中的内容。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眉头逐渐紧锁起来。 信中范老二提到刘珩与女真人达成了秘密协议,这消息让范朋感到震惊。 范朋并不觉得范老二会骗他,虽然范老二和范老三将脏水都泼在了他身上。但是范朋自己本身逃跑在先,心知是自己理亏。说到底,兄弟三人都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范朋下意识的就想要听范老二的话,逃离渔阳。 但是很快,范朋反应了过来。 “若是我能将此事报与渔阳王,那岂不是立了大功?渔阳王提前知道此事后,便可先下手为强,我又何必逃离渔阳?”范朋在心中暗自思索。 想通其中的关节后,范朋放下信件,深吸一口气后看向老仆:“信中所说之事很重要,我必须立刻去见渔阳王殿下。” 老仆听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立刻应道:“是,老爷,我这就去备车。” 很快,老仆便将车备好。 范朋上了车,马车缓缓驶离了府邸,直奔渔阳王府而去。 很快,马车便到了渔阳王府。 范朋下了马车,向门房说道:“在下范朋,有要事禀报殿下。” 门房忙进去禀报管家。 管家心知范朋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晚来拜访,忙让下人把范朋请了进来。 范朋也知道,这个时间想要求见刘潭,没有管家的同意是绝无可能。 刘潭这个时间在干什么,全渔阳的人都知道。 “范大人是有何事要现在求见殿下?”管家询问道。 范朋面色凝重道:“今日朋结束公办回府,府中老仆说有一封晋阳来的书信,是朋的二弟托人捎来的。” “信在哪儿?”管家知道范朋所说之事定然与这封信有关。 “请总管大人过目。”范朋从怀中拿出信,递给了管家。 管家打开信扫了一眼,首先确定信件没有任何涂改的痕迹。 管家越看越是心惊,拿信的手都在颤抖。 “什么?女真人和刘珩暗通款曲?”管家不可思议的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朋看到信后也是吓了一跳,此事事关重大,因此立马来禀报殿下。”范朋忙解释道。 管家颔首道:“范大人没有逃跑,而是第一时间就来禀报此事,足以说明范大人对殿下的忠心,范大人在此稍候片刻,我这就去禀报殿下。” 说罢,管家丢下范朋,急匆匆的往后院而去。 不过片刻功夫,管家去而复返。 “范大人,殿下有请。” 第215章 范朋之策 范朋是第一次进入刘潭的后院。 刘潭有多荒淫无度,在真正见识之前,是无法想象的。范朋一路眼观鼻,鼻观心,头不敢抬一下,默默跟在管家身后。 很快,范朋便跟着管家来到了传说中的“酒池肉林”。 “殿下,范朋到了。”管家停下了脚步,向着刘潭禀报道。 刘潭显然刚从池子里出来,身上只简单的穿了件浴袍一样的衣服,鼻孔中喘着粗气。 “范朋,你二弟给你写的信,本王刚刚已经看过了。”刘潭声音中带着一丝明显的怒气,“本王问你,你是不是可以确认这封信是你二弟写的?” “殿下,朋敢以性命担保。”范朋忙肯定道。 “哼,刘珩和女真人就算联手,想来也是机密之事。就你二弟那个草包,凭他也能知道这样的大事?”刘潭冷笑道。 “这,殿下,我范家在晋阳为殿下经营多年,多少也是有一些人脉的。或许二弟是从别人那儿听到了些消息,这才来信。”范朋愣了一下,不自信道。 范朋也不禁怀疑起来。 刘潭闭上眼不说话,思来想去,也还是摸不准信里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去,把刘能喊来。”刘潭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最了解女真人的刘能喊过来,一起分析分析。 “是。”管家应声而去。 很快,刘能也跟着管家走了进来。 “王叔,您找我?”刘能行礼道。 “不错。”刘潭点点头,“我问你,你平日里经常跟女真人打交道,你觉得女真人对我渔阳王府有多少感激之情?” 刘能不知道刘潭这没头没脑的是什么意思,只得委婉的答道:“王叔,女真人不过蛮夷罢了。虽然我渔阳王府这么多年来授其兵甲,传其汉学,对女真人恩比天高。但他们依旧野性难驯,论其人性,恐不及犬哉。” 刘潭听了刘能的话,又是害怕又是生气,怒道:“真是还不如养条狗!” 刘能疑惑的瞄了管家一眼。 管家看向刘潭,得到刘潭的许可后,这才将范老二的信递给了刘能。 刘能看过信后,也是吓了一跳。 “你觉得信中所说之事,有没有可能?”刘潭问道。 刘能思索片刻,肯定道:“若是刘珩真的愿意将渔阳以东的汉地让给女真人,那女真人绝对不会有片刻犹豫,立即就会答应下来。” “啪”的一声。 原来是刘潭听了刘能的话,怒不可遏,直接将手中的酒杯摔的粉碎。 管家在一旁劝道:“殿下息怒,自古从未闻有割汉地献蛮夷之事,想来刘珩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万人唾弃之事。” 刘潭白了管家一眼道:“你个蠢货!刘珩之前就跟契丹人混到一起,能是什么好鸟?再说了,本王能骗女真人,刘珩就不能吗?他许诺了女真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吗?” 管家被怼的哑口无言。 “殿下,既然都是信口开河,那干脆我们直接将并州都许诺给女真人,那刘珩必然开不出更高的价码!”刘能提议道。 “你也是个蠢货!”刘潭又是骂了一句,“动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许诺是越大越好吗?完全不可能实现的许诺,女真人怎么会当回事?” 不得不说,刘潭此人虽然荒唐,但是脑子还是在线的。 管家和刘能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 范朋逮住这个空档,赶忙建言道:“殿下,这封信所说之事是真是假,尚未可知。依朋之见,不如明日先将完颜纲请入城中,试探一番。” 刘潭问道:“如何试探?” 范朋躬身道:“殿下可以与完颜纲讲,殿下准备降了那刘珩。为了向刘珩展示殿下的诚意,殿下愿意足额兑现承诺给女真部的铁甲与奴隶,让女真人退兵。” “若是女真人没有与刘珩勾结,那对于女真人来说,可以不损耗士兵便拿到殿下承诺的铁甲与奴隶,自然会欣然应允。那就说明这封信是刘珩的离间之计。届时殿下拿出此信,便可解除误会。” “而若是女真人真的与刘珩勾结在了一起,殿下许诺的铁甲与奴隶跟渔阳以东的汉地相比,自然是不值一提。那么完颜纲定然会极力劝阻殿下投降刘珩。” “不错,你说的对。”刘潭认可的点点头,“若是女真人真敢和刘珩联合,背叛本王。那本王就当场砍下完颜纲的狗头,做成酒器盛酒喝。” “殿下三思啊!”管家吓了一跳。 “三思什么?”刘潭怒道,“不砍了完颜纲,难道等他和刘珩一起来砍本王吗?” 管家劝道:“殿下砍了完颜纲是简单,但是砍了之后城外的三万女真大军怎么办?” 刘潭冷笑道:“明日完颜纲若是真敢劝阻本王,那就直接乱刀砍死。完颜纲一死,就立马让杨力带兵出城,袭击女真人的营地。女真人群龙无首,定然是大败。” “这,就算女真人被殿下打败,那后面又如何抵挡刘珩?”管家担忧道。 范朋又出声道:“总管大人多虑了,殿下苦于兵力不足,这才命女真派三万大军入关。其实这三万大军到底由谁统领,又有什么重要呢?如今渝关在我们手中,这三万女真人溃败之后,也无处可逃。届时,殿下只要将这些女真人收编,还怕没有兵力来对抗刘珩吗?” 范朋这就纯属睁眼说瞎话了。 且不说以三万人的军队整编三万异族士兵根本就不现实。 即便刘潭真能整编,刘珩难道会眼睁睁的看着刘潭在那儿追击女真溃兵而没有任何动作吗? 显然,范朋这人虽然心眼子是有的,但是对于兵事那是一窍不通。 刘潭撇撇嘴,假装没发现范朋计划中的漏洞,笑道:“好,就依此计行事。刘能,明日一早,你就去女真大营,请完颜纲来王府一趟,就说本王要与他商量攻伐刘珩的大事。” “是,王叔。”刘能领命道。 “范朋,你放心,不管明日最后试探的结果如何,本王都给你记一功!”刘潭又看向范朋道。、 “谢殿下!”范朋大喜,当即跪倒在地谢恩。 “行了,你们都先退下吧。”刘潭摆摆手,示意范朋和刘能可以先走了。 范朋刘能二人离开后,管家才又劝道:“殿下,范朋所说的收编女真人一事,感觉不是很靠谱啊。” 刘潭嘲笑道:“当然不靠谱,那范朋哪里懂用兵之事?” 第216章 谋划渝关 管家这下有些糊涂了:“殿下既然知道不靠谱,为何还要杀完颜纲?” 刘潭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叹口气道:“若是真的女真人和刘珩联合,那不得已,也只能断尾求生了。” “殿下的意思是,要启用蓟城的暗子?”管家有些明白刘潭的想法了。 “不错!”刘潭肯定道:“虽然没能用在攻破蓟城上,有点可惜。可事情若是真到了这一步,那也不得不用了。明日若是试探出完颜纲确实和刘珩勾结,那你就立马派人去蓟城,让暗子在蓟城内发动叛乱,夺下蓟城。” “是,殿下,我知道了。”管家见刘潭早已考虑周全,应声道。 难怪刘潭刚刚会装作认同范朋的建议,原来是不想让范朋知道他在蓟城有暗子。 毕竟暗子即便发动了叛乱,只要不暴露是受了刘潭的指示,说不定还能再投降刘珩。 都是汉人,叛而复降,也不奇怪。 “哼,蓟城一丢,刘珩总归要回军先夺回蓟城。到时,本王就有时间收编一部分女真人。收编三万人估计很难,不过俘虏个两万人丢到城墙上当炮灰协助守城总是可以的。”刘潭继续说道。 管家恍然大悟道:“殿下英明,如今已经快入秋了。这么折腾一趟,就又能拖延些日子,再加上有女真俘虏协助守城,撑到冬天想来问题不大。” 刘潭大笑道:“不错,只要能拖到冬天,刘珩就不得不退兵了。等到明年开春,张绪腾出手来,刘珩再想跟本王动武,就得掂量掂量了。” “妙啊!”管家佩服道,“还是王爷看的透彻,看得远啊。” “行了,去办事吧。”刘潭得意的挥了挥手,“将刚刚那些侍女们都喊回来吧。” “是。” 很快,刘潭的后院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欢愉。 …… 女真大营中,完颜纲也正和完颜璟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黄台吉,如今辽东都督已经被杀,辽东短时间内是不会有心思管我女真人的事了。只要再把渝关抢到手,我们就可以对汉人动手了。”完颜纲激动道。 毕竟,但凡有机会入主中原,谁会愿意在关外过苦哈哈的日子? 完颜璟颔首道:“不错,而且是越快越好。拖得时间久了,等到辽东那边有了新的都督,就麻烦了。” 完颜纲笑道:“关于如何夺取渝关,大酋长也早有安排。” 完颜纲的话完全在完颜璟的意料之中,完颜雍性格就是这样,永远都是谋定而后动。 “祖父有什么安排?”完颜璟问道。 “大酋长打算派一队精锐伪装成商队前往渝关,装作是要给关内的三万女真大军送些羊皮衣。”完颜纲说道,“届时,这些精锐会在进入渝关后突然发难,袭击守军,夺取渝关。” “渝关的警戒没那么松懈,想要带兵器进渝关,怕是不太可能。”完颜璟摇头道。 “不错,所以兵器不能由他们带,而是得由我们带。”完颜纲颔首道,“如今军中所带的兵器,我已经集中了一部分,黄台吉明日就出发,带少量亲卫押送这批兵器去渝关。只要时间算得准,黄台吉和大酋长派出的精锐同时从渝关两侧入关,在关内碰头,那么渝关就是我们的了。” “这批兵器是什么名目?”完颜璟问道。 “刘潭向我们借兵的报酬。”完颜纲早有准备,“我要领兵,不能乱跑。现在黄台吉到了,若是黄台吉能亲自去办此事,那就最好不过了。” “好,此事就交给我吧!”完颜璟心知事关重大,也不推辞,立马答应了下来。 “我要如何跟祖父派出的精锐部队取得联系?”完颜璟又问道。 完颜纲答道:“黄台吉到达渝关附近后,别急着入关。渝关北侧的山上有一条小路,小路上有一处叫永安堡的地方。双方要先派探马在永安堡碰头,约定好时间后,再一同入关。” “好,我知道了。”完颜璟点头道。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这才去休息。 第二日一早,完颜璟便带着少量亲卫,押着完颜纲提前准备好的兵器,向渝关而去。 完颜纲目送着完颜璟离开后,正准备回营,突然看到刘能骑着马从渔阳方向赶来。 “完颜将军。”刘能喊了一声,骑马来到完颜纲身边。 “哦,刘能?”完颜纲应了声,“这么早来找本将,是有何事?” 刘能向着完颜纲行了一礼:“完颜将军,我受我家王爷之命而来,请将军到渔阳王府商议兵事。” 完颜纲嗤笑道:“哦?你家王爷终于决定要对刘珩动手了?” “是,还请将军跟我走一趟吧。”刘能点点头。 “走吧。”完颜纲点了些亲信跟随,跟着刘能往渔阳。 很快,一行人便进了渔阳城。 看着渔阳城两侧的建筑,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完颜纲看的有些目不暇接。 完颜纲尽力控制自己不要出丑,心中不停的感叹。 “真不愧是大汉啊,今日一见,才知汉人的城池能繁华至此。这简直就是仙境!大酋长做的决定果然是对的,我女真一族一定要从白山黑水之间走出来,入主中原!” 完颜纲的亲信们更是不堪,一个个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眼都不够用了。 刘能看着这些人一个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中暗暗鄙夷,渔阳也能算繁华? 渔阳不过是大汉边境的城市。 跟金陵相比,渔阳也不过是皓月下的萤火罢了。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便到了渔阳王府。 刘能带着完颜纲进了王府,面见刘潭。 “渔阳王,你终于要对刘珩动手了。”大厅内,完颜纲向着刘潭大笑道。 刘潭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笑道:“我们汉人做事,向来都是谋定而后动。” “不知渔阳王准备何时动手,我带来的三万女真勇士,早就已经按耐不住了。”完颜纲盯着刘潭道。 “坐,先坐。”刘潭摆摆手,“坐下再聊。” 完颜纲大喇喇的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一只脚屈膝收回来,踩在椅子边上。 刘潭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本王今日请将军来,其实是想请将军退兵的。” “退兵?”完颜纲吃了一惊。 第217章 极力劝阻 “退兵?”完颜纲的眉头紧紧皱起,脸上流露出明显的不快,“渔阳王,你这是何意?我们女真族勇士千里迢迢来到此处,可不是为了当逃兵的。” 刘潭摆摆手道:“完颜将军不必担心,本王答应女真一部的铁甲和奴隶,都会如数奉上。” 完颜纲奇怪道:“可我若是退兵,渔阳王又如何抵挡刘珩的大军?我们女真一族也不想失去渔阳王这样的好朋友。” 刘潭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实不相瞒,本王近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即便有女真一族相助,也难以抵挡刘珩的进攻。” 完颜纲怒说:“渔阳王,看来你是小看了我们女真人,有我女真三万勇士,区区刘珩,不值一提。你要是早些愿意动手,现在我们俩已经在蓟城喝酒了。” 刘潭摆手道:“本王自然不是怀疑你们女真人的勇武,不过你看这些日子来,刘珩只是加固营防,并不主动求战,说明刘珩想要拖延时间啊。若是刘珩一直龟缩不出,难道完颜将军愿意让你的勇士去冲击刘珩的营防吗?” 完颜纲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若是野外与刘珩大军交战,完颜纲自然不会心虚。 可是若要攻打营地或者城池,那就不是缺乏各种器械的女真人所擅长的了。 刘潭无奈道:“刘珩坐拥并州,如今还占据了蓟城,地盘比本王大多了。同样是六万大军,刘珩耗得起,本王却是耗不起啊。” 完颜纲手下的三万女真大军既然入了关,大军粮草自然由刘潭负责。 因此刘潭说后勤有压力,完颜纲也是不疑有他。 完颜纲冷哼一声,反驳道:“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难道你准备直接投降吗?” 刘潭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完颜纲听了刘潭的话,心中暗道不妙。他的任务又不是真的要帮刘潭抵抗刘珩,而是要入主中原。 眼看着再过一周,完颜璟就可以依计拿下渝关,他们女真人就真的可以图谋中原了。 这种紧要关头,刘潭竟然要退兵? 这怎么行? “不行,一定要劝住刘潭,不能让他投降了那刘珩。”完颜纲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 毕竟入主中原的机会千载难逢,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想到这儿,完颜纲脑子飞速的转动,开口劝道:“渔阳王,刘珩可不是什么好人。你以为你投降了刘珩,你和你的族人就能有活路吗?” 刘潭颔首道:“此前公孙信投降刘珩,刘珩也不曾苛待于他。公孙信降而复叛,被刘珩发现,这才落得如今的下场。本王是真心归降的,想来刘珩不会拿本王如何。” 公孙仪当了辽东都督的消息还没传开,因此刘潭并不知道公孙信父子现在过的非常滋润,还以为二人生死未卜。 完颜纲站起身来,走到刘潭面前,沉声说道:“渔阳王,你太天真了。你和公孙信并不一样,你可是正儿八经的王爷,刘珩能接纳公孙信,未必就能接纳你啊。” 完颜纲都有些佩服自己,为了劝阻刘潭投降刘珩,他感觉自己今天脑子转的飞快。 刘潭看着完颜纲这百般劝阻的模样,心中暗自冷笑。 完颜纲的话虽然不是没有道理,但问题是完颜纲说的这些关他们女真人什么事? 与其相信完颜纲是真心实意替他刘潭考虑,倒不如相信世上有鬼。 刘潭越发的肯定,范朋递上来的那封信,是真的。 完颜纲确实和刘珩联手了,所以完颜纲才不想让他投降,更不想退兵! 想到这儿,刘潭没有立即揭穿完颜纲,而是不动声色的和完颜纲拉开了一些距离。完颜纲可是女真有名的勇士,离完颜纲这么近,刘潭可不敢动手。 完颜纲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话术中,不停的劝阻着刘潭。 刘潭和完颜纲拉开一段距离后,突然猛地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地向地上砸去。 “砰!”一声脆响,精致的瓷杯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摔得粉碎,碎片四溅。 清脆的碎裂声在大厅内回荡。 完颜纲被刘潭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瞪大眼睛看着刘潭,满脸的疑惑和惊讶。 完颜纲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听到刘潭冷冷地说道:“完颜纲,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暗中与刘珩勾结,背叛本王,还敢当着本王的面狺狺作吠?” 完颜纲大惊失色,他急忙辩解道:“渔阳王,你误会了,我绝无此意……” 但刘潭已经不再听他解释,而是大声命令道:“来人!” 话音刚落,大厅的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数十名身穿铁甲、手持利刃的刀斧手如同幽灵般从四面八方涌入大厅。他们眼神冷冽、动作迅捷,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老兵。 完颜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惊呆了。他立马便反应过来,今日刘潭请他来王府议事,压根就没安好心。 “好你个刘潭!竟然恩将仇报?” 完颜纲一声怒吼,拔出腰间的弯刀就朝着刘潭扑了过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刘潭已经退至了刀斧手身后。 刀斧手们如同猛虎下山一般直扑完颜纲和他的亲信们而去。完颜纲虽然勇猛无比,但在这样围攻之下也显得力不从心。他左冲右突试图杀出一条血路,但无奈敌人太多而且个个都是精锐之士。 经过一番激烈的交锋之后,完颜纲的身上已经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他的战袍。他的亲信们也纷纷倒下,大厅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哀嚎声。 终于,在激烈的交锋中,完颜纲一个疏忽被一名刀斧手抓住了破绽。那名刀斧手一刀砍向完颜纲的脖颈处,鲜血如同喷泉一般喷涌而出,溅得满地都是,触目惊心。 完颜纲重重地倒在地上,双眼瞪得大大的,仿佛不相信自己就这样死在了刘潭的手里。 完颜纲的身体不甘地抽搐了几下之后,慢慢的静止不动了。 刘潭看向一旁的管家道:“按本王昨日吩咐的,让杨力速速带兵出城,偷袭女真人的大营!” 第218章 狗咬狗 “是,殿下。”管家应道。 管家心知刘潭说的不止是让杨力出兵,还要派人去蓟城给蓟城守备军中的暗子送信。 事不宜迟,管家立马行动,先是派人骑快马去蓟城送信,同时亲自去找杨力传令。 很快,杨力便接到了命令。 “总管大人放心,力定不辜负王爷的厚望,就请王爷等力的好消息吧!”杨力抱拳向管家表决心道。 说罢,杨力便领着两万大军出了城。 半个时辰的功夫,杨力便带人来到了女真人的营地外。 女真人的探马自然早就探查到了杨力大军的异常行动,将消息报了回去。 问题是,完颜纲和完颜璟如今都不在营中,探子的消息传回来,却找不到做主的人。 因此,杨力领着大军赶到女真营地时,女真大营内还是一团乱麻。 而且女真人不像汉人,有成熟的安营扎寨的学问。女真人的营地建的,可以说是相当的随性,如今一乱,那就更是不堪一击。 杨力大喜,高高举起手中的长枪。 “兄弟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日!”杨力一声怒吼,带着两万大军向着女真人的营地扑了过去。 杨力一马当先,他身后的士兵们紧随其后,势如破竹地冲入女真营地。 刀光剑影之间,女真人的帐篷、物资被肆意破坏,一时间火光冲天,营地内更加混乱不堪。 杨力心中得意,感觉就连他自己,也好像比平日里勇猛了几分。 然而,好景不长,被袭击的女真人逐渐从最初的混乱中恢复过来。 女真部向来以勇猛和韧性着称,即使在杨力如此突然的攻击下,也没有轻易崩溃。 猛安谋克制度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女真人迅速以一个猛安或者一个谋克为单位被组织起来,利用营地内的障碍物与汉军周旋。 毕竟女真人的基层军事指挥单位还在。 杨力手下的士兵,虽然人数众多,但训练时日尚短,面对女真战士的顽强抵抗,攻势渐渐变得迟缓。原本以为可以一举击溃敌军,如今却陷入了胶着状态。 女真人擅长射箭,即使在混乱的营地中,他们也能利用弓箭给予汉军不小的杀伤。 杨力眼看着手下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心中焦急万分。他明白,如果不能迅速结束这场混战,恐怕最先溃败的不是女真人,而是他自己的部队。 果然,很多之前嗷嗷叫的新兵看到身边的人不停的倒下,已经开始变得犹豫。 “冲锋!冲锋!”杨力大声呼喝着,试图提振士气。 但战场上的形势越来越严峻,女真人的反抗越来越激烈。 好在,女真人没有了最高指挥,始终无法形成合力,只是一小股一小股的各自为战。 最终,双方在女真人的大营中僵持了起来。 …… 另一头,刘珩营地外。 一队探马挥舞着特制的小旗,伴随着响亮的铜铃声,飞速的靠近营地。 守门的士兵听到铃声,抬头望向一旁的了望台。 “旗语是对的,是紧急军情,速速让开!”了望台上的士兵喊道。 守门的士兵不敢怠慢,连忙将拦在营门处的拒马搬开。 这队探马马不停蹄,冲过营门,一路向着刘珩的中军大帐而去。 刘珩的中军大帐内,刘珩以及一众文武正焦急地等着消息。 信就是刘珩安排人送的,刘珩自然也安排了各种探马以及暗探打听消息。 范朋昨夜回府后没过多久就去找刘潭,以及刘潭今日一早就命人邀完颜纲进城的消息,刘珩早上就全部都知道了。 刘珩立马意识到刘潭可能已经中计了,一边命探马继续打探消息,另一边也吩咐各营都做好出营的准备。 “报!” 终于,刘珩等了好久的消息到了。 “进来!”刘珩朗声道。 探子从营帐外走了进来,行礼道:“禀报殿下,渔阳城内有近两万士兵从北门出了城,向着女真人的营地去了。” “好!”刘珩一拍手,“定然是那刘潭已经中计,全军听令,出营!” “是,殿下!” 众将领命,纷纷迅速离开营地,带领各营士兵按计划有条不紊的向着女真人的营地而去。 包括刘珩自己,也在老胡以及一万亲卫营士兵的保护下,跟在各营之后,一同出击。 一个多时辰后,刘珩的大军赶到了女真人的营地西侧。 此时,杨力虽然依旧带着士兵在与女真人缠斗,但其实已经有些快维持不住了。 杨力手下的这些士兵终究还是嫩了些。 “殿下,双方还在僵持,不过看样子,刘潭的人要撑不住了。” 附近高处观察营地内战况的探马,第一时间将营地内的情况禀报刘珩。 刘珩略微沉吟,下令道:“让史光率领白虎营绕到大营北侧袭击女真人,让宋英率领朱雀营绕到大营南侧袭击刘潭军,关弛的青龙营在营地外扫荡,对于溃逃的女真人,尽力击杀,一个不留。” “是!”传令兵领命。 很快,刘珩的命令便传递给了各营。 各营迅速行动了起来。 宋英骑在战马上,脸色冷峻地听完传令兵的命令。 宋英心中明白,刘珩将袭击刘潭军这种轻松的任务交给朱雀营,某种程度上是对朱雀营的不信任。 “殿下认为我们朱雀营只配捡软柿子捏吗?”宋英心中暗想,眼中闪过一丝倔强的光芒,“这次非要让殿下刮目相看不可。” 宋英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转身面对整齐列队的朱雀营士兵。 “兄弟们,我们不但要击溃刘潭的军队,还要去砍女真人的头颅,不能让白虎营的人把功劳全抢了去!全军出击!” 传令兵骑着马在队列中来回奔跑呼喊,传达着宋英的话。 士兵们被宋英的话语激励,士气高涨,齐声呐喊:“为朱雀营的荣誉而战!” 宋英一挥手中的长剑,大声下令:“出发!” 两万朱雀营士兵如同出鞘的利剑,迅速有序地向大营南侧移动。 此时的刘潭军正与女真人缠斗,背后完全暴露在朱雀营的攻击之下。 宋英瞄准时机,一声令下,朱雀营士兵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向刘潭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刘潭军本来就已经快支撑不住,背后突然又遭到偷袭,顿时阵脚大乱。 第219章 杨力命陨 杨力正在阵前指挥军中精锐与女真人拼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骚乱声。 “后面发生了什么?”杨力向亲卫大声问道。 “将军,是刘珩的军队从后面杀上来了。”有亲卫禀报道。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杨力顿时慌了神。 杨力能当上这个守备本来就是依仗刘潭在背后运作,其实并没有真本事。 杨力平日里跟着刘潭纸醉金迷,亲卫们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一听说被人前后夹击,腹背受敌,顿时便失去了继续作战的信念。 “将军,要不我们突围吧!” “是啊,将军,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亲信们纷纷劝说杨力突围。 杨力见自己的亲信都无心再战,那其他普通士兵就更不用说了。 “走,我们撤!”杨力咬咬牙,说道:“三万人全军覆没,即便回了渔阳,殿下也不会放过我们。我们去弘农!” “将军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亲信们纷纷应和。 于是杨力领着亲信,开始向一侧悄悄的转移。 宋英骑在马上,远远的看到杨力在亲信的簇拥下要逃,冷笑道:“事到如今还想逃?想的倒是挺美。让丙字队去拦一下,生死勿论。” “是!”传令兵领命而去。 很快,接到命令的丙子队从队伍中分离,直扑杨力而去。 此时,刘潭军中的士兵也陆续发现主将在逃,顿时军心涣散,全军溃败。 “甲字队乙字队往前冲,杀穿他们!丁字队和丙字队从两侧堵上去!”宋英果断指挥。 甲字队和乙字队都是宋英军中的精锐,得到命令,个个奋勇向前,很快便杀穿了刘潭军,和女真人交上了手。 丙字队和丁字队也是迅速从两侧插上,对刘潭军的溃兵形成合围。 女真人那边,冲在最前的女真人杀的正起劲,忽然撞上了宋英手下的甲乙两队人马。 “儿郎们,拿出真本事来!摆好阵型,不要乱!”宋英上前压阵,大声呼喊。 甲乙两队的士兵摆好阵型,盾手在前,枪兵在后。雪白的长枪从盾牌的缝隙中猛地刺出,待收枪时已经被女真人的鲜血染红。 这些女真人没能及时转换强度,第一波接触立马吃了大亏,前排的女真人如同被收割的麦子一样,齐刷刷的倒下。 另一边,史光也已经带着白虎营的士兵冲入女真人的营地。 此时大部分女真人都集中在宋英那边,史光一开始只能碰上一些零零散散的女真人。 “兄弟们,快!不能让朱雀营的人把战功都抢了去!”史光急的大喊。 史光心中暗自咒骂,杨力这些人也太不顶用了。搞偷袭都被女真人反推了回去,搞的他虽然从北侧入营,抵达战线的速度却没宋英快。 说话间,史光突然看到有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将军,正朝他这边逃来。 不是杨力是谁? 原来杨力被宋英的丙字队一赶,不敢再往西逃,只得领着亲信又往北边跑,正好撞上了史光的白虎营。 “大汉将军铠?是刘潭的人!”史光大喜,“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啊,薛贵,你去提他人头来见我。” “是,将军!”薛贵应了一声,一个人拍马往杨力及其亲信处而去。 杨力很快便注意到了薛贵。 “一个人也敢来?奶奶的,砍死他!”杨力勃然大怒。 凭什么这么看不起人? 亲信们见薛贵单枪匹马,感觉又能支棱起来了,一群人“啊啊呜呜”的乱喊着就朝着薛贵迎了上去。 薛贵脸上闪过一丝狞笑,手中的方天画戟高高举起,腰马合一,抡圆了胳膊向前一挥。 下一刻,就是七八颗人头飞起。 史光在后面都看呆了,这薛贵骑上马怎么比步战还要猛上不少? 正在往前冲的杨力亲信们看到这一幕,仿佛撞上了空气墙一样,齐刷刷的定在原地。 顿时,战场上陷入一阵诡异的沉寂。 “跑啊!” 紧接着,亲信们就跟见了鬼一样,转过身疯狂的逃窜。 杨力也傻了。 这是人力能做到的? 一戟砍下七八个人头,不会是刽子手成精了吧? 二话不说,杨力扭头就跑。 “拿命来!”薛贵怎么会放杨力离去。 只见薛贵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拍马上前,几息时间就来到杨力身后,手中方天画戟猛地向前一刺。 “噗嗤”一声,方天画戟从杨力背后透心而入。 薛贵右手发力,脖子上青筋暴起,竟然用一只手便将挂着杨力的方天画戟举过头顶。 “校尉威武!” “校尉威武!” 白虎营的士兵士气大振。 薛贵炫耀片刻,握着戟杆的手微微一松,手中的方天画戟“咚”的一声杵在地上。 薛贵另一只手拔出朴刀,割下了何力的人头挂在腰间。 接着,薛贵再次发力,将杨力的尸体举了起来。 “全军冲锋!让女真人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史光趁机挥舞长枪,带着嗷嗷叫的白虎营士兵加速向着前方战线处冲去。 几个女真猛安迅速向白虎营靠近,试图阻拦。 突然,这些女真人看到前方有一汉将骑着高头大马,手中兵器叉着不知道是什么玩意高高举起,向着他们飞速冲来。 汉将越靠越近,女真人开始渐渐看清那汉将手中举着的是什么。 竟然是一具无头尸体! 尸体的脖颈处,还在滴答滴答的流着鲜血。随着汉将策马飞驰,鲜血在空中连成了一条线。 即便是女真人,也被这画面惊住! “女真龟孙们,你家薛爷爷在此!”薛贵一声怒吼,方天画戟向前挥动,将杨力的尸体狠狠甩出。 “哎哟”几声惨叫。 冲在最前的女真人瞬间被砸的人仰马翻。 薛贵趁机催马向前,踩着倒地的女真人,纵马一跃,便冲入女真人阵中,挥舞着手中的方天画戟杀了起来。 一个照面的功夫,薛贵就在女真人的阵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快,跟上!” 史光连声催促,领着白虎营士兵跟在薛贵身后,从薛贵破开的缺口处,乌泱乌泱的涌入。 女真人没想到薛贵竟然这么猛,猝不及防之下,一时之间乱了阵脚。 第220章 一锅端 薛贵手持方天画戟,在女真人阵中如入无人之境。 在薛贵的带领下,白虎营的士兵个个奋勇向前,数千女真人就如同被海浪拍打的扁舟,仿佛随时都会覆灭。 “让开,让开,巴图鲁来了!” 这时有女真人大声呼喊。 巴图鲁,是女真语中勇士的意思。往往女真一部中最勇猛的人,才会被冠以巴图鲁的称号。 这些女真人口中的巴图鲁,名叫斡出。是如今和白虎营对峙的几个猛安里,其中一个猛安的勃极烈。 斡出手握一杆黑铁枪,直奔薛贵而去。 “狗贼,有本事来跟我比划几招!”斡出身为勃极烈,也简单学过些汉语,朝着薛贵大喊道。 “哼,我看你是活腻了!”薛贵听到斡出口出狂言,不屑的说道。 转眼间,两人就碰到一起。 薛贵骑在马上,方天画戟高高举起,重重落下,朝着斡出的脑门狠狠劈去。 这斡出不愧是女真人公认的巴图鲁,确实也有把子力气。只见斡出双手横卧黑铁枪,向上格挡,竟是硬生生的扛住了薛贵这居高临下的一戟。 周围的女真人见斡出如此勇武,几乎快要溃散的士气重新恢复,激动的嗷嗷乱叫。 当然,只有斡出自己知道薛贵这一戟有多重。斡出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的移位了。斡出胸中气血翻滚,一口血涌上来,差点没绷住。 斡出咬紧牙关,硬生生的把已经涌入口中的血憋了回去。 “哼,倒是有点力气。” 薛贵一声冷笑,不准备给斡出喘息的机会,方天画戟抬起在空中转个圈,顺势逼退身边围上来的女真士兵后,再次高高举起。 斡出看着薛贵手中高举的方天画戟,心中一时之间有些胆寒。 “再吃我一戟!”薛贵一声怒吼,手中的方天画戟又是狠狠地砸下。 薛贵的这一次劈砍,声势比刚刚那一击还要浩大几分。 斡出避无可避,只能咬紧牙关,硬生生的去扛,连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方天画戟和黑铁枪相撞击,发出“铛”的一声巨响。 斡出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头顶传来,紧接着双膝传出几声脆响,斡出整个人突然矮了一截。 周围的女真士兵发出阵阵惊呼。 原来是斡出的双膝扛不住这股巨力,竟是直接断掉。 斡出起初还有些发懵,奇怪自己怎么突然矮了一截。待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双腿齐断,这才觉得一股巨痛从断裂处传来。 “啊!” 斡出发出一声惨叫,伴随着鲜血从口中飞溅而出。 “哈哈哈哈,就这点本事吗?” 看到斡出的惨状,薛贵越发兴奋,仰天长笑,立马又挥出了第三戟。 这一次,斡出来不及抵挡,被薛贵的方天画戟直接从头到脚劈成了两半,横死当场。 女真人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的一点点士气,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斡出一死,其他女真人更不是薛贵的对手,士气全无。在白虎营的冲击下,很快这些拦路的女真人便被击溃,四散而逃。 “继续向前,不要管溃逃的敌军!”史光指挥着白虎营继续向前冲去。 史光心里清楚,他和宋英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南北夹击,将营地里一切成建制抵抗的敌军击溃。 至于溃兵,营地外还有关弛的青龙营扫荡处理,不需要他操心。 很快,史光便领着白虎营的士兵赶到了战线处,和宋英的朱雀营对最后还在抵抗的一万多女真人形成夹击。 刘珩手下的这些士兵都是见过血的老兵,而且装备也更加精良,与杨力手下的新兵不可同日而语。 女真人被朱雀营和白虎营两面夹击,再加上还有薛贵这样的战力,很快也抵挡不住。 不断的有女真人开始逃跑。 女真人最后的阵线迅速溃散。 整个营地内,到处都是逃跑的溃兵。其中,刘潭军的溃兵大部分是向南跑的,妄图回渔阳。而女真人的溃兵则大部分是向东跑的,妄图出关。 女真营地外的一处高地上,刘珩和侯风、窦寻涛在亲卫营的保护下,观察着营地内的战况。 “殿下,看来差不多已经结束了。”侯风面露微笑道。 刘珩看着营地内外的数万溃兵,问道:“子鹏,你觉得这些溃兵该怎么处理?” 侯风冷笑道:“殿下,这些溃兵不是新军就是异族,不但浪费粮草,还要派人看管,留之无用。依风之见,不如先假意招降,令其放弃抵抗,而后再分批坑杀之,一了百了。” 刘珩苦笑摇头道:“女真人非我族类,如此处理也就罢了。这些刘潭军的士兵大多是近些日子才被刘潭强征入伍,如此处理,有伤天和。” “可殿下若任由这些刘潭军的士兵回渔阳,那只会白白增加我军后续攻打渔阳的难度,殿下会怜惜他们,刘潭可不会。”侯风连连摇头。 刘珩头疼的揉了揉脑袋,知道侯风说的是实情。 放回去不合适,抓起来又养不起。 若是没有这些女真人,刘珩还可以带着大军尾随这些溃兵直取渔阳。 若是刘潭不敢开城门,那刘珩就可以顺势将这些溃兵赶离渔阳。若是刘潭敢开城门,那刘珩正好可以顺势攻城。 但是有女真人就不一样了。 在将女真人的溃兵处理完之前,刘珩可不敢让手下的士兵追着溃兵去渔阳。万一一个弄不好阵型追散了,被女真人杀个回马枪就麻烦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回去,传令,让关弛优先阻拦刘潭军的溃兵!”刘珩传令道。 毕竟攻打渔阳才是首要目标,不能将刘潭的这些有生力量放回去。 “是!” 传令兵领命而去。 …… 渔阳王府。 刘潭此时也没有了乱来的心思,在王府大厅中和管家、刘能以及范朋等人一起等着城外的消息。 突然,大厅外响起焦急的呼喊声,一名下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下人跑入大厅后,跪倒在地道:“殿下,出事了。杨将军带兵攻入女真大营,本来形势大好,谁知没过多久,刘珩便领着大军赶到了。杨将军被刘珩和女真人前后夹击,寡不敌众,兵败如山倒。两万大军,全军覆没。” 刘潭听到下人的话,气的直接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怒道:“刘珩怎么会这么快就来?” 忽然,刘潭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一转,阴森森的盯着范朋。 第221章 蓟城之乱 “是不是你走漏了消息?”刘潭盯着范朋,阴森森的问道。 范朋听了刘潭的话,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殿下何出此言?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啊!” 管家在一旁附和道:“殿下,若不是有人暗中通风报信,刘珩军怎么可能会来的这样快?从收到消息,到整顿全军,再算上赶路的时间,无论如何也要数个时辰。” 范朋吓得疯狂磕头道:“殿下,冤枉啊。如果是我向刘珩通风报信,我又何必向殿下献上家书呢?” 刘潭冷笑道:“你们这些世家,最会两边下注。你倒是好算盘,先向本王献上家书,然后又给刘珩通风报信。若是本王赢了,你是大功一件,若是刘珩赢了,你更是立了大功。” 范朋听了刘潭的话,顿时呆若木鸡。 对呀,他怎么没想到呢? “殿下,我绝对没有这样想过啊,殿下!”范朋这下是真觉得冤的不行。 “哼!” 刘潭一声冷哼,越发觉得定是如此。想到这儿,刘潭怒上心头,直接抽出腰间的佩剑,一剑朝着范朋的脖子刺去。 刘潭平日里纸醉金迷,早已胖的不成样子。这一剑真是刺的又歪又慢。 范朋一个激灵,闪身躲过。 刘潭顿时恼羞成怒。 “还敢躲?来人呀,给本王按住他。”刘潭一声怒吼。 立马有两名王府侍卫上前,将范朋按倒在地,一名侍卫还用手捂住了范朋的嘴。 刘潭整了整衣服,慢悠悠的走到范朋面前,嘲讽道:“还敢躲?你倒是继续躲啊?” 范朋心中惊恐,整个人激烈的挣扎着。 只是嘴被侍卫捂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刘潭脸上呈现出有些变态的笑容,在范朋惊恐的目光中,将剑缓缓的伸向范朋的咽喉处,开始割来割去。 鲜血顺着剑流下。 范朋的挣扎越来越弱,慢慢的没有了动静。 “殿下,已经死了。”一名侍卫向刘潭说道。 刘潭看着惨死的范朋,还是觉得不解气。于是刘潭又边骂边拿剑在范朋身上疯狂的戳着,直到将范朋刺成了血人,这才住手。 管家看着刘潭脸上渐渐平复的表情,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管家心里也清楚,范朋大概率是被冤枉的。 问题是这样一场惨败,以刘潭的心性,不虐杀一两个参与过的人,是不会罢休的。 没办法,只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殿下英明,发现了范朋这叛徒,永绝后患。”管家适时的拍马屁道。 刘潭这才觉得心气顺了些:“事已至此,只能紧闭城门。告诉城内的世家,不想死,就把府内的护卫家丁都派出来。” “是,殿下。”管家应道。 “无论如何,这次也算避免了被刘珩和女真人一同夹击。现在只要固守城池,等着蓟城的好消息就行了。”刘潭只能安慰自己。 …… 渔阳北,在青龙营的配合下,白虎营和朱雀营的士兵已经将汉人溃兵收拢的差不多了。 总共收拢了有一万多溃兵。 “让关弛的青龙营往东去追一追,务必要将女真人都赶出关外去,不能让他们留在境内劫掠大汉百姓。”刘珩吩咐道。 “殿下仁义。”侯风笑道。 刘珩看着远处的溃兵,思索着该如何处理。 “殿下,不如明日让这些溃兵扛着麻袋去填护城河。一来可以减少我军的损失,二来,这些溃兵与城内的守军必然熟识,双方互相残杀,可以瓦解城内守军的士气。”侯风又提议道。 这次的提议倒是比直接坑杀更容易让人接受一些。 填护城河这样的事,即便不让这些溃兵来,也需要征召仆从军来,其实区别不大。 刘珩颔首道:“那就这样吧,明日开始,攻城!” “是!” …… 蓟城。 原先公孙信为蓟城守备时,一万蓟城守备军还有三名副守备。 公孙信虽然名为蓟城守备,但是实际上并不直接统领这一万蓟城守备军,他的基本盘是两万蓟城铁骑。 这一万蓟城守备军就由三名副守备分别统领,其中一名副守备叫李一方,统领五千人的大营,被刘珩任命为新的蓟城守备。 而其余两名副守备,则各自统领一个两千五百人的小营,依旧任副守备。 李一方的府邸内,李一方正在听曲儿。 李一方最近心情很是愉悦。 公孙信被刘珩赶走,他反倒升了官。而且刘珩内附了迭剌部,打残了女真人,蓟城的边防压力大减。 等于说官升了,担子却没变重。 李一方正陶醉着,突然有下人走了过来,向他行礼道:“将军,唐副将刚刚遣人来,邀请将军去他府上赴宴。” “赴宴?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让去他府上赴宴?”李一方不解道。 “听说是妾生子过满月,本来不打算过的。不过这两天看城里又恢复了正常,架不住宠妾苦苦哀求,这才临时决定请将军去小聚一下。”下人答道。 李一方摇摇头道:“唐副将也真是的,这把年纪了,不说把妻子嫡子接来同住,天天被个妾室迷的跟丢了魂儿一样。” 下人摸不准李一方的意思,试探的问道:“将军的意思是,回掉?” “罢了。”李一方摆摆手,“唐副将在蓟城素无亲友,若是我们这些同僚也不去,那他在妾室面前哪里还抬得起头?就走一趟吧。” “将军高义。”下人奉承道。 李一方大笑几声,起身回房换了套正式点的衣服,准备出门。 然而,还未等李一方出门,那下人又来禀报:“将军,有晋王殿下的信使在门外求见。” “晋王殿下的信使?”李一方吃了一惊,“快请进来。” “是!”下人领命而去。 很快,下人便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李一方见此人龙行虎步,双目生光,感觉此人不像信使。 “节下真是信使?”李一方怀疑道。 来人笑道:“李将军好眼力,还请李将军屏退左右,在下有要事要与李将军商议。” 说话间,来人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 李一方一见金牌,面色一变,立马挥了挥手,示意左右退下。 第222章 赴宴?调兵! 待下人都退下后,李一方才问道:“阁下是何人,为何会有这块金牌?” 来人笑道:“自然是朝廷发的。” “你是皇城司的人?”李一方奇怪道,朝廷都没了,怎么皇城司的人还在活动。 “曾经是,现在我等均为晋王殿下办事,出示皇城司的牌子只是为了便于李将军理解我的职责。”来人摇摇头道。 不错,来人正是吕骧。 之前在接受徐家的宴请前,侯风跟刘珩在帐内议事时便讲过,刘潭可能在蓟城安插有自己的人,而且还推测是安插在军中。 刘珩随后便安排吕骧调查此事。 吕骧先是联系上原先蓟城的皇城司,将其全部吸收整编。随后便利用蓟城皇城司的资源开始调查。 很快,吕骧便锁定了目标。 刘潭在蓟城内布置的暗子,正是蓟城守备军副守备唐正信。唐正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府邸周围早已被锦衣卫的暗探渗透了个遍。 李一方问道:“不知大人来寻我,是为何事?” “是来劝你别去参加唐正信所谓的妾生子满月宴。”吕骧正色道,“不然怕是有命进,没命出。” 李一方心里一惊,彻底信了吕骧是刘珩手下的暗探机构。 竟然连他要去赴宴的事儿都知道。 “大人何出此言?”李一方不解道。 吕骧冷笑道:“这唐正信,其实是刘潭安插在蓟城守备军中的奸细。今日唐正信宴请你,根本不是因为他临时起意要给儿子办满月宴,而是因为他刚刚收到了刘潭的密信。” “密信?”李一方吃了一惊。 “不错。”吕骧颔首道,“虽然不知道密信中说了些什么,但是唐正信收到密信之后便邀请你和另一名副守备上他府上赴宴。而且除了你二人外,并未邀请其他人。想来也是宴无好宴。” 李一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唐副将竟然是刘潭的人?” 吕骧颔首道:“唐正信的目的很明显,你二人一旦去了他府上,定然不是被软禁就是被杀害。” 李一方心中思索道:“唐正信若是真要作乱,他营中士兵定然也做了安排。要验证此事真假倒也不难,只要带人将他的营地围了,看看里面的士兵穿没穿甲就知道了。” 说到这儿,李一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吕骧问道:“那闫副将那边,大人也通知了?” 吕骧摇头道:“并没有。事发突然,我与将军接触已是不该,知道我的人越少越好。将军立刻派人去拦闫副将,应该还来得及。” 李一方理解的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 吕骧拱手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唐正信叛乱一事将军若是处理的好,又何尝不是大功一件?待此件事了,我自会将城内发生的事禀报殿下。” 李一方笑着回礼道:“那就承大人吉言了。” 说罢,李一方立刻行动起来。他一边派人去拦闫副将,一边亲自去营中点齐自己手下的五千大军,准备平乱。 闫副将果然也还没出发,接到李一方的消息后,赶来李一方的营地内与李一方会合。 “将军,唐副将反了?”闫副将不可置信的问道。 说话间,闫副将看了一眼李一方身边的吕骧,见此人身穿黑色斗篷,脸上还戴着铁面具,看不清容貌。 李一方颔首道:“应该是没错,我命手下亲信去唐正信营地旁的高楼上看过了。唐正信营内的士兵们个个穿甲持戈,定是要反!” 闫副将也觉得离谱:“他有什么好反的?” “他是刘潭的人。”李一方眯了眯眼道:“闫副将,他邀请你我二人去他府上,定然没安好心。他不义在前,闫副将也不要再顾及什么同僚之情了。” 闫副将忙摆手道:“将军这是什么话?唐正信要反,那就是乱臣贼子,末将与此人又有什么同僚之情可谈呢?” 李一方颔首道:“你明白就好。” 闫副将抱拳道:“需要末将做什么,还请将军吩咐。” 李一方吩咐道:“你现在速速去你营中点齐人马,然后带人将唐正信的府邸围住。” “是,将军。”闫副将领命而去。 李一方不敢耽搁,领着手下五千士兵直扑唐正信的营地处。 闫副将也领着兵将唐府围了起来。 唐正信府邸内,唐正信左等右等,没有等来李一方和闫副将。 突然,有下人急吼吼的跑进来。 “不好了,老爷,不好了!” 下人边跑边叫,声音异常的惊慌。 唐正信叹了口气,心中猜到,可能是自己已经暴露了。 “发生了什么?”唐正信问道。 “老爷,闫副将带了人把府邸围了起来。”下人颤抖着声音说道。 唐正信默默的站起身,整了整衣冠。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唐正信其实心里很清楚,在蓟城叛乱成功的几率并不大。 但是唐正信没得选。 唐正信的父亲,是原渔阳副守备。唐正信从出生起,就没见过他的父亲,直到他被刘潭选中,离开村子的时候。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他父亲。 一个回村子,一个出村子,擦肩而过。 唐家整个家族都被刘潭控制,一人进则一人出,一人背叛则全族陪葬。 如今刘潭的任务完不成,他的家人能不能活也未可知。 “老天爷,为何如此薄待于我?”唐正信仰天长啸。 唐正信环顾四周,下人们都吓得不敢说话。 “曼娘呢?” 突然,唐正信似乎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 曼娘正是唐正信的宠妾。 “正和小公子在房里休息。”下人答道。 唐正信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比起刘潭,李一方和闫副将似乎更值得信任一点。 “来人,给我更衣。”唐正信喊下人来给他换衣服。 很快,唐正信便换好衣服,大步走出府外。 府邸大门外,闫副将正领着兵士喊话。 “唐正信,你的阴谋早已败露,我劝你速速投降。” 这时,大门打开,唐正信从府内阔步走出。 “闫副将,还请帮我给李将军带句话,我可以让我营中的士兵们不要抵抗,但我要他答应我一件事。”唐正信朗声道。 闫副将冷笑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讨价还价?” 唐正信笑道:“闫副将,此事你做不了主,还是速速去禀报李将军吧。” 闫副将冷哼一声,心中知道唐正信说的是实话,只得派人去通知李一方。 第223章 先斩后奏 李一方听唐正信愿意配合,忙骑马赶来。 “唐正信,你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李一方赶到后,向着唐正信喊道。 “李将军,只要你愿意将我刚出生的儿子收为义子,将其抚养长大,那我就配合你。”唐正信看向李一方,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李一方一时愕然。 他确实没想到唐正信会提这样的要求,唐正信如今的行为等于是谋反,他儿子是死是活这已经不是李一方能决定的事了。 李一方正在思索该怎么办,他身旁的吕骧轻声说道:“将军不妨先答应下来,有了唐正信的配合,事情会好解决很多。” 李一方迟疑道:“可日后若是殿下问起,这……” “将军不必多想,我自会将此事禀明殿下。殿下自然也不希望蓟城守备军毁于内耗。”吕骧安慰道。 李一方听吕骧这么说,这才向着唐正信喊道:“好,我答应你。” 唐正信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他知道以李一方的人品,能当众答应他,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有了李一方的承诺,唐正信彻底放下心来。 唐正信大步走下府门前的台阶,伸出自己的双手:“李将军,我相信你。” 李一方长叹一声:“唐副将,何至于此啊。” 唐正信苦笑道:“李将军,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很多时候,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 李一方挥了挥手,有亲卫上来将唐正信绑住。 李一方带着唐正信一路返回营地,有唐正信出面,唐正信营内的士兵都放下了兵器,接受整编。 唐正信府内除了下人,只剩一名妾室以及唐正信和这妾室生的儿子。 “李将军,这唐府内我锦衣卫还要先搜查一番。今日之事,将军正常奏报即可。”吕骧拱拱手道。 李一方知道吕骧自己也会给刘珩一封奏报,于是问道:“那唐正信的儿子一事?” “将军正常奏报即可。”吕骧依旧是刚刚那句话,显然并不准备在奏报内容上和李一方通气。 李一方虽然理解,但是也更加头疼起来。 到底是实话实说?还是稍加粉饰? 李一方还在纠结奏报要怎么写,吕骧已经带着手下进入了唐府。 “唐正信的妾室和妾生子在哪儿?”一进府,吕骧便直奔主题。 “大人,在后院。”一名下人打扮的原皇城司密探在前面领路。 很快,密探便领着众人来到后院。 “大人,前面那院子就是妾室曼娘的住处。”密探指着一处院子说道。 吕骧眯了眯眼,向着身边跟着的亲信道:“你带人进去,将那曼娘以及妾生子处理掉。” 亲信吃了一惊:“头儿,这犯官家眷如何处理,是不是要禀明殿下,听殿下发落?” 吕骧摇摇头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有些事上承殿下,反而让殿下为难。真让李一方收养了这个孩子,李一方又如何自处?刚刚答应唐正信不过是权宜之计。办事,要懂得主动为殿下分忧。” 亲信颔首道:“头儿,那就听你的。” 说罢,亲信带着一群人冲去院子里。 很快,院子响起一阵哀求声和婴儿的啼哭声,随后,两道声音都戛然而止。 过了会儿,亲信从院内出来向吕骧复命。 “头儿,唐正信的妾室曼娘接受不了唐正信叛乱被捕的噩耗,刺死自己儿子后,上吊自杀了。”亲信说的跟真的一样。 吕骧满意的点点头:“院里这些下人也真是的,连主子都看不住,留着还有什么用?都杀了吧。” “是!” 亲信领命,又折返回去,将曼娘院子里的人杀了个干净。 处理完这些,吕骧才带着人离开。 李一方很快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什么?曼娘刺死自己儿子后上吊自尽了?”李一方吃惊的看向报信的下人。 “是,将军,府里传出来的消息是这么说的。”下人应道。 李一方沉默良久,方才叹了口气。 他早该想到,吕骧怎么会允许将这样的事情奏报给刘珩? 若是李一方恳请刘珩同意他收唐正信的儿子为义子,那刘珩真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了。 李一方心中跟唐正信暗道一声抱歉,开始提笔给刘珩写奏报。 李一方写好奏报,派人将奏报连同唐正信一起押送刘珩。唐正信府内的下人等全部被看押起来,等候刘珩发落。 …… 第二日,刘珩便收到了蓟城来的奏报。 李一方一份,吕骧一份。 刘珩对比了两份奏报,大体上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刘珩将李一方的奏报递给侯风:“原来刘潭打的是这个主意。” 侯风仔细阅读了奏报,笑道:“果然,刘潭在蓟城的暗子是军中的。这唐正信殿下准备如何处理?” 侯风自然发现了奏报中的异常。 唐正信的妾室和妾生子死的很蹊跷,侯风心里清楚,大概率是锦衣卫的杰作。 但是侯风并不主动提及此事,因为他不确定这件事是锦衣卫自作主张,还是刘珩授意的。 刘珩不假思索的说道:“固然可怜,但不可饶恕。若是因为有苦衷,就宽恕叛乱这种大罪,那还得了?立刻原地处决吧。” 侯风颔首道:“是。” “不要让他知道他儿子的事,让他高兴的去吧。”刘珩叮嘱道。 “殿下仁义。”侯风称赞道。 刘珩哑然失笑:“子鹏,听你这样的称赞,总觉得像是嘲讽一样。” 侯风哈哈大笑几声:“殿下说笑了。风不喜仁义,盖因世人素为小仁义,误事贻机。殿下先顾大事,后施仁义,此之谓大仁义。” 刘珩颔首道:“子鹏之言倒是发人深省,正如昔年曹孟德《让县自明本志令》中所述,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侯风惊讶的看了刘珩一眼,曹操作为汉贼,名声并不好。特别是刘氏宗族,但凡提到曹操定然是怒骂鄙夷,但是听刘珩话里的意思,对于曹操倒是很认可。 侯风行了一礼道:“殿下能如此公允的读史,风深感佩服。” 关健在一旁听的心中暗骂:“娘嘞,这文化人拍起马屁来,真是比我都不要脸。还好关爷我最近读了些书,不然就要被比下去了。” 想到这儿,关健也笑着开口道:“是呀,爷,您可真是让人瞪眼背后。” 刘珩和侯风都是愣了一下,随后大笑。 第224章 渝关已失? 刘珩看向关健笑道:“关健,你想说的是瞠乎其后吧?” 关健尴尬的挠了挠头:“爷,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刘珩摇摇头,看向侯风问道:“子鹏,唐正信的妾室刺死儿子后上吊一事,你怎么看?” 刘珩这么一问,侯风立马反应过来,这件事不是刘珩授意的,而是锦衣卫自作主张。因此刘珩想问的不是唐正信的儿子死这件事,而是锦衣卫先斩后奏的事。 侯风略微思索,转头看了窦寻涛一眼,说道:“李一方的为人,我曾听窦郎中说过,很是信守承诺。倘若唐正信的妾室和妾生子未死,李一方向殿下请求同意其收唐正信妾生子为义子,殿下会同意吗?” 刘珩沉默不语。 若是一个叛贼死前恳求一番,就能轻易保下自己的家人,那国法纲纪何在? 侯风继续说道:“此二人之死确有蹊跷,殿下若是心有疑虑,何不叫人查探一番?” 刘珩听懂了侯风的意思,若是李一方真的请求收唐正信妾生子为义子,刘珩确实比较难办,锦衣卫做的其实没有错。 所以关键不在于是不是先斩后奏,而在于有没有欺上瞒下。 吕骧的奏报中并未欺瞒刘珩,而是据实以报,并对于自己擅作主张一事认错请罪。 刘珩心中有了答案,开始说起别的:“今日开始,就安排士兵攻城吧。刘潭想来还在等着我们退兵,我们就好好给他个惊喜。” “是,殿下。”侯风领命而去。 …… 渔阳王府,刘潭原本安静的梦境被突如其来的炮火声无情地打碎。 他从沉睡中惊醒,心跳如擂鼓般急促,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来人,来人啊!”刘潭的呼声带着颤抖,在空旷的房间中回荡,声音中透露出他内心的惊惧和不安。 门被小心地推开,管家快步走了进来,他神情紧张地看着刘潭,声音略显颤抖地问道:“殿下,您…您有什么吩咐?” 刘潭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怒声问道:“外面这是什么声音?是什么情况?” 管家不敢直视刘潭,低着头小声回答:“殿下,是…是那刘珩命令手下士兵开始攻城了。” “已经在攻城了?”刘潭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惊惧之情溢于言表。 管家急忙安抚道:“殿下请放心,他们尚未正式攻城,目前只是在填护城河,为攻城做准备。” 当然,管家聪明地省略了填河的人都是昨天被刘珩俘虏的士兵这一事实,以免进一步刺激到已经如惊弓之鸟的刘潭。 听到管家这样说,刘潭的紧张情绪才稍微有些缓和。但他还是不解地问:“刘珩为何还敢攻城?难道蓟城的行动没有成功吗?” 管家心知估计是没成功,但此刻却只能继续安慰刘潭:“殿下,您别急。或许唐正信正在策划更大的行动,以确保万无一失。我相信这两天我们就会收到好消息。” 刘潭点点头,稍微恢复了些冷静:“你再去派人去一趟蓟城,告诉唐正信,如果他完不成我吩咐的任务,我要他全家都去死!”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狠戾。 管家连忙应声:“是,殿下。我这就派人前往蓟城传达您的旨意。” 接着,刘潭又关心起另一件事情:“城内各家的家丁护卫募集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殿下,目前已经成功募集了一万人。”管家恭敬地回答。 刘潭的眉头依旧紧锁:“这还远远不够。不行就在城里直接征发民夫,至少还需要再募集一万人来守城才行。” “是,殿下。我会尽快去办的。”管家应声退下,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一旦开始在城内征发民夫,必然是人心惶惶。百姓并不傻,这样的行为等于在说,渔阳城快守不住了。 不过管家并不出声。 刘潭一通安排之后,这才觉得安心了一些。 然而,刘潭的安心感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就在下午,刘珩便命令士兵使用简易的投石机,将唐正信的头颅扔进了渔阳城内。 与此同时,刘珩还让军中的文士撰写了大量的劝降信,绑在石块上,通过投石机纷纷扔入城中。 这些劝降信中自然也详细描述了唐正信的事情,意图动摇城内军民的抵抗意志。 管家意识到这件事已经瞒不住了,只能硬着头皮将这一切如实禀报给刘潭。 刘潭听后勃然大怒,他的脸色涨得通红,怒火中烧地吼道:“废物!全都是废物!” 整个王府都笼罩在了一种压抑而紧张的氛围中。连王府中都人心惶惶,渔阳城内的世家大族们就更不用说了。 随着刘珩每日不停的轰击城墙,渔阳城内越发的人心浮动。 …… 另一边,关弛按刘珩的指示,率领青龙营的精英骑兵,紧紧追击着女真溃兵。 刘珩的命令是驱赶为主,歼敌为辅,要力保将女真人都驱逐出渝关。 因此关弛将青龙营分成五队,一直在女真人身后不远不近的吊着,遇到小股的女真溃兵,则直接歼灭。遇到大股的女真溃兵,则只做驱赶。 就这样追了几天时间,大部分女真溃兵已经被关弛驱赶到了渝关附近。 “将军,前面不远就是渝关了。”有亲信向关弛禀报道。 关弛笑道:“好,让兄弟们集合起来,准备冲一波,把这几天的憋屈都好好发泄发泄。要打的这些女真人屁滚尿流的滚出去。” “是!”亲信大喜,忙去传令。 很快,分出去的几支小队都赶了回来。因为靠近渝关,燕山山脉和渤海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几支小队离的并不远。 而女真人的溃兵也渐渐的聚集到了一起,大约还有万余人。 马蹄声在天地间回响,扬起的尘土弥漫在空中。关弛豪情满怀,正准备下令冲锋。 突然,一名探子从前方折返,向关弛禀报道:“将军,不对劲。渝关的城门是开着的,女真溃兵正在向着渝关内涌去。” “什么?”关弛吃了一惊。 渝关的城门怎么会是开着的? “快,全军加速前进!”关弛意识到情况不对,当即下令加速向前。 很快,关弛便领着青龙营的骑兵赶到了渝关外。 果然,远处的渝关城门大开,而且城内隐约传来阵阵兵器的碰撞声和人的喊杀声。 无数的女真溃兵正顺着敞开的城门涌入渝关内。 第225章 大事不妙 关弛望着远处大开的关门,心中疑惑。 “到底是什么人在攻打渝关?”关弛自言自语道,“难道是辽东都督见中原无主,也动了心思?” 难怪关弛会这么想,周边的势力就这么几家,关弛很难想到攻打渝关的是被他当狗追了好几天的女真人。 “将军,我们要进去吗?”亲信问道。 关弛想了想,坚定的说道:“我们也进去。渝关本就是我军这次的目标之一,拿不下渝关,幽州就永无宁日,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渝关落到别人手里。” “会不会有诈?”有亲信怀疑道。 “女真人和渔阳军都打成这样了,怎么可能会联合起来在渝关使诈?”关弛摇摇头道,“不会有诈,全军冲锋,先将关门处的女真人冲散再说。” “是!”亲信领命后,当即传令下去。 很快,一万多青龙营骑兵在关弛的带领下行动起来,向着关门处的女真溃兵狠狠地冲了过去。 关弛催动战马,率领青龙营骑兵如同洪流般向前冲锋。 一万多名骑兵发动冲锋,那声势宛如雷霆万钧,不可阻挡。 青龙营骑兵像是一股势不可挡的风暴,席卷整个战场,马蹄声震耳欲聋,犹如鼓点般紧凑有力。 挤在关门处的女真人个个都吓得肝胆俱裂,这股冲锋的声势仿佛天神下凡,让人心生绝望。 最外围的女真溃兵看着远处那如龙般的骑兵队伍,铁甲闪烁着寒光,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直逼而来。 “前面的快进去啊,汉人的骑兵追上来了!”外围的一名女真人惊恐地喊道。 在他身旁,另一名女真溃兵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们快逃吧,否则必死无疑!” “逃?我们能逃到哪里去?” “我们去山上走小路,总比站在这里等死强!” 最外围的女真人有反应快的,开始脱离大部队,朝着渝关北侧的山上跑去。 也有来不及或者没有反应过来的女真人,看着越来越近的青龙营骑兵,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 这些女真人在青龙营的冲击下,就像是小草面对狂风,根本无法抵挡。 果然,青龙营骑兵如同摧枯拉朽般冲散了女真军队的阵型。关弛手中的长刀犹如死神的镰刀,每一次挥舞,都有女真士兵倒下。 战马嘶鸣,铁蹄践踏,渝关的关门外瞬间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大部分女真溃兵为了入关都挤在一起,因此青龙营这一轮冲锋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哀嚎与惨叫声此起彼伏。 有的女真人被长矛刺穿了大腿,摇摇晃晃地跌坐在地上。有的女真人被战马撞飞,重重地摔在地上,身上多处明显变形。 “冲出去,调转马头再冲一次!”关弛长刀一挥,带着青龙营骑兵微微转向,从女真溃兵中冲了出去。 接着,青龙营骑兵绕了个圈,调转方向,再次狠狠地冲入了女真溃兵中。 随着战斗的继续,越来越多的女真人倒在了血泊之中。渝关西门外的土地已经全部被鲜血染红。 数千女真人来不及入关,将尸体留在了关门外。在青龙营骑兵的来回践踏之下,甚至看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到处都是断臂残腿。 还有部分女真人侥幸逃入关内。 “丙字队守住西门,其余人,随我入关!” 关弛一声令下,青龙营丙字队两千多人迅速从大部队中分离出来,看守住渝关的西门。剩余青龙营骑兵在关弛的带领下,纵马冲入渝关内。 …… 渝关内,与渝关守将交战的不是别人,正是完颜璟。 完颜璟与完颜纲分别后,按计划行事,在永安堡与完颜雍派出的人取得联系后,双方按照约定好的时间,一西一东从渝关两侧同时入关。 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双方在关内如期相遇。 在渝关守军反应过来之前,完颜雍派出的精锐一窝蜂冲到完颜璟的队伍中抽出兵器,向着周边的渝关守军砍杀起来。 渝关守军猝不及防,被女真人杀的大败。 完颜璟眼见着就要控制住整个内关,正准备去控制城门,突然有亲信跑了过来。 “黄台吉,”亲信气喘吁吁地报道,“西门有大批的女真勇士涌入。” “西门?”完颜璟的眉头紧锁,心中满是疑惑。 从西门来的女真勇士,那只能是完颜纲所领的三万大军。 问题是,完颜纲不是在正在和刘潭一起抗击刘珩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完颜璟急切地追问,“为何西门会有我们的女真勇士?” 亲信稍微平复了呼吸,详细地回答:“我询问了几个逃出来的猛安勃极烈,他们说是刘潭用诡计将完颜将军骗入城内并杀害,之后更是命令他手下的渔阳军对我们的营地发动了袭击。” “正当我女真勇士顽强抗击之时,刘珩又带领大军来袭,我们的勇士在前后夹击之下,难以抵挡,只能拼死突围。” 完颜璟听懵了,刘潭怎么会好端端的干这种事? 刘潭这么做,他自己又准备如何抵挡刘珩? 或者说,刘潭跟刘珩完全是一伙儿的? 想到这儿,完颜璟不由得摇摇头,将这个离谱的想法从脑子里踢除出去。 他们女真部哪有这么大的面子,值得刘珩和刘潭联合起来演这么大一出戏来针对。 “难道是完颜纲说漏了嘴,被刘潭知道我们的目标是入主中原?”完颜璟想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一个原因。 想到这儿,完颜璟瞬间理清了思路。 完颜纲不能白白牺牲,只要拿下渝关,女真部就能随时通过渝关进入中原,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去通知那几名勃极烈,让他们去占领西侧的关门。”完颜璟当机立断,“我们去占领东侧的关门,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占领渝关。” “黄台吉,恐怕来不及了。”亲信为难道。 “什么来不及?”完颜璟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难道是后面有追兵紧跟着? “禀报黄台吉,刘珩手下的青龙营已经追着我女真的勇士们到渝关外了。”亲信的回答果然印证了完颜璟的猜想。 第226章 难堪大用 完颜璟心中一沉,他在进入关内之后,对刘珩军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其中,青龙营的名声更是如雷贯耳。这是刘珩麾下最为精锐的骑兵营,由被誉为刘珩军中第一猛将的关弛统领。 关弛双戟断大纛,一日破双关的英勇事迹已经广为流传,完颜璟自然也听说过他的威名。 如今,得知关弛领着青龙营的骑兵已经紧随女真溃兵的脚步抵达渝关,完颜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完颜璟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预感,这次针对渝关的行动,怕是又要失败了。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能不能占领渝关了。 完颜璟眼珠子急速转动,果断地下令:“传令下去,让那些从西门入关的勇士们立即尝试去占领西侧关门。无论如何,都要将敌军拦在关外。而我们则趁机直取东侧关门,之后再回来支援他们。” 完颜璟心中非常清楚,这只是一个缓兵之计。 因为那些刚从西门逃来的女真溃兵们状态疲惫、士气低落,他们根本无法与青龙营正面对抗。但他需要这些女真溃兵去牵制青龙营,为他们争取夺取东侧关门的时间。 随着命令的迅速传达,完颜璟带着精锐部队以最快的速度向东侧关门挺进。他知道,只有控制了东侧关门,他们才能安全撤离。 与此同时,西侧的女真溃兵们也接到了完颜璟的命令。 然而,面对强大的青龙营,这些逃了好几天的勃极烈显然缺乏信心。 “占领西侧的关门?”一名勃极烈看着完颜璟的亲兵,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敌军的骑兵现在就在关门外横冲直撞,我们如何能占领关门?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 “是啊,现在回过头去占领关门,直面敌军的骑兵,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另一名勃极烈也附和道,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无奈。 完颜璟的亲信面对这些质疑和抱怨,只是冷笑道:“黄台吉的命令我已经传达到了,诸位若是不想遵从,直接去找黄台吉便是。” 亲信的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几名勃极烈面面相觑,违抗军令,他们还没这个胆子。 完颜璟的亲信不再理会这些犹豫不决的勃极烈,骑马迅速离去。 “怎么办?我们真的要回去吗?”一名勃极烈待完颜璟的亲信离开后,无助地问道,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惧。 “其实也不用多想,说不定现在西门已经被敌军占了。我们就去看一眼,若是情况不妙就立马折回来复命。”有人试图安慰大家,同时也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这个提议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 也难怪这些勃极烈都提不起抵抗的心思,毕竟完颜纲手下的那些硬骨头早在营地内就全部阵亡了。 这些一路逃跑的最快的女真人,本身就是些软骨头。 于是,这些勃极烈带着手下的女真溃兵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开始向西门进发。 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青龙营的速度和战斗力。 当这些女真溃兵们抵达西门时,他们震惊地发现,青龙营不但已经占据了西门,而且关弛已经领着青龙营骑兵入关了。 双方在渝关西门内的大道上狭路相逢,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关弛一马当先,率领着精锐的骑兵冲向迎面而来的女真人。 关弛手中的大刀高高举起,刀刃闪烁着寒光,每一次挥动都显得雷霆万钧,仿佛能够劈开一切阻碍。 青龙营的骑兵们紧随其后,浩浩荡荡地冲向女真勇士。 马蹄声震耳欲聋,尘土飞扬,整个渝关仿佛都被青龙营骑兵的威武所震撼。 “敌军好快的动作!”一名勃极烈吓得大叫一声,带着亲信扭头就跑。 谁知他扭过头才发现,其他几名勃极烈早就已经跑了老远了。 领头的勃极烈都是这个样子,剩余的女真人就更别说了,纷纷鬼哭狼嚎地扭头就跑。 少数试图组成防线进行抵抗的女真人也被汹涌而来的青龙营骑兵瞬间冲得七荤八素。 关弛挥舞着大刀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每一次冲锋都伴随着女真溃兵的惨叫和倒地的声音。 很快,留下的女真溃兵便被关弛领着青龙营骑兵消灭干净。 “随我继续向前!”关弛一声令下,领着青龙营骑兵继续向着东门冲去。 渝关东门这边,完颜璟知道时间紧迫,这些被他当做炮灰的女真溃兵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他必须尽快占领东侧关门。 若是没能在关弛赶到之前占领东门,那他自己恐怕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快,再快点。”完颜璟不停的催促着手下的精锐向前赶。 完颜璟领着手下精锐迅速来到东门处。 东门处所剩的守军本就不多,不过片刻功夫,完颜璟便成功占领了东门,将关门的控制权牢牢握在手中。 占领了东门,完颜璟的内心稍微平静了一些。 但完颜璟仍不敢有丝毫松懈。 “西门的情况如何了?”完颜璟转头询问身边的亲信,语气中透露出对西门战况的关切。 亲信立刻领命去打探情况,身影迅速消失在东门内。 完颜璟站在城楼上,目光远眺,试图从远处的尘土飞扬中窥探出一些端倪。 没过多久,亲信急匆匆地赶了回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黄台吉,西门已经被刘珩军占领了。”亲信气喘吁吁地汇报道,“去西门的勇士们还没到关门,就遇上了敌军的骑兵。几名勃极烈见情况不妙,已经撤回来了。” 尽管亲信试图用委婉的言辞来描述战况,但完颜璟一听就明白了。 “连关门都没摸到?”完颜璟的眉头紧锁,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怒意。 虽然他也知道靠那些溃兵不可能拦得住青龙营的骑兵,但是这也太不堪了。 完颜璟叹了口气,面对刘珩军的两次失利,已经严重降低了女真步兵的兵员质量。女真部真的需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了。 “现在敌军的骑兵到哪儿了?”完颜璟忙追问道。 “怕是已经冲过城中了。”亲信小心翼翼地回答。 完颜璟面色难看,留给他做决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传令下去,”完颜璟不敢过多纠结,果断下令,“从东门撤离渝关!” 第227章 哪里跑 “是,黄台吉。”亲信们虽然不甘心,但还是领命。 完颜璟强忍着心中的郁结之气,领着手下的精锐从渝关东门撤离。 完颜璟心里清楚,在没有完全占领渝关的前提下,想要守住东侧的关门简直是痴人说梦。 如今完颜纲的三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怕是要不了多久刘珩就可以攻下渔阳。 到时候,刘珩的主力部队就可以全部调来渝关,他完颜璟手下这些人都不够给刘珩塞牙缝的。 女真一部经过两次惨败,已经没有余力再派援军了。 等到关弛领着人赶到渝关东门时,完颜璟已经带着人撤空了。 关弛顺利的占领东门,掌控了整个渝关。 “有没有找到渝关内原先的守军?”关弛向亲信问道。 “有,将军,渝关守将就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敢出来,被兄弟们抓个正着。”亲信笑道。 关弛双眼微眯:“把人带上来,我有话要问。” 亲信迅速将人带了上来,出乎关弛的意料,渝关的守将竟然是个大胖子。 “你是渝关的守将?”关弛不可置信的问道。 胖子脸上浮现出讨好的笑容:“是,正是小人。” 关弛心中暗暗鄙夷,此人甚至都不敢自称“末将”,只敢自称“小人”,人品之卑劣可见一斑。 “我且问你,为何女真溃兵能直接从西门涌入渝关?好端端的开关门做什么?”关弛厉声道。 “冤枉啊,大人。”胖子哭诉道,“不是我开的关门,实在是女真溃兵到达前,渝关就已经遭到了袭击啊。” “袭击?”关弛疑惑道,“什么人干的?” “女真人,大人,是女真人干的。”胖子守军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刚刚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关弛听的暗暗心惊。 女真人还真是狼子野心,若不是他正好赶到,渝关就真的要被女真人占领了。 到那时,完颜纲就可以领着三万女真人在幽州肆无忌惮的到处劫掠,并且将劫掠到的物资和人口通过渝关源源不断的运到关外。 “袭击你们的女真人,你知不知道领头的是谁?”关弛追问道。 胖子守将摇头道:“我不知道啊,大人。不过我听说,那些女真人把那个人叫做黄台吉,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草包!”关弛忍不住骂了一句。 真不知道这胖子的守将位置是怎么来的,身为边关将领,却对于草原人一无所知。 关弛年轻时经常去草原,他知道所谓的“黄台吉”其实就是汉语中的“皇太子”。好多草原部落因为仰慕汉人文化,会偷一些汉人的名词来用。 不过草原上的部落往往会把酋长或者汗王的儿子孙子一股脑的都叫做“黄台吉”。 “这么说,来的还是女真酋长的继承人?”关弛大喜,忙向亲信吩咐道,“快,让甲字队的兄弟们都上马跟我出关。” “将军是要追击?”有亲信问道。 关弛颔首道:“不错,按这守将所说,来偷袭渝关的女真人数量并不多,而且都是步兵,应该还没走远。” 很快,甲字队的骑兵便都做好了准备。 关弛留下副将领着其余人看守渝关后,骑马领着甲字队的骑兵从渝关东门出关,继续向东追去。 果然,没跑一会儿,关弛就看到了前方逃窜的完颜璟。 完颜璟见关弛追来,大惊失色,向左右道:“敌军数千精锐骑兵来追,我们不过数百人,不可力敌。我们往北边的山上去。” 左右自无不允,纷纷称是。 于是完颜璟立马领着手下士兵向着北侧的山里跑去。 关弛见完颜璟的队伍调转方向,立马便明白了他们的打算。 “想进山?”关弛冷笑一声,双腿用力一夹,胯下的战马顿时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关弛的战马是刘珩特意从耶律大石上供的战马中挑选出来的宝马,冲刺速度确实要比青龙营其余士兵的马快不少。 关弛瞬间便和身后的大部队拉开几个身位,向着完颜璟飞速的靠近。 “阿其格,你带人去拦一下。“完颜璟见关弛单枪匹马追来,忙令人去阻拦。 那名叫阿其格的亲信也甚是忠心,毫不犹豫的领命道:“黄台吉放心,我待会就骑着那汉人的马追上来。“ 完颜璟拍了拍阿其格的肩膀,没有多说。 完颜璟其实已经猜到来人正是关弛,但是完颜璟并不准备多说什么,免得阿其格知道是关弛后丧失了迎敌的勇气。 阿其格气势汹汹的带着数名女真人迎着关弛走了上去。 能被完颜璟点名,阿其格自然也是有几分勇武的。 “让这汉人见识见识我们女真勇士的厉害。”阿其格张弓拉箭,怒目圆睁,对于关弛一个人来追击的做法,他感到异常愤怒。 跟着阿其格来的女真人也纷纷随着阿其格拉弓引箭。 阿其格的目光紧紧盯着关弛,只要关弛敢靠近到四十步,阿其格相信他射出的箭可以直接将关弛钉死在地上。 关弛看着面前的跳梁小丑们,嗤笑一声,伸手掏出一支短戟,向着阿其格的方向瞄了瞄。 “去!” 关弛一声怒喝,手中的短戟瞬间离手,向着阿其格飞去。 “什么东西?”阿其格见有一道黑影从关弛手中飞出,向他丢过来,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拿手中的弓去格挡。 关弛扔出的短戟是何等威力,刚一接触,短戟便直接将阿其格手中的弓连带拉满的弓弦一起割断。 弓弦的弹性瞬间释放,只听“咻”的一声,弓弦回弹,“啪”的一声,狠狠的抽在了阿其格的头上。 阿其格的脸顿时被抽的血肉模糊。 这时,关弛已经逼近到四十步的距离,其余女真人开始凭经验放箭。 关弛面对射来的重箭,并不慌张,大刀挥舞间,就将这几支重箭全部扫落。 “把他拽下来!”阿其格血流满面,看不清前面的情况,只能忍痛大喊。 几名女真人立马向着关弛围了上去。 关弛手中的大刀横着一扫,围上来的几名女真人只觉得脖子一凉,便被关弛割了喉咙。 关弛马不停蹄,大刀高高举起,一刀将还在原地大喊大叫的阿其格劈成两半。 解决完阻拦他的女真人,关弛长刀指向完颜璟,大喝一声。 “小贼,哪里跑?” 第228章 人心浮动 眼见关弛如此勇猛,完颜璟知道跑恐怕是跑不掉了,于是他立马转换思路。 “所有人停下,列阵迎上去。他不过一个人,只要抓了此人,我们就可以用他来威胁其余汉军。”完颜璟吩咐道。 几百精锐在完颜璟的命令下,纷纷调头结阵,面向关弛。 关弛也不傻,看前方这些女真人令行禁止,进退有度,知道都是精锐。关弛就算再勇武,也不会自大到一个人去冲击数百女真精锐。 关弛也立即勒马止步。 完颜璟傻眼了,危急之下他显然忘了关弛不是一定要追他的。 傻眼的何止完颜璟? “黄台吉,现在该怎么办?”有亲信看向完颜璟问道。 完颜璟咬咬牙道:“既然他不敢一个人冲击,那我们就继续撤离。若是他真敢冲进来,我们再合围。” 于是,完颜璟又领着数百精锐继续扭头赶路。 关弛冷笑一声,继续策马前追。 冲击正对着他的军阵和冲击背对着他的军阵那就完全不是一码事了。 被关弛追击的女真人只觉得耳边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离得远的还好,离得近的女真人怎么可能不管冲过来的关弛? 很多走在最后面的女真人下意识的扭头去拦击,当然也有加快脚步向前挤的。 顿时,女真人的队列出现一丝混乱,走在最后的女真人与大部队出现了一丝脱节。 关弛把握住机会,催马上前,直接杀入了女真人的阵中,大刀起起落落,杀的这些脱节的女真人哭爹喊娘。 不过几息时间,关弛就杀穿了女真人的后队,继续向前追击。 因为甲字队的骑兵就在身后跟着,所以关弛也懒得清理那些在他身后的女真人,也不需要太过担心被包围的问题。 但凡完颜璟敢停留片刻,甲字队的骑兵就会立马赶到。 完颜璟看关弛如此勇猛,什么也顾不上了,骑着自己的马甩开大部队,向着北侧山林的方向疾驰。 关弛一直盯着女真人队伍中被簇拥着的完颜璟,眼见完颜璟要先跑,关弛大喝道:“不想死的,就都给我让开!” 说话间,关弛随手又砍翻了几个拦在他前面的女真精锐。 谁知,听到关弛的呼喊,这些女真人不但没有散开,反而纷纷向着关弛围了上来。 “他娘嘞,看来这逃走的女真人地位不是一般的高。”关弛感叹一句,只得放弃快速通过的打算,和围上来的女真精锐缠斗起来。 这些女真人毕竟都是一等一的精锐,虽然单拎出来都不是关弛的一合之敌,但是数量众多。关弛也不敢让自己轻易陷入包围,只得边战边退。 眼见完颜璟就要逃远了,关弛伸手又掏出一柄短戟,用力向完颜璟扔去。 短戟在空中滴溜溜的向着完颜璟转去。 “噗嗤”一声,短戟正中完颜璟胯下战马的后腿。 完颜璟的马一个趔趄,将完颜璟掀翻在地。 完颜璟被甩的头晕脑昏,躺在地上缓了半天才爬起来继续跑。 这时,关弛身后的甲字队骑兵赶到,与女真精锐们杀到一处。 关弛这才绕过女真精锐,继续向前。 完颜璟没了马,自然是跑不了多远。 不过片刻功夫就被关弛追上,关弛伸出手一捞,便将完颜璟提了起来。 “乖乖回来吧。”关弛大笑着将完颜璟横放在身前。 完颜璟心如死灰,没想到还是没能跑掉。 剩余的数百女真精锐在数千青龙营骑兵的围剿下,依旧顽强抵抗了很久,才被杀个干净。 “将他绑了,带回去审问。”关弛将完颜璟丢下马,对着亲信吩咐道。 “是,将军。”几名亲信领命上前,将完颜璟看押起来。 在留下一队士兵看守渝关之后,关弛领着其余士兵返回渔阳,同时派人骑快马先一步赶回渔阳向刘珩报信。 …… 刘珩大营内。 刘珩看着关弛加急送回来的信件,笑的合不拢嘴:“好啊,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关弛直接拿下了渝关。” “恭喜殿下。” 帐下文武听到这个好消息,纷纷向刘珩祝贺道。 刘珩站起身来,目光如炬道:“如今只剩渔阳了。子鹏,将我军占领渝关的消息及经过写成文书,还是用投石机扔到城里去。刘潭勾结外族,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侯风领命道:“是,我马上去安排。” 刘珩又向着宋英吩咐道:“宋将军要加紧督造攻城器械,渔阳的城墙和守军都不比蓟城,我军攻城也不能完全依赖神火炮。” “是,殿下,云梯冲车等攻城器械已经在加紧督造了。”宋英颔首道。 侯风微微一笑,用攻城器械先试着攻城是他提议的。 毕竟俘虏的渔阳军在填完护城河后还活下来不少,不好好利用一下实在可惜。 “神火炮也不要停,若能轰塌城墙,那是最好。无论如何,一个月内都必须拿下渔阳,结束战争。”刘珩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说道。 “是,殿下!”众将领命。 其实众将也都很期待战争结束。 毕竟战争结束,也就意味着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 …… 当天下午,绑有文书的石头便被扔进了渔阳城。 渝关被刘珩掌控的消息迅速在城内蔓延开来。 一时之间,无论是渔阳的普通百姓还是世家大族,都议论纷纷,人心浮动。 田家是渔阳城内最大的世家,传家日久。 之前刘潭向城内世家大族募集家丁护卫时,田家就出力最多。 刘潭新募集的一万家丁护卫中,田家一家就占了足足近六千人,几乎是倾巢而出。 这也让刘潭大为感动,没想到田家会这样支持自己。 除了田家外,渔阳的第二大世家赵家贡献了近两千人。 剩余的两千人,则由渔阳城内的其余大小世家分摊。 渔阳,田家府内的一间密室中。 田家当代家主田泰将家中各房都召集起来,说有要事商议。 人才刚刚聚齐,田泰的二弟田家老二就开始嚷嚷起来:“大哥,我早就说过,不要跟刘潭走得太近。你看看,如今渝关也被晋王殿下占领了,眼见着这渔阳没几天好守。到时候晋王殿下追究起来,我们田家怎么办?” “是呀,二哥说的对。”一向和田家老二走的近的田家老五立马附和道。 “家主还没说话,你们在这儿嚷嚷什么?”支持田泰的田家老三打断了二人的话。 田泰咳了一声:“诸位兄弟不必惊慌,叫叫嚷嚷的成何体统?今日叫大家来,就是要跟大家说一下,我下一步的打算。” 第229章 田家求见 田家老二嗤笑一声道:“支援刘潭守城的一万家丁护卫,六千都是我田家的,搞的府里现在能支使的下人都没有几个。如今整个渔阳谁不知道你田家主对渔阳王忠心耿耿?现在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 田泰瞟了一眼田家老二:“这么说,二弟是觉得应该早点投靠晋王殿下了?” 田家老二“哼”了一声:“这不是和尚头顶的虱子,明摆着吗?” 田泰看向其他人问道:“大家是不是都这么觉得?” 众人都不说话,即便是一直支持田泰的老三也同样默不作声。实在是以如今的情况来看,跟着刘潭走到底就是死路一条。 田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既然意见都这么统一,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田家老二不屑道:“说的轻巧,事到如今,想让晋王殿下相信我田家,我看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田泰一眼就看出了田家老二的鬼心思。 田家老二直盯着田泰道:“只要兄长退下家主之位,并将大力支持刘潭之事独自承担,想来等晋王殿下破城之后,也不会再揪着不放。” 田泰仿佛田家老二说的办法跟他不相干一样,神情淡然的摇摇头:“这法子不好,说到底,不过是等着晋王殿下的宽恕罢了。” 田家老五怒道:“大哥不要在这儿装糊涂,这个家主之位,大哥到底是让还是不让?” 田泰冷笑道:“我若是将家主之位让出来,就凭你们俩这脑子,我田家早就覆灭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田家老三一听田泰这话,喜出望外:“听兄长的话,兄长这是早有打算?” 田泰对于田家老三的助攻很是满意:“那是自然,当日刘潭向渔阳城内的世家大族们募集人手时,我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如今渔阳两万守军,有六千都是我田家的人。我田家若是能帮晋王殿下打开城门,迎晋王大军入城,岂不是大功一件?” 田家老三恍然大悟:“不愧是兄长,这可真是一箭双雕啊。” 田家老二和田家老五顿时说不出话来。 田泰这一手两边下注确实老辣。若是渔阳守得住,田家出了大力,在刘潭那边是大功。若是渔阳守不住,那以田家这六千家丁护卫,想要开城门迎刘珩进城简直易如反掌,更是天大的功劳。 “说的简单,如今整个渔阳都被封锁,我们就算想要开城门迎接晋王殿下入城,又如何和晋王殿下取得联系?“田家老二质疑道。 田泰笑道:“此事我在城外早有安排,既然大家都同意投靠晋王殿下,那我就按计划行事了。” 见田泰安排的如此妥帖,田家老二说不出话来了。 “我再提醒各位一句。”田泰起身准备离开,扫了一眼密室内的其余兄弟一眼,目光在老二和老五身上特意停留片刻,“平日里在家里面,怎么斗都没关系。但是这件事,是关系到田家生死存亡的大事,谁要是胆敢在这件事上给我使绊子,自己最好掂量掂量能不能承担后果。” 说罢,田泰拂袖离去。 如果不是因为六千家丁护卫里定然也有田家老二和老五的人,田泰都压根不会提前跟他们商量。 说是商量,其实田泰啥都安排好了,主要还是为了敲打老二和老五,免得二人拎不清。 当天夜里,一队护卫正在渔阳城墙上巡逻。 领头的一人是渔阳军的士兵,后面跟着的其余人,则都是从田家募集的护卫。 一名田家护卫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一边巡逻,一边默默的数着城墙上的垛口。 “好了,就是前面那个。” 护卫心中默默盘点,待路过约定好的垛口时,不动声色的将手中藏着的竹筒,借着夜色扔了下去。 城墙根下,自然早有田泰的心腹在等着了。 心腹拿到竹筒,检查了一下密封完好后,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离去。 …… 第二日,刘珩中军大帐内。 “殿下,营外有一文士,自称是渔阳田家的人,说有要事禀报殿下。”老胡笑呵呵的进来说道。 “看来是渔阳城里的世家坐不住了。”侯风笑道。 “有没有可能是诈降?之前公孙信投降就是假的。”宋英质疑道。 或许是因为攻破渔阳就在眼前了,整个大帐内的氛围比较轻松。 刘珩颔首道:“越是最后关头,越不能掉以轻心。俗话说得好,行百里者半九十。老胡,你先将人带进来吧。” “是,殿下。”老胡领命。 很快,老胡便领着一名中年文士走了进来。 刘珩打量着来人,看上去大概三十多岁,留着两撇八字胡以及一撮山羊胡。 “渔阳田家田文林,见过晋王殿下。“中年文士进入营帐站定之后,向着刘珩行礼道。 刘珩抬抬手,示意来人免礼。 侯风作为刘珩的嘴替,出声道:“节下来此,所为何事?” 田文林又向着侯风鞠了一躬,站直了身子答道:“刘潭荒淫无度,倒行逆施,斑斑劣迹,罄竹难书。我田家不想继续助纣为虐,一错再错,特来恳请晋王殿下能给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田文林心里清楚,渔阳城破其实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田家开城门迎刘珩入城,只能说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因此姿态摆的比较低。 “如何将功赎罪?”侯风追问道。 “此前晋王殿下于渔阳城北大破刘潭手下贼军,刘潭见渔阳守军不足,向城内世家大族募集家丁护卫协助守城。家主未雨绸缪……”田文林话没说完,就被刘珩打断。 “你们田家支援了刘潭多少家丁护卫?”刘珩打趣的看向田文林。 田文林一时语塞。 说少了吧,难免让刘珩怀疑田家的能力。说多了吧,又怕让刘珩多想,怀疑田家的诚意。 见田文林不说话,刘珩继续说道:“让孤来猜猜,据孤所知,刘潭一共向城内的世家募集了一万家丁护卫。” 说到这儿,刘珩顿了一顿:“你们田家作为渔阳第一世家,对于此事非常积极,几乎倾巢而出,一共派了六千人,是也不是?” 刘珩话音刚落,田文林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第230章 都来了 田文林将头埋在地上,心悦诚服道:“殿下明辨万里,早已洞悉一切,在下佩服。” 田文林哪里还不明白,如此精确的数字,刘珩怎么可能是猜到的? 想来刘珩的探子早已遍布渔阳了。 “殿下,我田家如今阖家在渔阳城内,因此只得暂时与刘潭虚与委蛇。家主愿意派这么多人出来,其实都是为了能够早日打开城门,迎殿下天军入城啊!”田文林赶忙解释道。 “这样么?”刘珩一声冷笑,“那为什么田家来的反而比别家都要晚一些呢?” “别家?”田文林愣了一下,恍然大悟。 难怪刘珩对于渔阳城内的情况知道的这么清楚,原来早有其他人来投靠刘珩了。 就是不知是赵家,还是其他世家。 “罢了,你起来吧。”刘珩摆摆手,“无论如何,田家也算是识时务,没有等到孤攻破渔阳之后才来。” “是,田家愿唯殿下马首是瞻,一切都听殿下的安排。”田文林恭敬道。 刘珩颔首道:“先说说你们田家的计划吧。” 田文林抱拳道:“殿下,明晚丑时,田家护卫会打开渔阳东门,迎殿下大军入城。届时田家的家丁护卫都会头戴红巾,以便与渔阳军区别。” “红巾?换成绿巾吧,省的你们几家自己打起来。”刘珩吩咐道。 “是,殿下。”田文林暗暗心惊,对于还有其他家投靠刘珩深信不疑。 “行了,你下去吧,务必要把孤的话带到。”刘珩下了逐客令。 老胡领着田文林走了下去。 待田文林走后,侯风佩服道:“殿下真是机智过人。” 关键在一旁不解道:“爷,还有别家来投靠我们吗,我怎么不知道。” 也难怪关键觉得奇怪,毕竟他和刘珩形影不离,他对这事却是一无所知。 “我诓他的,你自然不会知道。”刘珩大笑道。 “啊?”关健有些发懵。 “扬帆,你给关健解释一下。”刘珩看向窦寻涛道。 窦寻涛还不到二十,因此家里人一直没给他取字。 刘珩得知后亲自给窦寻涛取了字。 窦寻涛笑道:“关兄弟,殿下假称有其他世家来投,有三层目的。一来是可以试探一下田家是真降还是假降。若田家是假降,则回去定然会将此事报给刘潭,那今夜渔阳城必然会有一番动荡,殿下便可识破田家的假降。” “二来,若田家是真降,有一个竞争对手,一方面可以坚定田家的决心,另一方面也可以使田家更加卖力。” “三来,渔阳城内各世家的心思,田家远比我们清楚。殿下说还有别家投靠,田家定会有所猜测,说不定还会暗中联系。田家敢联系的世家,定然也是不忠于刘潭的世家。说不定被田家这么一鼓捣,也跟着田家一起干了,又能增加些人手。” 刘珩一时之间有些汗颜,前两点确实是他的本意,但是第三点就有些过度解读了。 窦寻涛不说,刘珩自己都没想到还可能有这样的效果。 不过刘珩现在也很有经验,不动声色的微微点了点头,露出一副“正合我意”的样子。 关健嘴张的大大的,说不出话来。 “爷啊,您可太厉害了,我的亲爷哟!”半晌,关健才发出了由衷的赞美。 刘珩白了他一眼道:“你年龄跟扬帆也差不多,怎么差距就这么大?有功夫拍我的马屁,不如抽时间多读几本书。” 关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爷,您放心吧,已经在读了。过段时间,我肯定是改头换面,让爷目光如炬。” 刘珩无语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这说的都是啥跟啥? 这时,老胡折了回来,抱拳道:“殿下,营外又来了一个文士,说是渔阳赵家的人,有要事求见殿下。” 帐内众人对视一眼,随后都大笑起来。 侯风摇摇头道:“这下不是诓田家了。” 刘珩笑道:“看来刘潭已经完全丢了渔阳的民心。各营都做好准备,一定要打好最后这一仗!” “是,殿下!”众将领命。 “老胡,去将赵家的人也带进来吧。”刘珩又向老胡说道。 很快,老胡带着赵家的人进了营帐。 果然,赵家的想法和田家一样,也是要打开城门迎刘珩大军入城。 不过既然这个任务已经安排给了田家,刘珩就让赵家的人到时负责围住渔阳王府,免得刘潭逃离。 赵家并不是最后一家。 渝关失守的消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除了大大小小的世家外,甚至还有渔阳守备军中的将领也派人来向刘珩表明投诚之意。 刘珩心中大定,如果说只有一家来降还有可能是刘潭的计谋,但如今看来,确实是刘潭过于不得人心了。 很快,便到了刘珩和渔阳城内投诚的众人约定好的时间。 田府早早的便准备好一切。 虽然刘珩吩咐的是丑时动手,但是丑时还差一刻时,田府的护卫便行动了起来。 廖三是田府的一名护卫统领。 在领着他手下的护卫去东门之前,廖三需要先带着人把分管他们的渔阳军士兵给处理掉。 廖三领着人小心翼翼的靠近渔阳军士兵所在的营帐。 营帐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廖三打了个手势,一行人缓缓的挑开营帐,借着夜色钻了进去。 谁知,营帐内的情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头儿,营帐是空的?”一名护卫不解道。 不错,只见营帐内的矮塌上空空如也,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头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另一名护卫问道。 廖三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只知道说好丑时要在东门集合,那就无论如何不能耽误了时间。 廖三咬咬牙道:“既然这些人不在,那就不管了。我们直接去东门和大部队集合。” “是,头儿。”廖三手下的护卫应道。 于是廖三领着手下的护卫,出了营帐,一路向着东门而去。 随着离东门越来越近,廖三开始碰上田家其他的护卫小队。 越来越多的田家护卫汇集起来,向着东门进发。 谁知,刚到东门城楼下,廖三等人正准备找楼梯上去时,城楼上突然传来了一阵砍杀声。 第231章 四面楚歌 “打开城门,迎晋王殿下大军入城!”见城楼上已经开始交战,田家的护卫总管还以为是他们有人先到了,忙大声喊道。 来不及细想,廖三跟着其余护卫一起顺着楼梯冲上城楼。 谁知上了城楼才发现,正在城楼上争斗的双方,都穿着渔阳军的军服。 只不过其中一方和廖三他们一样,头上都绑了绿巾。 借着城楼上的篝火,廖三在绑绿巾的渔阳军中还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廖三恍然大悟,难怪这些人不在营帐,原来和他们是一伙的,而且行动的比他们还早。 “绑绿头巾的都是自己人。”田家的护卫总管也是大声提醒道,“先控制绞盘,打开城门!” 廖三听到田家护卫总管的话后,目光向四周扫射,很快便看到了绞盘。 说巧不巧,廖三是离绞盘最近的队伍。 廖三握紧手中的长刀,目光坚定地看向守卫绞盘的渔阳军士兵,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兄弟们,跟我冲!” 随即,廖三率先冲向守卫绞盘的士兵。 廖三手下的护卫们也紧随其后,挥舞着兵器和盾牌,呐喊着加入战斗。 绞盘旁的渔阳军士兵显然没料到廖三他们会如此迅猛地发动攻击,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但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守卫绞盘的渔阳军很快调整过来,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和廖三等人战在一起。 廖三挥舞长刀,左劈右砍,瞬间就将一名渔阳军士兵砍倒在地。他手下的护卫也表现出色,与守军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 城楼上一时之间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 很快,越来越多头戴绿巾的护卫或者渔阳军也加入了进来。 最终,廖三一方逐渐占据了上风。 渔阳军守军在他们的猛攻下节节败退,最终只剩下几名士兵还在坚守绞盘。 廖三瞄准其中一名看似领头的士兵,猛地一刀劈去。那名士兵举剑抵挡,却被廖三的长刀震得手臂发麻。 廖三趁机一脚踢向他的胸口,将他踢倒在地。 廖三身后的护卫一拥而上,将领头的士兵按住。 其他几名士兵见状,顿时失去了斗志,纷纷丢下兵器投降。 廖三等人来不及休息,立刻转向绞盘。 廖三亲自动手,用尽全力转动绞盘,沉重的城门在嘎嘎声中缓缓打开。 城外的史光早已领着白虎营士兵借夜色摸到了东门不远处。 听到东门城楼上的砍杀声和城门转动的声音,史光双眼一亮,他大手一挥,低声喝道:“兄弟们,跟我冲!” 白虎营的士兵如同出闸的猛虎,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接近东门。 薛贵当仁不让,冲在最前。 东门的守军此前主要集中在城楼上和绞盘处,城门的守军并不多。 薛贵如同天神下凡一般,领着白虎营士兵冲入城门,片刻就将城门内的少数守军击退。 两万白虎营士兵鱼贯而入。 投靠刘珩的渔阳守备副将裴元忠和田家的护卫总管一起来见史光。 “二位都辛苦了。”史光向二人点头示意。 “不辛苦,不辛苦。”裴元忠心情激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接下来该如何行动,请将军吩咐。” 也难怪裴元忠激动,如今刘珩的大军入城,刘潭已是必死无疑。渔阳守备军中只有他提前投靠了刘珩,等渔阳的战事结束,想来新的渔阳守备非他莫属了。 史光吩咐道:“你们将东门移交给我白虎营,然后带人跟着薛校尉一起去渔阳王府吧。” 说话间,史光指了指身旁的薛贵。 至于史光自己,则是要指挥白虎营的士兵迅速控制渔阳城各处城门。 “是,将军。”裴元忠与田家护卫总管看着薛贵魁梧的身材,均是暗暗咂舌。 两人将东门交给白虎营后,领着手下的人跟着薛贵直奔渔阳王府。 …… 渔阳王府内,刘潭正在熟睡,突然被一阵脚步声惊醒。 刘潭睁眼一看,发现是管家快步走进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刘潭吃惊的问道,他知道如果不是有大事发生,管家不会这个点来打扰他的。 “殿下,赵家带人把王府围了!”管家声音有些颤抖。 刘潭先是怒气上涌,但随即便感到一丝不对劲:“赵家怎么敢独自来围王府?定是还有人去开城门迎刘珩大军入城。” 管家听了刘潭的话,更加的慌乱:“殿下,那我们该怎么办?” 刘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你立刻派人从密道出王府,去打探一下城里的情况,看看哪个门还在我们手里。” “是,殿下。”管家连忙应道。 刘潭继续吩咐:“还有,你速速让府里心腹收拾东西,我们也从密道出王府。到时候哪个门还在我们手里,我们就从哪个门出城。” 管家连连点头:“殿下,出了城我们去哪里?” 刘潭急道:“先去安排,去哪儿等出了城再说!” 管家忙转身离去。 刘潭又喊了几个侍女进来服侍他穿好衣服。 很快,管家在带王府的心腹下人收拾好一些重要的东西后,赶来与刘潭会合。 一行人直奔王府密道而去。 密道入口是在王府后院的一处假山中。 这条王府密道,是渔阳王府修建之初就预留的,知道的人并不多,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进了密道,路渐渐的有些不好走,刘潭在下人的搀扶下,步履匆匆地往密道深处走去。 密道内昏暗无比,只有几盏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前行的道路。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霉味,让人感到一丝不适。刘潭紧握着拳头,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心中却如同波涛汹涌,无法平静。 随着他们越走越深,密道变得越来越狭窄。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处低矮的通道,需要爬行才能通过。 刘潭看着前方那狭窄的通道,心中顿时后悔起来。他本来就胖,自从刘和死后,更是每日荒淫无度,体重嗖嗖的往上涨。 “殿下,您要小心。”管家看了看通道的大小,也是觉得有点悬,不由得提醒道。 刘潭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趴下来开始爬行。 第232章 密道 很快,刘潭就感到呼吸困难,动作也变得异常艰难。他挣扎着向前爬行,费了老大功夫,才把上半身钻过去,但屁股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了,直接卡在原地,无法动弹。 “殿下,您怎么样?”管家见刘潭半天不动窝,焦急地问道。 “我被卡住了。”刘潭喘着粗气说道。 管家一听,连忙喊下人上前帮忙。 几名下人在刘潭身后,用尽全力,想要将刘潭推出去,但因为姿势不对,他们的力量根本无法施展。 刘潭感到自己的身体被越卡越紧,几乎无法呼吸。 “别推了,疼死本王了。”刘潭难受的大叫道:“把本王先拉回去。” 于是几名下人又抱着刘潭的大腿试图把他拉回来,但还是纹丝不动。 “他娘的,当初是哪个狗日的把通道修这么窄的?”刘潭急的破口大骂。 管家在一旁无语的直翻白眼,还能是谁?自然是你刘潭的先祖干的。 见刘潭出又出不去,退又退不回来,管家也很是焦急。毕竟通道被刘潭堵住,他们也走不了了。 “快,快去找工具来!”管家跟身旁的下人说道。 下人闻言,连忙转身出密道去找工具。 …… 渔阳王府的大门外,薛贵领着裴元忠等人赶到。 赵家管事的人见来人均头戴绿巾,为首之人身穿将军铠甲,却不戴绿巾,顿时明白了过来。 “恭迎将军!”赵家管事笑着迎向薛贵道。 薛贵点点头,这种受人尊敬的感觉让他非常舒服:“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将军的话,渔阳王府的护卫不知道用什么堵住了大门,我们进不去。”赵家管事答道,“不过将军放心,一个人都没有出来过。” 薛贵向大门处望去,果然有一群人正在推门,但是大门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让开,都给本将让开!”薛贵大喊一声。 正在推门的赵家家丁们赶忙让出一条通道,薛贵顺着通道走了进去。 只见薛贵走到渔阳王府门前,双手各按在一块门板上,气沉丹田,扎稳马步,猛地用力。 “咯吱”一声,原本纹丝不动的大门晃动了一下。 所有人都惊呆了,真是天生神力啊! “快,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将军一起推?”赵家管事叫道。 大门前的其余赵家护卫也跟着薛贵一起用力,被堵住的王府大门缓缓被推开。 “叮”的一声脆响。 原来是大门的缝隙中有人拿刀向外砍,正砍在了薛贵的铠甲上。 薛贵咧嘴一笑,毫不在意,双臂猛地发力,大门被推开了一道一人宽的缝隙。 “裴元忠,带着你的人跟我进来!”薛贵回头喊了一句,随即直接从缝隙中钻了进去。 大门内顿时响起“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声以及渔阳王府护卫的惨叫声。 “快,快跟我进去。”裴元忠吓了一跳,心想这位将军也太莽撞了,怎么一个人就进了王府? 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他怎么跟史光交代。 裴元忠忙领着手下的士兵也从门缝中钻了进去。 大门内的场景让裴元忠大吃一惊。 只见大门附近的护卫已经被薛贵清剿干净,剩余的护卫见薛贵如此勇猛,无心恋战,被薛贵一个人追着砍。 裴元忠不知道薛贵是刘珩手底下数一数二的战将,见史光手下的一名校尉都如此勇猛,不由得感慨道:“晋王殿下手下的一名校尉都如此厉害,难怪晋王殿下能够轻而易举的就拿下幽州。” 裴元忠还在感慨,薛贵已经折了回来。 “愣着干嘛?带着你的人跟我去后院捉刘潭。”薛贵拍了裴元忠的肩膀一下。 薛贵前面杀的兴起,拍裴元忠这一下忘了收力。 裴元忠觉得自己肩骨都要裂了,疼的龇牙咧嘴道:“是,这……嘶……这就来。” 薛贵点点头,转身向着后院而去。 裴元忠身边的亲信小声关心道:“将军,您没事吧?” 裴元忠疼的差点哭出来,硬撑道:“多嘴,还不赶快跟上去?” “是,是。”亲信讨了个没趣。 薛贵领着人一路直奔渔阳王府后院,沿路随手抓了几个下人,让他们带路。 几个下人领着薛贵一路来到刘潭的卧室。 薛贵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 谁知进了房间四下一看,竟是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娘的,人呢?” 薛贵大怒,一把抓过一个带路的下人,用刀架在下人脖子上:“敢骗我,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了你的狗头?” “大人,冤枉啊,大人!”下人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大声喊冤。 裴元忠跟在薛贵身后,进了房间。见屋内无人,于是走到床前一看,发现床上的被子是被揭开的。 裴元忠伸手往被窝里一伸,还是热的。 “将军,他应该没说谎。”裴元忠扭头看向薛贵道,“被窝里还有温度,刘潭应该没跑多远。” “那他能跑去哪儿呢?”薛贵摸了摸下巴,“让你的人在后院好好搜一搜,说不定是藏起来了。” “是,将军。”裴元忠立马安排士兵去搜查。 没过多久,有士兵兴冲冲的跑来禀报道:“将军,我们在假山附近发现了一个下人,抱着几把锄头,鬼鬼祟祟的。” 裴元忠略微思索,笑道:“将军,这种时候哪里会有人抱着几把锄头乱逛?末将猜测,定是刘潭想从王府的密道逃脱,谁知密道年久失修,局部过不去,这才叫人取锄头去疏通。” 薛贵听的连连点头道:“你说的在理。” “那下人在何处?”裴元忠问道。 “几个兄弟正在假山附近看着他。”报信的士兵答道。 薛贵大手一挥:“走,一起去看看。”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假山处。只见几名士兵正围着一名王府下人审问。 “怎么样,问出什么没有?”裴元忠问道。 “没有,将军,这个人嘴严的很。”一名士兵答道。 裴元忠颔首道:“能被刘潭带着进密道的,肯定是刘潭的心腹,嘴严也正常。” 裴元忠边说话边打量着那名下人的神情。 果然不出裴元忠所料,当他提到密道时,那下人神情微变,下意识的微微扭头,瞟了假山一眼。 第233章 渔阳陷落 裴元忠这下把握更足了,看向薛贵道:“将军,若是末将所料不差,密道入口定然就在这假山中。” 薛贵冷笑一声道:“左右也就是在假山附近,多调些人来搜一搜。” “是。”裴元忠领命道。 很快,裴元忠便喊了很多兵士过来,在假山附近搜查。 “找到了,这里有个洞口。” 终于,一名士兵发现了密道所在。 裴元忠向着薛贵抱拳道:“恭喜将军,刘潭派人出来拿锄头,说明如今密道不通。将军此时进去,正好来个瓮中捉鳖,这捉拿刘潭的大功,非将军莫属啊。” “哈哈,走,跟我一同进去。”薛贵大笑道。 于是,一行人从密道口钻了进去。 …… 密道里,刘潭左等右等,等不来出去拿锄头的下人。 “怎么还没来?”刘潭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这时,密道前方传来脚步声。 原来是出去打探消息的下人回来了。 “殿下,打探到了,北门还在我们手里。”探子跑到刘潭面前说道。 刘潭怒道:“别说这些了,快把本王拉出去。” 管家也在后面喊道:“其他人也别闲着,都在后面推。” 于是两边的下人拉手的拉手,推腿的推腿,一起用力。 “啊!”刘潭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管家急的抓耳挠腮,这都不行,那密道岂不是被刘潭堵死了? 就在这时,密道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同时还伴随着铠甲甲片的碰撞声。 刘潭心中一惊:“怎么会有甲片声?难道是刘珩的军队已经入城了?” “快,快,他们追上来了!”管家焦急地喊道。 刘潭感到一阵绝望,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逃。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身体却被卡得死死的,无法动弹。 “就不该走什么密道。”刘潭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不甘。 脚步声越来越近。 “哈哈,果然在这儿。”一道欣喜的声音传来。 管家抬头看去,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将军领着一队人在密道转弯处出现,看着他们高兴的叫唤。 正是薛贵等人。 “将军,我们愿降,愿降!”管家直接跪倒在地,哀求道,“还请将军发发慈悲,快救救我家王爷吧。” 薛贵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见一个硕大的屁股卡在前方的矮洞中,动弹不得。 薛贵挥了挥手,身后的士兵一拥而上,将管家及下人都控制住。 薛贵打量了卡在眼前的屁股一眼,用刀柄戳了戳道:“这胖子就是刘潭?” 管家不停点头:“这正是我家王爷,快喊人拿工具来,我家王爷撑不了太久啊。” 刘潭被薛贵用刀柄戳了几下屁股,只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怒骂道:“本王乃元祖后裔,汉室宗亲,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如此羞辱本王?你干脆杀了本王算了。” 薛贵实在憋不住,忍不住笑出了声。 “将军,这该如何是好?”裴元忠也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奇葩的情况。 薛贵挠挠头,无奈道:“把其他人都押出去,留几个人看住刘潭,我去禀报晋王殿下。” 裴元忠也只能称是。 薛贵安顿好王府的相关事宜之后,连忙出了密道,找史光禀报此事。 史光此时刚刚拿下北门,正式接管渔阳,听了薛贵的话后,也是啧啧称奇。 “你还是速速骑马出城,将此事报于殿下定夺吧。”史光也认为这件事只能让刘珩来定。 薛贵立刻骑马出城,返回刘珩军的营地。 今夜这么重要的行动,除了史光领着白虎营进城外,宋英的朱雀营也一直在城外待命,准备应对突发情况。而刘珩则是和其余人等在营内等消息。 见薛贵归来,刘珩忙问道:“城内情况怎么样?” 薛贵抱拳道:“回殿下,白虎营已经控制了渔阳城的全部城门,渔阳王府也已经完全掌控,一切都很顺利。就是抓捕刘潭出了点岔子。” “让他跑了?”刘珩猜测道。 薛贵摇摇头:“这倒不是,刘潭本来想从府内的密道逃跑,没想到因为太胖,在钻一个矮洞时被卡住了,动弹不得。” 刘珩愣了一下,随即仰天大笑。 没想到肥胖还有这样的坏处。 帐内的其他人也笑了起来。 “殿下,这刘潭到底要不要想办法给救出来?”薛贵问道,“他被卡在那儿气血不畅,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刘珩思索片刻,按照他本来的打算,是要在渔阳给刘潭开一个公审大会的。 刘潭身为渔阳王,却勾结女真人入关,在刘珩看来实在是罪大恶极,罪无可恕。 刘珩要搜集刘潭这些年来的所有罪证,公布天下,然后将刘潭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想办法将他捞出来,然后押入大牢。这么让他死,实在太便宜他了。”刘珩冷笑道,“等搜集好的他的罪证,孤看起码也得将他凌迟才行。” “是!”薛贵领命而去。 薛贵走后,侯风领着一众文武向刘珩祝贺道:“恭祝殿下拿下渔阳,全据幽州。” “恭祝殿下!” 刘珩笑道:“占领容易,治理难。要想将幽州全部吸收,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大家要戒骄戒躁,张绪还在南边虎视眈眈呢。” 侯风颔首道:“殿下说的是。” “不过这些事,都可以后面慢慢再议。当务之急,还是要在渔阳张贴告示,搜集刘潭这些年的罪证。”刘珩起身道,“孤要在渔阳公审刘潭,务必要证据确凿,让天下人信服。” …… 薛贵带着刘珩的命令返回了渔阳王府。 既然刘珩都发话了,薛贵当即带着几名士兵拿着工具,重新返回密道。 士兵们拿着锄头锤子等工具开始在刘潭附近的石壁上敲打了起来。 “将军,好像不太行。”敲了半天,士兵找薛贵苦笑道,“矮洞上面这块岩石是天然的硬石,根本敲不碎。” 裴元忠颔首道:“如果不是难以处理,当初修建这密道之时,也不会留这么个矮洞。” 薛贵眼珠一转,吩咐道:“去找些油来。” 说罢,薛贵“噌”的一声拔出腰间的朴刀,向着刘潭砍去。 第234章 正式结束 薛贵的刀法确实了得,既迅猛又精准。当他挥刀向刘潭时,每一刀都巧妙地避开了刘潭的身体,只针对其衣物。 几刀下去,刘潭原本华贵的衣物就如同被拆解的布偶一般,破碎地挂在身上。 “把他的衣服扒了。”薛贵吩咐道。 矮洞两旁的士兵听到命令,毫不犹豫地执行。他们如同机械一般,生硬却迅速地扒下了刘潭身上的破碎衣物,直到他全身赤裸,只剩下那双带着不甘与愤怒的眼睛。 扒光衣服之后明显可以看到,刘潭身上被卡的地方已经开始肿了起来。 “油来了。”很快,便有士兵提了两桶油回来。 薛贵指着刘潭说道:“把油都涂他身上,我来给他拽出来。” 裴元忠看了看自己已经被包扎起来的肩膀,心有余悸的担忧道:“将军可得小心一些,万一把刘潭弄死就麻烦了。” “放心吧。”薛贵笑道,“用多大的力气能把人撕成两半,我能不知道吗?” 裴元忠不想说话,他现在肩膀还疼得要命。 很快,士兵便将一桶油涂在了刘潭被卡住的地方。 薛贵大步走到刘潭的面前,他站在刘潭的双腿之间,用双臂紧紧环住刘潭的大腿。双脚如同生根一般钉在地上,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开始用力向后拽。 “停下,快停下!疼死本王了!”刘潭疼的嗷嗷乱叫。 但薛贵仿佛没听到,他继续用力,脸上的肌肉因为用力而紧绷。 终于,只听“噗”的一声,伴随着刘潭撕心裂肺的惨叫,薛贵直接将刘潭从矮洞中拽了出来。 “将他押下去,听候殿下发落!”薛贵拍了拍手,吩咐道。 “是!” 士兵们应声而上,尽管刘潭仍在痛苦地呻吟,但他们还是迅速而果断地将他架走。 …… 第二日,刘珩在自己的中军大帐内接见了田泰、裴元忠等人。 “昨夜诸位都辛苦了。”刘珩看向帐内众人,嘉奖道。 “刘潭倒行逆施,罪大恶极。殿下能给我等将功补过的机会,我等已是感激不尽,如何敢言辛苦?”田泰带头表态道。 “有功就是有功,孤不会亏待诸位的。”说罢,刘珩见裴元忠肩膀受伤,关心道,“裴将军还受伤了?来人,速速请军中的郎中来给裴将军看看。” “多谢殿下关心,不碍事,不碍事。”裴元忠惭愧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忙摆手道。 谁知,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刘珩紧接着就追问道:“裴将军是如何受伤的?” “这……”裴元忠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殿下,是我干的。”薛贵站出来承认道,“是我拍他肩膀的时候没控制住力气,这才误伤了他。” 刘珩听了很是无语,安慰裴元忠道:“薛校尉的武艺在孤整个军中都是数一数二的,而且他天生神力,还望裴将军多担待。” 裴元忠只得陪笑。 刘珩又看向田泰道:“孤希望田家主可以出任渔阳太守一职,不知田家主愿不愿意?” 渔阳不同于蓟城,整个渔阳的官僚都被刘潭腐蚀的差不多了,想来公审之后,能留下的官员也没几个。 因此刘珩需要给渔阳重新找个太守。 “泰愿为殿下分忧。”田泰行礼应允。 “好,那渔阳的政务,就拜托田家主了。”刘珩颔首道。 “至于渔阳守备一职,则由裴元忠接任。”刘珩继续宣布道。 “谢殿下!”裴元忠大喜,感觉就连肩膀上的疼痛都轻了不少。 “这公审刘潭的告示要尽快贴出去,向全渔阳的百姓搜集罪证。”刘珩看向田泰吩咐道,“不止是刘潭,包括给刘潭办事的一应官员,都可以举报。” “是,殿下。”田泰领命。 “刘潭在渔阳多年,城内未必没有隐藏的死忠心腹。到公审为止,城内的治安要维护好,田太守与裴将军要齐心把这件事办好。”刘珩继续说道。 裴元忠将胸脯拍的震天响:“殿下放心,元忠定将这件事办的妥妥当当。” 田泰等人退下。 刘珩向史光、宋英以及薛贵等人道:“昨夜大家都辛苦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是,殿下。”几人领命而去。 薛贵一边往外退,一边心中暗暗期待。 这次幽州的战事一结束,他应该也能混个将军当当了吧? 帐内只剩刘珩、侯风、关健以及窦寻涛几人。 侯风见刘珩单独留下几人,心知刘珩这是要商量一下后续的计划了。 自从刘珩进入幽州之后,刘珩对于天下情报的掌握就要比之前在并州时要及时不少。 刘珩攻打幽州的时候,除了周边的张绪、公孙信等势力被牵扯外,远一些的其他势力也没闲着。 乞活军在占领金陵后,开始渡江,向北攻打徐州。 不过进入金陵之后,贺光显然已经不满足于裹挟百姓当流寇了。同时,原先乞活军的大部分士兵都失去了继续打仗的动力。 贺光在颜见仁的辅佐下,开始建立新的军政制度。 贺光对乞活军的几十万流民部队进行了筛选,愿意归乡的酌情允许归乡,将几十万流民精简成了一支五万人的精兵,外加十万人的仆从军。 乞活军的人数少了,攻城就没原来那么麻利了。 徐州战场陷入胶着。 西南方向,汉中守备张志义被原楚王刘志封为蜀王后,引起了益州原正牌蜀王刘康的不满。 刘康虽然已经称帝,但还是对张志义称蜀王一事很是挂怀。 而张志义受封为蜀王,对于益州之地也是虎视眈眈。 张志义首先出兵,对益州发起了进攻。 双方大打出手,难分胜负。 西北方向,刘志所封的凉王江卓则是短时间内就利用其在凉州的威望,迅速统一了凉州,正对长安虎视眈眈。 好在凉州东侧还有契丹的乙室部,江卓对于乙室部的存在还是有所忌惮,因此不敢轻易对长安动手。 至于同样称帝的原越王刘清、福王刘杰二人,因为交通不便,暂时还未与其余人发生冲突。 侯风果然没有猜错。 “子鹏、扬帆,如今拿下了幽州,接下来该如何安排,孤想听听你二人的意见。”刘珩向侯风和窦寻涛问道。 第235章 提前谋划 侯风微微一笑,伸手示意窦寻涛先说。 窦寻涛年轻气盛,见侯风谦让,当仁不让开口道:“殿下拿下幽州,固然可喜可贺。但是与张绪相比,兵力依旧处于劣势。张绪坐拥青冀兖豫四州,人口殷实,可以征召大量的仆从军,万万不可小觑。” “张绪今年被孟将军用计烧了粮草,只能眼睁睁看着殿下拿下幽州,心中必然怨念颇多。等到今年秋收,有了粮草之后,来年开春,张绪定然会主动找我军的麻烦。” “幽州、冀州、青州均是千里平原,无险可守。我军兵力不足,活动空间必然会被张绪军压缩,因此摆在我军眼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 “守城,或是直接集结兵力,找张绪的大军打一场大决战!” 刘珩听的连连点头:“那依扬帆之见,是该固守,还是该决战?” “寻涛认为,殿下应当与张绪军直接决战!”窦寻涛目光灼灼的看向刘珩道。 “为何?”刘珩追问道。 窦寻涛胸有成竹道:“因为决战,才能发挥出我军的优势。” “张绪的核心禁军虽比我军略多一些,但多出来的禁军必须留在青徐二州之间,防备乞活军渡江北上。因此从精锐主力部队的数量来看,张绪军与我军旗鼓相当。” “我军多骑兵,平原地区决战,骑兵的作用远不是步兵能比的。张绪精锐部队以金陵禁军步兵为主,其治下也无马场。张绪没有骑兵,就防不住我军骑兵突破侧翼。” “而若是守城,则我军骑兵的优势发挥不出来。幽州可守之城不在幽冀二州交界处,只有蓟城与渔阳可守。倘若真到了困守这两座坚城的地步,幽州和丢了又有什么分别?” “子鹏,你觉得呢?”刘珩又看向侯风问道。 侯风赞同道:“窦郎中所言,我也很认同。不过有一点,我们能想到的,张绪也能想到,张绪未必会跟我们决战。” 刘珩颔首道:“你说的也有理,可张绪除了和我军决战,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侯风想了想道:“殿下,张绪的兵力远多于我军,张绪完全可以在主战场之外,再派一支精兵多开一处战场,那我军就难以两头兼顾了。” “若是乞活军不再向北继续攻打张绪,张绪的青州禁军能腾出手来的话,张绪就可以在西线与东线同时用兵,那我们估计很难抵挡。” “即便张绪在青州的禁军不能动,张绪若是拆两万冀州的禁军出去,由滨州、无棣一线北上,张绪凭借剩余的禁军和仆从军扎营固守,我军又当如何应对?” 刘珩点点头,觉得很是头疼。 说到底,还是他手中的兵力比张绪少太多了。张绪坐拥北方最富饶的四个州,无论是人口还是粮草,都远胜于他。 因此张绪可以分兵,但是他却不能。 窦寻涛听了侯风的话也暗自反思,他只考虑了己方,却没有考虑对方,确实有所欠缺。 “因此,事情的关键在于,如何引诱张绪跟我军决战。”侯风总结道。 刘珩若有所思:“首先无论如何都要确保明年乞活军还会继续北上青徐,让张绪在青州的禁军不敢动弹。” “正是如此。”侯风应道,“除此之外,还要让张绪相信我军的骑兵,不在冀州。只有这样,张绪才有可能和我军直接决战。” “子鹏可有良计?”刘珩追问道。 侯风笑道:“想让张绪相信青龙营不在正面战场,其实并不难。殿下可以装作青州那边压力太大,想要暗中调动青龙营去青州战场,解决张绪在青州的禁军。但是光有理由还不够。” “还要有诱饵?”刘珩反应了过来。 侯风颔首道:“而且只有诱饵的诱惑力足够大,张绪才会趁机寻求决战。” “这么一来,中军的压力就很大了。”刘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侯风不说话了。 有些事,不需要明说,两人都懂。 在没有骑兵的情况下,能让张绪倾巢而出打一场决战的诱饵,只能是刘珩自己。 “孤知道了,那乞活军那边呢?”刘珩没有立马做决定,毕竟离明年开春还早,说不定局势还会有变化。 “至于乞活军那边,可能就要用些江湖手段了。”侯风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刘珩心领神会:“孤回了晋阳之后,立马安排此事。” 说罢,刘珩站起来踱了几步,吩咐道:“传令,让德夫带玄武营去清苑县驻扎,关弛领青龙营留守渔阳。阿大也可以从草原回来了。其余各营等玄武营青龙营到位后,随孤回晋阳。” “是,殿下。”侯风领命道。 侯风心中了然,看来这次战后封赏,孟宗政要与其他人拉开差距了。 刘珩留孟宗政与关弛一起镇守幽州,不可能让两人平级。否则若是遇到突发情况,两人意见相左,听谁的? …… 田泰的动作非常迅速,返回渔阳后,他即刻下令将公审刘潭的告示广泛张贴在渔阳城的每个角落,意在向全城百姓征集刘潭的罪证。 田泰的这一举动立刻在城内引起了轰动。 渔阳北门,那里是城中最繁忙的交通枢纽,此刻一群人熙熙攘攘地围在崭新的告示前。 人群中,一名身穿青衫的书生,手持纸扇,正高声朗读着告示上的文字。 周围的百姓们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们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这下好了,渔阳百姓有好日子过了。”一位老者捋着胡须,感叹道。 “是啊,晋王殿下此举,真是大快人心!”一位中年汉子挥动拳头,十分激动。 随着书生朗读完毕,人群中爆发出更加热烈的讨论声。 “这刘潭平日里丧尽天良!”一位粗壮的汉子愤怒地吼道,他的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想当初,就是因为他的一句话,我家那块地就被强行夺走了!” 旁边一位老者皱着眉:“我劝你说话还是小心些,小老儿活了这么多年,早就看透了。这世上哪有不官官相护的?万一他后面被放出来,知道了你今日说的话,那不是更加遭殃?” 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和身边的人谈论此事。 此时,人群中有一名汉子脸涨得通红,听完书生的话,立马扭头离去。 第236章 罄竹难书 汉子一路狂奔回家,关好院门后,直接扑倒在地上,痛哭失声。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屋内一个老妇人走了出来,见汉子哭的伤心,关心的问道。 “娘!我要为秀儿和我们的孩子报仇!”汉子满脸泪痕,每一个字都透露出刻骨的恨意。 老妇人听到“秀儿”两个字,眼中也泛起了泪光,她知道那是儿子深爱的妻子,那个总是笑眯眯、温柔贤惠的美丽女子。 “儿啊,你...你真的决定了吗?”老妇人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汉子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呼出。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是的,娘,我决定了。” 他站起身,走到屋内的一角,那里摆放着一张木桌,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灵牌,写着“爱妻秀儿之灵”。 汉子轻轻地抚摸着那个灵牌,仿佛能感受到妻子的气息。 “那天,秀儿说她想去街上逛逛,给未出生的孩子买些小衣物。我告诉她要小心,早点回家。”汉子的声音开始哽咽,“可是,她再也没有回来...” 老妇人默默地听着,双手紧握,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后来我才知道,她被刘潭那畜生看上了。刘潭当街就把她掳走,带回了府里。”汉子的拳头紧握,仿佛要捏碎什么,“我去找她,却被那些家丁绑住,扔进了地牢。”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然后,他继续说道:“在地牢里,我听到了秀儿的惨叫。我拼命地挣扎,但无济于事。那些家丁只是嘲笑我,说刘潭看上了我的女人,是她的福气。” 汉子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恨意却越来越浓:“他们逼我看着刘潭凌辱秀儿,看着她痛苦地挣扎。她怀着我们的孩子,那可是我们的骨肉啊!” 老妇人已经泣不成声,她知道那个画面有多么残忍。 “后来,秀儿没了气息,刘潭那畜生就让人把我扔出了府。” 老妇人痛哭道:“儿啊,是娘连累了你啊。如果不是挂念着娘,你早就去找刘潭报仇了。娘知道你这些年活的有多难受,娘知道啊!” 汉子转过身,看着老妇人:“娘,秀儿和我们的孩子死得那么惨,我不能让他们白白死去。这次晋王殿下下令公审刘潭,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要亲自去告发他,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罪行!” 老妇人紧紧地抱住儿子:“孩子,你去吧!娘支持你!” 汉子擦掉泪痕,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汉子一路往衙门跑去,还没到衙门,就发现有好多人跟他一样,都在急匆匆的往衙门赶去。 等到汉子赶到衙门一看,才发现衙门外早已是人山人海,挤都挤不进去。 刘潭的罪证之多,远远超乎田泰的想象。 田泰得知衙门的情况后,连忙在全城增设了几个征集罪证的点位。 即便如此,渔阳百姓整整告发了三天之后,举报的百姓才渐渐变少。 田泰派人连夜梳理,第二日一大早,亲自带着整理好的罪证递交刘珩。 刘珩看着田泰收集梳理的罪证,越看脸上的神情越发严肃。 “这些罪行,真是令人发指!”刘珩声音冷峻,蕴含着怒气。 田泰站在一旁,低着头,对于刘珩的反应早有预料。 罪证递给刘珩之前,田泰自然是看过的。他深知刘珩的愤怒并非无缘无故,这些罪证中的每一条都足以让人义愤填膺。 刘珩继续翻阅着罪证,每看一条,他的脸色就阴沉一分。当他看到刘潭凌辱孕妇、一尸两命的罪行时,他的愤怒达到了顶点。 刘珩手中的纸张被他紧紧地攥住,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仿佛要将手中的纸张燃烧成灰烬。 “这个畜生!”刘珩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这样的罪行,岂能容忍!我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关健站在一旁,感受到了刘珩身上的杀气。 跟了刘珩这么多年,这是关健第一次看到刘珩如此愤怒。 关健心中暗暗猜测,看来这刘潭怕是连个全尸都留不下了。 果然,刘珩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传令下去,三日后在城中刑场公审刘潭!田太守,今日你回渔阳后,要将刘潭的这数十宗罪都张贴出来,让全渔阳的百姓的都看清楚刘潭的丑陋嘴脸。” “是,殿下。”田泰领命道,“那刘潭具体该如何量刑呢?” “凌迟!” 说罢,刘珩还觉得不解气,又补充道:“先凌迟,等人死了之后,将头割下来,挂在城门上供百姓唾弃。尸体用火焚成灰,把骨灰撒到渔阳的北大街上。” 田泰听罢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想过刑罚会很重,但是他也没预料到会重到这种地步。 挫骨扬灰不说,还要让百姓日日践踏。 “其余渔阳王府中的人,无论是刘潭的家属还是下人,以及原渔阳府中的大小官员,但凡有伙同刘潭一起作恶的,全部斩首!”刘珩又继续说道。 “是,殿下。”田泰应了声。 本来今日田泰来之前,还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跟刘珩提一下另一件事。 但是看刘珩这么生气,田泰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等公审完再说此事比较好。”田泰心中暗道。 田泰退出了营帐,回渔阳继续办事去了。 很快,刘潭的罪行就被在渔阳城各处张贴了出来。 百姓们看了告示,纷纷吃了一惊。 虽然之前大家都知道刘潭这人作恶多端,但是当所有的罪行汇集起来之后,众人才发现刘潭的坏还是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最后刘珩给刘潭定的刑罚也是让很多百姓拍手称快。 刘珩在渔阳瞬间收获了大量民心。 当然也有一些顽固不化的书呆子,觉得刘珩量刑过重,有伤天和,叫嚷着让刘珩收回成命。 刘珩对于这些人统统不予理睬。 在刘珩看来,无论现在如何惩罚刘潭,刘潭都不过是一死罢了。 刘潭对渔阳百姓做的那些恶行,真是这样死一百次都不嫌多。 很快便到了三日后! 第237章 公审刘潭 刘潭被押在囚车中,从牢房处出发,缓缓驶向刑场。 烈日当空,阳光如火般炙热,无情地晒在刘潭的身上,他微微眯起双眼,以避开那刺目的光线。 站在颠簸的囚车中,刘潭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 他是高高在上的渔阳王,如今却被这粗糙的铁链紧紧束缚,被迫在众目睽睽之下驶向刑场。 街道两旁挤满了愤怒的百姓,他们手持各种杂物,纷纷向囚车中的刘潭砸去。 有烂菜叶、有臭鸡蛋,甚至有人扔石头和砖块。 田泰早就预料到会这样,所以特意请裴元忠派人来协助维持秩序。 若不是有穿甲持戈的渔阳守备军拦着,愤怒的百姓怕不是会直接冲上来将刘潭撕成碎片。 看着街道两侧怒意汹涌的百姓,刘潭心中并无半分悔意,相反,他满是怨恨。 这些百姓,在他眼中不过是些无知的蝼蚁,如今竟也敢对他扔掷杂物? 刘潭瞪向那些愤怒的面孔,内心充满了对他们的蔑视。他怨恨这些百姓的愚昧,怨恨他们胆敢对自己不敬。 同时,刘潭也深感后悔,后悔自己为何会兵败被抓,落到这般田地。 “你们这群贱民,本王乃元祖后裔,你们安敢如此对待本王?”刘潭气的破口大骂。 在刘潭身后,还跟着好几辆囚车。 囚车内有刘潭的管家、原渔阳太守等众多官员,这些人协助刘潭做了太多恶事,今日也要和刘潭一同当众受刑,斩首示众。 牢房离刑场并不远。 刘珩本想让刘潭在囚车里绕渔阳城主要街道走一圈后再去刑场,但是被田泰劝阻。 “殿下,刘潭罪恶滔天,如今渔阳百姓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敲其骨,吸其髓,如果真拉着刘潭在城内转一圈,怕是还没到刑场就要被百姓砸死了。” 刘珩觉得田泰说的也有道理,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即便是只走了一小段路,等刘潭到达刑场时,也已经被沿途的百姓砸的头破血流。 刑场内,刘珩高坐主位,身后站着一众文武。 关弛也已经从渝关赶了回来。 刘潭被几名精壮的士兵推到刑场中,吊了起来。 刘潭被吊在空中,只觉得自己手腕都要被扯断了。 “刘珩,你如此对待本王,真是枉为刘氏后人。”刘潭怒吼道,“本王不过是兵败于你,你却如此对待本王,就不怕被天下英雄耻笑吗?” “真是死性不改。”刘珩冷哼一声。 侯风摇摇头道:“殿下,刘潭心中完全不把百姓当人,自然也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恐怕在刘潭心里,这些都不过是殿下要羞辱他所找的借口罢了。” 刘珩明白侯风的意思。 就拿侯风来说,虽然侯风用起计来也几乎不考虑平民百姓以及降兵俘虏的死活。但本质上那只是因为侯风绝对理智,所以有些冷血。 侯风自己是不会去欺压百姓的。 刘潭就不同了。 刘潭是从心底里就不认为欺压百姓有什么不对,他自幼就是天横贵胄。 刘珩冷笑道:“把他的嘴给孤先封上,等宣读完罪行后,行刑的时候再让他好好叫。” 刘珩并不打算说服刘潭,一个三观已经成型的人,是很难改变的。 在刘珩看来,刑罚的目的主要是两个。 一是震慑还没有犯罪的人。严惩刘潭,就是给刘珩手底下的官员勋贵打个样,让没有道德底线的人知道欺压百姓的下场。 二是给受害者出气。 至于改造凶手罪犯,刘珩不是圣母,没这个爱好。 刘潭的嘴很快就被封了起来,刘潭只能愤怒的在空中蠕动,发出“呜呜”的声音。 “宣读刘潭的罪行吧。”刘珩吩咐道。 “是,殿下。”田泰领命。 随着命令的传达,事先安排好的一名书生展开刘潭的罪状,大声宣读了起来。 这名书生显然是筛选过的,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咬字清晰。 “罪人刘潭,自恃为王,辄敢擅权骫法,残害百姓,罪迹多端,不胜枚举。经百姓检举,官府核查,议定其四十七宗大罪如下。“ “其一,勾结外族,祸乱中原。” “其二,窃卖军械,谋取私利。” …… “其十二,强取豪夺,侵占田亩。” “其十三,横行不法,草菅人命。” …… “其四十七,骄奢放逸,荒淫无忌。” “其余恶行,数不胜数,罄竹难书。依大汉律法,处凌迟之刑!” “且身死不得留全尸,悬其头颅于城门,扬其骨灰于北街!” 刘潭听到最后,整个人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 刘珩伸手拿起一块的令牌,向着刑场内扔去。 “行刑!” 几名五大三粗的士兵奉命上前,扒掉刘潭的外衣,接着用渔网将刘潭紧紧裹住,刘潭身上的肥肉被渔网一勒,一块一块的凸显出来。 负责行刑的刀手拿着祖传的小刀,来到刘潭面前。 一旁,渔阳城内最擅长外伤和针灸的郎中也已经就位。 一名士兵上前,将绑在刘潭嘴上布条摘下。 “刘珩,本王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恶毒?”刘潭立马急的破口大骂。 话音刚落,刀手已经上前,用手中的小刀贴着渔网,刮下刘潭的一片肉来。 “啊……”刘潭顿时疼的哇哇大叫,嘴里咒骂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刀手的手艺十分老刀,一刀接着一刀,没有片刻停歇。 很快,刘潭便浑身都是鲜血,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了。 “疼的昏过去了。”刀手适时的停手,喊道。 一旁的郎中连忙上前,一人给刘潭做外伤处理,一人给刘潭身上扎了几针。 郎中处理完后,又有士兵提了桶冷水上来,对着刘潭当头浇下。 刘潭猛地惊醒,随即便感到浑身火辣辣的疼。 “把渔网再紧紧。”刀手说道。 士兵闻言将刘潭身上的渔网用力紧了紧,本来被刀手刮平的地方又重新变得凹凸不平。 刀手拿着小刀,又开始在刘潭身上刮了起来。 “啊……”刘潭又是不停的惨叫。 终于,刘潭再也忍受不了这剧烈的疼痛,他挣扎的抬起头,看向刘珩。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 第238章 华夷之辨 刘珩目光冷冽的盯着刘潭,不为所动。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刘珩相信,当初那些受害者向刘潭苦苦哀求时,刘潭只会把他们求饶的行为当乐子看罢了。 尽管刘潭罪无可恕,但刘珩还是做不到将此时的刑罚当成乐子来看。 心善的人总是会更吃亏。 凌迟处死和逼着一名丈夫看着自己怀有身孕的妻子被凌辱至死,哪个更不人道? 刘珩觉得还是后者。 凌迟只不过是身体上的痛苦,后者却是精神上无尽的折磨。 整个刑场都回荡着刘潭的惨叫声。 刑场外,一名汉子看着刘潭痛苦的样子,脖子上青筋暴起,泪流满面。 “秀儿,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汉子喃喃自语。 刘潭昏迷的频率越来越高,刀手要等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凌迟处死虽然说起来要割三千六百刀,但是其实一般犯人都撑不到这么多刀。 能撑个几百刀的就已经算很不错了。 趁着刘潭缓一缓的功夫,刘潭的管家、渔阳太守等人被押了上来,排成一排,面向刑场外的百姓跪下。 几名刽子手拿着大刀,站在他们身后。 “行刑!” 刘珩一声令下,刽子手将手中的大刀高高举起。 阳光在大刀表面反射,晃的刑场外的一些百姓不由自主的眯上了眼。 等再睁开眼时,管家等人已是人头落地,几人脖子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流的满地都是。 几人斩首过后,刘珩就准备先离开了。 刘潭大概率要被凌迟一整天,刘珩没兴趣在刑场看到最后。 “殿下不如先去泰府上歇息,泰安排了酒宴款待殿下。”田泰提议道。 刘珩不由得想到了当日在渔阳,徐家邀请他赴宴,结果被刺。 田家的忠诚自然是不用担心的。 刘潭的整个公审大会几乎是田泰一手操办的,田家不可能还有二心。 但是谁又能保证田府内没有刘潭的死忠? “算了,孤还是回营里自在些。”刘珩拒绝道。 田泰有些佩服刘珩了。 战事已经结束的情况下,刘珩还能抵挡住诱惑,严于律己,很是不易。 田泰觉得这一次没有跟错人。 “府中毕竟已经准备了,浪费掉有些可惜。不如泰命人将准备好的酒水佳肴送至营里,可好?”田泰又说道。 “好,到时你就与裴将军一起来吧。”刘珩这次没有拒绝。 “谢殿下。”田泰领命道。 说完,刘珩便起身离开,在亲卫营的护送下,先行回营。 刑场内,对刘潭的刑罚还在继续。 刘珩回了营地,关弛就来面见刘珩。 关弛昨夜才刚刚赶到,还没来得及向刘珩详细禀报渝关的事。 “关将军辛苦了。”刘珩看着关弛笑道。 “辛苦谈不上,其实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关弛谦虚道,“这女真人确实有两把刷子,能够骗开渝关的关门。” 关弛的奏报刘珩之前就看过,自然也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 “那个女真酋长的孙子呢?”刘珩问道。 “也一并押回来了。”关弛答道,“此人在女真部中的地位不低,当日那些女真精锐都拼死护着他,差点给他逃脱。” “带他来见孤。”刘珩颔首道。 关弛领命而去。 很快,关弛便带人将完颜璟押到了刘珩的中军大帐内。 完颜璟一路打量着刘珩军中的情况,暗自心惊。 虽然早就听说刘珩手下的士兵装备精良,但是如今在营里亲眼见到,还是超乎他的想象。 特别是快到刘珩的大帐时,刘珩的亲卫们个个身穿三层甲,更是看的完颜璟下巴都要掉了。 “之前还以为输给刘珩是我女真运气不济,今日方知想要入主中原简直是痴人说梦。”完颜璟长叹一声。 进了中军大帐。看到刘珩如此俊朗年轻,完颜璟更是觉得挫败。 真是比啥都比不过啊! 刘珩看着完颜璟,也是有些惊讶。 若不是知道此人是女真酋长的孙子,刘珩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读书人。 “见到晋王殿下,还不跪下行礼?”关弛见完颜璟直愣愣的站着,向着完颜璟的膝盖后踢了一脚。 完颜璟顿时跪了下来。 “完颜璟,你们女真人用计骗开渝关,是想干嘛?”刘珩看向完颜璟问道。 完颜璟梗着脖子道:“自然是要入主中原!” 听到完颜璟的话,帐内的人都仰天大笑起来。 “区区蛮夷,也敢痴心妄想?”史光嗤笑道。 只有刘珩,并没有笑。 在刘珩前世,女真人两次成功入主中原。 完颜璟不服道:“我完颜氏先祖曾蒙高祖赐婚,我身上也留着高祖血脉,如何是蛮夷?” 侯风摇头道:“不过是你一家之词罢了。草原上各部之间长年互相倾轧,血脉渊源,并不可考。” 刘珩也开口道:“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章服之美,谓之华。女真部民人人剃发,茹毛饮血,不是蛮夷是什么?” 完颜璟反驳道:“管仲有言,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我女真若能居中原,未必就不如汉人。” 刘珩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从刚刚的几句对话就可以看出来,完颜璟对于汉学的了解确实很深。 说白了,完颜璟明显是个精神汉人。 若是能好好诱导,未尝不能利用。 刘珩念头一转,有了主意。 “你说的倒也没错。”刘珩微微点头,“不过事实就是,你女真一部如今不过是在苦寒之地的蛮夷罢了。” 完颜璟脸上浮现出愠怒之色,正要反驳,却听刘珩接着说道“既然你熟知汉学,那想来你也知道,早在春秋时期,楚国也被诸夏视作蛮夷。而今故楚之地,却是华夏正中,文风鼎盛。” 说到这儿,刘珩看了完颜璟一眼道:“自古以来,从未听说有蛮夷可窃居中华者。然蛮夷心向中华,改变自身,而后与中华合为一体者,则不胜枚举。” “春秋时,长江往南皆为蛮夷,如今却都是汉地,概莫如是。自古以来,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女真一族若是一心想入主中原,只会招来灭族之祸。” “楚人、越人、南蛮、百越,这么多曾经的蛮夷通过改变自己,成为华夏的一份子。既然有现成的康庄大道摆在女真面前,你们为什么偏偏视而不见呢?” 完颜璟听的呆在原地。 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一时却想不到该如何反驳。 第239章 田家献女 刘珩见完颜璟默不作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谁知,完颜璟很快便反应过来:“不对,长江以南可以开发,楚国才能脱离蛮夷成为华夏的一部分。我女真一部在辽东苦寒之地,若是学汉人种地,怕是都要饿死。” 刘珩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完颜璟还真是不太好忽悠。 刘珩继续忽悠道:“你女真一部自绝于华夏,自然只能在苦寒之地待着。若是愿意融入华夏,女真一部才多少人,汉地沃土千里,还怕容不下?” 完颜璟怒道:“那我女真一部岂不是没了?” “能好好的活着,又何必在意这些事情?”刘珩不要脸的说道,“当女真人,何如当汉人来的好?” 刘珩这样说,其实是想效仿前世的某个大国。 完颜璟作为女真酋长的孙子,若是刘珩能将其培养成女真奸,那就可以好好利用了。 前世两个大国争霸的时候,其中一个大国的领导人就是在另一个大国留学后,被另一个大国忽悠瘸了,回国当上领导人后搞各种改革,最后把国家改解体了。 如今的大汉之于周边各族,又何尝不是文化灯塔一样的存在? 更何况完颜璟本就心慕汉学。 不过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 “好了,反正短时间内孤也不可能放你回去,你就跟着孤回晋阳,好好看看想想吧。”刘珩挥了挥手,示意将完颜璟押下去。 完颜璟离开后,窦寻涛开口道:“殿下如此安排完颜璟,还是有些不妥。若是完颜璟在晋阳学到了什么有用的技术,泄露出去,那就不好了。” 刘珩笑道:“放心,就算去了晋阳,孤也不会让他到处乱跑,汉人的技术是断不会让他接触的。晦庵先生不是在晋阳开了个书院吗?就让他去那儿好好学学汉学吧。” 窦寻涛担心的事,刘珩自然也考虑到了。 只不过刘珩可太懂了,他只会让完颜璟学儒学,而不会让完颜璟接触任何先进的技术。 正如刘珩前世的某个大国一样,疯狂宣扬“自由民主”,对于高精尖技术则全面封锁。 当然,这不是说儒学不好,只不过对于饭都吃不饱的女真人来说,谈儒学有些太奢侈了。 窦寻涛见刘珩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便也不再劝解。 至于盯着完颜璟的人选,刘珩也已经想到了,等回了晋阳,刘珩就会安排这件事。 …… 很快便到了黄昏。 刘潭在被割了几百刀后,终于是扛不住,一命呜呼。 田泰按照刘珩的旨意,命人将刘潭的头颅割下,悬挂在北城门上。 刘潭的尸体也被扔到了火里。 其实割了几百刀之后,刘潭的关节处早就已经断了,尸体也被分成了好几块。 要把尸体烧成灰还要些时间。 田泰府中的下人早已做好准备,待田泰忙完后,便跟着田泰一起出了城,往刘珩的大营而去。 守营的士兵显然已经被人打过招呼,在核实过田泰等人的身份过后,便将一行人放进营内。 “殿下,田太守与裴将军到了。” 刘珩的中军大帐内,老胡走进来禀报道。 刘珩颔首道:“让他们进来吧。” 过了会儿,老胡便领着田泰和裴元忠走了进来。 此时中军大帐内已经摆好了酒宴要用的矮桌和软榻。 刘珩军中的主要文武都已经就坐。 至于田泰府中的厨子,自然不会进营帐来,而是被带去和军中的火头兵交接。 “田太守,裴将军,快快入座,就等你们了。”刘珩笑道。 “谢殿下!”田泰等人行礼道。 这时,刘珩注意到田泰身边还跟着一个身披斗篷之人,看不清面容。 不过从体型上看,是名女子。 “田太守,你身边这位是?”刘珩疑惑道。 田泰躬身道:“回殿下,这是小女,今日带来特为殿下献舞助兴。” 刘珩闻言愣了一下。 帐内其余文武脸上都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 田泰话音刚落,女子便脱下斗篷上的兜帽,微微抬头。 好一个国色天香,端庄秀丽的女子。 “田太守倒是生了个好女儿啊。”刘珩不由得称赞道。 田泰微微一笑,对于女儿的容貌自然很是自信:“殿下谬赞了。” 那女子向着刘珩施了个礼:“民女采莲见过晋王殿下。” 声音温润,听的人很是舒服。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刘珩右手在桌上轻轻敲击,“田采莲,好名字。” 田泰的心思,刘珩如何不知道? 看着田采莲温婉可人的样子,刘珩一时之间也是有些心猿意马。 刘珩又不是和尚,之前连着征战没有别的心思,此时战事结束,一直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欲望被田泰一勾,顿时翻腾起来。 “先入座吧。”刘珩挥挥手,示意田泰等人入座。 田泰带来的菜肴酒水也开始被端了上来。 也就是在北地,田泰准备的菜只是食材稀有些,做法上并不是太讲究。 若是以金陵江南之地那些世家的吃法,是绝对没办法将府里的美味带出来吃的。 酒过三巡,田泰出声道:“殿下,就让小女舞一曲助助兴吧。” 刘珩摆摆手道:“献舞就算了。” 刘珩前世什么没见过?对于看跳舞实在没有太大的兴趣。 就文娱这块,刘珩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古代最有权势的帝王,也比不上前世的一个肥宅。 毕竟刘珩不是刘潭,做不到以欺压别人为乐。 刘珩最近就经常在想,如果他能统一全国,全力发展科学技术,有没有可能在临死前再玩一次电脑? 好像够呛。 田泰听刘珩拒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难道是自己刚刚会错意了? 关健见田泰呆呆的坐在那儿,暗骂一声“呆子”,开口道:“田太守,殿下素来不喜欢看跳舞。田太守若有心,不如请你家闺女来替殿下倒倒酒。” “你小子胡说些什么?”刘珩瞪了关健一眼。 田泰知道关健是刘珩的贴身随从,这样的人自然是对刘珩的心思清清楚楚的。 田泰笑道:“哎呀,是泰糊涂了,没想到这一点。泰早些日子就该从府里叫两个侍女来服侍殿下的。采莲,既然今日你在这儿,你就去替殿下倒酒夹菜吧。” “是,父亲。”田采莲俏脸微红,应声道。 第240章 论功行赏 刘珩这次没有拒绝。 田采莲起身,纤腰袅袅的走到刘珩身边坐下。 有了田采莲在一旁服侍,刘珩觉得自己醉的更快了。 渐渐地,刘珩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半倚在了田采莲身上。 帐内文武都很识趣,纷纷告退。 “采莲,今夜你就留下来服侍殿下吧。”田泰笑着交代道。 关健在一旁声援道:“哎呀,这可倒好。平日里都是我们这些大老粗来服侍殿下,想来殿下早就厌烦了。” 刘珩借着酒意,已经将田采莲搂在怀里,并不做声。 田泰听关健这么说,笑呵呵的应道:“能服侍殿下,也是采莲的福气。” 说罢,田泰也告辞离去。 刘珩扭头看向田采莲,见她怯生生的靠在自己怀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知道该看向哪儿,顿时觉得一股热意涌上丹田。 刘珩见关健依旧笑眯眯的站在那儿,立马看他不顺眼起来。 刚刚那股子机灵劲儿呢? 喂狗了? 刘珩没好气的瞪了关健一眼:“你还在这儿干嘛?” 关健立马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哎哟,爷,看我这榆木脑子,我这就出去。” 说罢,关健边往外走,边招呼其余在帐内听用的士兵:“都出去,都出去。” 很快,帐内便只剩下刘珩与田采莲。 刘珩轻轻地低下头,注视着怀中的田采莲。 只见田采莲如同一只小鹿般羞涩而无助,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闪烁着紧张,仿佛能说话般地向刘珩传达着内心的纷乱。 刘珩抬起手,轻轻地摩挲着田采莲的秀发,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采莲,你怕孤吗?” 田采莲微微一颤,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细小如蚊鸣:“不怕,父亲说,殿下是大英雄。” 刘珩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田采莲的额头,然后逐渐向下,吻过她的眉梢、眼角,最后落在她柔软的唇上。 田采莲的身子微微僵硬,但随后便放松下来,闭上眼睛,任由刘珩的唇在她的唇上辗转缠绵。 她可以感觉到刘珩的热情和欲望,像一团火在她体内燃烧,要将她吞噬。 “请殿下怜惜。” …… 第二日,刘珩神清气爽的起床。 田泰非常的上道儿,一大早就从府内抽调了几名侍女送到了营里。 说白了,田采莲是世家小姐,本身也要下人伺候。 如今新破瓜,身边就更需要人了。 刘珩让关健给田采莲单独安排一个营帐,并让侍女们服侍田采莲去休息。 刘珩如今也是老司机了,一夜劳作,哪是田采莲这新手能扛得住的? 一夜的时间,刘潭的尸体早就被烧成了灰。 田泰按照刘珩的旨意,将刘潭的骨灰全部撒在了渔阳的北大街上。 刘珩也准备班师回晋阳了。 不过在回晋阳之前,刘珩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对手下立功的将军们进行封赏。 幽州之战过后,刘珩手下的武将们应该不会再有机会全部聚集在一起了。 因此以后的封赏,基本上都要靠传旨的方式。 元武朝的武将体系,理论上最高的是大将军,统领全军,不过已经很久没有封过了。 至于刘珩自己的太尉以及大司马两个官职,理论上也都是高于大将军,属于三公,管军务。 其中太尉在元武朝就是荣誉头衔,大司马则是有实权的。不过此前连大将军都没封过,就更别说大司马了。 大将军之下是骠骑将军、车骑将军以及卫将军,等同于元帅。 再往下是左将军、右将军、前将军、后将军这“四方”将军,等于军区司令。 之后便依次是“四征”、“四安”、“四平”、“四威”将军,等同于前线集团军司令。 “四征”等将军在各自的层级内,又以“东南西北”为序。 再之后,就是封号将军。目前刘珩手下的武将都在这一层。 “子鹏,你记一下。”刘珩想好后,向侯风说道。 侯风提笔准备记录。 “孟宗政,领玄武营区区两万人,使张绪大军不得寸进,当为首功,封平北将军。玄武营改称玄武军,依旧由孟宗政统领。” 侯风手一抖,差点写错。 侯风本以为孟宗政会是威东将军,居“四威”之首,没想到刘珩直接封了个“四平”。 而且刘珩特意提到玄武军依旧由孟宗政统领,说明以后各军统将还有变化的可能。 “魏大眼,封广武将军,任玄武军副将。” 魏大眼原先的讨逆将军,属于五品封号将军。如今新封的广武将军则是四品封号将军,升了一品。 “常保,封破虏将军,调到朱雀营听用,任副将。” “关弛,连破紫荆关、居庸关在前,占领渝关在后,擒完颜璟,封为威东将军。青龙营改为青龙军,依旧由关弛统领。” “阿大,封为翼卫将军,任青龙军副将。” “史光,攻破居庸关,击溃女真人,封为威西将军。白虎营改为白虎军,依旧由史光统领。” “薛贵,先登居庸关北关,阵斩杨力,擒刘潭,封为奋武将军,任白虎军副将。” 薛贵的提升最快,直接从校尉升到和魏大眼平级,同为四品封号将军。 “宋英,击溃刘潭军,击溃女真人,封威北将军。朱雀营改为朱雀军,由宋英统领。” “胡刀,封中坚将军。” “李季,封左军将军。” 胡刀和李季,都被封为四品常设将军。 “王赐,封绥边将军,任居庸关主将。” “王忠,封偏将军,任渝关主将。” “应该没有遗漏了吧?”刘珩看向侯风问道。 侯风摇摇头道:“没有了,风会尽快将殿下的封赏拟成旨,派人送出去。” 文官的封赏刘珩没有提,也不用提。 比如侯风,如今是晋王府兵曹椽。那么等到刘珩称帝,将兵曹变为兵部,那侯风自然就是兵部尚书了。 在此之前,侯风会一直是兵曹椽。 “好了,通知各营做好准备,明日启程,回晋阳!”刘珩下令道。 “是,殿下!”侯风领命道。 还未等侯风离去,突然,帐外有传令兵喊道:“报!” “进来。”刘珩说道。 传令兵走进帐内,抱拳道:“禀报殿下,营外有一外族使者求见!” 第241章 三韩使者 “外族使者?”刘珩疑惑道。 女真人没被歼灭的,也已经都被赶出渝关了,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个外族。 “是,那人说他是辽东都护府南边,三韩部落的使者。”传令兵行礼道。 刘珩恍然大悟,原来是棒子。 三韩部落就在辽东都护府的南边,与大汉一直都有交流。 严格来说,三韩部落属于辽东都护府的附庸,每年都需要给辽东都护府奉上贡品。 这也意味着,三韩往往不会直接和大汉朝廷接触。 “三韩的使者好端端的怎么会来求见孤?”刘珩不解道。 侯风也是没有头绪,对于三韩部落,侯风的了解并不多。 “让他进来吧。”刘珩想了想,决定先见见再说。 “是,殿下。”传令兵领命而去。 很快,传令兵便领着那使者走了进来。 三韩部落的百姓虽然过的苦哈哈的,但是三韩的贵族其实深受汉家文化以及北边游牧民族的影响。 这使者穿着很像汉朝的服饰,但是头上却戴了幞头。 幞头是三韩受到鲜卑族影响的产物。 昭武末年,天下大乱时,鲜卑族曾显赫一时,占领了辽东一地,对三韩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三韩使者崔忠献,拜见大汉晋王殿下!”使者面向刘珩,行礼道。 “免礼。”刘珩抬手示意。 “节下求见殿下,所为何事?”侯风问道。 崔忠献深深鞠躬:“晋王殿下,辽东都督突然派大军进攻三韩,三韩危在旦夕!” “三韩素为辽东都护府的附庸,年年进贡,辽东都督没事攻打三韩做什么?”刘珩不解道。 “殿下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原先的辽东都督公孙间父子遇刺身亡。”崔忠献解释道,“随后,公孙家一名叫公孙仪的人继任辽东都督。” “公孙仪?”侯风惊讶道。 刘珩眼中也闪过一丝异色,难道是同名同姓之人? “不错,这位新任辽东都督对我三韩似乎满怀敌意,一上任便命手下大将公孙信带兵讨伐我三韩。”崔忠献颔首道。 刘珩与侯风对视一眼,都反应过来。 原来公孙信与公孙仪是跑到辽东去了。 只是不知道其间发生了什么,公孙仪竟然成了新任辽东都督。 刘珩陷入沉思,崔忠献说到这儿,刘珩已经猜到崔忠献此次来的目的了。 崔忠献定然是来求援的。 果然,只听崔忠献继续说道:“殿下,辽东大军入境,眼看就要兵临目支,我三韩实难抵挡。辰王只得派在下冒险渡海,来请大汉皇帝陛下做主。” 刘珩愣了一下,难怪这崔忠献到的这么快,原来是从海上冒死飘过来的。 想来这三韩部落的首领辰王定是同时派了很多人出来求援,只不过除了崔忠献,还有多少人能幸运的活下来就不得而知了。 “在下到了大汉才知道,如今大汉北方以晋王殿下最为尊贵。还请晋王殿下出面协调此事。”崔忠献跪下向着刘珩叩首道。 刘珩沉默不语。 侯风心领神会道:“情况晋王殿下已经了解了,节下可暂且先在营中休息,待殿下有了决断后,自会通知于你。” 崔忠献哭诉道:“还请殿下速速定夺,三韩危在旦夕啊!” 刘珩给了老胡一个眼神,老胡立马带着几名亲卫将崔忠献领了出去。 “子鹏,你觉得公孙信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刘珩看向侯风问道。 侯风想了想。 “殿下,算算时间,公孙仪刚逃到辽东,就成了辽东都督,想来是辽东公孙氏内部各宗势力比较平衡,谁也不服谁。” “公孙仪在辽东没有根基,反倒更容易被各宗接受。公孙仪这个辽东都督,只怕就是个傀儡。” “公孙仪想要掌实权,就必须控制辽东军。辽东承平日久,辽东公孙家的人对于军中之事可能不太了解。兵一旦成了兵匪,那就如同放出笼子的鸟,再也关不住了。” “这攻打三韩,定然是公孙信父子提议的。目的就是将辽东军的兵养出匪气,这辽东军一旦有了匪气,哪里还愿意继续过清贫的日子?” “辽东公孙家近年来都不喜动武,这辽东军恐怕会慢慢的倒向公孙信父子了。” 刘珩颔首道:“子鹏所想与孤不谋而合。公孙信父子若是掌权,这渝关怕是要永无宁日了。” “殿下,此事不能不管。”侯风劝道。 刘珩苦笑道:“鞭长莫及,如何去管?再者三韩毕竟是外族,孤不愿与外族一起对付汉家儿郎。” 刘珩所言非虚,这辽东半岛从昭武帝刘备封给辽东王公孙度起,从来就没有被朝廷直接统治过。 元武朝设立辽东都护府,也不过是换了个名头,辽东都督依旧是世袭罔替,宛如一个单独的王国。 之所以会形成这样的局面,就是因为中原王朝想要攻打辽东实在不容易。 要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古代运粮,最好是有大河可以船运,若是完全靠陆运,粮食的损耗就会非常恐怖。 从汉地到辽东,恰恰缺这样一条河。 刘珩的粮草本就不宽裕,明年还要和张绪决战,哪里有余力再去辽东支援三韩? 刘珩前世的隋朝作为大一统王朝,举全国之力讨伐高句丽,结果对民力损耗太大,弄的叛乱四起。 另一方面,刘珩自己私心上也不太想支援三韩。 刘珩前一世为什么最后韩人能够窃居半岛? 正是因为高句丽势大,唐朝为了消灭高句丽,扶持三韩,夹击高句丽。 高句丽被灭后,唐朝占了东北,三韩则占了半岛。 如今大汉强势一千多年,半岛没有落于扶余人之手,而是依旧在汉人手中,经过千年繁衍,人口殷实。 刘珩和公孙信再怎么斗,肉也是烂在汉人的锅里。 若是刘珩扶持三韩,导致半岛最终落入韩人手中,那岂不是成了民族罪人? “三韩的死活,虽说无关痛痒。”侯风劝道,“但若是有人能在南边牵制一下公孙信,对我军也是好的。” “子鹏,你不懂。”刘珩摇摇头,“若是扶持三韩,让其势大,恐有一日,宇宙都是他们的。” “啊?”侯风懵了。 第242章 遣使辽东 侯风听了刘珩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宇宙侯风知道,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 但是宇宙怎么就是三韩的了? 侯风表示不明白,简直就是笑话嘛。 不过侯风听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刘珩发自内心的,不喜欢三韩,不喜欢韩人。 “殿下其实也无需扶持三韩,关键还是要遏制公孙信父子彻底掌控辽东都护府。”侯风换个思路道。 刘珩问道:“子鹏可有别的办法?” “按理说,最怕公孙信父子掌权的,也不该是殿下,而是辽东公孙一族。这些人只不过是还蒙在鼓里,搞不清情况罢了。”侯风笑道。 刘珩颔首道:“如此说来,只要派一人出使辽东,暗中找公孙族人阐明利害,让公孙族人与公孙信父子斗起来,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不错,此人最好出身世家,对于世家内部斗争之事,了如指掌。如此才能随机应变,合纵连横。”侯风补充道。 “世家子弟。”刘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转头向老胡吩咐道,“去,派人去通知田泰来一趟。” “是,殿下。”老胡领命而去。 很快,田泰便赶到了中军大帐。 “殿下召泰前来,不知是何事?”田泰问道。 刘珩将刚刚发生的事跟田泰简单讲了下,并问道:“这出使三韩的人选,田太守可有推荐?” 田泰略微思索一番,答道:“若说是出身世家,又才思敏捷之人,泰确有一人推荐。” “何人?” “不知殿下是否还有印象,正是此前曾来拜见殿下的田文林。”田泰说道。 “哦,原来是此人。”刘珩想起来了,“感觉倒也说不上才思敏捷。” 田泰拍胸脯保证道:“说来不怕殿下笑话,泰还有四个弟弟,家中并不安稳。田文林对于别的事或许没那么敏感,但对于世家争斗却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刘珩恍然,专业对口了这是。 “田太守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孤还能说什么?”刘珩笑道,“那就让他去吧,挂个王府议事郎中的职。” “谢殿下!”田泰替田文林行礼谢恩。 “至于这三韩,是死是活,就看他们的运气吧。”刘珩冷笑道,“对付区区辽东,孤还不需要三韩相助。田太守,孤就将这三韩使者交给你了。” 有渝关天险,公孙信父子即便掌了权,也进不了中原。 刘珩又不是刘潭,会傻乎乎的将别人放进来。 刘珩心中的民族情绪还是占据了上风。 最好就是公孙信灭了三韩之后,依旧被公孙家的人联手夺了权。 “去,把那崔忠献喊回来。”刘珩又向老胡吩咐道。 老胡领命去传令,不一会儿,有亲卫带着崔忠献返回了营帐。 “崔忠献,你三韩素来对大汉并无二心,如今平白无故被辽东都督讨伐,孤不会坐视不理。”刘珩装模作样道。 反正要派人去辽东,虽说不是为了三韩,但这白捡的人情不要白不要。 “多谢晋王殿下思密达!”崔忠献大喜,立马跪下就要磕头。心情激动之下,直接连家乡话都带出来了。 “孤不日就要返回晋阳,这件事孤会全权交给田太守来办。”刘珩指了指田泰,“具体的事,田太守会安排,你听田太守的就行了。” “是。”崔忠献转身看向田泰,谄媚道,“田太守,叨扰了。” “无妨,无妨。”田泰面带和善的笑容。 将三韩部落的事交给田泰处理后,刘珩就准备回晋阳了。 田泰离营前也是语重心长的拉着田采莲好好交代了一番。 “采莲,去了晋阳,你要好好服侍晋王殿下。”田泰嘱咐道。 “女儿明白。”田采莲微微颔首。 田泰点点头,对于田采莲,他还是放心的。世家大族的女儿,自幼就会接受相应的各种教育,懂的很多。 第二日一早,刘珩便领着亲卫营、白虎军以及朱雀军拔营,前往晋阳。 至于关弛也是按计划领着青龙军留守渔阳,与即将到达清苑县的玄武军互为犄角。 刘珩唯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时间和孟宗政见一面。 另一边,田文林领命后,立即带了几名随从,一路出渝关,直奔朝鲜县。 …… 刘珩全据幽州的消息,爆炸般的扩散开来。 邺城,赵王府。 张绪当日被孟宗政气病之后,退兵回邺城疗养,直到最近身子才恢复了一些。 这日,张畴从豫州归来,见天气不错,扶着张绪在赵王府的后花园里散步。 “祖父,这虞美人打理的是真不错。”张畴看着花园内盛开的虞美人,赞叹道。 张绪的心情看上去也很是不错:“是啊,这是孤请邺城最好的花匠弄的。现在你回来了,以后日日都可以陪孤来花园转转了。” “是,祖父。”张畴应道。 “豫州那边怎么样?”张绪开始关心起了公务。 没有参与幽州之战,对于张绪军也未必是坏事。 趁这个功夫,张绪派张畴带兵去兖州、豫州转了一圈,巩固了一下他在这两个州的统治。 特别是豫州,和冀州之间隔着黄河,其实联系并不是那么紧密。 若不是前年一场白莲教之乱,使得豫州本土势力遭到极大的削弱,张绪也没有那么容易能掌控豫州。 “开封太守态度还是不错的,不过现在豫州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张畴答道。 张绪摇摇头道:“蚊子再小也是块肉,今年被孟宗政烧了不少存粮,明年若是要继续对幽州用兵,豫州多少还是要拿出些粮草来的。” 张畴颔首道:“开封太守做了保证,会统筹豫州各府,尽力筹措。” 张绪想了想道:“实在不行,就派人去找皇上要一些。鄂州周边并无战事,孤的将士在前线用命,皇上一点粮都不出,也说不过去。” 张绪口中的皇上,自然是在鄂州登基的原楚王刘志。 “祖父说的是。”张畴笑道。 这时,一名下人急匆匆的小步走近,行礼道:“殿下,有幽州来的急报。” 张绪和张畴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拿上来。”张绪说道。 下人忙将手中的急报递给张绪,张绪打开急报看了起来。 第243章 先知山人 张绪看着下人递上来的奏报,脸色先是阴沉,随后又渐渐缓和,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 “渔阳沦陷,刘潭被刘珩凌迟处死,幽州已经属于刘珩了。” 没有等张畴开口问,张绪就先开口解释道。 “看来祖父早就预料到了。”张畴看张绪情绪稳定,小拍一手马屁。 张绪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刘潭是什么货色,怎么可能是刘珩的对手。从我军粮草被烧的那一刻起,这个结果其实就已经注定了。” 张绪不由的想到了当年在京师时,那个俊朗的青年。 没想到当日他眼中的那个新晋勋贵,现如今竟然成了他一统北方的最大对手。 “来年开春,和刘珩必然要有一战了。”张畴感叹道。 张绪抬起头,迎着夏日的阳光,微微眯眼。 “孤有时候想,今年我军小输一阵,其实有时未必是件坏事。”张绪意味深长的说道。 张畴立马请教道:“还请祖父赐教。” 张绪微微点头,对于张畴的反应很是满意,冷笑道:“虽说孟宗政烧掉了我军的粮草,导致我军今年不得染指幽州,但说到底,不过是小聪明罢了。打仗,终究要看硬实力。” “孤坐拥青冀兖豫四州,治下沃土千里,人口众多,岂是刘珩区区并幽两州能比的?” “若是刘珩因为今年的事,对我军起了轻慢之心,那不是一件好事吗?” 张绪说的头头是道,听的张畴连连点头。 “祖父说的是,孙儿受教了。” 张绪说的其实一点没错,说起来好像是四州之地对两州之地,但是要论人口,那相差怕是要有十倍以上。 冀州每一个府的人口数量,都和并州人口最多的河东府相当。 要不是豫州一场大乱伤了根基,这个差距只会更大。 张绪继续说道:“只要能募集到足够多的粮草,那我们就能充分发挥治下人口的优势,多多招募军队。刘珩才多少人,不可能分兵的。孤一路大军与刘珩在常山府北正面对峙,另一路大军就可以从青州北上。” “两路大军齐头并进,让那刘珩顾此失彼,难以兼顾。” 张畴赞叹道:“还是祖父看的透彻,那哪一路大军是主攻?” “对面没有骑兵的那一路!”张绪胸有成竹道。 “妙啊。”张畴击掌叫好,“如此一来,刘珩必败,我军必胜!” “哈哈哈。”张绪高兴的仰天大笑,“好了,虽然四州对二州,优势在我,但是也不可以掉以轻心。这样,你还是速速派人去鄂州一趟,无论豫州能筹集多少粮草,皇上那边也得分些粮草给我们。” 张畴领命道:“是,我马上就安排。祖父说的是,粮草这东西,还怕多吗?” “嗯。”张绪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点点头表示认可。 于是张畴拜别张绪,立马去安排人快马去鄂州,找刘志要粮。 …… 晋阳,晋王府。 自从上次陆盈盈给朱婉儿支过招儿后,朱婉儿就没有再找过言鸢的麻烦。 晋王府又重新恢复了宁静。 不过宁静之下,整个晋王府又明显分成了两个派别。 其中,言鸢和耶律兰两人是一派,朱婉儿则拉着幽幽是一派。 朱婉儿越发的想让刘珩也纳了陆盈盈,如此一来,就是三对二,那她就更有底气了。 言鸢房内,言鸢正在逗刘勇。 刘勇刚刚学会了翻身,这让言鸢很是高兴。 “夫人,府外有个道人求见,说是夫人的旧识。”突然,门外有下人来禀报道。 “道人,旧识?”言鸢微微皱眉,不明所以。 突然,言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去,把那道人引到前厅去,再请兰妹妹来一趟。”言鸢吩咐道。 “是,夫人。”下人领命而去。 言鸢等耶律兰到后,将刘勇交给奶娘看管,自己则带着耶律兰一起来到前厅。 两人来到前厅一看,一名仙风道骨的老道人正带着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道人在厅里等待。 “道长,真的是你!”言鸢喜出望外。 那名老道不是别人,正是赖太素。 在言鸢心里,赖太素就是她的贵人。 赖太素打量着言鸢,心中暗道一声果然,言鸢身上的紫气如他所料,又重了几分。 “夫人,好久不见。”赖太素向言鸢颔首示意。 赖太素身旁的年轻道士也向着言鸢和耶律兰行了个道礼。 耶律兰这次也不敢再出言不逊了,上次赖太素一眼就看出她遭遇大变,说明确实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道长怎么会突然来找我,难道是来找夫君的?”言鸢问道。 赖太素捋了捋胡子笑道:“夫人说笑了,如今晋阳谁人不知晋王殿下领兵在外,不在晋阳。” 言鸢不解道:“那道长是有何事?道长与我有恩,若有什么事能帮到道长,道长但说无妨。” 赖太素摇摇头道:“夫人的心意,老道心领了。今日求见夫人,不过是想印证一件事。如今已经是印证了。” 言鸢疑惑道:“道长可是从我身上看出了什么?” 赖太素大笑道:“夫人放心,依旧是贵不可言。” “我呢,我呢,帮我也看看呗。”耶律兰在一旁兴奋道。 赖太素摆摆手道:“今日老道是不能再看了,再看就要遭天谴咯。老道这关门弟子,已经尽得老道的真传,不妨让他来为这位夫人看上一看。” “行吧。”耶律兰有些扫兴的撇撇嘴。 赖太素身边的年轻道人见耶律兰这个表情,出言道:“夫人若是不信小道,不看也罢。” 耶律兰说道:“既然道长说你有真本事,那就请你为我看看吧。” 年轻道人补充道:“夫人若要看,小道要提前讲清楚。小道还年轻,不像师傅已经无欲无求。小道看相,是要收银子的。” “你这道人,怎么掉钱眼儿里去了?”耶律兰无语道。 年轻道人摇摇头道:“非也。我道门中人本就是靠本事谋生,赚点银子理所应当。师傅不收钱,那是师傅的情分,小道收钱,也是小道的本分。” “行吧,行吧,晋王府还能缺了你的银子不成?”耶律兰无语道。 第244章 抵达朝鲜 年轻道人这才对着耶律兰仔细打量了几眼,随后摇摇头。 “你摇头做什么?”耶律兰不满道。 “可惜啊,可惜。”年轻道人摇摇头,“本该是到了享福的时候,却要英年早逝。” “你在胡说什么?”耶律兰怒道,“你看的不好,银子没了。” 说罢,耶律兰气冲冲的扭头跑了。 “兰儿,兰儿!”言鸢喊了几声,没喊住耶律兰,扭头看向赖太素,担忧地问道,“道长,令徒说的是真的?” “确实比较可惜,或许是这位夫人命中该有此劫。”赖太素摇头道。 言鸢脸色一变,这就等于说,刚刚年轻道人说的是真的。 “道长可有办法破劫?” 赖太素颔首道:“办法不是没有,不过需要等晋王殿下回来后,说与殿下听。此劫,只有殿下可破。” 言鸢这才松了口气:“这么说来,道长是准备在晋阳待一段日子?那我到时候去哪儿联系道长?” 赖太素笑道:“夫人放心,等晋王殿下回来,老道还会来叨扰的。” 说罢,赖太素行了个礼,带着年轻道人离开了。 言鸢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赖太素,没摸透赖太素今日上门是要做什么。 言鸢来不及细想这些,她还要去安慰一下耶律兰。 赖太素带着年轻道人出了晋王府,向着两人的落脚点走去。 “师傅,我的银子还没收。”年轻道人愤愤不平。 赖太素白了弟子一眼:“就你这张嘴,还想要银子?人家不打你就不错了。” 年轻道人嘴硬道:“我又没说错,这女子的骨架一看就不好生养,可她又偏偏是晋王的女人,迟早难产而死。” “话是没错,但你这样直来直去的,人家理都不想理你,你又如何救人?”赖太素无语道。 年轻道人不说话了。 “不过今日再见这位言夫人,倒是可以确定,紫微星亮或许就应在这晋王身上。”赖太素捋了捋白须道。 年轻道人奇道:“师傅不是说这位晋王殿下命格超脱三界之外,算不了吗?” “是算不了,所以我才带你来晋阳,见这位言夫人。”赖太素老神在在的说道。 年轻道人吃了一惊,这望气术他才刚刚入门,难以想象像他师傅这样,只看看枕边人就能确认晋王应了紫微星亮的天象,是将望气术练到了什么境界。 “你在瞎想些什么?”赖太素一眼就看穿了弟子的想法,“之前教你的时候就说过,望气术就是观人面相气色之术,不要老是想些玄乎的东西。” “那师傅是怎么得知的。”年轻道人奇怪道。 赖太素脸上浮现出一丝胸有成竹的笑容:“去年我在晋阳,看出她怀有身孕,所以留了个心眼,请一位晋阳的朋友帮我打听着点,若是这言夫人生了男婴,就通知我一下。” “今日一看,果不其然,这言夫人生完孩子,面向已有变化。” 年轻道人听赖太素这么一说,开始细细回忆,慢慢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按照《五官杂论》以及《相书》来看,确实隐隐有天府之相啊!” “还不算蠢的不可救药。”赖太素点点头,“过几日等晋王回来,老道再来见上一见。若是这晋王真有明主之相,我们不妨助他一臂之力。” 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渐渐混入人群中,没了踪迹。 …… 田文林领着随从一路骑马,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来到了朝鲜县。 “大人,我们直接去辽东都督府递拜帖吗?”一名随从问道。 田文林摇摇头道:“不急,三韩的死活殿下不关心。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现如今对于辽东的局势一无所知,何必急着找上门去?” “那我们去哪儿?”随从不解道。 田文林笑道:“先找家客栈住下,再找间酒馆去吃酒。” “吃酒?”随从依旧迷迷糊糊。 “辽东这个月发生了这么多大事,民间定然是议论纷纷。我们先去酒馆打探些消息,再做打算。”田文林胸有成竹道。 “大人英明。”随从纷纷附和。 田文林带着随从安顿好后,找了一家酒馆进去坐下。 果然,坐了没多久,就听到周围的食客在议论纷纷。 “这公孙将军不愧是原先的蓟城守备,据说在三韩一路势如破竹,已经快打到目支了。” “听说三韩派了使者来,想要见新任都督大人,结果门都没摸到就被扫出去了。” “这新任都督为什么这么不待见三韩?” “也未必是新任都督不待见,听说新都督不过是个傀儡,真正做主的,另有其人。” 果然没聊几句,田文林就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内容。 田文林大喜,忙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听了一会,果然听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不过这些只是民间传言,其中信息的真伪还要再总结筛选一下。 这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要我说,无论如何,这新都督一上任,就大破三韩,真是解气!” “不错,我老家就在与三韩交界处,这三韩之人满脑子歪门邪道。之前的都督软弱,这三韩总是偷偷摸摸挖沟渠,盗用我汉人的水。” “真是可恶啊!” “新都督威武!” “威武!” 显然,战事的顺利很是提振民间百姓的士气,酒馆内一时之间到处都是威武声。 突然,一间包厢内,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紧接着,包厢门突然被拉开,一名喝的醉醺醺的年轻人气冲冲从包厢内闯出来。 年轻人来到大厅,指着正在喊“威武”的众人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糊涂蛋!你们懂什么?” “不过是欺负下区区三韩,算什么本事?他公孙仪有什么好威武的?” “给我当辽东都督,我也行!” “我也行!” 年轻人的话引得厅内众人哄堂大笑。 “哪里来的醉鬼,喝点酒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哈哈,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众人纷纷嘲笑。 年轻人怒气上涌,正准备说些什么,被包厢内追出来的几人捂住嘴就要拉回去。 田文林眼珠子一转,仿佛明白了什么,立马“砰”的一声,重重拍了下桌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过来。 “这位兄台说的极是!” 田文林看向年轻人,大声说道。 第245章 知无不言 年轻人一听田文林的话,挣脱朋友的手,大喜道:“还是这位仁兄有见识。” “贤弟不妨来我这儿小坐片刻,共饮几杯。”田文林笑道。 “仁兄还是来我这边吧,包厢清净一些。”年轻人邀请道。 田文林心中暗道一句“真好骗”,脸上却露出欣喜的表情道:“那田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田文林向着随从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稍安勿躁,随即起身跟着年轻人进了包厢。 “小二,重新上些酒水吃食。”年轻人喊了一嗓子,拉上了包厢门。 进了包厢,田文林四下打量了一眼,除了刚刚追出包厢的几人,再也没有别人。 田文林心中有了数,既然都追出去了,看来那醉酒的年轻人,就是地位最高的一个。 田文林对自己的猜测,把握又大了几分。 “在下田文林,来自渔阳。”田文林向着醉酒的年轻人行礼道。 “田兄,快坐。”年轻人一听田文林从渔阳来的,更是高兴,忙拉着田文林入座。 “田兄既然是从渔阳来的,那想必此前就听说过这公孙仪吧?”刚一落座,年轻人便急吼吼的问道。 田文林颔首道:“自然听过,蓟城守备公孙信家的二公子。” “其人在中原风评如何?”年轻人追问道。 田文林不屑的笑道:“不过一介莽夫罢了。” 年轻人大喜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于是两人继续愉快的攀谈起来,田文林知道年轻人想听什么,哄的年轻人高兴不已,手中的酒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倒。 田文林见年轻人又醉了几分,感觉时机差不多了,开口道:“还未请教贤弟的姓名。” 年轻人喝的晕晕乎乎的,田文林的话又句句说到他心坎上,只觉得田文林简直比他亲哥哥还亲。 听田文林如此发问,年轻人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哎呀,你看我,竟然还未向田兄自报家门。小弟公孙靖,家大父正是上任辽东都督公孙间的三叔。” 田文林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此前田文林便猜测,这年轻人是辽东公孙家的后辈,而且是有机会继任辽东都督的那一种。 不然一般人即便看不上公孙仪,也不会好端端的冒出我上我也行的想法。 只有有机会染指那个位子的人,才会生出这种想法。 这公孙靖的祖父公孙台,田文林刚刚在大厅里也听了很多次,都说公孙仪能当上辽东都督,是公孙台力推的结果。 更有甚者,说公孙仪不过是一个傀儡,公孙台才是真正的幕后掌权者。 “原来是公孙贤弟,失敬失敬。”田文林露出吃惊的表情,仿佛很是意外。 “说起来,也不知当初家大父被这公孙信父子灌了什么迷魂汤,硬是要推这公孙仪当什么辽东都督。”说起公孙台,公孙靖很是不满的抱怨道。 田文林试探道:“方才在大厅里,我听其余人说这公孙仪不过是令祖父的傀儡罢了,贤弟又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呢?” 公孙靖摆摆手道:“田兄有所不知,这公孙仪……” “咳!咳!” 公孙靖刚说几个字,旁边有一个年轻人突然猛地咳嗽了几声,打断了公孙靖的话。 公孙靖不满的扭头看向那人道:“好端端的咳嗽做什么。” “表哥,慎言啊。”那人看了田文林一眼,提醒道。 “若是不方便说,不说也罢。”田文林笑吟吟的说道。 公孙靖顿时感觉在田文林面前丢了面子,瞪了自己表弟一眼怒道:“笑话,田兄与我一见如故,有什么是说不得的?休要再多言!” 公孙靖的表弟挨了训,悻悻然不说话了。 公孙靖这才又扭头向田文林说道:“田兄有所不知,这公孙仪父子甚是奸诈。当辽东都督前,这公孙仪几次三番的跟家大父打包票,说是即便当上了辽东都督,也会唯家大父之命是从。” “刚当上辽东都督时,这公孙仪确实还算乖巧,一应事务据都听家大父的吩咐。” 田文林不解道:“若是如此,辽东怎么会出兵攻打三韩呢?据愚兄所知,这公孙仪刚当上辽东都督没几天,就出兵三韩了。” 公孙靖叹了口气道:“说出来恐怕田兄都不信。这公孙仪当上辽东都督后,跟家大父讲,如今天下大乱,到处都在打仗。我辽东都护府不打别人,但是也要练练兵,防止别人来打。” “家大父觉得有理,便允许公孙信领着辽东军主力去练兵。毕竟公孙信当了这么多年蓟城守备,练兵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谁曾想这公孙信带着辽东军去了南边,二话不说,直接就袭击了三韩。家大父知道后,连发十三封信件让公孙信回来,这公孙信却回复什么要练兵就得真刀真枪的干,不然就是过家家。” 田文林这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按理说辽东军中的中层军官都是你们的人才对,这公孙信想不回来就不回来?”田文林装作不解道。 公孙靖叹口气:“眼见公孙信一路就要打到目支去了,家大父联合族中各宗,一起给军中的亲信写信,让他们将公孙信绑回来。” “谁知这些军中的族人竟然大部分都选择了支持公孙信,反倒是少数依旧忠心的军官被公孙信绑了。真是搞不懂公孙信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田文林听到这儿心下冷笑,这些辽东公孙家的人还真是一帮草包,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听公孙靖说了半天,田文林已经基本了解了辽东的局势。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田文林心中思索,辽东的局势,可比他来之前想象中的好不少。 很快,田文林便有了主意。 “贤弟啊,愚兄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田文林假意难以开口道。 公孙靖对田文林说了这么多,感觉二人更是交心。 此时听田文林似乎有好办法,公孙靖更是高兴,忙问道:“田兄有何妙计?但说无妨。” “算了,还是不说了。”田文林连连摆手,欲擒故纵,“贤弟族中人才济济,个个是大才,愚兄就不献丑了。” “田兄这样说,就是不把我当兄弟了。”公孙靖装作不悦道。 第246章 图穷匕见 “贤弟都这么说了,那愚兄再不说,反倒显得小气了。”田文林装作盛情难却的样子。 “小弟洗耳恭听。”公孙靖侧耳道。 田文林将嘴向着公孙靖的耳边贴过去,小声道:“公孙信能有什么根基?军中的人之所以支持公孙信,无非是觉得除了公孙信之外,没人愿意继续对三韩用兵罢了。” “这些人为何跟着公孙信出去一趟,就都想对三韩用兵了呢?”公孙靖不解道。 田文林暗骂一声“蠢货”,他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没想到公孙靖还是不懂。 “贤弟啊,正所谓兵痞兵痞,士兵想要打仗,无非是因为打仗能捞好处罢了。你想,在朝鲜县待着,整日无所事事,哪有去三韩烧杀掳掠来的爽?”田文林耐着性子解释道。 “啊,我明白了。”公孙靖恍然大悟,“田兄的意思是,只要家大父表态无论是不是公孙信统兵,都会继续征讨三韩,那军中的将领就不会再支持公孙信了?” “这是自然。”田文林胸有成竹道,“公孙信来辽东才多久,若是没了利益纠葛,军中的将领何必去支持公孙信?想来其中不少人,本身就是辽东公孙家的人吧。” “是呀!”公孙靖听的激动不已,一拍大腿道,“田兄真是高见啊。” “谈不上,贤弟谬赞了。”田文林客套了几句。 公孙靖听了田文林的话,哪里还坐的住:“田兄在这酒馆先稍等片刻,我这就回府跟家大父讲明其中利害关系,到时说不得家大父还要请田兄过府一叙。” “好说,贤弟且去,愚兄就在这儿等着。”田文林心中大喜。 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刚来朝鲜县就碰上这公孙靖,眼见刘珩交代的事就要办妥了。 “你们招呼好田兄啊,我去去就来。”公孙靖丢下这句话,一溜烟跑了。 田文林也不急。 事情到这一步,想来见公孙台已经是十拿九稳。 果然,在酒馆等了个把时辰,公孙靖去而复返,脸上满是笑容:“田兄,家大父有请,还请田兄跟我走一趟吧。” “好说,好说。”田文林笑着起身。 于是田文林跟着公孙靖出了酒馆,来到了公孙台府中。 公孙台已经在前厅等着了。 “大父,这位就是我刚刚说的田兄。”公孙靖向公孙台介绍田文林。 “在下田文林,字才茂,见过公孙大人。”田文林向着公孙台行礼道。 公孙台打量了田文林一眼,心中暗想,他那大孙子已经将家中的事都对此人和盘托出,那他正好听听此人的意见。 但是此人来路不明,等此人出完主意,却是不能让他出府了,免得走漏了风声。 打定了主意,公孙台开口道:“适才听小孙转述才茂的建议,小孙才疏学浅,有些地方讲的不是很明白,所以才请才茂来府上一趟。” “公孙大人言重了。”田文林客套了一句,心中暗暗猜测公孙台会问什么问题。 公孙台问道:“按照才茂所说,确实可以轻易从公孙信手中拿到兵权。但是还有两个问题。其一,兵事一开,如何停息?正如才茂所言,即便没了公孙信,如今军中的将领们尝到了甜头,是不会轻易妥协休兵的。” “其二,公孙仪父子被夺走兵权,若是不肯继续配合,这辽东都督的位子谁来做,届时各宗又陷入无尽的内耗,该当如何?“ 田文林松了口气,这些问题在他来辽东的路上已经想过很多次了,心中早有腹稿。 “此事说来也不难,其一,即便夺去公孙信的兵权,三韩也是要打的,不然骄兵悍将难以安抚。三韩打完,大人不妨直接将三韩的土地分与军中诸将。” “这样也有助于大人剥夺公孙信的军权,大人不妨提前就给出承诺。这个条件公孙信是开不出来的,公孙信其人野心勃勃,断不会满足于区区三韩之地。” 田文林给出了第一个问题的办法。 公孙台颔首道:“善哉,如此一来,将韩人之地变为汉人之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军中那些将领我了解,若是能赐予大量田地,应当就不会再有动力继续打仗了,此计可行。” 田文林继续答道:“其二,这辽东都督谁来当,其实更是简单,自然是大人来当。” “这,若是其余各宗能同意,当初又何必让那公孙仪来继任辽东都督?”公孙台摇头道。 田文林笑道:“各宗势力平衡,需要外力来打破,大人何不向外求助?” “向外求助?若是先皇尚在,此事自然可以启奏朝廷,请朝廷做主。”公孙台愣了一下,“可如今天下大乱,皇位空悬,辽东都护府的事,又能让何人做主呢?” “民间有句俗语,县官不如现管。”田文林欲言又止。 公孙台立马明白了田文林的意思:“你是说,晋王殿下?” “不错!”田文林斩钉截铁,肯定的说道:“如今晋王殿下已经全据幽州,打残了女真一部。早先,晋王殿下还内附了迭剌部。若说当今天下有谁能管辽东都护府的事,非晋王殿下莫属!” 公孙台这才恍然,他说好端端的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有如此见识的人。 原来是晋王的人! “我说是哪里来的俊才,原来是晋王殿下派来的。”公孙台大笑几声,直接拆穿了田文林的身份。 田文林也不再装了,他的任务本来就是暗中联络公孙族人。 田文林郑重的向着公孙台行了一礼,重新介绍自己。 “晋王府从事郎中田文林,奉晋王密令前来,助大人执掌辽东。” 公孙台见田文林如此坦率的承认,并不遮掩,不由得对田文林多了些好感。 公孙靖嘴张的大大的,没想到田兄竟然是晋王的使者? 这也太巧了吧! 公孙台心中思索着投靠刘珩的可行性。 “如今这晋王占据幽并二州,毗邻辽东,同时南边又有张绪虎视眈眈,主要精力都在南边的张绪身上。投靠于他,估计他也没多少精力来干扰我辽东内部的事,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公孙台暗暗盘算。 “敢问节下,晋王殿下要如何助我?”公孙台出言问道。 第247章 二帝反应 “晋王殿下一封王旨,何人敢不从命?”田文林冷笑一声,“真当殿下在渔阳的两万铁骑是摆设?” 公孙台听了缓缓点头,这倒是不假。 他在辽东本就根深蒂固,若是刘珩的骑兵还能随时来支援,那其他几宗也只能乖乖认了。 “还有个问题,公孙仪此人武力出众,非一般人能敌。到时若是给他闹起来,怕是控制不住。”公孙台又说道。 “若是用毒呢?”田文林问道。 公孙台摇摇头:“公孙仪十分谨慎,凡是府中的饭菜,均要用银针试过后才肯入口。” (古代提纯技术有限,砒霜中多含硫,遇银变黑。至于蒙汗药,为明清小说戏言,历史上鲜有记载。) 田文林思索片刻,说道:“关弛关将军正好就在渔阳,可以向晋王殿下请示,看能否让关将军跑一趟,配合捉拿公孙仪。” “可是双戟断大纛,一日破双关的关弛关将军?”公孙台眼前一亮。 “正是。”田文林颔首道。 公孙台也露出笑容:“那可就太好了,若是如此,大事可成!不知节下准备何时出发?” 田文林当机立断道:“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好!那我就等着节下的好消息了。”公孙台看向公孙靖道,“大孙,替我送一下晋王使节。” 于是公孙靖将田文林送出府邸。 田文林没有片刻停歇,立马返回酒馆,招呼随从起身,返回渔阳。 …… 扬州,浙闽道,福州府。 原福王刘杰也得知了刘珩拿下幽州的消息。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刘珩不但将来犯的张绪军击退,反倒还占据了幽州?”刘杰感叹道。 沈文山因为此前给刘珩宣旨有功,得到了刘杰的信任。 听到刘杰这么说,沈文山行礼道:“恭喜陛下,晋王殿下占据了幽州,狠狠地打击了伪帝的气焰,陛下离定鼎天下又近一步。” “哈哈。”刘杰心情大好,“伪帝先是自己被乞活军大败,现在他封的那些伪王也被打的抱头鼠窜,真是大快人心。” 说到这儿,刘杰的心思也有些活络起来。 “沈爱卿,你说朕明年开春,是不是也应该出兵金陵了。”刘杰看向沈文山,试探着说道。 沈文山很是无语,知道刘杰是看刘珩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自己也心痒了。 你以为你是刘珩啊? 不过这话沈文山可不敢直说,只能换个说法劝道:“陛下有光复旧都之志,自然是极好的。不过我福州无大河向北,大军开拨所需粮草较多,还是先积累几年为好。” 刘杰知道沈文山说的是实话,只得将动兵的心思压了下去。 “那就派人再去嘉奖下晋王吧。” 刘杰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刷一下存在感。 “是,陛下。” …… 荆州,鄂州府。 刘志也收到了消息。 由于张绪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让张畴派人骑快马去向刘志要粮。 因此,刘志收到消息的时候,张绪的人也已经到了。 夏正卿是将两件事一起报给刘志的。 “这公孙信真是不堪用!”刘志恨铁不成钢道,“还有那张绪也是,被刘珩的部将牵着鼻子走,亏他以前还是荆国公。” 夏正卿苦笑道:“陛下息怒,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一仗输了,下一仗再赢回来就行了。” “那为什么刘珩这逆贼从领兵起就未尝败绩?”刘志反问道。 夏正卿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这,陛下,刘珩现在没输,不代表以后也不会输。或许明年,赵王殿下就会给陛下送来好消息了。”夏正卿安慰道。 “哼,最好是这样。”刘志对于夏正卿的劝慰显然不是很买账。 “陛下,那赵王索求粮草一事?”夏正卿问道。 “罢了,就给一些吧。”刘志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要是明年张绪没能击败刘珩,朕定要好好地问他的罪不可。” “陛下英明。”夏正卿行礼道。 “朝廷也要抓紧整军,明年,必须要拿下金陵!”刘志又下令道。 “是,陛下。” …… 田文林离开朝鲜县后,又花了小半个月时间跑回渔阳。 这一来一回,可把田文林折腾个够呛。 不过田文林的精神很是亢奋。 只要把这件事办好,那他可就立了大功了。 一回渔阳,田文林立刻就去见田泰。 “才茂,怎么回来的这样快?”田泰看到田文林后大吃一惊,“难道是差事办的不顺利,出了岔子?” 田文林笑道:“恰恰相反,是太顺利。” 说罢,田文林将辽东发生的事说给田泰听。 田泰听后也是大喜过望:“好,我果然没错看你!你这一趟既说动了公孙台,又确保了三韩被灭族,殿下必定会非常满意。” “还请家主速速给殿下发急报。”田文林行礼道。 “好,我这就去发,你且在渔阳休息几日,等殿下的回信到了,你就和关将军一起去辽东。”田泰起身道。 说罢,田泰立马去安排人将辽东的消息八百里加急,走易县紫荆关送往晋阳。 渔阳到晋阳,如果走易县的话,也不过区区千余里路。 幽并二州之间因为要传递军情,驿站布置的本就很密,加急送信的速度非常快。 田泰估计要不了几日,就能收到刘珩的回信。 …… 此时,刘珩经过一个月的时间,已经领着大军回到了岚州。 刘珩准备再去视察下岚州铁矿。 牛三儿接到消息,领着王铁等人在矿场外早早就候着了。 “奴婢拜见殿下。” 刘珩刚一下马,牛三儿就凑上去跪下磕头道。 “起来吧。”刘珩抬抬手。 “谢殿下!”牛三儿这才起身。 单看牛三儿这架势,还以为他拜的不是晋王,而是皇帝。 “走,带孤去看看这几个月,你们又捣鼓出什么新东西没有。”刘珩笑道。 王铁闻言笑着拍拍胸脯道:“正好有惊喜要给殿下。” “哦?”刘珩眼前一亮,笑道:“那孤可要好好期待一下了。” 听到王铁的话,随行的侯风、史光以及宋英等人均是两眼放光。 只有窦寻涛不明所以,不知道大家都在激动些什么。 第248章 子母铳 王铁领着众人向着试炮场走去。 还没等走进去,就听到试炮场内传来接二连三的炮击声。 “这个频率?”侯风等人都是吃了一惊,“怎么炮声的间隔这么短?” 刘珩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看向王铁问道:“子母铳研制成功了?” “忘了叮嘱他们今日不要试炮了。”王铁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本来想给殿下一个惊喜来着。” “走,快进去看看。”刘珩一把抓住王铁的手,急着往里走。 侯风等人一样心急。 上次来是出征前,当时王铁对于这子母铳的研制还完全没有头绪。 没想到这次来就已经研制成了? 刘珩对于这子母铳一直都推崇备至,所以众人也很是期待。 很快,众人就来到试炮场。 试炮场内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火炮。 窦寻涛恍然,原来神火炮这神器,就是刘珩命专人在这儿研制出来的。 刘珩一眼就看到了摆在试炮场中的子母铳,距离试验用的城墙大约五百步左右的距离。 “射程五百步?”刘珩问道。 王铁尴尬的挠挠头道:“是,目前来看,跟投石机的射程比没有明显的优势。” 刘珩笑道:“还是要多一点的嘛,已经很好了。” “主要还是因为在炮筒一侧开了门,加上子铳与母铳之间贴合的不是太紧,导致火药爆破时的气压不够。”王铁解释道。 “气压?”窦寻涛开始听不明白了。 其实除了刘珩,王铁的这番解释在场的其余人几乎都听不太明白。 刘珩颔首道:“无妨,即便技术没有突破,随着工匠手艺的熟练,这个问题也会得到改善。” “殿下说的是。”王铁点点头,跟刘珩交流实在是舒服太多了。 平日里跟牛三儿谈这些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 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先试射一下看看吧。”刘珩吩咐道。 “是。”王铁下去安排。 很快,子母铳旁的匠人开始将子铳放入母铳内。 由于将铁块、火药等都放在了提前制作好的子铳内,因此装填的速度非常快。 不过几息的时间,第一发子铳便装填好,炮手点燃了子铳的引线。 “轰”的一声,子铳被发射了出去。 子铳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砸在了五百步外的试验墙上。 “砰”的一声,试验墙被砸的往下掉砖块。 侯风本来满怀期待,但是看到这儿,心中有些失望。 威力好像还不如之前的神火炮。 然而,还未等众人细想,又是“轰”的一声,第二枚子铳也被发射了出来。 “怎么会这么快?”侯风等人吃了一惊。 要知道,神火炮的发射间隔是比较久的。因为每次发射过后,要清理炮筒,重新从炮口依次填入火药、铁弹等。 而且发射的太过频繁,炮筒会过热,有炸膛的风险。 可是刚刚才过了几息的时间,这子母铳就发射出了第二发炮弹? 投石机的发射间隔都没这么短吧! 还没等众人缓过来,紧接着第三发、第四发接连不停的射出。 火炮发射的轰响不绝于耳。 这门试验用的子母铳连发了六枚子铳后,才停了下来。 “太快了!这也太快了!”宋英两眼发光,“如果是朝着敌军扔,这么短的时间,敌军的方阵根本来不及转移躲避。” 史光双眼眯起来打量着远方道:“这还只是一门,再多几门,用于战场正面对决,再适合不过。” “这精度似乎也高了不少。”侯风盯着试验墙处,“这六枚子铳命中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王铁听了侯风的话赞叹道:“还是侯郎中看的细,这子母铳的精度确实比神火炮要高不少。因为子铳内的火药都是提前添加好的,所以更容易控制火药的用量。” “好,很好。”刘珩笑道。 刘珩发现他还是有些小瞧了这些匠人,没想到子母铳这么快就被研制出来了。 “王铁,你可是立了大功啊!”刘珩赞扬道。 侯风也是佩服的看向王铁,开始越发的明白刘珩为什么这么看重这些匠人。 这子母铳一出,明年和张绪的决战,胜率又高了不少。 “这次能这么快研制出子母铳,其实主要还是靠牛少监。”王铁挠挠头,惭愧道。 “哦?”刘珩意外的看了牛三儿一眼。 刘珩知道王铁最是实诚,是不会乱说的。但是刘珩实在想不出,牛三儿能在里面出什么力。 牛三儿听王铁这么说,大喜,心中暗道:“好小子,总算平日里没白对你好。” 王铁见刘珩不解,主动解释道:“一开始研制子母铳,确实遇到了很多难题,迟迟没有进展。直到有一天,牛少监见我在发愁炮筒上的门该如何设置才能不影响炮筒的密闭性,提醒了我,说织机上就有类似的零件。” “我这才打开了思路,原先矿场内大多数都是铁匠,只懂炼铁和锻造兵器。其实很多零件在其余各种机器上都早有应用,只不过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于是牛少监便在晋阳募集各类匠人,核查过身份后放入营中,一起参与子母铳的研制。果然研制的速度大大提高,很多难点都迎刃而解。” “原来是这样。”刘珩恍然大悟。 中华文明作为唯一一个真正的有数千年灿烂历史的文明,很多后世的东西其实早就有了,只不过缺乏整合。 刘珩突然觉得或许是时候让王铁等人研制些别的东西了。 “很好,牛三儿,你也记一大功!”刘珩看向牛三儿笑道。 “谢殿下!”牛三儿当即跪下谢恩。 见识了王铁等人的潜力,刘珩心中又有了很多想法。 不过此事急不得,刘珩准备在岚州铁矿待上两日,慢慢跟王铁交代后续的研发任务。 看过试炮,众人回到牛三儿准备好的房间内休息。 刘珩回到自己房中,心中思索着。 “这岚州铁矿实在太重要了,说是铁矿,其实就是个研发中心,安保必须再上几个等级。” “特别是王铁这些匠人,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想到这儿,刘珩心中有了主意。 刘珩看向一旁的关健,吩咐道:“去,把吕骧给孤喊来。” 第249章 寻涛之志 “好嘞,爷。”关健屁颠屁颠的走了。 不一会儿,关健带着吕镶回到了屋内。 “殿下,您找我?”吕镶行礼道。 刘珩点点头:“如今军中神器都在岚州铁矿内研制,事关重大。虽然岚州铁矿的管制已经相当严格,但孤觉得还不够,锦衣卫也要安插人进来。” “锦衣卫安插人的目的是?”吕镶试探着问道。 “一方面是确保技术资料不会被窃取,另一方面,也是要看住掌握核心技术的匠人们。必要时,可以将掌握核心技术的匠人直接抹去!”刘珩给了吕镶一个肯定的答复,“王铁和他身边的重要匠人,都要有锦衣卫一对一的负责。” “是!”吕镶心中一凛,果然是这个意思。 刘珩叹口气,不是他心狠手辣,实在是技术外泄的代价太过于严重。 泄露给汉人也就算了,若是泄露给异族,后果不堪设想。 就如同他前世,汉人大量的先进文化技术通过蒙古、阿拉伯人开辟的商路传到欧洲,将欧洲人从黑暗的中世纪中拯救了出来。 结果欧洲人在技术上实现反超后,反倒来侵略殖民华夏,神州陆沉! 刘珩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再次上演! “行了,这件事尽快安排吧。”刘珩挥挥手,“参与执行这个任务的,必须是家底清白之人。” “是,殿下。”听刘珩这么说,这件事在吕镶心中的重要性又上了一个等级。 这时,屋外响起了老胡的声音。 “启禀殿下,窦郎中求见。” 刘珩愣了一下,不知道窦寻涛见他是要干嘛。 “你先下去吧。”刘珩示意吕镶退下。 吕镶又抱拳鞠了一躬,这才退了出去。 “让他进来。”刘珩向屋外说道。 “是,殿下。”老胡领命。 很快,老胡领着窦寻涛进了屋内。 “扬帆,是有何事来见孤?”刘珩笑着问道。 窦寻涛站定之后,郑重的向刘珩行了一礼道:“寻涛有事相求,还望殿下应允。” 刘珩打量了窦寻涛一眼,心中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 “你是想留在岚州铁矿?“刘珩问道。 窦寻涛承认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殿下。是,寻涛想留在岚州铁矿,与王铁等人一起研制火器。” “这是为何?”刘珩不解道,“当日在蓟城,孤说要你去监制印刷术,不过是说给蓟城世家听的,做不得真。” “殿下误会了,非是因为殿下的话,而是兴趣使然。”窦寻涛摇头道。 “兴趣?扬帆对军械制造感兴趣?”刘珩奇道。 窦寻涛解释道:“非是军械制造,而是对算学感兴趣。寻涛先前云游天下时,就一直在思考,算学除了天文历法,似乎能用到的地方并不多,因此世人对于算学也不甚重视。” “直到今日见了子母铳,寻涛才豁然开朗。殿下,神火炮因为火药都是临时填的,精度有限,所以算学的用途不大。这子母铳则不同,火药的用量、铁弹的重量都是确定的,完全可以通过算学精确的算出铁弹的轨道和落点。” “当然,前提是风不能太大。” 刘珩听的目瞪口呆。 刘珩当然知道铁弹的轨道是可以算的,问题是这个时代的人能不能算的出高阶的方程。 以刘珩浅薄的数学知识,最多也就能算算一元二次方程。 用来测算实际的炮弹轨道,这点数学知识是不够的。由于空气阻力的影响,炮弹轨道在实际应用中并不是规整的抛物线。 “算学可以算这个?”刘珩不由得质疑道。 “可以。”窦寻涛颔首道,“用正负开方术和天元术,甚至是增乘开方法和四元术算,应该不难。不过,需要王铁配合我多试验几次,来收集一些参数。” “这增乘开方法和四元术又是什么?”刘珩不解道。 窦寻涛心知像“四元术”这样的算学知识,不是特意钻研的人不知道也很正常。 “殿下可有纸笔?”窦寻涛问道。 刘珩也来了兴致:“走,去书房细说。” 于是刘珩拉着窦寻涛来到书房,拿出纸笔,让关健研墨。 窦寻涛给刘珩讲起了刚刚他提到的算学方法。 虽然刘珩所熟悉的后世数学符号和窦寻涛所用的算筹大不相同,但是窦寻涛考虑到刘珩此前可能没研究过算学,因此先从最基础的讲起。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刘珩总算是搞明白了窦寻涛说的那些算学方法是什么。 原来所谓的正负开方术和天元术,就是一元高次方程的解法和列法。 而增乘开方法和四元术,则是多元高次方程的解法和列法,最多可以解四元方程。 元,就是后世数学所说的未知数。 四元术,就是用天、地、人、物代表四种不同未知数来列方程的方法。 刘珩不得不承认,他的数学水平远不如窦寻涛。 起码四元高次方程,他是不会解的。 一元高次方程,他也不会解。 “扬帆,你可真是让孤大吃一惊啊。”刘珩感慨道。 窦寻涛其实也是暗暗心惊,这晋王殿下之聪敏,实在是古今罕见。 刚开始教刘珩算筹时,窦寻涛能明显感觉到,刘珩对此是一窍不通。 没想到才一个下午的时间,刘珩竟然就听懂了四元术和增乘开方法,学习速度之快,真是闻所未闻。 窦寻涛哪里知道,刘珩有前世的数学基础做底子,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用来转换古今数学符号罢了。 “殿下,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寻涛远不如侯郎中。殿下留寻涛在帐内听用,寻涛却毫无建树,实在有愧于殿下。”窦寻涛诚恳的说道,“殿下对寻涛有知遇之恩,寻涛想实实在在为殿下做些事。” 刘珩听了窦寻涛的话,沉吟不语。 刘珩是在想另一件事,如今技术研发都靠匠人,短时间内是没问题。但是随着技术的提升,匠人们大多大字不识一个,这对于后续研发没有好处。 记录总结,发现规律,也很重要。 还是需要读书人参与进来。 “好,孤答应你。”刘珩不再犹豫,答应了窦寻涛的请求。 数学是一切自然科学的基础,窦寻涛如此年轻就能在算学上有这么高的造诣,去研究物理问题也不大。 “谢殿下。”窦寻涛听刘珩答应了,高兴谢恩。 刘珩来回踱了几步:“不过,孤不要你研制火器。你有如此算学造诣,研究弹道对你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孤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第250章 工业化的基础 “更重要的任务?”窦寻涛愣了一下。 如今正值天下大乱之际,还有什么事情能比研制火器更加重要? “关健,你去把王铁也喊来。”刘珩吩咐道。 “好嘞,爷。”关健也是不明所以。 很快,关健便领着王铁进了屋。 刘珩看着窦寻涛和王铁,问道:“你们都见过烧开水吧?” 王铁摇摇头道:“殿下,我没见过。” 王铁在金陵时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小匠人,这个时代的燃料是非常珍贵的。 大部分老百姓连热饭都吃不起一口,更别说用燃料来烧开水了。 窦寻涛也摇头道:“殿下,寻涛也没见过。” 窦寻涛出身世家,当然不至于烧不起开水。他只是不需要亲自去烧罢了。 刘珩无语的拍了下额头,吩咐道:“去,在院子里支个炉子,烧一锅开水。” 关健出门去吩咐下人安排。 窦寻涛眼珠转动,心想刘珩好端端的提烧开水干嘛? 突然,窦寻涛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殿下提烧水,可是想说气?” 刘珩又讨了个没趣:“扬帆也知道水蒸气?” 窦寻涛颔首道:“道家及儒家的很多典籍都有过论述,沸腾之气,属阳属火,遇阴则转为水。” “那这天地之间,到处充盈之气,扬帆可知道?”刘珩不信邪的又问道。 窦寻涛想了想道:“明武朝末年时,着名相师袁天罡在着作中曾提过,天地之间可有空隙哉?瓶中满水,瓶口覆纸,瓶身倒转,水纸不落。可见天地之间充满着看不见,摸不着之气。” 刘珩不说话了。 古人原来什么都知道! 关健安排好下人烧水后,回来正好听到刘珩和窦寻涛的对话,心中好笑。 “这个窦呆子,殿下说啥你都知道,殿下的兴致都被你给坏了。” 关健在心中给窦寻涛打上了一个没有威胁的标签。 王铁倒是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不知道刘珩和窦寻涛在说些什么。 窦寻涛这才回过味儿来,摸了摸鼻子解释道:“寻涛从小就喜欢看些杂书,故而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殿下不必挂怀,大部分人还是不知道的。” “扬帆既然知道气,为何从来没想过加以利用呢?”刘珩不解道。 窦寻涛愣了一下:“气无色无味,无形无声,虽存在于天地间,却又如何利用?” 刘珩恍然,窦寻涛虽然知道气,但是不事生产,等于是光有理论没有实践。理论和实践压根联系不起来。 “走,一起去院里看看。”刘珩这才又找回了一些优越感,招呼众人往院里走去。 刘珩刚刚差点一度怀疑,他再问下去,窦寻涛会给他来一句蒸汽机什么的。 几人跟着刘珩走到院子里。 刘珩的吩咐,执行的自然是非常快。牛三儿亲自带人在院内支起炉子,找来最好的煤炭,烧起了水。 见刘珩出来,牛三儿乐呵呵的猫着腰跑过来道:“殿下,今天烧的,是整个岚州矿场最好的煤炭,水一会儿就能煮沸。” “这煤炭有什么说法?”刘珩问道。 牛三儿笑道:“这煤炭是用当下最新的炼焦技术炼过的,烧起来尤其的迅猛。” 刘珩恍然,原来这个时代已经有焦炭了。 焦炭无论是温度还是燃烧效率都远胜煤炭,不一会儿,锅中的水开始往上冒热气。 “看好了。”刘珩提醒道。 水越煮越沸,锅盖开始被不停的微微抬起而后又落下,和锅碰撞,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 随着锅盖下的水蒸气越来越多,终于,水蒸气积累了足够多的能量,“噔”的一声,将锅盖冲开。 窦寻涛有些明白刘珩为什么要让他看这个了。 “殿下的意思,是这沸腾之气就如同水力一般,可以作为一种动力?”窦寻涛问道。 “不错。”刘珩颔首道。 “若沸腾之气可以作为动力,殿下想用来干嘛呢?”窦寻涛知道对于气的应用,刘珩定然有更完整的想法。 “用来拉车。”刘珩转身往书房走去,“你俩随孤来,其余人都在屋外等着。” “爷,我也要在屋外等着?”关健不自信的问了句。 “嗯。”刘珩点点头道,“你给孤在屋外看好了,谁都不能靠近书房。” “好嘞,爷。”关健听了刘珩的话,又高兴起来。 原来是有更重要的任务给关爷负责啊。 刘珩领着窦寻涛和王铁来到屋内,摊开一张纸,刘珩提笔边画边讲。 “用这蒸汽作为动力,就是要设计一种机器,来替代马。这种机器如何设计,孤有一个初步的构想。” “首先要有一个气缸,气缸上有两个孔,以及顶部的活塞。一个孔为进气孔,连接炉子,一个孔则为出气孔,连接冷凝器……” 窦寻涛越听越是心惊,刘珩说是有一个初步构想,但是听下来,整个机器的结构已经非常完整了。 窦寻涛也越来越佩服刘珩了。 “这个活塞听着倒是和炮弹发射有几分类似。”王铁也渐渐听明白了,“活塞推动车轮转动应该也不难,听上去和矿场冶铁利用水力鼓风差不太多。” 刘珩颔首道:“重点就是如何让这火气产生足够的动力。一开始研制,哪怕机器大一些也没关系。” “寻涛一定尽力而为。”窦寻涛领命道。 刘珩摇摇头道:“不是尽力而为,是一定要做成!孤相信你们可以。” “那子母铳那边怎么办?”王铁问道。 刘珩想了想道:“子母铳你就找个弟子继续牵头吧,从今天开始,研制蒸汽机才是你最重要的任务。” “是,我知道了。”王铁应道。 待刘珩安排完研制蒸汽机的任务后,窦寻涛和王铁一起离开了。 刘珩在岚州铁矿待了两日,这才领兵返回晋阳。 牛三儿也被刘珩从岚州铁矿调了回来,整个矿场的管理明里刘珩交给了窦寻涛负责,暗地里还有锦衣卫看着。 牛三儿心中暗暗得意,他一直跪舔刘珩果然是对的,终于离开岚州铁矿这个鬼地方,回刘珩身边办事了。 刘珩领着大军又走了两日,到了晋阳城外。 刘珩还没来得及去向刘全和刘颜氏请安,魏勇军就赶了过来。 “恭喜殿下占领幽州,率军凯旋!”魏勇军向着刘珩抱拳道。 刘珩颔首道:“晋阳这些日子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魏勇军禀报道:“晋阳倒是没什么大事,不过有一封渔阳来的八百里加急奏报,是昨夜刚刚送到的。” “哦?”刘珩愣了一下后,立马反应过来,定然是辽东有新的情况。 “速速递上来!” 第251章 薛贵也去 魏勇军拿出渔阳来的加急奏报,递给刘珩。 刘珩打开一看,果然是田泰发来的。 田泰在奏报中,将田文林在辽东打探到的情报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并询问刘珩是否可以让关弛入辽东配合捉拿公孙仪。 刘珩看了奏报后大喜。 这田文林当初代表田家来见他时唯唯诺诺,没想到还有这样随机应变的能力。 如今不但有机会铲除掉公孙信父子,而且还没给三韩部落喘息的机会。 真可以说是两全其美。 “先前在蓟城时,关弛曾经两次与公孙仪交手,都没有占得什么便宜。”刘珩心中思索,“只有关弛一个人去,不是很稳当。” “殿下,可是辽东之事有了结果?”侯风也在一旁关心道。 刘珩将奏报递给侯风。 侯风看过后也是啧啧称奇:“田郎中这事儿办的真是漂亮。殿下,如今离明年开春还有小半年,不妨让薛贵薛将军也跑一趟,确保万无一失。” “子鹏说的在理。”刘珩颔首表示认同,随后转头向老胡说道,“传薛贵来见孤。” “是,殿下。”老胡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薛贵跟着老胡来到刘珩身边。 薛贵这次被封为奋武将军,对刘珩是感激涕零,忠心高涨。 薛贵出身禁军,从来不觉得有功就一定会得到封赏。 在禁军,你得混圈子。 所以薛贵虽然厉害,在禁军却只是个区区校尉。 “贵参见殿下!”薛贵抱拳行礼道。 “免礼。”刘珩伸手将薛贵扶起,“孤想派你去辽东,与关弛一同将那公孙仪给抓回来,你可愿意?” 薛贵傲然道:“贵愿往,不过区区公孙小儿,何需关将军也去?贵一人足矣。” 刘珩白了薛贵一眼道:“刚当上将军几天,人就飘了。那公孙仪在蓟城时两次与关弛战成平手,你如何敢说你一人就足够?” 薛贵“嘿嘿”一笑,挠挠头道:“殿下教训的是,不过我等武夫,总归是要自信一些才好。” “自信是没错,但不能自傲。”刘珩叮嘱道,“你到了渔阳后,一定要按田文林的计划行事,不要擅自轻举妄动。” “殿下放心。”薛贵拍拍胸脯保证道:“贵晓得轻重,定不辱使命。” 刘珩点点头,看向侯风道:“子鹏,替孤给田文林回封信,他的想法孤很支持,现在孤把薛贵和关弛都借给他,这件事他务必要办漂亮。” “是,殿下,我这就去。”侯风颔首道。 刘珩并不准备嘱咐田文林太多细节上的东西。 他不是委员长,喜欢遥控微操。 至于演义说书中的带个锦囊妙计,到了地方打开看看这种事情,就更是荒谬了。 田文林这次展现出来的应变能力,证明他有能力处理好辽东的事。 刘珩要做的就是给他配齐人手,然后放权。 侯风领着薛贵走了。 待侯风写完回信后,薛贵就要拿着信立刻出发,前往渔阳。 刘珩则是按计划前往刘府,先给刘全和刘颜氏请安。 还没等刘珩到刘府,刘府的下人就提前接到通知。 “晋王殿下回来了!” 门房呼喊着跑去报信。 刘珵今日特意在府内候着,听门房说刘珩到了,忙领着人在门口迎接。 刘颖也跟在刘珵身后,看着有些紧张。 刘颖跟刘珩本就不熟,如今刘珩日渐位高权重,刘颖心中与刘珩的距离感也就更强了。 没过多久,刘珩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街角处,慢慢行至府门前。 “拜见晋王殿下!”刘珵领着下人们一同行礼道。 刘珩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刘珵面前将他扶起,笑道:“大哥看着比孤走之前精神了不少啊。” 刘珵还是有些拘谨道:“这些日子我都去晦庵先生的书院里教书,日子过的还算舒坦。” 刘珩看出来刘珵的拘谨,心中暗叹口气,知道这不能怪刘珵。 随着他地位权势的提高,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一言就能决定他人的生死,如何不让他人心生畏惧? 刘珵都是这个样子,刘颖更别说了。 刘珩看刘颖低着头在刘珵身后怯生生的站着,伸手将刘颖拉到身边道:“怎么样,颖儿。在晋阳住的可还习惯?” 刘颖轻声答道:“回殿下的话,住的还算习惯。” “叫什么殿下,叫二哥。”刘珩笑着捏了捏刘颖的鼻子,问道,“你自幼在金陵长大,怎么会住得惯?有什么缺的想要的就跟二哥讲,知道了吗?” “知道了,二哥。”刘颖被刘珩捏了捏鼻子,又找回了曾经的感觉,壮着胆子向刘珩吐了吐舌头。 刘珩高兴的大笑几声,看着刘颖可爱的样子,只觉得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刘珵羡慕的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做晋王的妹妹,确实比做晋王的哥哥要好很多。 兄妹之间没什么需要顾忌的地方。 “祖父祖母呢?”刘珩又问道。 “在后厅。”刘珵答道。 刘珩点点头,直奔后厅而去。 后厅内,刘全和刘颜氏正端坐在主位上。 刘全还在那儿装模作样的拿着本书看,刘颜氏则一直在向门外探望,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见到刘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刘颜氏立马喜笑颜开。 “二郎回来啦,快来给奶奶看看,瘦了没有。”刘颜氏向着刘珩招手,示意刘珩到她身边来。 刘珩走入厅内先是向着二人行了一礼,随后来到刘颜氏面前蹲下。 “奶奶,孙儿回来了。” 刘颜氏双手捧起刘珩的脸,仔细端详了起来,嘴里同时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呀。奶奶看看,瘦了,也黑了。二郎在外面受苦了。” 说着,刘颜氏的双眼已经是有点湿润了。 刘珩完全能感受到刘颜氏对他的疼爱。 若是刘颜氏不疼刘珩,刘珩的原主又怎么会被宠成个纨绔? 刘全在一旁听不下去了,轻咳两声道:“好了,路是他自己选的,连这点苦都不愿意受,还成什么大事?” 刘珩笑道:“祖父教训的是。孙儿带兵在外,多亏有祖父坐镇后方,孙儿才能高枕无忧。” 刘全的嘴角也有些压不住了。 “休得贫嘴,你且坐好,我有话要跟你说。”刘全又是咳了两声,严肃道。 第252章 语出惊人 刘珩见状,知道刘全确实有话要说,于是到一旁坐好。 “二郎,你如今贵为晋王,这公事我之前便全交给你了,以后我也不会过问。”刘全说道。 “祖父的苦心,孙儿明白。”刘珩颔首道。 “但我既然是你的祖父,这家事,我还是要继续过问的。”刘全话头一转。 “这是自然。” 刘珩愣了一下,隐约有些明白刘全要说什么了,定然是言鸢的事。 果然,只听刘全开口道:“我知道,婉儿不过是当时为了让你不当驸马,托晦庵先生帮忙许给你的。在你心里,恐怕还是更喜欢言娘子一些,是也不是?” 刘珩想否认,可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不出“没有”两个字。 刘全见刘珩默认,便继续往下说。 “言娘子当日在晋阳城破之际,能够挺身而出,难能可贵。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让她将勇哥儿养在自己身边,嫡庶有别,不可不察。” “若你仍是一年前那个晋阳城中的纨绔,那随你如何宠妾,我都不会管你。可你如今贵为晋王,说句关起门来的话,甚至有可能更进一步,那你的家事,就不单单是你的家事了。” “你如今疼爱言娘子,允许她将儿子养在身边。可若她得了你的恩宠,他日有了别的心思,不但会给她招来祸端,更会给天下人招来祸端。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刘全一字一句,语重心长。 “是不是婉儿找祖父说了什么?”刘珩问道。 刘全听到这话,生气的用拐杖在地上敲了几下,怒道:“此事和婉儿有何关系?即便她不找我,我也会找你说此事。自古以来,为何都要立嫡长子为继承人,你难道不明白吗?” 刘珩怎么会不明白? “孙儿知道,立贤没有标准,反而引起争斗。只有立嫡立长,才最容易保持稳定。”刘珩答道。 刘全不解道:“既然你知道这是事关家国的大事,为何还要对言娘子如此纵容?婉儿刚到晋阳时,请言娘子赴宴被言娘子拒绝一事,我都听说了。王妃被妾室不敬,你这个晋王却没有任何表示,你让其他人怎么想?” 刘珩哑口无言。 说到底,刘珩在对待自己的女人时,思维还是有些现代了。 “勇哥儿毕竟年纪尚小,婉儿也没有做母亲的经验,勇哥儿还是先让言鸢自己养着吧。”刘珩最终还是没能下得了狠心,“至于言鸢不敬婉儿这件事,祖父说的是,我回王府后会处理的。” “你打算怎么处理?”刘全追问道。 刘珩见刘全追问,苦笑道:“口头批评一下吧,毕竟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若是以后再有这种事,必定严惩不怠。” 刘全无语了。 怎么还是老样子? 一说道理全都懂,落到执行上却啥都不肯干。 刘珩怕刘全继续纠缠这件事,忙起身道:“孙儿一路舟车劳顿,今日就先回王府休息了。明日再来向祖父祖母问安。” 说罢,刘珩一溜烟跑了。 刘全无奈的看向刘颜氏道:“你看看,还以为他现在变了,怎么碰上女人的事,又是老样子了?” 刘颜氏白了刘全一眼道:“我看你也是老糊涂了。” “我怎么就老糊涂了?”刘全不解道。 刘颜氏笑道:“二郎现在偏爱言娘子,无非就是跟言娘子相处的时间长罢了。婉儿论容貌家世,样样不输言娘子,等她和二郎相处些日子,还怕二郎对她没感情吗?” “二郎对言娘子这买回来的妾室都这样好,等他和婉儿有了感情,自然就会拨乱反正。今日你这样说二郎一通,说不定还激起了二郎的犟劲儿,完全就是帮倒忙。” 刘全被刘颜氏怼的说不出话来,想想好像确实是自己犯蠢了。 “罢了,我不管了还不行吗?”刘全也起身,嘴硬着离开了。 …… 刘珩出了刘府,一路往王府而去。 很快便到了晋王府门外。 王府门口处,朱婉儿早就领着言鸢、耶律兰以及幽幽等人在候着了。 自从上次和陆盈盈聊过后,朱婉儿便不再想着和言鸢斗气,王府里的氛围缓和了很多。 言鸢还将刘勇也抱了出来。 “恭迎殿下回府!” 见刘珩回来,朱婉儿领着众人行礼,齐声说道。 刘珩高兴的说道:“好,回府再聊,都进去吧。” 耶律兰是草原女子,没有那么多顾忌,直接扑到了刘珩怀里,紧紧抱住刘珩。 “好了,先进去再说,进去给你抱个够。”刘珩拍拍耶律兰的背。 被这么多人盯着,纵然是刘珩,也有些脸红。 一行人进了王府,刚刚在大厅内坐下,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有下人进来禀报。 “启禀殿下,有两名道人在门外求见。” “道人?”刘珩奇怪道。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道人来找他? 刘珩认识的道人,只有在京城时接触过的假道士雷大福。 当时刘珩还让关健给雷大福留了块牌子,让雷大福走投无路时来找他。 雷大福和他的弟子们一个月前就已经到晋阳了,这事儿关健和刘珩汇报过。 刘珩想不出除了雷大福还有什么道人会找他。 倒是言鸢,立马就反应过来,是赖太素和他的弟子。 “夫君,这两位道长前些日子便来过一次,想要见夫君没能见成。”言鸢开口道,“其中一位正是鸢儿此前跟夫君提过的那位道长。” 刘珩想起来了:“你是说你在古陶遇见的那个道士?” “正是那位道长。”言鸢笑吟吟的点点头。 刘珩现在这么忙,还能记得她说过的这种小事,这让言鸢非常开心。 朱婉儿在一旁看着两人这副有共同回忆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吃味儿。 言鸢继续说道:“这位道长是有真本事的,夫君不妨见见。” 刘珩无奈的摇摇头:“那就见见吧。” 刘珩虽然不信这些,不过既然言鸢要求,刘珩也懒得扫她的兴。 “去,将二人带进来吧。”刘珩向下人吩咐道。 “是,殿下。”下人领命而去。 很快,下人便领着赖太素和他的弟子进了厅内。 赖太素本就是奔着刘珩来的,因此一进大厅,就打量起了刘珩。 谁知这一打量,就将赖太素吓了一跳。 “怎会如此?”赖太素心中嘀咕。 这时,赖太素身后的年轻道士也被看到的面相吓了一跳,直接脱口而出。 “怪哉!” “一张脸上竟然有两种面相!” 第253章 帝王之相 “就说你这小道人没什么本事,只会瞎讲。”耶律兰嘲笑道,“一张脸怎么会有两种面相?” 上次年轻道人说耶律兰英年早逝,让耶律兰很不开心。 如今听年轻道人开始对着刘珩胡言乱语,耶律兰反倒觉得松了口气。 但是刘珩听了年轻道人的话,心中一时掀起惊涛骇浪,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赖太素看着刘珩的表情不对,心下暗道不妙,这弟子一张嘴就给他惹祸。 一面双相,古书有记载,不是借尸还魂,就是死而复生。 赖太素先前就听闻刘珩从去年开始性情大变,一个曾经的纨绔竟然连连做出让世人震惊之事,文采武功,样样斐然。 再加上今日观刘珩果然是一面双相,那几乎就可以确定,刘珩是前者了。 难怪刘珩的命他算不出,这样的人如何算的出? 赖太素这次来晋阳的目的算是达到了,见到了刘珩,也可以确认刘珩就是应紫微星闪之人。 可若刘珩真是借尸还魂,如今被他这傻徒弟当场拆除,那他们二人今日哪里还能活着走出去? “一面双相?”刘珩笑道,“倒是有趣,孤还是第一次听这种说法,愿闻其详。” 刘珩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既然他都可以穿越,那这俩道人身上有些真本事也难说。 但如果这俩道人真的看破了他是穿越来的,那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两人活着走出王府了。 年轻道人虽然没什么情商,但赖太素的本事,他是实打实学到的。刘珩表情的细微变化,也落入了他的眼中。 年轻道人这下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一时噤若寒蝉。 赖太素心中疯狂的想办法,看看如何能糊弄过去。 “殿下,这所谓一面双相,其实指的是实相和虚相。正所谓相由心生,若一个人短时间内性情大变,则其旧相未去时,新相已生,是为一面双相。”赖太素边答边想,面上镇定自若。 “是吗?实相虚相?孤为何闻所未闻。”刘珩质疑道。 赖太素傲然的捋了捋胡须:“倒不是老道自夸,不过就风水相学,卜卦算命而言,老道的水平即便放眼过去,也是排的上号儿的。这实相虚相,是老道在历代相学研究的基础上,自己总结出来的。殿下没有听过,也很正常。” “这实相就是指人之五官,虚相则是指人之神情。老道听闻殿下去年痛定思痛,改过前非,正应了性情大变。殿下之五官旧相未去,殿下之神情新相已生,一面双相实属正常。” “时日一久,殿下五官自会随着神情心气有所改变,届时便会虚实合一。” 赖太素越说越顺,终于给他圆了回来。 “听着倒是有几分道理。”刘珩不动声色道,“不过,既然这实相虚相如此平常,刚刚你这弟子为何会惊叫失声?” “小徒学艺不精,倒是让殿下见笑了。”赖太素应答如流。 刘珩心知从赖太素这儿怕是套不出什么话了,不过稳妥起见,还是不能放这两人出王府。 “哈哈,好啊。”刘珩大笑道,“先前鸢儿就跟孤提过好几次,说赖道长是有真本事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殿下谬赞了。”赖太素感觉到刘珩没安好心。 年轻道人还以为事情过去了,松口气。 刘珩继续说道:“像道长这样有本事的人,当年辞去国师之位,实在可惜。不如这样,道长和令徒就先留在王府吧,待孤收复京师之后,道长继续来当大汉国师,岂不是一桩美事?” 赖太素苦笑道:“殿下的好意,老道心领了,不过老道闲云野鹤惯了,怕是要辜负殿下的好意了。罢了,殿下既然想知道,还请殿下屏退左右。” 年轻道人心里一惊,还以为师傅要和刘珩摊牌了。 刘珩冷冷的看了赖太素一眼,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众人都看出了不对劲。 朱婉儿担忧的看了刘珩一眼,劝道:“赖道长这些年来在各地帮扶百姓,素有仁名,夫君好好与道长聊。” “放心,孤晓得。”刘珩颔首道。 “走吧,都下去吧。”朱婉儿招呼众人一起出去。 很快,厅内便只剩刘珩和赖太素师徒三人。 “道长现在可以与孤说实话了,这一面双相到底是什么意思?”刘珩紧盯着赖太素,发问道。 年轻道人心中暗想,若是刘珩听了一面双相代表着借尸还魂的实话后,真要他师徒二人的性命,那他拼死也要护着赖太素出去。 赖太素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殿下,这一面双相,非是什么实相虚相,而是帝王之相啊!” 年轻道人呆住了,原来师父还在忽悠? “帝王之相?”刘珩出乎意料道。 “正是,据老道门中古籍记载,这昭文帝刘禅、明武帝刘裕、元武帝刘渊,均为一面双相,故而这一面双相,正是帝王之相。”赖太素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说道。 “殿下也知道,相师最忌讳的,就是妄议上位,这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的。刚刚小徒一时激动,口不择言,说漏了嘴,还望殿下见谅。”赖太素语气很是真诚。 “妙啊!”年轻道人听的这儿几乎要拍手叫好。 赖太素这一手拉扯,太厉害了。 刘珩听到这儿,心中也开始信了。 毕竟赖太素说的合情合理,很难让人不相信。 “看来是我多虑了,穿越一事玄之又玄,哪里是古代一个道人能看出来的。”刘珩心中想道。 “其实我等道人,不过是懂些杂学,加之一些话术,讨口饭吃罢了,殿下不用过于当真。” 赖太素感觉刘珩已经开始信了,忙补上最后一击。 “就如前些日子,老道带小徒来府上,正好见了殿下的另一位夫人,让小徒给算了一卦。小徒说夫人本该到了享福的时候,却命中有一劫,要英年早逝,实在可惜。” “英年早逝?谁?”刘珩吃惊道。 赖太素道:“就是与言夫人关系亲密的那位夫人。” “兰儿?”刘珩恍然,“那令徒为何这么说?” 第254章 蒙混过关 “其实不过是小徒跟老道学过些医术,看出这位夫人骨架小,不适合生产罢了。”赖太素解释道,“夫人被殿下相中,自然是要享福的。可是作为殿下的夫人,又很难不怀孕生子,所以才说命中有此劫。” “原来是这样。”刘珩彻底放下了戒心。 赖太素笑道:“当日老道答应言夫人,待殿下回府后,会跟殿下讲此劫的解法,如今也算讲过了。” “孤明白了。”刘珩点点头。 既然生孩子是劫难,解法自然就是不生孩子。 刘珩前世科技如此发达,女人生孩子都是鬼门关前走一遭,更别说现在这个时代了。 “今日这些话,道长不可外传。帝王之相不过戏说,给有心人听去了,徒惹麻烦。”刘珩嘱咐道。 “殿下放心。”赖太素行了个礼,“此事传出去,老道只会比殿下更苦恼,更麻烦。” 刘珩不再多说,伸手拉了拉一旁的绳子。 屋外铃铛响起。 朱婉儿知道是聊完了,领着众人又回到了屋内。 刘珩看向赖太素道:“今日孤刚刚回府,还未与妻儿好好团聚,就不留道长用餐了。” 赖太素哪里还敢多待,忙躬身道:“殿下说的是,今日实在是老道心急叨扰了。” 说罢,赖太素就带着年轻道人准备离去。 “道长那日所说的破劫之法,可说与夫君听了?”言鸢忙问道。 “说过了。”刘珩笑道,“放心好了,没什么事。” 言鸢这才松了口气道:“那就好,多谢道长了。” “无妨。”赖太素又向着言鸢颔首示意后,领着年轻道人匆匆离去。 离开晋王府一段距离后,年轻道人才长舒一口气道:“师父,今天多亏了你啊,不然咱俩就都交代在那儿了。” 赖太素白了年轻道人一眼,怒道:“你再不管管你这张嘴,以后再也别想跟着我出来了。” “师父,我错了。”年轻道人不再嘴硬,虚心认错。 “没想到竟是一面双相啊!”赖太素不再理会弟子,自言自语道,“要不要帮他呢?” …… 晋王府内,刘珩和妻儿们一起待了一下午。 黄昏时分,刘珩才喊侯风来书房议事。 “薛贵出发了?”刘珩问道。 侯风颔首道:“下午就出发了,走驿道的话,很快就能到渔阳。” 晋阳到渔阳,走驿道大概千里路。 不过薛贵带信走不能换人,只能换马,大概要两日多。 “明日将完颜璟带来见孤。”刘珩又吩咐道。 “是,殿下。”侯风颔首道,“先前殿下说已经想好让谁来盯着完颜璟了,难道说的是牛三儿?” “哈哈,正是牛三儿。”刘珩大笑道。 侯风认同道:“牛三儿来干这件事确实合适。” 牛三儿和完颜璟同属女真人,语言相通,相比其他人,牛三儿更容易让完颜璟放下戒心。 同时,牛三儿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当个汉人。 让牛三儿盯着完颜璟,长时间潜移默化,还怕完颜璟的思维不转变吗? “明日等孤的通知,孤会先让牛三儿来府内,等牛三儿这边交代完后,你再带完颜璟过来。”刘珩补充道。 “是,殿下。”侯风摇摇头,“就是不知道晦庵先生知道殿下要给他的书院安排这么个学生,会怎么想。” “晦庵先生是大儒,教化一个异族,使其彬彬不异于中华,不正是晦庵先生想做的事吗?”刘珩笑道。 侯风莞尔一笑:“殿下说的也有理。” 两人聊了一会儿,侯风便告辞了。 刘珩坐在椅子上,开始思考今晚该去谁的房里过夜。 今日众女见到田采莲之后,神情各异,但大体上都不是很欢迎。 刘珩让朱婉儿给田采莲安排一个院子住下。 田采莲独占了刘珩一个月,今晚肯定是没她的事儿了。 但是其余人都找机会隐晦的给了刘珩暗示,希望刘珩今晚可以去她的院子睡。 刘珩突然觉得翻牌子制度的诞生是有道理的,起码不得罪人不是? 刘珩在想,要不自己也搞个翻牌子制度算了。 这时,书房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刘珩的思绪。 “是谁?”刘珩奇怪道。 “哥哥,是我。”屋外传来了幽幽的声音。 “幽幽?进来吧。”刘珩随口道。 房门被推开,幽幽带着妩媚却又不失明朗的笑容,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 “哥哥是不是在心烦今夜去找哪位嫂嫂?”幽幽边问,边走到刘珩身边。 “你有办法解决此事?”刘珩没有否认,直接反问道。 幽幽一屁股坐到刘珩腿上,娇笑道:“哥哥自己花心惹的麻烦,哥哥还是自己去想办法吧。幽幽能做的,只有不给哥哥添乱而已。” 说话间,幽幽的手已经顺着刘珩的衣缝摸了进去。 “你这叫不添乱?”刘珩呼吸变粗,苦笑着问道。 “幽幽提前来找哥哥,不跟嫂嫂们抢夺哥哥晚上的时间,这不就是不给哥哥添乱吗?”幽幽的手一路往下。 “幽幽,要不孤给你个名分吧。”刘珩说道。 “不要。”幽幽一口回绝。 “为什么不要?”刘珩愕然道。 幽幽抬起头来娇媚一笑:“哥哥日后不知道要找多少嫂嫂,幽幽才不要变成其中的一个。幽幽就要当哥哥一辈子的妹妹,独一无二的妹妹。” 说罢,幽幽又低下了头。 “嘶……”刘珩倒吸一口凉气,直呼受不了。 …… 最终,刘珩还是决定今夜去朱婉儿房里过夜。 毕竟,回来第一日去正妻房里睡,是最不需要额外找借口的。刘全的一番话,还是对刘珩产生了一些影响。 不过出乎刘珩意料的是,朱婉儿一夜都没提过,把刘勇放到她房里养的事。 第二日一大早,刘珩便将牛三儿喊到书房。 “拜见殿下!” 牛三儿一进书房,就麻溜的跪下给刘珩行礼。 牛三儿心情异常激动。 这次刘珩特意把他调回晋阳,定然是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 果然,牛三儿只听刘珩说道:“起来吧,孤今日喊你来,是有件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办。” “请殿下吩咐,奴婢定然全力以赴。”牛三儿保证道。 牛三儿心中暗暗猜测。 有什么事是非他这个阉人来做不可呢?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帮刘珩管理府中内务。 如今刘珩府内的女眷这么多,关健在府里待着多少是有些不方便的,用起来哪有他牛三儿顺手? 现在开始接手王府的内务,以后不就是宫里的大总管? 想到这儿,牛三儿差点乐出了声。 第255章 晋阳书院 “你现在还会说女真话吗?”刘珩问道。 牛三儿愣了一下,不知道刘珩问这个干嘛。 “这,奴婢自幼入宫,女真话已经很久不说了,怕是说不利索。”牛三儿答道。 “哦,那有点可惜。”刘珩叹了口气。 牛三儿感觉有些不对劲。 替刘珩打理晋王府的内务,还需要会说女真话吗? 难道这次殿下除了带回田采莲,还带回了其他女真族的美女回来? 刘珩哪知道牛三儿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开口道:“说不利索也无妨,多说说就熟练了。” “这,奴婢也没机会说啊,殿下。”牛三儿不明所以。 刘珩笑道:“马上就有机会了。孤这次在幽州,抓了个女真部的黄台吉回来,是如今女真酋长的孙子。孤准备让他去晦庵先生的书院读书,你去盯着他。” “啊?”牛三儿愣住了。 还以为刘珩是要让他打理王府,怎么到头来是去陪一个女真蛮夷呢? 牛三儿脸上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应道:“是,殿下。” 刘珩一眼就看穿了牛三儿的心思:“你的任务主要是两方面,一是把此人看紧点,除了书院哪里也不许他去。二是要想办法影响他,让他明白做汉人远比做女真人好得多。” 牛三儿听到刘珩后半句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刘珩瞥了一眼牛三儿,承诺道:“这件差事你若是办好了,孤亲自下旨,赐你汉人身份。” 牛三儿眼前一亮,立马激动的跪下道:“殿下放心,奴婢敢不尽心竭力?” 刘珩大笑道:“好,你且在一旁站一会儿。” 牛三儿退至一旁。 刘珩示意关健派人去通知侯风。 不一会儿,侯风便领着完颜璟到了。 “参见殿下。”侯风行礼道。 完颜璟也是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并未说话。 刘珩看向完颜璟道:“完颜璟,晋阳比之会宁如何?” 会宁就是女真大酋长的部落所在之地。 完颜璟梗着脖子嘴硬道:“我观晋阳不过如此,会宁与晋阳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切!”牛三儿不屑的白了完颜璟一眼,揭穿道:“真当别人没去过会宁?会宁别说与晋阳相比,就算比之汉地普通县城,也是远远不如。” “你是何人?”完颜璟被揭穿,顿时恼羞成怒。 “咱家牛三儿,大汉卫尉少监,幼时曾在会宁待过几年。”牛三儿看着完颜璟,一想到任务完成就能成为真正的汉人,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一股优越感。 “你是女真人?”完颜璟立马反应了过来。 女真人被当作贡品送到大汉朝廷当阉人宦官的,不在少数。 “我不是。”牛三儿矢口否认。 完颜璟怒道:“认贼作父,还有脸沾沾自喜?” “哼,能当大汉的狗,那是我的荣幸,比当女真人强一万倍。”牛三儿洋洋自得道。 完颜璟扭过头,不想再理牛三儿这不要脸的叛徒。 刘珩笑吟吟的看着二人拌嘴,见完颜璟不再说话,方才开口道:“完颜璟,孤特意将牛三儿调回来,就是考虑到他会说女真话,跟你好沟通一些。从现在开始,就由牛三儿陪着你。” “不需要,我会说汉话。”完颜璟拒绝道。 看着牛三儿这副嘴脸,完颜璟就觉得反胃。 “这事儿你说了不算,孤说了才算。”刘珩摇摇头道,“牛三儿,你带着十名从金陵跟着你来晋阳的卫尉甲士看好他,无论他想去哪儿,都要经过你的同意才行。” “是,殿下。”牛三儿应道。 完颜璟看向刘珩怒道:“你与其软禁我,不如一刀杀了我。我女真酋长儿孙众多,不缺我一个。” “完颜雍儿孙多不假,但是孤知道,你是他最看重的一个。”刘珩笑道,“而且孤并不打算软禁你,孤还给你找了个好地方待着。” “哪里?”完颜璟问道。 刘珩起身向门外走去:“跟孤来吧,孤带你去看看。” 完颜璟不情愿的跟着刘珩出了房门,被甲士押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兜兜转转,很快便来到了一处书院外。 完颜璟下车一看,书院大门的门匾上,写着四个大字——晋阳书院! 这正是朱熹和陆九渊经过刘珩同意后,在晋阳新办的书院。 朱熹和陆九渊作为大汉当代最出名的两位大儒,两人联手在晋阳开办书院,对读书人的吸引力可想而知。 虽然开办的时间不长,但是已经有很多学子从全国各地赶来求学。 想要进书院读书的世家子弟也不在少数,大家都知道朱熹乃是晋王殿下的岳丈大人,晋王殿下的亲大哥也在书院教书。 若是能得到他二人的青睐,被举荐给晋王殿下,那可就是一步登天了。 此时已是上午,书院内传出郎朗的读书声。 “你竟然带我来书院?”完颜璟不可置信的问道。 刘珩笑着点头道:“不错,这书院可是晦庵先生办的。孤准备让你在这书院读书,你意下如何?” “晦庵先生办的?”完颜璟没忍住叫出了声。 完颜璟不想让刘珩得意,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刘珩这一手确实有些拿捏到他的七寸了。 作为一个汉学资深爱好者,能在朱熹办的书院里读书,简直就像屎壳郎见了粪球一样,根本无法拒绝。 “不错,既然你知道晦庵先生,那想必也明白在这里读书意味着什么。”刘珩目光灼灼的盯着完颜璟。 完颜璟不想让刘珩看出自己被他拿捏,撇撇嘴道:“反正我只能听你的安排,你让我在这儿读书,我能怎么办?” “真是嘴硬。”牛三儿毫不客气的戳穿了完颜璟。 “走吧,跟孤进去看看。”刘珩大笑几声,率先往书院内走去,其余人紧随其后。 书院门口,提前接到通知的晋阳教谕已经在等着了。 “臣参见晋王殿下。”教谕向着刘珩行礼道。 “免礼。”刘珩挥挥手,“去给孤安排一间空房间,再请晦庵先生和象山先生来一趟。” “是,殿下。”教谕领命,带着众人先去准备好的空房间休息。 随后,教谕去请朱熹和陆九渊。 没过多久,屋门被推开,朱熹和陆九渊从屋外走了进来。 二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一道激动但不合时宜的声音。 “我见到活的晦庵先生了!” 第256章 新的身份 朱熹向声音来源处看去,发现是一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 这谈吐也太没涵养了。 不过既然人是刘珩带来的,朱熹也没有多说什么,向着刘珩笑道:“殿下昨日刚回来,不在家多休息几日,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来给岳丈大人送个学生。”刘珩指了指完颜璟。 朱熹瞟了眼完颜璟:“不知这又是谁家的公子少爷?” “岳丈大人误会了。”刘珩摇摇头道,“此人乃是孤此番在渔阳俘虏的女真部黄台吉,女真酋长完颜雍的孙子,完颜璟。” 朱熹心中念头一转,大体上已经明白了刘珩的心思。 “我说是谁家的小子出言无状,原来是女真人,那就难怪了。”朱熹调侃道。 完颜璟在朱熹面前出了丑,正自难堪,突然又被这么一调侃,不由得出言为自己辩解道:“我不过是见到先生,一时激动,这才有些失态。我自幼熟读经书,虽不敢说学富五车,但也未必就比其余学子差。” “那老夫考考你。”朱熹捋须道,“舜其大知也与!何解?” “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完颜璟几乎瞬间便说出了答案。 “哦?”朱熹意外的看了完颜璟一眼,“《中庸》背的倒是挺熟,那对应到女真一部,又何解?” “这……”完颜璟一时哑然。 虽说他喜欢汉学,但从前也不过是觉得逼格高,鹦鹉学舌罢了,哪里去细想过其中的深意,更别说和现实相结合了。 朱熹扭头问刘珩:“殿下以为呢?” 刘珩也懵了,他还不如完颜璟。 朱熹和完颜璟说的他听都没听过。 不过既然朱熹说是出自《中庸》,刘珩就知道该怎么胡说了:“中庸之道,就在于不要太偏激,也不要太软弱。对于女真一部来说,恪守中庸之道,就等于不要和我大汉对抗,也不要逃避,应该积极的自我教化,学习圣人之道,融入大汉。” 朱熹笑道:“殿下真是让人佩服,年纪轻轻,就能将中庸读懂读透,殊为不易啊。” 完颜璟愣了一下,心中暗暗怀疑这两人会不会是联合起来演自己的。 但是想想,又觉得朱熹这样的大儒,应当不会有闲心做这种事。 朱熹看向完颜璟说道:“老夫看你确实是有些基础的,不过只学得了皮毛,学的不精,今后就跟着刘珵学习吧。他日若是能悟透圣人之道,也算是你的一番造化了。” “正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能够远离纷争,在此学习,对你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说罢,朱熹便喊人来,带完颜璟去见刘珵。 刘珩也带着人离开了晋阳书院。 完颜璟只不过是他随手留的一个小后手,成了固然好,不成也关系不大。 眼下真正要紧的,还是要速速派人去乞活军那边,诱导乞活军拿下徐州后,继续北上。 这个才是影响他明年和张绪决战的大事。 回到王府后,刘珩便让关健将雷大福喊来。 雷大福就是此前在金陵,假扮紫云真人,被刘和任命为大汉国师的骗子。 刘珩能顺利离开金陵,也多亏抓住了雷大福的把柄,有雷大福在一旁助攻。 雷大福在乞活军攻陷金陵之前,感觉到不对劲,提前跑路,拿着当时刘珩给他的牌子,来晋阳投奔刘珩。 很快,关健便领着雷大福来到书房。 “小人雷大福,拜见晋王殿下。” 再见刘珩,雷大福也很是感慨。 没想到,不过短短半年时间,刘珩就从一个小小的古陶伯,成长为如今的晋王。 雷大福决定赌一把,能够不靠骗人就谋一个官身,他又何必去当骗子? 毕竟骗来的官位,总有被拆穿的一天。 “雷大福,这段日子在晋阳住的可舒服?”刘珩看着雷大福笑道。 “蒙殿下厚爱,住的挺好。”雷大福答道。 刘珩摇摇头道:“不是实话,孤给你提供的住处,怎么可能有当日你在金陵当国师时来的舒服?” 雷大福解释道:“在金陵时,每日都过的提心吊胆,如今在晋阳可舒心多了。” 刘珩不说话了,用手轻轻的敲击着桌面,敲的雷大福有些心慌。 雷大福咬咬牙道:“我承认,在晋阳这些日子虽然舒心,但确实也有些无聊。” 刘珩知道,雷大福敢骗刘和,说明此人心还是野的,这种人是不会喜欢平淡的日子的。 刘珩听了雷大福的这句话后,才笑道:“这才对嘛,孤可以给你官身,但前提是你不能把你的骗术用到孤身上。” 雷大福大喜道:“多谢殿下!殿下放心,我这就将手下的弟子都遣散,以后绝不再骗人了。” “那多可惜。”刘珩摇头道,“要骗,当然要骗,不过是孤让你骗谁,你就骗谁。” “是!”雷大福的声音又高亢了几分。 奉旨骗人,还有这种好事? “孤这里有件事要交给你办。”刘珩开始切入正题,“这件事若是办好了,孤就单独成立一个官署,由你统领,直接对孤负责。” “请殿下吩咐。”雷大福当即跪下道。 “孤希望乞活军在攻下徐州后,能够继续北上,讨伐青州。”刘珩吩咐道,“不过按照常规来讲,乞活军有徐州作为金陵的屏障,已经够用了。乞活军没有必要再继续北上。” 雷大福愣在原地。 这个任务难度也太大了吧? “这我要用什么身份,才能影响到乞活军的决策?”雷大福苦笑道。 刘珩想了想道:“走常规路线定然是行不通的。不过乞活军的高层,半年前还都是农民。或许你可以在这方面做点文章。” “殿下的意思是,装作算命的先生,或者跳大神的巫医,或者是道人和尚之类的?”雷大福来了灵感。 刘珩笑道:“具体怎么操作此事,就要看你自己了。” 雷大福颔首道:“我知道了,其实行骗最重要的 ,就是投其所好。当日刘和喜欢修道,所以我才装作紫云真人。这次我要用什么身份,也要看贺光喜欢什么。我需要贺光的情报。” “放心,等你到了金陵,会有人拿着孤的信物去联系你的。”刘珩向着关健使了个眼色。 第257章 糖衣炮弹 关健心领神会,走到雷大福身边站定,伸手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递给他。 雷大福收下玉佩,明白信物就是另外半块玉佩。 “你准备准备,早日出发吧。”刘珩起身道,“孤等着你的好消息。” “是,殿下。”雷大福领命而去。 …… 完颜璟在书院待了一下午,大有收获。 周围都是出口成章的读书人,更是让完颜璟觉得如临仙境, “王兄,翌日再会。”一名学子向着完颜璟行礼道别。 为了避免麻烦,完颜璟在学院化名为王璟,谎称是从幽州渔阳来的学子。 毕竟女真部的贵族们,汉话都是在和渔阳王府的接触中学习熟稔的,口音自然也是渔阳的口音。 “翌日再会。”完颜璟也回了一礼。 完颜璟收拾好东西,向书院外走去。 每走几步,便会有学子热情的跟他打个招呼,说几句文绉绉的汉话。 完颜璟非常满意,身处这样的环境中,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高雅起来。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雅! 太雅了! 完颜璟一路走到书院门口,正想跨出去,突然被一人拦下。 “你就是完……王璟?”那人趾高气扬的看着完颜璟,语气略微有些不屑的问道。 “兄台如何称呼?”完颜璟行礼道。 “切,爷知道你的底细,你不用跟爷在这儿文绉绉的。”来人几乎要用鼻孔对着完颜璟。 这时,完颜璟身后的牛三儿满脸笑容的上前一步:“哟,史爷,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史密。 史密叹口气道:“要不是殿下特意吩咐,你当小爷我愿意过来?” 完颜璟见史密不搭理他,有些生气。 但是看史密如此牛逼哄哄的,完颜璟也不敢轻易发作。 牛三儿向完颜璟解释道:“王璟,这位史爷,名密,乃是晋王府长史史佑史大人的独子,威西将军史光的亲侄儿。更重要的是……” 牛三儿顿了一下,方才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史爷乃是晋王殿下的至交。” 听了牛三儿的介绍,完颜璟暗道好险,还好他刚刚没发作。 史密则是头昂的更高了。 “闲话少说,快跟我走吧。”史密挥挥手道,“殿下特意嘱咐我,让我带你在晋阳逛逛。” 完颜璟看向牛三儿,用眼光询问能不能去。 牛三儿笑吟吟的点点头。 于是一行人跟着史密,往青兰苑去了。 一进青兰苑,老鸨便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哟,这不是史爷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说话间,便有一群姑娘围了上来,完颜璟眼都看直了。 史密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笑道:“桃红姑娘房里没人吧?” “史爷您来了,有人也没人!”老鸨奉承道,“如今这晋阳城,哪有人敢跟史爷您抢姑娘?” “哈哈,快带我去吧。”史密大笑几声。 “那这位呢?”老鸨看向完颜璟问道。 史密随意的挥了挥手:“给他看着安排两个姑娘就是了,乡下来的,哪吃过什么细糠?” “好嘞。”老鸨捂着嘴偷笑一下。 “牛三儿,你要姑娘不要?”史密扭头又看向牛三儿问道。 “这……多谢史爷好意,我还有公务在身,就算了。”牛三儿无语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很快便有两个姑娘上来,带着完颜璟进了一间屋子。 牛三儿跺了跺脚,跟了上去。 …… 薛贵沿驿道一路狂奔,不断换马。 用了两天多的时间,便赶到了渔阳。 关弛得到消息,与阿大亲自来城门处迎接薛贵。 “关将军,阿大将军,别来无恙。”薛贵抱拳行礼道。 “薛将军也是风采依旧啊!”关弛笑道,“来人啊,薛将军一路劳顿,快带薛将军去休息。” “不急。”薛贵摆摆手,“不过赶了区区两天路,某还扛得住,还是先议正事要紧。” “那就先去田府吧。”关弛颔首道。 于是关弛领着阿大和薛贵,来到田府。 田泰与田文林正好在一起议事,听下人说薛贵到了,两人对视一眼,吃了一惊。 田泰忙让下人将众人请到前厅相见。 “没想到竟然是薛将军亲至,看来殿下对此事十分重视。”田泰一边往前厅走,一边跟田文林说道。 田文林点点头:“是啊,有了薛将军相助,捉拿公孙仪的把握就更大了。” 薛贵的勇武,渔阳城好多人都是亲眼所见的。 很快,两人便走到前厅。 又过了一会儿,关弛等人也被下人领了进来。 “薛将军,没想到这么快便又见面了。”田泰向着薛贵行礼道。 “殿下收到密信后,非常重视,当即便写了回信,由我带着赶来渔阳,与关将军一同入辽东。”薛贵回礼道。 田文林高兴道:“这么说,殿下同意我的计划了?” “不错,殿下对田郎中可是赞不绝口。”说话间,薛贵从怀中拿出侯风替刘珩写的回信,交给众人传阅。 待众人都看过后,薛贵看向田文林道:“田郎中,此次入辽东,某就听你指挥了。” “不敢,不敢。”田文林谦虚道,“能得二位将军相助,是文林之幸。” “那我们何时出发?”薛贵问道。 田文林关心道:“薛将军要不要休息一日,明日再出发?” “某不需要休息,田郎中不必考虑我。”薛贵摆摆手道。 关弛出声道:“殿下在回信中说,要带五千轻骑去辽东,以备不时之需。调兵不是一句话的事儿,还是明日再出发吧。” “好,那就明日出发。”田文林颔首道。 “阿大将军,我不在渔阳的这段时间,青龙军就交给你统领了。”关弛看向阿大道。 阿大笑道:“将军且放心去便是。” 关弛点点头,从年初与刘珩一同偷袭迭剌部后方开始,两人几乎天天相处,已经非常熟悉。 阿大的能力,关弛很了解。将青龙军交给阿大,关弛非常放心。 一切商议妥当,关弛等人正准备离去。 田泰突然出声道:“薛将军请留步。” 薛贵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田泰不解道:“田太守还有事要说?” 田泰笑道:“不过是向薛将军打听些私事罢了。不知薛将军是否愿意赏脸,今夜在鄙府用个晚饭?” 第258章 再入辽东 田泰都这么说了,薛贵自然不会拒绝。 “那贵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薛贵笑道。 关弛在渔阳待了一个月,自然知道这位田太守的爱好,闻言一笑,拉着阿大离去。 是夜,田泰在府内备好酒席,宴请薛贵。 田泰请了好几个族人来陪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薛贵已经有些微醺了。 “薛将军,不知采莲在殿下身边这段日子,过的怎么样?”田泰开口问道。 薛贵恍然,原来田泰说的私事,就是这个啊。 “田太守不必多虑,殿下为人敦厚,对所有夫人都很好。田夫人跟着殿下,只有享福的份儿。”薛贵大笑道。 田泰笑道:“薛将军一直跟在殿下身边,有薛将军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说罢,田泰继续招呼薛贵喝酒。 薛贵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中暗想:“这田太守也是个怪人,就为了这点事,特意请我吃顿饭?” 又喝了一会儿,田泰突然问道:“薛将军年纪轻轻,就贵为奋武将军,深得殿下信任。也不知是哪家姑娘这么有福气,能做薛将军的妻子。” 薛贵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心,笑道:“贵先前不过是禁军中一小小的校尉,在金陵像贵这种校尉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又有哪家会把家里的小姐嫁给我?” 田泰装作吃惊道:“薛将军竟然还未婚配?” 薛贵不在意的挥挥手道:“不错,大丈夫何患无妻?如今贵幸遇明主,先建功立业,其余的,不急。” “薛将军此言差矣!”田泰劝道,“泰说句不该说的话,薛将军虽有万夫不当之勇,但战场上刀枪无眼。正所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薛将军若是遭遇不测,又没能留个后,那可就……” 田泰话未说完,戛然而止,摇摇头又道:“是泰胡言乱语了,该自罚一杯,自罚一杯啊。” 说罢,田泰端起酒杯就要敬薛贵。 薛贵也端起酒杯回应,但是心中却暗自嘀咕起来。 田泰这两句话,有些说进薛贵心里了。 想到远在族中的老娘,因为一直抱不到孙子,所以在一群老太太中抬不起头来,薛贵就心生愧疚。 先前他一介武夫,没有功劳,无人嫁女。 如今他贵为奋武将军,未来可期,确实应该娶个媳妇儿。 其实晋阳有不少世家已经盯上薛贵,只不过没想到薛贵刚到晋阳,连城门都没进,就又被刘珩派走了。 好多世家都扑了个空。 “田太守说的也有些道理,若是有合适的女子,也可帮贵留意一二。”薛贵随口说道。 “就交给老夫吧。”田泰笑道,“既然薛将军都开口了,定为薛将军觅一贤妻。” 说完,田泰思索起来。 几息过后,田泰突然眼前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 “薛将军,泰倒还真想到一个合适的。”田泰笑道,“是泰大舅哥家的嫡女,家世、德行、样貌、才情都很好,那真是无可挑剔。只是有一点,个子高了些,一般男子驾驭不住,这才一直待字闺中。” “不过薛将军身高九尺,自然是没这个问题。如此看来,倒是天作之合啊!” 薛贵大喜道:“个子高些不妨事,正好生个好大儿来学某的一身武艺,还请田太守代为引见。” 田泰心知薛贵这是有些醉了,说话已经开始不讲究了。 田泰不以为意,笑道:“好说,好说,待将军从辽东回来,泰就为将军引见。” “那贵就先谢过田太守了。”薛贵高兴的起身,端起酒杯,“贵先敬田太守一杯。” “哈哈,来。”田泰高兴的举杯回应。 宾主尽欢。 一直喝到深夜,田泰才安排人带薛贵在府中客房休息。 薛贵离开后,田文林笑道:“恭喜家主,得偿所愿。” 田泰自得道:“如今采莲已经送与晋王殿下,未来定然是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老夫自然要为她铺好路才是。” “这薛将军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将来在军中地位不会低。他日若是晋王定鼎天下,还能有个爵位。等他从辽东回来,老夫便将此事说定,省的给别家抢了去。” 田文林颔首道:“这薛将军不需做决策,以他的勇武,立功的机会远大于犯错的机会。” 田泰笑道:“只是可惜孟将军已经有妻室了。” “不能过于贪心,若真是孟将军,怕是要引起殿下的猜疑了。”田文林摇摇头道。 田泰大笑几声,表情慢慢变得严肃:“这次去辽东,务必要将殿下交代的事办好,这才是最重要的。田家办不好事,动再多歪脑筋也没用。” 田文林也严肃的应道:“是,家主放心。” …… 第二日,关弛点齐五千青龙军骑兵后,与田文林、薛贵一起出发,前往辽东。 五千骑兵会先留在渝关附近,等到关弛等人拿下公孙仪后,再进入辽东。 半个月后,田文林一行人再次来到朝鲜县外。 “关将军、薛将军,二位都身高九尺,若是跟我一同从城门入城,必然会引来盘查。”田文林说道,“还请二位将军先在城外等一下,由文林先行进城与那公孙台商议个稳妥的法子。” 关弛颔首道:“田郎中所说不无道理,就依田郎中说的来吧。” “多谢二位将军理解。”田文林行了个礼,带着随从先行进城。 一进朝鲜县,田文林便按照事先约好的,去酒馆找公孙靖。 “田兄,你可算回来了!”公孙靖这几日每日都来酒馆喝酒,终于等到了田文林。 田文林行了个礼,问道:“这些日子辽东情况如何?可有什么变故?” 公孙靖摆摆手道:“家大父特意叮嘱,不要在外面聊这些。田兄先与我回府再说。” “好,请贤弟带路。”田文林应道。 于是公孙靖引着田文林,走小巷子,从公孙台府邸的后门进府。 公孙台得知田文林来了,在后厅与田文林相见。 “节下不是回渔阳去请关弛关将军吗?为何是一人回来的?”公孙台见田文林孤身一人,不由得问道。 第259章 夜擒公孙仪(上) 田文林笑道:“关弛将军身高九尺,气度不凡,有关王爷之风。关将军若是同我从城门入城,怕是现在消息就传遍朝鲜县了。” 公孙台这才反应过来。 田文林反问道:“这段时间辽东的局势如何?” 公孙台叹口气道:“公孙信已经带大军围了三韩的首都目支城,想来破城就在旦夕之间了。” “那公孙大人给军中亲信的信可送出去了?”田文林追问道。 “这,没得到殿下的回复,我如何敢擅自行动?”公孙台辩解道。 田文林一阵无语。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公孙台竟然什么都没做? 捉拿公孙仪需要等田文林带关弛来,控制公孙信可不需要。公孙信带兵远在三韩,控制住公孙信后完全可以封锁消息。 结果公孙台就这样放任公孙信继续收服军心,真是蠢的不可救药。 “晋王殿下怎么说?”公孙台显然没意识到自己犯了错。 田文林压抑着怒气答道:“只要能捉拿回公孙信父子,殿下就会力保公孙大人担任辽东都督。这次来辽东的不止是关将军,为了确保能擒拿公孙仪,晋王殿下还特意将薛贵薛将军也派来了。” “这薛将军又是何人?”公孙台疑惑道。 田文林傲然道:“薛将军虽不如关将军那般名声在外,但论勇武,绝不下于关将军。” “那可太好了!”公孙台高兴道,“我这就联合各宗写信,让军中的族人将公孙信绑回来!” “信送到三韩要多久?”田文林问道。 “大约三天左右。”公孙台答道。 田文林思索片刻说道:“好,那就等三天后,信送到三韩的时候,我们同时对公孙仪动手!公孙大人要尽快想办法安排关将军与薛将军入城。” “放心,此事就包在我身上。”公孙台颔首道,“不过,为何不等拿下公孙信之后,再对公孙仪动手?” 田文林解释道:“按照公孙大人所说,公孙信已经快要拿下目支城了。如今公孙信在军中的威望,与一个月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大人就能保证那些军中的公孙族人,没有一个倒向公孙信吗?” 公孙台哑口无言。 “如今晋王殿下的铁骑已经在渝关,早日拿下公孙仪,就可以召这些铁骑入辽东,稳固局势。万一没能拿下公孙信,公孙信挥兵来攻。也可以靠这些铁骑固守朝鲜县,等待晋王殿下的援军。”田文林继续说道。 “还是节下考虑的周到。”公孙台心服口服。 于是公孙台秘密召集各宗,商议剥夺公孙信兵权一事。 公孙台只跟各宗讲了剥夺兵权的事。至于公孙台投靠刘珩,准备拿下公孙仪,自己当辽东都督的事,公孙台没有讲。 免得各宗中有人不想公孙台当辽东都督,反而转过头去支持公孙仪。 公孙台感觉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除了争取刘珩的支持,他别无选择。 当天夜里,公孙台就命人从北侧城墙上将关弛与薛贵用吊篮吊了上来。 公孙台将二人与田文林一起安排在自己府内藏起来,静等三天后对公孙仪动手。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子时刚到,关弛、薛贵带着公孙靖以及公孙台从府里精心挑选出来的侍卫,从公孙台府邸后门出发。 一行人一路走小巷子,悄悄来到辽东都督府邸后门。 公孙台推举公孙仪当辽东都督,并非没有收获。 如今辽东都督府内,不知被公孙台安插了多少自己的心腹。 众人来到后门处,公孙靖上前,伸手握住门环,按照约定好的节奏轻声敲击起来。 很快,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公孙靖挥了挥手,示意关弛等人跟上他,随后自己先从门缝中钻了进去。 关弛、薛贵等人紧随其后。 “怎么样,府里一切正常吗?”公孙靖看向开门的心腹问道。 “一切正常,公孙仪已经在自己屋内睡下了。”心腹答道。 “好,快带我们过去!”公孙靖高兴道。 公孙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关弛手里的人质。 相反,公孙靖对于自己能参与这样重要的行动,感到非常的兴奋。 “走吧。”关弛轻声说道。 于是一行人在公孙台心腹的带领下,小心翼翼的向着公孙仪的卧房摸了过去。 …… 公孙仪在屋内睡得正酣,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吵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见一名亲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都督,不好了!”亲卫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府中的暗探发现,有下人私自打开后门,放外人进了府,正往卧室这边来!” 公孙仪心中一惊,睡意瞬间全无。他猛地坐起身来,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知道,在这深夜府中有人打开后门放外人进来,定是不怀好意。 “快,快取我的铠甲来!”公孙仪急声吩咐道。 亲卫不敢怠慢,连忙去取铠甲。 公孙仪迅速穿好铠甲,拿起挂在墙上的银枪,带着几名亲卫离开卧房。 “都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亲卫有些慌乱。 这些亲卫是公孙仪当了辽东都督后,从府中不受重视的下人里挑选出来的。 他们对公孙仪虽然忠心,但是能力确实一般。 公孙仪想了想道:“这府中到处都是公孙台的人,我们先从侧门出府,然后再想办法出城去。” 亲卫纷纷点头。 于是公孙仪领着这几名亲卫直奔侧门而去。 此时,关弛和薛贵已经跟着公孙台的心腹,带着公孙靖和一群侍卫来到了公孙仪的房间。 心腹向着公孙仪的卧房打了个手势,示意到了。 关弛向薛贵使个眼色,二人握紧手中的兵器,小心翼翼的靠了上去。 关弛慢慢的推开卧房的门。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整个院子里都静悄悄的。 薛贵一听屋内连呼吸声都没有,和当日他在渔阳抓捕刘潭时如出一辙,顿时觉得不妙。 果然,二人进入屋内一看,床上空无一人。 公孙靖也带着人跟了进来。 “公孙仪人呢?”关弛沉声问道。 “他……他刚才还在这里!”公孙台心腹支支吾吾地说道。 关弛和薛贵对视一眼,都清楚这是走漏了风声,给公孙仪跑了。 第260章 夜擒公孙仪(下) “公孙仪这院子附近,还有别的门没有?”薛贵很有经验的问道。 “有,还有一个侧门!”心腹忙答道。 薛贵冷笑道:“公孙仪即便得到了消息,又能提前多久?他定是从侧门逃了。” “追!”关弛厉声道。 众人迅速向侧门追去。 公孙靖见已经被事情已经败露,也不再遮遮掩掩,从怀中拿出一支响箭,射向空中。 响箭尖锐的声音瞬间划破了夜空。 府中公孙台的人顿时全部行动起来,搜寻公孙仪的踪迹。 …… 公孙仪听到响箭,知道时间不多了。 “快,再快点!”公孙仪催促道。 很快,公孙仪便带着亲卫来到了侧门。 公孙仪冲在最前,来到侧门处一看,发现侧门已经被人堵住。 公孙仪抬头一看,正是公孙台安插在府内的内应。 公孙台的人见公孙仪到来,纷纷手持兵刃,想要拦下他。 公孙仪见状,心中大怒。 公孙仪挥舞着手中的银枪,大喝一声:“谁敢拦我!” 银枪带着凌厉的劲风,向堵门的内应扫去。 内应们被公孙仪的气势所慑,好不容易靠人数堆出来的勇气瞬间散去,纷纷向两边退去。 公孙仪大喜,准备趁机冲出侧门。 然而,就在他即将逃出府门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破空声! 公孙仪下意识的回身架枪。 “当”的一声,公孙仪只觉得枪杆上一股大力传来,这种感觉十分熟悉。 和当日在蓟城外刘珩的大营中,他格挡关弛短戟的感觉一模一样! “关弛来了?”公孙仪吃了一惊,抬眼望去。 果然,只见院子转角处,关弛和薛贵正向他冲过来! 关弛见自己扔出的短戟拦下了公孙仪,松了口气。 “公孙小儿,哪里逃?” 薛贵大笑一声,脚下的步伐又快了几分,直扑公孙仪而去。 公孙仪面色凝重,有关弛在远处丢短戟干扰,他应该是没有机会再跑了。 公孙仪目光紧紧盯着冲过来的薛贵,握着银枪的手又用力几分。 “既然你自寻死路,那就怪不得我了!”公孙仪也是一声怒喝,挺枪向着薛贵迎了上去。 “来的好!”薛贵大叫一声,手中的朴刀格挡开公孙仪迎面刺来的一枪。 这会功夫,关弛也提着大刀赶了过来。 战斗一触即发! 关弛率先发起攻击,他大喝一声,挥动大刀向公孙仪劈去。 刀风呼啸,带着凌厉的劲风,仿佛要将公孙仪劈成两半。 然而,公孙仪并不慌乱,他灵活地舞动手中的银枪,与关弛的大刀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薛贵见状,立即从旁侧攻。他身形如风,朴刀在他手中翻飞,瞬间向公孙仪的腰间砍去。 公孙仪迅速调整姿势,长枪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又是巧妙地挡住了薛贵的攻击。 三人你来我往,打斗愈发激烈。 公孙仪的长枪犹如游龙出海,时而刺向敌人的要害,时而舞动成一片枪影,让人眼花缭乱。 关弛的大刀则如猛虎下山,势大力沉,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强烈的破空声。 薛贵的朴刀则如同鬼魅一般,时而出现在公孙仪的头顶,时而又从脚下掠过,数次都逼的公孙仪险象环生。 公孙仪心知若是在空旷之处,给关弛和薛贵走起来,那他枪法就算再厉害,也抵挡不住二人的联手进攻。 因此公孙仪且战且退,迅速调整位置,将自己的后背对准院墙,使得关弛和薛贵只能同时出现在自己正面。 同时,公孙仪利用薛贵手中兵器较短的弱点,专攻薛贵一人。一时之间,竟然和二人打了个势均力敌。 然而,关弛和薛贵也非等闲之辈,二人也并不着急。 他们清楚,公孙仪以一敌二,时间一长,必然会气力不济,顾此失彼。 公孙靖在远处看着三人的打斗,大呼精彩。 公孙靖感觉以这三人的武艺,随便把哪个人拎出来,去和辽东军中的那些将军交手,都能一个打十个。 经过一番激烈的交锋,公孙仪渐渐感到体力不支。 他的长枪挥舞得越来越慢,动作也开始变得有些僵硬。 关弛和薛贵见状,立即加紧了攻势。 兵器撞击声变得更加密集,长枪、大刀和朴刀在空中交织成一片死亡之网。 公孙仪虽然勇猛,但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 在关弛和薛贵的联手攻击下,他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最终,薛贵找到机会,趁着公孙仪长枪去格挡关弛的劈砍之际,一个跨步上前,手中的朴刀精准削向公孙仪的双手。 “还不松手?”薛贵一声怒喝。 公孙仪自然不想被薛贵削断手指,只得松开双手。 公孙仪手中的银枪“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关弛手中的大刀顺势架在了公孙仪的脖子上。 “好啊!快,把这厮给我绑了!”公孙靖在一旁洋洋自得道。 侍卫们一拥而上,将公孙仪绑了起来。 “关弛!薛贵!”公孙仪声音中充满了不甘心,“你们二人为什么会在辽东?” “自然是家大父请来的。”公孙靖从一旁走上前来,“公孙仪,家大父对你掏心掏肺,让你父子认祖归宗,还将你推上辽东都督的宝座。可是你呢?” 公孙靖的声音陡然抬高了八度。 “你是怎么回报家大父的?”公孙靖反问道,“刚刚当上辽东都督没几天,便蒙骗家大父,不经族中耆老同意,直接让汝父带兵进攻三韩!你们父子想干什么?” “说的好像那公孙台是安了什么好心一样。”公孙仪冷笑道,“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如今我被你们抓了,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公孙靖对公孙仪的反应很不满意。 公孙仪这么有骨气,让他觉得一点都不爽。 “来人,去通知田兄和家大父,请二人来主持大局。”公孙靖还是没有忘了正事。 公孙靖来之前就被嘱咐过,今夜府中这么大阵仗,其余各宗必然也会很快得到消息。 公孙台不来,光靠公孙靖肯定是镇不住场子的。 果然,没过多久,一道粗犷的声音从侧门外传了进来。 “大侄子,你这是要干嘛?” 第261章 质问 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名矮胖的中年男子,在一群家丁的簇拥下,从门外走了进来。 公孙靖一下子气势就弱了下去,干笑道:“四叔,你怎么来了?” 矮胖男子冷笑道:“大侄子夜里办这样的大事,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只能自己来了。” 公孙靖在一旁讪讪的说不出话。 关弛在心中暗骂一声“草包”,正要开口,却听一旁的薛贵抢先开口道:“你是何人?” 矮胖男子还以为薛贵是公孙靖手下的护卫,怒斥道:“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下人,这里也有你插嘴的份儿?” 薛贵一听这话,大喝道:“放肆!本将乃大汉奋武将军,你一介白身,竟敢如此对本将说话?” “大汉奋武将军?”矮胖男子有些懵了。 薛贵手上没闲着,呵斥完提刀上前,就要伸手去抓那男子。 “拦住他!快给我拦住他。”矮胖男子吓得边往后退,边招呼身边的家丁上前阻拦薛贵。 不过他带来的家丁哪里会是薛贵的对手,几招过后便纷纷被薛贵杀的抱头鼠窜。 矮胖男子见势不妙,扭头就要跑,谁知迎头撞上了赶来的公孙台。 “四侄,你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公孙台喝问道。 “三叔,有人要杀我!”矮胖男子哭诉道。 “薛将军,虽然不知小侄如何冲撞了你,不过还请薛将军给老夫个面子,高抬贵手。”公孙台笑道。 薛贵适时停下收手:“既然公孙都督开口求情,那本将自然要给这个面子。” “公孙都督?”矮胖男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原来如此,三叔,人是你请来的!” “四侄,来都来了,就一起进来听听吧。”公孙台默认道。 “哼,三叔,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跟大家解释。”矮胖男子心知公孙台没有理由动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公孙台不再理会矮胖男子,径直走入府内。 “两位将军辛苦了。”公孙台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向着关弛和薛贵行了一礼。 “公孙都督不必客气。”关弛还了一礼,“我等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这时,公孙家其余各宗的话事人也陆续赶到。 “三哥,你一声不响的就让人抓了公孙仪,是想干什么?” “是呀,不是说好只剥夺公孙信的兵权吗?怎么又要抓公孙仪?” 赶来的同辈对着公孙台开始质问。 公孙台巍然不惧,他自己在各宗中本身就是实力最强的,如今又得了刘珩的支持,已然不将其余人放在眼里了。 特别是关弛和薛贵,两个九尺大汉一左一右站在公孙台身后,这让公孙台更是心安。 王氏此前只敢在心腹婢女婆子的保护下远远看着,此时见各宗都赶到,开始质问公孙台,她也走了过来。 “三叔,仪儿既然已经过继给了先都督,那就是辽东都督唯一的继承人,他继任辽东都督,谁都挑不出毛病来。”王氏开口道,“三叔今日不分青红皂白便绑了仪儿,是要造反吗?” 公孙台大笑道:“既然大家都到了,那老夫正好向大家澄清一件事。” “三叔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王氏怒道。 王氏心里清楚,公孙台既然敢绑了公孙仪,定然是有所准备的,她不能让公孙台说下去了。 公孙台无视了王氏的话,提起口气大声道:“诸位,老夫今日就要告诉大家,这公孙仪父子,根本就不是我公孙家的人!老夫今日捉拿公孙仪,就是为了正本清源!” 王氏怒道:“当日是三叔口口声声,说公孙信父子乃流落在外的族人,如今却又这么说。难道他二人是不是公孙家的人,全凭三叔一张嘴吗?” “带人证上来!”公孙台显然早有准备,挥手道。 很快,下人带了一名老妇人上来。 公孙台指着老妇人道:“此人便是当年,跟在公孙信祖母身边的小婢女。大家不妨问问她,公孙信的父亲,到底是不是我公孙家的种?” 那老妇人看了眼四周,哆哆嗦嗦的开口道:“不是,当年娘子不过是公孙老爷养在外面的外室,不知多久才能见公孙老爷一面。娘子按耐不住,便与下人私通。这公孙信的父亲,是娘子与下人私通生的。” “老贼妇!安敢血口喷人!” 公孙仪听到老妇的话怒不可遏,一下挣脱了家丁的压制,怒吼着冲向老妇人。 薛贵眼疾手快,上前两步,一把将公孙仪拦住。 关弛微微皱眉,对于公孙台的做法有些不耻。在关弛看来,用别人的长辈、出身来泼脏水,实在是太下作了。 田文林则是面色如常。 这种类似手段,他见过太多了。 田文林发现自己误会公孙台了,起码他这一个月不是啥都没干。 王氏听到老妇的话也是失魂落魄,乱了阵脚。 公孙台得意的环顾四周:“诸位都听到了,这公孙仪根本不是我公孙家的后人,如何能当辽东都督?” “公孙仪不能当辽东都督,那谁来当?难不成,是三哥你来当吗?”一名年龄和公孙台差不多的人说道。 “三哥若是真为公孙家考虑,三日前找我等给军中族人写信时为何不说?”有人反应了过来。 还有性子烈的,直接不给公孙台留面子。 “就算公孙仪不当这辽东都督,三哥你也休想自己当!” 公孙台冷冷的看着众人,扭头给了田文林一个眼色。 田文林知道该自己出场了。 “关将军,麻烦让这些人安静一下。”田文林向身边的关弛说道。 关弛闻言,用大刀在地上用力一墩。 “咚”的一声巨响,院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各宗领头的人站的靠前,都能清楚的看到被关弛大刀砸了的地方,石板完全碎裂。 田文林不紧不慢的从公孙台身后走出,站到院子中间,从袖中掏出一封王旨。 “太尉、大司马、都督青幽并冀兖豫六州诸军事、持假黄钺、晋王珩听闻辽东都督公孙间不幸遇刺,辽东公孙各宗难以自裁,特命在下,晋王府从事郎中田文林,来辽东宣王旨!” “诸位,接王旨!” 田文林声如洪钟。 谁知,田文林话音刚落,就有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 “什么时候轮到刘珩来管我辽东的事了?” 第262章 快刀斩乱麻 田文林寻着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说话的正是最先出声质问公孙台的老者。 田文林冷笑道:“晋王奉天子令,都督青幽并冀兖豫六州诸军事,辽东都护府为幽州地,辽东的事,自然是晋王殿下说了算。” “笑话!”那老者显然已经豁出去了,决心与公孙台争到底,“福王刘杰的皇位都不过是他自封的,更别说刘杰封的晋王了。” 田文林等的就是这句话。 “大胆狂徒,竟敢口吐谋逆之言,按律当斩!”田文林大喝一声,向着关弛使了个眼色。 关弛提起大刀,就向着老者冲去。 薛贵也紧随其后。 老者怒道:“不过区区两个人,也敢嚣张?都给我上,将此二人给我拿下!” 老者身后的家丁护卫听到老者的话,也乌泱乌泱的向着关弛、薛贵二人涌了上去。 这些家丁护卫平日里欺负欺负平民百姓还算拿手,可如今他们面对的却是两尊真正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杀神。 月色下,关弛和薛贵手中的兵器不停挥舞,冲上来的家丁护卫们如同被收割的麦子一般,一茬一茬的倒下。 很快,院子里便血流成河。 老者惊呆了,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过几息时间,关弛、薛贵二人便将拦路的家丁全部砍翻在地,院子里到处都是哀嚎声。 老者吓得转身就要跑。 关弛整个人飞跃而起,手中长刀高高举过头顶,向着老者当头就是一刀。 老者瞬间就被关弛从头到脚劈成了两半。 “晋王亲封,大汉威东将军关弛在此,我看谁人还敢造次?”关弛手握大刀,环顾四周。 吓得公孙家各宗大气都不敢出。 “听王旨!”田文林又是一声大喝。 不知道是哪个软骨头,最先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这一跪,就像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一样,其余人也一个接一个的跪下。 最终,只剩各宗的领头人孤零零的站着。 关弛拎着依旧滴血的大刀,瞪了几人一眼,吓得几人也是乖乖跪下。 田文林大喜,知道事情算是成了一大半了。 “孤,奉天子之诏,统摄青、幽、并、冀、兖、豫六州诸军事,以安天下,定社稷。辽东都护府,乃幽州之地,其政令行止,自当遵循孤之决策。公孙台,素闻其性行淑均,才识卓越,勇于用事,今孤特命公孙台继任辽东都督之职,总领辽东军务,绥靖地方,以安万民。凡有不从王命,抗命不遵者,格杀勿论!” “公孙信、公孙仪父子,谋逆抗命在先,祸乱辽东在后,百姓深受其苦。今孤特命辽东都督公孙台,即刻捉拿公孙信、公孙仪父子归案,以正法纪,以儆效尤。望公孙台严加缉拿,勿使一人漏网,以安辽东,以慰民心。” “孤之命令,速行勿滞,钦此!” “都听明白了?” 田文林大声读完王旨,扫视四周。 无人敢出声反对。 “公孙台,接旨!”公孙台双手微微颤抖,从田文林手中接过王旨。 “公孙都督,恭喜!”田文林向着公孙台行礼道,“殿下吩咐捉拿公孙仪、公孙信二人,如今公孙仪已经拿下。还望公孙都督早日将公孙信缉拿,押送晋阳。” 公孙台笑道:“这是自然。不过如今辽东军基本都在三韩,朝鲜县兵力空虚。为防不测,还望殿下能派兵支援。” 田文林颔首道:“既然公孙都督有需要,殿下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关将军今日也在此,不妨听听关将军怎么说。” 关弛朗声道:“这个好办,本将青龙军五千铁骑正好就在渝关。既然公孙都督开了口,本将这就命令五千铁骑南下。” “如此就多谢关将军了。”公孙台行礼道。 其余各宗听了更是觉得难以反抗,没想到刘珩连军队都派来了。 三人装模作样的唱完最后一出戏。 田文林和关弛退至公孙台身后,把舞台交给公孙台。 公孙台又转向其他各宗,诚恳地说:“诸位,公孙家如今正值多事之秋,需要大家齐心协力,共度难关。我公孙台虽为新任都督,但心中所念,皆为家族之福祉,辽东之安定。我恳请诸位,能够摒弃前嫌,共同支持我,为公孙家、为辽东百姓尽一份力。” 公孙家各宗虽然心知这是被公孙台耍了,但如今公孙台有刘珩的支持,他们心中虽有不甘,但也知大势已去,不得不低头。 而且三日前,他们都被公孙台哄骗着,给辽东军中的族人都送了信。 说不定此时公孙信已经被各家的族人联手拿下。 他们事实上已经上了公孙台的贼船,下不去了。 “恭喜都督!” 矮胖男子最先屈服,开口认可公孙台当新的辽东都督。 有人带头,其他人便也没了心理包袱,借坡下驴,纷纷恭喜起公孙台来。 …… 三韩国都,目支城外。 公孙信正带着辽东军驻扎在城外。 目支城说是城,其实不过是一个比较大的部落聚集地,外面围了一圈木墙。 公孙信若是想拿下目支城,早就能拿下了。 公孙信之所以一直没有动手,不过是想利用目支城围点打援罢了。 目支城内的三韩辰王见公孙信的大军兵临城下,早就已经急令三韩还没被捣毁的城池速来勤王。 月光下,辽东军的大营内静悄悄的。 除了少数巡逻的辽东军士兵,整个大营内没有一点声响。 一处营帐内,收到各宗信件的公孙族人利用职务之便,躲开巡逻的士兵,聚集在了一起。 “各位想来也都收到族中来信了吧?”一名脸上有一道刀疤,年龄较大的校尉问道。 几乎所有人都缓缓点头回应。 “族中耆老承诺,只要我们拿下公孙信,不但允许我们继续攻打三韩,还会将打下来的土地分给我们。”刀疤脸校尉有些激动,目光灼灼的看向众人。 “所以说,还得是自家人才会念着自家人的好。”另一名校尉附和道,“昨日我曾借机探了探公孙信的口风,他好像打算打完三韩后,带着我们去抢女真人。” “抢女真人?公孙信是疯了不成?” “我看,还是分了地,当地主好一些。”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大部分人都同意绑了公孙信。 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校尉听了几句后,见情况不妙,偷偷的溜出了营帐。 第263章 棋差一着 溜出营帐的校尉在公孙一族中辈分较小,地位也比较低,平日里不大受人重视。 公孙信正是看重这一点,所以对这名校尉许以重利,将这名校尉收买,让他时刻关注军中公孙族人的情况,定时汇报。 校尉一路来到公孙信的营帐外。 “公孙校尉?你怎么来了?”营帐外的亲卫对这名校尉很是熟悉,开口问道。 校尉抱拳道:“麻烦替我通报一声将军,出大事了!” 亲卫见校尉面色凝重,不敢耽搁,连忙进营帐通报。 很快,亲卫去而复返。 “公孙校尉,快跟我进来吧。” 校尉跟着亲卫进了营帐,只见公孙信简单披了件衣服坐在帐中,显然是刚刚被喊醒。 “将军,出大事了!”校尉一进营帐,便跪倒在地。 公孙信表情凝重:“到底是何事,不要急,说清楚。” “将军,军中公孙一族的校尉和骨干,都收到了族中耆老的来信。”校尉缓了缓,这才继续道,“耆老要求他们绑了将军回去,并许诺他们可以继续攻打三韩,等到三韩覆灭之后,还会把三韩的土地分给他们。” 公孙信听了内应校尉的禀报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紧握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其实公孙信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他知道公孙一族的人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掌握辽东军。 “传我命令!”公孙信猛地站起身,声音坚定而有力,“召集所有忠于我的校尉,立即行动,捉拿密谋谋反的公孙一族校尉!” “是!”亲卫领命而去。 亲卫们迅速行动起来,不一会儿,便将公孙信的命令传了下去。 忠于公孙信的校尉们迅速聚集,各自领兵,准备捉拿叛军。 然而,公孙一族的校尉行动也很快。 起先,公孙一族的校尉准备召集一部分精锐,躲开岗哨,潜行到公孙信的营帐直接将公孙信拿下。 然后这些公孙一族的校尉领着精锐还未走多远,就发现公孙信已经在召集其余校尉了。 公孙一族的校尉见事情败露,立即召集了军中的亲信和骨干。 很快,双方便在军营内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火光在夜空中闪烁,喊杀声震天动地。 公孙信也穿上铠甲,骑马来到营地内,在亲卫的簇拥下亲自指挥。 由于公孙一族的校尉没有统一的领导,他们很快便开始逐渐溃散。 不少校尉眼见捉拿公孙信已经变得不现实,纷纷选择了突围。他们各自领兵,趁着夜色离开大营,向朝鲜县方向撤退。 公孙信见叛军溃散,没有下令追击。 毕竟夜间太黑,视线不佳,公孙信也担心自己的队伍在追击的过程中走散掉。 第二日清晨,公孙信召集了所有忠于他的校尉议事。 主位上,公孙信面色严峻,目光如刀,扫视着众人。 帐内的校尉们个个都神情激动,都知道要变天了。 这些校尉在公孙信来之前,大多数都受公孙一族的排挤。 如今他们也都知道,只要跟着公孙信打回去,以后他们就是辽东军中的人上人。 公孙信扫了一眼众校尉的神情,心中便有了底,沉声说道:“昨夜之事,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公孙台等人挑动族人谋反,要将本将捉拿回去!本将来之前,你们过得是什么日子,不用我多说了。公孙台这样做,就是要断大家的财路!” “你们还想回去过原来苦哈哈的日子吗?” 校尉们闻言,个个双目通红。 他们知道,公孙信说的是事实。 “不想!” 校尉们纷纷高呼响应。 公孙信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本将知道,之前,军中的公孙一族仗着自己的出身,经常欺压你们。从今天开始,这样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本将会带着你们,征服三韩!征服辽东!征服女真!” “土地!财富!女人!都是你们的!” 校尉们一个个听的热血上涌,这些日子的经历,让他们对公孙信的话深信不疑。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公孙信也是豪情满怀,仿佛回到了自己年轻时,在蓟城打拼的日子。 他可以从一介白身拼到蓟城守备,如今又如何不能再来一次? 说起来,这一次的起点,可比他年轻时高多了。 公孙信看向这些忠于他的校尉们,高声道:“那些叛逃的公孙族人,不过棺中枯骨,弹指可破!你们先随我拿下目支城,解决后顾之忧。之后再征集三韩贱民作为仆从军,回军攻破朝鲜县,救出都督!到时,所有人都有重赏!” “现在,传本将军令。全军出击,攻占目支城!” “遵命!”校尉们纷纷抱拳领命。 很快,公孙信集结好队伍,向着目支城进发。 当日,目支城被公孙信攻破,三韩部落首领辰王被公孙信斩首,三韩宗室贵族无一幸免。 公孙信放任部下在目支城内烧杀抢掠三日,以提振士气。 三日之后,公孙信领着剩余的一万辽东军,以及从目支城裹挟的两万三韩百姓,向着朝鲜县进发! …… 朝鲜县。 公孙台安抚好各宗后,正式成为了辽东都督,搬入了辽东都督府。 至于王氏,则被公孙台从都督府中赶了出去。 公孙台现在只需要等公孙族人将公孙信绑回来,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谁知,公孙台没有等来公孙信,而是等来了公孙一族的溃兵。 公孙台顿时慌了神,连忙请田文林、关弛、薛贵三人来都督府中议事。 听公孙台磕磕巴巴、云里雾里的讲了半天,田文林等人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公孙都督是说,辽东军中的公孙族人,没能拿下公孙信?”田文林确认道。 公孙台有些羞愧:“这……唉,正是如此。本来一切都是按计划进行的,谁能想到,就连我公孙一族中,都出了奸细!” 田文林对于此事早有预料,劝慰道:“这公孙信能一刀一枪的爬到蓟城守备的位子上,确实有两把刷子,公孙都督也不用过于自责了。” 薛贵笑道:“不错,没捉到便没捉到。公孙都督若是愿意将回到朝鲜县的辽东军,暂时交给本将统领,本将分分钟就能将那公孙信杀的片甲不留。” 关弛也是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第264章 出城野战 “这公孙信还有多少日会到朝鲜县?”关弛问道。 公孙台忙答道:“听前方奏报,这公孙信先是领兵攻破了三韩首都目支城,在目支城屠城三日之后,才向朝鲜县来。” “可有裹挟三韩人随军?”关弛追问道。 “这倒是不清楚。”公孙台满脸困惑,不知道公孙信要三韩人随军干嘛。 田文林推测道:“公孙信应该是要裹挟一些三韩人,不然光靠他手里的一万辽东军,怕是难以拿下朝鲜县。” 关弛颔首道:“不错,若不是为了裹挟三韩人,公孙信何必先攻破目支城?他在辽东没有根基,迟则生变,回军按理说越快越好。” “有三韩人随军,公孙信走不快的,我们起码还有五六日的时间,够了。”田文林笑道。 早在关弛、薛贵入城那日,关弛便命人快马回渝关,调留在渝关的五千青龙军骑兵入辽东。 算算时日,再有四五日也就到了。 “公孙都督,若想击败叛军,拿下公孙信,那你就要将朝鲜县的辽东军先交给薛将军统领。”关弛看向公孙台要求道。 “这……”公孙台一时有些犹豫。 关弛冷笑一声道:“若是公孙都督不愿,那我们就只好先打道回府了。” 公孙台忙摆手道:“关将军这是什么话?如今我辽东军无人统领,薛将军愿意接过这担子,那是再好不过了。” 薛贵不屑道:“公孙都督你不用多心,就辽东军这些人,贵压根看不上。等到拿下公孙信,贵自然会将辽东军还给你。” 公孙台这才放下心来。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公孙台也摸透了薛贵的性格,知道他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关弛抚须道:“如此便好。今日我就出城,去迎我青龙军铁骑。我会直接领青龙军铁骑在朝鲜县附近的山上隐匿,薛将军就领辽东军在朝鲜县等公孙信到来。” 薛贵颔首道:“我知道了。” 关弛继续说道:“青龙军去山上隐匿,携带的干粮不会多,因此不能等公孙信攻城。待公孙信大军一到,薛将军就率军出城与那公孙信野战。只要撑到青龙军赶到,此战必胜!” “出城野战?”公孙台一听此话,吃惊道,“这会不会太冒险了,还是据城而守比较稳当。” 关弛知道公孙台不通兵事,耐着性子解释道:“公孙信攻城,必定是让三韩人先上。公孙信手下的一万辽东军压阵期间阵型不乱,轻骑冲锋效果未必好。” “公孙信裹挟的三韩人数量不会少,一旦开始攻城,不知道要磨多少日,才能轮到他手下的辽东军上阵。时日一久,青龙军便需要补给,这样难免会走漏消息。” “而野战就不一样了。三韩人乃乌合之众,公孙信必然不敢将三韩人编入阵中,免得三韩人溃散过快影响中军。” 公孙台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出城野战,公孙信一开始就得派上反叛的辽东军,关将军便可直接领骑兵冲锋了?” “正是如此。”关弛颔首道。 公孙台心知自己对于兵事一窍不通,而刘珩手下这些人则是百战百胜,便也不再开口干扰关弛与薛贵商量细节。 关弛与薛贵商议妥当后,便出城向北,寻青龙军去了。 …… 五日后,公孙信领着辽东军以及沿线裹挟的三韩人来到朝鲜县外。 薛贵这边自然也早就得到了消息。 在确认公孙信确实裹挟了不少三韩人后,薛贵当即按照与关弛商议好的,带领朝鲜县内的一万辽东军出城列阵。 公孙信的探马发现朝鲜县中的辽东军出城后,立马将消息报与公孙信知晓。 “公孙台竟然命令城内守军出城野战?”公孙信不可置信。 “将军,贼人有城却不守,是不是有些反常?”公孙信身边,一名亲信问道。 公孙信笑道:“这倒未必,看来城中还是有人读过些兵书的,还知道出城可以避免我军用三韩人消耗他们。” 攻城变成野战,公孙信确实不敢再用三韩人打头阵。 这种几万人的战场,传递军令是需要时间的。 让三韩人打头阵,万一三韩人溃散,误导了后面的士兵就麻烦了。 如今不能用三韩人打头阵,公孙信不但不失望,反而高兴道:“不过是纸上谈兵的赵括罢了,出城野战?我军士气正盛,敌军却是收拢的溃兵,如何抵挡我军?公孙台这是在自寻死路!” “将军英明!”亲信奉承道。 “传令!让三韩人去两翼,督战队驱赶三韩人尽量冲击敌军侧翼。辽东军本部列阵在正面,敌军不过是一群软蛋罢了,绝不会是我军的对手!”公孙信自信满满。 “是!” 很快,公孙信手下的三万人便按照他的命令,重新摆好阵型,向前缓缓推进。 双方的军队在离朝鲜县城八百步之遥的开阔地上相遇,随着冲锋号角的响起,双方如潮水般涌向对方,战鼓震天,兵器相交的声音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公孙信身处中军之中,他目光如炬,审视着前方的战局。 他的脸上原本带着几分从容和自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眉头渐渐紧锁,因为他发现战局的走向并没有像他预期的那样顺利。 公孙信这一方的前军竟然在敌军的冲击下,有些摇摇欲坠! “前军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快就有些撑不住了?”公孙信问道,“快上去看看。” 公孙信身旁的一名亲信赶忙骑马上前。 不一会儿,那名亲信返回,向公孙信禀报道:“将军,敌军的领将太猛了,兄弟们有些顶不住了!” 公孙信心中一惊,他怎么不知道辽东军中有这样的猛人? “中军前移,压上去看看。”公孙信下令道。 于是公孙信带着中军,缓缓向前军靠近。 果然,公孙信看到敌军一员猛将,正骑马顶在军阵最前面,手中一柄方天画戟在空中飞舞,嘎嘎乱杀。 公孙信凝神看去,正好赶上那猛将扭头看向公孙信这边。 公孙信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朝着他咧嘴一笑。 这一笑,吓的公孙信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薛贵?他怎么会在这儿?”公孙信懵掉了。 第265章 死到临头 公孙信的头上开始不停的往外冒冷汗,大脑飞速的思考着。 公孙信之前一直以为,公孙台让军中族人捉拿他这件事,公孙仪是被瞒住了。 可是看到薛贵的那一刻,公孙信知道自己想错了。 刘珩插手了! 那此时公孙仪是死是活,都很难讲。 公孙信心中顿时萌生退意。 刘珩手下这帮人虽然说不上身经百战,但也不是像辽东军中的那些草包一样,不通兵事。 薛贵敢带人出城野战,必然还有后手。 但是理智告诉公孙信,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命令全军猛攻,在敌军的后手出现之前,先将眼前的这些辽东军击溃。 “击鼓!全军压上!”公孙信果断下令,“告诉将士们,破城之后,抢掠十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是!”亲信闻言,有些兴奋的答道。 要知道,公孙信手下这些辽东军,原先在朝鲜县都过的不是很如意。 公孙信允许他们抢掠十日,就是给他们一个找仇家出气的机会。 再者这些人本就是朝鲜县的,对于朝鲜县的情况门儿清,真抢起来,都不需要找本地的泼皮无赖做向导了,收获必然远远大于抢掠别的城池。 很快,亲信便将公孙信的命令传了下去。 果然,公孙信手下的士兵得知破城可以劫掠十日的消息后,个个跟打了鸡血一般,不要命的冲击着薛贵军的军阵。 再加上两侧公孙信的督战队也在驱赶三韩人冲击薛贵军的侧翼,战场上的局势立马被逆转。 除了薛贵所在的地方外,其余战线上的薛贵军士兵肉眼可见的被公孙信军推了回去。 渐渐地,薛贵变成了军阵中凸出来的孤岛,眼看就要被公孙信军给包围。 “他奶奶的。”薛贵看着不远处的公孙信,爆一句粗口,“有胆的都跟本将来,看本将如何取那公孙信的狗头!” 说罢,薛贵挥舞着方天画戟,向着公孙信处杀去。 公孙信看薛贵竟然想一个人冲阵,大喜道:“这薛贵真是张狂,单枪匹马便敢来冲阵?放他进来,围杀他!” 亲信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薛贵便被公孙信军包围。 城墙上,田文林看着这一幕微微皱眉,心想:“薛将军还是太恃勇好斗了,明明防守到关将军来就行,偏偏要自己一个人冲阵。” 公孙台也在一旁观战,担忧道:“田郎中,薛将军好像被敌军包围了,这可该如何是好?” 田文林正在思索该如何回应,突然,他似乎看到远处山林中,有一道黑线浮现。 “都督莫慌,以薛将军之勇武,即便被包围,一时半会也没什么事。”田文林不慌不忙的用手一指远处,“都督请看,关将军马上就到!” 公孙台年纪大了,眼神没田文林那么好使,他顺着田文林手指的方向又看了会儿,这才展颜笑道:“还真是!田郎中好眼力啊!” 两人彻底放下了心。 战场上,公孙台还不知道关弛已经领着青龙军的骑兵在他背后,他正紧紧地盯着薛贵。 虽然他手下的士兵已经包围了薛贵,却始终无法靠近薛贵分毫。 “将军,这人好生勇猛,兄弟们有点冲不上去!”公孙信的亲信们哪里见过这种人,也是被吓的不轻。 “亲卫也都上去!”公孙信只得把最精锐的部队也派了出去。 公孙信心中暗暗吐槽,要不是这辽东军疏于战阵,军中又没有强弩,何至于让薛贵如此嚣张? 薛贵见公孙信身边的亲卫开始前压,大喜,心中暗想:“公孙信这老小子终于上套了!” 薛贵双目一凝,手中的方天画戟舞的又快了几分,大笑道:“就凭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也想拦住你家薛爷爷?” 薛贵身边的公孙信军士兵只感觉压力突然又大了几分,阵型瞬间被薛贵撕开一个口子。 原来薛贵被包围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是在收着力在打。目的就是引诱公孙信把他的亲卫派出来,以便他直接突破到公孙信身边,取其性命。 公孙信手下的这些士兵虽然被公孙信养出了匪气,但终究算不得精兵,难以与薛贵之前遇到的军队相提并论。 薛贵此时发起狠来,这些人根本抵挡不住。 不过三五下的功夫,薛贵身边的公孙信军士兵就被薛贵杀的溃不成军。 薛贵双腿一夹马腹,直冲公孙信派来围剿他的亲卫。 公孙信的这些亲卫只是装备比其他普通士兵要精良一些,单论训练程度,他们与普通士兵也没太大差距。 薛贵纵马疾驰,手中的方天画戟左劈右砍,直接在这队亲卫中杀出一条血路。 公孙信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此刻,薛贵已经冲到公孙信面前。 “公孙信,拿命来!”薛贵一声怒喝,方天画戟直指公孙信,就要取公孙信项上人头。 公孙信见薛贵这般托大,也是有些火大,提起银枪就迎了上去:“胆敢如此目中无人?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公孙信就不信了,若是他在正面抗住薛贵,再加上亲卫的围剿,还能拿不下薛贵? “当”的一声,方天画戟与银枪在空中相撞。 只这一下,就震的公孙信手中的银枪差点脱手。 “公孙信,你这两下子跟你儿子比可差远了!”薛贵一边与公孙信交手,一边应付围上来的公孙信亲卫,依旧是绰绰有余,甚至还有心思嘲笑公孙信两句。 公孙信心知自己不像儿子那般天生神力,比气力就是自寻死路。 于是公孙信手中招式一变,开始发挥起长枪灵动的优势,尽量避免与薛贵的方天画戟直接接触。 薛贵一眼就看出公孙信的打算。 “公孙老儿,谁跟你说方天画戟就不如你这银枪灵动了?”薛贵大笑几声,竟然也跟着变招。 公孙信大骇! 一般来说,学武之人或大开大合,或灵动迅捷,很难两者兼顾。 没想到这薛贵的方天画戟却是两者兼有。 公孙信此时已经不想着能短时间内拿下薛贵了,而是指望将薛贵拖在这儿,免得他再去影响两军对垒。 公孙信的招式开始转向自保,配合周围的亲卫,尽量拖延时间。 薛贵冷笑一声,心中暗想:“想拖延时间?那倒好,青龙军骑兵估计就快到了,我看你能拖延到几时。” “报!” 果然,没过一会儿,公孙信身后便传来一道刺耳的叫声。 第266章 天降神兵 “报!” 一名探马从公孙信军阵后方疾驰而来。 “将军,大事不妙!有一队骑兵出现在我军后方,正向我军冲来!”探马禀报道。 “什么?”公孙信被这消息吓得一个愣神。 “将军小心!”一名亲卫大喝一声,将公孙信一把拽下马来。 公孙信只觉得身侧传来一阵劲风,却是薛贵的方天画戟刺出时带来的。 “哈哈,公孙老儿,打仗时也敢分神?”薛贵暗道一声可惜,向着公孙信大笑道。 公孙信从地上爬起来,在亲卫的簇拥保护下向后退去。 “拦住他!拦住他!”公孙信指着薛贵大声呼喊,同时一把将身边的一名亲卫拽下马来,自己翻身上马,向着东侧山林撤离。 “公孙信,休想逃命!”薛贵舞着方天画戟,向着公孙信追去。 此时,战场上的双方士兵都开始感觉到大地在颤抖! 五千名青龙军骑兵在关弛的带领下,如一阵黑色的旋风,向着公孙信军奔腾而来。 这些骑兵都身着轻甲,手持锋利的长枪,在朝鲜县外一望无际的平野上狂奔疾驰,马蹄声响彻云霄! “全军冲锋!”关弛手持大刀,冲在最前。 五千青龙军骑兵跟着关弛齐声高呼,声浪如雷,气势磅礴,令人胆寒。 考虑到此次入辽东是要捉拿公孙信父子,因此关弛带来的五千骑兵,正是最早便跟着关弛的那一批人。 接二连三的胜利,给这些骑兵塑造出了一股强大的气势,一切都仿佛将被摧毁,无人可挡。 “是骑兵!” “别往前了,快逃命啊!” 很快,在公孙信军后阵的士兵便发现了情况不对,很多士兵都萌生退意。 “不准逃!凡有临阵逃脱者,立斩不饶!”公孙信安排在后阵的督战队开始维持秩序,接连砍翻了好几个企图逃跑的士兵。 但这种行为反而起了反作用。 “逃不逃都是个死,逃还有一线生机!”后阵的士兵并不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两侧跑。 毕竟此时是野战,不是攻城。 督战队并没有堵在士兵们的逃跑路线上。 随着士兵的逐渐逃离,督战队被露了出来,直面关弛的铁骑。 “人呢?人呢?”一名督战队士兵慌乱的喊道。 “别愣着了,快跑吧。”另一名督战队士兵打了声招呼,一溜烟跑了。 五千骑兵还没正式冲入阵中,公孙信手下这些士兵就已经绷不住了。 薛贵骑马追着公孙信一路砍杀,反而感觉拦在前面的士兵越来越少了。 薛贵追击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关弛观察着战场的局势,一眼就看到了薛贵正在追赶公孙信。 “敌军的心理已经承受不住压力,开始溃散了。”关弛吩咐道,“甲字队跟着我去追公孙信,其余人继续冲击。” “是!”亲卫领命,挥舞军旗传令。 关弛领着甲字队从大部队中脱离出来,转向朝着公孙信的方向奔去。 其余青龙军骑兵去势不减,狠狠地撞入了公孙信的军阵中。 瞬间,挡在最前面,来不及逃跑的士兵便被青龙军的骑兵撞飞了出去。 青龙军骑兵摧枯拉朽一般,顿时将公孙信军冲散。 薛贵看着近在眼前的公孙信,瞄了眼远处领着青龙军骑兵靠近的关弛,心中想道:“某费了这么大劲,可不能让关弛把这泼天大功抢了去。” 于是,薛贵从腰间抽出朴刀,向着公孙信胯下的马扔去。 薛贵知道自己没有关弛那一手投掷短戟的绝技,而公孙信又全身披甲,想要从甲片的缝隙中给公孙信造成致命伤概率不大。 因此薛贵直接就是瞄着马腿去的。 朴刀在空中旋转,最终刀背砸中了公孙信胯下战马的后蹄。 薛贵的力气那么大,马腿瞬间就被薛贵扔出去的朴刀砸断。 公孙信胯下的战马后蹄一软,就将公孙信掀翻在地。 “哈哈,看你往哪里跑!”薛贵大喜,方天画戟将身前的几名溃兵扫开,驱马来到公孙信身边。 薛贵手中的方天画戟高高举起,向着公孙信的头盔就是当头一戟。 公孙信挣扎着正想站起,忽然觉得自己的头部受到重击,耳边全是“嗡嗡”的声音。 紧接着,公孙信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薛贵侧身弯腰,一把将公孙信提起,横置于马背上,向着关弛的方向靠了上去。 “哈哈哈,关将军,公孙信已经被我拿下了。”薛贵大笑道。 关弛对于薛贵拿下公孙信倒是没什么别的想法,只要能完成刘珩的任务,公孙信是谁擒获的,区别不大。 关弛作为青龙军的领将,思维模式已经向着一军统领的方向转变了。 “恭喜薛将军立下大功,待回了渔阳,本将定然会替薛将军向殿下请功!”关弛笑着回应道。 城头上,公孙台看着城外的战场,感慨不已。 如果说关弛的勇猛只是听说,那今日薛贵这战神一般的表现,可就是他亲眼所见了。 公孙台突然觉得,手下有这样的猛将,刘珩早晚要定鼎天下。 他现在早早的投靠刘珩,可能是件好事。 “田郎中,晋王殿下有如此精兵强将,真是让人心安啊。”公孙台笑道。 田文林敏锐的察觉到了公孙台心境的变化,颔首道:“都督说的是。” “我这就吩咐人摆酒设宴,好好款待二位将军。”公孙台大笑着下城去安排了。 战场外,关弛和薛贵开始安排收拢溃兵以及三韩人的事宜。 田文林远远的看了一眼薛贵,也跟着公孙台下了城墙。 “真是数百年一遇的大机遇啊!”田文林心中暗暗想道。 在朝鲜县短暂停留几日后,田文林与关弛、薛贵等人,率领五千青龙军骑兵,押着公孙信父子,启程上路,返回渔阳。 …… 半个月后,金陵。 雷大福带着两名弟子经过乔装打扮,从渡口过河,进入了金陵的外郭城。 “师父,要说还是这金陵繁华呀!”雷大福的一名弟子笑道。 雷大福打量着四周:“慎言,走,先找个地方安定下来。” “是。”弟子应了声,跟在雷大福身后离开了渡口。 很快,又有一艘船靠岸。 一名仙风道骨的老道人,带着一名年轻道人下了船。 赖太素望着金陵,心中感慨万千。 “金陵,老道又回来了!” 第267章 贺光其人 雷大福带着他的弟子,在金陵外郭城找了一个便宜的酒楼先行入住。 房间中,雷大福开始盘算如何完成刘珩的任务。 雷大福知道,贺光出身于浙闽道越州府。而越州府从元武朝初期起,就是出了名的佛教兴盛之地。 当然,佛教兴盛并不代表就没有道教。 雷大福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贺光相比于佛教更信道教,不然他就要剃光头了。 突然,雷大福听到外面街上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雷大福打开窗户。 “前线急报,下邳大捷!” “前线急报,下邳大捷!” 官差的高喊声伴随着锣声鼓声从窗外传了进来。 下邳是徐州的州府所在,也是淮河边上的军事要冲。 正所谓守江必守淮,乞活军拿下下邳,算是在金陵扎稳了脚跟。 “看来必须要尽快行动了。”雷大福喃喃自语道。 一想到自己的骗术能在这种军国大事中发挥作用,雷大福就有些激动。 “咚咚!” 房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雷大福面色一变,这个敲门的节奏,不是他的弟子。 在外面住宿时,他和弟子们每个人都有提前商量好的特定的敲门节奏,不需要开门就能分辨是谁。 “是谁?”雷大福踱步至门口,问道。 “客官,上好的绿糕要不要?今天卖的快,就剩半块了。”门外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半块上好的绿糕?”雷大福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刘珩的人到了,“拿进来看看吧。” 说话间,雷大福打开了房间门。 门外,一名身形矮小,头戴斗笠,身穿粗布短打,提着个货篮的人正站在门外。 那人见雷大福开门,顺势进了屋。 待雷大福关上房门后,来人揭下头上的斗笠,竟然是一副中年面孔。 “某奉命在此等候雷大人多时了。”那人开口说道,声音沙哑,刚刚的少年音色竟然也是伪装的。 这声“雷大人”叫的雷大福心花怒放,这是他第一次以自己原本的身份被人叫做“大人”。 “信物何在?”雷大福问道。 来人伸手在怀中一摸,摸出半块玉佩,递给雷大福。 雷大福也拿出自己保管的半块玉佩,两相核对,果然是严丝合缝。 雷大福核对过后,将两块玉佩交给来人。 来人将两块玉佩拿在手中比对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才开口道:“雷大人想知道些什么?” “我要贺光的全部情报。”雷大福答道。 “太宽泛了。”来人轻笑两声,“雷大人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是了,能说的我自然会说给大人听。” “贺光身边,谁对他的影响最大?”雷大福问道。 “乞活军中,对贺光影响最大的有两人,其一是他帐下首席幕僚颜见仁,其二是正领兵攻打徐州的大将贺百六。” “至于贺光的内宅之中,影响力最大,是贺光的发妻,贺五妹。贺光父母早亡,贺五妹同他起于微末,说话相当有分量。”来人对答如流。 “贺光及其身边的人可信教?”雷大福又问道。 来人摇摇头道:“贺光自己完全不信,每日除了练武,就是在被抓的官眷中选妃。政务交给颜见仁,军务交给贺百六,内务则交给贺五妹。” “颜见仁也不信,他是传统读书人,讲究敬鬼神而远之。” “贺百六刚来金陵时还偶尔会去鸡鸣寺,后来便慢慢不去了。但是贺百六的亲娘,也就是贺光的二姨,则是每日都去鸡鸣寺替贺百六求签。” “至于贺五妹,不信佛,信道,比较喜欢去朝天宫,一般三日去一次。贺百六的娘和贺五妹都是穷苦出身,不懂什么道学佛学,只是喜欢求签问卦。” 来人对于贺光的事果然熟悉。 雷大福心中有了定计。 随后,雷大福又追问了一些细节,来人都一一解答。 “雷大人后面若是还有想了解的事,就去水西门前的那条街上,找一个卖膏药的瞎子。”来人轻声道,“雷大人问他,可有治双目失明的膏药?他就会带雷大人来见我了。” 雷大福点点头道:“我记住了。” 来人重新戴上斗笠,声音又恢复成少年音色:“客官若是吃着不错,我明日再来。” “有劳了。”雷大福笑着将来人送出房门,然后将他的两名弟子喊了过来。 “你们俩晚上互相把头剃了。”雷大福看着他的两名弟子吩咐道,“这一次,我打算让你们俩扮和尚。” “和尚?”两名弟子对视一眼。 其中一名疑问道:“ 那师傅你要剃发吗?” 雷大福答道:“我就不剃了,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随后,雷大福跟两名弟子仔细交代了要他们做的事。 两名弟子听过雷大福的吩咐,便下去准备了。 待两名弟子走后,雷大福从包裹中拿出一个萝卜,从中间一刀切开。随后,雷大福又拿出一把小刀,开始刻了起来。 雷大福刻的,正是当年赖太素的国师印! 雷大福之前扮成紫云真人时,曾见过一次宫内珍藏的,赖太素亲笔书写,并盖有其国师印的道家理论文书。 如今朝天宫的掌教,正是当年赖太素在金陵当国师时收的弟子。 赖太素云游四海几十年,中间干了什么只有民间零星的传说。 雷大福准备抓住这个空子,扮做赖太素在民间云游时收的弟子,接近朝天宫的掌教。 等取得朝天宫掌教的信任后,再伺机接近贺五妹。 …… 几日后,金陵城外,长江渡口。 大将贺百六乘坐的楼船缓缓靠岸。 身穿将军铠甲的贺百六从楼船中走出,顺着舷梯下了楼船,来到码头上。 岸边,颜见仁领着乞活军中的高层已经等候多时。 “百六哥,你这次拿下徐州,可是立了大功!” “是呀,百六哥,下次出征,你可一定得带上我啊!” 这些乞活军中的高层都出自贺家村,和贺百六以及贺光基本上都沾亲带故。 贺百六大笑道:“好说,下次若是出征,我跟表哥说说,把你也带上。” 颜见仁听的一阵头疼,上前打断道:“贺将军,天王已经在等你了。” 贺百六瞥了一眼颜见仁,颔首道:“表哥在等我?那走吧,颜军师。” “贺将军!”颜见仁忍无可忍,“之前改制时便说过,将军不能再叫天王表哥了。所有人都要称天王!” 第268章 撞上了 “颜军师好大的火气。”贺百六不以为意道。 “贺将军也不该再叫我颜军师,而应该叫颜尚书!”颜见仁继续纠正道。 “颜尚书叫着有啥意思?我叫你颜军师,还不是为了你好?”贺百六反驳道,“你看那戏文里,关王爷、张王爷都叫诸葛亮军师,这军师不比什么劳什子尚书气派多了?” “就是,百六哥说得对。” “军师可比尚书气派!” 旁边的人纷纷附和。 “真是一群泥腿子!”颜见仁在心中暗骂一句,不再搭理贺百六,扭头离去。 “切!一个穷酸书生,装什么?”贺百六见颜见仁离去,不屑的说道。 “就是,要不是他给二五哥吹迷魂烟,二五哥怎么会把兄弟们都遣散回去?”一名贺家村出来的军中高层跟着说道。 “我看他就是想借机把兄弟们都弄下去,好让他自己的人爬上来。” “戏文里怎么说来着?这就叫宰兔杀狗!” “你记错了吧?什么杀狗,是烹狗!” 没几句话,众人便乱糟糟的吵成一团。 “好了,都把嘴闭上!”贺百六怒喝道,“叽叽喳喳的跟他娘的麻雀似的。” “百六哥,你和二五哥最亲了,这事儿你可得管管呀!” “是呀!” 显然,这些人对于颜见仁搞的改制很不满意。毕竟乞活军大量裁撤之后,他们手底下无人可管,远不如之前威风。 贺百六一挥手道:“诸位兄弟放心,这次我去见表哥,一定会跟表哥好好说道说道。表哥心思单纯,这些书呆子们满肚子坏水儿,表哥这是上了他们的当了。” “百六哥说得对!” “全靠你了,百六哥。” 于是,贺百六在一帮贺家村老兄弟们的簇拥下,也朝着天王府而去。 …… 金陵,朝天宫。 朝天宫掌教叶扁舟,正在屋内研读道家书籍。 读到不懂处,叶扁舟微微叹了口气。 这些年来,叶扁舟一直如履薄冰,赖太素当年离开金陵太早,没能教他太多东西。 叶扁舟自感能力不足,但因为他是赖太素的弟子,所以朝廷直接命他接管朝天宫。 叶扁舟只能边干边学,每次给那些权贵算卦都心惊胆战,害怕算不准,丢了赖太素的脸。 “要是师父在,能时不时的向他老人家请教一番,该有多好。”叶扁舟感慨道。 这时,突然有个道童进屋来,喘着气说道:“掌教师叔,宫外来了个道人,自称是师祖在民间收的弟子,特意来见掌教师叔。” “又来?”叶扁舟愣了一下。 这些年,想用这个当借口混进朝天宫的骗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叶扁舟挥挥手道:“这种骗子打发走就是了。” “掌教师叔,这次不一样。”道童摇摇头,“来人拿着师祖的亲笔信,上面甚至还盖了师祖的国师印章。” “哦?”叶扁舟意外的看了道童一眼,“信呢?” “在这儿。”道童将信递给了叶扁舟。 叶扁舟接过信,拆开一看,吃了一惊。 赖太素的字迹以及国师印章长什么样,叶扁舟再熟悉不过了。 眼前这封信上的字迹和印章,都跟叶扁舟脑海中的一模一样,别无二致。 “竟然是真的?”叶扁舟先是惊的张大了嘴,随后大喜,“快,将人请进来!” “是,掌教师叔。”道童领命而去。 趁着道童去请人的工夫,叶扁舟仔细的阅读起手中这封信。 信是赖太素写的,说拿信的人是赖太素在民间收的弟子,道名风无涯,在道学特别是炼丹术上造诣颇深,让叶扁舟与师弟好好交流。 这时,道童领着一名中年道人走了进来。 叶扁舟仔细的打量了一眼来人,果然是一副仙风道骨,得道高人的模样。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叶扁舟总觉得眼前这人跟之前见过的某个人长得有些像。 来人自然就是化名风无涯的雷大福。 雷大福之前扮做紫云真人时,与叶扁舟也见过一两面。 不过当时雷大福是易容过的,整个人扮做一个老道士,跟现在的面容有很大差别。 雷大福并不担心被叶扁舟认出来。 易容不过是职业骗子的基本功罢了,雷大福对自己的易容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风师弟,快请坐。”叶扁舟果然没有多想,向着雷大福行了个道礼。 雷大福还了个道礼:“掌教师兄客气了。” 说罢,雷大福不紧不慢的走到叶扁舟对面坐下。 “师弟,不知师父这些年来,身子好不好?”叶扁舟关心的问道。 雷大福笑道:“师父他老人家,道学高深,驻颜有术,身体那是相当硬朗,掌教师兄不必担心。” 叶扁舟颔首道:“那就好。师父自打离开金陵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心中,甚是想念。” 说着说着,叶扁舟眼眶都红了。 “师父也经常提起师兄。”雷大福信口开河道。 “真是羡慕师弟,可以跟在师父身边,日夜请教。”叶扁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问道,“师父在信中说师弟道学造诣颇深,正好有问题想请教一下师弟。” “掌教师兄请讲。”雷大福淡定道。 叶扁舟便将刚刚自己读道家典籍,没读明白的地方问了出来。 雷大福之前为了扮做紫云真人,对于各种道家典籍都是有很深的钻研的。 雷大福不求理解,只求讲出来逻辑自洽。 因此对于叶扁舟的疑问,雷大福应答如流。 叶扁舟虽然对于雷大福的一些回答不太认可,但也只当是两人的道学理念不同。 起码从雷大福的回答可以看出,雷大福对于道家典籍确实研究颇深。 随后两人又聊起了炼丹术。 雷大福对于炼丹术的见解,更是让叶扁舟自愧不如。 “要是此前师弟在朝天宫,这国师的位子又怎么会被那紫云真人抢了去?”叶扁舟笑道,“今日跟师弟一番畅谈才知道,师父的炼丹术,绝不比全真教差,倒是我学艺不精了。” “掌教师兄谬赞了。”雷大福心下好笑。 正在两人欢谈之时,先前的那名道童又走了进来。 “掌教师叔,这……”道童看了眼雷大福,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什么事?”叶扁舟瞟了一眼道童,“这是你风师叔,有话直说便是,无需遮遮掩掩。” “是。”道童咬咬牙,“掌教师叔,门外有一年轻道人求见,说他也是师祖在民间收的弟子。” 第269章 要被拆穿? 叶扁舟听了道童的话一愣,怎么又来一个? “来人有身份证明吗?”叶扁舟看向道童问道。 “有,掌教师叔。”道童颔首道,“同样是师祖盖了国师印的亲笔信。” “风师弟,今日还有小师弟要来?”叶扁舟看向雷大福问道。 雷大福也懵了。 这是遇上同行了?还是遇上本尊了? “咳,师父常年四海云游,既然来人有师父盖了国师印的亲笔信,那想来应该也是师父在外云游时收的弟子吧。”雷大福强自镇定道。 “师弟说的也有理。”叶扁舟点点头,没有多想。 说罢,叶扁舟扭头看向道童道:“那就将后来的这位师弟也请进来吧。” “是,掌教师叔。”道童领命而去。 叶扁舟看向雷大福笑道:“今日倒是有缘了,两位师弟不约而同,同时造访。” 雷大福头上已经在往外冒冷汗了。 因为雷大夫心里清楚,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顶级骗子,能够像他一样伪造赖太素字迹和国师印? “该不会来的真是赖太素的弟子吧?”雷大福的心里打起了鼓。 不一会儿,道童便带着一名年轻道人进入屋内。 “小道见过掌教师兄。”年轻道人向着叶扁舟行了一个道礼。 叶扁舟笑道:“还请师弟将师傅的亲笔信递给我看一下。” 年轻道人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叶扁舟。 叶扁舟接过后打开一看,同样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师弟可有道名?”叶扁舟问道。 年轻道人笑道:“师父收我当关门弟子,就是希望他羽化之后,有人可以替他继续云游四海,惩恶扬善。我注定是这世间的过客,名字,不要也罢。” 叶扁舟闻言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位是?”年轻道人看向雷大福问道。 叶扁舟笑着介绍道:“这位师弟也是师父在云游四海时收的弟子,道号风无涯。说来也是巧,二位师弟同时造访,真是缘分呀。” “是吗?”年轻道人一声冷笑,“自打我记事起,师父就一直带着我,我怎么从未听说师父在民间还收过其他弟子呢?” 叶扁舟疑惑的看了二人一眼。 雷大福已经十分确定,这个年轻道人不是骗子,而是货真价实的赖太素弟子。 因为若这年轻道人真是骗子,那他是不会在摸不清情况时,将话说的太死。 “难道雷爷我今日出门忘了看黄历了?怎么好死不死的,真碰上了赖太素的关门弟子?”雷大福心中暗骂。 雷大福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沉得住气。 雷大福笑呵呵的说道:“师弟年纪尚小,很多事情不知道也属正常。恐怕我拜师父为师时,师弟还未出生。” 雷大福信口开河,试图蒙混过关。 “看来小师弟才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啊,竟然从记事起就被师父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叶扁舟嫉妒的都要发酸了。 突然,叶扁舟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师弟说从记事起就未与师父分开过,这么说师父如今也在金陵?” “不错。”年轻道人点点头。 叶扁舟惊喜不已,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哎呀,这可真是太好了。师父与师弟在哪儿落脚?我当立马去拜见师父才是。” 叶扁舟心知因为当年之事,赖太素不想来朝天宫也很正常。 他身为弟子,应该去拜见赖太素。 想到这儿,叶扁舟看向雷大福道:“风师弟也多年未见过师父了吧?要不我俩同去?” “这是自然。” 雷大福应付了一句,只觉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骗人无数,但从未像今天这般,离被拆穿只有一步之遥。 “坏了坏了,这下坏了。”雷大福心中焦急的想着,“得找个机会赶快脱身才是,否则真见了赖太素,就全完了。” 谁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年轻道人听叶扁舟这么说,回应道:“师父派我入朝天宫,就是为了请师兄出宫一叙。师父此时就在宫外不远处的凉亭内,等着师兄。” 叶扁舟笑道:“太好了,师父心里还是有我的。风师弟,我们赶快跟着小师弟去见师父吧。” 雷大福只能装作激动的样子:“好,多年未见师父,我也想念的紧。” 年轻弟子揶揄道:“就怕有人真见了师父之后,太过于紧张,吓死自己。” “师弟说笑了。”叶扁舟摇摇头,“分开多年骤然相见,紧张是正常的,但吓死自己又是从何谈起?” 年轻道人不再多说,扭头领着二人出宫去寻赖太素。 雷大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跟在年轻道人与叶扁舟身后向着朝天宫外走去。 一出朝天宫,雷大福就开始四处打量,琢磨一会儿要是被拆穿,该从哪个方向逃离。 年轻道人领着二人没走几步,便来到一处凉亭。 凉亭内,果然有一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道士坐在其中。 正是赖太素! “师父!”叶扁舟激动的叫了一声,快步走到亭内,跪倒在赖太素面前。 赖太素捋捋胡须:“扁舟,这么多年不见,你也老了啊。” 雷大福彻底死了心,停下脚步,想要悄悄向后退出凉亭溜走。 谁知那年轻道人不知什么时候绕到雷大福身后,挡住了雷大福的退路。 “风师兄不去拜见师父,这是想去哪儿?”年轻道人问道。 “小师弟说笑了,我能去哪儿?”雷大福嘴上应付着年轻道人,心中大呼不妙。 “要不直接撞开这小道士跑路算了。”雷大福心中盘算,“不行不行,我哪里跑的过这年轻人?可若是不跑,等会被拆穿,叶扁舟定会喊朝天宫内的徒子徒孙将我抓回去,那就更完蛋了。” 雷大福觉得还是跑路比较好。 这时,赖太素和叶扁舟的目光也被年轻道人的声音吸引过来。 叶扁舟看向雷大福叫道:“风师弟,还不快来拜见师父?” 雷大福知道不能再犹豫了,他下定决心,腰间蓄力,就要向年轻道人撞去! 这时,赖太素突然出声呵斥道:“你这逆徒,还不快给为师滚过来?” 第270章 一臂之力 雷大福瞬间泄了气。 赖太素怎么会叫他“逆徒”?难道他雷大福真跟赖太素的哪个弟子长得像? 可是名字也不一定对的上啊! 雷大福只觉得脑子一片乱麻,摸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 叶扁舟倒是仿佛明白了什么,难怪这位风师弟一听要来拜见师父,就有些不情不愿,神情古怪。 原来是曾经惹师父不高兴过! 叶扁舟突然觉得自己作为师兄,有义务开导一下风师弟,让他不要犯傻。 叶扁舟起身走到雷大福身边,将他拉到赖太素面前,劝道:“风师弟,这就是你不对了。即是曾经犯了错,惹的师父不开心,那就该好好向师父认错才是,一味逃避怎么行?” 雷大福听着叶扁舟在一旁胡言乱语,抬起头偷看赖太素,发现赖太素竟然脸上不露异色,一副叶扁舟猜对了的样子。 雷大福心一横,破罐子破摔,跪下说道:“弟子风无涯,之前目无尊长,顶撞师父,还望师父莫怪。” 赖太素摇摇头道:“罢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为师原谅你了,你起来吧。” “谢师父。” 雷大福真懵了,为何赖太素会配合他? 赖太素看向叶扁舟道:“扁舟,你先与你小师弟出去一会儿,为师有话与你风师弟说。” “是,师父。”叶扁舟不疑有他,还以为赖太素要再教育教育雷大福,跟着年轻道人出了凉亭。 雷大福知道赖太素是要与他摊牌了,待叶扁舟走远,这才说道:“多谢道长没有当面拆穿我。” 赖太素笑道:“你胆子倒是不小,竟然敢扮做老道的弟子招摇撞骗。” 雷大福心想这算什么?我还扮过紫云真人去骗皇帝。 “其实从你离开晋阳,老道就一直跟着你了。”赖太素继续说道,“老道知道,你是奉了晋王之令来金陵的。” 雷大福心中一惊,没想到赖太素连这都知道。 “这么说,道长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帮晋王殿下?”雷大福恍然道。 “你有什么可帮的?”赖太素白了雷大福一眼道,“既然入了晋王的眼,那就好好干吧,也算是你的造化了。” “道长说的是。”雷大福也不生气。 “既然晋王殿下已有自己的安排,那老道也就不再画蛇添足了。”赖太素双眼望着雷大福,仿佛能洞悉一切。 “你接近扁舟,不就是为了接近贺五妹吗?等会老道会吩咐扁舟,下次贺五妹来朝天宫时,引荐你给贺五妹算上一卦。只此一次机会,你自己把握住。”赖太素给雷大福划下规矩。 雷大福行礼道:“多谢道长。” 赖太素点点头,向着亭外喊道:“好了,你二人进来吧。” 年轻道人与叶扁舟闻声走了进来。 “扁舟,为师听说贺光的发妻贺五妹经常去朝天宫问卦,是也不是?”赖太素问道。 “师父消息真是灵通。”叶扁舟颔首道。 赖太素指了指雷大福道:“你风师弟准备在朝天宫待一段时日,下次若是贺五妹再来,不妨让你风师弟给她算上一卦。” 叶扁舟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颔首道:“是,师父,我知道了。” “好了,为师要说的话已经都说完了,你们俩回宫去吧。”赖太素吩咐道。 叶扁舟有些不舍道:“师父既然来了,为何不也去宫里住上几日?” 赖太素摇摇头:“不去,不去。行了,你们快回去吧。” 叶扁舟无奈的领着雷大福回宫去了。 二人走后,年轻道人看向赖太素道:“师父,其实我们不露面,这骗子也已经将叶师兄瞒过去了。” “瞒不住的。”赖太素摇摇头,“他对老道我毫不了解,身上的道术也不过虚有其表,在宫中一旦多住几日,必定露相。叶扁舟虽然水平不高,但跟刘和相比,还是要懂得多。” “再者说,我等修道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借天机打妄语。这种事与其自己做,不如让这骗子来做。” 原来,赖太素连雷大福曾假扮紫云真人的事也知道。 “师父此番亲自出面,也算帮了晋王殿下大忙了。”年轻道人笑道。 赖太素不接话,而是开始借机教导弟子:“这雷大福的面相倒也有趣,你仔细回想一下,给这雷大福看个相。” 年轻道人闭目仔细回想片刻,突然睁开眼道:“是有些怪,奸相之下怎么会蕴藏着这样的大功德?” 赖太素满意的点点头道:“我这一身本事,你算是学了个七七八八,不错,真不错。” …… 贺百六的府中,贺百六气冲冲的进了府。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贺百六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意,随手抄起一个花瓶,狠狠的扔在地上,摔个粉碎。 一名老太太从门外进来,见贺百六这个样子,呵斥道:“才阔了几天,就开始砸东西了?日子久了,还不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娘,你是不知道那个颜呆子有多气人!”贺百六看向老太太,解释道,“他竟然向表哥提议,将我留在徐州,靠徐州本地的守备军防御张绪,让张高明那狗腿子领着乞活军的兄弟们等明年开春向西去攻打刘志。” “这怎么了?”老太太听晕了,没弄明白贺百六在说什么。 “总之就一句话,颜呆子就是想把我们这帮贺家村出来的人,都当猪养在猪圈里。”贺百六换了个说法。 老太太这下听懂了。 “那不行,我儿现在起码也得是看院门的狗,怎么能当猪圈里的猪呢?”老太太说道,“那你表哥同意了?” “表哥说他再考虑考虑。”贺百六答道。 “你放心,外人说一千道一万,也比不上自己人贴心。”老太太看向贺百六劝慰道,“当年你大姨走的早,我可没少帮衬你表哥。半年前闹事,也是你第一个跟着你表哥上的。你表哥还能不向着你,而是向着一个外人?” “娘说的是,说到底还是自家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贺百六这下放心了,乐乐呵呵的又走了。 “快把这碎瓶子收拾一下。” 老太太摇摇头,吩咐好下人打扫后,正准备出门去鸡鸣寺求签拜佛。 这时,有下人来禀报道:“老妇人,门外有两个大师求见,说是从鸡鸣寺来的。” 第271章 上门服务 “鸡鸣寺来的大师?”老太太惊讶道。 下人颔首道:“是的,老夫人。两位大师说,如今已经入秋,天气渐冷。考虑到老夫人年事已高,鸡鸣寺住持特意命二位大师带佛签来府上,省的老夫人自己来回跑。” “哎呀,住持有心了。”老太太听了笑的合不拢嘴,“快将二位大师请进来吧。” 下人领命而去,很快便领着两个大和尚来到了府里的佛堂内。 “两位大师看着有些面生呢?”老太太笑呵呵的说道。 “阿弥陀佛!”一名和尚开口道,“鸡鸣寺内高僧如云,老夫人来金陵时日尚短,不认识我二人也属正常。” 另一名和尚也是双手合十道:“佛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因无众生相而见法相。见相非相,则见如来。老夫人又何必拘泥于我二人是谁呢?阿弥陀佛!” 两人一通佛语,将老太太哄的一愣一愣的。 老太太心中想:“之前在鸡鸣寺里求签,那些大和尚说的话我还能听懂两句。今天这俩大和尚说的,我是一句也听不懂,看来还是今天来的这俩大和尚更厉害。” “老夫人可以叩首留愿了,我们会为老夫人诵读佛经。” 老太太听了这话更是高兴,虔诚的跪在佛像前,准备叩首。 两个大和尚双手合十,开始诵读起了《金刚经》。 一时之间,不大的佛堂内,到处都是梵音。 老太太觉得她今天向佛祖叩首许愿时的感觉,简直是前所未有。 不同于以往在鸡鸣寺宝殿内,跟着其他人一起叩首。 两位大师单独为她诵经,让她有一种这次许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感觉。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一篇《金刚经》终了。 佛堂内陷入沉寂。 老太太意犹未尽的睁开眼:“多谢二位大师了。” “老夫人客气了。”一名大和尚脸上表情肃穆,给人一种宝相庄严之感,“我与师弟本就要每日诵经修行,老夫人不必挂怀。” 另一名大和尚从僧袍中拿出一个签筒来,递给一旁侍奉的下人。 下人接过签筒,小步快走,将签筒递到了老太太手中。 老太太拿着签筒哆哆嗦嗦地摇了摇,一根签子被摇了出来。 下人捡起签子,递给刚刚拿出签筒的那名大和尚。 “还请大师为老婆子解签。”老太太双手合十道。 大和尚拿起下人递给他的签子,看了一眼,说道:“因名丧德不和同,切莫急中变作凶;酒醉不知何处去,青松影里梦朦胧。这是下下签啊,阿弥陀佛!” 老太太顿时吓得面容大变:“下下签?大师,这可该如何是好?” 大和尚收起签子,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老夫人家中近来可是有什么变动?寒鱼离水,美中不美,若问求谋,不知何处。此签凡事守旧,不可动也。” “大师的意思是,要一切照旧才是?”老太太追问道。 “阿弥陀佛。”解签的大和尚又是颂了声佛号,不再多说。 另一名大和尚出声道:“老夫人,我与师弟今日就先告辞了。” 老太太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迷迷糊糊的说道:“来人,替我送送两位大师。” “是,老夫人。”下人引着两名大和尚出门去。 两个大和尚离开贺百六的府上,一路步行至鸡鸣寺。 鸡鸣寺每日人来人往,来上香的香客和寺内的和尚都很多。 两个大和尚混在其中,丝毫不起眼。 两人进了鸡鸣寺,往偏僻处走去,来到一个无人的院子。 这里是鸡鸣寺内负责杂役的弟子居住的厢房,这个时间绝对不会有人来。 两人进了一间厢房。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两个身穿短打,头戴斗笠的汉子从厢房内走了出来。 “大师兄,你说来都来了,我们要不要也去上一炷香?”一人向着另一人笑道。 “你中邪了?”大师兄白了自己师弟一眼,“师父叮嘱过,这两日除了办正事,不要在外面抛头露面。” “随口说说,随口说说。”师弟笑道。 两人装作香客,又一路出了鸡鸣寺,回落脚的客栈去了。 …… 贺百六府内。 两个大和尚走后,老太太由下人搀扶着回房休息。 老太太在自己的房中思来想去,近日家中能有什么变动。 无论怎么想,都只有贺百六说的这一件事罢了。 “果然,这看门的狗就是不能变成那被圈养的猪!”老太太坚定的想。 “来人,把我儿给我唤过来。”老太太吩咐道。 “是,老夫人。” 不一会儿,下人便领着贺百六赶了过来。 “娘,找我有事?”贺百六问道。 老太太捂着头道:“刚刚你跟娘说的事儿,你什么时候再去找你表哥?” “这……表哥说要考虑考虑,那就等表哥再招呼呗。”贺百六答道,“反正离明年开春还早,不急。” “急!怎么不急?”老太太生气道,“你明日就去找你表哥,问问他考虑的怎么样了。” “娘,这不太好吧?”贺百六犹豫道。 “有什么不好?你不去,就是让别人钻空子。”老太太白了贺百六一眼道,“你明日就去,回来跟娘说结果。” “我知道了。”贺百六狐疑的看了老太太一眼,不知道怎么一会儿功夫不见,老太太就对这事态度大变。 不过贺百六是孝子,老太太既然都要求了,那他自无不允。 “记住,之前是什么样,之后也必须还是什么样!”老太太不放心的叮嘱道,“你要是不行,我就亲自去。” “知道了,明日一早我就去。”贺百六连声应道,“娘你就在家安心等话吧,哪能真让您老人家亲自出面。真到了那份儿上,表哥脸上也不好看啊。” “你们这些小年轻知道就好。”老太太这才略微放下些心。 “那娘,我就先去忙了。”贺百六试探道。 “去吧,去吧,娘跟你说的事儿可别忘了。”老太太挥挥手,示意贺百六去忙。 贺百六走后,老太太翻来覆去,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不行,赶明儿我也得找原来那些贺家村的老姐们儿,跟她们鼓捣几句。” 第272章 算卦 第二日一大早,贺百六便出门,去天王府找贺光。 贺百六出门没多久,府内下人便开始一波波的往外送拜帖,给贺家村出来的各位将军府中传话。 贺百六不知道他娘背着他还有大动作,他一路纵马,很快便来到天王府门外。 “见过贺将军!”门房见贺百六到来,忙向其行礼。 贺百六点点头,跨步就往府里去。 门房一边笑着将贺百六迎进去,一边心中吐槽。 “这些乡下人,真是没规矩。” 也难怪门房暗自吐槽,天王府这些个门房下人都是之前金陵城中勋贵世家府中的。 他们服侍惯了达官贵人,现在再服侍贺光等人,自然是哪儿哪儿都看不顺眼。 贺百六进府没走几步,正好遇上贺五妹出门。 “表嫂,出去啊?”贺百六打招呼道。 “是呀,百六,来找你表哥?”贺五妹笑道,“快进去吧,他正在院里练武呢。” “那感情好,表嫂,我先进去了啊。”贺百六挥挥手,直奔演武场而去。 贺五妹也转身继续出府,坐上下人事先备好的马车,向着朝天宫去了。 贺百六一路来到演武场。 演武场内,贺光正一手一个大石墩子,不停的举起放下。 贺百六看的佩服不已。 这样重的石墩子,他怕是连一个都举不起来。 贺光此时也注意到了贺百六。 贺光将手中的石墩子往地上一扔,发出“砰”的两声巨响。 “百六,怎么一大早就跑过来了?”贺光从下人手中接过一块湿布,一边擦手一边走向贺百六。 贺百六直接说道:“表哥,昨日的事,我回去翻来覆去的想,还是觉得那颜军师在使坏。” 贺光摇摇头道:“我知道颜尚书前段日子搞的改革让贺家村的老兄弟们很不爽。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养不起那么多人。” 贺百六不解道:“我们抄了那么多钱财粮食,还不够吗?”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贺光顺带踹了贺百六一脚。 贺百六笑嘻嘻的,不以为意。 “几十万人不事生产,反而要别人供养,这个不是闹着玩的。”贺光耐着性子解释道,“就算粮草堆成了山,又能经得住这么多人吃几年?” 贺百六说不出话来,这种事他哪里整的明白? “你啊,不要对颜尚书有那么大的敌意。没有颜尚书,我们如何能走的到今天?”贺光对于这个表弟还是很看重的,“有时间不妨多读点书,慢慢的你就会发现,颜尚书有些话还是有道理的。” “就算是这样,也不该让我留在徐州,把乞活军交给张高明统领。”贺百六撇撇嘴道。 贺光笑道:“放心,即便明年开春要向西去攻刘志,我也只会让你领兵去。” 贺光心里清楚,颜见仁有些话有道理,有些话自然也没道理。 譬如让张高明统领乞活军,在贺光看来就充满了私心,无非是想进一步削弱贺家村旧人的势力罢了。 贺光之所以昨天没有直接表态,无非是给颜见仁留着些面子。 “有表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贺百六高兴道。 “还有别的事吗?”贺光问道。 “没了。”贺百六摇摇头。 “来,那就陪我练练。”贺光拉着贺百六就往演武场走去。 “别了吧,表哥。”贺百六的脸瞬间耷拉下来。 没有人想被虐。 …… 贺五妹坐着马车,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朝天宫。 朝天宫门外,叶扁舟的大弟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王妃今日来的晚了些。”大弟子向着下了车的贺五妹行礼道。 “出门的时候有事耽搁了会儿。”贺五妹轻笑道,“叶真人还在吗?” “师父正在等王妃。”大弟子示意贺五妹跟上他。 “那我们快走吧。”贺五妹点点头,跟在大弟子身后,进入了朝天宫。 很快,大弟子便领着贺五妹来到朝天宫后厅。贺五妹惊讶的发现,厅内除了叶扁舟,还有另外一个仙风道骨的道人。 “师父,王妃到了。”大弟子禀报道。 “进来吧。”叶扁舟回应道。 大弟子引着贺五妹走了进去。 “见过叶真人。”贺五妹向着叶扁舟颔首道。 “见过王妃。”叶扁舟也是起身还礼,“今日王妃想要听些什么?” “真人看着讲吧。”贺五妹笑道。 叶扁舟点点头,坐下正要开口,突然被贺五妹打断:“叶真人稍等一下。” 叶扁舟装作疑惑的看向贺五妹。 贺五妹扭头看着雷大福问道:“这位道长是谁?” “老道风无涯,与叶真人同为先知山人的弟子。”雷大福行礼道。 “哦?”贺五妹眼前一亮。 赖太素的名字在民间真是如雷贯耳,一听雷大福也是赖太素的弟子,贺五妹顿时对雷大福高看了一眼。 叶扁舟趁机说道:“风师弟与我不同,他这些年一直跟在师父身边,受师父的教诲,一身道学可是比我高深多了。特别是在算卦以及炼丹上,深得师父真传。” “掌教师兄太谦虚了。”雷大福捋捋自己的假胡须,并不否认,逼格十足。 贺五妹一听叶扁舟的话,顿时眼前一亮。 叶扁舟或者是朝天宫的道士并不是特别擅长算卦,这事儿全金陵的勋贵世家都知道。 贺五妹自然也从府中的下人那里听说过此事。 因此贺五妹虽然经常让叶扁舟给她算卦,但其实她心里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能让赖太素来给她算一卦就好了。 可惜赖太素其人行踪飘忽不定。 眼前这雷大福虽然不是赖太素,但按叶扁舟所说,那也是一直跟着赖太素学本事,很会算卦的道士。 至于叶扁舟说的雷大福也很会炼丹,就被贺五妹自动过滤忽略了。 贺五妹看向雷大福问道:“风道长这样有本事?那可真是太好了,不知道风道长愿不愿意给我算上一卦?” “王妃想算什么?”雷大福老神在在的问道。 “先算算命格吧。”贺五妹说道。 叶扁舟心想果然如此,贺五妹找他算了那么多次卦,算来算去也只算两样东西。 一是命格,二是生养。 雷大福装模作样的沉吟片刻,又打量了几眼贺五妹,又是沉吟不语。 最终,雷大福叹了口气,装作惋惜地说道:“王妃还是别算了。” 第273章 不吉 “为什么?”贺五妹愣了一下,“道长算了难道还不敢说吗?” 雷大福仰天大笑几声,说道:“王妃觉得是不敢说,那便是不敢说吧。” 贺五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金陵的道观又不止朝天宫一处,自从她跟着贺光来了金陵,不知有多少道人上赶着要给她算命。 像雷大福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贺五妹眉头微皱,心中有些生气。 叶扁舟在一旁叹口气道:“王妃莫要生气,非是风师弟不敢说,而是怕王妃听不得。” “这有什么好听不得的?”贺五妹不解道,“风道长无论算出什么,说就是了。” “王妃说的是,风师弟不用多虑。先前我给王妃算卦,卦象不好也从来都是直言的,王妃从未生气过。”叶扁舟也在一旁劝道。 “那是,我虽然是乡下来的,但也知道算卦哪有算出来都是大吉的道理?”贺五妹笑道,“叶真人算卦虽然有时不准,但起码保真啊。不像有些个道士,就知道说好话哄我开心,那是拿我当傻子骗呢。” “王妃倒是看的透彻。”雷大福颔首道,“既如此,老道就直言不讳了。” “风真人请讲。” 雷大福手掐道诀:“王妃之命格,可谓是大起大落。” 贺五妹有些失望道:“只是这样吗?” 也难怪贺五妹失望,她跟着贺光从之前吃苦,到如今享福,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 雷大福摇摇头道:“王妃听错了,老道说的不是先苦后甜,而是大起大落。” “风师弟休得胡言!”叶扁舟吓了一跳,呵斥道。 贺五妹眼珠子一转,这才明白雷大福是什么意思。 她若是先起后落,只有两种可能。 要不就是贺光变了心,要不就是贺光自己走向末路。 贺五妹试探的问道:“可是我那当家的负了心?” “要算这个,还需提供贺天王的生辰八字。”雷大福摇头道。 “属龙的,二月初五生。”贺五妹忙说道。 雷大福略微沉吟,口中念念有词。 半晌,雷大福方才开口道:“伉俪情深,有始有终,倒是要恭喜王妃了。” 贺五妹听了不喜反忧。 “这可该如何是好?”贺五妹大惊失色,“风真人可有破解之法?” 雷大福摇摇头,叹道:“劫难才可破,命格如何能破?于王妃而言,此事乃命定。” 贺五妹听了这话,顿时心乱如麻。 叶扁舟在一旁插嘴道:“风师弟的意思是,这劫是应在贺天王身上的?” “正是如此。”雷大福颔首道。 “可有破劫之法?”叶扁舟给了贺五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替她问道。 雷大福微微抬头,思索片刻,从道袍的长袖中拿出一个龟甲。 龟甲背面充满了裂痕,看上去有些年代了。 雷大福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三枚铜币。 雷大福熟练的将三枚铜币塞入龟甲中,不急不慢地摇了起来。 贺五妹紧张的盯着雷大福的动作。 龟甲这样的道具,让贺五妹更加信服。 贺五妹屏息凝神,整个后厅内只能听得到铜币在龟甲内撞击发出的声音。 突然,雷大福停了下来。 长舒了一口气,雷大福缓缓的将龟甲中的铜币倒了出来。 “真人,怎么样?”贺五妹焦急的看着铜币,可惜看不懂,只得出言问道。 “利北,不利西。” 雷大福嘴里只吐出五个字。 贺五妹听的云里雾里:“真人,这是什么意思。” 雷大福闭上双眼道:“该明白的时候,王妃自然就会明白了。” 叶扁舟看着三枚铜币,也是一脸困惑。 这三枚铜币不就是看个八卦卦象吗?怎么就利北不利西了? “难怪我算卦入不了师父的眼,我连风师弟怎么算卦都看不明白,更别说跟师父比了。”叶扁舟在心中暗自想道。 “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向风师弟多多请教一下。”叶扁舟下定决心。 叶扁舟打死都想不到,雷大福不过是在信口开河罢了。 “真人,我不明白啊。”贺五妹急得不行。 雷大福却不再说话了。 叶扁舟笑道:“王妃,算卦算的准,往往意味着泄露天机,说多了容易遭天谴。既然风师弟说到时候王妃会明白,那王妃就牢牢记住这五个字,等着那一刻到来吧。” 贺五妹恍然,向着雷大福道:“多亏叶真人提醒,不然险些害了风真人。利北,不利西,我记住了。” “王妃今日还要听道学吗?”叶扁舟问道。 贺五妹摇摇头:“今日实在是没心情了,下次来再说吧。” 叶扁舟理解的点点头,向大弟子说道:“送王妃出去。” 大弟子走上前,领着贺五妹出宫去了。 叶扁舟见贺五妹离去,忙凑到雷大福身边想要请教一二:“风师弟,刚刚这三枚铜钱如何能看出是利北,不利西呢?” 雷大福睁开眼,无语的看了眼叶扁舟。 不是,你还真信算卦啊? 难怪你算不准。 “叶师兄还是等下次遇上师父,亲自向他老人家请教吧。”雷大福搪塞道。 叶扁舟恍然,自己这样越过赖太素向雷大福请教这种核心技术,确实有些越界了。 “风师弟说的是,等下次问过师父,取得师父的同意后,我再向师弟请教。” …… 贺百六浑身酸痛的回到府上。 每次陪贺光练武,最后都会这样。 门房见贺百六回来,行礼道:“将军回来了。老夫人刚刚还派人来问,说若是将军回来了,就去老夫人那里一趟。” 贺百六知道他娘是在等消息,颔首道:“我知道了。” 贺百六一路走到后院,来到老太太房内。 “怎么样,你表哥怎么说?”贺百六一进来,老太太便急忙问道。 “娘说的果然没错,表哥果然还是要用我们这些自家兄弟。”贺百六笑道。 “不用当猪圈里的猪了?”老太太确认道。 贺百六摇摇头:“不用了,最多也就是从看北门变成看西门。” “哦。”老太太有些不放心,听着还是有些不一样啊。 “娘,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忙去了。”贺百六说道。 老太太没好气的看了贺百六一眼:“去吧,一天到晚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忙的。” 贺百六对于老太太的这些话习以为常,乐呵呵的走了。 这时,有下人进来禀报道:“老夫人,昨日来过的那两位大师,今日又来了。” 第274章 孝子 “是吗?快将两位大师请进来。”老太太忙道。 “是,老夫人。”下人领命而去。 老太太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自言自语道:“这下好了,正好跟大师们再求个签。” …… 佛堂内。 两个大和尚照例先给老太太念经。 随后,一名大和尚拿出了签筒。 老太太又如同昨日一般,接过签筒,摇了起来。 “啪嗒”一声。 一根签子被老太太摇了出来。 下人将签捡起,递给那名负责解签的大和尚。 “大师,快帮老身看看。”老太太一脸期待的看着解签的大和尚。 既然刚刚贺百六已经找贺光,把昨天说的事儿解决了,那今日的结果应该不会差才是。 谁知,大和尚看过签,又是摇摇头:“直言说话君须记,莫在他乡求别艺。劝君安守旧生涯,除却有馀都不利。还是下下签。”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是下下签?”老太太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大和尚双手合十道:“得过且过,宜取旧路,吸宜守旧,莫思别事。此签凡事守旧则吉也。” 老太太急道:“守了呀,已经守了呀!” “阿弥陀佛!”大和尚念一声佛号,“守旧就如同拜佛,心不诚则不灵。说是守旧,那便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一切都要照旧。” 老太太明白了,原来不光是不能当猪圈里的猪,连看北门还是西门都不能变。 看北门的狗,它还得看北门才行。 “我明白了。”老太太点点头。 安排人将两个大和尚送出府后,老太太让人将贺百六喊来。 “你给我老实交代,最近你和颜见仁在较劲儿的,到底是什么事?”老太太看着进屋的贺百六问道。 “娘,之前不是都说过吗?”贺百六愣了一下。 老太太不耐烦道:“别拿什么猪啊狗啊的忽悠我,我要听事儿。怎么,你现在翅膀硬了,有事不能和我说了?” “这不是娘您说听不懂,我才拿之前家里的畜牲说给您听嘛。”贺百六辩解道。 老太太白了贺百六一眼:“那还不是你没耐心跟娘好好讲?你要是好好讲,娘会听不懂吗?” 贺百六不争辩了。 一般话聊到这个份上,他说什么那都是狡辩了。 贺百六只得老老实实的把近来乞活军内部发生的大事跟老太太又讲了一遍。 老太太一脸懵逼,还是没听懂。 不过老太太早有准备。 “老黄,你来说说。”老太太看向屋内一个老仆问道。 贺百六瞥了一眼老黄,不满道:“娘,这样的大事,你问老黄头干嘛。” 老太太瞪了儿子一眼:“你别看不起老黄,人家在丞相府里伺候了一辈子,见过的世面不比咱们娘俩儿多?” 说罢,老太太看向老黄道:“老黄你别管他,你有什么想法,你只管说。” 老黄佝偻着身子,恭敬的说道:“那老奴就斗胆说几句,有说的不妥当的地方,老夫人老爷莫要见怪。” “你说。”老太太肯定道。 老黄清了清嗓子:“依老奴之见,颜见仁这眼界还是小了。如今天下,张绪才是所有人的头等大敌。他一个人就占了天下最富裕的四个州,给他起来了,那还得了?” “刘志,不急打。没了张绪,刘志又能蹦哒几日?天王论兵力,本来就不如张绪。若是不趁着张绪和刘珩狗咬狗的时候横叉一脚,那等这俩决出胜负来,我们如何抵挡?” “因此,老爷还是应该继续向北去打张绪,而不是去打什么刘志。” 贺百六越听越是心惊,这老黄果然是见识不凡。 老太太听的也是连连点头,虽然她前面的都听不懂,但老黄最后一句“还是应该继续向北”,她可是听的真真切切的。 老太太和善的看了老黄一眼,没白费她刚刚交代了老黄半天,这老黄办事确实不错。 “怎么样?我的儿,老黄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老太太得意的看着贺百六问道。 贺百六颔首道:“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那就行了!”老太太一锤定音,“明天你就再去找你表哥,把老黄说的跟你表哥好好讲讲。” 贺百六一时之间犹豫不定。 其实按贺百六本心,只要不把乞活军交给张高明就行。至于下一步是往北打还是往西打,贺百六并不在意。 老太太看贺百六犹犹豫豫的,怒道:“怎么,现在你谱儿大了,连老娘的话也不听了?” 贺百六心想:“反正只要乞活军在我手里,打哪儿又有什么区别?还是听娘的话,别惹她不开心了。” 于是贺百六忙答应道:“我知道了,娘,明天我再去找表哥说说。” “这才对嘛。”老太太喜笑颜开,“你放心,这么大的事,娘能让你一个人扛?娘跟其他老姐们儿说好了,到时候让她们儿子跟你一起去。” “那感情好!”贺百六心里又踏实了一些。 “老黄,你把刚刚说的,等会跟老爷多说几遍,让他记牢了。”老太太又吩咐道。 “是,老夫人。”老黄应道。 老太太安排完一切,这才放下心来,心中隐隐开始期待明天的问签了。 “这下总能求个上上签了吧?”老太太心想。 …… 老黄又给贺百六来回讲了十几遍,贺百六这才将老黄的话记牢。 老黄一边往自己的屋子走,一边在心中吐槽:“这么年轻一小伙儿,记东西还没我这老家伙快!” 老黄刚进自己的屋子,就有一名小厮从屋外进来道:“黄叔儿,那卖糕的小孩儿又来了,问你还要糕不?” 老黄面色不变,想了想道:“你跟他讲,他那糕,老头子我今天刚吃了一大半,还剩一点。让他明天早点再来吧。” “好,我知道了。”小厮笑着离开了。 老黄摇摇头,走到柜子边拿出剩下的小半糕点,叹口气:“用什么当暗号不好,非得用这个。老头子年纪大了,吃不动呀。” 虽说吃不动,老黄还是拿起一块糕继续吃了起来,说是吃掉的,那就必须是吃掉的。 只有这样,才不会留下任何破绽。 第二日,贺百六按照他娘的吩咐,又去天王府找贺光。 第275章 争吵 “贺将军,您怎么也来了?”门房看到贺百六,笑道。 “还有谁来了?”贺百六顺口问道。 “颜尚书,还有好几位贺将军都到了。”门房答道。 贺百六愣了一下,没想到颜见仁也来了。 贺百六忙向府内走去,果然,刚到前厅外,就听到颜见仁正在里面侃侃而谈。 “淮河一线防务,至关重要,贺百六将军对于徐州最熟悉,还是让贺百六将军留守徐州比较合适。”颜见仁正向贺光建言。 “那乞活军还是我最熟悉,怎么颜军师反过来又要让张高明领乞活军?”贺百六大步走入厅内,朗声道。 颜见仁冷笑一声,根本不把贺百六放在眼里。 要论耍嘴皮子,十个贺百六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颜见仁刚想反驳,却见贺百六趾高气扬的看着他,大声道:“颜军师,小了!格局小了!” “好好说话。”贺光假意呵斥道。 颜见仁不急着说话了,他倒要看看贺百六这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贺百六面向颜见仁大声道:“颜军师有没有想过,我乞活军真正的大敌是谁?难道是输给过表哥的刘志吗?错了!错的厉害!” 颜见仁冷冷的看着贺百六:“愿闻其详。” 贺百六侃侃而谈。 “刘志手下那三瓜俩枣,根本就不用放在眼里。真正对表哥有威胁的,是张绪。颜军师一直说,要完全掌控淮河,才能巩固防线,这是没卵子的办法。” “要是真怕张绪统一北方后南下,那我们就应该不让张绪统一北方。与其现在考虑以后如何防守张绪,不如趁着张绪和刘珩还没分出胜负的时候,直接打他丫的。” 颜见仁双目一凝,表情严肃起来。 这绝对不是贺百六能想出来的,是谁教他这么说的? 贺光有些惊讶的看了贺百六一眼,没想到贺百六还能有如此见识。 “说得好!” “我看还是百六哥说的有道理。” 贺家村的其余几人纷纷给贺百六叫好。 贺百六得意的看了颜见仁一眼,他觉得自己今日说的,比昨日老黄教他的还要好。 “我真他娘的是个人才!”贺百六洋洋自得的想。 颜见仁打量了一眼贺光,见他也有些被说动了,于是认真的站了出来,行礼道:“贺将军实在是一派胡言,徐州往北是青州,青州一马平川,无险可守。继续北上,我军就算占据了青州,又有什么意义?此举不过是平白无故给他人做嫁衣罢了。” 贺百六怒道:“你这是什么话,按你说的,难道我乞活军永远也不要北伐了?” 颜见仁一时语塞。 按乞活军目前的形势,北伐确实是遥遥无期,一点都不现实。 但是这话他却不能讲。 尤其是不能当着贺光的面讲。 不过颜见仁毕竟熟读经史,略加思索,他便又有了说辞。 “自然是可以北伐,但历来北伐,都要根基稳固,等长江以南再无强敌可以威胁自己后,才能北伐。高祖、昭武、明武无一不是如此。北伐不是小事,变数极多,根基不稳,强行北伐,一旦战事失利,就会有灭顶之灾。” “而我大汉自明武、元武两朝来,长江以南人口殷实,繁荣不下于北地。只要天王能全据江南,休养生息。待兵强马壮,民力富足之际,再行北伐,定可一战而尽全功。” 贺光又觉得颜见仁说的也有道理。 最近贺光也在读史,历史上确实从来没有仅靠金陵周边,就北伐成功的。 贺百六冷笑道:“那按颜军师的意思,我们如今是根基不稳,还是外有强敌啊?谁是强敌,我怎么没看出来?金陵有表哥亲自镇守,难道还怕什么刘志刘杰?” 说罢,贺百六不再理会颜见仁,直接转身看向贺光道:“表哥,如今大敌不在南,在北啊!此时不北上攻打张绪,难道要等着张绪统一北方后,来对我们下手吗?” 贺百六不敢再跟颜见仁讨论下去了。 毕竟他肚子里就这点东西,再多讨论几句,露了馅就麻烦了。 “我看应该按百六哥说的,北伐。” “对,咱们天王天下无敌,也就是张绪手下兵力太多。除了张绪,其他人给天王提鞋都不配!” “要我说就不该搞什么劳什子改革,要是我乞活军现在还有几十万弟兄,还用得着怕张绪手底下人多?” 贺家村的其余人继续声援贺百六。 甚至有人开始翻颜见仁之前在乞活军搞改革的旧账。 “夏虫不可语冰!” 看着贺家村这帮人互相站台,搬弄是非,颜见仁就气不打一处来。 很快,整个前厅就吵成了一团。 贺家村这帮人本就是乡野出身,吵了没几句,便开始有人问候颜见仁的家人。 “够了!”贺光怒喝一声。 贺百六等人见贺光发火了,忙纷纷把嘴闭上。 “我说了多少次了?即便和颜尚书意见不一致,也不能问候家人。刚刚谁没管住嘴的,自己等会出去领二十军棍!”贺光瞪了一眼贺家村的几人,厉声道。 “是。”没管住嘴的两人顿时蔫儿了。 “表哥,那北伐的事?”贺百六问道。 贺光感觉头疼不已,挥了挥手道:“此事容我再想想,你们都先回去吧。等我拿定了主意,我再派人通知你们。” “是,表哥。”贺百六有些失望。 贺光将众人都打发回去后,皱着眉头回了后院。 后院中,贺五妹正与侍女闲聊。 见贺光眉间都皱出了“川”字,贺五妹关心道:“什么事让当家的这样发愁?” 贺光叹口气道:“刚刚在前厅,贺家村的兄弟们又和颜尚书吵成了一团。这才起事不过半年,两边就斗的如此厉害,唉!” 贺光真正忧心的其实是这件事。 毕竟今日颜见仁和贺百六说的都很有道理,在贺光看来,都有道理,就是都可以。 这世上做事哪有百分百有把握才做的? 只要有道理,剩下的,不过是事在人为罢了。 事,归根结底是做出来的。 贺五妹想了想道:“这事还不简单吗?实在不行,你就把事儿往我身上推好了。就像之前在贺家村,有人找你借钱,你就说我不让借一样,这不是一个道理嘛。” 第276章 失望 贺光大笑道:“这能一样吗?” 贺五妹白了贺光一眼道:“有啥不一样,最多你跟颜尚书别这么说,只跟贺家村的兄弟们这么说好了。” 贺光眼前一亮,这似乎也不是不行。 这一套颜见仁不吃,但是贺家村的人是吃的。 “哎呀,还是你聪明。”贺光高兴道。 贺五妹也跟着笑道:“你把今日争吵的原因跟我好好讲讲,这样后面贺家村的嫂嫂婶婶们要是问起来,我也有个说的不是?” 贺光连连点头,开始讲起了刚刚在前厅,颜见仁和贺百六为了什么事争吵。 贺五妹起初还只是随意听听,可直到贺光讲颜见仁认为应该西征,而贺百六认为应该北伐时,贺五妹心中一惊。 贺五妹想起了昨日雷大福的卦。 利北,不利西! 原来是这个意思! 贺五妹恍然大悟,难怪风真人说该明白的时候,她自然就会明白。 如今她果然明白了。 既然她都知道了,那她就万万不能让贺光去应这命中之劫。 一想到刚刚她还在劝贺光听颜见仁的,贺五妹额头就往外冒冷汗,心中一阵后怕。 差点就害了贺光! 贺五妹一边继续听贺光讲刚刚的事,一边在心中思索如何劝贺光听贺百六的,北伐。 很快,贺光便讲完了。 贺五妹白了贺光一眼,失望道:“当家的,这次你可真是糊涂啊!” “我怎么了?”贺光不解道。 贺五妹说道:“难怪这两边要吵起来,这事儿是你拎不清了。这颜尚书是管文的,贺家村兄弟们是管武的。该是谁份内的事,你和谁讨论不就行了?何必要让另一边掺和进来。” “这就好像以前咱俩一个顾外面,一个顾家里。我要是对你外面的事指指点点,你能不上火吗?” 贺光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 让两边别管一件事,不就没这些争吵了? “妹子,还是你看的透啊!”贺光感慨道。 贺五妹捂着嘴笑道:“那可不,以前村里日子过的好的人家,都是男的管外面,女的管家里,各管各的,分的清清楚楚。这样才能心往一处去,劲儿往一处使。一旦分不清,家里就有的吵了。你说是不是?” “是,就是这个理。”贺光大笑道。 当日,贺光便命人去通知颜见仁、贺百六以及乞活军中其余高层,决定来年开春以后,北伐青州。 贺光还同时明确了,以后政事以颜见仁的意见为主,军事以贺百六的意见为主。相互之间,不能再越界。 贺百六等贺家村出来的人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欢欣鼓舞。 …… 颜府内,颜见仁听到贺光的命令后,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失望。 颜见仁之所以愿意辅佐贺光,就是因为他觉得被世家支配的大汉,已经烂透了。 他觉得只有贺光这样同样出身穷苦的人,才能真正为底层的百姓考虑。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可能是错的。 一方面,颜见仁发现,自从乞活军攻下金陵后,贺光以及贺家村的这帮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化。 另一方面,贺光始终无法摆脱贺家村的烙印。 贺家村的人一直能利用方方面面的宗族关系影响贺光,这样如何能成大事? 不能成大事,又如何能给天下穷苦百姓一个真正的盛世? 即便成了大事,以现在乞活军高层的腐化速度,他们到时候还愿意给天下穷苦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吗? “可若是连贺光这样出身的人都不能助我完成志向,这天下还有谁能做到呢?” 颜见仁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 朝天宫中,雷大福正在和叶扁舟一起喝茶。 朝天宫的茶,属于皇家特供,雷大福自从离开金陵后,就再也没机会喝上这样的好茶了。 这次难得有机会回金陵,雷大福自然要好好喝上一喝。 “风师弟很喜欢喝茶?”叶扁舟笑着问道。 雷大福摇头晃脑的端起茶杯,浅尝一口:“那真是百喝不厌啊!” 叶扁舟眼珠子一转,试探的说道:“既然风师弟喜欢,不如在朝天宫多待一些日子。” “再说,再说。”雷大福哪里知道自己能在金陵待多久,打起了哈哈。 这时,一名道童从门外走了进来。 “掌教师叔,有一个卖糕点的少年在宫外求见风师叔。”道童行礼道。 “卖糕点的少年?”叶扁舟疑惑的看了一眼雷大福。 雷大福立马意识到,是刘珩的人找来了。 雷大福笑道:“刚到金陵时,吃了一次这少年卖的糕点,觉得还不错,就让他有空来朝天宫寻我。” 叶扁舟不疑有他,颔首道:“原来如此。” 雷大福看向道童吩咐道:“把他引进来吧,带到我房间去。我看看他这次,又带了什么糕点。” “是,师叔。”道童领命而去。 雷大福向叶扁舟请辞道:“师兄,那我先去看看。” 叶扁舟点点头:“风师弟请便。” 望着雷大福离去的身影,叶扁舟心中思量:“看来这风师弟比较喜欢美味佳肴啊,我可以在这方面想想办法。” 雷大福一路回到自己房间,不一会儿,道童也领着一名头戴斗笠,手提货篮的人走了进来。 “道长,我带新做的糕点来了。”一道少年的声音从斗笠下传来。 雷大福挥了挥手,示意道童可以先出去了。 道童出去后,那人从头上取下斗笠。 正是先前与雷大福接头之人。 屋内只剩两人,那人又恢复了自己沙哑低沉的嗓音。 “事儿成了,雷大人可以离开金陵了。” 雷大福高兴道:“成了?” 雷大福心中很是激动,这件事成了,按照刘珩对他的许诺,他就正式的有官身了。 “成了。”来人肯定的点点头,“贺光已经正式下令,明年开春北伐青州。” “好,我知道了,我明日就走。”雷大福颔首道。 “糕给你留下,记得都吃掉。”来人将货篮中的糕点拿出来放在桌上,“只要你还在金陵,就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雷大福看了眼桌上的糕点,苦笑道:“你就不能将糕点做好吃些?” 来人没有理会雷大福,戴上斗笠,准备离开。 雷大福突然想起了什么,忙趁着来人还未离开,出声询问。 “我那两名弟子怎么办?” 第277章 阿大之意 “他们还不能走,他们要多待些日子,每日去贺百六府上念念经。”来人的声音又变成了少年人的声音。 雷大福叹口气:“也只能如此了。那我这两个弟子,就劳烦兄弟帮忙照看一下了。” “放心,应当的。”来人应道。 雷大福这才出门喊了一名道童进来,让道童将来人送走。 …… 第二日,贺百六府中。 老太太昨日得知贺光决定继续北伐的好消息后,高兴的一夜没睡好。 今日更是从早上开始,就等着两个大和尚上门。 终于,两个大和尚来了。 佛堂内,老太太看着两个大和尚道:“两位大师,今日就不念经了,直接求签吧。” 两名大和尚对视一眼,其中一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既然老夫人今日无心听经,那就不念了。心不诚时,念也无用。” 另一名大和尚拿出签筒,递给下人。 老太太拿着签筒抖了几下,很快便抖出来了一根签子。 下人将签子递给解签的大和尚。 老太太紧张的看着大和尚。 “阿弥陀佛。”大和尚看了一眼签子,面露笑容道:“愁眉思虑渐时开,启出云宵喜日来;宛如粪土一块玉,良工一举出尘埃。恭喜老夫人,上上签。” 老太太悬着的心立马放下,眉开眼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啊。大师,这上上签是何解?” 大和尚解签道:“得处无失,损中有益,不用多求,必定遇吉。此签良工举玉之象,凡事谋皆大吉。” “哦。”老太太不明觉厉,无论如何,是大吉就行了。 “来人,给两位大师看赏。”老太太高兴道。 “阿弥陀佛。”另一名大和尚笑道,“我等身为出家人,要钱财做什么?老夫人求签儿也是向佛祖求的,不是向我等求的。” 老太太心下感叹,真是得道高僧啊! 视钱财如粪土。 老太太刚想道歉,就听那大和尚又说道:“不过毕竟是老夫人的心意,那我等就代老夫人带回鸡鸣寺,当做老夫人的香火钱吧。” “是,那就麻烦两位大师了。”老太太愣了一下,应道。 两个大和尚领了赏金,强忍着笑意,离开了贺百六府上。 略微走远一些后,两个人这才兴奋的聊了起来。 “师兄,这下发了啊。” “是呀,我们起码还能在金陵待个半年,这老太太中间只要多打赏个几次,咱俩下辈子都够了。” …… 朝天宫,贺五妹来找雷大福道谢。 谁知,道童将她领到后厅后,只有叶扁舟一个人在等着。 “叶真人,风真人呢?”贺五妹问道。 “唉。”叶扁舟叹了口气,声音中充满遗憾,“风师弟他今日一早,就向我请辞,离开金陵了。” 叶扁舟是真的觉得惋惜,他已经尽力挽留了,但是雷大福去意已决。 “这,我正想来向风真人道谢,他怎么就走了?”贺五妹也是可惜道。 “道谢?”叶扁舟愣了一下,“这么说,风师弟的卦,已经应了?” “应了,应了。”贺五妹连连点头,“风真人真是个高人啊!” “唉!”叶扁舟闻言又是重重的叹口气,心中更加后悔。 不该将风师弟放走啊! 以风师弟的卦学造诣,若是能留在金陵,留在朝天宫,那该有多好? 所以那天的卦象,为什么能看出利北,不利西呢? 叶扁舟百思不得其解。 …… 幽州,渔阳。 阿大正坐在一家包子铺内,叫了一壶酒,几个大包子。 哲别从店外走了进来。 “将军,老王说他马上就过来。”哲别在阿大身边坐下。 “嗯。”阿大点点头。 老王,是在包子铺对面开铁匠铺的,手艺在整个渔阳都是一等一的。 不一会儿,老王从对面一路小跑进了包子铺。 “阿大将军,今天怎么又有空来找我吃包子?”老王笑道。 老王对阿大的印象非常好。 阿大对他从来都是笑容满面,没有一点将军架子。 “坐,先趁热把这包子吃了再说。”阿大豪爽的挥挥手,招呼老王坐下。 “小二,再上几个新出笼的肉包子!” 哲别向小二喊道。 “好嘞,客官。”小二应了声,不一会儿便又拿了几个新包子过来。 阿大先是跟老王闲聊,从铁匠铺的买卖聊到老王儿女的婚事。 见老王吃的差不多了,阿大假装不经意间问道:“老王啊,上次你说的锻铁的要领,我想了想似乎有些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这可都是我祖传的手艺。”老王一听这话有些不乐意了。 阿大给哲别使了个眼色。 两人开始一应一和的从老王嘴里套着话。 这时,一名阿大的亲卫从店外走了进来,禀报道:“将军,关将军、薛将军回来了。” “哦?”阿大看了亲卫一眼,“回来的这样快?看来关将军也是归心似箭啊。” 阿大是知道关弛会在近几日返回渔阳的,关弛提前派了人快马报信。 不过阿大本以为关弛是后日才会到,没想到提前两天就到了。 阿大跟老王笑着说:“老王,我先去忙了,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聊。” “将军且去。”老王应道。 阿大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回头向小二喊道:“小二,记得给老王打包几个肉包,让他带回去给家里人吃。记我账上,我下次来付。” “好嘞,阿大将军。”小二应道。 “将军,您说这多不合适?”老王心中很是感动,阿大总能考虑到他的方方面面。 “好了,回见。”阿大挥挥手,领着哲别和亲卫离开了。 “哲别,晚上回去记得把刚刚老王说的都记下来。”阿大吩咐道。 “我知道了,将军。”哲别颔首道。 阿大思绪万千,一定要赶在明年之前,将这老王的炼铁手艺学了去。 阿大有预感,他待在中原的日子,应该不长了。 阿大领着亲卫,骑着马,不一会儿便赶到了渔阳北门处,与关弛等人迎面撞上。 “恭喜将军,又立大功!”阿大一眼就看到了囚车中押着的公孙信父子,笑着向关弛拱了拱手。 “哈哈,走,阿大,一起去田太守府上。”关弛红光满面。 第278章 薛贵定亲 田府内,田泰已经让下人准备好酒宴。 田泰举起酒杯,脸上洋溢着笑容:“恭喜关将军、薛将军又立了大功!” 众人纷纷举杯。 薛贵大笑道:“有我与关将军出马,区区公孙信公孙仪两小儿,自然是手到擒来。” 关弛微微摇头,对于薛贵这脾气也是习以为常。 酒宴上的气氛非常的融洽。 待酒宴结束后,田泰来到薛贵身边,低声道:“薛将军还记得去辽东之前,泰与将军所说之事吗?” 薛贵心中一直也在惦记这件事,听田泰主动提起,笑道:“记得,自然是记得的。” “说来也是巧,泰大舅哥家的嫡女,此时正好在后院与家中女眷一起赏花。”田泰引诱道,“薛将军若是不急走,正好可以随泰去见上一见。” 薛贵心中一热,借着酒劲儿颔首道:“好,就听田太守的。” “哈哈,薛将军请这边来。”田泰领着薛贵就往后院走去。 后院中,田泰自然也是安排过的。 在场的女眷,但除了田泰大舅哥家的嫡女,其余都是长辈。 刚进后院,薛贵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鹤立鸡群的年轻女子。 果然如同田泰所说,出落的端庄秀丽,模样可人。 田泰拉着薛贵来到院中,向着其中年纪最大的老太太行礼道:“娘亲,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大汉奋武将军,薛贵,薛将军。” 薛贵也不糊涂,忙跟着行礼道:“贵见过老夫人。”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道:“薛将军,久仰大名了。” 说话间,薛贵与那年轻女子四目相对。 年轻女子心中自然也清楚薛贵是来干嘛的,顿时羞的将脸撇向一旁。 这一撇,露出脖颈间柔和的曲线,更是看的薛贵心中一荡,只恨不得现在就将女子娶回去。 田泰敏锐的捕捉到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娘亲,我跟薛将军再去逛逛。”见过一面之后,田泰便要领着薛贵离开了。 待出了院子,田泰看向薛贵问道:“怎么样,薛将军,可还钟意?” “钟意,钟意。”薛贵连连点头,“等我回了晋阳,就安排人回乡去接家母,来主持大事。” “那这婚事,泰就当薛将军应下了。”田泰捋了捋胡须,一切尽在掌握。 薛贵重重的点点头。 在渔阳休息了一日后,薛贵领着一队渔阳守备军,押着公孙信父子,继续往晋阳进发。 …… 并州,晋阳。 刘珩正在书房内编制教材。 刘珩想趁着自己脑子里还记得,把现代基础学科到初中难度的教材编出来。 编制教材的同时,可以将现代的符号、书写方式给确认下来。 当然这其中也有些优化。 毕竟是在古代,刘珩也没必要再将英文符号编进去,而是将英文符号用简体字替代。 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也是到明年开春出征之前,刘珩打发时间的主要方式。 除了编制教材,刘珩也会抽时间去岚州铁矿和窦寻涛、王铁等人沟通蒸汽机研发过程中遇到的技术难题。 当然,刘珩偶尔也会和家人一起到晋阳周边游玩,和史密一起出去逛逛。 “爷,王阳从迭剌部回来了。”关健突然进来禀报道。 刘珩放下手中的笔,伸了个懒腰道:“喊他进来吧。” 等到王阳进来时,刘珩已正襟危坐。 “阳拜见殿下!”王阳向着刘珩行了个大礼。 刘珩挥挥手道:“起来,坐下好好说说,你这段时间在迭剌部,有什么感悟?” 王阳起身坐下,激动道:“殿下,阳感觉自己在做一件亘古未有的大事啊!” 刘珩点点头,示意王阳继续说。 王阳说道:“按照这段时间来看,最多再有三年,迭剌部就再也离不开大汉了。此前我还不理解,殿下为何要如此大规模的与迭剌部展开贸易,如今才知道,殿下实在是高呀!” 关健在一旁听的直翻白眼,又来一个马屁精。 刘珩问道:“如今迭剌部牧民养羊的还多吗?” “几乎没有了,很多牧民为了节约草场,直接将家中的羊给吃掉,全力养牛和马。这次我又带了一大批牛和马回来。”王阳答道。 说罢,王阳看了眼刘珩,斗着胆子问道:“殿下,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殿下。” “你说。”刘珩点点头。 “殿下以粮食来换迭剌部的牛马,固然可以让迭剌部依赖殿下。可万一遇到灾年,粮食不够吃了,怎么办?”王阳担忧的问道。 “别让粮食不够吃,不就行了?”刘珩笑道。 王阳疑惑道:“可天灾又如何是人力能控制的?难道殿下是想要靠迭剌部的牛以及大量的农具来增产?” “孤虽然没种过地,但也知道粮食增产的关键,不在于此。大量的耕牛和农具,只能做到多开垦一些荒地,但这还远远不够。”刘珩否定道。 王阳松了口气,既然刘珩知道,那他就放心了。 “具体如何增产,孤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此事你就无需担心了。”刘珩安抚道。 “是。”既然刘珩这么说,那王阳就不再多问了。 自从刘珩知道并州已经有煤炭炼焦的技术后,他就萌生了制作化肥的想法。 煤炭在炼焦的过程中会产生氨气,氨气和硫酸反应生成的硫酸铵,就是一种化肥。 硫酸在古代是可以生成的,用绿矾燃烧,再溶于水就能得到。 化肥才是能让农作物大量增产的绝世法宝。 这件事,刘珩已经让窦寻涛安排人试验了。 因为刘珩提供的制作路径非常明确,因此工业化肥的研制进度很快,明年就可以正式投入使用。 到时候,刘珩就再也不缺粮了。 而大汉的人口也会迎来爆发。 王阳笑道:“只要粮食能一直保持供应,恐怕再过三年,迭剌部的牧民离了殿下,都要活生生的饿死了。” 这时,老胡从屋外走进来,向着刘珩行礼道:“殿下,薛贵回来了。” 刘珩明白,薛贵回来了,意味着公孙信公孙仪父子俩也到了。 “爷,这俩龟孙终于到了,爷这次可一定不能轻饶了他俩。”关健义愤填膺道。 刘珩笑道:“走,跟孤去见见公孙信父子。” 第279章 依律执行 刘珩领着关健来到前厅,并命人将侯风也喊了过来。 “殿下,是薛将军押着公孙信父子回来了?”侯风向着刘珩行礼道。 刘珩颔首道:“不错。子鹏,你说这公孙信父子俩该如何处置?” “殿下不想杀?公孙信可是想置殿下于死地啊!若是不杀公孙信,以后殿下怕是永无宁日了!”侯风虽然钦佩刘珩的气度,但还是劝道。 刘珩摇摇头道:“孤有什么好不想杀的?孤所虑者,是青龙军的军心。除此之外,公孙仪此人勇武堪比关、薛、魏等人,孤也有些爱才之意。” 侯风笑道:“殿下有如此气量,风佩服。” “子鹏可有办法,能使公孙信父子归心?”刘珩询问道。 侯风摇摇头道:“殿下,人心可用,不可易也。公孙信父子有野心,殿下即便招降,也不便放权,留之何用?” “那青龙军呢?”刘珩有些担忧。 毕竟青龙军中近一半的骑兵,都是公孙信的老部下。 侯风略微思索,反问道:“难道殿下不相信关将军的能力吗?” 刘珩大笑几声,被侯风说服了。 “孤知道了。” 这时,有王府下人进来禀报:“殿下,薛将军在府外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刘珩颔首道。 下人领命而去。 很快,薛贵与田文林便带人押着公孙信父子来到前厅。 “参见殿下。”薛贵和田文林一进前厅,便向刘珩行礼。 刘珩点点头予以回应:“此番去辽东,二位辛苦了。” 田文林一拱手:“为殿下办事,份属应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殿下言重了。” 薛贵挠挠头:“我也一样。” 刘珩笑道:“此事之功,孤都记到心里了。待来年大胜张绪之后,一并封赏。” 说着,刘珩又扭头看向关健喊道:“关健,这两天你留意一下,在晋阳找个地段好点的地方,给田郎中和薛将军各置办个宅子。府里支使的下人婆子也一并配齐。” “好嘞,爷,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关健应道。 田文林和薛贵听了均是一喜,二人刚想道谢,就听刘珩继续对着关健吩咐。 “特别是薛将军的宅子,一定要气派敞亮些。孤听说薛将军马上就要娶妻了,娶的还是田太守大舅哥家的嫡女。薛将军立了这么多功劳,孤必须给他把场面撑起来。”刘珩面带笑容,不急不慢的吩咐着。 薛贵听完更是高兴:“多谢殿下,贵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珩能这样为他考虑,薛贵是从心里觉得感动。 田文林则是心中一惊,一阵凉意涌上心头。 刘珩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定亲一事,据田文林所知,只有田泰和薛贵私下聊过。 田文林从刘珩的话语中,听出了敲打之意。 田文林一边陪笑,一边心中暗暗决定,等安定下来,要赶快给田泰写封信,劝他先收敛一下。 刘珩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田文林,随后又看向被押的公孙信父子。 两个人的精神状态看上去都不是很好。 “公孙信,我们又见面了。”刘珩笑道。 公孙信猛然抬头,盯着刘珩:“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你杀了我吧!” “公孙信,当初你归降,孤自问待你也算不薄。你为何降而复叛,要置孤于死地呢?”刘珩冷声问道。 “待我不薄?我乃燕王,你却让我受制于你的旧部。你如何待我不薄?”公孙信怒道。 “燕王?”刘珩不屑的大笑几声,“当初你能掌控的不过区区蓟城周边弹丸之地,伪帝乱封个燕王给你,你还当真了?” “你可以,我凭什么不可以?”公孙信状若痴狂,大声质问。 “冥顽不灵!”刘珩摇摇头,“既然如此,那孤就遂了你的心意。来人,将公孙信父子押下去,好好审问一下二人当初谋划行刺孤的细节,证据确凿之后,公告天下,秋后问斩!” “哼!”公孙信一声冷哼,将头撇向一边,不再说话。 几名甲士当即就要将公孙信父子押走。 “殿下!”公孙仪突然大叫道,“殿下,家父只是一时糊涂,殿下给我个机会,让我劝劝家父。” 公孙仪不是公孙信,没有经历过大权独揽的日子,还没有深刻感受到权力的魅力。 至于那段傀儡般的辽东都督的经历,不提也罢。 公孙仪还年轻,他不想死。 刘珩饶有兴趣的挥了挥手,示意甲士等一下。 “你觉得你父亲错了?”刘珩看着公孙仪问道。 公孙仪面向刘珩站定,郑重的行了一礼:“家父无错,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男儿争之,何错之有?但是此番被擒,也应当放得下。输的起,才能叫大丈夫。家父只是还未放下,请殿下给我些时间。” 说罢,公孙仪跪倒在地:“仪愿对天起誓,殿下若是肯再接纳一次,仪定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此生不负!” 从公孙仪的眼神中,刘珩看到了真诚。 刘珩暗暗点头,拿得起放得下,此之谓大丈夫。 从这一点上看,公孙仪比公孙信强多了。 “兵不厌诈,你说的没错,你们想要与孤争一争,假意投降,刺杀孤,这都没错。”刘珩笑道,“但是要争,就要承担失败的后果。你父先降后叛,孤若不杀他,纲常法纪何在?” 公孙仪神情黯然,说不出话来。 刘珩说的没错,他们父子俩的所作所为,虽不能说错了,但反过来,刘珩要杀他们,也是杀的理直气壮。 “刘珩,刺杀你是我一人所为,我一力承担。我死可以,只求你放过我的家人!”公孙信突然说道。 刘珩看向侯风问道:“子鹏,按照大汉律,谋反刺主,该当何罪?” “诸谋反及大逆者,皆斩!父子,三族男丁年十六及以上者,皆绞!”侯风答道。 刘珩看向公孙信道:“孤不会为你一人破例,也不会多加牵连。既有律法,那就按律执行。” “谢殿下!”公孙信拱手谢恩。 公孙信的大儿子平日里不被公孙信喜爱,公孙信的事几乎都不参与。他虽然要死,但他儿子就不用死了。 也算给公孙信留了后。 “押下去吧!” 刘珩挥挥手,几名甲士上前,将公孙信父子押了下去。 第280章 开科取士 公孙信父子被带远后,侯风摇摇头道:“殿下依律办事,其他人却未必敢让公孙信的孙子活着。” “子鹏是说,公孙台?”刘珩自然也知道侯风的意思。 侯风微微点头。 “孤不多加株连,已是仁至义尽。”刘珩站起身来,望着公孙信父子离去的方向,“公孙信冒险一搏,就应当想到有今日。他侥幸活下来的子孙没人庇佑,又怨得了谁?” 说罢,刘珩还是觉得可惜,叹口气道:“只是可惜了公孙仪,本该是我大汉的一员虎将。” “无论怎么说,公孙仪也算主谋了。”侯风看了眼薛贵,“这天下英豪何其多,也不可能尽为殿下所用。” 刘珩笑道:“子鹏说的对,是孤太贪心了。” “还有一事,史长史托风奏请殿下。”侯风又提起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史佑为何不亲自来跟孤说?”刘珩不解道。 侯风苦笑道:“史长史哪里抽得开身?殿下如今拿下幽州,史长史要处理的事情几乎翻了一番。史长史请风给殿下带句话,该给他加派点人手了。” 刘珩恍然,倒是他疏忽了。 史佑原先当晋阳太守时,是有自己的属官的。不过如今进了王府,想用人就得经过刘珩的同意了。 说到给史佑加派人手,刘珩倒是突然有些别的想法。 “这样吧,他原来任晋阳太守时有用着得力的属官,可以先借调几人来顶一顶。”刘珩吩咐道,“至于王府正式增派人手,孤看不妨开科取士。” “开科取士?”侯风愣了一下,“是要按去年在金陵时,殿下所提改制的方式考?让各县举行县试,随后各府举行州试,再到晋阳举行会试?这恐怕来不及啊。” 刘珩摇摇头道:“确实来不及,而且幽州新附,现在就搞改制的科举,也不太合适。” 刘珩略微思索了一下,又说道:“孤看今年可以先在晋阳府内,按照县试、州试搞两级。这样时间上是完全来得及的,同时也看一下县试的执行会有什么问题。” 先小范围改革,效果好再全国逐步推广,刘珩对这一套非常熟悉。 “这样,倒也确实可行。”侯风点点头。 刘珩笑道:“史佑都忙的抽不开身了,而你对孤当年科举改制的事情比较熟悉。这件事,就由子鹏你来负责吧。” 侯风行礼领命:“是,殿下。” “你这两日先拟个章程给孤,我们到时候讨论一下,没问题便发往各县执行。这个月先把县试办了。下个月,各县考过的学子再来晋阳考州试。”刘珩又补充道。 “那风就赶快去先把章程拟一下。”侯风苦笑道。 果然不能轻易替同僚带话,这哪里是带话,这不就是揽活儿吗? 刘珩点点头,示意侯风快去。 侯风离开后,刘珩又让关键将吕骧喊来。 “参见殿下。”吕骧进了前厅,向刘珩行礼。 刘珩将准备在晋阳府举行科举的事,向吕骧简单介绍了一下,随后说道:“第一次搞县试,定然会有很多人动歪脑筋。晋阳的锦衣卫,这段时间要勤快点,各个县都要盯紧了。” 吕骧应道:“按殿下所说,县试纵有舞弊,无非也不过是围绕各县县令、教谕,骧会命人盯紧这些人的。” 刘珩摇摇头:“动歪脑筋,可不单单舞弊一条路。县里的裙带关系远比府里厉害,兴许走个衙役的路子,就能夹带、倩代,防不胜防。” 吕骧想了想,苦笑道:“这倒是有些难办了。锦衣卫在县里的人手有限,如何看得住那么多考生?” 刘珩也知道这种事想要预防,简直是痴人说梦。 “对于夹带、倩代这种事,待考完后,孤会定一个时间,允许到府里检举揭发。不过锦衣卫也要在县里多设人手打探消息,免得有乡豪遮掩隐瞒。”刘珩降低了一些要求。 “是,殿下。”吕骧这才放下心来。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那还是没问题的。 第二日,侯风就带着拟好的章程来找刘珩。 两人对着章程仔细商议后,刘珩又提了些修改意见。 “子鹏,县试的举办,还要加两条。” “其一,即便考生人数多,也不允许分几场考,必须一次全部考完。县学若是不够大,那就让县里找地方增筑考棚。” “其二,有缺考者,无论任何原因,都不能补考。” 侯风思索片刻,便明白了刘珩的深意。 “殿下是担心,有人多次参加或者利用补考舞弊?” 刘珩颔首道:“正是如此。” 侯风按照刘珩的指示,将章程完善后,发给各县,即刻执行。 章程一经发布,就在晋阳府激起了轩然大波。 要知道,大部分这段时间去朱熹的书院求学的世家子弟,都是想得到朱熹或者刘珵的引荐,去晋王府任职。 这也是长期以来世家子弟求得官身的主要方式。 但是对于这样的引荐,刘珩一概不予理会。 原来刘珩心中所想的,还是他去年在金陵所提的科举改制。 此消息一出,朱熹书院中的不少世家子弟都开始用功念书,想要突击一下。 …… 晋阳书院。 完颜璟上完课,与最近在书院内结交的新朋友贾子安一同向书院外走去。 贾子安出身清原县,但是他爷爷那一辈,便从清原县分家出来。 “王兄,此番科举,你真不参加?”贾之安还在劝完颜璟,“要是考中,就能去王府任职了。” “我就不考了。”完颜璟直摇头,他堂堂女真酋长的亲孙,怎么可能去参加什么科举? 说话间,两人来到书院大门处,史密已经在门外的等着了。 “贾兄,我就先走了。”完颜璟拱拱手,跟着史密离开了。 贾之安羡慕的看了完颜璟一眼,摇摇头,回府,进书房继续挑灯夜战。 贾之安不得不加倍努力,毕竟他的文章,在晋阳书院中根本排不上号。贾之安心里清楚,这次科举,他的希望不大。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 贾之安扭头一看,是他父亲。 “父亲。”贾之安忙起身行礼。 贾父走到贾之安身边,面色严肃,低声道:“你收拾收拾,准备回清源老家。” 第281章 回乡去考 “回清源县?这是为何?”贾子安不解的问道。 “你的学业,为父也清楚。你若是在晋阳考,如何能进入州试?”贾父语重心长的说道。 “孩儿让父亲失望了。”贾子安低下头。 贾父摇摇头道:“为父已经托人问过了,今年科考,因为时间紧,所以才只在晋阳一府试行,参考的人并不多。但晋王府缺人是实打实的,这可是天赐良机啊!若是能趁此次机会进入晋王府,日后不可限量。” “孩儿明白,晋王他日若是能更进一步,这王府属官,直接就会变成朝臣。”贾子安坚定的说道,“父亲放心,孩儿这段时间定然会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去搏一搏。” “你的水平虽然在晋阳考不上,但是回清源县考,却是十拿九稳。此事不容有失,你还是回老家吧。只要能进州试,就还有希望。晋王府最后不可能只录用晋阳考出来的学子,其他县考出来的,定然也要兼顾。”贾父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可是此次科考规定,各地学子只能在学院所在地,或者学子的户籍所在地参考。我的户籍不在清源县,如何回乡去考?”贾子安不解道。 贾父笑道:“我已经与你叔父商量好了,你回乡去以你堂哥的身份去考。你叔父会打点好保人,你悄悄回去考便是。” “这不太好吧?而且父亲不是向来和叔父关系不睦吗?”贾子安犹豫道。 贾父笑道:“再怎么关系不睦,也是一家人,身上流着一样的血。这是关系到整个宗族的大事,之前那些小矛盾,算的了什么?” 贾子安应道:“是父亲,我知道了。” 贾父拍了拍贾子安的肩膀:“好好考,不要因为回了清源县,就掉以轻心。” “孩儿晓得。”贾子安严肃道。 第二日,贾子安便去找朱熹请辞,假称自己身体不适,需要回乡疗养。 朱熹虽然觉得惋惜,但因为是身体原因,便也没有强留。 贾子安离开晋阳学院后,坐着马车出了城,直奔清源县去了。 …… 清源县,贾家村。 贾家族学里,夫子张维为正在教书。 张维为是清源县有名的读书人,只是出身不好,当年没有拿到推荐信,参加不了州试。 学堂中,大部分贾家子弟都无精打采,听的昏昏欲睡。 只有坐在学堂角落的一名学子例外。 学子名叫王有路,并不是贾家子弟,而是贾家村里一农户家的孩子。他身穿粗布衣服,与锦衣华裳的其余学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王有路天生聪颖,过目不忘,一次偶然的机会,被张维为发掘。张维为为了让王有路在他的学堂旁听,自掏腰包补贴给王有路家,这才让王有路的父亲同意。 王有路也确实争气,学了一段时间后,水平已经吊打一众贾家子弟。 很快,今日的课便结束了。 贾家子弟一上完课,立马一窝蜂的全跑了。 王有路这才上前,向张维为请教刚刚上课没听懂的问题。 “勤之,这几日你就住我那儿吧,县试在即,应当重视。”王有路请教完,张维为向王有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勤之是王有路的字,是张维为给他起的。 王有路犹豫道:“可是马上就要秋收了,学生下了课,还要去帮父亲割麦子。” “放心,我已经给你父亲雇好人了,你什么也不用管,安心在我这儿读书。”张维为已经都安排好了,“我打听过了,此次县试,清源县各乡有好几个户籍在县里,但是平日在晋阳求学的。因此你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全力以赴!” 张维为心里清楚,如今在晋阳学院教书的,可是朱熹和陆九渊这样的大儒,远不是他能比的。 他这弟子虽然天赋秉异,但也很难与晋阳回来的学子抗衡。 资源差的太多了。 王有路心里也很是感动,张维为能为他做到这种份上,他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报答张维为的大恩。 “夫子的大恩,学生铭记于心,绝不敢忘!”王有路深深鞠了一躬。 时光转瞬即逝。 很快便到了县试这一天。 王有路一大早便从县城里的客栈出发,前往考场。 这次县试一应费用,都是张维为资助的。张维为的月钱也有限,这一次为了王有路,张维为可以说是倾尽所有。 很快,王有路便来到了考场。 考生正在衙役的核验下,一个接一个的进入考场。 王有路也去排队。 王有路前面的一人,干净整洁,身着精美长衫,气度不凡。 不一会儿,便轮到了王有路前面那人。 “贾家村,贾金云。”衙役从那人手里接过腰牌,核查信息。 “贾金云?”王有路愣了一下。 贾金云他自然知道,贾家村一霸,贾老爷的嫡子。 王有路是认识贾金云的,前面这人哪里是贾金云? 还未等王有路细想,前面的人已经通过了核验,进入了考场。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来?”衙役见王有路愣在原地,不耐烦的催促道。 王有路忙走上前,将自己的腰牌递了出去,不再思索这件事。 “贾家村,王有路。”衙役核对着腰牌信息,“行了,进去吧。” 王有路也顺利的进入了考场。 考生全部进入考场后,衙役将考场的大门关上。 清源县县令亲自在主位监考。 这些官场之人都是人精,从章程就能看出刘珩对于此次科举的重视,因此县令也是格外的上心。 “吉时已到,放题吧。”县令一声令下,县学的教谕揭开了题板。 只见题板上写着一行大字。 “由己而由人。” 又是一道截题。 刘珩当日在金陵主持科举改制时,所出的“欲仁斯仁”已经天下闻名。 上行而下效。 此次县试各县出题时,大多都效仿刘珩,出了截题。 王有路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很快便想到了此句的出处。 此句出自《论语·颜渊第十二》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王有路开始构思起自己的文章。 王有路正在思索的时候,无意间瞟到对面考棚中,已经有人开始提笔写起来了。 王有路凝神一看,正是刚刚被衙役叫做贾金云的那人。 第282章 告状 答题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 一天的时间,还是非常紧张的。学艺不精的人,只能粗写一篇文章。 王有路早早的在草纸上写完一遍,又修改了几次,这才将文章誊写到试卷上。 王有路一直有意无意的观察着那名叫贾金云的考生,看得出那人对于本次县试也是得心应手。 “铛铛铛!” 衙役敲响了铜锣,县试正式结束。 王有路交了卷,出了考场,正好看到“贾金云”上了一辆马车。 驾车的人,王有路很熟悉。 正是贾老爷家的车夫。 “这是什么情况?”王有路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 “勤之,考的如何?”张维为就在考场外等着王有路,见王有路出了考场,忙走上前来关心道。 “还不错。”王有路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啊。”张维为听了王有路的话也很是高兴,“那就等张榜吧。县试考完也不能松懈,若是中了,还有州试。” “是,我会努力的,夫子。”王有路颔首道。 略微纠结了一下,王有路还是把今日在考场发生的事告诉了张维为。 “你确定,衙役叫那人贾金云?”张维为听完后又确认了一次。 “是,学生听的真真切切。衙役说的就是贾家村,贾金云。”王有路确定的点了点头。 张维为什么没见过,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此事你就当做不知道,安心准备州试便是。”张维为嘱咐道。 王有路本身也没有别的想法,听张维为这么说,忙应道:“我知道了,夫子。” 参加县试的学子有限,因此阅卷并没有花太长时间。 三日后,县里便张榜公布了此次县试的成绩。 清原县共有五个名额参加州试。 张榜处,一堆人挤在一起,紧张的看着榜单。 王有路与张维为也一同来看榜。 “第一名,北程村,李翰文。” “第二名,南尹村,李泽铭。” “第三名,郝村,乔诩。” 越看,王有路的脸色越差。 张维为在一旁安慰着弟子:“这几人就是我跟你说的,在晋阳求学的那几人。你求学时日尚短,为师水平也有限,你考不过这几人,不是你的问题。继续看吧。” 王有路点点头,继续往下看。 “第四名,南营留村,常俊杰。” “第五名,贾家村,贾金云。” “第六名,贾家村,王有路。” 王有路脸上瞬间血色全无,第六名,竟然是第六名? 就差了一名,他便可以参加州试了。 张维为的脸色也很难看,清原县本就不大,他与各村办学的读书人也都很熟悉。 张维为清楚,王有路虽然跟他学习的时间不长,但是水平在整个清源县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即便有从晋阳回乡参考的人,按张维为估计,王有路也能考个四、五名左右,进入州试应当问题不大。 万万没想到,竟然又冒出个“贾金云”来! 贾金云天天在他张维为的学堂里睡觉,贾金云是什么水平,他张维为能不知道吗? “夫子,我让你失望了。”王有路神色黯然。 作为贾家村人,王有路清楚,即便“贾金云”的身份存在猫腻,他也不能声张。 凡是在贾家村过日子的人,都必须紧紧依附贾家。 王有路不是一个人,他有父母,有弟妹。 “走,回去再说。”张维为压抑着怒气,带着王有路离开了看榜处。 两人一路沉默,走在回贾家村的土路上。 走到一半,一名身穿短打的庄稼人从对面走过来。 “爹!”王有路愧疚的叫了声,不敢看来人。 “怎么样,考上了没?”王父一脸期许的看着王有路。 “没……没有。”王有路答道。 “没考上?”王父的声音陡然抬高了八度,“连个县试都没考上,你还念这劳什子书干什么?走,回去跟我割麦子去。” “王兄,你别急。勤之此次没能考上,是有隐情的。你给我些……”张维为忙解释,但是话没说完,就被王父打断。 “张夫子,是你跟我再三保证,说我这儿子是块读书的料,我才把他送给你读书。”王父怒道,“你出去问问,村里谁家放着这么大个儿子不下地,让去读书的?现在没考上,不回去跟我割麦子,还要干什么?” 说罢,王父拉扯着王有路便要回家去。 王有路歉然的看了张维为一眼,但毕竟是他父亲,他也不好说什么。 张维为给了王有路一个放心的眼神,示意他先回去。 王有路跟着王父渐行渐远。 张维为看着远离的王家父子,袖子下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片刻后,张维为下定了决心。 他要回家收拾东西,去晋阳! 他要去找晋王殿下,告状! …… 贾家村,贾家。 贾老爷一大早便派了人去县城看榜,他带着一家老小,以及贾子安,在大厅紧张的等着消息。 终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厅外传来。 “中了,中了!” 下人的声音也随之传入厅内。 “中了?好!哈哈哈。”贾老爷开心的大笑起来。 贾子安脸上也露出笑容。 整个前厅内顿时成了欢乐的海洋。 “来人,摆宴!好好庆祝!”贾老爷大手一挥,府中的下人便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将一盘盘美味佳肴端了上来。 宴会举行到一半,管家轻声走到贾老爷身边,禀报道:“老爷,张维为那边果然有动静!” 贾老爷使了个眼色,管家会意,两人起身,出了前厅,来到后院。 “张维为干什么了?”贾老爷看向管家问道。 管家笑道:“老爷果然没有猜错,这张维为面色难看的回了家后,很快便背着个包裹又重新出门,往北边去了。” 贾老爷冷笑一声:“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贾家养了他这么多年,到头来,竟是养出个白眼狼!” “着实可恨!”管家应和道。 贾老爷转着手中的佛珠,心中思索着。 “老爷,这张维为该如何处理?”管家试探着问道。 贾老爷缓缓闭上双眼,随后又猛然睁开,眼神中带着决绝。 “既然是他张维为不仁在前,那也就不能怪我不义了。” 贾老爷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派人去沿途截住,处理掉吧。” 第283章 州试 晋阳,晋王府。 刘珩正在书房内听侯风和吕骧汇报晋阳各县县试的情况。 “总体来看,各县县试举行的还是比较顺利的。”侯风对县试做了总结。 刘珩扭头看向吕骧问道:“锦衣卫这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吕骧行礼道:“启禀殿下,各县的县令、教谕对于此次县试都极为重视,没有人敢在殿下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刘珩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么多县,怎么可能一个违规的人都没有? “公告还是要发的,要鼓励各县百姓检举揭发县试中的舞弊现象。锦衣卫也要多注意一下坊间的传闻。”刘珩吩咐道。 “是,殿下。”侯风和吕骧领命。 “还有州试的命题,孤想了一下,除了考经义,还要考一些基础的算学。”刘珩又聊起了州试的事。 “考两科?”侯风问道。 刘珩颔首道:“不错,考两科。最后选人的时候,按两科的总分高低录用。” 侯风想了想道:“也就是说,经义科不能再用原先的评判标准了,而是要给每个人的文章打分?” “这样也好。”刘珩笑道,“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章有时候谁高谁低,只看主考官的好恶,难免有失偏颇。” “两科的打分可以这样来,算科有标准答案,该是多少分就多少分。经义科的文章,则是所有阅卷的人都打个分,去掉一个最高分,再去掉一个最低分。其余人打的分数平均一下,就是这篇文章经义科的最终分数。” “阅卷的时候,各个考官也一人一间,安排甲士看管。考官之间也不要接触了,只管自己打分就行,免得主考官给别的考官施加压力。” 侯风听的连连点头:“殿下此法甚好,只是如此一来,主考官未免当的寡淡了些。而且其余考官的水平参差不齐,万一有人想舞弊,恐怕买通几个考官就能影响最后的结果了。” 刘珩听了侯风的话陷入沉思。 侯风的话也不无道理,主考官往往都是德高望重之人,舞弊的概率不大。但是其余考官的人数较多,给其余考官的权利太大,确实会增加舞弊的风险。 “那就再给各考官的打分加个权重好了。”刘珩很快又有了新的主意,“主考官的打分占五成。主考官之下再设置三名副考官,各占一成。其余考官的打分,平分剩余两成。” 侯风笑道:“这样似乎更为妥帖。” 刘珩点点头,科举加了算学,就是给所有读书人的学问里埋下理科的种子。 等日后时机成熟,刘珩还会将算科改为理科,进行细分。 “如果没有别的情况,那就下个月按期举行州试吧。”刘珩挥挥手,示意二人可以出去办事了。 很快,鼓励各县百姓检举揭发舞弊现象的公告,就发到了各县。 …… 清源县,贾家村。 王有路也得知了官府鼓励百姓揭发科举舞弊的消息。 听着乡人带回来的消息,王有路当即就想出门去告发,结果被王父一把拉住。 王父捂着王有路的嘴,一边示意家里人关上院门,一边用力将王有路拉进屋子里。 “你想干什么?你要去干什么?”王父朝着王有路脸上就是一巴掌。 “贾家害了夫子,我要去揭发他们!”王有路的声音隐忍,但是蕴含着怒意。 “乱说什么?贾老爷不是说了吗?张维为只是回乡探亲去了。”王父厉声道。 “这种鬼话,谁会信?定然是夫子要去告发他们,被害了。”王有路脸上青筋暴起,声音颤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啪”的一声,王父又是一巴掌。 “好,张维为这么重要是吧?你个不孝子,你也知道揭发会没命?”王父声音高了起来,“你去揭发,你是舒坦了。万一给贾老爷知道了,我们一家子还有命活吗?啊?” “我,你娘,你弟,你妹,你让我们一大家子怎么办?张维为就是这么教你坑老子的?”王父越说越火大。 王有路听完王父的话,颓然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你就在屋子里待几天,自己好好想想吧。”王父扭头出了屋,将屋子锁了起来。 王有路眼眶通红,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 在各县发出公告的同时,锦衣卫也开始在各县打探消息。 不过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一个村子出现外乡人是很突兀的。 锦衣卫在城中可以进行渗透,但是在乡野间,这一招就不好使了。 最终,锦衣卫也没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只有祁县一名学子,其舅舅正好是祁县负责核验身份的衙役,夹带了小抄进考场,被人检举揭发。 这名学子本身也未通过县试,因此他夹带作弊一事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 祁县县令迅速将涉案人员缉拿查办,移交晋阳。 大部分通过县试的学子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州试。 特别是刘珩宣布的州试要考算学,在学子中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很多学子对此都有意见。 朱熹还特意找了一次刘珩,觉得此举有些离经叛道了。算学不过是奇技淫巧,如何能和圣人之道放在一起比较? 刘珩只回了朱熹一句话。 “想读圣贤书,做圣人,孤不拦着。但是要进孤的王府办事,算学必须得过关。这件事,没得商量。”刘珩的语气很是坚决。 朱熹也无可奈何。 诸学子闹归闹,但也只能接受。 甚至有些心眼儿不好的,一边蛊惑别人硬抗到底,一边自己偷偷的恶补起了算学知识。 毕竟为了进王府当官嘛,不磕搀。 一时之间,晋阳府各地擅长算学的夫子变得紧俏起来。 贾子安也是在贾家村安心读书。 贾子安压根没想到,考个县试他都只能勉强过关。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县试也都是从晋阳回来的学子在考。 贾子安压力很大。 照这个趋势,州试他也未必能考中。 贾子安只能加倍用功。 唯一能给贾子安安慰的就是,他的算学还是有些基础的,这是他的一个优势。 …… 半个多月的时光转瞬即逝。 各县的学子开始陆陆续续的赶往晋阳。 州试,要开始了! 第284章 中了! 已经是深秋,好多学子都穿上了厚衣服。 天刚蒙蒙亮,就开始有学子出发,前往考场。 县试参考的都是本县学子,入考场靠保人验明身份。州试的学子却是从各县来的,再靠保人就不现实了。 因此按照规定,各县通过县试的学子,参加州试时,要递交“浮票”。浮漂上详细注明了考生的身高、体貌,并且盖有县衙的印。 一处核验点,考生与监考官起了争执。 “你这浮票上写的是微须,朱夫子给《四书》作注时说过,微者,无也。你嘴上明明有胡须,不能进去。”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刘珩此时正和侯风等人微服在一旁,听到有争执,也过来看看情况。 “这考官利用手中权利,为难他人,着实可恨。”刘珩摇摇头道。 侯风笑道:“人性如此,偶尔有考官吹毛求疵,也属难免。殿下若是连这点自主权都不给考官,那争执只会比现在更多。” 刘珩知道侯风说的也有道理。 这个时代没有照片,即便浮票上对相貌有描述,在判断和真人能不能对上时,也很主观。 那学子听考官这么说,反驳道:“那孔夫子当年微服过宋,难道是脱的赤裸裸吗?”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大笑。 监考官顿时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只能放这名考生进去。 刘珩饶有兴致的看了这名考生一眼,问道:“此人是谁?” “回头我去打听一下。”关健边应边想,这人能被爷记住,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贾子安是在县试请保人时便动了手脚。 因此他浮票上所写的信息,与他的样貌一模一样,并无二致。 贾子安很顺利的便通过了核验,进入了考场。 等到所有考生都核验完毕时,天已经大亮。 “铛铛铛!” 随着铜锣声响起,州试正式开始了。 州试的主考官,不是别人,正是刘全。 毕竟史佑已经忙的抽不开身了,侯风又不长于文章。 朱熹、陆九渊等人开办了晋阳书院,参加州试的,一大半都是二人书院内的学子。为了避嫌,二人也不合适。 刘珩只好将刘全请了出来。 刘全官至司空,名满天下,又是刘珩的祖父,最合适不过。 刘全当主考官,也更能体现出刘珩对于这次科举的重视。 听到铜锣声,在一旁协助的晋阳学正毕恭毕敬的向着刘全行了一礼:“老司空,吉时到了。” “嗯,放题吧。”刘全笑道。 “是。” 很快,考场何处负责题板的甲士得到命令,将题板翻了过来。 贾子安凝神看去。 只见题板上写着一句话。 “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 贾子安愣了一下。 倒不是说这题难,相反,这题不难,还出乎意料的简单。 不是截题,也不是搭题,就是很寻常的从《孟子》中截了一句出来,甚至连位置都很靠前。 学正看到考题后也是愣了一下。 略微犹豫过后,学正试探的问道:“老司空,其实现在年轻人的学问水平,还是不错的。这题……” “你觉得这题简单了?”刘全笑道。 学正讪讪的笑了笑。 刘全摇摇头:“当年子玉在金陵时,是因为有人想陷害他,不得已才出了个怪题。谁曾想此次县试时,各地出题有样学样,都往难里怪里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显出出题人的水平。真是大错特错!” 学正不笑了,开始思考刘全的话。 “今日老夫出这一题,就是为了正本清源。越是平常的题,想要写的精彩,就越难。老夫倒是很期待,这些学子里,有没有人能写出让人耳目一新的文章。还是都在照抄前人的观点,泛泛而谈,鹦鹉学舌。”刘全的话掷地有声。 “这……代圣人立言,学子如何好自由发挥?”学正苦笑道。 刘全笑道:“《孟子》通篇也不过仁义二字,难道卷子上能只写两个字吗?” “老司空说的是。”学正不再质疑。 “此番阅卷,诸位也要注意,凡是夸夸其谈,纸上谈兵的,一律不得给高分。读书,不能空谈仁义,要落到具体的事儿上才行。”刘全吩咐道。 “是。”周围的考官纷纷应允。 但是题出的普通,大部分人确实提笔也很快。 没过多久,考场内便都是写字的声音。 州试要考两科,因此比县试多考一日。 第一日经义科考的比较简单,因此大多数学子在第一天考完后,自信心都空前高涨,觉得自己发挥的极好。 以至于原先心中对于第二日算科的恐惧,都被冲淡了不少。 谁知等到第二日,学子们一看算科的题目,顿时都傻了眼。 这也太难了! 此次州试算科的题目,是刘珩请窦寻涛出的。 虽然刘珩在信中已经说明,让窦寻涛出题不要太难,基础一些。 但是刘珩忽略了一件事,就是窦寻涛的水平,实在是太高了。说白了,把窦寻涛丢到刘珩前世,以他算学的水平,都可以直接去读重点大学了。 前世有几个大学生会解四元高次方程? 学霸眼中的基础题,也不是一般的基础题。 很多学子的算学不过是临阵磨枪,学了一阵。窦寻涛出的好几道题,大部分学子连读都读不懂。 算科一考完,昨天还信心满满的众学子,又变得唉声叹气起来。 朱熹得知经义科和算科的出题情况后,面色凝重。 “有机会,我必须再找晋王殿下仔细聊聊此事。如此命题,实在不妥。有才无德,比有德无才,危害更大!”朱熹向陆九渊说道。 陆九渊也是认可的点点头。 两人虽然理念不同,但都是儒生。对于刘珩这种轻经义而重算学的做法,都比较有意见。 无论如何,州试算是正式考完了。 众学子只需要等待张榜就可以了。 五日后,阅卷正式结束。 贾子安已经住回了在家中。 贾家作为大户人家,自然是不需要亲自去张榜处挤着看的。一大早,贾父就派了府里的下人去看榜。 一家子就在前厅焦急的等待着。 “怎么还没回来?”随着时间流逝,贾父有些坐不住了。 贾子安也紧张的在厅内转来转去。 突然,一名下人远远的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高呼。 “中了!中了!” 第285章 朱熹求见 贾子安是以最后一名的成绩中的。 无论如何,中了就是中了。 毕竟此次科举,一开始就明确了是为王府选佐官,不存在名次靠后就要外放为官的问题。 整个贾府欢天喜地的庆祝了一番。 庆祝完,贾子安又开始头疼起来。 “父亲,明日去王府当差,想来会碰上不少晋阳书院的同窗。若是被人问起,孩儿当如何解释?”贾子安心虚道。 贾父不屑道:“你慌什么,你就说你本名其实叫贾金云,户籍在清源县,是在清源县考的。” “这…能行吗?”贾子安没想到贾父的办法这么简单粗暴。 “放心吧。”贾父笑道,“他们只不过是你的同窗,哪里知道你的户籍是在晋阳还是在清源?只要你不心虚,就没有人会怀疑。再者说了,在晋阳读书,户籍在老家的人又不在少数。你这种情况,并不稀奇。” 贾子安想了想,觉得贾父说的也有道理。于是贾子安咬咬牙,就这样去当差了。 结果和贾父预料的一模一样。 碰上贾子安的同窗听说贾子安是回清源县老家考的后,纷纷表示理解。 有好几个同窗也是回乡考的,听贾子安这么说,对他反而心生亲近之意。 没有人能想到,贾子安竟然是顶替他堂哥参考的。 …… 通过州试的学子已经正式进入王府公干,刘珩对这次科举整体来说还是比较满意的。 晋王府。 刘珩正在书房内和侯风、史佑议事。 “这次科举办的不错,以后就依照这个模式来。”刘珩吩咐道。 “以后每年三月,就让各县举行县试,通过县试的学子赐秀才功名。秀才可参加每年六月各州举办的州试,通过州试赐举人功名。” “明年就先在并州按照县试、州试两级来办,等后面手底下的州多了,再增办会试。” 史佑听完刘珩的话后,行礼应道:“是,殿下。有侯郎中珠玉在前,佑定将科举一事办妥帖。” 刘珩点点头,又问道:“如今各地都已经秋收,今年并州的收成如何?” 刘珩清楚,明年他和张绪必有一场大战,粮草问题是重中之重。 刘珩安插在冀州的探子带回来的消息显示,刘志已经在给张绪运粮了。 张绪明年能调动的兵力比他们预估的只会多,不会少。 史佑笑道:“正要给殿下报喜,有赖岚州铁矿提供的大量农具,今年各府都是大丰收,粮食产量提高了近三成。具体的数字一会儿我差人给殿下送过来。” “好,你要大概给孤算笔账,看看按这个产量,孤能不能再多征些兵。”刘珩吩咐道。 “是,那佑先下去准备一下。”史佑行礼告辞。 “去吧。”刘珩颔首应允。 史佑离开后,刘珩看向侯风道:“子鹏,马上就要过冬了。” “是呀,离明年开春,也没几个月了。”侯风也是颇有感触。 “张绪得了刘志的援助,恐怕能动用的兵力,会比我们预想的多一些。若是青州一线张绪分配的兵力过多,我们可能也只能分兵了。”刘珩担忧道。 从刘珩的本心上,是希望双方都别分兵。 但是刘珩知道,这是痴人说梦。 “风没算到刘志会借粮给张绪,是风之过。”侯风抱拳道。 刘珩摆摆手:“你又不是神仙,这怎么会是你的过错?还好雷大福将乞活军一事办成了,不然,连孤都要对明年的决战没信心了。” 侯风笑道:“倒也不至于。最不济,殿下还可以放弃幽州,退回并州。如今出入并州的关隘都在殿下手中,殿下已立于不败之地。对付张绪,可以以后再找机会。” 刘珩颔首道:“等会儿看了今年的秋收情况后,再做决断。” 这时,一名下人在门外禀报:“启禀殿下,朱熹朱老夫子求见。” “快请进来。”刘珩和侯风对视一眼,忙说道。 侯风苦笑道:“听说晦庵先生和象山先生,对此次科举加了算科一事,意见很大。” 刘珩大笑道:“子鹏你先出去躲躲吧,科举是你一手操办的。估计在孤岳丈心里,子鹏已经是进谗言的奸邪之人了。” 侯风拱手道:“谢殿下体谅,风先去避避风头。” 说罢,侯风起身,一溜烟跑了。 刘珩无奈的摇摇头,侯风可以跑,他却不能。 朱熹无论如何也是他的岳父,该见还是要见的。 不一会儿,下人便领着朱熹进了屋。 “见过晋王殿下。”朱熹一进来,就郑重的向刘珩行了一礼。 “岳父大人这是做什么?”刘珩苦笑道。 这是来者不善啊! “今日前来,是为公事。”朱熹严肃道,“殿下想来也知道,老夫此番前来,是为何事。” 刘珩装糊涂道:“孤还真不知道,望岳父大人明示。” 朱熹叹口气道:“殿下为何要在州试中加算科?将算科与圣人之道相提并论,甚至将经义科放在算科之下,实在不妥。” 刘珩奇怪道:“将经义科放在算科之下?岳父大人此话是从何讲起。” 朱熹摇摇头道:“两科分数看似一致,实则不然。经义科考的极为简单,大部分学子的文章都区别不大,分数也相差不大。而算科则考的较难,学子之间的分差较大。此次州试真正决定名次的,实则是算科,而非经义科。” 刘珩见朱熹什么都明白,苦笑道:“岳父大人倒是看的通透。” “殿下!”朱熹正色道:“老夫非聪敏之人,天下才智见识胜过老夫者何其多矣?此次州试过后,天下谁人不知殿下重术不重道,重才不重德?” 刘珩没想到朱熹会把问题上升到这个高度,一时愕然。 朱熹却是意犹未尽,继续说道:“恕老夫说一句倚老卖老的话,殿下这是败亡之道!孔夫子所提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殿下难道以为是无用的废话吗?” 朱熹这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刘珩直呼戴不动。 “不至于吧。”刘珩反驳道。 “至于!如何不至于?”朱熹吹胡子瞪眼,“春秋时礼崩乐坏,最终导致天下大乱。克己复礼,天下归仁,才是大道。殿下今日是选王府的佐官,明日选的便有可能是朝中重臣。若是只重才学,不重德行,终有一日会引发祸乱!” 第286章 不巧 “过了,过了。”刘珩摇头道,“算科与经义科并不冲突,学算学的人,同样也熟读四书五经,知晓圣人之道,岳父大人有些危言耸听了。”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朱熹辩道,“殿下即便是尊崇圣人之道,都难以做到天下归仁。何况是殿下表现出不重视圣人之道呢?” 刘珩不知不觉坐正了身子:“岳父大人所言,正说明要天下归仁,光靠学圣人之道是不够的。管仲说过,仓禀足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孤以为,想要天下归仁,圣人之道要学,济世之术也要学。” 刘珩是懂辩证法的,没有陷入朱熹的逻辑陷阱。 “算学是济世之学吗?”朱熹有点被刘珩带跑偏了。 “算学本身不是济世之学,但它是一切济世之学的基础。”刘珩笑道,“岳父大人来并州也有段时间了,应当听过孤军中的神器神火炮。神火炮发展到如今,已经不得不靠算学支撑了。” “殿下还是在谈小道。”朱熹不屑道,“殿下能百战百胜,靠的难道是神火炮吗?靠的是殿下的仁心。百姓安居乐业,将士三军用命才是关键。与这些相比,神火炮不值一提。” 朱熹的战斗力果然很强,两句话又把自己的中心思想带了回来。 刘珩苦笑道:“岳父大人不要老是歪曲孤的意思,术与道都很重要,孤都重视。” “殿下怎么还不明白?”朱熹恨铁不成钢道,“都重视是不行的,必须要更重视圣人之道,才能做天下人的表率。” 刘珩已经不想再和朱熹就这个问题纠缠了。 道德重要吗?当然重要。 但是不能因为道德重要,就只重视道德。 这不是一道选择题。 在道德和技术之间,刘珩完全可以选择都要。 “道和术本就是一体两面,没有术的支撑,道就是空中楼阁。什么样的社会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岳父大人有想过吗?”刘珩做出最后的垂死挣扎。 “自然是人人都受圣人之道教化的社会。”朱熹自然而然的说道。 刘珩继续追问:“那什么样的社会,才能让所有人都受圣人之道的教化?” “那就要殿下以身作则。殿下尊崇圣人之道,百官就会尊崇。一个地方的父母官尊崇圣人之道,那乡绅大族就会尊崇。乡绅大族尊崇圣人之道,那么百姓就会尊崇。”朱熹越说越顺,“所有百姓都尊崇圣人之道,那就是尧舜之治了。” 刘珩无语了。 儒家能延续这么多年,理论定然是能自圆其说,且无懈可击的。 朱熹更是儒学的集大成者,大理论家。 刘珩意识到,想要耍嘴皮子说服朱熹,绝对是痴心妄想。 “岳父大人,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刘珩决定换一种方式。 “殿下要打什么赌?”朱熹不慌不忙,他自信无论刘珩想什么鬼主意,他都能从容应对。 “就赌明年的粮食产量好了。”刘珩笑道,“农事乃国之大事。孤要向岳父大人证明,有了术的支持,孤可以让明年并州的粮食产量,翻一番!” 朱熹听了刘珩的话,第一反应是疯狂思考,刘珩最近有没有接触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是谁在这儿给刘珩灌了这么不靠谱的迷魂汤? “殿下,今年可是个丰年。”朱熹提醒道。 “孤知道。”刘珩胸有成竹,“孤就是说,在丰年的基础上翻一番。” 朱熹摇摇头,看来他有机会要去找朱婉儿了解下,刘珩最近接触了什么奸邪小人,昏成这样。 “殿下若是做不到呢?”朱熹问道。 “做不到,那就以后科举只考经义,不考其他。”刘珩斩钉截铁道。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朱熹面露笑容,“老夫相信殿下是信守承诺之人。” 朱熹的心放了下来。 这就是所谓的邪不压正,奸邪之人再怎么进谗言,等到明年秋收就会原形毕露。 不过是一年而已,朱熹等得起。 朱熹自觉目的已经达到,正准备告辞,却突然听刘珩问道:“那若是孤做到了呢?” 朱熹愣了一下,旋即仰天大笑起来。 刘珩不以为意。 良久,朱熹才停了下来:“若是殿下做到了,那老夫日后再也不过问科举之事!” “好!”刘珩大喜,“岳父大人是谦谦君子,有岳父大人这句话,孤就放心了。” 刘珩心中冷笑。 等着见识化肥的威力吧! 朱熹摇摇头,站起身道:“那老夫就不打扰殿下了,既然来了,老夫还想顺带看看婉儿。” 朱熹实际上是想找朱婉儿打听一下,刘珩最近接触了什么人。 刘珩哪里知道朱熹的心思,起身相送:“这是自然,岳父大人请便。” 朱熹点点头,正准备离开时,又有下人在屋外禀报道:“殿下,史大人差人来送文书。” 刘珩了然,既然文书里写的是秋收的情况,那么送文书的人定然对此比较熟悉,以便刘珩问询。 想到朱熹就要走了,于是刘珩便吩咐道:“让那人进来吧。” “是。”下人应道。 随即房门被打开,一名书生拿着一本文书,从屋外走了进来。 正好和要离开的朱熹迎头撞上! “子安?你不是回乡养病去了么?怎么会在晋王府?”朱熹看清来人的面容,下意识的问道。 来人正是贾子安。 贾子安第一次来刘珩的书房,自然是毕恭毕敬,略低着头进来的,同时眼神瞟向地面,没细看屋内的另一人是谁。 此刻猛的听闻有人喊他“子安”,顿时吓了一跳。 “子安”是他的名,不是字。会下意识喊他“子安”的,只有他的老师,朱熹。 贾子安抬头看去,果然是朱熹。 “这……学生辞别先生后,回乡参加了清源县的县试。学生的户籍在清源县,故而未在晋阳参考。”贾子安下意识的答道。 这段谎话他这段时间说过无数次,因此说的非常熟练。 朱熹双目一眯,怒上心头。 别人不清楚贾子安的户籍,但朱熹却是门儿清。 晋阳书院当初招收学生时,朱熹为了避免一起上课的学生家世差距过大,引起攀比,特意核对了每个人的出身,以此作为分班的一个依据。 当然,为了维护学生的尊严,这事朱熹从未对其他人提起过。 贾子安和完颜璟一个班。 这个班的学生,户籍都在晋阳,且出身较好。 因此朱熹立马便反应过来,贾子安在说谎。 “真是一派胡言!”朱熹怒道。 第287章 彻查 “老夫教你读圣人书,是让你冒考的吗?”朱熹只觉得脸被打的啪啪响。 刚刚他还在刘珩面前夸夸其谈,说只要以身作则,其他人便会有样学样。 结果转过头就发现他的弟子,做出冒名替考的事。 “学生没有冒考!”贾子安脸色瞬间惨白,“学生户籍在清源县,千真万确。” “你户籍在晋阳,老夫很清楚。”朱熹摇头道,“你真当殿下要查你户籍查不出来吗?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你读哪里去了?” 贾子安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刘珩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大概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刘珩还是有些佩服朱熹的。 贾子安到底是朱熹的学生,自己的学生冒考,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朱熹完全可以不拆穿。 只能说朱熹确实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 刘珩走到贾子安面前,厉声道:“当着孤的面,也敢撒谎?你老实交代,到底有没有冒考。若是被孤查出来有所欺瞒,你就准备全家在阴曹地府相会吧!” “殿下,不是我想冒考的,我也是被逼的。”贾子安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心理防线瞬间被击溃,哭诉道。 刘珩一脚直接踹了过去。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贾子安爬起来,疯狂磕头。 “来人,把史佑、侯风和宋英喊来!”刘珩怒道。 “是!”有下人领命道。 最先跑来的是史佑和侯风,两人本就每日在王府公干,一听刘珩生气了,忙跑了过来。 “参见殿下。”两人进门一边向刘珩行礼,一边瞄着跪倒在地的贾子安。 “是佑御下无方,请殿下恕罪。”史佑说道。 史佑还以为是贾子安第一次见刘珩,礼数不到位,冲撞了刘珩。 “孤问你,此人是谁,你可知道?”刘珩看向史佑问道。 史佑不明白刘珩的意思,大脑一边疯狂转动,一边答道:“此人名叫贾金云,清源县人,是今科州试中榜的最后一名。” “贾金云?”刘珩冷笑一声,又看向朱熹问道,“岳父大人觉得此人是谁?” “我晋阳书院学子,贾子安,户籍晋阳,家境殷实。”朱熹答道,“还与王璟是好友。” 史佑听到这儿,恍然大悟,原来是科举舞弊! 史佑顿时松了口气。 侯风却是“扑通”一声跪下了。 “请殿下治风失察之罪!”侯风叩首道。 刘珩瞄了一眼史佑,问道:“史长史,你是不是觉得此事跟你没关系了?” 史佑心中一惊:“不敢。” 刘珩“哼”了一声,怒道:“此次科举录取的,晋阳书院的学子占了五成以上,认识这贾子安的,必然不在少数!这些人在你手下办公,你难道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吗?你的耳朵哪儿去了?” 史佑一阵心虚。 贾子安的事儿他自然是有所耳闻的,只不过是他没往细里想。 多少有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 此刻被刘珩直接点了出来,又见刘珩如此生气,忙认错道:“是佑疏忽了,望殿下责罚。” “罚俸一年,以儆效尤!”刘珩说道。 “谢殿下!”史佑行礼道。 刘珩又看向侯风道:“子鹏,此事你也有错!政令执行不彻底,主官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你服不服?” 侯风低头道:“殿下特意强调,要在各县县试严防舞弊,却还是出了这样的事。风无颜面见殿下,请殿下责罚。” 刘珩摇摇头道:“罚俸一个月,亲自督办此案,将功赎罪吧!” “谢殿下!”侯风行礼道。 刘珩之所以给史佑的惩罚重,侯风的惩罚轻,是因为两人在主观上不同。 史佑有装糊涂的嫌疑,自己本身就有错。 侯风则是真不知道。 而且县试舞弊这种事,刘珩心里清楚,发生不发生,能不能发现,都不是侯风能决定的。 侯风只有连带责任,也就是他前世常听的领导不力。 真细究起来,吕骧的错都比侯风大。吕骧以及锦衣卫没有发现县试的问题,就属于失职。 鉴于锦衣卫部门的特殊性,刘珩会后面单独找吕骧,惩戒批评。 又过了一会儿,宋英也到了。 “英参见殿下。”宋英向着刘珩行礼道。 “宋将军,孤要你配合子鹏,去清源县查一桩案子。”刘珩伸手示意宋英免礼,吩咐道。 史佑心里一惊,没想到刘珩竟然要动用军队。 “殿下,不妥啊!”史佑劝道,“审案有审案的流程,直接让侯郎中同宋将军去审,置清源县衙于何地?” “这厮能从清源县考上来,那清源县衙就脱不了干系。孤能让他们自己审自己吗?”刘珩摇摇头道。 “殿下若是信不过清源县,那也应该让晋阳府衙去审……”史佑又劝道。 “笑话。”刘珩嗤笑一声道,“不要跟孤谈规矩,孤说的,才是规矩!” 史佑一时哑然。 做惯了盛世官的史佑,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真正的强权。 看着面前底气十足的刘珩,史佑心中暗骂自己天真了。 “是,殿下。”史佑低声应道。 刘珩点点头,史佑现在做的事,就等于是丞相一样,手中权力极大,需要定时敲打一下。 刘珩又看向侯风道:“务必要尽快将此事查的水落石出,让天下人都看到孤惩治科举舞弊的决心。” “是,殿下。”侯风领命道,“风一会儿就和宋将军出发。” 宋英忙问道:“殿下,此番查案,英可调兵几何?” “你需要多少?”刘珩问道。 “五百足矣!”宋英拍胸脯保证道。 “五百?”刘珩摇摇头,“太少了。五百哪里体现的出孤对此事的重视?带三千去,把涉事的一干人等都先抓了再说。” “是!”宋英领命,暗暗心惊。 这些舞弊的人,看来是触碰到刘珩的逆鳞了! “去吧。”刘珩挥了挥手。 侯风等人忙告退。 至于贾子安,自然有人将他也拖出去羁押起来。 宋英跟着侯风出了刘珩的书房,待离的远了些,向侯风询问道:“侯郎中准备如何办这个案子?” 第288章 雷霆之势 “殿下的态度,宋将军也看到了,此案不但要办,还得办的又快又好,让所有人都挑不出刺儿来。”侯风答道。 “侯郎中只管吩咐便是。”宋英抱拳道。 侯风从出了门,就在思考该怎么办案,此时已经有了想法:“贾子安已经被羁押,晋阳贾府中人最迟明天便会察觉到不对劲。宋将军,你现在就去调兵,直奔清源县,一定要在消息泄露之前,将有关人证都控制住。” 说罢,侯风又看向史佑道:“还有一件事要请史长史帮忙。” “侯郎中请说。”史佑应道,“都是为殿下办事,能帮的,佑自然要帮。” “还请史长史托人给贾府送个口信,就说近日事务繁忙,贾子安需要在王府留宿一晚。”侯风笑道,“若是可以,史长史最好也领着几个新进王府的文吏,留宿王府。” “我知道了。”史佑颔首道,“侯郎中考虑事情果然周到,今晚我会带人留宿王府,彻夜公办的。” “如此甚好。”侯风点点头,“此案只要不给贾家销毁罪证的时间,将人都控制住后,一切便都好说了。” “清源县离晋阳不过四十里路,黄昏时分便可赶到清源县。”宋英笑道,“其实侯郎中不必等到今夜行事,黄昏动手就行了。” 侯风摇摇头:“此言差矣。宋将军如何能保证,清源县的人犯,今日黄昏时分便全在家中?” 宋英说不出话来。 “万一贾家有人正好不在府内,流窜到并州之外,大放厥词,嘤嘤乱吠,那晋王殿下的脸面何在?”侯风反问道。 宋英苦笑道:“侯郎中说的是。” 宋英自问也算逻辑缜密之人,但是涉及到打仗之外的事,确实和侯风还有差距。 “因此我们都要在今夜动手。”侯风说道,“今夜风在晋阳,宋将军在清源,我们同时将贾家人抓起来,连夜审问。不在家中的贾家人,都要一一审问出去处,在明日午前抓捕归案。” “就依侯郎中说的办。”宋英心服口服。 …… 当天夜里,晋阳贾府。 贾父正在书房来回踱步。 就在今天黄昏时分,贾父得知晋王府来人通知,因为公务繁忙,所以贾子安需要在晋王府留宿公办。 贾父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所以忙派人去贾子安的同僚府里问询。 得知其他人家里也得到通知,要在晋王府留宿公办。 贾父这才稍微放心了些。 但不知为何,贾父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明日还是给清源老家送封信,让他们将此事相关的人都处理干净。”贾父心中思索。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老爷,不好了,有人从府外闯进来了。”一名下人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喊道。 下人话音刚落,“嗖”的一声,一支弩箭正中下人后背。 这弩箭势头很足,直接将报信的下人钉在地上。 贾父大脑瞬间宕机,一时之间竟是吓得忘了呼吸。 紧接着,屋外响起了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以及铁甲的碰撞声。 一张陌生的脸,从房门后出现。 “你是什么人?”贾父这才回过神来,长吸了一口气,问道。 侯风瞥了一眼贾父,懒得回答,挥挥手道:“带走!” “是!”几名甲士紧随其后。 贾父在看到甲士的那一刻,就明白一切都完了。 贾父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几名甲士像拎小鸡儿一样,将瘫软的贾父拎了出去。 “就这么点胆子,还做违法乱纪的事?”侯风不屑的摇摇头,扭头离开书房。 …… 清源县,贾家村。 宋英也领着三千朱雀营精兵,将贾家村围了个水泄不通。 “将军,贾家纠集了数百家丁,拿着农具妄图反抗。”有亲兵向宋英禀报道。 “真是不知死活。”宋英冷笑一声,“科举冒考这样的事,想来贾家一般的家丁也不会知道。杀吧,凡是敢阻拦的,一个都不留!” “是!”亲兵领命而去。 朱雀营的精锐都是从幽州战场中拼杀出来的,贾家的家丁怎么可能是朱雀营精锐的对手? 不过几息时间,被贾家纠集起来的家丁就被朱雀营精锐杀的哭爹喊娘,四散开来。 贾家村里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朱雀营的精锐守住村口要道,挨家挨户的搜查,将所有村民都赶到村子中央的空地上。 王有路自从那天被王父关进屋里,直到今夜朱雀营的精锐搜家,才被放出来。 村中央空地边的戏台子上,宋英坐在亲兵们准备好的将军椅上,环顾四周。 空地中,村民们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起。 村民前方,则是贾家人。 “将那贾家老爷押上前来。”宋英吩咐道。 几名亲兵领命上前,将贾老爷拖到宋英面前。 “本将问你,你贾家人今夜是不是都在府中?”宋英问道。 贾老爷咬着牙道:“将军不分青红皂白,祸乱我贾家村是何道理?” “还看不清形势呢?”宋英一声冷笑,懒得跟贾老爷多废话,扭头看向亲兵吩咐道:“去,把这老糊涂在府里的妻妾和孩子也都押上来。” 亲兵领命而去。 很快,贾老爷的妻妾以及子女便被亲兵带了上来。 宋英粗略一看,有十几房之多。 年纪小的孩子由娘领着,年纪大的孩子则是反过来扶着自己的娘亲。 当然也有几名贾老爷的妻妾身边没有孩子。 宋英随手指了一个孤零零的女人,问道:“本将问你,你的孩子呢?” 那女人看了贾老爷,显然对于贾老爷很是畏惧。 “将军,妾没有孩子,没有孩子。”似乎是贾老爷给了暗示,那女子很快答道。 “是吗?”宋英冷笑一声,又指着一个带着一名小男孩的女人问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第二名女子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很是害怕,半晌说不出话来。 “快说,本将可没那么有耐心。”宋英不耐烦道。 女子哆哆嗦嗦的瞟了贾老爷一眼,最终还是答道:“回将军,她说的是真的。” “这样啊。”宋英笑着摇摇头,向亲兵吩咐道,“去,把她怀里那个小男孩给本将带上来。” 第289章 水落石出 亲兵领命下了戏台,从那女子怀里一把将小男孩拉出来,拎着就要上戏台。 “不要!不要啊!”女子哭着上前想扒拉亲兵,却被一旁看守的精锐一脚踹了回去。 亲兵将小男孩拎到宋英身边,宋英从腰间拔出朴刀,架在小男孩脖子上。 “不要啊!将军。”女子大喊道,“我说,我说。” “贱骨头,非得敬酒不吃吃罚酒。”宋英冷笑一声,“要说就快说,本将的刀可不等人。” “你敢!”贾老爷看向女子怒道。 女子哪还顾得上贾老爷,倒豆子一般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将军,她有儿子,只是今夜去县里了,不在府上。” “不在府上?”宋英继续问道,“那在哪儿?”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将军。”女子哭着哀求道。 宋英还想再问,忽然,村民中出现一阵骚乱。 很快,一名亲兵带着一名身穿粗布衣服的年轻男子上前。 亲兵还未开口,那男子便率先喊道:“将军,学生有事要讲!” 此人正是王有路。 宋英摸了摸下巴:“你知不知道贾府今夜有谁不在府上?不知道就莫要耽误本将时间。” 王有路行礼道:“回禀将军,刚刚学生听村民讲,有人看到这几位贾家夫人的孩子,今日下午进县城去了。学生之前一直在贾府的族学中读书,对贾家很熟悉。这些人定是去县里的醉仙楼吃酒去了。” 王有路边说,边用手指了指身边不跟着孩子的几名贾老爷的小妾。 宋英皱皱眉:“你未亲眼所见?” 王有路答道:“将军,贾老爷今夜不在府中的儿子里,是一个叫贾金云的儿子带头。这群人今夜去没去醉仙楼,找贾金云院里的下人一问便知。学生愿为将军指证!” 宋英听到贾金云的名字,暗道一声好险。 没想到正主都不在。 还好听了侯风的话,不然连正主都没抓住,这事儿就算是办砸了。 贾老爷越听越怕,这是要把他们家一窝儿端呀! “将军,你不能听他的鬼话!他和我家有仇,他在借机报复!”贾老爷叫道。 “把他的嘴先堵上!”宋英指着贾老爷道。 亲兵上去将贾老爷的嘴堵上。 宋英这才觉得清静了一些,又指着王有路道:“带他去指认贾金云的下人。” “是,将军。”亲兵领命,带着王有路去指认。 不一会儿,亲兵就带着王有路,押着几个下人来到戏台前。 “将军,这几个都是贾金云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随从。”王有路指着几名下人道。 宋英直接走下戏台,来到一名下人面前问道:“本将问你,贾金云今夜去哪儿了?” “将军,小人不知道呀!”这名下人不开眼道。 宋英懒得废话,朴刀高高举起,猛地落下,直接一刀劈在下人的脖子上, 下人的脖子顿时被劈开一大半,头耷拉在身子一边,显然是活不了了。 其他几名下人吓得瑟瑟发抖,有人甚至尿了裤子。 宋英冷笑一声,走到第二名下人面前。 还未等宋英开口,那名下人就忙说道:“我说,我说,少爷是带着几个兄弟去县里的醉仙楼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嘛。”宋英大笑几声,扭头看向亲兵吩咐道,“点五百人,跟本将进县城抓人。” “是!”亲兵领命道。 “你认识贾金云?”宋英又看着王有路问道。 “他化成灰我都认得。”王有路声音中含着恨意。 宋英听出了王有路的恨意,笑道:“很好,你跟我一起走。” “是。”王有路大喜道。 很快,亲兵便点齐了五百精锐。 宋英留下其余人在贾家村看着,自己亲自带着五百精锐以及王有路,直奔清源县城而去。 路上,宋英见王有路不太会骑马,干脆让身边的亲兵骑马载着王有路。 “谢将军!”王有路趁机向宋英说道,“将军,学生还有一事要禀报。” “你说。”宋英颔首道。 从刚刚王有路体现出的恨意,宋英就猜到王有路和贾家的纠葛没有这么简单。 “谢将军!”王有路双开始目通红,“将军,学生王有路,乃此次清源县试第六名。学生的恩师,张维为,此前是贾家族学请来的先生。” “当日县试时,学生凑巧发现有人用贾金云的名字参试,学生考完后,便将此事说与恩师知晓。恩师起初叫学生不要声张,谁知张榜后,学生是第六名,而那贾金云是第五名。” 王有路说着说着,心情激动起来,声音开始有些颤抖。 宋英来清源县之前自然已经熟悉过清源县县试的情况,听了王有路的话,恍然道:“本将若是没记错,清源县县试前五可参加州试。这么说,顶替贾金云冒考的人,正好占了你的名额。” 王有路一听宋英连这个都知道,心下大定。 看来宋英这次前来,就是为了查贾金云请人冒考一事! “将军明鉴!”王有路颔首道,“这贾家在贾家村一手遮天,恩师本不欲多管此事。但贾金云占了学生的名额,恩师就不想忍了。有村民说,县试放榜那日,从县里回来后,恩师没过多久便背了个行囊往北去了。” “可是,这一去,就……”说到这儿,王有路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宋英立马便明白过来:“你恩师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正是!”王有路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定是贾老爷派人害了恩师。” “好呀!”宋英心里暗暗的叫了声好,没想到这贾家还牵涉到了命案,侦破这样的案子,刘珩定然会更开心。 宋英脸上并不表露出他的兴奋,继续问道:“那殿下命人在各县搜集科举舞弊的线索时,你为何不向官府揭发?” 王有路神色黯淡了下来:“是家父担心受贾老爷迫害,不准学生去揭发,还将学生锁了起来。学生真是愧对恩师。” 宋英听到这儿,已经可以确定王有路说的就是真的。 “你放心,本将定会为你主持公道。”宋英承诺道。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县城外。 第290章 严惩不怠 清源县的县城并不高,不到三米,守军也很少。 此时已经是深夜,城墙上更是没几个人在守卫。 “将军,要去叫门吗?”亲兵问道。 “叫什么门?”宋英摇摇头,“万一这县令也参与其中,为求自保,将人放走怎么办?” “将军说的是。”亲兵奉承道。 “直接用钩子上城墙,把北门控制住。”宋英吩咐道,“等在醉仙楼把人抓了,再去找此地县令。” “将军英明。”亲兵领命而去。 亲兵领着几十号人,找了段城墙用钩子爬上去,轻而易举的就控制了北门。 北城门缓缓打开。 “你知道醉仙楼在哪儿吗?”宋英领着人一边进城,一边看向王有路问道。 “将军请随学生来。”王有路来过几次清源县,虽然醉仙楼他消费不起,但也知道在哪儿。 等到了醉仙楼,宋英才失望的发现,醉仙楼并不大。 “这就是醉仙楼?”宋英无语道。 “正是,这可是清源县最大的青楼。”王有路答道。 “去,把贾金云等人找出来,一个都不能放跑了。”宋英吩咐道。 亲兵领命,一脚踹开大门,领着精锐冲了进去。 醉仙楼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醉仙楼本就不大,老板哪里见过这阵仗,搞清这群兵爷是来抓人的后,立马化身带路党。 不一会儿,贾金云和跟着他鬼混的兄弟就全被抓了起来。 至此,晋阳贾府和清源贾家的人全部被捉拿归案。 宋英随后还控制了清源县的县令、教谕等一众和县试有关的官员,等着侯风来清源县审问。 第二日一早,侯风便带人来了清源县。 审讯工作正式开展。 贾家这帮人实在不是什么硬骨头,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很快便被审的一清二楚。 县令等县里负责县试的官员,对此事确实一无所知。 贾家只是买通了乡里的保人,就完成了这次冒考。 从这也可以看出,县试舞弊的难度确实不大。 贾家里,策划此事的,主要是贾老爷和贾父两人。 贾子安也属于主犯。 至于贾金云,倒是在狱里一直喊冤,他本人是很不情愿被冒考的。 虽然贾金云自己考不上,但是用贾金云的话说,他只是暂时不想考,不代表他以后考不上。 如今被贾子安一顶替,他以后再也考不了了。 贾金云就是因为此事心中苦闷,这才频繁的去醉仙楼消愁。 所有人中,贾老爷的性质是最恶劣的,除了策划冒考一事,还指使下人杀了张维为。 侯风花了三天时间,就将整理好的案卷送到了刘珩的桌上。 “殿下,整件事的经过就是这样了,涉案人等如何处理,还请殿下明示。”侯风待刘珩看完案卷后,询问刘珩的处理意见。 “子鹏,孤想先听听你的想法。”刘珩反过来问道。 侯风行礼道:“风以为,贾老爷一手策划此事,在冒考案中为主犯。其后,为了掩盖此事,又杀了张维为。罪大恶极,理当问斩!” 刘珩点点头道:“其他人呢?” 侯风继续说道:“贾子安之父,同样是冒考案的主犯。但贾老爷杀张维为一事,他确实不知。风以为,应判杖四十,发配岚州铁矿,挖一辈子矿。” “不妥。”刘珩摇摇头,“既是冒考案的主犯,那也一起问斩吧。” “是。”侯风心中一惊,看来后面人的处理都要加重些了。 侯风继续说道:“贾子安虽自称父命难违,但毕竟县试是他亲自考的。应判他此生不可再参加科举,杖四十,发配岚州铁矿。” “保人,和贾老爷合谋作假,问斩。” “其余主要从犯,杖二十,收为官奴。” “贾家所有知情不报者,收为官奴。贾家一应家产,尽皆抄没。” “至于贾家村的村民,虽有知情不报者,风以为,还是不处置为好。” 刘珩又是摇摇头:“既然贾家村村民也知情不报,为何不罚?休说什么法不责众。” 侯风劝道:“非是因为法不责众,贾家村村民本就是害怕贾家报复,不敢举报。若是因为没举报,事情败露后就要处罚,那殿下以后休想再破第二起类似的案子。” 刘珩想了想,也觉得侯风说的有理。 “子鹏想的很周到了,那就这样判吧。”刘珩下了定论。 “还有一事,想与殿下商量。”侯风又说道,“此次揭发贾家的学子王有路,乃被贾老爷所害张维为之弟子。” “孤在案卷中看到了,他本是县试第五,按理说应当参加州试。但是现在州试已经结束,让其补考也不合适。”刘珩以为侯风是想说这个,自顾自的说道。 “风非是想说此事。”侯风摇头道。 “此人还有什么别的特别之处?”刘珩奇道。 侯风颔首道:“风也是审问时才得知,此人跟着张维为读书,连一年都不到。” “哦?”刘珩有些惊讶道,“学了才不到一年,就能考清源县第五?” “其实是第一。”侯风答道,“清源县本次县试前五,均是在晋阳书院读书的学子。只不过除了贾子安,其余人的户籍都在清源县。” “倒是真有些天赋。”刘珩感慨道。 侯风笑道:“风已经测过了,这王有路天生过目不忘,为人聪敏,学东西极快。不过若是他只能在清源县求学,恐怕,这辈子都考不过州试。特别是算学,清源县研究的人极少。” “看来如今的科举制度,还是有不妥之处啊。”刘珩若有所思。 侯风建议道:“风以为,应该给这样有天赋的学子一个来州府学习的机会。不如规定,第一次取得秀才功名者,可以选择受官府资助,前往该县所属府城官学旁听三年。” “嗯,子鹏说的也有些道理。”刘珩颔首道,“不过要限制好吃穿用度,免得有富家子弟挤占名额。王有路就当第一个吧,让他在晋阳书院学上三年,孤倒要看看他什么时候能考上来。” “殿下英明。”侯风拱手道。 刘珩这才笑道:“好了,此事就算告一段落。如今,是该好好论一论,明年与张绪这场仗,该怎么打。” 第291章 扩军 听刘珩这样说,侯风的神情变得愈发认真:“根据我们在冀州、青州的探子打听到的消息,张绪在得到刘志支援的粮草后,已经开始征兵了。” “张绪最后估计会有多少人?”刘珩皱眉道。 “不容乐观。”侯风摇摇头道,“今年张绪只带八万禁军北上幽州,主要是因为手下四州皆是新附之地,他必须留足够多的兵力镇守。” “如今一年过去,光张畴就去了两趟豫州。等明年开春,张绪在四州的统治要比今年稳固很多。十四万禁军,估计邺城留两万就够了。贺光要北伐青州,那张绪在济南的三万禁军动不了。” “如此算来,明年张绪能动用的禁军主力,在九万。加上张绪如今又在征兵,按照现在的征兵力度,加上征召的辅兵和壮丁,怕是不下四十万。” 刘珩听到这儿,眉头已经皱成一个“川”字。 不过刘珩也清楚,侯风估的不算夸张。 就算豫州在之前的白莲教之乱中遭到破坏,张绪手下四州的百姓数量也在刘珩的十倍以上。 若是将民力压榨到极致,别说四十万,再来四十万也压榨的出来。 这还是多亏之前冀州、青州、豫州、兖州不养兵,四州的粮草扣除供应边军的份额后,都要拉回金陵,用于养禁军或赈灾。 如今没有中央朝廷吸血,刘珩和张绪在兵力和粮草方面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四十万,张绪若是分兵,青州一线该怎么守?”刘珩叹了口气。 刘珩手下如今亲卫营一万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两万人,论精兵数量不比张绪少。 但是辅兵和壮丁,刘珩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张绪的。刘珩手下的并州、幽州都是边地,向北就是草原异族。 就算迭剌部内附,女真人被打惨,刘珩也不可能完全不做防备。 晋阳、大同、蓟城、渔阳的守备军并不能动用。 此外,并州受地形限制,进去难,出来也难。明年开春决战,同样的兵力,对于双方粮草的消耗是不一样的。 “风以为,殿下也应当征兵。”侯风建议道,“风知殿下爱惜百姓,不想耗费民力,但事已至此,只能征兵。” “刘潭这狗贼!”刘珩生气的拍了下桌子,“若不是他无节制的消耗民力,幽州也可再为孤提供数万雄兵!孤真恨不得再凌迟他一百次!” 渔阳这么多年作为蓟城的后备,按道理库房里应当粮草很多才是。 但刘珩占领渔阳后才发现,库房竟是空空如也。经过审问才知道,多余的粮草都被刘潭转手卖掉了。 生气归生气,办法还得想。 刘珩沉思片刻,向关健吩咐道:“关健,去喊史佑来一趟。” “好嘞,爷。”关健屁颠屁颠走了。 不一会儿,关健便领着史佑进了屋。 “孤和子鹏想要扩军,以今年秋收的情况,最多能征多少人?”刘珩向史佑问道。 “两万。”史佑咬咬牙道。 “不够。”侯风摇摇头,“安营对峙,不比守城。” 刘珩又问道:“两万人是按明年打到几月算的?” “按打到秋收时,明年的粮草能供应的上算的。”史佑答道。 “按打到六月算。”刘珩想了想吩咐道,“若是能六月结束决战,可以征多少?” 史佑想了想道:“六万。但是殿下三思啊,战事一开,想停未必停的下。” “那就再征六万兵,白虎、朱雀、玄武三军各加一万人,剩余的三万人再成立一军,名为虎贲军,由郝大通统领。” 郝大通替祖母守孝,到明年开春也才不满一年。 刘珩要启用郝大通,就是要夺情了。 “子鹏,若是再补六万人,兵力如何分配?”刘珩看向侯风问道。 侯风显然早已有腹稿:“玄武军与虎贲军可于渔阳南侧,沧州扎营,防守张绪走青州一线的偏师。” 刘珩颔首道:“张绪在青州会分兵多少?” “应当会分禁军两万,总兵力在八到十万。”侯风分析道,“张绪此前分兵时,就是他领主力,他孙子张畴领偏师。这次想来也是如此。” 刘珩笑道:“有德夫在,东线孤是不担心的。” 侯风继续说道:“东线只要守住就行,有孟将军在,问题不大。重点还是西线主力这边,如何骗张绪军与我军决战。” 说到这儿,侯风顿了顿,向刘珩行礼道:“先前在渔阳城外议事时,风所提议的诱饵一事,殿下以为何如?” 刘珩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孤不是冒不得险的人。明年开春,西线还是孤亲自统兵,除青龙、白虎、朱雀三军及亲卫营外,各地守备军也再抽调一万人,共计十万大军,与张绪决战。” “既如此,那就要从一开始做好铺垫。”侯风笑道。 “如何铺垫?”刘珩追问道。 “其一,孟将军在适当的时候,要小输一阵,让张绪觉得我军东线危急,急需援助。” “其二,西线前期,关将军就要领着青龙军,找机会打几场小规模的胜仗。青龙军越难处理,青龙军不在的时机才会显得越珍贵。” “其三,从一开始就向外透露我军粮草不多的消息。这样青龙军离开后,殿下主动出击寻求决战,更不容易让人起疑。” 侯风果然是骗人的行家。 “好,就依此计行事。”刘珩对于侯风的思路也很是认可。 “至于具体执行中的细节,等明年开春弄清楚张绪东、西两线具体分兵布将后,再做打算不迟。”侯风补充道。 “理当如此。”刘珩转头看向关健,“派人去郝大通府上,喊郝大通来见孤。” “好嘞,爷。”关健笑道。 “那风先告退。”侯风行礼道。 刘珩点点头应允,侯风从书房中退了出去。 关健也跟着出了门,派人去郝大通府上通知郝大通。 郝大通来的非常快。 半年没见,郝大通变得憔悴了不少。 “郝将军,半年不见,怎么人消瘦了这么多?”刘珩关心道。 “殿下,我……”郝大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要说因为自己没官做,变得边缘化,所以郁郁寡欢,日渐消瘦吗? “孤本想夺情,对郝将军委以重任。”刘珩叹口气,“没想到郝将军与祖母情深至此,孤惭愧。” 第292章 大年 “殿下何出此言?”郝大通赶忙说道,“祖母去世,固然悲痛,然人死不能复生。只要殿下需要,自是任凭驱使。” “真是这样?”刘珩问道。 郝大通重重的点点头:“真是这样。” “好,孤准备征三万新兵,组成虎贲军,你来统领。”刘珩笑道,“你别看是新军,天下十三州孤只得其二。这仗,还有的打。” “谢殿下。”郝大通谢恩。 郝大通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 就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刘珩便感觉郝大通的身形舒展了不少。 征兵工作也迅速开展,其中孟宗政不在晋阳,刘珩派人传令,允许他自行募兵。 天气渐渐入冬。 并州的冬天还是很冷的,好在并州有大量的煤资源。 与刘珩前世所以为的不同,古代的老百姓很早就开始使用煤作为燃料。 元武朝时,用煤做燃料在民间已经非常普及了。 烧煤主要是在炉灶或者地炉内,给房屋供暖,同时搭配烟道将烟引导到室外。 古人并不傻,不会傻乎乎的直接在室内封闭烧煤。 取暖的问题不需要刘珩操心,刘珩这个冬天还是过的比较清闲的。 但是并州和冀州之间的暗探,行动的倒是越来越频繁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暗地里处处是惊涛骇浪。 时间渐渐的流逝,眼看就又到了年关。 腊月二十三,朱婉儿作为王妃,开始安排府中的下人按部就班的贴春联、窗花等装饰。 腊月二十四,整个王府都挂起了大红灯笼。 腊月二十六,王府里举行了祭祖仪式,刘珩与朱婉儿身着礼服,带领府中众人向祖先牌位叩拜,祈求祖先庇佑,家族兴旺。 祭祖仪式结束后,王府上下分发红包,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腊月二十七,王府开始筹备新年的娱乐活动。 舞狮、舞龙、杂技、曲艺等表演团队陆续进驻王府,准备在除夕夜为王爷和王妃献上精彩的节目。 腊月二十八,王府的管家们忙着分发年货,给王府的每一个下人送去新年的祝福和礼物。 腊月二十九,王府里的女眷们拿出早已准备好新衣和首饰。 终于,到了除夕之夜。 王府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厨子们忙着准备年夜饭,各种食材琳琅满目,香气四溢。 按照元武朝的习俗,王爷的年夜饭必定要丰盛至极,寓意着来年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刘珩在王府举办了宴会,召手下主要文武来王府内庆祝新年。 刘珩和朱婉儿坐在主厅中央,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 年夜饭摆满了桌子,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这次刘珩依然坚持摆几张大圆桌,刘珩和家人坐在主桌,打量着其余各圆桌的人员分布。 虽然史光、史佑、宋英、郝大通、侯风等各部门主官都被刘珩安排在一桌,但是他们之下的各部属官、各军副将刘珩则没有安排,这些人都不由自主的与相熟的人聚在一起。 刘珩一眼扫过去,便已心中有数。 晚宴过后,舞狮、舞龙等表演纷纷上演,府中的笑声和掌声此起彼伏。 除夕夜过后,便是大年初一。 刘珩和朱婉儿一早便起床,前往刘府向刘全、刘颜氏拜年,并接受他们的红包和祝福。 王府之外,整个晋阳城内也是一片喜悦欢庆。 然而,当所有百姓还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之中时,刘珩已经悄然出城,带着大军开拔,向东进发。 刘珩领军直接从苇泽关东出冀州,并从井陉县北上,直扑定州。 等刘珩的大军到达定州时,孟宗政就可以领着玄武军从清苑县东进,前往沧州。 郝大通也会同时领军继续东进,在沧州与孟宗政会合。 至于大军的第一批粮草,提前就已经运到了幽州。 到正月二十,刘珩已经带着大军来到定州城下。 一轮炮击过后,定州太守当即命人开城投降。 张绪根本没有在定州派兵驻守,定州本身的守备军不过数千之众,定州太守没什么好坚持的。 拿下定州后,郝大通领虎贲军继续向东,前往沧州。 刘珩则领着剩余十万大军来到定州南边的大沙河北扎营。 对于刘珩的行动,张绪方面早有反应。 刘珩大军从晋阳出发时,张绪便通过安排在晋阳的暗探得知了消息。 张绪当即亲率三十万大军从邺城出发。 同时,张绪果然如同侯风预料的那样,派张畴领着十万大军,前往无棣县。 刘珩在大沙河北扎营时,张绪也已经带着大军来到了常山府,在常山府北的磁河南扎营。 磁河距离大沙河,不过四十里路。 双方的探马也开始频繁的接触了起来。 刘珩与张绪之间的决战,似乎已经不可避免。 其他诸侯也不安分。 乞活军方面,贺百六同样在年后正式领着乞活军北上,进逼青州。 贺光此时也越发觉得,不能放任张绪统一北方,乞活军北上的决定是正确的。 至于说刘珩会赢的情况,贺光完全没有考虑过。 在贺光看来,双方的兵力差距这么大,刘珩拿头赢? 凉王江卓也正式领兵,对长安发起了进攻。 整个大汉又打成了一团。 常山府北,磁河南,张绪大营中。 张绪愤怒的拍了下桌子:“贺光果然出兵了?” “是,殿下。”傅成周应道。 “皇上在干嘛?”张绪不由得质疑道,“贺光都派兵北上了,皇上就不知道派兵东征?” 显然,张绪对于刘志按兵不动一事,很有意见。 若是刘志能出兵东征,那贺光便也不敢北伐,张绪就能调用布置在青州的禁军,胜算会大不少。 “从去年贺光宣布今年开春他要北伐起,殿下建议皇上出兵东征的奏折就没停过,只不过皇上的回复一直都是一样的。”傅成周苦笑道,“最近一次回复,依旧是说因为支援了殿下粮草,所以无力东征。” “他娘的。”张绪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荆州富庶不下青冀,才支援了孤这么点粮草,也能拿来说事?” 傅成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殿下,或许皇上已经在担忧殿下统一北方后,功高震主。” 张绪听了傅成周的话,脸上闪过一丝阴沉。 第293章 青龙军到 张绪明白傅成周的意思,所有人都觉得他能赢,都害怕他真的统一北方。 因此对于贺光北伐,恐怕连刘志都乐见其成。 虽然张绪姓张,不能当皇帝。 但是不代表张绪不能架空皇帝,历史上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明武末年,天下大乱,各家起义军虽然都推举刘姓族人为代言人,但是其中能掌握实权的刘姓族人一半都不到。 大多数都是诸侯的傀儡。 刘志也害怕张绪势大,架空自己。 “刘珩那边有什么动向?”张绪又问道。 “依旧只是每日加固营防。”傅成周答道。 “都说刘珩小儿知兵,孤看也不过如此。竟然妄想跟孤打消耗战,他不急,孤更不急。”张绪不屑道。 傅成周愣了一下,没想到张绪会这么想。 张绪确实老了,不敏锐了。 “殿下,成周以为,刘珩应该是在等关弛的青龙军。”傅成周说出自己的见解。 张绪听了傅成周的话,猛然惊醒。 是啊,他怎么把青龙军给忘了。 张绪冷笑道:“青龙军来了又能如何?孤又不打算和刘珩在此决战。根据探子的情报,刘珩派往东线的,主要还是孟宗政的玄武军。” “孟宗政这个人,孤承认是有些本事,不过他手下兵力有限,孤还是看好东线能先打开局面的。” 傅成周提醒道:“殿下,刘珩派往东线的,除了孟宗政的玄武军,还有郝大通的虎贲军。” “征上来不到三个月的新兵,也能叫兵吗?”张绪嗤笑一声,不以为意。 也难怪张绪这么想。 张绪虽然也征了新兵,但毕竟有青州冀州大量的仆从军作为基础。这些仆从军也是常年定期组织训练的。 新兵融入仆从军中,并不突兀。 哪像郝大通那个什么所谓的虎贲军,名字震天响,其实不过是一群穿上军装的农民罢了。 “殿下说的也有道理,新兵单独成军,说不得还会起反作用。”傅成周也对张绪表达认同。 张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们也把营扎稳就好。当然,不决战归不决战,气势不能弱。让卫华卫东两兄弟带小股骑兵多出去杀些敌军的探马,截截粮草。” 卫华、卫东两兄弟是禁军中有名的战将,勇武过人,均有万夫不当之勇。 张绪军中虽然没有成建制的骑兵部队,但是小股骑兵多少还是有一些的。 “是。”傅成周应道。 …… 大沙河北。 刘珩的大军扎营,并不是一个营,而是三个营。 刘珩领亲卫营以及各府征调的一万守备军扎一个营。 史光领白虎军扎一个营。 宋英领朱雀军扎一个营。 三个营相距不远,互为犄角。 史光大营内,薛贵正与史光在帐内议事。 “将军,我们已扎营多日,为何每日只是加固营防,当缩头乌龟?”薛贵有些不满的说道。 “青龙军未到,不宜妄动。没有殿下的军令,你想擅自行动?”史光皱眉道。 薛贵自从被封为奋武将军后,身上的傲气开始藏不住了。 “某哪里敢违背殿下的军令?将军可莫要乱说。”薛贵一听史光抬出刘珩,身上的傲意立马收了收,摆摆手。 “那你是何意?”史光问道。 薛贵“嘿嘿”一笑:“殿下只说大军不能轻动,这探马之间的交锋可一直没断过。” “你想领着探马出去松松筋骨?”史光明白了薛贵的意思。 薛贵笑道:“还是将军懂我。” 史光摇摇头,无奈道:“你如今身为奋武将军,怎么还像个校尉一样,老想着自己带兵冲杀?” “某是粗人,听将军和殿下的就行了。不去冲杀,又要干嘛?”薛贵倒是看的透彻。 史光沉吟片刻:“我把骑兵营交给你统领。你若是手痒了,就带骑兵营出去截截粮。不过本将要与你提前讲好,三千骑兵,你一次最多只能带一千出去。” 薛贵大喜:“将军放心,莫说一千,五百都足够了。需教张绪手下那些眼长在头上的家伙知道,他们薛爷爷的厉害。” 说罢,薛贵抱拳行个礼,扭头调兵去了。 史光无奈的摇摇头。 薛贵的心思史光如何不知道? 薛贵出身禁军,但在禁军中又不受重视。 此番有机会和禁军交手,薛贵来之前便卯足了劲儿,想让禁军那帮人好好领教下他的厉害。 …… 刘珩大营,中军大帐。 刘珩正与侯风议事。 “子鹏,近几日两边探马交锋的情况如何?”刘珩问道。 侯风神情凝重:“伤亡比预期的要大一些,敌方的探马也都是禁军中的精锐,不容小觑。近几日敌军探马偷渡过大沙河后,越来越深入,极力想要探清我军的运粮路线。” “张绪也知道,粮草是我们的命门。”刘珩颔首道。 侯风笑道:“探马交锋如此密集频繁,风倒是有些想法。可以从下个月开始,每个月减少探马随身所携军粮的数量。探马交锋,难免会有伤亡,敌军打扫战场时,会将这个消息带回去,说不定可以误导张绪。” “嗯,可行。”刘珩颔首道,“但是缩减军粮要找好理由,免得影响军心。” “就说是为了增强机动性,只要每日能领到粮,应当问题不大。”侯风笑道。 “侯郎中,你可真是焉儿坏焉儿坏的,狠起来连自己人都骗啊。”关健在一旁感慨道。 “事以密成,给张绪下套儿的事,除了各军主将,其他人都不知道。”刘珩笑道,“自己人都骗不过,还想骗张绪?” “爷,您说的真是太有道理。”关健钦佩道。 这时,一名传令兵在营帐外禀报道:“报,青龙军已经离大营不远了。” “青龙军要到了?”刘珩看向侯风笑道,“子鹏,等关将军到了,可要把你的计划好好跟他讲讲。” 关弛只是接到了调令,至于刘珩和侯风的谋划,自然是等关弛到了再和他说。 “殿下放心。”侯风颔首道。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便见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从帐外大步走了进来。 不是关弛还能是谁? 关弛身穿将军铠甲,大步走到帐内,向着刘珩行礼道:“弛,参见殿下!” 第294章 报上名来 “好,免礼。”刘珩笑着点点头。 这时,阿大也走进帐内。 “参见殿下。”阿大同样向着刘珩行礼道。 “怎么你二人还是一前一后到的?”刘珩奇道。 阿大苦笑道:“关将军见殿下心切,这大长腿迈起来,我可赶不上。” 众人闻言,均是大笑。 “你二人来的正好。”刘珩伸手示意众人静下来,“此战要胜,青龙军至关重要。孤和子鹏已经有了计划,让子鹏跟你二人好好说说。” “侯郎中请讲,弛洗耳恭听。”关弛拱手道。 侯风也还了一礼:“不敢。” 说罢,侯风就将他与刘珩商议好的计划,向关弛和阿大娓娓道来。 关弛听完后,叹服道:“来的路上,弛还在与阿大忧心这一仗该怎么打,没想到殿下与侯郎中已经有如此周密的计划。” “你们俩先休息几日,如果孤所料不差,过几日,就有青龙军的用武之地了。”刘珩笑道。 “殿下为何如此笃定?”关弛疑惑道。 “孤这几日特意让史光压着薛贵,不准他出营去。压上几日,等薛贵憋不住的时候,再将军中的骑兵营交给他。”刘珩智计在握,“以薛贵的性子,孤约莫压上这几日,也差不多了。” 说来也巧,刘珩话音刚落,史光的传令兵便到了。 “启禀殿下,史将军已按照殿下吩咐,将军中的骑兵营交给薛将军统领。薛将军刚刚已经领着一千骑兵,出营过河了。”传令兵禀报道。 “看看,猛虎出笼,还不搅个天翻地覆,让张绪恨的牙痒痒?”刘珩笑道。 侯风颔首道:“薛将军本是禁军中的校尉,他杀的太狠,张绪军中有人是忍不了的。” 关弛恍然:“殿下的意思是,若是张绪派兵围剿薛将军,青龙军便出击?” “正是如此。”刘珩冷笑一声,“青龙军不动则已,动则必须摧枯拉朽,让张绪好好感受感受,在平原上,孤的青龙军有多厉害。” “殿下放心,青龙军定不辱命!”关弛和阿大应道。 …… 薛贵领着一千骑兵出了营,从这几日搭建的浮桥处过了大沙河。 整个大沙河南、磁河北这四十里宽的平原上,到处都是双方的探马。 薛贵领着自己的数十亲卫以及一千骑兵没走多远,就碰到好几波张绪军的探马。 这种二十人左右的探马小队,薛贵自己一个人三五下就能杀散。 在广袤无垠的旷野上,薛贵如一道疾风般纵马疾驰,马蹄如雷,尘土飞扬。 他身穿一袭战甲,闪烁着寒光,眼神中透露出锐利的战意。 前方是三名张绪军的探马。 他们的马匹虽也矫健,但与薛贵的坐骑相比,却显得逊色不少。 “哪里跑?”薛贵的声音在旷野上回荡,充满了威严与霸气。 他的马匹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四蹄如飞,迅速拉近了与前方探马的距离。 三名探马见薛贵紧追不舍,心中不禁慌乱起来。 他们知道,一旦被薛贵追上,必然凶多吉少。 于是,他们只得硬着头皮,调转马头,准备围攻薛贵。 “哈哈,来的好!”薛贵大笑一声,手中的方天画戟高高举起,仿佛要撕裂天空。 他的招式大开大合,每一次挥戟都如同雷霆万钧,威力惊人。 三名探马虽然勇猛,但在薛贵的面前却显得不堪一击。 只见薛贵的方天画戟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轨迹,每一次攻击都精准而致命。 不过几招之间,这三名探马便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 薛贵身后的亲卫和其余骑兵也在这个时候追了上来。 他们看到薛贵如此英勇善战,心中都充满了敬佩之情。 “舒畅,真是浑身舒畅!”薛贵仰天长啸,声音中充满了豪迈与畅快。 “跟着将军杀敌,就是爽快!”薛贵的亲兵也是一样的感觉。 这时,有放出去的探马从远处回来。 “启禀将军,前方发现了敌军的小股骑兵。”探马禀报道。 “小股骑兵?多少人?”薛贵眼前一亮。 “大约五百骑。”探马答道。 “好!”薛贵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所有人都跟上,随本将去杀个痛快!” “是!”亲卫领命,并将薛贵的将令传了下去。 薛贵一马当先,亲卫及一千骑兵紧随其后,向着前方疾驰。 果然,没跑一会儿,便看到前方有五百骑迎面而来。 薛贵眼神锐利,如鹰隼般扫视着前方,只见五百骑队伍中,一名旗手高高举起旗帜,旗帜上赫然绣着一个“卫”字。 看到这个字,薛贵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姓卫?”薛贵双眼一眯,“还真是冤家路窄!” 按说以薛贵这一身武艺,就算在禁军里被排挤,也不至于只能混个校尉。 薛贵会混的这么惨,都是拜卫华、卫东两兄弟所赐。 当年薛贵刚刚在禁军内小有名气时,卫华便听说了有个新兵勇猛异常,无人能敌。 卫华以为不过是新兵之间互吹互擂,为了杀杀这些新兵的锐气,他亲自去营里找薛贵较量。 没想到一交手,就在薛贵那儿吃了大亏。 卫华当时已经是将军,勇武之名传遍金陵禁军。 输给薛贵,顿时让卫华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从那以后,卫华、卫东两兄弟便利用自身在禁军中的人脉竭尽全力打压薛贵。 “只是不知道来的是卫华,还是卫东。”薛贵冷笑一声,方天画戟高高举起。 “全军冲锋!”薛贵高喊一声,胯下的马又快了几分。 随着与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薛贵终于看清了为首的将领,正是卫东。 另一边,卫东领着五百骑,看着迎面而来的一千骑兵,也是丝毫不慌。 卫东善使斧,临阵冲锋,大斧一挥,能直接将数人连腰砍断,吓破敌胆。 以往卫东碰上的敌人,无论是乱军还是草原人,看到卫东如此勇猛,士气就会溃散,四散而逃。 卫东不觉得这次会有什么不同。 “儿郎们,跟我上!”卫东也是大呼道,领着身后的五百骑向前冲去。 随着两军的临近,卫东按照自己的惯例,大声喊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第295章 阵斩卫东 “你家薛贵,薛爷爷!”薛贵的声音如同雷鸣般滚滚而来。 薛贵的双眼仿佛燃烧着火焰,怒目圆睁,透出滔天的怒意,仿佛要将眼前的卫东吞噬。 薛贵手中的方天画戟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戟尖高高举起,仿佛要将天空都刺破。 “薛贵?”卫东听到这个名字,心中猛地一颤,仿佛被雷电击中。 卫东出发前还在想,不会碰上薛贵吧? 卫东自认勇武,除了薛贵,他不相信刘珩军中还有其他人是他的对手。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怎么真就碰上了薛贵? 卫东努力甩甩脑袋,试图将那些杂念甩出脑海。 他凝神看去,只见一个身披战甲的身影在远处逐渐清晰。 那张脸,刚毅而冷酷,正是他熟悉的薛贵的面容。 真的是薛贵! 卫东握斧子的手不由得开始颤抖。 卫东是知道薛贵的实力的。 卫东隐隐有些后悔,这次莽撞了。 但是时间不等人,两军越来越近。 骑兵的马蹄声如同雷鸣般在旷野上回荡,马蹄在大地上起起落落,带起阵阵尘土。 远远望去,大地仿佛都在颤抖。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薛贵又怎样?”卫东怒吼着给自己打气,“就算你是薛贵,今日也得做你卫爷爷的斧下亡魂!” 卫东紧握斧子,夹紧马腹,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薛贵。 两军对冲,如同两股狂潮在旷野上碰撞,掀起一片尘土与喊杀声。 薛贵身骑战马,犹如一道闪电,直奔卫东而去。 他手中的方天画戟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呼啸的风声,向卫东的面门刺去。 卫东见状,急忙挥动斧子抵挡。 然而,斧子和方天画戟刚一接触,卫东便感到一股大力传来,手一抖,长斧已经被薛贵手中的方天画戟荡开。 薛贵的方天画戟犹如破竹之势,瞬间刺破了卫东的防御,直取他的面门。 卫东只觉得眼前一花,便感到一股剧痛从额头传来。 他两眼向上一瞄,只见方天画戟的戟尖已经穿透了自己的头盔,鲜血顺着戟尖滴落。 “不——”卫东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喊,但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两军冲杀的喧嚣中。 薛贵面无表情,收回方天画戟,卫东的尸体从马上重重摔落,尘土飞扬。 这一幕,被卫东身边的骑兵尽收眼底。 他们本以为卫东会像往常一样,用他手中的巨斧劈开敌将的头颅,引领他们取得又一次胜利。 但今日,战场的形势却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看到卫东在薛贵的方天画戟下惨死,那些原本士气高昂的张绪军骑兵们瞬间陷入了恐慌。 他们不敢相信,那个曾经无数次带领他们冲锋陷阵、屡战屡胜的卫东,就这样倒在了他们眼前。 “将军死了!快跑啊!”一名骑兵惊恐地大喊,声音在战场上回荡,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卫东被阵斩的消息,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在骑兵队伍中扩散开来。 原本紧密的队形开始松动,士兵们开始四处张望,寻找逃生的机会。 还没等这些张绪军骑兵完全反应过来,薛贵已经挥舞着方天画戟,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气势冲入了敌军之中。 他的每一次挥戟,都伴随着一名张绪军骑兵的倒下,鲜血飞溅,染红了战场。 其余刘珩军骑兵见状,也纷纷跟随着薛贵冲了上去。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与敌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卫东身边的张绪军骑兵哪里顶得住这样的冲击,开始纷纷溃逃。 他们慌乱中践踏着自己的同伴,场面一片混乱。 薛贵和他的骑兵们如狼似虎地追击着溃逃的敌军,将他们一一斩杀。 薛贵领着手下的骑兵一路往外追了四五里,直到将敌军杀得七零八落,这才停了下来。 薛贵骑马傲立在战场上,望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心中充满了复仇的快感。 “回去告诉卫华,杀他弟弟的,是薛贵!”薛贵大声呼喊,声音中充满了挑衅和狂妄。 今日这一战不仅为他自己正了名,还狠狠地打了卫华一巴掌。 虽然当时极力打压他的是卫华,但卫东作为卫华的弟弟,也没少帮他哥哥出谋划策。 今日薛贵阵斩卫东,权当是先向卫华收些利息罢了。 阵斩了卫东之后,薛贵只觉得这些日子来郁结在心中的闷气一扫而空。 他又顺手收拾了几波张绪军的探马后,便领着亲卫和一千骑兵回了营地。 …… 大沙河北,史光营地,中军大帐。 薛贵人还没到,他那得意的笑声便先到了。 史光看着大笑着走进来的薛贵,笑道:“看来薛将军今日出去,收获颇丰。” 史光知道,如果只是杀了些普通的探马小队,薛贵不至于如此高兴。 “那是,将军可听说过卫华卫东两兄弟?”薛贵问道。 史光颔首道:“自然是听过的,两兄弟都是禁军中有名的猛将,号称万人敌。难道今日薛将军碰上了这两兄弟?” “何止是碰上。”薛贵冷笑道,“那卫东,被我阵斩了。” 说完,薛贵忍不住又是大笑几声。 “阵斩?”史光惊讶的看向薛贵。 “不错,两个徒有虚名的家伙,当年在禁军中打压某。今日,某就用他们兄弟俩的人头来为自己正名!”薛贵肯定的点点头。 史光不由得暗暗感叹薛贵确实够猛。 卫华、卫东两兄弟名扬天下,以往的战绩也都很好,自然不会是浪得虚名之辈。 只能说,薛贵太猛了。 “我得赶快把薛贵阵斩卫东的消息传给殿下。”史光心中想道,“若是薛贵每日只杀些探马,那引起张绪的注意恐怕还要些时日。但他今日阵斩了卫东,事情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儿,史光向着薛贵笑道:“薛将军阵斩卫东,这可是立了大功啊。薛将军先下去休息,我这就派人将此事报于殿下知晓。” “那就麻烦将军了。”薛贵美滋滋的行了个礼。 等薛贵离开了大帐,史光忙喊了一名亲卫来,命他骑快马去刘珩的营地报信。 …… 与史光营地内的喜气洋洋不同,张绪营地内则是响起了一声哀嚎。 “你说什么,我兄弟被人阵斩了?”卫华听到消息,不可置信的问道。 第296章 设伏 “ 是呀,将军。卫东将军被人一戟就刺死了。”一名刚刚逃回来的骑兵向卫华哭诉道。 卫华听完骑兵的话,吓了一跳。 卫东的勇武不在他之下,什么人能把卫东一戟刺死? “是谁干的?我要为二弟报仇!”卫华一声怒吼,红了眼眶,泪水已经在打转。 “敌将很是嚣张,杀了卫东将军后还不依不饶的追了好久。”骑兵回忆道,“一边追还一边喊,杀卫东将军的是薛贵,着实可恨!” “薛贵?”卫华的泪水瞬间憋了回去。 “是,就是薛贵,我绝没有记错。”骑兵以为卫华是没听清,“将军,您可一定要为卫东将军报仇啊!” “那还报个屁的仇!”卫华心中暗骂一声。 他和卫东虽然兄弟情深,但报仇这种事也得量力而行。 别最后仇没报成,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将军,敌将说不定还未走远,要不您带着弟兄们再杀回去吧!”骑兵见卫华不说话,劝道。 这名骑兵是卫东的亲兵,很希望卫华能立即去找薛贵,给卫东报仇。 “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卫华忙摆摆手。 卫东的亲兵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卫华将军什么时候这么沉得住气了? 卫华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找补道:“难道你没有意识到,此事有些蹊跷?卫东本就勇猛,还带着五百骑兵,怎么会这么巧,刚出营就碰上敌军中的猛将带着一千骑兵拦路?” 卫东的亲卫听了卫华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 “这定是敌军的诡计!”卫华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样,你跟着我去见傅书记,听听他怎么说。” “是,将军。”卫东的亲卫心服口服。 于是卫华领着这名骑兵出了帐,直奔傅成周的营帐去。 傅成周听完卫华和卫东亲兵的话后,眉头紧皱,陷入沉思。 “此事确实有些蹊跷,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傅成周也是怀疑道,“定是敌军的探马探得了卫东将军的动向,这才派军中的战将带人来埋伏。” 傅成周倒好,直接将遭遇战,说成了伏击战。 “傅书记英明,正是如此。若非偷袭,那薛贵小儿如何是我二弟的对手?”卫华恍然,忙将这种说法坐实。 傅成周哪里知道薛贵和卫家兄弟之间的恩怨,恨声道:“这薛贵如此嚣张,非得让他长长记性不可。” “傅书记,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此事要不要报与殿下知晓?”卫华试探着问道。 傅成周颔首道:“让你兄弟二人带兵出营,本就是殿下的命令。如今卫东将军阵亡,自然要报与殿下知晓。你且随我去见殿下。” “是,华都听傅书记的安排。”卫华应道。 于是二人又去中军大帐找张绪。 张绪听了事情的经过,怒道:“刘珩小贼,竟敢害孤一员大将!” 显然,张绪也认为傅成周说的在理。 “殿下,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傅成周建言道,“我们必须将这薛贵绞杀,给刘珩点教训!” “说得对。”张绪颔首道,“羡文可有妙计?” 傅成周智计在握:“殿下,我们不如来个将计就计。明日开始,依旧请卫华将军继续带五百骑兵出营,作为诱饵。同时,我军在磁河北提前设下埋伏。” “若是那薛贵出现,卫华将军便且战且退,诱敌深入,将那薛贵引入设伏之地。届时我军伏兵围杀薛贵这支骑兵,不但能为卫东将军报仇,还能狠狠打击刘珩小儿的嚣张气焰。” “好,就依此计行事。”张绪认可的点点头。 卫华听了傅成周的计策,却是心中打鼓。 怎么还要他当诱饵? 那可是薛贵! 这也太危险了吧? 张绪却不这么想,薛贵当时在禁军不过是个小小的校尉,他和卫家兄弟的恩怨,张绪哪里会知道。 薛贵目前为止,被世人所熟知的战绩,只有阵斩杨力。 杨力是什么东西? 阵斩杨力又能说明什么? 至于今日薛贵阵斩卫东,刚刚傅成周说了,是薛贵阴险狡诈,用计伏击。 张绪还安慰卫华道:“这薛贵小儿靠偷袭杀了卫东,孤也很难过。但这正说明了此人阴险狡诈。孤知道你为弟报仇心切,但也不可自恃勇武,就不按计划行事,小心也被薛贵暗算。” 张绪都这么说了,卫华还能说什么? “是,殿下。”卫华只得应了下来。 …… 刘珩营地,中军大帐。 “哈哈,薛贵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刘珩得知薛贵阵斩卫东的消息,大笑道。 “禁军卫华、卫东两兄弟,皆号称万人敌,扬名天下已久,没想到不是薛将军的一合之敌。”侯风也是笑着摇摇头。 “卫东被阵斩,张绪要忍不了了。”刘珩摸了摸下巴。 “张绪军中骑兵不多,想要留下薛将军这一千骑兵,只能是诱敌深入,设伏围杀。”侯风猜测道。 刘珩点点头:“老胡,派人传关弛、阿大来议事。” “是,殿下。” 老胡立马去安排人传信。 很快,关弛和阿大便又回了营帐。 “孤还说让你二人休息几日,如今看来是休不成了。”刘珩看着去而复返的二人,笑道。 “前线有情况?”关弛问道。 “薛贵阵斩了卫东,卫东你们可听说过?”刘珩颔首道。 “听过。”关弛点点头,“薛将军第一天出击,就阵斩了这样的大将?” 阿大虽然不知道卫东是谁,但大体也听明白了。薛贵阵斩了敌军一个重量级的将领,敌军要有大动作了。 “从明日开始,只要薛贵带着人出营,青龙军便要做好准备。一旦敌军有动作,青龙军要第一时间过大沙河,驰援薛贵。”刘珩吩咐道。 “是!”关弛和阿大领命。 …… 第二日,薛贵依旧是领着亲卫和一千骑兵出营,渡过大沙河。 大沙河南遍布张绪军的探马,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薛贵的动向。 “傅书记,薛贵军渡过大沙河了。”探马向傅成周禀报道。 张绪年事已高,因此此次围攻薛贵由傅成周负责在前线指挥。 傅成周点点头,看向卫华笑道:“卫将军,你也该出发了。” “是!”卫华不情不愿的应了声,领着亲卫和五百骑兵出发了。 第297章 追击 卫华领着五百骑兵一路向前,耳边还回荡着傅成周对他的叮嘱。 “卫将军,你遇上薛贵以后,可以先率军与之战上片刻,再佯装不敌。这样才能更加逼真。” 卫华暗自冷笑,他可没那么傻,做这么高风险的事情。 傅成周为了本次行动,准备的非常充分。 从薛贵渡过大沙河,被张绪军的第一波探马发现开始,薛贵的动向就被完全掌握。 探马不停的将薛贵的位置报给卫华,卫华连装傻的机会都没有。 卫华只能硬着头皮,一路领兵往薛贵的方向奔去。 …… 另一头,薛贵也发现了异常。 昨日,史光在得到刘珩的指示后,已经将之后的作战计划告知薛贵。 “今日张绪军的探马,比昨日多了得有好几倍。张绪这厮,真是一天都等不及,看来敌军的行动,就在今日。”薛贵心中暗道。 薛贵身边,一名亲卫提醒道:“将军,今日这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对面的探马一队接一队的在周围转悠,明显是已经盯上我们了。要不我们先缓一缓?” 薛贵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大笑道:“两军交战,前线有敌军的探马再正常不过。休要疑神疑鬼,只管跟着本将杀敌便是。” “是。”亲卫见薛贵听不进劝,只得紧跟在薛贵身边,小心的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外面张绪军的探马太多,以至于薛贵的探马都有些派不出去。 不过薛贵并不担心,他知道今日即便他不去找别人,张绪军的人自然会找上他的。 果然,没过一会儿,薛贵便听到前方传来密集的马蹄声。 “来了!”薛贵心中立马明白过来,这是张绪军的诱饵到了。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一支张绪军的骑兵出现在了薛贵的眼前,数量约莫在五百左右。 敌军中旗手依旧是打着“卫”字旗。 薛贵当即便猜到了来者的身份。 “娘的,果然是卫华这狗东西。”薛贵双目中闪烁着怒意。 薛贵气沉丹田,向着卫华大声喊道:“卫华,你还敢来?难道是赶着去和你那死鬼弟弟见面?” 卫华听到薛贵的话,脸上也是闪过一丝怒意。 “这薛贵如此嘲讽将军,着实可恨。”卫华身边一名亲卫劝道,“既然这薛贵要正面冲上来送死,将军何不干脆带着兄弟们直接冲上去,为卫东将军报仇?” 这亲卫是去年冬季刚从卫华老家来的,并不知道卫华和薛贵以往的恩怨。 在他看来,卫东是被薛贵偷袭的。 如今薛贵没有偷袭,那以卫华的勇武,直接将其斩杀便是,哪里用得着费别的劲? 卫华严肃道:“以本将的勇武,要诛杀此僚自然不是难事。但杀薛贵容易,敌军这一千骑兵可就留不住了。还是按计划行事,以大局为重!” 亲卫恍然:“还是将军想的远,那就让这薛贵再嚣张一段时间。” 卫华恨恨的看了薛贵一眼:“撤!” 说罢,领着骑兵转了个圈,向后方逃去! 薛贵见卫华这就跑了,心中更是确定,这就是张绪军的诱敌之计。 “追上去!”薛贵举起方天画戟,大声喊道。 “将军,敌军不战而退,像是有诈!”薛贵身边的亲卫担忧道。 薛贵心中暗骂:“卫华这草包,连某的亲卫都能看出来,他是诈败。若不是某愿意配合你,就你这猪脑子能骗得了谁?” 薛贵只得向亲卫说道:“本将昨日才杀了他弟弟,这怂货定是被本将吓破了胆。他是怂货,本将可不是。有卵子的,都跟着本将追上去。” 说罢,薛贵双腿一夹马腹,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亲兵及一千骑兵连忙跟上。 卫华本来还在担心薛贵不会跟上来。 见薛贵跟了上来,卫华大笑道:“薛贵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今日就是他的死期。傅书记还是想错了,本将若真率军冲杀一阵,那薛贵不就被本将打跑了吗?” “将军英明。”左右亲卫奉承道。 卫华骑着马一路往伏击地点狂奔,心情越来越放松。 只要把薛贵引到伏击地点,他今日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伏击地点的选取也很有讲究。 大沙河和磁河之间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要想在这种地形打伏击,难度可想而知。 傅成周选取的伏击地点,在刘家庄南,磁河的一处河湾。 如今刚刚过了春节,北地的河大多都没什么水。 磁河本就不是大河,河床里基本上是干的。 伏兵们就带着战车,藏在河床下。 很快,卫华便率军引着薛贵,来到了伏击地点。 薛贵打量了一眼四周的河湾,“吁”的一声,勒马减速,领着身后的骑兵停了下来。 突然,两侧的河道内响起了鼓声。 无数张绪军推着战车,从河道内冲了出来,成一个半圆形,将战车一字排开。 于此同时,还不断的有张绪军从更远处的河道中推着战车冲上来,直奔薛贵军的身后,想要将薛贵这一千骑兵堵在这个河湾中。 “将军,我们撤吧!趁着敌军还没将我们围住,冲出去。”薛贵的亲兵大惊失色,向薛贵建议道。 薛贵冷笑一声:“敌军既然准备了车阵,定然还有弩。现在撤退,怕是要被人从屁股后面射成马蜂窝。” “那怎么办?”亲兵问道。 “冲上去!”薛贵当机立断,“跟敌军这五百骑搅在一起,敌军就不敢用弩了。” “啊?”亲兵不能理解,就算击溃了眼前这五百骑,那不还是死路一条吗? 但是薛贵已经冲出去了,亲兵只得领着身后的一千骑兵跟上。 卫华见伏兵们都杀了出来,心中大定,边调转马头边嘲讽道:“哈哈,薛贵,你个蠢货!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你卫爷爷到时会在你的坟头给你多上几炷香。” 说话间,卫华也完全转过了身子。 谁知转身这一看,却差点把卫华吓破了胆。 薛贵竟然没有领着手下骑兵突围,而是径直向着他来了! “薛贵,你就不怕死吗?”卫华惊叫道。 薛贵脸上闪过一丝狞笑:“某就算死,也要拉上你这狗东西垫背!” 说罢,薛贵手中的方天画戟高高举起,戟刃在阳光下闪着幽光! 第298章 没赶上? “反正他们也已经进入了包围圈,将军何不上去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卫华身边的一名亲兵提议道。 谁知,卫华见薛贵冲来,心中大骇,压根没有心思听他说什么。 “快,保护本将!拦住他!拦住他!”卫华忙策马向后退去,想要躲起来。 亲兵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卫华挤开。 薛贵夹紧马腹,纵马疾驰。 不过几息时间,就已经来到敌军阵前。 薛贵策马上前,手中的方天画戟带着破空的呼啸声,如同雷霆般直刺卫华。 卫华虽然惊恐,但身为将领,他本能地挥动手中的长枪试图抵挡。 然而,薛贵的武艺远在他之上。 “铛”的一声脆响,薛贵手中的方天画戟与卫华手中的长枪在空中碰撞。 卫华只觉一股大力从手上传来。 卫华不像他弟弟卫东,本就不以气力见长。 卫华觉得握着枪杆的虎口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手不由得一松。 薛贵的方天画戟就这样轻易地击飞了卫华的长枪,继续向着卫华的咽喉刺去。 卫华只觉眼前一花,方天画戟已经近在咫尺。 他惊恐地想要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 戟尖瞬间穿透了他的铠甲,直刺入他的咽喉。 卫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栽落马下,鲜血从脖间喷涌而出。 卫华手下的五百骑见主将被杀,顿时乱了阵脚。 但薛贵手下的一千骑兵却是士气大振,他们跟随薛贵一起冲杀,与敌军绞杀在一起。 一时间,战场上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 傅成周躲在车阵后,远远的看着战场的情况。 “这薛贵倒是果断,直接和我军纠缠在一起,倒是能多撑几柱香的时间。”傅成周挥挥手,示意一旁准备好的弩兵先稍微等一下。 傅成周并不急。 只要薛贵第一时间不突围,那他就死定了! 只不过看着张绪军的骑兵一个个倒下,傅成周的心还是在滴血。 张绪总共也没多少骑兵。 就算是一换二,那也亏大了。 “薛贵这狗贼,待会儿定要将其碎尸万段。”傅成周怒道。 这时,有传令兵从远处跑来。 “不好了,卫华将军被敌将刺死了!”传令兵扑通一下跪倒在傅成周面前。 “什么?”傅成周大惊失色,“这该如何向殿下交代?” 没想到连着两天,卫华、卫东便都被阵斩! 卫东被阵斩还可以说是被偷袭。 可今日卫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敌将正面冲锋阵斩! 这要怎么编瞎话? “让所有弩手做好准备!”傅成周下令道,“若是我军的骑兵输了,就立马万箭齐发,将敌军都给我射成筛子!” “弩兵准备!” 传令兵领命,传令给击鼓手。 击鼓手击鼓的节奏顿时一变。 各营校尉听到鼓声,纷纷命令手下的弩兵将弩架起来。 这时,绕到薛贵军后方的张绪军也陆续到位,正式对薛贵军形成合围。 “真是蠢货,还好他没突围。”傅成周冷笑一声,智计在握,“只要能拿下薛贵,跟殿下就还算有交代。” 战场内,即便薛贵不出手,薛贵这方也在慢慢的取得上风。 毕竟薛贵手下的骑兵源自之前的蓟城铁骑,是整个大汉最精锐的骑兵部队。 张绪军的骑兵完全不是薛贵军骑兵的对手。 再加上薛贵军的人数占优,战马也更优良,一阵冲杀之后,薛贵军的骑兵已经是取得了明显的优势。 “将军,再过片刻,敌军这五百骑就要被全歼了!”薛贵身边一名亲兵笑道。 薛贵打量一眼四周,发现他与手下的一千骑兵已经被傅成周用车阵团团围住,根本看不见车阵外面的情况。 “也不知道关弛还要多久能到。”薛贵心中暗自思索,“实在不行,等会也只能带兄弟们试着突围了。” 车阵中,傅成周也看出了卫华这五百骑被歼灭只是时间问题。 “书记,看来我军的骑兵已经败了。”大将俞射看向傅成周,问道,“要不要鸣金,让这些骑兵撤回来?” “不可。”傅成周摇摇头,“两军这样缠斗在一起,如何撤的回来?万一敌军跟着冲入车阵,就麻烦了。” “那要不要让各营的弩手直接放箭?”俞射又说道,“拖的时间久了,容易夜长梦多。” 傅成周摆摆手:“敌军已插翅难逃,不急。现在就放箭,难免误伤自己人。殿下的骑兵每一个都是宝贝,战死也就算了。可若是被自己人射死,小心有人借机去殿下面前告状。” 俞射不再多说。 无非多等一会儿罢了。 起码到目前为止,探马也没禀报刘珩军有什么别的动作。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绪军的骑兵在薛贵军的猛烈冲击下,已经死伤惨重,人数锐减。 薛贵紧握着方天画戟,目光如炬,扫视着周围的情况。 薛贵知道,不能再等了。 薛贵握着方天画戟的手紧了紧:“告诉兄弟们,准备突围!” 薛贵身边的亲信听到薛贵的命令,脸上露出了一丝绝望。 亲信们环顾四周,只见敌军的车阵密不透风,强弩的箭矢如同雨点般密集,箭尖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寒光。 他们想要突围谈何容易? “将军,四面都是敌军的车阵和强弩,这要如何突围?”一名亲信绝望的说道。 “驱赶敌军的战马在前,我们伏在马背上在后,试着向北冲一冲。”薛贵指着战场上散落的无主之马,想了想道。 “是!”亲信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忙将薛贵的命令传了下去。 骑兵们听到薛贵的将令,纷纷行动起来。 他们用兵器驱赶着战场上散落的无主之马,这些战马受惊后,果然疯狂地向前奔跑。 薛贵和他手下的骑兵则伏在马背上,紧紧跟随着这些战马,一路向北冲去。 傅成周冷笑一声,正要下令让弩兵射击。 然而傅成周的话还没说出口,异变突生! 忽然,傅成周感到整个大地都开始颤抖! 紧接着,雷鸣般的马蹄声从东方传来,声音越来越大。 “什么情况?”傅成周扭头向东望去。 只见河湾东侧的平原上,一支人数众多的骑兵正在疾驰而来! 这支骑兵犹如蛟龙出海般,气势如虹。 队列中,一面面“关”字大旗,正迎风飘扬! 第299章 两面夹击 “傅书记,不好了!有大量敌军骑兵从东边来了。”这时才有探马跑回来禀报。 “我看到了。”傅成周面色凝重,“正面的弩兵立马放箭!放三轮后就从两侧撤离,撤到河湾处的车阵后!快!” 傅成周当机立断,做出调整。 传令兵立即去传令。 “速速派快马去后方禀报殿下,请殿下马上发兵来援。”傅成周继续吩咐道。 “是!”又一传令兵领命,去通知探马给张绪报信。 “书记,那薛贵命人驱赶我军战马在前,只放三轮箭,怕是效果不大。”俞射皱眉道,言语中透露出一丝不满。 若是刚刚傅成周能听他的,直接让弩兵放箭,就好了。 傅成周一言不发。 俞射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反正最后下命令的不是他,担责任的也不是他。 像刚刚那种情况,除非张绪亲自在此坐镇指挥。不然谁敢做主直接放箭,将己方的骑兵一起射死? “俞将军有时间后悔,倒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应对敌军的骑兵吧!”傅成周冷笑一声,不再多说。 车阵的包围圈内,薛贵自然也听到了车阵外密集的马蹄声。 薛贵大喜! 起码要万匹以上的战马齐奔,才会有这样的声势,只能是青龙军。 “援军来了!兄弟们,援军来了!”薛贵伏在马背上高喊道。 薛贵手下的亲兵及一千骑兵士气大振,个个紧贴在马背上,向北疾驰。 这时,张绪军的战鼓声忽然节奏一变,愈发急促起来。 是傅成周的军令传到了! 薛贵听到这急促的鼓声,面色一变,大声喊道:“敌军要放箭了!趴好!趴好!” 要知道,弩可不是弓。 元武朝的制弩技术非常高超。即便是薛贵,面对张绪军一排排的劲弩,也只能紧紧趴在马背上,自求多福。 果然,北边车阵后,第一排弩兵听到呼声变得急促,纷纷扣下了手中的扳机。 伴随“嗖嗖”的破空声,雨点般的弩箭向着薛贵及其手下骑兵射去! “喑~” “喑~” 冲在最前的无主之马纷纷中箭倒地,发出阵阵哀鸣。 第一排的弩兵射完,转身将手中的弩递给第二排的递弩人。递弩人接过空弩的同时,将手中上好箭的弩又递给第一排的弩兵。 第一排的弩兵接过上好箭的弩,又是齐刷刷的抬起手中的弩,对准冲来的薛贵军。 第二排的递弩人则是将空弩递给第三排的上弩手,由上弩手给弩装箭。 “嗖!” 弩箭的破空声再次响起,第二波箭雨向着薛贵军射去。 大批的无主之马已经在第一波箭雨中倒下,因此这一波箭雨之下,薛贵军中开始出现伤亡。 “啊!” 很多战马中箭的骑兵,随着战马一同倒地,被跟在身后的其余骑兵践踏,发出惨叫声。 车阵后的弩兵正准备发射第三波弩箭,突然鼓声又一变。 却是傅成周见关弛的青龙军来的太快,不敢再等,提前命令负责封堵薛贵的张绪军向两侧撤离。 薛贵半天等不来第三波箭雨,壮着胆子抬头看去,才发现车阵后的张绪军在撤离。 “兄弟们,随我冲出去!”薛贵松了口气,大笑着坐直了身子。 再来一波箭雨,薛贵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活着。 毕竟距离越近,弩箭的威力就越大。 …… 另一头,关弛也在催促着手下的青龙军再快一些。 关弛确实到的比预计时间晚了不少。 因为今日张绪军布置在大沙河南的探马实在是太多了,关弛不得不领着青龙军向东兜了个圈子。 兜个圈子也不是没有好处。 因为张绪将大量探马都调到薛贵军附近,所以其他方向的探马就少了。 这也是为什么关弛能领着青龙军到这么近的地方,才被傅成周发现。 “快!再快点!”关弛纵马疾驰,大声呼喊。 刚刚他已经听到前方有弩箭发射的破空声,看来薛贵的处境已是相当不妙。 阿大和薛贵没什么交情,因此听到弩箭声,他并没有在意薛贵怎么办,而是开始思考等会青龙军要如何应对张绪军的弩箭。 “将军,敌军依河床摆车阵,又有弩箭,我们不能从正面硬冲。”阿大向关弛说道。 关弛颔首道:“要有一队人在正面吸引敌军的注意力,另一队下河床去从侧面冲阵。” 阿大发出几声豪爽的笑声:“将军,我麾下的骑兵都是契丹人,弓马娴熟,机动性更高,正面就由我去吧!” “好!”关弛沉默片刻,重重的应了声,心中感慨不已。 刘珩军中将军,如薛贵、阿大,面对有风险的任务个个都毫不犹豫,悍不畏死,何愁大事不成? “分兵!”关弛一声令下,领着五千青龙军骑兵与阿大分离,向东边河床冲去。 阿大则继续领着麾下五千迭剌骑兵加速向前。 就在这时,封堵河湾的张绪军士兵开始抛下战车,向两侧撤离。 阿大忙透过敌军分开的空隙望去,只见薛贵正领着麾下的骑兵往外冲。 阿大心中默算,吃了一惊。 竟然还有大约七、八百骑活着! 阿大不由得佩服起薛贵:“两轮齐射后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活着,看来这薛将军也是胆大心细之人。战后定要向他好好请教一下。” 阿大思索间,薛贵已经领着麾下的骑兵,越过被张绪军遗弃的车阵,冲出了河湾。 阿大大笑着喊道:“薛将军且先去,剩下的,就交给我青龙军吧!” 薛贵心知自己麾下的骑兵已经是人困马乏,心力憔悴,无力再战。 于是薛贵远远地向着阿大抱拳行了个礼,领着麾下骑兵转弯向西,绕开阿大所领的青龙军,回营去了。 张绪此次派出来的这近两万伏兵,显然也都是一等一的精锐,令行禁止,行动迅速。 等阿大领着麾下骑兵来到被遗弃的战车处时,拦路的张绪军士兵已经基本上都撤回了河湾两侧的车阵后。 阿大打量了一眼河湾处的局势,向跟在他身边的哲别吩咐道:“传令,做好转弯调头的准备。” “是。”哲别领命,微微放缓马速,将阿大的话传给旗手。 旗手迅速打出旗语,通知各队骑兵做好准备。 第300章 如指臂使 河湾处,张绪军的车阵后。 傅成周已经顾不上从战场撤离的薛贵军了,一万青龙军的出现,将整个攻守之势逆转了过来。 “傅书记,敌军分兵了!有一路骑兵下了河床,从侧面来了!”有探马来禀报青龙军最新的动向。 傅成周愁眉紧锁。 战场上局势变化太快,傅成周从前只跟着张绪平过几次叛乱,没什么应对骑兵的经验。 “傅书记,侧面来的骑兵该如何应对,倒是快拿个主意啊!”俞射在一旁急道。 傅成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让刚刚撤到东侧的几个队把预备的战车推到东侧河道,并用弩箭阻敌!”傅成周吩咐道。 “书记,禁军都是肉体凡胎,哪里挡得住敌军铁骑的冲击?”俞射质疑道。 在俞射看来,这么安排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挡得住得挡,挡不住也得挡!”傅成周顾不上斯文,怒吼道:“冀州千里平原,不靠河道御敌,难道你是想逃跑吗?逃跑更是死路一条!” 说罢,傅成周的语气稍微放缓一些:“河道里地势崎岖,并不平坦。敌军骑兵从河道冲阵,威力与平地不可同日而语。我军利用地势还击,未必就挡不住。” 俞射不说话了。 “传令兵呢?还不快去传令?”傅成周喝问道。 “是!”传令兵一个激灵,忙去传令。 傅成周马上又扭头看向正面,阿大正领着五千骑向着车阵冲来。 “正面也要盯紧了,只要敌军的骑兵进入射程,弩箭就别停!”傅成周又吩咐道。 “是!”有一名传令兵去正面传令。 “通知殿下的探马出发了没?”傅成周又问道。 “刚刚就出发了。”有传令兵答道。 傅成周在心中默默的估算着时间,从张绪得到消息,到调兵,再到率领大军赶来,最少也要一个时辰的时间。 “能撑那么久吗?”傅成周心里也没底。 …… 阿大这边,哲别传完令,又打马回到阿大身边。 “将军,对面这临阵指挥之人,水平似乎也不太行。”哲别看着对面车阵后张绪军的调动,大笑着说道,根本不将对准他们的弩箭放在眼里。 “哦?为什么这么说?”阿大脸上浮现出一股满意的神情。 哲别侃侃而谈:“拦住河湾的这一排车阵,怎么能这么容易的就让出来?若是敌军依托这道车阵列队,将河道下的士兵都调到河道上来,就可以只防守一面。” “不错,磁河河床的坡不小,可以大大削弱骑兵的冲击力。”阿大大笑道,“哲别,你比对面强。” 显然,阿大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说话间,阿大已经领着麾下骑兵冲过了封锁河湾的车阵。 “打仗就是这样,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让出来,就是让出来了。”阿大目光紧紧的盯着对面,心中计算着距离。 五百步! 四百步! 三百五十步! “转!”阿大一声令下,拉扯住缰绳,控制马头向左撇去。 战马在阿大的控制下,竟然迅速左转! 阿大身后的骑兵们个个紧随阿大,五千人的骑兵队列如同一个人一般,向左拐了个九十度的弯。 与此同时,张绪军正面的将官也下达了射箭的命令。 张绪军的弩兵纷纷扣动手中的扳机。 “嗖嗖”的破空声不绝于耳。 然而,箭射出去的同时,阿大也已经领着麾下的骑兵转弯了。 弩箭在空中划出道道弧线,最后都插在地上。 张绪军的第一轮齐射,竟是直接射空了! 傅成周吃惊的望着眼前这一幕,这是什么样的指挥? 阿大也是觉得可惜。 若不是骑弓的射程不比步兵劲弩,阿大觉得自己可以领着这五千骑兵,直接将敌军风筝死。 阿大领着麾下骑兵拐弯掉头,在河湾外的平原上转了个圈,又朝着河湾处杀了回来。 东边河道里,关弛也领着自己麾下的骑兵向着张绪军飞速靠近。 傅成周说的没错,河道内地势崎岖,关弛军冲锋的速度自然远不如在平地时。 但是同样的,张绪军的步兵在河道内一样施展不开。 想在崎岖不平的河底推动战车,更是难上加难。 而且磁河河道不过区区数十米宽,步兵一字排开,也站不了多少人。 关弛都已经率领麾下骑兵冲到眼前了,张绪军才堪堪推着战车摆好阵型。 “快放箭!放箭!”一位身材魁梧的校尉站在战车后,声嘶力竭地喊着。 他满脸焦急,双眼紧盯着越来越近的关弛军,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 车阵后的弩兵忙扣动扳机。 “嗖嗖”几声,数十支箭稀稀拉拉的射出。 在人数不足的情况下,弩箭射击的效果大打折扣。 关弛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将向他射来的几支弩箭拨开。 挡下第一波弩箭的射击后,关弛伸手在一侧掏了一下,一支短戟已经被他拿在手中。 关弛举起短戟,目光锐利地锁定在刚刚喊“放箭”的校尉身上。 “去!”关弛一声大喝,声震四野。 他手中的短戟如同闪电一般被掷了出去,速度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那校尉正在忙于指挥弩兵放箭,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尖锐的破空声。 他还没来得及扭头去看,就感觉脖子处一凉,紧接着一股剧痛传来,他的头颅已是冲天而起。 大量的鲜血从脖颈处喷涌而出,染红了周围的土地。 校尉的惨死让东侧负责阻击关弛的张绪军士兵们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 关弛趁机策马上前,纵马一跃跳过第一排战车,杀入张绪军东侧阵中。 关弛身后的青龙军铁骑紧随其后,也纷纷冲入张绪军阵中。 关弛手中的大刀飞舞,刀刃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幽光。 大刀每一次从空中落下,张绪军中就有一颗人头飞起。 不过三五下的功夫,顶在最前面的张绪军就被杀的溃不成军。 傅成周远远看到东侧的车阵这么容易就被关弛领军突破,急的满头大汗。 “快!让西侧的将士速速去东侧御敌!”傅成周忙吩咐道。 传令兵忙领命去传令。 西侧的将士接到军令后,只得离开车阵,向着东侧转移。 傅成周的这些调度,全都被阿大看在眼里。 第301章 阿大战法 “敌军东侧顶不住,开始变阵了。”阿大冷笑一声,“铁骑当面,还敢变阵?直接往西,给对面点颜色瞧瞧!” “是!”哲别应了声,又去找旗手传令。 旗手根据阿大的军令,重新打起了旗语。 阿大身后的迭剌骑兵看到新旗语,纷纷控制马头,跟着阿大,转向西侧而去。 阿大领着麾下的骑兵一路突进到离西侧张绪军二百步左右的位置。 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阿大挽弓搭箭,向着正在变阵撤离的张绪军就是一箭。 阿大射的是响尾箭,主要目的是传递军令。 响尾箭在空中划过,发出尖锐的响声。 阿大身后的迭剌骑兵听到响尾箭的声音,纷纷挽弓搭箭,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射去。 无数的箭矢冲天而起,遮天蔽日,箭如雨下。 大量的张绪军士兵中箭倒地,捂住伤处发出痛呼,战场上顿时一片哀嚎。 “还击!用弩箭还击!” 指挥西侧张绪军的大将雷平见势不妙,果断命令手下士兵不再转移,而是就地架起弩箭还击。 但是阿大怎么会给敌军这样的机会? 一波齐射过后,阿大便领着麾下骑兵调头,又拉开了和张绪军的距离。 等到张绪军士兵列好阵,重新架起弩箭时,阿大军已经不在弩箭的攻击范围里。 战场上的鼓声又变得急促了起来。 原来是傅成周见西侧的张绪军停了下来,又命击鼓手击鼓催促。 雷平顿时左右为难。 一边是阿大虎视眈眈,一边则是傅成周不停的催促。 想了想,雷平还是不敢违抗傅成周的军令,领着手下将士继续向东转移。 阿大在远处观望,见雷平军又开始转移,大笑道:“走,我们再回去。” 阿大领着麾下骑兵,又一次逼近雷平军。 等到两军距离进入马弓的射程,阿大弯弓,又是一支响尾箭射出。 阿大身后的五千骑兵也跟着弯弓搭箭,又是一波箭雨落下。 “啊!”中箭的张绪军士兵又发出惨叫。 “不要管,继续向东!” 雷平这次不再理会,咬着牙催促手下的士兵继续向东。 “将军,这样不行!”雷平的亲卫劝道,“如此顶着敌军的箭雨转移,军心会溃散的!” 雷平摇头道:“这么急的鼓声,你是听不到吗?先与中军会合,再考虑别的。” 亲卫恍然,等和中军会合后,中军也被敌军的箭雨威胁。只有这样才能倒逼傅成周重视阿大的威胁。 阿大见雷平军对于箭雨不管不顾,乐了。 “保持距离,从侧面跟住敌军,箭不要停!”阿大下令道。 一波一波的箭雨向着雷平手下的士兵倾泻而去。 雷平还是高估了自己手下士兵的耐心。 很快便有士兵私自脱离队伍,向南逃离。 “督战队!凡有逃兵,立斩不饶!”雷平大声喊道。 但督战队也是人心惶惶。 毕竟阿大麾下骑兵射出的箭可是不长眼的,并不会区分普通士兵和督战队。 溃逃的士兵越来越多,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疫般扩散开来。 阿大看着前方逐渐溃散的雷平军,大笑几声后,举起弯刀,高呼道:“全军冲锋!” 哲别将军令传给旗手。 旗手牲旗一转,斜指前方。 迭剌骑兵们看到旗语,纷纷夹紧马腹,策马狂奔,同时口里都发出呼喊声,声如钟鸣,直冲云霄。 五千骑兵跟在阿大身后,奔涌向前,如同汹涌的海浪一般,杀入雷平军阵中。 雷平军本就已经在溃散,如今又被阿大领军这么一冲,顿时就顶不住了。 士兵们一个个惊恐地跳下磁河河道,向南边疯狂逃命。 阿大麾下的骑兵举起手中的弯刀,在敌军阵中肆意砍杀。 阿大目光紧紧的锁在雷平身上,向哲别笑道:“哲别,我们就用这敌将的人头,来比比谁的箭更准吧。” 哲别颔首道:“要比射箭,我可不会输给将军。” 说罢,两人同时搭弓引箭,瞄准雷平。 “中!”阿大大喝一声,拉弦的手一松,弓上的箭便如闪电一般,射向雷平。 哲别也是不甘示弱,同时将手中的箭射出。 哲别果然箭术高超,射出的箭后发先至,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飞到雷平身后。 雷平感觉到脑后传来一阵凉风,下意识的抽出刀来,扭着身子向身后挥去。 “啪”的一声,哲别射来的箭被雷平用刀扫飞。 雷平心中刚刚松了口气,抬眼一看,却发现又有一支箭出现在眼前。 雷平心中大骇,又想挥刀去挡。 但刚刚那一下格挡发力太猛,又如何扭的回来? “噗”的一声! 阿大射出的箭从雷平的肩胛处齐根末入。 雷平一声闷哼,差点掉下马来,好在被身边的亲卫扶住。 “快!护我回营!”雷平大惊,忍着剧痛向亲卫吩咐道。 “是!”亲卫领命,护着雷平向南脱离战场。 连雷平都跑了,其他士兵更是有样学样,溃散很快就变成了溃败。 傅成周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怒骂道:“雷平误我!让他支援东路,他就完全不留人断后吗?” 也难怪傅成周生气。 毕竟鼓声、旗语只能传递最基本的军令,很多细节上的东西只能统兵将领接到军令后自行完善。 但是已经没有时间让傅成周生气了。 东侧的张绪军正苦苦支撑,此时看到西侧的士兵已经溃散,立马心气全无。 “兄弟们,加把劲,可不能被别人抢了头功!”关弛也注意到阿大已经取得战果,大声激励着麾下的骑兵。 当然,关弛本身是不在意什么头功不头功的。 关弛麾下的骑兵受了刺激,也更加卖力的砍杀起来。 很快,东侧的张绪军也开始溃败。 溃兵们穿过干涸的磁河河道,在磁河南侧的平原上疯狂逃窜。 “完了,全完了。”傅成周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 “傅书记,今日不过小输一阵,何至于如此失态?”俞射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也快走吧!” 傅成周在俞射亲卫的搀扶下站起来,点点头道:“俞将军说的没错,我还要留得有用之身报效殿下。” “走!我们也撤!” 第302章 大获全胜 随着傅成周领着中军后撤,张绪军的这次行动彻底宣告失败。 除了俞射及傅成周身边的精锐还能保持阵型外,其余一万多士兵散落在磁河南的大平原上,靠本能拼命逃跑。 关弛和阿大则是领着麾下的骑兵,在平原上来回冲杀。 薛贵不知什么时候也领着自己的数十亲卫又折了回来,加入了战场。 “娘的,若不是执行殿下的军令,爷能受之前的鸟气?”薛贵连着砍杀了好几个敌军后,才觉得心中畅快了些。 “是呀,将军。”身边的亲卫应和道,“我也要多杀几个,给虎子哥报仇!” 亲卫口中的“虎子哥”,就是刚刚不幸被张绪军弩箭射死的一名薛贵亲卫。 “好!给虎子报仇!”薛贵一戟又刺死一名溃兵。 薛贵挥舞着手中的长戟,犹如一头狂怒的雄狮,率领亲卫在平原上左冲右突,不知砍杀了多少溃兵。 突然,薛贵的目光捕捉到了正在缓缓撤退的傅成周和俞射一行人。 远远的,薛贵就认出了傅成周及俞射阵中高举的旗帜。 “将军,那是……”一名亲卫指着前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是敌军的中军将旗!”薛贵眼中精光一闪,心中大喜。 这是给他碰上大鱼了! “随我追!”薛贵一声令下,数十亲卫紧随其后,犹如一群饿狼,向着傅成周和俞射的方向扑去。 傅成周和俞射也发现了身后的追兵,两人脸色一变。 薛贵骑着马狂奔,迅速靠近。 “薛贵?”傅成周看清了来将的面貌,吃了一惊,“他怎么又折回来了?” “连卫华将军都不是薛贵的一合之敌,这下麻烦了。”俞射也是眉头紧锁。 “掉头!列阵迎敌!”傅成周当机立断。 既然已经被薛贵盯上,那就只能结阵对抗。 傅成周知道,薛贵再勇武,身边此刻也就几十骑。俞射这数百亲卫同样是整个禁军中最精锐的士兵。 结阵抵挡,未必没有生机。 俞射却摇了摇头道:“结阵自然是要结阵,但是傅书记却没必要以身犯险。来人,护送傅书记向南先走,其余人,随本将断后!” “这……”傅成周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俞射的好意,“那就拜托俞将军了!” 俞射摆摆手,示意亲卫带着傅成周先走。 傅成周在俞射亲卫的护送下,迅速向远处逃去。 而俞射则率领着剩下的亲卫,在平原上摆开了阵势,准备迎击薛贵。 “将军何必让傅书记先走,自己留下来断后?”一名亲卫看看先行撤离的傅成周,又扭头看看迎面而来的薛贵及其亲卫,脸上露出愤愤之色。 俞射微微一笑,说道:“在这样的大平原上,我们这几百人,又如何能真的断后?让傅书记先走,就是告诉薛贵,傅书记更重要。薛贵完全可以绕过我们去追傅书记,何必在这儿跟我们死磕?因此傅书记先走,我们反而更安全。” 亲卫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对俞射的智谋佩服不已。 果然,正如俞射所料,薛贵看到傅成周先走,大喜道:“有人被护着先撤了,那是真正的大鱼!不要管前面列阵的这些士兵,直接去追先行撤离的那人。” “将军英明!”亲卫奉承道。 于是薛贵率领亲卫绕过俞射,一路直追傅成周而去。 “将军英明啊!”俞射这边,亲卫更是对俞射佩服的五体投地,“将军,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俞射瞥了眼亲卫,“傅书记被敌军追击,危在旦夕,当然是赶快追上去救人啊!” “是,将军说的对。”俞射的亲卫连连点头。 但是两条腿如何跑得过四条腿? 俞射等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薛贵带亲卫越跑越远,逼近傅成周。 傅成周跟着亲兵拼命的跑,却听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心中感到无比的绝望。 忽然,傅成周看到前方有一队骑兵正逆着溃兵逃跑的方向奔来。 “书记,是殿下的亲卫!”傅成周身边一名视力较好的亲卫激动的喊道。 傅成周这时也看清了来人,正是张绪身边的亲卫都统宁奇正,领着张绪身边最核心的五百精锐铁骑赶来了! “宁都统,我在这儿!”傅成周步子又快了几分,大声喊道。 宁奇正凝神看去,发现被敌军骑兵追赶的竟然是傅成周,忙领着五百亲卫向前救援。 终于,宁奇正赶在薛贵到达之前,将傅成周拉到自己马上,掉头撤离战场。 “宁都统,你怎么来了?”傅成周问道。 宁奇正永远是一副正色:“殿下收到傅书记的消息,担心傅书记的安危,特意派我来接傅书记回营。” 傅成周闻言,不由感激涕零道:“殿下的大恩,成周此生难报!” “敌军骑兵众多,此地不宜久留,傅书记先随我回营再说。”宁奇正一板一眼的应了句,领着五百精骑护着傅成周迅速撤离。 等到薛贵赶上时,只剩几名俞射派来护送傅成周的倒霉蛋。 薛贵几戟就将这几名倒霉蛋刺死,叹气道:“娘嘞,还有专人来接,是个大官!可惜,真是可惜!” “将军,我们还要再追吗?”薛贵身边的亲卫问道。 薛贵还想再追,但心里也清楚追击有风险,正犹豫时,关弛从东边赶了过来。 “薛将军,莫要再追了。”关弛了解情况后,看向薛贵劝道,“既然敌军有骑兵来援,说明敌军的援军也快到了。薛将军追上去若是被缠住,那就麻烦了。薛将军今日又阵斩卫华,已经是大功一件,不如见好就收。” “罢了,此次先饶他一条狗命。”薛贵最终点点头,听从了关弛的建议。 关弛边召集阿大、薛贵及散落在战场各处的青龙军骑兵,边顺手清理掉一些运气不好的溃兵,在张绪军援军赶到前,领着众人撤回了大沙河北岸。 张绪军除了宁奇正率领的五百精骑外,其余都是步兵,根本追不上青龙军,只得灰溜溜的收拢溃兵回营。 回营后,张绪忙命人清点收拢回来的溃兵数,发现此次派出去伏击薛贵的一万多精锐,竟然只回来了数千人。 张绪大营,中军大帐内。 张绪正大发雷霆。 第303章 缩头乌龟 “谁来给孤解释解释,这一仗怎么会打成这样?”张绪脖子上青筋暴起,怒不可遏。 傅成周、俞射等人面色难看的站在帐中。 雷平也在包扎好伤口后被喊了过来。 傅成周心知自己难辞其咎,主动出来请罪道:“成周指挥不力,至此大败,愿受殿下责罚!” 说罢,傅成周跪地叩首。 所有参与此次作战的将领都心有戚戚然,跟着一同出列跪下,等着张绪惩戒。 傅成周都认罪了,其他人又能说什么? 就在这时,俞射竟然壮着胆子出声道:“殿下,末将以为,此战失利,非战之罪!” “是呀,殿下!不是将士们不用命,实在是敌军太狡猾呀,殿下!”雷平也开始喊冤。 其余将领见有人带头,也纷纷为自己鸣不平。 张绪见众将群情激愤,也不好直接发作,只得看向最先开口的俞射问道:“俞将军,你说,既然非战之罪,那孤这一万多精锐士兵去哪儿了?” 俞射有了其余诸将的支持,心下大定,朗声道:“殿下,射以为,此战失利,原因有二。” “其一,卫华临阵怯战,犹豫不定。若不是卫华被阵斩,无人指挥我军骑兵与薛贵军拉开距离,那薛贵早就被我军乱箭射死,更不会被薛贵拖延到青龙军来支援。” “其二,平原地势有利于骑兵作战,我军以步对骑,劣势太大,非临阵指挥所能弥补。” 俞射很是鸡贼,他心知若是完全将责任推到兵种劣势上,很难让张绪认可。 张绪终归还是需要一个台阶下的。 既然总有人要背锅,那为什么不让死人来背呢? 卫华和卫东都被薛贵阵斩,把锅推给卫华,谁也不会有意见。 “就算卫华有错,也不至于输的这么难看吧?”张绪怒气似乎消了些。 “殿下,以往国朝与草原人对战,即便兵甲远比草原人精良,也绝不会以步对骑。正是有幽州、雍凉的铁骑,国朝才能与草原人正面交战。如今幽州铁骑尽归敌军,正面实难与之抗争。”俞射不停的强调骑兵对步兵的优势。 “够了!”张绪不想再听,“照你这么说,此战也别打了,直接投降算了。” 傅成周见张绪岔开话题,开始谈后面怎么打,心知此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殿下,成周有一计!”不用临阵指挥,开始聊大的战略,傅成周感觉自己的智商又回来了,“既然我军从一开始就准备在东线打开局面,何不来一手偷梁换柱?” “这是何意?”张绪没能明白傅成周的意思。 傅成周解释道:“如今我军三十万大军在磁河南扎营,营地连绵数十里,刘珩哪里搞得清其中的虚实?殿下不如暗中调数万禁军精锐去东线,如此一来,我军东线就会形成绝对兵力优势,一举打开局面。” 张绪听的连连点头。 傅成周说的没错,刘珩在东线的军力本就薄弱,可战之兵不过区区孟宗政手下的玄武军。 若是他再悄悄给张畴调个三四万禁军精锐过去,那孟宗政如何抵挡的住? 至于张绪所在的西线,反正是打算固守了,禁军多一些少一些,也没什么区别。 “可是数万大军调动,如何瞒得过刘珩军的暗探?”张绪一眼看出了此计最大的问题。 张绪所说的暗探非是明面上的探马,而是散布在冀州各州县,伪装成百姓的暗探。 张绪在幽州、并州也安排了暗探。 傅成周笑道:“倒也不难,只需让这数万禁军精锐伪装成运粮队,就可以瞒天过海了。” “哈哈,好。”张绪大笑道,“此计可行。” “装成运粮队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小王爷可以用这些禁军替换掉辅兵,给孟宗政来一个出其不意。”傅成周继续补充道。 “好,就依此计行事!”张绪立马拍板。 一想到能让孟宗政吃瘪,张绪心里就觉得很爽。 “雷平何在?”张绪想了想,向帐下喊道。 “末将在!”雷平出列应道。 “孤欲让你领四万禁军精锐,装作运粮队,支援东线,你可愿意?”张绪问道,“肩膀上的箭伤可碍事?” “多谢殿下关心,平肩膀上不过皮外伤,不碍事。”雷平抱拳道,“平愿将功赎罪!” 雷平说了谎,他肩膀的伤势其实很重。 但雷平感觉去东线能有战功拿,因此不想放弃这个立功的机会。 “你肩膀有伤,就不要再亲自冲阵了。到了东线后,要协助世孙做好统兵的事。”张绪看着雷平苍白的脸色,补了一句。 张绪也是没办法,四万禁军几乎是他西线的一半禁军了,涉及到的将军极多。要统领这么多人,资历足够的只有俞射和雷平两人。 这两人中,俞射的统兵能力要更强一些。 张畴身边毕竟已经有毕再遇了,因此张绪只能派雷平去。 “谢殿下!”雷平谢恩。 张绪继续吩咐道:“西线这边,从明日起,闭营不出,安心等东线的好消息即可。” “是!”众将领命。 张绪挥了挥手,示意散会。 众人从大帐内鱼贯而出。 雷平走到俞射身边,小声道:“今日多亏俞兄挺身而出,替大伙儿发声啊!” 俞射笑道:“我等都出身禁军,同袍多年,自当互帮互助。” “俞兄说的是,这傅书记说到底是殿下的幕僚,跟我等还是隔着心了。”雷平颔首道,“方才他认错倒是认的果断。反正殿下倚重他,他也不怕被殿下惩戒。” “时局艰难啊,小王爷又信重毕再遇这厮,我等还是要多多联络才是。”俞射点到为止。 “俞兄说的是。” 两人边走边聊,渐行渐远。 既然张绪已经做了决定,雷平便开始点兵,伪装成运粮队。 禁军所用的一应兵甲,则放在推车内伪装成军粮,以掩人耳目。 四万禁军精锐分批次出发,奔东线去了。 而张绪则领着留在西线的部队,当起了缩头乌龟。 …… 另一边,刘珩的中军大帐内,则是一片欢声笑语。 “……薛将军又阵斩卫华,拖延到青龙军赶到。青龙军将士也是个个奋勇争先,杀敌万余!敌军西侧主将也被阿大将军射成重伤,只是可惜,没有抓到其他重要将领。”关弛正在向众人介绍此战的战况。 “好,这一仗打的好!”刘珩听完后击掌喝彩。 第304章 沧州城外 有刘珩率先表态,帐内其余文武也跟着击掌叫好。 “此战战果丰硕,怕是张绪要开始当缩头乌龟了。”侯风笑道。 毕竟这一次张绪连损卫华、卫东两员大将以及一万多的精锐,确实输的惨了些。 “诸将的功劳,孤都记在心里了。大敌当前,胜负未分,当戒骄戒躁,保持警惕。”刘珩知道,还远不到开香槟的时候。 “殿下说的是。”众将纷纷应和。 “子鹏,你跟大家说说接下来的安排。”刘珩看向侯风吩咐道。 “从今往后,探马外出所带军粮要逐月减少,给张绪一种我军粮草不够的假象。”侯风面向众将道,“此外,就是安心等孟将军的好消息了。佯败需要时机,此事急不得。” “那就安心等消息吧。”刘珩颔首道,“这期间各营的营防都不能松懈,孤会派亲卫不定期检查的。” “是,殿下!”众将领命。 …… 东线,正月末,孟宗政和郝大通在沧州会合。 孟宗政先到一步,已经领玄武军在沧州城西南扎营。 孟宗政的营帐内,郝大通求见孟宗政。 想当日,郝大通当上晋阳守备之时,孟宗政还是一介白身。 可今日,孟宗政已经贵为平北将军,而郝大通却只是宣德将军,品级已经有差距。 一般人面对这种情况,心中难免膈应,但郝大通却很看得开。 归根结底,郝大通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孟宗政的平北将军,是他靠自己的本事争来的。 郝大通自问他是没本事仅靠两万士兵,便能拖的张绪一年都不能用兵。 达者为先,没什么好不服气的。 在郝大通看来,孟宗政这么年轻,又这么有本事,更是应该趁此机会好好结交一番。 “从听闻孟将军的丰功伟绩开始,末将就一直想见将军一面,今日算是得偿所愿了。”一进营帐,郝大通就大笑行礼道。 “郝将军客气了。”孟宗政笑着还了个礼,“此次殿下命你我二人并肩作战,还望郝将军能鼎力支持。” 郝大通颔首道:“这是自然,将军但有吩咐,莫敢不从。不知东线的仗,将军准备怎么打?” “殿下的计划,郝将军可知晓?”孟宗政看向郝大通问道。 郝大通点点头:“示敌以弱,殿下跟末将大概说过整个计划。” 孟宗政想了想:“我想要郝将军领虎贲军入沧州城,与我的大营互为犄角。既然郝将军知道殿下的计划,那我们就先以守为主,随机应变。” “全听将军的吩咐。”郝大通抱拳应道。 郝大通对于孟宗政的安排完全没意见,虎贲军中都是新兵,跟玄武军相比,还是虎贲军更适合守城一些。 “示敌以弱一事,我会见机行事。虎贲军都是新兵,正常守城即可。”孟宗政又叮嘱了一句。 郝大通颔首道:“末将明白,新兵纪律不够,若是玩佯败那一套,反而容易出事。” “郝将军能理解就好。”孟宗政见郝大通如此拎得清,也松了口气。 “那末将择日就领军进城。”郝大通告退。 郝大通走后,魏大眼撇撇嘴道:“真不懂殿下为何要重新启用此人。先前我在晋阳时曾听父亲说过,当日白莲教在晋阳叛乱,就是郝将军第一个提议弃城出逃的。” 孟宗政摇摇头道:“虎贲军都是新军,成军不过三个月就要上战场,想要带好这三万新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观郝将军人情通达,由他带虎贲军最为合适。这就是殿下的厉害之处,人尽其用,有高祖之风。” “给将军带,难道就带不了吗?”魏大眼反问道。 孟宗政大笑道:“若是带一年后上战场,我自问不输任何人。但若是只带三个月,那我可能还真不如他。” 魏大眼听孟宗政这么说,不再争辩:“将军说是那就是,反正我老魏只要有仗打就行了。” 孟宗政大笑着摇摇头:“这次可能要你打一打憋屈仗了。” 第二日,郝大通便领着虎贲军进了沧州城,接管了沧州城的防务。 几日后,张畴也领着大军经无棣县北上,兵临沧州城下。 与毕再遇一起看了沧州城以及孟宗政大营的防务布置后,张畴与毕再遇回中军大帐内议事。 “德卿,今日看下来,你有什么想法?”张畴发问道。 “小王爷,孟宗政的大营与沧州城互为犄角,且营防布置极为扎实。想要攻破沧州城,恐怕不简单。”毕再遇对孟宗政的布置大加赞扬。 张畴熟悉毕再遇的性子,说起军务总是先抑后扬,不虑胜,先虑败。 “德卿,你就别卖关子了。孟宗政再厉害,德卿也不比他差。”张畴笑道。 毕再遇捋捋胡须,自信道:“营防是做的很好,但是城防就未必了。” “哦?”张畴感兴趣道,“德卿快细细说说。” “根据探子的消息,进沧州城的,是郝大通所领的虎贲军。虎贲军皆是新兵,今日观望,换防轮转并不顺畅,或许有可乘之机。”毕再遇解释道。 “但孟宗政的大营与沧州城互为犄角,即便城防有漏洞,想破城也需在孟宗政驰援之前,就彻底掌握沧州城。”张畴皱眉道。 “我军兵力有优势,可用声东击西之计破城。”毕再遇显然已经有想法。 “声东击西?”张畴不解道。 毕再遇颔首道:“孟宗政的大营扎在沧州城西南方向,我军可先隔日进攻沧州城西。等到敌军适应这个节奏后,择日连攻,敌军必定会习惯性的重兵守城西。届时,某原亲率敢死营奇袭城东,定能一举破城!” “德卿要亲自带兵先登?准备如何登城?”张畴好奇道。 “可用床弩射弩箭于城墙上,用以攀登。这样某与敢死营便可轻装前行,迅速突进到城墙下。”毕再遇说道。 “好,就依此行事。”张畴颔首道,“我们先巩固营防,按部就班的来。” “小王爷已经懂用兵的精髓了。”毕再遇行礼道。 用兵就是要虚虚实实,不急不躁。 于是二人巩固了几日营防之后,正式领大军来到沧州城西,开始攻城。 第305章 相持不下 毕再遇与张畴在中军坐镇,看着前军的辅兵在战鼓声中,推着各种攻城器械,缓缓靠近沧州城。 攻城器械是由无棣县令提前命人伐木制造的。 沧州城上,郝大通也领着虎贲军的士兵开始利用床弩还击。 沧州城上并没有火炮。 火炮被刘珩留在了沧州后方的渔阳城。 刘珩的意思很明确。 一方面孟宗政这边需要示敌以弱,佯败一场。另一方面,沧州城墙不算高,虎贲军又是新军,真守也未必守得住。 若是给沧州城配备火炮,那万一沧州城失守,火炮是搬不走的。 目前投入使用的神火炮,技术难度不算太高。 若是给张绪军缴获一批火炮,那张绪军很快就能仿制出来。 最多也就是受材料和做工限制,质量差一些罢了。 这肯定是不行的。 没有火炮,床弩也不差。 元武朝的床弩射程极远,威力巨大,就是准头不太行。 而且床弩上箭需用绞盘,射击间隔也比较久。 因此几轮床弩射击过后,除了个别倒霉蛋被床弩射出的弩箭射伤外,大部分床弩都射在了空处。 “哐当”几声,张畴军的士兵已经推着云梯来到城墙下,将云梯搭在了沧州城的城墙上。 “都不要怕,按平日里操练的,把身边的雷石滚木都他娘的给老子砸下去!”虎贲军中的校尉们大声指挥着新兵。 虎贲军士兵纷纷拿起身边的雷石滚木,朝顺着云梯攀爬的敌军扔去。 “啊!”不断的有张畴军士兵被砸下云梯,发出惨叫。 远处张畴中军阵内,毕再遇背着一把二石七斗的硬弓,腰间挂着一对双刀,姿貌雄杰,威武不凡。 “小王爷,这虎贲军看着就毛毛躁躁的,不是很熟练。”毕再遇一双鹰眼紧盯着沧州城墙上的守军,发现了异常。 今日张畴军派去第一波攻城的,并不是禁军精锐,而是辅兵。 可是有好几架云梯处,这些辅兵都能攀爬到城墙几乎三分之二的高度。 说明城墙上守军的防守并不严密,毕再遇顿时有些心痒。 张畴盯着城墙看了半天,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隔了几百步,城墙上的人看着都只有一点点大,毕再遇怎么看得出虎贲军士兵毛毛躁躁的? “小王爷,要不等会儿我带兵试着登城看看,说不定能在孟宗政军赶到之前,一举攻下沧州城!”毕再遇提议道。 张畴是进攻,占据了主动。 孟宗政从得知张畴出营攻城,到领兵来援,总归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好,那你就去试试吧。”张畴颔首道。 “是!”毕再遇领命,带着一队敢死营,迅速前插,来到一处云梯下。 “快让开,毕将军来了!”云梯处的辅兵见毕再遇来了,忙给毕再遇让路。 毕再遇带头从辅兵让出的位置向沧州城头爬去。 “来了个将军,给老子狠狠的砸!”负责这段城墙的虎贲军校尉大声喊道。 顿时,城墙上的滚木雷石仿佛不要钱一样,向着毕再遇倾泻而下。 毕再遇屏息凝神,浑身紧绷,右臂如同一根铁鞭一般左右挥舞,竟然单手就把守军扔下来的雷石滚木格挡开。 城上的新兵蛋子哪里见过这种猛人? 一个个都被毕再遇的勇猛吓呆了,愣在原地。 “愣着干什么?继续砸啊!”校尉在一旁急得跳脚。 毕再遇趁此空档,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沧州城,从腰间抽出双刀,左右开弓,杀的虎贲军这帮新兵哭爹喊娘。 毕再遇身后的敢死营也蜂拥而上。 毕再遇大喜,他的判断果然没错,虎贲军这帮新兵的防守就像窗户纸一样,一捅就破。 这时,虎贲军中突然也传来一阵嘈杂的呼喊声。 “快让开,魏将军来了!” 毕再遇闻言一愣神。 魏将军?难道是魏大眼? 他怎么会在城墙上? 毕再遇只见眼前的虎贲军纷纷向两侧让开,一名身材魁梧的敌将从虎贲军中带着亲卫跑来。 不是魏大眼是谁? 魏大眼一边狂奔,一边在心中暗自佩服孟宗政。 原来自从张畴与毕再遇领军在沧州城外扎营后,孟宗政便让魏大眼领着自己的亲卫入沧州城协助郝大通守城。 “殿下曾在信中说过,毕再遇此人勇武过人,能开二石七斗的硬弓,世间少有。郝将军不以武艺见长,毕再遇若是领兵先登,郝将军未必挡得住,需你进城协助。” 魏大眼摇摇头,将当日孟宗政对他说的话甩出脑去,看向毕再遇怒吼道:“毕家小儿,你的那点鬼心思早就被我家将军看穿了。今日就教你领教领教,你家魏爷爷的厉害!” 说罢,魏大眼飞身跃起,一招力劈华山,直奔毕再遇的脑门而去。 “来的好!”毕再遇自然也听过魏大眼的名号,此刻见魏大眼飞身劈来,大喝一声,架起双刀格挡。 “铛”的一声巨响,二人手中兵器相交,毕再遇竟能硬抗魏大眼这一刀,整个人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魏大眼甩了甩被震的发麻的手臂,暗道一声“好汉子”,口中却嘲讽道:“你魏爷爷这一刀怎么样?是不是已经震的你五脏六腑都在乱窜了?” 毕再遇也不动声色的放下发麻的双臂,回应道:“不过如此!” 两人都想缓一下,不约而同的打起了嘴炮。 互相骂了几句后,两人同时扑向对方,又战到一处。 魏大眼带来的亲卫也与毕再遇带来的敢死营战至一处。 无论是魏大眼的亲卫,还是毕再遇的敢死营,都是披坚执锐的精锐。一时之间,这段城墙上到处是兵甲碰撞的声音。 甲士对砍,是个体力活儿,声音听着响,伤亡倒不是很大。 郝大通看着魏大眼稳住了局势,长舒口气。要是第一天就被敌军破城,那他自己都没脸见人了。 “以前怎么没听说有这么多猛人?”看着城墙上激战正酣的魏大眼和毕再遇,郝大通不由得感慨一句,“真是时势造英雄!” 城外,张畴一开始看毕再遇势如破竹,高兴的都要跳起来了。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毕再遇的行动受阻,在城墙上僵持起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时,又有探马从西侧跑来,跪下禀报道:“报!孟宗政军到了!” 第306章 雷平抵达 “孟宗政的玄武军到了?”张畴大吃一惊,心中暗道,“来的好快!” 早就听闻孟宗政治军有道,弛突如神,果然名不虚传。 张畴面色凝重:“孟宗政军离此地还有多远?” 探马答道:“不到十里路,顷刻便至!” 张畴叹了口气,望向沧州城道:“再等一柱香的时间,若是还不能攻下沧州城,就鸣金收兵!” 毕再遇不在身边出谋划策,张畴总感觉自己有点虚。 城墙上,毕再遇不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与魏大眼打的你来我往。 两人大战一百多个回合,依旧是难分难解。 魏大眼越打越是心惊,毕再遇一手双刀使得极为了得,竟然渐渐的将他压制成下风。 毕再遇也是心中连连感叹,他正是最年富力强的时候,竟然也只能略占上风。若是魏大眼再练几年,身体更加壮实,那他就毫无胜算了。 “既然孟宗政早早就把魏大眼安排在城内,那他自己必然也早有准备。想来孟宗政的大军没多久就要到了。我还是早些撤离的好。”毕再遇一边和魏大眼过招,一边在心中思索。 拿定主意后,毕再遇且战且退,慢慢向城墙边靠近。 果然,还没等毕再遇退到城墙边,毕再遇便听到城外传来了鸣金收兵的声音。 毕再遇立马反应过来,定是孟宗政领军赶到了。 “魏家小儿,功夫不错,下次定要与你分个胜负出来,哈哈。”毕再遇双刀挡开魏大眼的一击,大笑几声,几个跳步回到云梯处,顺着云梯下城去了。 “贼将休走!”魏大眼嘴上不饶人,但也没有去追毕再遇。 其余敢死营精锐和辅兵听到鸣金收兵的声音,也如潮水般退去。 “赢了!我们赢了!”虎贲军新兵纷纷高兴的大喊大叫,表现比沧州城的守备军还要不堪。 郝大通看着身边雀跃的虎贲军新兵们,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将军为何发笑?”郝大通身边的亲卫见状,不由得问道。 今日若不是有魏大眼相助,沧州城可能第一天就丢了,郝大通却还笑得出来,这份心态很让亲卫佩服。 “看看这些新兵,你不会想到自己刚入伍的时候吗?”郝大通向亲卫反问道。 亲卫撇撇嘴道:“我刚入伍就是跟着将军在大同抗击草原人,那场面可比今日血腥多了。” “男儿建功立业,正当其时啊!”郝大通大笑几声,不再理会嘴硬的亲卫,快步向着魏大眼走去。 “魏将军,今日多亏了你,才能守住这沧州城啊!”郝大通向魏大眼抱拳行礼。 魏大眼摆摆手道:“郝将军这是哪里话,职责所在罢了。” 郝大通看着魏大眼,暗暗感慨:“魏勇军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因为魏勇军的关系,郝大通从心里觉得魏大眼根子上是属于他们晋阳派的。 毕竟自从魏大眼干出成绩后,魏勇军没少在郝大通面前吹嘘他这个儿子。 郝大通哪里知道,魏大眼自己从心里与魏勇军并不亲近。魏勇军如果从小对他关心,他也用不着自己跑去孟宗政那儿参军了。 郝大通笑着看向魏大眼道:“走走走,今日得胜,我要与魏将军好好庆祝一番。” 魏大眼摆摆手拒绝道:“大战才刚开始,今日不过守住一波,没什么好庆祝的。郝将军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去休息了。” “好,魏将军快去休息吧。”郝大通依旧面带笑容。 魏大眼抱拳行礼,领着亲卫下了城墙。 魏大眼走后,郝大通的亲卫为郝大通打抱不平:“将军,真论起来,您都算是他的叔叔辈。这魏将军的谱儿也太大了。” “休得胡言。”郝大通呵斥道,“是我欠考虑了。若是他们父子关系很好,魏将军又何必跑到孟将军那儿去当兵?他早就应该在晋阳守备军里当值了。” 亲卫听了郝大通的话,若有所思。 “今日是我交浅言深了。”郝大通笑着摇摇头,“不过无妨,反正还要共事一段时间,我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消除一下他们父子俩之间的嫌隙。” “将军高义。”亲卫奉承道。 …… 另一边,毕再遇也回到张畴身边。 “德卿,你没有受伤吧?”张畴看向毕再遇关心道。 毕再遇心中很是感动,笑道:“小王爷放心,就城上这些人,还伤不到我。小王爷命人鸣金收兵,可是孟宗政领大军到了?” “不错,此时应该还有不到五里路了。”张畴颔首道,“可是小王不该鸣金收兵?” “不,应该。”毕再遇摇摇头道,“与其让孟宗政领军在侧给我军制造心里压力,不如早些收兵,让他扑个空。敌军长途跋涉却做了无用功,对其士气打击极大。小王爷这是疲兵之计。” “咳,没错就好。”张畴干咳几声,他哪里想的了那么多,他不过是毕再遇不在身边,没底罢了。 见毕再遇也认可自己的决定,张畴便正式下令撤兵回营。 此后连着十数日,张畴都按照毕再遇的计策,每隔一日,就领兵来到沧州城下猛攻城西。 渐渐地,双方都对这样的节奏习以为常。 这日,张畴正在营内与毕再遇商议军事。 “德卿,我们已经隔日攻城十几日了,什么时候可以执行你那声东击西之计?”张畴看向毕再遇问道。 毕再遇笑道:“小王爷莫急,打仗最重要的就是耐得住性子。十数日的时间还是短了些,多等些日子也不迟。” 张畴叹口气道:“德卿说的我固然知道,可是真要忍那么久,心里还是跟有蚂蚁在爬一样。” 毕再遇正要开口,突然,有亲卫从门外进来,禀报道:“启禀小王爷,雷将军在营外求见。” “雷将军?什么雷将军?”张畴愣了一下。 张绪并没有事先安排人给张畴送信,因为他害怕途中出意外,走漏了消息。 毕再遇想了想道:“难道是雷平将军?” “正是雷平将军。”亲卫也颔首道。 “雷平怎么会好端端的跑来东线?而且为何祖父事先一点消息都没透露?”张畴满头雾水,“快,请雷将军进来议事。” 第307章 情况有变 亲卫领命而去,很快便带着雷平进了大帐。 “平见过小王爷。平有伤在身,不能行礼,还望小王爷见谅。”雷平向张畴微微躬身,指了指自己的右肩说道。 张畴面露不解道:“雷将军能不能说清楚一些。将军怎么会受伤?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雷平正色道:“小王爷稍安勿躁,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平这就为小王爷细细解释。” 说罢,雷平将之前西线发生的事情一一与张畴、毕再遇交代清楚。 张畴听后惊讶不已,没想到孟宗政在他这边,张绪却又这么快就小输一场。 毕再遇微微摇头道:“按雷将军所说,此战最大的问题在于得知青龙军来袭后,应对不当。应当直接背靠磁河河湾,将部队调集于车阵内部,这样便只有一面需要应对青龙军,撑到援军来问题不大。” 雷平听了毕再遇的话后微微一愣,疑惑道:“可是当时薛贵手下的一千骑兵还在车阵内,这……” “不过区区一千骑罢了,即便大军越过车阵,照样可以万箭齐发。骑兵没有距离冲锋,何惧之有?”毕再遇打断道,“退一步讲,即便没能拦住薛贵的一千骑兵,让他们冲出去又如何?一千骑兵不能影响军阵,我军有近两万精锐,补足一千骑兵突围的缺口易如反掌。” 雷平不说话了。 毕再遇说的确实有道理,他们似乎是有些太教条了。 但毕再遇越是有本事,雷平他们就越是要排斥毕再遇,免得被毕再遇踩在脚下。 张畴也是叹了口气,若是毕再遇能得到张绪的信任,何至于从去年开始一直输到今年,一场都不胜? “这么说,四万精锐已经在营外了?”张畴不愿再讨论之前的事,转移话题道。 “是。”雷平点点头。 “德卿,既然雷将军又带来了四万精锐,你看该怎么好好利用此事,莫要辜负了祖父的厚望。”张畴看向毕再遇问道。 毕再遇向张畴隐晦的使了个眼色:“雷将军一路舟车劳顿,可先在营内休息三日。三日后,四万禁军精锐悄悄替换掉辅兵,全力进攻,定能一举破城!” 张畴不知毕再遇为何要对雷平有所隐瞒,但还是配合说道:“德卿说的有理,那就这样吧。雷将军可有意见?” “平没有意见。不过三日后攻城,平所带来四万精锐要做主攻。”雷平行礼道。 “这是自然。”张畴颔首道,“来人,快带雷将军下去休息!” 有亲卫进来,领着雷平去扎营。 雷平走后,张畴看向毕再遇不解道:“德卿为何要对雷将军有所隐瞒?” 毕再遇摇摇头道:“刚刚小王爷也看到了,雷将军一来就要争先登之功,与我等并不是完全一条心。我们的计策还是瞒着雷将军比较好。” “德卿之前还说要再等些时日,为何雷将军一来,又要三日后便进攻?”张畴又是疑惑的问道。 按最近隔日进攻的节奏,三日后应当要休息才是。 毕再遇刚刚与雷平讲三日后攻城,就是要提前执行声东击西之计。 毕再遇笑道:“无论如何也多了四万禁军精锐,我军已经可以在攻城的同时防备孟宗政的大军了。兵力充足,无需再等。早日胜上几场,也能缓解下西线的压力。” 张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叹口气道:“若是禁军中的那些宿将不执着于拉帮结派,像德卿一般一心一意为祖父效力,何愁大事不成!”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计议妥当,准备三日后正式攻城。 …… 两日后。 沧州城内,孟宗政也趁着夜色进了城。 郝大通和魏大眼得知后,连忙来见孟宗政。 “将军,你怎么来了?”魏大眼的语气中带着欣喜。 “孟将军为何深夜进城?可是有什么变故?”郝大通则是疑惑道。 孟宗政颔首道:“确实有变故。我军布置在无棣县的暗探传来消息,就在两日前,张畴大营运来了一大波粮草,光运粮队就足有四万人。” 魏大眼大笑道:“看来是张畴知道有某在,沧州城固若金汤,所以才调来了大批粮草,准备打持久战。” 郝大通无语了,这是什么脑回路? 孟宗政摇摇头,不理会魏大眼的胡言乱语,继续说道:“这批军粮是从西边运来的。” “西边运来的?”魏大眼愣了一下,“这有什么特殊的吗?” 孟宗政解释道:“若是运粮,何需从西边运?大战不过刚开始罢了,青州的粮草必然是充足的。要我说,从西边来的不是粮,而是兵!” 郝大通瞬间通透:“孟将军说的对,这定是张绪在悄悄调兵。” 孟宗政分析道:“张绪在西线有三十万大军,探马密集,营盘众多。每日往来壮丁更是不计其数,张绪从中抽调四万人出来,殿下实难发觉。” “那我们是不是要赶快将此事禀报殿下?”魏大眼急道。 “倒也不急,敌军调精锐来东线,定有大动作,我军正好借此机会佯败一场。到时两件事一起禀报殿下即可。”孟宗政笑道,“今日我观张畴军攻城,章法与前些日子并无二致。现在禀报,万一我猜错了,反而会误导殿下。” “那孟将军的意思是先静观其变?”郝大通问道。 孟宗政说道:“张畴军这些日子一直都隔日攻城,这是轻敌麻痹之计。因此敌军若是发作,定在间隔的那一天。二位对此心中有数即可,什么时候敌军在间隔的那日攻城,就是敌军发作之日。” “届时,虎贲军稍作抵抗之后,直接从北门出城,将沧州城让出来。我会领玄武军为虎贲军断后,我们一起退回渔阳。” “直接把沧州让出来?”郝大通有些质疑。 孟宗政颔首道:“这也是殿下的意思。让出沧州,退守渔阳,青龙军东进就能直接威胁张畴军。这对于殿下的大战略至关重要。” 郝大通不复多言:“我知道了,就按孟将军吩咐的来办。” 魏大眼有些不情愿道:“只是这样的话,显得像是我敌不过那毕再遇一样。” 孟宗政与郝大通听了魏大眼的话,对视一眼,同时仰天大笑起来。 第308章 声东击西 孟宗政交代完之后,又连夜出城回了大营。 第二日,郝大通睡醒后上城墙巡视。 按照这些日子的规律,昨日张畴军刚攻过城,今日应该就不会攻城了。 因此,城墙上的虎贲军士兵们心态都比较放松。 郝大通对此放任不管。 郝大通转了一圈,正准备下城墙。 忽然,城墙的了望台上,负责望远侦查的士兵大声喊道:“敌军来了!敌军来了!” 城墙上本在发呆的士兵们齐齐一震,向着城外望去。 果然,城西南方向的地平线上,张畴的大军正缓缓出现。 片刻后,终于有士兵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敲响了了望台上的大钟! “咚!” “咚!” 钟声厚重,听的众人心都有些发颤。 “不是隔一日进攻一次吗?怎么昨日刚来过,今日就又来了?”有虎贲军新兵发牢骚,被郝大通听个正着。 郝大通听着这天真的话语,不由得摇摇头。 不过按照昨晚孟宗政所说,一旦张畴军打乱节奏,连着攻城,那就是来真的了。 有孟宗政打预防针,郝大通此时倒是完全不慌了。他拔出自己的佩剑,高声喊道:“都不要慌,按部就班防守即可。” 这些虎贲军士兵已经守了十几日城,对于守城其实已经慢慢开始熟练起来。 因此在郝大通一番安抚之后,士兵们渐渐地恢复了秩序,开始有条不紊的为守城做起准备。 看到这一幕,郝大通满意的点点头。 果然以战练兵,效果是最好的。这些虎贲军士兵们与刚到沧州城时相比,个个都判若两人。 见城墙上已步入正轨,郝大通向亲卫吩咐道:“速速派人从北门出城,快马去通知孟将军,张畴军攻城了!” “是!”亲卫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魏大眼也得知了消息,从城墙下跑了上来。 “昨天刚说完,今天就来了。要不是怕露出破绽,某是真不想来故意输给那毕家小儿。”魏大眼边走边抱怨道。 说归说,魏大眼还是来到城墙边,与郝大通一起紧盯着城外的张绪军。 张畴的大军很快在城外列好了阵势,铠甲如林,旌旗蔽日,声势浩大。 张畴骑在马上,由亲卫护在中军阵内。他目光如炬,扫视着城墙上的虎贲军。 很快张畴便看出,今日城墙上的虎贲军确实有些慌乱,毕再遇的计策果然有效。 雷平在阵中左右张望片刻,始终找不到毕再遇的身影,不禁向张畴问道:“小王爷,毕将军今日为何不在阵中?” 张畴微微一笑,淡淡道:“德卿今日留在营中,负责带领辅兵,看守营盘辎重。” 雷平虽觉有些蹊跷,但他也不觉得张畴会在这种事上说谎。 毕再遇不在更好,省的张畴命毕再遇领兵攻城,将功劳抢了去。 雷平不再犹豫,主动请战道:“小王爷,平麾下有一悍将,勇武不凡,名叫褚英,可为先锋攻城!” 张畴点点头道:“既然是雷将军推荐的,那定是非同一般,就让此人带队先登吧。记住,务必要趁敌不备,一举拿下沧州城!” “小王爷放心,平会亲自去前军督战!”雷平大声应诺,随即翻身上马,向着前军而去。 很快,前军便在雷平的指挥下,推着攻城器械向沧州城冲去。 张畴则指挥自己麾下的禁军面朝西方列阵,防备孟宗政的玄武军。 城墙上,郝大通和魏大眼紧盯着冲来的敌军。 郝大通只一打眼,便看出今日张畴军攻城的这些士兵,和前些日子的完全不同。 郝大通心中一紧,知道给孟宗政说对了,张畴军果然是来了援军。 第一波攻城的禁军很快冲到了城下,他们架起云梯,开始攀登城墙。 虎贲军士兵们如同往常一样,云梯处的守军抱起身边的雷石滚木向着正在攀爬的张畴军士兵当头砸下。 云梯两侧的守军则是张弓搭箭,从侧面射击。 城外,张畴军中的投石机也开始“哐啷哐啷”的扔出巨石,压制城墙上的守军。 守军不甘示弱,也用投石机和床弩加以还击。 然而,虎贲军的士兵们很快便感觉到,今日的张畴军士兵似乎比往日更加凶猛。他们不顾箭矢如雨,依然奋力攀城。 褚英领着敢死营,也在其中。 在敢死营士兵的掩护下,褚英很快就通过云梯率先登城,在城墙上撕开一个口子。 褚英成功登上城墙后,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战意。他手持双斧,左冲右突,肆意砍杀着附近的虎贲军士兵。 每砍翻一人,褚英便仰天大笑,声音里充满了狂妄与不屑。 “虎贲军?不过如此!我等这般,才是天下无敌的雄师!”褚英一边砍杀,一边大声嘲讽道。 他的声音如同雷鸣一般,在城墙上回荡,瞬间便吸引了众多虎贲军士兵的注意。 士兵们纷纷聚集过来,想要将这个嚣张的敌军将领围杀。 魏大眼自然也听到了褚英的嘲讽。他本就因为等会要故意输给毕再遇而心中憋闷,此刻看到有一无名小卒在城墙上如此嚣张,顿时怒不可遏。 魏大眼大喝一声,提着大刀便冲向了褚英。 “小儿休要猖狂!看某来取你性命!”魏大眼大声喝道,手中大刀挥舞得虎虎生风。 褚英见有人冲来,不屑地冷笑一声,提斧便迎了上去。 两人瞬间交上了手。 “遇上某算你倒霉。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褚英一边交战,一边继续嘲讽道。 魏大眼听了褚英的话,更加生气。 魏大眼本就力大无穷,此时生起气来,更是一刀比一刀重,让褚英的双斧根本无处施展。 几个回合下来,褚英便觉得自己双臂发麻。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这么强!”褚英惊呼道,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然而,魏大眼却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惊呼。他大喝一声,一刀便斩向了褚英的脖颈。 褚英躲闪不及,被这一刀直接斩成了两截。 鲜血喷涌而出,将周围的地面都染红了一片。 “狂妄小儿!这就是你的下场!”魏大眼这才觉得畅快不少,一脚将褚英的尸体踢下城墙。 城墙上的虎贲军士兵们见状,顿时士气大振。 他们纷纷高呼着魏大眼的名字,一举将登上城的敢死营反推了回去。 …… 沧州城东,毕再遇也领着一队敢死营,悄悄的摸到了城墙外不远处。 第309章 滋味如何? 因为张畴军之前一直都是攻打城西,所以虎贲军防守的重点也一直都在城西。 至于城东,则是只有少量士兵警戒。 虎贲军内部,士兵之间也基本都默认,在城西之外的城墙轮值等于是来休息的。 毕再遇领着百名亲卫,推着床弩来到距城东城墙三百步处,依旧没有被城墙上的守军发现。 “床弩准备!”毕再遇下令道。 亲卫领命,开始转动绞盘,给床弩上箭。 “放!” 随着毕再遇一声令下,几根木桩粗的箭被床弩射了出去,钉在沧州城城东的城墙上。 “丢下床弩,随我冲锋!”毕再遇一马当先,向着城墙冲去。 城上的守军猛然听到“噔噔”几声。 “哪里来的声音?” 虎贲军的守军没什么经验,第一时间没人能反应过来,这是床弩的箭钉在城墙上的声音。 终于,有一名守军在向城外张望时,发现了向着城墙冲来的毕再遇等人。 “敌袭!敌袭!”这名守军大声喊道。 城上的守军顿时一阵手忙脚乱。 毕再遇一路带着亲卫突进到城墙脚下,都没遇到什么有效的抵抗。 只有几支稀疏的箭矢射来,被毕再遇用双刀轻松格挡开。 毕再遇看了眼钉在城墙上的弩箭,心中已经规划好了攀爬的路线。 毕再遇纵身一跃,就已经挂在了最近的一根床弩箭矢上。 城墙上有守军朝着毕再遇丢雷石。 但毕再遇借着弩箭左右腾挪,守军丢下来的雷石竟然丢了个空。 几息的时间,毕再遇便顺着钉在城墙上的弩箭爬了上去。 城东的城墙上,本就是一些新兵。 毕再遇冲上城墙,就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双刀一挥,就是一对人头飞起。 毕再遇的亲卫也陆续爬上城墙。 很快,毕再遇便领着亲卫将城墙上的守军清理干净,并控制了东城门。 “放响箭!点燃烽火!”毕再遇向亲卫吩咐道。 “是!”亲卫领命而去。 很快,东城门烽火台上的烽火被点燃,浓烟冲天而起。 城西,正在交战的双方同时看到了城东的狼烟,也听到了密集的响箭声。 “太好了!德卿得手了!”张畴高兴的说道,“德卿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孟宗政的玄武军还没到,德卿就已经控制了东门。” 张畴兴奋不已,送给刘珩首败的,不是别人,而是他张畴! “来人!速速命雷平去东门入城!”张畴吩咐道。 传令兵迅速去传令。 雷平自然也看到了城东那冲天而起的狼烟,正奇怪发生了什么。 这时,一名传令兵骑快马赶来。 “雷将军,小王爷有令,速速领军从东门入城!”传令兵来到雷平面前说道。 “从东门入城?”雷平愣了一下,“东门被我军攻下了?谁干的?” 传令兵抱拳道:“小人也不知其中细节,雷将军还是速速执行小王爷的军令吧。” 说罢,传令兵打马离去。 雷平想了想,还是不敢违抗张畴的军令,只得领着还未参与攻城的禁军直奔城东而去。 城墙上,郝大通和魏大眼看着城东升起的狼烟,对视一眼。 “城东怎么会升起狼烟?”魏大眼不解道。 “莫非是城东也有敌军?”郝大通猜测道,“敌军今日猛攻,却不见毕再遇带队先登,难道他去了城东?” 魏大眼急道:“那我立马带人去城东!” “魏将军莫急!”郝大通一把拉住魏大眼道,“将军难道忘了昨夜孟将军的话?” 魏大眼停下了脚步。 “劳烦魏将军在此看着点,我这就去安排虎贲军陆续从北门撤离。”郝大通当机立断。 魏大眼想了想,笑道:“这样也好,省的某还得去故意输给那毕家小儿。” 这时,城下的张畴军开始向东转移。 “张畴军也动了,看来定是他们掌控了东门。”郝大通这下非常确定,东门已经丢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安排撤离的事情。” 说罢,郝大通急匆匆下了城墙。 魏大眼则是留在城墙上,准备断后。 雷平领军急匆匆赶到东门,远远的就看到东门大开,似乎正欢迎他的到来。 “哈哈,果然如传令兵所说,东门已经被我军拿下!”雷平大笑道,“快,全军听令,随我从东门入城!” 大军开始有序地进入城内,然而当雷平走到城门口,抬头望向城楼时,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 城楼上,一位身披铠甲的将领正一脸打趣地看着他,正是毕再遇。 “毕再遇,怎么会是你?!”雷平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惊愕地问道。 明明先前张畴跟他说,毕再遇在后方带领辅兵,看守营地。 毕再遇微微一笑:“雷将军,为何不能是我?这东门,可是我亲手打开的。” 雷平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你和小王爷……连我也瞒着?” “兵不厌诈,雷将军不会不懂吧?”毕再遇淡淡地说道,“我和小王爷并非要故意瞒着你,事以密成,此计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毕再遇看着雷平阴沉的脸色,心中暗爽。 之前在冀州,是他被排挤,如今却也要雷平好好感受下这种滋味。 雷平心中充满了怨气,他本以为这次能抢在毕再遇前面立下大功,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毕再遇捷足先登。 “好,好得很!”雷平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一个事以密成。” 毕再遇大笑几声,转身离开,不再理会雷平。 按照毕再遇和张畴事先商量好的,雷平领军进城后,张畴会把辅兵也派来。 届时,毕再遇需要安排辅兵接管沧州城的防务。 另一边,郝大通已经领着虎贲军的士兵开始从北门撤离。 “动作快点,但不要慌乱。”郝大通一边催促着士兵们,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就在这时,南街突然传来一阵喧嚣,显然是雷平已经发现虎贲军正在撤离,率军追了过来。 “将军,敌军追过来了!”一名在士兵急匆匆地跑来报告。 “不要慌,按照计划行事。”郝大通沉声说道,“请魏大眼将军负责断后,稍微阻拦下敌军,为我们撤离争取时间。” 随着命令的传达,虎贲军继续有序地加速撤离。 而魏大眼则领着他的亲卫,与城西守军一同且战且退,为其余虎贲军断后。 第310章 交给我吧 雷平因为右肩受伤,不能在阵前带兵。 见虎贲军逐渐从北门撤离,雷平心中非常着急。 先登之功已经给毕再遇夺去了,若是让虎贲军再全身而退,那他这一波不是又白忙? “让督战队盯紧些。若是给虎贲军就这样跑了,所有人都别想好过!”雷平怒道。 “是!”亲卫忙去传令。 此时毕再遇安排好辅兵接管各处城门后,也老神在在的领着亲卫走了过来。 “雷将军怎么还在这儿?”毕再遇看向雷平笑道。 雷平冷哼一声,不想理会毕再遇。 毕再遇向前方望去,只见魏大眼手持朴刀,如战神一般守在北街街口处。 北街街口不宽,魏大眼领亲卫守在那儿,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雷将军,有魏大眼守在街口,这虎贲军可是都要撤走了。”毕再遇冷笑道,“雷将军不如让你的人让开,由某来带亲卫去和魏大眼较量一番。” “笑话!”雷平当即否定,“难道没有毕将军,这仗就打不了了?毕将军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雷将军既然要一意孤行,某也无话可说。若是给敌军就这么撤走,某倒要看看雷将军如何同小王爷交代。”说罢,毕再遇退到一旁,不再多说。 城外,张畴依旧在领麾下禁军防备着孟宗政军。 这时,有探马从西边赶来,向张畴禀报道:“启禀小王爷,在沧州城西北发现了孟宗政军的踪迹。” “西北?在朝我们这边来吗?”张畴不解道。 “没有,孟宗政军在往沧州城北去。”探马摇头道。 张畴若有所思道:“看来是孟宗政已经得知我军攻下沧州城,直接不来了。” “大局已定!恭喜小王爷!”张畴身边的亲卫纷纷出声奉承。 张畴忍不住高兴的仰天大笑,意气风发:“既然孟宗政不来了,那也没必要再防着他了。来人,传我军令!全军入城!” “是!”亲卫领命去传令。 张畴领着城外剩余的大军,也开始转向东入城。 等到张畴来到北街口时,北街口处依旧在僵持不下。 雷平手下武艺最高的褚英,之前在城头被魏大眼几个回合就斩了,其他人自然更是不堪。 在魏大眼的固守下,大部分虎贲军士兵已经安全撤离了沧州城。 “什么情况?怎么都在这儿僵着不动?”张畴看了眼战场上的情况,质问道。 雷平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毕再遇上前解释道:“小王爷,是敌将魏大眼领亲卫固守北街口,使我军不得寸进。” “德卿不是也在此吗?又何惧魏大眼?”张畴无语道。 被一个魏大眼堵这么久? 敌军都要全撤出城了! 毕再遇苦笑道:“某也向雷将军多次提议,由某带亲卫去对付魏大眼。但雷将军不愿让他麾下的士兵让路,某也没办法。” “胡闹!”张畴看向雷平怒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怎么能因私废公?雷将军!快让你的人都让开!” “小王爷!请再给我些时间!魏大眼终究是肉身凡胎,气力有限,他坚持不了多久的。”雷平还是不想让麾下的士兵给毕再遇让路。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张畴脸色阴沉了下来。 “可……是!”雷平还想再说,可看到张畴那想要刀人的眼神,他还是不由得服软了。 很快,雷平麾下的禁军便让出了一条通道。 毕再遇立马带着手下亲卫出发,穿过通道赶往北街口。 魏大眼立马注意到了敌军的异动。 “虎贲军是不是都撤的差不多了?”魏大眼向亲卫问道。 “基本上都撤了,将军。”亲卫答道。 魏大眼看了一眼正从通道中赶来的毕再遇,大笑道:“既如此,我们也撤吧!” 说罢,魏大眼后退两步。 在他身后,有两辆事先准备好的板车。 魏大眼来到一辆板车前,扎个马步,抓住板车的两个把手,气沉丹田,深吸一口气。 “起!”魏大眼腰腿合一,瞬间发力,板车直接被他甩飞,向着敌军阵中砸去! “快躲开!” “快跑!” 雷平手下的禁军精锐们纷纷大惊失色。 就算他们身上都穿着铁甲,也架不住被这样砸一下! “砰”的一声巨响! 板车狠狠地砸在禁军阵中,好几个倒霉蛋来不及逃跑,被砸的口吐鲜血,眼见是不活了。 紧接着,第二辆板车也砸了下来。 两辆板车直接将北街口给堵住。 “走!跟本将撤!”魏大眼挥手示意亲卫赶快趁这个空档跟他走。 等到禁军们将两辆板车搬开时,魏大眼已经领着亲卫跑出去一段路了。 “都愣着干什么?快追啊!”毕再遇终于赶到,看着愣在原地的禁军,怒吼道。 禁军们这才如梦初醒,跟在毕再遇身后追了上去。 魏大眼在前面领着亲卫逃,毕再遇在后面领着亲卫追。 两人一前一后,不一会便出了北门。 魏大眼心中暗道不妙,他虽然还有气力,但他手下的亲卫很多却已经有些气力不支了。 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要被毕再遇追上。 毕再遇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在后面朗声道:“魏家小儿,你迟早也要被某追上。某劝你不如省些力气,早点投降算了。” “放你娘的屁!”魏大眼嘴上不饶人,心中却是越发焦急起来。 又往北跑出去了几里路,魏大眼手下的亲卫体力快要到极限了,速度开始慢了下来。 魏大眼知道此刻万万不能泄气,也不能停下来迎敌。 毕再遇身后还有数万大军在陆续赶来。 一旦停下被敌军包围,那就插翅难飞。 魏大眼鼓励他的亲卫道:“大家再加把劲儿,身上能丢的东西就都丢掉。孟将军就在前方,我们马上就安全了。” 亲卫们听了魏大眼的话,纷纷将身上随身携带的兵器、弓箭以及身上好脱的甲片丢在地上。 毕再遇看着前方敌军那丢盔弃甲的样子,大笑道:“敌军已经撑不住了!兄弟们!随我冲!” 毕再遇手下的亲卫个个兴奋的大喊,眼见就快要追上魏大眼等人。 突然,北边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一队骑兵疾驰而来。 魏大眼抬头望去,只见骑兵中,一面“孟”字大旗正迎风飘扬。 “是我玄武军的骑兵到了!”魏大眼激动的说道。 孟宗政领着玄武军中的三千骑兵呼啸而至,向魏大眼喊道:“仲远,你往北去统领步兵营!这边就交给我吧!” 第311章 有备而来 “坏了!” 看着面前奔涌而来的铁骑,毕再遇心中一抖。 孟宗政的铁骑怎么来的这么快? “停下来!列阵!”毕再遇大声喊道。 亲卫自然也看到了前方冲来的骑兵,忙停下来列阵。 孟宗政目光锁定在毕再遇身上,或许郝大通和魏大眼以为今日之败都是孟宗政的计策。 但是孟宗政心里清楚,毕再遇这一手声东击西,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今日这沧州城,是实实在在的丢了,而不是什么佯败。 毕再遇当时已经夺下了东城门,以他的勇武,即便魏大眼赶来,守到张畴派禁军从东门入城也问题不大。 毕再遇,实是心腹大患! 既然今日有机会拿下毕再遇,那就不能再让毕再遇活下去了! 孟宗政手持银枪,直冲毕再遇而去。 “将军,您先走吧,我们会拼死给将军拖延时间的。” “是呀,将军!就算您再厉害,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 亲卫们纷纷劝道。 毕再遇脑中疯狂思索,想着对策。 “我们去运河!”突然毕再遇灵机一动。 沧州城本就是依大运河而建,大运河自沧州北上,直通渔阳。 大运河,就在一旁。 亲卫们纷纷反应过来毕再遇的意思,一行人扭头就往运河跑去。 众人紧跑慢跑,终于在孟宗政赶到之前,来到运河边。 “快!跳下去!”毕再遇大声喊道。 亲卫们纷纷脱下身上的铁甲,扔掉兵器,跃入河中。 孟宗政看着跳入运河的毕再遇等人,叹了口气:“毕再遇此人果然机敏,竟然这都让他给溜掉了。” 孟宗政无可奈何,只得领着骑兵去找其余禁军冲杀一通。 张畴麾下的禁军本以为是出城追击溃兵的,因此自身的阵型也有些散漫。 面对孟宗政率领的三千铁骑,这些禁军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孟宗政估摸着魏大眼等人应该已经走远后,这才领着麾下骑兵向北撤出了战场。 无论如何,张畴和毕再遇是初战告捷,拿下了沧州城。 孟宗政去年就已经名扬天下,毕再遇这一战能胜孟宗政,也开始打出名声。 丢了沧州,孟宗政与郝大通便退守渔阳。 渔阳才是这次刘珩与孟宗政真正准备守的城市。 张畴也在巩固好沧州之后,带兵继续向北,逼近渔阳。 当然,两边都在沧州之战结束后,派快马将东线的战况报给西线。 …… 磁河南,张绪营地,中军大帐。 “殿下,成周有事想要禀报。”傅成周走入帐内,向着张绪行礼道。 “羡文来了?”张绪抬了下眼皮,感觉有些意外。 自从之前决定龟缩之后,西线的战事就变得平淡起来。 除了前线的探马偶有交锋,双方都没有任何其余的动作。 因此傅成周也很久没向张绪汇报前线的最新战况了。 “殿下,这些日子,前线的探马发现一个新情况。”傅成周禀报道,“我军探马打扫战场时发现,从这个月月初开始,敌军探马随身携带的军粮份额,有所减少。” “哦?”张绪一听这话,来了兴致,“这么早就开始削减探马的军粮,刘珩小儿的粮草如此吃紧吗?” “按理来说不至于。如今还不到三月,大战才刚开始,军粮如何会告急?”傅成周分析道,“但是刘珩去年效仿我军,强行征了波兵,粮草到底够不够用,就有些说不准了。” 傅成周也只能猜测。 毕竟刘珩的军粮方面,他们并没有太多情报。 “哼!定是那刘珩小儿狂妄自大,自以为战无不胜,能迅速赢下决战。”张绪冷笑道,“殊不知孤对双方的优劣看的极为透彻,并不急着与他决战。” “想来是这样。”傅成周颔首道。 只有这种解释比较合理。 “那就继续观察吧,看看下个月敌军探马的军粮份额会不会继续缩减。”张绪吩咐道。 “是!”傅成周应道。 这时,宁奇正从门外走进来。 “殿下,有东线来的急报!”宁奇正行礼道。 “哦?拿来看看。”张绪心中竟然有一丝紧张,若是东线再输,那他就真有些遭不住了。 宁奇正将急报递上,张绪接过后深吸一口气,打开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张绪脸上开始露出笑容。 “哈哈哈哈!”全部看完后,张绪仰天大笑,“好好好!畴儿没有让孤失望!” “东线有好消息?”傅成周关心道。 “大胜!大胜啊!”张绪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输了这么久,终于赢了! “畴儿在雷将军到达后,使出一招声东击西之计,一举攻破了沧州城!”张绪激动道,“羡文,你的计策果然有效!” “殿下谬赞了。”傅成周又有些拿腔作势起来。 前番统兵大败,傅成周一直有些耿耿于怀,这下终于又扬眉吐气。 “东线大胜,西线刘珩又缺粮,殿下只需要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就行了。”傅成周说道。 “哈哈,羡文说得对啊。”张绪高兴道。 …… 大沙河北,刘珩营地,中军大帐。 刘珩也收到了孟宗政的急报。 孟宗政在急报内,将沧州之战的细节讲的清清楚楚,并且特意强调了,丢沧州其实不是佯败,而是实实在在的被毕再遇算计了。 刘珩看完后摇摇头,将急报递给侯风道:“子鹏你看看,德夫这人真是太老实了。” 侯风不解的接过急报,看完后也是笑道:“毕再遇此人确实有几分本事,轻敌麻痹加声东击西,孟将军毕竟不在沧州城内亲自坐镇,有所疏忽也属正常。” “就是不知道这偷梁换柱的调兵之策,是毕再遇提的,还是张绪这边提的。”刘珩摸了摸下巴。 “应当是张绪这边想的,定是张绪上次惨败之后,才又想的策略。张绪这是打定主意,要在东线打开局面了。”侯风分析道。 “既然东线已经丢了沧州,那我们是不是也该采取下一步行动了?”刘珩问道。 侯风摇摇头:“殿下不妨再稍微等个把月。等到张绪军东线进攻受阻之后,殿下再假装调动青龙军去东线也不迟。如今张绪军在东线刚大胜一场,张绪在西线当缩头乌龟的决心恐怕会更坚定。” 第312章 火炮神威 “好,那就再等等。”刘珩颔首道,“没有耐心,哪里能骗得了人?” 刘珩确实不急,现在决战还太早了些。 如果说现在他就因为缺粮要找张绪决战,打死张绪都不会信的。 西线两边暂时都不想打,自然就陷入了僵局。 但是东线则不同,拿下沧州城后,张畴意气风发,继续挥兵北上,直逼渔阳。 渔阳城头,孟宗政、郝大通以及魏大眼等人站在城楼上,看着城外的张畴军。 张畴军得到雷平麾下禁军的补充后,精锐禁军的人数已经达到六万多。 孟宗政便也不再分兵,直接领玄武军与郝大通一起进渔阳守城。 而且与沧州城相比,渔阳城的城墙更高更厚,城防物资储备也要多不少。 郝大通看着渔阳城墙上一字排开的神火炮,感到阵阵心安。 这些神火炮都是精铁打造,通体黝黑,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乌光。 漆黑的炮口朝向城墙外,蓄势待发。 这还是神火炮第一次被大规模的配置用来守城。 看着城外渐渐靠近的张畴军,郝大通向孟宗政问道:“孟将军,敌军现在离城墙大约一千步,要不要用神火炮给敌军点颜色看看?” 孟宗政颔首道:“前些日子丢了沧州,对士气多少是有些影响的。今日就用神火炮,好好打击下敌军的气焰!” “就是,反正殿下早就说过,炮弹管够,要多少有多少。”魏大眼咧嘴笑道。 郝大通见孟宗政没意见,扭头向亲卫吩咐道:“那就开炮吧。” “是!”亲卫去传令。 很快,炮兵们便接到亲兵传来的军令,纷纷点燃了面前的引线。 其中有近三十门炮一旁,除了炮兵,还有岚州矿场派出来的技术员,通过窦寻涛最新的弹道理论来实时计算弹道。 这三十门神火炮瞄准的目标,正是张畴军前军的将旗所在。 “轰!” “轰!” 渔阳城墙上响起了接二连三的巨响,一枚枚铁弹从城头飞出,直奔张畴军而去! 城外,雷平麾下禁军为前军,走在队伍最前。 雷平嘴里哼着小曲儿,心情很是不错。 忽然,雷平听到一道震耳欲聋的声响,直接将雷平吓的哆嗦一下。 “什么声音?”雷平下意识问道。 “将军!快看!那是什么?”有亲卫指着天上大声喊道。 雷平顺着亲卫所指的方向看去,眼顿时瞪的和铜铃一样大,只见几百个大铁球正向着他们从天上飞来。 “这是,神火炮?”雷平猛然惊醒。 去年幽州之战后,全天下都传遍了刘珩军中有一神器,名唤“神火炮”,能于千里之外痛击对手。 因此今年出发前,张绪还特意强调,要注意提防刘珩军中的这种武器。 但是今年打了两个月的仗,刘珩都没用过神火炮,以至于雷平几乎都要忘了这回事。 “将军!快跑啊!”有亲卫发现不对劲。 雷平看着眼前越来越大的铁球,心也开始抖起来。 该死!竟然有十几个铁球是直奔他来的! “快!给老子让开!”雷平急的直爆粗口。 但是铁弹来的太快,雷平根本来不及躲避。 最先被铁弹砸断的,是雷平的将旗。 紧接着,将旗周围也被呼啸而来的铁弹砸的惨不忍睹。 雷平并没有在第一波被铁弹直接砸中,但是他身边的亲卫却直接被砸死砸伤数十人,场面一片混乱。 “快!扶本将出去!”雷平向着还活着的亲卫大声喊道。 亲卫忙向雷平聚拢,扶着雷平,踩着被第一波铁弹砸死砸伤的亲卫,艰难的向后跑去。 “轰!” “轰!” 又是一阵炮火轰鸣,第二波炮弹发射。 有了第一次的参考,打歪的那十几门神火炮也及时做出了调整。 这一波,三十门瞄准将旗位置的神火炮基本上都没有打歪。 三十颗铁弹在空中呼啸而过,再一次落在将旗周边。 雷平这次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被一枚铁弹砸中脑袋。巨大的冲击力之下,铁弹直接将雷平的脖子砸断,雷平当场命陨。 雷平周围的亲卫也死伤惨重。 除了极个别幸运儿,大部分赶来搀扶雷平的亲卫,也一起被这三十枚铁弹带走了。 远一点的亲卫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纷纷哭喊道:“将军死了!将军被铁弹砸死了!” 前军的其余士兵也同样遭到神火炮的打击,铁弹落在阵中,造成大片伤亡。 再远一些的中军内,毕再遇和张畴看到这一幕,赶忙传令停止前进。 毕再遇面色凝重的看着前军方向,猜测道:“小王爷,敌军第一波炮击就有十几枚铁弹齐齐的被射向将旗处,这有些不寻常。敌军或许已经掌握了控制这些铁弹落点的方法。” “可是这儿离城墙还有一千多步!”张畴不可置信的说道。 要知道以往攻城,很多时候扎营也就扎在这么远的地方了。 “神火炮,果然名不虚传。”毕再遇感叹道,“有此炮在,中军不能再往前去了。” 毕再遇话音刚落,前军便出现了明显的骚乱。 很快,便有传令兵来禀报道:“不好了,小王爷!雷将军被铁弹砸中了头颅,死了!” “什么?”张畴目瞪口呆。 毕再遇叹口气:“雷将军也是运气不好,偏偏就被这铁弹砸中。唉!” “德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张畴焦急的问道。 毕再遇摇摇头道:“雷将军刚死,前军士气已不可用,今日不能再攻城了!小王爷,我们还是先退兵回营,从长计议。” “好。”张畴点点头,下令鸣金收兵。 张畴军的士兵如同潮水般退去,尤其是前军,退的特别快。 渔阳城上,虎贲军士兵看到敌军这就退了,都高兴的大喊大叫。 因为丢掉沧州而受损的士气,得到极大的提振。 孟宗政也不由得感慨道:“没想到经过计算,神火炮准头能有这么大的提升!从今往后,敌军的将旗怕是不敢立在神火炮的射程内了。” 郝大通在一旁笑道:“孟将军一直没回晋阳,可能有所不知。其实一开始,窦郎中是说神火炮的弹道不能算,子母铳的才能算。” “那为何现在又能算了?”孟宗政不解道,这确实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郝大通佩服的向西方拱了拱手,笑道:“这一切都是殿下的主意。” 第313章 整体理论 “哦?愿闻其详。”孟宗政虚心请教。 郝大通解释道:“其实即便是现在,神火炮由于每次填装的火药药量不同,以及其他因素的影响,炮弹的弹道计算也不是很准,准确率只有三成左右。因此岚州矿场那边一度要暂停对于神火炮弹道计算的研究。” “但是殿下听闻此事后说,一台神火炮的准确率不足三成,那就三十台神火炮瞄准一个地方一起算,总有三成的神火炮能算对。” “殿下将其称之为整体理论。殿下的原话是,不好的个体若是能并联在一起,就能变成一个更好的整体。” 郝大通滔滔不绝,当日陪着刘珩去岚州矿场的将领里,郝大通应该是听的最认真的那个。 刘珩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牢牢记在心里。 “原来如此。”孟宗政恍然大悟,没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竟然如此简单。 待确认张畴军退兵后,孟宗政才与众将下了城墙。 …… 另一边,张畴带人回到营地后,紧急召众将在大帐议事。 “敌军这神火炮着实凶猛,可有什么办法应对?”张畴向众将问策。 众将默不作声。 “小王爷,敌军的神火炮射程再远,也有尽时。只要将前军的将旗后移些即可。”毕再遇抱拳道。 “好,明日何人敢为前锋?”张畴问道。 “某愿为先锋!”依旧是只有毕再遇说话,其他人依旧不做声。 众将都很通透,神火炮的射程到底多远,谁又能说的清楚? 明日去当先锋,那不是当小白鼠吗? 谁都不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试探神火炮的极限。 “德卿你不能去,小王身边还需要你出谋划策。”张畴否掉了毕再遇的请战。 毕再遇可是他的千里马,他如何能让毕再遇去冒这种险? 大帐内一时陷入沉寂。 最终,还是张畴强行点将,指派一名禁军中没什么人脉的将军去当明日攻城的先锋。 那将军势单力孤,只能不情不愿的应了下来。 谁知等到了第二日,大军即将出营之时,那将军却派亲卫来向张畴告假。 “小王爷,我家将军昨夜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头昏脑涨,无法站立。只得命小人来向小王爷告假。”亲卫跪下禀报道。 张畴直接被气笑了。 禁军中的诸将竟然怯战至此? “既然你家将军病了,那就等他病好了再出营。他的病一日不好,全军就在营中陪他一日!”张畴怒道,“来人,去沧州城将最好的郎中喊来,给他治病!” “是!”亲卫领命而去。 张畴又是一声怒哼,打马回营。 毕再遇也是无可奈何。 雷平的死,影响极大。 张畴不是张绪,没有那么高的威望。 雷平一死,他带来的四万禁军顿时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就连张畴都有些使唤不动了。 就像今日这将领,虽然不会公开抗命,但是却在找各种不靠谱的理由推脱。 张畴今日若是退缩了,那他就再也指挥不动雷平带来的四万禁军了。 “唉!”毕再遇也是叹了口气,跟着回营。 其余禁军中的将领则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既然有人出头,那他们也乐得看个热闹。 东线战场暂时陷入僵局。 …… 并州,晋阳,晋王府。 朱婉儿正在前厅和朱华聊天,陆盈盈也在一旁。 “妹子啊,你说如今你也贵为晋王妃,为啥不能帮我跟殿下说说,让我来王府任职呢?”朱华向朱婉儿抱怨道。 “兄长想要来王府当值,直接去科考便是,何须来求我?”朱婉儿右手轻抚自己的腹部,摇摇头道。 朱华气的跺了跺脚:“如今科考要考算学,妹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算学这玩意,我哪里会?” 朱华身为朱熹的嫡孙,学问自然不差。 若是只考经义科,朱华自问中举还是手拿把掐。 可偏偏科举还要考算学,这就要了朱华的命了。 “不会,兄长可以去学。”朱婉儿劝道,“自从光武朝以后,昭武、明武乃至元武三朝都对外戚严加防范,这些兄长都是知道的。兄长若是靠真本事考上了,旁人自然也是无话可说。可兄长若是想让我去跟殿下开口,让他破例,兄长不是为难我吗?” 朱华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陆盈盈看到这一幕,在一旁偷笑。 朱华恍然道:“妹子,这些话都是陆姑娘教你的吧?” 朱婉儿脸一红,默认了朱华的话。 陆盈盈笑道:“朱大哥别管这话是谁教婉儿的,你且说有没有道理便是了。朱大哥作为婉儿的兄长,就不晓得为她考虑考虑吗?” 朱华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朱婉儿突然用手捂住嘴,急匆匆的从位子上站起来,向着后院走去。 “唉?怎么突然走了?”朱华不解道。 陆盈盈站起身也跺了下脚:“哎呀,朱大哥,婉儿这下真是要被你害死了。” 说罢,陆盈盈急匆匆的追了进去。 只留下朱华一头雾水待在原地。 朱婉儿在小红的搀扶下回到屋内,陆盈盈也很快追了过来。 “婉儿,你又反胃了?”陆盈盈关心道。 “要不要去请个郎中来看看?”小红也是关心的问道。 朱婉儿摆摆手:“我没事,你们不用太担心。” 陆盈盈叹了口气道:“婉儿,你这又是何苦?怀孕了,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好了,你是晋王妃,何必这样躲躲藏藏的?” “不行,盈盈,你不懂。”朱婉儿摇摇头,“这王府后院看似平淡,内里却是波涛汹涌。你不在府中是不会懂的。” “我就不信那些女人敢对你肚子里的孩子动手!”陆盈盈摇头道。 “就怕是阎王易躲,小鬼难缠。”朱婉儿叹口气,“盈盈,我之前跟你说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如今我一人在这王府中,实在是每一日都如履薄冰。” 朱婉儿边说边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陆盈盈脸红着咬咬牙道:“我再想想吧。” …… 后院,言鸢房中,言鸢正在逗儿子刘勇。 刘勇已经快一岁了,正在学走路。 突然,屋外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小杜鹃一路小跑着进了屋。 “娘子,娘子,我知道了个不得了的消息!” 第314章 小鬼难缠 “什么事?”言鸢一双眼珠子紧盯刘勇,头也不抬的问道。 小杜鹃走到言鸢身边,左右看了一眼,将嘴凑到言鸢耳边轻声道:“娘子,刚刚王妃本在外厅与他兄长谈事情,谈到一半,突然就捂着嘴跑回自己屋子去了。” 言鸢瞬间明白小杜鹃的意思:“你是说,她害喜了?” 小杜鹃点点头道:“娘子你还记不记得?月初的时候,王妃曾说自己感了风寒,请了一名郎中来王府问诊。” 言鸢颔首道:“不错,是有这么件事。当时我要去探望一下,还被拦了回来。这么说,当时她不是感了风寒,而是发现自己有喜了?” 想通了这一点,言鸢不由得失笑道:“怀个孕还要遮遮掩掩的,搞得好像有谁要害她一样。” 小杜鹃眼珠子一转,劝道:“娘子,反正她对外也没说自己怀孕,不如送她点含有麝香的香囊……” “啪”的一声脆响,言鸢直接给了小杜鹃一个耳光。 “谁给你的胆子,敢有这种心思?”言鸢表情严肃,厉声道。 “娘子,我……”小杜鹃捂着脸,并不生气,还想再劝,却被言鸢打断。 “你以后少听我娘瞎扯,听到没?”言鸢瞪了小杜鹃一眼,“拦得了一次,还能拦得了一辈子?就算这次她的孩子掉了,她以后就不怀了?用没多大用,还惹得一身骚。” 小杜鹃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言鸢的话,只能不服气的说道:“难道娘子甘愿一辈子屈居人下?” 言鸢看了刘勇一眼,叹口气道:“人这一辈子,有时候,只能看命。女人生孩子,更是鬼门关前走一遭,都是命。” “娘子,我明白了。”小杜鹃点点头。 “去忙吧,以后不准再说这些话了。”言鸢指了指房门,示意小杜鹃出去。 小杜鹃又是行了个礼,这才出门去。 到了院子里,一名新来的婢女凑上来关心道:“杜鹃姐,您没事吧?我那里有家里带来的祖传膏药,治外伤最有用。” 小杜鹃瞥了婢女一眼,拒绝道:“不用了,即是娘子打的,多疼会儿也好,这样才记得清楚些。” “杜鹃姐,您对娘子还真是忠心。”婢女陪笑道。 小杜鹃懒得搭理这婢女。 新来的能懂什么?以言鸢的性格,能抬手就给你一耳光,那说明是真把你当自己人。 小杜鹃细细回味着言鸢的话。 拦得了一次,拦不了一辈子。也就是说,害肚子里的孩子没用,害怀孩子的人才有用。 女人生孩子,都是鬼门关前走一遭,是说现在动手不合适,要生产的时候动手脚才神不知鬼不觉。 以后不许说这些话,就是说此事要她小杜鹃自己谋划,自己扛,不能牵扯到娘子。 小杜鹃感觉今日自己的脑子异常灵光,很轻易的就解读出了言鸢话中的深意。 “娘子您放心,您和殿下救了我和爷爷,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就是拼的性命不要,也会帮您做成此事。”小杜鹃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生产啊,还有八个月,来得及。”小杜鹃喃喃自语道。 小杜鹃心里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院门处。 小杜鹃忘了院门处的门槛,右脚被门槛一绊,就要摔倒。 “呀!”小杜鹃吓得发出一声惊呼。 眼见小杜鹃就要跌倒之际,一双手将她稳稳扶住。 “小杜鹃,你想啥呢?” 小杜鹃抬头望去,这才发现是耶律兰扶住了她。 “多谢耶律娘子!”小杜鹃忙行礼道谢。 “不用,跟我客气啥?”耶律兰捂着嘴笑道,“倒是你,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 “没什么。”小杜鹃搪塞一句,慌慌张张的跑了。 “奇怪。”耶律兰狐疑的看了小杜鹃一眼,不再多想,扭头向屋内走去。 “勇哥儿,我来看你啦。” …… 渔阳城外,张畴跟那日被点名的将领耗了好几天,都不肯松口。 那将军说身体有恙,张畴就每天往那将军的帐内派好几名郎中。 张畴中军大帐内,张畴召集毕再遇以及禁军中的将领议事。 “今日郎中看过后怎么说?”张畴高坐主位,问道。 “回小王爷,这几日陆陆续续的请了十几位郎中,都说并无大碍。”毕再遇答道。 “这样啊。”张畴冷笑一声,扭头看向禁军中一名将领问道,“田将军,你觉得还要不要继续请郎中?” 雷平死后,四万禁军剩余的将领中,有三名威望最高,分别为苗鼎名、范昂雄、田江超。 其中,田江超,张畴事先已经接触过。 要瓦解一个群体,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化,拉一批,打一批。 “小王爷,连着十几位郎中都说无恙,结果已经很明显了。”田江超行礼道,“临阵怯战,当斩!” 苗鼎名和范昂雄吃惊的看了田江超一眼,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 “好!德卿!”张畴看向毕再遇道。 “在!”毕再遇出列行礼。 “将那个临阵怯战的懦夫,给小王带到帐中来!”张畴厉声道。 “是!”毕再遇领命而去。 帐中其余将军大多都面面相觑,没想到张畴得到田江超的支持后,直接使出雷霆手段。 不一会儿,毕再遇便将人押了进来。 所有人都注意到,毕再遇腰间挂着的双刀,还在往下滴血。 “小王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罪将哭诉道,“我病好了,已经完全好了。” “好了?晚了!”张畴冷笑一声,“临阵怯战,抗命不遵,给小王拉出去,斩!” “是!”毕再遇直接应了声,右手如同铁钳一般,拉着这名罪将出了大帐。 没过多久,罪将的求饶声戛然而止。 “明日,谁为先锋?”张畴环顾四周,冷声问道。 田江超出列道:“小王爷,某愿为先锋!” 张畴颔首道:“好,那就明日由田将军于城墙四里外督战!” “是!”田江超领命道。 苗鼎名与范昂雄对视一眼,都闻到了阴谋的气息。 四里外督战? 四里外督战他们也敢去啊! 问题在于明日是田江超在四里外督战,那后日呢? 大后日呢? 果然,两人还没想完,就听张畴继续开口道:“明日,就由田将军为先锋。小王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此等冒险之事,不能让田将军一个人来。” “后日,谁为先锋?” 第315章 时机已到 “小王爷,某愿前往!”苗鼎名赶忙出列道。 苗鼎名怕啊! 鬼知道张畴是只接触了田江超,还是范昂雄也接触了。 苗鼎名生怕晚一点,连后日的名额也没了。 “哈哈,好!”张畴大笑几声,心知这四万禁军算是正式被他收入囊中了,“那就由苗将军于后日,离城三里外督战!” “是!”苗鼎名领命的同时,松了口气。 三里外,似乎也还好。 张畴的目光又转到范昂雄身上:“范将军呢?” 范昂雄无奈的叹口气:“全凭小王爷安排。” 张畴站起身来,大笑几声道:“这就是了,如今天下大变,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时。诸位将军愿意信小王,小王也绝不会负各位将军。” 说罢,张畴“噌”的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剑:“只要诸将齐心协力,拿下渔阳,就在眼前!” 至此,张畴总算是统一了军心,正式开始进攻渔阳城。 但是刘珩早就在渔阳准备了大量的粮草和守城物资,渔阳城墙也远比沧州城墙要高的多,也厚的多。 张畴军在渔阳的进攻严重受阻,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 四月末,渔阳城外,喊杀声震天。 张畴正与毕再遇在城外督战。 接连两个月的攻城,即便是张畴也觉得有些心生疲惫。 “接连两月攻城未得寸进,德卿,这渔阳为何如此难攻?”张畴叹口气道。 毕再遇笑道:“渔阳城高,储备殷实,莫说两月,两年也属正常。先前小王爷攻济南府时,能迅速破城,全因天下承平日久,济南府储备不足,非常例也。” “今日才知先祖创业不易啊。”张畴感慨道。 “小王爷先祖的事迹,某常神往。”听张畴提到先祖,毕再遇的神情都变得敬重起来。 也难怪毕再遇如此,初代荆国公张存忠,当初跟随元武帝刘渊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传奇战绩无数。 刘渊登基时,以张存忠功勋最高,受封荆国公,为百将之首。 后人常说王不过霸,将不过张。 张就是指张存忠。 “说起先祖,倒是还有一桩秘闻。”张畴笑道,“小王幼时翻阅家中藏书才知,先祖原名安敬思,本为大同府飞狐县人,幼年亡母,不知其父。先祖跟了元武帝后,起初被赐名为李存孝。” “李存孝?”毕再遇愣了一下。 张畴颔首道:“不错,小王也觉得奇怪。先祖是孤儿,元武帝赐名正常。但自昭武以来,宗室赐名多以关、张为姓。赐姓为李,实属罕见。” 毕再遇心想,何止是赐姓李奇怪?赐名存孝更是奇怪。 “先祖一生对此耿耿于怀,直到临终时,仍旧希望元武帝重新赐名。元武帝感念先祖功绩,最终重新赐名为张存忠。”张畴说道,“官方书籍中的姓名也全部修改,因此后人只知先祖名张存忠,李存孝之名逐渐无人知晓。” “没想到还有这种过往?”毕再遇也啧啧称奇。 连日攻城,两人难免会有这种闲聊。 …… 渔阳城上,孟宗政、郝大通等人也像往常一样,在城头指挥守城。 看着虎贲军的士兵日渐成熟,郝大通心情就无比舒畅。 孟宗政看到了郝大通的表情,笑道:“郝将军,这以战练兵,确实成效显着!” “哈哈,哪里,还差的远,差的远。”郝大通大笑道。 只有魏大眼在一旁百无聊赖:“每天都是这样来来回回的攻城守城,无趣的紧。” 孟宗政看了魏大眼一眼,安抚道:“放心吧,仲远,离你大展拳脚的日子,不远了。” “将军收到殿下的信了?”魏大眼一听这话,喜出望外道。 “还没,不过如今已经四月,想来应该是快了。”孟宗政右手抚剑,猜测道。 毕竟大军的粮草只筹备到六月,再不行动,粮草就真要不够了。 “今日的战报可送出去了?”孟宗政问道。 “回将军,送出去了。”亲卫答道。 孟宗政点点头,向郝大通及魏大眼说道:“今夜来我府上,一起商议一下反攻的事情。” “好!”魏大眼的声音激昂起来。 “是。”郝大通也应允道。 既然刘珩那边快行动了,那他们确实也应该考虑反击的事情。 至于刘珩的行动能不能成功,决战能不能赢,三人都没有丝毫怀疑。 毕竟刘珩从领军起,什么时候失败过? …… 孟宗政猜的没错,刘珩确实准备要动手了。 大沙河北,刘珩营地,中军大帐。 侯风、关弛、阿大、史光、薛贵、宋英、常保、胡刀、田文林等军中文武全部到齐。 刘珩高坐主位。 众将见今日人到的这么齐,心中都明白,决战终于要来了! “想来你们也知道,孤今日召集你们来,所为何事。”刘珩看着帐下文武,豪气冲天,“如今已是四月,是时候跟张绪军决一死战了!” “殿下,末将愿为先锋!”薛贵当即出列请战道。 刘珩笑着摆摆手:“此战如何打,孤和子鹏已经计议妥当,等孤讲完,你们有意见可以再补充。” 说罢,刘珩起身下令道:“明日一早,关弛、阿大领青龙军出营,去河间府东驻扎。” 河间府位于渔阳西南、沧州西北,距离西线战场近三百里。 从河间府东出发,一天不到就能威胁渔阳城外的张畴军。 但是从河间府东回西线战场,却要两天的时间。 即便是急行军,也要一天半。 但高强度的急行军是会影响作战能力的,因此青龙军驻兵河间府东,回来起码要两天。 “殿下,会不会有些太远了?”关弛立马出声问道。 两天的时间,万一刘珩有个三长两短,那这个责任谁担得起? “孤心里有数,卿勿虑也。”刘珩自信道。 “弛定领青龙军一天半便到!”关弛行礼道。 “不可!正常行军即可。”刘珩摇摇头,开玩笑道,“卿还是将力气留给杀敌吧。赶到之后还有三十万敌军要杀,不留点力气哪里杀的完?不得急行军,这是军令!” “是!”关弛只能应允道。 第316章 青龙军东进 “青龙军走后第三日,孤会领全军出营,猛攻张绪东侧连营,做出想从东侧突破,直扑张绪屯粮营地的假象。” 第三日这个时间节点非常巧妙。 刚刚好是青龙军到达河间府后,张绪收到急报的时间。 张绪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核实青龙军的动向,只能猜刘珩的意图。 “白虎军列阵西侧,朱雀军列阵东侧,孤领亲卫营及守备军坐镇中军。薛贵此战来孤的中军,负责统领亲卫营中的五百精骑。” “若是张绪动心,想趁机要孤的性命,那孤就与之决战。” “若是张绪不动心,那就由白虎军向北退守蓟城,孤领亲卫营与朱雀军向东与青龙军会合后,去渔阳。” “白虎军、朱雀军中的骑兵也随青龙军一同去河间府。” “诸卿可有异议?” 刘珩说完,向众将问道。 “殿下,是否青龙军到了河间府,就即刻回程?”关弛又问道。 “等半日再走。”刘珩摇头道,“绝不能让张绪在第三日收到青龙军回程的急报!” “是!”关弛无可奈何。 如此说来,即便一切顺利,刘珩也必须与张绪僵持整整两日。 这样长时间的僵持,对于兵力少的一方尤其不利。 此时,薛贵又出列道:“殿下,比起统领五百精骑,某愿去统领一万守备军。” 刘珩一眼就看穿了薛贵的想法,笑道:“都要决战了,你还怕没仗打?放心,不用你当仪仗队。孤给你五百精骑,就是要你四处支援,到时候你别嫌累。” 薛贵闻言大喜道:“殿下放心,贵定不辱命!” 刘珩见其他人没有意见,笑道:“此战过后,孤与诸卿同饮庆功酒!” “好!”众将喊声如雷。 第二日一大早,关弛便与阿大领着青龙军及其余两军的骑兵,出营向东,往河间府去了。 两万多骑兵东进,自是声势浩大。 很快,张绪便得到了探马传回来的消息。 张绪赶忙召集傅成周、俞射等军中文武议事。 “据探马来报,刘珩派麾下的全部骑兵往东去了!”张绪面色凝重,“羡文,你觉得刘珩是想干什么?” 傅成周沉吟片刻,分析道:“这两个月,刘珩军的探马所带粮食越来越少,刘珩军的粮草想来是不够了。或许刘珩是想将麾下骑兵调往东线,在东线破局。” “东线破局?”张绪听了心中一时有些焦急,“那世孙岂不是有危险?” 傅成周摇摇头道:“殿下大可以八百里加急,将此情报传于东线。世孙只要退回沧州,坚守不出,那刘珩麾下的骑兵即便到了东线,也做不了什么。” 俞射摇摇头道:“来不及,敌军骑兵抵达渔阳不过三日。但渔阳离沧州近一百五十里,即便小王爷现在就拔营回沧州,三日也就堪堪到达。若是再算上传信的时间,如何来得及?” 张绪颔首,心知俞射说的没错,退兵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即便他现在就派快马去传信,消息传到也要入夜了。 十几万大军如何能夜里拔营? “只要最后一日,留一部分人断后,拦住敌军的骑兵,便可安然回沧州城。”傅成周出声道。 众将不由得面面相觑。 那是断后吗? 送死还差不多。 俞射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笑道:“还是傅书记考虑的周到,如此一来,小王爷退回沧州城就没什么问题了。” 张绪当机立断道:“来人,立刻八百里加急,将此消息报于世孙知晓,不得有误。” “是!”有亲卫当即领命而去。 张绪继续吩咐道:“沿线的探马、暗探也要多加探查,有任何最新的消息都要同步报于孤与世孙。” “是!”傅成周应道。 张绪这才稍微放下心,放众人离去。 俞射一路往自己帐中走去,一名中层将领从身后追了上来,轻声问道:“将军,刚刚在殿下大帐中,您为何要出言支持傅书记?” 俞射看了眼来将,心下恍然。 若是他没记错,此人的兄长是跟着雷平去了东线。 俞射笑道:“你且放心,断后这么危险的任务,不是世孙想让谁去,谁就会去的。到最后,还得让自己的亲信将领来断后。你兄长不会有危险,放心吧。” 来将恍然大悟,张畴的亲信将领是谁,大家都知道。 不就是毕再遇吗? “原来如此,多谢将军为末将解惑。”来将行礼道。 “都是禁军的兄弟,本将还会坑自家人不成?”俞射又补了句。 来将心领神会道:“那是,末将愿与将军同进退。” 俞射摇摇头,笑着离开了。 当夜,张畴便收到了张绪的急报。 张畴忙召毕再遇来议事。 “德卿,祖父的急报你怎么看?是不是真的要按祖父所说,先行退兵?”张畴看向毕再遇问道。 毕再遇略微思索后,问道:“殿下准备由何人断后?” 张畴一时语塞。 他不想让毕再遇断后,但是若真到了那一刻,他怕也只使唤的动毕再遇。 田江超等人虽然现在愿意听令,但是不代表他们愿意为张畴去送死。 “实在不行,就不退兵了。我军就守营,难道还守不住?”张畴咬咬牙道。 毕再遇叹口气道:“如今也只能退兵了,东线不比西线,我军兵力不能将往南的路径全部封死。若是守营,就算守得住营地,又如何护得住粮道?” 张畴说不出话来,他突然有些后悔攻下沧州城。 进了一步,反而被扼住咽喉。 “小王爷只管退兵便是,到时若是敌军骑兵追来,某愿为小王爷断后!”毕再遇抱拳行礼,掷地有声。 “德卿!”张畴叫了一声毕再遇的字,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毕再遇笑道:“小王爷不必多想,敌军骑兵也就两万。某带万余士兵断后,敌军不能合围,某未必就会有危险。但敌军若是如此调动青龙军,我军有多少精锐都不够消耗的。” “德卿的意思是?”张畴问道。 毕再遇继续说道:“东线退了,西线就得进。只有如此一进一退,逐步蚕食,那将士的牺牲才有意义。” 张畴颔首道:“小王知道了,小王这就给祖父写信,让他在西线动兵。” “不可!”毕再遇摆手道。 张畴有些被绕晕了,不知道毕再遇是什么意思。 第317章 全军出营 “西线要出兵,最迟必须明日就出兵。”毕再遇摇头道,“若是明日没有出兵,那就算了。后日用兵,反而容易被杀个回马枪。若是殿下能今日便出兵试探,敌军骑兵不回则明日全力拔一营,后日全军压上巩固营防。如此来个几次,刘珩主力就要被消耗尽了。” “若能以东线之兵力,换敌军主力之兵力,则此战胜矣!” “此次若是殿下没有出兵,小王爷事后可将其中利害与殿下讲明。只要东西两线配合默契,敌军便无计可施了。” 毕再遇仿佛交代后事一般,将心中所想娓娓道来。 张畴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 得将如此,夫复何求? …… 第二日,张畴便领军拔营。 孟宗政很快便得知了张畴拔营的消息。 对于张畴的拔营,孟宗政并不意外。 昨夜张畴收到张绪急报的同时,孟宗政自然也收到了刘珩的急报。 孟宗政知道,这个消息一出,张畴军就不得不先退回沧州城了。 “张畴军有毕再遇在,还是不糊涂的。”孟宗政笑道,“退兵退的毫不拖泥带水。” “将军,我们要追吗?”魏大眼问道。 “追,但不急。等敌军退出二十里后,再追不迟。”孟宗政摇摇头。 戏要演,但不能真的将自己置于险地。 二十里的距离,刚刚好。 …… 前线的急报就跟不要钱一样,一封接一封的传了回来。 第三日清晨,张绪收到的奏报中显示,关弛已经领着青龙军过了河间府。 张绪放下奏报,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心中忍不住的担忧。 “也不知道畴儿现在怎么样了。”张绪喃喃自语道。 张绪正自担心之时,傅成周突然大步从帐外走了进来。 “殿下,有紧急军情!”傅成周面色凝重道。 “难道是世孙没有退兵?”张绪吃了一惊。 “不是东线,是西线。”傅成周摇摇头,一边将手中的急报递上,一边说道:“刘珩全军出营,已经渡过大沙河!” “什么?刘珩疯了?”张绪吃惊道。 傅成周也是摸不准:“刘珩此举着实可疑,按理说他麾下的骑兵都去了东线,他最不该动兵的就是这个时候。” “召众将来议事!”张绪思来想去,有些拿不定主意。 很快,俞射等一众禁军将领便赶了过来。 傅成周将情况简单介绍一番。 张绪看向众人问道:“刘珩突然领全军出营,都说说看法吧。” “殿下,先前傅书记曾言,刘珩军中探马所带干粮日渐减少,现在甚至不足半日。”俞射出言道,“或许是刘珩军中粮草不足,想来截我军的粮草。” 张绪摇摇头道:“若是如此,刘珩何必将麾下的骑兵都派出去?” “殿下,或许青龙军东进不是为了威胁我军东线,而是为了配合刘珩西线的主力杀个回马枪。”俞射猜测道。 傅成周冷笑道:“刘珩此人真是狂妄自大。” “狂妄自大?羡文,你仔细说说。”张绪问道。 傅成周感觉自己已经完全看破了刘珩的想法,胸有成竹道:“殿下,刘珩就是要在此时出兵,让我军投鼠忌器。他是想行一石二鸟之计!” “一石二鸟?”张绪没有反应过来。 傅成周颔首道:“不错,刘珩军中就算缺粮,也不至于缺到马上就要断粮的地步。刘珩调青龙军东进,一方面可以威胁东线,一方面可以装作要配合刘珩主力行动。” “我军若是被他吓住了,他就可以趁机两线开花。” 俞射撇撇嘴道:“傅书记怎么就能确认,刘珩东线是实,西线是虚呢?” 傅成周自信道:“青龙军今日一早就过了河间府,如果要折回来,起码要两日的时间。刘珩手下不过七万能战之兵,不靠营地,难道能挡得住我三十万大军整整两日吗?” 张绪点点头,傅成周说的不错,刘珩不是傻子,不可能有这么离谱的想法。 傅成周继续说道:“定是前些日子,殿下韬光养晦,致使刘珩心中生出轻敌之意。他以为可以趁青龙军不在,跟殿下玩虚虚实实那一套,殿下就该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殿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傅成周行礼道,“今日不趁着青龙军不在围剿刘珩,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刘珩就算粮尽,也可以退兵回并州。” “如今出入并州的关隘都在刘珩手中,刘珩固守并州,对殿下来说就如同狗皮膏药一般,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如今刘珩狂妄自大,自置险境,若能将其拿下,则北地尽归殿下,大事成矣!” 傅成周越说越是激动,声音变得慷慨激昂起来。 张绪也是听的热血沸腾,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傅成周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拿下刘珩,天下哪里还有敌手? 或许明日过后,他张绪就可以一统北地,横扫天下。 行尹伊霍光之事! 不对。 是行周公之事! 正如侯风定计时说的那样,只要诱饵足够有吸引力,人是会为自己的行为找理由的。 帐内众将也都心动不已。 俞射心中暗想:“今年开战至今,我在西线寸功未立,东线战事却势如破竹。如今有机会立下天功,却不能让机会白白溜走。” 说到底,就算是阴谋,关弛的青龙军回来实打实的需要两天。 难道三十万大军两天还不能在野外击溃刘珩的七八万人吗? 想到这儿,俞射也不再犹豫,抱拳道:“殿下,末将也以为,应当出击,抓住机会,一举歼灭刘珩!” 其余禁军将领见傅成周和俞射都这样说,也纷纷出列请战。 “好!”张绪猛然站起,感觉自己又年轻了十岁一般。 豪情在张绪的胸中激荡! 看着帐内众将,张绪朗声道:“小儿刘珩,狂妄无知,目中无人,自取死路!各将即刻回营,整顿兵马,全军出营,北渡磁河!” “三十万对八万,优势在我!” “统一北地,就在今日!” 众将也是情绪激昂,齐声道:“优势在我!统一北地!” 张绪挥挥手,各将纷纷离开大帐,回营点兵。 三十万大军陆续出营,来到磁河边! 第318章 决战! 张绪在宁奇正所领亲卫的护卫下,骑马立于中军。 看着身边三十万大军,张绪心中的信心更足了几分。 “殿下,各营都到齐了。”傅成周来到张绪身边轻声道。 张绪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出发!” 张绪一声令下,整个磁河南响起了雄壮的鼓声。 三十万大军在鼓声中缓缓行动,跨过磁河,向着刘珩军开始进发。 …… 大沙河南,刘珩正领着麾下八万大军严阵以待。 “报!” 一队探马从南面飞速而来,向刘珩禀报张绪军的最新动向。 “启禀殿下,张绪军已经跨过磁河,向着我军来了!” “再探再报!”刘珩面上强自镇定,其实心中也是紧张不已,手心冒汗。 对面可是整整三十万大军! 其中包含原先金陵禁军中,最精锐的部分。 “子鹏,你说若是输了,会如何?”刘珩突然轻声向一旁的侯风问道。 侯风也轻声答道:“此战若败,风自是以死谢罪!殿下可由薛将军护送,回并州休养生息。殿下还年轻,在并州蛰伏十年二十年,也为时未晚。” “决定是孤做的,孤都不自裁,你自裁什么?”刘珩双眼微微眯起,不知想到了什么,“孤可没时间再等十年,孤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此战,孤非赢不可!” “风也觉得,此战必胜!”侯风笑道。 “薛将军,陪孤到阵前去!孤要与那张绪叙叙旧。”刘珩突然下令道。 “殿下还是不要冒险的好。”薛贵大吃一惊,劝阻道。 若是只有自己去,薛贵自然是不怕的。 但是要护着刘珩去,薛贵就有些不敢了。 薛贵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没信心,而是就怕万一。 刘珩笑道:“若能拉上张绪聊上两天,最好。” “殿下若是有此意,文林愿为使者,前往张绪军中传达殿下之意!”田文林在一旁拱手道。 “哈哈,好!”刘珩大笑道,“孤等你的好消息!” 田文林抱拳领命,打马离去。 离开大军阵中,田文林一路向南,很快便碰上张绪军的一队探马。 “我是晋王使者,奉晋王之命,有事要见你家主公!”田文林自报家门。 探马小队的队长不敢私自做主,只得领着田文林来求见张绪。 宁奇正亲自给田文林搜过身后,才将田文林带到张绪面前。 “刘珩派你来的?”傅成周看着鼻孔快朝到天上田文林,出声问道。 “正是!”田文林傲然道。 “怎么?刘珩见大军压境,怕了,让你来请降?”傅成周嘲讽道。 张绪身边的将领亲卫听到傅成周的话,纷纷开口嘲笑起来。 “我主顾念旧情,想请荆国公前往阵前一叙。”田文林对于周围的嘲笑声充耳不闻。 傅成周听了田文林的话,眼珠子一转,冷笑道:“殿下,这是刘珩的缓兵之计,为的是拖延时间罢了,殿下不必理会。” “哈哈哈哈。”田文林仰天大笑,“早知这天下除了我主,哪还有什么英豪?我的话传达完了,要杀我,可以动手了。” 张绪摇摇头道:“孤这辈子什么没见过,岂会被你这三两句话就说动?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孤不杀你。但孤也不会为了一时意气之争而中了刘珩的计。” “你回去告诉刘珩,事已至此,战场上见真章。想要叙旧,等孤俘虏了他,有的是机会。” 田文林见没能说动张绪,只得离去。 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很快,田文林便骑马回到了刘珩军阵中。 “殿下,张绪拒绝了。”田文林回禀道。 刘珩无奈的摇摇头道:“张绪这次倒是不上当。老胡,神火炮和子母铳都准备好了吗?” “殿下,都准备好了!”老胡应道。 子母铳作为最新式的火炮,只有刘珩的亲卫营有配备。 刘珩颔首道:“等会敌军靠近到射程内以后,就给孤狠狠的打。” “是!”老胡领命。 过了片刻,远处地平线上,一排黑线渐渐浮现,越来越近。 张绪的大军到了! 对于刘珩军中的火炮,张绪其实是有防备的。 雷平被神火炮打死,在张绪军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众将都引以为戒。 张绪此次负责带领前军的将领名叫鲍亦武,为了避免被刘珩军的火炮打死,他直接选择不打出将旗,免得当活靶子。 老胡从张绪军出现后,就来到火炮队中,与岚州铁矿来的技术人员站在一起。 “将军,敌军这前军指挥官也太怕死了,直接将旗都不打。”技术人员看了半天没看到将旗,不由得有些生气道。 毕竟若是子母铳能远程打死敌军的将领,他们也是有军功的。 眼看到手的军功就这么飞了,技术人员自然很是难受。 “那也只能自由炮击了。”老胡无奈道。 鲍亦武领着前军逐渐逼近刘珩军,很快便进入了神火炮的射程。 “敌方前军进入神火炮的射程了!”了望台上负责望远的士兵传话道。 “将军,要打吗?”负责管理炮兵队的校尉看向老胡问道。 “把前军放过去再打!将敌军的中军拦在一千步开外!”老胡指挥道。 “是!” 校尉心中默默算着时间,约莫着差不多后,下令道:“神火炮!开炮!” 旗兵打起旗语,将命令传出去。 “轰!” “轰!” 神火炮一旁的炮兵看到旗语,纷纷点燃了火炮。 数百门神火炮同时开炮,轰鸣声中,几百颗铁弹冲天而起,向着张绪军的阵地倾泻而去。 鲍亦武的亲卫看到天上的铁弹,慌乱的喊道:“将军,敌军开炮了!” 鲍亦武的手也有些颤抖,他领的前军并不是禁军,而是从各地征召来的辅兵。 张绪的策略很明确,先用辅兵对刘珩军进行消耗,等到刘珩军精疲力尽之时,再用禁军压上去,一举破敌。 但是很快,鲍亦武便发现了不对劲。 “这铁弹好像不是朝我们来的?”鲍亦武高兴道。 “是啊,将军,往后面飞过去了。”亲卫也是高兴的大喊大叫。 鲍亦武看着数百枚铁弹越过他领的前军,直奔中军去了。 “啊!” 中军跑得靠前的倒霉蛋,被神火炮的铁弹击中,发出阵阵惨叫。 第319章 炮火洗地 “殿下,中军不能再往前了。”傅成周皱眉道。 张绪知道傅成周说的在理,中军一旦进入神火炮的射程,等于就是站着光挨打不还手,禁军再精锐,也遭不住这么折腾。 只是中军和前军要相隔上千步,这无疑会给敌军一些喘息的机会。 “刘珩这小贼也是命好,手下的匠人竟能研制出这样的利器!”张绪暗自感慨一句。 张绪自然也派了大量的暗探想去岚州铁矿打探情报,但是都无功而返。 刘珩对于岚州铁矿的保护太到位了。 鲍亦武领军继续前进。 刘珩军中,了望台上的士兵将鲍亦武军的动向尽收眼底。 “报!敌军前军即将进入子母铳的射程!” 老胡看向炮兵队校尉道:“子母铳准备!就一个要求,以最快的速度把第一轮炮弹打空!” “是!”炮兵队校尉领命。 很快,鲍亦武军便进了子母铳的射程。 “子母铳!开炮!第一轮铁弹,清空!”炮兵队校尉下令道。 “轰!” “轰!” 又是数百铁弹冲天起,直奔鲍亦武军而去。 鲍亦武这次看的真切,这些铁弹是朝他的前军来的。 “冲过去!在敌军下一轮炮击前,冲上去!”鲍亦武大声喊道。 “是!”亲卫领命,忙跑去通知击鼓手加快击鼓频率。 亲卫还未跑出去几步,数百枚实心铁弹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尽管没有硝烟和火光,但战场上却弥漫着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实心铁弹撞击地面时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仿佛大地都在为之震颤。 被击中的士兵,或是瞬间倒地,或是痛苦地惨叫,士兵的呼喊声和铁弹撞击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血腥的气味。 幸存的校尉这时听到了变的密集的鼓声,纷纷向手下的士兵喊道:“快!趁着敌军铁弹发射的间隔,冲过去!” “对,冲过去!” “冲过去就安全了!” 士兵们也都高声响应,然而就在这时,他们又听到一阵轰鸣。 “轰!” “轰!” 又是数百枚铁弹从对面刘珩军的阵地中冲天而起! “什么情况!”鲍亦武惊呆了。 这才过去不过十几息的时间,怎么第二轮炮击就来了? 这也太快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鲍亦武难以置信,若是敌军能以这种频率发射铁弹,那他们哪里能扛得住? 但空中的铁弹可不会给鲍亦武时间思考。 几息过后,数百枚铁弹再次落到鲍亦武军阵中,阵内到处都是受伤士兵的惨叫声和咒骂声。 远处,张绪也是瞪大了双眼。 “怎么两轮炮击的间隔时间如此之短?”张绪惊讶道。 “难道是刘珩将军中神火炮,分批次发射?”傅成周猜测道。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炮火轰鸣。 第三轮炮击随之而来。 三轮炮击,被射出的铁弹已有千枚之多。 鲍亦武的前军总共也就三万人,这一千余枚铁弹下来,前军的伤亡已经超过一成。 战场上的血腥味越发的浓郁。 惨叫声、哭喊声更是此起彼伏。 很多士兵看到身边断臂断腿,脑袋开花的战友,心中的勇气迅速溃散。 “不可能!一定是新武器!”第三波炮击结束后,俞射肯定的摇摇头,“刘珩的中军才多少人?哪里会有那么多士兵被安排去操作神火炮?” “怎么又有这样厉害的新武器?”张绪气的直拍大腿。 紧接着,第四波! 第五波! 鲍亦武已经麻木了,短短几个弹指的时间,刘珩军竟然整整发射了五波铁弹! 这绝对不是什么神火炮! 而是刘珩军新研发的武器! 鲍亦武觉得自己运气有点差,成了第一个面对刘珩军新武器的将领。 但他也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两千发铁弹倾泻在前军,他竟然还活着。 此时,前军的伤亡已经近两成。 前军不过是辅兵,连敌军都还没摸着,就有这么大的伤亡,哪里能顶得住? 前军中开始出现向后逃离的士兵。 “将军,我们要不要逃?”鲍亦武身边的亲卫声音都在颤抖。 鲍亦武摆摆手:“炮击似乎停了?” 亲卫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是呀,将军,好像是停了。” 鲍亦武的感觉果然没错。 第六波炮击迟迟不来,鲍亦武松了口气。 “来人!命督战队上前,凡临阵怯战者,杀无赦!”鲍亦武面色一变,厉声道。 逃? 怎么可能! 要是这样就当了逃兵,那张绪岂能饶得了他? “是!”亲卫也重新拾起信心。 “炮击已停!冲锋!全军冲锋!” “临阵后退者,斩立决!” 督战队本就在前军的后方,因此无论炮击对督战队的影响不大。 听到鲍亦武的军令后,督战队纷纷抽出大刀,对逃跑的辅兵挥刀相向。 前军的士兵见炮击停止,身后又有督战队砍杀逃兵,这才又不情不愿的扭头向刘珩军继续冲去。 但是经过这样一折腾,前军的阵型已经变得很是松散。 刘珩中军,炮兵们正加紧用混有醋的冷水给炮管降温。 子母铳若是不考虑其他因素一直连发,起码可以射九轮。 但是那样炮管就会过热,降温需要很长时间。 王铁等人早就做过试验。 每连射五轮就停一停,用蘸满水醋混合物的炮刷给火炮降温,可以使子母铳的使用效率达到最大。 也就是一天发射一百四十次左右,平均每半个时辰就能来一次五连发。 此外,王铁还发现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用冷水直接浇在炮管上。 那样会显着降低子母铳的使用寿命,也会增加炸膛的风险。 鲍亦武赶着前军,终于来到了离刘珩大军二百步的位置。 迎接鲍亦武军的,是弩箭! 刘珩中军处,常保被刘珩从朱雀军抽调出来,统领一万守备军,顶在最前。 此时,最前排的盾兵都将大铁盾侧立,将身后的弩兵露了出来。 见鲍亦武军进入弩箭射程,常保下令道:“弩兵射击!” “是!”亲卫领命传令。 弩兵们听到鼓声一变,纷纷架起手中的弩,扣动扳机。 “嗖嗖”的弩箭发射声响起。 “啊!” “妈个巴子,疼死老子了!” 紧接着便是鲍亦武军的惨叫声。 第320章 鏖战(上) 听着耳边弩箭的破空声,鲍亦武只觉得一阵心累。 有完没完了? 寸步难行! 真是寸步难行! 好在现在前军的阵型松散,弩箭的杀伤力比鲍亦武想象中的要小一些。 又顶下一波箭雨后,鲍亦武终于赶着前军来到距离刘珩中军一百步的地方。 “弩兵,抛射,还击!”鲍亦武下令道。 终于能还手了! 鲍亦武觉得很不容易。 前军的弩兵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弩箭,向着刘珩军还击。 面对敌军的还击,常保丝毫不慌。 刘珩为这次决战准备良久,怎么可能对此没有准备? 中军靠前的位置,早已摆满了盾车。 见敌军抛射出弩箭,守备军们在校尉的指挥下,纷纷躲藏进盾车之下。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 是鲍亦武军的弩箭与刘珩军的盾车铁皮碰撞发出的声响。 只有少数倒霉蛋被弩箭从奇怪的角度射中,发出痛呼。 很快,中箭的士兵就被带往后方,接受随军郎中的治疗。 双方两波互射之后,最前排的士兵相距已经不足五十步。 士兵相互之间都可以看到对方脸上的神情。 “弩兵后撤!盾兵举盾!枪兵准备!”常保冷静的指挥。 亲卫忙去传令。 接到军令的弩兵迅速后撤,盾兵们纷纷用力挪动手上的铁盾,将盾牌架在身前,死死顶住。 枪兵则是迅速越过三排弩兵上前,站到盾兵身后,将手中的长枪从盾牌的缝隙间伸出去。 “刺!” 前排指挥的校尉一声令下,枪兵将手中的长枪齐齐刺出! 长枪带着红缨,瞬间洞穿敌军的身体。 “啊!” 鲍亦武军中枪的士兵再次发出惨叫。 鲍亦武面色有些难看,怒道:“快去禀报殿下,把投石机拉上来!” “将军,投石机怕是还没拉到位置,就要被敌军的神火炮摧毁啊!殿下不会同意的!”亲卫劝道。 “没有投石机,敌军就敢摆出乌龟阵!”鲍亦武吼道,“不打乱敌军的阵型,让他们架着盾躲在盾车下打,什么时候能冲散敌阵?” “是!”亲卫领命,连忙骑马赶回去找张绪禀报前线的战况。 亲卫打马狂奔,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张绪面前。 “启禀殿下,敌军摆出铁桶阵,鲍将军请用投石机!”亲卫禀报道。 张绪面色难看,心中有些犹豫。 张绪军中此时都知道,刘珩军可以计算控制神火炮的落点。 张绪就怕拉多少投石机上去都是白给。 “殿下,派投石机上去,定是十不存一。依成周之见,还是等禁军冲上去时,再将投石机拉上前也不迟。”傅成周开口劝道。 张绪点点头,还是狠心道:“回去告诉你家将军,投石机暂时给不了,让他自己想办法吧。” “殿下!”亲卫还想再劝,却被张绪的亲军直接架了出去。 亲卫啐了一口,只得翻身上马,回去找鲍亦武。 “怎么样,殿下同意了吗?”鲍亦武看着回来的亲兵,焦急的问道。 就亲兵来回的这段时间,前军已经不稳了好几次,督战队都差点压不住场子。 “将军,殿下不同意。”亲兵摇头道。 “去他娘的,打的什么孬仗!”鲍亦武怒道,“不就是想把投石机都留给精锐冲锋的时候用吗?” “将军,大家都是禁军出来的。凭什么我们就要跟着辅兵,冒死打头阵?”亲兵也是愤愤不平。 “罢了!”鲍亦武突然心如死灰,“该做的本将都做了,既然殿下决心要这些辅兵送死,那最后场面不好看,想来也不至于怪我吧。”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鲍亦武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辅兵一排排的倒在刘珩军的长枪突刺之下。 虽然也偶有刘珩军的士兵忙中出错,或者碰上一二勇武的辅兵打开突破口,但是很快又会被刘珩军予以痛击。 东西两侧,双方也同时开战。 刘珩东侧是安排了朱雀军,西侧则是安排了白虎军。 朱雀军和白虎军的人数都比中军殷实很多,精锐程度也远超中军的守备军。 所以刘珩将全部的火炮都用来支援中军的守备军。 因此,张绪军东西两侧冲锋的辅兵,倒没有像鲍亦武军那么艰难。 “刺!” 朱雀军中,宋英正在指挥麾下士兵抵御敌军的进攻。 “将军,敌军要只是这种水平,别说撑两天,撑四天都撑得住!”宋英的亲卫还有闲心开玩笑。 宋英严肃道:“不要掉以轻心,敌军有多少辅兵,你知道吗?二十余万!莫说二十余万辅兵,就是二十万头猪,把你手里的刀砍卷刃了,你都砍不完。” 亲卫笑不出来了。 “这只是刚开始,我倒也希望再过一天,你们还有心思开玩笑。”宋英摇摇头道。 宋英说罢,看向张绪大纛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坚毅。 这场仗一定要赢,才能证明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白虎军这一侧,士兵的心态则比朱雀军要稳定许多。 虽然白虎军暂时同样很稳固,但是史光却是目光凝重。 “时间差不多了,敌军快要进行轮换了。”史光猜测道。 “但是将军,敌军的状态似乎还行啊。”史光身边的亲卫奇怪道。 史光的目光盯着中军的方向:“东西两侧是还撑得住,但是敌军的中军要撑不住了。战场传令,做不到那么细致,要换必然是一起换的,否则容易引发混乱。” 史光推测的果然没错。 鲍亦武看着场上的局面,感觉这支前军已经到极限了。 “殿下怎么还不鸣金?”鲍亦武急道,“要是等士兵们开始溃散了,再鸣金就晚了。” 鲍亦武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传来鸣金的声音。 “鸣金了!将军,鸣金了!”亲卫高兴道。 “撤!后撤!”鲍亦武立马下令全军撤退。 前军的辅兵们听到鸣金声,纷纷松了口气,如同潮水一般向后退去。 刘珩军自然不会去追,免得乱了阵型。 “枪兵后退!弩兵上前!再射两波!”常保当即下令,不放过任何一个消耗敌军人数的机会。 “敌军退了!敌军退了!”守备军的士兵们也纷纷发出欢呼。 但是很快,守备军的士兵就笑不出来了。 随着鸣金声停止,鼓声响起。 只见张绪阵中,又是三个完整的辅兵方阵,向着刘珩军开始进发。 第321章 鏖战(下) “咚!” “咚!” 伴随着厚重的鼓声,又是三个两万人的辅兵方阵向着刘珩军发起冲锋。 因为刘珩的火炮太过于犀利,所以这次的方阵,阵型明显要稀疏不少。 “子母铳能发射了吗?”老胡看向炮兵队校尉问道。 “按道理还要再等一盏茶的时间。”炮兵队校尉答道,“将军,要提前开炮吗?” 老胡摇摇头道:“这才刚开始,还是先不要过度损耗子母铳。” 张绪军这边,新派来统领前军的曹将军提着心督促着前军缓缓向前,心中默默计算着距离。 “马上要进到敌军神器的射程内了,等会都护着我点。”曹将军向他的亲卫吩咐道。 “是,将军。”亲卫的声音也在抖。 然而直到推进到三百步,刘珩军也没有发射铁弹。 曹将军大喜:“原来连射五轮之后,下一次要间隔这么久!本将运气果然比那鲍亦武好多了。” “是呀,将军!”亲卫们也是高兴不已。 “给本将传令!全军冲锋!率先攻破敌军者,重重有赏!”曹将军兴奋起来。 鲍亦武做不到的,他可以做到的话,必然会更加让张绪器重。 士兵们听到“重重有赏”之后,也都很是兴奋,个个跟打了鸡血一般往前冲。 看着士兵们如此激昂,曹将军更是信心百倍。 士气可用! 刘珩军中,炮兵队校尉跑来向老胡禀报道:“启禀将军,时间到了!” “还来得及,赶快射上几轮!”老胡知道此时敌方前军已在三百步外,这个距离子母铳还能射的到。 再近的话,子母铳的仰角太大,反而不好命中。 除非把子母铳推到阵型最前方去平射,但是这样炮兵的安全又得不到保障。 “子母铳准备!三百步仰角,发射!”校尉得到老胡的指示后,下令道。 “轰!” “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数百枚铁弹冲天而起。 曹将军还正在幻想他将立下大功,突然听到炮声,心脏吓的直接停了一拍。 “坏了!”曹将军暗道一声不妙。 此时大部分前军已经靠近到离刘珩军两百多步的地方,只有曹将军和他的亲卫,以及围在他们周边的少量辅兵正好还在三百步的地方。 曹将军能感觉到,这些铁弹分明就是直奔他来的。 “快,护我离开!护我离开!”曹将军急得大喊道。 然而哪里来得及?还没等曹将军和亲卫们反应过来,数百枚铁弹就倾泻而下。 曹将军眼睁睁的看着一堆铁弹以雷霆之势向他砸来。 “啊啊啊!”曹将军忍不住发出惊叫,随后就被铁弹淹没。 曹将军身边的亲卫也不能幸免,死的死,伤的伤。 外围的亲卫在片刻愣神之后,这才反应过来曹将军被砸死了。 “将军死了!将军死了!” 亲卫们纷纷惊恐的向后逃去,将消息带给中军的张绪。 不过好在曹将军没打将旗,前军的其余士兵也不知道督军的将军被敌军的铁炮砸死了,依旧在继续向刘珩军冲去。 老胡也从了望台的士兵处得知,大部分敌军已经靠近到两百步的位置。 子母铳便停了下来,改为由前排的弩兵射弩箭阻拦。 此时,张绪也知道了曹将军身亡的消息。 张绪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虽说瓦罐难免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但是像这样摆开阵势对冲的情况,将军其实是不太容易暴毙的。 刘珩军有了火炮之后,在远程武器上的领先越来越明显。 “来人,让鲍亦武赶快上前代替曹将军指挥。”张绪吩咐道。 “是!”亲卫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正在休息的鲍亦武便接到了张绪的军令。 “是,请殿下放心!”鲍亦武抱拳道。 鲍亦武心下大喜,这一次两万前军没怎么遭受炮火打击,就贴了上去。 而敌军的连发神火炮也已经发射过了。 此时上前督军,不是妥妥的摘桃子吗? 一念至此,鲍亦武忙领着亲兵冲了上去。 此时,张绪新派出的前军已经和刘珩中军的守备军短兵相接。 “刺!”阵前校尉大声喊道。 站在盾兵身后的枪兵,腰部发力,将手中的长枪狠狠的刺了出去! 张绪方的前军阵型未乱,自然也有盾兵顶在最前。 一时之间,长枪与盾牌的碰撞声,被长枪刺穿身体的士兵发出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枪兵突刺!冲车也推上去!” 张绪的前军也开始有条不紊的反击。 特别是在发现刘珩军盾兵手中的盾牌都有铁皮包裹后,张绪军特意带上了冲车。 冲车不止可以用来撞城门,也可以用来撞盾兵! “嘿咻!嘿咻!” 冲车处的张绪军士兵齐声呼喊,一起用力将冲车上挂着的木桩子拉回,随后又狠狠地推出去。 “铛”的一声巨响,被木桩撞到的盾兵双手一震,盾牌脱手而出,倒在地上。 “冲!”张绪军的士兵大喜,提着朴刀就向着缺口处扑了过去。 盾牌脱手的盾兵瞬间就被砍成肉泥。 “预备队立马补上去!记着,要将冲车上的木桩卸掉!”常保当即将提前准备好的预备队派了一队过去。 这些预备队都身着铁甲,手提朴刀,是常保特意从一万守备军中挑出来的精锐。 随着预备队的加入,缺口处的张绪军逐渐被赶了回去。 预备队的精锐直接将张绪军反推到冲车旁,乱刀将冲车上挂木桩的麻绳砍断后,才又退回阵中。 过来补缺口的盾兵等预备队精锐退回来后,架起盾牌将缺口补上。 刘珩在后方看着常保对守备军的调度,认可的点点头:“德夫说的没错,常将军为人稳重,治军有度,是个可造之材。” 薛贵在一旁急得跳脚:“殿下,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出马?” 刘珩笑道:“孤倒希望永远轮不到你出马。” 说罢,刘珩暗自叹口气。 刘珩心中清楚,恐怕再过一两个时辰,张绪就能摸清子母铳的间隔时间。 张绪届时必然会做出针对性的调整。 等到那时,中军的守备军怕是就要逐渐顶不住了。 “来人!喊老胡来一趟,孤有话要叮嘱他!”刘珩下令道。 刘珩猜的果然没错。 张绪军中,远远观战的傅成周、俞射等人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 第322章 疲态渐显 傅成周思索片刻,向张绪行礼道:“殿下,依成周之见,敌军之新神火炮,若是一次连射五发铁弹,则需要间隔半个时辰才能重新使用。” 张绪若有所思道:“羡文的意思是,先派小股部队上前轮换,待敌军的新神火炮发射后,再换大部队?” “正是如此。”傅成周颔首道。 “好!就依此行事!”张绪笑道。 于是傅成周一边观战,一边算着时间。 待又间隔了半个时辰后,傅成周向张绪说道:“殿下,时间差不多了,可以轮换了。” “来人!鸣金!”张绪当即下令道。 随着张绪一声令下,战场上开始响起了鸣金声。 正与刘珩军交战的张绪军士兵听到鸣金声,纷纷后撤。 与此同时,张绪军中,又有三个辅兵方阵开始缓缓向前。 很快,刘珩军中,了望台上的士兵便发现了异常之处,向老胡禀报。 “将军,敌军又有三个方阵上来了!但是,每个方阵估摸着只有一万人左右!” 老胡刚从刘珩那儿回来,听到这个消息后,对刘珩的敬仰顿时涌上心头。 果然被殿下猜中了! “将军,子母铳要发射吗?”炮兵校尉问道。 老胡摇摇头道:“先不动,不要中了敌军的奸计!若是现在开炮,敌军定会立马轮换一个大方阵上来,那就得不偿失。” 校尉领命。 张绪军的三个万人方阵就这样平安无事的通过了子母铳的射程。 傅成周立马反应过来,他们的小心思已经被刘珩看穿了。 不过傅成周反应也很快,立马向张绪提议道:“殿下,既然刘珩不愿意为一万人的方阵动用神火炮,那我们何不一万一万的派人?” 张绪眼前一亮,笑道:“羡文此计甚合我意!来人,击鼓!再派三个一万人的方阵上去!” 亲卫领命去传令。 鼓声响起,又是三个万人方阵从中军出发。 刘珩这边自然也有了望台。 得知张绪开始用添油战术后,刘珩只能苦笑:“张绪身边也不都是泛泛之辈,这么快就想出了应对之策。子鹏,你还有什么对策吗?” 侯风笑道:“敌军添油,殿下也添油。来一万,就射两发。再来一万,就再射两发。” “也只能这样了。”刘珩点点头,让人去给老胡传令。 “轰!” “轰!” 接到刘珩的军令后,老胡也不再客气,子母铳直接两发连射。 一万人的方阵,阵型自然比较稀疏。 在丢下近千具尸体后,这一万人便冲过子母铳的打击范围,与先前冲上前的一万人会合。 刘珩和张绪都知道,从这一刻起,只能拼硬实力了。 张绪军的攻势如同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 每过半个时辰,张绪就让手下的辅兵轮换一次。 刘珩这边,东西两侧的朱雀军和白虎军也相应的对顶在最前的士兵进行轮换。 但是中军的守备军总共也只有一万人。 虽然常保也在进行轮换,但换下来的士兵并不能得到充分的休息。 又过了一个时辰后,守备军士兵的气力几乎就要耗尽。 盾兵们个个都开始用身体倚着铁盾。 枪兵出枪的频率也越来越慢,甚至有的枪兵已经抬不起自己的胳膊。 预备队也被常保全派了上去。 即便是有子母铳的支持,守备军的阵型也开始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来人!速速去禀报殿下!请求亲卫营来援!”常保不敢托大,忙喊亲卫去找刘珩求助。 后方,刘珩和侯风自然已经看出情况不妙。 “殿下,守备军似乎有些顶不住了。”侯风皱眉道。 刘珩想了想说道:“抽调一些亲卫营士兵补上去,无论如何也要撑到张绪派出禁军精锐,才能把守备军换下来!” “是!”亲卫领命去传令。 两个亲卫营的五百人小队迅速上前,到常保处听令。 有了一千亲卫营士兵的补充,常保这才又稳住了阵型。 另一边,张绪也敏锐的察觉到,刘珩的中军似乎到极限了。 “殿下,刘珩似乎将主力放在了东西两侧,而中军比较薄弱。”俞射抢在傅成周之前开口道,“不如派两万禁军精锐试着去冲一下刘珩的中军。” “孤也正有此意!”张绪颔首道。 此时双方已经鏖战了两个时辰,不知不觉便到了申时。 张绪自然是想今日就直接击溃刘珩。 也是时候派出禁军精锐了! “下一波,就让禁军上吧。俞射,你亲自去督战!”张绪下令道。 “是!”俞射领命。 不一会儿,就到了新一轮轮换的时间。 俞射领着两万禁军,分两个万人方阵,开始向前。 俞射特意领着亲卫走的靠后一些。 俞射想的很清楚,只要等刘珩军的两轮炮击过后再上前督战,就基本不会有性命之忧。 刘珩军中,了望台上的士兵差点被禁军身上甲片的反光晃瞎了眼,立马将这一情况报给刘珩。 “启禀殿下,敌军阵中的甲士出动了!” 刘珩和侯风对视一眼,心知真正的考验要来了。 “张绪终于舍得出动他手下的精锐了。”刘珩摸了摸下巴。 对于张绪军的第一波禁军冲锋,刘珩准备送张绪个大礼。 “通知老胡,不要再仰射了。直接把子母铳拉到阵前去,平射!”刘珩吩咐道。 “是!”亲卫领命而去。 “快!拉着子母铳上前!”老胡接到刘珩的军令后,立马招呼炮兵队拉着子母铳跟他到阵前去。 炮兵到阵前平射,最大的问题就是敌军顶过炮击冲上来后,炮兵就会完全暴露在敌军的威胁下。 但同时平射的威力也是巨大的。 张绪军没有骑兵,推进的速度并不算快,刘珩即便将子母铳派到阵前,也完全有时间在子母铳连射后,将子母铳重新拉回阵中。 刘珩之所以之前一直没有这么做,就是不想暴露子母铳平射的威力,免得张绪想出对策,有所准备。 既然现在张绪已经派出了禁军,那刘珩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冲在最前的一万禁军,一开始还在担心被从天而降的铁弹砸死。 但是直到他们完全通过子母铳的射程范围,也没有听到炮火声。 “兄弟们!冲!”禁军们个个兴奋的大喊起来,放下心加速向刘珩中军冲去。 这些禁军不知道的是,刘珩中军阵前,子母铳一字排开,黑黝黝的炮口直指前方。 第323章 喘息 两万禁军贴近到距离刘珩军两百余步的位置后,又开始汇集在一起。 禁军果然不同于辅兵,两万禁军阵型一摆,协同性与之前的辅兵截然不同。 他们由盾兵顶在最前,枪兵以及手握重锤的破盾兵跟在其后,以防备刘珩军的弩箭。 弩兵则是站在盾车上,将手中的弩架在盾车的方孔上,随时准备还击。 俞射看着眼前的精兵,心下得意。 刚刚面对辅兵,刘珩的中军都有些摇摇欲坠,又如何能挡得住这些如狼似虎的禁军精锐? “击鼓!冲锋!一举攻破敌军!”俞射大声喊道。 战场上的鼓声立马变得急促起来,禁军们听到鼓声,加速向着刘珩军冲去。 “竟然聚集到一起了?”看到这一幕,老胡喜出望外。 “开炮!” 随着老胡一声令下,炮兵队士兵纷纷点燃一旁的子母铳,震耳欲聋的炮声瞬间响彻战场。 一枚枚铁弹如流星般从炮口射出,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冲向正在冲锋的禁军。 子母铳平射的威力在这一刻展露无遗,每一枚铁弹都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禁军士兵的身上。 铁弹所到之处,血肉横飞,禁军们一个个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倒下。 “啊……” 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禁军就算再精锐、勇猛,但在如此密集的炮火下,也显得不堪一击。 仅仅几个弹指的时间,每门子母铳的五发铁弹便全部倾泻而出,近两千枚铁弹如同暴雨般砸向禁军。 瞬间,禁军阵中便倒下了一大片人,整个冲锋阵型都为之一滞。 由于阵型有些密集,两万禁军,有近一半的人倒在地上,非死即残。 幸存的禁军士兵们目睹着这一幕,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惊恐与绝望。 他们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有的被铁弹直接击中,身体被砸的血肉模糊;有的被不知哪里飞来的甲片划伤,鲜血染红了战甲和地面。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令人窒息。 “天哪!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一个禁军士兵捂着受伤的手臂,颤声呼喊着。 他的眼中充满了惊恐和不解,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武器。 大部分士兵都呆呆地站在原地,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绝望。 他们看着战场上的惨状,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短暂的愣神之后,幸存的士兵开始飞快的扭头,向后方逃窜。 没有人还能保持冷静。 “快撤!快撤!”俞射也招呼亲卫先行撤离。 他心中虽然焦急,但也无法改变战局。 这天底下哪有军队,在短短几个弹指的时间内损伤过半,还能不崩溃的? 俞射只能尽量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禁军士兵们开始四散而逃,他们不再顾及阵型,只想着尽快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然而,刘珩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 子母铳需要休息,但是还有弩箭能用。 刘珩军中的弩兵开始朝着溃散的敌军发射弩箭。 “嗖嗖”的弩箭破空声开始响起,禁军中的许多幸存者又被弩箭射中,倒在了血泊之中。 最终逃回去的禁军,不足万人。 张绪最报以厚望的一次冲锋,在刘珩的算计之下,却是打出了最惨痛的战绩! 刘珩在中军看到这一次平射的效果这么好,也是吃了一惊。 “殿下,这子母铳的威力真是惊人。”侯风吃惊道。 薛贵也是嘴张的大大的,他感觉自己有些上当了。 子母铳有这样的威力,那还轮的上他出手吗? 刘珩目光望向张绪中军的方向:“张绪不知道子母铳能平射,禁军过了三百步后聚在一起,以防我军的弩箭,这才吃了大亏。若是张绪军以盾车顶在前面,而不是用盾兵,阵型再分散一些,子母铳就打不出这样的效果了。” 薛贵笑道:“殿下能想到的法子,张绪那厮却未必想得到。” 刘珩摇摇头,张绪军中宿将无数,想到这些法子并不难。 关键在于,张绪军中到底有没有这么多的盾车可以用。 侯风笑道:“这一下张绪军光是安抚士兵,打扫战场,就要不少时间。今日基本上算是撑过去了。” 刘珩点点头。 另一边,张绪则是暴跳如雷。 “刘珩小儿,用心如此险恶!孤的禁军!孤的禁军啊!” “是呀,用这样的武器,真是天良丧尽,何其毒也!”傅成周也附和道。 没有人会因为禁军溃散而责怪俞射。 一个照面就被打出这样的伤亡率,不溃散就奇了怪了。 “俞将军呢?”张绪问道。 “殿下,俞将军已经在领着亲卫收拢安抚溃兵了。”亲卫答道。 “派人上去把战场清理一下。”张绪吩咐道。 这个战场不清理,后面还怎么进攻? 冲锋的士兵看到满地的尸体和伤兵,士气如何能维持得住? 不一会儿,俞射骑马赶来复命。 “殿下,末将死罪!”俞射直接跪倒在地。 张绪摆摆手道:“敌军奸诈狡猾,这不怪你。你在前军督战,对刚刚的情况最为熟悉,敌军火炮凶猛,你觉得该如何应对?” 俞射起身道:“回禀殿下,射收拢溃兵时发现,活下来的弩兵要远比其他兵种更多。依射之见,弩兵刚刚大多躲在盾车之后,铁弹被盾车挡住,因此弩兵才大部分安然无恙。” 张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扭头看向傅成周问道:“我们还有多少盾车能用?” “殿下,本次出征是按三十万大军准备的军器。若是只考虑中军两三万人使用,盾车是够的。”傅成周答道,“但是,要用盾车的话,撤退的时候盾车一定要收回来。” “俞将军,那就速速去配齐盾车,点两万禁军再冲一次!”张绪吩咐道。 “是!”俞射领命离去。 此时距离之前那次冲锋,已经超过半个时辰。 刘珩的中军竟然难得的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 日渐西斜。 阳光撒在战场上,凝固的血迹也显得更加斑驳。 “咚!” “咚!” 鼓声再次响起,俞射领着两万禁军,推着盾车,缓缓向前。 刘珩和张绪都知道,这一次进攻,就是今日的最后一次进攻。 第324章 亲卫营 “殿下,敌军又出击了!”了望台上的士兵第一时间禀报道,“而且从行军速度来看,应该是推着盾车来的。” 刘珩放下侥幸心理,这下是真的到了拼刺刀的时候了。 “让守备军退下来吧,把亲卫营派上去!”刘珩下令道。 守备军能撑到现在,刘珩已经很满意了。 刘珩心里清楚,若是正面对抗,守备军绝不可能是敌方禁军精锐的对手。 “是!”亲卫领命去传令。 亲卫营接到军令,也迅速行动起来。 亲卫营是刘珩军中最精锐的部队,无论是装备、伙食还是训练频率,都远不是其他军能比的。 守备军跟亲卫营一比,那更是就像乞丐一样。 亲卫营的士兵个个人高马大,身材魁梧,身上挂着数十斤的铁甲依旧健步如飞。 守备军的士兵则是缓缓后退,将阵线让了出来。 就在亲卫营列队的功夫,俞射领着禁军也推着盾车缓缓靠近。 “开炮!” 老胡再次下令,炮兵营士兵点燃子母铳,铁弹出膛,直奔着张绪军呼啸而去。 “将身子都缩到盾车后面,藏好!别露出来!”俞射也和亲卫藏在盾车后,大声喊道。 其实根本不需要他来提醒,禁军士兵听到炮声,一个个都恨不得练过缩骨功,躲在盾车之后。 很快,战场上便到处都是铁弹撞击在盾车上发出的声音。 “将军,似乎效果不错!”俞射的亲卫兴奋的说道。 “还有四轮!不要掉以轻心!”俞射提醒道。 俞射本身位置比较靠后,因此他不知道,位置靠前的盾车很多已经出现了裂痕。 “轰!” “轰!” 又是两轮炮击,开始有质量差的盾车扛不住铁弹的冲击,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盾车撑不住了!” “快!去旁边的盾车后面躲一下!” 有些禁军惊恐的发现盾车要顶不住了,开始往别的盾车后钻。 但是老胡可不会给他们时间。 第四、五轮炮击紧随其后,这一次,禁军中开始出现大面积的伤亡。 惨叫声、痛呼声再次响彻战场。 “怎么样?伤亡如何?快去了解下各营的情况。”俞射这才敢领着亲卫从盾车后露出身子。 亲卫们纷纷领命而去。 很快,伤亡的情况被统计回来。 “将军,各营加起来大概伤亡了一千余人。” 俞射笑道:“好!盾车果然有用!来人,击鼓!冲锋!” 这样的伤亡完全可以接受,和之前子母铳仰射时的伤亡人数已经相差不大。 “但是将军,各营反应不少盾车都已经被敌军的铁弹砸坏,用不了了。”亲卫又告诉俞射一个坏消息。 “无妨,损坏的盾车等会带回去,让随军的壮丁连夜修补。当然,最好是今日一举破敌!击鼓!”俞射翻身上马,手中长枪直指刘珩军,意气风发。 急促的鼓声响起,禁军士兵们抛下盾车,举起盾牌,开始向着刘珩军快速进发。 “子母铳拉回阵中!弩兵准备!射!”老胡边随着炮兵往后撤,边指挥道。 但是这种常规的攻击方式,显然很难对禁军造成太大的杀伤。 禁军也是人人着甲的,即便偶尔有弩箭从盾牌的缝隙穿过,射在人身上,也很难对禁军造成严重的伤亡。 当然反过来也是一样的,禁军后排弩兵射出的箭矢同样也无法对亲卫营造成有效打击。 最终,还是变成了双方最直接的碰撞。 亲卫营顶在前时,第一排就不再是盾兵了。 守备军第一排需要盾兵,是因为守备军的士兵大部分只穿了半身甲或者皮甲。 倒不是刘珩没有多余的铠甲,而是守备军的体质根本不支持他们穿重甲长时间作战。 亲卫营则不同,士兵人人三层甲,是从头到脚都覆盖满铁甲的重装步兵,身上的铠甲远比盾牌好使。 因此站在第一排的,是亲卫营中最魁梧的锤兵。 在双方都是全身披甲的情况下,钝兵器就比刀枪之类的锐器要好使很多。 但禁军中是没有锤兵的。 禁军是原先的中央军,主要的任务是平叛和出击草原。 但是大汉已经很多年没有向草原出过兵了。不然当年在金陵,张绪也不会那么想领兵出击草原。 禁军打的最多的,其实是叛军。 叛军大部分都是农民,哪有什么铠甲? 因此近二十年来,禁军的常规兵器就是刀。 张绪不像刘珩,有最先进的炼铁技术,他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给麾下士兵的兵器换一遍。 因此双方刚一接触,禁军就吃了个闷亏。 只见阵前,一名禁军精锐举起手中的朴刀,向着第一排的亲卫营士兵砍去。 这名禁军很有经验,手中的刀下意识的往亲卫营士兵的脖子砍去。 但是亲卫营士兵脖子上也有甲,因此对砍来的刀不管不顾,而是挥起手中的大锤向禁军士兵的头上砸去。 沉闷的金属碰撞声响起,是朴刀砍在亲卫营士兵铁甲上的声音。 禁军士兵只觉得手中的朴刀一滑,根本没有对亲卫营士兵造成什么影响。 于此同时,亲卫营士兵手中的大锤也带着风声,以雷霆之势直逼禁军士兵的头部。 那名禁军士兵瞳孔猛地收缩,试图躲避。 尽管全身披甲,但亲卫营士兵的动作依旧迅捷,且力量惊人,大锤如同泰山压顶一般落下。 只听得“哐”的一声巨响,大锤与禁军士兵的头盔狠狠的撞在一起。 禁军士兵的耳边顿时出现“嗡嗡”的耳鸣声,同时眼前一黑。 他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浮现,顺着脸颊滑落。 禁军士兵的身躯开始摇晃,他极力想稳住自己的身形,但他的努力显然是徒劳的。 头晕、恶心,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人揪住一样,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最终,这名禁军士兵还是没能抗住这一锤,身子轰然倒地。 这样的情景在整条中军战线上并不稀有。 禁军的武器让他们吃了大亏。 “将军,敌军好像都配了大锤做武器,我军准备不足,吃了大亏!”亲卫将前线的情况及时报给了俞射。 俞射双目微眯,瞬间想通:“刘珩准备这么充足,他定是早就想好要打这场决战!” 按道理,亲卫营很难有机会直接上前线。 刘珩若不是计划已久,亲卫营何必配这么多锤兵? 俞射当即下令:“快!回去禀报殿下!让把军中的狼牙棒都运上来!” 第325章 入夜 狼牙棒自然不是铁做的狼牙棒。 张绪不是刘珩,没有岚州铁矿以及刘珩从后世带来的炼铁技术,用铁不能太奢侈。 对于刘珩这恐怖的产铁能力,张绪甚至幻想过,效仿诸葛丞相草船借箭一般,利用刘珩发射出的铁弹来借铁。 不过铁弹不是箭矢,没那么好接。 张绪只得放下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没有那么多铁,张绪军中的狼牙棒大体上就是木头棒子,端头裹一圈铁皮,钉一圈钉子。 接到俞射的请求后,张绪火速命随军的壮丁将大量这样的狼牙棒运到前线去。 这样的狼牙棒砸起人来,虽然不能像亲卫营士兵手中的铁锤那样,一锤下去就直接脑震荡,但总比用刀砍好多了。 几棒子下去,亲卫营的士兵多少也会有些头晕。 “乒乒乓乓”的声音响遍战场。 张绪见狼牙棒运上去好一会儿,俞射依旧没能打开局面,不由得怒道:“这刘珩怎么如此难缠?三十万大军轮番攻了近一天,阵型竟然纹丝不动?” 傅成周安慰道:“殿下莫急,如今刘珩将最后底牌也搬出来,显然已是黔驴技穷。即便今日攻不下,明日让禁军继续猛攻,定能一举破贼!” 张绪颔首道:“羡文说的有理,就是不知道关弛那厮到底是去了东线,还是正领着青龙军回西线。” 傅成周长于谋略,短于军务,因此未曾像俞射那样,仅从刘珩的亲卫营士兵多配钝器,就联想到关弛已经在回军。 “关弛是否回军,只需等今夜河间府附近探马的急报到了,就知道了。”傅成周说道。 两人说完没多久,河间府的探马便从远处赶来。 “启禀殿下,今日午时不到,关弛便领着麾下的骑兵掉头,现在想必已经过了河间府!”探马跪地行礼。 “哼!果然是打着这般主意!”张绪冷笑一声。 傅成周应声道:“殿下,只要我军明日能攻破刘珩军,就无惧关弛的骑兵回援!” 张绪手扶腰间佩剑,心中思索片刻,开口道:“羡文,你说刘珩有没有可能等入夜,趁夜色退兵?” 张绪不怕刘珩扛下去,因为他相信刘珩军已是强弩之末,明日必定会被他攻破。 但要是刘珩今夜退兵,那他就难受了。 等于挨了一天的炮,轮到他还手的时候,对面跑了。 “绝对不会!”傅成周斩钉截铁,“殿下,刘珩小儿敢用此计,就足见他是何等目中无人,狂妄自大。他定会觉得他能坚持到关弛回援。” 张绪听了傅成周的话,默不作声。 显然这种没有应对措施的安慰,并不能让张绪心安。 傅成周想了想,献策道:“殿下若不放心,可使各营士兵分时段派部队上前,不间断的骚扰敌军。一来,刘珩夜间分不清虚实,必不敢贸然退兵!二来,也可作疲兵之计,影响敌军休息。” “哈哈,好,就依此计行事。”张绪这才满意。 双方一直缠斗到太阳快要落山,张绪才鸣金收兵,让禁军退了下来。 望着退去的敌军,刘珩目光如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胡从前线骑马赶回来,抹了把脸上的血:“殿下,亲卫营伤亡近五百人。” “敌军伤亡呢?”刘珩问道。 “大概在三千人。”老胡答道。 刘珩陷入沉默。 能和大汉最精锐的禁军战至一比六的伤亡比,按说刘珩没什么好不满意的。 但是刘珩心中明白,靠这样的伤亡比是撑不过明天的。 因为刘珩的亲卫营没得轮换,张绪的禁军却可以轮换,等到亲卫营的士兵体力到了极限,伤亡比定会大幅度提升。 刘珩不得不承认,张绪在今天的临阵指挥是无可指谪的。 在第一次应对子母铳的情况下,无论是用添油战术应对抛射,还是用盾车应对平射,反应都非常的迅速,直接将张绪军的伤亡降到最低。 张绪但凡哪边反应慢一些,手下的精锐多损失一些,刘珩都觉得自己能撑过明天。 但是现在看来,够呛! 刘珩幽幽地叹口气:“不愧是大汉禁军中的精锐,不愧是荆国公!子鹏,派人骑快马连夜去通知关弛,明日必须赶到!” 刘珩只能改变原先的策略,下令让关弛明日急行军。 冲击力差点,总比兵败强一些。 “是,我这就去安排。”侯风也知道事态紧急,忙去安排此事。 夕阳西下。 双方都趁着太阳尚未完全落山之际,迅速地开始生火做饭。 同时,双方也都对夜间的防御做出简要布置,以确保自身安全。 夜幕逐渐降临,黑暗笼罩了整个大地。 双方的营地相隔数里之遥,但彼此都能清晰地看到对方营地内闪烁的灯火。 这些灯火透过帐篷,照亮了周围的空间,形成了一片片明亮的区域。 然而,在这两个营地之间,却是一片漆黑,仿佛是一道无形的鸿沟,将双方分隔开来。 在这寂静的夜晚,只有风声和偶尔传来的动物叫声打破宁静。 双方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不敢有丝毫松懈。 刘珩在临时搭的营帐内,与侯风、关健、老胡、薛贵等人席地而坐,一人捧着一块干粮,边吃边谈事。 “今夜想来是睡不安稳了。”刘珩咬了一口饼,嚼了半天,嚼到腮帮子都有些疼,才将饼艰难咽下。 侯风笑道:“张绪军人多,今晚定是轮番过来骚扰。殿下,依风之见,不如让士兵以布条塞耳,对张绪军的骚扰,直接不理不睬算了。” 关健听了无语道:“那万一对面真打过来怎么办?” 侯风摇头道:“张绪性子谨慎,打仗也是按部就班,一板一眼。常理来说,他们只要明日天亮后开始猛攻,就稳操胜券。这种情况下,张绪是不会冒险来夜袭的。” “而殿下从领兵以来,用兵变幻莫测,屡出奇兵,未尝一败。殿下不做反应,张绪绝不敢想殿下真的没有防备,说不定还会以为是殿下的诱敌之计!” 刘珩听后一笑,侯风的这个计策,倒是有些像他前世广为流传的空城计了。 薛贵在一旁拍胸脯道:“殿下若是不放心,干脆就由末将守夜。就算一夜不睡,某明日也能杀的敌军哭爹喊娘!” 第326章 不理不睬 刘珩摆摆手道:“明日你任务很重,今夜还是好好休息的好。孤在想,守备军明日应该是没机会参战了,既如此,不如安排守备军来守夜。其余两军以及亲卫营则好好休息。” 侯风若有所思:“守备军可于营地南侧就地休息,再往外两里布置夜哨。若敌军来骚扰,则守备军原地戒备。若敌军来势汹汹,再叫醒各军各营不迟。” “善!就依此计行事。”刘珩一锤定音。 夜色渐深,朱雀军、白虎军以及亲卫营的士兵吃饱喝足之后,纷纷去休息。 守备军则是在营南警备。 果不其然,时间刚刚到戌时,张绪便派了一支小股部队如鬼魅般从黑暗中冲出,鼓声震天,锣声刺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刘珩军的暗哨自然立马察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动静。 “报!”暗哨士兵气喘吁吁地跑到常保面前,脸上满是紧张与疑惑,“将军,张绪军有动静,一支部队正朝我军营地冲来。但敌军鼓声震天,夜色又太黑,看不清敌军到底有多少人。” 常保微微一笑:“若是真要袭营,哪里需要把战鼓敲的震天响?此定是敌军的疲兵之计。” 常保决定按照刘珩的计划,让守备军原地警戒,不去惊动身后的朱雀军、白虎军以及亲卫营的士兵。 “传令下去,守备军原地戒备,不可轻举妄动。敌军若只是骚扰,不必理会。”常保的声音坚定而冷静,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张绪军的骚扰部队一路前行,但是直到离刘珩营地一里外,依旧不见刘珩营地中有任何反应。 张绪军领兵的校尉见刘珩营中对他们不理不睬,纹丝不动,也不敢擅作主张,只得在刘珩大营外转了个弯,又折了回去,找傅成周复命。 张绪此时还没睡,傅成周便直接领着那校尉去见张绪。 “殿下,方才第一波骚扰的部队出去过了。说来奇怪,刘珩营地纹丝不动,没什么反应。”傅成周向张绪行礼道。 张绪猜测道:“会不会是刘珩小儿觉得我军不敢真的袭营,直接不理会?” “是有这种可能。”傅成周不置可否。 张绪计上心头:“既然如此,那我军干脆真的去袭营,羡文你觉得何如?” 傅成周微微一笑:“殿下觉得刘珩是否知兵?” 张绪下意识道:“刘珩自然是知兵的,自他领军起,未尝一败,孤当日在金陵时就很看好他。等明日生擒刘珩,他若是愿意归降,孤也想收此帅才于帐下。” 傅成周差点没绷住,这都啥跟啥。 傅成周轻咳一声:“殿下,刘珩从前年平定白莲教之乱起,到去年守并州攻幽州,都是用兵以奇,诡计多端。刘珩知兵,夜间必定有布置营防。但是我军去攻,刘珩却纹丝不动,这是何理?” 说到这儿,傅成周顿了一下,胸有成竹的给出答案:“这定是那刘珩在守株待兔!” 张绪心中一惊:“羡文是说,刘珩在营中布下了埋伏,专等我军去钻?” “定是如此!”傅成周把握十足,“殿下,我军的目标是让敌军今夜不能好好休息,刘珩军如今在营中埋伏,我军今夜不停佯攻,刘珩营中的埋伏就一直舍不得撤掉,我军目的已经达到。” “有理,说的有理!”张绪完全被傅成周说服,打消了派人去袭营的念头。 整整一夜,张绪军都在不停的派出小股部队去刘珩营外骚扰。 常保则是领着守备军严加警戒,不去打扰白虎军、朱雀军以及亲卫营。 东方破晓,旭日东升! 天空逐渐泛起了鱼肚白,初升的太阳像一颗红色的火球,缓缓地从地平线上升起,金色的光芒洒满了大地。 新的一天开始了! 经过一夜的紧张等待,张绪心中的好奇与焦虑已经达到了顶点。 他再也按捺不住,决定派出一队精锐的探马,冒险贴近刘珩的营地,去探明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很快,探马折返,带回了最新的消息。 傅成周一拿到消息,便兴冲冲地去找张绪。他满脸喜色,大声喊道:“殿下,好消息啊!好消息啊!” 张绪急忙问道:“可是探马刺探消息回来了?” 傅成周颔首道:“殿下,探马来报,刘珩军营地内远远看去,士兵皆戴甲执器,似是一夜未眠!” 张绪听到这里,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哈哈,好,还好昨夜听了羡文的话,没有轻举妄动。不然的话,我们恐怕就要落入刘珩的陷阱!孤得羡文,胜过得百万雄兵!”张绪也高兴的大笑起来。 刘珩军既然埋伏了一夜没睡,那今日能有什么气力抵挡他麾下的雄师? 张绪感觉离他活捉刘珩,一统北地越来越近! “来人!击鼓!”张绪意气风发,立刻下令。 “咚!” “咚!” 厚重的鼓声在张绪的营地内响起,震动了整个大地。 张绪的军队开始迅速集结,准备向刘珩的营地发起进攻。 刘珩营地内,常保也是领着守备军士兵缓缓后撤,与养足精神的亲卫营进行交接。 “常将军,守备军士兵先是苦战一日,又一夜未睡,这其间的辛苦孤也知晓。你就先带着守备军众将士回营休息,等休息好了再来。”刘珩向退下来的常保吩咐道。 “是,殿下。”常保也不推辞,领着守备军向北回营去了。 很快,老胡便领着亲卫营士兵在中线站好了位置。 史光、宋英也领着朱雀军、白虎军在东、西两侧布阵。 “子鹏,要来了!”刘珩深吸一口气,“是胜是败,就看今日了!” “殿下勿虑,定是大胜!”侯风大笑道。 刘珩看向一旁的薛贵道:“薛将军今日要做好准备,一旦有防线被敌军突破,就要迅速去支援。” 薛贵抱拳道:“殿下放心,只要贵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敌军突破防线一步!” “来了!敌军上来了!”了望台上的士兵大声呼喊。 刘珩扭头看向东方,阳光照的他有些睁不开眼。 “古来青史谁不见,今见功名胜古人!抬鼓来,孤要亲自击鼓,助阵!” 第327章 摇摇欲坠 亲卫将一张大鼓抬来。 刘珩接过鼓槌,抡起胳膊,卖力的敲了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亲卫营的士兵率先唱起战歌,随后朱雀军、白虎军的士兵也加入进来。 声音撼天动地,听的人头皮发麻。 张绪军正推着盾车缓缓向前,听到这歌声,士气顿时被压了一头。 俞射面色一变,大喊道:“我们也唱!不能输了气势!” “将军!你说什么?”一旁的亲卫扯着嗓子喊道。 亲卫耳边充斥着双方的鼓声,以及刘珩军的歌声,再加上其余嘈嘈杂杂的声音。 亲卫根本听不清俞射在说什么。 “我说,我们也唱!”俞射抓了个刘珩军战歌声的气口,提高嗓门,大声喝道。 “轰!” “轰!” 好巧不巧,张绪军的精锐已经推着盾车进入了子母铳的射程内。 一时之间炮声轰鸣,又将俞射的声音盖住。 五轮炮响过后,禁军精锐迅速前插,向着刘珩军靠了上去。 刘珩军的战歌声也逐渐停下来,亲卫营士兵纷纷握紧手中的铁锤,士气高昂,目光紧盯着前方的敌军。 终于,双方狠狠地撞在一起! 战场上开始到处响起了喊杀声。 俞射的亲卫这才抓住机会,向俞射问道:“将军,您刚刚有何吩咐?” 俞射嘴角抽了抽:“没什么,上前督战吧。” “是!”亲卫不明所以。 …… 并州,晋阳书院。 完颜璟来到学堂内坐下,准备上课。但是他满脑子都在想着下课之后,跟牛三儿去找史密。 从一开始的欲拒还迎,到现在的积极主动,完颜璟已经彻底被史密腐化了。 “王兄!王兄!” 突然,完颜璟听到有人在远处喊他。 完颜璟扭头看去,只见一名同窗领着一个生面孔,从远处走来。 “黄兄!” 待那名同窗走近,完颜璟行了个异常标准的汉人之礼。 “王兄!哈哈,你看我旁边这人,与你长的像不像?”姓黄的学子拉着身边的书生,大笑道。 完颜璟这才去打量那生面孔一眼,这一看,立马将他吓了一跳。 此人竟然与他记忆中,父亲年轻时的面容一模一样! “像!太像了!”完颜璟下意识开口道。 那陌生学子看到完颜璟后,也是瞪大双眼,吃惊不已。 “我就知道你们会是这个反应。我刚见到这位新来的王兄时,也吓了一大跳!”黄姓学子拍手笑道,“你俩都姓王,难道祖上同出一支?” 完颜璟心中微微有些好笑,二人虽然长的相似,但绝不可能同出一支。 因为他完颜璟根本不姓王! “在下琅琊王瑞,敢问这位兄台出身何处?”新来的学子王瑞对完颜璟也很是好奇,率先开口问道。 “在下渔阳王璟。”完颜璟报出了自己的假身份。 王瑞听后微微摇头,奇道:“怪了!据在下所知,琅琊王氏在渔阳并无分支。” 琅琊王氏在昭武朝时异常显赫,族人众多,多地都有分支。 王瑞一开始见二人长这么像,还以为完颜璟是琅琊王氏分支的子弟,没想到完颜璟却说他来自渔阳。 渔阳地处幽州边境,并无琅琊王氏的分支。 黄姓学子大笑道:“琅琊王氏族人遍布天下,传到如今有一两支家道中落,断了家谱,也不是没有可能。你二人如此相像,几百年前定是一家。” “或许吧。”王瑞笑道,“瑞确有先祖曾随军经渔阳出征辽东,生死未卜,不知所踪。不知王兄可有家谱?或许可与瑞的家谱对照一二。” “咳……这,在下家道中落,家谱是后修的,到如今还不到十代人……”完颜璟开始睁眼说瞎话,想着先搪塞过去。 “哦,那可真是可惜了!”王瑞失望的摇摇头。 “无论如何,大家一同在此求学,多亲近亲近总是没错的。”黄姓学子拉住王瑞和完颜璟,想拉近二人的关系。 “黄兄说的极是!”王瑞领情道。 “哈哈。”完颜璟打了个哈哈,不想接话。 对于这个上来就说和他是一个祖宗的王瑞,完颜璟总有些提不起好感。 …… 大沙河南,激战正酣。 此时距离张绪军开始进攻,已经近三个时辰。 太阳眼看着就已经快要升到最高点。 亲卫营接连作战,没得休息,有些地方阵型已经变得松动起来。 薛贵在半个时辰前就开始领着五百精锐骑兵左突右冲,四下支援。 “给我死!”薛贵一声怒喝,手中方天画戟猛然落下,一名禁军精锐手中的狼牙棒直接被砸断,头盔变形,脑浆迸裂,倒地不起。 薛贵手中的方天画戟舞的越来越快,每一下出招都起码带走一名禁军精锐的性命。 有了薛贵以及五百精锐骑兵的支援,这一处突破进来的禁军精锐,很快又被反推了回去。 薛贵来不及与负责此处的校尉多说两句,急忙又领着五百精锐骑兵往别处去支援。 “青龙军到哪儿了?”刘珩看着场上的局势,皱眉问道。 侯风答道:“根据最新的急报,还有近三个时辰到。殿下,不如下一轮敌军轮换时,让子母铳多连射几发!” 刘珩面露纠结之色。 若是这样连射,子母铳就有炸膛的风险。 子母铳炸膛的后果,其实并不严重。 因为钢铁质量足够好,炸膛大概率只会出现裂痕,而不会直接炸裂开来,伤及炮兵。 但即便是小概率事件,刘珩先前也不愿如此。 只是眼见亲卫营就要撑不住,刘珩心中也越发摇摆。 刘珩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下令道,“来人!传孤王令!下一轮敌军轮换时,子母铳连射不计次数,直到敌军抵近到五十步或炸膛为止!” 刘珩不得不承认,随着穿越来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观念正在潜移默化的发生变化。 “是!”亲卫领命去传令。 侯风暗暗点头。 侯风知道,刘珩之前一直不愿下这样的命令,主要是不忍心子母铳炸膛,伤了军中无辜炮兵的性命。 依侯风之见,这多少是有些妇人之仁。 “呜~” 这时,战场上又一次响起鸣金收兵的声音。 第328章 全军压上 这时,战场上响起张绪军鸣金收兵的声音,张绪军又一次轮换的时间到了。 正在前线拼杀的张绪军开始退去。 亲卫营的士兵大都长出了一口气,三个时辰不间断的砍杀,就算是铁人都有些扛不住。 老胡此时也接到了刘珩的军令。 “快!炮兵队将子母铳再拉上来!每门母铳备十五门子铳!”老胡下令道。 十五门子铳足够了,即便不炸膛,十五门射完,敌军也冲上来了。 炮兵队忙按老胡的吩咐,将子母铳重新推到阵前。 对于准备十五门子铳的命令,没有一个炮兵队士兵心存疑虑。 炮兵队的待遇,一直是军中最好的。 子母铳炸膛的概率并不大,炮兵队士兵早有共识,真有这一天,碰上炸膛,就自认倒霉。 “哈哈,终于能放开手轰他娘的一回了!”有炮兵队的士兵大笑道。 “是极,我定要第一个打完十五发!” “去你娘的,老子肯定比你小子快!” “不可能,我才是最快的!” …… 张绪中军,张绪也收到了东边来的急报。 “三个时辰?”张绪失声道。 傅成周面色难看的点点头:“殿下,定是关弛在全力行军。关弛如此行军,即便三个时辰后到了,麾下骑兵又能有多少气力冲锋?殿下无需担忧。” 张绪将手中的急报用力丢在地上,怒道:“难道孤要把希望寄托在敌军没力气冲锋上吗?” 傅成周哑然,说不出话来。 “一个半时辰内,必须破敌!”张绪下令道,“这一次把剩余的士兵都派上去,给孤围起来打!” “殿下,一旦围攻,我军便也没退路了!”傅成周劝道。 张绪的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他决意孤注一掷。 “不必再议!传令下去,全军出击,不留一人!”张绪的声音冷冽而坚定。 傅成周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见这种神情的张绪,这样充满血性的张绪! 傅成周不再劝说张绪,扭头去传令。 随着张绪的命令陆续传达到位,张绪军的士兵们如同潮水般涌出。 禁军精锐士兵推着盾车,缓缓向前,没多久便进入了子母铳的射程。 “轰!” “轰!” 炮声如预想般出现,子母铳的炮弹从炮筒中呼啸而出,砸在盾车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禁军士兵对此已经习惯。 五轮炮击过后,禁军精锐见炮火稍歇,以为炮击已经结束,纷纷从盾车后钻出来,准备发起冲锋。 “轰!” 然而,就在他们冲锋的瞬间,炮声再次响起! “什么情况?”俞射惊叫出声,“怎么还在发射?” “将军!快先躲起来!”亲卫有反应快的,立马将俞射拉了回去。 俞射位置比较靠后,还有时间做出反应。 但是在前面的禁军精锐就没那么幸运了。 没有了盾车的防护,禁军精锐直接暴露在炮火之下,损失惨重。 “轰!” 一声巨响,一枚铁弹砸在士兵群中,一名士兵瞬间被砸的血肉模糊。 一名士兵被一枚铁弹正面击中,整个人瞬间被击飞。 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 “快!快躲回盾车后面!”一名校尉声嘶力竭地喊道,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炮声淹没。 有些士兵幸运地躲回了盾车后面,但更多的士兵因为反应不及时,被铁弹击中,非死即伤。 战场上,尘土飞扬,遮蔽了天空原本的色彩。 炮火轰鸣声震耳欲聋,回荡在四野之间,仿佛连大地都在颤抖。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令人几乎无法呼吸。 战场上,残肢断臂散落一地,鲜血染红了土地,形成了一片片殷红的血泊。 这些血泊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与周围的烟尘和火光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禁军精锐不断倒下,他们的呼喊声、哀嚎声与炮声交织在一起,在战场上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侥幸存活的精锐躲在盾车后面,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心中充满了恐惧。 整整十五轮炮击过后,战场才逐渐重归平静。 俞射依旧躲在盾车后不敢出来,害怕这短暂的停歇,又是刘珩的虚晃一枪。 “将军,敌军的神火炮被拉回去了!”有亲卫壮着胆子往外瞄了一眼,看到子母铳被拉回去后,忙向俞射禀报道。 “真的?”俞射再三确认,都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从盾车后钻了出来。 眼前的景象,即便俞射久经战阵,也忍不住有些反胃。 十五轮炮击,整整十五轮炮击! 靠前的盾车大部分都撑不住,被接连而来的铁弹砸的散落开来。 两百步的范围内,目之所及,别说活人,连具完整的尸体都很难看到。 到处都是血水与肉泥。 俞射感觉自己的腿肚子有点打颤,刚想喊亲卫来扶自己一下,却听“扑通”几声,身边的亲卫都是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有亲卫声音颤抖着问道。 “快去收拢还活着的精锐,先退回去!”俞射硬挺着说道。 “咚!” “咚!” 俞射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又响起了鼓声。 “殿下有令!继续冲锋!不准后撤!胆敢临阵后撤者,杀无赦!”张绪的五百精骑在宁奇正的带领下,上前传令。 于此同时,刚刚被替换下来的数万人,又被张绪派了上来,填补中军的空缺。 东、西两侧的张绪军没有受到炮击,此时已经在正面与朱雀军、白虎军接触,并开始向两侧合围。 张绪军已是真正意义上的全军出动! 除了宁奇正的亲卫队,全部兵力都被张绪派了上去! “俞将军,殿下让你速速去统领新派来的中军!”宁奇正打马来到俞射身边,传令道。 “宁都统!让还活着的士兵先撤下去吧!再让他们冲锋,会疯的!”俞射开口求情道。 “殿下有令!退回去的,立斩不饶!”宁奇正面无表情,“敌军连射这么多发铁弹,显然是在垂死挣扎。俞将军还是将心放在正事上,定能一举破敌,立下大功!” “……是!”俞射只能领命。 刘珩这边,炮兵队校尉来向刘珩复命。 “炸膛的多吗?”炮兵队校尉刚来,刘珩便急忙关心起炮兵的伤亡。 第329章 精疲力尽 “殿下,有一多半的子母铳都没能射完十五次,因为炮筒过热而炸膛,彻底报废。剩余的子母铳今日也绝对不能再用了!” 校尉以为刘珩是关心子母铳的损耗情况,忙答道。 刘珩摇摇头:“孤问的不是炮!是人!” 校尉这才反应过来:“回殿下,炮筒直接炸裂开的有三门,炮兵伤了十余人!” 刘珩心中明白,这么近距离,被炸裂的铁块砸到,虽说是受伤,但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很难治得好。 “全力救治!所有身亡者,发三倍孝赠!其子女由王府出钱供养,至其成年。”刘珩吩咐道。 “多谢殿下!”校尉真心实意的跪下向刘珩谢恩。 “带着炮兵队的兄弟们,好好休息吧。”刘珩起身走到校尉面前,将其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 “愿为殿下效死命!”校尉感激涕零。 “敌军全军围上来了!”了望台上的士兵及时报上了最新的消息。 刘珩顾不得与炮兵队校尉多说两句,拉着侯风上了了望台。 只见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张绪的大军密密麻麻,蜂拥上来,已经近乎从三面将刘珩剩余的数万士兵围住。 刘珩知道,张绪这是决定要殊死一搏! “子鹏,要不要变阵?”刘珩看向侯风问道。 侯风反问道:“殿下要活,还是要胜?” “要胜!”刘珩斩钉截铁。 侯风笑道:“要胜,就将大沙河南岸让出来,结圆阵!” “那岂不是要被敌军包圆了?”刘珩失笑道。 “殿下岂不闻背水一战乎?斩断退路,绝将士后退之心,则定能撑到青龙军至!”侯风躬身行礼道。 “好!”刘珩没有丝毫犹豫,“传令!变阵!” 传令兵用令旗打起旗语。 朱雀军、白虎军以及亲卫营看到旗语,开始缓缓变阵。 张绪军左右两侧迂回包抄的士兵见大沙河南岸被让了出来,迅速插入,配合其余张绪军士兵直接将刘珩军整个包围起来。 随着俞射领着新派上来的张绪军士兵补齐包围圈,张绪军彻底将刘珩军围了个严严实实。 整个大沙河南到处都是喊杀声。从这一刻开始,只剩最直接的碰撞。 张绪远远看着战场处,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 这场决战,已经持续了整整一日,却还是没有分出胜负! 这完全出乎了张绪的意料! “从古至今,可有数十万大军对垒,超过一日以上的?”张绪不知是在发问,还是在自言自语。 “殿下,未曾听过!”傅成周如实答道。 “刘珩!怎么还不崩溃?”张绪声音都有些颤抖,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恐惧。 万一真到最后都没能攻破刘珩军的防线,怎么办? “殿下放心,依现在的情形看,刘珩军绝对不可能撑到青龙军到!”傅成周给张绪吃了颗定心丸。 傅成周的判断大体是没错的。 刘珩军士兵的体力,几乎已经到极限了。 特别是亲卫营的士兵,一大早起就在和禁军精锐厮杀,一刻都没歇过。 若不是刚刚毁天灭地般的炮击,消灭了大量张绪军禁军主力,亲卫营现在怕是已经撑不住了。 毕竟为了迎战敌军的主力,亲卫营必须全身穿甲,负担极重。 “杀!”薛贵看准敌军最精锐的部队,领着五百精骑扑了过去。 酣战半日,亲卫营的士兵都尽显疲态,但薛贵却依旧精神抖擞。 薛贵挥舞手中的方天画戟,无人能敌。 一名禁军中的将领不晓得轻重,没能认出来将是薛贵,提着手中的长枪就迎了上去。 薛贵看有人敢主动来寻他,冷笑一声,方天画戟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狠狠地劈下。 那名将领手持长枪,试图抵挡,但薛贵的力量太大了,他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就被劈飞了出去。 “不自量力!”薛贵撇撇嘴,继续挥舞着手中的方天画戟,向前冲去。 有薛贵在的地方,附近的亲卫营士兵就能趁机缓口气。 张绪远远的看着刘珩摇摇欲坠的阵型,屡次被一员猛将稳住,不由得怒道:“此人是谁?为何如此勇猛?” “想来也只能是薛贵了。”傅成周有些尴尬的答道。 卫华、卫东兄弟俩死后,傅成周找熟识的禁军将领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二人与薛贵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傅成周这才明白,为什么兄弟二人这么多年能稳坐禁军中武力值前二。 原来是比二人厉害的,都来不及冒头,就被二人打压。 卫华、卫东的自私,导致了张绪错失薛贵这员大将! “唉!关弛、薛贵、魏大眼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孤怎么就没刘珩那样好运?”张绪感慨道。 傅成周讪讪然道:“殿下勿忧,待击败刘珩之后,这些猛将自然就会归于殿下麾下,为殿下冲锋陷阵。” “羡文说的有理。”张绪大笑道。 看着刘珩军摇摇欲坠的样子,张绪心态又放松起来。 “殿下你看,刘珩东军也有些撑不住了!”傅成周指着战场笑道。 张绪目光随着傅成周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如傅成周所言,笑声不由得又大了几分。 刘珩东军,是宋英所领的朱雀军。 朱雀军从成军之日起,由于兵源较差,一直是刘珩麾下四军中战力最靠后的。 如今一天多的厮杀下来,尽管宋英指挥得当,没出什么纰漏,但朱雀军的将士也逐渐到极限了。 朱雀军阵中,宋英看着眼前的战况,愈发焦急。 “将军!兄弟们似乎有些撑不住了!”亲卫向宋英喊道。 “刚刚去向殿下报信的人回来没有?薛将军能否来援?”宋英问道。 “还没有!”亲卫答道。 宋英叹口气,先前他就发现亲卫营已经有些不支,想来薛贵也是抽不开身。 想到这儿,宋英“噌”的一声拔出腰间朴刀,斜指前方,目光坚定起来。 “将旗压上!”宋英下令道。 亲卫吃了一惊,没想到宋英竟然打算亲自上前拼杀。 “将军不以武力见长,还望将军三思啊!”亲卫极力劝道。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两军拼杀一日有余,都是凭一口气吊着,气松了就完了!”宋英坚决道,“无需多言,跟本将上!” 第330章 旌旗招展 “是!”亲卫见宋英拿定主意,纷纷抱拳领命。 宋英当即带着亲卫向前。 “兄弟们坚持住!援军马上就到!”宋英领着亲卫大喊,给朱雀军的士兵打气。 宋英拼了! 宋英知道,以如今的局势,一旦败了,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朱雀军的士兵看到将旗前移,士气一振,继续卖力的与敌军拼杀起来。 张绪军如今在东侧督战的,不是别人,正是鲍亦武。 “将军,敌军的将旗前移了!我们要不要也上去?”鲍亦武的亲卫问道。 鲍亦武听了这话,恨不得给这亲卫脑门上来一下。 “你脑子被门夹了?”鲍亦武训斥道,“如今敌军已经要撑不住了,这时上去,万一不幸被流矢命中,丢了性命,岂非得不偿失?” 没有人想倒在黎明前! “将军说的是!”亲卫奉承道。 鲍亦武失望的摇摇头,他这亲卫,还是嫩了点,一点都不懂打仗。 会打仗的,都是会保命的。 中军,刘珩和侯风直接在了望台上观战指挥。 “殿下,朱雀军那边似乎也快撑不住了!”侯风指着东军说道。 刘珩默默的算着时间。 “应该快到了。”刘珩轻声说道。 “快到了?”侯风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殿下,青龙军起码还要一个多时辰才能到。” “孤说的不是青龙军。”刘珩目光望向北方,似乎看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孤说的是早上回营的守备军!” 侯风猛然惊醒。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竟然把守备军给忘了。 侯风忙将目光转向北方,果然,一支部队正从北方的地平线上浮现。 “来人!打出旗语,让常将军直接领军往东,去支援朱雀军!”刘珩下令道。 “是!”传令兵领命而去。 很快,常保便领军来到大沙河北,通过旗语,接到了刘珩的军令。 “殿下让我们向东去支援朱雀军?”常保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 “将军,我们是不是要绕到东边,与朱雀军一起夹击敌军?”亲卫问道。 “不可。”常保缓缓摇头,“万一夹击没有效果,我们自己陷入险境不说,朱雀军没了支援,也会陷入险境。还是应该稳扎稳打,帮朱雀军守到青龙军赶到!” 常保果然性子沉稳,对于亲卫的提议直接否决。 “那我们要如何支援?”亲卫不解道。 常保观察了会儿战场上的局势,说道:“我们从东北角突破进去,和朱雀军会合!” 东北角背靠大沙河,是张绪军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 做了决定之后,常保立马带领守备军向包围圈的东北角而去。 张绪军督战东北角的将领自然也发现了常保军的踪迹。 “敌军这是哪里来的援军?”将领不解道。 “将军,敌军似乎向我们这边来了!”亲卫惊慌失措道。 “他娘的,他们要进去送死,我们有什么好拦着的?真被夹击,腹背受敌,我们也拦不住!”将领咬咬牙道,“给他们让个口子出来,让他们进去算了!” “是!”亲卫巴不得如此。 在敌将的有意避战之下,常保很容易便领着麾下的守备军从东北角突破了进去。 有了守备军的支援,朱雀军本来摇摇欲坠的阵线,又稳住了。 宋英这才领着亲卫从前线退了下来,与常保相见。 “常将军,你来的太及时了!”宋英向常保抱拳行礼道。 常保看着宋英铠甲上的鲜血,抱拳还礼道:“将军客气了!这是保应做的。” 远处,张绪见刘珩本来岌岌可危的东军又稳固下来,气的破口大骂:“东北角督战的是谁?孤非砍了他不可!” 傅成周建言道:“殿下,将士们似乎觉得此战已经稳操胜券,都有些惜命起来!殿下不如对先攻破敌阵者许下重赏,如此一来,三军用命,半个时辰内定能攻破敌军!” 张绪听后,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之色。 他知道傅成周的建议有道理,只有重赏之下才有勇夫,才能激发将士们的斗志。 “依羡文之见,赏什么比较好?”张绪问道。 傅成周想了想,行礼道:“禁军诸将,原本品级就比较高,殿下不妨许诺,先破敌阵者,奏请封侯!” 张绪点点头,向宁奇正道:“上前传令,先破敌阵者,孤奏请封侯!” “是!”宁奇正领命而去。 很快,宁奇正便将张绪的命令传达到。 禁军诸将领听到军令,个个激动不已。 即便是俞射这样的大将,都难以抵挡封侯的诱惑。 “兄弟们,随我上!”俞射拔出腰间朴刀,领着亲卫冲了上去。 “封侯!封侯!”无数张绪军士兵叫嚷着向刘珩军冲去。 刘珩和侯风在了望台上,立马感觉到张绪军的气势陡然一变。 “定是张绪许下重赏,激发了麾下诸将的士气。”侯风猜测道。 “青龙军还有多久到?”刘珩问道。 “一个时辰。”侯风答道。 “还等得到吗?”刘珩也不禁有些怀疑,此战还能不能胜。 在张绪军汹涌的冲击下,似乎是撑不到一个时辰后了。 四周的喊杀声越发的响亮,张绪军的士气愈发高涨。 此消彼长之下,刘珩军的军阵更加岌岌可危。 这时,薛贵打马来到了望台下,翻身下马,登上了望台。 “你怎么回来了?”侯风看到薛贵,吃了一惊。 薛贵抱拳道:“殿下,阵前可能要撑不住了,胡将军叫我来护着殿下突围出去!” 原来是老胡在前线感觉到事态不妙,让薛贵回来带刘珩突围。 “殿下,胡将军在阵前,他的感觉应当不会错。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殿下快跟薛将军走吧!”侯风也劝道。 “孤绝不走!”刘珩怒道,“薛贵,没有孤的命令,谁让你退下来的!快回去!” “殿下!”薛贵单膝跪地,“随某突围吧!” “殿下!你……”侯风也叫道。 “孤说过了,孤绝不走!”刘珩打断了侯风的话。 “不是,殿下,你看那儿!”侯风激动的指着东边,高声喊道。 刘珩和薛贵向着侯风手指的方向看去。 喜意瞬间涌上二人心头。 只见一面面旌旗,从东边地平线上伸出,迎风招展! 第331章 及时赶到 “是青龙军来了!”薛贵高兴的大喊道。 “青龙军怎么会到的这般快?”刘珩心下又是欣喜,又是奇怪。 侯风打断二人道:“薛将军速速去阵前,将援军赶到的消息报与将士们知晓!” “侯郎中提醒的是,我这就去阵前。” 薛贵直接跳下了望台,翻身上马离去。 “援军已到!援军已到!” 薛贵骑马来到阵前,一边大喊,一边顺手用方天画戟劈死一名敌军。 老胡听到薛贵的话,喜出望外道:“青龙军到了?” “到了!某在了望台上亲眼所见!”薛贵大笑道。 “快!将这个消息报给各军!”老胡向五百精骑下令。 五百精骑迅速分散开来,将消息传遍全军。 刘珩军将士听到这个消息,仿佛被打了一针强心剂,本来低靡的士气又重新提振。 亲卫营的士兵大部分累的感觉胳膊都要抬不起来,听到援军到了,不知道从哪儿又钻出一股气力,继续奋力与敌军拼杀。 朱雀军、白虎军的情况也差不多。 了望台上,刘珩远眺逐渐靠近的青龙军,见人数只有五千左右,有些明白过来。 “是阿大先到了!”刘珩笑道。 侯风也是恍然:“阿大将军麾下骑兵都是迭剌部来的,马术娴熟,兵甲更为轻便,所以才到的早一些。” 刘珩点点头,就骑术这块,不服不行。 草原人确实更好。 刘珩前世,骑兵最快的行军记录,就是成吉思汗麾下的蒙古骑兵创造的。 “打出旗语,让阿大直接去找张绪!”刘珩略微思索,果断下令道。 “是!”传令兵领命,打出旗语。 很快,远处的阿大军中的传令兵便通过旗语,得知了刘珩的军令。 传令兵迅速将军令报给哲别 “将军,殿下让我们去攻击张绪的大纛!”哲别向阿大禀报道。 阿大一双鹰目紧盯张绪大纛的方向,估摸道:“张绪身边似乎还有五百骑左右。” “将军好眼力!”哲别称赞道。 二人都是一等一的神射手,目力非同凡响。 “哲别,你带着一千骑去找张绪。能护在张绪身边的,定是一等一的精骑。我军长途跋涉,不可力敌。你只需将其拖住便可。”阿大吩咐道。 哲别听着阿大的话,只觉得阿大的汉话说的是越来越好,里面有两个词,听得他迷迷糊糊的。 “是!”哲别领命道。 很快,哲别便带着一千人折向西南,直奔张绪大纛而去。 …… 另一边,张绪也发现了这支五千人的骑兵部队。 “这是哪儿来的骑兵?刘珩的青龙军不是还要个把时辰才能到吗?”张绪瞪大双眼,不可置信。 傅成周也是脸上瞬间失去血色。 “不对,只有五千人!只有五千轻骑!”张绪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 傅成周立马反应过来:“听说刘珩的青龙军中,有五千外族人,由一个叫阿大的草原上统领,应当就是这五千骑兵!” “殿下,有一千骑兵向这边来了!”宁奇正从不远处打马而来,向张绪禀报道。 傅成周闻言冷笑道:“区区一千草原轻骑,也敢来造次?” “奇正,你立马领五百精骑前去,将这些草原骑兵击溃。”张绪下令道。 “是,殿下。”宁奇正抱拳领命。 宁奇正麾下这五百精骑都是一等一的精锐,自然不会将一千草原轻骑放在眼里。 “等宁都统击溃这一千草原骑兵后,殿下可令宁都统带五百精骑上前将敌军援军其实没到的消息传开。敌军如今全凭援军到了的消息吊着一口气,一旦得知这消息是假的,定然一溃千里!”傅成周献策道。 “羡文说的有理。”张绪颔首道,“就这么办吧。” 说罢,两人的目光都紧盯着战场,等着宁奇正击溃敌军。 俗话说得好,一汉抵五胡。 虽然现在大汉精锐与草原人的差距已经没有千年前那么夸张,但是宁奇正依旧没把对面的一千骑兵放在眼里。 “架枪!”宁奇正一声令下,麾下五百精锐铁骑纷纷将骑枪架好。 哲别在远处看到宁奇正带领麾下精锐架起枪,心中冷笑。 “今日就教你领教领教,我大草原勇士的厉害。” 哲别双腿用力夹紧马腹,屁股顿时跟焊在了马背上一样,他弯弓搭箭,瞄准了前方的宁奇正。 “去死吧!”哲别一声怒喝,拉弓的手一松,搭在弓上的箭就如同闪电一般射了出去。 这个距离,其余迭剌部骑兵压根射不到。 宁奇正自然也想不到哲别能在这么远的地方就射箭。 哲别的箭又急又快,几乎眨眼间就飞到宁奇正面前。 哲别咧开嘴大笑起来,仿佛已经看到宁奇正被他射死的那一幕。 以往在草原上,他就靠着这一手超乎常人的射程,有心算无心,不知在草原上射杀了多少敌对的部落首领。 哲别有自信,事先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没人能防得住他这一箭。 宁奇正看着直奔面门而来的这一箭,虽然意外,却丝毫不慌。 只见宁奇正右手一颤,手中的银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握在手中。 他用力一挥,枪杆瞬间大幅度地弯曲,枪尖向上抬起,就像是一条灵活的蛇在舞动。 那枪尖就仿佛有灵智一般,正赶在哲别的箭射到前,精准地来到了宁奇正的面门处。 它就像是一道屏障,守护着宁奇正的生命。 “叮”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哲别的箭与宁奇正的枪尖相撞在一起。 箭矢被枪尖拨开,偏离了原本的目标,飞向了远方。 哲别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箭会被别人挡下,更未想过宁奇正会有如此高超的枪法。 他先前的自傲和冷笑在这一刻化为了惊愕和愤怒。 “萤火之虫,也敢与皓月争辉?”宁奇正面色冷峻,冷声道。 哲别也很快收拾好心情。 “我倒要看看,你麾下这些精锐,是不是跟你一样有本事。”哲别又抽出一支响箭,向着宁奇正军射了过去。 响箭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声响。 一千迭剌部骑兵听到这个声响,都明白是要放风筝了。 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进入这些迭剌部骑兵的射程。 迭剌部骑兵纷纷弯弓搭箭,向着宁奇正军射去! 第332章 如此难缠? 箭矢如飞蝗般向宁奇正军射去,天空仿佛被密密麻麻的箭矢遮蔽,形成一片死亡的阴影。 然而,宁奇正却丝毫不惧。 他麾下的五百精骑,每一位都身着厚重的铁甲,箭矢虽然密集,但对他们来说,能造成的伤害十分有限。 一波箭雨过后,宁奇正军只是少数人受了轻伤,并未出现大规模的伤亡。 “冲锋!”宁奇正一声令下,五百精骑如同离弦之箭,向着迭剌部骑兵冲去。 他们手中的骑枪闪烁着寒光,似乎要将一切阻挡在前的敌人刺穿。 另一边,看着宁奇正军在第一波箭雨下几乎完好无损,哲别却并未慌乱。 这本就在哲别的意料之中。 哲别和阿大这段时间已经进一步完善了他们的放风筝打法。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虽然每次的伤亡都不大,但是如果一直挨打,不能还手,再精锐的部队,时间长了也扛不住。 “保持距离!射击!” 哲别一声令下,迭剌部骑兵迅速转向,与宁奇正军拉开距离。 他们凭借着娴熟的骑术以及高超的箭术,一边保持着与宁奇正军的距离,一边不断地回身射箭。 箭矢如雨点般落下,虽然每次的伤亡都不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宁奇正军的伤亡也在逐渐累积。 哲别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知道,只要这样持续下去,宁奇正军迟早会被他们耗死。 宁奇正看着前方不断回身射箭的迭剌部骑兵,眉头紧锁。 他本以为凭借着麾下精锐的骑兵,可以一举冲垮敌军。 但没想到这些草原人如此狡猾,始终与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让他们无法近身。 “这些狗娘养的草原人,跟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有本事就跟我们堂堂正正的打一场啊!”宁奇正身边的亲卫开始出言抱怨。 “等追上了,非要给他们些眼色看看不可。”另一名亲卫附和道。 听着亲卫的话,宁奇正的神情愈发凝重起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宁奇正心中暗道。 他知道,必须想个办法改变这种局面。 否则,他麾下骑兵的士气迟早会被耗尽。 宁奇正这边打不开局面,阿大那边则更是没有敌手。 宁奇正的骑兵都追不上迭剌部的骑兵,张绪军的步兵就更追不上了。 阿大领着麾下四千骑兵绕着张绪军边射箭边绕圈。 张绪军的步兵除了禁军中的精锐,大部分辅兵并不着全甲。 在阿大的不断骚扰之下,张绪军阵脚大乱。 毕竟刘珩军是到极限了,张绪军又何尝不是? 眼看着刘珩军已经有骑兵开始赶到,张绪军阵前督战的各级将领心都凉了! 青龙军的先头骑兵已经到了,大部队还会远吗? 张绪军的攻势一滞,从将领到士兵,都开始有些犹豫起来。 被包围的刘珩军顿时感觉压力大减。 刘珩站在了望台上,看着阿大所用的战术,心下觉得有些奇怪。 这不是蒙古人横扫亚欧大陆的风筝打法吗? 怎么被阿大给发明出来了? 难道阿大和蒙古人有什么关系? “阿大将军这套打法,真是可进可退,攻守自如!”侯风也在一旁忍不住称赞道,“五千轻骑能对战局产生如此大的影响,阿大将军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刘珩听了侯风的话,心中打定主意,等这次大战结束,一定要让吕骧去调查一下阿大的背景。 蒙古人不是凭空冒出来的,在成吉思汗出现之前,他们就生活在漠北,被漠南的游牧民族轮番统治。 但是各个时期的音译不同,各部落的统称也不同。 刘珩前世不是历史学家,他并不熟悉成吉思汗之前,蒙古人的历史沿革。 因此他也没办法判断,如今漠北草原的那些部族中,哪一个诞生了成吉思汗。 是时候暗中调查一下这件事了。 如果不能在成吉思汗成长起来之前将其干掉,说不定以后就会有大麻烦! …… 另一边,张绪看着宁奇正被哲别拖住,顿时慌了神。 “羡文,这可该如何是好?”张绪向傅成周问道。 傅成周张了张嘴,却觉得脑袋里空空如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傅成周也想不明白,这一仗怎么就打到这种地步? “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不……” “不!”张绪直接打断了傅成周的话,双目通红,“青龙军还没到,孤还没输!来人!护孤上前压阵!孤一定要在青龙军赶到前,攻破刘珩军!” “殿下!”傅成周惊叫失声。 张绪原先佝偻的背,似乎突然变得挺拔了几分。 “孤今日宁败,也绝不愿堕了先祖的威名!”张绪一字一句,坚决的说道。 傅成周看着张绪坚定的神情,满腔劝阻之言顿时都被憋了回去。 “是!”亲卫也被张绪感染,掷地有声。 此时张绪身边,只剩下护纛营的士兵。 于是张绪与傅成周在护纛营士兵的护送下,与大纛一同,缓缓向前。 很快,战场上各方都发现张绪的大纛在前移。 “将军,殿下的大纛动了!”俞射正在领着亲卫厮杀,忽然听到身后的亲卫喊道。 俞射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问道:“什么?殿下逃了?” “不是后移,是前移!”亲卫忙纠正道。 “什么?”俞射的惊意更甚。 俞射忙略微退后,扭头看去,果然看到张绪的大纛在缓缓向前。 “殿下亲自压阵!此时不拼,更待何时?”俞射大声喊道。 亲卫们士气一振,脑海中的疑虑瞬间消散。 整个张绪军又变得坚决起来,向着被包围的刘珩军重新发起猛攻。 宁奇正也看到了张绪的大纛前移,一向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出现一丝波澜。 “不要再理会这些草原人了,速速去保护殿下!”宁奇正大声喊道。 说罢,宁奇正领着麾下精锐骑兵调转马头,直奔张绪而去。 刘珩军中,薛贵看到张绪的大纛前移,一股喜意涌上心头。 “竟敢自己送上门来?活该某立这泼天大功!”薛贵大笑道,“还有气力的随我来,活捉张绪!” 说罢,薛贵双腿一夹马腹,手中的方天画戟舞的又快了几分,直奔张绪的大纛冲去! 第333章 最后一根稻草 此时,双方已经拼杀了将近一天半。 刘珩军固然都要累虚脱,张绪军的状态也没好到哪儿去,只不过程度轻一些罢了。 因此薛贵骑马向南一路杀去,遇到的抵抗并不算大。 薛贵如同一尊杀神,张绪军没有人是薛贵的一合之敌。 薛贵自己都算不清被他挑落马下的偏将、校尉有多少。 此时,宁奇正也率军来到张绪身边。 “奇正未能击溃敌军,还请殿下责罚。”宁奇正抱拳请罪。 张绪摆摆手道:“奇正来的正好,你速速领精骑去冲击敌阵,以你的勇武,定能一举破阵!” “那殿下的安危怎么办?”宁奇正担忧道。 “有护纛营在,敌军的轻骑冲不进来。当务之急,是击溃刘珩军!”张绪显然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是!”宁奇正领命。 宁奇正领着五百精骑一路向北,正好看到薛贵正在张绪军中狂砍乱杀。 “将军,敌将使的是方天画戟,好像是薛贵。”亲卫向宁奇正说道。 “薛贵?”宁奇正平静的神情下,战意汹涌。 随着薛贵接连阵斩卫氏兄弟的消息传扬天下,世人开始将薛贵视为天下第一猛将。 卫氏兄弟打压了薛贵一辈子,终究是被薛贵踩着他们的肩膀扬名。 宁奇正身为武将,又何尝不想踩着薛贵扬名? “本将倒要看看,这薛贵有几分本事。”宁奇正冷声道。 说罢,宁奇正便领兵直奔薛贵而去。 另一边,哲别见宁奇正丢下张绪,跑去冲阵,微微一愣。 “哲别将军,我们要继续追吗?”一名迭剌部骑兵问道。 “兄弟们本就赶了一条路,又跟敌方的精骑纠缠到现在,就算人能撑住,马也要到极限了。我们还是去跟将军会合吧!”哲别摇摇头。 说罢,哲别领着一千迭剌骑兵,去找阿大会合。 薛贵正在张绪军中厮杀。 突然,薛贵瞟到一名白马银枪,面色冷峻的年轻将领正领着数百精骑向他这边冲来。 薛贵冷笑一声:“又来一个送死的。” 像这样不知天高地厚,上赶着送死的敌将,薛贵今日已经手刃了无数个。 薛贵举起方天画戟,向着冲来的宁奇正当头砸下! 宁奇正不敢大意,双手横握枪杆,举过头顶去格挡薛贵这仿佛要将天地劈开的一戟! “铛”的一声巨响。 宁奇正感觉胯下的马都四条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宁奇正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巨力,吓了一大跳。要知道薛贵今日已经拼杀了一整天,没想到还能有这么强的爆发力。 但无论如何,这一击他挡住了! 薛贵眼中也闪过一丝异色,他立马意识到,来将没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我倒要看看,你挡得住几下。” 薛贵来了兴致,手中的方天画戟在空中画了个圈,再次向着宁奇正劈下。 宁奇正从刚刚那一击就对薛贵的气力有了概念,见薛贵又是一戟劈来,不再硬抗,转而用巧劲化解。 只见宁奇正的长枪提前向着方天画戟迎去,在接触的那一刻,宁奇正长枪巧妙的一转,将薛贵方天画戟上传来的巨力卸去! “咦?”薛贵兴致更浓。 这是第一次有人能这样化解他的当头重击。 “来将何人?”薛贵出声问道。 “赵王亲卫统领,宁奇正!”宁奇正一边回答,一边挺枪向薛贵刺去。 宁奇正的枪非常快! 薛贵感觉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宁奇正的枪便来到了他的面前。 薛贵之前遇过的对手中,公孙仪也是用枪的高手。 但公孙仪与宁奇正又有不同。 公孙仪的枪法主要是如同灵蛇吐息一般,变幻莫测。 而宁奇正则是最纯粹的快! 薛贵来不及细想,头下意识的向一侧猛地一撇,堪堪躲过宁奇正的这一枪! 宁奇正刚想将枪抽回,却见薛贵已经将方天画戟卡在了宁奇正的枪杆上。 “噔”的一声,宁奇正回抽的枪头被方天画戟卡住! “给某松手!”薛贵一声怒喝,猛地用力向后拉,想要将宁奇正拉下马来。 宁奇正反应也是极快。 在枪头被方天画戟卡住的那一瞬间,宁奇正手中的长枪便向前一送,随后向上一抬,将枪头提了出来。 正好此时,薛贵用力回拉,直接拉了个空。 薛贵这一下用力太猛,方天画戟的杆不受控制的向后戳去,直接将身后一名张绪军士兵的头颅洞穿! “反应倒是快。”薛贵笑道。 宁奇正借此机会,又是一枪刺去。 薛贵方天画戟来不及收回,左手立马从腰间抽出朴刀,一刀砍在宁奇正的枪杆上,将枪杆砸歪。 两人就这样你一招我一招的大战起来。 两人身边的士兵不由得让开,生怕被二人误伤,死于非命。 刘珩见张绪军中竟然有人能拦住薛贵,不由得好奇道:“那人是谁?能和薛贵战这么多个回合,不分胜负。” 侯风苦笑着摇摇头:“未曾听过,张绪军中还有人比卫氏兄弟更厉害。不过他直到最后时刻才从张绪身边出战,应当是张绪的亲卫统领。” 刘珩认同的点点头,心下觉得有些可惜。 能当张绪的亲卫统领,其对张绪的忠心可想而知。 刘珩刚刚生出的爱才之心,顿时收了回去。 “双方似乎都到极限了。”刘珩幽幽说道。 刘珩一直站在了望台上,他敏锐的感觉到,此时战场上的双方,反而不如先前斗的激烈。 “殿下,快了,青龙军快到了。”侯风看了眼太阳的位置说道。 刘珩转身看向东边,一言不发。 忽然,刘珩和侯风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了望台,在晃?”侯风嘴角弯起。 刘珩肯定的点点头:“孤也感觉到了,定是青龙军到了!” 了望台摇晃的越来越明显。 这是大地在震动! 刘珩向东方眺望,果然,一支骑兵逐渐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青龙军到了! “哈哈哈哈!”刘珩仰天大笑,这一天多积累的压力一扫而空。 刘珩得承认,这一次决战,他是有些小看张绪,有些冒险。 但终于,还是等来了青龙军! “来人!击鼓!告诉全军,青龙军到了!” 第334章 压垮! 两万青龙军铁骑,在关弛的带领下,向着战场疾驰而来! 一面面“关”字大旗,迎风飘扬! “咚咚咚!” 战鼓声骤然响起,沉闷而有力,穿透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这声音,对于刘珩军将士而言,无疑是天籁之音。 东侧的刘珩军士兵下意识抬头望向远方。 只见地平线上,尘土飞扬,如同风暴前夕的乌云,向着战场,迅速逼近。 伴随着尘土而来的,还有密集的马蹄声。 每一声马蹄踏地的轰鸣,都像要将大地撕裂。 风,似乎也加入了这场盛宴,将青龙军旗帜上的“关”字吹得更加张扬,旌旗猎猎作响。 宋英亲眼目睹着两万铁骑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阳光下,青龙军的盔甲闪烁着乌光,晃的人睁不开眼。 “青龙军到了!青龙军到了!”宋英激动的大喊。 鲍亦武也扭头看去,但他的感受与宋英完全相反。 随着青龙军的逼近,鲍亦武仿佛能看到关弛那冷峻的面容和坚定的眼神。 青龙军的战马似乎每一步都踏在了他的心上,那震撼的马蹄声如同死亡的倒计时,让他心跳加速,手脚发软。 看着那些闪亮的盔甲和锋利的兵器,鲍亦武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这他娘的得有多少骑兵啊!”鲍亦武忍不住爆粗口道。 “将军!跑吧!”亲卫焦急的喊道。 “对!跑!”鲍亦武当机立断,带着亲卫直接向南逃离。 这可是整整两万铁骑! 不跑,难道等着送死吗? 鲍亦武都逃了,东侧的张绪军辅兵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崩断。 “青龙军到了!逃啊!” 恐惧的情绪迅速在张绪军中传播,士兵们开始四处逃窜。 战场东侧的张绪军开始逐步溃散,他们的阵型变得混乱不堪,士兵们互相踩踏,只为了能更快地逃离。 他们的武器和盔甲在奔跑中散落一地,成为了他们逃亡的绊脚石。 俞射正在中军拼杀,突然看到东侧的张绪军崩溃了,不由的惊叫道:“什么情况?东线怎么崩了?” 有靠近东侧的亲卫听到了溃散士兵的呼喊声,赶来禀报道:“将军,不好了!青龙军到了!” “他娘的!”俞射怒骂一句,心中念头转动。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亲卫问道。 还未等俞射说话,张绪中军的士兵也被东侧溃兵影响,士气崩溃。 中军的士兵也开始溃散! “回天乏力!回天乏力!”俞射长叹一口气。 两边本来就都凭一口气吊着,如今张绪军的这口气松了,必然是一溃千里。 俞射知道,这场决战已经败了! “走!”俞射也不再犹豫,领着亲卫向南撤离。 整个张绪军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摧毁,他们的士气和信念在短短的时间内荡然无存。 从战场东侧开始,张绪军的士兵们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向着四面八方溃散而去。 张绪无力的看着这一幕,心如死灰! 败了! 他终究还是败了! “殿下!我们也走吧!”傅成周劝道。 “今日一败,孤即便逃走,又能拿什么来抵挡刘珩?”张绪面如死灰。 傅成周跪地道:“青州尚有十余万精兵,殿下又何出此言?殿下若是有什么不测,小王爷要如何应付禁军中的那些骄兵悍将?” “对,孤还没有给畴儿铺好路,孤不能死。”傅成周的话直击张绪的内心,张绪立马改变了主意。 “来人!传令让奇正速速回来,护着孤退往邺城!”张绪下令道。 “是!”亲卫领命而去。 其实用不着张绪传令,宁奇正在看到张绪军崩溃后,已经不想再与薛贵缠斗下去。 宁奇正连出三枪,将薛贵逼退。 “薛贵,今日你气力不全,宁某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下次若是有机会,宁某再与你一决胜负!”宁奇正终于开口跟薛贵说了第一句话。 “说的好像你今日赢了一般,休走!”薛贵怒道。 但宁奇正已经打马离去,找张绪去了。 薛贵正准备拍马去追,一名刘珩的亲卫骑马从他身后赶来。 “薛将军,殿下有令!殿下有令!”亲卫大声呼喊。 “殿下有何吩咐?”薛贵不敢怠慢,只能先不理会宁奇正,扭头看向亲卫问道。 亲卫抱拳道:“薛将军,殿下有令,让薛将军速速领着五百精骑去追击张绪。” 薛贵挠挠头道:“本将去追,自是没问题。但五百精骑拼杀了一天,哪还有余力追击?要不就本将一个人去吧。” “殿下说,青龙军跑了一天,追击张绪怕是力有未逮。五百精骑虽然拼杀一天,但马力损耗不大,给将军壮壮声势,问题不大。将军还是不要自作主张的好。”亲卫解释道。 “不会,本将自然是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薛贵笑着摆摆手,打马去将五百精骑集结起来后,追张绪去了。 另一边,关弛见张绪大军只是看到青龙军到了,就直接溃散,不由得有些无语。 “将军,敌军已经溃散了,我们还要继续冲锋吗?”关弛身边的亲卫问道。 关弛摇头道:“敌军已溃,大家先将速度放缓些,让战马休息一下。想来,殿下新的军令,很快就会到。” 果然,关弛的话音刚落,一名刘珩的亲卫便从远处骑马赶来。 “关将军,殿下有令,让将军带青龙军将士们再坚持一下,速速去控制住张绪的粮仓!”亲卫传令道,“至于朱雀军、白虎军的六千精骑,则留下配合殿下处理降兵。” 关弛心知,刘珩大军的粮草,只准备到六月份。 因此控制张绪的粮仓,对于刘珩后续扩大战果,极为重要。 “请殿下放心,弛这就去!”关弛领命。 随即,关弛领着一万五青龙军铁骑,转向南,朝着张绪军的粮仓而去。 阿大这边,也接到了刘珩的军令。 “阿大将军,殿下有令,请将军领麾下的骑兵尽量向南追击,一路让敌军停止逃窜,原地投降,如有不从者,乱箭射之!”亲卫传令道。 “我知道了。”阿大领命道。 刘珩各军都按照刘珩的命令,相互配合,追击收拢降兵。 降兵收拢的非常顺利,大部分张绪军本来就累的要死,腿肚子跟灌了铅似的。 一听投降免死,这些士兵纷纷放下武器,放弃抵抗。 至于张绪,则根本顾不上收拢溃兵。 他正被薛贵率五百精骑穷追不舍。 第335章 战果斐然 张绪早已抛下了护纛营,在宁奇正所领五百精骑的护送下,向着常山府狂奔。 傅成周由一名骑术娴熟的张绪亲卫带着,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 薛贵领着五百精骑在后面紧追不舍。 因为担心战马体力不支,薛贵出发前还特意换了匹马。 “张绪这老小子跑的还真不慢!”薛贵见追了半天也没能与张绪拉近距离,不由得有些无奈。 “将军,前面就要到磁河了!”一名亲卫说道。 “兄弟们再加把劲,若是追到磁河还没追上,就算了。”薛贵无奈道。 毕竟过了磁河,就是张绪军的营地。 薛贵只有五百骑,若是莽撞的闯入张绪军的营地,容易遭到埋伏或者暗算。 但张绪的马,马力并不差。 直到张绪跨过磁河,薛贵都没能拉近与张绪之间的距离。 薛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绪逃回营地。 “等此番战罢,定要好好练一手远程兵器!” 薛贵暗暗下定决心,要是他有关弛那一手扔短戟的功夫,哪至于让这泼天大功从手上溜走。 追不上张绪,薛贵只得回去向刘珩复命。 …… 沧州城,张畴正在府中与毕再遇议事。 “小王爷,既然刘珩的青龙军没来,那就意味着,刘珩此次调兵,是针对殿下的!”毕再遇分析道,“刘珩定是想以身作饵,引诱殿下在青龙军不在时与之决战。只要刘珩能撑到青龙军回援,殿下就危险了!” 张畴听了毕再遇的话,顿时有些坐立难安。 “德卿,你说祖父到底会不会中刘珩的奸计?”张畴焦急的问道。 毕再遇沉默不语。 刘珩有魄力用自己当诱饵,毕再遇心中也是佩服得紧。 毕再遇扪心自问,若是让他来做决策,怕是也挡不住这种诱惑。 “刘珩这是阳谋,殿下一定会出兵的!”毕再遇字斟句酌,“但只要殿下始终留有后手,留有余力,一旦得知青龙军回援,就留人断后,率领大军回营,就不会出大问题。” 张畴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德卿说的是,祖父兵力是刘珩的三倍,想来即便不能取胜,安然撤退应当问题不大。” 张畴提着的心这才放下了些。 毕再遇心中苦笑一声,不敢表露出来。 以毕再遇在邺城那段时间,对张绪的了解。毕再遇总觉得张绪打上头的概率并不小。 毕再遇心中已经开始思索,万一张绪败了,该怎么办? …… 一直到深夜,刘珩军才将投降的张绪军士兵都处理好。 侯风拿着各军报上来的数据,来面见刘珩。 “恭喜殿下!战果斐然啊!”侯风脸上挂满笑容。 此战虽然冒了很大的风险,其间数度濒临险境,但如今胜了,回报也是巨大的。 “一共俘虏了多少敌军?”刘珩问道。 侯风行礼道:“回殿下,根据各营报上来的,共俘虏了敌军近十二万人!” 对于这个数字,刘珩倒不是很意外。 毕竟连着作战一天多,张绪军的士兵体力也都消耗的差不多了。 还能一口气跑到磁河南的部队,不会太多。 除了刘珩军俘虏的十二万,想来还有数万人是分散开跑,直接四面八方走小路回乡去了。 张绪能收拢起来的溃兵,这么看也就五六万人的样子。 “殿下,这十二万降兵,该如何分配?”侯风向刘珩问道。 刘珩思索道:“今夜先让各军休息吧,降兵如何安排,等明日关弛的消息送到,再做打算。” 只有关弛拿下张绪军的粮仓,刘珩才有资本去吸收消化这些降军。 如若不然,也只能将这些降兵遣散回乡。 “是!”侯风领命去做安排。 第二日一大早,关弛便派人将最新的战报传回。 “启禀殿下,关将军已经领青龙军完全掌控张绪军的粮仓!”来传令的士兵向刘珩禀报道。 “敌军可有放火烧粮?”刘珩关心道。 “敌军确实有这个打算,不过火势还未蔓延开便被青龙军扑灭,几乎没什么损失。”士兵答道。 “哈哈,好!”刘珩大笑道。 冀州已定! “子鹏!通知众将来帐内议事!”刘珩下令道。 “是!”侯风领命而去。 关健在一旁与有荣焉:“爷,您是不是要当……” “唉唉,又想乱说话,皮痒了不是?”刘珩及时拦住了关健,“真到了那一天,小心孤让你当太监头头。” 关健原本笑容满面的脸瞬间耷拉下来,拍了几下自己的嘴道:“爷,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说了。我就是替您高兴啊,爷!” “哈哈哈。”刘珩大笑着摇摇头。 关健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侯风便领着众将进了营帐,也都是喜气洋洋的。 刘珩笑道:“昨日大胜,值得高兴。不过,手头的事情,还是要处理好。谁要是得意忘形,误了事,可别怪孤没事先提醒过。” “殿下教训的是!”众将行礼道。 “刚刚关弛派人来报信,张绪军的粮仓,已经被完全控制住了!昨夜俘虏的十二万降兵,都可以直接整编!”刘珩宣布好消息。 “好!”众将纷纷叫好。 “史将军,若是扩军,你觉得一军最多能到几万人?”刘珩突然看向史光问道。 “全凭殿下做主!”史光笑容一收,抱拳道。 刘珩心知史光是会错了意,摇头道:“孤的意思是,从指挥上来讲,一军几万人为宜。” 史光挠挠头,很想像韩信那样来一句“多多益善”,但是又感觉这样说似乎有点飘。 毕竟史光之前只是大同守备,手下最多也就带过三万人。 再多,他也有些摸不准了。 宋英出列道:“启禀殿下,依英往日在禁军的经验来看,一军最多以五万人为宜。” 刘珩点点头,说道:“和孤想的也差不多。” 刘珩心中有了决断,他站起身来,扫视一眼帐下众将,下令道:“白虎军、朱雀军、玄武军无论伤亡如何,本次以降兵为兵源,增编至五万人!” 白虎军、朱雀军都在此次决战中伤亡不小,阵亡加重伤的人数几乎都达到一万人。 因此光给这三军补充兵力,就消耗掉八万人。 “是!”史光、宋英抱拳领命。 “常保上前听令!”刘珩又说道。 第336章 新乐之战 “末将在!”常保应声出列,心情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他在这次决战中的表现,终究是得到了刘珩的认可。 刘珩说道:“常保在本次决战中的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孤决定让常保从此次降兵中选三万人,新成立一军,赐名泰山军!” “保定不负殿下厚望!”常保跪地领旨。 如此一来,近十二万降兵,已经分出去十一万。 只剩不到一万人。 “至于这最后的数千人,留做备用。降兵中难免有些不能满足我军兵源标准,需要遣返回乡的。到时缺口就从这些人中补充。” “补给玄武军的那部分降兵,还是先由亲卫营代为整编,后面再择机归入玄武军。” 刘珩考虑的非常周全。 亲卫营自然也有伤亡,但亲卫营是不会从降兵中补充兵力的。 能进亲卫营的士兵,都是从并州挑选出来的,身家清白的良家子。 “张绪手下已无多少可用之兵,反攻张绪也不急于这一两日。各军先把整编降兵的工作做好,再向南进发。”刘珩下令道。 “是!”众将领命。 这时,一名探马赶来,在帐外大声喊道:“报!” “进来!” 探马进入营帐内,向着刘珩行礼道:“启禀殿下,张绪刚刚领着残兵,丢下营地,向南边去了。” “张绪昨夜收拢了多少残兵?”刘珩问道。 “目测不过万余!”探马答道。 帐内众将听到探马的话,哄堂大笑。 既然张绪已经将磁河南的营地让了出来,刘珩也不客气,直接领着大军渡过磁河,威逼常山。 张绪则是先逃回常山府,在常山府收拢了五万多残兵败将后,继续往南,一路回邺城去了。 毕竟张绪在西线,如今只有邺城还有两万禁军。 不回邺城,张绪心里不踏实。 张绪也不能将这两万禁军再调往前线,经历了这样的大败,若是后方没有精锐坐镇,张绪也担心会有别的变数。 刘珩用了数天时间,将降兵整编进各军后,正式挥兵南下。 此时,刘珩西线的兵力已经达到十七万! 常山、安平、巨鹿、邯郸等郡守城的不过是一些守备军,兵力最多的常山,也只有不到两万人。 这些郡如何挡得住刘珩的大军? 因此刘珩率军南下,沿途冀州各郡望风而降。 到五月底时,刘珩已经率领大军兵临邺城。 这段时间,刘珩在西线大败张绪的消息如同龙卷风一般传播开来,席卷天下! 由于双方决战的战场在新乐县附近。 后世将这场刘珩以少胜多的大战,称作新乐之战! …… 最先收到消息的,自然是张畴。 张畴在决战结束后的第三日,就得知了新乐之战的全部经过。 沧州城,张畴府内,张畴面色沧桑,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很多。 张畴将毕再遇喊来府中,叹口气道:“祖父西线大败,眼看就要退守邺城,冀州等于已经丢了!值此危急存亡之秋,德卿有何教我?” 毕再遇面色凝重,抱拳道:“小王爷,新乐一败,我军与刘珩军攻守之势逆也。沧州已不可守,当务之急也不再是青州。依某之见,小王爷应当速速领四万禁军精锐,返回邺城。” “此意何解?”张畴不解道。 毕再遇分析道:“自古以来,青州都不是兵家必争之地,也非可做根基之地。小王爷将重心放在青州,得不偿失。殿下年事已高,此番大败,正是需要小王爷陪伴之时。邺城精兵不过两万,急需小王爷领兵回援,掌控局面。” 毕再遇虽然说的隐晦,但是张畴却听懂了。 毕再遇是认为,此时张畴的当务之急,是回邺城与张绪做好权力交接。 “若是邺城有变,则兖州、豫州也难保了。”毕再遇又补了一句。 张畴敏锐的注意到,毕再遇说的是“邺城有变”,而不是“邺城有失”。 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张畴缓缓点头:“德卿的意思,小王明白了。小王这就领四万精锐禁军回援邺城。只是小王若是走了,青州怎么办?” “小王爷放心,某会领原先东线的士兵,退回济南固守。有某在,青州绝不会有半点差池。”毕再遇抱拳道。 “那就拜托德卿了!”张畴虽然有心带毕再遇回邺城,但他也知道,这种时候,需要有心腹坐镇青州。 这样即便他回邺城后,事情不顺利,也有个退路。 两人计议妥当后,第二日便领军退出沧州。 张畴领四万禁军直奔邺城,毕再遇则领着其余士兵退守济南。 孟宗政在二人退兵后,也顺势进兵重新占领沧州。 随即,孟宗政带上从渔阳城头拉走的神火炮,领兵来到济南府二十里外扎营。 不过孟宗政也没有急着进攻。 孟宗政手下的兵力,并不比毕再遇多。 孟宗政只要稳住局势,等刘珩拿下邺城后,派兵来援即可。 张畴则是在刘珩兵临邺城之前抵达的。 到了邺城之后,张畴才发现毕再遇的判断实在是太准了! 原来张绪从逃回邺城之后,便一病不起。 只不过是为了军心考虑,傅成周和俞射一直命人隐瞒消息。 但小道消息在邺城早已传的是满城风雨。 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在暗中与刘珩联络,准备献城立功。 直到张畴领着四万禁军抵达邺城,这种苗头才被扼制。 在狠狠地处置了几家暗中与刘珩联络的邺城世家之后,邺城的民心才重新得到控制。 …… 荆州,鄂州府,刘志的皇宫内。 这一年多来,刘志的地盘没怎么扩大,原先的王府倒是按照金陵皇宫的标准翻修了好几遍。 “陛下,出大事了。”夏正卿从殿外大步走了进来。 刘志有些慵懒的躺在工匠新制的龙椅上,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陛下,冀州刚刚传来消息,赵王在新乐,大败!”夏正卿行礼道。 “什么?大败?”刘志的身子立马坐直,不可思议道:“张绪麾下的兵力是刘珩的三倍,怎么会败?” 夏正卿将新乐之战的经过,向刘志详细汇报。 刘志听后,怒道:“刘珩竟能在野外没有骑兵的情况下,硬扛张绪大军一天半的围攻?张绪到底是干什么吃的?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夏正卿说道:“陛下息怒,臣有一计,可转祸为福!” 第337章 难分祸福 “哦?夏卿休要卖关子,快说快说。”刘志转怒为喜。 夏正卿不紧不慢的说道:“陛下,既然赵王大败,危在旦夕,朝廷何不发兵援助呢?” 刘志眼前一亮:“夏卿此言,甚是合朕心意。” 说罢,刘志忍不住站起身来,激动的左右踱步,自言自语道:“是了,是了。赵王既受朕的册封,是朕的臣子。如今赵王有难,朕派兵支援,也是理所应当。哈哈,夏卿此计大善!” “正是如此,朝廷若是能趁机实控豫州、兖州,那岂不是转祸为福?”夏正卿笑道。 “传旨!令车骑将军姜俊领十万大军,北上豫州,驰援赵王!”刘志当即下令。 姜俊就是先前在铜陵,被贺光杀的大败的将领。 虽然第一仗就大败,但身为刘志心腹的姜俊,还是被刘志封为车骑将军。 “陛下圣明!”夏正卿称赞道。 两人相视一笑。 …… 扬州,浙闽道,福州府。 刘杰也得知了新乐之战,张绪兵败,刘珩大胜的消息。 听完冀州来的急报,刘杰、沈文山以及殿内一众文武都张大了嘴。 殿内,还有一个刘珩的老熟人,张璁。 张璁之前因为科举一案,告老还乡,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做官了。 没想到,刘和病死,天下大乱! 张璁观察了一年时局,思来想去都觉得这天下诸侯,没有人是刘珩的对手。 但他和刘珩这么大仇,总不能去刘珩那儿做官吧? 张璁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来投了刘杰。 张璁辞官前为中书左相,门生故吏遍及天下。 对于张璁的到来,刘杰自然非常欢迎,直接任命张璁为中书右相,委以重任。 这段时间,在张璁的念叨下,刘杰已经越发觉得刘珩很难控制,日后必成大患。 张璁听完前线急报,倒是没有太惊讶。 张璁是跟刘珩不对付,但是他从来没有质疑过刘珩的能力。 见刘杰及其余文武都不做声,张璁出列行礼道:“陛下,新乐之胜,乃刘珩之胜,非陛下之胜!” “荒唐!” 张璁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大声反对。 张璁扭头看去,出列的正是中书侍郎,沈文山。 张璁心中冷笑。 对于沈文山的反应,张璁早有预料。 一来,沈文山就是靠册封刘珩立下大功,得到刘杰的青睐。若是刘杰觉得刘珩不可信,那沈文山的功劳也大打折扣。 二来,张璁知道,沈文山觉得他的到来,挡了自己晋升的路。 沈文山看向张璁,怒斥道:“晋王殿下忠心耿耿,在新乐痛击伪帝所封伪王,此国朝之大幸!张相不为陛下高兴,反而挑拨陛下与晋王殿下之间的关系,是何道理?” 张璁不去理会沈文山,继续向刘杰行礼道:“陛下难道忘了,明武末年的旧事吗?” 张璁所说明武末年的旧事,指的是明武末年,天下大乱,一众诸侯拥兵自重,宗室子弟虽多被拥立为帝,但实际大多是傀儡的历史。 刘杰听了张璁的话,心中一沉。 原先张璁说这种话,刘杰还不往心里去。 毕竟之前刘珩手里不过两州之地,和张绪实力差距巨大。按照刘杰原先的想法,刘珩能抗住张绪的进攻,僵持住,就已经很好了。 没想到刘珩竟然打了个大胜出来! 刘杰的心情顿时也复杂起来。 不过刘杰脑子还算清醒,现在天下也就刘珩愿意尊他为帝。 若是和刘珩闹翻,那这天下哪还有人搭理他? “张卿之心,朕明白。但朕相信,晋王对朕也绝对是一片忠心。有些话,张卿日后就不要在这大殿中说了!”刘杰轻咳一声,严肃道。 “是臣失言了!”张璁低头行礼,嘴角含笑。 刘杰继续说道:“晋王新乐大胜,可喜可贺!沈卿,速速派出天使,对晋王予以褒奖!” “是!”沈文山领命。 “若是没什么别的事,诸位爱卿就先退下吧。”说罢,刘杰起身,往后殿去了。 “恭送陛下!”众臣行礼。 沈文山如同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般,瞥了张璁一眼,大摇大摆的走了。 张璁不以为意。 这沈文山,还是年轻不是? 张璁等其余臣子离开后,悄悄来到后殿,求见刘杰。 “张相,陛下吩咐了,张相若是求见,直接进去即可。”看门的小宦官笑道。 张璁点点头,大步走了进去。 后殿中,刘杰正站在殿内墙壁上挂着的大汉疆域图前,一言不发。 “陛下,新乐战罢,晋王怕是要一举全据黄河以北了!”张璁向着刘杰的背影行了个礼,开口道。 “可能以骄纵治罪?”刘杰问道。 张璁笑道:“治罪可以,可光治罪何用之有?” 刘杰摇摇头:“朕今日才感受到,什么叫有心无力!” 张璁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陛下何不派探子,查探一下鄂州伪帝的动向?” 刘杰不明所以:“有何相干?” “张绪之于伪帝,正如刘珩之于陛下!陛下对北地鞭长莫及,伪帝可不是。臣以为,伪帝极有可能借此战说事,出兵北上!”张璁耐心的解释道。 刘杰恍然大悟:“张卿的意思是,朕可以趁机出兵荆州?” 张璁听了刘杰的话十分无语。 张璁自然不是想让刘杰出兵,他是搞政治的,不希望事情发展到他不熟悉的领域。 “非也!陛下,臣的意思是,何不派人去和张绪接触一下。若是张绪能幡然醒悟,接受陛下的册封,那北地就无战事了!”张璁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晋王会甘愿止步于此?”刘杰质疑道。 张璁笑道:“陛下册封张绪后,可令其宣告天下,出兵攻打乞活军,为晋王报父仇!如此一来,晋王如何继续对张绪用兵?” “妙呀!”刘杰听了张璁的主意,大喜,忍不住击掌称赞。 张璁心中得意,他也觉得自己这个计谋非常巧妙,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如此一来,北地六州,刘珩和张绪各控制三个州,二人形成僵局,陛下就有时间积蓄实力,北上金陵!”张璁继续画饼道。 “好,好啊!”刘杰听的连连点头,“既如此,张卿速速派人去与张绪接触一下!朕等着张卿的好消息!” 第338章 晋王弟子 “陛下放心,臣这就令族内才俊秘密前往邺城,定将此事办的妥当!”张璁行礼道。 刘杰满意的点点头。 “速速去办吧。” …… 雍州,长安。 城内,长安守备丁鸿云坐在府邸的书房中,眉头紧锁,手中的笔杆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凉王江卓的大军已围城数月,每日的喊杀声、战鼓声不绝于耳,长安城内的百姓与守军皆能感受到那无形的压力,如同乌云压顶,令人窒息。 丁鸿云深知,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无数人的生死存亡,这份重担让他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将军,将军,有冀州来的急报!”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书房的宁静,一名身披铠甲、神色匆匆的亲卫从屋外走入,手中紧握着一封从冀州快马加鞭送来的急报。 丁鸿云接过急报,迅速拆开信封,逐字逐句地阅读起来。 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表情由疑惑转为震惊,最终化为一声由衷的赞叹:“难以置信,真是难以置信!” 他依托长安城防守,都觉得压力巨大。 难以想象,刘珩是如何在野外,面对五倍的敌军,守了几乎两日的。 想想刘珩的年纪,丁鸿云真是觉得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正当丁鸿云沉浸在思绪之中,一阵轻柔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一位身着素雅衣裙,容貌清丽脱俗的妇人款步而入,她正是丁鸿云的女儿,丁倾茹。 她的一双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闪烁着智慧与温柔的光芒。 见丁鸿云愁容满面,丁倾茹轻声问道:“爹爹又在为公事烦心?” 丁鸿云抬头望向女儿,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没有直接回答丁倾茹的话,而是笑着问道:“今天怎么有空来看爹爹?” 言语中不乏宠溺。 “爹这话说的,倒似我不经常来一样。”丁倾茹俏皮地抿嘴一笑,随即话锋一转,关切地问道,“听说爹爹最近睡得不好?” 丁鸿云望着女儿那双充满关爱的眼睛,心中五味杂陈。 半晌,丁鸿云叹了口气,问道:“茹儿,你说爹应不应该坚持下去?” 丁倾茹缓缓走到父亲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温柔地说道:“此等大事,女儿不敢妄言。但女儿只希望,爹能像以前那样,活得轻松自在一些。无论结果如何,您都是我和娘心中的英雄。” 丁鸿云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深深地看着女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点了点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好,爹知道了。为了长安的百姓,也为了你和你娘。” …… 荆州,南阳。 严帆此前逃出金陵后,就带着族中子弟回南阳老家耕读。 当然,严家作为大族,自然不是要严帆真的种地养活自己。 所谓耕读,无非是诸如播种时严帆下去刨一锄头土,家里的子侄辈们叫个好,然后庄户撸起袖子干一类的事。 这在元武朝的世家中,也算是一件雅事。 这日,严帆正在田间教小儿子读书。 五月多的日头已经有些毒了,严帆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身后有两名侍女给他撑伞遮阳。 田垄间,无数的庄户俯首种地,汗如雨下。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严帆的小儿子一字一句的读道。 严帆在一旁听的摇头晃脑。 “爹,为啥田都有人种,还有人会饿死呢?”严帆的小儿子读完诗,不解的看向严帆。 严帆呵呵一笑,正要回答,忽然他的大儿子从远处跑来,口中还大声呼喊。 “父亲!父亲!殿下胜了!胜了!” 严帆看着气喘吁吁的大儿子,拍拍小儿子的手,示意等会儿再解答他的问题,向大儿子不紧不慢地问道:“小胜还是大胜?” “大胜!大胜啊!”严帆的大儿子非常激动,“晋王殿下在新乐,以六万兵力,击败张绪三十万大军。此时,晋王殿下已经兵临邺城城下了!” “不愧是老司空之孙,刘公之子!”严帆一听竟是这样的大胜,也不由得感慨道。 严帆的大儿子笑道:“是呀,父亲,晋王殿下文武双全,家世显赫,真是这世上少有的俊杰!父亲,晋王殿下也是刘氏后裔,我们严家与刘家世代交好,父亲何不去投晋王殿下?” 严帆闭上双眼,沉默不语。 严帆的大儿子有些急,他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怎么父亲还是一点反应没有? “父亲!”严帆的大儿子忍不住又叫了声。 “让人备车吧。”严帆终于开口道。 “是!”严帆的大儿子嘴角上扬,忙转身去安排。 “爹!我刚刚的问你的你还没给我讲呢!”严帆的小儿子见兄长走了,严帆依旧没理他,叫唤道。 严帆笑着看向小儿子:“因为有的农民,没有地。” “没地也能算农民吗?” 严帆的小儿子还是一头雾水。 …… 济南府,毕再遇正在城头巡逻。 城外,孟宗政正领着玄武军、白虎军的士兵在城外列阵。 孟宗政列阵的距离很远,因为孟宗政只是打算用神火炮轰击城墙,没必要靠得太近。 “将军,敌军似乎又要开炮了。”济南太守贺云舟在毕再遇身边陪同。 贺云舟看上去比两年前苍老了很多,头发竟是全白了。 济南府的人都知道,去年太守大人得知越州贺家被贺光屠杀殆尽的消息后,一夜白头。 “贺太守无需每日都陪我来巡逻。”毕再遇笑道,“只要能管理好城内的世家百姓,做好后勤,就够了。房家和辛家的人,近来可老实?” “将军放心,定不会出差错。房家和辛家那边,一直有人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下官都会及时禀报将军。”贺云舟颔首道。 房家和辛家,是济南府内最大的两个世家。 毕再遇点点头,继续巡视起来。 房府,后厅内。 房家老太爷,房不争,正在后院喂鱼。 这时,大管家轻手轻脚地走到房不争身旁,轻声道:“老太爷,府外有一名书生求见。” “书生?有什么来头?”房不争奇道。 若来人只是普通书生,大管家绝不会报到他这里。 管家答道:“回老太爷的话,那书生说,他是晋王的弟子。” 第339章 威逼利诱 “晋王的弟子?”房不争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又有些怀疑,“晋王才多大年纪?而且老夫从未听说晋王有什么弟子。” “那我去将他打发走?”管家问道。 房不争捋了捋胡须,沉思片刻,摆摆手道:“你去悄悄的将人请进来,莫要声张。” “是!”管家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管家便领着一名皮肤白净,身着白衣的年轻书生走了进来。 那年轻书生看上去倒也有几分气度不凡,跟随管家来到房不争面前,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开口道:“晋王门生,琅琊陈资,见过房老太爷!” “陈资?你这后生倒是大胆,竟敢冒充晋王的门生。”房老太爷盯着池塘,头也不抬的说道。 “晋王殿下当年被宣召进京,途径济南,参加泰山文会,还留下了《望岳》这样的千古名篇。小生不才,正是在那时侥幸识得殿下,闻殿下知行合一之学说,拜殿下为师。”陈资不急不躁,将他与刘珩相识的往事娓娓道来。 房不争面色变得认真起来,转过身子看向陈资:“你来找老夫,想做什么?” “敢问老太爷,当今之天下,论文采,以何人为最?”陈资没有直接说明来意,而是话锋一转,反问起来。 房不争略微犹豫,随后说道:“若论文采,应当是以晋王殿下为最。然论学问,则是以晦庵先生为最。” “晦庵先生,不正是晋王殿下的岳丈?如今多少青年才俊赶往晋阳求学?”陈资笑道。 房不争不说话了。 “敢问老太爷,当今之天下,论用兵,又以何人为最?”陈资又问道。 “老夫不知兵。”房不争淡然道。 “还是晋王殿下!”陈资的声音掷地有声。 房不争看向陈资,摆摆手道:“你不必再说了,老夫问你,你今日来见老夫,晋王知不知晓?” “不知。”陈资沉默片刻,还是实话实说。 “老夫不会告发你,且当结个善缘。”房不争不准备再继续和陈资聊下去了,看向管家道:“送客!” 管家闻言来到陈资身边,躬身道:“陈公子,请吧。” 陈资没有理会管家,而是继续劝道:“晋王乃天下一等一的豪杰,能统一天下,再造大汉的,非晋王殿下莫属。献上济南府,就等于献上了青州。如此大功,老太爷真就一点都不心动?” 房不争笑着摆摆手,示意管家送客。 陈资对此早有预料。 这些世家家大业大,只需什么都不做,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完全没必要多生枝节。 陈资冷笑一声,说道:“既然老太爷不答应,那我只能找人告发老太爷与我约定,向晋王殿下献上济南府。有小生以身入局,做伪证,房家怕是也没那么容易洗脱嫌疑。” 房不争听了陈资的话,眼中掠过一丝怒意,看向陈资的眼光变得阴冷起来:“老夫劝你,还是不要拿这种事说笑的好。” 如今孟宗政的大军就在济南府城外,陈资这个时候跑出来诬陷一手,房家还真有些解释不清。 毕竟如今济南府做主的,是毕再遇,而不是济南守备。 房家和毕再遇,可没什么交情。 陈资完全不将房不争要杀人的眼神放在眼里,继续说道:“当然,老太爷也可以现在就令家丁将小生拿下,杀人灭口。不过,我那好友见我不出来,一样会去揭发。届时老太爷能不能解释的清,小生就不知道了。” 房不争怒意更甚,一时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应对此事。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陈资自己烂命一条,不足挂齿,却要房不争拿房家所有人的命陪他赌。 房不争面不改色,脑子疯狂转动。 良久,房不争长叹一口气:“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罢了,老夫答应你了。” “多谢房老太爷信重。小生相信,老太爷永远不会为今日的决定后悔。”陈资行礼道。 “你有什么计划?”房不争问道。 陈资站直身子:“具体如何献出济南,需等小生伺机出城,见过孟宗政孟将军后,再做定夺。到时,小生会再来叨扰的。” “老夫知道了。”房不争点点头。 陈资行礼告辞。 陈资走后,管家不解的看向房不争道:“老爷,难道我们真要跟着这姓陈的乱来?” 房不争摇摇头道:“老夫不过是为了稳住他罢了。房家家大业大,有什么必须跟着一个后生瞎折腾?” 管家疑惑道:“可日后他若是真再上门,那我们又该如何应付?” “他要是真能见到孟宗政,拿出一个十拿九稳的计划,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房不争笑道,“若是他的计划漏洞百出,那就让老二去检举揭发他。这样即便日后晋王真的占据了济南,我们也可以将老二推出去顶罪。” “这……二老爷能愿意吗?”管家怀疑道。 “有什么好不愿意的?房家的子孙,随时都要做好为家族献身的准备。”房不争说罢摇摇头,继续转向池塘喂鱼。 管家看着房不争,深感佩服。 不愧是老爷,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应对之策。 如此两手准备,房家便立于不败之地了! “对了,记得派人跟一下此人,看看能不能多掌握些有用的信息。”房不争吩咐道。 “是!”管家应道。 另一边,陈资出了房府,沿着小巷子左绕右绕,确认将房家的下人甩开后,才往真正的目的地走去。 很快,陈资便来到一处小院,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有两人正在等着。 其中一人皮肤黝黑,身材高大,正是先前与陈资形影不离的李贺堂。 另一人则看上去四十岁左右,一脸络腮胡,红颊青眼,壮健如虎。 “仲英,房老太爷答应了没?”李贺堂见陈资进来,忙问道。 陈资苦笑道:“好像答应了,但其中似乎又有算计。” “此话怎讲?”李贺堂不解道。 陈资将刚刚在房府中发生的事一一讲来,李贺堂和那中年人听过后对视一眼,相继摇头大笑。 “房家果然还是老样子!”中年人笑了几声,不屑的说道。 第340章 多谋少断 “幼安兄何出此言?”陈资不解道。 三人中,以陈资的家世最为普通,且陈资是琅琊人,而非济南人。 对于房家、辛家以及李家这样的世家大族,陈资了解不是很多,远比不上另外两人。 中年人笑道:“房家历来都是多谋少断,任何事都想着能十拿九稳,房老太爷如此说,估计也还是出于这样的想法。” “幼安兄的意思是,房老太爷会揭发仲英?”李贺堂问道。 中年人摇摇头:“暂时不会,不过我想,他会等仲英下次去,拿出具体的计划后,再做决定。若是计划成功的概率较高,他就参与。若是成功的概率不高,他就揭发。” 李贺堂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听着像房老太爷的风格。” 陈资沉思片刻,开口道:“若房老太爷是这样的想法,那我们的计划,就绝不能让他知道。房家无人知兵,就算我们的计划十拿九稳,他们也未必有能力去分辨。” 中年人笑道:“换句话说,就算计划实际上漏洞百出,只要他们觉得十拿九稳,那依旧会参与。” 陈资若有所思:“幼安兄说的是。” 中年人起身道:“无论如何,房家暂时算是稳住了。明日开始,我便找机会从辛家的地道出城,去找孟将军聊聊。” “那就拜托幼安兄了!”陈资和李贺堂也站起身,对着中年人躬身行礼。 中年人还了个礼,告辞离去。 中年人走后,陈资看向李贺堂道:“幸好有幼安兄相助,不然想向晋王殿下献出济南,要困难许多。我实在是没想到,幼安兄生于辛家这样的大族,却能与你我二人志向相同。” 李贺堂笑道:“幼安兄曾说过,他祖父之所以给他起名为弃疾,就是希望他能像冠军侯一样横扫漠北,封狼居胥。恐怕在幼安兄心里,只有晋王才能给他完成祖父心愿的机会吧。” “我倒觉得,幼安兄不是为一己私欲,而献出济南的人。”陈资摇摇头。 李贺堂愣了一下,沉吟不语。 自从陈资沉迷“知行合一”的理论开始,李贺堂觉得陈资看问题开始越来越精准。 “要不我也钻研一下?”李贺堂心中暗暗想道。 …… 冀州,邺城外。 刘珩看着远处的邺城城墙,意气风发。 刘珩军阵中,数百门神火炮正在对着邺城城墙狂轰乱打。 “这样的坚城,张绪去年竟然能迅速攻下,大汉武备之松弛可见一斑。”刘珩望着高大的邺城城墙,感慨道。 侯风笑道:“当时时局混乱,各地太守、守备都晕晕乎乎的,想来防守的也不是很坚决。” “想用神火炮轰塌邺城的城墙,怕是有些痴人说梦。”刘珩皱眉道。 邺城作为大汉北方最大的城市,城墙自然也不是其他府城能比的。 单论邺城城墙的厚度,就有十几米宽。 整个城墙都是由夯土堆积而成,对于火炮的防御力异常的高。 别说是刘珩军中的神火炮,就算是刘珩前世二战时的火炮,也没办法轻易轰开这样的坚城! “殿下还记得去年迭剌部攻大同?”侯风献计道。 “你是说挖掘地道?”刘珩立马反应过来,“张绪手下那么多禁军将领,难道会不知道防范我军挖地道?” 侯风解释道:“张绪军定然会有所防范。不过我军挖地道,并不需要像迭剌部那样,在城下挖多大的空间。” 刘珩眼珠一转:“子鹏的意思是,用火药?” “火药脱离于方士炼制丹药,一个不好就会将药炉炸的四分五裂。风在想,挖几条地道到邺城城墙下,并往通道内填充火药,用引线点燃。即便敌军对挖地道有所防备,但一条通道还是挖的出来的。”侯风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刘珩想了想,觉得确实可行。 常规防范敌军挖地道,无非是在城内事先挖沟,等敌军的通道挖通后,灌注毒气并用土填实。 邺城城墙修筑时,城墙根也布置了扩音的装置,用来探听敌军有没有在地下动土。 因此刘珩军若是想像迭剌部那样,花费大量的时间将城墙下挖空,绝对是不可行的。 邺城的守军不会给他们那么长的时间。 可若只是简单的挖条通道到城墙下,然后立马填筑火药,将其引燃,倒是完全来得及。 “可以一试,孤也想早日拿下邺城,避免夜长梦多。”刘珩颔首认可。 “老胡,立马派人拿孤的旨意快马回晋阳,让史佑调五千矿工过来。”刘珩看向老胡吩咐道。 “是!”老胡应声道。 如今从并州到冀州可以走苇泽关,速度比从大同绕行要快不少。 只要半个月的时间,矿工就能调来。 “可惜自从张畴进了邺城,这邺城便再也传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张畴此人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孤观其行事,可比张绪条理多了。”刘珩又说道。 侯风想了想,开口道:“殿下,如今张绪病重,邺城由张畴主持大局。若是张绪能病死,风还有一计,或许可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邺城。” 刘珩不与侯风讨论张绪何时病死的事。 刘珩知道,侯风的意思自然不是等张绪自然死亡,而是建议刘珩发动邺城的锦衣卫做些手脚。 “若是张绪病死,子鹏有何计?”刘珩问道。 侯风笑道:“殿下可还记得张浩?” “子鹏的意思是,用孝道来绑架张畴?”刘珩明白过来。 “不错,若是张绪死了,就能用张浩来威胁张畴。孝乃人伦大道之首,不怕张畴不就范。”侯风颔首道。 刘珩摇摇头:“孝既是人伦大道,此举终究有伤人和。” “殿下可让矿工来时,顺带把张浩也带上。若是挖掘地道之计不成,再考虑此计不迟。”侯风劝道。 刘珩不答话,显然不是很想采纳此计。 “殿下,即便不用此计,也可把张浩先押来,有备无患。”侯风又劝道,“实在不行,也可让张浩劝降张畴,给张畴施加些压力。理论上,张绪身亡,继承王位的,该是张浩才对。” “老胡,记得将张浩也带来。”刘珩被侯风说服了。 …… 邺城南,张璁的侄子张成业风尘仆仆的赶到城外。 “来者何人?”城墙上的守军大声喝问道。 第341章 用心险恶 “在下乃赵王殿下旧友之侄,有要事求见赵王殿下。此为信物!”张成业拿出张璁写的亲笔信,大声喊道。 很快,城墙上便吊了一个篮子下来:“把信放篮子里。” 张成业将信放入吊篮内。 守军收起吊篮,拿到信,去禀报张畴。 张畴此时正在赵王府内,与傅成周、俞射等人议事。 就在昨日,刘志的使者抵达邺城。 刘志还是要脸的,他名义上是张绪认可的皇上,自然不能像诸侯之间那样直接出兵。 因此刘志还装模作样的派了个使者到邺城,向张绪宣读他的旨意,告诉张绪他将派车骑将军姜俊率领精兵十万北上支援。 傅成周在弄清使者的来意后,忙以张绪病重,不便接旨为理由将使者拖住,随即赶来王府与张畴商议对策。 “欺人太甚!”张畴听完傅成周的话,勃然大怒。 俞射皱眉道:“即是宣旨,想必此时姜俊已经领着大军出发了。陛下此举,明为支援,实为争利!” “先前与刘珩对峙时,叫他出兵牵制贺光,他不愿意!如今见我军战败,他倒是先冒出来!”张畴一口一个“他”,言语间极为不敬。 “若是青州不需要应对贺光的进攻,多抽调三万精锐出来,那决战胜的,就是我军。”俞射叹气道。 傅成周摇摇头道:“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如今我军兵力有限,邺城和豫州,只能保一个。” 张畴也控制住心中的怒气,开始权衡起利弊得失。 半晌,张畴长叹一声,说道:“真是四战之地,举步维艰。” 看着冥思苦想却仍旧一筹莫展的傅成周与俞射二人,张畴无比的想念毕再遇。 这时,一名张畴的亲卫从屋外走进来,向张畴行礼道:“小王爷,有人在南门外叫门,说他是殿下的旧友之侄,有要事求见殿下。” “可有凭证?”张畴随口问道。 “有一封书信。”亲卫将张璁的亲笔信递上。 张畴接过书信,打开看了起来。 “傅书记,你常年在祖父身边帮他处理文书,想来对张璁的笔迹颇为熟悉。你来看看这封信是不是张璁亲笔写的。”张畴看完信,将信递给一旁的傅成周。 傅成周接过信,打开仔细打量了几眼:“错不了,定是张璁亲笔所写。” 张畴点点头,看向亲卫道:“去把那人带进来。” “是!”亲卫领命而去。 亲卫离开后,傅成周看向张畴道:“小王爷,张璁在信中说如今他在福州做官,有要事相商,这或许是个转机。” “能有什么转机?”俞射反对道,“福王远在天边,于我等能有何助益?倘若我们真投靠福王,与陛下闹翻,那可就真是四面树敌,回天乏力!” “不与福王交好,陛下就能放过我们吗?姜俊的大军说不定此时已经进了豫州!”傅成周冷笑道,“如此行径,何必还尊他为帝?” 张畴伸手示意二人先别争吵:“福王要想拉拢祖父,定然对于如何平息我军与刘珩的争端有所定计,我们先见见张璁的侄子,再做打算。” “是,小王爷。”傅成周和俞射二人也觉得张畴说的在理。 不一会儿,亲卫便领着张成业走了进来。 “赵国大王殿下旧友张璁之侄,张成业,见过小王爷!”张成业行礼道。 张成业是认识张畴的,只是张畴不认识他罢了。 “免礼。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张畴伸手虚托,“若是代你叔父来找祖父赵国大王殿下叙旧,那就免了。祖父身体有恙,需要静养,不便见客。” “既然赵王殿下身体有恙,那与小王爷叙旧,也是一样的。”张成业起身道。 傅成周适时插话道:“既然汝叔父如今在伪帝处当官,那就是叛党。你就不怕这邺城你进的来,出不去?” “哈哈哈哈。”张成业仰天大笑几声,不慌不忙的说道,“在下途径鄂州时,恰逢伪帝刘志正命手下大将姜俊召集兵马,筹备粮草,不日即将北上豫州。难道小王爷消息如此闭塞,对此事一无所知?” 张畴面色有些难看起来,没想到连张成业都知道这件事。 张成业不去看张畴等人的反应,继续侃侃而谈道:“伪帝如此趁火打劫,这天下不知多少人等着看赵王殿下的笑话。我叔父念及与赵王殿下的旧谊,特命在下来为赵王殿下排忧解难。” “五十步休笑百步,福王难道就管得住刘珩?”傅成周出言反驳,不想弱了气势。 张成业胸有成竹的说道:“叔父既然敢派我来邺城,自然有办法让晋王与赵王化干戈为玉帛。” 张畴与傅成周、俞射二人对视一眼,都想不出张璁有什么办法,能让刘珩在这种节骨眼上罢战退兵。 张成业将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把握更足,笑道:“为了显示诚意,只要小王爷今日能与在下达成君子之约,在下就将祖父之策和盘托出,以解小王爷燃眉之急。” “什么约定?”张畴问道。 张成业顿了一顿,一字一句的说道:“只要小王爷答应拨乱反正,指认刘志为伪帝,接受天子册封即可!” 张成业的条件,早在张畴的意料之中。 “册封为何?”张畴追问道。 “一切如旧。”张成业答道。 张畴颔首道:“好,我代祖父答应了!” “还请小王爷以祖宗立誓!”张成业显然不满足于张畴口头答应,进一步追加要求。 “君子之约,也要立誓吗?”傅成周怒道。 “君子之约,何惧立誓?”张成业反驳道,“难道小王爷不是真心答应?” 张畴向傅成周摆摆手:“小王自然是真心的,立誓也无妨。不过既然要立誓,还请阁下先立。” 张成业举起三根手指,朗声道:“在下张成业,以张家列祖列宗起誓,方才所言,句句属实,绝无戏言!” 发完誓,张成业向着张畴拱手行礼道:“小王爷,请!” 张畴也竖起三根手指起誓道:“小王以张家列祖列宗起誓,即日起拨乱反正,绝无戏言。” “多谢小王爷信重,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张成业见张畴也立了誓,又行了一礼。 “现在可以说了吧?”傅成周在一旁催促道。 第342章 速去请旨 “既然赵王已接受天子册封,与晋王同为天子效命,那晋王自然没有理由再与赵王动武。”张成业说道。 听了张成业的话,张畴等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阁下莫要说笑,方才阁下可是以列祖列宗的名义立了誓的。”傅成周冷声道。 “小王爷莫急,这只是其一。”张成业不慌不忙,继续说道,“这其二,则是小王爷可以昭告天下,将派兵南下攻打乞活军,为刘煜报仇。” “如此一来,于公,赵王与晋王同奉天子,同朝为臣。于私,赵王要为晋王报杀父之仇!双管齐下,晋王如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继续对赵王用兵?” 张成业一口气将张璁的计划说完,自得的看向张畴等人。 果然,只见张畴等人都听的目瞪口呆。 “哈哈哈!”少顷,张畴最先反应过来,大笑道,“妙啊!依次行事,刘珩非退兵不可!” 张畴的笑声带动了周围的气氛,让原本沉闷的空气瞬间活跃起来。 傅成周和俞射对视一眼,脸上都开始浮现出笑容。 可行! 绝对可行! 大汉千年来都是以孝治天下,有报父仇这面大旗在,刘珩是非退兵不可! “陛下的旨意何时能到?”张畴直接改口。 “可否借用豫州官道?”张成业问道。 “可以。”张畴当即答应。 “那来回要近二十天。”张成业想了想说道。 “速速去请旨吧。”张畴对张成业说道,语气中既有急切也有期待。 他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在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每一步棋。 张成业恭敬地行了一礼,正准备离开,却又被张畴叫住:“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带回旨意。” 最关键的不是给张畴的旨意,而是给刘珩的旨意。 毕竟空口无凭。 张畴只能祈祷刘志那边出兵慢一些,多给他一些时间。 …… 济南城外,玄武军大营。 夜色已深,但中军大帐内依旧灯火通明。 孟宗政正在中军大帐内,召集众将议事。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孟宗政发现毕再遇在守城方面也是一把好手。 虽说按刘珩的意思,孟宗政只要等刘珩拿下邺城,派兵来援即可,但孟宗政不这么想。 孟宗政心里清楚,先前守沧州城,他并没有守住。 孟宗政心中有些不服输,想要靠自己攻下济南,找回场子。 “我军攻打济南也有月余,对济南城的情况,基本上也算摸清楚了。大家有什么好主意,都说说吧。”孟宗政说道。 众将对视一眼,默然无言。 烛火摇曳,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墙上,更添了几分压抑。 众将或低头沉思,或面面相觑,对济南城的坚不可摧感到无奈与沮丧。 魏大眼苦笑道:“将军,连你都没什么好办法,我们又如何能想的出呢?” 郝大通也是摇摇头道:“济南城本就坐山望水,易守难攻。毕再遇又指挥有度,想要攻破济南,殊为不易。” 众将纷纷点头认同。 “不如还是等殿下的援军来吧。”郝大通提议道。 郝大通统领的虎贲军都是新兵,此次大战,虎贲军不出大的纰漏,郝大通就已经心满意足。 孟宗政不理会众人泄气的话,思索道:“毕再遇并非出身禁军,如今张畴不在,禁军中应当有人对毕再遇不服,或许我们可以从这方面想想办法。” “即便有人对毕再遇不服,我们也无从得知。”郝大通摇头道。 郝大通真心不希望节外生枝。 这时,一名亲卫从帐外走进来,抱拳行礼道:“启禀将军,营帐来了一络腮胡汉子,自称是济南辛家的人,有要事求见将军。” “哦?”孟宗政眼前一亮,“速速请进来!” “是!”亲卫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亲卫便领了一名中年汉子走了进来。 只见来人身形魁梧,红颊青眼,步伐稳健,每一步都透露出历经沧桑的沉稳与自信,满脸络腮胡更显其豪迈之气。 “济南辛弃疾,见过孟将军!”来人向孟宗政行礼道。 “不必多礼!”孟宗政见辛弃疾身材健硕,一脸正气,顿时心生好感。 “竟是稼轩先生?”郝大通惊呼道。 孟宗政年纪比较轻,辛弃疾又早早辞官,所以没听过辛弃疾的名号。 但郝大通却对这个名字很是熟悉。 在他年轻的时候,辛弃疾就是大汉文武双全的典范。 “稼轩先生?”孟宗政愣了一下。 魏大眼等年轻将领也是疑惑不解。 郝大通笑道:“二十年前,稼轩先生就如同殿下一般横空出世。论文,作词无人能比。论武,能领数十亲卫冲入数万敌军大营,将叛徒捉回。” 孟宗政等人这才恍然。 连身处并州的郝大通都对辛弃疾的事迹如数家珍,看来辛弃疾当年确实名头不小。 孟宗政仔细打量辛弃疾,只见其虽已步入中年,但那份英姿勃发、豪情万丈却丝毫未减。 “这位将军谬赞了。直到听闻晋王殿下的事迹,我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辛弃疾向着西方抱拳道:“某仰慕晋王殿下久矣,今日求见孟将军,正是为了助将军拿下济南,全据青州。” 孟宗政笑道:“有稼轩先生相助,何愁济南不克?来人,看座!” 有亲卫领命,忙去搬了把椅子进来。 “稼轩先生,请!”孟宗政伸手请辛弃疾入座。 “孟将军客气!”辛弃疾拱拱手,入座。 “稼轩先生从济南城来,对城内的情况最为熟悉。不知先生有何计教我?”孟宗政也回主位坐下,开口问道。 辛弃疾自然早有准备,开口道:“我年轻时带过兵,自认也算知兵。依我观察,毕再遇可以说将防务布置的密不透风,对于城内大族也多有防范,辛家虽有心与将军里应外合,但恐怕很难瞒过毕再遇。” “这么说还是没办法?”魏大眼挠挠头,急道。 孟宗政摆摆手道:“仲远不得无礼,且听稼轩先生说完。若是真没办法,稼轩先生又何必出城来见我等?” 听了孟宗政的话,众将纷纷向辛弃疾投去了期待的目光。 第343章 虚虚实实 辛弃疾也不卖关子:“济南府内的世家,为房家以及辛家为最。辛家自是全力支持将军,但这房家,也有些蛇鼠两端,或许可以利用。” 随即,辛弃疾将房家的情况细细说给众人听。 孟宗政听后若有所思:“如此说来,但是可以利用这房家,来一个明修贱道,暗度陈仓!” “正是此意!”辛弃疾笑道。 魏大眼听的一头雾水:“将军,你不要和稼轩先生打哑迷,我听不懂。” 众将大笑。 孟宗政与辛弃疾一直商议到深夜,才计议妥当。 辛弃疾连夜又从地道回到城内。 辛弃疾走后,众将也退去,只有魏大眼留了下来。 “将军似乎有些不太开心?”魏大眼与孟宗政相识这么久,敏锐的察觉到了孟宗政情绪的细微变化。 孟宗政摇摇头道:“能有辛家相助,自然值得高兴。不过,心中总隐约觉得还是借助了殿下的威望,借助了外力,才能攻克济南。” “没想到将军的胜负心如此重!”魏大眼大笑道,“这毕再遇能让将军惦记这么久,也算是有本事。” “仲远放心,我虽心里不服气,但也不会拿用兵之事乱来,满足我的私欲。”孟宗政说道。 魏大眼挠挠头道:“我倒觉得将军有些想太多,之前守沧州,我军本就要佯败,将军因此略微松了些警惕,也属正常。再者俗话说得好,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世上除了殿下,哪有人能一直赢的?” 孟宗政猛然惊醒。 还好有魏大眼提醒,不然他最近确实有些钻牛角尖了。 “仲远,你说的对。”孟宗政拍了拍魏大眼的肩膀。 两人都没有意识到魏大眼的话有什么问题。 …… 几日后,济南城内。 房不争正在后院坐着摇椅小憩。 自从那日陈资来过后,房不争心头就好像压了块大石头一样,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 也就到了午间,在院子里能眯一会儿。 这时,管家从一旁轻手轻脚的走过来,似乎在打量房不争有没有睡着。 房不争察觉到了管家的目光,问道:“什么事?” “老爷,辛弃疾在府外求见。”管家答道。 “请他进来吧。”房不争叹口气,午觉睡不成了。 辛弃疾的父亲已经不管辛家之事,辛弃疾实际上就是辛家当家的。 辛弃疾这个点求见,房不争知道定是有要事。 “是!”管家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管家将辛弃疾领了进来。 “弃疾见过老太爷!所有叨扰之处,还请老太爷见谅。”辛弃疾向着房不争行礼道。 “幼安见外了不是?”房不争笑呵呵的,在侍女的搀扶下从摇椅上起身,“走,有什么事,屋里说。” “老太爷,弃疾今日要说之事,非同小可。烦请老太爷屏退左右,我们在院里说即可。”辛弃疾一副担心隔墙有耳的样子。 房不争似乎想到了什么,心里一惊。 难道陈资也去找辛家了? 房不争心里暗暗猜测,同时挥了挥手,示意管家领着周围的下人退下。 管家躬身后退,招呼下人们都跟他下去。 “幼安现在可以说了?”待下人都走远后,房不争看向辛弃疾说道。 辛弃疾行礼道:“多谢老太爷信重。实不相瞒,就在前些日子,有一名白净书生来辛府求见我,说他是晋王弟子,有要事相商。” 房不争听到“晋王弟子”,心中一抖,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房不争听辛弃疾讲述晋王弟子见他的经过,竟是和那日晋王弟子见自己的说辞一模一样。 很快,辛弃疾便讲到了今日之事。 “就在今日,那晋王弟子又来求见,说他已经与城外的孟宗政取得了联系。他与孟宗政说好,后日子时,孟宗政会派大将魏大眼率领五百精锐,由灵岩寺内的暗道入城,趁夜色打开城门,迎孟宗政大军入城。” “那晋王弟子让辛家配合,助孟宗政攻克济南。我假意答应,将那晋王弟子打发走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济南世家向来唯房家马首是瞻,此等大事,必须与老太爷商议。” 辛弃疾讲完,目光灼灼的看向房不争,一副等房不争做主的样子。 房不争越听越是心惊。 没想到那陈资不但联系了他们房家,还联系了辛家! “老太爷,济南世家向来同气连枝,同进同退,这晋王弟子要不要理,还请老太爷拿个主意!”辛弃疾向着房不争又行了个礼。 房不争心中暗暗鄙夷。 你辛弃疾年轻的时候好歹也是领过兵的人,陈资之计可不可行,你自己不知道? 房不争正要继续套话,却见管家从远处急匆匆的走来,向他疯狂使眼色。 房不争向辛弃疾笑道:“幼安莫慌,此事老夫已有主意。不过家中似乎有急事要处理。这样,你先在这儿稍等片刻,待老夫处理完急务,再来与你商议此事。” 辛弃疾拱手道:“老太爷先去,我在此等一会儿便是。” 房不争点点头,不紧不慢的走到管家身边,低声问道:“什么事?” 房不争心中猜测,应该是那陈资从辛府出来,又来他们房府了。 果然,只听管家答道:“回老爷的话,是前些日子来过的白面书生,在府外求见,” 房不争露出了然的神情,颔首道:“老夫知道了,将他带到偏厅去,不要给别人看到。” “是,老奴晓得。”管家应声而去。 房不争则是先行去偏厅等候。 没多久,管家便带着陈资来到偏厅。 “小生见过房老太爷。”陈资向着房不争行了个礼。 房不争颔首道:“既然你今日敢来见老夫,想来是已经有了计划。” 陈资自得道:“这是自然。老太爷,我已经与城外的孟将军取得联系,并约定好于后日子时,由大将魏大眼领五百精兵,从灵岩寺密道入城。届时还请老太爷携府中家丁与魏将军一道攻占西门,迎晋王大军入城!” 果然,陈资的计划与适才辛弃疾所说的一模一样。 房不争眼珠子一转,心中有了定计。 “好,此计甚妙!”房不争装模作样的称赞几句,保证道:“你且放心,房家定全力支持孟将军入城!” 第344章 揭发 陈资得到房不争的承诺后,高兴的走了。 房不争目送陈资远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 还是年轻啊! 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连个凭证都不要? 不过房不争已经没有心思搭理陈资。 他急切的想要去找辛弃疾,套一下辛弃疾的话,看看陈资的计划到底靠谱不靠谱。 辛弃疾文武双全,房不争对于辛弃疾的眼光还是相信的。 院内,花木扶疏,微风拂过,带起一阵阵淡雅的香气。 辛弃疾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态,站立于原地。 房不争看不到辛弃疾目光中的从容不迫,他缓缓走向辛弃疾。 “幼安,久等了。”房不争笑着走向辛弃疾。 “不耽误老太爷处理家事就好。”辛弃疾还礼道。 “刚刚老夫边走边想,幼安所遇之事该如何处理。不知幼安为了安抚此人,可有给其什么凭证?”房不争装模作样的问道。 “那人并未所言凭证!”辛弃疾答道。 “这就是了。”房不争笑道,“即无凭证,幼安且放宽心。当然,若是那人的计划本就痴人说梦,那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权当不知道就行。” “可若是那人被捕后,攀咬我辛家,该如何是好?”辛弃疾追问道。 房不争听辛弃疾这么问,心中有数。 “若是贼子空口白说,就能污蔑辛家,那我们济南世家的脸面还往哪儿摆?幼安放心,真到了那一步,我们济南世家定是同进同退,为辛家作保!”房不争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轻轻拍了拍辛弃疾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有老太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辛弃疾向着房不争躬身行礼。 “应该的,应该的。”房不争客气道。 辛弃疾见目的达成,适时请辞。 房不争将管家喊来,让管家找人送辛弃疾出府。 不一会儿,管家折回来,走到房不争身边问道:“老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房不争摇头晃脑的说道:“既然辛家小儿觉得白面书生的计划成功的概率不高,那我们也不能陪着那白面书生送死。” 管家颔首道:“老爷说的是!” “备车!让老二现在就去面见毕将军!”房不争吩咐道,“要快!那辛家小儿是个精明的,别给他反应过来,抢了先!” “是!”管家忙去准备。 很快,管家便安排好马车。 房不争则趁着这个功夫,跟房二爷细细交代了一番。 随后,房二爷坐上马车,向着城内校场而去。 马车穿梭在繁华的街市中,车窗外的喧嚣与车内的静谧形成鲜明对比。 房二爷闭目养神,脑海中却是在飞快地盘算着,等会见到毕再遇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房二爷知道,毕再遇非易与之辈,因此每一个细节都要力求完美,不容有失。 终于,马车停在了校场之外。 房二爷整理了一下衣襟,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向校场内走去。 …… 毕再遇此时正在校场组织练兵。 济南城内有近十万大军,这么多人,自然不需要全部都摆在城墙上。 除了城墙上和城内值岗的守军,其余士兵都要定期训练,保持战斗力。 “将军,房家二爷求见!”一名亲卫从校场外跑进来禀报道。 毕再遇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便恢复常态,点了点头:“带进来吧。” “是!”亲卫领命而去。 “房家二爷?”毕再遇低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即大步流星地走向校场边缘的临时议事帐篷。 帐篷内,简单的桌案上铺展着地图,几支毛笔散落其旁。 不一会儿,亲卫领着房二爷进入帐内。 “房二爷,坐。”毕再遇指了指一旁的座椅,语气中既有客气,又不失威严,“房二爷突然造访,有何要事?” 房二爷笑着捋了捋胡须:“老夫今日前来,是有一桩大事要禀报将军!” 说罢,房二爷将陈资的事细细讲给毕再遇听。 毕再遇轻轻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眼神却从未离开过房二爷的脸庞,试图从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捕捉信息。 毕再遇越听面色越是凝重,他放下茶杯,双手背在身后,不时地轻轻摩挲着手指。 “我早就料到孟宗政正面攻城不力,定会想着别的办法,没想到是威胁到房家那儿去了。”待房二爷讲完后,毕再遇颔首道。 “敌军虎视眈眈,藏在暗处,将军可要小心啊!”房二爷拿出练了一辈子的演技,这句话说的那叫一个苦口婆心。 “本将自会仔细去查探此事的真伪,二爷先回府休息吧。这两日城内许是不太安稳,房家人最好在府中待着,不要乱跑。”毕再遇说道。 房二爷心中一凛,应道:“那老夫先行告退,就不打扰将军了。” “请。”毕再遇伸手,示意亲卫将房二爷领出去。 房二爷走后,毕再遇冷笑一声,向着身边另一名亲卫说道:“去安排人将房府盯紧一点儿,孟宗政没那么傻,不会安排的如此简单。” “将军的意思是,这房家二爷是故意来误导将军的?”亲卫恍然道。 毕再遇颔首道:“不无这种可能。当日我声东击西拿下沧州,孟宗政此次便想用同样的计策还回来。后日?灵岩寺?这是想让我将注意力放在城南。看来孟宗政行事不在今日,就在明日,而且暗道必在城北。” “房府就在城北!”亲卫完全明白了。 “哼!速速去安排!”毕再遇吩咐道。 “是!”亲卫领命而去。 …… 辛弃疾出了房府,并没有直接回辛府。 在济南城巷子里转悠半天后,辛弃疾又来到了那日与陈资、李贺堂议事的小院。 陈资与李贺堂正在院内等候。 “房老太爷已经派人去见毕再遇了。”辛弃疾向二人说道。 陈资与李贺堂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笑容。 陈资击掌道:“果然不出幼安兄所料!” “这么说,今夜便可行动了?”李贺堂也是兴奋不已。 辛弃疾颔首道:“今夜按计划行动,不过也不要掉以轻心。济南城内兵力充足,即便有房家吸引注意,也完全不会影响正常的城防轮转。” “尽人事,听天命!”陈资笑道,“成与不成,就看今夜。” 第345章 暗度陈仓 当夜,子时。 辛家后院的暗道口,辛弃疾正领着数百核心家丁在院内列阵等候。 这些家丁都是辛弃疾先前领兵时的亲卫,忠心耿耿且身经百战。 孟宗政为了今夜的行动,还特意提前通过暗道运了几百套铁甲进来。 因此这些家丁个个身穿铁甲,手持利刃,浑身散发着杀气! 独属于百战老兵的杀气! 其中有不少人,正是当年跟随辛弃疾,数十骑闯敌军大营的精锐! 暗道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魁梧的身影从暗道中钻出,来人正是魏大眼。 “稼轩先生!”魏大眼向着辛弃疾抱拳行礼。 辛弃疾抱拳回应:“仲远不必拘谨。” 魏大眼身后,玄武军精锐陆续从暗道中走出,来到院内列阵。 魏大眼此次带来了五百玄武军精锐,按计划,他们将与辛弃疾带领的五百家丁一同攻下济南东门,迎玄武军入城。 “稼轩先生,将军在出发前特意嘱咐我,让我一切行动都听先生安排。”魏大眼向辛弃疾表态道。 “我对城中夜巡布防较为熟悉,仲远跟我来即可。”辛弃疾点点头,示意魏大眼跟着他走。 一千人由辛府偏门出府,一路卡着时间在巷子里钻来钻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东门附近。 “再往前,就没办法避开毕再遇的夜哨了。”辛弃疾低声说道,“若是遇到夜哨,仲远就直接领人向城门方向冲!我会带人拦住赶来的敌军!” “是!”魏大眼点点头,握着朴刀的手又紧了紧。 一行人继续向前,果然没走两步,就碰到了一队夜哨。 “什么人?”哨兵听到前方有甲声,忙问道。 魏大眼几个跨步便冲到哨兵队率面前,朴刀手起刀落,就将哨兵队率从头到脚劈成两半! “兄弟们,跟我冲!”魏大眼大喝一声,五百玄武军精锐如同出笼的猛虎,向着前方发起冲锋。 “敌袭!”毕再遇军的士兵也是反应过来,喊杀声划破夜空的宁静。 辛弃疾领着五百家丁迅速上前,与这队哨兵缠斗在一起。 “仲远,先走!”辛弃疾喊道。 魏大眼领着玄武军精锐冲过哨兵,直奔东门而去。 东门的守军听到哨兵的呼喊,已经有所防备。 “快!用拒马将上城墙的楼梯拦住!”负责把守东门的偏将汤长明大声喝道。 魏大眼与辛弃疾虽是第一次并肩作战,但配合起来却是相当默契。 冲往东门的路上,魏大眼一路遇到好几波来阻拦的敌军,他都不管不顾,直接带兵突破。 辛弃疾则紧随其后,待魏大眼突破后,迅速领着家丁与敌军纠缠在一起。 很快,魏大眼便冲到东门下。 城楼上的篝火将城门附近照亮,魏大眼一眼就看到被拒马拦起来的楼梯。 “都往摆着拒马的楼梯去!绞盘定然是从那个楼梯上去!”魏大眼大喜,大声呼喊。 说罢,魏大眼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沿途阻拦的敌军都不是魏大眼的一合之敌,被魏大眼一刀一个,砍翻在地。 玄武军精锐也都奋勇争先,跟在魏大眼身后向前冲去! 楼梯并不宽,并排只能站三、四人左右。 汤长明在拒马后布置了枪兵。 见魏大眼如同古之恶来一般冲来,枪兵们纷纷透过拒马,挺枪刺去。 魏大眼面对刺来的长枪丝毫不慌,左手从左到右一搂,就将四杆刺来的长枪同时夹在腋下。 毕再遇军的枪兵大吃一惊,想要将枪收回来,却发现无论如何用力,枪杆都像是长在魏大眼腋下一样,纹丝不动。 魏大眼看着敌军士兵憋红的脸,大笑几声,右手朴刀横砍,便将四杆长枪砍断。 四名毕再遇军的枪兵正用力,突然觉得手上一空,立马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摔在台阶上,眼前发黑。 魏大眼身后的玄武军精锐趁机上前,将拦在楼梯前的拒马搬开。 魏大眼提着朴刀就向着楼梯冲去。 出乎魏大眼意料的是,楼梯上的守军远比魏大眼想象中的多,台阶上站满了守军,想要突破这一层层的人墙,并不容易。 魏大眼抬头望去,发现已经有毕再遇军的士兵开始从远处的城墙赶来。 此时辛弃疾也领着家丁赶到:“仲远,我们得快点!毕再遇的援军很快就到!” “守军太多,冲不上去!”魏大眼也有些着急。 辛弃疾灵机一动,喊道:“你力气大,直接把人从侧面推下去!” “说的对啊!”魏大眼眼前一亮,伸手搭在拦在面前守军的肩上用力一推。 魏大眼天生神力,拒马他都能一个人搬起,一般士兵哪里能扛得住他推这一下? 被推的士兵顿时从楼梯侧面翻了下去,摔在城墙根下,发出阵阵痛呼。 “果然有用!”魏大眼大喜。 说罢,魏大眼一双手如同蒲扇一般,不停的挥舞。 楼梯上的士兵接二连三的被他推下,摔得哭爹喊娘。 辛弃疾也没闲着,领着五百家丁将楼梯口守住,免得魏大眼腹背受敌。 魏大眼领着玄武军精锐就这样一路冲上城楼,四下一看,果然绞盘就在眼前。 汤长明正领着数十名禁军精锐守在绞盘前。 上了城楼,玄武军精锐也终于可以施展开,与魏大眼一同向着绞盘处扑去! 双方顿时狠狠的撞在一起。 魏大眼提着朴刀直奔汤长明而去,汤长明不知敌将是魏大眼,心中不惧,也提着刀迎了上去。 “铛”的一声,两人手中的朴刀在空中相撞。 汤长明只觉得刀上一股大力传来,虎口更是撕裂般的剧痛,手中的朴刀已经脱手。 魏大眼手中的刀去势不减,直奔汤长明的脖颈而去。 汤长明吓得心脏都停了一拍,顾不上形象,就地一个驴打滚,堪堪躲过魏大眼这一刀。 然而终究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魏大眼手中的刀在空中划了个圈,又狠狠的向倒地的汤长明劈去! 汤长明这次来不及躲闪,被魏大眼一刀将头剁下! 鲜血从脖颈处喷涌而出,流了一地! 魏大眼没空多看汤长明一眼,又转身去对付绞盘附近的其余禁军。 很快,绞盘便被魏大眼领着玄武军精锐占领。 “射响箭!开城门!” 第346章 猛然惊醒 一道尖锐的响箭声划破长空,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与此同时,几名玄武军精锐开始转动绞盘。 济南城东门“咯吱咯吱”的缓缓打开! 东门外,孟宗政正领着三千玄武军骑兵严阵以待。 听到响箭声,孟宗政大喜:“仲远得手了!点燃火把,全力冲锋!” “是!”亲卫领命,点燃手中的火把。 其余骑兵也都听到了响箭声,纷纷点燃手中的火把。 “冲!”孟宗政一声大喝,驾驭胯下战马,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三千铁骑紧随其后,向着济南东门发起冲锋! 三千骑兵之后,玄武军及虎贲军的其余士兵也在郝大通的带领下列阵前行,向着济南进发。 孟宗政知道机会只有一次,因此直接全军压上。 …… 济南城,校场营帐内。 毕再遇虽然早已躺下,但却一直迷迷糊糊的睡不踏实,脑中一直在浮现白日之事。 毕再遇总觉得今日房二爷来的很是蹊跷。 孟宗政也知道他兵力充足,这样虚晃一枪意义不大。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毕再遇翻个身子,自言自语。 灵岩寺? 房家?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难道都是幌子?”毕再遇突然感觉想通了什么,“是了!都是幌子!孟宗政是要复刻之前的沧州之战!” 毕再遇翻身坐起,大声喊道:“来人!” “将军有何吩咐?”一名亲卫从营帐外大步走进来。 毕再遇从床上坐起,吩咐道:“立刻派人去辛家看看情况!再喊两个人来给我穿甲!” “是!”亲卫领命,正准备转身出帐。 “报!” 突然,一声尖锐的喊声在帐外响起。 “进来!”毕再遇面色一变,心知他还是反应慢了。 帐外亲卫得令,急匆匆的走入帐内,禀报道:“启禀将军,东门处燃起烽火!” 毕再遇眼珠一转,果断下令道:“甲字军去将辛府围住,其余禁军士兵都随我从北门上城墙,支援东门!” “是!”报信的亲卫领命而去。 很快,校场内便响起锣鼓声! 禁军士兵纷纷从睡梦中惊醒,迅速在校场集合。 一名偏将领着甲字军直奔辛府。 而毕再遇则领着其余禁军向北门奔去。 “将军,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东门?从北门绕路要浪费不少时间!”一名亲卫有些不解。 毕再遇摇头道:“敌军有骑兵!若是直接去东门,万一正好碰上敌军骑兵冲入城内,怎么办?” 亲卫被问的愣住,说不出话来。 “从北门绕一下,才最稳妥!”毕再遇目光坚定。 就算东门丢了,他也不会轻易将济南城让出去! …… 毕再遇的担忧不无道理,此时济南城的东门正在缓缓打开。 对于城内出现内应,从内部攻占城门的情况,毕再遇自然有所准备。 源源不断的援兵正从城内各处向东门涌来。 这些援军大多都是在城墙上或者城内值守的辅兵,按照毕再遇事先安排的从济南城各处赶来支援东门。 魏大眼和辛弃疾领着一千人死死守住绞盘及楼梯。 有魏大眼和辛弃疾在,赶来支援的辅兵不能撼动刘珩军分毫。 “哐当”一声,济南城东门终于被完全打开,两扇厚重的城门狠狠撞在门洞的城墙上。 正挤在城门下,想要攻上楼梯的辅兵突然听到密集的马蹄声。 有辅兵扭头向城门外看去。 这一看,吓得肝胆寸断! 只见城门外,一队铁骑正在举着火把向城内冲来! 此时,孟宗政已经领着三千骑兵冲到城门外,城楼上的篝火驱散了四周的黑暗,骑兵手中的火把已经失去作用。 “丢掉火把!架枪!” 孟宗政一声令下,三千铁骑纷纷丢掉手中的火把,架起骑枪! 孟宗政冲在最前,他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城门内辅兵眼中的恐惧! 刹那间,孟宗政便领着三千铁骑冲过城门。 战马的嘶鸣声、甲片的撞击声以及辅兵的惨叫声瞬间交织在一起。 玄武军铁骑手中的骑枪将面前的敌军洞穿,溅起漫天的血雾。 三千铁骑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几息过后,东街的毕再遇军便被冲入城内的铁骑冲散。 “将军到了!将军到了!”魏大眼兴奋的大喊道。 辛弃疾也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冲入城内的铁骑,心头感觉有一团火在燃烧。 如此军容,难怪晋王能横扫漠南,屡败女真! “终有一日,或许我也能像冠军侯那样,横扫漠北,封狼居胥!”辛弃疾涌起一腔豪情。 冲到街口后,孟宗政又领着三千铁骑退至城外,为下一次冲锋做准备。 但是看着东大街满地的尸体,哪里还有辅兵敢过来? 见此情形,留下部分家丁守住楼梯口后,辛弃疾登上城楼,和魏大眼一同抵御从城墙上支援来的守军。 没过多久,毕再遇也领着禁军精锐从北侧城墙上赶来。 远远的,毕再遇便看到了守在绞盘处的魏大眼以及辛弃疾。 “果然是辛家!”毕再遇拔出双刀,下令道:“随我冲上去!一定要在敌军入城前,将城门的控制权抢回来!” “是!”亲卫们纷纷应道。 说罢,毕再遇便领着亲卫迅速向着绞盘处逼近。 “哈哈,毕家小儿,今日我定要与你分个胜负!”魏大眼看毕再遇赶到,提着朴刀便迎了上去。 毕再遇挺着双刀与魏大眼战到一处。 “辛弃疾!你们辛家做出此等事,还想全身而退吗?我劝你还是赶快回辛家看看吧!”毕再遇一边与魏大眼缠斗,一边呼喊道。 毕再遇对于和魏大眼决胜负不感任何兴趣。 他只想尽快夺回城门。 若是能通过威吓暂时让辛弃疾领着家丁回辛府,那夺回城门的概率就大大提高。 辛弃疾一眼就看穿了毕再遇的心思,大声回应道:“辛某既然早就在谋划此事,怎么会不记得安排人保护辛府呢?” 对于辛府的安危,孟宗政和辛弃疾自然早有考量。 在魏大眼所领的五百玄武军精锐之外,孟宗政还另外派了五百精锐从暗道进入辛府,保护辛府的安全。 因此,辛弃疾并不是很担心辛府的安危。 这时,城外传来阵阵嘈杂声。 玄武军和虎贲军到了! 第347章 死战不退 玄武军在前,虎贲军在后,列阵从济南东门鱼贯而入! “先上城楼,将东城完全控制住!” 孟宗政留骑兵在原地待命,亲自领着玄武军登上城楼。 毕再遇面色凝重,既然玄武军已经入城,那就只能死战! 退,毕再遇是绝对不会退! 毕再遇很清楚,事已至此,想守住东门是痴人说梦。 当务之急,是要立马去西门、北门构建防务。 想到这儿,毕再遇不准备继续与魏大眼纠缠下去。 毕再遇双刀招式一变,连着凶狠的几招抢攻,将魏大眼逼退,随后毕再遇缓缓向后,退至亲卫阵中。 “毕家小儿,休逃!”魏大眼急道。 毕再遇冷笑一声,懒得与魏大眼做口舌之辩,向左右吩咐道:“留一队人在此督战,我先去北门布置防务。” “是!”亲卫领命。 另一边,孟宗政也来到辛弃疾身边,行礼道:“稼轩先生,我军虽然已经攻破东门,但毕再遇定不会轻易让出济南府。我军有骑兵,在城内敌军无法与我军抗衡。还请稼轩先生领三千铁骑,将城内肃清。” 辛弃疾对济南最熟悉,此事非辛弃疾莫属。 “孟将军放心,此事就交给我吧!”辛弃疾拱拱手。 魏大眼此时也骂骂咧咧的从阵前退了回来,面见孟宗政。 听到孟宗政给辛弃疾布置任务,魏大眼急忙问道:“将军,那我呢?” “仲远你立刻带五千玄武军士兵去南门,将南门控制住。”孟宗政下令道。 “将军,我们控制南门干什么?”魏大眼不解道。 也难怪魏大眼有此一问。 济南城的南门背靠泰山山脉,而玄武军的大营在济南城北,占据南门看上去确实没什么意义。 孟宗政解释道:“若是北门、西门、南门都在毕再遇手里,毕再遇定然将三个城门封死,不给麾下士兵生出逃亡的心思。毕再遇定会先赶去北门、西门布置防务,南门离得最远,他暂时还抽不出手。” “你占了南门之后,守好绞盘,保证南门城门大开!” “有南门可以逃出城,敌军的抵抗意志就会小很多,更有利于我军攻下济南!” 魏大眼这才明白过来。 “是,将军,我明白了。”魏大眼领命,下了城楼,点齐五千玄武营士兵向南门而去。 辛弃疾笑道:“世人都说孟将军乃当世第一的帅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孟宗政摆摆手道:“不敢。稼轩先生肃清城内的主街后,可以去太守府将济南太守控制起来。若是明日毕再遇还在抵抗,我们就可以通过控制济南城内的府衙,断掉敌军的后勤。” “不错,敌军本在城内,不像我军将士都备好了干粮。控制住后勤,此战必胜!”辛弃疾颔首道。 说罢,辛弃疾也下城楼,领着三千铁骑及五百家丁,顺着济南城的主街开始扫荡。 夜色如墨。 济南城被一层淡淡的薄雾轻轻笼罩,街巷间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息。 辛弃疾的身影如同暗夜中的猎豹,矫健而决绝,三千铁骑紧随其后,马蹄声轰鸣如雷,卷起一阵阵尘土。 此时城内的禁军几乎都被毕再遇抽调到城墙上防守。 还在济南城主街上的,大多都是装备简陋、训练不足的辅兵。 面对玄武军铁骑那如山岳般压来的气势,这些辅兵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无助与恐惧。 在夜里空旷的大街上,辅兵完全没有办法面对玄武军铁骑的兵锋。 辛弃疾手握一杆马槊,骑马领着三千铁骑在街上狂奔急突,杀的辅兵们哭爹喊娘。 辛弃疾的马槊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耀眼的弧线,每一次挥下,都伴随着敌人的哀嚎与倒下。 时间悄然流逝,辛弃疾心中暗自盘算,根据之前的情报与部署,魏大眼率领的部队此时应当已成功夺取了南门。 南门并不面向孟宗政军的大营,防卫有限,很难挡得住魏大眼。 “让兄弟们趁夜色乱喊几句,提醒敌军可以从南门出城。”辛弃疾向身旁的家丁吩咐道。 “是!”家丁领命。 很快,五百家丁得到辛弃疾的授意,趁夜色开始用济南方言大声呼喊起来。 “玩儿曼儿,南门还开着,走呢走呢!” “不打俩,不打俩,去南门!去南门!” 毕再遇军的辅兵大多是青州本地人,一听方言,不疑有他,纷纷向着南门跑去。 辅兵们跑到南门一看,果然城门大开! 辅兵们不再犹豫,纷纷从南门逃出城,四散回乡去了。 辛弃疾在城内四下扫荡,遇到辅兵便先领着骑兵冲杀一阵,随后让家丁用济南方言大喊。 如此扫荡到天亮时,城内的辅兵已经大都从南门跑出城。 辛弃疾一夜未睡,但是却愈发精神,看上去精神抖擞。 “随我去太守府!”辛弃疾大手一挥,领着三千铁骑与家丁直扑太守府。 …… 城墙上,孟宗政已经完全占据了东侧的城墙。 毕再遇也利用这个时间,布置好了北、西两面城墙的防务。 城墙上,战鼓擂动,号角齐鸣,孟宗政的玄武军与毕再遇的守军在这片狭窄的空间内展开了殊死搏斗。 清晨的阳光斜照,城墙上的每一寸土地都仿佛染上血色,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此时,双方士兵都已经拼杀了大半夜。 尽管双方都是军中的精锐,但长时间的激战与高强度的对抗仍让他们感到异常疲惫。 汗水浸湿了他们的战甲,与尘土和血迹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层厚厚的污垢。 他们的肌肉因长时间的紧绷而酸痛不已,每一次挥刀都仿佛是在挑战身体的极限。 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从干涸的喉咙中汲取着微薄的空气。 好在城墙狭窄,能直接交战的士兵不多,双方开始陆续对阵前拼杀的将士进行轮换。 毕再遇正在阵前督战。 突然,一名亲卫上来禀报道:“将军,敌军昨夜一早便占据了南门,并大开城门!城内的辅兵已经几乎都从南门逃了!” 毕再遇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暗叹一声孟宗政果然难缠。 如今毕再遇麾下能用的,只剩城墙上的三万禁军。 另一边,孟宗政见天亮了,向身旁的郝大通吩咐道:“郝将军,你带着虎贲军将城内控制住,特别是北街口和西街口,要重点布防!” 虎贲军是新军,先前夜里交战,孟宗政只敢让虎贲军壮声势。 如今天亮,虎贲军也可以投入战场了! 第348章 城墙激战 “是,我这就去!” 郝大通此刻哪里还有一丝抗拒,连声称是! 先前郝大通不支持攻城,是怕万一输了,被刘珩责罚。 如今济南城东门已破,毕再遇军被堵在城墙上做困兽之斗,这济南城甚至是青州,都眼看着要入囊中。 这可是滔天大功啊! 果然还是得跟着孟将军混,才有前途! 郝大通美滋滋的下了城墙,领着虎贲军士兵按孟宗政的军令行动起来。 郝大通走后,孟宗政观察了片刻城墙上的局势,又向亲卫吩咐道:“让丁字营的将士去南门找魏将军,由魏将军领着兄弟们去试着攻一攻西段城墙的敌军!” 丁字营有五千士兵,如此一来,魏大眼麾下总计达到一万人。 “是!”亲卫领命而去。 …… 辛弃疾带着人,很快便赶到太守府。 “大福!上去叫门!”辛弃疾向身旁的一名家丁吩咐道。 “是,老爷。”大福身穿铁甲,如同一座铁塔一般,看上去比辛弃疾还大上几圈。 大福大步走上前去,斗大的拳头朝着太守府的大门“哐哐”砸去。 敲了半天,里面也没有任何反应。 “直接踹开吧。”辛弃疾见状吩咐道。 “是!” 大福应了声,后退两步,略微蓄力后,直接一脚狠狠踹在太守府的大门上。 门闩应声断裂。 太守府的大门被大福一脚踹开,露出躲在门后的几名下人,正缩在一处瑟瑟发抖。 “军爷饶命!饶命啊!”一名下人见大福靠近,吓得呼救。 “你家太守呢?”大福面色不善的问道。 “太守大人,昨夜就从侧门出府了!”下人答道。 “真的吗?”大福拎小鸡儿一般将下人拎起来,厉声道。 “千真万确啊,军爷!军爷饶命!饶命!”下人哭喊道。 辛弃疾在府外将二人的对话尽收耳底,对大福喊道:“带人将太守府好好搜一下!” “是!”大福将下人扔在地上,挥了挥手。 五百家丁跟着大福冲入太守府。 一番搜查拷问后,大福确认那下人没说谎,贺云舟确实昨夜就带家人走偏门出府,从南门溜出城了。 大福忙去禀报辛弃疾。 “听闻贺云舟与晋王殿下曾经有过节,他吓的连夜出逃,也在情理之中。”辛弃疾早有预料。 “大福,你立马去李家找伯谦,通知他大局已定,请他叔父即刻去府衙主事,配合晋王大军维持好城内秩序!”辛弃疾又吩咐道。 李贺堂的叔父,正是济南府长史。 “是!”大福领命而去。 “其余人,随我去校场!”辛弃疾一声令下,三千铁骑及五百家丁随他直奔校场而去。 去校场的路上,辛弃疾还凑巧碰上了郝大通,从郝大通那儿得知了目前的战局和孟宗政的安排。 辛弃疾心中突然冒出一计。 很快,辛弃疾便领军来到校场。 校场内空无一人,毕竟没上城墙的毕再遇军哪里还会留下来等死,早就从南门逃走。 “进去找找军灶在哪儿?”一来校场,辛弃疾便吩咐道。 家丁们领命四散开来,不一会儿便找到了军灶所在。 辛弃疾过去一看,昨夜兴许是火头军跑的匆忙,军灶附近炊具、柴火一应俱全。 “大福!”辛弃疾喊道。 大福刚刚从李家跑来,听辛弃疾喊他,忙大步走到辛弃疾身边。 “大福,你去找伯谦,请他叔父将城内的厨子都调到校场来!让这些厨子用校场的军灶生火做饭!”辛弃疾吩咐道。 “是,老爷。”大福二话不说,扭头又向着府衙跑去。 辛弃疾留下家丁看守校场,自己则领着三千铁骑往北街口赶去。 …… 此时,郝大通和魏大眼都领着麾下士兵,按照孟宗政的安排到位。 虎贲军将济南城的西街口、北街口用拒马封死后,并不上前,而是在拒马后架好劲弩,防备毕再遇军溃败后,逃窜到城内。 魏大眼则是领着玄武军精锐来到西侧城墙,向着毕再遇军发起了进攻。 西侧城墙可没有毕再遇这样的猛将压阵,魏大眼在西侧城墙无人可挡,很快便推到了离西门城楼一百多步的位置。 看着眼前毕再遇军构建的防线,魏大眼傻眼了。 整个一百多步的距离,都摆满了拒马枪,撒满了铁蒺藜。 与此同时,一排排弩兵正在城楼处列阵,将手中的弩箭对准前方! “停!”魏大眼大手一挥,示意跟在他身后的亲卫先缓一缓。 亲卫们看着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将军,这可该如何是好?” 魏大眼也是一筹莫展。 想要顶着弩兵,拆除眼前的拒马和铁蒺藜,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来人!去问问将军,他一定有办法!”魏大眼当机立断,派人去向孟宗政求助。 一名亲卫领命,扭头向东门城楼奔去。 很快,亲卫便顺着城墙跑到东门,求见孟宗政。 亲卫将西门城楼的情况禀报给孟宗政,孟宗政沉思片刻,有了主意。 “你转告魏将军,可以拉两门神火炮上来,直接对着拒马平轰!” 神火炮平日里不用来平轰,是因为攻城时本就要提升射程,两军对垒时装填速度又太慢,轰不了两炮,敌军就冲上来了。 但是用来轰击拒马这样的防御工事,就不存在这些问题。 “是!”亲卫恍然大悟,大喜,领命而去。 从亲卫那儿得知孟宗政的办法后,魏大眼气的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我真是愚笨,竟然连这么简单的法子都没想到。” “将军,孟将军能想到的法子,一般人想不到也正常。”亲卫安慰道。 魏大眼摆摆手道:“行了,少扯犊子,快去拉两门神火炮上来!” “是!”亲卫领命而去。 济南城的城墙自然没有供神火炮上城墙的坡道,但王铁等人早就考虑到这种情况。 神火炮有特意配备的木板,能将神火炮斜着卡住,利用木板可以将神火炮从梯道拉上城墙。 很快,两门神火炮便被拉上了城墙。 “给我对准拒马,轰他娘的!”魏大眼下令道。 “是!” 炮兵领命,开始调整炮筒的仰角,炮筒被缓缓放平。 黑黝黝的炮孔正对前方。 “点火!开炮!” 第349章 炊烟四起 “轰!” 魏大眼一声令下,炮兵果断点火发射! 铁弹从漆黑的炮口处呼啸而出,直接将最前排的四五个拒马枪砸的粉碎。 “有用!果然有用!”魏大眼大笑道,“继续轰!继续轰他娘的!” 炮兵忙到炮口前重新装填火药。 负责镇守西门的禁军将领郭耀武面色一变,心中有些慌乱起来。 “来人!快上前将敌军的火炮摧毁!”郭耀武大声呼喊。 郭耀武身边的亲卫面面相觑,没人动弹。 毕竟亲卫是忠心,不是傻。 无缘无故送死的事,没有人愿意做。 “将军,济南被敌军夜袭,丢了东门和南门,辅兵早就跑光了!毕再遇害怕丢了济南被责罚,不跑是他的事,我们管不着。可是我们有什么必要给他陪葬?”一名亲卫不解道。 其余亲卫纷纷点头,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 郭耀武气的一跺脚:“本将又何尝不知?可如今毕再遇是城内主将,没他的军令,我们就撤,回了邺城一样会被军法处置!” “将军何不且战且退?”有亲卫提议道。 郭耀武眼珠子一转,颔首道:“你说的也有理,敌军火炮凶猛,没能挡住,谁也怪不了本将!” “将军英明!”亲卫松了口气。 于是郭耀武按兵不动,放任刘珩军的火炮将拒马枪全部摧毁。 魏大眼早就按耐不住,见拒马枪全部被毁,大叫道:“盾兵顶在最前,冲上去!” 玄武军精锐立马行动起来。 数名最为精壮的盾兵架起长盾,走在队伍最前方。魏大眼领着亲卫跟在盾兵身后,迅速向西门城楼靠近。 “射!” 前排的弩兵纷纷扣动扳机,将弩箭向着魏大眼军射出。 弩箭撞击在盾牌上,发出“噔噔”的响声。 不过几轮射击的功夫,魏大眼便领兵冲到敌军弩兵面前。 毕再遇军的弩兵后退,与身后的刀盾手做轮换。 “都给我让开!” 魏大眼大喝一声,盾兵赶忙侧过身子,给魏大眼让开一条通道。 魏大眼一跃而出,朴刀横扫,两名刀盾手便被他砍翻在地。 其余玄武军精锐也从盾兵身后冲出,与敌方禁军战至一处。 有魏大眼在,普通的刀盾手哪里能挡得住? 没过多久,魏大眼便带人杀到了城楼下。 郭耀武见势不妙,忙带领亲卫退到城楼北。 “这魏大眼好生勇猛,果然名不虚传。”郭耀武感慨道。 亲卫在一旁愤愤不平道:“将军,这毕再遇自己不来抵挡魏大眼,却让将军来,着实可恶!” 郭耀武不知孟宗政、辛弃疾也都很勇武,对亲卫的话深以为然。 由于半段西侧城墙被玄武军占领,此时禁军在城墙上已经变得有些拥挤。 一些禁军士兵偷悄悄的从楼梯下了城墙,来到西街。 西门城门紧闭,这些禁军士兵只能往西街口跑。 但迎接他们的,却是虎贲军的弩箭。 “射!” 虎贲军校尉一声令下,堵住西街口的虎贲军弩兵纷纷扣动扳机。 西街口可比城墙上宽多了。 密密麻麻的弩箭向着前方激射而去! 下城墙的这些禁军本就是偷跑下来的,阵型松散,没有盾兵在前保护。 面对铺天盖地的弩箭,即便禁军身着铁甲,也很难完全将弩箭挡住。 不少禁军被弩箭射中,倒在地上发出痛呼。 禁军士兵不由得心生绝望。 这时,西门的城门突然缓缓打开! 原来是魏大眼领军占领了西门的绞盘,并打开城门。 “城门开了!快跑啊!” 禁军士兵的心情仿佛坐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 眼见城门大开,这些禁军士兵纷纷高喊着从西门跑出济南城。 兵败如山倒! 有人带头逃跑,其余禁军也有样学样,纷纷从楼梯下城墙,直奔西门出城! 郭耀武忍着笑意,向左右亲卫下令道:“坏了!军心已散!速速护本将下城去,本将要出城稳住军心,收拢溃兵!” “将军英明!”亲卫们齐声应道。 于是亲卫们护着郭耀武挤到最近的楼梯处,下了城墙,也从西门逃出济南。 郭耀武一直向西逃出十余里,这才与亲卫停下来收拢溃兵。 西侧城墙的毕再遇军一溃千里,魏大眼迅速将西侧城墙的敌军都赶了下去,一路推进西城与北城的交界转弯处。 驻守北侧城墙的,是毕再遇的亲信部队,军中校尉都由毕再遇同乡的亲卫担任。 这些士兵休息了大半日,虽然腹中有些饥饿,但士气仍处于最顶峰。 在这里,魏大眼遭到了毕再遇军的凶猛抵抗,强度与刚刚不可同日而语。 魏大眼这边的推进变得缓慢起来。 毕再遇也得知了西门失守的消息。 “郭将军呢?”毕再遇怒道。 亲卫苦笑道:“听说郭将军见发生溃散,也第一时间领着亲卫从西门逃走了。” 毕再遇仰天长叹。 禁军永远只能打顺风仗,一旦陷入劣势,就军心涣散。 因为禁军从始至终,都是因为巧合才跟着张绪混口饭,而不是真心实意地效忠张绪。 毕再遇扭头向城内望去,北街口处,辛弃疾正领着三千铁骑以逸待劳,蓄势待发。 本以为青州算是张畴的大本营,为什么刘珩大军一到,辛家、李家便接连反水? 归根结底,还是张绪没有第一时间回援金陵,失了民心。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要升到天空正中。 忽然,城内校场处,数道炊烟袅袅升起! “将军!快看,是炊烟!”有亲卫指着炊烟大喊道。 毕再遇扭头看去,心顿时凉了半截:“炊烟四起,何异于四面楚歌?” 果然,城墙上的禁军士兵从昨夜拼杀到现在,大多都饥肠辘辘,如今看到校场处升起炊烟,一想到平日里这个时候已经开饭,肚子更是饿的咕咕作响,无心再战。 玄武军士兵虽然也能看到炊烟,但一来有干粮果腹,二来他们也不熟悉济南城的布局,意识不到炊烟是从校场升起,因此影响不大。 禁军阵中开始出现骚乱声。 很多禁军士兵又饿又累,又看到炊烟,情绪难以稳定,不满的四下抱怨。 “罢了!”毕再遇又是一声长叹,“退兵吧!打开城门,撤吧!” 第350章 青州已定 “开城门!” 随着毕再遇一声令下,绞盘处的亲卫用力转起了绞盘,济南城的北门缓缓打开。 北侧城墙的禁军也纷纷从楼梯下城,穿过北门向着城外退去。 北街口,辛弃疾看着正向城外逃亡的禁军,按兵不动。 辛弃疾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城楼上的毕再遇。 “将军,敌军的骑兵似乎是盯上我们了!”一名亲卫担忧的提醒道。 “本将知道。”毕再遇颔首道,“让各营先走,本将亲自断后!区区三千骑,何惧之有?” 毕再遇并不将自己被盯上一事放在心上。 正好可以借此,让其余禁军安然撤离济南城,为张畴多保留一份力量。 辛弃疾见毕再遇在城楼上稳如泰山,心中有些佩服,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若真为了活捉毕再遇,而放任城墙上的万数禁军安然离去,孟宗政未必能同意。 这时,一名孟宗政的亲卫从东边打马而来。 “稼轩先生,将军有令,请先生立即领精骑封锁北门!”亲卫传令道,“将军还说,毕再遇爱兵如子,定不会抛下士兵,自行逃命!” 辛弃疾拍了下脑门。 “孟将军说的是,险些忽略毕再遇的性格,误了大事!”辛弃疾反思道。 “将军说,稼轩先生对张绪军中诸将接触不多,出现误判也属正常。”亲卫笑道,显然这些话都是孟宗政特意嘱咐他说的。 “我知道了,请孟将军放心,定不放一个敌军从北门出城!”辛弃疾颔首道。 说罢,辛弃疾领着三千铁骑沿着北街,径直向着北门冲去! “架枪!” 一声令下,玄武军骑兵纷纷架起骑枪! 惨叫声响起。 正挤在门洞下的禁军瞬间被铁骑碾碎! 小小的门洞被三千铁骑堵的水泄不通! 北街口,虎贲军接替了骑兵的位置,继续把守住北街口。 “敌军这是不留活路啊!”毕再遇的亲卫绝望道,“将军,您用吊篮先撤吧!” “将士尚在拼死奋战,我如何能撤?”毕再遇拒绝道。 “将军若执意死战,我等愿陪将军赴死!”亲卫们纷纷表态。 “好!诸位兄弟……”毕再遇话音未落,他身后的亲卫突然拿出一根麻绳,从毕再遇头上绕过,随即交叉拉紧。 毕再遇身边的亲卫一拥而上,将毕再遇死死按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毕再遇大惊失色。 亲卫统领跪地请罪道:“将军恕罪,小王爷临走时留下密令,若是危急时刻将军死战不退,则绑也要将将军绑回去!” “休得胡言!小王爷如何会留这种密令?松绑!快给我松绑!”毕再遇怒道。 “将军,得罪了!”亲卫统领起身挥手,一名亲卫从城楼后拉出几匹备用的战马。 “快!找一处马面隔绝视线,把人和马都用吊篮吊下去!”亲卫统领喊道。 亲卫们迅速行动,拥着毕再遇来到一处马面,在背着城门的一面将毕再遇和马都吊了下去。 负责护送毕再遇的亲卫也同其余战马一起被吊下。 亲卫统领最后一个登上吊框,他向着留在城墙上的其余亲卫一拱手:“诸位兄弟待我护着将军走远后,投降便是!” “统领护好将军即可,勿虑我等!”亲卫们抱拳还礼。 亲卫统领摆摆手,被吊了下去。 几人骑上马,护着毕再遇向西离去。 …… 孟宗政正督战,忽然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毕再遇军的强度陡然下降,玄武军猛地将阵线向前推了十几步! 还未等孟宗政多想,只见毕再遇军的士兵纷纷丢掉武器,跪地求饶。 “将军,敌军好像降了?”亲卫大喜。 孟宗政却是脸色一变:“怪了!毕再遇怎么可能降?但他又怎么甘愿逃?” “将军的意思是其中有诈?”亲卫不解道。 孟宗政摇摇头:“定是其中出了些差错。命阵前的士兵按例接收降兵,卸去兵甲后押下城去!” “是!” 玄武军有条不紊的接受降军。 随着毕再遇的亲卫也陆续投降,孟宗政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我的错!”孟宗政叹口气,“没想到毕再遇竟然会被亲卫绑走。” “将军不必自责,虽说没能抓到毕再遇比较可惜,但无论如何,此战过后,青州大半已归晋王殿下!”辛弃疾从城下上来,听孟宗政在自省,忙宽慰道。 “悔不听先生之言!”孟宗政摇摇头。 收拢好溃兵后,虎贲军正式接管青州防务。 在原济南长史,李贺堂叔父李同尘的协助下,济南府很快便恢复正常。 作为青州向北的门户,济南一失,青州诸府再也没有能力抵抗玄武军的兵锋。 乐安、北海、东莱、泰山各府皆望风而降。 只有最南边的琅琊,仍有三万禁军坐镇,抵御着乞活军的进攻。 孟宗政留虎贲军驻守济南府,他则亲自领玄武军驻北海府营陵县,坐看琅琊府的禁军与乞活军对抗,伺机行动。 与此同时,孟宗政派快马将拿下青州的消息传给刘珩。 同行的,还有辛弃疾、陈资以及李贺堂等人。 辛弃疾对于要见名满天下的晋王一事,自是兴奋不已, 陈资、李贺堂二人想到要再见刘珩,更是激动的好几个晚上没睡好! …… 邺城,赵王府。 张畴尚不知道济南府已失。 不过即便知道,张畴恐怕也不会有太大反应,因为最近的坏消息实在太多了! 其一,是豫州来急报,姜俊已经领着十万大军沿汉水过了南阳,不日就要进入豫州。 豫州各府现在都很懵,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张畴心里清楚,奏报里说不知如何应对,其实就是打算不抵抗。 毕竟姜俊名义上是刘志封的车骑将军,是王师。 抵抗,既无名义,也无兵力。 其二,是张绪的身子养了近两个月,却依旧没有太大的起色。 郎中已经暗示过张畴,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对于张绪的病情,张畴和傅成周已经想尽一切办法隐瞒。 但邺城内还是风言风语不断。 若是张绪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禁军中还有多少将领愿意跟着张畴? 张畴自己也没底。 其三,是昨日俞射发现刘珩军在向邺城挖掘地道。 不过好在及时发现,俞射命守军向地道内投放毒气后,又重新将地道口填上。 张畴有预感,离刘珩军发动总攻不远了。 想到这些,张畴就感到阵阵烦躁。 这时,突然有亲卫从屋外快步走进,禀报道:“小王爷,福州来的天使到了!” 第351章 晋王领旨! 终于来了! 张畴苦等良久的好消息,终于等到了! “速速请进来!” 张畴直接起身,激动的在房中左右踱步。 天使到,就意味着刘珩不得不退兵! 他就能抽出手来回兵豫州! 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岌岌可危的局势也将改变! “是!”亲卫领命而去。 很快,亲卫领着张成业以及刘杰派来的天使潘安虑走入屋内。 “小王爷,天使已到!既然赵王殿下有恙,还请小王爷代为接旨!”张成业行礼道。 如此接旨,多少是有些仓促。 但双方都不准备讲究太多,事急从权,早点宣完旨,天使潘安虑才能早点出发去刘珩大营! 张畴当即跪倒在地,恭声道:“臣张畴,代祖父接旨!” 潘安虑展开圣旨,朗声宣读。 “门下:” “荆国公一脉,国之基石,当代荆国公绪,忠君体国,勇于任事,黎庶靖安。今封荆国公绪为赵王,使持节,都督豫、兖二州诸军事,兼任开府仪同三司,设置相传官属及诸礼仪,已有定制于戏,奉天平乱,臻至治故,兹诏示咸使闻知。” “钦此!” 潘安虑读的抑扬顿挫。 张畴听后大喜,圣旨中明确由张绪都督豫、兖二州诸军事,可比刘志大方多了。 不过刘杰先前将青幽并冀兖豫六州诸军事都交由刘珩都督一事,世人皆知。 如今刘杰将豫、兖二州拆出来,却不知道要如何给刘珩交代。 不过与他张畴有什么相干? “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张畴领旨谢恩,三呼万岁。 领完旨,张畴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二位准备何时出发去刘珩大营?” “还请小王爷派一心腹与我等同去,向晋王表明小王爷将出兵乞活军,为晋王报父仇的善意!”张成业行礼道。 张畴颔首道:“这是自然。” 说罢,张畴扭头向亲卫吩咐道:“去将范将军喊来。” 亲卫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亲卫便领着范昂雄返回。 “小王爷!”范昂雄向张畴恭敬行礼。 范昂雄如今已经彻底倒向张畴,毕竟冀州禁军在新乐一战中损伤惨重,将领也都成了光杆司令。 反倒是田、苗、范三将跟着张畴,麾下禁军保存完整,成了禁军中的大头,三人在张畴的支持下,军中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范将军,你跟着二位天使去一趟刘珩大营,将小王愿意为他报父仇的意思转达给刘珩,务必确保刘珩退兵!”张畴吩咐道。 “是!”范昂雄领命。 若说带兵冲击刘珩大营,范昂雄不敢,但作为使者,范昂雄也没什么可怕的。 于是范昂雄与张成业、天使潘安虑一同出府上马,从邺城南门出城,绕过邺城,直奔刘珩大营而去。 …… 刘珩营地,中军大帐。 刘珩正与侯风、关弛、史光等一众文武议事。 就在昨日,从晋阳调来的五千矿工已经在邺城北挖通了好几条地道。 虽然地道都被俞射发现,封住了地道口,但这并不影响刘珩的下一步计划。 如今,地道尽头已经被刘珩军填满火药,并留了引线。 只待刘珩一声令下,就可以点火引燃地道内的火药,炸塌邺城的城墙! “……一旦城墙坍塌,史光、薛贵立即领白虎军由城墙断口处入城,薛贵为先锋,要以最快速度占领邺城北门!” “关弛、阿大领青龙军于北门外待命,一旦薛贵打开城门,便领青龙军冲入邺城,将邺城内成阵的敌军冲散!” “宋英领朱雀军跟在青龙军之后入城,接管北门及城墙。薛贵将北门移交给宋英后,直接去赵王府抓人,张绪、张畴一个都不准放跑!” “史光等朱雀军入城后,便领白虎军由城内去攻占其余城门。” “泰山军、亲卫营在城外待命,以备不时之需!” 刘珩在大帐内意气风发,对于攻占邺城之战做出最后的部署。 刘珩还是第一次打这么富裕的仗! “是!” 众将情绪高涨,又到了立功的时候。 刘珩正准备下令行动,忽然帐外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 “报!” 刘珩疑惑的看了帐外一眼,不是特别紧急的事,亲卫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声干扰议事。 刘珩向老胡眼神示意,老胡忙出帐去询问发生了什么。 很快,老胡大步返回帐内,行礼道:“启禀殿下,是福州来的天使到了!” “天使?”刘珩与侯风对视一眼,都觉得奇怪。 刘杰褒奖刘珩功绩的圣旨,先前就到了。刘珩想不出刘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派天使来宣旨。 “让他们进来吧。”刘珩颔首道。 “是!”老胡转身离去。 很快,老胡领着潘安虑、张成业以及范昂雄走了进来。 从三人进来,刘珩便注意到了范昂雄。 此人一看就是个武夫。 宣旨为什么要带个武夫? 刘珩更觉得蹊跷。 “翰林侍读,潘安虑,参见晋王殿下。”潘安虑向着刘珩行了个礼。 刘珩点点头,看向潘安虑问道:“随你同行的是何人?” “这位,是随行文吏张成业。”潘安虑指着张成业介绍道。 “参见晋王殿下!” 张成业本来进营帐之前还给自己打气,不能弱了气势。 但一进营帐,看到刘珩麾下众将,感受着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张成业便觉得有些腿软。 要保持气势的想法早就被丢到了九霄云外,声音竟是异常恭敬。 正是因为这份恭敬,刘珩没有看出异常,将目光移向范昂雄。 潘安虑一时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介绍。 潘安虑想了想,向着刘珩行礼道:“至于另一人是谁,还请晋王殿下先行接旨!听了圣旨,殿下就全明白了。” 刘珩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连陪同之人的身份都要藏着掖着,这圣旨里能有什么好事? 潘安虑担心生变,忙拿出圣旨,朗声道:“晋王接旨!” 刘珩冷笑一声,更是确认其中有猫腻。 刘珩坐在原位,纹丝不动。 “此人是谁?”刘珩声音低沉,却听的潘安虑心一抖。 “殿下,这……” 潘安虑话音未落,范昂雄便出声道:“本将乃赵国大王殿下麾下大将,范昂雄。赵王殿下已接受陛下册封,本将奉赵王之命,随天使来与殿下商讨休兵之事!” 第352章 攻下邺城,再领! 范昂雄的话一出,众将均是面色一变。 虽然已是夏季,但帐内的温度却像是瞬间降至冰点,让人胆寒! 特别是薛贵,怒目圆睁,煞气外露,仿佛只要刘珩一声令下,就立马将眼前的三人撕碎! 刘珩面色更加阴沉。 潘安虑能进来,老胡定然已经核查过信物。刘杰派人外出宣旨,使者会带一份盖有旧福王印的身份证明。 没想到张畴竟然跟刘杰勾搭上了! 看范昂雄那有恃无恐的表情,刘珩心里明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张畴自己都不把刘志当回事,定然不会天真到觉得刘杰一封圣旨就能让刘珩休兵。 刘珩知道,张畴定然有别的计谋。 潘安虑见范昂雄自报家门,只得定了定神,说道:“范将军说的没错,赵王殿下已经幡然醒悟,接受了圣上的册封。其中缘由,等晋王殿下接完旨,再细说不迟。殿下,接旨吧?” 刘珩心下冷笑,不理会潘安虑,猛然起身。 “噌”的一声! 刘珩拔出了腰间佩剑。 张成业见刘珩拔剑,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息怒!息怒!” 潘安虑也是心下害怕,不过还是强撑着问道:“殿下难道要杀使抗旨吗?” “众将听令!”刘珩冷声道。 “在!” 众将齐声应道,声音震的张成业三人又是一抖。 “给孤炸塌城墙!攻下邺城!”刘珩下令道。 “是!”众将领命。 潘安虑愣了一下,叫道:“殿下不可!圣上有旨,殿下不得再与……” 潘安虑话音未落,就被薛贵撞倒在地。 潘安虑只觉得自己身子要散架了一般,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薛贵冷笑一声:“这位天使,对不住,薛某急着去攻邺城,走的急了些。” 说罢,薛贵又扭头瞪了范昂雄一眼,范昂雄也忙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来人!将这三人带下去!” 刘珩一声令下,有几名亲卫上来,就要将潘安虑三人押下。 “殿下真要抗旨?”潘安虑缓了几口气,大声质问道。 刘珩瞥了潘安虑一眼:“旨还没听,孤怎么知道要不要抗旨?潘翰林且在营中稍候片刻,等孤攻下邺城,再来领旨不迟!” 说罢,刘珩一挥手,亲卫便将三人带了下去。 “咚!” “咚!” 随着刘珩的军令传达,整个大营中都响起了进军的鼓声。 各军此前早已做好准备。 此时鼓声一响,各军纷纷从营地出发,向着邺城而去。 “子鹏,刘杰和张畴都不是天真之辈,你觉得他们为何有把握,宣完旨孤就会罢兵休战?”刘珩在前往邺城的路上,仍在思考此事。 侯风从刚刚开始便一直不出声,正是在思考此事。 突然,侯风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殿下,依风之见,当今世上,能让殿下罢兵休战的,恐怕只有孝!”侯风恍然道。 “孝?”刘珩没太明白。 侯风已经完全想明白其中的关窍,笑道:“若风所料不差,定是刘杰册封张绪之后,张畴便会宣告天下要出兵攻打乞活军,为刘相报仇!国朝以孝治天下千年,张畴若如此,殿下如何继续用兵?” 刘珩听罢,也恍然大悟。 如此一来,论公论私,刘珩确实都不适合再对张绪用兵。 罔顾孝道,就会被天下人背弃! 大汉对“孝”的重视与推崇,何止深入人心? 简直可以说是刻入骨髓! 看看二十四孝图有多离谱,就知道大汉有多重视孝道。 啮指心痛、刻木事亲、哭竹生笋、卧冰求鲤,不会点法术压根卷不赢。 “这倒是真有些难办。”刘珩苦笑道。 侯风劝道:“殿下勿扰,如今趁着还没接旨拿下邺城,全据冀州,我军的目标便都达成了。暂时休兵,未尝不可。不与乞活军接壤,也是好事。” 刘珩若有所思。 若是他真的完全消灭张绪,那他下一步就非得先打乞活军不可。 乞活军如今已经占领徐州。 由徐州攻金陵,并不容易。到那时,刘珩就骑虎难下了。 如此看来,倒真不如拿下邺城后,和张绪以黄河为界休兵。刘珩正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去拿下雍凉、汉中等地。 “子鹏说的有理。”刘珩笑道。 很快,刘珩便领着大军在邺城外列好阵。 张畴也得知刘珩全军出动。 “什么情况?难道刘珩准备抗旨?”张畴大惊失色,“不报父仇也要抗旨,刘珩想被天下人耻笑吗?” “或许是天使还没到,刘珩便已经出兵了。”傅成周猜测道。 俞射也颔首道:“想来是如此。小王爷无需多虑,刘珩就算多攻一日城,也无妨。等他接了旨,终究还是只能退兵!” 张畴连连点头道:“你们说的对,俞将军快去督战吧!” “是!”俞射领命而去。 …… 邺城外,白虎军列阵在最前,蓄势待发。 “殿下,史将军差人来,说白虎军已经做好准备!”老胡禀报道 “孤知道了。”刘珩点点头,“让矿工点火吧。” “是!”老胡领命而去。 很快,矿工接到军令,点燃了留在地道外的引线。 片刻后,引线燃烧到了尽头。 只听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城墙下的地道内火药被引爆。 瞬间,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仿佛一条巨龙腾空而起。 爆炸的冲击波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四周扩散,砖石四溅,尘土飞扬。 城墙在这股巨大的力量面前摇摇欲坠,先是出现了裂痕,然后逐渐扩大,最终不堪重负,轰然坍塌。 刹那间,无数的砖块和泥石如雨点般坠落,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整个场景犹如末日降临。 烟尘中,守军的惊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一片混乱。 邺城北侧的城墙,被炸出了数个缺口! 刚刚赶到城楼下的俞射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 “将军!城墙塌了!”亲卫愣了一下,大喊道。 “坏了!这下坏了!”俞射喃喃自语,随后猛然惊醒,“快!随本将回王府见小王爷!” 说罢,俞射调转马头,直奔王府而去。 …… 城外,等候良久的史光见城墙坍塌,大喜。 “全军冲锋!” 史光一声令下,领着白虎军向着城墙缺口处进发! 第353章 人心涣散 白虎军士兵全力冲锋,不过片刻,便来到城墙缺口处,冲了进去! 史光经过缺口时,也不由得感慨。 用火药炸城墙,确实厉害。 之前在大同,迭剌部是通过烧断地道内支撑的木桩,摧毁城墙。这样做虽然也能使城墙坍塌,但需要时间,气孔处也会升起黑烟,守城方能够预警,做些准备。 可用火药就完全不同,瞬间爆发,让人防不胜防。 白虎军通过缺口时,邺城的守军还在发懵,根本来不及组织抵抗。 薛贵提着朴刀,冲在最前,领着白虎军精锐一路冲到了北门城楼下。 沿途碰到三三两两的零散敌军,根本拦不住薛贵,被薛贵顺手砍翻在地。 “随本将冲上去!打开城门!” 薛贵按照计划,当即领白虎军精锐顺着楼梯向城楼上冲去,想要控制绞盘。 负责北门防务的正是苗鼎名,此时已从城墙坍塌的惊变中回过神来。 见有一敌将领人冲了上来,苗鼎名大喊道:“都去绞盘处!不能让敌军打开城门!” “是!” 城上的守军接到军令,纷纷往绞盘处赶去。 “将军!来将好像是薛贵!”这时,苗鼎名的一名亲卫来到他身边轻声说道。 “薛贵?”苗鼎名吓一跳,“你可确定?” 亲卫连连点头:“数月前在磁河北伏击薛贵时,小的侥幸瞄见过其真容,绝对错不了!” 苗鼎名知道自己这个亲卫是乡里猎户出身,眼力远超常人,他说是薛贵,那应当错不了。 “薛贵勇武异常,卫氏兄弟都被此人数回合阵斩,我如何挡得住?”苗鼎名很有自知之明,“快去禀报小王爷,请他派宁都统来城上御敌!” “是!”亲卫不敢耽搁,领命而去。 …… 赵王府内,俞射一路疾驰,朝着张畴的书房跑去。 张畴见俞射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眉头微微一皱,问道:“出了什么事?俞将军何故如此惊慌?” “小王爷!邺城城墙,塌了!”俞射喘着粗气说道。 “塌了?”张畴没太听明白,“又没地动,城墙如何会塌?” 邺城的城墙坚固厚重,面对刘珩接连炮火轰击都稳如泰山。除了天灾,张畴不能理解城墙为何会塌。 “不知敌军使了什么妖法,想来或许和昨日敌军挖掘地道有关。”俞射急道,“多说无益,城墙已塌,敌军已经进城了!小王爷还是早做打算!” 张畴和傅成周都知道俞射所言“早做打算”是何意。 无非就是撤出邺城! 张畴突然好恨,为什么自己不姓刘? 不姓刘,没有人相信你最后会称帝,手下的人就没有拼劲儿! “不行!邺城不能丢!我军一旦退守黄河以南,以后如何能有机会再攻回来?”张畴怒道,“城墙塌了一段又如何?将敌军挡住!一定要撑到天使宣旨!” “这……”俞射无奈道,“小王爷,城墙都塌了,刘珩怎么会因为圣上的旨意就退兵呢?他就算要领旨,也一定是等到拿下邺城之后啊!” 傅成周也轻声道:“小王爷,俞将军说的不无道理。” 张畴还想再说,一名亲卫进屋禀报道:“启禀小王爷,苗将军差人来报,薛贵正领敌军冲击北门城楼。苗将军请求派宁统领前往支援。” 张畴压住怒气,向亲卫颔首道:“我知道了,你拿我的手令去找宁统领,请他速速去城墙上抵挡薛贵!” “是!”亲卫领命而去。 俞射和傅成周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摇头。 他们可不觉得,张畴能请的动宁奇正。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亲卫就去而复返,向张畴禀报道:“启禀小王爷,宁都统说殿下刚刚睡下,他要留在王府,护卫殿下。” 张畴的拳头瞬间攥紧。 宁奇正可是荆国公时,就跟在张绪身边的老人,属于家生子。 禁军将领有自己的心思也就算了,竟然连宁奇正都不听他的话? 人心不齐至此! 张畴突然觉得心如死灰,索然无味。 又是想念毕再遇的一天。 “那就让他护着祖父从南门出城,去开封县吧!”张畴向着亲卫挥挥手。 “是。”亲卫领命。 俞射听闻此言,心中暗喜,行礼道:“小王爷,那我们呢?” “若是德卿在此,何至于此!”张畴长叹一声,无奈道,“备车吧!” “是!”俞射不理会张畴的抱怨,领命而去。 开玩笑,刘珩可是有近二十万大军! 邺城内才多少守军? 靠着城墙守一守也就算了,如今城墙都塌了,不走,难道留下来等死吗? …… 邺城北门,城楼。 苗鼎名左等右等,等不来张畴的援军。 此时,薛贵已经带着人登上城楼,直奔绞盘去了! 城楼两侧,数万白虎军也在沿着各处楼梯攀登,想要彻底控制北侧城墙。 今日在北侧城墙值守的士兵只有不到万人,面对白虎军汹涌的攻势,守军已经有些摇摇欲坠。 苗鼎名刚刚派去求援的亲卫其实已经返回,但是亲卫见北侧城墙已经被包围,根本没有地方能上去,只得扭头离去。 苗鼎名越发绝望。 “将军,援军要来早就来了。到现在都没动静,怕不是已经逃了!”一名亲卫在苗鼎名耳边说道。 苗鼎名颔首道:“本将何尝不知?若是绞盘失守时,援军还没来的话,就降了吧!” 这天下终究是大汉的。 赵王或是晋王,又有什么分别? …… 薛贵一路砍杀,眼见绞盘就在眼前。 “大汉奋武将军薛贵在此,拦路者死!”薛贵一声怒吼,朴刀飞舞,便是几颗人头飞起。 薛贵身后的亲卫与白虎军精锐均是与有荣焉,跟着薛贵奋勇拼杀! “竟然是薛贵!” 防守绞盘的禁军一听来将是薛贵,纷纷大惊失色。 薛贵是谁? 阵斩卫氏兄弟的猛人! 禁军的士气顿时矮了一截,被杀的节节败退。 没多久,薛贵便领着人占领了绞盘。 “开门!开城门!”薛贵大笑几声,扭头搜寻着敌将的踪影。 很快,薛贵的目光便锁定到了苗鼎名身上。只见苗鼎名正在亲卫的簇拥下,向绞盘这边走来。 “倒是条汉子!” 薛贵见敌将竟主动来寻他,大喜,忙领着人也靠了过去。 第354章 抢功 “来将何人?快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双方渐渐靠近,薛贵朗声问道。 苗鼎名一听,心里一颤,连忙吩咐亲卫将手中的兵器丢掉,大声解释道:“苗某在禁军中人微言轻,绝对无意与将军为敌!今日得见晋王天军,喜不自胜,诚意归降,还请将军务必相信!” 说罢,苗鼎名也将手中的兵器扔到地上。 薛贵只觉得非常扫兴。 以为来了个汉子,没想到是个软蛋。 但苗鼎名既然已经投降,薛贵倒也没有杀降的习惯。 “来人!将他们的甲也卸掉,暂且看管起来!”薛贵悻悻然吩咐道。 “是!”亲卫领命。 苗鼎名听了薛贵的话,松了口气,没骨气就没骨气吧,起码命是保住了! 苗鼎名都降了,北侧城墙上的其余禁军也陆续放弃抵抗,跪地求饶。 此时,随着绞盘转动,邺城的北门缓缓打开。 城门外,等候良久的关弛见状,当即举起手中长刀,向前斜指:“城门已开!随本将入城!” 关弛身后,令旗随之挥舞。 “杀!” 青龙军铁骑气势如虹,齐声呼应,两万铁骑瞬间启动,跟随关弛直奔邺城北门而去! 片刻功夫,关弛便领着青龙军从北门冲入邺城! 进去邺城后,眼前的景象却让关弛大吃一惊! 只见邺城北街上,除了三两溃兵外,竟然压根没有看到任何大股的敌军! “不对劲,北街怎么如此空旷?”关弛奇怪道。 阿大眼珠子一转,说道:“定是敌军完全没有抵抗,直接从南门逃了!” “应当是这样!”关弛颔首道。 “将军,敌军既然撤离,想来张绪张畴等人逃的最早,怕是如今已经出了邺城!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应当立刻出城,去追张绪等人。”阿大想了想,开口劝道。 “但两万铁骑挤在北街,后面还有玄武军,已经退不出去了!”关弛苦笑道。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白虎军士兵从一旁的巷子中跑出来,大喊道:“关将军,我是史将军的亲卫,我家将军有话让我带给将军!” 关弛挥挥手,一旁的青龙军让出点空档,供史光的亲卫通过。 “你家将军让你带什么话?”关弛向跑来的史光亲卫问道。 亲卫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缓了两下,这才气喘吁吁的说道:“我家将军说,敌军东、西两侧城墙上的守军都已经在撤,张绪张畴父子定然早已出城!” “我家将军已经派人去开邺城东门!请将军从东门出城,尽快向南追击!” “我家将军请关将军万万不可犹豫,若是日后殿下问起为何不按计划行事,我家将军愿一力承担!” 听了史光亲卫的话,关弛与阿大对视一眼,随即大笑。 “关某多谢史将军好意,还请你转告史将军,关某定将那张绪张畴捉回来!” 说罢,关弛长刀前指,军旗同动。 两万青龙军跟着关弛向前,顺着北街冲到邺城城中,随即转向东,直奔邺城东门而去。 很快,关弛便领军来到东门。 果然,东门也已大开,史光正在东门城楼上注视着青龙军! “史将军,多谢!”靠近东门时,关弛双手抱拳,向着城楼上的史光行了一礼。 说罢,关弛已是打马冲过东门。 史光转过身子,走到城楼另一侧,向着离去的关弛还了个礼,大声喊道:“光预祝关将军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关弛举起长刀挥一挥,作为回应,头也不回的领着青龙军向南去了。 这时,朱雀军也从北门进了邺城。 将北侧城楼交给朱雀军把守后,薛贵领着白虎军中的精骑直奔赵王府而去。 到了赵王府薛贵才发现,整个赵王府除了些当地招的奴仆侍女在抢王府内的东西外,其余人早已离去。 薛贵忙从赵王府出来,急匆匆的去找史光。 得知史光在东门城楼,薛贵便领着三千精骑赶了过去。 “将军!将军!”来到东门,薛贵一跃下马,大呼着跑上城楼,“赵王府里已是人去楼空,张绪和张畴早就跑了!” 史光颔首道:“我知道,关将军已经领着青龙军去追了。” “什么?”薛贵又惊又怒,“殿下不是安排我去捉拿张绪等人吗?青龙军竟然想抢功?” 史光无奈的摇摇头,劝道:“大家都为殿下效力,自当通力合作,不必太计较个人功绩。” 薛贵不认同道:“话不能这么说,说到底,最后还是要论功行赏。捉拿张绪、张畴这样的大功,可不能叫青龙军抢了去!我这就带兵去追,将军且等我的好消息!” 说罢,薛贵便转身下楼,领着白虎军精骑也从东门冲了出去。 史光望着薛贵离去的身影,微微一笑。 虽说同为刘珩办事,当以办好事为第一要务。 但对史光来说,若是能将捉拿张绪张畴的功劳留在白虎军,自然是比给青龙军要好得多。 摇摇头,将薛贵与关弛的事抛到脑后,史光继续指挥白虎军去控制取余大小城门。 薛贵领着白虎军精骑出了东门,一路向南赶去。 过了邺城,便能看到大量的张绪军散布在邺城以南。 张畴也知道刘珩军中骑兵众多,若是将军队集结起来撤,一旦被追上,反而都跑不了。 因此张畴干脆让禁军按小队分散开,自行过河。 这样虽然难免损失一部分兵力,但是反过来也总能保留一部分兵力。 同时,分散开也有利于张畴隐藏自己的行踪。 张畴本来对分散开还颇有怨言,但傅成周一句话便打消了张畴的疑虑。 “小王爷现在不愿意分兵,等被刘珩的骑兵追上,杀的溃败,到时候损失的兵力只会更多!” 听了傅成周这句话,张畴便不再坚持,同意分兵。 在平原,步兵无法与骑兵抗衡,已经成了张绪军中的共识。 “将军,我们比青龙军晚出发那么久,如何追得上?”亲卫见根本看不到青龙军的踪影,不由有些泄气。 薛贵扫了眼前方,冷笑道:“敌军如此分散,鬼知道张绪是往哪个方向跑的,追不追的上,看命!” 说罢,薛贵向着前方随手一指:“比命,我薛贵怕过谁?” “往这边追!” 第355章 运气(上) 薛贵领着白虎军三千精骑一路疾驰,遇到零散的禁军小队,则直接绕过不予理会。 邺城到黄河一百多里路,薛贵领着三千精骑跑了没多久,便将从邺城撤离的禁军步兵都甩在身后。 “将军,要不要换个方向?”一名亲卫有些着急,向薛贵问道。 薛贵摇摇头,怒道:“换个鸟!这才追了多久?说朝这边,就朝这边!” 亲卫不再聒噪,跟着薛贵继续向前。 然而追了一个多时辰,眼见就快到黄河边,还是没有发现张绪等人的踪迹。 “娘的,难道已经让青龙军抢了先?”薛贵骂骂咧咧,心中愈发着急。 突然,薛贵看到远处地平线上,有一队骑兵正在休息。 “将军!快看!”有眼力好的亲卫也发现了前面的骑兵,高兴的大喊道。 “哈哈哈哈!”薛贵仰天长笑,“该是某立此大功!” “恭喜将军!”亲卫们奉承道。 薛贵整个人瞬间抖擞精神,手中的方天画戟斜指前方,大喝道:“全军冲锋!活捉张绪!” 说罢,薛贵双腿一夹马腹,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 “活捉张绪!活捉张绪!” 薛贵身后的三千精骑也是士气大震,兴奋嗷嗷乱叫,跟着薛贵向前冲去! 前方,正在休整的张畴等人听到动静,一看有大队骑兵袭来,都吃了一惊。 “竟然有敌军追上来了?”张畴不可置信道。 张畴一行不到千人,而邺城对应的黄河段有近百里长,正常来讲,被刘珩军追上的概率并不大。 “敌军追上来了!出发!立刻出发!” 负责护卫的田江超大声呼喊,示意士兵们起身。 张畴回头望去,向身边的傅成周问道:“来的可是薛贵?” 傅成周颔首道:“军旗有白虎图样,将旗上的字虽然看不太清,但字型复杂,绝不会是关字,只能是薛贵!” “这倒是难办了,祖父及府中女眷都是坐的马车,如何跑的过敌军的精骑?”张畴摸了摸下巴。 “殿下既然有难,宁都统自然责无旁贷。”傅成周若有所指,献策道。 “走,跟我一起去找宁都统。”张畴点点头,拉着傅成周向张绪的马车处走去。 张绪马车外,宁奇正已经在马上,五百张绪的亲卫精骑也全都做好了准备。 “宁都统!”张畴来到宁奇正马前,抬头问道:“祖父情况如何?” “殿下刚刚奔波劳累,正在休息。”宁奇正冷声道。 张畴轻咳一声,说道:“宁都统,如今追兵已至,领兵的还是薛贵,万一被他们惊扰了祖父,以祖父如今的身子,只怕是扛不住。” 宁奇正双眼一眯:“小王爷意欲何为?” “小王的意思是,请宁都统领精骑去拦一下。如今军中能拦住薛贵的,只有宁都统一人。”张畴说道。 “末将要护卫殿下,寸步不离!”宁奇正并不买账。 张畴向傅成周使了个眼色。 傅成周也出声道:“宁都统,那薛贵之勇猛,世人皆知。若是宁都统不去拦一拦,等薛贵冲上来,谁能保证殿下不受惊扰?” 宁奇正冷笑道:“既然小王爷和傅书记都是这个意思,那末将这就去请示殿下!” “宁都统非要吵醒祖父不可吗?”张畴怒道,“宁都统心里难道不清楚,给薛贵追上,是什么后果?马车如何跑得过敌军的战马?宁都统就算护着祖父战死,又有什么意义?” 宁奇正默然不语。 “宁都统别犹豫了,薛贵就要上来了!”傅成周急道。 宁奇正冷冷的看了张畴和傅成周一眼,冷声道:“宁某就算战败,也绝不会像卫氏兄弟那样被阵斩!若是让宁某知道有人趁宁某不在对殿下不利,宁某就算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他!” 说到这儿,宁奇正又瞟了傅成周一眼:“还望傅书记不要忘了,你能有今天,是因为谁!” 说罢,宁奇正调转马头,手中长枪指向薛贵,大声道:“随我阻敌!” “阻敌!阻敌!”五百精骑齐声回应。 宁奇正冷哼一声,纵马领着五百精骑直奔薛贵而去。 傅成周被宁奇正瞟了一眼,脸上变得一阵青一阵白。 待宁奇正离去,傅成周方才怒道:“宁都统这话真是没道理,就他对殿下忠心。” 张畴摇摇头道:“行了,别去理他,我们也得赶快出发!” 张畴等人也翻身上马,由田江超领着数十名亲卫,护送着一行人向黄河边的渡口赶去。 …… 另一边,薛贵正领兵冲锋,忽然看到前方有五百骑兵掉头,直奔他而来。 “将军,来将看着有些眼熟啊!”一名亲卫打量着冲在最前的宁奇正,跟薛贵说道,“像是在新乐大战时,与将军大战百回合的那人。” “哼!已经被某发现,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跑掉!”薛贵说道。 薛贵只记得此人是张绪的亲卫统领,叫什么却是记不清了。 不过既然张绪的亲卫统领在此,那也就可以确认,前方马车里的,正是张绪。 “这张绪的亲卫统领也算有几分勇武,某若不在,你们怕不是他的对手。”薛贵向身边的亲卫吩咐道,“等会某带着甲字营的一千精骑拦住他们,你带着其余营的精骑继续去追张绪!” “是!”亲卫领命道。 说话间,双方的距离迅速拉近,薛贵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宁奇正脸上的表情。 “哈哈,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薛贵高呼道。 宁奇正脸上闪过一丝怒气:“赵王亲卫统领,宁奇正。今日需教你这辈子都记住宁某的名字!” “某阵斩敌将无数,怕是记不住!”薛贵一声狞笑,举起手中的方天画戟,“吃某一戟!” 宁奇正之前在新乐时已经领教过薛贵的气力有多大。 此时见薛贵的方天画戟当头劈来,宁奇正并不硬抗,而是一边扭身去躲,一边出枪直刺薛贵咽喉。 这一枪又急又快,后发先至! 薛贵无奈,只得放弃劈砍,收回方天画戟去格挡这一枪。 与此同时,薛贵身后的一千甲字营精骑也与宁奇正所领的五百精骑交上了手。 白虎军左右两侧的其余两千精骑则迅速掠过宁奇正军,直奔远处的张畴而去! 第356章 运气(下) 宁奇正见薛贵分兵,心中一乱,怒道:“是条汉子,就先和我麾下五百精骑决一死战!” 薛贵大笑道:“当某傻不成?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说罢,薛贵手中的方天画戟舞瞬间变得灵动起来,一招快似一招,逼得宁奇正根本脱不开身。 白虎军甲字营的一千精骑也紧紧的缠住宁奇正麾下的五百精骑,不给他们摆脱的机会。 眼见其余白虎军精骑离张绪的马车越来越近,薛贵愈发兴奋! 青龙军出发的早又如何? 这泼天大功,终究是我薛贵的! 宁奇正也是愈发着急,枪法一时之间竟有些凌乱,顿时被薛贵逼的险象环生。 吓得宁奇正忙收回心思,专心对付薛贵。 “上次某大战了几乎一天,才与你交的手,倒是让你误以为自己是某的对手。”薛贵嘴上嘲讽着宁奇正,手中方天画戟的攻势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压的宁奇正还不了手。 宁奇正也是心下叫苦,这薛贵今日精力充沛,比当日在新乐勇猛不少。 即便是他,也应付的有些吃力。 但枪远比方天画戟要轻巧的多,宁奇正相信只要撑下去,最后胜利的还是他自己。 但问题是,就算他撑得住,张绪又能撑多久? …… 这时,远处向黄河边逃跑的张畴,见身后依旧有两千白虎军精骑追来,大骇! “小王爷,要不我们先走吧!”田江超在一旁劝道。 田江超的意思是,丢下马车里的张绪和家眷,他们骑马先走。 “混账!”张畴怒骂道,“小王宁死,也绝不会丢下祖父独活!” 田江超叹口气,也知道张畴不会同意。 丢下祖父先跑,这要是传出去,张畴便是身败名裂,万众唾弃! 但带着马车,速度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白虎军的战马。 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身后的白虎军精骑越来越近! “难道小王今日,注定要命丧于此?”张畴心下绝望,仰天长叹。 田江超与傅成周皆面色灰白,默不作声。 他们身边仅有数十骑,如何能挡得住身后的两千精骑? 就在张畴绝望之际。 忽然,东边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小王爷休慌!毕再遇来也!” 张畴猛地抬头,向东望去,只见东边地平线上,一员大将正领着数十骑向张畴这边疾驰而来! 这数十骑速度极快,阵中的将旗也迎风招展。 张畴凝神望去,只见那将旗上绣着的,正是一个“毕”字! 略微愣神之后,张畴猛然惊醒! “德卿!哈哈,是德卿来啦!”张畴的心脏瞬间激烈的跳动起来,整个人脸颊都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这样的大起大落,直让张畴觉得窒息。 “德卿救我!救我!”张畴伸手向毕再遇大声喊道。 此时张畴根本来不及细想毕再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脑子里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远处,毕再遇眼见张畴正在被两千骑兵追击,脸上也浮现出焦急之色。 “再快点!随本将去拦住敌军的骑兵!”毕再遇向身边的亲卫吩咐道。 “是!”亲卫毫不犹豫的应下,对于毕再遇要领几十骑冲击敌军两千骑的行为,没有丝毫质疑。 毕再遇双腿一夹马腹,胯下的战马速度瞬间又快了几分。 眼见白虎军精骑离张畴一行人越来越近。 毕再遇伸手从战马一侧抄起一把弓,弯弓搭箭,弓满如月! 这把弓足足有二石五斗,即便是毕再遇,也拉的脸上青筋暴起。 “去!”毕再遇一声怒喝。 弓上的箭如同闪电一般瞬间射出,直奔白虎军精骑最前方,领军的薛贵亲卫而去。 “唰”的一声! 弓箭在空中划出一道虚影,顷刻间便来到那薛贵亲卫面前。 薛贵亲卫来不及反应,弓箭正中亲卫一侧的头盔。 铁制的头盔瞬间被洞穿。 钻破头盔的弓箭去势不减,直接将薛贵亲卫的头颅射了个对穿! 薛贵亲卫被弓箭巨大的冲击力连人带马射倒在地,瞬间被身后的白虎军精骑踩成肉泥。 毕再遇手不停歇,一箭接着一箭,箭无虚发,专挑冲在最前的白虎军精骑下手。 白虎军的精骑何时见过这么凌厉的箭法,心中害怕,冲刺的速度随之一缓。 趁这个功夫,毕再遇骑马领着数十亲卫迅速拉近与敌军的距离。 毕再遇收起弓箭,拔出双刀,吼道:“你家毕爷爷在此,何人还敢上前?” 说罢,毕再遇手持双刀,领着身后的亲卫一头扎进白虎军精骑阵中! 毕再遇双刀挥舞,没有人是他的一合之敌。 毕再遇领着麾下亲卫直接在白虎军精骑阵中杀了个对穿。 前来追击的两千白虎军精骑阵脚大乱! “小王爷先走!某随后就到!”毕再遇向着张畴大声喊道。 “德卿自己小心!”张畴回了一句,由田江超护送着迅速撤离。 毕再遇向着张畴离去的方向微微一笑,领着亲卫又向着两千白虎军精骑杀了过去! …… 一旁,薛贵眼看突然冲出来个毕再遇搅局,煮熟的鸭子竟然就这么飞了,大怒! “他娘的,竟敢坏某的好事?”薛贵一声怒吼,就想越过宁奇正去追张绪。 宁奇正自然也发现毕再遇来援,登时精神一振,手中的长枪全力施为,不让薛贵离去。 两人之间的角色竟是翻转过来。 “某先杀了你!” 薛贵大怒,手中方天画戟狠狠劈下,竟是不去管宁奇正刺向他的长枪。 “怕你不成?宁某今日来拦你,就没想活着回去!”宁奇正也不退,手中长枪径直向薛贵刺去。 “他娘的!”薛贵如何甘心真的与宁奇正以命换命,左手松开戟把,向着宁奇正刺来的长枪抓去。 宁奇正心知薛贵力气大,不敢被薛贵抓住枪杆,手上招式一变,银枪在空中荡了个圈,避开薛贵的左手,顺势将薛贵单手劈下的方天画戟隔挡开。 薛贵大感头疼。 宁奇正如此不怕死,薛贵一时之间还真拿宁奇正没什么办法。 眼见张畴等人越跑越远,薛贵心中大感不甘! 突然,薛贵身边一名亲卫似乎看到了什么,指着西边喊道:“将军!是青龙军!” “青龙军到了!” 第357章 渡河 薛贵闻言,伺机扭头看去,果然看到西边有一队骑兵正在靠近。 将旗上的“关”字格外刺眼! “娘的,不会最后让青龙军摘了桃子吧?”薛贵怒意上涌,指着宁奇正喊道,“快来跟某一起将这厮拿下!” 此时宁奇正身边的赵王亲卫精骑越来越少,薛贵的亲卫开始能腾出手来,配合薛贵一起围攻宁奇正。 为了能尽快解决宁奇正,去追张绪,薛贵也顾不得讲究是单挑还是围攻。 毕再遇也看到了西边出现的青龙军。 “青龙军竟然也来了?”毕再遇略感惊讶。 毕再遇扭头看去,只见张畴等人已经来到黄河边的渡口,准备登船。 “小王爷马上就要登船,青龙军来迟了。”毕再遇笑道,“我们也撤,免得被关弛缠住,脱不开身。” “是!”亲卫领命。 毕再遇不再纠缠白虎军精骑,而是领着亲卫向西退去。 西边,关弛打量着战场上的局势。 只见薛贵的将旗在最远处树立,近千精骑环绕四周,正与少量敌军拼杀。 再近一点,两千白虎军精骑乱作一团,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原地乱转。 有几十骑从两千精骑中冲出,向西离去。 黄河边,有一队人正在登船。 “将军,我怎么有些看不明白?”关弛身边的亲卫有些发懵。 关弛沉吟道:“本将看不明白战场上是什么情况,不过黄河边登船的那队人中有马车,定是张绪无疑!” “将军说的是。”亲卫颔首道。 “不要理会其他人,直接去找张绪,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关弛下令道。 说罢,关弛便领着青龙军数千骑兵直奔登船的张绪一行人而去。 黄河渡口,张畴见西边又来了一队骑兵,眼珠子一转。 “速速先将祖父、祖母请上船!”张畴大喊道。 田江超领命,带着几名亲卫先将张绪及其夫人扶上船。 张畴随即与傅成周也上了船。 “亲卫都上来!开船!开船!”张畴见关弛领军疾驰而来,大喊道。 亲卫们丢下其余女眷,纷纷涌上船。 “殿下!带上妾身!带上妾身!” “小王爷,别丢下我!” 被亲卫丢下的女眷急的大喊大叫。 张绪此时人还有些迷迷糊糊,见自己去年新纳的小妾喊的凄惨,不由得心疼道:“畴儿,把她带上吧,啊?” “祖父糊涂!”张畴拒绝道,“一群贱婢罢了,何足道哉?安能因为这群贱婢,而使祖父祖母,以及将士们身陷险境?” 听了张畴的话,田江超、傅成周以及船上的亲卫均感到心中一暖,恨不得为张畴脑干涂地,死而后已。 “开船!”张畴又下令道。 “是!”田江超大声应道,麾下的亲卫纷纷行动起来,驾着船驶离渡口,向对岸而去。 张绪有些陌生的看向张畴,突然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已经老了。 就连傅成周一双眼睛紧盯张畴,而不是看着他。 瞬间,张绪满心惆怅。 “孤累了。”张绪说道。 张畴颔首道:“来人,扶祖父祖母进船舱休息。” “是!”田江超领命。 几名亲卫上前,就要扶着张绪进船舱。 不远处,关弛见船已经驶离渡口,从战马一侧掏出一支短戟,向着船上略微瞄了一下,怒喝道:“去!” 伴随着这一声怒喝,关弛手中的短戟如同闪电一般向着船上的张绪而去! 另一边,正在撤退毕再遇也一直关注着关弛的动向。 见关弛向着张畴乘坐的船扔出短戟,毕再遇立马拉开手中的硬弓,挽弓搭箭。 “中!” 毕再遇手中的箭也离弦而出。 “铛”的一声脆响! 箭不偏不倚,正与短戟在空中相撞。 短戟受力一歪,斜着“扑通”一声入水,溅起大量水花,将张绪等人淋了个透。 张畴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快!扶祖父进船舱!”张畴又是喊了一声,自己也抬脚向船舱跑去。 数息之后,几人便躲入船舱内。 随着距离的拉近,关弛也看清了那几十骑中的将旗上,绣的是什么字。 正是一个“毕”字! 除了毕再遇,还能是谁? 关弛叹口气,遗憾道:“之前只知道毕再遇此人一手双刀使得出神入化,勇猛异常,不在魏将军之下。今日才知,其箭术竟更在双刀之上!” “将军,我们还追吗?”亲卫问道。 关弛摇摇头道:“张畴等人都进了船舱,还能有什么办法?派人去通知其余各营,不用再找了,回去复命吧!” “是!”亲卫领命。 关弛领着麾下的骑兵转头向着薛贵处靠了过去。 薛贵这边,宁奇正身边的精骑越来越少。 白虎军精骑开始轮番上前骚扰宁奇正。 宁奇正自知今日逃生无望,竟是连连用出以命搏命的招式来。 “疯子!”薛贵连连防守,懒得与宁奇正换命。 但宁奇正如此打法,对于身边其余白虎军精锐的攻击便有些应接不暇。 白虎军精锐远远的拿着骑枪,不停向宁奇正戳去。 宁奇正硬抗了几轮攻击后,终究还是气力不支,被薛贵抓住机会一戟拍下马来。 白虎军精锐一拥而上,用长枪将宁奇正死死压住。 “把这厮绑了,带回去找殿下领赏!”薛贵将方天画戟搭在宁奇正的脖子上,“害的某没能捉住张绪爷孙,某真恨不得一戟劈了这厮!” 亲卫劝道:“将军息怒,已经生擒了此人,若是杀了,不好跟殿下解释。” “罢了,先留他一条狗命!”薛贵摇摇头,打马向关弛迎去。 两人打过招呼后,各自派人去向刘珩禀报最新的战况。 …… 邺城。 史光和宋英已经完全控制住邺城,并将此消息派快马通知刘珩。 刘珩对此并不意外。 接连的失败,已经让张绪麾下的将士,失去了对抗刘珩军的勇气。 邺城城墙一破,敌军即刻溃散也属正常。 既然邺城已经拿下,那就可以听旨了。 “来人,将潘安虑等人带上来!”刘珩下令道。 “是!”有亲卫领命而去。 很快,亲卫便押着潘安虑、张成业以及范昂雄三人来到刘珩身边。 “晋王殿下如此对待我等,可还将圣上放在眼里?”潘安虑怒气冲冲的说道。 第358章 阿大求见 刘珩冷笑一声,看都不看潘安虑一眼。 张成业紧张的拽了拽潘安虑的袖子,示意他不要激怒刘珩。 范昂雄则是看着远处的邺城,呆若木鸡。 愣了片刻,范昂雄突然反应过来,惊叫道:“邺城怎么这么快就丢了?” 侯风冷声道:“晋王殿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区区邺城,殿下想要拿下,自是手到擒来。如今邺城被克,张绪张畴惶惶如丧家之犬,晋王殿下如此功绩,还请天使如实禀报圣上。” “刘珩!等听完圣上的旨意,你定会后悔自己今日所作所为!”范昂雄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混帐!殿下的名讳也是你能乱叫的?”老胡怒斥一声,上前一脚踹在范昂雄的腿弯处。 范昂雄立马被踹的跪倒在地。 几名亲卫一拥而上,将范昂雄按倒在地,一名亲卫绕到正面,把住范昂雄的下巴,一下接一下的扇起了巴掌。 张成业吓得面色苍白,连连后悔跟着潘安虑来见刘珩。 “殿下,范将军是赵王使者,还请殿下手下留情。”潘安虑听着耳边不停的耳光声,出声求情。 “放心,孤不会杀他。”刘珩瞥了潘安虑一眼,“如今邺城已经拿下,你可以宣旨了。” 潘安虑心知还是宣旨重要,不再去理范昂雄的死活,从怀中拿出圣旨。 潘安虑缓缓将圣旨展开,准备宣旨,却见刘珩骑在马上,纹丝不动。 “请晋王殿下,接旨!”潘安虑朗声道,示意刘珩下马接旨。 刘珩扭头看向邺城:“直接宣吧,孤听着呢。” 潘安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什么大逆不道之言? “殿下……” 潘安虑刚开口,就又被刘珩堵了回去。 “这旨,到底是宣还是不宣,不宣就滚回去!孤还急着领军过黄河,没功夫陪你浪费时间。”刘珩不屑道。 周围的文武亲卫听到刘珩的话,均大笑不止。 潘安虑脸变得通红。 没想到此次出使,竟要受此奇耻大辱。 但潘安虑却也不敢翻脸,若是连旨意都没机会宣出去,把刘杰交代的事办砸了,那就坏了。 “既然晋王殿下身着重甲,不太方便,那就这样领旨吧。”潘安虑想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找回些许面子后,这才照着圣旨朗声宣读起来。 “门下:” “卿此前新乐之战,痛击张绪,功勋卓着。张绪逢此大败,痛定思痛,幡然醒悟,决定改过自新,受朕册封。朕感念其本系荆国公一脉,世代忠君体国,受其请降,封赵王,都督豫州、兖州诸军事。” “赵王绪为解与卿之兵斗,更念天下苍生,即日南下,出兵攻伐贼军,为卿父报仇,以安卿父在天之灵。” “望卿即日退兵,安镇四州。” “钦此!” 潘安虑念完,将圣旨双手递上:“晋王殿下,接旨吧!” 侯风怒道:“殿下立下大功,圣上不奖反惩,是何道理?如此赏罚不均,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刘珩本是都督青幽并冀兖豫六州诸军事,今日宣旨却改成四州。 刘杰其实也犹豫过,如此对待功臣,会不会授人口舌。 但纠结再三,刘杰还是没敢多给刘珩封两个州。 刘珩太能打了! 当年刘杰给刘珩那么大的权利,就是因为,他觉得这些封赏不过镜花水月。 谁承想,短短一年的时间,刘珩就从一个州扩张到四个州。 授人口舌,也比给刘珩名正言顺出兵的理由强。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殿下快接旨吧。”潘安虑说道。 刘珩给了关健一个眼色,关健上前将圣旨接下。 “孤还有要事,就不留潘翰林了。”刘珩下了逐客令。 潘安虑看了一眼还在那儿挨巴掌的范昂雄,想了想,没有多说,领着张成业翻身上马,迅速离去。 两人骑马跑出去一段距离后,张成业怒气上涌,大声喝道:“大逆不道!真是大逆不道!刘珩竟敢如此藐视圣上,真是罪该万死!” 潘安虑很是无语。 现在这么义愤填膺,刚刚干嘛去了。 “回去我定要好好参他一本!”张成业怒气未消,大喊大叫。 “那边有一队骑兵来了!”潘安虑突然看向南边说道。 “什么骑兵?”张成业瞬间安静下来,扭头顺着潘安虑的目光望去。 果然,只见南边地平线上,有数千精骑正向他们而来。 “如此多数量的精骑,想来是晋王麾下的骑兵。”潘安虑说道。 张成业的脸色又变得苍白起来,仔细想想,这么远,这些骑兵也不可能听到他刚刚大声嚷嚷了些什么,这才又安心一些。 “我们还是快走吧,免得刘珩这小人反悔。”张成业轻声向潘安虑说了句,骑着马一溜烟跑了。 潘安虑鄙夷的看了一眼张成业的背影,摇摇头,也打马跟了上去。 两人走后,远处数千精骑也快速掠过此地,为首之人,不是阿大又是谁? …… 待潘安虑二人离开后,刘珩看了眼还在被掌嘴的范昂雄,轻咳一声道:“差不多了。” 掌嘴的亲卫这才停了下来,甩甩有些酸的膀子,退至一旁。 露出范昂雄肿的像猪头一般的脸。 “啊啊……啊啊……” 范昂雄开口说话,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根本听不清他想要说什么。 刘珩摇摇头道:“多少也算个使者,孤不杀他,将此人丢出去吧。” “是!”亲卫领命,将范昂雄拖了下去。 这时侯风来到刘珩身边禀报道:“殿下,刚刚宣旨的时候,有关将军与薛将军的亲卫赶来报信,最终还是没能捉住张绪、张畴等人,叫他们给跑了。” “孤知道了。”刘珩点点头,“此战打到这个地步,孤很满意。即便没捉到,也无妨。” “毕竟还不到时候,捉到了,也麻烦。”侯风隐晦的说道。 “孤明白。”刘珩笑道。 这时,一名亲卫上前禀报道:“启禀殿下,阿大将军求见!” “阿大?让他过来吧。”刘珩颔首道。 “是!”亲卫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阿大大步流星跟在亲卫身后,走到刘珩身前。 “参见殿下!”阿大行礼道。 刘珩笑道:“免礼。阿大,你难得主动来找孤,是有什么事?” 阿大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说道:“阿大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殿下应允!” 第359章 允了 “阿大,自从你跟了孤以来,办事勤恳,每战必身先士卒,从无疏漏。”刘珩笑道,“你有何需要,直言便是,无需与孤客气!” 阿大站直身子:“谢殿下。这一年多来,我时常想起与殿下出击漠南的那段日子。殿下可知为何?” 刘珩听了阿大的话,感慨万千,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正是从奔袭漠南,内附迭剌部开始,刘珩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 “你本是草原人,回味在漠南草原的日子也属正常。”刘珩猜测道。 阿大摇摇头道:“草原整日风餐露宿,日子苦不堪言,我并不回味。只不过,每当回想起当初在草原上,殿下与耶律夫人情投意合,我也难免想起自己的妻子。” 刘珩吃了一惊:“你已经有妻子?孤怎么从未听你说过?” 阿大笑道:“我原为一部酋长,部落虽不大,但妻子还是有的。只是当初部落被袭,妻子也被敌对部落掳走。” “何不早说?”刘珩面露不满,“孤若早些知道此事,定让耶律大石将你妻子救回,也好让你们夫妻团聚。” “灭部之仇,夺妻之恨,岂能假与人手?”阿大身上涌现出一股豪情,“殿下当日买下我,对我非但不轻视,还委以重任,我都记在心里。” “孤也没有优待过你,这都是你靠自己的能力争来的。”刘珩已经猜到阿大说的不情之请是什么。 “如今殿下大败张绪,北地已定。阿大只知骑射,山地水战皆非阿大所长。因此阿大恳请殿下,允许阿大回漠北,救回妻子!”阿大跪下请求道。 刘珩听了阿大的话,略微沉吟。 正常来说,阿大的诉求合情合理,情真意切,刘珩完全没必要拒绝。 但刘珩心中一直有根刺。 这个世界,虽说历史跟前世有所区别,但孟宗政和毕再遇的出现就说明,真正有能力的人,不会被时代局限。 要知道,孟宗政和毕再遇,可是和成吉思汗一个年代的人物! 而阿大先前在新乐决战中展现出来的战术,又正是历史上横扫欧亚大陆的蒙古人所用的战术。 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关联? 刘珩已经命吕骧动用锦衣卫,暗中去调查阿大的身份,只不过暂时还没有结果。 刘珩瞟了一眼侯风、老胡等人,只见众人听了阿大的话,均面露同情。 刘珩摇摇头。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他刚穿越过来,买个奴隶,就正好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征服者,成吉思汗? 想到这儿,刘珩看向阿大,认真问道:“阿大,孤要你认真回答孤一个问题。” “殿下请问。”阿大说道。 “你的真名是什么?”刘珩问道。 阿大心下思疑,不知道刘珩问这个的意图是什么。 阿大出身乞颜部,在漠北可不是什么小部落,而他自己更是合不勒汗的后代。 阿大最终还是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名,担心刘珩不放他离去。 “殿下,阿大原名只儿豁阿歹,是别速部的汗。”阿大一时之间也编不出一个新名字,便随手将哲别的原名拿来用一下。 “只儿豁阿歹?”刘珩努力在脑海中回忆,却想不起这个名字相关的任何信息。 也不能怪刘珩孤陋寡闻。 一般人又哪里会知道哲别的真名? 恐怕大多数人知道哲别,也都是因为《射雕英雄传》的缘故。 不过既然不是铁木真,刘珩便也放心了。 还是那句话。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刘珩心中有了决定。 “草原人的名字,孤不懂。阿大这个名字,还是太随意,以后你就恢复真名吧。”刘珩颔首道,“你想回草原救自己的妻子,孤没有意见,孤允了!” “谢殿下!”阿大大喜过望。 “青龙军中的五千迭剌骑兵,你也带一些走,要救,就风风光光的把妻子救出来,不得堕了孤的威名!”刘珩又说道,“漠北草原,孤不熟悉,带多少迭剌骑兵能自行解决补给问题,你自己看着办。” 阿大心中异常感动。 “多谢殿下!青龙军士卒装备精良,非一般草原骑兵能比,一千足矣!”阿大谢道。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救妻子一事,宜早不宜迟。你这就点齐兵马,即日出发吧。”刘珩笑道。 “阿大将军,风也等你的好消息。”侯风也是向阿大笑道。 老胡在一旁,咧着嘴大笑。 阿大向着众人抱拳示意,告辞离去。 …… 黄河南岸,毕再遇寻了一处渡口渡河后,来见张畴。 “德卿,你怎么会在这儿?”安定下来之后,张畴才察觉到了异常。 毕再遇满脸羞愧,跪倒在地:“再遇失察,被辛家与孟宗政里应外合,丢了济南,还请小王爷责罚!” 张畴大步上前将毕再遇扶起:“胜败乃兵家常事,德卿不必自责。济南究竟是如何丢的,还请德卿详细说说。” 毕再遇将济南之战的细节细细道来。 张畴听后长叹一声:“这如何是你的过错,是我与祖父对不住你啊!若是禁军诸将能像德卿一般勇于任事,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只怕名满天下的就不是那孟宗政,而是德卿了!” 毕再遇听了张畴的话,心中感激莫名。 “再遇丢了济南,小王爷莫要这样说。”毕再遇更觉羞愧。 随后,张畴陆续收拢成功过河的禁军,与毕再遇合兵一处,进驻开封县。 开封此前就是张畴来巡视的。 如今逃过黄河的禁军,除了俞射手下数千禁军外,其余都由张畴的亲信将领把持。 张绪正式退居二线。 张畴整顿军务,正式确立了毕再遇在军中的地位,命毕再遇领四万禁军南下许县,抵御姜俊的大军。 毕再遇终于没有任何掣肘,可以大展拳脚。 …… 直到日落斜阳,薛贵与关弛二人才领军返回邺城。 一同返回的,还有二人沿途碰上,顺手击溃的万余降军。 加上邺城内没来得及逃走的禁军,刘珩这一仗又多了两万降军可以整编。 薛贵则是押着宁奇正来见刘珩。 “贵参见殿下!”薛贵向着刘珩行礼道。 “免礼。”刘珩伸手虚托,随后看向宁奇正问道,“此人是谁?” 第360章 周公吐哺 薛贵白了宁奇正一眼:“殿下,此人正是张绪的亲卫统领,宁奇正。若不是此人阻拦,今日也不会叫张绪逃脱。” 刘珩闻言仔细打量了宁奇正几眼。 原来是此人! 先前新乐之战,就是此人拦住了薛贵,护着张绪撤离战场。 今日又是他拦住了薛贵。 能拦住薛贵,其勇武可想而知。 宁奇正昂首闭目,看上去一身傲气。 刘珩摇摇头,向老胡吩咐道:“将此人带下去吧,好生看管,切莫大意。” “是!”老胡领命。 宁奇正听闻刘珩竟然直接让人带他下去,顿时松了口气,但同时心中也隐隐有些失望。 “如此不礼贤下士,终有败亡之日!”宁奇正心中恶狠狠的想道。 几名亲卫上前,将绑着宁奇正的绳索又紧了紧后,将宁奇正带了下去。 这时,关弛从帐外走进来。 “殿下,阿大走了?”关弛一进营帐,就急匆匆的问道。 刘珩颔首道:“不错,孤允的。子鹏,你把情况跟关将军解释下。” 侯风笑着出列,将阿大的诉求向关弛解释一番。 关弛恍然大悟道:“惭愧,同僚这么久,弛竟对此完全不知。” 刘珩大笑道:“这种事,阿大自己不说,谁能知道?有一千迭剌骑兵同去,耶律大石又与他交好,救出妻子问题不大,想来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关弛感慨道:“能为殿下效力,实乃阿大之福!” “就是,能跟着爷吃香喝辣,是所有人的福分。有句老话说得好,周公一吐,都得归心。”关健向着关弛眨了眨眼,配合道。 关弛无语的扶了扶额头。 侯风抑制不住笑意,用手捂住了嘴。 老胡和薛贵不明所以。 “殿下,还有一事,要向殿下禀报。”关弛见众人笑的开心,忙出声打断。 “何事?”刘珩轻咳一声,问道。 “今日在黄河渡口边,薛将军虽被宁奇正拦下,但我军精骑众多,本不至于让张绪逃走。”关弛禀报道,“是毕再遇领着数十亲卫出现,冲散了两千白虎军精骑,才使得张绪逃脱。” 毕再遇出现在此,确实可疑,因此关弛才要禀报此事。 但薛贵听在耳中,就很不是滋味。 两千白虎军精骑,却被毕再遇领着数十人拦住,这不是给白虎军上眼药嘛? “哦?毕再遇竟然会在此?”刘珩惊讶道,随即看向薛贵,“这么重要的事,薛将军刚刚为何不说?” “这,殿下,末将注意力都放在宁奇正身上,一时没顾得上。”薛贵解释道,“再说了,关将军要是能一开始就追对方向,哪里轮得到白虎军?” 刘珩不去理会薛贵和关弛之间的那点小心思,这种程度还不需要干预。 若手下的武将真一点攀比都没有,那刘珩要睡不着觉了。 “子鹏,你觉得毕再遇为何会在邺城附近?”刘珩看向侯风问道。 侯风想了想说道:“虽然不太可能,但只有一种解释,就是孟将军已经攻下了济南。” “孤也是这么想的。”刘珩大笑道,“若是济南没丢,毕再遇如何敢离开济南城?” “退一步讲,即便济南还没丢,毕再遇一走,禁军中的其他将领也不会是孟将军的对手。”侯风笑道。 “哈哈,那孤就等着济南来的好消息了。”刘珩仰天大笑道。 薛贵、关弛等人听了侯风的分析,也是眼前一亮,脸上露出笑意。 若真拿下了济南,那这一仗的收益可就太高了。 “追击一天,你们也辛苦了,早点下去休息吧。”刘珩笑罢,看向关弛和薛贵说道。 “谢殿下。”关弛与薛贵谢恩离去。 第二日,清理完邺城内张绪军残兵后,朱雀军陆续撤出邺城。 刘珩决定由史光领白虎军驻守邺城。 刘珩则领着其余各军在邺城外大营中稍等几日,看看有没有济南府来的急报。 到了第二日傍晚,刘珩终于在营帐内等来了亲卫的禀报。 “启禀殿下,营外有人求见。” 刘珩喜上心头:“可是济南来的急报?” 亲卫摇摇头道:“不是急报,求见者说在金陵时与殿下相识,名叫严帆。” “严侍郎?”刘珩愣了一下。 没想到竟然会是严帆。 刘煜当中书右相时,严帆是刘煜最信任的左臂右膀。 刘家与严家在金陵,也是世代交好。 金陵被乞活军攻陷之前,严帆与严家子弟伺机离开金陵,回了南阳老家。 今日严帆来投,说明新乐之战获胜的影响力,开始显现出来。 “请进来吧。”刘珩颔首道。 亲卫领命而去,很快,便领着严帆及其大儿子严其渊进了营帐。 “草民参见晋王殿下!”严帆并未仗着与刘煜有旧而托大,与严其渊一同,恭恭敬敬的向刘珩行了一礼。 刘珩起身走到严帆面前,亲手将其扶起,笑道:“严世伯何须如此?” “多谢殿下。”严帆看向刘珩,心中感慨万千。 虽说在金陵时便知刘珩非池中之物,但没想到不过短短两年时间,刘珩就能走到今日这一步。 “来人,看座!”刘珩向着亲卫吩咐一句,回到主位坐下。 亲卫给严帆和严其渊搬来了椅子。 “世伯可终于来了!”刘珩看向严帆笑道,“去年就听闻,世伯回了南阳,孤心中甚是挂念。” 听着刘珩的话,严其渊心中有些打鼓。 刘珩这样说,似乎是有些不满。 严帆面不改色,笑着回应道:“多谢殿下关心,当日逃离金陵时受了惊,在南阳养了一年。身子一好,便即刻来寻殿下了。” “原来如此。”刘珩点点头。 严帆继续说道:“此前在金陵时,刘相便常说殿下大才,前途不可限量。今日殿下已成大汉栋梁,刘相若是泉下有知,也可含笑九泉。” 刘珩叹口气:“人生最痛,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孤身受皇命,统御四州,政事繁琐,有世伯在,可无忧矣。” “与刘相同僚多年,也算学得刘相皮毛,此乃老夫之所长,殿下勿忧。”严帆句句不离刘煜。 “有世伯在,孤可高枕无忧了。”刘珩大笑道。 这倒不完全是客套话,史佑毕竟先前只是一府太守,经验不足。 有了严帆坐镇,在很多政务的处理上,都会从容许多。 这时,一名亲卫脚步匆匆的从帐外走进。 “启禀殿下,有济南府来的急报!” 第361章 辛弃疾 “终于来了!”刘珩笑道。 亲卫继续禀报道:“与急报一同来的,还有三人。信使说此三人与孟将军里应外合,在济南之战中立下大功。孟将军特请三人来面见殿下。” “哦?一同请进来吧。”刘珩颔首道。 亲卫领命而去。 很快,亲卫便领着辛弃疾、陈资、李贺堂三人走入帐内。 同时将孟宗政写的战报递给刘珩。 刘珩打量三人,发现竟是有两张熟面孔,但却想不起二人的名字。 “济南辛弃疾,参见晋王殿下!”辛弃疾率先行礼道。 “琅琊陈资,参见晋王殿下!” “济南李贺堂,参见晋王殿下!” 陈资与李贺堂也是跟着行礼。 听了三人的介绍,刘珩吃了一惊! 竟然是辛弃疾! 词人中最能打的,将军中最会写的。 在刘珩前世,辛弃疾反金报国,一生都想收复失地,却不得重用。 不知这个世界的辛弃疾,又有何际遇。 “早闻稼轩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孤甚喜!”刘珩欣喜不已。 刘珩这句话,充满了真情实感。 帐内众将都觉得有些奇怪,辛弃疾虽说年少成名,但仕途并不顺利,已赋闲在家十几年。 对于大汉朝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看刘珩今日之态度,似乎对其很是推崇。 “殿下如此抬爱,真是折煞我等。”辛弃疾也是受宠若惊。 “原来是有稼轩先生相助,难怪德夫能这么快攻克济南。”刘珩恍然道。 “殿下过奖,实不敢贪功。单论城内义举,仲英、伯谦之功,不在我之下。”辛弃疾指了指陈资、李贺堂。 刘珩这才看向陈资、李贺堂:“仲英、伯谦,当日济南一别,没想到会在今日相见。” “殿下还记得我二人?”李贺堂惊喜道。 陈资则是又郑重的行了一礼:“当日在济南,得闻殿下知行合一和致良知的学说,每日研习,获益良多。” 刘珩愣了一下。 当日他不过是随口应付,没想到陈资一直记到现在。 “仲英有心了。”刘珩笑道。 说罢,刘珩拆开孟宗政写的战报,看了起来。 众将都耐心等待。 刘珩读罢,将战报递给关健道:“给子鹏,读与众将听。” 关健接过战报,递给侯风。 侯风接过战报,大声诵读起来。 众将越听,看向辛弃疾和陈资的目光就越是钦佩。 待侯风念完,刘珩看向辛弃疾,问了个与济南之战毫不相干的问题:“稼轩先生近来可有写词?” 辛弃疾愣了一下,没想到刘珩会问这么个问题。 辛弃疾略加思索,答道:“今年开春时,写过一首词寄于友人。” “可能念给孤及众将听一听?”刘珩好奇是哪一首。 辛弃疾行礼道:“自无不可。” 说罢,辛弃疾站直身子,朗声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生后名,可怜白发生!” 严帆听过后眼前一亮:“好词!幼安的词,比当年又有精进!” 辛弃疾扭头看去,见竟是严帆,行礼道:“先前未看到严侍郎,失礼!” 辛弃疾自然是认识严帆的。 辛弃疾年轻时也因军功入过京,自然见过严帆。 其余人这才如梦初醒,大声叫好。 “不知词中的天下事,是指何事?”刘珩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辛弃疾心知这是刘珩的考验,正色道:“结束如今这纷乱之局,北出大漠,封狼居胥!” “这么说,稼轩先生愿意助孤,是觉得孤能助稼轩先生实现人生抱负?”刘珩追问道。 “非也。”辛弃疾摇摇头,“仲英与我私交甚笃,这两年来,经常与我说殿下的学说,即知行合一和致良知的道理。” 众人听到这儿均是好奇不已。 这辛弃疾和陈资反复提及的知行合一以及致良知是什么? 刘珩瞟了陈资一眼,示意辛弃疾继续。 “能提出致良知这样的理论,殿下定是爱民如子之人。封狼居胥固然好,但若不以爱惜民力为前提,则毫无意义。”辛弃疾继续说道,“这才是我决定帮助殿下的原因。” 刘珩仰天大笑,对辛弃疾的回答十分满意。 “辛卿放心,孤定会让你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大汉!”刘珩目光灼灼的看向辛弃疾。 说罢,刘珩起身,看向帐下众将。 除了镇守青州的孟宗政、魏大眼、郝大通以及出发去漠北的阿大,刘珩手下其余将领均在帐内。 刘珩从新乐之战后,就一直在考虑封赏的问题,心中基本上已经拿定了主意。 今日辛弃疾来,自然是要封以官职。 既如此,刘珩决定连其余将领的封赏,也一同宣布。 一念至此,刘珩朗声道:“此番克定青冀,诸卿皆有大功。正所谓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诸卿之封赏,都已在孤心中。择日不如撞日,孤现在就宣布于众。” “平北将军孟宗政,佯败诱敌深入在前,领军攻克济南在后,功勋卓着,晋为安北将军!” “玄武军增至五万人,兵源直接由济南降兵补充。亲卫营代玄武军看管之冀州降兵,另行安排。” “广武将军魏大眼,身先士卒,阵斩敌将,晋为骁骑游击将军!” 广武将军为四品封号将军,骁骑游击将军则是四品常设将军,算是小提升。 “郝大通,虎贲军成军短短数月,便可与敌军对阵不落下风,协同玄武军守渔阳、克济南。封郝大通为辅国将军,仍领虎贲军。” 辅国将军是三品封号将军。 显然,若单论功绩,郝大通不至于直接到三品。刘珩之所以特意优待郝大通,更多的还是对于他之前丁忧的补偿。 这种补偿对于刘珩军的所有将领都是一颗定心丸。 属于千金买马骨。 果然,听了刘珩的封赏,大部分将领脸上并未露出不满或嫉妒,更多的,是一种宽心的神情。 毕竟谁能保证自己不遇到丁忧? “玄武军及虎贲军合计八万,驻青州。安北将军孟宗政总管青州防务,两军驻地及兵力安排,皆由孟宗政自裁。” 青州的形势还很复杂,只有将青州交给孟宗政,刘珩才能安心。 第362章 成吉思汗 刘珩继续封赏。 “威东将军关弛,领青龙军千里突袭,及时赶到,才有新乐之胜。且保下冀州粮草,意义重大。晋关弛为平东将军,仍领青龙军。” 关弛位于四平之首,依旧仅次于孟宗政。 “青龙军可视幽州马场情况,适当增兵。具体增兵数量,回晋阳再议!” “翼卫将军阿大,晋为左积射将军,仍为青龙军副将。” 阿大由五品封号将军升为四品封号将军。 “威西将军史光,领白虎军战新乐,克邺城。在邺城之战中,第一时间打开东门,以便青龙军出城追击张绪,勇于担责。晋为平南将军,仍领白虎军。” “奋武将军薛贵,阵斩卫东、卫华,挫敌锐气。新乐之战鏖战一日,稳固中军。邺城之战生擒敌将宁奇正。晋为虎牙将军,仍任白虎军副将。” 薛贵也由四品封号将军直接升到了三品封号将军,达到了封号将军的极致。 薛贵的战绩实在是太硬,如今天下都在传薛贵是当世第一猛将,风头已经盖过了关弛。 关弛对此毫不在意。 关弛的志向并不满足于当一员猛将。 “白虎军五万人,驻邺城,南防张绪。” “威北将军宋英,领朱雀军战新乐,克邺城。新乐之战中亲自压阵,身先士卒,其勇可嘉。晋为平西将军,仍领朱雀军。” “破虏将军常保,新乐之战领一万守备军稳如泰山,孤已命其组建泰山军。晋为建威将军,领泰山军。” 常保由五品封号将军升为四品封号将军,但可以独领一军,实权高过品级。 “中坚将军胡刀,晋为武卫将军。亲卫营改亲卫军,回晋阳后从并州良家子中再征一万人,扩军至两万,由胡刀统领。” 老胡的封赏就一定程度上暴露出了刘珩的野心。 武卫将军属于禁卫军将军品级,刘珩给老胡这样的封赏,代表什么意思不言自明。 如今刘珩雄据四州,必须要将自己的野心透露给手下文武,这样大家才有干劲。 “辛弃疾,济南之战立有大功。且文武双全,世人皆知,自当委以重任。封为平北将军,以邺城降兵及亲卫营代管降兵新成一军,赐名神机军。” 辛弃疾直接被封为“四平”之一,还被刘珩允许独领一军。 这倒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结合先前刘珩得知来人是辛弃疾时的语气,众人都敏锐的察觉到,刘珩对于辛弃疾,似乎是有些偏爱。 “左军将军李季,驻守苇泽关,未有差池。如今冀州已定,苇泽关无需再派大将驻守。李季调任神机军副将。” 至此,所有武将的封赏都宣布完毕。 “谢殿下!”帐内众将均领王命谢恩。 “亲卫军、青龙军、朱雀军、泰山军、神机军共计十五万大军随孤回晋阳。”刘珩意气风发。 这一战过后,刘珩的兵力可以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能动用的野战军总兵力已经逼近三十万。 其他诸侯单拎任何一个出来,都没办法与刘珩抗衡。 而且如今化肥已经在并州投入使用,后面还可以在幽州、冀州以及青州都进行推广,刘珩治下的粮食产量将迎来爆发式的增长。 以这四州的人口而言,三十万远不到极限。 至于辽东都护府,虽然暂时臣服于刘珩,但从治理的角度,刘珩仍旧很难直管。 没有大河作为支撑,想要直管辽东,恐怕得等到蒸汽机被研发出来之后。 除了武将,王府的文官也急需补充。 治下的人口翻了几番,要处理的事情也成倍的增加。 “请严侍郎暂来王府,任长史。” 严帆拱手行礼道:“既然殿下信重,老夫责无旁贷。” “陈资、李贺堂,任王府从事郎中,随孤一同回晋阳。” “谢殿下。”陈资、李贺堂谢恩。 刘珩知道,这恐怕只是个开始。 等他拿下青冀二州的消息传出去,会有越来越多刘煜的门生故吏,来投奔于他。 一切都安排妥当,刘珩在邺城又停留了一周后,正式领军出发,回晋阳。 刘珩早已是归心似箭。 朱婉儿如今已经怀胎近七个月,刘珩急切的想回去,免得错过自己第二个孩子出生。 而且朱婉儿是正妻,若朱婉儿这一胎是男婴,那么对于整个刘珩阵营,都意义重大。 刘珩从家书中得知,刘颜氏特意从刘府派了几个贴心信得过的婆子住进晋王府,照看朱婉儿的衣食起居。 显然刘全也知道事关重大,必须严加防范,免得出什么意外,追悔莫及。 一路上,冀州各郡的太守面对刘珩变得更加恭敬,各地世家也都纷纷求见献宝,向刘珩推荐族内人才,以表忠心。 更有甚者,想要效仿田泰,献上族中美女。 对于人才,刘珩来者不拒。 但对于美女,刘珩则是全部谢绝。 世家太爱钻营,收世家女入后宫这样的事,刘珩是绝对不会再干。 十余日后,大军来到常山府。 由常山府向西,过苇泽关,很快就能到晋阳。 十五万大军于城外扎营,刘珩也在营内住,并不打算入城。 将常山太守、守备打发走后,刘珩正要休息,却见关健鬼头鬼脸的凑过来道:“爷,吕骧求见。” “哦?让他进来!”刘珩双眼一亮,说道。 很快,关健便领着吕骧进入帐内。 “骧拜见殿下!”吕骧跪地行礼道,“殿下先前让骧调查之事,查清楚了。” 吕骧所说,正是调查阿大的背景一事。 “将结果给孤看看。”刘珩说道。 吕骧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卷文书,双手捧着递给关健。 刘珩边从关健手中接过文书,边问道:“阿大在草原上,是什么部落?” 吕骧答道:“回殿下,阿大为漠北草原蒙兀族人,其所在部落叫乞颜部。二十多年前,乞颜部曾短暂的统一漠北其余蒙兀部落,给契丹人和女真人造成不小的麻烦。” “当时统一蒙兀各部的人,名叫合不勒,蒙兀人称之为合不勒汗,正是阿大的曾祖。” 刘珩越听越是心惊。 吕骧所说和阿大先前说的,完全不一致。 而且刘珩听着,非常耳熟。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刘珩心头。 “阿大的真名叫什么?”刘珩打断了吕骧的话,急切的问道。 “孛儿只斤·铁木真!” 第363章 追! 刘珩猛地从座位上起身,大惊失色。 关健看着刘珩脸上的神情,也是吓了一跳。近两年来,关健从来没见刘珩如此失态过。 “你说他叫什么?”刘珩再次问道。 吕骧不明白刘珩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还是又说一次。 “阿大原名,孛儿只斤·铁木真。” “骧知道阿大当日没与殿下说实话,想来是怕殿下知道他是合不勒汗的后代,不允许他回草原。” 刘珩忍不住伸手扶住额头,来回踱步。 孛儿只斤·铁木真,人类历史上最大的陆上帝国,大蒙古国的缔造者,尊号成吉思汗!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他穿越来第一天,在牙行随手买一个奴隶,竟然就是铁木真? “关弛呢?立马把关弛给孤喊来!”刘珩没心思再听吕骧说下去,扭头向老胡吩咐道。 “是!”老胡迈开腿,大步跑着去找关弛。 刘珩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看向吕骧问道:“阿大的妻子,是否真的被敌对部落掳走?” “确有其事。”吕骧颔首道,“其妻子名叫孛儿帖,与阿大将军属于娃娃亲。” “两年前,乞颜部被泰赤乌部偷袭,加之乞颜部内出现了叛徒,阿大将军孤身逃离,却被一不明真相的小部落抓获,卖给了汉商。” “至于阿大将军的妻子孛儿帖,则被泰赤乌部的首领秃答掳走。” 刘珩点点头,摸不准阿大到底是什么心思。 但既然知道阿大就是成吉思汗,刘珩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阿大回草原。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刘珩不敢赌。 只要阿大愿意留在大汉,刘珩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他的妻子救回,与他团聚。 这时,关弛跟在老胡身后,急匆匆的跑进来。 “弛参见殿下。”关弛略微喘着气,向刘珩抱拳行礼道。 刘珩下令道:“关弛,孤有一件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办。此事若是办成,你的功劳比赢了新乐之战还大!” 关弛听了刘珩的话,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请殿下示下!弛定竭尽全力。”关弛躬身道。 “孤要你将阿大追回来!”刘珩的语气不容置疑。 “追回来?”关弛下意识的问道,“可殿下不是已经准许他,去漠北草原救他的妻子吗?” 刘珩轻咳一声:“孤这边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不过他也无需担心他的妻子。你可以替孤转告阿大,孤会让耶律大石领迭剌部数万骑兵,消灭泰赤乌部,替他抢回妻子,报仇雪恨。” 关弛愣了一下。 这种说辞,连他都骗不过,如何能骗得了阿大? 能让刘珩动用迭剌部全部骑兵,都要将阿大召回的任务,是什么? 哪有这种任务? “若阿大不愿意假手于人呢?”关弛问道。 刘珩闭上双眼,略微思索后说道:“必须回来,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关弛心中一凛。 刘珩继续说道:“你带五千青龙军去追,把青龙军所有的马都带上!就算把青龙军的马都跑死,也必须将阿大给孤带回来!” “是!”关弛明白了刘珩的决心,不复多言,领命而去。 关弛当即点齐五千青龙军精锐,带上所有战马,出了营帐,直奔居庸关而去。 关弛走后没多久,侯风也听到消息急匆匆的赶来。 “殿下,出了什么事了?”侯风向刘珩行了一礼,问道。 刘珩不知道该如何向侯风解释。 除了他,没有人能明白他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阿大骗了孤。”刘珩想了想,编了个理由,“他不叫什么只儿豁阿歹,更不是来自于什么小部落,而是曾经统一蒙兀各部的合不勒汗的后裔。” “这……”侯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就算是合不勒汗死而复生,侯风都不觉得会对现在的刘珩造成什么影响。 当然,侯风不是说漠北草原的情况不需要重视。 而是,单单因为这个事,怎么想都不至于让刘珩有这么大的反应。 “或许阿大只是不想节外生枝。”侯风笑道,“就算阿大有别的心思,以如今殿下对草原的掌控力,迭剌部要灭掉漠北草原的一个蒙兀部落,也是易如反掌。” “但他不该骗孤!”刘珩摇摇头道,“孤意已绝!若是阿大肯跟着关弛回来,孤自会让耶律大石替他救出妻子。” 侯风心知,刘珩心中定然还有别的原因不便多说。 “殿下若真想追回阿大,不该让关将军去,而是该让薛将军去。”侯风眼珠子一转,向刘珩建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关健听了侯风的话,忍不住质问道。 侯风不理会关健,他相信刘珩能明白他的意思。 关弛与阿大同僚多年,真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侯风担心关弛可能会下不去手。 但薛贵就不一样,只要刘珩有令,为了立功,薛贵绝不会心慈手软。 因此,若刘珩更想要阿大去不了草原,就是薛贵合适;若刘珩更想看阿大听命返回,才是关弛合适。 刘珩愣了一下,沉默片刻。 侯风的意思他当然明白。 “关弛是青龙军的统领,还是关弛合适。”刘珩最终还是摇摇头道。 “那大军是否要在常山府停留几日?”侯风试探的问道。 “留上几日,孤要等消息。”刘珩颔首道。 “是,风这就去通知各军。” 见刘珩为了此事,宁愿推迟归期,侯风更加好奇,刘珩心中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 琅琊府城外,贺百六营地。 中军大帐内,贺百六正闷闷不乐。 从开年带兵攻打青州以来,贺百六可以说是寸功未立。 如今近半年过去,琅琊府城就如同泰山一般,纹丝不动。 而刘珩那边则是势如破竹。 先是刘珩在新乐取得大胜,随后孟宗政也攻克济南。 贺百六越发觉得,今年北伐有些为他人做嫁衣。 “北伐是我自己力推的,如今却发展到这般田地,若是后面表哥要怪我,我该怎么办?”贺百六头疼不已。 帐内,除了贺百六之外,还有几名从贺家村开始便跟着贺百六的老兄弟。 “百六哥,听说那个什么孟宗政如今就在北海的营陵驻兵,我们帮了他这么大忙,他怎么说都得把这个人情给我们还回来!”其中一人说道。 第364章 假意同意 贺百六眼前一亮:“你说的对,这个人情他孟宗政不还,就要被天下英豪戳脊梁骨。” “百六哥,不如让我去找那个孟宗政,叫他现在就把欠我们的人情给还掉!”一名贺家村的老兄弟突然起身,直拍自己的胸脯。 “好!就让孟宗政帮我们打琅琊。” “我们帮他拖住了张绪这么多人,让他能这么顺利拿下大半个青州。如今只要他帮我们打琅琊,算便宜他了!” 这些贺家村出来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不亦乐乎。 “老六,你去!”贺百六一拍桌子,大声叫嚷道。 “我去就我去!”老六当即站起,“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罢,老六转身出营帐,翻身上马,直接单骑奔着营陵而去。 “老六他娘的,以后不会因为这件事,进戏文里吧?啊?”有人调侃道。 “哈哈哈。”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 营陵县南,孟宗政营地内。 魏大眼同样有些没精打采,整个人像蔫儿了一样。 “仲远,自从今日殿下派来的使者离开,你就一直提不起精神。”孟宗政看着魏大眼,笑道。 魏大眼撇撇嘴道:“将军,您是一直高升,我也想进步。” 孟宗政大笑几声。 “你是看薛贵升的太快,心里不服?”孟宗政问道。 “薛贵阵斩了卫氏兄弟,他升的快,我没话讲。我就是气,将军,为什么卫氏兄弟不在东线?”魏大眼抱怨道。 在魏大眼看来,他就是运气不好。 张绪军中唯一有本事的毕再遇,就在东线。 “仲远,先前我叫你多读书,你可曾听到心里过?”孟宗政突然问道。 魏大眼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个……将军,读书这事儿,对我来说太难了。” “想进步,就得读书!”孟宗政白了魏大眼一眼,“一年半以前,你可曾想过世上会有神火炮、子母铳这样的神器?” “这谁能想得到?”魏大眼摇摇头。 “当日你攻济南西门时,面对一百多步的拒马枪,以及拒马枪后的弩兵,束手无策,你就算再勇武,又有何用?”孟宗政又问道。 魏大眼说不出话来。 “殿下如此重视军器的研究,类似神火炮、子母铳这样的神器只会层出不穷。”孟宗政叹口气,“依本将之见,日后个人勇武在战场上发挥的余地,只会越来越少。” 说罢,孟宗政看向魏大眼道:“仲远,我们还年轻。一时的得失,算不得什么。稼轩先生此番能够被封为平北将军,难道是靠他手中的马槊吗?” 魏大眼定定的看向孟宗政,能感受到孟宗政的那份真心。 孟宗政走到魏大眼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仲远,靠勇武,撑死也就是个三品封号将军,薛贵已经到顶了。你如今已经是四品常设将军,再进一步,也到顶了。” “要不要再往上一步,就看你自己了。” 魏大眼听的头都晕了:“将军,别说了,我以后一定每天读书。” “哈哈,这才对嘛。”孟宗政又拍拍魏大眼,“读书先读史,你就从《春秋》开始读吧。” 这时,突然有亲卫在外出声,说有事要报。 “进来!”孟宗政吩咐道。 亲卫走进来:“启禀将军,城外来了一人,自称是乞活军中的将领,想要求见将军。” “乞活军?”孟宗政一声冷笑,“一群乱党,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魏大眼也是面含愠色:“将军,跟这群乱党有什么好说的,直接轰走便是。” 因为刘煜的缘故,刘珩及其手下对于乞活军,没有一丝的好感。 “不,让他进来。”孟宗政摇摇头,“对付叛贼,不用讲什么道义。” “是!”亲卫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亲卫便领着老六走了进来。 “你就是孟宗政?”老六看向孟宗政,不客气的问道。 “不错,本将就是孟宗政。”孟宗政看向老六。 老六尽管身穿将军铠,但是依旧难掩身上的乡土气。 孟宗政看着老六,从农夫到让无数人家破人亡的刽子手,只不过是一瞬之间。 或许曾经的他们因为活不下去,不得不揭竿而起。 但大汉还远远不到,整个浙地数十万百姓都没有活路的地步。 从裹挟数十万百姓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民贼。 一整年的农荒,不知浙地的百姓要过多少年苦日子。 “孟宗政,要不是有我们乞活军,拖住张绪在琅琊的三万禁军,你哪能这么快攻下济南?我告诉你,这个人情,你欠大发了!”老六丝毫不将孟宗政放在眼里。 乞活军当初一路进金陵,沿途不知击败多少地方将领。 在老六眼中,孟宗政和那些地方将领,也没有多大区别。 “你们想让本将怎么还?”孟宗政双眼一眯,问道。 老六理直气壮道:“你必须得帮我们乞活军拿下琅琊,还这个人情。几个郡换这一个郡,我们亏大发了。” “本将知道了,本将会伺机助你们乞活军拿下琅琊。”孟宗政颔首道。 “还算你懂事。”老六笑道,“那我们可就等着信儿了。” “来人,送这位将军出城!”孟宗政笑道。 老六大摇大摆的转过身子,跟着亲卫走了出去。 老六走后,魏大眼不解道:“将军,怎么就这么放他走了?我们真要帮乞活军?” “当然不会。”孟宗政摇摇头,“今日来的使者说了,张绪以替殿下报父仇为名,逼殿下停战。这种名义,一旦停战,后面想再开战,也不容易。” 魏大眼感觉自己脑子打结,有些跟不上孟宗政的思路。 “殿下与张绪,日后终有一战,若是让张绪将报父仇一事做实,那对殿下殊为不利。” “因此,本将要给天下人一个,看清张绪真面目的机会。” “张绪如今有什么能力进攻乞活军?无非是借着琅琊城下的攻防,做些表面功夫。” “我军将贺百六击退,张绪就没机会借此糊弄。” “本将倒要看看,张绪会不会真的出兵进攻乞活军!” 魏大眼又听的有些发晕。 “反正将军让我干啥,我干啥就行。”魏大眼不去想这些,大笑道。 另一边,老六出了营陵,纵马疾驰,直奔琅琊。 第365章 居庸关外 又花了一日时间,老六返回了贺百六的营地。 “哈哈,百六哥,那孟宗政同意了!”老六大笑着走进贺百六的营帐。 “同意了?”贺百六吃了一惊。 当日众人哄笑,就是因为没人觉得老六能成功。这孟宗政想来也是跟那颜见仁一样,不懂他们贺家村的道理。 贺百六也只是抱着瞎猫碰死耗子的心态,让老六去的。 没想到,孟宗政竟然同意了! “孟宗政是怎么说的?有没有不情愿,或者为难你?”贺百六急忙问道。 其余人也是屏息凝神,看向老六。 老六傲然道:“要我说,就是兄弟们之前太给那些书呆子脸了。我去见那孟宗政,直接明说,他欠了我们大人情,非还不可!” “然后呢?”贺百六好奇道。 “然后?然后他就同意了。”老六摊了摊手。 贺百六无语的扶了扶额头:“老六,你他娘的不是被那孙子骗了吧?” “百六哥,我你还不信吗?之前在咱们贺家村的时候,谁他娘的能骗得了我?”老六激动道,“孟宗政说到时候会联系我们,你们就看着吧。” 众人见老六说的信誓旦旦,不像有假,心中后悔不已。 早知道孟宗政这么明事理、好说话,就该自己抢着去。 贺百六笑道:“老六,要是孟宗政真来帮我们,我给你记头功!” …… 关弛领着五千青龙军一路不要命的追,不到三天时间便赶到居庸关南。 居庸关守将王赐亲自出南关迎接。 “末将王赐,见过将军!” 关弛摆摆手,问道:“王将军,阿大将军何时出的关?” “两日前!”王赐答道。 关弛面色凝重,两日前便已经出了居庸关,这如何追的上? “可有说要去哪儿?”关弛问道。 王赐敲了敲关弛身后的五千青龙军,心知不对劲。 若是正常调动,派人走驿站传王令即可,何需如此大费周章? “只说是奉王令出关,前往漠北。”王赐不想被扯入其中,忙如实说道,“不过末将曾邀阿大将军在关内歇脚,其间闲聊时阿大将军曾说,会从张家口直接北上。” 关弛颔首道:“我知道了,让人将北关的关门打开,本将要领青龙军出关!” “出关需要通关文书,还请将军示下!”王赐行礼道。 关弛伸手从怀中摸出盖有晋王印的文书,递给王赐。 王赐展开文书,核对无误后,大声下令:“速速打开北关关门!” “是!”王赐亲卫领命而去。 “将军可要在关内小憩片刻?”亲卫走后,王赐看向关弛问道。 关弛摇摇头:“身负王命,就不休息了。等本将与阿大将军回来时,再说。” 说罢,关弛领着青龙军向着北关,打马离去。 王赐摇摇头,不再多想。 他只需要尽忠职守,看好居庸关即可。其余的事,都与他没有关系。 关弛领着五千青龙军出了居庸关,一路向北疾驰。 “将军,既然已经晚了两天,那大概率是追不上。难不成我们要一路追到漠北不成?”关弛身边一名亲卫问道。 关弛沉默不语。 片刻后,关弛出声道:“我军走的匆忙,所带干粮并不多,如何能深入漠北?休要多想,追就是了!” “是!” 青龙军一路向北,两天后,已经出了太行山,进入漠南草原。 眼前的草原,宛如一片无垠的绿色海洋,草丛随风起伏,如波浪般摇曳。 视野尽头,草原与蓝天相接,大地仿佛铺展到了天边。 晴空万里,一朵朵洁白的云朵飘浮在湛蓝的天空中,仿佛触手可及。 阳光洒在大地上,将草原映照得更加鲜绿。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了青草的香气。 但关弛没有心思去欣赏眼前的景色,而是不停的向四周派出探马,去搜寻阿大的踪迹。 半天过去,却依旧没有发现阿大的踪影。 关弛心情复杂。 这两天,越深入草原,关弛就越摇摆。 一方面,他自然想完成刘珩布置的任务。另一方面,他又担心万一追上,阿大不肯跟他回去,两人兵戎相见! 这种矛盾的心理,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发强烈! 这时,突然有一队探马从前方返回。 “启禀将军,前面发现了骑兵扎营的痕迹!” 关弛双眼一眯:“大概有多少人?” “一千余人!”探马答道。 “看来就是阿大了!”关弛颔首道,“扎营的痕迹是多久前的?” “有大半日。” 关弛心中默默计算,片刻后说道:“追不上,照这样下去,阿大会先进漠北!” “那还追吗?”亲卫问道。 “将军中的大宛马都挑出来!”关弛吩咐道,“来一百亲卫随我去追!” 大宛马产自西域,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汗血宝马,就是大宛马! “将军不可!”亲卫劝道,“大宛马虽然速度快,耐力却一般。这个距离,万一追上后,阿大将军要对将军不利,该如何是好?” “是呀将军,大宛马本作冲锋用。如此长距离奔袭赶路,即便追上,也已力竭!”另一名亲卫也是同样的看法。 大宛马作为着名的良马,其实兼具速度与耐力。所谓耐力一般,只不过是与草原上其他的战马相比而言。 迭剌部的战马,尤其以耐力见长。 青龙军所用的幽州马,是大汉这么多年来经过育种形成的品种,速度和耐力均居于两种马之间。 其中速度要比草原马快一些,耐力则比大宛马好一些。 “休得胡言!”关弛大手一挥,“此去只是为了传令!何虑之有?本将心意已决,无需多言。” “是!”亲卫不再多劝。 不一会儿,军中的大宛马都被挑出来。 刘珩实控的地方并不产大宛马,因此青龙军中的大宛马并不多,只有数百匹。 关弛领着一百亲卫,一人数马,向着北边追去。 大宛马的速度确实比其余马种要快上不少。 大宛马的皮肤较薄,飞速奔跑之下,血液加速流动,马的皮肤开始呈现出红色,犹如出汗一般。 关弛等人一路换马,终于在日落之前,看到了前方阿大等人的踪影。 关弛气沉丹田,向着阿大大声呼喊。 “阿大!留步!” 第366章 殿下有令 “阿大!留步!” 关弛的声音中气十足,在草原上远远的扩散开去。 前方,正率领一千铁骑与部民向北的阿大,听到了关弛的声音。 阿大微微一愣。 “博尔术,哲别,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阿大向身旁的博尔术及哲别问道。 阿大从居庸关出关后,先是去找了博尔术。 阿大要去漠北草原夺回妻子,重振乞颜部,自然离不开博尔术以及阿大交给他的新乞颜部。 也正是因为要带上乞颜部的牧民,耽误了些时间,阿大这才被关弛追上。 “大汗,我听到了,似乎是关弛的声音。”博尔术向阿大说道。 “不错,大汗,我也听到了。”哲别也是颔首道。 阿大面色一变,神情复杂。 “关将军?他怎么会在这儿?” 博尔术不屑道:“大汗,我早说了,汉人不可信。定是那刘珩反悔,不愿让大汗回漠北,这才派关弛来追!” 阿大略微沉吟,摇摇头道:“是我骗了他。” 哲别冷笑道:“大汗无需对汉人心怀仗义,大汗立了这么多功劳,每次封赏却均不及汉人将领。说明在那刘珩心里,压根没将大汗当做自己人。” 阿大心中明白。 汉人常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刘珩再三确认他的真名,才肯放他出关,就是因为担心他一去不返,终成大患。 但阿大对刘珩却提不起丝毫的恨意。 刘珩从不避讳他对于外族的提防,可阿大也从未在刘珩身上感觉到,刘珩因为他是异族而对他另眼相看。 尽管他理论上是异族、是奴隶,但刘珩却给予了他与其他人一样的尊重。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也是刘珩独有的人格魅力。 又何止是阿大? 即便是牛三儿这样的女真宦官,刘珩也同样一视同仁。 “看看身后的这一千迭剌部铁骑,你们也不该说这样的话。”阿大瞥了博尔术、哲别一眼,淡然道。 博尔术和哲别顿时哑口无言。 “哲别,你去看一下,关将军带了多少人来?”阿大向哲别吩咐道。 “是,大汗。”哲别领命,从队伍中脱离出来,放缓速度,向后望去。 很快,哲别又追了上来。 “大汗,不过百骑。”哲别禀报道。 阿大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停一下吧,博尔术,你跟我去见关将军。” “是。”博尔术应了声,随即又问道,“大汗,我们要带多少人去?” 阿大大笑道:“关将军敢领百骑来,本汗难道不如关将军吗?博尔术,你一人跟我去就够了!” “好!与大汗一起,刀山火海,又有何惧?”博尔术也是大笑着应道。 两人随即打马出列,向后方迎着关弛而去。 哲别则领着一千迭剌部骑兵及一众牧民在原地等待。 阿大与博尔术骑着马,很快便与关弛迎面相遇。 “关将军!”阿大率先勒马,停下来向关弛抱拳行礼。 “停!”关弛也挥手示意亲卫停下,也向阿大抱拳道,“阿大,殿下有令!” “何令?”阿大问道。 关弛目光紧盯着阿大,朗声道:“阿大,殿下有令,有急事需你去办。你收到王令后,即刻回晋阳面见殿下。” 博尔术听了关弛的话,神情变得阴冷起来。 “那我的妻子呢?”阿大神色不变,心知刘珩即便想让他回去,也一定会对此事有所安排。 关弛笑道:“殿下说了,他会让耶律大石尽出迭剌部精骑,覆灭泰赤乌部,救回你的妻子。” 阿大听了关弛的话,心中有些感动。 沉默片刻,阿大叹道:“我从未对殿下说过,掳走我妻子的部落是哪个。看来,殿下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关弛年轻时就是跑草原商路的,如何猜不出阿大的身份? “殿下并未对我明言,只是说会覆灭泰赤乌部。阿大,我年轻时常来草原,对于草原之事比较熟悉。难道你是蒙兀合不勒汗的后人?”关弛问道。 “不错!”阿大颔首道,“我原名孛儿只斤·铁木真,合不勒汗,是我的曾祖。” “果然如此。”关弛颔首道。 阿大笑道:“关将军,既然一切都摊开讲了,那不如把话说清楚。你我都知道,所谓要对我委以重任,不过是托词。” 关弛默不作声。 正如关弛先前从刘珩那儿领任务时所想,这种托词根本骗不过阿大。 “今日我若是跟你回去,怕是今生都没机会再回草原了。”阿大望着西边的落日,感慨道。 关弛摇摇头道:“殿下之志向,你不是不知道。耶律大石能领迭剌部内附,你有什么好今生都没机会回草原的?” 阿大没有回应,心中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阿大,真论起来,如今殿下麾下各将军中,你是跟着殿下最久的。殿下既然说了会灭掉泰赤乌部,替你夺回妻子,那就一定会做到!”关弛苦口婆心,“你就跟我回去吧!” 阿大突然大笑起来,良久方歇。 “关将军,我就问你一句。若是我不愿跟你回去,殿下要你怎么做?” 阿大双眼深邃,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你必须跟我回去!”关弛并不正面回答。 阿大点点头:“我明白了。没想到,我能让殿下如此警惕!” 关弛握紧手中的长刀:“阿大!你为何不愿跟我回去?” 阿大笑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妻子被掳去,自当亲自带兵讨回,岂能假手于人?” 博尔术看了一眼关弛握紧的长刀,咽了口口水,也握紧了腰间的弯刀。 关弛的勇武,博尔术心知肚明。 即便阿大和他一起上,也未必会是关弛的对手。 阿大也将手伸向腰间的弯刀,笑道:“关将军,既然殿下有令,那就动手吧!” “阿大!”关弛一声怒喝,“殿下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辜负他?” “噌”的一声,阿大拔出腰间的弯刀。 “我并不打算负于殿下,只是我在漠北有太多事还没做。殿下可以没有我,但乞颜部却不能没有我!”阿大坦然道,“等我了结漠北之事,自会回晋阳向殿下请罪!” “阿大,你可知什么叫身不由己?”关弛失望的摇摇头,“今日我绝不会放你走!” 说罢,关弛猛然提起手中的长刀,向着阿大砍去! 第367章 心软 阿大来不及细想关弛所说的“身不由己”是指什么,眼见关弛长刀劈来,阿大忙抽出腰间的弯刀格挡。 博尔术在一旁早有准备。 见关弛手中长刀向阿大劈去,也忙拔出弯刀去帮阿大格挡。 “哐当”一声,二人手中的弯刀与关弛的长刀在空中相撞。 阿大与博尔术二人均感觉手上一麻,虎口剧痛。竟是合两人之力才勉强挡住关弛这一刀! “关弛!你真当我家大汗身后的一千铁骑是摆设?”博尔术怒道。 关弛大笑道:“一千铁骑?你且去将青龙军这一千铁骑喊来,本将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对本将动手。” 博尔术一时愕然。 虽然这一千迭剌部骑兵都是阿大精心挑选出来的,但博尔术也不敢说,他们会对关弛动手。 阿大向博尔术喊道:“不要硬拼!他骑的是大宛马,耐力一般,追了半天路,已然到极限!拉开!” 说罢,阿大率先打马离开。 博尔术也反应过来,骑马向另一个方向撤离。 关弛自然不会去理博尔术,骑着胯下战马,直奔阿大追去。 关弛带来的一百亲卫也紧随关弛身后。 博尔术见关弛不理他,回头转身,马上挽弓,向着关弛就是一箭! 关弛听到风声,挥舞大刀格挡,同时眼角余光向博尔术望去。 见博尔术竟是以这样的姿势,瞬间将箭射出,关弛不由心中惊叹。 草原人之弓马娴熟,确实远非汉人能比! 博尔术马不停蹄,调整马头方向,与阿大等人的方向平行,改为侧身射箭。 侧身之后,博尔术射箭更加顺手,一箭比一箭快,不断干扰关弛。 关弛在博尔术的干扰下,离阿大越来越远。 关弛面色一冷。 “这可是你自找的!” 说罢,关弛从一侧掏出一支短戟,向着博尔术用力掷去! 关弛一手掷短戟的绝技天下闻名,因此在关弛伸手从马鞍一侧掏出短戟时,博尔术便有所警觉。 即便如此,博尔术还是被短戟那闪电般的速度吓了一跳! 博尔术只觉得眼中的短戟瞬间放大,直奔他的头而来。 博尔术猛地弯腰,贴向马背。 短戟呼啸而过,从博尔术的脖子后面一闪而过,去势不减,深深地钉在博尔术另一侧的草地上。 博尔术刚想松口气。 忽然,博尔术眼中又有一支短戟如闪电般朝他袭来! 博尔术如今整个人趴在马上,往下已经是避无可避! 即便直起身子,也会被这支短戟拦腰砍断! 刹那间,博尔术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一侧倒去。博尔术胯下的战马被博尔术掀翻,马腹朝向短戟来的方向。 “噗嗤”一声,短戟直接将马腹切开,如同切豆腐一般穿过马腹,卡在了战马的脊椎上。 战马发出一声哀鸣,倒在地上。 博尔术也跟着战马,重重的摔倒在地。 博尔术大口喘着粗气,依旧心有余悸。 关弛见博尔术躲过了他的第二发短戟,暗道一声可惜。不过无论如何,博尔术是不能再干扰他了。 关弛扭过头,看着骑马逃远的阿大,双腿一夹马腹,忙追了上去! 趁着关弛去处理博尔术的功夫,阿大从箭壶中抽出一支响箭,射向空中。 响箭冲天而起,发出尖锐的声音。 远处,哲别听到响箭的声音,面色一变。 “阿海,你和秃花带人先往前走!”哲别向着阿大最信重的两名迭剌部亲卫,耶律阿海及其弟弟耶律秃花吩咐道。 “是!”耶律阿海与耶律秃花领命道。 哲别随即带着乞颜部中的一百多勇士,骑马向阿大赶去! “快!大汗有危险!”哲别骑马在最前方狂奔,向身后的乞颜部勇士大声喊道。 阿大和关弛也同时看到正从远处赶来的哲别一行人。 阿大松了口气,同样回身挽弓搭箭,对关弛进行骚扰。 关弛随手用长刀将阿大射来的箭拨开。 阿大的箭术固然了得,但是很难对关弛造成威胁。 眼看阿大离哲别越来越近,关弛将手伸向挂在马鞍一侧的最后一支短戟,心中纠结不已。 “阿大!回来!”关弛手按在短戟上,目眦欲裂的看向阿大,大声喊道。 “等我灭掉泰赤乌部!”阿大头也不回的应道。 见阿大依旧不肯回头,关弛脑海中回响起刘珩对他的吩咐。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关弛怎么会违抗刘珩的命令? 关弛不再犹豫,拿起最后一支短戟,瞄准阿大! 一瞬间,与阿大相处的一幕幕,浮现在关弛的脑海中。 阿大的脸却变得渐渐模糊! 他不是阿大! 他是曾统一蒙兀各部的合不勒汗的后代! 他是乞颜部的大汗! 他是孛儿只斤·铁木真! 关弛咬紧牙关,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右手,短戟向后置于耳边。 恍惚间,关弛仿佛听到阿大豪爽的笑声:“将军,我麾下的骑兵都是契丹人,弓马娴熟,机动性更高,正面就由我去吧!” 旋即,这一切又都烟消云散。 关弛怒目圆睁,大喊一声:“去!” 说罢,关弛将手中的短戟猛地向前甩出,短戟在空中翻滚,直奔阿大而去! “大汗!趴下!趴下!”哲别看到关弛掷出了短戟,急的大喊大叫。 阿大感觉后脑勺一阵劲风袭来! 关弛的短戟有多厉害,阿大是最清楚的。 阿大来不及细想,忙低头去躲。 但阿大冥冥之中感到,他的反应已经慢了,似乎下一刻,他就要人头落地! “嗖”的一声,短戟呼啸而过。 阿大感觉自己的头盔像是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耳边“嗡嗡”作响。 一缕红缨从阿大眼前飘落。 阿大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定睛一看,正是他头盔顶上的红缨。 关弛掷出的短戟竟是贴着阿大的头盔顶飞过! 阿大长呼一口气。 哲别看到这一幕,提着的心放下,大笑道:“扔歪了!关弛扔歪了!” 说话间,阿大已经纵马与哲别等人会合。 “放箭!” 哲别一声令下,身后的乞颜部勇士纷纷挽弓搭箭,向着关弛及其亲卫射去。 “停!” 关弛长刀一挥,示意亲卫们停止追击,免得被乞颜部勇士的箭雨射中! 阿大这才调转马头,神情复杂的看向关弛。 关弛的短戟绝技早已出神入化。 怎么可能扔歪? 第368章 雄鹰展翅 “派人去将博尔术接过来!”阿大向哲别吩咐道。 “是,大汗!”哲别领命。 很快,几名乞颜部的勇士从队伍中脱离,将另一边的博尔术带了过来。 阿大见博尔术依旧活蹦乱跳的,这才放下心来。 “多谢关将军不杀之恩!”阿大向着关弛拱了拱手,大声道,“他日若有机会,必还此情!” 说罢,阿大大笑几声,挥了挥手,领着博尔术、哲别以及乞颜部的勇士转身离去。 关弛望着阿大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将军,我们还追吗?”有亲卫问道。 关弛摇摇头道:“我们用大宛马赶路,马力不足,他们又都精于骑射,再追无益!” “可就这样回去,将军如何跟殿下交代!”亲卫担忧道。 “如实交代即可!”关弛正色道,“是我失了手,殿下责罚,也是应该。” 说罢,关弛又望了一眼阿大离去的方向,领着亲卫打马离去。 是夜,阿大在扎营后,将博尔术、哲别以及耶律阿海、耶律秃花兄弟都喊到自己的营帐内。 “阿海,秃花,事已至此,我也不瞒着你俩了。”阿大看向耶律阿海兄弟二人,微微一笑。 “请将军示下!”二人抱拳行礼。 “今天日间,其实是关弛奉殿下之令来追我,要我回晋阳!”阿大说道,“但我拒绝了,夺妻之仇,灭部之恨,岂能假手于人?” 耶律阿海与耶律秃花对视一眼。 耶律阿海问道:“将军想要自己亲手报仇,谁都挑不出毛病来。但是将军违抗了殿下之令,今后要如何自处?” “阿海,这就是我今日要说的。”阿大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变,“本汗乃蒙兀国王合不勒汗的曾孙,乞颜部的大汗。我要你二人随我去漠北草原,你们可愿意?” 耶律阿海与耶律秃花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惊喜的目光。 二人面向阿大,齐刷刷的单膝跪地,向着阿大行了个草原礼。 “大汗!”二人齐声说道。 见二人如此,哲别与博尔术也是相视一笑,起身与二人并排行礼道:“大汗!” “哈哈,好!”阿大大笑,“本汗必会带领你们消灭泰赤乌部,一统漠北!” “一统漠北!一统漠北!” 四人齐声呼应。 阿大扭头看向北方。 秃答,我孛儿只斤·铁木真,回来了! 你夺我妻子,灭我部族。 我要让你,加倍奉还! …… 关弛领着五千青龙军,一路向南。 这样大规模的骑兵调动,自然早已被迭剌部的牧民察觉到。 等关弛返回时,耶律大石的人便找了上来,询问发生了何事。 关弛没有刘珩的授意,不知道该不该将阿大的事告诉耶律大石,只能暂且先搪塞过去。 五千青龙军自居庸关入关。 王赐这次在北关关门外迎接。 “赐见过关将军!”王赐向关弛行礼道,“阿大将军没有一起回来?” 关弛略微沉吟,吩咐道:“若是后面阿大领兵来关外,你莫要轻易开关门!可让阿大从大同方向入关!” 王赐心里一惊,应道:“是,将军此言,可有殿下的王令?” “本将之言,你先记在心里。等本将向殿下复命后,殿下的王令想来不日便到。”关弛留下这样一句话,不复多言。 王赐颔首道:“多谢将军指点。” “开关门吧,本将要尽快回去,向殿下复命!”关弛下令道。 “遵命。”王赐颔首,吩咐亲卫去传令。 居庸关北关、南关的关门缓缓打开。 关弛马不停蹄,领着五千青龙军通过居庸关,向常山府而去。 三日后,青龙军终于抵达常山府。 刘珩的营帐内,关弛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侯风背手站在一旁,一双眼瞟向帐顶,一副预料之中的神情。 关健在刘珩身后满面焦急。 关健悄悄的瞟了一眼刘珩的神情,却发现严肃的可怕。 关健发誓,从他跟在刘珩身边开始,他从未见过刘珩的表情如此严肃! “殿下!我爹不是圣人,难免有失手的时候,还望殿下看在我爹劳苦功高的份上,原谅他吧!”关健最先顶不住,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求情道。 薛贵听了关健的话,一声嗤笑。 “关将军的本事,世人皆知。关将军的短戟想要取人头颅,背对着的人如何躲得开?难道阿大背后也长了只眼?”薛贵出言讥讽道。 薛贵本应随白虎军驻守邺城。 但因为薛贵的母亲已经为薛贵定好了婚期,薛贵要先随刘珩回晋阳成亲,再回邺城。 关弛听了薛贵的话,叩首道:“薛将军说的没错,弛失手非是技艺不精,全因顾念旧情,心中不忍,手上迟疑。弛无可辩驳,请殿下治罪!” 帐内再次陷入沉寂。 众将都悄悄看向刘珩,却见刘珩高坐主位,一言不发。 刘珩此时压根没心思听关弛、薛贵等人的话,他在认真思索要怎么处理阿大这件事。 到底要不要改变既定的战略,转而先去将阿大抓回来。 刘珩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纷乱的思绪压下。 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先处理好关弛,再与侯风细细商量。 想到这儿,刘珩抬头看向跪在自己身边的关健,说道:“关健,你先起来。” 关健不敢忤逆刘珩的话,怯生生的站起来。 “关弛与你是父子,你为他求情,是孝,理所应当。”刘珩先对关健的行为,给予肯定。 随后,刘珩口风一转:“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孤不会因为与你的私情,便赏罚不均!” 侯风听了刘珩的话,眼中闪过一丝讶然。 刘珩竟然当众承认,关健在他那儿有私人情谊! 刘珩对关健的宠信,可见一斑。 帐内其他脑子灵光的人也听出了刘珩的话外之音,决定以后对关健要再友善一些。 刘珩又抬头看向关弛:“关弛,孤当日是怎么吩咐你的?” 关弛答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刘珩颔首道:“你以为孤为什么要这样?阿大是合不勒汗的后裔,他的能力,帐内之人都心中有数。漠北草原那些部落,没有一个是阿大的对手。” “如今天下大乱,若是蒙兀各部再次一统,于大汉百姓何益?” “孤要罚你,你服还是不服?” 关弛诚恳请罪:“请殿下责罚!” 第369章 侯风之策 刘珩起身道:“关弛,不遵王令,放走阿大,杖四十,罚俸一年!” “谢殿下!”关弛领罚。 随即有两名亲卫上前,将关弛拖了出去! 很快,帐外便响起了行刑的声音。 帐内众将并不担心,四十大板对于关弛来说,算不上太重的刑罚。 至于罚俸一年,更是无关痛痒。 说到底,关弛也没犯什么大错,只不过是最后手抖了一下。 至于刘珩所说放走阿大的严重性,帐内众文武则更是感觉不到。 阿大是有本事。 但就算阿大重现他的曾祖,合不勒汗的荣光,统一蒙兀各部,又能如何? 漠北草原部落众多,除了蒙兀各部,还有克烈部、塔塔尔部、蔑儿乞部、乃蛮部等一众漠北部族,相互之间攻伐不断。 单拎出任何一个,都无法与迭剌部相提并论。 而且阿大与刘珩熟识,即便他统一了蒙兀部,不再回来,那也完全可以效仿迭剌部,直接内附。 为什么阿大统领的蒙兀部在刘珩眼中,会是威胁? 众人总觉得在阿大一事上,刘珩的反应处于过激的状态。 刘珩在主位上将众人的神态尽收眼底。 刘珩心中也很是无奈。 这事儿根本就说不清。 “其他人都先退下吧,子鹏留下。”刘珩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离去。 众将应声而去。 待众将走后,侯风看向刘珩,静待刘珩发话。 “子鹏,若孤明年出兵漠北,扫灭蒙兀泰赤乌部,同时将阿大为抓回来,你觉得可行不?”刘珩问道。 侯风愣了一下,没想到刘珩竟然有这种心思。 “阿大若是知道殿下如此看重他,怕是做梦都会笑醒。”侯风苦笑的摇摇头。 “孤知道你不理解。但这件事,就算所有人不理解,孤也要做!”刘珩斩钉截铁道。 侯风收起笑容,行礼道:“殿下,此事绝不可为!其因有三。” “详细说说。” “其一,汉地未平,不宜出兵漠北!” “殿下如今手下只有四州之地,南有张绪虎视眈眈,西有江卓野心勃勃。出兵漠北,必然导致内地空虚。且雍凉未平,大汉最大的马场尚且在江卓手中,以殿下麾下的骑兵,出兵漠北,略显不足。” “其二,迭剌新附,不宜作为后方!” “迭剌部内附时间不长,出兵漠北,必须经过迭剌部,若是迭剌部有变,就是万劫不复。君子不立危墙,等过两年,迭剌部上上下下都彻底依赖大汉之后,再对漠北用兵更为妥帖。” “其三,一盘散沙,不宜逼其抱团!” “漠北草原部族林立,互相攻伐不断。殿下若是大举兴兵,反倒会促使各部冰释前嫌,抱团取暖。当年若不是女真人兴兵攻打蒙兀各部,合不勒也没那么容易一统蒙兀。” “还请殿下三思!” 刘珩听了侯风的话,沉默不语。 刘珩不得不承认,侯风说的很有道理。 现在这个时候出兵漠北,并不合适。 “子鹏说的有理,但阿大的本事,孤最清楚,即便不出兵,也不能坐视不理。”刘珩又说道。 侯风见刘珩打消了出兵漠北的念头,松了口气,笑道:“此事倒也简单,殿下可以双管齐下。” “其一,明年开春西出雍凉。雍凉定,则大汉的马场尽归殿下所有。殿下便有足够多的骑兵出漠北。此外,多等一年,迭剌部对殿下的依赖更盛,后方更稳当。” “其二,殿下可命耶律大石密切关注漠北草原的动向。一旦阿大灭掉泰赤乌部,救回妻子,就让耶律大石联合克烈部对其进行打压,阻止阿大统一蒙兀。” 刘珩颔首道:“孤知道了,就依次行事。子鹏,吩咐各军,准备拔营,回晋阳!” “是!”侯风领命,向帐外走去。 走到一半,侯风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头问道:“殿下,风有一事不解,不知殿下能否示下?” 刘珩知道侯风想问什么。 侯风的疑问,估计也是众将心中的疑问。 那就是刘珩对阿大那深深的戒备,究竟是从何而来? “出了笼子的鹰,又怎么会甘愿再回到笼子里?”刘珩沉默片刻,反问道。 “殿下又如何知道,阿大是鹰?就因为他是合不勒汗的后人?”侯风还是觉得有些牵强。 “子鹏,孤看人,不会错。”刘珩面无表情的说道,“孤知道的,远比你知道的要多。” 侯风不再多问。 看来是锦衣卫调查到了什么不便明言之事,才让刘珩如此笃定。 …… 琅琊城外。 贺百六营地,老六一脸欣喜的向着贺百六大帐跑去。 “百六哥!孟宗政的人到营外了,想要见你。”老六大喊道。 贺百六大笑道:“好,快让人进来!” 这几天孟宗政一直没个动静,贺百六本以为这事儿黄了。 “百六哥你等着,我这就去。”老六笑嘻嘻的转身出去领人。 很快,老六便领着一鹰鼻深目的中年文士走了进来。 “汝是何人?”贺百六看向中年文士,问道。 “在下韩侂胄,乃孟将军帐下随军书记。”中年文士行礼道。 韩侂胄乃冀州安阳府人,祖上也曾兴旺过,只是到他这一辈已经没落。 刘珩在新乐大胜的消息传到安阳后,韩侂胄感觉他的机会来了。 生逢乱世,正是他大展拳脚的好机会! 韩侂胄本想直接去投奔刘珩,但谁知他刚刚出发,就得知刘珩已经攻下了邺城,准备回晋阳。 此时韩侂胄尚且不知孟宗政也已经攻下济南。 韩侂胄见刘珩这儿已经没机会立功,便直奔青州投奔孟宗政。想要在孟宗政这儿干出名堂后,让孟宗政将他举荐给刘珩。 谁知走到半路,才得知孟宗政早在刘珩攻克邺城之前,就攻下济南。 韩侂胄分析一番,觉得即便孟宗政攻下了济南,但青州战事未平,应当还有立功机会,于是继续向东,投靠了孟宗政。 听了韩侂胄的名字,老六在一旁撇了撇嘴。 韩拖舟? 什么鬼名字。 贺百六看向韩侂胄道:“孟宗政既然派你来,看来他已经想好,该怎么还欠我的人情了。” 韩侂胄颔首道:“孟将军欲将神火炮,借予将军,以助将军破琅琊府城!” 第370章 老六试炮 “你说什么?借神火炮?”贺百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神火炮的威力,世人皆知。 贺百六没想到孟宗政竟然愿意将这样的神器借给他。 “这事,孟宗政做的了主吗?”贺百六迟疑道。 韩侂胄笑道:“孟将军只是将炮借给将军用,待将军攻下琅琊,是要还回去的。孟将军不想将此事捅到晋王殿下那儿,也请将军不要声张。” 贺百六眼珠子一转:“炮,什么时候给我?” “将军若是同意,在下这就回去禀报孟将军。孟将军不日便将神火炮及炮兵给将军送来。”韩侂胄答道。 “你们要派兵?”贺百六瞬间警觉起来。 “神火炮的使用极其复杂,注意事项极多。若是没有我军的炮兵协助,将军怕是无法使用。”韩侂胄解释道。 贺百六冷笑道:“笑话,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只要你把炮运过来,有什么好不会用的?” 贺百六可不傻,答应放对面数百炮兵进营地。 “将军若是不信,可以派几名亲信到营陵去试试。”韩侂胄不慌不忙的说道。 “哼,试试就试试。”贺百六撇撇嘴,看向老六道,“老六,咱们这些老兄弟里就你鬼点子多,学东西快。而且你已经去过一趟营陵,熟门熟路的,你去合适。” 老六点点头道:“好,我倒要看看,这神火炮是不是真的这么玄乎。” 于是老六与韩侂胄从营里出发,前往营陵。 第二日,二人便赶到营陵。 孟宗政当然也猜到贺百六不会信,早已安排好一切。 营陵营地,一门神火炮摆在营门处,炮口朝向营门外。 神火炮处,孟宗政、韩侂胄、老六以及孟宗政特意挑选出的炮兵站在一旁。 神火炮的使用自然没有韩侂胄说的那么复杂。 神火炮所用的铁弹,属于标准制件,按重量分类。对于各种重量的铁弹,发射时应装填多少火药,炮兵都是有数的。 若只是想用神火炮轰击城墙,掌握这些信息也就够了。 但刘珩在进行炮兵培训时,也考虑过万一出现铁弹不足,需要就地制取石弹的情况。 因此有一部分炮兵,要额外练一练估摸炮弹重量,并相应调整火药用量的本事。 孟宗政今日喊来给老六做示范的炮兵杨二虎,就在这方面天资突出。 而孟宗政今日准备的炮弹,也是这几日让营陵县城中的铁匠,加急锻造的。虽然大小看上去差不多,但重量则是轻轻重重。 “孟将军,可以开始示范了吧?”老六站在神火炮一旁,看着精铁打制而成,浑身发着乌光的炮筒,迫不及待道。 “二虎,开始吧。”孟宗政点点头,看向杨二虎吩咐道。 “是,将军。”杨二虎应了一声,吐出嘴里的芦苇杆,向着一旁地上摆着的铁弹走去。 杨二虎抱起一颗铁弹在怀中掂了掂,便对铁弹的份量心中有数。 杨二虎将铁弹抱到炮口处放下,开始准备火药。 老六站在一旁,瞪大了双眼,生怕漏掉一个细节。 只见杨二虎在那儿盛一盛抖一抖的,不一会儿,火药便配好了。 杨二虎将配好的火药从炮口放入,留出引线,然后将地上的铁弹抱起来,在另一名炮兵的帮助下,从炮口塞了进去。 做到这些,杨二虎拍了拍手,向另一名炮兵吩咐道:“行了,点火吧。” 另一名炮兵点燃引线。 老六激动的咽了口口水,紧紧盯着引线。 孟宗政等人则是默默的捂住了双耳。 “轰”的一声巨响! 火药被点燃,瞬间爆发。 铁弹从漆黑的炮口中喷射而出,呼啸着向远处的小山包飞去! “带劲!真他娘的带劲!”老六忍不住用越州方言惊呼道。 孟宗政微微一笑,问道:“可看清楚了?” “清楚!这有什么难的?”老六大笑着走向前去,搬起一枚铁弹向炮口处走去。 “嘿!还挺沉!”老六感叹一句,将铁弹扔到炮口旁。 接着,老六蹲在一旁,照着印象里杨二虎的比例,配起了火药。 杨二虎在一旁看着老六照猫画虎,也不得不承认,老六的记性还真可以,火药的配量跟他刚刚配的比,竟是大差不差。 老六将配好的火药和铁弹依次装入炮口后,鼻孔朝天的向着一旁的炮兵道:“点火!” 炮兵看向孟宗政。 见孟宗政隐晦的点点头后,炮兵这才上前将引线点燃。 老六边期待的盯着引线,边老老实实的用手捂住双耳。 又是“轰”的一声巨响。 老六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光听这响,就跟刚刚的差不了多少。 但是紧接着老六便面色一变。 只见这次铁弹歪歪扭扭的在空中飞了半程路,便无力的掉在地上。 “这是什么情况?”老六不解道。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杨二虎冷笑道,“且不说不同重量的铁弹,各需用多少火药。单单掂一掂就能估摸出铁弹的份量这手艺,你没个十年八年的,就练不出来。” 老六也明白了其中的诀窍,面色不善的看向孟宗政道:“孟将军,你们的铁弹怎么会每一颗重量都不一样?” 韩侂胄笑道:“铸造铁弹时难以锻打,杂质不好控制,重量不同,也很正常。贵营中想来也带了不少随军的铁匠,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我再试试。” 老六不信邪,又试了好几次。 结果却无一例外。 老六无奈的向孟宗政道:“我回去后,会将情况如实禀报给我家将军。” “请!”孟宗政笑道。 老六告别孟宗政,翻身上马,向琅琊赶去。 …… 一日后,琅琊城外,贺百六营地。 贺百六听了老六的话,感叹道:“之前只以为是这个什么神火炮厉害,没想到这开炮也跟打铁一样,是门手艺。” “百六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老六问道。 贺百六也很是纠结。 若是有神火炮,那琅琊府城指日可破! 但放数百孟宗政军的炮兵进营,贺百六又总觉得其中有猫腻。 老六也看出了贺百六的纠结,劝道:“百六哥,不过数百炮兵,能出啥幺蛾子?大不了我亲自带人白天黑夜的盯着他们!” 贺百六想了想,下定决心道:“好!你去跟孟宗政讲,让他尽快将神火炮送来!” 第371章 天赐良机 贺百六还是没能禁得住神火炮的诱惑。 压力大啊! 若是今年不能拿下琅琊,他回去很难向贺光交代。 老六又马不停蹄的赶往营陵,请孟宗政派人将神火炮运来。 带着神火炮上路,速度就没那么快。 直到四天之后,老六才与玄武军中的炮兵队校尉陈安国领着神火炮及数百炮兵返回贺百六的营地。 贺百六将这些炮兵安排在了外营,并命老六带人昼夜不停的盯着这些炮兵。 当夜,陈安国帐内。 陈安国站在塌旁,一名身穿普通炮兵服饰的壮汉却坐在塌上。 “魏将军,如今我们被安排在外营,完全不知道内营的情况,该如何是好?”陈安国向着壮汉说道。 那壮汉自然就是乔装成普通炮兵的魏大眼。 魏大眼模仿着孟宗政的神情语气,向陈安国说道:“放心,这种情况,将军早有预料。过几日,韩书记会假借运送炮弹为由,调两千甲士来!” “到时,我们直接动手!” “是!” 陈安国按下激动的心情,应了声。 没想到作为炮兵,还能有机会深入敌营! 接连的大胜,使得刘珩麾下的士兵都士气高昂,没有一丝消极厌战的想法。 第二日,贺百六便让老六督促陈安国去炮击琅琊府城。 “轰!” 琅琊府城外开始响起神火炮的炮声! 张畴安排驻防琅琊的将军甘闯听到城外的动静,忙派亲卫上城楼去查看。 不一会儿,亲卫从返回禀报。 “启禀将军,敌军阵中,似乎有刘珩军中的神器!”亲卫行礼道。 “怎么可能?”甘闯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甘闯已经知道张绪接受刘杰册封的消息,他不信孟宗政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帮乞活军攻打琅琊。 但听着城外接连不断的炮声,甘闯也不得不相信。 “来人!速速去营陵见孟宗政,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甘闯忙派亲卫去营陵找孟宗政。 两日后,亲卫从营陵返回。 “将军,那孟宗政说制造神火炮的工匠本就是从金陵带出来的,或许乞活军中的神火炮,是留在金陵的工匠研制出来的。”亲卫向甘闯禀报道,“总之,孟宗政说他也搞不清楚。” 甘闯怒道:“放她娘的屁,哪个脑子正常的人会信这种鬼话?” 乞活军的神火炮若是自己造的,干嘛不早点拿出来用? 非得憋到攒了这么多一次性拿出来? 甘闯冷静下来想了想,冷笑道:“本将明白了,如今孟宗政不能直接攻打我军,他是想先借乞活军的手攻破琅琊,再将琅琊从乞活军手里抢过来。” 亲卫恍然大悟:“将军明鉴,这孟宗政还真是用心险恶。” 甘闯眼珠一转,冷声道:“绝对不能让神火炮这样轰击城墙,城墙若是塌了,乞活军就有可能攻入城内。届时就算我们守得住,怕是孟宗政也会以助阵为借口,跟进城来。” “难道他还敢对我军动手不成?”亲卫撇撇嘴道。 “到时城内一片混乱,双方各执一词,又如何说得清?”甘闯摇摇头道。 “将军,那我们该如何是好?”亲卫问道。 甘闯略微思索,心中已有定计。 “这两日本将已派好几队探马出城查探,那贺百六显然是不信任孟宗政军的士兵,这些士兵发射神火炮时都在阵型的最前方,缺乏保护。” “明日干脆直接出城,看看能不能将阵前的这些炮兵处理掉!” “若是能侥幸抢回部分神火炮,那守城就更有把握!” “即便不能威胁到神火炮,贺百六为了避我军锋芒,也只能让神火炮撤走。如此一来,我军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甘闯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亲卫们纷纷叫好。 “好,那就依此计行事!”甘闯下定决心。 于是第二日,当乞活军又督促着炮兵队来轰击琅琊府城的城墙时,甘闯直接命人打开城门,亲率三千甲士出城,直奔乞活军阵前的神火炮而去。 贺百六很快便得知甘闯率军出城的情报。 虽然贺百六没有将炮兵队放到阵中保护起来,但这不代表贺百六对敌军出城的情况没做准备。 随着贺百六一声令下。 阵型西侧的乞活军开始向前,去迎战甘闯。 “陈校尉,我家将军让你领着炮兵从东侧绕开军阵撤离。”老六来向陈安国传达贺百六的军令。 “是,我知道了。”陈安国点点头。 待老六离开后,陈安国领着麾下炮兵推着神火炮,向东侧撤离。 走远后,陈安国向着来到他身边的魏大眼吐槽道:“将军,这贺百六还真是小心,即便是这种时候,也不让我们进他的军阵。” 魏大眼颔首道:“是有其过人之处。” 一行人向东边走了不远,迎面撞上了一支两千余人的车队。 “将军,是韩书记。”陈安国派人上去查探了下情况后,向魏大眼禀报道。 “是吗?走,快过去!”魏大眼大喜。 很快,双方相遇。 “魏将军?你们怎么会在这儿?”韩侂胄看到魏大眼等人,奇道。 魏大眼将刚刚琅琊城外发生的事,说给韩侂胄听。 韩侂胄听后大喜,拱手道:“恭喜将军,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什么意思?”魏大眼不解道。 韩侂胄向魏大眼解释起来。 “将军,如今贺百六正与甘闯军激战,无暇他顾。贺百六既不知道将军在炮兵队中,也不知在下领了两千多精锐伪装成运输队前来,对后阵必然疏于防范。” “若将军此时带着军中精锐袭击贺百六军后阵,则必有建树!” 魏大眼冷“哼”一声:“这样岂不是给那什么甘闯占了便宜。” 韩侂胄笑道:“将军此言差矣,我军的目的是击退贺百六军,让张绪张畴陷入进退两难之地。因此这不是让甘闯占便宜,而是利用甘闯,达成我军的目的,还让他自己给自己挖个坑。” “哈哈,有理!”魏大眼恍然,大笑道。 “事不宜迟,还请将军下令!”韩侂胄行礼道。 魏大眼点点头,下令道:“玄武军精锐听令!卸去身上的伪装,随本将去袭击贺百六军!” “是!” 运输队中的玄武军精锐纷纷褪去身上的伪装,露出布衣内的铁甲,并从板车上拿出藏好的头盔戴上。 “将本将战马牵来!” 第372章 大不吉 运输队内,随韩侂胄前来的,还有魏大眼的数十名亲卫。 一名亲卫将伪装成驼马的魏大眼战马给他牵了过来。 其余亲卫也都找到各自的战马,给战马套好马鞍后翻身上马,来到阵前集结。 不一会儿,两千玄武军甲士便已经卸掉伪装,整军完毕! “出发!”魏大眼手中的朴刀向前一挥,意气风发。 “那在下就与陈校尉一起,恭候将军的好消息。”韩侂胄向着魏大眼拱手道。 两千玄武军甲士跟在魏大眼身后,循着魏大眼来时的路,向琅琊府城而去。 没过多久,魏大眼便领军抵达战场! 此时,贺百六西阵和东阵的士兵都已经出动,紧紧的缠住甘闯军,想要找机会跟着甘闯冲入城内。 甘闯则是摆好阵型缓缓后退。 这种情况甘闯自然早有预料,因此虽然是领军边战边撤,却是丝毫不乱。 一追一赶之下,贺百六的西阵、东阵士兵阵型都拉的很长。 只有中军的将士围在贺百六身边,阵型未乱。 魏大眼大喜。 “韩书记说的果然不错!如今贺百六的中军没了东西两阵护卫,正是天赐良机!” “兄弟们随我一同,从敌军东侧径直杀进去!” “全军冲锋!” 魏大眼一声令下,两千玄武军精锐迈开大步,向着贺百六的中军发起了冲锋。 远处,贺百六自然也发现了这支突然冒出来的精锐甲士。 “这队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都跑到中军脸上了,却没有探马来报?”贺百六大惊失色。 贺百六身边众人也是一脸疑惑。 老六在贺百六身旁苦思片刻,突然恍然大悟:“百六哥!这帮人定是孟宗政的玄武军!” “玄武军只派了几百炮兵来,哪有这么多人?还个个穿甲。”贺百六摇头道。 老六急道:“百六哥,今日说好有一队辎重兵,要运铁弹来,孟宗政定是让这些甲士伪装成辎重兵,这才没有引起探马的警觉!” “早就知道这孟宗政没安好心!”贺百六狠狠地拍了下手,“速速变阵!迎敌!” “是!” 随着贺百六的军令传达,中军鼓声一变,令旗挥动,中军的士兵开始缓缓移动变阵。 魏大眼看到贺百六的中军变阵,向身旁的亲卫道:“不能给贺百六变阵的时间!今日这么好的机会,此时不拼,更待何时?所有亲卫,随我冲锋!” “是!”亲卫们齐声应道。 魏大眼率先提速,数十名亲卫骑马紧跟其后,甩开身后的玄武军甲士,向着贺百六军迅速冲去! “杀!”魏大眼一声怒吼,手中朴刀四下劈砍,径直冲入敌军阵中。 数十名亲卫在魏大眼身后,顺着魏大眼撕开的缺口冲入。 魏大眼目光紧紧锁定在贺百六身上,心中憋着一团怒气,脸涨的通红。 他不比任何人差! 贺百六的中军正在变阵,阵型略显松散。 魏大眼带人一路疾驰,很快便冲到了贺百六亲卫阵前。 贺百六的亲卫,大多是乞活军在越州刚起事时便来投靠的村民。 这些村民基础一般,乞活军规模滚雪球般的膨胀后,上一线的机会也不多,因此算不上什么精锐之师。 魏大眼一眼就看出,贺百六的亲卫质量一般。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中。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再也按不下去,不停的在魏大眼脑海中回转。 “将军,该转向了!”亲卫见魏大眼直奔着贺百六的将旗而去,不由出声提醒道。 “转个鸟的向,都跟我去冲将旗!”魏大眼下定决心,大喊道。 “是!”亲卫毫不犹豫。 几息之后,魏大眼便领着数十亲卫冲到贺百六的亲卫前,狠狠地与贺百六的亲卫撞在一起。 “都给老子滚开!”魏大眼一声怒吼,右手朴刀连连砍下,左手拎起一名贺百六的亲卫,就向前方砸去。 乞活军起事至今,什么时候见过对面有这种猛人? 这些亲卫心中害怕,竟有不少人下意识的去躲魏大眼扔过来的亲卫。 魏大眼大喜。 这些乞活军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 魏大眼纵马一跃,冲过亲卫组成的军阵,贺百六已然在眼前。 贺百六身边,只剩几个贺家村的老兄弟。 这些老兄弟对贺百六倒是没的说,见魏大眼领着数十铁骑冲来,没有一人逃跑,而是紧紧环绕在贺百六身旁,将贺百六护在中间。 贺百六也是握紧手中的长枪,蓄势待发。 “来呀!当老子怕你不成?”贺百六怒吼一声,给自己打气。 在贺百六的认知中,贺光就是这世上最猛的人。 敌将再厉害,能比贺光还厉害? 贺百六自认经常给贺光当陪练,手里也有几分真功夫。 他不觉得自己弱于魏大眼。 胡思乱想之间,魏大眼已经冲到脸上。 魏大眼压根不管挡在贺百六身前的两人,驭马直接撞了上去! “砰”的两声闷响。 挡在贺百六身前的两人直接被魏大眼胯下的战马撞飞。 “狗贼!拿命来!” 魏大眼手中的朴刀高高举起,向着贺百六狠狠劈去。 贺百六举枪去挡。 朴刀和长枪在空中接触,长枪的枪杆瞬间被砸弯。 贺百六只感觉虎口猛地传来一阵剧痛,接着枪杆回弹的巨力传来,贺百六双手一抖,长枪直接脱手而出! “这人怎么会比表哥的力气还大?”贺百六脑中闪过这么一丝念头。 紧接着,贺百六便见眼前闪过一丝白光,脖子一凉,眼前的景象瞬间拔高。 贺百六眼向下一瞟,正好看到自己的脖颈处,一个碗大的伤口在疯狂的向外喷射着鲜血! 随即眼前的景象下坠,贺百六又看到了魏大眼的面容,正张大嘴,疯了一般的狂笑。 “难道表哥之前一直都在让我?” 贺百六又闪过这么一个念头,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魏大眼将落下来的贺百六头颅一把抄在手中,大笑不止。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魏大眼的亲卫也都激动的大喊大叫。 一旁,侥幸存活的贺家村老人都惊呆了。 “百六哥死了!百六哥死了!” “将军被杀了!” 贺百六的亲卫惊慌失措,乱糟糟的挤成一团。 两千玄武军精锐也及时赶到。 玄武军精锐纷纷挥舞起手中的兵器,向着面前的敌军奋力砍去! 第373章 长安来使 贺百六一死,中军的其余乞活军士兵哪里还有心思抵抗? 在玄武军精锐的冲击之下,乞活军很快便溃不成军。 “将军死了!” “跑啊!快跑啊!” 中军的乞活军士兵纷纷大喊,四散逃命。 魏大眼将贺百六的头挂在马鞍上,继续冲杀! 很快,乞活军中军的溃散开始影响到前冲的左军、右军。 得知贺百六被人阵斩,左军、右军的乞活军士兵也士气全无,开始溃逃。 甘闯见有一队甲士冲阵之后,乞活军竟然迅速溃败,直犯迷糊。 这队甲士,不用想也知道是孟宗政的玄武军。 “这孟宗政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能有这种好心,来帮我们?”甘闯百思不得其解。 “将军,管他呢?如今乞活军溃败,琅琊之危得解,将军立了大功呀!”一旁的亲卫高兴道。 “哈哈,说的有理!”甘闯大笑道,“来人,去城中再调一万大军来,随本将追击乞活军!” “是!”亲卫领命而去。 很快,琅琊城中又有一万禁军出城。 甘闯领着麾下大军,开始痛击乞活军。 魏大眼见甘闯领大军出城后,便果断带着玄武军精锐撤离了战场。 乞活军一路溃逃,死伤无数。 老六和另一个贺家村的老兄弟一口气跑了一个多时辰,见后面没有了追兵的踪迹,这才敢停下。 “不是说百六哥他娘,找鸡鸣寺的大师左算右算,都算出来北伐大吉吗?怎么会这样?”老六满脸绝望。 “他娘的,什么狗屁和尚,回去就把这鸟寺砸了!”另一个活下来的贺家村老兄弟怒道。 “百六哥没了,这回去可怎么跟他娘交代?”老六叹口气,却也无可奈何。 二人长吁短叹的半天后,方才打起精神,收拢溃兵,准备回金陵向贺光复命。 甘闯、孟宗政也分别向张畴、刘珩送出急报,禀报琅琊的最新战况。 …… 并州,晋阳。 刘珩终于是带兵返回。 先去拜见过刘全、刘颜氏后,刘珩马不停蹄赶往晋王府。 朱婉儿怀胎七个多月,行动多有不便。 因此,领着一众女眷、下人在府门处迎接刘珩的,是言鸢。 “夫君,你可算是回来了,王妃在府内天天念叨你呢!”言鸢向刘珩巧笑嫣然。 看着言鸢的笑脸,刘珩只觉得这么长时间的疲惫一扫而空。 “那你呢?” 刘珩忍不住伸手捏了下言鸢的琼鼻。 “呀!夫君这是做什么?”言鸢害羞的摆了下头,将藏在她身后的刘勇拎出来。 “勇哥儿,看!你父王回来了!”言鸢将刘勇抱在身前,指着刘珩说道。 “父……王!”刘勇黏黏糊糊的喊道。 “唉!”刘珩大悦,高兴的应了声。 他出征之时,刘勇还不会走路,如今却站在言鸢身前不安分的扭来扭去,还会喊他“父王”。 耶律兰也凑了上来:“夫君可是不知道,鸢姐姐为了教会勇哥儿喊父王,费了多大功夫!” “哈哈,好,孤知道。鸢儿,你有心了!”刘珩向着言鸢满意的点点头。 刘勇很是机灵,似乎是看出刘珩眼中对他的宠爱,突然张开双手,“啊啊”的叫着。 “勇哥儿这是怎么了?”刘珩不解道。 “勇哥儿是想让夫君抱抱他呢!”言鸢笑吟吟的说道。 “好!父王抱!”刘珩当即弯腰,一把将刘勇抱起。 刘勇被刘珩抱起,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头一低顺势趴在刘珩肩上,异常乖巧。 刘珩下意识的边抚摸刘勇的后背,边吩咐道:“好了,进去吧!随孤一同去看看婉儿。” “是!”言鸢、耶律兰等人都施了一礼。 二人身后,田采莲见刘珩完全没想起她,一时有些黯然。 言鸢瞟到田采莲的表情,若有所思的喊住刘珩道:“夫君,田妹妹也在这儿呢!” 刘珩听到言鸢的声音扭头,这才留意到田采莲。 “采莲你一个人悄悄的躲在后面做什么?”刘珩哭笑不得道。 田采莲向着言鸢投去一个感恩的眼神,施了一礼道:“妾知殿下挂念王妃,急着去见王妃,不想打扰殿下。” 刘珩见田采莲如此通情达理,心中不由得有些愧疚。 “你也有心了。”刘珩点点头。 一行人向着王府内走去。 田采莲趁人不察,走到言鸢身后轻声说道:“多谢鸢姐姐相助。” 言鸢不动声色的停下脚步,待刘珩走的稍远一点之后,也轻声回应:“妹妹哪里的话?我们这些做妾的,自然要相互扶持。妹妹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是我能帮衬上的,尽管来找我便是。” “谢姐姐。”田采莲颔首道。 二人说罢,又迈着小碎步,快步追了上去。 刘珩抱着刘勇大踏步向前,完全没发现言鸢短暂的离开了一会儿。 眼见着就要进内院了,刘珩忽然看见侯风从一旁小跑过来。 刚刚刘珩去拜见刘全、刘颜氏之时,侯风就先刘珩一步回王府公干。 “殿下,有急事!”侯风向着刘珩拱手行礼。 刘珩停下脚步,无奈一声苦笑。 虽然不知是何急事,但想来若不是真的紧急,侯风也不至于直接来拦路。 言鸢已经回到刘珩身后。 听到侯风的话,言鸢眼珠子一转,假意劝道:“夫君,王妃可是盼了许久,好不容易将夫君盼回来!这……” “好了。”刘珩无奈的摆摆手道:“若非事情紧急,子鹏也不至于此。你帮孤跟婉儿讲一下,婉儿会理解的。” “是。”言鸢施了一礼,柔声应道。 刘珩点点头,将刘勇交给言鸢,随后看向侯风道:“走吧,子鹏。边走边说。” 说罢,刘珩与侯风一同,向书房走去。 刘珩与侯风离开后,言鸢将刘勇交给平日里负责看护刘勇的婆子,看向耶律兰道:“走吧,兰妹妹,那我们就替殿下去传个话吧!” “好。”耶律兰没有多想,应了下来。 …… “子鹏,这么急着来找孤,到底出什么事了?”刘珩边走边问道。 侯风笑道:“殿下勿扰,依风之见,不像是坏事。” “哦?”刘珩心中更加好奇。 侯风也不卖关子,禀报道:“殿下,长安守备丁鸿云,派了使者前来,人已经到了!” 第374章 乙室部 “丁鸿云的使者?”刘珩吃了一惊。 如今长安正在被刘志所封的凉王江卓猛烈进攻。 在这个节骨眼上,丁鸿云派使者来晋阳求见刘珩,意义非凡。 “使者人在哪儿?”刘珩问道。 “正在前厅候着。”侯风答道。 “等会儿将他带到侧厅去,孤去那儿见他。”刘珩想了想说道。 “是。”侯风领命而去。 刘珩先行来到侧厅坐好。 不一会儿,侯风便领着一名中年文士从屋外走进来。 “殿下,这位就是丁守备的随军书记,屈学益。”侯风向着刘珩行礼道。 屈学益站直了身子,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长安守备丁鸿云将军帐下随军书记,屈学益,见过晋国大王殿下!” 刘珩一看屈学益的态度,心中便有了数。 “免礼。”刘珩伸手虚扶,待屈学益站直后,问道,“你家丁将军叫你来见孤,是有何事?” 屈学益双手一拱,正色道:“殿下!今年年初,伪帝刘志所封伪王江卓,大举兴兵,进犯长安。” “贼众来势汹汹,长安兵少将寡,丁将军坚守半年,深感局势之危难。” “殿下为先帝之婿,历代忠良,文武双全,世人皆知。能救天下者,非殿下莫属!” “请殿下念在长安为大汉旧都,选能臣良将来镇守长安,击退贼军,保一方百姓安宁。” “丁将军愿携家小来晋阳,助殿下以政事,还望殿下应允!” 屈学益这段话显然是提前练习过的,一口气说下来,抑扬顿挫,无一错漏。 刘珩和侯风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喜意。 丁鸿云竟是毫无野心,想要直接归降于刘珩。 “你家将军之心意,孤已知晓。你且先去驿站休息,待孤有了决断后,再另行通知。”刘珩面无表情,颔首道。 “伪王攻势凶狠,还望殿下早做决断!”屈学益行礼道。 “孤知道。”刘珩看向侯风道,“子鹏,你负责将屈书记安顿好。” “是。”侯风领命,向屈学益道,“屈书记,请!” 屈学益心知这样的大事,刘珩总要考虑一二,才能有决断,因此也不再坚持,跟着侯风离开了。 刘珩站起身来,略微思索,向关健吩咐道:“让吕骧来孤的书房一趟。” “好嘞,爷。我这就去通知吕指挥使。”关健笑着应道。 刘珩则是移步书房。 很快,吕骧便跟着关健,大步来到书房。 “骧拜见殿下!”吕骧一进书房,便向刘珩行礼。 “起来吧。”刘珩问道,“吕骧,你对长安守备丁鸿云,可有了解?” 吕骧想了想,答道:“殿下,骧早年在雍州皇城司轮值时,对丁鸿云有所了解。不过丁鸿云当年还不是长安守备,心态与如今未必一样。” “无妨,你将你知道的说与孤听便是。”刘珩颔首道。 吕骧应道:“是。” “这长安守备丁鸿云,早年其实是文官,能当上长安守备,实在是机缘巧合。” “丁鸿云为人儒雅,生性良善,可惜至今无子,只有一女。” “长安作为旧都,地位尊崇,但明武、元武两朝,对于长安的武备,一直多加限制。” “丁鸿云能以文官任长安守备,与朝廷对于长安的限制也不无关系。” 刘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文官出身,又没儿子。 难怪丁鸿云面对这乱世,生不出一丝野心。 “好,孤知道了。”刘珩示意吕骧可以走了。 吕骧行礼退下。 吕骧走了没多久,侯风也在安顿好屈学益后,从驿站返回。 “殿下,屈书记已经安顿好了。”侯风向刘珩行礼道。 “子鹏,你觉得丁鸿云此番请降,有没有猫腻?”刘珩问道。 侯风笑道:“殿下,以风对丁鸿云的了解,他应当是真心请降。” “为何?” 侯风又给刘珩讲了一下丁鸿云的经历,竟然跟吕骧所说基本一致。 “子鹏怎么会对丁鸿云如此了解?”刘珩奇道。 侯风原为豫州寒门子弟,哪里有渠道去了解丁鸿云? “风年幼时曾在长安游学过一段时间,对丁鸿云的事多有耳闻。而且雍州对于殿下至关重要,风事先也了解过近年来丁鸿云的情况。”侯风解释道。 “原来如此。”刘珩点点头道,“如此说来,丁鸿云请降一事,大概率是真的。” “恭喜殿下!”侯风拱手道。 刘珩起身走到一旁挂着的大汉十三州疆域图前,望着地图:“如今江卓正在猛攻长安,孤应该派何人去驻守长安?” “何人驻守长安不是关键。”侯风摇摇头道,“风倒是觉得江卓攻打长安一事,多有蹊跷。江卓从去年就想攻打长安,但是苦于乙室部在一旁虎视眈眈,不敢动手。” “到了今年,江卓也未曾解决乙室部的问题,却悍然出兵攻打长安,这不合常理。” 刘珩颔首道:“你说的不错,江卓必然是得到了乙室部不出兵干扰的承诺,才敢出兵长安。” “但江卓到底答应了乙室部什么条件?”侯风思索道。 刘珩也陷入沉默。 派人去守住长安,不难。 但按照计划,明年开春,刘珩就要领大军西出雍凉。 在此之前,刘珩有必要搞清楚江卓与乙室部之间,到底有何猫腻。 “江卓与乙室部之间的勾当,必然见不得光。只怕江卓麾下知道内情之人,也没有几个。”侯风说道,“最好是安排人去一趟草原,看看乙室部最近在干什么。” 刘珩点点头。 但此事不能安排耶律大石去做。 迭剌部和乙室部之间素有仇怨,迭剌部的人一旦进入漠西,立马就会被赶出去。 “孤若是让王阳带一支商队,装作汉商去找乙室部打通商路,乙室部想来不会将其赶走,或可伺机打探情报。”刘珩思索道。 “可以一试,就是危险了些。”侯风认可道,“万一碰上黑心的部落,恐怕就回不来了。” “此事不能让王阳自己去,得找人护他前往。”刘珩颔首道,“万一遇上危险,起码可以将王阳带回来。” 刘珩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来人!让关将军、辛将军二人来孤书房一趟!” 第375章 误会 很快,关弛与辛弃疾便来到书房。 “参见殿下!”二人向着刘珩行了个礼。 刘珩笑着点点头,看向关弛问道:“关将军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关弛抱拳低头道:“多谢殿下关心,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殿下有何事要弛去办,直管吩咐便是。” 刘珩颔首道:“确实有一件要事,要你二人去办。就在刚刚,长安守备丁鸿云的使者到了晋阳,替丁鸿云传达请降于孤之意!” 辛弃疾与关弛皆大喜。 “恭喜殿下。” 刘珩摆摆手道:“此事不宜声张,免得江卓得到风声,做出激进之举。” “殿下是想让我二人率军支援长安?”关弛恍然道。 “率军支援长安,接管长安的防务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有人与王阳一同,假扮商队前往草原,调查清楚江卓与乙室部之间,有什么暗地里的勾当!”刘珩颔首道。 辛弃疾微微颔首,心中有数。 关弛却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奇道:“殿下为何觉得,江卓与乙室部之间,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侯风解释道:“江卓去年就做好出兵长安的准备,就是忌惮乙室部,没敢动手。如今乙室部仍在,江卓却敢悍然出兵攻打长安,定是与乙室部有鬼。” “你早年在草原走镖,对草原比较熟悉,孤觉得由你去草原办这件事,最合适不过。”刘珩接过话茬,看着关弛说道。 “是!”关弛领命。 “你尽快在青龙军中筛选一百精锐出来,随你一同去漠西,作为商队护卫。至于商队人员,孤会让王阳准备。”刘珩吩咐道。 “殿下放心,弛的亲卫中,有不少都是年轻时随弛一同去草原走镖的兄弟。由他们来伪装成商队护卫,绝对露不出一丝马脚。”关弛保证道。 刘珩点点头,又看向辛弃疾道:“至于幼安,孤想让你领神机军先行前往长安城,接管长安防务。” “是!”辛弃疾颔首道。 “幼安觉得,接管长安防务后,最紧要的事情是什么?”刘珩出声问道。 辛弃疾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长安城为大汉旧都,城高粮深,再加上神机军四万将士,守城问题不大。” “不过,既然连长安守备丁鸿云自己都无心争霸,长安城内一众官员世家定然早已人心浮动。” “守长安之要,不在城防,而在城内!” 刘珩笑道:“无论是一城之防务,还是世家之心思,幼安都十分了解。这接管长安城的防务一事,非幼安莫属。” “定不辱使命!”辛弃疾抱拳道。 “待明年开春,孤会亲率大军渡黄河,一举平定雍凉。在此之前,幼安务必要将长安城内清理好。”刘珩又多嘱咐了一句。 弄清楚各自的任务后,关弛与辛弃疾便离开了书房,去做准备。 …… 朱婉儿房内。 朱婉儿正在满怀期待的等着刘珩。 看着朱婉儿一会儿发呆,一会儿痴痴傻笑,小红捂着嘴偷笑起来。 “待会儿殿下进来,娘娘可千万别失态!”小红忍不住揶揄道。 “切!”朱婉儿白了小红一眼。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名刘颜氏派来的婆子从屋外走进来。 “王妃,言娘子带着耶律娘子来了。”婆子向着朱婉儿行了个礼。 朱婉儿略微愣了下,问道:“怎么是她二人来了?殿下呢?” 婆子快步走至朱婉儿身边,低声道:“启禀王妃,听说殿下本来一进府,就直奔这院子来,谁知走到半路,却被侯风拦住。” “不知这侯风和言娘子跟殿下说了什么,殿下听后,便急匆匆的跟着侯风走了。” 朱婉儿听完后面色铁青。 “这个狐媚子!竟敢联合侯风,耍这种小伎俩!当我不知道他二人在守晋阳时有旧?” “这狐媚子就是仗着当日守晋阳时立了功,在军中有些影响力,这才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婆子咳了声道:“王妃慎言!即便言娘子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没有确凿的证据,王妃也不该轻言言娘子与外臣有旧!此事不止关乎言娘子,还关乎殿下的名声。” 朱婉儿察觉到自己失言,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王妃,要让言娘子和耶律娘子进来吗?”婆子又问道。 “不见!”朱婉儿气冲冲的说道。 言鸢那张脸,她真是看了就来气,如今又觉得被言鸢使了绊子,哪里还肯见言鸢? “是,那老婆子就去替王妃回绝掉。”婆子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卧房,来到院中前屋。 前屋内,言鸢与耶律兰正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等着。 “两位娘子,王妃今日觉得身体不适,不方便见两位娘子。两位娘子若是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会代两位娘子,转达给王妃。”婆子笑吟吟的说道。 “身体不适?那可要请个郎中看一下?”言鸢眼珠子一转,关心道。 “多谢言娘子关心,咱们这些老婆子既然能被晋王殿下的祖母选中,来服侍王妃,经验自然是足的。王妃并无大碍,稍微休息一下即可。”婆子依旧是笑容满面,言语中却是将刘颜氏抬了出来。 言鸢如何听不出这婆子话中的深意? 不过言鸢并不往心里去。 “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殿下让我来给王妃带句话,说他有急事要去处理一下,还请王妃体谅。”言鸢起身道。 “言娘子说笑了,王妃与殿下夫妻一体同心,殿下有事要办,有什么好请王妃体谅的。老婆子会将言娘子的话带到,言娘子就请回吧。”婆子回道。 言鸢点点头,看向耶律兰道:“兰儿,我们走吧。” 耶律兰“哦”了一声,站起身来。 对于言鸢和婆子之间的言语交锋,耶律兰自然听得出来。 平日里,耶律兰也不想过于掺和言鸢和朱婉儿之间的小矛盾。 但是见一个婆子也敢和言鸢这样说话,耶律兰有些忍不了。 耶律兰跟在言鸢身后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走到那名婆子面前。 “怎么,耶律娘子还有话和我这老婆子说?”婆子直勾勾的看向耶律兰,问道。 耶律兰冷笑一声。 “啪!” 耶律兰直接一巴掌抽在婆子脸上! 第376章 杖毙 那婆子先是不可置信的捂住脸,随即满脸阴沉的看向耶律兰。 “耶律娘子这是做什么?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老婆子可是晋王殿下的祖母派来的。”婆子阴声道。 “啪!” 耶律兰左右开弓,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言鸢看向耶律兰,眼中闪过一丝感动。 虽然言鸢不想得罪刘颜氏,但既然耶律兰已经替她出了头,言鸢自然不会再出言劝诫,驳了耶律兰的面子。 “你也知道自己是狗?”耶律兰看了眼发蒙的婆子,不屑道。 婆子捂着两边的脸,满眼怨恨,却是不敢再说话了。 “我乃契丹迭剌部长公主,是晋王的女人,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耶律兰恶狠狠地瞪了那婆子一眼,“下次再敢当着我的面装蒜,我直接把你绑了扔到草原去喂野狼!” 说罢,耶律兰便准备离开。 “今日之事,我定会报于殿下祖母知晓。”婆子见耶律兰要走,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耶律兰怒上心头。 想当年,耶律兰也是直接拿刀子挟持史密的存在。 自从嫁给刘珩之后,脾气虽然有所收敛。但此刻,她却是被眼前这婆子彻底激怒。 “萨日朗,给我按住她!”耶律兰怒道。 “是!”耶律兰身后,一名五大三粗的女使走了出来。 这名女使自然是契丹人。耶律兰被刘珩纳后,她便被耶律大石派来跟在耶律兰身边。 萨日朗两三步便走到那婆子身后,伸出铁钳般的双手,将其死死按住。 “啪!” “啪!” “啪!” 耶律兰左一下,右一下,不停的扇着婆子耳光。 直到扇的婆子牙掉了一地,嘴角全是血后,方才停手。 耶律兰嫌弃的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血,伸手在婆子衣服上擦了擦,冷声说道:“你想告,就去告好了。” 说罢,耶律兰扭头离去。 萨日朗随手将被打迷糊的婆子扔到一旁,也跟着耶律兰走了出去。 言鸢羡慕的看了一眼耶律兰离去的身影,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她在军中的影响力是虚的,耶律兰的背景却是实打实的。 有迭剌部给耶律兰做后盾,即便是刘颜氏的婆子,耶律兰说打便也打了,不会有丝毫犹豫。 而且这婆子的打,注定是白挨的。 就算是刘颜氏,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婆子,去找耶律兰的不痛快。 屋内其余下人都噤若寒蝉,直到言鸢和耶律兰离开后,才忙去向朱婉儿禀报此事。 朱婉儿听后也是怒不可遏,直接伸手抄起放在床头的花瓶,扔在地上摔个粉碎。 “她怎么敢?怎么敢?”朱婉儿怒道。 小红在一旁轻抚朱婉儿的后背,劝道:“娘娘您消消气,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 “殿下来了!殿下来了!”突然,屋外有侍女喊道。 朱婉儿顿时愣住了。 …… 刘珩刚踏步进了前厅,就看到地上一摊血迹。 “这是怎么了?”刘珩吓了一跳,“王妃怎么了?” 还没等下人回答,刘珩就听到里屋传来瓷器打碎的声音。 刘珩当即迈开步子,向着卧房跑了过去。 “婉儿,你没事吧?” 一股焦急涌上刘珩心头,难道是朱婉儿肚子里的孩子出了问题? 进了卧房,刘珩看到朱婉儿躺在床上,神情如常,这才略微放下点心。 “殿下放心,王妃没事,只是耶律娘子太气人!”小红在一旁说道。 刘珩满头雾水。 小红这才将刚刚前厅发生的事情跟刘珩细细说了一遍。 刘珩这才知道,原来前厅地上的血是这么来的。 刘珩彻底放下心来,笑道:“无论如何,婉儿没事就好。祖母派几名婆子来,也是好心,兰儿这么做,不是让祖母寒了心?孤回头说说她。” 朱婉儿眼里都是刘珩,已经听不进别的。 刘珩走到床边坐下,将朱婉儿轻轻揽在怀里,安抚道::“婉儿,如今孤回来了,你安心养胎就行了。” “夫君,你刚刚忙什么去了?”朱婉儿将头靠在刘珩肩上,柔声问道。 “子鹏找孤有急事,事关重大,孤不得不去一趟。”刘珩并未细说。 事以密成。 即便是朱婉儿,刘珩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刘珩突然问道:“刚刚正好鸢儿在旁边,孤就让鸢儿替孤来跟你讲一声,说孤晚点儿到。鸢儿难道没跟你讲?” 朱婉儿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个鸢儿,怎么这么点事都办不好。”刘珩佯装生气道,“婉儿,你且在屋里等孤会儿,孤去处理一下此事。” 说罢,刘珩扶着朱婉儿躺在床上。 “如今孤回来了,你安心养胎便是。”刘珩又重复了一遍,转身离去。 刘珩走后,小红笑道:“娘娘这下放心了吧?殿下心里还是向着你的。” 朱婉儿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今天这么折腾一番,朱婉儿只觉得一阵疲惫,双眼合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刘珩出了卧房,大步向着前厅走去。 关健跟在一旁,打量了一眼刘珩的脸色,心知刘珩想的和刚刚在卧房中说的其实不一样。 “爷,我看这事儿,王妃多少有些敏感了。没王妃点头,言娘子怎么会王妃面都没见上,就被院里的婆子赶回去?”关健在刘珩耳边轻声说道。 刘珩点点头道:“孤心中有数,这事也不能怪婉儿,老话不都说了?一孕傻三年,她心中不安也很正常。” 说罢,刘珩露出阴沉之色:“最可恨的,就是这些在里面挑事儿的婆子!各房娘子之间斗得越凶,她们才越有用!” 说话间,刘珩领着关健到了前厅。 “去,将祖母派来的婆子们,都给孤喊过来。”刘珩吩咐道。 “是!”一名侍女应道。 “还有,若是让孤知道,谁敢再拿今日的事,去王妃面前嚼舌根子,孤让他全家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是!”所有下人都颤声答应。 不一会儿,刘颜氏派来的几名婆子便都来到了前厅。 其中一名婆子嘴肿的跟香肠一般。 几名婆子一见刘珩,便纷纷跪下,除了被打的婆子不能说话,其余婆子都跟刘珩哭诉。 “殿下,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我们都是受殿下祖母之命来,都是为王妃好啊!” 刘珩一声冷哼,指着那名被打的婆子,面色不善。 “来人!将这毒妇人给孤拖出去,杖毙!” 第377章 赌约 被打的婆子慌了,张着嘴咿咿呀呀的乱叫起来。 其他几名婆子见势不妙,反倒吓得不敢再多说。 “今日叫你死也死的明白。”刘珩一声冷哼,“祖母派你们来,是让你们照顾王妃,不是让你们嚼舌根子的!” “敢在王府内胡言乱语,挑拨离间,扰的王府内不得安宁,甚至仗着是祖母派来的,趾高气扬。这种人,孤留着做什么?” “耶律娘子脾气好,只是扇你几巴掌,孤却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你!” “若是因为乱嚼舌根,影响了王妃腹中的胎儿,祖母更不会放过你!” 说罢,刘珩向着厅外喊道:“老胡,进来!” 老胡大步走进厅内。 “将这妇人拖出去,杖毙!”刘珩一指被打的婆子。 “是!”老胡抱拳领命,走上前来,一只手就将那婆子拎了出去。 其他几名婆子大气都不敢出,将头深深埋在地上。 “至于你们几人,孤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再让孤知道谁敢挑事儿,所有人,一同杖毙!”刘珩冷声道。 说罢,刘珩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进了卧房,见朱婉儿竟是已经睡了,刘珩无奈的摇摇头。 “殿下,您回来之后,王妃连觉都明显变安稳了。”小红在一旁轻声说道。 “平日里你也要注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中要有数。真为婉儿好,就要让她心情舒畅,少些烦心事。”刘珩意有所指。 “是!”小红略微愣了一下,随即赶忙应道。 刘珩又在里屋待了会儿,见朱婉儿睡得香沉,一直不醒,向小红吩咐道:“孤先去处理些政务,今晚会过来休息。” 说罢,刘珩起身离去。 刘珩离开后好一会儿,朱婉儿才幽幽转醒。 “殿下呢?”朱婉儿来回看了两眼,没看到刘珩的身影,忙问道。 “殿下见娘娘一直没醒,就先去忙公务了。”小红答道,“不过殿下走的时候也说了,晚上还会过来。” 朱婉儿点点头,伸手让小红将她扶起。 兴许是感受到刘珩的重视,朱婉儿心中的疑神疑鬼的渐渐消散。 朱婉儿脑中想着今日之事,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红,你觉得言鸢真的敢联手侯风,在公务上乱说,蒙骗于殿下吗?”朱婉儿突然问道。 小红愣了一下,说道:“娘娘,哪有人能蒙骗得了殿下?殿下刚刚既然也说有急事,想来是真有急事吧。” 朱婉儿没有再问,怔怔地愣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侧房内,刘颜氏派来的几名婆子就住在这儿。 此时,几名婆子正聚在一起议事。 其中,领头的王婆正在说话。 “今日这老赵婆为何闯了祸?就是因为她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这与人斗,一定是先握住把柄,再出手!” 其余婆子听的连连点头。 “殿下心善,不知那些狐媚子们人心险恶,我们还不知道吗?”王婆冷笑道,“从明日开始,大家伙眼睛都放亮一些,将那言娘子和耶律娘子院里的人都盯得紧一些。” “说一千道一万,狐媚子有多少坏心眼,最后都是她们院里的人去落实。只要盯得紧,总能看出些什么。” “等拿到实实在在的把柄,摆到殿下面前,殿下自然就明白大家伙的苦心了。” 其余几名婆子连声称是。 王婆又给几人简单分配完各自的任务,一群人这才散去。 …… 刘珩出了朱婉儿的院子,一路来到书房。 “去请史佑来一趟,此外,再派人去晋阳书院请晦庵先生来一趟。”刘珩吩咐道。 “好嘞,爷。”关健屁颠屁颠的跑出去安排。 去年,刘珩曾和朱熹以今年并州的粮食产量打了个赌。 如今,今年的秋收也已基本结束。 在大规模投入使用化肥之后,并州的粮食产量到底如何,他和朱熹的赌约谁赢谁输,也该有个定论。 史佑就在王府办公,没多久便赶了过来。 “佑参见殿下,恭喜殿下大胜而归!”史佑行礼道。 “你与严公等人见过了?”刘珩问道。 史佑颔首道:“已经见过了,没想到殿下能将严公请来!有严公在,佑总算可以安稳的睡上一觉了。” “真这么想?”刘珩打趣道。 史佑想了想,说道:“不敢欺瞒殿下,心中多少也有些不甘。” “哈哈,无妨,这也是人之常情。”刘珩笑着摇摇头,“严公与你算不得同龄,跟着严公好好学一学。” “是!”史佑应声道。 “今日孤喊你来,主要是想了解下今年秋收的情况。”刘珩说回正事,“此事还涉及到孤和晦庵先生之间的一个赌约。” 史佑听刘珩这么说,脸上浮现出笑容,刚要开口,却被刘珩伸手拦住。 “孤对化肥是很有信心的,结果你不急说。等晦庵先生到了,再说不迟。”刘珩看到史佑脸上的笑容,摆摆手道。 两人聊了些别的事。 终于,朱熹也到了。 “殿下一回来就召见老夫?这么长时间不在府上,怎么不先多陪陪婉儿?”朱熹一进来就兴师问罪。 刘珩苦笑着摇摇头,解释道:“祖父这可是冤枉孤了,孤是陪婉儿到她睡了之后,才来处理政务的。” 朱熹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问道:“殿下处理政务,喊老夫来做什么?” 刘珩笑道:“祖父可还记得,去年与孤打的那个赌?” 朱熹颔首道:“记得,当日殿下与老夫以科举一事为赌注,赌今年并州的粮食产量可以在去年的基础上,翻一番。老夫最近也时常在想,今年的秋收已经结束,此事是该有结果了。” 刘珩笑道:“不错,正是此事。今年秋收如何,孤也尚不清楚。” 说罢,刘珩看向史佑说道:“史长史,晦庵先生已经到了,今年秋收的情况到底如何,请详细说说吧。” “是!”史佑向着刘珩与朱熹二人拱了拱手。 “根据今年并州各府报上来的数据看,今年秋收的各种粮食产量,较之去年……” 说到这儿,史佑忍不住看了刘珩与朱熹一眼。 刘珩神情确实比较放松,看不出丝毫的紧张。 倒是朱熹,虽然面色如常,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却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史佑不敢卖关子,给出答案。 “……多了足足近两番!” 第378章 亲眼看看 “多少?”朱熹不可置信的发出一声惊呼,“是翻了近两番,还是多了近两番?” “多了近两番。”史佑又重复了一遍。 对于朱熹的惊讶,史佑毫不意外。 刚得知这个消息时,史佑也吓了一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朱熹不信的摇摇头道,“殿下,要警惕下面的人为了迎合殿下,故意谎报收成!” 刘珩哭笑不得。 不过朱熹不信也很正常,要知道,这可不是增产了一成两成,而是增产近两番! 刘珩笑道:“祖父有所不知,孤之所以敢打这个赌,就是因为岚州那边新制出了一种东西,撒到田里,可以使粮食产量翻番。” “若是真有此物,那可以说是神药了。”朱熹摇摇头道,“殿下,历来各地官员就喜欢编造神物神迹,阿臾馅媚,殿下不可不察。” “祖父如何才肯信?”刘珩问道。 “除非亲眼所见,否则老夫绝不会信!”朱熹斩钉截铁道。 刘珩想了想,问道:“孤记得去年科举舞弊案,涉及到一农家学子王有路,正在晋阳书院借读求学。” “不错,勤之天资聪颖,不可限量,老夫很喜欢这个弟子。”朱熹颔首道。 “今年的州试刚结束不久,正是学子回乡省亲之时。不如孤乔装成学院的夫子,与祖父一同陪王有路回家看看。”刘珩笑道,“届时祖父可直接问王有路之父,看看今年的收成如何?” “好!”朱熹爽快的答应下来,“老夫本就听说勤之家日子艰难,他父亲一直希望勤之能回乡务农,贴补家用。殿下不说,老夫也正想去勤之家一趟,劝一劝他父亲。” “那就定在三日后出发。”刘珩颔首道。 朱熹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刘珩自幼锦衣玉食,哪里懂农事?所以才会信什么收成翻几番的无稽之谈。 等到去了王有路家,刘珩自然就会明白,他朱熹能成为大汉一等一的大儒,可不是因为只会耍嘴皮子。 收成多两番? 大汉的百姓已经种了数千年地,每一种作物该如何种植才能收成最好,早已研究的明明白白。 历朝历代为了指导耕种,也在反复测算修正历法! 莫说多两番,倘若有人能让大汉每年的收成多两成,朱熹觉得此人都可以称圣! 真要是多两番,那意味着什么? 朱熹猛地摇摇头,将这个离谱的念头从脑海中踢出去。 怎么可能? 真是魔怔了! …… 漠北草原,夜色渐浓。 泰赤乌部,牧民们大部分已经歇下。 泰赤乌部外围,铁木真正领着麾下铁骑悄悄靠近。 “赤老温,还有多远能到?”铁木真看向身旁的一名草原人问道。 草原人名叫赤老温,本是泰赤乌部的属民。但赤老温不喜欢秃答,觉得铁木真才是合不勒汗真正的继承人。 铁木真两年前落难时,曾得到赤老温不少帮助。 赤老温也因此不敢继续留在泰赤乌部生活,离开泰赤乌部去别的部落讨生活。 铁木真回到漠北草原后,恰巧遇上赤老温一家。 赤老温见铁木真带着一千余铁骑回归,大喜,当即决定投靠铁木真,为其效力。 “大汗,马上就到了。”赤老温答道,“这个时间,泰赤乌部的牧民大多已经休息,但秃答一定还醒着!” “他在做什么?”铁木真问道。 “饮酒!享乐!”赤老温面露不忿,“之前大汗在时,秃答还有所收敛。但自从大汗消失后,秃答自认在蒙兀各部中再无敌手,拼命压榨牧民,整日只顾自己享乐。” 铁木真冷哼一声:“既如此,等会儿我们便直取秃答的汗帐!赤老温,你对泰赤乌部最熟,到时候你在阵前带路!” “是!”赤老温领命道。 很快,众人便看到前方泰赤乌部亮着的零星篝火。 “大汗,到了!”赤老温禀报道。 铁木真拔刀出鞘,下令道:“赤老温带路!全军冲锋!直取秃答汗帐!” “是!”博尔术、赤老温、哲别等人齐声应道。 一千铁骑如同出笼的猛虎,向着不远处的泰赤乌部,凶狠地扑了过去。 泰赤乌部汗帐内,果然如赤老温所说的那样,依旧热闹的很。 泰赤乌部的大汗,秃答,正在帐内与自己的亲信饮酒取乐。 “孛儿帖,给本汗倒酒!”秃答面色有些微红,举起手中的酒杯,一脚踹在跪在一旁的一名女子身上。 女子被秃答一脚踢倒在地,不敢有丝毫怨言,迅速从地上爬起,给秃答将酒续上。 “滚吧。”秃答得意的大笑几声,又是一脚,将孛儿帖踹翻在地。 秃答的一名亲信,脱朵格,见状大笑道:“大汗,可惜不知道铁木真那蠢货如今在哪儿。若是当日将铁木真也掳来,绑在一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孛儿帖被大汗肆意揉捏,那多好。” 秃答听了脱朵格的话,脑中略微幻想,忍不住舒畅的大笑起来。 “说得好,脱朵格。不过这么久都没听到铁木真的消息,估计早就喂秃鹫了!” 帐内众人纷纷大笑。 这时,秃答突然听到帐外有些吵闹。 秃答面露不善,怒道:“出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在嚷嚷,扫了本汗的兴!” “是。”脱朵格领命起身,正准备出帐去看。 突然,一名泰赤乌部的牧民从帐门处冲进来。 那牧民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 只听“嗖嗖”几声,便有三、四支箭从帐外追了进来。 这几箭十分精准,不偏不倚,正中牧民后背。 牧民被箭矢的冲击力直接钉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后,便再也不动弹。 “什么情况?”秃答吓得酒立马醒了一半。 还未等秃答等人反应过来,又有一匹战马从帐外闯入。 骑马之人骑术显然异常高超。 按理说,汗帐的门较矮,并不能直接骑马进入。 但来人先是将身子挂在战马一侧,待战马闯入帐内后,才又翻身上马,手中的弯刀高高举起,直奔着主位上的秃答冲去! 秃答这才看清来人的面容。 这一看,却直接将秃答吓得七魂出窍。 “铁木真?” 第379章 民生 铁木真看到跪在一旁的孛儿帖,怒意勃然而起,眼中透出彻骨的寒意。 “去死!” 铁木真一声怒吼,手中的弯刀毫不犹豫的向着秃答砍去。 弯刀在秃答的咽喉处划过。 鲜红的血液从秃答喉咙处喷射而出,四下飞溅。秃答瞪大了双眼,双手捂住喉咙,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后,倒地不起。 “铁木真回来了!是铁木真回来了!” 帐内其余秃答的手下惊慌失措,大声呼喊。 博尔术、赤老温、哲别等人领着亲信紧随铁木真,从汗帐大门处鱼贯而入。 不过片刻,便将帐内的秃答手下屠戮殆尽。 “博尔术、赤老温,你二人分别去将原本属于乞颜部和泰赤乌部的牧民稳住。”铁木真吩咐道。 “是!”博尔术和赤老温领命而去。 铁木真这才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孛儿帖面前。 孛儿帖从刚刚开始,目光便被锁在铁木真身上,一刻都没移开。 此刻见铁木真走来,孛儿帖终于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泪流满面。 “大汗,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说罢,孛儿帖扑入铁木真怀中,失声痛哭起来。 这两年,她实在经历了太多太多。 在博尔术、赤老温等人的协助下,铁木真依靠从青龙军中带出来的一千铁骑,迅速将泰赤乌部的精锐都处理干净。 泰赤乌部的精锐还未来得及穿甲,就已经身首异处。 铁木真本就是合不勒汗的后裔,在漠北威望颇高,乞颜部的牧民见铁木真归来,自是纷纷表示拥护。 而泰赤乌部的普通牧民,对于换一个大汗也没有意见,就如同两年前泰赤乌部吞并乞颜部时,大部分乞颜部牧民也没有拼死反抗一样。 深夜,新的乞颜部渐渐归于平静。 秃答的汗帐,在打扫一番后,变成了铁木真的汗帐。 孛儿帖已经在汗帐内熟睡。 汗帐外,铁木真双手背在身后,望着天上的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博尔术与哲别走到铁木真身旁。 博尔术看了眼汗帐,在铁木真耳边低声问道:“大汗,要不要我进去将那小杂种处理掉?” 博尔术所说的小杂种,是孛儿帖在泰赤乌部被凌辱所生的孩子。 秃答又不是善男信女,孛儿帖在泰赤乌部足足两年时间,怎么可能完好无损? 铁木真摇摇头道:“是本汗无用,才让孛儿帖遭此大难!孛儿帖对那孩子并无恨意,本汗如何能让孛儿帖刚得救,就又承受丧子之痛?” “以后那孩子就是我的儿子,名叫孛儿只斤·赤术!” 博尔术与哲别对视一眼,应道:“是,大汗!” 三人沉默片刻。 突然,铁木真出声发问:“博尔术、哲别,你们觉得我应不应该遵守承诺,带着孛儿帖去晋阳?” 哲别一愣,随即劝道:“大汗,不可!大汗是合不勒汗的后裔,我们都愿意追随大汗,一统蒙兀各部!” “我也觉得不可。”博尔术摇摇头道,“不过一切全凭大汗做主,大汗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铁木真又沉默片刻。 “博尔术、哲别,你们觉得,刘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决定努力去做汉皇的?”铁木真突然又问道。 博尔术与哲别对视一眼。 “大汗,应该是在他拿下幽州之后。”博尔术猜测道。 哲别认可的点点头。 “哈哈,不对。”铁木真笑着摇摇头,肯定的说道,“依我看,他在还没去金陵时,就已经想好要做汉皇了!” “怎么可能?”博尔术不解道,“那时候,刘和还好好的活着。” 铁木真扭头望向南方:“这就是刘珩的魅力所在,他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他相信自己才是能让大汉所有百姓都过上好日子的那个人。” “即便刘和活着,他也觉得自己可以取而代之,并且比刘和做得更好!” 博尔术和哲别说不出话来。 铁木真最早跟在刘珩身边,刘珩的想法,铁木真是最清楚的。 “难道大汗就因为此,便要抛弃合不勒汗后裔的荣光,去投刘珩吗?”哲别有些不满道。 “不!” 铁木真转过身来看向博尔术与哲别,眼中充满了坚定。 “本汗的意思是,本汗也坚信,没有人比本汗更适合一统蒙兀!” “本汗一定会让所有蒙兀人,过上与汉人一样的好日子!” …… 刘珩在家老老实实的陪了朱婉儿两日。 待王有路做好准备后,刘珩便领着关健、老胡以及薛贵,与朱熹一同前往王有路家。 因为是微服私访,所以刘珩还特意带上了薛贵,保障自己的安全。 清源县离晋阳并不远。 坐着马车慢慢悠悠的走了半日,一行人便来到了贾家村。 “殿……” 薛贵最先下了马车,四周打量一眼,确认安全后,正想请刘珩下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改口道:“少爷,我们到了!” “嗯。”刘珩应了声。 一行人下了马车,在王有路的带领下向着村内走去。 贾家村的村民在几人的马车进村时,就开始对着马车指指点点。 待众人下了车,村民们看到王有路后,这才恍然大悟,议论纷纷。 “我说怎么来了这么多大马车,原来是老王家那个在晋阳念书的儿子回来了!” “是呀,看看这排场,老王家这下发达了!” “老王上辈子他娘的做了啥好事,这辈子能摊上这么个好儿子?” 众人并不知村民的议论。 在王有路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一处看着有些破败的院子前。 “夫子,少爷,有路家贫,见笑了。”王有路停下脚步,转身向着众人行礼道。 朱熹笑着摇摇头道:“老夫也在乡间住过,不妨事。倒是少爷可能要做好准备,适应一下。” 刘珩被朱熹呛的没话讲。 尽管前世他也在农村生活过,但前世的农村和古代的农村可不是一回事。 “进去看看吧。”刘珩摇摇头,吩咐道。 现在朱熹认准了他不识五谷,才会被人在粮食产量上蒙骗,逮住机会就挤兑他几句。 王有路颔首应了声,上前叩了几下院门。 院内有人听到敲门声,“哒哒”的跑了出来,一听就是个娃娃。 果然,几息过后,院内响起了一道充满稚气的声音。 “大哥回来了!大哥回来了!” 第380章 老夫输了 话音未落,院门“吱呀”一声被从内打开,一个小男孩将头探了出来。 “真是大哥回来了!娘,大哥回来了!”小男孩高兴的大叫一声,竟是又一溜烟跑了回去。 王有路推开门,转身向刘珩、朱熹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弟无状,让夫子、少爷见笑了。” 说罢,王有路将众人请了进去。 这时,王父、王母也从屋内迎了出来。 见王有路身后跟着一大帮人,皆衣着华丽。王父、王母看看自己身上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一时有些自惭形秽,不知该如何是好。 “夫子,少爷,这就是家严、家慈!” “爹,娘,这几位都是学院的夫子,想与你们谈谈。” 王有路为两边介绍。 “你这孩子,夫子跟你一起回来,也不提前讲一下。这家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王母有些焦急,对着王有路埋怨起来。 “没事,大娘,就在院里聊聊,也挺好。”刘珩笑道。 王父想请众人进屋坐坐,又觉得屋内太邋遢,怕脏了贵人的衣服,纠结半天,终究还是没敢发出邀请。 “这么多夫子跟你一起回来,难道是你在书院闯了祸?”最终,王父还是只敢跟王有路说话。 “大爷莫要多心,勤之在书院表现很好,深得夫子的喜欢。”刘珩解释道。 朱熹也开口道:“吾等今日来,主要是听说勤之家里情况不好,想向二位了解一下,家里有什么难处。” 王父听了朱熹的话脸色一变。 难道是因为家里穷,学院的夫子不让王有路继续念书了? 若是去年,学院不让王有路念书,王父一定是举双手赞成。 这么大个儿子,不好好在家种地,却跑出去读书?说出去都要被村子里的其余村民笑话。 读书,就不是他们这种人家的孩子该干的事儿。 去年因为王有路上晋阳念书的事儿,王父和王有路还大吵了一架。虽说有官府资助,但家里还是少了个劳动力不是? 可是如今,王父不这么想了。 今年年初,官府便给各村都派发一种神药,说只要按官府规定的时间撒到田里,就能让麦子翻番的长。 无论村民信还是不信,这神药最终还是撒了下去。 其间还闹了不少事出来。 王父对这神药也是将信将疑,心中早就做好今年欠收的准备。 谁知等秋收时,收回来的麦子竟真的翻了两番还多。 原本不够吃的粮食,一下子变得富裕起来! 既然他一个人种的麦子都够全家吃,那他有什么理由不让王有路去读书呢? 只有读了书,才能过上贾老爷那样的日子! “夫子,你别听我儿子瞎说,家里不困难!一点儿都不困难!”王父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矢口否认。 “勤之都跟我们说过了,不必遮掩。”朱熹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老夫知道,想靠你一个人种地供养勤之读书,是很难的。” “你就跟老夫实话实说吧,是不是缺了勤之这样一个劳力后,家里的粮根本不够吃?” 一说到种地,王父顿时来了精神。 “夫子,我就是个粗人,别的不懂。但我种了一辈子地,要说种地,那我可比谁都懂。”今年的大丰收,让王父说这话时信心十足。 “别说现在家里就我大儿子读书,哪怕小儿子以后也去读书,我也供得起!”王父用大手拍着自己的胸脯,向朱熹保证道。 朱熹有些不高兴了。 本以为王有路这么老实的孩子,家中父母必然也是老实巴交之人。 没想到王父这么爱面子! 王父见朱熹不信,顿时有些着急:“夫子不相信?这刚收的麦子都把侧屋堆满了,夫子来看看就知道!” 说罢,王父便大步向着侧屋走去,打开门让众人去看。 朱熹与刘珩跟着王父往前走了几步,向侧屋内望去。 果然,只见侧屋内,收回来的麦子堆的满满当当。 “怎么会有这么多麦子?”朱熹忍不住惊呼出声。 看王有路家的院子就知道,王有路家绝对不是什么富裕人家。这样的人家,一般家里都是没什么余粮的。 可是这侧屋内堆满的麦子,却又做不了假。 朱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加速,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难道刘珩说的,是真的? 王父看到朱熹脸上露出的惊讶之色,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不瞒夫子,我这种了一辈子的地,论种地,贾家村我要是认第二,那都没人敢认第一!”王父忍不住吹嘘起来,“这种地啊,最重要的,就是要心诚。就跟去庙里拜佛……” 王母见王父越说越不像话,忙伸手将王父拉住,陪笑道:“让夫子看笑话了,我家这口就喜欢瞎说。是官府发了神药,让大家撒在田里,才有这样的收成!” 朱熹心中一惊,还真是刘珩说的那样? “可是村里每家每户都这样?”朱熹不甘心的向王母确认道。 王母点点头:“是啊,家家户户收的麦子都把屋子堆满了!比我们家收的多的人家,村里有的是!大家都说多亏晋王,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了!再也不怕吃不饱,饿肚子啦!” 朱熹呆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王母见朱熹半天不说话,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夫子,你也看到了,如今我们家也不缺吃的。你就让我家大儿子还在晋阳读书吧?行不行?” “行!当然行!”刘珩大笑道。 王母见刘珩十分年轻,不由得狐疑道:“你也是学院的夫子?你说话算数不?” 关健翻了个白眼,大声道:“大娘,我家少爷说话,可比那个老夫子顶用的多!在并州,我家少爷的话,比谁的话都好使!” 王母也翻了个白眼:“你这后生,就知道瞎说!说的跟你家少爷是晋王似的。切!” “嘿!”关健瞪着眼还想再说,却被刘珩伸手拦住。 王有路见家中确实不再缺吃的,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看向刘珩的眼中满是感激。 若是晋王能荣登大宝,那天下百姓就再也不会饿肚子! 王有路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加倍用功读书,回报刘珩! 朱熹也是叹口气,转身面向刘珩,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 “是老夫输了!” 第381章 大治之世 “哈哈,什么输了。”刘珩大笑着摇摇头,“若是以后这天下的百姓,人人都能吃饱饭,那谁又是输家?” 朱熹微微一愣,随即大笑道:“是,都是赢家!” “勤之,如今亲眼看过家里的情况,你也可以安心了。以后,就踏踏实实的在书院跟着夫子读书吧。”刘珩又看向王有路笑道。 “是!学生必定拼尽全力,不负夫子厚望!”王有路拱手应道。 王父、王母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年轻人好像真是主事儿的! 王父有些尴尬的戳了戳王母。 王母瞪了王父一眼,却还是脸上表情一变,讨好的看向刘珩道:“这位大人,您可要说话算话啊!我家这大儿子,绝对是块读书的料!那算命的都说,他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哩!” “早说了,我们爷说话,好使!”关健鼻孔都要上天一般,高高仰起头。 谢绝了王父、王母留饭的邀请后,刘珩与朱熹带着关健、薛贵等人先行离开。 回晋阳的马车上,朱熹还是忍不住连连感慨。 “难道老夫此生,还有望看到尧舜之治?” 刘珩在一旁听了摇摇头道:“祖父还是太乐观了,若只是单纯的粮食增产,也未必是好事。” 朱熹这才控制住激动的心情,冷静思考起来。 “殿下是担心,世家大族会反对此神物?”朱熹思索道,“若是农民都能轻松养活家人,世家大族又如何兼并土地?” 刘珩笑道:“孤手中数十万大军,如何会怕世家大族反对?” 朱婉儿作为刘珩正妻,朱家早已与刘珩深深地捆绑在一起。 因此刘珩并不担心在朱熹面前表露自己的野心。 相反,他的很多行为都需要朱熹这样名满天下的大儒,来为他辩经。 薛贵听了刘珩的话,当即表忠心道:“谁敢不听殿下的话,只要殿下一声令下,贵马上将其头颅砍下,给殿下当夜壶用。” 朱熹不去理会薛贵的浑话,不解道:“那殿下又何虑之有?百姓皆可自给自足,则世家大族将日渐式微,长此以往,必是亘古未有的大治之世!” 刘珩看向朱熹问道:“祖父可知,为何大汉一千四百年来,每隔两三百年,便要天下大乱一次?” “天下一统之后,土地兼并日益严重,最终流民遍地,叛乱四起!”朱熹自然是心知肚明,“非大乱不足以重新划分土地,削减人口。” 说罢,朱熹立马便反应过来刘珩的意思。 “殿下是担心,粮食增产之后,人口暴增,碰上灾年,土地兼并依旧如故,流民数量却会翻倍?”朱熹问道。 “正是如此。”刘珩颔首道,“粮食不够,未尝不是一种节流。化肥一出,节流已无可能,那就只能考虑开源了。” 朱熹摇摇头道:“汉地之外,天下再无适宜耕种之地,如何开源?” “现在不适宜,不代表以后不适宜。在有化肥之前,祖父又何曾想过,这世上能有此神物呢?”刘珩反问道。 朱熹愣了一下,随即大笑。 “殿下这么一说,老夫倒真想抽时间了解下,这名为化肥的神物,是如何制出来的。”朱熹好奇道。 刘珩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恐怕祖父,要从算学学起了。” “罢了。”朱熹摆摆手,“老夫年纪大了,怕是没那么多精力钻研算学。只望老夫有生之年,能看到塞北也遍是良田。” “孤尽力而为。”刘珩颔首道。 当然,刘珩知道朱熹说的塞北都是良田,根本就不现实。 不过为了能让朱熹支持自己后续的改革措施,画个饼也未尝不可。 “有老夫能帮上忙的地方,殿下但说无妨。”朱熹拱手道。 刘珩笑道:“祖父放心,如果有需要,孤一定不会客气。” 说到这儿,刘珩看了眼北方。 有时间,他确实该去岚州铁矿看看。 关健在一旁听的迷迷糊糊。 “爷,这人多了,地不够,那就去占嘛。这和塞北能不能种地有什么关系?”关健疑惑道。 薛贵听到关健的疑问,也是眼前一亮。 显然,薛贵也没太明白刘珩和朱熹说的话。 刘珩微微一笑:“关健,以你的脑子和你肚子里的墨水,孤很难跟你讲明白。” 关健吃了个瘪,悻悻然的闭上了嘴。 薛贵在一旁暗暗庆幸,还好他没问,不然吃瘪的就是他了。 回到晋阳后,刘珩便紧急将严帆、史佑等人召集起来议事。 既然并州的粮食产量已经翻倍,那其余三州化肥的推广,以及往后的农税该如何征收,都要重新商定。 …… 第二日一大早。 小杜鹃如同往常一样,扶着言鸢,领着刘勇去后花园闲逛。 刘勇走路已经走的很是熟练。 一出院门,便迈着小腿哒哒的向前跑去。 “大公子,您慢点儿!” 两名侍女跟在刘勇屁股后面猛追。 言鸢与小杜鹃落后几个身位。 “殿下昨夜是在哪个院子睡的?”言鸢向小杜鹃轻声问道。 “据说殿下昨夜在书房与严公、史长史等人议事到很晚,议事结束后,直接就在书房睡了。”小杜鹃将自己一大早打听到的消息禀报给言鸢。 “嗯。”言鸢沉吟一声,“严公等人走了之后,可有别人去过书房?” 小杜鹃左右看了一眼:“听说,清晨有人看到幽幽姑娘从书房出来。至于什么时候进去的,就不知道了。” “哼!”言鸢一声冷哼,“她这当妹妹的倒是方便。” 小杜鹃急道:“殿下回来这几日,除了昨夜在书房休息,每天都去王妃那儿过夜。这可如何是好?” 言鸢面无表情的说道:“她快生了,殿下多陪陪她,也很正常。” 小杜鹃还想再说什么,言鸢却已经大步向着刘勇追了过去。 小杜鹃忙跟上。 言鸢快步走到刘勇身边,一把将刘勇抱起,笑靥如花的看着刘勇。 “勇哥儿,你想不想你父王啊?” 刘勇虽然能说的话还有限,但听却已经基本上都听得懂。 听到言鸢的问题,刘勇仔细想了想后,用力的点点头。 “想见父王,你就听娘的话。” …… 言鸢的院子外,王婆鬼头鬼脸的来到院门处。 第382章 胡搅蛮缠 王婆知道言鸢每天早上这个时间,都会带着小杜鹃、刘勇等人去后花园。 院子里只会留一两个小侍女看着。 王婆理了理衣服,昂首挺胸,推开院门便走了进去。 “见过王姑姑。” 两名小侍女正在门房候着,见进来的是王婆,忙行礼道。 “你家娘子呢?”王婆微微点头,架子十足。对付刚入府的小丫头,这招最好使。 “我家娘子领着大公子去后花园了。”小丫头老老实实的回话。 “不在啊,那算了。”王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转身就要离去。 突然,王婆转到一半的身子停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又将身子转了回来,说道:“早上不知道吃什么东西吃坏了,罢了,就在你们院子行个方便再走吧。” 两名小丫头对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放王婆进去。 “老婆子我奉晋王殿下祖母之命来府上,又奉王妃之命来找你家娘子问些事。如今肚子不赶巧,却是行个方便都不行?” “怎么?你们娘子的院子这么金贵?” “嘿!老婆子我还就不走了,哪怕拉到这门房里,老婆子也要等你们家娘子回来,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王婆先是给自己戴高帽,随后又耍无赖,直接将两名小丫头拿捏的死死的。 两名小丫头犹豫片刻,看着王婆那副无赖嘴脸,只得委委屈屈的给王婆让开。 “别跟着老婆子进来,看你俩就来气!”王婆扭着屁股,骂骂咧咧的走进院子,向着茅房走去。 见两名侍女没有跟上来,王婆趁机钻进了小杜鹃所住的侧房。 侧房内,就是最常见的布置方式。 王婆在大户人家干了这么多年,只不过一打眼,就看到了好几处容易藏东西的地方。 “哼,跟老婆子我比,道行还是浅了点。”王婆冷笑一声,挨个搜了过去。 果然,没多久,便在其中一处翻到了她想翻到的东西。 王婆心中一喜。 王婆并不冲动,她知道,若是此时她直接将此物抖出来,小杜鹃必然不会承认。 到时候双方说法不一致,只会陷入扯皮。 一定要人赃并获,才能将事情作死。 王婆将东西又按照原样放了回去,重新藏好后,这才不慌不忙的从小杜鹃房中走了出来。 两名小丫头压根没有多想,依旧在门房里老老实实的守门,并没有发现王婆的小动作。 王婆装作刚上完厕所的样子,向着院门处走去。 “你们院这茅房,远不如王妃院里的好用,切!”王婆走到门房处时,又向着两个小丫头翻了个白眼,大摇大摆的走了。 …… 书房内,刘珩伸了个懒腰。 这幽幽总是来书房偷袭他,让他的腰很不得劲。 刘珩都忍不住想在书房后面隔个单间出来,摆一张小床。 一想到小床,刘珩的思绪不由得又有些歪了。 这时,侯风突然从屋外走进来,将刘珩吓了一跳。 “殿下!”侯风向着刘珩行礼道,“有青州来的急报!” 侯风边说,边将手中的急报递给刘珩。 “哦?”刘珩从侯风手中接过急报,心中略感意外。 这个时候,青州能有什么急报? 难道是乞活军攻下琅琊了? “风也还未曾看过。”侯风也很是好奇。 刘珩打开奏报细细读了起来,越读脸上的表情越是奇怪。 “德夫竟然在政治上,也如此敏感?”读完后,刘珩感叹一句,又将奏报递回给侯风。 侯风读过后,大笑道:“如此甚好,张畴如何抽的出手去攻打乞活军?孟将军此举,确实帮殿下日后出兵张畴,省了不少事!” 刘珩想了想,笑道:“仲远阵斩贺百六,也算是立了大功。” 侯风颔首道:“此前仲远立功不多,只封了个四品将军,想来心中也正憋着气呢。” “仲远也算替孤报了些仇,传孤的王令,封其为安远将军!”刘珩直接将魏大眼提升到三品封号将军。 侯风领命,直接在书房的侧桌上动笔,很快便将王令写好。 “张畴和刘志在豫州打的如何了?”刘珩又关心起另一个问题。 “根据豫州的探子来报,双方正在宛城对垒,还没有发生什么大规模的对战。”侯风答道。 刘珩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突然屋外传来“哒哒”的跑步声。 整个王府,也只有刘勇跑起来是这个声音。 果然,还没看到人,刘勇的声音便从书房外传了进来。 “父王!父王!” 刘珩起身道:“孤知道了,辛将军和关将军准备好出发后,跟孤说一声。要快!” “是!”侯风应了声。 刘珩向书房外走去,一把将跑到半路的刘勇抱起。 “父王!睡觉!”刘勇指着刘珩说道。 言鸢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追了上来:“勇哥儿!娘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来书房打扰你父王处理政务,怎么就是不听呢?” 说话间,言鸢走到刘珩身旁。 “夫君,勇哥儿一听说你昨晚在书房忙了一夜,便头也不回的往这边跑,说要喊父王去他床上休息,妾拉都没拉住。”言鸢向刘珩解释道。 侯风在一旁听到言鸢的话,差点没憋住笑。 这个借口也太蹩脚了。 刘勇一个一岁多的小孩儿,学会走路也没几个月,怎么可能言鸢想拉却拉不住? 刘珩也是捂了下脸,随后打趣的看向言鸢。 言鸢俏脸一红,实话实说道:“夫君这么长时间不在府上,回来多陪陪王妃,妾也能理解。只是,妾确实也很想夫君。” 刘珩打个哈欠道:“孤确实困了,就去你院里休息一下吧。” 侯风在一旁暗暗感慨。 这言鸢拿捏刘珩的本事,眼看着就又高明了几分。 对于刘珩宅内的暗流涌动,侯风多少也察觉到一些。 侯风并不打算参与其中。 说白了,刘珩才多少岁? …… “这么说,殿下从书房出来,就跟着言娘子去了她的院子?” 王婆向来通风报信的侍女确认道。 “是,王姑姑。我看的真真切切的,绝对错不了。”侍女颔首道。 王婆大喜。 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趁刘珩在言鸢的院子里时揭穿言鸢的诡计,一来可以人赃俱获,二来又不至于惊扰到朱婉儿,引起刘珩的不快。 想到这儿,王婆当机立断,向着言鸢的院子走去。 第383章 厌胜之术 王婆来到言鸢院外,并不急着进去。 言鸢知道刘珩在书房一夜没睡好,她自然也知道。 王府里谁不知道幽幽到底是什么情况? 太早进去,打扰了刘珩补觉,引起厌恶,反而不美。她只要盯好院门,避免刘珩走了她还不知道。 等了一个多时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王婆这才上前敲门。 “王姑姑,我家娘子已经回来了。”开门的两名侍女只当王婆是刚刚没找到言鸢,又折了回来。 “那就替老婆子通报一声吧。”王婆冷笑一声。 一名侍女应了声,转身进院子去传话。 不一会儿,侍女便折了回来:“王姑姑,我家娘子请你进去说话。” 王婆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王婆进了厅堂,见小杜鹃在厅堂内等她。 “王姑姑来见我家娘子,是有何事?”小杜鹃显然是有意在厅堂处堵着,没准备让王婆去正房。 “事关重大,还是请言娘子出来一下。”王婆冷笑道。 “我家娘子正在陪殿下休息,哪有空出来见你?有事跟我说就行了。”小杜鹃总觉得这个王婆没安好心,更不想放她进去。 “言娘子不出来,我就在这厅堂等着好了。”王婆竟是直接一屁股在厅堂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爱等着就等着好了,若是惊扰了殿下,有你好果子吃!”小杜鹃白了王婆一眼,喊了名侍女过来陪着王婆。 说是陪着,其实就是盯梢。 小杜鹃知道自己房中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哪敢让王婆在这院里乱跑? 若不是她还要回正房候着,她都想亲自在这儿盯着。 小杜鹃轻手轻脚的回了正房。 言鸢本在床上陪刘珩躺着,见小杜鹃在屋外向她招手,便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来到卧房外。 “娘子,那王姑姑赖着不肯走,也不肯说是什么事,非要见您。”小杜鹃嘟囔道。 言鸢微微皱眉:“她来能有什么好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殿下在院里的时候来!” “是呀,娘子。”小杜鹃颔首道,“所以我才将她拦在厅堂外,没让她进来。” 言鸢正想说话。 突然,卧房内传来刘珩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 言鸢白了小杜鹃一眼,匆匆的绕过屏风走了进去:“夫君,是不是我和小杜鹃把您吵醒了?” “没事,孤睡得也差不多了。”刘珩坐起身,小杜鹃忙上前与言鸢一起服侍刘珩穿衣服。 言鸢一边帮刘珩整理衣服,一边答道:“也没出什么事,就是王妃院里的王姑姑突然来,非要见妾身不可。” “让她进来吧。”刘珩摇摇头。 真是不消停! 很快,一名侍女便领着王婆来到了正房内。 “殿下!奴婢有大事要禀报!”王婆一进正房,便跪倒在地,向着刘珩不停叩首道。 “向孤禀报?”刘珩愣了一下,“你不是来找言娘子的吗?” 王婆请罪道:“奴婢非是要寻言娘子。只是殿下先前说过,不要再在王妃面前提这些事,因此奴婢才斗胆,得知殿下正好在言娘子院子里后,便赶来见殿下。” 言鸢听到这儿,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王婆到底要跟刘珩说什么? “你且先说,要跟孤禀报何事?”刘珩问道。 “殿下!”王婆的声音突然激昂起来,“奴婢要向殿下禀报,言娘子对王妃有加害之心,并且已经做了恶毒之举!” 听了王婆的话,言鸢倒是略微放下些心来。 言鸢自知,她没太盼着朱婉儿好,是真的。 但若说她做了什么对朱婉儿的加害之举,那肯定是没有的。 先前小杜鹃生出歪心思的时候,都被她扇了一耳光,直接制止。 “殿下,妾身绝对没有!王姑姑是在污蔑妾身!”言鸢看向刘珩,底气十足的说道。 言鸢和刘珩都没有发现,站在二人身后的小杜鹃,脸上闪过一丝异色。 倒是关健与小杜鹃并排而立,捕捉到了小杜鹃脸上的异常。 刘珩拍了拍言鸢的手,看向王婆道:“孤先前就说过,谁要是还敢继续在后宅挑拨离间,孤定不轻饶!你如此说,可有证据?” 言鸢也冷冷的看向王婆:“还请王姑姑好好说说,我倒是做了什么恶毒之举?” 王婆见言鸢打算死鸭子嘴硬,心中大喜! 现在越嘴硬,等会被揭穿后,越会引起刘珩的厌恶。 “殿下!言娘子对王妃及其腹中胎儿,用了厌胜之术!”王婆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厌胜之术?”刘珩又愣了一下。 他竟是没听懂王婆在说什么。 厌胜之术? 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关健,什么是厌胜之术?”刘珩扭头向关健问道。 关健也不笑了,严肃的答道:“爷,这厌胜之术,就是一种巫术。比如找个布娃娃或者木偶扎针,来进行诅咒之类的。” 刘珩恍然。 言鸢心中一抖,下意识反驳道:“血口喷人!你说我用了厌胜之术,可有证据?” “有!”王婆斩钉截铁的答道,“殿下,言娘子用厌胜之术,自然不会亲自来,定是吩咐院里的其他人干。殿下只需派人将院里仔细搜一搜,定能找到证据!” 刘珩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王婆如此信誓旦旦,必然是知道些什么。 虽然刘珩心里清楚,所谓的厌胜之术,不过是封建迷信那一套,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但古人又不这么想。 若是言鸢真做了这样的事,确实也算得上用心险恶。 一个侧室对王妃如此,刘珩也没办法包庇! “搜就搜!”言鸢丝毫不惧,“殿下,王姑姑要搜,还请殿下调亲卫来搜。免得有人趁搜查之便,栽赃陷害!” 言鸢以为是王婆买通了府中的什么下人,准备对她进行栽赃! “好!”刘珩颔首道,“此事查清楚,孤也好还你个清白!” 刘珩还是愿意相信言鸢不会做这种事。 “关健,让老胡去调一队亲卫过来,将院子里好好搜查一番!”刘珩看向关健下令道。 “好嘞,爷!” 关健边答应,边打量着小杜鹃。 只见小杜鹃此刻脸上,竟是没有一丝血色! 关健暗道不妙,却也只能按刘珩吩咐的去找老胡。 很快,老胡便领了一队亲卫前来,在院内仔细搜查起来。 第384章 各执一词 “王姑姑,你若是现在说实话,等会我还能替你向殿下求求情。”见刘珩调了亲卫来搜查,言鸢底气又足了几分。 王婆看言鸢这副样子,倒真有些摸不准了。 言鸢的心性竟是如此沉稳? 还是说,言鸢对此事真不知情? “言娘子还是想想证物被搜到之后,该怎么办吧。”王婆冷笑道。 就算不知情又怎样? 即便是小杜鹃背着言鸢干的,王婆也非要把这盆脏水泼上去不可。 倒是刘珩,面色不善的看向王婆。 “难怪当日耶律娘子要掌你们的嘴,真是仗着有祖母撑腰,就不把王妃之外的其他娘子放眼里。”刘珩的声音中带着愠怒。 “关健,给她十巴掌,以示惩戒!”刘珩指着王婆说道。 “好勒,爷!”关健冷笑一声,走到王婆面前。 关健一直跟在刘珩身边,心中最清楚不过。 目前王府后宅中,刘珩心里最在意的,还是言鸢。 王婆心下懊悔,她得意之下,终究又是有些飘了,犯了大忌。 正房内顿时响起了清脆的耳光声。 关健打的十分卖力,十巴掌下去,王婆的两颊已经是肿了起来。 “若是搜不到证据,孤要你好看。”刘珩瞪了王婆一眼。 王婆这下老实了,也不再多说,耐心的等着搜查结果。 没多久,老胡面色凝重的从屋外走进来,双手高举一物,来到刘珩面前,行礼道:“启禀殿下,在小杜鹃的房内,发现了此物。” 众人都向老胡手中望去。 只见老胡双手捧着的,正是一个扎满了针的布娃娃! 王婆脸上露出笑容,这个布娃娃,正是她清晨在小杜鹃房里看到的那个! 言鸢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疑惑。 难道老胡也和王婆联手了? 随即,言鸢便将这个离谱的想法从脑子中剔除出去。 言鸢瞬间反应过来,定是小杜鹃没有听她的话,偷偷搞的。 言鸢猛地扭头向小杜鹃看去,只见小杜鹃面无血色,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坏了! 言鸢的手用力的捏紧椅子把手,心中立马慌乱起来。 就算她说此事是小杜鹃私自做的,她毫不知情,又有谁会信? “拿过来!”刘珩向关健吩咐道。 关健忙走到老胡身边,将老胡手中的布娃娃接过,递给了刘珩。 刘珩接过布娃娃,打量起来。 布娃娃做工算不上精致,但从身上衣服的颜色可以看出,这个布娃娃确实是指朱婉儿。 布娃娃的肚子上,则扎满了银针! “殿下,背面有王妃的名字!”王婆怕刘珩没看到,急忙提醒道。 刘珩翻过来一看,果然背面写着朱婉儿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布娃娃背面有婉儿的名字?”刘珩目光看向王婆,突然问道。 王婆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言鸢听了王婆和刘珩的话,眼珠子一转,心中瞬间有了主意。 “去,将看门的两个丫头喊进来!”言鸢吩咐道。 “是,娘子。”一名侍女应了声,出去喊人。 很快,负责在门房看门的两名侍女走了进来。 “见过殿下、娘子。” 两名侍女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进屋便跪下向刘珩和言鸢行礼,浑身发颤。 言鸢稳住心态,让自己镇静下来。 “我问你们,最近王姑姑可趁我不在的时候,来过院子里?”言鸢问道。 “回……回殿……下……,不是,回……”其中一名侍女紧张恐惧之下,已经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另一名侍女咽了口口水,颤声道:“回娘子,王姑姑,王姑姑清晨的时候来过一趟。” 王婆暗道不妙,抢着说道:“我清晨是来过,但见言娘子不在,我就走了。” 刘珩冷声道:“没问到你的时候,别说话。” 王婆看着刘珩冷冽的目光,顿时不敢再插嘴。 言鸢继续问道:“是不是如她所说,清晨她没进来过?” 侍女摇摇头道:“不是的,娘子。王姑姑一开始听说娘子不在,是打算走的。可是很快她又折回来,说自己肚子不舒服,要借用一下院里的茅房。” “你们让她进来了?”言鸢怒道。 侍女说了这么多,话匣子也打开了,哭诉道:“娘子,我们也不想让她进来,可是她说要是不让她进来,她就拉到门房里。我们也没办法呀!” 言鸢瞪了王婆一眼,向刘珩说道:“殿下,定是她清晨趁我不在院里,以此为借口混进来,将这布娃娃藏在小杜鹃屋内,栽赃陷害于妾身!殿下明鉴!” “殿下!我没有!我没有!”王婆现在也有些慌了,大叫道,“老奴早上进来,只是为了找证据!那布娃娃就在小杜鹃屋内,不是老奴放的!” 言鸢听了王婆的话,心中大定,暗道一声蠢货! 若是王婆一口咬定,她没进来过,此事也算双方各执一词。 毕竟指认王婆进来过的侍女也是她院里的。 但如今王婆这样说,反倒是承认了进来过,那就对她十分有利! 刘珩听到这儿,也觉得王婆在狡辩。 但想想又觉得,若真是王婆栽赃陷害,那这栽赃的,未免也太儿戏了些。 想到这儿,刘珩头一摆,正好看到小杜鹃那张没有丝毫血色的脸。 “小杜鹃,你到前面来!”刘珩突然说道。 小杜鹃本来见事情有转机,刚刚回过些神来,突然被刘珩这么一喊,心脏都吓得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是!”小杜鹃开口应了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完全哑掉。 小杜鹃一听自己声音变成这样,更是心虚。 想要挪动步子,却感觉双腿不是自己的一样,控制不了分毫。 “怎么?孤说话也不好使了?”刘珩厉声道。 小杜鹃听到刘珩这一声怒喝,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言鸢见小杜鹃这副模样,心中真是恨铁不成钢! 关键时刻,怎么如此不顶用? 刘珩心中已经有数,冷哼一声:“去!把她拖到前面来!” “是!”两名亲卫立刻上前,将小杜鹃从言鸢身后拎出来,拖到刘珩和言鸢面前。 “小杜鹃,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进王府的吗?”刘珩问道。 “我……我……”小杜鹃也已经说不成话。 “当年,你跟你爷爷在崇善寺外,被崇善寺的和尚围着打,若不是孤出面解围,你们爷孙俩怕是早被打死了!”刘珩盯着小杜鹃,“你这条命,说是孤给的也不为过。” “孤现在问你,这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第385章 五声听讼 “没……没有,我没……”小杜鹃结结巴巴的否认道。 小杜鹃是不中用,但不蠢,知道这种时候是打死也不能承认的。 “什么你没有?就是你干的!”王婆在一旁焦急的喊道。 刘珩摇摇头,看向言鸢道:“鸢儿,你说若是小杜鹃什么都不知道,她这么害怕做什么?” 言鸢辩解道:“夫君,小杜鹃才多大,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她被人污蔑,若是坐实了,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她害怕也很正常。” 刘珩失笑道:“那你就不怕被污蔑?” “妾身行的端坐的正,殿下明察秋毫,定不会冤枉妾身!”言鸢正色道。 “那小杜鹃怎么不像你这般底气十足?”刘珩追问道。 “夫君,她还小!”言鸢还是极力维护小杜鹃。 刘珩大感头疼。 古代没有他前世的刑侦手段,如今双方各执一词,除了靠所谓的“五声听讼”判断外,没什么别的好办法。 正所谓以五声听狱讼,求民情。 一曰辞听,二曰色听,三曰气听,四曰耳听,五曰目听。 根据光武朝末年,经学大家郑玄的注释。 辞听是观其出言,不直则烦; 色听是察其颜色,不直则赧; 气听是观其气息,不直则喘; 耳听是观其聆听,不直则惑; 目听是观其眸子视,不直则眊。 说白了就是通过对当事人陈述案件的语言表达、面部表情、气息控制、听觉反应及眼神交流等情况察言观色,确认口供的真实性。 按照王婆和小杜鹃的反应,刘珩觉得王婆大概率没有栽赃,而小杜鹃倒是明显有些做贼心虚。 至于言鸢,刘珩感觉是对此不知情的。 刘珩不再看言鸢,看向王婆及小杜鹃说道:“各执一词,且都心怀鬼胎!来人!将这二人都押入私牢,严加审问!” “是!”老胡领命,向着亲卫挥了挥手。 很快便有亲卫上前,将王婆与小杜鹃带了下去。 “殿下!老奴冤枉!冤枉啊!”王婆被带下去时依旧还在不停喊冤。 至于小杜鹃,则是面如死灰,一言不发。 “小杜鹃的祖父,现在可在王府中?”刘珩想了想,又问道。 “爷,我马上就去问一下。”关健抬脚就要往外走,一直跟着刘珩在外征战,关健对于王府内的人员安排,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 “不用了,鸢儿肯定知道。”刘珩抬手将关健拦下。 “小杜鹃的祖父在王府的炭房帮手。”言鸢看着小杜鹃被拖了出去,情绪有些低落,但听刘珩发问,还是如实答道。 刘珩敲了敲桌子:“他就小杜鹃一个孙女,不可不防。老胡,让他在自己院子里休息几天,找人看起来。” “是!”老胡领命。 言鸢听了刘珩的话,心中一凛。 看来刘珩更倾向于是小杜鹃做的。 那刘珩会怎么处理她? “至于言娘子,孤相信她并不知情。但贴身女使牵涉此事,最轻也是御下不严。先罚其在院中禁足三月,闭门思过!”刘珩起身道,“若是审出她也参与了此事,再另行定夺!” “是!”老胡领命道。 刘珩又补充道:“厌胜之术,不足为信。今日之事若是谁敢传出去,传到王妃耳朵里,坏了王妃的心情,哼哼,后果自己掂量!” 说罢,刘珩抬脚便向屋外走去。 走到一半,刘珩突然又停了下来,扭头道:“至于勇哥儿,暂时就先养在兰儿院子里吧。” 言鸢听了刘珩前面半段话,松了口气,本来正想谢恩。 结果这时刘珩又说了后半段。 言鸢顿时犹如被天雷轰顶一般,慌了神! “夫君!我知道错了!”言鸢腿一软从椅子上出溜下来,“是我没管好小杜鹃,但勇哥儿是无辜的呀!” 言鸢不停哭诉,但刘珩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关健跟在刘珩身后,一路走到门房,还能听到正房里言鸢的哭声。 刘珩心中不忍,停下脚步。 “关健,孤如此安排,你可能明白孤的意思?”刘珩看向关健问道。 关健笑道:“爷,我当然懂了!不是我说,爷您对言娘子还真是偏爱啊!” 刘珩白了关健一眼:“你知道有什么用?鸢儿又不知道。” 关健一拍自己的脑门:“爷,您看我这榆木脑子,走快了,有东西落下了。” “去取吧。”刘珩点点头。 关健扭头,一溜烟又跑了回去。 没几步,关健便跑回了正房。 言鸢见关健折返,啜泣道:“关健,你帮我向殿下求求情!我真不能没有勇哥儿!” 关健笑道:“娘子糊涂!殿下若是真不让你养勇哥儿,何必暂时将勇哥儿养在耶律娘子的院子里?娘子和耶律娘子亲如姐妹,这府里谁不知道?” 言鸢听了关健的话,哭声渐止。 “要我说,娘子应该高兴才是。殿下将大公子暂时养在耶律娘子院子里,还不是为了这三个月能与大公子在一起多待待?”关健继续说道,“这说明殿下心里对大公子甚是喜爱呀!” 言鸢彻底不哭了。 关健一直跟在刘珩身边,既然关健这么说,那想来八九不离十。 “再说了,王妃眼瞅着就要临盆,娘子院里出了这样的事,闭门三个月,正好避避嫌。”关健笑道。 言鸢伸手示意侍女将自己扶起来,在椅子上坐好后,向关健颔首道:“我知道了,帮我跟夫君说声谢谢。” 关健点点头,转身走了。 言鸢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激荡的心情。 这没有刘勇的三个月,真是太难熬了! 关健将事情办妥,一路跑到刘珩面前,笑道:“爷,妥了!” 刘珩满意的点点头。 这么折腾一番,刘珩是彻底不困了,脑子里不由得又琢磨着什么时候去岚州铁矿一趟,看看蒸汽机研制的如何了。 …… 金陵。 贺光等人也收到了贺百六兵败被杀的消息。 贺百六府中,老太太得知消息之后,直接昏了过去。 府中一阵手忙脚乱。 还是贺光得知消息后,派贺五妹替他来探望老太太,这才将府中稳住。 老太太一睁眼,就看到坐在床头的贺五妹。 “五妹啊!我家百六,百六他……”老太太又哭诉起来。 贺五妹握住老太太的手:“姨!百六给他表哥做的,他表哥永远不会忘。” 老太太长吁短叹半天后,突然似乎想到什么。 “对了,鸡鸣寺的和尚!快去鸡鸣寺找那两个和尚!” 第386章 活不下去 贺五妹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老六等人一回来,就向贺光禀报了鸡鸣寺有两个和尚从去年开始,就天天去贺百六家供老太太求签一事。 贺光觉得蹊跷,第一时间就派人去鸡鸣寺调查此事。 谁知去了鸡鸣寺一问才知,鸡鸣寺压根就没有派人上门服务的习惯,自然也没这两个和尚。 老太太显然是上当了! “姨!当家的早就让人去鸡鸣寺问过了,压根就没有这两个和尚!”贺五妹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道。 “怎么会没有?”老太太不信道,“他们每天都来的!” 说罢,老太太扭头看向管家道:“现在什么时辰了?那两个和尚来了没?” 管家苦笑道:“时辰早过了,今日没来!” “呀!”老太太一声怪叫,“哪里来的两个丧门星,害了我儿子!害了我儿子!” 老太太几声哀嚎,突然面色潮红。 “噗”的一声。 老太太猛地向前狂喷几口老血,随即又昏了过去! 看着老太太的惨状,贺五妹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要说北伐这件事,她也是暗中使过力的。 而且当时她也是找人算了一卦。 贺五妹心里七上八下。 她不会也上当了吧? 想到这儿,贺五妹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应当不会! 她可是亲自去的朝天宫,那风真人可是朝天宫掌教叶扁舟亲口承认的师弟。 怎么会有假? 贺五妹叹口气。 姨还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才会被这种伎俩所哄骗! …… 并州,晋阳。 关弛和王阳率先准备好,辞别刘珩,从晋阳出发,前往漠西。 至于辛弃疾,调集大军粮草还需要时间,因此要再等些时日。 不过丁鸿云的使者屈学益倒是已经先带着刘珩的旨意回长安了。 关弛与王阳伪装成搞走私的商队,从晋阳往西过古交,直接进入漠西草原。 “关队长,再往前走一段路,应该就能碰上乙室部的第一个小部落了!”王阳望了望太阳,向关弛禀报道。 “你要再对我随意一些。现在你是掌柜的,我只是你商队里的护卫。你若是一直对我这么客气,早晚要露馅!”关弛笑道。 “我知道了。”王阳点点头,心知关弛说的不是小事,忙调整了一下派头。 “关队长,你派人去前面看看,还有多远到乙室部的第一个小部落。”王阳拿出掌柜的架势,吩咐道。 “是,掌柜的。”关弛点点头,安排人去前面探路。 没过多久,探马去而复返。 “队长,前面发现数百草原牧民!”探马向关弛禀报道。 “数百牧民?”关弛眼珠转了下,“朝哪边去的?” 探马答道:“不是骑马的牧民,都是些老幼妇孺,赶着少量牛羊,在往东去!” “部落迁徙?”关弛心下思索,“但部落迁徙怎么会只有老幼?难道是恰巧大部分壮年牧民都不在部落中?” 想到这儿,关弛下令道:“多派些人出去向四周探探,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部落的青壮!” “是!”探马领命,又去招呼了几人,四散离去。 因为要往四周细细查探,这次探马耗费的时间明显要长不少。 但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队长,没有发现这数百人周围有其余草原人。”探马禀报道。 “这倒是怪了。”关弛将这个消息告诉王阳,想听听他的看法。 关弛在草原上走镖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时草原上的格局,和如今大不相同。 若论对草原的了解,队伍中还是以王阳为最。 王阳听后也是觉得奇怪。 “怪哉!如果是部落战败,部落内的壮年牧民都被敌对部落杀死,那她们就是战利品!老人或许会被放逐,但妇女却绝对不会。”王阳分析道。 关弛点点头:“既然只是一群老弱妇孺,那不如干脆直接上去问问清楚!” 王阳也没有意见。 于是,关弛和王阳便领着队伍,向着那数百迁徙的草原人而去。 没过多久,关弛等人便和这队草原人迎面撞上。 这队草原人看到关弛等人,明显露出惊慌的神色。但苦于没有青壮,只能数百人挤在一起,似乎这样可以增加一些安全感。 关弛向这数百草原人望去,果然都是老幼妇孺,且个个都瘦骨嶙峋。 “老丁,你上去跟这些人交涉一下。”王阳向着身边的一名手下吩咐道。 虽说草原贵族基本个个都会说汉话,但这些草原人明显不过是最普通的牧民。 而王阳喊的老丁,精通包括契丹语、蒙兀语、回鹘语在内的好几种草原话,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老丁应了声,在两名青龙军精锐的护卫下,打马上前问话。 “你们可有人会说汉话?”老丁用契丹语喊了一遍。 数百牧民挤在一起瑟瑟发抖,没人理会老丁。 老丁又换回鹘语问了一遍。 这次,有一个发须皆白的干瘪老头从人群中走出,用回鹘语回应道:“这位大人,我们不会汉话。求大人行行好,放我们走吧。” 老丁安抚道:“你放心,我们没有恶意。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们就放你们走。” “谢大人!”那老者虽然口中道谢,但神情却没有丝毫放松,显然不是很相信老丁的话。 老丁细细询问了一番后,回来向王阳和关弛复命。 “这群人是什么情况?”王阳问道。 老丁答道:“这群牧民本是依附于乙室部的一个小回鹘部落,人数不多。乙室部将他们丢在与迭剌部的交界地带,允许他们在这儿放牧,每年只要他们按时上供牛羊就行。” “但是从今年开始,乙室部的人便频繁的来找他们索要牛羊。” “直到上个月,乙室部派人来将他们部群中的牛羊、壮丁全部挟持走后,丢下他们这群老幼妇孺扬长而去。” “没了壮丁和牛羊,剩下的人实在活不下去,没办法,只能咬着牙往东走,看看有没有迭剌部的部群愿意收留他们,哪怕是当奴隶也好。” 关弛和王阳对视一眼。 “看来乙室部中也有大事发生,不然为何会这样强行抽调依附他们的小部落的壮丁?”王阳分析道。 关弛也在思索。 “但他们如此征调壮丁,是要干什么?” 第387章 西域有变 王阳想了想,向老丁问道:“只有他们一个部落这样?还是周围的小部落都如此?” 老丁愣了下,挠挠头道:“忘了问了。” 老丁赶忙折回去又细细问了问,再回来禀报道:“他们不知道其他小部落是不是也被抽干了青壮。他们只知道,今年这样频繁的让他们上供牛羊,并不是针对他们部落,其他部落也一样。” 王阳和关弛对视一眼,心中都隐约有了答案。 “掌柜的,这群迁徙的牧民该怎么处理?”老丁问道。 王阳看向关弛:“关队长觉得呢?” 关弛思索道:“我们是商队,不需要隐藏踪迹,杀人灭口。这些牧民身上一点油水没有,理会他们反倒引人怀疑。” 王阳点点头,向老丁吩咐道:“那就按惯例问问他们要不要换些东西,不换就放他们走吧。” “是!”老丁领命而去。 这些回鹘小部落的牧民穷的叮当响,哪里有额外的牛羊去跟王阳等人做交易? 听了老丁的话,这些牧民当即表示要离去。 关弛和王阳便放他们走了。 这些老幼妇孺,想要穿过茫茫大草原,找到一个愿意接纳他们的部落,并不容易。 随便碰上一群野狼,或者一队盗贼,都会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既然这些牧民说不止他们一个部落有此遭遇,关弛和王阳便稍微放慢了前进的速度,边走边派人去四周探查,看看能不能遇到类似的部落。 果然,之后的几天,众人陆续碰到好几个有同样遭遇的部落。 经过老丁的询问,这些部落的情况都和第一个碰上的回鹘小部落大差不差。 事实很明显! 乙室部正在全力抽调依附在其周边的小部落的青壮! 商队的落脚点处,关弛和王阳正在讨论漠西草原的情况。 “乙室部这是在对哪里动武,如此兴师动众?”王阳奇道。 关弛目光深邃:“还能是哪里?江卓正毫不顾忌的攻打长安,乙室部却坐视不理。不是江卓,就只能是西域!” “是了,定是西域有变!”王阳也赞同的点点头。 自古以来,大汉强盛之时,都会在西域设立都护府,管理西域诸国。 刘和在位时,由于大汉已经长时间没有出兵过草原,西域诸国对于大汉的敬畏日渐消弭。 但西域都护府还是能够保留,发挥一定的作用。 刘和死后,天下大乱。 中原的割据势力,也就彻底失去了西域的情报。除了江卓,没有人知道西域发生了什么。 “江卓好歹也是汉人,安敢如此!”关弛怒道。 王阳苦笑道:“历来天下大乱之时,朝廷都会丢失对西域的控制。如今江卓与乙室部沆瀣一气,西域都护府的情况恐怕不妙!” “我先派人回晋阳报信。西域具体的情况,恐怕得等我们到了乙室部汗帐周边,才能打听到消息。”关弛颔首道。 王阳犹豫道:“若乙室部真不太平,我们去汗帐,会不会有些危险?” “危险也得去!”关弛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你放心,无论如何,关某也能带着你回晋阳。” 王阳感受到关弛身上强烈的自信,心中的恐惧略微得到缓解。 “将军的勇武天下皆知,既然将军如此说,那阳就放心了。”王阳只得相信关弛,毕竟去不去也不是他说了算。 关弛想了想,笑道:“其实也未必危险,若是乙室部真的在攻打西域诸国,那你干脆就说我们不但走私瓷器、丝绸等,还可走私铁器、甲胄甚至是攻城器械。” “如此一来,乙室部怕是要将我们奉为上宾!” 王阳一听关弛的话,脸色又苍白几分,苦笑道:“将军,这话可不能轻易说。我们第一次和乙室部接触,双方并不信任。” “就算乙室部心动,要跟我们交易甲胄、铁器等物,必然也会要求我们留下人质。” “到时候,被留下的人质岂不是十死无生?万一人质扛不住压力,把一切都抖落出来,我们如何出得了漠西草原?” 关弛听了王阳的话,暗暗点头。 王阳办事也算心细,他说的这些,关弛确实没有考虑到。 “你说的也有理。”关弛心中思索,很快便有了主意,“这样,若是到时候乙室部要留人质,那就关某亲自留下好了。” “这……”王阳不知该说什么好。 王阳有意劝阻,但这个商队他只是名义上的掌柜的,关弛才是做主的。 “就如此吧。”关弛笑道,“关某当人质,就不是十死无生了。等估摸着你们差不多出了漠西草原,关某再走便是。关某要走,乙室部料也无人拦得住!” “想来,关某还能赶在明年开春之前,返回晋阳。” 关弛越说越觉得可行。 王阳想了想,好像的确如此。 以关弛的勇武,他想走,乙室部哪里能留得住他? “若要如此,那将军的身份,就不能是商队的护卫队长了。”王阳说道,“这个身份,还不够当人质。” “让我来扮掌柜的?我怕我扮不像啊!”关弛苦笑道。 王阳眼珠转动,想着办法。 没多久,王阳眼前一亮,显然是有了主意。 “将军干脆扮做世家中人,年轻时曾被族中安排在边关参军。”王阳建议道,“至于这商队,幕后老板就是将军所在世家的。如此一来,气质相符,身份也合适。” 关弛笑道:“好!就依次行事!某就扮做范家的人好了,范家被殿下查办前一直在草原做这些勾当,我们就说此次前来,是为了重操旧业。” “不妥!”王阳摇摇头,“范家先前与乙室部有没有接触,我们也不清楚。万一有,这样反而容易露馅。将军还是换一个扮吧。” “那就扮做王家的人。”关弛果断接纳了王阳的建议。 两人计议妥当之后,领着队伍向着漠西草原深处而去。 …… 屈学益得了刘珩的王令,星夜兼程赶往长安。 从晋阳一路往南,过黄河,再往西两百五十里,便到了长安。 得知屈学益归来,丁鸿云忙在守备府内,第一时间见了屈学益。 屈学益一进屋,丁鸿云便立马开口询问。 “怎么样?晋王殿下是何反应?” 第388章 蒸汽机 “将军勿忧!”屈学益笑道,“将军所提诉求,殿下已经尽数答应。” 丁鸿云听到屈学益的回答,长舒一口气。 这些日子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那殿下准备何时派人来接管长安防务?”丁鸿云问道。 “殿下已经命其麾下平北将军辛弃疾,领四万神机军待命,只要粮草到位,立马南下长安。”屈学益答道,“估计一个月后,大军就能抵达长安。” 丁鸿云激动的站起身:“竟是稼轩先生?” 辛弃疾成名时他也正年轻,自然听说过辛弃疾的大名。 屈学益颔首道:“是,正是那个带数十亲卫夜袭敌军大营,从数万敌军中捉回叛徒的辛弃疾!” “那我就放心了。”丁鸿云笑道。 说罢,丁鸿云双手背负身后,走到屋门处,看向晋阳方向。 如今只要再稳住长安城一个月,他就可以解脱了! 屈学益拱手道:“待辛将军到后,将军就可携家小一同去晋阳,在王府助殿下处理政务了。他日若是殿下一统天下,将军自然是朝臣,也算达成心愿。学益就提前恭喜将军了!” “好!”丁鸿云心情更好,“跟着我这些年,你也辛苦了。等我在晋王府内站稳脚跟,也会向殿下举荐你的。” “谢将军!”屈学益大喜。 丁鸿云能做朝臣,他又何尝不是? …… 并州,岚州铁矿。 刘珩领着侯风、史佑,以及关健、老胡等贴身随从,一同来到岚州铁矿。 来之前,史佑就很是奇怪。 岚州铁矿有个刘珩很重视的工匠班子,负责研发一些军用神器,这事史佑是知道的。 但刘珩之前不让史佑插手军务,所以这岚州铁矿,史佑从来没来过。 此次刘珩走之前,特意喊上他一起,这让史佑有些摸不透刘珩的深意。 难道是刘珩要让他插手军务? 史佑暗暗叫苦,这军务,他是真不想插手。 对于刘珩这种开国之主,文官插手军务,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铁矿营地大门处,窦寻涛、王铁等人早已在等候。 刘珩一到,二人便忙上前向刘珩行礼。 “参见殿下!” “免礼!”刘珩笑着挥挥手道,“闲言少叙,还是赶快进去看看蒸汽机,才是正事。” 刘珩有些心急。 若蒸汽机能研制出来,那一切都完全不一样了! 无论是生产还是运输,整个社会的效率都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殿下这边请!”窦寻涛能理解刘珩的心情,在前面带路。 史佑和侯风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刘珩如此激动? 特别是侯风,刘珩每次来岚州铁矿,都会带上他。 侯风感觉,即便是那次来看子母铳的研发进度,刘珩都远远没有这么激动。 窦寻涛带着众人一路往营地深处钻去,穿过一处又一处的岗哨。 其间,众人依次路过神火炮、子母铳、化肥等物的研发基地,穿过最后一处岗哨,窦寻涛终于停了下来。 “殿下,就在前面了!”窦寻涛指着前方说道。 “好!过去看看!”刘珩颔首道。 众人顺着窦寻涛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有一个大铁疙瘩,摆在场地中央。 刘珩大喜。 此前岚州铁矿来信,说蒸汽机已经研制的差不多了,刘珩还不太信。 但是看到眼前之物,刘珩有些信了。 其余人则是纷纷目瞪口呆。 这么大个铁疙瘩是何物? 精铁打造的屋子? 众人都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就在众人思索间,窦寻涛已经领着几人来到铁疙瘩前。 刘珩仔细看了看,彻底确认。 这就是蒸汽机! 窦寻涛他们果然已经将蒸汽机研制了出来! 只是不知道,这个蒸汽机的能量转换效率如何? 侯风等人也是觉得异常震撼! “殿下,此物就是蒸汽机?”侯风赞叹道,“虽然不懂其理,但只观其外貌,便知此物定是巧夺天工!” “是呀,爷!这可真是太厉害啦!”关健也是惊呼道。 史佑则是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史佑常年在王府,连神火炮都没怎么见过,蒸汽机对他的冲击更甚! 老胡左看右看,挠了挠头,疑惑道:“殿下!这玩意儿是攻城器械?还是干嘛的?我怎么没太看明白?” “你看不明白就对了!”刘珩大笑道,“扬帆,你来给大家解释一下。” 窦寻涛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殿下,这要如何解释?” 不是窦寻涛不想讲,而是窦寻涛真心觉得给这些人讲不明白。 “罢了,你就给孤好好说说,这台蒸汽机的情况吧。”刘珩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隔行如隔山。 要侯风、史佑等人理解蒸汽机的原理,确实为难他们,也没必要。 随着技术的发展,器械会越来越趋向于黑匣子化。 使用者不需要明白原理,会用就行。 “是!”窦寻涛领命,开始向刘珩禀报研发蒸汽机的过程。 “去年殿下离开后,寻涛便与王铁抽调矿场内最好的工匠,按照殿下提供的思路,试制蒸汽机。” “有殿下提供的草图,制一台蒸汽机并不算困难。” “虽然蒸汽机中涉及不少精巧的机械零件,但有研制子母铳的技术积累,制作这些零件也算顺利。” “很快,第一台蒸汽机便制好了。” “但是制好后一试验才发现,按照殿下提供的草图,气缸的密闭性很成问题。由于漏气严重,蒸汽提供的动力,完全没有办法替代人力。” “如何改善气缸的密闭性,提高动力,成了问题的关键!” 听窦寻涛说到这儿,刘珩一愣。 刘珩提供的草图,他心里是有数的。 虽说能量的转化效率也不算太高,但是做些轻工业,例如纺织,应该是完全没问题。 至于说消耗的煤炭多,那就更不是问题。 并州遍地是煤! 刘珩从来不觉得窦寻涛等人一开始研制出的蒸汽机,就能用于重工业生产。 任何事物发展都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但听窦寻涛话里的意思,怎么像是已经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那现在密闭性的问题解决了?”刘珩不由得问道。 窦寻涛颔首道:“是,基本上解决了!” 刘珩心中一惊,真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 “你们是如何解决的?” 第389章 何用之有? 侯风等人面面相觑。 刘珩和窦寻涛在聊什么,他们已经完全听不懂了。 窦寻涛听了刘珩的问题,略微犹豫后,还是开口回答。 “因为草图是殿下提供的,起初大家都只在零部件上想办法,但无论如何改进,都效果甚微。” “后来,一名匠人提问,说气密性的问题,研究神火炮的时候早就研究过了。为什么现在还要从头研究?” “为了能提升蒸汽机的性能,我拍板,把气缸的构造和工艺都给换了,改成了铸造炮筒的工艺,问题就解决了。” 刘珩听后大喜,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前面研究火炮的时候,就已经将这个问题解决。 刘珩不知道的是,前世瓦特改良蒸汽机,也分好几个阶段。 瓦特后来也是与人合作,在气缸的制作上引进了制作炮筒的技术工艺,这才极大的提高了气缸的气密性。 但紧接着,刘珩又是一阵无语。 窦寻涛为何先是犹豫,随后又要揽责? 竟是因为改了他对气缸的设计,怕他不满。 “王铁,神火炮从一开始就是你主持研制的。炮筒的工艺能解决气密性的问题,你会想不到?”刘珩看向王铁问道。 王铁挠挠头:“殿下,这气缸毕竟是你给的图,我这……” 刘珩怒道:“这叫什么话?技术之外的事,听孤的没错!但技术上的事,哪里有不会错的权威?要是孤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孤岂不是成神仙了?那还要你们做什么?” 说罢,刘珩看向窦寻涛道:“扬帆,此事你做的不错。若是迟迟没人拍板,你们又不敢上报,蒸汽机的研发进度可就被耽误了!” 窦寻涛拱手道:“殿下深明大义,寻涛佩服。日后若是还有类似的情况,定会第一时间报于殿下定夺。” 刘珩颔首道:“自当如此!” “解决了气密性之后,蒸汽机的动力总算是足够。经过试验,矿场里半数以上的事,都可以用蒸汽机来替代人力。”窦寻涛笑道。 “给孤看看!”刘珩吩咐道。 “是!”窦寻涛领命,和王铁招呼人来启动蒸汽机。 侯风、史佑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蒸汽机。 虽然刘珩和窦寻涛说的原理他们听不懂,但运行的效果他们还是可以看看的。 趁着匠人准备的功夫,窦寻涛继续解释道。 “参与研制的匠人,大多是铁匠出身,王铁领着他们,结合木工的鲁班之术,制了些配合蒸汽机的小玩意儿。” “马上要演示的,就是用蒸汽机代替人力进行锻打!” 刘珩点点头,同样目不转睛的盯着蒸汽机。 很快,匠人在锅炉中舔够了煤炭,生起火。 史佑看的满头雾水。 前面说的天花乱坠,怎么一演示却是在烧炉子? “稍安勿躁!都好好看着。”刘珩微微一笑,开口道。 众人这才收了收心。 烟囱处,黑烟冲天而起。 随着炉温升高,炉上水缸内的水被煮沸,蒸汽机也开始运转起来。 伴随着机器的轰鸣声,气缸内活塞来回运动,通过各种大小齿轮的传导,最终,带动了锻锤。 锻锤一下接一下的捶打着铁胚,匠人只需在一旁调整铁胚受锻打的位置即可。 史佑、侯风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史佑惊叹道,“既无水源,也无风力,这动力到底从何而来?” “烧炉子!”窦寻涛答道。 侯风也是感慨道:“有了此物,炉子不停,锻打不停,这兵器甲胄的产量,将远胜前朝!” 众人都是聪明人。 烧炉子这种获取动力的方式,对于并州而言,等同于没有限制。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明! “远不止于此啊!”刘珩大笑道,“接上锻锤,可以炼器!接上织机,就可纺布!搬上车接上轮子,就可以日夜不停的赶路!” 史佑听了刘珩的话,心头一震! 是呀! 这样的机器,又何止能用于制器? 一切需要动力的地方,这蒸汽机都能大展拳脚。 “史长史,你现在知道,孤为何要带你来了吧?”刘珩看向史佑问道。 “是,此器一出,凡推广之行业,人力均难与之竞争。若不提前谋划,怕是要流民遍地!”史佑颔首道。 “正是如此!”刘珩满意的点点头,“不过如今的蒸汽机体积还太大,想要推广,还需要进一步优化。你就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琢磨一下此事。” “是!”史佑领命道。 侯风、老胡等人倒是有些失望。 炼器的效率提高,确实也是好事,但是对于如今的刘珩军而言,却没什么意义。 因为岚州铁矿的兵器甲胄产量,本就是富裕的。 “不知这制一台蒸汽机,要耗费多少银两?”史佑作为文官,不由自主的问到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窦寻涛面露尴尬之色,正要回答,却被刘珩伸手拦住。 “刚刚研制出来的东西,不要问钱!”刘珩开口道,“此物只要不断改进下去,定然是利国利民之物!现在贵,不代表以后也贵。孤就算顿顿吃糠咽菜,蒸汽机也要继续研制下去!” “谢殿下理解。”窦寻涛行礼道。 能碰上刘珩这样的明主,窦寻涛真是觉得自己三生有幸。 “不过我大汉人多,也是不争的事实,很多行业,并不急着用蒸汽机替换人力。”刘珩话风一转,“孤觉得,下一步研究的重点,要放到研制蒸汽机车上!” “蒸汽机车?”即便是窦寻涛,也想不明白那得是什么样子的车,才能把眼前这个小房子大小的铁疙瘩装下。 “对,就是蒸汽机车!”刘珩颔首道,“要想富,先修路!蒸汽机车若是能研制出来,等于在大汉挖了无数条运河。这是利在千秋的大事!” “殿下难道又已经有想法了?”窦寻涛试探的问道。 截至目前,刘珩让他们研发的东西,都是有初步草图或者构想的。 刘珩摇摇头道:“还真当孤啥都知道?如何将蒸汽机的体积压下去,这个只能靠你们自己去试。” “是。”窦寻涛松了口气。 若是他天天苦心钻研,都还跟不上刘珩,那他真有些挫败。 但好景不长,刘珩的下一句话,就击碎了窦寻涛的幻想。 “等你们将蒸汽机的体积压到现在三分之一左右时,孤再与你探讨下蒸汽机车该如何克服不同地势的问题。” 第390章 要生了! 一听刘珩这句话,窦寻涛顿时有些道心不稳。 明显刘珩对于蒸汽机车如何制造,已经有成熟的想法。只是碍于他们制造的蒸汽机太大,难以实施! 得! 看来还是他们把蒸汽机造的的太大! 没能达到刘珩的预期! 窦寻涛感到一丝深深的愧疚。刘珩如此信任他,如此支持他,他却还是让刘珩失望了! 窦寻涛发誓,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将蒸汽机的体积压下去! 刘珩哪知道,他随口一句话,就被窦寻涛脑补了这么多! 他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将蒸汽机的体积进一步压缩,小到能把蒸汽机放火车上。 他只知道铁轨和挂钩的大致原理。 这还是得益于,他前世比较喜欢看科普视频。 在岚州铁矿待了两日后,刘珩便启程回了晋阳。 这两年间,窦寻涛和王铁已经形成了很成熟的工作流程,刘珩在岚州铁矿待久了,只会碍事。 …… 刘珩刚回晋阳,便接到了关弛的急报。 “子鹏,我觉得关弛分析的很有道理。”刘珩将急报递给侯风,说道。 侯风拿起急报看完后,颔首道:“风也认同关将军的分析。不过即便江卓坐视不理,西域都督若是能调集西域诸国之兵力抵抗,乙室部恐怕也很难染指西域。” 刘珩苦笑道:“谈何容易?先帝在世时,西域诸国对西域都督,就已经是阳奉阴违。” 侯风说道:“是不容易。但即便西域都督没能挡住乙室部,也无妨。西域历来都只设官衙,无有汉民。” “等殿下一统天下,兵强马壮时,重新设立都护府,派一能臣前往,西域可定。” 刘珩失笑道:“子鹏,你怕孤摊子铺的太大,顾此失彼,也不用如此轻描淡写的将西域之事带过。西域一旦丢了,不打一仗,如何能使西域诸国重新臣服?” 侯风大笑道:“刘和在位时,数十年未曾出兵塞外。江卓出不出卖西域,这一仗都省不了!” “孤明白。”刘珩颔首道。 侯风想了想道:“殿下若实在不放心,可以让迭剌部出兵牵制乙室部,缓解西域都督的压力。” 刘珩想也不想,否认道:“不行,迭剌部要把全部精力放在遏制阿大上!” 说到这儿,侯风也不由得感叹:“根据耶律大石的奏报,阿大回了漠北草原短短十数日,便夜袭泰赤乌部的汗帐,杀了秃答。如今,恐怕已经完成对泰赤乌部的整合。” 刘珩叹口气。 在他前世,铁木真统一蒙兀诸部的进程并不顺利。 但这一世,有了他给铁木真的一千铁骑,好像这个进程被大大提前,真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孤已经让耶律大石联系克烈、乃蛮等部,全力围剿乞颜部。”刘珩说道,“希望能有些用吧!” 侯风笑道:“殿下如此阵仗,那阿大再厉害,还能有三头六臂不成?” 刘珩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反正在他前世,同时代没有任何人能拦住铁木真的步伐。 蒙古人在铁木真的带领下席卷整个亚欧大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最糟糕的是,通过蒙古这样一个横跨欧亚的大帝国,华夏的先进文明被大量传播到欧洲,引发了欧洲的文艺复兴。 虽说在蒙古之前,东西方也会通过陆路海路进行商品的交易,但核心技术一直都是严禁外泄的。 魏晋之后,虽然中原的技术已经瞒不住草原的游牧民族。 但游牧民族同样也知道技术的重要性,其所掌握的核心技术,对于中亚各国也是严防泄露。 直到这些技术随着蒙古人的扩张,传遍欧亚! 这一世,没有魏晋,没有五胡乱华。 大汉对草原游牧民族的技术外泄防范,一千多年来,做的一直都很到位。 刘珩绝不能让铁木真打破这个局面! “子鹏,后面记得每半个月都要给耶律大石去一封信,提醒他密切关注漠北草原的局势。”刘珩叮嘱道。 “是!”侯风颔首道。 刘珩望了望西边,至于西域,他暂时真的无暇顾及。 若是西域都督没能扛住,那刘珩也只能等解决掉铁木真后,再考虑收回西域。 …… 又过了三日,神机军的粮草终于到位。 辛弃疾辞别刘珩,领着四万神机军南下,准备从蒲津渡过黄河,驰援长安。 刘珩亲自在晋阳南门外,为辛弃疾送行。 “长安作为大汉旧都,事关重大,不容有失。”刘珩握着辛弃疾的双手,“孤就等着卿的好消息了。” “殿下放心,弃疾已做了万全的准备。”辛弃疾笑道。 刘珩松开双手,颔首道:“孤知道你没问题。” 辛弃疾向着刘珩抱拳行礼,随即翻身上马,回到中军。 “击鼓!行军!” 辛弃疾一声令下,神机军中鼓声雷动。 神机军各营听到鼓声,开始随着各营令旗缓缓移动起来。 “子鹏,若是辛将军能顺利拿下长安……”刘珩没有说出后半句。 但侯风如何不知刘珩想说什么? “长安乃我大汉旧都,殿下有此想法,也很正常。”侯风笑道,“再者说,长安守备丁鸿云愿意投靠殿下,都是殿下从在金陵起就苦心经营的结果。” “就是啊,爷!”关健也在一旁凑起热闹。 刘珩笑道:“行了,子鹏你也是,别跟关健学这些溜须拍马的东西。” “是!”侯风抿着嘴应道。 关健满头问号。 “不是,爷,刚刚是他先说的!是他先说的啊!”关健给自己叫冤。 这时,一名亲卫从南街上大步跑来,跟老胡说了什么。 老胡听后,忙来找刘珩。 “殿下,王府里来信,说是王妃要生了!” “什么?”刘珩愣了一下,“还不到日子吧?早产了?” 老胡愣了一下,答道:“王妃怀胎已满九月,算不得早产。” 刘珩点点头,稍微放下些心,下令道:“走,速速回王府!” “是!” 众人领命,跟在刘珩身后,骑快马向王府赶去。 片刻功夫,便回了王府。 一到王府,刘珩便迈着大步向朱婉儿的院子跑去。 “王妃现在如何了?”刘珩人还没到,声音便从院外传了进来。 刘珩问完,却没人回答。 刘珩来不及细想,人已经走进院中。 一进厅堂,刘珩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只见厅堂内众人,竟是个个面色凝重! 第391章 难产 厅堂内,刘全、朱熹、刘珵、朱华等悉数在场,且都面色凝重。 至于刘颜氏等女眷,想来已都进去了。 “情况怎么样了?”刘珩问道。 朱熹听了刘珩的话,长叹一声。 刘全也是无奈的摇摇头。 朱华满脸焦急:“刚刚老夫人派人出来通知,说是胎位不正!先出来了一条腿!” 刘珩愣了一下。 生孩子本就凶险,没想到还碰上胎位不正的情况。 难怪众人脸色都不好看。 刘珩顿时也有些心乱,这要是前世,还能来个剖腹产。 可现在是古代! 这该怎么办? “先别急!”朱熹看朱华这个样子,批评道,“产婆说了,已经将孩子推了回去,试着给婉儿正胎位。” “那是我妹子!我能不急嘛?”朱华叫道。 “这厅堂里的人,谁不是婉儿的亲人?”朱熹瞪了朱华一眼。 朱华撇了撇嘴,悻悻然坐下不说话了。 这时,一名婆子气喘吁吁的从正房那边跑过来:“胎位正不过来,老夫人问,刚刚让多找几个产婆来,如今到了没有?” 刘全摇摇头道:“还没。已经派人快马去接了,到了会直接叫人领进去。让屋内的产婆再试试。” 婆子只得又折了回去。 “若是胎位一直正不过来,会如何?”朱华平日里对女子生产一事没什么了解,忙问道。 “正不过来,就开刀!将孩子从腹中剖出来!”刘珩咬咬牙道。 刘珩刚刚就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提剖腹产。 且不说能不能找到有这个技术的郎中。 即便能找到,还有观念的问题。 正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而且郎中都是男性,做妇产科的手术,还会牵扯到礼教大防。 因此刘珩之前想再等等看,若是产婆能通过按揉腹部的手法,将胎位正过来,那他就不提这一茬儿。 但如今,也只能提出来了。 “啊?开刀?”果然,刘珩话音刚落,朱华便发出一声惊呼。 朱熹也向他投去了惊讶的目光。 “殿下竟然也知道剖腹之术?没想到殿下日理万机之下,还能博览群书!真是难得。”朱熹感叹一句,随后扭头看向朱华道,“你若是能像殿下这样,多读些书,老夫就安心了。” 刘全则是同情的看了他这位老友一眼,子孙不成器,还真是让人头疼啊。 刘珩有些发懵。 怎么听朱熹和刘全的意思,好像知道什么是剖腹产。 什么情况? 还没等刘珩反应过来,只听朱熹对着朱华继续说道:“明武朝裴骃在其所着《史记集解》中写过,近昭武帝章武四年,汝南屈雍妻王氏生男儿,从右胳下水腹上出,而平和自若;数月创合,母子无恙,斯盖近事之信也。” “你即便不懂医术,这么多年的史书都读到哪儿去了?” 朱熹显然因为朱婉儿生产不顺,心情不太好,向着朱华一通斥责。 朱华委屈道:“谁读史书会关注女科之事?” “那殿下为何就知道?”朱熹见朱华还敢顶嘴,勃然大怒。 朱华被喷的哑口无言。 刘珩暗道一声好险。 什么裴骃,什么《史记集解》,他听都没听过。 不过朱熹所说的章武,刘珩是知道的。 这是刘备的年号。 没想到早在三国时期,就有剖腹产成功的案例记载! 刘珩大喜,这下朱婉儿有救了! “先别纠结读书的问题了,还是快去请郎中吧!”刘珩拦住朱熹,说道。 刘全摇摇头,长叹一声。 “这样的郎中,世间少有。我也只在宫中见过,有太医懂得此术!” “若是在金陵,还能去宫里奏请圣上,派太医来给婉儿开刀!可如今在晋阳,又去哪儿找会此术的郎中?” 刘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连刘全都不知道并州有会剖腹产的郎中,那其他人就更别说了。 朱熹仰天闭目:“都是命啊!” 若不是天下大乱,朱婉儿定是在金陵生产。以刘家的权势,请宫中派出太医动刀,一点不难。 这时,有王府中的管事又领了几名产婆进来。 “快进去吧!”刘全忙吩咐侍女将这些产婆带去正房。 刘珩心知,这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朱婉儿生产这么大的事,刘颜氏定然早就将并州最好的产婆都喊来待命。 最好的产婆都束手无策,指望这些新来的产婆能将胎位摆正,怕是希望不大。 最后大概率还得想办法剖! 想到这儿,刘珩站起身来,看向关健道:“关健,你速速去打听一下,晋阳周边有没有尤其擅长妇科和外科的郎中。” 既然按朱熹和刘全所说,如今这个时代的中医外科已经有一定基础。 实在不行,也只能找一个擅长外科的大夫,试上一试! 关健倒是听的一头雾水:“爷,什么叫妇科?什么叫外科?” 刘珩一拍脑袋:“就是擅长给女人看病和擅长用刀子给人开刀治病的医生!” “哦!”关健恍然大悟,“就是女医和疮医。” “爷,晋阳周边最好的妇科郎中,当属阳曲傅家!”听明白刘珩的话,关健脱口而出。 刘珩奇怪的看了关健一眼:“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关健瞄了眼刘全和朱熹,咬咬牙答道:“爷您是不记得了,当年您和史爷有一次一时兴起,想给全晋阳妓院的头牌请郎中看病,特意让我打听过。” 刘珩顿时无语。 你用得着这么老实吗? 刘全和朱熹也是尴尬的对视一眼,无话可说。虽然两人都知道刘珩曾经顽劣,但也没想荒唐到这种地步。 “那就速速派人去傅家请人!”刘珩当机立断道,“老胡,让薛贵骑马带亲卫去,绑也要把人给孤绑来!” “是!”老胡领命去传令。 “那外科郎中呢?”刘珩又问道。 关健忙道:“我这就去打听。” 说罢,关健扭头就要向屋外跑。 刘全伸手将关健拦下。 “这最好疮医,定是在军中!直接去军中调便是。”刘全提醒道。 刘珩恍然:“关健,去找子鹏,让他去军中把最好的外科郎中喊来!” “好嘞。”关健头也不回的跑了。 刘珩也不敢闲着,抬脚边往后院去,边吩咐道:“再来几个人,按孤说的把侧房布置一下。” 第392章 傅气盛 刘珩要趁郎中来的这段时间,带人给侧房好好的消消毒,用作手术室。 消毒需要高度的蒸馏酒。 刘珩前世经常可以看到穿越小说中,写主角穿越到古代,发明高度酒,赚大钱。 这种情节其实很无脑。 因为蒸馏酒的技术并不复杂,汉代就有出土的蒸馏器具。 北宋高僧赞宁的《物类相感志》中就有“酒中火焰,以青布拂之自灭”的描述。 酒要点燃,起码需要五十度以上。 可见当时就已经有高度酒。 之所以给人感觉古代没有高度酒,是因为高度的蒸馏酒在古代并不普及。 一来是粮食都不够吃,酿高度酒过于奢侈;二来,是高度酒也不好喝,古人更喜欢喝度数低的米酒、黄酒。 此外,古代酿酒贩卖还需要官府许可,跟盐一样,受到管制。 但这些,对于刘家来说,都不是问题。 王府的地窖里,就有现成的高度蒸馏酒。 “将地窖中的清酒多搬几坛来!” 下人在刘珩的指挥下忙碌起来。 …… 薛贵接到命令,当即与亲卫骑上府中最快的马,向着北边的阳曲疾驰而去。 薛贵感觉这次回晋阳算是捞着了。 不但成了亲,还能给刘珩办不少大事! “快!再快点!”想到这儿,薛贵手中的马鞭又用力的抽了其胯下战马几下。 战马吃痛,速度又快了几分。 事关王妃及王妃腹中胎儿的安危,薛贵恨不得长对翅膀,直接飞到阳曲。 阳曲在晋阳往北六十里。 薛贵领着亲卫一路疾驰,半个时辰便赶到阳曲。 傅家在阳曲颇有名望。 薛贵捉了个当地人带路,直奔傅家而去。 不过片刻,薛贵便出现在傅府大门外。 一到地方,薛贵便翻身下马,亲自上前“匡匡”的敲起大门。 “傅家的人呢?速速出来!” 傅家门房内的下人听外面如此声势,哪里敢轻易开门? 只得一面装死,一面派人去通知管家。 薛贵敲了几下门,见无人响应,直接抬脚向着傅家大门狠狠地踹去! 随着一声巨响,大门后的门闩应声而断,傅家的大门直接被薛贵一脚踹开! “某乃大汉虎牙将军薛贵是也!快叫你家家主出来!”薛贵向着门房内瑟瑟发抖的下人,怒目圆睁。 下人向门外一看。 只见门外数十人骑着高头大马,威武不凡。 虽然薛贵和亲卫走的匆忙,并未穿甲,但下人对薛贵的话已经信了八、九分。 “将军稍候片刻,已经有人进去通知管家了。”门房的下人陪笑道。 “哪里等的了你们这么磨叽?”薛贵一把拎起一名下人道,“你来带路,直接去找你家家主!” 说罢,薛贵拎着那下人,大步向院内走去。 亲卫们也纷纷下马,跟了进来。 没走多久,便迎面撞上了正随着管家往门房来的傅家家主傅气盛。 “家主!此人声称是大汉虎牙将军,找你有要事!”下人看到傅气盛,急的大喊道。 薛贵听到下人的话,目光锁定在前方的傅气盛身上,大叫道:“你就是傅家家主?” 傅家只是阳曲的医学世家,并非大族。见此情形,傅气盛虽然心中不满,也只得强忍着怒气,行礼道:“在下傅气盛,见过将军。不知将军有何要事?” “听说你家是医学世家,还尤其擅长女科?”薛贵将下人丢到一旁,问道。 “不过在阳曲略有薄名罢了。”傅气盛颔首道。 “族中弟子谁的医术最高?晋王殿下有令,无论是谁,即刻随本将回晋阳!”薛贵下令道,“若是事后被殿下查出有所欺瞒,后果自己掂量!” 傅气盛恍然。 难怪薛贵如此着急,原来是晋王府内有女眷难产,急需诊治。 “将军稍等片刻,在下这就去准备!”傅气盛态度好了许多。 给晋王这样的贵人看病,能不能治好、想不想治好不说,最起码态度要好。 态度不好,容易引来灭族之祸。 “还算你识趣!”薛贵颔首道,“速速去准备!” “是!”傅气盛应道。 很快,傅气盛便交代好家人,领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带好药箱,跟着薛贵离开傅府,直奔晋阳而去。 …… 晋阳,晋王府。 军中的疮医早就已经到了。 疮医本以为是王府中有人受了外伤,需要诊治。 结果一听,竟是王妃难产,要开膛破肚将腹中胎儿取出,顿时吓得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殿下,非是小的不愿为王妃施诊,实在是小的对于女科一窍不通啊!”疮医哭诉道。 关健急道:“都是在人身上动刀,能有多大区别?” 侯风也是劝道:“军中都说你技术最好,肠子断了的人,你也给缝上过。若是你都不行,还有谁行?” “这不一样!”疮医急的直摇头,“女子怀胎,五脏六腑都会被胎儿挤到别处。小的对于这种情况毫无研究,贸然动刀,万一没剖出胎儿,反而割坏了正常的脏器,小的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呀!” 其实疮医还有些话不便明言。 虽然中医可以通过开刀治疗一些病症,但是存活率并不高。 像这种开膛破肚的治法,一千个人都未必能活下一个来。 他给军队里那些大头兵动刀,伤兵扛不住,死了也就死了,没人会怪他。 但给王妃动刀,完全是另一码事。 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还是早点撇清关系的好。 刘珩听了疮医的话,点了点头。 疮医说的也有些道理,治军中那些断胳膊断腿的外伤,和剖腹产,差别还是挺大的。 “你说的,孤也清楚,如何给王妃剖腹取子,等孤请的女科郎中到了,再研究不迟。”刘珩开口道。 疮医听了刘珩的话,长舒一口气。 “但是,你是疮医,对于预防疮疡必然多有心得,你先随孤来看看,侧房还有什么没考虑到。”刘珩又说道。 所谓预防疮疡,就是指预防伤口出现感染、发炎之类的症状。 “是!”疮医领命道。 对于他分内之事,他也不会推脱。 这时,一名婆子又从正房方向跑来。 “怎么样了?”众人纷纷围了上去。 “还是没正过来。”产婆声音都在抖。 她也怕朱婉儿有个三长两短,跟着陪葬。 这时,院外传来薛贵的声音。 “殿下,傅家的郎中到了!” 第393章 赶鸭子上架 言鸢的院子里,言鸢正紧张的来回踱步。 之前小杜鹃房内发现布娃娃一事,早被锦衣卫查的一清二楚。 王婆与小杜鹃都不是什么嘴硬之人,锦衣卫还没发力,两人就都招了。 调查结果跟刘珩想的一模一样。 小杜鹃自作主张,缝制布娃娃,做了此事。王婆清晨去言鸢院中,确实只是为了寻找证据。 当然,刘珩和言鸢都不知道,小杜鹃因为误会了言鸢的话,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经受住了酷刑,到最后也没把言鸢供出来。 言鸢对小杜鹃,真是又气又难过。 但小杜鹃做了这样的事,言鸢也不敢为其求情。 毕竟言鸢自己还在禁足。 这时,一名侍女从屋外跑进来,正是小杜鹃出事后,院里新上位的侍女小黄鹂。 “娘子,娘子!有消息来了!”小黄鹂手中拿着一张字条,边跑边喊。 “给我看看。”言鸢忙伸手接过字条。 字条是耶律兰喊人从门缝塞进来的,上面写了朱婉儿生产的最新情况。 “难产!开刀?”言鸢越看越是吃惊。 小黄鹂听了言鸢的话,窃喜道:“娘子,是不是王妃生产不太顺?” 言鸢白了小黄鹂一眼:“你觉得这是好事?” “娘子,我不明白。”小黄鹂疑惑道。 言鸢叹口气:“若是小杜鹃没有犯错,那就是王妃命不好。可小杜鹃终究还是犯了错,但凡王妃有个三长两短,此事就会变成殿下心中的一根刺!” “啊!”小黄鹂恍然。 “我们还是盼着王妃能挺过这一关吧!”言鸢幽幽的说道。 小黄鹂应了声,难过道:“可若是王妃顺利产子,我们勇哥儿怎么办?” 言鸢一声冷笑:“产子?谁说她生的,会是儿子?” 生不出儿子,生多少都没用! 这才是命! …… 朱婉儿院子,厅堂内。 刘珩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傅气盛。 “听闻你傅家世代学医,且尤其擅长女科?”刘珩问道。 “是,家中历代先祖有感于女子怀胎之难,对此多有研究。”傅气盛行礼道。 傅气盛还是谦虚了。 刘珩不知道的是,在他前世,傅家后人傅山所着《傅青主女科》,直到当代仍被中医奉为案头必备之书。 刘珩紧紧盯着傅气盛,问道:“那傅家主可曾听过,剖腹产子之术?” 刘珩发问的同时,仔细打量着傅气盛及其弟子脸上的神情。 只见傅气盛听了刘珩的话,竟是一时间愣在原地,没有答话。 “会还是不会?”刘珩等了几息,再次发问。 傅气盛这才缓过神来,行礼道:“殿下所说剖腹产子之术,在下闻所未闻!” “是嘛?”刘珩冷笑一声,“既然闻所未闻,又何必等孤问第二次才回答?” 冷汗从傅气盛的额头冒出。 “来人,将傅家主的医箱打开来,给孤看看。”刘珩下令道。 “殿下!殿下!”傅气盛有些慌乱的喊道,“医箱不能乱翻!不能乱翻呀!” 见傅气盛如此反应,刘珩心知他没有猜错。傅气盛的医箱中,定然有开刀所需用的刀具。 “剖腹产子之术,可曾听过?”刘珩又问了一遍。 “殿下,在下家传医书中,虽然确有记载此术,但傅家已经好几代没有用过此术!”傅气盛这次老实了。 刘珩还是看穿了傅气盛的小心思。 若是几代人都没用过,医箱中怎么会备有刀具?怕是早就绣的不能用了。 “是没用过?还是没成功过?”刘珩冷声问道,“孤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不会喊你来的,再不老实,全家陪葬!” 傅气盛哭丧着脸,心中后悔。 悔不听亡父临终遗言! 傅气盛祖上,确实已经好几代没有用过这剖腹产子之术。 傅气盛的父亲去世前,拉着傅气盛的手叮嘱他,这种产妇十死无生的医术,留着只会害了傅家,让他干脆重新誊写家传医书,直接删去家传医书中剖腹取子的内容。 傅气盛当时年轻,不信邪,非但没有销毁,还照着医书苦心钻研。 但这么多年来,没有成功过一次。 傅气盛这些年早已心灰意冷,想练成剖腹取子之术的心思也淡了,只是一直舍不得将剖腹的刀具、缝针丢掉,没想到今日竟然招来祸事! 傅气盛不敢再说谎了,他年轻时练习此术,阳曲是有人知道的。 刘珩若是想查,定能查到。 “殿下,在下年轻时,确实尝试过,但无一人能经此术生还。古籍所载,也未必是真。要不还是让在下试着为王妃正胎吧!”傅气盛还想试着说服刘珩。 朱熹也是叹口气道:“傅郎中说的也不无道理。古籍所载之事,虚无缥缈,还是不要折腾婉儿了。” “那么多产婆都正不过来,你去又有何用?胎位摆不正,就是等死!”刘珩怒道,“搏一搏,尚有一线生机!” 朱熹见刘珩态度坚决,顿时有些会错意。 难道刘珩是宁愿朱婉儿死无全尸,也要将其腹中的胎儿剖出来? 只为赌一个嫡子? 朱熹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没错! 刘珩如今争霸天下,有一个上台面的嫡子至关重要。言鸢虽然给刘珩生了个儿子,但言鸢的出身实在拿不上台面。 让这样的女人当正妻,只会让天下人耻笑! 若是等朱婉儿死了,再另行选合适的女子娶回来,怀孕生子,不知道要耽搁多少年。 朱熹一下子觉得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想通了这些,朱熹自己也忍不住有些心动了! 若是朱婉儿就这么难产去世,那朱家可以说是啥都没捞到。 可若是同意剖腹,无论朱婉儿是死是活,起码孩子能保下来! 万一真是个儿子,那…… 朱熹不想继续想下去,这种念头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让他觉得自己有些无情! 半晌,朱熹还是开口道:“殿下对婉儿之深情,令人钦佩!既然殿下想试着救婉儿,那就大胆去做吧!” 刘全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既然朱熹都同意了,他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至于刘珵、朱华等人,没人在意他们的意见。 刘珩听了朱熹的话,颔首道:“谢祖父理解。” 说罢,刘珩看向傅气盛道:“你与孤军中的疮医速速去准备。这刀只要你愿意开,无论人能不能救回来,孤都不会追究!” “可你若是不开,那就全家都去陪葬!” 第394章 朱婉儿的请求 刘珩倒也不怕这么说,傅气盛会不好好开刀,故意将朱婉儿治死。 毕竟在傅气盛看来,若是王妃真被他开膛破肚而死,即便刘珩事先说不追究,也不代表刘珩事后真的不追究。 傅气盛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将朱婉儿救活! 傅气盛与疮医一同往侧房去了。 刘全轻咳一声:“既然已经决定要剖腹,那老夫就让人去正房通知。” “不用,孤亲自去跟婉儿讲。”刘珩摆摆手,起身向正房走去。 正房门外守着的婆子见刘珩走来,忙行礼道:“见过殿下!” 刘珩点点头:“把门打开,孤有话要对王妃说。” 婆子下意识的摇头道:“殿下不可,女子生产之处乃污秽之地,不吉……” 婆子话没说完,就迎上了刘珩犀利的目光。 婆子心中一凛,不敢再多嘴,忙让开身子,将正房的门打开。 刘珩冷哼一声,大步迈了进去。 见刘珩进来,屋内的刘颜氏吃了一惊:“二郎,你怎么进来了?” “祖母,孙儿有话要亲自对婉儿说。”刘珩答道。 刘颜氏叹口气,以为刘珩是觉得没希望了,说道:“唉,真是苦命的孩子,你快去吧。” 刘珩点点头,绕过屏风。 屏风后面,朱婉儿正在几名婆子的搀扶下站在产架前。 朱婉儿几个时辰折腾下来,早已是满面苍白,毫无血色。 刘珩一阵心疼。 “夫君,你怎么进来了?”朱婉儿看到刘珩,本已黯淡的眼中瞬间又迸发出神采。 一众产婆也是吓了一跳。 “情况如何了?”刘珩问道。 一名产婆面带愁容,答道:“是奴婢们没本事,还是没能把胎儿正过来。” “把王妃扶到床上去休息吧。”刘珩点点头吩咐道,“孤有话要对王妃说。” 此话一出,朱婉儿顿时面色一变。 产婆以为刘珩要放弃,忙劝道:“殿下,还不到时候,让王妃再试试!” 刘珩走到朱婉儿身旁,伸手轻抚朱婉儿的脸颊道:“婉儿你别多想,孤绝不会放弃你。只是再这么试下去,也是徒劳无功。” “那夫君准备怎么办?”朱婉儿问道。 刘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柔一些:“刚刚在厅堂,孤和祖父商量,古籍中曾记载章武年间,有屈雍妻王氏剖腹产子,母子无恙!” “恰好晋阳北六十里的阳曲县,有一专研究女科的医学世家,家传医术中正有此术。其家主已经被请来王府。” “孤和祖父决定,试一试!” 朱婉儿和产婆惊呆了! 但看刘珩神色认真,不似作伪! 朱婉儿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纵有此术,怕也是九死一生!” 刘珩沉默片刻,应道:“是,那也好过坐以待毙!” 接着,屋内便陷入沉寂。 几个产婆大气也不敢出,个个将头低的跟脖子断了一样。 良久,朱婉儿开口道:“若是能保住腹中的孩子,开膛破肚又如何?只希望夫君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刘珩颔首道:“只要孤能做到,绝不推辞!” “请夫君答应我,纳了盈盈,并将我们的孩子养在盈盈房中!”朱婉儿话里话外,都已经觉得自己是必死了。 “啊?”刘珩愣住了。 朱婉儿说的盈盈,就是陆九渊的孙女,他的好闺蜜,才女陆盈盈。 刘珩万万没想到,朱婉儿竟会提这么个要求! “婉儿你不要瞎想,你不会有事的。这孩子,等你养好身子自己养就行。”刘珩摇摇头道。 朱婉儿眼中带泪:“妾如今就这点要求,夫君也不答应吗?将孩子给府内其余人养,妾不放心。” 刘珩知道,无论他说什么,朱婉儿都不会觉得自己能活下来。 但刘珩又怕答应了之后,朱婉儿便没了求生的意志,一时间左右为难。 “夫君若是不答应,妾宁愿不生下这个孩子,省的他来这世上遭罪!”朱婉儿咬牙道。 刘珩无可奈何,只能应了下来。 “孤答应你。” 朱婉儿脸上这才重新露出笑容。 “夫君,这辈子婉儿能嫁给你这样的大英雄,婉儿值了!” 刘珩心头一震,眼眶也不由的红了。 …… 侧房内,傅气盛与疮医正在研讨这刀该怎么开。 “以我在军中多年给人砍胳膊砍腿的经验来看,动刀最重要的,就是控制出血。”疮医说道。 “这我知道。”傅气盛声音有些抖。 先前死在他手里的产妇,大多都是失血过多而死。 不过从这些产妇身上,傅气盛也总结出了宝贵的经验,剖腹产子如何下刀才能减少出血,他心中大致是有数的。 疮医从身上拿出一盒膏药,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敢藏私。这是我祖传的膏药,对止血有奇效。” 傅气盛从疮医手中接过膏药,拱了拱手道:“多谢兄台。这开刀以及缝合的事,交给我。但预防疮疡,就得靠你了。家传医书中只写了开刀以及缝合的手法,至于疮疡,则研究不多。” “好,这个我经验足!”疮医点点头。 一旁被选来打下手的两个产婆听着二人的对话,越听越是心惊肉跳。 这是救人,还是杀人啊? 很快,朱婉儿便被喂了麻沸散。待麻沸散生效后,下人用床板将朱婉儿抬了进来。 “再用清酒仔细消一遍毒!”刘珩随着下人一同进了侧房,待下人出去后,向产婆吩咐道。 “是!”两个产婆领命。 傅气盛纠结半天,还是鼓起勇气来到刘珩身边道:“殿下,要不您还是在外面等吧?您在屋里,我心慌,手抖!” 刘珩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同时叮嘱道:“好,王妃就拜托你了。切记,一切刀具、缝针、镊子等工具,都要用酒消毒,并火烤之后,才能用。” 傅气盛惊讶的看了刘珩一眼:“殿下竟然也懂医术?” “务必要按孤说的做!”刘珩强调道。 傅气盛行礼道:“是。” 疮医也在一旁应道:“殿下放心,小人也知,刀具火烤对于防止疮疡至关重要。” 刘珩点点头,又看了朱婉儿一眼,这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傅气盛深吸一口气,来到朱婉儿身边,向着产婆点头示意道:“开始吧。” 产婆按傅气盛事先教的,将盖在朱婉儿身上的毯子揭走,并将朱婉儿的上衣稍微卷起,露出腹部。 傅气盛拿起开刀用的刀具,刀把细长,刀头短小。 傅气盛再次深吸一口气,找准位置,一咬牙,割了下去! (感兴趣的书友可以自行搜索考古出土的古代中医外科工具,跟现代手术刀非常相近。) 第395章 剖腹产子 厅堂内,所有人都已经坐不住了! 剖腹产子! 即便是朱熹和刘全,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虽然二人在古籍上看到过此术,但真的发生在眼前,又是另一码事。 “刘公,早年你在金陵为官时,可曾听宫中太医用过此术?”朱熹等了片刻,便忍不住向刘全询问。 刘全尴尬的轻咳几声:“宫中的娘娘个个金枝玉叶,即便用了此术,又怎么会外传?” “那刘公刚刚说……”朱熹欲言又止。 刘全捋了捋胡须,答道:“这太医中有擅长治疮疡的,对开刀颇有心得,我确实是听过。不过并非是剖腹取子,大多是类似古之关王爷刮骨疗伤。” “唉!”听了刘全的话,朱熹心中的期望又降了几分。 “能不能成,用不了一柱香的时间,便能见分晓。”刘全摇摇头道,“时间再长,人的血都要流干,又如何活的下来?” 朱华听了二人的对话,更是着急。 只有刘珵比较淡定。 刘珵现在已经完全想通了。刘珩这两年来,所向披靡,大汉三分之一已入囊中。 这妥妥的开国之君啊! 刘珵觉得只要自己不搞事,安安稳稳的躺着,等刘珩登基之后,当一闲散王爷,不也挺好? 见刘珩的目光不经意扫过他,刘珵忙抿住嘴,做出担心的表情。 一盏茶的时间转瞬即逝。 突然,只听侧房内传来一阵响亮的啼哭声! 众人听到声音,纷纷不由自主的扭头向侧房看去。 “生了!生了!”朱华激动的大喊道。 朱华对医道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单纯的以为,只要孩子生了,朱婉儿就没事了。 朱熹和刘全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急切。 “速速去问一下,是男是女!”刘全向一旁的侍女吩咐道。 “是!”侍女应了声,抬脚就要往侧方去,却被刘珩伸手拦住。 “不准去!”刘珩斩钉截铁道,“不过是孩子被剖出来罢了,婉儿还在最凶险的时候。外人进去,会增大出现疮疡的概率!” 刘全愣了一下:“竟是如此?那就再等等吧。侧房有产婆照料胎儿,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 侧房内,产婆从傅气盛手中接过婴儿,用温水给婴儿沐浴。 元武朝的婴儿刚出生时,有“洗儿”的传统。 一方面是为了洗净污秽之物,避免脐疮。 另一方面,也是一种贯之以“礼”的名义祈求婴儿健康成长的仪式。 “不要再讲究什么沐浴礼了,尽快清洗干净后,将脐带剪断!”傅气盛吩咐道。 傅气盛心里清楚,尽快给朱婉儿将刀口缝合止血,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时间等产婆搞什么“洗儿”礼。 “是!”产婆应了声,迅速给婴儿洗净身子后,用火烤过的剪刀,剪断脐带。 “出血不多,赶快缝合,说不定真能成!”疮医看着刀口处的情况,有些佩服道。 疮医不知道,今日给朱婉儿开刀,是傅气盛这辈子发挥最好的一次。 若是让傅气盛再来一次,怕是也做不到同样的效果。 傅气盛摇摇头道:“不行,要将胞衣取出后,才能缝合。” 所谓胞衣,就是胎盘。 说罢,傅气盛从一旁拿起相应的工具,从刀口处伸入朱婉儿的体内,处理起来。 疮医恍然,心中暗自庆幸。 还好今日刘珩请到了傅气盛,不然若是由他来开刀,不通这些女科的医术,朱婉儿真是十死无生! 傅气盛这一步倒是极为熟练。 不过片刻功夫,便已经将朱婉儿体内的胎盘清理干净。 这时,产婆也已经将婴儿包裹好。 “先不急抱出去。”傅气盛头也不抬的说道,“殿下吩咐过,等王妃这边处理好了,再一起出去。” 产婆应了声,将婴儿放入一旁的摇篮内。 “该缝合了。”傅气盛深吸一口气。 疮医将备好的线递了过来:“此乃桑白皮线,用这个缝合,无需拆线。” “好!”傅气盛从疮医手中接过线。 在这方面,傅气盛心知疮医在军中经常给受伤的将士缝合伤口,经验更为丰富。 “我先将胞宫缝合好,缝好之后,再交给你缝外皮。”傅气盛与疮医商量道。 “好。”疮医咬咬牙,应了下来。 傅气盛不开口,他还可以装死。但傅气盛开了口,他也不敢拒绝。 毕竟他天天在军营给人缝针,所有人都觉得他的缝针技术比傅气盛更好。 胞宫这种女子特有的脏器,他没有研究,缝不了。但若是连外皮他都不愿缝,以后有被刘珩追究责任的风险。 傅气盛听疮医答应,松了口气。 在傅气盛与疮医通力合作之下,朱婉儿的刀口被一层一层缝合。 疮医又在伤口外敷上膏药,并包扎好。 做完最后一步,两人齐齐的长舒一口气。 傅气盛这才发觉,自己后背的衣裳,早已被冷汗浸透。 “能做的,都做了。能不能扛过这一关,就要看天意了!”傅气盛无奈的说道。 也不知道他口中说的这一关,是朱婉儿的,还是他自己的。 “傅郎中,可以将孩子抱出去了吗?”产婆开口问道。 傅气盛点点头。 产婆这才将摇篮中的婴儿抱起,开房门出了屋。 “出来了!出来了!” 厅堂内的众人看到侧房的房门打开,产婆抱着孩子从中走出,一窝蜂的围了上去。 “怎么样?是男是女?”刘颜氏开口问道。 刘全、朱熹等人也期待的看着产婆。 只有刘珩,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找到小红。 “小红,你用清酒给身上除秽后,随孤去侧房服侍婉儿。”刘珩向小红吩咐道。 “是,殿下!”小红应道。 “你在里面可要给孤盯紧了,你要记着,无论是谁想要进侧房,都要用清酒除秽后,才能进去。”刘珩叮嘱道。 小红点点头,急匆匆的去了。 刘珩自己也跟在小红身后,两人一同用高度酒给身上消毒后,进了侧房。 “殿下!”傅气盛和疮医见刘珩进来,忙行礼道。 “婉儿怎么样了?”刘珩伸手示意二人不用多礼,走到朱婉儿身边问道。 傅气盛答道:“殿下,我二人已经尽力了!” “尽人事,听天命,世上之事,概莫如是。”刘珩也不再追问。 突然,小红指着朱婉儿的手指,发出一声惊呼。 “动了!动了!” 第396章 灭口 麻沸散的药效渐渐褪去。 朱婉儿是被疼醒的。 肚子上一层层刀口传来的剧痛,让朱婉儿倒吸一口凉气。 朱婉儿睁开双眼,刘珩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夫君……”朱婉儿声音有些沙哑。 “婉儿,孩子很好,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子,听到没有?”刘珩握住朱婉儿的手,安抚道。 “孩子很好?那妾就放心了。” 朱婉儿声音有些轻,刘珩不得不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朱婉儿的嘴边。 “夫君,妾求你的事,你一定要做到。务必将我们的孩子,养在盈盈的院里。”朱婉儿强忍着腹部的疼痛,还是念念不忘她对刘珩的请求。 刘珩摇头道:“你不要想这个,好好养身子。孩子只有跟着自己的亲娘,才幸福。” “夫君,能不能让我看孩子一眼,我怕我不看,以后就没机会了。”朱婉儿又说道。 “要看,就养好身子再看!”刘珩狠心拒绝道。 刘珩知道,他必须给朱婉儿足够多的牵挂,让朱婉儿有活下去的动力。 若是将朱婉儿的心愿都了掉,使得朱婉儿失去了求生的意志,那就全完了! 朱婉儿想抬手摸一下自己的腹部,可惜胳膊却使不出一点劲儿。 “夫君,我的肚子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 刘珩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胡说,给你缝针的,是孤军中最好的疮医。有士兵肠子掉出来,他都能给缝回去。你肚子上这点小伤口,根本不是个事儿。” 疮医也适时开口道:“王妃放心,傅郎中的手艺非常好,刀开的十分巧妙,出血并不算多。依小人行医多年的经验来看,王妃痊愈的机率很高。” 傅气盛也说道:“王妃只需安心调养即可。” 朱婉儿见三人都这么说,心中也不由得信了几分。 “对了,妾生的是儿是女?”朱婉儿突然想起来,还没问孩子的性别。 刘珩听到朱婉儿的问题,愣了一下。 他还真忘了问了。 “这……孤心急看你,这侧房的门一开,就拉着小红一起除秽后进了屋。是儿是女,孤还真忘了问。”刘珩解释道。 小红也在一旁作证。 “娘娘,殿下说的是真的。” 朱婉儿的眼睛有些湿润,她一直以为刘珩要她剖腹,是希望她死也要将孩子生出来。 看来,是她误会刘珩了。 朱婉儿感觉自己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信念。 一定要活下去! …… 朱婉儿刚开完刀,身子虚弱,没过多久,便又沉沉睡去。 刘珩与傅气盛、疮医出了屋,并又招呼了几名侍女、婆子用高度酒消毒后,进侧房服侍朱婉儿。 “爷,王妃身子如何?”关健凑上来关心道。 “尚可。”刘珩点点头,指着傅气盛与疮医道,“将前院的侧房收拾收拾,腾出来,给二位郎中暂住。王妃情况还不稳定,需要郎中时刻观察。” “是!”关健领命道。 刘珩这才有空关心婴儿的性别,毕竟在刘珩心里,这事儿一点都不重要。 “婉儿生的,是儿是女?” 关健听了刘珩的问话,轻声答道:“恭喜殿下,是个小郡主!” 刘珩笑道:“哈哈,好,婉儿这么漂亮,孤这女儿定然也差不了!” 说罢,刘珩不知想到什么,又叹口气道:“婉儿若是知道,怕是要失望了。” 刘珩来到厅堂内,将朱婉儿的情况跟众人讲了一下。 众人听朱婉儿情况不错,有些低落的情绪又振奋起来。 “殿下,我妹子真没事了?”朱华是最高兴的。 刘珩斜眼瞧了傅气盛一眼。 傅气盛忙躬身道:“只要这周能挺过去,不出问题,应当就无大碍。” 朱熹也是向着傅气盛回了个礼,说道:“那就劳烦傅郎中多费心。” “应当的,应当的。”傅气盛连声道。 另一边,两名在侧房陪朱婉儿开刀的产婆将孩子安顿好,刚出正房,一名老者来到二人身边。 产婆是刘颜氏寻来的,自然也认识这名老者,是刘全的管家。 “王妃能顺利诞下郡主,二位功不可没。如此大功,必有重赏,二位随我来吧。”老者向两名产婆说道。 两名产婆对视一眼,眼中都迸发出喜意。 “是,烦请大人带路。”两名产婆应道。 于是两名产婆跟着刘全的管家出了院子,一路左转右转,从侧门出了王府。 侧门外,一辆马车已经在候着了。 “二位上车吧,随我去刘府领赏。”老管家指着马车说道。 两名产婆不疑有他,笑道:“多谢大人。” 说罢,二人便上了马车。 管家等二人上了车,与车夫一同坐在马车门外。 车夫挥起鞭子。 马车幽幽的向着晋阳外而去。 管家听着车厢内两名产婆的笑声,心中冷笑。 为了王妃的名声,也只能委屈一下你二人! 被刘全安排清理的,又何止是产婆? …… 朱熹等人离去后,刘珩左想右想,始终觉得不放心。 于是刘珩干脆亲自坐镇正房。 凡是进侧房之人,都必须要用高度酒消毒后,才能进。 一周过去,朱婉儿的刀口处并没有出现疮疡,众人这才真的松了口气。 傅气盛也在这个过程中有所感悟。 傅气盛不急着走了,他要留在王府,将朱婉儿的病程都记录下来,和以往的失败案例加以对比。 或许已经失传好几代的剖腹取子之术,将在他手里重见天日! 侧房内,朱婉儿正在小红的服侍下喝药。 朱婉儿的精神明显已经好了许多。 “小红,我怎么觉得,近几日来房内伺候的侍女,看着都有些面生?”喝完药,朱婉儿跟小红闲聊起来。 小红笑道:“娘娘,是祖母做主,将侍女都换了的。祖母说娘娘这次死中求生,应当一切都用新的,新人,新物,新生,也算讨个好彩头。” “这样啊。”朱婉儿一听是刘颜氏安排的,不再多说。 “小红,什么时候你将孩子抱来给我瞧瞧。”朱婉儿心思一转。 小红苦笑道:“娘娘,如今殿下日日都在正房守着,没殿下点头,这事儿我也没办法。” 朱婉儿叹口气:“按夫君说的,要等我能自己下床了,才给我看孩子,那得等到啥时候?” 小红偷笑道:“娘娘心里就偷着乐吧,殿下越谨慎,越说明殿下心里有娘娘。” 朱婉儿听了小红的话,脸上也露出幸福的笑容。 …… 长安。 丁鸿云在焦急的等了一个多月后,终于收到了辛弃疾的来信。 第397章 广而告之 “将军,这是辛将军刚刚派人送来的急信!”屈学益将手中的信递给丁鸿云。 丁鸿云接过信,仔细读了起来。 “将军,辛将军是如何说的?”屈学益待丁鸿云看完信,开口问道。 丁鸿云没有立马答话,而是略微思索起来。 半晌,丁鸿云看向屈学益道:“辛将军三日后便到,你去通知城内各世家,今夜来我府中赴宴。” 屈学益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 说罢,屈学益转身离去。 丁鸿云起身离开书房,来到后院。 后院内,丁鸿云的妻子丁杜氏正在侍女的陪同下吃茶。 丁杜氏出身于长安杜家。 长安的世家,除了杜家,还有韦家、长孙家、李家等世家大族。 丁杜氏是个贤妻,可惜这么多年都没能给丁鸿云生了个儿子。 “夫君,来陪妾吃杯茶吧。”丁杜氏见丁鸿云破天荒的白日来后院,没有露出异色,反而是伸手招呼道。 丁杜氏心知丁鸿云这段时间压力很大。 只想让丁鸿云放松一些,喘口气。 丁鸿云本就找丁杜氏有话要说,没有拒绝,而是来到丁杜氏身边坐下。 “娘子,你待会儿派人去崔家,让倾茹回家来住两日。”丁鸿云吃了口茶,说道。 丁杜氏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还是应道:“好,妾知道了。” “你不问问为什么?”丁鸿云见丁杜氏什么都不问,忍不住问道。 丁杜氏笑道:“倾茹这命苦的孩子,嫁到崔家就一直守活寡。要不是夫君不同意,妾早就想让倾茹和离回家,更何况只是回来住上两日。” “哦,那你们娘俩就好好聚聚吧。”丁鸿云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去,“我这边还有公务,就先去忙了。” “夫君且去。”丁杜氏应道。 丁鸿云走后,丁杜氏眼珠子转了转,向一旁陪着的婆子说道:“你拿我的拜帖,去一趟崔家,找崔家老太太,就说我这两日觉得身子有些不适,想让倾茹回家来陪陪我。” “是,夫人。”婆子没有多问,领命而去。 丁杜氏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丁鸿云一反常态,主动让丁倾茹回家来住,看来是有大事要发生! …… 当夜,丁府内难得热闹一次。 长安有头有脸的世家家主,都受丁鸿云邀请,来丁府赴宴。 此前丁鸿云派屈学益去晋阳求见刘珩一事,在丁鸿云和屈学益的有意遮掩之下,各家家主都不知情。 因此各家家主都很好奇,丁鸿云今夜邀请众人前来,是有何事。 宴会上,众人都心怀鬼胎,互相打量。 终于,杜家家主杜以观,也就是丁鸿云的岳父最先忍不住,开口问道:“贤婿,你今日忽然召集大家来府中赴宴,到底有何事?” 丁鸿云沉吟片刻,面露纠结之色,半晌,才似乎下定决心。 “岳父大人,各位家主,今日丁某请大家来府上,实在是有一件大事要宣布!”丁鸿云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来,向着众人拱手行礼。 堂内众人顿时都将目光锁定在丁鸿云身上。 “方今之世,天下大乱。丁某本奉先帝之命镇守长安,做一治世之臣已自足矣,如今深感自身才干不足,难以应付这纷乱之局。” 丁鸿云一开口,就将众人吓了一跳。 各家家主都屏息凝神,认真听着丁鸿云的话。 “贼子江卓,野心勃勃,名为汉臣,实为汉贼!然其人于凉州守边多年,论带兵打仗,某自愧不如!为保长安百姓,丁某欲寻一名主,献出长安!” 各家家主心知肚明。 丁鸿云既然敢说这个话,那下家是谁,想来也早就找好了。 想想长安周边的局势,这个人的名字简直呼之欲出。 果然,还未等众人发问,丁鸿云自己便直接说了出来。 “晋王刘珩,乃先帝之婿,其父刘公,战至金陵城破,自焚而亡,忠心可鉴!晋王本人更是文武双全,年纪轻轻便名满天下!” “一个月前,我便命心腹去晋阳面见晋王。晋王殿下雄才伟略,对长安之责愿一肩挑之,已经派麾下大将辛弃疾率军来援!” 丁鸿云的话一出,顿时满堂哗然! 众人都没想到,丁鸿云何止是找好了下家? 刘珩的大军都快到了! 杜以观对丁鸿云的决定,自然是支持的。 丁鸿云既无一统天下之才干,也无一统天下之志向,这些杜以观心知肚明。 若是能用长安换一个好出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杜以观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刘珩给丁鸿云许诺了什么。 但其余世家就未必这么想了。 “不知晋王殿下的大军何时能到?”长孙家家主长孙无相出言问道。 “三日后!”丁鸿云如释重负。 长孙无相笑道:“如此甚好!晋王殿下之威名,四海皆知!辛弃疾的名头,想来大家也都听过。长安归于晋王殿下,大家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各家家主均面露赞同之色。 丁鸿云边打量着各家家主的神色,边说道:“丁某提前宣告此事,也是为了让各家都准备准备,免得事出突然,给晋王殿下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这是自然!” “多谢将军!” 各家家主纷纷拱手行礼。 堂内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似乎没有任何人有反对意见。 “既如此,那就请各家做好准备,三日后,迎晋王大军入城!”丁鸿云满意的说道,“各家届时记得约束自家子弟,免得犯了忌讳,冲撞了辛将军!” “省得!吾等省得!” “多谢将军提醒!” 丁鸿云及各家家主的目的都已达到,宴会又持续一段时间后,各家家主纷纷请辞离去! 杜以观特意留在最后,待其余人都离开后,走到丁鸿云身边道:“贤婿!你可真是不声不响的做了件大事!” 丁鸿云行礼道:“事关重大,不敢走漏消息,还望岳父大人见谅!” 杜以观听了丁鸿云的话,叹口气道:“既然你也知道这个道理,为何今夜便急匆匆的将这个消息公之于众?事以密成,等三日后晋王大军真的到了,再说不迟。” 丁鸿云脸上露出不以为然之色:“岳父大人刚刚也在堂内,各家对此事都不反对。” 杜以观听的十分无语。 “贤婿啊!” 第398章 非是明主 “贤婿啊!”杜以观语气中有些埋怨,“你素来精明,怎么今日却犯了蠢?这些世家之人的话,如何能信?” 丁鸿云摆摆手道:“岳父大人多虑了!如今天下大势,已经渐趋明朗!能投奔晋王,何人不愿?” “贤婿还是不要掉以轻心。”杜以观又劝了句,随即将话题转到自己关心的事上,“不知贤婿献上长安,晋王殿下有何奖赏?” 丁鸿云笑道:“待辛将军到后,我便会领着家小前往晋阳,入王府助殿下处理政务。届时岳父大人若是有族中才俊想要举荐,也可令其随我一同去晋阳。” “如此甚好!甚好啊!”杜以观脸上笑开了花。 进王府处理政务,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逼格,但等刘珩登基之后,起码也是个副相! 丁鸿云还年轻。 多干几年,说不定最后还能当个正相! 丁鸿云自己没有儿子,真到了那一步,不提携他们杜家人,又能提携谁? 再说了,有些封赏,晋王如今是不便明言的。 献出长安,就等于献出了雍州。 这样的大功,等晋王登基之后,大概率还会有个爵位! 到时杜以观行行好,从杜家后辈中找个灵巧的男娃过继给丁鸿云,不也美的很? “贤婿,你可千万要小心啊!这长安城中的世家,除了我杜家和贤婿一条心,其余都不可信!”杜以观更是不放心的叮嘱道。 “岳父大人放心!”丁鸿云只得连声称是,这才将杜以观送走。 …… 丁府外,李家家主李道冲走了没多远,便听车夫在车厢外禀报道:“老爷,长孙家的车从后面追上来了!” 李道冲想了想,吩咐道:“稍微停车等一等。” “是!” 车夫应了声,缓缓将马车停下。 不多时,长孙无相的声音便在车厢外响起:“季盈兄,车都停了,不请我进去坐坐?” 季盈,乃是李道冲的字。 “长孙公要进来一叙,道冲自然欢迎。”李道冲回道。 车夫打开车厢门。 长孙无相在下人的搀扶下上了车。 “长孙公深夜拦车,不知有何见教?”李道冲待长孙无相坐定后,问道。 长孙无相笑道:“不知今夜丁将军所说之事,季盈兄是何看法?” 李道冲不动声色的答道:“道冲宴会上已经说过了,能由晋王殿下来接手长安,那是最好不过。” 长孙无相听了李道冲的话,大笑几声后,摇头道:“好是好,对丁将军好,对长安百姓也好,但是对你我,却未必是好事。” 李道冲默然不语,并不答话。 长孙无相继续说道:“晋王在并州搞的科举改制,季盈兄可曾听闻?” “略有耳闻。”李道冲颔首道。 长孙无相冷笑一声。 “这科举改制,早年晋王还在金陵时,便向先帝提议过。我初闻此事时,还以为晋王是为了取得先帝信任,才如此做。” “可如今先帝早已故去,晋王在并州说一不二,却还要推行此事,真是令人费解。” “季盈兄,要说晋王也是世家出身,他为何非要做这种自掘坟墓之事呢?” 李道冲听了长孙无相这番话,依旧不为所动。 长孙无相也不着急,继续说道:“若以后这长安也按晋王的法子,科举选官,那我可就要头疼了。说来说去,还是族中的子弟不争气。长此以往,这祖宗传下来的家业,怕是要丢!” 长孙无相看似在说长孙家,实则在说李家。 这也是为什么长孙无相敢来策反李道冲的原因。 长孙家的子弟虽然不成器,但在长安的各世家中,也只敢屈居倒二。 有李家在,这个倒一谁家也休想抢走。 李道冲这才叹口气:“长孙公所言,我又如何不知?事到如今,也只能回去多督促族内子弟认真读书。” 长孙无相笑道:“季盈兄何出此言?刘珩如此倒行逆施,实非明主!既非明主,何必以身家性命相托?实不相瞒,我这儿还有另一条明路!” 李道冲自然知道长孙无相是什么意思。 李道冲叹道:“终究不是刘姓!” “政出王府,不是刘姓又如何?就算有一日事不可为,再改换门庭,也属司空见惯!”长孙无相劝道,“只是无论谁来做这天下之主,都绝不能是刘珩!” “长孙公说的对啊!若是刘珩得了天下,这世上哪还有我等的活路?”李道冲见长孙无相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不装了,“不知长孙公是何时联系上凉王的?” “有段时日了。”长孙无相大喜道,“季盈兄放心,凉王那边,我是通过气的。没有凉王的许诺,我又如何敢来找季盈兄?” “不知长孙公有何打算?”李道冲问道。 “不瞒季盈兄,除了你我两家,还有几家也愿一同行事!”长孙无相笑道,“刘珩的大军三日后便到,事不宜迟,干脆我们明天夜里便打开城门,迎凉王大军入城!” “韦家什么态度?”李道冲问道。 之所以只问韦家,不问杜家,是因为李道冲心里清楚,杜家一定会支持丁鸿云,问都不用问。 长孙无相答道:“韦家不会参与,但也不会揭穿。” 李道冲点点头,心中大致有数。 看来长孙无相刚刚说的其余世家,都是些本就围绕在长孙家周边混日子的中小世家。 “不知长孙公有何计划?”李道冲又问道。 长孙无相将头伸出车厢外左右看了看后,才又将头缩了回来,把嘴凑到李道冲耳边,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李道冲听的连连点头。 两人又商议一番细节过后,长孙无相这才回自己的马车,急匆匆的离去。 李道冲这边搞定了,他还有别的地方要去。 不得不说,丁鸿云对于消息的隐瞒,是有效果的。长孙无相虽然事先料到了,丁鸿云会投降刘珩,但他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而且来的还是辛弃疾! 丁鸿云今晚突然宣布此事,确实让长孙无相有些措手不及。 长孙无相今夜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 韦府内,韦家家主韦诚明一回府,便将其子韦时出喊到书房内。 “父亲,今日守备将军宴请各家,是为何事?”韦时出问道。 韦诚明叹口气道:“要出大事了!” 第399章 凉王江卓 韦诚明忙将今夜守备府中丁鸿云宣布之事,以及长孙无相寻他商议之事,都事无巨细的告诉韦时出。 韦时出是韦诚明的四子,少年老成。 虽然年纪不大,但眼光毒辣,看事看人极准! 因此韦诚明在很多大事上,都喜欢问一下韦时出的意见。 韦时出听后,略微沉吟,随即说道:“父亲可知,今日下午,守备将军的夫人说感觉身体不适,派人去崔家将女儿喊了回去。” 韦诚明愣了一下:“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韦时出脸上露出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白天父亲接到邀请后,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便让云娘以女眷的身份,去崔府拜访了一下。” 韦诚明恍然:“还是你细。” 韦时出表情僵了一下,继续说道:“守备将军这个时间点,将女儿喊了回去,显然是为了其女的安危!” “是有大事要发生!为父刚刚不是说过了,长孙无相准备提前动手,放凉王进城!”韦诚明无语道。 说完,韦诚明才反应过来。 “你是说,守备将军已经知道长孙无相要勾结凉王?” 韦时出颔首道:“此乃守备将军的打草惊蛇之计!” 韦诚明也渐渐想明白了,旋即大喜:“既如此,那不如为父将这个消息报上去!如此一来,也算大功一件!” “父亲此举,不过是锦上添花,大功从何谈起?”韦时出泼冷水道,“依我看,韦家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为好。” “参与此事,对于守备将军来说,韦家也不会比杜家更亲密。不参与此事,长孙家与李家遭到清算,韦家依旧能坐收渔翁之利。” “既然都没有区别,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韦诚明听的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我家麒麟儿还是看的透!” 说罢,韦诚明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不过长孙无相说的倒也不无道理,晋王登基,对世家未必是件好事!” “就因为科举?”韦时出失笑道。 韦诚明颔首道:“这可不是小事呀!你难道不明白,这是在对我等世家釜底抽薪?” 韦时出摇头道:“书在世家手中,就算科举取士,又有多少乡间学子能考的上?若是连乡间学子都考不过,那也不是旁人的问题。” “换句话说,科举筛掉的,不是世家子弟,而是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我韦家家风优良,考一考,未必是坏事。” “长孙家、李家那些不学无术之徒,就应该将官位让出来!” “世家的竞争对手,永远都是世家!” 韦诚明听的连连点头,心中最后一丝担忧也无影无踪。 是呀! 那些乡里的泥腿子,就算读过几本书,既无名师指点,也无法得知朝廷最新的时事风向,如何考的过世家子弟? 当然,韦时出也没有意识到。 世家对于知识的垄断,会随着技术的发展一去不返! 再配合完善的科举制度。 世家将彻底告别历史舞台! …… 长安城外,凉王江卓的营地内。 江卓收到了长孙无相传出来的消息。 江卓身形魁梧,面若刀削,常年的边塞生活使得他皮肤很是粗糙,但眼窝中的一双招子却闪着精光。 看完长孙无相的信,江卓随手将信递给身边的随军书记马儒。 江卓冷笑一声:“这个长孙无相,真是一肚子坏水儿!自己不早做决定,如今火烧眉毛了,却要让本王来冒险!” 马儒看完信,也是目露凶光:“此人好大的胆子,竟然在信中隐瞒辛弃疾大军之事!” 丁鸿云派屈学益去找刘珩一事,牵涉较小,瞒得住长安城内的世家。 但辛弃疾领四万神机军渡过黄河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瞒得住江卓? 江卓要攻打长安,本就对刘珩有所防范。 在黄河几个能供大军过河的渡口南岸,江卓一直都布有大量探马。 因此辛弃疾的大军刚开始渡河,江卓便知道了。 “不过有一点长孙无相没有看错,此时不出手,等辛弃疾进了长安,就不会再有机会了。”马儒话风一转。 江卓沉吟道:“辛弃疾大军还有三日到……” 马儒摇摇头道:“辛弃疾到不到,并不重要。丁鸿云明显是在打草惊蛇,定然有所防范。我看长孙无相等人即便动手,也未必能打开城门!” “光靠长孙无相,能成的了何事?”江卓不屑道,“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辛弃疾就这样接手长安!” 他江卓为了拿下长安,已经连西域都卖掉了! 干了这种坏名声的事,要是最后没能拿下长安,那江卓真要气死! “大王,儒有一计!”马儒想了想,拱手道。 “说!” “何不让长孙家趁明日白天,我军攻城时动手?”马儒提议道。 “哦?”江卓脑中开始思考此事的可行性。 马儒分析道:“丁鸿云既然有所防备,那长孙家夜间动手,已无意义。就算长孙家能成功打开城门,我军又如何敢进去?” “不错!夜间根本分不清这城门是长孙家开的还是丁鸿云开的!”江卓颔首道,“一个不小心,就要被瓮中捉鳖!” “正是如此!”马儒笑道,“既如此,干脆让长孙家明日白天,趁我军攻城时,寻一段城墙发难!届时我军趁机迅速爬上城墙,与长孙家前后夹击,站稳脚跟,便有机会攻下长安!” 江卓大喜。 “不错!本王麾下尽是西北健儿!长安城上那些软脚虾,没了城墙庇佑,绝对挡不住我西北雄兵!” 江卓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 江卓下定决心。 “去跟长孙家的人说,让他们明日白天动手!若是不从,即便他们晚上动手,本王也不会响应。”江卓下令道。 马儒一拱手,又出了个鬼主意。 “大王还可以威胁长孙无相,若是他不配合,等辛弃疾入长安后,我们便将长孙无相给大王写的信件誊写,射入城内!” “如此一来,长孙无相即便不想白天冒险,也只能乖乖从命!” 江卓大笑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马儒转身离去。 果然,长孙无相得知江卓的计划后,虽然气的跳脚,但也只能听从。 第二日一大早。 天刚蒙蒙亮,江卓便领大军出营,继续攻打长安城! 第400章 动手! 城楼上,丁鸿云望着城外的西北军,面色凝重。 丁鸿云身边,城墙上的守军们个个面色疲惫,无精打采。 要说兵力,长安不算少。 作为大汉旧都,天下数的上号的大城,长安光常备的守备军,就有五万人。 再加上城内征调的协助守城的民夫,兵力可以说相当充足,守城绰绰有余。 但长安都多少年没有打过仗了? 丁鸿云知道,江卓自从攻打长安以来,还未曾真的派过西北军中的精锐,一直都是用辅兵来消磨长安守军的士气。 江卓在等一个契机! 一个出其不意,一举破城的契机! 这也是丁鸿云急着找刘珩来接手长安的原因。 长安的守军,不是精兵。 近一年的守城战,这些守军的精神,快到极限了! “咚!” “咚!” 城外开始响起厚重的鼓声! 江卓军的前军开始推着冲车、云梯、箭楼、投石车等各种攻城器械,缓缓上前。 没了刘珩军,战争终于回归了这个时代本来该有的面貌。 最先到达射程的,是投石机。 “放!” 随着校尉一声令下,数十颗巨石随着投石臂的摆动冲天而起,向着长安城头呼啸而去! “躲一下!躲一下!” 长安城墙上的守军纷纷缩在墙角下,免得被巨石砸中。 巨石砸在城墙上,发出一声声巨响,不少石块甚至直接砸进了城内。 有少数守军运气不好,被巨石砸中,受伤倒地,发出阵阵惨叫。 投石机的攻击只是前奏。 随着投石机的一轮攻击结束,西北军的云梯、攻城车等攻城器械也进一步靠近城墙。 “还击!用投石机、床弩还击!” 城墙上各营的校尉大声呼喊,指挥城墙上的守军还击。 守军率先瞄准的,是西北军中的箭楼。 因为此时西北军的箭楼,已经逼近到弓箭的射程内。 箭楼上的西北军弓箭手,已经开始向着城墙上的守军放箭! “弓箭手准备!” 城墙上的弓箭手们纷纷站起身来,张弓搭箭,与箭楼上的敌军对射。 当然,箭楼毕竟数量有限。 箭楼覆盖范围之外的城墙上,弓箭手们则是将箭向着城下进攻的西北军射去! 箭矢如雨点般落下,却无法阻挡西北军的进攻。 西北军常年征战,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 此时,西北军离城墙已不过数十步! 西北军们嗷嗷的叫着,在攻城器械的掩护下,向着长安城迅速逼近! 巨石从城墙上呼啸而出,向着西北军的攻城器械砸去! 投石机的准度有限。 大部分巨石都砸了个空! 但也有少数西北军的攻城器械被巨石砸中,伴随着“吱呀吱呀”的响声以及上面士兵的惨叫声,轰然倒地! 此时,冲在最前的西北军已经冲到城墙底。 西北军士兵们架好云梯,借着投石机、箭楼弓箭手的掩护,开始向着城墙攀爬,发起进攻。 “雷石!滚木!” “金汁!” 守军拿起准备好的雷石、滚木,向着攀爬的西北军扔去! 马面的弓箭手也调转身子,优先处理顺着云梯攀爬的敌军。 看着攀爬的敌军陆续被砸了下去,守军个个都十分麻木。 毕竟这样的场景,近一年来,每天都在发生。 …… 长孙府内,气氛凝重,长孙无相与李道冲两人面色各异,聚集在大厅之中。 长孙无相显然心绪不宁,在大厅内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似乎承载着千斤重的忧虑。 “长孙公,实在不行,就算了吧?”李道冲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犹豫。 显然,他对即将展开的行动心存畏惧,想要打退堂鼓。 “不行!没有退路了!”长孙无相面色难看,“凉王说了,若是不服从他的安排,就将我与他来往的信件,交给辛弃疾!” 李道冲心中有些无语。 是你跟江卓在那儿暗通曲款,我又没做过这些事! 长孙无相似乎是看穿了李道冲的想法,冷笑道:“季盈兄别觉得能撇清关系!若是我被揭发,哼!” 长孙无相话没说完,但是意思很明确。 要是李道冲现在退出,他最后一定会将李家攀咬出来! 李道冲心中悔得肠子都青了! 昨夜怎么就鬼迷心窍的上了长孙无相的贼船? 像韦家那样作壁上观不好吗? 最终,李道冲也没有勇气跟长孙无相闹掰:“长孙公说笑了,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长孙无相鄙夷的看了李道冲一眼。 难怪李家的子弟都不成器! 简直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这时,管家从厅外大步走了进来,向着长孙无相行了个礼。 “老爷,外面都准备好了!” 长孙无相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率先走出厅外。 厅外院内,长孙家的核心家丁已集结完毕。 长孙无相并未让李家的家丁参与此事,他拉李家下水,看重的,是李家族内有一子弟,是长安守备军中的校尉。 此人名叫李德斌,正站在李道冲身后。 院内集结的长孙家家丁中,有二十多个身穿甲胄。 这二十多套甲胄,可是长孙家压箱底的东西,也被长孙无相拿出来了! “老爷!”见长孙无相出来,集结的一千家丁纷纷抱拳行礼。 长孙无相点点头,扭头向着李德斌说道:“李校尉,今日之事能不能成,就都看你的了!” 李德斌看了李道冲一眼,待李道冲颔首示意后,方才应道:“长孙公放心,有我在,定能将这一千家丁直接带到城墙下。” 长孙无相笑道:“好,如此老夫就放心了。” 这就是长孙无相将李家拉入伙的原因,他需要一个能够直接将家丁带到城墙下的人,而李德斌正是这个关键人物! 一切都准备妥当,在长孙无相一声令下,李德斌领着长孙家的家丁准备离去。 临出发前,长孙家的护卫统领被长孙无相喊到身边。 “老爷还有什么吩咐?”护卫统领抱拳问道。 长孙无相低声道:“你等会出了府,带五名甲士以及一些护卫,先去一趟崔府!” “崔府?”护卫统领不解道。 “没错!崔府!”长孙无相面色阴沉,“你去崔府,将丁鸿云的独女带回府内!” 第401章 扑空 护卫统领带了五名甲士,以及数十名持械护卫,直奔崔府而去。 人虽然不多,但甲士对于普通家丁来说,已经是无敌的存在。 不多时,护卫统领便领人来到崔府外。 崔府位于长安城东,远离江卓攻城的城西方向,因此护卫统领来时,崔府甚至连大门都是敞开的。 崔府门房的下人看街角走来一帮人,个个持刀,明显来者不善! “关门!把门关上!” 看门的下人大声呼喊。 护卫统领自然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他们一帮大男人要从崔府带走女眷,当然不会是好商量的事。 护卫统领大喝一声:“冲上去!” 说罢,自己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护卫统领身后的护卫纷纷跟上,几十个人在崔府大门关上前赶到,狠狠地撞在崔府的大门上! 崔府大门后关门的下人瞬间被撞飞! 终究还是没能关上大门! “进去搜!”护卫统领一声令下,领着数十名护卫推开大门,鱼贯而入。 院内的家丁也拿着木棍涌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 家丁中有人喝问道。 护卫统领面色阴沉,拔刀就向着冲在最前的家丁砍去! 崔家本就是小世家,家丁质量难以与长孙家的护卫相比,更何况长孙家的护卫还有几名甲士! 在甲士的带领下,家丁很快被杀的四散奔逃。 “将丁倾茹交出来!”护卫统领边杀边喊道。 一名年纪大的下人似乎是管家,听了护卫统领的呼喊从不远处跑来求饶道:“将军明鉴!那丁氏昨日就回娘家去了!此时不在府上啊!” 护卫统领冷声道:“我如何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管家豁出去说道:“那丁氏一进门,还没洞房便克死我家少爷,此事长安城内众所周知!我崔家有什么必要,为了一个丁氏,搭上全家的性命?” 护卫统领并不接话。 管家继续说道:“丁氏昨日回娘家,并未遮遮掩掩。将军不信,出去问问街坊,一问便知!” 护卫统领听过后面色阴沉,心中觉得不妙。 既然管家都这么说了,那恐怕丁倾茹真不在崔府内。 “去,出去找周边的街坊打听一下!”护卫统领向着一名护卫吩咐道。 护卫领命而去。 不消片刻,便去而复返。 “老大,刚出去打听了一下,丁倾茹确实昨天下午回了娘家!”护卫禀报道。 护卫统领心中一凛。 没想到丁鸿云早有准备,他们竟然扑了个空! “坏了!快,随我回府将此事报于老爷!”护卫统领当机立断。 “是!”数十名护卫跟着护卫统领迅速撤离。 这帮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留下崔府内一片狼藉! 崔家老爷这时候才敢从后院出来,看着院子里的惨状,大声怒骂。 “早说这丁氏就是个丧门星!真后悔没有早点将她赶回娘家!作孽啊!” …… 护卫统领领着护卫退出崔家,向着长孙府而去。 “老大,就这么空手回去,怕是不好向老爷交代!”一名护卫提议道,“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守备府绑人!” “蠢货!”护卫统领瞪了提议之人一眼,“你当守备府是什么地方?就我们这点人,去给守备府的兵爷塞牙缝都不够!” “我们有甲!”那人嘴硬道。 护卫统领怒道:“那是守备府!你以为守备府的护卫会连甲都没有?你脑子不要,可以丢去喂狗!” 将瞎提议之人怒骂一通后,护卫统领这才稍微气顺了些。 很快,一行人便返回了长孙府。 “人呢?”长孙无相见护卫统领空手而归,瞪眼问道。 长孙无相很清楚,必须要拿下丁倾茹,他才能安全。不然即便行动成功,在江卓的大军进城之前,丁鸿云也可以先收拾他。 因此见护卫统领没将丁倾茹带回来,长孙无相急了! “老爷!那丁倾茹根本不在崔府!”护卫统领禀报道。 长孙无相愣了一下:“什么?不在崔府?” 护卫统领颔首道:“是!我带着兄弟们冲进崔府内,到处搜寻都没找到丁倾茹的踪迹。后来和崔府周边的街坊查问后才知道,丁倾茹昨天下午就被丁鸿云接回守备府了!” 长孙无相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恐慌! 丁鸿云竟然早有防备! 那今日之事还能成吗? 李道冲在长孙无相一旁听的真切,大惊失色:“这,丁鸿云竟然早有准备?完了!这下完了!” 长孙无相面色阴沉,摇摇头道:“丁鸿云即便有所防备,也未必会想得到,我们是在白天动手!” 李道冲连连点头,应道:“是,今日白天动手是凉王昨夜临时做的决定,丁鸿云一定想不到!一定想不到!” 李道冲不停的重复着这几句话,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 厅内的气氛一时有些陷入冰点。 “先去密道里躲一下。”长孙无相叹口气。 …… 李德斌领着近千长孙府的家丁,一路向着城西赶去! 离城西越近,碰到长安守备军中巡逻士兵就越频繁。 自然也会有人上前盘问。 “李校尉!这是领着人要去哪边?” “在下奉守备将军之命,带人去支援西南角!”李德斌面不改色的应付道。 李德斌本身就是守备军中的校尉,很多士兵都认识他。 而且李德斌自己也熟知守备军中的口令暗号。 因此沿途巡逻的士兵都没有发现异常。 至于李德斌身后的人一看就不是守备军士兵,也不是什么问题。 长安守了近一年,本就会征调城内民夫或者世家的家丁上城墙协助守城。 李德斌很顺利的便将这帮家丁都带到城墙西南角下。 听着城墙上的喊杀声,李德斌心中紧张不已。 只要能将这些家丁带上城墙,今日之事就算是成了! “来者何人?” 上城墙的梯道口处,守卫向走上前的李德斌问道。 梯道口的守卫不多,任务主要是核查军令,不要出错。 至于来人有问题,守卫没有想过。 毕竟前面那么多道岗哨! “在下长安守备军中校尉李德斌,奉守备将军之令,送一些家丁来协助守城!”李德斌抱拳回应道。 “家丁?协助守城?”守卫奇怪的向着李德斌身后看了一眼。 他并没有接到这个消息。 “可有将军的调令?”守卫问道。 “有!当然有!”李德斌脸上挂着笑容,右手向着胸口摸去,装作要拿调令的样子。 突然,李德斌的手从胸前划过,闪电般来到腰间,“噌”的一声拔出腰间朴刀。 第402章 出乎意料 “杀!” 李德斌一声大喝,手中的朴刀径直向着守卫的脖子削去! 守卫只觉脖子一凉,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德斌。 “敌……”守卫想要呼喊报信,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 李德斌冷笑一声,一把将守卫推倒在地。 “速速上城墙!”李德斌大手一挥,带着身后的长孙家护卫向着城墙上冲去! 梯道上陆续有士兵发现不对劲。 但此时城上的守军,注意力大多都在守城上,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太多人能关注到冲上来的李德斌。 李德斌领着人势如破竹,很快便顺着梯道,冲到了城墙之上! 城墙上,好多士兵正在专心向着城外扔雷石、滚木。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长孙家护卫一冲上城墙,便向着城墙上的守军扑去! 好多守军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被身后的长孙家护卫用刀砍翻在地。 李德斌挥舞着朴刀,砍向周围的敌人,他的身手矫健,刀法凌厉,一时间无人能挡。 一阵骚乱之后,城墙上的守军才纷纷回过神来,拿起武器与冲上城头的长孙家护卫战起来! 双方在城墙上展开激烈的厮杀,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长安守备军再不济,好歹也是正规军,平日里也有理性操练,远非长孙家的这些护卫能比。 因此守军一开始反击,长孙家的护卫便开始出现大量伤亡。 但无论是长孙无相,还是江卓,都没打算靠这些护卫在白天占据城墙。 他们的作用只是吸引火力! 当守军的注意力被长孙家的护卫吸引走后,守军便很难兼顾攻上城来的西北军! 很快,便有西北军的悍卒突破守军的防守,冲上城墙! 城墙上的局势瞬间逆转! 城外,观战的江卓密切注意着城墙上的战况! 见西南角处取得突破,江卓大喜。 “快!喊我儿继冒来!”江卓下令道。 江继冒,并非汉人,而是回鹘人,天生神力,勇武异常! 江卓在一次与乙室部的冲突中俘虏此人,见此人勇武,心生爱才之意,遂收为义子,赐名江继冒。 除了江继冒,江卓还有七名义子,有汉人也有草原人。江卓这些义子常年在边塞历练,个个都有两把刷子。 很快,一名满脸络腮胡,身材魁梧,发须皆黄的汉子来到江卓面前。 “见过义父!”江继冒抱拳行礼道。 “继冒,如今我军已经在敌军西南角打开局面,你速速前去登上城墙,将局势稳住,伺机夺取城门!”江卓吩咐道。 “是!” 江继冒领命后,骑着自己的战马,领着亲卫,向着长安城的西南角迅速逼近! 另一边,丁鸿云也得知了西南角失守的消息,大惊失色! “什么?长孙家和李家,动手了?”丁鸿云不可置信道。 “是!”来报信的士兵应道。 丁鸿云心中暗道不妙。 辛弃疾信中是要他提前散布消息,将城内与江卓勾结的世家引出来。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敢在白天动手! 他一直以为是在今天晚上! “速速让甲字营的人增援!将敌军赶下去!”丁鸿云直接将除了他的亲卫外,长安守备军中最精锐的部队派了上去。 屈学益在一旁提议道:“还应速速派人去长孙家、李家将一众内应拿下!” “你说的对,免得他们还有后手。”丁鸿云应了声,也吩咐下去。 长安守备军按命令行动起来。 很快,守备军甲字营的士兵便集结起来,向着西南角迅速支援。 援军赶到时,西南角已经完全被西北军占领! 甲字营校尉下令道:“盾兵与枪兵从西、南两个方向结阵压上去!刀盾手从梯道上去,给城内的叛徒一些颜色看看!” “是!” 甲字营迅速分成三队,从三处梯道分别上城墙。 有甲字营的加入,西北军的攻势顿时一滞! 西、南两个方向的甲字营士兵由盾兵顶在最前,枪兵跟在后面不停出枪收枪,捅的城墙上的西北军哭爹喊娘! 至于被甲字营从梯道踢屁股的长孙家护卫更是不堪,被甲字营的刀盾手杀的连连后退。 就连李德斌身上,都挂了好几道彩! 江继冒此时来到城墙下,一看城墙上的战况,心中顿时改了主意。 “不能再从西南角登城了!”江继冒向身边的亲卫说道。 “这是为何?”亲卫不解道。 江继冒咬牙道:“敌军的精锐已然结阵,我们就算从西北角登城,在城墙这么窄的地方,也很难正面冲破枪阵!” “但反过来,敌军结阵的地方,守军的空间被挤压,防守定然会受一定的影响!我们从这些地方登城,可以直击枪阵的侧面!” 亲卫听后恭维道:“将军高见!” 江继冒随即领着亲卫,向西又走了段距离,找了个合适的位置,顺着云梯向城墙上爬去。 果然如江继冒所料那般。 受甲字营的影响,此处守军扔雷石滚木的频率有所减缓。 江继冒大喜,顺着云梯迅速向上爬去,成功登上了长安城! “杀!” 江继冒一声怒吼,挥舞手中的弯刀四处劈砍。 江继冒的亲卫也接二连三的登上城墙,跟在江继冒身后,奋力砍杀! 甲字营的枪兵侧面受到江继冒等人的冲击,阵型大乱! 城外,江卓也知道,是时候发动总攻,给丁鸿云施加压力。 免得丁鸿云肆无忌惮的调兵支援西南角,葬送大好局面! “我儿继冒已经登上城墙!击鼓!全军出击!”江卓兴奋的大声喊道。 眼见着,长安城就要被他拿下! 鼓手领命,整个战场上开始响起激昂的鼓声! 江卓麾下的数万精锐听到鼓声,全部出动,黑压压的向着长安城涌去! 这些精锐可不是等闲之辈。 其中大部分都是江卓手下的西凉铁骑,因为攻城暂时下马步战! 这些精锐常年与草原人厮杀,战斗力绝非如今城头上的长安守备军所能比拟! 长安城头,丁鸿云接二连三的得知坏消息。 先是西南角去支援的甲字营被江继冒杀散! 还没等丁鸿云缓过神来,又听到城外,江卓大军出击的鼓声! 丁鸿云大骇! 难道他竟是没能等到辛弃疾来,便先要丢掉长安城? 第403章 脱斡邻勒 城墙上的守军看到城外的敌军发起了总攻,都觉得心惊胆颤。 “将军,若事不可为,不如干脆押着城内长孙家、李家的罪人,直接退出长安,去于辛将军汇合!”屈学益萌生退意。 人一旦有了退路,便很难再去拼命! “不行!”丁鸿云想也不想的拒绝了,“按计划,辛将军再有数个时辰,便会领先头部队抵达长安!” 屈学益愣愣的看着丁鸿云,说不出话。 “无论如何,也要撑到辛将军来,再做决定。” 丁鸿云目光幽幽的盯着城外。 …… 宛城。 城墙上同样激战正酣! 毕再遇神色轻松,姜俊的大军在毕再遇看来,尽是些乌合之众。 “将军,敌军这些日子来攻势一日比一日弱,看来是士气已尽!”田江超跟在毕再遇身边,宛如狗腿子一般,“既如此,我们还不趁机反攻?” 毕再遇摇摇头道:“不急。” “这是为何?”田江超不解道,“若是能击溃敌军,功劳岂不是比守城大多了?” “青州之事,你可知道?”毕再遇突然问道。 “略有耳闻。”田江超点点头道。 “若是击退了刘志,难道真去打金陵?”毕再遇苦笑道,“宛城之战不停,我军就被刘志牵制,动弹不得。” 田江超恍然,原来是这么考虑的。 “且当练兵吧!” …… 漠北,克烈部。 克烈部位于迭剌部以北,乞颜部以西。 耶律大石想要抑制铁木真的发展,就绕不开克烈部。 克烈部汗帐内。 克烈部大汗,脱斡邻勒正在接见迭剌部的使者。 “见过邻勒汗!”迭剌部使者向着脱斡邻勒行礼。 “你家大汗已经投靠了汉人,你们迭剌部如今不愁吃不愁穿的,找本汗有什么事?”脱斡邻勒斜眼瞧着使者。 迭剌部使者笑道:“如今我迭剌部背靠大汉晋王,衣食无忧,自然与草原各部都不再有冲突。今日奉我家大汗之命前来,是有一桩好买卖要做!” “哦?”脱斡邻勒微微坐直身子,似乎有些感兴趣,“什么买卖?” 迭剌部使者将脱斡邻勒的动作看在眼中,暗自得意。 这脱斡邻勒,刚刚还一脸看不上他们迭剌部的样子,如今一说交易,来劲了。 说到底,还不是看他们迭剌部日子过得好,嫉妒了? “克烈部想要什么,就做什么买卖!”迭剌部使者傲然道。 脱斡邻勒冷笑道:“若是我要铁甲呢?” “可以谈!”使者颔首道。 脱斡邻勒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这都能谈? “你们想要我克烈部做什么?”脱斡邻勒好奇道。 “与我迭剌部一同,出兵痛击乞颜部!”迭剌部使者说道,“最关键的是,要活捉铁木真这个叛徒!” “叛徒?”脱斡邻勒更是不解。 迭剌部使者解释道:“邻勒汗有所不知,这铁木真当年被捉去当奴隶,幸得晋王殿下相救,才摆脱奴籍,当了将军。可他却恩将仇报,违抗王命,私自逃回草原……” “行了,本汗对你这套说辞不感兴趣。”脱斡邻勒打断了使者的话,“总之,就是刘珩要把铁木真抓回去。” 在脱斡邻勒看来,铁木真本就是合不勒汗的后人,被捉去当奴隶不过是一时失势,哪能真用看奴隶的眼光看他! “能给本汗多少套铁甲?”脱斡邻勒眯着眼问道。 “一百套!”使者伸出一根手指。 漠北不比漠南,各部不能直接跟大汉接触,所以漠北各部能搞到的铁甲数量远不如漠南。 一百套,对于漠北各部来说,不算少。 脱斡邻勒冷笑道:“你可要知道,当年本汗落难之时,可是也速该屡次三番助本汗卷土重来!” 也速该,正是铁木真的父亲。 “本汗与也速该当年结为安答,若是铁木真见到本汗,叫声义父也不为过!” 脱斡邻勒滔滔不绝的讲着他与铁木真的渊源。 迭剌部使者问道:“邻勒汗这么说,是不答应了?” “不!”脱斡邻勒摇摇头道,“本汗的意思是,得加钱!” 帐内氛围一滞。 使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继续问道:“那邻勒汗想要多少套铁甲?” 脱斡邻勒伸出右手,五指张开:“五百套!本汗要五百套铁甲,外加铁锅、盐巴等物!” “铁锅、盐巴好说,但五百套铁甲太多了!”使者被脱斡邻勒的狮子大开口吓了一跳。 “无妨,本汗可以等你回去请示一下你家大汗。”脱斡邻勒大笑道,“这点东西,想来对于如今的迭剌部,不算什么。” 说罢,脱斡邻勒面上笑容一敛,面色变得严肃起来:“若是连这点诚意都没有,那就不要谈了!刘珩抓不抓得住铁木真,关本汗什么事?” 迭剌部使者只得行礼道:“那就请邻勒汗等些时日,我这就回去将邻勒汗的要求报与我家大汗!” 脱斡邻勒点点头,伸手示意送客。 使者被领了出去。 使者走后没多久,便又有两名草原人从帐外走进来。 脱斡邻勒一看来人顿时大笑道:“铁木真,果然如你所料,那耶律大石派人来,正是要约本汗一同,出兵乞颜部!” 进来的,自然是铁木真和赤老温。 铁木真笑道:“我跟在刘珩身边两年,要猜到他的心思不难。” “哈哈,能让刘珩如此忌惮,真是有当年也速该的风范!”脱斡邻勒欣赏的看向铁木真,“五百套铁甲,你这人头倒是价值不菲。” 赤老温听了脱斡邻勒的话,面色一变,谨慎的看向四周。 铁木真默然。 他其实也不理解,为什么刘珩会对他如此警惕。 但脱斡邻勒那边,铁木真还是要想办法给个说法。 对此,铁木真早有准备。 铁木真摇摇头道:“叔父说笑了,我哪里值得刘珩如此对待?刘珩其人野心勃勃,手段通天。自并州白莲教之乱以来,攻无不胜,战无不克!乞颜部不过漠北小部,刘珩此举,收拾乞颜部,捉我回去不过顺手为之。” 脱斡邻勒缓缓点头。 从脱斡邻勒心里,也不觉得铁木真值得刘珩如此费心费力的针对。 想到这儿,脱斡邻勒心中一凛。 整个漠北草原,又有哪个部落能与他统领的克烈部相提并论? 难道刘珩的目的,是克烈部? 第404章 成功说服 铁木真装作看不出脱斡邻勒的心思,继续说道:“我在刘珩身边两年,对刘珩的心思也有所了解。刘珩对草原很有野心,内附迭剌部只是他掌控草原的第一步,迭剌部之后,就该是克烈部。” “刘珩命耶律大石假意邀请叔父一同攻打我乞颜部,定然是汉人常说的假道灭虢之计!” “刘珩应该是打算先利用叔父,将我乞颜部覆灭。随后,趁着回师的机会,偷袭叔父!如此一来,整个漠北草原,就再也没人能阻拦他们!” 铁木真当然知道刘珩没这个想法。 但他必须这么说,以确保脱斡邻勒站在他这一边。 脱斡邻勒对于铁木真的话深信不疑。 说得对呀! 刘珩如此大动干戈,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对付一个小小的乞颜部? 只有他统领的克烈部! 漠北草原最伟大的部族! 才值得刘珩如此针对! 脱斡邻勒怒道:“这些汉人,果然坏的很!只是可惜这五百套铁甲。” 铁木真笑道:“区区五百套铁甲,算得了什么?若是能击败迭剌部,别说五百套,就算五千套,也不在话下!” “哼!这些契丹人、女真人,历来对我漠北各部多有剥削!如今有机会,是要给他们些颜色看看。”脱斡邻勒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听铁木真前面分析的头头是道,脱斡邻勒觉得铁木真定然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你准备怎么做?”脱斡邻勒看向铁木真问道。 铁木真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五百套铁甲,不要白不要,迭剌部那边,叔父不妨先答应下来。”铁木真笑道。 “然后呢?”脱斡邻勒大概明白铁木真的想法。 “然后叔父便先领部族勇士,与迭剌部一同来攻击我乞颜部。”铁木真说道。 脱斡邻勒疑惑道:“万一耶律大石在此之前动手,怎么办?” 铁木真摇摇头道:“叔父不必担忧,我虽然不重要,但确实也违抗了刘珩的命令。耶律大石无论如何也会先来乞颜部,将我抓回去给刘珩复命。” 脱斡邻勒颔首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这么说,你是打算两军对垒之际,让本汗临阵倒戈?” “正是!”铁木真笑道,“耶律大石猝不及防之下,被我们俩前后夹击,必败无疑!到时,缴获的一应铁甲铁器,均归叔父所有!” “放心!本汗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若真击败迭剌部,本汗也不会将战利品独吞!”脱斡邻勒大手一挥,很有气势,仿佛已经赢了一般。 “到时候迭剌部元气大伤,叔父又缴获大量铁甲,一统草原,就在眼前!铁木真愿奉叔父为整个草原的大汗!”铁木真继续忽悠。 脱斡邻勒听了铁木真的话,再也憋不住,高兴的仰天大笑。 这时,帐中有一人出列。 此人乃脱斡邻勒的弟弟,扎合敢不! “铁木真!你休要在这儿巧言令色,蒙骗大汗!”扎合敢不一开口就怒斥铁木真,“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要将我克烈部拖下水?明明大汗只要拒绝耶律大石,耶律大石便也无计可施,何须如此麻烦?” 铁木真微微一笑,并不生气。 赤老温出言反驳道:“我家大汗好意提醒,岂能让你如此污蔑?” “是不是污蔑,你们心里有数!”扎合敢不冷笑道。 “好了!好了!”脱斡邻勒挥手制止二人的争吵,看向铁木真道,“铁木真,你别往心里去,扎合敢不这个人心直口快,向来如此。而且,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叔父自然可以拒绝。不过,刘珩既然已经盯上了克烈部,一计不成,还会再想别的主意。”铁木真行礼道。 “这世上,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叔父若是采纳我的计策,则敌在明,我在暗,有心算无心,何乐而不为?” “可叔父若是拒绝,那就不知道刘珩接下来会用什么阴招儿!” 铁木真字字句句,都说进了脱斡邻勒的心坎儿里。 “好!” 脱斡邻勒不复多疑! “就按铁木真说的来!”脱斡邻勒宣布道,“等耶律大石定了出兵的日子,本汗再通知你,到时我们再商量出兵的细节。” “恭喜叔父!等到明年今日,叔父就是整个草原的汗!”铁木真恭维道。 汗帐内响起一阵大笑,经久不息! …… 长安城,长孙无相、李道冲等人已经被押上城头。 长孙无相面若死灰。 按照长孙无相原本的计划,必须要捉到丁倾茹,才能使丁鸿云投鼠忌器,不敢动他们。 但最终棋差一招,没有捉住丁倾茹。 因此长孙无相不得不领着家人暂且先躲入府内的密室之中,希望能瞒过守备军。 但事与愿违,守备军攻入府内之后,很快便有下人顶不住心理压力,将密室的位置供了出来。 长孙无相、李道冲等人直接被一锅端掉! “哼!长孙无相!李道冲!”丁鸿云愤怒的看向二人,“晋王殿下雄才大略,能跟着这样的雄主有何不好?你二人为何非要勾结江卓?” 长孙无相冷笑道:“丁鸿云,你休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连个儿子都没有,如何能懂什么叫传承?我们也不过是为了家族考虑罢了。” 说罢长孙无相环顾四周,发现城墙上有好几处已经被西北军突破。 虽然长安守备军已经在拼尽全力阻敌,但还是有好几处的西北军逐渐站稳脚跟,越来越多的西北军开始涌上城墙。 长孙无相仰天长笑,看向丁鸿云道:“看来凉王殿下已经要攻下长安!丁鸿云,我劝你还是聪明点,将我等都放了。这样等会凉王殿下入城之后,我还能替你在殿下面前美言几句。” “痴心妄想!”丁鸿云白了长孙无相一眼。 但丁鸿云心里清楚,再这样拖下去,长安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城东,大部分守备军已经被调往城西参战。 只有少量老弱还留在城东警戒。 突然,一名守军似乎看到远处,有一支军队正在急速靠近! “快看!那是什么!”这名守军用力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的指着远处大喊道。 负责东城的校尉听到这名守军的呼喊,也向远处望去,旋即大喜! “是援军到了!快!速速去向守备将军报喜!” 第405章 大军赶到 长安城东,辛弃疾领着四万神机军疾速而来! 一面面“辛”字大旗迎风招展! “幼安,根据探子来报,凉王的大军在城西,已经登城了!”辛弃疾身边一文士说道。 此人名叫党怀英,字世杰,既是辛弃疾求学时的同窗,更是好友,颇有才气。 辛弃疾被封为平北将军后,党怀英便来辛弃疾身边做幕僚。 辛弃疾颔首道:“这江卓也算有魄力,不知用什么手段逼得城内做内应的世家白天动手,同时自己也发起总攻,差点就给他成了!” 说罢,辛弃疾略微思索,下令道:“世杰,你带一万神机军先行入城,助丁将军守城。本将则领其余将士绕到城西,给江卓施加压力!” “你只带三万神机军,会不会有些冒险?”党怀英担忧道:“若是被江卓派人缠住,可能就走不掉了!” “神机军中有最新改良的子母铳,江卓想要攻破我的军阵,没那么容易。”辛弃疾不慌不忙,“若是江卓真的全军来围剿我,你就请丁将军伺机出城策应。” 党怀英来辛弃疾军中时间不长,还未见识过子母铳的威力。 听辛弃疾如此说,党怀英不由得疑惑道:“子母铳真有这么大的威力?” 辛弃疾大笑道:“你见识过之后就知道了,江卓全力攻城,麾下的精锐定然是弃马当了步兵,他就算要围剿我,也只能用辅兵,不必多虑。” “好,我知道了。”党怀英点点头。 两人随即按辛弃疾的计划,分兵行事。 …… “将军!将军!” 城东的校尉一路疾驰,从长安城内的东西大街上一口气跑到城西。 “将军!城东有援军到了!” 校尉站在城楼下,向着城楼上大声喊道。 城楼上,丁鸿云听到校尉的呼喊,猛地起身:“快,让他上来说话。” 很快,校尉便登上城楼。 “城东有援军?可是辛将军?来了多少人?”丁鸿云连声发问。 校尉答道:“是,城东外出现数万大军,军中旗帜写有‘汉平北将军辛’的字样,定是辛将军的援军无疑!” “竟有数万大军?”丁鸿云惊喜不已,“这下长安保住了!” 丁鸿云身边的亲卫听到这个消息,本来凝重的面色也都略微舒缓下来。 长孙无相、李道冲等人则是面色苍白。 辛弃疾不是三日后到吗? 怎么才过了半日就到了? 长孙无相立马反应过来,大笑道:“丁鸿云啊丁鸿云,我看你是黔驴技穷了,竟然想出如此自欺欺人之计!” “你不过是想借这个假消息,鼓舞士气,将凉王殿下的大军都赶下城去!” “丁鸿云!你痴心妄想!” 长孙无相表情越发的张狂,仿佛已经将丁鸿云看穿。 李道冲眼中闪过一丝希冀,颔首道:“是极是极,凉王一直都派探马密切关注辛弃疾大军的动向。辛弃疾的大军还有三日才能到,绝不会错!你这种谎话,谁会信?”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长孙无相冷笑道,“你若是说先头部队到了,还勉强能让人信服。可你却让手下的校尉说什么数万大军,可笑!” “是极是极!”李道冲连连点头。 丁鸿云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自己,怒极反笑:“是真是假,待会自见分晓!” 但丁鸿云心中也有些疑惑。 明明昨日辛弃疾给他的信中,说的是今日会领着先头部队赶到。 至于其余大军,则要三日后到! 而且李道冲起码有一点说的是对的。 江卓在西凉纵横这么多年,绝不是庸才。他敢对长安动手,必然会对刘珩有所防范。 江卓没调查清辛弃疾大军的动向,不会轻易动手。 辛弃疾到底是如何瞒过江卓的探马的? 丁鸿云摇摇头。 等击退江卓的西北军,见到辛弃疾,就能解开他心中的疑惑。 没过多久,党怀英便领着一万神机军从东门进入长安! “将军,请随在下去西城!”东门的校尉已经从丁鸿云处返回。 “请!”党怀英拱拱手。 校尉领着神机军穿过东西大街,直奔长安城西门而去! 党怀英一路打量着长安城。 长安城内的百姓显然已经听到了风声,好多沿街的店铺都已经关门。 街上陆续有长安守备军看到神机军的士兵,不少守备军眼中闪着羡慕。 神机军的士兵大部分都是原先金陵的禁军精锐,气势本就不凡。 被刘珩整编后,这些士兵的装备要比原先更加精良。 身上的铁甲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乌光。 守备军与其相比,难免自惭形秽。 很快,一万神机军士兵便来到西城,顺着梯道爬上城墙。 看到援军抵达,城墙上的守军纷纷发出欢呼,士气大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长孙无相双目失神的看着这一幕,喃喃自语。 李道冲整个人直接瘫软在原地。 丁鸿云仰天大笑几声,大步走到长孙无相面前,一脚将其踹倒在地。 “等击退敌军,有你们好看!” 说罢,丁鸿云忙去迎接与东门校尉一起上城楼的党怀英。 “不知将军是?”看着眼前面生的党怀英,丁鸿云抱拳问道。 “在下党怀英,乃辛将军的随军书记。”党怀英回了个礼,“辛将军已领着神机军主力向北绕过长安城,准备去城西威胁江卓的侧翼。” “如此甚好!辛将军一到,长安稳如泰山。”丁鸿云笑道。 有了神机军的加入,长安城墙上的局势立马得到控制。 西北军的攻势被遏制,甚至开始被反推回去。 江继冒本来正在城墙上乱杀。 忽然,他发现敌军中出现一些装备精良、配合默契的士兵。 这些人或持刀盾、或持长枪,三五人结成一个小阵,将他们西北军中的精锐杀的节节败退。 江继冒心中一惊! 这样的阵型,只有大汉最精锐的步兵才熟练掌握。 西北军虽然也是精锐,但基本都是骑兵,如今攻城,不得不临时客串步兵。 西北军是不会这种阵型的。 因此双方一接触,西北军便吃了大亏! 江继冒忙迎上去,想要靠自身的勇武破阵。 但几个回合之后,江继冒便不得不退了回来。 城墙上不够宽敞,难以腾挪,面对这种小阵,江继冒也有心无力。 “速速去通知大王,敌人的援军到了!” 第406章 瞒天过海 “真不愧是这天底下最精锐的步兵!果然非同凡响!” 看着神机军几乎是瞬间便扭转了城墙上的局势,丁鸿云忍不住感慨道。 党怀英笑道:“西北军中精锐多为骑兵,不熟悉这样的战阵,挡不住神机军,也很正常。若是换到平原对垒,情况就完全不一样!” 党怀英在来的路上就和辛弃疾聊了不少,对于神机军和西北军各自的优劣心中有数,不会因为西北军步战表现欠佳就产生轻视之心。 …… 城外,江卓也发现情况不对劲。 “这是辛弃疾的援军到了?”见城墙上西北军的攻势变缓,江卓猜测道。 马儒笑道:“大王勿忧!即便是辛弃疾的援军赶到,也不过是千人上下的先头部队罢了。等这些人被消耗完,长安依旧会被我西北军攻克!” 江卓大笑道:“倒也是这个道理!” 这时,一名亲卫从远处跑来,行礼道:“启禀大王,三将军派人来报,说敌军的援军上了城墙!” 三将军,就是指江继冒。 江卓的继子个个都改姓江,若是按姓氏称呼,八个人都是江将军,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因此江卓军中都习惯按排行来称呼。 “本王知道了,让他继续猛攻!”江卓颔首道。 亲卫领命,还没来得及离去,不远处又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 “报!” 一名探马疾驰而来。 “启禀大王!长安城西北出现大量敌军!大约有三万人!” “什么?”江卓惊呼。 “打的是谁的旗帜?”马儒追忙问道。 探马行礼道:“旗帜上写的是,汉平北将军辛!” “不可能!”江卓第一反应也是不信,“辛弃疾大军的行踪一直都在本王的掌控中,还有三日才会到长安!” “但长安城西北确有大量敌军出现!”探马又重复了一遍。 “怪了!”马儒也很是奇怪。 辛弃疾的神机军从渡河起,便全程在江卓探马的掌控之中,每日走了多远,江卓与马儒都一清二楚。 这三万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就在二人疑惑之时,辛弃疾也领着三万神机军在长安城西北侧列好阵。 辛弃疾望着西北军的方向,一股豪情涌上心头! 距离他上次领兵作战,已经过去快二十年! “来人!将神火炮拉上来!”辛弃疾下令道。 亲卫领命而去。 很快,炮兵便将军中的神火炮推了上来。 “向着敌军先轰上几轮,打个招呼!”辛弃疾大笑道。 炮兵队开始调整神火炮的仰角,将炮口对准西北军的左军。 “轰!” “轰!” 战场上开始响起接二连三的巨响,一颗颗铁弹从辛弃疾军中腾空而起,向着西北军砸去! 巨响几乎将战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真远啊!”丁鸿云不由得感叹道。 早就听闻晋王殿下军中的神器射程、威力均远超投石机,今日算是见识了! 党怀英也说不出话来。 他也是第一次见神火炮开炮,并不比丁鸿云强多少。 长安城守备军更是个个像打了鸡血一般,激动的大叫。 城墙上的西北军顿时感觉压力又大了不少! 江卓也立马确认,辛弃疾真的到了! 数十枚铁弹在空中划出道道弧线,最终狠狠地砸入西北军北侧的辅兵阵中。 这些辅兵本来在列阵待命,站的比较密集。此刻被铁弹砸中,损失惨重。 “连传闻中的神器都在,看来真是辛弃疾领着大军赶到!”马儒咬咬牙说道。 江卓也点点头,表示认可。 虽然不知道辛弃疾是怎么瞒过他们的,但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认。 半晌,江卓长叹一口气。 “辛弃疾!好一个辛弃疾!” 辛弃疾一招瞒天过海,骗过了所有人! 如此一来,他在城内的内应全部暴露,想要攻破长安,变得难上加难。 “大王,今日还要继续攻城吗?”马儒不甘心的问道。 江卓咬咬牙。 “鸣金收兵!” 江卓心知,既然辛弃疾的大军赶到,那今日就绝无可能再拿下长安。 他手下的精锐都是骑兵,若是都消耗在攻城上,那就太不划算了。 很快,江卓阵中便响起了鸣金声! 长安城上的西北军听到撤退的信号,如同潮水般退了下去。 长安城头的守备军见敌军退兵,纷纷发出欢呼。 丁鸿云也是长舒一口气。 西北军在江卓的带领下,缓缓撤离。 辛弃疾也从长安城西门领大军入城。 丁鸿云、党怀英、屈学益等人押着长孙无相、李道冲在西门迎接辛弃疾。 “长安守备丁鸿云,见过辛将军!”丁鸿云向着辛弃疾拱手道。 “见过丁将军!”辛弃疾笑着还礼。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结果还是不错的,因此众人心情都很不错。 “这两人是?”辛弃疾指着一旁被绑的长孙无相与李道冲问道。 “此二人,正是勾结江卓的长孙家长孙无相、李家李道冲!”丁鸿云斜眼瞧着二人说道,“依辛将军之见,该如何处理这两人?” 辛弃疾打量了长孙无相与李道冲一眼。 “暂且收押,报于殿下,由殿下定夺即可!长孙家、李家的一应产业都要查封,非常时刻,不能出半点疏漏。” “本将初来乍到,对于长孙家、李家之情况并不熟悉,交接也需要时间。此事,烦请丁将军多费心。” 丁鸿云颔首道:“将军放心,回头我就安排人去办此事。” 说罢,丁鸿云挥了挥手,有两名亲卫上前,将长孙无相及李道冲押了下去。 待两人被押下去后,辛弃疾从怀中拿出刘珩的王令,朗声道:“长安守备丁鸿云,接王令!” “ 末将接令!”丁鸿云郑重行礼。 辛弃疾打开王令,宣读道:“长安守备丁鸿云,调任晋王府吏曹椽,从事郎中。守长安之功,奏请圣上后另行封赏!” 丁鸿云大喜。 没想到竟是让他去掌管吏曹! 这可是仅次于长史的重要职务! 所谓守长安之功,其实就是献长安之功,后面还要另行封赏。看来等刘珩称帝之后,一个爵位是跑不掉了。 丁鸿云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的将王令接下。 宣读完王令,众人又放松下来。 丁鸿云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看向辛弃疾问道:“都说将军三日后才能到长安,却不知将军是如何骗过江卓的探马,提前来到长安的?” 第407章 张绪西去 辛弃疾大笑道:“因为确实有四万人自蒲津渡过河,只不过不是神机军罢了。” “早在本将离开晋阳时,便与殿下商量好,让河东府太守、守备抽调府内守备军及民夫,凑够四万人,伪装成神机军,由蒲津渡过黄河。” “且河东府的四万人渡河速度要放慢,多渡几天,给真正的神机军争取时间。” “而本将则领着神机军,待江卓军的探马被吸引到蒲津渡后,由风陵渡以最快速度过河。过河后直插秦岭,请当地猎户带路,走山间小路。” “如此一来,江卓军的探马跟着河东府的假神机军,以为本将还有三日才能到长安。殊不知本将早已领着神机军来到长安附近。” 丁鸿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刘珩真是好大的手笔! 为了蒙骗江卓,钓出长安城内的不安定因素,竟然愿意花这么大代价? “殿下为了长安,愿意如此耗费并州民力,实乃长安百姓之幸!”丁鸿云感动道。 辛弃疾微微一笑,不复多言。 等丁鸿云去了晋阳就知道,以并州如今的粮食产量,短时间调动些人力,完全能够承担。 “神火炮竟然都能走山路运输?真是难以置信!”屈学益也是惊叹不已。 辛弃疾对此没有解释。 其实火炮压根不是从秦岭运的,而是由火炮营伪装成商队,从秦岭北侧的平地上运送。 火炮营一路并不进城,白日路上碰上江卓军的探马,探马也以为不过是普通商队赶路。 等到了长安城东后,再与大部队会合。 辛弃疾与丁鸿云攀谈一番后,便正式与丁鸿云就长安城防和守备军进行交接。 江卓则是开始按兵不动。 江卓心里明白,神机军入城后,想要短时间内攻破长安,希望已经很渺茫,再每日派辅兵去攻城意义不大。 他需要积蓄实力,等些来年开春,破坏长安周边的生产活动,劫掠人口,逼刘珩出兵和他决战。 只有这样,他才能充分发挥自己骑兵多的优势,复刻刘珩今年在新乐击败张绪的奇迹! …… 豫州,开封县。 赵王府,张绪的卧房外。 傅成周等重要文武正在焦急的等待着。 张绪剧烈的咳嗽声不断地从卧房内传出,听的傅成周心慌不已。 自从邺城兵败,退回开封之后,张绪的身子便一日比一日差。 明眼人都知道,张绪怕是没多少日子可活! 今日兴许是张绪咳的太厉害。 张畴竟是连傅成周等人都喊来了! 范昂雄凑到傅成周身边,低声道:“傅书记,听这声音,怕是不成了!” “慎言!”傅成周吓了一跳,白了范昂雄一眼道,“这种话也是能随意说的?” 跟在张绪身边这么多年,傅成周还是希望张绪能多活些日子。 但范昂雄作为张畴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在冒死出使刘珩大营后,更是被张畴视作心腹,他更希望张畴能够当上赵王。 突然,屋内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傅成周和范昂雄下意识的对视一眼。 范昂雄从傅成周的眼中看到一丝惊慌,但傅成周却从范昂雄眼中看到一丝窃喜。 还没等两人细想,屋内便响起好几声哀嚎。 “殿下!” “祖父!” 屋内很快便哭声一片。 傅成周叹口气,张绪终究还是没能扛住,驾鹤西去! 张畴对于此事没有丝毫遮掩,将张绪以王礼风光大葬。 同时奏请刘杰,恳请袭承王爵。 张绪去世的消息,很快便传播开来。 刘珩第一时间,便得知了这个消息。 晋阳,晋王府。 刘珩将侯风喊来,商议此事。 “子鹏,孤准备将张浩送回开封!”刘珩看向侯风说道。 侯风颔首道:“张绪虽死,但张畴想要袭承王爵,还要奏请刘杰。这使者一来一去,要耽误不少功夫。若是张浩现在出发,定能赶在刘杰的使者之前,抵达开封。” 刘珩笑道:“只怕有人不想让张浩回去。” 侯风冷笑道:“先前张畴大张旗鼓的宣扬,他要出兵攻打乞活军,为殿下报父仇,逼得殿下退兵。如今殿下正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你的意思是,孤也大张旗鼓的将张浩送回去?”刘珩大笑道。 侯风的这个主意,非常合他心意。 当日张畴用什么方式让他吃瘪,今日他就要用同样的方式还回去! “殿下不但要送,还要派一猛将护送。”侯风想道,“殿下公开送张浩回开封,张畴虽然不敢明面上阻拦,但难免张畴麾下之人使些暗招!” “只要将张浩安全送到开封,交给张畴。那张浩再有个三长两短,张畴就算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刘珩赞同道。 说罢,刘珩向关健吩咐道:“关健,你派人去将薛贵喊来!” “好嘞,爷!” 关健立马出去安排。 没过多久,薛贵便赶来。 “贵参见殿下!”薛贵向刘珩行礼道。 “免礼!”刘珩向薛贵摆摆手道,“这次你跟孤回晋阳,是为了成亲。新婚燕尔,孤本想让你在晋阳多待些日子。不过事与愿违,如今有一件急事,要你去办。” 薛贵大喜。 “殿下只管吩咐便是。”薛贵当即抱拳道,“正如冠军侯所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刘珩惊讶的看了薛贵一眼:“成了个亲,学问竟是长进了!” 薛贵憨笑道:“跟着娘子学了些。” “不错!看来你这亲还真是成对了!”刘珩夸奖道,对于薛贵的上进颇为满意。 关健羡慕的看向薛贵。 成亲还有这种奇效? 关健不由得想到了小翠。 要不关爷我也成个亲试试? 刘珩自然不知道关健心中所想,他看向薛贵开始交代正事。 “孤刚刚接到消息,张绪病死了!” “张畴其人,虽然年轻,但孤观其无论处事还是用人,都远胜张绪。张畴若是顺利袭承王爵,不是好事。” “还好张畴之父张浩,尚且在孤手中。” “孤想让你领兵护着张畴,去开封!” 薛贵恍然,抱拳领命:“殿下放心,贵定不辱使命!” “记着,出了晋阳后,沿路要多加防范。张畴麾下那帮人,不会坐视张浩回去,定会使阴招儿!”刘珩嘱咐道,“若真有人刺杀,尽量捉活的!” “是!”薛贵应道。 吩咐完薛贵,刘珩又看向关健道:“把张浩押来!” 第408章 忽悠 很快,便有人将张浩带了过来。 张浩刚被刘珩俘虏时,还经常想不开,抗议。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张浩便躺平了,在刘珩给他安排的院子里好吃好喝的住下。 今日张浩一进来,刘珩惊讶的发现,此人竟然还胖了不少! “见过殿下!”张浩跟着两名军士进屋,见到刘珩后,不慌不忙的行了个礼。 “张浩,近来过的如何?”刘珩面色严肃的问道。 倒不是刘珩对张浩有意见,张浩被捕以来,基本上还算老实,刘珩对张浩的识趣还是比较满意的。 刘珩只是觉得马上他就要告诉张浩,他父亲去世的消息,还是严肃些比较合适。 但张浩不知道内情。 张浩见刘珩如此严肃,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殿下对我极好,我最近都乐得不记得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了。”张浩忙摆出讨好的笑容,“是不是浩最近太得意忘形,哪里惹殿下不高兴了?” 刘珩摇摇头道:“这是哪里的话?你在晋阳这两年来安分守己,孤心甚慰!” 说罢,刘珩叹口气道:“你不要多想,孤今日喊你来,是想告诉你,孤决定送你回开封!” 张浩听了刘珩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一股狂喜。 若是能回家人身边,谁又想过被软禁的日子? 张浩刚想向刘珩谢恩。 突然,张浩扫到刘珩依旧严肃的面容憔悴心中顿时警觉起来。 不对劲! 刘珩怎么会愿意送他回去? 这定然刘珩在试探他! 张浩暗道一声好险,差点儿就着了刘珩的道儿! 若是他真谢恩,表露出想回张绪身边的想法,怕不是立马四周就会有刀斧手冲出来,直接让他身首异处! 张浩想到这儿,忙控制住脸上的表情,悲声道:“殿下!浩在晋阳住了两年,已经完全适应了晋阳的生活!殿下如此待我,我又岂是那不知好歹之人?” 张浩越说越激昂,非常有感染力。 “送我回开封之言,殿下休要再提!浩愿在晋阳终老,望殿下恩准!” 说罢,张浩直接跪倒在地,俯身不起。 刘珩目瞪口呆的看着张浩的表演。 看来两年的软禁生活,也让张浩成熟了许多。 不过这样也好。 刘珩本来还在担心,送张浩回去,张浩斗不过张畴,白瞎了他的一番谋划。 但既然张浩有如此演技,再加上张浩是张畴的父亲,有法理上的天然优势,刘珩可以放心的放张浩回去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刘珩假意怒斥道,“且不说孤如今已在圣上的调解下,与赵王冰释前嫌!就算赵王还在执迷不悟,孤又怎么能不放你回去奔丧?” “我大汉历来以孝治天下!这世上的事说一千道一万,都得为孝道让步!” 说罢,刘珩又是长叹一声。 张浩惊呆了。 奔丧? 给谁奔丧? 难道是他父亲或母亲去世了? 张浩的心瞬间提起来,颤动着声音问道:“殿下的意思是,我……我……” “是,赵王他,驾鹤西去了!”刘珩叹道,“张浩,节哀!” “父亲!”张浩一声悲鸣,趴在地上痛哭起来。 “如今赵王已逝,按道理,该是你来继承赵王的爵位。孤已经奏请圣上,请圣上下旨,允许你袭爵!”刘珩安慰道。 “谢殿下!”张浩听了刘珩的话,悲中又泛起一股喜意。 张绪去世,他心中的悲伤是实打实的。 但能当赵王,他心中的欢喜也是实打实的。 一时之间,张浩真是悲喜交加! “孤会让薛贵薛将军护送你回开封。”刘珩走上前将张浩扶起,“你不必多疑,孤是真心实意放你回去当赵王。之所以让薛将军跟着,是因为孤怀疑,有人不想你回去。” “不想我回去?”张浩疑惑道。 刘珩颔首道:“有些事你可能不甚了解,其实从邺城之战后,先赵王便已经被架空,不再理事。据孤在开封的探子回报,王府的大权,自先赵王去开封后,已经旁落他人!” “孤甚至觉得,先赵王之死,也甚是蹊跷!” 刘珩开始忽悠起来。 “什么?”张浩惊讶道,“是不是哪个禁军中的将领,架空了父亲?” “这倒不是。”刘珩摇摇头道,“架空先赵王的不是别人,而是张畴!” “畴儿?”张浩愣了一下,随即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畴儿这孩子的品性我知道,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孤也不愿相信世上有人会害自己的祖父!”刘珩叹气道,“但先赵王当日在邺城渡河时,孤麾下的关、薛二位将军都看的分明,先赵王尚且行动自如。” “何以过河时还尚可的身子,到了开封安顿下来之后,却每况愈下?” 说罢,刘珩又是摇摇头。 张浩不敢再反驳刘珩,但显然还是不太相信刘珩的判断。 刘珩说道:“罢了,孤心知此事对你来说难以接受。你可以在去开封的路上慢慢想,薛将军是必须跟着你同去的,孤不想你死在路上。” 张浩抱拳道:“多谢殿下。不过浩相信,畴儿绝不会找人来刺杀我!” 刘珩笑道:“孤也希望如此!”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刘珩便让人领着张浩下去准备准备。 薛贵和侯风也从书房离去。 刘珩看向关健道:“关健,你去通知吕骧来见孤!” “好嘞,爷!”关健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吕骧便来到刘珩的书房。 刘珩将他准备派薛贵护送张浩回开封一事,讲给吕骧听。 “殿下放心!”吕骧保证道,“锦衣卫的人一定会沿途暗中护送,避免有贼子危害张浩的性命。” “倒也不用提前处理掉。”刘珩摇摇头道,“都提前处理掉了,怎么让张浩相信确实有人要害他?只需要将探查到的情报,及时都送给薛将军即可。” 吕骧应了声,随即又追问道:“可若是沿途确实都没有人要刺杀张浩,该怎么办?” 吕骧的反应很快。 第一时间便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在哪儿。 刘珩斜眼敲了吕骧一眼,背过身去说道:“没有人要刺杀张浩?” “笑话!” “孤说有,那就一定有!” 第409章 旧事重提 吕骧心中一凛。 今日真是糊涂了,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张畴那边若是没人来刺杀,自然就要他自己来安排! “殿下说的是。”吕镶赶忙躬身笑道,“张畴等人俱是狼心狗肺,他们是绝对不会坐视张浩回到开封的!” “明白就好。”刘珩头也不回的说道,“去吧,办事去吧。” 吕镶忙退了出去。 吕镶走后,刘珩沉默片刻,突然看向关健。 “关健,你说孤如此蒙骗张浩,利用孝道来做文章,会不会有失天和?” 关健愣了一下:“有吗?爷,不是我说,您现在还是心太软!要是搁以前,您何止骗张浩,那个什么宁奇正,您不也得喊过来一起忽悠?” 刘珩哑然。 两年以来,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在被这个时代不断同化,前世作为现代人的观念很多已经渐渐改变。 就说刘全命人清理掉朱婉儿院内的侍女一事。 对于两年前,刚穿越过来的刘珩,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但现在的刘珩,却是选择了默许。 刘珩不希望自己有一天,成为一个视人命如草芥之人。 但在这样的环境中,刘珩又觉得自己迟早会成为那样的人。 “走吧,关健,跟孤一起去看看王妃。”刘珩摇摇头,不愿再深思这个问题。 两人出了书房,很快便来到朱婉儿的院子。 院内,朱婉儿正在小红与另一名侍女的搀扶下,缓缓散步。 朱婉儿毕竟还是年轻,在众人的悉心照料之下,恢复的不错。 “夫君,你来了?”见刘珩进来,朱婉儿柔声道。 刘珩快步走到朱婉儿身边,示意另一名小侍女让开,他要亲自来扶。 傅气盛坐在院内的角落里默默观察着朱婉儿的情况。 如今,傅家所有的子弟、家眷都已经被接到了晋阳。 傅气盛心中明白,剖腹产子之术成功,就意味着他这辈子都要听候晋王差遣。 “夫君,妾生产之日,夫君答应妾的事,准备什么时候兑现?”朱婉儿突然开口问道。 朱婉儿说的,是让刘珩纳陆盈盈为妾之事。 刘珩愣了一下:“你都没事了,还提此事做什么?” 朱婉儿抿嘴笑道:“妾是没事了,但夫君贵为晋王,一言既出,岂能出尔反尔?” 刘珩苦笑道:“你休要说这种话,此事不准再提!你好好休养身子,不要每天都想这些有的没的。” 朱婉儿无奈道:“妾就不明白了,盈盈无论是家世样貌,还是才学人品,样样都无可挑剔。夫君怎么就这么抗拒纳盈盈为妾?” 刘珩推脱道:“就像你说的,陆姑娘这么优秀,孤给她寻个合适的人家,当正妻不好吗?何必来给孤做妾室?” 朱婉儿白了刘珩一眼:“以夫君的地位,和对妾室的宠爱,要我说,给别人当正妻确实不如给夫君当妾室。” 刘珩尴尬的轻咳一声。 朱婉儿总是后知后觉的看穿他的一些小心思,就是因为陆盈盈经常来王府与朱婉儿闲聊,帮她分析参谋。 这也是刘珩不想让陆盈盈给他做妾的原因之一。 陆盈盈真进了府,天天和朱婉儿凑一起,给朱婉儿出主意,那他不用在王府待了。 “说不定陆姑娘心中早有意中人,你是陆姑娘的好友,有空可以关心一下。若是合适,孤来为其指婚!”刘珩想了想,又找了个理由。 朱婉儿幽幽的说道:“盈盈确实心中,已经有意中人了。” “哦?”刘珩顿时来了兴趣,“是谁家的公子,这么好运?能得到天下第一才女陆姑娘的青睐?” “见过夫君这样的俊杰之后,如何还能瞧得上旁人?”朱婉儿没好气的看了刘珩一眼,“夫君也不想想,若是盈盈真中意别人,我又怎么可能非要夫君纳了她?” 刘珩无奈苦笑。 没想到吃瓜还是吃到了自己身上。 朱婉儿叹口气,将心中的憋屈一股脑儿都说出来。 “夫君也不看看,这王府内,言娘子和耶律娘子每日凑在一起,甚至最近连田娘子都与他们亲密了不少。” “非是妾不想去和这些娘子处好关系,这王妃的身份就是一道鸿沟天堑,将妾与她们隔开!” “夫君就当可怜妾,给妾在王府内,找个伴儿吧!” 刘珩默然不语。 半晌,刘珩才开口道:“孤知道了,孤会认真考虑一下此事。” “谢夫君。”朱婉儿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又陪朱婉儿在院中逛了一会儿,刘珩才领着关健离去。 “关健,你说孤该不该纳陆姑娘为妾?”刘珩边走边琢磨此事。 “纳呗,爷!能给你做妾,是她的福分!”关健理所应当的说道,“爷什么时候也给我指个婚?爷,我也想成亲了!” 刘珩笑着看向关健道:“倒是稀奇,之前问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松口,今日怎么反倒自己主动提这事了?” 关健挠挠头道:“这不是之前老跟着爷出去,没机会想这些事嘛?不过现在我想清楚了,男人就应该早点成亲!” 薛贵成个亲,都能拽两句文,等我关健成了亲,肯定比他强! “哈哈,好。”刘珩大笑着点点头,“等关将军从漠西回来,孤就寻个合适的姑娘给你指婚!” “嘿嘿,爷,我想要两个。”关健不知想到什么,贱笑道。 刘珩意外的看了关健一眼。 “两个?除了小翠,你还祸害谁了?”刘珩打趣道。 关健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爷,我跟小翠是情投意合,怎么能说祸害?我是想除了小翠,能不能再给我再找个有文化的老婆?我也想一出口就一套一套的。” 刘珩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胡闹!想出口成章自己用功读书去,哪家书香人家的小姐能给你做妾?” 关健挨了一脚,不敢再提此事。 刘珩目光飘向西方。 说到这儿,刘珩也想知道,关弛与王阳在漠西,情况如何? …… 漠西草原深处。 关弛与王阳领着商队,已经深入到乙室部内部。 长时间在草原风吹露宿,使得二人脸上的皮肤都变得粗糙不少。 “还有多远到乙室部的汗帐?”关弛眉头微皱,眺望远方。 “东家,应该快了!”扮作护卫队长的青龙军骑兵答道。 这时,一名探马从前方打马返回。 “东家,前面有一队骑兵!” 第410章 抵达汗帐 “骑兵?”关弛精神一振。 如果是普通骑马的牧民,那探马是不会用“骑兵”一词的。 既然前方开始出现骑兵,那说明乙室部的汗帐不远了! 很快,乙室部的骑兵便也发现了关弛一行人,骑马围了上来。 “停下!停下!”为首的一名乙室部骑兵用汉话向着关弛等人大喊道。 显然,这名骑兵是乙室部中的贵族,颇有见识,不但一眼便看出他们是汉人走私的商队,还会说汉话。 关弛领着队伍缓缓停下。 “让你们主事的出来见我!”为首的乙室部骑兵也勒马停下,趾高气扬的喊道。 王阳在青龙军骑兵的护送下打马上前。 “我等是大汉的商人,冒险出塞,希望能与贵部互通有无!不知大人如何称呼?”王阳用契丹话大声说道。 王阳虽然不像老丁,会多种草原人的语言,但在迭剌部待了这么长时间,契丹话还是会说的。 那乙室部骑兵一听王阳会说契丹话,心中不再怀疑。 若不是常年在草原干走私的勾当,一个汉人怎么可能会说契丹话? “某乃乙室部夷离堇麾下勇士喀丹。汉商?你们商队中有什么好东西?”自称喀丹的骑兵问道。 所谓夷离堇,就是乙室部中的军事首领,负责管理军队和对外战争。 乙室部中可汗之下,有三个官职最为重要。 除了夷离堇管军事,还有惿隐管宗教,司徒管民务。 司徒的官名显然是从汉人那儿抄来的。 “铁锅,盐巴,丝绸。”王阳笑道,“此次来贵部只是为了打通商路,贵部若是想要,粮食、铁器、甲胄皆可商量!” 喀丹一听王阳等人还能交易甲胄、铁器,顿时眼前一亮。 “当真有甲胄?”喀丹眯眼问道,“若是敢乱说,后果你自己掂量!” “千真万确!在下的主家乃是晋阳王家,运些甲胄出关,不是难事!”王阳自报家门,自信满满。 喀丹不过是一普通贵族,哪里知道什么晋阳王氏? 不过喀丹看王阳自信满满,又会说契丹话,想了想说道:“你们随我来吧,我带你们去见夷离堇窟哥大人!” “多谢喀丹大人。”王阳行礼道。 于是关弛和王阳领着商队,跟在喀丹一行人身后,向着乙室部汗帐所在的部落而去。 又走了近一个时辰,终于看到前方有成群的帐篷出现。 喀丹开始不停的与碰上的部落中人打招呼,解释王阳等人的来历。 喀丹将王阳等人领到一片空地上。 “让你的人在这儿先待一会儿,你跟着我去见窟哥大人!”喀丹向王阳说道。 “谢喀丹大人!” 王阳当即跟着喀丹去见窟哥。 很快,喀丹便领着王阳来到一处较为豪华的帐篷外,走了进去。 帐内,有很多身材高大魁梧的契丹人坐在两侧。 这些契丹人显然都是乙室部中的贵族,平日里吃好的喝好的,一点都不像刚刚王阳碰上的普通牧民那样,身形消瘦。 坐在帐内主位上的,是一名发须皆白的契丹人,年纪看上去大约有五十多岁,满脸横肉,双眼极小。 显然,此人就是乙室部的夷离堇,窟哥! “汉商王阳,见过窟哥大人!”王阳向着窟哥行了个礼。 喀丹激动的向窟哥禀报道:“大人,此人说他是晋阳王家派出来的商人,想与我乙室部做交易。除了铁锅、盐巴等物之外,粮食、铁器、甲胄都可以商量。” “晋阳王家?”窟哥意外的看了王阳一眼。 窟哥作为乙室部的高层,见识自然比喀丹要多不少。 晋阳王氏,窟哥是听过的。 这是并州数一数二的大家族,确实有这个实力。 “你如何证明,你是晋阳王氏的人?”窟哥看向王阳问道。 王阳冷静的答道:“东家这是第一次派商队出塞,在塞外各部中没有熟人,此事很难证明。不过大人若是有心交易甲胄等物,可以等两个月。我可以立马领着商队返回,去将大人所需之物带来。” “归根结底,在下的东家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下到底能不能带来粮食、甲胄等物!” 窟哥一双眯眯眼盯着王阳,颔首道:“你说的倒也不假。这么说你们此次出塞,只带了铁锅、盐巴?” “还有丝绸。”王阳补充道。 窟哥摇摇头道:“可惜了,我乙室部最想要的东西,你的商队中都没有。” “大人想要什么?”王阳问道。 “粮食、骑枪、甲胄甚至是投石机!”窟哥胃口极大。 王阳听到投石机,心里一咯噔。 乙室部怎么会需要投石机? 乙室部周边的势力,无论是草原上的部落还是西域诸国,受限于技术水平,均没有能力修筑像模像样的城墙。 只有大汉修筑的城墙,才需要用投石机来攻打。 但乙室部已经和江卓勾结。 那乙室部需要用投石机的理由,呼之欲出,除了攻打西域都护府所在的龟兹城外,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乙室部竟是直接对西域都护府动手! 就是不知道乙室部是准备动手,还是已经动手? 王阳压下心中的惊疑。 “大人所需之物,东家都能搞到,只不过这价格,可能会有些……”王阳脸上露出市侩的表情,活脱脱一副要钱不要命的嘴脸。 “只要东西能运到,价钱好说!”窟哥心中冷笑,满口答应。 其实铁器、甲胄这些都是窟哥的幌子。 窟哥最想要的,只有投石机而已。 只要王阳将投石机运到漠西,窟哥就会直接笑纳。 至于付钱? 凡是进了漠西草原的东西,窟哥都默认是自己的。 付什么钱? “那在下休整两日,便立马领商队返回,将大人所需之物运来。”王阳行礼道。 “哼,你们东家做这么大的买卖,怎么可能只让你一个家仆带队?”窟哥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汉人的习惯,你的队伍里,定然有你东家的人!” 王阳听了窟哥的话,脸色一变,做出一副惊慌的表情。 “大人,这队伍里哪有东家的人?没有,绝对没有。”王阳摇头道。 窟哥见王阳这个样子,更加确定。 窟哥目中露出凶光。 “速速让你东家的人来见我,不然,你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走!” 第411章 涅里可汗 王阳装作纠结的样子,半晌才叹口气,行礼道:“大人稍候,在下这就去与东家的人商议一下。” “去吧。”窟哥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喀丹见状,忙领着王阳退了出去。 二人走后,帐内其余乙室部勇士,都对窟哥极力称赞起来。 “大人真是厉害,那些汉人的小心思,大人一眼就看穿了!” “是呀,多亏有大人在,我乙室部才能称霸漠西草原!” 窟哥听着底下人奉承的话,很是受用。 如今乙室部正在对外进行大战,窟哥这个主管军务的高层,在部落内的权柄也是水涨船高。 窟哥甚至动了些不该动的歪心思。 有谁规定,乙室部的夷离堇与可汗,不能是一个人? 只要能拿下龟兹城,将大汉设置在西域的都护府拔除,进而掌控西域诸部,那么窟哥的威望就会在部落内达到顶峰。 届时,窟哥未尝不能更进一步! 最关键的,就是要拿下龟兹城! 正当窟哥思绪万千之时,喀丹与王阳去而复返,一同进入帐内的,还有关弛。 “窟哥大人,这位就是在下的东家,晋阳王氏子弟王建,也是商队真正的话事人!”王阳指着关弛介绍道。 关弛傲然站在原地,向着窟哥点点头。 窟哥对关弛的态度很是不爽,但心中却更加确定,此人应当是真的世家子弟。 大汉的世家子弟嘛,看不上他们草原人也属于正常。 窟哥心中冷哼。 在乙室部还敢这么目中无人? 且叫你好看! “你们王家真能搞到投石机?“窟哥看向关弛问道。 关弛装作听不懂契丹话的样子,一脸迷茫。 其实关弛年轻时常在草原走镖,契丹话大致是听得懂的。 他此时装蒜,不过是为了后面打探消息更加方便。 王阳忙装模作样的给关弛翻译了一下窟哥的话。 关弛听后冷笑道:“投石机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原材料运出来,在塞外组装都可以。我王家甲胄都能运出关,何况是投石机?” “好!”窟哥颔首,改用汉话道,“我诚心和你们王家做这笔交易,不过为了防止你们一去不返,你得先在乙室部待一些日子。” “若是我不同意呢?”关弛装作不情愿的样子。 窟哥一眼就看出关弛不过是“外强中干”。 王阳看向关弛也很是佩服。 这演技,简直神了。 窟哥大笑道:“既然是做买卖,不妨大家交个朋友,你且放心,你留下来这段时间,定然是好酒好肉的招待你。” 说罢,窟哥一个眼神,有两名帐内的贵族起身,来到关弛身边,与喀丹一同将关弛围在中间。 关弛与王阳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带我们的贵客下去好好休息!”窟哥大手一挥。 关弛面露怒色,质问道:“你就是这么对待贵客的?” 窟哥冷笑道:“听话的,才是贵客。” “走吧!”喀丹看着关弛,狞笑道。 关弛脸上露出一丝惊慌,看向王阳道:“尽快回去带东西来!” 王阳颔首道:“东家放心,我一定快去快回。” 说罢,关弛便被喀丹等人带了下去。 “在下这就回去拿大人所要的东西,还请大人务必善待我家东家。”王阳又向着窟哥求情道。 “放心,只要你把东西带来,你家东家就不会有事。”窟哥笑道。 王阳叹口气,转身离去。 看着王阳灰溜溜的样子,帐内响起一阵大笑。 “好了,如果这个汉商这能将投石机搞来,那攻破龟兹城,应该就不在话下!”窟哥起身道,“我这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可汗!” 在没能拿下龟兹城之前,窟哥还是要夹起尾巴做人。 更何况,最近战事进展不利。 否则窟哥也不会这么急切的想要得到投石机。 很快,窟哥便来到一处更豪华的帐篷外,通报后走了进去。 帐内,一名老者坐在主位上。 老者看起来有些干瘦,同样是一双小眼,闪着睿智的光芒。 此人正是乙室部的可汗,涅里可汗! 涅里可汗左手边,还坐着一人。 窟哥凝神看去,发现是涅里可汗的新宠,述律胡特勒! 窟哥阴沉的看了胡特勒一眼。 此人原本是归附于迭剌部的一支回鹘部落的首领,在一年多之前,刘珩内附迭剌部时斗争失败,脱离迭剌部,逃到了他们乙室部。 一开始,没人在意他。 谁成想,此人竟在不知不觉间取得了涅里可汗的信任,一步步成为其心腹。 “见过可汗!”窟哥收回思绪,向着涅里可汗行了个礼。 “窟哥,听说你有好消息要禀报本汗?”涅里可汗颔首问道。 “正是!”窟哥笑道,“可汗,今日有一汉人商队来我部,想与我部打通商路。这汉人商队背后的东家,乃是晋阳王氏,实力雄厚。可交易之物,除了铁锅、盐巴以及丝绸等物之外,还有铁器、甲胄甚至是投石机!” “投石机?”涅里可汗意外的看了窟哥一眼,“这么说,攻下龟兹城有希望了?” “是!”窟哥重重的点了点头。 “也好,窟哥,这件事你要抓紧去办。”涅里可汗声音依旧平静,“一年了!已经快整整一年了!一年时间,却连一座龟兹城都攻不下,让西域各国怎么看?” 窟哥面露尴尬之色,将头低下。 此事已经算是他人生的一大污点! “龟兹城虽说是汉人建的,但毕竟城小兵寡,西域都督手下,满打满算也没有一千人。我乙室部举全部之力,猛攻一年而不能克,真是荒谬!”涅里可汗的声音开始透露出愠怒。 “龟兹城都拿不下!谈何称霸西域?” “投石机的事,你抓紧,明年开春,无论如何都要斩下西域都督的头颅,震慑西域诸国!” 涅里可汗的意思很明确。 一年时间,窟哥早该攻下龟兹城。 如今就算窟哥从汉人那儿买到投石机最多也只能算将功补过。 想邀功,门儿都没有! 窟哥眼中闪过一丝愤恨。 说的轻巧,龟兹城虽不大,却是大汉历代西域都督经营多年的大本营。 汉人的城多难打,你知道吗? 第412章 逐渐麻痹 站着说话不腰疼! 窟哥心中暗暗发誓,等他拿下龟兹城,称霸西域之后,一定要让涅里好看! 这时述律胡特勒突然插嘴道:“可汗不必动怒,这龟兹城虽然还没攻克,但一年的消耗下来,城内汉军早已是强弩之末。” 说罢,述律胡特勒瞟了窟哥一眼。 “就算汉商没把投石机运来,我乙室部的勇士也马上就要将城内的汉军消耗殆尽!” 窟哥一听胡特勒这话,更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怒意。 说的好像就算他能拿下龟兹城,也全是用人命堆出来的一样! 还是在暗戳戳的说窟哥没有功劳! 但窟哥却没法出言反驳。 因为到目前为止,述律胡特勒说的似乎没什么毛病。 “可汗放心,等投石机到了,我定然一个月内便拿下龟兹城!”窟哥抱拳道。 “那就最好不过了。”涅里可汗点点头,挥手示意窟哥可以退下了。 窟哥只得悻悻然离去。 窟哥走后,述律胡特勒笑道:“既然窟哥能找到投石机,那可汗的计划就可以提前了。” 涅里可汗颔首道:“此事你务必办好,一定要让大部分部众都觉得,是因为窟哥作战不利,才使得大家的日子过的如此艰难。” “可汗放心!”述律胡特勒领命道。 二人心里其实很清楚,龟兹城有多难啃! 打龟兹城,一定会对乙室部的生活造成巨大影响!而窟哥,就是涅里可汗选出来的背锅之人。 若非如此,涅里可汗怎么会允许大战之时,夷离堇还由其他人担任? 等窟哥快拿下龟兹城时,涅里可汗便会以作战不利为名,将窟哥先行拿下,亲自担任夷离堇。 届时,攻破龟兹城,威震西域各国的威望,就都归他所有! 而他涅里,也将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契丹可汗! 想到这儿,涅里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好了,胡特勒,你再详细跟本汗说说,在乙室部推广大食教之事。”涅里可汗又转到了另一个话题。 他准备在乙室部,推行大食教,也就是刘珩前世的伊斯兰教。 因为西域诸国,受大食国的影响较深,大多都信奉大食教。 将乙室部改信大食教,既有利于统治西域诸国,也有利于涅里可汗统治乙室部。 乙室部目前的信仰还处于原始阶段,万物有灵,所以需要祭祀沟通。 而由此产生的惕隐一职,极大的分散了可汗的权力。 而一旦改信大食教,那么宗教领袖就可以由惕隐,顺理成章的变为可汗本人。 而且涅里还有个大胆的想法。 按照胡特勒所言,大食国的麻霞勿乃是封印先知,以后没有人能是真主在人间的传话筒。 那他何不说自己是真主的儿子? 真主的儿子不比真主的传话筒厉害多了? 当然,涅里暂时不打算将他的这个想法告诉胡特勒。 因为他没办法判断,胡特勒是真的信大食教,还是和他一样利用大食教。 这件事,等他利用完胡特勒,将胡特勒踢开之后,再做不迟。 到时候无非就是借真主之名装神弄鬼几次,涅里对自己的演技还是很自信的! 若是真能将夷离堇、惕隐两个职务都归于可汗一人身上,那涅里真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 王阳领着商队在乙室部休整了两日,准备离去。 临走前,王阳特意请示窟哥,取得允许后,去向关弛辞行。 至于关弛,还在按部就班的表演从心怀不满到无可奈何的心路历程。 这两日,王阳也曾试图打探乙室部在西域的战事进展。 但一无所获。 乙室部的人知道他会契丹话,对他严加防范。 打探更多消息的重任,只能落在关弛的身上。 关弛暂住的帐篷内,王阳正一边高声讲话,一边拿出藏在身上的丝绸、木炭。 “东家放心,小的一定会尽快返回晋阳,将窟哥所需的物资都带来。” “王掌柜,你可要尽快呀!我在这儿,可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两人一边假意对话,一边用木炭在丝绸上写字交流。 很快,王阳将这两日掌握到的少量信息通通写给关弛知晓。 “东家,保重!”王阳拱手向关弛告辞。 “保重!”关弛的声音微微颤抖,但脸上却是露出成竹在胸的神色。 王阳转身出了帐篷。 帐篷外,喀丹就站在一旁,刚刚王阳与关弛的对话,定然已经一字不落的都被喀丹听去。 喀丹见王阳出来,笑道:“走吧,窟哥大人有令,让我送你们一段路。” “多谢喀丹大人。”王阳拱手称谢。 “不要客气,王掌柜!我们很快还会再见。”喀丹大笑道。 因为是他将王阳等人带来的,所以窟哥这两日对他称赞有加,喀丹心情一好,连带着看王阳都顺眼很多。 “是,是。” 王阳嘴上应和,心中却暗中咒骂。 这群狗娘养的契丹人,看他们强行扣下关弛就知道,若他真是来走私的汉商,等他把投石机运来后,能再活着走出乙室部就见鬼了! 被喀丹送了一段路后,王阳与喀丹分开,领着商队继续向西,直奔晋阳而去! 王阳估摸着要是没有意外,差不多春节的时候,他们就能返回晋阳。 关弛则是在乙室部继续演戏。 喀丹负责看守关弛。 渐渐的,喀丹发现,关弛似乎开始认命,接受了被乙室部软禁的事实。 虽然窟哥三令五申,一定要看紧关弛。 但人不是机器,哪能长期保持高度警戒? 加之喀丹觉得关弛不懂契丹话,慢慢的,喀丹便开始在关弛面前随意起来,经常与看守关弛的其余契丹人,用契丹话聊一些乙室部与西域的战况! 半个月后,关弛已经对西域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事情与关弛猜想的大差不差。 乙室部在刘和死后,便对西域诸国有了想法。 但要让西域诸国臣服,最重要的,就是扫平龟兹城,拔除大汉设在西域的都护府。 于是乙室部与江卓做了约定,乙室部不干扰江卓攻打长安,江卓也不得阻止乙室部在西域的行动。 今年开春,在江卓出兵长安的同时,乙室部也正式出兵,围攻龟兹城。 西域都督郭鑫立马召令西域诸国,派兵在龟兹城集结,抵御乙室部。 然而西域诸国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两不相帮,作壁上观! 郭鑫无奈,只得领着驻守在龟兹城的近千名大汉士兵拼死抵抗! 同时,派人快马去向朝廷求援! 第413章 东邪西毒 但此时天下早已大乱,江卓还与乙室部达成见不得光的协议。 郭鑫向朝廷求援的急报,全都被江卓扣下,石沉大海! 对于龟兹城的汉军而言,他们不但没有援军,甚至连朝廷的消息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郭鑫领着近千汉军苦守龟兹城近一年! 如今已经是弹尽粮绝,岌岌可危! 按喀丹所说,说不定投石机还没到,龟兹城便已经被他们拿下。 几名一同看守关弛的契丹人,对喀丹的说法也很是赞同。 关弛决定,等过几日他离开时,先不回晋阳,而是去一趟龟兹城。 虽然靠关弛一个人,很难改变龟兹城的战局,但他最起码可以将中原的消息带给郭鑫。 只要再坚持半年,刘珩的援军就会到! 至于刘珩能不能在半年内击败江卓,以及刘珩击败江卓后会不会救援龟兹城,关弛从来没有怀疑过。 …… 邺城北,薛贵与亲卫正领着张浩赶路。 “薛将军,我们还有多久到邺城?”张浩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问道。 “再有半日就到了。” 薛贵眯着眼抬头望了望远处,果然,看到前方路旁有一处卖茶水的摊子。 昨日夜里,薛贵就接到了吕骧的密信。 信中说,今日会有一帮人在沿途卖茶水的摊子等着他们,伺机刺杀张浩。 张浩伸了个懒腰笑道:“总算是要到邺城了!殿下还说畴儿会派人刺杀我,如此看来,这次是殿下失算了。” 也难怪张浩这么想, 等到了邺城,史光就会派白虎军精锐护他至黄河边,与张畴进行交接。 想要在白虎军精锐的保护下刺杀他,简直是痴人说梦。 薛贵心中冷笑。 看你等会儿还笑不笑的出来。 “殿下什么时候错过?本将劝你还是当心些好。”薛贵冷冷的抛下句话,不再理会张浩。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茶摊处。 “停下休息会儿再赶路!”薛贵一边吩咐众人,一边打量着茶摊内的情况。 只见茶摊内,共五张桌子。 两张桌子空着,还有三张桌子有人。 其中一张桌子旁,是乔装打扮的吕骧及其几名手下。 另外两张桌子,则是每张桌子旁各坐着两人。 其中一张桌子旁,坐着两名男子。 一名二十出头,长相俊朗,腰间挂着一支洞箫。另一名则是高鼻深目,一看就是西域人。 另一张桌子旁,则是坐着一男一女两名中年人,腰间都配着长剑。 吕骧看了薛贵一眼,向着那两名男子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薛贵了然。 看来刺客就是这两名年轻的男子。 “来,坐。”薛贵招呼张浩以及几名身手好的亲卫与他一同进茶摊落座。 至于其余人,则是原地休息。 “客官,要吃点什么?”茶摊的老板上前来询问道。 “随便上点茶水吃食就行,外面的也都要。”薛贵将腰间朴刀摘下,放在手边。 “好嘞!”老板看了眼外面原地休息的数十号人,欢天喜地的去准备了。 薛贵与张浩一边闲聊,一边暗暗打量着那两个年轻人。 只见那西域人一双手上满是老茧,一看就是个用拳的高手。至于另一名长相俊美的年轻人,一双手则是白白净净,看不出名堂。 “来咯!茶来咯!” 没多久,茶摊老板便准备好吃食和茶水,向着薛贵这桌走来。 谁知,茶摊老板路过两个年轻人那一桌时,西域人突然发难,一掌狠狠的拍在老板背部。 茶摊老板一声痛呼,嘴中喷出大口的鲜血,整个人瞬间被西域人击飞,不偏不倚,向着薛贵砸去。 与此同时,另一名年轻人也拔地而起,径直向着张浩扑去! “保护张浩!” 薛贵大呼一声,从桌上拿起朴刀,将空中飞来的茶摊老板架开。 薛贵随即扭头向张浩那边看去,发现那年轻人已经扑到张浩面前,右手成爪,向着张浩的面门抓去! “好快!” 薛贵忍不住惊呼。 要知道,方才可是西域人先动的手! 薛贵忙抽出朴刀向年轻人劈去,心中却暗道不妙。 好像有些来不及了! 连薛贵都反应不过来,更别说其余同桌的亲卫。 张浩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六神无主,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真的要杀我? 畴儿真的要杀我! “黄药师,你这轻功果然名不虚传!”西域人看年轻人就要得手,大笑道。 突然,西域人觉得一股劲风从耳边传来。 还未等西域人反应过来,他便看到一柄长剑如同闪电一般从其身边飞过,直奔黄药师而去。 “药师兄小心!”西域人忙出声提醒。 黄药师也感觉到了身后来的劲风。 心知若是不躲闪,怕是要被这身后的飞剑直接洞穿。 黄药师连忙变招,本要拍向张浩的手一个转向,拍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黄药师的身子顿时在空中一个横移,避开了身后袭来的飞剑。 黄药师心中冷笑。 这飞剑被他躲开,自然就朝着张浩去了。这么快的飞剑,张浩焉能躲得开? 他的目的还是能达到! 然而下一刻,笑容凝固在黄药师的脸上。 黄药师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 只见飞剑竟是贴着张浩的右耳飞过,“噔”的一声,钉在薛贵等人身后,吕骧一行人的桌子上! 薛贵和亲卫忙将张浩围起来,护在中间。 薛贵和吕骧暗道一声好险。 差点就把刘珩交代的事情办砸了! 黄药师退回至西域人身边,两人撤向一侧,确保能同时看到薛贵以及刚刚扔飞剑的中年男子。 “你二人是谁?为何要坏我等的好事?”西域人面色阴沉的那对中年男女问道。 “这茶摊老板与你二人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下此毒手?”扔飞剑的中年男子满脸正气,向着西域人朗声质问道。 这时,在茶摊外休息的薛贵亲卫听到动静,也围了上来。 黄药师打量了一眼周围的情况,心知事到如今,刺杀张浩已绝无可能。 “欧阳兄,今日就先撤吧!”黄药师向西域人说道,“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西域人一声冷笑:“一个茶摊老板,杀就杀了。你们坏了我欧阳锋的好事,我欧阳锋绝不会放过你们!” 说罢,欧阳锋和黄药师趁着薛贵的亲卫还没围住二人,向着一旁疾速撤离。 第414章 才女入府 “在下终南山王重阳!”中年男人向着离去的黄药师与欧阳锋朗声道,“若要寻在下说个明白,随时奉陪!” “王重阳!我记住你了!”欧阳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将军,要追吗?”薛贵的亲卫向薛贵问道。 薛贵摇摇头道:“没必要多生事端,马上启程,将张浩送到邺城才是正事!” “是!”亲卫应道。 薛贵知道,追击这两名刺客不需要他来操心,自会有锦衣卫的人去办此事。 薛贵扭头看了眼,果然,吕骧已经领着人追了上去。 薛贵大步走到那对中年男女面前,抱拳道:“今日多谢二位侠客仗义相助!敢问二位尊姓大名?” 中年男子笑道:“在下王重阳!” 中年女子也是满脸英气,抱拳还礼道:“在下林朝英!” “二位今日所救之人非同小可,若是不弃,可以随我等一同去邺城,届时必有重赏以谢!”薛贵笑道。 王重阳与林朝英对视一眼。 王重阳笑着回道:“在下不过是见那欧阳锋草菅人命,这才相助,非是想要什么重赏!” “我等行走江湖,除恶扬善,乃分内之事。”林朝英也是颔首道。 “只是可惜这茶摊老板,碰上此无妄之灾,送了性命!”王重阳叹口气。 薛贵正色道:“二位高义!贵佩服!” 说罢,薛贵扭头向一名亲卫吩咐道:“将这茶摊老板的尸体先收起来,这两日在附近打探下他可有亲属,找到亲属后一同为其风光大葬!若是家中生活困难,就在邺城内给其家属某个差事!” “是!”亲卫应道。 王重阳闻言大喜:“多谢大人!” 双方挥手道别。 张浩直到临走时,还没缓过劲来,一直在嘟囔着。 王重阳与林朝英与薛贵告辞后,向着北方走去。 没过多久,二人便来到一片小树林。 树林内,一名年轻道人正等着他们。 年轻道人见二人过来,忙行礼道:“见过师兄!却不知师父交代的事,师兄办的如何了?” “还好我与朝英在场,不然张浩恐怕已经身首异处!”王重阳四下望了望,不见有旁人,奇怪的问道:“师父他老人家呢?” “师父说草原天象有异,要亲自去一趟。”年轻道人答道。 “师父这么大年纪,一个人去草原?”王重阳吃了一惊,“师弟为何不跟着?” “师父让我在晋王这边看着点。”年轻道人苦笑道。 “既如此,那我与朝英便陪师父一同去一趟草原吧!”王重阳想了想,看向林朝英,眼中露出询问之意。 林朝英笑道:“我听你的。” 年轻道人大喜:“如此甚好!” “师弟保重!”王重阳向着年轻道人抱拳告辞。 说罢,王重阳与林朝英一同向北追去。 …… 晋阳,晋王府。 今日的晋王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自去年田娘子入府后,晋王时隔一年,终于又要纳妾。 之所以要赶在年关前将陆盈盈纳入府,是因为明年一开春,刘珩就要领大军去长安。 朱婉儿本就大伤初愈,需要静养。 明年府内的诸多事务,朱婉儿是没有精力再操持。 可若是将府内的一应事务都交给言鸢打理,如今王府内女眷之间的矛盾,只怕还要加剧。 刘珩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尽早将陆盈盈纳入府,由陆盈盈辅助朱婉儿处理府中事务,最为妥当。 陆盈盈的院子内。 陆盈盈穿着一身大红衣裳,怔怔的坐在床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姑娘,要不要吃些点心填下肚子?”陆盈盈的侍女小诗看向陆盈盈问道。 陆盈盈好似没听到一般。 “姑娘?姑娘?”小诗又连着叫了好几声。 陆盈盈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可是殿下来了?” 小诗抿抿嘴笑道:“没有,姑娘。是我想问你,要不要吃些东西填下肚子?” 陆盈盈早已是饿的饥肠辘辘。 听了小诗的话,陆盈盈略微犹豫,还是颔首道:“那就吃点吧。” 小诗忙去给陆盈盈端了盘糕点来。 谁知刚吃到一半,便听屋外的侍女喊道:“恭迎殿下!” 陆盈盈吓的呛了一下,猛地咳嗽起来。 小诗吓了一跳,忙上去用手轻拍陆盈盈的背部。 “这是怎么了?”刘珩大步走入屋内,看到这般景象,不由得一愣。 小诗笑道:“姑娘听殿下要进来,一时着急,呛到了。” 陆盈盈羞得恨不得将头埋到地里去。 第一次与刘珩在闺房相见,没想到就如此失态。 “一天没好好吃东西,饿了吧?”刘珩微微一笑,扭头向侍女吩咐道,“让厨房做几样小菜来。” “是。”侍女领命而去。 很快,厨房便将准备好的炒菜端了上来。 晋阳受地理位置的影响,如今又是冬季,没有那么多的时鲜可吃。 厨房端上来的,不过是些普通的炒菜。 小诗将几样炒菜摆到床上的小桌子上。 陆盈盈看了一眼,伸手重新调整了一下菜的位置,将刘珩最喜欢的菜摆到他面前。 刘珩笑道:“看来婉儿平日里没跟你少聊孤的喜好。” 陆盈盈捂嘴笑道:“何止是没少聊?自从来了晋阳,妾就没听婉儿聊过旁人。” 陆盈盈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如今的感觉。 虽然她今日才刚入王府。 但王府内的一幕幕与先前朱婉儿所聊的内容一一对应,让她感觉自己已经在王府住了好久。 看着眼前双颊微红,美艳不可方物的陆盈盈,刘珩不由得也有些心猿意马。 一夜无话。 …… 第二日,一大早。 刘珩先与陆盈盈去刘府给刘全和刘颜氏请安,随后又赶回王府。 马车上,刘珩拿出王府的账簿,交到陆盈盈的手上。 “夫君这是做什么?”陆盈盈装作吃惊的问道。 “好了,不要明知故问。”刘珩苦笑道,“你如此蕙质兰心,如何能不明白孤的用意?” “夫君放心。”陆盈盈微微一笑,“等夫君明年自西凉凯旋,盈盈定会让夫君看到一个不一样的王府。” “哈哈,好,孤相信你。”刘珩颔首道。 …… 邺城南,黄河边。 张浩也在史光、薛贵等人的护送下,准备渡河。 张畴派来接张浩的船只,已经靠岸。 史光与薛贵向着张浩抱拳告别。 “再会!” 第415章 杀出乙室部 张浩面色十分凝重。 昨日的刺杀对他触动很大,如今张浩心中已经完全没有一丝兴奋。 “此去开封,生死难料!但浩无论如何,也不会看着王位落到张畴这逆子手中!” 张浩也向着史光以及薛贵抱拳还礼。 “还请二位将军替我转告晋王殿下,若浩也不幸遇难,请殿下务必要将张畴之嘴脸公之于众!” 史光也是同情的看了眼张浩:“实不相瞒,在殿下先前给光的信中,殿下也不信这世上会有人残害至亲。殿下让薛将军一路严加防范,不过是觉得做事应当有备无患。谁曾想,唉!” “出此家丑,实在惭愧!”张浩面露愧色。 薛贵怒道:“将军,要我说,我们不如直接打过河去,将张畴这不忠不孝之人捉起来!” “本将又何尝不想?”史光摇摇头道,“不过据本将所知,先赵王绪西去当日,张畴便派人快马去福州,请圣上封他为新任赵王!” “虽说殿下也派人为张浩请封,但终究路途比开封远的多,恐怕还是张畴请封的圣旨先到。” “若是我们此刻出兵,怕是刚过河,圣上封张畴为赵王的圣旨便到了,届时我们又如何自处?” 薛贵听到这儿又怒道:“张畴这个小崽子,赵王西去,也没见他来找殿下将你讨回去,怕是早就将你这个父亲忘的一干二净!” 听着史光和薛贵在那儿一唱一和,张浩心中怒意越发的高涨。 是呀! 这逆子为什么不来把我请回去? 他祖父是去世了,可他爹还活着啊! 听史光和薛贵话里话外的意思,双方如今都已经冰释前嫌,共同尊刘杰之命。 晋王日理万机,一时忘了他也正常。 这不是晋王一想起来,就把他好吃好喝的送回来了? 可张畴你怎么能忘了你老子呢? 你非但不请你老子回去,反而还派人刺杀? 逆子! 真是逆子! 这时,张畴派来接张浩的船中,走出一名军士。 军士看着张浩与史光、薛贵在那儿依依惜别,眼神冰冷。 “公爷,该上船了!”军士向着张浩冷声道。 张浩向着史光、薛贵再次抱拳示意,随即转身看向军士问道:“你叫我什么?” “公爷!”军士冷笑道,“殿下已得圣上册封,继赵王爵位。这荆国公的爵位,自然就由公爷来袭。” 张浩心知这军士口中的殿下,说的就是张畴。 “好!好!好!”张浩怒极反笑。 “请公爷上船!”军士又抱拳说道。 张浩冷哼一声,抬脚上了船。 船渐渐驶离码头,向着对岸而去。 史光与薛贵对视一眼。 薛贵问道:“将军,你说这张浩能行吗?” “不行,又何妨?”史光微微一笑。 史光心里未必盼着张浩行,若是张浩真通过政治斗争将张畴拿下,那他们白虎军岂不是又少一件大功? “不过这张畴也真是个畜牲!竟然派人刺杀自己的亲爹,我都有些可怜张浩。”薛贵摇头道。 史光双眼一眯,没有答话。 刺客真的是张畴或者其手下的人派的? 史光觉得,倒也未必。 不过是或不是,与史光又有什么干系? “是呀。”史光颔首道,“这张畴真不是个东西,等会儿回了邺城,就去安排人将张畴刺杀张浩的事派人宣扬出去!且要让世人看清,张畴的嘴脸才是。” “正当如此!”薛贵笑道。 …… 乙室部。 夜色渐浓。 关弛端坐帐内,听着帐外几名乙室部勇士的呼吸。 今夜,就是关弛准备离开乙室部的日子。 关弛心中默默估摸着时间。 帐外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关弛心知,是时候了。 关弛轻轻起身,控制着每一步的轻重,轻手轻脚的来到帐门处。 帐门外乙室部勇士的呼吸听的更加清楚。 是睡着了没错! 关弛伸手推开帐门处的帘子,整个人瞬间钻了出去。 帐门外,两名乙室部的勇士正一左一右靠着帐篷打鼾。 关弛双手同时向两边伸去,一只手掐住一侧乙室部勇士的脖子,五指用力。 “咔嚓”两声脆响。 两名乙室部勇士的喉咙瞬间被关弛捏碎,身子一软,垂了下去。 关弛拎着两人的脖子,将两人缓缓放在地上,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关弛如法炮制,将帐篷周围守着的乙室部勇士一一处理干净。 紧接着,关弛解下一名乙室部勇士的弯刀挂在腰间,借着月色摸到这几名乙室部勇士的战马附近。 关弛解开其中一匹马的缰绳,翻身上马。 战马瞬间惊醒,感受到背上的份量比平日里要重上不少,顿时不安分的跳起来。 关弛冷笑一声,腰间发力,使出千斤坠的功夫,立马将不安分的战马压的跪倒在地。 战马玩命挣扎,嘴中发出“喑喑”的声音,却奈何不了关弛分毫。 不过片刻功夫,战马便认命似的趴在原地,不再挣扎。 但这番动静已经惊动了周围巡夜的守卫。 关弛环顾四周,起码有三条火把在向他这边靠过来。 “走吧。”关弛拍了拍胯下战马的头,腰间松劲儿,战马感觉背上一轻,又重新站起来。 关弛一拉缰绳,战马会意,向着南边撒开腿跑起来。 “什么人!” 几队巡夜的守卫看到这一幕,也纷纷上马,向着关弛追来。 关弛一声冷笑,顺手拔起一旁钉在地上的一根木棍,扭身向着身后掷去! “嗖”的一声! 木棍在空中如闪电般飞过,直接将追在最前的一名乙室部勇士捅了个对穿,带下马来,狠狠地钉在地上! 关弛身后的追兵吓的一顿! 整个乙室部内这样钉在地上搭架子的木棍不知道有多少,刚刚这下若不是前面那人蒙的,那他们几个都不够塞牙缝的! 还未等追击的乙室部勇士细想。 便见前面一根接一根的木棍向他们飞来! 寂静的夜空中顿时响起接二连三的惨叫。 剩下的守卫不敢再追,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关弛远去。 “此人是谁?怎么如此厉害!”侥幸活下来的守卫惊呼。 “不知道,快去禀报窟哥大人!”另一名守卫答道。 很快,众人便发现关弛的帐篷附近,死了一圈守卫。 喀丹也闻讯赶来。 “该死!这些狡猾的汉人,上了他们的当!” 第416章 黄沙漫天 “什么?王建跑了?” 窟哥听到喀丹的汇报,大惊失色。 喀丹都能看出其中的猫腻,窟哥如何看不出? 能随手拔出钉在地里的木棍,还一扔一个准,这怎么可能是世家子弟? “大人,定是这些汉人为了脱身,在商队中找了个身手最好的人来假扮他们的东家!”喀丹猜测道。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窟哥怒道。 窟哥现在想的,是该如何和涅里可汗交代。 既然关弛都跑了,那投石机肯定是想也别想,不会再有了。 没有投石机,鬼知道还要死多少部落中的勇士或者牧民才能拿下龟兹城? 尽管不情愿,但觉得自己步步走错的窟哥还是只得去向涅里可汗禀报此事。 窟哥已经做好被涅里可汗骂的狗血淋头的准备。 谁知涅里可汗听了此事,竟是没有生太大的气。 反而还好好宽慰了窟哥一番,让他不要再想投石机的事,专注拿下龟兹城。 窟哥哪里知道,涅里可汗不过是担心他打退堂鼓。 涅里可汗在部落内的宣传才刚刚开始,未见成效。 窟哥若是现在就不干了,那这作战不力的帽子不就没人戴了? 必须要让窟哥再坚持几个月! 至于多死些人,涅里可汗根本不放在心上。死的大头终究还是依附于乙室部的那些小部落牧民。 另一边,关弛逃出乙室部,确认没有追兵后,才减慢了速度。 “看来需要先找个小部落的人问路,顺便要点干粮。”关弛心中默默盘算。 至于小部落的人愿不愿意配合? 真当关将军手中的弯刀是摆设? …… 西域,龟兹城。 喊杀声震天。 一波波的乙室部牧民如同蚁群一般,顶着烈日与狂风,向着龟兹城涌去! 龟兹城在建造之初,便考虑到需要仅依靠近千驻军守城的情况,因此整座龟兹城的构造可以说是相当紧凑。 每一面城墙之间都互为犄角,各种床弩的火力交织覆盖。 乙室部的军队虽然很容易就将龟兹城团团围住,但轮到攻城,却寸步难行。 龟兹城内的物资储存也是极为丰富。 无论是雷石、滚木,还是箭矢,或者是粮食、衣物,都足够一年使用。 当然在食物这一样上,由于日常消耗的问题,不会一直保持仓库堆满的状态。 但接近一年的消耗,龟兹城内的粮食也已经告罄。 “杀!杀!” 一队队乙室部牧民扛着简易木梯向着龟兹城冲去。 城内的大汉守军也不停利用城上的守城器械进行还击。 城墙上的箭口处,一支支床弩不停的被射出,将正在攀爬的乙室部牧民钉死在城墙上。 雷石、滚木如雨点般落下,将攀爬中的乙室部牧民砸下木梯。 乙室部也不敢昼夜不停的进攻。 没有攻城器械的帮助,即便是乙室部最精锐的可汗亲卫,也不可能扛得住这样惊人的伤亡率。 乙室部只能是让不同部落的牧民轮番上阵。 同时给这些牧民留够足够的休息时间。 很快,这一轮进攻的牧民伤亡率快到极限,乙室部中军传出来号角声。 号角是用骨头制成的。 乙室部没有那么多富裕的金属,用来制号角。 听到号角声,正在攻城的乙室部牧民纷纷扭头就跑,如潮水般撤去。 “快,拉一些尸体上来!”城墙上的守军大声喊道。 如今龟兹城内的粮草已经消耗殆尽。 西域都督郭鑫没得选,只得想一些别的办法。 城头,郭鑫看了看逐渐西落的太阳,估摸着今天算是又挺过去了。 郭鑫身边,所有的守军都瘦骨嶙峋,面容沧桑。 但无一例外,这些人眼中都闪着坚定的目光。 郭鑫倍感欣慰。 有这些兄弟在,别说一年,就算十年,他也要撑下去! 龟兹城就是大汉插在西域的一面旗帜! 龟兹城一日不破,乙室部就休想染指西域! 即便如今西域诸国已经对西域都护府阳奉阴违,但龟兹城不丢,西域诸国就不敢生出其他心思! “誓与龟兹共存亡!” 郭鑫举起手中的长刀,振臂高呼! “誓与龟兹共存亡!” 城上的守军也纷纷举起手上的兵器,齐声应和。 “大汉万岁!” “大汉万岁!” 听着城头传来的欢呼,乙室部领军的大将别儿歹眼中露出愤恨之色。 这些汉人,真他娘的烦人! 他们难道过了这么久都看不出,他们已经被他们的皇帝抛弃了吗? 为什么还能保持如此旺盛的斗志? 别儿歹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别儿歹突然发现大军东侧传来一阵骚乱。 “什么情况?” 别儿歹忙问道。 一名亲卫从远处骑马赶来。 “将军,不好了,不知道哪里来个莽汉,单枪匹马从东侧阵中冲了进来!” 别儿歹一愣。 这叫什么话? “你是说,一个人?”别儿歹确认道。 亲卫颔首道:“对,将军,就一个人!” 别儿歹本来就因为城头上汉军的欢呼而心气不顺,听到亲卫的话,更是怒不可遏。 “他娘的,一个人也敢来冲阵!给我把他剁碎!”别儿歹怒喝道。 “是!”亲卫忙领命而去。 看着离去的亲卫,别儿歹抹了把脸,甩了甩被风带来的沙子。 “娘的,这风怎么还越来越大了?” …… 另一边,龟兹城头,大汉守军也发现了乙室部军阵中异样。 “都督,你看,那边好像有人冲过来了!” 一名汉军指着乙室部军阵东侧喊道。 郭鑫忙凝神望去。 果然,透过漫天黄沙,郭鑫隐约看到,一名壮汉骑马一头扎进了乙室部的大军之中。 此人手持一杆长刀,从乙室部军阵的缝隙中急速通过。 长刀挥舞间,上前阻拦他的乙室部士兵没有一个是他的一合之敌,瞬间就被此人冲的七零八落。 不过几息的功夫,此人便摧枯拉朽般的冲过了军阵一半的厚度。 城上的守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纷纷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也太吓人了! 郭鑫眼珠子一转,喜上眉梢。 “定是援军到了!”郭鑫大声说道,“如此勇猛,不知来的是卫东将军,还是卫华将军?” 见来将如此勇猛,郭鑫下意识的以为,来的是禁军中最负盛名的卫氏兄弟。 说话间,来将已经突破乙室部的军阵,冲到龟兹城下。 风沙太大,虽然距离已经很近,但郭鑫还是有些看不清来将的面容。 但郭鑫不敢怠慢。 来的又何止是一个人? 那是龟兹的希望! “快,放下吊篮,请卫将军入城!” 第417章 绝处逢生? 吊篮渐渐被拉上来。 郭鑫这才慢慢看清来人的模样,顿时愣了一下。 不是卫氏兄弟? 紧接着,关弛的身子也露了出来。 郭鑫大吃一惊! 竟然没有穿甲? 郭鑫周围的守军也是瞬间哗然,哪怕穿甲,一个人单枪匹马冲阵也已经很难。 连甲都没穿,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大汉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猛人? 这时,吊篮已经被拉了上来,来将手搭在龟兹城边沿一撑,整个人便翻了进来。 “敢问将军尊姓大名?”郭鑫向着来将抱拳问道。 来将也抱拳还礼:“汉平东将军关弛,见过西域都督!” 不错,来人正是从乙室部跑出来的关弛。 “平东将军?”郭鑫脸上露出疑惑。 要知道,按大汉的军制,能排在平东将军之前的,也就十余个军职了,而且这其中还有很多军职是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封过的。 平东将军绝对算得上是大汉将军中屈指可数的存在。 但这么重要的将军,郭鑫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一两年间,大汉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真的如同传闻中的那样? 关弛能理解郭鑫心中的疑惑,抱拳道:“其中缘由,实在是一言难尽。都督若是有空,不妨寻一合适之处,关某自会向都督一一道来。” “好,关将军这边请!”郭鑫点点头,伸手示意关弛跟他走。 城头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万一关弛说的消息不适合其余汉军听,坏了士气,就不好了。 很快,郭鑫安排好龟兹城的城防后,便领着关弛来到自己的房间内。 一进房间,郭鑫便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关将军,是否圣上真的已经如传闻那般?” 关弛明白,郭鑫嘴里的圣上,指的是刘珩的便宜岳父刘和。 关弛颔首道:“不错,圣上突然病逝,太子、太后等一干皇室子弟也不幸为贼人所害,如今大汉已经四分五裂!” 接着,关弛便将刘和驾崩之后,大汉这两年的情况大致跟郭鑫简单介绍了一下。 郭鑫越听,心情越是低沉。 没想到大汉的局势已经糜烂至此! 皇位空悬,天下大乱! 江卓这狗贼,甚至为了争天下,出卖了西域! 想到这儿,郭鑫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既然大汉已经四分五裂,却不知关将军,是何人所封?又为何会来到龟兹城?” 关弛看出了郭鑫心中的难过,微微一笑道:“都督也不用过于忧虑,吾主,正是晋王殿下!” “晋王殿下雄才伟略,气度过人,文武双全,名扬天下。先帝驾崩后,晋王殿下以并州之地,两年时间,内附迭剌,重创女真,雄踞北地五州,就连辽东都护府,也甘受殿下驱使。” “这天下虽然大乱,但依本将之见,离重新一统,不远矣!” 郭鑫微微点头,若关弛所说都是真的,那倒也是这么一回事。 只是不知关弛的话,有几分可信。 “这么说,是晋王殿下派关将军来的?”郭鑫问道。 “正是!”关弛知道有些时候,不能太老实,“自长安守备丁鸿云献雍州以降殿下,江卓的行径便引起殿下的怀疑。殿下判断,江卓能不顾乙室部,放心的攻长安,定是牺牲了西域!” “因此,殿下特意派关某前来,查个清楚!” “关某查清楚西域的情况后,心知都督定然不知朝廷发生了什么,为了安都督之心,特来龟兹城给都督传信。” “关某明日便返回长安,向殿下禀明西域的情况。待殿下攻下江卓后,定会派大军来援!” 郭鑫长叹一口气:“天下能有晋王这样的英雄,使大汉百姓少受几年战乱之苦,已是大幸!然雍州离西域路途遥远,足有四千余里,鑫不才,怕是撑不到晋王大军来援的那一天了。” 关弛也皱起眉来。 依着乙室部如此围攻,郭鑫所言恐怕不假。 刘珩开春后征讨江卓,与前两年打幽州、冀州都不相同。 凉州狭长,光是行军穿过凉州来到西域,都起码要三四个月,更别说沿途还要不停攻城,与江卓交战。 龟兹城怕是很难再守半年甚至更久。 关弛眼珠转动,问道:“为何西域诸国都按兵不动?难道西域都护府,对西域的掌控,已经如此衰弱?” 郭鑫无奈苦笑道:“毕竟朝廷已经多年没有出兵草原,对于西域诸国的威压大不如前。西域都护府本身不过千人,朝廷势弱,西域诸国又如何会怕西域都护府?” “而且从去年就有传言,我大汉内乱,这西域诸国,就更是有恃无恐。” “不说西域诸国听调出兵,不落井下石,也算大汉这些年余威仍在了。” 听了郭鑫的话,关弛心中念头转动,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涌上心头。 这个想法一出现,即便是关弛这样不贪功之人,也忍不住心头异常火热。 这若是成了,那是何等的贪天之功? “西域诸国林立,难道各国之中,一个对我大汉忠心之国都没有?”关弛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郭鑫愣了一下道:“自然也有,不过如今龟兹城被乙室部团团围住,自身难保。鑫也实在抽不开身,去各国合纵连横,凯旋借兵。” 关弛大喜:“有就好!都督抽不开身,那就由弛来做此事!” 郭鑫又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涌现一股喜意。 是呀! 先前是没人,可如今关弛不是来了吗? 关弛的身手,郭鑫刚刚可全都看在眼里,夸张的说,十个他估计才能勉强和关弛碰一碰。 不夸张的话,十个他都不够打。 而西域诸国,本就畏威而不怀德,谁的拳头硬就怕谁。 如今关弛去做此事,比之去年,有两大优势。 一是关弛的个人勇武远胜郭鑫。 二是刘珩如今大势渐成,一统天下之势开始明朗。 若是去年,西域诸国还在幻想,大汉会像明武朝末年那样,陷入百年多的乱局。 今年,西域诸国的这种想法必然都已烟消云散! 这么一来,关弛说不定真能扭转如今西域的局面! “哈哈哈哈!” 郭鑫突然仰天大笑几声,一年来,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希望! “关将军说的对!鑫这就将西域诸国的情况,细细说与关将军听!” 第418章 除夕 “请!”关弛郑重说道。 郭鑫开始向关弛娓娓道来。 “这西域诸国,虽然数量众多,但如今最大的,不过三部。” “一部乃高昌回鹘,另一部,则是东喀喇汗国。” “其中高昌回鹘,仍念及大汉旧恩,龟兹城被围之前,与都护府来往密切。而东喀喇汗国的可汗阿合马,则与我大汉离心离德。” “此外,西域西境的西喀喇汗国较为中立,汗国的重心都在抵御更西边的花剌子模上,没太多功夫顾忌西域内部的争斗。” “至于其余小国,大抵上都是依附于这三国的墙头草罢了。” 关弛听的连连点头。 这么说来,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好不少。 只要能搞定东喀喇汗国,西域之危,就可迎刃而解。 “东喀喇汗国内部,难道就没有人对阿合马有意见?”关弛追问道。 以小博大,必须联合本土势力。 关弛想要搞定东喀喇汗国,不可能带兵攻伐,那只能是联合东喀喇汗国内部的反对势力,进行政变! “不是很确定,但若说谁最有可能反对阿合马,非其弟伊卜拉欣莫属!”郭鑫思索道,“但伊卜拉欣到底有多反对阿合马,会不会真的配合将军对阿合马动手,鑫也不敢保证!” 关弛点点头。 郭鑫又不是伊卜拉欣肚子里的蛔虫,摸不准也很正常。 也就是说,万一伊卜拉欣没那么大的野心,关弛冒然与之接触,反而会有杀身之祸! “关某晓得,等会关某就出城,先去找高昌回鹘借些人手,再去东喀喇汗国。”关弛颔首道。 郭鑫伸手阻拦道:“不急,关将军来都来了,不如就在龟兹城待一夜再走。关将军可知,今日就是除夕!” “是吗?”关弛惊讶道。 一个人在草原赶路,他还真不知道,今天竟然已经是除夕!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 “妙极妙极!”关弛大笑道,“没想到与都督还有这样的缘分!好,那弛就恭敬不如从命!” 郭鑫也笑道:“甚好!只是可惜,城内已无余粮,只能用乙室部的蛮子,来款待将军了。” 关弛回想起刚刚在城头,有些守军正在往上捞乙室部士兵的尸体,心中恍然。 难怪郭鑫说不可能坚持到刘珩的大军到来,原来已经艰难至此! 关弛脑海中突然闪过刘珩念过的几句词。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关弛朗声道,“都督此言,正合某意!” “好一个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郭鑫也是眼前一亮,相比关弛,他对这两句的感悟更深,“不知这是何人所做?鑫此前闻所未闻!” “晋王殿下!”关弛向着东边抱拳行礼。 郭鑫肃然道:“此前听关将军说晋王殿下文武双全,鑫还以为有些夸大,如此看来,实至名归!” “正常!若非亲眼所见,弛也很难相信,世上有如此完人!”关弛应道。 郭鑫站起身,向着屋外伸手躬身:“关将军,请!” “请!” 夕阳西下,龟兹城也迎来了暂时的宁静。 因为是除夕,再加上关弛的到来,城内也难得多了一丝欢庆的气氛。 远远望去,城头的篝火映着城外的黄沙,在夜中摇曳。 …… 并州,晋阳。 晋王府依旧是为除夕夜举办了盛大的宴席。 有了刘勇和刘铃儿两个小家伙,刘珩感觉过年也比以往更有意思一些。 或许是因为陆盈盈入府的缘故,朱婉儿整个人变得松弛了不少,连带着整个王府女眷之间的气氛都有所缓和。 刘珩越来越觉得,纳陆盈盈入府是个正确的决定。 “夫君,今日难得高兴,不如夫君和盈盈各赋诗一首,比上一比。”突然,朱婉儿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开口提议。 陆盈盈一听朱婉儿的话,眼前一亮。 当年在金陵花船节被刘珩完胜,陆盈盈一直记在心里。 如今有机会再与刘珩比较一二,陆盈盈有些跃跃欲试。 刘珩却是心中叫苦。 陆盈盈是真有才,他又不是。 他是文抄公! 今日比试,题目用屁股想都知道,只能是除夕。 除夕的诗词,刘珩只知道王安石的“爆竹声中一岁除”那首。 王安石在这一世也有名得紧,这首《元日》早就被王安石写出来了,抄不了! 靠自己写,纯粹是自讨没趣。 “算了,算了。”刘珩忙摆手道,“孤近年来公务繁忙,写诗作词的手艺,早已生疏,就不献丑了!” 言鸢听了刘珩的话,微微一笑道:“夫君日理万机,心怀百姓。无心作诗,也属正常。” “不错,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天下未定,就不在除夕作诗了。”刘珩忙点头,还是言鸢懂事。 说罢,刘珩扭头看向关健,转移话题道:“关健,孤看你有些闷闷不乐,是不是因为关将军没能回来?” 关健愣了一下。 他闷闷不乐? 没有啊? 虽然昨天王阳从古交送来的急报说,关弛为了帮他们脱身,要在乙室部多留些日子,但关健却是丝毫不担心。 关弛想走,乙室部哪里留得住他? 还未等关健细想,一桌人的目光便都齐刷刷的聚集到他身上。 关健忙挤出个哭脸。 “是呀,爷!我爹不回来,我就不能成亲,我心里苦呀!” 关健也算机灵,瞬间便找到一个符合他人设的理由。 众人听了关健的话,纷纷捂嘴偷笑。 作诗一事,也就不了了之。 刘珩心中对关健很是满意。 不错,关健还是很不错的,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 一顿晚宴其乐融融的结束。 第二日,就是元旦,刘珩照例先去刘府给刘全、刘颜氏敬茶请安。 这一次,因为身体原因,朱婉儿没去。 刘珩自己一个人去的。 之后,刘珩便领着亲卫军、青龙军、朱雀军、泰山军共计十三万大军,离开晋阳,前往长安。 刘珩计划以最快的速度击败江卓,随后挥师北上,将铁木真抓回来! 虽说耶律大石那边,刘珩也已经派人提醒,要小心铁木真与脱斡邻勒之间的关系。 但刘珩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铁木真能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征服者,必然最会审时度势。 刘珩无论做多少安排,心里都不踏实。 除非铁木真已经被绑到他面前。 关弛没能赶回来,大军也不能等他,青龙军只能暂时先由关弛的副将统领。 青龙军中,还有一个新面孔。 第419章 抵达喀什噶尔 这新面孔不是别人,正是张绪先前的亲卫都统,宁奇正! 张绪身亡时,刘珩没有去劝降宁奇正,因为觉得时机未到。 等张浩也被刺杀后,刘珩才将被软禁的宁奇正喊来,告诉宁奇正张畴的所作所为。 宁奇正听后大怒。 张畴架空张绪一事,宁奇正当时在邺城就感觉到了苗头。 只是他没想到,张畴最后还是做了这大逆不道之事! 宁奇正当即表明愿意归降。 刘珩便将宁奇正安排到青龙军任一偏将,并许诺只要他立功,就让他作为先锋攻打张畴。 宁奇正为人本就严肃正经。 经过此事,更是整个人身上都隐隐发出凉气,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刘珩也有些好奇,宁奇正为何对张绪如此忠心? 以后时机成熟,找机会问一问。 大军从晋阳出发,准备自蒲津渡过黄河,先到长安附近扎营。 从辛弃疾发回的军报,刘珩断定江卓想与他寻求一场决战。 江卓的想法正合刘珩心意! 刘珩又何尝不想通过一场决战直接解决掉江卓? 刘珩知道,江卓是想利用他麾下骑兵更多的优势,复刻刘珩在新乐之战的胜利。 刘珩与张绪的决战,兵力悬殊。 但刘珩和江卓之间,兵力几乎相同。即便江卓的大军大部分都是辅兵,但起码场面上没那么难看,这也是江卓的底气之一。 总兵力相当,江卓还有刘珩两倍的精锐骑兵,这么看来,似乎江卓优势更大。 实则不然。 刘珩不像张绪那样,手底下连一支像样的骑兵都拉不出来。 刘珩手底下的骑兵虽然没有江卓多,但足以支撑刘珩的侧翼,给刘珩的精锐步兵争取发力时间。 若是刘珩的步兵能先一步击溃江卓的步兵,并配合青龙军对江卓的骑兵形成反围剿,那江卓也一样得完蛋。 双方都有胜算。 关键就在于,谁能先一步将优势变为胜势! 这是场硬仗! …… 关弛也在元旦清早便出了龟兹城,趁乙室部的人没缓过劲儿来,又杀了出去。 这次,关弛有了郭鑫赠的铠甲和精铁长刀,更加摧枯拉朽。 气的乙室部领军别儿歹直跳脚! 哪里来的瘟神? 这么随便在乙室部军阵中杀进杀出,成何体统? “将军,要不要派人去追上一追?”别儿歹身边,有亲卫出声问道。 “你觉得派多少人合适?”别儿歹斜着眼瞥了亲卫一眼。 “这……” 亲卫不知该如何回答。 虽说如今正值寒冬,围攻龟兹城的乙室部士兵,大多是从依附的小部落强行征调来的壮丁,军纪战力有限。 但单枪匹马杀穿军阵,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要追,得派精锐,少了也不行。 但话说回来,连窟哥都临时跑回乙室部,军中如今又能有多少精锐? 别儿歹冷哼一声,看了看阵中的情况,恨声道:“这汉人当真可恶,被他一来一回搞这么两波,那些壮丁士气都要没了!” 亲卫顺着别儿歹的目光看去,果然,被关弛杀穿的军阵中,乙室部士兵个个都无精打采,蔫了吧唧。 “派些亲卫上去督战!”别儿歹无奈下令道。 “是!”亲卫领命。 看着眼前开始攻城的乙室部壮丁,别儿歹脑子里全是关弛的身影,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可千万别出什么乱子! 再撑一个月,窟哥就会回来。 到时再出乱子,就和他别儿歹没关系了。 …… 关弛离开龟兹城,先往高昌回鹘而去。 要想在西域各国搅动风云,让东喀喇汗国乖乖出兵,光靠他一个人可不行。 班超当年行事,好歹还带了三十六人。 关弛一个人赶路,自然比大军要快的多,几日时间,便来到了高昌回鹘。 高昌回鹘的首领果然如郭鑫所说那般,仍旧感念汉恩,对于关弛的到来异常欢迎。 高昌回鹘的首领被称作亦都护,如今的亦都护名叫巴尔术阿尔忒的斤。 这名字太长,关弛完全记不住。 关弛只能称呼其为巴尔术。 对于关弛的请求,巴尔术直接答应下来,并亲自挑选了数十名高昌回鹘的勇士与关弛一同前往。 其中领头的人叫火赤哈儿,是一名贵族,会说汉话。 巴尔术还承诺,只要关弛能说动东喀喇汗国出兵,那高昌回鹘也必定出兵响应。 出乎关弛意料的是,巴尔术对于中原的情况十分熟悉,也早已听过关弛的威名。 巴尔术还特意拜托关弛,日后若是有机会,要多在刘珩面前为他美言几句。 显然,巴尔术也是个人精,知道刘珩大概率会一统大汉,登基称帝,想提前在刘珩面前刷下好感。 对于巴尔术的请求,关弛自然是满口答应。 辞别巴尔术后,关弛领着火赤哈儿及其麾下数十勇士马不停蹄,直奔东喀喇汗国而去。 …… 赤红的太阳下,关弛与火赤哈儿等人正在赶路。 “火赤哈儿,还有多久能到喀什噶尔?”关弛抹了把脸上的汗,向火赤哈儿问道。 喀什噶尔是东喀喇汗国的政治中心。 “快了,今日下午就能赶到。” 火赤哈儿一脸钦佩的看着关弛,听关弛发问,立马答道。 火赤哈儿如今是关弛的铁杆迷弟。 本来在认识关弛之前,火赤哈儿对关弛身上的传闻一直持怀疑态度。 双戟断大纛? 怎么可能? 吹牛也不是这么吹的! 因此刚出发时,火赤哈儿总是趁休息的时候挑战关弛,想跟关弛一较高下。 比了两次之后,火赤哈儿彻底服气。 原来世上真有如此神人! “有没有办法能不惊动守卫,先自行进城?”关弛看向火赤哈儿问道。 火赤哈儿眼珠子一转,笑道:“装作商队可以入城,不过这次为了赶路,我们都是轻装简行,想要直接扮作商队,不太可能。” 关弛轻笑道:“无妨,喀什噶尔是西域的贸易重地,四周还怕没有商队出没?” 火赤哈儿颔首道:“将军说的是,等我们到了喀什噶尔附近,找一商队给些钱币,让商队将我们带进城即可。” “好,就依次行事!”关弛颔首道。 果然,又走了两个时辰,沿途遇上的商队开始多起来。 而喀什噶尔,也近在眼前! 第420章 伊卜拉欣 和关弛等人预想的一样。 火赤哈儿很轻易的便在喀什噶尔附近,找了个高昌回鹘来的商队。 在付了足够的银币后,商队的管事欣然答应了火赤哈儿的请求。 很快,众人便跟着商队来到喀什噶尔的城门外。 商队对于应付盘查显然颇有经验,很快便通过城门处守卫的盘查,进入喀什噶尔。 离开城门一段距离后,关弛、火赤哈儿便领着数十勇士与商队分开。 关弛倒也不担心商队会去揭发他们,毕竟此事商队也有份,摘不干净。 “走,我们去找伊卜拉欣。”关弛向火赤哈儿吩咐道。 “是,将军。”火赤哈儿点点头。 伊卜拉欣的府邸在哪儿,刚刚他们也已经向商队中的人打听过了。这支商队经常来喀什噶尔,对城内的情况十分熟悉。 喀什噶尔城内,到处可以看到清真寺庙,大食教在东喀喇汗国的影响十分深远。 包括伊卜拉欣这个名字,也带有浓厚的大食教色彩。 很快,众人便来到伊卜拉欣府门前。 “什么人?”府门前的守卫看到上前来的关弛一行人,出声问道。 东喀喇汗国说的也是回鹘语,回鹘话关弛是不会的,因此交流的事只能由火赤哈儿代为转达。 “我们是大汉天使,有事要见你家大人。”火赤哈儿上前答道。 “大汉天使?”守卫狐疑的看了众人一眼。 看来看去,这些人都像是和他们一样的回鹘人,怎么可能是汉人? 火赤哈儿转身看向关弛道:“将军,他们不信我们是天朝使者。” 关弛从众人中走出。 守卫一看关弛,心中顿时信了几分。 “本将乃大汉天使,速速去通报!”关弛用汉话说道。 守卫不懂汉话,但能听出关弛说的是汉话,再加上关弛的容貌,气度,心中信了大半,忙安排人进去通报。 很快,便有一名管家样式的人物出来,将关弛等人请了进去。 “汉使有何事要与我家大人说,带一两人前往便可。其余人可先在门房休息。”管家倒是会说汉话,笑眯眯的说道。 “如此也好。”关弛点点头,并不介意。 就算伊卜拉欣心生歹念,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落实。 管家见关弛如此好说话,心中默默松了口气。 安排好其余人等后,管家忙领着关弛等人去见伊卜拉欣。 随着管家轻手轻脚地引领,关弛与火赤哈儿穿过了一连串装饰着繁复伊斯兰纹饰的长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料与熏香气息,廊间偶尔传来的低语声,与远处清真寺悠扬的诵经声交织在一起。 火赤哈儿对这样的情景自是习以为常。 但关弛是第一次深入接触大食教,心中感觉很是新奇。 没多久,关弛与火赤哈儿便在管家的带领下,到达正厅。 步入正厅,光线从高窗倾泻而下,照亮了中央铺展的华丽地毯,其上图案繁复,色彩斑斓。 不得不说,作为商贸繁荣之地,这件羊毛地毯的质量着实不错。 地毯尽头,伊卜拉欣正在等着二人。 伊卜拉欣高鼻深目,头戴黑色小白帽,面若刀削,嘴上挂着两撮小胡子。 看关弛二人进屋,伊卜拉欣起身行礼。 “赞美真主,没想到大汉天使竟然乔装打扮来见我。”伊卜拉欣话中有话的说道,“却不知天使受的的是哪位大汉天子之命而来?” 说罢,伊卜拉欣嘴角微扬,似乎有些不屑。 “非是那些有名无实的假天子,而是即将再造大汉,登基称帝的真天子!”关弛朗声道。 “你是大汉晋王派来的?”伊卜拉欣眼中露出惊讶之色。 显然,西域诸国对于大汉的情况都有所掌握。 只有龟兹城,被乙室部围困一年,加上江卓有意封锁,消息闭塞。 “正是!”关弛脸上露出傲然之色。 伊卜拉欣面上看不出是何反应,但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本以为这个天使,是大汉某个割据一方的原藩王派来的。 没想到,是刘珩的人! 刘珩只有并州一州之地的时候,就打的迭剌部内附,女真人受到重创! 如今刘珩已经摧枯拉朽的在大汉坐拥五州之地。 若是刘珩想插手西域之事,西域诸国倒真要细细考量一下。 伊卜拉欣念头一动,微微笑道:“晋王威名,即便我身处喀什噶尔,也有所耳闻。如此人杰,一定是真主的赐福!” 说到这儿,伊卜拉欣话风一转。 “无论如何,你是天使,代表晋王而来。而我,却不能代表喀喇汗国,你有事应该去找我们的可汗,阿合马可汗!” 关弛大笑道:“西域诸国历来受我大汉节制,西域都护府对诸国有调兵之权!阿合马对龟兹城的求救视而不见,作壁上观,已经犯下大罪!” 说到这儿,关弛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 龟兹城的情况过于紧急,已经由不得关弛和伊卜拉欣慢慢聊。 伊卜拉欣闻言,正要开口,却被关弛伸手拦下。 “且听本将说完。”关弛接着道,“如今本将没时间与你说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伊卜拉欣,本将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说动喀喇汗国出兵,与高昌回鹘一同驰援龟兹城!” “阿合马不喜西域都护府,本将心知肚明。你喜不喜欢,本将不知道,也不在意。” “本将只知道,若是你想当喀喇汗国的可汗,那这次本将来,就是你最好的机会。” “三日后,本将就会正式去面见阿合马。届时,本将会直接将阿合马以抗旨不遵的罪名,斩于王宫大厅内!” “如此天赐良机,要不要把握,就看你自己了!” 关弛一通话直说的伊卜拉欣目瞪口呆。 伊卜拉欣大脑瞬间陷入短暂的宕机之中。 伊卜拉欣做梦都没想到,有人敢当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半晌,伊卜拉欣才反应过来,出声问道。 关弛大笑道:“自然知道,你若是没听清,本将还可以跟你再说一遍。” 伊卜拉欣目光瞬间阴沉下来。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将你二人拿下?”伊卜拉欣冷笑道。 关弛身上发出一股强大的自信。 “你大可以试试!” 第421章 机不可失 “那就试试,若你能活下来,说明这是真主之意,我自当遵从。”伊卜拉欣拍了拍手,两队刀斧手从厅外涌入。 火赤哈儿紧张的看了眼四周。 如今他和关弛手里连把刀都没有,一个不慎,怕是走不出这道大门! 火赤哈儿只觉得心脏不受控制的乱跳。 他忍不住斜眼向关弛瞟去,却发现关弛面不改色,甚至嘴角还微微上扬,带有笑意。 关弛当然高兴。 伊卜拉欣这么说,就意味着他有野心替代阿合马。他唯一担忧的,是关弛有没有能力当场杀掉阿合马! 至于伊卜拉欣安排的这些刀斧手,关弛根本不放在眼里。 一些插标卖首之徒罢了! 这时,两队刀斧手已经向着关弛和火赤哈儿围了上来。 火赤哈儿在关弛身后问道:“将军,需要我做些什么?” 关弛笑道:“看着就好!” 说罢,关弛整个人猛然向前冲去,顺手抄起地毯旁摆着的高杆烛台。 刀斧手们个个面露狰狞之色,嘴里呜哇呜哇的也不知道在用回鹘话叫些什么,向着冲来的关弛围了上去。 关弛将烛台当做长枪一般,向着冲在最前面的刀斧手门面刺去。 刹那间,烛台便将那刀斧手的脸捅穿。 那刀斧手只觉得眼前一花,被一股巨力击中,面部传来剧痛的同时,整个人向后飞去,连带着砸倒三、四名其身后的刀斧手。 关弛趁机加速向前,身体前屈,躲过左右两侧刀斧手攻击的同时,双手丢掉烛台,一手从地上抄起一个刚刚被砸倒的刀斧手,用力抡了起来! 一众刀斧手顿时被这人肉风车搅的人仰马翻,惨叫声连连。 火赤哈儿和伊卜拉欣都看呆了! 火赤哈儿这才醒悟过来,原来关弛前些日子跟他交手,根本没用全力! 问题是现在用全力了吗? 火赤哈儿心中没有答案。 伊卜拉欣也是在心中连连感慨,如此勇武,真是闻所未闻! 两人心中思量的功夫,关弛已经从刀斧手中冲过。 两名被关弛当风扇的刀斧手,被关弛随手丢到一旁,取而代之的,是原先在他们手中的弯刀。 下一刻,关弛已经出现在伊卜拉欣面前,手中的弯刀架在伊卜拉欣的脖子上。 关弛身后,一众刀斧手东倒西歪,只有火赤哈儿孤零零的站在那儿,甚是显眼。 伊卜拉欣完全不在意架在他脖子处的弯刀,拍着手大声笑道:“精彩!精彩!赞美真主,如此身手,岂会是籍籍无名之辈?敢问节下尊姓大名?” 关弛将弯刀收回,昂首挺胸,傲然道:“汉平东将军,关弛。” 伊卜拉欣笑道:“将军若是早些说明自己是谁,我又何必自取其辱?赞美真主,能让将军来到喀什噶尔。” 关弛目光灼灼的盯着伊卜拉欣,问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伊卜拉欣装作不经意的拉开些与关弛的距离,微微摇头道:“我还有个问题,届时若是王宫守卫乱箭齐发,将军又该如何?” 关弛缓步走至火赤哈儿身边,边走边说道:“若是没人阻拦,不等守卫反应过来,阿合马就会身首异处。若是有人阻拦,本将随手抓人挡在身后,料也无妨。” 伊卜拉欣还是皱眉道:“王宫之广,远胜此屋。将军此言,未免有些托大。” 关弛颠了颠手上的弯刀,瞄了一眼伊卜拉欣身边的烛台,突然抬手将弯刀丢了出去。 弯刀在空中旋转,不偏不倚的从灯芯处掠过。 烛火顿时熄灭。 弯刀去势不减,深深地钉入伊卜拉欣身后的墙中! “赞美真主!”伊卜拉欣瞪大双眼,“大事可成!只要将军能随身带一把宝刀进去,大事可成!” 关弛笑道:“这刀,就要靠你来想办法了。” 伊卜拉欣咬咬牙道:“将军放心,三日后,将军进入王宫时,自会有人趁机将刀交到将军手上。将军到时将刀藏于袖中即可。” 说罢,伊卜拉欣深吸一口气,心中向真主默默祈祷。 他是彻底被关弛说服,准备搏一把! 若是关弛真的能将阿合马杀掉,那他还是有信心掌控东喀喇汗国的大局。 火赤哈儿见伊卜拉欣应下此事,心中也甚是欣喜。 这种跟关将军一起做大事的感觉,让他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本将就先告辞了,你还有三日时间,务必做好准备。”关弛抱拳道。 “将军放心。”伊卜拉欣用大食教的礼节还礼道。 伊卜拉欣让管家送关弛以及火赤哈儿出府。 至于他自己,则还要做很多准备。 关弛领着众人离开伊卜拉欣的府邸,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来。 “火赤哈儿,你命人用铜币收买一些城里本地的小孩儿,让他们这几日盯着些伊卜拉欣府邸的动静。”关弛自然也不是完全信任伊卜拉欣。 “是,将军。”火赤哈儿领命道。 说罢,火赤哈儿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心中的一个疑问:“将军,既然阿合马一死,伊卜拉欣就有能力掌控局势,那他为何不自己动手?” 关弛笑道:“他自己动手,阿合马的心腹不会服他,他就掌控不住局面。本将代表大汉动手,将阿合马斩杀,阿合马的心腹不会记恨于伊卜拉欣,他才有机会掌控局面。” 火赤哈儿恍然:“原来如此。” 火赤哈儿解除了心中的困惑,心满意足的去办事了。 关弛从怀中拿出郭鑫给他的节杖。 还有三日,就见分晓。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 …… 漠南草原,耶律大石也在开春后领着三万迭剌部汗王亲卫,向北进发。 于此同时,耶律大石还派出使者去见脱斡邻勒,答应先前脱斡邻勒所提的条件,并约定双方合兵一处的时间地点。 今日,就是双方会合的日子。 克烈部南,耶律大石先一步到达约定的地点。 一名迭剌部探马从北边返回,向耶律大石禀报道:“大汗,克烈部的人到了。脱斡邻勒说,请大汗带人上前一叙。” 耶律大石点点头,领着亲卫骑马向前。 没过多久,便看到前方草原上有一队骑兵正等着他们。 “脱斡邻勒汗!”待双方靠近后,耶律大石向着脱斡邻勒抱拳喊道。 “大石汗!”脱斡邻勒也抱拳还礼,打量着这个因投靠刘珩而异军突起的年轻人。 第422章 料事如神 耶律大石的卖相比脱斡邻勒想象中的要好上不少。 脱斡邻勒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吐槽。 倒是生的一副好皮囊,可惜偏偏是个软骨头,去给汉人当狗腿子! 将心中的鄙夷按下,脱斡邻勒问道:“大石汗,不知先前约定好的铁甲,什么时候可以给本汗?” 耶律大石冷笑道:“铁甲就在本汗军中,随时可以给你,不过你要先回答本汗一个问题。” 脱斡邻勒并不作声,用眼神示意耶律大石继续说。 耶律大石脑海中回想着刘珩写给他的信中所交代之事,出声问道:“本汗就是想知道,铁木真在本汗的使者走后,到底与你商量了些什么?” 耶律大石的话一出,脱斡邻勒瞬间吓了一跳。 怪了! 耶律大石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难道他身边出了叛徒? 脱斡邻勒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却控制着不露痕迹,矢口否认:“大石汗这是哪里的话?本汗已经数年未曾见过铁木真,大石汗如此冤枉人,就不怕惹恼了本汗?” 耶律大石暗道一声老狐狸。 从脱斡邻勒的神情中,他确实一时看不出脱斡邻勒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耶律大石笑道:“若本汗猜的不错,铁木真定是说他不足以使晋王殿下兴师动众,此次晋王的目标,不是他铁木真,而是贵部,是也不是?” 这下脱斡邻勒脸上绷不住了。 耶律大石又不是神仙,哪能猜的这么准? 定是他身边出了奸细,将他与铁木真的谋划泄露给耶律大石。 不然耶律大石如何能说的一字不差。 脱斡邻勒不知道,看到他面色大变,耶律大石心中的惊讶也一点不比他少。 不愧是晋王殿下! 远在晋阳,却将铁木真与脱斡邻勒之间的勾当猜的分毫不差,真是料事如神! 脱斡邻勒以为事情已经败露,也不装了,看向耶律大石冷笑道:“耶律大石,你和刘珩的雕虫小技,就算没有铁木真,本汗也能看穿。既然你已经知道此事,那今日领大军前来,是要直接跟我克烈部硬碰硬了?” 耶律大石大笑道:“脱斡邻勒汗,是你上了铁木真的当!” “晋王殿下如此大动干戈,非是为别人,完全就是为了将铁木真捉回去!若不是我迭剌部并不挨着乞颜部,本汗又何必向你借道?” 脱斡邻勒完全不相信耶律大石的说辞。 区区一个铁木真,值得晋王费这么大劲? 凭什么? 我脱斡邻勒哪里比铁木真差了? 耶律大石继续说道:“为了消除邻勒汗的疑虑,有些事,也不得不坦然相告。晋王之所以如此针对铁木真,是因为铁木真在晋阳时,偷学了神火炮的铸造技术!” “什么?”脱斡邻勒直接惊叫出声。 神火炮,脱斡邻勒自然知道是什么。 铁木真竟然偷学了这种技术! 难怪晋王会如此大动干戈,就为了将铁木真抓回去。 原来重要的不是铁木真,而是神火炮的技术! 显然,耶律大石的话,让脱斡邻勒又陷入了摇摆之中。 脱斡邻勒定了定心神,追问道:“神火炮这种技术被铁木真掌握,你就一点都不心动?” 耶律大石笑道:“不是本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神火炮这种神器,即便我迭剌部掌握了铸造的技术,也绝无可能造的出来。” 耶律大石还有半句话没说完,不过脱斡邻勒也懂。 迭剌部都自认造不出来,那克烈部或者乞颜部就更没戏了。 “那晋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脱斡邻勒不解道。 耶律大石摇摇头道:“铁木真造不了,不代表他不会泄露。万一有一天他找其余汉人合作,那就不是晋王殿下想看到的了。” 脱斡邻勒想了想,冷笑道:“即便你说的是真的,这和本汗又有什么关系?本汗不同意你借道,又能如何?” 耶律大石笑道:“听说乞颜部上个月在铁木真的带领下,又消灭掉了塔塔尔部。铁木真的野心,可见一斑。若是放任铁木真继续壮大,让其一统蒙兀各部,那最头疼的,不还是你吗?” 脱斡邻勒面色阴沉,不想说话。 耶律大石继续说道:“此次本汗联合贵部、乃蛮部一同攻伐乞颜部,本汗所要的,唯铁木真一人耳。至于乞颜部以及塔塔尔部的地盘,自然就由贵部和乃蛮部平分。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 “若是你真按铁木真说的,临阵倒戈,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我迭剌部背靠晋王殿下,即便小败一场,也能迅速恢复元气,你以为你能捞到什么好处不成?” “你若是担心本汗要假道灭虢,那捉住铁木真后,本汗可以领兵在塔塔尔部暂住些时日,等你返回克烈部后,再借道通行,如此一来,你还怕本汗使计吗?” 脱斡邻勒神情一松,疑心尽去! “大石汗这是什么话?本汗从来就没怀疑过大石汗!”脱斡邻勒当即不要脸的改口道。 耶律大石也是心里一松,对刘珩更是佩服。 他按刘珩教的话术说下来,果然直接将脱斡邻勒说服。 若不是刘珩提醒,他真是差点着了铁木真和脱斡邻勒的道儿! “好!允诺贵部的五百铁甲,马上送到。”耶律大石笑道,“殿下说了,事成之后,可以再送贵部一千套铁甲!” “不过大石汗在本汗身边安插细作,是不是不太合适?”脱斡邻勒追究道。 耶律大石大笑道:“以邻勒汗的本事,我如何能安插得了细作?” 脱斡邻勒对耶律大石暗戳戳的马屁很是享用,面露得意之色:“那你怎么会对铁木真的想法如此了解?” “是晋王殿下告诉本汗的。”耶律大石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至于晋王殿下如何知道这些,本汗就不得而知了。兴许是铁木真从晋王那儿带走的青龙军骑兵之中,有晋王的人。” 脱斡邻勒缓缓点头,这么说似乎也很合理。 于是双方尽释前嫌,合兵一处,一同向北进发。 至于乃蛮部,则会在乞颜部西等着他们。 一张针对铁木真的天罗地网,缓缓张开。 …… 三日后。 关弛领着火赤哈儿,拿着郭鑫给的节杖,正式前往王宫,求见东喀喇汗国的可汗,阿合马! 第423章 按律当斩 阿合马得知西域都护府派人前来,并没有避而不见。 西域都护府被围一年,大汉那边却压根没人搭理。 凉王江卓一门心思的攻打长安,坐视乙室部围攻龟兹城,这些西域诸国都看在眼里。 在阿合马看来,西域都护府被灭,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阿合马倒要看看,西域都护府的人会如何低声下气的求他。当然,无论西域都护府的人如何恳求,他都会会狠狠的拒绝! 关弛、火赤哈儿被王宫中的火者领着向宫内走去。 所谓火者,其实就是阉人。 关弛一边打量王宫内的环境,一边在想伊卜拉欣会用什么方式将刀具送到他手上。 很快,火者便领着二人来到一处偏殿。 “面见可汗,不能携带兵器刀具,需要在此处接受核查,请二位大人见谅。”火者转身向关弛二人说道。 关弛冷哼一声。 他代表大汉来,乃上国之使,按道理根本不需要遵守下国规矩的约束。 不过如今阿合马哪里还将西域都护府放在眼里?阿合马如此安排,就是在刻意羞辱他们。 关弛按住心中的不满,为了大局,只能暂且忍耐。 火赤哈儿倒是没什么感觉。 这家伙终究还是回鹘人,对于这些事远没有关弛那么敏感。 关弛领着火赤哈儿走进偏殿。 屋内,有两名火者正等着他们。见关弛二人进来,两名负责搜身的火者起身来到他们面前,伸手核查起来。 突然,关弛看到面前的火者借他的身体做掩护,从自己的袖子中掏出一把制作精美的匕首。 那火者趁着搜查之便,将匕首塞到了关弛的衣服内。 “好了,没什么问题。” 装模作样的搜了一番,屋内的火者用回鹘话向着屋外喊道。 关弛面不改色的和火赤哈儿走出偏殿。 关弛心中好笑,宫中负责搜身的火者不可能是伊卜拉欣临时收买的。 看来伊卜拉欣也对带兵器入王宫有想法,只不过时机尚未成熟,还没来得及实施罢了。 不一会儿,二人便跟着带路的火者来到了正殿外。 “二位大人稍候片刻,待人到齐后,可汗就会宣见二位。” 火赤哈儿忍不住了,怒斥道:“没准备好带我们来做什么?不知道找间屋子给我们休息休息?” 领路的火者微微躬身,不软不硬的说道:“王宫里历来都是如此。” 火赤哈儿还要再说,却被关弛伸手拦下。 关弛面无表情的说道:“客随主便,入乡随俗。既然习惯如此,那就等一等好了。” 关弛心中,阿合马已经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不就想羞辱关某吗? 就当关某要杀你,提前送的赔礼好了! 火者心中大爽,不再理会二人。 关弛与火赤哈儿就这样在正殿外站着,看着一名接一名的东喀喇汗国的贵族从他们面前走过,步入殿内。 阿合马这么做的用意很明显,他就是要让所有的贵族都看明白。 大汉衰落,今非昔比! 以往面对东喀喇汗国,高高在上的西域都护府,如今派来的使者也只能乖乖在正殿外等着尊贵的阿合马可汗的召见! 伊卜拉欣也看到了正殿外候着的二人。 伊卜拉欣并没有多看关弛等人一眼,也没有出声,就这么静静的路过,大步走入正殿内。 没有人知道,伊卜拉欣藏在长袖下的双手,早已在激动的颤抖! 走入正殿,伊卜拉欣不露痕迹的瞟了眼殿内的王座! 今日过后,那个位置,就不再是阿合马的,而是他伊卜拉欣的! 没过多久,该到的贵族到的差不多了,阿合马才不紧不慢的从殿后走了进来。 “让汉使进来吧!” 阿合马派头十足,向着身边的火者下令道。 正殿内,支持阿合马的贵族个个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他们和阿合马一样,从羞辱关弛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殿内的火者忙跑到外面去传令。 “二位大人,可汗有令,请二位大人入殿!” 关弛冷笑一声,向火赤哈儿使个眼色,二人一起跟在火者身后,走入正殿之中。 阿合马紧盯着从殿外走入的关弛以及火赤哈儿,想从二人脸上看到一丝恼怒。 似乎这样可以让他更加舒爽。 可惜关弛让他失望了,从关弛的脸上,阿合马看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 “见到可汗,为何不跪?”阿合马身边的火者见关弛与火赤哈儿昂首走到殿中,朗声质问道。 关弛都懒得和阿合马说什么上国之臣不拜下国之君的话。 关弛今日要做的事很简单。 给阿合马定罪,行刑! 关弛昂首挺胸,手举节杖,直勾勾的盯着阿合马,朗声问道:“阿合马,你可知罪?” 阿合马愣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你是来问罪的? 你知道你们西域都护府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你们西域都护府知道现在大汉是什么情况吗? 阿合马心中猛地升起一股怒气,还当是一百年前,大汉威服四方的时候? 阿合马怒极反笑。 “本汗倒想听听,本汗有什么罪?” 阿合马不屑的看向关弛。 关弛显然早有腹稿,听阿合马发问,朗声道:“东喀喇汗国,为大汉属国,受西域都护府管辖。乙室部出兵围困龟兹城,阿合马面对西域都护府调令,抗命不遵,拒不出兵……” “哈哈哈哈!” 阿合马的大笑声打断了关弛的话。 “所以呢?本汗就是不调兵,你们又能如何?” 阿合马只觉得好笑,怎么今日来的汉使,是个书呆子? 还想定他的罪? 不能执行惩罚的定罪,只会让人觉得可笑! 真以为拿个破节杖,就能为所欲为了? 大殿两侧不少东喀喇汗国的贵族也是跟着阿合马大声嘲笑。 关弛对四周的嘲笑声充耳不闻。 “抗命不尊,按大汉律令,当斩!” 阿合马右手边的一名贵族听到关弛的狂言,出列怒斥道:“竟敢在王宫内口出狂言!可汗,干脆直接将他拖出去砍了!” “对!拖出去,砍了!”有人附和。 阿合马猛然起身,目光阴沉的盯着关弛:“来人!将这狂徒拖出去,斩首!” “是!”阿合马身边的使者应道。 阿合马盯着关弛,幻想着关弛脸上会露出恐惧的神色。 可惜,他再一次失望了。 关弛面无表情的盯着阿合马,嘴里一字一句的吐出最后四个字。 “即刻执行!” 第424章 血溅宫廷 “即刻执行!” 关弛话音刚落,左手便如闪电般伸向自己衣襟之中,掏出匕首。 抽出匕首时,关弛顶起胸膛撑住衣服,刀鞘便顺势被卡了下来。 匕首锋利的刀刃闪着幽光! “保护可汗!快保护可汗!”阿合马身边的火者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呼喊。 阿合马身边的亲卫忙举着木盾,想要拦在关弛与阿合马之间。 阿合马瞪大双眼,怒不可遏! 还即刻执行? 难道是想用你手中的那个小玩意吗? “给本汗抓住他!抓住他!” 阿合马怒吼道。 关弛冷冷地看了阿合马一眼,颠了颠手中的匕首,猛然发力,匕首便如同一道闪电,在空中划出一道虚影,向着阿合马激射而去! 匕首穿过阿合马的亲卫,几乎是瞬间就飞到阿合马面前。 此时,阿合马还在王座上张狂着大声怒吼:“抓住他,拖出去!斩首!斩……啊!” 匕首好巧不巧,直接从阿合马的嘴中扎入,贯穿后颈! 鲜血飞射而出,溅的阿合马身旁的火者满脸都是。 大殿内顿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寂! 只有阿合马不可思议的捂着自己的嘴,发出阵阵呜咽声。 “可汗!可汗!” 一名火者惊慌的叫着,打破了大殿内的宁静。 “快!叫医师来!”阿合马右手边的贵族也连忙喊道。 但显然,现在喊医师已经来不及。 阿合马捂着嘴,身子摇了摇,最终无力的倒了下去! “可汗死了!可汗死了!”阿合马身边的火者吓得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 火赤哈儿大喜。 “将军,成了!” 关弛看了眼人群中稳如老狗的伊卜拉欣,喝道:“还不到放松的时候,火赤哈儿,帮我看着点背后!” “是!将军!”火赤哈儿不明所以,但还是应道。 说话间,关弛已经向着前方的阿合马亲卫冲了过去。 伊卜拉欣不会第一时间出面,在关弛的意料之中。 关弛知道,只要阿合马被他杀掉,伊卜拉欣就可坐收渔翁之利。伊卜拉欣没必要第一时间冒险出面,在阿合马的心腹暴怒之时,强行保下他。 甚至伊卜拉欣更希望他和火赤哈儿能被殿内的亲卫乱刀砍死。 毕竟匕首是伊卜拉欣安排人塞给他的。 只要他活着,短时间内,伊卜拉欣就有把柄在他手上。 阿合马的亲卫没想到关弛还敢一个人冲上来,等反应过来时,便已经失了先机。 “杀了他!给可汗报仇!”阿合马右手边的心腹大声喊道。 关弛几步冲到阿合马的亲卫面前,一跃而起,一脚踹在了一名亲卫的盾牌上。 亲卫顿时被关弛踹飞了出去,手中的弯刀也脱手掉落,被关弛稳稳接住。 关弛握紧弯刀,一个闪身便冲入了亲卫群中。 火赤哈儿紧随其后,与关弛背靠背,帮关弛护住身后。 殿门处,殿外的亲卫也已经冲了进来,张弓搭箭,对准前方。 但关弛二人此时已被殿内的亲卫团团围住,弓箭手一时之间也没办法锁定二人。 亲卫群中,不断的有人发出惨叫声。 特别是关弛面前的亲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阿合马右手边的贵族发现,关弛竟然已经要领着火赤哈儿杀穿殿内亲卫,直奔他而来! 这贵族倒也不蠢,见势不妙,扭头就想先往殿后跑。 这时,关弛解决掉面前的最后一个亲卫,一眼就看到了刚跑到王座旁的阿合马首席狗腿子! “还想跑?” 关弛一声冷笑,左手不知何时也已经抢了一把弯刀,用力向着那贵族丢去。 弯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正中那贵族的右腿。 贵族一声惨叫,右腿一软,摔倒在王座旁。 关弛两个跨步冲上王座,一把将那贵族拎起来,挡在身前,转过身子,扫了殿内的众人一眼。 火赤哈儿也紧跟关弛,跑到王座后藏起身子,只露了个头在外面。 “哈桑大人!” 殿门处,负责王宫安全的阿合马亲卫统领看到这一幕,顿时陷入两难之中。 按理说,关弛杀了阿合马,他应该立即下令亲卫万箭齐发,将关弛射死! 但阿合马死后,他的第一心腹哈桑,就成了阿合马这一派的领袖。 如今哈桑被关弛挟持,他又如何能让手下的人放箭? 殿内众人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神色各异。 但众人无一例外,都被关弛的勇武震撼! 该说不说,虽然汉使历来都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传统。 以往大汉强悍之时,为了给出兵西域寻找借口,经常派个汉使前来挑事。 但挑事最多也只限于当面辱骂。 目的是用自己的命,换大汉出兵的名义。 像关弛这样一个人就当场诛杀一国之主,还能杀的殿内亲卫人仰马翻的,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关弛冷笑着扫了殿内几眼,特别是伊卜拉欣的地方,关弛有意的多做停留。 关弛相信伊卜拉欣明白他的意思。 伊卜拉欣要是打算继续在人群里装死,那关弛也不介意将伊卜拉欣做的好事当场抖出来。 “阿合马藐视天朝,抗旨不尊,如今已被本将就地正法!”关弛朗声道,“阿合马既已伏诛,东喀喇汗国该由何人继任可汗,速速站出来!”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伊卜拉欣。 伊卜拉欣一派的贵族更是暗自窃喜。 没想到今日来的汉使竟然如此勇猛,直接当场斩杀了阿合马,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伊卜拉欣缓缓自人群中走出,盯着关弛,佯装怒道:“龟兹城如今被乙室部团团围住,西域都护府还想像往常一样号令西域诸国吗?” “当堂杀我喀喇汗国可汗,真当我喀喇汗国无人不成?” 伊卜拉欣开始按与关弛商量好的说辞,拉拢阿合马一派中部分贵族的支持。 关弛仰天大笑道:“可笑!本将何时说,是西域都护府派来的?” 说罢,关弛目光一凝,如同刀子一般掠过殿内众人。 “你们都给本将听清楚!本将乃晋王麾下平东将军,奉晋王之命来处理西域诸国之事!” “西域诸国对龟兹城阳奉阴违一事,晋王殿下都已知晓。” “如今殿下已发兵三十万,西出长安,欲先平江卓,再平西域!” “若还是执迷不悟,等晋王殿下大军一到,后果如何,你们自己考虑!” 第425章 威名远扬 关弛的话一出,顿时引起满堂哗然! 三十万大军? 这如何能与之抗衡? 一时之间,不少东喀喇汗国的贵族心中对于大汉的恐惧,又被关弛从心底勾了起来。 “不要信他的鬼话!”被关弛挟持的哈桑大声喊道,“大汉如今已四分五裂,哪里来的三十万大军?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关弛冷笑一声。 看来此人不但是阿合马的死忠,而且在阿合马一派的贵族中颇有威望。 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 想到这儿,关弛右臂环住哈桑的头用力一扭,顿时将哈桑的脖子扭断! “有胆就将本将射死!”关弛将哈桑的尸体丢到一旁,不屑道,“等晋王大军一到,自会让你东喀喇汗国给本将陪葬!” “来!放箭!” 关弛怒目圆睁,瞪着殿门处的阿合马亲卫统领。 那亲卫统领咽了口口水,想下令放箭,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万一关弛说的是真的呢? 三十万大军到时候兵临喀什噶尔的城下,这个锅,他一个亲卫统领能背的动? 亲卫统领下意识的将目光向殿内的贵族投去,想找一有威望的贵族做主。 但阿合马、哈桑均被关弛当场斩杀,这一派其余贵族中,哪里还有人能做主? 正殿内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关弛与伊卜拉欣对视一眼,心知大局已定。 伊卜拉欣头微微扭向正殿左侧,朝着一名事先安排好的心腹使了个眼色。 心腹当即带头下跪,向伊卜拉欣叩首道:“请伊卜拉欣大人继任可汗!” “请伊卜拉欣大人继任可汗!” “请伊卜拉欣大人继任可汗!” 伊卜拉欣一派的其余贵族有样学样,纷纷跪下朗声请求。 很多中立的贵族见此情形,也不再坚持,跟着其他人一同跪倒在地。 伊卜拉欣是阿合马的弟弟,阿合马一死,伊卜拉欣继任可汗名正言顺,他们没有必要反对。 至于要不要支援龟兹城,帮着汉人对付乙室部,就让伊卜拉欣自己决定好了。 如此一来,大殿之中,已经有接近三分之二的贵族认可伊卜拉欣继任东喀喇汗国的可汗。 阿合马一派却是群龙无首。 大势已去! 最终,无论情愿还是不情愿,阿合马一派的贵族也不得不迫于形势,跪下对伊卜拉欣表达了认可。 伊卜拉欣正式成为东喀喇汗国新一任的可汗! 伊卜拉欣一步一步走上王座,看向关弛说道:“即便节下是汉使,如此当堂斩杀我喀喇汗国的可汗,也着实过分了些。” “要我喀喇汗国出兵可以,但节下也要为自己莽撞的行为道歉。如若不然,莫说后面有三十万大军,即便是三百万,我喀喇汗国也绝不屈服!” 伊卜拉欣开始政治作秀。 这也是关弛同意的,必须要尽快让伊卜拉欣掌控东喀喇汗国的局势,才能使其及早出兵,解龟兹城之围。 “要本将如何道歉?”关弛问道。 伊卜拉欣将阿合马的尸体抱起:“听闻汉人自古有负荆请罪的传统,就请节下赤身负荆,参加阿合马可汗的葬礼,以表诚意。” “好。”关弛颔首应了下来。 只要能办成事,个人的颜面关弛不放在心上。 殿内其余东喀喇汗国的贵族连连点头,对于伊卜拉欣的勇敢很是满意。 敢与关弛这凶神面对面,提出这样的要求,属实不易。 当然,有机灵的贵族,渐渐地察觉出了其中的蹊跷。 怎么感觉伊卜拉欣和这汉使,早有勾结? 当场就有一名阿合马一派的贵族表明不满。 “此人当场杀了可汗,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应当让他以命抵命!” 说罢,那贵族还左右看看,想要得到同一派其余贵族的支持。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很多原先与他同一阵营的贵族,都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伊卜拉欣在心中暗暗标记此人,口中却是用回鹘话说着场面话:“若是执意让汉使抵命,解气是解气,等晋王的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后悔就晚了。” “可汗说的是,想必阿合马可汗也不愿看到这一幕!” “能让汉使背负荆条请罪,也算是开西域诸国先河,我喀喇汗国也算留了颜面!” 不少贵族出声同意伊卜拉欣的看法。 除了伊卜拉欣一派的贵族外,很多中立的贵族也不愿多生事端。 那开口说要让关弛抵命的贵族面色苍白,心中只觉一阵凄凉。 这就是汉人常说的人走茶凉?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勇气继续坚持,一点一点的又挪了回去。 伊卜拉欣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成了! 真的成了! 伊卜拉欣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明悟,连关弛这样有勇有谋之人,都甘为晋王马前卒。 看来刘珩终究会一统大汉。 他提前归顺,未尝是件坏事。 火赤哈儿则是一脸钦佩的看向关弛,彻底被折服。 连关将军都如此厉害,那他口中更加无所不能的晋王,到底是怎样的人物? 真希望能有机会一睹其风采! 第二日,火赤哈儿领着半数高昌回鹘的勇士先行离开喀什噶尔,去向巴尔术复命。 火赤哈儿与关弛约定好,将领高昌回鹘的大军先去龟兹城北等着关弛。 至于关弛,则会在伊卜拉欣安葬阿合马后,再领着从东喀喇汗国借来的骑兵与其会合。 伊卜拉欣刚刚继任东喀喇汗国的可汗,不可能离开喀什噶尔。 但他会派自己的心腹与关弛一同前往龟兹城北。 关弛知道,有东喀喇汗国与高昌回鹘率先表态,西域依附于两部的小部落必然也会有所表示。 如今解龟兹之围,已不是难事。 更重要的,是要统领西域诸国之兵,将窟哥击退,使乙室部不敢再对西域有想法! …… 到正月底,刘珩终于领着十五万大军,抵达长安! 望着不远处的长安,刘珩感慨万千。 长安背靠秦岭,面向黄河,坐山望水,乃大汉旧都! 即便明武、元武两朝都定都金陵,也很难取代长安在汉人心中的地位。 刘珩能够不费一兵一卒便将长安收入囊中,在很多人眼里,此事都意义非凡。 晋阳城内甚至开始传一些不像话的童谣。 感慨过后,刘珩布置大军在长安北侧扎营。 辛弃疾、党怀英、李季、丁鸿云以及长安城内世家代表杜以观一同出城面见刘珩。 第426章 分歧 刘珩营地,中军大帐内,刘珩第一时间接见了众人。 “参见殿下!”众人一进营帐,便在辛弃疾的带领下向刘珩行礼。 “免礼,大家都辛苦了。”刘珩伸手虚托。 “殿下,这位就是原长安守备,丁鸿云。”辛弃疾指着丁鸿云说道。 刘珩边打量着丁鸿云,边笑道:“丁卿准备何时去晋阳?” 丁鸿云行礼道:“长安事务繁多,千头万绪,直到月前才与辛将军交接完毕。考虑到殿下马上要来,便斗胆决定见过殿下后,再去晋阳。” “如此也好。”刘珩点点头,又看向杜以观,“这位是?” “这是鸿云的岳父,也是长安杜家的家主。”丁鸿云介绍道。 “见过晋王殿下!”杜以观上前一步行礼道,“长安各世家得知殿下领大军前来,均喜不自胜,特地委托老夫来邀请殿下,入城赴宴。” 刘珩饶有兴趣的看着杜以观。 长安杜家,也就是杜甫所在的世家。只是不知道杜以观是杜甫的第几代孙。 至于杜以观提的请他入长安城赴宴,也是题中应有之义。辛弃疾接管长安数月,自然不需要再担心入城之后的安全问题。 长安,或者说雍州,是第一个主动归降刘珩的地区。对于科举,不少世家都心存疑虑。 刘珩本来也有打算和长安城各世家好好聊一聊。 刘珩看向杜以观应道:“如此甚好,待孤安排好营中诸事,定好时间,自会命人通知你。” “谢殿下。”杜以观笑道。 “丁卿干脆也等此宴结束后,再去晋阳不迟。”刘珩又看向丁鸿云吩咐道。 “是。”丁鸿云领命。 又简单聊了几句后,丁鸿云和杜以观便一同告辞离去。 二人都知道,刘珩和军中诸将还有军情要商议。 丁鸿云虽然后面也要在王府公干,但他属于文官,在目前刘珩的文武体系中,文官是不管军事的。 “江卓最近有什么动作?” 丁鸿云和杜以观走后,刘珩看向辛弃疾问道。 辛弃疾向刘珩行礼道:“殿下,江卓自神机军入长安城后,便一直避战不出。不过正月后,江卓开始频繁的派西凉骑兵分成小股绕过长安,骚扰后方百姓。” “江卓麾下骑兵众多,神机军对此毫无办法。不过如今殿下大军到了,长安城北由殿下的连营占据,江卓便不能再如此轻易的去长安后方骚扰百姓了。” 刘珩恍然,江卓的所作所为,与他料想的几无二致。 但对于辛弃疾所说,他领着大军来了长安,江卓便不会继续骚扰后方,刘珩并不认同。 “黄河南岸走不通,江卓还可以走北岸,还可以走秦岭。他若是胆子大点,甚至可以派兵去河东府!” “江卓此举,是想逼孤主动与他决战。” 侯风如何不知刘珩的心思,出声道:“殿下,江卓想决战,我们没必要让他遂意。江卓要骚扰百姓,殿下就坚壁清野。如今有了化肥,养这些百姓一年,问题不大。” 辛弃疾也是劝道:“侯郎中说的不无道理,江卓只有凉州一地,拖延下去,我军必胜,无需兵行险着。” 刘珩站起身来,看向帐内其余人问道:“你们呢?都是这么想的?” 常保为人耿直,听刘珩发问,抱拳道:“殿下,保也认同侯郎中以及辛将军的分析。” 刘珩点点头,对于常保这么说并不意外。 常保本来就为人稳重,常保若是愿意冒险,那才奇了怪了。 刘珩又将目光移向宋英。 宋英不想发言,但见此情形,心知躲不开,想了想,还是开口劝道:“殿下,观当今天下,仅剩江卓手中还有数万骑兵,有能力与殿下野外一战。凉州若定,则天下定!” “值此关头,实在没必要冒险!” 刘珩微微叹口气。 刘珩也知道,单说对付江卓,确实拖着以国力碾压,才是最合适的最稳妥的。 他想主动与江卓决战,目的是尽快统一北方,腾出手来插手草原之事。 不将铁木真抓回来,刘珩睡觉都睡不安稳。 但是对于侯风、辛弃疾等其余人来说,江卓才是刘珩一统天下路上的最后一块绊脚石。 拿下江卓,刘珩就掌握了大汉所有的马场。 换句话说,就等于立于不败之地! 南地无马,缺乏攻防转换的能力。 以北攻南,即便不能成功,也永远有退路。 这是此次双方意见出现分歧的根本所在。 “孤还是想主动与江卓决战,尽早腾出手来,处理西域和漠北之事。”刘珩坚持道。 侯风一直跟在刘珩身边,心里清楚刘珩虽然嘴上说的是西域和漠北,但其实刘珩心里想的,主要还是漠北。 但漠北明明已有安排,刘珩为何还是放心不下? 侯风想了想,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铁木真那边,殿下不是已经令耶律大石会同克烈、乃蛮两部,一同去围剿了吗?” “有此三部同击乞颜部,铁木真怕是插翅难飞!” 刘珩左右踱了几步,觉得侯风说的有理,但心中又隐隐有些不安。 侯风继续劝道:“何况对于铁木真与脱斡邻勒之间的关系,殿下已写信提醒耶律大石。对于化解两部关系的办法,殿下也已悉数教之,殿下又何虑之有?” 辛弃疾听了片刻,也听明白刘珩在纠结什么。 辛弃疾想了想,笑着提议道:“按侯郎中所说,想来漠北一个月内定然会有消息传回。殿下即便心系漠北,也不用急于现在便做决定。说不定一个月后,耶律大石已经将铁木真押送到殿下面前。” 刘珩缓缓点头,辛弃疾说的不无道理。 无论再着急,也不差这一个月的功夫。 是他面对铁木真,有些心急了。 “好,那就先按兵不动,等漠北的消息传回来以后,再做决定!”刘珩从善如流,“但也要做好决战的准备,以防漠北传来的不是好消息。” “是!”众人应道。 对于刘珩所说,漠北传来的有可能是坏消息,众人都没有放在心上。 迭剌部、克烈部、乃蛮部三部加起来,乞颜部远远抵不上。 这三部联手,怎么可能拿不下铁木真? …… 漠北,耶律大石与脱斡邻勒领着两部勇士,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赶到了乞颜部西侧,与乃蛮部交界处。 乃蛮部如今的部落首领,亦难赤,也已领着乃蛮部勇士到了! 第427章 铁木真,你的死期到了! “哈哈,亦难赤汗,好久不见!” 脱斡邻勒显然认识乃蛮部的首领亦难赤,一见面便热情的与亦难赤打招呼。 亦难赤也露出笑容:“脱斡邻勒汗,好久不见!” 脱斡邻勒身后,其弟札合敢不有些奇怪的看着亦难赤。 脱斡邻勒与亦难赤打招呼,是性格使然。 但亦难赤为什么会这么热情的回应? 两人的关系有那么好吗? 耶律大石看着脱斡邻勒与亦难赤在那儿套近乎,向身边的亲卫笑道:“都说克烈、乃蛮以及蒙兀诸部之间常年攻伐不断,关系紧张。如今看来,也未尽其实。” 耶律大石身边的亲卫应道:“是,看二人这亲密的样子,说他俩是亲兄弟我都信。” 耶律大石颔首道:“说到底部落归部落,个人归个人。克烈部与蒙兀人也没少起冲突,但脱斡邻勒与铁木真之父也速该却情同兄弟,就是这个道理。” “大汗看的真通透。”亲卫拍马屁道。 这时,脱斡邻勒与亦难赤打过招呼,一同来到耶律大石身边。 “大石汗,久仰大名!”亦难赤向着耶律大石抱拳道。 “亦难赤汗!”耶律大石也笑着还礼。 乃蛮部与迭剌部并不接壤,相反双方因为经常一起对付乙室部,合作较多。 三人聚齐,耶律大石作为发起人,开始讲话。 “今日脱斡邻勒汗、亦难赤汗愿领部落中的勇士,与本汗聚集于此,共击乞颜部,本汗荣幸之至!” “三部合作,有些话却要事先讲清楚。” “本次我迭剌部只需铁木真一人,去向晋王殿下交差。至于攻伐所得土地、牧民,乞颜部的归乃蛮部,塔塔尔部的归克烈部。” “此外事成之后,我迭剌部还会代晋王,各赠一千套铁甲给乃蛮、克烈两部。” “如此安排,二位大汗可有异议?” 脱斡邻勒与亦难赤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没有异议!” “就依此分配即可!” 耶律大石大笑道:“好,来人,将马奶酒端上来!” 很快便有迭剌部的人将事先准备好的马奶酒端上来,递给三人。 “今日以酒会盟,干了!” 耶律大石与脱斡邻勒、亦难赤共同举起手中的马奶酒,一饮而尽。 随即,三人领着各部勇士,一起向着乞颜部进发。 乞颜部那边自然早就得到消息,从三部进入乞颜部所属的草原开始,就一直有乞颜部牧民不断来打探三部的情报。 乞颜部这边,铁木真也已领着大军严阵以待。 阳光斜洒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金辉与绿草交织出一幅壮阔的自然画卷。 很快,双方就在大草原上相遇,如同两块巨石在平静的海面上缓缓靠近,激荡起层层暗流。 乞颜部军阵中,军旗猎猎作响。 铁木真立于高坡之上,身着厚重的铠甲,目光如炬,扫视着前方黑压压的敌军,眉宇间透露出坚毅与决绝。 他身后,是严阵以待的乞颜勇士,战马不安地踏着地面,铁蹄声此起彼伏,仿佛是大地的心跳。 两军之间,只有一片空旷的草原作为缓冲,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氛足以让任何生物望而却步。 就连那些原本翱翔于天际的秃鹫,也被这惊人的威势所震慑,纷纷选择绕道而行,不愿卷入这场即将爆发的风暴之中。 草原上,风渐渐停歇,只剩下战马急促的呼吸声和兵器偶尔碰撞的清脆声响,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而沉重。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耶律大石率先打马上前,向着乞颜部的方向大喊。 “阿大兄弟,可敢上前与本汗一叙?” 铁木真及其身边的博尔术、哲别、赤老温等人,都听到了耶律大石的呼喊。 铁木真微微愣神。 “阿大”这个名字,似乎已被他尘封心底,好久没用过。 如今听耶律大石如此称呼,过去两年的记忆如同着魔一般,从铁木真心底不断翻涌而出。 “大汗无需上前!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与此人说的?”博尔术在铁木真身后撇撇嘴,不屑道。 哲别也点头表达赞同:“不错,他耶律大石纠集克烈、乃蛮两部犯我乞颜,难道还妄想与大汗攀攀旧情吗?” 铁木真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两军对垒,若是本汗不敢上前,岂非弱了气势?” 说罢,铁木真扭头看向身后。 除了博尔术、哲别、赤老温之外,还有不少他原先的伴当,也在这几个月之间陆续寻回来。 其中最重要的最亲密的,要属木华黎、博尔忽。 “木华黎、博尔术,你二人随本汗上前。”铁木真吩咐道。 这两人是铁木真最器重的心腹,犹车之有辕,身之有臂,也是诸将中最勇猛的。 “是,大汗!”木华黎、博尔术领命。 于是铁木真领着木华黎、博尔术二人以及十数名亲卫打马上前,与耶律大石一叙。 很快,铁木真便来到耶律大石面前。 两人互相望着对方,心中都是感慨万千。 耶律大石看向铁木真,质问道:“阿大兄弟,殿下好心好意赠你铁骑,让你回漠北救自己的妻子。可你呢?为何要拥兵自重,辜负殿下的一番心意?你如此行径,对得起殿下吗?” “放屁!”铁木真还没回话,博尔术便开口怒斥道,“刘珩安排关弛来追杀我等,你别装作不知情!” 耶律大石理也不理博尔术,依旧盯着铁木真道:“阿大兄弟,我等为殿下效命,自当听令行事。殿下对你另有安排,你遵命行事即可。殿下也确实已经写信与我,让我想办法救你妻子去晋阳,与你团聚。” “再者说,当日你与关将军信誓旦旦的说,一旦救回妻子,就会自行回晋阳向殿下请罪。” “关将军信你不会说谎,这才放你一马。可你呢?为何出尔反尔?” 铁木真大笑道:“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本汗对晋王和关将军的亏欠,日后再想办法弥补。但无数蒙兀牧民的生计寄托在我身上,我岂能因小节而失大义?” 耶律大石听铁木真自称“本汗”,目光一冷。 “铁木真,你如此冥顽不灵,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第428章 放风筝 “是不是本汗的死期,打过才知道!”铁木真浑然不惧。 耶律大石明白铁木真为何不慌不忙。 不就是觉得策反了脱斡邻勒吗? 还好晋王殿下英明神武,早已洞悉一切! 耶律大石心中冷笑。 没了脱斡邻勒临阵倒戈,迭剌、克烈、乃蛮三部的勇士加起来是乞颜部的三倍还多。 铁木真拿头与他们抗衡? 真想看看等会被捕之后,铁木真会是什么神情! “铁木真,本汗最后问你一次,降还是不降?”耶律大石大声怒喝。 铁木真也厉声回应:“多说无益!要战便战!” 双方不欢而散。 耶律大石回到阵中后,派人去向脱斡邻勒以及亦难赤传递消息。 “铁木真打算硬抗到底,请贵部做好迎敌准备,与我部一同行动!” 很快,大草原上便开始响起各种各样的号角声。双方大军应声而动,在令旗的指挥下行动起来。 耶律大石这边,迭剌部的骑兵在刘珩的支持下,披甲率很高。契丹人作战,历来也喜欢集中冲锋。 “冲锋!全军冲锋!” 耶律大石一声令下,迭剌部骑兵随令旗指挥,向着铁木真麾下的蒙古骑兵狠狠地冲了过去。 克烈、乃蛮两部则是紧随其后。 看着冲在最前的迭剌部骑兵,脱斡邻勒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他娘的,这契丹人投靠了汉人之后,别的不说,甲是真的多!” “是呀,大汗!”脱斡邻勒身边,其弟扎合敢不听到脱斡邻勒的话,很是认可的点点头,“蒙兀人的重骑兵还没我克烈部多,更别说和迭剌部比,看来今日铁木真是死定了!” “罢了!以迭剌部的披甲率,就算我们临阵倒戈,最多也只能将其击溃,想要动其筋骨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脱斡邻勒彻底死心,“还是与他们一起击败铁木真,吃掉塔塔尔部的地盘比较靠谱。” “是!”扎合敢不也觉得这样比较划算。 另一边,铁木真则是早就制定好了作战计划。 “各营按照计划行事!”看着远处冲来的三部铁骑,铁木真不紧不慢的下令道。 “是!”麾下众将领命而去。 铁木真事先就将乞颜部的两万余轻骑分为六个营。 其中铁木真亲自领一个营,博尔术、木华黎、博尔忽、赤老温以及哲别各领一个营。 六个营在铁木真一声令下,分散开来,成口袋形面对冲来的耶律大石等人。 双方越来越近! 乞颜部的骑兵看着来势汹汹的敌军,都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骑弓! 很快,迭剌等三部铁骑便进入了蒙兀人的射程之内。 “动起来!射!” 口袋阵最两翼的蒙兀轻骑开始动起来,向着耶律大石等人的反方向,与耶律大石的骑兵保持两百步的距离,交错而过,边策马疾驰,边向着耶律大石军弯弓搭箭! 无数的箭矢冲天而起,向着迭剌等三部的铁骑而去。 三部的骑兵阵中,顿时有不少骑兵中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三部中,迭剌部的骑兵着甲率较高,面对蒙兀人的箭雨,伤亡还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但克烈部和乃蛮部的着甲率便远不如迭剌部那么高,一波箭雨过后,不少人身上都带了伤。 耶律大石等人忙指挥部众还击,但蒙兀人一波射完,已经拉开了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此时,铁木真麾下的六个营已经全部都动了起来。 蒙兀人充分发挥了轻骑兵的机动性优势,时而集中火力猛攻敌军一点,时而分散开来四处骚扰,但就是不与耶律大石军正面对抗。 “他娘的,这些蒙兀人怎么跟耗子一样,根本抓不住!”耶律大石的一名亲卫出声抱怨。 耶律大石脸色阴沉,下令道:“不能再这样被牵着鼻子走了,我们兵力有优势,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打出令旗,让乃蛮部与克烈部先不管其余人,集中兵力跟我们一起围剿铁木真率领的那支部队!” “是!”亲卫领命,去向扛令旗的勇士传令。 很快,脱斡邻勒与亦难赤便都得知了耶律大石的想法,两人都用令旗回应,表明同意耶律大石的计划。 铁木真是乞颜部的主心骨! 只要能击溃铁木真率领的那一支蒙兀人,其他几营蒙兀人就会不攻自溃! 迭剌、克烈、乃蛮三部的骑兵开始变阵,三部从三个方向,一同向着铁木真围了过去。 先前冲锋时,迭剌部在最前,其后是克烈部、乃蛮部。 但此刻变阵之后,三部不再是前后关系,而是变成了并排推进,克烈部被迭剌部、乃蛮部夹在中间! 三部近十万铁骑并排展开,战线之宽可想而知。 耶律大石紧紧地盯着前方的铁木真! 耶律大石不得不承认,铁木真确实有两把刷子,若是他单单领着迭剌部的骑兵来,战线不够宽,说不定真会被铁木真放风筝放的进退两难,毫无办法。 但如今有克烈、乃蛮两部在,兵力优势实在太大。 铁木真就像被如来佛手掌罩住的孙悟空一般,无论他领着麾下的蒙兀轻骑如何转向,都难以逃离三部铁骑所笼罩的范围。 这是硬实力的差距,不是战术能弥补的! 博尔术、木华黎等人也不敢正面硬扛三部的铁骑冲锋,见此情形,只得吊在三部铁骑身后,不断骚扰! 但耶律大石等人已经铁了心要先拿下铁木真,对背后骚扰的其余蒙兀轻骑视而不见。 蒙兀战马耐力虽好,但短途冲刺却非强项。 眼见耶律大石等人离铁木真越来越近,铁木真似乎已经是插翅难逃! 铁木真所领的部众之中,包含当时随他出关的一千契丹人。 那一千契丹人中带头的耶律阿海、耶律秃花两兄弟,此刻正跟在铁木真身后。 “大汗,他们快追上来了!”耶律阿海禀报着身后的情况。 铁木真脸上没有一丝慌乱之色,相反,他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并排好啊!”铁木真突然大笑道,“三部并行,只要其中有人临阵倒戈,那就可以直击其余两部的侧翼!” 耶律阿海担忧道:“大汗,可如今克烈部被迭剌部、乃蛮部夹在中间,他们若是此刻动手,有被另外两部夹击的风险!” 铁木真摇摇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发响箭吧,该动手了!” “是!”耶律阿海领命,从箭囊中抽出一支响箭,朝着空中射去。 草原上顿时响起尖锐的响箭声! 第429章 临阵倒戈 耶律大石、脱斡邻勒以及亦难赤都听到了这刺耳的响箭声。 耶律大石看向身边的亲卫,笑道:“这响箭,估计是给脱斡邻勒听的。他不知道脱斡邻勒已经被本汗说服,今日必败无疑!” 亲卫奉承道:“大汗料敌于先,真是让人佩服!” 耶律大石高兴的说道:“非是本汗料敌于先,而是殿下运筹帷幄!铁木真啊铁木真,你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殿下看穿,死的不冤!” 迭剌部大军东侧,克烈部阵中。 脱斡邻勒听到铁木真的响箭声,面上短暂的闪过一丝愧疚。 “大汗,这响箭……”扎合敢不刚开口,就被脱斡邻勒伸手拦下。 脱斡邻勒冷笑道:“本汗与也速该是安答不假,但本汗如何能为了一己私欲就罔顾整个部族的利益?今日铁木真若是不幸被捕,本汗看在也速该的情分上,会尽量为他在耶律大石那边美言几句。” 说罢,脱斡邻勒叹口气,摇摇头道:“铁木真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不知道这世上只有实打实的利益,才靠得住。本汗作为叔父,今日就亲自给他上这一课!” 扎合敢不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大汗说的是,希望铁木真能理解大汗的苦心。” “理解不了也无妨!本汗这做叔父的,岂能和一个晚辈见怪?” 脱斡邻勒大手一挥,拿出长辈的派头。 “扎合敢不,等拿下塔塔尔部的土地后,本汗准备让你去管理。如何与塔塔尔部的一众贵族相处,你自己有空多琢磨琢磨。” 扎合敢不听了脱斡邻勒的话,大喜道:“是,大汗!” 铁木真军阵中,耶律阿海射完响箭后,见克烈部迟迟没有动静,不由怒道:“大汗,克烈部好像违背了与我们的约定!” 铁木真冷笑道:“那就怨不得本汗了!” 耶律阿海没听懂铁木真是什么意思,刚要再问,便听到一旁的耶律秃花突然鬼哭狼嚎般的叫嚷起来。 “大汗!动了!乃蛮部动了!” 此时,铁木真等人正好跑到一处微微拱起的丘陵上,因此耶律阿海和耶律秃花等人才能扭头直接看到身后敌军的动向。 耶律阿海听到耶律秃花的叫声,忙扭头看去,这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亦难赤竟然在听到响箭后,领着乃蛮部的骑兵直接调转方向,向着克烈部的右侧冲了过去! “这,这是什么情况?”耶律阿海更是糊涂,看着这一幕有些发懵。 铁木真大笑道:“谁说本汗只联络了克烈部?本汗早就猜到,光靠私人情感,克烈部未必靠得住。因此本汗还派人去乃蛮部联络了亦难赤汗!” 耶律阿海与耶律秃花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铁木真光明正大的去克烈部只是幌子,背地里还偷偷联络了乃蛮部。 “可这乃蛮部不是素来与我乞颜部不和吗?”耶律阿海不解道。 铁木真笑道:“乃蛮部与我乞颜部不和是不假,但乃蛮部与克烈部,不也经常起冲突?” “今日乃蛮部突然发难,克烈部精锐必然死伤惨重。届时我乞颜部与乃蛮部瓜分克烈部,克烈部如何抵挡?” “好了!闲话少说,速速命旗兵打出旗语,让博尔术等人领着其余各营与乃蛮部骑兵一同冲击克烈部!” “三面夹击,务必要迅速将克烈部击溃,使得克烈部的溃兵只能向西去干扰迭剌部的铁骑,逼迭剌部退兵!” 铁木真显然事先已经计划好一切。 乃蛮部一行动,他便立刻将后续的作战计划安排了下去。 “是!”耶律阿海领命。 耶律阿海边去向旗兵传令,心中边不停感叹。 铁木真这一手,实在是太黑了! 虽说今日克烈部没有按照约定动手,显得克烈部有些活该。 但反过来想想,即便克烈部按照与铁木真的约定动了手,结果又有什么区别? 从铁木真联络乃蛮部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将克烈部吃干抹净,无论脱斡邻勒最后有没有帮他。 太黑了! 随着铁木真军令的传达,博尔术、木华黎等人也不再远远的放箭,而是领着麾下的蒙兀骑兵,向着克烈部发起冲锋! 耶律阿海回到铁木真身边。 “大汗,我们什么时候冲锋?”耶律秃花问道。 “不急!”铁木真摆摆手,“我们等克烈部被博尔术和乃蛮部冲的转向后,再冲不迟!” 铁木真绝不是莽撞之人。 他手下只有一营数千骑兵,若是贸然冲锋,被克烈部击溃,那就会白白葬送好局! 越是关键时刻,就越要沉得住气! 另一边,克烈部阵中,脱斡邻勒也发现了乃蛮部的异动。 脱斡邻勒先是短暂的懵了一下,随后迅速反应过来! “铁木真!贼子安敢!”脱斡邻勒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脱斡邻勒心中突然闪过一丝庆幸。 还好他没有遵守与铁木真的约定,不然岂不是显得他很蠢? 扎合敢不一边紧盯着从东侧冲来的乃蛮部,一边问道:“大汗,如今腹背受敌,稍有退缩就是一败涂地,干脆继续向前冲!只要拿下铁木真,就还有转机!” 脱斡邻勒听了扎合敢不的话,也冷静了些,想了想道:“扎合敢不,你领一营骑兵去拦一下乃蛮部!亦难赤和铁木真倒是打的好算盘,本汗岂能让他们轻易如愿?” “待本汗擒得铁木真,乞颜、乃蛮、塔塔尔就都是本汗的了!” 脱斡邻勒能统领克烈部,自然也不是什么庸才,他很快便调整好心态,并做出应对。 “是!”扎合敢不领命而去。 脱斡邻勒又派出亲卫去通知耶律大石乃蛮部临阵倒戈一事,避免耶律大石被蒙在鼓里。 做完这些,脱斡邻勒将目光紧紧的锁定在前方的铁木真军上,高举弯刀,怒声道:“克烈部的勇士,随本汗冲!活捉铁木真!” “活捉铁木真!” “活捉铁木真!” 脱斡邻勒的亲卫跟着大声呼喊,克烈部的骑兵速度竟是又快了一分,向着铁木真的方向疾驰! 克烈部这突如其来的振奋,弄的耶律大石很是奇怪。 “这克烈部怎么突然开始齐声高呼上了?他们在喊什么?”耶律大石向亲卫问道。 “好像在喊,活捉铁木真?”亲卫也有些不确定。 这时,一名亲卫从后面赶上来,向着耶律大石大声禀报。 “大汗!刚刚克烈部那边来人说,乃蛮部临阵倒戈!” 第430章 铁木真的安答 “什么?”耶律大石吃了一惊。 难怪脱斡邻勒要鼓舞麾下骑兵的士气,原来是乃蛮部临阵倒戈! 耶律大石心中念头飞转,思索着对策。 脱斡邻勒已经摆明了态度,他要带着克烈部主力死追铁木真! 对于脱斡邻勒的选择,耶律大石很能理解。 毕竟克烈部已经是腹背受敌,脱斡邻勒绝不能有半点犹豫,否则一旦被任何一个方向的敌军缠上,就是万劫不复! 耶律大石向前方望去! 只见铁木真十分冷静,他见脱斡邻勒继续率军追赶,果断领着麾下的蒙兀骑兵继续向北撤离。 耶律大石顿时眉头紧皱! 乃蛮部临阵倒戈,他一开始定的三部围剿铁木真的计划已是痴人说梦。 继续追击,也只能是比较马力以及意志力。他麾下的迭剌部骑兵披甲率高,负重更重,在马力上并不占优!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是直接放弃,卖掉克烈部,带着迭剌部精锐撤离! 这么做是最稳妥的。 克烈部死不死,不是耶律大石该关心的问题。现在撤走,他以及麾下的迭剌部铁骑一定可以安然离去。 只是如此一来,刘珩交代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二是领着麾下的迭剌部铁骑,去拦住乃蛮部以及博尔术、木华黎等人率领的蒙兀骑兵,给脱斡邻勒追击铁木真创造条件。 迭剌部虽然在人数上不占优,但装备更加精良。拖住乃蛮部以及其余蒙兀骑兵一段时间,问题不大。 只要脱斡邻勒能捉住铁木真,那就皆大欢喜! 但这么做的风险也极大。 万一脱斡邻勒没追上铁木真,甚至脱斡邻勒直接半途开溜,那就全完了。 迭剌部骑兵再精锐,到时候也很难全身而退。 耶律大石一时之间陷入纠结! 到底该如何是好? 想到刘珩给自己的一封封书信中,对于铁木真的重视,耶律大石咬咬牙,下定决心。 “传令!所有人调转马头,随本汗去替克烈部拦住敌军!” 耶律大石大声下令。 “是!”亲卫领命而去。 很快,迭剌部阵中军旗变幻,打出旗语。 迭剌部铁骑收到耶律大石的命令,纷纷转向西,去支援被脱斡邻勒留下断后的扎合敢不一部。 “冲!给乃蛮部的杂种们见识见识我契丹勇士的厉害!”耶律大石高呼道。 “冲!冲!冲!” 无数迭剌部的铁骑跟在耶律大石身后,架起骑枪,向着南侧缠上来的蒙兀人狠狠的撞了过去! 一时间,战场上人仰马翻! 架骑枪对冲,正是契丹人最喜欢的作战方式,加之装备精良,因此双方一接触,蒙兀骑兵便吃了大亏! 博尔术看着前排被迭剌部铁骑的骑枪洞穿的蒙兀骑兵,心都在滴血! “拉开!拉开!不要与迭剌部的人纠缠!”博尔术立马指挥麾下的蒙兀骑兵与迭剌部骑兵拉开距离。 木华黎、博尔忽、赤老温等人也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近距离与敌军缠斗,或者对冲拼骑枪,都不是蒙兀人擅长的。 拉开距离放风筝,才是王道! 博尔术等人配合默契,不过片刻功夫,乞颜部的几个营便在几人的指挥下如同升空的烟花一般四散开来! “不要乱追!架枪!继续冲!” 面对蒙兀人的变阵,耶律大石下令迭剌部铁骑继续随他去冲击乃蛮部的骑兵。 迭剌部骑兵纷纷再次架好骑枪,跟着耶律大石头也不回的策马狂奔。 “这群狗日的蒙兀人,一点血性都没有!”亦难赤看着四散开来的蒙兀人,轻啐一口。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亦难赤如今也只能跟着铁木真一条道走到黑。 “架枪!迎敌!”亦难赤下令道。 乃蛮部的骑兵收到亦难赤的命令,丢下人数不多的札合敢不一部,也纷纷架枪,向着迭剌部冲去! 很快,双方便绞杀在一起。 乃蛮部的地盘更靠近西域,搞装备的门路要比克烈部和蒙兀人多不少。 虽然不像迭剌部的骑兵很多都穿铁甲,但乃蛮部有不少人身上还是穿着厚厚的皮甲。 在四周蒙兀人的骚扰下,亦难赤领着乃蛮部成功缠住了迭剌部。 札合敢不此时也已经与耶律大石合兵一处。 “多谢大石汗出手相助!”札合敢不骑马来到耶律大石身边,向着耶律大石行礼道。 “不必言谢!克烈部是应本汗之邀来的,本汗又岂能对贵部见死不救?” 耶律大石摆摆手,一双眼睛望向北方。 只见远处,脱斡邻勒领着克烈部骑兵,越追越远。 札合敢不似乎是看出了耶律大石心中的担忧,拍胸脯道:“大石汗放心,有贵部的勇士缠住乃蛮、乞颜两部的杂种,我家大汗定能将铁木真抓回来!” “如此最好!”耶律大石点点头。 脱斡邻勒,全看你的了! …… 另一边,脱斡邻勒在得知耶律大石果断领兵去阻击乃蛮、乞颜两部的敌军后,大喜。 “哈哈,好!”脱斡邻勒仰天大笑,“大石汗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哪像铁木真这狗崽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脱斡邻勒似乎全然忘了,他也背叛了和铁木真的盟约,其实没什么立场指责铁木真。 “铁木真!哪里逃!”脱斡邻勒没了后顾之忧,更加振奋,“就算你机关算尽,今日也注定要死在本汗的手中!” “杀!杀!杀!” 脱斡邻勒身边的亲卫也纷纷举起手中的弯刀,放声高呼。 前方率众奔逃的铁木真扭头望了望身后紧追不舍的脱斡邻勒,心中冷笑。 跟在刘珩身边两年,铁木真早就习惯了像刘珩那样,作战之前先行考虑各种可能情况,并做好应对。 如今这种情形,铁木真自然也没有忽略。 脱斡邻勒和耶律大石都不是蠢货,铁木真并不会小瞧二人。 打量了周边一眼,铁木真感觉差不多快到了。 “耶律阿海,放响箭!” 铁木真突然向身旁的耶律阿海下令道。 “是!”耶律阿海领命道。 很快,又是一阵尖锐的响箭声响起。 脱斡邻勒听到前方响箭声,不屑道:“装神弄鬼!搞得好像他还有援军一样!” 话音刚落,脱斡邻勒便听到前方传来密集的马蹄声! 只是隔着铁木真军,脱斡邻勒也看不到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铁木真阵中,耶律阿海目瞪口呆的看着北边出现的两万骑兵,吃惊不已。 “大汗!前面这是……” 耶律阿海刚想说话,便见铁木真张开双手向着前方迎了上去,同时嘴里大声呼喊。 “札木合!我的安答,让你久等了!” 第431章 致命一击 札木合,尼伦蒙兀,扎达兰部的首领,被部众尊称为古儿汗! 扎达兰部在乞颜部东北方向游牧。 札木合与铁木真自幼相识,关系亲密,结为安答。 铁木真老早就与札木合约定好,请他出兵来援,在铁木真预设的交战地点北侧埋伏,以逸待劳。 札木合也果然没让他失望,按时领兵赶到! 札木合看着靠上来的铁木真,也是大笑回应:“铁木真,你带着你的人先让开!等本汗干掉追你的这些小崽子,再与你叙旧!” “好安答!”铁木真颔首应了声,领着麾下蒙兀骑兵转向让开。 脱斡邻勒这才看清前方的情况,顿时吃了一惊。 铁木真竟然还有援军! 而且一眼望过去,援军数量不少,估摸着有两万人。 “是札木合!除了他,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能带领这么多人马来支援铁木真!”脱斡邻勒瞬间反应过来。 “大汗,不能再追了!”脱斡邻勒的一名亲卫说道。 脱斡邻勒缓缓点头。 若是他们也跟着铁木真转弯,那就等于把自己的侧面暴露给札木合。 脱斡邻勒紧了紧握刀的手,举起手中的弯刀,斜指向前。 狭路相逢勇者胜! 事到如今,只有正面击溃札木合麾下的骑兵! “克烈部的勇士!杀!” 脱斡邻勒带头冲锋,高声呼喊,身边的亲卫也纷纷响应。 “杀!” 见脱斡邻勒果断选择对冲,札木合更加兴奋,脸都开始有些泛红。 四万多骑兵在草原上策马疾驰,马蹄声震耳欲聋,激起的尘土遮天蔽日,整片大地都仿佛在颤抖。 两股庞大的骑兵洪流,犹如草原上突起的狂风暴雨,带着不可阻挡之势狠狠相撞。 脱斡邻勒一马当先,高举弯刀,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冲敌阵。 他的亲卫紧随其后,每一个人都仿佛化身成了无畏的战神,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斗志,口中发出震天的呐喊。 札木合也不甘示弱,他挥舞着手中的弯刀,率领着扎达兰部的勇士迎头而上。 两军交锋,刀光剑影,马蹄声、兵器的碰撞声、战士们的怒吼声交织在一起。 很快,战士的鲜血便染红了草原。 铁木真见双方已经完全纠缠在一起,领着麾下的蒙兀骑兵绕了个圈又折了回来。 “大汗,我们要不要上去?”耶律阿海问道。 铁木真冷静的盯着战场上的局势,听了耶律阿海发问,想了想道:“我们趁现在他们还在僵持,绕到克烈部屁股后面去!” “是!”耶律阿海领命去传令。 铁木真领着麾下的蒙兀骑兵,如同草原上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克烈部的后方。 铁木真目光如炬,扫视着前方的战场。 克烈部与扎达兰部的骑兵仍然缠斗在一起,双方都处于僵持状态,谁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取得决定性的优势。 “就是现在!冲锋!” 铁木真猛然一挥手中的马刀,发出了攻击的命令。 蒙兀骑兵接到铁木真的旨意,纷纷挺起手中的兵器,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向克烈部的后方猛扑而去。 克烈部后排的战士们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纷纷回头张望。 发现是蒙兀人绕了回来,他们急忙调转马头,试图抵挡这股突如其来的攻势。 然而,他们的注意力原本都集中在前方的扎达兰部骑兵身上,此刻根本无法迅速调整过来。 铁木真的骑兵如同锋利的刀刃,狠狠地插入了克烈部的阵型之中。 克烈部的阵型瞬间大乱! 长时间的交战,使得克烈部和扎达兰部的阵型都拉的比较长。 铁木真冲锋时锁定的,正是脱斡邻勒所在的位置! 脱斡邻勒正在领着亲卫厮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骚乱。 “发生什么了?”脱斡邻勒一刀将一名扎达兰部的骑兵斩于马下,头也不回的问道。 “大汗!不好了!蒙兀人从背后杀过来了!”亲卫扭头一看,大惊失色。 脱斡邻勒闻言,脸色骤变! 然而,还不等他有所反应,铁木真率领的蒙兀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水,势不可挡,瞬间就将他们包围。 “保护大汗!” 亲卫们纷纷挺身而出,试图用血肉之躯为脱斡邻勒筑起一道防线。 但蒙兀骑兵的攻势太过猛烈,他们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摇摇欲坠。 铁木真在混战中犹如一头猛兽,他的目光锁定了脱斡邻勒,双腿紧紧的夹住马腹,双手松开缰绳,弯弓搭箭,铁制的箭头在空中闪着寒光。 “去!” 铁木真略微瞄准,便松开弓弦,箭矢如同闪电般,直奔脱斡邻勒而去。 脱斡邻勒正在阵前与敌军缠斗,哪有精力防备铁木真? 脱斡邻勒只觉右肩传来一股刺痛,下意识低头看去,发现有一只箭矢穿过肩甲缝隙,直接将他的右肩洞穿! “大汗!” 脱斡邻勒身边的亲卫纷纷发出惊呼,忙护着脱斡邻勒从与扎达兰部作战的阵前撤下,将脱斡邻勒围在阵中。 铁木真见状大喜,领着耶律阿海、耶律秃花等从青龙军中带出来的最精锐的部队,向着脱斡邻勒处发起猛烈的突击。 脱斡邻勒的亲卫节节败退。 很快,铁木真便在脱斡邻勒的亲卫中撕开一个口子,领着耶律阿海等人冲了进去! “脱斡邻勒,你的死期到了!” 铁木真大吼一声,马刀高高举起,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劈向脱斡邻勒。 脱斡邻勒见状,也用左臂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迎了上去。 然而,他毕竟已经厮杀多时,再加上年龄比铁木真大,体力有所不支,右臂又受了伤,如何能挡得住铁木真这全力一击? 最终,脱斡邻勒被铁木真一刀斩于马下。 随着脱斡邻勒的倒地,克烈部的骑兵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他们纷纷丢盔卸甲,四散奔逃。 铁木真与扎木合乘胜追击,将克烈部骑兵彻底击溃。 札木合策马来到铁木真身边,拍着铁木真的肩膀大笑不止:“铁木真,几年不见,你的箭术还是那么出众!” 铁木真张开双臂,与札木合来了个熊抱:“札木合,我的安答,多谢!” 铁木真这一声道谢充满真情实感。 今日若是没有札木合,胜负难料。 “好安答,说谢谢就生分了!”札木合摆摆手,“走!解决掉所有敌军,咱们再好好喝上一杯!” 第432章 孤木难支 铁木真与札木合紧跟溃逃的克烈部骑兵,一路又往南赶去! 即便是铁木真,一路上都忍不住心头火热! 如今克烈部主力溃败,敌军只剩耶律大石麾下的数万迭剌部骑兵。 而铁木真这边,他自己麾下蒙兀骑兵加上亦难赤的乃蛮部、札木合的扎达兰部,总兵力已经超过迭剌部。 再加上克烈部兵败对士气的影响。 若是他们能及时赶回去,说不定能直接连迭剌部一并击溃。 那这一仗的收益就大了! 光铁甲恐怕就能缴获上万套! 克烈部溃兵见铁木真和札木合猛追不舍,纷纷用力地抽打着胯下战马,只盼能跑的再快一点。 其中不乏天赋异禀之徒,在求生时爆发了全部潜力,人马合一,逃的飞快! 跑的最快的溃兵,没过多久就将铁木真的军队甩开好远,率先回到双方一开始交战的地方。 耶律大石心中一直记挂着北边的战况。 毕竟捉住铁木真,才是他此番作战最主要的任务。 即便在激战中,耶律大石也一直关注着北边的情况。 因此这些溃兵一出现,立马便引起了耶律大石的注意。 “扎合敢不,北边似乎有溃兵出现!”耶律大石忙向扎合敢不说道。 扎合敢不顺着耶律大石目光的方向,扭头望去,心顿时凉了半截。 “坏了!”扎合敢不面色凝重,“看溃兵的穿着,似乎是我克烈部的勇士!” 耶律大石皱着眉头,疑惑不解。 按理说,脱斡邻勒是领着克烈部主力去追击的,兵力远比铁木真多。 即便战事不顺,最多也就是没追上,不至于反过来被铁木真击溃。 怎么会有克烈部的溃兵呢? “快!派人上去问问!”耶律大石急道。 “我亲自去!”扎合敢不比耶律大石更心急,当即带着亲卫退出阵前,往北去找溃兵。 没过多久,扎合敢不去而复返。 耶律大石一看扎合敢不的面色,就知道要坏事儿。 果然,只听扎合敢不带着哭腔说道:“大石汗!那铁木真还请了札木合的扎达兰部在北方埋伏,我家大汗不慎着了道,腹背受敌,被铁木真,阵斩了!” 耶律大石心中一惊! 没想到克烈部不止是战败,连脱斡邻勒都被铁木真阵斩! “鸣金收兵!我们撤!”耶律大石当机立断,“不然等会克烈部的大批溃兵一到,我军孤木难支,再想撤就晚了!” “是!”亲卫立马去传令。 战场上顿时响起迭剌部撤兵的号角声! 耶律大石不敢久留,率先领着亲卫向南边撤去! 这样硬生生撤离,很容易变成真的溃败,耶律大石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 扎合敢不咬咬牙,心知耶律大石说的没错,也调转马头,跟着耶律大石一同离去。 战场上,不少迭剌部骑兵听到号角声先是愣了一下,但紧接着便看到耶律大石的汗旗在后移。 反应过来的迭剌部骑兵忙调转马头。 刚刚还热火朝天的战场,随着迭剌部的撤离疾速降温。 亦难赤见此情形,大喜! 看来北边是铁木真胜了! “大汗,我们要追吗?”亦难赤身边有亲卫问道。 “不追!”亦难赤摇摇头道,“迭剌部的骑兵都是硬骨头,刚刚这番血战下来,我们自己也伤亡惨重,哪有精力再追?” 亦难赤心中其实是有些不满的。 硬仗都给他们乃蛮部打了,乞颜部的蒙兀人倒是舒服,就知道躲在外面射箭。 这次亦难赤同意与铁木真联手,不过是为了克烈部的土地。 如今克烈部死伤惨重,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他还有什么理由追上去继续与迭剌部死磕? 不远处,博尔术见亦难赤按兵不动,坐视耶律大石率麾下骑兵离去,急忙来找亦难赤交涉。 “亦难赤汗!”博尔术策马来到亦难赤身边,抱拳道,“迭剌部突然退兵,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亦难赤面露难色:“我部勇士拼杀半日,实在是无力追击。不过就这样放迭剌部离去,确实也很可惜。不如这样,你领着你们蒙兀勇士先去追,本汗留在这儿,等铁木真汗到了,给他传信。” 博尔术见亦难赤拒绝,心知以他的身份地位,多说无用,只能叹口气离开。 耶律大石借此机会,领着麾下骑兵成功撤离战场。 等到铁木真和札木合赶到时,耶律大石和扎合敢不已经跑出去很远,不可能追的上了。 “大汗!那亦难赤见迭剌部撤走,却畏战不前,不肯追击,白白将敌军放走!”博尔术来向铁木真告状道。 “休得胡言!”铁木真板着脸呵斥道,“今日若非乃蛮部相助,我们焉能有此大胜?迭剌部背靠刘珩,装备精良,乃蛮部能挡住这许久,已是不易,怎么好要求更多?” “切!若不是有我们蒙兀的勇士在四周牵制,他们乃蛮部也未必顶得住!”博尔术撇撇嘴。 铁木真白了博尔术一眼,不再理会他的抱怨,打马来到亦难赤面前。 “亦难赤汗,多谢今日贵部相助!”铁木真向亦难赤道谢道。 亦难赤对铁木真的态度很是满意:“铁木真汗,今日克烈部大败,我们两部就按约定好的,平分克烈部的土地、牧民!” “这是自然!”铁木真笑道。 “好!希望铁木真汗届时能约束好自己的那可儿!”亦难赤瞟了博尔术一眼,若有所指。 铁木真不以为意,颔首应道:“亦难赤汗放心。” 亦难赤点点头,与铁木真告辞后,也领着乃蛮部的骑兵离去。 札木合在一旁听的真切,这才意识到今日这场大胜意味着什么。 乞颜部要和乃蛮部瓜分克烈部? 那可是克烈部一半的土地! 比他扎达兰部全部的土地都多! 札木合心中突然有一些嫉妒,跟乞颜部、乃蛮部的收获相比,他的扎达兰部似乎有些亏大了! 铁木真回过头看了札木合一眼,将札木合脸上一闪而过的嫉妒看在眼中。 “札木合,你放心!你是我的安答,我更不会让你吃亏!”铁木真拍着札木合的肩膀笑道。 札木合有些尴尬的舔舔嘴唇,违心道:“铁木真,你这是什么话?本汗来帮你,从未想过要什么回报!” “那可不行!”铁木真摇摇头,“札木合,我也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 第433章 扎合敢不的选择 札木合有些期待的看向铁木真。 “前些日子,我偷袭降伏了塔塔尔部。”铁木真笑道,“这塔塔尔部,札木合,就当是我的谢礼了!” “好安答!”札木合大喜。 博尔术、木华黎等人听了铁木真的话,均是一愣,但是碍于铁木真的威信,不敢当着札木合的面提出质疑。 得到铁木真的承诺,札木合欢天喜地的离去,准备领着扎达兰部的骑兵前往铁木真安排的草场暂且扎营。 札木合走后,博尔术看向铁木真不解道:“大汗,这塔塔尔部也是我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为什么要白白送给别人?” 铁木真环视四周。 不止是博尔术,木华黎、博尔忽等人脸上,也同样露出不解的神情。 铁木真心中暗暗叹口气。 博尔术、木华黎等人,若说个人勇武以及统兵作战,自是没什么大问题。 但在政治上,确实还没开窍。 反观刘珩麾下,侯风、孟宗政、辛弃疾、宋英等人均是能文能武。 史光、关弛虽然称不上文武兼修,但起码也是熟读兵书史书,肚子里都有些墨水。 铁木真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督促麾下这些将领多读些书。 暂且将心中的想法压下,铁木真看向众将解释道:“这塔塔尔部不过新附,马上又要吸收克烈部的土地,人手哪里够用?” “正所谓贪多嚼不烂,击溃塔塔尔部的骑兵容易,但要治理好塔塔尔部的牧民,将其消化吸收,远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既如此,不如拿塔塔尔部去做个人情,我们则专心吸收克烈部的地盘。” “再者说,将塔塔尔部的土地给扎木合,扎木合就完全拦在了我们和女真人之间。少了女真人这个后顾之忧,我们才能集中精力对付刘珩!” “刘珩是不会轻易罢休的。今日迭剌部败了,恐怕要不了多久,刘珩就会亲率大军前来!” “这种关键时刻,万万不能让扎木合对本汗心生嫌隙!” 铁木真一番分析有理有据,说的博尔术等人心服口服。 “大汗英明!” 听着麾下众将恭维的话语,铁木真心中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他心中明白,耶律大石不过是道开胃菜罢了! 刘珩马上就会来! 只有扛住刘珩,他才能算真正在草原站稳了脚跟,否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过眼云烟。 …… 耶律大石和札合敢不一路向南跑了一个时辰,确定没有追兵后,这才停下来找地方休息。 札合敢不还向四周派出他的亲卫,去重新收拢克烈部的溃兵。 一番收拢,不过堪堪聚集了不到万余人。 这样的结果让扎合敢不心里一沉,大呼不妙。 “怎么会只有这么点人?” 扎合敢不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语。 很快,便有亲卫解答了他的疑惑。 “大人,刚刚我碰到额儿客哈喇大人,他领着不少溃兵,去向亦难赤投降了!”一名亲卫从远处赶回来,向扎合敢不禀报道。 扎合敢不恍然。 额儿客哈喇也是脱斡邻勒的弟弟,脱斡邻勒被阵斩,他确实也有足够的影响力收拢溃兵。 至于额儿客哈喇选择投奔乃蛮部,也在扎合敢不的意料之中。 额儿客哈喇平日里就与乃蛮部多有联系,如今克烈部大败,接下来很难抵挡乃蛮部与乞颜部的攻击。 额儿客哈喇先一步投靠乃蛮,明哲保身,也不能说错。 只不过如此一来,也断了扎合敢不的后路。 扎合敢不心中思量。 如今这种情形,他自然不可能跟在额儿客哈喇屁股后面,也去投奔乃蛮部。 他只能在迭剌部和乞颜部之中,选一个投靠。 到底是选迭剌部,还是乞颜部? 以今日铁木真展现出来的心计来看,耶律大石远不是铁木真的对手。 若没有外部干预,扎合敢不还是倾向于铁木真会是大草原上最后的胜者! 可惜,耶律大石身后站着的,是大汉的天纵之才,晋王刘珩! 扎合敢不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铁木真和刘珩相比,相去甚远。 扎合敢不心中做了决定,还是投靠耶律大石靠谱些! 扎合敢不忙去见耶律大石。 “大石汗,如今我部精锐尽失,恐难抵挡乃蛮部以及乞颜部的围攻,还请大石汗看在我们并肩作战的份上,接纳我和我的部众!” 扎合敢不态度坚定,言辞诚恳。 耶律大石听了扎合敢不的话,思索片刻后,应了下来。 “扎合敢不兄弟放心,今日贵部是为了殿下之事,才遭此大难,殿下绝不会坐视不理!” “你就带着你的部众,先随我去漠南暂住。待他日殿下大军抵达,自会赶走乃蛮、乞颜两部,将克烈部的土地和牧民都还给你!” 扎合敢不听了耶律大石的话,心中大定,连声道谢。 二人休整片刻后,继续向南,沿途带上扎合敢不自己的部众,直奔迭剌部所在的漠南草原而去。 同时耶律大石也派人快马加鞭,将此战的急报送往长安,向刘珩请罪。 扎合敢不不知道的是,在刘珩前世,他面对类似的情况,果断投奔了铁木真,并且向铁木真献上自己的两个女儿。 他的次女唆鲁禾帖尼,被铁木真赐给自己的四子拖雷,生下了蒙哥、忽必烈、旭烈兀、阿里不哥四子。 其中蒙哥是大蒙古国的最后一个受到普遍承认,能管治整个帝国的大汗。 忽必烈为元世祖,建立元朝。 旭烈兀建立伊尔汗国。 阿里不哥在蒙哥死后,被推举为新一任大汗,最终在与忽必烈的斗争中失败。 唆鲁禾帖尼也被称为“四汗之母”。 …… 长安。 刘珩应杜以观的邀请,在侯风等人的陪同下,入长安城赴宴。 虽说是杜家邀请的,但最终宴会还是被安排在丁鸿云的府内举办。 毕竟刘珩如今位高权重,身上牵系着千丝万缕,再随意外出宴饮,并不合适。 杜以观也没什么意见。 重要的是长安城内的世家,可以借此机会与刘珩直接交流。 宴会上,众人刚刚落座,杜以观便端着酒杯起身。 “诸君,让我们一起敬殿下一杯,以谢殿下率军来保卫长安!” 坐在杜以观身边的丁鸿云听了杜以观的话,面色一变。 第434章 长安一片月 丁鸿云忙端着酒杯起身,大声笑道:“长安乃殿下之土,殿下保卫长安,乃理所应当。然我等均是长安之民,受殿下庇佑,是该对殿下心存感恩之心。岳父大人所言,正是此意!” 杜以观听了丁鸿云的话,猛然惊醒。 刚刚他确实有些失言! 还好丁鸿云给他找补了一下。 “是,是,老夫正是这个意思。”杜以观尴尬的陪笑道。 刘珩心中,其实不以为意。 杜以观的想法,在世家中很是普遍。 大汉各地的世家大族都掌控着当地百姓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 对于大世家来说,其根基所在之地,与其私产也几乎没有区别。 前段时间,长孙家、李家因为犯事,在长安城内的势力被辛弃疾用铁腕手段清洗一空。 其间虽然也发生了些小乱子,但都被神机军强势镇压。 这空出来的部分,都被杜家、韦家等世家捡了便宜。 杜以观也正是因此,有些飘了。 但刘珩相信,随着他推动科举制、研发活字印刷以及改良造纸术,世家大族的影响力最终会被消解。 杜以观的观念不是重点,消解世家的影响力才是关键。 杜以观一边陪笑,一边看着刘珩。 见刘珩默不作声,不禁心里一慌。 屋内的其余世家众中人,见此情形,也是噤若寒蝉。 正所谓天子一怒,浮尸千里! 刘珩现在虽不是天子,但也相差不远。 刘珩看着厅内众人的反应,很是满意,这才微微一笑,起身道:“安境保民,是孤该做的。来,同饮此杯!” “谢殿下!” 众人这才纷纷松了口气,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向刘珩示意后,一饮而尽。 喝了几轮过后,刘珩装作不经意间,开口问道:“孤听闻,长孙家、李家之所以不愿由孤来治理长安,主要是因为,孤在推行科举之制。不知诸君对科举一事,有何看法?” 赴宴的世家中人互相观望,没有人愿意当出头之鸟。 刘珩继续笑着说道:“孤犹记得当年在蓟城时,蓟城各世家也曾如同今日这般,与孤宴饮。当时,孤也问了同样的问题,蓟城可是有不少世家子弟,给出了自己的见解,其中不乏有识之士,如今已经在孤的王府中担任要职!” 说罢,刘珩扫视了厅中一眼。 “这长安为我大汉旧都,文风鼎盛。在孤心中,长安各家更应该是人才济济,何以面对同样的问题,却一言不发?” 杜以观见有些冷场,忙起身道:“殿下,若说青年才俊,长安城各家之中,无人能出韦家主之四子其右。殿下不妨问问他的意见。” 韦家家主韦诚明一听杜以观的话,忍不住在心中骂娘。 刘珩听杜以观如此说,顿时来了兴致。 既然杜以观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这么说,那说明韦家四郎之聪明,在长安城是公认的。 “韦家主,你家四郎何在?”刘珩扭头看向韦诚明问道。 韦时出正坐在韦诚明身边。 韦诚明听刘珩如此发问,只得领着韦时出起身道:“回殿下,老夫身边坐着的,正是家中四郎。” 韦时出也适时向刘珩行礼道:“韦家韦时出,见过晋王殿下!” 刘珩颔首笑道:“韦四郎,孤推行的这科举之制,你可曾听过?” “听过。”韦时出颔首道。 “那孤刚刚发问,你为何一言不发?”刘珩追问道,“孤观诸君神色,对于汝之才干,都很认可。汝不发言,难道是不想为孤效力吗?” 韦诚明听了刘珩的话,冷汗顿时从额头冒了出来,替韦时出捏了把汗。 若是刚刚韦时出自己站出来,那只需夸一番科举制即可。 可如今韦时出是被刘珩点名出列的,刘珩话中又十分不客气。 韦时出若是夸科举制,未免显得有些奉承媚上。 可若韦时出不夸科举制,那不更是撞刘珩枪口上了? 众人的目光都紧盯在韦时出身上,想看他如何应对。 韦时出微微一笑,向着刘珩躬身行礼道:“殿下,此一时,彼一时!” “何解?”刘珩没太懂韦时出的意思。 韦时出不紧不慢的答道:“殿下当日在蓟城时,科举制改革只是殿下的想法,尚未形成确立的制度。因此蓟城世家子弟积极献言,以求得殿下身边一官半职,合情合理。” “如今,殿下已经正式推行改革后的科举,长安归殿下治理,那选官自然也应按科举制来。” “既已有科举制这样的通天之路,世家子弟便不需急于在宴会上卖弄自己。等今年科举开考,自去参考便是!但凡有真才实学,又何愁不能入殿下的眼?” 刘珩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仰天大笑。 这韦时出虽然不像窦寻涛那样,能看穿一些问题的本质。 但他有此急智,也已经很难得。 刘珩起身顺着韦时出的话,将自己想说的话也说了出来。 “说得好,这天下世家子弟何其繁多!以往科举需要举荐,难免有人报国无门,明珠蒙尘。科举制下县,正是天下世家子弟之幸!” “就如这韦四郎,不就是一颗蒙尘的明珠吗?” 说罢,刘珩看向韦时出。 “今年科举,孤在晋阳等着你。” 韦时出行礼道:“是!” 宴会上的其余世家,都是杜家、韦家之下的中小世家。 刘珩这番话,说进了他们的心里。 好多人都露出深思之色。 侯风坐在一旁觉得有些无聊,打个哈欠后,突然觉得尿意上涌,忙轻轻起身,向着厅外走去。 出了大厅,侯风寻了一个下人给他带路。 侯风跟着下人在院子里七转八转,突然,前方带路的下人停下脚步。 “小姐。”下人朝着前方微微躬身,行礼道。 丁府的小姐? 侯风身子微微一凝,随即迅速将头低下,埋到胸前。 “老周,你这是要去哪儿?”前方传来一道温婉的声音,跟侯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领路的下人老周答道:“回小姐的话,这位大人有些内急,小的领他去方便一下。” 侯风听了老周的话,顿时有些无语。 跟你家小姐说这些干嘛? “老周你也真是的,这种事干嘛跟小姐说的这么清楚?”前方又有一道女声埋怨了一句,显然是那小姐的侍女。 侯风轻咳一声,准备跟着老周继续向前。 突然,前方传来那丁府小姐的惊呼。 “天则?是你吗,天则?” 第435章 春风吹不尽 侯风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还是被认出来了! 只不过文天则这个身份,他已经不用好久,听丁倾茹这样叫他,记忆如潮水般涌上侯风的心头。 侯风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在长安游学的那段日子。 同样的月夜。 少女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满怀希冀的望着他。 “天则,你什么时候去丁府,见我父亲?” 侯风当时年轻气盛,意气风发。 “倾茹,你给我两年时间,我必然功成名就,回长安向你父亲提亲。到时,我会风风光光的将你娶进门!” 记忆渐渐模糊。 侯风的思绪随着他的目光一同回到丁倾茹的身上。 那原本飘逸的秀发高高盘起。 如今,侯风自然算是功成名就,可他也早已不是文天则。 至于丁倾茹,也已嫁作他人妇! “这位夫人,在下乃晋王府从事郎中,侯风。”侯风向着丁倾茹躬身行礼,“夫人或许是认错人了。” 丁倾茹听了侯风的话,微微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一股酸楚,亦或是无奈。 眼前这个人,就算化成灰她都认得出来,怎么会认错? 当年侯风一去几年都了无音讯,她心灰意冷之下,才同意丁鸿云将她许配给崔家。 只是心中一直念着的,还是文天则。 没想到今日会在府中偶遇! “是呀,小姐。这位是今日跟着晋王殿下,来府上的贵客,侯风侯大人!”领路的老周向丁倾茹解释道。 丁倾茹眼神闪过一丝落寞:“原来是侯大人,是妾身唐突了。” 说罢,丁倾茹领着侍女率先离去。 老周疑惑的挠了挠头,转身看向侯风道:“大人,咱们走吧?” 侯风点点头,跟着老周继续往茅房走去。 等侯风方便完,跟着老周返回时,在刚刚碰上丁倾茹的地方,又遇到了丁倾茹的侍女。 “老周,小姐吩咐我给侯大人递样东西。”侍女拦住二人说道。 说罢,不等老周和侯风有什么反应,侍女便跨步来到侯风面前,将一个锦盒塞到侯风手中。 接着,侍女直接转身离去,不给侯风拒绝的机会。 老周目瞪口呆,在他印象中,小姐可是知书达理之人,怎么今日如此不合时宜? “侯大人,这……”老周看着侯风手中的锦盒,迟疑道。 侯风将锦盒收入衣袖中,淡淡的说道:“走吧。” “是,大人!”老周很有眼力见的当即住嘴,领着侯风往宴会厅走去。 进了宴会厅,侯风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但心却一直记挂着袖子中的锦盒。 终于,侯风还是没有按捺得住,趁旁人不注意,从袖子中拿出锦盒。 侯风将锦盒放在案几之下,轻轻打开,只见锦盒中,是一张字条。 字条上,是一行娟秀的字。 “文天则,你我终究是有缘无分。如今我已为人妇,过往的一切,就当是一场梦,让其烟消云散吧......” 侯风心中五味杂陈,不禁想起了曾经的点点滴滴。 其实丁倾茹的一切,侯风都很清楚。 在刘珩决定收下长安时起,侯风便利用自己的职责之便,看了不少跟丁鸿云有关的情报。 丁倾茹作为丁鸿云的独女,相关信息自然也是十分齐全。 侯风不但知道丁倾茹已经嫁入崔家,更知道丁倾茹在崔家不过是守活寡,并不受崔家人待见。 但如今的侯风,又有什么资格来插手这些事? 此次跟随刘珩来长安,侯风心中已经做好偶遇丁倾茹的心理准备。 他本以为自己能够放下过去,却不曾想,当真正面对丁倾茹时,内心的情感还是如此强烈。 侯风将锦盒合上收起,不自觉的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喝起了闷酒。 此时,刘珩也正在抽空与关健闲聊。 “爷,你说我爹怎么还没到长安?不会出什么意外吧?”关健有些担忧道。 刘珩摇摇头,安慰道:“放心,以你爹的勇武,以及对草原的熟悉,一定不会有事。你爹不是年轻时,一直在往草原走镖吗?” “唉!”关健叹口气,还是愁眉不展。 “孤已经命锦衣卫的人,去草原打探你爹的消息。”刘珩继续说道,“可能你爹是临时在草原遇上什么事,耽搁了。” 刘珩不相信关弛会出事。 关弛是走镖出身,年轻时也是一直行走江湖,无论是警惕性还是经验都很丰富。 但刘珩也觉得关弛定是遇上了什么事。 不然按道理,关弛早就该到了。 正说话间,关弛似乎突然瞟到了什么,向刘珩使个眼色道:“爷,你看侯郎中!” 刘珩扭头顺着关健使眼色的方向看去,惊讶的发现侯风竟然在一个人猛喝闷酒。 “咦?刚刚子鹏还不这样吧?”刘珩奇道。 侯风此人虽然献计偏毒辣,但为人还是比较正的,严于律己,从不贪杯。 像如今这样连着喝酒,刘珩还是第一次见。 “是说呢,爷。刚刚侯郎中好像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关健偷笑道,“莫不是碰上丁府里哪个漂亮女使,思春了?” “瞎说!”刘珩无语道,“你当子鹏是你啊?” 关健被刘珩噎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每次侯风做了不体面的事,最后说来说去都能绕到我关健头上? 冤死我了! 刘珩哈哈一笑,心中却是留了个心眼。 又过了一段时间,宴会结束,各世家之人也逐渐离场。 丁鸿云来到刘珩面前,抱拳行礼道:“殿下,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殿下在府内暂且休息一晚?鸿云已经令人收拾好殿下及各位同僚的房间。” 丁鸿云边说,边看了一眼在旁边醉成一摊烂泥的侯风。 刘珩摇摇头道:“还是算了。孤但凡领兵出征,向来都与将士们同住营中,孤不想破例。” 说罢,刘珩指了指侯风道:“倒是子鹏醉成这样,今夜就让他在你府上休息一晚。军营中都是些大老粗,论起照顾人定然不如你府上的侍女。” 丁鸿云笑道:“殿下与将士同吃同住,鸿云佩服。殿下放心,鸿云等会就安排人给侯郎中煮些醒酒之物。” 丁鸿云也没有坚持。 刘珩带兵时不外住的习惯,世人皆知。 丁鸿云出言相邀,不过是出于礼节。刘珩可以不住,但他不能不问。 刘珩点点头,领着众人离去。 丁鸿云也吩咐人将侯风扶去准备好的房间休息。 一切安排妥当,丁鸿云正准备去休息,却见丁倾茹从屋外走了进来。 第436章 认错了人 “倾茹?这么晚还不睡,怎么跑到这宴客厅来了?”丁鸿云看着自己的独女,心中一阵怜惜。 早知崔家公子是个短命鬼,当初他说什么都不能把自己女儿嫁过去。 丁倾茹四下里看了看,笑道:“父亲不是打算留晋王殿下在府中暂住一晚吗?殿下没同意?” 丁鸿云颔首道:“不错!传闻不虚,殿下坚持要回营中与将士们同住,真是令人佩服!” 丁倾茹自然对此不感兴趣。 她问刘珩,不过是想借机引出话头儿,打探一下侯风的事。 “那女儿怎么刚刚看到,有下人不知是扶着何人进了客房?”丁倾茹装作不经意间问道。 “哦,那是侯郎中!”丁鸿云笑道,“侯郎中是殿下麾下第一谋士,常年跟在殿下身边。今日不知为何,在宴上喝的大醉,殿下留他在府上休息一晚。” “这世人只知孟宗政、关弛等武将,对侯郎中知之甚少。不过依为父这段日子观察,这侯郎中可以说是殿下身边除关健之外,最信任之人。” “为父日后在晋王府当差,更应该与侯郎中多多来往。” 丁鸿云前面还在解释丁倾茹的疑问,后面却已经是在自言自语。 丁倾茹听着丁鸿云的话,又喜又悲,同时心中还隐隐有一丝愤恨。 “哈哈,是为父扯远了。”丁鸿云见女儿怔怔的站在原地,以为是对他说的这些不感兴趣,笑道,“你也早些去休息吧,今日宴会一结束,我们也该尽快启程去晋阳。” “是。”丁倾茹向着丁鸿云行了个礼,缓缓向门外退去。 看着丁倾茹离去的身影,丁鸿云心中暗暗决定。 一定要在离开长安前,找崔家做个了断。 如此一来,他才能在晋阳给丁倾茹找个合适的新婆家。 …… 第二日,侯风一醒来,发现自己不在军营中,吓得一翻身从床上蹦到地下。 定了定神,侯风这才想起昨夜发生了什么。 侯风心知,估计是自己醉的厉害,被刘珩留在丁府,住了一晚。 “贪杯误事!贪杯误事啊!”侯风苦笑着揉揉脑袋。 这时,外面的下人听到屋内的动静,推开门走了进来。 “侯大人,这里有泡好的菊花茶,还有厨房煮的梨汤,可以解解酒。” 侍女端着醒酒的东西来到屋内,将茶和汤放到桌上摆好。 侯风点点头,示意侍女放下即可。 侍女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侯风走到桌边坐下,端起梨汤正要喝,却又听到屋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请进!”侯风应道。 屋门被缓缓推开,丁倾茹领着侍女从屋外走进来。 “你醒了?”丁倾茹款款走到侯风面前,没有落座。 侍女守在门口,并未往屋内走。 “是,昨夜贪杯误事,让夫人见笑了。”侯风控制着自己,不去看丁倾茹的眼睛。 丁倾茹淡然道:“如今屋内只有你我二人,你也不用再装模作样了。若你是因为我嫁了人,所以不愿与我相认,我现在扭头就走,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侯风感觉心脏传来一阵一阵的抽痛。 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决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承认自己是文天则! 刘珩如今的大好局面,在天下人心中的形象,绝对不能因为他而染上污点! 丁倾茹见侯风打定主意不说话,失望至极。 她一个女子,愿意放下身段来见侯风,可侯风却连相认都不愿意。 “文天则!说到底,是你负了我!我等了一年又一年,难道还能等你一辈子不成?你有什么资格因为我嫁了人,便连相认都不乐意?” 侯风决然道:“夫人,在下昨夜已经说过,在下侯风,乃晋王府从事郎中,执掌王府兵曹,非是什么文天则。夫人怕是认错了人!” “若真如你说的这样,你昨晚为何醉到失态?”丁倾茹质问道。 “在下素来好饮酒,喝醉乃是常有的事。”侯风咬咬牙道。 丁倾茹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的心酸与无奈。 丁倾茹彻底死了心。 “抱歉,侯大人,实在是大人与妾身的一位故友过于相似,有打扰之处,还望大人见谅。”丁倾茹的声音冷若冰霜。 丁倾茹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是啊,他如今贵为晋王心腹,未来可期。 即便自己马上就不再与崔家有任何关系,自己这样一个和离过的妇人,又如何能配得上他? 真是自取其辱。 丁倾茹一刻也待不下去,逃一般的离开了屋子。 转身之际,丁倾茹的眼眶泛红,但她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 侯风愣愣的看着丁倾茹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说出心底的话。 在丁府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侯风也向丁鸿云请辞离去。 …… 长安城外,刘珩营地,中军大帐内。 刘珩将吕骧喊了过来。 “刺杀张浩的刺客,可有眉目了?”刘珩问道。 吕骧将头埋在胸前:“回殿下,如今只知道其中一人常住西域,另一人则常住东海附近,至于这两人是谁派来的,还没查清楚。” “不是张畴派的?”刘珩听懂了吕骧的话外音。 吕骧颔首道:“是,调查下来,张畴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骧以为,这两名刺客,定是张畴麾下之人,背着张畴派的。但要查清具体是谁干的,还需要时间。” “让开封县的人多注意点。孤担心他们一击不成,还会伺机继续刺杀张浩。”刘珩吩咐道。 “可若张浩死了,张畴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吕骧有些疑惑道。 刘珩摇摇头道:“孤就怕他为了撇清嫌疑,狗急跳墙。” 吕骧恍然。 也是,张畴到时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大概率要向天下宣告是刘珩或者其他诸侯刺杀了张浩,并挥兵攻伐。 “所以在孤处理完西域、漠北之事前,张浩不能有事。”刘珩知道吕骧明白了他的意思,“从这个角度看,孤甚至觉得,刺客也有可能是刘志派来的。” “殿下英明,骧会安排人往这个方向查一查!”吕骧领命。 吕骧向着刘珩行了个礼,正要离去,又被刘珩开口留住。 “除此之外,孤还有另一件事,要你尽快查清楚。” 第437章 天山南簏 “请殿下示下。”吕骧躬身道。 刘珩起身道:“昨夜宴会上,子鹏中间曾短暂离席,出去过一趟。等他再回来,便开始一个人不停喝闷酒。” “子鹏素来不喜饮酒,如此反常,定是遇到什么他觉得为难之事。你去暗中查一查,到底是什么情况。” 吕骧领命道:“是,骧会尽快安排人查清此事。” 这时,有亲卫从帐外走进来。 “殿下,侯郎中回来了,在帐外求见。” 刘珩向着吕骧使个眼色,吕骧心领神会,行礼离去。 “让侯郎中进来吧。”刘珩看向亲卫吩咐道。 吕骧大踏步走出营帐,与在营帐外等待的侯风对视一眼,擦肩而过。 侯风自然知道吕骧。 在刘珩的众多下属中,吕骧办的差事,侯风绝不会多问一句。 但今日侯风总觉得吕骧看他的目光有些奇怪,侯风心中念头转动,大致已经猜到了原因。 自己昨夜如此失常的表现,果然都被刘珩看在眼中。 “侯郎中,殿下请你进去说话。” 这时,亲卫也从帐内走出来,向侯风说道。 侯风点点头,不再理会吕骧,大踏步走进帐内。 “风参见殿下!”侯风向着刘珩行礼道。 刘珩打趣的看了侯风一眼:“子鹏,昨夜可是难得见你醉一次。” 侯风摸摸鼻子,苦笑道:“风昨夜贪杯,醉酒失态,甚是惭愧。” “偶尔醉一次,也无伤大雅。” 刘珩微微一笑,说起了正事。 “如今关将军迟迟不到,孤怀疑他是在草原遇上什么事,耽搁了。可若是等到孤要和江卓开战时,关将军还没赶到,这青龙军该由何人统领?” 侯风这下直接确定,刘珩定然是让吕镶去调查他昨夜醉酒失态一事。 如若不然,刘珩应该会直接问他发生了什么? 虽然猜到了刘珩心疑此事,但侯风也不好主动解释。作为谋士,总能猜到主公的心思,有时也未必是件好事。 该装蠢的时候,还是要装蠢才是。 侯风将此事抛之脑后,就刘珩提出的问题想了想,回答道:“即便殿下要与江卓决战,青龙军此次的任务也不在进攻,而在拱卫侧翼。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关将军不在,由副将统兵,问题也不大。” 刘珩颔首道:“孤算算日子,迭剌部应该已经与乞颜部交过手了。无论是胜是败,不日便会有消息传回来。” “凡统兵作战,均应未虑胜,先虑败。子鹏,若是耶律大石被铁木真击败,那我军该如何与江卓决战,你要抽时间好好想想。” 侯风面色严肃,领命道:“殿下放心,风绝不会掉以轻心。” …… 天山南麓。 龟兹城往北二百多里远,有一处山口。 此山口北侧,正处于高昌回鹘与东喀喇汗国中间的位置,小部落林立。 高昌回鹘和东喀喇汗国对于此地的管理,都比较薄弱。 乙室部去年出兵围攻龟兹城,就是走的这道山口。 今年,窟哥领乙室部精锐大军重新前往龟兹城,走的还是这条路。 一路上,窟哥都心事重重,愁眉不展。 “窟哥大人,翻过这道山口,再走几日,就到龟兹城了!”喀丹向窟哥说道。 窟哥冷哼一声,想到昨日别儿歹的信使送来的龟兹城最新战况,不由得怒上心头,骂道:“这个别儿歹,简直是榆木脑子!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喀丹见窟哥生气,忙紧紧把嘴闭上。 窟哥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龟兹城既然已经断粮,每日都要靠着捞我乙室部勇士的躯体进城,才能苟延残喘。他为什么还要继续攻城?” “蠢货!我当时怎么瞎了眼,就留这么个货色继续围攻龟兹城?” 喀丹听的云里雾里。 为什么龟兹城快要支撑不下去了,窟哥大人却说应该停止攻城? 这样岂不是给了汉人喘息之机? 不过喀丹不敢发问,生怕窟哥的怒火烧到他身上。 这时,窟哥另一侧的一名贵族开口问道:“窟哥大人,为什么明明龟兹城快支撑不下去,您却说别儿歹不该继续攻城?” “你也是蠢货!”窟哥直接一鞭子抽了过去。 那发问的贵族顿时被抽的发出一声痛呼。 喀丹心中暗暗嘲笑此人。 还好他聪明,不然挨鞭子的就是他了。 窟哥抽完此人,扭头看向喀丹道:“喀丹,你来给这蠢货解释下,为什么别儿歹不该继续攻城?” 喀丹顿时愣在原地,木然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也是个蠢货!”窟哥气的又是一鞭子抽在喀丹身上。 喀丹一声痛呼,心中沮丧。 到最后,还是没躲过这一鞭子! 窟哥看了看身边的这两个蠢货,无奈解释道:“动动你们的猪脑子想想!龟兹城即将粮尽,已经在靠我乙室部的勇士躯体过日子。此时还继续攻城,和给汉人送粮有什么区别?” “啊!”喀丹恍然大悟。 是呀! 这么说确实应该停止攻城,如此一来,汉人没几日就得被饿的出城投降! “大人英明!”喀丹发自内心的称赞道。 窟哥叹口气道:“罢了,我乙室部很少攻城,以你们的猪脑子,想不到这一点也正常。如今既然我来了,那龟兹城离城破,也不远了。” 喀丹奉承道:“恭喜窟哥大人!等大人拿下龟兹城,威震西域,大人在部落内的威望将无人能比!” 窟哥听了喀丹的话,心情大好,连带着喀丹那张愚蠢的面庞,在窟哥眼中都顺眼不少。 这时,乙室部大军中的前军,缓缓进入山口。 山口道路狭窄,乙室部的阵型立马被山口拉长。 乙室部精锐们数月前才通过这道山口回到漠西草原,如今故地重游,对周边地形十分熟悉,行军的速度也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很快,乙室部前军便穿过山口,来到天山以南。 窟哥此时正在山口中的中军内。 突然,窟哥好像看到两侧山坡上,有小石块在不停的滚落! “喀丹!你看看两侧的山坡,是不是有石块在滚落?”窟哥下意识的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忙向身旁的喀丹求证道。 喀丹听到窟哥的话,扭头向一旁的山坡仔细看去。 “窟哥大人,好像是有石块在不停滑落!” 窟哥心里顿时一惊。 坏了! 第438章 喀丹!拿命来! 窟哥心下一慌,暗道不妙。 这山口两侧的山坡并不算陡,此时也没有山崩,好端端的,小石块为什么会滚落? 这是山坡在震! 可能有大量的骑兵在靠近! 这时,大地的震动也渐渐开始变得明显起来,透过山谷之间的回音,窟哥甚至已经能隐隐听到嘈杂的马蹄声! “窟哥大人,果然是有大量骑兵在靠近!”喀丹显然也听到了马蹄声。 窟哥脑子飞速转动。 “这种阵仗的骑兵,起码有数万人!西域只有高昌回鹘和东喀喇汗国,才有能力调动这么多骑兵!” “天山南到龟兹城不过两百余里,若是藏兵在天山南,必定会被别儿歹发现。” “敌军不可能在天山南,一定是在天山北!” 窟哥迅速做出判断。 “快!传令让后军严加戒备!”窟哥忙下令道,“特别是山口两侧,多派些探马去远处探一探!” “是!”有传令兵领命而去。 “喀丹,你去后军压阵!”窟哥又转身看向喀丹说道。 喀丹虽然脑子一般,但手上还是有几分功夫。 “是!窟哥大人放心,无论来的是高昌回鹘还是东喀喇汗国,我都叫他们有来无回!”喀丹拍胸脯保证道。 喀丹策马扬鞭,犹如一头下山猛虎,穿越山口,直奔天山北麓而去。 阳光在天山雪峰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却丝毫未能掩盖即将到来的战斗阴霾。 刚过山口不久,喀丹便远远望见东方尘土飞扬,铁蹄声如雷贯耳,一支骑兵正从东边迅猛逼近。 “东边来的?果然是高昌回鹘的杂碎们!”喀丹心中暗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这高昌回鹘素来与西域都护府走得近,去年一年没有动静,窟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没想到今日,他们终于忍不住出兵了! 喀丹高举手中的骑枪,转身对身后的乙室部骑兵大声吼道:“儿郎们,高昌回鹘的杂碎们来送死了!随我冲锋,让他们知道我们乙室部的厉害!” 乙室部骑兵闻言,士气大振,纷纷高呼着口号,随着喀丹一同加速,如同黑色洪流般向东边来的敌军冲去! 两军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 东边,火赤哈儿身着黑色铁甲,骑乘一匹高大健壮的战马,冲在高昌回鹘骑兵阵型的最前方,目光如炬,直视着迎面而来的喀丹。 火赤哈儿见喀丹领兵冲来,嘴角挂起一丝得逞的笑容,大声喝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今日定让你有来无回!” 喀丹懒得理会火赤哈儿,他将身子俯在马背上,右臂牢牢的将骑枪夹在腋下,目光锁定在火赤哈儿身上。 “来得好!”火赤哈儿大喝一声,也扬起了自己手中的长刀。 这柄长刀是火赤哈儿回到高昌回鹘后新换的。 拿着长刀,火赤哈儿感觉似乎自己也有了几分关弛的神韵在身上! 两军终于在山谷间狭路相逢,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两股铁流猛然碰撞在一起。 刀枪剑戟交相辉映,火花四溅,战士们的咆哮与战马的嘶鸣交织在一起。 喀丹与火赤哈儿更是亲自交锋,长枪与长刀在空中碰撞,震得两人都手臂发麻。 两人擦肩而过,第一次交手竟是不分胜负! “哼,好小子,也算你有几分本事!”火赤哈儿一边顺手劈死身边冲过去的一名乙室部骑兵,一边头也不回的喊道。 “能挡下我一击,你算是有资格知道老子的名字!听好了,你爷爷叫喀丹!”喀丹也是大声喝道。 两人领着各自麾下的骑兵越冲越远,直到双方完全错开。 火赤哈儿自然不敢不管身后的喀丹,直接去冲山口处的乙室部步兵。 那样做,就是自寻死路! 随着喀丹与火赤哈儿的怒喝声在山谷间回荡,双方不约而同的转个弯掉过头来,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再次如同怒海狂潮般冲向彼此! 喀丹一马当先,骑枪挥舞得密不透风。 “对面的,报上你的名号,免得马上我将你刺死后,都不知道杀的是谁!”喀丹向着对面的火赤哈儿喝道。 “听好了,杀你的人,是火赤哈儿!”火赤哈儿大笑道。 话音未落,火赤哈儿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喀丹,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璀璨的弧线,直取喀丹要害。 喀丹也不甘示弱,骑枪一横,再次与火赤哈儿手中的长刀相撞! “叮”的一声脆响,两人擦身而过,又是不分胜负。 喀丹继续向前冲锋,所过之处,高昌回鹘的骑兵纷纷落马。 火赤哈儿那边也不遑多让,长刀挥舞间,一名又一名的乙室部骑兵跌落马下! 喀丹边打边用余光观察着火赤哈儿那边的情况,心中暗暗思量,高昌回鹘这领军之人果然有两把刷子! 不过两轮对冲下来,喀丹也已经看的清楚,高昌回鹘来的骑兵,仅不到两万人,也就和乙室部的后军差不多。 他只要拖住火赤哈儿,等窟哥领着大军退回来,自然就能将高昌回鹘的这支骑兵击溃! 如此一来,等拿下龟兹城,扫平西域都护府之后,他们乙室部收服西域诸国,也会更加容易。 想到这儿,喀丹正要吩咐麾下的骑兵继续掉头冲锋! 突然,喀丹的余光突然捕捉到西边天际也腾起了滚滚尘土,有一支骑兵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这一变故让喀丹心中大骇! 西边怎么也有骑兵? 东喀喇汗国竟然也出兵了? 东喀喇汗国不是素来不满西域都护府在西域诸国之中指手画脚吗? 可不是东喀喇汗国,又能是哪里来的骑兵? 喀丹没有时间再细想这个问题,他如今已经陷入了两面夹击之中! “乙室部的儿郎们,小心西边,有敌军来袭!”喀丹忙大声呼喊。 但喀丹也不知道,如今该先抵御哪边的敌军。 乙室部骑兵闻言,纷纷转头望向西方,只见那片尘土之中,旗帜翻飞,显然又是一支规模不小的骑兵队伍。 乙室部阵中,顿时出现了一些骚乱。 东边来的,自然就是关弛率领的,从东喀喇汗国借来的骑兵。 关弛边纵马疾驰,边向前方望去,一眼便看到了乙室部骑兵中,冲在最前的喀丹。 关弛举起手中的长刀,仰天长啸。 “喀丹!拿命来!” 第439章 先斩喀丹! 喀丹听到对面传来的喊声,忙凝神看去。 看着从远处冲来的关弛,喀丹第一时间没能认出来这是谁。 毕竟当初关弛在乙室部时,穿的是常服,而不是铠甲。 但喀丹还是敏锐的发现了异常。 “怎么来人说的是汉话?” 喀丹心中一惊,难道今日之事,是汉人参与的? 没时间给喀丹细想,关弛已经领着东喀喇汗国的骑兵冲了上来。 这下,喀丹才看清来人是谁。 “王建?” 喀丹又是一愣,怎么会是他? 不过喀丹旋即大喜,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喀丹向着关弛大声喝道:“你这贼汉人!当日在乙室部害了我那么多兄弟的性命,今日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说罢,喀丹架好骑枪,目光凶狠的盯着关弛! 收拾不了火赤哈儿,还收拾不了你? 关弛双目一眯,紧了紧手中的长刀,冷笑道:“本将今日就教你明白,当日你的那些兄弟,为什么没有一个活口!” 两军如同两股洪流猛然撞击,激起尘土漫天,遮蔽了日光!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兵器的交击声以及战士们的怒吼声! 关弛与喀丹的目光都紧锁在对方身上,两军相撞的瞬间,二人也战到一处。 就在两马交错,电光火石之间,关弛的长刀如同闪电般划破长空,带着凛冽的寒光直取喀丹。 “好快!” 喀丹大惊失色! 火赤哈儿刚刚的刀法,在关弛这一刀的威势前,黯然失色! 喀丹来不及细想,忙奋力举起骑枪抵挡。 但关弛的刀法太过精妙,力道更是惊人,只听“咔嚓”一声,骑枪应声而断! 紧接着,长刀毫不留情地贯穿了喀丹的铠甲,深深嵌入其胸膛! 喀丹的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他感受到生命的力量正在迅速流逝,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努力抬头,望向那个本以为会被他一枪刺死的汉人。 却只见关弛冷峻的面容上挂着一丝嘲讽。 “怎么这么厉害……”喀丹的声音微弱而颤抖,他的心中充满了悔恨。 难怪当日乙室部看守关弛的勇士,会全部被关弛悄无声息的干掉。 原来不是他们自己睡的深,而是关弛从一开始就在扮猪吃老虎! 这一切都是汉人的阴谋! 他们定是蓄谋已久! 喀丹心中又开始涌起阵阵恐慌,今日若是乙室部精锐都折在这儿,乙室部岂不是要出大事? “从你乙室部图谋西域的那一天起,就要做好被我大汉反攻的准备!” 关弛冷冷地开口,声音穿透战场的喧嚣,清晰地传入喀丹耳中。 “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这一句说的掷地有声,直击喀丹的内心深处。 喀丹的眼中闪过一抹明悟,但随即被死神的阴影完全吞噬。 他缓缓倒下,身体从马背上跌落,溅起一片尘土。 “喀丹大人死了!” 喀丹周围的乙室部骑兵看到这一幕,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 关弛不再理会倒在地上的喀丹,挥刀向着其余乙室部骑兵杀了过去。 这时,火赤哈儿也领着高昌回鹘的骑兵赶到,向着乙室部骑兵的背后,凶猛的扑了上去! 关弛与火赤哈儿一东一西,两面夹击,没过多久,就将乙室部在天山山口北侧的后军士兵杀的溃散! 漫山遍野的乙室部溃兵,哭爹喊娘的向北边疯狂逃窜。 火赤哈儿也抽空领着亲卫杀到关弛面前。 “火赤哈儿,你领麾下骑兵往北边去清缴溃兵!天山山口狭窄,不需要这么多人进山口击敌!”关弛向火赤哈儿吩咐道。 “是!将军!”火赤哈儿当即领命。 若是只有一人能进山口,那这个人当然是关弛,而不是他。 在天山山口这样狭窄的地方,关弛的个人勇武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火赤哈儿当即命令麾下的旗兵用令旗发号施令,高昌回鹘的骑兵看到令旗的指示,纷纷向北去追击乙室部的溃兵。 “穆罕默德,让旗兵传令,所有人跟着本将冲进山口去!”火赤哈儿离开后,关弛又扭头向身边的穆罕默德吩咐道。 穆罕默德就是伊卜拉欣的心腹,此次东喀喇汗国借兵给关弛,东喀喇汗国领头的,就是穆罕默德。 默罕默德和伊卜拉欣这两个名字,都是大食教中圣贤的名字。 东喀喇汗国中,叫这两个名字的人,非常多。 当然,关弛作为汉人,对此并不了解,听到伊卜拉欣和穆罕默德这样的名字,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是,关将军!”穆罕默德颔首领命。 很快,东喀喇汗国的旗兵也挥动令旗,将关弛的军令传出。 东喀喇汗国的大军跟在关弛身后转向南侧,向着天山的山口处杀了过去! 天山口处的乙室部士兵见地方骑兵冲来,吓得四散而逃。 好多人来不及逃跑,直接被关弛及其麾下骑兵挥刀砍杀。 东喀喇汗国的骑兵以关弛为首,势不可挡的杀穿了乙室部在山口中的士兵,摧枯拉朽般的向着山口深处杀去。 很快,关弛便看到前方有一队精锐步兵,个个身着铁甲,手持盾牌,拦在路中。 盾兵之后,则是三排枪兵。 一杆杆长枪架在盾牌的缝隙之间,枪头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显然,这队精锐步兵是窟哥特意布置的,装备之精良,比之刘珩麾下的步兵也不遑多让。 见关弛领兵冲来,这些乙室部精锐步兵纷纷放声高呼,给自己打气。 “倒是像模像样!”关弛话语听着是在夸耀,但嘴角却挂起一丝冷笑。 关弛将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胯下的战马没有丝毫减速,离乙室部拦路的步兵越来越近。 “刺!” 乙室部阵中响起一声高呼,躲在盾兵之后的枪兵,齐刷刷的将手中的长枪刺了出去! 收拾迟那时快,关弛手中的长刀瞬间劈下!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乙室部枪兵手中的长枪顿时被关弛一刀斩断,枪头掉了一地。 与此同时,这些枪兵只觉得枪杆上一股大力传来,都不由自主的脚步踉跄,东倒西歪。 关弛手中的长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一个转向,又是一刀狠狠地劈在盾兵的盾牌上。 盾兵也被关弛的长刀劈的向后退去,阵型大乱! 第440章 目标!窟哥! “嘶!”穆罕默德看着眼前这一幕,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关弛竟然直接这么粗暴的将乙室部精锐的刺猬阵给破开! 不过想想当日关弛在东喀喇汗国王宫内做的事,穆罕默德又将心中的惊讶压了回去。 这位确实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穆罕默德双腿用力夹了夹马腹,跟在关弛身后,挥舞着手中的弯刀,纵马冲过这处拦路点。 东喀喇汗国的骑兵也纷纷跟上! 冲过这队拦路的乙室部精锐,沿途的乙室部士兵变得稀疏起来。 穆罕默德抽空向关弛拍马屁道:“关将军的勇武,真是世间少有!刚刚那队步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阵型严密,却还是被将军瞬间破开!” 关弛摇摇头道:“这种步兵,放到草原,确实是难得的精锐。但要说与我大汉的精锐相比,还是差得远!” 毕竟真正的精锐汉军,不止是装备精良,各种战争用的器械也是应有尽有。 若是让刘珩麾下如玄武军、白虎军这样的精锐来,除了士兵结阵,阵前还会布置战车、拒马枪、铁蒺藜等物。 战车后还会放两台床弩,甚至是神火炮。 真是这样布置,即便是关弛,也只能望而却步。 …… 山口中,窟哥正在指挥中军尽快向前走。 显然,窟哥对于喀丹能不能拦住天山北的敌军,并没有把握。 当然,窟哥也在沿途留下了几支精锐拦路,为中军通过山口争取时间。 “快!尽快通过!”窟哥边骑马向前,边大声呼喊,“出了山口后,结阵将山口堵起来!” 窟哥的亲卫也分散开来,督促着中军各营的士兵。 这时,从山口北边有几名士兵丢盔弃甲,不要命般的向着大部队飞速跑来。 “不好了!敌军杀过来了!” 在中军最末尾处督战的窟哥亲卫闻言一愣。 喀丹不是去后军压阵了吗? 而且窟哥大人不是布置了好几道精锐拦路吗? 怎么这么快就有敌军追来了? 难道喀丹所领的后军和窟哥大人布置的拦路精锐已经都被处理掉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还没等这窟哥亲卫细想,便见那几名溃兵身后,山路拐角处,有骑兵露头,向着这边策马疾驰而来! “娘的!还真追上来了!” 窟哥亲卫朝着地上狠狠地唾了一口,向着周围大声呼喊。 “敌军追上来了!列阵!迎敌!” “我去向窟哥大人报信!” 说罢,窟哥亲卫一刻也不敢停留,扭头就向南狂奔。 开玩笑! 整个后军和沿途拦路的精锐都挡不住的敌军,他找借口开溜,留下来等死不成? 周边的乙室部士兵也不蠢。 见窟哥的亲卫都扭头跑了,哪里肯留下来阻拦敌军的骑兵? 这些乙室部士兵也纷纷加速向南边狂奔。 乙室部中军的阵型从北往南,迅速骚乱起来。 这股骚乱很快便传到了窟哥所在的位置。 窟哥听到身后声音不对,扭头看去。 这一看,直看的窟哥心中怒意翻腾! “什么情况!怎么如此慌乱?”窟哥怒道,“都给我盯紧了,谁敢再乱跑,扰乱阵型,直接就地斩杀!” 窟哥话音刚落,便看一名他刚刚派出去督军的亲卫,从北边大踏步跑了过来。 “窟哥大人!不好了!”那亲卫跑的气喘吁吁,“有敌军从北边杀过来了!” 窟哥冷声道:“有敌军杀过来,你倒是带人拦着啊!为什么一个人跑回来?” 那亲卫心知不妙,但还是狡辩道:“窟哥大人,我已经安排他们就地结阵防守!我只是急着赶回来向大人报信,免得大人对此没有防备。” 窟哥眼中闪过一丝阴沉。 “好,你的急报,我知道了。但你面对敌军,私自逃离前线,又该当何罪?我是让你去督军的,不是让你去当传令兵!”窟哥指着那亲卫的鼻子大骂道。 亲卫脸上露出惊慌之色,忙开口想要辩解。 但窟哥已经不想再听了。 窟哥从腰间拔出弯刀,直接狠狠地向着那亲卫的脖子处砍去。 亲卫的喉咙瞬间被窟哥的弯刀刮破,鲜血从亲卫的脖颈间飞溅而出! 亲卫捂着自己的脖子,瞪大了双眼,轰然倒地。 “你不配当我的亲卫!没卵子的东西!”窟哥鄙夷的看了一眼被他砍死的亲卫,举起手中的弯刀,大声喊道,“所有亲卫都转身去督战,稳住局势!谁敢后退一步,立斩不饶!” “是!大人!” 亲卫们纷纷领命转身,提着弯刀就向着逃窜的乙室部士兵冲了上去。 有些乙室部士兵还不信邪的向南跑,立马被窟哥的亲卫一刀砍死。 有大量亲卫转身督战,窟哥很快又稳住了局面。 “列阵!列阵!” 窟哥身边的乙室部士兵在窟哥亲卫的督促下,开始列阵迎敌。 窟哥目光阴冷的盯着北边。 很快,窟哥便看到远处出现了一支骑兵。 正是关弛及穆罕默德率领的东喀喇汗国骑兵! 穆罕默德远远的向着窟哥这边望了一眼,眉头皱起。 “关将军,敌军人数有些多,阵型也列的很厚。”穆罕默德看向关弛说道,“山口宽度有限,我们恐怕冲不破敌军的阵型!若是被敌军围住,我们也麻烦!” 关弛对穆罕默德的话充耳不闻,反而是不断打量着远处的窟哥,脸上渐渐露出喜意。 “错不了!是窟哥!”关弛笑道。 “窟哥是谁?”穆罕默德不解道。 关弛伸手在马鞍侧面一掏,一只短戟已经出现在关弛手中。 关弛边举起短戟向着窟哥方向瞄准,边向穆罕默德解释。 “这窟哥,就是乙室部如今的夷离堇,也是这支乙室部大军的主将!” “只要窟哥一死,敌军必然崩溃!” 穆罕默德恍然。 看着关弛高高举起的短戟,穆罕默德脑海中,不由得再一次浮现出当日在东喀喇汗国王宫内的情景。 阿合马也是被关弛远远的一刀射死! 但今日窟哥所在的位置,可比当日王宫内阿合马离关弛远多了! 这么远也能丢得到吗? 关弛不知道穆罕默德心中的疑虑,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方的窟哥身上。 这个距离确实有些远,容不得关弛有半点马虎。 “去!” 突然,关弛整个人踩着马镫,直接站直了身子,整个人以胯为轴,身体犹如一张大弓般向后弯去。 紧接着,关弛的腰腹收缩,带动着胳膊转动,整个人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 关弛适时的松手。 他手中的短戟便如同一道闪电般,直奔远处的窟哥而去! 第441章 大军向南 短戟在空中飞速划过。 几乎是一瞬间,便穿过了乙室部的军阵,来到窟哥面前。 “窟哥大人小心!” 窟哥身边有亲卫看到飞来的短戟,大声提醒。 窟哥自然也看到了这支向他急速飞来的短戟! 这短戟实在太快了! 窟哥下意识的想去拔挂在腰间的弯刀,但显然已经来不及! 窟哥只觉得短戟离自己的胸膛越来越近! 窟哥尽全力扭动着自己的身子,想要避开这飞来的短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关弛投掷出的短戟如同死神的利爪,精准无误地穿透了窟哥身上厚重的胸甲,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短戟的锋芒不减,深深嵌入窟哥的心脏地带,瞬间夺走了窟哥的性命。 窟哥的眼睛圆睁,满是不可置信与震惊,最终缓缓失去了光彩。 窟哥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周围的亲卫与士兵目睹这一幕,无不震惊失色,原本稳固的军阵瞬间如同被狂风席卷的草原,乱作一团。 他们中的许多人从未见过如此迅猛而致命的攻击,恐惧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开来,士气降至冰点。 “窟哥大人!” 几个忠诚的亲卫悲痛欲绝,试图上前扶起窟哥已无生气的身躯,却也只是徒劳。 更多的士兵则是惊慌失措,开始四处逃散,完全失去了战斗的意志。 关弛立于不远处,目光如炬,紧握着手中长刀,一身战甲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关弛用契丹话高声喝道:“窟哥已死!想活命的,尽力往南跑吧!” 关弛并不打算招降这些乙室部的士兵,毕竟击溃窟哥率领的这些乙室部精锐之后,关弛还要去龟兹城外解决别儿歹大军。 关弛没有精力去处理降兵。 听到关弛的呼喊,穆罕默德也领着其亲卫,跟着关弛一同大呼。 众人的声音叠在一起,如同雷鸣般响彻战场。 乙室部的士兵们听到这声音,逃的又快了几分,向着山口南侧蜂拥而去。 已经出了山口的乙室部前军不明就里,也被从山口涌出来的中军带的阵型大乱。 当然,也有少数窟哥的亲卫没有逃离,反而聚集在一起,向着关弛的方向冲去! “真是自寻死路!” 关弛见状,立刻下令麾下骑兵发动冲锋。 东喀喇汗国的骑兵们如同一股黑色风暴,紧跟在关弛身后,向着这些负隅顽抗的窟哥亲卫杀了过去。 随着关弛的一声令下,东喀喇汗国的骑兵如同脱缰的野马,势不可挡地冲向那些试图顽抗的窟哥亲卫。 战场上,铁蹄轰鸣,刀剑交鸣,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 窟哥的亲卫们虽然勇猛,但在绝对的兵力差距面前,他们的抵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每一轮冲锋都伴随着敌人的倒下,关弛率领着麾下骑兵,穿梭于战场之间。 他的长刀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挥下都带走一条生命。 在他的带领下,东喀喇汗国的骑兵们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很快,那些负隅顽抗的亲卫便一一倒下,再无一人生还。 战斗结束,战场上一片狼藉。 “继续向南!窟哥麾下应该有一些乙室部的士兵已经通过山口,到了天山南!要乘胜追击,将这些士兵全部击溃!”关弛向着身边的穆罕默德吩咐道。 “是!关将军!”穆罕默德老实应道。 没有丝毫停留,关弛领着东喀喇汗国的骑兵继续向南,准备一口气冲出天山山口。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 但夕阳的余晖仍洒满大地,照在关弛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战袍。 很快,关弛便领着穆罕默德等人冲出了天山山口。 看着眼前的景象,关弛与穆罕默德均是心中一喜! 天山南,乙室部前军士兵,由于中军突如其来的混乱,已经阵脚大乱,士气低落。 关弛没有犹豫,他立即指挥麾下骑兵发起冲锋。 东喀喇汗国的骑兵在关弛的带领下,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乙室部的精锐士兵纷纷溃散,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 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关弛才收手。 乙室部士兵被杀的哭爹喊娘,成群结队的向南逃窜。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从北边传来。 关弛扭头一看,只见火赤哈儿率领着高昌回鹘的骑兵,风尘仆仆地赶来与他会合。 “将军!我们来了!”火赤哈儿大声喊道,他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和对关弛的敬佩。 火赤哈儿身边的高昌回鹘骑兵同样士气高昂,战意正浓。 “今日这场大胜,你二人都辛苦了!”待火赤哈儿来到关弛身边,关弛向着火赤哈儿和穆罕默德说道。 火赤哈儿大笑道:“将军这是哪里话?若不是将军未雨绸缪,连斩敌军主将,此战又如何会胜的这么轻松?” “是啊,关将军!”穆罕默德听了火赤哈儿的话,也是赞同的点点头。 “你们可以安排麾下的士兵清理战场,搜到的任何东西,都归你们自己所有!”关弛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火赤哈儿与穆罕默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喜意。 二人齐齐向着关弛抱拳行礼道:“多谢将军!” 关弛摆摆手道:“仗是你们二部打的,这战利品自然归你们所有。不过龟兹城外还有数万乙室部勇士,为了避免你们之间产生纠纷,本将就替你们来定个规矩。” “将军请讲!”二人齐声道。 “你二部以天山为界,高昌回鹘在天山北搜集战利品,东喀喇汗国在天山南收集战利品,两部都不得擅自越界!”关弛不容置疑的说道。 “是!将军放心,我一定约束好自己的部下。”火赤哈儿也拍胸脯保证道。 穆罕默德也是点头应允。 关弛最后嘱咐一句:“今日在天山南休息一晚,明天一早继续往南,赶往龟兹城!” “是!”火赤哈儿和穆罕默德行礼领命后,领着各自麾下的骑兵去关弛指定的地点打扫战场。 第二日一大早,两支来自不同部落的骑兵,在穆罕默德和火赤哈儿的带领下,合兵一处,跟着关弛向龟兹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442章 穷途末路 长安城北,刘珩大营外,江卓正领着大军在此列阵。 刘珩一直按兵不动,让江卓很是难受。 江卓只有一个凉州,这样耗下去,迟早要被刘珩耗死! 随着刘珩治下会被江卓骚扰的各郡,都开始执行坚壁清野的政策,江卓再也等不下去。 刘珩会坚壁清野,也在江卓的意料之中。 说到底,江卓能威胁到治下的,不过是长安附近的三四个郡。 刘珩如今坐拥五个州,即便这三四个郡误了今年的春耕,刘珩也能通过从其他地方调粮的方式,保证这三四个郡的稳定。 刘珩在冀州、青州一线今年并无战事,整体压力并不大。 但江卓自己的压力可就大了! 再给刘珩拖上几个月,江卓就只能退兵! 眼见着乙室部就要攻下龟兹城,可他这边却陷入僵局,江卓就头疼得紧。 马儒见状,向江卓献策道:“大王,这刘珩再厉害,说到底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年纪轻轻便名满天下,权势滔天,骨子里必定心高气傲。” “依儒之见,不如干脆每日派人去其营外,对其进行辱骂!” “日子一长,刘珩必定会忍不住,出营与大王交战!” 江卓想了想,叹口气道:“如今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姑且试一试吧!” 于是,江卓便开始每日领军来刘珩大营外,派他的义子轮番上前辱骂。 此时在营外领着近百亲卫开骂的,是江卓义子中排行第六的江继信。 这江继信本是武威的泼皮无赖,对于各种骂人的话都是信手拈来。 只听江继信骂一句,他身边的亲卫便跟着齐声复述一句,连着骂了半个时辰,脸不红气不喘,一句比一句脏,却没一句重样的。 江卓都不由的听的连连点头。 以前他都不知道,老六还有这样的绝技傍身! 江卓不信刘珩这样都忍得住。 “吩咐各营都做好准备,本王看刘珩今日说不定要忍不住了!”江卓向马儒吩咐道。 “是!骂的这般狠,刘珩即便不想决战,也得派支部队出来意思意思,不然岂不是在全军将士之前颜面无存?”马儒笑道,“只要刘珩派人出营,我军就有机会逼出刘珩更多的部队。” 江卓认同的点点头:“若真是如此,本王给你记一大功!” 马儒忙去跟各营传令。 刘珩大营内,侯风快步走入中军大帐。 “殿下,江卓又带着人在营外叫骂了!”侯风向刘珩行礼道。 刘珩摆摆手道:“孤不是说了吗?江卓带人叫骂的事,就不必再跟孤讲了。” “可是殿下,今日派来的人,骂的实在难听了些。”侯风苦笑道。 刘珩大笑道:“那就更别跟孤讲,免得孤听了之后忍不住。孤本来就想找机会跟江卓决战,如今江卓连理由都给孤找好了,也算贴心。” “殿下如此胸怀,真是令人佩服!”侯风向着刘珩行礼道。 刘珩摇摇头,没法跟侯风细说。 以刘珩前世的网络发达程度,你如果要在意别人在背后说你什么,那早就把自己气死了。 只要没亲耳听到,全当不知道就是。 “风只是担心,殿下完全不做回应,会影响营内将士们的士气!”侯风担忧道。 “这好办!对面骂孤,我们也骂回去!”刘珩脑中想到一个主意,忍不住大笑道,“这样,子鹏,你去安排在军中搞一个骂人大赛,让各军各营推荐些擅长骂人之人代表其参赛,选出军中最能骂人的人!” “选好后,让这个人领些嗓门大的在营门处给孤骂回去!将士们日日在营中难免苦闷,正好借此找点乐子,调解一下。” 侯风听了眼前一亮,笑道:“好,风这就去安排!” 说罢,侯风转身离去。 侯风出了营帐没走多远,便碰到宋英和常保从对面走来。 “二位将军这是要去见殿下?”侯风向二人行礼道。 宋英与常保对视一眼。 常保率先颔首道:“不错!保与宋将军听闻今日敌军着实骂的狠了些,怕殿下忍不住,想去劝劝殿下。” 宋英接话道:“殿下本就想与江卓伺机决战,如今江卓这么一搞,殿下就有理由出兵决战了。可既然等迭剌部的消息已经等到现在,说不定哪天消息就到了。这……” 侯风笑道:“二位放心,殿下并不准备出营应战。二位将军所说,殿下心里都明白。殿下不但不出战,还打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宋英和常保这才松了口气。 但旋即二人心中都涌起一股对刘珩的钦佩。 毕竟明白道理是一回事,能做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 龟兹城外,一片寂静。 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与这份宁静格格不入。 郭鑫站在龟兹城头,望着城外一动不动的乙室部大营,眉头直接皱成了个“川”字。 郭鑫身旁,几名亲卫都嘴角干涩,脸色苍白。 “都督,这敌军如今反应过来,围而不攻,我们该如何是好?”一名亲卫叹口气道。 郭鑫内心陷入深深的纠结。 还能怎么办? 敌军既然已经反应过来,那就不可能再有任何动作。 没了攻城的敌军,城内从三日前便已断了粮。 如今只有些身体素质较好的士兵,还能勉力站在城墙上,其余人都已经躺平。 摆在郭鑫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条自然是趁着还有些气力,出城与敌军殊死一搏,站着死! 另一条则是对城内的伤兵下手,看看能不能撑到关弛带援兵赶来。 当然,也可能关弛所谋划之事已经失败,继续坚持根本毫无意义。 这样的选择,实在太艰难了! 郭鑫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至于出城投降,这种想法从未出现过在郭鑫的脑海中。 “都督,干脆我们出城跟敌军拼了!”另有一名亲卫晃着发虚的身子,怒道。 “出城一拼固然容易,可万一关将军已求得援兵,怎么办?若是因为我一念之差,使得关将军赶到时,龟兹城已经被乙室部夷为平地,那我岂不是成了大汉的罪人?”郭鑫为难道。 他不是惜命,他只是怕因为他的决策失误,而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 有时候死很容易,活着却很难! “再给我一夜时间想想,就一夜!” 郭鑫看向身边的亲卫说道:“明日一早,我一定会做个决定!” 第443章 活下去! 夜幕缓缓降临,龟兹城被一层厚重的黑暗笼罩。 只有远处敌军营火的点点光亮,如同幽冥中的鬼火,让人心生寒意。 城墙上,风带着刺骨的凉意,穿梭在守军之间。 更多的守军蜷缩在城中,裹紧身上的草席,随着守军人数的减少,草席子倒是越来越富裕。 城南一角,有一个院子,是专用来收容伤兵的。 院内不时的传出痛呼声。 “三哥,我给你找来些灰,你试试,说不准能止血!”一名青年汉军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子。 这青年双手捧着一些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草木灰,直奔院内一角,躺着的一名中年伤兵而去。 这青年汉军姓吴,在家中行四,因此大家都叫他吴四。 躺地上的中年汉军则是姓马,家中行三,大家都叫他马三。 二人是同乡,一起在龟兹城镇守西域,平日里亲如一家。 马三听到吴四的声音,想要扭头去看,但随即胸口便传来一阵剧痛! 只见马三的胸口处,横亘着一道狰狞可怖的刀伤,仿佛是一道深渊,割裂了他坚实的胸膛。 这道伤口不仅深,而且宽,几乎可以窥见其下跳动的脏器。伤口处血肉外翻,与衣物粘连在一起,看的人触目惊心。 军中有疮医不假,但药品却早就消耗完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马三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动着伤口边缘的皮肉微微颤动。 鲜血随之缓缓渗出,沿着他凹陷的肋骨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马三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已变得异常微弱,他的眼神中却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他深吸一口气,费力地转过头,望向身旁满脸焦急与不舍的吴四,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四儿啊,和你在龟兹城这么多年下来,三哥早就把你当亲弟弟了!这辈子能有你这么个兄弟,三哥值了!” 吴四的眼眶湿润了,他将手中捧着的草木灰放在一旁,紧紧握住马三的手,声音哽咽。 “三哥,你别这么说,你会好起来的!来试试我这灰,我小时候受了伤,娘就用这东西给我止血,好用的很!” 马三摇了摇头,思绪飘回当年在二人离乡的那一天。 吴四他娘亲手将吴四的手交给他,恳求道:“三儿,小四还年轻,出门在外,你多照看着他点。” “娘!我成年了!我不用别人操心!”当时还年幼的吴四一脸不服。 马三拍胸脯保证道:“大娘,你放心,有我在,小四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马三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记忆中吴四那青年时的脸,也和眼前的面庞逐渐重合。 当年那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经过龟兹城多年的历练,如今也变得成熟稳重起来。 马三突然又是剧烈的咳嗽几声,大量的血水从伤口处涌出来。 马三感觉身体中的气力在飞速流逝。 马三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四儿啊,别傻了,我这身子骨自己清楚。当年出村儿时,我答应过你娘,一定要替他看好你!” 泪水顺着吴四的脸颊滑落。 “三哥,要是没你这些年关照我,我哪里能活到现在?” 马三的声音越来越小。 “如今龟兹城被围,粮草也彻底没了,这么扛下去,都得死!你年轻,还有大把的日子要过,不能陪我一起死在这里。” 说着,他颤抖着手,从腰间解下那把陪伴他多年的战刀,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战刀向吴四的方向推了推。 “这把刀,跟了我这么多年,不知道杀过多少草原人。现在,我把它交给你。我死后,你要是实在饿得受不了,就……就用它割下我的肉,把自己的肚子填饱!”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吴四的眼泪直接决堤,如断线珠子般落下,他拼命摇头,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不,三哥,我不会这么做的!我们要一起活下去,等援军来救我们!听都督说,朝廷已经派平东将军领兵来了,只要再坚持几日,援军马上就到!” 马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欣慰。 “那就对了,我死了,你就能活下去了。到时候记得回乡,替我看看,我爹我娘都过的咋样。” 吴四泣不成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顾着摇头。 “傻小子,别倔了。人生在世,总有分别的时候。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马三口中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声音越来越低,眼神逐渐涣散。 终于,马三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吴四抱着马三的身体,泣不成声,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剩下他悲痛的哭泣声在夜空中回荡。 夜,更深了。 吴四紧紧握着那把承载着兄弟情谊的战刀,心中五味杂陈。 突然,吴四听到身边传来咽口水的声音。 “四儿啊,既然你三哥都这么说了,你还不动手?”一名认识二人的汉军突然开口说道。 “放你娘的屁!”吴四猛地起身,将手中的刀对准那人,“你再敢多说一句,老子直接劈了你!” 那汉军看着吴四凶狠的表情,忙缩了缩脖子,连声说道:“开玩笑的,我都是开玩笑的。” 说罢,那汉军一溜烟跑了。 吴四又恶狠狠的扫视一眼周围,周围的汉军接触到吴四的目光,都赶忙低下头。 吴四将战刀挂在腰间,俯身抱起马三的尸体,头也不回的向着院外走去。 院子另一边,看守这院子的一名汉军向管他的队率说道:“头儿,这人真是个榆木脑子,我就不信他最后饿急了能忍住。” 队率舔了舔嘴唇:“管他呢,这马三有同乡的吴四在,也算运气好,还能给自己留个全尸。” “谁说不是?”汉军附和道。 队率环顾了院内一眼,向着一个角落使了个眼色道:“那边的兄弟看着也像是不行了,等今晚他咽了气,还是找几个信得过的兄弟来,跟我一起抬出去埋掉。” “知道了,头儿!”汉军听了队率的话,两眼放光的应了下来。 一夜过去,西边逐渐出现清晨的曙光。 郭鑫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用力吸了吸鼻子,果然又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烟火味。 郭鑫知道,不能再等了! 是时候做出决定,来个了断! 第444章 神兵天降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照亮了龟兹城头。 郭鑫站在城墙上,一夜的辗转反侧与深思熟虑,让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决绝与悲壮。 龟兹城的士兵全部被聚集起来。 “将士们!” 郭鑫的声音虽显疲惫,却异常洪亮,穿透了清晨的宁静,回荡在城墙上空。 城内的守军,无论是还能站立的勇士,还是躺在地上的伤兵,都挣扎着起身,用尽力气望向城头上的郭鑫。 “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郭鑫朗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众人心上,“城外,是虎视眈眈的敌军!城内,是即将耗尽的粮草!但,我们是大汉的儿郎,我们的脊梁,永远不会弯下!” 他环视四周,只见身边亲卫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郭鑫深吸一口气,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剑:“全军出城,与草原来的蛮子拼了!生为汉人!死为汉鬼!” “大汉万岁!” 郭鑫话音落下,城内先前一静。 但很快,城墙上便爆发出阵阵低沉却坚定的应和声。 “大汉万岁!” “大汉万岁!” 无论这些守军曾经为了活命做过什么,此刻听到郭鑫的决定,没有人有一丝迟疑! 很多人脸上,甚至露出解脱的神情。 郭鑫亲自指挥,将剩余的武器分配下去。 至于甲胄,则只能堆在一旁。 “觉得还能穿的动甲的,自己上来领!”郭鑫指着甲胄说道。 一开始还有些士兵不好意思出来拿甲胄,但随着有人带头,最终陆陆续续有不少人都咬着牙上前,领了甲胄穿在身上。 郭鑫目光微微一凝。 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出来领甲胄,这比他预想中的要多不少。 见众人都做好准备,郭鑫下令道:“开城门!出城!” 随着郭鑫一声令下,城门缓缓打开。 郭鑫走在最前,其余龟兹城的守军跟在郭鑫身后,众人带着必死的决心,踏着沉重的步伐,结阵走出城门。 城外,别儿歹安排的探子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这一情况。 探子忙将龟兹城守军出城的消息禀报给别儿歹。 别儿歹得知消息后,大喜:“哈哈,这顿骂挨得值!没想到窟哥大人还没到,龟兹城的这帮孙子便忍不住出城了!” 一旁的亲卫向别儿歹纷纷道喜。 “恭喜大人,拿下龟兹城!” “大人立下这样的大功,以后在部落中的威望,必然是大大提高!” 别儿歹听的心花怒放,一挥手道:“走!全军出营,将这些讨厌的汉人尽数斩杀!这些日子他们杀了多少我乙室部的勇士,今日我要让他们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很快,别儿歹便领着乙室部的数万大军出营,与出城的大汉守军遥遥相望。 别儿歹立于大军之前,望着那区区不足千人的大汉守军,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他高举手中的弯刀,声音响彻云霄:“儿郎们,看那些汉人,一个个饿的站都站不稳!今日,就让我们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我乙室部勇士的英灵!” “冲锋!将他们撕碎!” 随着别儿歹一声令下,乙室部大军如同潮水般涌向汉军,如同大海中汹涌的巨浪,浩浩荡荡的向着海中的一艘孤舟席卷而去。 郭鑫紧了紧手中的弯刀,看着前方奔涌而来的乙室部大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杀!”郭鑫竭尽全力发出一声怒吼。 郭鑫身后的大汉守军听到郭鑫的怒吼,也提起口气,齐声呼应。 “杀!杀!杀!” 汉军虽然与乙室部人数悬殊,但汉军众将士的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畏惧。 他们紧握兵器,背靠背站立。 吴四也在人群中,背上还绑着马三的尸体。 为了背马三,吴四甚至主动放弃了穿甲。 “三哥,今日四儿就带着你一起,与敌军死战到底!”吴四随众人大喊三声“杀”后,又低声说道。 眼见汉军就要被乙室部的大军吞噬! 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乙室部走在后排的士兵,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雷鸣般轰然响起。 别儿歹很快也听到了这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忙回首望去,只见北边尘土飞扬! 显然是有一支骑兵队伍正迅速逼近! “大人,这不会是窟哥大人赶到了吧?”别儿歹身边的亲卫出声猜测道。 别儿歹本来挂满笑容的脸瞬间垮了下来,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亲卫看了看别儿歹的脸色,试探道:“大人,干脆我们装作不知情,继续冲上去,将这群汉军拿下,先把功劳攥到手里再说。” 别儿歹心中有些意动,但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看这尘土,窟哥必然是领着骑兵疾驰而来。想必是他的探马已经发现了龟兹城的守军出城,怕我们抢了这大功。”别儿歹摇摇头道,“窟哥毕竟是夷离堇,和他对着来,我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亲卫闻言一阵语塞。 别儿歹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别儿歹如今所统领的数万大军并不属于他,他只是暂代窟哥统领大军。 若真抢了窟哥的功劳,怕是不等大军回到乙室部,别儿歹就要“意外身亡”了! “鸣金!” 别儿歹只得下令停止进军。 乙室部阵中开始响起“呜呜”的号角声。 听到号角声,很多乙室部士兵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都遵照军令停了下来。 汉军这边也同样听到了号角声。 “都督,敌军突然停下来了!”郭鑫的一名亲卫惊讶道。 郭鑫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乙室部的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此时,别儿歹已经领着自己的亲卫向后退去,准备去阵北迎接窟哥。 一行人来到大军北侧,站在阵前望着北方来的骑兵,翘首以待。 但很快,别儿歹便发现有些不对劲。 北边来的那支骑兵竟是一点都不减速,径直朝着乙室部大军冲来,距离越来越近! “这是什么情况?”别儿歹微微一愣。 这时,别儿歹身边一名亲卫目力出众,最先看清了远处的情况。 这名亲卫当即吓了一跳,大叫道:“不对!来的不是窟哥大人麾下的精锐!那是……汉人的援军!” 别儿歹听了这话,瞬间被惊出一身冷汗。 第445章 亘古未有 别儿歹瞬间被惊出一身冷汗! “不是窟哥大人?那会是谁?”别儿歹百思不得其解,“汉人的援军?汉人的凉王江卓与我乙室部有盟约,如今他正全力攻打长安,不可能来援!” 亲卫急道:“但对面的骑兵还不转向,这是什么意思?” 别儿歹也仔细打量着远处冲来的数万骑兵,摇摇头道:“不是汉军!几乎没有铁甲反射出来的乌光,不可能是汉军!” “但看穿着,这也不是我乙室部的勇士啊!”有一名亲卫说道。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这样冲过来,无论对面是什么人,都明显是冲我们来的!”别儿歹下令道,“走,我们先避一避!” 别儿歹心知他领的这数万乙室部士兵,大多是从依附乙室部的小部落强征来的普通牧民。 对面的骑兵冲一两个来回,这些牧民必定崩溃。 “是!”别儿歹的亲卫们忙应道。 一众亲卫护着别儿歹,开始向一侧撤离。 乙室部大军北侧,冲在最前的关弛边策马疾驰,边向火赤哈儿吩咐道:“你麾下有没有信得过的,会说汉话之人?派一个绕过乙室部大军去见西域都督郭鑫,让他领着守军先退回城内!” 火赤哈儿想了想道:“将军,之前郭都督每年都会来我高昌回鹘,我曾与他见过几面。不如我亲自去见他,免得别人去他不相信。” 关弛颔首道:“如此也好!那你快去吧!” “是!” 火赤哈儿领命,带着数十亲卫加速向侧前方而去。 随着火赤哈儿一行人疾驰而去,关弛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盯着前方混乱的乙室部大军。 他深吸一口气,高举长刀,声如洪钟:“随我冲锋!” 言罢,他胯下战马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决心,长啸一声,率先冲入敌阵。 身后,数万高昌回鹘和东喀喇汗国的骑兵如同黑色洪流,紧随其后,势不可挡。 只听马蹄声轰鸣,地面仿佛都在颤抖! 关弛一马当先,长刀舞动,所过之处,乙室部士兵纷纷倒下。 他的每一次挥砍都精准而致命,仿佛战神附体,无人能挡。 关弛麾下的骑兵紧跟关弛身后,对周围的乙室部士兵肆意砍杀。 只听乙室部大军中不时传来惊恐的呼声和兵器的碰撞声。 乙室部的士兵原本就因突如其来的袭击而心神不宁,此刻面对关弛这等猛将的冲锋,更是乱了阵脚。 他们中的许多人不过是临时征召的牧民,面对高昌回鹘和东喀喇汗国两部的骑兵,心中的恐惧迅速蔓延。 有的士兵试图抵抗,但手中的兵器在浩浩荡荡的骑兵面前,却显得如此无力。 有的则干脆丢盔弃甲,四散奔逃,场面一片混乱。 很快,关弛便领着人将乙室部大军杀了个对穿,将乙室部军阵从中间分割开来。 别儿歹见此情形,哪里还敢有片刻停留,忙领着亲卫飞速逃离。 直到此刻,他都不知道这帮骑兵是什么来路,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只知道一点,就是赶快跑! “穆罕默德,你领着东喀喇汗国的勇士向东去围剿敌军!本将领剩余人往西去!”关弛向穆罕默德吩咐道。 “是!”穆罕默德颔首领命。 高昌回鹘和东喀喇汗国的旗兵分别用令旗打出军令。 两部骑兵从中间向东、西两个方向分散开来。 “高昌回鹘的勇士!杀!” 关弛又是一声怒吼,激励着身后的将士们更加勇猛地向前,转个弯后又再次向着乙室部阵中狠狠地杀了进去。 他的身影在敌阵中穿梭,每一次长刀挥出都伴随着敌人的倒下! 与此同时,穆罕默德率领的东喀喇汗国骑兵也从另一侧发起了冲锋! 战场上,刀光剑影,血花飞溅。 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乙室部大军在高昌回鹘与东喀喇汗国的两面夹击之下,逐渐被分割、包围、歼灭。 …… 另一边,火赤哈儿绕过乙室部大军,很快便来到郭鑫面前。 “郭都督,关将军命我前来寻你!”火赤哈儿勒马道。 郭鑫看着眼前的西域人,仔细辨认了一下,大喜道:“你是,高昌回鹘的火赤哈儿?” 火赤哈儿笑道:“正是,一年多未见,没想到郭都督还记得我。” 郭鑫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既然火赤哈儿出现在这儿,说明关弛的计划成功了! 是关弛领着高昌回鹘和东喀喇汗国的援军到了! “可是关将军到了?”郭鑫不敢置信的确认道。 火赤哈儿点点头。 “是,关将军真乃神人!是我跟着关将军去的喀什噶尔,亲眼看着关将军在东喀喇汗国的王宫大殿内,杀了阿合马,使伊卜拉欣继任汗位!” “随后,关将军领着两国数万大军,于天山南麓大败窟哥率领的乙室部精锐,然后便马不停蹄的赶来龟兹城!” 郭鑫听的也是心潮澎湃:“真是旷世奇功啊!关将军所行之事,比之当年班定远,亦是不遑多让!” 火赤哈儿是西域人,从小听着班超的故事长大,对此十分熟悉。 听了郭鑫的话,火赤哈儿不屑的撇撇嘴道:“郭都督这话说的不对,要我说,关将军可比那班超强多了!” 郭鑫下意识的想反驳,但细细一想,又觉得火赤哈儿说的有理。 如此功绩,亘古未有! “好了,郭都督还是先赶快领着龟兹城的守军,回城内避一避吧!”火赤哈儿抱拳道,“免得等会乙室部的杂碎被关将军冲散后,跑到这边来。” 火赤哈儿看着郭鑫身后一个个面色虚浮的守军,心中也是有些敬佩。 火赤哈儿不禁在心中想,若是有朝一日,高昌回鹘也到了这一步,有多少士兵愿意为高昌回鹘赴死? 火赤哈儿心中没有答案。 “入城!入城!”郭鑫大声喊道,“援军到了!援军到了!” 龟兹城的守军听到郭鑫的声音,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也高声欢呼起来。 不少人都喜极而泣。 众人在郭鑫的带领以及火赤哈儿的护送下,缓缓向后退入城内。 吴四感受着背上马三冰冷的躯体,心中五味杂陈。 三哥! 差一天! 就差一天! 第446章 收徒 吴四随着众人进了城,一起在城头上看着城外的战况。 只见城外的援军中,有一人明显格外勇猛,所过之处,无一人能生还。 “好厉害!”吴四看傻了,“那人怎么如此厉害?” 吴四身边一名汉军笑道:“不知道了吧?我有一位同乡的老哥在都督身边当差,我听他说过,去求援兵的,乃是晋王麾下第一猛将,我大汉的平东将军,关弛关将军!” “当初关将军可是单枪匹马的就杀穿了这乙室部的军阵,突围到城下。我那老乡那日正好就在城头,等用吊篮把关将军拉上来一看!嘿!你猜怎么着?” “关将军身上,连甲都没穿!啧啧啧!” 那汉军也是个人才,一段话说的是抑扬顿挫,让人身临其境。 周边的士兵听到这儿,也配合的发出阵阵惊呼。 “啊……”吴四应了声,目不转睛的看着城下的关弛。 若是他也有这样的本事,那三哥应该就不会死了吧? 好想跟着关将军学本事! 此时,城下的乙室部大军已经被关弛杀的完全溃散,火赤哈儿也领着亲卫回到了关弛身边。 关弛让火赤哈儿继续领着高昌回鹘的骑兵收拾残局,自己先往龟兹城而来。 郭鑫见状,忙领着人开城门迎接。 “郭都督,关某差点来迟,还好及时赶到,不然悔之晚矣!”关弛向着郭鑫抱拳道。 “将军这是哪里话?”郭鑫摇头道,“若不是将军请来援军,明年今日,就是鑫的忌日了!鑫身死事小,龟兹城破事大!将军之功绩,震古烁今!” “幸不辱命!”关弛笑道,“待会可让火赤哈儿、穆罕默德给龟兹城留够军粮。乙室部数万大军的军粮,只要匀一部分出来,应当够龟兹城撑到明年。” “届时,晋王定然已经拿下凉州,都督便可一切照旧了。” 郭鑫笑道:“鑫对此,深信不疑!” “殿下如今出兵凉州,如今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关某在西域耽搁的太久了,也不知有没有耽误战事。既然此间已定,那关某就告辞了!”关弛向着郭鑫拱手道。 关弛不准备在西域多逗留。 与高昌回鹘和东喀喇汗国对接收尾之事,郭鑫来办即可。 这本是他分内之事。 “且慢!”郭鑫伸手将关弛拦下,“鑫想让关将军带一封信给晋王殿下。还请关将军去城内小憩片刻,等鑫将信写好,再走不迟。” 关弛颔首应道:“好。” 虽说关弛急着回去,但也不差这么一会儿。 于是郭鑫先派人领着关弛去休息,自己则赶回房中写想让关弛带给刘珩的信。 关弛在郭鑫安排的屋内没等多久,便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进来!” 关弛以为是郭鑫写好了信,派人来通知他,于是边起身边向门外说道。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名青年汉军走了进来。 “可是郭都督叫你来喊本将的?”关弛问道。 谁知,那青年并不答话,而是直接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关弛疑惑道。 青年将头埋在地上:“小的吴四,今日见将军在城外杀那些草原蛮子如砍瓜切菜,仰慕不已,想拜将军为师,请将军应允。” 不错,来人正是吴四。 关弛听了吴四的话先是一愣,随即饶有兴致的看了吴四一眼。 吴四敢直接来敲门求他,也算有几分胆子在身上。 “起来说话。”关弛走上前将吴四扶起,看着吴四的眼睛问道,“家是哪儿的?” “将军,我是武威郡人。”吴四被关弛盯住,不由得心虚的将自己的目光移开。 “转过身去看看。”关弛上下打量了吴四几眼,突然说道。 吴四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转过身去。 关弛又打量几眼,暗暗地点点头。 倒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吴四既然选择来西域当兵,家里定然不会是什么富裕人家,吃穿有限。 即便如此,还能长的这般魁梧,那就是天分了。 “为什么想跟本将学武?”关弛又问道。 吴四略微犹豫,还是将他与马三的事,以及龟兹城这两日的情况说了出来。 “将军,若是我有您这样的本事,龟兹城就不会到这一步了!”吴四最后说了句。 关弛默然。 难怪今日郭鑫会主动出城与敌军一战。 原来是因为,龟兹城内已经出现人相食的惨状! “这么说,今日你能背得动你三哥出城,是不是你也干了?”关弛目光一凝,盯着吴四问道。 “我没有!”吴四忙摇头道,“将军,草原人也就罢了,都是汉人,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种事。”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 半晌,关弛才开口道:“罢了,你就先跟着本将吧。至于收不收你为徒,本将再观察观察。” “谢将军!”吴四大喜,又忙跪下向着关弛磕了几个响头。 这时,屋外有郭鑫的亲卫来,向关弛禀报道:“关将军,我家都督的信写好了,请关将军过去一趟。” “好,本将这就来。”关弛向着门外的郭鑫亲卫点点头,随即又看向吴四道,“跟本将一起来吧。” “是,将军!”吴四忙起身跟在关弛身后。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郭鑫的院子外。 郭鑫正站在院门处等着关弛。 “关将军,请!”见关弛到来,郭鑫向院内伸手,邀请关弛进院内。 关弛摆摆手道:“郭都督不必客气,关某拿了信就走,就不进去了。如今殿下那边大战在即,关某还要赶回去统领青龙军!” 郭鑫显然早就料到关弛会这么说,只见他顺势便从袖子内掏出一封书信,交到关弛手中。 “那就有劳关将军代为转交。” 关弛看也不看一眼,将信塞到自己的衣襟内。 “关将军就不问问鑫信中写的是何事?”郭鑫笑道。 关弛摇摇头:“既是都督写给殿下的,关某又何必多问?” “此信所写,不是别的,乃是鑫劝殿下更进一步!”郭鑫看着关弛,一字一句的说道,“只是不知,如今写此信,是否合适?” 关弛听了微微一笑:“正合时宜!” “好!”郭鑫听了关弛的话,大喜道,“那就拜托将军了!” 关弛向着郭鑫抱拳道:“都督放心,关某定会将此信交给殿下。” 郭鑫点点头,这才看向关弛身后的吴四说道:“关将军为何会带着吴四一起来?” 第447章 此事,不必跟老夫说! 关弛指着吴四笑道:“此人想跟着关某习武,不知都督肯不肯割爱?” 郭鑫听后大笑道:“能被将军看上,是他的福气,鑫自然愿成人之美。” 说罢,郭鑫又看向吴四道:“吴四,你能得关将军赏识,也算你的一番际遇,以后跟在将军身边,务必踏踏实实做事!” “多谢都督!”吴四心中大定,知道此事算是成了。 关弛带着吴四拜别了郭鑫,骑马正要出城,却见火赤哈儿火急火燎的骑马赶了过来。 “将军!将军!”火赤哈儿大喊着向关弛靠过来。 关弛向着火赤哈儿笑道:“火赤哈儿,本将这就要回大汉去了,你多保重!” 与火赤哈儿这些日子的相处,关弛觉得这个西域人还挺不错。 “将军可是要带着此人一起走?”火赤哈儿打量了一眼关弛身后的吴四。 只见吴四年纪轻轻,骑马跟在关弛身后,马背上还绑着一具尸体,看着甚是奇怪! 关弛颔首道:“不错!” 火赤哈儿央求道:“将军,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大汉!” 关弛摇摇头道:“你好端端的来凑什么热闹?人生在世,总有缘聚缘散之时,有缘,我们自会再见!” “我不管什么缘聚缘散,将军你就带我走吧!”火赤哈儿坚持道,“比起在高昌回鹘浑浑噩噩度日,我更愿意当将军的马前卒!” 关弛微微一愣,没想到火赤哈儿如此坚决。 郭鑫笑道:“将军就带他一起走吧,此去凉州数千里,有火赤哈儿在,能省不少事。” 关弛听了郭鑫的话微微点头。 龟兹城至玉门关有近三千里路,西域不是漠西草原,他没怎么来过,不是很熟悉。 西域诸国大多是回鹘人建立的,回鹘话关弛也不会说,确实带上火赤哈儿会方便不少。 “那好吧。”关弛看向火赤哈儿,应了下来。 “谢将军!”火赤哈儿大喜。 于是关弛领着吴四、火赤哈儿及其麾下十数名亲卫,离开龟兹城,一路向东往玉门关而去。 …… 并州,晋阳。 短短两年时间,晋阳就变得比白莲教之乱前更加繁华。 当然对严帆这样在金陵住了很久的人来说,晋阳无论如何都谈不上繁华。 特别是饮食这块,简直就是荒漠。 晋王府内,史佑忙完了今日的公务,向严帆告辞准备离去。 “听说史公家中有一独子?”严帆突然开口问道。 “是,犬子顽劣,让严公见笑了。”史佑听了严帆的话,脸上有些不自然。 史密能有什么好名声? “这化肥一出,公务可比老夫当年在金陵时,好处理多了。”严帆微微一笑道,“史公有时间,还是要多顾顾家里。” “谢严公关心。”史佑行了个礼,告辞离去。 其实严帆不说,史佑也感觉到了。 这政务看起来千头万绪,但到最后,不过是钱粮二字罢了。 遇到问题,你纵然有一万种办法,没有钱粮,也不过是镜花水月,难以实施。 史佑将严帆的话听进了心里。 他们史家下一代就史密一棵独苗,确实不能让史密再这样荒唐下去! 严帆待史佑离开后,也幽幽的起身出了王府,他在晋阳新招的车夫,早在王府外候着。 “去一趟刘府。”严帆向车夫吩咐道。 车夫应了声,驾着马车向刘府而去。 很快,严帆便来到刘府,门房见是严帆来了,自然不会阻拦,忙将严帆领了进去。 同时,有人快步去通知刘全。 严帆在前厅没等多久,便有下人来领着他去见刘全。 刘全正在后院读书,身旁的桌子上摆着几样小菜,一壶温酒。 “帆,见过老司空!”严帆来到刘全身边,向刘全行礼道。 “坐,坐下说。”刘全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头也不抬的说道。 严帆躬身道:“在王府当值坐了一整天,腿都要坐麻了,还是站一会儿好。” “嗯,你来找老夫有什么事?”刘全问道。 严帆站直了身子,正色行礼。 “老司空,如今大汉十三州,晋王已得其五,若是今年再克江卓,则大半天下已入囊中!” “东边辽东都护府新任都督乃晋王册封,西边的西域都护府,一旦晋王拿下凉州,必然也会唯晋王马首是瞻。” “再加上北边内附的迭剌部,帆纵观史书,也未见何时北朝能有此盛况!” “然圣上仅允许晋王都督青幽并冀四州诸军事,远远难以覆盖晋王实际治理之地,长此以往,名不正,言不顺,必然会招至祸患!” 刘全听到这儿,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来看向严帆道:“真是老成谋国之言啊!说得好,这世上凡事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正是如此!”严帆颔首道,“依帆之见,若晋王殿下今秋得胜归来,一统北地。那晋王很有必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如此一来,才能安众人之心。” 说到这儿,严帆也认真的看向刘全问道:“只是不知道老司空对此事,有何看法?” 刘全明白了严帆的来意。 严帆其实是在问他,是甘愿老老实实的当太上皇,还是要利用刘珩祖父的身份,来争一争这开国太祖的位子。 刘全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此事,是子玉自己的事,与老夫何干?”刘全端起桌上的酒,轻饮一口,“你们自行与子玉商量便是,不必来问老夫。” “我并州刘氏自古陶起家,没想到最后是老夫的孙儿,有此际遇,让刘家更上一层楼,老夫此生足矣!” “待老夫百年之后,见着刘家的列祖列宗,也是面上有光!” “去办吧!去办吧!” 刘全最后挥了挥手,示意严帆可以走了。 “帆明白了。”严帆松了口气,行礼告辞。 刘全没有那种心思,是最好不过。 正如刘全所说,要劝刘珩登基,确实还要准备不少事情。 严帆接下来有的忙了! …… 长安城北,刘珩大营。 吕骧顶着营内营外嘈杂的叫骂声,来到中军大帐求见刘珩。 很快,便有亲卫来将吕骧领了进去。 “骧参见殿下!”吕骧一进营帐,便向刘珩行礼道。 “主动来见孤,可是孤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刘珩问道。 “是,殿下。”吕骧颔首道,“几件事都有些眉目,特赶来向殿下禀报。” 第448章 漠南急报 “你且说说。”刘珩点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吕骧禀报道:“殿下,首先是漠西那边有消息传回来,关将军早在今年元旦之前,便已经离开了乙室部。据乙室部的牧民说,当时看守关将军的守卫,无一生还。” 刘珩颔首道:“然后呢?” 吕骧沉声道:“随后关将军便往乙室部南边去了,锦衣卫在漠西的探子会继续查探关将军的消息。” 刘珩有些无语:“只探得了这点消息?” 吕骧抱拳道:“殿下,先帝在时,皇城司在草原的各机构便大幅度萎缩,十不存一。如今要重新布置人手,并不简单。草原来的消息,关键是要准,不准不如没有。” 刘珩叹口气道:“抓紧吧,缺钱缺人,都直接跟孤讲。” “是!”吕骧应道。 “那侯郎中的事调查的如何了?”刘珩又问道。 吕骧继续禀报。 “侯郎中之事完全查清楚了,原来那日侯郎中离席,在丁府内碰上了丁郎中的独女,二人说了几句话。” “随后,在侯郎中返回时,那丁府小姐的侍女,特意在路上等侯郎中,并亲手交给他一个锦盒。” “侯郎中回到席中后,这才开始不停喝闷酒。” 刘珩听了吕骧的话,脸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没想到还能有一日,在侯风身上听到八卦? 刘珩随即反应过来,侯风是跟了他之后才改名的,也就是说,丁府小姐认识的不是侯风,而是文天则。 只是不知道,侯风曾是文天则的事,吕骧是否知道。 “可查到二人何时相识,有何旧事?”刘珩问道。 吕骧答道:“回殿下的话,骧确实查到,这丁小姐年轻时,曾与一来长安游学的寒门子弟互相青睐,但这寒门子弟并非侯郎中,而是姓文。这……” “行了,此事孤知道了。”刘珩打断了吕骧的话。 事情已经明朗。 丁鸿云的女儿丁倾茹在崔家过的并不好,丁鸿云有意让女儿和崔家和离,这些事刘珩都知道。 在来长安之前,刘珩曾命人详细的调查过丁鸿云。 只是没想到,这丁倾茹会和侯风有这样的缘分。 刘珩突然回忆起来,好像之前攻打幽州时,在蓟城外,刘珩曾问过侯风,是否有意中人。 当时侯风承认了此事,却死活不肯说意中人是谁。 刘珩恍然,原来如此,如果侯风的意中人是丁倾茹的话,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时至今日,侯风都顾虑自己曾参加过白莲教,不愿向丁倾茹说出实情,更别说当时了。 刘珩心中有了决断。 “还有别的事吗?”刘珩抬头看向吕骧问道。 吕骧禀报道:“还有刺杀张浩的刺客一事,骧已经派人去了鄂州,若是查到什么结果,定会第一时间禀报殿下。” “孤知道了,没别的事,就退下吧。”刘珩挥挥手。 “是!”吕骧应了声,退了出去。 “爷,真没想到,侯郎中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关健等吕骧退了出去,看着刘珩满脸贱笑。 “子鹏虽然出身不行,但身上是有真本事的。能引得长安守备家小姐的青睐,也很正常。”刘珩笑道,“去,把子鹏喊来,这事孤给他做主了!” “好嘞,爷!”关健笑嘻嘻的出营帐去安排。 没过多久,侯风便来到营帐。 “参见殿下!不知殿下唤风前来,所为何事?”侯风向刘珩行礼道。 刘珩笑道:“子鹏,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蓟城外,孤曾问你为何不成家一事?” 侯风听刘珩突然又提及此事,心中了然。 看来刘珩已经命人查清了他当日失态的原因。 “记得,当日风说过,因为心中有意中人,因此不愿成家。没想到殿下还记得此事。”侯风答道。 刘珩起身道:“当日孤手下不过并州一州之地,最多再加一个蓟城,你不想说意中人是谁,孤可以理解。” 说罢,刘珩走到侯风面前:“如今孤已经几乎坐拥半个天下,子鹏的意中人,难道还不在孤治理的州郡之内吗?” 侯风拱手道:“不敢欺瞒殿下,风的意中人,正是丁郎中的独女,丁倾茹。” 说罢,侯风便将他与丁倾茹相识相知的过程,粗略跟刘珩讲了一遍。 果然与刘珩先前想的几无二致。 “此事该早点跟孤讲!”刘珩笑道,“不过是丁倾茹知道你本来叫文天则罢了,且不说孤相信她根本不会说出去,就算此事传了出去,如今又有何人敢乱嚼舌根子?” “多谢殿下!”侯风称是道。 刘珩说的,侯风如何不知? 但有些事,刘珩可以说,侯风却不能主动提。 这是君臣之道,绝不能乱。 “行了,此事你先放心里就成,等机会合适,孤会跟丁鸿云讲清此事。至于你身份转变的事情,你自己去跟丁倾茹解释吧。”刘珩笑道。 “是!多谢殿下!”侯风又一次道谢。 “侯郎中,恭喜恭喜啊!”关健笑嘻嘻的向着侯风拱手道喜,“等你成亲的时候,别忘了多给我两杯喜酒喝。” “好说,好说。”侯风笑道。 帐内的氛围愈发愉悦起来。 “报!” 突然,帐外有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显然是有急报。 刘珩听到这声音,面色一变,向帐外喊道:“拿进来!” 几息之后,老胡大踏步从帐外走进来,手中拿着一封急报:“殿下!是漠南送来的急报!” 关健忙一路小跑到老胡身前,接过急报,递给刘珩。 刘珩打开急报,越看面色越严肃。 侯风见刘珩这副表情,加之急报是漠南传来的,顿时明白,看来是迭剌部那边出问题了。 侯风心中暗暗称奇,没想到这铁木真竟然真的在迭剌部、克烈部、乃蛮部三部的围攻之下,反败为胜! 铁木真这么厉害? 侯风心中一时间心痒难耐,他也想知道,铁木真如何在这种情况下,反败为胜? 这时,刘珩看完了急报,长叹口气! 铁木真能成为成吉思汗,又怎么会是死板之人? 此次翻盘,足以看出铁木真对局势判断之精准! “真不愧是铁木真!” 刘珩先是感叹一句,随即看向老胡,厉声道:“老胡!通知各军主将来帐内议事!” 第449章 示敌以怒 老胡应了声,不敢怠慢,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子鹏,你也看看吧。”刘珩将急报递给侯风。 “是。” 侯风接过急报,仔细读了起来。 “眼光毒,心也狠!这样的人丢到大草原,确实如同虎入狼群,难有敌手。”侯风读完后,也是不禁感慨道。 “不能再让铁木真做大了。”刘珩担忧道,“如今铁木真吞了一半克烈部,加上塔塔尔部,在草原上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大势力。” “无论他下一步是对乃蛮部还是扎木合动手,一旦成功,就会对整个草原形成横扫之势!” 侯风心中对刘珩充满佩服。 若论识人,刘珩真是甩他八条街都不止。 铁木真在刘珩手底下两年,除了刘珩,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出铁木真有这样的能力! 铁木真才回了漠北草原几个月? 就发展到如今这般规模! 太快了! 实在是太快了! 很快,各军中的主要将领便接到老胡的传令,匆匆从各自的营地中赶来。 待众人到齐,刘珩这才说道:“刚刚漠南传来急报,铁木真暗中勾结乃蛮部,使得乃蛮部临阵倒戈,一战几乎消灭了克烈部绝大部分精锐。如今铁木真已经与乃蛮部瓜分了克烈部。” “先前孤与诸将议事时说过,若是耶律大石没能拿下铁木真,则孤就要主动与江卓决战,以便更早腾出手处理草原之事。” “此事已定,无需再议!” “今日招众将前来,是为商议与江卓决战一事!” “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 众将听了刘珩一连串的话,均面面相觑。消息来的太过突然,众人都要消化一下。 半晌,宋英才率先开口。 “殿下,漠南之事江卓并不知情,按道理我军不应该与江卓决战。不过如今我军每日都与江卓军骂战不休,如此一来,倒是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殿下不妨借此发挥,示敌以不堪受辱,恼羞成怒之状!” 刘珩点点头道:“只是如此一来,等于入套,决战如何进行,就得顺着江卓的思路来!” 辛弃疾想了想道:“如今我军连营封住了长安和渭河之间,长安往西,一马平川,无险可依,于我军而言,大不利!” “对我军而言,即便决战,那也最好在营前,一来可与长安互为犄角,二来进可攻退可守。” “江卓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只能使佯败之策,诱我军一支偏师孤军深入,围点打援。我军若大军出动解围,江卓就可以在平原充分发挥其骑兵优势,将我军击败。” 众将听了辛弃疾的话,都纷纷点头,觉得有些道理。 只有侯风出言反驳。 “风不认可辛将军的观点。” “对于江卓来说,最重要的是占领长安。若是离长安太远,即便我军战败,他也无法拿下长安!” “且江卓常年在边塞与乙室、克烈、乃蛮等部作战,手下西凉铁骑乃大汉一等一的精锐,江卓岂会对正面决战没有自信?” “因此依风之见,江卓或许不会来这些虚的,而是直接在大营与长安城西侧与我军正面决战。” “如此一来一旦他取胜,就可以直接威胁长安!” 众人听了侯风的话,也都觉得有理。 两种观点难说对错,关键在于江卓是怎么想的。 刘珩也是陷入沉思。 他一时之间也很难判断,侯风和辛弃疾谁说的是对的。 “宋将军,你觉得呢?”刘珩开始点名。 宋英看了看侯风,又看了看辛弃疾,咬咬牙说道:“殿下,英以为两种情况都有可能。若英是江卓,或许会选第一种。毕竟凡临阵对敌,以胜为要!” 刘珩失笑的看了眼宋英。 还真是滑头,发表意见都如此隐晦,他差点没听明白宋英的意思。 宋英嘴里说的是支持辛弃疾,但暗地里却是更支持侯风。 毕竟宋英不是江卓。 宋英只是在提醒刘珩,江卓的目标以及心态,恐怕都接近侯风说的情况。 “常将军呢?”刘珩又看向常保道。 常保行礼道:“殿下,保以为江卓镇守凉州多年,非是不知兵之人。如此重要的一战,就算是江卓,也未必敢冒险!” 辛弃疾微微一笑,说道:“大家可知最近在营外叫骂的,是何人?” “是江卓的六子,江继信!”侯风答道,“此人在江卓的八个义子之中,武艺不算突出,但骂人倒是有一手!” 辛弃疾颔首道:“因此此人必然只能是诱饵,我军但凡有将军领兵出营应战,此人只会回撤,换江继冒这种能打的人出来!” 刘珩和侯风对视一眼,一同点了点头。 辛弃疾这点说的倒是不错。 辛弃疾继续说道:“至于侯郎中所说,也有道理,江卓若想图谋长安,即便诱敌,也不会过于深入。” 刘珩笑道:“听你们这么一说,孤倒觉得,决战如何打,江卓心中也未必有答案。辛将军有一点没说错,即便孤被骂的不堪其扰,派兵出营,也没道理就要和江卓决战!将在营门外叫骂的江继信赶走便是!” “江卓心中想的,恐怕也不过是借此找找机会。如此说来,江继信诱敌,我们就要上当,不但要出营,还要恼羞成怒的追上去。” “只有出营的这支军队被引诱以至于陷入险境,孤才有理由去救!”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侯风眼珠子转了转,笑道:“那倒也简单了,殿下不想跟着江卓走,那只需我们自己把控中计的日子就行。” “从明日开始,殿下可派人出营驱赶江继信,但不追击,其间出营之将可与江继信多生口角。如此一来,反复几日,再寻一日装作气不过的样子去追击!” “只要追击的日子是我们选的,江卓就不会过于主动。” 辛弃疾听了侯风的话,也连连点头道:“侯郎中说的不错!如此一来,主动权还是在殿下手中。” “是呀!” “依此办,最好不过!” 其余人等也都出声附和。 “好,那就依次行事!”刘珩看着帐内济济人才,心中暗暗高兴。 但很快,刘珩便又皱起眉头。 刘珩在帐内扫视一周,惊愕的发现,关弛没能及时赶到,如今竟是找不到领军深入险境的合适人选! 第450章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侯风见刘珩眉头紧皱,微微一愣,也明白过来。 “若是薛将军在此,由他领军出营,驱赶江继信,倒是最适合不过。”侯风率先替刘珩说道。 刘珩叹口气道:“既然不在,多说无益。还有哪位将军,可为孤解此忧?” 辛弃疾抱拳道:“殿下,弃疾愿往!” 刘珩摇摇头道:“不妥,不妥。辛将军年少成名,有勇有谋,此事天下皆知。辛将军被骂到不管不顾,主动追击,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说罢,刘珩又看了眼宋英、常保道:“宋将军、常将军亦是此理,并不合适。” 宋英与常保对视一眼,微微赫然。 二人清楚,他俩不合适除了性格不搭之外,武艺也是一项短板。 这种带少量部队在敌军包围中撑到最后的任务,比起谋略,或许个人勇武更加重要。 侯风有些无语。 辛弃疾、宋英、常保都不合适,那还有谁? 总不能是李季去吧? 刘珩想了想道:“如此看来,军中只有一人适合担此重任!” 侯风微微一愣:“殿下说的,是宁奇正?” 刘珩笑道:“不错,正是此人。论勇武,其人不在关、薛二将之下。论性格,此人虽不是莽撞之人,但此前他为张绪护卫统领,籍籍无名,又有谁知道?让他装作莽撞的性子,实则不莽撞,反倒更好。” 众人听了都不由得点点头。 刘珩说的不错,如此看来,即便薛贵、关弛二人在场,恐怕都不如宁奇正适合做此事。 唯一的问题就是,宁奇正能不能让刘珩放心托付这样的重任? 毕竟宁奇正不过新降,而且这种投降,更像是带有一定目的,暂时的投降。 刘珩自然也看出了众人的担忧。 “无妨,无妨。”刘珩笑道,“当年关王爷也曾有过在曹营听用的经历,关王爷对昭武帝的忠心日月可鉴,在曹营时也未曾出工不出力。” “孤观这宁奇正人品没问题,孤觉得只要他还在孤营中听用,定然也不会跟孤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来人!将宁奇正喊来!” 刘珩下定决心。 老胡即刻安排人去青龙军通知宁奇正。 不一会儿,宁奇正便来到帐内。 “见过殿下!”宁奇正向刘珩抱拳行礼。 刘珩颔首道:“宁将军在青龙军中也算待了些时日,感觉如何?” 宁奇正答道:“青龙军着实精锐,数万人的装备都与当年赵王麾下的数百亲卫几无二致,赵王输的不冤!” 宁奇正开口就是张绪,非常坦然。 刘珩对此并不生气,继续说道:“若是给宁将军一千青龙军精锐,宁将军可有把握在江卓西凉铁骑的围攻中,坚持半个时辰?” 宁奇正自信道:“只要殿下信得过,奇正就可以做到!殿下放心,只要奇正还在殿下军中一日,就会恪尽职守,绝不藏拙!” “好!”刘珩起身道,“孤自然信你,不然也不会将你从晋阳带出来!” 说罢,刘珩将目前的情况和需要宁奇正做的事一一交代给他。 交代完后,刘珩又嘱咐一句。 “此次安排你出营,看似要假意被诱敌,实则是你在诱敌,孤也知道,此事凶险万分。宁将军若有疑虑,直言便是,孤不会强人所难!” 宁奇正抱拳道:“其余都无妨,只是要与江继信生出口角,奇正怕是力有未逮。” “放心,孤会命人提前教你几句。”刘珩知道宁奇正说的是实话,而非推脱,“青龙军中的精锐,你自去挑选一千人!” “是!”宁奇正领命而去。 宁奇正出了营帐,回青龙军中领了一千精锐,来到营门。 营门处,刘珩军中选出来的骂人好手正领着一帮嗓门大的军士和营外的江继信骂的正酣。 侯风已经提前一步到达营门处,身边跟着一名军士。 “宁将军,你听听这江继信骂的多脏?”侯风待宁奇正过来,指着营外笑道,“今日第一次出营,宁将军无需太过还嘴,少说两句,装作说不过气急即可。” 宁奇正听着营外的叫骂声,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他出身不高,小时候更是常受人白眼。 不然也不会在张绪身边当家奴。 在被张绪发现他练武的天赋,带在身边请人悉心教导之前,这种话他听多了。 “侯郎中放心,奇正心中有数!”宁奇正向着侯风抱拳道。 宁奇正跟着侯风带来的军士简单学了几句,便领着一千青龙军出了营。 营外,江继信正骂的痛快! 刘珩找人与他对骂,对他没有一点影响,相反他还乐在其中。 忽然,江继信看到刘珩的营门缓缓打开。 “六将军,门开了!开了!” 江继信身边一名亲卫指着营门激动道。 “好啊,好啊,这刘珩终于被本将军骂的憋不住了!”江继信大喜道。 “能在六将军嘴下忍到现在,简直是他娘的乌龟精转世!”亲卫嘲讽道。 江继信也不骂了。 “既然有敌将出营,那本将军先上去会会在说。”江继信大笑道。 其实江卓早有吩咐。 若是敌军有人出营,就让他佯败撤退,将敌军勾引出来,交给江继冒来处理。 江继冒在江卓的诸义子中实力最强,他出手定然能将来将留住。 但江继信心中不服。 如今刘珩营中,除了关弛之外,并没有什么武艺高强之人。 只要来的不是关弛,江继信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应付。 江卓及其军中之人尚且不知道关弛目前不在刘珩大营中。此事刘珩瞒的极为严实,别说江卓,就算是青龙军中的普通士兵,也未必知道此事。 江继信领着麾下精骑打马上前,仔细打量着来将。 竟然是个玉面小将! 江继信大喜! 果然,能被叫骂声激出来的,都是年轻人! 无论如何,不是关弛就好办! “来将何人?报上名来!”当然,江继信还是留了个心眼,大声问道。 虽说不太可能,但万一出来的不是关弛,而是孟宗政、魏大眼、薛贵等刘珩军中其余猛人,江继信也不会力敌。 当然,理论上这些人都不可能在长安。 “本将宁奇正!只会逞口舌之利的狗贼,速来领死!”宁奇正按出营前想好的说辞,带着怒气说道。 江继信一听,顿时放下心来。 果然是籍籍无名的小将! 第451章 言之凿凿 江继信得意的大笑道:“黄口小儿,也敢信口开河?今日就让你领教领教你家六爷爷的手上功夫!” 江继信猛地一扯腰间束带,双刀犹如出鞘的银龙,闪烁着寒光,瞬间握于手中。 只见江继信双眼圆睁,瞳孔中燃烧着熊熊战意,仿佛要将一切阻挡在前的障碍劈为两半。 边塞的风霜在他脸上刻下了岁月的痕迹,却也铸就了他不屈的意志和魁梧的身躯。 此刻的江继信远远看上去,宛如战神附体,气势逼人,骑着高头大马,挥舞着双刀摆开架势,向着宁奇正直冲而去! 宁奇正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神中透露出冷静与自信。 他紧握长枪,枪尖微颤,仿佛随时都能刺破虚空。 见江继信策马袭来,宁奇正深吸一口气,双腿用力,催着胯下战马猛地加速向前,如同离弦之箭,直冲向江继信。 双人不约而同的从各自阵中冲出去,对骂顿时变成了斗将! 很快,两人便交上了手。 一交手,江继信就吓了一跳。 对面这小将的枪怎么这么快? 但几招过后,江继信感觉应付的容易起来。 江继信暗暗松了口气。 还以为又是个不出名的厉害小子,原来只会前面那么几下! 另一边,宁奇正因为摸不清江继信的深浅,所以一开始便全力以赴。 但是几招过后,宁奇正便发现江继信此人的手上功夫,可比他的嘴上功夫差远了。 宁奇正的任务可是要跟江继信缠斗几日。 如果一上来就将江继信打的灰头土脸,大败而归,那还怎么完成任务? 宁奇正只得暂且收着点打。 几轮走马交手之后,双方已是过了十数招。 枪影与刀光交织在一起,将两人身边遮的密不透风。 宁奇正的长枪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梭,每一击都似乎蕴含着千钧之力,直击江继信的破绽。 而江继信的双刀则如同两道旋风,灵活多变,时而劈砍,时而横扫,企图将宁奇正的长枪封死。 宁奇正微微点头,这江继信虽然说不上勇猛无双,但也与宋英等军中宿将相差无几。 “铛!铛!铛!” 金属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每一次交锋都激起一圈圈气浪,震得周围尘土飞扬。 如此斗了数百个回合之后,宁奇正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开始给江继信上压力,手中的枪又快了几分。 江继信使得双刀本就更沉,宁奇正一发力,便感觉应付的有些吃力起来。 江继信不以为宁奇正前面是在放水,只以为是宁奇正仗着年轻,体力更好,磨到现在,以至他气力有些不济。 江继信不想再战下去,他提一口气,用力挥舞双刀向着宁奇正砍去。 宁奇正假装不敢硬接这一下,微微向后退去。 江继信趁机拉开与宁奇正的距离。 江继信大笑道:“你个小鳖孙,你家六爷爷好意陪你玩两下,你还当真了?” 说罢,江继信又开始展示他的嘴上功夫,难听的小词一套接一套的从他嘴里蹦了出来。 宁奇正憋一口气,装作被江继信气的脸通红。 “贼子休走!再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我非要将你砍成肉泥不可!”宁奇正看向江继信怒吼道。 江继信见宁奇正生气,心中顿时觉得一阵畅快,笑道:“今日你六爷爷累了,没功夫再陪你胡闹。明日你六爷爷一样会来此骂你们这些软蛋,想跟你六爷爷过招,明日你自己出来便是。” 说罢,江继信打马离去。 只留下宁奇正在原地气的似乎胸膛都一起一伏。 江继信骑马直接一路向西,带着亲卫赶到西凉军大军处,面见江卓。 西凉军前阵,江卓三子江继冒在此督军。 江继冒督军前阵,正是为了有情况能第一时间带兵支援江继信。 江继冒一见江继信今日的状态,便觉得和平日不同。 “老六,你今日这是和人动手了?”江继冒问道,语气中略有责备之意,听的江继信甚是不爽。 江继信面色淡然道:“不错,今日敌军终于有一小蒋忍不住了,出营想要将我赶走,被我灰头土脸的教训了一通。” “义父之前便交代过你,若是刘珩军中有人出营,便来通知我,你为何不听?”江继冒追问道。 “一无名小将,我自能应付,有什么好通知你的?”江继信不屑道,“再说了,就这种没名气的小将,即便骗出来将其围住,刘珩也未必会救。” “你……”江继冒还想再说,却被江继信直接出言打断。 “行了,行了。”江继信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今日有小将忍不住,就是个好兆头。等刘珩的心腹大将什么时候出营,我自会按照义父的计划行事,这叫随机应变,你懂不懂?” “好了,我没空在这儿与你纠缠,我还要去向义父禀报这个好消息!” 说罢,江继信不再理会江继冒,领着亲卫直接往中军去了! 前往中军的路上,江继信心中甚是舒畅。 这一次和刘珩之战,他可以说是扬眉吐气! 很快,江继信便来到江卓面前。 江继信将刚刚刘珩营地前发生的事,以及他和江继冒说的那些理由,都一一讲给江卓听。 江卓听后,满意的点点头道:“不错!你考虑的很是周到。一个小将,即便围住,刘珩也不会派大军来援。” 马儒也在一旁笑道:“无论如何,有人出营,就是个好兆头。没刘珩的指示,这小将也不可能擅自出营,看来是刘珩自己有些忍不下去了!” “哈哈,不错!”江卓心情大好,“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小将不解决问题,就得派干将出来!是个好兆头!是个好兆头!” 说罢,江卓看向江继信褒奖道:“我儿继信此番表现不错,若是真能引得刘珩军中干将出营,最后逼得刘珩来与我军决战,本王给你记首功!” “多谢义父!”江继信大喜,抱拳行礼道,“义父且瞧好便是,这小将心态不稳,想来要不了几天就会被我搞得心烦意乱,心浮气躁。到时我直接将这小将斩于刘珩营地外,我就不信刘珩还能坐视不理!” “如此一来,刘珩必定会派干将出马!” “到时,我就佯败将其引诱出来,按义父的计划行事!” 第452章 装作诱敌 “甚好!甚好!” 江卓又是一阵大笑,中军处一时间充满欢声笑语。 另一边,刘珩营地,中军大帐内,同样充满笑声。 “宁将军今日临机应变,很好!”刘珩听了宁奇正的禀报,笑道,“示敌以弱没有问题,这样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中!” “那奇正该何时对那江继信下狠手?”宁奇正问道。 刘珩沉吟片刻,看向侯风道:“子鹏,你觉得呢?” 侯风微微一笑:“明日!” “这么急?”刘珩微微一愣,“孤倒觉得可以靠后几日,将他们的心气拖没了再说。” 侯风摇摇头道:“若风猜的不错,宁将军既无名望,又未曾展现其高强的武艺,江卓不会认为宁将军有多重要。” “殿下自名扬天下以来,即便兵行险招,也是步步为营,做好万全之策再行动。” “若风是江卓,定然会觉得,只有江继信先斩了宁将军,引出其他军中重要将领出来,才能继续执行其计划。” 刘珩略微颔首。 侯风说的也不无道理。 按侯风分析,明日动手,就等于将江卓心中预期决战的日期突然提前。 江卓不会想到,宁奇正是在故意示弱。 “好!那就派人去通知辛将军,明日准备按昨日商量好的计划行动!”刘珩吩咐道。 “是!”侯风领命道。 “宁将军,明日就看你的了!”刘珩又看向宁奇正道。 “殿下放心!”宁奇正抱拳领命。 刘珩点点头,他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宁奇正能出色的完成任务固然好。 宁奇正若是完不成,折在江卓的大军之中,除了略微有损于士气外,对刘珩而言,也没什么别的影响。 宁奇正并未对刘珩真正归心。 刘珩爱才不假,但不是舔狗。 相反,随着御下日久,他反而更能狠的下心做一些决策。 刘珩又看向帐内众将道:“孤希望大家都能明白,既然准备决战,任何谋划都只是小道。” “归根结底,还是要拼硬实力!除了堂堂正正的打赢这一仗,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众将听了刘珩的话,纷纷正色抱拳。 “是!殿下!” 刘珩挥挥手道:“都下去好好准备吧!” 众将领命离去。 出了中军大帐,宋英心中十分激动。 这一次,终于轮到他的朱雀军做主力了! 本来还有青龙军,能与朱雀军争一争,但关弛不在,副将对骑战的统兵能力远远比不上关弛。 只要明日胜了,朱雀军必是头功! 宋英下定决心,等会儿回了营里,一定要好好给军中各偏将校尉强调一下明日作战的细节,不能有任何疏漏! “来人,将军中各营偏将校尉召来议事!”宋英一回营便吩咐道。 “是!”亲卫忙领命去通知。 宋英看着离去的亲卫,心中对于明日的决战更加期待。 …… 第二日,江继信照常来到营外叫骂。 江继信边骂,边留意着刘珩营地大门的方向,等着宁奇正出营寻他。 果然,没骂几句,刘珩大营的正门便缓缓打开,宁奇正领着青龙军精锐从门内冲了出来。 “来了!”江继信一喜,领着亲卫迎了上去。 江继信像昨日一样抽出双刀,策马向着宁奇正冲去。今日江继信留了个心眼,他知道宁奇正前三枪尤其厉害,需要多加防备。 宁奇正也提起长枪,眼神中闪着寒意。 晨光初破,两人的身影在战场上显得格外鲜明。 宁奇正身骑骏马,手持长枪,宛如战神降临。 而江继信,则比昨日信心更足,双刀舞动间,银光闪烁,气势不凡。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战吼,宁奇正率先发难,长枪如龙出海,带着破风之声,直取江继信面门。 江继信反应极快,双刀交叉一挡。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江继信稳稳的接下宁奇正第一枪。 接下来的两招,江继信全力防守,双刀如同两道银色闪电,在枪影中穿梭,每一次碰撞都震得江继信有些手臂发麻。 江继信相信,宁奇正虽然面色如常,但绝对是在硬撑。 宁奇正不可能比他好受多少。 三招过后,江继信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以为宁奇正如昨日般会攻势放缓。 果然,宁奇正再出招,便如同昨日一般,没了前三招的犀利。 江继信这才嘲讽道:“小贼,今日却要把你捉回去,让你尝尝你家六爷爷的洗脚水!” 说罢,江继信双刀招式一变,转守为攻,准备对宁奇正发起反攻! 殊不知,宁奇正等的就是这一刻! 宁奇正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冷冽,仿佛能洞察人心。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长枪猛然加速,招式突变,枪出如龙,一枪向着江继信的肩膀闪电般刺去! 若不是为了让江继信能逃回去,引发双方的决战,宁奇正这一枪就不会奔着肩膀,而是奔着头或者脖颈去了。 江继信大惊失色! 他正要变招反攻,正是门户大开之时,没想到宁奇正会突然刺出这一枪! 他急忙挥刀抵挡,但已是力不从心。 只见宁奇正长枪一抖,枪尖化作万千幻影,瞬间突破了江继信的防线,直刺其肩膀。 “啊!” 江继信痛呼一声,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战袍! 江继信大呼不妙,强忍剧痛,奋力一蹬马镫,努力稳住身形。若是此刻宁奇正再来一枪,他今日非要交代在这儿不可。 江继信用余光望去,只见宁奇正刺完这一枪,也是收枪稳住身子,缓了口气。 江继信忙拼尽全力,双刀舞得密不透风,向后退去。 江继信的亲卫见状忙纷纷骑马向前,将江继信围起来。 “将军!你没事吧?”江继信身边的亲卫关心道。 江继信捂着伤口,怒道:“这小贼真是阴险狡诈,竟然还留了一枪!本将一时不备,着了他的道!” 江继信到现在还不觉得宁奇正是在装菜,只当宁奇正今日不过是多藏了一手。 宁奇正长枪向前一指,喝道:“随我追击!休要放走这个辱骂殿下和本将的贼人!” 说罢,宁奇正领着出营的千余青龙军向江继信冲去! 江继信向亲卫道:“走!快走!派人去通知老三,就说本将已经佯败诱敌,让他速来接应!” 第453章 一枪刺穿 派人去向江继冒报信后,江继信也不敢多留,忙领着亲卫向西逃离。 宁奇正领青龙军精锐在其身后紧追不舍。 江继信边跑,边在心中思量一会儿怎么跟江卓解释。 本将按江卓与他商量好的,需要他铺垫几日之后,阵斩宁奇正,并借此勾引出其余刘珩军中的重要将领。 谁知今日被宁奇正偷了一手,自己受了重伤。如此一来,却是被迫将宁奇正引给江继冒。 若是刘珩最后出兵了,还好说。 可若是刘珩没有出兵,他该怎么办? 到底怎么跟江卓解释此事? 江继信身边的亲卫似乎是看出了江继信的疑虑,说道:“将军可是担心不知道如何跟大王解释?” 江继信颔首道:“不错!此事确实有些难办!” “将军何不将这宁奇正吹的厉害点?”亲卫提议道,“反正将军在大王的诸义子中,也不以武力见长。就说昨日是敌将故意示弱,为的就是出其不意阵斩将军,替刘珩解气!” 江继信想了想,觉得可行。 这种情况下,要证明自己没什么过错,只有将对面吹的厉害点这一条路。 江继信颔首道:“这个办法好,到时若是刘珩不出兵,本将就说是老三杀的太快,没等刘珩援兵到,就把敌将杀了!” “老三本来就厉害,这小将若是被围,想来也撑不了多久!” “到时本将就把锅全推给老三!” 亲卫忙奉承道:“将军英明!” 此时,江继信已经跑过了长安城,来到长安城西,离江卓的大军越来越近。 宁奇正估摸着位置差不多了,下令道:“所有人,全力冲刺!将江继信留在这儿!” 说罢,宁奇正双腿一夹马腹,率先冲了出去! 青龙军精锐纷纷紧跟在宁奇正身后,加速向着前方窜逃的江继信等人追了上去。 “不好了!将军!”有亲卫发现不对,向江继信禀报道,“敌军追上来了!” 江继信也很无奈。 他肩膀受伤,不便操纵战马,十成的骑术,如今最多只能发挥出七成! 宁奇正全力追击,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总不能让亲卫丢下他先跑吧? “老三这狗娘养的,还不到?是想害死本将不成?”江继信无能狂怒。 说话间,宁奇正领着青龙军中的精锐迅速靠近,追了上来。 宁奇正长枪出动,枪杆一抖,便是数朵枪花,江继信队伍中跑在最后的亲卫便发出惨叫,应声倒地。 江继信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深知凭自己现在的状态,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宁奇正的追杀。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每一声马蹄的轰鸣都如同死亡的鼓点,在他耳边回荡。 “都回头拦一下这小贼!都给我回头!”江继信咬紧牙关,向身边的亲卫发出最后的命令。 亲卫们都是江继信的心腹,对江继信的命令没有丝毫迟疑。 除了几名跟在江继信身边照看他的亲卫,其余亲卫都毫不犹豫的领兵停下,回过头来迎战青龙军。 江继信留下的亲卫虽然都是西凉军中的精锐,但又如何能是宁奇正的对手? 只见宁奇正将手中的长枪舞的如长蛇般灵动,每一次出枪都仿佛灵蛇吐信,枪头在空中化作虚影,让人目光缭乱。 青龙军精锐在宁奇正的带领下迅速在江继信亲卫阵中撕开个口子,长驱直入! 江继信的亲卫一人接一人地倒下,鲜血染红了黄土! 江继信见状,心中悲愤交加,他此时才醒悟过来,宁奇正哪里是留了一枪? 他分明就是在扮猪吃老虎! 但江继信不敢有丝毫停留,只能拼命向西狂奔! 江继信也顾不得肩膀的伤势,忍着剧痛,用尽全力驾驭着胯下战马,希望能逃的再快些! 就在江继信几乎要耗尽所有力气之时,他终于看到了远方尘土飞扬。 那是江继冒的援军! 江继冒的援军终于到了! 江继信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希望,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呼喊。 “三哥!救我!救我!” 但命运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江继冒也看到了江继信这边情况危急,下令麾下的西凉铁骑全速前进! 虽然不知道江继信为何会搞成这个样子。 但该救还是要救! 江继冒和宁奇正,双方一东一西,都在离江继信越来越近! 江继信紧紧盯着前方的江继冒,恨不得立马就能飞过去! 然后,还未等江继信与江继冒会合,宁奇正已经率先如影随形地追到了他身后。 宁奇正长枪连点,江继信身边的亲卫便都栽下马来! 紧接着,那柄寒光闪闪的长枪,如同蛟龙出海,毫不留情地刺向江继信的后背! 江继信只觉得背上一股巨力袭来,随即染满鲜血的枪头便从他的胸口钻出! “不!!!” 江继信只能发出一声绝望地嘶吼,却无力改变即将到来的命运。 长枪穿透铠甲,刺入他的身体,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感到自己的生命之火在迅速熄灭。 江继信胯下的战马还在向前冲,但江继信却被宁奇正手中的长枪带下马来,就这样挂在宁奇正的长枪之上! 江继信缓缓地转过头,用不甘的目光看了宁奇正一眼。 好狠的小子! 没想到最终是他江继信,成了这小子成名的垫脚石! 远处的江继冒看到这一幕,瞋目裂眦! 江继信身为江卓的义子,在西凉军中的地位一点不低。 他被阵斩,可不是小事! “老六!老六!”江继冒不由得大喊道。 江继信听到远处传来江继冒的呼喊,想将头再转回去,但已经没有气力支撑他这么做。 江继冒的声音很快便被风卷走。 江继信想说些什么,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咕噜声,最终头向一侧歪去,四肢无力的垂下! 宁奇正长枪一抖,便将江继信的身子从长枪上甩飞出去。 江继信的身躯重重砸在地上,带起一片尘土飞扬。 宁奇正收回长枪,冷冷地注视着地上江继信的尸体,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 刘珩待他也算不薄。 江继信如此辱骂刘珩,今日他杀了此人,也算还些刘珩对他的情分。 不远处的江继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却无可奈何。 江继冒有些怒了,江继信就这样当着他的面被杀,让他回去如何向江卓交代? 江继冒向着宁奇正一声怒吼。 “对面的小贼!拿命来!” 第454章 身陷囹圄 宁奇正目光微凝,看向江继冒冲来的方向。 刺死江继信,对于西凉军来说不是件小事,但对宁奇正而言,不过是顺手为之。 宁奇正心里清楚,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此时转向,时机已失!所有人,列阵,迎敌!”宁奇正看着冲来的江继冒,手中的长枪向前一指,装模作样的朗声道。 说罢,宁奇正再次领着身后的青龙军精锐向前冲去! 江继冒如今已经冲到近前,宁奇正的这句话,江继冒也听的清清楚楚。 江继冒摸了一把他黄色的络腮胡,拔出腰间的弯刀,吼道:“今日就教你知道,这天下最精锐的骑兵,是我西凉军!这天下最勇猛的将军,是我江继冒!” “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宁奇正冷笑道。 两军在二人的带领下飞速靠近,战场之上,马蹄声鸣,尘土飞扬,遮蔽了半边天际! 江继冒骑着胯下的战马,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直冲宁奇正而来! 他手中的弯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破风之声,直取宁奇正的要害。 宁奇正面色冷峻,身形稳定。 待江继冒的弯刀即将近身之际,他猛然一侧身,长枪如游龙出海,枪尖轻点,精准地磕开了江继冒的弯刀。 同时宁奇正借势向前一推,枪身嗡鸣,仿佛有龙吟之声,带起一股强烈的劲风,直逼江继冒面门! 江继冒哈哈一笑,身形灵活地在马上翻腾,避开了这致命一击,同时弯刀翻转,自下而上,企图削断宁奇正的长枪。 宁奇正见状,眼神一凛,长枪瞬间变换方向,化守为攻,枪尖如蛇吐信,直指江继冒手腕,意图逼退他的攻势,并伤其持刀之手。 江继冒只得收手。 两人战马交错而过,均是心中一凛! 对面好强的身手! 江继冒此刻心中无比确认,江继信绝不是什么一时失手而被宁奇正刺伤。 这一切都是刘珩的诡计! 但那又如何? 只要刘珩愿意决战,对江卓,对西凉军来说,就是好事! 江继冒知道此时,江卓已经领着大军在赶往此处! 而刘珩或许也同样如此。 江继冒手下的西凉军与宁奇正带来的青龙军也交战在一起。 江继冒与宁奇正不约而同的调转马头,再次与对方战至一处! 两人你来我往,兵器相交之声不绝于耳,每一次碰撞都激起一圈圈气浪,震得周围士兵耳膜生疼。 突然,宁奇正抓住了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趁着双方某次交错而过,再次对冲的机会,他猛然一夹马腹,战马顿时加速,直冲江继冒而来。 同时,他手中的长枪也化作一道银色闪电,直刺江继冒的咽喉。 江继冒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他迅速调整状态,弯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与宁奇正的长枪激烈碰撞。 弯刀与长枪的交击声震耳欲聋! 宁奇正借助马匹的冲击力,回弹的长枪突然变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又向着江继冒横扫过去。 江继冒反应不及,竟是气沉丹田,直接硬扛了宁奇正的这一枪! 枪杆撞击在江继冒的肩甲上,发出巨响。 江继冒身子微微晃动,随即迅速稳住身形,怒吼一声,再次挥刀而上。 宁奇正心中也忍不住暗暗给江继冒叫好。 战场马战,长枪本就比弯刀好用的多。 江继冒用弯刀,在兵器上并不占优。 但他却通过自己精湛的骑术和巧妙的身法,每每都能与自己贴身交战,不落下风。 这并不容易! 宁奇正心中明白,若是下马步战,自己绝不会是江继冒的对手! 也不知江卓是从哪儿找了这么个厉害的回鹘人当义子! 宁奇正突然觉得,在江继冒的纠缠下,若是他真被江卓的大军围住,他可能真的会折在这儿! 但宁奇正并不会因此逃脱。 他答应刘珩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两人之间的战斗再次陷入胶着状态,彼此都不肯退让半步。 …… 江卓这边正领大军赶路,突然收到江继信被宁奇正阵斩的消息。 “什么?继信被阵斩了?”江卓大吃一惊。 “是!三将军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三将军此刻正与敌将缠斗!”探马肯定道。 “刘珩!”江卓咬牙切齿的喊了声刘珩的名字,目光中露出恨意。 马儒微微皱眉,担忧道:“如此说来,昨日此人定是在藏拙!大王,六将军在长安城西不远处被追击杀害,若是在此地决战,怕是有些不妥!” “管不了那么多了!”江卓目光一凝,“本王不怕刘珩使诈,只怕他不肯出兵应战!如今刘珩好不容易被骂的出来与本王决战,本王怎么能退缩?只要打起来,本王不信我西凉的狼崽子会输!” “再说,刘珩能有多少花样可玩?不过是想在长安城外用青龙军护住他大军的南侧,然后靠正面精锐步兵打开局面!” “两军决战,说到底,拼的是硬实力!” “本王以为,刘珩的青龙军,不可能拦得住我西凉铁骑!” “速速赶路!先将那杀害我儿的小贼杀了祭旗!” 江卓心中,刘珩还是被江继信骂的难以咽下这口气,这才要与他决战。 当然,提前为决战做些谋划,也很符合刘珩的性格! 马儒见江卓打定了主意,也不再劝。 江卓大军的行军速度又快了几分,全力向着长安城西而去! 同时,江卓的探子也在不断打探刘珩大营的情况。 终于,在江卓即将赶到战场时,探马也带回了刘珩出兵的消息。 “大王!刘珩大军也几乎倾巢而出!” 江卓一听,大喜:“好!今日就要让刘珩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铁骑!” …… 刘珩也正带领大军向宁奇正处赶去。 探马同样不断给刘珩禀报前线的最新战况。 “启禀殿下,宁将军在长安城西阵斩了那每日在营外喷粪的敌将!但又被另一名敌将缠住了!”从探马的话也可以看出,对于江继信,刘珩军中的众将士都怨念颇深。 刘珩颔首道:“甚好!那江卓军呢?” 探马答道:“按目前的情况看,江卓大军会比我军更早到战场!” “孤知道了!”刘珩没有再多说什么。 探马估计的并没有错,最终,果然是江卓领着大军率先赶到。 西凉军将与江继冒军缠斗的青龙军团团围住! 第455章 两军相对 “传令前军,正面尽快做好准备!” 一到位置,江卓便命令麾下大军按计划行动。 一部分西凉铁骑在江卓义子中排行老大的江继忠的带领下,扑向宁奇正所领的青龙军,将其团团围住。 其余士兵则面朝刘珩大营的方向,有条不紊的摆起了军阵。 一辆辆包裹着厚牛皮的盾车被推到阵前,这是江卓特意准备,用来防备刘珩军中的神火炮。 江卓也知道,防备神火炮,最好是用铁皮包裹盾车,但奈何江卓治下的铁矿产量有限,只能先与乙室部交换了些牛皮来顶一顶。 宁奇正见江卓大军赶到,耳边听到青龙军精锐的惨叫声开始变多,却没有丝毫办法。 江继冒的勇猛,远超他预期。 “小贼,还敢分心?” 倒是江继冒见宁奇正分心,挥舞弯刀连着抢攻了几手,顿时逼得宁奇正险象环生。 宁奇正忙收敛心神,全力应付江继冒。 长安方向,辛弃疾、党怀英、李季等人正站在城头遥遥观望。 “辛将军,这宁将军怎么还不率队突围?不往东靠靠,等会殿下大军到了,也很难及时把他救出来。”李季看着城外的战况,面露担忧。 辛弃疾沉吟道:“或许是敌军中也有好手,使得宁将军无力脱身。” “那这些青龙军岂不是?”李季话说一半,没有说透。 党怀英摇摇头道:“李将军难道是想带兵出城相助?此事万万不可!今日一战,我神机军极为重要,切不可为了少量将士的性命,坏了殿下的大事!” 李季默然不语。 辛弃疾显然心中也是认可党怀英的话,正所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情不立事,善不为官! 为将为帅者,总会面临这样的时刻。 党怀英看着一旁的李季,心中有些鄙夷。在党怀英看来,李季不过仗着自己是晋王殿下的表哥,这才能在神机军中当辛弃疾的副手。 看看李季的履历,先是在古陶县当个小小的守备,随后便是在苇泽关当守将,根本没有正儿八经带兵打仗的经历。 能问出这种问题,也就不足为奇。 辛弃疾扭头看了党怀英一眼,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说道:“世杰,你再去核查一下军械的准备情况,这对今日的决战至关重要,不容有失!” “好。”党怀英点点头,转身离去。 党怀英走后,李季叹口气道:“辛将军,季刚刚所问,是不是太浅显了?” 辛弃疾笑道:“将军之前或为守备,或为关隘守将,手下士兵不多,个个都很宝贵,有此想法,也属正常。” “但青龙军难道不宝贵吗?”李季心疼道。 “看跟何事相比,若是与击败江卓比,确实也没那么宝贵。”辛弃疾真心实意的说道,“只要事先无欺瞒,事后多恤金,也可说问心无愧。” “季受教了!”李季行礼道。 “世杰一直以为殿下安排李将军在神机军中做副将,是为了在神机军中安排个自己人。”辛弃疾突然说道,“殿下之心胸,非常人能及。世杰这么想,多少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若弃疾所料不差,殿下应当是希望自己的亲属之中,也能出一两个带兵打仗的好手,以便日后委以重任。” 辛弃疾将心中的猜测和盘托出。 辛弃疾隐隐感觉到,这或许和刘珩日后想执行的军政制度有关系。 李季颔首道:“殿下曾写信给我,让我在辛将军身边好好看,好好学。” 辛弃疾笑道:“既是殿下有令,弃疾自当遵循。李将军日后心中有何疑虑,直管问便是。弃疾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多谢辛将军!”李季向着辛弃疾抱拳行礼。 …… 城外,青龙军被西凉铁骑逐渐分割绞杀,人数越来越少。 江继冒越发轻松,边与宁奇正缠斗,边笑道:“小贼,要想活命,我劝你还是早点下马认输的好!” 宁奇正理也不理,趁着江继冒说话的功夫,连出三枪,枪枪直逼江继冒要害。 江继冒虽然口中在说话,但手上显然也有所准备,将宁奇正的攻击一一拦下。 这时,江卓大军的中军方向突然传来一阵低沉有力的鼓声! 紧接着,前军中也有鼓声开始响应。 宁奇正心中一振,定是刘珩的大军到了! 江继冒冷笑一声:“就算刘珩的大军到了,你也休想逃走!” 宁奇正听了江继冒的话,虽然觉得他说的在理,但又不自觉的从内心深处,涌起一股不认可的感觉。 刘珩怎么会没办法呢? 宁奇正也惊讶于自己会有这种想法。 但不得不说,和刘珩在一边,确实很让人安心。 江卓大军东边,刘珩领大军列阵缓缓向前。 刘珩自己率领亲卫军坐镇中军,宋英领朱雀军为前军,常保领泰山军紧贴渭河,拱卫中军右翼。 至于青龙军,则由关弛原先的副将,周武虎统领,拱卫中军左翼。 周武虎乃是最早跟随刘珩、关弛等人前往漠南草原,偷袭迭剌部后方的那批骑兵中脱颖而出的。 按理说,关弛因故不在,他能够有机会统领整个青龙军,他该高兴才是。 但周武虎如今哪里高兴的起来? 没被这滔天的压力压垮就不错了。 刘珩刚到,便有辛弃疾派来的军士报信。 “殿下,辛将军派人来报!宁将军被江卓大军围的有些深,恐怕是被敌军缠住,无力突围。” 刘珩与侯风对视一眼。 “被围困之地,离长安城多远?”刘珩问道,“最新的神火炮能不能打到?” 得益于蒸汽机的研发,神火炮炮筒的气密性得到进一步提升。 相较于去年的新乐之战,射程提升了数百步。 江卓并不知道这一点。 再加上从长安城头开炮,射程还会比从平地上远一些。 “可以,新型的神火炮可以从长安城可以打到!”军士答道。 见军士立马就能给出答案,刘珩心中明白,辛弃疾这是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侯风也明白了刘珩的想法。 “殿下是想用神火炮,对宁将军所在之处,无差别开炮轰击?”侯风问道。 “不错!”刘珩颔首道,“左右是个死局,不如乱中求生!” 说罢,刘珩看向军士道:“速速回去通知你家将军,让他用神火炮轰击!” 第456章 乱中求生 很快,辛弃疾便接到了刘珩的军令。 “既然殿下已经下令,那就开炮吧!”辛弃疾下令道。 “是,将军!”炮兵营的校尉领命道。 神火炮旁,负责测算仰角等数据的炮兵早已做好准备,神火炮的仰角已调整到位。 辛弃疾一声令下,炮兵按算好的火药量完成装填,并迅速点火。 “轰!”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炮口喷吐出滚滚浓烟与炽热的火焰,如同怒吼的巨龙。 炮弹以惊人的速度划破长空,留下一道耀眼的尾迹,如同流星陨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直奔敌阵。 空气中弥漫开来火药的味道。 江卓大军中,突如其来的巨响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江卓惊讶的望着长安城的方向:“刘珩的那什么炮,射程又变远了?” 江卓刻意收集过刘珩与张绪新乐之战的情报,知道神火炮的射程。 按道理,神火炮打不到他所在的地方。 但如今长安城头传来的炮声,说明他的情报出现了问题。 马儒抬头看了眼飞在空中的铁弹,恍然道:“大王,这些铁弹,似乎是朝三将军那边去的!” 江卓大军的布阵,同样是将西凉铁骑布置在靠近长安城那一侧。 江继冒所在之处,离长安城要比江卓这边近的多。 “刘珩这是想制造混乱,在混乱中求生机!”江卓立刻明白了刘珩的想法。 “刘珩大军既然已经出动,那这被围攻的小将能不能逃出去,并不重要,决战已不可避免!”马儒说道,“大王还是先将铁车推上来的好。大王的安危至关重要,容不得半点疏忽。” 江卓颔首道:“你说的对,将铁车推上来!” 江卓的亲卫忙去将提前制好的铁车退了上来,这是一个底部装有车轮,侧面及顶面都用精铁打造的铁壳。 是江卓特意命工匠打造,用来防备刘珩神火炮的军械。 江继冒处,不少西凉铁骑已经发现从天而来的铁弹,纷纷发出惊叫! 江继冒与宁奇正二人不由自主的同时停手,望向空中。 宁奇正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迅速明白过来。 “撤!趁机撤离!”宁奇正高呼一声,理也不理江继冒,直接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向后方杀去。 江继冒回过神来,刚想去追,便见一颗铁弹好巧不巧,正砸在二人中间! 江继冒胯下的战马受惊,原地乱蹦几下,险些将江继冒甩下马来! 江继冒只得先稳住战马,抬头注意天上飞来的铁弹,没空再理不要命般横冲直撞的宁奇正。 宁奇正策马狂奔,他深知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天空中的铁弹如同死神的镰刀,不断收割着生命,却也为他和青龙军的突围创造了一丝契机。 宁奇正边顺手收割身边的西凉铁骑,边高声呼喊:“兄弟们,跟我来!尽量避开铁弹,冲出去!” 周围的青龙军精锐闻言,纷纷聚拢到宁奇正周围。 一些经验丰富的青龙军精锐甚至有空注意空中飞来的铁弹落点,提前提醒周围的人规避。 当然,更多的青龙军精锐则是对天上飞来的铁弹不管不顾,跟着宁奇正闷头直冲! 反正冲不出去也是死,不如将一切都交给命! 西凉铁骑虽勇猛,但在神火炮的威胁下,他们的阵型开始变得混乱。 “快!跟紧了,不要掉队!”宁奇正一边挥舞长枪,一边大声指挥。 宁奇正的眼神坚定而锐利,在他的带领下,青龙军精锐们如同一条灵活的游龙,在战场上蜿蜒前行。 然而,就在这时,一颗铁弹突然呼啸着从天而降,直奔宁奇正而来。 宁奇正感受到头顶传来的阵阵阴风,心中一凛。 但宁奇正反应极快,他猛地一拉缰绳,战马微微侧身,腾空而起,堪堪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击! 但铁弹落地时爆发出的巨大冲击力,仍让周围的士兵和战马受到波及。 几名青龙军精锐不幸被击中,倒在了血泊之中,鲜血染红了战袍! “继续冲!不要停!” 宁奇正怒吼一声,常年平静如水的面庞在这样紧张刺激的情况下,也出现了情绪波动。 但宁奇正很快平复了情绪,继续指挥突围。 又过了片刻,宁奇正在刺死面前的两名西凉铁骑后,眼前突然开阔! 青龙军精锐终于在宁奇正的带领下,成功突破了西凉铁骑的包围。 前方不远处,正是刘珩的大军! “出来了!我们出来了!”不少青龙军精锐都控制不住自己,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宁奇正环顾四周,发现还活着的青龙军精锐,不过三百人左右。 大部分青龙军精锐,都长眠在宁奇正身后的江卓大军之中! “还没彻底安全,不要掉以轻心!继续撤离,回到阵中再高兴不迟!” 宁奇正给身后的青龙军精锐泼了盆凉水,继续领着他们向东撤离。 …… 长安城头,看到宁奇正等人顺利逃出来,辛弃疾也很是高兴,忍不住击掌叫好。 “好!这种情况,能逃出来一个,就赚一个!” 李季在一旁若有所思,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他或许是实战过少,读了太多兵书,因此很多时候想法有些教条。 辛弃疾和刘珩这种面对实际问题时,天马行空的各种想法,正是他所欠缺的。 辛弃疾看了李季一眼,点拨道:“此小道耳!即便宁将军出不来,对于本战的胜负,也不会有太大影响。真正关键的,还在后面!” 李季颔首道:“辛将军,等会儿就让我一同出城迎敌吧!” 辛弃疾摇摇头:“不!你还是按计划在城头守城!只要长安在,雍凉局势就不会乱!长安的安危,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李季微微叹口气,不复多言。 …… 刘珩也得知了宁奇正顺利逃脱的消息,笑道:“好!击鼓传令,前军出击!” 有亲卫领命去传令。 很快,刘珩军中的鼓声响起,传遍战场! 宋英听到鼓声,深吸一口气,下令道:“将子母铳推出来!阵前平射!让对面尝尝我军神器的厉害!” 随着宋英一声令下,朱雀军开始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 前排的盾兵开始变阵,侧身露出身后的炮兵。 只见一门门子母铳早已架好,黑黝黝的洞口直指前方! 第457章 前军相接 “开炮!” 宋英一声令下,炮兵纷纷将子母铳的引线点燃。 一时之间,黝黑的炮口开始不停的喷出火蛇,一枚枚铁弹被射出,轰鸣声不绝于耳。 江卓军中,在前军统领西凉步兵的,乃是江卓义子中的老二,江继源。 听到正前方的刘珩阵中又响起炮声,江继源立刻下令:“所有人,都藏到盾车后!” 不用江继源吩咐,很多前排的西凉步兵已经自发的躲到提前准备好的盾车之后。 铁弹与盾车撞击,发出巨响。 但大多数铁弹,都被江卓军的盾车挡下。 “别急着出去!敌军的铁弹能连着发!”一轮炮击过后,有校尉大声提醒。 果然,校尉话音未落,便听到前方又是一阵密集的炮火声传来。 西凉军步兵忙将身子又缩了回去。 江卓确实为这场决战做了太多准备! 如今刘珩这边火炮的发展受限于火药技术,威力有限。在提前准备的情况下,对于火炮,对手还是有办法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化解。 宋英立于了望台上,目光如炬,穿透硝烟,紧盯着江卓军的动向。 见那盾车如铜墙铁壁般挡住了子母铳的凌厉攻势,宋英面色微变,随即又恢复正常。 毕竟一直想要决战的是江卓,有准备也很正常。 江卓的步兵只要将正面拖住即可,因此用出了这样的乌龟打法。宋英相信,除了他看到的这些盾车,江卓军中定然还备了不少备用的盾车。 宋英必须主动打破敌军的乌龟阵! 宋英略一思量,随即传令道:“传令炮兵,调整策略,放缓射击频率,改为间歇性集中火力,为步兵推进提供掩护。” 传令兵忙去传令。 宋英军中鼓声的节奏顿时一变。 随着命令的下达,炮兵们迅速调整策略,原本急促的炮火声变得有节奏起来。 一轮炮击过后,朱雀军最前排的盾兵开始向前,一半炮兵也推着子母铳随盾兵向前。 另一半炮兵则留在原地,准备下一轮炮击。 每一次齐射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压的江卓军抬不起头来。 宋英的意图十分明确,利用子母铳的远程优势牵制敌人,逐步靠近,不让江卓军有机会前突,保证两军距离在己方的控制下。 一旦距离足够近,子母铳的威力便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足以穿透盾车,打破乌龟阵,对江卓军造成杀伤。 当然,随着距离的靠近,敌军的投石机也能对朱雀军形成威胁。 “让神火炮也开炮,将敌军的投石机打掉!”宋英接着下令。 很快,位于前军后方的神火炮开火,向着江继源军呼啸而去。 江继源见状,眉头紧锁。 即便事先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但宋英一连串的动作,还是让他感觉无比憋屈。 一旦宋英靠近到一定距离,盾车顶不住铁弹轰击,那伤亡就会飞速增长。 “推着盾车,顶上去!”江继源无奈,咬牙下令道。 想要拖延时间的一方,却被逼的主动上去与对方短兵相接。 “将军,若是两军距离过近,盾车顶不住几次敌军的轰击呀!”有亲卫劝道,“我们的任务只是给骑兵争取时间,与其前进,不如后退,与敌军保持距离!” “胡闹!两军交战,岂能随意后退?”江继源怒斥道,“敌军有此神器,总要付出些代价!贴上去!不要等盾车出现损坏,士气受损,再进军。” “是!”亲卫领命去传令。 江继源军中的鼓声变急,前排士兵听到鼓声,开始推着盾车,顶着铁弹缓缓向前。 随着两军越来越近,盾车被铁弹轰击后的震动也越来越厉害。 很快,便开始有盾车被子母铳射出的铁弹击碎。 “盾车坏了的趴下!趴下!”前排的校尉大喊道。 但瞬息之间,士兵如何反应的过来? 盾车一碎,后面射来的铁弹再无阻拦,呼啸着砸入江继源军阵中。 不少士兵躲闪不及,当场被砸的七荤八素,运气好的断胳膊断腿,运气差的直接被砸成肉泥。 空气中顿时充满了血腥味! “鼓声再敲的急一些!冲上去!”江继源大声喝道。 随着江继源下令,军中鼓声变得越来越急。 前排的士兵纷纷使出吃奶的力气,推着盾兵迅速向前。 宋英在了望台上看到这一幕,认可的点点头。 江继源不愧是从边塞杀出来的宿将,应对调整十分果断迅速。利用将士冲锋的劲头来度过最艰难的时间,总比士气降低的时候冲锋好。 但他的目的终究还是达到了。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江继源军付出了一定的伤亡,迅速拉近了与朱雀军的距离。 “传令!准备将子母铳撤回阵中,盾兵枪兵上前!弓箭手准备!”宋英果断下令道。 随着宋英的军令下达,朱雀军前排的炮兵完成了最后一轮齐射。 炮火轰鸣中,铁弹如暴雨般倾泻而出,给江继源军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随后,炮兵们有条不紊地开始撤退,迅速而有序地推着子母铳向后移动,为接下来的近战腾出空间。 与此同时,朱雀军的盾兵手持厚重的铁盾,迅速列阵,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枪兵手持长枪,迅速来到盾兵身后,将长枪架好,枪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江继源军这边,见朱雀军炮兵撤退,也迅速做出了反应。 “冲锋!冲锋!” 随着校尉们高声呼喊,士兵们纷纷从盾车后钻出,列阵向着朱雀军冲去。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紧张气息。 两边的弓箭手几乎同时拉满了弓弦,箭矢如雨点般向对方射去。 最终,双方顶着箭雨碰撞在一起! 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江继源高站在了望台上,目光紧紧盯着两军交战处。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做好轮转,尽量多撑一些时间。 江继源不由得望了南边一眼。 西凉军真正的倚仗,是其庞大的骑兵。数万铁骑中,有江继忠率领的轻骑,以及江继冒麾下的数千核心重骑! 只要西凉铁骑能率先打开局面,此战就能赢! …… 另一边,江卓大军南侧的西凉铁骑也早就开始行动。 四万轻骑在江继忠的带领下,向刘珩军侧翼的青龙军冲去! 第458章 铁骑出击 大汉的轻骑与草原人常说的轻骑不同。 草原人常说的轻骑,是指完全不着甲,骑着马的普通牧民。 这些牧民平时放牧,战时骑上马,就是草原轻骑。 但大汉的轻骑,特别是西凉军中的常备骑兵部队,是穿甲的。 只是不像重骑那样连人带马全身穿甲,不是具甲骑兵。 江继忠所率领的轻骑,就是大汉标准下,战士身穿轻甲,战马也披着简易马甲的骑兵。 面对大部分周边的草原部落,由江继忠的轻骑部队出马,就能轻松应对。 而江继冒麾下的五千重骑,则是真正的具装骑兵,从头到脚都裹满了铁甲。 每名重骑都要配好几名辅兵,无论是行军、穿甲、上马,都要辅兵配合才能完成。 再算上战马、铁甲的损耗维护,江卓的压力可想而知。 刘和还活着时,江继冒的这支重骑,是由大汉集全国之力供养的。 如今仅靠凉州一地,如何养得起? 这也是为什么江卓即便出卖西域,也要急着攻打长安,向大汉内扩张地盘的原因。 当然,像今日这样的大战,江卓自然不会还把这五千重骑当宝贝一样舍不得用。 只不过他要先用轻骑,为重骑一锤定音创造条件。 “冲锋!向前冲锋!” 江继忠手中的长枪向前斜指,领着西凉轻骑向前狂冲! 周武虎见敌军冲来,咬咬牙,也举起手中的长刀,正要下令青龙军随他冲锋。 “周将军!”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周武虎回头看去,原来是宁奇正安顿好他带回来的青龙军,又赶了回来。 宁奇正策马来到周武虎身边,抱拳道:“周将军,殿下命我速速归队,与将军一同御敌。” 周武虎大喜,他只是在青龙军中的资历比较老,论本事,远比不过宁奇正这样天赋异禀之人。 给他领着青龙军身陷囹圄,他是绝对没办法再率队杀出来的。 有宁奇正在,周武虎觉得自己信心又足了几分。 “好!那就拜托宁将军!”周武虎抱拳还礼,举起长刀下令道:“青龙军!冲锋!” 周武虎身后的旗兵打出军令,青龙军也开始缓缓启动,向前方的西凉轻骑冲去。 青龙军人数处于劣势,但气势与西凉轻骑相比,却丝毫不弱。 双方骑兵的速度越来越快,顷刻之间,两军便狠狠的撞到一处! 青龙军与西凉轻骑都是一等一的精锐骑兵,兵强马壮,双方的先头部队没冲多远,便都被敌军阻拦,停了下来。 每一边都是万人级别的骑兵,想要冲刺穿透,显然是痴人说梦。 对冲迅速变成了贴身肉搏。 双方加起来近八万骑兵,在长安城外,双方大军南侧,战了起来。 宁奇正手持长枪,在西凉轻骑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江继忠远远看到,却是不敢上前迎敌。 如今江卓军中,又有何人敢再小看这员刘珩军中的年轻小将? 先是阵斩江继信,随后又与江继冒大战数百回合,不分上下,最终还带着青龙军突出重围。 江继忠自问是做不到,也就没必要上去自找没趣。 “将军,这刘珩军中的年轻小将,着实可恨!”江继忠身边的亲卫咬牙切齿道。 “不必理会!”江继忠摆摆手道,“两军交战,又岂是逞个人勇武的时候?就算他自己杀个七进七出,又何妨?” “是!将军之格局,胜此人多矣!”亲卫奉承道。 江继忠笑道:“走!随本将去别处冲杀!消耗一番,六将军领着重骑一冲,敌军如何挡得住?” “是!”亲卫领命,跟着江继忠避开宁奇正,往别处杀去。 …… 中军处,刘珩与侯风、关健等人高站在了望台上,看着战场中的局势。 “这江卓军为了此次决战,倒是准备了不少东西。”刘珩先是看着朱雀军的方向,感叹一句。 侯风笑道:“殿下,我军神器之威名,早已传遍天下。世人都说,殿下能在新乐大败张绪,都是拜神器所赐!江卓要与殿下求战,可不得提前好好研究一番?” 刘珩对于侯风说的不置可否。 关健倒是不乐意了,在一旁叫道:“侯郎中,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新乐能胜,明明是因为爷就像诸葛丞相一样,武曲星下凡,什么事都把敌人算的死死的,能这个,这个……”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侯风见关健忘词,提醒道。 “对对对,就是这句!”关健连连点头,“总之,新乐能胜,都是我家爷厉害,和神火炮能有多大关系?” 刘珩无语地挥挥手道:“过了,关健。拍马屁也不是这么拍的。” 侯风这时微微一笑,插嘴道:“风倒觉得,关健说的,倒也不差。” “是吗?”刘珩脸上出现一丝笑意。 关健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怎么现在关爷拍个马屁都拍不上了? 他说什么刘珩都在心里提防着,是在拍马屁。 倒是侯风,即便拍马屁,刘珩也察觉不到,非常受用。 关健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原来想要拍马屁,就要先让别人觉得你不是会拍马屁的人,这才是最高明的手段。 我悟了! 我悟得阿谀奉承之道了! 关健忍不住想要放声高呼。 刘珩和侯风没空搭理关健心中的小九九,两人继续聊着战场上的局势。 “子鹏,按如今的形势看,倒是我军占得先机!”刘珩向侯风说道。 侯风颔首道:“可惜,江卓还有数千具甲骑兵,能顶住这些重骑的冲击,才算是真的取了先机!” 刘珩将目光移向长安城的方向,又在战场上来回扫荡。 “就看江卓什么时候出动麾下的具甲骑兵!”刘珩说道,“孤想来不会太晚,宋英那边给的压力很大!” 侯风笑道:“从今日一战来看,宋将军平日里对于神火炮、子母铳多有研究。” “孤就知道,他拎得清。”刘珩赞同的点点头。 刘珩与侯风所料不差,江卓那边确实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来人,传令!让吾儿继冒伺机领着重骑出击!”江卓下令道。 “是!” 江卓的亲卫领命,前去传令。 很快,江继冒便接到了江卓的军令。 江继冒拔出弯刀,高声道:“儿郎们!击溃敌军,冲入长安!随本将冲锋!” 第459章 西凉铁塔军 重骑出动,向来是只准前进,不准后退! 五千重骑,个个从头到脚裹着铁甲,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幽光,如同一座座黑色的铁塔,不可撼动! 这就是西凉铁塔军! 大汉让草原人最闻风丧胆的存在。 女真人称其为铁浮屠,契丹人、西域人称其为铁努哈。 江继冒领着五千铁塔军,缓慢起速,在大军南侧逐渐加速,越来越快! 江继冒的目标,是青龙军的中段位置。 从这里斜着杀穿青龙军,再配合数万西凉轻骑的助阵,定能一举将青龙军击溃! …… 长安城头,辛弃疾等人几乎是瞬间就被出动的重骑吸引了目光。 “将军!敌军的重骑动了!”李季惊讶道。 在李季看来,如今青龙军尚且稳固,江卓军的重骑,似乎出动的早了些。 “都是宋将军指挥得当之功!”辛弃疾笑道,“前军短兵相接的太早,江卓压力有些大,只能更早的将重骑派出来!” “将军,我不是很明白。”李季有些困惑,“宋将军指挥的精妙之处何在?” 辛弃疾反问道:“你觉得前军的任务是什么?” “击溃敌军的前军?”李季愣了一下,答道。 “不,是尽快击溃敌军的前军!越快越好!”辛弃疾摇摇头道,“若只是原地用神火炮、子母铳进行消耗,就会大大拖延时间。可若是直接冲上去,又放弃了自身神器的优势,难以提前打击敌军士气。” “那直接推进到一定距离,再用子母铳轰击不也一样?这样我军推进的还快一些。”李季疑惑道。 辛弃疾解释道:“若直接推进,没有子母铳持续开炮施加压力,敌军大可以跟着退上几百步。到时,反倒成了我军的前军钻敌军的口袋阵。” 李季恍然,原来关键点在这个地方。 只有子母铳不停施压,才能让江继源率领的前军不敢后退,逼的他们上前短兵相接。 辛弃疾拍了拍李季的肩膀:“好了,城头就交给你盯着了。本将现在就下城去,领着神机军精锐在城门处等着。等会儿只要青龙军顶住了敌军重骑的第一波冲击,你就命城头的士兵击鼓!” “是!”李季领命道。 辛弃疾吩咐完,领着亲卫急匆匆的下了城,赶往长安城北门。 李季则是按辛弃疾的吩咐,紧盯着城下的西凉铁塔军。 此时,江继冒已经领着五千重骑完全起速,厚重的甲片相互碰撞,发出嘈杂的响声。 五千重骑在平原上策马狂奔,马蹄声渐渐汇聚成雷鸣般的巨响,震撼着整个战场,连空气都仿佛为之颤抖。 阳光下,铁甲的反光如同流动的银河,每一道光芒都闪耀着死亡的气息。 地面在重骑兵的践踏下震颤不已,尘土被高高扬起,形成一道道厚重的土黄色帷幕,将冲锋的铁塔军包裹其中。 随着双方距离不断拉近,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息。 青龙军阵型中部的将士们能够愈发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来自重骑兵的压迫感。 “周将军来了!” 突然,青龙军阵中爆发出一股欢呼,很多青龙军将士都清楚的看到,周武虎的将旗正迅速向着青龙军阵型中部靠了过来。 周武虎目光坚毅,领着亲卫向着西凉铁塔军冲来的方向移动。 “将军三思!重骑冲锋,威力非同小可!将军亲自过去,太危险了!”周武虎身边的亲卫还在极力劝阻。 周武虎厉声道:“殿下待我不薄,如今正是需要用命之时,如何能退?某虽没有关将军的勇武,但绝不会比关将军少一分勇气!” “怕死的,自去别处御敌,勿随某来!” 说罢,周武虎双腿一夹马腹,催着胯下的战马又快了几分! “愿与将军同往!” 亲卫们纷纷高声应和。 随着周武虎的到来,阵中的青龙军士气大振。 终于,江继冒领着麾下重骑兵如同山崩海啸一般,径直撞上了青龙军中部侧面。 挡在最外侧的青龙军骑兵瞬间被撞飞了出去。 江继冒挥舞着弯刀,在青龙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领着五千重骑摧枯拉朽般向前冲去! 很多青龙军骑兵都在敌军重骑的冲击下,受伤倒地,被呼啸而过的重骑踩成肉泥! 青龙军自组建至今,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 刘珩在了望台上,心中有些后悔。 以岚州铁矿的产铁量,刘珩并非搞不起具甲骑兵。 刘珩之所以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是因为刘珩心中清楚,随着火器的普及,重装具甲骑兵的性价比会急速下降,很快被淘汰。 但刘珩穿越来的时间还是太短,来不及研制更为轻便的火铳。 且这个世界的草原人没有从大汉偷学到炼铁技术,根本没能力组建重骑兵部队。刘珩长时间以草原游牧为假想敌,自然会更注重青龙军的机动性。 没想到就这么一念之差,最终在今日吃了大亏。 虽然心中早有预计,但看到顶在最前方的青龙军伤亡如此惨重,刘珩心中还是阵阵自责。 战场中,周武虎看着前面死伤惨重的青龙军骑兵,心都在滴血! “挡住!冲上去!” 周武虎一声怒吼,领着亲卫及身边的青龙军也冲了上去。 周武虎心中清楚,抵御重骑最重要的方法,就是让其停下来。当然,此事说的轻松,想要实现,却要用人命去填。 江继冒一眼便看到领兵冲来的周武虎。 从将旗的规模就能看出,周武虎地位不低,是条大鱼! 江继冒顿时动了心思,若能阵斩周武虎,敌军溃散的概率就会高不少。 “又来个不怕死的!” 江继冒大喝一声,提着弯刀就向着周武虎的方向杀了过去! 江继冒就不信了,总不能刘珩军中个个都武艺超群吧? 眼前的青龙军骑兵被江继冒切豆腐般一冲就散,江继冒所过之处,青龙军骑兵根本无力抵挡,被江继冒及其身后的重装骑兵杀的东倒西歪。 江继冒向着周武虎的方向迅速逼近。 “保护将军!快去保护将军!” 周武虎在青龙军士兵中显然人缘不错,见周武虎遇险,周边的青龙军骑兵也都不要命的向他在的地方涌了过去。 顷刻间,江继冒便领着人冲到周武虎身边。 “去死吧!” 江继冒一声狞笑,手中的弯刀高高举起,向着周武虎的脖颈处用力砍去! 第460章 主心骨 周武虎看着江继冒从空中劈来的这一刀,心中大骇! 他万万没想到,江继冒的刀法竟如此迅猛而诡异,仿佛能撕裂空气。 周武虎勉力提起长刀格挡,但却根本来不及。 只听一声脆响,江继冒手中的弯刀狠狠的砸在周武虎脖颈间的铁甲上! 这一击,如同雷鸣般震撼,周武虎的世界瞬间变得模糊,耳畔回荡着嗡嗡的余音,眼前一片漆黑,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无力地向马下跌去! “将军!将军!” 耳边模模糊糊的传来亲卫的呼喊,周武虎身子飞在空中用眼角余光望去,大量的青龙军骑兵正在向此处赶来! 够了! 这么多青龙军骑兵聚集在一起,足够抵消敌军五千重骑最后剩余的冲击力! 剩下的,就要看神机军了! “砰”的一声巨响,周武虎的身体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江继冒马不停蹄,用缰绳操控着胯下战马冲过来,战马前蹄高高抬起,向着躺在地上的周武虎重重的踏了下去! 周武虎整个胸膛瞬间被凹陷下去!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周武虎的胸膛以及嘴里涌出,染红了战袍,也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 江继冒大笑一声,继续策马向前,冲到周武虎身后扛着将旗的骑兵身边,一刀又将旗兵砍下马去。 周武虎的将旗轰然倒下!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江继冒身后的重骑看到这一幕,纷纷高声欢呼。 按照以往的经验,仗打到这一步,敌军就会飞速溃败,胜负已分! 他们要做的,只有跟着江继冒追击溃兵,收割人头以做军功! 果然,周围的青龙军气氛一滞。 江卓带着马儒等心腹在远处了望台上观战,看到青龙军中最高的将旗倒下,脸顿时笑开了花。 “好!不愧是继冒我儿!”江卓大声称赞,十分满意。 马儒也是喜笑颜开:“恭喜大王!青龙军溃败,只在顷刻之间!此战要胜!要胜!” 马儒话音刚落,突然听到对面刘珩的中军中,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 这鼓声与先前刘珩军中的任何鼓声都不太相同,穿透力极强,连江卓这边竟然都勉强听得到。 江继冒自然也听到了这阵鼓声。 江继冒惊讶的发现,鼓声响起之后,原本要溃散的青龙军骑兵,竟然瞬间稳定下来。 这完全在江继冒的意料之外。 江继冒哪里知道,周武虎毕竟不是关弛,他的死对于青龙军骑兵而言,完全达不到一军主将被阵斩那样的震慑程度。 对于青龙军,特别是从刘珩起兵时就在军中的精锐老兵而言,真正发自内心服从摩拜的,只有刘珩! 关弛不在军中,青龙军的主心骨也不是周武虎,而是刘珩! 这时,宁奇正也随鼓声冲了过来。 宁奇正在马上侧身弯腰,一把抄起倒在地上的周武虎将旗,高高举起,朗声道:“青龙军的兄弟们,晋王殿下在看着我们!随我冲上去!为周将军报仇!” “为周将军报仇!” 青龙军骑兵听到宁奇正的话,士气大涨,纷纷随宁奇正向江继冒及其麾下的重骑冲去! 宁奇正将周武虎的将旗交给身边一名青龙军精锐,提着长枪就向着江继冒刺去! 青龙军骑兵个个奋勇争先,再加上宁奇正将江继冒缠住,终于将冲进来的这五千重骑拦下! 江卓在远处看的目瞪口呆! 半晌,江卓才发自内心的感叹道:“如此军纪,难怪刘珩能这么快就横扫北地,将张绪等人打的灰头土脸,一胜难求!” 马儒安慰道:“大王勿扰!无论如何,铁塔军对敌军造成的巨大伤亡是实打实的。即便铁塔军的冲锋势头受阻,那也无妨!” “我铁塔军精锐从人到马,都着全甲,近距离肉搏,同样是无敌的存在!” “再加上我西凉铁骑本就人数占优,青龙军必然很快就会崩溃!” 江卓听后深以为然。 青龙军是军纪严明,将旗倒了都不溃散,难能可贵。 可那又如何呢? 无非是多撑一会儿罢了。 江卓又扭头看了一眼双方前军交战的地方,江继源的前军兵力充足,轮换做的很好,看不出有任何要溃败的迹象。 “鼓声再急一些!为我西凉铁骑助威!”江卓大笑道。 “是!”亲卫领命去传令。 很快,江卓军中也鼓声大噪! 江继冒一边与宁奇正缠斗,一边出言嘲讽道:“小贼,事到如今,胜负已定,我要是你,就立刻下马投降,免得惹怒我义父,白白丢了性命!” 宁奇正冷笑道:“我可不像你,有认别人当爹的习惯!” 江继冒被宁奇正一句话挤兑的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气的满脸通红。 当然,宁奇正自己是想不出这种话的,这是昨日出营前,侯风身边那擅长骂人的士兵教他的。 可惜在江继信那儿没用上,用到江继冒身上了。 “小贼,今日某必杀汝!”江继冒一声怒吼,向着宁奇正又扑了上去。 长安城头,李季一直密切关注着战场上的局势。 见刘珩中军鼓声响起,青龙军又稳住了阵脚,李季忙吩咐道:“快!击鼓!” 很快,城头上便响起厚重的鼓声。 北门处,辛弃疾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马槊,心中激动不已。 沉寂多年,今日总算是再一次迎来了扬名天下的机会! 只是不知这世上还有多少人记得他辛弃疾? 辛弃疾身后,是早已做好准备的亲卫。 辛弃疾的亲卫,都是早年间跟随辛弃疾征战沙场的老兄弟,此番跟着辛弃疾重新参加这样的大战,这些老兵眼中都闪着兴奋的光芒。 再往后,则是列阵以待的神机军。 这些神机军士兵的腰间,挂着的不是常见的朴刀、长枪,反而尽是大斧! 听到城头传来的鼓声,辛弃疾嘴角微微扬起。 青龙军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在敌军重骑的冲击下稳住了阵脚,为神机军赢得了出城与敌军作战的机会。 “开城门!”辛弃疾高举马槊,大声下令。 “将军有令!开城门!” 亲卫向着北门城楼上,齐声喊道。 城楼上的守军接到军令,开始转动控制城门的绞盘。 长安城的北门缓缓打开。 “进军!出城!” 第461章 神机军出城 中军,刘珩所在之处。 刘珩接到了青龙军传来的,周武虎被江继冒阵斩的消息。 了望台上的氛围一时陷入沉寂。 半晌,刘珩才开口道:“关健,也不知你爹是因何事耽搁了,若是等他回来知道周武虎被阵斩,心中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关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子鹏,周武虎家中是什么情况?”刘珩向侯风问道。 侯风沉声答道:“回殿下,周将军尚有老母在家,妻子为其生有一子一女,长女正到出嫁的年纪,幼子仅三岁。听闻周将军正忙着给女儿寻一门亲事。” 刘珩点点头,沉思片刻道:“就让其子先进王府,陪孤的儿子读书吧。” “是!”侯风应了声。 实在是刘珩如今没有嫡子,不然如此安排,更显尊荣。 “至于其女,关健。”刘珩说着瞟了关健一眼,“孤想让你娶了她,你愿不愿意?” “那小翠怎么办?”关健愣了一下。 刘珩无语道:“你爹好歹也是平东将军,小翠的出身,你还想让小翠当你的正妻不成?” 关健忙应道:“我都听爷的。” 侯风微微一笑,行礼道:“殿下如此安排甚好!” 以关弛和周武虎的关系,关健娶了周氏女,关弛定会对其妻母多加照拂。 刘珩将目光移到长安城的方向。 胜负,就要见分晓了。 …… 长安城北,城门大开! 辛弃疾一马当先,领着神机军自北门出城,向着青龙军与西凉军交战的地方,迅速靠了上去。 走在神机军最前面的,不是盾兵,而是推着子母铳的炮兵营。 辛弃疾这么安排,是为了防备西凉铁骑分轻骑来阻击神机军。毕竟西凉铁骑的数量远超青龙军,完全有这么做的能力。 毕竟如今双方的骑兵已经缠斗在一处,若是不拦着些神机军,让神机军也搅和进来。 那西凉军的兵力优势就没了。 果然不出辛弃疾所料。 神机军出城没多久,便见西凉铁骑中分出一部分来,向着神机军杀了过来。 青龙军倒是因此缓了口气。 “变阵!炮兵营三面架炮!” 辛弃疾一声令下,神机军迅速行动起来。 炮兵营推着子母铳在最外围面向除了南以外的三个方向列阵,将神机军其余将士围在其中。 虽然这样会分散火力,但也无可奈何。 长安城外是平原,西凉军的轻骑可以轻易的绕到任何一个方向,对他们发起攻击。 率领西凉铁骑向神机军冲来的,正是江继忠。 如今正面有江继冒领着五千重骑压阵,江继忠便亲自带人来解决神机军。 江继忠先派探马上前打探神机军排兵布阵的情况。 很快,探马去而复返。 “将军!敌军用炮把自己围起来了!” 江继忠冷笑一声:“那就直接冲上去!四条腿跑的可比两条腿快多了,那劳什子火炮也就吓唬吓唬步兵。” “就是,不等对面开几炮,我们早就冲上去了!”左右亲卫大笑附和。 骑兵这么多年一直是战场上生态链的顶端,西凉铁骑这些士兵,一直对世人把刘珩军中神火炮吹嘘的难有敌手一事,意见很大。 包括本次备战,江卓也是如临大敌。 如今有机会,他们都想挫一挫这神器的锐气,证明自己。 “好!传令!就从正面冲上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江继忠大手一挥,气势不凡。 在江继忠的带领下,西凉铁骑径直便向着神机军冲了过去。 辛弃疾见状,松了口气。 他不怕西凉铁骑冲上来,就怕敌军远远的吊着,将他们神机军拖在原地。 “让炮兵营开炮!” 待西凉铁骑快要进入子母铳的射程时,辛弃疾果断下令。 “开炮!” “开炮!” 阵前的炮兵营校尉领命后纷纷高声呼喊,指挥炮兵开炮射击。 炮兵迅速填装,点燃火线。 长安城北顿时也充满了火炮的轰鸣声,一枚枚铁弹从炮筒中飞出,直奔前方的西凉铁骑而去。 “散开点!不要怕!冲过去!” 江继忠看着迎面飞来的铁弹,大声喝道。 说话间,铁弹已经呼啸而至。 虽然西凉铁骑的队伍已经略微分散开,但还是有不少倒霉蛋被铁弹砸中,连人带马被砸的翻倒在地,下一刻就被身后冲上来的骑兵踩成肉泥。 江继忠率领的西凉铁骑在万数以上。 第一轮炮击几百枚铁弹砸下去,江继忠军只是略微出现一丝骚乱,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继续飞速向神机军靠近。 区区几百步的距离,顷刻间,西凉铁骑就冲过了三分之一。 这时,第二轮炮击也随之而来。 又是数百名西凉铁骑被砸落马下。 距离近了些,火炮的轰鸣声更加响亮,炮口处的火光也隐约可见。 西凉铁骑中的不少战马虽然没有被铁弹砸中,但却是实打实的受了惊,西凉铁骑冲锋的速度明显一滞! “控制好战马!冲过去!冲过去!” 江继忠看着近在眼前的神机军,极力控制着胯下的战马继续向前狂奔。 辛弃疾估摸了一下双方的距离,心知不能再开炮了。 骑兵的速度远非步兵能比,子母铳才射了两轮,西凉铁骑就已经冲到近前。 不过辛弃疾的目的已经达到,冲来的西凉铁骑速度明显受到第二轮炮击的影响,放慢了不少。 “传令!变阵,将子母铳横过来后,炮兵后撤!”辛弃疾果断指挥。 阵前的炮兵接到军令,忙用力将面前的子母铳推成横置排列的状态,替代车阵的作用。 紧接着,炮兵迅速向后撤离。 炮兵身后的盾兵也迅速前插,站在横置的子母铳之后,持盾结阵。 这时,江继忠已经领着万余西凉铁骑冲到神机军脸上! “杀!给我杀!”江继忠兴奋的大喊。 但很快,江继忠便感觉有些不对劲。 此前江卓军中没有人近距离观察过子母铳,对于子母铳的具体尺寸没太大概念。 此刻江继忠冲到近前一看,才发现子母铳比他想象中的要高上不少,且完全由精铁打造。 这要是直接撞上去,那还得了? 江继忠忙夹紧马腹,猛地向上一提缰绳,想要操纵胯下的战马跨过去! 第462章 以步制骑 江继忠所骑战马,乃是在凉州以及西域精挑细选出来的,一等一的好马。 随着江继忠一提缰绳,其胯下的战马猛地发力一跃,高高腾空而起,就跨过了面前的子母铳,撞在了子母铳后的盾牌上。 该处的神机军盾兵顿时被巨力撞飞,砸倒了身后好几名士兵。 但其余西凉铁骑的状况就没那么乐观。 这些西凉铁骑本来也都嗷嗷乱叫,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紧紧伏在马背上,向着神机军冲去! 待冲到近前时,大部分人都来不及反应,只能向着阵前摆着的子母铳狠狠地撞了上去! 瞬间,冲在最前的西凉铁骑直接被巨大的冲击力弹飞了出去! 他们的战马则是直接在精铁制成的子母铳上撞断了骨头。 紧随其后的西凉铁骑不明就里,依旧在乌泱乌泱的向前冲,神机军阵前顿时乱作一团。 不过片刻,西凉铁骑的冲刺就在阵前的一片混乱中戛然而止。 “斧兵上前!上劈骑兵,下砍马腿!” 辛弃疾见状大喜,一声令下,神机军大军全部出动,向着停下来的西凉铁骑涌了上去。 这些神机军将士手中,几乎都是岚州铁矿用精铁打造的大斧,重量远比汉军常用的朴刀要重的多。 神机军的将士,大多都是在邺城俘虏的张绪身边最精锐的禁军,才能普遍舞的动这样的大斧! 若是给朱雀军的将士用这巨斧,怕就力有不逮! 毕竟朱雀军一大半都是刘珩在并州守卫战中俘虏的辅兵,尽管在刘珩麾下这两年时间也吃的不错,不断操练打磨身体,也比不上大汉养了这么多年的精锐禁军。 只见一名神机军士兵高举巨斧来到一名敌军面前,向着其胯下战马的左腿,就是狠狠一斧劈下! 那战马披挂的轻甲根本挡不住巨斧这一劈,瞬间马腿呈九十度弯曲,被巨斧劈断! 战马一声悲鸣,向一侧倒地。 其背上的骑兵也被掀翻在地,立马就有数名神机军士兵围了上来,将那西凉骑兵乱斧砍死! 辛弃疾也手持马槊,直奔冲入阵中的江继忠而去。 “贼子受死!” 辛弃疾一声怒喝,手中的马槊如闪电般刺向江继忠。 江继忠本就在因战局不利而焦躁,面对辛弃疾这突如其来的一刺,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下意识的挥舞手中刀具抵挡。 可惜马槊不是枪,异常厚重。 江继忠这随手格挡的一刀劈在辛弃疾的马槊上,竟是未能对马槊造成丝毫影响。 马槊去势不减,直接刺穿了江继忠的胸甲,钉入其身体之中。 巨大的冲击力被马槊长长的槊杆吸收,槊杆瞬间弯曲。 辛弃疾顺势向上一挑,槊杆中的应力瞬间释放,直接将江继忠高高挑起!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辛弃疾的亲卫纷纷振臂高呼,激动不已。 辛弃疾也觉得满心畅快!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他这一身本事,终于又有了用武之地! 今日战江卓只是起点,江卓之后还有西域,还有铁木真! 辛弃疾忍不住长啸几声,将江继忠甩到地上,大喝道:“贼将已经授首!” 亲卫也跟着连声呼应。 江继忠所率领的西凉铁骑不过万余,冲锋时被两轮子母铳轰击就损失了一成,在方才的混战中被神机军的铁斧针对,又损失一成,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此刻又见江继忠被阵斩,很多西凉铁骑顿时顶不住了。 最先得知江继忠被杀的西凉铁骑开始心生退意,想要掉头离去。 但这些西凉铁骑前有神机军,后有不知情的西凉军涌上来,又哪里逃的掉? 心生退意,群龙无首,只能是更快的被神机军用长斧处理掉。 终于,在又损失了半成多的骑兵后,来攻击神机军的西凉铁骑全面溃散。 “各营速速收拢士兵,列阵继续前进!” 辛弃疾见来阻击的西凉铁骑溃散,忙下令大军继续前进。 神机军在辛弃疾的指挥下迅速重新完成整备,向着青龙军处继续进发。 刘珩中军的了望台上,看到辛弃疾成功击溃了江继忠率领的西凉铁骑,原本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这说明他和辛弃疾事先制定的以步制骑的策略,效果显着。 用长斧重步兵砍马腿来抵御骑兵的策略,是刘珩借鉴前世岳飞的岳家军提出的。 刘珩前世的宋朝由于既无燕云十六州,又无西域,长期缺马。 为了抵御金朝,南宋的许多名将都潜心研究,想出了不少以步制骑的办法,其中以岳飞胜金兀术最为着名。 以步制骑,最关键的,就是让骑兵先停下来。 刘珩前世的岳飞,是靠麾下少量精锐骑兵硬生生拖住金兀术的拐子马和铁浮屠,为步兵参战争取了机会。 此番与江卓大战,双方主力之间,刘珩采用了同样的思路。 由青龙军以少对多,拖住江卓的骑兵,为神机军参战争取时间。 而辛弃疾在参战的途中利用子母铳充当车阵,阻拦敌军,则是刘珩和辛弃疾商量过后,想出的办法。 如今看来,效果不错。 没了阻拦,神机军前进的非常迅速。 只要四万神机军拿着长斧加入战场,那青龙军这边就可以稳操胜券。 而宋英的朱雀军那边,本就占尽优势。 这一仗,大局已定! 与刘珩不同,看到阻击神机军的西凉铁骑溃散,江卓则是心中一紧。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江卓急的连叫两声,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马儒也嘟嘟囔囔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按理说江继忠已经领着西凉铁骑冲上去了,接下来应该是如砍瓜切菜般将神机军杀的大败才是,怎么会反而自己溃散了呢? 江卓也与马儒一样的迷茫。 不得不说,刘珩两年来一直支持岚州铁矿研发各种军械,效果显着。 江卓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有心无力之感。 他这么多年在边塞统兵打仗的经验,竟然在这一刻变得毫无用处。 江卓的脸色愈发苍白。 当然,神机军可不会给江卓一丝喘气的机会。 不过片刻之间,神机军已经在辛弃疾的率领下,来到青龙军与西凉铁骑近前。 辛弃疾手中的马槊斜指前方,高声下令。 “全军冲锋!” 第463章 两面开花 辛弃疾领着神机军迅速前进,很快便加入到西凉铁骑与青龙军的战斗中。 “砍马腿!” 军中各营校尉大声呼喊。 神机军士兵们个个手持大斧,向着面前的西凉铁骑冲去。 一斧下去,就是一匹敌军的战马摔倒在地。 “援军到了!援军到了!” 青龙军的将士纷纷士气一振。 空气中的血腥气愈发浓厚,随着战场上倒地的马匹与尸体越来越多,骑兵在战场上的行动也越发的困难起来。 神机军的人数与西凉铁骑差不多,再加上青龙军,刘珩一方在南侧战场开始转变为优势。 辛弃疾领着亲卫冲杀一通,位置越来越深入。 很快,便看到了被青龙军围在阵中,江继冒所领的铁塔军。 铁塔军的作战能力还是比一般的西凉铁骑要强不少,围攻铁塔军的青龙军将士明显更加吃力,伤亡也更大。 辛弃疾一眼便看到正与宁奇正激战的江继冒。 “你们速速去对付铁塔军,铁塔军马甲厚实,不可能被劈烂,只能试着去劈马蹄!”辛弃疾向亲卫吩咐道。 “那将军呢?”左右亲卫问道。 辛弃疾目光看向江继冒:“我去为宁将军助阵,斩了这贼将!” 说罢,辛弃疾马槊横扫,将面前的一名铁塔军拍下马来,双腿一夹马腹,向着江继冒和宁奇正的方向冲了上去。 辛弃疾身后的亲卫对视一眼,先一拥而上将刚刚被辛弃疾扫下马来的倒霉蛋乱斧劈死,随即也向着铁塔军冲了上去。 辛弃疾将一路上遇到的铁塔军骑兵一一扫下马去,离江继冒越来越近。 辛弃疾端着马槊,凝神屏息,一言不发。 其胯下的战马越冲越快! 两军交战,不是儿戏,辛弃疾自然没必要傻乎乎的大喊一声,提醒对方。 江继冒正与宁奇正打的有来有回,突然感觉后背一股劲风袭来。 江继冒顿时反应过来,这是有人从背后偷袭! “哪来的贼子!不要脸的东西!” 江继冒怒骂一声,想回刀格挡。 但宁奇正如何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宁奇正长枪如银蛇吐信一般,在空中划出数道幻影,狂风暴雨般不断的向江继冒刺去! 江继冒被逼的不得不回刀格挡。 只是背后来的那一击,就完全顾不上了,江继冒只能是全身紧绷,气沉丹田,硬扛这一击。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 辛弃疾的马槊直接戳在江继冒的后背上! 虽然事先有所准备,但江继冒身子还是猛烈的晃了晃,差点掉下马来。 江继冒强行稳住身形,舌根处感觉传来一股腥味,接着便有血从嘴脸流了出来。 江继冒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已经受了内伤。 江继冒忙用缰绳控制着战马后退几步,这才看清背后偷袭之人。 看其身上铠甲的样式,显然比宁奇正级别要高不少。其手中持一杆马槊,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江继冒暗道不妙。 敢用马槊当兵器的,绝不是易与之辈,从刚刚那一击的力道来看,此人武艺怕也不在他之下。 不能再打了! 再打下去,有可能交代在这儿! “老贼!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江继冒看向辛弃疾一边大骂,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四周。 辛弃疾看着黄发黄须的江继冒,笑道:“跟你这蛮子原来也可以讲仁义礼智信吗?” “你他娘的才是蛮子!”江继冒怒斥道。 作为常年混迹在汉人内的回鹘人,江继冒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的蛮子! 黄发黄须怎么就是蛮子了? 大汉历史上黄发黄须的人不也有很多吗? “来人!一起上!这小贼和老贼不讲武德,本将也无须再同他们客气!”江继冒大手一挥,示意身边的铁塔军上前围攻宁奇正与辛弃疾二人。 “是!” 周边的铁塔军得令,纷纷冲了上去! 江继冒则趁机隐入队伍中。 …… 刘珩中军,了望台上。 侯风向刘珩拱手道:“恭喜殿下,神机军一进场,就扭转了先前的颓势。江卓打的太心急,手中已没有底牌,此战应是胜了!” 刘珩微微点头。 这一仗真打起来,倒是远没有与张绪那场决战那样惊心动魄。 起码整个战局的发展,与开战前刘珩所预料的相差不大。唯一没想到的,还是周武虎为了确保能拦住铁塔军,以身犯险,不幸遇难。 本来在刘珩的设想中,若是青龙军第一时间拦铁塔军有些困难,就把亲卫军派上去。 只是这些安排,现如今都用不上了。 “让泰山军也压上去!有亲卫军压阵足够了。”刘珩下令道。 既然江卓麾下的骑兵已经尽数派出,那泰山军继续在北侧拱卫侧翼,也已经意义不大。 是时候给这场大战提速了。 随着刘珩的命令下达,中军的鼓声随之一变。 常保听到这鼓声,神情一肃! “殿下有令,全军出击!”常保喝道。 泰山军开始出阵,向着敌方冲去。 江继源率领的前军光抵挡朱雀军都已经很是勉强,如今泰山军也加入进来,顿时有些稳不住。 在战场边缘,开始有江卓军的步兵扭头想要逃跑。 “督战队压上去!”看到前军有溃散的苗头,江继源忙吩咐督战队上前阻拦。 “都回去!临阵退缩者,杀无赦!” 督战队领命后迅速上前,挥舞着手中的朴刀,毫不留情的对逃亡的士兵挥刀相向。 但随着心生退意的士兵越来越多,督战队手都砍累了,也难以阻止前军溃败的局面。 无论是步兵之间的交锋,还是骑兵之间的交锋,刘珩都占尽优势,胜态渐显。 可谓是两面开花。 江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一声长叹,心中接受了这个结果。 他自从刘和去世,起兵以来,一直都顺风顺水,心中对于刘珩也不是很服气。 谁知今日却被刘珩教训的一点脾气没有。 “报!” 这时有亲卫快马从远处赶来。 “启禀大王,刚刚从溃散的我军骑兵处得知,大将军他被敌将,斩了!” 江卓心头一震。 江继忠也没了? 作为义子中的老大,江继忠是跟着他时间最久的,若不是他去年终于有了亲生儿子,江继忠就是他的继承人。 八个义子,短短半天时间就折了两个! 马儒听到这个消息,咬咬牙劝道:“事已至此,大王,退兵吧!” 第464章 及时止损 “如今既然败局已定,不如先行退兵,及时止损。”马儒行礼道。 马儒能在此时说出这样的提议,足见江卓平日里也能听的进话。 江卓自己心中本就有了决断,此刻听马儒如此说,立马不再犹豫。 江卓微微颔首道:“鸣金收兵!让老四、老五领中军列阵垫后!” “是!”左右亲卫领命去传令。 很快,江卓军中便响起了鸣金声。 与此同时,江卓八个义子中的老四江继虎,老五江继豹,也得到了江卓让二人垫后的命令。 江继虎、江继豹都是回鹘人,但对江卓可以说是忠心耿耿。 只不过二人不像江继冒那般勇武。 听到江卓的命令,二人毫不犹豫,领兵回头列阵。 至于其余各营西凉军,则迅速后撤。 正与青龙军缠斗的西凉铁骑与西凉铁塔军也在江继冒的带领下后撤。 前军更是直接溃散! 刘珩见江卓这么果断的撤兵,也是吃了一惊。 “江卓撤兵如此果断,这一仗恐怕不能尽全功!”侯风叹口气道。 刘珩双目微眯,心中犹豫。 西凉铁骑尚未完全崩溃,江卓也安排了步兵断后,若是追击,风险很大。 但就这样将江卓放走,刘珩心有不甘。 “子鹏,你觉得可以追吗?”刘珩问道。 侯风略微沉吟,答道:“殿下可知当年贾文和是如何跟张绣说的?” 刘珩顿时明白了侯风的意思。 当年曹操强纳了张绣的叔母,激的张绣降而复叛,杀的曹操大败。 曹操撤退时,张绣要追击,贾诩急忙劝阻,说此时追击必败。 张绣不信,引兵去追,结果大败而归! 这时贾诩又劝张绣立刻再去追击曹军,此战必胜。 张绣不解,但还是按贾诩所说去追。 结果果然大胜而归! 这其间的关键,就在于敌军对于追击有没有防备。 如今江卓显然有所防备,那么便不应追击。 刘珩颔首道:“暂不追击可以,但铁塔军不能放走。铁塔军是重骑,起速慢,务必要全部留下来!” “是!”亲卫领命去传令。 这么细致的命令,很难用鼓声或者军旗传达,传令的亲卫忙骑着快马,往青龙军处赶去。 “殿下有令!不准放走敌军重骑一人!” “殿下有令!不准放走敌军重骑一人!” 亲卫边纵马疾驰,边大声呼喊,很快便来到宁奇正与辛弃疾身边。 “二位将军,殿下有令……” 亲卫还没说完,就被辛弃疾伸手拦住:“行了,我与宁将军都听到了!你替我二人回复殿下,绝不会放走一人!” “是!”亲卫气喘吁吁的应道,又骑马折了回去。 在辛弃疾与宁奇正的指挥下,青龙军与神机军将西凉铁塔军团团围住。 江继冒见情况不妙,早一步趁着合围形成之前便杀了出去,与其余西凉铁骑向西撤去。 “我们投降!” “愿降!愿降!” 被留下的铁塔军自然也不会再坚持,大多人都丢下兵器,主动投降。 另一边,宋英领着朱雀军追在江继源的前军背后杀了片刻,便看到前方列阵等待的江继虎、江继豹二人所领的中军。 “将军,我们要攻上去吗?”左右亲卫问道。 宋英摇摇头道:“殿下没有下令追击,我们不能擅自行动。想来是敌军的铁骑没有完全溃散,追击有风险。即便再想立功,本将也不能用朱雀军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 “不过也不能让他们这么舒服的走!” “来人!把子母铳再拉上来,好好轰上几轮再说!” 宋英盯着面前的敌军,忽然发现,似乎没看到江卓军中防备神火炮的大铁壳子。 “神火炮,朝着将旗的位置再试着轰几炮!”宋英补充道。 “是!”亲卫领命而去。 很快,炮兵营便又将子母铳推了上来,后方的神火炮也做好准备。 “开炮!” 战场上再次响起炮火轰鸣声。 负责垫后的中军士兵将头深深埋在盾车之后,耳边听着铁弹撞在盾车上的声音,腿肚子都在打颤。 江卓的主力基本都是骑兵,这些步兵是中军,但并非精锐。 江卓麾下最精锐的步兵,其实反而是今日被他安排在前军的那些士兵,以图在交战中能多撑一会儿,给西凉铁骑击败青龙军争取时间。 只是这些谋划最终都成了徒劳。 江继虎、江继豹二人则是被亲卫围着,站在中军阵后督战。 “将军,要不要将那防备敌军神器的车推出来?”左右听着耳边轰鸣的炮声,心惊胆战的问道。 “不用!”江继虎大手一挥,浑不在意道,“都是些吓唬人的鬼玩意儿,谁爱用谁用,本将不用!” “就是,四哥说的是!”江继豹笑道,“不用!不用!” 话音未落,众人便听到耳边的呼啸声越来越大。 众人忙抬头望去,发现天上竟是有一枚枚铁弹直直地朝他们飞来。 江继虎脸色大变,想要躲避却已来不及。 “轰”的一声,铁弹接连不断的在将旗周边落下,周围顿时响彻二人亲卫的惨叫声,溅起的泥土如雨点般落下。 江继虎惊呆了,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大喊道:“快!把那铁壳子推上来!快!” 江继豹也是瞪大眼睛,看着周围被铁弹砸出来的大坑,半晌说不出话来。 但二人四周被神火炮轰击,早已变成一团乱麻,哪里还有亲卫顾得上搭理他们? 很快,又是一轮炮击袭来。 这次,二人就没那么好运。 几枚铁弹好巧不巧,准确地落在了江继虎和江继豹身旁。 江继虎直接被一枚铁弹当场砸成了肉泥。 江继豹虽然没被当场砸中,但是被一旁滚来的铁弹砸断了马腿,跌落下马来。 江继豹刚想起身,便见眼前又是一颗硕大的铁弹滚来! 铁弹从江继豹的头上碾过,脑浆迸裂,让人不忍直视。 至于二人的将旗,自然早就被铁弹砸断。 远处,看到敌将的将旗断裂,宋英的亲卫高兴不已。 “将军!将旗断了!将旗断了!” 宋英叹口气,脸上没有半分欣喜:“不过是拿些边角料撒撒气罢了!可惜!真是可惜!” 这时,众人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金属声。 原来是刘珩得知铁塔军基本都降了后,正式鸣金收兵! 第465章 白骨露于野 凉州,武威郡南。 关弛领着吴四、火赤哈儿及十余名高昌回鹘的精锐亲卫,从山路钻了出来。 为了躲避凉州军的盘查,众人出了西域后一路走山间小路,到达了武威。 吴四终究还是没能把马三背回来。 此刻的马三,已经变成了一坛骨灰,被吴四挂在马鞍一侧。 “师父,出了这个山口,再往前五十里,就是马家村。”吴四指着前方说道。 关弛颔首道:“那就快走吧,将你三哥葬回老家后,我们便继续赶路。” “是,多谢师父!”吴四真心实意的说道。 吴四知道关弛很急着赶回去。 即便如此,关弛还是同意来一趟马家村,让他将马三安葬故土,对他确实没得说。 火赤哈儿则是满心期待。 “哈哈,早年间常听去过大汉的族人,谈及大汉的繁华,马上就能亲眼见到,真是让人激动!”火赤哈儿搓了搓手。 “高昌回鹘地处西域商路上,依本将看来,也不比凉州诸郡差多少。”关弛微微一笑,“日后你若是有机会随本将去晋阳,去邺城,我大汉的繁华,方能感受一二。” “会去的,会去的!” 火赤哈儿连连点头。 众人骑马向前边聊边走,渐渐地,关弛与吴四都发现有些不对劲。 越是往前,小路两旁越频繁的能看到一具具白骨。很多骨架子看上去不大,不过是数岁的幼童。 “这……怎么路边有这么多骨架子?”火赤哈儿挠挠头不解道。 连西域都少见这样的惨状。 何况是大汉? 关弛面色凝重,年轻时他也来过凉州,虽说地处边陲,比较荒凉,但也绝不至于到这般地步。 “本将也有十几年没来凉州了,吴四,你可知这是什么情况?”关弛看向吴四问道。 吴四已是有些失了神,听关弛发问,摇摇头:“我也不知,我离家时不是这样!师父,我们再快点!我想赶快回家看看!” 关弛点点头,众人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一行人离马家村越来越近。 说起来,马家村的人几乎都姓马,村中像吴四家这样外来安家的其他姓,其实并不多。 吴四他娘就是姓马。 又跑了半个时辰,众人终于是来到村口,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众人心中一沉! 大白天的,整个马家村却悄无声息,仿佛一座鬼村! 村口处的几个院子,墙角下都长满了杂草,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打理。 这样的寂静,让人从心底里发凉。 “娘!娘!” 吴四再也忍不住,大喊着便纵马向着他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关弛与火赤哈儿对视一眼,忙领着人跟上。 吴四的心跳得像是要蹦出胸膛,他一路狂奔,马蹄声在寂静的村庄里回响,显得格外刺耳。 吴四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终于,远处一座小院进入他的眼帘。 那是他从小长大的家,是他心中最温暖的港湾,但现在,那里却笼罩着一层不祥的阴影。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我想多了……”吴四嘴里喃喃自语,试图用这句话安抚自己那颗狂乱的心。 但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残酷,四周他所熟悉的那些院子,一个个门户紧闭,杂草丛生,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 终于,吴四来到了自家门前。 那扇熟悉的木门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显得格外凄凉。 吴四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他心中也明白,整个村子都荒了,他家又怎么会例外? “娘!爹!你们在哪儿?” 吴四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不信邪地一脚踹开了门,冲了进去。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死寂。 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丝毫人气。 家具上落满了灰尘,蛛网密布,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 吴四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跌跌撞撞地在屋子里四处查看,希望能在某个角落发现家人的踪迹。 但现实是残酷的,他的爹娘、哥哥嫂嫂,全都不见了,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 吴四跌坐在地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涌了出来。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一路上的期盼在这一刻化作了巨大的悲伤! 曾经幻想中的,家人欢声笑语来迎接他的场景,如今仿佛一个个巴掌,扇在他心上。 关弛和火赤哈儿也随后赶到,看到吴四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们的心里也不好受。 关弛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吴四的肩膀,安慰道:“吴四,别急,事情未必有你想的那么糟。或许只是官府将马家村搬迁,你不知道罢了!” “就是!我们还是先在附近找个有人的村子问一问。”火赤哈儿也出声道。 然后,火赤哈儿的话音刚落,就听院外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是四儿吗?是不是四儿回来了?” 吴四身子猛地一震,记忆从心中翻起,这声音,是村中一个擅长打猎的长辈的声音。 此人姓马,行六,村里人都喊他六大爷。 “六大爷!是你吗?六大爷!” 吴四忙起身冲出院外,果然在院门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满头白发,佝偻了许多,也消瘦了许多。 “哎呀!还真是你啊,四儿!”六大爷一见到吴四,面露惊讶之色,跳脚道,“你回来做什么?快走吧,走吧!” “六大爷!我爹我娘呢?还有我的哥哥嫂嫂们呢?”吴四顾不得理会六大爷的话,冲到六大爷面前问道。 “唉!”六大爷长叹一声,“这就说来话长了!” “从去年开始,官府突然就加大了收粮和征人的力度,各种名目,大家搞也搞不清楚。” “先是去年将大伙儿家中的余粮都抢走,再后来又强行从每家每户征丁,你的三个哥哥,都陆陆续续被征走了。” “到今年,甚至连种粮也抢了去!” “有不满意反抗的,直接派了些兵痞下来,当场杀掉!” “大家饿的没办法,只好都跑出去,想找地方活命。可这周围,哪个村子不是这样?” “你六大爷我也就仗着身上有点打猎的功夫,带着家里人躲进山里,勉强苟活。” “今日我下山来,本想回家里拿点东西,突然听到外面有马蹄声,还以为又是那些兵痞来搜刮,就赶快先躲了起来。” “后来,听到隔壁院里说话,像是你的声音,这才壮着胆子过来看看。” 第466章 苛政猛于虎 关弛与火赤哈儿也跟着出了院子,正好将六大爷的话都听入耳中。 关弛叹气道:“先前殿下与本将聊及江卓时,还说到此事。江卓以凉州一州之地,养数万铁骑和十几万辅兵,想来凉州的百姓日子不会好过。没想到江卓竟然穷兵黩武到这种地步!” “江卓!”吴四满怀恨意,咬牙切齿。 六大爷不知道江卓是谁,但见吴四身后这人身材魁梧,气度不凡。 言谈间,也是格局甚大,心知吴四这是发达了。 “四儿啊,不是六大爷不想帮衬你家,实在是六大爷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这你爹你娘,还有哥哥嫂嫂们到底是死是活,我是真不清楚。你三个哥哥都被征去当壮丁,没了消息。” “你爹你娘,还有嫂嫂侄儿们,想来也自行逃荒去了。” 吴四沉默不语。 六大爷说是不清楚,但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那三哥家呢?”吴四又想起了马三对他的嘱咐,追问道。 “这…情况跟你家差不多!全村的情况都差不多。唉!天老爷!”六大爷苦笑道。 这时,村口方向突然又传来一阵稀稀拉拉的马蹄声。 六大爷听到这阵马蹄声,身子猛地一打颤,面色巨变。 “坏了!这下真是官差来了!快!到院子里躲起来!”六大爷拉着吴四就要往院里去。 “六大爷别怕!”吴四微微用力,身子便如同铁塔般扎在地上,六大爷根本拉不动分毫,“今日既然撞上了,非得给这些作恶的官差一些颜色瞧瞧!” 关弛点点头,伸手示意。 火赤哈儿立马将关弛的长刀给他扛了过来:“将军!给!” 关弛接过长刀,翻身上马,双目微眯,看向前方。 “上马!” 关弛一声令下,吴四、火赤哈儿以及其余十余名回鹘人纷纷上马,跟在关弛身后,一同面向村口的方向。 六大爷见这阵仗,很有经验的立马找地方躲了起来。 很快,便有一队穿着武威守备军服的骑兵在村路的另一头出现,约莫二十人左右的样子。 为首的队长一看马家村内竟然有这么多壮丁,大喜! “哈哈!竟然有这么多壮丁在!果然这些泥腿子之前都是藏起来了!”队长大笑一声,“兄弟们!这趟运气真不差!快!把这些人都抓回去!” “是呀!真是走了大运了!”其余骑兵也是都高兴的大笑。 “上!把这些人都捉回去!” 队长一声令下,这些武威守备军纷纷纵马上前,向着关弛等人冲去。 “小四,这么点人,为师就不出手了!你们上!”关弛倒是有些失望,将长刀收起,摇摇头道。 “是,师父!” 吴四眼中闪着恨意,双腿一夹马腹,整个人便立马冲了出去。 火赤哈儿咧嘴一笑:“将军放心,有我在,定能护住小四的安全。” 关弛点点头。 吴四颇有天赋,不然他也不会收其为徒。不过吴四毕竟跟着他时日尚短,身上的功夫确实还差点意思。 火赤哈儿忙打马领着身后亲卫跟了上去。 吴四双目充满怒火,手中同样拿着一柄长刀,高高举起。 双方瞬间交战在一起。 吴四冲在最前面,挥舞着大刀,砍向敌军中那领头的队长。 那队长此时已经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关弛等人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身上都没穿甲,而是穿着普通粗布衣服。 因此刚才远远的望去,队长还以为只不过是些普通的商队之人,这才放心的领着手下冲上来。 谁知此刻近距离一看,对面为首的两人,手里竟然都拿着长刀! 一般商队之人有马就算了,怎么可能会有长刀?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但此时已经容不得这队长细想,吴四的长刀正呼啸而来,队长只能先拔刀抵挡。 “铛”的一声,那队长手中的朴刀便被击飞,紧接着,吴四手中的长刀便划过了队长的咽喉。 队长捂着脖子,从马上跌落。 火赤哈儿率领亲卫们紧随其后,与剩余的守备军短兵相接。 有吴四和火赤哈儿二人在,这些普通的武威守备军自然是很难抵挡,只见刀枪挥舞之间,敌人的鲜血四溅。 特别是吴四,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毫不留情地收割着生命。 “留两个活口问话!”关弛见杀的差不多了,出声吩咐道。 “是,将军!”火赤哈儿大笑着应了句,随手像拎小鸡仔儿一样,将一名敌军抄在手上。 顷刻间,火赤哈儿便骑马来到关弛面前,将那守备军士兵丢在地上。 “老实点,我家将军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听到没有?”火赤哈儿将长刀架在那人脖子上,厉声道。 “是!将军饶命!饶命!”那士兵忙不迭的说道。 关弛想了想,开口问道:“江卓就算穷兵黩武,也不至于到此等杀鸡取卵的地步。本将问你,为何征兵收粮,会弄到一整个村子都家破人亡的地步?马家村成了如今的模样,你们不往上报,却还要来碰运气捉人?” “是任务不可能完成?还是你们前面私自做了手脚?” 那士兵磕头如捣蒜:“将军明鉴,起初上面下来的命令,确实任务没那么多。只是军中各级将官为了趁机贪墨些粮草,多抓些壮丁卖掉当奴隶,前面做的过了些。” “谁知后来,任务一次接一次的派下来,将官们虽然知道百姓已无余力,但也只能继续执行。不然若是完不成后面的任务,自己也性命难保。” “将军饶命!我也只是个小喽喽,上官说什么就做什么,没有说其他话的份儿!” 吴四此时也折了回来,听到那士兵的话,只觉得胸膛要气的炸开了。 关弛叹口气,果然是这样。 这也是为什么历来统治者都要行仁政的原因。 明面上行仁政,尚且会有执行者借机生事,横行无忌! 若是连明面上都不行仁政,巧立名目,苛捐杂税,横征暴敛。 那老百姓真是不用活了! 无论任何政策,能正确的执行才是最重要的。 “这么说,马家村一直都是你们负责的?”关弛冷笑道。 那士兵微微一愣,大叫道:“我什么都说了,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做错了事,不管是不是自己愿意的,都要担责!”关弛摇摇头道,“你的无奈不重要,让马家村的百姓安息才重要。” 说罢,关弛向着吴四使个眼色。 吴四早就按耐不住,挥起长刀就向那士兵脖颈间挥去。 第467章 千里无鸡鸣 “铛”的一声脆响! 竟是火赤哈儿伸出长刀,挡下了吴四的这一击。 吴四不解的看向火赤哈儿,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出手阻拦。 “小四你不要急,这些个狗贼既然是直管你们村子的,那你三个哥哥的情况,定然他最清楚。”火赤哈儿目光从关弛那儿收回,解释道,“依照今日的情况看,你爹娘和嫂嫂们估计是生死未卜,但你三个哥哥必然有人还活着。” “留此人一条命,说不定能知道些你三个哥哥的消息。值此关头,切莫冲动!” 关弛满意的微微点头,火赤哈儿的悟性不错。 “不错!倒是本将先前有些失虑了!火赤哈儿说的不错,该问问此人你三个哥哥到底去哪儿了。”关弛也出声道。 “快说!这一家的三个儿子都哪儿去了?”吴四看向那士兵,厉声问道。 士兵磕头答道:“这位爷,这位爷啊,这家老大真是被征到前线,当辅兵去了。至于另外两个……” 那士兵眼神左右闪烁,显然心中在纠结要不要说。 “不说看来是不知道,直接砍死了事!”火赤哈儿冷笑道。 “知道,小的知道。就是万一小的说了,几位爷不饶过小的,这……”那士兵面露难色。 “你没得选,不说,现在就不会饶过你。”关弛也冷声道。 那士兵感受到架在脖子上的刀越压越用力,心中害怕,声音颤抖道:“我说,我说,这个村子被额外强征的人,都由上面托人统一安排,由专营奴隶生意的商队,运到西域去了。” “有戏!这下有戏!”火赤哈儿笑道,“所有商队从西域走,必然要经过我高昌回鹘中转,这买卖奴隶的交易,在西域也是摆在明面上的,我这就派人送一封书信回去。只要人到高昌,定能找出来。” “多谢!多谢!”吴四放下架在士兵脖子上的长刀,向着火赤哈儿郑重的行礼。 “小四,说这话就见外了。”火赤哈儿摆摆手。 关弛微微一笑,颔首道:“如此甚好。” 至于吴四的爹娘,众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 想想一路上,路旁那一具具白骨,也知道这些老幼妇孺活下来的希望十分渺茫。 吴四不再犹豫,直接抬手一刀,就将那士兵的人头砍下。 这士兵不过是最底层的守备军,能知道这些已是不错,吴四不指望从他嘴里问出更多。 “师父,我想给自己起个名字。”吴四突然看向关弛说道。 “什么名字?”关弛问道。 “仇!单名一个仇字!”吴四冷声道。 关弛微微叹口气,颔首道:“既是你自己愿意,为师不会阻拦。” “谢师父!”吴仇抱拳道。 于是众人告别了六大爷,来到村中的坟地,将马三的骨灰葬在故土后,打马离去,继续向东。 …… 江卓自那日兵败之后,领兵一路西窜,直奔武威。 根据探马来报,刘珩并未派兵急追,而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一个郡一个郡的攻城掠地,稳定民心。 江卓这才稍微放缓些行军速度。 是夜,江卓大营之中,江卓正与诸义子在大帐内议事,安排军务。 江卓八个义子中,老大江继忠,老四江继虎,老五江继豹,老六江继信均死在与刘珩的决战中。 八个义子,只剩四个。 主管军中步兵的老二江继源,主管军中骑兵的老三江继冒,以及在步兵中各领一营的老七江继河,老八江继海。 一仗死了一半的义子,不可谓不惨痛。 大帐之中,冷冷清清,剩余四名义子脸上都有些戚戚然。 江卓倒是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义子而已,又不是亲儿子,死了四个,那就再认四个。 “这一路回武威,倒是真有些怪。往年出兵,早上难免被周边村子里接二连三的鸡鸣声吵醒,今年倒是清净不少。”江卓在主位说道,“看来百姓如今的日子过的苦啊,家中连鸡都留不下。” 马儒颔首道:“这两年为了准备长安之战,确实征人征粮都较往年多了不少。” 江卓叹口气:“此番兵败,大家不用太过在意。胜败乃兵家常事,本王迟早要卷土重来。” 说罢,江卓看向江继源道:“继源,等回了武威,你和各地太守再核查一下,看看凉州境内除去种粮和最基本的从事农务的百姓,还能挤出多少粮草,多少壮丁” 江继源颔首道:“是,义父,等一回武威,我就去办此事。” 江卓点点头:“嗯,尽快统计出来,实在不行,就先南下攻伐汉中。” “是!到时候我愿为义父做先锋!”江继冒见江卓雄心仍在,大喜道。 “好!届时自然还有你大展拳脚的地方!”江卓故作豪迈的大笑道。 江卓自然不会是想打汉中。 打汉中要走山路,对粮草的消耗可比打长安大多了,江卓也就是这么一说,免得军中人心涣散。 征兵最主要的,还是为了防备刘珩。 又与诸义子商议了些事后,江卓这才让众人回各自的帐内休息。 江继源一路急匆匆的走回自己帐内,进了营帐,再也绷不住,面色大变,焦急的在帐内来回踱步。 没过多久,老八江继海也追了进来。 “二哥,这可该如何是好啊?”江继海一进帐内,就焦急的嚷嚷道。 江继源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江继海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方才在帐中,你听到没有?还要征兵!还要征粮!这下面的情况义父不知道,你我兄弟二人还不清楚吗?这一路来,连个鸡鸣声都听不到。去哪儿再征粮征兵去?” 江继源挥手示意,打断了江继海的话。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江继源起身长叹一声,“我等身上固然是罪孽深重,但也不能都怪我兄弟二人!毕竟当初谁能想到,义父会不断征兵,妄图以一州之地抗衡刘珩?” “就是!就是!”江继海听的连连点头,“还是二哥看问题透彻。我们兄弟的问题终究是小问题,归根结底还是义父过于狂妄自大!” 江继源正色道:“无论如何,一旦被义父得知你我二人做了什么,咱兄弟二人怕是都要完蛋!” “那依二哥之见?”江继海试探性的问道。 第468章 先下手为强 “老八,你信不信我?”江继源目光阴沉的看向江继海问道。 “二哥,你这是什么话?如今咱俩就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我不信你,信谁?”江继海拍胸脯道。 “好!”江继源猛地起身,大步走到帐门处,将头伸出帐外向亲卫吩咐道:“都给本将盯紧点儿,不是自己兄弟,什么人来都不允许靠近!” “是!”帐外亲卫领命。 江继海见江继源如此谨慎,心中大致明白了过来。 “二哥难道是想弃暗投明?”江继海问道,“可那刘珩麾下人才济济,我兄弟二人过去,怕是排不上名号!” 江继源回到帐内,冷笑道:“不错,直接去投,当然不行,我们需要一些进身之资。” “进身之资?”江继海微微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但很快,江继海面色大变! 进身之资? 什么东西能是二人的进身之资? 江继源竟是在打这样的主意! “二哥!慎言呐!”江继海声音都有些抖。 江继源冷笑一声:“值此危急关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就问你一句,你干还是不干?若不干,我们就一起去向义父坦白。依着义父的性格,到时候咱俩恐怕只能来世再做兄弟了。” 江继海咬咬牙道:“干!二哥,我都听你的!” “好!老八,当时我果然没看错你,是个干大事的!”江继源大喜,“这样,你听我的,我们今晚按计划行事。” 说罢,江继源将心中的计划和盘托出。 江继海听的连连点头。 二人决定今晚就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 夜色如墨,月隐星稀,大营内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巡逻士兵的脚步声。 江继源与江继海来到江卓的营帐外,二人对视一眼。 他们知道,这一步踏出,便再无回头之路。 “老八,等会我二人进去,务必确保一击毙命。”江继源压低声音,语速急促而坚定,“你到时候提前将江卓的嘴捂住,万万不可让他闹出一点动静!记住,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一切!” 江继海点了点头,心知江继源说的不错。 江继源管着军中大部分辅兵,就等于管着整个军营的营防。 对于二人而言,出营不难,难的是在不惊扰江卓的前提下,进入江卓的营帐内。 毕竟江卓营帐外负责看守的亲卫,可不会轻易买二人的帐! “放心,二哥!我知道轻重!”江继海点点头道。 “好!走吧!”江继源率先向前走去。 夜深人静,江卓的营帐内灯火阑珊,透过窗棂,可以隐约看到江卓的肚子在上下起伏,睡得正酣。 江继源深吸一口气,领着江继海来到看守营帐的亲卫面前。 “二将军!八将军!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要事?”值守的亲卫见是二人,抱拳问道。 江继源已经调整好状态,神色如常的说道:“今夜议事,义父吩咐了些重要的事情让我二人去办,如今有了结果,就赶快来找义父禀报。” 亲卫愣了一下,为难道:“可今天都这么晚了,大王已经熟睡,这……” “如今的局势,你也清楚,事态紧急,不能有片刻拖延。”江继源笑道,“当然,本将也知道,让你这个时间去喊大王起来,你也很为难。” “多谢二将军理解!”亲卫抱拳道。 “这样,本将与老八亲自进去喊大王起来,就不让你们掺和了。”江继源趁机说道。 “这……”亲卫有些犹豫。 “觉得不合规矩?”江继源笑道,“好!那本将就与老八在这儿等大王醒来好了。” “二将军这是哪里话?只是怕大王醒了问起来,不好解释。”亲卫苦笑道。 “无妨,到时本将替你解释。”江继源大手一挥道。 “多谢二将军!二将军请!”亲卫让开身子。 江继源点点头,转身向江继海使了个眼色,两人昂首挺胸的向营帐内走去。 江继源轻轻掀开营帐的帘幕。 二人尽量放轻脚步,一步步靠近江卓的床边。 月光透过缝隙,照亮了江卓那张略显疲惫却仍不失威严的脸庞。 江继源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发抖。 毕竟跟了江卓这么多年,即便事先想的再好,如今站在江卓床边,准备动手,江继源还是觉得有些心虚。 江继海见江继源不动,伸手从背后捅了捅他。 江继源微微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轻轻的抽出。 江继海见状,也不再犹豫,绕到江继源身边,向着江继源使了个眼色,随即双手移到江卓的脸上,猛然一把按了下去。 与此同时,江继源也挥动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江卓的脖颈刺去。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江卓似乎有所察觉,猛地睁开了眼睛,但为时已晚,短刃已深深嵌入他的咽喉。 江卓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与不甘,下意识的想要张嘴大喊,但喉咙里传来的剧痛和嘴上紧紧按着的手都让他做不到这一点。 江卓的身体开始挣扎,发出些轻微的声响。 但江继源却在此时出声道:“义父!醒醒,义父!” 江继源显然早有预谋,他这装模作样的声音正好将江卓的挣扎声盖住。 江卓只觉得身上的气力在飞速流逝,原本还在挣扎的身体慢慢归于平静。 终于,江卓的手无力地垂下。 一代枭雄就此陨落! 但江继源二人的行动还未结束。 江继海按两人事先商量好的,从背后将江卓的尸体拖起,江继源则是从怀中拿出一块白布,垫在江卓脖颈间的伤口处。 江继海这才伸出右臂,环住江卓的脖子收紧,用力一扭! 只听“咔嚓”一声,江卓的脖子便应声而断! 江继海忙将江卓放平,江继源这才继续用匕首一点一点的将江卓的头割下,待血流了一会儿后,用白布将其头颅包住。 江继海也是来到书桌旁,很容易便找到一个用来装随军文书的木盒,回到床边。 二人将江卓的头装入木盒,听帐外没有别的动静,这才齐齐松口气。 “罢了,义父睡的这么熟,我们也只能明日一早再来!”江继源故意说道。 说罢,二人转身,江继源在前,江继海在其身后捧着木盒,一同向帐外走去。 第469章 马儒之策 江继源掀开门帘,率先走了出去。 “义父近些日子看来是累紧了,怎么喊都喊不醒。”江继源向亲卫笑道,“既如此,我二人还是明日一早再过来吧。” “是!”亲卫颔首道。 江继源点点头,抬脚就要离开。 “二将军请留步!”亲卫突然出声道。 江继源和江继海二人一抖,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上。 “既然大王未醒,八将军手中这盒子是什么情况?”亲卫果然是看到了江继海手中的木盒。 江继海双手微抖,疯狂吞咽口水。 江继源稳住心神,神色如常道:“方才进来时,老八手里就捧着这个木盒,你没看到吗?我们要向义父禀报重要之事,这木盒中就是相关文书。” 亲卫挠挠头。 被江继源这么一说,他还真有些不敢确认是不是自己看漏了。 “难不成你还想打开木盒看看不成?”江继源斜眼看向亲卫,“拱卫义父,是你的职责所在,你小心些固然很好。但这木盒中的文书,却不是你能看的。” “是,兴许是我方才没留意!”亲卫陪笑道。 “哼!”江继源装作不满的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江继海忙跟上。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这才停下,不由自主的一同长舒一口气。 “二哥,真有你的,刚刚我心都要被吓的从嘴里跳出来!”江继海后怕道。 “还不是松懈的时候!”江继源面色凝重道,“你立马回营点齐亲卫,从北门出营,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我们在北营外汇合!” “好!”江继海将手中的木盒交给江继源,向自己的营地赶去。 江继源也同样赶回自己的营地。 二人收拾一番,召集亲卫,利用职务之便,连夜出营,向东奔刘珩而去。 直到后半夜,江卓帐外轮换的亲卫才发现帐门处地上有少量滴落的血迹。 亲卫们意识到不对劲,忙进营帐查看,惊讶地发现江卓连头都不见了! 亲卫队长顿时没了主意,嘱咐值守的亲卫暂时封锁消息后,立刻去找马儒。 马儒听闻此事后,同样吃惊不已。 “这么说,从大王睡下之后,只有二将军和八将军二人进过营帐?”马儒确认道。 亲卫队长连连点头:“对,当时值守的亲卫都可以互相作证。” 马儒冷笑道:“那事情就很清楚了,定是这俩没良心的狗东西割了大王的头,拿着找刘珩领赏去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亲卫队长六神无主。 马儒想了想:“不要急,你先回去,务必要将消息封锁住,否则就会有营啸的风险。我现在去找三将军,我西凉军铁骑才是根本,如今此事也只有三将军才能做主!” “好。”亲卫队长早就没了主意,听马儒这么说,连连点头称是。 “你现在就回大王营帐处稳住局面,待我寻了三将军,会一起过去。”马儒催道。 亲卫队长不敢多做停留,忙转身离去。 马儒也跟着出了营帐,翻身上马,直奔江继冒的营帐而去。 江继冒在熟睡中被马儒喊醒,听了马儒的话,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什么?你再说一遍?”江继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继源和江继海昨夜潜入大王营帐,割了大王的头去向刘珩请功去了!”马儒又重复一遍。 “哎呀!这可该如何是好?”江继冒也没了主意,来回踱步。 “三将军万万不能乱!”马儒抱拳道,“如今军中诸事都仰仗三将军做主!三将军,你信我不信?” “信!马书记有何想法,直说便是!”江继冒颔首道。 马儒一双眼睛直溜溜的看着江继冒:“敢问三将军,三将军觉得自己比之大王,如何?” 江继冒愣了一下,如实答道:“义父雄才伟略,我自是远远不如。” “好!既然三将军是务实的人,那儒便也与三将军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马儒认真的看向江继冒,“三将军无论是在凉州的威望,还是胸中韬略,都远不如大王!大王一死,三将军能保持对西凉铁骑的控制,就已经是极限,其余的事,切勿多想。” “马书记的意思是?”江继冒没听明白。 “三将军想不想为大王报仇?”马儒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又问道。 “想!义父待我恩重如山,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江继冒重重的点了下头,“只是如今江继源拿着义父的头去投了刘珩,想报仇又谈何容易?” “三将军说的是,这刘珩自起兵来未尝败绩。如今大王一死,凉州想来很快也会落入此人手中,大势已成!真让江继源投了刘珩,三将军怕是没机会报仇了。”马儒点头表示认可。 江继冒听的心急如焚,看向马儒催促道:“哎哟,马书记,你就别和我再卖关子了。有什么计策,速速说来!” 马儒挺直腰杆,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神色:“既如此,三将军何不先一步去降了刘珩?” “啊?”江继冒听了马儒的话,大脑顿时宕机,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江继源已经拿着义父的头去投刘珩,我如何再去?” “三将军糊涂!”马儒解释道,“那江继源行此弑父求荣之事,谁会看得起他?他去投刘珩,实则给刘珩出了个难题。” “刘珩若是不接纳他,传出去,虽说世人会称一声道义,但日后其大军南下,攻打其余诸侯,万一有人想投降,恐怕也会顾虑重重。此之谓有名而无利!” “可刘珩若是接纳他,传出去,纳降一弑父求荣之辈,与其名声有损。再者说,这么一个无德之人放在麾下,刘珩自己也未必愿意。此之谓有利而无名!” “三将军若能先一步去投,那刘珩就可以两全其美。于利,纳了降将。于名,可以名正言顺的帮三将军处理掉江继源那弑父的贼子!” “江继源此时再去刘珩那儿,就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马儒分析的头头是道,句句都说进了江继冒的心里。 江继冒听后大喜,连声叫好:“哎呀!听了马书记这番话,本将真是感觉茅塞顿开,醍醐灌顶!” 马儒见江继冒认可他说的,同样高兴不已,抱拳道:“事不宜迟,三将军当务之急要做两件事!” 第470章 自投罗网 “哪两件事?”江继冒眼睛紧盯着马儒问道。 马儒刚刚的一番分析,听的江继冒如痴如醉。江继冒总算明白,为何江卓会这么看重马儒。 心眼子是多啊! 如今马儒既然愿意替他出谋划策,他自是求之不得。 马儒也不再卖关子。 “其一,速速派几支西凉铁骑沿大路搜寻江继源等人的踪迹,逼的他们只能从小路绕行,延缓他们见晋王的速度。而将军则派人骑快马,走官道去晋王大营,赶在江继源二人之前求见晋王!” “其二,召集各军偏将校尉,稳定军心,将剩余辅兵约束在此地,等着听候晋王处理。将军有西凉铁骑足矣!” 马儒直接改口,称刘珩为晋王,同时将江继冒“三将军”这个称谓中的“三”不动声色的隐去。 江继冒想了想道:“好!晋王那边不容有失,我亲自去!至于大营,就拜托马书记了!我们将老七也喊来,有这样的好出路,想来他也不会有意见。” “如此甚好!”马儒笑道。 马儒方才不提让江继冒亲自去见刘珩,就是怕江继冒疑心。若是让江继冒怀疑他是要将其支开,那就完了。 如今江继冒主动提出去见刘珩,真是再好不过。 二人商议妥当之后,当即一同前往江卓营帐处,将商量好的事一一安排下去。 老七江继河听了江继冒和马儒的话,当即表明愿意一切都听江继冒的。 江继冒将军中诸事安排妥当后,当即领着亲卫出营,马不停蹄地走官道,在沿途驿站不断换马,马歇人不歇,向刘珩大营赶去! …… 江继源等人一路东躲西藏,比预计的晚了好几日后,才赶到刘珩大营。 一行人进入刘珩大营周边没多久,就被在四周巡逻的探马发现。 “什么人?” 探马看着灰头土脸的江继源等人,大声喝问。 “本将乃西凉军中大将!特来为晋王殿下送上逆贼江卓的项上人头!”江继源昂首挺胸,大声回应。 探马吓了一跳,留下一部分人先看着江继源等人后,忙派人一层层的报了上去。 很快,便有刘珩的亲卫从营中赶来,将江继源等人卸下身上兵刃铠甲后,领进营中。 “你这盒中是何物?”一名亲卫看着被江继海牢牢抱在怀中的木盒,质问道。 “盒中正是江卓的人头。”江继海捧着盒子的手又紧了几分。 亲卫眉头一皱,扇了扇鼻子。 离得远些还没察觉,如今一走近立马就能闻到这盒子里发出的臭味。 江继海倒是有些不自觉。 抱了这么多天,他自己也早就被腌入味儿。 对于木盒中散发出的尸臭,早习惯了。 “打开看一下。”亲卫捏着鼻子,还是恪尽职守道。 江继源向着江继海使个眼色,江继海这才将木盒打开。 亲卫捏紧鼻子,忍着吐意,伸头看向木盒内,确定是个人头后,忙逃一般的向后退了几步。 “行了!闭上吧!闭上吧!” 一切都检查无误,亲卫这才领着江继源与江继海二人去见刘珩。 江继源与江继海一前一后,跟着亲卫低头走入帐内。 “末将拜见晋王殿下!” 江继源二人一入帐内,纳头便拜,不敢有丝毫逾矩。 毕竟二人杀了江卓,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免礼。” 前方一道年轻却又充满威严的声音传来。 二人忙起身,但依旧躬身颔首,不敢抬头直视刘珩。 “你二人割了江卓的头颅来献与孤?”刘珩看着帐下毕恭毕敬的江继源与江继海,只觉得作呕。 他与江卓争霸天下,没有私怨。 这两人若是不想继续抵抗,大可以去找江卓谏言。 直接杀了江卓来邀功,实在无德。 江继源自然知道,他与江继海这种行为并不讨喜,因此早已为自己想好说辞。 “殿下有所不知,江卓为我兄弟二人的义父,又有知遇之恩,若非逼不得已,我二人也断不会行此不忠不孝之事!”江继源信口开河道,“实在是为了凉州的百姓,不得不这么做!” “此话何解?”刘珩问道。 “殿下有所不知,这江卓为了自己的野心,这两年来在凉州横征暴敛,索取无度,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殿下再往西走就知道,如今的凉州,真可谓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江卓在长安城西败于殿下之手,准备回武威继续征兵抵抗,凉州百姓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暴政?” “我二人苦劝无果,这才不得不铤而走险,为凉州百姓谋一条生路!” 江继源说着说着,连声音都哽咽了,听起来甚是情真意切。 “如此说来,舍小义而全大义,为百姓而背骂名,倒也是难能可贵。”刘珩点点头道。 江继源听了刘珩的话,面上不敢表露,但心中大喜。 刘珩只要信了他的这套说辞,此事便算是稳了! “末将只有一个请求,还望殿下能厚葬义父,给义父一个体面!继源与八弟感激不尽!”江继源跪下说道。 江继海也忙跟着跪下,心中对江继源佩服不已。 江继海心中暗暗得意,还好当时他选择跟着江继源混,这个便宜二哥的脑子属实活络,演技也在线。 就今日江继源这番表现,江卓军中哪里还有第二个人能做到? 若非跟着江继源,恐怕他此时还在江卓大营中惶惶度日。 刘珩嘴角扬起,露出一丝冷笑:“真是没想到,江将军宁愿自己被世人误解,也要为凉州百姓做这样的大事,凉州百姓想来都会好好感谢你的。” 江继源不知为何,听刘珩这话,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凉州百姓若是知道他干了什么,恐怕一人一口唾沫都将他淹死了! 刘珩继续说道:“说来也是凑巧,孤军中有一人,想见二位将军多时,今日二位将军既然到了,不妨见上一见。” 江继源和江继海齐齐一愣,他们俩也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刘珩麾下怎么会有人想见他俩? 还未等二人细想,便见刘珩朝帐外喊道:“好了,进来吧!” 紧接着,帐外便响起了一阵厚重有力的脚步声。 江继源和江继海二人一听这脚步声,便觉得耳熟,两人下意识的回头向帐门处望去。 这一看,直接将二人吓得呼吸一滞,灵魂都要出窍。 “江继冒!你怎么会在这儿?” 第471章 刮目相看 从帐外进来的正是江继冒。 江继冒在帐外听江继源在里面颠倒黑白,信口开河,早已气的要死! 一进帐,江继冒便向着江继源疯狂输出。 “你这不要脸的东西,嘴上倒是说的好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地里做的那些勾当!” “平日在军中,就是你负责辅兵,负责征粮征壮丁,你借职权之便,中饱私囊,强卖普通百姓去西域甚至是大食当奴隶,真当其他人不知道?” “心疼百姓是吧?那你就亲自去阴曹地府,向那些个被你害死的百姓,认罪去吧!” 说罢,江继冒已经大步来到江继源身前,一脚就将跪在那儿的江继源踹翻在地。 这一脚势大力沉,直接踹的江继源半天缓不过来。 江继冒踹翻江继源后,上前一步向刘珩跪地行礼道:“殿下!这狗贼平日里祸害百姓,导致凉州再无余力征兵。前些日子战败后,义父让他再核查下凉州各郡的情况,准备看情况再征些兵。” “这狗贼担心自己做的事东窗事发,竟然弑父,实在是罪大恶极!望殿下明察!” 刘珩听后起身道:“此等不忠不孝之徒,也敢来孤面前狺狺作吠,搬弄是非?来人,将此二人拖出去,就地问斩!” 江继源和江继海当即瘫在原地。 二人各种谋划,终究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殿下!还望殿下允许末将亲自动手,为义父报仇!”江继冒请求道。 “孤允了!”刘珩应道。 江继冒大喜谢恩。 左右亲卫立马上前将江继源和江继海二人按住拖了出去,江继冒紧随其后。 片刻之后,江继源与江继海二人的人头便被端了进来。至于二人的亲卫,自然也是被一并处理。 刘珩指着地上的木盒,对江继冒说道:“你义父的头颅你且带回去,好生安葬。但孤不会给他平反正名,他为了攻打长安,出卖西域,这是大错!孤这么说,你可认?” “末将心服口服,多谢殿下允许义父全尸下葬!”江继冒抱拳道。 刘珩略微想了想,朗声安排起后续事务。 “你虽是回鹘人,但对江卓忠心耿耿,很不错。做人就应该有情有义,有始有终。如今江卓遇害,凉州无主,对百姓无益。你愿意归降,是大功一件。” “孤封你为虎威将军,领原西凉铁骑,镇守凉州。凉州各郡一应官员,暂时留用,孤后面会尽快派人来与各郡官员对接。” “西凉铁骑一应粮草、马匹以后由晋王府直供,凉州的马场,孤会命人接手,给你减减担子!” “至于西凉军中的辅兵,就都遣散回乡吧!” “民生凋敝,当好好休养生息。凉州全境免税两年,让百姓全力恢复生产!” 江继冒躬身道:“谢殿下!” 刘珩点点头,江继冒虽是降将,但他并不怕直接让江继冒领军镇守一方! 因为江继冒不是汉人,而是回鹘人。 江继冒永远得不到当地汉人的支持,也就不需要担心江继冒拥兵自重,割据称王。 只要刘珩拿住西凉铁骑的后勤,就不怕江继冒不听话。 当然,后面等时机成熟,刘珩会对麾下一众武将都进行轮岗,免得任何一个武将在自己的部队中威望过高,根基过深,尾大不掉。 此事不用针对江继冒来做,可以等天下安定之后,逐步推进。 江继冒千恩万谢的带着江卓的人头离去。若是一个月前有人跟他说,他会成为江卓阵营中此战最大的获利者,恐怕他打死都不会信。 江继冒走后,刘珩向其余诸将吩咐道:“既然西凉军已经归降,那各军准备一下,回师晋阳。孤要在铁木真消化完克烈部的牧民之前,将他赶回去!” “辛将军还是领神机军镇守长安,与江继冒的西凉铁骑一同,稳定雍凉,同时多关注一下汉中的动向。” 众将领命离去。 “爷,吕骧在营外等了有一会儿了,说是有要事禀报!”关健凑到刘珩耳边低声说道。 “让他进来!”刘珩颔首道。 很快,吕骧便走入帐内,面带喜色。 “殿下!有关将军的消息了!” 听了吕骧的话,刘珩与关健先是一愣,随即都大喜。 看吕骧脸上的神情,二人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坏消息。 “我爹现在在哪儿?”关健着急忙慌的开口问道。 刘珩也是目光灼灼的看向吕骧。 吕骧郑重行礼,声音亢奋。 “殿下,这消息是从西域传回来的,说是今年元旦后不久,关弛将军便出现在了东喀喇汗国的都城喀什噶尔,在王宫大殿之上手刃东喀喇汗国的可汗阿合马,以治其不尊汉室之罪,并逼得新可汗伊卜拉欣借其数万骑兵。” “关将军得了东喀喇汗国的骑兵后,会同高昌回鹘在天山南麓大破乙室部精锐,随后又击溃围攻龟兹城的乙室部剩余大军。龟兹之危,已经被关将军单枪匹马,消弥于无形!” 听了吕骧的话,关健顿时瞪大了双眼,惊的说不出话来。 刘珩也是在极力控制。 “孤今日才知,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刘珩大笑道。 没想到关弛不声不响,竟是做了这样的大事! 吕骧也是跟着笑道:“恭喜殿下!骧估算过,若是关将军解了龟兹之围后便立马返回的话,估计这两日就会到!” “好!”刘珩起身道,“你们锦衣卫尽快找到关将军的行踪,将他引来见孤!” “是!”吕骧领命,“此外,今日早些时候,有一封从女真的探子那儿传来的密报,事关重大,需禀报殿下。” “女真人那儿又出什么事了?”刘珩问道。 “根据探子的密报,女真酋长完颜雍,身体越来越差,恐怕时日无多,命不久矣!”吕骧答道。 “消息准确吗?”刘珩追问道。 “多名探子各自上奏,内容都大致相同,应当靠谱。”吕骧颔首道。 “孤知道了,此事孤自有安排,你继续让锦衣卫密切关注,有新的情况随时来向孤汇报。”刘珩点点头,吩咐道。 “是!”吕骧领命而去。 吕骧走后,刘珩扭头看向关健笑道:“这下你放心了吧?” “嘿嘿,爷,我爹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您就别怪他回来的晚了。”关健求情道。 “他去漠西草原也是孤派出去执行公务的,只要路上没有刻意拖延时间,孤怪他做什么?” 说到这儿,刘珩白了关健一眼。 第472章 关弛归来 刘珩白了关健一眼。 “关健,你看看你爹,孤听闻他一直都在读书,如今也可以随机应变,独当一面。你就不知道学学?” 关健的脸顿时耷拉下来。 “爷,不是我不想学,是我怎么学都学不会呀!我把着书别说坐着,站着都一会儿就睡着了!” 刘珩无语的看向关健道:“那等孤有朝一日定鼎天下,你还能真的继续进宫服侍孤不成?” 刘珩此话一出,关健吓的立马夹紧双腿。 “我的亲爷哟!您就别吓唬我了!” 关健感觉胯下凉飕飕的,向刘珩哭诉道。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刘珩沉吟道,“不过你放心,孤心中想做的事有千万件,总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不会真让你进宫的。” 刘珩对于他登基之后,如何安排关健以及史密二人,心中已经隐约有些想法。 这二人身上的一些特质,是许多正经人身上不具备的。 关健吐了吐舌头,他自然也不会把刘珩的戏言当真。 “行了,给孤取纸笔来。”刘珩揭过这个话题。 关健忙去给刘珩备纸研墨。 刘珩则趁这个功夫,在心中构思等会要写的东西。 既然完颜雍病危,那无论完颜璟的思想被改造到了哪一步,刘珩都不得不放他回去。 不然要是等完颜雍病逝了,完颜璟还没回女真部,那刘珩前期的一番谋划,就都白瞎了。 而且根据女真部以往递回来的情报看,完颜璟不在,继承女真酋长之位的,大概率是其弟完颜珣。 完颜珣此人,比完颜璟更加激进。 若是由他继承女真酋长之位,以后幽州以及辽东都护府那边,就又要不安定了。 “爷,准备好了。” 关健的声音打断了刘珩的思绪。 刘珩点点头,转身来到书桌前坐下,提笔开始给史佑写信。 很快,一封信便写好。 “老胡,将此信快马送到晋阳,送给史长史。”刘珩将信递给一旁待命的老胡。 “是,殿下。” 老胡小步上前,接过密信,转身离去。 刘珩望着老胡离去的背影,略微出神。 半晌,刘珩开口问道:“关健,你说完颜璟跟着史密天天厮混,会不会是在装蒜?会不会是故意装出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来降低孤的警惕?” 若真是这样,那刘珩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完颜璟可比完颜珣厉害。 关健“嘿嘿”一笑,摇摇头道:“爷,别的我也不懂。我只知道一件事,若论带人鬼混,史爷那是这个……” 说到这儿,关健右手握拳,竖起自己的大拇指上下晃了晃。 “也是。”刘珩莞尔一笑。 …… 关弛与吴四、火赤哈儿等人一路向东,专走小路。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众人不与任何人接触。毕竟一行二十个人,除了关弛和吴四,都是回鹘人。 这要是被汉人发现,哪里解释的清? 总不能为了避免消息泄露,对无辜的百姓痛下杀手吧? 因此直到关弛来到长安城西,从秦岭中钻出来,都一直没被锦衣卫的人找到。 “将军,前面就是长安了吗?”一出秦岭,火赤哈儿便望向北方,憧憬不已。 长安! 这可是长安! 大汉的龙兴之地! “不错!再往前没多远,就是长安!”关弛点点头道,“本将自作主张,晚回来这么长时间,不知道有没有延误战机。唉!只希望殿下能网开一面,不要过于责怪。” 吴四不解道:“师父立了这样的大功,殿下怎么会怪罪?” 关弛苦笑道:“功是功,过是过,岂能居功自傲,恃功而骄?” “是,师父教训的是!”吴四抱拳道。 一行人又向前走了段路,便看到对面有一队骑兵赶来。 “将军!对面有骑兵,要不要隐蔽一下?”火赤哈儿问道。 关弛望了一眼,摇摇头道:“对面这队骑兵所骑之马,一看就是幽州马而不是凉州马,是我们的人!” 果然,那队骑兵靠近以后,当即下马行礼:“见过关将军!” “你们是哪个军的兄弟?”关弛笑着问道。 “卑职乃锦衣卫的校尉,奉殿下之命寻关将军多时!”为首之人抱拳行礼道。 竟然是锦衣卫? 关弛先是心中一紧,随即又反应过来。若不是锦衣卫,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发现他们的踪迹? 恐怕锦衣卫为了找他,这段时间也投入了不少人力。 关弛身为平东将军,自然知道锦衣卫。 “可有腰牌凭证?”关弛问道。 “请将军核验!”锦衣校尉掏出腰牌,递给关弛。 关弛拿在手中仔细翻看了一下,确认无误后,将腰牌递了回去。 “带路吧!” 校尉领命,在前面带路。 关弛见校尉前进的方向是长安的方向,心中略微松了口气,看来他回来的还不算晚。 如此向北又走了半日,关弛在长安城西看到了刘珩的大营。 “大营竟是扎在长安城西?”关弛有些不解,“如此扎营,若是江卓大军来袭,则大营首当其冲,长安城反而难以发挥作用。这是何解?” 关弛心知刘珩比他更懂用兵之道,军中一干将军也都颇有见识。 若非有特殊原因,不会如此扎营。 校尉愣了一下,随即陪笑道:“是卑职疏忽,关将军有所不知,这江卓已经授首,西凉铁骑也已投降。殿下在长安扎营不是要与江卓对峙,而是返回晋阳时,临时驻扎一下。” “江卓已经授首?西凉军已经归顺?”关弛吃了一惊。 看马家村的情况就知道,江卓此番与刘珩大战有多穷兵黩武,西凉铁骑也是名扬天下。 按关弛估计,双方非得打一场硬仗不可。 谁知才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刘珩就将江卓拿下了? 太夸张了! 火赤哈儿和吴四也是听的目瞪口呆。 在二人眼中,关弛已经够厉害了,翻手之间,就在西域将乙室部杀的哭爹喊娘,要死要活。 没想到晋王更狠! 大汉内部掌一州之地的凉王江卓,三个月不到就被拿下! 吴四和火赤哈儿常年在凉州、西域一片活动,对于江卓可是闻名已久。 在江卓当凉王之前,他就是凉州边地有名的悍将,常年打的一众草原部落抱头鼠窜。 二人对于刘珩的强大,一时之间有了更深的体会。 很快,校尉便领着关弛等人来到刘珩的中军大帐外。 第473章 郭鑫所奏 关弛向吴四、火赤哈儿交代道:“你二人先在此等候,待本将禀明殿下后,若是殿下召见,你们再进去。” “是!”吴四与火赤哈儿齐齐应允道。 关弛点点头,随即转身进入大帐。 侯风、宋英、常保以及宁奇正等人都在帐内,分列两侧,刘珩则是高坐主位。 “弛参见殿下,当日从乙室部逃离后,弛私自去西域,误了凉州一战,请殿下降罪!”关弛一进帐,便率先认罪道。 “免礼!”刘珩摇摇头,“西域之事,孤已知晓,此事你立了大功,何罪之有?至于你没赶上凉州之战,无伤大雅。有孤坐镇,不在也无妨。” 关弛松了口气。 虽然他能听出,刘珩对于他擅自行动,还是有些不满,但只要不深究就好。 “谢殿下恕罪!”关弛抱拳道。 “此次你孤身在西域,遇事没法与孤通气,孤也理解。孤会让吕骧尽快把锦衣卫铺开来,避免再有此类事情。” 刘珩又点了一句,便揭过这个话题。 “你在西域所行之事,孤虽知道大概,但细节只有你知道。想来帐内其余人也对此事多有好奇,你就再给大家讲讲吧。” 关弛领命,开始给帐内众人讲起了此番在西域的经历。 众人此前不过是知道这个消息,此刻听关弛自己讲述,才更能感受到龟兹城的危急以及关弛所经历的凶险。 特别是听到关弛仅带着火赤哈儿一个人,便在王宫中将阿合马斩杀,更是佩服不已。 宋英等人原本羡慕的心思也淡了些。 此行若非关弛,而是换作他们去,自然是万万做不到关弛这种地步。 至于最后关弛领兵埋伏乙室部精锐,在天山南麓大败窟哥军,以及解龟兹之围,反倒没前面那么惊心动魄。 关弛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讲完,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递上道:“此信乃弛自龟兹城离开时,西域都督郭鑫拖弛转交给殿下,请殿下过目。” 关健几步小跑上前,从关弛手中接过信。 趁这个机会,父子二人近距离对视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刘珩从关健手中接过信,打开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刘珩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郭鑫在信中前半部分,表达了对刘珩的效忠之意,但是后半部分开始,就各种引经据典的劝刘珩更进一步,登基称帝。 刘珩将信放到一旁,看向关弛问道:“郭鑫信中所写的内容,你可知道?” “郭都督将信交给弛时,曾简单说过信中内容,因此弛略知一二。”关弛颔首道。 “不可外传!”刘珩强调道。 刘珩想先集中精力对付铁木真,若是他透露出要登基称帝的意思,必定是闹得满城风雨,天下震动,徒惹麻烦。 这事等处理完铁木真之后,再提不迟。 关弛劝道:“弛以为,郭都督所说之事,切合时宜,请殿下三思!” 刘珩摇摇头道:“孤自有打算,此事莫要再提。” “是!”关弛也只是略微劝一下,表表态,见刘珩坚持,当即领命。 众将见二人在那儿打哑谜,均是一头雾水。 只有侯风猜到了郭鑫信中所写的内容,老神在在的在那儿装糊涂。 “还有一件事你要知道,在先前与江卓的大战之中,周将军身先士卒,不幸捐躯。孤已经决定,让关健娶了周将军的长女,等回了晋阳,你尽早安排此事。”刘珩又吩咐道。 关弛愣了一下,随即悲从中来。 “周将军之死,是弛之过!”关弛抱拳领命,“弛定会安排好此事。” “宁将军在大战中立下大功,孤已提拔他为青龙军副将。”刘珩又说道。 “是,弛定会与宁将军齐心协力,以效殿下!”关弛应道。 随后,关弛又将收吴四为徒以及火赤哈儿想要随他在军中听用之事,报于刘珩。 刘珩听后笑道:“关健不能继承你这身本事,孤一直觉得甚是可惜。如今能找到合适之人做徒弟,孤替你高兴。你且悉心教导,成材之后,孤自会重用。” “至于火赤哈儿,仰慕大汉,想要给你扛刀,也无不可。就像当年周仓给关王爷扛刀一般,说不定多年后也是一桩美谈。” 关弛抱拳谢恩道:“多谢殿下应允!” 刘珩当即将吴四与火赤哈儿召入帐内,勉励了几句。 二人都兴奋不已。 关弛归来,一切总算都重新步入正轨。 刘珩领大军在长安休整了两日后,继续向东,直奔晋阳而去。 …… 并州,晋阳。 史佑正在王府外院的公房内办公,突然一名小吏从屋外走进来,手中拿着一封文书。 “史公,这是殿下从长安加急送来的。”小吏向史佑双手递上文书,十分恭敬。 虽说如今王府内,头号长史是严帆,但在很多小吏心中,还是更怕史佑。 史家一文一武,都是刘珩麾下最顶级的存在,更别说史密和刘珩当年在晋阳天天厮混在一起,留下无数趣闻轶事。 史家的未来,不可限量。 至于史密荒唐一事,很多人并不当回事。 史佑和史光才多大? 只要史密多生几个孩子,史佑、史光二人撑到史家第三代成长起来,问题不大。 史佑展开书信,细细读了起来。 严帆在一旁看似随口问道:“殿下给史公送急报,是为何事?” 史佑微微一笑,答道:“是和犬子相关的一些家事罢了,不涉及公务。” “哦,这样啊。”严帆沉吟一声,心中并不相信。 普通家事,何至于加急送来? 看来刘珩有很多核心的事务,还没有对他完全放心开放。 严帆心知,要让刘珩对他完全放下戒心,还是要一步一步来。 这是他前期观望的代价。 “虽是家事,但毕竟是加急送来的,也不能怠慢。王府这边有老夫盯着,史公先去忙殿下的事吧。”严帆笑呵呵的说道。 “那就劳烦严公费心!”史佑没有拒绝,当即站起身来行礼离去。 出了晋王府,史佑直奔自己的府邸而去。 一回府邸,史佑便向管家问道:“少爷今日去哪儿了?” 史佑都懒得问史密在不在府上。 肯定不在。 “好像是跟王公子约了去……这个……”管家嘟嘟囔囔的,似乎去的地方有些难以启齿。 史佑摆摆手,对去了哪儿并不在意。 “知道去哪儿就行,去把他喊回来,就说我邀请王公子来府上赴宴,让他速速赶回来。” 第474章 不情不愿 史密很快便领着完颜璟赶回家中,同行的还有牛三儿。 史密自然知道,史佑不是真的要邀请完颜璟来府上赴宴。 史密只是贪玩,不是傻,更何况还有牛三儿跟在二人身边。 在管家派人通知他时,他便在牛三儿的提点下反应过来,这是刘珩有新的任务要安排给完颜璟。 果然,史密回家一看,哪有什么宴? 一进府门,管家便直接领着他们奔书房去了。 “父亲急匆匆的喊我们回来,是有什么事?”史密一进书房,便笑嘻嘻的问道。 史佑却是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史密只能悻悻然滚到一边儿去。 完颜璟则是非常标准的向着史佑拱手行礼道:“小生王璟,见过史长史。” 史佑饶有兴致的看着完颜璟,若不是他知道完颜璟的真实身份,如何看得出这是个女真人? 史密则是非常鄙夷的看了完颜璟一眼。 这个家伙就这点最讨厌,人前总是装做道貌岸然的样子,背地里却比我史爷玩的更嗨。 呸! 史爷最看不起这种表里不一的贱人! 史佑倒是对完颜璟颇有好感,跟史密厮混这么久,还能如此彬彬有礼,实属难得。 “完颜公子的来历,本官都清楚,完颜公子就不必遮掩了。”史佑笑道。 完颜璟闻言一愣。 他还真不是故意想遮掩,而是一直自称王璟,习惯了,一时之间脑子没转过弯来。 “咳咳,是,让史长史见笑了。”完颜璟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不知史长史召小生前来,所为何事?” 史佑正色道:“殿下有命,放完颜公子回女真,即日出发,牛三儿作陪!” “啊?”完颜璟又是一愣。 他在晋阳待了这么久,早已习惯了大汉的花花世界,如今突然说让他回女真所在的白山黑水之地,他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完颜公子这就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就由牛三儿护送,出关去吧。”史佑有些奇怪的看向牛三儿说道。 怎么这完颜璟看上去还不情不愿的? 牛三儿向着史佑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是刘珩的命令,不论完颜璟愿不愿意,牛三儿都会坚决执行。 “这……要不史长史再宽限几日,容我和书院的夫子同窗们告个别?”完颜璟想了想,拱手请求道。 史佑摇摇头道:“殿下的命令是即刻启程,谁敢违抗王令?完颜公子还是快回去收拾一下吧。” 完颜璟看史佑态度坚决,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看来是完颜雍的身体出了问题,不然刘珩不会这么着急的放他回去! 可他被刘珩俘虏这么久,即便回去,又能如何? 他还能像以前那样,得到完颜雍的信任吗? 还不如在晋阳继续过儒雅而又快活的日子。 但完颜璟也清楚,刘珩的命令是不能违背的,刘珩让他回去,他只能回去。 “是,小生知道了!”完颜璟应道。 牛三儿这才开口道:“史长史,那咱这就和完颜公子回去准备。” 史佑微微颔首,伸手做出送客的姿态道:“请!” 史密眼珠子一转,向史佑说道:“爹,我去送送王兄!” 说罢,史密也一溜烟钻了出去。 一出史佑的书房,史密便又恢复了倨傲的神态,来到完颜璟身边,伸出一只胳膊搭在完颜璟的肩膀上。 “王兄,你怎么这就要回去了?”史密撇撇嘴道,“青兰苑的桃红姑娘,还在等着你呐!” 青兰苑是晋阳最大的妓院,这桃红姑娘正是史密第一次带完颜璟去青兰苑时,他自己点的姑娘。 史密自己喜新厌旧,没过几日便觉得腻了,将这桃红姑娘让给了完颜璟。 谁知完颜璟倒是和桃红姑娘看对了眼,每次去青兰苑就只找桃红姑娘。 完颜璟叹口气道:“身不由己,如之奈何?史兄,我有时候真羡慕你,可以无忧无虑的做自己想做的。” “嗨!什么无忧无虑,我每次见了我家老爷子,都跟那耗子见了猫一样。”史密笑着摆摆手道,“当然我爹不在旁边的时候,你史爷我还是比较潇洒的。” 说罢,史密拍了拍完颜璟的肩膀,得意洋洋的说道:“但这都是命,与晋王是发小,就是史爷的命,你羡慕也学不来。” 完颜璟沉默片刻,无话可说。 史密说的不错,有些事都是命,学不来。 当然,史密自己也是知道深浅的,他只是爱玩,没有做过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 “史兄,晋王有令,我不得不从。明日我就要离开晋阳,回关外。”完颜璟纠结片刻,还是为难道,“我此番离去,别的都不担忧,只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咱俩也认识这么久了,但凡我能办到的,指定给你办的妥妥的。”史密拍胸脯道。 完颜璟咬咬牙,说道:“我本来与桃红姑娘说好,过段时间就给她赎身的。这……我不想失信于人,还望史兄帮我一把。” “哈哈,就这事儿啊?”史密一脸贱笑的看向完颜璟,“可以啊,王兄,这才多久,就把桃红姑娘给忽悠瘸了?” 完颜璟尴尬道:“我哪儿懂什么忽悠,我只是凭着诚心对她罢了。” “得得得,不想听你说这些假里假气的话,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史密挥挥手,满脸嫌弃,“等你在女真安定下来,给我来封信,我就给你把人送过去!” “多谢史兄!”完颜璟拱手道。 牛三儿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心中得意。 只有他自己知道,刘珩交给他的任务,他完成的有多好。 这个成果,只有完颜璟当上女真酋长之后,才能完全体现出来。 届时,就是他牛三儿一步登天的时候! “完颜公子,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准备准备,明儿个一早,还要赶路。”牛三儿笑道。 “唉,行吧。史兄,拜托了!”完颜璟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牛三儿离去。 史密看着完颜璟离去的身影,无语的摇摇头。 真是个呆子! 跟一个妓女,至于吗? …… 夜深人静,晋阳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在晋阳北,有一座规模不亚于刘府的大院,是晋阳王家的院子。 晋阳王家由来已久,成家时间之长,远超刘家。 今夜,王家府邸内,迎来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客人。 第475章 即是天使,可有凭证? 王家府邸,一偏厅内,王家家主王不弃接待了这个自称是天使的人。 “你说你是天子派来的?”王不弃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斜眼瞧着厅下的书生问道。 “在下张成业,当朝中书右相张璁之侄,翰林院侍读学士,自福州而来,有天子密令交与王公!”那书生行礼道。 不错,来人正是张璁的侄子张成业! 之前张璁派张成业前往邺城办事,虽说略有波折,但最终还是把事情办成了。 至于刘珩有没有攻下邺城,对于张璁以及刘杰来说,其实都不太重要。 刘珩与张绪能停战,张绪能认刘杰为帝,就足够。 张成业立下大功,再加上有张璁的情面,当即被刘杰委以重任。 王不弃略微沉吟,随后问道:“密令何在?” “事关重大,为避免走漏消息,乃是口令。”张成业答道。 王不弃听了心中冷笑,连传个密令都是用口令的形式,看来也是些见不得人的肮脏事! “哦,既是口令,那天子有何吩咐,还请天使示下!”王不弃心中鄙夷,面上却不动声色。 张成业站直了身子,朗声道:“圣上有口谕,朕闻晋阳有童谣,传唱之内容大逆不道。晋王虽有功于朝,但若其心怀异念,恃宠而骄,朕不容也!” “朕闻晋阳王氏,传家日久,忠君体国,有口皆碑。着令晋阳王氏调查此事,若情况属实,可便宜行事,将晋王押送回行京,听候发落。” “晋王于北地之职责,由晋阳王氏代办。” “王公可听清楚了?” 张成业边说,边观察着王不弃的表情。 只见王不弃从头听到尾,脸上都没有兴起一丝一毫的波动。 张成业摸不准王不弃的想法,只能在心中暗骂一句老狐狸。 王不弃听完张成业的话,心中了然。 果然是针对刘珩的密令。 “天使所说的童谣,老夫闻所未闻。”王不弃摇摇头,不想蹚这趟浑水。 张成业冷笑道:“这倒是怪了,从在下进晋阳城起,这样的童谣已经停了不下十首,在晋阳城内的孩童间到处传唱。王公怎会不知?” 王不弃默然不语。 张成业继续说道:“自光武朝末年的司徒王允起,晋阳王家千年间,都一直是并州世家中的翘楚。可自元武朝起,王家却被刘家超越,王公就甘心吗?” 王不弃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王家在晋阳安居乐业,日子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好过,老夫很知足。” 张成业冷声道:“这么说来,王公是要执意包庇刘珩?童谣在晋阳街上随处可闻,王公却视而不见,即便有圣上的口谕,也要视若无睹吗?” 王不弃叹口气。 不想蹚浑水,可偏偏有人苦苦相逼。 “你说你是天使,可有凭证?”王不弃抬头,目光冰冷的打量着张成业。 张成业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单手举起,说道:“有天子御赐令牌为证!” “拿上来核查一下。”王不弃向管家使个眼色。 管家小步上前,来到张成业身边。 张成业不疑有他,将令牌递给管家,等着王不弃核验令牌。 谁知王不弃从管家手中接过令牌,竟是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将令牌塞入自己袖中。 接着,王不弃看向张成业,又开口问道:“既是天使,可有凭证?” 张成业面色一变,神情也瞬间阴冷下来:“王公这是何意?” 王不弃大笑道:“没有凭证,却要妄称自己是天使吗?可笑,可笑!” 说罢,王不弃看向屋外,大声喝道:“来人!将这口出狂言的狂徒拿下!” 王不弃话音刚落,偏厅房门猛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队家丁鱼贯而入,手持棍棒刀械,将张成业团团围住。 “大家都是读书人,王公为何要做这样不体面的事情?”张成业急了,大喊道。 “小小蟊贼,也敢说自己是读书人?拿下!”王不弃理都不理,向着家丁挥挥手。 家丁们一拥而上,直接将张成业捆成粽子。 “先押入私牢,待明日老夫拜访刘老司空后,再做定夺。”王不弃吩咐道。 家丁领命,将张成业押了下去。 第二日一大早,王不弃便坐车前往刘府,拜访刘全。 刘全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第一时间在正厅与王不弃相见。 “王公,多日不见,身子骨还是如此硬朗!”刘全向着王不弃拱手笑道。 王不弃同样拱手还礼:“老司空说笑了。今日老夫前来,乃是有要事与老司空商量。” “哦?”刘全意外的看了王不弃一眼。 他不理公务一事,全晋阳的世家都知道,王不弃要与他商议的要事,会是何事? 刘全不由得想到了前段时间,严帆来寻他一事。 难道是王家对此事也有想法? 没等刘全再多想,王不弃便将昨夜府内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刘全听后,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就这点小事。 “现在的泼皮无赖也真是大胆,都骗到王公头上了,着实可恶!”刘全看向一旁的管家道,“将此事报给王府,最好让魏将军处理一下。” “是!”管家领命离去。 王不弃在一旁一言不发,仿佛此事与他无关一般。 刘全已经明白了王不弃今日来的意思。 这是来向刘珩表忠心的。 对于王家的识时务,刘全很是满意。 “听说令孙如今正在晋阳书院求学?”刘全投桃报李,聊起了王不弃的嫡孙。 “不错,晦庵先生说他还算有点悟性,刚刚过了县试,正在准备今年的州试。”王不弃笑道。 这也是王家愿意支持刘珩的原因之一。 古陶刘家为什么能在元武朝连着出丞相三公? 晋阳王家又为何越来越落寞? 在原先的举荐制度下,一次投资错误,就是强者恒强,弱者越弱。 科举改制对于王家来说,反而是好事。 王家不缺书籍,不缺读书好的子弟,实在是在元武朝时,王家离开大汉的政治中心太久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考一考! “以王家的家学渊源,再加上晦庵先生的悉心指导,令孙通过州试想来问题不大。”刘全微微一笑,提点道,“今年或许还会有殿试,若是令孙真的过了州试,可以在殿试前来府上与老夫聊聊。” 王不弃听了刘全的话,大喜! 第476章 张浩出手 王不弃大喜的原因有两点。 一是刘全说有殿试,那就意味着刘珩即将登基。虽说晋阳这段时间一直传的风风雨雨,但刘全这么说,就是证实了此事。 压在晋阳王家头顶的刘家变成皇室,王家又可以当并州世家的领头羊。 二是殿试以策论为主,刘全这么说,就是要提前给王不弃的孙子透露点出题方向。出题的是刘珩,但刘珩在想什么,刘全不会不清楚。 王不弃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没错。 支持刘家,才对他晋阳王氏最有利。 再者说,他敢不支持吗? 真当刘珩手下的大军是吃素的? 道别了刘全,王不弃坐马车准备回府,行至半路,突然听到马车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是其嫡孙王灵之的声音! “停车!”王不弃向马车外喊了一句,马车缓缓停下。 王不弃扒开窗帘向外望去,只见王灵之正在与一群书生在一起,听不清说些什么。 “灵之今日没有去学院吗?”王不弃愣了一下,向管家问道。 管家微微躬身答道:“听说是有同窗家中突生变故,需要今日返乡,要送一送。” “这样啊。”王不弃松开手放下窗帘,略微沉吟,“知道了,回府吧。” 马车继续向前,回府去了。 …… 豫州,开封。 张畴这边同样也有刘杰派的天使到访,正是先前与张成业一同出使邺城的潘安虑。 潘安虑倒是不用像张成业那般,遮遮掩掩,他光明正大的打出天使节杖,来到赵王府。 张畴在赵王府正厅接见了潘安虑。 “下官见过赵王殿下!”潘安虑向张畴行礼道。 张畴笑着点点头:“免礼。潘御史,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潘安虑拱手道:“圣上有口谕!” 张畴脸上笑容逐渐收敛,刘杰用口谕而不是直接下圣旨,看来不是什么好事。 刘杰这是怕张畴抗旨不遵,搞的大家都尴尬,这才用口谕来先试试。 “圣上何意,潘御史就直言吧。”张畴回到主位坐下。 潘安虑躬身道:“圣上派下官来,是想问问赵王殿下,准备何时出兵南下金陵,收复旧都?” 张畴心中恍然,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圣上也知,这伪帝从去年开始,便一直攻打豫州南部的宛城。孤需先全力守土,待击退伪帝后,再考虑收复旧都一事。” “赵王殿下有所不知,圣上已经准备不日便从福州发兵北上,攻打乞活军等逆贼!”潘安虑说道,“赵王殿下只需派一偏师出兵,吸引贼军注意即可!” 张畴心中觉得好笑。 若是这么说,那他就更不会出兵了。 不然就算打下金陵,不也是白白为刘杰做嫁衣? 张畴叹口气道:“潘御史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圣上或许不知实情,潘御史难道还不知道吗?当日潘御史奉上命,来邺城调停,晋王对潘御史是何态度?” 潘安虑说不出话来。 刘珩的态度确实很差,以至于他回福州复命之时,也不得不对此有所隐瞒。 实在没办法将刘珩的态度拿到台面上来。 张畴看潘安虑的反应,便知道他回福州之后,没敢和刘杰说实话。 张畴冷笑一声,看向潘安虑道:“恕孤直言,刘珩此人,名为汉王,实为汉贼!其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孤在青州琅琊的兵马,绝不能动!” “圣上若是不认可此事,那孤也只能将当日刘珩是如何对待潘御史的,一五一十写成奏折,奏与圣上!” 说罢,张畴将头撇向一边,不再看潘安虑。 潘安虑心中恼怒。 张畴嘴上说的好听,但他如今的所作所为,与刘珩又有多少差别? 但潘安虑不敢发作,只得苦笑道:“赵王殿下说的也有理,下官这就回福州将殿下的意思禀明圣上,请圣上定夺。” 张畴颔首道:“那就有劳潘御史了。” 说罢,张畴看向厅外喊道:“来人!送客!” 潘安虑悻悻然的离开了赵王府。 潘安虑出了赵王府,领着随从向开封南门而去。 刚刚走到南街的街口,突然有两名力士从街角走出,拦住潘安虑的去路。 潘安虑本就心情不好,被人拦下顿时面色一变,怒道:“哪里来的两个憨货,平白阻拦本官?” 拦路的二人对视一眼,向着潘安虑齐齐行礼道:“潘大人勿怒,小的是荆国公府的家丁,我家公爷请潘大人过府一叙!” 潘安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荆国公是谁。 是张畴的父亲,张浩! 潘安虑眼珠子一转,喜上心头! 事情好像还有转机。 潘安虑怒气全消,看向面前的两名力士说道:“来开封却没去拜访荆国公,是本官的疏忽。带路吧!” “潘大人请跟我等来!” 两名力士转身在前面带路,潘安虑领着随从跟上。 没过多久,便来到一处院子外。 潘安虑看着眼前这简陋的小院,心中感慨,这荆国公的日子,看来一点都不好过。 潘安虑跟着力士进入院落,没走几步便来到正厅外,一名中年男子正在厅外等候。 “这位一定就是潘御史!久仰!久仰!”那中年人一看潘安虑走近,便率先拱手笑道。 潘安虑看中年人身上所穿衣物,明白此人便是荆国公张浩,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公爷太客气了,下官惶恐。”潘安虑忙向张浩拱手还礼。 自从替刘杰出使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到被人尊敬。 “来,进去说,进去说。”张浩拉着潘安虑就往正厅内走去。 两人在正厅内坐好,下人给二人上好茶,张浩这才指着茶笑道:“福州乃产茶之地,非开封能比,还请潘御史将就一下。” 潘安虑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确实茶品很是一般,跟刚刚在赵王府喝的茶比,相去甚远! 潘安虑放下茶杯,看向张浩问道:“不知公爷把下官叫来,所为何事?” 张浩没有直接答话,而是反问道:“潘御史觉得我这院子如何?” “略显简陋。”潘安虑实话实说道。 “我府上这茶,与王府的茶相比,又如何?”张浩继续问道。 “相去甚远。”潘安虑答道。 张浩听后,面显怒意:“国朝历来以孝治天下,赵王如此待他的父亲,还有资格继续坐那王位吗?” 第477章 平蒙兀策 潘安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张浩这也太直接了! “此等事宜,非下官可擅议!”潘安虑苦笑着拱手道。 “理解,我理解。”张浩笑着点点头,转移话题道,“不知潘御史此次前来,是有何事?” 潘安虑想了想,如实答道:“圣上派下官来,是与赵王商量出兵收复金陵一事。” 张浩听了沉吟一声,摇摇头道:“那估计潘御史要无功而返了,张畴一直将晋王视为洪水猛兽,他绝不会同意出兵南下!” “是!”潘安虑应了声。 “这完全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晋王为人,我比他清楚,他若是肯出兵南下,晋王绝不会趁火打劫。”张浩摇头晃脑,“再者说,收复金陵意义何等重大?为了收复金陵,丢了琅琊又算什么?” 潘安虑不知道张浩是不是真的这么想,愣了片刻,只能拱手说了句:“荆国公之格局,常人不能及!” “哈哈,潘御史谬赞!”张浩摆摆手道,“张畴不愿出兵,我也爱莫能助。今日请潘御史来,是有一句话想请潘御史代为转告圣上!” 潘安虑应道:“此举手之劳,荆国公请讲。” 张浩正色道:“请潘御史代我问问圣上,这历朝历代均是父死子继,何时听说过儿子还活着,却把家业过继给孙子的事?” “荆国公放心,此话必定带到。”潘安虑颔首道。 有张浩这番话,他回去之后也算可以交差了。 “好!知道潘御史急着回去复命,我就不久留了。潘御史,请!”张浩起身,伸出右手摆出送客的姿势。 潘安虑也顺势起身,准备离去。 但没走两步,潘安虑又停下脚步,转身问道:“荆国公,下官再多问一句,就算圣上真的下旨,荆国公又能如何?” 张浩微微一笑:“先父在世时,有许多旧部如今并不受张畴重用,他们已经与我抱怨过很多次了。” 潘安虑恍然,原来张浩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如今毕再遇远在宛城,张浩如果有张绪旧部的支持,那确实还有一线机会。 “下官明白了!” 潘安虑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潘安虑走后,一名身材魁梧,但身着管家服饰之人,从厅后走出,看向张浩笑道:“恭喜公爷,依今日的情况来看,事成的机会不小。” 张浩点点头,望着府内这管家,想了想问道:“今日之事,你会报给晋王吗?” 张浩也是没办法,他在开封城内没有根基,张畴派给他的人更是一个都不敢用。 面对找上门的刘珩的人,张浩只能接受。 起码在当上赵王之前,他和刘珩的利益是一致的。用刘珩的人,他暂时不用担心睡梦中被人勒死。 “职责所在,还请公爷理解!”那管家抱拳行礼道。 张浩笑道:“理解,自然理解。这样,反正要上报,不如你代我跟晋王殿下问问,能不能加派点人手过来?” 管家愣了一下,领命称是。 张浩背着手幽幽地走出正厅。 这王位,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 刘珩尚且不知道刘杰在并州、豫州的行动。 他如今已经领军渡过黄河,来到河东府境内。 刘珩大营,中军大帐内,刘珩正与军中文武,商讨该如何对付铁木真。 “殿下,此次出征漠北,需深入大漠,寻找铁木真的主力。若交战,当能取胜,怕就怕,敌军深藏漠北,避战不出!”宋英担忧道。 宋英原来就是禁军宿将,常年研究草原局势。 宋英很清楚,蒙兀各部不同于契丹女真,远在漠北,部落流动性更高。历朝历代远征大漠,最难的不是如何在大战中取胜,而是如何找到敌军主力。 宋英就怕刘珩用他当初打迭剌部的经验来打蒙兀,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关弛听了宋英的话,点点头道:“宋将军的话,不无道理。其实即便找到铁木真的主力,也很难一战而尽全功!” “铁木真在青龙军时,就喜欢研究风筝骚扰战术,看他与耶律大石一战的战报,整个蒙兀部落对这种战术,已经应用的得心应手,炉火纯青!” “蒙兀骑兵即便战事失利,也很容易抽身离去,要完全将其歼灭,殊为不易!” 众将听了关弛的话,都很认可的点点头。 刘珩心中也颇为认同。 关弛说的没错,草原人向来就如同狗皮膏药一般,蒙古人更是如此。 如果说契丹、女真以及西域诸国的骑兵,还以伺机冲阵为主,有机会一战而定的话,铁木真的蒙古人则是完全不同,以骚扰为主。 再加上如今他声名在外,铁木真也对他知根知底。 他出兵漠北,铁木真肯定是避战不出,即便找到铁木真的主力,交上手,铁木真也不可能和他决战! 侯风听完宋英和关弛的话,这才出声道:“殿下,风以为,草原上的事情,还是应该交给草原人自己解决。” “可耶律大石已经败了,他不是铁木真的对手。”刘珩摇摇头道。 “殿下可记得,当年曹操讨伐袁绍残部一事?”侯风又开始拿光武朝末年的事举例。 倒不是侯风喜欢拿光武朝末年说事,而是侯风发现刘珩对于这段历史最为熟悉。 光武朝再往后,从昭武朝开始,刘珩便只知大概,不甚熟悉。 刘珩听侯风这么说,当即反应过来。 曹操当年战胜袁绍之后,袁绍的儿子们其实还抵抗了曹操不少时日。 郭嘉就对曹操建言,说与其主动进攻,逼得他们抱团,不如暂缓进攻,等他们自相残杀。 曹操采纳了郭嘉的建议。 果然,袁尚和袁熙见曹操不进攻,没过多久他俩自己便打起来了。 曹操最终坐收渔翁之利。 刘珩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帐内其余诸将,除宋英也能及时想到侯风所说是何事,其余人都有些迷糊。 侯风看刘珩的神情,暗道一声果然,正准备继续说下去,却被刘珩伸手拦住。 “子鹏,你先把袁尚袁熙这段历史,说与众人听听!”刘珩开口道。 侯风只得又向帐内其余将领解释一遍,听的老胡等人连连点头,心中佩服。 不愧是殿下和侯郎中,连这种犄角旮旯的历史都清楚。 关弛一边心中佩服,一边不解。 这种事在元武帝刘渊起兵的过程中,不也有吗? 干嘛不用大家熟悉的历史举例? 刘珩待侯风讲完,才开口说道:“好了,子鹏,你具体说说,你有何想法。” 第478章 以牙还牙 侯风领命说道:“殿下的目的是铁木真,这一点,只有殿下与铁木真清楚,草原上其余各部,即便知道,也未必会信。” “殿下若是领大军出击草原,草原各部定会以为殿下是要横扫漠北,惊惧之下,难免抱团取暖。” “如此一来,反倒合了铁木真的心意!给了他在草原各部中操作的空间。” “殿下应当对外宣称,此次出兵塞外,是为帮扎合敢不,收回克烈部故土!如此一来,铁木真就难以忽悠与此事无关的蔑儿乞部、汪古部等其余草原部落。” 刘珩与其余诸将静静的听着,显然,如何打蒙兀,侯风思虑良久,早已有一套成熟的想法。 刘珩颔首道:“如此宣称,自无不可,那出塞后,又该如何安排?” 侯风微微一笑,继续说了起来。 “大军出塞后,首先要对付的,就是乃蛮部和铁木真的乞颜部。原克烈部,就是被这两部瓜分。” “风以为,应当先针对乃蛮部。可命一大将统领西凉铁骑及西域诸国之联军,兵出漠西,一方面盯住乙室部,一方面从西侧威逼乃蛮部,使得乃蛮部本部人马不得擅动!” “殿下则领大军在正面稳扎稳打,逐步推进。乃蛮本部不出兵,殿下应当很快就能蚕食掉乃蛮部所占的克烈部故土。” 众人听到这儿,目光不由自主的都看向了关弛。 按侯风所说,能统领西凉铁骑和西域诸国的大将,除了关弛,哪里还有第二个人合适? 刘珩也是莞尔一笑,眼神示意侯风继续。 “处理掉乃蛮部后,接下来就是乞颜部。若是铁木真出兵力保新占的克烈部土地,那也正合了殿下的心意。但想来铁木真不会这么做。” “听说乞颜部占领的那半个克烈部,扎合敢不还是颇有威望。铁木真若是不出兵,再加上有殿下相助,那拿下这一半,应当也很顺利。” “之后,殿下的大军就不可在向前,应当摆出准备回师的架势,以安蔑儿乞部、汪古部之心。” “同时,殿下应派青龙军以及迭剌部骑兵驻扎在与乞颜部的交界处,给铁木真制造压力!” “如此一来,铁木真能求助的只有一人!” 说到这儿,侯风嘴角勾起一丝坏笑。 刘珩听到这儿,也是恍然大悟:“你是说札木合?” “正是札木合!”侯风重重的点了点头,“铁木真与札木合结为安答,好的跟亲兄弟一样。这种时候,铁木真一定会再向札木合求助。” “殿下若是能想办法说动札木合对铁木真动手,则必能出其不意,毕其功于一役!” 帐内诸将听到这儿,不由得都面面相觑。 宋英微微皱眉,反驳道:“但侯郎中也说了,札木合与铁木真亲如兄弟。先前札木合帮铁木真击败迭剌部后,铁木真直接就将新征服的塔塔尔部送给了札木合。二人关系之亲密,可见一斑。” “侯郎中说要劝札木合借机偷袭铁木真,又谈何容易?” 众将听了宋英的话,都暗暗点头。 侯风的计策,前面听下来都环环相扣,十分顺畅,没有半点毛病。 但唯独最后收尾这一下,如同天方夜谭一般,很难实现。 万一札木合不同意呢? 那最终不还是只能帮扎合敢不拿回克烈部的旧土? 刘珩要打压铁木真的战略目的,还是没有实现! 刘珩的大军又不可能一直在克烈部待着,等刘珩大军一退,铁木真卷土重来,一切不是又回到了原点? 但很快,众将就发现,刘珩的反应好像和众人并不一样。 刘珩的心中满是兴奋! 他怎么把这茬儿忘了? 当然,这也不能怪刘珩,他虽是穿越来的,但铁木真的发家史在他前世,算不上什么热门的历史。 大部分人只知道铁木真是人类历史上最厉害的征服者,却不知道铁木真的发家也是困难重重。 其中,札木合绝对算得上最大的绊脚石之一,多次背刺铁木真。 刘珩也是在前世偶然看过这些, 侯风的话正好点醒了他! 刘珩大笑道:“好安答又如何?据孤在草原的探子报回的消息,札木合绝不是什么为了友情放弃利益之人!” 侯风认可的点点头,他看了札木合的一些情报,也是这么想的。 侯风笑道:“其实铁木真也未尝没给札木合挖过坑。铁木真虽然很大方的把塔塔尔部的土地给了札木合,但如此一来,札木合也就完全把他和女真人隔开了!” “殿下当派一使者出使札答阑部,向札木合陈述利害,许以重利。” “若能说动札木合,在与铁木真合兵一处时,袭击铁木真,铁木真定然损失惨重!” “札木合也是蒙兀人,他袭击铁木真,此事完全是蒙兀人内部纠纷,事后,札木合顺理成章的统治蒙兀,也比殿下亲自击溃铁木真后,好处理一些。” 刘珩下定决心,不再犹豫。 “孤决定了,就依子鹏所说计策行事!” 见刘珩都发了话,帐内众将纷纷领命称是。 那接下来要定的,就是统领西凉铁骑及西域诸国骑兵的大将人选,以及出使札答阑部的使者人选。 刘珩心中也在暗暗思量。 统领西凉铁骑及西域诸国骑兵的大将,自然只能是关弛。 关键在于,关弛去漠西,要不要带青龙军? 带,刘珩正面就没有嫡系骑兵部队可用。 不带,关弛就要连着一年手下没有亲信部队可领,心中会不会闹情绪? 就在刘珩心中为难之际,关弛主动出列,向刘珩抱拳行礼。 “若殿下不弃,弛愿主动前往漠西,统领西凉铁骑及西域诸国骑兵,威逼乃蛮!弛只需领亲卫前往即可,其余青龙军将士,一概不带!” 刘珩轻咳一声道:“这么长时间不带青龙军,你也情愿?” 关弛正色道:“青龙军乃殿下之青龙军,非弛之青龙军,殿下但有吩咐,弛何处不可去?此皆弛肺腑之言,请殿下下令!” “好!”刘珩猛然起身,对关弛的态度十分满意。 宋英、常保等禁军出身的将领,看到眼前这一幕,纷纷心中一凛,提醒自己日后要注意,切不可把禁军中养成的坏习惯,带到刘珩这儿来。 刘珩正式下令。 “封关弛为安西将军,即日起领五千青龙军将士前往凉州,召令虎威将军江继冒领两万五千西凉铁骑,西域都督郭鑫自东喀喇汗国、高昌回鹘各抽调一万骑兵,合兵一处,共计五万大军,出漠西!” 第479章 晋阳城外,百官跪拜 众将听了刘珩的话,不由得都有些羡慕的看向关弛。 今日过后,关弛就正式超过孟宗政,成为大汉武将中的第一人! 众将心中都在猜测。 关弛能受此封赏,一方面是因为他在西域立下大功,但另一方面,也与他对于兵权的表态脱不了干系。 “恭喜关将军!” “恭喜关将军!” 众将纷纷向关弛抱拳道喜。 关弛则是立马向刘珩谢恩道:“谢殿下!弛必定肝脑涂地,不负众望!” 刘珩点点头道:“孤信你!” 去漠西的人选确定了,接下来就是决定出使札答阑部的人选。 刘珩将目光移到帐内一角站着的,田文林身上。 田文林自从投刘珩以来,除了一次出使辽东,一次新乐之战中替刘珩去见张绪,其余时候都不甚活跃。 如今算是又有了他的用武之地! “才茂,这次还是要你来走一趟!”刘珩看向田文林说道。 田文林正色出列,向着刘珩躬身行礼道:“文林谨遵王令!” 刘珩颔首道:“此番出使札答阑部,务必要在大军占领克烈部故土,铁木真向札木合求援之前赶到。时间紧迫,只能你多辛苦一下。” “走之前,你和侯郎中私下再多聊一聊,务必要准备万全,不能有疏漏!” 田文林应声领命。 一切安排妥当,众将都准备离去,但刘珩突然出声,将关弛留了下来。 待其余人都走后,关弛才疑惑的看向刘珩道:“殿下还有事要吩咐?” 刘珩未说话,而是扭头先白了关健一眼道:“还不快点去给你爹搬个凳子?” 关健“嘿嘿”一笑,一溜烟跑下去给关弛搬了个凳子放在其屁股后面。 “爹,你坐!”关健扶着关弛说道。 关弛先是谢过刘珩,这才坐下。 “单独把你留下,是想再交代几句不可外传之话。”刘珩待关弛坐下后说道。 关弛应道:“殿下请讲!” “此次你统领凉州以及西域诸国骑兵,要在漠西多劫掠!”刘珩冷声道,“此两地皆新附,畏威而不怀德。孤手里拿着大棒不假,但也要给颗枣才是。” 关弛抱拳道:“弛明白。” “劫掠时,前期可多对乃蛮部进行骚扰,吸引乃蛮部主力。等后期战事结束后,撤退时可以顺带打击一下乙室部。”刘珩又吩咐道, 关弛试探的问道:“打击乙室部是要做到哪一步?” 刘珩微微一笑:“你自决即可!” 这个自决,既要看到时关弛对整个大军的掌控情况,也要看草原的局势。 刘珩远在漠南,战场的机会转瞬即逝,必须给关弛这个自主权。 关弛领命道:“是,弛定不辱使命!” 刘珩点点头,示意关弛可以离去。 刘珩之所以要暗中授意关弛这么做,是因为他知道凉州和西域还人心未附。 而且以凉州如今的情况,不去抢别人,就是逼得凉州骑兵去祸害自己人,这是很难避免的,毕竟并州的物资一时半会也运不到凉州去。 肚子都填不饱,难道指着他一声令下,手下的兵就都心甘情愿的做圣人吗? 到时凉州兵在凉州乱来,损伤的民意,只能算到他刘珩头上。 既然如此,不如出去抢别人。 刘珩前世也看过很多穿越小说,主角一去古代,王霸之气散发,底下的人就纷纷跟着主角搞各种超越时代观念的改革。 这一点都不现实。 没有近现代的后勤保障、科学技术、社会群体观念做支撑,想打造人民军队完全是痴人说梦。 刘珩只能暂时保证,手下的兵不抢自己人。 其余的,只能通过利用他先知先觉的优势,猛猛攀科技树来解决。 一个社会,任何制度都要与生产力相适应,才能贯彻执行的下去。 第二日一早,关弛便与田文林先一步出发,一西一北,各自离去。 刘珩则还是按部就班,领着大军继续向晋阳去。 刘珩回师的消息,自然早就安排人快马通知在晋阳的严帆、史佑。 此次回师,只是中转,战争尚未结束,需要严帆、史佑等人按照后续作战计划,做好后勤工作。 …… 晋阳,严帆和史佑忙成了一锅粥。 刘珩回来的实在太快,快的二人都反应不过来。 算算时间就知道。 刘珩过了元旦便出兵,大军抵达长安后,与江卓对阵不过月余。耶律大石的消息一到,刘珩当即就与江卓决战,而后就是摧枯拉朽。 到刘珩回师,满打满算不过三个多月时间,称霸凉州的江卓就被刘珩收拾干净,整个凉州传檄而定! 关弛更是单枪匹马就解决了西域之事! 这事先谁能想到? 要知道,严帆等人除了要做好内政工作之外,还要准备另一件大事。 终于,在刘珩抵达晋阳之前,严帆将一切都准备就绪。 这日,便是刘珩预计到达晋阳的日子。 严帆一大早便领着王府中一众官吏,以及晋阳太守等晋阳府的文武官员,在晋阳城外列队等候。 时值四月,并州正由春季向夏季过渡,昼夜温差极大。 清早出来时,气温还有些寒。 严帆、史佑等人都还穿着比较厚实的衣服,但随着时间流逝,气温升高,众人都不免出了一头汗。 但严帆完全没有心思顾及这些,他口中正念念有词,免得等会出纰漏。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众人不由得伸着脖子向远处望去。 果然,地平线上,刘珩的大军逐渐浮现。 远远望去,旌旗飘扬,气势磅礴! 大军并不会进城,逐渐偏转方向,向城东而去。 刘珩则领着侯风、老胡等人以及亲卫军,继续直行,直奔晋阳而来。 严帆心中激动不已,待刘珩一靠近,他便快步上前,抱拳行礼道:“恭迎殿下凯旋!” “恭迎殿下!” 严帆身后,众人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刘珩笑呵呵的骑马来到严帆面前,将战马勒停,摇摇头道:“孤不是说过一切从简吗?怎么搞这么大阵仗!” 严帆躬身行礼的姿势不变,朗声应答。 “殿下大胜而归,城内文武官员、黎民百姓无不翘首以盼!如此阵仗,实非有意,全是民心!” “殿下自先帝西去,南征北战,保境安民!扶大厦之将倾,救百姓于水火!一人有庆,兆民赖之!” “殿下!臣有本奏!” 严帆显然早有准备,一番话说的极为流利。 话音刚落,严帆便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严帆一跪,其余人就如同商量好一般。 无论是留在晋阳的文武百官,还是刘珩身后的侯风、老胡,包括亲卫军及晋阳城头的守军,都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齐刷刷的由近及远,接连下跪! 第480章 请殿下登基! 刘珩故作惊讶的望了身前身后一眼,看向严帆皱眉道:“你们这是何意?” 严帆没有回答刘珩,而是继续说着他准备好的话。 “昔我太祖高皇帝,以神武应期,廓开大业。太宗孝文皇帝,重以明德,升平汉道。世宗孝武皇帝,拓土攘夷,威倾中外。中宗孝宣皇帝,搜扬俊义,多士盈朝。” “是汉室祖宗道迈三王,功高五帝,故卜年倍于夏商,卜世过于姬氏。” “而元成多僻,哀平短祚,贼臣王莽,滔天篡逆。世祖光武皇帝,诞资圣武,恢复鸿基,祀汉配天,不失旧物。” “显宗孝明皇帝,肃宗孝章皇帝,累叶重辉,炎光再阐。自和安以后,皇嗣渐颓,天步艰难,国统濒绝。” “黄巾海沸于九州,群阉毒流于四海。董卓因之,肆其猖獗,曹操父子,凶逆相寻,故孝愍委弃万国。中祖昭武皇帝,播越岷蜀……” 严帆这段话,不知背了多久。 从刘邦立汉开始,一直说到刘和暴毙,太子刘乂被乞活军杀害,天下大乱。 紧接着,严帆话风一转,开始劝进。 \"然天不绝汉,乾坤再辟,晋王应运而生,英姿天纵,睿智神武,乃汉室之麒麟,苍生之望也。” “殿下自临危受命,抚辑流亡,振臂一呼,而群英毕至,百姓归心。” “内修政理,外攘强敌,使边塞之地,重焕生机,百废俱兴,百姓安居乐业,颂声载道。\" \"观殿下之德,仁厚如春阳之照物,明察如秋月之临空。” “兴文教,崇礼义,使教化大行于国中,风化所及,远播遐迩。” “又兼武艺超群,屡挫强敌,保境安民,功勋卓着,实乃不世出之英主也。\" \"昔汉室之衰,非天命之穷,乃人心之失也。今殿下以仁德抚民,以威武服众,人心所向,天命所归。” “且四海鼎沸,生灵涂炭,正需明君出世,以安天下!” “殿下若登大宝,承继汉统,必能一扫寰宇,重开汉室之盛世!使百姓免于战乱之苦,共沐太平之泽!\" \"故臣斗胆进言,愿殿下顺天应人,登基称帝,以安社稷,以慰民心!” “殿下之功德,将镌于金石,传之无穷。天下百姓,亦将永戴殿下之恩德,万世不忘!” “愿殿下俯察微情,早定大计,则汉室再兴,指日可待矣!\" 言罢,严帆以头锄地! 四周文武百官及军士亦是尽皆俯首! 偌大的晋阳城外,竟是顷刻间悄无声息,针落可闻。 刘珩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真到此时,也是心中激荡,不能自已。 刘珩深吸一口气,抑制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激动。 “孤何德何能,敢与汉室历代先皇祖宗相提并论?”刘珩昂首挺胸,气沉丹田,一字一句的说道。 刘珩此话一出,便算是认了自己大汉皇室后裔的身份。 当然,古陶刘氏一族是不是大汉皇室后裔,根本不需要细究。 大汉已经存在了接近一千四百年,其间不知道繁衍了多少刘姓后裔! 如今天下姓刘的人,谁祖上还不是皇帝了? 只不过刘珩不准备称帝之前,没必要刻意强调此事。 今日之后,自会有晋阳城内的大儒与刘全一起重修家谱,将家谱追到刘邦身上。 刘珩目光深邃,环视四周,继续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坚定。 “诸位卿家,将军,今日之议,事关国朝兴亡,民族存续,需慎之又慎!” “孤虽承先祖之荫,蒙天地之恩,却深知肩上责任之重,非敢轻易言及帝位。” “北疆之地,草原狼烟未熄,胡马窥伺中原,边疆百姓日夜不宁!” “南方诸州,割据自立,战乱频仍,民不聊生!” “对此孤心忧如焚,岂敢安于庙堂之高?” “昔日汉室辉煌,非一人之力可成,乃万众一心,共克时艰之果。” “孤虽忝为晋王,然距圣君明主,尚有万里之遥。” “孤深知,为君者,当以民为本,以德服人,以功立业。” “今北敌未靖,南乱未平,国家未安,百姓未宁!孤若遽然称帝,岂非置国家于危亡之地,陷百姓于水火之中?” “孤意已决,当先平外患,后定内乱,待天下一统,四海升平之时,再议此等大事不迟!” “望诸卿体恤孤心,共襄义举,勿再言及劝进之事!” 言毕,刘珩袍袖一挥,策马向前,由南门进入城中! 四周文武百官,皆不敢妄动,纷纷侧身,目送刘珩入城! 晋阳城头一角,负责记史的晋王府文吏正在奋笔疾书,将严帆以及刘珩的话悉数写下! 城墙另一头,则坐着严帆请来的,晋阳周边最好的画家,正挥墨作画! 直到刘珩身影彻底消失在城门处,严帆才与重文武起身,众人相视一笑,也纷纷向城内鱼贯而入。 登基嘛,总归要三劝三辞后,才能事成。 如今刘珩这边时间不紧张,就可以将这三劝三辞的时间间隔拉的长一些。 中间若是能每一劝都有大事支撑,才更显得天命所向,众望所归! 换作历史上一些比较儿戏的登基,三劝三辞,也可以放到一天内集中完成。 无非就是众人劝过一次,被辞后出去溜达一圈,回来再劝。 如此往复三次,礼也就算成了。 严帆一边往城内走,一边与身边的史佑说道:“史公,这各地的祥瑞福报,可要尽早安排!以殿下之神武,说不得此次出征草原,也三月大胜而归。老夫就怕稍作拖延,最后耽误了大事!” 史佑颔首道:“严公放心,我已经命人去催了,绝不会有片刻耽搁!” 这时,侯风也从二人身后追了上来,拱手笑道:“严公今日这番话,真是掷地有声,日后也是传颂青史的劝进雄文!” “不敢当!不敢当!”严帆笑呵呵的摆摆手道,“老夫就实话实说吧,今日这番话,老夫是请陆夫人帮老夫润色过的。” “哦!” 侯风恍然,原来如此。 待百官及亲卫军都入城后,晋阳街头才放开管制,恢复了常态。 百姓之间又是掀起了新一轮的热议。 刘珩此时已经过了劲,变得归心似箭起来。 但刘珩还是要先去刘府,拜见刘全及刘颜氏。 刘全正在府中后院喝茶读书,见刘珩走来,刘全笑呵呵的调侃起来。 “子玉,你今日在城外,倒是好威风!” 第481章 随君出塞 刘珩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苦笑道:“祖父何必挖苦孤,这牌坊,该立还是要立。” 刘全仰天大笑几声,向着刘珩挥挥手道:“来,坐一会儿,一起喝盏茶。” 刘珩行礼道:“还未去拜见祖母,待孙儿见过祖母后,再来与祖父详聊。” “去吧。”刘全点点头。 不一会儿,刘珩便拜见过刘颜氏后,去而复返,来到刘全身边坐下。 下人早已为刘珩泡好茶。 刘全待刘珩坐定,突然失笑道:“子玉啊,当初老夫让你去古陶与你表哥借兵,应对白莲教之乱时,压根想不到你能走到今日这一步!” “孙儿也没想到。”刘珩也是颇为感慨。 说起来,他刚穿越来时,只想当个富家公子,混吃等死。 但不知为何,一步一步的,就到了要登基称帝的地步。 前期,多少有些身不由己。 但到后来,心中的抱负就占了大头。 “子玉,登基之后,继承人的问题只会比如今更加敏感,老夫将你留下,就是想问问你心中有何打算!”刘全开口道。 显然,刘全不理公务之后,所考虑担忧的,全是家族中的事情。 没等刘珩回答,刘全便继续说道:“婉儿从嫁给你来,没犯过错,即是正妻,日后便要母仪天下。老夫曾私下问过傅郎中,她的身子先前那样折腾一下,能活下来已是不易,以后怕是很难再有身孕。” 说到这儿,刘全微微一顿,打量着刘珩的神色,见刘珩在认真倾听思考他说的话,这才继续说道:“若真是如此,你就要早做打算了。” 刘珩心知刘全既然提了这件事,心中必然已经有应对之策,于是问道:“祖父觉得,孙儿应该怎么处理?” 刘全笑道:“依老夫看,不如将永儿放到婉儿房里养。” 刘珩微微皱眉:“鸢儿当初守卫晋阳时立过大功,如今她也就永儿这一个孩子,把永儿抱走,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刘全颔首道:“此事也不必急于一时,只是让你先心中有个数。说不定过两年婉儿也生了儿子,或者言娘子又有所出,那你如今担心的事就都不存在了。” “此事对言娘子也未必是坏事。婉儿后面几年要是一直没儿子,你总要放个儿子到她房里。婉儿房里的儿子,以后要继承你的家业,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此事是奖励,不是惩罚。言娘子立过功,让她的儿子去正房最合适。毕竟是亲生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对她而言,也是好事。” 刘珩认真的想了想刘全的话,觉得也很有道理。 “是,孙儿会认真考虑此事的。”刘珩郑重的点点头道。 刘全见刘珩听进去了,很是高兴,挥挥手道:“去吧,回你自己府上去吧,你心里明白就好,其余的老夫就不多说了。” 刘珩起身行礼,告辞离去。 待刘珩抵达晋王府门外时,朱婉儿也已经领着王府内一众女眷在等着迎接他。 刘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三个多月不在府内,众女之间的氛围似乎缓和了很多。 朱婉儿是自己站着的,但还抱不动女儿刘铃儿,由陆盈盈抱着。 刘勇则是言鸢自己抱着。 “恭迎殿下凯旋!” 见刘珩抵达,众女及府内下人齐声说道。 刘珩翻身下马,首先来到朱婉儿面前:“婉儿,身子恢复的如何?” 朱婉儿见刘珩一回来就关心自己,很是高兴,笑靥如花:“谢夫君关心,基本上无大碍了。” “那就好!”刘珩听了朱婉儿的回答也很是高兴。 在与众女眷一一打过招呼后,刘珩领着众人进入王府。 府内早已准备好丰盛的宴席。 一家人围在大桌子旁,其乐融融。 如今,王府内的宴会形式已经完全随刘珩的习惯改变,基本都用合餐制。 甚至连晋阳城内的官员百姓家里,也都有样学样,开始用合餐制。 “夫君也真是辛苦,刚刚从凉州回来,就又要领兵去草原。”言鸢坐在刘珩左手边,一边给刘珩夹菜,一边感叹道。 刘珩笑着摇摇头道:“真正辛苦的是将士们,孤身边一堆人跟着伺候,有什么辛苦的?” “夫君,你这次出兵草原,能不能带上我?”耶律兰突然出声问道。 刘珩愣了一下,刚要说话,只听他右手边的朱婉儿率先开口。 “兰妹妹这是什么话?夫君带大军远征漠北,乃军务大事,我们这些女眷岂能参与?”朱婉儿不想耶律兰给刘珩添麻烦,下意识的出言阻拦。 朱婉儿话一出,耶律兰的脸色便有些难看起来。 刘珩轻抚额头,大感头疼。 虽说从汉人王妃的角度来看,朱婉儿面对王府中的妾室,这么说也没什么毛病。 但耶律兰毕竟特殊了些。 看耶律兰的脸色,要不是刘珩在场,怕是马上就能给朱婉儿顶回去。 刘珩正想打个圆场,却又被陆盈盈抢先一步。 只见陆盈盈坐在朱婉儿身边,一边伸手拉了拉朱婉儿的胳膊,一边笑吟吟的说道。 “兰姐姐远离家乡,独自一人来晋阳侍奉夫君,甚是不易,心中定是念极了家。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回趟草原,开口向夫君求个情,虽说不合礼教,但也情有可原。” “兰姐姐也别怪王妃,王妃作为家中主妇,有些时候不得不当恶人,把话点明。” “至于兰姐姐能不能跟着夫君去漠北,这个还是要夫君自己来决定。兰姐姐本就是草原人,出塞就是回娘家,想来也不会给夫君添多少麻烦。” 陆盈盈一番话说完,耶律兰的脸色明显缓和不少。 朱婉儿也忙点头应道:“我想说的,就是盈盈说的这个意思。” 刘珩听了朱婉儿的话,心中觉得好笑。 什么叫陆盈盈说的就是你想表达的意思。 正常人谁听了你的话,能理解到陆盈盈说的意思上去? 不过刘珩也算理解,为什么这次回来,能明显感觉到王府中的气氛好不少,原来是多了陆盈盈这个润滑剂从中缓和众人的关系。 此时,桌上众人都齐刷刷的看向刘珩。 说到底,其他人说再多也没用。 耶律兰能不能去,还是要看刘珩的意思。 第482章 抵达漠南 刘珩自然不会反对。 以刘珩今时今日的威望,带个女眷随军出征,根本不叫个事儿。 对于士兵而言,能打胜仗,有油水捞,能赚足军功,节节高升,就足够了! 至于主将是不是与他们同甘共苦,其实士兵并不在意。在这个时代的士兵心中,晋王那是天横贵胄,就不应该和他们同甘共苦。 比同甘共苦更重要的,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而且耶律兰确实也离家太久! 草原不像大汉各州,危机四伏。 若非刘珩亲征,耶律兰很难再有机会回迭剌部。 “此次出征,兰儿你就跟着孤一同去吧。”刘珩颔首应道。 耶律兰一听刘珩的话,如同冰雪消融,脸上瞬间笑开了花儿。 “谢夫君,就知道夫君会答应兰儿。”耶律兰又恢复了俏皮的神态,向着刘珩眨了眨眼。 桌上离刘珩较远的位置,田采莲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艳羡。 耶律兰离家日久,她又何尝不是? 只不过她与刘珩,没有耶律兰那么深厚的感情基础。 她的家世、家教也都没有给她足够的勇气,让她敢开口求刘珩,允许她回家看看。 言鸢目光一转,扫到了田采莲的表情,微微一笑,对田采莲的心思摸得透透的。 言鸢轻轻拍了下刘珩,开口道:“夫君,田妹妹家在幽州,也是许久未回家。今日借着兰妹妹的话头儿,妾也替田妹妹向夫君讨个好儿,能不能让田妹妹也回趟家看看?” 田采莲听了言鸢的话,一脸感激的看向言鸢。 刘珩也是愣了一下。 他还真是没反应过来,言鸢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府内女眷,田采莲也是娘家人不在晋阳。 倒不如趁着他还没有登基,让田采莲也回娘家一趟。 等他登基称帝之后,田采莲、耶律兰等人再想回娘家,就没那么简单了。 届时,盯着后宫挑刺儿的文官,不知道得有多少。 刘珩可以不在意,但田家不能不在意,田家还要在士林混日子,脸面还是要的。 于是刘珩点点头道:“鸢儿提醒的是,是孤疏忽了,那就趁着孤出征草原这段日子,采莲也回趟娘家吧。孤派一队亲卫,再加上王府的内侍,一同护送你回去。” “谢殿下。”田采莲怯生生的说道。 陆盈盈暗中叹口气。 虽说有她调和,朱婉儿和其他女眷的矛盾基本上没了。 但就言鸢这个眼力见儿,朱婉儿是真没有。 朱婉儿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朱家人都很宠她。 而言鸢则是苦日子过大的,她爹不过是个普通地方守备军中的参将,后来更是被孙闻卷入白莲教事件中惨死。 言鸢的经历,使她练就了这样察言观色的本事。 有些事儿,陆盈盈没办法代替朱婉儿去做,目前来看,言鸢确实在王府众女眷中,更得人心。 更别说言鸢还在晋阳保卫战中力挽狂澜,立过大功! 这一点,王府女眷中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得上。 如今不过是小小的王府,朱婉儿尚且能在她的帮助下,勉强应付。 等日后刘珩登基,王府后院变成皇帝的后宫,届时后宫中的妃嫔只会更多,到时朱婉儿能应付过来吗? 陆盈盈看了眼旁边没心没肺的朱婉儿一眼,心中涌起一股担忧。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刘珩与家人小聚两日后,带着耶律兰,随大军一同继续开拔,向着漠南进发。 出了晋阳,骑上骏马,耶律兰似乎又找回了曾经属于迭剌部公主的意气风发。 侍女萨日朗同样骑着马,二人一起跟在刘珩身边。 看萨日朗骑马的姿态,刘珩不由得向关健打趣道:“关健啊,你这马骑得,还不如萨日朗来的利落!” 关健看了眼萨日朗魁梧的体型,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爷,就我这骑马的本事,也是跟爷这两年才慢慢练出来的,人家这马背上长大的,我哪里能比得了?” 萨日朗听到关健的话,不屑的瞪了关健一眼。 草原上的牧民虽然不强壮,但那些贵族可是一个个好吃好喝,壮的跟小牛犊子似的。 萨日朗能被派来给耶律兰当侍女,自然也是贵族出身,接触的,都是草原贵族中的汉子。 像关健这样儿的,她是真看不上。 关健看到了萨日朗的白眼,心中也满是不屑。 就你这种只知道用蛮力的,爷想治你,有的是办法。 有耶律兰陪伴,刘珩此次行军路上的苦闷,明显比以往轻了不少。 大军北上,先过大同,随后继续向着迭剌部的方向进发。 很快,大军便进入迭剌部势力范围。 耶律大石提前得到消息,带着亲卫以及札合敢不前来迎接。 刘珩营地,中军大帐内,刘珩接见了二人。 耶律大石一进营帐,便跪下向刘珩请罪。 “败于铁木真,是臣之过,请殿下降罪!”耶律大石行礼道。 耶律大石就不像汉人那么讲究,直接向刘珩自称臣。 毕竟在他看来,如今的刘珩,和皇帝又有什么区别? 刘珩摇摇头道:“你起来吧,战报孤看过了,你并没有做错什么。铁木真联络乃蛮部一事,所有人都事先都没有想到,不能单单怪你一个人。” “谢殿下宽恕!”耶律大石谢恩后,方才起身。 起身后,耶律大石指着札合敢不说道:“殿下,此人便是札合敢不,已故克烈部大汗脱斡邻勒的弟弟。” 札合敢不先前就随着耶律大石一同下跪,直到耶律大石向刘珩介绍他,方才向刘珩行礼道:“札合敢不,见过晋王殿下!札合敢不愿代克烈部向晋王殿下称臣纳贡!” 刘珩看着札合敢不,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札合敢不的女儿在他前世是“四汗之母”这种历史,不是特意研究过元史的人,听都不可能听过。 刘珩前世也只是普通历史爱好者,怎么可能听说过札合敢不? “起来吧,铁木真与乃蛮部一同侵占你克烈部土地一事,耶律大石都如实报给了孤。草原各部,常为大汉藩属,上贡称臣。你既然向孤称臣,孤自然要替你做主!” “多谢殿下!”札合敢不大喜,直接向刘珩叩首道。 有了耶律大石领路,刘珩大军的行进速度又快了几分。 途经迭剌部时,耶律大石的迭剌部骑兵也顺势加入,合兵一处。 大军继续向原本属于克烈部的土地进发。 另一边,关弛在离开刘珩大营后,领着五千青龙军一路向西,在武威见到了江继冒。 第483章 西凉军的困境 江继冒听说关弛到来,领着马儒一同到青龙军大营面见关弛。 如今的关弛,声名远扬! 特别是武威郡,离西域较近,关弛在西域所行之事也早有流传。 江继冒与马儒也都想见一见这位双戟断大纛、一日破双关、单骑定西域的关将军! 在民间戏文中,关弛的地位早已超过孟宗政。 二人一进青龙军的军营,便感觉到了青龙军的军纪之严明,与在西凉铁骑军营中的感觉完全不同。 西凉铁骑同样是精锐,但整体风格更偏向于狼性。 很快,二人便被领到了大帐内。 “末将见过安西将军!” 江继冒边抱拳行礼,边打量帐内,只见主位上坐着一名魁梧的汉子,身着将军铠甲,应当就是闻名天下的关弛。 帐内两侧,则是分列几名青龙军中的骨干。 其中竟然还有一名回鹘人! 关弛看着江继冒笑道:“早就听闻江将军明理识体,一柄弯刀使得出神入化,今日一见,果真是世间英豪!” 江继冒被关弛一夸,心中舒服不少,再加上见关弛手下本就有回鹘人,对关弛的第一印象十分不错。 “将军言重了!”江继冒谦虚道,“将军才是真正天下闻名的英豪!” 关弛摆摆手道:“好了,我们也别互相吹捧了,殿下的王令,你可看过了?” 江继冒颔首道:“将军放心,末将已经安排妥当。末将会亲自率领两万五千西凉铁骑与将军出关,剩余铁骑,则由吾弟江继河统领,继续坐镇凉州。” “西凉军的粮食了够吃?”关弛又关心的问道,“本将对于凉州的情况较为熟悉,故有此一问。如今从长安抽调的粮草还未运到,千万不能因为大军调动,引发别的动乱!” 江继冒苦笑道:“实话实说,不容乐观。这是西凉军中书记,马儒,带他来见将军,正是为了汇报此事!” “见过安西将军!”马儒趁机向关弛行礼。 关弛给马儒一个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马儒说道:“儒与江虎威回武威,与武威郡太守一番核对,才知道先前江继源等人造成的亏空有多大!即便将辅兵全部遣散,西凉铁骑的军粮也严重不足,毕竟还要养马。” “此事儒已写成文书,请江虎威上报殿下。只是没等到殿下的回信,将军先来了。” 关弛听后点点头道:“你说的与本将了解的情况大差不差,本将从西域回来时,曾途经武威郡,下面的村子基本都十室九空。既然你们已经梳理好了情况,那可有应对之策?” 马儒行礼道:“启禀将军,儒与江虎威先前商量的是,领兵出关抢掠一番,以解燃眉之急!” 关弛皱眉道:“就近抢,那只能是抢乙室部,可殿下正要对乃蛮部用兵,先去招惹乙室部,容易耽误殿下的大事!” 马儒点头道:“将军说的是,更是因为怕对殿下有影响,所以直到现在,江虎威都还在等殿下的回信,不敢轻举妄动!” 说到这儿,马儒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开口问道:“不知殿下此次兵出漠西,是否要征调西域诸国的骑兵?” 关弛此刻已经看明白。 这西凉军中,江继冒虽是领军,但军中大脑,是眼前这个叫马儒的书记。 “不错,此事也没什么好瞒你们的。”关弛大大方方承认道。 他也想知道,马儒还有什么好主意。 马儒闻言,向关弛提议:“既然如此,不妨将仅剩的军粮都留给凉州,大军只带少量军粮。待出关与西域诸国的骑兵会合后,再以高昌回鹘或者东喀喇汗国的名义行事。” 说到这儿,马儒的脸上露出一丝阴沉的神色:“只要抢的够狠!就不怕被报复!乙室部刚在西域经历大败,不会有什么像样的抵抗。” “对乙室部下狠手,也可以更好的震慑乃蛮部,逼乃蛮部全力应对将军,这样殿下在漠北的压力也小很多。” 关弛听完心中有些无语。 什么叫抢的够狠? 要抢够三万骑兵需要的粮草,那恐怕整个乙室部都得被祸祸的差不多。 乙室部自己才多少骑兵? 马儒见关弛有些犹豫,劝道:“安西将军切莫迟疑,如今粮食不够,属突发情况,殿下事先也想不到粮食会紧张到这种地步。不去抢,就只能等长安的粮食运到后,才能出兵。” “这样耽误的时间更多,更容易误事。一旦乃蛮部的骑兵出发,将军再去骚扰本部,又有何用?” 关弛微微点头。 马儒这点说的倒是不错,无论如何,战机不能延误。 等长安的粮草运到,再行出兵,恐怕连黄花菜都凉了。 除了出关劫掠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了,毕竟粮食又不会凭空变出来。 “好,那就这么办!”关弛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当即便做了决定。 “是!”江继冒与马儒领命。 正事聊完,江继冒心中盘算良久的心思便藏不住了。 “将军,末将还有一事!”江继冒抱拳道,“早就听闻将军勇武不凡,鲜有敌手。末将自认手上也有几分功夫,今日得见将军,心痒难耐,想与将军比试一番!” “哈哈,好!那就出去比划比划!”关弛笑着应道。 于是关弛站起身来,率先向着帐外走去。 火赤哈儿见状,忙走到帐内一角的兵器架旁,扛起关弛的长刀跟了上去。 江继冒、马儒以及帐内其余将领也紧随其后。 火赤哈儿扛着刀,一边往校场走,一边打量着身边的江继冒。 见江继冒除了腰间挂着的弯刀,身上再无其余兵器,不由得问道:“你这厮难道准备用弯刀与我家将军过招?” 江继冒笑道:“看你的样子,你也是回鹘人。回鹘人用弯刀,不是很正常?” 火赤哈儿撇撇嘴,懒得多说。 用弯刀和关弛过招? 他不信这世上能有人用弯刀扛得住关弛的进攻。 江继冒似乎是猜到了火赤哈儿的想法,正色道:“再者说,弯刀是我最擅长的武器,与关将军过招,不用自己最擅长的武器,又能用什么?” 火赤哈儿默然。 江继冒说的不无道理。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校场,场内早已备好马。 关弛翻身上马,从火赤哈儿手中接过长刀。 江继冒也同样,策马持刀,立于关弛对面。 其余人都为二人让出空间,同时紧张的盯着二人。 第484章 统合联军 校场上,关弛与江继冒战马来回交错,兵器撞击声不绝于耳。 关弛大刀飞舞,气势磅礴,每一击都仿佛要将山岳劈开一般。 江继冒用弯刀与其对战,还是过于吃亏了些,越打越是心惊。 关弛的攻击,力道太重,是先前他所遇到的任何一个对手,都难以比拟的。 一开始江继冒还试着用弯刀格挡关弛的劈砍,结果手中的弯刀险些脱手! 打到后面,江继冒手中的弯刀,根本不敢与关弛的长刀相接,只能躲着伺机攻一两下。 最终,在一次双方交错过后,江继冒不得不率先收刀认输。 “将军武艺精湛,末将佩服!将军若是全力发挥,恐怕末将胯下战马的马腿,早就被将军砍断!” 江继冒输的心服口服,长刀还是与枪不同。 他用弯刀可以应对宁奇正的长枪,却很难应对关弛的长刀。 正如他所言,以关弛的气力,即便战马披了甲,若是他想,也能隔着甲将马腿劈断。 单这一点,就是长枪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关弛也顺势收起长刀,笑道:“不过是兵器相克罢了,听闻江将军的弯刀能与宁将军战个平手,本将面对宁将军,也无必胜把握。” 江继冒虽然知道关弛说的是实话,但心中还是有些难过。 无论如何,败了就是败了。 围观的众将这时围了上来。 火赤哈儿大笑道:“厉害!厉害!江将军不必挂怀,输给我家将军,没什么好难过的,毕竟这世上能赢过我家将军之人,怕是还没出生。弯刀能用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厉害了!” 马儒虽然没有说话,但心中还是暗暗心惊。 晋王麾下这些闻名天下的猛将,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当日江卓与刘珩大战,若是关弛在场,恐怕江卓只会输的更快! 吴仇也是目光灼灼的盯着二人,学艺之心更加坚定。 江继冒心中暗暗估计,既然关弛他打不过,那刘珩麾下众将中,用一杆方天画戟闻名天下的薛贵,他估计应付起来也够呛。 一想到他的勇武在刘珩麾下最多也就排个第三,还是跟好几个人并列,江继冒原本心中的傲气与得意,不由得收敛了几分。 江继冒与马儒辞别了关弛,回西凉铁骑军中准备。 第二日,江继冒便领着精选的两万五千西凉铁骑与关弛合兵一处,一同向漠西进发。 马儒也跟着大军一起出关。 部队全是骑兵,行军速度就快很多,不过十余日的功夫,便来到了漠西草原南部。 此时,距离此处更近的西域诸国联军,也不过才刚刚赶到。 西域诸国的联军共计两万骑兵,由郭鑫统领。 其中东喀喇汗国一派的诸国凑了一万,还是由穆罕默德率队。 高昌回鹘一派的诸国也凑了一万,由高昌回鹘贵族米怀玉率队。 汉军赶到后,郭鑫领着穆罕默德及米怀玉一同来拜见关弛。 “关将军,恭喜!”郭鑫一见关弛,率先道喜,“鑫就知道以将军的功劳,殿下必有重赏!” 关弛摆摆手道:“都是为殿下效命,有何区别?郭都督的信,本将已亲手交给殿下,殿下未有表态。” “无妨,殿下清楚鑫的心意就好。多谢关将军!”郭鑫笑道。 二人叙旧后,穆罕默德才行礼道:“关将军,好久没见,听郭都督说,你又升官儿了。” “哈哈,穆罕默德,你们可汗难道没给你升官?下次见到他,本将一定替你争取一下。”关弛也向穆罕默德打趣道。 穆罕默德大笑几声,再见关弛,他也心情不错。 火赤哈儿此时已经站在米怀玉身边,待穆罕默德说完后,指着米怀玉向关弛道:“将军,这是米怀玉,我高昌回鹘的名将!” 米怀玉摆摆手道:“汉安西将军当面,岂敢自称名将?” 米怀玉一句话,就显现出他的汉话水平远超穆罕默德。 这也是高昌回鹘受汉人文化影响远比东喀喇汗国深的原因,东喀喇汗国已经大食化。 关弛笑道:“火赤哈儿老早就跟本将提过你,不必自谦。” 几句话下来,帐内的氛围十分融洽。 江继冒、马儒等人见到这一幕,心彻底放下来。 难怪晋王殿下派关弛来此主持大局,关弛确实当得起如此重任。 众人寒暄完毕后,关弛给郭鑫、穆罕默德以及米怀玉说了下西凉铁骑的情况。 关弛倒不怕西域诸国听了,起别的心思。 毕竟长安的粮草正在运往凉州,窘迫只是暂时的,不会有其他人钻空子的机会。 郭鑫听了关弛的话,看了看穆罕默德和米怀玉,笑道:“一切自然都听关将军差遣,而且本都督觉得,对于高昌回鹘和东喀喇汗国而言,平日本就与乙室部多有冲突,去抢乙室部正好。” “若是抢乃蛮部抢狠了,说不得最后还多结个冤家。既如此,不如先狠狠的抢一波乙室部,以此威逼乃蛮部,岂不更好?” 郭鑫显然是怕穆罕默德、米怀玉脑子不灵光,先替二人把此事的优劣分析清楚。 穆罕默德大笑道:“郭都督不用点我,来之前可汗便交代过我,关将军是干大事的人,让我有事不必多想,听关将军吩咐即可!我家可汗与关将军关系亲密,关将军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关弛微微一笑,心知穆罕默德说的是实话。 他出来之前,伊卜拉欣应当是真的叮嘱过他。 伊卜拉欣当上东喀喇汗国的可汗还没多久,根基不稳,不敢跟关弛闹翻,免得关弛将二人之间的密谋抖露出去。 说之前,关弛就知道穆罕默德不会拒绝。 反倒是高昌回鹘那边,关弛心中没底。 一直到目前为止,高昌回鹘的配合都是自愿的。 换句话说,高昌回鹘若是不配合,关弛一时之间还真没什么好办法能约束他们。 众人的目光都齐聚在米怀玉身上。 米怀玉摇摇头道:“郭都督所言,有一点我不认同。” “愿闻其详!”郭鑫请教道。 米怀玉轻咳一声:“我高昌回鹘是离乙室部近不假,也经常跟乙室部有摩擦,但这不代表我高昌回鹘可以狠狠地得罪乙室部。得罪狠了,乙室部随时都可能报复我高昌回鹘。” “反倒是乃蛮部,隔着乙室部,即便得罪一次,也很难对我高昌回鹘造成威胁。” 米怀玉话一说完,众人面色都有些尴尬。 关弛双眼微眯,这火赤哈儿还真没说错,米怀玉确实有两把刷子。 “这么说,高昌回鹘是不同意关将军的办法了?”郭鑫看向米怀玉问道。 米怀玉又摇摇头。 “不,我的意思是,要干,就不要小打小闹。趁乙室部刚刚大败一场,干脆直击其汗帐,凡是身高超过车轮的男丁,杀!” 第485章 直取汗帐! 众人听了米怀玉的话,齐齐一愣。 还以为你是保守派,原来你才是真正的激进派? 超过车轮的男丁,一个不留。 这是要给乙室部的汗帐所在核心部落,直接灭族! 关弛轻咳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此事就这么定了!”关弛起身道,“明日开始,大军便直奔乙室部汗帐!” “凡沿途所经乙室部部落,身高超过车轮的男丁,皆斩!” 众将齐齐抱拳领命:“是!” 第二日一大早,关弛便领着数万联军北上,在乙室部的领地内肆意抢掠。 乙室部去年冬季为了围攻龟兹城,从四周附属于他们的小部落中,抽调了大量壮丁,用于冬季围城。 这些壮丁在龟兹城北被关弛击溃,成了溃兵。 龟兹城距离乙室部路途遥远。 溃兵们哪里有能力自行跑回原来吗部落? 大部分溃兵都在穿过天山后,就近投靠西域的部落,以求活命。 也有不少残兵就直接死在了西域! 因此,关弛等人一路北上,凡是遇到的部落,大多是老幼妇孺多,成年男丁少。 这些部落面对关弛的大军,根本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挡,只能任由关弛的大军屠戮。 关弛为了避免走漏消息,将这些部落中的男丁、马匹、牛羊通通杀光,其中马匹、牛羊处理过后作为军粮。 但数万大军的声势还是过于浩大,一些人数较多的部落,也很难将所有牧民都杀干净。 最终,还是有幸免于难的牧民逃往乙室部汗帐,去向涅里可汗通风报信。 但此时乙室部的汗帐所在部落,也正处于动荡之中。 毕竟窟哥率领的乙室部精锐,也在天山被关弛击溃,窟哥更是直接被阵斩! 涅里可汗得知消息时,差点气的吐血。 窟哥死他不心疼。 毕竟按照涅里可汗原本的计划,窟哥迟早要作为背锅侠被他处理, 但没拿下龟兹城,问题就大了。 涅里可汗本打算靠着拿下龟兹的功绩,在部落内强力推行大食教,相关前期事务已经由述律胡特勒开始推进。 这也引起了以乙室部惕隐为首的守旧宗教势力的不满。 若是拿下龟兹,涅里可汗便能轻松压制这些反对意见。 可最终传来的消息非但不是拿下了龟兹城,反而是被汉军杀的大败! 这下惕隐为首的守旧势力再也没有任何顾虑,开始在部落内公开反对涅里可汗,甚至谋划着换一个可汗! 涅里可汗没有退路,只能坚持推行大食教,与惕隐硬刚! 乙室部汗帐内,涅里可汗正与惕隐争锋相对,乙室部内最核心重要的贵族也纷纷列席。 “本汗已经得到真主托梦,我契丹族人只要信仰真主,就是真主庇佑之民!你拦着族人得真主庇佑,是安的什么心思?”涅里可汗已然信了大食教,话里话外离不开真主。 乙室部惕隐不屑道:“妖言惑众!我乙室部一直以来,只有历代惕隐有资格与神明沟通。这世上万物有灵,哪有什么真主?” 不少贵族听了惕隐的话,都连连点头。 毕竟乙室部这么多年来,都是由惕隐负责与神灵沟通,聊到神鬼之事,众人还是倾向于信惕隐的话。 惕隐看了眼帐内众人的神情,心中把握更足,不屑的看了眼涅里可汗身边的述律胡特勒,冷笑道:“可汗这些胡言,是不是胡特勒说给你的?这种鬼话,可汗也信?要是信什么真主,就能得到庇佑,那胡特勒部落怎么混的像丧家犬一样,到处游荡?” 说到这儿,惕隐将目光由胡特勒身上转移到涅里可汗身上。 “莫不是可汗年纪大了,老糊涂了?” 惕隐的话一出,涅里可汗顿时怒气上涌,脸涨的通红!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和可汗说话?”涅里可汗的心腹贵族坐不住了,起身呵斥道。 支持惕隐的贵族也不甘示弱,争锋相对道:“惕隐大人说的有错吗?定是因为可汗乱信什么真主,触怒了神灵,才会使得龟兹城外大好的局面毁于一旦!” “就是,可汗大人应当退位,以平息神灵之怒!” “还要把胡特勒这狗贼杀掉!” “对!把这妖言惑众的贼人杀掉!” 帐内一时之间群情激愤! 涅里可汗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畏惧,支持惕隐的人,竟然远比他想象中的多! 有不少原本属于窟哥一派的贵族,背弃了与他的约定,反过来旗帜鲜明的支持惕隐。 惕隐看着帐内的情况,心中得意。 在惕隐看来,涅里可汗让胡特勒在部落内散播不利于窟哥的言论,欲使其为战争的失利背锅,实在是一计昏招! 毕竟一旦窟哥的罪名坐实,原本与他亲近的贵族就算得到涅里可汗不追究的承诺,也很难免受波及。 因此,惕隐一说,战事失利不是窟哥的问题,而是涅里可汗信大食教的问题,立马便让这些贵族倒戈! 惕隐目光阴沉的盯着涅里可汗。 今日就借势将你换掉! 这通灵之权,也是你能觊觎的? 涅里可汗一方也不甘示弱,一方面极力将战事不利的锅推到已死的窟哥身上,另一方面则坚称只有信了真主,才能得到救赎,改变颓势。 帐内气氛越发激烈,双方剑拔弩张。 这时,一名浑身都是血污的牧民快马赶到部落外围,被巡逻的乙室部勇士拦下! “停!你是哪个部落的?这是什么情况?”巡逻的勇士见这牧民浑身是血,大吃一惊,忙问话道。 牧民勒马停下:“我是别儿歹大人所属部落的牧民,在汗帐南边划定的草原放牧。今日凌晨,有大股骑兵突然袭击了部落!这些人极为凶残,凡是男丁,不留活口。” “我藏在死人堆里,侥幸逃过一劫!待贼人走后,这才骑马赶来报信!” “贼人也是朝这边来的!” “快禀报可汗,召集大军迎敌!给死去的族人报仇!” 牧民说到后面,声泪俱下。 巡逻的勇士闻言吃了一惊,不敢怠慢,忙带着牧民向汗帐赶去。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汗帐外。 还没靠近汗帐,众人便听到了汗帐中传来的激烈的争吵声。 “不要靠近!有事就在这儿说!”看守汗帐的守卫不允许他们继续靠近,将他们拦下! 第486章 四处放火 “我们有要事,禀报可汗!”巡逻的勇士急着解释道。 拦住二人的守卫面露难色。 这时,帐内的争吵又激烈了几分,即便在几人站着的地方,也听的十分清晰。 守卫向二人努努嘴,示意二人退后几步说话。 那浑身是血的牧民哪里来过汗帐? 见守卫这态度,不敢违抗,忙向后退去。 巡逻的勇士见状,叹口气,也跟着后退了几步。 “这位大人,此人有要事禀报可汗,还请大人进去通报一声。”退了几步后,巡逻的勇士再次说道。 守卫为难的看了一眼汗帐,摇摇头道:“可汗有过交代,今日哪怕天塌下来,都不可进去打扰众位大人议事!若是放任何一个人进去,我就要掉脑袋!” “可是此事实在紧急,此人发现有大批骑兵,正在往汗帐这边来。”巡逻的守卫指着那牧民说道。 “你如何发现的?”守卫看向牧民问道。 牧民磕磕绊绊的将先前他所在部落遇袭一事,一五一十的又说了一遍。 守卫狐疑的看了牧民一眼:“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牧民愣了一下,这要他如何证明? 守卫继续说道。 “照你所说,这伙贼人不放过任何一个男丁,那你是如何活下来的?依照草原上的规矩,凡是灭族,尸体都会一一补刀,确保不留一个活口!” “你就如此幸运,能逃过一劫?” “是不是你想见可汗,怕见不到,才说这样的谎话?” 牧民不过是草原上的寻常牧民,哪里想过这些问题? 被守卫这样一责问,顿时嘟嘟囔囔的说不出话来。 巡逻的勇士劝道:“大人说的固然有道理,但万一此人说的是真的,那该怎么办?要不大人还是进去通报一声吧。” 守卫摇摇头道:“不能确定的事,不急于一时。可汗又吩咐,天塌下来都不能进去打扰。还是等帐内议事结束,再进去禀报。” 巡逻的勇士和牧民见守卫态度坚决,以为帐内真有天大的事,不敢再多说,只能一起在帐外候着。 但巡逻的勇士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小声与守卫说道:“大人,那牧民说这股骑兵正在向着汗帐而来,真的不需要提前禀报可汗,提防一二?” 守卫笑道:“汗帐周边有大量探马以及大量精锐拱卫,真有敌军来袭,可汗有足够的时间提前知道,并做出应对。” 巡逻的勇士听了守卫的话,也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不再多劝。 …… 关弛此时正领着大军,向着乙室部狂奔疾驰。 大量的探马被关弛放了出去,与乙室部布置在汗帐周边的探马纠缠,拖延乙室部探马回去报信的时间。 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关弛似乎对乙室部周边探马的布置规律极为熟悉。 在安排探马出去时,关弛的布置极为详尽,时间地点都非常明确。 “关将军怎么会对乙室部周边的探马布置如此熟悉?”江继冒自然能看出关弛不是在瞎布置,有些不解的问道。 关弛微微一笑。 去年他逃离乙室部时,可是与乙室部的这帮探马各种斗智斗勇。 对于如今这条线路上的乙室部探马布置,都是他亲身一个点一个点的试出来的。 但这个理由,关弛不能说与江继冒听。 去年刘珩派他和王阳到乙室部探查消息属于密令,不能对其余人透露。 关弛只得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 “事关军务情报大事,本将不便透露,还请江将军理解。”关弛傲然道。 江继冒尴尬一笑:“是末将多嘴了。” 大军一路向北,在事先派出探马的辅助下,一路顺畅的突破到了汗帐所在部落周边。 众人甚至已经可以看到前方部落中升起的炊烟。 直到此时,乙室部才开始做出反应,但一切已经来不及。 面对乙室部零星赶来的几千精锐骑兵,关弛领着麾下铁骑仅仅是一个冲锋,就将乙室部的这些精锐骑兵冲散! “各军散开来四处放火!劫掠!青龙军随我直取汗帐!”关弛下令道。 旗兵挥动手中的旗帜,将关弛的军令传达出去。 各军接到命令,立刻四散开来,分为四部分,在乙室部中横冲直撞,到处放火。 乙室部牧民以及骑兵没有准备,再加上乙室部主要贵族正好都在汗帐议事,无人指挥,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西凉铁骑、高昌回鹘以及东喀喇汗国的骑兵如入无人之境。 很快,整个乙室部便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汗帐内,涅里可汗和一众贵族吵的正欢,不知道外面已经乱作一团。 乙室部惕隐领着一帮贵族对涅里可汗步步紧逼,占尽上风。 涅里可汗脸色阴沉,心知今日恐怕无法善了。 好在,涅里可汗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么说,今日你们是非要我让出可汗之位不可了?”涅里可汗看向惕隐,冷声问道。 惕隐心中丝毫不慌。 他在乙室部内多有耳目,心知今日乙室部各个贵族手下的精锐亲卫都未被调动。 既然涅里可汗今日并未有釜底抽薪,刀兵相向的打算,他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于是惕隐毫不犹豫的向涅里可汗颔首道:“不错!涅里,你已经不适合再当我乙室部的可汗,我劝你识趣点,给自己个体面。” 涅里可汗冷声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说罢,涅里可汗直接将手中骨杯狠狠地摔在面前的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这显然是提前商量好的暗号。 响声一出,汗帐四周突然涌进来无数披甲执刀的精锐,将惕隐等人团团围住。 惕隐心中一惊,随即恍然大悟。 “回鹘人?是述律胡特勒的人!” 涅里可汗大笑道:“不错,本汗早就知道你们要图谋不轨,密令胡特勒将他的亲卫调来平叛!” “你敢!”惕隐这下慌了,“涅里!我是乙室部惕隐,负责沟通神灵,你敢杀我?你就不怕神灵怪罪吗?” 涅里可汗毫不在意:“怪罪?杀了你这异教徒,真主只会赞美我。动手!” 涅里可汗一声令下,四周的回鹘人一拥而上,将反对涅里可汗的惕隐一派贵族斩杀。 这些回鹘人同样都信大食教,对于杀乙室部的惕隐,没有任何心理障碍。 这也是涅里可汗决定用回鹘人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述律胡特勒扫了一眼周边神色惊恐的其余乙室部贵族,向涅里可汗道喜。 “恭喜可汗!” 第487章 斩杀涅里可汗! 一名贵族满心忧虑的看向涅里可汗:“可汗,这可是惕隐啊!杀了他,万一神灵震怒,怎么办?” 涅里可汗冷声道:“本汗早就说了,这世上的神,只有真主!本汗不过杀了个装神弄鬼的异教徒,怕什么?” 说罢,涅里可汗猛然起身,目光扫视帐内还活着的贵族道:“此时不改信,更待何时?跟本汗一起说,赞美真主!” 帐内贵族面面相觑。 不知是谁,率先开口,其余人也慢慢跟着说了起来。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统一。 “赞美真主!” “赞美真主!” 涅里可汗与述律胡特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喜意。 大势已成! 其实大食教的推广,难度最大的就是让贵族改信,让普通牧民改信并不难。 因为按照大食教的教义,清真寺庙是要接济穷人的,而资金则由贵族捐赠,与后世拉大爷大妈入教发鸡蛋有异曲同工之妙。 对于普通牧民而言,改信大食教有百利而无一害。 但对于贵族而言,改信就是要割自己的肉,惕隐一派的贵族还要让渡神权,自是百般不乐意。 如今惕隐一派的贵族被涅里可汗悉数斩杀。 涅里可汗完全可以把原本属于他们的财产,捐给清镇寺庙这样的教会机构,或者赏赐给这些贵族的主要下属,以稳定人心。 “赞美真主!” “赞美真主!” 贵族的呼声越发高昂,不知是害怕四周持刀的甲士,还是这样能给他们一些心灵上的慰藉。 涅里可汗听着耳边的呼声,心中踌躇满志! 无论如何,部落的政权、军权、神权如今都被他收入囊中,他已经是乙室部历史上最厉害的可汗! 接下来只要对内以大食教控制牧民,对外战争也能有所建树,那他还是可以实现自己的抱负! 想到这儿,涅里可汗激动的不能自已,忍不住想要说几句。 于是涅里可汗摆摆手,示意众人先安静,听他好好讲几句。 一众贵族看到涅里可汗的手势,纷纷安静下来。 涅里可汗对众人的听话十分满意,正要讲话,突然听到帐外声音十分嘈杂! “什么情况?外面怎么乱糟糟的?”涅里可汗怒道。 一名可汗亲卫忙从帐门处钻出去查探情况。 不一会儿,那亲卫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口中大声嚷嚷:“可汗,不好了!有大股骑兵从南边杀进来了!” “什么?”涅里可汗惊道,“是哪里的骑兵?” “不知道!下面报上来的五花八门,有人说是高昌回鹘,有人说是东喀喇汗国,还有人说是汉人!加起来有好几万人!”亲卫也是一头雾水。 “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早报?”涅里可汗一拍桌子,怒不可遏。 述律胡特勒眼珠子一转,察觉到事情不妙,身子悄悄往汗帐边缘退去。 于此同时,述律胡特勒向着他的部众疯狂打眼色,示意他们一旦情况不妙,优先来保护自己。 涅里可汗撒完气,开始思考对策。 部落中的贵族今日基本都在汗帐内开会,不少人如今已经是具尸体。 没人领导的情况下,汗帐外的局面想来也好不到哪儿去。 其余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等着涅里可汗做出决定。 这时,汗帐外传来守卫头目撕心裂肺的叫声。 “有骑兵冲过来了!快把拒马枪拖过来!拦住!拦住……” 守卫头目的话明显还没说完,突然戛然而止。 紧接着,众人便听到汗帐传来撕拉一声! 一支短戟撕破汗帐,飞入帐内,短戟刃上还带着鲜血在空中飞溅! 短戟进入汗帐依旧去势不减,飞出一段距离后,才狠狠地钉在地上! 涅里可汗大脑瞬间宕机,敌军已经冲到汗帐外了? 述律胡特勒则是立刻反应过来,面色大变。 这短戟! 带队来的,难不成是那名震天下,双戟断大纛的关弛? 述律胡特勒脑中只剩一个念头。 得马上跑! “快!护着我撤出去!”述律胡特勒顾不上其他,用回鹘话大声喊道。 汗帐内的甲士听到述律胡特勒的声音,纷纷向他围了过去。 涅里可汗听不懂回鹘话,只见述律胡特勒叫了一声吼,帐内胡特勒一部的甲士便纷纷向着述律胡特勒围了过去。 “胡特勒!你要干什么?”涅里可汗怒吼道。 没等述律胡特勒回话,众人便听到帐外的马蹄声越来越响。 突然,汗帐的门帘被人从外面挑开。 一名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大汉将军铠甲,手持长刀的壮汉一马当先,从汗帐外冲了进来! 一见这身装扮,述律胡特勒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汉将军铠! 长刀! 定是关弛无疑! 述律胡特勒哪有功夫再管涅里可汗,他当即向着身边的甲士用回鹘话喊道:“快!护着我撤离!” 关弛看着帐内的这一幕,也是心中奇怪。 只见帐中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地尸体,主位上,一个身着可汗服饰的契丹人孤零零的站在那儿,倒是角落里簇拥着一堆甲士,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关弛目光一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管那么多做什么? 先将主位上的乙室部可汗斩了再说! 关弛手中的长刀举起,双腿用力,纵马一跃,整个人直接腾空而起,直奔着涅里可汗扑去! 涅里可汗呆呆的望着扑来的关弛,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关弛的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刹那间,便从涅里可汗的脖子间划过。 涅里可汗的头颅直接被关弛一刀砍飞出去! 述律胡特勒看到这一幕,吓得肝胆俱裂,一个劲儿的催麾下甲士护着他离开。 有甲士直接在述律胡特勒所对的汗帐上,用刀劈开一个裂口。 众甲士向着裂口处一拥而上,将裂口撑大,护着述律胡特勒冲出汗帐。 其余乙室部贵族就没有那么机灵,有的在帐内惊慌失措,乱作一团,有的向着汗帐门帘处跑去,有的则是持刀冲向关弛,想要为涅里可汗报仇! 关弛大笑几声,长刀挥舞间,三两下便将围上来的乙室部贵族当场斩杀! 此时,青龙军铁骑也适时赶到,冲入汗帐内。 正向汗帐门帘处逃离的贵族首当其冲,被冲进来的青龙军铁骑直接乱刀砍死。 关弛指着帐内剩余乙室部贵族,果断下令。 “杀!不准放走一个!” 第488章 出现摩擦 青龙军骑兵得令,挥刀向着帐内其余乙室部贵族冲了上去! 一阵惨叫声过后,汗帐内已经没有一个乙室部的贵族还站着。 都躺在地上,非死即伤。 “将军,刚刚从汗帐逃出去的那帮人,要不要去追?”火赤哈儿来到关弛身边问道。 关弛略微沉吟,随即摇摇头道:“本将听的分明,那伙人说的是回鹘话,而非契丹话,应当不是乙室部的核心,不必理会。只是本将进来时帐内一片狼藉,不知今日乙室部发生了什么。” 火赤哈儿心领神会,抱拳道:“末将明白,待会儿留几个活口问问清楚。” 关弛点点头,又看向吴仇吩咐道:“小四,你带人将汗帐内还活着的乙室部贵族暂且看管起来,事后与火赤哈儿一起,好好审一审!” “是,师父!”吴仇领命道。 关弛将汗帐的事情安排妥当后,又领着部分青龙军士兵杀了出去。 汗帐外,群龙无首的乙室部犹如一盘散沙,被关弛带来的数万大军肆意蹂躏。 联军骑兵到处放火,火光映的天空都在泛红。 关弛经过观察发现,高昌回鹘与乙室部不愧是世仇,杀的最狠! 凡是高昌回鹘所过之处,乙室部牧民连尸体都少有完整的。 这时,一名汉人骑兵从远处赶来。 此人穿的并不是青龙军制式的铠甲,说明是郭鑫麾下之人。 果然,此人来到关弛近前后,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向关弛行礼道:“启禀将军,前面不远处,穆罕默德与米怀玉吵起来了。我家都督已经在调停,他让我速速来请关将军去主持大局!” “好,你前面带路!”关弛颔首道。 联军内会出现摩擦,早在关弛的预料之内。 既然郭鑫已经到场,想来局面不会发展到难以收拾的地步。 很快,关弛便赶到现场。 只见穆哈默德与米怀玉正各领一帮人对峙,郭鑫站在双方中间,居中调停。 “发生什么事了?”关弛拍马赶到,出声发问。 米怀玉见关弛赶到,面上一喜,当即向关弛告状道:“启禀将军,是东喀喇汗国不尊将军之令,要保一批乙室部的牧民!” 关弛闻言,看向穆罕默德问道:“穆罕默德,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穆罕默德虽有些理亏,但并不避讳,大大方方的承认下来,“将军,我怀疑这些人不是乙室部牧民,他们都信仰真主,与我东喀喇汗国臣民一样,都是真主的子民!” “我不能看着他们被屠戮!” 关弛闻言一愣,没想到引发冲突的,竟然是宗教问题。 “穆罕默德,这些人是不是乙室部的牧民,一问便知。你先将这些人带上来,本将自会问清楚。”关弛想了想,向穆罕默德下令道。 穆罕默德向亲卫使个眼色,那亲卫心领神会,转身离去。 很快,便有一群牧民被亲卫从东喀喇汗国阵中领了出来。 关弛向这群牧民打量过去,发现他们的着装甚是奇怪。这些牧民身上穿着的,明显是乙室部牧民常见的服饰,但头上,却又戴着属于大食教的标志性帽子。 关弛直接用契丹话,向这些牧民问道:“你们是不是乙室部的牧民?” 穆罕默德和米怀玉都吃惊的看了关弛一眼。 他们虽然自己不会说,但都能听出来,关弛说的,正是乙室部所用的契丹话! 那些牧民畏畏缩缩的看了关弛一眼,最终从其中出来一个人回话道:“这位大人,我们是乙室部的牧民。” “那你们为什么戴着大食教的帽子?”关弛追问道。 “最近可汗带头改信了大食教,我们不过是跟着可汗改信罢了。”牧民如实答道。 关弛闻言一愣。 这些牧民真是信大食教的,而且牧民的话中透露出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涅里可汗也改信了大食教。 关弛抬头向米怀玉以及穆罕默德说道:“这些人是乙室部的牧民,也是大食教的信徒,这两件事不冲突。乙室部中,也有人信大食教。” 说到这儿,关弛目光冰冷的盯着穆罕默德,质问道:“但是穆罕默德,本将就问你一句,要是按你说的,只要是大食教的信徒,你就要保护。那你们喀喇汗国何必分成两半?西喀喇汗国,难道信的就不是大食教?” “就是!将军,这完全就是他的借口!他想调整将军的权威!”米怀玉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穆罕默德抱拳解释道:“将军有所不知,我大食教内部,也有教派之分,西喀喇汗国信奉的教派与我东喀喇汗国完全相反,比异教徒还要可恨!” 穆罕默德言下之意,就是这些乙室部牧民信仰的教派,与他们相同。 关弛冷笑道:“喀喇汗国又不是大食诸国,对教派之争哪有那么严苛?本将年轻时也曾走南闯北,对大食教之事略有了解,你休拿这种理由搪塞本将。” “我如何敢搪塞将军?”穆罕默德失色道,“此一时,彼一时,这些年来,教派之争愈发严重,我万万不敢在此事上作假胡说。” 关弛见穆罕默德不似作伪,心中思量。 “这些牧民,牵涉到的不止他们自己,还与乙室部内最近发生的大事有关,本将要将这些人押回晋阳,作为人证!”关弛决定先将穆罕默德与米怀玉的争议搁置,“你们两个,有谁不服?” 穆罕默德与米怀玉对视一眼,心知关弛这样处理,双方都能接受。 “谨遵将军之令!”二人齐齐抱拳行礼。 关弛点点头,吩咐道:“再有类似的事情,都交给西凉军看管。” “是!”二人再次应道。 关弛这才打马离去。 关弛突然觉得,今日之事,他必须要立即加急报与刘珩。 一方面,是机缘巧合之下,乙室部的主要贵族都死在了汗帐中,如此一来,乙室部治下的部落定然会分崩离析,变成一众小部落。 漠西草原的权力出现真空,若不干预,只会白白给乃蛮部做嫁衣。 另一方面,穆罕默德的话,说明西域信仰大食教的国家,受大食的影响正在加深。 这样的现象,值得警惕! 这两件事都不是关弛能做主的,必须报给刘珩决断。 一直到太阳落山,联军对乙室部的行动才算收尾。 江继冒、米怀玉等主将齐聚关弛大帐内,向关弛禀报今日战况。 第489章 敲山震虎 根据众将反应,乙室部汗帐所在的部落牧民众多,想要完全封锁消息,根本不可能。 还是有不少牧民逃了出去。 想来要不了多久,乙室部被血洗的消息就会传遍草原。 但这正合关弛心意。 他就是要让乃蛮部知道这个消息,好好思量思量。 “乙室部可汗被杀,部落中主要贵族皆死于乱战,短时间内难成气候。如今我军粮草充足,明日起,北上乃蛮!”关弛下令道。 “是!”众将领命道。 “今日血战了一整天,想来都累了,大家回去早些休息吧。”关弛挥挥手,示意众将离去。 待众将离去后,关弛开始查看火赤哈儿、吴仇递上来的调查结果,发现调查结果完全可以和牧民说的话相互印证。 关弛这才明白为何今日这么轻松就能击破乙室部的防御,原来是正好赶上乙室部内乱。 关弛将这段时间发生之事,包括他对大食教在西域影响力扩大的分析,写成急报,命人火速送给刘珩。 第二日一早,关弛便领着联军离开乙室部,向北往乃蛮部方向而去。 …… 乃蛮部,亦难赤几乎是同时得知刘珩大军威逼克烈部以及关弛大军血洗乙室部的消息。 亦难赤的汗帐内,亦难赤召集部落内骨干议事。 亦难赤的二儿子拜不花正在向众人介绍最新的情况。 “刘珩兵分两路,从东南、西南两个方向同时袭来,其中东南方向是刘珩主力,据额儿客哈喇来报,总兵力达到十五万!” “西南方则是刘珩麾下大将,关弛率领的偏师,据说有数万骑兵,已经血洗了乙室部!” “关弛这伙人极为凶残,根据逃到我乃蛮境内乙室部牧民的说法,乙室部自涅里可汗以下,所有部落骨干无一幸免!” 拜不花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汉人此次进入草原,行事如此凶狠? “我早就说了,这刘珩不好惹,当初耶律大石要捉铁木真,帮他捉回去就是了!”帐内一侧,亦难赤的大儿子不欲鲁面露不忿,出言抱怨道。 亦难赤面色难看的瞪了不欲鲁一眼:“这决定是当初父子三人一起做的,有时间抱怨,不如想想该如何应对!” 拜不花不屑地瞥了不欲鲁一眼,微微摇头,转身看向亦难赤道:“我觉得,额儿客哈喇那边,不必理会。刘珩终究是汉人,还能在草原待一辈子?惹不起,难道我们还躲不起?” 亦难赤微微颔首,对于拜不花的话很是认同:“不错,本汗也是这么想的。就算刘珩暂时将扎合敢不扶持上汗位,等他走了,我们还能借额儿客哈喇再把汗位争回来!关弛在一旁虎视眈眈,汗帐附近的兵力绝不能抽调走!” “父汗英明!”拜不花双眼直接眯成了缝儿。 不欲鲁在一旁听的上火,这拜不花天天就知道拍马屁,关键亦难赤还就吃这一套。 但他终究是乃蛮部的人,为了乃蛮,有些话他不得不说:“父汗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一旦让扎合敢不夺了汗位,他就有耶律大石作为依靠!刘珩退了,耶律大石不会退!现在将克烈部让出来,再想夺回来就难了!” 亦难赤听了不欲鲁的话,控制不住的怒气上涌:“刚刚你还在抱怨不该招惹刘珩,现在又说不要躲着刘珩,你到底想怎样?” 拜不花轻笑道:“父汗,我看他就是想和你作对!” 不欲鲁急道:“父汗怎么如此不知道变通?之前不惹刘珩固然最好,但惹都惹了,又中途退缩,岂不是让前面的努力全白费了?” 亦难赤对不欲鲁说话的语气很不满意,这个儿子从小就这样,一点都不尊敬他这个父亲。 “不欲鲁,你不要老是挑刺,既然你觉得本汗与拜不花说的不对,那你倒是把你的办法拿出来!”亦难赤忍着怒气说道,“挑刺儿谁不会?要是你没有更好的办法,就给本汗滚出去!” 亦难赤心中决定,要是不欲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会直接把不欲鲁这个混账赶出去! 不欲鲁倒是没想那么多,开始说起自己的想法。 “父汗,刘珩如此兴师动众领大军出塞,怎么可能是为了区区扎合敢不?大汉都尚未一统,刘珩哪儿来的这种闲情逸致?” “依我看,传闻有可能是真的!” “从年初耶律大石的行动,到如今刘珩的行动,恐怕真的是为了将铁木真抓回去!” “之前,我们所有人都被铁木真利用了!” “若刘珩的最终目标真是铁木真,那我们何不让额儿客哈喇与铁木真一同迎敌?刘珩是想逐个击破,但我们何必顶在前面,给铁木真当肉盾?” 拜不花听完不欲鲁的话,也觉得不欲鲁说的有些道理。 但拜不花怎么可能承认不欲鲁说的有道理? 拜不花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不欲鲁办法中的一个漏洞,当即冷笑道:“说的好听,按你说的,铁木真也是聪明人,他怎么会傻乎乎的出来,冲在最前面?” 不欲鲁失笑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只有小聪明?正是因为铁木真不是庸人,他自然会知道汉人常说的唇亡齿寒的道理。” 拜不花心中一阵恼怒。 什么叫和我一样,只有小聪明? 亦难赤也是心中一阵别扭,虽然不欲鲁没有说他,但是他的想法和拜不花一模一样。 不欲鲁说拜不花,和说他亦难赤有什么区别? “不要脸!你从小就是这么不要脸!”拜不花气急败坏道,“合着这世上就你是聪明人?你说的就都是对的?我呸!” 拜不花话音刚落,便有一名乃蛮部勇士通报入内。 “启禀大汗,乞颜部铁木真汗的使者来了,如今正在帐外等候。” 拜不花只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狠狠的扇了几巴掌一样,火辣辣的疼。 他刚嘲讽完不欲鲁,就被光速打脸,实在是面上无光。 拜不花抬头向不欲鲁望去,只见不欲鲁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不欲鲁,你不要高兴的太早!铁木真派使者来,未必是你想的那样。”拜不花还在嘴硬。 这下连亦难赤都看不下去了。 “本汗知道了,让这使者进来吧。” 亦难赤忙向着进来报信的乃蛮部勇士挥挥手,结束了拜不花与不欲鲁的争执。 第490章 忽悠瘸了 很快,铁木真派来的使者便被领了进来。 来人身长七尺,虎首虬须,皮肤黝黑,正是先前与亦难赤见过几面的木华黎。 木华黎一进汗帐,便向亦难赤行礼道:“乞颜部,铁木真汗麾下把阿秃儿,木华黎,见过亦难赤汗!” “把阿秃儿”是铁木真战胜耶律大石后,赐给麾下众将的封号,即蒙兀语中“勇士”的意思。 “木华黎,本汗见过你,对你有些印象!”亦难赤微微颔首,“铁木真汗派你来见本汗,所为何事?” “想必亦难赤汗已经知道,刘珩发大军来袭!”木华黎首先确认亦难赤的消息及不及时。 亦难赤点点头道:“本汗已经收到额儿客哈喇的求救,知道刘珩亲率十五万大军,要为札合敢不夺回汗位!” “亦难赤汗知道就好,刘珩来势汹汹,不知亦难赤汗准备如何应对?”木华黎问道。 亦难赤打量着木华黎的神色,心知他应当还不知道关弛也领着数万骑兵威胁乃蛮部的西南方。 亦难赤给帐内众人使个眼色,示意他们都别开口乱说。 “木华黎,本汗不过刚刚得知消息,正准备与部落内众将商议此事,你就到了!”亦难赤假惺惺的笑道,“既然铁木真派你来,那定是已经有了打算,不如你先说说,铁木真汗有什么想法?” 木华黎显然来之前已经做足准备,听亦难赤如此问,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答道:“实不相瞒,其实刘珩暗中,已经派人与我家大汗取得了联系。” “哦?”亦难赤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想到,木华黎会这么说。 木华黎点点头,将铁木真教他的话术一一说出。 “不错!刘珩此次北伐,名义上是帮札合敢不夺回汗位,实则所图甚大!刘珩如今还未登基,没有大义南下,他便想趁着这个功夫,将草原先收入囊中!” “草原各大部中,迭剌部已经附庸刘珩,克烈部出了札合敢不投靠刘珩,如此一来,草原上剩余的大部落,只有贵部与我部,还能被刘珩放在眼里。” “亦难赤汗也知道,我家大汗先前曾在刘珩手下干过两年。因此刘珩心中,想对我乞颜部效仿迭剌部旧事,他派人来找我家大汗,就是希望我家大汗内附于他,并与他一起,对付贵部!” 亦难赤怒道:“刘珩倒是好大的野心!” 木华黎顺着亦难赤的话说道:“亦难赤汗说的不错,刘珩确实野心极大!但亦难赤汗可以想想,若是您也像刘珩那般,两年多的时间,就几乎一统了大汉北方,恐怕野心只会比他更大!” 亦难赤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木华黎这句话说的一点不错。 刘珩这种统一速度,一千多年来从未有过,他确实有自傲的资本。 亦难赤已经有些相信木华黎的话了。 “既然刘珩已经向铁木真汗抛出了橄榄枝,铁木真汗为什么不接受?”亦难赤目光一凝,看向木华黎冷声问道。 木华黎不慌不忙的答道:“因为我家大汗了解刘珩的真实为人,刘珩的目标,绝不会止步于此。等他内附所有的草原部落之后,他就会逐步吞并各部!我家大汗非短视之人,愿与亦难赤汗一同,抗击刘珩!” 亦难赤瞟了一眼不欲鲁,还真让他说中了! 亦难赤轻咳一声,正要继续说话,却被一阵笑声打断。 亦难赤扭头看去,发现是他的宝贝儿二儿子拜不花不知发什么疯,突然大笑起来。 拜不花笑了几声后,看向木华黎说道:“真是好笑,即便是当年大汉的一代雄主,元武大帝刘渊,也没有能力吞并草原各部,刘珩凭什么能做到?” “是,刘珩正在对迭剌部不遗余力的提供各种物资,但那只是迭剌部。大汉即便鼎盛时期,也只能这样内附一个草原部落,这已经是大汉的极限!” “吞并所有草原部落?你是还没睡醒吗,能说得出这种话?” 拜不花语气十分不客气,毕竟在他看来,木华黎进汗帐之后的所作所为,充分证明了不欲鲁之前的分析。 这不就等于木华黎在帮拜不花打他的脸吗? 拜不花连带着对木华黎也好感尽失! 拜不花的语气虽然不好,但说的话却极有道理,吞并所有草原部落,大汉没有能力做到! 亦难赤也是点点头道:“铁木真汗会不会有些太夸张了?” 木华黎冷笑道:“亦难赤汗有所不知,刘珩麾下,有工匠研发出了一种神物,能让大汉的农作物产量翻好几番,以前的大汉没这个能力,以后的就说不准了!” “什么?”亦难赤惊叫失声。 作为乃蛮部的大汗,亦难赤的见识并不差,他自然知道如果木华黎说的是真的,这意味着什么。 “不可能!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神物?”拜不花也不相信。 木华黎叹口气道:“我家大汗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可惜,此事是我家大汗在并州时,机缘巧合之下得知的,应当不会有假!” 说到这儿,木华黎声音突然抬高个八度,向着亦难赤抱拳道:“亦难赤汗!此事千真万确,我家大汗深知,现如今就是整个草原各部落危急存亡之时!否则我家大汗为何会不接受刘珩的提议?” “以我乞颜部所在的位置,若没有此等神物,我家大汗大可以凭着与刘珩的旧情,安心内附,找个靠山,岂不美哉?” 亦难赤心中再也没有任何怀疑! “好!我相信你说的,但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刘珩不但在正面派了大军,在我乃蛮部的西南方向,刘珩也派麾下大将关弛领五万骑兵虎视眈眈!” “本汗刚刚接到消息,这五万铁骑已经血洗了乙室部,往我乃蛮部来了!” “本汗如今有心无力,乃蛮部主力只能先去应付这五万骑兵。不过你也别担心,本汗会让额儿客哈喇领着原克烈部牧民与贵部合兵一处,共同抵抗刘珩,不辜负铁木真汗的好意!” 木华黎听了亦难赤的话,心中一惊! 铁木真教他的那些说辞都是忽悠人的,他当然不会知道关弛也带着人从另一路攻击乃蛮。 不过木华黎反应极快。 “竟然还有此事?看来我家大汗说的不错,刘珩果然只是想利用我们,这么重要的情报都不透露!”木华黎抱拳道,“我这就赶回乞颜部,将这个消息报与我家大汗!” 第491章 大限将至 亦难赤颔首道:“你速速回去吧,若是铁木真汗有心联合,直接领兵去找额儿客哈喇即可!刘珩来势汹汹,要尽快做决定!” “是,亦难赤汗放心,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木华黎说罢,告辞离去。 木华黎来的快,去的也快! 亦难赤待木华黎走后,看着帐下自己的两个儿子,心中感慨。 还真让不欲鲁说中了! 亦难赤不得不承认,不欲鲁说话虽然不好听,但看问题确实准,这一点还是像他的。 亦难赤轻咳一声:“本汗决定了,传令额儿客哈喇,让他与铁木真一同迎战刘珩!至于本部兵马,就留下来拱卫汗帐!” “父汗英明!”拜不花立马出来奉承。 亦难赤嘴脸微微勾起,扭头看向不欲鲁,却见不欲鲁眉头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欲鲁,你觉得本汗的决定如何?”亦难赤问道。 不欲鲁担忧道:“父汗,这木华黎满口胡话,一句真的都没有,不可轻信!” 亦难赤心里的火腾一下又起来了:“先前是不是你自己说的,铁木真会派使者来寻求联合。本汗如今这么做了,你怎么还有话说?” 不欲鲁没有意识到亦难赤已经生气,仍在自顾自的说道:“父汗,我们要和铁木真联合不假,但要多留几个心眼,免得被铁木真卖了还不知道!” “够了!”亦难赤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你给本汗滚出去!” “父汗?”不欲鲁愣了一下,不解的看向亦难赤。 “出去!”亦难赤怒吼道。 不欲鲁不敢忤逆亦难赤,只得悻悻然退了出去。 拜不花在一旁冷笑。 你猜的准又有什么用? 不会察言观色,好事也办成坏事,对的也变成错的。 “拜不花。” 正当拜不花胡思乱想之际,他突然听到亦难赤在喊他的名字。 拜不花忙收敛心神,向着亦难赤恭敬行礼道:“是,父汗有何吩咐?” 亦难赤吩咐道:“明天,你亲自带着大军去南边布置防线,关弛一行人凶残狡猾,务必要盯紧他们!” 拜不花大喜应道:“是,父汗放心,我一定将关弛一伙儿盯的死死的!” “好,你办事,本汗放心。” 看着拜不花乖巧听话的模样,亦难赤这才觉得舒心不少。 …… 女真,会宁。 完颜璟在牛三儿及其麾下精锐的护送下,终于抵达女真酋长所在之处。 发现他们的女真探马,在看到完颜璟后瞬间露出惊讶之色。 “黄太吉!您回来了!” 完颜璟紧了紧身上的衣物,吸了吸鼻子:“是,我回来了!大酋长如何了?” 探马挠挠头,苦笑道:“黄太吉抬举我,大酋长的情况,小人哪里知道?” 完颜璟与牛三儿对视一眼,齐齐松了口气。 探马如此说,就说明完颜雍还活着。 完颜璟装模作样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故作失笑道:“是我糊涂了,你在前面带路,我想早点去见大酋长!” “是!”探马先是抱拳应了声,随即看向牛三儿等人道,“黄太吉,请问这些是何人?” 完颜璟笑道:“他们都是我女真的好男儿,此次若不是他们相助,我也没那么容易从汉人那儿逃出来!” 牛三儿也是咧着嘴,用女真话说道:“黄太吉言重了,能为黄太吉效力,是小人的荣幸!” 探马本来也就是因为职责所在,随口一问,听牛三儿的女真话说的非常标准,心中疑虑尽去,领着一行人向会宁赶去。 同时,探马中也有人骑快马先赶回去,向完颜雍禀报此事。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会宁。 完颜雍早已派人在路口等着,完颜璟一到,便要领着完颜璟去见完颜雍。 牛三儿一看这架势,心中大定! 完颜璟被刘珩掳走近两年,一回来,完颜雍就急着见他,可见完颜璟在完颜雍心中,还是有些分量。 去见完颜雍,自然不能这么多人一起,只有牛三儿可以跟着去。 二人跟着完颜雍的亲卫没走几步。便被急匆匆赶来的完颜珣拦下。 “完颜璟!你还好意思回来?”完颜珣面目狰狞的看着完颜璟,气急败坏道。 当初完颜璟被刘珩掳走,完颜珣不知道多少次在梦中笑醒! 毕竟若是完颜璟在,他下辈子恐怕都没机会继承女真酋长之位。 两年时间,完颜珣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后面逐渐习惯。随着完颜雍身体日渐虚弱,完颜珣在心中,已经做好了继任女真酋长的准备。 可就在这个时候,完颜璟回来了? 完颜珣接受不了! 完颜璟看着完颜珣脸上移位的五官,冷笑道:“怎么了?不欢迎?你哥哥从刘珩的魔爪中逃离出来,你不该高兴吗?” “你怎么可能逃的出来?”完颜珣指着完颜璟的鼻子,怒目圆睁,“晋阳到会宁要经过多少汉人的关卡?你怎么可能逃的出来?完颜璟,你是不是已经当了刘珩的走狗?” “我没有!”完颜璟矢口否认。 他确实没有,从去了晋阳,他就没和刘珩说过几句话。 刘珩放他回来时,也没有向他提任何要求。 这句“我没有”,完颜璟说的是理直气壮! 完颜珣当然不信。 “你莫把别人当傻子!”完颜珣不屑的说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向祖父解释!” 完颜璟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完颜珣,继续向前走去。 完颜珣忙紧随其后。 他不会给完颜璟单独面见完颜雍的机会! 很快,完颜璟便与牛三儿见到了女真大酋长完颜雍。 完颜雍显然病的十分严重,直到完颜璟进了屋,完颜雍依然躺在榻上,坐不起来。 “麻达葛,你回来了?” 听到有人走近,完颜雍立马声音颤抖着问道。 听到完颜雍用苍老而又虚弱的声音叫他的小名,完颜璟的眼眶瞬间湿润。 完颜璟当即两步跨到完颜雍榻前,跪倒在地,握着完颜雍干瘪的手道:“是,祖父,我回来了!” 完颜珣此时也跟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恐惧! 这样的场景,他两年前经常可以看到。 完颜璟离开整整两年,如今却又好像那两年从未存在过一样。 完颜珣心急如焚,手指着完颜璟喝道。 “完颜璟!当着祖父的面,你敢不敢仔细说说,你是怎么回来的?” 第492章 一如往初 完颜璟回来之前,就知道他总要跟完颜雍解释此事。 什么牛三儿帮他从大汉逃出来这种话,也就跟探马说说。 这话连完颜珣都不相信,还指着能骗过完颜雍吗? 完颜璟早就想明白了。 他只要跟完颜雍实话实说即可,无论是刘珩在晋阳对他万般腐化,还是刘珩主动放他回来,都可以如实说。 因为从他回来的这一刻起,这些便都不重要了。 毕竟这世上没有传说中的那种毒药,要定期服用解药,否则便会毒发身亡。 他人回了女真,回了会宁,刘珩就不能再威胁他分毫。 完颜璟站直了身子,神情严肃的向着完颜雍行了个礼,正要开口解释,却被完颜雍挥手打断。 “算了,人都回来了,还管这些做什么?”完颜雍躺在床上,艰难的挥了挥手。 “凭什么?”完颜珣瞪大双眼,不能理解完颜雍的做法,“祖父,他可是在汉人那儿待了整整两年!汉人怎么会那么好心放他回来?” 说到这儿,完颜珣恶狠狠的盯着完颜璟说道:“祖父,定是他答应了汉人的什么条件,要对我女真一部不利,来换取自己脱身!” 完颜雍轻轻的叹口气,声音轻到情绪激动的完颜珣都没有听到。 “既然麻达葛回来了,那就将永济、胡沙虎等人都召来吧,我有话要说。”完颜雍不再理会完颜珣,向身旁的亲卫吩咐道。 “是,酋长!” 亲卫领命离去。 片刻之后,以完颜永济、胡沙虎为首的女真部骨干便都来到完颜雍帐内。 “好侄子!你可算回来了!阿妈这下能放心了!”完颜永济笑呵呵的向着完颜璟说道。 “见过黄太吉!” 胡沙虎等部落中的骨干也纷纷向完颜璟问好。 至于完颜珣则被晾在一边,无人搭理。 显然,众人在来之前已经知道,完颜璟回来的消息。 完颜璟一回来,完颜雍便召集他们来议事,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完颜珣先是一阵错愕,随即眼中闪过一丝阴冷,随后又变成愤恨! 所有人! 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 完颜璟一回来,就都开始围着完颜璟转! 可惜,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意完颜珣心中的想法,所有人都围在完颜雍和完颜璟身边,等着完颜雍发话。 完颜雍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缓慢的说道:“自去年以来,我的身子一日比一日虚弱,我心里清楚,我恐怕大限将至,命不久矣!” “麻达葛从小就聪明伶俐,长大后更是行事稳重,谋定后动,是做大事的人。我死后,由他继任女真酋长,我很放心。” “他虽然之前不幸被汉人掳走,但好在还是安全的回来了。麻达葛是女真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所有人都不用担心他会被汉人裹挟,损害女真的利益。” “他自己是女真人,他的一切都在女真,汉人没什么能裹挟他的。” “从明日起,就由麻达葛暂代女真酋长,管理各部诸事,你们一定要用心辅佐他!” 完颜雍果然是在交代后事,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明确了由完颜璟继任女真酋长。 “阿妈,你放心吧。如今麻达葛回来了,部落中的事务由他处理,你可以安心养病。”完颜永济率先点头表态。 其余人见完颜永济这么说,也纷纷点头称是。 完颜珣此刻已经面无表情。 牛三儿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着完颜珣,见完颜珣的神情由张狂逐渐恢复平静,牛三儿心中暗暗警惕。 完颜珣抢酋长的位子,就跟大汉皇子抢皇位一样,牛三儿不信完颜珣会轻易认输。 完颜珣越是控制自己,越说明他心中在打坏主意。 完颜雍的精力有限,今日已经说话说的够久了。在宣布完由完颜雍继任酋长之位后,完颜雍便让众人都出去,不要再打扰他休息。 同时,完颜雍还让完颜永济、胡沙虎二人与完颜璟交接下部落中的主要事务。 自从完颜雍病重后,一直都是这两人帮助完颜雍处理族中军政大事。 趁着众人离去的功夫,牛三儿来到完颜璟身边,轻声说道:“你那弟弟神色不对,我看他心里已经在憋着坏了,你要小心。” 完颜璟不着痕迹的点点头:“放心,我心中有数。” 牛三儿见完颜璟心中有数,便不再多言。 完颜璟刻意落后众人身位一些,低声向牛三儿问道:“晋王有没有给你额外指派任务?如今我已经被祖父指定为酋长继承人,你有什么秘密任务,可以说出来了。” 牛三儿微微笑道:“你想多了,除了安全的护送你回会宁,殿下没有任何额外的任务。” 完颜璟压根不信。 若是如此,刘珩将他放回来做什么? 恐怕只是暂时还没到牛三儿和他坦白的时候。若是他有什么行为不符合刘珩的心意,牛三儿估计才会出来提醒。 但如今已经回到会宁,他又何必理会? 完颜璟暗暗下定决心,他一定要将在晋阳的一切经历都忘掉! 他绝不会中刘珩的奸计! …… 漠南草原北,刘珩正领着大军逐步推进。 大军前方,是一个规模中等的部落。 扎合敢不与这个部落交涉后,骑马赶回刘珩身边。 “殿下,前面这个部落我并不熟识,他们不愿意归顺!”扎合敢不向刘珩行礼道。 刘珩点点头,这种情况一路过来并不少见。 不过是部落里的贵族为了自己的利益,裹挟牧民拼死顽抗罢了。 这些贵族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刘珩不可能在草原常驻,刘珩大军一撤,草原的局势还是会和以前一样。 拼死抵抗的是牧民,他们自己则是意思意思之后,就会撤离,与额儿客哈喇一起去乃蛮躲一躲。 等刘珩走后,再回来就是。 这种部落,不需要将牧民全部屠杀,毕竟扎合敢不以后还要治理这些部落。 只要将首领捉住,牧民们也就降了。 “让青龙军去将这个部落的首领捉回来!”刘珩吩咐道。 “是!”一名亲卫领命去传令。 很快,一队青龙军精锐便在宁奇正的带领下出阵,向着前面的部落冲了过去! 第493章 转性了? 宁奇正领着青龙军士兵如同一柄利刃,直刺前方的部落。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宁奇正就从那部落中杀了出来。他手中长枪斜指,枪上挂着一具尸体。 “殿下,看来宁将军已经将这部落的首领刺死了。”侯风向宁奇正的方向望了几眼,向刘珩笑道。 “嗯,孤知道。”刘珩随口应了声,显然心思并不在前方的部落上,“子鹏,你说铁木真得知孤大军来袭的消息后,会作何反应?” 札合敢不识趣的离开刘珩身边,打马上前去找宁奇正,与其一同招降群龙无首的牧民。 侯风这些日子心中也一直在琢磨此事。 “殿下,风最近常回忆与铁木真相处的细节。风以为,以铁木真的性格,起码会来看一看。”侯风谨慎的说道。 刘珩赞同道:“你说的不错,若是连来都不敢来,那铁木真跟额儿客哈喇又有什么区别?铁木真不会直接当缩头乌龟的。” “那殿下会给他露个破绽吗?”侯风好奇道。 侯风虽是在问,但心中已经有答案。 刘珩从平定白莲教之乱起,每临大战,战略上都喜欢兵行险着。 当然,刘珩虽然在大战略上喜欢冒险,但细节上却绝不马虎。 侯风已经在心中盘算好了。 一旦刘珩决定要露个破绽给铁木真,引其决战,侯风就会将自己心中的计策说出。 谁知刘珩听了侯风的话,竟是沉默不语。 半晌,刘珩才摇摇头道:“算了,铁木真的蒙兀骑兵过于灵活,即便孤露出破绽,将其引来,也不太可能留得下!冒险收益极小,风险极大,还是稳扎稳打的好。” 听了刘珩的话,侯风吃了一惊。 这可不像他认识的刘珩。 为什么刘珩一面对铁木真,就如此小心谨慎? 不过既然刘珩不想冒险,侯风也没必要再提奇策。 “殿下说的是,如今田郎中那边还没消息,若是扎木合不愿背叛铁木真,再行险着不迟。”侯风颔首道。 刘珩目光不由得看向西北方。 田文林若是没能说动扎木合,那恐怕就不得不兵行险着。 否则这趟出塞,就会无功而返。 因为一旦拿不下铁木真,以铁木真的能力,札合敢不与耶律大石加起来,怕也不是铁木真的对手。 如今他帮札合敢不拿回来的克烈部故土,到时候很有可能再还回去。 这时,宁奇正已经与札合敢不一同处理好这个部落的牧民。 札合敢不将这个部落交给他手下的一名贵族治理后,一行人继续出发,向前推进。 …… 木华黎一路纵马疾驰,进入乞颜部的势力范围后,更是一路换马不换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见铁木真。 乞颜部汗帐内,铁木真与麾下一众勇士都在等着木华黎的消息。 得知木华黎回来,铁木真当即接见了他。 “大汗!我回来了!”木华黎虽是一路奔波,但依旧中气十足。 “好!这么快就能赶回来,你这一路上辛苦了!”铁木真一脸关切的看向木华黎,“怎么样?亦难赤是怎么说的?” 木华黎抱拳道:“大汗!亦难赤对两部联合并无意见,但是乃蛮部的主力,恐怕很难腾出手。” “哦?”铁木真听了木华黎的话,面露异色,“这是为何?乙室部在西域刚刚被关弛击溃,应该没有能力对乃蛮部进行侵扰才对。” “大汗有所不知,据亦难赤所说,刘珩此次出塞,还从凉州派了一支偏师,由关弛统领,其中包括汉人的凉州骑兵、西域诸国征调的联军,总计五万人左右。”木华黎解释道。 “原来如此!”铁木真恍然。 根据他探马报来的消息,刘珩此次主力大军中,是有青龙军的。 铁木真没想到,关弛竟然没在统领青龙军,而是被刘珩派去了乃蛮部西南方统领这支偏师。 铁木真沉吟道:“关弛其人,本汗十分了解,其勇武可以说天下无双,少有人能望其项背,是这世上一等一的骑将。有关弛统领的五万骑兵在,乃蛮部是不敢轻举妄动。” 说到这儿,铁木真稍微停了停,略加思索,随后又问道:“不过关弛要威胁乃蛮部,必然会经过乙室部。乙室部与关弛有大仇,亦难赤就没想着与乙室部联合,共击关弛?” 木华黎苦笑道:“哪里还有乙室部?据亦难赤汗所说,关弛出兵后,第一时间就奇袭了乙室部的汗帐,将乙室部可汗以及部内一众贵族屠杀殆尽。如今的乙室部群龙无首,完全是一盘散沙!” “什么?”铁木真吃了一惊。 博尔术听到这儿,忍不住摇摇头质疑道:“木华黎,会不会是亦难赤不想出兵,拿这种鬼话来堵你的嘴?乙室部怎么说也是两大契丹部落之一,兵马众多,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血洗汗帐?” 其余人听了博尔术的话,纷纷认可的点点头。 博尔术说的没错,乙室部的实力不比乃蛮部差。 若是乙室部真的这么轻易就被关弛血洗,那乃蛮部还抵抗什么? 直接投降认输算了! “我看不像是假的。”木华黎正色道,“亦难赤也说了,会让额儿客哈喇配合我们行动。” 铁木真只觉得一阵阵压力涌上心头。 如今的刘珩,对于草原上任何一个部落而言,都太强大了! 但铁木真却感觉不到心中有一丝畏惧,相反,面对这巨大的压力,他反而更加兴奋! “行了!此时纠结这些,没有任何意义!”铁木真摆摆手道。 哲别担忧的说道:“大汗!只有额儿客哈喇的话,我们的兵力太少了,加起来也就和刘珩麾下的骑兵差不多。” “是啊,大汗,我们还要保克烈部吗?”耶律阿海也说道。 哲别、耶律阿海以及耶律秃花等人都在刘珩手下待过,对于刘珩的厉害深有体会。 即便兵力占优,面对刘珩都要打起十分精神,何况现在兵力不占优? “怕个卵!”木华黎怒喝道,“还没打就害怕,算什么英雄好汉?” 木华黎一直在草原,对于刘珩的事迹只是听说过,感触没哲别等人那么深。 博尔术轻咳一声道:“大汗,能不能再问札答阑部借点兵?” 博尔术倒是知道刘珩的厉害,但他比哲别等人更有勇气,他希望铁木真再找札木合借兵,一起去对抗刘珩。 铁木真听了众将的话,心中念头翻滚。 很快,他心中有了决断。 第494章 抵达札答阑部 “此次应战刘珩,离札答阑部过远,不宜向札木合借兵!” 铁木真还是否决了博尔术的提议。 “但博尔术与木华黎说的也没错,要是刘珩大军在克烈部的时候,都不敢去找点机会,那还打什么?” “明日起,召集蒙兀各部勇士,迎敌!” “刘珩未曾败过,难道本汗就败过吗?本汗之前能击败耶律大石,此次也定能叫那刘珩有来无回!” “不信的人,明日就不要去了!” 铁木真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谨遵大汗之令!” 众将纷纷抱拳领命。 铁木真起身看向众将,面上露出胸有成竹之色:“刘珩此人最喜冒险,自白莲教之乱起,凡有大仗,都喜欢兵行险招!” “依本汗之见,这次他也同样会如此。若本汗所料不差,一旦刘珩得知我们出兵的消息,定然会派一支先锋装作孤军深入的样子,诱我们前去!” “刘珩仗着自己有神火炮、子母铳这样的神器,想着只要先锋能将我们拖住,等他大军一到,就可以将我们剿灭!” 众将听的连连点头。 铁木真之前一直跟在刘珩身边,果然对刘珩十分了解! 竟是将刘珩的心思猜的如此准确! “刘珩此人实在是狂妄!”木华黎不服气道,“大汗!以我们蒙兀勇士的勇武,定能在刘珩大军赶到之前,击溃他丢出来的诱饵!” “不错!”铁木真颔首道,“本汗就要送给刘珩他成名以来的首败!” “愿为大汗尽心竭力!”众将齐声道。 铁木真深吸一口气! 从他下定决心违抗刘珩王令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来吧! 刘珩! 蒙兀勇士来去如风的打法,我倒要看你如何应对! …… 田文林经过一番长途跋涉,历经艰险,终于来到札答阑部! 田文林的脸肉眼可见的变得粗糙,整个人像是短时间内老了十岁! “田郎中,这一趟可不好走,你这种读书人能挺下来,真不容易!”护送田文林的亲卫军领队望着眼前茫茫的大草原,忍不住感慨道。 “为殿下做事,谈何辛苦?”田文林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田文林甚至觉得这一趟来晚了! 想想此次出使完回去,刘珩每日看着自己饱经风霜的脸,心里还不得时时念着自己的好? 想到这儿,田文林忍不住嘴角上扬。 亲卫军领队见田文林突然发笑,心中忍不住佩服! 还得是田郎中! 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中,还能笑得出来,苦中作乐,实在是众人学习的榜样! 这时,一匹放出去的探马从前面赶回来,在田文林面前勒马停下:“启禀队长,前面发现一队札答阑部的探马,要不要接触一下?” 亲卫军队长闻言,看了田文林一眼:“田郎中,你觉得呢?” “接触一下吧!”田文林点点头道,“按照领路的当地牧民所说,札木合的汗帐,就在前面。” 亲卫军领队点点头,下去安排。 在原地等了一段时间后,探马领着几名草原人骑马赶来。 “谁是晋王的使者?”领头的草原人会说汉话,一靠近田文林等人便高声问道。 “本官便是!”田文林拿出派头。 “我家大汗有请,汉使独自跟我来吧!”为首的草原人说道。 亲卫军领队面色一变,看向田文林道:“田郎中不可答应!独自一人去,太危险了!” 田文林仰天大笑几声:“当年本官出使辽东,万军之中面见张绪,哪次不是一个人?” “这……”亲卫军领队面露为难之色。 他的职责是保护田文林,若是田文林独自去有个三长两短,他不好跟刘珩交代。 “想开点,你即便跟着本官去了汗帐,也一样只能在外面等候!札木合若是有不好的心思,你也拦不住!”田文林冷笑道,“本官出使在外,代表的是殿下,岂能胆怯怕事,丢了殿下的脸面?” 说罢,田文林打马上前,来到几名草原人身前道:“走吧!给本官带路!” 领头的草原人上下打量了田文林几眼,咧着嘴笑道:“倒也是条汉子!跟我来吧!” 几名草原人调转马头在前面带路,田文林紧随其后,几匹马脱离了刘珩派来保护田文林的亲卫军小队,逐渐远去! “队长,真这么看着田郎中跟着草原人走吗?”一名亲卫军士兵看着亲卫军领队问道。 亲卫军领队叹口气道:“不然呢?杀了这几个草原人,直接带着田郎中回去?总不能为了我们的职责,耽误了殿下的大事吧?” 亲卫军士兵无言以对。 “做好准备!若是田郎中到太阳落山都没回来,除了负责给殿下报信的人外,其余人都要随我冲到汗帐附近抢人!”亲卫军领队看着田文林离去的方向,毅然下令。 “是!” 四周的亲卫军士兵听了领队的话,没有一个人有丝毫犹豫,齐声称是! …… 田文林跟着几名草原人很快便来到札答阑部,见到了札木合。 田文林打量着高坐主位上的札木合。 身材高大,眼神锐利,与铁木真的气质截然不同! 札木合俯视着田文林,冷声道:“刘珩派你来做什么?别以为本汗不知道,他正派大军攻打本汗的好安答!” 帐内其余札答阑部的贵族勇士也都恶狠狠的瞪着田文林,给他施加压力。 田文林却不慌不忙。 “大汗若是这么在意自己的好安答,大可以直接将我的头割下来,送给你的好安答做礼物!”田文林拍了拍自己衣摆上的灰,似笑非笑的说道。 “来人!将这狂徒拖出去砍了!”札木合怒吼道。 田文林冷哼一声,转身自觉的向帐外走去,一副从容就义的样子。 田文林不相信札木合真会杀他。 札木合若是要杀他,又何必见他? 既然见了他,又怎么会不问清楚来意就杀了他? 果然,还没等田文林走到门口,札木合便出声道:“且慢!来都来了,等你说明来意后,再杀不迟!” 田文林抖了抖袖子,又折了回来。 “等我说明来意后,大汗定会为今日的决定感到庆幸!” 第495章 札木合的心思 “说来说去,无非是要对付本汗的安答,本汗有什么好庆幸的?”札木合冷笑道。 “只是不知统一蒙兀各部与大汗的安答相比,孰轻孰重?”田文林朗声问道。 札木合听了田文林的话,呼吸一滞! 统一蒙兀各部? 哪个蒙兀部落的汗,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但很快札木合便控制住自己的心情,田文林一句空口白话,还不至于让他表露心声。 “本汗与铁木真之间的情谊,比整个大草原还要辽阔!想要离间本汗与铁木真之间的感情,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的好!”札木合面部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冷声说道。 田文林拱手笑道:“大汗对铁木真的情谊,在下自是深信不疑,但铁木真对大汗,可就未必了!” “笑话!”札木合失笑道,“先前击败耶律大石,铁木真直接送了整个塔塔尔部的土地给本汗做谢礼!你说铁木真对本汗不是真心?天大的笑话!” 田文林闻言,突然仰天大笑,仿佛札木合说的,才是天大的笑话一般! “你笑什么?”札木合怒道。 田文林摇摇头:“在下不过是在笑,大汗被铁木真卖了,还在替他数银子!大汗不妨想想,铁木真为什么要把塔塔尔部之地,赠予大汗!” “其一,铁木真自己根本无法同时吃下克烈部、塔塔尔部之地,塔塔尔部再拿在自己手中,只是累赘!” “其二,大汗接收了塔塔尔部之地,贵部就将乞颜部与女真人完全隔开!铁木真就可安心布局漠北之事!” “这些话,铁木真难道也对大汗掏心掏肺的说过?还是大汗自己甘愿做铁木真的鹰犬?” 田文林越说越不客气。 “鹰犬”这两个字一出,帐内其余札答阑部勇士直接炸了,好多人直接拔出了腰间的弯刀,指向田文林。 “放肆!竟敢如此与大汗说话!” “大汗,还和他废话什么?不如直接砍了这个汉人了事” 帐内一时间群情激愤! 札木合也是面色阴晴不定。 田文林所说,他此前从未想过,但此时顺着田文林的话一想,竟是觉得有几分道理! 说实话,铁木真送他整个塔塔尔部的土地时,他心中也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他和铁木真虽自幼相识,结为安答,但也不至于关系好到让铁木真把塔塔尔部的土地拱手相让! 要知道,作为乞颜部的大汗,铁木真做的所有决定,都要对麾下的众贵族有所交代! 只有众人拥戴的人,才能坐稳大汗之位。 札木合之前便一直想不通,铁木真是如何说服他麾下的勇士贵族,将塔塔尔部的土地让给札答阑部! 此刻听了田文林的话,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是了! 这样才讲的通! 没有利益在其中,铁木真就算跟他关系再好,也做不到此事! 札木合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恨意! 好一个铁木真,让我札答阑部替你抵挡女真人,却还要让我对你心怀感恩! 本汗真是错信你了! 田文林说完之前那番话后,便一直观察札木合的反应。 见札木合久久不说话,田文林心中一定,对说服札木合背刺铁木真,信心又足了几分。 札木合看了眼群情激愤的帐内众人,挥挥手,示意众人安静。 汗帐内瞬间便安静下来! 田文林微微一笑,再次朗声问道:“敢问大汗,统一蒙兀各部与铁木真相比,孰轻孰重?” 田文林将一开始的问题又问了一次,两次发问唯一的区别是将“大汗的安答”悄悄的换成了“铁木真”。 札木合面色阴沉,沉默片刻,方才说道:“漠北离汉地千里远,刘珩如何能管的上我蒙兀各部的事?” 田文林大笑道:“大汗天纵之才,统一蒙兀各部,本就是大汗手到擒来之事!晋王殿下所能做的,不过是给大汗提供个机会罢了!” “什么机会?”札木合急忙问道。 田文林不紧不慢的说道:“如今晋王殿下发兵二十万,要帮扎合敢不收回克烈部之地。铁木真手里才多少人?到最后,他定然会命大汗领兵去助他抵御晋王殿下的大军!” 田文林在这儿耍了个心眼儿,故意将铁木真借兵说成是命令。 果然,听了田文林的话,札木合的脸色更加难看! 田文林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继续说道:“铁木真此时不命大汗领军与他一同出击,是因为担心女真人出手从其背后偷袭,需要大汗替他在东边防备女真人!” “一旦铁木真退回乞颜部,没了后顾之忧,就会命大汗领札答阑部出兵,绝不会担忧大汗领兵出击之后,女真人偷袭札答阑部!” “敌不仁,我不义!” “既然是铁木真不讲情义在先,大汗何不将计就计,假意同意铁木真的要求,带兵前往乞颜部,趁其不备,给予其致命一击!” “如此一来,蒙兀各部,尽归大汗矣!” 田文林描绘的美好蓝图,听的帐内所有人都入了神! 按田文林所说,统一蒙兀各部,好像也不难? 似乎真的就差这么临门一脚! 札木合的呼吸不由得变得有些粗重了起来! 帐内其余人也不再指责田文林,反而是都目光灼灼的盯着札木合,等着札木合做决定! 札木合下意识的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些。 “不对!还是有问题!”札木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照你所说,本汗将计就计以后,我札答阑部岂不是后方空虚?若是此时女真人真的来了,该当如何?” 帐内众人听了札木合的话,纷纷先是露出恍然之色,随即又都失望的摇摇头! “大汗勿虑!”田文林拱手笑道,“晋王殿下为了替大汗解决后顾之忧,已经将在晋阳囚禁了两年的完颜璟放回了女真!” “大汗与女真人常年相邻,想来对女真的情况十分熟悉!” “完颜璟在完颜雍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如今完颜雍病重,完颜璟一旦回了女真,定会与完颜珣因为酋长之位爆发冲突!” “如此一来,女真人短时间内不会有精力干预蒙兀各部之事,大汗有任何计划,放心施为即可!” 札木合与帐内其余贵族面面相觑! 这刘珩也太好了! 竟然方方面面都替他考虑好了! 好到札木合也觉得有些不真实。 札木合摸了摸下巴,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晋王为什么要帮本汗?” 第496章 哭笑不得 “大汗说笑了,晋王殿下何必要帮大汗?”田文林嗤笑一声,“只要不是铁木真,谁来一统蒙兀,对晋王殿下而言,没有任何分别。” “铁木真本为晋王奴隶,晋王仁善,准其领军回漠北救其妻子,铁木真却恩将仇报!” “大汗统一蒙兀各部后,必须将铁木真缉拿回晋阳,交给晋王殿下法办!” “这是晋王殿下唯一的要求!” 田文林的语气极为狂妄,完全不将整个蒙兀部落放在心上。 但田文林越是如此,札木合越放心。 毕竟对于刘珩来讲,迭剌部已经内附,克烈部内附就在眼前,女真那边若是完颜璟当了酋长,跟大汉的关系也不会差。 刘珩对于草原的掌控力是空前的! 蒙兀各部远在漠北,与大汉之间隔着上述各部,即便统一,也很难有发展的空间。 刘珩不在意才是情理之中。 札木合心中再无疑虑,大笑道:“若晋王能将铁木真逼回乞颜部,并向本汗求援,那本汗自会见机行事!” “晋王殿下用兵至今未尝一败,看来可以提前恭喜大汗,一统蒙兀各部!”田文林拱手道。 帐内的气氛一时之间变得热烈起来。 田文林适时向札木合请辞:“既然大汗已经做了决定,在下这就回去向晋王殿下复命!” “不急!来都来了,何不在我札答阑部多待着日子?”札木合装作不经意间提议道。 田文林正色道:“晋王殿下还在等我的消息,在下若不及时赶回去,晋王殿下定然以为大汗拒绝了殿下!” “届时殿下用别的法子擒拿铁木真,吃亏的可是大汗!” 札木合一双鹰眼直勾勾的盯着田文林,左想右想,还是不敢冒险。 “罢了,你说的也有理。来人,送晋王使者回去!”札木合摆摆手道。 “是!” 一名亲卫领命上前,将田文林领出汗帐,送回了亲卫军所在之地。 “田郎中?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亲卫军领队看到田文林回来的如此迅速,大喜。 看来刘珩交代的任务是完成了! 田文林却是没有一丝喜意。 “先赶路,免得札木合出尔反尔,有什么话路上再说!”送田文林的札答阑部勇士一走,田文林便向亲卫军领队说道。 “是!”亲卫军领队心中一凛,向周围的士兵吩咐道,“所有人,立即出发!” 一行人简单收拾过后,迅速离去! …… 铁木真领着麾下蒙兀骑兵以及克烈部征调来的仆从骑兵,一路向西,直到刘珩大军附近才停了下来。 铁木真一方面派人去与额儿客哈喇接触,一方面派大量探马去探查刘珩军的情况。 探查的结果却让铁木真大吃一惊! 刘珩竟然没有分兵,而是以青龙军拱卫主力步兵,迭剌部骑兵保护后方粮道,步步推进,稳扎稳打。 铁木真的大帐内,得知刘珩的排兵布阵后,众将都有些一筹莫展! “大汗,你说刘珩此次出塞,会不会真的只是来帮扎合敢不夺回克烈部旧土的?”木华黎有些不自信的猜测道。 “本汗也希望如此!”铁木真微微摇头,“但从关弛当日杀本汗之心并不坚定来看,捉本汗回去是刘珩一力主推的,甚至都没能统一麾下各将的想法。” 铁木真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就是刘珩似乎比他自己都相信,他能一统蒙兀,甚至是一统草原! 铁木真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 能被刘珩如此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大汗,若是有青龙军在,我军可能试着上去骚扰一二?”木华黎看向博尔术问道。 铁木真沉思片刻,还是摇摇头道:“克烈部的仆从骑兵训练不够,不能向我蒙兀勇士一般如指臂使,与刘珩麾下的精锐正面作战,怕是指望不上!” “我蒙兀勇士与青龙军人数相当,冒然应战,胜负难料!” 博尔术也是点点头道:“大汗说的不错,我们不能盲目自大!大汗,既然刘珩不分兵,那我们不如骚扰其粮道,让其不攻自破!” “耶律大石麾下的迭剌部精锐,又岂是那么好击溃的?”铁木真下意识的抬起右手,揉了揉头。 众将默然。 即便是迭剌部骑兵,披甲率也远不是他们能比的。 铁木真越想越是头疼! 虽说大汉强盛之时,草原各部难以匹敌才是常态。 可如今明明大汉是四分五裂之时! 刘珩治下还不到大汉半数土地,为什么却能养的起这么多精锐士兵? 炼铁锻钢之法! 化肥! 神火炮! 子母铳! 铁木真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刘珩先有了想法,再命令工匠研制。 刘珩脑子里还有多少好东西没拿出来? 面对刘珩,自己真的可以实现心中的抱负吗? 铁木真忍不住对自己陷入怀疑。 “但依大汗所说,这刘珩用兵向来喜欢出奇招,这次没道理会例外!”木华黎不解道,“会不会是还没到他出奇招的时候?” 木华黎的无心之言,瞬间点醒了铁木真。 “不错,说的在理!”铁木真重重的点了点头,“刘珩虽然喜欢冒险,但却又会做足万全的准备!刘珩定是知道本汗熟悉他的习惯,因此没有直接冒险,而是先装作步步为营,迷惑本汗!” 铁木真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的没错! 刘珩一定是在玩虚虚实实那一套! 不然无法解释刘珩这反常的行为,总不能真是他太厉害,以至于刘珩面对他不敢冒险吧? 铁木真还没那么自大。 相反,面对刘珩,他的头脑无比清醒! “大汗说的在理!”木华黎听了铁木真的分析,深以为然,“汉人有句话说的好,日月轮转,汉室难移!刘珩本性喜欢出奇制胜,不会轻易转性。如今一板一眼的打,定是在装模作样,为日后出奇招做铺垫。” 博尔术也颔首道:“不错!定是如此!” “那刘珩到底准备在何时兵行险招,抛出诱饵?”铁木真心中细细思索。 帐内众将也都凝神皱眉,苦思冥想。 “报!” 突然,帐外传来一声通报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进来!”铁木真应道。 很快,一名乞颜部勇士从帐外快步走进,跪地行礼。 “启禀大汗!额儿客哈喇亲自来了!” 第497章 以退为进 “让他进来!”铁木真颔首道。 很快,额儿客哈喇便在乞颜部勇士的带领下进了汗帐。 “铁木真,亦难赤汗说你要与我合兵一处,一同抵御刘珩大军。你既然已经到了,为何只是远远看着,不敢上前?”额儿客哈喇的语气十分不客气,直呼铁木真的姓名。 “放肆!如此称呼我家大汗,难道是觉得我等刀兵不利吗?”赤老温当即出声呵斥道。 额儿客哈喇冷笑道:“客气有什么用?当初你们请亦难赤汗帮忙时,可曾想过对我克烈部客气一点?如今一直按兵不动,是不是还想再坑我克烈部一次?” 帐内众将听了额儿客哈喇的话,均是默不作声。 铁木真对此早有预料。 乞颜部杀了脱斡邻勒,额儿客哈喇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阵斩脱斡邻勒汗非我本意,实在是战场上刀枪无眼!”铁木真解释道,“至于我联系亦难赤汗,并不是为了对付克烈部。要是当日贵部能够遵守约定,临阵倒戈,与我乞颜部以及乃蛮部一同冲击迭剌部骑兵,何至于此?” 额儿客哈喇听了铁木真的话,更是生气:“照你这么说,倒是我克烈部咎由自取?” “难道不是吗?”博尔术在一旁硬邦邦的插话道,“自作孽,不可活!当日之事到底怪谁,你自己心里清楚!” 帐内众将紧随二人之后,你一言我一句,纷纷指责起当日脱斡邻勒背信弃义! 额儿客哈喇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驳,说不出话来。 “够了!过去的事,还提了干嘛?”铁木真挥挥手,示意众人安静,“当务之急,是要摒弃前嫌,一同对付刘珩!” 铁木真话一出,帐内瞬时安静下来。 额儿客哈喇觉得心中憋气,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自从他投了乃蛮,他麾下的克烈部贵族便对他颇有怨言。 原因无他,乃蛮部对克烈部的剥削远比乞颜部狠得多。有了对比,跟着额儿客哈喇投降乃蛮的贵族便有些不乐意。 刘珩大军进入克烈部,有不少额儿客哈喇麾下的贵族劝他直接投降刘珩。 但额儿客哈喇因为刘珩已经收服扎合敢不,不想投降刘珩之后,屈居扎合敢不之下,一直没有同意。 这也导致他对麾下贵族的掌控力大大下降。 手中的刀不利,说话自然就没有底气。 “既然要一起抵抗刘珩,你们为什么一直按兵不动?”额儿客哈喇也揭过往事,聊起了当下。 铁木真严肃道:“汉军未曾露出破绽,如何能轻举妄动?正所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行兵打仗,不能在乎一城一池之得失,当以消灭敌军为主!” 铁木真所说的理念,是他还在大汉时,从刘珩那儿听来的,一直被他视为将帅领军的最高准则! 额儿客哈喇听的发晕,想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将我克烈部的土地白白让出来?” 铁木真颔首道:“不错!大汉尚未一统,刘珩在漠北待不了太久!不如躲上一躲,暂避锋芒,等刘珩撤兵后,再打回来!” 额儿客哈喇怒道:“说了半天,还是不准备抵抗刘珩,那你何必派人去见亦难赤汗?” 铁木真摇摇头道:“若是亦难赤汗能领着乃蛮部的勇士来,那就是另一种情况。如今亦难赤汗没来,兵力不足,本汗能怎么办?” 额儿客哈喇见铁木真态度坚决,有些不知所措。 按他所想,铁木真本就对克烈部理亏,再加上他上来先声夺人,斥责铁木真畏战不前,一定能在今日的交涉中占尽主动? 没想到铁木真压根不吃他这一套儿,反而倒反天罡。 说了半天,倒好像都是他的不对似的。 “历来大汉出征塞外,我草原各部要不归顺请降,要不暂避锋芒,都不丢人!”铁木真笑道,“不如我们两部一同去乞颜部暂避,如此一来,相互之间,也算有个照应!” “不行!”额儿客哈喇还保持着最后的理智,“让出我克烈部的土地,和你一起与保护你乞颜部的土地?铁木真,你倒是打的好算盘!” 铁木真失笑道:“若是刘珩占了克烈部全境后,还要继续向北,那我们就要继续往蔑儿乞部去,不会有什么区别。你我两部如今拿刘珩没办法,三个月后,难道就有办法了?” 额儿客哈喇默然不语。 “罢了,消息突然,你一时之间不能接受也很正常。你先回去想想,本汗会领军在此继续观察几日,若是刘珩露出破绽,就打!若是刘珩一直稳扎稳打,那本汗就会撤离!”铁木真摇摇头道,“只要你在本汗撤离之前来寻本汗,本汗都欢迎你一同去乞颜部!” 额儿客哈喇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我们退一步,刘珩的补给线就长一分。届时无论是分兵去护卫粮道,还是让迭剌部护卫更长的粮道,都更有可能露出破绽!”铁木真最后出声提醒一句,“你好好想想吧!” “我如何做事,不用你教我!”额儿客哈喇头也不回的离去。 额儿客哈喇离去后,赤老温不解的问道:“大汗为什么不将我们的推测,如实告诉他?这样或许他更有可能与我们一起回乞颜部!” “以他的脑子,这些跟他说不清楚!”铁木真嗤笑道,“说太多,万一被他泄露出去,反而影响我们的计划!” “大汗说的是。”赤老温咧嘴笑道。 “若是额儿客哈喇不来,那就派人去找札木合求援!”铁木真想了想说道,“听闻女真人那边,完颜雍病危,女真各部没了主心骨,想来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什么动作。” “是!”众将应道。 铁木真自信满满的望着众将,眼底却闪过一丝担忧。 他还是希望额儿客哈喇能领兵与他一同去乞颜部,这样他就可以让札木合留在札答阑部,防备女真。 若是札木合来援时,女真人从背后袭击,那就麻烦了! 完颜雍病危,女真人没了主心骨是不假,可谁知刘珩会不会从中作梗? 铁木真自己都能想到女真人,他不信刘珩会想不到。 …… 刘珩大军,中军大帐。 刘珩正与侯风议事。 第498章 锦衣立功 “铁木真倒是沉得住气。”刘珩看着众将笑道,“见孤稳扎稳打,他索性来都不来!” 侯风摇摇头道:“铁木真在一众草原人中,最清楚神火炮与子母铳的威力,这俩射程都比弓箭远的多,子母铳还能连发。殿下不分兵,他完全没有机会。” “那是,爷,我觉得侯郎中说的对呀!”关健也是学聪明了,不直接拍马屁,转而赞同侯风。 “想来要不了多久,铁木真就会退兵了!”刘珩瞥了关健一眼,摇摇头说道。 这时,一名亲卫从帐后走了进来,在关健身后轻声说了些什么,随后又退了出去。 “可是吕骧要见孤?”刘珩见状问道。 关健意外的看了眼刘珩,又看看侯风,这才笑道:“是,爷,吕骧在帐外求见!” 侯风眼观鼻,鼻观心,坐的板正,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让他进来吧!”刘珩吩咐道。 关健又看了侯风一眼,转身离去。 关健一到帐外,吕骧便笑吟吟的与他打招呼:“关大人,最近气色又好了不少!” 在吕骧看来,锦衣卫就是刘珩的家奴。 他吕骧也不过是家奴总管。 说起家奴,哪有人能比得上他面前这位在刘珩心中的地位? 因此吕骧一直都对关健格外客气。 说不定哪天他惹怒了刘珩,有关健在一旁说几句好话,事儿也就过去了。 吕骧如此识相,关健自然也不会不给他好脸色。 关健笑着点点头:“跟我进去吧。” “是!关大人先请!”吕骧行礼道。 关健正要转身向帐内走,突然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下来说道:“对了,侯郎中也在帐内。” 说罢,关健转身率先向帐内而去。 “谢关大人提点!”吕骧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躬身道谢。 关健的意思显而易见,就是让吕骧有个心理准备,自己先想想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免得猝不及防之下,露怯出丑! 二人很快便进入帐内。 关健一路走回刘珩身边,吕骧则是留在帐中,向刘珩行礼。 “骧拜见殿下!” “免礼!”刘珩挥挥手道,“急着见孤,是有何要事?” “启禀殿下,据锦衣卫的暗探来信,额儿客哈喇昨日去见了铁木真!”吕骧向刘珩禀报道。 刘珩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满意的点点头。 虽说锦衣卫的框架主要是皇城司,但吕骧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在草原也安插好锦衣卫的探子,还是有些本事的。 “好,能知道这个消息,你辛苦了!”刘珩夸奖道,“可知道他们二人聊了什么?” 吕骧苦笑道:“此事过于机密,暂时还不清楚。” 刘珩微微颔首,不知道也正常。 “子鹏,你觉得额儿客哈喇去见铁木真,是聊何事?”刘珩扭头看向侯风问道。 侯风微微一笑:“殿下,铁木真领军前来,不可能不与乃蛮部通气。额儿客哈喇去见铁木真,想来无非是聊一聊如何联合御敌之事罢了!” “嗯……”刘珩略微沉吟,“但看铁木真军这几日的调动,没有一丝要出兵的迹象。他与额儿客哈喇,又有什么好聊的?” 侯风没有答话,显然是在思考此事。 半晌,侯风才开口道:“殿下,只要我军坚持不分兵,并看护好粮道,额儿客哈喇会不会现在就说动铁木真一同来攻我军,并不重要!” “即使两部一同前来,我军又有何惧?” “唯一值得殿下担忧的,是铁木真忽悠额儿客哈喇与他一同退兵至乞颜部!” “若真是如此,铁木真便不需要再问札木合借兵,我们的计划就无法实施下去!” 关健和吕骧听了侯风的话,恍然大悟! 吕骧心中暗暗佩服,侯郎中难怪能深得殿下信任,考虑问题果然全面。 刘珩嘴角微微上扬,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别的表情,看不出有没有在侯风说之前想到这一点。 “子鹏,孤也这么觉得。”刘珩微微颔首道,“额儿客哈喇其人,还是扎合敢不最熟悉。来人!传扎合敢不来孤的帐内议事!” 一名亲卫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扎合敢不便赶了过来。 “扎合敢不见过晋王殿下!” 一进帐,扎合敢不便先向刘珩行礼,态度比初次见刘珩时还要诚恳。 原因与他,无非是在刘珩的大营内待久了,对刘珩的强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扎合敢不,孤问你,额儿客哈喇这个人,如何?”刘珩问道。 扎合敢不不知刘珩的心思,斟酌再三,才小心翼翼的答道:“回殿下,脱斡邻勒汗还在时,额儿客哈喇便和乃蛮部多有勾结,可见其人野心勃勃!” 显然,扎合敢不还以为刘珩动了招降额儿客哈喇的心思,悄悄的在刘珩这儿,给额儿客哈喇上眼药水。 刘珩如何听不出扎合敢不的意思,失笑道:“孤没问这个,孤想知道的是,他是不是个有主见的人?” 扎合敢不松了口气,想了想道:“殿下,额儿客哈喇其人毫无底线,遇事只考虑对自己有没有好处。不过一件事对他到底有没有好处,有时他未必想的清楚。” 关健听的一头雾水。 刘珩问的不是额儿客哈喇有没有主见吗? 扎合敢不这答的是些啥? 刘珩与侯风对视一眼,都明白了扎合敢不的意思。 有的人以为自己有主见,但是缺乏判断,最终做的决定反而都是别人想让他做的。 看似有主见,实则一直在被说服。 刘珩心中有了主意。 “札合敢不,孤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 额儿客哈喇的汗帐内,额儿客哈喇正在细细思索铁木真对他说的话。 既然铁木真执意不肯出兵,那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 逃往乃蛮部,或者与铁木真一同回乞颜部。 至于靠自己抵御刘珩,额儿客哈喇想都没想过。 思虑再三,额儿客哈喇的心开始向铁木真说的倾斜。 毕竟刘珩此次出兵,打出的旗号是帮札合敢不夺回克烈部。 若是他退往乃蛮部,万一刘珩将他当克烈部余孽,继续追击,那他在亦难赤那儿也讨不了喜。 而去乞颜部,却是铁木真主动邀请,说起来,若是刘珩进攻乃蛮,他还能在侧翼威胁刘珩大军的粮道,对亦难赤也比较好解释。 突然,一名亲卫从帐外走进来。 “大汗,札合敢不领军在外,请大汗上前一叙!” 第499章 故弄玄虚 “扎合敢不?”额儿客哈喇一愣,“他来找我做什么?” 亲卫默不作声,他知道额儿客哈喇只是自言自语,并不是在问他的意见。 “罢了,他敢来,本汗难道还不敢去见他?”额儿客哈喇冷笑一声,“来人!给本汗穿甲,本汗且去会会他!” “是!”亲卫领命。 很快,额儿客哈喇便在亲卫的帮助下穿好全套铠甲,骑马领军去见扎合敢不。 出了部落没走多久,额儿客哈喇便看到了扎合敢不! 额儿客哈喇向着扎合敢不怒吼道:“扎合敢不,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勾结汉人犯我克烈,竟还敢来见本汗?你就不怕本汗直接将你捉回去喂狼?” 扎合敢不闻言大笑几声:“只要你愿意,不用你捉,我现在就能跟你回去!只是不知道你麾下的人是不是都跟你一样,对亦难赤那么忠心!” 额儿客哈喇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扎合敢不说的没错,他还真不敢将扎合敢不绑回去! 绑回去如何处理? 杀了? 有失人心! 毕竟当日克烈部分裂只是意外,他麾下很多贵族对扎合敢不并没有意见。 不杀? 更麻烦! 怕不是绑回去的当晚,就会有人偷偷放了扎合敢不,割下他的头,去送给刘珩做见面礼! 归根结底,额儿客哈喇代乃蛮部统领西边半个克烈部的时日尚短,并没有完成对麾下各贵族的整合掌控。 “扎合敢不,本汗念在过往的情面上,不为难你!”额儿客哈喇装模作样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就赶快!说完,速速离去!” “额儿客哈喇,我此番奉晋王殿下之命前来,就是为了招降你!”扎合敢不笑道,“你要是识相,就尽快投降,尊我为克烈部的大汗,求我在殿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放屁!”额儿客哈喇怒道,“让本汗尊你为大汗?扎合敢不,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额儿客哈喇,迭剌部内附晋王后,日子过的如何,草原上谁不知道?谁又不羡慕?”扎合敢不也怒道,“你不要为了一己之私,拖着半个克烈部的牧民陪你下水!” “要是你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你可以回去了!”额儿客哈喇冷冷的看着扎合敢不。 “哈哈,不答应好啊!有你这句话,我也可以回去向殿下交差了!”扎合敢不轻笑几声,“你要是真降了,我又如何安心当克烈部的大汗?你还是洗干净脖子,等着晋王殿下的大军吧!” 说罢,扎合敢不骑马就要离开。 额儿客哈喇气不过,高声喊道:“扎合敢不,亏你还是草原人!本汗倒要让你看看,这些贼汉人能拿我怎样?” 扎合敢不闻言大喜,额儿客哈喇如此配合,倒是省得他再一个人唱双簧。 札合敢不缓缓调转马头,瞥了额儿客哈喇一眼,大笑道:“额儿客哈喇,你以为晋王殿下不知道你的打算?你放心,别说你躲到乞颜部,就算你躲到蔑儿乞部,晋王殿下也会将你捉回来!” “那铁木真本就是殿下的眼中钉,肉中刺!你俩凑一起,倒也给晋王殿下省事儿了!” 听了札合敢不的话,额儿客哈喇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札合敢不冷笑几声,不再理会额儿客哈喇,领兵离去。 札合敢不走了,额儿客哈喇的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刘珩怎么会知道,他与铁木真之间谈话的内容? 是乞颜部中有刘珩的探子,还是铁木真压根儿已经投降了刘珩? 额儿客哈喇越想心里越没底。 铁木真邀请他去乞颜部也甚是奇怪,他与铁木真素不相识,铁木真为何要邀请他一同去乞颜部? 还是说这是刘珩和铁木真商量好的陷阱? 这么说来,先前耶律大石与铁木真交战也很是奇怪,他们两部的伤亡最少,倒霉的反倒是克烈部! 还有此次刘珩出塞,为何不先去收回乞颜部占领的克烈部领土,而是直接来找他? 按理说,札合敢不在另外半个乞颜部中的威望更高! 不行! 绝对不能去乞颜部! 额儿客哈喇心中的想法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铁木真那儿必有猫腻,还是去乃蛮部暂避锋芒,更为妥当! 好歹他与拜不花关系亲密,乃蛮部的人不会与他耍什么小心思! …… 札合敢不则是一路返回刘珩营地内,向刘珩复命。 “启禀殿下,该说的话,属下都和额儿客哈喇说了!”大帐内,札合敢不向刘珩行礼道。 刘珩笑着点头道:“不错,札合敢不,这次你敢领军深入额儿客哈喇汗帐前,勇气可嘉,真是教孤刮目相看!” 札合敢不大喜:“谢殿下,我克烈部的勇士多如牛毛,如额儿客哈喇这种小人,只是少数!” 刘珩见札合敢不还在偷偷给额儿客哈喇上眼药,愣了一下,又是大笑起来。 札合敢不见刘珩心情不错,眼珠子一转,壮着胆子向刘珩行礼道:“殿下,属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殿下能够应允!” “何事?”刘珩疑惑道。 “殿下,属下有一女,名唤唆鲁禾帖尼,年龄与王子相仿,生的端庄大气,少而聪敏。属下斗胆,想恳请殿下允许小女,入王府侍奉王子!”札合敢不显然是提前找人请教过,小词儿一套接一套的。 刘珩微微一愣,没想到札合敢不竟是生出这样的心思。 札合敢不知道他女儿不可能和刘珩的独子约定婚约,因此退而求其次,让女儿去王府当个侍女。 只要她女儿能和刘勇培养出感情,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刘珩微微沉吟,随后问道:“札合敢不,孤听闻克烈部中的牧民,大多都信仰景教?” 所谓景教,就是基督教的聂斯托利派,是最早传入汉地周边的基督教派别。 “是!”札合敢不应了声,不知道刘珩问这做什么。 “这么说,你女儿也信仰景教?”刘珩又问道。 札合敢不心中暗道不妙,但是不敢欺瞒刘珩,再次应了声。 刘珩摇摇头道:“你女儿想入王府为侍女,是你的一片忠心,孤没有意见。你们克烈部信什么教,是你们的自由,孤也没意见。” “但是,大汉境内百姓信教,孤是有严格规定的。不被官府认可之宗教,均为异端邪教,不得在大汉内传播!” “你女儿既然信景教,就还是在克烈部待着吧!” “王府之内,只准信道教!” 第500章 班门弄斧 扎合敢不微微一愣,没想到刘珩的王府还有这样的规定。 关健笑嘻嘻的说道:“扎合敢不,如今在大汗,除了道教,任何宗教想要传教,都要得到我们王爷的认可!” “是,是属下莽撞了,还请殿下恕罪!”扎合敢不请罪道。 刘珩摆摆手道:“你事先不知,何罪之有?只不过这景教,孤是万万不会允许其在大汉传教!景教教义,孤也有所了解,说人生来就是有罪的。我大汉子民,生来都是堂堂正正做人,何罪之有?” 关健听了刘珩的话,在一旁偷笑。 他先前对景教没有一点了解,听了刘珩的话,只觉得不可思议。 生来就有罪? 这种鬼教,信了干嘛? 扎合敢不下意识的想反驳,但又无话可说。生而有罪是景教的基本教义,无可辩驳。 而且此事不能深究,这种教义在大汉天生就有缺陷,难道晋王殿下生来也有罪?就算给扎合敢不一百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说。 “殿下,不知迭剌部信的教,允不允许在大汗传播?”扎合敢不还是不死心,小心翼翼的又问道。 “迭剌部信什么?”刘珩失笑道,“万物有灵,那和万物无灵有何分别?什么都信,和什么都不信又有什么分别?” 扎合敢不听的不明觉厉,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迭剌部信的东西在刘珩那儿是过关的。 从刘珩的大帐出来后,扎合敢不直接去找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看到扎合敢不很是意外。 “难得啊,殿下来了,你还有空来看本汗。”耶律大石看向扎合敢不打趣道。 扎合敢不有些汗颜。 自从刘珩到了之后,他好像确实一直在刘珩身边围着,没什么心思想其他事情。 “本汗知道你是急着夺回克烈部,想在殿下面前多露露脸。本汗理解,说笑罢了,不必挂怀!”耶律大石大笑道。 “此事是我不对,等夺回克烈部,我一定好好答谢大石汗!”扎合敢不拍着胸脯承诺道。 “本汗也不过是为殿下办事罢了!”耶律大石摇摇头,“你特意来找本汗,是有何事?” 扎合敢不行礼道:“确实有个不情之请,我想将唆鲁禾帖尼寄养在迭剌部中!” “这是为何?”耶律大石不解道。 “我观殿下不喜景教,唆鲁禾帖尼若是一直住在克烈部中,如何能不信景教?”扎合敢不解释道。 耶律大石恍然。 迭剌部有耶律兰在刘珩身边,扎合敢不这是想学迭剌部,将自己的女儿送入晋王府,增进与刘珩之间的联系。 “此事简单,你就把她留在迭剌部,本汗会当亲生女儿来养!”耶律大石笑道。 “多谢大石汗!”扎合敢不抱拳道。 耶律大石摆摆手:“举手之劳,不用道谢。不过既然你知道殿下不喜景教,就不考虑改信?” “这……部落中的牧民几乎都信景教,如何是说改就能改的?”扎合敢不为难道。 “景教的教义,本汗也有所了解,多少是有些大逆不道!不改信,殿下若是深究,如何应对?”耶律大石见扎合敢不态度诚恳,便多提点了两句。 扎合敢不也是大感头疼! 景教的教义,本质上就是让神权凌驾于皇权之上! 所有人生而有罪,那就是说皇帝也生而有罪! 有罪就要去教会,通过宗教人员赎罪,无形之中就将教会的地位抬高。 他信景教,那刘珩心中会如何想他? 以前的皇帝不懂这些,但刚刚从刘珩和他聊的几句就能看出,刘珩对于景教是有深刻认识的。 可他若是不信景教,又还如何统领克烈部? 看着扎合敢不在那儿头疼,耶律大石也爱莫能助,只能暗暗庆幸,还好迭剌部深受大汉影响,没信这西边传来的蛮夷之教! …… 女真,会宁。 完颜珣正在帐内紧张的来回踱步。 “黄太吉别急,今夜派出去的,乃是我手下最厉害的勇士,定然万无一失!”完颜珣身边,一名身材魁梧的女真人劝道。 此人乃是完颜珣的心腹,女真贵族抹捻尽忠。 显然,抹捻尽忠干巴巴的劝说并不能让完颜珣放心。 抹捻尽忠想了想,换个角度劝道:“而且今日所派之人,乃是我养了多年的死士,即便被杀,也不会透漏一个字!” “嘴长在别人身上,真被完颜璟捉住,你如何能保证的了那人会到死都不开口?”完颜珣反问道。 抹捻尽忠心中暗暗鄙夷。 做大事者,怎么能如此胆小? 人都派出去了,却还要在这儿瞻前顾后,怕东怕西! 若不是实在攀附不上完颜璟,抹捻尽忠是真不愿意为完颜珣做事。 见完颜珣还是担忧,抹捻尽忠冷笑一声:“黄台吉放心,这些死士,全是哑巴,根本开不了口!” 完颜珣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死士都是哑巴,那就不会有任何风险。 即便失败,也查不到他们身上。 没等完颜珣的心绪完全平复,帐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完颜珣帐外守卫的喝止声传来。 “什么人?站住……” 低沉的喝止声戛然而止。 伴随着几声短促而沉闷的惨叫,守卫倒下的声音清晰可闻。 完颜珣的心猛地一紧,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帐帘被粗暴的掀开,只见完颜璟带着一脸冷峻的笑容,大步流星地踏入帐内。 他身后紧跟着一脸凶相的牛三儿,和以完颜永济为首的一群女真贵族。 “完颜珣,你真是好兴致。这么晚了还不睡,是在等什么好消息吗?”完颜璟先是环视四周,随后目光定格在完颜珣那张因惊恐而扭曲的脸上。 尽管完颜珣内心已是惊涛骇浪,但他仍强作镇定,故作疑惑地问道:“完颜璟,你这是何意?深夜擅闯我的营帐,还杀了我的守卫,如此胡作非为,难道你就不怕祖父怪罪?” 完颜璟闻言,嘴角的笑意更甚。 他轻轻拍了拍手,只见两名女真勇士押着一个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的男子步入帐中。 那男子低垂着头,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看不清面容。 “哦?怪罪?”完颜璟的声音骤然提高,他猛地转身,指向被押的刺客,“我倒要看看,祖父若是知道今夜之事,是会怪罪我闯了你的营帐,还是怪罪你不顾兄弟情谊,派人刺杀我!” 第501章 栽赃陷害 听了完颜璟的话,完颜珣心中冷笑。 完颜璟真是脑子进水了。 刺客是他派的,他难道会不知道刺客都是哑巴吗? 竟然妄想诈他承认,真是异想天开! “你凭什么说刺客是我派的?”完颜珣不屑的看向完颜璟,厉声问道。 完颜璟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转身踢了一脚地上的刺客:“来,你自己说,是谁派你来刺杀我的?” 刺客被踹的身子一晃,趴在地上。 “回黄太吉的话,是完颜珣!是完颜珣让我们去刺杀你的!” 一道颤抖的声音从刺客口中传出。 完颜珣猛地转头看向抹捻尽忠,瞪大了双眼,脸上又是惊讶,又是质疑。 完颜珣的意思显而易见,他是在向抹捻尽忠发出无声的质疑。 不是说派出去的刺客都是哑巴吗? 怎么这个刺客会说话! 抹捻尽忠心中暗骂一声蠢货,这么大的反应,是生怕完颜璟以及其余贵族看不出来你派了刺客。 抹捻尽忠面色凝重! 他没有骗完颜珣,他派出去的刺客的确都是哑巴! 这个刺客不是他派的! “完颜珣,你还有什么话说?”完颜璟冷笑道。 完颜珣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些什么。 “黄太吉怎么能凭这刺客的一面之词,就说刺客是完颜珣黄太吉派的?”好在抹捻尽忠及时出言解围。 “啊!对对对!”完颜珣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不错!他说的不是真的,他是在陷害我!” 完颜璟懒得搭理完颜珣,扭头看向抹捻尽忠,目露凶光:“抹捻尽忠,完颜珣自己有嘴,不需要你替他说话。你这么急着跳出来,难道派人刺杀我一事,你也有份儿?” 抹捻尽忠是聪明人,立马听懂了完颜璟的潜台词。 看来这个刺客是完颜璟手下之人扮的。 完颜璟只准备用此事对付完颜珣,不准备牵连其余人。 抹捻尽忠心中瞬间做出选择。 识时务者为俊杰! 抹捻尽忠走到完颜璟面前,单膝跪地,行礼道:“黄太吉莫要误会!我不过是单纯觉得要定完颜珣的罪,不能听信刺客的一面之词,还是要有别的证据作为佐证,比较妥当!” “你是个聪明人!”完颜璟满意的点点头,“不如你来想想,有什么东西,可以作为佐证?” 完颜珣慌了,当即破口大骂:“抹捻尽忠,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明明是你派的刺客,却不敢承认?刚刚你还在说,派的刺客都是哑巴!怎么这个刺客会说话?” “什么哑巴?”抹捻尽忠站起身来,面向完颜珣摇摇头,眼中尽是怜悯,“我不知道,完颜珣,我好心替你说话,你却要拖我下水?” 说罢,抹捻尽忠转身看向完颜璟行礼道:“黄太吉,完颜珣刚刚口不择言,说刺客中有哑巴,不知是否属实?” “不错!除了此人,其余刺客,都是哑巴!”完颜璟笑道。 “那就对了!”抹捻尽忠朗声道,“若刺客不是他派的,他如何会知道刺客都是哑巴?黄太吉,这就是铁证!” “好!”完颜璟环顾四周的女真贵族问道,“如此看来,刺客就是完颜珣所派!诸位可有异议?” “唉!”完颜永济看着完颜珣长叹一声,“吾睹补,糊涂啊!” 胡沙虎则是怒目圆睁、凶神恶煞的叫道:“黄太吉还与此人废什么话?不如直接将他扭送到老酋长面前听候发落!” 此二人一个代表宗师,一个代表贵族。 他们俩一表态,此事也算是盖棺定论! 完颜珣见势不妙,急得在一旁大喊大叫! 完颜璟挥挥手,立马便有两名女真勇士上前,将完颜珣拿下! 完颜璟看着面前被封住嘴,却仍在不断挣扎的完颜珣,摇摇头道:“祖父年事已高,受不了刺激,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祖父为好!完颜珣不仁,我却不能不义!就将他软禁起来吧!” “黄太吉仁义!”众人纷纷称赞。 “今夜之事,谁都不准让祖父知道!若有人敢在祖父面前多嘴,别怪我不客气!”完颜璟冷声道。 “是!”众人齐声应道。 完颜璟这才示意众人可以离去。 抹捻尽忠出了营帐,长舒一口气。 今夜实在是太凶险了! 他手下的亲卫担忧的问道:“大人,你说黄太吉会不会事后找我们的麻烦?” 抹捻尽忠沉吟片刻,摇摇头道:“应该不会,不但不会秋后算账,还会对我比以前更好!” “这是为何?”亲卫不解道。 抹捻尽忠微微一笑:“黄太吉不在会宁两年,不知多少人其间改去攀附完颜珣,现在这些人都心中惶惶!我也算是跟着完颜珣一条道儿走到最后了,若是黄太吉连我都能容忍,其他人便也不用再担心!” “今日黄太吉肯放过我,恐怕就是存了这样的心思,这就是汉人千金买马骨的道理!” 亲卫恍然,这才安下心来。 另一边,完颜璟也领着牛三儿回到自己的营帐内。 “你将完颜珣软禁起来,日子久了,完颜酋长定会发现好久不见他露面,你准备如何解释?”牛三儿好奇的看向完颜璟。 完颜璟瞥了牛三儿一眼,试探道:“我就说他领兵去札答阑部周边试探,你觉得如何?” 牛三儿大笑几声:“你倒是聪明,不错,殿下在我们离开晋阳时,曾给过我一道密令,正是和札答阑部有关。” 完颜璟被牛三儿一夸,心中得意。 回了女真之后,他掌握了很多在晋阳不知道的情报,将这些信息串起来之后,觉得自己大概猜到了刘珩的想法。 刘珩定是想让他出兵札答阑部,牵制住札木合,不让札木合支援铁木真。 但如今他身在女真,又岂会再被刘珩左右? “牛三儿,如今我身上肩负着整个女真一部,岂能被晋王轻易左右?”完颜璟看向牛三儿,毫不客气的说道,“我女真一部如今还在休养,岂能为了晋王的私心而妄动刀兵?” “出兵札答阑部,对晋王有百利而无一害不假,对我女真却有百害而无一利!” “我不会让女真的勇士,为晋王流血!” “你还是早点死了这条心吧!” 第502章 好安答! 看着完颜璟坚定的模样,牛三儿把差点儿说漏嘴的话,又迅速憋了回去。 仔细想想,似乎完颜璟的想法才是正常人的想法。 牛三儿反应极快,立马转换口吻,看向完颜璟怒道:“完颜璟,你在晋阳这两年晋王殿下也算待你不薄!如今就这么点小要求,你都不答应?” “领大军去攻札答阑部,岂能说是小要求?”完颜璟翻了翻白眼。 “只是佯攻,牵制住札木合即可,又不需要你真的去攻打札答阑部!”牛三儿装模作样的劝道。 “兵者,国之大事!一旦出兵,又岂能完全按预想的趋势发展?万一和札答阑部打了起来,我如何和族人们交代?”完颜璟连连摇头,坚决否定。 “哼!完颜璟,我牛三儿真是错看你了!”牛三儿一挥衣袖,转身离去。 他怕再不走,会忍不住笑出来。 完颜璟见牛三儿愤然离去,心中不由得有些愧疚。 牛三儿说的不错,虽说他是被刘珩软禁在晋阳的,但那是公事,并非私仇! 两军交战,他棋差一招,兵败被俘,也怨不得别人。 在晋阳时,刘珩确实对他不错。 又是允许他在晋阳书院读书,又是让史密陪他夜夜欢歌。 从他的本心上讲,帮刘珩一个小忙未尝不可。但如今他根基不稳,只能狠心拒绝。 一想到在晋阳的日子,完颜璟不由得想到了小桃红。 回了会宁之后,他虽然不缺女人,但女真部中的这些番邦女子,实在是味同嚼蜡,哪有小桃红那般,让人回味无穷? …… 铁木真最终还是没有等到额儿客哈喇。 据铁木真麾下的探马来报,额儿客哈喇已经领着麾下骑兵,向乃蛮部方向退去。 铁木真大帐内,木华黎正义愤填膺。 “大汗,听说扎合敢不曾去找额儿客哈喇聊过几句,定是刘珩在其中作祟!那额儿客哈喇也是个蠢货,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铁木真摇摇头道:“若是有人妄想把希望寄托在额儿客哈喇身上,不如早点向刘珩投降算了!” “大汗教训的是!”众将应道。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撤兵,刘珩的战线越深,我们越有机会断其粮道,或将其逐个击破!”铁木真下令道。 “是!”众将领命。 木华黎又问道:“大汗,那札答阑部那边,要不要去借兵?” 铁木真颔首道:“事到如今,只能如此。本汗会尽快派人去向札木合求援!” “只是有女真在侧,不知札木合汗此次还肯不肯出兵!”木华黎担忧道。 博尔术冷哼一声:“整个塔塔尔部,我们说送就送,他若是不肯出兵,只会被草原上的勇士耻笑!” “不会的,札木合的为人本汗清楚,绝不是瞻前顾后之辈!”铁木真胸有成竹的看向众将,“他一定会出兵,绝不会找任何借口!” 众将见铁木真如此肯定,放下心来。 毕竟,谁能比铁木真更了解札木合? 额儿客哈喇与铁木真退兵的情况,很快便被刘珩军中的探马发现。 探马立刻将这个消息报与刘珩。 刘珩的中军大帐内,刘珩正在与麾下众将交代后续安排。 “额儿客哈喇与铁木真虽然已经退兵,各军仍不可掉以轻心,避免脱节,以防铁木真杀个回马枪!”刘珩面色严肃的吩咐道。 “是!”众将领命。 扎合敢不出列道:“殿下,铁木真一退兵,克烈部草原的局势已经明朗,我愿领着亲军先一步去西边收拢旧部!” 刘珩摇头道:“没有必要,稳扎稳打即可!” 扎合敢不心中感叹,谁说晋王喜欢冒险的? 从这次出征草原来看,晋王简直是这世上最稳重之人! 难怪晋王能有今日之成就! 这份定力,世间少有。 侯风眼中则是闪过一丝忧虑,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田文林还没回来。 也不知札木合有没有被田文林说服。 这时,老胡大步从帐内走进来,向刘珩报喜道:“启禀殿下,田郎中回来了!” 刘珩和侯风同时面露喜色。 “快!快让田郎中进来!”刘珩笑道。 老胡领命离去。 没过多久,老胡便领着田文林走了进来。 众人看着田文林的样子,均是一愣! 怎么一段时间没见,像是老了十岁一般? 众将也都进入草原有段时间,没有一个人像田文林这样。 可见跟着大军出行,有亲卫伺候,与田文林这样小股部队赶路,还是有些天壤之别。 “文林参见殿下!”田文林向着刘珩行礼道。 看着田文林的样子,刘珩心中也很是感动。 “田卿辛苦了!”刘珩郑重的说道,“这次去札答阑部,可有收获?” 田文林重重点头:“托殿下鸿福,文林幸不辱命!” “好!”刘珩大喜。 只要能说动札木合,此事便算成了一半! 至于另一半,则要看能不能将铁木真捉回来! 侯风也是笑着行礼道:“恭喜殿下,如今只要铁木真向札木合请求援兵,则大事可成!” “田郎中说动了札木合,各军万万不能掉链子!”刘珩颔首道,“都下去好好准备,约束部下,行百里者半九十,切勿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 “是!”众将都是心中一凛。 刘珩将众将打发走,单独留下田文林,详细了解他是如何说动札木合的。 听了田文林的描述,刘珩也不由得叫好。 “才茂,孤不得不承认,孤还是小瞧你了!”刘珩走上前,拍着田文林的肩膀大笑道。 田文林行礼道:“全靠殿下栽培,文林两年前绝对没有这样的胆量,是跟了殿下之后,才有所长进!总算没有辜负殿下的信任!” “这一功,孤记下了!”刘珩看着田文林的双眼,认真承诺,“你近些日子要好生休息,孤日后还有重用!” “谢殿下!”田文林谢恩。 刘珩知道,田文林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毕竟铁木真有多重要,只有刘珩自己知道。 铁木真和额儿客哈喇撤走之后,克烈部草原上留下的原克烈部贵族,迅速放弃抵抗。 扎合敢不本身的威望也不低。 因此刘珩虽是稳扎稳打,但还是很快便帮扎合敢不整合完整个克烈部。 刘珩率领大军继续北上,一直到乞颜部草原边上,才停了下来。 铁木真则是缩回乞颜部,等着札木合的援军。 好在刘珩到了乞颜部边上后,没有继续追击。 这一日,札木合终于赶到! 铁木真领着麾下众将去迎接札木合。 看着从远处赶来的札木合大军,铁木真如同上次一般,张开双臂。 “札木合,我的好安答,你总算来了!” 第503章 不是英雄,是罪人! “铁木真!”札木合笑着与铁木真拥抱,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札木合,刘珩来势汹汹,光靠乞颜一部,难以抵挡!你来了,我就放心了!”铁木真双手托着札木合双臂,恳切的说道。 “你有需要,我当然会来!”札木合眼笑成一条缝,“不过此事非同小可,如何应付,还要细细商量一下才是!” “不错,来,先去吃点东西,喝点马奶酒!咱们边吃边聊!”铁木真点点头,拉着札木合的手向乞颜部内而去。 乞颜部内,铁木真早已命人准备好酒肉。 铁木真领着札木合及二人麾下的主要将领依次坐下,奴隶将酒肉端了上来。 会场中央,则是一群身材曼妙的乞颜部少女,伴随着鼓声跳着蒙兀人的传统舞蹈。 “札木合,你能带兵来,我很高兴!来,我敬你一杯!”铁木真端起手中的骨制酒杯,向札木合示意。 札木合也举起手中的酒杯,笑着回应:“好安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更何况,刘珩若是进犯乞颜部,那就是不让我蒙兀人好好过日子!我也是蒙兀人,怎么会坐视不理?” 铁木真听了札木合的话,很是感动。 札木合能将蒙兀人放在心上,这比他是为了两人的情谊来,更让铁木真动容。 铁木真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吾道不孤的感慨! “不错!为了蒙兀,为了所有蒙兀牧民,干!”铁木真大笑道。 喝了几杯后,札木合问出了埋在心中已久的疑问:“铁木真,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何你觉得,刘珩一定会继续向北攻打蒙兀?按理说,他已经替扎合敢不夺回了克烈部,该停手了!” 铁木真叹口气,苦笑一声:“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刘珩继续北上,或许是因为我!” “因为你?”札木合装作吃惊的样子。 其实札木合早就知道刘珩都是为了铁木真,不然刘珩何必派田文林去找他? “不错,因为我!我甚至怀疑,刘珩此次帮扎合敢不夺回克烈部,不过是为了针对我,顺手为之!”铁木真看着自己的好安答,说出了心中埋藏的实话。 “你在晋阳究竟做了什么?”札木合奇怪道,“为什么刘珩会如此执着将你捉回去?” 铁木真沉默片刻,最终摇摇头,脸上露出无奈之色。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这是铁木真的心里话。 铁木真自诩是聪明人,刘珩当然也是聪明人,两人都不是感情用事之人。 铁木真无论是从双方的私人情谊,还是大汉与乞颜部之间的利益纠葛,他想破头,都想不通刘珩为何如此针对他! 什么因为他违抗王令,所以刘珩才要不惜一切代价捉他回去。 这种说法,铁木真一个字都不信。 刘珩不是这么肤浅之人。 而且现在回想,早在刘珩派关弛拦他之时,刘珩就已经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对他有了很深的戒备。 这个原因才是问题的关键,是铁木真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也难怪铁木真会想不明白。 毕竟铁木真打死都不会想到,真正左右刘珩决定的,是刘珩前世所知道的历史。 是在这个时空不但没发生,甚至连苗头都没有的,只存在于铁木真心中,偶尔一闪而过的那一丝野心! 铁木真自己都觉得是在白日做梦的野心! 但札木合哪里能猜到这些? 他以为铁木真还在对他刻意隐瞒。 札木合心中冷笑,田文林亲口说过,因为铁木真违抗刘珩的命令,欺骗刘珩,这才被刘珩针对。 铁木真定是对此心知肚明,却说自己不知道,真是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札木合的目光变冷。 没有铁木真,蒙兀人何须面对刘珩这十几万大军? 铁木真,你不是蒙兀人的英雄,而是罪人! “无妨,无妨!”札木合口是心非的大笑道,“无论是因为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且叫那刘珩知道,我们蒙兀人不是好惹的!” “好安答!”铁木真简直要泪目。 札木合好似突然想到什么,叹口气面露忧色:“只是不知道此番我带大军来乞颜部,女真人会不会趁机偷袭!” “我听说女真部大酋长完颜雍最近身体出了问题,部落内想来也是暗流汹涌,应当无力再插手其他事情。”铁木真宽慰道,“说起此事,倒还要感谢刘珩。” “为啥这么说?”札木合不解道。 铁木真笑道:“若不是刘珩将完颜璟捉去晋阳,女真部也不会因为后继无人,陷入内斗之中!完颜珣压不住女真部内的一众贵族,一旦完颜雍有个三长两短,女真部一定会大乱!” 说到这儿,铁木真看了眼札木合,举起酒杯道:“届时,不正是你大展拳脚的好时候吗?” 札木合不知铁木真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不知道。 “铁木真,你可能不知道,完颜璟,已经被刘珩放回女真了!”札木合冷声道。 “什么?”铁木真惊讶道。 一股愤怒在铁木真心中升腾! 为什么? 刘珩可以与所有人化敌为友,却唯独要针对他! 札木合见铁木真愣在那儿,心中一时也摸不清铁木真到底事先知道不知道。 “不错!完颜璟被刘珩放回了会宁!”札木合再次肯定道,“如今我带领大军前来,后方空虚,若是完颜璟趁机出兵,就全完了!” 说罢,札木合便打量着铁木真的反应。 铁木真先是微微皱眉,随即摇摇头道:“即便完颜璟回来,女真部也未必会出兵!完颜璟刚从晋阳回会宁,人心未稳,应当不会轻举妄动。” “未必,说不定他会借此机会,以一场大胜立威!”札木合否认道。 “完颜璟本就是最有希望继任女真酋长的人,对于他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需要冒险的不是他,而是完颜珣!”铁木真分析道,“好安答,你相信我,女真部绝不会出兵!” 札木合心中失望。 果然和田文林说的一样,铁木真为了自己的利益,压根不管他札答阑部的死活! 铁木真,是你不仁在先! 札木合心中有了决定。 “你说的对,铁木真。”札木合脸上挤出一丝憨厚的笑容,看上去甚是违和。 “那就听你的,不去理什么女真部!” 第504章 夜袭乞颜 “札木合,你这样助我,我定会牢牢记在心里!”铁木真听了札木合的话,感动不已。 “我们是安答,说这些做什么?”札木合大笑着摆摆手,端起酒杯,“今晚,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铁木真大笑着端起酒杯回应。 刘珩的大军离此地尚远,一路上也都是他安排好的探马。与札木合一同醉上一场,也没什么不妥。 铁木真与札木合聊的如此开心,二人麾下的武将自然也是有样学样,气氛好不热烈。 场中跳舞的乞颜部少女,也被分配到札木合及其麾下将领身边。 酒饱饭足,札木合及麾下众将领着铁木真送的乞颜部少女,回札答阑部的营地去。 一进札答阑部,札木合本来还有些朦胧的双眼,瞬间变得清明起来。 “畏答儿,将铁木真送给众将的乞颜部少女都集中起来看管,通知所有人去本汗帐内议事!”札木合看向身边一人吩咐道。 此人名叫畏答儿,是札答阑部下属的一个小部落的首领,也是札木合最信任的将领。 “是,大汗!”畏答儿领命而去。 很快,以畏答儿为首的一众将领,便齐聚札木合的汗帐。 札木合目光如鹰,扫视了帐内一眼,冷声问道:“乞颜部的酒水,好喝吗?” 众将面面相觑。 “大汗,我喝着与我札答阑部的酒水,没什么区别!”畏答儿心领神会,出列答道。 “不错!乞颜部与我札答阑部同为蒙兀部落,相同的岂止是酒水?”札木合朗声道,“如今,有人妄图利用整个蒙兀,来实现自己的野心,本汗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大汗,此人是谁?”畏答儿问道。 “不是别人,正是铁木真!”札木合声音中透着愤怒,“铁木真明知是自己触怒了刘珩,却百般遮掩,妄图拉着整个乞颜部还有我札答阑部去为他对抗刘珩!” “大汗!我们绝对不为铁木真的野心流血!”畏答儿应和道。 “是呀,大汗!” “大汗,干脆绑了铁木真,献与晋王刘珩!” “大汗,只有你才能带给蒙兀和平!” 其余将领纷纷顺着畏答儿的话大声呼喊,帐内一时间群情激愤。 见此情形,札木合“噌”的一声,拔出腰间弯刀,高高举过头顶。 “铁木真是本汗的安答,若是讲私情,本汗不应该这么做!” “但为了整个蒙兀,本汗不得不大义灭亲!” “所有人,回去点齐兵马!” “今夜,夜袭乞颜部!” “捉拿铁木真,平息刘珩之怒,还蒙兀各部一个安宁的生活!” 札木合的话掷地有声。 众将听后,也纷纷拔出腰间弯刀,高举过头顶,齐声呼应,兴奋不已。 他们知道,今夜过后,帐内所有人的部落,都会多出无数的牛马奴隶。 无论口号喊的多么高大,战争的本质不会变。 “活捉铁木真!” “一统蒙兀!” 众人一番呼喊过后,离开札木合的汗帐,回各自的营地内准备。 子时刚过,夜深人静。 札木合的军营中,一列列札答阑部的骑兵准备完毕,在札木合的带领下,借着月色向铁木真的汗帐进发! …… 乞颜部,铁木真的汗帐内。 孛儿帖已经熟睡,铁木真却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 今日宴席上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最终定格在札木合那露出憨厚笑容的脸上。 不对劲! 这个表情,越想越是违和。 铁木真仔细回想,他认识札木合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札木合脸上露出这种表情。 一个离谱的念头突然在铁木真脑海中浮现。 铁木真猛然坐起! 一旁的孛儿帖被吓了一跳,从梦中惊醒。 “怎么了?”孛儿帖出声问道。 “不对,不对劲!”铁木真连连摇头,“刘珩为什么前面一直稳扎稳打?札木合跟本汗关系再好,也不至于冒着自己的部众被女真人偷袭的风险,来支援本汗!” 孛儿帖不解道:“大汗不是与他关系很好吗?” “这是公事,不是私事,即便札木合愿意,他又如何与部落中的其余人交代?”铁木真摇摇头。 孛儿帖劝道:“大汗不必担忧,当初大汗要将塔塔尔部赠予札木合,博尔术等人也颇有意见,最终不还是被大汗说服?或许札木合也有办法说服麾下的贵族。” 铁木真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当初我能说服博尔术等人,是因为将塔塔尔部给札木合,对我们并非没有好处。但札木合能用什么理由,说服他麾下的悍将?除非……” “除非什么?”孛儿帖急道。 铁木真虽然不愿相信,但还是冷声道:“除非,他这次来的目的,不是支援我,而是要对付我!只有乞颜部的牧民,才能堵住札木合麾下悍将的嘴!” “啊?”孛儿帖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是了,定是如此!”铁木真越想越肯定,“定是刘珩派人去找了札木合,不然札木合如何会知道完颜璟回了女真?完颜璟不是大张旗鼓的回去的,本汗没得到消息,札木合也没道理知道!除非,是刘珩的人告诉他的!” 说到这儿,铁木真忙起身向着帐外喊道:“博尔术!博尔术!” 今夜负责在汗帐外值守的将军,不是别人,正是博尔术。 听到铁木真的呼喊,博尔术很快便从帐外走了进来。 “大汗,什么事?”博尔术进帐后行礼问道。 “札木合有鬼,速速去通知其余人,让部众们都起来,准备御敌!”铁木真面色凝重的吩咐道。 “什么?”博尔术吃了一惊,“大汗对札木合那么好,甚至将塔塔尔部都给了他,他怎么敢?” 铁木真挥挥手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去通知。另外,派些探马去札木合的营地内查看情况!快!” “是!”博尔术也反应过来,立马转身就要离去。 然而,还没等博尔术出了汗帐,便听外面传来一阵喊杀声。 紧接着,三人透过汗帐,看到乞颜部南侧有火光冲天而起! “坏了!来不及了!” 这下铁木真也很难再继续保持镇静,面色大变。 “札木合这个小人!”博尔术也是怒不可遏。 “博尔术,你带着孛儿帖和术赤先往北边撤!”铁木真当机立断道,“本汗去找木华黎,组织部众抵抗!” 第505章 扪心自问 “是!大汗!”博尔术当即领命。 铁木真回头看向孛儿帖,微微点头,给了她个安心的眼色,头也不回的向帐外离去。 “可敦,请带着术赤随我来!”博尔术向孛儿帖行礼道。 孛儿帖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忙招呼侍女抱起术赤,跟着博尔术出了汗帐。 汗帐外已经是火光冲天。 到处都是喊杀声与惨叫声! 铁木真已经不见了踪影。 “大汗会不会有危险?”看着帐外的情况,孛儿帖还是忍不住担忧地问道。 “可敦,越危险,你越是要尽快离开。若是你被敌军捉住,大汗就无法放开手施展拳脚!”博尔术劝道。 孛儿帖知道博尔术说的都是实情,虽然心中担心,但还是跟着博尔术迅速离去。 另一边,铁木真很快便找到了木华黎。 “木华黎,快组织骑兵反击!”铁木真厉声道。 “大汗,来不及了!”木华黎急道,“札木合的人一冲进来便到处放火,兄弟们没有防备,已经来不及组织展开反击!” 铁木真环顾四周,心知木华黎说的是实话。 “大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木华黎怕铁木真不愿接受,想了想还是劝道,“我们先撤吧!等明日再收拢旧部,攻回来!” 铁木真略微沉吟,随即颔首道:“去,将赤老温、哲别等人都召集起来,我们撤!” “是!”木华黎领命,转身离去。 …… 札木合领着大军一通冲杀,始终不见乞颜部能组织起什么像样的抵抗,心中奇怪。 “大汗,铁木真好像带人溜了!”畏答儿向札木合禀报道。 札木合目光一冷:“刘珩最看重的就是铁木真,绝不能让铁木真跑掉!畏答儿,你带人看着这边,本汗亲自带人去追铁木真!” “是!大汗且放心去,这边交给我!”畏答儿领命道。 札木合点点头,招呼着身边亲卫跟他一同穿过乞颜部,向北去追。 追了没多久,便有前方派出去的探马回来复命。 “启禀大汗,前面有一队人,好像是铁木真!” 札木合大喜,吩咐道:“快!追上去!绝不能放跑了铁木真!” 一行人加快速度,继续向前追去。 追了没多久,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密集的箭矢破空之声! 札木合吓了一跳,高声呼喊:“举盾!举盾!” 札木合身边的亲卫果断取下挂在腰间的木盾,高举过头顶,围到札木合身边,替札木合遮挡箭雨。 但其余札答阑部的士兵就没那么幸运,被铁木真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杀了个措手不及。 几轮箭雨过后,前方又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 显然,是铁木真见札答阑部大乱,果断领着麾下将领亲卫,向着札木合一众发起了冲锋。 木华黎一马当先,冲在最前,边挥舞着手中的弯刀,边大声呼喊。 “活捉札木合!” “活捉札木合!” 其余乞颜部勇士都士气大振,也纷纷挥着弯刀,高呼着口号,与铁木真一同,跟在木华黎身后向前冲去! 黑夜将札答阑部将士心中的恐惧无限放大,听着对面的声势,仿佛乞颜部有千军万马一般。 一轮冲锋,札答阑部的阵型便有些摇摇欲坠,接近崩溃。 铁木真此时也看到了被亲卫护着的札木合。 铁木真向着札木合怒吼道:“札木合!我铁木真自问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何要背叛我?” 札木合强作镇定,朗声回应道:“你是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整个蒙兀,是所有蒙兀牧民!铁木真,你扪心自问,刘珩的大军,是不是你勾引来的?” 铁木真大笑道:“可笑!没有我,刘珩的兵锋也迟早会抵达蒙兀!” “刘珩的人已经将一切都告诉我了,你惹怒刘珩,为蒙兀招来祸患!你才是蒙兀的罪人!”札木合歇斯底里的大喊。 铁木真冷笑一声:“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等会儿你若被我捉住,我绝不会再顾念任何安答之间的情谊!” 札木合面色难看,心中很是后悔。 早知铁木真如此狡猾,就不该亲自带兵追击。 如今他确实非常被动。 一旦他被铁木真捉住,之前的一切谋划,都将白费! “杀!活捉札木合者,封千户!”铁木真懒得再与札木合废话,直接高声下令。 乞颜部勇士听了铁木真的话,个个跟打了鸡血一般,向着札木合冲去! 札木合只能领着亲卫苦苦支撑,心情越来越低落。 就在札木合的亲卫快要抵挡不住的时候,南方的黑夜中传来一声高呼。 “大汗休慌!畏答儿在此!” 札木合面上神情一变,大喜过望! “撑住!是畏答儿领着援军到了!撑住!”札木合忙向周围的亲卫喊道。 札答阑部的勇士也士气大振,一个个使出吃奶的力气,不要命的向着乞颜部的勇士扑去。 铁木真则是面色大变,大呼不妙。 “大汗,如今该怎么办?”铁木真身边,赤老温一脸担忧的问道。 铁木真面色难看的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死战到底!现在撤退,与找死有什么区别?只有趁敌军的援兵抵达之前拿下札木合,才有一线生机!” “活捉札木合者,封万户!”铁木真提高了封赏,再次提气高呼。 然而随着南边札答阑部的援兵越来越近,乞颜部的勇士也逐渐听到了南边传来的马蹄声与喊杀声。 得知札答阑部的援军抵达,乞颜部的勇士很难再像之前那般,集中精力拼杀! 最终,直到畏答儿率军赶到,铁木真也没能攻破札木合亲卫布下的铁桶阵。 乞颜部本就被偷袭在先,士气不振。 铁木真靠着自身威望,领着这些士兵杀札木合一个回马枪,已经是极限。 如今被畏答儿领兵一冲,乞颜部勇士好不容易提起的士气瞬间崩溃! 整个乞颜部的军阵,以不可逆转的趋势溃散开来! “大汗!走吧!”木华黎也从最前线撤了下来,一脸悲伤的看着铁木真说道。 铁木真咬咬牙,心中不甘,但还是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恨声道:“撤!” 见铁木真下令,木华黎、赤老温等人忙护着铁木真,在乱军之中借月色掩护,向北撤去。 札木合则是与畏答儿合兵一处,领着大军继续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