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乱明朝》 第一章——神机坊 日月无光、天幕四合,原野和天空都是灰茫茫的一片,到处一派肃杀之气。风声凛然、无情的吹动着他的长发,长袖和衣襟在风中猎猎作响... 面前是一座黑黝黝的古城,险峻而巍峨。高高的城门洞上头写着三个斗大的斑驳的黑字——南京城。敞开的城门内黑洞洞的,像是魔王的巨口、又像地狱的入口,静静的等待着、仿佛要吞噬一切... 方中愈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默立良久后咬了咬牙,迈步走上护城河上糟朽了的木桥。突然间原本平静的河水剧烈翻腾起来,一个又一个厉鬼接二连三的从水中冒出来,片刻间整条护城河里就挤满了。 众鬼百态皆有,有七八十岁的老鬼、有十来岁的小鬼、有男鬼也有女鬼;个个枯槁着身体、狰狞着面容,有的缺了一条手臂、有的少了半边头颅,暗红的腔血、白色的脑浆触目惊心... 所有的厉鬼都在向上攀爬、口中哀嚎阵阵,一只只惨白色的干枯手爪从桥面的破洞中伸出来、在空中乱抓乱扯。方中愈只犹豫了一下,便抬起头大步前行;有抓住他的鬼爪,也被他硬生生的拉断了... 将至桥边,河对岸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队队的鬼卒,都是尖尖的脑袋、灰白的脸;每个鬼卒都拿着钢刀钢叉,将那些爬上岸爬上桥的厉鬼重新打入河中,钢刀砍在枯骨上的咔咔声响令人头皮发炸。 一个高大的鬼头拦住了方中愈,他的脸上没有肉只有一层惨白的皮,一只眼球挂在颧骨上、连着眼珠的是一根细细的神经,让人担心眼珠随时会掉在地上。“站住!”鬼头将寒光闪闪的钢刀举到方中愈胸前,“你,不许进城!” 方中愈心中砰砰狂跳,但还是挡开了鬼头的钢刀,挥手扫去竟然将他的头颅打掉了。随着头颅落地,眼珠子终于脱离了、一跳一跳的瞪着方中愈,头颅在桥面上仍然大叫着,“不许进去...不许进城...” 方中愈抬脚把头颅踢下河去,又是一脚踏中瞪视他的眼珠子,刹那间淡黄色的液体四溅开来,其他鬼卒都吓得愣住了。 方中愈胆气陡壮,大踏步向城门走去。突然,众鬼卒向两旁分开、现出身材高大穿着黄色长袍的鬼王。那鬼王极是威武,双手一伸便抓住了他,口中大喝:“给我杀了他!”两旁的鬼卒便挥起钢刀、舞动钢叉向方中愈又砍又刺,方中愈心焦如焚、却又挣不开鬼王的控制,急得他一连串的大叫。 须臾间方中愈停止了喊叫,因为他发现被钢刀砍中、钢叉刺中疼痛异常,但是自己却并未因此受伤,不禁狂笑起来,向那鬼王大声说道:“你今日杀不死我,他日我必杀你报仇雪恨!” “混蛋!我咬死你?”鬼王抓得他的臂骨咯咯作响,大口一张露出四只半尺长的獠牙、向着方中愈的头上咬来... “中愈...中愈...!”方中愈茫然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粉白的绝美面容。眉如远黛生辉、目若星辰闪烁、尖挺的鼻子几近完美、红红的双唇饱满得好似绽放的桃花,配上白嫩嫩吹弹得破的玉脂肌肤,简直比九天玄女还要美。 方中愈喘了几口粗气、定了定神,才叫了声,“子玉姐姐。”“中愈,你又做噩梦了?”赵子玉收起担心的眼神。 梦中情形历历在目,方中愈感觉身上湿漉漉的,心脏还在因紧张而激烈跳动。“天色都大亮了,起来准备吧!”赵子玉在他肩头安抚的拍了两下,转身走出去... 南京城最繁华的区域是夫子庙,而夫子庙最热闹的地方自然是十字大街,名动朝野的凌烟阁便坐落于十字大街的东南街口;凌烟阁之所以知名是因为凌烟阁的四大榜单,能上得美女、公子、帮派、武功四榜的都是大明境内排名前十的佼佼者。 而且先后坐次绝对是有理有据,肯定不会有一丁点偏颇。据说当年隐居华山的中原一剑章天翼自认武功不凡、足可挤进当世前五名,可是他找不到凌烟阁武功榜前五人、便去找排在第十的锦衣卫千户庞英比试,没想到只三招便被庞英砍伤了左臂。 自此以后没有人再敢怀疑凌烟榜的可靠性,每天都会有人到凌烟阁来观看榜单变化;这天也是如此,一大早十字大街街口便聚集了好多人。 突然,爆竹声声震天响起,东北街口一片烟雾缭绕。好奇之下,众人都围过去一探究竟。 不知何时,东北街口的这栋旧楼被修缮一新,红柱、白墙、黑瓦很是气派。楼门两侧廊柱和门楣上都罩着红绸,等到烟雾散去一身白衣的方中愈缓步走出,冲着众人拱手说道:“今天是本坊开张大吉之日,还请众位光临!” 说罢一招手,有人拿了根竹竿给他,方中愈手持竹竿先将左侧廊竹上的红绸摘下。见廊柱上写着十个金字:足不出户,知晓世间一切。顿时,围观的人群发出一片惊讶之声。这句话也太大了吧?足不出户就能知晓世间一切事情?这还是人吗?那不成神仙了吗? 方中愈冷冷的眼神中闪过几丝不屑,转身又摘下右侧廊柱的红绸,廊柱上同样写有十个大字:只言今朝,未来天机不泄。不等众人质疑,紧接着挑落门楣上方红绸,匾额上三个鎏金大字——神机坊、下方横书五字:问尽天下事! 围观众人一片哗然,问尽天下事?岂不是连凌烟阁都给盖过去了!这是什么人开的神机坊?癞蛤瘼打喷嚏,好大的口气啊! 方中愈揖了一揖,说道:“众位父老乡亲,有什么事情尽可以问!不过,请先准备好咨询费,每问一百两白银。”众人闻听又是一阵惊呼。 围观众人中什么人都有,就真有那不差钱的,立时便有一个灰衣青年要进楼问事。忽听身后一片吵杂,有人大声喝令闪开。众人回头观看,见路边停了十来匹高头大马,三四个军官搡开众人、另有一个身穿银铠的将军大步走至楼门前,“哈哈...问尽天下事?好大的口气啊!” 方中愈冷冷的瞟了一眼,“口气大不大,你试试便知道了!” 那将军五旬左右、相貌威武,闻言扫了他两眼,讪笑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吗?”方中愈淡淡一笑,说道:“连这个都不知道,我这里还敢称神机坊吗?阁下应该是太子太师加柱国的曹国公李景隆李大将军吧?” “小子,还真有点道道。”李景隆笑着说:“那我就问你几个事儿...。”“对不起,请等等,他排在第一位。”方中愈向那灰衣青年一指,“请进来问。”说罢,转身走进楼去。李景隆身旁的军官便要发怒,被李景隆拦住了,“且看看再说。” 那灰衣青年看一眼李景隆才走进楼去,拿了两锭五十两的银子交给方中愈,问道:“请问你是谁?”方中愈让人收起银子,答道:“我叫方中愈,今年一十九岁,淮南人氏。” “哦,”灰衣青年点点头,“我想问问...。”“等等,”方中愈拦住他,“你已经问过了。今日本坊开张,你做为第一个顾客我奉送了两问,再问另外收费。”“啊?”灰衣青年闻听愕然。 这时,外面响起议论声,有人嚷道:“凌烟阁的公子榜更新了,方中愈排在第四位,把金粟公子王贞庆挤到了第五位了!”有人问道:“哟喝!新上榜的方中愈就是楼里的这位吗...?”方中愈向街对过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这时李景隆不请自入,向灰衣青年说道:“你问过了,该我问了吧?”方中愈见灰衣青年退出去也不阻拦,向李景隆伸出手来。李景隆示意手下给银子,口中问道:“我想知道明年今日我在何处?” 方中愈手拿银子又递回去,“本坊的规矩,只答今日之前事。”“这算什么问尽天下事?”李景隆讥笑道:“是答不上来吧?” “嘿嘿,我知道你今天早上吃了什么,就能说出你一年后的今天吃什么。”方中愈说话的工夫,有下人从东侧珠帘后走出交给他一张纸条,方中愈念道:“白粥一碗、汤包三个、鸡腿两只、鹿鞭半根、松花两枚、干果少许...李将军胃口不错啊!” 李景隆听了愕然失色,因为那正是他早点的内容,心想:这些东西只有侍候自己的小妾才知道,他是从何而知?难道这小子和我的小妾有一腿?不可能啊...方中愈咧咧嘴角,问道:“李将军还怀疑本坊的能力吗?” 李景隆转了转眼珠,忽然嘿嘿笑起来,“果然是人外有人啊!来人,给他一千两银子...告诉我,明年的今日我在何处...?”“我说过了,”方中愈对那一堆银子视而不见,“本坊的规矩不说未来事...。” “不说也得说!”李景隆勃然大怒,“我管你的狗屁规矩!你不说,老子拆了你的神机坊!” “哈!”方中愈仰天打个哈哈,“你试试看?”说罢,径直走到堂中坐下来。 “来人!”李景隆探手抽出腰间单刀,“给我拆楼...!”话音未落东侧的珠帘一挑,一道蓝影如闪电般掠出,李景隆只觉手上一轻不禁惊呼起来。转目看时,见身前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高大男子,这人生着两道直眉、一双豹眼、络腮短须,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李景隆惊问:“你是何人?” “百里擎苍!”百里擎苍左手拿着他的单刀,伸出右手二指捏住刀尖`啪`的一声折下一段,“李将军太霸道了吧?为什么要拆我的神机坊啊?”用手指折断钢刀,这手功夫也太骇人听闻了,李景隆呆呆的不知如何作答。忽听楼外有人喊:“凌烟阁又要换武功榜了...!”... 第二章——凌烟阁之凌烟榜 听到凌烟阁要换武功榜,神机坊内外上百人都扭头看去。只见新写就的白色武功榜徐徐升起,榜单第一名赫然写着百里擎苍四个大字。 “啊?把天下第一帮丐帮帮主史行健都比下去了!”众人议论纷纷,重新望向神机坊内的百里擎苍。 凌烟阁武功榜第一,那可是非同小可!就连轻松击败中原第一剑、在京师之地赫赫有名的庞英也仅仅是勉强登上榜单,像李景隆这个驰骋疆场、战功卓越的大将军根本连边都摸不到。可想而知,榜单第一名的武功得高到什么程度! 李景隆瞄了一眼百里擎苍,讪笑着说道:“百里先生不必当真,我只是开个玩笑。” 他的手下有乖巧者,见势说道:“公爷,快到上朝时间了。” 李景隆就坡下驴,“改日再向百里先生请教,告辞了。”说罢,带人退出神机坊。 “哼!今日大将军,明日阶下囚,”百里擎苍面带讥讽自言自语道:“还妄想动神机坊?嘿嘿...真是自不量力!” 方中愈望向李景隆的目光如冰霜般寒冷,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和同情,只有因怨恨而生的幸灾乐祸缓缓从嘴角隐退,“罪有应得,活该...师父,那个凌烟阁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们的反应也太快了!” 一直以来,凌烟阁对于京师百姓来说都是个神奇的存在。没有人知道它的幕后主脑是谁,更没有人能搞明白他们是从哪里得到那么多的相关信息。相传凌烟阁开张伊始也效仿神机坊,凡事有问必答、前提是你能付出相应的报酬。 便有人哄传,凌烟阁暗中使用无赖手法:凡是他们答不出的问题,便索取天价、使得询问者无力支付报酬而自行撤回问题。但是也有人说,凌烟阁说到做到、只要你付出相应价钱肯定会得到满意的答案。两种截然相反的说法,更令得凌烟阁罩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哼!”百里擎苍略现不屑之色,说道:“不过是些障目的小伎俩,不必理会。” 方中愈颇为诧异,“师父,难道连你也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吗?” “嘿嘿,神仙也不是无所不能...”百里擎苍笑着说:“不过,我是懒得理睬。你仔细看看那个黑色的帮派榜单,就会知道玄机所在了...对了,以后别叫我师父,我说过不收徒弟你就不用想着既成事实了。” 看着百里擎苍走进珠帘之内,方中愈撇撇嘴角、吐了吐舌头,回过头来仔细看那帮派榜:第一位丐帮、第二位明教、第三位盐帮、第四铁血盟...哎?是感觉哪里有点儿不对呀... 这时走进来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穿着锦绸彩缎、戴着珍珠白玉,满脸职业微笑一望而知是富有的商贾,“方公子,我有事情要问。” “好好,”方中愈从凌烟阁收回目光,说道:“凡事都可以问。” “我爷爷...”白胖子很小心,回头瞥了一眼凑近了低声说道:“我家祖上传下来一只大金佛,到我父亲这他老人家突然病故,什么话也没来得及交待;所以这个金佛便不知道藏哪了...嘿嘿,如果方公子能帮我找到,我愿出一千两白银...。” 他的话还未说完,有下人挑帘走出交给方中愈一张纸条,后者接过一百银锭才让白胖子看纸条。 “第三进院...东侧木楼...左数第三根廊柱下...”白胖子脸上的肥肉抖了抖,急急的往外走,口中还说道:“我若找到,定会再送九百两银子来...!” 楼外众人议论起来,有人说那白胖子是有名的大盐商、绰号候精,奸猾得很,就算找到东西也万万不能再来送钱。方中愈一笑置之,照旧接待人问事... 出乎众人意料,半个时辰后盐商候精骑马奔回,老远便大呼料事如神;不仅兑现诺言补了九百两银子,还让人在神机坊外鸣放鞭炮。由此,神机坊之名不胫而走,越传越神奇... 到底是京师之地有钱人多得很,虽然询问费一百两银子之巨,问事的人还是排成了长队。直至申时过半,黑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人群才渐渐散去。 送走最后一个问事人,方中愈默立于楼门外。还只三月间乍暖还寒,裹挟着雨点儿的劲风迎面撞来让人感觉到几分寒意;这个时节白昼本不长,此时因为阴雨更早早黑下来。行人了无,买卖店铺也都相继关张,只留下空荡荡的街道悠长而寂静;偶有官差纵马驰过,一连串的铁蹄声响彻夜空。此情此景,让方中愈不禁想起了六年前的那个梅雨之夜... 那时方中愈只有十三岁,随着父母避难出京师。就是这样的雨夜,一家三口逃到了白杨堡,饥寒交迫之下只好进到一家客店充饥。就在方中愈解手归来时,十几条大汉寻踪而来、闯进了客店。 母亲为掩护父亲逃走以羸弱之躯去挡`虎狼`,被那头领随手一推便打得口吐鲜血,那些人随即抓走了父亲母亲。要不是客店老板仰慕父亲的名声,冒死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拉到柜台后,今天的他怕是也不能站在这里了。六年后他再入京师,就是要为父母、为八百多口亲人故旧报此血海深仇... “中愈,吃饭了。”背后响起赵子玉甜脆的嗓音。 方中愈缓过神来,抹了抹眼角、长出了一口气。关门的时候他的视线刚好掠过街对面的凌烟阁,凌烟阁三楼亮着烛光,半开的窗扇后立着一道人影;透过雨幕看不太清楚,依稀是个女子。看到他望过去,那人迅速关上了窗子。 “嘿嘿...”方中愈轻笑一下,关好楼门走进后楼。 “中愈,你一会写张告示,以后逢五、十开坊问事,问事费用也涨到五百两银子。”百里擎苍手拿一根半尺多长的老山参,像嚼胡萝卜一样咯咯的嚼着。 晾干后的老山参又韧又硬,用刀子切都非常费力,看着他咬黄瓜一样轻松方中愈的牙根直发酸。坐下后下人盛了米饭送给他,虽然百里擎苍的这些下人都是又聋又哑,方中愈还是习惯性的说了声谢谢。 桌上摆着鱼、肉、蛋、蔬四盘菜,方中愈边吃边说:“子玉姐姐,不用做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吃不了也是浪费。” 赵子玉笑着说:“你在长身体,多吃些。几盘菜而已,有啥浪费的?”她是从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只吃些应季的新鲜水果、也不多吃。方中愈总想:难道是因为她只吃水果的缘故,所以皮肤才那么水嫩? 百里擎苍却是连水果也不吃,他的食物都是山参、灵芝、鹿茸、豹胎这些大补之物,这时就拿起半架鹿茸吃蚕豆一样`咔咔`的嚼。 方中愈想起他刚刚说的话,忍不住问道:“师父...。”“别叫师父。”百里擎苍看都不看他。 “好吧,百里大哥。”方中愈略显无奈,“今天生意多好啊!差不多收了四千两银子,为什么不天天开业呢?好多挣些银子给你买鹿茸啊!” “我缺银子吗?”百里擎苍白了他一眼,右手掰下块鹿茸晃了晃,再张开时手中赫然是一块金光闪闪的金鹿茸。“啊?”方中愈没想到他有点石成金的本事,骇得张大了嘴巴。 百里擎苍将金鹿茸扔到桌上,说道:“开这个神机坊全是为了帮你,你以为我想以此赚银子啊?五天开一次、提高收费都是为了神机坊的名声更大,我可不是算命先生什么人都看,为的就是吸引那些达官贵人来此。这不正是你的目的吗?” “哦...”方中愈只能点头,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过百里擎苍,但他还是补充了一句,“更主要的是让他们想不起我原本的身份。” 百里擎苍扭回头继续嚼着鹿茸,“再说了,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我得花费很多精力来转化这些能量呢!” 方中愈好奇的问道:“百里大哥,你得吃多少鹿茸、山参才能复原啊?你每天吃那么多大补之物,这要是搁在普通人身上早就烧...烧坏了!” “按照这样的数量、至少还得吃十年,才能完全恢复我的法力。”百里擎苍淡淡的说。方中愈不由暗暗撇撇嘴角,心想这么多好东西,就算一千个人也补死了!真纳闷他吃下去会一点儿事都没有...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起来,方中愈头一件事情便是把昨晚上写好的告示挂出去。若是平时凌烟阁前早围满了人,可是今天神机坊前的人比凌烟阁多了许多。看到改为五日一开坊,许多等待问事的人纷纷询问起来。 方中愈也不多解释,只说:“这种事情非常耗费精力的,人嘛,总得休息吧!”说罢便走进楼去。他这边刚关好门,听得外面街上传来纷踏的马蹄声,听得马嘶人喊怕不得有十几个人。紧接着,楼门被`咚咚`敲响。 方中愈还以为是曹国公李景隆昨日受了折刀之辱不服气,今天带人来闹事,等开了楼门却看到外面站着一个青年军官。那军官穿着金丝软甲、头上是荷叶金盔,一脸英武之气,向着方中愈一抱拳,“请问百里先生在吗?” 方中愈还了一揖,指了告示说道:“抱歉,本坊逢五、十才开坊问事,将军请过几日再来吧...!” “哎!”那青年军官说道:“我不是来问事的,我是想求见百里擎苍先生。” “对不起,他很忙,不见外人。”方中愈退入门内便要关门。那青年军官身后还站着十几个军官,有一人立刻赶上两步挡住楼门,呵斥道:“你知道我们将军是谁?竟然敢如此无理!难道你不想活了吗?”... 第三章——秦淮河百花会(1) 方中愈冷笑一声,说道:“多大的官也不能以官压人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拦门的军官斥道,“我家将军是府军前卫指挥使、怀庆公主的长子王贞亮王大人。” 方中愈不禁瞟一眼那青年军官,心想怪不得看他有几分眼熟,口中缓和了语气说道:“那又怎么样?我师父吩咐过了,谁也不见!各位请回吧!” “你敢!”那军官伸手去抽腰间佩刀。 方中愈索性拉开楼门,向对面的凌烟阁一指,“昨天刚更新的武功榜,你也不看看排名第一的是谁?还敢在这里舞刀弄枪?” 神机坊坊主百里擎苍一出手便荣登凌烟榜榜首,京师之内已是尽人皆知,那军官闻听不禁犹豫了一下。王贞亮拦住他的手腕,笑着说:“但凡世外高人都有些古怪脾气,百里先生果然不是俗人。那好,就请转告百里先生,我过几日再来拜访。” 方中愈还真没有想到,他这个洪武先皇的外孙子居然有此气量,只是一时猜不到他此行目的,看着王贞亮等人走下台阶才关上楼门。 吃过早饭,方中愈在一楼写大字。刚刚写了《侠客行》的第一句: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兆白马...楼门又被`啪啪`拍响了,方中愈只得搁下笔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老一少两个人,身穿紫花缎袍的老者五十余岁,一缕长须、面带笑容;年轻的二十几岁,穿着黑色短衫,向方中愈大刺刺的说道:“这位顾晟顾大人是三皇子赵王的长史,他老人家要见一见百里擎苍,你让他出来。” “哎...不会说话,没有规矩。”顾晟微叱,转而向方中愈说道:“老朽求见百里先生,欲与之一谈,不知可否?” 顾晟任其随从说完才斥责,方中愈便明白他是故意为之,因此脸色也没好看多少,冷淡的答道:“对不起,我师父从不见外人,顾大人请回。”说完,也不理会顾晟一脸的尴尬和羞怒,关门回去继续写字。 一首《侠客行》将写完,楼门再次被拍响。“谁啊?”方中愈有些恼火,想想下人们都听不到只得自己来到门前,没好气的说道:“我师父百里擎苍不见客...!” 门外有人说道:“不找百里擎苍,我找方中愈公子!”方中愈颇感意外,想了想问道:“请问阁下是哪一位,找方中愈有什么事情?” “哈哈...”门外之人干笑一声,答道:“我只是想拜会拜会、见识见识,看看这位方仁兄是何许样人,在京师刚一露面就把我挤到了第五名?” “什么第五名第六名的?”方中愈听了很是纳闷,打开门见外面站着两个青年,都穿着书生长衫、头戴方巾。前面穿竹青长衫的不过二十来岁,长得面如冠玉、星目方口,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儒雅而洒脱。 他打量对方那青年也打量他,儒雅青年忽然`呀`的一声惊呼,“你...你不会就是那个方公子吧?” 方中愈见他手指凌烟榜瞬间恍然,“嘿...原来阁下就是人称金粟公子的王贞庆王公子呀!怪不得说什么第五第六名的。” “正是在下,让方公子见笑了,他是我表弟李庄贤。”王贞庆向身后穿蓝衫、身材微胖、厚嘴角的青年一指,便皱着眉头盯着方中愈左看右看。 方中愈同李庄贤打过招呼,见打小一起玩的王贞庆认真的打量自己还真怕他看出什么,便暗暗鼓起腮加重了淮南口音,“王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识我?” “哦,不是...”王贞庆露出几分失望之色,“原来方公子是淮南人氏,我还以为你是我儿时玩伴...”话虽如此说,眼睛仍然盯着他看。 方中愈的心底忽然涌起一团暖流,但是他自从幼年惨遭巨变、六年来隐姓埋名颠沛流离,无时不刻不是小心谨慎,让他的心智和忍受力远远超于同龄人,心下激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呵呵...我没记错的话,王公子的母亲应该是怀庆公主吧?我不过是一个山野村夫,哪里有福气成为皇孙的玩伴?” 王贞庆连连摆手,摇头说道:“方兄快别这样说,京师百姓都知道我好交朋友,就算屠夫贩卒也有我的朋友。实不相瞒,我是不服气你挤掉我的位置,但是今日一见...咦?方公子在写字呀!”他看到桌上的大字,便径直走过去。方中愈只好让李庄贤也进来。 “嗯...笔法秀逸、遒媚劲健,笔势跌宕、肃穆...好字啊!好字!”王贞庆连连拍手赞赏。李庄贤虽然没有他的才学高,可也算出身书香自然有些见识,在旁出言附和。 方中愈心中欣喜并不做声,刚要收起却被王贞庆拦住了,“方兄高才,在下佩服。请问方兄师从何人啊?” “我也没拜过师父,是跟家父学了些皮毛...”方中愈话一出口便后悔,连忙说道:“乡下粗人附庸风雅,实在是见不得人,过奖过奖。”说着,连忙卷起纸张。 “不对!”王贞庆肃容说道:“方兄的字大有出处啊!绝不会没有师承来历,敢问令尊高名?” 方中愈暗叫糟糕,心想王贞庆自小便有过目不忘的才能,肯定是被他看出了端倪,只好淡淡的说道:“家父早故不提也罢,他老人家早年曾经跟着宋公景濂读过几天书。我这几笔字更是鹦鹉学舌,哪里比得上王公子三岁识字、四岁写千字文、五岁读唐诗宋词、六七遍学四书五经,八岁便能下笔成文章!” 宋濂可是当时的诗文大家,一代之宗,就连太祖皇帝都推崇备至,学生更是遍布朝野。 “哦,果然是大有渊源。”王贞庆惊讶问道:“方兄怎么又对我如此了解?”方中愈成功岔开话题心中松了口气,微笑说道:“神机坊无所不知。”“哦,我倒忘了这个茬口...”王贞庆兴趣浓厚,便与之攀谈起来。 六年前满门十族都被诛杀,方中愈自此孤苦伶仃,今日遇到儿时好友心中很是亲切,虽然不能相认心情还是愉悦的,两个人相谈甚欢。李庄贤有些不耐,但是看到二人投机也没有打扰,一直到了中午才提醒王贞庆应该离开了。 王贞庆只好恋恋不舍的告辞,刚跨出门槛忽又转回身来,笑着说道:“方兄来得很巧,今日京师有场大热闹同去看看如何?” 方中愈毕竟年轻好奇,便问道:“不知是怎样的热闹?” “秦淮河百花会,呵呵...几百佳丽争花魁,可不能错过啊!”王贞庆也不等他答话便说道:“你等着,我申时过来接你,说好了啊!”说罢,同李庄贤上马去了。 方中愈此次回来报仇,本就想借助这些儿时玩伴之力,还怕没机会接近呢怎么会推脱?等到过了申时王贞庆来找,同百里擎苍说了一声便一同前往。 那秦淮河离得夫子庙不远,方中愈和王贞亮、李庄贤三人骑着马片刻就到了。 十里秦淮碧波荡漾、水面之上薄雾冥冥,两岸杨柳青青倒垂水中、炊烟袅袅、夕阳西照,好一番诗情画意。 今日的夕阳格外红彤彤的,阳光洒在水面上映出一河的红晕,风吹波起却又折射出无数金光粼粼,仿佛是满河的金水流淌。 岸上行人如织、人头攒动,个个都是彩衣锦服,无处不是欢声笑语。由于时间还早,水中还未见画舫,只有三两鱼舟徜徉其中。 王贞庆想得周道,早早在望水轩定了靠窗的座位。沿秦淮河南岸共有九座楼阁,望水轩是其中最靠近河面的,都知道这里便于观景很多人前来预定,自然便有定不到座位的。 方中愈三人上到三楼,李庄贤不禁惊呼一声,“怎么有人占了咱们的座位?”王贞庆一看,居中挨窗的座位上果然坐着两个人,立时便招呼伙计过来询问。 伙计解释道:“您不是没来嘛,那二位便说先坐一会儿,您别着急马上给您腾出来。”伙计不敢耽搁,立刻去交涉。 王贞亮信以为真并未往心里去,直到伙计交涉了好一会那二人也没有让开才感觉到事情不对。李庄贤性子比较急率先走过去,王贞亮和方中愈也随在后面。 离了几步远,李庄贤就问道:“伙计,到底怎么回事?”伙计满脸的无奈,“真是对不起大爷,这二位爷不肯...要不,您几位换个地方?” “不行!”王贞庆书生意气立时就火了,“我昨天就预定了位子,定金也付了,你们还讲不讲信用?”话是向伙计说的,目光却望向座上的二人。 那二人都在十九、二十岁左右,东首的青年斜眉入鬓、面容清秀,西首却是个粗壮胖子、圆头圆脸圆眼睛。二人扫了方中愈三人眼一眼相视中笑,悠闲的喝酒观景跟没事儿人一样。 伙计凑到王贞亮身前,低声说道:“大爷,那个胖子王天卫是天策卫指挥使的弟弟,那个杨大爷也是大有来头,他们都是横贯了的,你们三位书生爷还是别招惹的好...!” “胡说八道!”李庄贤一听就怒了,“什么人也得讲个先来后到,我们预定的位置你凭什么让别人坐?” 没等伙计答话,王天卫笑嘻嘻的说道:“说的对,凡事都得讲个先来后到,我们先来的所以得先坐嘛!” “歪理!”王贞亮寒起面孔,“座位是我先定的,请你们让出来。” “呵呵,别生气。”杨姓青年说道:“我们没说不让。不过,我们这酒没喝完呢,等喝完了马上让。好不好?” “不好!”王贞亮沉声说道:“我不管你哥哥是什么官,别跟我耍横耍赖,否则我立刻找御史来!” “你说什么?”王天卫勃然大怒,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他的胸口,恶声说道:“敢拿御史吓唬我,老子先打你个酸秀才!”说着轮拳便打... 第四章——秦淮河百花会(2) 王贞亮是个纯得不能再纯的书生,被人抓了领口虽然羞恼成怒却怎么也挣不脱对方的手掌。李庄贤也没强到哪去,只直着脖子叫嚷,“放手...”此外没有其他办法。 眼看着王天卫醋钵大的拳头就要砸在王贞亮的尖鼻子上,方中愈突然伸指在他拳背上一弹,王天卫如同被马蜂蛰了一般、立时缩回手去,口中杀猪般的嚎叫。 方中愈这一指其快如电,王天卫竟然没有看清,只捧着右手惊呼,“什么东西咬了我一口?好痛啊...!”查看手背却没有伤口,只是肿起一个紫色的包。 方中愈微微一笑,说道:“王公子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动粗呢?你们可知道这二位的身份...?” “你先说说你是什么人?”别人没看清杨姓青年却看得明白,冷冷的打量方中愈几眼,问道:“阁下的功夫不错啊!可是此乃京师之地,你也敢随便伤人吗?” 方中愈平静回视,说道:“走遍大明朝何处也抬不过一个理字,强占人家座位不说,还想动手打人?我不会功夫也没有伤人,随便伤人的应该是这位王大公子吧?” “你当我是瞎子吗?”杨姓青年突然窜起,双拳错开上打面门、下打小腹。 方中愈本与王贞亮比肩而站、另一侧有根椽柱,本来是没有闪躲空间的,忽见他侧过身子收腹缩胸于间不容发间让开二尺宽的空档。杨姓青年眼看着双拳必中突然视线中失去了攻击目标,此时再想收手已经来不及了,不知怎么脚下拌了一下、直摔出一丈多远。 王天卫见了这一幕才明白自己手肿的原因,怒喝一声,“原来是你小子捣鬼,老子杀了你!”跳上一步,挥拳便打。 这一次李庄贤反应倒快,及时拉着王贞庆躲到一边。腾开地方方中愈也好施展,见他身形微侧、右手抓了王天卫的手腕一带,王天卫便跌了出去。那边的杨姓青年刚刚爬起来,又被王天卫笨拙的身躯撞倒在地。楼上坐满了人,这时都哄笑起来。 王天卫和杨姓青年还未爬起就开始大声咒骂,便在这时又有三个人走上楼来,走在前面的是来过神机坊的王贞亮,他看到地上的二人`哟呵`一声叫,“嘿嘿...杨老弟、王老弟,你们二位这是在干嘛啊?” 王天卫和杨姓青年又羞又怒、满脸尴尬,先后叫了声`王大人`,王天卫大声说道:“也不知道从哪冒出三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我今天跟他们没完!”刚要冲回去忽听王贞亮说道:“等等...贞庆、庄贤?你俩怎么在这里...?” 那一刻王天卫和杨姓青年都有些发蒙,看看王贞亮又看看对面,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王贞庆走上几步问道:“大哥,你认识这两个蛮横无理的人吗?” 看到弟弟一脸愤怒神色王贞亮才意识到什么,收了笑容问道:“怎么了贞庆,你这是...是你们跟他们发生了冲突?” 就算再笨的人此时也该明白二人之间的关系,杨姓青年猛一拍手,“哎呀王大人,原来这是府上二爷啊?误会误会...对不起二爷我们不...认识你,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王天卫嘴笨,讷讷的左看右看说不出话来。 王贞庆不屑于理睬他们这些欺软怕硬、粗横无礼的俗人,只向王贞亮说道:“大哥,你怎么认识这种人...?”“对不起、对不起二爷,都是我们的错。”杨姓青年陪着笑脸点头哈腰,“王大人,都是我们无知得罪了二爷,还请您帮忙说说好话。” “呵呵,”王贞庆早看出弟弟和表弟没事儿,这时便笑着说道:“贞庆,仲坤和天卫都是我的朋友,你就放过他们吧...咦?这不是方公子吗?我还纳闷他们两个书生什么时候学会了打架,肯定是你援手喽!”说着,向方中愈拱手为礼。方中愈回礼,却微笑不语。 杨仲坤头脑灵活,见此情形知道呆下去只有更加丢人,又说了几句赔罪的话便拉了王天卫匆匆离去。 王贞亮奇怪方中愈怎么会和弟弟们在一处,便出言询问、还提议几个人一处坐。王贞庆摆手说道:“文武不同席,咱们还是各坐各的吧。”王贞亮笑问:“方公子算文还是算武呢?” “方兄如此静淑当然是文人,”王贞庆说道:“哪像你,读了三年书还背不出一章《楚辞》,所交朋友也都是蛮横无理不知礼法。”可怜这个书呆子居然不知道自己如何脱险的,以为方中愈也是个弱书生。 随同王贞亮来的二人是他的下属,听了这话很是刺耳却也不好说什么。王贞亮是知道自己兄弟执拗脾气的,只好一笑了之和同伴到一旁坐了。 等三个人坐下,李庄贤才轻声问道:“方兄,没想到你还练过武。”“什么...?”王贞庆有些瞠目,他一直以为杨、王二人摔倒是自己用力过猛所致。 方中愈淡然道:“行走江湖总得有防身之技,咱们不说这些扫兴事,要开始了吧?” 此时天交黄昏暮色渐合,望水轩以及秦淮河两岸都挂起风灯,岸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简直是水泄不通。有许多少年提了花篮叫卖,还有人上楼来挨桌推销。王贞庆一下就买了三十支。 方中愈纳闷问道:“咱们喝酒看热闹,要这么多鲜花做什么?”李庄贤指了他大笑,“一看你就是土棒子,选花魁嘛没有花怎么选啊?”方中愈这才释然。 王贞庆安排的都是清淡食物,三个人小酌几杯情绪渐高,正谈笑风生忽然楼下喧哗起来。方中愈正不知为何,只见一条画舫从上游漂下来。 那画舫不太大,船头一人撑蒿、船尾一人掌舵,船身立起四根木柱、搭着纱帘成船舱。此时两侧纱帘挂起,舱中安坐一个年轻女子,另有一个丫鬟在旁侍立。那女子手拿纱扇遮了下半张脸,一双眼睛向岸上看来。 “嗤...此时可不是欲羞还遮面,定是相貌不出奇!”李庄贤下了定语,“无才又无貌,怪不得篮中空空。”方中愈看到船头摆着一个敞口大花篮,想是接花用的,可里面只有孤零零三两只。 王贞庆笑道:“先出皆为讨巧者,不须看。”如他所言,后面随下的几个姑娘多是半遮半掩,有敢露面者也是涂了厚脂厚粉看不出本来面目。 两刻钟后,漂下的画舫渐渐紧密起来,比先下来的画舫大了许多、装饰也越来越华美。舱中都挑着风灯照得雪亮,舱中佳丽或抚琴或写字,没有什么才艺的便娇笑顾盼搔首弄姿。另有许多游船在河心相陪,那些都是画舫中佳丽的支持者,在一旁相助造势、鼓动岸上人投花。 方中愈虽曾居于京师,但是这种花会父亲是严令禁止观看的,所以他还是第一次,心中难免有几分兴奋。李庄贤看了忽然神神秘秘的问道:“方兄,不知你看中了哪家姑娘?” “我看都挺好啊!”方中愈只图个热闹,对于参加选花魁的姑娘并没有十分在意。王贞庆笑道:“难道方兄是只有赏花意,没有折花心?前后已经过去六七十个姑娘了,莫非连一个也入不得你眼?” 方中愈笑了笑,说:“你们二位不也一样样吗?每个人十支花,我也没看到你们少一支啊!”“哈哈...痛快!”王贞庆大笑,“单论方兄的眼界之高,就值得相交。来,干一杯!” 李庄贤喝干杯中酒,说道:“方兄留意了,从这往后才是真正的佳丽美颜。”果然,之后露面的姑娘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或清纯、或婉约、或冷艳,有的大方端庄、有的娇小玲珑、有的妖冶勾魂。随行支持者的船只也是越来越多,有的甚至有十来艘之多。花篮中的鲜花更不用说了,比前面的姑娘不知多了几倍。 围观百姓的热情也被推到了高潮,窃窃私语者有之、大声叫好的有之、一置百金买花相投者有之,更有甚者因为支持的姑娘不同而相互争吵、骂街、打架。一时间人声鼎沸,那叫一个热闹。方中愈奇怪他二人只是不住的品头论足,却没有投出一支鲜花,正要询问忽听楼下人群哄叫起来如同开了锅一般。 “来了、来了,肯定是她!”王贞庆一脸亢奋的站起来,两只眼睛烁烁放光。“是谁啊?看把你高兴的。”方中愈颇为纳闷。桌对面的李庄贤也站了起来,伸了脖子往窗外看,口中说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什么是天赐红颜了!” 三个人说话工夫一艘超大的画舫随波而下,船上竟然有四个壮汉撑蒿,船头上的花篮也比别家的大、花枝更比别人多。船舱也是由薄纱彩绸搭就,里面挂了四只宫灯、每只上面都写了三个朱砂红字——凤归楼。望水轩紧挨着秦淮河边,有四只柱脚便打在水中,可以说半个楼都在水面之上,看得自然清楚无比。 船舱中有四个女人,两个是侍候的小丫头,一个是身穿锦缎微胖的半老徐娘,想是凤归楼的老鸨。另有一个身穿鹅黄衣裙的年轻女子居中而坐,见她发髻高挽、头上是金簪珠钗,里面衬着白绸中衣,腰间扎一条葱绿的带子,透着十分的典雅、素洁。 女子面前是一张矮几,几上放着一张瑶琴,双手忽抚忽挑忽拨只因人声嘈杂听不清楚;船至望水轩下刚好曲终抬头,站起身来向岸上揖了一揖。女子也就是十八九岁,肤白且光,长圆脸、尖下颌、两条弯眉淡扫、一双明眸生辉、鲜红的嘴唇如含苞待放的花朵。真是天生丽质,世间绝无。 刹那间,方中愈仿佛被巨物撞中了一般,心跳瞬间加快了一倍,脑中茫茫一片、人群的欢呼都变成了蝇蚊之声。“方兄...方兄...?”王贞庆推了他一下,才让他还了魂。 “她...她叫什么名字?”方中愈急急的问。王贞庆不答先笑,“怎么了方兄?终于有相中的了?”“我好像...好像认识她!”... 第五章——神秘女人 听到方中愈说他可能认识下面的女子,王贞庆和李庄贤吃惊不已。李庄贤疑惑的问道:“方兄不是淮南人氏吗?怎么会认识寒烟翠姑娘?” “寒烟翠...她姓寒吗?”方中愈再次望向窗下。凤归楼的画舫本来就缓缓而行,这时更停了下来,鲜花络绎不绝的向船头飞去。寒烟翠仰头致谢,目光正与他碰在一处,方中愈凝神细看,越看越像... 六年前父母被抓走、方中愈徒步一百多里从白杨堡追回京师;鞋子走烂了衣服也刮破了、破衣褴褛如同叫花子一般。他饥肠辘辘却身无分文,读书人爱面子又不肯乞讨,就在他饿得奄奄一息时恰好遇到了齐楚嫣。 齐楚嫣是前朝兵部尚书齐泰之女,全家也获罪被杀只因她年幼才被发配到夫子庙教坊。是她从教坊里偷食物给方中愈,他才活了下来。那时方中愈发誓一定要救她出教坊,不仅是报答她相助之恩,更因为他们之间早有婚约。可是有一天,齐楚嫣突然不见了... 寒烟翠和他对视片刻便低下头去,画舫也随即移动。“等等...花...!”李庄贤这才缓过神来,抓起鲜花向下抛去。可惜船已经移位,三十支鲜花都落在沙帐、后稍上。 看方中愈的神情王贞庆知道他不是在撒谎掩饰,便说道:“寒烟翠只是她的艺名,她的本姓好像是齐。”“是吗?”方中愈惊喜的抓住他的手,急急的问道:“她叫什么名字?”“名字可不知道...。” 方中愈凝视着缓缓漂开的画舫,船上的寒烟翠似有感觉不时回头看一眼,更让他心情激荡,可是...方中愈问过百里擎苍,他却说齐楚嫣不在京师啊!那么这个寒烟翠到底是不是她呢... 接下去的时间,方中愈有些心不在焉,对于李庄贤的取笑如若未闻、就连寒烟翠得了花魁也未能引起他的关注。花会结束时已经近深夜了,王氏兄弟一路归去,方中愈独自一人回神机坊。 他心里想事情便信马由缰,参加花会的人们都已散去了、空旷的街道上只剩下他一个人踽踽独行,唯有时断时续的风声与他相伴。眼看离得神机坊不远了,背后突然响起一股劲风。 方中愈听风声不对,立时警觉的伏下身子,一道黑影从头顶掠过、落在马前两丈之处。方中愈迅速扫了眼身后才向前望去,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短衣,头上裹着黑纱、连脸都包上了只露出一双眼睛。 “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方中愈心中盘算,八成是王天卫、杨仲坤找来报仇的吧!黑衣人不言不语,忽然冲他勾了勾手指,然后双拳一分摆开架势。 “嘿,想打架吗?”方中愈冷笑一声,“你是谁啊?为什么打架?”黑衣人依旧不说话,只摆手让他下马。方中愈摇一摇头,“太晚了,我只想睡觉。”说着,提马向他身侧绕去。 黑衣人横移几步,仍然挡在马前。方中愈说道:“你不说自己是谁、为什么打架,我就不同你打。”黑衣人低低的`嘿`了一声,也没见他如何蹬腿缩腰,身形突然向方中愈扑来,夜空之中犹如黑羽大鹏鸟一般。 方中愈见对方轻功了得不敢怠慢,双掌虚扬以待。黑衣人来得好快眨眼工夫就到了近前,身形突然往上拔、一腿直踢他面门。方中愈没想到对方轻功如此精湛,在空中毫无借力情况下还能拔高身形,急忙伸掌去挡。 黑衣人不等前腿到、后腿以更快速度踢向他耳侧,方中愈不禁一声惊呼,连忙屈肘挡在头侧。`嘭`的一声,方中愈晃了两晃才稳住身子,感觉左侧膀子发麻发胀。黑衣人一击之后翻身落回马前,盯视他半晌伸出小手指比了比。 “混帐!”方中愈恼火起来,从马上飘身而下、冲着黑衣人勾勾手指,“再来!”黑衣人也不答言,身形一晃便到了近前,左拳劈面就打! 方中愈刚要招架突觉不对,身子右闪果然看到对方一记右冲拳打空。黑衣人动作非常迅速,双拳走空立时抬腿横扫,趁着方中愈退身闪躲抢步上前双击他胸腹。 转瞬之间被攻三招,方中愈竟然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心底的火气被逗了起来;看看对方又是一腿踢来,索性也飞腿迎上。两腿一碰各退了一步,方中愈再不给他抢攻机会,脚尖一点直扑过去、全力一掌向他胸口拍去。 黑衣人身形未稳无法避让,只得挥拳硬挡,方中愈这一掌是全力施为、震得他连退两步。“再吃我一掌!”方中愈赶上去一掌斜劈。黑衣人忌禅他力大,连忙闪身退开... 方中愈连出四招,对方也是连连退让无力反击。“停!”黑衣人头一次开口。方中愈退后一步,冷笑问道:“怎么,不敢打了吗?”黑衣人哼了一声,说道:“这里不方便,敢跟我到城外打吗?不来你就是怕了!”嗓音清脆,倒有六七分像女人。说罢,转身向南奔去。 “我今天倒看看你是什么人?”方中愈想了想随后追下去。京师重地防备森严,京师二十六卫中的北平燕王三卫和北平都指挥使司七卫,专门负责城中日夜巡逻。 黑衣人专挑僻静街道走,听到有巡逻队的马蹄声便穿房越脊而行,还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很怕方中愈跟不上似的。方中愈轻功也不弱,似这样长途奔行更是强项,转眼工夫两个人便先后来到城墙下。 但见黑衣人脚下不停,纵起身来双脚连点居然轻轻松松便上了城墙。方中愈哪肯示弱,紧随着也上了城墙。守城的官兵眼前一花,刚问了声“什么人?”两个人已经翻到城外去了。 黑衣人穿过一片树林,在开阔地停下来。方中愈紧随赶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找我打架?”“你先打赢了再说!”黑衣人又抢上先攻,两个人便翻翻滚滚斗在一处。 两个人都是以快打快的路数,你快我比你还快。那黑衣人武功确实了得,手上忽拳忽掌变化多端,单是爪法就分龙爪虎爪鹰爪、每样招法使上几招便换。只论武术套路方中愈得输得惨不忍睹,因为他只会一套大力天罡掌,反反复复就这一十八招。但就是这十八招,却足以抵得住对方千招万式。 两个人来来往往斗了一百七八十个回合,方中愈始终略占上风,但是每到要胜时都被黑衣人利用巧妙招式挽回颓势。黑衣人越打越气,突然说道:“你就不会别的功夫了,难道就会这一套掌法吗?” 方中愈心中尴尬,口上说道:“这一套掌法赢你便绰绰有余!”忽然想起六年前有个姓吴的老叫花子曾经教过自己几招掌法,当下右掌横挥左掌侧击、双掌收于右肋再并排轰出。 黑衣人见他双掌威猛不敢抵敌,飘身退出两丈,口中疾呼,“停!”“又怎么了?”方中愈问道:“不是你嫌我掌法少吗?我出新招你怎么又不敢打了?” “谁不敢打了?”黑衣人忘了勒粗嗓音,明白露出女声。方中愈惊疑起来,“你是女的呀?”心中暗叫惭愧,自己居然打不赢一个女人。 “别说废话!”黑衣人重新逼粗嗓音,问道:“你是史行健的徒弟还是徒孙?”方中愈诧异,“谁...史行健?怎么听着耳熟?”对方又问:“刚才那招掌法是谁教你的?” “你...”话到嘴边,方中愈突然改口,“你先说说你是谁,我才告诉你。”“是我在问你!”黑衣人口气很强硬。方中愈笑道:“你问我就得回答吗?大明朝哪条律法规定的?”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丐帮的这套游龙掌天下只有两个人会使,不是姓史就是姓吴!我好稀罕知道吗?”黑衣人说道:“我知道你打不过我就行了,才不跟你费力气了呢!”说着,转身跑开。 “还真让她蒙对了...不对,她是真的知道。另一个姓史...?”方中愈猛然想起,凌烟阁武功榜第二名不就是史行健嘛!记得他是丐帮的帮主,“哎?这个没来由跟自己打架的女人又是什么人呢?” 方中愈想追上去问个究竟,没料到一直追进城也没看到她的踪影,想来是出城时保留了实力,只好回到神机坊。 第二天是三月十五,是神机坊开坊问事的日子。方中愈只睡了两个时辰便爬起来梳洗、吃饭,打开楼门时见外面已经排了三十多人,最前面的居然是一身便服的王贞亮。 王贞亮笑容可掬,施礼说道:“恭喜方公子。”方中愈颇感纳闷,还礼问道:“王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是不明白了。”“你看。”王贞亮回头指向凌烟阁。方中愈注目望去,见自己的名字竟然登上了武功榜第七位。 “原来方公子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这还不值得恭喜吗?”方中愈心惊凌烟阁的非凡手段,摇一摇头请他进来。跟着王贞亮的还有两个随从,抬着一只好大的礼盒。方中愈淡淡的说道:“王大人太客气了,神机坊每问五百两白银,此外再不收取其他东西。” “只是些小东西,送给百里先生算是见面礼。”王贞亮不急不躁,“方公子,我可否能面见百里先生吗?”“不可以!”没等方中愈开口,坐在东侧珠帘后的百里擎苍抢先答道:“我忙得很没有那么多闲工夫,有事就问无事请走。” “百里先生,”王贞亮冲着珠帘抱拳拱手,“非是我想见先生,是...”王贞亮忽然压低了声音,“是汉王二皇子想见你,你也不赏个面子吗?” 第六章——同行是冤家 王贞亮满以为抬出汉王朱高熙来,百里擎苍应该不会拒绝。没想到百里擎苍答道:“别说是皇子,就算当今皇上我也不想见。中愈,下一个人。” “啊?”一向气量宽厚、笑容满面的王贞亮听了这话神色突变,沉声说道:“百里先生,你的话可是大不敬之罪,京师之地如此胡言乱语是要...。” 没等他说完,一个下人撩帘走出递给他一张纸条。王贞亮只扫了一眼脸上颜色又变,向帘内注视片刻说道:“百里先生真是世外高人,在下得罪了。”说罢一摆手,带着随从抬着礼盒走了。 方中愈很是奇怪,悄声问道:“百里大哥,你写了什么?把他吓成那样。”珠帘内的百里擎苍答道:“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不愿被人知道的事情、更有很多人心里藏着怕人知道的秘密,因为人心的贪欲好比深沟巨壑,是永远也填不满喂不饱的,所以有野心的大有人在。我只是随便说了两条,他就怕了。” “哦。”百里擎苍说的对,这世上的人哪一个没有贪念?朱棣不就是嫌燕王的官小才发动靖难之役夺了他侄子建文帝的皇位嘛!方中愈赞同之余心中怅然若失,如果自己有了这种探知能力想报仇易如反掌,但是百里擎苍不肯教授,再者自己是凡人一个也无法拥有这种能力。 第二个进来的是一个瘦小枯干、精神矍铄的五旬老者,未开言脸上先堆满了笑。“你的事情还是别问的好。”珠帘中的百里擎苍忽然说道。 闻听此言,不止是瘦小老者就连方中愈都感到诧异。瘦小老者问道:“百里先生,您知道我要问什么?” “哈哈...雷鸣生,你也太瞧不起我百里擎苍了吧?”百里擎苍说道:“你虽然破案无数号称应天府的捕神,但是李景隆的铁券你查了半月也查不到线索,对不对?”瘦小老者正是应天府衙门快班捕快的总头,这时不禁瞠目结舌,“这也太...太神奇了!” 方中愈心中一动:铁券?只能是御赐功勋铁券了!那得是居功至伟的大臣才能得到的殊荣。李景隆的铁券丢了,前两天他便是因此而来吧?可是偷那东西有什么用啊...哎,不对!那东西好像有点用,拥有御赐铁券者犯了罪可以免死!可别人偷它却没有用啊... 耳边`噗通`一声响,雷鸣生已经跪倒在珠帘之前,磕了个响头说道:“求百里先生救命啊!如果找不到铁券,应天府上百个捕快都得被治罪呀!” “你起来,我不受凡人之跪。”百里擎苍说道:“实话告诉你吧!不让你问正是为了你们着想,不问,你们这些捕快还可以活下去,若是想查找真相你们都得死!” “那是...是怎么回事啊?”雷鸣生搞不明白,自己破了案为什么还会死?“天机不可泄,我劝你别问的好。”百里擎苍说了这句话便不再言语,任其怎么问也不理会。 方中愈只好拉起他,劝了好一会儿才让他相信泄露天机是要遭报应的,雷鸣生万般无奈只能摇头叹气的离开。 虽然问询费要五百两白银——那时候官员的俸禄是很低的,一个七品县令整年的俸银也不过三十多两银子,可以说五百两银子是笔巨额财富啊!但是京师之中富商豪门众多,前来问事的仍然很多。 一直忙到过午,才将排队的人都打发走了。百里擎苍自到楼上休息,方中愈一个人吃饭便让下人把食物送到前楼来。这天风和日丽太阳高照气温陡升,楼门及窗户都敞开着。方中愈坐在桌后刚好从窗口看到对面凌烟阁的四张榜单,心里便又琢磨起来昨晚那个蒙面女人的身份。 这边刚吃了一半,忽听得街上人喊马嘶一片嘈杂,声音便停在神机坊前;接着脚步声纷踏,好多人向着楼门走来,从声音判断少说得有六七十人。“这么多人,难道是来闹事的了?也不知道是王贞亮还是王天卫、又或者是李景隆?”方中愈不免有些紧张,站起身向楼门走去。 等他到了门前不禁吓了一跳,人数远远多于他的估计,差不多能有百十来号人,而且个个挂着刀背着剑。有百里擎苍撑腰方中愈虽然紧张却不害怕,向门前一站高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那百十来号人闻声止步,人群分开瘦小枯干的雷鸣生走出来,抱拳说道:“方公子,这些都是应天府的捕快,我们是来求助的。神机坊若不相助,我们这些人都得下大狱,你帮我们向百里先生求求情吧!”说着,双膝一软跪到地上,后面的一百来人也都随后跪倒。 方中愈哪经过这阵势,连忙说道:“有话慢慢商量,何必如此呢?快起来...都起来。”雷鸣生摇头道:“方公子,我们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百里先生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了。” “你们就算把膝盖跪折了我也不会答应的!”百里擎苍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中愈,不必管他们!我说过不管就是不管!”方中愈苦笑摊手,“雷捕头,我也是爱莫能助啊!”转身回来继续吃饭。 直到吃完外面也没有一点声音,方中愈好奇的张了一眼,见一百来人直挺挺的跪在楼前。附近的商户和过路的百姓不知道怎么回事,远远的围了一圈指指点点的议论。百里擎苍不答应方中愈也没有办法,只能暗中叹气装作没看到。 装作没看到可不等于真的看不到,半个时辰后一百来个捕快依然跪在地上,只是多半人都承受不了膝盖的辛苦瘫坐在地上。方中愈心中不忍,便去劝说众人起来,为首的雷鸣生突然说道:“方公子,你宅心仁厚,请你帮帮我们吧!” “我...?”方中愈苦笑答道:“我没有百里师父的能力,爱莫能助呀...!”“既然没有能耐还开什么神机坊啊?”突然有人半嘲笑的说道:“神机坊已经名不符实,还是趁早关张的好!”方中愈惊讶抬头,看到一个女人走过来。 女人三十四五岁年纪、身材高大体型也颇魁梧,长着一张方型面孔,眉骨粗壮、鼻翼宽大、嘴角和下巴线条明朗,很有几分男人气息。方中愈疑惑的问道:“这位大姐,你是谁啊?” “哈哈,”女人大笑两声殊无笑意,“连我都不认识还敢称神机...坊吗...?”“祝心梅,凌烟阁阁主。”楼上忽然传来百里擎苍不屑的声音,“神机坊就是神机坊,任何人都不用质疑。”祝心梅向楼上翻了翻眼皮,说不出话来。 “噢...闹了半天是祝阁主,”方中愈抱拳说道:“真是失敬,不知道祝阁主此来有何见教?”“见教不敢当,倒是有话要说。”祝心梅不请自入,大步走进楼去。方中愈颇为意外,只好跟进去。 祝心梅进了楼四处张望一番,不客气的坐下来,望着方中愈说道:“方公子,你们做事很过分啊!”“你说什么?”方中愈很是诧异,“做事过分?你这是什么意思?” “装不懂吧?”祝心梅翻着白眼珠看他几眼,说道:“我们凌烟阁在此十多年了,你不应该一声不响的跑来抢生意吧?”“你是说我们抢了你们凌烟阁的生意?”方中愈忽然笑起来,“你们发你们的四大榜,我们问我们的事,彼此之间好像没有冲突啊?” “之前,人们都是到我们凌烟阁问事的,怎么说没有冲突呢?”祝心梅现出几分气恼,“神机坊已经让我们蒙受了巨大损失,我劝你们还是赶快关张吧!” “呵呵,祝阁主何出此言呢?”方中愈微微一笑,“凌烟阁是凌烟阁,我们神机坊又没有到凌烟阁前挡路!谁说得准百姓便到哪问事,怎么能说我们抢你们的生意?夫子庙周边酒楼饭荘无数,难道生意差的就要求别人关张、自己做独家买卖?” 祝心梅扫了他一眼忽然冷笑起来,压低声音说道:“方公子,咱们当着真人不说假话...你好像不是姓方吧?”方中愈心中一惊,面上装作若无其事、试探着问道:“不姓方我姓什么?”“嘿嘿,你自己知道啊!”祝心梅故作高深,“所以我还是劝你关了神机坊,我可不想彼此撕破脸皮...” “哈哈...绝对不会的。”方中愈信步走到窗前,“祝阁主,凌烟榜的武功榜和帮派榜好像缺了点东西吧?”“你说什么?”祝心梅警觉的望过来,“多年来,凌烟一直得到大众的认可,从来没有出现过失误。” “嘿嘿,不见得吧?”方中愈露出神秘的笑容,“我可听说有一个白...白什么教,好像不比丐帮的实力弱,为什么榜单上没有呢?”祝心梅转转眼珠、神色有些紧张,问道:“方公子,你到底要说什么?” “哈!我什么也不想说,”方中愈知道自己猜对了,得意的说道:“凌烟阁和神机坊各做各的生意井水不犯河水,凌烟阁知道的事情神机坊肯定知道;反过来说,神机坊知道的事情凌烟阁可不一定能打探到消息。所以,我们双方还是相安无事的好。祝阁主,你说对吗?” “这个...?”祝心梅偶然瞥见楼门外站着一个瘦小枯干的老者,忽然轻笑起来,“方公子虽然年轻却是少有的少年英雄呀!好,就照你说的办我就不打扰方公子发财了。”说着,施了半礼走出去。 方中愈送到门口,雷鸣生冲着他一躬到地,“方公子,请你大发慈悲救救我们这百十来号人。我们这些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难道你就忍心我们被下大狱、撇下一家老小无法照顾吗?” 方中愈颇感为难,“雷捕头,我真的是无力相助啊!”“怎么可能?”雷鸣生才不肯信,压低声音神秘的说道:“方公子,我刚才可是听到一些你们二位的对话,你的能力就连凌烟阁都无法比拟,帮我们这点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第七章——敲山震虎 方中愈连忙说道:“雷捕头,你不知道,其实我那是...。”话到嘴边才发觉不合适,转而说道:“实不相瞒,我师父百里擎苍才是无所不知,我...我做不到。” “方公子谦虚,”雷鸣生听到了他与祝心梅的后半截对话已经认定他有超能力,“我们这一百多人都指望方公子了,你若不出手援助我们必死无疑!”说着再次深深下拜,他身后的捕快们也都一齐施礼。 “这...?”方中愈有点儿心动,因为探案可以检验一个人的判断能力、他有心试一试,思索了片刻说道:“好吧,我就帮雷捕头看看,不过我得先问问百里师父...。” “不用问,你自己决定就好。”百里擎苍从楼梯走下来,“你们这些捕快在这闹了半天了,好言相劝不听那你们就去死吧!快走快走,别打扰我休息。”雷鸣生被数落却很高兴,当下让众捕快都散去,自己和方中愈去往曹国公府。 方中愈自己也没有把握,路上便说道:“雷捕头,我只能尽力而为,成不成可说不好。”此时的雷鸣生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连说不可能!神机坊这么大的名头把凌烟阁都盖过去了,方公子肯定马到成功。方中愈心中惴惴,却也不说什么... 等到进了曹国公府,李景隆见到方中愈并未感到意外,因为应天府众捕快去跪求神机坊早已传遍全城。铁券已经丢了半月李景隆也很焦急,立即把方中愈和雷鸣生带进书房。 方中愈对李景隆没有好感,也懒得同他寒暄,直接问道:“李将军,那个铁券有什么用处?”“用处嘛...当然有,”李景隆似乎不愿意说,“只是对我有用,对别人却没有用。”“什么样的用处?”方中愈追问。 李景隆皱眉反问:“你为什么非得问这个问题?”“只有知道铁券有什么用,才能推测出谁对它有兴趣呀!”方中愈说道:“李将军不愿意说也没有关系。”说着站起来,意思很明显你什么都不说就不用查了。 “好吧,我说。”李景隆无奈的妥协,“对于我来说铁券有天大的作用,它还有个名字叫免死牌,有了它皇帝也不能砍我的头!” “哦...”情况跟方中愈猜测的一样,他想了下问道:“铁券丢失是不是有人要杀你?” “不可能!”这句话好像触到了李景隆的痛处,他的嘴角剧烈抽搐了两下,大声说道:“我有大功于朝廷,怎么会有人要杀我?” “仇人呢?”方中愈问道:“李将军戎马一生,仇家一定很多吧?”“没有!”李景隆的嘴角再次抽搐,“我李某人做人忠厚、行事稳妥,从来没有仇人。” “李将军没有仇人最好。”方中愈心中冷笑,既然李景隆有些事情不愿意说他也不问,接下去只询问铁券丢失前放在什么地方、都有谁能接近铁券、铁券丢失前后可有什么异常情况? 让方中愈没有想到的是,那么重要的铁券丢失前就放在这间书房之内、供在北墙下的紫檀木桌上。而更让人意外的是,李景隆是武官出身、这个书房他十天半月都不来一趟,并且这间书房既不上锁也没有专人照料。 方中愈听后久久不语,好一会儿才问道:“李将军,你的意思是你都不能确定铁券丢失的具体时间,对吗?”李景隆面色尴尬,“差不多是这种情况吧。”雷鸣生担忧的问道:“方公子,有什么办法吗?” “按照李将军所说,府上所有人都有参与此事的嫌疑,怎么查?”方见李景隆和雷鸣生都面现忧虑,想了一会儿说道:“目前也只能利用一下神机坊的名声了。李将军,你暂时不要对别人说我们的来意,雷捕头、咱俩先去做些准备...。” 两个人出了李府,雷鸣生纳闷的问道:“方公子,咱们准备什么呀?”“当然是准备人手,”方中愈说道:“铁券丢失必有内鬼,我知道你们捕快手下有许多帮役和白役,多找些来把曹国公府围上,盯住每一个外出的人。” 雷鸣生有些疑惑,“方公子,曹国公府上主仆都算上得好几百人,每一个人都需要盯吗?”“不是每个人都盯,而是你准备好人手后我们天黑前再进府去。我用言语吓唬吓唬,心里有鬼的人必定外出。”方中愈说道:“你吩咐你的人盯住天黑后出府的人就可以。”雷鸣生这才恍然,连忙去召集人手。 召集人手可不是一时之功,方中愈看看天色渐暗腹内空虚,便信步来到曹国公府斜对过的一家小饭馆,要了两个菜、一斤水饺、一壶酒自斟自饮。饭馆不大、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外地行贩,边吃饭边叽里咕噜说着方言,方中愈听不懂便望着窗外。 天刚渐黑,街上尚有行人。曹国公府门前点起四只巨大风灯,照得一片雪亮。方中愈望了一会忽然感觉有两个人挺可疑,那二人身着便服、都在二十七八岁,从两人走路步态能看出身具武功;本来京师之内护卫众多、有人会武是很常见的事情,但是这两个人不是正常行走、而是来回巡视。 “不对呀...?”方中愈心中纳闷:若是曹国公府的护院,也不会在街道这侧巡视啊?要不是李景隆的人,在这干嘛?监视李景隆?方中愈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偷铁券、派人监视,这是要杀李景隆的节奏啊... 方中愈上了心,嘴上喝酒吃菜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两个人。大概过了三刻钟,又有两个汉子从西而来,和先前二人嘀咕了几句什么,先前的二人便离开了。看着那二人没进曹国公府,方中愈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换班监视的二人在街上走了一个来回,忽然也进了这家小饭馆,一人要菜另一个人像是不经意的向方中愈看了一眼、目光一碰立刻转了开去。方中愈心想:自己出入曹国公府也被他们注意上了。这事儿有些奇怪,是什么人想对付李景隆呢? 方中愈装作无事,吃喝完了结账走出饭馆。正发愁怎么联络雷鸣生,看到他带着几个人东张西望的向这边走来。方中愈见饭馆里的人没跟出来,冲着雷鸣生打个手势、让他们躲进一旁的小巷内。这时,那二人中的一个走出来,方中愈假装没看到顺着街道往前走。 那些人可能只是注意出入曹国公府的人,见方中愈走开那个人又回到饭馆内,方中愈趁机拐进小巷。雷鸣生一见他进来便急急的问道:“方公子,出什么事情了?” 方中愈答道:“向东五十步有一家小饭馆,里面有两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你让人盯住了弄清他们的身份。”雷鸣生也不多问,立刻吩咐身边两个人去。方中愈问清他已经在李府周围安排好了人手,便同他从处绕过去,从西角门进入曹国公府。 方中愈让李景隆把府内所有人都集中到一处,好家伙密密麻麻的把二层院子都站满了、少说也得有三百多人。方中愈走到众人之前,朗声说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嘿嘿,大家都听说夫子庙那边开了个神机坊吧?我就是神机坊的方中愈。”虽然只几日工夫,神机坊名字赫赫,几百人嘁嘁喳喳的议论起来。 方中愈容众人议论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大家也知道府里丢了东西,李将军请我来就是要找出偷东西的人。你们当中谁做了对不起曹国公的事情自己清楚,嘿嘿... 我也清楚。李将军跟我说,府里的人都是跟了他多年的,他念旧情不忍心抓去送官,他想给这个人一个机会。所以,到明天早晨辰时最好有人主动交待,否则的话是什么后果你们自己也明白。好了,你们都回去好好想想吧!” 众人散去,李景隆和雷鸣生都很担心,先后问道:“方公子,你就说这么两句就行了吗?”“看看再说吧!”方中愈心里也没谱,“只要府里有内鬼就应该有反应,这件事情不可能没有内鬼。” 随即,方中愈同雷鸣生离开曹国公府找了个隐蔽处,静等消息。这边没有消息,派去盯梢监视者的人却来回报,说那两个人很警觉不像是普通人,有个兄弟被打得满脸是血。 雷鸣生知道手下这些白役都是些地痞、混混,平时咋咋胡胡的动真格的却没有本事,不由笑骂:“你们傻啊!不会离远点盯着?非得送上门去挨打啊?”来人才讪讪退去。 一直守到近午夜,雷鸣生有些坐不住了,嘀咕道:“方公子,这时也应该有动静了呀?”“难道说,没有内鬼?不太可能啊!”方中愈想了想说道:“咱俩出去转一转。” 二人藏身之处在曹国公府后,方中愈目力极佳,影影绰绰中能看到树后、墙角处有人蹲伏,应该都是雷鸣生的手下。二人顺着李府后一条冗长的胡同缓缓而行,侧耳倾听墙里的动静。走到一半的时候,忽听墙里有些微响,紧接着一道黑影如大鸟般飞出——是飞出而不是跳出,那道黑影是直接越过墙头落在地上的,而且是一丁点声息皆无。 方中愈扯了雷鸣生一把,两个人迅速蹲在墙影中。见那黑影前后望了望,随即向东而去,身法既快而且无声、轻功着实不错。“这么厉害!看来只有我亲自去了!”雷鸣生立时起身,隐在墙影里向前追去。 奔出百十来步,前面的黑影越来越远,雷鸣生暗自嘀咕,“王八蛋,这孙子轻功这么好!”忽然有人在他肩头轻轻一拍,“雷捕头,还是我去吧!你回去继续盯着。”雷鸣生一点脚步声也没听见,全没想到方中愈跟在身侧,震惊之下冲着着他轻快的背影摇了摇头... 方中愈怕打草惊蛇,远远的坠在后面。那个黑影穿房越脊一直向东飞奔,过了状元街向南绕过皇城,一头扎进东城街。方中愈始终不即不离的跟着,看到那个黑影钻进一栋木楼之中。 那栋木楼有三层重檐叠脊、高大气派,楼门前高挂一串灯笼,灯笼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风归楼... 第八章——凤归楼 “凤归楼?”方中愈纳罕异常,心想:秦淮河百花会花魁寒烟翠不就是凤归楼的嘛!难道一处堂院竟然参与偷盗铁券?看看凤归楼三楼西侧的一个房间亮起灯光,方中愈决心一探究竟。 他绕了半个圈子从侧面靠近凤归楼,脚尖点地轻轻跃上二层、再次展臂跳上三楼。方中愈悄无声息的来到西侧亮灯房间的窗外,侧耳听了听里面一点声音也无。心中纳闷:明明有人进入、亮灯怎么会没有人说话?难道似神机坊的下人一般用手比划? 听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声音,方中愈手指沾吐沫、在窗角挖了个小洞。凑眼睛去看,房间里灯光明亮、床铺、家具看得清清楚楚,就是看不到人!难道说这是个套间,里面还有房间? 怎么也不能白跑一趟非探个明白,方中愈试着托了托窗扇,庆幸的是刚好没有上插,他便打开窗子轻轻进了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道门,关得很严实,方中愈向门口走了几步立时又停下来,因为烛台在他身后、这样走过去会把他的身影映在门上。方中愈回身吹灭了蜡烛,才悄悄走到门边,好在门扇另一侧亮着灯、便不容易注意到这边灭灯。 隐隐约约,门那边有人在说话,方中愈凝神细听、好像是两个女人。听一个女子问道:“薛妈妈,何事吵闹?”另一个年纪大些的女人答道:“没什么,是钱大哥来找姬媱花,你房里那人的随从差点发生误会。” “哦,”先前的女人轻笑说道:“我房里的那位胆子小的很,吓坏了,咯咯...”“不至于吧?”“是真的...”两个女人压低声音说了两句什么,一同笑起来。年轻女人突然说道:“薛妈妈,我得回房...哟?灯怎么灭了?” 那女人说要回房,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门在东侧、窗子在西侧,方中愈再想从窗子出去已经来不及了,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方中愈脚下一蹬、平着身子滑进床铺之下。 关门声过后,女人问道:“朱公子,你怎么把灯灭了?”房间黑暗,她没有留意到晃动的床帷。方中愈闻听可吓了一跳,心想:房间里还有人吗?我怎么没有看到? 疑惑间,女人已经走到床边,“朱公子...朱公子...人呢?嗨...不会吓得从窗子跳出去了吧?”直到此时她才注意到敞开的窗子。 方中愈越听越奇怪,听她的意思房间里肯定有另一个人,可是...没有人从窗子跳出,跳进来的倒是有一个,那个人哪去了?方中愈猛然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第六感告诉他自己有危险,却又搞不清危险来自哪里... 这时,女人快步走到窗边,自言自语道:“没有啊...他那么胖也不太可能从这里下去,真是邪门了?”脚步声又移到屋中央,随着火石的磕碰声,一线亮光从床帷下透入。 那一刻,方中愈惊讶万分,因为他看到床下还有一个人、一个又白又胖的男人。方中愈的第一反应便是伸手去捂那人的嘴,其实没有必要、因为白胖男人自己捂着嘴,另一只却来捂他的嘴。 方中愈拿开他的手,冲他做了个止声的手势。一时间,两个人惊疑而诧异的望着对方,都在想对方是谁?为什么躲到床下来? 外面的女人拿着烛台在房间里四处找寻,床后、柜侧、犄角旮旯走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人,最后来到床前,“朱公子,你不会是在床下吧?” 方中愈心中忐忑难安,虽然这个白胖子看到了自己却不必在意,怎么说他跟自己也是一般处境、都是难兄难弟谁笑话谁啊?况且,他还光着身子比自己还狼狈呢!可要是被别人看到自己躲在青楼女子的床下,那也太丢人了! 床帷被撩起烛光照射进来,随即,一张艳丽的女人面容出现。方中愈不等看清对方的脸,便一拳打过去,女人闷哼一声软倒在地上。 方中愈先拿开烛台、以免烧伤了她,手掌轻按灵巧的窜出去,丢了一条毛毯到床下,低声说道:“出来吧,老兄。” 过了好一会儿,白胖男人才哼哧哼哧的爬出来。刚才不得眼,方中愈这时才看出对方可不是普通的胖;他的胳膊有自己腿粗、腿有自己腰粗,胸口、肚子、后背到处都是赘肉。方中愈颇为纳闷和好奇,问道:“你是谁?来逛窑子怎么还躲床底下了?” 白胖男人扫了他一眼没吭声,自顾到床帐后取下衣服往身上套。方中愈是识货的人,见他的中衣是湖绸的、外面袍子是蜀缎的、带钩是碧玉雕成且是龙头,不禁心中一动,“你是朱高炽!” “啊?!”白胖子惊愕回头,“你怎么认识...”话说一半急忙改口,“我不是,你认错人了!”看他表情,方中愈也知道自己猜对了,呵呵笑着说道:“早听说你有这个癖好,就你这身肉满南京城找不到第二个吧?嘿嘿...皇太子嫖宿青楼,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害怕被人撞见才躲床下的吧?” “嘘...”朱高炽的大胖脸更白了,额头瞬间泌出一层汗珠来,“你...你说吧,想要官还是要钱?”皇太子这个把柄可是奇货可居,方中愈坏笑着转了转眼珠说道:“我不要官也不要钱。” “这...?”朱高炽眨眨小圆眼镜脑中快速飞转,无论是要钱还是要官都好办,就是这种无欲无求的人最不好对付,警觉的问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呵呵...我不会告诉御史的,皇太子请放心吧!”方中愈笑着说道:“也许有一天我会去找你帮忙,你别假装不认识我就行,我叫方中愈、是神机坊...哎?” 方中愈突然发现躺在地上的女人竟然是花魁寒烟翠,笑容立时从脸上隐退了,这个女人很可能是和自己是有婚约的齐楚嫣,竟然被...被这个死胖子给睡了! 朱高炽看到他渐渐寒起面孔,目光也变得越来越凶狠,不禁打了个哆嗦,“东...方,我答应你...无论你求我什么事情我都答应...。” 方中愈压下怒气,毕竟寒烟翠就是做这行的其实也怨不得朱高炽,何况此时还不能确定寒烟翠的身份。方中愈做事还是比较理智的,“好,你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就行,滚吧!”方中愈不再理会他,抱起寒烟翠轻轻放在床上,自己从原路退出... 等离开凤归楼方中愈忽然想起自己的此行目的,也不知道那个黑衣人还在不在楼内,又转念一想:在不在都没有关系,凤归楼的薛妈妈说那个人姓钱,回曹国公府一查便知。 但是有一件事情令他疑惑,姓钱的到凤归楼去是找一个叫姬媱花的女子,难道她与盗窃铁券有关? 方中愈回到曹国公府找到雷鸣生,询问那个黑衣人是否回来。雷鸣生有些诧异,“没有,一晚上就只有那一个外出再无别人出入。方公子,你的轻功那样好都跟丢了?” “丢倒是没丢,只是出了点差头。”方中愈说道:“那个人姓钱,他到凤归楼去找一个叫姬媱花的女子,你立刻派人去盯着凤归楼看看有谁去找姬媱花。” 雷鸣生领命分派人手,随后同方中愈一同进入曹国公府。等看到李景隆说了情况,后者皱起了眉头,“我府内好像没有姓钱的人啊?”雷鸣生说道:“会不会是有人隐瞒了姓氏?” 李景隆摇一摇头,答道:“应该不会,我府里用人都要查探根底,不是知根知底的人我哪里会用?”“百密一疏,凡事都有意外。”方中愈说道:“府内的事情还是得李将军暗中查找,我们查外围,应该会有收获。” 当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李景隆要给两个人安排住处,被方中愈拒绝了。两个人出来在附近找了家馆驿,雷鸣生连午饭还没吃呢,便要了些现成的酒食。方中愈也没有困意,喝酒时便问:“雷捕头在应天府衙门当差多年,对这家凤归楼可否了解?” 雷鸣生默然摇头,想了会说道:“我在京师地面混了三十多年,全南京城的教坊、堂院没有我不知道底细的,就是这凤归楼说不上来...传言这凤归楼挺神秘,后面很有背景。” “什么样的背景?”想起皇太子,方中愈很感兴趣。“说不好,”雷鸣生答道:“本来教坊、堂院这种地方打架斗殴之事常有,可是凤归楼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别说头牌寒烟翠是花魁,就是姬媱花等人也都是名动京师,竟然没有因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事情实属罕见。” “哦...是挺奇怪的。”方中愈点点头,“明天我去凤归楼看看...。” 由于睡得晚,直到日上三竿二人才起床。这边刚洗漱完还没来得及吃早饭,有两个捕快便寻进屋来。雷鸣生高兴的问道:“有消息了?” “曹国公府和凤归楼都没有消息,”一个捕快答道:“监视曹国公府那些人的身份却查到了,他们是...是...。”“快说啊!怎么样吞吞吐吐的?”雷鸣生有些着恼。 那捕快压低声音说道:“总捕头,那些人是锦衣卫!”“啊...?”雷鸣生吃惊异常,下意识看了看方中愈,“消息确切吗?”“非常肯定。” 方中愈却不以为然,“锦衣卫监视大臣也是常见的事情,说明不了什么。凤归楼的姬媱花没有人找吗?”另一个捕快答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喔,”方中愈说道:“昨晚上从曹国公府出去的人有可能是要她给别人传信,咱们得赶在前面。” 吃过饭,雷鸣生和方中愈立刻动身赶往凤归楼。此处前往东城必须经过皇城,昨晚上天黑方中愈没有什么反应,今日一靠近聚宝门、突感脑中一阵眩晕... 第九章——惨绝人寰 皇城西华门又称聚宝门,方中愈刚刚走近这里不禁心如刀绞,他的家人、亲属以及父亲的朋友,共计八百多人就是在这里被诛杀殆尽的,而今方砖上的一片片褐色就是那时留下的血迹。 无论过去多少时光、经历几多磨难,那惨绝人寰的一幕也无法从他脑海中抹去。他清楚的记得六年前的六月十三日...... 方中愈因为年小个子矮,到了人群后也只能看到一排排骑在马上的军士和聚宝门两侧的高大席棚。 左侧席棚里站满了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中间红木龙椅上坐着一个身穿蟒袍的中年状汉。那中年人浓眉虎目颌下一蓬重须,气势雄武、威严肃穆不知是何人。 右侧席棚内则坐了一帮青衣道士,个个单掌立胸、双眼微闭、嘴唇轻动,好像在念叨什么。方中愈很是纳闷,小声嘀咕道:“这班老道是做什么呀?” 小白答道:“看样子今天要杀很多人,难免有冤魂屈鬼,找道士来就是让他们请上天的六丁六甲神来震慑冤鬼。” “哼!天上哪有什么神仙?”方中愈气呼呼的说。“别胡说!”小白呵斥道:“冒犯神灵,你不想好了?”“朱棣乱杀人,难道神灵就看着不管...?”方中愈话说一半,嘴巴就被小白捂住了,“你不想活,别牵连我们好不好?”方中愈这才不说话了,可是双腮气得鼓鼓的。 这时,猛听得一声铜锣响亮,场中立刻安静下来。有人高声喊道:“带犯人!”方中愈等三个人都是半大孩子,顺着围观众人的大腿缝轻松挤到前面。 刚刚站定,方中愈便看到几百个囚犯从聚宝门内押出,走在前面的那人身量不高体型偏瘦,剑眉凤目、三缕长须,一副儒雅气质。 “父亲!”方中愈的脑子`嗡`的一声,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刑场是要杀他父亲!呆立半晌突然拼命往前冲去,小白和小黑一起出手死力拉住他。此时方中愈的脑中一片空白,只知疯了一般往前冲,突然一只大手牢牢抱住他的胸部。 “放开我!”方中愈挣扎不脱便狠狠的去抓那人的手,猛然发现抓住自己的是吴长春。“孩子,不能去。”吴长春满脸郑重的摇一摇头。 方中愈拼命的挣扎,“放开我,我要去救...。”吴长春连忙捂住了他的嘴,伏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去也得死,你就不想为你的父母和家人报仇了吗?” 方中愈闻言惊醒,吴长春说的对啊!家里怕是只有自己逃出来了,自己要是死了还有谁给家人报仇... 这时,两个护卫拖架着一个人去到左侧席棚前,方中愈从背影认出那是自己父亲,一颗心不禁悬了起来。 席棚中那个威武的中年人站起来走到席棚边,说道:“登基诏书非先生起草不可!”席棚下的父亲大声答道:“死则死而,篡位诏书不能写!” “混帐!”席棚上的中年人勃然变色,厉声喝问:“难道你就不怕诛九族吗?”父亲冷笑两声说道:“乱臣贼子、狼子野心,就算诛十族我也不会帮你!” 中年人点手叫道:“押一个过来!”下面有护卫拖了一个青年男子来到席棚前。中年人问道:“你是他什么人?”青年人昂首答道:“我是先生的外甥。” “你劝劝你舅舅,”中年人冷冷的说道:“你舅舅不肯写登基诏书,我就先杀了你!”“乱臣贼子!”青年人怒骂:“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混蛋!给我杀!”中年人杀字一出口,立时有护卫挥刀砍去,斗大的人头噗通一声滚落于地。围观的百姓发出一片惊呼声。 中年人抬头看看刑场之外,复低头喝道:“你答不答应?”父亲倔强的昂头,大声说道:“我们家族没有屈服的!” “好,你有种!”中年人大叫,“不服就给我杀!我让你有种...杀!”刑场中的军士们得了命令大杀大砍起来,老人、孩子、女人...一刀一个如砍瓜切菜一般,片刻工夫刑场上便鲜血淋淋,殷红的血水浸湿了土地汇成一片汪洋,围观的人群中有女人和孩童都被这残杀的场景吓哭了... 每杀一人中年人便喝问一句,“写不写诏书?”父亲的回答永远是两个字,“不写!”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接一个被砍头,方中愈的眼睛充满了血、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一双小手攥得紧紧的。 吴长春怕他有异动、一手揽着他的肩头,一手随时准备去捂他的嘴。可是看到他非但没有胆怯的神色、竟然连一滴泪水也没掉、脸上只有愤恨的表情也不禁暗暗惊奇。 刑场上的人越杀越多、活着的越来越少,死不瞑目的尸骸堆积如山、还能活着喘气的却只有寥寥数人。这时,军士把方中愈的叔叔拖了过来。场外的方中愈看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如同断线珍珠一样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父亲在外做官,而方中愈一直在老家宁海、三年前才举家迁到南京,自会走路始都是三叔带他玩耍、嬉戏;如今看到最亲近的人也要被砍头,他岂能不伤心欲绝? 父亲看到自己疼爱的弟弟也是一愣神,叹息一声说道:“三弟,都是...是我牵连你遭此劫难呀!”“二哥,大丈夫不苟活于乱世,死则死而有何可惜?”三叔微笑摇头口中说道: “阿兄何必泪潸潸,取义成仁在此间。 华表柱头千载后,旅魂依旧在家山!” 这首诗一出口,在场的人十之七八都落下泪来,这其中更包括了那些行刑的护卫和军士。中年人在席棚中听了也不禁愣了一忽,但还是咬着牙吐出一个字,“杀!” 随着三叔人头落地,刑场外哭声一片,围观百姓渐渐骚动起来。负责警戒的护卫、军士拔刀呵斥、威胁,好一会儿才平息了骚动。 中年人再次来到席棚边,说道:“我所做之事自有后人评判,义与不义并非只由你来判定。倒是你,因为一己的执拗而令亲朋、兄弟、父母丧生黄泉,难道你就算义了吗?嘿嘿...我看未必吧!” “燕贼!”父亲昂头大喝,“我自幼便读圣贤书,始终认为忠孝才能称义!难道似你这等倒行逆施、残害骨肉、犯上作乱者也敢称义吗?我呸!呸!呸!” 这一番言辞虽然不多,却是极尽慷慨激昂、掷地有声之势,彰显了一个忠臣视死如归、大义凛然的无上气节。刑场外的百姓中竟然有人不顾生死的鼓起掌来。 中年人再一次望向刑场之外,咬牙切齿的问道:“难道你也不在乎你的妻儿吗?不在乎你家自此绝种吗...?”谁也没有留意到,不知何时、也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块黑云,一点点遮住了日头。 此时的刑场之上,一具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如小山般堆积浓重的血腥气味顶着风都能飘出几里远。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惨绝人寰的杀戮丝毫未能动摇父亲的意志,他仰天长叹,吟道: “天降乱离兮孰知其由? 奸臣得计兮谋国用犹; 忠臣发愤兮血泪交流! 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 呜呼哀哉兮庶不我尤! 燕贼!你就是乱臣贼子!你不尊祖训惨害骨肉血亲、妄杀忠臣、鱼肉百姓,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他日江山坐不稳,你也必定不得好死...!” “来人!来人!”中年人气急败坏的大叫,“给我撕了他的嘴!割掉他的舌头!砍他的头!我要让他绝种...!” 众护卫立时上前,将母亲郑氏、哥哥、姐姐挨个砍头;另有两名军士扯住父亲将他的嘴撕裂至耳根、割去了舌头... 看到亲人相继倒在血泊之中,方中愈的心痛得流血、浑身上下不自觉的瑟瑟发抖;当钢刀砍向父亲头颈时,巨大的悲痛无比的愤怒使得他发出一声怒吼... “方公子...方公子,你怎么了?”雷鸣生的摇晃才令方中愈从惨痛的回忆中惊醒。“没...没什么。”方中愈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雷鸣生见他脸色惨白、神色恍惚,担心的问道:“方公子,你身体不舒服吗?”方中愈掩饰道:“刚刚头有些痛,现在好了。咱们快赶路吧!”最后凝视了一眼地上已经变成褐色的斑斑血迹,催马飞奔... 两刻钟后,方中愈和雷鸣生来到凤归楼。白天看凤归楼更加富丽堂皇,门口还站着两个二八佳丽,看到二人下马走近嗲声嗲气的热情招呼。方中愈如若没见,迈开大步径直走进楼去。 厅堂上放着一张红木方桌,桌面镶着一块三尺见方的白色大理石,很是惹眼。桌边坐着一个四十左右岁的半老徐娘,立时站起来笑着说:“哟,两位大爷快请坐...两位面生,不常来凤归楼吧?” 女人年纪不轻容貌倒是颇为端庄、保养的也不错,一双眼珠很是活泛、看了方中愈好几眼。方中愈没来过这种地方不知如何搭话,便冲雷鸣生使个眼色。 雷鸣生是三教九流无不接触,笑着说道:“早闻凤归楼大名,今日特来见识一二,不知妈妈如何称呼?”“我姓薛,来玩的哥儿都叫我薛姑姑。”薛姑姑不笑不说话,“两位大爷贵姓?” “我姓雷、我兄弟复姓方,”雷鸣生问道:“薛姑姑,我们久闻姬媱花姑娘大名,不知道可否方便?” “哟!两位大爷来得不巧啊...!”不等薛姑姑说完,从楼梯上走下一人。这个人二十二三岁年纪,面目清秀、斜眉入鬓,方中愈看了心中一动... ?? 第十章——想不到的结果 楼梯上下来的这个青年方中愈认识,正是那日秦淮河百花会上打架的杨仲坤。杨仲坤自然也看到了他,不由怒目而视,方中愈倒不生气笑呵呵的回视。 薛姑姑偶然瞟到杨仲坤,撇下雷鸣生二人问道:“杨公子,这么快就走了?”杨仲坤应道:“我还有些公务,得赶回去看看。”“哦...杨公子慢走,”薛姑姑很是殷勤:“再来啊杨公子。” 回过头来向方中愈二人咯咯一笑,说道:“雷大爷和方公子很幸运啊!你们想见姬媱花她的客人就走了,多巧的事情!” 方中愈心中一动,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这位杨公子好面相一看就是有福之人,也不知道他做什么官?”“说起这个杨公子很有些来历的,”薛姑姑笑着说:“你别看他才二十出头,却是锦衣卫的总旗官。” “是吗?”连续出现锦衣卫人物,雷鸣生也感到有些不同寻常,下意识望向方中愈。“真是不简单啊!”方中愈转而说道:“薛姑姑,我们这就可以见见姬媱花姑娘吗?” “可以、可以,”薛姑姑向里走几步,提高嗓门喊道:“姬媱花有贵客两位,请上二楼!”雷鸣生熟悉堂院规矩,便示意方中愈同他登上二楼。 凤归楼内部十分宽大,中央是天井式结构,三曲木梯分通东南西北四面。方中愈和雷鸣生登上二层平台一时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这时一个粉衣女子刚好从三楼下来。 方中愈抱拳问道:“请问姑娘,姬媱花姑娘是在...?”忽然看清来人是寒烟翠不禁愣了一下。寒烟翠立时轻抬手臂遮住额角的淤青,看了两眼`咦`了一声,“这位公子,我们好像...在哪见过吧?” 方中愈正愁没机会认识她,连忙说道:“前几日百花会上,我在望水轩有缘同姑娘见过。在下方中愈,很高兴认识寒姑娘。”看到她额角的淤青,知道是自己昨晚一拳所致心中歉然。 “你是方公子?”寒烟翠惊喜道:“凌烟阁公子榜第四、武功榜第七的方公子?”雷鸣生闻言暗惊,心想自己光顾着铁券的事儿了,方中愈是如此高手自己竟然都不知道,怪不得他的轻功那样好。 方中愈微微一笑,说道:“凌烟榜可能是搞错了,我只是普通人一个,哪像寒姑娘高居美女榜榜首,当之无愧的花魁。” “咯咯...”寒烟翠亮亮的眸子在他面上转了几转,笑着说道:“方公子过奖了,你也太谦虚了吧?搁在别人身上早逢人便吹了,你却这般淡然。” 女人原本就是国色天香的容貌,这一笑起来更增添了一分风流、两分妖娆、三分妩媚、四分亲切,实实在在二十分的人才啊!方中愈看了不由心中一荡,暗想赵子玉姐姐已经够漂亮了,这寒烟翠比她更胜一筹呀! 方中愈刚要说什么,忽听身后响起酸溜溜的女声,“哟哟哟,我说烟翠妹妹,这两位大爷好像是我的客人哎!”方中愈回头望去,见二楼东侧左首的房间门口站着一个红衣女子,弯弯的眉毛、大大的杏眼、两片嘴唇如同盛开的桃花。 “姬姐姐说的好笑,你的客人在问我你的所在呢!”寒烟翠淡淡的语调带着几分不屑,“好像谁要抢似的?”“嘿嘿...”姬媱花的冷笑充满了妖冶之态,“可是我听着你好像没有指路呀?” 方中愈自然是向着寒烟翠,说道:“我和寒姑娘是旧识,说说话很正常的...多谢寒姑娘,改日再来拜访。”寒烟翠听他居然说出拜访一词,知道他是没来过堂院的,不由咯咯娇笑起来,低声说道:“方公子说话可要算数哟!不许让那个妖女人勾去了魂。” “一言为定。”方中愈笑着点点头,随即同雷鸣生向姬媱花走去。姬媱花剜了寒烟翠一眼,立时换上笑容,“两位大爷请进...两位可是稀客呀!喜欢喝绿茶还是花茶?” 方中愈看着她关上房门,向雷鸣生说道:“雷捕头,直说吧!”“好,”雷鸣生取出腰牌晃了晃,“姬姑娘,我是应天府总捕头雷鸣生,今天来是办案。” “啥?”姬媱花惊讶万分,簇眉说道:“雷大爷,你搞错了吧?我天天呆在凤归楼,找我办的什么案子?”“找你自然是有缘由的,”雷鸣生板起面孔来,“我来问你,昨晚上夜半时分是不是有人来找你?” “咯咯...呵呵...”姬媱花笑得前仰后合,“雷大爷,我姬媱花也算小有名气,哪天晚上没有人找呀...?”“你老实些!”雷鸣生知道怎样对付她这种人,厉声说道:“目前你已经牵连到一桩大案之中,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否则带你回衙门受审!” 姬媱花这才有些怕了,嘟起嘴唇望着雷鸣生。后者再次问道:“昨日夜半时分来找你的人是谁?他找你有什么事情?”姬媱花白了他一眼,“一个客人而已我没问他名字,男人找我还能干什么...睡觉呗!”说着,媚媚的眼神飞向方中愈。 方中愈趁势问道:“真的那么简单吗?也许你不知道我是神机坊的吧?我劝你说实话的好,免得进了衙门身上受苦。” “哟?”姬媱花显然没有被他吓住,笑嘻嘻的问道:“神机坊我听过的,方公子当真能无所不知吗...?”“住口!”雷鸣生呵斥道:“再不好好回答问题,我立刻锁你去衙门!”说着,从腰间抖出一条锁链。 姬媱花收起笑容,正色说道:“雷大爷,我虽然身处青楼却也是个人,我没犯法你凭什么抓人?”“嘿嘿,犯没犯法可不是你说了算,”雷鸣生冷笑说道:“昨晚上找你的那个钱姓男子是重大案犯,说...他找你干什么?” “他就是逃犯和我有什么关系?”姬媱花毫不在意的说道:“我又不认识他、也没做啥犯法的事,大不了帮他传封信...。”话说一半才意识到不对。 雷鸣生听了可是大喜过望,“信呢?拿来!”“给人拿...拿走了。”“给谁拿走了?”“杨仲坤...杨大人。”雷鸣生和方中愈听了很是意外,一时相视无语。 姬媱花的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故作紧张的问道:“雷大人,我只是帮着传了一封信,不算犯法吧?”方中愈问道:“姬姑娘可知道信的内容?” “这可不知道,”一看到他姬媱花眼中便烁烁放光,“我又不是神机坊的人,能知晓世间一切...哎?方公子是神机坊的呀!难道你不知道吗?”一句话咽得方中愈直翻白眼,只好掩饰道:“多谢姬姑娘了,雷大人咱们回去吧!” 两个人在姬媱花奚落的目光中离开凤归楼,雷鸣生有几分失落又有几分不甘,不解的问道:“你怎么拽我出来?我看这个姬媱花知道的应该更多,我想锁她回衙门。” “没有用的,”方中愈摇头说道:“第一咱们没有证据、她随时可以翻供,第二她说信件给了杨仲坤、他是锦衣卫你们应天府敢抓来审问吗?再有,这个姬媱花很不简单呀!不可能是个普普通通的堂院姑娘。” 雷鸣生也知道他说的有理,叹了口气问道:“方公子,你说往下怎么办?”“放弃吧,不要查了。”“那怎么行?案情有了进展怎么能不查呢?再说不破此案,我们一百多捕快怎么办?” “雷大哥,你只能如实回报上官了。”方中愈说道:“你还记得百里师父曾经说过的话吧?当时我也不理解,现在才有些明白了,有人要对付李景隆、如果你卷进去怕是保不住命啊!” 雷鸣生眨眨眼睛,小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锦衣卫的人偷走了铁券?可是为什么啊?”“锦衣卫是干嘛的?”雷鸣生先是疑惑,忽然瞪大了眼睛,“你是说...?” 方中愈点点头说道:“极有可能是那么回事儿,他爹就杀了很多开国功臣,他也好不到哪去!”雷鸣生一脸沮丧... 两个人来到状元桥时已经是午后申时,雷鸣生忽然扫落满脸的阴霾,“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不去理他了...方公子帮了我这么大忙,我怎么也得请你好好吃顿饭。”说着,硬拉着方中愈进了贵人居酒楼... 说话容易想做到就难了,叫了一桌子菜雷鸣生却只顾喝酒,时不时的叹上口气。搞得方中愈心情不佳,只好温言劝慰。雷鸣生突然落下几滴老泪,说道:“不怕别的,只担心我坐大狱老妈妈没有人照顾。不瞒你说我女人不孝顺,我在时还好、我若不在...。” 方中愈纳闷的说:“案子已经大致清楚了,你上报即可、怎么会下狱?”雷鸣生叹气说道:“我没有证据呀!案子已经派到我们衙门口了就得有交代,就算上官肯相信我、但是为交差也得牺牲我...” 话未说完,一个人匆匆走来伏在雷鸣生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雷鸣生霍然站起,高兴的说道:“方公子,终于打听出那个钱姓男人是谁了!老哥哥再求你一件事,帮我抓住他!”方中愈一是同情他,二来也是借着酒劲便答应了。 三个人立刻下楼,由那人引路直奔北直门菜市场。原来那个钱姓男子化名改姓潜入曹国公府充当厨师,此时正在市场买菜,也正是因为他的身份才没有人怀疑到他。 应天府的帮役和白役遍布京师各个角落,这些小人物干别的不行,跟踪、盯梢、打听个张家长李家短最是拿手;三个人赶去的路上不断有人报告钱姓男子的确切位置,与此同时、其他捕快也都在向这里聚集。 等方中愈和雷鸣生赶到菜市场,有人领着他上了一处木楼,指了不远处人群中的一个男人说道:“就是他!”“人太多,不好下手啊!”雷鸣生有些焦急,“咱们的人都在哪?” 有人答道:“都在街口四周埋伏,一等他走到路口人少处我们就动手。”雷鸣生兴奋的拍手,“太好了!哎...他怎么掉头了?”... 第十一章——棺材钉 看到钱姓男子突然转身往回走,雷鸣生很是着急上火,“哎?怎么回事儿,难道是被他发现了吗?” “有可能,”方中愈见那人行色匆匆,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像是觉察到了什么。雷鸣生立刻吩咐,“告诉咱们的人跟住了,一有机会就动手!” 所有捕快和白役围成个大大的圈子、借着人群掩护随着钱姓男人向前推进,雷鸣生和方中愈等人也马上下楼迅速追上去。 还没到集市另一头钱姓男人已经发作了,抓住一个白役又打又踢,口中骂道:“你个先人板板的,你跟着我干嘛呢?老子看你就不像是好人...!”有一半是方言,听得似懂非懂。。 两个人这一打起来集市上立刻乱了,买东西的、卖货的纷纷躲避,一腾出空间众捕快和白役各持兵器、绳索围上来。老百姓一看更害怕了,嚷着喊着四处逃散。 钱姓男人身上虽然没有刀剑,可刚好菜筐里新买了一把菜刀,一出手便砍伤了一个捕快和一个白役。雷鸣生急呼,“方公子请你快出手,这家伙太厉害了...!” 那时候,方中愈离着还有二十几步远,情急之下抄起摊位上的白萝卜丢过去。白萝卜虽然不能伤人、但是分量可是够用,砸在那人小腿砸得他一趔趄,第二个萝卜飞过去打在他后脑上、钱姓男人立刻发晕摇晃。 那些捕快、白役论真本事不行,可说到打群架占便宜个个都是行家里手,立刻涌上去你一刀、我一脚的大打出手。“停!别打死了,要活的!”雷鸣生大叫着跑过去。 待分开众人,看到钱姓男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雷鸣生立刻火了,骂道:“你们都是聋子啊?告诉你们别打死了...快看看伤得重不重啊?”有人将钱姓男人身体翻过来,见他张着嘴双目圆睁,已经死了! “一群笨蛋!”雷鸣生搂不住火气,向着身边的手下拳打脚踢,众人连忙逃开去。一个捕快说道:“雷头你先别发火,这事儿有点不对,咱们打那几下都不致命啊!” “不致命人他妈怎么死的?”唯一的希望就这么破灭了,雷鸣生能不生气吗?方中愈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雷鸣生的火气这才消了一些,吩咐人找大车把尸体拉回了衙门。 等回到衙门,雷鸣生亲自检查了一遍尸体,倒是有几处刀伤、棒伤可都不致命呀!雷鸣生望向方中愈迟疑道:“方公子,会不会是你手重了?一萝卜砸死了。”方中愈自己有数,摇头说不能。 没有办法,雷鸣生只好让人请来专职验尸的仵作。那仵作用银针刺喉、探腹,确定不是中毒而死,又检查心口、裆部、太阳穴等重要器官并无钝伤,最后说道:“翻过来看看后心、后脑吧!也就这两处能使人立毙。” 捕快们帮着翻过尸体,先看后背、后心虽有一道刀口却只有半寸深,无论如何也不致死人。仵作便打开发髻,双手伸进头发内细细的摸起来,只眨眼工夫便惊呼道:“有了...娘的,果然是无病不死人。” 雷鸣生连忙凑过去帮着撩开头发,见后脑处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铁帽,仵作拿铁夹子拉出来、却是一根三寸半长的铁钉。众人看了骇然不已。 “乖乖,还有人拿钉子当暗器使吗?”方中愈诧异的望了望一众捕快、白役。“应该是个武功高手啊!”仵作说道:“人的头骨是很结实的,三寸长的铁钉能全部没入,这手劲可了不得啊!” 方中愈立即恍然,心想可不是嘛!普通人就算用刀砍也未必能入骨三寸,更不用说一根铁钉了。“这可不是普通的铁钉呀!”一直未开口的雷鸣生突然说道。 “雷头儿认识这东西吗?”仵作惊疑的问道。“这个...我也不认识。”雷鸣生忽然改变了口风,随即说道:“大伙忙了一天了,都回去休息吧!” 他遣散了众人,只留下三个知近的捕头。仵作知道他有所避讳,此时才追问:“雷头儿,这回能说了吧?”雷鸣生看看众人先叹了口气,说道:“这东西不是普通的铁钉,它叫棺材钉、是一种特殊的暗器...你们听说过铁血十三鹰吗?” 有个年纪大些的老捕头和仵作闻言一愣,仵作疑惑的问道:“不会吧雷头儿?铁血十三鹰销声匿迹几十年了,像他们岁数小的听都没听说过。” “我也不敢相信,”雷鸣生肃容说道:“但是我不会认错,我老师赵一安就是被这种棺材钉打死的,你仔细看看、钉尖部位是不是三棱型的。”仵作擦去钉上血迹,钉尖果然是三棱型。 方中愈好奇的问道:“雷捕头,这个铁血十三鹰是什么人?”“不是一个人,”雷鸣生答道:“是十三个人,他们是...是张士诚的后人。”短短一句话,众人就都明白了。当年张士诚跟朱元璋争天下,张士诚的后人肯定是反明的叛逆了! 这一下情况可复杂了,偷李景隆铁券的案子里出现了反明叛逆,更让人奇怪的是叛逆杀死了有可能是隐藏于曹国公府的内鬼!他在帮谁?如果是帮李景隆,就不应该杀死这个人,难道说是杀人灭口?那这个叛逆就应该是内鬼的同伙,跟锦衣卫有关系...这又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这时天色越来越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仵作先行离开了。商议了一会儿也得不出什么结论,雷鸣生摆手让众人也散了,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了。 方中愈一直在想使用棺材钉的人,百里擎苍从没教过他暗器功夫、吴长春也只教给他几招掌法,所以他一直羡慕会使暗器的人,搞不清楚怎样才能让一根铁钉保持直线飞行。 单就手劲而言,一甩手就能让铁钉入骨三寸,这可是了不起的事情啊!其人功夫自不必说了。京师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昨日刚遇到一个轻功卓越之人,今日便又...哎?方中愈走出衙门没几步突然停下来。 雷鸣生住在西南城跟他同路,这时纳闷的问道:“你怎样不走了?”“不对...不对...。”方中愈摇着头连说不对。雷鸣生更奇怪了,“方公子,什么不对了?” 方中愈问道:“雷捕头,你还记得昨晚上从曹国公府里出来的黑衣人吗?”“当然记得了,”雷鸣生一头雾水,“不就是死的这个人吗?本来姓钱,改姓王...。” “不对!”方中愈断然否定,“你再好好想想,虽然天黑也能看出昨晚上那个人身形瘦健,而今天这人有点胖吧?”“哎,对啊!”雷鸣生在马上一拍大腿,“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昨晚那人确实瘦一些、显高一些。哎呀...这可怪了!” “是有些奇怪,”方中愈边想边说:“之前半个多月一直毫无进展,我想李景隆自己也能查探下人,怎样这个姓钱的突然就冒了出来?我认为应该查一下这个消息的来源。” “你是说这个人根本不是内鬼,有人故意陷害他,好让我们偏离追查方向?”雷鸣生不用听他的回答,也知道是这么回事了,“呵呵...多亏遇到了你这个贵人啊!之前我一点儿都没有怀疑...。” 两个人边走边聊,大致定出明日计划,必须得找到向捕快、白役透露消息的这个人,就算他不是内鬼也必定和内鬼大有关系。 出状元街不远是龙蟠里,过了龙蟠里有一片榆树林。方中愈和雷鸣生将近树林三十步,猛听几声弓弦响。方中愈心中一惊,急忙右脚甩镫藏于马腹之下,他刚离开马鞍、一支弩箭就射在马臀之上,疼得马儿一声长嘶疯了一般向前窜出。 雷鸣生可没有他这么好的身手,刚要抽出背后铁尺两支弩箭并排射中他的胸口,雷鸣生惨叫一声摔下马去,立时就躺地上不动了... 再说方中愈的坐骑受惊一路窜进树林,方中愈怕马匹慌不择路乱跑乱撞伤到自己便跳到地上。他知道敌人藏在树上,立时贴了树根站立紧张的搜索敌踪。 这时天交戌亥树林里格外黑暗,还未等他扫视一周、一股疾风突然向头顶袭来。方中愈脚下一点,直窜出两丈多远,几乎是同时一道黑影头下脚上的从空中坠落,单刀在地上一点翻身站定。 方中愈身上并无兵器,双掌虚扬以待口中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攻击我?”那黑影也不说话,一个箭步窜过来举刀就剁,方中愈展开大力天罡掌与之缠斗... 方中愈初入树林眼睛不适应,拆过三五招后渐渐适应了黑暗、看到对手出招漏洞百出立时转守为攻。那黑影连砍三刀却被方中愈逼退了两步、知道对方高出自己太多,急切间张口大呼,“你们都是死人啊?快来帮我!” “嘿嘿...这时才想找帮手却晚了!”方中愈看准空档,一掌拍向他胸口。那人急忙横刀削他手臂,方中愈要的就是这下,手臂忽然转向轻轻巧巧夺下单刀、飞起一腿将他踢出三丈多远。 那边落地之声还没消失,前、左、后三面都传来分草奔行的脚步声,方中愈心中惊讶,对方是什么人,怎样有这么多?人单势孤最怕被人围攻,方中愈抢步向正面之敌冲去。 那人吓了一跳,离了十步远便站住了。只一眨眼工夫,方中愈就冲到近前,单刀挥出斜劈他肩背。那人举刀招架竟然被震退了两步,口中疾叫:“快来,这小子厉害...!”没等他说完,方中愈的刀尖已经划开了他的喉咙。 忽然有人喊道:“用弩箭招呼他,看他能厉害到哪去?”话音一落,弓弦声此起彼伏,同时又有三四个人向这里奔来... 第十二章——夜袭 一阵弓弦响过,三四支弩箭齐向方中愈射来,方中愈挥刀打落一支、纵身跳出三丈外,耳中听得四面都有脚步声奔来不禁暗暗叫苦:虽然这些人的功夫似乎都不是很高,但是树上的几个弩弓手却可恶之极!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闹不好挨上一箭可不是闹着玩的! 片刻工夫脚步声已经到了身周,急切间也来不及想太多,方中愈看到右侧有一棵大树便跳了过去、背靠大树可以减少一个方位受敌。 刚刚站定便有二人冲到近前,正面是刀左侧是剑、两般兵器几乎同时攻到。方中愈单刀架开头上的刀立刻横撩左侧长剑,与此同时抬腿将持刀人踢翻在地,左侧持剑之人抽剑再刺;方中愈一刀挡开,立刻反手砍出两刀。 刚刚迫退使剑之人,又有两个人攻到近前。“嘿嘿...想依多为胜吗?”方中愈将单刀一立、使出紫光闪电刀法来,但见刀光闪闪分向三人攻去。 这紫光闪电刀法可是百里擎苍的防身攻战重技,他是什么身份、这刀法能错得了吗?不要说是世间凡人,就算神仙又有几个能挡得住?还是方中愈临敌经验少,否则这三个人全得去见阎王爷! 饶是如此,三个人也被吓得心惊胆战,其中一个躲得慢了一点儿、前胸被划了道口子,退后两步大声喊道:“大家一起上,这小子不是一般的厉害!” 这时候,被方中愈踢倒的两个人哼哼唧唧的爬起来加入围攻,远处树上也有人跳下来。方中愈心中暗骂:娘的,这帮兔崽子到底有多少人?树上的不算,地上的就有十来个了!好在树上的弓弩手怕伤了自己人,不敢轻易放箭。 方中愈可不能等着被团团包围,脚尖一点向最近之人冲去,那人抢先出刀迎头便砍;方中愈向左侧窜出,反手一刀砍在他后背之上,也不看他伤势如何立刻向另一个人冲去。 众人见他骁勇齐声呼哨,前后左右的围上去。方中愈将单刀舞成一团白光,在人群之中左突右冲、无人可挡,片刻间又有两个人被他砍伤。 “都闪开!”空中有人嚷了一声,随即一道黑影直扑方中愈。方中愈见对方来得好快不敢怠慢,单刀崩出立即砍他腰部。那人功夫也很了得,在空中没有借力之处居然能横滚着避开,手中刀砍向方中愈小腿,这时另有三个人从身后攻到。 方中愈一把刀架不开四样兵器,纵起身来向人圈外落去。身在半空,锐器破空声疾响、几支弩箭如电而至;这时候才看出方中愈的功夫来,只见他身子突然放平、挡开一柄长剑挺刺后贴着众人头顶飞过去,敌方之中竟然有人叫出好来。 方中愈双脚刚落地身后劲风响又有兵器攻到,他听风辨器不用回头便挡了开去,正要转身伤敌、一条黑影从空中袭来。“混帐!你们也太欺负人了!”方中愈恼火起来,单刀横磕、唰唰连攻两刀。 那人在空中挡了两下,落到地上便反手抢攻。对方武功颇强激起了方中愈的好胜心,挡过一刀后以更快的速度抢攻,这中间还三次架开其他人的围攻、偷刺。 那人像是首领,叫道:“果然是厉害...五个人截断他的退路,三个人牵制他右侧,弓弩手从正面攻击!”命令一下,众人纷纷绕向方中愈身后和侧方,正面一让开弩箭便呼啸而至。 方中愈最怕这一手,单刀挽花打落一轮弩箭立刻冲向右侧三人,只有同敌人混在一起弓弩手才不敢放箭。那三个人知道他厉害,只虚张声势的招架却不敢进攻。 方中愈边打边喝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再来纠缠我可要杀人了!”他搞不清对方身份,所以一直没下杀手。可是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那头领喝道:“弓弩手,为什么不放箭...?” “王八蛋,我到底和你有什么仇,你非得置我于死地?”方中愈挡开两支弩箭如猛虎般扑过去。那个首领功夫也算不错,但是想和他对打是不可能的,只能不断挥舞单刀阻止他靠近。 方中愈以攻为退,猛然掉头杀进背后的人群中,有二人逃得慢些被砍掉了头颅。“弓弩手,给我射!”那个首领疯狂怒吼,意思很明白,不必在乎同伴只要射杀方中愈就行,其他人听了更躲得远远的。 弩箭接二连三的从高空射落,黑夜中视力大受影响、方中愈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便在这时,空中传来一声惨叫,接着一个黑影从树上掉落到地上;肉体砸在地面的噗通声,让所有人心头一震。 众人正不知所以,相去不远的树上又有一个人坠落,不用问、又是一个弓弩手。形势急转直下,敌方首领诧异万分,短暂思索后只得下令撤退。方中愈久战力乏,也没有心情去追。 转眼之间众黑衣人便无影无踪了,树林中寂静如初。方中愈还在奇怪是谁在危难时刻帮了自己,猛然看到有个黑影从一株树上攀下来,“请问,是哪位朋友?” “方公子,是我。”声音是雷鸣生的,这更让方中愈诧异,“雷捕头?你没事儿啊?”“没事儿...没事儿。”说话间,雷鸣生已经下到地面,“方公子,咱们快离开这里。” “可是这些人...?”袭击来的突然、雷鸣生意外死而复生,这些都让方中愈疑惑万分。“快走,”雷鸣生抓了他的手臂往林外走,低声说道:“不要管那些死者、不要碰任何东西...快把你手中刀扔了!” 方中愈听他声音急切,虽然不理解还是照着做了,等到走出树林三十多步才问道:“雷捕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先说我吧!”雷鸣生侧头瞥了一眼黑黝黝的树林,这才放心的说道:“铁券案非同小可,所以我一直穿着细铠,那两支弩箭自然射我不死。”说着,撩起袍襟露出里面的连环细铠。 方中愈忍不住笑出来,“雷捕头可真是有备无患呀!”“惭愧、惭愧,我要是有方公子的武功我才不穿这东西呢!”雷鸣生说道:“所以我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他们不注意我了才好去帮你。” “谢谢,谢谢雷大哥。”方中愈由衷说道:“若不是你干掉两个弓弩手,真不知道如何了局呢!”“你称呼我大哥真是不敢当,但是我非常非常高兴。”雷鸣生兴奋的说道:“方公子肯结交我这个没用的人?” “雷大哥快别这样说,今天是你救了我一命...。”“没...没有,”雷鸣生热情的抓起他的手,“以方...老弟的身手,几支弩箭哪里能伤到你?”“雷大哥过奖,”方中愈心结未解,转而问道:“雷大哥,那些是什么人?” 雷鸣生神色忽变,叹了口气答道:“他们是锦衣卫,是要...要杀人灭口啊!”“哦...?”方中愈很是吃惊,“雷大哥,他们之中有你认识的人吗?” “先前我也不知道,等我爬上树去杀了一个人、拿到弩箭才知道,”雷鸣生解释道:“锦衣卫所配发的弩箭、单刀都很特别,我一望便知,所以才让你仍了那把刀。” “喔...”方中愈脑中急转,暗想锦衣卫来杀自己二人为的什么?难道真是锦衣卫的人偷了铁券?这倒是符合他之前的判断,可是铁血十三鹰的棺材钉又是怎么回事?大明皇帝的亲兵卫队锦衣卫和反明叛逆铁血十三鹰搅在一起了?这也太...太没有可能了... 雷鸣生长叹一口气,说道:“看来百里先生说的太对了,铁券一案的水很深啊!不行的话我就去蹲大狱吧!总比横死街头强。” 方中愈也猜不透这其中原委,只好劝他再想想,看看有什么地方遗漏了。雷鸣生便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去请教百里先生,方中愈也说不好百里擎苍肯不肯说,只说回去试试... 坐骑早不知跑哪去了,方中愈只好步行回神机坊。此处已经是南京城中部,走过一条半街便到了夫子庙十字大街北口。 十字大街可是京师最热闹的地方,哪怕将近夜半依然灯火辉煌、行人如潮。方中愈拐进大街不远,迎面来了两匹马,他刚要让开路忽听马上人喊道:“方兄,找得你好苦啊!” 方中愈抬头一看笑了,“哟,贞庆兄、庄贤兄,你们俩这是...?”王贞庆和李庄贤跳下马来,王贞庆笑答:“找你呗!方兄干什么去了?我今天可是跑了三趟神机坊。” “我去...看个朋友,”方中愈顺口应道,“贞亮兄找我有事儿吗?”“好事好事,”李庄贤抢着答道:“很好看的事情。”方中愈知道他们两个的喜好,开玩笑的问道:“怎么的,又有什么花会了吗?” 王贞庆笑着说:“哪有那么多花会?不过不比花会差多少,是武状元大赛。” “啊?”方中愈很是疑惑,“两位仁兄,你们不是纯文人吗?什么时候喜欢武术了?”王贞庆和李庄贤诡异的笑,笑得方中愈莫名其妙的,“到底怎么回事啊?” “嘿嘿...今年武状元大赛有个女的,”李庄贤实在憋不住了,“那女的长得可漂亮了,而且功夫还好、一个个膀大腰圆的大汉都被她打败了。”“是吗?”方中愈笑道:“我说呢!不漂亮你们俩也不能关注,是吧?” 王贞庆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巾帼英雄百年难遇,捧捧场应该的,方兄明天一起去看看如何?”方中愈也有几分好奇,便欣然答应了。当下约好时间,各自回家... 神机坊的楼门虚掩着,方中愈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关好楼门转身时猛然发觉桌后坐着一个人,不禁失声问道:“什么人?”... 第十三章——赵王 黑暗之中,桌子后面隐隐约约有一个黑影,方中愈心中一惊、失声问道:“什么人在那?”“中愈,是我。”百里擎苍的声音答道。 “哦...”方中愈边点亮蜡烛边问:“百里大哥,你怎么还没休息?”百里擎苍没有回答,等烛光照亮房间方中愈看到他一脸肃穆,纳闷的问道:“怎么了百里大哥?” “没什么,”百里擎苍收回目光,问道:“你遇到麻烦了吧?”对此,方中愈并不感到惊讶,平淡的答道:“还好,麻烦不大。” “是吗?”百里擎苍的神色却不认同他的说法,“中愈,当初我不肯帮雷鸣生就因为此,你不要以为是小麻烦这还只是个开头,如果你坚持下去麻烦会越来越大。”“哦...是吗?”方中愈有所动容,问道:“百里大哥,情况会很糟糕吗?” “具体情况我不能说,总之这件事情比你预想的要麻烦的多。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帮那个姓雷的了。”百里擎苍望着他说道:“我答应过帮你,但是时间可能不多了...。”“百里大哥,”方中愈急急的问道:“你说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意思?” “你先听我说完。”百里擎苍继续说道:“因此我希望你尽快达到预定目标,可是今天我看了看,你的想法未必行得通、还是放弃眼下的这条路吧!”方中愈听了心中郁闷,不由得蹙起眉头。 百里擎苍说道:“不过你也不用发愁,最近你应该有机会进入锦衣卫,把握住了对你要做的事情会有好处。”方中愈虽然对锦衣卫有很强烈的抵触情绪,可他知道百里擎苍说的不会错、还是点了点头。 这时楼梯上响起脚步声,赵子玉走下来,“中愈回来了...哟!看你这身衣服,怎么也不回来换一身?”方中愈笑了笑,“子玉姐姐,还不算脏。” “还不脏?都快成泥猴了。”赵子玉笑着说,“我找人做了几身衣服放在你房间里了,你想着换。还有这些天挣来的银子,留着你以后用。” “谢谢子玉姐姐...”方中愈突然感觉不对,又做衣服又说银子怎么像交待后事?这是要走的节奏啊!方中愈急急的问道:“子玉姐姐,你和百里大哥这就要走吗?”赵子玉扫了百里擎苍一眼,说道:“眼下还不会走,不过...也不会太久了。” 一股孤独感忽然升起,方中愈心中很是失落和不舍,“百里大哥,怎么...突然要走了呢?”百里擎苍轻叹一口气,说道:“我和你子玉姐姐本来也不属于这里,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今天我就都告诉你... 我本是九天之上、西方太极天皇大帝手下的北极战神,管辖第四重天北方之地。因为受到东岳帝君金虹日和南岳帝君金虹冕的偷袭受伤,才落难人间。” 方中愈越听越奇,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什么?你真的是神仙?”百里擎苍微微一笑,说道:“不是神仙我能知道那么多事情吗?你以为我在胡说蒙人呀?不仅我是,你子玉姐姐也是,她是六丁六甲神里唯一的女性,司职丁丑神。” “我的天啊!”方中愈同两个人相处了五年多,知道他们不是普通人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落难的神仙,“怪不得子玉姐姐长这么漂亮,原来是仙女...哎?百里大哥,既然你是神仙我父亲怎么会帮过你?” “唉...”百里擎苍未答先叹气,“六年前的一天我正在辖区巡视,金虹日和金日冕哥俩偷袭打伤了我,我以一敌二打不过他们。就在危急时刻,一股怨气从人间直冲九霄刚好冲散了金氏兄弟,我才得以幸运逃脱。后来得知,那是你父亲被杀时生出的怨气。” 方中愈这才恍然,只是此事甚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赵子玉接着说道:“那日我便在聚宝门外的刑场之上,唉...你父亲真称得上是忠肝义胆啊!”一想起父亲,方中愈心中生悲,惨然道:“谢谢子玉姐姐。” “中愈啊!”百里擎苍绕过桌子在他肩头拍了两下,说道:“一是为了感谢你父亲相帮、二是看你一片孝心,所以我愿意帮助你报仇。可是我虽然落难却也得遵守天规,不能伤害凡人,剩下的事情就得靠你自己了。这两天我感觉很不好,也许仇家快要追来了,所以今晚得跟你说个明白...” 这一夜,方中愈心情沉重没睡好觉,直到王贞庆和李庄贤来找才爬起来,匆匆洗漱也没吃饭便重新牵了匹马同二人上路。 王贞庆看出他心情不好,出言询问。方中愈只说有点累,岔开话题问武状元大赛的事情。 混熟了之后李庄贤很是健谈,抢着说各地来参赛的选手很多,各种武术门派都有,但是其中最抢眼的便是那个女子张玉景;又说已经赛了三日共五轮,张玉景场场大胜从未败过。连说带比,嘴丫子都起了白沫。 方中愈笑着问道:“庄贤,看这意思你老兄是相中人家、想娶来当媳妇喽?”王贞庆扑哧笑了,“那可不行,他也就是离远观赏观赏还行,真娶了回家?哪天吵起嘴来,不得净挨揍啊!” 李庄贤撅嘴道:“我说表哥,你盼我点好行不?我就像你说的那么不堪呀!怎么说我也是男人...”“快拉到吧你!被张玉景打趴下的哪个不是孔武有力的大男人?就你这小体格...”到底是姨表亲,王贞庆留了点口德,“除非是中愈这样的武林高手,娶来做媳妇还行。” 方中愈笑道:“别,你哥俩斗嘴别把我扯上。”心中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寒烟翠。李庄贤说着说:“早就扯上你了,不扯上你你还看不到好戏呢!知道不,今天可是最后一轮决赛,不跟着我们你进得了皇城吗?” 他俩昨晚上没有说,方中愈还真不知道是在皇城里比,心念一动问道:“这么说你们的舅舅、成祖皇帝也会观看了?” “说不好,”王贞庆说道:“前三天是在午门之外比的老百姓随便观看,皇上可是没露面,谁知道今天了、也许能来看一眼吧!” 一路说话,不知不觉来到皇城。把守承天门的金吾前卫校尉认得王贞庆和李庄贤,却拦住了方中愈,王贞庆挥手道:“这是我四舅妈家弟弟二叔家的孙子,你们管得着吗?” 那校尉还算呢:王贞庆的四舅是当今成祖皇上,四舅妈可多了去了少说几十个,当然最正宗的是徐皇后,她的弟弟应该是中山王徐达的儿子徐辉祖,徐辉祖的二叔应该是徐达的弟弟...哎?徐达的弟弟是谁啊?抬头刚要问,三个人已经进去了... 承天门正对着宫城奉天门,奉天门外又有一座五廊七架的大石头门——端门。端门又称洪武门,门外是一片好大的广场,广场东侧是五部衙门和宗人府,西侧是五军都督府、太常寺和锦衣卫都指挥使衙门。 就在广场正中搭了五丈见方的一座大木台,应该便是比武的擂台,在擂台东北西三侧都搭了巨大的席棚,是留给皇家宗亲、文武大臣观赏比赛的。 皇家宗亲的席棚在西侧,里面又分开七八个小棚,方中愈随着王贞庆二人走进右首第二个席棚。里面坐了五六个人,其中一个方中愈还认识,却是王贞亮。 因为王贞亮在神机坊吃了两次憋,方中愈看到他有些歉然。反倒是王贞亮热情的很,抱拳施礼、主动拉手,说道:“看来我跟方兄很有缘分啊!呵呵...我说方兄,以你这等身手应该参加大赛呀!你若参赛,武状元肯定是你的了!” “王大人过奖过奖,”方中愈谦逊道:“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敢上台献丑。”“方兄过歉了,”王贞亮带着微笑、满脸真诚的说道:“你和贞庆是朋友、咱俩自然也是朋友,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叫我贞亮好了。” “太不恭了,不可不可。”方中愈不喜欢见面熟,潜意识中想跟他保持距离。王贞庆看哥哥今日言语不似平日性情,很感奇怪,“大哥,方兄虽然身手不凡却是文人本分,你还是找你那般酒肉朋友去吧!” “嗨!看我这兄弟,”王贞亮半真半假的白了他一眼,苦笑道:“难道你哥哥我整天没正经了?我这就要跟方兄说些正事儿。”“你能有什么正事呀?没看出来。” 王贞亮不理会自己弟弟的嘲讽,自向方中愈说道:“方兄,像你这样的好身手整天呆在神机坊可惜了,来我们府军前卫怎么样?别的不敢说,百户官是肯定有的!” 这个条件可是太诱人了,府军前卫是皇帝的贴身侍卫、所以又称带刀护卫,地位比锦衣卫还要高一些,上二十二卫中排名第一。那时的百户是从五品官员,两样加一起有多少人打破脑袋都抢不到。 方中愈轻轻摇头,“谢谢王大人厚爱,我这个人懒散惯了,不喜欢条条框框的约束。”王贞亮力劝,又说了许多好处出来,方中愈始终不松口;王贞亮连说可惜了... 几个人说话的时候,陆续有人到来。擂台对过为文武大臣准备的席棚也坐了大半,当然了大多数都是武官;北侧的大席棚一直空着,那座席棚是皇帝专用的,方中愈每次望过去都有几分冲动... “真正的高手来没...方公子呢...?”突然响起一阵吵闹声,四五个人来到席棚前。方中愈只扫了一眼便心生疑窦,那几个人都是二十一二到二十七八的年纪、他是一个也不认识,但是当中一个人穿着黄色团蟒袍。 那时候,黄色衣服可不是谁都能穿的,蟒图更不是随便用的,这两样加在一块是绝对身份的象征。“哟!赵王到了!”王贞亮抢步出席棚。 原来是赵王朱高燧,他的长史曾经到神机坊请百里擎苍,那么今天自己被邀来...方中愈的目光冷冷的望向王贞庆... 第十四章——不为所动 王贞庆看到方中愈的目光怔住了,诧异的问道:“方兄,怎么了?”方中愈咧咧嘴角,说道:“我才搞明白,原来贞庆兄半夜找我是为了给我介绍大人物认识。” “呃...”王贞庆愕然,急忙摇头说道:“不是不是,不是那样...。”“不是什么呀?”朱高燧在众人簇拥下已经走了进来。 王贞亮跟在身边急着介绍,“这位就是神机坊的方公子,方兄,这是赵王三皇子。”朱高燧长着剑眉朗目、鼻直口阔,相貌堂堂英气逼人,一双俊目直盯过来。 没有办法,方中愈只好鞠躬施礼,“小人参见赵王千岁。”心中暗骂:你爸是大混蛋你就是小混蛋,受了我一拜少活十年! “不必多礼,请起请起。”朱高燧抓了他一只手臂,高兴的上下打量,“方公子果然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呀!”王贞亮笑道:“赵王,你们这公子榜三四五名都在这,一个比一个英俊潇洒,让我们这些人自惭形秽啊?” 原来朱高燧排在公子榜第三名,这时和方中愈、王贞亮并排而站,或英俊威武或玉树临风或文静儒雅,相貌出众不说神采飞扬、各有千秋,其他人不免相形见绌、面上无光。 王贞庆是个纯书生,最看不得人溜须奉承,立时说道:“大哥,怪不得平日你都不跟我一起走,那今天还往三哥身边凑?你这不是自找出丑吗?哈哈...” 王贞亮白了弟弟一眼,忙着给朱高燧让座;朱高燧却不太理他,只对方中愈说道:“我听说方公子还是凌烟阁武功榜第七名,好厉害、比锦衣卫都指挥使纪刚排名还高,是高手中的高手啊!我听说了非常高兴,一回到京师就想见见你。” “赵王过誉了,”方中愈淡淡的说道:“微末功夫不足挂齿,肯定是凌烟阁搞错了。今日武状元大赛来的才是真正高手。” “他们怎么能和你比,十个榜下人不如一个上榜者,”朱高燧不仅人长得精神、脑袋也不笨,“方公子,你这一身本事不用那可是巨大的浪费啊!怎么样,有什么想法没有?想进兵部还是护卫,要不到我府上来吧...就怕委屈了你。”边说,拿眼睛扫着他的反应。 王贞亮是汉王朱高熙的人,自然想拉拢方中愈为朱高熙效力,这时有些紧张他的决定。见方中愈抱拳说道:“中愈感谢赵王抬举,但是小人才疏学浅还未出徒怕辜负了王爷的栽培,请容我日后相报...。” “嗨!你可别不识抬举!”随着声音,杨仲坤从朱高燧身后闪出,撇着嘴角说道:“赵王千岁看得起你、给你面子,你小子还拿扭上了?你是不是不想好了?”他在方中愈手下吃过亏一直记恨着,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报复。 朱高燧被当面拒绝心中颇为不满,面色讪然的望向一旁、装作没听到杨仲坤的话。 王贞庆醉心于诗词歌赋、不像父兄那样热衷朝政,但是他可不傻、自然明白自己哥哥和朱高燧向方中愈示好的背后目的。方中愈是自己请来的,当然不能看着朋友陷入两难境地,毕竟朱高燧是皇子可他杨仲坤算什么东西啊! 王贞庆踏上一步,呵斥道:“我三哥在同我朋友说话,你是什么人?这样不懂规矩,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他这样直斥杨仲坤实则和斥责朱高燧无异,那意思是说方中愈是我的朋友,不许任何人欺负。 他是皇帝的外甥,杨仲坤挨了骂也不敢还嘴。朱高燧自然知道这个表弟的执拗性子,即使是心里不痛快、也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同他争吵。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看出王贞庆与朱高燧无关,方中愈还真有点喜欢这个书呆子了,冲着朱高燧抱拳施礼说道:“在下早听说过赵王的仁义之名,今日一见三皇子果然是礼贤下士。只是...”“只是什么?”朱高燧张目问道。 “嘿...我说了赵王可别生气,”方中愈故意瞟了一眼杨仲坤,低声说道:“您的某些手下依仗您的名头在外面横行霸道、多行不义之事,对您的名声有累啊!” “还有这样的事情?”今天的事儿是不能如意了,朱高燧也不想太过张杨、毕竟许多皇家宗亲都在左近,就坡下驴说道:“多亏了方公子提醒,我回去得好好查查这件事情,多谢了。比赛要开始了,我得回去了...。” 朱高燧带人走了,王贞庆拉着方中愈坐下来;王贞亮看到方中愈连朱高燧的账都不买,便也坐去一旁跟别人聊天。 李庄贤刚坐下便看到王贞庆气哼哼的瞪着自己,纳闷的问道:“二哥,我怎么惹着你了呀?”“你说呢?”王贞庆质问道:“赵王怎么知道方兄来?” “我哪知道啊?”李庄贤不满道:“这事你得问三哥,问我干嘛呀?”“我烦他张狂的样子,就问你。”王贞庆追着问:“你没把方兄来的事情告诉别人?” “我没...”李庄贤话说一半又停下来,看一眼方中愈犹豫道:“就贞亮大哥问我我说了,再没告诉其他人,我发誓。”“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还用得着发誓吗?”方中愈心想:王贞亮和朱高燧不是一根藤上的,自然不会告诉他,只能说明朱高燧在王贞亮身边有耳目。 王贞庆这才平缓了脸色,说道:“我就信你一次。庄贤,不是我爱抱怨,而是方兄身份特殊些,我大哥他们做的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跟他们瞎掺和。”“我才没有呢!我可怕皇上舅舅发火...”李庄贤忽然抬手一指,“来了...!” 方中愈抬头望去,见一行八个人由两名军官领着走进场中。这八个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其中一个女子是张玉景无疑,还有一个是光头和尚。 王贞亮因为方中愈受屈心中过意不去,便殷勤的讲解:今日决赛八个人分四对比,胜的四个再分两对比,再次胜出的就要争武状元了。配对很简单——抓阄,各按天命。 他讲解的同时,那边已经抓过阄了,却迟迟不开打。李庄贤嘟囔道:“看来这是在等皇上舅舅来呀!” 两刻钟后,蹄声响起,一支马队从承天门出来,三四十个带刀护卫簇拥着一个黄袍黄冠之人。远远望去,那穿黄袍之人身材伟健、胸前飘着一捧大胡子。 方中愈盯着他看,心中气血翻腾。“怎么样方兄,”李庄贤说道:“我舅舅的胡子漂亮吧?”方中愈唔了两声,没有正面回答。 几十个护卫拥着成祖皇帝上了席棚坐好,这边铜锣敲起、两个参赛者走上擂台。二人也不说话,亮开架势便打。 老话说的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强者自有强中手。来参加武状元大赛、并且能杀过五轮的哪有庸手?但是功夫这东西就怕比,没比时都认为自己功夫高,比过了才知道什么是高功夫;只三个照面、两个人便分出了强弱,其中一人将另一个踢翻在地,半天爬不起来只好认输。 第二个上场的是那个和尚和一个瘦高的大汉。王贞庆忽然问道:“方兄,你说这两个人谁能赢?”王贞庆笑道:“方兄又没看过他们出手,怎么判断?” “那我就胡乱猜一次,”方中愈笑着说:“我猜和尚能胜。”“我不信,”李庄贤摇头说:“身大力不亏,我猜瘦高个赢。”王贞庆也来了兴致,“我做中裁,谁输了请吃饭。” 说话工夫,擂台上的两个人已经动手了。瘦高大汉手长腿也长,攻击范围足足有四五尺远,和尚被挡在外围根本近不了身。 李庄贤高兴起来,“方兄,看来你得请客了!”“先别着急,还没比完呢!”方中愈笑着说:“先胖不算胖,后胖才是壮!你就看着吧!” 瘦高大汉拳法凌厉,每次出招都大呼大喝以助声势,那和尚行动敏捷、不等对方拳脚到早躲了开去。瘦高大汉得势不得分渐渐恼火起来,更加频繁的出招,恨不得一下就击倒对手。 方中愈看出他心浮气躁,肯定坚持不了多久。果然,还没过一刻钟瘦高大汉的拳脚就点点慢下来,远没有刚才那般凌厉了,那和尚趁机发动进攻。 和尚的功夫是刚猛的路子,每一拳每一腿都虎虎生风,瘦高大汉有时躲闪不及只能硬架,每一次都被震退两三步。王贞庆笑道:“庄贤,你可要输了!”李庄贤还在嘴硬,“没比完呢,你的结论有些早吧? 话音刚落,和尚突然一记`刮地风`脚扫出、正踢在瘦高大汉小腿上,后者身体不由得一阵摇晃。和尚趁机纵身过去,一拳一掌都印在他胸上。瘦高大汉被打得踉跄后退了五六步,噗通一声坐到地上。 “嗨!白长这么大个子!”李庄贤颇为沮丧,问道:“方兄,你怎么能看出和尚能赢呢?”“很简单,”方中愈说道:“那人个子虽高但是走路发飘,说明他下盘不稳、功力必然未到;反观和尚脚下沉稳,有举重若轻之感,功夫肯定好些。” “哦...”李庄贤心中佩服,又问:“你若同和尚比谁厉害?”方中愈答道:“我跟他也不是一个路数。”他只说路数,却不说谁高谁低。 李庄贤刚要追问,看到参赛选手中唯一的女性张玉景走上擂台来、立时把要问的忘记了,“来了来了,方兄看她怎么赢的!” 刚刚只看到侧脸,方中愈此时才看张玉景的庐山真面目。见她穿一身竹青色短衣,十八九岁年纪,长着一张长圆脸;眼睛大而亮、鼻子挺直、下颌尖尖,两条眉毛平展上翘透出一股英拔之气。 她的对手是个二十几岁的黑壮汉,雄健异常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张玉景像男人一样抱拳拱手,“比武较技点到即止,你请动手吧!”“哎?”方中愈心中一动,暗道:难道会是她... 第十五章--没完没了 方中愈听张玉景说了一句话不由心中一动,暗想这个声音好像在哪听过?难道是...前日晚间跟自己比武的蒙面女子? 他正胡乱猜测,擂台上的黑壮汉忽然大喝一声,挥拳直取张玉景面门。张玉景左掌虚按泄他拳劲,便要发右拳反攻,黑壮汉的另一只拳头却同大铁锤一般横扫过来。 张玉景不敢硬挡,急忙缩头矮身,那只大黑拳头贴着她头顶扫过去。张玉景吓了一跳,窜开两步拉开架势。“嘿嘿...女人就是女人。”黑壮汉带着嘲弄的笑容慢步走过去。 “你敢瞧不起女人?”张玉景双眉高挑,露出一脸杀气,“没有女人能有你吗?忘恩负义的东西!”“也是啊!”黑壮汉转着眼珠上下打量她,“男人怎么能没有女人呢?” 张玉景见他的眼神不怀好意心中大怒,不等他近身迎上一步挥拳就打,黑壮汉全不以为意、张手去抓她手腕。“你找死!”张玉景抽拳移步,绕到他身侧拳峰奔他太阳穴打去。 黑壮汉反应也很迅速,左手拳外挂、右手拳向她后心砸去。张玉景也不招架,脚下移步闪开去,展开双拳招招进攻。 开始黑壮汉还能应对,可是拆过十几招就不行了。因为张玉景的拳法越来越快,有如疾风骤雨一般,而且变化多端;时而左拳右掌、时而左掌右拳、时而又是双拳双掌,每套拳法掌法都只使几招。 先前两个人攻守各半,打着打着黑壮汉变成攻少守多了,再打一会只能全力防守,犹是如此还闹了个左支右绌、狼狈不堪。方中愈在席棚看了心下了然,这个张玉景确实是那晚的蒙面人。 有道是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斗到分际,张玉景左掌打黑壮汉头侧、不等拳到又飞起右腿踢他软肋,黑壮汉挡开了拳头却躲不住那一腿了,软肋被实实在在踢了一下。 黑壮汉退了一步,感觉挨了这一腿也没什么,嘿嘿笑道:“女人就是女人,打人都没力气...”话未说完,突然觉得嗓子眼发咸、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女人就没力气吗?”张玉景下手不留情,跨上一步一招`长江双叠浪`使出,两只手掌并排打在他胸上。`嘭`的一声,黑壮汉庞大的身躯便飞了起来,直摔到擂台之下。 三侧的席棚里叫好声一片,这其中属李庄贤嗓门最高,全场都能听得到。张玉景先向皇帝的席棚行了个礼,便寻着李庄贤的声音望过来,刚要施礼忽然看到方中愈也在席棚之内不禁愣了一下。 方中愈双手鼓掌,微笑着点一点头。张玉景收回目光,向两侧席棚抱抱拳转身下擂台。 “不对呀!”李庄贤抖了抖厚嘴唇,说道:“方兄,我怎么看着张玉景像是认识你呀?”“是吗?”方中愈故作惊讶,“可我不认识她呀?”王贞庆也说:“刚才她像是在看你,你真不认识她?” “不认识、不认识,”方中愈连连摇头,“两位老兄误会了吧?也许她是在看别人呢!”心中猛然想起了件事情,记得那日自己在望水轩上小试身手,第二天立刻上了凌烟阁武功榜,凌烟阁的手段果然高深莫测。 可是那晚自己和蒙面的张玉景斗了两百多个回合,为什么她却没有上榜?难道她的武功不够前十?还是武功榜不录女子? 耳中听李庄贤说道:“明天我可不跟你俩一处玩了,以前是贞庆二哥一个人抢风头,多少还能给我留点发挥空间。现在可好,方兄连二哥的风头都抢了,走到哪都有人巴结你、尤其是女人。好像我是个跟班似的。” 王贞庆听了大笑,“庄贤你还行不行?你又不认识张玉景,吃的哪门干醋啊?”方中愈也笑着说:“对不起了庄贤兄,一会我请你吃饭赔罪。” “少来,我才不欠你人情,”李庄贤挠挠头,说道:“我要自己赢回来,我赌张玉景中武状元,你赌谁?”方中愈说道:“我也押她胜出,你赢不到我了,呵呵...” 三个人说话的工夫,擂台上开始了下一轮比赛,那个和尚将第一个胜出的人打败了。方中愈看了暗中点头,“这个和尚武功很不错啊!也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岳...岳江川吧!”王贞庆记忆超群,但凡见过的名字几乎不会忘。“哦...看他武功应该是少林一派...”方中愈话说一半,忽然看到一个金吾卫百户官走到席棚前。 那百户官向着棚内施礼,问道:“请问哪一位是神机坊的方中愈公子?”“我是。”方中愈心中惊奇,自己从不认识护卫呀! 那百户官说道:“方公子,应天府的总捕头雷鸣生想见你。” 方中愈这才恍然,向王贞庆和李庄贤告了罪走出席棚,“麻烦护卫大哥了,不知道雷捕头现在何处?”“他在皇城之外,”那百户官说道:“方公子客气了,我和雷捕头是朋友,没有什么麻烦的。”方中愈心想做捕头也不容易,三教九流都得接触。 两个人出了皇城,便看到雷鸣生等在外面,他看到方中愈立刻赶过来,“哎呀方公子,找得我好苦呀!”方中愈惊疑问道:“出什么事儿了雷大哥?” 雷鸣生谢过那个百户官,拉了方中愈走到一旁,焦急的说道:“方兄弟,我按你说的今天一早就开始查消息来源,得到消息的是北城的张二皮、可是这小子在家上呆死了,谁告诉他的消息没办法查了!你说这可怎么办?” “人死了...?”方中愈想了想,摇头道:“八成又是杀人灭口,现在看来死了的曹国公府厨子肯定不是去凤归楼送信的钱姓男子,发假消息的人才是!” “我也这么怀疑,”雷鸣生说道:“可是现在线索断了,咱们怎么办啊?继续追查姓钱的人吗?”“其实,想查他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只是...”方中愈忽然想起百里擎苍昨晚上说的话,“雷大哥,昨晚上攻击我们的果真是锦衣卫吗?” “是呀!”雷鸣生惊疑,“难道不是吗?”“我是不敢确定,毕竟你只是从一把弩上做的判断,如果还是有人故意假冒呢?”方中愈说道。“哦...”雷鸣生点了点头,“还真有这种可能。” “雷大哥,我是这么想的,”方中愈看看周围,压低了声音说:“昨晚上最少死了三个人,京师之内你人头熟、先查查他们是不是锦衣卫。如果是锦衣卫,这个案子就不能查了。” “噢...有道理,”雷鸣生思索着点点头,他自然知道锦衣卫是皇上的亲兵,果然有他们参与案子的话还真是没法查了,“但是...那根棺材钉又是怎么回事呢?除了铁血十三鹰,还没听有其他人会使。” “一步一步来吧,”方中愈说道:“不瞒你说雷大哥,昨晚百里师父还嘱咐我不要查下去,这个案子应该非常复杂、不只是丢铁券那么简单。” “我也有些感觉,”雷鸣生表示赞同,“坐牢总比丢命强,我先查查锦衣卫那边死人没有,完了再做决定。你去忙吧,方老弟。”“哪有什么事情可忙,”方中愈笑道:“不过我的坐骑在里面,否则就同你一道走了...。” 回到席棚时擂台上空无一人,方中愈急急的问道:“怎么了,比完了吗?”“没有呢,”李庄贤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方兄你到底是什么人?好像来南京也没有几天,认识不少人啊!” “哪里,一个朋友而已,”方中愈不想多说,转而问道:“比到哪一步了?”王贞庆答道:“张玉景刚打胜了,等一会就要进行最后的决战。”“好、好,没错过就好...。”方中愈话说一半停下来。 因为又有一个人来到席棚前,而这个人方中愈记得、他刚刚一直站在朱高燧的身后,而此时他正盯着自己。王贞庆和李庄贤自然也看到了,李庄贤问道:“孟指挥使有什么事情,请直说好了。” 那个人笑了笑走进席棚,先向王贞庆和李庄贤拱了拱手,这才向方中愈说道:“方公子,我家赵王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兴趣争武状元,赵王可以帮忙安排个机会。” “哟...”方中愈很感意外,抱拳说道:“孟指挥使,请你帮我谢谢赵王、感谢他这么看得起在下。但是,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眼下不方便当差,很是抱歉。”“那好吧!”孟指挥使转身走了。 朱高燧一连两次示好、也让方中愈有一些紧张,不知道这个皇子心里到底想什么,问道:“庄贤兄,这人是谁啊?”“常山卫指挥使孟贤,”李庄贤答道:“常山卫是三皇子赵王的护卫。”方中愈笑问:“你怎么直呼其名,还哥哥都不叫?” 李庄贤笑了笑,侧过头来拢着嘴巴说道:“我这三哥人长得好、嘴也会说,皇上最喜欢他,就连皇后也偏爱他。他是持宠而娇,打小就养成了骄横习气,有点讨厌。” 方中愈明白,同是朱元璋的后人皇子和其他人有着巨大的地位差异,李庄贤这些人对皇子有微辞是很正常的事儿。王贞庆也低声说道:“他最大的毛病就是想要什么必须要得到,所以方兄你得小心了。” 方中愈才不怕呢!一个皇子而已,又不是太子。但是,最好还是不得罪他为好,自己要报仇就得呆在京师、并且很有可能去当差,得罪了皇子可是不利于报仇。 这时,铜锣声声敲响,张玉景和岳江川先后走上擂台... 第十六章——女状元 李庄贤兴冲冲的说:“先看比赛,其他的一会儿再说。”“好啊!正该如此。”方中愈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一想到王贞庆说朱高燧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的话、心中稍微有些惴惴不安。 擂台上的张玉景向着岳江川一抱拳,说道:“大和尚是名门高手,今天小女子幸运领教,咱们点到即止。”“好!”和尚岳江川似乎不善言辞,回礼说道:“你先请。” “小女子就不恭了。”张玉景也不客气,脚尖一点便纵起身形,双腿连环直奔岳江川面门、前胸攻去。岳江川没料到对方动作这样快、眨眼便到了身前,急忙双拳抱环向前挡去。 别看张玉景是个年轻女子、功力却深厚,先一腿踢开对方防守、后一腿便落在岳江川的胸上。岳江川练的是外门硬功,挨了这一腿也不由得退了四五步远。 张玉景身形落地,微笑抱拳,“大和尚承让,你没事儿吧?”话说的客气却暗藏机锋,意思是你输了。岳江川伸手掸了掸胸口尘土,满不在乎的说道:“刚碰到衣服而已,再来。” “咯咯...是吗?”张玉景笑道:“那你可小心了!伤了你我可不好意思。”说罢,再次纵身跳起。这次岳江川有了防备,急忙向旁跳开,对方的脚从他头侧扫过、劲风吹得眉毛直忽扇,不禁心中吃惊。 张玉景双脚一落地立时扑过来,左掌直击他面门。岳江川临敌经验丰富,知道她这招是虚、右手才是主攻,侧开一步全神提防。果不其然,张玉景右手拳直奔他腹部打来。 岳江川左拳格开,右手拳便横扫而出;拳到中途,右肩头突然一痛、不知怎么便中了一掌。岳江川`腾腾`退了两步,脸现惊愕,“姑娘好手段,刚刚是隐藏实力了吧?” 张玉景微微一笑,挑了下眉毛说道:“打发他们还用出全力了吗?大和尚,咱俩还是到此为止吧?”“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儿!”岳江川忽然低喝一声呼呼喘了两口粗气,两腿微屈双臂伸展几下,只听得`嘶啦、嘶啦`声响、两条臂膀突然暴涨连衣袖都撑裂了。众人看了,都是齐声惊呼。 张玉景收起笑容,“大和尚果然厉害,这么年轻就练成了少林绝学金刚伏魔神通?”“你知道就好,”岳江川双掌一分,说道:“不好意思,姑娘功夫太好,我不使这套大力金刚掌便敌不过你...。” 一旁的方中愈听了一愣,暗想:百里擎苍教我的是大力天罡掌,他的叫大力金刚掌,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听台上的张玉景说道:“那我就领教一下佛门绝学!”仍然是抢步上前,左掌右拳一齐攻出。 岳江川不再躲闪,左掌横划、右掌直拍过去。张玉景右拳与之一碰,立时被震退了两三步。岳江川一招得势,舞动双掌攻了上去。张玉景不敢硬拼,只得左右移动与之缠斗。 岳江川这套大力金刚掌好生了得,发招有声、掌掌带着风声,出掌之际也不必理会对方招不招架、都是一掌到底,全凭强劲内力取胜。 李庄贤看了不禁替张玉景担心,“哟...哟...原来这和尚如此了得啊?这一下张玉景可是要悬。”方中愈却摇了摇头,不用十招他便看出岳江川大力金刚掌的弊端,这套掌法太过刚猛、远不及自己的大力天罡掌刚柔并济;正如打刀铸剑一样,钢性太强则易断,只有钢性、韧性并具方为无上利器。 张玉景躲闪了几招后便摸清了对方路数,见对方又是两掌一前一后攻过来,让过前掌、忽然伸手勾住他后掌手腕往前带。岳江川自然而然的往后拉,张玉景顺势一掌拍过去,岳江川再想闪已经来不及了、肩头中掌连退两步。 张玉景出招快捷,不等他脚下站稳便跟过去,左掌一晃他面门、右拳偷袭过去砸在他软肋之上。这两招连环而发、快到了极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岳江川已经中招倒地了。隔了一会儿,才齐声欢呼、鼓掌。 岳江川满脸通红的爬起来,抱拳说道:“姑娘的功夫炉火纯青,在下认输。”张玉景回礼道:“承让、承让。” 这时锣声响起,有主持比赛的军官宣布,“武状元的得主是...张玉景!”随后有一个内侍走出北侧席棚,大声说道:“武状元选比本是男人之事,张玉景先前女扮男装报名参赛实是欺君之罪。然,成祖皇帝以慈悲为怀、又念其练得一身功夫不易,特免了其欺君之罪。着,张玉景充任宫内武术教头一职,钦此...张玉景,谢恩吧!” 那边张玉景到皇帝席棚前谢恩,李庄贤和王贞庆还饶有趣味的观看,方中愈凑到二人身边低声说道:“两位老兄,咱们先走吧!”“着什么急...?”王贞庆看到他瞟向隔壁席棚立刻明白了,暗暗拉了李庄贤一把,三个人便往外走。 “贞庆、方公子,”王贞亮一直盯着他们这时赶了过来,问道:“三位老弟要去哪里啊?我请你们吃饭,不知方公子肯不肯赏脸呀?” 方中愈不好当面拒绝,拿眼角看王贞庆。后者思维敏捷,立刻说道:“大哥,我们约了沈愚、苏平、王淮等人结诗作句,你有兴趣便同我们去。”沈愚等三人都是当时的大才子、张口闭口都是文言,王贞亮听了就头疼,连忙摇头... 王贞庆、方中愈三人趁机离开皇城。到了无人处,李庄贤纳闷的问道:“方兄,别人想巴结赵王还怕巴结不上呢!你怎么倒像洪水猛兽一样躲着呀?”方中愈笑了笑,不语。 王贞庆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三哥那性子你都烦别说方兄了。再说了,你没看到我大哥替朱高熙二哥使劲呢!方兄答应那边?两相为难不如就谁也不理的好。”“说的也是,”李庄贤说道:“不理他们,咱们自找地方玩去。方兄,我输了你一顿饭,你说去哪吃?” “嘿嘿...”方中愈心里早掂对好了,说道:“咱们到凤归楼吃如何?”“啊?”李庄贤不禁咂咂嘴,“方兄,你可够狠的呀!到那吃顿饭,没有个二十两银子可下不来啊!” 方中愈笑着说:“上次两位老兄请我去百花会,这次由我做东,庄贤兄出人就可。”“嘿...瞧不起我是不是?”李庄贤拍着胸脯说道:“别说二十两,就算二百两也得我请...!”三个人嘻嘻哈哈,直奔凤归楼... 皇城和凤归楼都在东城,一刻半钟便到了。迎客的龟公和姑娘都是识人的好眼力,一看这三位锦衣缎帽、骏马金鞍早早便候在路边。 等到近前认出是两位皇亲国戚,更是王爷、李爷叫不绝口,让到里面薛姑姑满面春风的迎上来,又是让座又是沏茶、殷勤备至;看到方中愈同行,不禁小愣了一愣。 李庄贤大声大气的说道:“别忙活了,今天是我请方兄吃饭,薛姑姑让人在翠竹苑摆席吧!记住了,菜要硬、酒要好。”“哎哟!”薛姑姑闻言咂咂嘴。“怎么?”李庄贤立刻板起脸来,“寒姑娘不方便吗?” “不瞒李爷说,”薛姑姑一脸为难之色,“有人预约了烟翠...。”“谁啊?”李庄贤一听就炸了,“我今日请客他偏预约,故意跟我为难是不是?”“李爷息怒、息怒,”看得出他是常客薛姑姑不敢得罪于他,立刻说道:“我马上安排、马上安排,三位爷这就请上楼吧!” “这还差不多。”李庄贤这才缓和了脸色,“方兄,咱们上去吧!”薛姑姑看到他如此礼遇方中愈不禁暗暗称奇,搞不清这个方是何许人也。 三个人拾阶而上,李庄贤轻声说道:“方兄,那寒烟翠姑娘是清倌人,喝酒听琴什么的还行,要想...那个可不行了。”方中愈纳闷道:“什么叫清倌人?哪个不行?” 王贞庆笑道:“兄弟说什么呢?方兄是雅人,你以为跟你似的满脑子龌龊想法啊?”李庄贤哈哈大笑,“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他这一笑引出二楼的几位姑娘,纷纷叫道:“金粟公子...!”“李大爷...!” 李庄贤双手乱摇,“今日没空,改日改日...。”上到三楼,只东西两道门。西侧门边挂着一道青竹牌,上书三个大字翠竹苑,字体瘦健、笔力雄厚。 方中愈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三字当是贞庆兄的大笔了?”“哟?”王贞庆诧异,“你怎么认得出?”方中愈暗叫不好,自己顺口而出差点露了破绽,掩饰道:“贞庆兄高才处处留墨宝,我在别处见过...。” “哟...三位爷到了,快请进。”这时寒烟翠迎出来,算是替他解了围。三个人鱼贯而入,方中愈看到她略施粉黛、比之前次相见更舔了几分艳丽。 寒烟翠看到他怔了一忽,喜道:“原来方公子和王爷、李爷也熟。”方中愈点点头,没说话。李庄贤却不干了,转身问道:“方兄,你和寒姑娘是如何认识的呀?” “偶遇,”方中愈只能如此解释,“上次和雷捕头来这找个朋友,和寒姑娘说过两句话而已。”“真的吗?”李庄贤目光满是怀疑。“是这样,只说了两句话。”寒烟翠打证实,“三位请到里间坐。” 翠竹苑占了半边楼很是宽敞,外面是迎客堂、最里面应该是卧房、中间一处又分内外两处,外部三面有窗极是明亮。屋里点着名贵的龙涎香,摆着十几盆奇异花草,很是恬静淡雅。 三个人刚落座,便有侍女流水介的送上酒菜,酒是透瓶香、菜是珍惜肴。寒烟翠笑着说道:“金粟公子好久没到翠竹苑来了,今日到此该留篇大作吧?” “好!”王贞庆心情大好爽快的答应了,思索片刻吟道:“ 都城二月春熙熙,寻芳每共幽人期。 长干白下总名胜,载酒携琴随所之。” 吟毕,方中愈三个一起拍手叫好。寒烟翠高兴的说道:“贞庆公子果然高材,这等佳作竟然随口吟来。”王贞庆笑着摆手,“方兄才是高材,不如乘兴而为。” 一时间,三个人都望向方中愈... 第十七章——无心插柳 方中愈这几年一直苦练武功,偶尔有空也是写写字,做诗结句总不弄了,这时王贞庆要他也来一首、未免有些忐忑。 寒烟翠见他面有难色,微笑说道:“方公子不必着急,咱们先喝几杯清酒,说不准便思如泉涌了。”李庄贤拦阻道:“不可不可,立时出口才见本事。” 方中愈扫一眼寒烟翠心中忽然一动,叫道:“有了!”王贞庆喜道:“说来、说来。”“别着急,”方中愈说道:“贞庆兄提到长干我便想到了前朝诗仙李太白的《长干行》,我便以此为题献献丑: 青梅竹马居东干,两小无猜定鸳鸯。 佳人二八好年华,不识儿时骑马郎?” 这诗虽然粗浅了些、头两句又出自古人,但是却有出处;这是方中愈年少时同齐楚嫣的戏作,那一年俩人刚定下亲事,他此时说出为的是试探一下寒烟翠。 “不好不好,”李庄贤文才平平本分不出高下,他心里不愿方中愈盖过了王贞庆,便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都是偷别人的,不如我二哥是自己的才学。” “这是借用,古人也常有之,”王贞庆反驳表弟,“方兄信手捻来足见学识俱佳,而且...方兄这首诗很有深意啊?”说着,探询的望过来。 “是是是,”寒烟翠笑着端起酒杯,“没想到方公子文才武略都是这般出众,令我好生敬佩,我借花献佛敬公子一杯。” 方中愈见她并没有太多反应心中很是失落,咧咧嘴角说道:“我哪有什么文才,都是贞庆兄相逼才取巧应付,两位过奖。”他自认才学不行李庄贤很是高兴,王贞庆却知他文、字俱佳,更是从心中亲近。 四个人酒过几旬,愈发兴致勃勃。李庄贤忽然问道:“方兄,今日你也亲见张玉景的武术,你与她对阵胜负几何?” 方中愈自然不能说出两个人交过手,张玉景敌不过自己,只谦虚道:“她的武功另成一派,我与之交手恐怕是胜负难料...。”话未说完外面忽然传来吵闹声,似乎是奔着翠竹苑来的。 今日李庄贤做东立时寒起面孔来,大声说道:“怎么还有人敢在凤归楼闹事儿?这不是扰了大爷的兴致吗?”“李爷息怒,我去看看。”寒烟翠立刻起身出去。 方中愈三人又喝了会儿酒,听得外面越吵越厉害,隐约听到一个中年男人嚷道:“什么身份又如何?就算皇帝的亲戚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吧...我又不是不给银子,拿大爷当三岁小孩戏耍吗...?” 李庄贤头一个坐不住了,抬腿就往外走。王贞庆劝道:“客人跟堂院之间的瓜葛,你坐你的。”“我看看到底是谁?居然不把皇亲放在眼中。”李庄贤扔下一句话,人已经出去了。 方中愈心想:李庄贤还算是知书达理的文人都是这般,其他皇亲国戚更不知道如何飞扬跋扈了。他见王贞庆不放心的跟出去,也随在后面。 等到了外面,见二楼平台通往这侧的楼梯上挤了好几个人,大声吵闹的是一个四十左右岁的军官;这个军官长得人高马大粗壮异常,两个龟.公都拉不住他。 寒烟翠正站在他前面,劝道:“赵大人,真是有贵客在此,正好赶上到了约定时间你没有来,薛妈妈才权宜了一下,还请你见谅。” “什么叫权宜?我没付定金吗?”赵姓军官火气不减,眼角扫到李庄贤几个公子哥更加怒了,嚷道:“你们堂院也不能看人下菜碟吧?老子好歹也是京师营的千户,还抵不上皇家的几个小娃娃...?” “嗨!你胡说八道什么?”李庄贤早憋着一肚子气,这时喝道:“你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谁是小娃娃?爷爷是大名公主之子李庄贤,我表哥是怀庆公主之子王贞庆,你一个千户不过区区五品官竟然敢看不起皇亲,活得不耐烦了吗?” 赵千户可能是先喝了酒,听对方报了名头犹自不惧,“公主的儿子又怎样,就可以不讲理吗?皇亲国戚就可以随便骂人吗...?”越说越气,双臂一晃便甩脱了两个龟.公,大步冲上来。 方中愈怕他盛怒之下伤到寒烟翠,便要出手阻止。就在这时听到薛姑姑的声音喊道:“钱大哥快来帮忙!”方中愈心中一动,探头下视、见薛姑姑站在一楼楼梯口向身后招手。 一个灰色身影陡然出现,脚尖一点便上了二楼平台、再一点直接落在赵千户身后,手臂一伸搭在他肩头上。赵千户身高体壮,这时却动不得分毫,直着脖子喊:“干什么?你们还要打人吗?” 灰衣人能有三十六七的年纪,身量不矮体形瘦健,拉了他的肩头笑着说:“赵大人息怒、息怒,凡事好商量何必动手呢?”这时候,薛姑姑也赶上来、好说歹说的将赵千户劝了下去。 又向李庄贤赔礼道:“真是对不起李大爷,我这有事刚刚走开一会儿就赶上赵千户过来,打扰了三位雅兴对不住了。赵千户也是酒后失德,我代他道歉请三位大爷谅解...这样,今天我请客算是给三位赔罪了!”李庄贤便也不好太怪责。 寒烟翠很会行事立时请王贞庆等人入内,斟酒布菜重新开局,为致歉意取出琴来弹奏。她的琴艺可是京师一绝,李庄贤这才转怒为喜。 方中愈心中念着刚才那个钱姓男子,却没有什么心思听琴。无论是从体型还是轻功上判断,这个人就是那晚的男子。虽然百里擎苍告诫他铁券的案子不要再查下去,但是方中愈从骨子里想弄明白。 因此上,方中愈坐在酒桌上心却在楼外,他的座位靠窗、一直暗中留意着楼门。一直过了两刻多钟,那个钱姓男子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楼门处。 那时李庄贤正在给寒烟翠讲武状元大赛上的趣事,方中愈示意自己去解手便出了翠竹苑、立刻马不停蹄出了凤归楼。 凤归楼在东顺城街上,这条街有六百步长中间并无岔路,所以方中愈并不担心;向南走出百余步后,果然远远看到钱姓男子,方中愈便不急不徐的坠在后面。 出了东顺城街钱姓男子转而向西,那正是曹国公府所在方向,方中愈颇为纳闷,猜想他在曹国公府的职务、怎样可以随便离开而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钱姓男人出东顺城街时回头看了看,这时走了半刻钟又回头看。 方中愈暗叫不好,自己骑着马太显眼,看到路旁有家同福客栈便将坐骑拴在门前、给了伙计二两银子让他帮忙照看。伙计每个月的薪酬也就三四两银子,这时白得了大半月的薪酬乐得不行... 方中愈混在人群中追踪钱姓男子,他的身高只略高于常人、杂在行人中并不起眼,跟踪身材瘦高的钱姓男子却很方便。钱姓男子走了两条街后忽然右转向北,方中愈大是疑惑:因为曹国公府在西南方,而往北去是皇城啊? 不明白也得跟呀!皇城附近闲杂人少,方中愈只好拉开距离,走了大半条街钱姓男子又忽然转向西方。“娘的!他这是要上哪去啊?不会是发现我了吧?”方中愈疑惑万分,更加了十二分小心跟着... 绕过皇城后钱姓又转向北方,方中愈更疑惑了,再往北是奉贤路、住的都是皇族,他到这来干什么?显而易见的缘故,这里的行人很少、空荡荡的一眼能望出一百多步远。 再走一刻钟,道路两侧渐渐变成起脊翘檐的巨大门楼、高墙深院全部都是豪门宗亲。钱姓男人停步回头,方中愈连忙躲到一棵大树后,隔了一会儿探出头却不见了他的踪影。 方中愈连忙跑过去,那里有一条宽巷、钱姓男子正走进一处角门。那角门和路旁的一座两层门楼同属一院,方中愈不由暗中嘀咕,“放着正门不走走角门,这个混蛋警惕性很高啊!嘿嘿...老子看看门楼不就知道了!” 可是让方中愈感到奇怪的是,这座宅院外没有悬挂任何字碑、仿佛没有人居住一样;转悠了两刻钟,见不到任何人出入,方中愈也只好离开。 他想着先去取马匹,然后到应天府衙门找雷鸣生。谁知刚到同福客栈门前便有个人凑到他身边,“方大爷,让我等着好苦。”方中愈见他戴着八瓣瓜皮帽,穿着蓝色短衫,贼眉鼠眼的似曾见过,“你是...?” “小人是应天府的帮役,”那人答道:“雷头儿发下话来要找方大爷。”“噢...正好我也有事找他,雷捕头现在何处?”方中愈问道。“我带您去,雷头儿在状元桥吃饭...” 应天府这些帮役传播消息的能力真是强悍,方中愈走了一半路雷鸣生就迎了上来。“雷大哥,快跟我走...!”“方老弟,有消息了...!”两个人异口同声,顿了一下又同时问道,“上哪去啊...?”“什么消息...?” 再次停顿后,方中愈摆手说道:“雷大哥你跟我,边走边说什么消息!”“好!”雷鸣生掉转马头跟上来,口中说道:“你让我查的那事儿有结果了,结果绝对让你意想不到!”“是吗?”方中愈很感兴趣,“什么样的结果?” “袭击我们的人有锦衣卫,但是只有一个人,其他的人都是假冒的...!”雷鸣生的话还未说完,方中愈勒住坐骑,“你再说一遍!”... 第十八章——扑朔迷离 看看有行人,雷鸣生带马走至无人处才低声说道:“方老弟,我是花了二百两银子才得到的这个消息。袭击我们俩的人中只有一个是锦衣卫龙蟠里卫所的,是个旗官名叫金沙志,其他人都不是锦衣卫。” “哦...”方中愈很是吃惊,“还有这种事情?那...其他的都是什么人?”“不清楚,”雷鸣生摇头说道:“没有人知道,好像就连那个金沙志都不知道。” “真是邪门了!”方中愈想了想说道:“今天我碰到曹国公府那个姓钱的了,看到他进了一个大宅院,你熟悉地方、跟我去看看那是谁的府邸?” “嘿,终于找到正主了,”雷鸣生高兴的说道,“在什么地方?”“奉贤街。”“噢...怎么会在那里?”“要不说这个案子很复杂呢!” 方中愈引着雷鸣生来到奉贤街,远远看到那个大院便指给他看,雷鸣生扫了两眼便催他掉头。方中愈惊疑的问:“怎么了雷大哥,那到底是谁的府邸啊?” 雷鸣生看看左右无人才低声说道:“那是赵王朱高燧的新府,他嫌北安门外的府邸太小,听说是前几天刚置下的。这可麻烦了,难道铁券案还牵连三皇子在内了?” 方中愈看看他没回答,心里盘算着既然曹国公府的内鬼与朱高燧有关联、又有锦衣卫的人袭击自己二人,那么就可以肯定铁券丢失是一个大阴谋;而阴谋的结果就是要对付李景隆,是谁要对付他呢?照目前情况看,八成是皇上朱棣。 “这件事不通啊!”雷鸣生自言自语道:“曹国公李景隆的父亲李文忠是先祖皇帝的外甥,李文忠和当今成祖皇上是姑舅兄弟,而李景隆当年开金川门迎接成祖皇帝进京师又立了大功,难道还要对付他...?” 方中愈摇一摇头,说道:“事情都在这摆着了,你也能猜出一二。雷大哥,不瞒你说我来京师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这件案子我不能再陪你查下去了,我得留着这条命办我自己的事情。” 雷鸣生点了点头,“方老弟,我理解我也不想死呀!我回去如实禀告上官、怎么处置我就管不着了,让我坐牢我也认了。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以后不管老弟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你就尽管说话,皱皱眉头我雷鸣生就不算个人!” 方中愈心想能交这么个朋友也不错,说不上什么时候、什么事情能用到他。二人出了奉贤街,日头已经渐渐西斜,雷鸣生说要请他吃饭,方中愈说道:“要吃饭也是我请,你一月俸禄能有多少?为了查铁券案自己又搭进去不少吧?” 雷鸣生苦笑摇头,说怎么也不差一顿饭钱。方中愈随手取出一百两银子递过去,雷鸣生推脱不肯接受。方中愈说道:“雷大哥,你当我是兄弟就拿去用,要是见外咱们就不是兄弟了!”雷鸣生这才收了。 两个人正经过一道高墙,突然听到`嘭`的一声,回头看去见一个半大少年直起腰转身朝另一方向走。雷鸣生抬头看看,“这附近也没有门...不对!你站住,别走!”圈回马向那少年追去。 很明显那少年是跳墙出来的,那么非偷即盗了,应天府的捕头正是该管。那少年却没有跑、停下来一脸镇定的看着他,“干什么啊?”雷鸣生挡住他的去路,这才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跳墙出来。” 那少年打量他两眼,不屑的说道:“我就喜欢跳墙,你是谁啊,管得着吗?”“我是应天府衙门的捕头,专门抓盗贼的。”雷鸣生提高了声音,“快说,否则带你回衙门!” 方中愈见那少年手中拿着一根黄不黄绿不绿的竹竿不由心中一动,带马缓缓走近。那少年将竹竿往土中一戳,忽然解开衣襟来,“捕头就随便抓人啊?抓贼见赃,你看我身上有什么了?”这时天气渐热,少年里面便是贴身的中衣小褂,果然是什么都没有。 雷鸣生纳闷道:“不是盗贼你为什么不走门?”“跳墙路近,我就愿意这么走,你管得着吗?”少年顶了他一句,系好衣带拿了竹竿便走。雷鸣生还要拦阻被方中愈挡住了,“雷大哥,既然不是盗贼就放他去吧!”雷鸣生心情不佳,便也不去理会了。 二人边商量到哪去吃饭边向前走,出了巷口正碰上王贞庆和李庄贤。“嗨...”李庄贤气恼道:“方兄,你不是说去解手吗?怎么顺着尿道跑了?” 方中愈自知理亏,连连拱手赔礼,说自己有些急事要办、不得已而为之。王贞庆从中劝说,李庄贤才作罢。方中愈见两个人身后跟着好几个家人,抬了不少礼盒便好奇的问道:“二位老兄,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受得了你俩同时送礼?” 王贞庆答道:“我姨娘南康公主刚刚从东海回到京师,我和庄贤是代表各自母亲来探望的。”方中愈侧头瞄了一眼,见府门上方挂着`东海候府`的匾额,说道:“你俩快去吧!改日有空我请两位喝茶。” “喝茶可不行,你得在最好的酒楼摆一桌,否则弥补不了你今日的罪过!”李庄贤半真半假的说。方中愈满口答应,同他二人告别。 这边刚要走从东海候府出来几个人,当先是一个俊郎青年,向这边搭了一眼立刻高声说道:“贞庆、庄贤你们也来了...方公子,慢走!”方中愈心中暗骂倒霉,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跳下马施礼,“赵王千岁。” 朱高燧健步行来,先向王贞庆二人说道:“父皇让我来看看十一姑,没想到你们的消息也这么灵通,快进去吧!”转回头又跟方中愈说:“方公子,武状元大赛结束怎么走那么早?不会是在躲着我吧?” “不是不是...”明明是、这时也不能说实话啊!方中愈随口说道:“贞庆兄约了几个人作诗饮酒,赶着赴约才早了一会儿。” “呵呵,方公子此言不实啊!”朱高燧笑着点指,“难道你们是约了花魁寒烟翠作诗吗...哈哈...”一时间,方中愈尴尬无比,想到那钱姓男人跟凤归楼的人很熟、和他又有关联,那么朱高燧定然和凤归楼也有关系才对,暗骂自己笨了。 方中愈勉强说道:“是庄贤兄做东,我也...不好多问。”“没关系没关系,”朱高燧的脸上倒没有生气,微笑说道:“我表弟做东你赏脸了,今晚我做东方公子怎么说?” 话茬僵到这了,方中愈又不想太过得罪于他只好笑着说:“赵王这么看得起在下,实在是荣幸之至,哪敢有不从之意?”“好好,咱们这就走!”朱高燧示意从人牵过马匹,要方中愈同他并骑而行。 雷鸣生简直被视作无物,只好向方中愈摆摆手、自行离开... 方中愈未来京师时已经打探明白了,成祖皇帝朱棣虽然立了长子朱高炽为太子,但是对这个大儿子却不满意;汉王朱高熙和赵王朱高燧便认为有机可乘,私下里蠢蠢欲动想把朱高炽拉下太子位、取而代之。 而朱高熙、朱高燧争相拉拢百里擎苍,便是看中了他无所不知的能力、想收罗到手下为己所用。怎奈百里擎苍软硬不吃、不为所动,这才转而拉拢方中愈... 朱高燧一行人径直向北走,应该是去北安门外的老宅子。方中愈有一搭没一搭的同他说话,心里却在想他为什么不去奉贤街的新宅子,难道那边真没有住人吗?那么钱姓男子到那去又为了什么... 来到北安门外的赵王府时天色将黑,门口点起四只大风灯、照得一片雪亮。方中愈留意到拴马桩上已经拴了二三十匹马,也不知道朱高燧都请了些什么人。 拴好马匹,朱高燧拉了他往里走。方中愈看到宅院并不小,东西向少说也有五十多步,头层院子的正堂黑着灯,众人直接来到第二进院子。 二进院子更宽敞些,大灯小灯点了十几只亮如白昼。便在庭院当中摆了四张方桌,熙熙攘攘坐满了人。东西中愈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微微吃了一惊。留心观察宾客更觉诧异,因为这些人都不像做官的,倒像是江湖豪客。 看到朱高燧走进来,众人纷纷起立问候。朱高燧笑着点头,“大伙都到了,我给大伙引见一位好朋友——方中愈,凌烟阁公子榜第四名、武功榜第七名,日后大家多亲近。” 方中愈心中暗笑,难不成吃你一顿饭就成你的人了?连连抱拳拱手,口中不停说着久仰久仰,至于久仰什么各人肚中自知了。 寒暄一圈,朱高燧领着他走进厅堂。原来今日的客人有尊有卑,院中的是普通客人、厅堂中另有几位贵客。方中愈刚踏进门槛便愣了一下,原来贵客之中有一个女人,正是今日的新晋武状元张玉景。 张玉景看到他眼中也有意外的神色,随即移开目光。朱高燧指了一个白胖子说道:“这位是庞英庞大人,锦衣卫千户官...他是常山卫指挥使孟贤你见过...新科武状元张玉景你也见过。” 方中愈依然抱拳说久仰,看那庞英胖得可以、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是圆的,还长着一双小圆眼中,颇有几分滑稽。庞英很是看了他几眼,忽然说道:“神机坊一出便名动京师啊!嘿嘿...生生把我从凌烟榜上挤下去了!” 方中愈还在猜想他是不是原来榜单第十的庞英,这时得到证实却更觉诧异,心想这么个大胖子、自己走路都费劲居然排在十二!凌烟阁有没有搞错啊? 朱高燧笑道:“庞大人,要知道强中自有强中手嘛!江湖中不知还有多少不显山不露水、能上榜而未上榜的高手呢!很正常的事情。”“是,赵王说的对。”方中愈借机说道:“我初学乍练,哪里及得上庞大人一成?定是凌烟阁搞错了。” 话音刚落,院中有人说道:“我看也是,否则怎么突然间出了这么多高手!就拿你来说吧,充其量练过十年八年的功夫,怎么可能排在第七名?”方中愈闻听心中火起,不禁向院中望去... 第十九章——阴谋 方中愈自己谦虚可以,真要是有人当面说他不行哪能爱听?不禁向院中望去。 说话之人站在东首头一桌桌边,是个四十左右岁的文静汉子,腰间挂着一柄长剑。方中愈记得刚刚介绍他是华山剑派的门长,叫什么阴阳剑鲜于文博。 方中愈轻笑两声,说道:“鲜于掌门说的对,在下年纪还轻。吃过的米没你吃过的盐多,走过的路还不及你过的桥长,哪有资格排第七,鲜于掌门应该排在第七才是正理。”众人都听出他说的是反话,便有人忍不住笑出来。 别看鲜于文博长相文静为人却极为自负,被人一笑立刻恼火起来,跨上一步说道:“方公子,我想领教一下你的武功,让大伙看看谁该排在武功榜第七名。” 方中愈没想到这人如此自负、如此张扬,一言不合便要挑战,抱拳说道:“不好意思鲜于掌门,我说过我是初学乍练、凌烟阁弄错了才把我排第七的。锦衣卫庞大人、新科武状元张大人都在这,哪里有我班门弄斧的份儿?” 鲜于文博冷笑两声,微微撇了嘴角说道:“怎么,不敢吗?”方中愈心想这个人真是不知好歹正不知该不该应战,一旁的庞英说道:“方公子,你就露一手吧,否则我被莫名其妙的挤下榜单多屈啊!” 朱高燧也说道:“方公子不用谦虚了,到了我这里都是好朋友,相互切磋一下很正常嘛!” 方中愈知道在座的多是练武之人、都想见识一下自己的武功,更有可能是朱高燧故意安排的,想躲是躲不过去了,便起身说道:“既然赵王有命我就献丑了,只是...请赵王借把单刀用。” “好说!”朱高燧拍手说道:“拿刀来。”立时便有家人送上十几把刀。什么燕翅刀、双刃刀、鱼腹刀、户撒直刃刀...样样齐全。 方中愈随手拿了一把普通的单刀走下台阶,抱拳说道:“鲜于掌门请。”早有人将桌椅搬开,腾出一片空场。鲜于文博立于空场中央缓缓抽出长剑,先随手抖了几朵剑花出来、才用剑一指,“来吧!我让你先进招!” 方中愈暗暗摇头、提着单刀走上去,手腕翻处砍他额头。鲜于文博见他出招平平不禁撇撇嘴角,往左跨开一步、抖剑刺他胸腹之间,出剑凌厉、又快又准。 方中愈横刀架开,反手刀劈他肩头。鲜于文博故技重施并不招架,让开刀锋的同时长剑削他手臂,嘴上说道:“方公子,看来凌烟阁果然是弄错了,别说第七、就算前七十也不该有你...。” 方中愈本来就是在耐着性子,心想拆过十招八招让鲜于文博有些面子再小胜他,没想到他的这张嘴还真是讨厌;看看他长剑削来、突然歪过刀柄在他剑身上一磕,刀头直奔他前胸砍去。 这一下,方中愈用了六成功力、速度快得惊人。眨眼工夫钢刀便到了身前,鲜于文博吃了一惊,急忙侧过身回剑封挡。方中愈的单刀猛然停在空中不动了,众人正感纳闷,却看到鲜于文博的手臂直直的撞上去... 在别人眼中是鲜于文博自己撞上去的,其实是方中愈算准了他出剑的路线;还是他心存善念,若是反转刀刃鲜于文博的胳膊就没有了。可这一下也疼得鲜于文博呲牙咧嘴,长剑瞬间落在地上。 方中愈收刀退后两步,抱拳说道:“鲜于掌门承让。”鲜于文博左手抱着胳膊,怔怔的站在那说不出话来。方中愈也不理他,放好单刀回到厅堂。 朱高燧高兴的说道:“方公子果然是高手风范,快坐快坐...鲜于掌门输在轻敌上大可不必气馁,胜败是常事嘛。来人,快找御医来看看鲜于掌门的伤势。” 虽然朱高燧替他掩饰了一下,鲜于文博还是满面通红,说声不碍事、拾起长剑坐下来。 庞英眨着小圆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方中愈,忽然说道:“方公子,皇上亲命我们锦衣卫成立北镇抚司,正缺少你这样武功卓越、头脑清楚的人才,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 方中愈心中一动,暗想百里擎苍果然料事如神...不对,他还真是神仙,有言必应啊!又想先不忙答应,老子得让你们求着我才行。装出为难的样子说道:“多谢庞大人美意,只是我...平素懒散惯了,怕不能...。” “哎?”朱高燧笑着说:“方老弟如此大好身手,若不为朝廷效力岂不是可惜了!那些你都不用担心,庞大人便是钦点的北镇抚司镇抚使,他还能难为你吗?是不是老庞?” “当然当然,”庞英笑起来,眼睛便眯成了一条缝,“只要方公子肯来,我给你留个旗官的位置。”方中愈还没说话,张玉景`扑哧`笑出来。 庞英疑惑的问道:“不知道武状元笑什么?”“没什么,”张玉景转了下眼珠,说道:“我的意思庞大人许诺的官职太大了吧?” 那时的军队是卫所制,大明境内设有若干个都司、每个都司管辖若干个卫,每个卫管辖五个千户所、每个千户所有十个百户所、每个百户所有两个总旗各五十六人、一个总旗由五个旗组成。也就是说旗官手下有十个兵,可见旗官之大小——如果算作官的话。 “武状元所说是反话吧?”庞英可一点不笨,“是,旗官可以说是最小的官,但是...北镇抚司的旗官却与别处不同。因为能进入北镇抚司的都不是普通军士、护卫,至少是旗官才能列入被选拔名单,有些可能是总旗官、甚至是百户官。武状元,你还嫌我们北镇抚司的旗官小吗?” 张玉景的年纪和方中愈仿佛,虽是女性却是敢说敢为的性子,“这还差不多,这位方公子武功高绝,官职太小屈才...。”这时,仆人们流水一般送菜上来,众人便暂时住口。 赵王请客席面很是讲究,除了山珍野味便是市面上看不到的时蔬,好多都是叫不出名的稀罕之物。等酒菜齐备,方中愈向张玉景抱拳说道:“多谢张姑娘的夸奖。” 朱高燧一边让酒一边笑问:“对了,两位都是武功高手,不知二位...?”方中愈可不想再同张玉景动手,连忙说道:“我见识过张姑娘的武艺,甘拜下风。” 张玉景将明亮的眸子在他脸上转了转,摇头道:“方公子太谦虚了,我不是你的对手才是。”“哈哈...”朱高燧大笑说道:“看来有一分修为便多一分涵养呀...只有井底之蛙才夜郎自大。来,我敬两位一杯...!” 方中愈暗中观察,感觉朱高燧倒有几分平易近人、并不像王贞庆说的那般难于相处,席间谈笑风生、也没有皇子的架子,不知不觉多了几分好感。 喝了五六杯酒,张玉景起身告辞。朱高燧说道:“武状元肯赏脸赴宴,可得吃好喝好。”张玉景连说吃好了,朱高燧便笑说那是没喝好了,必须再喝一杯才让走。 主人家好客让酒也算常事,但是方中愈偶然看到朱高燧向倒酒的仆人丢了个眼色。倒酒就倒酒,使什么眼色啊? 方中愈便留心那倒酒之人,见他一手提壶一手按住壶盖缓缓斟了一杯酒,并无可疑之处。但是,当他给朱高燧倒酒时便没有按壶盖。 方中愈疑心起来,仔细观察仆人手中酒壶发现壶盖中央镶了一块绿松石,看上去好像能活动... 张玉景喝了那杯酒不觉长出一口气,说道:“真是好酒,越喝越香醇。”随即告辞出去,走下台阶时似乎摇晃了一下。“到底是女人,难胜酒力。”朱高燧招呼道:“来人,去送送武状元。”有人高声答应,随即一个身穿蓝袍的人追去前院... 张玉景的离开没有影响到朱高燧的兴致,连声命人倒酒。这世上的事情就怕上心二字,只要你认真就会发现好多你之前忽略的事情。方中愈因前面的事有些反常,便暗暗留意了酒壶。 结果让他感到诧异,因为仆人不知何时换了一把壶、虽然颜色和款式很像,但是这把壶的壶盖上没有绿松石... 方中愈细细的回想,越想越感觉不对劲。张玉景喝下最后一杯酒后说这酒好、越喝越香醇,真正喝多的人越喝酒越淡才对呀!如果她没喝多,为什么下台阶时身行摇晃? 思来想去,答案只有一个...她喝了和别人不一样的酒!还有,朱高燧喊人去送张玉景,立刻有个穿蓝袍的人追出去,可是赵王府的仆人都是蓝色短衣啊? 当下,方中愈潜运内力将酒劲都烘托起来、面上便渐渐红了,再喝一杯酒假装没放稳、将一只白玉杯落到了地上,他竟然还摇晃着要去拾杯子碎片、说能粘上... 朱高燧见两个贵客一个走了、一个醉了,哪还有心情喝?便命人扶方中愈去休息,方中愈假说解手偷偷溜出了王府。 此时离张玉景离开已经有两刻钟了,方中愈能判断出朱高燧要对张玉景不利,可是具体要做什么却不知道、张玉景往哪边走了更不知道。略微想了想,方中愈催马向西绕到皇城之南。 那日夜归,记得张玉景是在夫子庙十字大街西侧拦住自己的,方中愈的潜意识里她应该是住在皇城和夫子庙之间;等绕过皇城,他直奔旧城街、那是去往夫子庙最近的路,但愿自己能蒙对... 第二十章——多此一举 第二十章——多此一举 夜已深、清脆的马蹄声太过张扬,方中愈怕惊动巡逻的护卫、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随便找个地方拴了坐骑,展开轻功徒步而行。 方中愈奔行迅速,只比马快不比马慢,片刻工夫便跑出三四里路。忽然,前方隐隐传来争吵声,方中愈提起内息越奔越快。可是,奔出一里有余没看到人。 方中愈急忙停下来、侧耳倾听,那一刻忽然又没有了声音。奇怪了,方中愈心中纳闷:明明听着不远,怎么看不到人呢?是我跑过了?心里有了这个念头,他便慢慢往回走。 没走几步,隐约又听到争吵声,而且...好像有女人的声音。方中愈加快了脚步,目光左右扫视、不放过每一处阴暗角落。走出一百来步,才发现声音出自右侧一条不起眼的弄巷... “走开...”离得近了,听得出正是张玉景的声音,只是感觉有气无力的,“我自己会走,不用你扶...。”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张姑娘,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哎哎,你别推呀...!” 方中愈愣住了,因为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再听两句猛然想起来,那不是杨仲坤吗?哎呀!这事儿太不对劲了...喝酒的时候,这小子可是一直没露面?躲起来就为了等张玉景喝醉了送她!两相印证,方中愈更确定朱高燧给张玉景下了套儿... “让开...你让开...”张玉景的声音越来越低,一阵推搡后脚步声向这边走来,方中愈急忙矮下身子隐在墙影中;运足目力看去,见两个黑影向这边走来。 前面踉踉跄跄的应该是张玉景,杨仲坤紧随在身后,“张姑娘,你往哪去啊...走反了,你家不是在那边吗?”方中愈听了疑惑万分,他怎么会知道张玉景的住处? “走开!我才不住那...”似乎,张玉景还保持着几分清醒,“你让开...别碰我...我自己能走!”“你能走吗?嘿嘿...张姑娘,还是让我送你吧!”杨仲坤终于失去了耐心,强拉住她的衣袖... 方中愈心情挺矛盾,看得出杨仲坤是要把张玉景带往别处、至于要干什么...一个男人会对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干什么,不言而喻。 他虽然跟张玉景没有什么关系,可也不愿看到她被杨仲坤那样的混蛋占了便宜,但是这件事情主谋应该是朱高燧;他不能在此时得罪了朱高燧,也不能杀了杨仲坤灭口,该怎么帮张玉景呢? 这时,张玉景拼力推开杨仲坤、跌跌撞撞的从方中愈身前走过。“嘿嘿...”杨仲坤冷笑两声,自言自语道:“臭丫头,老子看上的人、还没有能跑得了的呢!我也不跟你费劲了,打晕了再说...。”刚跨出两步眼前猛然一黑,惊疑道:“怎么回事...是谁?” 方中愈撩起杨仲坤的前袍襟蒙到他的头上,身形一转又撩起后袍襟系在一起。杨仲坤惊恐万状,一边大声喝问一边挥拳乱打。方中愈忍住笑,看准空档在他头上连打两拳。 “谁啊...谁打我...哎哟...!”杨仲坤疼得杀猪般大叫,吵得附近民居接二连三亮起灯光。方中愈便对着他的嘴巴打了两拳,让他喊不出来,接下来呯呯嘭嘭一阵拳打脚踢,最后抓着他的头向墙上一撞,杨仲坤便摇摇晃晃的倒在地上。 方中愈啐了两口这才回头去找张玉景,见她已经走到弄巷口连忙追上去,半托半扶的带着她迅速离开了是非之地。 一直回到拴坐骑的地方,方中愈才停下来,问道:“张姑娘,你怎么样...能想起住在哪吗?”“嘻嘻...带着我都能跑这么快,你的轻功比我好啊!”张玉景说道。 方中愈吓了一跳,急忙放开她的手退开两步,“你...你醒酒了?”“咯咯...”黑夜中张玉景的笑声格外清脆,“我醉酒了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什么?”方中愈惊讶万分,“你没醉...那你刚才是...是怎么回事?”“嘿嘿...一杯迷药酒就想放倒我,三皇子也太小瞧我了!”张玉景带着十分的不屑。 方中愈惊骇之极,“你...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夜色深沉附近的房屋几乎没有亮灯的,只有天空中的点点星辰发出淡淡的微光;看不清张玉景的表情,只能看到一双大眼镜熠熠生辉。 张玉景转了个身,轻轻扬起双臂,“转心壶、迷药,这些小伎俩朱高燧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呵呵...我十二岁便行走江湖,这些小儿科都看不破能活到今天吗?” 那一刻,方中愈的心底涌起浓浓的疑惑,“恕我冒昧张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女人呀!”张玉景笑答。“我知道你是女人,我是说...你的身份,”方中愈追问:“你为什么找我比武?为什么会参加武状元大赛?” “我的身份?嘻嘻...一个普通农民的女儿。”张玉景仍然嘻笑着。“不可能。”方中愈又不是三岁小孩,哪里会相信。“嗯...好吧!”张玉景恢复了常态,说道:“你先说说,你的身份?神机坊到底是怎么回事,百里擎苍又是什么人?” “这个...?”自己的身份是绝对不能说的,自己也答应过百里擎苍不能泄露他的真实身份,方中愈顿了一下答道:“这些属于秘密,我不能说。” “好吧!”张玉景很干脆,“我的身份也是秘密,同样不能说。”方中愈虽然好奇但是此时也无法再问下去,只好说道:“那就算了,既然张姑娘没事儿我也不必多此一举了,再会。”说着解开马匹,飞身上马。 “等等,”张玉景挡住马头,“方公子,我真是有难言之隐、不是有意相瞒,今日多谢你援手相助。”方中愈咧嘴苦笑,“以你的武功,杨仲坤那混蛋怎么是你的对手...哎?既然你没喝多也没中迷药,为什么刚才还装成那样?” “很简单,”张玉景仰视着他,“我在等...等着看看有没有人来救我。”“呃...?”方中愈心想:厅堂里那几个都是朱高燧的人,有谁会来救你?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张玉景忽然说道:“我就是在等你...看你会不会来。结果,我很满意,你果然是个好人。” 方中愈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生气,要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叹口气道:“我还是回家睡觉吧!”张玉景本已让开了忽然又抓住他的马缰绳,“方公子,你接近朱高燧是为什么?能告诉我吗?” “我没有接近他,”方中愈实话实说,“我只是不想得罪他...你呢?”“我也一样!”张玉景轻笑两声,说道:“可是朱高燧妄想迷倒我、给我来个...既成事实,想把我绑在他争夺皇太子的战车上!哼,梦做得美只可惜小看了姑奶奶!” 她的言语虽然粗俗了些,但是她事事洞悉很令方中愈吃惊,实在猜不透她是何许人也。“今日多谢方公子了,改日我自当登门致谢。”可能知道他对此事有些不满,张玉景深鞠一躬转身走了。 “这人...神神秘秘、莫名其妙的。”方中愈摇一摇头,催马回神机坊。刚刚走出四五十步远,天空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稍纵即逝。 “那是什么?”方中愈仰头观看,星光依然并不是阴天闪电呀?陡然间又有一道光闪过,这一次看得清楚、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天而落,看距离和方位应该在神机坊附近,方中愈心念一动、催促坐骑快跑... 一进入十字大街,方中愈就感觉到不同寻常,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看不见摸不到的神秘压力。再往前走,隐约看到神机坊外有几道人影,方中愈心中更紧张了... “中愈,别过来!”赵子玉的声音突然响起。方中愈勒住马匹,凝神望去。见百里擎苍和赵子玉站在靠近自己这侧,相隔三十步还有两个男子。那二人都穿着宽袍大袖,发髻高耸、长须飘胸;不知怎么,身上好似透出光来。 “子玉姐姐,发生什么事情了?”方中愈紧张的问,可是没有人回答他,双方四人对峙一副剑拔弩张。 突然,对面的一个长须男人说道:“北极,你还以为你的战神名头能救得了你吗?”“金日冕,小人!”百里擎苍从牙缝挤出两个字,“前次若不是你无耻偷袭,就算你们兄弟一齐上又能奈我何?” “现在呢?”另一个长须人笑道:“所谓兵不厌诈,怨就怨你是西方太极天皇大帝的手下。哼...那个位置本应该是我金日虹的!”方中愈震惊不已,心想果然是百里大哥的仇家追来了。 “呸!”百里擎苍啐道:“凭什么?就因为你是盘古大神的五世孙吗?你若不服自去找玉皇大帝理论,偷袭我算什么本事?” “嘿嘿...不止是你,还有其他天空、大地、人极、南极四个小东西,”金日虹说道:“只要收拾了你们,我看你们的主子不乖乖的让出西方天皇之位?” “想得美,你们两个卑鄙无耻的家伙先过了我这关再说!”百里擎苍右手平平伸出。突然,空中闪过一道耀眼的光芒,一把四尺多长、双尖单刃、微微泛紫的大刀从空中落到他的手中。瞬间,百里擎苍整个人都笼罩了一层紫色光芒。 “北极,你还不死心吗?”金日虹探手拔出一柄凹面乾坤剑,金日冕也取出金刚鞭。“来吧!”百里擎苍知道今日之战不可避免,将紫光刀当头力劈,一道紫光直奔金日虹射去... 第二十一章——正不压邪 百里擎苍举刀力劈,激出一道紫光向金日虹射去。“嗨!”金日虹大喝一声,乾坤剑起处也发出一道白光,紫光和白光在空中相撞发出`嘭`一声大响。 “北极,你就认输自裁吧!”金日冕飞扑过来,金刚鞭当头砸下。百里擎苍在五大战神中排名第一,若论单打独斗金氏兄弟都不在他眼里,可是他法力还未复原此时此地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紫光刀架开金刚鞭,手腕下沉、横刀斩过去。 金日冕连忙竖起金刚鞭抵挡,百里擎苍变招奇快,一看对方有了防备立刻停住刀势、刀头一摆直刺过去。紫光刀与众不同、单是刀尖就有一尺来长,见明晃晃的刀尖直奔自己胸腹刺来金日冕吓了一跳,急忙横鞭拨打同时脚下连连后退。 百里擎苍哪里肯轻易放过他?踏上一步斜刀劈去。这时,金日虹也赶了上来、伸剑架开这一刀,才使得金日冕稳住阵脚。 有了帮手金日冕胆气陡壮,挥动金刚鞭再次攻上来。对付他一个人,百里擎苍两三招便能占得优势,可是以一敌二却是另一回事了。这边架开金刚鞭那边乾坤剑就到了,刚挡住乾坤剑金日冕已经抬臂发招,没用三四个回合百里擎苍便左支右绌、情况危急。 六丁六甲神法力有限,丁丑神赵子玉捉鬼驱魔还可以、要她跟天神斗法却是力不从心,看着百里擎苍狼狈后退急得直跺脚也束手无策。 以二打一金氏兄弟越战越勇,一边打一边出言奚落、要百里擎苍赶快自杀。百里擎苍疲于应付只能咬着牙根坚持,连还嘴的能力都没有。 这时金日冕挥鞭硬砸,百里擎苍只能举刀迎架,金日虹趁机挺剑刺来。百里擎苍无从抵挡只好侧身让开,突然间、金日虹的左掌无声无息的按到了胸前。 百里擎苍拳脚、兵器俱佳,左掌击出将其挡在外围。不曾想金日冕看准机会金刚鞭疾扫而至,百里擎苍举刀去挡便慢了半拍,被对方鞭梢刮到了上臂。 金日冕的金刚鞭可是神兵,打石石碎、击铁铁断,百里擎苍挨了一下疼得冷汗直流,脚下连退了七八步。金日虹哪肯放弃这大好机会,脚下跟进乾坤剑如同猛蛇吐信般接连刺来,百里擎苍上臂疼痛无法招架、眼看就要死在他的剑下。 就在万分紧急时刻,一匹红马从斜次里冲过来,刚好挡在两人中间。金日虹一看大怒,左掌飞起将马匹连带上面的人推出四五丈远,口中大叫:“别让北极跑了...!” 金日冕急忙往上冲,耳中嘭的一声、眼前突然出现一团烟雾,一时间目不视物。等到金氏兄弟赶散烟雾,百里擎苍和赵子玉已经不见了,金日虹气得大呼小叫。 金日冕扭头扫到趴在地上的方中愈,大步走了过去,“臭小子,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帮北极,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方中愈见他气势汹汹心中如鼓乱敲,磕磕巴巴的答道:“我没有...谁也没有帮,是我的马惊了...。”“胡说八道!你还想哄骗于我?”金日冕举起金刚鞭。 “嗨...停!”方中愈大喝一声,“我是凡人,你敢杀我?”“我管你是什么人,你帮了我的敌人我就杀你!”金日冕再次挥鞭。 “等等...等等,”方中愈爬起来,说道:“人做事天在看,你就不怕违反天规吗?” 金日虹走过来拦开弟弟,问道:“小子,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你们不是人,”方中愈答道:“你是东岳神、他是南岳神,你们神仙可以随便杀死凡间百姓吗?”说实在的他心里怕得不行,可是怕没有用,跑不了又打不过他们,只能搬出天规来试试。 金日虹看了看他没说话,向金日冕使个眼色、两个人化作白光瞬间不见了。“哎哟我的天...!”确信二人都走了,方中愈长出一口气。 神仙就是神仙、法力比内力的威力可大得多,一番争斗搞得神机坊前的道路一塌糊涂;左一个大坑、右一个小坑,方中愈的坐骑便倒在一个大坑中,只有头部搭在坑沿上微微喘气、眼见是活不了啦? 周围的买卖店铺都被吵醒了,或支了窗缝门缝偷看、或走到外面明瞅,都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方中愈的脚踝崴了一下,这时一瘸一拐的走进神机坊。 楼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方中愈点燃蜡烛上下走了一趟,发现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那些又聋又哑的下人都跑到哪去了,只看到几只青蛙、蟾蜍蹦来蹦去的。 “哎哟!”方中愈猛然醒悟,“什么又聋又哑,那些下人是用这些青蛙、蟾蜍变的吧!否则,这些东西哪来的?”方中愈越想越是,急忙来到自己的房间,衣服都整整齐齐的放在柜中、银子也都在。 神机坊是开不下去了、这里也不能再住了,反正是租来的房子迟早要还人家。方中愈把自己的衣服都包起来,又找来两只结实的口袋装上银子。还未出屋,一股悲怆凄凉突然涌上心头... 家人、亲戚被害不久,百里擎苍便找到方中愈、并把他带到一处庄园。此后的五年多时间,他便同百里擎苍、赵子玉朝夕相处,心里早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可是今日... 从此以后,自己再次变成孤苦伶仃,天大地大人海茫茫、一个亲人也没有、哪里才是自己的家啊?方中愈四处看了看,心中依依不舍... “哎?!”方中愈转念又想:当初十三岁家人惨死,自己都没有害怕、而今长大成人反倒变得这样没出息呢?自己来京师为了什么?不是要报血海深仇嘛!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死则死哉,有何可怕!父亲、叔叔慷慨赴义,自己可不能丢了他们的脸! 方中愈将银子袋系在一起搭在肩上,拎起衣服包最后看了一眼走下楼去。别的东西都不要了,后院还有两匹马得带着,临走时没忘了把神机坊的牌子摘下来。 一路小心的绕过大坑小坑,方中愈不禁担心起百里擎苍和赵子玉来,又想他们既然逃脱了应该不会有事儿。此时夜半不可能租房子,便随便找了家客栈住进去... 心里有事睡不实,方中愈睡了醒、醒了睡,一直迷迷糊糊的;不知睡到何时,忽然有人拍门。方中愈睁眼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自己是在客栈,问道:“是谁?” “是我,雷鸣生。”外面的人答道。方中愈开了门又半靠在床上,“雷大哥,铁券的案子怎么样了?” “那个案子就算解决了。”原来,雷鸣生回去把事情前后都告诉了府尹虞谦大人,虞谦也明白没法查了便去见刑部尚书李庆。李庆老奸巨猾,知道果真如此的话李景隆便要出事儿了,不如先等他那边有变故再说,便嘱咐虞谦不要张扬、对外就说还在查。 雷鸣生说道:“我是来看看老弟你,一大早就听说昨天晚上神机坊前神仙大战,你...你没事吧?”方中愈明白他问话本意,笑了笑说道:“哪里有什么神仙,是百里师父的仇家追来了,他们都是世外高人、轻功卓越,老百姓便以为是神仙在飞。” 雷鸣生将信将疑,说道:“老弟你以后怎么办呀?”方中愈便随口说师父师娘另找地方隐身,自己留在京师、有机会找个差事做,又拜托他帮自己找处房子。 “那敢情好,老弟要是不嫌弃应天府...”话说一半,雷鸣生自己笑了,“老弟结交的都是豪门皇族,哪里能到应天府小衙门来?呵呵...老哥哥糊涂了,我帮你找房子吧!”问了方中愈要求标准便离开了。 方中愈无事可做,感觉肚子饿了才起床,先到银号把银子换成银票才然后找饭馆,这边还没进屋神机坊的房东迎面赶来。 方中愈便说:“神机坊歇业了,你的房子收回自用吧!多交的房租也不用退。”房东白得十一个月的房钱自然高兴,迟疑的问道:“可是方公子,楼前的道路上好多大坑怎么办?” “老伯,”方中愈笑着说,“我租的是你的楼房,可不是外面的道路,房子没有损坏就行呗!道路又不是我弄的,您不能找我赔吧?”房东想想也是,转身走开了。 方中愈刚要进饭店,听背后有人喊他,回头看时却是王贞庆和李庄贤哥俩。方中愈笑着说:“刚好请你俩吃饭。”“不行不行!”李庄贤连连摆手,“昨日说好的要去京师最好的酒楼。”“好好好,随你点哪一家...!” 路上王、李二人自然问起昨晚之事,方中愈便把对雷鸣生所说言语拿来对付。王贞庆又问朱高燧找他何事,方中愈微笑道:“其实不问你也知道,我又不敢得罪你表哥,只好去喝了回酒。” 王贞庆和李庄贤也不好议论朱高燧之事,便不再问什么,王贞庆忽然说道:“方兄,又要有热闹了你肯定喜欢看!”“是吗?”方中愈好奇的问:“什么样的热闹?” “你是练武之人,肯定喜欢比武...”那时已经到了隆祥居楼下,李庄贤便说到楼上接着说。三个人上楼找了个雅间,点菜要酒已毕方中愈又提起那个话题。 李庄贤最爱凑热闹,京师哪里有热闹他都知道、也最爱讲,这时说道:“金川门守备都督李景隆前几日辞去都督一职,而金川门是南京的门户,防务非常重要。所以皇上下令,公开选拔...!” 方中愈听了暗暗蹙眉,李景隆请辞金川门都督?这事儿可有点意思,是他自已真心要辞的还是上面有人点拨他辞的?嘿嘿...铁券丢了,请辞都督?这里面有事儿... 第二十二章——摸底 方中愈正琢磨李景隆请辞都督的真相,王贞庆忽然笑着说:“方兄,既然你师父走了、神机坊不开了,你可以去参加选拔金川门都督一职啊!” “贞庆兄,你怎么糊涂了?”方中愈笑着说道:“选拔金川门守备都督,又不是武状元大赛、哪有让老百姓参加的?怎么也得千户官才够格。” “可不!”王贞庆自己也笑了,“我只想着帮你谋个好差事了,忘了你是平民身份。”这时伙计开始陆续上菜,方中愈问道:“庄贤兄,这...也不算什么热闹啊?” “怎么不算?”李庄贤说道:“我大明朝巾帼不让须眉,我小姨宝庆公主还要参加选拔呢!这回热闹了吧?”王贞庆端起酒壶倒酒,“饿了饿了,先吃后聊...。” 三个人正吃喝着,听得隔壁雅间进来几个人,一个声音嚷道:“我这亏可吃大了,哥几个务必帮我查出是谁干的,我非亲手宰了这王八蛋不可!”好像嘴里含了糖球,声音含糊勉强能听出内容, 有人问道,“杨公子,在什么地方发生的?”“近来你得罪了什么人没有?”“怎么挨了打还没看到打人的人?” “我谁也没得罪!”先前的声音充满了怒火,“黑灯瞎火的蒙住我的头,我看得见吗?就在我家北边半里远,差一点到旧街...。” 听到这方中愈差点没笑喷了,不用问肯定是杨仲坤啊!这小子挨了打气不忿,想找人报仇?找吧!老子看你怎么找得到! 李、王二人见他乐得不行很是奇怪,方中愈指指隔壁摆了摆手,低声说道:“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李庄贤最是好奇,他们三个人吃好了也不肯走,非得等到隔壁散席才走出去。见隔壁走出六七个青年,似乎都是世家子弟,其中一个人刚被人打了、头脸肿得像猪头;左边眼睛还算正常、右眼肿成了一条缝、鼻头通红、嘴唇肿的老高。心想:这是谁呀?怎么打成了这模样! “哎哟!李兄...贞庆兄!”那伙人中有个壮实青年大步走过来。王贞庆拱拱手,“朱恒兄,挺巧啊!”“是,真巧,”朱恒高兴的说,目光扫到方中愈、问道:“这位便是方公子吧?” “是的,”王贞庆点头道:“方兄,这位是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右柱国、赐铁券、成国公朱能的公子朱恒。”“哦...久仰久仰。”方中愈拱手寒暄。李庄贤小声问道:“朱恒,那个...是谁啊?” “认不出来了吧?”朱恒忍不住笑出来,“杨仲坤...他干爹是内侍首领,这哥们太能装了,这回装大发了。”“噢...呵呵...”李庄贤立刻笑起来。 那边的杨仲坤看到是他们三人窘迫异常,急忙半遮了脸下楼。看得出朱恒有意结交皇亲,很是说了些亲近话又拉了方中愈的手说日后该当多来往,这才离开。 一想起杨仲坤的惨相,李庄贤便笑得直不起腰、连呼活该。下楼时王贞庆忽然问道:“方兄现居于何处?”方中愈据实回答:“神机坊的房子退了,昨晚住的客栈。” “这怎么行?”王贞庆说道:“方兄若不嫌弃就搬到我家来住,我家北园外有处听涛阁一直无人居住,还算安静。”方中愈心中一动,听涛阁他去过两次、倒是个好所在,只是... 方中愈犹豫道:“贞庆兄的好意我心领了,无缘无故住进去我怕公主和驸马爷...”“哎!怎么叫无缘无故呢?”王贞庆打断他,“你是我的好朋友啊!左右也是闲着,让你住怕什么?” 李庄贤也说:“方兄住进去我们找你还方便,走走走,马上搬家...。”李王二人也不容方中愈推脱,拽了他就走,方中愈便也半推半就。他也没有什么行李,回客栈取了衣服、马匹便走... 王贞庆的父亲王宁受封永春候,皇城以西有一座建造皇宫时的废土堆、日子久了生草长树成了一座土山,永春候府便在土山之侧。 早年间王宁也是个文人雅士,看宅侧土山上树木葱翠、便让人推了片平地盖了几间草堂,又在周围遍植松柏青竹。一日,大学士解缙到此、大加赞叹,为草堂取名听涛阁。 王贞庆命下人把听涛阁里外收拾干净,日常用品都添置齐全,又命厨房按时送饭过来,方中愈感激不尽。忙了一气已经是傍晚了,王贞庆说道:“方兄请休息吧,我父亲要回来了我得回府去。” 李庄贤也要回家,方中愈便送两个人出去。看着二人的身影被树林淹没,方中愈才收回目光。 此处甚高,向南可以看到小半个南京城。夕阳的余晖洒在城墙之上、映出一片金红,秦淮河上暮霭沉沉、朦朦胧胧的,城中各处炊烟袅袅婷婷,画面是美好的、只是有点落幕的凄凉... 好长时间,方中愈没有一个人独处的宁静了,风吹过松枝婆娑、竹叶摇曳,他的心也一样无法安静。昨是今非、他需要时间适应,原本想的很简单、等真正要做时才发现万千头绪似乎都不可用,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始... 树枝、竹叶的摩擦声中好像多了一点别的声音,方中愈头也不回的说道:“既然不请自入了,又何必鬼鬼祟祟裹足不前呢?” “咯咯...方公子果然好耳音,”随着说话声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从树后走出,“没想到方公子还有这份闲情逸致啊?” 方中愈只扫了一眼便认了出来,“祝阁主消息灵通啊!我刚搬到这凌烟阁就知道了!”“哈!靠消息吃饭,怎能不术业有专攻呢?”祝心梅问道:“方公子也不请我进去坐坐?” 方中愈这才转过身,目光在她男性化的脸上扫了扫,“好吧!看来祝阁主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请里面坐。”当先走进草堂。 二人分别落座,方中愈简洁的说:“祝阁主请直言。”“好,我就喜欢方公子的爽快。”祝心梅说道:“我想邀请你加入凌烟阁。”“哦...”方中愈有一点意外,沉吟片刻说道:“祝阁主还是没说实话,是加入凌烟阁还是凌烟阁背后的...?” “呵呵...还不是一样,”祝心梅挑了下眉毛,“方公子真的知道凌烟阁的背后?”“嘿...这是在试探我呀!”方中愈淡淡一笑,“你们的榜单弄得太假了,虽然我不太了解盐帮和铁血盟,但是我也知道有一个帮派应该排在他们前面。” “好,算你说对了!”祝心梅抿嘴一笑,“既然你知道我们的帮派,邀请你加入不算委屈吧?”方中愈摇一摇头,“给我一个理由。”对方的底他知道一半,他得试试对方了解他多少。 “其实,我们双方是异路同途。”祝心梅正色说道:“说实话,方公子武功卓越、有好多人想借重,我们凌烟阁也一样,并且我们可以帮你报仇。” “嘿...好像真挺了解我?”方中愈心里转了几转,忽然哈哈大笑,“祝阁主搞错了吧?我又没有仇家,报什么仇?”“方公子这么说可就缺乏真诚了。”“是吗?那你说说看,我的仇人是谁?” “方公子太不坦诚了吧?”祝心梅迎视他的目光,“你以为凌烟阁不了解你的底细吗?嘿嘿...天下什么事情也逃不过凌烟阁的眼线。”“那你说说看。”方中愈必须试出来,他可不愿有把柄攥在别人的手中。 “哈,你的仇人就是...当今的成祖皇帝朱棣!”祝心梅说的干脆,但是其间略微眨了眨眼睛。这个细节方中愈可没有放过,立时、他的担心打消了。 他知道对方是靠着五分猜测、三分瞎蒙,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否则她会直接说出来,“好吧...凌烟阁出什么条件?” 祝心梅见自己猜对了心中很高兴,笑着说:“方公子可以随便提,你提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不会吧?”方中愈笑道:“你们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我相信方公子是个明白人,”祝心梅微笑着说,“你不会提过分的条件。”“那可不好说,万一我想自己当皇上呢?”“你...?”祝心梅闻言变色,“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方中愈望向门外,“只是提醒祝阁主不要轻易许诺而已。”“好吧!”祝心梅盯视他片刻站起身,“既然方公子无意加入凌烟阁,也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有一件事情我要提醒你,不要低估了凌烟阁的实力,有些话不能乱说。” “祝阁主大可放心,我无意与凌烟阁结仇...”方中愈话未说完祝心梅已经消失在门侧,身法快的惊人,他正感诧异忽然听到上山的石阶传来脚步声。 “不会吧?难道这个老女人的耳音比我还好?”方中愈好奇的走出门去,外面果然不见祝心梅的身影,片刻后永春候府的下人提着食盒走上来... 接连两天,方中愈都呆在听涛阁,朱高燧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他自己猜测可能是朱高燧听说百里擎苍离开了、自己便也没有多少可利用的价值了。 烦闷的时候还多亏了王贞庆相陪,他在礼部挂了个闲差、每天就去点个卯,李庄贤是刑部的郎中、一天也没有正事。三个人凑在一处写字、对句、喝酒,日子倒也逍遥。 雷鸣生倒是来过一次,刚好王贞庆在、一听是给方中愈找房子立刻赶了他走,方中愈只好在这住下去... 这一天方中愈刚起来、还未梳洗,忽听得石阶上马蹄声清脆。方中愈很是纳闷急忙出门探视,见一匹枣红马直冲上来,马上坐着一人穿着银甲、戴着银盔、手提一根银色长苗向他一指,“你就是方中愈吗?”... 第二十三章——公主徒弟 大清早的,一个戴银盔穿银甲提银枪的人骑着枣红马冲到听涛阁,拿了长苗枪指着方中愈喝问:“你就是方中愈吗?” 这种事情搁谁身上都得发蒙,方中愈也不例外,怔了一会儿才答道:“是我...请问这位姑娘是?”那女将并不答话,掉过长苗枪插进土中翻身下马鞠了一躬,“师父好!” “呃...什么?”方中愈彻底蒙了,“不是,你...你认错了人了吧?我没有徒弟也不认识你呀?”“现在不就认识了吗?”那女将笑着说:“我又不是小孩子,师父还能认错啊!”“可我...我,你到底是谁呀...?” 方中愈话说一半,王贞亮顺着石阶跑上来,“小姨...你别着急...呀...!”看到两个人相对而立,他转而说道:“方公子早,呵呵...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小姨宝庆公主。” “哦...原来是公主殿下。”方中愈施礼问候,心想:看来是王贞亮这小子搞的鬼。宝庆公主嘻笑着说:“你是我师父,就不用跟我客气了。”方中愈望向王贞亮,以目询问。 “呵呵...方公子勿怪,是这么回事。”王贞亮笑着说道:“小姨要参加金川门都督选拔,想让我教他武术,我这两下子怎么行啊?只好来麻烦方公子了。” “你这...?”方中愈心里这个气,暗想:你教不了就往我这推啊?我自己就够闹心的了,哪有心思教她?气归气,可是自己住在人家里呢又不好断然拒绝,只好婉转的说道:“王大人,你怕是找错人了。宝庆公主需要的是上马冲锋陷阵的功夫,这种功夫我不会呀!” “什么不会?”宝庆公主大声说道:“你在凌烟榜上排名第七,什么功夫你不会,今天你想教也得教、不想教也得教!” “小姨你别着急...”王贞亮把宝庆公主劝到一旁,又拉着方中愈走开几步,这才低声说道:“我知道这事是我不对,所以呢绝不能让你白教。”说着,从怀里取出两份纸条递给他。 方中愈打开头一样,见是一份推荐信、是以府军前卫指挥使身份写的,推荐方中愈参加锦衣卫北镇抚司的选拔。方中愈心中一动,下意识望向王贞亮。 王贞亮微笑着说:“你干闲着总不是个办法、更可惜了大好身手,北镇抚司正适合你。二皇子和锦衣卫都指挥使纪刚私交甚好,我已经帮你打过招呼了。” 这几日,方中愈静下心来想了好多好多。他知道要想报仇必须先得在京师立住脚,想立住脚跟还真得有所依靠。王贞庆和李庄贤二人喝酒聊天还行,却做不了依靠,自己能依靠谁呢? 和他父亲一样方中愈也是嫉恶如仇的性格,执拗的认为不能为虎作伥、不能助纣为虐。但是这样一来,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立足啊!思来想去他横下一条心来,管他善恶忠奸只要可以利用、有助于自己报仇就行;好比佛语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信念不丢就好,又好比生于淤泥的莲花、只要自身高洁又何必在意生存环境? 所以当方中愈看到这封推荐信心底并没有反感,只是稍微感觉惊讶。王贞亮从哪知道自己想进锦衣卫的呢?自己倒是跟王贞庆提起过一句,难道是那个书呆子告诉他的?不管怎么说,王贞亮绝对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方中愈不动声色的合上推荐信、再打开第二张纸条,见是两张各一千两的银票,便淡然问道:“这是汉王给的吧?”“你别拿他当银子,”王贞亮似乎懂得他的心理,“二皇子知道你的处境本想送你一处宅子的,可又怕不合你意便让你自己选一处...哟?方公子,我可没有其他意思啊!” “我知道,”方中愈露出一丝笑容,“多谢王大人和汉王,银子我不能收。”说着把银票递回去。二千两在他眼里不算什么,起码他怀里揣着过万的银子。 王贞亮看了看棱角分明紧闭的嘴唇,明白多说无益、便收回银票,顺口说道:“锦衣卫北镇抚司集训营十日后开始,到时你去锦衣卫龙蟠里卫所报道就行...。”“嘻嘻...师父,这回可以教我了吧?”宝庆公主像个大孩子,蹦跳着走过来。 拿人家的手短,方中愈只能说可以,又说:“公主不必称师父,咱们一齐切磋共同提高嘛!”“我要是有本事跟你切磋我还起这么早干什么?”看得出宝庆公主是孩子性情,坦诚而率真,“快教快教,怎么磨磨唧唧像女人似的!”方中愈一脑门黑线,王贞亮面露尴尬。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公主呢!方中愈只好摆出师父的派头,说道:“宝庆公主,你先把你会的练一练我看看。” “好嘞!”宝庆公主回身拔出长苗枪,便在当地舞起来,抖枪攒刺、横把拦架、回身反扎...头几下还真挺像回事儿,可是六七招一过就满不是那么回事了。 好像是七拼八凑起来的招式,东一下西一下、动作不连贯不说枪式歪斜、根本无章法可寻。加之她穿了一身的盔甲笨重,最后一招金鸡乱点头差点把自己绊倒了。 方中愈本以为宝庆公主有相当的根底,让自己帮着提高一下而已,现在看来跟不会没啥区别啊!方中愈忍不住望向王贞亮。 “哎哟!”王贞亮看看天空,像是自言自语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去卫所点卯...小姨,你跟着方公子好好学吧!”竟是没看到方中愈的目光一样,快步走了! 方中愈气得直翻白眼,刚要喊住他宝庆公主凑过来,“师父,你看我练的怎么样?”“哦...你这个枪法...还行,”方中愈挠挠头,“公主,你还会...会别的吗?” “会呀!”宝庆公主沾沾自喜的说道:“什么掌法、拳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武艺我都会。”方中愈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假装扭头打喷嚏总算没笑出来。 宝庆公主心眼倒挺好,连忙问道:“师父,你是不是着凉了?”“没...没有,”方中愈撤着笑,说道:“那你再练练掌法吧!” “好...”宝庆公主嫌盔甲太笨重,走到一边卸了盔甲。方中愈这才看出她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心中不禁纳闷,怎么先祖皇帝还有这么小的女儿? 宝庆公主倒是一点也不矫情,立时拉开架势练起来,只看了十来招方中愈便叫停。“怎么了师父,我练的不好吗?”宝庆公主跑过来天真的问,她的眼睛乌亮清澈、没有一丝做作。 方中愈不好明言,只问道:“公主,你的掌法...怎么有少林派的还有武当派的、后两招却又像是川地的铁砂掌,是谁教你的。”“当然是宫里的护卫喽!”宝庆公主答道:“我让他们把自己最厉害的掌法都教给我,这样我就能集百家所长了。” “哦...怪不得的,”方中愈心想:不论掌法还是兵器套路、每一招一式都是有关连的,没有前一招的铺垫后面的招法便发挥不出威力,怎么能单练一招呢?宫里的护卫也不乏高手,怎么连这么粗浅的道理都不懂? 猛然间,方中愈想起一个人来,“公主,皇宫里不是新来个武术教头吗?她是新科武状元,功夫很好...。”“拉倒吧!”宝庆公主打断他说道:“张玉景的武功不行,我跟她打了一百多个回合她都赢不到我,她说得找个真正的高手教我才行。” 那一刻,方中愈有欲哭无泪的感觉,这帮人怎么...怎么都这么奸猾啊?宝庆公主这块小狗皮膏药就粘到我身上了?正感无计可施,忽听石阶上传来脚步声。 王贞庆率先走上来,后面还有两个侍女扶着一个中年妇人。那妇人穿着锦缎绫罗、戴着朱环玉簪,相貌端庄、皮肤白皙,一副养尊处优的雍容华贵。 “方兄,我小姨没给你添麻烦吧?”王贞庆问道。还没等方中愈回答,宝庆公主先不干了,“小庆子,你乱说什么呢?是不是又欠揍了!”说着,撸胳膊挽袖子的要动手,王贞庆立刻躲到那中年妇人身后。 “宝庆,”中年妇人温言叫住她,“你是大姑娘了,行为要端庄。”“六姐姐,你怎么不好好管你儿子呀?”宝庆公主一副理直气壮,“怎么说我也是他姨,他都不尊重我?” 方中愈用力咬着牙根,很怕自己憋不住笑出来,心想那妇人应该是王贞庆的母亲怀庆公主了。“快别说了,让人笑...”怀庆公主望向他,“这位应该是方公子吧?” “正是,”方中愈深施一礼,“见过怀庆公主。”“你和庆儿是好友,不必拘礼。”怀庆公主很和蔼,“方公子,住在这还方便吧?缺什么你尽管和庆儿说,就当是自己家。” “一切都好,谢谢公主。”方中愈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微微垂头。“方公子不必客气...真的是挺像的。”怀庆公主自言自语也不知她指什么。“哎呀六姐!”宝庆公主不干了,“你来干什么呀?师父正要教我武功呢,你来了净耽误事儿。” 怀庆公主笑起来,说:“你这么早就从宫里跑出来,吃饭了吗?饿着肚子练武呀?”“哎哟!”宝庆公主嘻嘻笑道:“你这一说我还真饿了,师父你等着我、我吃了饭就回来!”怀庆公主冲着方中愈微微点头,追着宝庆公主下去了。 “哎哟我的天,可算走了。”王贞庆向方中愈施礼,“对不起方兄,都是我大哥...等他回来我找他理论。”“没事没事,”主人家既然这样说了,方中愈更不好埋怨,“只是,宝庆公主之前练得太杂了。” “我小姨都是胡乱练着玩的,她小老人家就只能欺负我和庄贤...不提她了,”王贞庆突然换上笑容,“方兄,我让母亲拉他走是要跟你出去。”方中愈纳闷的问:“去哪里呀?” 王贞庆答道:“凤归楼的薛姑姑带信来,说要请我们喝酒。”... 第二十四章——威胁 听到凤归楼薛姑姑要请喝酒,方中愈颇为惊疑,“嘿嘿...老鸨子都爱财如命,怎么今天突然转性了?” “我也不清楚原因,”王贞庆说道:“也可能是为上次的事情道歉吧...!”两个人正说着,李庄贤跑上来。“庄贤来了,我们快走。”王贞庆催促道,“呆会儿我小姨回来就麻烦了!” “小姨?”李庄贤惊讶道:“她到这来干什么?”“要跟我学功夫,”方中愈咧咧嘴角说道,“都是你大表哥干的好事儿...!”三个人匆匆下山,直奔凤归楼... 大半个时辰三个人到了地方,薛姑姑正坐在门内,立刻迎出来把三人让进去。李庄贤问道:“薛姑姑,你带信让我们三个来不知有什么事情?” “没有什么事情,”薛姑姑满脸的笑容,“上一次三位公子不是没喝好嘛,今天我做东补偿一下。”王贞庆笑道:“薛姑姑真是太客气了,既然你这么爽气、我们以后都不好意思少来了。” “欢迎欢迎,三位公子请跟我来。”薛姑姑当先带路往楼上走。堂院的姑娘睡的晚起的也晚,这时正是梳洗时间、出出进进的看到了嗲声嗲气的打招呼;众人知道王、李二人出手豪爽,都争相往自己屋里让。 “都别动心眼了,”薛姑姑摆手说道:“早定好了在翠竹苑。”众位姑娘听了撇嘴、斜眼、口中哟哟啊啊的发怪声,颇不以为然。方中愈却是正中下怀,心想今天最好能问出寒烟翠的身份。 寒烟翠起的很早,四个人进房时她正在桌前写字,看到众人立刻便要收起来。“慢着,”李庄贤走在前面,立刻伸手按住了,“我们还没欣赏怎么就急着收?” 寒烟翠微红了脸说道:“我胡乱写的有什么好看,你们三位公子可都是八斗之才、看了只会笑话。”“不会不会,”王贞庆凑过去观看,念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如今识得愁滋味,欲说还休...”下面没写完。 李庄贤卖弄道:“这是辛弃疾的《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吧!嗯...清秀婉转、寒姑娘的字不错啊!”“哪里不错了?只别笑我就好,”寒烟翠便把手中笔递与王贞庆,“就请王公子替我写完了吧!” 王贞庆也不推让,接笔在手写出最后一句:欲说还说,却道天凉好个秋。大才子出手自然不同,龙飞凤舞、姿态飘扬。寒烟翠连连拍手,“好,太好了,最后这句我得裁下来让人裱了。” “哎哟!”王贞庆突然拍一下脑门,“我怎么忘了方兄在,他才是写字的大家、才比二王。”方中愈本不想写,架不住王贞庆和寒烟翠相邀,只好接过羊毫笔、微一思索写道: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 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笔未放下王贞庆、寒烟翠三人便叫好拍手,寒烟翠说道:“方公子真是高才,这字...我都不知道怎么夸奖才好了。” 方中愈刚要谦虚几句,薛姑姑带着人再次走进来,“众位才子才女,别只顾着弄文写字,开席了、开席了...。” 宴席依然设在中间的亮厅之中,看得出薛姑姑下了番心思、席面虽然素雅却都是稀罕珍贵之物。她还叫了凤归楼二号人物姬媱花,三男三女间杂而坐。 方中愈本想挨着寒烟翠坐却被李庄贤抢了先,略感失落。姬媱花似乎对他很感兴趣,不时侧头看过来、偶尔抛个颇有深意的眼神,可惜方中愈意不在此、也懒得揣测她目中含义。 薛姑姑时常为他和王贞庆布菜,有一句没一句的问东问西,像什么订亲没有、母亲高寿了、老家是哪里之类的。这些问题方中愈早有准备,随口便答。 菜上齐了、酒也喝了三壶,薛姑姑忽然侧过头来低声说道:“方公子,我有几句话跟你说,能借一步吗?”方中愈有些诧异,看着她一脸笑容暗想:我和你只见过两面,也没有什么交往,有什么秘密的话还要背着别人说吗? 薛姑姑并没有等他回答,便起身走出去了。方中愈正思索要不要去,忽然有什么东西碰了碰他的小腿,低头垂目看到姬媱花伸过`金莲`在他腿上摩擦。 方中愈收回双腿,轻声问:“姬姑娘有何见教?”姬媱花轻笑两声,侧过头来说道:“去吧,对你有好处的。”说着,还眨了眨妖冶的眼睛。 方中愈想了想,推说解手起身走出去。等出了翠竹苑,看到薛姑姑站在对面的房间门口等他,看到他出来便先推门进去了。方中愈下楼梯、上楼梯,随后进去。 房间似乎长时间没有人居住,到处都是灰尘。方中愈走进去时薛姑姑正把两个椅垫翻过来,自己坐下来向另一张椅子指了指,“方公子请坐。” 方中愈也不客气,坐下便问:“薛姑姑有什么话尽管直说。”“方公子,”薛姑姑笑了笑,问道:“你同应天府的雷捕头是什么关系?”“朋友。”方中愈回答的很干脆。 “唔...”薛姑姑点了点头,“这么说,方公子不是吃皇粮的了?”“不是。”方中愈奇怪的问:“薛姑姑怎么想起问这个。” “呵呵...”薛姑姑干笑两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记得前几日你中途退席,急着走是去追什么人吧?”方中愈心中一凛,闹了半天她是要说此事! “方公子,”薛姑姑接着说道:“既然你不是吃皇粮的,为什么到我们凤归楼行讯问、跟踪之事呢?难道你跟我们凤归楼有什么仇口吗?” “没有,”方中愈笑了笑,“薛姑姑可能是误会了,那日是陪雷捕头来的、并不知道他到此是追踪疑犯,而前几天我是有点急事要办、哪里是跟踪谁呀?” “是吗?”薛姑姑犀利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几转,忽然露出三分笑意,“我姑且相信方公子一次,大家是朋友相安无事最好。”“当然、当然。”方中愈站起身。 “等一等,”薛姑姑喊住他,“方公子,我得提醒你一句。别看我们凤归楼多是女流之辈,但是我们可不是好欺负的。能在京师之地立足,没有钱、没有势、没有人可不行;别的我不敢说,能动了我们凤归楼的可没几个人。” 方中愈摆出愕然神色,“薛姑姑,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啊?你们凤归楼有没有实力管我什么事儿呀?我来这里是花钱找乐、动你们凤归楼干什么?你这么话里藏针的,我下回不来就是了。” “方公子,你别不来呀!”薛姑姑恢复了职业微笑,“我是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能当真,你不来我家烟翠会想你的。” 方中愈心里话:这个薛姑姑可不一般,正如雷鸣生所说,这凤归楼很有背景啊!是谁?朱高熙还是朱高燧?况且这个薛姑姑说话江湖气息浓重,像是有些来头。 薛姑姑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依然同先前一样有说笑,回到翠竹苑其他人根本就想不到俩个人刚刚还口是心非、话里全是刺儿。只有姬媱花见方中愈照常谈笑风生心存疑窦,时不时探究的望过来... 以后的时间里,方中愈一直没有机会同寒烟翠单独说话,酒至半酣、三个人起身告辞。预计的事情没有办到又被薛姑姑出言威胁,方中愈心里不太痛快,一路上也不说话。 李庄贤本就爱说,这时借了三分酒意更是说个没完没了,见他不开腔便问道:“怎么了方兄,美女陪你喝酒还闷闷不乐啊?是不是你还有那个...那个不好开口的愿望没达到啊?”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方中愈,“哎...庄贤兄是在刑部挂职吧?”“说美女呢怎么了拐到我身上了?”李庄贤笑道。 “我求你一件事情,”方中愈凑近些说道:“寒烟翠应该是连坐之罪发配到教坊的,你帮我查查她本名叫什么?”“嘿嘿...”李庄贤伸手点指,“你看上了,要给她赎身吗...?” “你别胡说,”王贞庆拦住他的话头,“方兄是在找故人...这事得我查,所有教坊乐女的档案都归礼部管理。”“哟!那可是太好了。”方中愈高兴的拍手,“早知如此,我何必迷惑这么多天。” 当下三个人分手,王贞庆去礼部查档案、李庄贤有事情要去趟南城、方中愈自己回住处... 方中愈骑着马刚刚踏上听涛阁前的平地,一支明晃晃的长苗枪便指到他的胸前,持枪的自然是宝庆公主,绷着小脸气冲冲的问:“臭师父,你干什么去了?” “我的天,我怎么把这个小姑奶奶给忘了!”方中愈脑中一转,陪笑说道:“公主别生气,我没想到你吃饭这么快就回来,便同贞庆兄也去吃饭了...。” “胡说!是喝酒去了吧?”宝庆公主气得两腮鼓鼓的,见他要拿开长苗枪猛的一抖,“别动,伤了你可别怪我!为师者须重道你懂不懂?哪有你这样的师父,把徒弟扔在这自己出去吃饭,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 “是、是慢了点儿,”方中愈不敢让脸上的笑纹减少一道,否则惹她恼火扎自己一枪可是倒霉透顶,“我一想怎么也是出去一回,就顺便把中午饭一块吃了。” “你还敢骗我,谁把两顿饭并一块吃?”宝庆公主大声说道:“你怎么不把晚饭也一块吃了。”“肚子...装不下,公主、我说的是真话,不信你可以问贞庆兄...。” “我不问!”宝庆公主气哼哼的说:“你这个师父当得不够格,我把你废了!”... 第二十五章——任性公主 方中愈听到宝庆公主说要把他这个师父废了、心中大喜,高兴的说道:“对对对,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哪里能教公主?你得找个真正的高手...。” “你就是高手,就得你教。”宝庆公主撤回长苗枪,命令道:“快点下马,教我练武!”方中愈诧异问道:“你不是不认我当师父嘛,怎么还让我教?” “你跟小庆子是不是朋友?”宝庆公主问道。“是呀?”方中愈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宝庆公主得意的说道:“小庆子管我叫姨,你是不是也得叫姨,谁让我辈大呢!” “不是!”方中愈立刻摇头,“他是他我是我,你是他长辈不是我长辈。”“对呀!”宝庆公主振振有词,“咱俩岁数差不多,你也不能冒充我的长辈。因此,我废掉了你师父的称呼、也是因为你为师不尊,咱俩平辈了。但是,功夫还得你教。” 方中愈气得皱皱眉头,又一想不教还真不行、毕竟自己跟王贞亮有约定,便说道:“好,我教你。”把马拴好了,重新走过来,“公主,想练真功夫得能吃苦才行!” “不怕,我能吃苦。”宝庆公主自信的说道。方中愈心中偷笑,说道:“那好,咱们就从基础练起。我看你刚才练掌法时下盘虚弱,应该先练马步...好,扎住!不要动!”方中愈帮她摆好姿势,自己进屋沏茶喝水。 正当午时,四月的日头虽然没有伏天那么毒辣却也让人无法长时间忍受,不到一刻钟时间宝庆公主额头就见汗了,更重要的是腿有些受不了啦!再坚持一会儿,宝庆公主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喊道:“我说那...那个谁,我得蹲多长时间啊?” 方中愈在屋里答道:“早着呢,要想练好功夫必须得付辛苦。”“好吧...”宝庆公主抹了把脸上的汗,咬牙坚持。 啥叫坚持?很难完成或者无法完成的事情才能称为坚持。再厉害的武功高手也不可能无期限的蹲马步呀!又过半刻钟宝庆公主的腿都抖了,“那谁...我蹲不住了...。” “公主殿下,你不是说你能吃苦吗?”方中愈的声音很悠闲,“坚持,坚持才能胜利,不能被这么点困难吓倒了。” 宝庆公主鼓了鼓劲,“好,我坚持...!”话说起来简单,腿都麻了、胯也松了、脚板已经没有知觉了,怎么坚持?宝庆公主的小脸憋得通红,终于一屁股坐到地上。 好一会儿宝庆公主才揉着屁股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进草堂。只见方中愈坐在靠椅上、两只脚架起来、手里端着茶水,一副悠闲自得。“方中愈!”宝庆公主勃然大怒,“我在外面晒着太阳冒着汗蹲马步蹲到脚痛腿麻,你倒好,享受上了?” 方中愈放下茶水,平静的问道:“公主殿下,咱们俩谁想学功夫啊?”“是我想学怎么了?你这当师父的总不能...”话说一半宝庆公主意识到说错了,改口道:“虽然没有师徒之名,可也有师徒之实啊!总不能我遭罪你享受吧?” “想学功夫当然得吃苦遭罪,公主没听过那句话嘛: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方中愈淡淡的说道:“怕吃苦就不要学功夫了。”“那怎么行?”宝庆公主撅了撅嘴说道:“好吧,就算你说的对。可是...可是一直蹲马步又没有用,我要学厉害的功夫。” “功夫没有厉害不厉害之分,只看你练得扎实不扎实、运用的得不得当,请公主站稳了。”方中愈缓缓站起身,忽然出掌向她肩头打去。 这一掌并不快、缓缓而去,宝庆公主大喝一声,左掌一撩右掌便要上步反击。方中愈伸足过去一绊,便将她绊倒了,“怎么样,这回知道你下盘不稳了吧?脚下站不稳,手上功夫再厉害也打不到人呀!” 宝庆公主瘪瘪嘴,隔了一会才问道:“那我怎么办?只能蹲马步啊?”“嗯,要想下盘稳也只能如此,你这才哪到哪?当初我一蹲就是半天,吃不得苦中苦怎么做人上人啊!”说罢又坐下来端起茶水。 宝庆公主翻了翻眼皮没说什么,隔了一会儿走出门去,这次她长了心眼、找了个树荫扎下马步。马蹄声清脆、王贞庆骑马走上来,他不懂武术看了宝庆公主的怪样子很是奇怪,“小姨,你在干嘛呢?” 宝庆公主拿白眼珠看他,叱道:“要你管了?该干嘛干嘛去!”王贞庆最怕这个小姨撒泼揍他,立刻乖乖的走开去。方中愈听到声音迎出来,急急的问:“贞庆兄,情况怎么样?” “进去说进去说...方兄,我小姨怎么这样听话呀?”王贞庆颇为纳闷。“想学功夫嘛,嘿嘿...”方中愈让座倒茶,再次问道:“查到没有?” “查是查到了,”王贞庆答道,“但是有点差头。”“怎么?”“凤归楼的乐女档案里并没有寒烟翠,我只在夫子庙教坊查到一个齐姓女子,我记得你说过你的朋友是姓齐来着。” 方中愈想起当年齐楚嫣的确是在夫子庙教坊,点头道:“对,她是被发配到那里。” “方兄...”王贞庆仔细的观察他的脸,“那个齐姓女子叫齐楚嫣,是前朝兵部尚书齐泰的小女儿,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哦...?”方中愈惊讶道:“她是兵部尚书的女儿...我还真不知道,当初我遭难流落到南京,身无分文眼看就要饿死了、是齐姑娘给我吃食救了我一命。哎,我跟你说过这件事情吧?” 王贞庆点了点头,“你是说过,但是...我不太相信。感觉你跟那个齐姓女子渊源很深,不像是只有数面之交的人。”“家父常教诲我,受人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方中愈沉声说道:“何况是救命之恩,中愈这些年时刻不敢稍忘。” “方兄高义在下佩服,”王贞庆忽然说道:“我幼时有个非常要好的玩伴,他的名字也是中愈二字。”“是吗?”方中愈心中温暖,面上却得摆出惊讶,“还有这么巧的事情,跟我名字一样?” “还有更巧的呢!”王贞庆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他的相貌跟你也非常像,如果说你是他我一点都不会怀疑,唉...这些年我无时不刻不在想着他。” “哦...”方中愈心情激动,勉强控制了一下,“那真...真是巧...。”“那谁...?”外面的宝庆公主嚷道:“我的腿要断了!”这可帮了方中愈一个大忙,他就势来到外面,“好了公主殿下,可以休息半个时辰...。” 等王贞庆追出来时,方中愈已经抑制住了激动情绪,笑着说:“贞庆兄,同名同姓、相貌相近的人很多,不算什么。对了,你的意思是齐楚嫣的户籍还在夫子庙教坊吗?”“是的...。” 宝庆公主双手拄着腰,一步一蹭的走过来,“小庆子...!”王贞庆可不敢怠慢她,连忙迎上去,“怎么了小姨?”“没事儿,”宝庆公主不要他扶,说道:“你去告诉你母亲,晚上我就住这了...。” “什么?”王贞庆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怎么行?”方中愈很是诧异,“你住这...那我住哪?”“你看我这样子还能走吗?”宝庆公主艰难的挺起腰板,“我是一动也不想动,必须住这!” 方中愈和王贞庆面面相觑,王贞庆好言劝道:“小姨,听涛阁里太简陋了,你还是到府里住吧?” “不,我就住在这。”宝庆公主一指方中愈,“他说想学武就得能吃苦。再说,我住在这不是方便练习武功嘛!”“小姨,这...这能方便吗?”王贞庆苦笑。 “有什么不方便了?”宝庆公主大大咧咧的说道:“草堂这么大,住两个人还住不下啊?”方中愈哭笑不得,脑中一闪说道:“贞庆兄,既然公主殿下喜欢就让她住下,我刚好有事情要出去。”说罢,过去解下自己的坐骑。 “嗨!你上哪去啊?”宝庆公主气恼道:“我要跟你学武,你走了我跟谁学啊?”“公主殿下今日休息吧!我明天一早回来。”方中愈飞身上马,不顾她的喊叫下山去了... 其实方中愈是想去印证寒烟翠的真实身份,一下了土山、立刻向夫子庙奔去。这时是申时过半,街上行人正多,过旧街不远街道变得拥堵。 前方突然出现一支马队,不顾行人众多快速奔来;行人纷纷躲避,方中愈也勒马停下来。就在他马前不远有个葫芦摊,被躲避马队的行人挤翻了、七八个葫芦到处乱滚。 卖葫芦的是个十四五的干瘦少年,看到葫芦滚到了街上急得不行,立刻挤出人群去追葫芦。他个子矮,根本就没看到疾驰而至的马队,等到惊觉马队已经到了一丈之地;少年被吓呆了,路边的人一阵惊呼、但是都害怕被马匹撞到没有人敢上前营救。 方中愈在马上看得清清楚楚,几十匹马的马队、那少年就算不被撞死也得被马踩死。危急时刻方中愈想都未想,双脚一点便飞了出去、赶在马队之前抱起那少年,顺势滚到路边。 前边的几匹马受了惊吓、一个个人立起来,有两个人摔下马来。后面的马匹一时停不住、都挤撞到一处,场面混乱之极。马上骑客都是带刀的护卫,有两个人盛怒之下拔出刀来、不由分说便向方中愈砍来。 方中愈看到马队中有一个人穿着蟒袍,知道这些人是皇室护卫,但是这些人如此强横无礼、视百姓生命如草芥,着实令他气愤。当下探手抓住左侧来刀刀背挡开右侧来刀,再一抖手将左侧那人甩下马去。 “反了反了,”有人喊道:“给我打!”立时便有十来个人跳下马向方中愈围上来... 第二十六章——汉王其人 十来个护卫一起围上来,吓得百姓四散躲避。方中愈的执拗个性发作了,不但不走反倒迎上一步,大声呵斥,“你们要干什么?我救人还错了吗?” 看得出这些护卫都是横惯了的,一个人喝道:“哪来这么多废话?给我打!”说着,自己率先冲上前举刀就砍。其他人跟着一窝蜂的涌上来。 方中愈明白跟这些人没有什么道理好讲,身形一让出手夺下那人单刀,顺势一肘将其撞出去。这时其他人也攻到了,方中愈展开紫光闪电刀法,东挡西拒、指南打北,只片刻工夫便打倒了七八个人。 他也知道打死人会惹大麻烦,所以都是用刀背砍的,疼得这帮护卫哭爹喊娘的乱叫一气。“停!都给我住手!”忽然有人大声喝道,声若洪钟震耳欲聋。护卫们似乎惧怕那人,立刻住手让到一旁。 方中愈抬头望去,见一个身穿蟒袍之人催马走近。这人长得高大威猛、体格强健,两道浓眉又粗又长、一双鹰目,神态骄横。 这人大声喝问:“小子,你是什么人?胆子不小啊!冲撞了我的马队竟然还敢打人。”方中愈忍住怒气,拱手说道:“小人只想救那少年,不是有意为之,请大人恕罪。” “哈哈...功夫不错嘛!”那人抬腿摘下一只长柄金锤,那锤头有西瓜大小,足见其力大无穷,“小子,打人终不能白打吧?我来试试你厉害到什么程度?”说着举起金锤。 “二哥...别动手!”随着叫声一匹马疾驰而至,马上之人却是王贞庆。王贞庆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对那个人说道:“二哥,他是我朋友,怎么了你们、为什么打架?” “你朋友?”那人看看他又看看方中愈,“他是谁呀比我还横?冲撞了我的马队还敢动手打人!”“哎哟!方兄,这是我二哥汉王,你不认识啊?”王贞庆说道。 “哟?原来是汉王殿下。”方中愈施礼说道:“小人是方中愈,冲撞了汉王实在该死!”心中暗想:怪不得这样张狂,你才该死! “哈哈...原来你就是那个方中愈啊!”朱高熙大笑说道:“好小子果然有点胆量,我喜欢。嗯,凌烟榜第七,功夫是不错。”面对这种人还是谨慎谦虚的好,方中愈微微低头,“汉王过奖了,请汉王恕罪。” “这要是别人我非打他几锤不可,”朱高熙呵呵笑道:“算了,你又不认识我。到了锦衣卫好好干,我叫老纪升你的官!有什么事儿就来找我。”说罢一挥手带着人走了。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禁不住窃窃私语,打了二皇子朱高熙的人、朱高熙还要升他的官?这小子是谁啊,这么牛气? 王贞庆目送朱高熙走远,问道:“方兄,你怎么和他发生冲突了...?”“谢谢恩公救我。”那个卖葫芦的少年走过来,噗通一声跪到方中愈面前。 方中愈连忙拉他起来,说道:“一个葫芦值几个钱?你要是让他们的马匹撞伤了,一百个葫芦也不够治伤的。”这话也是说给王贞庆听,后者便明白了事情原委。 “多谢恩公好心,”那瘦削少年施礼说道:“我受伤也不能糟蹋了葫芦,这几个葫芦可是用来救命的。”“哦?”王贞庆号称金粟公子,最是讨厌人有贵贱之分、又喜好助人为乐急人所难,这时听少年话中有话立刻问道:“你且说说,这几个葫芦如何救命?” 少年叹了口气,说道:“这位大爷不知,我爷爷生病日久怎奈无钱看医抓药,好不容易盼着这几个葫芦长大、我卖了葫芦好给爷爷治病...。” 方中愈见少年穿着粗布衣褂,身上打了七八块布丁,可能是因为长时间吃不饱饭长得面黄肌瘦、相貌倒是端正、眉眼也很清秀,问道:“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回恩公,家里就只有我跟爷爷。”少年答道。“那你的父亲母亲呢?”王贞庆奇怪的问。“我的父母和叔叔都...都死了。”少年神色凄然。 见少年的身世和自己有几分相似,方中愈的同情心油然而生,拉了他的手说道:“你住在哪里?咱们马上请医生去!”少年神色窘迫,“可是我...没有银子...。” “我有。”方中愈将他抱上马背,向王贞庆说道:“贞庆兄,你忙你的事吧!”“呵呵...我有什么可忙的,”王贞庆也上了马,“我就是出来追你的,帮人的事儿你可别想扔下我呀!” 方中愈知道他的性情自然不拦着,问清少年家在何处、邻近处哪里有医生,立刻纵马而行。 等带了医生来到少年的家,方中愈和王贞庆都很吃惊。少年的家在秦淮河南岸、夫子庙以西,左边三十步外便是已故中山王徐达的府邸瞻园。 这是座园林式宅院、共有两层院落,头层院子有池塘假山、曲桥水榭,水是引的秦淮河活水、靠东侧的花园中有一栋两层青砖楼。顺着石板路绕过池塘,一片青竹林便是前后院的天然屏障,一进后院便是一座八角凉亭;往后是百花园,靠后墙有正房四间、厢房三间,西侧又有一栋木楼。 这座宅院无论是大小、布局、建筑都够得上是上层建筑,只是疏于打理,池塘的水道堵了变成一潭泥水、杂草丛生把花卉都淹没了、门窗的漆也裂了、墙面也该粉刷了...到处都是衰败、颓废的景象。 往后园走时,方中愈好奇的问少年的名字。少年答道:“回恩公,我姓仇、贱字千代。”“仇千代?”方中愈心中一动,因为姓仇的不多,便问道:“仇广生你可认识?” “那是家父,”仇千代诧异道:“难道恩公认识我父亲?”“我...不认识,只是听说过。”其实方中愈认识,仇广生是翰林院的翰林学士、是他父亲的得意门生,但是此时却不能说出。 几个人来到正房,见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家具、称之家徒四壁也不为过。一个老者斜靠在床榻之上,那老者也是瘦得不行、面色惨白紧闭了双眼好像睡着了,胸口和胡须上还有血迹。 “爷爷,我请来医生了。”仇千代跑到床前,摇了摇老人的手,可是老者没有什么反应。“医生,”王贞庆急忙说道:“麻烦你快看看...。” 医生来到床前拿过老者手臂搭了搭脉,眉头立时碰到了一处,埋怨道:“开什么玩笑,人都死了还看什么病?”“你胡说!”仇千代大声嚷道:“早晨我出去的时候我爷爷还好好的。” 医生冷笑两声,“好好的?身子都硬了手也蜷了,有这样好好的吗?”方中愈探了探老者的鼻息,确实是一点暖气都没有了,只好冲着仇千代摇一摇头,仇千代立时扑到爷爷身上大哭起来。 方中愈取出散碎银子打发了医生,回过头来时仇千代已经哭昏了过去,想是伤心过度所致、并无大碍。 两个人一商量,既然仇家没有别人了丧事也就简单办吧!找人买来棺材,仇千代醒来后也是浑浑噩噩的、什么也记不起来,只好着人看处好地方把老人埋了,然后把仇千代带回了听涛阁... 这些事忙活下来,天早已黑了。下人说下午李庄贤来过,等不到二人回家了,宝庆公主还真是想住在这、被怀庆公主好说歹说拉去侯府里住了。两个人早饿得不行了,王贞庆便让人送饭过来。 仇千代是饿得狠了,一看到吃食便风卷残云般吃起来,一屉汤包、一只蒸鸡、半条鱼...没用一刻钟就进了他的肚子,撑得他直打嗝还要吃。 方中愈和王贞庆怕他撑坏了,好说歹说才劝他停下来。方中愈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仇千代看着他摇头,“我也不知道,恩公。” 方中愈不让他叫恩公,说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叫他大哥就行,又说:“你家里没有其他亲人,而你还小不能自立...这样吧!你这个王大哥的父亲是候爷,他家里有钱有势、你到他家帮忙做点事情怎样?” 王贞庆点头,“这样挺好,我安排你到书房,干些轻省的活儿。”没想到仇千代连连摇头,“恩公,我家里也算读书人出身,不能给人做下人的。” “哦...”方中愈有些意外,“可你没有亲人可以投靠,你自己怎么生活呀?要不...把你家的宅院卖了?”仇千代黯然摇头,“家里的家具用品都卖了,但是房子不能卖...哪怕我去乞讨也不卖!” 方中愈很欣赏他宁可乞讨也不为下人的傲骨,感觉他没理由的倔强跟自己很像,想了想说道:“我还有个法子...我正没有地方住,我租你家房子住行吗?” “那当然好,”仇千代高兴的说:“恩公住我家哪里用租,如果你喜欢那座宅院就送给你,我只要有口饭吃就行。”“那好,就这么定了...。”“方兄?”王贞庆却不高兴了,“你是嫌听涛阁不如园林宅院吗?那今日就请你搬进府去...。” “贞庆兄,”方中愈说道:“我可没有那意思,虽然我们是好朋友,但是总住在这也不是办法呀!刚好千代家里空着,我也挺喜欢那里的环境...。”“好了好了,”王贞庆赌气说道:“说来说去你还是嫌弃这里,随你便好了。不过,我看你怎么过我小姨这一关?” 方中愈心想:我找房子住关你小姨什么事?我又没跟她签卖身契,怕她干什么?饭后三个人分头休息,王贞庆没回府去也住在听涛阁。 一夜无话,第二天方中愈还在睡梦中便听外面有人喊道:“方中愈,你给我出来!”... 第二七章——矛盾 方中愈还在做梦呢,被外面这一嗓子给吵醒了,听着是宝庆公主的声音便隔窗问道:“公主大人,这么早你要干嘛呀?” “当然是练功了,”宝庆公主大声说道:“你不是说想学武功就得吃苦嘛!快出来教我练功。”“好好,你的下盘虚弱,还得接着扎马步。”方中愈说完又躺下来合上眼皮。 正迷迷糊糊间忽听脚步声`噔噔`响、有人来到自己床前,方睁眼一看可吓了一跳,却是宝庆公主叉腰站在那,“你...你怎么进来了?”急忙拉开被子把身体遮个严严实实。 “我不进来行吗?”宝庆理直气壮,“你说说你,哪里还有个为人师表的样儿?日头都晒屁股了还不起来,一丁点苦都不肯吃你怎么当人家的师父?” 方中愈努力的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说道:“我不是让你扎马步了吗?”“还扎马步啊?”宝庆公主气恼起来,“昨天是我没反应过来,选拔金川门防备都督都是比马上的功夫,我练马步有什么用?快起来教我练枪法。” “枪法?”方中愈苦笑道:“我只会练单刀,不会使枪呀?”“什么?你堂堂武功榜第七名不会使枪,谁信啊?”宝庆公主伸手一指,“你快起来,不然我可揭你被窝了!” “别...别介啊...!”方中愈心想这个公主如此蛮横,没准真能干得出来。这时王贞庆从隔壁房间赶过来,一边走还在扣长袍纽袢,“小姨、小姨,你干嘛呀?”“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不起来?”“哎呀,你在这他怎么起床?你先出去好让方兄穿衣服啊!”王贞庆好歹是把宝庆公主劝走了。 方中愈哭笑不得,暗想这个公主可是够骄蛮的,称之小魔女也不为过、还是少惹她发脾气吧!马上穿衣起床、也顾不上洗漱就来到外面。宝庆公主正提着长苗枪不耐烦的走来走去,看到他立刻转过来,“快点开始吧!怎么磨磨蹭蹭的,等得我都闹心死了!” “好好好,我来教你。”其实,方中愈除了单刀真没练过其他兵器。但是他也知道跟宝庆公主无法讲理,便根据自己的刀法现创了几招枪法。 没想到宝庆公主看到这些新奇招法很是高兴,学得津津有味、热火朝天的。方中愈教宝庆公主的时候,仇千代一直蹲在门口看。 “你感兴趣?”方中愈空闲下来时问他。仇千代点点头,问道:“恩公,我能学吗?”“真的想学?很苦的。”“我不怕,我能吃苦。”“好吧!”从他的眼神,方中愈能感觉到他是认真的,“那你就试试看。”方中愈便先教他基本步法,什么弓箭步、跌扑步、虚步,主要的还是扎马步。 王贞庆回了趟府里,再回来时带了几身衣服给仇千代,方中愈看了都是绸缎的面料并非下人的服饰这才放心。 方中愈便同王贞庆商量让他帮忙找几个人把仇家的园子收拾一下,王贞庆让他放心、说把家具都帮他置办了。方中愈取了五百两银票给他,王贞庆不肯受;方中愈硬塞给他,说帮忙就行了再让他搭钱不像话。 王贞庆便回府安排给了府里总管,永春候府上上下下百多十个下人,抽了十多个出来,剪树割草、粉刷墙壁、修缮道路、疏通水道;又让几个女仆四处擦拭、更换窗纸,等家具都搬进去亮亮堂堂像新府一样。 候府主管又帮忙找了下人、老妈子、厨子,一应生活用品俱全,仇府又恢复了正经八本的宅院模样,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等吃过早饭,王贞庆去衙门应卯,方中愈让宝庆公主和仇千代自行练习,自己骑马直奔夫子庙教坊。他必须得把齐楚嫣这件事情弄明白,对于他来说除了报仇这是头一等大事儿。 两刻钟后方中愈来到夫子庙教坊,这是幢六开间的三层木楼,红柱白墙黑瓦、飞脊翘檐很是气派。时候还早姑娘都站在门口、楼上回廊闲话看风景,看到方中愈立刻叽叽喳喳议论起来,有胆大者便出言挑逗。 方中愈闪开门口两个姑娘的拉扯、径直走进去,见大厅里摆着一张八宝圆桌便不客气的坐下来。立刻有个身穿黑衣、头戴绿巾的龟.公赶过来倒茶,陪笑问:“公子来得早啊!可有相熟的姑娘?” 方中愈见他长着三角眼、趴鼻子,想起小时来这里找齐楚嫣被他打过两次,没好气的说道:“让你家老鸨子出来说话!”老鸨子是人们背后的叫法,进了堂院一般都称呼鸨妈、鸨婆。 那龟.公听他言辞有些无礼、白了他一眼,刚要说什么时一个穿得五红大绿、身材肥胖的女人走过来,“哎哟!这位公子有些面生啊!是头一次来玩吧?” 方中愈见她一脸的肥肉、走起路来脸蛋子都跟着乱颤,说道:“没换人就好,你坐下我有事问你。”别看老鸨子胖得出奇,她却有个小巧的名字——赵飞燕,看来是辜负了父母的期望。 赵飞燕感觉出眼前的青年有些特别,边打量他边坐下,“公子想问什么?”方中愈用目光赶走那个龟.公,这才问道:“六年前,这里有个叫齐楚嫣的小姑娘,我想知道她是否还在?” 赵飞燕警觉的看他两眼,“公子记错了,我们这里没有这么个人。”方中愈摸出五十两银子扔到桌上,“我到礼部查过,齐楚嫣的户籍还在你们教坊,说吧!” 赵飞燕看了看银锭,又抬头看看他,“公子高姓大名,和齐楚嫣是什么关系?”“别问那么多,”方中愈冷冷的说道:“回答我的问题。”“我这里是教坊,不是问事处。”赵飞燕扭过去高声嚷道:“送客!” 听到她招呼,龟.公立刻走过来,“大爷请慢走。”“我没说要走呢,”方中愈瞪他一眼,冲着赵飞燕说道:“你还是痛快说的好,我可不想闹事儿。”“闹事儿?”龟公冲着里面喊道:“有人要闹事了!”立刻有几个汉子拎着棍棒跑出来。 龟公撇着嘴角说道:“识相的赶快滚,别自己找不痛快!”说着伸手来抓方中愈肩头。方中愈抬手挡开,飞起一脚把他踢了出去。那几个汉子立刻呼喝着围上来,举起棍棒就打。 方中愈坐在那不动,随便伸手便夺了一根木棒,挥棒两次便打倒两个人、其他人吓得躲开老远。方中愈扔了木棒向老鸨子冷冷一笑,“我说过不想闹事儿,你别逼我。”说着拿起银锭向桌上一拍,五十两的银锭便镶入桌面之中。 赵飞燕做这行日久、最会见风使舵,立刻堆起满脸的笑容,“哎哟大爷,你别生气呀!开玩笑的,咯咯...”挥挥手让人都下去。 “我可没工夫开玩笑,”方中愈依然冷冷的语调,“快说。”“好好,”赵飞燕说道:“齐楚嫣的户籍是在这,不过人可不在这。五年前,凤归楼把她买走了。” “凤归楼?”方中愈心中一动,“是哪一个?她叫什么名字?”“就是寒烟翠呀!”赵飞燕咂嘴说道:“谁能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越长越好看,竟然出落成一朵水灵灵的美人蕉!”“你说的是真的?”方中愈又惊又喜。 “当然是真的,我有必要骗你吗?我都后悔当初卖了她,不然我的生意会更好...走了公子?”赵飞燕看着方中愈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下次再来老娘非得送你去官府...来人、来人,快把银子挖出来!这个挨千刀的,我这张桌子要二十两银子呢...” 这时的方中愈早上了马,一溜烟的奔向东城。果真是寒烟翠,怪不得自己头一次见他就有感觉,可是她怎么对自己没有感觉?难道她忘记了自己?不应该呀,才不过六年时间,能忘吗... 方中愈心情复杂,一路快马加鞭来到凤归楼,心里着急也顾不上拴马便匆匆走进楼去。薛姑姑正坐在桌边跟一个姑娘说话,看到他略感奇怪、但还是笑着招呼:“方公子今日怎么有空了,快坐。” 方中愈却不坐,说道:“薛姑姑,我想见寒姑娘,不知可否方便?”“哟!”薛姑姑摇头道:“你来的可不巧,烟翠给人接走了。” 方中愈很是失望,想了想问道:“什么人接走的,她几时能回来?”薛姑姑笑笑说:“谁接走的可不能说,大概后天能回来吧!” “哦...”方中愈跨出一步,又改变主意坐下来,“薛姑姑,你能告诉我寒姑娘的真实姓名吗?”“这个...”薛姑姑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两圈,忽然笑着说:“真是不好意思方公子,我平时叫惯了她们艺名、把本名都给忘记了。” 方中愈知道她是托辞,也不好说什么,便说道:“既然寒姑娘不在,我改日再来吧!”走出两步,薛姑姑在后喊道:“方公子留步...你问烟翠本名有何用意?” 方中愈没有准备一时语塞,隔了一会儿才答道:“没什么用意只是一时好奇,告辞了薛姑姑。”说罢转身出门。 回听涛阁的路上,方中愈很是闷闷不乐。他的心情很矛盾,他既希望寒烟翠是齐楚嫣又怕她是,毕竟乐女的身份受人鄙视;即便是他不在乎,却也担心无法给她赎身,凤归楼很有背景啊... 第二十八章——另类枪法 方中愈路过菜市场买了些酱肉、烧鸡和一坛老酒,回到听涛阁时看到宝庆公主坐在树荫下纳凉,仇千代却在阳光下练习步法。 方中愈看到仇千代头上冒汗、衣衫湿了一大片,便说道:“休息一会吧!到中午该吃饭了。”“你别理他,”宝庆公主接过话头,“你从哪找了这么个傻徒弟,笨的要死。我劝了几次、让他到树荫下练省得日头晒,他好像没听到一样!” 仇千代白了她两眼,径直走过去接过方中愈手中的东西,“恩公回来了,又买这么多好吃的啊?”“嗤...一天就知道吃,”宝庆公主撇嘴说道:“早上教了那么两下就跑了,一点不负责任...。” “又要说我不配为人师表吧?”方中愈心里正不痛快,便说道:“好吧,我教你几招再吃饭。”“不学,”宝庆公主撅嘴说道:“哦,我在这练功你们吃饭啊?我才不干呢!等吃过饭再说吧!”说着骑上马走了。 “叽叽喳喳的烦人,”仇千代冲着她的背影撇撇嘴,“都说女人像鸭子,还真是。”“是烦人,谁让咱惹不起她呢!”方中愈搬了桌椅到树荫下,两个人便在外面吃饭。 看着方中愈脸色不喜、只大口喝酒很少吃菜,仇千代轻声问道:“恩公,你有什么烦心事吗?”问了两遍,都没有得到回应。 此时的方中愈满脑子都是齐楚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父母之言、媒妁之约;可以说她是他唯一的亲人,可是转眼间成路人、相见不相识,唉...这份感情让他感觉到沉重、有几分茫然不知应对... 这时仇千代又出言询问,方中愈才缓过神来,说道:“千代,以后别叫恩公了,我大不了你几岁、就叫我大哥吧!”仇千代犹豫了一下才叫了大哥,又问:“大哥,你武功这么好,结交的都是公主、豪门公子,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方中愈叹了口气,说:“我和你一样也是个孤儿,唯一能称为亲人的人还不认识我了。唉...”说着,又喝了一大口酒。仇千代眨眨眼睛,“没想到大哥的命也这样苦,大哥、以后咱俩就是亲人好不好?” “好啊!”方中愈眼中一亮,“我要住到你家就是这个意思,你父亲是翰林学士你应该自小读书,等过几天搬回去我给你找个先生...。”“不!”仇千代坚定的摇一摇头,“大哥,读书没有用我要跟你学武。” “哦...”方中愈看他眼中满是仇恨心中一动,问道:“你的父母、叔叔是怎么死的?”仇千代的小脸绷着紧紧的,拿鸡腿的手不自禁的攥成了拳头,“我的师公是当世有名的大学士方孝孺,他忠君爱国不肯为朱棣写登基诏书、被灭了十族,我父母和叔叔便在十族之内。” “啊...是这样呀!”方中愈心头剧震,平复一下情绪才问道:“你想学武是想为亲人报仇吗?”“是的!”仇千代郑重的点了点头,“大哥,我不知道你跟狗皇帝朱棣有什么关系,但是你救了我我不能瞒着你。” 虽然仇千代还很瘦弱,但是绝对能称上血性男儿,方中愈心中感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我跟朱棣没有任何关系,你放心好了,打今天起我教你武功。但是,今后这种言语可不能跟别人说了,以免惹来祸根。” “我知道大哥,”仇千代点点头,“你问我才说,别人问我是不会说的。”“好,你多吃一些,想练武就得有好身体才行。”方中愈把酱肉都推给他... 仇千代是个勤奋的孩子,吃过饭也不休息便去扎马步。方中愈看了心中嘉许,想他自埋葬了爷爷后就再未哭过,也是个有毅力的人、日后必能成为自己的好帮手... 午后,宝庆公主再次上山来,一看到方中愈便说:“还有两天就开始选拔了,你得多教我些武功,我一定要打败所有的人。”方中愈借了三分酒意笑问:“就算你赢了,皇上能让你去守金川门吗?” “那些不用你管,你只帮我打赢他们就行。”宝庆公主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语气,“快点帮我想办法,否则你这个凌烟榜第七就是假的、冒充的。” “好好,我想...”方中愈可不愿意跟她发生不必要的争吵,可是武功之道在于一点一滴的积累,哪有速成的法子?方中愈偶然瞥见她的长苗枪,说道:“有了!” “真的假的?”宝庆公主不肯相信,“这么快?”方中愈说道:“要想速成咱们只能借助你这把长枪了。” 宝庆公主用的长苗枪与寻常的枪不同,这把枪缘自西南苗族、枪身细而长、只枪尖就有二尺半长,比军中所用的长枪、长矛长出一尺半有余,因其轻便适合女人使用。 方中愈说道:“二人对阵必须面对面,你的力气小跟男人拼杀、挡驾很吃亏,但是你有枪长的优势,我教你一招金鸡乱点头、不必跟他们过招就先赢了他们。” “好好好,你快教我。”宝庆公主高兴得不行。方中愈接过枪,双手一抖抖出七八个枪头来向前刺出,说道:“只这一招就管用。”宝庆公主疑惑道:“人家不会挡吗?” “所以你还得练速度,不能让人挡到,”方中愈说道:“人家挡你便撤枪,随后还是这一招,其他人没有你的兵器长、近不了你的身你便立于不败之地了。” 宝庆公主欣喜异常,便拿了枪到一旁苦练。但是她只能抖出两三个枪头,问方中愈原因,方中愈不好说是因为她功力不够只能告诉她多练习,等她练熟了便让仇千代帮她练习躲避格挡... 隔天,方中愈又去了趟凤归楼,薛姑姑招呼虽然热情、却告诉他寒烟翠没有回来,还得几天说不准。 方中愈怅然若失的离开凤归楼,想想这事儿有点儿不对劲,来了几次寒烟翠都没有不在的时候,怎么了这次出去这么久?不会是薛姑姑捣鬼吧!娘的,老子看看你到底是什么背景! 方中愈找到雷鸣生,让他帮忙查一下凤归楼到底有什么背景,雷鸣生说凤归楼不好查、只能尽力而为。 转过天来,金川门守备都督选拔开始,宝庆公主非得让方中愈去观战,说他在自己才有信心。方中愈本没有心情去,可是宝庆公主又拉了王贞亮兄弟两个和李庄贤来、强逼着几个人去给自己助威。方中愈心想反正是最后一天了,便跟着众人一起去了。 校场设在皇城之内、午门之外的广场上,寻常人自然无法进入。来的都是京师三大营的将官,个个都是顶盔穿甲、罩袍束带、大刀长枪林立,好生威武雄壮。 今天主持选拔的是太子朱高炽,汉王朱高熙和赵王朱高燧也来观看,三个人身着便服坐在东侧的席棚内,席棚之外全是三个人的护卫、密密麻麻比参加选拔的将官还多。 公平起见,由众人抓阄决定出场顺序和对手,时辰一到铜锣敲响、两匹战马驰进场中。两员大将一个使大刀、一个使锤,二人也不说话迎面便开打,刀来锤往打了六七个回合、使锤的抓住机会一锤把对方的刀砸飞了,使刀的只好认输... 参加选拔的众将依次登场较技,有的是点到即止,有些人却竭力拼杀、直到受伤流血分出强弱才罢手,各种情况都有不一而足。 简短节说,宝庆公主是第八个出场,方中愈嘱咐她,“出手一定要快,不可近身拼杀!”“知道了!”宝庆公主穿一身银色盔甲,手持长苗枪冲进场中。 和她对阵之人知道她是公主,还想跟她说说客气话呢,没想到宝庆公主马离一丈便一抖长枪,瞬间工夫三四个枪尖便刺到胸前。 那个将官再想躲可来不及了,一愣神间宝庆公主枪尖一划、将他的罩袍划出一尺长的口子,随即收枪喝道:“你输了!”那将官无言以对,只得拨马出场。 宝庆公主轻轻松松便胜了一阵,得意洋洋的走回来。王贞亮看得惊奇,纳闷的问:“我说小姨,你这枪法出神啊!”“那当然,”宝庆公主眉飞色舞的说道:“我师父天下第七,我能差得了吗?” 王贞亮向方中愈看过来,眼中满是惊喜,“方兄,着实令我刮目相看呀!”方中愈谦虚道:“主要还是宝庆公主聪明。” 宝庆公主更加趾高气扬起来,向着王贞庆和李庄贤说道:“你俩个小子怎么回事儿?让你们站脚助威嘛,我胜了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二人平时都被她欺负怕了,这时连忙说道,“小姨,你也太神武了,都把我们看傻了。”“下次,下次小姨再胜肯定叫好。”“说好了,可不许忘了。”宝庆公主横枪立马傲视全场,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 一轮下来淘汰了二十二人,再次抓阄宝庆公主抓到了头一号。和她对阵的是京师营的一个副千户孙祥云,此人武术高超、身上功名都是冲锋陷阵积功而致;他看过宝庆公主出手,上来便留了心。 二人相近,宝庆公主抢先抖枪便刺,孙祥云使的是蛇矛、急忙横矛相格。宝庆公主连忙拉枪回来,一等他蛇矛扫过又是一枪刺去。 孙祥云好生了得,眼见挡不住便往马背上一躺躲了过去、与此同时挺矛反刺。可惜他的蛇矛短,宝庆公主能够到他、他却刺不到对方。孙祥云反应迅速,右脚踢一下马肚子先离开险境再说。 宝庆公主没有刺中大叫可惜,等孙祥云圈马回来故技重施、又是抢先出枪。孙祥云早有准备,将一条蛇矛舞成一道枪网、磕开她的长苗枪冲到近前。 宝庆公主立时慌了,她的枪长无法再刺、只得举枪向他头上砸去。孙祥云一看很是好笑:心想你这使枪的怎么跟使刀差不多了!横过蛇矛向上蹦架。 他可不知道,这正是方中愈教给宝庆公主的另类枪法,宝庆公主见壮右手回拉左手前推、掉过枪把向他脸上捅去... 第二十九章——好运气 宝庆公主见对方有了防范,立刻掉过枪把向孙祥云脸上捅去。孙祥云一看好悬没把鼻子气歪了,心想这都是什么狗屁枪法啊?急忙顺过矛杆往外划拉。 宝庆公主所握枪把部位只有三尺多长、运用起来自然方便,看他挡过来便往回一拉、对着他的马耳朵就杵了一下。马是畜生哪知道躲闪,挨了这下疼得一跳多高、立时向前窜出。 宝庆公主就势抡过枪头,砸在孙祥云后腰上。孙祥云正被坐骑甩得左右乱晃,挨了这下哪还坐得住?噗通一声栽下马去,直到爬起来还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 宝庆公主侥幸得胜,兴奋得把长苗枪向空中一举。那边的王贞庆、李庄贤像得了号令一般,使劲的鼓掌叫好。 要说头一场宝庆公主胜在出其不意,可这场却是真刀真枪打赢的、况且孙祥云是汉王朱高熙的人王贞亮知道他武艺高超;不禁暗中瞟了方中愈几眼,心想这小子真不简单啊! 宝庆公主回到场下,先向方中愈抱拳施礼,“师父,你的招法太厉害了!”后者笑答:“还是公主聪明,使用得法。” “方兄说的对,小姨果真是冰雪聪明。”“那当然,放眼天下有几人能及小姨聪明?”王贞亮和李庄贤虽然从不屑于拍马溜须,但是知道这个小姨喜怒无常、还是先恭维一番比较安全。 这时,一个护卫走过来,向宝庆公主施礼说道:“公主殿下,皇太子有请您过去。”“找我干什么?你让他过来...”宝庆顿了一下,改口说道:“算了,看在他走路都费劲的份儿上,我过去吧!别把我大侄子累坏了。” 其他人没得召唤还留在原地,李庄贤嘀咕道:“太子大哥这时找小姨有什么事儿?”王贞亮笑着说道:“小姨要参加选拔皇上和皇后就不愿意,架不住她闹的厉害、又说都有了女状元的先例她为什么不能当都督? 皇上心想她是小孩子性子,又以为她一场也胜不了便随她胡闹。没想到她受了方兄的点播连胜两场,难道还真能让她当金川门的守备都督啊?” 王贞庆问道:“大哥,你的意思是不让小姨比下去了呗?那小姨不得发飙啊!”“哈哈...等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王贞亮明白,金川门守备都督官职不算大却很特殊,此次朱高熙是志在必得,怎么会让宝庆公主胡闹下去。 果然,过一会宝庆公主回来、两片嘴唇撅得老高,不用谁问便自言自语道:“这个死胖子,谁的事都敢管?不让我比下去,我偏比!看他能把我怎么样?”众人知道她在气头上,谁也不应茬。 这一轮又淘汰十一人,接下去的两轮宝庆公主轮空一场、胜一场,竟然进入了前三名。她刚下场,又有护卫来请。宝庆公主恼火道:“我不去!你告诉死胖子,就说老娘没空跟他费话。” 方中愈在旁暗笑,心想这个公主真是口无遮拦,十几岁年纪居然自称老娘!可是谁让她辈大呢,估计朱高炽听了也拿这个小姑姑没有办法。果然,护卫回报后便没了下文。 三个人争霸二人先比、轮空者再与胜者争第一,宝庆公主幸运,成为轮空者。到了此时开始宣布参赛者名字,方中愈耳音好,听到一人叫赵辉、一人叫钱广厚。 他听了后一人的名字心中一动,因为他早就留意了那个人,钱广厚身材高瘦、使一把三环砍刀。方中愈之所以关注他、是因为他的兵器和刀法都不是冲锋陷阵的将官所用,而是江湖路数。 场上二人正打得热火朝天,一匹马悄悄绕了过来,马上之人身材高大、神色剽悍,正是汉王朱高熙。王贞亮连忙上前打招呼,朱高熙只跟他说了句什么便把宝庆公主请到一旁。 方中愈明白场上二人之中肯定有一个是朱高熙的人,便凑到王贞亮身边,不经意的问:“王大人,那个姓钱的你可认识?这个人功夫很好呀!” 王贞亮看他一眼,微微摇头,“我还真不认识此人,连名字都没听说过。”“哦...”方中愈自言自语道:“看这个人不像是军官呀!”王贞亮瞟他一眼没吭声。 那边的朱高熙谈的很不顺利,两个人没说几句宝庆公主就大叫大嚷起来,众人离得远听不清楚,隐约听到她说什么,“我要自己当...谁的面子也不给...除非是我四哥说话...”当今皇上朱棣排行老四,听到她连父皇都搬出来朱高熙只能悻悻的走开。 宝庆公主回来后气犹未消,拿着枪鑽一下一下杵地,“气死我了,一个个都没大没小的,姑奶奶岁数小就好欺负吗?”吓得王贞庆和李庄贤躲得远远的,很怕惹火上身。 方中愈留意到,有一个护卫把王贞亮叫走了,便小声问宝庆公主,“公主,汉王跟你说什么了,把你气这样?”“还能说什么?”宝庆公主没好气的说道:“他说那个叫赵辉的很厉害,怕他伤到我、要我一会儿弃权。这个败家小熙子,当我是傻瓜呢!” 方中愈便明白了,那个叫赵辉的是朱高熙的人,但是...看场上的形势,赵辉敌不住那个钱广厚啊! 钱广厚的三环刀虽然只有赵辉大刀三分之一长,却是进攻多防守少、把对方逼得手忙脚乱的;看准空档,钱广厚一刀背把赵辉砍落马下。 方中愈微微摇头,“公主,我劝你别出场了,这个钱广厚是个高手、你打不过他。”“什么?”宝庆公主将一双大眼睛瞪过来,“你认识这个姓钱的吗?怎么帮着他说话?” 方中愈哭笑不得,郑重的说道:“公主,我不认识他、我是在帮你,这个人的武功真的很高...。”“方兄...”王贞亮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凑到他耳边说:“你有没有办法让小姨赢了这个姓钱的?” “这个...几乎没有可能啊!”方中愈脑中一转,俏声问道:“这个姓钱的是赵王的人,对吗?”“呵呵...”王贞亮笑得有些尴尬,“方兄很聪明。” 一旁的宝庆公主突然大声问道:“你们俩鬼鬼祟祟的说什么呢?”王贞亮急忙说道:“我和方兄想办法让你打赢呢!”“嗯,真是我的好外甥...。” 宝庆公主一句话未说完,场上已经宣布开赛了,那个钱广厚竟然放弃了休息的权利。宝庆公主今日连捷气势正盛,一催坐骑便冲入场中,王贞亮喊都没喊住。 “嗐!她这个急脾气...”王贞亮立刻转向方中愈,急急的说道:“方兄快点想办法,小姨打不过他啊!”方中愈自然不着急,慢悠悠的说道:“没事儿,姓钱的知道宝庆公主的身份、不敢打伤她的。” “不是,我是说...不能让姓钱的赢了!”王贞亮催促道:“方兄,你武功这么高肯定有办法的。”方中愈扫了他一眼,“王大人,我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不敢得罪赵王啊!” “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对了,”王贞亮低声说道:“又不是让你上去打,你在暗中帮助小姨呀!谁能知道?”“你说的啊!”方中愈悄悄摸出一块碎银子,在手中捏了捏、团成一个圆球,“如果出事儿可就是你说出去的。” “怎么可能呢?”王贞亮咧咧嘴,“我求你做的事情怎么能往外说,方兄,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方中愈嘴上跟他说话,眼睛一直盯着场上二人。 宝庆公主依然是先前的打法,两人一碰面抖枪便刺。钱广厚刀法快、手腕半转三环刀画了半个圈将长苗枪磕了出去,刀头一抹顺势砍进来。 宝庆公主吃了一惊,可是长枪被挡在外档、只好单手持了枪鑽拿枪杆去挡。正如方中愈预料的一样,钱广厚知道对手身份、这一刀本可以顺杆而上削断对方手指,但是他偏过刀锋在枪杆上一碰就势弹回。 宝庆公主哪知道对方的心思,还以为自己应对得当挡过一劫呢!左手一捋枪杆,再次抖枪刺去。钱广厚装模作样磕开长枪后再次挺刀进攻,便在这时他的坐骑不知怎么惊了、突然莫名其妙的人立起来,害得他急忙抓住缰绳、上身紧贴在马脖子上。 马匹长嘶一声身子开始下沉,钱广厚刚松了一口气猛然看到一个二尺多长、尖锐无比、明晃晃的枪尖直奔自己左肋刺来吓了一跳;他的刀在右手想挡是来不及了,要说躲...只能是跳离马背。 没有其他办法,钱广厚只好左脚脱镫、身体向右倒去。宝庆公主缺点很多但是也不是没有优点,她的优点之一就是反应够快,眼看长苗枪刺空立刻跟着拍下去。 钱广厚本是主动脱镫,这下倒变成被她一枪打下去的了,拍拍身上尘土站起来脑子里还一头雾水呢!心想:这匹马平时挺乖顺听话的,今天怎么突然抽疯了... 他哪知道是方中愈趁着他全神打斗之时、弹出银球打中了马腿,这一下计算精巧、动作隐蔽,就连近在咫尺的王贞亮都没有发觉。 “哟呵...哈哈...”王贞亮大笑起来,“没想到小姨的武功精进如此,果然天逐人愿...哎?不对...!”王贞亮猛然惊醒,“方兄,是你?”方中愈淡然摇头,“是公主运气好。”王贞亮满脸探究,不肯相信... 宝庆公主胜了钱广厚后便去往东侧的席棚,稍待一会儿一个护卫纵马直奔过来,大声喊道:“哪位是方中愈?跟我来。”方中愈心中一惊,没想到自己这么小心还是惹祸了... 第三十章——相互利用 身处皇城之内不是想出去就能出去的,方中愈只好跟随那个护卫去往席棚,王贞庆有些不放心、随后跟着。 席棚之内,朱高熙已经离去,朱高炽居中而坐、朱高燧坐在西首。宝庆公主坐在东首朱高熙离去的座位上,说道:“这就是我师父方中愈...这是大皇子、他是三皇子。” 方中愈鞠躬施礼,“小人方中愈见过两位皇子。”“呵呵...方公子果然是厉害,”朱高燧的脸上殊无笑意,“似你这等才学,应该封个上直二十二卫总教头才对啊!” 方中愈知道他说的是反话,假装听不出来,只说是宝庆公主根基好、人又聪明的缘故。朱高熙一看到他禁不住把小眼睛瞪得溜圆,心想这小子怎么了跑这来了?他和老三好像还认识...他要是把我去凤归楼的事情说出去可是糟糕之极啊! 方中愈见他面有忧色、自然知道他担心什么,便抱拳说道:“小人还是头一次见您这么大的官,有失礼之处还请太子爷原谅。不知道太子找我来,有什么事情?” “哦...”朱高炽一听心里安稳了许多,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次父皇让我主持选拔之事,全没想到拔头筹的是我小姑宝庆公主,我担心是其他将官故意让着她,所以唤你来问一下。” “公主殿下的武功是不错的,能拔头筹并非他人相让,这点我可以证实。”方中愈答道。“你们听到了吧?”宝庆公主高兴得从座上跳了起来,“我师父方中愈可是凌烟榜排第七,也就是天下武功第七,他说的能错吗?” “小姑姑不要焦急,”朱高炽摸了摸双下巴说道:“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我不能私下做主,得回报父皇让他老人家圣裁...方中愈,你是个人才我记住你了...!” 朱高炽带着宝庆公主去见朱棣,朱高燧心情不佳、冷冷的扫一眼方中愈带人走了。王氏兄弟和李庄贤则把方中愈当成了神人一般,各种恭维铺天盖地、毫不吝惜。 方中愈还真有点发飘,不过没忘了跟王贞亮说:“那个叫钱广厚的,王大人应该关注一下,日后也许有用。”钱广厚上场时戴着头盔看不清相貌,方中愈总感觉他就是那个曹国公府的内鬼,让王贞亮去查总比自己查方便许多。 王贞亮听他言语似有深意,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我都说过了咱们是朋友,你可别称呼什么大人小人的,以后我叫你中愈你叫我贞亮好了。中愈,今天你可帮了我大忙,我请客你挑地方!” 方中愈心中一动,说道:“既然贞亮兄说了我就不客气,凤归楼。怎么样,贞庆兄、庄贤兄?”接连两次没见到寒烟翠,方中愈始终耿耿于怀。心想:你凤归楼有背景我惹不起,王贞亮是府军前卫指挥使、皇上贴身卫队队长,他能惹起不? 王贞庆和李庄贤也有日子没去凤归楼了,自然极力赞成,王贞亮更是有意拉拢方中愈、岂能不答应? 两刻钟后,四个人来到凤归楼。方中愈知道王贞庆来此必到翠竹苑便留了个心眼,他找了个借口离开一会儿、让他们三人先进去。 等方中愈绕了一圈进楼,见他们三个还都在厅堂之上。王贞庆一脸的扫兴,说道:“中愈兄,寒姑娘不在呀?”“是吗?”方中愈有些意外,问道:“薛姑姑,寒姑娘走了几日怎么还没有回来?” 薛姑姑老于人情世故立时明白了几分,讪笑着说道:“方公子,我们堂院姑娘做的就是侍候人的行当,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啊!今日有王指挥使王大爷在,我岂敢相瞒?烟翠是真不在家。” 王贞亮哪里知道方中愈的心思,便说道:“中愈兄,既然寒姑娘不在,你就重挑个地方吧!”方中愈要来此也是试探一下,有了结果便好,当下四个人换了一处酒楼... 方中愈回到听涛阁已经是午后申时了,仇千代一个人在空地上练功。吃了几天饱饭,仇千代的面色改观了许多、脸上也有了些肉,练起功夫来虎虎生气。 方中愈因为寒烟翠的事情心中有些压抑,甩了长袍说道:“千代,我今天便教你掌法。”说着舒展双臂,将一十八招大力天罡掌法练了一遍。 仇千代看得直咂舌,“大哥,你使的太快了我都看不清。”“那好,我慢点...”方中愈忽然一拍额头,“看我这脑子,这套掌法有些深奥,你还是先练游龙掌吧!”说着将丐帮长老吴长春教他的掌法一招招演示出来... 两个人正练得起劲儿,王贞庆来说仇府已经收拾好了,一应家具、用人都配备齐全。方中愈连声感谢,仇千代便说想立刻回家。王贞庆说今日晚了不急,明日再搬又不迟。 方中愈笑道:“我们有什么可搬的,就几件衣服而已...。”话未过完,一个青年顺着石阶走上来。 来人身型壮健皮肤微黑、相貌平平其貌不扬,方中愈并不认识、便拿眼睛去看王贞庆。王贞庆也微露诧异,问道:“请问你找谁?” 黑脸青年施礼说道:“小人金沙志,拜见王大人。”王贞庆疑惑道:“你是...?”方中愈闻听不由皱起眉头:金沙志?自己听过这个名字啊!一时又想不起是谁。 “我是锦衣卫龙蟠里卫所的旗官,”金沙志答道:“今天奉命找方公子公干。”方中愈听到锦衣卫三字猛然想起,雷鸣生曾经说过那晚袭击他们俩的那些人正是这个金沙志带队,他今天突然出现要干什么? 方中愈暗中戒备,问道:“不知金大人找我有何公干?”“是这样,”金沙志答道:“锦衣卫北镇抚司新兵营四日后开营,庞英庞大人让我来通知方公子、那天一定来报道才好。” “哦...多谢金大人告知。”方中愈知道他袭击过自己,怎么也热情不起来。“我是执行上官命令,方公子不必客气。”金沙志随即施礼告辞。 对于这件事情方中愈很是感觉奇怪,朱高燧和庞英倒是早说过此事,可是自打百里擎苍离开南京就没有人再提过。方中愈私下猜测是朱高燧认为自己失去了利用价值,可是今天突然旧事重提...难道是因为今日自己帮着宝庆公主赢了选拔赛? 这个答案恐怕只有朱高燧本人才知道,方中愈本想拿出王贞亮的推荐信,转而一想还是先别得罪朱高燧为好。嘿嘿...你们都想拉拢、利用我,那老子何不利用利用你们! 有了这件事情,方中愈更坚持当晚便搬去仇府了,王贞庆挽留不住只好陪他二人一同前往。 此番的仇府与先前可是天地之别,草地平整、花树争艳、池塘里的水清澈见底,各处水榭、凉亭、楼房粉刷一新,与新建的府宅没有什么两样。 三个人刚走进前园十几步,一个身量不高、体型偏瘦的中年男子迎上来,向着王贞庆恭恭敬敬的施礼。 王贞庆摆手让其免礼,介绍道:“这是我家总管的内弟,这园子就是他带人收拾的...这位是我朋友方公子、这是仇公子。” 那人长了一双小眼睛,扫了一下立刻露出笑容来,“小人姓毕、毕四海,见过方公子、仇公子。” “有劳毕大哥了,园子收拾的很好,”方中愈说道:“我听贞庆兄说毕大哥有意在这里做事,你以前又当过账房先生,那你就来当管家吧!”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毕四海还真是会说话。方中愈取了五千两银票给他,说即刻建立账房、从明天开始仇府就开始正常运作了。 毕四海将园子里的花匠、老妈子和厨师等六人都喊了来,请方中愈训话。方中愈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说大伙要尽心尽责干活、自己绝不会亏待大家,又说明仇千代才是园子的真正主人... 为感谢王贞庆相助,方中愈留他吃晚饭,酒席散时天色已经黑了。送走王贞庆,方中愈问仇千代住哪里,后者隔了好一会儿才说自己一直和爷爷住在后园正房里。 方中愈见他神色不喜,问道:“怎么了千代,是不是想起亲人了?”仇千代默默摇头。“那为什么不高兴?”方中愈纳闷的问:“你是嫌园子收拾的不好,还是怕养不起下人?别怕,我有钱。”说着又取出一千两银票让他留着自用。 仇千代看看手中的银票,表情没有一丝改变,忽然问道:“大哥,你为什么要当锦衣卫?”方中愈心中一动,“千代,你是不是很讨厌锦衣卫?” “我恨他们!”仇千代的眼中燃起两朵小火苗,恨声说道:“我的父母、叔叔就是被锦衣卫抓走的!” “哦...是这样啊!”方中愈拉了他的手说道:“千代兄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此次回南京是来报仇的,我的仇人官很大很大,寻常百姓是不可能接近他的。所以,我才要加入锦衣卫。” “噢...我懂了。”仇千代这才露出笑容,“我就说方大哥是好人嘛!大哥,你的仇人是谁?”“这个...暂时还不能说。”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方中愈不能冒险... 躺在床上、方中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再有几天就要进锦衣卫新兵营了,可是这么长时间一直不能确定寒烟翠是不是齐楚嫣。 他很焦虑,虽然两个人并没有成亲、但是他一直把齐楚嫣当成自己唯一的亲人,如果寒烟翠真是齐楚嫣他不能让她继续呆在那种地方! 思来想去,方中愈起床穿衣,他要夜探凤归楼... 第三十一章--仇人、朋友 方中愈穿好衣服来到园中,没走出几步一个黑影迎过来,“是谁?” 方中愈听声音熟悉便问道:“是毕管家吧?”“哟...是老爷啊!”走近了毕四海才认出他,问道:“您怎么还不睡?” 方中愈随口答道:“喝了酒发热睡不着,出来走走。毕管家怎么还不睡?”“老爷委我以重任,不放心啊!”毕四海答道:“我前后园看看,别再失火失盗。” “毕管家真是尽心尽责,你去休息我转转就行了。”方中愈缓步走向前园,看看周遭没有人才施展轻功几个起伏出了园子。 这里离东城不近,可是他的轻功卓越,大半个时辰便到了。有了前次经验方中愈并不着急,见凤归楼门口还亮着灯便从门口走过去,看看楼内没有什么动静才悄悄来到楼西。 只有二楼一个窗口亮有灯光,一楼和三楼都是黑沉沉的,哎?方中愈偶然发现三楼中间的一扇窗子半开着,三楼西侧都是翠竹苑呀!寒烟翠不在会有别人住吗? 方中愈看看街上并无行人,身子连纵上了二楼的翘檐,来到那扇半开的窗子前、听听里面没有声音才轻轻跃入。过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暗。 这里是中部的明堂,除了黑黝黝的家具和花卉并无他物,房间里有淡淡的香味;不是花香,像是...焚的檀香!方中愈精神一振,既然有人焚香便证明房间里有人。 外间迎客堂不能住人,方中愈高抬腿轻落步、缓缓向里间走去。里间的门扇都合着,伸手试着推了推,左侧的门扇`吱嘎`一声欠了一道缝。 “是谁?”房间里有人问,语音太短听不清是不是寒烟翠。方中愈轻声问道:“是寒姑娘吗?”“是我...你是谁呀?”寒烟翠的声音充满了疑惑,还夹着几分惊恐。 “寒姑娘别怕,我是方中愈。”方中愈迈步走入,随手带上门扇。“方公子?”寒烟翠惊疑的问:“你怎么...这时候...你是偷着进来的?” 方中愈怕她因害怕叫出来便站在原地没动,取出火绳晃着了让她看到自己的脸、马上又熄灭了。“真是方公子,”寒烟翠的声音安详了许多,“你...有事儿?” “是有事,很重要的事情。”方中愈拿了把椅子放到床前三步远处,坐下后说道:“寒姑娘,你的本姓是姓齐吧?”“我...”寒烟翠好像有些迟疑,“方公子问这个干什么?” 方中愈说道:“我有个儿时朋友,她叫齐楚嫣...跟寒姑娘有些相像,所以...”“哦...是这样呀!”寒烟翠犹豫的说道:“我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 方中愈很是疑惑,“怎么是好像?你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你不知道,我在五年前摔过一跤,等醒来后就不记得小时的事情了...。” “啊?有这种事情,怪不得你不认识我了...”方中愈方始释然,压抑着兴奋说道:“我托人到礼部查过,你的确就是齐楚嫣,而且已经从夫子庙教坊老鸨子那证实了。” “噢...”寒烟翠的声音也透着喜悦,“方公子,咱俩很早就认识呀?”“是呀!我们俩不止是认识,而且还是...”方中愈突然顿了一下,“交情非浅,六年前我落难到了南京,是你给我吃食才没有饿死。” “是吗?”寒烟翠问道:“那后来呢?”“后来是百里师父收留了我把我带离了南京,那时咱俩常在一块玩,还跟夫子庙教坊的老鸨子、龟.公打过好几架呢;那时我不会武,没少挨打。” “嘻嘻...对了,我是从那转到凤归楼的。”寒烟翠轻笑起来,“那你这次回来没去报仇呀?”方中愈心中有些发凉,看来她真不记得儿时的事情了,“哎...寒姑娘,你这几天一直不在吗?” “是的,前几天成国公朱能过寿、他儿子朱恒接我去唱堂会;在那呆了两天本来就回来,没想到谷王朱橞非得...他是有名的京师十九爷,谁敢惹啊!”寒烟翠的声音透着无奈。 方中愈记得朱恒是跟杨仲坤一路的,应该也是朱高燧的人;朱橞更不必说了打小就听过他的恶名,就没干过什么好事,想不到竟然欺负一个堂院姑娘,忿忿的说道:“这班皇亲国戚,难道就不怕御史参奏?” “就那么回事吧!戏文里常说法律大于权力,实际上狗屁!没犯事时是法律大于权力,犯了事就是权力大于法律了。对了...”寒烟翠将身子坐直了些,“我在谷王府上时,天策卫指挥使王斌和锦衣卫旗官杨仲坤专门找我打听过你。” “哦?”方中愈愣了一下,他知道王斌是朱高熙的人、而杨仲坤是朱高燧的人啊!他们俩凑在一起是怎么回事?难道朱高熙和朱高燧兄弟俩联手对付太子朱高炽?问道:“他们俩打听我什么?” 寒烟翠答道:“他们问我知不知道你以前是干什么、到底是什么身份、神机坊是怎么回事儿?还问咱俩是什么关系...搞得我糊里糊涂的,没想到咱俩还真是早就认识。” 方中愈心中明白,他们一直在关注自己、也是在怀疑自己。娘的、好像自己干什么他们都知道,亏得自己刚才没有说出真实身份;凤归楼都是朱高燧的人,要是齐楚嫣偶然说漏了自己可就惨了...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方中愈起身告辞,他没有说要帮她赎身,一来这件事情很难办到、二来她的身份有些特殊、他不能引起朱高燧等人过多的怀疑;他必须要救她离开堂院,这件事情要悄悄的干、要瞒过那些耳目... 方中愈原路退出来、依然从那扇半开的窗子跃出去,就在他的脚踏在二层翘檐上时突然有股异样的感觉。有危险!而且危险离自己很近!方中愈来不及探寻、搜索,脚尖一点便向楼下飘去。 就在他的脚刚刚离开瓦面,星辉之下三点寒光从楼顶射落。方中愈眼观六路,危急时刻猛一翻身让过两点寒光,可是另外一点却射向他的胸口。方中愈闷哼一声,手捂胸口摔落在地上。 一个黑影从楼顶飘落下来,看看地上长发覆面的方中愈冷哼了一声,“凌烟榜第七?也不过如此。凤归楼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声音妩媚竟然是个女人,“让我看看我猜错了没有。”说着俯身去拨他的头发。 突然,一动不动的方中愈飞起一脚直踢她头侧,那女人功夫也很了得、一声惊呼立刻屈肘挡在头侧;这一脚力道很大,踢得她踉踉跄跄退了五六步。 方中愈随即跃起,定睛看去发现女人竟然是姬媱花,心中着实震惊。对面的姬媱花看他跳起,急忙转头打开发髻、也将长发遮住面孔。还好当时没有人在旁边,否则肯定会被这两个`鬼`吓个半死。 两个人对立片刻,姬媱花一直奇怪的盯视他的胸口,心想明明看到他中了暗器,怎么一点血迹也没有?“不用看了,没那么容易伤到我的。”方中愈幽幽问道:“你为什么偷袭我?” 姬媱花不自觉的退了一步,说道:“是你先偷入好不好?大胆毛贼,敢到凤归楼偷东西,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嘿...啥意思,装不认识啊?这样也好,心照不宣、不用撕破脸皮打个你死我活。”方中愈口中说道:“我连皇宫都敢偷,别说你这小小凤归楼了!” “吹牛皮!姑奶奶就试试你有多少斤两。”姬媱花踏上两步,双手成爪一前一后抓过来。方中愈也有心试试她,当下左掌一扬身形右转、右掌向她肋下拍去。 姬媱花后撤一步,前爪抓他手腕、后爪却向他面部抓来,变招迅速爪法犀利。方中愈暗中点点头,撤回右掌反拿她手腕,飞起一腿踹她膝盖。 姬媱花吃了一惊,急忙收手向旁跳来,方中愈左掌突出打在她肩头上;姬媱花虽败不乱,借势滑开两丈多远远离他的攻击范围。“哼...凤归楼也不过如此。”方中愈扔下一句转身上了邻近屋顶,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姬媱花手捂肩头怔怔发呆,喃喃自语道:“太厉害了...老娘居然过不了三招?” 再说方中愈一路回到仇府,临进园前先把头发拢好,没有碰到毕管家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先点燃蜡烛,再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放到桌上。 这东西三寸半长短、通体黑色,后部一个圆帽、中段是杆状、前端是个三楞尖...“果然是棺材钉!”方中愈出了口粗气,“奇怪了...姬媱花是铁血十三鹰的人!那么钱广厚也是...对,就是他躲在暗处杀死了曹国公府的厨师。” 如此说来,三皇子朱高燧和反明叛逆、张士成的后人搅在一起了!这个事情太让人难以置信了,难道为了权力为了皇太子位仇人都能变朋友?方中愈咂舌不已。 是夜,方中愈没有睡好,齐楚嫣的状况以及凤归楼的事情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 日上三杆方中愈才起床,出门就看到仇千代在院中练功;有下人就是好,李妈立时送上早点。仇千代马上停止练功跑进来,“大哥,你可算醒了、我都快饿死了!” “干嘛?”方中愈笑着问:“非得等我一起吃啊?”“那当然。”“我要是睡一天呢?”“嘿嘿,那我就得搅你睡觉了...。” 忽然听到前园一阵人喊马嘶,正纳闷间毕四海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老爷、老爷,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官兵!”... 第三十二章——新兵营 “官兵?”方中愈很是惊讶,问道:“他们来干什么?”毕四海摇头,“不知道啊!好几十人都拿着枪拎着刀、气势汹汹,我也没...没敢问,赶快来禀告老爷。” “咱们又没犯法,怕什么。”仇千代说道,“是不是大哥?”“嗯,没事儿,”方中愈起身说道:“你吃饭,我去看看。”仇千代哪里肯,也随着他走出去。 两个人刚绕过竹林便看到大门口、花墙外站着好多骑马的官兵,枪尖和刀刃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走至池塘上的小桥时方中愈看到一个身穿金盔金甲、身披白缎斗篷的将军大步走进来。 “咦...?”仇千代惊奇道:“大哥,怎么看着这个人眼熟呢?”“可不是嘛!哪来的将军这么小的个儿...?” “嗨!嗨!都干什么呢?”说话间双仅剩下二十几步距离,那将军左手按着腰刀刀柄,伸出右手比比划划的,“你们两个,本都督来了怎么不出来迎接啊?” “嗤!”听出是宝庆公主的声音,仇千代不由得嗤之以鼻,说道:“这里是我家,我还没说你不请自入擅闯民宅呢?”方中愈扯了他一把,笑着问:“公主殿下,皇上真封你做金川门的防备都督了?” “那当然,谁让我得了第一呢!”宝庆公主转向仇千代立时换上一副冷面孔,“你这个臭小子,大胆!本都督认识你还不许来你家啊?再敢不敬,小心我让人抓你?” “来呀来呀!我才不怕呢!”仇千代针锋相对,“我又没犯法,你敢乱抓人我找御史告你。”“算了算了,都是熟人何必斗嘴呢!”方中愈知道宝庆公主的骄横脾气,连忙打圆场请她进去坐。 宝庆公主`哼`了一声,说道:“要不是看在方师父的面子上,我非抓你不可。”仇千代昂头冷笑,自己先往后面走。 方中愈心中好笑,嘴上岔开话题,“公主殿下,你这回可是威风了。大都督公务繁忙,今日怎么有空到这来?” “没有什么好忙的,”宝庆公主边走边说:“皇上四哥封我为都督,封那个赵辉为副都督,有啥事都是他去办。咯咯...我一想,怎么也得来谢谢方师父呀!”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方中愈心中了然,朱棣是疼爱这个小妹妹、封她个空衔哄她玩。 二人进到后园,宝庆公主看到仇千代自己坐到桌边,便让他给自己搬椅子。仇千代拿鼻子出冷气,说爱坐不坐,谁又没请你来,气得宝庆公主拿白眼珠翻他。到底还是方中愈搬来椅子,才平息了口舌。 宝庆公主取出一只彩缎荷包扔到桌上,说道:“这次多亏了方师父帮忙,这是我谢你的。”她大大咧咧惯了,送人礼物也是这般、仇千代忍不住撇嘴斜眼。 方中愈倒不在意,打开荷包见里面都是好东西,有八锭金子、一块碧玉、三块玛瑙、两颗明珠,此外还有一叠银票共计五千两。 方中愈喊来毕四海将东西交给他入账,又说道:“这位是金川门守备都督、当今皇上的御妹宝庆公主,下次公主来可得好生招待。”“是是...”毕四海惊得直吐舌头,连说请公主恕自己眼拙。 宝庆公主姿态高雅的挥挥手,对仇千代说道:“怎么样,想不想当官?到我这来,我给你个百户官当。”“我才不稀罕呢!”仇千代根本不拿正眼看她,“到你手下当兵,一天气也气死了!” “嗐!你怎么说话呢?”宝庆公主拍桌子说道:“我是大都督,还会欺负你一个小孩子吗?再说是让你当官不是兵,效力皇家你应该感到骄傲才对!” 仇千代放下饭碗,扭头往院里走。宝庆公主不依不饶的说道:“怎么跑了?怕了我吧?”“哼!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说我小孩你自己很大吗?”仇千代头也不回,径直到院中扎马步。气得宝庆公主瞪他好几眼... 自那以后,宝庆公主没事就来溜一圈,每次来都跟仇千代逗嘴,这是后话暂且不提。方中愈临去新兵营报道的那几天,王贞庆和李庄贤天天来,王贞亮也来过一次。 他是代汉王朱高熙来表达谢意的,说知道方中愈搬家要送给他两个侍女做小妾,被方中愈断然拒绝了;后来便送了些绸缎、绢布、瓷瓶、摆设,还有八千两银子,方中愈照单全收... 三四天转眼即逝,这一天是锦衣卫北镇抚司新兵营开营的日子,方中愈早起洗漱穿戴,这一去多少天不知道、便叮嘱仇千代好好看家好好练功。虽然时间不长,仇千代却把他当成了亲哥哥,同他依依惜别。 方中愈一个人骑马来到锦衣卫龙蟠里卫所。离老远就看到卫所门前围了好几十号人,虽然服色不同、都是二十左右岁的青年。 方中愈拴好马凑到人群后,听了一会才明白,原来这些人都是候选者、等着喊名呢! 方中愈等候之时逐个看了看,居然看到几个熟人:有杨仲坤、还有望水轩里打过架的王天卫、武状元大赛的第二名岳江川——头上长出一寸来高的头发,好像还俗了。还有一两个依稀见过,想不起来是谁,其中有一多半都是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校尉... 辰时一到,卫所大门敞开来。黑面孔的金沙石走出来,大声说道:“都别说话了,开始点名。”说完,他也站在人群之前。 另有一个穿百户服饰的中年人站到石阶之上,手里拿了一卷纸说道:“我点到谁谁就到右首排队,没叫到的就是没入选、下次努力吧!听好了...方中愈...!” 方中愈万没想到自己会排到第一号,迟疑了一下才答声`在`,走到右边空场站定。接下来喊的是杨仲坤,走过来和方中愈主动打招呼,说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好朋友了。方中愈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队伍迅速壮大,岳江川、王天卫、金沙石都站了过来,喊到第五十八个人便终止了。还有二三十个没被叫到名的,不是唉声叹气就是低声咒骂... 点齐五十八个人后,立刻有锦衣卫校尉带着他们出发。新兵营设在南京城东门外的紫金山之下,二十多里路不用一个时辰就到了。 远看紫金山上树木茂密、青翠欲滴,虽然山势不够巍峨、陡峭,却也雄壮挺拔;主峰之上云雾缭绕、紫气升腾,有几分仙家气息。 在山脚下扎了一座营寨,几十个帐篷排得整整齐齐,营里营外都是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校尉。众人不免议论纷纷,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什么样的训练。 众人进了大营立刻有人整队,五十八人排好队后,才从最大的帐篷中走出一个人。这个人有缸高比缸粗、上下一个桶形,胖得都快迈不开步了,正是千户庞英。 庞英走到众人身前站定,大手一挥说道:“欢迎各位来到新兵营,我是庞英、圣命负责新兵营。今日开营咱们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当中有武功高的、有父兄当大官的、也有立过功带着功名的,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把那些东西都扔掉!如果你想进入北镇抚司... 我庞英会对你们一视同仁,谁也没有特权、都得按一个标准训练!另外告诉你们训练肯定是艰苦的、是你们想不到的艰苦,有谁挺不住、受不了可以走,新兵营的大门永远不关。但是有一点你们记住了,出去随便再想进来就没门了!” 庞英训话完毕便有人给众新兵分派住处,分派方法很特别,每个帐篷五个人、有相熟的同住就行,没有熟人负责分派的校尉便随手拉过五个塞进去;那态势不像给人分住处,倒像是给小猪仔分圈。 方中愈没有什么熟人,他对岳江川印象不错便同他站在一处,巧的很最后一个帐篷只有三个人、另一个是金沙志。三个人刚刚互报了姓名便有校尉送饭来,每个帐篷一大盆饭、一小盆菜各人自己分食。 饭是白米饭、菜是青菜炒肉,看上去肉比菜还要多。方中愈早晨没吃饭这时盛了饭菜就吃,才吃了两口菜忽然停下来去看岳江川、刚好看到他夹了块肉塞进嘴来。 岳江川感觉到他的目光,咧咧嘴角说道:“我早就不是和尚了,吃肉很正常。” 方中愈摇头道:“我不是那意思,是怕你吃不惯。”“呵呵...哪有不吃肉的和尚?”金沙志说道:“我老家有个广惠寺,那里的和尚隔几天就要吃肉的。” “是吗?”方中愈既惊讶又好奇,“那他们从哪弄肉啊?到集市去买吗?” “和尚吃肉还自己买呀?”金沙志说话不误吃饭,“都是鼓动信佛之人放生积德,什么鸡鸭鹅鱼的;白天放他们夜里就去抓来吃。那帮和尚又奸又贼,特不是东...。”猛然意识到身边就坐着个和尚,急忙闭口。 岳江川淡淡一笑,说道:“别当我是和尚。要说出家人蒙人是不对的,也该骂!我们却从来不做那种事情,都是自己上山打野味烤了吃。” 方中愈听了暗笑:心想怪不得你吃肉没有什么不适应。一碗饭刚下肚,帐外突然响起集合号声,三个人连忙放下碗筷来到外面。 庞英早站在大营前,待众人到齐说道:“以后听到集合号角,十个数内必须赶到这,否则淘汰。头一样训练开始,搬石头!”众新兵顺着他手指看去都吃了一惊... 第三十三章--残酷 众人顺着庞英的手指看去,见营地空场上摆着几十个青石条,每个石条都有三尺长、一尺见方,少说得有一百多斤。众人进来时都看到了,但是谁也没想到是训练的工具。 接下来,庞英宣布了规则,五十八个新兵听了惊呼一片。因为规则太`优厚`了:每个人一根石条,从营门口搬到三里外的白河边、领取一支竹签后再回到营门,这算一趟。 不管是背、是扛、还是抱,三天内必须完成一百趟,完不成者出局;谁先完成可以进行下一项,每一项的前十人有加分。 “你们还在磨蹭什么?”见没有人动,庞英大声吼道:“怕累就他妈都给我滚蛋!北镇抚司不要孬种!”方中愈第一个大步走过去,岳江川随后跟出。 四楞的石头还真不好弄,抱着太沉、背着找不好重心、扛着得劲可太硌得慌,方中愈和岳江川搬起石头时、其他人才相继跟上来。 这些人中还真有力气大的,王天卫绝对算上一个、另有一个黑大个比他还壮,扛着石条可以小跑...后来才知道他叫赵永贵。 看着赵永贵、王天卫后来居上超过了自己,方中愈一点都不着急。一趟下来是六里路、一百趟便是六百里,三天跑六百里还得扛块大石头?这时不需要速度,要的是耐力和韧性。 果然,到第三趟时赵永贵、王天卫等几个超级强壮者便慢了下来,方中愈却保持着匀速、甚至略有加快。先前岳江川还能同他并肩而行,这时被一点点甩开。 岳江川也是个不服输的人,咬着牙赶上来,气喘吁吁的问道:“方兄,我看你还没有我壮实,哪来这么大力气?” “呵呵...你别看我长得瘦,骨头里面都是肉。”方中愈面色平静,内心却如沸水般翻滚不休,此时的他禁不住想起那段痛苦难熬、常人无法忍受的历程... 六年前的方中愈体小瘦弱,根本无法习练百里擎苍教授他的武功。身子弱是天生的,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改变,无奈之下百里擎苍只好使用通经畅络之法帮他提高体能。 听着很轻松,其实却是个苦难的过程。不知怎么弄的,百里擎苍的手变得像火炭一样炙热,挨到身上如同火烧火燎一般;方中愈感觉自己的皮肤被烤干了、肌肉被烤熟了,痛彻心扉的灼热和刺痛直达他的五腑六脏。而这双`恶魔手`按完后背按前胸,要把他的身体从头捋一遍。 汗珠子成流的淌、骨骼像炒熟的豆子噼噼啪啪的响,最后竟然把他疼昏了过去。再后来,方中愈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到第三天起来时惊喜的发现浑身充满了力量,百里擎苍还给了他半粒火红色的小药丸。从那之后,他的体能便远超常人。 一想到这些,方中愈的身体不知不觉热起来,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转瞬间又被拉开岳江川心中很不服气,拼出全身力气追赶,可是实力就是实力、看着方中愈的背影渐渐变小他只能望洋兴叹... 三天时间要走六百里、还得扛着一百多斤的大石头,这样的目标放在一匹马身上还可以,放在人身上... 为了能进入北镇抚司,这些人拼了...也可以说是痛苦的坚持。三里长的路上,随处可以听见无力的叹息、痛苦的呻吟、恶毒的咒骂;夜深人静路边插了无数火把,五十多人像是勤劳的蚂蚁、搬石不止... 和他们相比方中愈轻松了许多,从中午到戌时他就完成了二十三趟,吃过饭还睡了三个半时辰;第二天,他将毛毯割下来一块垫在肩上——力气是有,可是皮肉受不了啊!这一天他又完成了四十三趟。 到了第三天,睡了整宿觉的方中愈在黄昏前就赚足了一百支竹签,悠闲的坐在帐篷前看着那些苦苦挣扎的`大蚂蚁`。 突然,他感觉到了什么,目光扫视之下看到庞英坐在大帐前、正向这边看过来。“哟...还是低调些吧!”方中愈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进帐睡觉。 到第四日中午时间截止,有十三个人没有完成任务,最惨的一位大哥只差了半趟、也照样被无情的赶出大营。看着十三个累得像死狗一样的新兵失魂落魄的走出去,所有人都感觉到几分悲凉... 包括方中愈在内、提前完成任务的人没有一个提前进入下一项训练项目的,其他人是没有那份体力、方中愈是不愿太冒尖,俗话说出头的椽子先烂嘛! 第五天早上,四十五个新兵又被召集在大帐前,庞英指着对面的一座山峰说道:“从山脚到峰顶共是五百步长、二百步宽,已经画了石灰线,这片区域里埋了五百个铜钱,去找吧!” 那可是半片山坡啊!乱草丛生、树木茂密、碎石成堆,五百个铜钱、怎么找啊?可是有了先前的经历,没有人说话一窝蜂的冲过去。 方中愈不急不忙的走在最后,看到岳江川夹杂在人群里翻石头、拨草窠的寻找便拉了他一把,走开几步轻声说:“上边地方大、人又少,找到铜钱的机会肯定比下面大。”岳江川眨眨眼睛,露出钦佩神色。金沙志看到了也偷偷尾随上来.... 要说论脑子,其他四十四个人可没几个能赶上方中愈的,一边找他一边琢磨,既然是藏铜钱肯定是藏在人们不注意、容易疏忽的地方,可是啥地方不显眼呢? 偶然看到画界的石灰线,他心中不由一动,立刻走过去顺着白灰线仔细看;果然,还没走出三十步就找到了一个铜钱,那铜钱被石灰盖在下面,只有到了近前才能看出一个圆形的边沿。 方中愈收起铜钱抬头间猛然看到杨远山站在二十几步外,杨远山也从树缝中看到了他的举动脸上现出几分惊讶,愣了一忽急忙跑去石灰线上找寻起来... “嘿!这小子挺鬼呀!”方中愈留意了一下并没有看到王天卫,心想这小子够独的!他留意寻找路线,不能跟别人重叠。 峰下四十多步有一处平缓地带,因为昨晚下雨汪了水很是泥泞,看几个脚窝的深度怕是得有三寸深的软泥。岳江川和杨远山是从两旁绕过去的,方中愈自然也不愿意踩一脚泥便也向东侧绕去,可是刚走出三四步,他又停下来。 “赶到上面来的就自己这四个人,他们俩又都是绕过去的...那些脚窝是谁踩出来的呢?”方中愈心中欣喜,急急的走过去伏下身子在泥水中一寸一寸的摸。 一共五个脚窝,方中愈在其中摸到了两个铜钱,高兴得他叫了出来。杨远山便在附近,回头看到他泥手中的铜钱懊悔的直拍自己脑门,立刻奔过来扑进泥水中。 “嘿嘿...等你想到,黄瓜菜都凉喽!”方中愈得意的走开。杨远山不甘心,可是将泥水摸了一遍也是一无所有,气得他两腮鼓起老高... 将近中午,方中愈就找到了二十一个铜钱,想想差不多了便回到营中吃饭,下午便在帐中睡觉。晚饭后众新兵到庞英的大帐前集合,有校尉拿着花名册挨个点名,叫到谁谁进入大帐。 当然,一个铜钱也没找到的人就不用进去了,直接出营就行了,那天又有四个人被淘汰。 大多数人都是进去一会儿就出来,方中愈注意到杨远山进去的时间明显比别人长,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让人意外的是下一个人刚进去就被赶了出来,两个校尉将他绑在帐旁的木桩上,噼里啪啦打了五十鞭子、然后架着扔出营门... 原来他没有找到铜钱,回帐后看到同帐人找到的铜钱是普通的洪武通宝、便拿了自己的来冒充。没想到庞英千户只看了一眼就把他踹了出来,因为山坡上的五百个铜钱都做了暗记。 方中愈等三个人中,岳江川是第一个进入大帐的,出来后冲着方中愈和金沙志竖起大拇指。金沙志很是不解,“岳兄,什么意思啊?” 岳江川一脸钦佩的说道:“我原以为庞千户是个文官,没有想到他居然是个武功高手,绝对的高手!” “嗨!”金沙志笑道:“庞大人可是凌烟榜排名第十...”说到这忽然想起那是老黄历——早过时了,不禁下意识瞟了方中愈一眼,转而问道:“岳兄,进去都干嘛呀?怎么样有人时间短、有人时间长呢?” “以钱换刀法,”岳江川摇头晃脑的说道:“我找到四个铜钱,庞大人就教了我四招。唉...一叶知秋、窥一斑可见全豹,庞大人是真正的高手,一举手一投足就能看出,有种感觉叫意境,行云流水啊...!” 方中愈这才恍然,听到百户官喊他的名字,便大步走进大帐。帐内灯火通明,绕过屏风看到偌大的营帐内只有庞英一个人,正坐在虎交椅上看着他。“见过庞大人。”方中愈施礼问候。 “免了。”庞英的脸色似笑非笑,“方公子,你找到多少铜钱?”“没有几个。”方中愈取出铜钱摞在桌子上。庞英看着两摞铜钱,目光中露出吃惊、疑惑、不解... 好一会庞英收回目光,拿起铜钱一个一个仔细看,足足用了一刻钟这才缓缓抬起头,以缓慢的语调问道:“看得出这些铜钱来自好几个地方,你说一说是怎样找到它们的?” 方中愈略微想了一下答道:“我是这么想的,既然是藏钱肯定要藏在不容易注意的地方,所以草窠、石头下、鸟窝里我都没去看...。” “哦...?”庞英忽然一挑眉毛,“那么你都是从哪里找到的呢?”... 第三十四章--智慧 方中愈答道:“头一个铜钱是从石灰线里找到的,两个是在水坑里、烂泥里有几个脚窝而那里并不是没有其他路可走,第四个铜钱是在树叶上面,第五个...。” “等等,”庞英打断他问道:“树叶上?呵呵...五百个铜钱都是我亲手放置的,树叶上只有一个,你是怎么发现的?” 方中愈心中涌起几分自豪,面上却很淡然,“也是凑巧吧!我看到那棵上掉了一小块树皮,有一个枝丫上又有些许泥土,我看到有一片树叶形态略有不同...。” 他每说一句庞英便点下头,到最后两只肥大的手掌一拍,“哈哈...太好了!”站起身来拍了拍方中愈的肩膀,高兴的说道:“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前段的表现很出色但那些还不是我在意的,我需要的是善于观察、善于发现、善于思考的人。 北镇抚司就缺少你这样头脑聪明、机灵善变的人,我要的不是普通校尉,而是能堪重任能独挡一面的人才,目前你是最符合要求的。” “庞大人过奖了。”方中愈明白自己应该表现低调。“哎呀!”庞英搓着厚厚的手掌,说道:“纪大人和赵王都很关注你,嘱咐我好好照顾你呢!” 听到锦衣卫都指挥使纪刚也关注自己,方中愈有些惊异,但是他不知道纪刚是哪伙的也不好说什么,只说:“谢谢各位大人关心。”他明白要想顺利进入北镇抚司并且站住脚,就不能得罪任何一方势力。 庞英笑着说道:“其他人都是用铜钱换刀法,可是你的武功...都把我挤出凌烟榜单了,我哪有资格教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是大强度训练。” “庞大人谦虚,都是凌烟阁搞错了,我怎么能超过您呢?”方中愈看出庞英的笑容有些僵硬,可想他对被挤下榜单一事还是很在意的... 回到帐中后岳江川忍不住问道:“方兄,你找到多少铜钱?”“二十一个。”方中愈实话实说。“啊?怪不得要那么长时间。”岳江川惊讶道,“庞大人教了你二十一招刀法?” “不会的,”金沙志笑着说:“岳兄,难道你不知道方兄在凌烟榜上排名第七吗?怎么会学庞大人的刀法。”“是吗?”岳江川的表情不像作假,“原来方兄这么厉害啊!” “还不止这些呢!”这几日金沙志总有意无意的接近方中愈,说话也很客气,“方兄可是神机坊的人,天下之事无所不知。”“那是我师父,他已经走了、神机坊也不存在了。”方中愈转过身去睡觉... 隔天集合时有校尉搬出几十把刀来,其样式和锦衣卫校尉腰间所挂绣春刀一样。都知道绣春刀要由皇上亲赐,众人不免议论纷纷、不明白为什么提前发刀。 等到各人都拿到了手,所有人都疑惑万分。因为刀形是绣春刀,却没有锋刃、说是模型更贴切。庞英说道:“今天发刀不是要你们练习刀法,而是上山砍树。日落之前要砍来十颗碗口粗的树木,完不成者没有饭吃。” 众人一听蒙了,因为那就是一块铁板,怎么能砍树呢?有人便出声质疑。庞英高声喝道:“嚷什么?这里我说了算,要你们干什么就得干什么!怎么的,不服气啊?”场中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再说话。 “锦衣卫的头一条训则就是听指挥,无条件的服从上峰命令!”庞英扫视着全场,肥硕的身体仿佛具有无限权威,“都嘀咕什么呢...嘿嘿,别以为我没听到。玩你们... 对了!我就是要玩你们,玩死你们!不服气可以走啊?营门一直开着,没有人请你们来、也没有人强留你们。怎么的,都不走啊?不走就去砍树!” 再没有抱怨、也可能改成在心里咒骂,几十个新兵一脸怨艾、愤愤不平的出营门上山... 虽然说水滴石穿、绳锯木断,那是慢功靠时间磨,这时砍树却是限时的;筷子头厚的刀刃砍在树身上只破了点树皮儿,说是砍树其实是砸树。多少下能砸倒一颗树就看各人的造话了,抡上几十刀树没怎么样、手腕着镇得生疼。 看看附近没有校尉,众人骂声一片;嘴上是在骂树、骂刀,实际上是在骂庞英这个死胖子。骂归骂可是树还得砍,倒是有两个`有种`的、眼看无法完成任务径直下山走了... 自此以后,各种奇怪的训练是越来越多。其中占头位的是跑山——穿林越涧、攀崖趟水、那里没有路往那跑,紫金山上有三座山峰:头陀岭、小茅山、元宝山,有时一个时辰内要求跑遍三个山头。总之,除了先帝朱元璋的孝陵之外,紫金山都不知道踏遍多少次了。 方中愈知道庞英要练习众人的轻功和灵活性,所以格外的卖力苦练。三个多月后,即便是在野林之中他都可以像在平地上一样奔跑。 排在第二位的是找铜钱,不同的区域、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数量...不管如何变化方中愈几乎是次次找到最多的人,只偶尔有那么两三次落在人后。 虽然他不用铜钱换取庞英教授刀法,只是通过这种游戏来锻炼自己的观察、判断能力,铜钱找多了便偷偷给岳江川、有时也给金沙几个——时间长了,感觉他这个人还不算坏。 有一天打完沙包回帐,金沙志出了一身的汗、便打来清水擦身。方中愈看到他右肩后有一道刀疤,便故意问道:“金兄,你肩后的疤...是谁砍的?” “嘿,吃咱们这碗饭的,就是在刀头上过日子,不是砍人就是被砍。这道疤...”金沙志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说道:“是个高手砍的。唉...没有办法啊!上命难为,咱们锦衣卫第一条训则便是无条件服从指挥,不许问为什么、只能服从。” 当时岳江川也在,话不能说的太露、方中愈便问:“这么说善恶忠奸不论,上头让砍谁也得砍喽?”“可不是嘛!”金沙志咧了下嘴角,“碰到什么样的任务全看运气了,别说你这样的高手、就算是如来佛祖,也得硬着头皮砍!” 方中愈心中一动,听他的意思好像知道自己知晓那晚的袭击是他所为。“阿弥陀佛,”岳江川念了声法号,说道:“金兄,还是不要拿佛祖打比方的好。” “岳兄,你的头发都有半尺长了,”金沙志笑道:“就别装佛门弟子了。”岳江川说道:“不是和尚也可以信佛啊!我是为你好,有些事情还是避讳点儿好。” 金沙志笑着问:“那一会儿我要和方兄喝酒吃肉,你来不来?”方中愈替他答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自然是要喝的。”三个人大笑... 新兵营预期一个月,到二十天的时候、庞英把雷鸣生请了来。京师之内,雷鸣生号称捕神,常年办案使得他对乔装、追踪、侦缉等方面颇有心得,请他来就是要他教授给新兵们。 那天训练结束,雷鸣生把方中愈找到一旁,他的表情有些兴奋、还有几分担忧,神神秘秘的说道:“兄弟,我查到凤归楼的背景了。” 方中愈有些意外,“雷大哥,你快说说。”“铁血盟...凤归楼是铁血盟开的。”“哦...?”方中愈更觉意外了,“你确定吗?”雷鸣生郑重的点头,“千真万确。” 这样说来铁血盟就是铁血十三鹰创立的帮派啊!方中愈之前曾经设想过,可一旦证实了还是挺吃惊,怪不得那个薛姑姑说话底气十足呢!自己一个人还真是惹不起一个帮派。 “雷大哥,别往下查了。”方中愈并不说破,“你是吃皇粮的,犯不着招惹江湖帮派。”“是,”雷鸣生点点头,“我也是给你提个醒,都说铁血盟是排名第三的大帮派,很不好惹的。” “呵呵...谢谢雷大哥,我没想跟他们过不去。对了,我有点事要请教你。”方中愈说道,“我要替教坊的姑娘赎身应该怎样办?”“呵呵...”雷鸣生笑问:“兄弟你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没有,”方中愈面上一红,“我只是好奇,闲打听。”“嘿嘿...”雷鸣生的笑容表明他不相信,还是说道:“通常是要给教坊一笔钱,数目因人而异。重要的一点是要有刑部的赦令,因为她们都是犯妇。” “哦...”赦令可是不好办,方中愈心中一沉,转而问道:“你知不知道纪刚跟哪个皇子走的近?”“汉王二皇子呀!”雷鸣生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方中愈随口答道:“要进锦衣卫了,得想想怎么立足啊!” 雷鸣生在新兵营呆了四天才走,之后的三四天里又有几个新兵离营... 但凡有权力阶层存在、就会有腐败,这是亘古不变的铁律。方中愈始终弄不懂王天卫那个笨得像头猪的家伙、为什么能一直无事,后来听金沙志说开营前天策卫指挥使王斌曾经找过庞英两次、这才释然。 这天早晨集合后,庞英训话说道:“从今天起所有训练都结束了...。”新兵们听了都欢呼起来。“干什么?”庞英大喝一声,吓得众人立时闭嘴。 庞英说道:“训练是没有了,但是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办。”说着挥了挥手,有校尉分发给每个新兵一张纸。 众人打开来,见上面写了三个大字——生死状。下面又有些小字:比武较技,生死不论,纯属自愿,签字为证。一时间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第三十五章——生死状(1) 夏天的时候,如果那里有个死猫死狗都会招来许多绿豆蝇叮咬,若是有人经过便会`嗡`的一声炸飞起来。这些新兵们也是如此,静默了一会突然一起说起话来。 有人不解、有人抱怨、更有人小声咒骂,乱糟糟一锅粥听不清个数。方中愈只能听到邻近的岳江川嘟囔道:“阿弥陀佛,就算比试功夫也不至于签这东西吧?” “是啊!”金沙志也说道:“比试武功又不是拼命,难道非得打死几个吗?”“安静!”百户官高声喊道:“听千户大人训话。”嘈杂声这才渐渐平息下来。 庞英说道:“北镇抚司不是谁都能进的,知道吗?就算这些校尉也都是从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屡立战功的人中挑出来的,更别说你们这些人出了兵营就不是普通校尉! 没流过血、没杀过人,就让你们保护皇上、给皇上办事儿能行吗?这是一次考验、一次生死考验!没有胆量就不够资格留在这里,有怕死的可以马上离开!” 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死一般的寂静。庞英缓和了语气说道:“规则很简单,签了生死状的抓阄分为三个人一组,三个人进入一个封闭房间、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出来...你们自己选择去留吧!” 不等话音落地,下面一片哗然。目前新兵还剩下三十七个人,就是说只能活下来十二三个。而且还不是说你功夫高、排在十名之内就肯定能活下来,即便是你有前十的实力、如果点背跟武功更好的抓在一组也是死定了。 这是实力的拼争,可不是有勇气和信心就管用的,已经有人离开队列走向营门,那是自认武功不行的。有人打头自然便有人跟随,因为一群人中永远有最差的,两个、三个、四个...不大工夫就有十三个人走出营门。 “还有胆小鬼吗?”庞英厉声问道,“不走就签字!”“我签!”方中愈咬了咬牙,不管怎样他必须签!为了复仇! “我也签!”金沙志说道。“阿弥陀佛,”岳江川嘀咕道:“但愿咱们三个别抽到一组!”三个人来到前面签字、画押退回队中,不知道结果怎样谁也不说话。其他人也陆续跟随,一个...两个...三个...一共是二十四个人签了生死状。 为了显示公平就在现场写阄,一张黄纸裁成二十四块,写好之后团成一团扔在一个陶罐之中;然后把陶罐放在桌子上、上面再盖上布,抓阄之人只可伸手进去摸。 抓阄进行的很快,都是撞大运的事儿摸到什么号没有多大差别。岳江川摸到的是一,方中愈摸到的是四,金沙志摸了最后一组八。 “阿弥陀佛,”岳江川长出一口气,高兴的说:“没和方兄一组就行!”金沙志也是一般的心思,“有五成机会活下去了!” 百户长喊道:“抓到一号的都过来,只准带刀和弩。”绣春刀、千机弩是锦衣卫的标准配制,新兵营也只训练这两样兵器。 岳江川摸摸腰下的单刀、大腿外侧的千机弩,迈步便行。毕竟在一个帐篷里睡过觉,金沙志拱拱手,“祝岳兄凯旋!”“岳兄!”方中愈赶上两步低声说:“把刀鞘摘了拎刀进去。” “哦?”岳江川怔了一下马上照做,“还是方兄脑子好使。”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拔刀的工夫足可以杀死一个人。 拼杀的场所是一个特制帐篷,紧贴帐篷埋了一圈木桩,外面还站着三十个校尉。岳江川和另外两个人先后走进去,木门随即合上。 这边木门刚合上里面便传出一声痛呼,听声音像是岳江川。方中愈很是惊讶,“另外两个人功夫很强吗?”新兵们平时都是各练各的,彼此之间并不了解。 “说不好...”金沙志侧耳细听,帐篷里传出一阵叮叮当当单刀相碰的声音,“就怕是另外两个人联手...。” “怎么会...?”方中愈猛然住口,他意识到那种可能是存在的。如果另外两个人交好、又或者知道岳江川武功高,自然会联手... 一刻钟后木门缓缓推开,岳江川拖着滴血的单刀、满身血污一步一瘸的走出来。方中愈赶过去把他扶到一旁,他的左腿裤子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不停的渗出来。 “怎么回事?”金沙志也跟过来,“岳兄,那两个人联手了吗?”“阿弥陀佛,”岳江川抽了下嘴角,“有个小子偷袭我,还多亏方兄提醒我摘了刀鞘。” 方中愈笑了笑,“没事就好。”这时有医官过来帮岳江川包扎伤口,还好伤口并不大,十天半月也就长好了。 方中愈看到岳江川一脸痛苦,问道:“别处还有伤吗?”岳江川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你们俩也准备吧!让我自己静一会儿。” 方中愈很是不解,金沙志拉了他走开几步低声说道:“头一次杀人都这样。”方中愈心想我也杀过人,不觉得怎样啊?扭头工夫看到杨远山走出来,兴奋的将刀高高举起,血水顺着刀锋流下来滴在他的身上... 方中愈纳闷道:“谁跟他一组?”“我也没注意,”金沙志答道:“好像其中一个是石阶。”“啊?”方中愈很是惊讶。要知道石阶是杨远山的忠实跟屁虫,杀了自己的伙伴还会这么高兴? 几个蒙面的校尉抬出两具尸体,同先前的二人摆在一处、盖上白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场中人都不说话了;虽然艳阳高照却让人有股不寒而栗的感觉,死一般的静寂更增添了几分恐怖... “第四组,都有谁抓到四号了?”百户官喊道。“我!”“还有我!”一高一矮两个人走出来,高的是赵永贵、矮的是江多益。 新兵营中看似简单其实有很多派系,杨仲坤自己是锦衣卫总旗官、养父又是宫里首领内侍,所以身边有一群追随者,这二人便是其中两个,方中愈不禁暗中咂嘴。 “还有谁?”百户官喝问。“我!”方中愈悄悄的上了一支弩箭才走出去。杨仲坤迎面抱拳、脸上的笑容有些诡异,“祝方兄凯旋。” 方中愈微微一笑,“多谢,我的功夫你还不知道吗?”随着赵、江二人走向帐篷。赵永贵和江多益并不先进去,而是守在木门两侧,方中愈也不在乎大步而行率先进入。 行动大胆可不代表他心里草率,右脚一跨入门内立刻发力窜出去,到了对面帐篷边马上转身站定、单刀已经在手。 帐篷里点着四支小臂粗的蜡烛,方中愈看得明白,赵永贵和江多益都露出惋惜的神色,冷哼一声说道:“江多益,你不应该进来!你以为和他偷袭杀了我,你就能活着出去吗?” 江多益叱道:“不用你管!”“提醒你是为了你好,”方中愈说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事实。”“你别想挑拨离间。”赵永贵打断道:“你就等死吧!”举起单刀靠近侍机进攻。 “就凭你还想杀我...?”方中愈突然间抬腿发出弩箭。锦衣卫所用是专门研制的小弩,只有一尺大小携带很方便。别看弩小威力却大,精选的青竹、水牛角制成弩弓,豹筋制成弓弦;弹力极强,三十步远可以射穿一寸厚的木板。 弩箭一出,方中愈立刻向江多益攻去。后者也知道如果自己帮着赵永贵杀死方中愈,他也是死路一条;所以,他想让二人打个两败俱伤,自己好渔翁得利。没料到方中愈突然向自己发动进攻,急忙挥刀堪堪挡开对方的直刺。 方中愈看到他右侧有空档、飞起一腿踹在他的大腿上,江多益一声痛呼后退了两步。方中愈立刻反手刀砍他腹部,江多益身形未稳住急忙挥刀封挡。 其实方中愈早已计算明白,看到对方手臂微动立刻改砍为抹;这一刀正抹在江多益持刀手臂上,不等他单刀落地方中愈飞起一脚将其踢出。 说时迟那时快,其实只是短短一瞬,等赵永贵躲开弩箭赶来增援,江多益已经被放倒了。方中愈听到背后脚步声响并不回头便一刀反劈过去,赵永贵被对方占了先机只好举刀挡住,两刀相碰闪过一串火花。 “看老子收拾你!”方中愈趁势转身,右手起处连砍三刀。第一刀横砍腰部、第二刀斜劈大腿、第三刀直斩左肩,连环三式快如闪电。赵永贵也真不含糊,`当当当`连挡三刀、只是被迫退了三步。 “还有两下子!”方中愈三刀无功立刻改变策略、双手持刀当头劈落。赵永贵不敢怠慢,也是双手持刀奋力一挡、一声脆响后方中愈的单刀被弹起老高。 这时,江多益发出两支弩箭,方中愈只好伏身闪过。“让老子来收拾你吧!”赵永贵终于有了反击的机会,单刀抡圆了斜砍下来。 方中愈举刀一挡竟然被震退了一步,赵永贵一招得势,便左一刀右一刀的砍过来。他的力气太大,方中愈每挡一招便被震退一步刀刃上也便多了一个豁口,一时无法反击;最可恨的是江多益,躲在一旁不停的放冷箭。 方中愈最怕出现这种状况、一边被动防御一边寻找机会扳回劣势,在连退了七八步后偶然看到江多益的单刀躺在地上;方中愈脑中一转,赵永贵再横刀砍来便不挡架、而是突然矮身挥刀斩他小腿。 赵永贵身材高大粗壮想挡下路很吃力,只好后跳让开,方中愈趁机踢飞地上的单刀;就是这个动作差点要了他的命,一支弩箭擦着头侧飞过、劲风刮耳,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单刀直奔江多益飞去,事发突然江多益没有躲闪的机会、只好拿手中千机弩去挡,一时间弓裂弦断。 没有弩箭威胁,方中愈挥刀继续攻击赵永贵小腿;赵永贵身体笨拙怕他不断追击下路便将单刀往身前一竖,这可是个好机会,方中愈立时偏转刀头向上撩,赵永贵躲闪不及左腹被划出一道大口子。 伤口虽然不深却很长,赵永贵看到一尺多长都在冒血涌惊恐万分,“血?你...你砍伤我了...你砍伤我了!”“砍的就是你!”方中愈再次挥刀砍去。 “你敢砍我...老子杀了你!”赵永贵由恐生怒,不理睬他的进攻、疯了一般抡起单刀劈头盖脸的剁下来... 第三十六章——生死状(2) 赵永贵不顾来刀、劈头盖脸向方中愈剁过来,方中愈才不会跟他拼命、急忙跳开去。 赵永贵跨步追来单刀直上直下的猛剁,方中愈已经稳操胜券哪里会与他硬拼、便围着他左跳右转;赵永贵的单刀都剁到了地上,砍出一道道沟槽来。 随着鲜血越流越多赵永贵的力气也在一分分减弱,方中愈绕到他身侧、一腿扫去将他小腿骨踢断了。赵永贵也真够蛮勇,单膝跪地还横刀砍过来。 方中愈将单刀一立,赵永贵的手臂来不及收势正撞在刀刃上,痛哼一声、扔了单刀抱着伤臂呲牙咧嘴的怪叫。 打斗时方中愈并未理会,这时看到他多处受伤血满衣襟、神色萎顿凄惨不禁心中恻然,血腥气入鼻几欲做呕,这一刀便砍不下去。 突然,一股疾风直奔他后脑袭来,方中愈反应迅捷,立刻低头撅臀向后撞去,随即抬足反踢、将袭击之人踹出去老远。 方中愈看一眼赵永贵转身往外走,江多益缩在角落里畏惧的看他,方中愈哼了一声,说道:“长点心吧!跟着杨远山早晚得死在他手。”边说,大步向门口走去。 推开木门方中愈看到百户官站在门外,“百户大人,我赢了。”“我知道,”百户官点了点头,“但是你没有完成任务,不能出来。” 方中愈惊疑的问:“我已经胜了,为什么不能出去?”百户指了指身后盖着白布的六具尸体,“庞大人说,三个人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出来。”他把`活`字咬得很重。 “啊...?”方中愈惊讶道:“你的意思是我...我得杀了他们俩?”“对了!”百户官点点头,“杀两个人没有什么难的,千户大人很看重你,你可别让他失望。”“这...这个...?”方中愈很是为难。 “这是命令!”百户官板起面孔,“不杀死他们俩你也别出来!”他的声音很大,里面的江多益和赵永贵都听到了;赵永贵停止了哀嚎,两个人四只眼睛恐惧的望着返回来的方中愈。 “我也没有办法。”方中愈无奈的摇摇头,看看江多益又看看赵永贵,两个人都是一脸死灰默默的看着他。 方中愈也很为难,别看他前一段杀死过人,但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并且是在夜里看不到死者伤者的惨状;此时让他杀重伤之人、而且还是两个,这怎么...怎么下手啊? 方中愈望向江多益,后者吓得浑身发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方中愈轻骂一句拖着单刀走向赵永贵,他的右手微微发抖,单刀在地上画出一条粗线。 “你他.妈的!”赵永贵扯着脖子喊:“老子不怕死,你有种就杀了老...老子!”嘴上强硬身上却在发抖。“傻大个,你挺有种啊!”方中愈咬了咬牙猛然抡起单刀... “啊...”赵永贵吓得双手抱头长声惨叫,可是嚎了半天却没有什么感觉,偷眼观望见方中愈的刀举在头侧并没有落下。 方中愈垂下单刀暗骂自己没用,不杀这二人怕是不行,目前是进不进锦衣卫都得杀!可是怎么下手啊?唉...下不了手也得下啊!方中愈再次举起单刀,但是刀落一半又停下来。 赵永贵又被吓了个半死,抹了把额头冷汗骂道:“方中愈,你他妈没种!有种给老子来个痛快的!”方中愈咬紧牙挥刀砍落,可将至赵永贵头颈时手腕一偏单刀砍在地上。 赵永贵再次经历生死之间,极度恐慌使他忍不住哭了出来,“求求你了大哥...呜...你快点杀了我吧!太他妈吓人了...呜呜...。” 方中愈不禁打了自己一巴掌暗骂自己:你怎么这样没用?杀个人都不敢!还怎么给家人报仇?一想起报仇,眼前立时出现父母、家人、亲友八百多人惨死的场景... “啊...老子杀了你!”方中愈抡起单刀直砍下去,`咔嚓`一声赵永贵的人头滚落于地,腔血喷出溅了他一脸一身... 方中愈抹了把脸,浓烈的血腥直钻鼻孔薰得他差点没吐出来,此时的他不愿在这里多呆那怕一瞬,一边努力压住呕吐感一边向江多益走去。 “求你别杀我...。”这时候江多益反倒没有了泪水,干嚎着说道:“我才十八岁...还没娶媳妇...求你别杀我,我还没...没活够...!”“对不起,我也没办法。”方中愈举刀刺落,刀尖洞穿了他的身体... 江多益缓缓靠在帐边、口中呛出鲜红的血水,两只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眼中光华渐渐消退不见... 方中愈只和他的眼神碰了一下立刻扭开头去,走出帐篷后突然哇哇吐起来,这一吐吐了个稀里哗啦、吐得他人事不知,连自己怎么回的营帐都不知道... 方中愈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宿。他无法忘却杀死赵永贵和江多益的场景,尤其是江多益那双绝望、无助、哀伤而又带着几分愤怒的眸子,一闭上眼睛就出现在脑海里... 那天,除了方中愈、岳江川、杨仲坤之外金沙志、王天卫以及另外三个人活了下来。隔日,庞英带着他们八个胜出者回到京师。 众人是从东门进的城、穿过东直门大街再过灯市口便进入皇城的东安门。府军卫、羽林卫和金吾卫在此设有十二个卫所,刑部也在这里,过刑部衙门折而向南围着皇宫绕四分之一圈、由翰林路进入了王府路。 先帝朱元璋未登基前称吴王,旧时的吴王府便在端门之外,所以这条路被称为王府路。端门以南、承天门以北的这片区域可不是常人随便进入的。 东侧是宗人府,吏部、户部、礼部、工部、兵部等五部,再往东是翰林院和太医院,西侧是太常寺和锦衣卫都指挥使司。 庞英领着方中愈等八个人径直来到锦衣卫都指挥使司,进门后是一片好大的校场,此时校场上已经站了一百多号人。这一百多人全部身着飞鱼服,腰挂绣春刀。 校场北侧有一个方形汉白玉石台,台前站着八队人、每队十人。另有三四十人散在四周,像是在看热闹又像是在警戒。 庞英领着方中愈等八人来到石台之前,自己则绕过石台进了大堂之内。金沙志和方中愈挨肩而立,这时小声嘀咕道:“这么大的场面,是要干什么啊?” “谁知道呢!”方中愈也压低声音,“应该是给我们几个安排去处吧!”“嘘...别说话,”岳江川提醒两人,“当官的来了。” 方中愈抬头看去,看到几个人从大堂内走出。前面是八个校尉,后面是庞英陪着一个中年人,那人身穿斗牛官服,面留短须身材魁梧、鹰视虎步双眼烁烁放光。 方中愈不禁皱了皱眉,一股怒火顷刻熊熊燃起,当年正是这个中年人打伤了他的母亲、抓走了他父亲,“混蛋!老子终于找到你了!” 方中愈将两只拳头攥得咯咯响,心中暗想:看起来这个人官不小啊!到底是什么人?这里锦衣卫太多,否则老子立时杀了你!不行,得控制好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早晚得死! “方兄,你怎么了?”岳江川察觉到他的异样,轻声问道。“哦...没什么。”方中愈勉强咧咧嘴角,“见大官,有点紧张。” 这时候八个校尉走上石台分四角站定,庞英陪着那中年人来到台中,中年人向台下指了指,“庞千户,你来宣布吧!” “是,纪大人。”庞英应道。“纪大人?”方中愈心中一凛,暗想难道这个人就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纪刚吗? 庞英来到台边,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日前,我大明成祖皇帝下诏:令我锦衣卫成立北镇抚司,专理诏狱。足见成祖皇帝对我锦衣卫之信任,为报皇恩我庞英遵照纪大人之令组建北镇抚司,台下的各位便是北镇抚司的第一批成员!” 方中愈暗中舒了口气,终于进锦衣卫了!报仇之路迈出了头一步。 庞英待众人议论片刻才接着说道:“各位都是从锦衣卫各所抽调来的精英,尤其是前排这八个人、可以说是精英中的精英。我希望大家精诚合作,别辜负了皇帝的信任、纪大人的期望。”庞千说完一招手,另有八个校尉从台后绕到台前。 这八个校尉每个人手中都托着一个木盘,木盘中叠放着飞鱼服、上面横放着一把崭新的绣春刀。 纪刚在庞英的陪同下缓步走下石台,从头扫视一遍方中愈等八个人,说道:“我锦衣卫向来得皇帝青睐,这木盘之中便是成祖皇帝亲赐的常服、官服和绣春刀。现在我就代皇帝赐予你们,众人须报念皇恩才是。”说罢,将一个木盘转交给排在第一位的王天卫... 方中愈排在倒数第二位,眼睛盯着纪刚越近、压抑住的怒火又开始蠢蠢欲动。脑中的另一个他不停的劝自己:别生气、不能发火,现在还不是时候,千万不能打草惊蛇让对方有了察觉... 很快,纪刚便来到他的身前。庞英凑到纪刚耳边说道:“纪大人,他就是方中愈,武功好人又聪明,将来肯定会成为我们锦衣卫的中流砥柱。” “噢...就是他啊!”纪刚眼睛一亮,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方中愈,“看上去...是有几分精明,好好干、自然有你的好处。” “谢谢纪大人。”方中愈接过木盘,借着施礼避开他的目光。纪刚将最后一个木盘交给岳江川,转身离开了。 庞英又取出铜牌每个人发了一块,那铜牌呈椭圆之形,顶部有云浪纹中有一孔。正面刻着三个大字:锦衣卫,后面刻着:凡遇值宿者悬挂此牌出皇城四门不问,旁边有两个小字——旗官。 方中愈看着腰牌心中想道:有了你报仇就容易多了... 第三十七章——骄横 庞英先前的话果然不错,方中愈等人出了新兵营便是旗官。接下去庞英返回台上,宣布北镇抚司下属八旗为天地人和风云雷电。 杨远山是地字旗、岳江川是人字旗、金沙志是和字旗、王天卫是风字旗...方中愈着实被看重,让他统领天字旗。 由于北镇抚司专理诏狱并不当值宿卫,所以将司所设在皇城西安门外的二仙桥。那里有座罚没富商的宅院,案子就是锦衣卫经办的,正好就便使用。当日北镇抚司成立后,庞英便辞别纪刚带着本司人马回到二仙桥的司所。 回到自家,又是挂牌结彩的热闹一番,然后是各旗成员相见。方中愈所在天字旗年纪最长的是个叫田再光的中年人,中等身材、长着小眼睛、留着山羊胡,面上总带着微笑。 他是锦衣卫的老人,据说洪武年间就进了锦衣卫,虽然旗中成员都是从各所抽调而来他却也差不多都认识,便由他来介绍。 一个身高体健粗眉大眼的壮汉叫王宏建、武功高强,一个白净面孔像书生的青年叫宋英杰、擅使飞刀人送绰号追命刀,又有一个黄脸皮留黄胡子的矮个汉子叫俞方舟、他不爱说话。 还有一个黑脸膛厚嘴唇的青年叫莫生谷,说话直来直去是个大嗓门。其余五个人分别是:刘谦、张山山、崔万霆、陈伯言、梁再宽... 最后,田再光望向方中愈说道:“方旗官,我们知道你出身神机坊,凌烟榜上排名第七,能跟你分在一旗实属幸运。” “田兄客气,”方中愈拱手说道:“论年纪我最小,各位哥哥好。我是淮北人氏、今年秋天满二十岁,以后咱们十一人可要并肩作战了,兄弟初入锦衣卫有不懂的事情还请众位哥哥教我。” 众人彼此都不太熟悉、又早打听明白他在新兵营每样训练都是名列前茅,今日又亲眼看到纪刚对他格外看重,谁还敢依老卖老?都说些恭维的言语出来... 北镇抚司刚刚成立并无公事,再加上各人都是新转来的,庞英便放了半天假让各人安排自己的事情。 方中愈的心里一直惦记着齐楚嫣,但是身上还是新兵营的破旧衣衫、又几日未洗澡了,便决定先回家。 园子虽然是仇家的、方中愈也只住过短短几日,但是仇家人是受他父亲牵连才送了命;所以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照顾仇千代,也便把仇府当成了自己的家... 快马加鞭,三刻钟后方中愈便回到仇府。刚进园子毕四海便迎上来,一边接过马缰绳一边笑着说道:“老爷果然回来了,宝庆公主和王公子他们都等了好一会了!” “哟呵!”方中愈颇感奇怪,“他们怎么知道我要回来?”“好像是王大公子打听到的消息。”毕四海答道。“嘿...他的消息倒灵通。”方中愈取下官服、绣春刀快步走去后园。 五月初的时节,南京已经有些热了。方中愈一绕过青竹林便看到院中坐着三男一女,仇千代却在一旁扎马练功。他想开个玩笑便不声张,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听宝庆公主说道:“我说小代子,你别练了好不好?练来练去就那么两下子连点新鲜的都没有,能练出什么名堂?”她人小辈大又养尊处优惯了,口气大得很。 仇千代果然不爱听,揶揄道:“不爱看你就走,这里是我家谁又没请你来!”“臭小子,竟然敢顶撞本都督?”宝庆公主气得一拍扶手,“你家就了不起啦?好多人想请我还请不到呢!” “哟?那你赶快去啊!别像只鸭子似的烦人...”仇千代猛抬头看到了方中愈,“大哥,你可算回来了!”跑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 只一个月工夫仇千代好像长高了、身体也壮实了、面色像正常人一样红润,方中愈拍拍他的肩膀问:“家里都还好吧?” 仇千代抹了下眼角,说道:“都挺好的,就是那个死公主总来烦人。”方中愈呵呵的笑,拉着他往里走。仇千代接过绣春刀抱着,“大哥,你这回不走了吧?” “不走了...”方中愈抱拳拱手招呼道:“公主殿下、王兄、贞庆兄、庄贤兄,你们都来了。”宝庆公主和王贞亮等人早站起来,笑着回应。 宝庆公主咂嘴道:“你是集训去了还是逃荒去了?怎样穿的比叫花子还寒酸啊?”“你才是叫花子呢!”仇千代反唇相讥,“没事就跑这来蹭饭,还好意思说别人?” 宝庆公主撇嘴说道:“吃你家饭是瞧得起你,知道不?”仇千代刚要回击,方中愈拉了他一把,“千代,公主殿下是客人,不可这样说话。”仇千代白了宝庆公主一眼,把刀和衣服送进屋。 方中愈招呼众人落座,寒暄了一番后说道:“几位请坐,我这个样子太不像话了,我去洗一洗换件衣服。”“快去快去,”李庄贤掩着鼻子说道:“离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汗臭!” 等方中愈洗了澡、换过干净衣服出来,酒席已经摆好了。众人入席,王贞亮头一个端起酒杯,“今天是方兄正式加入锦衣卫的第一天,咱们大伙祝贺方兄。” 众人都喝了一杯,王贞亮笑道:“听说方兄实力超强,很受重用啊?”方中愈笑着摇头,“哪有什么实力,王兄过奖了。” “方师父,”宝庆公主好奇的问道:“进了北镇抚司,给你什么官当啊?”“哪有官?”方中愈说道:“不过是天字旗旗长。” “哟?”宝庆公主撇撇嘴,“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小旗官呀!明天到我那去吧,起步就是百户官怎么样?”“拉倒吧你!”仇千代也撇撇嘴,“你的都督就是个空衔,还到处许官呢?如果兵部不承认你给我大哥发饷啊?” “嗐!我说你个小屁孩怎么总跟我犟嘴呢?”宝庆公主斥责道:“大人说话小孩不准插口!”“咱俩谁小?”仇千代忽然笑嘻嘻的,“你管我大哥叫师父,是不是应该管我叫师叔啊?” 李庄贤和王贞庆听了忍不住笑起来,被宝庆公主瞪了一眼才憋回去,王贞亮看她的神色要发飙,连忙劝道:“小姨、仇老弟,咱们今天是给方兄接风,两位就少说几句吧!” 方中愈也笑着说:“你俩不是前世有仇吧?怎么一见面就吵架?”“可不是嘛!三个时辰了,我们的耳朵就没消停过...”李庄贤看到小姨瞪过来急忙转移话题,“方兄,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方中愈了解他的性子,笑着问:“是不是又有热闹看啊!”“方兄真聪明,”王贞庆说道:“下个月十七是皇上登基五周年,皇上已经下令要庆典,这可是个大热闹。” “哦...都五周年了!”方中愈的心里有点乱,难道真是好人没好报、坏人却逍遥?“怎么了方兄?”李庄贤看他神色低落问道。 “哦,我是在想...”方中愈马上恢复了常态,说道:“会有什么样的热闹呢?”“好像很多,”王贞亮说:“听说南方的舞狮,北方的旱船、高跷,中州的舞龙、社火全都有,端午节的龙舟大赛也会延期一起举行。” “目前就有好多番国都派来了使者,”王贞庆身在礼部知晓情况,“琉球中山、别失八里、婆罗、苏门答腊等国使者几日前就到了,听说日本人不日也会到。” “这么多啊?”仇千代毕竟年纪小很是好奇,“那些外国人跟咱们明朝人长的一样不...?”“有些很像,有的却不像...。” 方中愈心中有事有些心不在焉,天气本来就有些热、又喝了几杯酒,不知不觉敞开了领口。“方师父,”宝庆公主突然好奇的问道:“你脖子上挂的是什么呀?” 其他人听到都望过来,李庄贤嘴快说道:“这个是...是珊瑚做的坠子吧?方兄喜欢珊瑚吗?我送你个大的摆在屋里。” “不用不用,我也不是喜欢...”方中愈拉好领口遮住珊瑚坠子,“是我妈妈留下来的,所以一直带着。”他没说实话,这个珊瑚坠子是齐楚嫣的、两个人定亲时送给他的。 一段小插曲过去,众人的话题又重新回到庆典上来,边喝边聊一直到近黄昏才散。送众人出去时,方中愈拉着王贞庆落在后面,悄悄的问:“皇上登基五年大庆有没有大赦?” “目前还没有消息,明天我帮你问问。”王贞庆问道:“方兄是想...?”“没事儿,就是闲问。”方中愈跟他拱手道别... 众人离去,方中愈有些坐不住了、想了想跟仇千代说自己有事出去一下,便骑马出了仇府。他是想见齐楚嫣,过了秦淮河直奔夫子庙。 此时天色渐暗华灯初上,街上行人还不少。离得十字大街还有一段距离,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听声音少说也有八九十匹马。 方中愈惊讶回视,见一大群无鞍无人的马匹疾驰而来,吓得街上百姓大声惊讶、纷纷走避。方中愈怕伤到行人,便横马在路中、张开双臂大声喝道:“吁...吁...。” 可是那些马根本不加理会,照样直冲过来。“让开!”忽然有人大声呼喝,“八嘎...!”方中愈四处找人不见,忽然看到一根黑色细影向自己面部袭来,急忙伸臂去挡、一根细细的皮鞭缠在手臂上。 方中愈突然受袭,心中不禁恼火,厉声问道:“什么人?”这时马队已经冲到近前,从他两侧疾奔而过。方中愈正疑惑间,猛然看到一道黑影从空中扑落... 第三十八章——纠结 无数马匹从两旁疾驰而过,而方中愈却没有看到皮鞭的主人,正纳闷时猛然看到一个黑影从空中向自己扑来。 那黑影是个人、看上去身材并不高大,双腿缩于腹前两臂张开、如一只鹰隼般扑击而下。方中愈当即扬起双掌,向他胸口击去。 这两掌是大力天罡掌法最刚猛的一招,掌力极是浑厚,那个人本来准备手脚齐攻的、这时只好用两足来挡;双方碰在一处,方中愈身形晃了晃、那个人借势倒翻出去。马队渐疏,方中愈才看到两侧有人催赶马匹。 袭击他的正是皮鞭的主人,双脚一落地立刻拉扯皮鞭。方中愈恨其无缘由攻击自己,便借着他一拉之势跃离马背、两腿连环迎面踢去。 那人见他来势凶恶不敢硬挡,便抖动长鞭、用鞭身向他面门撞来。方中愈抓住鞭稍一抖、破了长鞭来势,双腿仍然撞过去。那人吃了一惊,急忙着地一滚从他身下躲过去。 方中愈落地的同时,四五匹马在他身周停下来,立刻便有两个人飘身下马意欲攻击。方中愈见那二人发型怪异、所穿服饰好似先唐时期的样式,不觉一愣。 “停...住手!”另外三个人是本朝官员,立刻出言阻止,有人向方中愈喝问怎么回事。还没等方中愈回答鞭子的主人冲了过来,被本朝官员从中拦住了、便叽里哇啦的说了一大串鸟语。 方中愈这才意识到他不是本朝人,见他生着五短身材、双手倒是挺长、脑后结了一根粗短辫子反竖到头顶,样子滑稽很是好笑。 一个本朝官员和那外国矮子说了几句什么,转向方中愈问道:“你为什么拦阻日.本使团的马队?”方中愈如实答道:“此处是闹市,马队无人引领、速度又快,我是怕伤了行人百姓。” 本朝官员便用鸟语向那外国矮子说了,矮子神态骄横,大声叫嚷、并且一再拉扯手中长鞭。方中愈心中气恼,左臂运劲回拉竟然将皮鞭绷断了。 那矮子更加恼火了,情绪激动的指手画脚,另外两个日.本人便扯出腰刀来。本朝官员连忙阻止,一个官员向方中愈呵斥,“你岂敢对外国使团无礼?快快赔罪。” 方中愈有三四分酒意,不由也恼了,“我没有错,凭什么赔罪?”“他们可是来朝贺当今皇上登基大典的,”那官员没好气的说道:“得罪了皇上的客人你担待得起吗?快快赔罪,否则送你去应天府衙门!” “嘿嘿...那你们就抓抓看!”方中愈摸出腰牌送到他面前,说道:“北镇抚司旗官方中愈,想抓我明天就去二仙桥司所。”“哦...哦...”那官员面色尴尬,讪笑道:“原来是护卫大哥,误会误会,没事儿...我跟他们解释。” 方中愈才不管他如何解释,寻了自己坐骑扬长而去,走出二三十步还能听到那矮子的叫嚷。 方中愈到凤归楼时天色已黑,薛姑姑看到他便哎哟了一声,“方公子,你可是好久没来了。”“有点事情出去了一个月,”方中愈随口说道,“薛姑姑,我要见寒姑娘,不知方便吗?” “这个...怕是不太方便。”薛姑姑干笑两声。“怎么?”方中愈问道:“寒姑娘有客人吗?那我等一等。”“现时没有,”薛姑姑说道:“预约的,怕是一会就到了。” “那没事儿,”方中愈说道:“我只和寒姑娘说几句话,客人来了我便走。”“这样好吧?”薛姑姑露出为难之色,“上一次就搞得挺不的...。” “薛姑姑,我已经说了只找寒姑娘说几句话。”方中愈猜测她是有意阻拦,佯装生气道:“难道你是怕我花不起钱吗?”说着掏出一叠银票拍在桌上,故意将锦衣卫的玩牌也带出来。 “方公子,我记得我提醒过你的,”薛姑姑寒起面孔,“我们凤归楼可不是...”目光扫到桌上的铜牌不由止住了话头。 方中愈心想:以前我是个平头百姓,自然斗不过你你铁血盟一个帮派,但是我现在是锦衣卫、而你们是叛逆铁血十三鹰,我倒看看你敢同我翻脸?淡然说道:“请薛姑姑行个方便,我多花钱就是了...” “哟,看方公子说的?怎么能多收你的银子呢?”薛姑姑变脸比翻书还快,“你也是这里常客,说几句话要什么紧?不过是十两银子的事情,就免了吧!” “不能免,”方中愈心中暗笑,摸了十两银锭、收起银票和腰牌,“如此多谢薛姑姑了。”说罢径直上楼。 刚刚上了半层楼梯,赶巧姬媱花送客人下楼,看到他不由怔了一下,随即笑问:“方公子好久不见呀!今日可是来找我的吗?” 方中愈心想:既然你装傻、我也不挑破,调笑道:“姬姑娘可是大忙人,哪里有时间理睬我?”“现下我正好闲着,”姬媱花向他甩个媚媚的眼色,“方公子可到我房中稍坐,我即刻上来。” 说是说笑是笑,要说动真格的方中愈可不敢,微红了脸说道:“还是改日吧,我今天有别的事情。”说着,侧身从她身边走过。姬媱花一连串的娇笑,“方公子是不敢来吧?咯咯...” 从小到大方中愈很少接触女性,似这般调笑更是绝无仅有,哪里是她的对手,红了脸逃上三楼。 到了翠竹苑方中愈敲门而入,寒烟翠正在写字看到他颇感意外,连忙让座倒水、随即问起新兵营情况,想来是王贞庆或者李庄贤告诉的。 方中愈顺口答了几句,他想问的话又不知从哪里开头、一时冷了场。在他想来,上次已经和她说了两个人是旧识故交、关系应该亲近一些才对,可是看她的神态并未比以前热情、反倒是不如以往。 不知寒烟翠在想什么,竟然也不说话。方中愈只好假装喝茶,偷眼看她。轻风品香茗、灯下看美人,这句话说得果然有理,灯下的寒烟翠比平时更漂亮了几分: 发髻漆黑乌亮、肌肤白皙水嫩、峨眉淡扫、红唇微合,面部轮廓清晰柔美、线条流畅,真是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挺括的鼻子尖有点点细汗... 寒烟翠的长睫毛忽扇了几下、突然抬起头来,方中愈躲避不及和她的目光撞个正着,掩饰的说道:“这天可是越来越热了。”说着故意敞开领口,露出脖间的挂坠。 但是,寒烟翠看了却没有什么反应,方中愈很是失望、也不知用什么办法能让她恢复记忆。 寒烟翠轻启朱唇,说道:“要到夏天了,这一年年过得好快。方公子、你文采武略俱佳,难道就没有...更高的抱负?” 方中愈全没想到她有此一问,想了一下才说道:“理想固然有,但是还得先有立身之本。”心念一动,来到桌案前提笔在手... 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总天真。 自古英雄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 醉生梦死谁成器,拓马长枪定乾坤。 挥军千里山河在,立名扬威传后人。 寒烟翠看了良久,脸上渐渐绽开笑容,说道:“方公子胸中有沟壑,看来是我小看了你。”“也不是,”方中愈缓缓摇头,“我十三岁成孤儿,至今仍是孑然一身,唯一的一个亲人还不认识我了...。” “哦?”寒烟翠疑惑的问:“你不是孤儿吗?怎么又有亲人?既然是亲人,为何又不认识你了?” 方中愈长出一口气,说道:“当年我父亲曾为我定下一门亲事,我说的亲人便指未过门的媳妇,这个珊瑚坠便是她给我的。至于说她为何不认识我...唉,不说也罢!” 方中愈今日来本是想挑明了,但是事到临头却发现不能说。凤归楼是铁血盟的产业、而且跟朱高燧有关系,寒烟翠是不是铁血盟的人不知道、自己怎么能泄露真实身份? 再者,齐楚嫣失忆了、就算自己说了她能相信吗?所以思来想去,方中愈改变了初衷。 寒烟翠露出几分同情神色,轻叹一声说道:“想不到方公子少年多磨难,着实可怜。”“同是天涯沦落人呀!”方中愈故作感慨,“你我二人身世仿佛,你也可怜。” “我可怜...?”寒烟翠惊疑问道:“你知道我的身世?”“稍稍知道一些,”方中愈答道:“王贞庆便在礼部供职,我托他查过了,你本名是齐楚嫣我跟你说过了,你的父亲是前朝兵部尚书齐泰。” “啊...我父亲是兵部尚书?”寒烟翠惊讶万分。“贞庆兄说的,应该不会错。”方中愈心想:你这一跤怎么摔得什么都不记得了?真是难办!他既想让她知道又不能亲口告诉她,内心很是纠结,只好说道:“你家里的事儿...我也不清楚,你可以找京师本地人打听打听。” “唔...”寒烟翠的眼神有些奇怪,好像是有些怀疑。方中愈心想:你怀疑就好,你家里的事我不能说,最好是你自己打听后想起来... 又说了几句闲话,方中愈起身告辞。同来之前相比他的心情更沉重了一些,出了凤归楼信马由缰的往回走,心里一直想着寒烟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 绕过皇城拐进集贤街,前方隐隐有两个人影,方中愈也未在意依然缓缓而行。前方有家门楼点了两只风灯,方中愈走进灯光下时刚好赶上了前面那人,超越的那一瞬无意识的扫了一眼,这一眼让他吃了一惊... 第三十九章—— 图谋 方中愈眼角余光扫过去,见那人身形高大、相貌堂堂,却是百里擎苍!方中愈立刻跳下马,“百里大哥!” “嘘...。”百里擎苍穿着破旧的粗步衣裤,全没有以前的英俊潇洒,前后左右看了一番才说道:“小点声。” 这时,前面的那个人影也停下来,回视之际方中愈才认出是赵子玉,不禁惊疑道:“百里大哥、子玉姐姐,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穿成了这样?” “中愈?真是巧啊!”赵子玉走回来,高兴的说道:“我们刚进城就碰到你了,看到没大哥,咱们就是跟中愈有缘分。”“那当然,”方中愈也非常高兴,“子玉姐姐,你们这是...?” “躲避仇家故意穿成这样,”百里擎苍急急的说道:“中愈,你现在住哪?方便不?”“在秦淮河南岸,”方中愈答道:“很方便,园子大房子多、附近少有人住。大哥,你和子玉姐姐就住我那吧?” “当然好,你带我们去。”赵子玉抢先答道,百里擎苍也没有异议。 当下,方中愈骑马在前,百里擎苍和赵子玉远远的跟在后面... 等回到仇府,方中愈便按照百里擎苍路上嘱咐的、对毕四海说他们俩是他的远房亲属,逃难来到南京。后园东侧的楼一直空着,方中愈便安排他们俩住在那。 将下人和仇千代都打发去睡觉,方中愈才问起别后情形。原来,那晚赵子玉祭起困魔烟挡住金氏兄弟的视线,趁机和百里擎苍逃出南京城。 怎奈受了法力约束逃不快,金日虹和金日冕哥俩随后追踪,两个人东躲西藏始终无法完全摆脱,真是苦不堪言。后来百里擎苍悟到人多的地方好隐形、便精心设计了个骗局,骗得金氏兄弟向北追去、两人才趁机转回南京城。 方中愈舒了口长气,说道:“没事儿就好,百里大哥、子玉姐姐,你们就安心在这休养,别的忙我帮不上、明天一早我就给你弄补品去。” 百里擎苍动容道:“说起上次的事还多亏你救了我,若不是你用马匹隔开金氏兄弟我非受重伤不可,此时怕早己没命了。”“是啊!”赵子玉也说:“我还一直担心他们伤害你呢!” 方中愈此时回想不禁有些后怕,他们都是神仙,随便给自己一下自己就尸骨无存了,笑了笑说没事儿。 百里擎苍说道:“补品的事儿你不用管了,你一个青年买那么多补品容易引起怀疑,还是我自己解决!你快去休息,明天还得去衙门吧!” “嘿嘿...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大哥。”方中愈迈步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停下来,“百里大哥,你帮我看看那个齐楚嫣在不在南京城?”百里擎苍微闭双目打开神识搜索,片刻后说道:“在,目前在方。” “噢...谢谢大哥。”方中愈边走边想:这可怪了,寒烟翠是一直在的,先前百里大哥搜不到这时却可以?难道是大哥搞错了?不可能啊... 方中愈迷糊了一宿也没想明白,第二天起来就晚了,顾不上吃饭只叮嘱仇千代要善待百里擎苍和赵子玉、便匆匆赶往北镇抚司所。 时间有些晚了,方中愈便没有走夫子庙十字大街、旧街那条路,而是顺着秦淮河向东走、到奉贤街口再往西拐,这条路虽然远一些但是比夫子庙十字大街人少,马匹能够跑起来。 将近奉贤街口方中愈控马减速,刚要向西拐忽然听到有人招呼他,回头看去是王贞亮从北边过来,随口问道:“王兄,你怎么从那边过来?” 王贞亮走近才答道:“昨晚上到二哥家喝酒,喝大了就住在他那。”方中愈知道他口中的二哥是指汉王朱高熙,两个人都是往西奔皇城去,便并鞍而行。 王贞亮忽然说道:“你们北镇抚司今天可能有件大案子,方兄、这是建司第一功奖赏必重,你应该当仁不让。”“哦...”方中愈好奇的问:“王兄可知是什么案子?” 王贞亮笑着摇头,“这可得套用你们神机坊一句常语了,天机不可泄,呵呵...那件事也属于机密,是我个人猜测、还要等皇上拿主意,所以不能说。” “唔...”方中愈心中暗想:既然还没决定你说它有何意义?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王兄,那个钱广厚你查到了吗?是哪的军官。”王贞亮反问道:“方兄认识他?” “不认识,”方中愈顺口道:“我只是对他的武功感兴趣而已。”“噢...他是京师营的,”王贞亮说道:“说是从盐城卫新调过来的,难怪我不认识...。” 这时两个人来到东海候府大门前,候府前停了一顶黄色大轿、一个贵妇人在侍女的簇拥下正走出大门,看到王贞亮便唤了一声。 王贞亮扭头望去,说道:“方兄等我一会儿,是我十一姨南康公主我过去看看。”方中愈瞄了一眼,见南康公主三十多岁年纪、相貌端丽,身穿凤冠霞帔极是雍容华贵,口中说道:“王兄恕罪,我赶着点卯就不等你了。”说着催马快行。 王贞亮来到大轿之旁,刚跳下马看到候府门内又走出一个青年女子、竟然是寒烟翠,刚要打招呼又感觉不对。寒烟翠貌美文静,脸上总带着微笑给人以亲近感。而这个女子面容肃穆、眼神带着几分寒意,细观之下两个人只是有三四分相像。 “无双,”南康公主向那年轻女子招手,“来见过你的大表哥。”王贞亮恍然,“十一姨,这位就新赐封的骄阳郡主吧?” 说话间,叫无双的女子已经来到近前,打量王贞亮几眼。南康公主介绍道:“这是你六姨怀庆公主的大儿子王贞亮,贞亮、这就是我干女儿南宫无双。” 南宫无双施了半礼,叫了声大表哥。王贞亮还礼说道:“谢谢无双妹妹救了我十一姨。”南宫无双回了句不客气便不说话了。 王贞亮只好向南康公主问道:“姨,这么早您是要去哪?”“今天是十五,”南康公主说道:“我要去真武观进香。”王贞亮点点头说道:“那你们快走吧!我也得到卫所去。”双方告别,各向西、北走去。 南康公主所乘是八人抬大轿,南宫无双和她一起坐在轿内。大轿左右各有一个二尺见方的窗口,上面遮着薄沙、从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清里面。 走出一条街,南宫无双偶然看到一个乞丐在路旁跟着大轿同向而行,便对南康公主说道:“母亲,早上吃咸了我口渴得很,你们先走我去买碗糖水喝便来。” “好吧,”南康公主的目光充满了慈爱,微笑着说:“你自己小心,完了来真武观找我。”随即命令轿夫停轿。 那个乞丐看到南宫无双下轿便转身往回走,钻进了一条小巷,南宫无双在后面不即不离的跟随。乞丐左拐右绕,最后走进一座废弃的院落。 院中的梧桐树下坐着两个乞丐,一个身材瘦高的五十来岁、另一个皮肤黝黑二十二三岁,进来的乞丐向那老乞丐说道:“长老,少帮主来了。” “嗯。”老乞丐挥挥手,两个年轻乞丐便走出院子去警戒。南宫无双随即走进院子,“吴叔叔,你找我来有事情?”“咱们进屋说。”吴长老率先走进破屋。 一等南宫无双跟进来,吴长老马上说道:“刚刚传来的消息,帮主让我回北平总舵去。”“这么急?”南宫无双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帮里没有事情,”吴长老说道:“帮主得到消息,说帖木儿帝国要大举进攻我大明朝,咱们得跟他捣捣乱。”“难道咱们还要帮朱棣吗?”南宫无双惊疑的问。 吴长老说道:“无双,咱们不是帮朱棣而是帮明朝百姓,帖木儿是蒙古人、咱们能让他再次残害汉族同胞吗?虽然你和朱棣有仇,但是咱们也不能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顾啊!” “吴叔叔说的是,”南宫无双点头道:“是我想左了。”“我知道你是报仇心切,”吴长老语重心长的说道:“无双,目前你得站稳脚跟报仇先不急,你可千万不能冲动,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好吧!”南宫无双不情愿的点头,“可是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吴长老挠了挠脑袋,嘿嘿笑着说道:“这个可说不好,对了...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找找他啊!” 南宫无双摇头叹气,皱着秀眉说道:“江浙分舵的兄弟打听多年了都没有他的消息,我可上哪找去啊?”吴长春也叹气道:“都怪我,当初应该带你们俩一起走的,现在连...生死都不知道了!”南宫无双听了眉头拧成个川字... 再说方中愈快马加鞭赶到北镇抚司,刚刚好赶上点卯。庞英只是宣布了一些纪律、布置了一些日常事务却没有安排任务。方中愈回到旗里,猜想王贞亮的消息不准确。 旗里众人闲着无事便坐在屋里闲说话,莫生谷说道:“进了北镇抚司还真不错,以前又是站班又是巡视的,哪有这里自在?”王宏建微微撇嘴,“你以为你来这是当闲大爷啊?咱们北镇抚司办的都是皇上交待的大案,到时候你就知道辛苦了!” 刘谦问道:“王大哥,那你说是咱们大还是太卿寺大?”“当然是咱们大了,”王宏建答道,“太卿寺算个屁啊!” 田再光笑着插嘴,“咱们跟太卿寺根本就是两回事儿,各级衙门解决不了的大案要案是由太卿寺来办,但都是民事。北镇抚司不会办民事案子,咱们办的都是涉及到地方、朝廷的高官、大员以及皇室宗亲...” 他的话未说完院中突然有人喊道:“各旗旗官马上到大堂集合!”方中愈暗道:那话果然来了... 第四十章——头一功 庞英的办公地点便设在第二进的明堂之内,方中愈同岳江川等七个旗官陆续赶过来。 庞英看看众人说道:“今晨吏部传来消息,袁州太守杨任不从调遣、兵部发文当地都指挥使司也不回应,成祖皇帝下诏令我们去弄清情况并抓杨任回京师询问,哪一旗愿意去袁州?” 堂内八人相互看了看一时无人回应,地方太守不受调遣地方军不回应,那是要造反啊!众人都知道地方设都司之处最少也得辖五个千户所五千六百人,区区一旗十一个人去抓人?那不是去送死嘛! 见无人应答庞英微恼,大声说道:“你们可是我锦衣卫的精英,难道竟然如此畏难胆小吗?”方中愈本想依照王贞亮所说、抢这建司头一功,可万没想到是这种案子。 见还无人回应,纪刚说道:“你等不必过分担忧、目前袁州并无其他动静,让你们去是抓捕抗命的官员而不是同叛军作战。呵呵...若是那般,就派京师三军去了。” 众人心里话,目前是没起兵,难道抓杨任的人到了他还不起兵吗?傻子才会束手被擒!即便是不考虑当地驻军,太守府就没有护院、官差了..... “我愿去!”王天卫突然举手出列,“庞大人,我愿带领风字旗弟兄抓杨任回来!”庞英看看他未置可否,又问道:“还有人想去吗?” 先前他问哪一旗愿去,意思是只派一旗人去袁州,可王天卫请战他又没答应、显然是信不过王天卫。方中愈瞥见杨仲坤肩头微动,立刻抢先喊道:“卑职愿往!” 杨仲坤在后面气得直咬牙,心想这个混蛋处处跟我作对!问了半天他不吭声,老子想表现了他倒抢着出去... “好!”庞英很是高兴,满眼欣慰的看着方中愈,“就派你天字旗去!中愈,这是我北镇抚司头一桩案子,你务必干得漂亮点!”方中愈点头答道:“请庞大人放心。” 王天卫主动请缨却被拒绝、站在那里尴尬无比,涨红了胖脸暗中瞪了方中愈回到旗里。 一进屋,田再光的目光便盯到他手中文书上,问道:“旗长,有活儿干了?”“是趟远差,”方中愈向众人说道:“袁州太守杨任不受调遣,皇上下令抓他回来讯问。” 俞方舟摸着黄胡须问道:“方旗长,地方官员不受调遣吏部可以令地方衙门抓人呀?若不然也可以让当地驻军去,现在派我们去...想是地方驻军也有状况吧?” 方中愈看他两眼,心想这人平时不言不语脑子倒是很聪明,笑着说道:“俞兄问的好,兵部去信袁州都指挥使司并没有回应,所以派我们去弄清情况。” “哦,”莫生谷说道:“杨任要造反吧?”“肯定是了!”“不造反谁敢不受调遣...?”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方中愈清了清嗓子,问道:“怎么,你们是害怕不敢去吗?”众人止声,无人回应。 “要是怕呢就别当锦衣卫,更别进北镇抚司!”方中愈看看众人不语缓和了语气,“大伙如果没有异议就去换便装,马上出发。” 众人不敢再说各去换装,田再光凑过来笑着说:“方旗长别生气,大伙就是议论议论,没有其他意思。抓人是我们的职责,没啥怕不怕的。”“那就好。”方中愈初任旗长还真不太明白应该怎样干,这时也不多说自去换上便服。 众人出来时,岳江川和金沙志守在院中等着为方中愈践行、预祝他马到成功。庞英的命令是立刻出发众人不敢耽搁,到后院各自牵了马匹马上出发... 袁州在赣西之地,所以众人出了京师便取道西南,一路上谁也不说话。直到中午时分途经白水镇,方中愈才招呼众人停下吃饭。 白水镇不小、众人选了一家比较干净的高升老店,等着上菜的工夫王宏建忽然蹦出一句,“方旗长,你不会是急于立功吧?” 没来由的一句把方中愈问愣了,怔了一忽才明白他说的是这次任务,笑了笑说道:“立不立功是小事,咱们是天字旗怎么能落在人后。你们不知道,风字旗想去庞大人还不让去呢!” “哦”王宏建瞥他一眼,嘟囔道:“这趟差事有些棘手,搞不好,咱们十个都回不来!”方中愈摇摇头说道:“不至于,就算杨任想造反目前不是还没有起兵嘛,咱们相机行事就行。” 其他人没有说话,但是看神色似乎都很担心。方中愈轻笑一下,“各位都是从各个卫所抽调出来的,难道都这般胆小吗?” “谁胆小了?”莫生谷的脸色本就有些黑,这时更成了重枣之色,“那得看是什么事情,这可摆明了是去送死?” “你们都这么认为吗?”方中愈说道:“我们的任务是抓杨任一人,又不是去平叛叛军!别说目前还没有确定是造反,就算当地卫军参与了,咱们突袭抓了杨任其他人投鼠忌器还敢动吗? 不动此事便与他们无关,谁动就是诛九族的大罪,我就不信会有人顶着大无赦的死罪救杨任。” 众人互视微微点头,俞方舟说道:“方旗长说的有道理,你们不要乱担心。成祖皇帝登基以来多施仁政,当年便免了全国各地的一半赋税,山东、北平、河南等地更是全部免除。 这些年山东蝗灾、苏松水患、北平六府饥荒、松江和湖州四地饥荒、开封黄河大堤决口...朝廷处理得都非常好,又是赈灾又是免税。 而今天下太平百姓日渐富庶,还有谁会跟着造反?有,也是个别建文旧臣、或是别有用心之人。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能拿了杨任便大功告成。” 俞方舟这番话更具说服力,众人都缓缓点头收起埋怨神色,方中愈没想到朱棣当皇帝居然做了这么多于民有利的好事,颇有些意外... 吃过饭上路,众人情绪不再低落有说有笑起来。莫生谷主动凑到方中愈身边没话找话的闲聊,以弥补刚才的莽撞... 方中愈不是小气之人并不冷落他,说起袁州便问还有几日路。“我也没有去过,”莫生谷答道:“只听说袁州在赣西我们得走浔阳道,怕是...得走上十天八天的。” “那是快的,”陈伯言听见了说道:“赣地多山路难行、此时又将至雨季,半月内到袁州就算不错了。” 事情还真被陈伯言不幸言中,两天后晴转多云、将近徽州白云变成黑云、没到泾县雨就落下来。先时只是小雨,众人买了斗笠蓑衣冒雨而行,赶到翕县时雨越下越大、那天像是被捅漏了雨大得十步外看不到东西,没有办法只得找了驿站住下来。 当晚众人对窗饮酒,看到外面大雨如注,莫生谷笑骂陈伯言乌鸦嘴。陈伯言倒不生气,笑着说:“我若是有这本事倒好了,就不用过这有今天没明天刀头舔血的日子了。” 宋英杰笑问:“那你还能干什么,卖雨水赚钱呀?”“让你说着了,”陈伯言嘻笑道:“有 说下雨就下雨的本事我就骑了马各地游玩,哪里干旱少雨我就给他们下点儿,当地百姓还不给我点辛苦钱啊?” “能,太能了!”王宏建说道:“你最好去北地荒漠,那里人能把你当祖宗拱着。”众人听了都憋不住笑起来... 说笑是说笑这雨下得可是愁人,一连住了两天半始终是不紧不慢的下。到了第四日雨方停止,可是道路泥泞不堪根本无法行走,又呆了一日才上路。 一行人过了婺源直插进浔阳道,赣地多山道路不好走,又过三四日才终于来到袁州城外。根据事先商量好的,十个人分三批从北东南三门进入;方中愈同俞方舟、宋英杰和陈伯言一起,剩下两组各由田再光、王宏建带队。 袁州城城门大开,只有两个老兵卒清扫街道,根本没有人盘查进城之人。宋英杰小声嘀咕,“旗长,看着也不像造反的样,真要造反还能一点儿不戒备?” “没有状况是最好。”方中愈仔细观察,见买卖店铺都照常营业,往来行人也没有异常神色。 太守府位于东大街上,斜对面刚好有一家同福客栈;田再光、俞方舟、王宏建和方中愈四人分为两对住进同福客栈,其他人住在附近的两家客栈、以免引起别人怀疑。 吃过晚饭,田再光和俞方舟悄悄来到方中愈的房间,此时天色尚亮房间昏暗利于观察。田再光问道:“方旗长,咱们怎么行动?” 方中愈说道:“咱们得先摸清太守府里的情况,目前杨任在不在家都说不好。”俞方舟说道:“等天黑后我进太守府去探听情况。” 方中愈点了点头,“咱俩人去。”“那是最好了,”田再光笑着说:“俞兄心思缜密头脑灵活、方旗长武功高强,你们俩去最合适了。” 王宏建扫了一眼田再光,走去窗边望向暮色中的太守府,隔了一会说道:“我和宋英杰、莫生谷他们在府外巡视,以防万一。” 商量一定各人分头休息,将近亥时方中愈和俞方舟来到太守府后面的小巷内。看看左右无人,俞方舟便要跳上墙去,方中愈突然一把扯住他,“嘘...别动!”... 第四十一章——夜探 方中愈拉住俞方舟,后者很是纳闷,低声问道:“怎么了?”“里面有人。”方中愈指了指二十几步外的房檐。房檐在院内的一侧部分比墙上的稍微亮了一些,显然是院中有灯光照射的缘故。俞方舟一挑大拇指,“厉害!旗长观察的真细。” 两个人守了好一会儿,里面也没有什么动静、但是灯光一直在。俞方舟忍不住说道:“旗长,我摸上墙头看看...”话未说完院内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响,接下来是关门声、脚步声。 “怎么样?姓黄的还不肯吗?”墙里一个男人问,声音不远也就十几步的样子。等了一忽却没有听到回答,想来被问之人是用手势答复的。 隔了一会先前的声音又说道:“干嘛非得要他肯呢?舅老爷不也是指挥使吗?”“嗨...那能一样吗?”另一个人终于开口,“舅老爷是副职没有调动军队的印信,哎呀!你一天总穷打听什么?” “嘿嘿...这么大的事儿我也想快点知道结果嘛!”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别乱说话,让老爷听到不罚你才怪!”“我只是问问你嘛!又没跟别人说。再说老爷不是没在家嘛...。” 待二人走远,宋英杰吃惊道:“听那两个人的意思是杨任抓了当地卫所的指挥使?”“好像是这么回事。”方中愈说道:“咱俩进去,再等就怕被人撞到了。”拉着俞方舟远走开一些才摸上高墙。 墙内是一片花园,花园以西靠北的角落里有一个小跨院,夜色朦胧中有两个军士来回走动,想来是姓黄的指挥使关在那。 俞方舟低声问:“要不要救他?”“不救!”方中愈说道:“咱们的任务是抓杨任,不能打草惊蛇。”“好,”俞方舟说道:“咱们就看看府内的房屋布局,人员布置...!” 太守府南北有六十步东西五十余步,共有三进房屋,第三趟房屋都黑着灯。 方中愈二人从东侧过道绕过去,见前面又是一座庭院;有假山、树木,一股股花香幽幽袭来。庭院前方是一道矮墙,墙外不远是一排高大的房屋,东侧头一个房间和西侧第二个窗户都亮着灯。 两个人借着花树隐藏身形来到的月亮门外,方中愈示意自己去看西侧的房间,让俞方舟去看东侧的。 俞方舟迈步欲行之时陡然看到花丛中三尺高处有两只绿油油的小灯儿,事发突然两个人都吓了一跳,随即明白那应该是一条大狗;说来也怪,那条狗并不叫只默默的和二人对视。 俞方舟缓缓抽刀,方中愈急忙扯住他,“不能用刀!”经他提醒俞方舟立刻明白了,“不能用刀可怎么...?”话未说完那两只小灯突然动起来,一条黑乎乎的身影向方中愈扑来。 相距不过十步眨眼间便到了身前,方中愈向旁闪身,探右手抓住它的咽喉,指上发力立时将喉管捏碎了;狗身上无伤,明天就算有人看到也会认为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死的... 两个人各奔认定好的房间摸去,方中愈摸到窗外侧耳听了听,里面有两个男人说话。一人问道:“二哥,你手头还宽裕不?” 另一人嘿嘿的笑,“才月中银子就花没了?”“嘻嘻,兄弟我近来不是...有点状况嘛!” “屁状况!”二哥笑骂:“你就是笨瓜一个!窑子里的姑娘说话你也敢信?她们就是套你的钱。”“二哥,牡丹不一样。”那个人急急的解释,“她只给别人唱曲,就留我一个人过夜...。” “快拉到吧你!”二哥笑道:“那是她们惯用的手段,她跟每个男人都这么说。”“不是二哥,我能感觉出来她是真心...。” “狗屁,你个大傻蛋!人这张嘴最是信不得的。” 方中愈和俞方舟都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便又绕到前院,大门处点了两只风灯,几个军士坐在门廊里大声小气的闲聊。靠西墙是一排马厩,里面拴了九匹马,看空余之处应该还能拴二十匹,大堂的门开着里面有灯光却没有声音。 俞方舟要进厅堂看看,方中愈说:“里面没有人,否则军士们不敢大声说话。”俞方舟点头,说道:“还是旗长聪明。”两个人便回到客栈,当晚四人轮流守夜盯着太守府,整夜没看到有人出入... 第二天众人一起聚到一家酒楼,等大家都熟悉了太守府草图,方中愈说道:“府内差人在十人左右。跟随杨任身边的亲信也只有二十人左右,只要杨任一回府,我们马上动手。 我和王宏建、田再光、宋英杰从正门进入,莫生谷和张山山从东墙进去;俞方舟、刘谦和梁世宽从北墙进去解救黄指挥使,崔万霆、陈伯言从西墙进府,务必不能让杨任跑掉。” 众人答应着各自回去休息,守了一白天直到申时末街上突然传来马蹄声,一支马队来到太守府门口。 马队中大多数人都穿着青色交领窄袖长袍、腰扎红带、肋下挎着单刀。另外二人一个穿紫色绸袍,另一个穿淡黄色撒花袍,众人都没见过杨任也不知道是不是。 片刻,俞方舟推门进来。王宏建急急的问:“是杨任吗?”“是!”俞方舟说道:“我打听过了,那个穿撒花黄袍的就是杨任。“”“太好了,”方中愈说道:“立刻行动...!”话音未落,突然街上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听声音怕是得有二三十匹马。 “怎么回事儿?”田再光急忙来到窗前,见一群军士来到太守府前,看服饰最少有三个千户,四五个百户。明朝军队一直以战功升职,能当上百户的都是身经百战立过大功的人,千户就更不用说了。 这些人的战斗力可谓强悍,虽然众人个个武功高强,可面对几倍之敌胜负难料啊!屋内众人一时沉默起来。 田再光轻声问道:“旗长,咱们怎么办?”莫生谷说道:“他们加在一块不过五六十多人...”“嘘...”俞方舟提醒道:“小声点,你怕别人听不到啊?” “哦,”莫生谷压低了声音,“咱们是锦衣卫,区区五十多人还能挡住咱们吗?”王宏建反驳道:“你怎么还像小毛孩子似的?有必要硬拼吗?等一等,万一当兵的还走呢!”“你比我大几岁?”莫生谷双眉竖起沙哑了嗓子说,“敢说我是小毛孩子?” “是不是你自己知道..?”方中愈急忙拦住王宏建,“停!这是吵架的时候吗?瞎扯蛋...俞兄,你说说。” 俞方舟理了理黄胡须,不紧不慢的说:“等一等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来太守府干什么?” 方中愈想了想说道:“杨任外出至少两日,回来后立刻有这么多军官到来,我猜是要商议大事情,得去打探打探。” 众人明白这时进太守府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也许就出不来了,纷纷低下头去。方中愈说道:“我去!” “我跟旗长去...。”“我也去!”俞方舟和宋英杰几乎同时说道。“好,”方中愈点点头,“其他人在府外准备,有情况便冲进去接应...!” 酉时过半、天色将暗未暗,方中愈来到第二进院子东墙外,看看近前无人立刻手搭墙头窜上去;墙内有一株大树,并不怕里面有人看到,二进院子中没有人,应该都在头进院子里。 方中愈刚要示意宋英杰二人上来,忽然看到两个百户官、三个军士押着一个身穿便服被绑了双手的人,从西侧过道进了前院。 “啥情况?”俞方舟一上墙头就问。“那个黄指挥使刚刚被带到前面,”方中愈答道:“咱们得想办法进大堂。”“进不去啊!”宋英杰惊疑道:“前院得有四五十人...!” “有办法,”俞方舟指了大堂侧面第二重翘檐说道:“中间那个方形木框是木匠留着修缮用的,可以拿下来。”“太好了。”方中愈看看无人立刻滑到院中,几个起伏便来到屋墙下,纵身上了第一层檐。 俞方舟和宋英杰看了惊讶不已,要知道厅堂的头一层翘檐足足有两丈高,轻松一跃就上去这功夫可不是吹出来的。 方中愈跃上第二层翘檐来到方形木框前,见每一边中心位置都有一根木楔,拔出木楔便轻松取下木框。那时的建筑都是基柱上顶着斗拱,斗拱之上横梁顺椽纵横交错,方中愈钻进去便在横梁之上了。 大堂中点着许多风灯、蜡烛,可以清楚看到堂中站着七八个军官,中央是被绑的黄指挥使;靠北坐着二人,一个是穿淡黄撒花袍的杨任、另一个是穿着指挥使官服的军官,杨任身后还站着一个穿紫色袍服的中年人。 方中愈借着梁椽掩护身形侧耳倾听,见杨任问道:“宗宜兄,你还不肯答应吗?”黄宗宜反问道:“而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为什么要造反?” “糊涂话!”坐着的军官说道:“黄大哥,你我兄弟共事多年如亲兄弟一般,我们做的是大明的官,自然要忠于大明...。” “还说我糊涂?”黄宗宜冷笑道:“付松老弟,难道现在不是大明朝吗?”“朱棣是篡权夺位,”付松很是气愤,“他凶杀成性,不仅是自己的血亲骨肉他还残杀了多少忠臣、国之栋梁?你就甘愿帮这样的残暴之人?” 黄宗宜忽然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目前四海升平、百姓富足,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可算过上了太平日子,有谁会跟着你们胡闹?我黄某又不是孤家寡人,我可不想我的亲戚朋友因为我被砍头...!” “谬论!”杨任大声打断他,“你看看这是什么?”... 第四十二章——各有心事 杨任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走到黄宗宜面前打开来,“你看看...这些人都是跟我歃血为盟的,只要我起兵他们立刻响应,咱们杀了朱棣立建文帝之弟!” 方中愈暗骂杨任糊涂!即便是有人跟你血盟你也不能拿出名单来,事情败露得连累多少忠义之士啊?这时,身后有簌簌之声,俞方舟和宋英杰也摸了进来。方中愈瞥一眼二人,心想必须得毁掉那份名单... 黄宗宜摇头说道:“如今我是阻止不了你们,但是我绝对不会参加。”付松霍然站起,“我们才不要你这种胆小鬼,你只交出印信就行!”“嘿嘿,那跟参与你们造反有什么区别?”黄宗宜冷笑道:“是杀是剐随你们的便,死也就是我一人!” “小人、懦夫!”杨任气得直打转,走回桌边将手中名单往桌上一拍,掉过头嚷道:“黄宗宜,你我相识多年我没想到你竟然这般胆小怕事。”“随你怎么说。”黄宗宜半垂了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杨任气得直喘粗色,看了看自己内弟问道:“你说怎么办?”付松咬了咬牙,“这等大事越快决断越好,以免夜长梦多!不行就宰了他...!” 方中愈虽然关注下面,但眼角余光可是照顾着四面八方,突然觉得对面光线有轻微变化;抬头望去看到对面墙上也开了个方形洞口,有人轻手轻脚的钻进来,凝神细看,却是田再光。 “他怎么来了?”方中愈只扫了一眼便垂下头,见付松抽出腰刀走向黄宗宜,“黄大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再不交出印信可就别怪我心狠了!” 方中愈心想:黄宗宜说的有道理,反对朱棣篡权夺位、残害忠良可以去杀他!一旦起兵造反,遭殃的可是黎民百姓啊!又想:如果黄宗宜受逼不过交出印信就等于参与造反、死罪难免,若是不交付松定不会放过他!事已至此,少死一人是一人吧! 方中愈向宋英杰打了个手势,后者手中早扣了把飞刀,立刻抖手射向付松。方中愈立刻抽出绣春刀跳下横梁,口中大喝:“锦衣卫在此!” 付松正持刀威逼黄宗宜,一把飞刀凭空出现插进他手臂,疼得他扔了腰刀跳到一旁。众人正自错愕,忽见一个人影如大鹏鸟般从天而降、落在黄宗宜身前。 付松不亏是指挥副使见过大阵势,这时临危不乱手捂伤臂大声说道:“不要慌!他才一个人,杀了他!杀了黄宗宜...!” 众军官听到锦衣卫的名头着实害怕,待看到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马上抽出兵器逼上来。便在这时,两道寒光从上面射落,两个军官应声而倒。 “锦衣卫大队在此!”“尔等束手就擒,否则都得死!”随着话音,又有两个人从空中飞落。“来人!”付松高声喝道:“堂外军士何在?”院中还有二十个军士、二十多个太守府护卫,听到召唤一齐涌进堂来。 “且住!”方中愈大喝一声,用刀尖一指杨任,“你一人造反也就罢了,乖乖的跟我们回京师!别拉着这许多人为你送命!”杨任虽然是文官却颇有胆气,脸上丝毫不惧,大声说道:“众人上前杀了他们,我们立刻起兵!” “上!杀了他们!”付松右臂受伤,左手从腿侧拔出一把短刀横在胸前,“不杀他们大伙全得死!” 以少敌众,须先下手为强!方中愈大喝道:“谁不放下兵器便是造反!”抢步上前直奔付松扑去。付松身边有一个千户,马上举刀迎上来。 方中愈不等他靠近,一刀斩向对方头颈。那千户武功也不错,横刀一封顺势一刀砍来。方中愈脚下横跨一步闪开,与此同时接连两刀砍向对方左肩、腰胯。那千户从未见过这么快的刀法吃惊更甚,口中呼喝举刀疾挡。 勉强挡住两刀,对方第三刀以更快的速度劈来,那千户只能再次横刀挡去。不曾想方中愈中途变向,一刀斩伤他持刀手臂。千户单刀脱手转身欲逃,被方中愈反手一刀削断了半边脖子。 付松见手下武功最好的千户只三个照面便被杀死,心中无比震惊,勉强提起短刀喝问:“你是什么人?”“锦衣卫方中愈!”方中愈话到刀到一刀直劈他面门,付松只得举刀来挡。 他的短刀只有一尺多长,怎么挡得住方中愈的绣春刀?两刀一碰,短刀立时被打落,付松连逃跑的姿势还没摆出,便被一刀结果了。 方中愈连杀二人立刻转向杨任,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了杨任就可以避免更多的伤亡。杨任惊得呆住了,他身后的紫袍人急忙绕了出来,手臂抬处一柄寒光四射的长剑指向方中愈。 方中愈突然斜跨一步让开长剑,唰唰两刀反攻过去。紫袍人剑法轻灵,拦了两下居然反手还了两剑。“剑法不错啊!”方中愈正手劈砍,紧接着反手斜削。 紫袍男子挡两下退了两步,“你的刀法也挺快呀!”说着一招仙人指路直刺过来。“让你看看快的!”方中愈侧身让过对方长剑,使开紫光闪电刀法招招进攻,一时间上下左右全是刀影、将紫袍男子罩在当中。 那紫袍男子的剑法真是不错,见招拆招见式破式,虽然没有反击之力却也将方中愈的进攻勉强接下来。此时,俞方舟和宋英杰早同其他军官、军士杀在一处。 方中愈目光闪动没有看到田再光,心中暗骂:刚才明明看见他,这孙子不会是吓跑了吧?俞方舟和宋英杰以二敌四十,四面受敌武功再高也难以招架啊!要不是那些人害怕宋英杰的飞刀,怕是早被砍翻了。 看到同伴在苦苦支撑方中愈心中焦急,可紫袍男子一柄长剑守得严严实实一时杀不了他,只好寻机杀上一两个军士。 高手过招最怕一心二用,紫袍男子趁着方中愈转身之际一剑向他后颈刺去。方中愈杀了一人、回过头时眼前寒光乍现,长剑已经到了一尺之内急忙矮身、同时挥刀挡去。 刀剑相碰,紫袍男子把长剑搭在刀身上、使出缠字决来将长剑绕了两圈猛然往外一甩,一剑刺向方中愈心口。危急时刻方中愈只得侧身相避,好在他动作迅捷堪堪躲了过去,肋下衣服被刺出一个洞。 方中愈猛砍两刀逼退紫袍男子,看看自己没受伤才放下心来。紫袍男子嘿嘿笑道:“你的刀法还不到家啊...!”厅堂之外突然传来嘈杂声,田再光、王宏建领着天字其他成员出现在门口,`唰唰唰`千机弩破空之声刺耳,眨眼间倒下去五六军士。 “娘的,喊人喊了这么半天?”方中愈不必再担心俞方舟他们,绣春刀一举再次冲向紫袍男子。后者脸色微变,挡开方中愈一记劈砍叫道:“杨大人快走,我怕是护不住你的安全...!” “你先顾着自己的安全吧!”方中愈心思安定,刀法越使越快,迫得紫袍男子连连后退。斗到分际,方中愈突然从意想不到的角度砍来一刀,紫袍男子不由怔了一怔才出剑封挡。 就慢了那么一点点,绣春刀便在紫袍男子左臂上划出一道口子。紫袍男子一声痛呼,身子后挫正撞在桌子上。“你的剑法还不到家啊!”方中愈回了他一句,手上接连进招。 紫袍男子苦苦支撑,眼角余光扫到杨任还站在那,不禁急急的喊道:“大人,你还在等什么?快走啊!” “谁也走不了!”紫袍男人退开方中愈便看到桌上的那份名单,心中不由一动、别的都是次要的这份名单必须毁掉! 方中愈脑中一转有了主意,向紫袍男子砍了两刀后忽然挥掌向杨任打去。紫袍男子百忙之中侧身拉了杨任一把,杨任脚下一踉跄将他身后的灯架绊倒了。灯罩是白色细纱所制,一碰到火焰立时燃烧起来。 方中愈要的便是这个效果,右手绣春刀立时挥出横砍紫袍男子腰部,衣袖从桌面扫过将那张名单带得飘起来,他已经算好了方向,名单忽忽悠悠向桌后燃烧的灯罩飘去。 众所周知,火焰附近空气被加热后会上升,于是周边的冷空气便向火焰底部补充、因此形成空气流动,那张名单便被这股气流带向了烛火。 “杨大人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紫袍男子将杨任推到一旁,反身挡住方中愈举剑就刺。方中愈的注意力全在那张名单上,看到长剑刺过来只随手挡开,两只眼睛却盯着那张名单的走势。 沙布烧起来是非常快的瞬间化为灰烬,只剩下烛火气流便小了许多,那张名单还没飘到烛火上方便要落下。方中愈一看心中大急,突然抬腿虚踢了一脚。腿风吹过去,刚好将名单送到了烛火之上,火光一闪便化为灰烬。 紫袍男子见方中愈走神正欲进攻,猛然看到他没来由的踢出一腿、还以为他内功强劲可以隔空伤人不禁退了一步。待看到那份名单落在火上烧成灰,不禁疑惑的望向他。 终于完成心愿方中愈忍不住露出几丝笑容,扭头看到紫袍男子疑惑的望着自己,立时一刀当头砍去,嘴上叫道:“杨任休走!别人能走你这谋反的主谋却别想跑!” 紫袍男子听他话中有话,横剑挡住反手回了一剑,低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方中愈见他这一剑刺得随意,也便虚挡一挡,“少死一人是一人...你也走不了!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刀法!”说着挥舞绣春刀大开大阖的攻过去。 紫袍男子听他先低声后高声的说话,单刀砍来也是风声大雨点小、似快实慢,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假意挡了两剑后凑过手臂在他刀尖上一划,`哎呀`一声大叫,“小兔崽子果然厉害!你等着,我白善奚早晚找你报仇!”一句话交待完毕,两个起落赶到墙边破窗而出... 第四十三章——刁蛮转性 “嗯,还不算笨!”白善奚既然能参与造反也算是正义之士、武功练到他这个程度实属不易,所以方中愈真不愿意伤其性命,他这样离开也算最好结果了。 随着田再光、王宏建等人攻入形势被逆转,普通军士和护卫已经死伤大半,方中愈跳过去抓住杨任,大声喝道:“杨任被擒,你们还要拼命吗?” 这一声运足了中气震耳欲聋,众军士、军官见杨任果然被抓一时间都没了斗志。方中愈趁机喊道:“全都放下兵器,谁在反抗便是诛九族的死罪!” 众军官、军士原本不想拼命了,一听到诛九族的死罪这才回过味来,有人高声喊道:“投降也是死路一条,大家杀出去逃命啊!”一声呐喊,剩下的二十来人齐向大门冲去。既然已经拿住了杨任,田再光等人自然也不愿意拼命,假意拦阻了一下任那些人冲出府去... 俞方舟和宋英杰二人哎呦一声都坐倒在地,俞方舟喘着粗气边说道:“方旗长,多亏了你,否则我们俩谁也活不了!”独斗十几个人,他的后背、大腿多处受伤,此时一放松不由疼得呲牙咧嘴。 “各位,怎么把我给忘了?”黄宗宜从一根柱子后绕出来,“麻烦哪位快帮我松开!”“你是黄指挥使吧?”田再光帮他解开捆绑,“大人真是忠肝义胆啊!佩服佩服...呀?那份名单呢?” 田再光自打在梁上看到那份名单就一直惦记着,那东西往上面一交可是大功一件啊!这时看到桌子上空空如野,不禁惊呼起来立刻奔向杨任,扯着他的领口喝问:“名单呢?你藏到哪里去了?” 杨任白着眼珠看他默然不语,这时,重获自由的黄宗宜说道:“他不知道。”“哦...”田再光转过身来,急急的问道:“黄大人,这么说你知道名单的下落了?” “是的,我看到付松临死前把那份名单烧掉了,抓不到杨任的同党很是可惜呀!”黄宗宜说着双手抱拳向方中愈深施一礼,说道:“方兄弟,多谢救命之恩、大恩大德黄某他日定当相报。” 方中愈心想:黄宗宜应该是看到我烧名单了,否则他不会推到付松的身上,这是在帮我啊!还礼说道:“黄大人不必客气,咱们同朝为臣是小弟应该做的。” 黄宗宜抓了他的手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救命之恩呢!卫军之中有多人参与谋反,我得立刻赶回军营处理,方老弟公务在身也不能在此多留。这样...日后方老弟再来袁州务必通知在下。” “好说、好说,”方中愈微笑说道:“黄大人也是有血性的正直汉子,小弟很是佩服。”“呵呵...得是我佩服你才对啊!”黄宗宜向他眨眨眼睛... 方中愈的任务只是抓杨任,和黄宗宜商量之下、卫军的事情还是由他自己处理,又让人通知袁州知府,由他来处理后事。方中愈心里明白,太守要造反知府能没有瓜葛吗?让他处理后事,杨任的家人、亲属可以少死一些... 众人担心多日、这时终于安心了,俞方舟和宋英杰虽然受了伤,不过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 第二天下午众人押了杨任上路,返程没有遇到大风雨、只是杨任忽然患了病,到池州时连马都骑不了啦,方中愈找郎中给他看病抓药,雇了辆轿车给他坐... 第十一天方中愈等人终于回到京师,一进北镇抚司大门立刻引起了轰动,在家的人几乎都跑出来观看。庞英听到声音也走出大堂口。 方中愈向庞英施礼说道:“庞大人,天字旗抓了杨任回来!”“好!”庞英很高兴,立刻吩咐专职审讯的人带杨任下去审讯,又将方中愈招进大堂询问经过。 方中愈便从头说了一遍,当然、有些地方直接抹掉了,名单的事情好几个人都知道了不能隐瞒,只说付松提前烧掉了。 庞英眨眨小圆眼睛说道:“很可惜啊!不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拿不到名单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样...你去告诉他们名单的事情谁也不许再提,就当没这么回事,否则传到纪大人耳中可不太好。” “是,我这就去嘱咐他们。”方中愈明白做官有瞒上不瞒下的道理。 过后,庞英又分别找了田再光、俞方舟、王宏建三个人问话,方中愈明白他是不信任自己,想着以后做事可得小心,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成功抓了杨任回来天字旗记功一次,每个人都得了封赏,纪刚下令升方中愈为总旗官,天字旗十一人放假三天... 方中愈立刻回家,离家二十多天毕四海和下人看到他都很热情,方中愈将包裹递给毕四海,让他上账。 毕四海打开一看,除了十锭白银还有两锭黄金,惊讶问道:“老爷,您到底是做什么的,不到一个月就挣这么多啊?”“我是锦衣卫你不知道吗?”方中愈边走边说:“立点小功劳,上面赏的。” “哦...哦...老爷真厉害。”毕四海咂舌不已。方中愈走进后园,见树下吊着一只沙袋,仇千代或拳或掌或飞脚正打得起劲;看到他才停下来,蹦跳着跑过来。 方中愈问道:“千代,你整天练武也不干别的吗?”仇千代点头道:“我要练成像大哥你一样的武功!”“嗯,你这么刻苦,将来得比我厉害!”方中愈拍拍他的肩,“不错,比以前壮实多了、都有些不敢认。” “我可能吃了,一天要吃四顿饭。”仇千代陪着他走进屋,好奇的问:“大哥,你去哪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到袁州去抓人。”“肯定抓到了吧?”“嘿嘿,刚升我做总旗官了...!”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方中愈便去洗澡。等他一身轻松的出来,忽听院中传来`嘿嘿、哈哈`的打斗声,急忙来到门口。只见一灰一白两个人正打得热闹,穿灰衣的是仇千代、穿白衣的是宝庆公主。 方中愈只教过仇千代六招游龙掌法,他此时便翻来覆去的使用这六招,远不如宝庆公主招法繁多、变化无常。但是仇千代的力气要大一些,勉强还可以应付,有时挨两下也不当事儿。 宝庆公主忽然气恼的说道:“臭小代,你早就输了!还打什么?”“才没有!”仇千代边打边说:“得打倒才算,你打我一拳跟挠痒痒差不多,那也算啊?” “好,我非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不可!”宝庆公主突然改变拳法,打上几拳便飞腿来踢。仇千代本就是强力支持,这时被逼得连连后退。方中愈看得饶有兴趣,也不阻拦。 再打一会儿,仇千代又挨了两脚一拳,宝庆公主得意的问道:“这回服了吗?”“不服!”仇千代知道自己拳脚不如对方,突然冲上前扭住她的胳膊,想靠力气摔倒她。 宝庆公主先时有些被动,待立稳脚跟后忽然使一招勾脚,仇千代正发力扭摔、一下失了重心倒在地上。宝庆公主得意的大笑,问道:“小代子,这下服了吧?” 仇千代不说话、爬起来后脸色涨得通红,偶然看到方中愈立时跑过来,“大哥,你教我能打败她的功夫!” “输一场没关系的,”方中愈笑着安慰他,“你才练两个月,公主殿下可是练了好多年了。你想想,你练两个月就能跟她打个平手、练上四个月就能赢她喽。” 仇千代的表情没那么沮丧了,宝庆公主却不干了,“我说方师父,你太偏心了吧?明明是我打赢了,怎么叫打平了?小代子,承不承认你输了?” 仇千代倔强的咬着嘴唇,就是不说话。宝庆公主再追时,他的眼圈便红了,默默走开。方中愈没想到他的自尊心这么强,刚想去开导他忽然听到说话声,抬头望去见是王贞庆和李庄贤一前一后走进来。 方中愈迎出几步,笑着问道:“贞庆兄、庄贤兄,你们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必须得知道,”李庄贤说道:“我们刑部离锦衣卫都指挥使司那么近,什么能瞒过我!听说方兄升官了?” 方中愈笑着说:“还是旗官,算什么官了?”“总旗是有品阶的,当然得算。”王贞庆笑的神秘,“都升官了,还不请我们喝酒啊?”“当然...”方中愈立刻吩咐厨房准备。 三个人落座,李庄贤忽然惊疑道:“哎?我小姨她...她们俩怎么了?”方中愈这才想起来,寻目望去看到宝庆公主紧跟在仇千代身后,仇千代往东她往东、仇千代往西她也往西,口中还在不停的说着什么。 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宝庆公主的表情让人惊讶。平日里她总是气势汹汹、高高在上的感觉,可是今天却有点低三下四的。方中愈也很疑惑,心想这个小公主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口中说道:“他们俩刚才比武来着,可能是小孩子有些闹急了。” “哦...肯定是小姨把仇兄弟打了,”王贞庆笑着说:“我这个小姨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的,我和庄贤没少被他欺负,她能给仇兄弟赔礼就不错了、我们俩可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可不是嘛!”李庄贤颇有感触,“被她打了还不敢声张,否则回家还得被娘打一顿,你说屈不屈啊?”“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方中愈笑得合不拢嘴。 “对了!”王贞庆突然说道:“方兄,你让我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什么事儿?”方中愈自己都忘记了。“特赦令呀!”“噢...是有这么个事儿,”方中愈急急的问道:“怎么样?”... 第四十四章——试探 王贞庆答道:“我问过主事尹昌隆大人,他说特赦令肯定是有的,为了彰显皇上的仁慈胸怀嘛!但是,要特赦哪些人就不知道了。” “哦...感谢贞庆兄...”方中愈的心思立刻转到了别处,琢磨怎样才能让齐楚嫣上这个特赦令。李庄贤并不知道此事,纳闷的问道:“方兄,你打听特赦令做什么?” “没什么...”方中愈脑中一转,说道:“我也不瞒两位仁兄,寒烟翠果然是当年帮助过我的齐姑娘,当年我曾许诺要帮她出教坊。”“哦...”李庄贤和王贞庆对视一眼,“按说,这也不算什么难事儿,是不二哥?” 王贞庆犹豫了片刻,“我来想想办法吧!可是,齐姑娘的身份...?”方中愈也非常担心这个问题,不禁叹了口气。 王贞庆见他愁眉不展、好像有无尽的心事,俊朗的面容变得严肃、冷漠、两片棱角分明的嘴唇紧紧并着、目光深邃而忧郁,心中不免有所触动,“方兄,我尽力而为吧!就算不成也不用气馁,终究会有办法的。” “唔...”方中愈觉察到失态,立刻换上笑容,“如此多谢贞庆兄了。我敬佩季布一诺千金、常想效仿,没想到当年的承诺有些草率。”“呵呵...诺言可不能轻许呀!”李庄贤笑道:“特别是对女人。” “哦...”方中愈笑问:“听庄贤兄的意思,是有过不同寻常的经历啊?”“没有、没有...不用盯着我看,绝对没有。”李庄贤的脸都红了,任谁都知道他在说谎。 王贞庆没有加入他们之间的说笑,他暗暗观察着方中愈、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要开席的时候,前院忽然响起吵杂声,稍倾,毕四海引着几个人走进后园。前面的是金沙志,后面的是岳江川等人、北镇抚司的旗官除了杨仲坤和王天卫其余的都来了。 方中愈没想到他们会来连忙起身招呼,人数太多,只好又摆了张桌子在园中,这边陆续上菜时王贞亮也赶了来。北镇抚司的几个旗官看到方中愈竟然住了这么大的宅院本就稀奇,再一听介绍、那几个人不是公主就是公主的儿子,都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仇千代好像还没有消气,吃饭时还是不言不语、不看宝庆公主一眼。宝庆公主主动示好、帮他夹菜,也被仇千代挡了回去。气得她又发起公主脾气来,摔了筷子说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芝麻大点的事能记一天?有没有出息?” 仇千代白了他一眼,自顾喝酒吃菜就是不理睬他。气得宝庆公主饭也不吃了,只拿眼睛瞪他。王氏兄弟和李庄贤都是她的外甥,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由方中愈出面劝解。 劝了半天,两个人还是较着劲,方中愈也是无可奈何。等到酒席散后,方中愈试探着问仇千代到底怎么回事。仇千代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楚,只说讨厌宝庆公主、看到她就不烦别人。方中愈也闹不清是怎么回事,只好作罢... 路上辛苦、想睡懒觉没时间,哎!等回家有时间有条件反倒不困了。方中愈早早便起床,去拜望了百里擎苍和赵子玉,回来又教了仇千代几招掌法。 仇千代在园中习练,方中愈坐在一旁看,看着看着就感觉心神不宁、总觉得有点什么事没有做。吃过早饭,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好似屁股上长了钉、就是坐不住,方中愈便嘱咐仇千代自行练习,自己溜溜达达出了门。 所谓关心则乱,他的心底一直惦记着齐楚嫣的事情、只是自己没意识到而已。顺着石桥过了河,对岸便是夫子庙,不知怎么方中愈就来到昔日的神机坊。 此时物是人非,神机坊早换成了盐局的牌子。今日恰逢有集,十字大街上人如潮水、天上掉下一滴水都能砸中两三个人。 神机坊关张凌烟阁又成了关注焦点,楼前围了左一层右一层的人。方中愈望了一会,四大榜单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帮派榜原封未动、武功榜好像也没有变化、美女榜...新上榜一个叫南宫无双的,而且居然占据了第五位。 公子榜的头两位还照例空着,下面依然是朱高燧、自己和王贞庆...他始终没明白头两位为什么要空着,今天闲来无事、看到几个人在议论榜单说得头头是道便过去请教。 一个三十七八、手拿折扇的白面男人笑着说道:“一看小兄弟你就不关注凌烟榜,我来问你,咱大明朝的男人之中谁最大呀?”方中愈微一蹙眉,“当然是皇上最大了!可是...公子榜还跟权力有关系呀?” “那是当然了,”白面男人说道:“必须得尊重皇上啊!否则,哪一天龙颜震怒凌烟阁还开不开了?”“哦...也对,”方中愈点点头,“头一位是皇上了,那第二位是给谁留着啊?”“太子呗!小兄弟,你这脑袋怎么不开窍呀?” 方中愈呵呵笑了,抱拳问道:“老兄真是个明白人,为什么美女榜上没有皇后、太子妃呢?”“小兄弟,没念过书吧?”白面男人笑着说:“金屋藏娇啥意思?皇上、太子的女人能给别人看吗?原先美女榜头一位便是张曦月,一成太子妃立刻下榜,这回懂了吧?” 方中愈微笑施礼,“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转过身边走边想,原来太子妃比寒烟翠排名还高,那得是怎般模样... 那时候受技术制约食盐产量小,所以盐局的生意都好,神机坊改成的盐局前就排着队。队伍之南三十步停着一辆单辕轿车,一个粉衣女子正从盐局后门出来上了轿车。 “咦...?”方中愈目光锐利,虽然离得几十步远仍然认出是寒烟翠,“她来这里干什么呢?凤归楼还用她出来买盐吗?再说买盐也不用走后门呀!” 寒烟翠上了车,车夫立刻牵马向南走去。方中愈愈发感到奇怪,凤归楼在东城她怎么往南去?左右无事,他便随在后面想一探究竟。 轿车出了夫子庙直奔秦淮河,等上了堤岸转向西快跑起来,方中愈似乎明白了一些、猜想她是奔码头去。马匹虽快,也只是比较常人而言、方中愈略微提了口气便稳稳的跟在后面。 前走三百多步便是游船码头,方中愈看到轿车停下来、寒烟翠下车付了车钱,忽然抬头向他招了招手。方中愈颇感奇怪,因为轿车后面没有窗子、她是怎么知道自己跟在后面的? 犹豫之时寒烟翠已经上了一艘画舫,却没有马上开船、似乎在等他。方中愈想了想,还是赶过去登上船。舱帘高挑,寒烟翠站在舱内笑吟吟的看着他,“方公子,很巧啊!” 一直以来,寒烟翠总有些神秘、让人看不清楚,使得方中愈不得不压抑住亲切感,这时施礼说道:“也不算巧,我是从夫子庙跟过来的。”“是吗?快进来说话。”寒烟翠轻启朱唇,面如桃李、眼含秋波、明眸皓齿,直让人看呆了。 方中愈一进舱,寒烟翠便吩咐艄公开船、让小丫鬟挂起客牌。船舱很宽敞,二人对坐一点不显局促。寒烟翠问道:“你怎么好久没来凤归楼,若不是今日轮到我出画舫还看不到你呢!” 方中愈也知道出画舫是各处堂院招揽生意、拉拢客人的一种方式,心中有几分释然,便答道:“我到袁州出了趟公差,昨天才回来,本想今日去看你、没想到途中遇到了。对了,我看你是从盐局出来的...?” “哦...”寒烟翠笑了笑,“那盐局是沈老板开的,他说浙东雨茶好我便求他带了些,正好今日有空便去取了来。”说着指了指桌上的纸包,“我让人烧水呢,一会儿请你尝尝。”这番话天衣无缝,不由得方中愈不相信。 说话工夫,小丫鬟送开水进来,寒烟翠接过来亲自泡茶、并嘱咐她不得招呼不用过来。 寒烟翠所用茶具是紫砂的,冲水、暖壶、烫杯,倒掉头一泡、重新注水,淡淡的茶香立刻飘了出来。方中愈不由赞一声,“好茶!” 寒烟翠侧头望过来,笑问:“还没喝就知道好了?也可能是徒有其表呢!”“不会,”方中愈摇头道:“我从小就喝茶,略知一二。香气过于浓郁的喝到口中才无味,真正的好茶就是这种淡淡的幽香,越喝越有味道。” 寒烟翠倒了一杯送到他面前,茶汤金黄果然是上等好茶,“方公子没少喝茶啊!那么你家里是做什么的?”那时,茶叶可不是大众消费品、尤其是上档次的好茶。 方中愈随口一说没想到引出这种问题,犹豫了一下才答道:“我家里世代书香,外公又是淮南的大乡绅,喝茶还不曾问题。”“原来方公子出身望族,”寒烟翠不经意的问道:“不知遭了什么灾祸,只剩下你一个人?”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方中愈一时说不出。“看我,就爱乱打听,”寒烟翠抱歉的一笑,“不方便就不用说了。”“也不是不方便,”方中愈轻叹一声,从舱门望出去,“我父亲性情耿直得罪了官府,满门被杀,一想起当时惨状我就...。” “对不起,我不该问那些伤心事。”寒烟翠柔声说道,一双眼睛却紧盯着他的脸,“方公子弃文学武想来是想为家人报仇吧?”方中愈的心中猛然一惊... 第四十五章--挑拨 方中愈见寒烟翠一直盯着自己的身世问,心中猛然一惊,暗想她问这些是什么目的?真是因为失去了记忆,还是故意为之替别人套我的口实? 看到他露出疑虑神色寒烟翠收回目光,起身帮他续了茶水,正色说道:“你上次走后我找人打听了,真没想到我父亲是前朝的兵部尚书,因为得罪了朱棣而全家被杀,我目前也是带罪之身。 虽然说五年前我失去了记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但是我一直不敢接近任何人,也许是潜意识告诉我应该这样做。我几乎没有朋友,也就是仰慕王贞庆公子的才气勉强算他是... 你一出现我就感觉很不一样、很特别,诚然、几乎所有的男人都盯着我看,但是你的眼神不一样。别人的眼中是贪.欲是自私,而你的眼中全是关爱、亲切和怜悯,上次你离开后我就想...咱俩肯定有更深的关系,绝对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对不对?” “楚嫣妹妹...”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方中愈冲动的说道:“你说的对,咱俩打小就认识说青梅竹马一点都不为过,并且我们俩已经定了亲。” “啊...?”寒烟翠吃惊不已,“真的吗?”“当然是真的,”方中愈急急的摘下脖子上的红珊瑚挂坠,“这就是定亲时你送给我的,我给你的是块绿色的玉玦,只是不知道还在不在?” 寒烟翠呆了呆,忽然`呀`的叫一声,“我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块玉玦的,可是前两年被...被我不小心弄坏了。我...我可真笨也不知道那是...!”“没关系,没关系,”方中愈摆手道:“我们相认就好,一块玉而已无所谓。” “是的,中愈哥哥,”寒烟翠绕过桌子,拉起他的手,“打看见你第一次我就感觉你是我的亲人,没想到还真是这样,怪不得那次你写那首诗: 青梅竹马居东干,两小无猜定鸳鸯。 佳人二八好年华,不识儿时骑马郎。 原来是有深意的。” “楚嫣妹妹...”二人相依而立深情的望着对方,方中愈低声说道:“我托人打听了,朱棣登基五年大庆会特赦一批人,我想办法救你出教坊。” “啊...?”寒烟翠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中愈哥哥,有这种可能吗?”“当年我就发过誓,一定要救你出来...。” 那天,两个人说了许多话。方中愈给她讲两个人小时一块读书、写字、做文章、一起玩耍的事情,搞得寒烟翠笑一阵哭一阵又叹息一阵,最后寒烟翠问他方中愈是不是真实姓名。方中愈说道:“楚嫣妹妹,小心隔墙有耳被别人听了去,等我救你出来再告诉你不迟。” 为防止别人起疑,吃过午饭方中愈就离开画舫上岸,寒烟翠依依惜别、叮嘱他常来看自己... 方中愈感觉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揭开了、一身的轻松,就连走路都飘悠悠的。天气格外晴朗、蓝蓝的天空白云朵朵,清澈见底的秦淮河水缓缓流淌,两岸绿树成荫、和风轻送枝叶摇摆...仿佛转瞬间一切变得那么美好... 方中愈上岸的地方在仇府东侧一点,他正顺着堤岸往家走身后突然响起杂乱的马蹄声。离仇府几十步远便是中山王徐达的府邸——瞻园,虽然这个开国将军已经离世、他的儿子徐辉祖也因病故去,但是现居于此他的孙子魏国公徐钦身居兵部要职,所以早习惯了车马喧闹。 马队经过方中愈身边时突然停了下来,有人大着嗓门问道:“你小子怎么在这呀?”方中愈惊讶的抬头,见身旁一匹五花马上坐着朱高熙,连忙施礼说道:“原来是汉王殿下。” 王贞亮从后面赶上来,“方兄,你这是要去哪里?”“不去哪,吃了饭溜达溜达。”方中愈说道,“王兄、汉王殿下,你们这是去哪?” 朱高熙用马鞭一指瞻园,“到我舅舅家去,你也一起来我们喝酒。”方中愈笑着推辞,说自己身份平庸怎敢到魏国公府去添麻烦。朱高熙甩一下马鞭,大咧咧的说道:“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我交的是你这个朋友,再若推脱可就是看不起我天策将军了!” 王贞亮也冲着他一个劲使眼色,方中愈这才一同前往。他和王贞亮坐在一匹马上,便问他汉王怎么自称天策将军。 王贞亮答道:“他的护卫是天策卫,所以他就自比李世民称自己是天策将军。”方中愈心想:当年李世民就是从天策将军位置登基做的皇帝,朱高熙不可能不知道,如此自比他是向世人宣告想当皇帝啊! 片刻工夫马队便来到瞻园,众人下马步行进去。嚯,园子里可太大了!方中愈感觉仇府就不小了,跟瞻园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足足有仇府八九个大。 园内假山林立、树木掩映、亭台楼阁随处可见,溪流潺潺、湖面广阔、曲桥、拱桥连接往来,更有百花盛开、青草如荫,不是仙境胜似仙境。 穿过花园、走过曲桥、顺着回廊来到一处水榭之上,朱高熙的随从都留在外面、只朱高熙、王贞亮和方中愈进去。 里面早等着三人,一个黑脸壮汉是先来送信的天策卫指挥使王斌、一个白脸青年是见过的朱恒,再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富贵公子便是魏国公徐钦了。 方中愈上前见礼,徐钦抓住他的手拦住,瞪着一双丹凤眼上下打量,“哈哈...方公子,早闻大名啊!今日到我府中做客,不讲那些俗礼。” 方中愈垂头说道:“小人官职卑微,得魏国公厚待实是受宠若惊。”“哎!你小子怎么总文绉绉的?”朱高熙将他按坐在椅上,大声说道:“帝王将相宁有种乎?你就放手干吧!过些年我让你坐老纪的位置!” 方中愈心想:这小子说话总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派头,丝毫也不掩饰他想当皇帝的心理,怕是有一天非得在这张嘴上吃亏不可! 众人坐好立刻开席,徐钦有自己的家乐、便在旁边的水阁里叮叮咚咚的弹奏起来。酒过几巡眼花耳热,朱高熙便大声说起他的事情,都是要拉住哪个将军、联络某个大臣的言语。 徐钦和王贞亮劝他主要的是讨好皇上和皇后,要想做太子皇上不同意都是白费。“那些都不用担心。”朱高熙自信的说道:“靖难之役我出力最多,父皇几次被困都是我救他出来的,没有我想进南京城可得费些劲!父皇早跟我说过,我大哥身子弱让我等几年。” “此一时彼一时呀!”徐钦说道:“当初皇上立太子时也很犹豫,我听说他问解缙应该立谁?解缙只说了一句好皇孙,我姑爷立刻决定立高炽为太子了,可见皇上非常喜欢瞻基这孩子啊!” “都是解缙这厮混帐!”朱高熙重重拍了下桌子,“我早晚放不过他!”王贞亮劝道:“二哥,解缙不是被贬交趾国了吗?想办法不让他回来也就是了!” 方中愈听了心中直跳,心想在外边可是听不到这些秘密。王贞亮忽然问道:“方兄,难道你就不能像百里先生那般知晓万事吗?” 方中愈苦笑,“王兄,我哪有那本事啊!那种本事可不是想学就能学得了的,我师父是半仙之体才可以。不过汉王,我有个粗浅想法不知当不当讲。”“说!再婆婆妈妈的你就不算男人。”朱高熙催促道:“快说快说。” 方中愈说道:“你想当太子无碍乎两个方面,一是皇上皇后看好你、二是没有人跟你竞争。”“咦...说得对!”朱高熙露出几分喜色,“接着说接着说。” “汉王你战功卓越是众所周知的,这方面你是最具实力的。另外呢,你得知道皇上皇后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多做些他们喜欢的事情、少做他们讨厌的,时间长了皇上皇后自然就看好你了。” 方中愈见他听得认真,继续说下去,“讨好皇上皇后只能靠你自己,我们是帮不上忙了。再说竞争者,怕是只有当今太子和赵王三皇子了;太子先不提,我听说皇上皇后很喜欢赵王,你不能不加小心呀!” 朱高熙唔了一声,说道:“父皇对他还差,就是母后喜欢他这个会甜言蜜语的小白脸,不足为虑。” “不然,”方中愈反驳道:“我看赵王其志不小,有一次三皇子拉我喝酒,我可看到他的府上养了一大批武林高手。选拔金川门守备都督时,他还弄了个姓钱的武功高手冒充将军参加。”方中愈心想:老子帮你争!你们争得越厉害越好,那样老子才有机会! “哦...还有这种事儿?”朱高熙转向王贞亮,“那小子不是军官吗?”“我也说不清,”王贞亮答道:“我查过,说是新从盐城卫所调过来的,这个时间可是太凑巧了。” “嘿嘿...老三说帮我来着...”朱高熙转着眼珠嘀咕,“跟我争抢军中要职,这是帮我吗?这是从背后插我一刀啊!大哥...!”徐钦摆手说道:“不用说了,明天我就去兵部...。” 这顿酒方中愈喝得挺高兴,不是他靠上了朱高熙高兴、而是为自己找到了新思路高兴。借力消力、乱中行事,这个办法自己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直到天黑方中愈才回家,虽然加了万分小心还是喝了不少酒,还好、应该没有喝多,但是一倒在床上还是立刻睡着了。 正睡得香甜,窗外有人高喊:“方总旗,庞大人请你即刻去!”... 第四十六章--强攻 方中愈迷迷糊糊的爬起来,走到窗前见司里的传事官站在院中,问道:“你不是睡糊涂了吧?今天我休假...。” “快醒醒吧总旗,”传事官说道:“有紧急公务,庞大人让你即刻赶到。”“哦...”方中愈这才清醒一些,立刻洗脸穿衣拿上刀和腰牌出门。 等到了北镇抚司,方中愈直接来到二层院子、进大堂见庞英,“庞大人,你找我?” “嗯,”庞英把臃肿的身体往椅子深处挪了挪,说道:“昨天周王、成国公、礼部尚书、吏部尚书、刑部尚书联合弹劾曹国公李景隆有违禁言行;刑部尚书郑赐、都御史陈瑛弹劾长兴候耿炳文服饰、用具逾制,皇上下旨抓他们二人入狱。所以说你又有立功机会了,这样的好事我得想着你啊!” 方中愈心中一震,果然要动李景隆了,那么偷铁券还真是朱棣安排的,什么弹劾?都是安排下的,可是铁血十三鹰怎么参合进来了呢?还有耿炳文,他也是开朝的元老啊!怎样突然要抓他?口中应道:“多谢大人提携。” “客气什么?你是我最看好的门生,我不照顾你照顾谁,”庞英微笑说道:“你带领人字旗和和字旗去抓李景隆,他目前在紫金山南麓的别府,小心别让他钻山跑了。” 方中愈心中好笑,你没有教过我一招一式,我怎么就成了你的门生,沾边就算啊?这样算来孔老夫子就不是三千弟子了,怕是三万都挡不住;领了抓捕文书,出去找岳江川和金沙志。 将两个人叫到一处,方中愈宣布了任务。岳江川没怎样,金沙志一听立刻瞪圆了眼睛,“总旗,就我们两旗人去吗?”“是呀!”方中愈有些奇怪,“你是嫌人手不够吗?” “总旗,”金沙志愁眉苦脸的说道:“李景隆是李文忠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啊!李府上下,就连扫地做饭的都会武功。咱们才二十三个人,怕是...怕是...” 岳江川纳闷的问道:“既然是这种情况,干嘛不多派人、或者让官兵去抓呢?”“人去少了不管用、去多了又怕李景隆发现,”方中愈说道:“命令已下,赶快集合人手立刻出发。” 岳江川和金沙志不敢再说马上召集手下,二十三匹马鱼贯而出,一上大路便疾驰起来。马蹄敲击石板发出清脆声响老远便听得到,百姓们早早就躲到一旁。 紫金山距离京师不过二十里多路,快马加鞭小半个时辰就到了。李景隆的别府在山边一个小土岗上,青砖院墙青砖的门楼,在绿草绿树的山影中很是醒目,离得二里距离方中愈止住大队。 将众人召集到身边,方中愈吩咐道:“人字旗十人从东侧那片树林穿过去,绕到后面堵住上山的路径。和字旗十人从西侧那条土沟摸上去包围李府两侧,岳江川、金沙志咱们仨从大路过去主攻正门,立刻行动!” 人字旗和和字旗人员马上散开、徒步向李府进发。等众人走后,方中愈说道:“没办法只能如此安排了,咱们仨见机行事只要抓住李景隆就行,最好不用动手。” 岳江川说道:“总旗,我没有意见。”“我也没有,”金沙志咧咧嘴角,“嘿...我就是不明白,其它旗的人都在为什么不多派些人来。”方中愈自然也不明白,但是此时只能说:“庞大人如此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吧!” 庞英这么安排有没有道理不知道,方中愈如此布置却是有目的的,他们三个人从正面过去能够吸引府内人的注意,间接的掩护那两旗人员靠近。 果然,还有二百步远府门便打开来,有个人向这边张望。三个人到了门前下马,见台阶上站着个三十几岁的高瘦男子,那人打量他们一番问道:“你们是锦衣卫吧?到这来有什么事情?” 众人都穿着便服,高瘦男子应该是从配刀认出来的。方中愈笑着说道:“老兄好眼力,我们要见曹国公、有圣旨下。”“锦衣卫传圣旨?”高瘦男人双手抱胸,脸上露出不屑,“从来没听说过。” 方中愈瞬间板起面孔,说道“谁说锦衣卫就不能传圣旨?我带来的是皇帝的口谕。快去禀告曹国公李大人!” 那人蔑视的看他,“我是曹国公的家侄,你们若是真想见我叔叔就等着吧!他老人家在睡觉。” “不会吧?”岳江川疑惑的问道:“这时已经辰时过半了,怎么还睡...?” “他老人家昨晚上喝多了酒,不行吗?他就爱睡懒觉,不行吗?”那人瞪了三人一眼,转身向门里走,“你们等着吧!到时候我自会通知你们。” 方中愈心知不对,喝多了酒就是喝多了酒,爱睡懒觉就是爱睡懒觉,两种理由一起说显然是拿李景隆的官位搪塞,肯定是另有缘故。 方中愈向岳、金二人使个眼色,立刻快步跟上去。瘦高男子已经跨进门槛,见三人跟过来便要关门上栓。方中愈一个箭步窜过去、反提绣春刀探到前面一抹,那人没来得及叫出来就被剌断了喉管。 岳江川没想到他出手就是杀招,惊疑的问:“总旗,这就动手吗?”“嘘...”方中愈无声的说道:“府里有防范了!” “不会吧?”岳江川向门内看去,视线里只有一座宽大的照壁,连门房都看不到人。“太安静了,”金沙志压低声音说道:“有点儿不对劲儿。”方中愈做个进去的手势,和金沙志、岳江川分别从左右绕过照壁。 刚刚转到照壁堵头,方中愈便惊得呆住了。只见照壁之后密密麻麻都是人、足有五六十,手中都拿着大刀短枪,两方陡然在五六尺内相见一时都愣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忽然有人喝问。方中愈寻声望去,见人群后的厅堂石阶上站着一个五旬老人、神态威严气宇轩昂,正是李景隆。 “李大人,”方中愈答道:“我是锦衣卫北镇抚司总旗方中愈,有皇帝的口谕要当面转告。”李景隆认出是他微微吃 惊,“怎样是你?成祖皇帝是要你来抓我吧?嘿嘿...那是我和他的事情你们锦衣卫就别插手了,我劝你们还是回去吧!” “你误会了,”方中愈笑着说:“皇帝只是请李大人回京师,有事情要和您商谈。”“胡扯!拿着刀子请我回京师?”李景隆叱道。 方中愈心想:李景隆定然是早就预料到今日之事,既然非打不可、先下手为强吧!他也没出声,突然之间窜过去举刀就砍。对面之人吓了一跳,急忙摆刀相迎。方中愈这招是虚招,绣春刀中途突然变向将左侧那人脑袋劈掉了一半。 血光迸溅众人惊呼一片,各提兵器向三个人杀过来。李景隆是带兵的武将,豢养的家奴也多是军士出身,所用兵器都是冲锋陷阵的大刀长矛;只是长矛太笨便锯短了矛杆,但是矛头依然有两尺来长、不比绣春刀短多少,这些兵器虽然笨拙但是用于进攻威力却大,尤其是多人一起进攻。 锦衣卫的绣春刀小巧轻便、使用灵活,抵御这些重兵器却很吃亏,每抵挡一下几乎就得退半步。片刻功夫,方中愈等人竟然被压缩回到大门口。 “总旗,情况不好啊!”金沙志在另一侧嚷道:“快想点办法呀?”方中愈越打越是心急,自己的刀短够不到对方,而对方人多排成一堵墙似的无法绕到后面进攻。眼看就要被逼出大门,方中愈暗中狠狠心突然将绣春刀飞了出去。 绣春刀打着旋贴着地面飞过去,这一招大出意外对面的人想拦却没有拦到,有两个人腿部便被砍个正着,齐声惨叫着扑倒在地。“老子也换把大家伙!杀!”方中愈拾起一把三环大砍刀,大吼着冲进人群。 三环砍刀入手颇重,方中愈的快刀便打了三分折扣,即便如此也够这帮李氏家奴受的、片刻工夫便有三人死在他的刀下、另有两人受伤。李氏家奴吃惊后撤,方中愈重新冲进院中。 李景隆在后面怒骂督战,家奴稳住阵脚再次围上开,方中愈顾不上许多、抡开大刀左右冲杀。打着打着右侧压力突然消失了,偷眼看去,见金沙志手持一把六尺短枪将三四个家奴杀得连连后退。但见他左刺、右挑、上点、下扎,手法相当娴熟,忽而又掉过枪头当大棍使。 “咦?有点邪门啊!”方中愈心中纳闷:他怎样会使枪啊?除非是冲锋陷阵的军士,很少有人练习大枪的。他没来得及多想忽然响起一阵喊杀声,东西两侧各跳进四五个人来,是和字旗的人员赶到了。 李氏家奴只得分派人手抵挡,正面的压力立时减弱许多,方中愈和岳江川三人精神一振,舞动刀枪加紧进攻。 威胁最大的自然是方中愈,和他对阵之人没有能挡过三招的、李氏家奴不害怕是假的,只在两侧零星的砍一刀扎两枪,没有人敢同他正面迎战。 方中愈很快便冲到厅堂十五步之内,护在李景隆身前四人中的一个彪悍青年大吼一声跳下台阶、高举大刀迎上去。 “闪开...都给我闪开...!”彪悍青年连声怒叫,奔到近前举刀就剁。方中愈挥刀迎架,双刀相碰发出一声大响;方中愈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禁不住连退了两三步,心中不免吃惊。 “嘿嘿...你小子挺能打啊!咱俩比试比试!”彪悍青年口中说话手上不停,双手举起又是一刀当头劈落。他的刀比别人的大了许多,刀把便有二尺长、刀头刀身更有近五尺,背厚刃薄寒光闪闪,舞动起来带着风声。 方中愈的力气够大了、没想到对方比他更猛,这一下便不硬架、脚下向右窜出挥刀斩他左肩。彪悍青年一刀砍空立刻擎住刀势,抢先一步挡于身侧。方中愈一刀砍落震得手臂发麻,不由赞道:“好刀法!” “好的在后面呢!能在我李彪手下走上五招的可不多,看看你行不?”李彪将大刀一拖,拦腰斩过来。与此同时,另有一根铁棍砸向方中愈的小腿。 方中愈暗叫不好,双脚急点纵身跃起来。要知道李彪的刀长五尺、加上手臂三尺,一丈之内都是其攻击范围、也只有这一招才可以避开。 “好小子,我看你能躲哪去?”李彪圈回大刀向他大腿砍去... 第四十七章--死战 李彪的大刀圈回来向方中愈大腿砍去,方中愈身在空中无法闪避,只能勉强挺刀去挡。要知道身在空中无从借力,方中愈挡这一刀也只是略尽心事而已。 眼看一刀便能重创对方,李彪得意的大叫:“小子,你今天就别走了...!”耳中当的一声响手臂突觉一震。原来,万分危急时刻是金沙志赶过来挡开了这一刀;金沙志被震得连退了四五步,背上被另一个家奴砍了一刀... 方中愈双脚落地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先出一脚踢开那个打闷棍的、再挥刀攻向李彪。自出道以来方中愈还没有处过如此险境,这次吸取了教训展开紫光闪电刀法左一刀右一刀的连攻、刀刀不离对方要害,不给李彪丝毫反攻的机会。 李彪从未看过这么快的刀法,只能挺着五尺长的大刀虚刺阻挡他靠近。方中愈将三环砍刀贴在身侧脚下一旋、三环刀磕开对方大刀人已经进到三尺之处,就势抡刀横砍过去。 李彪的刀在外档,万般无奈只好拿刀把挡了一下。“好小子,你还真有办法!”方中愈抽刀换式,一刀削向他小腿。李彪的刀长,一松劲刀尖便落到地上刚好挡住他的进攻,方中愈翻过手腕一推刀头向李彪裆下划去,后者急忙拖刀跳开。 方中愈趁他立足不稳,赶上去唰唰唰就是三刀。李彪被他这一轮快刀砍得心惊肉跳,勉强提刀抵挡、脚下连连后退... 就在方中愈越战越勇之时,大门外突然传来喊杀声,听声音怕不得有几百人。方中愈大吃一惊,这么多人肯定是对方的援兵啊!“哈哈,小子!你们今天都走不了!”李彪趁着他愣神,挥刀斜砍他肩背。 方中愈伏身躲过,反手在他小腿上划了一刀。那可是三尺半长的大刀,只刀头带上便划进去小半尺深,李彪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方中愈直起身来大刀搂头盖脑的劈落,李彪急忙双手举刀横架,方中愈脑子转得快,右手往前一送随即松开刀柄。 大刀在李彪的刀上一磕刀柄立时竖起,刀头转了四分之一圈正砍在李彪的肩颈处,鲜血立刻如喷泉般涌出。李彪自己还纳闷呢,怎么回事儿?我都架到了啊?没等他想明白就一头栽倒在地。 方中愈拔出大刀立刻向大门望去,只见无数军士从照壁两侧不断涌入,向各处的锦衣卫攻去。“堵住大门!”方中愈大声命令,“岳江川带人堵门,金沙志招呼人字旗弟兄...!”金沙志奋力砍倒对敌的李氏家奴,取出千机弩发出一支号弩... 方中愈以刀拄地喘了两口气,见剩下的李氏家奴纷纷退向厅堂的台阶前,组成了一道人墙,“靠...这他妈怎么抓人啊?” 此时已经进来了五六十个军士,和锦衣卫混战在一处。“他奶奶的!”方中愈忍不住骂道:“庞英这个死胖子还说给我机会,这是什么机会?” “总旗,你怎么样?”金沙志手中的矛杆几乎被砍断,随手飞出刺倒一名军士再拾了一把大刀。“我没事儿,”方中愈擎起手中刀,高声喝道:“我是锦衣卫北镇抚司总旗官方中愈,今日奉皇上旨意捉拿李景隆,你们是哪部分的军士?怎敢妨碍我们公务?” 金沙志说道:“总旗,李景隆的弟弟李增枝是前军都督府左都督,定是他带的人。”方中愈这才明白为什么不派军队抓捕李景隆,可是到头来还是走漏了消息啊! 军士们听了他的言语都有些犹豫,一个身穿金甲的中年人从照壁后走出,扫一眼院中形势大喝一声,“别听他胡说,这些人都是强盗,给我杀!”军士们再次挺起垂下的刀头... 方中愈咬了咬牙,喊道:“岳江川负责挡住军士,金沙志随我捉拿李景隆!”说罢,一摆手中三环刀向厅堂冲去。 二十多个家奴挡在台阶前,每一刀砍过去都有两三个人同时招架,也便有两三件兵器反击。方中愈和金沙志几番冲杀都是无功。而岳江川和和字旗人员对付越来越多的军士也是力不从心,从照壁附近一直被压迫到院中。 岳江川焦急的喊道:“总旗,你们快点啊!这边要顶不住了!”方中愈心中气恼大声回应道:“老子都玩命了,可是对方人太多...!”说话必定分神,一个不小心左臂被刺了一矛。 “混蛋!”方中愈一刀劈去,将偷袭之人连矛带人砍成了两段。就在危急时刻厅堂屋顶突然冒出十来个人头,弓弦响处围攻的军士纷纷倒地,是人字旗及时赶到。每人一把千机弩,两轮射击就把军士逼回到照壁处。 岳江川等人压力顿减,受了同伴启发也取下弩箭向家奴射去。千机弩劲力超强,二十几步的距离如何能招架得住?李氏家奴立时死伤了七八个。方中愈精神为之一振,趁机挥动大刀从中间杀入... 李氏家奴最初有五十多人、这时锐减到十几个,剩下的人能不害怕吗?看到方中愈不要命的杀过来,纷纷退上台阶。李景隆身前一个青年举刀大呼,“顶住,顶住他们!大军马上就进来增援!”众家奴心想你怎么躲在后面?让我们拿命顶啊... 今日这场仗可比袁州惨烈得多,那一次是突袭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可是这次敌众我寡全靠死拼硬打。方中愈混身是血,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挥舞着大刀踏着尸体一步一步攻上台阶,众家奴看到他凶神恶煞一般,吓得越退越快。 “老子和你拼了!”随着一声喊,在台阶上指挥的青年分开家奴冲下来,依仗有利地势举刀居高临下砍落。 方中愈久站乏力不敢与之力拼,举刀斜挂出去顺势砍他腰胯。没想到那青年真是与他拼命来了,既不躲也不挡、挥刀反向他头顶砍落。 等到方中愈发觉再想抽刀挡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勉强让过头部被对方一刀砍中左侧后肩。“疯子!”方中愈抓住对方刀背,从他大腿上拔出刀再刺入他的腹部。 那青年扭了扭身体缓缓放开刀柄,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满是不甘的倒下去。方中愈反手拔出肩上的刀,瞪着血红的眼睛大吼一声,“挡我者死!”余下的六七个家奴吓得纷纷扔下兵器,双手抱头蹲到地上。 没有了抵抗,方中愈一个箭步冲上台阶,两个青年人护着李景隆一步一步退向厅堂门口。 “李景隆,你还想抵抗吗?”方中愈厉声喝问。“罢了...”李景隆搡开两个青年挺着胸膛走上几步,双眼盯着他说道:“你杀了我儿子李浩又杀了我义子李彪,你...你跟我有仇吗?” “嘿嘿...我跟你没有仇,”血水顺着手指不停的滴落,方中愈的心随着血滴一下一下的跳,沉声说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当年打开了金川门!” “金川门?”李景隆自然不会忘记这个地名,当年靖难之役后期、朱棣的大军逼近京师就是他和谷王朱橞打开金川门将南京城献给了朱棣... “罢了...我跟你走...”李景隆挺拔的胸脯仿佛突然失去了支撑一样佝偻下来,两眼也变得黯淡无光。方中愈长出一口气,一边下令绑人一边转身大呼,“已经抓了李景隆,你们还要拼命吗?” 和字旗只剩下了四个人、听了这个消息高兴得差点没哭出来,也跟着大喊:“抓住李景隆了...!”“不要再打了...!”军士们纷纷停止攻击,看到李景隆果然被绑上了,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大哥...大哥...!”那个身穿金甲的中年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算了吧增枝,”李景隆叹息说道:“死的人太多了...都怪我当年一时冲动!唉,我本也是该死之人...。” “大哥,那须怪不得你啊!”李增枝痛哭流涕,“你也是为了天下百姓。”“算了算了,都是劫数啊...!” “阿弥陀佛,你懂个狗屁劫数!”岳江川气恼的踢了李景隆一脚,骂道:“都因为你不识时务才死了这么多人!方总旗,你没事儿吧?” 方中愈刚才是一股激劲顶着,这时大势已定心劲一泄立时感觉浑身无力,勉强应了一句“我没事儿...”便坐倒在地,金沙志连忙撕下衣襟给他包扎伤口... 岳江川让人把李增枝也绑上,回城复命。金沙志怕方中愈骑不了马,便与他同骑而行、还没到城门方中愈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方中愈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下午了,由于失血过多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水喝,可是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心惊之下使劲喊了一声。 立时有人围过来,“总旗,你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却是岳江川和金沙志。方中愈看看他们二人身子缠了不少医用布带,沙哑着嗓子问道:“你们也受伤了?这是在哪啊?” 岳江川答道:“这是太医院,昨晚上我们都住这了。”金沙志说道:“我们一共去了二十三个人,死了八个剩下的个个带伤。” “哦...死了那么多人啊?”方中愈有些吃惊,“先给我点水,渴死了。”他要坐起来左肩后猛然一阵剧痛,疼得他直咧嘴。岳江川按住他不让动,端过水来喂他喝。 金沙志说道:“要不是总旗你浴血奋战抓了李景隆,只怕我们都回不来。”“别那么说,”方中愈微微晃头,“要不是你替我挡了一下,怕是我连命都没了...。” 一句话没说完,忽听外面有人喊道:“纪大人到!”... 第四十八章——内幕 方中愈本还想坐起来,一听纪刚来了索性实实惠惠的躺在床上。少倾,庞英陪着纪刚走进来。 纪刚一进门脸上就挂着笑容,`哎呀`一声问道:“中愈还没醒吗?”方中愈心里啐了一口,故意以微弱的声音说道:“醒了...卑职受了点小伤还劳动纪大人、庞大人看望,真是荣幸之至。”说着挣扎着要坐起,头刚抬起一尺便痛呼一声躺回去。 “别动、快别动,”纪刚摆手说道:“你就好好躺着就行,这一次抓李景隆可是多亏了方总旗出力啊!”“应该做的。”方中愈笑了笑。 庞英说道:“纪大人,中愈可是个好苗子啊!在新兵营的时候我就看好他了。” “嗯,你可得好好培养呀!”纪刚笑容可掬,看看方中愈再看看岳江川、金沙志,“呵呵,都是好苗子啊!你们放心奖赏都有份,岳江川、金沙志升副总旗;中愈,这回就委屈你了、你刚刚升总旗总不能立刻又升百户吧?” “时间间隔得太短了,”庞英扼腕叹息,“纪大人说了,过段时间的肯定给你补上百户。”“没事儿,我不在乎升不升官,”方中愈微笑摇头,“只要能跟着纪大人、庞大人我就很高兴了。” “好孩子,真明白事理...”接下去,纪刚把方中愈好顿夸,又说等伤好了就回司所领赏金,最后嘱咐他们仨好好养伤,才同庞英离开。 等出了太医院,庞英说道:“纪大人,方中愈这小子还真是个材料,我问过其他人了,要不是他指挥得当自己又拼力死战,怕是还真抓不到李景隆。” “嗯,”纪刚点了点头,“要不然二皇子怎样嘱咐我好好培养他呢!这小子以后能有大用处,对了...他最近没和赵王有什么联系吧?” “应该是没有,”庞英答道:“但是他跟凤归楼的寒烟翠有过几次接触,我查过那个寒烟翠本名齐楚嫣、是齐泰的女儿。”“哦...”纪刚转了转眼珠,“还有这事儿...你好好品一品他吧!别碰凤归楼,那是三皇子的人。” “是。”庞英恭敬的答道。“再有,”纪刚嘱咐道:“还得多锻炼锻炼方中愈,二皇子身边就缺少他这种有头脑的人。”“明白,您就放心吧大人...。”两个人私语几句各自带着护卫离开... 再说方中愈,一等纪刚二人离开便要坐起来。岳江川拦阻道:“总旗,你又要干什么?”“我得解个手。”方中愈羞涩的笑,“总不能让我在床上解吧?”岳江川和金沙志只好扶他起来。 方中愈解手回来却不肯躺着了,他左臂、左后背有伤其他部位好好的,转了两圈忽然问道:“你们知道谁去抓的长兴候耿炳文吗?” “是地字旗和风字旗,”金沙志答道:“他们摊上好差事了,可以说是兵不血刃、还没到地方耿炳文就自杀了!”“杨仲坤和王天卫可捡了个大便宜,”岳江川有些忿忿不平,“对了,这两人不是候爷就是公爷,怎么说抓就抓啊?” 方中愈也猜不出,默然摇头。“我听说一些,”金沙志看看屋里屋外没人,小声说道:“听说西方有个帖木儿帝国,这个帝国很强大、而国君帖木儿是蒙古人后裔,他扬言要大举进攻我们大明朝。当今皇上怕朝中有些不信任的大臣趁机谋反,所以就...”最后用手比了个杀头的动作。 方中愈提醒道:“这话出去可别乱说,杀头的罪过。”“我们仨不是出生入死、患难与共嘛!”金沙志嘿嘿笑道:“跟别人我哪里会说?”岳江川感慨道:“今日一战,我们三个真是患难与共呀!” 方中愈想起那惊心动魄的一刀,向金沙志深施一礼,“多谢金兄救命之恩。”“你说什么呢?”金沙志急忙起身还礼,“要不是你拼力死战,我和岳兄怕是也活不到现在。哎...方兄、岳兄,我提意咱仨结拜异姓兄弟怎样?” “好啊!”岳江川头一个响应,“我是孤儿,巴不得有兄弟呢!”“我也是一个人。”金沙志望向方中愈。 “巧了,我也是孤儿!不过...”方中愈望向金沙志,“你不怪我砍过你一刀?”岳江川听了惊讶异常,“你们俩以前认识吗?” “不认识,”金沙志苦笑说道:“只是一场误会。方兄,其实我早想跟你说明了、我也是受上峰指派你不要怪我才好。”方中愈哈哈一笑,“说的也是,咱俩不认识又没有仇,真没有必要责怪谁。来,拜了!” “你两个到底怎样回事儿?”岳江川一头雾水。金沙志笑道:“先结拜,回头跟你说。”他佩服方中愈的武功,而今日纪刚亲自来探望更让他镇惊——堂堂的锦衣卫都指挥使看望一个小小的总旗?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所以他预感方中愈日后肯定要发达,跟他拉上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方中愈也是差不多的心思,他知道金沙志是庞英的心腹,跟他结拜利于自己在北镇抚司站稳脚跟,更可以从他那弄到些内部消息。只有岳江川是义气行事,真心同他们二人结拜... 当下三个人各报生辰八字、点香焚纸、一个头磕在地上义结金兰,齐颂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论起年纪岳江川是老大、金沙志排第二、方中愈是最小,三个人相互见礼拉手大笑... 岳江川和金沙志弄来酒菜,三个人吃喝聊天。金沙志便跟岳江川讲述自己当初曾带人袭击方中愈,自己反被他砍了一刀的事情。岳江川听了还是疑惑不解,“可是你为什么要杀三弟呢?” 金沙志没有马上回答,转过头来问道:“三弟,你知道原因吗?”“知道一点吧,应该是因为李景隆的铁券,”方中愈留了个心眼,“定是你们偷了铁券,怕雷鸣生查出真相才要杀人灭口。” “猜对了一半,”金沙志说道:“杀人灭口对了,铁券却真不是我们偷的。当时纪大人是交待庞大人做这件事情,但是庞大人怕引火烧身便找到了与李景隆有仇的一帮人去偷,而这帮人偷了铁券后也怕官府追查到他们、便故意留证据指向锦衣卫,没办法才想除掉你和雷捕头。” 岳江川是越听越糊涂,方中愈却是心知肚明,故意问道:“二哥,你知道那帮人的来历吗?”金沙志摇头,“那可不知道,那天晚上袭击你的除了我之外都是那帮人。”方中愈察言观色,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 岳江川忽然问道:“可是纪大人为什么要偷李景隆的铁券呢?”方中答道:“功臣铁券又叫免死牌,皇上要杀李景隆自然要先把他的免死牌搞没有。”“噢...”岳江川这才恍然。 “不是,”金沙志笑着说道:“三弟你还真没猜对,当初偷铁券是汉王朱高熙要对付李景隆、因为李景隆支持皇太子朱高炽,我也是碰巧听到庞大人他们说的。”“哦...原来是这样啊!”方中愈颇出意外,“我还纳闷呢,既然是皇上安排的庞大人还怕什么,没想到又是巧合...!”三个人都很高兴,聊到很晚才睡... 第二天换过药,方中愈死活也不肯在太医院呆着了,不顾岳江川和金沙志的阻拦、执意要回家中休养,就连他二人相送也推掉了。 一进仇府花匠便看到了,赶过来替他牵马,方中愈告诉他不必声张、自己漫步走进后园。仇千代还真是勤奋,一个人在院中练习掌法,方中愈暗中观看、见其练得还真有七八分模样了。 等他练过一遍方中愈才现身,笑着问道:“千代,今天怎么没看到宝庆公主啊?”仇千代这才留意到他,“大哥,你回来了!她永远不来才好呢,省得看了烦...哟?大哥,你受伤了?” “没事儿,一点小伤。”方中愈说道:“你先休息一会,我去看看百里大哥。”说着直奔东侧的木楼。 百里擎苍和赵子玉为避仇家、平日里几乎不下楼,只偶尔出去一次弄些珍惜补品,也是夜间进出无人察觉。方中愈进去时,百里擎苍正嚼一根老山参,伸手点了点他,“够笨的!大力天罡掌你都忘了吗?” “大力天罡掌?”方中愈诧异,“百里大哥,你说的是...?”“说你受伤呢!”百里擎苍右手斜挥作砍刀状,左肘猛然向前撞出、右手不动左手收回向上猛击、再身体右倾起腿上踢,“这三招我没教过你吗?你使出任何一招也不致受伤啊!” 方中愈按他所比细想,才明白他所演三式都可以破掉李浩那拼命一刀,不禁汗颜。百里擎苍一直保持着倒身上踢的姿势,这时才落回椅中坐好,说道:“不管什么武功,都得活学活用才行!似你这等蛮力拼杀,有多少条命够送的?” “好了好了,”赵子玉笑着说道:“中愈才练几年,能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他都受了伤你就别埋怨了。”百里擎苍斜了她一眼,“我哪是埋怨,是教他如何运用。” “是,百里大哥说的对。”方中愈诚恳的说道:“我运用的是不够灵活。”“好了,下回注意就是了,来,我帮你看看伤势...”赵子玉走过来,伸手在他左臂和后肩轻轻抚了几抚。 方中愈立觉疼痛消失、再没有一点不适,高兴的说道:“谢谢子玉姐姐、谢谢百里大哥。”“谢我干什么?”百里擎苍咯咯的嚼着老山参,“谢我骂得少是不是?” “没有,百里大哥骂得对...。”方中愈一句话未说完,忽听院中响起吵闹声... 第四十九章——路遇不平 院中忽然响起吵闹声,而且听上去是奔这边来的。百里擎苍将最后一小段山参扔进口中,说道:“你去吧!别让人来打扰我。” “是,百里大哥。”方中愈施礼退出去。来到外面,看到宝庆公主正向仇千代嚷道:“你闪开,我要看方师父伤得怎么样了,你拦着我干嘛呀...?” “公主殿下,”方中愈走过去,“谢谢你的关心,一点小伤而已没事儿。”“哦...是吗?”宝庆公主疑惑的看他,“可是我听说你伤得很重啊?都昏迷了一天呢!” “这么严重啊?”仇千代吃惊的回头,“大哥,你快去休息吧?”方中愈从他眼中读到了真诚和关心,呵呵笑着说:“现在好了,一点问题都没有。”说着打打拳踢踢腿,一脸的轻松。 仇千代这才放下心来,转而向宝庆公主说道:“你不是说你不再来了吗,怎么又来了?”“方师父受伤了,我当然要来看看,”宝庆公主微微歪了头,有些理直气壮,“你以为来看你啊?” “言而无信,”仇千代嗤之以鼻,“好了,都看到我大哥没事你可以走了!”方中愈心想:依着宝庆公主的性格不是拂袖而去、便是要大打出手,刚想居中劝解不料宝庆公主笑嘻嘻的说道:“你让我走我就走啊?那我这个大都督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了!” 仇千代冷哼了一声,满脸不屑的说道:“真没想到你还要面子,整天在这蹭吃蹭喝、赖皮赖脸的不走,真有面子啊!行...你呆着吧,我到别处去省得心烦。”说着向正房房后走去。 “嗐!你这臭小代,居然敢这么说我?”宝庆公主紧紧跟随,“你去哪?”“你管我,这是我家我愿意去哪去哪!”“呸!想得美,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不理我?”“我烦你、讨厌你、不想见到你、看见你就想吐,行了吧?”“你吐啊?我看看...我想见你怎么的啦?我看你能躲哪去...” 看着两个人走远方中愈突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他心底以为宝庆公主总来仇府是因为自己,现在看来很可能是——不是可能,而是绝对的自作多情!宝庆公主感兴趣的是仇千代而不是自己。方中愈正摇头苦笑,前院传来马嘶声。 方中愈刚回到院中便看到王贞庆一路小跑过来,老远就问:“方兄,你还好吧?”方中愈笑着挥手,“挺好的,你慢点儿别绊跌了。”王贞庆气喘吁吁的来到近前,一边上下打量一边问:“真没事啊,怎么听说你差点丢了命?” “谣传、纯属谣传,”方中愈笑着说:“只是一点小伤,我恢复的快已经好了。”“那就好、没事儿就好,我一得到消息就赶去太医院,没想到你回来了。”“都好了还呆在那干嘛?”方中愈拉了他到树荫下落座。 王贞庆说道:“看来北镇抚司太危险了,方兄我托人帮你换个文职吧?”“多谢贞庆兄,”方中愈摆了摆手,“我在这挺好的不用换,对了...我求你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那个事儿...”王贞庆露出几分尴尬,摇头说道:“挺...挺不好弄的,关键是特赦名单不是由礼部、刑部来定,而是由宫里决定,所以...所以...”“哦...没关系,”方中愈安慰的拉起他的手,“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又不是你不尽力,我再想别的办法。” “哪有办法啊?”王贞庆抖了抖手,皱眉说道:“我苦思几日了怎么也想不出,宫里我倒是进去过几次、但是没有什么熟人呀!”看着他愁眉苦脸,方中愈心里感动,“贞庆兄不必发愁,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不可强求的。” 王贞庆看看他忽然叹了口气,“方兄,你我相识相交相投、但是这件事不完全是为了你,寒姑娘品性清纯、秀外慧中,我也早有意助她出囧境,本以为这是个机会没想到...唉...” 方中愈早知他对寒烟翠颇有情义、此时听他吐露心事并不感觉惊讶,脑中盘算去求朱高熙如何?可是自己马上就否定了,心想纪刚等人未必真正相信自己,齐楚嫣的身份很容易让别人怀疑自己... “哎...让她帮忙怎么样?”王贞庆指了指追着仇千代理论的宝庆公主。“她...?”方中愈想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宝庆公主的身份倒是很合适,但是她...像个孩子、不够稳重,我怕反会弄巧成拙。” 王贞庆挠了挠头,咂嘴道:“我看也是,不能有病乱投医呀!”“你们说什么呢?”宝庆公主突然向这边走来,“咦...小庆子,小贤子怎么没来呀?你们俩不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吗?” “小姨...”王贞庆起身恭敬的施礼,他可是被这个小姨欺负怕了,“庄贤出公差了,昨天走的。”“哦...坐、坐吧!”宝庆公主这个小姨身份架子摆得挺足,“小代子,你也坐吧!” “这里是我家!”仇千代气恼的反驳,“这是我家要你让啊?”“嗨!你是气吹起来的呀?天天这么多气...?”宝庆公主反应倒快,有来言便有去语。方中愈看了心中暗笑,自去吩咐厨房开饭... 吃过午饭,王贞庆有公务回衙门去了、仇千代继续练功、宝庆公主坐在树下看...方中愈小憩片刻便睡不着了,心有烦事便溜达着走出园子... 他也没有什么目的只顺了路走,走着走着偶然意识到自己在去往东城的路上,心中问自己:去东城干什么?到凤归楼找楚嫣妹妹吗?没有好消息见了她说什么呀?方中愈想了想,叹口气转身往回走,顺桥走向夫子庙... 天气晴朗、骄阳似火,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辰,街上少有行人。方中愈一直想着特赦令的事情、根本没有留意冷热问题,倒是路边小贩叫卖酸梅汤提醒了他。 两碗凉凉的酸梅汤下肚立刻神清气爽,脑子也突然灵活起来,方中愈脑中猛然一闪:既然正常渠道行不通,我可以采用非常手段啊!非常时期、非常事件当然要用非常手段!一想到此节,方中愈的心情立时轻松起来。 百姓的生活真是越来越富裕了,十字大街上比一月前又多了许多家店铺,吃的、穿的、用的、茶楼、典当...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方中愈正边走边看忽然有一队头裹黑布汉子从他身侧快步而过。 这伙人有十四五个、都穿着灰色粗布短衫,个个行动迅速一望而知是练家子。方中愈目光如炬,只扫了一眼便看出这些人衣袖中、衣襟下藏有棍棒之类的东西,不禁心生疑窦、加快脚步跟上去。 这些人一直来到十字大街街口,目标竟然是神机坊原址上新开的盐局。这些灰衣人刚围住盐局门口,便有一个穿绸衫的中年人从盐局中走出,厉声喝问:“你们要干什么?” “马上关张!”一个灰衣人嚷道:“已经告诉你几天了,怎么还不关?”“凭什么关?”中年人大声质问:“你们能卖我就不许卖吗?这是哪家的律法?”“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灰衣人一挥手,“让他见识见识我们的律法!”十几个灰衣人抽出三尺铁棒涌上台阶。 “我看你们谁敢!”中年人大喝一声,立刻从盐局中冲出十几个人,手中也拿着棍棒、扁担,更有人拿着秤杆。瞬间,两伙人便混战在一处。 双方人数上虽然差不多,但是灰衣人都练过功夫、加之有备而来都拿着铁棒,很快就占据了优势;秤杆、扁担怎能挡住铁棒,不是被打折就是脱了手,盐局伙计也被打得四散躲避。 穿绸衫的中年人眼看形式不对,大喝一声冲进人群,他一出手便夺下两根铁棒、放倒了三个灰衣人。就在这时西南方向马蹄声响,一支马队疾驰而来,看骑者服饰应该是应天府的衙役。 二三十个衙役各持单刀、离老远便大声呼喝,那些灰衣人看到官差来了纷纷放弃打斗分散逃窜,有几个动作慢了被盐局伙计揪住不放。衙役们到近前下马,不由分说把双方人都锁上了。 穿绸衫的中年人大声叫屈,“我们是正经生意人,是他们来捣乱、闹事,怎么抓我们啊?”“少费话!”有人喊道:“聚众斗殴,都带走...!” 方中愈本站在远处看,见事有蹊跷便走了过去,低喝一声,“等一等!”他穿着便服,衙役哪知道他的身份,喝道:“应天府办案,不相干的人都让开!” 方中愈站着没动,问道:“是谁带队?”“是我怎么样?”一个人分开众人走出,看到他立刻露出笑容来,“哟!原来是方公子啊!”他是捕快,当初跟着雷鸣生调查铁券案、所以认识方中愈。 方中愈说道:“是那些灰衣人蓄意闹事,你们不应该抓盐局的人。”“方公子...”那捕快笑着凑到他身边,低声说道:“我们也是奉命办事,你就别跟着掺和了。” “奉命办事?”方中愈更确定这里面有问题了,问道:“你奉的是谁的命令?是什么样的命令?”“这个...?”捕快露出不悦之色,“方公子,虽然你是雷捕头的朋友,可也不能妨碍我们公务吧...?” 不等他说完,方中愈便取出腰牌举到他面前,“锦衣卫北镇抚司总旗官,这回能说了吧?”“这...这个...?”捕快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 第五十章——警告 方中愈亮明了身份那捕快还不肯说,让他有些气恼,“还不说吗?是不是想去锦衣卫司所做客啊?”“别介啊方大人,”捕快有些慌了,哭丧着脸说道:“我就是个小捕快,您别难为我呀?” 方中愈摇头说道:“我可没有难为你,谁让你是带队的、我不问你问谁?”“可是...可是我...?”捕快急得直摇头,“我啥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方中愈一瞪眼睛,“你敢当面撒谎...。”“方兄弟...!”马蹄声响又有三匹马奔过来,方中愈扭头望去,是雷鸣生带着两个捕快到了。 雷鸣生不及跳下马就问道:“听说你受伤了,怎么不像啊?”“已经好了,”方中愈呶呶嘴,“雷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呀?为什么好人坏人一起抓?” “怎么了?”雷鸣生跳下马,望向那个捕快。那个捕快意意迟迟的看了方中愈一眼,“这些人聚众斗殴、我正要抓人,可是方大人他...不让。” 方中愈凑到雷鸣生身前,低声说:“我眼看着那些灰衣人欺行霸市打砸人家盐局的,你的人却强说是聚众斗殴、还说奉了命令才这样做。雷大哥,这里面有什么事儿吗?” “这个...”雷鸣生也突然变成了磕巴。这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雷鸣生想了想说道:“方兄弟,你先等一下...你们几个把那些闹事的灰衣人带回衙门,把盐局的人都放了。”三个捕快立刻去办。 这边雷鸣生则拉了方中愈走开、找了家茶肆坐下,方中愈要了壶花茶,问道:“雷大哥,这里清静可以说了吧?”“当然,我还能有什么话背着兄弟你嘛!”雷鸣生笑了笑说道:“那个捕快说的没错,还真是上峰下的命令。” “啊...?”方中愈惊疑的问道:“为什么呀?”雷鸣生抿嘴摇头,“具体的我还真不清楚,最近南京城里新开了不少盐局,估计是很有背景的人开的,他们同老盐局发生好几次冲突了、上峰命令我们遇到这种情况就按聚众斗殴论处。” “哦...那带回衙门之后呢?”方中愈知道没有那么简单。雷鸣生答道:“那些灰衣人找个理由就全放了,盐局的人想出去交罚金、不交罚金就关着。” “嘿嘿...新盐局是谁开的?这么大的势力,连应天府都偏向着他们。”方中愈问道。雷鸣生喝了两口茶,摇头不语。方中愈出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卖盐的这么有油水吗?” “哎呀!兄弟,”雷鸣生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道:“你可不知道,江浙一带、包括南京在内大有钱的都是盐商,这玩意利润最大了。你知道盐帮吧?” “当然知道,凌烟榜上排名帮派第四位呢!”方中愈说道,“这些盐商不会都是盐帮的吧?” “不全是也差不多少,”雷鸣生神神秘秘的说道:“盐税太重,这些大盐商几乎都从盐帮那里进私盐,他们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喔...”方中愈脑中转了转,“会不会是朝廷要整治这帮盐商?” 雷鸣生捋着胡须想了想,“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对了兄弟,我得赶回去跟上头解释解释,别让下边兄弟跟着挨骂。” 方中愈起身送他,说道:“你就往我身上推,想来你的上峰也不敢到北镇抚司去问。”“不用了,上峰怎么也得给我老头子几分薄面。”雷鸣生径直去了。 方中愈结了茶钱,想了想来到那家盐局。还没进门就有伙计说道:“对不起这位爷,我们今天不营业。”“我不买盐,”方中愈迈步而入,说道:“把你们老板找来。” “谁找我?”那个穿绸衫的中年人从里间走出,看到方中愈愣了一下、随即抱拳说道:“哎哟这位爷,我正愁没地方找你感谢呢!” “不用感谢,”方中愈说道:“我问你点事情,你如实告诉我就行。”“好、好...”中年人把他请到里间。方中愈也不费话,直接问道:“这是你的买卖还是盐帮的?” 中年人怔了一下,“我的...是我自己的买卖。”“嗯,你的表情告诉我应该是盐帮的,”方中愈也不容他否认,接着问道:“来捣乱的是什么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个...我还真不知...”不等他说完方中愈便亮出腰牌,说道:“你说实话,我也许能帮你。”“噢...”中年人转了转眼珠,“好吧!一看大人您就是个好官、我也就不瞒你,那些人是铁血盟的。” “铁血盟...好了,你忙吧!”方中愈起身便走,把那中年人弄蒙了、搞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其实方中愈什么意思都没有,他只是好奇、就想看看是谁这么有势力,这回清楚了、背后给铁血盟撑腰的肯定是朱高燧,怪不得应天府瞪着眼睛欺负好人。 出了盐局方中愈便向东城走去,他心中已经有了计划、只要有特赦令他就能让齐楚嫣获赦,他想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方中愈到了凤归楼,薛姑姑的脸色不阴不晴的,一问起寒烟翠薛姑姑答道:“方大人来的可不巧,烟翠呀出花舫去了,只好请大人改日再来吧!” 方中愈有些意外,“寒姑娘不是前两天刚出过花舫吗?”“嘿,咱们这些伺候人的哪有准啊?”薛姑姑爱答不理的说道:“姬媱花正好有空,要不请方大人上去?” 记得上次来薛姑姑还很热情呢,方中愈搞不清她今天搭错了哪根弦,也懒得和她计较说了声`不必了`便即离开。既然知道齐泰嫣在船上,他便奔秦淮河走去。 还没到河边,身后忽然有女人的声音招呼他,方中愈停步回身,见一个身穿黑裙的女人赶过来。女人身材修长,走起路来姿态婀娜很有韵味,白净净的瓜子脸、一双眼睛带着几分妖冶之气。 “姬姑娘?”方中愈很是意外,“你找我有事吗?”“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吗?”姬媱花斜了他一眼,微笑着问道:“方公子,你说过有空来找我的,为什么说话不算数呀?” “我有事情没闲工夫,”方中愈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冷冷的说道:“姬姑娘,当着真人别说假话,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爽快的人,”姬媱花眼含妩媚,柔声说道:“这里常有人经过说话不方便,咱们到前边树下说。”方中愈也不多说,率先来到树下,“说吧!” “咯咯...方大人,总这么严肃干嘛?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姬媱花始终带着笑意,目光直直的落在他的脸上,“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请你别多管闲事。” “呃...?”方中愈打量她两眼,说道:“姬姑娘这么说我不很明白,请你说清楚些。”“咯咯...嘻嘻...”姬媱花掩了口笑个不停,“方大人,你自己干了什么不知道吗?你是官我们是民,大家都是讨口饭吃,你是吃皇粮的有资本牛气、但是你也不能断了别人的财路啊!” 方中愈瞬间明白了,他没想到铁血盟的消息这样灵通,淡淡的说道:“我信奉的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哈!拉倒吧你,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姬媱花收起笑容,“方大人可千万别以为自己武功天下无敌,也不要以为找了朱高炽做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是孤家寡人,斗不过我们的。” “呦呵!”方中愈笑了起来,“铁血盟挺厉害呀,把我的底摸得很清楚啊?”“哼!”姬媱花微微撇撇嘴角,“你也挺厉害嘛!你知道最好,我们不挡着你升官发财、你也别管我们的事情,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最好,否则的话...” 方中愈笑着问:“我能理解成你在威胁我吗?”“随你怎样想,”姬媱花忽然扑哧一笑,“方公子,我个人还是很喜欢你的,随时欢迎你来找我哟!寒烟翠还没让你上床吧?来找我,我让你好好享受一下。”说着,冲他眨眨眼睛转身要走。 “可我要是不接受你的威胁呢?”方中愈问道。姬媱花霍然转身,冷冷的目光从头看到脚,“你如果这样做,就是你噩梦的开始。” “哈哈...”方中愈大笑起来。姬媱花脸含怒色,厉声说道:“方中愈,你不会真以为依靠你的武功就可以和我们铁血盟抗衡吧?” 方中愈摇一摇头,说道:“我最讨厌人家威胁我,说实话我无意理睬你们的事情,就连上次袭击我我都没找你们理论。但是,做事别太过分了,否则我让你们烟消云灭!” “你放肆...!”“铁血十三鹰!”“啊?”姬媱花惊讶问道:“你说什么?”“嘿...我也知道你们的底,”方中愈冷笑道:“记住了别来惹我,朱高燧也保不住你们。”在她惊愕的目光中,方中愈大步走开。 没走出几步,方中愈便有些后悔了,自己不应该揭露铁血盟的真实身份,铁血盟为了保住秘密很有可能会杀人灭口,唉...自己总板不住冲动的毛病。 可是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有办法收回的,爱咋咋地吧!方中愈来到河边,招了一艘游船坐上、告诉船家找凤归楼的画舫。船家说道:“很好找,我刚才上来时看到凤归楼的画舫在下游不远的地方。” 游船顺风顺水行进迅速,不大工夫就看到那艘大画舫在河中荡漾,方中愈也未多想便让船家靠过去,离着对方船头还有四五尺远就纵身而过。 舱帘没有放下,方中愈直接走了进去,“楚嫣妹妹...。”抬眼间看到舱中还有一个英俊青年,方中愈一时愣住了... 第五十一章——巧遇 方中愈看到船舱里除了齐楚嫣外、还有一个非常英俊的青年心中不由一沉,愣了一忽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转身就往外走。 “中愈哥哥...”齐楚嫣快步追上来,伸手拉住他的手臂,“你回来!”方中愈站在舱口没有动,头也不回的说道:“你这不方便,我过后再来...。” “没有不方便,”齐楚嫣拖着他往舱里走,“不是你想的那样。”方中愈心想:人我都看到了,还说不是那样,那是哪样啊?眼睛忍不住望向那英俊青年,这一望之下他又愣住了。 见那青年斜眉高挑、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尖尖的下颌、红红的双唇,他要是女人的话当同齐楚嫣的姿色不相上下。但是让方中愈感到诧异的是,这个人看起来十分眼熟,好像认识又想不起是谁。 那青年微微一笑,轻启朱唇问道:“怎么了方公子,不认识了?”竟然是女子的声音。“哈!张玉景,怎么是你?”方中愈又惊又喜。 齐楚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禁皱起了眉头,“你们...怎么认识啊?”语气中有几分酸溜溜的味道。方中愈解释道:“有一次赵王朱高燧非得拉我去喝酒,她是武状元也在被邀之列,也就算认识了。” “唔...”齐楚嫣有些半信半疑。张玉景看看他们勾在一处的胳膊,疑惑的问道:“方公子,你们...很熟吗?”话出口,好像也带着点酸酸的气息。 “我们早就认识,”齐楚嫣将胳膊勾得更紧了,“有十多年了。”“噢...”张玉景眉毛轻挑,“那就是青梅竹马喽?”“差不多。”齐楚嫣得意的答道。 方中愈并没有留意她们俩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纳闷的问道:“你们俩这是...也认识吗?”他这一问,倒把两个女人问住了。 隔了一忽,齐楚嫣才说道:“我们不...不认识。”张玉景紧接着说道:“我是...是想见识一下第一美女到底长什么模样,所以才...才穿成这样来的。” 平心而论,张玉景穿男装比穿女装更好看,她天生有三分冷傲之气、穿了男装更显得英姿飒爽。 方中愈见两个人答得磕磕巴巴心中存了三分疑惑,但是也猜不透两个女人要掩饰什么,只点了点头。 张玉景向他们两人拱拱手,“既然两位是青梅竹马,我就不打扰你们谈情说爱了,第一美女果然是国色天香,领教了。”深望了方中愈一眼走出舱去,唤过一艘游船离开了。 方中愈万没想到会这里碰到她,对她来此的理由也颇有疑问,下意识的望着她的背影。“中愈哥哥,还恋恋不舍呀?”齐楚嫣扯了他胳膊问。 “啊...没有啊!”方中愈这才收回目光,问道:“楚嫣妹妹,她找你有什么事情?”“没有事情啊!”齐楚嫣坦然答道:“我就是做这行的,总不能拒绝客人吧!她一来我就看出是女人、但是我也没说破,刚弹了一曲、喝了杯茶你就来了,都没说几句话呢!” “哦...”方中愈不再理会拉了她坐下来,高兴的说道:“楚嫣妹妹,下月十七是朱棣登基五周年大庆朝廷会颁发特赦令,到时我想办法也给你弄一张。” “是吗?那可太好了...”齐楚嫣忽然收了笑容,担心的问道:“中愈哥哥,可是我这身份...能赦我吗?”“没关系,我已经想好了一个绝妙的办法,”方中愈说道:“必须让你离开堂院,哪怕冒些风险。” “还有危险呀?”齐楚嫣忧心忡忡,“中愈哥哥,你还要报仇呢!可别为了我出什么意外...其实我留在凤归楼还好...”“呃...?”方中愈疑惑万分,“楚嫣妹妹,难道你不想离开堂院吗?” “不是、不是...我当然愿意离开,”齐楚嫣急急的说道:“可我怕你出什么意外呀!”“不会的,”方中愈激动的拉起她的手,“楚嫣妹妹,我一定要救你出来,然后咱俩就成亲、完成我们父母的遗愿。” “中愈哥哥...”齐楚嫣冲动的扑进他的怀里,双眼含泪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开心死了,但是...但是我的身份,怎么能...?” “别说那些楚嫣妹妹,我不在乎。”方中愈郑重的说道:“人生波折、命运多舛、实在是造化弄人,怎么能怨你呢?当年梁氏红玉内平叛逆、外御强仇,挽狂澜于欲倒、抚大厦于将倾,青史斑斑名节永垂。怎么能以出身论贵贱呢?” 齐楚嫣听他把自己和梁红玉相比非常高兴,说道:“梁红玉是女中丈夫我哪里能及,你能有这种认识我就非常非常高兴了,中愈哥哥、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说着,将头依偎在他的胸前。 方中愈还是头一次与年轻女性合身相拥,轻薄的衣裙根本无法阻隔彼此的体温、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齐楚嫣婀娜的腰身、鼻中更是淡香幽幽;那一刻突然心马意猿起来,禁不住在她面颊上轻轻一吻。齐楚嫣满脸通红、娇羞无限,更紧的贴在他怀中... 接下去的两天,方中愈借口养伤一直呆在家中。趁着这工夫他把整套游龙掌都教给了仇千代,并且教给他内功入门阶段的呼吸吐纳之法。 仇千代异乎寻常的刻苦,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茅房几乎都在不停的练功。大负荷运动刺激了他的生长发育,比之两月前高了一截、壮实了两圈。 宝庆公主来得更勤了、天天来`点卯`,可能是习惯了、也可能是无奈之下的妥协,仇千代不再像以前那么敌对;来就来他就当没看到,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 不知怎么宝庆公主也乖了许多,不再说刻薄的言语、有时还学着仇千代练功。仇千代白了她一眼,说道:“你不能练吧?这是大哥教我的。” “哎呀!你不会是念书太多念呆了吧?”宝庆公主笑起来,“你忘了方师父早就教过我了,怎么不能练?”仇千代挠了挠头,“那可不一样,你还是问问大哥吧万一他不想让你学呢...?” 那时方中愈刚好从房中走出,便说道:“让她练吧!你负责教她好了。”只要他俩人不吵嘴他便心安。仇千代看他一眼,不情愿的应道:“好吧!”宝庆公主白了他一眼,“干嘛,不愿意教我呀?” “愿意,很愿意。”仇千代忽然露出笑容,“我教你就是你师父了,过来,先扎一个时辰马步、不到时间不准动!”“啊...你这是打击报复,你先扎一个时辰我看...!” 方中愈苦笑摇头,猛然想起一句老话:不是冤家不聚头,看来他二人真有可能是前世的冤家。李庄贤回南京城后,方中愈请他和王贞亮喝了次酒、求二人一有特赦令的消息马上告诉自己... 第三天,方中愈实在呆不住了、便决定去北镇抚司转转。领过赏金回到旗里,田再光、王宏建等人见了他都很热情,围着他问长问短。众人正说笑,传事官来请说庞英要见他。 方中愈便随他来到后院大堂,庞英很是高兴,抚掌说道:“你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恢复这样快,真是体能禀异,岳江川和金沙志都还在太医院呢!” 方中愈自然不能说实话,只说自己从小肉皮就合、受些小伤片刻就好,又问:“庞大人唤我来是有吩咐吧?” “你来的正是时候,我这刚好有件烦心的差事,”庞英说道:“本司成立之初便有人举报前朝罪臣黄子澄的后人在昆山县出现,我曾派云字旗和电字旗去查过,却是无功而返。可是今日纪大人传来命令,说那个叫丰衣锦的再次举报、让我派人去捉拿,只好你带本旗辛苦一趟了。” 上官下令,方中愈虽不情愿却也不能不去,领了抓捕文书回旗里宣布。访查疑犯不是去拼命,众人有机会游山玩水居然都挺高兴,各个分头给家中送信、准备行囊,一个时辰后出发。 昆山在京师东南方向,得取道镇江、常州、无锡奔苏州府。天气晴好,赶路也倒方便。黄子澄是建文朝翰林学士,也是不肯归附朱棣而被残杀的忠义之士,方中愈可不愿意抓他的后人;但是有举报人指认,自己也不能不抓啊? 思来想去他想到一个办法:自己把动静闹大,黄子澄的后人听到消息自然会躲避。因此他没有奔昆山而是假借了解情况先到苏州府,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 这日方中愈一行来到苏州府衙门,赶巧知府下乡巡视是同知接待的他们。方中愈拿出腰牌表明身份,问道:“你们苏州府上报朝廷,说昆山有叛逆黄子澄的后人?” 同知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推说不知得找通判问,众人左等右等也不见他回来。莫生谷忍不住说道:“这个同知是找人去了还是生人去了?” “嘿嘿...年轻人没耐心,”田再光故作高深,“地方官府办事繁琐,又是调档又是查阅卷宗,哪像我们锦衣卫雷厉风行的!” 方中愈一点不着急,笑着问道:“田兄这么清楚,想是在地方官府干过喽?” “我没有,”田再光带着几分得意说道:“只是家父早年在凤阳府、家叔也在南昌府做过官员,所以略知一二。”王宏建问道:“你父亲在凤阳当官...那么田兄是凤阳人喽?” 田再光答道:“说起来,我和先祖皇帝还是同乡呢!”崔万霆和刘谦笑说失敬失敬。莫生谷却问:“既然是同乡,田兄为何不找成祖皇帝要个一官半职,怎么也强过在锦衣卫整天打打杀杀。” 田再光白了他一眼不答。王宏建却说道:“凤阳府十几万人都去找皇帝要官,大明朝岂不是官多成灾了吗?”... 第五十二章——身世 众人正说笑间,同知领着一个三十几岁的书生走进来,说道:“方总旗,这是王通判,有什么事情问他便可。” 府级通判是正六品官员,方中愈虽无品级身份却特别,只拱拱手问道:“通判大人,苏州府上报说昆山有叛逆黄子澄的后人,我想知道具体情况。” 王通判答道:“我刚查阅了,是一个叫丰衣锦的乡民举报的。他这是第二次举报,前一次苏州府、昆山县还有你们锦衣卫都去查验过,都认定举报为虚。” 锦衣卫众人相互看看,王宏建气恼道:“你们地方官府几次抓不到人为什么还上报?”方中愈横他一眼,王宏建才止声。 方中愈轻笑一下,说:“我这个属下脾气是急了些,不过他说的不无道理。既然举报为虚,为什么还上报朝廷?你们当地公差熟悉情况都抓不到人,我们就能抓到吗?” 王通判苦笑一下,说道:“这个...并不是我的意思,章程这样规定我们只好执行。” “你们知府是怕日后担责任吧?”田再光冷笑道:“我们几个倒霉了,上哪抓人呀?”王通判看看他又扫一眼同知,没有说话。 “好吧!多说无益,”方中愈问道:“那个丰衣锦在什么地方?我要见他。”“在昆山,”王通判答道:“总旗大人到昆山县衙一问便知...。” 那时已经是午后时分,方中愈便主张好好吃饭休息,等明日再赶路。下午阳光最是热辣,其他人自然也都赞同,莫生谷更骂道:“苏州知府就是个王八蛋!他自己怕担责任,把我们哥几个推河里了...!”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一行人到馆驿落了脚便出去游玩,又在寒山寺外喝了会儿酒才回来休息,第二天一早才启程直奔昆山。 经一日来到昆山县衙门,门吏报进去,不大工夫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迎出来。门吏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们知县廖大人。” 方中愈见他长方脸型、双目分得很开、眉毛却又差不多要连在一处,心中便有些怀疑;这时听说姓廖更是一震。 “哪一位是方总旗?”廖知县的目光在田再光和崔万霆等年纪大些的脸上逡巡。 “这位才是方中愈大人。”宋英杰介绍道。廖知县颇出意外,“没想到方大人这么年轻,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失敬。各位大人远来辛苦,快请里面坐。”他言语客气,脸上却是一丝笑容都没有。 众人到偏堂落坐,廖知县问道:“不知道方大人今日到此有何公务?” “我们是因为丰衣锦举报之事前来,”方中愈说道:“廖大人想来也知道此事,可不知为什么没有抓到疑犯呢?” “丰衣锦这个混...”廖知县骂了半句又转而说道:“那人就是个地痞,所谓黄子澄后人是他想得赏银杜撰出来的,根本不存在!” “噢...怪不得的,”方中愈从他脸上收回目光,“苏州府的通判也说抓不到人,我还感到纳闷呢,原来是这样啊!但是苏州府已经上报了朝廷,这事儿可不好办...廖大人教教我,怎么交差才好。” “嘿嘿...”廖知县冷笑两声说道:“锦衣卫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方大人更是锦衣卫中的翘楚,哪里用得我多嘴了?” 方中愈听他冷嘲热讽也不生气,说道:“你把丰衣锦找来,我问问情况。” “好,各位大人宽坐,我这就让人去找丰衣锦。”廖知县说罢起身离去。 “嘿!”莫生谷抱怨道:“这个县官怎么牛哄哄的?好像他比苏州府的同知官还大!” “山高皇帝远啊!”田再光说道:“这个县官定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呵呵...说不定家里几代才出了他这一个当官的,便把尾巴撅上了天!” 众人无论怎样说廖知县也听不到,因为他走了后就再没回来。廖知县不露面、丰衣锦也没找来,众人枯坐了一个多时辰,说得嘴唇都干了。眼看天至中午,方中愈喊来差人让他去请廖知县。 不大会儿,差人转回来说:“廖大人午睡呢!请众位大人下午再来吧!”“嗨!好嘛!”王宏建气恼道:“咱们等了这半天,人家居然睡觉去了?太不像话了!” 方中愈拦住他,问那差人,“有人去找丰衣锦吗?”那差人说:“去了,但是丰衣锦住在百里外的马鞍山乡,后天中午能回来算是早的。” 莫生谷问道:“丰衣锦住哪啊?” “他住在马鞍子山乡,离此一百来里路呢!他若不在家还得四处找,后天中午能回来算是早的了。”差人一席话说得众人面面相觑。 众人无奈只好出县衙找地方吃饭、找客栈住下来。隔天方中愈让人去县衙打听,没有消息,第三天再去还是没消息。小地方也没有消遣之处,众人只得窝在客栈里闲聊、喝酒打发时间。 到了下午,方中愈说道:“我出去溜达溜达,顺便去县衙看看。”在县衙连口水都喝不上,自然没有人要求同去。 方中愈出客栈径直来到县衙也不用人禀报便直接闯进去,门吏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敢拦阻。到了里面有差人挡住了去路,“方大人请稍候,我去通报廖大人。” “不用了,”方中愈继续往里走,“我自己去见他。”“大人...”差人跑到前面半拦半挡,“廖大人在小憩...。” “你们的廖大人很会享福啊?又是午睡又是小憩的,可真够悠闲。”方中愈伸手将他挡到一旁,大步向后宅走去。 院子不大,只有四间正房、三间厢房,院中静悄悄的看不到人。方中愈走至院中时,东首的房门忽然被推开,廖知县寒着面孔站到门口,“什么事情?” 那差人连忙解说:“方大人要见您,我也拦不住...”“丰衣锦还没找来,方大人再等等吧!”廖知县说完便要关门。 方中愈两步赶过去拉住门,笑道:“廖大人天天睡觉、可别睡迷糊了...这不是书房嘛!我最喜欢看书,廖大人都有什么好书吗?”说着竟然不请自入。 廖知县诧异的看看他,还是挥手打发差人走,随后进房问道:“你有什么事情?” 方中愈直视了他问道:“敢问你可认识德庆候廖永忠?”“那是我祖父...!”廖知县惊疑道:“方兄是...?” “我本名仇千代,我父亲仇广生和德庆公同为孝儒公的门生,”方中愈说道,“请问廖兄的字是镛还是铭?” “哎呀!”廖知县很是惊喜,忍不住上上下下的打量他,“我是廖镛,原来你是仇叔叔的儿子啊!可怜仇叔叔...孝儒公他们死的太惨了,哎?”廖镛忽然露出几分疑惑,“你怎么当锦衣卫了?” “我得活下去呀!怎么也得找个营生...”方中愈见他有疑己之色,一时不知怎样才能让他相信,偶然看到书架上有一本《越巫》开口背诵道:“越巫自诡善驱鬼物。人病,立坛场,鸣角振铃、跳掷叫呼,为胡旋舞攘之。病幸已,馔酒食持其...。”一口气背了二百多字,没有丝毫打绊之处。 “够了够了,”廖镛高兴道:“若非仇叔叔后人也不会去记孝儒公的《越巫》,可怜孝儒公一世大儒竟然被朱棣这个...”“恶贼!”方中愈帮他补上,“他残害忠良、乱杀无辜,早晚不得善终!唉...当时我远走他乡避祸,不知道孝儒公葬于何处想到他坟上拜祭都不能。” “孝儒公就葬在聚宝门外的土山之上,”廖镛说道,“你不知道吗?”“啊...!”方中愈惊喜万分,冲口说道:“不知道是谁甘冒奇险葬了我...孝儒公,应当重谢才是。” “呵呵...谢倒是不必了,”廖镛笑着说:“是我和弟弟廖铭葬的孝儒公,朱棣残暴我也只能做点小事以慰孝儒公在天之灵了。”方中愈心中激荡,颤声问道:“真的是你...?” 廖镛见他眼睛瞪得圆圆的、嘴角和鼻翼不住抖动,纳罕不已,“你怎样了?”“当真是你葬了...孝儒公?”“是啊?这种事情我能乱说吗?” “恩公!”方中愈突然噗通一声跪到他面前。廖镛错愕不止,“你这是干什么?起来、起来...。”方中愈挣开他的拉扯,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响头,搞得廖镛大是惊疑,“我只尽了本分而已,都是孝儒公的门生后人,你也不必如此...!” 方中愈泪如雨下,更咽问道:“廖兄知道我是谁吗?”“你不是仇叔叔的儿子吗...起来说话。”廖镛强拉他起来。“情非得已,廖兄恕我欺瞒之罪,”方中愈说道:“我姓方名中愈,便是方孝儒之子。” “什么?”廖镛瞬间呆住了,喃喃说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孝儒公的家人都...?”“我是侥幸逃脱的,那晚纪刚带人追杀我父子三人...”方中愈流着泪讲述了自己逃生的经过。 “你真是孝儒公的儿子啊!”廖镛也流下激动的泪水,“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啊!”两个人不禁抱头痛哭... 许久,二人才各自收泪。方中愈说道:“廖兄,我进锦衣卫就是为了能接近朱棣,我要杀了他为亲人报仇!”廖镛看着他久久不语,忽然竖起两根大拇指,“好样的!不愧是孝儒公的后人,有胆识有气魄!” 方中愈摇一摇头,叹气道:“胆识、气魄称不上。我是亲眼看着父母、亲人被一个一个杀死的,这个仇深似海!反正我也是白捡的一条命,只要能杀了朱棣、纪刚便死不足惜!” “唉...”廖镛长叹一口气,他见方中愈态度坚决便也不去劝说,只说道:“刺杀朱棣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你自己千万小心。” “我知道,”方中愈好奇的问道:“廖兄怎么跑到这里当知县来了?”“我这也是无奈啊!”廖镛说道:“当年我和弟弟廖铭收葬了孝儒公的尸骨,爷爷就怕惹出祸事,便花银子托人把我们俩都安排出了京师。” 方中愈叹息道:“原来是受我方家所累。对了廖兄,黄伯伯的后人真在此地吗?”... 第五十三章——施计(1) 廖镛郑重的点点头,“是的,而且还不止一个,黄叔叔的四个儿子都在此地。”“啊!”方中愈又惊又喜,皱眉道:“这么说丰衣锦真是发现...廖兄,干脆我弄死他算了!” “不可、不可!”廖镛立刻反对。方中愈说道:“一个无赖杀就杀了,绝不会连累到廖兄。”“我是怕被连累的人吗?”廖镛说道:“丰衣锦的外公是三皇子朱高燧的长史顾晟,而且丰衣锦自己也在京师三千营挂着一个百户的名儿。” “哟?”方中愈不禁咂嘴,京师三营为五军、神机、三千,这三千营是在战时负责巡视放哨、刺探敌方军情的。杀一个挂名百户倒不算什么天大的事情,但是三皇子的长史...可是不好办! “顾晟和黄子澄叔叔旧时有过节,所以丰衣锦发觉黄叔叔有后人在便一再举报...很棘手啊!”廖镛愁容满面,连连搓手。方中愈想了想问道:“这个丰衣锦有证据吗?” “没有...”廖镛说道:“他只怀疑其中两个。”方中愈高兴的说道:“这样就好办了...你让那两个没暴露的离开昆山县,剩下的事我来办。” “当年他们四兄弟从家乡赶来要同黄叔叔共同赴难,是苏州知府姚善劝阻了他们并帮他们改了户籍和名字。”廖镛说道:“黄叔叔就葬在马鞍子山,所以他们四个谁也不肯走。我已经帮老三黄润老四黄泽藏好了,绝不会有事。” “嗯,这事得弄妥当才行,不能连累了你和姚知府,咱们得商量个万全之策...”方中愈和廖镛商谈了好长时间,才从后门出了县衙,绕了一圈回到客栈...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晨方中愈说自己打听到一道美食、便带着众人来到东城门内的聚福酒楼。这是昆山县唯一一家挂四个幌的酒楼,有特色烤香猪。 众人一听都来了兴致,问了猪的大小一下要了两只,那猪都是现烤众人只好等;正闲说话楼下忽然传来吵骂声,众人恰好挨窗而坐便望下去 酒楼前的道路上躺着一个老汉,身旁倒着两只竹框、青菜散落一地,看样子是进城卖菜的农夫。在老汉身前远立着七八匹马,一匹红马上坐着一个身穿锦绸的汉子,其他人等多数穿着蓝色短衣。 听那锦绸汉子骂道:“你瞎了眼了,惊了老子的马我要你的命!快快闪开,老子还有要紧的事要办...。”那老汉被撞得不轻,哼哼唧唧半天才坐起来,看他胡须花白少说也得六十多岁了。 方中愈见那些蓝衣汉子中间有一个公差、不由心中一动,嘀咕道:“这土豪太霸道了吧!”锦绸汉子见老汉不动,火更大了,“老子说话你没听到啊...把这老东西给我拖一边去。”蓝衣汉子齐声答应,便有三四个人下马。 “妈的,这也太嚣张了!”方中愈轻声咒骂。一旁的莫生谷可搂不住火了,大声质问:“嗐!干什么呢?欺负老实人是不?” 锦绸汉子和那些蓝衣人都抬起头,锦绸汉子二十四五的年纪,眉眼也算清楚、只是长了一脸骚疙瘩,没好气的问道:“是谁放屁?”窗户边趴着十几人,他也不知道谁。 “是老子我!”莫生谷指指自己鼻子尖,说道:“你把人家撞了不说赔礼道歉,居然还骂人?你还是人吗?”“客官...”酒楼老板小声说道:“你可别惹他,他可是我们昆山一霸,你一个外乡人惹不起的。” 这时,锦绸汉子横扫两眼沉声问道:“小子,你是哪来的?”莫生谷才不怕什么一霸二霸的,大声答道:“你管得着吗?赶快把老汉扶起来!”“哎呀!”锦绸汉子撇撇嘴角,“你他妈是谁啊?王八壳子长绿毛,敢跑这充大个儿!有种你下来?” “下去怎么样?”王宏建抢着说道:“痛快照他说的话做,否则大爷下去把你脸上疙瘩都拍瘪了!”“哎呀?人还不少,不是兔子养的就下来!”锦绸汉子说着冲后面一挥手,蓝衣汉子们纷纷跳下马。 “混蛋,你别走...!”王宏建向方中愈看过来,后者微微点头,“别把人打坏了。”“好嘞!”王宏建和莫生谷立时纵身跳下去。那七八个蓝衣汉子正想冲进酒楼,见两个人神兵天将般从天而落不禁吓了一跳。 莫生谷喝问:“大爷下来了!”锦绸汉子嘿嘿笑了,拿着马鞭一指,“就凭你俩也想管大爷的闲事儿?就不怕出不了昆山吗?”他这句话是暗号,众蓝衣汉子立刻冲上来打。 王宏建和莫生谷可是几千个锦衣卫中挑出来的精英!三拳两脚就把这七八个蓝衣汉子撂倒了。锦绸汉子这才心惊起来,“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莫生谷指着他鼻子说道:“立刻把老汉扶起来...!”王宏建说道:“老汉被你撞伤了,赔人家十两银子当医药费!”锦绸汉子气得瞪眼,可看看哎哟哟乱叫的手下只得下马扶起老汉,又给了十两银子。 “这还差不多!”莫生谷挥挥手,“滚!”锦绸汉子跳上马,狠狠瞪了一眼才策马离开.... 酒楼老板佩服众人说烤猪算他请客,又 劝众人吃完了快走!“那个人很厉害吗?”宋英杰问道。酒楼老板答道:“他外公在京师当大官,他自己也是京师营的百户,每天闲逛都不去当值,你说厉害不?” 田再光好奇的问:“他叫什么名?他外公当什么官?”“他叫丰衣锦,”酒楼老板答道,“他外公坐啥官可不知道,反正是大官!” 众人闻听都望向方中愈,后者冷笑说道:“不会这么巧吧...?” 两刻钟后,方中愈一行人出酒楼直奔县衙。离大门还有几十步,就看到门外拴着十来匹马、几个蓝衣汉子坐在树下乘凉。 “哎哟?”莫生谷说道:“总旗,还真是那个混蛋!”方中愈像是自言自语道:“这种人举报...不会是跟人有仇要害人吧?” 几个蓝衣人惊疑的盯着他们,方中愈等人也不理会,下了马大摇大摆的走进衙门。方中愈走进偏堂,见廖镛、丰衣锦在里面。他装作没看到丰衣锦,直接走向廖镛,“廖大人,举报的人到了吗?” 廖镛起身说道:“方总旗,这位就是丰衣锦丰大人。”方中愈这才转向丰衣锦,见后者一脸惊骇的瞧着众人,“你...你们是...是锦衣卫?” “锦衣卫北镇抚司总旗官方中愈,”方中愈冷冷的说道,“你就是丰衣锦...好像刚刚见过呀?”“是...”丰衣锦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廖镛故作纳闷,“你们认识?” 方中愈含笑说道:“刚才吃饭时看到他骑马撞了人...坐下吧!丰衣锦,把你知道的情况说一说。”丰衣锦却不坐,说道:“方大人,真不怪我,是那老头突然横过...。” “算了,”方中愈不客气的打断他,“说说黄子澄后人,我没时间听那些闲事。” 丰衣锦的脸色很不服气,说道:“不知道廖知县跟你说过没有,我是京师三千营的百户官,我的外公是...。” “嗐!”方中愈不耐烦起来“我们来抓捕黄子澄后人,你是举报人只说案情就行了,其他与之无关的就不要说!”“呃...?”丰衣锦被咽得一口气没上来,一旁的莫生谷、宋英杰等人都努力憋着笑。 方中愈皱皱眉头,“你以为我们北镇抚司每天很清闲吗?已经等你三天了...。”他猛然想起已经进六月了,也不知道特赦令下来没有,若是耽误了齐楚嫣的事情可是糟糕之极。 “好吧!”丰衣锦强压住怒气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住在马鞍山附近、叛逆黄子澄的坟离我家不远。我发现有人经常给叛逆黄子澄上坟,你说可疑不?” “你说清楚些,”方中愈说道:“什么地方可疑?上坟的是黄子澄的后人吗?” “去给黄子澄上坟还不可疑吗?”丰衣锦说道:“如果跟黄子澄没有关系,能总去上坟吗?” “哦...”方中愈点了点头,“能证明他们是黄子澄的后人吗?”“这个...还用证明吗?”丰衣锦露出疑惑的神色。方中愈摇头说道:“朋友就不能上坟了吗?当年黄子澄被诛九族,不能证明他们是黄子澄的后人我们怎么抓人?” “是,他们肯定是!”丰衣锦拍着胸脯说道:“我观察过他们不是简单的上坟,他们还哭、磕头、烧纸,朋友不应该那样吧?”方中愈转向廖镛,“廖大人,这件事情你们昆山县也经过手,你说说。” 廖镛说道:“丰大人所怀疑的有两个人,一个是马鞍山上五云观里的道士田立微、另一个是靠山村的里正田彦修;我曾经仔细审问过他们,可他们的名字、祖籍都与黄子澄无关,我也不能胡乱抓人呀?” 方中愈见丰衣锦着急要说话,便冲他点头,“你说。”“方大人,户籍是可以改的感情却改不了...”丰衣锦说道:“只查户籍当然没有用!”方中愈问道:“那你说查什么有用?” “什么都不用查,”丰衣锦蛮横的说道:“把他们抓起来上大刑,看看他们说不说?”方中愈轻笑一下,说道:“你先到外面等着。”丰衣锦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走出去。 方中愈转向宋英杰等人问道:“你们怎么看?”“我看没什么谱,”莫生谷说道:“一点证据都没有啊!” 田再光说道:“让我说不需要什么证据,能磕头哭坟的确不是普通关系。”一向不喜欢多言的俞方舟说道:“总旗,咱们应该看看那两个人再说!” 方中愈心想也是,就这么否了丰衣锦容易引起怀疑,便说道:“好,那咱们就到马鞍山走一趟,如果真是黄子澄的后人咱们也能立一功。”... 第五十四章——施计(2) 方中愈等人出了县衙,让丰衣锦带路去马鞍山,丰衣锦却有些犹豫。方中愈疑惑的问道:“是你一再举报的,我们才不远千里来抓人,这时你怎么又反悔了?” “没有,方大人、我绝没有反悔的意思。”丰衣锦连忙说道:“我是...我是看众位大人远来辛苦,眼看到中午了我想请众位大人吃顿饭。呵呵...还请众位大人赏光。” “不用了,我们刚吃过。”王宏建说道:“办案要紧,赶快上路吧!”“我还有...”丰衣锦话说一半突然转口,“咱们立即上路...” 方中愈等人解缰绳上马,丰衣锦却拉了两个家奴低声说了些什么,启程的时候那二人没有一起走... 不大工夫一行人便出了昆山县,丰衣锦等人好像不急着赶路、只纵马慢跑。方中愈问其原因,丰衣锦说派人去买吃食、在等同伴赶来所以慢些。 过了一个多时辰,三个蓝衣人才赶上来。崔万霆诧异道:“刚才走了两个,怎么回来三个人?”“谁知道搞什么玄虚,”宋英杰说道:“看这些人个个贼眉鼠眼的,都不是什么好鸟。” 方中愈看到一个蓝衣人跟丰衣锦嘀咕了好一会儿,心中暗暗高兴,对身旁的莫生谷说道:“你和刘谦回昆山县去,想法找到那个被撞的老汉,看他有什么意外没有...。” 马鞍山离昆山县的确不近,一行人歇了一晚第二天下午才赶到,丰衣锦想带方中愈等人到他家里去被婉言谢绝了。方中愈让他领路来到乡公祠,派田再光和崔万霆去集镇买吃食、让王宏建和梁世宽去靠山村带田彦修。 丰衣锦竟然也不去吃饭,一直陪在公祠之内;为了讨好方中愈,不时命令祠长沏茶换水。乡上和靠山村只相隔二里路,没用两刻钟王宏建便押了个三十几岁的黑脸汉子进来。 丰衣锦立刻凑到方中愈身边,“方大人,他就是疑犯之一。”“你说他是...黄子澄的后人?”方中愈看着黑脸汉子笑起来。 丰衣锦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我可是亲眼看到他到黄子澄的坟上磕头、哭拜...。”方中愈白了他一眼,“黄子澄是翰林学士家里世代读书,我怎么看不出他像个读书人...你就是田彦修吗?” 王宏建押了那黑脸汉子走近,说道:“这是我们总旗大人。”“见过总旗大人。”黑脸汉子说的是昆山本地方言,施礼说道:“小人是靠山村里正田彦修。” 方中愈问道:“你祖籍哪里?可认识黄子澄吗?”“回大人,我就是苏州府人并不认识黄子澄。”田彦修答道。方中愈又问:“你既然不认识黄子澄,为什么到他坟上拜祭?” “回大人,我家世代为农总想出人头地,去拜他是想沾点官气好让我儿子有出息。”田彦修答道。 方中愈心中暗笑,绷着脸问道:“丰衣锦,黄子澄是江西分宜人而他却是昆山口音,你怎么说他是黄子澄的后人?”“方大人,”丰衣锦急忙说道:“他在此居住数年了自然学会了昆山话。” 这时,田再光和崔万霆买了吃食回来,方中愈问道:“大伙看看,他像黄子澄的后人吗?”田彦修噗通一声跪下来,“总旗大人为我做主啊!”方中愈诧异道:“怎么回事儿,你说说?” 田彦修从怀里取出户籍说道:“总旗大人,姓丰的要买我家的地、我不卖他他就一再诬陷啊!求大人为我做主。”方中愈心想:怪不得县、府两级官员都不怕事发,原来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拿过户籍交给王宏建去和祠长比对,问道:“丰衣锦,田彦修说的事情可曾有?” 丰衣锦叫屈,称绝无此事。王宏建回报说户籍相同,田再光忽然走过去抓起田彦修的手看。方中愈说道:“田彦修一口昆山口音、皮肤黝黑、双手粗糙,哪像读书人...。” 田再光忽然走到他身边,小声说道:“当年抓黄子澄我去了,这个人还真有几分像...。”方中愈心中微惊,“你能确定?” “不能,但是最少有三四分相似。”田再光说道:“他的手臂上的皮肉白嫩、无名指指甲有块凹陷,像是长年握笔留下的。” 方中愈心中暗骂:怪不得这个老混蛋能进北镇抚司,果然有两下子。为难的说道:“只凭这两点...太牵强了吧?吃饭、吃过饭再说。”众人都饿了,立刻拿过吃食... 田彦修是疑犯自然不能走,让他蹲去角落里想证据,丰衣锦也回家吃饭。事情本来挺顺利,方中愈原打算对对户籍、以田彦修的口音和一副农民相为由否定。没想到半路杀出田再光这个程咬金,他既然说出田彦修同黄子澄相像方中愈就不能强行否定了。 边吃东西边想办法,方中愈难免脸有愁容。崔万霆忽然说道:“总旗,我有一个办法,咱们可以把那个老道也押来。”王宏建纳闷道:“把老道弄来就能搞清楚吗?” 崔万霆说道:“丰衣锦说这两个人都是黄子澄后人,如果属实这二人必定长相相似。”俞方舟笑道:“这可不准成,有的父子还不像呢,有的没关系长相却相似。” “父子俩不像?”田再光笑道:“那只能说明不是他下的种!”众人听了都笑起来。 吃过饭,王宏建便拉了椅子去阳光下打盹、张山山直接趴桌上、崔万霆来回走动消化食、陈伯言找纸要解手、田再光受了传染也跟着去。 方中愈起身向田彦修走去,“想出什么证据没有?”田彦修哭丧着脸答道:“总旗官,我就是一个农夫咋证实啊?”“那就没办法了!有人举报我就得抓你,谁让你给叛逆上坟的...。”方中愈来到他身前忽然压低声音说道:“我是姚善、廖镛的朋友...”随即又提高声音,“难道你不知道黄子澄是叛逆吗?” 田彦修愣了一下,随即大声答道:“总旗大人,我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会去啊!”方中愈轻声问:“你和你大哥像不像?”“总旗大人,丰衣锦就是想霸占我家的地...”田彦修抽空说道:“一点都不像。” 方中愈心中高兴,“丰衣锦可说没那么回事...你咬住这条就行。”田彦修眼露喜色,点头道:“总旗大人,你十里八村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丰衣锦仗势欺人是昆山一霸!有百姓知道详情却不敢给我做证呀!” “那可不好办呀...!”方中愈心里有了底,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回去坐下,等丰衣锦回来便让他带路去找另一个疑犯。 众人出来上马,丰衣锦忽然问道:“方大人,我记得你们应该是十一个人,怎么少了两个...?”“不该问的就别问!”方中愈横了他一眼。 出了镇子就看到一座山,此处是平原所以山虽然不高却是一峰独秀,那山正中有个凹、从远看去酷似马鞍之型。马鞍山离得很近,小半个时辰便到了。 那五云观在山腰处,寺庙不大只有两层大殿也少有香客,二十来人一进观便有四五个道士迎出来。丰衣锦突然指了其中一个道士嚷起来,“方大人,就是他!” 被指道士四十岁左右,四方脸型、眉毛浓密却短、环眼、面白无须;望着丰衣锦脸含怒意,单掌立胸念声法号,“无量天尊!”方中愈看看道士又看看田彦修,忽然仰天大笑起来,“丰衣锦,你是举报这二人是黄子澄的后人吗?” “对呀?”丰衣锦说道:“我不止一次看到他们去给黄子澄上坟...。”“等等,”王宏建打断他问道:“你说说他俩是什么关系?” “我哪知道啊?”丰衣锦满脸的不高兴,“方大人,他们给叛逆黄子澄上坟就应该抓,至于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和黄子澄是什么关系,应该是由你们来查吧...?” “我和黄子澄没关系!”田彦修突然嚷起来,“总旗大人,你得给我做主啊!这个姓丰的就想占我家的好田地,才三番五次的陷害于我!”话是向方中愈说的,眼睛却向白面道士使了个眼色。 那白面道士走上几步,向方中愈跪了下来,说道:“总旗大人明鉴,我和黄子澄确实有关系...。” 方中愈听那道士自己承认同黄子澄有关系很是诧异,心想:我在想法替你开脱,你却自己承认!什么意思?难道是要行那舍车保帅的计策,牺牲自己成全别人... 没用方中愈发话,田再光和崔万霆立刻跳过去、绣春刀出鞘一边一把架到他的肩上。丰衣锦立刻得意起来,“怎么样方大人?他自己都承认了吧...?” “大人、大人,”一个须发皆白的道士走上前,“无量天尊,这位大人你得让田立微把话说完吧?”方中愈定了定神,向那白面道士问道:“你说说和黄子澄是什么关系?” 田立微说道:“我是苏州府太平镇人,早年间黄子澄先生曾在太平镇开办书堂,我曾随黄先生读书三年。之所以去给他上坟拜祭,全是出于师生之谊。” “哦...”方中愈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那个老道士说道:“这位大人,我等都是出家之人,不问世事。黄子澄得罪了当今皇帝该死,但是他是个文人、学生给老师上坟不算什么罪过吧?” “说的也是,”方中愈故意向田再光问道:“九族都是哪九族?我还真不太清楚。”“总旗,九族是父族四辈、母族三辈、妻族两辈,师生不在其列。”田再光口中答着,绣春刀也便收了起来。 “哎呀!黄子澄当年是罪诛九族,”方中愈摸着下巴说道:“那你就起来吧...”“方大人,他...”丰衣锦哪里肯甘心,急急的说道:“他说谎,你是没看到他在坟上哭的样子,根本不可能是哭老师!他哭的那叫一个悲,就算我爸爸死我也哭不成那样...!” 第五十五章——误杀 方中愈看了丰衣锦几眼,心中又好气又好笑,问道:“这么说,你跟你父亲关系不好喽?”“不是、不是...”丰衣锦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那是为什么?”方中愈笑问:“哭自己父亲都不悲伤,你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吗?” “不是...”丰衣锦突然发觉自己的嘴很笨,想了一会儿才说下去,“方大人,他们是悲伤的太过了...而且,田立微是太平镇人、田彦修是昆山人,可他们俩怎么都姓田呢?” “哈哈...都姓田也算证据呀?”方中愈指向田再光,“他也姓田,安徽凤阳人。”“这个...真的?”丰衣锦憋气又窝火。“当然是真的!”田再光答道。 丰衣锦张张嘴说不出话来。“不过,”田再光接着说道:“我祖籍却是苏州太平镇的,...这位大哥,你是哪枝哪房的呢?我怎么没听说过?” 事情急转直下,方中愈万没料到田再光也是太平镇人氏,心中立刻提起来。“是吗?”田立微微笑说道:“我父亲田再秀、爷爷田见仁,不知大人名讳如何称呼?” 田再光答道:“我叫田再光,父亲是田见信。”“仁义礼智信...哟?您是我堂爷爷的儿子,”田立微施礼说道:“那你还是我族叔呢...!” 方中愈这颗心算是落了地,暗想苏州知府姚善厉害,准备工作做得真到位。田再光呵呵笑道:“没想到,在这还碰到亲戚了!” “无量天尊,”田立微问道:“记得父亲提起过,堂爷爷早年做皮匠、不知现在生意如何?”他这一问,王宏建、崔万霆等人都诧异的望向田再光,心想你不说你父亲在凤阳当官吗?怎样改皮匠了? 田再光也没想到对方对他家中如此了解,不由涨红了脸,“没...家父后来有...有奇遇,后来做官了。”众人见他脸色变幻莫测,一望而知是在撒谎。 “丰衣锦,”方中愈问道:“你还有其他说辞吗?”丰衣锦脑子有点乱,“这个老道不是,他...田彦修肯定是黄子澄的后人!” “你有证据吗?可别再说上坟不上坟的事情!”方中愈声色俱厉,“胡乱猜测、怀疑,你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 “有证据!”答话的却不是丰衣锦,众人扭头看去,见大门口涌进十来个人。走在前面的竟然是昆山县县令廖镛,旁边是莫生谷和刘谦,再后面是县衙的衙役。 “哟?廖大人怎么来了?”方中愈装出吃惊的样子,心中却窃喜。廖镛说道:“本县发生命案,我到此是捉拿罪犯的。”“总旗,”莫生谷说道:“被撞的老头死了...他去看病时有人追到医馆抢走了那十两银子,并且又打了他一顿;重伤不治死了!” 方中愈转向丰衣锦,不禁虎目圆睁,“你知道这件事情吧?”“我...?”丰衣锦连连摇头,“我怎么会知道...我一直跟你在一起...” 廖镛喊了一声,“郝郎中!”“在...”从众衙役后面转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胖老头,人未近身先有药草味飘来,不用问便是看病抓药的郎中。 廖镛说道:“郝郎中,你仔细认一认在场之人,可有那行凶打人者?”“好、好...”郝郎中个子矮,踮起脚尖向丰衣锦身后的家奴中扫视。 “哎?”丰衣锦怒道:“死朗中,你往哪看呢?”郝郎中被他一喝吓得缩回身子。廖镛寒着面孔说道:“丰大人,你不让他找凶手难道心中有鬼吗?” “我有什么鬼了?知县大人可不能乱说...。”丰衣锦一句话没说完,他身后的一个蓝衣汉子悄悄往人群后躲去,转过身便要往后殿跑。 王宏建离得近些,两个箭步赶上去薅着他的后衣领扯回来,向地上一掼,“小样的,你当锦衣卫是吃干饭的啊?” 廖镛赞许的看他一眼,向那郎中问道:“郝郎中,是这个人行凶吗?”郝郎中看了两眼,点头道:“就是他...颧骨上有道疤。” “把他锁了!”廖镛大声喝道。立刻有衙役上前将那家奴上了锁铐。“哎...!”丰衣锦阻拦道:“廖知县,你有什么证据敢锁我的人?” “郝郎中亲眼所见,还不是证据吗?”廖镛向他一指,“来人,把指使家奴伤人的丰衣锦也给我锁了!”“我看谁敢?”丰衣锦退后一步,立刻抽出腰间单刀,“老子是朝廷的军官,哪个敢锁我?”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廖镛沉声说道:“丰衣锦,你要持械拒捕吗?”“滚一边去!”丰衣锦撇着嘴说道:“你一个小小知县算个屁!老子是百户官,堂堂的正六品!” “混蛋!”方中愈喝道:“大明律可没说六品官犯法就没事,放下刀子!”“你也给老子一边呆着!”丰衣锦恼羞成怒,“一个小总旗咋呼啥?看你像个人叫你一声大人,看你不顺眼就是狗屁!我外公是三皇子的长史,听好了是皇子的长史...姓廖的,你把我的家人放了!” “呵呵...哈哈...”方中愈大笑起来,“别说你外公是长史,就算你自己是长史也没有用!指使家人行凶、指使者和行凶者同罪,持械拒捕罪加一等;如果你再不放下刀子我可以立时杀了你!”说着,双目立起射出两道寒光,那寒光令人不寒而栗、几乎可以杀人。 其实,杀人并不容易,没有一股狠劲儿是杀不了人的。杀过人的人身上自然带着一股气势,一股冷酷、凶狠、威煞的气势,杀人越多气势越强。方中愈杀过十几个人,伤人更是无数,身上所带煞气尤其强盛。 丰衣锦触到他冷酷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战下意识退了两步,咬牙说道:“你少吓唬老子!老子大小也是朝廷命官...都给我抄家伙,我看谁敢动我?” 那些家奴都知道他外公是大官,平时也都天不怕地不怕的横行霸道惯了,这时听他一说还真的纷纷扯出刀子,几个道士和郝郎中吓得躲开远远的。 “方大人,这件事情只有请你来处理了。”廖镛毕竟是文官,这时便退了开去。 方中愈将手一挥,王宏建、宋英杰等人都抽出绣春刀将丰衣锦这一干人围在当中。方中愈说道:“丰衣锦,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立刻收起刀子戴上锁铐!否则,杀无赦!” “你少跟老子吹牛皮!”丰衣锦骄横的固执,“我看谁敢动我?”“顽固不化!”方中愈一步步逼近,“放下刀子!”“别过来!”丰衣锦眼露凶光挥了挥刀子,“再过来我可要砍了...!” “放下刀子,你这是在拒捕...!”“你别过来,我可真砍了...!”活该丰衣锦倒霉,看到方中愈逼近还真的持刀砍向他的头部。 方中愈早有杀他之心只是一直找不到理由,这时见他主动出手心中高兴,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实则他可以很轻松的夺下刀子,这时却故意装作势均力敌、三绕两绕用力一搡,丰衣锦立足不稳向后跌出。 丰衣锦的后面站着十来个家奴,个个手中持着刀剑正不知道该不该动手;没想到丰衣锦猛然撞过来想缩手都来不及,只听`噗噗`两声轻响,一刀一剑分别刺进丰衣锦的后腰和软肋。 “是...是谁?”丰衣锦很纳闷,身后都是自己人呀是谁在后面偷袭自己?脑袋刚转了一半便转不动了,身子一斜歪倒在地。一切只在转瞬之间,直到丰衣锦倒地两个家奴才惊慌的松开兵器。 方中愈拍手叫道:“你们怎么误杀了主人?”那两个家奴都吓傻了,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宋英杰和莫生谷等人喝令众家奴放下兵器,廖镛立刻命令衙役把他们都锁上。 “真是没想到,”方中愈向廖镛说道:“丰衣锦太过蛮横,被自己家奴误杀也算报应!”说着眨了眨眼睛。廖镛心中了然,说道:“也怪不得旁人,只怪他自己做恶多端、飞扬跋扈。来人...现场之人都录了证词,丰衣锦死于家奴误杀。” 道士区出纸笔,靠山村里正、众道士、县衙衙役、两个没来得及走的香客...就连丰家家奴也都录了证词... 其实,这一切都是方中愈和廖镛商量好的计策,那挡路老汉是廖镛安排的;方中愈所以带人到那家酒楼吃饭,便是要管这场`不平之事`。廖镛算准了丰衣锦不肯善罢甘休,安排了两个心腹在医馆,丰家家奴果然追去、混乱中老汉趴到地上装死... 既然举报人丰衣锦死了,他所举报之事自然不了了之,方中愈同廖镛告别立刻下山,也不回昆山县、直接向西北奔无锡而去。他惦记着特赦令的事,一路催众人赶路,不一日赶回京师。 进京师南城门时差两刻钟正午,众人都被骄阳晒得躁热,莫生谷说道:“总旗,先找地方歇一歇吧!这时赶去也见不到庞大人了。”“对对对,”王宏建立时响应,“正是午休时间,先喝两杯水酒凉快凉快再说!”方中愈心想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便同意了。 一进城,众人忽然感觉走错了地方。只见道路都用细沙、石灰铺得平平整整,路旁绿树成荫、花团紧簇,就连买卖店铺都装饰一新。 再走几步,迎面锣鼓声喧天,居然是玩社火、舞龙的;众人见了更是惊奇不已,等寻了家酒楼便去打听老板。 酒楼老板答道:“众位爷想是刚到京师,六月十七是成祖皇帝登基五周年,皇上下令大庆一个月。如今天下太平、百姓丰衣足食,都是成祖皇帝的功劳是得好好庆祝一下啊...!”众人这才恍然。 方中愈心中有些不快,天下太平、百姓丰衣足食倒是实情,可是朱棣照样是个该杀的暴君! 众人上到二楼坐下,要了饭食、酒水,闲谈庆典之事。忽然,楼下忽然传来女人的惊叫声... 第五十六章——东洋鬼子 方中愈靠近窗子,听到叫声立刻往楼下望去。见三四个穿异样服装的男人在社火队伍中乱撞,搞得街上一阵混乱。 “怎么回事儿?”陈伯言凑过来,“那几个...是东洋人吧?”方中愈嘀咕一句,“东倒西歪的像是喝多了酒。”莫生谷也凑过来看一眼,“妈的,这帮矮冬瓜,一喝酒就耍酒疯。”酒菜陆续送上来,没有人再过来看。 几个东洋人顺着大街向北去了,喧闹声也渐渐止歇。喝了几口酒方中愈又朝窗外看了一眼,发现那几个日.本人没有走远,在不远处围着几个男女说着什么。 方中愈心中纳闷不免多看了几眼。那是三个女子两个男人,三个女子穿着素雅、看服饰不是普通百姓。忽然两个男人同四个东洋人推搡起来,三个女子吓得挤做一团;转眼间四个东洋人突然大打出手,将两个男人打倒便去拉扯那三个女子。 三个女子无处躲闪只能惊叫着与之撕扯,围观的人中有人斥责,都被东洋人打倒了。“混蛋!”方中愈火往上撞,右手一搭窗台直接跃出去。 “都让开...闪开!”方中愈转眼便来到人群之外,双臂一分从人群中硬挤了进去。三个东洋人正各拉住一个女子强行搂抱,另一个东洋人则在外围拦打阻止的人。 方中愈窜到一个东洋人身后,照着他软肋便是一拳。这一拳含怒而发,打得那个东洋人吭都没吭便软倒在地、抱着肋部不停扭动身体,怕是被打岔了气。 “八嘎呀路!”负责阻拦的东洋人嚎叫着直奔方中愈冲过来,离得还有五步远便飞身跳起、右拳挂着风声向他面门打来。围观百姓看到他如此凶悍不由齐声惊呼,有人更提醒方中愈小心。 方中愈看准对方来势向左一侧身,不等他落地便飞起一腿踢在他小腹上;那东洋人怪叫一声,栽在地上爬不起来。围观百姓纷纷鼓掌,大声喝彩。 直到这时另外两个东洋人才惊觉,先后放开拉扯的女子向这边走来。“你是什么人?”一个高个、白脸、头顶梳着一个抓髻的东洋人抄着生硬的汉话问道。 “老子是大明朝人!”方中愈大声答道:“他妈.的东洋小鬼子,你们竟敢在大明朝京师撒野,活得不耐烦了?” “好汉,揍他们、揍他们狗.日的...!”“敢在我们家门口欺负人,打死他们...!”围观的百姓纷纷骂道。 “八嘎!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另一个矮个子东洋人穿着华丽、头发用什么缠成了一根辫子的模样立在后脑。方中愈记得他当初驱赶马队,曾经跟自己过过几招,冷笑说道:“我管你是谁?到了大明朝就得学学规矩!” 竖小辫的东洋人显然没有认出他,瞪目咧嘴说道:“我们是日不落帝国的使节,到这里来是朝贺你们皇帝登基庆典的...。” “滚你娘的蛋!”莫生谷不知道何时赶过来,大声骂道:“管你是什么鬼孙子,到我们京师来欺负人就打你个王八蛋!” “八嘎!混蛋...!”竖小辫的东洋人大怒,抬手抽出腰间的佩刀。方中愈见那东洋刀只有两指宽、倒有三尺长,刀身几乎没有什么弯度,刀一出鞘寒光闪闪、冷气逼人,真是把好刀。 这时,两个被打伤的东洋人都支撑着走过去、与同伴站在一处;那两个蓝衣人也爬起来,护着三个女子躲在一旁。围观的百姓一看动了刀子,都让开十几步,圈子里只剩下四个东洋人和方中愈等人。 方中愈见那东洋人如此骄横,心中火更旺了,大声喝道:“老子是锦衣卫!把你的刀放下!” “噢...怪不得这么厉害,闹了半天是锦衣卫...。”“大人,狠狠揍这几个东洋鬼子...!”“打他!敢到我们大明朝欺负人?砍他的头...!”围观百姓纷纷喊道。 “锦衣卫算什么?”竖小辫的东洋人怒声说道:“赶快赔礼道歉!不然的话,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滚你娘的蛋!臭鬼子!”王宏建大声骂道:“赶快放下刀否则老子剁了你!” “八嘎!”竖小辫的东洋人见对方十一个人个个手按刀柄、呈半圆围住己方,撇嘴说道:“难道大明朝人就这点胆量吗?仗着人多欺负人算什么本事,老子可不怕!” “呸!”王宏建走上两步,“人多算欺负你,老子自己打你们四个!”四个东洋人齐声大笑,竖小辫的东洋人说道:“我一个人就足以打败你们全部!” 那个高个白脸的东洋人急忙拉住他,用东洋话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拔出刀冲上来。王宏建也是火爆脾气哪里会怕他?迎上一步,抢先出刀。 高个东洋人横刀一挡,就势一刀砍向王宏建胸腹、刀势奇快,王宏建急忙立刀挡架。高个东洋人并不变招,双刀碰在一处后突然向前冲刺。 王宏建不提防他有此怪招立刻疾退,犹是他反应敏捷胸前衣裳还是被划开一道口子。那东洋人得了势,`唰唰唰`左砍两刀右砍一刀,突然之间双手持刀当头力劈。 王宏建被对方快刀攻得手忙脚乱,勉强合刀上架,这一下便没用上力,绣春刀差点被砸飞了。高个东洋人趁他乱了刀法,钢刀直奔他左肩斜劈下来。 王宏建来不及挡架、避无可避,只得闭目待死,耳边`当`的一声大响,有炙热的火星溅在脸上。王宏建感觉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相仿,吓得心脏突突直跳,睁开眼睛看到方中愈挡在他身前不禁面露愧色,悄悄退开去。 “混蛋!言而无信!”高个东洋人大声质问:“两个打一个算什么本事?”方中愈看看自己的刀没有损伤放下心来,沉声说道:“东洋鬼子,你想杀人吗?” “哈哈...可笑!”高个东洋人说道:“比武当然有死伤,如果怕死就不要比了。”“好,我跟你比!”方中愈向后挥挥手,“你们都让开,别让小鬼子说我们欺负他们!” 高个东洋人嘿嘿笑道:“小子,这可是你自己找死!”突然跳过来挥刀就砍。方中愈知道他刀法快,看对方钢刀砍过来也不招架、向旁闪开挥刀反攻他腰部。 高个东洋人吃了一惊,一刀砍空急忙画了半个圈迎上去。同样的道理,他这一下也是勉强为之双刀一碰差点脱手飞出。 方中愈也学了他的招法持刀挺刺,相同的一招,王宏建堪堪躲过、高个东洋人却没有那么幸运被方中愈一刀刺在腹肋之间,围观的百姓和锦衣卫众人大声叫好。 高个东洋人没能躲过去不是因为他反应慢,而是因为方中愈的速度要比他快得多。方中愈没想要他的命,一刀刺中立时抽刀停式,没想到高个东洋人甚是硬朗,左手捂着伤处、右手持刀横砍过来。 “你找死!”方中愈身子下伏、右手往上一撩,在他持刀手臂上砍了一刀。高个东洋人痛呼一声,撒手扔刀急忙退回去。 方中愈刚一起身,先前被他踢中小腹的东洋人便跳过来,挥动钢刀拦腰就砍。 “你们太也张狂了,竟然敢当众杀官!”方中愈动了真怒,让开对方钢刀施展紫光闪电刀法和他战在一处。 这个东洋人的功夫可不如高个东洋人,只两个照面方中愈便试出他功夫深浅,手上急攻两刀忽然停下来;东洋人挡了两挡猛然间不见了对方刀影不禁愣了一愣,方中愈趁势一刀挥出砍在他左肩上。 “八嘎...混蛋!”东洋人受了伤并不退却反而疯子一般扑上来。“老子让你狂!”方中愈暗自咬了咬牙,砸开对方的钢刀顺势一刀在他咽喉间划过。 东洋人惨呼一声将钢刀拄地勉强稳住身子,看看方中愈似乎想要说什么,突然之间颈下鲜血狂喷、一头栽倒在地。围观百姓欢呼雀跃,大声叫杀的好。 方中愈看看剩下的三个东洋人,说道:“你们冒犯了我朝女子,赶快赔礼谢罪...!”“该死!”竖辫子的东洋人倒拖钢刀走上几步,满脸怒容的说道:“我们日不落帝国的武士怎么能给女人谢罪!” “不赔礼谢罪你也得死!”对方的蛮横令方中愈愤怒。“八嘎呀路!你竟然敢侮辱我们日不落帝国的武士?”竖辫子东洋人持刀方式很怪,刀在肘后、好像拿着长匕首。 方中愈将绣春刀斜举面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是你想找死!”“那就试试!”竖辫子的东洋人猛然跨上一步,单臂一抡钢刀反砍过来。 方中愈奇怪他如此拿刀不嫌别扭,侧身让过便要反攻,可是还没等他出刀一柄明晃晃的钢刀猛然刺到了胸前。“呀?”方中愈大吃一惊,急忙脚尖点地于不可能之间退开二尺。 竖辫子的东洋人也惊呼了一声,左手收回右手钢刀再次抡砍过来。方中愈这才看明白,原来他双手各持一把刀,右手刀长、左手刀短。 方中愈还没有遇到过使双刀的对手立时加起了小心,使开绣春刀左挡右架、仔细观察他的路数。 竖辫子东洋人的右手长刀专职劈、砍、剁,全是大开大合拼力的招式,左手短刀却灵活得多刺、挑、扎、切、划...变化多端;双刀配合连环进击,长刀一过便是短刀、短刀未收长刀已到。 对方是练熟了的双手配合极是紧密,方中愈找不到破敌之法只能边挡边退,不大工夫已经绕了小半圈。东洋人的攻势越来越盛,口中连连呼喝、左一刀右一刀的攻过来,“混蛋!你不是很厉害吗?来呀...让你看看日不落帝国武士的厉害!” “狗屁!”方中愈突然横跳一步,反手刀砍他肩背。东洋人左手刚刚刺出一刀、急切间转不过身,只好向前抢出,方中愈身形一转继续攻他后背... 第五十七章——非凡身份 东洋人虽然双刀在手却无法招架后面,只好向前纵跃躲避。方中愈连续追击不给他转身的机会,口中还戏谑道:“小鬼子,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敢跟我打了?来呀...让你看看我大明朝武士的厉害!” 这番话是刚才东洋人说过的,现在情形翻转、惹得围观众人哄笑起来。“八嘎...支那人混蛋!”东洋人气得暴跳如雷,突然合身扑倒一个咸鱼翻身舞动钢刀贴地扫来。 这一招太奇怪了,眼看雪亮的刚刀砍向自己小腿方中愈急忙纵身跃起从他身上跳过去;竖辫子的东洋人急忙挥短刀砍削,可惜只差一点点没有砍到。 东洋人用短刀刀柄撑地,跳将起来便向方中愈后背攻去,心想:小子,我让你也尝尝背后受敌的滋味!刚刀还没挥出,对方的单刀却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撩过来,东洋人只得停步招架。 方中愈一刀阻住对方攻势,立刻转身挥刀直劈。竖辫子的东洋人只能横过长刀硬挡,他反手握刀发不出力,双刀一碰不由得退了两步。方中愈见状,纵身形跳起又是当头一刀狠狠劈下去。 东洋人再挡一下长刀差点脱手,脚下连退了三四步,急忙翻转手腕变成正手握刀。不料方中愈连续两刀直劈后,忽然横刀砍他右腰。 东洋人将长刀立起刚好挡住,挡是挡住了却没能架开,方中愈双手用力一推刀锋便切入了他的大腿。东洋人反应倒快,危急之际将长刀扎入土中。 方中愈大吼一声,顶着他的长刀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槽;东洋人被他勇猛气势所慑一时谎了手脚,只知拖着伤腿横移。这时,那个高个子东洋人突然喊了句东洋话,竖辫子的东洋人挥起短刀、竟然把方中愈的绣春刀砍为两段。 方中愈手上一轻不禁愣了一忽,竖辫子的东洋人弃了长刀,手持短刀疾刺而至。于众人的惊呼声中,方中愈一把抓住他持刀手腕。“八嘎...给我们日不落帝国武士尝命来!”东洋人加上右手,合身扑刺。 这柄短刀锋利之极,即便是隔了层衣服方中愈都能感觉到隐隐的凉意。所谓单手难敌双拳,方中愈急忙扔了断刀右手也抓了上去。一时间,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变成了僵持状态... 另两个东洋人相互看了一眼,拔出刀子就要上前助战。王宏建大喝一声,“东洋鬼子不要脸,我看谁敢动?”宋英杰、莫生谷等人也都拔出刀来,涌上前去,那两个东洋人见状立刻停住脚步。 莫生谷哼了一声,说道:“你们老实呆着我们也不援手,再敢动一下,我先把这个留狗尾巴辫的脑袋砍下来!”那两个东洋人也知道无法快速冲过六七个人的阻挡,只得缓缓收起钢刀退后两步。 竖小辫的东洋人个子虽然矮,身体却非常健壮。方中愈的力气要高出常人一大截竟然占不到丝毫上峰,刀尖一直在他胸前晃来晃去。 方中愈心想总这样可不行,自己是被动一方,一个不小心刀子就扎进去了!得尽快改变现状...灵机一动方中愈突然松开左手、同时向右一闪身,阻力突然消失,东洋人伸直双臂向前冲出。方中愈提起左膝狠狠撞在他小腹上,右手抓着他的手腕一挥刀锋在他胸前划过。 这把短刀能轻易砍断精心打制的绣春刀,可见其锋利程度,肉体对于它来说跟青菜豆腐一样脆弱,刀锋划过鲜血涌出,东洋人都没来得及吭一声便瘫倒了。方中愈涉险获胜,围观的人群立时沸腾起来... “呸...到底谁厉害?”方中愈掰开他的手指取下短刀,看他腰间插了两个刀鞘便抽出短的,收起刀子插在自己腰间。 这一次,那两个东洋人居然没有骂人也没有发怒,从锦衣卫众人中挤过去、一脸悲伤的看着那个矮个东洋人;忽然,两个人一起跪下来,一边说着叽里咕噜的东洋鸟语一边磕头,模样庄严肃穆有如敬奉神明... 方中愈见了两个人的样子心中一动,看来这个小鬼子身份很特殊呀!王宏建凑近问道:“总旗,这两个东洋人怎么办?”方中愈挥挥手说道:“死了两个也算对他们的教训,走吧!咱们得回二仙桥复命呢!” 莫生谷啐了一口,骂道:“活该!敢到京师来撒野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方中愈等人刚走出四五步,一个蓝衣人忽然跑过来拦在他面前,说到:“这位护卫大人,我家主人想请你一见。” 方中愈见他鼻青脸肿、浑身尘土,知道是刚刚被东洋人打了的家奴,笑了笑说道:“这几个东洋人实在可恶,教训他们让他们遵守我们大明律法是我应该做的,告诉你家主人不必谢了。” “不行,”蓝衣家奴急急的说道:“还请大人赏个脸,我家主人吩咐务必得请你过去一见。你若不肯答应,我怕是要受责罚。” “哟,你家主人这么厉害啊?”方中愈不愿令他为难,便对宋英杰说道:“把我的马匹带过来,我过去看看。”蓝衣人很是欣喜,“多谢护卫大人,请随我来。”说罢在前边带路。 另一个蓝衣家奴和三个女子站在一棵树下,前面的两个女子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一个比一个端详秀丽;看到方中愈走过来,都笑吟吟的冲他点头。 方中愈暗想:看这两个女子容貌、气质肯定是大家闺秀,可是一个圆脸一个尖脸又不像是姊妹,难道是两家的小姐啊? 待方中愈走近,两个女子都拜了下去齐声说道:“多谢公子相救之恩。”“不必客气,怎么也不能让东洋人...。”话说一半,方中愈忽然停下来。 原来,两个年轻女子侧身让开露出后面的另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年纪要大一些、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素色薄缎衣服,头上金钗、玉簪,耳朵上是明珠的耳坠。 令方中愈惊骇的不是她的穿戴,而是她的容貌。女人是标准的瓜子脸,两道细眉弯弯、一双乌黑的眼睛清澈晶莹、鼻梁不高不矮不宽不窄,两爿丰盈的红唇如同盛开的桃花。 方中愈读书不少,脑中用以形容女子容貌的词语不知道有多少,可是此时只能想起两句: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更难得的是女人美而不娇、艳而不妖,端庄大气令人不敢直视。 那女人轻岂朱唇,说道:“多谢你仗义援手,救我等于危难。”“不...不用客...客气,”方中愈还没有完全缓过神,磕磕巴巴的说道:“我是锦衣卫,怎么能容...容许东洋人在撒野。” “你的功夫很好啊,”女人的嗓音不高不低婉转动听,让人听了有如沐春风之感,“你叫什么名字,在锦衣卫任何职?” 面对比齐楚嫣还要还要漂亮几分的超级美女,方中愈的脑子好像坏掉了、机械的答道:“我叫方中愈,是北镇抚司的总旗官。” “嗯...我知道了,”女人眨了眨乌黑闪亮的眼睛,轻声说道:“你去吧!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嗯...哦,不用客气。”方中愈转身走开。 这时活着的和死了的东洋人都不见了,田再光、王宏建等人牵着马在道上等他,宋英杰将马缰绳递过来,问道:“总旗,那是谁家的女眷啊?” “她们没说,我也没问...”方中愈回头看了一眼,那三女两男已经走了。这时猛然想起:出于礼貌,她应该主动告诉我才对,可是怎么一个字没提呢?这样天仙般的女人是谁家的呢... 小半个时辰后,方中愈等人回到二仙桥北镇抚司。众人拴好坐骑先后走进大门,迎面碰到杨仲坤,杨仲坤抱拳拱手,“哟,方总旗回来了?快进去、有好事等着你呢!” 方中愈对他一向反感,淡淡的问道:“有什么事情了?”杨远山不答只说道:“快进去吧!庞大人等着给你们庆功呢!哈哈...好大的功劳啊!呵呵...”怪笑着走出去。 “神经兮兮的,没毛病吧?”莫生谷瞪着他的背影骂道。方中愈不由蹙起眉头,心中隐隐有几分不安。众人绕过影壁、穿过头层院子,刚走进二层院子便看到大堂前站着七八个衙役。 宋英杰嘀咕道:“这是哪里的差人啊,怎么跑到我们北镇抚司抓人来了?”田再光到底见多识广,说道:“这是兵部衙门的,没看跟五军营的服饰差不多嘛!” “奇怪了,”王宏建大着嗓门说道:“兵部的跑这来干什么...?”方中愈走上大堂前的台阶朗声说道:“总旗方中愈带领天字旗旗前来复命!”旁英在里面说道:“进来吧!” 方中愈应了一声迈步走入,见大堂上坐着三个人,正位上是庞英;东侧客位坐着两个人,上首是一个六十多岁的白须老者,下首是个四十多岁身穿军服的壮汉! 方中愈认得那老者是曾经来过神机坊的顾晟,自己把他外孙子杀了、老家伙是来兴师问罪的;这才明白杨仲坤为什么高兴,同时也惊讶他获知消息的速度。 顾晟不等方中愈上报公事,起身向堂外大呼,“来人!把方中愈铐起来!”见庞英没说话,方中愈冷笑问道:“凭什么抓我?” 顾晟撅着花白胡须,气恼的说道:“你杀了我的外孙,难道还想无事吗?今天,我是奉命抓你!”... 第五十八章——无妄之灾 “等等,顾大人先请息怒。”庞英不解的问道:“不知道顾大人是奉谁的命?”“当然是赵王三皇子,”顾晟神气的一挥手,“庞大人不会偏袒手下吧?方中愈无故枉杀三千营军官,三皇子很是震怒、让我定要捉拿凶手!” 方中愈听了心中暗笑,虽然他没做过几天官、却也知道皇子并没有这样的权力,除非是辅助皇帝处理朝政的太子,这老头只是虚张声势、拿皇子的大帽子压人。 这时,兵部衙门的几个差人已经受招走上大堂,顾晟指着方中愈大呼:“把杀人凶手绑了!”几个差人不得上官命令,却不动手。 顾晟向身边的壮汉急急的说道:“权侍郎,就请你下令吧!”权侍郎看看他又看看庞英,苦笑说道:“顾大人,咱们是来调查情况的,怎么也得先问问缘由吧?” 顾晟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事实很清楚还问什么问?抓人就是了!”“顾大人,”庞英笑呵呵的说道:“您老先请坐,这里毕竟是北镇抚司吧?” 话说得客气却是机锋毕露,那意思是你官再大也管不到北镇抚司吧?顾晟岂能听不出来,只好气鼓鼓的坐下来。 “中愈,”庞英向方中愈说道:“这位顾晟顾大人是三皇子的长史,那一位权为任权大人是兵部左侍郎,他们二位今天来是为了你在昆山杀了三千营的百户官丰衣锦,可有此事?” “没有。”方中愈答道:“我怎么能杀举报之人呢...?”“你胡说!”顾晟的屁股还没捂热就再次站起来,“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不是你还会有谁?无故枉杀军官你犯了死罪,你就等死吧!” “顾大人,你年纪大官也挺大,就不能让别人说句话吗?”方中愈不慌不忙的问道:“你亲眼看到了,就一口咬定是我杀的?”“你说、你说,”顾晟气哼哼的坐下来,“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方中愈向庞英施礼说道:“禀告庞大人,丰衣锦以马鞍山五云观道士田立微和靠山村里正田彦修给黄子澄上坟为由,举报二人是皇子澄后人,经属于查证举报有误。” 庞英说道:“你仔细说说。”方中愈答道:“田立微和本旗校尉田再光祖籍同是昆山太平镇,田再光可以做证。靠山村里正田彦修是昆山本地人,是个相貌粗黑的农夫、又说得一口昆山方言,据他说丰衣锦强买他家的好地不成才三番五次诬陷他...。” “你胡说!你放屁!”顾晟闻听勃然大怒,“我外孙是个循规蹈矩的孩子,他怎么会去强占别人的田地...?” 方中愈不理他自顾对庞英说道:“我和旗里兄弟在昆山吃饭时就碰到丰衣锦纵马狂奔撞伤了一个老农夫,他非但不赔礼道歉反倒辱骂农夫。那时我们还不认识他,王宏建和莫生谷便强迫他赔了农夫十两银子...” “不可能!”顾晟再次嚷起来,“你是道听途说...要不就是那个农夫走错了路...。”“是我亲眼所见!”方中愈运起中气说话立时将他的声音盖掉了,“丰衣锦竟然派家奴去抢回银子,并殴打农夫致死。当时我们正在五云观指认田立微,昆山县知县廖镛前去抓捕凶手。 丰衣锦命令家奴持械拒捕,属下好言相劝丰衣锦仍然顽固不化,动起手来被他自家家奴误杀。在场之人都做了证言笔录,廖知县也俱报吏部,这是廖知县给您出具的公文。”说着取公文送到旁英案上。 说到此处顾晟也不吭声了,紧走几步凑过去看。庞英白了他一眼,干脆将公文推到他的面前,顾晟看着公文脸上阴晴不定。 方中愈又说道:“庞大人,同去的天字旗兄弟当时都在场,您可以唤他们逐个询问。”“不用了,”庞英扫一眼顾晟说道:“他们都是咱们北镇抚司的人别人未必相信,有昆山县知县的公文就行了。” 顾晟闻听暗中瞪一眼他的头顶,气哼哼的将公文扔到案上转身走开。庞英无声一笑,向权为任问道:“权大人,你要不要看看公文?” 后者瞟一眼顾晟,起身说道:“既然顾大人没有疑异,我就不看了,打扰了庞大人。”说罢带着手下衙役向外走去,顾晟盯了方中愈几眼,出了几口粗气随着去了。 “嘿嘿...”庞英向着顾晟后影撇撇嘴,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过一个长史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官了?拿着鸡毛当令箭为老不尊...中愈啊,别听他胡说八道。” 方中愈默然点头,心想:黄伯伯的儿子可以高枕无忧了。“你们也辛苦多日,”庞英说道:“到内务去报了所花银两便回去休息吧...中愈,多报一些没关系。” 这句话方中愈是真喜欢听,施礼退出大堂,刚想往后院内务处去突然看到影壁后涌进二十多个人,前面是几个官员,后面是身穿三种服饰的衙役。 莫生谷、崔万霆等人都等在堂外,王宏建吃惊道:“今天这是闹什么妖蛾子?衙门口的怎么都跑这儿来集合了?”“嘿嘿...这回可全合了!”田再光说道:“刑部的、礼部的...哈!应天府也来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方中愈没有过多理会,让众人等着自己去内务处,既然庞英有话方中愈自然不客气、多报了三十几两银子。刚回到前院宋英杰就说道:“总旗,庞大人让你进去。” 方中愈很是惊疑,“怎么又叫我...?”看看二十来个衙役都守在大堂外,心想:难道这帮人也是冲着我来的... 庞英依旧坐在自己位置上,刑部、礼部和应天府官员站在两侧。方中愈径直走到案前施礼,“庞大人,不知您有什么吩咐?”庞英先叹了口气,问道:“你回到京师之后做了什么事情?” 方中愈心中一紧,暗想这件事情自己占理怕什么?坦然答道:“回大人,属下中午时回到京师,碰到四个东洋人殴打我大明朝百姓、调戏良家妇女;属下制止东洋人非但不听竟然拔刀相向,属下迫不得已与其交战,杀了两个、伤了一个。” 庞英又叹了口气,“你可知道那些东洋人是什么身份吗?”“属下不知。”方中愈撒个小谎,“我只知道东洋人目无我大明法纪,欺凌我大明百姓、侮辱我大明妇女。” “说的好!”立于书案左侧的官员有四十多岁,面目清朗、留着三缕黑须,说道:“方总旗所作所为我徐某非常赞成,但是...你杀死的人中有一个叫细川三郎,这个人可是大有来头啊!” 方中愈摇头苦笑,“就算他是日.本的皇帝又怎样?这里是大明京师,难道任由他横行不法吗?” 一个五十多岁,身穿礼部服饰的官员说道:“目前室町幕府的代表人物足利义满统一了日.本南北朝,现在大权独揽在足利家族手中。而足利一族又分细川、斯波、畠山三姓,你所杀的细川三郎正是细川家的第二代杰出人物。” “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呀?”庞英说道:“按你所说不过是个亲王的儿子。” “不然,”礼部官员说道:“室町幕府由足利一族这三姓轮流掌权,目前刚好是细川家族。日.本自元初便不来我华夏朝拜、成祖皇帝非常注重这件事,想趁此机会与日.本恢复友好关系,以杜绝倭寇不断侵扰我朝沿海。方总旗杀了细川三郎,可是把事情搞糟了...。” 庞英摸着肥厚的下巴问道:“那...这件事情你们打算怎样处置?”姓徐的刑部官员说道:“只能公事公办了,我们已经和纪大人打过招呼,这就带郑中愈回去,至于最后怎么处置...还得等上面示下。” “什么?”方中愈被气乐了,“你们是要抓我?”他知道,刑部大狱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进去容易想出来可就难了。“得罪了方总旗,”徐姓官员说道:“你的行为我赞同,但是你杀错了人...差人何在?” 堂外立刻涌进七八个刑部差官,徐姓官员伸手一指,“把嫌犯方中愈锁了...!” 方中愈伸手拔出东洋短刀,朗声说道:“庞大人、徐大人,我身为锦衣卫有职责保护大明朝百姓!东洋人横行不法又动手在先,我犯了哪条王法?凭什么抓我?” 庞英眨了眨小眼睛,无奈的说道:“中愈,我也不想这样,但是纪大人已经下令了...我也爱莫能助呀!”徐姓官员沉声说道:“方中愈,我劝你还是放下刀子吧!拒捕可是要罪加一等...。” 不等他话说完,莫生谷、王宏建、宋英杰三个人闯进堂来,大声质问为什么乱抓人?王宏建气恼道:“东洋人欺负百姓时你们刑部干什么去了?东洋人攻击我们时你们在哪呢?看到没有,我胸口这道伤就是东洋人砍的!” 礼部官员喝道:“礼部、刑部和应天府联合抓捕嫌犯,你们在此乱喊什么?敢阻拦办案小心连你们一齐抓了...来人!”吆喝声中,又有七八名礼部差官奔上大堂。 “嗐!还反了你们了!”莫生谷立时拔出绣春刀,王宏建和宋英杰也随之出刀。一时间,四个人和十几个差官持刀对峙。 应天府的官最奸,他知道自己官小位低哪敢得罪北镇抚司、所以进来后一言不发,这时陪笑说道:“李大人请息怒,大家都是给朝廷办事儿千万别伤了和气。这里毕竟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庞大人肯定会给咱们一个交待,是不是庞大人?” 庞英白了他一眼,说道:“抓捕中愈是纪大人同意的,王宏建你们三个都下去吧!”“庞大人,”一直没开口的宋英杰说道:“总旗是杀了东洋人,不管那东洋人是什么身份都是他们骄横霸道、无视我大明法纪在先所致...?” “道理我懂,”庞英说道:“可不是我下的令,我有什么办法?”莫生谷立刻说道:“那您应该和上面说啊?方总旗是为了保护百姓才...。” “放肆!”庞英勃然大怒,猛的一拍书案大声呵斥道:“混帐东西,轮到你来教训我吗?要你教我该怎么做吗?我不会做,你来坐这个位置得了...!” 第五十九章——入狱 莫生谷知道自己情急说错了话、不敢再说,但是仍然手持绣春刀护在方中愈身旁。庞英发了通脾气,忽然叹气说道:“中愈,你随他们去,我会向上峰解释不会有什么大事。” 方中愈知道这只是安慰之言,进了刑部大狱怕是极难全身而退。但是,他也不愿意看到宋英杰、王宏建等人受自己牵累;能在此时挺身而出足见三人对自己的情义,俞方舟和刘谦站在堂口,而田再光、陈伯言远远躲在堂外。 患难见真情,方中愈不能让好兄弟受自己连累,垂下刀子说道:“王兄、宋兄、莫兄,方中愈感谢三位对我的支持,但是上峰之命难为你们快退下去吧!”“总旗,你没错凭什么抓你...?”“我们不退...。”王宏建三人都没有动。 “三位都是我的好兄长,中愈心中十分感谢!”方中愈很是欣慰,“我不会有事儿的,你们别让庞大人为难...也别让我为难。快收起刀子下去吧!”宋英杰三个人这才收起绣春刀迟迟疑疑的退下去。 三人一退,便有差官抖动锁链上前,命令道:“交出刀子来!”“嘿嘿...那就得看你们的本事了!”方中愈可没打算束手就擒,他还有血海深仇没报不能进刑部大狱! “你还敢拒捕吗?”差官头一招手,十几个差官一起围上来,抖开锁链向他头上套来。方中愈手中短刀一挥挑开锁链,再飞起一脚把那差官头踢了出去。 众差官看到他拒捕,冲上来举刀就砍。方中愈挥动短刀前后招架,`叮叮`之声连响顷刻削断了三四把刀、双腿连环踢倒了四五个人,其他人见他凶悍不敢近前。 便在这时,一件黑黝黝的铁尺迎面点来,方中愈挥刀挡开,沉声说道:“雷大哥,你也来了?”“中愈,”雷鸣生咂嘴说道:“上命难为啊!你还是跟我们走吧,哪个庙里没有屈死的鬼?”说着以目望向堂口,示意他杀出去。 方中愈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十几个差人挡在那、更不要说外面还有十来个呢!难道自己真的杀出去,那样的话自己将会被通缉、恐怕再想进南京城都难... “庞大人,”李姓官员说道:“方中愈是你的手下,这事儿你应该说话呀?”“我说什么?”庞英瞪起眼珠子,“我不是同意你们抓人了吗?怎么,还得我帮你们抓吗?”李姓官员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话不能这样说,庞大人。”刑部徐大人知道方中愈功夫了得,说道:“咱们大家都是吃皇粮的,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按说不该由庞大人出面抓人,但是咱们三部衙役在北镇抚司死伤严重,怕是庞大人也脱不了干系呀...!” 方中愈脑中电转,心想老子既然拒捕还是赶快离开!怎么也不能搭了性命,没有性命拿什么报仇?转身往堂外走去... “庞大人!”刑部徐大人大声说道:“嫌犯由此而出,你就能向上面交差吗?”“中愈!”庞英拍案站起,“你站住。”方中愈停步回身,冷酷的目光望过去,“庞大人,你也想抓我吗?” “中愈,你别怪我...”庞英避开他的目光向堂外喊道:“来人,别让方中愈走了!” 里面闹了这半天外面能不知道吗?除了田再光等人和差人,北镇抚司其他旗的人员也都赶来看热闹,这其中就有金沙志和岳江川。 听到庞英的命令,十几个锦衣卫涌进堂口,金沙志和岳江川则故意躲到人后。庞英在上面看得清楚,大声问道:“金沙志、岳江川为何不上前?”金沙志和岳江川没办法只好挤到前面。 方中愈看着这些曾经跟自己一齐出生入死的兄弟心中起伏不定,刚刚下定的决心又动摇起来。此时的他陷入了两难境地,一方面不想被抓、另一方面不愿意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动手、况且目前已无胜算... “中愈,”庞英再次开口,“你就随他们走一趟吧!我立刻去见纪大人...!” “不用去了!”大堂外突然有人接口,众人回头看去,纪刚带着一群护卫走上台阶,“怎么回事...?”纪刚站在堂口大声问道:“方中愈,你要拒捕吗?” 方中愈心想今天左右是走不了啦,不如就此杀了他?可是纪刚在凌烟阁武功榜上排第四、他身旁护卫个个手按刀把,方中愈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念头,说道:“属下不敢,杀东洋人是有理由的,不明白为什么抓我!” “哈哈...抓你又不是杀你,紧张什么?”纪刚说道:“北镇抚司就数你能干、立功多,我还能不管你吗?关你两天只是让东洋人面子上过得去、走走过场就算了,你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 方中愈脑中飞速旋转权衡利弊,突然还刀入鞘抛给宋英杰,向纪刚施礼说道:“属下该死,属下头脑鲁钝会错了意。”“胡闹!”纪刚挥挥手,“锁了吧!”当锁链勒紧脖颈方中愈心中有些恍惚,也不知道自己弃刀就擒对不对... 刑部右侍郎徐良辉、礼部李大人以及应天府的官员都过来与纪刚见礼,说了几句客气话,这才命人押走方中愈... 方中愈被铁链锁得结结实实,在差官推搡之下出了北镇巡抚司大门,有刚被他打过的差官便故意凑过来打一拳、踢一脚。 “你们干什么...?”“住手...!”忽然响起杂乱的呵斥声,一道身影如飞而至、对着那几个衙役、差官拳打脚踢。被打的人刚要还手,一个威严的声音喝道:“谁敢动宝庆公主?” 被打的差官、衙役一听是公主哪里还敢动手,连忙躲开去。方中愈扭头看去,见王贞庆、李庄贤正在下马,打人的是宝庆公主、喝止的是王贞亮,苦笑道:“你们都来了?” “方兄...”“我们才听说...。”王氏兄弟和李庄贤过来见礼,宝庆公主则指了徐良辉等人嚷道:“过来、过来,都给本都督过来...谁让你们抓的人,赶快放了!”徐良辉等人相互看看,表情尴尬。 礼部李大人说道:“宝庆公主,我们也是奉了尚书之命,放了人怎么交差呀...?”“我不管!”宝庆公主指了他叫道:“你给我下来,见了本都督还敢坐在马上...马上把你们尚书给我找来!” “小姨,”王贞庆连忙劝道:“你别生气,上面有命令李大人也没办法。”“我不管,抓方师父就不行,”宝庆公主向来是蛮横惯了的,这时大喊大叫道:“钥匙呢?把钥匙交出来!”边说边抽出腰刀,不仅衙役们躲得远远的就连王贞庆也闪开了。 王贞亮知道这个小姨什么事都敢干,连忙凑上去抓住刀背,“别着急小姨,咱们想办法救方兄出来就是了,你这样蛮干只会适得其反。”“你敢说我蛮干?”宝庆公主暴跳如雷。 “公主殿下,”方中愈急忙说道:“息怒息怒,强逼着他们放人真不是办法,还是得找下令之人才是。”李庄贤和王贞庆也在旁劝说,宝庆公主这才安静下来。 王贞亮劝方中愈不必担心,自己马上去想办法,王贞庆和李庄贤也都说不会有事,宝庆公主则一再威胁衙役不准打骂方中愈。 方中愈根本不在乎那些,因为衙役的拳脚落在身上跟挠痒痒一样,他关心的是特赦令;悄悄询问王贞庆,答曰还没颁布。王贞亮和宝庆公主分头去想办法,王贞庆和李庄贤陪着方中愈去刑部大狱... 到了刑部大狱,两个衙役一边一个扯着方中愈走进去,大狱内没有窗户、有很重的霉味,墙壁上、囚室门口挂着风灯;通道幽深、昏暗,灯光却是惨白,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通道两侧是一个个囚室,儿臂粗的栅栏后是一个个面色苍白、皮包骨头的囚犯;不知道经过多少酷刑、忍受几年煎熬,被折磨成了一副鬼样子。一个个瞪着无神的双眼默默注视着,表情麻木。 第三排囚室、左侧第二个栅栏门,狱卒打开门让方中愈进入。 “进来了就老实呆着!”背后有人说话。方中愈转回身,见一张偌大的木板床东边一半的面积只躺着一个人,七八个人却挤在西边不足四尺宽的空间,而且靠西墙还放着马桶。 离人群三尺又坐着一个壮汉,两只眼睛戏谑的望着他,“你小子挺特殊啊!竟然没换囚服?”方中愈心情不好不愿意说话,径直走过去往最宽敞处一坐。 “嗨!”壮汉瞪着眼睛喝问:“你小子胆子不小啊?”方中愈盘上腿,白了他一眼,“还行吧!” “这么说是有钱的主了?”壮汉伸出手来,“银子拿来。”“行啊!”方中愈伸手摸出一锭银子,众人一看眼睛都直了,那可是二十两的银锭啊! “哈哈...果然是个财主。”壮汉说着伸手来拿。方中愈手腕一转让开去,微笑着问:“这位大哥,你要干什么呀?”壮汉收起笑容,“你以为光打点外面就行了?进了仓一样也得打点!” 方中愈咧咧嘴角,“我的银子你也敢要吗?”壮汉抽了抽嘴角,“你以为你是谁?到了这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趴着!” “哦...懂了,”方中愈笑着摊开手,“拿去吧!”“这就对了嘛!”壮汉欣喜若狂立刻伸手去抓,可是银锭突然不见了,左侧额头却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 “啊...谁打我?”壮汉被打得一跳,捂了额头左右扫视。可身旁没有别人只有方中愈笑嘻嘻的看着他,“来拿银子啊!” “老二,你再拿一次。”方中愈身后突然响起低沉的声音。方中愈扭头看去,见原本躺着睡觉的那个人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此人身体高大健硕,长着一双鸠目、方形大口,见方中愈看过来阴森森的笑了笑。 方中愈也微微一笑,回过头对那壮汉说道:“来呀?拿银子!”... 第六十章——七十二地煞 壮汉听那人让他再拿一次,心中画了个问号,问道:“小子,是你打的我?”“想要银子就拿去,打你干什么?”方中愈晃了晃银锭,“要不要,不要我可收起来了?” 壮汉看一眼那人,再次靠近缓缓伸出右手,这一次他加了十二分小心,两只眼睛盯着银锭一眨不眨。 眼看银锭触手可及方中愈突然哎了一声,老二下意识往他脸上望去,就在这时眼前白光一闪右眼角被重重撞了一下。这一下撞的更重,疼得他手捂眼睛蹲下来,“谁呀...缺德玩意,怎么打眼睛...”耳中乒乒嘭嘭声响,有人打起来... 方中愈刚抖出银子撞向老二,身后的鸠目人便挥拳打他后背。方中愈早有预防,身体忽然横向移开二尺。“咦?”鸠目之人颇感意外,身子前探左拳横击过来。方中愈右臂一挡,左掌向他胸口拍去。 鸠目之人急忙挥拳迎挡,拳掌相交两个人都晃了一晃。方中愈身手敏捷,呼喝一声立时出掌攻击,左掌打他面门右掌向他小腹按去。 他左掌去势极快隐隐带着风声、右掌却是无声无息。鸠目人右拳运足力气挡到的竟然是绵软无力、立刻明白自己被骗了,可是已经晚了,左拳被对方一掌撞回来重重的砸在自己腹部。 方中愈得势不饶人,立刻并起双掌当胸轰出。鸠目人勉强横过右臂去挡,只觉得一股大力涌到不由自主的顺着竹席滑出,背脊撞在墙壁上震得棚土簌簌下落。 鸠目人怕他再打,急忙喊道:“停...”一口气没上来憋得满脸通红。方中愈嘲弄道:“老子的银子也敢要?不怕没命花吗?”老二捂着眼睛悄悄退到角落。 方中愈转向鸠目人,“你是谁啊,在这装大爷?”鸠目人缓过这口气,忽然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使丐帮的游龙掌?” 方中愈听他说的不错心中略惊,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误会误会,”鸠目人抹了把黑脸蛋子,带上微笑说道:“无论你师父姓史帮主还是姓吴长老,都是我钱广生的朋友。” 方中愈听到他的名字心中一震,仔细打量一番他的相貌,问道:“你是做什么的?犯了什么事?”“我是开当铺的,偶与人争斗伤了人家性命,嘿嘿...”钱广生说话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方中愈知道他在说谎。 钱广生反问道:“不知兄弟高姓大名?为何也进了这里?”方中愈答道:“我叫方中愈,杀了两个东洋人...。”话未说完,两个狱卒提了大木桶走过来,“开饭了...开饭了。”方中愈就此打住不说。 叫老二的壮汉负责发餐具,方中愈见木盘上沾着干米粒干菜叶,边角之处都发霉长毛了,便躺到床上连饭也不吃。老二好心提醒不吃饭晚上要饿,方中愈摇头不理。 天下的牢狱都以饥饿之法对付犯人,虽然只是一点米饭和菜叶,众囚犯也吃得香甜无比。突然,有人惊喜说道:“什么味...这么香?”“嗯,是肉味...!”“妈的,真香啊...!”久违的肉香让所有人激动。 两个狱卒走过来,一人手中拎着两个大纸包,一个手中提着酒坛,众囚犯像饿狼一般眼中冒着绿光。 “方中愈!”狱卒将纸包、酒坛放进门下洞口,“这是李庄贤大人给你的。”“这小子还有点心,”方中愈笑道:“替我带话谢谢他。”狱卒嗯了一声转身走开。 所有囚犯都停止了吃饭,一齐盯着他手中的东西,钱广生笑嘻嘻的问:“方兄弟,你和李大人是亲戚?”“朋友而已。”方中愈打开纸包,里面有一只大烤鸭、一根肉肠、一包酱肉、一包白煮虾,香味四溢惹得众人直咽口水。 “一群饿死鬼。”方中愈笑着说:“都有份。”每一样他都留了些,剩下的分给众人。老二想多占些,被方中愈瞪了一眼吓得都均分了。 “方老弟,”钱广生忽然凑过来,低声说道:“兄弟,这不会是砍头饭吧?”“什么叫砍头饭?”方中愈不解的问。 钱广生答道:“这是牢狱里不成文的规矩,每当有人要被砍头,都给一顿好酒好肉...。”瞬间,愤慨、懊恼、不甘、仇恨一齐涌上方中愈心头,心想:难道我就这样死了吗?我死不足惜,可惜的是我方家的血海深仇还没有报... “兄弟,你可得吃好啊!”钱广生将手中的鸭脯放到他面前,牢房里突然之间变得一片寂静,静得可以听到呼吸之声... 方中愈忽然笑起来,抓过酒坛咕咚咚喝了一大口,拿起鸭腿大口吃起来。“这就对了,”钱广生说道:“最后一顿了千万别屈了自己,一定要吃好喝好。” 方中愈扑哧笑了,说道:“人都是一条命,谁能不死?就算砍头也是砍我的,你们不必担心!”众囚犯听了都竖大拇指... 吃罢饭方中愈便往床上一躺,也懒得跟别人说话,闭着眼睛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过道里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有个女声嚷道:“这是什么破地方啊?是住人的吗...你们也不给通通风...?”方中愈听出是宝庆公主的声音,立刻坐起来。 这里从来没有女人来呀,众囚犯齐刷刷的盯向栅栏外。少倾,狱卒领着两个人走过来,其中一个果然是宝庆公主,囚犯们更直勾勾的看过去。 “看什么看什么?”宝庆公主捂着鼻子呵斥,“再瞎看把你们的眼睛剜出来...方师父!”跟在他后面的是仇千代,立刻扑到栅栏上,“大哥...他们没打你吧?”话音有几分更咽。 “没有,我好着呢!”方中愈走到栅栏前摸了摸他的头,“傻孩子,哭什么?”“我怕你...”仇千代说了一半又停下,把手中的东西递进来,“你还没吃饭吧?” “庄贤兄送过了,你不用担心我。”方中愈接过来随手放在地上,向宝庆公主看去。宝庆公主明白他的意思,抿了嘴歉然摇头,方中愈不由心中一沉。 “方师父你别担心,”宝庆公主急急的说道:“明天一早我就去见我四哥,一定会救你出来!”方中愈点点头,“多谢你了。”“大哥,你肯定不会有事儿的...。”仇千代到底落下泪来。 “哎呀!你看你...”宝庆公主皱眉说道:“我都说会救方师父了,你还哭啥?方师父好好的又没事...。”“你就会吹牛皮,”仇千代白了她一眼,“平时又说自己这么行那么能的,真有事情了又指望不上。” 宝庆公主气恼道:“我不是没看到我四哥吗?你讲不讲理...?”这两人在大狱里也能吵架方中愈心中好笑,急忙劝道:“别吵别吵,你们俩怎么比我还着急呢?” 宝庆公主扫了仇千代一眼,“好了好了,你小我让着你。”“用你让,我是大男人...。”“嘿嘿,大男人还掉猫崽...?” 方中愈心中烦碍,连忙劝二人走。宝庆公主和仇千代一走,钱广生便凑过来,“哎...兄弟,这俩小孩是谁呀?那小姑娘的四哥真能救你出去?” “谁知道呢!”方中愈心想要是告诉你她四哥是当今皇上,不得把你们吓个好歹呀!随口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该睡觉睡觉!”钱广生看他闭眼倒下,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牢狱里的早饭是稀粥、咸菜,方中愈照样大鱼大肉,吃过早饭是放风时间。方中愈听了心中一动,暗想老子就趁放风走了吧! 没曾想到了外面他就傻眼了,四十步见方的一个小院,院墙倒有四丈多高、而且墙头上还站满了狱卒,方中愈只好打消念头。每个牢号只有一刻钟放风时间,也就是围着小院走一圈;回来的时候,钱广生被狱卒叫走了。 等回到大狱内,只有方中愈被带回原来的牢号,而其他犯人被带到了别处。方中愈有些纳闷,思来想去也猜不出缘由,最后只能私自解释是李庄贤安排的。 大概过了两刻钟,钱广生被带了回来,看到空空的牢房他并没有太多惊讶,欣喜道:“方兄弟,你是真好使啊!我还没见过坐大牢享受单间待遇的呢!” 方中愈也不知道内情,笑了笑没说话。钱广生忽然叹了口气,“哎呀...可惜方老弟这一身好功夫了!”方中愈看他一眼,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钱广生笑了笑,说道:“现在江湖上有你这么好身手的可不多了,大好身手不干一番大事岂不是浪费了!方兄弟,你是做哪行的?” “没什么事情可做,每天东游西荡的。”方中愈想着心事,顺口答道。“可惜喽...浪费了...”钱广生连声叹息。方中愈疑惑的看他,“你到底要说什么?” 钱广生说道:“找一帮志趣相投的朋友、叱咤武林、笑傲江湖,无拘无束的岂不快哉?”方中愈听他话中有话,这才上了心,“听这意思你不是开当铺的,倒像是绿林豪客。” 钱广生忽然问道:“你听过七十二地煞吗?”“七十二地煞...?”方中愈吃惊的问:“那是什么东西?”钱广生轻笑说道:“七十二地煞就是我说的那些人,他们闯荡江湖游历大江南北,行侠仗义救危济困,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从不受任何约束。那才是人生至乐啊!” 方中愈羡慕道:“听着挺向往的,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你认识他们或许你就是?”“我当然...”钱广生及时改口,“不是了。不过我对于他们有一点了解,时常听江湖朋友提起他们。” “哦...”方中愈心想,看着他像是粗鲁莽撞心思倒也挺细的,试探着问:“你能介绍我认识他们吗?” 第六十一章--加入不 “可以呀!”钱广生高兴的说道:“方兄弟武功这么好,他们肯定非常欢迎...。” 方中愈心想:你就是那个什么七十二地煞之一,还跟我装相!可是...他叫钱广生、铁血盟的那个家伙叫钱广厚,他们俩长相很相似应该是哥俩才对!那么这个七十二地煞和铁血盟又是什么关系呢? 钱广生见他面露疑惑,问道:“难道方兄弟不愿意结识他们那样的朋友吗?”“不是不愿意,”方中愈一边猜想他的目的一边说道:“我不知道七十二地煞都干什么呀!万一他们干些违法乱纪的事情,我可害怕。” “不会,他们只是想过得逍遥快活、无拘无束而已,”钱广生观察着他的表情,“人生一世,谁不想活得潇洒一些。”“那倒是,”方中愈接着试探,“可是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出去...。” 钱广生看了看栅栏外,低声说道:“方兄弟不必担心,如果你同意加入、他们能把你弄出去。”方中愈闻言剧震,“能吗...那你怎么一直在这里呆着?” “我才进来三四天,”钱广生露出神秘的笑容,“马上就要出去了。”“他们真有这么大的能耐?”方中愈说道:“能把我弄出去我就加入。” “好,够爽快!”钱广生拿过方中愈喝剩的半坛酒,倒了一碗出来、咬破食指滴血进去,“咱俩就歃血为盟,你再发个毒誓就算加入了!”方中愈冷眼看他,“你是七十二地煞的人?” “嘿嘿...不是我故意相欺,身处险地自然得留点心眼。来,方兄弟...”钱广生把酒碗递过来。方中愈看了看,转去一旁躺下来。“怎么的方兄弟?”钱广生的眼中闪过几丝凶恶,“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方中愈淡淡的说道:“我根本就没答应又何来的反悔?喝血酒...还得发毒誓?如你所说,我想活得快活、无拘无束,可不想被别有用心的人控制。” 钱广生默默的看了他一会儿,沉声问道:“你可想好了?”“想好了。”方中愈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好...好...”钱广生端起酒碗气哼哼的一口干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李庄贤拎着一包东西来看方中愈。方中愈看到纸包透出油印笑着说道:“你这是把我当猪喂呢?”“呵呵...这不是怕你受屈嘛!”李庄贤扫了一眼,诧异的问:“怎么只有你们两个?” “呃...不是你安排的吗?把其他犯人都转到别处去了,这里只剩我和这位钱老兄。”方中愈警觉道。“不是啊...?”李庄贤狐疑的摇头。方中愈看着他晃晃头,“有点奇怪。” “没关系,我一会问问。”李庄贤安慰道:“别着急方兄,大哥和小姨他们都在想办法,你很快就能出去。”“我不着急,在这里有吃有喝的我为什么着急?”方中愈脸上挂着笑容,心中却隐隐不安。 “那就好...”李庄贤又说了几句闲话告辞离去。走到大牢门口时,他把牢头叫过来,询问犯人转号的事情。牢头答道:“是右侍郎徐良辉大人吩咐的,好像是常山卫指挥使王大人的人情、托徐大人照顾一下方中愈。” “噢...”李庄贤知道朱高燧也在拉拢方中愈,既然王斌出面想来是他的意思。李庄贤点点头往外走,刚跨出铁栅栏门几个衙役押了两个人过来,那两个犯人有点怪怪的。 没换囚服不说,走路昂首挺胸丝毫没有一点囚犯该有的沮丧神色,想来也是有人`罩`着吧!李庄贤不免多看了两眼。两方擦肩而过,李庄贤听一个衙役说道:“徐大人吩咐,把他们俩押在丙字监二号房...” 李庄贤心中纳闷,丙字监二号房?那是方中愈所在的牢号呀!徐良辉怎么了,不是要照顾方中愈才把其他犯人转到别处嘛,怎么了又往里加人?真是奇怪... 出了大狱李庄贤直奔前院马厩,正琢磨中午吃点什么呢看到王贞庆从大门方向走过来,招呼道:“二哥,你找我吧?”“费话,我不找你跑这来干什么?”王贞庆停下等他。 李庄贤笑道:“我以为你来看中愈。”“看他有啥用,得想办法才行。”王贞庆说道:“我约了大哥,他说给我准消息。”“是吗?那咱俩快去...!” 两个人出了刑部衙门直奔黄城东门外的泰和酒楼,王贞亮早在二楼单间等候了。王贞庆一见面就问:“怎么样大哥?”王贞亮黯然摇头,“本来二哥说昨晚上回来,谁曾想现在也没回来...不怕,一等他回来我就催他去找舅舅。” “嗐...”王贞庆失望坐下来,忽然问道:“我说大哥,你非得等汉王二哥干嘛?你是府军前卫指挥使,皇上的贴身卫队长,你直接找舅舅说不行啊?” “行倒是行,我不是怕我说话没分量嘛!别再弄巧成拙了。”王贞亮笑问:“你急什么呀?也没说要杀他...哎?贞庆,假如有一天我要有什么事儿你能这么着急不?” “不能,”王贞庆白了他一眼,“你能出什么事?胡说。”李庄贤笑道:“二哥真是着急了,你放心我天天给中愈送吃的、保证饿不着他。再说了,也许三哥赵王那边正想办法呢!皇上皇后都喜欢他,他去求情应该比二哥汉王还灵...。” 王贞亮纳闷的问:“庄贤,你是怎么知道三哥也想帮方中愈的?”李庄贤便把常山卫王斌求徐良辉帮忙转犯人的事说了。 “不对呀!”王贞亮摸着下巴嘀咕,“据我所知,方中愈得罪了他啊...?”他处于朱高熙的阵营,所以对朱高燧的事情更为留意、知道的也多很多。再说二人自小就认识,他深知朱高燧是个记仇的人、几乎没有可能帮方中愈的,今天的事情让人捉摸不透... “是吗?”李庄贤有些吃惊,奇怪的问:“三哥不是也在拉拢中愈吗?”“那是以前,”王贞亮说道:“那一次金川门守备都督选拔,方中愈就坏了三哥的好事,前几天方中愈好像又杀死了三哥长史顾晟的孙子。你俩也知道他的性子,他能帮方中愈吗?不想杀他就不错了...。” “呀...!”李庄贤惊呼一声,“这么说可坏了!中愈同牢的犯人是调走了,可我出大狱时徐良辉又安排进去两个犯人,那两个人凶巴巴的看上去像是江湖豪客,不会是去杀中愈的吧?” “不好说,”王贞亮问道:“你刚才说那间牢房里只剩两个人,那个人是谁?”李庄贤答道:“是一个高高大大姓钱的,看上去一脸恶相。”“姓钱的?”王贞亮惊疑之余又仔细问了他的相貌,手掌在桌上一拍,“坏了...!” “大哥,”王贞庆急急的问:“他们真是要杀方兄吗?”王贞亮点点头,“八成是这样。”“那你快想办法救救他啊...?” “怎么救啊?如果我判断不错便是三哥的意思,我若出面岂不是得罪了他...?”虽然各人都明白是怎么了回事、只是心照不宣,但是王贞亮也不愿正面得罪朱高燧。 “我不管!”王贞庆又上来执拗劲了,“你要不帮方兄我就不认你这个哥哥了!”“嘿...咱俩是亲兄弟,你为了一个外人...好好,我帮行了吧?”王贞亮突然想到,如果这次帮了方中愈、他定会死心塌地的感谢自己。 帮是得帮,不过得想个好办法,既能把事办了又不能把自己露出去。想了好一会,王贞亮才说道:“你们俩立刻回刑部大狱去,就在牢房外看着,我去找人想办法...。” 再说方中愈送走李庄贤便回到木板床上摊开纸包,李庄贤还真上心,今天送来的是烤羊腿、清蒸鸡;方中愈便拿过酒坛,撕着羊腿下酒。 刚喝了四五口酒,狱卒押了两个犯人进来。方中愈只扫了一眼便感觉不对劲,因为练过武功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二人身体健硕、目光凌厉、两侧太阳穴微微凸起,这是内功到了相当程度才有的表像啊! 方中愈用眼角余光观察,虽然说钱广生没和那二人说话、但是从他们互视的眼神可以断定他们认识。方中愈心中一沉,愈发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蹊跷。 先是钱广生放风时被找走,他回来后看到其他犯人都转去别处并没有太吃惊、这就说明他很有可能事先知道,再有为什么转走其他犯人呢?就为了腾出空间关这两个人吗?而这两个人又与钱广生认识,他们是什么身份、来此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二人进来后,钱广生退到床里靠墙而坐。那二人一个坐在床沿上、一个坐在方中愈对面六尺远的地方,隐隐呈包围之势。 “娘的,钱广生若是铁血盟的、这二人也应该是,他们这是要对付老子啊!”方中愈心中暗想:铁血盟未必有这官府的关系,闹不好是朱高燧那个混蛋!方中愈心中思索脸上却平静异常,该吃吃、该喝喝,肉是真吃、酒却是假喝... 不知怎么,钱广生等三个人并没有什么动作,只静静的坐着谁也不说话、只偶尔扫一眼过来,难道是时辰未到要等到晚上动手。 一直过了小半个时辰,钱广生突然开口了,“方兄弟,我刚才说的那件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到底加入不?” “嘿...”方中愈看看他,又飞快的瞄了那二人一眼,笑着问:“我同意怎样?不同意又怎样?”“同意当然大家都好,不同意的话...”钱广生冷笑两声,“你就是...” 话未说完,过道里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大声嚷道:“方兄,你猜猜我是谁?”... 第六十二章——意外 过道里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大声嚷道:“方兄,你猜猜我是谁?”钱广生立时止了话头,向栅栏外望去。 转眼间四五个人走过来,前边是两个身穿华服的贵公子,后面是三四个狱卒、手上还抬着桌椅。两个贵公子一丑一俊,丑的是中午来过的李庄贤,这时俊的说道:“方兄,你身陷囹圄我才来探望很是抱歉。” “贞庆兄?”方中愈纳闷这二人唱的是哪一出,只好随口应道:“客气客气,咱们兄弟不必客套。”那边的李庄贤让狱卒把桌椅摆在栅栏边,说道:“方兄,我来给你介绍几位朋友...” 说着,把手中拎的东西放到桌上,又拉了牢头狱卒坐下,说方中愈是自己好朋友请几个人多多照顾。他是刑部官员,牢头又知道他的身份自然是连连应承。 客气话说过,牢头和狱卒便要离开,李庄贤说道:“不许走,我今天是特意请哥几个喝酒,不给我面子啊?”牢头和狱卒连声称谢,只好坐下来。 王贞庆喊了方中愈到栅栏边,就这样里头一个外面几个热热闹闹的喝起酒来。钱广生等三人用目光交流,神色焦急却又都无可奈何。 方中愈目光所及心中忍俊不止,暗想:难道王贞庆和李庄贤知道我要有麻烦,特意赶来相助吗?王贞庆和李庄贤却丝毫不露,只大声说笑、劝狱卒们饮酒... 牢狱之内看不到日光也不知道喝了多长时间,反正是满满一坛酒见了底。俗话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牢头和几个狱卒都有了六七分酒意,桌上也是一片狼藉、鸡鸭鱼只剩下了骨头。牢头再说要走,李庄贤都找不到理由阻拦了。 钱广生和另外两人面露喜色,在床沿上坐成一排、单等栅栏外众人走开便即动手。王贞庆看出他三人心怀鬼胎,焦急的向方中愈使眼色。 方中愈也无计可施只能暗中运气戒备,如果不能避免只有拼力一战!还是李庄贤机灵,趁着几个狱卒半醉悄悄摘了一把腰刀从栅栏缝塞到他的手中。 方中愈背对栅栏而立,忽觉手中多了样东西很是奇怪,抬举一看是把腰刀不禁笑了出来。双拳难敌四手,有单刀可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就算另外二人同钱广生功力差不多他也不放在心上。 钱广生等人看到方中愈凭空多了把腰刀一时间都愣住了,三个人六道目光来来回回交流了好一会也说不出话来,钱广生着急之下,忽然蹦出来一句,“你...你怎么有刀?” “嘿嘿...呵呵...”方中愈忍不住笑起来,说道:“牢头大哥怕有人要害我,特意给我防身用的,怎么、你有意见啊?”“你...你...?”钱广生磕巴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另一个人说道:“你是犯人,怎么可以在牢房里拿兵器?”“管得着嘛!”方中愈笑嘻嘻的说道:“你是气人有笑人无,典型的羡慕嫉妒恨!” “哈!我羡慕你?”那人说着站了起来。如果是比拳脚功夫,方中愈以一敌三很吃亏,现在单刀在手却是丝毫不惧;右手一抖刀鞘便崩裂开来,露出明晃晃的刀身,“嘿嘿...想试试我的刀法吗?” 那人立刻重新坐下,淡淡的说道:“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要杀我吗?”钱广生这时反应过来,大声嚷道:“杀人了!快来人啊!牢头、有人要杀人了...!” 李庄贤急忙喝止,钱广生哪里肯听,继续大喊大叫。牢头和几个狱卒刚走出不远立刻就折了回来,看到方中愈有刀也很惊讶,便向李庄贤询问。李庄贤一时也无法回答。 牢头等人纷纷拔出腰刀,丢刀的狱卒这才发现自己的刀不见了。牢头为难的说道:“李大人,就算方公子是你朋友在牢房拿刀也不行啊...方中愈,你把刀交回来吧!也省得我难做。” 钱广生等人并没有异动,方中愈又不能杀了他们,欲待不还李庄贤又不好交代,无奈之下,方中愈笑着说道:“开个玩笑,牢头大哥别生气。”说着把刀递了出去。 牢头看在李庄贤的面子上也不好说什么,带着人掉头走了。李庄贤和王贞庆又担心起来,一会真打起来他们两个书生什么忙也帮不上啊! “呵呵...方兄弟人缘真不错啊!”钱广生站起身来,阴险的一笑,“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呀!”说着冲另外两个人使个眼色。 “还想试试吗?”方中愈凝神运气,双掌微分。他可是凌烟榜第七名,钱广生等人丝毫不敢大意呈扇形缓缓靠近,大战一触即发。 便在这时,牢门方向传来一片喧哗、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吵吵嚷嚷的奔这边来了。方中愈吃惊,钱广生等人更吃惊,一齐望向栅栏外。 转瞬间,一群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方中愈又惊又喜,“宋兄、王兄、俞兄...你们怎么都来了?”莫生谷大着嗓门嚷道:“总旗,我们来接你出狱啊!” “什么?”方中愈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是接我出狱,还是劫我出去?”“当然是接,”田再光手中举着一张纸,说道:“方总旗,皇太子亲自下旨放你出去!” “哈哈...这可太好了,”李庄贤和王贞庆兴奋异常,王贞庆笑道:“我大哥还真有办法!”方中愈听了暗暗点点头,心想:我帮他一次忙,他还我个好大人情。 钱广生等三人早坐回到木板床上,冷眼看着。方中愈冷笑一声,低声说道:“钱大哥,这二日多劳你照顾了,小弟谨存心间。七十二地煞,我记住了!”说罢,拱手出门。 等出了门才发现是徐良辉亲自开的牢门,说不得客气了一番,众人簇拥着方中愈往外走。说话间就来到头道铁栅栏门,两个狱卒候在门边,看到徐良辉走过来一个狱卒转身去开门,另一个狱卒不经意的瞥了方中愈一眼。 灯光朦胧看不太清楚,但是方中愈感觉那个狱卒似曾相识,待要细看时那个狱卒扭头望向门外。“请,方总旗!”徐良辉说道。方中愈便也没想太多,率先走出去。 等出了大狱转到隔院,庞英和岳江川、金沙志等人候在那里。庞英也真给他面子,把北镇抚司旗官以上人员都带了来,杨仲坤和王天卫也在其内。 “中愈,”离老远庞英就说道:“让你受委屈了!”“没事儿没事儿,”既然出来了方中愈的心情一片大好,施礼说道:“倒是让庞大人和各位挂念了!” 岳江川、金沙志等旗官都拱手祝贺,唯有杨仲坤和王天卫躲在人后一脸悻然。岳江川和方中愈私交甚好,拉了他的手不放。庞英说道:“今天谁也别走,大伙给中愈接风庆祝。”众人轰然叫好。 王贞庆和李庄贤不愿和这群武夫喝酒,便向方中愈告辞。方中愈知道他俩的性情也不强让,只说道:“我改日再谢两位仁兄,拜托之事还请两位留意。” “咱们之间还客气什么?”王贞庆忽然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你可当心些,我大哥说可能是赵王要害你。”方中愈惊讶,“令兄是怎么知道有人要害我的?” “当然是我说的了,”这个功劳李庄贤可不能不要,“是我跟大哥提起,他想出来的。”“谢谢,谢谢庄贤兄。”方中愈连忙施礼。“算了。”李庄贤喜滋滋的摆摆手和王贞庆先走了。 庞英同徐良辉寒暄了几句,一行人才往外走。庞英说道:“中愈,你得感谢皇太子呀!他说你维护大明法纪应该奖励才对!管他东洋人什么身份,到了这里就应该遵守我大明朝的规矩。” “哦...”方中愈心想朱高炽这个大胖子挺明白事理啊!比他老子朱棣强多了。欠了你一个人情,日后我不杀你就是了... 众人出了刑部纷纷上马,庞英说道:“咱们就去泰和酒楼怎么样?”金沙志说道:“庞大人,中愈应该先沐浴更衣、去去晦气。” “对对对,”庞英笑着说道:“中愈,你快去沐浴,我们先到皇城东门外的泰和酒楼等你。” 岳江川还真想着带了身新衣服,宋英杰拿了那把东洋短刀、还补领了一把绣春刀,他二人陪着方中愈同去,其他人随着庞英往皇城东门而去... 泰和酒楼是朝廷开办的,是一座八开间三层砖木楼,翘脊飞檐青砖碧瓦,不仅建筑宽大考究而且雕梁画栋装饰非常华美。 庞英等人来到三楼正厅,点好了酒菜等方中愈。两刻钟后窗外隐约传来喊杀声。“出什么事了?”庞英听声音来自皇城方向立刻起身,别看他身体肥胖行动却异常灵活,先于他人来到西窗旁。 此时日头西落天色微暗,见皇城东南有火光而且火势越来越大,“娘的,”庞英低声嘟囔,“走水了吗?怎么是喊杀声...?” 一句没说完,忽然看到七八匹马从皇城东门风驰电掣的狂奔而出。隔了一忽,一队金吾护卫从后追出。庞英立刻吩咐道:“杨仲坤,你带领各旗官去协助金吾护卫,天字旗人员跟我进皇城!” 命令一下众人立刻快步下楼,上了坐骑分做两部分各向东西而去... 先说杨仲坤带着王天卫、金沙志等五个人顺着大路往东追,北镇抚司的马都是身高腿长的良驹、片刻功夫便追上了金吾卫。杨仲坤大声问道:“金吾卫的兄弟,我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金吾卫中有人答道:“好像是刑部大狱有犯人逃了出来。”杨仲坤大呼,“这么多人肯定是叛逆,快追!立功的时候到了!” 前面的七八匹马也是罕见的良驹越奔越快,突然间转而向南... 第六十三章--欺师灭祖 锦衣卫的马好,很快便超越了金吾护卫追下去。天刚黑下来,路上行人不少;前后十几匹马一路狂奔,那动静小得了吗?吓得行人早早的避到道路两侧屋檐之下。 “大伙快追...再快点...!”杨仲坤心思精明,嘴上催促别人自己却暗中带慢马匹落到最后。 眼看着离前面的马队只有十几丈远了,东侧一条小巷中突然冲出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金沙志跑在最前面躲了过去,后面的岳江川等人正撞在上面,一时间闹了个人仰马翻。 杨仲坤在最后,一看不好立刻勒马拐进西侧的小巷,心想:亏得老子留了个心眼!这帮人到底是什么人,在京师之内竟然能处处设埋伏?老子溜边可不能让别人起了疑心,于是虚张声势嚷道:“站住,我看你往哪跑?”装腔作势的越跑越远... 直到身后没有了声音,杨仲坤才放慢马速,暗想你们去抓吧!老子的命金贵着呢,还是离那些亡命的叛逆远些的好... 天色越来越黑,在小巷里拐了几个弯杨仲坤就搞不清方向了,也不知道此处是哪里少有人家点灯。他是想离得逃犯越远越好,所以也不心急,任由马匹缓缓而行。 再走两刻钟,左远处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不会是逃犯吧?老子躲这么远还能碰上吗?”杨仲坤勒停坐骑拔出绣春刀。 夜静声音传得远,杨仲坤躲在巷口望了半天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随着声音越来越响,前方隐隐出现两条黑影。三十几步外一家门楼挂着两只风灯,能看到前面的人拎着一把长剑;突然响起一声呼喝,后面的黑影纵起身来跳到那人身后,抡刀就砍,使剑的只好回身招架... 两个人正好处在风灯之下,杨仲坤认出追赶之人是金沙志,使剑之人脸上蒙着布看不到相貌。心想:这是个好机会,我过去和金沙志抓住那人,也算一份功劳啊! 没等他行动使剑的人突然喊了一声,“停...你是沙志?”“你是谁?”金沙志擎住绣春刀。“你看我是谁?”使剑之人扯下了蒙面布。“七师叔?”金沙志惊讶问道,“怎么是你?”杨仲坤一听急忙缩回身体。 “你四师叔被抓进刑部大狱,我们来救他。”使剑之人问道:“沙志,这些年你跑哪...你现在是官差?”“我现在是锦衣卫。”金沙志垂下绣春刀。“你是锦衣卫?”使剑之人惊讶万分,忽而笑道:“当真有趣,七十二地煞的后人做了锦衣卫?” “七十二地煞是什么人?”杨仲坤很是纳闷。听金沙志说道:“我早不是什么七十二地煞了,父母被杀死那天我就决心退出了!”“退出?”使剑的好像很气愤,用力一挥长剑,“你爷爷和你爸爸都发过誓,金家后人永远忠于七十二地煞,你说退就能退吗?” “我没有发过誓!”金沙志气恼的说道:“他们不能代表我!”“没用的,”使剑之人忽然缓和了语气,“七十二地煞只能进不能出,更何况你竟然去保我们的仇人朱家?难道你忘了吴王是怎么死的了吗?” 金沙志摇了摇脑袋,“什么吴王不吴王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混帐!”使剑之人怒道:“没有吴王会有你吗?你怎么能忘恩负义...?” “七师叔!”金沙志沉声说道:“如果不是给他报仇我父母能惨死吗?你说,他对我有什么恩...算了,你走吧我不抓你!以后咱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放我走...以后没关系了?你想的美!”使剑之人伸剑一指,“七十二地煞的规矩岂能因你而破?你要么跟我走要么自尽!”金沙志退后一步,瞪目说道:“你别逼我动手,快走吧!”连师叔都不叫,可见他心中之决绝。 “小混蛋!翅膀长硬了,竟然敢跟我这么说话?今天我就除了你这个逆徒!”使剑之人踏步上前挺剑便刺。金沙志也不再说话,挥刀迎战... 看着两个人无声的狠斗,杨仲坤心中不停的打着盘算:按说自己应该去帮金沙志,但是他又担心金沙志怕泄露身份联合他师叔杀自己。那边的两个人默默的狠斗,看得出金沙志对使剑之人的武功很熟悉,因此上避重就轻攻其弱点很快就占据了上风。 杨仲坤看了又心急,这可是现成的功劳啊!占不到这个便宜损失不小...功劳个屁!你金沙志是叛党出身,明天老子揭露你的身份才是大功一件!哎... 杨仲坤脑中猛然一闪,揭露他干嘛?我手中攥着这个把柄,他是不是得听我的啊?不听,老子就让你死!嘿嘿,你是方中愈结拜二哥,老子就拿你对付他... 金沙志施展开庞英所授追风索魂刀法向着使剑之人疯狂进攻,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对方的武功他了如指掌;看到对方右肩耸、手往下沉,知道对方要使一招平沙落雁。 这招平沙落雁是攻击中下盘的招式,双腿要摆成虚弓步,金沙志知道底细立刻出刀砍中他的左腿。使剑之人一声痛呼,疾刺两剑迫开金沙志,骂道:“小王八蛋,你当真要欺师灭祖吗?” “我说过别逼我出手的!”金沙志冷哼了一声,“你又不是我亲叔叔,什么欺师灭祖?”说罢,再次举刀攻过去。使剑之人明白他真是要杀自己,咬了牙拼力反击。怎奈金沙志太熟悉他的功夫,没过五招又在他前胸砍了一刀。 使剑之人知道今天难以幸免,便对金沙志的进攻不管不顾、一柄长剑净往他要害处招呼,不求取胜只想跟他拼个同归于尽。 这种打法看似凶狠实则漏洞太多,没用七八招又被金沙志砍伤了右臂,长剑落地使剑之人长叹一声,闭目等死。金沙志说道:“不是我心狠手辣,如果我不杀你七十二地煞的人就会没完没了的找我麻烦,所以...对不起了!”绣春刀一挥人头落地... 看着金沙志拎着人头走开,杨仲坤这才放松了绷紧的神经,心中暗骂:这小子可真够狠的,杀自己师叔连眼皮都不眨。过了好一会,他才绕到大路上、寻路回到泰和酒楼。 庞英带人也刚从皇城里回来,看到他问道:“仲坤,追到人没有?”杨仲坤答道:“那些是从刑部大狱逃出来的犯人,没想到中途还有人埋伏接应,我追着其中一个进了东干里,天太黑被他跑掉了,其他人的情况我不了解。” “上楼再说。”庞英率先上楼。方中愈、岳江川和金沙志、王天卫等人都已经回来了。庞英说道:“刑部那边查过了,逃跑的囚犯叫钱广生,金沙志、你们几个追到人没有?” 方中愈听到钱广生三个字心中一惊,暗想这伙人不简单啊!自己前脚出来他们紧跟着就越狱了!刑部大狱两道铁栅栏门、再加一道牢门,他怎么可能... 方中愈想起自己出来时在铁栅栏门口遇到的那个似曾相识的狱卒?此时回想他像是有意躲避自己,此人大有问题、极可能是铁血盟的人。再有,他们能轻松进入大牢,后面一定有官府的背景... 这时,金沙志答道:“回大人,我杀掉一个。”说着拎起个布包打开,露出一颗人头,方中愈搭眼一看便认出是钱广生的同伴之一。 “太好了!”庞英高兴的说道:“杀了一个就是功劳啊!其他护卫还都没有摸到人影呢!嘿嘿,明天...不用明天,一会刑部尚书和金吾卫指挥使就得挨骂!其他人有收获吗?” 王天卫说道:“我一直追到南城门,没想到他们在那也埋伏有人,竟然杀了守门兵士出城去了。我孤身一人就没...没追。”庞英倒是谅解并没有说什么,转向另外三人。 那三个旗官都撞在拉着稻草的牛车上,两个人的马撞断了腿、一个人摔破了头,等爬起来时什么也没有有了,只好空手而回。 “算了!”已经有所收获庞英很是大度,“咱们喝酒,第一庆祝中愈无事、第二为金沙志庆功...!”庞英所点都是山珍海味、陈年好酒,众人开怀畅饮... 酒席散后,方中愈直接回到家中。刚进大门便看到马厩里拴着几匹马,便问花匠兼马夫,“张伯,是谁来了?”张伯接过他的马缰答道:“是常来的王大人、李公子和那个小公主他们。” “哟?都在等我呢!”方中愈快步走向后园。园中挑着灯,宝庆公主、王氏兄弟、李庄贤和仇千代围成一桌正在喝酒。“让众位久等了,真是抱歉。”方中愈老远打招呼。 仇千代闻声跑过来,抱着他的胳膊极是亲切。王贞庆等人都站了起来,王贞亮说道:“方兄没事就好。”方中愈急忙深施一礼,“王兄相救之恩中愈记心里了。” “快别这样说,咱们是好朋友都是应该做的。”王贞亮此行目的便是要让方中愈对自己感恩戴德,这时目标完成便笑着说道:“我们知道你去喝酒了就没等你。” “大家没少为我担心,我敬大家。”方中愈连敬了三杯,众人才落座。仇千代高兴的不行,紧挨了方中愈坐下不时把好吃的夹到他碗里。 宝庆公主看了撇了撇嘴,“小代子,还记得自己说什么了吗?”“我说啥了?”仇千代头也不抬。“你说只要方师父出来,就什么都听我的、不跟我顶嘴...。” “嗐!不对吧?”仇千代打断她问道:“好像不是你救大哥出来的呀?”“是啊!”宝庆公主丝毫没有气馁,“当初约定时也没说非得由我救出来呀?” “那不对,咱俩约定自然冲着你说话,不是你救的人约定便无效...。”“你还讲理不讲理,大男人说话不算数啊...?”三句话不到俩人又吵起来... 方中愈不去理睬,自向王贞亮问道:“王兄是怎么知道我要有危险的?”... 第六十四章——找茬 王贞亮答道:“这事多亏了庄贤,他看到你同牢的犯人转到别处便去问牢头,得知是常山卫指挥使王斌求徐良辉安排的;又得知两个新犯人进了你的牢号,剩下的那个犯人还姓钱、模样又和钱广厚相似,前后一联想我便猜到了。” “谢谢、谢谢两位仁兄...”方中愈心想:事情都清楚了,这是朱高燧和铁血盟联合对付我啊!只是不知道这七十二地煞和铁血盟是什么关系? 他也猜出几分王贞亮的来意,既然得罪了朱高燧还真得利用朱高熙,否则自己难以立足啊!因此上对王贞亮颇多恭维... 第二天,方中愈早早出门、他先到应天府衙门去找雷鸣生。前日参与抓捕的衙役还以为他是来寻仇的、都躲得远远的,有人马上去通知雷鸣生。 雷鸣生自然知道方中愈不会记恨自己,连忙迎出来,老远便说道:“老弟,你吉人自有天相、我就知道你准没事儿!”“少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方中愈笑道:“是皇太子下的令...雷大哥,我找你是想问问你听说过七十二地煞吗?” “哟...?”雷鸣生捋着胡须,眼角望向天空,“七十二地煞...好久没人提这个词了。”方中愈惊喜道:“你知道?”“当然知道,”雷鸣生答道:“其实你也知道,七十二地煞就是早期的铁血盟。” “哦...”方中愈纳闷的问:“他们怎么起这么多名字?”雷鸣生嘿嘿笑道:“铁血十三鹰成立之初就被朝廷严令缉拿,那时他们已经壮大到七十二个人、便改成七十二地煞这个名字。” “哦,懂了。”方中愈不敢说是聪明绝顶却也是少有的机灵,立刻想到朱高燧是两手准备,自己加入铁血盟为他所用便罢、否则就除掉自己!所以才出现昨日的局面。方中愈急着去司所,告辞要走。 雷鸣生忽然问道:“你问这个是不是跟昨晚刑部大狱逃脱犯人有关?”“雷大哥聪明。”方中愈应了一声便直奔向二仙桥... 虽然有一点摩擦,可也不至于要致自己于死地吧?奶奶的,这帮混蛋也太狠了点吧!路上,方中愈不断盘算自己要不要跟铁血盟死磕?即便对方是个帮派、却是叛逆的身份,居然敢对锦衣卫下手... 到了北镇抚司刚好赶上点卯,庞英说道:“中愈,你来的正好。本来应该放你几天假,但是纪大人刚刚传来话、让我们追查昨晚刑部大狱逃脱的犯人。我想,这件案子还是由你来办最合适。” “噢...”方中愈脑中一转,问道:“庞大人,只是追拿逃走的犯人还是追查犯人怎样逃出去的?”这两者之间可是有着本质区别,必须得弄明白了。 庞英答道:“都查,无论是犯人还是刑部失职人员、一起查,相关人员无论涉及到谁都抓回来询问!”“是,大人。”有了`尚方宝剑`,方中愈就可以正面对抗铁血盟了! 庞英又说道:“皇上知道后大为恼怒,是他亲自下的命令。各旗人员随你调遣,如有需要大理寺、应天府等衙门都可征调。” “尊命!”方中愈心中窃喜,心想根本不用查、老子从头到尾都明白!铁血盟在南京城里开了那么多家盐局,早把城里街道摸得一清二楚、途中设埋伏接应的都是他们的人。我只要好好想想从哪下手就可... 回到旗里方中愈默坐不语,莫生谷纳闷的问:“总旗,你怎么不说话呀?咱们从哪开始查?”“我不正想嘛!”方中愈撩了他一眼,“你很着急吗?” 莫生谷嘿嘿笑,“不急、不急,总旗您慢慢想。”陈伯言说道:“对了总旗,纪指挥使上次说等你再立功就升你做百户官,太子可是说你杀东洋人应该奖励的,怎么没有动静呢?” “我哪知道?”方中愈摇摇头,“奖励不等于升官,就算是也得由纪大人说了算...。”“中愈。”“三弟。”岳江川和金沙志走进来,岳江川问道:“有什么活,也給我们做一些。” “活是有,我还没想好从哪入手。”方中愈问道:“二哥,那颗人头还在吗?”金沙志答道:“在,用石灰销了保存着,说是要拿去示众。” “好,我用得上。”方中愈又想了下说道:“大哥,你到刑部去、查出逃脱犯人的详细信息,包括谁抓的、在哪抓的?二哥,你去兵部查一个叫钱广厚的军官、前一阵他还参加过金川门守备都督的选拔...怎么了二哥?” 他提到钱广厚三字时金沙志不禁睁大了眼睛,随即又隐藏了惊讶,但是脸上神色极不自然。岳江川也注意到了,问道:“沙志,你不舒服吗?”“我...肚子突然疼了一下,现在没事儿了。”金沙志笑了笑,“三弟,你要我抓那个钱广厚吗?” “先不动,你就查清他目前在哪就行。”方中愈站起身,“莫生谷,你去把那颗逃犯人头拿来,咱们去凤归楼...大哥二哥,下午在这碰头。”三个人各自领人分赴三地... 先说方中愈,他带着本旗弟兄直接来到凤归楼。迎客的两个姑娘刚要打招呼,见这帮人身穿护卫官服、腰间挎着刀、一个个横眉立目的没有好脸色,连忙闪到一旁。 薛姑姑正坐在堂上,见进来一群护卫立刻站起来,“怎么了各位大人...哟?方大人?”方中愈不请自坐,一双眼睛直直的望着她。 薛姑姑被他看得发蒙,勉强笑道:“方大人我可没得罪你呀!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查案!”方中愈扔出如石头般又冷又硬的字,摆摆手说道:“莫兄,让她看看。” “是!”莫生谷将一个包裹放到桌上,一层层打开来。薛姑姑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物件呢紧盯着看,当第三布打开后突然露出一颗人头,人头用石灰销过萎缩了一号、但是五官相貌栩栩如生、须发宛然。 “啊...?”薛姑姑吓得一趔趄退了两步,“这...这...方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迎客的姑娘、打扫卫生的女佣也都吓得捂上了嘴巴。 “没什么意思,”方中愈淡淡的答道:“这是昨晚从刑部大狱逃脱的犯人,有人见他在凤归楼出入过,请问薛姑姑...认识他吗?他是谁?”“我...我怎么会认识?”薛姑姑立刻否认,“凤归楼每天出出进进几百人,我能每个人都认识吗?” 方中愈嘿然冷笑,“薛姑姑应该认识才对呀?”“方中愈!”薛姑姑忽然板起面孔,“你句句话里带刺,到底是什么意思?想往我身上泼脏水,你当我凤归楼是好惹的吗?我劝你仔细掂量掂量,否则你这个小小锦衣卫连怎么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哈哈,薛姑姑不必生气,我天生胆小你别吓坏了我!”方中愈嘻笑着说道:“我知道凤归楼有靠山,也知道这个靠山是谁。怎奈当今皇帝亲自下令查办此案,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提醒薛姑姑一句,千万别说出那人是谁,否则他非但帮不了你还得受你牵连!” 薛姑姑听了暗暗心惊,沉声问道:“方大人,你到底要怎样?”方中愈轻笑说道:“我不想怎样,只想破案。我相信薛姑姑不认识这个逃犯...来人,把楼上所有人都带到这来,也许就有人认识他。” “方中愈!”让凤归楼的人都来认人头,这生意还怎么做?凤归楼自开张那日起也没有类似事情发生,薛姑姑怎能不怒,大声质问道:“你今天是来找茬的吧?” “哟?薛姑姑何出此言?”方中愈摆出一脸诧异,“我是奉旨办案查探信息,每一个大明子民都有义务配合。难道凤归楼不在我大明境内吗?” “好...好...你查吧!”薛姑姑气得无语。方中愈一挥手,王宏建、俞方舟等人上楼去带人。此时,二楼三楼的栏杆边有不少人往下看,口中纷纷议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 锦衣卫众人上楼带人,更惹得一阵大呼小叫,有来玩的客人大声质问、小声咒骂。薛姑姑气得两腮鼓起,狠狠的盯视着方中愈。 见左右无人方中愈嘿嘿一笑,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管你人多人少、势力大小,叛逆终归是叛逆,居然敢杀官不是活腻了吗?”薛姑姑闻听转了转眼珠,心中似有所悟... 来凤归楼玩的都是有身份的豪门贵胄或者大富商贾,被打扰了自然恼火,虽然不敢冲锦衣卫发脾气也是抱怨连连。不大工夫,二楼三楼的所有人都被带下来,其中包括寒烟翠。 “安静!”方中愈大喝一声,“这是皇上亲自交待的案子,谁再敢胡说八道就当违抗圣命论处!”众人这才停止咒骂、私语。方中愈接着说道:“如果有人认出这个逃犯倒是有奖赏的...!” 田再光等人组织众人辨认人头时,寒烟翠悄悄来到方中愈身边,轻声问道:“中愈哥哥,你这是干什么?”多日不见方中愈心中有些激动,低声说道:“没办法,上峰安排的案子...前些天我去了趟昆山,等忙过这个案子我来看你。” “哦...”寒烟翠露出微笑,一双大眼睛含情脉脉,“你没来我就知道你忙。”“是的,回来后又遇到点意外,等有空跟你说。”方中愈盯着每一个辨认人的表情。 “中愈哥哥,”寒烟翠突然凑到很近的位置,近得让宋英杰、刘谦等人嫉妒,“你不会是要对付凤归楼吧?”“怎么会?”方中愈看他一眼,“这是公务。”那一刻,寒烟翠的眼神好像暗淡了一些... 每一个辨认人头的人都摇头说不认识,轮到姬媱花时方中愈凑过去,“怎么样姬姑娘,认识这个人吗?” 姬媱花用妖冶的眼神瞟了他一下,微笑问道:“认识怎么样?不认识又怎么样?”... 第六十五章——惊蛇还是镇虎 姬媱花脸上挂着笑容情绪却是抵触的,不冷不热的问道:“认识怎么样?不认识又怎么样?” “认识的话就请姬姑娘配合一下,告诉他是什么人。”方中愈故意这么说。“我很希望能帮到方大人,咯咯...可惜我不认识他呀?对不起了。”姬媱花眨了眨眼睛。 王宏建斥道:“不认识你费什么话?走开!”“哎哟?干什么这么凶呀?都把人家吓坏了。”姬媱花抛个媚媚的眼神,搞得王宏建心里乱七八糟的。 方中愈早知道她会如此说并不生气,说道:“认识不认识你们心里清楚,大伙好好想一想、有想起来的就告诉我,要是被我查出来与逃犯同罪论处!” “没有人认识,”薛姑姑哭丧着脸,“快走吧方大人,求你了,我们还得做生意呢!”“那可没办法,弄不好我还得来。走了。”方中愈带着锦衣卫众人离开,气得薛姑姑直翻白眼。 回去的路上,俞方舟问道:“总旗,如果凤归楼的人当真与逃犯有关系,咱们今天来不是打草惊蛇了吗?”方中愈笑道:“今天是敲山震虎。” 俞方舟转了好一会眼珠也没想明白。方中愈吩咐道:“你们立刻换便装在凤归楼附近埋伏,凤归楼的人外出都给我盯住了...!” 方中愈一个人回到二仙桥司所,金沙志已经回来了,询问之下金沙志答道:“兵部存档查不到叫钱广厚的。”“咦...那可怪了?他参加金川门都督选拔我亲眼看到的呀!”方中愈侧头想了想,嘀咕道:“上次王贞亮说他在哪来的...好像是在京师营,人是从盐城调来的。” “这个人...和逃犯有关系吗?”金沙志问道。“绝对有关系,”方中愈解释道:“二哥,现在没有别人我就告诉你。其实这些人都是铁血盟的,钱广厚八成就是偷李景隆铁券的人;逃脱的犯人中有一个叫钱广生,和他长得很相似,我怀疑他们是兄弟。” “哦...”金沙志点点头,“三弟,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嘿嘿...都是上次帮雷鸣生查铁券案无意中知道的。”方中愈说道:“这样二哥,明天你再辛苦一趟、到五军都督府查查...。” 话未说完房门被推开了,方中愈还以为是岳江川回来了,大字出口见进来的是门房,转而问道:“有事吗?”门房施礼说道:“总旗官,外面有个王公子找您。”“哦...我就来。”方中愈立刻随他出去。 王贞庆站在大门外,看到他便笑着说:“方兄,好事儿来了!”“啥好事儿?”方中愈走近问道:“是特赦令下来了?”王贞庆点点头。 “太好了,”方中愈高兴的直搓手,“特赦令现在在哪?”“在礼部尚书吕震手里,”王贞庆答道,“中愈,你打算怎么办?给事朗中正在抄写名单,闹不好一会儿就要分发下去。” “哟!这么急啊?”方中愈立刻焦急起来,“这大白天的也不好行事啊...贞庆兄,你能想办法拦住特赦令今天不下发吗?”“这...?”王贞庆犹豫了片刻,说道:“不好办,我尽力试试吧!成不成可不一定...。” “好、好,那就拜托贞庆兄了。”方中愈拱手施礼,“对了,名单里有寒姑娘没有?”“哎呀!”王贞庆惊呼,“我只急着告诉你消息了,把最关键的给忘了!我立刻回去看看...!” 王贞庆前脚走,岳江川后脚带着人回来了。方中愈迎上问道:“怎么样大哥?”岳江川未答先摇头,气恼道:“都是扯犊子,档案显示那三个犯人一个叫钱广生,另外两个叫张三李四...” “假名字。”方中愈立刻明白了,朱高燧一伙做的很小心,不会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可不,”岳江川说道:“不只是名字,抓捕原因更有意思。张三是山东人、李四是云南人,两个人在白马集打伤了一个福州人...” “混蛋!”方中愈被气乐了,“三个外地人在京师城外打架,这上哪查去?那个钱广生呢?”岳江川说道:“就他算靠谱些,原籍盐城大丰乡,在杨州误伤一个盐商致死,押送到京师来核准死刑的。” “嗯,这个像真的。”两个人边往里走,方中愈边想,看来铁血盟的老巢应该在盐城附近,既然钱广生越狱了钱广厚怕是也查不到了... 两个人进到里面却不见了金沙志,看时间尚早方中愈便以为他去五军都督府了。岳江川问他下一步怎么办。方中愈苦笑一下,说:“其实我知道这件事情跟常山卫指挥使王斌有关系,很有可能是赵王朱高燧安排的。” 岳江川吃了一惊,“三弟,咱们还要查皇子啊?”方中愈咂咂嘴,“我本想从犯人身上入手,可是现在看来没有多大可能呀!如果真去查王斌和徐良辉的话怕是要惹麻烦...大哥,你一会去找应天府的雷捕头,让他帮着找出京师内所有姓铁的盐局。” “姓铁的盐局?”岳江川很是疑惑,“盐局还有姓氏吗?”方中愈笑了笑,“你就这么说,雷捕头自然明白。”“哦...”岳江川似懂非懂,“中愈,盐局跟越狱有关吗?” “有关,你还记得昨晚上挡住二哥他们追赶的牛车吗?我敢断定就是盐局人干的。”方中愈说道:“你查一下东城和南城的铁姓盐局,应该会有收获。”“好,我马上去。”岳江川立时走了... 一直等到下值时辰金沙志也没露面,方中愈惦记着特赦令的事情便离开司所奔皇城西门去找王贞庆。还没走出半条街看到王贞庆和李庄贤并骑而来,方中愈着急知道结果快速迎上去,“贞庆兄,怎么样?” 王贞庆喜滋滋的说道:“你猜呢?”方中愈高兴道:“看你表情就知道了,走、我请两位仁兄喝酒!”三个人调头直奔秦淮河畔的仇府... 一进园子,方中愈就吩咐毕四海让厨房多做几个好菜。路上交谈不便,方中愈此时才问细情。 王贞庆答道:“和你分手我立刻回到衙门,那时给事朗中还没抄完名单,我端了杯茶水假装看热闹,见名单上没有齐楚嫣的名字便弄翻了茶杯把他写好的特赦令都弄污了,就算他重新写今晚也不可能写完了。” “多谢贞庆兄!”方中愈深施一礼,王贞庆急忙拉住他。李庄贤在旁说道:“二哥,中愈这一拜你可受得起...中愈,你可知道我二哥帮你等于是忍痛割爱啊!”王贞庆微红了脸斥道:“别胡说!” 方中愈当然知道王贞庆对寒烟翠情有独钟,再次低头下拜、又向李庄贤拜了一拜,“也感谢庄贤兄割爱了。”李庄贤嘻嘻笑道:“你知道就好,我和二哥若不相让你如何能追到寒姑娘?” 方中愈心中暗笑,口中连连称是。一走进后园仇千代便迎上来,“大哥,百里大哥和赵姐姐走了。”方中愈一愣,“什么时候的事,他们说什么没有?” “过午走的,没说什么,给你留了信。”仇千代说着将一个方胜递过来。方中愈拆开来,见纸上只写了寥寥数字:仇将至、后见。别人见了定要疑惑,方中愈却明白是仇家将至,到别处暂避日后再见的意思。 天色还大亮,众人便坐在院中喝茶聊天。李庄贤只看到仇千代一个人,纳闷的问道:“我小姨今天没来吗?”仇千代看看他没应声。 “仇老弟,你怎么不回答呀?”李庄贤更奇怪了,“我小姨整天跟屁虫似的赶都赶不走,今天的日头怎么从西边升起来了...?” 方中愈捂着嘴乐,李庄贤诧异道:“你们今天怎么都不正常...?” “你才不正常呢!”话未说完,李庄贤头上就挨了一巴掌。惊讶回头,却看到宝庆公主站在身后怒目而视,“臭小子,你敢在背后骂我?”说着伸手又打。 李庄贤连忙抱头逃开,口中大叫:“方中愈、仇千代,你们两个坏蛋!为什么不告诉我?”方中愈和王贞庆笑得肚子疼,宝庆公主仍然怒气未消,“小贤子,你给我过来!” “不!绝不过去,”李庄贤以桌子当掩护。宝庆公主威胁道:“你不过来我打死你!”“我过去才是死呢...!”两个人就绕着桌子对峙,直到下人送酒菜上来... 当最后一抹余晖从西天隐退,天空忽然变得幽黑深邃,像天鹅绒一般厚重浓密、又像大海一样广袤无垠,万点星辰像镶嵌在上面的明珠、熠熠生辉。 方中愈想着特赦令不敢多喝,只喝了一杯便不倒了,悄悄询问王贞庆特赦令名单可能存放的位置。王贞庆悄声问:“你想怎么办?” “这个不告诉你,知道了对你没好处。”方中愈说道。“好吧!”王贞庆明白他是要用非常手段,自己不问也好,便把礼部衙门里的房屋、道路都详细的说了。 二人窃窃私语引起了宝庆公主的注意,“嗨!你们俩偷偷摸摸说什么呢?”仇千代说道:“人家大人商量事情,你一个小孩子别乱问。”出乎众人意料,宝庆公主居然没有反驳。 就在众人诧异时,忽然有人说道:“好热闹啊!方公子,不介意我也加入吧?”众人惊讶回头,灯光照射下从花丛中走出一个粉衣女子。 “姬媱花?”方中愈吸了口凉气,“你怎么来了?” 第六十六章——本意 姬媱花依然是一副妖冶的神态,微笑着问道:“怎么,方公子不欢迎我吗?”王贞庆和李庄贤又意外又惊奇,默默的看着二人。 “没有人欢迎你!”宝庆公主大声说道:“你是谁啊?怎么不声不响就进来了?你这是擅闯民宅知道不?” 仇千代扯了扯她衣襟,示意她不要说话。宝庆公主不依,继续说道:“这里是你家啊!凭什么她说来就来?谁允许了...一看她就不像好人!” 方中愈向她摆摆手,问道:“姬姑娘此来是有事情吧?”宝庆公主对他还是尊重的,乖乖的闭上了嘴。 “是的,”姬媱花脸上的笑容没有因为宝庆公主的言语减少丝毫,“如果方公子方便,我想跟你说点事情。” “好吧!跟我来。”方中愈当先而行,领着她进了正房的堂屋,房门敞开着,院中能看到屋里的情形却听不到说话。两个人都坐下,方中愈说道:“你说吧!” 那一刻,姬媱花收起了妖冶之态,正色说道:“方大人,我是来讲和的。”“哦...?”方中愈挑了挑眉毛,“此话怎讲?” 姬媱花直视着他,说道:“咱们当着真人不说假话。之前我们得罪了你,可那不是我们的本意,方大人请说要什么条件才能把这件事揭过去?” 方中愈心中暗笑,这是试探我来了!咂咂嘴说道:“姬姑娘是因为白天的事情来的吧?实言相告,这件事情真是当今皇上下的旨意。”“真的吗?”姬媱花的表情并不相信。 方中愈说道:“我没有必要骗你,再说你们可以很轻易的打听到消息。”“好吧,即便如此我们也没有必要闹得这么僵吧?”姬媱花说道:“锦衣卫消息灵通,想必方大人也知道我们凤归楼靠的是谁,大家闹得两败俱伤不好吧?” “嘿,怎么叫两败俱伤?明明是你们想除掉我。”方中愈冷冷的说道:“你们有什么图谋我不管,我更不想与你们为敌。这件事情都是因为你们行事太过强横、太过粗心所致,翻不翻得过去更不是我说了算的,那得皇上说了算!” “你少拿皇上压我,我管他...”话说一半姬媱花突然压住火气,瞟了瞟他柔声说道:“方公子,我知道你能化解这件事情,只要压下这件事情我来陪你一年半载好吗?”说这话时她的脸色微微发红,一双眼睛流露出温柔无限,深情款款。 方中愈心底热了一热随即又恢复平静,说道:“谢谢姬姑娘,我...我是真的没有这个能力...。”“加上两家盐局行了吧?”姬媱花有些愠怒,“三家...?”“十家也没有用,”方中愈苦笑摇头,“姬姑娘,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真是爱莫能助,你们另想他法吧!” 姬媱花盯视他半晌霍然起身,“好吧!既然你如此固执我也没有办法,提醒你一句,别为你今天的决定后悔就行!”说罢转身就走... “哎...?”望着她的背影方中愈心中起伏难平,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已经同铁血盟结下了仇口、延申之下也同朱高燧产生了对立。其实这不是他的本意,他明白要想刺杀朱棣必须坐上锦衣卫高位、才有可能接近朱棣,要想在锦衣卫立住脚、甚至坐上高位就不能得罪朝中权贵,尤其是皇子。 虽然说三个皇子互相争位,他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关系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目前...好像有些早,他还没有准备好应对这种局面。纵观始末,都是朱高燧一伙找他的麻烦,并没有哪次是他主动惹祸... 回到酒桌上众人自然问起,方中愈便简单说是因为查案的事情。王贞庆和李庄贤都知道一些缘由便不再问,宝庆公主说道:“方师父,有麻烦你就说我替你出头!” 仇千代听了在一旁偷笑,宝庆公主拿白眼看他,“你不相信吗?我可是大都督,京师之内谁敢不给我面子?”“对对对,你的面子老大了、比杭州瘦西湖都大!”仇千代揶揄道。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夸你,绝对是夸你!”“我听着怎么像骂人?”“夸张,我用的夸张手法。”“这还差不多。”他们俩个没吵起来,方中愈等人很是欣慰... 酒席散后王贞庆和宝庆公主三人离去,方中愈回房眯了一会,到夜半时分才起身换上一套黑衣、悄悄从侧墙翻了出去。 六部衙门都在皇城之内,所以怎样进皇城成了问题。其实方中愈有锦衣卫的腰牌想进皇城很容易,只是他不能留下进城的证据,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不走寻常路——从城墙爬进去。 皇城城墙有三丈多高,方中愈纵身跳起两丈来高,双脚在墙上点了两点跃上墙头,看看左右无人,无声无息的滑进皇城内。皇城之内护卫众多,来来往往的巡逻队穿梭不断,方中愈小心谨慎的躲避着片刻之后来到礼部衙门。 各部都有值宿人员并没有护卫,一般来说都是睡觉并没有人巡视。方中愈得了王贞庆帮助、知道值宿人员在哪,轻易的避开来到后院;房屋很多,靠西侧才是给事郎中的房间,方中愈进入后先找东西遮住了门窗这才点亮一支蜡烛。 桌子上放着一些特赦证书、每个名字一张,有写好的有没写的、还有一些浸了水变得抽抽巴巴。可是,没有看到特赦名单。靠东墙有一排红木书架,下边有四个抽屉上了锁。 在新兵营时雷鸣生就教授过如何开锁,这些最简单的单孔插锁最是好弄,方中愈取出个银锭捏成条状、捅了几捅便开了。第一和第二个抽屉都没有,打开第三个抽屉、里面赫然放着一幅黄绸。 方中愈心中激动、打开黄绸来看,果然便是礼部的特赦名单。方中愈喜不自胜,拿了黄绸来到桌前,仔细看看名单、上百个名字和落款之间有相当的空间。 最让方中愈担心的情况没有出现,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方中愈自小习字,而且功底深厚、模仿别人笔迹轻而易举,桌上还有白天用剩的墨汁,当下提笔在手仿着前面的笔体添上齐楚嫣三字,那一刻他的心中如同敲鼓一般。等墨迹干透放回抽屉锁好,吹灭蜡烛、撤下门窗遮挡,从原路出去... 回到家中方中愈兴奋不已,终于实现了诺言、救了齐楚嫣出来心中很是激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又想到追查逃犯的事情不知道该怎样结局... 第二天,方中愈因没有睡好起得晚了、顾不上吃饭便急着赶去司所。点过卯,庞英问起案情进展。方中愈答道:“大人,逃脱的犯人钱广生曾和我关在一个牢中,我看他相貌和一个曾经参加金川门守备都督选拔的军官很像,那人叫钱广厚。” “哦...听名字像是有关系,”庞英说道:“那你就抓紧时间查吧!”方中愈回到旗中,问田再光、刘谦等人有什么收获没有。 俞方舟说道:“总旗,昨天凤归楼的那个薛姓女人去了趟北城,到北市场附近的一家盐局呆了近半个时辰。”“哦...”方中愈心想:薛姑姑应该是铁血盟中一个重要角色,她亲自去...没准那个盐局是铁血盟在京师的总舵,口中吩咐道:“要监视这家盐局,摸清老板、掌柜的都是什么人。” “还有一个情况,”陈伯言说道:“凤归楼的一个姑娘昨晚上去...去了...。”“去了我的住处,”方中愈笑了笑,“她去跟我谈条件,要用三家盐局做交换、让我把事情压下去。”众人听了都发出惊叹。 方中愈笑道:“可惜我没有这个权力啊!田再光、陈伯言、梁世宽仍然去盯着凤归楼,其他人去监视北市场的那家盐局。”命令一下,众人先后退出。方中愈纳闷两个结拜义兄没有来,便过去找。 仁字旗内一个人都没有,想是岳江川昨天得了什么线索、一早就出去追查了。等来到和字旗,金沙志倒是和旗里弟兄都在,方中愈问道:“二哥,你昨天去五军都督府了?” 金沙志面带忧色,缓缓摇一摇头。方中愈心中纳闷,当着旗里弟兄又不好问便把他叫到自己旗里,“二哥,有什么事情吗?我怎么看你挺为难的?” “没有,肚子...难受。”金沙志掩饰道:“我这就去五军都督府。”“好吧!”方中愈有股奇怪的感觉,感觉他像是在说谎,碍于面子又不好深问。金沙志走后方中愈默想了一会儿,自己骑上马来到凤归楼。 薛姑姑看到他脸上没有一丝笑模样,阴阳怪气的问道:“方大人,难道你今天还要让我们认人头啊?”“没有没有,”方中愈笑着说:“我今天来不是公务,是私事。”说着取出一个银锭放到桌上。 薛姑姑瞥了一眼,“要见哪位姑娘啊?寒烟翠有客人了!”方中愈微微一笑,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没关系,我可以等,今天我很闲没有公务。” 薛姑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得得,你上去吧?”“怎么,薛姑姑不是说寒姑娘有客人吗?”“我记错了,请方大人上去吧!”方中愈心中冷笑,迈步上楼。 走到二三层之间的转步台时,看到姬媱花站在门口、用一种半是气恼半是哀怨的眼神看他,方中愈假装没看到径直上了三楼。 寒烟翠正在吃早点看到他很是意外,立刻迎上来,“中愈哥哥,你怎么有空来了?”“必须得来,”方中愈拉了她的手,高兴的说道:“今天有个大喜事,我怎么能不来呢?” “什么喜事啊?”寒烟翠纳闷的问。“特赦令下来了,我是来接你出去的!”“啊...”寒烟翠很是惊讶,脸上的表情喜怒哀乐愁俱全... 第六十七章——大事件 方中愈见寒烟翠表情复杂,还以为她是激动所致,轻声说道:“楚嫣妹妹,让你受苦了、都怪我没有能力应该早些接你出去的。” 寒烟翠望着他缓缓摇头,“中愈哥哥,我...我不想出去。”“啊?!”方中愈惊骇不已,急急的问道:“为什么呀楚嫣妹妹...没有道理啊?” 寒烟翠低下眼帘,轻轻挣开他的手回到桌边坐下来。方中愈几步跟过来,焦急的问道:“楚嫣妹妹,你倒是说话呀?为什么不愿意出去呢?” “中愈哥哥,”寒烟翠看他一眼目光楚楚动人,有几分柔弱、几分哀怨、几分可怜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保卫她、呵护她,“中愈哥哥,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不配和你...你再找个好姑娘吧!”说着掉过头去望向窗外。 “你怎么又说这种话?”方中愈急忙绕到她面前,真诚的说道:“楚嫣妹妹,我说过我不在乎。再说亲事是多年前父母为我们定的,你早就是我的媳妇、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我怎么会嫌弃呢?” “中愈哥哥,你真是这么想的吗?”寒烟翠眼中满是感动,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当然!”方中愈重新拉起她的手,说道:“自打找到你的那天起,我无时不刻不想救你出去,今天终于等到了,跟我回家吧!” “可是...?”寒烟翠犹豫了片刻,方中愈诧异的问:“楚嫣妹妹,你还担心什么?担心薛姑姑不放你走吗?”“不是,”寒烟翠缓缓摇头,“我是想知道,你真的这么喜欢我吗?” “嗯!”方中愈郑重的点头,“咱俩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时常在一起玩,如果我们俩不好父母能给我们定亲吗?”“噢...都怪我忘了以前的事情。”寒烟翠的脸上露出几丝喜色,“对了中愈哥哥,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吧?” “当然可以,不过你可千万不能跟别人说起,这可关系到我们俩人的生死!”方中愈说道:“我父亲曾经和齐叔叔同朝为官,我本姓方、父亲名讳上孝下儒,当年是文渊阁大学士...。” “啊?”当时方孝儒之名举国皆知,寒烟翠听了惊讶不已,“真没想到中愈哥哥,原来你是忠良之后。”“我们俩都是啊!朱棣进南京城我父亲和齐叔叔先后被害,”一提起此事方中愈便气愤填缨,“所以我要报仇,为齐叔叔和我的家人报仇...!” 寒烟翠忽然伸手挡在他唇前,轻声说道:“快别说了中愈哥哥,小心被人听到。”“好...”方中愈深情的望着她,“楚嫣妹妹,跟我回家吧!”“嗯,”寒烟翠用力点头,“中愈哥哥,你如此对我我定当追随你一生,生死不离。” “好!咱俩生死不离。”激动之下,方中愈揽住她的腰身、在她红唇上深深一吻。寒烟翠没有拒绝,羞红了脸猫进他的怀里,四片嘴唇粘在一处... 让方中愈没有料到的是,特赦令迟迟不至、到了中午还没有动静。寒烟翠问起方中愈也疑惑万分,心想:难道是自己添的名字被人发现了?或者是宫中有人出来复核了?如若不然也应该发下来了! “你先等一等,”方中愈说道:“我去找贞庆兄,看看出什么问题了!”说罢起身下楼。还没等他走出凤归楼,岳江川驰马来到门前、翻身下马就往里闯。 方中愈拉了他出来,到了无人处问道:“大哥,有什么发现了吗?”“是的三弟,”岳江川高兴的说道:“南城一家新开盐局的两个伙计都负了刀伤,东市一家盐局丢了一辆牛车。” “嗯...盐局伙计受刀伤?是挺可疑的。”方中愈说道:“大哥,你应该继续查下去。”“可是,我不知道该不该抓他们回去询问。”岳江川挠挠头。 “有点早,”方中愈说道:“怎么也得找到些证据,这些盐局后面有人撑腰,咱们得小心谨慎。”“噢...我知道了...。”两个人正说话又有一匹马如飞而至,马上之人却是金沙志。 “二哥,你查到线索了?”方中愈问道。“没有,五军都督府也查不到那个人。”金沙志边下马边答道。其实这个结果在方中愈意料之中,所以并不感到吃惊,这也充分证明朱高燧参与了此事。 金沙志说道:“二弟,我来是有别的事情,庞大人让你立刻去太子府。”“哦?”方中愈纳闷道:“去那干什么?”金沙志压低声音说道:“听说昨天晚上太子遇刺,让你去怕是要抓刺客。” “呀!还有这种事情?”方中愈很是惊讶,既然上面有命他也顾不上去找王贞亮,立刻上马直奔太子府... 太子府在皇城之内、宫城南门外,是太祖皇帝朱元璋旧时的府邸。离得多远,方中愈便看到太子府门前拴了好多马匹,许多卫士警戒四周。 方中愈和金沙志到了门前下马,亮了腰牌才被获准进入,有太子府内的护卫带着两个人来到二层院子,太子府内和府外一样到处都是挎刀持枪的护卫。 中堂的四扇门都敞着,里面站着几个人。除了庞英之外还有一个武官、一个穿宫衣的,还有一人穿着常服看不出身份。方中愈进了中堂门便停下,向庞英施礼说道:“大人,属下赶到。” “进来吧!”庞英招手让他进去,介绍那穿宫服之人,“这位是宫里的黄俨黄大人。”那黄大人五十岁左右,面白无须、神色倨傲,对方中愈的施礼如若不见,只说了两个字,“罢了。”声音尖细好似女人,方中愈便知道他是宫里的宦官。 庞英又介绍那个魁梧、留着短钢髯的武官李铭皓,他是太子府天羽卫的指挥使;另一个四十左右岁、留着长须、双目有神、一副文人气质的叫周普信,是太子府的总管。 都打过招呼庞英才说道:“中愈,昨晚有叛逆到太子府刺伤了太子,皇上亲自下旨让我们保护太子,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带领你天字旗、和字旗住进太子府。” “哦...”方中愈点头应是,又问道:“追查逃犯的差事?”“交给地字旗和仁字旗去办,”庞英说道:“你把人员分成白黑两班,记得不许离开太子身边十步、昼夜跟随。” “是,属下明白。”方中愈心想:刺客一次没得手还会再来吗?这可是个无聊透顶的差事。不过也好,逃犯的案子就让杨仲坤去办吧!他是朱高燧的人,怎么结案就和自己无关了! “还有,”庞英继续说:“你聪明人又仔细,想办法查一下刺客的来历。”方中愈惊讶道:“抓到刺客了?”“没有,”天羽卫指挥使李铭皓摇一摇头,“刺客的轻功非常好,刺伤太子胳膊后立刻上房逃掉,我们根本追不上。” 方中愈又问:“李大人,看到刺客的相貌了吗?他使用什么兵器?”“刺客蒙着脸看不到相貌,他使用的兵器很怪,是一把很细的剑。”“还有其他...什么线索吗?” 李铭皓答得痛快,“没有,刺客什么也没有留下。”方中愈忍不住望向庞英,心想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怎么查刺客来历啊? 庞英看表情便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说道:“没让你非查出来不可,你留心就好。若是刺客再来,务必得抓住了。”“是的大人。”方中愈回答得没有多少自信。 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从后堂走出来,他身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身背药箱的青年。“王太医,”姓黄俨上前问道:“皇太子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王太医答道:“伤口不是很深,养上一月就好了。”“万幸啊!”黄俨尖着嗓子说道:“我这就回宫去向皇帝报平安。”说着,抖一抖手中的拂尘走了出去,王太医也跟着后面。 庞英说道:“中愈,你先熟悉一下府内的环境。我让人通知你的人到这来,...李大人、周总管,庞某先告辞了。” 既然上峰分派就得执行,方中愈便冲着李铭皓和周普信拱拱手,“李大人、周总管,谁领我转一转?”没等二人回答,后堂传来拖拖拉拉的脚步声。方中愈扭头看去,见朱高炽在两个壮汉搀扶下走出来。 朱高炽好像比以前更胖了,身上没有一处不是滚圆的、胖得都看不到脖子肥厚的下颌直接担在胸上,要不是有两个人搀扶着怕是一步也走不了。 方中愈连忙施礼说道:“北镇抚司总旗官方中愈参见太子殿下。”周普信在旁说道:“太子爷,方总旗是皇上让来保护你的。” “哦...”朱高炽咧咧嘴想笑却没笑出来,“就是你杀死的那两个东洋人吧?”方中愈点头说道:“是的太子殿下,我还没感谢您让我脱离牢狱之恩呢!”说着趴地上磕了个头。 “算了,平身吧!”朱高炽示意搀扶他的人往外走,“其实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方中愈听了纳闷不已,心想是你下令放我出来怎么反倒要谢我?对方是皇太子他既然不说也不好问,便同李铭皓二人随在他身后护驾。 太子府很大,怕不得有二三十亩地。主建筑有三进,另外还有三处跨院、一座观景楼、一座三层木楼;此外,什么假山、池塘、亭台轩榭、花园、树林一应俱全。 将朱高炽送进内宅,李铭皓带着方中愈在府中大致走了一圈,给他讲了一遍各处房舍的分类及居住情况。 方中愈叹道:“太大了,夜里进来个把人还真不容易发现。”“可不!”李铭皓感同身受,“特别是武功高手,随便找处所在就能藏身。亏得有方总旗带人来,否则我可真是头疼。” “李大人客气了。”方中愈说道:“有一件事情我很是纳闷,在人多之前不便问,这时只好问你了。”“方总旗有什么话尽管问好了。” “按你们所说皇太子被刺时应该是丑时过半,那个时候他不在屋里睡觉跑到外面干什么?”... 第六十八章--清水出芙蓉 “嘿嘿...”李铭皓未答先笑,“这个...怎么说呢?”方中愈很是纳闷,“李大人,难道...还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事情吗?” “按说,是不应该跟你说的...”李铭皓看看护卫们离得都挺远,才说道:“反正你早晚也能知道,我就跟你说了吧!”方中愈愈发好奇了。 李铭皓压低声音说:“咱家皇太子有个喜好...其实几乎所有男人都有这个喜好,那就是睡女人,只不过皇太子好得有点过了,他几乎天天晚上睡,而且还不止睡一个...。” 方中愈很是惊讶,胖得连自己走路都费劲的人,怎么还能热衷此事?怀疑的问道:“他那么胖,这...这方面还这样强吗?”“我刚来时也纳闷着呢!”李铭皓忍住笑,“可事实果真如此,太子有好几个妃子不说另外还养着十多个十八九岁的美女。 有时候他睡了觉醒来,忽然想起哪个女人马上就得去。为此事太子正妃张氏没少劝他,说得太子烦了竟然两年没进她的睡房。” 方中愈点了点头,这种事情不好评价还是少说为好。李铭皓接着说道:“今日凌晨太子就是因为换房才被刺客刺伤的...。”“李大人,”方中愈忽然打断他问道:“这么说刺客不是误打误撞,而是有计划的精准行刺?” 李铭皓咂嘴说道:“这件事情不好说,因为太子这个喜好很多人都知道,想依此查询几乎就没有可能。” “哦...懂了。”方中愈明白,皇太子的喜好已经是尽人皆知,想依据这个去查就等于查全府的人。太子府里有几百人啊!从何查起?再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许有不少外人也了解此事... 在太子府吃过午饭,天字旗、和字旗的兄弟陆续到来,方中愈便把二十人分做三班,夜里容易出事夜班便有八人,其他两班各六人。 班次排好方中愈又带着众人熟悉环境,告诉他们需要注意什么地方、事项;并告知不管皇太子在府内还是出府,一律贴身随行,不得超出十步之外... 方中愈挂念特赦令的事情,一等安排妥当就出了太子府,太子府离礼部衙门很近、转眼就到了。跟门房说找王贞庆,有人进去找了一圈、回来说出去了。 “真是不巧,这工夫你跑出去干什么呀?”方中愈心中埋怨,催马出皇城往凤归楼去。一刻钟后便来到凤归楼,还没下马便听到王贞庆在楼里大声说道:“薛姑姑,你把寒姑娘藏哪去了?赶快让她出来...!” 方中愈听了心中震惊,直接纵身跳起落在门口,“贞庆兄,怎么回事?”王贞庆回头看到是他,气恼的说道:“中愈,特赦令下来了。我特意赶来接寒姑娘,薛姑姑却说她不在凤归楼。” “怎么会不在?”方中愈将两道冰冷的目光射向薛姑姑,沉声问道:“我走时寒姑娘还在,这时怎么就不在了?”薛姑姑白了他一眼,“你瞪什么眼睛不在就是不在,你刚走烟翠便也出去了...王大公子,我能骗你吗?” “那可说不准!”方中愈才不跟她费口舌,直接上楼去找。可是翠竹苑里真是空无一人,方中愈怕薛姑姑藏了寒烟翠、便挨间屋搜。 三层只有两个大套房,一望便知道无人。方中愈便转到二层,不管有没有客人、也不管客人穿没穿衣服,一律照搜不误。搜到姬媱花的房间时,姬媱花挡在门口,“不许进,里面不方便。” “我才不管你方不方便,让开!”方中愈低声喝道:“我只是找寒姑娘,不想跟你动手。”“动手我就怕你吗?”姬媱花心中清楚不是人家对手,忽然退后两步将大襟敞开来,“来呀!你说过两次也没来看我...。” 方中愈心中剧震连忙闭上眼睛,说道:“我无意冒犯请你自重。”耳中听得姬媱花咯咯笑道:“方大人胆子很小啊!” “我胆子大小用不着你来评说,”方中愈冷哼了一声,“请你让开!” 方中愈不敢伸手只好纵身从她头顶翻过去,趁机冲进内房,姬媱花的房间可比翠竹苑小了许多,四外一张便知没有人。 “咯咯...我就是要让你进来...”姬媱花随后跟进反腿踢上房门、双手便去解衣服。方中愈一看大急,心想如果她脱光了可是说不清楚了,眼角余光扫到床上叠着毛毯,抓起一条抖开来迎头罩过去。 姬媱花只得伸手来挡,方中愈随后而至、抓起毛毯一角在她身上绕了两绕,连她的双臂也给裹在毯内,随手扯起床单在外面扎了个结结实实。 姬媱花只露了半个头在外面,气得大叫,“方中愈,你胆小如鼠不是个男人!”“嘿嘿...我是不是男人关你什么事?”方中愈搜了一遍确认齐楚嫣不在才出房去... 搜遍凤归楼也没找到寒烟翠,方中愈只好回到厅堂上。薛姑姑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问道:“怎么样方大人,搜到了吗?”“少废话!”方中愈真的怒了,瞪着她说道:“马上说出寒姑娘在哪!否则我拆了你这凤归楼!” “哟...你好大的口气,”薛姑姑撇嘴说道:“你拆拆看...!”“中愈哥哥!”楼门外突然有人叫。方中愈急忙回头,见寒烟翠从外面走进来,一颗心才算落了地,“楚嫣,你上哪去了?让我好找。” 寒烟翠笑着答道:“我去买衣服,好跟你回家啊!”方中愈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绫罗绸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普通的粗布衣服。王贞庆赞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谢谢王公子夸奖。”寒烟翠向他施了一礼。“好了好了,”薛姑姑嚷道:“人找到了就快走,别在这耽误我做生意!”“你以为我愿意在此吗?”寒烟翠反唇相讥,“中愈哥哥,上楼帮我拿些东西。” 方中愈随她上了三楼,别的东西寒烟翠都不要了、独独让他拿了两只檀木小盒。那盒子并不大、也就一尺见方六寸高,可是入手极沉,方中愈纳闷的问:“装了什么东西这么重。” 寒烟翠笑着答道:“现在不告诉你,等到了家里让你看。”凤归楼里的姑娘知道她要走了,都涌到外面来看,有要好的上前洒泪告别... 方中愈和齐楚嫣同乘一马,王贞庆在旁相随,高高兴兴回到仇府。齐楚嫣很是惊奇,“中愈哥哥,你有这么大宅子呢?”方中愈答道:“不是我的,借住而已。” 一进园子毕四海就迎上来,“老爷今天回来的早...这位小姐是?”“叫夫人,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方中愈高兴的介绍,“毕管家,让厨房整治酒席。”“是、是...”毕四海接了马匹走开,犹自嘀咕,“这大奶奶可真好看...。” 三个人往里走,方中愈留意到王贞庆好像有些不开心,便说道:“特赦令还多亏了贞庆兄帮忙,今天我和楚嫣妹妹得好好敬你几杯。” “中愈,你跟我还客气什么?”王贞庆勉强笑了笑,“寒姑娘有了这么好的归宿,比敬我多少酒都开心。”“多谢王公子美意,”齐楚嫣深施一礼,说道:“王公子,我今日出了教坊便叫回本名齐楚嫣,寒烟翠却不能叫了。” “噢...对对,”王贞庆恍然大悟,“怪我怪我,失礼了齐姑娘。”齐楚嫣嫣然一笑,“我知道王公子是无意之言,没有见责之意。”“是...是...”王贞庆无声叹息。 方中愈知道他忧从何来,也不好相劝、只能当作没看到。等到了后园,仇千代和宝庆公主看到齐楚嫣都惊呆了。好一会,宝庆公主才扯了仇千代一把,低声叱道:“练功去...嘻嘻,方师父,这个大美人是谁呀?” 方中愈笑着说:“你叫我师父就得叫她师娘!”“啊...这么漂亮的师娘啊?”宝庆公主和仇千代更加吃惊了,宝庆向来口无遮拦,这时说道:“方师父,你不会是仗着自己武功好、又是锦衣卫,硬抢的良家妇女吧?” 仇千代急忙扯了她一把,斥责道:“净胡说八道,我大哥是那种人吗?”方中愈也笑骂她不像话,不知道尊师重道... 听了毕四海的言语,花匠、厨师、李妈等人都来看少奶奶,一时啧啧称奇惊为天人。李庄贤来得挺巧,刚开席时他到了,少不得又拿方中愈、王贞庆二人开玩笑。结果,那晚王贞庆喝醉了... 今日是第一天到太子府,方中愈虽然高兴也没敢多喝,安排好齐楚嫣的住处便匆匆赶往太子府。刚进大门,总管周普信就从门房跑出来,“方总旗,你可让我好等啊!快走快走,太子有请!”.. 第六十九章——收徒 方中愈好奇的问道:“周总管,太子殿下找我有什么事情?”“来了个礼部的官员,”周普信说道:“是他想见你。”“礼部官员?”方中愈更纳闷了,“他们找我会有什么事情?再说都这么晚了...” 方中愈随着周普信来到朱高炽办公的地方,一进门便看到带领衙役抓他的礼部李大人,不禁瞪了他一眼;只向朱高炽施礼,装作没有看到他。 “方总旗,”朱高炽说道:“是礼部李侍郎找你有事。”方中愈这才望向他。李侍郎说道:“今天日.本使团的人来到礼部,他们要求方总旗归还那把东洋短刀。” “凭什么?”方中愈下意识摸了下腰间的东洋刀,说道:“这是他们行凶的凶器,怎么能还?”“方总旗,”李侍郎露出些许不快,“人都被你杀死了,刀总应该还给人家啊?睹物思人,他们要拿回去交给细川三郎的父亲以做留念。” 这把可是削铁如泥的宝刀,方中愈哪里肯给?说道:“不行,他们用这把刀砍断了我的刀,没有赔偿我为什么还给他们?”“嘿...你这个人真是的!”李侍郎有些气恼,“你那是什么刀,人家这把可是...?”话说一半突感不对,连忙改口说道:“我堂堂大明朝是礼仪之邦,日.本使团又是来恭贺成祖皇帝登基庆典的,怎么能占人家便宜呢?” “等等...”朱高炽忽然放下公文,问道:“李侍郎,你先说说这把东洋短刀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一把普通的刀。”李侍郎答道:“但是,东洋人说这把刀是细川三郎的父亲小时候送给他的,佩戴多年刀上便附有他的魂魄,东洋人只是想让细川三郎的魂魄能回归故里。” “真的这么简单吗?”朱高炽眨着眼睛追问。“是...是真的。”李侍郎坚持着。“不会吧?”方中愈嗅到了其中别有味道,“李侍郎你这话言不由衷, 如果这把刀不是削铁如泥他们还会要吗?就连你自己刚刚都说我的刀不能同这把刀相比。嘿嘿...我不是爱占便宜,但是东洋人用这把刀在我大明朝京师横行不法就不能还给他们。” “你这分明是看到人家刀好...”李侍郎转向朱高炽,“太子殿下,你给评评理。”“我赞成方总旗所说,凶器为什么还给他们?难道还让东洋人行凶吗?”朱高炽露出几丝不快,“还有,李侍郎的确应该注意言行,别忘了你是大明朝的礼部官员。” “是、是,太子殿下教训的是。”李侍郎吓得出了身冷汗,向着朱高炽连连施礼。“做人为官都不能忘了根本,”朱高炽挥了挥手,“回去告诉吕尚书,就说是我的意思刀不还了。” “是,遵命。”李侍郎陪笑退出,方中愈也跟着出了中堂。刚出门便看到一个穿蟒袍身材高大、健硕的男子大步走来,离多远便大声说:“大哥,听说你让刺客伤了,没事儿吧?” 方中愈让到一旁施礼,“汉王殿下。”“怎么是你?”朱高熙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等在这。”说着走进中堂。方中愈不知道他找自己干什么,只好在门外等,听朱高炽答道:“伤口不深没有大事儿,多谢二弟挂怀。” “嗨!咱们亲兄弟你客气什么?”朱高熙走到哪都是吵吵嚷嚷的大嗓门,“外面传你伤得很重,我想得来看看你啊!没想到还能批公文呢!没事就好,你忙吧我走了!” 话音刚落朱高熙已经到了门外,看看方中愈问道:“你是来破案抓人的?”“回汉王,”方中愈答道:“成祖皇帝调我们来保护皇太子。” “好、好,”朱高熙在他肩上拍了两下,手劲大得惊人,“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好好干我让老纪升你的官。”“谢谢汉王殿下...。” 这时,朱高炽在人搀扶下走出来,“二弟走好...。” “哎呀!你还出来干什么?”朱高熙不耐烦的摆摆手,“你走路都费劲儿还瞎客气什么...对了,你的天羽卫是不是不顶用啊?不行的话把我的天策卫借给你用?” “不必了不必了,”朱高炽说道:“有锦衣卫在就够用了。”“不管你啦!”朱高熙嘿嘿笑着说:“借给你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我那可是天策卫,历史上只有李世民才称天策将军。我走了。”也不跟朱高炽见礼,大步走下台阶... 朱高熙飞扬跋扈,走到哪都自比李世民很是过分;方中愈偷眼去看朱高炽,见其脸上依然一团平和、丝毫未表现出气恼。朱高炽忽然扭头问道:“方总旗,锦衣卫里数你的武功最高了吧?” “不敢,”方中愈答道:“锦衣卫几千之众高手如云,比我厉害的大有人在。”“呵呵...”朱高炽笑着说道:“我可听说你在凌烟榜上排名第七呀!别谦虚了,跟我来吧!”方中愈示意金沙志回去休息,和六个和字旗弟兄护着皇太子往内宅去。 穿过第三进房子、东跨院、观景楼又经过一座花园,朱高炽还往前走;看样子是奔那座三层木楼而去,方中愈听李铭皓说过太子正妃张氏住在那,心中颇感奇怪。 终于来到楼前朱高炽累得够呛,歇了一会才大声说道:“瞻基快来,爸爸给你请来师父了!”“是吗?这么快啊!”楼内响起女人的声音。 两个使女撩开竹帘,一个女人领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走出来。方中愈看到使女时就觉得有些诧异,等看到后面的女人不禁呆住了。 那女人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身穿锦缎霞帔头戴金灿灿的凤冠,两条眉毛细细弯弯、眼睛格外的清澈晶莹。方中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哟...你竟然把方总旗找来了!”女人看到方中愈也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我倒是听说有锦衣卫进府来,没想到还真是方总旗,我连累你进刑部大狱很是抱歉。” 不用问别人,方中愈看她穿戴便知道是太子妃,连忙施礼说道:“太子妃不必挂怀。”心下了然,怪不得朱高炽出面放自己出来。 有人搬出藤椅,朱高炽说道:“方总旗,这回明白我那日说得谢谢你是什么意思了吧?”“太子殿下不必客气,”方中愈说道:“保护太子妃更是我们锦衣卫的职责了。” “不居功,好!”朱高炽又说道:“我今天得请你帮个忙,父皇一直嫌弃我体弱多病总跟我说要让瞻基练武强身,可是我一直没想好人选。赶巧你来了,你就做我儿子的师父吧!”此言一出在场的锦衣卫和天羽卫都愣住了,皇太孙的师父,那是多大的荣耀啊!众人都用羡慕的眼神望向方中愈。 方中愈也很意外,施礼说道:“太子殿下,我年纪尚轻功力不够,怕耽误了皇太孙...。”“方总旗太谦虚了,”太子妃微笑说道:“那日你杀东洋人我可是亲眼所见...基儿,他便是那天杀东洋坏人的英雄,快去拜他为师。” “是吗?”那小男孩轱辘轱辘转着黑眼珠看了看方中愈,忽然撒开妈妈的手跑到他面前施礼说道:“师父,徒弟给你行礼。” “不行!”没等方中愈说话朱高炽先开了口,“瞻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待师父要像对我一样,拜师父要跪下磕头。”朱瞻基很听话,立刻跪下来。方中愈急忙闪开身,“皇太孙不必行此大礼...。” “方师傅,”太子妃说道:“这是礼数,不能因为他是皇太孙就乱了礼数,除非是你不愿意教基儿武功。” “没有...”方中愈就算不愿意也不能当面说啊!心想太子两口子果然和朱高炽、朱高燧大不相同,便任朱瞻基磕了三个头才扶他起来。 朱瞻基长得壮实比同龄人高了小半头,长圆脸型、眼睛像他母亲张氏很大很亮,看上去很文静很听话的样子。 朱瞻基很高兴,扬头问道:“师父,你现在就教我练习武功吧?”“瞻基,太心急了吧?”朱高炽说道:“今日晚了,等明日喝了拜师酒再正式学武也不迟,你说呢方师傅?”方中愈答道:“听凭太子殿下安排...。” 朱高炽挥手说道:“就这么办了,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呢!”示意下人扶自己起来,回前院去。方中愈走出几步无意识的回头瞥了一眼,见太子妃张氏一直向这边看,心底涌起莫名的冲动... 一夜无事,等金沙志来接班方中愈先回仇府去。时辰还早,除了花匠在打扫庭园就只有仇千代在练习掌法;有些日子没指点他了,方中愈便同他拆演了几招。 刚刚停下听到有人唤他,抬头看去见齐楚嫣在木楼上向他招手。家里人都知道两个人的关系,所以方中愈也不避讳直接上楼去。 齐楚嫣也是才起来,发髻有些松散、脸上还挂着几分慵懒,只穿了贴身的内裙、薄薄的能看出里面的体型轮廓。方中愈不敢下视只好看她的脸,“楚嫣妹妹,睡的好吗?” “很好,在自己家感觉就是好。”齐楚嫣启齿轻笑,“中愈哥哥,你把那两只木盒拿过来。”那是昨日她从凤归楼带出来的,方中愈将其搬到桌上。 齐楚嫣取出钥匙打开来,露出里面的金条银锭、宝石首饰。方中愈笑道:“原来都是宝贝,怪不得这么重。”“是我这几年攒下的,”齐楚嫣说道:“你拿去家用吧!” “嗨!你自己留着,”方中愈心下感动,“我有银子用。”齐楚嫣担心道:“你一个月才有几个俸禄?这么大的园子每天开销要不少呢!”方中愈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给你收着吧!帐房应该还有几千两呢!” 齐楚嫣惊讶道:“你怎么有这么多银子?”... 第七十章——风光 方中愈笑着解释,“当日神机坊每一问五百两银子,可以说日进斗金。后来,朱高熙送了一些、我立了两次功奖赏一些,这回就都交你掌管吧!” 齐楚嫣轻笑起来,“我打小就没管过银子,也不会管呀!”“那就交给毕管家,哎...”方中愈忽然打了个绊,“我总感觉那个人不太可靠,还是你收着吧!以后你就是女主人了,不会管也得管。” 齐楚嫣红了脸羞怯的瞟他一眼,“中愈哥哥,咱俩也不...不办个仪式呀?”“自然要办,必须得办,”羞态更添了几分别样风韵,方中愈看在眼中喜在心里,拉了她的手说道:“这几日我要保护皇太子,等这趟差事了结我们就办。” “嗯。”齐楚嫣的脸色更红了,慢慢靠近他的怀里幽幽说道:“中愈哥哥,我都开心死了。”温玉在怀,方中愈不禁意乱情迷、扳过她的下颌便往红唇上吻落... 温存半晌齐楚嫣忽然挣开去,一脸娇羞的说道:“咱俩还没...没成亲呢!”“哦...”方中愈意犹未尽也只好作罢。齐楚嫣说道:“你一宿没睡吧?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食,你吃了好睡觉...。” 先时方中愈没有困意只感觉有些乏,到床上躺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再睁眼时已经快到中午了。起床后见齐楚嫣守在桌边,看到他笑着说:“我端了吃食回来你都睡着了,这时饿了吧...我去取饭。” 方中愈净过面精神了些,齐楚嫣和李妈端了许多吃食来,方中愈笑道:“我哪吃得了这许多。”这边刚吃上,毕四海便在楼下喊道:“老爷,有位岳江川岳大人要见你。” “快请进来。”方中愈心下嘀咕,大哥不是跟杨仲坤查案吗?怎么跑来找我?齐楚嫣问道:“中愈哥哥,这位岳大人是谁呀?” “是我结拜的大哥,以前是少林寺的和尚你可以见见。”片刻工夫岳江川来到后园,方中愈让他上楼给齐楚嫣引见,齐楚嫣寒暄两句便避进了里屋。 方中愈问道:“大哥,你找我有事情?”“当然...你自己吃这么多呀?”岳江川也不客气抓起鸡腿就吃,含糊的说道:“逃犯的案子结了...。” “什么?”方中愈很是震惊,“大哥你说什么,逃犯的案子了结啦?”“是啊!”岳江川答道。“抓到人了?”“抓到了。”“谁抓到的?是什么样的人?” 一支鸡腿下肚,岳江川才说道:“我就是感到纳闷才来找你。人是杨仲坤抓的、一共四个,说是逃犯钱广生和李四,还有两个掩护他们的同党。” “这...怎么可能呢?”方中愈惊诧不已,只有一天的时间就全抓回来这也太神奇了!“杨仲坤从哪抓到的人?盐局吗?” “说是从城南五十里的柳树镇,”岳江川摇头晃脑的说道:“我看都是扯淡,那四个人都病歪歪的、怎么看也不像是杀官越狱的悍匪。” “哦...我懂了。”方中愈猛然醒悟,杨仲坤是朱高燧的人怎么可能真心抓逃犯?定是朱高燧一伙怕引火烧身,就随便找了几个人来顶替,庞英调自己进太子府怕就是为了方便杨仲坤行事。 可是...庞英好像是朱高熙的人啊!他怎么去帮朱高燧?难道说这哥俩是联合行事?还是说庞英奸诈脚踏两只船,以备万全?岳江川问道:“中愈,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方中愈压低声音说道:“逃犯一案涉及到大人物,只好行那李代桃僵应付差事而已。”“噢...我说不对劲嘛!”岳江川如梦方醒,“我还想让你去认认那个钱广生呢!” “不用认、也不能认,大哥、盐局那边你也别查了省得得罪了人招来祸根。”方中愈叹口气说道:“人闲静坐思己过、言谈莫论他人非,明哲保身吧!” “阿弥陀佛,三弟说得有理,那我就自扫门前雪了!”岳江川口中诵佛号,却专挑那烧鸡、酱肉吃,想是他心中佛祖常驻酒肉无法侵蚀其意志吧! 方中愈想着朱高炽说今日行拜师酒的话,吃过饭同岳江川一起出门。岳江川笑问:“中愈,你啥时候蹦出来个没过门媳妇了?也太漂亮了,跟仙女似的。” “哪是蹦出来的?出家人说话不检点。”方中愈笑道,“我们打小便认识,失散多年才找到而已。”“恭喜恭喜,大婚时一定要告诉我。”行至路口,两个人各奔东西。 方中愈一到太子府,守门的天羽护卫便告诉他太子在等他。方中愈以为有什么事情发生,立刻来到朱高炽平时办公的二进院子,看到金沙志和本旗弟兄都在才略微放心,询问金沙志太子找自己何事。 金沙志答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有什么大事、我看来了不少大官。”“是吗?”方中愈更纳闷了,迈步走上中堂台阶,“太子殿下,锦衣卫旗官方中愈求见。” 朱高炽在里面答道:“方师傅快进来。”方中愈走进中堂,见里面坐了好几个人,有文有武、有老有少。 “这位便是凌烟阁公子榜第四名、武功榜第七名的方中愈师傅,拿李景隆的是他、抓杨任的是他、杀东洋人的还是他!”朱高炽如此介绍,在座之人唔唔连声、对方中愈极是赞赏。 朱高炽又给方中愈介绍在座之人,长得偏瘦精神留着三捋短须的是内阁首辅、文渊阁大学士、太子少傅杨荣,身子略矮体型微胖的中年人是东宫长史黄淮,长着小眼睛、胡须微黄稀疏的是太子洗马杨薄;三个武官分别是右都督、阳武侯薛禄,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张祺祥,兵部左侍郎张祺瑞,后二人是朱瞻基的舅舅,天羽卫指挥使李铭皓便不须介绍了。 方中愈没想到朱高炽会找这么多人来,可见他对朱瞻基拜师之事很重视。引见一毕,朱高炽吩咐立刻开席,原来这些人为了等他都没吃午饭呢! 方中愈和阳武侯薛禄、内阁首辅杨荣坐在首席,张氏兄弟和黄淮、杨薄坐一桌;朱高炽做事讲究,就连金沙志等锦衣卫也请上桌、由李铭皓相陪。 皇太子请客酒菜能差了吗?食材是珍惜的做功是考究的,煎炒烹炸凉拌热烩,色香味俱佳。吃得金沙志等人赞不绝口,只可惜当值不敢喝酒。 朱高炽将朱瞻基叫来,给方中愈奉酒施礼正式拜师,如此风光看得金沙志等人眼热。酒席后宾客散去,金沙志护卫朱高炽回去办公,朱瞻基领着方中愈到后园去。 方中愈问道:“此处就很平坦,为什么非得到后园去呢?”朱瞻基答道:“母亲说她要看着我学,好监督我习练。”一提到太子妃,方中愈心里便热气升腾... 午后日光足、气温高,太子妃让人在树荫下摆了座椅,将水果、细点、茶水摆了一桌。伺候她的正是那日陪她上街的两个使女,圆脸的叫小红、方脸的叫小玉。 张氏请方中愈一起坐,方中愈推让道:“卑职只是不入流的小旗官,怎敢和太子妃同坐?”“方师傅此言差矣,”张氏说道:“我父亲也只是普通武官出身,凭战功才做到彭城候、指挥使,难道谁还是天生富贵了?再说你现在是基儿的师父,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就同他父亲一样怎么不能坐呢?” 方中愈虽然不是龌龊的人、但是也禁不住想道:可惜师父和父亲到底不同,师父就没有福气娶到你这样的绝色女人。坐下时偷眼一瞄,见张氏端然稳坐仪态万方心中不免自惭形秽。 “方师傅,”张氏微微扭过头,说道:“既然基儿已经拜你为师,我有几句话想说。”方中愈点头道:“太子妃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吩咐谈不上,”张氏说道:“我只是想请你严格要求基儿,既然学武咱们就得有个学武的样子,绝不能因为他是皇太孙便放松要求,否则学了半拉架子更让别人笑话。” 朱瞻基也说道:“师父,我想练成你那样的功夫,我不怕吃苦。”难得当母亲的有见识、做儿子的知礼法,方中愈有点喜欢这个孩子了,笑着说:“等练功苦了你可不许哭鼻子。” “当然不会,”朱瞻基骄傲的说:“师父,我从来不哭鼻子的。”“哦...?”这事儿听着可是稀奇,方中愈下意识望向张氏。恰好张氏也向他看来,目光一转微笑着说:“这倒是真的,这孩子生下来就没有哭过。” “噢...真是与众不同。”在女人的目光下方中愈感觉自己呼吸不畅,掩饰的转向朱瞻基,“咱们开始练武怎么样?”“好啊,好啊!”朱瞻基欣喜异常。 先前方中愈教仇千代有了些心得,知道未练武先练身,劈腿、下腰、抻开肩背筋骨、站桩、蹲马...这些才是基础。 他在这边教太子妃便坐在一旁看,朱瞻基热得汗流浃背她也是一言不发,脸上总挂着几丝微笑。偶尔接触到她的目光,方中愈心中都有异样感觉、不敢多看。 朱瞻基聪明好学方中愈一说就会,只是腿部无力扎马不牢,这是初学者的通病方中愈也不着急一遍一遍的教授他动作要领,偶尔回头没有看到太子妃张氏心中突觉空落落的。 方中愈暗骂自己没出息,自己都快同齐楚嫣成亲了,怎么还能看到漂亮女人就想入非非,那岂不是成了无耻之徒!忍不住打了自己一拳。朱瞻基好奇的问道:“师父,你怎么打自己呀?” 方中愈一时尴尬,顺口说道:“有蚊虫咬我,我打蚊子呢!”“这时就有蚊虫了吗?”有人接口问道。方中愈寻声望去,见太子妃张氏捧着一只木盒走过来... 第七十一章——南宫无双 大白天哪有蚊虫?唬小孩子行,怎么唬得了大人。方中愈只好含糊说道:“痒痒的,好像是被蚊虫咬了...好了瞻基,今天就练到这吧!” “师父,可是我还没练够呢!”话是这样说朱瞻基还是撤了马步,两条小腿都有点站不稳了。 “练武贵在坚持,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方中愈正色说道:“你若有心便时常练习,不必一口气练到累得走不动。”“我懂了师父。”朱瞻基点头答道。 “能看出方师傅是个好师父啊!”张氏手捧红漆木盒走过来,“这是我和太子爷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离得近,一股淡淡的檀香飘过来。 方中愈心中一荡便不敢去看她,接过木盒退开两步,“谢谢太子妃...和太子爷。”“方师傅不必客气,”张氏的眼中满是笑意,“只是一点小礼物,你回去再看吧!” “好,”方中愈点头道:“太子妃,今天就到这别让瞻基累着了,我明日再来。”张氏颔首,“方师傅顾虑得是,按你说的办。” 方中愈辞行回到仇府才打开木盒,见里面竟然排着满满一盒金条,五两一根刚好是五十两。当时一两黄金能换一百两白银,那可是五千两银子啊! 齐楚嫣看得吃惊,问道:“中愈哥哥,你怎么出去转了一圈就拿回一盒金子?你是当锦衣卫还是响马呀?”方中愈笑骂:“你也会胡说,这是给皇太孙当师父挣来的,什么响马土匪的?” “哇,这么厉害啊!”齐楚嫣喜滋滋的收起来,问他晚上是不是还得去值夜班。方中愈点头,说只有他和金沙志两个旗官、只好一个白班一个夜班,齐楚嫣立刻去吩咐厨房早些做饭。 仇千代照例在挥汗如雨,两个多月的锻炼他几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个子窜起大半头不说身体壮实了许多,两条胳膊疙疙瘩瘩都是肌肉块,用他自己的话说:睡觉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在`拔节`。 今日宝庆公主有些反常,她没腻在仇千代身边、反而跟在齐楚嫣的身后,两个人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些什么,时不时咯咯的笑。方中愈故意问道:“朱大都督,你不理金川门防务天天到这点卯,小心哪天你的皇帝哥哥把你罢官了!” “要你操心了?”宝庆公主白了他一眼,“我又不用你发俸银,多管闲事。”“好好,我不管,”方中愈又问道:“我很纳闷你们俩刚认识,有什么话说不完?” 齐楚嫣笑着不语,宝庆公主狠狠剜他一眼,“女人说话你个大男人问什么?为师不尊。”方中愈被抢白了两句心中愈发觉得可乐,刚要说什么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有人说道:“恭喜方兄啊!” 方中愈回过头见王贞亮顺着石径走过来,“嘿嘿,王兄消息灵通啊?”心想:今日朱高炽请的客人都是东宫那边的人,应该不会往外说,那么...是天羽卫或者锦衣卫里有朱高熙的人了? 王贞亮走进庭院,向宝庆公主打招呼,目光扫到齐楚嫣不觉一愣,“哟...寒姑娘在这里啊?”“王大人,”齐楚嫣施礼说道:“小女子齐楚嫣,是中愈的未过门媳妇。” “噢...”王贞亮下意识看看方中愈,“方兄,双喜临门啊!我得送份大礼才是。”方中愈笑道:“王兄客气,到时来喝喜酒就好。”王贞亮示意方中愈有事情说,后者便把他让进了堂屋。 王贞亮落座后说道:“方兄,汉王得知你做了瞻基的师父很是高兴,这以后就方便多了。”方中愈笑了笑说:“皇太子一力邀请我也没办法拒绝。”心里话,你是想让我给朱高熙当卧底吧! 王贞亮果然说道:“汉王没有怪你的意思,他只是...托你多注意太子身边的人和事儿。”“唔...”方中愈装作不懂的样子,“我得注意哪些人、什么样的事情呢?” “其实也没有什么,”王贞亮笑着说:“就是杨容、黄淮、杨薄他们,听听他们都说什么,再顺便看看皇太子有没有违规逾制的事情。”“噢...我知道了。”方中愈模棱两可的答道。 王贞亮轻笑两声说道:“打江山拥社稷靠的是什么...兵权、军队,你别看我大哥目前是太子,可是朝中能带兵打仗的将军、都督都支持汉王,要不了多久皇上肯定易弦更张重立太子,到那时方兄弟...你就可以封王封候了!” “呵呵...多蒙王兄照顾喽!”方中愈心里话,江山社稷靠的是治理,只有军队顶个屁用?真要是朱高熙做了皇帝,非得民不聊生天下大乱不可。但是目前不能得罪了他们,王贞亮说什么他都哼哈答应... 王贞亮没想在此吃饭,说了一会儿便站起身来,“方兄,我说贞庆昨晚怎么喝醉了回家,原来是因为...不过也好,这也断了他的念想,否则我父亲的脾气怎么会...算了,不说了。哪天办好事你可千万通知我。”“一定、一定。”方中愈将他送出庭院。 王贞亮到前院取了马匹,上马出了仇府,刚拐过十几步便看到来路上停了一匹马。王贞亮打眼一看就认出是自己兄弟王贞庆,看着他扯着马头左右摇晃便明白他心中纠结,唤一声,“贞庆,你在等我吗?” 王贞庆万没想到会遇到兄长,憋红了脸也答不出来。王贞亮催马靠近,叹口气说道:“兄弟,咱是什么样的人家,父母能同意你娶她回家吗?既然她跟了方中愈你正好断了念头,不过是个青.楼女子不用这么纠结吧?” 王贞庆仰头望天,忽然长长叹了口气。王贞亮劝道:“既然你过不去心里这道坎,日后就不要往这来了,何必自寻烦恼呢?”王贞庆看看他摇了摇头,“大哥,你不会明白的。” “哈哈...我比你大了三岁,什么事是我不明白的...”王贞亮心中一动,忽然说道:“对了,十一姨邀我今晚去吃饭呢,你随我一起去吧!”王贞庆心中郁闷不想去,王贞亮半劝半拖的拉了他走... 等到了东海候府,王贞亮也不等下人禀告便拉着兄弟直接进后宅,边走边嚷:“无双妹妹...无双妹妹在家吗?”“谁呀?大呼小叫的!”纱帘挑起,一个白衣女子走出来。 女子十八九岁模样,白衣白裙腰扎一条黄带,她长着瓜子脸、细眉大眼高鼻梁,极是端庄秀丽。王贞庆一望之下便惊呆了,“寒姑娘,你怎么...?” 话说一半忽然觉得不对,晃眼看这个女子有几分像寒烟翠、细看之下却又不是,此女子双眉平直上挑、嘴角微微下撇,多了几分冷傲几分英武之气。 那女子看他两眼转向王贞亮,“大哥,这个人是谁啊?怎么乱认人啊?”王贞亮看到弟弟的模样暗叫有门,笑着说道:“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我弟弟贞庆,贞庆、这位便是十一姨新认的干闺女南宫无双妹妹。” “噢...”王贞庆听了眼睛一亮,“你就是无双妹妹啊?上次我和庄贤来看望十一姨怎么没看到你呢?”南宫无双微微翘了翘嘴角,说道:“那次凑巧我出去了,大哥二哥请进吧!” “是谁来了啊?”有侍女掀起纱帘,从屋中走出一位三十几岁的穿着华丽的贵妇人,笑道:“贞亮贞庆是你们哥俩啊!” 王贞亮说道:“十一姨,我和贞庆近些日子公务繁忙,今日刚好碰到一起、来得着急也没顾上准备礼物,空着手就来看望你老人家了。” 南康公主说道:“来了就好拿什么礼物,快到屋里坐。”四个人进屋落坐,王贞亮同南康公主说话、王贞庆的注意力就全在南宫无双身上;看得南宫无双心中着恼回瞪了他两眼,王贞庆这才收敛一些,可过了一会又忍不住看过去。 王贞亮看在眼中,便故意把话题引向南宫无双,“十一姨,我听说皇上还赐了无双妹妹郡主的名号?”“是啊!”南康公主答道:“四哥听说是无双救了我,便赐她为朝阳郡主。” “噢...”王贞亮故意看看弟弟,说道:“这么说来无双妹妹武功相当精湛啊!听说是你一个人打跑了十几个强人?”王贞庆一听急忙收回目光,心想别惹她生气揍我一顿。 南宫无双淡淡的说道:“我武功平平,是那些强人功夫不济。”“无双妹妹谦虚,”王贞亮笑着说:“前段时间出了个武状元是女的,没想到无双妹妹也是巾帼不让须眉。” “呀!还有女武状元呢?”南宫无双来了兴致,“有时间应该见见她。”王贞亮笑着说:“好啊!哪天我给你介绍...”一句话没说完,外面忽然响起`吱吱`的响声,像是哨声颇有几分悠扬。 王贞庆纳闷的问:“这是什么声音?不像笛子也不像萧声。”“可能是邻家孩子吹竹叶玩。”南康公主答道。南宫无双看了看窗外,忽然说道:“母亲,时候不早了,我告诉厨房多准备菜留大哥二哥吃饭吧?” “对对,你快去安排一下。”南康公主这边应着,南宫无双已经走出门去。看到王贞庆一直盯着南宫无双的背影,南康公主笑着问:“贞庆,你看你无双妹妹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说个亲?” 王贞庆立时红了脸,嗫嚅道:“不...不是,无双妹妹很像一个人,我才多...多看了几眼。” 再说南宫无双出了门让一个丫鬟去厨房吩咐,自己则径直往后院走去。那`吱吱`的声音一直在墙外响,南宫无双走到后花园西侧、看看左右无人拍了两下。`吱吱`声戛然而止,随即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皮肤黝黑的青年翻墙而入。 南宫无双白了他一眼,埋怨道:“小黑哥,你怎么吹起来没完了,不怕别人怀疑啊?”小黑嘿嘿笑道:“我不是怕你听不到吗?”“我又不是聋子,”南宫无双问道:“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情?是中愈哥哥有消息了吗?”... 第七十二章——错判 小黑摇头答道:“没有,南京城没有我们丐帮分舵、就我们三四个人哪那么容易找得到啊?”南宫无双唔了一声神色失落,问道:“那你急着找我干什么?” “少帮主,”小黑说道:“今天下午我经过凌烟阁,看到四大榜单上有一个叫方中愈的,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方中愈?”“方中愈?这名字...”南宫无双急急的问:“这个方中愈是干什么的?” 小黑答道:“我打听过了,这个方中愈原来是神机坊的,现在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总旗官,据说跟汉王朱高熙走得很近;他在公子榜排第四,武功榜排第七...” “锦衣卫...朱高熙...”南宫无双摇头说道:“中愈哥哥跟朱棣仇深似海,怎么会跟朱高熙搅在一起、又怎么会去当锦衣卫?再说他也不可能上武功榜啊...只是巧合吧!” “嗯...少帮主说的有道理,”小黑说道:“对了,都说凌烟阁无所不知,少帮主何不去凌烟阁问问?”“对呀!你帮我去问!” “少帮主,”小黑苦笑道:“到凌烟阁问事要好多银子的,我口袋空空啊!”南宫无双扑哧笑了,“我倒忘了这茬,还是我自己去吧!南京城里找不到,你们到城外找找。” 小黑翻墙离去,南宫无双一个人站着发呆、喃喃自语:“中愈哥哥,你到底在哪里呀...你身体那么弱、脾气又那么犟,可别出什么意外才好,也不知我你还在不在... 不能,中愈哥哥肯定还活着!你快现身呀!我学成了武功,可以保护你了!”岁月如烟随风消逝,往事唏嘘不堪回首,不知不觉几滴清泪无声滑落。远处传来丫鬟的召唤,南宫无双才抹了抹泪水走出花园... 厨房准备了一桌上等宴席,可是南宫无双一点胃口都没有,尤其是那个王贞庆总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真是讨厌之极,南宫无双便借口不舒服早早退席... 第二天她撒谎说要出去买些脂粉,本来这种事情不需要她亲自去的,但是南康公主受过她的恩、而且又不是亲闺女,不好管得太严便答应了。 南宫无双一个人出门,直接来到夫子庙十字大街的凌烟阁。阁外依然高挂着四张榜单,她看到自己的名字也在美女榜上心中有些小小的惊喜;可前面还有四个人,寒烟翠...张玉景,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凌烟阁楼门半开,南宫无双直接走进去,看到摆着桌椅便不客气的坐下来,大声问道:“有人吗?”门帘挑开,走出一个尖嘴猴腮的小老头,施礼问道:“敢问姑娘有何事?” “问事!”南宫无双回答干脆。“好,”小老头在她对面坐下来,说道:“姑娘,问事很贵的。”“不怕贵,只要答得准就行...”南宫无双忽然说道:“先说说我是谁,试试你们有没有真本事。” “呵呵...凌烟阁美女榜第五名美女南宫无双,新册封的朝阳郡主。”随着说话声里面又走出一个身材高大面目粗犷的女人,“不知道郡主要问什么呀?” 南宫无双听她一语中的颇为惊讶,隔了一忽说道:“六年前,南京城里有个流浪的小男孩、叫方中愈,他现在在何处?” 高大女人同小老头对视一眼,说道:“凌烟阁的规矩付钱问事,郡主所问之事需要一万两银子。”“一万两?”南宫无双震惊不已,想了想冷笑说道:“凌烟阁答不上来的问题就索要天价吗?叫你们管事的出来。” “我就是凌烟阁主祝心梅,”高大女人说道:“事情不同价格自然不一样,郡主付银子我立即告知。” 南宫无双身上只带了八百两银子,连十分之一都不够,不由恼火的一拍桌子,“哼!无所不知?原来是吹牛皮!”说罢,起身走出。 祝心梅冲着她的背影嘿嘿笑道:“谁又不是神仙,还能真的无所不知啊?”猛然想起神机坊的百里擎苍,心里嘀咕难道他真的是神仙吗? “阁主,如果她真拿出一万两银子怎么办啊?”小老头拿起桌上茶壶倒水,硬木的桌子突然裂成几十个小块崩塌了。祝心梅叹道:“丐帮的功夫好厉害呀!没来由又树了个强敌...!” 自那天以后方中愈每天教朱瞻基练武,张氏每次必在一旁观看。日复一日,转眼间便过去了十来天。 这日忽刮大风,直吹得尘沙四起睁不开眼睛,方中愈以为今日朱瞻基不能练武,便在家多呆了两个时辰,不想一到太子府小红候在门房等他。 两个人走到后园人少之处,小红忽然笑着说:“方师傅好福气啊!”相处日久两人也算半熟,方中愈笑着问:“我可是个孤儿,有什么福气啦?” “哦...?”小红顿了一下,“那以后你就有福气了。”“因为我做了皇太孙的师父吗?”方中愈心中不以为然。小红侧头看他,“难道认识太子妃不算福气吗?” 方中愈问道:“小红姑娘什么意思?我有些听不懂。”“咯咯...你以后就懂了。”方中愈诧异,问其原因小红只是微笑不语。 等进到回香楼内,一楼大堂里的家具都挪到一旁让出两丈见方的一片空场。看到方中愈朱瞻基立刻跑过来,“师父,妈妈说今天在楼里练武。” “嗯,可以。”方中愈向张氏施礼致意便开始教朱瞻基练功。朱瞻基算是聪明的孩子教过的东西极少忘记,他的臂力还行同仇千代一样腿部有些弱,方中愈便偏重训练他下盘。 教了他几招步法,一旁的张氏忽然向方中愈招招手,“方师傅,请你来一下。”方中愈走过去问:“太子妃有什么吩咐?” 张氏轻启朱唇,微笑说道:“我有事请教方师傅,这样的基础训练需要多长时间?” “不好说,”方中愈答道:“基础的东西是在训练身体,身体好才能练出好功夫,练一辈子也不嫌多。”“哦...”张氏眨了眨眼睛说:“小玉说想看你打拳...”她的眼睛很大睫毛又长、漆黑闪亮极其诱人,而此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方中愈心中一动,暗想是你想看吧!微微摇头答道:“太子妃,我的功夫不大一样打出来也不好看。”“就打一套呗”张氏拿了绸面团扇半掩了口,“让她们没见过世面的开开眼目,咯咯...”这一笑如花枝乱颤,教人不敢直视。 小红和小玉也在一旁帮腔,方中愈无法再推辞,便在空处练起游龙掌。他边练边留意三人的反应,见她们一副索然无味的表情便改了套路:先来了两个大力劈掌、故意劈得虎虎生风,再来一个倒踢紫金冠、脚跟都过了肩膀,突然跳起五六尺高,`啪啪啪`连踢了三四腿... 三个女人一个孩子齐声叫好,巴掌拍得震天响。朱瞻基大声说:“师父,您教我练后面那几招呗?”方中愈笑着问:“瞻基,你想学真本事还是想学好看的花拳绣腿?” 朱瞻基想都没想便答道:“当然要学真本事!”“这就对了。”方中愈说道:“有用的功夫能杀敌致胜的功夫不一定好看,反之亦然好看的拳脚未必有用。” “嗐!”张氏拿团扇向小红小玉虚打,“都怪你们两个,害得我跟着你们丢脸。”小红小玉也不回嘴,嘻笑着跑上楼去。 方中愈笑着说:“太子妃,很多练武之人都分不清什么样的功夫有用,很正常...。”话未说完,忽听外面有人问:“方总旗在这里吗?” 方中愈打开楼门,见一个天羽卫和北镇抚司传事官站在外面。传事官说道:“方总旗,庞大人知道你们两旗人员很辛苦,从明天开始由风字旗、云字旗和雷字旗接替保护皇太子,你们两旗人后天回司所。” 方中愈答应了回到楼内,朱瞻基鼓着小嘴,一副楚楚可怜,“师父,你明天就不来教我了吗?”“谁说的?”方中愈摸了摸他的头,“我只是不来这当值,但是每天还来教你、除非是我出公差。” “噢...那我就放心了!”朱瞻基回去继续练功。太子妃张氏走过来,说道:“以后就得多麻烦方师傅了。”方中愈笑着说没什么麻烦的,回家时拐个弯就到了。 张氏欲言又止走开一步忽又转回身,“方师傅...说话算数你可记得来呀!”看着她双颊微红,目露期盼之色方中愈心头一热,脑中有些乱糟糟的... 当天晚上方中愈告知了旗中弟兄,众人也很高兴。虽然太子府的伙食很好,但是每天困在这里也很烦闷。第二天休息一天,隔天都回北镇抚司。 那几日全京师都在准备成祖皇帝的登基庆典,北镇抚司同其他锦衣卫一样上街巡逻。这天将近中午,岳江川凑到方中愈身边,小声说道:“中愈,咱哥三个好久没在一起了,中午喝点?” 方中愈犹豫,“不好吧?下午还得巡视呢!让旗里弟兄看到不好。”“不怕,我家就在附近,咱们买些熟肉回去吃。”“你家?”方中愈诧异,“你什么时候有家了?” 岳江川笑着说:“我租了个跨院,就是想让你去认认门嘛!”“噢...那得去看看!”方中愈看看时辰差不多便宣布解散休息。两个人叫上金沙志买了酱肉、猪蹄、烤鸭、烧鸡并一坛水酒来到岳江川的住处。 那是南城靠近东干里一座两进的院子,原本南侧有大门、又在西侧开了吗道门,这样一来前后两进分走两扇院门就算分成两院了。 岳江川住在后院,三个人刚进门拴好马匹便听到前院有争吵声。岳江川是租户,自然不必理会主人家吵架、招呼方中愈、金沙志进屋。 就在这时,忽听前院有人嚷道:“你既然嫁入我们赵家就姓赵,生是赵家人死也是赵家的鬼,你不回家住也就罢了、居然将房子租给野男人住算怎么会事?”... 第七十三章--无名 金沙志一听就火了,“大哥,这是什么人怎么这样说话?”岳江川皱眉摇头,说道:“主人家是个寡妇,带着一个孩子和老妈子过活,没有男人呀?” 这时,前院的男人左一声野男人右一声野男人。方中愈怒道:“看看去,什么人如此无礼!”前后院之间并没有砌墙隔断,三个人放下手中东西便来到前院。 岳江川脚下快头一个拐过房山,看到主人家彭三娘和一个男人站在房前廊里,便问道:“彭大嫂,有麻烦吗?” 彭三娘面向这边站着,看到他勉强翘翘嘴角,“岳大人回来了,没什么麻烦请你休息去吧!”岳江川唔了一声却不肯走。 那个男人四十多岁年纪,穿着酱黄色军服外面斜披淡青色长袍,人长得又高又壮短胡须模样凶悍,拿眼睛看着岳江川等三人,“三位是...?” 金沙志没好气的说道:“管着嘛你?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张口就骂人?”男人的态度比没见面时好了许多,“对不住,我不知道是护卫大哥住在这,有冒犯之处请恕罪。” “公爹,这位岳大人便是我的房客,这回你放心了吧?”彭三娘说道,“岳大人,这位是我公爹赵栋梁在京师营任千户官。” “原来是赵大叔。”岳江川气犹未消,却也不好发作。赵栋梁咧嘴笑起来,“你客气,不知岳大哥在哪个司所?”岳江川拔了拔身板答道:“锦衣卫北镇抚司,见笑了。” 锦衣卫可是京师上十二卫中名头最响的皇帝贴身护卫,尤其是北镇抚司,成立至今办了几个轰动朝野的大案,别说是京师营里的一个小千总,就是朝中三四品的大员也不敢小看了。 赵栋梁的脸上添了许多皱纹,拱手说道:“呵呵...失敬了三位护卫大哥,我这有些家事就不打扰三位了。”话说的客气却是在赶三个人走。既然人家是一家人,方中愈等人只好回到后院。 这边刚铺好菜、倒上酒,前院又开始吵起来。这一次比刚才吵得更厉害,女人哭孩子叫的。岳江川很担心的样子,一个劲往前边看。 金沙志笑道:“大哥,人家是公公跟媳妇咱们管不着的。怎么,你不会是看上那个彭三娘了吧?”“我看像,大哥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方中愈说道:“我刚才留意了,彭三娘长得不错...。” 这时,前院的哭喊声越来越大、好像是那个赵栋梁要抢孩子。岳江川实在是坐不住,站起来就窜了出去,方中愈和金沙志连忙跟上。 刚踏上过道就看到赵栋梁胳膊上横夹了个孩子往大门口走,彭三娘和另一个岁数大些的女人用力拉扯着。赵栋梁一边推搡一边嚷道:“你爱干什么我不管就当你不是赵家人,小安是我孙子我必须带走!” 彭三娘哭嚷道:“小安还是我儿子呢!你凭什么带走?”“凭什么?小安是我赵家的血脉是我赵家的人。滚开!”赵栋梁身高体壮,一挥手便把彭三娘和老妈子两个人推得跌倒在地,拔腿便走。 岳江川两个箭步窜到门口,寒着脸说道:“你把孩子还回去!”赵栋梁瞪目冷笑,“锦衣卫就这么牛啊?这是我自已亲孙子,就算他.妈皇帝老子管不着!” “阿弥陀佛,”岳江川一着急又念起法号念,“今天我就管了!”“嘿嘿...你以为自己是谁?”赵栋梁伸手一指,“再不让开别说我去找御史...!” “停!”方中愈拦住岳江川,说道:“让他找御史。”赵栋梁奇怪的看他,“你是...是什么意思?”方中愈微笑着说:“这样,你不带孩子走我就不抓你!” 不止是赵栋梁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赵栋梁冷笑问道:“我带我亲孙子走,你凭什么抓我?真是好笑。”“你带孩子走是不犯法,但是...”方中愈突然板起脸“我抓你是因为你刚刚辱骂皇帝!” 赵栋梁吃了一惊,“你别血口喷人啊!我什么时候骂皇帝了?”其他人也都一脸茫然。方中愈说道:“你是贵人多忘事,你刚才说...哎!我是学他说话大伙给我做个见证。你说:我的家事他妈皇帝也管不着!” 赵栋梁是军人出身说话粗鲁,十句倒是有六七句带他妈.的,这时听了方中愈的诘问脸色渐渐变白。方中愈厉声问道:“你是想骂成祖皇帝还是骂他母亲马太后?” “我...我谁也没骂。”赵栋梁真的慌了。金沙志头脑机灵立刻说道:“我们也知道你不是成心骂皇帝所以网开一面,你也知道该怎么做喽!” 赵栋梁倒也不笨,只愣了一下立刻放下孩子,气呼呼的走了。彭三娘抱着儿子喜极而泣,冲着三个人连连鞠躬道谢,方中愈也看出岳江川的心思、让他留下应付自己拉了金沙志先回去。 不大工夫岳江川就回来了,看他面色忧郁方中愈二人也没多问,只喝酒吃肉。再过一会儿门外脚步声响,彭三娘领着儿子赵安走进来,非得让孩子给方中愈施礼。 赵安七八岁,听话的施了礼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食物。方中愈见他们母子穿戴便知道生活拮据,拿了个鸡腿给他。 彭三娘拦着不让给,孩子毕竟小平时又吃不到什么伸手接了,彭三娘忽然落下泪来,“方大人、岳大人孩子他爹死的早,我们孤儿寡母的才...受人欺辱...。” 方中愈看她哭得凄惨心中恻然,随口问道:“你家赵大哥怎么这样年轻就...走了?”彭三娘答道:“安安他爸当年进了锦衣卫新兵营,若是不死也和三位大人一样...”两行泪水顺着腮边滚滚而下。 方中愈三人都是一愣,金沙志问道:“赵永贵是你男人?”“是的,”彭三娘抹泪说道:“本以为他能有个好前程没想到一个月时间就...听说那次新兵营死了三分之二的人,都是命啊!” 没想到她的男人就死在自己刀下,方中愈心里歉然,当即取出二百两银票给她。彭三娘坚不肯收,方中愈便假说自己三个人都是赵永贵好朋友,才骗她收下。 岳江川后来从李妈口中得知,赵永贵死后赵栋梁心怀不轨想占彭三娘的便宜,彭三娘无奈才搬回娘家;没想到老父亲跟着着急上火没用一年也死了,只剩三人艰难度日。 赵栋梁非但不帮助、看彭三娘娘家没了依靠更想法逼她搬回婆家,怎奈彭三娘贞烈就是不从,他才想出抢走孩子做要挟。 打那之后方中愈时常让岳江川带钱接济她们母子,岳江川由怜生爱更是担水、劈柴处处帮助,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喝过酒,方中愈三个人下午又带人上街巡视。天气越来越热、下午的日头更是难耐。一行人顺着大街往前走,个个晒得昏昏欲睡,连走到哪也没留意。 “中愈!”忽然有人喊道。方中愈打个激灵,寻声看去却是王贞庆,“哟,贞庆兄...呵呵,都快睡着了,没留神跑永春候府来了。”王贞庆笑道:“让你们巡视歹人,就这状态能看出歹人吗?” “嘿嘿...当然能,我是闭眼看世界。”方中愈笑着说,“你这是要去哪?”他这一问王贞庆的脸色突然红了,“我去...去我十一姨家。”“呵呵...去你姨家脸红什么呀?” 王贞庆是去看南宫无双,他不能跟方中愈解释有个女孩像寒烟翠才勾起他的兴趣啊!只好随口答道:“天热晒的...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说着催马离开。 “嘿,这小子,准有事瞒着我...。”方中愈下意识向山坡上的听涛阁看了一眼,心中猛然一震:哎呀!廖镛说父亲就埋在土山之上,自己怎么都给忘记了? 这几天事情太多、神经高度紧张也难为他忘记,方中愈看看时间也快下值了、便让岳江川和金沙志等人带队往前走,自己买了些素烛从无人处登上土山。 在山顶南坡有两个土丘,方中愈明白廖镛兄弟故意不弄成坟的样子、以免被人怀疑。两个土丘一大一小,方中愈在小土丘前找到一根一尺多高的方形石柱、上面刻了义冢二字。 坟墓前没有埋方形石柱的,而今这石柱自然是应在方家的姓氏上,方中愈再无怀疑普通一声跪下来,他又不敢大声哭、一手捂着口鼻泪水汹涌澎湃的流下来... 这一哭直哭得天昏地暗、山河变色,一时间父亲的严训、母亲的慈爱、兄长的卫护、姐姐的呵护一齐涌上心头;越哭越伤感、越伤感泪水越多...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方中愈才慢慢收泪,忽然听得坟后好像有声音,方中愈警觉的望过去;这时日头西斜树林内已经有些昏暗,方中愈没发现什么。 可是依然让他加强了警惕,方中愈点燃素烛、又磕了几个头便匆匆下了土山。今日本应该去太子府教朱瞻基练武的,但是他心情极度低落、直接回到仇府。 这时天色已经晚了,齐楚嫣和仇千代等人已经吃过饭了,宝庆公主正在同仇千代拆拳过招、看到他回来说道:“方师父快看,你的得意弟子打不赢我...。”我字还没落地,肩膀上已经被仇千代打了一掌。 仇千代笑道:“大哥,别听她吹牛,我一只手都能赢她。”“嗤,”宝庆公主撇嘴道:“刚才我在说话没留情,再来打!”双拳一分冲过去。 仇千代见她势猛便向旁撤步,左手领她拳势右手在她后肩拍了一掌。“臭小代子!”宝庆公主怒道:“我是女的,你就不知道让着我点啊...?” 方中愈没有心思看,径直走进正房。齐楚嫣听到宝庆的叫声从楼里出来,看出他心绪不佳立刻跟进来,“中愈哥哥,你吃饭了吗?” 方中愈看看她长出了口气,说道:“不想吃,帮我拿些酒来吧!”... 第七十四章——无名 正房里闷热,齐楚嫣劝方中愈上楼去,楼上的确通风的多,方中愈也不吃菜、抓过酒壶酒杯先连干了三杯。齐楚嫣柔声问道:“中愈哥,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唉...”方中愈望向窗外的夜空,泪水怔怔的流出来。“到底怎么了?”齐楚嫣担心的拉住他的手。 “父亲...妈妈...我今天才去看他们...”方中愈泣不成声,带着深深的自责。“中愈哥...”齐楚嫣能感受到他内心的苦痛,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于是起身来到他身边将他的肩揽在怀里。 于是方中愈继续了下午未尽兴的宣泄、抱着她痛哭不止,鼻涕眼泪齐出蹭了齐楚嫣一前襟。齐楚嫣抚着他的脸颊轻声安慰,被他感染也是泪流满面... 许久两个人才收了泪,就这样挨坐着、你一杯我一杯的边喝边聊,方中愈心情激荡喝了许多也说了许多,絮絮叨叨也不知都说了些什么,直说到睡着了... 梦中口干舌燥,方中愈一醒来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伸手去推触手一片温柔光滑,心惊之余睁眼观看,见一条白生生的胳膊搭在自己胸前,顺着胳膊看过去是一张美的不行的脸。 齐楚嫣仍在睡梦之中,双目紧闭、面色微红、小巧而美丽的鼻翼轻轻扇动。方中愈惊骇不已,伸手一摸身上还穿着中衣这才放下心来。 齐楚嫣穿着贴身衣裙,方中愈觉得口更渴了... 不行、受不了啦!方中愈轻轻拿开她的手臂想要起身去喝水,不曾想齐楚嫣再次搂过来。窗外天色微明,日头还未升起,方中愈不敢高声,“楚嫣妹妹...你醒醒...。”话说一半嘴巴就被堵上了,方中愈迷迷糊糊的搂过去...剩下的事情并不受大脑支配、全是依靠原始本能来完成的... 当激情得到了充分释放,大脑也一点点恢复了清醒,方中愈才发现床单上有几点红,“楚嫣妹妹,你这...?” “这什么这?”齐楚嫣一脸娇羞的伏在他的怀中,“中愈哥哥,你真以为我是那种...不好的女人呀?我怎么能随便给人呢!”“可是...”齐楚嫣纳闷不已,“你在凤归楼那么多年,怎么能...?” “嘻嘻...有替身的,我岂能那样糟蹋自己。”齐楚嫣深情款款的望着他,“有那种赖着不走又得罪不起的客人,我都是把他们灌醉了,然后由别人陪他们去...。” “啊...哈哈...”方中愈先是惊讶继而大笑不止,“你可真厉害,那么久就没有人发现吗?”“他们是不喝也得喝不晕也得晕,到了我的地盘我说了算...。”方中愈欣喜若狂、抱着她亲个不停,起床便告诉毕四海准备婚事... 现在的方中愈在北镇抚司可算个人物,自庞英到各旗兄弟都来送礼祝贺、尤其是天字旗、仁字旗和和字旗得他救过性命的都送了重礼;当然了,杨仲坤和王天卫没有露面。 王贞亮、王贞庆、李庄贤、宝庆公主也都来捧场,汗王朱高熙更是送了二十两黄金,绸缎十匹,雷鸣生不知从哪听到的消息带了一群捕快来... 庞英本想多给他几天假,可是隔日就是朱棣登基庆典,所以方中愈只在家休息了两天。 到了庆典那一天场面异常隆重,北镇抚司所有人员全程跟随警戒。清晨朱棣便率领文武群臣到京师城外祭祀天地,再返回宫中祭祀先祖;卯时三刻升殿高坐接受群臣朝贺,各地藩王、域外番邦、属国的使节依次上殿朝贺。 朝贺已毕,朱棣又驾临奉天殿外的广场。彩棚之外是府军前卫,个个衣衫鲜明按刀而立、王贞亮更穿了一身亮银铠甲威风凛凛的站在彩棚正前方。 方中愈留意到,朱棣身边另有一队白衣护卫,每个人都扎一条黑带、胸口刺着一只青色巨鹰。这令他很是惊讶,原本皇帝的贴身护卫就是府军前卫、再外层是锦衣卫,什么时候又组建了一支护卫... 这时,各国使节和各地进献的礼物纷纷登场,可说是琳琅满目、千奇百怪,其中以爪哇国进献的麒麟最为抢眼。 那麒麟身高足有八九尺,四肢又细又长、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斑点;最奇的是麒麟的脖子好长、有它身高的一倍半,健硕的脖子上却是一颗不大的三角形脑袋。 王宏建看了`呀呀`的叫个不停,“这就是麒麟啊?怎么看上去一点不威猛呀?看它的牙口倒像是吃草的!” “麒麟又不是狮子、老虎,”宋英杰在旁说道:“为什么非要长得凶猛呢?”“不是说麒麟比老虎都厉害吗?”莫生谷也很纳闷,“难道吃草的能比吃肉的厉害?” 俞方舟笑着说:“莫老弟,这个你就不懂了。你看那边还有安南进献的大象、苏门答腊运来的犀牛,这两样可都是吃草的。狮子老虎敢碰它们吗?据说大象的长鼻子一轮就能把老虎抽死!所以说,吃肉的不一定就厉害。” 莫生谷笑道:“让我说啊,既吃草又吃肉的厉害。”王宏建诧异的问:“哪有既吃草又吃肉的野兽?”“他说的是人!”方中愈笑着说:“不管狮子、老虎、大象、犀牛还不都是被人抓了来吗?人可是又吃荤有吃素的!”众人笑起来,齐说有道理... 差一刻钟辰时,朱棣再次起驾来到东华门外,广场之上早搭了一座高台;辰时一到朱棣蹬上高台接受万民朝贺,几万人齐呼万岁那声势真是惊天动地;接下去便是游行欢庆,几万人舞龙舞狮、踩高跷、弄社火,好不热闹... 庆典完毕,方中愈等人还要四处巡视。等到下值,方中愈忽然想起两三日没去教朱瞻基练功了,便直奔太子府。 跟太子府的天羽卫混得熟了,不用出示腰牌方中愈就进了府、轻车熟的来到后院、张氏和朱瞻基果然都在回香楼。 太子妃张氏一见面就埋怨道:“方师傅,你成亲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也太不拿我当朋友了吧?” 方中愈有些愕然,心想我就是一个小旗官、哪里敢和你做朋友?嘴上说道:“太子爷公务繁忙、太子妃又不便出府,所以就别...别打扰两位。” “越说越气人了!”张氏嗔怪的斜了他一眼,“你救过我、又是瞻基的师父,我心里一直当你是好朋友,没想到你却这么见外!”“没有...不是...。”方中愈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有什么?不是什么?”张氏再次盯视过来,“朋友还分高低贵贱吗?太祖皇帝还是平民出身呢!没和太子爷成亲我还不是普通百姓?” 方中愈唯唯诺诺,不知怎样应答。“方师傅,你以后再见外我可不拿你当朋友了!”张氏含笑瞟他一眼,让小玉拿过一只大红漆盒来。 方中愈打开看,见里面是一根金钗、上面还镶着两颗手指肚大的明珠,金钗下面更有一千两银票。 回到家把金钗给齐楚嫣,后者高兴得不行,插在头上对着铜镜照来照去,“中愈哥哥,这支金钗很贵吧?看这两颗珠子就知道是稀罕物。” “当然是稀罕物了,”方中愈答道:“这是太子妃送你的礼物,哪里会普通了?” “哦...是吗?”齐楚嫣照了又照,忽然转过头说道:“不对呀?”“怎么不对了?”方中愈问。“这个太子妃多大了,怎么忽然送你金钗?”“不是忽然,她知道我成亲了才送给你的呀!” “不对,”齐楚嫣摇头说道:“我是女人我还不知道吗?哪有女人送男人金钗的?除非是她喜欢你!”“别瞎说!说了是送你的嘛!”方中愈心想:太子妃喜欢我?怎么可能啊?这个问题只有张氏本人能回答了...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当时方中愈道过谢便要教朱瞻基练功。“不忙,”张氏笑着说:“方师傅今日去看庆典了吧?先给我们讲一讲。” “对、对,”朱瞻基也拍手叫道:“师父,给我讲些热闹听。”方中愈没有办法,只好挑那麒麟、大象有趣的讲了一段,朱瞻基这才肯练功。 今天应该教他游龙掌第五式,方中愈一边示范一边讲解;突然之间楼上传来`啊`的一声惊呼,接着是`噗通`一声、好像是什么人倒在地上。 “咦?”方中愈听声音不对,立刻将朱瞻基送到张氏身边,右手抽出绣春刀。 张氏听叫声像是小玉发出的也不禁吃了一惊,一手揽着朱瞻基高声问道:“小玉,发生什么事情了?”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 “妈妈,我去看看!”朱瞻基说道。“不行!”张氏急忙拉住儿子,“你不能去,万一有危险怎么办?”朱瞻基昂头说道:“我不怕,我都跟师父学会武功了...。” 方中愈耳音好,听到楼梯上有轻微的脚步声,并且不是因为体轻脚步声小、而是那种蹑手蹑脚发出的声音。“嘘...!”方中愈向张氏母子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提着刀缓步走向楼梯... 第七十五章——遇刺 张氏看到方中愈如临大敌的样子立时也紧张起来,一手搂着儿子一手捂住他的嘴,惊慌的注视着楼梯。 少顷,楼梯拐弯处慢慢露出一颗头颅,那头颅裹着黑头巾脸上蒙着黑布只露了两只眼睛在外面,张氏看了忍不住惊呼一声。 那个人自然也看到了张氏,伸手一搭楼梯扶手便要跳下来,探头的工夫看到了方中愈,一愣之下就此凝固了身形。 方中愈冲他勾勾手指,说道:“既然来了就下来吧?”那个人轱辘轱辘转着眼珠看他,一动不动不言不语。 “你不下来,我可上去了!”方中愈刚要迈步猛听着背后咣当一声响,急忙回头去看,见楼门洞开一个裹头包脸的黑衣人闯进来,张氏和朱瞻基吓得齐声惊叫。 “妈的,还来了两个?这下可不好对付了!”方中愈退后几步,边留意两边的蒙面人边向张氏说道:“带孩子到角落里去。” “方师傅,这可怎么办啊?”张氏拉着朱瞻基往角落里走,“赶快叫人吧?”“不用怕,没事儿。”方中愈心中苦笑,这时怎么喊人啊? 他知道太子府的防卫布置,天羽卫只在府墙外戒备、另有一部分人跟在皇太子朱高炽身周;后园这种地方卫队每半个时辰才巡逻一次,这两个蒙面人便是趁着这个间隙现身的,此处距离前院有一百步不止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能听得到。 从楼门进来的蒙面人只愣了一忽便向张氏冲过去,后者吓得连声惊叫,拉着朱瞻基缩进墙角。 方中愈脚尖一点飞身挡住蒙面人去路,挥刀就砍;蒙面人手中拎着一把如意钩,身子一斜举钩来勾他的刀。对方人多又不知道功夫怎么样,方中愈自然不敢耽误时间、突然抽刀让过如意钩再猛然挺刀直刺。 刀法多是砍、劈、剁、斩,当做长剑挺刺实属少见;蒙面人吃了一惊急忙向旁闪开,双手一合一分竟然各持了一把钩。便在这时,楼梯上脚步声响、另一个蒙面人从北侧冲向墙角,方中愈刚想去拦阻、使如意钩的蒙面人伸钩勾向他后肩。 方中愈无奈只好回刀封挡,蒙面人手腕一翻、如意钩便挂上刀身,紧接着左手钩直奔他面门钩来。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人交手两式另一个蒙面人已经冲近张氏母子,张氏虽然害怕还是把朱瞻基护在身后,大声呵斥:“大胆!你是什么人?” 方中愈的绣春刀被勾住一时抽不出,而对方的另一支如意钩已经勾过来。危急时刻方中愈左手抽出东洋短刀一挥便将对方左手如意钩断为两截,反手横划一刀逼退蒙面人,立刻转身踢飞一只椅子向另一个蒙面人砸去。 抽刀断钩、横刀退敌、踢椅子攻敌,三式连环一气呵成、犹如平时练熟了一般。另一个蒙面人已经冲近墙角,刚要举刀砍杀忽听脑后风声呼呼,不及辨明来物便转身挥刀猛砍;那椅子来势甚急,他虽然砍烂了椅子却也被撞得一趔趄。 没等他站稳方中愈已经紧随着椅子冲过来,绣春刀直奔他顶门砍下。蒙面人吃了一惊,手忙脚乱的横刀招架,方中愈没工夫跟他一招一式的比拼,左手一摆将他拦腰砍做两断。 死尸载倒、鲜血淋漓、肠子肚子流了一地,吓得张氏闭着眼睛大叫。方中愈一招杀敌立刻转身,使如意钩的蒙面人紧随着追过来,没想到他只一招便杀了同伴一时骇然不敢上前。 “得手了吗?”随着问话楼门又走进一个蒙面人,想来刚才是在外面望风。“嘿嘿...才杀了一个,还不算得手。”方中愈不等他二人汇合在一处,立刻向使如意钩的蒙面人攻去。 后者被他神威所震慑、加上又被砍断了一支如意钩,哪里敢与之对敌?右手持钩虚挡脚下却连连后退。后进来的蒙面人一望之下便明白发生了什么,立刻提剑赶过来增援。 方中愈就是怕他们凑在一处不好对付,脚下猛跨两步挥刀斜劈。使如意钩的退闪不及,只得擎钩封挡;方中愈故技重施,左手东洋短刀立即横砍过去。 这人看到同伴惨死一幕、所以心里早做好了准备,一见寒光闪烁急忙闪身后躲,即使如此胸腹之间还是被划出一道伤口;那人惊呼一声转身就跑。 方中愈在后追杀,使剑的冲上来刚好挡住;只两个照面方中愈便将他的长剑砍短了一截,那人看他短刀厉害也掉头逃走。 方中愈追至门口忽然又停下来,他怕刺客还有同伙趁自己追出伤害张氏母子,便收刀走回。张氏抱着朱瞻基缩在角落里哭个不停,方中愈走近说道:“没事了太子妃,刺客让我赶跑了。” “嗯...呜呜...可吓死我...呜...”张氏看看他,忍不住又去看那被腰斩的蒙面人,一望之下吓得急忙闭眼睛。“别看,”方中愈站到她身侧挡住她的视线,说道:“太子妃,我带你和瞻基到前院去吧!” “也好...”张氏可能是被吓坏了站起来时身体一阵摇晃,方中愈急忙伸手扶住。朱瞻基毕竟人小好奇心强,便要绕过去看。方中愈连忙遮住他的眼睛,“小孩子别看,夜里会做噩梦的。” “嗯,我不看。”朱瞻基嘴上说的挺好,趁方中愈不备突然行出两步。看到那吓人的景象他居然没有害怕,还好奇的问道:“师父,那个人是被你杀死的吗?” “是的,”方中愈见他不害怕也不拦阻扶着张氏往外走,“瞻基,咱们到前院去。” 张氏自己几乎站不住整个身体都靠在他怀里,方中愈只好把胳膊从背后架到她的腋下,不知怎么就碰到了她软软的胸部;想抽回手臂时却被她夹住了,方中愈心中一惊,“太子妃...?” 张氏将一只手按在他手背上,忽然歪过头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方师傅,今天你又救了我一回。” 此时正值盛夏,身上衣服又少又薄。方中愈明显感觉到圆鼓鼓的肉团在自己掌下被压变了形,心中难免心马意猿,“太子妃...我...。” 张氏把他的手按牢在胸上,轻声说道:“别叫太子妃,我叫张曦月。”方中愈正不知如何作答,楼梯上忽然响起脚步声,他趁机抽出手来,张一荻也将朱瞻基拉到身前,“方师傅,难道还有刺客吗?” “不好说。”方中愈示意她躲到花架后面,自己轻轻抽出两把刀守在花架之前。听脚步声好像不是一个人,方中愈不禁心生疑窦:刺客到底来了多少人?天羽卫都是他妈吃干饭的啊? 再等一忽楼梯扶手上露出两个黑脑瓜,探头探脑的往下看。“嗨!怎么是你们?”方中愈收刀入鞘,说道:“刺客都跑了。” “太好了...!”小红、小玉快步走下来,“太子妃和皇太孙没事儿吧?”“你们两个也没事吧?”张曦月拉着朱瞻基走出来,经过方中愈身边时低声说道:“擦擦左脸。” 方中愈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见她向自己嘟起红红的嘴唇才猛然醒悟,侧过脸去偷偷擦了擦脸。 小红和小玉跑下来时泪水也下来了,小红哭着说道:“太子妃,可吓死我了!”“他们没伤害你们俩吧?”张一荻问道。 “就是把我们打昏了,”小玉瘪瘪嘴说道:“我正在绣花,听到有声音便去看小红,一个蒙面人突然出现把我打昏了。到现在头还疼呢...!” “妈呀...那是什么?”小红看到被腰斩的蒙面人吓得惊叫起来。小玉扭头去看也吓得大叫,“嗝...太恶心人了!”“你们俩真胆小,”朱瞻基大声说道:“我都不怕,你们两个大人却害怕。” “害怕就别看了,”张一荻对小玉说道:“你快去前面报信...。”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人声有人持着灯笼走近。 方中愈来到楼门口见是巡逻的天羽卫,便告之有刺客让他们去禀告皇太子,再让几个人把死尸抬出去、将地面清洗干净... 两刻钟后李铭皓急三火四的赶过去,一进门就急急的问:“太子妃没事儿吧、皇太孙没事儿吧?” “没事儿!”张曦月白了他一眼,“如果不是方师傅在我和瞻基都得死,你们天羽卫是干什么的?进府三个刺客都不知道吗?” “是、是...小人该死。”李铭皓惊讶道:“这次来了三个呢?他奶奶的...方总旗,多亏了有你在啊!”这时他真想把方中愈当祖宗拱起来。 “你以为你就没事儿了?”张曦月寒着脸说道:“赶快去查,这些刺客都是什么人?为什么三番两次来太子府行刺!” “是、是,”李铭皓连连点头,“我这就去查。”“还有,”张一荻又说道:“查查你们天羽卫有没有内奸?为什么三个刺客进来你们一点都没有觉察?” “好、好,”李铭皓额头见汗,“我马上去...!”没等他出门朱高炽在护卫搀扶下气喘吁吁的走进来。朱高炽走得急了喘得说不出话,先找椅子坐下来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怎么回事儿...刺客不来刺我,反倒来杀你们娘两个呢?”... 第七十六章——仁慈 “谁知道呢!”张曦月看看朱高炽,说道:“你还是想办法加强府里的护卫吧!这么下去,没被杀死也被吓死了!” “嗯,是应该加强护卫,”朱高炽转过脸来说道:“方师傅可是我们家的福星啊!今天又多亏了你...李指挥,你们说说这些刺客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李铭皓可回答不出来,看看方中愈无奈的摇头。“莫名其妙!”朱高炽抹了把大胖脸出了口长气,突然大声说道:“难道这么多人就查不到刺客吗?好大胆子,连皇太子也敢行刺...都去给我查!” “下去吧!”张曦月向李铭皓使个眼色。李铭皓如释重负,连忙打手势让自己的手下都出去,方中愈也随在后面。 “方师傅!”张曦月向他招招手,“请你留下,我有话说。”方中愈不知她有什么事只好停下来。张曦月又向小红小玉说道:“你两个带瞻基上楼去,告诉后面的婆婆、妈妈都不要过来。” 等众人走净张曦月才说道:“太子爷,你还没想明白是谁要对付咱们吗?”“啊...是谁啊?”朱高炽看看自己女人,“我怎么能知道?如果我知道还能让他们来第二次吗?” 张曦月咧咧嘴角,说道:“太子爷,头一次你也许猜不出来,有了这第二次你还猜不出?”朱高炽转了转小圆眼睛,“你知道了...?” “差不多吧!”张曦月说道:“太子爷为人善良忠厚,轻易不能得罪人。就算你处理过几个欺上瞒下、营私枉法的大臣,他们也没胆子买杀手来行刺。我说的对吧?” “嗯,好像有些道理。”朱高炽摸着下巴点点头,“这些天我也在想,可是怎么也想不出谁跟我有这么大的仇,想置我于死地!” “那咱们就换个角度,”张曦月继续说道:“假如说太子爷你真不幸被刺,对谁有好处呢?”朱高炽眨眨眼睛,没吭声。 听到张曦月分析方中愈渐渐意识到刺客背后有文章,听她的意思好像是跟皇子之间争位有关系。既然如此,她让自己留下来做什么呢?“太子爷想明白了吗?”张氏问道。 “不...不会是你想的那样。”朱高炽皱着眉摇头。“为什么不会?”张曦月正色说道:“你刚才问刺客为什么不去刺杀你反而来杀我和瞻基,你还没想到什么吗... 你忘了当初父皇怎么立你当太子的吗?若不是解缙说了一句`好皇孙`,也许太子爷现在未必是太子爷吧?”朱高炽转了好一会儿眼珠,还是不说话。 张曦月见他默然不语有几分气恼,“就算你不愿意承认,可事实就是如此。我和瞻基能有什么仇人?来杀我们还不是和你有关?只要杀了父皇最喜欢的大皇孙,太子爷的位置恐怕就不保了吧?” “不会...”朱高炽摇头,“高熙和高燧不会那么无情无义的。”方中愈心中暗想:有什么不会?朱高燧和朱高熙一直在网络手下以争夺太子之位,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张曦月忽然笑起来,“太子爷,你也太仁慈了吧?你是不会那样做,可不代表别人不会。汉王高熙靖难之役多立战功,父皇很是喜欢他。 若不是解缙、杨士奇等内阁大臣都反对废长立幼,加上父皇又特别喜欢基儿,皇太子之位必是他的。为了这件事,汉王一直记恨于心难道你不知道吗?” 朱高炽扫一眼方中愈又望向自己女人,“可是...没有证据呀?”张曦月无奈的一笑,说道:“你自己也知道就是那么回事儿,还要什么证据?” “这可是大事情,没有证据怎么行?”朱高炽一只大肥手在扶手上不住轻敲,忽然说道:“明天父皇肯定会问这件事情,你可不能乱说啊!” “我自然知道,”张曦月说道:“要不我怎么留下方师傅呢...方师傅,这件案子得麻烦你来查了。” “哦...”方中愈这才明白她留下自己的目的,想了想说道:“太子妃...太子爷,我没有推脱的意思、我愿意效命,但是这事得通过北镇抚司衙门庞大人才好。” “嗯...我懂。”朱高炽点头道:“我明天就和纪刚打招呼。”“那好,”方中愈说道:“今日已晚我明天接了指令便来,太子爷,请您告诉人那具死尸得留着。” 朱高炽点头答应,张曦月一语双关的说道:“方师傅,你可一定要来,锦衣卫里我只相信你一个人。”“谢太子妃抬爱...。” 回家的路上,方中愈一想起张曦月今日的行为就怦然心动,毕竟她是个超级美女比齐楚嫣还略胜一筹、略显丰盈的身体更具诱惑力。只是,方中愈纳闷她为什么那样做,难道真是喜欢自己?还是因为...朱高炽两年多未进她的房间... 又想她虽然是女流之辈却心思缜密、颇有头脑,刺客的事情八成是汉王朱高熙或者朱高燧所为;朱高燧府中养了一批江湖高手,也许他的可能性大。 哎?也不一定,记得头一次闹刺客朱高熙曾经来过太子府、只呆了片刻就走,那是干嘛?探视?说探查看情况更准确吧!看到自己率锦衣卫进府便停止了行动,一旦自己离开便又来下手... 回到家中夜已经深了,齐楚嫣一直在等他,问起缘由方中愈只能实言相告、当然有些片段得砍掉。齐楚嫣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中愈哥哥,我...你退出锦衣卫好吗?” “为什么?”方中愈很是疑惑。“太危险了,”齐楚嫣皱着眉头说道:“你这三天两头跟人家拼命,谁知道哪一天碰到武功比你高的...那可怎么办?” “没事儿,”方中愈安慰道:“能打过我的人不多。”“不等于没有啊!”齐楚嫣神色堪忧,“万一你有个好歹,我又怎么办啊?” 方中愈用沉痛的语调说道:“我和你的命都是从阎王爷手里捡回来的,我们的家人惨死我们俩岂能安逸偷生?我要为你我的家人报仇,想报仇就只能留在锦衣卫,为了报仇我万死不辞!” “可是人家担心你嘛!”齐楚嫣搂着他亲了又亲,幽幽说道:“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你可不能有意外,否则我就陪你一起去...你身上是什么味?” “刚杀了人,想是血腥味。”方中愈想站起来,齐楚嫣忽然拉住他,“不是血腥味...是香味,像是女人的香味。” 方中愈心中尴尬顺口说道:“哦...太子妃喜欢焚香、整栋楼里都是那种味道,呆了两个时辰能不沾上吗?”感觉脸上有点热,借口洗漱急忙离开... 今天很是疲乏,方中愈一沾枕头就进入了梦乡。不知睡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的感觉齐楚嫣从他怀里离开,嘟囔着问:“什么时辰了?” “还早呢!”齐楚嫣答到:“你睡你的,我去解个手。”“唔...。”方中愈翻个身又睡了。 等他再次醒来日光已经照进窗子,忽然一阵刺鼻的焦糊味钻进鼻孔,方中愈立刻起床来到窗前、见正房后的厨房冒出滚滚浓烟。 “走水了...走水了...!”方中愈立刻奔下楼去,来到厨房门前见里面全是烟、什么都看不到。这时,毕四海和李妈也赶过来,惊问怎么了? “我在这...咳咳...”里面忽然传出齐楚嫣的声音,“没走水...咳...我在烧饭呢...咳咳...”“啊?”方中愈弯腰钻进去,看到齐楚嫣蹲在灶前烧火,一股股浓烟从灶口涌出。 方中愈强行把她拉到外面,自己又进去把冒烟的湿柴都用水浇灭。灶口是不冒烟了,可是锅里还在冒烟。 方中愈正感奇怪厨师跑了进来,打来锅盖一看两个人好悬没气乐了;原来锅里一点水都没有,米粒已经烧糊了大半。厨师急忙添了几舀子水这才止住了烟雾,还亏得柴禾湿,若是干柴能把锅底烧漏了。 方中愈跑到外面呛得眼泪,齐楚嫣红着脸说道:“我想烧饭给你吃,没想到柴禾不好烧。”方中愈苦笑,“楚嫣,烧饭得添水啊!可不是直接烧米。” “啊...”齐楚嫣掩口惊呼,“我不知道!”毕四海、李妈等人忍俊不止。仇千代也跑了来,连声问怎么了。齐楚嫣抢着说道:“没事没事,什么事情都没有、你回去接着睡觉...。” 吃过早饭方中愈便赶去衙门,一进大门便撞见田再光,后者抱拳拱手笑着说道:“恭喜方总旗昨晚又立大功了!” 方中愈笑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其实也不算立什么功。”“怎么回事?”岳江川从大门走进,好奇的问。 “没什么,昨天教皇太孙练武时碰到三个刺客,”方中愈说道:“被我杀死一个,剩下的两个跑掉了。”“这还不是立功啊?”田再光笑着说:“成祖皇帝可非常喜欢这个皇太孙,总旗就等着升百户官吧!” 三个人边说边往里走,事情已经传开了无论谁碰到方中愈都要恭喜几句。众人来到大堂之下,庞英升堂有执事官按照目录点卯。 刚点了一半,外面穿来人叫马嘶之声,片刻工夫、纪刚带着十几个人走进来。庞英连忙下堂迎接,纪刚说道:“到里面说。”庞英看他脸色严峻不敢多问,立刻引他进了内室。 两个人落座,庞英问道:“纪大人,出什么事情了?”“昨晚太子府进了刺客,皇上让我们追查刺客。”纪刚答道。 “我也听说了一些,”庞英边说边关注着他的表情,“多亏方中愈在场杀退了刺客,要不就派他去?他心细聪明...。” 纪刚将大手一挥。“就因为他聪明才不能让他去!”... 第七十七章——换差 庞英纪刚若有所思,“纪大人的意思是...?”“这小子挺不好把握啊!听说他近来和太子府走得很近,”纪刚望向他,“你没听说吗?” 庞英笑了笑,说道:“纪大人,那是方中愈要教皇太孙练武的缘故,太子请他当师父也是没办法拒绝。” 纪刚冷冷的哼了一声,“现在还说不好得防着点,总之这趟差事不能让他去,你另外找个人。再有,把这小子盯紧喽,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为他人所用,不行就咔嚓...!” 庞英看着他切掌的动作怔了怔,随即点头答应。两个人出来大堂,纪刚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宣布一个好消息,昨晚方中愈救太子妃、皇太孙有功,特封其为百户官即日上任,你们大家可要好好向他学习!” 岳江川、金沙志和宋英杰等相好的都为方中愈鼓掌叫好,当然、也有几个人羡慕嫉妒恨。 纪刚宣布完就带人走了,庞英说道:“上峰有令,命我们北镇抚司追查昨晚闯进太子府的刺客,金沙志!”“在!”金沙志踏上一步。 “我命你带领和字旗、电字旗去查此案,”庞英说道:“希望你尽快查明、捉拿刺客归案,到时我给你请功!”方中愈升百户官,便空了个总旗的缺出来。金沙志是庞英的老部下,众人都知道是有意栽培他。 可是方中愈听了却异常纳闷,若在平时这等大案子肯定是头一个派自己呀?况且朱高炽还说跟纪刚打招呼,怎么反派了别人?难道还有更重要的差事吗? 可是接下来庞英只派地字旗出去公干,其他五旗都在衙门待命,方中愈带着满腹疑惑回到旗里。 莫生谷问道:“总旗...不对,是百户官。嘿嘿,这个案子应该派你去啊!怎么上面派了金旗官?” 方中愈摊摊手,“我也不知道,指挥使这样做应该有他的道理吧!”心里暗想:是皇太子没要求我去呢?还是纪刚中间换了人?这里面怕是有点文章。 王宏建笑着说道:“百户,上面是怕你立功太多没法升你的官吧?其实,杀东洋人的事就应该奖励你!”“要我说也应该这样。”宋英杰说道。 “应该是应该哟!可为什么直到今天才升方老弟做百户?”俞方舟接过话茬,“这是为官之道,应该之事可不是必须那样做...百户,我以为追查刺客的案子不交给你未必是件坏事。” 方中愈和他目光相碰明白他另有深意,点头道:“俞兄说的有道理。”心想这人的确聪明,知道刺客背后之人必定大有来头。查不出不好交差,查得出怕是更不好办... 金沙志临走时和地字旗旗官孙谋众来见方中愈,方中愈告诉他们太子府有一具刺客尸体,另外两人一个使剑一个使双钩,按此线索查找应该能查到。金沙志和孙谋众连声感谢,高兴的去了。 接连两天都没有什么要紧的公事,方中愈虽然轻闲也没有到太子府去。他倒不是因为案子派给了金沙志,而是他不知道怎样面对太子妃张曦月... 这样也好轻松自在,还能多回家陪楚嫣。这段时间王贞庆来的少了、李庄贤偶尔来一次,宝庆公主却是天天来报道。她和仇千代的关系改善了许多,仇千代也不说她赖着蹭饭、她也不和仇千代吵嘴了。 这日,齐楚嫣让厨房弄了几个清新的小菜,四个人在园中喝酒。仇千代不喜欢喝酒,只吃了些东西便去练功,他一走宝庆公主也坐不住了。 齐楚嫣凑过来低声说:“中愈哥,你说这宝庆公主以后真能嫁给千代吗?”方中愈微笑摇头,“我哪知道呀?不过,就算她自己愿意这事也很难成。” “你是说怕她那个皇帝哥哥不同意...?”齐楚嫣话没说完,忽听竹林后有人大声问道:“三弟...三弟在家吗?”“是...二哥吗?”方中愈听着像金沙志的声音,站起身来。 转眼间脚步声就绕过竹林,金沙志和岳江川快步走过来。方中愈没想到他二人能来,高兴的让座、让齐楚嫣再弄些酒菜。 “唉...我现在哪有心情喝酒啊?”金沙志一脸焦急、无奈。方中愈问道:“二哥,怎么了,刺客的案子不好弄?” “岂止是不好弄,”金沙志叹气道。“这回有大麻烦了!”岳江川说道:“今天皇上下令三天破案,可是还没有一点眉目。”金沙志望着方中愈说道:“我的人头已经掉一半了!” 方中愈双眉微皱说道:“二哥,没有那么严重吧?”金沙志一口喝了半碗酒,愁眉苦脸的说道:“圣旨下三日破不了案和字旗、电字旗人全部砍头!” 方中愈想了想问道:“那个死刺客查不到身份吗?”金沙志沮丧的摇头,“天气热只一天的工夫尸首就烂了。”“还有一个使双钩的,也找不到吗?” 金沙志摇头答道:“京师的客栈、教坊我都找遍了,就没有带双钩的外乡人...。”“不对,”方中愈说道:“他们未必是外乡人。” 岳江川说道:“京师这么大、十几万人口,连模样都不知道怎么找啊?三弟,这个案子就得你出手了。”金沙志也希翼的望着他。 方中愈默默的喝了会儿酒,忽然问道:“二哥,那个刺客埋哪了?”金沙志答道:“好像是东门外吧!”“先吃饭,”方中愈说道:“吃过饭咱们去验尸!” 金沙志惊疑道:“尸首昨晚上就埋了,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还能看出什么来?”方中愈摇摇头,“目前没有其他线索,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也许能发现点什么呢!” “好吧!”金沙志眼前只能依仗方中愈了,他也没心思喝酒只拿目光催促。方中愈也看出他心急,便说道:“大哥,麻烦你跑一趟、去找应天府的雷鸣生捕头,让他到太子府等我。” “好,”岳江川点头道:“我立刻就去。”三个人一起出门,岳江川自去找人、方中愈和金沙志直奔太子府。尸首是太子府天羽卫的人埋的,得找埋的人带路。 等到了太子府,孙谋众和二十来个弟兄都等在那,一个个哭丧着脸。“都别吊着脸了!”金沙志自己的脸色也不好看,“跟太子府借一些锹镐,准备干活。”一边吩咐手下去找了两个埋尸首的太子府家人。 “方中愈!”随着清脆的叫声,天羽卫指挥使李铭皓陪着一个女子从府门走出来。那女子面容端庄、眼大有神,穿着官服、腰悬长剑,一副飒爽英姿。 “你...张状元?”方中愈惊讶道:“你怎么来了?”张玉景微挑斜眉,笑吟吟说道:“奉旨监察,再有一天破不了案就砍你的头!”锦衣卫众人听了都脸上变色。 方中愈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张状元不是皇宫里的武术教头嘛,怎么突然变成钦差大臣了?”李铭皓在旁说道:“方总旗,张状元是新封的锦衣卫百户官,从今日起你们就是同事了。” 张玉景露出几分得意的笑,“明天我就到北镇抚司报道,方总旗,没想到这回我能管到你吧?”方中愈听了很是惊讶。金沙志在后面说道:“李指挥使,两日前方总旗就升百户官了。” 张玉景听了微微撇嘴,“哈!这下管不到你了。”方中愈心中好笑,说道:“张百户可以回去请皇上重封你个千户官,就可以了...二哥,准备好了吧?咱们办正事要紧。” 锦衣卫众人纷纷上马,张玉景拦在方中愈马前,“你们要干什么去?”方中愈故意叹口气,“自然是查案,再不破案你就要砍我的头了。” “跟你开玩笑你也信啊?”张玉景笑着说:“皇上是派我来帮你们查案的,等我一下我跟你们一起去。”“呃...?”方中愈惊疑不已,他始终搞不明白张玉景的真实身份,更纳闷她怎么搅和到这个案子里来? 可是她目前也是北镇抚司官员、还是皇帝亲封的,也没有办法阻拦,只好任其跟随。 这时天色见暗,金沙志命人点起火把、灯笼径直出东城门,来到埋尸首的乱石岗子。尸首本就是草草埋的,要挖出来也简单的很,亏得事先准备了香、众人才没被腐烂的气味熏倒。 盛夏,三天的尸首得烂到什么样?皮肤像充了气,一碰就流水;一点点模样也看不出来,众人也不知道挖出来有什么用? “方中愈,”张玉景躲得远远的问:“你把这个烂东西挖出来有什么用啊?”众人也不理解,都望向方中愈。 方中愈自然料到尸首会高度腐烂,他根本也没想看死人的长相,这时说道:“二哥,你们搜过他的身没?”方中愈找了根树枝,挑开尸首的衣服。 “看过,”金沙志答道:“可是除了一把单刀没发现其他东西。” “查过那把刀没有?是民间打造的还是兵械局打造的?”尸首身上全是血污,方中愈将他外衣挑开才能从肩部、领口看出内衣的本色。 方中愈没听到回答抬起头来,“二哥,你们没查那把刀吗?”金沙志有点发窘,摇头道:“这个还...还真是忽略了。” 方中愈没说话把手中灯笼凑近了去看,死尸身上的中衣是白绸的,但是这种白不是常见的亮白;微微有一点黄,还不是明黄带一点点土色。 方中愈抽出刀来捡那比较干净的地方割下来一块,又让金沙志看看尸体的内裤是什么布料。张玉景闻听急忙扭过头去,口中嚷道:“方中愈,你瞎折腾什么呢?”... 第七十八章——查证 方中愈看一眼张玉景的背影,说道:“没有别的线索,也许从布料上能查出这个刺客是哪人,各地的布料应该有一些差异。” “哦...。”金沙志暗暗摇头,其他人听了相互对视默然无语,他们都没想到这个问题。不仅是内裤,方中愈就连他的鞋子和裹脚布都没有放过,包起来带了回去... 回到太子府,方中愈让人去找刺客所用单刀,又把鞋子冲洗了一下。“三弟!”金沙志拎着鞋子惊呼,“这鞋子怎么...跟我们穿的差不多啊?” 方中愈闻声望过去,那双鞋是粗段面、皮底的矮靴,跟锦衣卫配发的鞋子一模一样。张玉景也凑过来,忽扇着大眼睛问:“一双鞋又能说明什么?京师的护卫、官差多了,单靠一双鞋能查到什么?” 方中愈听了心中有些气恼,问道:“张大人,宫里多悠闲啊,你跑到这来干什么呢?”“嘿嘿...”张玉景笑着说:“皇上怕你们这帮笨蛋抓不到刺客,非要派我来、你以为我爱来吗?”众锦衣卫听了都怒目而视。 方中愈淡淡的说道:“是,我们都是笨蛋...那你这好蛋灵蛋说说该怎么做?”张玉景白了他一眼,“你才是蛋呢!我就看着你这个笨蛋怎么破案,嘻嘻...我等着砍你的头呢!” “你有那本事吗?”方中愈没好气的说:“屋外凉快,你去吧!”说罢不再理她。张玉景鼓着两腮瞪他,却不离开。 孙谋众说道:“方大人,好像京师三大营的军官也都是配发这种鞋子,我姐夫在神机营,他们发的鞋也是这样的。” “这么说...没什么用了!”金沙志很是丧气。“方老弟,”李铭皓走进来,“你要的刀我给你找来了。”“写谢李大人,”方中愈接过单刀,“哟...是把私人打制的刀,不好查出处啊?” 这一点很出乎他意料,他原想鞋是官鞋、刀也八成也是官刀,各处兵械局打造的兵器都有火号区分,也许可以查出线索,私人铁匠打造的东西可不好查了。张玉景笑着看他,有些幸灾乐祸。 方中愈忽然想起一事,说道:“二哥、孙旗官,让弟兄们都回去休息吧!二哥,你去看看大哥找来雷捕头没有?” 找不到线索都呆在这也是没有用处,金沙志二人便把旗里兄弟都打发走了,李铭皓也去带人巡视,房间里只剩下方中愈和张玉景。 张玉景忽然问道:“听说你和刺客交过手,还不知道他们的武功路数吗?”“我同三个刺客都交了手,一共也没有十招,”方中愈答道,“况且,我也分不清各门各派的武功有什么区别。” “嗨...怎么会分不清?”张玉景诧异道:“你还排在武功榜第七呢?”“第七怎么了?”方中愈看过去,“我跟你还交手几次呢,看不出你们哪门哪派的,看不透你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你跑到这捣乱是为什么?” “谁捣乱了?”张玉景忽然笑了,“在宫里呆着闷,忽然想你了就请皇上派我来了。”说着,脸上涌起几丝红晕。 这个回答颇出方中愈意外,怔了下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就是我,女人喽...”张玉景没说完外面响起脚步声,岳江川、金沙志和孙谋众引着雷鸣生走进来。 “雷大哥,打扰你休息了。”方中愈抱拳说道。雷鸣生回礼说道:“老弟你跟我还客气呀!再说我也没工夫休息,最近城里出了点怪事我也正满大街跑呢。” “哦?”张玉景好奇的问:“什么样的怪事?”雷鸣生不认识她,但是看她穿着官衣又和方中愈在一起,便答道:“最近又好几个人无故走失,到处也找不到,而且走失的男女看少都有,你说奇怪不。” 张玉景点头,“那是有点怪...”他们对话方中愈反复的看手中的刀,这把刀比普通单刀长半尺厚三分、入手颇重。刀身上没有都没火号,只在刀背的横面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赵字,不知代表什么。 雷鸣生问道:“方老弟,你找我来是...?”“哦...”方中愈说道:“老哥你帮我看看,这双鞋、刀还有布料,能看出是什么人用的不?这把刀上有个字...。” 几个人都凑过来看,“怎么打了个赵字?不像是火号啊?”金沙志说道。雷鸣生咂咂嘴,“也可能是使用者的姓氏,这把刀特别一些,如果是在当地打的我倒是能查到铁匠铺。” “那可太好了,”方中愈燃起几分希望。雷鸣生又看看鞋和布料,说道:“这双好像查不出什么,布料嘛...可以找裁缝师傅看,他们整日接触应该能说明白一些。” “好好,”方中愈高兴的说:“我去查布料,铁匠铺就麻烦老哥费心了。”“你又客气,再客气可就不是我兄弟了。”雷鸣生立刻提了单刀告辞。 方中愈见金沙志和孙谋众一脸疲惫,便劝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岳江川也想帮忙不肯走、张玉景也不吭声只跟在他后面。方中愈无奈,只好随她去。 此刻已经将近亥时、街上少有行人,除了酒楼和教坊一类场所其他店铺几乎都关张了。三个人走了几条街才看到广义街有一家裁缝铺正要上店板,岳江川急忙喊道:“等一等老板!” 上店板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摇手说道:“客官还是找别家吧!我们不做散活。”“锦衣卫办案!”岳江川嚷道。青年吓了一跳,手中拿着板子呆呆的望着三人。 “什么事情啊?”店中又走出一个五旬老者。“他们是...是锦衣卫大...大人。”青年磕磕巴巴的答道。 方中愈翻身下马,笑着拱手,“大叔大哥别误会,我有两块布料想请您帮我看看。”老者这才放松了面色,“大人请进去吧!里面灯光亮些。” 三人随着老者进店,方中愈立刻取出布料递过去,“大叔,你能看出这两块布的产地吗?”老者只看了两眼就笑着问:“你们看那是什么?” 方中愈等人顺着老者手指方向看去,见东墙边的木架上叠放着几大摞衣服,颜色同那两块布很是相似。岳江川惊奇的问道:“大叔,难道这布料出自你的铺?” “呵呵...我是做衣服又不是织布的。”老者笑着说。方中愈试探着问道:“大叔,你这些布匹是从哪进的”老者答道:“这些都是官布,官办制衣司做不过来便找我们做军服。” “又是官布?”方中愈有些气馁,“京师三营都用这种布料吗?”“是京师营。”老者答道:“三大营用的不是这种布料。” “三大营?京师营?”岳江川纳闷的问道:“京师营不就是三大营吗?”“不是,”老者连连摇头,“京师三营是京师三营,京师营是京师营。” “噢...”方中愈也是第一次听说,好奇的问道:“大叔,五军、三千、神机合称京师三营,那么这个京师营又是什么?” “呵呵...你可是问对人了,”老者说道:“很多人都分不清,赶巧我听制衣司的官员说起过,京师营负责京师附近的军事设施,什么烽火台、高岗哨位、军料场...他们专职守护京师就算有战事也不会调动他们。” 方中愈和岳江川不接触军营,这方面还真不清楚。方中愈想了想问道:“大叔,这种布料是哪产的,京师当地有卖的吗?” 老者答道:“这是织造处专门织的布,别处却没有...。”方中愈急急的问:“那这种布料做了多少套军服了?”“不多,只有五百套。” 方中愈很是兴奋,谢了老裁缝出来。岳江川高兴的说:“明天到京师营查一下配发过这种衣服的军官行了!”“但愿吧!”方中愈有些担心,京师营军官去刺杀皇太子...这事儿听着有点悬! 张玉景嘀咕道:“难道说哪个军官疯了...还是有人花银子雇人刺杀皇太子?这事漏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三个人分头回家休息。第二天早晨,方中愈一出大门便看到张玉景。“嘿嘿...方大人,”张玉景笑呵呵的问道:“你一个小百户官住这么大园子?” “有钱就任性,不犯法吧?”方中愈催马快行。“你要上哪去啊?”张玉景紧紧相随,“今天不查案了?”“我得先到衙门点卯,那不是我的案子。”“正好,我去报道...。” 到了北镇抚司点过卯,方中愈看看没有什么公务嘱咐岳江川几句就偷偷溜出来。还没走出几步,张玉景就从后面追上来。方中愈气恼道:“你总跟着我干什么?” “废话!”张玉景比他底气还足,“皇上派我来督察此案,不跟着你跟着谁?”她抬出皇上这顶大帽子,方中愈也是无奈。 会齐了金沙志等人后,方中愈让孙谋众带本旗弟兄去帮雷鸣生查打刀的铁匠铺,自己和金沙志去查京师营——当然了,少不了张玉景张大人。 方中愈等人先到兵部问明白京师营指挥使司在城南的仙人渡,立刻动身出城。顾名思义仙人渡是个渡口,是秦淮河上一个非常主要的渡口;离南京城六七里路,方中愈等人没用上两刻钟就到了。 守门的军士进入禀报,不大功夫一个身材不高却很强壮的军官迎出来,这人四十六七岁年纪,生着一张方脸膛,抱拳说道:“在下是京师营指挥使候泰,不是哪一位是方大人?” 方中愈没想到指挥使会亲自出迎,急忙上前施礼,“候大人太客气了,我便是。”“哟...方百户很年轻呀!少年有为啊!”候泰之所以亲自出来,自然是因为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大名,立刻请众人进大帐。 方中愈自然不能明说,只说有个案子涉及到一个军官,而这个军官配发了新中衣,而且这个人应该三天没来点卯了。 候泰还真是军人作风,立刻喊道:“叫值日官来!”... 第七十九章——有苦难言 京师营指挥使司在仙人渡,但是要负责京师周边一圈的巡防、警戒,有的卫所便在西城外、北城外,候泰立即派人到各所查看点卯薄。 这个时间可就长了,直过了一个多时辰派出去的人才陆续回来。有书吏汇总报告说:“总旗以上军官今日缺卯三十六日人,昨天缺卯二十八人,前日缺卯四十三人...” 方中愈心念一动,说道:“请你帮我看看这三日都缺卯的有几人?都是谁?” 书吏核对了好一会才说道:“这三日都缺卯的共有三人,一个是冯立峰百户、他是因为前几天巡视时摔伤了小腿;第二个是风波庄总旗官,他是回老家湖州奔丧;最后一个是千户赵栋梁,他有病在身已经缺卯七八日了。” “哎...?”方中愈疑惑道:“这个赵栋梁我怎么听着耳熟呢?”候泰说道:“他住在城里东干里与夫子庙的交汇处,四十五岁、长得高大威猛,郑兄弟认识他?” “他是不是长得挺黑?”方中愈又问。“对呀...!”“三弟,他就是赵永贵的爸爸!”金沙志说道。 方中愈才彻底想起来,疑问立刻涌上心头:自己那天看过那个刺客的脸,肯定不是赵栋梁啊!可是,刀上的赵字和军服都合上拍了? 候泰见他神色忽晴忽阴,纳闷的问道:“方大人怀疑赵栋梁涉案吗?”“说不好...”方中愈想了想问道:“候大人,赵栋梁使用什么兵器?” “单刀,”侯泰说道:“他的刀比普通的单刀长一些重一些,刀背上还刻着一个赵字...!”“就是他!”金沙志有些激动,“这个老小子竟然敢刺杀皇太子!” “啊?不可能吧?”大帐里的军官个个吃惊不已,候泰摇头道:“赵栋梁虽然长得人高马大可是他胆子很小的。他怎么敢去刺杀皇太子呢?” “我见过刺客确实不是他,但是也应该跟他有关系。”方中愈说道:“多谢候大人帮忙,我们这就去找赵栋梁问问,请候大人告知他家的确切地址。”当下候泰详细说了地址,一行人立刻起身回城。 东干里是南京城的贫民区,和夫子庙的结合部也多住着普通百姓;所以,赵栋梁这个千户的住所很容易找,因为他家门楼高大,房屋众多。 一旦确定位置,金沙志立刻命令手下兄弟把后门堵住,自己和方中愈、张玉景从正门闯进去。有看门的上来阻拦,“几位,你们找谁啊,这是?” “赵栋梁在家吗?”金沙志脚下不停。“哎...你们怎么硬闯啊?”看门的依旧挡在身前,“容我去禀告我家老爷...。” “锦衣卫办案,闪开!”金沙志将他搡到一边去。那人不敢再阻挡,大着嗓门嚷道:“老爷,有人找...!” “是谁啊?”赵栋梁那高大粗壮的身躯出现在中堂门口。“赵千户...赵大人,一向可好啊!”方中愈大步走上石阶。“你们是...哟?”赵栋梁记性还真不错马上想起来,“这不是方旗官吗?” 金沙志和两个校尉立刻跟上来将他围在当中,赵栋梁有些发毛,“方旗官,你们这是...是什么意思?” 方中愈说道:“听说赵大人有一把大刀不错,想请你拿出来看看。”“刀?”赵栋梁的眼中闪过几丝不安,“无缘无故看我的刀干什么?”“什么无缘无故?”金沙志呵斥道:“你的刀怎么跑到...?” “二哥!”方中愈急忙拦住他的话头,“赵大人,原因肯定有只是现在不能告诉你!先把你的刀拿出来。”“这个...?”赵栋梁露出犹豫之色。 “嘿嘿...你可别说你的刀丢了!”方中愈直视着他,不放过一丝表情变化。“没有、没有。”赵栋梁说道:“给你们看...又不是什么宝贝。”说道着转身进屋,金沙志一挥手、带着三四个校尉随着一同进去。 赵栋梁直奔西墙、将墙上挂着的一把大刀取下来,“这就是我的刀。”金沙志接过来几步走出厅门、立刻抽刀在手,一望之下脸现诧异之色;因为这把刀跟刺客所用那把一模一样,就连刀背上的赵字也在同一位置。 “方旗官,能说说为什么吗?”赵栋梁转着眼珠强自镇定。方中愈看着金沙手中的刀,心中也很感意外。 一旁的张玉景拿过刀来细看,大刀的长度、重量都同那一把一样;护手前三寸刻着一个赵字,也跟那一把如出一辙。 赵栋梁皮笑肉不笑的问道:“方旗官,到底为什么要看我的刀呢?”方中愈的目光从刀上移开,二人目光相碰赵栋梁的眼睛闪过几丝不安。 “你这是把新刀啊!”张玉景说道。“呵呵...不会吧?”赵栋梁借机避开方中愈的目光,“这位大人看错了,我平时擦...擦得太亮了才...其实是把旧刀。” “胡说八道!”张玉景厉声问道:“你当我是小孩子啊!谁能把护手缝隙里擦得一点灰都没有?说,你的刀哪去了?” 赵栋梁的眼神有些慌乱,干张嘴说不出来话。“还不说实话?”金沙志拔出绣春刀大声喝问:“你的刀哪去了...再不说就带你回北镇抚司大狱!” 现在北镇抚司大狱的名声远远高于刑部和大理寺,赵栋梁自然早有耳闻难免露出惶恐不安,“我...我的刀丢了...真丢了。” 看赵栋梁慌张的样子方中愈知道候泰所言不虚,便说道:“实话告诉你你的刀被人拿去刺杀皇太子,有人要陷害你、所以你老老实实交待,否则你就是替罪羊!” 赵栋梁吓得直哆嗦,好一会才说道:“十来天前我们同营的几个军官去喝酒,人多热闹就喝多了;怎么回的家都忘了,第二天醒来才发现刀丢了。” 金沙志问道:“谁偷了你的刀?”赵栋梁急忙摇头,“我哪知道啊?”“你真不知道?”方中愈追问道。“不知道,”赵栋梁一接触他探究的目光立刻躲闪开,嘟囔道:“如果知道是谁偷的就不会丢了。” 方中愈对于赵栋梁的话有些怀疑,因为他始终处于不安和慌张之中,正常人丢了把刀应该不会这样,这里面一定有文章。方中忽然说道:“抓他回去!” “干嘛...干嘛呀?”赵栋梁一反常态的叫嚷起来,“我不就是丢了把刀吗?丢刀还罪吗?凭什么抓我?”“因为你不说实话!”金沙志将手中刀一挥,“绑起来!” “方大人,”赵栋梁瞬间软下来,“有话好说,别带我走行吗...?”这时候,后院走出两个妇人和一个十多岁的半大孩子。方中愈低声说道:“我也不想当着你家人的面抓你,但是你得跟我说实话。” “好好好,请方大人进屋说。”赵栋梁转过身向那两个妇人说道:“进去吧,没什么事情。”其他锦衣卫、包括金沙志在内都留在厅外,张玉景却大大方方走进去。 赵栋梁疑惑的问:“这位女大人...也是北镇抚司的?”“我是皇上亲封的北镇抚司百户官,”张玉景冷冷的说道:“也是皇上派我来监办此案,所以,你想活命就实话实说。” 赵栋梁暗中吐吐舌头,“我肯定说实话...其实丢刀的第二天我就去酒楼问过,伙计说是我们同去的一个人拿了我马上去问那人要,他却不承认;他说出酒店后就帮我挂马鞍上了,是我自己弄丢的...。” 方中愈挑了挑眉头,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我们京师营的一个总旗官,叫风波庄。”方中愈惊疑道:“那不是这几天也缺卯,回家奔丧的那个人吗?” 张玉景点点头,“应该是。”“他说回家奔丧...?”赵栋梁很气恼,缓缓摇一摇头没有说话。方中愈见状脑中转了转,问道:“赵大人,我看你身体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啊?” “我是...”赵栋梁吞吞吐吐的说:“军官没有刀不成样子,我撒了谎实则找人打刀。”“你撒谎!”张玉景厉声说道,“你是别有隐情吧?”“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赵栋梁把脑袋摇成了波浪鼓。 方中愈问道:“你说说那个风波庄长什么模样?”“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的、长方脸粗眉毛,”赵栋梁答道:“四十左右年纪,左侧鼻子边上有一颗黑痣。” 方中愈点点头,“你没说谎,我们走。”张玉景很是纳闷,“你这是...?”“刺客身份搞明白了不走干什么?”方中愈开门走出去,张玉景只好跟上。 众人出门上马,走出不远方中愈忽然说道:“二哥,你带人回去找候泰,问他京师营的军官里有没有使如意双钩的。”“对呀!我怎么没想到!”金沙志立刻带人走了。 方中愈向张玉景笑了笑,“不好意思张大人,请你先走一步。”“干嘛?”张玉景瞪着眼睛问:“你有什么事要背着我?”“解手。”“你...?”张玉景瞪他一眼,红着脸催马走开。 看她走远方中愈又返身回到赵家,赵栋梁看到他再次出现纳罕不已,手中茶碗悬在半空,“方大人,你这是...?”方中愈哼了一声,“你没说实话啊!” “没有...”茶水倾出烫了手赵栋梁才放下茶碗,“方大人,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方中愈冷冷的问:“也许吧!但是你还有话没说。你自己说,只是丢了把刀为什么那么慌张?”“我没有...。”赵栋梁避开他的目光。 方中愈冷笑说道:“我特意支开别人...你非让我抓你回去吗?”赵栋梁怔怔的看他一会才说道:“好吧!那个风波庄跟我有过节,我知道他偷刀就是要嫁祸于我,但是他很有背景,所以我不敢说!”... 第八十章——迷局 方中愈听了心中一动,问道:“这个风波庄有什么背景?”赵栋梁叹口气说道:“据说他是三皇子朱高燧的人,所以,我这个千户也不敢惹他一个小总旗啊!” “噢...”方中愈心想这就是了,还真让太子妃张曦月猜对啦!又问道:“赵大人,有证据证明风波庄是三皇子的人吗?” “没有,”赵栋梁摇头说道:“方大人,无风不起浪啊!有传言就必有出处!别说是我,就连候指挥使都得...。” 方中愈知道他没说出的是什么,站起身说道:“这回你不用怕了,风波庄已经被我腰斩了,告辞!” “方大人,”赵栋梁追上来,“这事还请你保密,千万不能说出是我,否则...。”“你放心吧!皇子争位我敢参和吗?”方中愈说道:“再说死无对证我连风波庄的名字都不会提。” “那就好”赵栋梁咧嘴道:“你不知道这些天我一直提心吊胆,就怕平白无故的惹上祸事。”“这回好好睡吧!”方中愈挥挥手走出大厅... 方中愈出了大门解开缰绳上马,忽听身后有人说道:“方大人解手时间够长啊?”方中愈回头,见张玉景站在墙边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含糊道:“早晨吃...吃坏东西了。” “哼...”张玉景不屑的说道:“方大人心机真是很深,撒谎更是信`口`拈来。”听她的话音是听到自己和赵栋梁的谈话了,尴尬之余方中愈反唇相讥,“张大人功夫了得,耳朵比兔子还长啊!” “你...?”张玉景似要发怒忽然又笑起来,“方大人,咱俩不用这么对立吧?”“有吗?”方中愈笑问:“我没觉的啊!张大人心里是这么想的吧?”张玉景瞟他一眼没说话,抿唇打个呼哨、她的坐骑从墙角后`哒哒`走出。 两人回太子府的路上,张玉景问道:“你打算怎么办?难道真去查三皇子?”“我可没那么笨,”方中愈轻轻摇头,“风波庄已经烂得看不出面目,谁能证明他是谁?” “赵栋梁能证明他的刀...!”“赵栋梁只说刀丢了,证明不了就是风波庄偷去的。”方中愈说道:“这样上报跟没有结果一样。” 张玉景看看他,“你打算追查另外两个刺客?”“我也没想好,”方中愈忽然反问:“张大人说应该怎么办?”“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张玉景转而言他,“咱们没那么生分吧!我叫你中愈,你叫我玉景。” “呃...?”方中愈闻言愕然,心想如此称呼也太亲切了,咱俩有那么熟吗?看到他疑惑,张玉景嫣然一笑,“中愈,是不是有些不习惯呀?多叫几次就好了。” “我...我已经成亲了。”方中愈只好实言相告。张玉景愣了一忽,随即说道:“哎哟!你什么意思啊?难道你以为我是...哎呀!什么人啊?满脑子龌龊思想。”说着打马先行。 方中愈一时尴尬无比,心想自己会错了意太也难堪了,只好随在她的马后不敢并驾而行。一路上张玉景再没有说一句话,到了太子府门前下马还是面沉似水。 方中愈自然不敢再招惹她,看雷鸣生已经到了径直向他走去。“方兄弟,找到了。”雷鸣生拎着单刀迎上来,“那个铁匠铺就在南城门外...。” “谢谢雷大哥,”方中愈打断他说道:“不好意思,我通过别的渠道已经找到刀的主人了。”“是吗?”雷鸣生把刀还给他,“那就好。” “老哥,还有一件事情得麻烦你。”“说吧,你总客气什么?”“那好,”方中愈说道:“我要找两个人,一个比我高两寸、偏瘦、使如意双钩,一个和我差不多高、略胖、使长剑。”“哦,”雷鸣生问道:“长什么模样?” 方中愈摇头,“他们蒙着脸看不到,不过他们的兵器都被我砍断了,使双钩那人胸口还有道刀伤。”“有伤就好办,我立刻发动人手。”雷鸣生转身欲走,被方中愈拉住、塞了张一千两的银票给他。 雷鸣生坚不肯要,方中愈说道:“期限只有一天半时间,找不到刺客就得有二十二个锦衣卫兄弟被砍头。银子不是给你的,请你手下兄弟多卖点力气。”“你放心兄弟,只要这二人还在京师、就算挖地三尺我也帮你找出来!”雷鸣生说罢带人走了。 张玉景凑过来,怀疑的问道:“锦衣卫都查不到的事情,小小应天府能查到吗?”“你可别小看应天府,他手下的白役、帮役遍布城中各处...”方中愈话说一半,金沙志带人回来。 一下马金沙志就来到方中愈面前,“三弟,京师营军官没有使双钩的。”“嗯,没关系。”方中愈原也没抱希望,叫过孙谋众说道:“你俩挑几个激灵的兄弟,换上便装去监视赵栋梁。” 金沙志纳闷道:“监视他...还有用吗?”“我总感觉他没说实话...。”方中愈早就有所怀疑,因为三皇子朱高燧手下有很多江湖高手,他要刺杀太子怎么会派军官去呢? 金沙志他们走后,方中愈发觉张玉景一直盯视自己,便问道:“怎么了?”“没什么...”张玉景收回目光,隔了一会又说道:“你很聪明,做锦衣卫可惜了...。” “方老弟!”天羽卫指挥使李铭皓从大门走出,“太子妃请你去。”“哦...”方中愈心中有几分不愿还是走过去,张玉景也跟在他身后。 进了府门,李铭皓伸手拦住张玉景,“对不起张大人,太子妃只想见方老弟一人。”张玉景颇感纳闷,“不是说刺客的事情吗?我可是皇上派来的...”“对不起,太子妃这样吩咐我也没办法。”李铭皓坚决的拦住她才引着方中愈往里走。 刺客事件后太子妃张曦月便换了住处,李铭皓引着方中愈来到第三进院子的厢房前,伸手示意,“你自己进去吧!” 方中愈走至门前忽又停下来,大声说道:“下官方中愈觐见皇太子妃。”听到屋里有人说`进来吧`,这才撩起竹帘走入。 将至正午外面阳光刺目,刚进入暗室方中愈的眼睛稍微有些不适,“进来,我在这。”里屋传出太子妃张曦月的声音,方中愈扭头见她坐在一起张金丝楠木宽塌上这才走进去,施礼说道:“太子妃。” “干嘛这么正式?”张曦月微笑着问,“这两天怎么没来教瞻基?”方中愈只好撒谎,“回太子妃,我在忙着抓刺客所以...” 门外脚步声响,小玉捧了一只琉璃大碗走进来,经过方中愈身边瞟了一眼,嘴角带着笑意。一等她放下琉璃碗,张曦月便挥手示意她出去,“方师傅尝尝酸梅汤。”说着亲自舀了一杯。 方中愈只得拿起喝了,那酸梅汤里镇了冰块、酸酸甜甜的凉意直透心肺,极是惬意。张曦月笑说:“别那么拘束,坐下。”方中愈看窗下有椅子,便坐过去。 张曦月斜了他一眼,“谁让你坐那了,坐到榻上来。”方中愈心中直打鼓,垂头说道:“卑职不敢。”“那日你都摸我...今日怎么又不敢了?”张曦月双眼含媚,一下下瞟过来。 方中愈不敢与之对视,嗫嚅道:“卑职不敢冒犯太子妃,是太子妃...你...那什么。”“咯咯...哪什么呀?”张曦月笑着追问,“你一个大男人还这么腼腆...好了好了,我不难为你了,脸像红布一样。咯咯...” 张曦月笑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刺客的案子有什么进展?”“目前...还没有。”方中愈摇头答道。 “是吗?”张曦月观察他的脸色,“方师傅,你可得跟我说实话、不应该骗我!”“好吧!”方中愈得承认她的敏锐直觉,“被我杀死的刺客是京师营军官风波庄...”“京师营军官?”张曦月很是惊讶,“背后肯定有人...是谁指使的?” “不好说...他的刀是偷同营军官赵栋梁的,我问过赵栋梁他说风波庄是三皇子的人。”“果然如此!”张曦月轻拍桌子,脸色瞬间变得肃穆、坚毅、还有几分威严,“老三仗着父皇和母后的宠爱越来越无法无天...” “太子妃,”方中愈打断她说道:“我不认为是三皇子干的。”“哦...理由?”“我初入京师曾经接触过三皇子,他手下有很多武林高手,不应该派一个武功平常的军官来。” “噢...有道理,”张曦月想了想问道:“你说是老二干的?”“没有证据,我还在追查。”“方师傅受累了。”“这是我的职责,”方中愈顿了一下,说:“太子妃,破案期限要到了,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我...?” 张曦月的眼神忽然变得柔和起来,似乎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好,你去吧。让人看到你呆时间长了不好...记得常来...!”方中愈不等她说完便施礼退出... 来到外面张玉景上下左右的看他,探究的问:“中愈,你跟太子妃很熟吗?”“不熟。”方中愈淡淡的答道。“撒谎。”张玉景的目光仿佛要钻透到他的心里去,“不熟她找你一个人去?” 方中愈扫她一眼,“其实是太子,问我案子进程。”“那为什么不让我去?”对于这个问题,方中愈报之一笑却不回答。 两个人在太子府吃的午饭,下午一直焦急的等待消息,好像约好了似的雷鸣生和金沙志两边都没有一点消息;眼看着日头一点点西斜,黑了天可就只剩下一天期限了! 方中愈心中焦急却又没有其他办法,只好一壶一壶的喝茶水。张玉景坐不住,在屋中来来回回的晃,晃得方中愈更烦了、忍不住说道:“我说张大人,你就不能安稳的坐一会吗?” “不能!”张玉景比他气冲,“少管我,你是我什么人啊?”“啊...?”方中愈心想这是哪跟哪呀?我怎么得罪你了?这时,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金沙志飞步冲进来... 第八十一章——料敌于先 看到金沙志跑进来方中愈立刻站起来,张玉景也停下脚步,异口同声的问道:“查到什么了?” 金沙志跑得急缓了口气才说道:“三弟,就在刚才赵栋梁和...和王斌见面了。”“谁是王斌?”张玉景急急的问。 “王斌是天策卫指挥使,二皇子朱高炽的手下,”方中愈答道,“二哥,听到他们说什么吗?”金沙志摇头,“他们在酒楼雅间会面,听不到说什么。” 张玉景嘀咕道:“这么说来...赵栋梁是二皇子的人?可是赵栋梁跟刺客案无关啊?”金沙志看她一眼又转向方中愈,“三弟,你说他们见面干什么?” 方中愈心中思考脚下无意识的踱来踱去,张玉景不禁皱起眉头,“嗨!嗨!方大人,还说我呢你自己瞎晃悠什么呀?” “你说的不对,”方中愈停下来,“赵栋梁跟刺客案有关,虽然他没进太子府行刺却故意掩盖了刺客的身份。”张玉景和金沙志都听得一脸糊涂,金沙志问道:“那个刺客不是风波庄?” “是风波庄,我看到他的脸了。”方中愈说道:“但是他不是三皇子的人...他应该是二皇子的人!”张玉景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 “刀,那把刀很大很重风波庄为什么挑那把刀?他是找不到别的刀还是想陷害赵栋梁?”方中愈这一问,金沙志和张玉景面面相觑答不出话来。 方中愈接着说:“赵栋梁并没有说风波庄和他有什么仇,陷害一说应该不成立,那么风波庄用那把不适手的刀就是别有目的...!”张玉景问道:“什么目的?” 方中愈答道:“想让人按图索骥找到赵栋梁。”金沙志疑惑道:“那不还是要陷害赵栋梁吗?”“不是,风波庄的体型外貌和赵栋梁相去甚远,就算不看脸也不会有人认错;他们的目的就是让皇太子的人或者办案的人找到赵栋梁,由赵栋梁说出风波庄是三皇子的人!” “哦...嫁祸于人!”张玉景转转眼珠说道:“可是如果不是你在杀了风波庄,他们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方中愈摇头,“不会,假如我不在他们自然就得了手、但是我猜他们不会马上离开,定然会装作不小心被天羽卫撞到、在打斗当中丢下刀。” 金沙志连连点头,“有道理,如此一来既能拉皇太子下马、又能栽赃三皇子,可谓一箭双雕。”张玉景微微点头,忽然说道:“可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没有证据支持呀!” “你忘了到赵王家喝酒,他府中各派高手都有、可为什么派一个在籍军官去呢?支持汉王的人才多是军中人士。”方中愈转向金沙志,“二哥,你和孙旗官带人去瞻园,密切监视里面的人。” 金沙志惊诧,“瞻园?那不是中山王的府邸吗?”“对,中山王的孙子徐钦和朱高熙交好,”方中愈说道:“汉王府靠近皇城,人多眼杂不宜藏人,瞻园在秦淮河畔近处除了仇府外没有其他住户、藏上几个人可谓神不知鬼不觉呀!” “是是,有道理!”金沙志欣喜万分,立刻快步走出去。张玉景走到方中愈面前,上下看个不停,方中愈问道:“干嘛,崇拜我啊?不用那么客气吧?” “切!我也想到了,”张玉景撇撇嘴角,“为什么我们俩不和他们一起去呢?”“等等雷捕头的消息,你不是说我没有证据支持吗?我想看看他那边有没有变数。”“嘿嘿...还崇拜呢,自己心里也没底吧?” 虽然这一连串分析猜测很合乎情理,但是方中愈也没有十成把握,毕竟兹事体大可不能弄错了... 一直等到日头落到西山下,雷鸣生才赶过来。看着他一脸淡漠方中愈还以为他什么消息也没查到,便安慰道:“没关系老哥,事情过了三天他们又是故意隐藏行踪,找不到很正常。” 雷鸣生说道:“我找到了。”方中愈很是惊讶,“真的?”张玉景也很感意外,“找到了你还垂头丧气的?”“他是...”雷鸣生欲言又止,目光望向方中愈眼角却瞟向张玉景。 方中愈立时便明白他是顾忌张玉景,说道:“雷大哥你尽管说,没关系。”“那好,”雷鸣生点点头,“一个捕快查到前天早上有人到东大街药铺抓伤药,他便顺着那条线索查下去,最后查到南顺城街悦来老店住过两个江湖豪客,其中一个人的兵器包成一个大包,按客栈伙计所说形状应该是如意双钩。” “人呢?”张玉景急急的问:“现在还住在那里吗?”“没有,”雷鸣生答道:“就因为那两个人走了才费了这么久的工夫,那两个人是前天晚上离开的,我发动所有帮手查找,终于查到了他们的落脚点。方兄弟,你都猜不到他们在哪?” “瞻园。”方中愈平静的说道。“呀?”雷鸣生惊得一跳,“你怎么...知道的?”“猜的。”方中愈说道:“他们应该没有更好的落脚地点。” 张玉景伸出两个大拇指,“厉害...真心佩服。”方中愈淡淡一笑,“走,抓人去!”“方老弟,”雷鸣生忽然叫住他,“你...你知道瞻园是谁家不?” “当然知道,”方中愈平静的说道:“我猜魏国公徐钦也希望那两个刺客离开,他不怕引火烧身吗?”雷鸣生眨眨眼睛似有所悟... 三个人来到太子府外,方中愈说道:“雷大哥,这是个得罪人的差事你就别去了,连累你折腾一天一宿快回去休息吧!” 他想的周到雷鸣生反倒不好意思走了,“兄弟,老哥是那怕事的人吗?只有你...俩个,我怎么也得站脚助个威啊!” “谢谢雷大哥,已经有两旗锦衣卫过去埋伏了,”方中愈指了指张玉景笑着说:“雷大哥,你不认识她啊?武状元!” “哟!”雷鸣生一拍额头,“原来是张教头!呵呵...你们俩联手,什么刺客也拿住了!” 三个人分手,方中愈和和张玉景直奔秦淮河对岸。这一带方中愈自然熟得不能再熟了,不用问他就知道金沙志等人埋伏在哪,一找一个准。树林之内,十几锦衣卫校尉横倒竖卧和衣休息。 金沙志和孙谋众迎上来,方中愈问道:“二哥,瞻园里的人发现你们没有?”“哪能让他们发现?”金沙志答道:“我们一班六个人都隐蔽在极安全的地方,园里的人绝对看不到。” 方中愈说道:“得让他们发现。”“啊?什么?”连张玉景在内三个人吃惊不已,齐声问道:“为什么呀?” 方中愈解释道:“不让他们知道危险,那两个刺客能换地方吗?咱们大张旗鼓的查,天黑后徐钦肯定撵那两人走。”三个人想想也是,不禁露出佩服的神色。 当下,金沙志和孙谋众各带五个人到瞻园东西两侧盘问行人,方中愈和张玉景带了十个人直奔瞻园大门。 到了大门,方中愈向守门的家丁亮出腰牌,说有要事要见魏国公。家丁进去好一会,才和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一同出来。 那男人拱手说道:“我是府里的管家,我家老爷有事外出了,护卫大人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吧!” 方中愈便说道:“我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方中愈,这位是皇宫里的武术教头、张玉景武状元。今天来是因为前两日太子府闹刺客,有人看到他们跑到这一带来了,我和魏国公徐大人是旧识、曾经到瞻园里喝过酒;我想提醒魏国公加强些防范,别让刺客溜进园子。” “哦...”那总管露出笑容,“谢谢方大人报信,我们一定加强防范,等老爷回来我一定转达方大人的好意。” “不客气,”方中愈笑道:“我知道魏国公武功高强,三五个歹人自然伤不到他,可是惊动了家人就不好了。呵呵...告辞!”说罢上马,一行人又转回来... 此时晚霞已经基本上消失殆尽、只西天边还残留着一抹暗红的余晖,夜幕无声无息的落下来。树林里更暗一些,超出十步只能看到一个黑影... 方中愈将众人聚到一处,吩咐道:“这时秦淮河两岸游客正多,刺客下河可就再难找到了。二哥,你带领本旗弟兄严守河堤一线,无论如何不能让刺客混入人群。” “是,”金沙志低声应道:“你就放心吧中愈,就算一只兔子也甭想过去!” 方中愈接着说道:“东西两侧没有什么好去处,我猜想刺客要向南出城,就由我和张百户到南边埋伏;为防万一,孙旗官带领本旗弟兄散在瞻园东西两侧,有情况便发哨驽...。” 分派一毕众人各自行动,方中愈和张玉景绕过瞻园向南去。张玉景笑着说:“中愈,你当锦衣卫真是屈才了。”方中愈问道:“不当锦衣卫我还能干什么?” “征战四方的大将军啊!”黑暗中只能看到张玉景的双眸闪亮,“看你运筹帷幄、料敌于先的架势,肯定能胜任大军统帅。有没有兴趣,我可以帮你。” “嘿,我还些自知之明...”方中愈心中猛然一动,“你能帮我?”“当然...咯咯,”张玉景话说一半忽然转口,“算了吧,你自己都没信心我也帮不了你。”方中愈只当她说句玩笑话,一笑了之... 瞻园向南一里半有段弯路,拐过去再走不到一里便是京师南城门,方中愈和张玉景便埋伏在拐弯处的大树之上。正值夏日蚊虫众多,没多大工夫张玉景就被咬了两个包,不禁埋怨道:“死中愈,一会刺客路过这里还好,若是不来我非在你身上咬两口不可!” 方中愈笑着说:“你的肉香蚊子才叮你,我的肉是臭的你敢咬吗?”张玉景咦了一声,“你尝过我吗?怎么知道我的肉是香的?”话音刚落,忽然传来马蹄声... 第八十二章——突变 听到前方隐隐传来马蹄声,方中愈把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定睛向前看去。月亮还没升起,天空只有寥寥几点星光,四下里一片黑暗。 方中愈目力极佳,看到六七十步外有几个黑影向这边行来。“能是我们要等的人吗?”张玉景低低的声音问。“看样子像...走夜路不点灯非奸即盗。”方中愈捅她肩头一下,示意别再说话。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黑影也渐渐清晰起来,前后一共四个人四匹马,只催马赶路无人说话。方中愈二人的马拴在路旁不远,四人将近那两匹马忽然`稀溜溜`叫起来,那四人立刻带住了坐骑。 “不好!”方中愈马上纵身跳下去,张玉景紧随而下。方中愈不等身子落地便大喝一声,“锦衣卫办案,都不许动!谁敢动就是逃犯,杀无赦!” 张玉景脚一落地便窜了过去,“谁也不许动,都下马来!”二人动作太快,直到此时那四个人才有反应,纷纷勒马掉头往回路奔去。 张玉景早已长剑在手,挥手处便将最后一个人的马腿砍伤了,马匹一个虎跳将背上人掀了下来;张玉景趁其站立不稳一脚踢翻,长剑立时搭在他脖子上,“再动就杀了你...!” 四匹马未动方中愈便紧随张玉景窜出,这时纵身跳起直奔倒数第二人扑去,那人早有准备、反手一剑自下而上撩过来。方中愈看到寒光立刻倒翻落地,绣春刀在手再次扑上去。 那个人故技重施、又是一剑撩刺,方中愈单刀磕开对方长剑、一脚踹在他后背之上。那个人甚是硬朗,搂住马脖子喷出一口鲜血,立刻狂催坐骑。 “好小子,我看你能挺住几脚?”方中愈双脚连点,随后追去。这时,来路上突然出现几支火把、快速向这边奔来,有人喊道:“注意两侧包抄,别让刺客走了...!”应该是埋伏的锦衣卫赶了过来。 那三个人立时停住坐骑,其中一个人嚷道:“别误会,我是好人...别误会!”另外两个人拨转马头就要冲下道路。 方中愈两个起落追上去,跳起身向那使剑之人当头砍落;那人不及逃走,只得挺剑招架。方中愈身子落地马上横刀砍他左腿,那人右手使剑一时挡不到这边、只好甩蹬跳下马去。 方中愈纵身跳过马匹、一招开山断岳猛劈过去,使剑人听到风声凛厉不敢硬挡、侧身举剑斜点;这可给了方中愈机会,一腿突出正蹬在他胸膛之上。这一腿借着下落之势,直蹬得那人翻了几个筋斗,刚要爬起方中愈的单刀已经顶在他咽喉之上... 另外一人催马冲下道路,没想到路基下是排水沟、马匹硬生生折断了前腿,那个人滚爬起来没命的向田地里冲去。可是几个举着火把的锦衣卫随后而至,各持绣春刀围上去,那人只能取出兵器拼斗... 方中愈绑了使剑之人便要过去帮忙,忽见一道身影如飞窜过土沟,看身形身法是张玉景无疑;有她去方中愈自然不必担心,便远远的看热闹。果然,片刻工夫便放倒了那人。 孙谋众的声音喊道:“方大人,这个是使如意钩的!”“嘿...果真不出老子所料,”方中愈喊道:“可以交差领功了!”话音刚落,叫喊自己是好人的那个人凑过来,“方大人。” “嗯...你是谁呀?”火把太远方中愈一时看不清对方的脸。“是我呀...咱们傍晚时才见过的,”那人笑嘻嘻的凑近,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 “哟?这不是总管大人吗?”方中愈认出是瞻园的总管,“你怎么在这?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啊?”“我有点事情要去南城,没想到碰见你们锦衣卫办案,”总管答道:“这两个人跟我打听路,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歹人呀...!” 方中愈听了暗笑,心想你是要送他们二人出城,还跟我装糊涂?这时,张玉景等人押了使如意钩的刺客回来,张玉景吩咐道:“南边还有一个,带过来。” 总管急急的说道:“方大人,那个是跟我一起的、你帮帮忙可千万不能弄错了啊!”“哦,没事没事,”方中愈明白抓他们俩回去也没什么用,只能是得罪了魏国公徐钦,便吩咐道:“把他和南边那个人放了吧!” “嗐...为什么呀?”张玉景惊疑道:“他们可是...?”“他们是好人,只是碰巧遇到那二人问路。”方中愈打断她的话头,“来,让我看看这两个是不是正主?”边说边向张玉景眨眨眼。 其他人自然不敢质疑,放了总管二人、把使剑的和使如意钩的捆了个结实押到方中愈面前。方中愈看看那只如意钩、又检查那人胸口确实有道刀伤,这才嘿嘿笑着说:“怎么样二位,还认识我吗?” 那二人默然看着他,没有一丝表情。“你们俩胆子真够大的,那晚侥幸让你们跑了还敢留在京师?”方中愈笑着说道:“好了,咱们没白费工夫,押回去交差!” 张玉景扯了他落到后面,低声问道:“为什么放了那二人?他们可是刺客的同党!”“我知道,”方中愈说道:“难道你还想抓背后指使刺客之人吗?”张玉景张张嘴没出声音。 方中愈轻声说道:“咱们已经抓了刺客,能交差就可以了,何必得罪那些官宦呢?往不往上查,是庞大人和纪大人的事情。” “哟?”张玉景咂嘴道:“你年纪不大,倒是很懂得为官之道啊!”“明白谈不上,明哲保身嘛!”方中愈说道:“再者说,魏国公的管家咬定了是路遇,咱也没有证据证明呀!”张玉景点点头,不再争辩... 再走不远,金沙志也带人赶过来。方中愈便让他们押刺客去交差,自己返回家中... 方中愈进到后院时看到齐楚嫣、仇千代和宝庆公主坐在院中说话,不由纳闷的问道:“千代,今天怎么没练功啊?” “大哥,没的练了,”仇千代不无抱怨的说:“你都好多天没教我新招式了!”方中愈笑着说:“怪我怪我,这就教...。”“不许教,”宝庆公主突然说道:“整天就知道练练练,坐着说会话不好嘛?” 仇千代白了她一眼,“整天听你说耳朵都起茧了,比练功还累呢!”“嘿...你个臭小代、没良心的...!” 齐楚嫣看惯了她们吵嘴丝毫不以为意,走过来问道:“中愈哥,你吃饭了吗?”“你这一问我还真饿了,”方中愈摸摸肚皮说道:“好像没吃晚饭。” “看你,怎么忙也不能不吃饭呀!你等着,我去拿。”齐楚嫣走开去。方中愈刚坐下猛然听到正房上有响动,抬头看去见房顶上有道黑影,低喝一声,“什么人?” “中愈,是我。”黑影纵身跳下来。仇千代和宝庆公主吓了一跳,宝庆公主立刻抽出腰刀,“大胆强人...!”“是我朋友,”方中愈交待一句马上迎上去,“大哥,你怎么来了?” 宝庆公主犹自气恼,嘟囔道:“干什么?自己家也不能跳墙跳房的吧...?”岳江川脸色慌乱,只当没听到她的话拉了方中愈的手往屋里走,“出大事了,进去说。” 方中愈心中惊诧,一进房门便问道:“大哥,出什么事情了?”“纪刚要对付你,你快逃命吧!”岳江川急急的说道:“越快越好,庞英可能带人往这来了!” 方中愈镇惊不已,“为什么呀?”岳江川担忧的望一眼门外,“我也不知道,下值的时候庞英留下了几乎所有人我就有点怀疑,回到家越想越不对劲、便偷偷回到衙门探看,碰巧听到要抓你。快走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方中愈心中一沉,暗想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吗?不能啊!可是为什么突然要抓自己呢?难道是哪次喝酒说露了口?自己也没喝多过呀? 岳江川看他面色犹豫,用力推他出去,“快走快走,你不想死吧?”两个人出了房门,正巧齐楚嫣端了酒菜回来,看到岳江川很感意外,“哟?大哥来了,正好你们哥俩...。” “楚嫣...”方中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岳江川焦急的说道:“不能吃了弟妹,你快随中愈走吧!”齐楚嫣惊疑道:“走?这么晚了去哪里?” “别问了,”方中愈相信岳江川不会骗自己,接过她手中东西放到桌上,“楚嫣,我们马上离开。”一旁的仇千代和宝庆公主听了纳闷异常,纷纷问道,“大哥,出什么事了?”“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园子周围响起马嘶之声,事到临头方中愈的脑子反倒冷静下来,“大哥,你快进屋去千万不要出来...宝庆公主、千代是无辜的你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仇千代纳罕不已,“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什么无辜不无辜,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宝庆公主也是疑惑不解。 方中愈没工夫解释,况且他也解释不了,拉了齐楚嫣的手就往前院跑。可是刚跑出几步,就听得园子四周人喊马嘶、已经被围上了。一个声音喝道:“圣旨下,方中愈接旨。” 方中愈寻声望去,见庞英从西侧树上飞身飘下,想不到他那样的一个大胖子、居然轻功超绝,落到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方中愈把齐楚嫣挡在身后,冷笑说道:“庞大人开玩笑吧?皇上知道我是谁呀,怎么会下旨给我?” 庞英走上几步离了他十步远停下,高声说道:“皇上听说你有把东洋宝刀想看看,特命我来取。” 方中愈心中雪亮,哼了一声说道:“皇上什么东西没见过,怎会在乎一把东洋刀?我交出刀子你就要下令抓我吧?”... 第八十三章——危急 庞英还没答话,宝庆公主就抢着问道:“方师父,凭什么抓你啊?”庞英笑道:“中愈,你误会了,没有人要抓你、皇上只是想看看那把东洋刀而已。” “嘿嘿...以为我是三岁孩子?”方中愈扫一眼身后,说道:“取一把刀还用来这么多人吗?怕是来了上百人吧?” 宝庆公主也意识到不对,大声喝问:“死胖子,你们是什么人?把园子围上是什么意思?”庞英不认识她自然也不理会,向方中愈说道:“中愈,你还是奉旨吧!” “哼哼...我要是不奉旨呢?”方中愈探双手抽出两把刀,他知道今日一战不可避免了!“方中愈!”庞英大喝一声,“你胆敢抗旨不尊吗?来人啊!” 随着他这一声喊,树林里、花丛后、房顶、楼侧,呼啦啦涌出好多条黑影来,个个手中端着千机弩。“你们干什么?”宝庆公主大喝一声,“我是金川门大都督宝庆公主!我看谁敢动?” 庞英吓了一跳,他是听说过宝庆公主的名号的,这时仔细观看、眼前这个小丫头还真和其他公主有几分相像,立刻挥手让众人放下弓弩。 上百张千机弩指过来方中愈很是担心,他自己倒是不怕可其他人根本无法应付啊!这时放下心来,问道:“庞大人,你想抓我也行,可怎么也该让我知道原因吧?” “哼!原因当然有,”庞英向身后一招手,“出来说给他听听!”只见从黑幽幽的树林中走出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四十多岁年纪、小眼睛、留着山羊胡,不说话脸上也挂着笑。 “田...田再光?”方中愈颇感意外,虽然两个人关系不是太好、可也没想到他会在背后捅自己一刀,“说,你如何诬陷老子?” “嘿...”田再光不敢靠近、在庞英身侧停下来,说道:“方中愈,我来问你几件事情。第一,袁州抓杨任时那份叛逆名单是不是你烧掉的?第二,你为什么私会廖知县、丰衣锦也是你故意杀的吧?第三,方孝孺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去哭祭他?” 方中愈心中剧震,这个王八蛋一直暗中监视自己,自己怎么没注意?前两条好解释给父母上坟就不好说了,怪不得那天自己听到有动静、原来是这个混蛋跟踪自己。 方中愈心中想着对策口中哈哈大笑,庞英沉声问道:“你笑什么?”“嘿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都是些莫须有的东西。”方中愈平静的说道:“袁州现场又不是我一个人,天字旗十一人都在场,庞大人可以问问别人。” 庞英不置可否,“你往下说。”“田校尉说我私会廖知县更是可笑,我是旗官、不由我跟知县沟通难道要你去吗?”方中愈瞪了田再光一眼,暗想一旦有机会我就杀了你,口中继续说道:“丰衣锦的死众目所睹、又有那么多证词证言,庞大人自己会判断。” 庞英面无表情,“说说方孝孺是怎么回事?”“方孝孺乃当世大儒门生遍布天下,我父亲便是其一,拜祭师公有何奇怪?偷偷去拜祭的人多了,非得是他亲人吗...?”方中愈话说一半,忽然有人说道:“庞大人,他撒谎!” 方中愈愕然相望,见管家毕四海从屋影中走出。仇千代怒喝一声,“毕管家,你干什么?”“自然是揭露叛逆,”毕四海走至庞英身前,施礼说道:“庞大人,齐姑娘是前朝罪臣齐泰之女,而方中愈也应该是罪臣之后,还有、他根本不姓方!” 方中愈恨得牙根都痒痒,心中瞬间了然这个人肯定是王贞亮安排的,因为刺客的事自己得罪了汉王朱高熙,这是朱高熙要对付自己啊!耳中听到一声惨叫,抬眼望去见宝庆公主手中拎着腰刀、而毕四海倒在血泊之中。 庞英惊讶问道:“公主为何妄杀证人?”“狗屁证人?”宝庆公主根本不拿他当回事,怒声骂道:“不忠不义吃里扒外的东西,人人可杀之!你还想抓我吗?”庞英默然不语。 方中愈知道拖下去对自己不利,便大声说道:“庞大人,你受了奸人蛊惑、我方中愈是无辜的,我要找个说理的地方!”小声嘱咐齐楚嫣跟上,立刻向前院行去。 庞英可不能坐视不理了,喝道:“锦衣卫何在,奉旨抓捕叛逆方中愈,如有反抗格杀勿论!”四面八方的锦衣卫轰然答应,立刻蜂涌上前。 这一次,庞英特意带了与方中愈有间隙的杨仲坤所部地字旗和王天卫所部风字旗,还有雨字旗、雷字旗,再从别处调来五旗共是一百人。 虽然这些人想抓方中愈立功,可是他们都知道方中愈武功高强,是以纷纷举起千机弩。仇千代见机快,立刻拉了宝庆公主追上去。庞英见状急忙喊道:“不准用弩箭!”众锦衣卫只得抽出绣春刀。 方中愈心中暗喜,脚下加快速度、口中喝道:“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请闪开!想立功升官的就过来,挡我者死。”话未说完便已冲进入群,挥刀便砍... 锦衣卫人多势众,原以为几十人一起进攻方中愈肯定无法抵挡,没想到双方刚一接触方中愈就仗着东洋刀之利砍断了七八把刀、伤了四五个人,阻挡的人墙马上发生松动。 庞英见势不好,大声呼喝命令众人不许后退,他知道这一次朱高熙和纪刚罗列证据、就是要置方中愈于死地,今天若是让他跑了自己的前程也得`跑了`,所以无论如何得抓到方中愈。 抓捕计划不错,一百张弩想伤个人还不容易呀?但是庞英万没想到宝庆公主会在这里,他为人奸猾、知道要是伤到了公主就算抓住十个方中愈也没用,随即又喊道:“不许伤到公主大人一根汗毛!” 这个命令可是帮了大忙,宝庆公主随在方中愈和齐楚嫣身后,舞动腰刀左砍右杀;锦衣卫众人本就忌禅于她,又听了庞英的吩咐谁还敢往她身边凑? 如此一来,方中愈就不用担心身后只管向前冲杀。他右手施展紫光闪电刀、快攻快打,左手东洋刀则斜砍横划随意施为、碰到刀刀断碰到人人断,杀得众锦衣卫哭爹喊娘连连后退。 “顶住!不许后退!”杨仲坤在后面舞刀督战,“都是废物,这么多人挡不住他一个?谁再敢后退一步,杀无赦!”在他和庞英督促下,锦衣卫众人拼死力战! 此时的方中愈已经杀了六七个、伤了二十几人,杀得眼睛都红了,大声喝道:“杨仲坤,有种你进来跟我打...?”话未说完,右侧一道疾风直奔他头侧劈来。 方中愈急退两步右手刀平砍过去,目光随刀转看到偷袭自己的是王天卫!王天卫一刀走空立刻拉回来竖在身前。这时的方中愈杀发了性,仿佛双手不用大脑指挥便可以自由使刀,绣春刀刚一相碰立刻弹起、又以更快的速度直劈下去。 王天卫被他的速度吓了一跳,身后全是人想退都退不了、只得手忙脚乱的横刀上架。方中愈眼观六路,左手刀削断一人臂膀右手刀才砸在王天卫的刀上,双腿连环踢出将王天卫在内的三个人踢了出去。 锦衣卫众人惊呼连连,逼迫出来的`勇气`刹那间就被恐惧击溃,阻挡的人墙再次发生松动。方中愈趁机猛冲狠杀,终于来到前院。 “退一步者死!”庞英发怒时嗓音还是尖细的,话音一落肥胖的身高躯已经到了宝庆公主身边。姜到底是老的辣,他知道挡开宝庆公主便可以围攻方中愈、便来捏这个软柿子。 “你要干嘛,死胖子?”宝庆公主话出刀起,直奔庞英硕大的脑袋砍去。庞英不退不躲,探手拿他持刀手腕。 宝庆公主惊呼一声立刻抽刀平砍,庞英侧开一步依然来拿她手腕,宝庆公主只得再换刀势...可是不管她怎样改变,庞英的手总在她手腕边晃悠。 宝庆公主气得连声怒骂,却又无可奈何。仇千代见势不妙,也加入战团挥掌攻击庞英软肋。但是庞英武功高出他们二人太多太多,随手施为便制得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渐渐把二人逼到一旁... 锦衣卫众人趁机将方中愈和齐楚嫣团团围住,这一来形势急转直下;原本方中愈只需抵防正面之敌,这时却得照顾齐楚嫣、防范四面之敌。 杨仲坤马上来了精神,大声喊道:“给我上,这么多人对付不了他一个咱们还怎么在京师混?杀!杀!杀了方中愈上峰重重有赏啊!” 方中愈听了痛恨不已,看准他的所在突然冲过去,刚刚砍倒两人身后的齐楚嫣突然发出一声惊叫。方中愈扭头看去,见一个锦衣卫正挥刀砍向齐楚嫣不由心中大怒,抖手将东洋短刀飞出去。 这一刀去势极快,插进那个锦衣卫左腋、刀尖从右肋透出,那人双手高举再落不下来。方中愈随后就到,抓住刀柄飞起一脚把死尸踹出去。便在这时,两把绣春刀从身后攻来。 方中愈不及转身反手挥出东洋刀,`叮`的一声削断了一把刀,另一把却好像躲开了。方中愈心中一惊,待要转身时右肩后被砍了一刀。 “中愈哥!”齐楚嫣惊呼一声,扯住他后襟急拉才使其避开第二刀,一拉一扯她的身子便失了平衡、抬起的右脚阴差阳错的踢在偷袭之人大腿麻筋上。 这时方中愈转过身来,左肩靠出稳住她的身体,目光扫视见杨仲坤正要退开,不禁怒喝一声,“杨仲坤,你好不要脸!” “嘿嘿...能杀了你就行!上...他受伤了!”杨仲坤指挥别人上前,自己却单腿往后跳,心中暗骂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踢了一脚真是倒霉! 方中愈虽然伤势不重但是毕竟有些影响,再加上拼斗多时体力下降、形势愈发岌岌可危。就在这紧急关头一道身影突然从竹林落下,刀光闪动立时砍倒了两人... 第八十四章——一个好汉三个帮 这个人穿着白绸长袍,脸上蒙了块黑布,功夫很是了得一出手就砍倒两个锦衣卫。其他人惊呼起来,立刻分出人手围攻。 那人挥舞单刀向前猛冲,杀进重围后和方中愈汇到一处,两个人将齐楚嫣夹在中间靠背而战、立时稳住了局面。 方中愈心无牵挂,`唰唰唰`三刀砍倒三人、将人墙远远迫开,心中很纳闷:这人是谁呀?自己也没有几个朋友啊?特别是武功如此高的... 方中愈拼杀之际暗中观察,见他身上长袍略微显瘦,而长袍样式又像是自己的这才恍然,肯定是大哥岳江川见自己危急前来相助。 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啊!方中愈心中感激不尽,暗想自己得赶快离开,以免连累大哥暴露身份。手中双刀越使越快,踏着死尸和伤者一步步冲向大门... 眼看就要冲出大门了,身后的齐楚嫣突然惊呼一声,“中愈哥小心!”方中愈挥刀迫开身前之人扭头回视,见一大团黑影从空中直扑下来。 “呃...这是要拿肉包子砸人啊?”方中左手短刀直刺、右手绣春刀斜砍,将那团黑影下落之势完全封住。黑暗中一柄长剑突出,在他绣春刀上一点、黑影再度拔起落在大门之前。 “嘿...轻功不错!”方中愈双刀一分望着眼前的庞英,心想这家伙够鬼的,新兵营里他教授刀法、没想到他却是使剑的。 “方中愈,”庞英伸剑一指,“你束手就擒还可能有活路,否则你今天就得死!”“嘿嘿...你来试试看!”方中愈踏上一步,绣春刀斜砍他肩颈。 庞英忽然将长剑平举,这一下既不是挡架方中愈的刀也不是刺向他。方中愈正感惊疑对方剑身突然弯过来、剑尖在他绣春刀上一磕猛然改变方向奔他胸口刺来;好像那不是一把剑,倒像是一条灵动的蛇。 方中愈惊骇不已,急忙挥动东洋刀挡过去,刀剑一碰发出`铮`的一声响;那长剑竟然没有丝毫损伤,弹开后又向下弯、刺向他的大腿。 方中愈头一次看到能任意弯曲的兵器很是惊讶,左手刀下挡右手刀砍他左臂。庞英的长剑突然圈回来,挡开绣春刀再次向他腹部刺来... 数招一过,方中愈看明白对方的剑是把宝剑,在庞英深厚内力逼迫下可以任意左弯右曲;进攻起来非常灵活随意,这样一来根本无法判断其进攻意图。 方中愈不敢懈怠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双刀翻飞不离对方要害部位。庞英虽有绕指剑却也占不到便宜,七八招一过竟然被迫退了两步,忍不住叫道:“好小子,果真有两下子!” “嘿嘿,你的追风索魂刀法不是堪称一绝吗?咱俩比比刀法如何?”方中愈嘴上说话手上不停,左手刀挡开对方长剑右手刀劈头盖脑的砍下去。 庞英的长剑不及收回,只得后退躲开这凶狠一刀,口中大叫:“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上前夹击?”锦衣卫众人心想:原来你也打不过人家啊?唉...怪不得被人挤下凌烟阁榜单,实力就是实力啊! 其他人从两侧夹击,方中愈可有点招架不住了,毕竟他和庞英的武功不是相差太多,分神之际便难抵挡庞英的进攻。 后面的岳江川也正遭受三方夹攻,自顾不暇哪有能力帮他?齐楚嫣看到方中愈左支右绌很是焦急,却又帮不上忙。 这时庞英得了众人相助,舞动长剑招招进攻,方中愈只能全力抵挡却无暇反击。王天卫被方中愈踢了一脚后再不敢靠近他,这时看到机会偷偷挨近,猛然一刀刺向他右肋。 齐楚嫣急忙拾起一把刀,全力挡过去;可是她哪里有王天卫力气大,两刀一碰就脱了手;王天卫不屑的一笑,再次挺刀刺向方中愈。他的注意力全在方中愈身上了,全没留意被他磕飞的刀在空中打了个滚落下来,刚好砍在他持刀手臂上。 虽然没有人加力,可是十几斤重的刀落下来力道也不小、王天卫的手臂被划出半尺长一条口子,疼得他`妈呀`一声叫急忙退开去... 经过两刻钟的拼杀,庞英带来这一百人已经死了二十多个、伤者更有四十来人,只剩下三十多人在庞英带领下围攻不退。可是方中愈的力气也被耗费了大半,双刀威力大打折扣。 这当然是庞英所愿意看到的,他之所以迟迟不出手便是想让别人先消耗方中愈的体力,这时怪笑一声说道:“方中愈,你没力气了、快快丢刀投降吧?” “投你娘的头?老子先要你的头!”方中愈怒喝一声,左手刀连刺右手刀趁虚砍出。庞英连挡了三挡被逼退一步半,眼看绣春刀砍过来无法抵挡、急切间一屁股坐到地上避开。 方中愈正要结果他的性命,左右均有劲风袭来。齐楚嫣又拾起一把刀,手忙脚乱的帮他挡架;和上次一样刀又被人磕飞了,更巧的是飞出的刀刺进磕飞她刀那人的肩头。 接连两次巧合,锦衣卫众人可就起了疑心,有人喊道:“这娘们不会是装的吧?”说着一刀径直向齐楚嫣砍来,后者吓得大叫着左躲右闪。 “欺负女人,你个王八蛋!”一柄钢刀凭空出现护住齐楚嫣,却是宝庆公主挣脱了绳子赶来解围。齐楚嫣一看大喜,立刻躲到她的身后。 宝庆公主则挥舞钢刀向锦衣卫众人砍去,众人都知道她的身份谁敢与之对敌?伤了她自己得死,不伤她就得被她伤,所以呼啦一声都远远躲开... 再说方中愈不及杀死庞英,急忙转身抵挡左侧之敌,不曾想坐在地上的庞英突然一剑向他胸腹刺来。方中愈双刀在外只能缩腹躲避,腹部是让过去了、胯部却被划了道口子。 “混蛋!”方中愈一刀将对敌之人砍成两断,回头直奔庞英杀来。庞英知道自己挡不住,身子弹起向后疾退,方中愈左手刀追刺、右手刀一招流星赶月砍过去,差点没把他胳膊砍断,吓得庞英像兔子一样逃开去。 这时宝庆公主也赶散了右侧的锦衣卫,杨仲坤和十多个人被方中愈气势所摄不敢近前,几个人趁机冲出大门... 外面有好多马匹,五个人各自上了一匹马,方中愈凑近岳江川低声说道:“大哥,你快走吧!别让人发现了。”岳江川担心的问道:“你到哪里去?” 刹那间一股悲怆涌上方中愈心头,七年前跟随父母夜出南京城逃生,没想到七年后这一情景再次上演。方中愈叹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先出城再说...大哥,今日蒙你相救、他日重逢兄弟再报答大恩。” 岳江川微叱道:“说什么屁话呢?快走!”双方分手,方中愈和齐楚嫣欲往南行,宝庆公主和仇千代也随在后面。 方中愈说道:“公主殿下、千代兄弟,你们就别跟着了。”“不,”仇千代倔强的说道:“大哥去哪我就去哪?”方中愈叹气道:“从这时起我就得亡命天涯了,你又何必跟着冒凶险?” 仇千代说道:“我的命是大哥救的,没有你我早死了我才不在乎什么凶险呢!”“你是不在乎,可是我呢...?”宝庆公主一张口便哭出来,“死千代、臭千代,你想过我没有?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臭千代愣了一下说道:“你...你爱咋办咋办呗!”“你个坏蛋!我不让你走...!”宝庆公主凑过来死死拉着他的胳膊。 方中愈急着赶路,说道:“千代听话,我还会回来的。宝庆公主,请你多照顾他吧!”说罢牵了齐楚嫣的马缰绳催马便行。仇千代不舍的说道:“大哥大嫂保重...大哥,你一定得回来啊!” 初时,方中愈怕齐楚嫣骑不惯马不敢快跑,走了一会发现她骑的很是稳当便出言询问。齐楚嫣说曾经学过骑马,方中愈便让她自己操控马缰,逐渐加快速度。 没跑出多远后面隐隐传来马蹄声,齐楚嫣惊呼,“追兵来了,怎么办中愈哥?”方中愈咬了咬牙,“大不了再杀一场!”话虽如此说,可是身上乏力怎能再拼杀? “哎?不对!”方中愈听后面马蹄声稀落只有一两匹的样子,纳闷道:“人这么少,不像是追兵啊?”这时,后面有人喊道:“大哥,等一等!” 是仇千代的声音,方中愈勒停马匹,不大工夫仇千代和宝庆公主追上来。方中愈问道:“你们俩怎么又来了?”仇千代答道:“她怕大哥大嫂出不了城门,要送你们出金川门。” 方中愈一听心中感激,连连道谢,四个人便改变方向奔金川门而去。路上宝庆公主问道:“方师父,他们到底为什么抓你啊?你不会真跟方孝孺有什么瓜葛吧?” “怎么可能呢?”方中愈脑中一转,说道:“你也知道我在查太子府的刺客案吧,今日晚间时已经抓到了那两个刺客,很多证据表明是汉王朱高熙指使人干的。我坏了他的好事,朱高熙便要杀我!” “是这么回事呀!”宝庆公主气恼道:“这个小熙子真不是东西,竟然想杀他亲哥哥,回头我让皇上哥哥收拾他!” “不要不要,”方中愈急忙拦阻道:“他们兄弟争斗你还是别参与的好,否则怕是要引火上身!”宝庆公主嘟囔道:“我才不怕他们呢...!” 不大工夫,四个人来到金川门前。离得老远,城上有人喊道:“皇上有旨,明日卯时前任何人不得出城!”... 第八十五章——公主发飙 城上军士喊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准出城。方中愈听了心中一沉,多亏宝庆公主来送,否则出不出得去可就不好说了。 看四个人继续往前走,城上军士喝问:“什么人?老子说话没听到吗?赶快掉头否则放箭了!” “混蛋!”宝庆公主怒喝一声,“你他妈眼睛瞎了,连我都认不出吗?”城上立刻安静下来,有人用长杆子支出两只灯笼往下照。“一群笨蛋!长眼睛管出气的啊?”宝庆公主骂道:“还没认出本大都督吗?” “哎哟!是大都督。”“公主都督来了。”“快快快...!”城上一阵忙乱,有几个人挑着灯笼跑下来。“都站好了,排成一排!”宝庆公主催马过去,耀武扬威的喝道。 那几个军士也真听话,乖乖的排成一列纵队。宝庆公主挨个看了一遍,问道:“城上还有当值的没有?”“没有了,都下来了。”旗官连忙应答。 “好,”宝庆公主带马来回走了一趟,看得几个军士直发毛,宝庆公主忽然问道:“刚才有人自称是我老子,谁呀?”几个军士畏畏缩缩的看看她谁也不敢应声。 “都没说吗?还是我听错了!”宝庆公主抽出腰刀,“说不说?不说都砍头!不知道我老子是谁吗,还敢称我老子...?” 众军士当然知道,所以才不敢承认;这时听说要全砍头,不约而同的望向左起第三人。“呵呵...你胆子不小啊?”宝庆公主横过刀刃在那人头上拍了几下,“说,我老子是谁?” 那人都吓傻了哆哆嗦嗦的发抖,就差没尿裤子了,“都...都督,小...小的不...不知道是您...。”“不知道就没事了?”宝庆公主手起刀落把他耳朵砍下来半片,“下次再犯砍你的头!” 那人一听如释重负,连连施礼道:“谢谢都督不杀之恩,谢谢大都督。”“滚!”宝庆公主转向旗官吩咐道:“把城门打开。”旗官疑惑的问:“大都督,这么晚了开城门干什么呀?再说上面有令...?” 就在这时,远处隐隐传来马队奔驰的声音。方中愈回头看去,见来路上出现一条火龙,正向这边迅速靠近。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追兵啊! 宝庆公主自然也看到了,转回头来冲着旗官左看右看,“哎呀!你的耳朵比他的好看多了!”边说边提着刀比来比去,仿佛在找下刀的角度。 吓得旗官直往后退,半是哀求道:“大都督,你若想吃耳朵我立刻去买...。”“我想吃你的耳朵!”宝庆公主突然大怒,“我要出城溜溜、看风景,你管得着吗?开门!” “是是是...”旗官哪里还敢多说,立刻招呼众军士去开门。心想:这大晚上的看什么风景,疯子说傻话嘛!你是想送人出城吧!为了保全父母传下来的这对宝贝耳朵只好自己当傻子了。 宝庆公主送方中愈和齐楚嫣出了城立刻吩咐关门,这边刚刚上了门闩、那支马队也奔到了近前。有人喊道:“管事的过来回话,刚刚是不是有人出城了?” “谁啊?这么牛气!”宝庆公主带马走过去,“你们是什么人?半夜三更的跑到这来要干什么?”“哟...公主殿下在啊?”马队中走出一匹马。 宝庆公主斜了他两眼,“你谁呀你?”“禀告公主殿下,”那个人施礼说道:“下官王斌,是汉王护卫天策卫指挥使。” 宝庆公主`喔`了一声,心想还真让方师父猜对了,果然是朱高熙要对付他,嘴上故意问道:“是小熙子的护卫呀!这么晚了要干什么去啊?” “回公主殿下,我们正在追拿叛党。”王斌陪笑问道:“公主殿下,刚才好像城门打开了、有人出城了吧?”“没有啊!”宝庆公主立起眼睛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有人出城了?” “刚才...?”王斌知道太祖皇帝死时宝庆公主还小,成祖皇帝和徐皇后拿她当自己女儿一样看待,就算汉王朱高熙都得让着她几分,自己就别自找麻烦了。 要说王斌可是比他弟弟王天卫机灵多了,立刻笑着说道:“公主殿下,卑职要出城公干、还请您放行。”“不行!”宝庆公主的回答像嚼盐豆一样干脆,“皇上有令任何人都不许出城!” “公主殿下,”王斌陪笑说道:“其实那不是皇上下的令,是汉王吩咐纪刚安排的。”“哦...”宝庆公主笑嘻嘻的看他,“你是说皇上没下旨,是小熙子跟纪刚假说是皇上说的?” “嗯...”王斌的脑袋点了一半又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汉王命令我们出城的。”心里暗叫好险,这个小公主回头跟皇上说汉王假传圣旨那可糟糕之极。 宝庆公主缓缓摇头,“不行,没有皇上的圣旨谁也甭想出城。”心里话,就算你有圣旨也别想出去! 王斌离远看到有人出去了,此时心里焦急万分,几次求垦不行语气也强硬起来,“公主,我去追的可是朝廷叛党,这是汉王亲自交待卑职办的事情,您再不通融卑职可要闯关了!” 仇千代一直跟在宝庆公主身侧,这时焦急道:“你可不能让他们出去!”“有我呢...什么?你要闯关?”宝庆公主问过之后并不等王斌回答,拨转马头就走。搞得王斌一头雾水,想了想、咬了咬牙便要下令闯关,就在这时突然响起咚咚的鼓声。 原来,城下摆着两面大鼓、宝庆公主离开是去敲鼓。这金川门可跟别的城门不一样,因为金川门坐南朝北、是京师防御北方的重要门户,所以这里常年驻守五千兵马,那两只鼓便是有紧急军情时召集兵士所用。 王斌并不知道那鼓的用途,正感纳闷之时忽见东西两侧的兵营内一片嘈杂,无数兵马蜂涌而出。宝庆公主拔刀在手,高声说道:“这些人要闯关,都给我拿下!” 几千将士得了命令一齐上前,将王斌这些人团团围住。王斌带了一百多天策卫,可是跟人家数千人比却是小巫见大巫,只得乖乖受擒... 再说方中愈和齐楚嫣出了金川门便一路狂奔,直跑出二十多里、看看身后没有动静才放慢马速。齐楚嫣问道:“中愈哥哥,咱们往哪里去?” “先离开险境再做打算,”方中愈说道,“刚才那伙人肯定是冲我来的,前边有岔路咱们往东走、别让他们追上了。” 脱离险地没有那么紧张了,方中愈才感觉夜凉如水、身疲力竭,心情也低落下来,“楚嫣妹妹,都是我没用让你跟着遭罪了。” “你说什么呢?”齐楚嫣白了他一眼,“你我夫妇一体,自当天涯同命、休戚与共、生死一处,再说这种话我可不理你了!” 方中愈点了点头,“人生如雾亦如梦、缘来缘去还自在,你我少小相宜、分别六载还是一般心境...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 齐楚嫣接口说道:“心有灵犀一点通!”刹那间,方中愈直觉得再多苦难也不算什么了... 两个人直走到方发白才找了个背风处休息,早晨起来寻了处集镇。方中愈把伤口包扎了一下,胯部的剑伤不算什么、后肩的刀伤却碰到了骨头,动一动疼痛难忍。 那跌打医生见是刀剑伤心有顾忌,方中愈便摸出腰牌来,“老子是抓犯人受的伤,你可得好好处理伤口。”看到锦衣卫的腰牌跌打医生再不敢说什么,仔仔细细的处理伤口、小心翼翼的包扎起来,最后连医药费都没敢要。 吃过饭二人上路,齐楚嫣才说道:“中愈哥,以后可不敢再亮身份了,朱高熙的人顺着线索追来可怎么办?” 方中愈笑道:“我是故意的,咱俩再往前走两日、然后换了服装改变方向,他们就再难追来了!”齐楚嫣欣喜道:“还是你聪明。” 经过大镇子时两个人各买了几套衣服、却不忙换上,就穿了旧衣服一路往东走。两日后找了片树林换上新衣服,齐楚嫣太过秀美容易被人记住、便涂了些灰土在脸上、又买了顶凉帽遮住额头。 二人连马匹也弃了,步行两日过句容、等到丹阳重新买了马匹,再转而向北到镇江;出镇江依旧向东,一直来到泰州再转而向西北奔扬州。 齐楚嫣高兴的说道:“都说扬州是个好地方,咱们就到扬州隐居。”方中愈笑着说:“扬州是不错,可是好地方官差也多啊!人家隐居都是找山清水秀,人迹罕至之处、这闹市怎么隐居?” 齐楚嫣隐起笑容,“你说的对,死了那么多锦衣卫朝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不得画影图形通缉咱们俩呀?”方中愈也正在担心这件事情,咂嘴道:“看看再说吧...不过,咱俩得找个荒野山村或是山洞什么的藏匿一段时间。” 齐楚嫣露出几分为难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吧!咱们就体验体验火耕刀种、茹毛饮血的野人生活。”“呵呵...不至于吧?”方中愈笑着说:“我的意思是,咱们离人群远一些,怎样还出来野人了...?” 这日中午两个人来到樊川,樊川是千年古镇、名声不小镇子却不大,齐楚嫣便挑了最大的一家酒楼。 伙计很热情端茶倒水之后向二人推荐菜式,先说一道扒烧整猪头,方中愈看看菜牌摇摇头,“太腻了。”伙计有说一道原焖鲨鱼翅,方中愈又摇头,“海货怕不新鲜。”“蟹粉狮子头?”“时间太长,我们着急赶路...。” 伙计推荐了十来道菜,方中愈都以各种借口推掉了,伙计无奈道:“那二位要点什么?”“来两碗汤面吧!”方中愈答道。伙计白了眼珠看他一眼走开去。 “中愈哥,”齐楚嫣纳闷的问道:“赶了半天路就给我吃汤面呀?清汤寡水的能顶饿吗?”方中愈苦笑,“只能吃这个了。”... 第八十六章——蹊跷 齐楚嫣先是疑惑、转转眼珠后忽然笑起来,问道:“中愈哥,你口袋里没有银子了吧?”方中愈无奈的咧咧嘴角,“可不,出来时也没来得及带银子,只剩下一钱银子了。” 齐楚嫣笑了笑,“中愈哥,那可怎么办啊?咱们晚上就得要饭了?”“没事,”方中愈安慰道:“我来想办法,总不至于要...要饭。”他想起六年前那段不堪往事,至今心有余悸。 齐楚嫣忽然笑了,“没银子你早说呀,我有啊!何必喝面汤呢!”“你有?”方中愈很是惊喜,“可是你在家又不出门,身上怎么会带银子呢?” “这叫有备无患。”齐楚嫣喊过伙计,什么原焖鲨鱼翅、蟹粉狮子头的叫了五六道菜。等菜的时候齐楚嫣出去解手,回来的时候腰间多了一个钱袋。 方中愈先前没注意等到结账时才看到,袋子鼓鼓的、齐楚嫣随手拿出便是十两的银锭,很是令他诧异。齐楚嫣看出他的疑惑解释说碰巧身上有张银票、刚出去兑换的,方中愈便也没再问。 出了樊川,齐楚嫣问道:“中愈哥,你有什么打算呀?”方中愈答道:“先躲一段时间过了风头后我再回南京去。”齐楚嫣颇为惊讶,“这种情形下你还回去干什么呀?” “当然是报仇!”方中愈不解的看她一眼,“我发过誓的,此仇必报!”“那...”齐楚嫣忧虑道:“那我怎么办呀?”“当然是得把你安顿好以后,再入京师凶险无比、我不能让你跟着冒险!” “可是...”齐楚嫣焦急的说道:“可是你万一有个好歹,丢下我一个人怎么办?”“不会的,”方中愈眼望天空说道:“我相信苍天,我相信苍天不会当真瞎了眼,我相信苍天不会让好人死绝...!”齐楚嫣望着他久久不语... 到扬州之前两个人再没有提起这个话题,齐楚嫣提议到扬州城看看,方中愈不忍拂其意便同意了...两个人把扬州逛了个遍,各种小吃也吃了个遍,齐楚嫣很开心、像是回到了久别的故乡。 这日,方中愈说该走了。齐楚嫣怏怏不快,“中愈哥,咱俩就在这隐居呗?这地方多好啊!”“我不是担心朱高熙派人追来吗?”方中愈也不想她不开心,“那好吧,咱们再多呆几天。” 齐楚嫣抱着他亲个不停,说道:“我听说扬州有个富春茶社,那里的糯米烧麦和黄桥烧饼最有名了,咱俩去尝尝?”方中愈笑道:“这些天都吃胖了,还吃呀?”“走吧!也不差这一顿...。” 方中愈本以为一个茶社会有多大,等他看到四开间的三层楼颇为吃惊,只见茶社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像集市一般热闹。二人一直上到三楼,也没找到座位。 靠南窗坐着一对中年夫妇,热心的招呼他们同座。“不好吧?”方中愈不想接触陌生人,婉拒道:“太打扰两位了,我们等一等吧!” 中年男穿着华贵,虽然四十多岁了面目还很英俊,微笑说道:“不碍事的,反正是四个人的桌子,赶得不巧得等半个时辰呢!” 齐楚嫣也说道:“中愈哥,既然大叔好心咱们就坐吧!多谢大叔大婶。”说着拉了方中愈就座。招来伙计,将糯米烧麦、黄桥烧饼、千层油糕、蟹黄汤包...要了一大堆。 方中愈纳闷的问:“我感觉你是像扬州人呀?怎么知道这么多?”“你糊涂了,”齐楚嫣笑着斜他一眼,“我不是和你一样都是南京人吗?我是在凤...听别人说起的。” 那中年妇人眉眼秀美、气质端庄,一直没有说话,这时说道:“是的啦,扬州小吃名扬天下呀!想不知道都难,小伙子挺精神哟,多大年岁了?” “二十岁。”人家夫妇好心,方中愈也不好太冷淡。“正是好年纪哟!”妇人微笑着上下打量,“二十岁...属虎的吧?”方中愈微一蹙眉,心想这也太热情了吧?齐楚嫣替他答道:“是的...大婶,他属虎。” “好啊...”妇人啧啧称赞,“金童玉女呀,你们俩好般配哟...。”“哎呀!”男人捅了下自己女人,“你怎么这么多话,不要影响人家吃东西嘛!”“是喽,我话问多了。”妇人掩口而笑。 吃食一样样送上来,齐楚嫣催着方中愈品尝,方中愈一尝之下便停不住筷了。扬州细点名扬天下,还真不是虚言。那对中年夫妇吃的很少,时不时的看过来。 男人忽然倒了杯酒递过来,“小伙子,配上点酒更好吃。”“多谢多谢...”陌生环境、陌生人,方中愈哪里敢喝他的酒?可垂头一看居然是银酒杯,心想这茶社真是讲究。 盛情难却,方中愈便浅尝了一口,那酒色淡绿、酒味香醇、浓而不稠、入口清冽,方中愈忍不住叫了声好,“这酒比贡酒还要好喝。” “过奖了,这是我自家酿的,”中年人微笑说道:“你喜欢就多喝几杯,不妨的。”“多谢多谢,”既然起了头,方中愈不好不理人家便礼貌的问道:“大叔,请问你贵姓?”“免贵姓寒。”中年人说道,“小伙子,扬州可是好地方,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吧!” “是、是,地方好,人也好。”于是,两个人便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起来... 富春茶社人多热闹楼上楼下一直吵吵嚷嚷的,加之方中愈又在与人交谈、就连楼下来了大队人马都没有留意。正吃喝着,一群官差突然涌上楼来,方中愈心中一惊立时将手按到刀柄之上;齐楚嫣扯了扯他衣袖,示意他先等等看。 上来的官差有十几个人,当先一人大声说道:“我们在查逃犯、大家不必惊慌,你们吃你们的不要乱动就行!”说着取出一张人像挨个人比对,其他人散开来监视各桌的食客。 方中愈心中敲鼓,也不知道画像是不是自己,下意识瞥一眼楼外,下面停了好多马匹、还有十多个身穿飞鱼服的人。“坏了!真是锦衣卫追来了!”方中愈扭头回来,看到楼梯处走上来一个面目清秀的锦衣卫、竟然是宋英杰。 方中愈的座位斜对楼梯口,宋英杰扭过身目光一扫正看到方中愈。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宋英杰露出几分喜悦、微微含首。方中愈也笑了笑,心中不免上下翻腾起来... 宋英杰为人正直和自己也很说得来,当初杀了东洋人刑部和应天府来抓人、他和莫生谷还要为自己拼命,按说是不会出卖自己,可是人是会变的... 这时,拿画像的官差转到这桌来,寒姓中年人立刻起身,“哟?李大人忙着呢...这是我内人、女儿、女婿,并无外人。”方中愈看到他暗中塞了张银票给那李姓官差。 几乎同时,宋英杰大声说道:“李大人,没有疑犯、大家下去吧!”众官差听了都向楼梯走去。宋英杰的行为在方中愈的意料之中,可是这个寒大叔...女儿、女婿?哪跟哪,什么意思啊? 不等他询问,寒姓中年人冲他拱手说道:“我们该走了,二位请慢用。”说罢扶了妇人便走,那妇人走出去还回头看了两人几眼。邻桌坐着四个汉子、也起身跟了出去,其中一个还拿走了这桌的银酒壶和两只银杯。 这是什么人物呢?方中愈有点懵、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回事...咦?你怎么哭了?”转过头才发现齐楚嫣面容愁苦、眼中含泪。 “刚才...吓死我了,”齐楚嫣抹了抹眼角,“中愈哥,楼梯口那人认识你呀?”“是我以前的部下,”方中愈反问,“那对寒姓夫妇...你认识呀?” “不认识呀!”齐楚嫣的神色好像听到了很荒唐的言语,“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认识人家呢?”“可是...素不相识他帮我们干什么呀?”方中愈百思不得其解。 “是呀...我也很奇怪啊!”齐楚天望向窗外,三十多个官差和十几个锦衣卫已经上马离去,“哦...都走了、没事了!”方中愈的心情却没有变得轻松。 一路上他多次变换方向,宋英杰等人绝不会是追踪而来,那么就是说朝廷撒下大网、要遍查南京城附近所有地方,果真是这样实在不知逃到哪里才算安全了。 思索片刻,方中愈轻声说道:“楚嫣妹妹咱们立即动身吧?”齐楚嫣惊讶的问:“去哪呀?”“走得越远越好,不行...咱们就去辽东!”“啊?”齐楚嫣惊呼,“那么远啊?” 方中愈露出坚决的表情,“没有办法、只能如此,我只有你一个亲人、绝不能让你有危险。”“中愈哥...”齐楚嫣欲言又止,转而说道:“好吧,听你的。” 这么一闹也没心情吃东西了,结了账两个人立刻回到客栈,还好路上没有碰到官差。齐楚嫣收拾衣物,方中愈到柜上结算,偶然回身看到宋英杰从店门走进来... 方中愈心中一震,脑中飞快旋转猜测他的来意。宋英杰四处一张,便匆匆走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宋兄。”方中愈为自己的怀疑感到自责。 “纪刚共派出十八路人,扬州方向我和王兄带队,你最好不要往别处去。”宋英杰轻快的说完,立刻转身走出去。方中愈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侧,目光移回到手掌、那里有一张银票。 “可以走了吗?”齐楚嫣背着衣服包走下楼来,看到他表情疑惑轻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我在想要不要走...”话未说完店门口走进一个壮汉,来到方中愈面前深施一礼,“我家主人有请!”... 第八十七章——盐帮 方中愈很是惊奇,细看壮汉好像见过、是那寒姓男人的随从之一,便问道:“我和你家主人只是偶遇,不知道他找我有什么事情?” 那壮汉微笑说道:“公子不要误会,我家主人说跟你投缘、一见如故,想请您到家中做客?”方中愈愈发奇怪了,说道:“多谢你家主人,我只是路过此地马上就要离开了,就不过府打扰了。” “哟?公子走得这么急啊?”壮汉瞟了一眼齐楚嫣,面色很是为难。“中愈哥,”齐楚嫣扯了下方中愈衣襟,“人家寒大叔帮了咱们,就这么拒绝...不好吧?” 那壮汉也趁机说道:“公子再急着赶路也不差这两个时辰吧?这时日头正毒,明日一早凉凉快快的赶路多好。” “就是就是,”齐楚嫣也说道:“寒大叔寒大婶又不是...都是好人,见个面也好谢谢人家呀!”方中愈有些恼她话多,可想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弄明白对方为什么帮自己也好,便说道:“那就麻烦大哥带路。” 三个人出了店门,店小二已经把方中愈二人的马牵了出来。那壮汉没骑马在前面步行领路,能看出他练过功夫、步履迅速。 方中愈这回可上了心,边走边留意周围的人,没走出多远便发现了问题、至少有三个人随在他们两侧和身后,方中愈立时勒住坐骑。那壮汉听到声音马上转回身,“公子,怎么不走了?” 方中愈手按刀柄,沉声问道:“老实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要带我去哪里?”壮汉诧异道:“公子,我已经说了,是我家主人请你到家做客。”“请我做客...还用来这么多人吗?”方中愈的眼中射出两道精光。 壮汉向方中愈身后看看,忽然露出笑容来,“方公子你误会了,他们是来保护你和小...这位小姐的。”方中愈将刀拉出半尺,低声喝问:“你怎么知道我姓方?” “别误会别误会,”壮汉双手连摇,“我跟你说实话吧!”“快说,敢有一句假话让你人头落地!”“方公子别生气我一说你就明白了,我们是盐帮的。” “盐帮?”方中愈惊疑道:“我跟你们盐帮又无来往,你们怎么知道我到扬州来?”壮汉笑着说:“方公子是贵人多忘事,你在南京城帮助过我们盐帮你忘了?我们盐帮是讲信义的,你落难到了我们地头自然要报答于你。” “哦...”方中愈还刀入鞘,下意识看了齐楚嫣一眼。后者也是一脸诧异,“中愈哥哥,你还认识盐帮的人呢?”“也不算认识,”方中愈说道:“只是替他们抱打不平。” “快走吧方公子,”壮汉笑道:“我家主人在家里恭候呢!”“些许小事,你家主人太客气了。”方中愈这才放下戒心,随壮汉前往。边走边想,这盐帮不可小视呀!相隔几百里居然知道是我。难道是南京城盐局的伙计回来扬州看到了我? 方中愈不熟悉扬州城也分不清哪是哪,只知道顺着大街走了将近两刻钟,进入一条窄巷后东拐西拐的走了好一会才来到一座宅院前。这座宅院很气派,三重六柱的大门楼、院墙高耸,只能看到里面的飞脊翘檐。 进大门、绕过巨大的影壁,里面是一个偌大的庭院,正面厅堂高大、黑瓦白墙朱门白窗,两侧绿草如茵百花吐香;壮汉让人牵走马匹,自己领着方中愈二人来到二层院子。 寒姓男子坐在厅堂之内,看到方中愈快步迎出,“哎呀!方公子,可算把你盼来了。”方中愈抱拳回礼,“寒大叔客气了。” “地主之谊,应该的应该的,快请快请。”寒姓男人热情相让。这时,她的夫人和几个丫鬟婆子从堂中走出,寒夫人过来拉了齐楚嫣的手,“怎么样?我跟你们说这位姑娘漂亮吧...还没问姑娘贵姓?” 齐楚嫣笑着看她一眼,答道:“我姓齐,字是楚嫣。”“哎哟,好名字好名字。”寒夫人边拉着她往里走边冲着那些丫鬟婆子说道:“齐姑娘漂亮吧?你们都记住了,以后叫齐姑娘、可别弄错了。” 那时方中愈已经进到厅内,听了这句话颇感疑惑,“以后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留我们长住吗?”寒姓男人让座后说道:“方公子,适才在茶社不便明言还请原谅。我叫寒天籁,目前执掌盐帮,多谢方公子仗义相助啊!” “客气客气,”方中愈起身回礼,“原来是寒帮主,失敬失敬。”“自家人不客气,”寒天籁吩咐道:“贵客临门你们怎么不上茶啊?”那些丫鬟婆子站在一旁看着齐楚嫣和方中愈,笑嘻嘻的不知议论什么,听到主人喝问这才笑着进去。 “让方公子见笑了,你和...齐姑娘长得太俊了,”寒天籁笑着说,“也难怪这些人跟丢了魂似的。”“寒帮主过奖了,”方中愈问道:“我有一事不明,寒帮主怎么知道我来扬州?又怎么知道我要去富春茶社呢?” “这...哈哈...”寒天籁挠了挠头面色很不自然,过了一会才说道:“跟你说实话吧,我们盐帮兄弟遍及周围六省,直隶更是每个镇都有,你出南京第二天我就得到了飞鸽传书;你可是我们盐帮的恩人,我立刻传下话去要帮里兄弟注意你的动向、若有困难马上帮助。所以,嘿嘿...你哪天进的扬州、这些天都到过什么地方我都知道。” “嘿...盐帮的实力很强啊!”被人家跟踪这么多天而自然丝毫不知,方中愈稍感不快。寒天籁自然看出来了,连忙说道:“我寒某是个重义气的人,关注方公子实无恶意,还请见谅。” “没关系,我还得多谢寒帮主美意呢。”方中愈是个豁达的人,也没往心里去,“寒帮主,盐帮实力这么强、难道斗不过铁血盟吗?”“不是斗不过的事情,”寒天籁话说一半停下来,向他夫人说道:“我看齐姑娘有些乏了,你请她到里面休息,我和方公子说些闲话。” 寒夫人答应了,拉了齐楚嫣的手进到后面去。寒天籁这才接着说道:“方公子有所不知,这几年朝廷对盐控制得很严,命令各地官府打压我们盐帮;更可恨的是锦衣卫指挥使纪刚,他命人恐吓京师周遭的大盐商不许从我们盐帮进盐,唉...我们哪里斗得过官府啊?” 对付大盐商的事情方中愈也有所耳闻,多数都是杨仲坤的地字旗干的,听说他们没少勒索钱财,当下点了点头,“铁血盟也是得了官府相助。” “对对,”寒天籁接着说道:“我们盐帮兄弟虽然多,但都是穷苦人出身,胆子不小可是武功不行,所以跟铁血盟相争总落下风。”“也是。”方中愈对于帮派争斗不感兴趣,只随口应承... 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寒天籁忽然问道:“方公子有什么打算?”方中愈摇一摇头,“打算还真没有,只想先躲过锦衣卫的追杀。” “我有一个想法,”寒天籁探过身来,“不知道方公子意下如何?”方中愈预感到什么,淡淡的说道:“寒帮主说来听听。” “我想请你做我们盐帮的总教头,教弟兄们武术,”寒天籁观察着他的反应,“我可以掩护方公子和齐姑娘,绝对让你们安安全全、不受锦衣卫的追捕,你看...怎么样?” 方中愈心中一动,盐帮人多势众、消息灵通、而且地头也熟,自己若是答应就省得东躲西藏、疲于奔命了,这样算来还是自己便宜得多,笑着说道:“寒帮主,我可是二皇子朱高熙的眼中钉,你若收留我可能会给你带来弥天大祸!” “哎...?”寒天籁摇头说道:“方公子说什么呢?我盐帮是贩私盐出身,向来都跟官府是冤家对头,岂能在乎什么二皇子三皇子的?” 方中愈笑道:“你还真说对了,铁血盟的靠山便是三皇子朱高燧。”“这不得了,咱们本就是一条藤上的嘛!”寒天籁高兴,立刻吩咐整治酒席... 一大桌子菜就两个人吃,方中愈有些奇怪,酒过三巡问道:“寒帮主,令公子不在家吗?”“我没有儿子。”寒天籁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那个时代没有儿子可是很少见的,想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方中愈便不再问。没想到寒天籁自己说道:“成亲后我生了个女儿,后来与人争斗受了伤,所以就...来,喝酒!” 寒天籁非常热情一直劝酒,喝得方中愈有些见高了,当夜便住在寒府。寒府后院有一座小楼,他和齐楚嫣便住在那。 方中走进楼便闻到一股幽香,上到二楼香气更重,等看到地上大红的地毯、床上大红的被褥,不由笑起来,“寒帮主也太客气了,我看这屋应该是...是他闺女的住处,寒家小姐呢?房子让给我们她到哪住啊?” “喝多了吧你?”齐楚嫣斜睨了一眼,笑着问:“酒后吐真言是不是?没怎么样就嫌弃我了,惦记上寒府小姐了?” 方中愈还保持着几分清醒,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是随口一说,有我楚嫣妹妹,别的女人都是...是草!就我楚嫣妹妹是花,嘿嘿...” “嘴还挺甜,看样子没喝多呀!”齐楚嫣忽然低垂了眼帘,幽幽说道:“没喝多还不上床,等我拉你呀?”说着轻解罗衫,露出雪白的一片胸... 路上不方便、客栈又不隔音、再加上神经高度紧张,两个人自从离了京师还没到一起过,这时独居一楼齐楚嫣怎能不动心? “来了来了...”方中愈的酒劲立刻醒了几分,三两下甩了外衣便上了床... 第八十八章——争盐 方中愈一挨近齐楚嫣便主动抱住他,四片嘴唇立时胶在一处,这一吻妥帖而长久,直到都喘不过气才分开来。 半个时辰后,疲惫的两个人才相拥睡去。这一觉睡得香甜,再次睁开眼睛时日光已经透进窗来... 梳洗、穿衣,下了楼来早有丫鬟等在楼外,引着二人来到后宅的餐厅。见寒天籁夫妇坐在桌边等,方中愈颇感不好意思,掩饰道:“寒帮主的酒太醇厚了,直睡到这时才醒。” “没关系,”寒天籁笑着摆手,“想来你二人一路劳顿,正常的事情,方公子千万不要见外、喜欢睡到几时都可以。”“见笑见笑。”他越是如此,方中愈越感羞愧。 那边的齐楚嫣却似毫不在意,和寒夫人客气一句拿起筷子便吃。看得出寒夫人很喜欢她,不时给她布菜,看她的目光中也是满满的笑意。 感觉寒氏夫妇把他们俩当成了自己的孩子,食必同桌、闲必同坐、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好多事情不必说就给他们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先时方中愈还有些不适应,过了一段时间便也习惯了,有家的感觉、很温馨很舒适;齐楚嫣更是如此,几乎天天和寒夫人在一处、当然晚间除外。 方中愈是知恩图报的人,他的报答方式便是尽心尽力的教授武功。从进寒府的第三天起,早晨、下午各有一拨人来跟他学习。紫光闪电刀法和游龙掌当然不能随便传人,方中愈便教授他们基础功夫、格斗的技巧。 当年他同百里擎苍同住五年时间,要知道百里擎苍可是北极战神,随便出手便是无上的擒拿、散手,耳濡目染方中愈可是学了不少,这时都悉数教给了盐帮弟兄... 舒适的时光过得飞快,转眼夏天便过去了,秋高气爽、天气一天比一天宜人。这天午饭时,寒天籁高兴的说道:“方公子,我刚得到的消息扬州附近的锦衣卫都撤走了,你和齐姑娘可以随便上街了。” “好啊好啊!”齐楚嫣兴奋的叫,“这么长时间可把我闷坏了,中愈哥哥、吃过饭你陪我上街呗。”还没等方中愈答话,寒天籁便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 方中愈略带埋怨的看了齐楚嫣一眼,“也没有什么可买的,就别去了,再说我还得教拳呢!”“没关系没关系,”寒夫人说道:“你好久都没歇着了,今天下午就停了,陪楚嫣好好玩玩,练武又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对、对,”寒天籁立刻附和道:“咋也不差这半天,你天天时时如此操累别人会骂我太苛刻的。”齐楚嫣冲着方中愈得意的笑,“看看,得道多助吧?” “嘿嘿...你逛街还逛出道理来了?”方中愈又好气又好笑。“那当然...”那时齐楚嫣正夹一块鱼肉放进口中,刚嚼了两口忽然吐了出来,接着连连作呕。 方中愈关切的问:“怎么了?怎么突然病了?”齐楚嫣直呕得眼泪汪汪,自己拍拍胸脯说:“好像也没什么,只是感觉这鱼太腥...” 寒夫人在一旁呵呵而笑,“喜事啊喜事,你最近是不是感觉身子重、不爱动?”“是呀!”齐楚嫣说道:“都是你家吃的太好了,感觉我胖了不少...。”方中愈急忙拦住她的话头,“楚嫣,别这么说...” “哈...真是喜事!”寒夫人笑着拍手,“你是怀了!”“怀了?”齐楚嫣满脸疑惑,“怀什么?”方中愈也纳闷的望向寒夫人。 “当然是怀孩子了!”寒夫人兴奋的说道,“天籁,咱们有后...以后得多买些鸡。”“是是是,”寒天籁捋着短须笑得合不拢嘴,“一天一只老母鸡,够不够?” 方中愈初闻喜讯脑中都是孩子二字,根本没注意寒夫人的前言不搭后语,“怀了...呵呵...哈哈,我方家有后了!”齐楚嫣看看痴呆呆的三个人,笑着说:“是不是可不一定呢!”寒夫人大点其头,“一定是一定是!” 虽然怀了孩子,下午的逛街计划依然没有取消,因为齐楚嫣没吃饱、非得要去吃糯米鸡。而且待遇立刻升级,轿子不坐非得要方中愈搀着走,理由是肚子里的孩子是方家的种... 这时方中愈当然乐于效力,别说是搀着就算背着抱着都没有二话,让他上天摘个星星下来、他能立刻去借登天梯... 吃过糯米鸡,齐楚嫣在方中愈的搀扶下一手叉着腰走出饭馆,左右看了看吩咐道:“走,陪我买胭脂去。”“是,”方中愈问道:“你说要什么颜色吧?黄的绿的粉的蓝的...?” “呸!”齐楚嫣不客气的啐道:“胭脂只有红的,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一看你就没给女孩买过。” “那当然了,我就认识你一个...”前方一家酒楼门口站着一个身体健硕的中年汉子,长着一双鸠目、一张方型大嘴。方中愈急忙住口、低下头去。 “怎么了你?”齐楚嫣纳闷的问。“别说话,往右走离那个人远些,”方中愈利用她的头遮住自己的脸,“你别乱动,别让那个人看到我。” “他是谁呀?”齐楚嫣惊讶的问:“他是锦衣卫吗?”“不是,回头再跟你说...”两个人走过去老远,方中愈才回头看一眼,鸠目人等酒楼里的同伴出来、一同上马向西走了... “那个人到底是谁啊?”齐楚嫣问道。方中愈答道:“那个人叫钱广生,他同凤归楼的薛姑姑、姬媱花是一伙的,都是铁血盟的人。”“呀!”齐楚嫣惊呼一声,“铁血盟的人来这里干什么?” “他们不知道我在这,应该是冲着盐帮来的吧!”方中愈说道:“街上人多先不要说了,咱们快回去告诉寒帮主...。” 等回到寒府,方中愈第一时间告诉了寒天籁。后者闻听皱起了眉头,“铁血盟欺人太甚,他们在别处抢我们盐帮生意就算了,居然敢到扬州来?太也不把盐帮放在眼里了!” 寒天籁立刻唤人来,吩咐下去尽快找到铁血盟人的落脚点、查查他们来了多少人、想要干什么... 吃晚饭的时候没有看到寒天籁,不知是有帮务还是因为铁血盟的事。寒夫人照常有说有笑,不断的嘱咐齐楚嫣要注意这注意那的。那天晚上,寒天籁没回家... 方中愈再见到他是第二天的中午,那时的他面沉似水,两个眉头间刻了川字。方中愈问他出什么事情了?寒天籁叹气说道:“昨天晚上我们有一批盐从钱塘运来,被铁血盟劫了,帮里弟兄伤了三十多个。” “嘿,开始明抢了!”方中愈说道。“可不,这帮混蛋,我们运的私盐又不能告官。”寒天籁叹了口气。方中愈无意参与帮派斗殴,便没有往下说,低下头吃饭。 寒天籁看他一眼似乎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下午教过拳,方中愈回到住处洗脸,齐楚嫣少有的留在屋中,等他清洗完了轻声问道:“中愈哥,咱们俩在这住寒大叔挺照顾咱们的,盐帮有难咱是不是应该帮帮他们?” “没法帮,”方中愈说道:“我本就和铁血盟有过节,而铁血盟又是三皇子朱高燧的人,我一露面南京城肯定就知道。放在以前我不怕,可你现在...我们想跑都跑不了啊!”齐楚嫣看着他,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寒天籁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该说笑说笑该喝酒喝酒,对于铁血盟只字不提。再过两天的晚上,寒天籁又没回来... 再露面的时候神色萎顿,左臂包着白布;寒夫人大惊失色,扶着他进了房间就再没出来,吃晚饭时都没有出现。 齐楚嫣去探视,回来时眼圈发红,方中愈问她她也不说话,只一个粒一个粒的吃饭;搞得方中愈也没心情吃了,瞪着眼睛望向窗外。 这时脚步声响,寒天籁在寒夫人搀扶下缓步走出来,休息了一下午他的精神好了一些、但是依然愁容满面。方中愈总不能装看不到吧,便问道:“寒帮主,你没事吧?” “没事,”寒天籁轻轻摆摆手,坐下后勉强笑了笑,说道:“方公子,我有句话跟你说。”方中愈点点头,“您说。” “我盐帮自打我太爷创帮至今已经一百一十二年,可是目前却遇到创帮以来最大的困难...”方中愈猜测他肯定是要请自己出手,不料寒天籁说道:“我盐帮连受重创无力回击,几日内怕是就得覆灭,所以我想请方公子带着齐姑娘离开吧!”... 第八十九章——被迫出手 方中愈颇为意外,一时说不出话来。寒天籁接着说道:“方公子,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几天后也许我也不能再住在这里,真是对不起了。” 方中愈再次看向门外,许久也没说话。齐楚嫣看看寒氏夫妇,说道:“中愈哥哥,咱俩回去收拾东西吧?” 方中愈像没听到一样,又隔了一会忽然问道:“寒帮主,铁血盟来了多少人?”“你是...?”寒天籁露出几分惊喜,随即又恢复了愁容,“方公子,你的情况我了解一些,还是请你离开别参与我们的事情了。” “左右也是亡命天涯,又有什么区别?”方中愈说道:“先前我可以不参与,目前盐帮处于生死危难之时,我再不援手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 寒夫人说道:“我们真的不想因为盐帮而影响到你和楚嫣的安全。”齐楚嫣说道:“我们离开寒府就不安全,现在我们是拴在一起的蚂蚱,怎么也是要对付朱高熙、朱高燧那些人,大家一起来总比我们两个人强得多。” “呵呵…”方中愈笑着说:“这话是说给我听的呀!其实先前我不帮忙不只是考虑到咱俩的安全,我是怕铁血盟知道我在这会引来更多的帮手,那样的话盐帮…目前来看情况差不多,我再不出手太不仗义了。” “嗯,方公子顾虑的对,”寒天籁说道:“你肯援手盐帮就安全了。”“也不好说,”方中愈说道:“死马当作活马医,咱们尽力而为吧!寒帮主,就请你说说铁血盟的情况。” “好、好,”寒天籁很高兴,自己倒了杯酒喝下去,这才说道:“铁血盟这次来了四十多人,个个都是高手,他们住在东城的草马场,他们不只抢劫我们从海边运来的盐还断了我们分发各地的路径。” 方中愈问道:“如果海边运来的盐直接分发到各地怎么样?”“行不通,我们的盐主要来自钱塘和盐城两地,运行路线都是拿钱铺出的,要想开辟新路线可不是几月之功。”寒天籁解释道。 方中愈咂嘴道:“如此说来就只能硬拼了?”“其实我们不怕硬拼,”寒天籁的眼中闪过几分霸气,“虽然他们武功高可是我们人多,只是到了关键时刻官府便来相助他们,我就是这么受伤的。” 方中愈点点头,“得想办法割断铁血盟和官府的联系,就算铁血盟打着三皇子朱高燧的旗号、地方官府也未必能不怕死的硬挺他们…对了寒帮主,私盐和官盐有什么区别?” “你怎么连这也不知道?”齐楚嫣说道:“官盐有官府发给的凭证呀!私盐就没有喽。”方中愈笑了笑,“我都没买过盐哪里会知道…寒帮主,这两天先停止大批量运盐。”寒天籁点点头,“现在不停也得停…你有什么计划?” “我想…先打掉官府对铁血盟支持。”“这…可能吗?”“谁能不怕死?尤其是那些当官的。”方中愈说道:“寒帮主给我一个人,熟悉扬州城的就可以。”“你要干嘛?”齐楚嫣纳闷的问。“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寒帮主把当初领路的壮汉吴二猛派给他,吴二猛是寒天籁的大徒弟,二十九岁、扬州本地人,方中愈跟着他在扬州城转了两天。没有人知道他干什么,问吴二猛他也说不清。 齐楚嫣去问方中愈,后者笑而不答。两天之后方中愈让寒天籁召集帮众,运一批货去泰州。寒天籁有些担心,问能行吗?方中愈笑着说:“铁血盟总算计咱们,这回咱们也算计算计他们…。” 夜空晴朗、月光如水,扬州通往泰州的官道上出现四辆大车,车上满载着麻袋包,二十来个大汉手持刀枪护在两侧… 出杨州十里有一片人烟稀少之处、唤作硷石围,道路右侧的荒石岗上、寒天籁和吴二猛带领五十多个盐帮弟兄埋伏于此。看着四辆大车缓缓而来,吴二猛问道:“师父,铁血盟的人能来不?” “应该能来,”寒天籁答道:“这么大张旗鼓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只是…?”“您担心我们对付不了他们?”吴二猛问道:“有姑爷在能行吧!”“应该行。”寒天籁的底气不足。 这时,有人低声说道:“来了!”寒天籁扭头望去,见大路之上出现一支马队,如飞般追过来。领头之人喊道:“盐帮胆子不小啊?把盐留下了!”赶车的将辫子抽得啪啪响,驱赶马车快跑。 可是马车哪里有马跑得快?片刻工夫,马队便追上来,三十几个人舞动兵器向护车的汉子攻去。护车的汉子稍做抵抗便往左侧的乱木丛退去,连赶车的都跑了,丟下四辆大车在路上。 这伙人兴高采烈的议论,“盐帮就是一帮傻货,主动给我们送盐?”“咱们省了本钱不说还省了车马劳顿,哈哈…走了走了!”“小心跑了的那些小子,别再被他们偷袭了。”“嘻嘻…让他们来都不敢,盐帮哪有好手…?” 一行人圈了大车往回走,没走出几十步便有人喊道:“怎么回事?盐包怎么冒烟了?”“哎哟!这边也有烟…。”领头之人喊道:“快看看是怎么回事?” 四辆大车停下,有人跳到车上翻动盐包查看,忽然之间烟雾渐浓,随即传来几声巨响;顷刻间麻片飞舞、麻包里的铁刺和碎石飞溅而出,上车查看的六七个人立刻就被炸死了。 车旁的人也没能幸免,有的被碎石打伤了头脸、有的身上扎了铁刺,一时间哀嚎不断、咒骂不绝。喊杀声骤然响起,退去乱木丛的二十来个汉子冲杀出来,那伙人只得仓促迎战。 说来也怪了,先前那些汉子多是提着刀、可这次复来却都换成了长枪大矛,而且他们也不胡乱进攻、都是四五个人对付一个,不大工夫便杀了五六个人… 荒石岗上的吴二猛很是兴奋,急急的说道:“师父,咱们也冲下去吧?”“不可!”寒天籁拦阻道:“按计划来,不可乱动…”话未说完马蹄声骤然响起,七八匹马狂奔而至。 就在这时大树上飘下一个身影,这人穿着黑衣黑裤黑鞋、脸上还蒙着黑布,手中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此人轻功极好,如在空中滑行一般,直奔那七八个人扑去。 当先的骑客吓了一跳,立刻挥刀攻击。黑衣人将短刀一摆,叮的一声便削断了对方的刀,刀势不停、骑客的头颅就飞了出去。 后面的几个人齐声惊呼,叫嚷着冲上来。黑衣人身子将落,伸脚在马背上一点向第二个人扑去。那人使两头尖的双枪,一看不好举起枪分心便刺。 黑衣人短刀横扫,枪头枪杆一尺一尺的被砍落,那人急忙举起另一条枪,可是还没等刺出对方刀已经到了、连人带枪被断为两截。 后面的几个人见状纷纷勒停坐骑,跳下马来布成扇形向黑衣人逼过来。黑衣人傲然而立,忽然举手招了一招,寒天籁立刻带着埋伏的弟兄从石岗上冲下来。 不用说黑衣人自然是方中愈,他抬起手将刀尖指向为首的钱广生,“你听好了,带着你的人滚出扬州城,否则你们都得死!” 钱广生扫一眼冲过来的盐帮,厉声问道:“你是谁?”两次交战他知道盐帮没有高手、再说扬州府的衙役捕快也该到了,所以他并不担心,他只担心眼前这个黑衣人。 “嘿嘿…你也够笨的,”方中愈说道:“能告诉你我还蒙面干什么?”“混蛋!”钱广生骂道,“你知道我是谁吗?”“铁血盟钱广生。”“咦…?”钱广生此问是想报出铁血盟的名号吓唬对方,没想到对方连他说名字都知道。 钱广生皱着眉头打量几眼,惊疑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会认识我?”方中愈笑道:“我是你老子,岂能不认识你?” “混账东西!”钱广生怒骂一声,冲上前举刀就砍。方中愈就是要激他出手,早就准备好了,短刀横略砍断他的刀、就势向他头顶劈去。 钱广生举起断刀挡了一下、脚下连连后退,他的同伴急忙上前救援,又是刀又是剑、四五样兵器一齐向方中愈攻来。方中愈采取各个击破战略就是怕人多围攻,这时飘然退后。 寒天籁带领帮众已经赶到,同铁血盟的人战在一处;前两次交战,铁血盟以一敌二也能占据上风。今天可不一样了,一上来就被炸死五六个、随后又被长枪刺四五个,更重要的是几个高手都在对付方中愈,其他的人哪里挡得住盐帮帮众?混战片刻工夫就溃败了。 钱广生见势头不对,只得下令撤退,边跑边骂:“那些死捕快怎么没来?他奶奶的,回去找他们算账!”能不能算账取决于跑不跑得掉,剩下的二十几来个人狼狈逃命,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这一次盐帮大获全胜,寒天籁欣喜若狂,回到家中就问方中愈官府怎么没来人。方中愈微笑答道:“前两天我去拜访了扬州知府大人、同知大人和捕头大人,没想到他们还真给我几分面子。” 齐楚嫣诧异的问道:“你不是说你都没来过扬州嘛!怎么会认识他们?”“我并不认识呀!”方中愈笑着说:“其实他们也没见到我,因为我去的时候他们都在睡觉,我只是从他们头上分别取了些头发下来、并且留了张纸条。” 寒天籁同寒夫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 趁着铁血盟新败,寒天籁立刻安排运盐、同时派人监视铁血盟的动态,一连十几天都相安无事。这一日,寒天籁正在厅中闲坐,吴二猛快步走进来,“师父,大事不好了!”… 第九十章——狼狈为奸 寒天籁说道:“别着急,你慢慢说发生什么事情了?”吴二猛喘了两口气说道:“刚刚有弟兄来报,说铁血盟又来了五十多人。” “啊…这么多?”寒天籁很是吃惊,先前四十多人就很难对付,而且后来的肯定比先前的武功还要高。想了想,他让吴二猛去请在后院教拳的方中愈。 不大工夫,方中愈就赶过来。问明情况后方中愈担忧的说道:“看来铁血盟是要明刀明枪的干了…寒帮主,最好是把扬州城里的盐局先停了,调些弟兄来这里。” “你的意思是…”寒天籁蹙着眉头问道:“他们不是奔盐来的,而是直接奔人?”方中愈点点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真是这样可是糟糕,”寒天籁愁眉不展,“其实我们盐帮也有几个好手,可惜都在外地主事,一月两月也未必能调回来呀!” 方中愈说道:“看铁血盟来势汹汹,这一仗怕是无法避免了,目前情况只能尽量减少损失了…不行的话先送寒夫人和令千金到别处去吧!”他的心里还是最担心齐楚嫣的安危,同时也有些纳闷一直没有看到寒家闺女,便故意这样说。 寒天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做好准备总不是坏事情,应该如此。” 寒天籁立刻进去同夫人商量,将值钱的东西都移到暗室之中,家里的丫鬟婆子都先打发走了,把寒夫人和齐楚嫣也送到城外的一处别院。 做完这些事情已经过了中午,寒天籁和方中愈刚要吃饭有弟兄来报,说铁血盟所有人马正朝这里来。寒天籁拍案怒起,“铁血盟也太霸道了!就凭他七十来人就想灭了盐帮吗?”立刻传令下去,命令附近的盐帮弟兄都到寒府集合。 方中愈劝道:“寒帮主,硬碰硬怕是盐帮要吃亏,不行的话先避其锋芒,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不能再避了,”寒天籁说道:“你有所不知,这里不只是我的家、更是盐帮总堂,头进大堂里就供着开创盐帮以来三位帮主的灵位,你说我能拱手把这里让给他人吗?”方中愈这才恍然,“怪不得我都没看到那道门打开过。” 不大工夫,盐帮弟兄陆续到来,没用两刻钟偌大的前院就站满了人。每个人都是青布包头,黑压压的一片蔚为壮观。 寒天籁站在台阶之上,大声说道:“弟兄们,有人要抢我们的饭碗你们答不答应?”“不答应!”二百多人齐声答道。 “铁血盟的人欺人太甚,”寒天籁接着说道:“他们不仅抢我们的财路、断我们的生计,还想灭了盐帮,你们说怎么办?” “不答应,坚决不答应!”“跟他们干!”“不让我们好过他们也别想好过,跟他们拼了…!”二百多人群情激昂,喊声震天。 “对!跟他们拼了!左右断了生计也是死不如大家奋力一拼,所谓勇者长存,让他们看看我们盐帮弟兄不是孬种,誓死不屈!”“我们誓死不屈!”“跟他们拼了!” 在寒天赖的鼓动下,二百多盐帮弟兄充满了斗志,一个个红着眼珠子、就等着跟谁玩命。负责放风警戒的弟兄一说铁血盟的人进了巷子口,寒天赖立刻带人冲出去。 方中愈没有随大队出去,拿出黑布蒙住脸他便上了墙。巷子不太宽、只有二十来步,铁血盟的人从东侧来、盐帮弟兄簇拥着寒天赖迎上去,离得三十几步远双方不约而同停下来,怒目瞪视着对方,血战一触即发! 方中愈借着墙影靠近,伏在一家门楼之后小心观察着。所谓擒贼先擒王,他要认清对方首脑、暴起杀之,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结果。 双方对峙片刻,寒天赖踏上一步大声问道:“你们要怎样?难道要赶尽杀绝吗?”“对!”钱广生立刻从人堆中走出,“一个小小盐帮,居然敢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我就是要灭了你们盐帮...!” “停!”一个穿紫色长袍的中年人走上来拦住他,向寒天赖问道:“你是寒帮主吧?”“是又怎么样?”寒天赖冷冷的反问。 “寒帮主,我们两帮素来没有恩怨,我们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紫袍人说道:“只要寒帮主放弃盐生意,我们双方就互不追究。” “哈哈...”寒天赖仰天大笑,“我们是盐帮,不做盐生意做什么?我凭什么把上百年的产业拱手让给你们?兄弟们,你们答应吗?”“不答应,我们坚决不答应!”“滚,滚出我们的地盘...!” 当那个紫袍人一出来,方中愈就留意到他,怎么看都觉得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这时,紫袍人拔出长剑说道:“那可就没有办法了...!” 看到长剑方中愈猛然想起来,这个人曾经是袁州知府杨任的保镖呀!哎呀...能相助杨任造反应该是个有志之士啊?他怎么跟铁血盟的人混在一起呢?看到双方说僵了要动手,方中愈立时跳出去,“等一等...!” 方中愈的突然出现令得蠢蠢欲动的双方又回复到静止状态,“你...?”钱广生指着他满脸惊疑,“就是你对不对?”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只有当事人明白。 方中愈没有理他,而是向着紫袍男子一拱手,“白兄好,多日不见。”跳出的一瞬间他猛然想起这个人叫白善奚。“你是...?”白善奚颇为诧异。“我们在袁州相识,”方中愈不好明说,只能说隐语,“我是从梁上下去的,你是从后窗走的。” “哦...?”白善奚蹙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我们交过手对吗?”方中愈点点头,“是的。”白善奚那天只同他交过手立时便想起来,抱拳还礼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二哥,你认识他吗?”钱广生很诧异。“稍安勿躁,”白善奚摆摆手,向方中愈说道:“袁州一见如故,没想到会在这里相见,等我忙完了请你喝酒!”方中愈说道:“我想先喝酒。” “哦?”白善奚转了转眼珠,他是老江湖了简单试探一句立刻明白方中愈跟盐帮有关系,想了想说道:“好!你我一见如故,咱们先叙交情...老四,你带着大伙先回去。” “什么?”钱广生惊诧不已,“二哥,这小子是谁呀?就是他杀了十三弟,你怎么会认识他呢?”“他杀了十三?”白善奚很吃惊。 钱广生叫他二哥、他叫钱广生老四,方中愈意识到这个十三是个重要人物,连忙说道:“无心之过,我不想你们双方的仇怨越来越深!” 白善奚的目光中有恨意,但是整体表情还是平稳的,向钱广生挥挥手,“你们先回去,一切等我回去再说。”钱广生非常气愤却又不敢违拗,跺跺脚带着人走了。 眼看一场血战消于无形,寒天赖心中很是欣慰,同时心中更觉得看不透方中愈了。方中愈也示意寒天赖带帮众回去,自己同白善奚来到街上。 随便找了家酒店、要了个安静的雅间,方中愈这才揭下蒙脸黑布。白善奚打量他两眼,重新抱拳施礼,“方大人到扬州来是公干?”方中愈还礼说:“白兄客气,我已经不是锦衣卫了。” “呵呵...方兄弟果然爽快,”白善奚露出几分喜色,“那你和盐帮是什么关系?”“没什么关系,但是这件事我还不能不管。”“为什么呢?”“这个解释起来比较麻烦,”方中愈说道:“白兄,我没猜错的话你是铁血盟的二当家吧?” 白善奚缓缓点头,“方兄很聪明。”“过奖,”方中愈说道:“我有一事不明,白兄助杨知府起事反朱棣应该算是正义之士,我一向心存敬意,可铁血盟为什么又与朱高燧搅在一起?” “这个...?”白善奚露出为难之色,笑一笑说道:“此事关乎到...”方中愈抢着说道:“不瞒白兄,我不仅不是锦衣卫,而且现在正被官府通缉...因为得罪了朱高熙和朱高燧。” “这样啊...”白善奚端起酒杯敬了他一杯,说道:“方兄弟行事如此光明磊落,我若再隐瞒倒显得我小气奸诈、不够朋友了!不知道你听说过铁血十三鹰没有?” 方中愈心想这是要说实话了,此人还有几分可交,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摇头说不知道。白善奚说道:“我们的先辈当年追随吴王张士诚,吴王被害后我们便组成了铁血十三鹰发誓给吴王报仇,推翻明朝...” 白善奚把铁血盟的来历讲了一遍,方中愈大部分都了解当然不太感兴趣,便问道:“你们和朱高燧交往是在利用他吧?” “互相利用吧!”白善奚说道:“铁血盟在各地团结反明义士,进入京师也是为了寻找机会。刚好朱氏父子要对付李景隆、而吴王当年就是被李景隆之父李文忠所擒,我们便趁机帮朱高燧偷了李景隆的铁券;而朱高燧想拉拢我们为他所用,各取所需我们就搅到一起喽!” 方中愈这才明白铁券案的始末,不解的问道:“铁血盟为什么要对付盐帮呢?”“很简单,白花花的盐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我们铁血盟兄弟众多、所谋事大,哪里不需要银子?朱高燧拉拢江湖各派势力没有银子能行吗?”白善奚笑了笑,“既然双方需求一致就再合作了,我们出人他做后盾保障、公平合理。” “但是这样做对盐帮可就不公平了吧?”方中愈略带不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白善奚摇头道:“没有铁血盟朱高燧也要对付盐帮,朱高熙勒索大盐商、朱高燧干脆就想替换盐帮。” “啊?你的意思非得灭了盐帮呗!”... 第九十一章——比武 方中愈听了白善奚的话心中颇为反感,问道:“你的意思是...非得要灭了盐帮呗?”“没有没有,”白善奚笑着说:“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要盐帮让出盐生意就可以。再说,有你老弟在我做事能那么绝吗?” 方中愈干笑两声,说道:“盐帮以盐为生,不做盐生意就跟灭了他们一样。”白善奚摊了摊双手,“方兄弟,我也没有办法、铁血盟不是我说了算,今天所做其实就已经超出了我的权限。” “哦...那我得谢谢白兄呢!”方中愈起身鞠躬,问道:“如果我今天不在会怎样?杀了盐帮几千人?”“没那么严重吧?”白善奚笑了笑,“盐帮哪有那么多人...说实话吧,朱高燧要让盐帮消失,让我们铁血盟接手,虽然我不赞成但是没有用。” 方中愈在心中判断此话真假,没有说话。白善奚说道:“方兄弟,我所说句句属实,我也不知道你和盐帮到底啥关系...这样,你回去跟寒帮主商量商量。既然有你在,我还是希望能和平解决这件事情。如果打起来,毕竟都得死人。” “白兄这话说的对,”方中愈说道:“别看盐帮帮众武功差一些,拼命的时候武功未必管用。”白善奚笑了笑,没有反驳... 方中愈回到寒府时,盐帮弟兄都没有离去反倒比先前又多了几十人,寒天赖在二堂回廊里来回走动、意态焦急。“师父,”吴二猛看到了方中愈,“回来了。” 寒天赖立刻快步迎过来,隔着几步远便急急的问:“中愈,怎么样?”周围都是盐帮弟兄,方中愈说道:“进去说。” 等进了厅堂,寒天赖以下的几个首脑都急切的望着他。“事情有些麻烦,”方中愈说道:“抢夺盐生意是铁血盟的行为,背后却是三皇子朱高燧的意思。” “他干嘛呀他?”吴二猛气恼道:“他一个皇子要什么有什么,跟我们抢什么生意呀?”方中愈解释道:“事情缘由我碰巧知道一些,朱高燧要争太子位便拉拢江湖帮派为他所用,只空口许愿不行啊、所以他需要大量的银子。” 众人这才释然,“娘的!”寒天赖怒骂一声,“这个混蛋...中愈,就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几乎是没有,”方中愈说道:“我认识的那个人是铁血盟的二号人物,他说朱高燧的意思就是让铁血盟取代盐帮,如果盐帮不主动退出就只有死拼一条路。” “那就跟他们拼了!”吴二猛恼火道:“咱们盐帮两千多弟兄呢!还会怕他们铁血盟吗?”“对,断我们的财路就等于要我们的命,不给我们活路就跟他们拼了!”其他首脑跟着附和。 寒天赖叹口气摇头,“你还没明白吗?现在的问题不是铁血盟而是朱高燧,就算咱们能把铁血盟拼掉了、朱高燧也还会找别的帮派来。” 方中愈点头,“寒帮主说的对,而且铁血盟也有自己的私心,在这个问题上不会让步。”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盐帮常年以贩私盐为生,如果不做这行、那么多弟兄都干嘛去啊?他们又不会干别的... 过了好久,众人除了咒骂、气恼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伙夫来问开不开饭。“开!”寒天赖说道:“不管有啥事该吃饭也得吃,没力气想拼命都不行。” 有帮众帮着开出饭来,人多也没法炒菜、大锅炖肉、炖鱼、肉馒头...众人正自喝酒吃肉,负责警戒的弟兄跑进来,“帮主,铁血盟来人了!” 众人一听齐刷刷的停下来,寒天赖问道:“他们来了多少人?”“就一个,来送信的。”众人这才放松下来。寒天赖吩咐道:“把他带进来吧!” 那个弟兄出去,不大工夫领了一个人走进来。吴二猛离席迎上去,没好气的问:“送什么信?铁血盟到底想怎样?”那个人递上一张纸条,“我们二爷说了,就照这个方法来,你们不同意就没有办法了。” 吴二猛瞪了他一眼,把纸条交给寒天赖,后者看了又交给方中愈。方中愈看了看,上面写着很简单,两日后双方在扬州城外得胜山比武,三局两胜、盐帮胜两局便保有扬州盐市,否则就全部退出。 “你怎么看?”寒天赖问道。方中愈出了口长气,“铁血盟二当家算是卖个面子给我,没说赶尽杀绝,我看这也就是他的最大权限了。至于同不同意,还是你拿主意吧!” 寒天赖心中明白,要想对抗朱高燧是不可能的,如果能保住扬州周边的生意怎么也能养活一部分弟兄,聊胜于无啊!“好吧!”寒天赖对那送信的说道:“你回去说我同意了,两日后咱们得胜山见。” 接下来的两日,又为参加比武的人选发愁。方中愈是铁定的人选不用考虑了,而且他可以保胜一局,盐帮之中武功最高的也就数寒天赖了,所以他也必须出场。 第三个人选可就犯难了,本来副帮主肖恩名武功不凡,可惜他一直在盐城一带督盐,两日不可能赶回来。只能从剩下的人当中矬子里拔大个了,吴二猛和另一个头目武功差不多,但是那个头目已经五十多岁了,最后还是决定由年轻力壮的吴二猛出战... 到了那天盐帮大举出动,为了防止铁血盟使诈先派了四十个人到得胜山埋伏,快到时辰了寒天赖、方中愈和吴二猛三人带着六十个弟兄上路,其他人留守总堂。 所谓得胜山就是一座大土丘,传说南宋抗金大将韩世忠在此大败金兵,所以取名得胜山。这里比较偏僻平日少有人来,在此比武倒是没有人打扰。 方中愈等人将到,铁血盟的人紧跟着就到了,他们人来的不多只有三十多。白善奚和方中愈寒暄了几句便说道:“咱们开始吧!”“好。”方中愈答道,“你们高手多,就请你们先派人吧!” “呵呵...方兄弟很有智谋啊!”白善奚倒也没反对,挥了挥手钱广生大步走出。 来到场中,钱广生拱手说道:“在下铁血盟钱广生,盐帮哪位朋友出战?”方中愈分析他应该是铁血盟那边的二号人物,如果让寒天赖出战没有多少胜算,而吴二猛更没有取胜的机会那样的话就得输了。 简单商量后由吴二猛出战,虽然先输一局可是寒天赖的胜算就大了,这个道理很简单、白善奚不会不知道,也就是说很可能是他有意让盐帮赢... 吴二猛跟钱广生动手果然差了许多,没用十个回合便被钱广生踢翻在地。接着白善奚走出来,向方中愈抱拳说道:“在袁州咱们哥俩也没好好的切磋,今天我就想和兄弟你过过招。” “好啊!”此战必须由方中愈出战,“咱俩也比拳脚吗?”“我想请教方兄弟的刀法,”白善奚笑着说,“不过,你不能使用那把宝刀。”“好。”方中愈怕泄露身份便没带绣春刀,这时跟帮里弟兄借了把普通单刀走出去。 白善奚知道他刀法出众不敢大意,抽出长剑小心戒备。方中愈对于自己的刀法很有自信,走到近前说声`得罪了`举起单刀斜劈过去。 这一刀平淡无奇白善奚却不敢大意,长剑斜点他刀身、就势分心刺过去。方中愈身体右撤立刀挡开,随即一个转身、刀借身势平砍过去。 这一刀可比前一刀快得多重得多,白善奚双手持剑拼力去挡。方中愈中途收力,刀剑一碰立刻借反弹之势砍向他另一侧,白善奚只好再挡。 这一次方中愈不等刀剑相碰便收势,刀头一抹向他小腹撩去。白善奚吃了一惊,连忙跳到一边长剑挺起直奔他胸口刺去,这一招反攻足见其功力不凡。 “好厉害!”方中愈口中说话,手上发力砍挡开长剑,转身之际单刀砍他小腿。这一下颇出意料,白善奚急忙跳起躲避。方中愈要的就是这下,不等他身子落地向他上腰和胯部连砍三刀。 头两刀白善奚勉强挡住了,第三刀方中愈使足了力气,将他长剑远远的磕开。白善奚双脚落地,方中愈的刀尖也指在了他胸口。 只停了一瞬,方中愈立刻抽刀,“白兄承让了。”“哦...哈哈...”白善奚大笑说道:“凌烟帮第七名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直到此时,钱广生才认出方中愈,吃惊道:“你不是...嗨!怪不得你知道我的名字。” 方中愈笑了笑不语,退回本队。吴二猛惊喜连连,“方兄弟,你在凌烟阁武功榜排第七啊!怪不得这样厉害!”其他帮众也都露出羡慕之色。 最后只剩下寒天赖了,胜败在此一举他有几分紧张,整了整衣服大步走出去。只见对方队中走出一个三十七八岁的汉子,这人身材略瘦、个子略高,长条脸上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子。 那汉子抱拳说道:“铁血盟张安。”寒天赖还礼,“盐帮寒天赖。”二人也没有其他言语,立刻各自亮出兵器。张安使单刀,寒天赖却是奇门兵器九节钢鞭。 张安见他钢鞭每节都有鹌鹑蛋粗细不禁打了个楞神,“寒帮主好力气啊!”不等话音落地跳步上前举刀就砍。这下抢攻必须要的,否则对方钢鞭轮开便很难近身了。 众所周知钢鞭适于远攻,张安扑进来寒天赖可不好应付了,只得闪身躲开、刚要轮鞭反攻张安一招顺水推舟横刀砍来。寒天赖不及躲让,只好双手持鞭挡架。 张安得了势挥刀快攻,左一刀右一刀上一刀下一刀、刀刀不离要害部位,砍得寒天赖左支右绌疲于应付,没过十招额头便见了汗。 张安看准机会一刀斜砍他左肩,寒天赖急忙抖鞭去挡,张安早算到这招、立刻抽刀换式直刺他胸口。寒天赖避无可避,只能闭目等死... 第九十二章——遇袭 寒天赖钢鞭抖空张安的刀却已经到了胸前,寒天赖挡无可挡避无可避众人以为他非受重伤不可。没想到练钢鞭的都擅长地躺招式,寒天赖一看避不开了身子猛然往后一倒、硬生生的摔倒在地。 张安以为这刀必中,眼前却突然失了对手身影,刚要变招下砍一道白光陡然奔他面门撞来、他反应倒快急忙横刀一扫同时低头哈腰。 这一下倒是躲了过去可是小腿上忽然一紧、一股大力涌到情不自禁的就摔倒在地,“坏了,中暗算了!”张安刚要翻身跳起,耳边`砰`的一声响、随即尘土飞扬... 等他起身后看到地上有一道深沟,显然是对方手下留情、否则自己的脑袋非开花不可。寒天赖收鞭在手,抱拳说道:“张兄承让。”张安说不出话来,只拱拱手悻然走回本队。 吴二猛和盐帮弟兄热烈欢呼,方中愈向寒天赖微笑点头走向场中。白善奚也走出来,抱拳说道:“方兄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扬州的盐市我们肯定不参和,可是其他地方...?” 方中愈答道:“说话算数,盐帮也不是失信之人,别处盐市都让于铁血盟。”心想:这般结局也算不错了,如果真是血拼起来死人不说还未必能留住扬州盐市呢! 白善奚微笑说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留一个月时间给盐帮撤回别处的生意。方兄弟,他日再见咱哥俩好好喝几杯。”“哎!”方中愈忽然叫住他。“方兄弟还有事?”白善奚略感疑惑。 “没有,我只是想打听点事,”方中愈凑近些低声问道:“白兄,那个张安以前做过锦衣卫吧?”“哟!你知道的还挺多?”白善奚说道“建文朝时他是锦衣卫,因为不肯归附朱棣才反出南京,方兄弟跟他有什么瓜葛吗?” “没有,我看他的功夫不像江湖功夫,就顺口打听一下。白兄,容日后再见。”方中愈和他告别返回盐帮这边。 这个张安可不是普通人,他曾经是建文朝的锦衣卫千户官;有一个更重要的情况,传言他出走时带走了传国玉玺。朱棣进入南京后遍寻不得,只能让人重刻了一方玉玺,而真玉玺找了多年也一直找不到... 比武得胜寒天赖自然也很高兴,向方中愈问道:“他们没反悔吧?”“没有没有,”方中愈答道:“不过,他说一个月之内盐帮得撤回别处生意。”寒天赖叹一口,“没办法,也只能如此了。” 得胜山在扬州西北三十里,而寒夫人和齐楚嫣躲藏的别院就在扬州北八里之处,一行人便往那里去、顺便接二人回府... 寒夫人和齐楚嫣得知事情解决了都很高兴,坐了轿马车跟着回城。八里路很快就到了,将到城门时发现城门前聚集了好多人,寒天赖便让吴二猛去探看。 吴二猛去了片刻便回来,回报说:“前面设卡检查,还挂了两张画像,我看着像方兄弟和齐姑娘。”方中愈听了微微皱眉,心想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怎么突然又查上了,不禁苦笑说道:“寒帮主,我们不进城了、就此别过吧!” “不行不行,”寒天赖急忙说道:“方公子,你们又没有地方可去怎么能走呢?别着急,我来想想办法...。”这时,齐楚嫣从轿马车中走出,询问出什么事情了。 方中愈低声告诉了她,又说:“人算不如天算,咱俩还是到别处去吧!”“那怎么行呢...?”齐楚嫣愁眉苦脸的望一眼寒天赖,“中愈哥,我们在这呆着挺好的。” 说老实话方中愈也不想走,毕竟齐楚嫣已经有了身孕,“可是,咱们进不去呀...?”“别着急,让我想想...”寒天赖思索了片刻说道:“二猛,你带他们到东门去,如果东城也在查就在城外等我,我进城去找李捕头想想办法,实在不行还可以到别院去嘛!” 方中愈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寄希望于东城门没有设卡,便同吴二猛往东城去。吴二猛先走一步去打探情况,方中愈和齐楚嫣骑在一匹马上随后而行... 此时已经快到中午了、日头挂在头顶强光刺目,前面路边有一座土岗、土岗周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齐楚嫣说道:“中愈哥,到树荫里停一下吧,这里应该离东门很近了、我们就在这等吴大哥。” 方中愈边带马走进树林边问道:“楚嫣,你怎么知道东门不远了?嘿嘿...你是不是...?”话未说完,林中猛然响起弓弦声。 这弦声有些特别、声音短促而清脆,说明弓弦不长却劲力十足;方中愈久在锦衣卫,知道是千机弩的特有声音。 齐楚嫣坐在方中愈身前,意识到不好他立刻抱着她摔下马去。身子刚落地,七八支弩箭射在马身上、马匹发出一连串的长嘶疯了一般窜出去。 没有了障碍又是一排弩箭向二人射来,方中愈抱着齐楚嫣就地横滚躲到一株大树后。齐楚嫣惊魂未定,紧张的问:“怎么回事?” “是锦衣卫追来了!”方中愈为了护着她,左侧上臂中了一箭。那箭射得偏了些透臂而过,千机弩所用箭支极是霸道、箭尖装有三根倒刺,想拔箭出来就得带下一块肉。 方中愈忍着痛将箭头折断了、再抽出箭尾,鲜血立时汹涌而出,疼得他出了一身冷汗。“中愈哥,”齐楚嫣看了心疼不已,“这可怎么办?”“没事!”方中愈咬牙说道,“你千万别动!” 反手抽出东洋短刀,方中愈迅速奔到另一棵树下,藏匿不动只能处于弩箭的威胁之下、他也借此来观察敌人的位置。林密叶茂居然没看到人影,只有几支羽箭追着他的身影射进土地里。 “混蛋!”方中愈俯身拾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突然跳出去向右侧第二棵大树抛出去。“啊...哎哟!”石头到处,一个人从树上掉下来。几乎同时一排羽箭飞来,方中愈急忙跳回树后、一支箭把他的衣襟穿了个洞。 方中愈一躲回树后林中便没有了声息,“一群胆小鬼,”方中愈骂道:“有种的出来跟爷爷过招...不敢吗?是那一旗的,不怕给锦衣卫丢脸吗?”没有人应声,就连摔下来的那个人也没有声息。 这时齐楚嫣已经站起来,冲着他招招手、再向路上指了指。方中愈急忙摆手,示意她千万别动,一旦离开树木掩护就会暴露在弩箭攻击之下、那可是危险之极。 方中愈正思虑如何摆脱困境,忽见两个人影在树间飞跃、看所奔方向正是齐楚嫣所隐藏的那棵大树。“王八蛋!竟然对女人下手!”方中愈刚一探头几支羽箭便疾飞而至,没办法只好退回来,“楚嫣快跑!” “我不,我要和你在一起!”齐楚嫣根本没意识到危险临近。“快跑!他们奔你去了...”方中愈急得跺脚,敌人不时发射弩箭使得他不敢离开大树。 说话的工夫,那两个蒙面人已经跳落地面,一左一右向齐楚嫣冲去,看样子他们是想抓住她迫己就犯。方中愈刚要冒死冲出,忽见齐楚嫣向左侧那人打出一拳、右腿猛然倒踢出去将另一个人踢飞了... “呃...什么情况?”方中愈一时呆住了,他万没想到齐楚嫣会功夫,看得出拳踢腿功夫还不弱。 他没想到那两个蒙面人也没想到,被踢倒那人一时间竟然爬不起来。剩下那人愣了愣,低声骂了句什么,挥刀向齐楚嫣砍去。齐楚嫣后退闪开,从地上拾起单刀`叮叮当当`的同他战到一处... 方中愈脑中急转依稀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时头顶忽然传来微响、他急忙跳开;两支弩箭先后射在他刚刚站立之处,同时林中接连响起铮铮的弓弦声,一支支弩箭射过来。 方中愈舞动短刀拨打弩箭,脚下还得不住变换方位以防头顶那人偷袭;这种情形极是危险、他不敢稍有懈怠将短刀舞成了一道光网挡在身前,心中不免焦急万分。 好在个人配带弩箭数量有限,过不多时羽箭渐稀、头顶响起劲风,一个人刀前身后的扑击下来。方中愈为躲弩箭不敢和他对攻,脚下一点身子飘开。 那人伸足在树身上踢了一下、身体变向紧随着追过来,“你找死!”方中愈挥刀削断了他的单刀,飞起一脚将其踹出十几步远。刚刚打发了一个,林中又窜出六七条身影,除了一个去夹攻齐楚嫣其他人都向他攻来。 “这是你们自己找死!”对攻拼杀方中愈可是一点不怵,短刀疾挥迫开身前两人、手腕一翻便刺向右侧那人。那人正欲出刀攻击、急忙改式挡架,方中愈手腕微转侧过刀锋,那人一刀砍来自己的刀却断为两截。 方中愈的刀却丝毫未受影响,顺利的插入他的胸膛。那人极不甘心,双手抓住刀身惊疑道:“我挡到了,怎么还...?”“去你的吧!”方中愈横着一划其断为两截,脚下连点跃到齐楚嫣身边。 齐楚嫣以一敌二、正被攻得手忙脚乱,方中愈从侧面冲来一刀便结果了一个,刚要攻击另一个身后脚步声响一股劲风直奔后脑袭来。 方中愈回身架开来刀,见追袭之人长得身高体壮、看身形似曾相识。那壮汉呼呼连砍两刀,向紧随而至的其他人喊道:“快去抓住那个女的!”他一出声方中愈可认了出来,“王天卫,原来是你这个王八蛋!” “是我又怎么样?”王天卫索性扯掉蒙脸黑布,“你们没听到啊?快去抓那个女人...!”“你试试看?”方中愈挥刀疾攻。王天卫知道自己不是他对手,急忙后退让开。 这时,另外四个人都向齐楚嫣围过去,方中愈只得弃了他赶去救援,他一转身王天卫便从后攻击;方中愈回身迎击他便躲开,反复几次搞得方中愈恼火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第九十三章——香消玉损 方中愈既要照顾齐楚嫣又要应付王天卫等人的偷袭,奔来跑去的照顾多个方位形势十分被动,心中不禁暗骂:吴二猛这老小子干嘛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其实,这是他心情紧张、焦急产生的错觉,从遇袭至今也不过一刻钟,就算吴二猛到东城门立刻往回走这时也到不了。 齐楚嫣忽然说道:“中愈哥,你别管我...只管杀了这帮混蛋!”方中愈怎能舍她不顾?看看王天卫挥刀砍来也不招架,突然横向跳出、一刀斩断了一个人的臂膀。 那人捂了断臂逃开、脚下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一边翻滚一边大声哀嚎。方中愈趁机大声喝道:“你们真不怕死吗?”“谁杀了他就是百户官了!上啊!”王天卫大叫着从侧面攻过来。 方中愈早拿眼角瞄着他呢,突然转身一刀挥去砍断了他的绣春刀、手臂反转便要结果了他,忽听身后的齐楚嫣痛呼一声;转身看时齐楚嫣抱着右臂,正踉踉跄跄的向自己奔来。 “王八蛋!”方中愈两个起落赶过去,左手揽住她的身子、右手短刀两招间便杀了一人。不料王天卫看到机会,从后掩过来举起断刀就砍,齐楚嫣看得明白、急忙奋力推开方中愈,王天卫这一刀便砍在她脖根处... “楚嫣...!”方中愈转身看到这一幕又惊又怒,瞬间眼珠子变得血红、射出两道冰冷而凶狠的寒光。 “你们几个...都得死!”方中愈大吼一声直奔王天卫冲去,吓得他掉头就跑。方中愈的轻功高出他可不是一点,两个起落赶到他身后,一刀便把他从中劈成两半,脚下不停立刻向下一个人冲去。 其他四人见势不好立刻四散奔逃,方中愈几步就追上最近一人、一刀杀之,马上再去追跑进树林那人,等杀了那人另外两个已经分向东西两侧跑出三四十步了。眼看自己心爱之人遭受重创,方中愈心中悲痛欲绝,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参与偷袭的混蛋;只见他右臂一振将短刀狠狠投出,脚下立转疾步向西追去... 向东逃走那人跑着跑着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扭头查看时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与此同时觉得胸口空空的发凉;目光下移吓了他一跳,胸口不知怎么多了个窟窿!这是咋回事?怎么搞的...没等他想明白,身子噗通一声摔倒... 向西逃命那人听脚步声到了身后,转过身来疯了一般狂舞手中绣春刀,方中愈闪了几闪突然踢出一腿、也不理他死活转身便走。那人闷哼一声慢慢跪倒在地,双手捂着裆部痛苦万分,终是一个字也没叫出便一头戗到地上... 方中愈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拌拌奔回齐楚嫣身边,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楚嫣...楚嫣妹妹...”方中愈小心的扶起她轻声呼唤,仿佛她是睡着了、很怕吓到她。 几番呼唤齐楚嫣才缓缓睁开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微弱的叫了声,“中愈哥哥...。”她本就很白,此时的脸上更没有一点血色。 鲜血顺着刀侧不断涌出,可是方中愈不敢拔出那把断刀、他怕拔出来齐楚嫣一刻也挺不过去;只能笨手笨脚的扯下衣襟去堵伤口,可是鲜血像涌泉一样按都按不住,急得他心如百虫抓挠、焦急万分却又没有一点办法... “中愈哥哥...”齐楚嫣咧了咧嘴角,“我要...要死了吧?”“不会...你不会死的,”方中愈紧咬牙关控制着不让泪水流下来,“楚嫣妹妹,你振作点...我马上带你去找郎中...。” “没用了,”齐楚嫣微微晃晃头,“中愈哥,我...我有句话一直不敢跟你说,我怕说了你就不理我了...。”“不会...”方中愈把她搂在怀里头担在自己肩上,尽量让她能舒服一些,“你是我的好妹妹,我怎么会不理你呢...?” “真的吗?”齐楚嫣似乎恢复了一些精神,嘴角露出几丝笑意,“那我就告诉你吧,不然...就没有机会了。”“不会...你不会有事的...”方中愈更咽着说不下去。 “对不起中愈哥哥,其实我不是你的楚嫣妹妹,我本名就叫寒烟翠...寒天赖是我的父亲...”寒烟翠担心的问:“我骗了你,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方中愈再也抑制不住、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其实自打到了扬州他便有所怀疑,没想到事情正如他所料,“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怪你...?” 这时道路上响起马蹄声,两匹马飞驰而来,“这是怎么了,中愈?”寒天赖当先勒住马匹,“烟翠...你怎么了?”看清情况他立刻滚鞍下马,抢步过来。 寒烟翠看看父亲笑了笑,“爸爸,女儿一向...一向任性,您别生女儿的气。”“没有没有,”寒天赖轻声说道:“你从来都是我的好女儿,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谢谢爸爸,”寒烟翠把目光转向方中愈,“中愈哥哥,虽然你把我当做了别人可是我...我也一样喜欢你,真的,和你在一起这这日子是我这生最...最快乐的时候,中愈哥哥我有最后一个...一个请...请求...” 寒烟翠的声音越来越轻,双眼也渐渐失去了神采。“你说呀...烟翠妹妹...?”方中愈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哭着哀求,“你别吓我好不好...你还没说完呢...烟翠妹妹...你别睡着了...”可是不管他如何摇晃,寒烟翠再没有一丝反应,方中愈再也抑制不住、搂着她痛苦失声。 不管她是齐楚嫣还是寒烟翠,孤独多年的方中愈早已把她当成自己唯一的亲人,虽然他没有太多时间陪她但是心里满满的都是她;可是,两个人还没有亲够、还没有爱够,她就这样走了... “女儿...!”寒天赖老泪纵横,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从腰间抖出九节钢鞭狠狠的向地上的锦衣卫抽去。那些人已经死了哪知道躲避,一鞭下去把一颗脑壳打得稀烂。 狂怒之下,他一个一个打过去,直打碎了六七个脑壳也不停手。突然,大树下发出一声惊呼,原来是那个断臂之人被吓得喊出来。“混蛋!这还有个活的呢!”寒天赖拖着钢鞭走过去,“你给我女儿抵命...!” “等一等...!”方中愈抹抹泪水赶过去拦住他,“我有话要问他。”寒天赖气哼哼的便让开几步,但是依然拎着钢鞭瞪着那人,意思是一等问完就打死他。 方中愈扯掉那人脸上黑布,见那人惨白一张脸自己却不认识,问道:“你是谁?认识我吗?”“我是新调进北镇抚司的,你不认识我。”那人说道:“我知道你是方中愈。” 方中愈点点头,“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那人却不再回答,扫一眼凶神恶煞般的寒天赖问道:“我回答你的话,你们能保证不杀我吗?”“做你娘的白日梦!”寒天赖怒喝。吴二猛拾了方中愈的东洋刀回来,恨声说道:“痛快说就让你死的痛快点,否则我一刀刀剐了你!” 那人吓得一激灵,“左右都是死,来吧!”说着居然闭上了眼睛。“你个王八蛋,还想使无赖手段?”吴二猛举起刀便要动手。方中愈拦住他,向两个人使了个眼色,说道:“我答应你,你跟我说实话我不让他们杀你!” “真的?”那个人欣喜的睁开眼睛,可是碰到吴二猛仇恨的目光却又迟疑起来,“你发誓。”“好,”方中愈说道:“我发誓,绝不让他们俩伤害你,这回行了吧?” “行了,”那个人说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你在扬州,上峰是派我们来协助铁血盟的,谁知到了这铁血盟的人又说不用我们了。王旗官和铁血盟的人闲说话才听说你在这,他想立功所以带我们来伏击你。” 方中愈放下心来,伸出手说道:“吴大哥,把刀给我。”那人见他面色不善急忙问道:“你说了不让他们伤害我的...你要干什么?你已经发誓了...?”“但是我没说我不杀你!你们害死了我烟翠妹妹,难道你还想活吗?”方中愈接刀在手,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杀了一旗的锦衣卫可不是闹着玩的,吴二猛马上找人来挖了个大坑把十一个死人都埋了,再把血迹都处理掉,好在此处偏僻又是大中午的没有人经过。因为怕官府知晓多生事端,寒烟翠的丧事在城外别院简单举办... 方中愈换掉了血衣,众人才进城回到寒府。虽然寒烟翠不是齐楚嫣,但是两个人也是正式拜过堂的夫妻,方中愈给寒天赖、寒夫人行大礼重新拜见。寒夫人得知爱女身亡哭得昏死了几次,只好让两个老妈陪他到内室休息。 方中愈和寒天赖在外堂说话,方中愈便问起寒烟翠怎么独自一人到南京去,寒天赖叹气道:“前几年铁血盟便开始抢我们的生意,可我们对铁血盟一点也不了解,偶然的机会得知凤归楼是铁血盟开的,烟翠就非要去卧底探听消息...唉,都怪我打小把她宠坏了、什么都依着她,若是不去南京又怎么会成今天的结果?” 方中愈黯然道:“都怪我...都是我连累了烟翠妹妹...。”“中愈,”寒天赖摇头说道:“人各有命,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千万不要自责...对了,朝廷为什么要追杀你?” 方中愈便把事情起因简单说了。寒天赖又问道:“烟翠说你的身份很特殊、可她又不肯细说...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方中愈实言相告,“我本姓方,父亲是前朝翰林学士方孝儒,可恨朱棣恼我父亲不肯为他写登基诏书,杀尽了方家满门、只有我侥幸逃脱...。” 方孝儒大名名满天下,寒天赖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婿竟然是当世大儒之子。他既为有这样的好女婿高兴,又心伤自己女儿惨死,一会哭一会笑、感叹人生无常造化弄人... 唏嘘良久,寒天赖问道:“中愈,杀皇帝谈何容易?让我说你就隐姓埋名留下吧!你有勇有谋,我就将盐帮交给你管理...。” 方中愈摇一摇头,神色坚决的说道:“岳丈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发过誓一定要为家人报此血海深仇,现在又加上烟翠妹妹...我要再回南京、誓杀朱棣父子!” 寒天赖担心的说道:“可是目前官府正在通缉你,你怎么能回南京啊?”“不怕,”方中愈说道:“这次我只是得罪了朱高熙和朱高燧,他们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岳丈大人,你还记得今日跟你对阵的张安吗?” “当然记得。”寒天赖心中纳闷:难道他和你回不回南京有关系?方中愈说道:“此人手中可能有传国玉玺,我如果拿了玉玺回南京便没有人敢动我了!”... 第九十四章——覆船山 方中愈解释道:“这个张安是建文朝锦衣卫千户,他离开南京时带走了传国玉玺,此事只有极少几个人知道。朱棣没有传国玉玺怕百姓反抗他登基,是以秘密派人追查至今没有结果,嘿...没想到让我碰到了。” 寒天赖担忧道:“可是铁血盟人多势众,你想抢玉玺怕是很难啊?”方中愈摇头道:“张安有玉玺怕是铁血盟的人也不知道,得玉玺者得天下,铁血盟一直想推翻明朝、而传国玉玺有着巨大的号召力,他们若知道张安有玉玺早就抢过去起义造反了。” “哦...”寒天赖是江湖粗人对这种事情似懂非懂,便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这事还真得岳丈大人相助,”方中愈说道:“请你传令盯住这个张安就行,等我箭伤好了再去追他。”“这个好办,”寒天赖说道:“我们盐帮弟兄遍布各地,只要他不出附近六省就跑不了他。”寒天赖立刻叫人来,飞鸽传书各地弟兄严密监视铁血盟这伙人... 方中愈的箭伤未伤到骨头,寒夫人缓过精神能起床便天天吩咐厨房炖鸡、熬大骨、做各种滋补东西帮他将养,没用十天就好了;寒氏夫妇又强留他住了三日,这才放他上路。 临行前,寒天赖拿了一个毫不起眼的黑铁箍给他,那铁箍比普通指环粗了一点、宽了两倍,好像铸铁生锈的颜色、却又油亮油亮的。 寒天赖说道:“你别小看这铁环,这可是我盐帮帮主的信物,你戴着它无论碰到什么麻烦、盐帮弟兄都会舍命相助。”方中愈心下感动,推让道:“岳丈大人,如此说来只有盐帮帮主才能戴它,给我...怕是不合适吧?” “哎?”寒天赖沉下脸来,“中愈,难道你嫌盐帮小没有用吗?”“我年纪轻、不能服众,况且又不知道自己以后...。”“不许胡说!”寒天赖把铁箍强套在他左手大拇指上,“你是我寒家女婿,盐帮不传你传给谁?” 方中愈见其态度真诚只好接受,施大礼辞别二老、并坚持不要寒天赖相送。离开扬州前,方中愈要吴二猛陪他去了一趟寒烟翠的坟。 寒烟翠的坟在北城外的一座土岗之上,方中愈让吴二猛在岗下相候,自己带着祭品来到坟前;摆好祭品、鞠了两个躬,不禁潸然泪下,“烟翠妹妹,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呀...我要走了,回南京报仇、你泉下有知请你相助于我。” 念及报仇之路茫茫方中愈思绪万千,“烟翠妹妹,你说我是不是错了...应该是错了、从开始就错了,我不该顾及那么多东西,什么正直、道义、忠厚、良善有什么用?都是狗屁,统统要不得! 为了报仇我得改变,变成一个全新的我。对,一切从头再来、要改变我的观念。为了报仇没有什么不可以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东西,别人坏我比他还坏、要像田再光一样做个笑面虎,面上跟人笑背后捅刀子...” 这些天方中愈想了许多,从回南京城开神机坊开始、重新结识王氏兄弟、进锦衣卫、认识朱棣的三个儿子...一直到被迫离开南京,所有的一切他想了不止一遍。何处有得、哪里有失,因为什么?怎样能够避免?如果再回到南京应该怎样做?他都一遍又一遍反复思考... 在坟上呆了一个时辰,方中愈才站起身,“烟翠妹妹,我走了...有机会我再来看你。”默立良久,才洒泪转身。 就在他刚一扭头的时候,似乎看到坟头冒出一缕白烟。“哎?怎么回事?”方中愈惊讶回顾,可是什么也没有看到,“是我坐的时间长眼花了吗...不会呀!看得清清楚楚有股白烟的,怎样又不见了?真是见鬼了...” 一提到鬼字,方中愈立刻惊觉,叨念道:“烟翠妹妹我说错了,你不是鬼...如果你果真魂魄未散也是...仙,神仙!请你这个神仙保佑我一切顺利吧!” 鞠躬三次,方中愈转身下岗。走出几步又回头看看,这次再没见到什么异常,这才大步走下去。他是看不到,因为那股白烟贴在他的后脑上... 下到岗下看到吴二猛在一株树下睡着了,方中愈笑了笑、想自己在上面时间太长了。唤醒吴二猛同他告别,吴二猛揉着眼睛说道:“老弟,昨晚传来的消息,那个张安和白善奚几个人在景德镇呢、他们好像是到歙县去!此去旅途遥远你自己当心,有事情就找当地的本帮弟兄。” “是,谢谢吴大哥。”方中愈上马欲行,忽然又停下来,“吴大哥,怎样分辨哪些盐局是本帮所开呀?”“哟!把关键东西给忘了,”吴二猛笑着说:“看旗子就行,本帮盐局都会在门口挂一面三角小旗,别家盐局的旗上只有一个盐字、本帮盐局有两个盐字,而且下面的小盐字是双面刺绣的。” 方中愈再无疑问,催马向西南方向而去... 歙县在赣东,当初到袁州抓杨任曾经路过那,所以方中愈知道路径;人轻马快 、不一日就绕过了南京城,又一日追到景德镇,住了一夜第二日傍晚赶到歙县... 一连赶了七八天的路,也不知道张安那些人到没到歙县、离开没有?方中愈找好客栈、简单吃了饭,便来到街上闲逛。他得找盐帮弟兄,先打听一下情况。 那时候盐是稀罕物,而且又是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东西,所以各地都有盐局。歙县以出产砚台闻名、城却并不大,方中愈从南街走到北街碰到了两家盐局。 头一家不是盐帮开的,街尾的那家旗上倒是两个盐字,只是上板停业了。方中愈来回走了两趟也没看出店内住没住人,只好往回走。 刚走出十来步,听到身后门板响,一个老者的声音问道:“公子是想买盐吗?”其时街上没有什么行人,方中愈停步回头,见盐局门口站着一个瘦小的老者,便答道:“是想买一些,不知方便吗?” “方便方便,”老者说道:“公子请进。”方中愈看看前后没有闲人便迈步走回,随着老者走进去。老者大概五十几岁,脸皮微黑都是皱褶,他没有询问方中愈买多少盐而是上下打量着,“公子贵姓?” “方。”方中愈有意无意的抬起左手摸摸下巴。老者在他手上盯了一眼,忽然咧嘴笑了,“我看你不像买盐的嘛!算着你这两天就该到了。”说着,规规矩矩的施了个礼。 方中愈知道他敬的是手上的铁箍,便也没阻拦,还礼问道:“老伯贵姓?”“免贵姓张,弟兄们都叫我张伯。”张伯说道:“那些人到了四五天了,也不知道他们到歙县做什么、每日里城里城外的乱转,昨天去了城南的覆船山、到现在也没回来。” “覆船山?”方中愈心中一动,“多谢张伯,覆船山离此远吗?”“很近的,”张伯答道:“出南城门向西南去,只三四里路...。” 方中愈辞别张伯回到客栈,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早起来、吃了几个包子立刻出发。果然如张伯所说,出城门便看到一座山。山势不高也不雄壮,主峰尖上有一块长方形大石、远看又几分船的样子,覆船山想是因此而得名。 三四里路、马匹一个撒欢就到了,山上树木茂盛郁郁葱葱,方中愈只找到一条小路,他把马匹拴在附近林内、徒步上山。将近中秋时节又是清晨,天气分外凉爽、步伐也轻快,不到一刻钟方中愈便上了头一道山梁。 纵目远眺,主峰在第二道山梁之后,两道山梁间是宽阔的山谷,谷底有涓涓河流,空空寂寂看不到人影。 方中愈听父亲说过,这里是先祖皇帝朱元璋的发祥地,之所以发祥是因为居于此地的明教。白善奚、张安等人到这来干什么?难道是寻找明教?可是建朝之初朱元璋便取缔明教、白莲教,并大肆屠杀教众,这里还有明教徒吗? 不管有没有,方中愈都要进山一探究竟,因为他要找的是张安。山路回转钻进左侧的一片竹林,林内清爽寂静只闻鸟鸣声,倒是应了岳丈的名字——天赖。 山路并不狭窄也很平坦、像是人工所为,只是曲曲折折的弯路太多,方中愈走了两刻钟都没下到谷底,心中不觉好笑,“嘿嘿...今天这路可有些奇怪...怎么好似走不到头?” “哎?”无心之言倒是提醒了他,“是不对劲,上山用了不到一刻钟,怎么下山多花一倍时间还没到底?这路有蹊跷!” 方中愈一旦意识到,立刻拔刀在一棵大竹上做了记号,顺着山路走了一气果然又看到了那个记号。方中愈想了想便不顺路走,穿竹林径直往下走,什么石坎、陡坡自然也难不住他。不出他所料,只半刻钟就下到了谷底。 谷底是一条十几步宽的小河,两岸长满了各种野花,香气扑鼻。方中愈逆流而上,找到一座木桥,刚要踏上去忽然又停下来。 看上去是座普通的木拱桥,两侧也有桥栏,可是方中愈总有股异样的感觉。观察良久才发现这座桥的确不太一样,一般桥面所铺木板是横着的、这座桥却是顺着铺,再则木板有长有短、有宽有窄这是在所难免的,而这座桥面木板都是一般宽一般长、接头处整整齐齐。 方中愈看了好一会,认定这桥上有机关陷阱,便继续往上走。找了一处狭窄河面,方中愈看看四外无人纵身跳起,河对岸刚好有块平整的石头、便向石面落去,谁知脚尖刚沾上石面、整块石头便向下滚动... 第九十五章——怪事 方中愈怕木桥上有机关、陷阱,便找了处河面狭窄的地方跳过去,当他的脚尖刚刚沾到一块石头,那块四五百斤的大石突然滚动起来。 “不好!自己怕中机关到底中了机关!”方中愈临危不乱,另一只脚在滚动的石头上猛蹬一下、借力跳起轻轻落在岸上。回头看时,那块大石头`咚`的一声掉进河里,竟然踪影皆无。 方中愈心中一震,河水潺潺看似不及膝盖深浅、何以此处如此之深?细看那大石所在之处,靠河边一侧有两根断折的树枝、外围又围了一圈泥土和草叶,果然是有人做了手脚。 “山路、木桥、石头都做了手脚,什么人干的?”方中愈下意识四外张望,空山静谷一个人影也没有。“嘿嘿...山里有什么怕人看的,竟然做了这么多障碍?老子非得看看究竟不可!” 有了前车之鉴方中愈留了心眼,砍了根细竹拿在手中、试探着走回到山路上;第二道山梁比头道山梁高了一些,山路也宽了些,但是他不敢大意一边留神周围一边缓缓而行。 上到一半的时候山路突然变窄了,原本光洁的路面也多了许多杂草出来,转了个弯后有根枯竹横在路上。方中愈心中一动停下来仔细观察,见枯竹两端绑有细细的棕绳,心中暗笑:这样的机关也能害人吗? 方中愈看看路径两侧,右侧比较平坦、而左侧灌木丛生,所谓易者须防、他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便从右侧绕过去、果然太平无事。 再走几步山路又开阔起来,两侧树木也越来越密,到后来遮天蔽日如同走进山洞里一般。突然,头顶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方中愈警觉四顾、没发现什么,摸摸头顶却是一小段枯树枝,暗笑自己神经过敏继续爬上山梁。 突然,后脑又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转头间看到一个灰色身影闪进树林。“哟?”方中愈心中惊疑,摸摸脑后又沾了一小段枯枝。心想:两次用树枝投我,这是在示警啊!是谁?附近绝没有人呀,要说是隐藏起来那人也不可能,距离四十多步再高的武功也不能把一小段枯枝投这么远啊? 方中愈侧耳听、上下左右的看也没发现什么,便把注意力放到藏进树林里的那个人身上。会是谁?明教教徒还是铁血盟的人?来之前方中愈特意弄了顶斗笠戴、脸上还涂了些灶灰,十步之外熟人也未必能认出、所以他不怕遇见铁血盟的人,看看那人一直藏在林内便继续往前走。 山梁上树木依然茂盛,只能看到主峰上的那块大石。方中愈猜想这道山梁下必定有人居住,更加了十二分小心;不知怎么,跟在身后那人没有再出现,不过他还是小心留着意。 跟头一道山梁差不多,这里的下山路也是曲曲折折的,方中愈怕被绕进去早早便做了记号;倒是没有绕路,可是路却断了——从山梁走下二百多步,转了个弯就突然没路了。 不是说前面出现了悬崖绝壁,而是...而是前方没有路、都是草丛和树木;好像路修了一半没修完,又好像死胡同、只有上面半截可以用。方中愈惊疑不已,细看周围林密如蒿、根本无法通行。 “修这半截路是啥意思啊?应该又是骗人的机关,可是...费这么大劲图什么呢?”方中愈百思不得其解,没办法只好原路返回。 可是奇怪的事情再次出现,明明来时一路畅通、刚走过山梁前方却无路了,跟下面一样断得莫名其妙。方中愈不由吸了口冷气,明白自己遇到高人了,莫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缩地术? 方中愈暗想不好,还是尽快离开为妙。没有路可难不住他,方中愈纵身上树、在大树间飞行。刚飞过五六棵树,目光扫到下面站着一个人,看衣服颜色应该是跟踪自己之人。 此时的方中愈可没兴趣弄清他是谁了,只想速速离开、脚下一点继续向前飞去。飞过五六棵树又看到下面站个人,依稀就是刚才那人,“哎呀?”方中愈惊诧不已,心想难道自己在上面飞行也能被人带得兜圈子? 方中愈越想越是心惊,看准方向直直的向山梁下飞去。但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飞过五棵树下面又出现一个人,穿着打扮跟前两个人一模一样。那一刻,方中愈感觉自己要疯了,就算不是一个人可也不能预知自己的去向事先站个人吧? “他娘的,看来就是下面这个人搞的鬼!”方中愈咬了咬牙,轻轻抽出绣春刀飞身飘下。那个人似乎没有觉察,站在树下一动不动,方中愈很是疑惑、看准他身前五尺落下去。 “嗨!你是什么人...?”方中愈双脚一落地地面瞬间崩塌、身子跟着急急坠落,他再想跳起来已经不可能了,急忙伸刀去搭、可是旁边也是薄土一层一碰就碎。 那时脑子是空白的,只觉脚下一顿到了坑底,还没等方中愈反应过来、小腿上一紧一股大力将他高高吊起。“啊...怎么回事...?”他的小腿被什么东西捆住了,倒吊着他在空中上下起伏,突遇这种情况谁能不害怕? 方中愈紧张的左右乱看,可是除了倒置的树木看不到其他东西;好在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小,渐渐趋于稳定。“哈哈...犹是你奸如鬼,最终还是着了道吧?”下面有人说道。 方中愈仰头看下去,见下面站着两个人,什么男女、模样都看不清,只知道是两个人。方中愈恼火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戏弄于我?”刚才那个声音问道:“你又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是...过路的游客,”方中愈顺口说道:“看到此山景色宜人就上来看看,快快放我下来!”“呸!想得美吧!”那人说道,“没见过谁游山玩水还拎着刀的?老实交代,你是什么人?” 对方一提到刀方中愈猛然醒悟,低头看看捆住自己小腿的是棕绳便要举刀去割,这才发现手中空空、绣春刀可能是掉土坑里了。“呵呵,这时才想起刀啊?”下面的人说道:“不说实话,让你在这里吊上三天三夜...!” “呸!看老子不把你吊起来?”方中愈探手从腿侧抽出东洋短刀,轻轻一划便断了棕绳、身子倒翻落下来,不等双脚沾地将短刀左右虚砍。 “咦...他还有把刀?”这是先前的声音。另有一个女声叫道:“别动!怎么会是你呀?”方中愈听那声音略粗有几分男子气,很是耳熟,可是刚从倒吊的状态翻过来眼睛和脑子还是迷糊的。 用力眨眨眼睛,方中愈才看清身前站着一男一女。男人挺壮实,四十多岁、留着短须、双目有神;女人二十岁左右,斜眉大眼尖下颌...“怎么是你?”方中愈也惊讶万分,年轻女子居然是张玉景。 “你没事啊?”张玉景又惊又喜,“我还以为你...。”“以为我死了?”方中愈垂下刀,问道:“你怎么跑这来了?这位是...?”他得弄明白男人的身份,其实张玉景的身份就一直让他怀疑。 “这位是殷正明殷大哥,”张玉景介绍说:“他是方中愈,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官,不过现在是通缉的逃犯。”“哦?”殷正明好像对她的后一句话很感兴趣,“为什么被通缉呢?” 方中愈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该怎样回答。张玉景替他回答:“因为得罪了二皇子朱高熙,对不对方大人?”“嗐!又来取笑我?我是逃犯!”方中愈呵斥她,眼角却瞄着殷正明。 殷正明呵呵笑着走过来,“逃犯好啊!我是叛逆,咱们就是一家人喽!”伸出手来拉他的手。“叛逆?”方中愈脑中一闪,试探着问:“你是明教教徒?”“呵呵,小伙子、你知道的不少啊!”殷正明点头说道:“对,我是明教徒。” 方中愈心生疑窦,“张大人,你不会也是明教的人吧?”殷正明闻听露出疑惑,“玉景,你们俩是...什么关系?你怎么又是张大人了?” “殷大哥,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张玉景急急的说道,仿佛怕他告诉方中愈似的。这使得方中愈更加怀疑她的身份了,从而也对殷正明的明教徒身份有几分不相信,故意问道:“原来殷大哥不知道她是朝廷皇宫大内的武术教头呀?对了,两个多月前还被派往锦衣卫北镇抚司任百户官。” “是吗?”殷正明笑吟吟的望向张玉景,没有丝毫惊讶之色。张玉景笑着说:“中愈,你干嘛呢?想挑拨我和殷大哥的关系啊?”方中愈被说破心事也不为意,说道:“我是想问,张大人不想抓我回去邀功吗?” “说什么呢?”张玉景沉下脸来,“我什么时候说要抓你了?你突然出了事被追杀,我本来很担...谁曾想被咬了一口。”说着撅着嘴扭过头去。 殷正明一直注意着两个人,这时会心一笑说道:“看来方大人和张大人有些误会,呵呵...有话就明说呗!方兄弟,玉景绝不会是朝廷的人,她是...卧底,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具体的还是由她自己说吧!” “卧底?”方中愈似乎明白了一些,“不是朝廷的人就好。”说着收起东洋刀。张玉景斜了他一眼,“我还担心你是朝廷的人呢...?” “谁是朝廷的人啊?”随着话声,两个老者走过来... 第九十六章——撞鬼 方中愈循声望去见两个老者并肩走来,一个老者六十岁左右,花白胡须花白头发、双目炯炯有神、模样和殷正明颇为相像;另一个须发皆白、连眉毛也没几根黑的,怕不得有八十多岁,精神倒是健旺。 “父亲,你听错了没有朝廷的人。”殷正明说道,“刘伯伯,您怎么也来了?”“我得亲眼看看,”白须老者手拿一根绿油油的青竹杖,眼睛望向方中愈,“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连破我刘基三四道防线...小子,你师父是谁啊?”后一句是向方中愈问的。 方中愈没有回答,眼珠子瞪着圆圆的反问:“您是...青田先生?”“怎么样?”刘基吹胡子瞪眼睛,“破了我的布置就以为了不起啊?还不是被我的断魂路困住了?快说,你是谁徒弟?” 方中愈惊骇不已,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他可是大明开国元勋、世间齐人,传说他早已病故怎么会在这里?“师公...!”方中愈噗通一声跪下来,规规矩矩磕了个头。 在场之人都惊讶万分,刘基揉一揉老眼疑惑道:“你是谁呀...我怎么记不住了!”“我是...”方中愈看一眼张玉景,起身凑到他耳边说道:“我父亲是方孝儒。” “啊?”刘基惊喜交加,拉了他左看右看,“像...像...跟希直年轻时一个模样,你怎么...活下来的?”希直是方孝儒的字,而方孝儒的老师宋濂与刘基交好,所以方中愈才称他师公。 其他三个人都很惊奇,尤其是张玉景、几步凑过来要听听两个人说什么。方中愈白了她一眼,“君子当行止端正,不可有窃知之念。”张玉景嘻嘻而笑,“拽什么拽?显你念书多啊!都念成书呆子了,我是女子不是君子。” “哼!唯女子与小人难养。”方中愈拉了刘伯温走开,“师公,我是侥幸逃脱官府抓捕的。您老人家呢...传言你早年有病...?” “装的,”刘伯温年纪虽大说话却干脆,“后期朱洪武滥杀功臣、残害明教教众,我还会帮他吗?唉...可怜当年明教助他起事,忘恩负义啊!” “嗯,”方中愈点头,“朱棣和他爹一个德行,好杀成性。师公,他们...真是明教的人?”“是的,”刘伯温停步回身,指着那个老者说道:“他便是中土明教的掌教左使殷天罡,覆船山是明教的总坛。” “殷前辈好。”方中愈上前施礼。殷天罡还礼,走过来问道:“刘大哥,这个小伙子是?”刘伯温答道:“他父亲便是被朱棣诛了十族的方孝儒...孩子,我以为方家绝了后...好啊!你能活下来真好!” 殷氏父子听了都肃然起敬,重新和方中愈见礼。张玉景却笑着说:“看看,我还不是知道你的底细了?怪不得总跟我拽文,原来是当世大儒之后。” 方中愈白了一眼不理她,向殷天罡问道:“殷大叔,山上是不是还有人来访...铁血盟的人?”“是,不过他们刚刚下山去了。”殷天罡答道,“你是...和他们一起的?”“不是,我找他们其中一个有重要的事情。”方中愈便向刘伯温告别。 刘伯温和殷天罡出言挽留,方中愈说道:“我这件事情很重要,日后我定当再来拜望,还请师公指点下山路径。”殷正明笑着说:“我正要送玉景出去,咱们一起走吧!” 方中愈当即辞别刘伯温和他二人一起下山,看看走出不远便是山路他纳闷的问:“殷大哥,第二道山梁上的路很是奇怪,那是怎么弄的?” 殷正明呵呵而笑,“当然是刘伯伯设下了机关,其实就是障眼法、只不过做得异常巧妙就是了。”“师公的奇门遁甲当真天下无双,”方中愈赞叹,又问:“我在树上飞行,怎么也跑不出机关布置?” 张玉景笑得捧腹不止,方中愈有些气恼,“你又怎么了?”“咯咯...那片山坡扎了好多草人,你是被自己的眼睛给骗了!”张玉景得意的看他。 “又不是你设的机关,有啥好得意的?”方中愈凑到殷正明耳边问道:“殷大哥,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不料张玉景却听到了,大声说道:“殷大哥不能告诉他,说了我就不叫你大哥了!” “好好,留着你自己告诉他吧!”殷正明笑着说:“方兄弟请放心,玉景跟我们一样...也是`叛逆`,所以他不会说出你的身份的。”边说边冲方中愈眨眨眼睛。 方中愈猜不出他的意思,也不好再问。三个人到了木桥边,殷正明上桥前在桥栏上摸了一下才走上去,可能是关掉了机关。等踏上头道山梁,方中愈仔细观察道路。 殷正明笑着说:“下来时是遇弯左拐,上去时是遇弯右拐就可以了。好了,我不愿见外人,就送到这里吧!”方中愈、张玉景同他告别,踏上山路。 上山的路也有很多拐弯,到了弯处明明左侧是路却得往右拐、看似乱木草丛走出几步后便有路了,设计极为巧妙。 两个人上到山梁,张玉景忽然停步看过来,“中愈,你找铁血盟的人有什么事情?”方中愈摇头,“保密...连你身份都不说,还好意思问我呢?” 张玉景笑了笑,“我身份特殊嘛,嘻嘻...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惦记张安手中的玉玺吧?”“呃...?”方中愈惊骇万分,“你怎么知道的?”张玉景得意道:“足不出户知晓世间一切。” 这是当初神机坊的对联,方中愈岂能不知?张玉景一说出来方中愈脑中猛然一闪,“哈...我知道了,你是白莲教的人!” “啊?!”这次轮到张玉景惊讶了,“你怎么了猜到的?”“嘿嘿...这点小事岂能瞒过我!”方中愈迈步而行,却不告诉她。 “你说说吗?”张玉景追上来,拉了他的胳膊摇晃。突然,什么东西打在她头上,张玉景惊呼一声立刻前后左右扫视一番。 可是除了他们俩没有其他能动的东西,“怎么了你?”方中愈纳闷问道,“一惊一乍的。”“有什么东西打了我一下...”张玉景伸手去摸,发现头上沾了一小段枯树枝,“奇怪,头顶也没有树...难道是风吹来的?” 方中愈心中却极为震惊,因为当时没有风、不可能是风搞的鬼,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被枯枝打了两回,难道有人跟着自己?可是...此处空旷,至少三十几步内绝没有第三个人... 张玉景并没有太在意、继续刚才的话题,问道:“中愈,你说说怎么猜到的?”“很容易呀!”方中愈答道:“你找我比武就应该知道我在凌烟榜排名第七,可是当时南京城没有几个人认识我、就算到神机坊问事的都不知道;刚才你那句足不出户知晓天下事好像凌烟阁也可用,你应该就是神机坊开坊那日从凌烟阁楼上偷窥的那个人吧?” 张玉景露出几分羞涩的微笑,撇撇嘴角说道:“算你聪明,可你又怎么知道白莲教的?”方中愈的目光扫向山下,见几个人正徒步走向歙县城,“快走,铁血盟的人!” “着什么急?跟近了不怕他们发现啊!”张玉景紧跟着他,“你还没有说完呢!”“殷大哥不是说你跟他们一样嘛!再说,我早知晓凌烟阁是白莲教开的。”“吹牛吧你?”“你们弄的帮派榜太假了吧?堂堂白莲教难道排不到前十吗?”“嘿...也是啊...!” 两个人来到山下,方中愈去牵出自己的坐骑,见她没骑马来便说道:“咱们就此别过吧!后会有期。”“嗨!那怎么行?”张玉景拦住马头,“你怎么连点同情心都没有?你自己骑马让我走啊?” “谁让你不骑马的,关我什么事?”方中愈催马欲行,张玉景却抓住他马笼头不放,“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快上来!” 张玉景放开手笑着跳到他背后,不客气的伸出双手搂了他的腰,“走吧!”心中又喜又痒,亲昵的把头担在他的肩上。谁知马匹没走出几步,眼前猛然出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张玉景只来得及闭上眼睛,眼眉上一阵疼痛不禁叫了出来。方中愈立刻带住坐骑,立时感觉两团软乎乎的肉团顶在后背上,急忙向前欠了欠身问道:“怎么了?” 张玉景摸摸被打的部位,也不觉得如何疼,“不知道,好像又是树枝...啊...!”就在她说话之时又有一段树枝迎面袭来,张玉景急忙低头闪过去。 这下虽然躲过去了,可是接下去又有树枝不断袭来、有时还是小土块,而且专门打她的头,即便不疼也是讨厌之极。张玉景跳下马去,一边举手互脸一边喝问:“方中愈,你不愿意让我坐就明说,不用使这种无赖手段吧?” “你说什么呢?”方中愈气恼道:“我是不愿意,但是不是我干的。”“还说不是?”张玉景放下手,“我下来怎么就没有了?”“我怎么知道?是你自己撞了鬼了,还赖别人!” “胡说八道,哪里有什么鬼?”张玉景瞪了他两眼再次跳上马背,抓了方中愈的两条手臂说道:“我还就不信邪了...。”话未说完呢头顶便挨了一下。 “哎呀...还真邪门了!”张玉景愈发按住他的手,刚要抬头察看一物飞来正打在她左眼上,她急忙跳下去。说来也真奇怪,下来后便没有东西打她了。 “怎么样,这回信了吧?”方中愈催马便行,“净耽误我时间!”张玉景直跺脚喊道:“那也得我骑马你走路啊!还是不是男人...?” 方中愈只作没听见,催马直奔歙县。进了南城门,远远的看到几个人在前边走、白善奚喜欢穿紫色衣服一望便知道是铁血盟的人。 方中愈放慢马速远远跟着,片刻工夫白善奚等人走进了一家客栈。方中愈跟过去一看不禁笑了,正是他落脚的客栈,正思索着自己要不要进去忽见白善奚从里面走出,两个人面对面想躲都来不及了... 第九十七章——海东青 方中愈全没想到白善奚刚进客栈就出来,两个人已经面对面想躲都没有机会,心想这下可坏了,行踪暴露以后还怎么跟踪呀?一时僵在那里不知该怎样解释。 奇怪的是,白善奚好像没看到他一样,脸色默然的擦肩而过。“咦?”方中愈大为惊奇,“没看到我?不可能啊!不是白善奚...头几天才见过,我还能认错吗?” 方中愈猜想不透,唯一可能就是此人是白善奚的亲兄弟、两个人长得很相像。因为还有东西留在店内,方中愈便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在一楼,窗子开了一条窄缝刚好能开到人出入客栈。 等了半个多时辰也没看到铁血盟的人进出,却看到张玉景走进客栈。方中愈不由画个问号:她到歙县来干什么?是找明教有事情?还是...也奔铁血盟这些人来的? 正暗自揣测,房门被拍响了。方中愈没有立刻开门,隔门问道:“是谁?”“我是店里伙计,”外面有人答道:“给客官送开水。”方中愈走了这一大圈还真是渴了便打开房门,没想到门一开张玉景就走进来。 “哎...?”方中愈气恼的望向后面的伙计,“怎么回事...她是谁啊?” “她说是您朋友啊!”伙计也很纳闷,“你不认识她?”“放下水出去吧!”张玉景大模大样的坐下,扔了二钱银子在桌上,伙计忙不迭的拿了退出去。 方中愈又好气又好笑,“你总跟着我干嘛呀?我有我的事情,你该干嘛干嘛去呗!”“天气如此凉爽,哪来这么大火气呀?”张玉景笑呵呵的倒了两杯水,“喝点茶水败败火。” “我说你这人...?”无赖不好对付、女无赖没法对付、美女耍无赖就是天下无敌了!方中愈气得说不出话,自去坐到床上监视院中情况。张玉景也不说话,不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过了一刻多钟,方中愈听得她那边一直滋滋喝茶水、忍不住问道:“你来歙县干什么?”“嘿嘿...我以为你能憋一天不说话呢!”张玉景笑道:“没事儿,我出公差到这顺便去覆船山看看、就碰到你了。” 方中愈暗想:什么差事只有你一个人?听着就是假话。嘴上问道:“差事了啦干嘛还不走?”“不着急,”张玉景笑嘻嘻的说:“这边风景不错,我打算玩几天再走。” “扯淡!”方中愈低声斥责,“你也是奔那方印信来的吧?”“对呀!知道了你还故意问?”张玉景忽然起身,端了杯茶水给他,“中愈,你拿玉玺干什么用?” 方中愈看她一眼重新望向窗外,“咱们有那么熟吗?不用叫这么亲热吧...?”院中,白善奚拎着许多纸包走过,看样子都是吃食。 “呵,叫名字就亲热了?我还...”张玉景面色发红忽然停口,“哎,我和你说个事呗!”看样子铁血盟的人一时半会不能走,方中愈低头喝水,“你愿意说就说,我哪里管得着?” “哟哟,看你...”张玉景坐在他对面,认真的说道:“南京城你也回不去了,我介绍你去个地方做官保证比百户大得多,怎样,有没有兴趣没?” 方中愈看看她,淡然道:“不去,我对当官没有兴趣。”“那报仇呢?”张玉景问道,“我没猜错的话你进锦衣卫是为了替家里人报仇吧?我介绍你去的地方,既能帮你报仇还能让你做大官,两全其美。” 方中愈不由皱起眉头,“报仇、做官...嘿,你想得到玉玺不是去邀功,而是你们白莲教要造反!”张玉景怔了怔,“你果然很聪明...有兴趣吗?”“没有!”方中愈果断的答道,起身走去桌边坐下。 张玉景立刻跟过来,奇怪的问道:“为什么呀?就算你不喜欢做官,但是能帮你报仇啊!单凭你一个人就想杀朱棣,你认为可能吗?” 方中愈望着她正色说道:“我的仇人是朱棣父子而不是大明朝,杀不了他是我本事不够我认了,可是造反就得打仗、遭殃的是天下百姓,这是两回事情。” 张玉景愣愣的看他,好一会才说道:“做大事者岂能拘于小节?武则天说过,欲成大事者亲人亦可杀!你又何必妇人之仁,在意那么多?” 方中愈缓缓摇头,“这不是妇人之仁,只是为天下苍生计!抗元、立明战乱十数年天下民不聊生,而今天下刚刚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岂能再行刀兵?我劝你们还是放弃吧!不可能成功的。” “你...?”张玉景有些气恼,顿足道:“迂腐。”“呵呵...随便你怎么说。”方中愈喝足水,自去靠到床上,张玉景默默的看他也不说话...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听得楼梯上`咚咚`响、好几个人走下楼来。方中愈立时起身来到窗前,过了一会果然是白善奚、张安等人走出客栈。 又隔了一会,方中愈才去结账追出去,张玉景自然也跟在身后。街上行人多方中愈没说话,等出了南城门瞄到了铁血盟人的身影才说道:“你别跟着我好不好?容易暴露目标。” 这时张玉景也骑了马,不必求人自然理直气壮,“真是好笑,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谁跟着你了?这路又不是你家开的,许你走不许我走吗?” 一句话把方中愈顶没词了,就这一条路又不可能躲到别处去,离得太近又怕被发现、他干脆放马慢行让她在前面。张玉景偏偏不干,他慢她也慢、他快她也快,搞得方中愈一点招没有、只能当她不存在。 更可气的是吃饭时也跟着,一坐下便挑好菜点、吃完了抬屁股就走,从不付账。方中愈赌气也想不付,怎奈伙计从来都盯着他要钱,多亏从扬州出来银子带的多... 到了傍晚铁血盟的人停下住店,方中愈心想:我看你这回怎么办?也不管她自己要了房间走进去,不曾想张玉景也跟着进来。方中愈哭笑不得,“张大小姐,咱们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不好吧?” “废话!”张玉景的底气比他还足,“你不给我开房我不得和你一个房间啊?我睡床你睡桌子。”“凭什么啊?“”方中愈惊讶道:“这是我的房间好不好?你自己不会要吗?” “看你那小气样?不就一个房间...男人还这么抠门?可真是的,我...我不是没有银子嘛!” “嗨!”方中愈哭不得笑不得,取了二十两银锭给她,“快走吧你!出门不带银子...真是的!”张玉景全不以为意,笑呵呵的拿了银子就走... 就这样,两个人从歙县一直跟到南京,途中住了三晚。方中愈估摸张安不会把玉玺带在身上,便也不去探查,张玉景没有提起也不知道她去了没有。 这日上午到了石头城,往左拐便是进南京的路,方中愈一直担心他们进城自己就没法跟了。还好,白善奚带了两个人进了城,张安却同另外两个人绕城而过。 方中愈心里嘀咕:也不知道张安住在哪里?如果他是到别处办事情,这一趟可是白跟了。看张玉景也不进城,方中愈打趣问道:“你的百户官的差事也不干了吗?” “不用你操心,”张玉景笑道:“我现在是奉旨追查!”“哟?”方中愈很感意外,“看来你拍马屁的功夫很高啊?”“骂人不带脏字是不?”张玉景白了他一眼,忽然又咯咯笑起来,“我怎么才能把你拍舒服呢?” 方中愈说道:“我又不是皇上,拍我干嘛?”“我愿意拍呗...”张玉景忽觉此言不雅及时住口,突然问道:“哎...你媳妇呢?那么漂亮的媳妇不看着你放心啊!” “住口!”方中愈低吼一声。张玉景吓了一跳,“干嘛呀?好心好意关心你,你还急了?真是狗咬吕洞宾。”“记住,不许提她!”方中愈狠狠瞪她一眼,催马先行。 “干嘛呀?”张玉景很是莫名其妙,嘀咕道:“怎么提都不行?死了还是跟人跑了...嘻嘻...”不知怎么突然高兴起来... 两个人一路上不停更换衣服,想尽一切办法改变形象,当然也有跟丢的时候、方中愈便去找盐帮弟兄帮忙,历经七夜八天一直跟到盐城。 方中愈怀疑他们来此是和盐有关,张玉景说道:“张士诚的祖籍在盐城大丰乡,铁血盟的总舵应该在这里吧!”方中愈这才释然,“你知道的还不少,连铁血盟的由来都知道。” “嘿嘿...你以为凌烟阁是蒙人的?”张玉景说道:“到了这可得千万小心了!”两个人远远坠着,看到张安三个人进了西城门内一所大宅院。那宅院比起太子府都不差什么,大门却一直关闭、门上也无牌匾。 街对过有一家酒楼,方中愈二人便找了个挨窗的位置,边监视边吃饭。张玉景忽然问道:“东西只有一个,你说归我呢还是归你?” 这个问题两个人一直也没有探讨,也是时候说明白了,方中愈答道:“东西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当然是谁先拿到是谁的。” “你就不能让让我吗?你是男人呀!”张玉景嘟起红唇,撒娇说道:“求求你了,我有大用途。”她本来有几分男子的英气,可是此时眼波流转尽显女性柔美,方中愈不禁心中一荡。 情动只是一瞬间,方中愈避开她的目光,“我也有大用处的,不能让!”“你...看着窗外,千万别回头!”张玉景忽然低声嘱咐。 “怎么了?”方中愈低低的问。“嘘...”张玉景低头吃东西不回答,等了一会才说道:“糟糕,海东青也来了!”... 第九十八章——诱饵 方中愈目光微转看到两个穿白色绸袍的人在另一个窗口边坐下来,朝向自己的那人胸口绣着一只青色的苍鹰,不由心中一惊,记得朱棣登基庆典上就有十来个穿着这种服饰的人护在他身边... “别看,”张玉景低声说:“他们就是海东青,别让他们起疑心。”方中愈微微低下额头,“我见过他们,为什么叫海东青?” “说来话长,”张玉景说道:“朱棣十几岁就去了他的藩地北平,那里挨近辽东、辽东出产一种猛禽名唤海东青。当地有一个武术门派便以此为名,最近朱棣感觉心神不宁、总说有人要害他,便去请了海东青门下弟子做贴身护卫。” “哦...”方中愈点点头,“这么说,海东青的功夫很厉害了?”“不清楚,以前海东青门人足迹不出辽东,所以很少有人见识过;不过,据说很厉害。”张玉景说道:“他们来怕是也冲着那东西。” “邪门了?”方中愈嘀咕道:“六七年了也没有人查到,怎么我查到了你们也都跟着来捣乱了?”“呸!”张玉景轻啐一口,“我还说你捣乱呢!张安一直深藏不露自然没人找得到,一个月前他到南京转了一圈、这不就都知道了!” “哦...”方中愈咂咂嘴,“这下可不好办了...。”张玉景瞪起眼睛,“你什么意思?”方中愈微笑说道:“又来了两个人抢东西,当然不好办。”“那你盯着我说干什么?” “好好,我不看你。”方中愈又转向窗外,刚好看到街对过那个深宅大院打开大门,张安走了出来。张玉景看他的眼神有异也扭头去看,轻声说:“先不能动,看看那两个海东青动不动。” 这种事情方中愈可不用她提醒,眼角扫过去见那两个白袍人立刻起身,匆匆下楼去了。方中愈马上喊过伙计结账,也随了下去。 那两个海东青的衣服很是扎眼,很好追索,远远的看着他们纵马向西城门去了,方中愈叫声不好。“怎么了?”张玉景纳闷的问。 “他们肯定是去跟踪张安,”方中愈向东侧扫了一眼,“可是他们的衣服...用不上多大工夫就得被人家发觉。”张玉景立时醒悟,“可不是嘛!咱俩快跟上去。” 前方的海东青越跑越快,两个人只得猛催坐骑。等出了城门后,已经是纵马飞驰了。方中愈目测了一下海东青和张安的距离,带住马匹。 张玉景冲出二十多步才挺下来,拨马回来问道:“怎么不追了?”“没用的,”方中愈说道:“张安这么玩命的跑肯定是觉察到了,你说他还能回家吗?追下去也是浪费力气和时间。” “你说的倒是在理,可是我们不跟着万一他们抓住了张安,逼他回家怎么办?”张玉景很是担心。“不会的,”方中愈说道:“张安的马快,他们追不上的。”“那我们怎么办?”“回去等,那个大院八成是铁血盟总舵所在,张安不敢回家肯定得回总舵。” 两个人掉头进城,张玉景忽然说道:“张安有玉玺的事情铁血盟的人不一定知道,他能回总舵寻求庇护吗?”方中愈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摇头道:“说不好...铁血盟主是谁,武功怎么样?” 这种问题张玉景张口便答:“张无端,排名第五。”“嘿,比纪刚还厉害!”方中愈想了想说道:“张安肯定会回来,除非他被抓住了...!” 回到城内,方中愈便建议在附近找客栈住下,两个人轮流盯着那个宅院,白天先由张玉景来、晚上要辛苦些由他来。张玉景想了想,便答应了。 张玉景走后方中愈根本就没有休息,换了身衣服、头上戴了四方巾便出了客栈。既然是竞争对手当然不能说实话,进城的时候他在城中部看到一家盐帮的盐局、这时便找过去。 新到此地路径不熟,方中愈好一会才找到那家盐局,私盐价低买盐的顾客不少。方中愈等不及排队便走进去,称盐的伙计看到了说道:“对不起这位爷,请你排队。” 方中愈说道:“我不买盐,我找你们掌柜的有事。”“哦,”另一个伙计喊道:“掌柜的,有人找。”“谁啊?”里屋的布帘挑开,一个四十五六岁的中年汉子走出来,目光微转便定在方中愈的脸上。 “你好,是我找你。”方中愈抱拳施礼,故意把左手大拇指竖起来。中年汉子见了立刻露出笑容,“哎哟老弟,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请进。”说着拉了他的手进到里屋。 方中愈再次施礼,“请问老哥贵姓?”“我姓肖,肖恩名。”肖恩名笑着说:“你得叫我舅丈人才对。”“哟!”方中愈曾听寒天籁说起过,盐帮副帮主叫肖恩名、是寒烟翠的娘舅,连忙施大礼口称娘舅。 肖恩名拉他起来,“我听来报信的弟兄说你一表人才,呵呵...比我想象的还要英俊。”“舅舅过奖了,”方中愈开门见山说道:“您在这最好了,我来是求助的。” “自家人客气什么?”肖恩名问道:“说,用钱还是用人?”方中愈答道:“都不是,我请您帮我查个人。此人叫张安,是铁血盟的人、职位应该挺高,对了、也许他报的是假名。” “知道他的相貌吗?”“知道,皮肤黑、个子不高...”方中愈便把张安相貌描述一遍,最后说道:“我想知道他的住处。”“好!”肖恩名说道:“左右再有十几天就得停业,我就当提前停了、发动所有兄弟找...!” 半个时辰后方中愈离开盐局回到客栈,时间早睡不着,等他睡着了张玉景也回来了。“轮到你了,怎么样还没睡够?”她站在床边催他,那架势只要他走她马上上床睡觉。 “大姐,我才睡着。”方中愈无奈,边穿鞋边问:“有什么情况?”“啥也没有,”张玉景答道:“张安没回来、那两个海东青也没有回来,你说会不会是...被抓住了?” “不会,”方中愈相信自己的判断,偶然扭头看向窗外,“哇...天还没黑你就回来了?”张玉景笑着说:“这不是到晚饭时间了嘛!我怕你饿了,才回来换你去吃饭。”方中愈咂咂嘴,走出去... 监视是件很枯燥乏味的事情,不能走不能动不能分神、还不能引起别人怀疑。方中愈再次来到那家酒楼,要了一荤一素两个菜外加一壶水酒、自己慢斟慢饮;日头西落天空转暗,店里点起灯烛,城中渐渐灯火阑珊... 黑夜的脚步越来越快、可是张安却一直没有露面,望着铁血盟总舵门前四只大风灯方中愈心绪难平:难道自己判断错了?又或者是张安被抓住了... “中愈...”忽然有人来到桌边。方中愈转回头,见是肖恩名和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急忙招呼两人坐下。 肖恩名并不费话,直接说道:“你要找的那个人可能和虎子是一个村的。”“哦...这么巧?”方中愈转向那青年。虎子说道:“我们村这几年就来那么一个外乡人,他平时挺怪的不跟任何人说话、也从不在村里走动,看到他时不是回家就是外出。” 这种情形很像是避世隐形,方中愈问道:“他家里都有什么人?”“只有他和马寡妇两个人。”“好,你能马上带我去吗?” “当然,”肖恩名替虎子答道,“我带他来就是要领你去。中愈,需要人手吗?”“不用不用,又不是打架、我一个人去就行。”方中愈和虎子立刻出发。 虎子所住村子叫西岳村,在盐城西南八里的地方,即使是天黑情况下两个时辰也到了。未进村时,方中愈把马匹找地方拴好,告诉虎子,“呆会你指给我是哪家哪户,你就回家。”说着摸出一腚银子给他。 虎子手里攥着银子激动得连连点头,带着他走进村子。村子不大,入了夜非常寂静,只偶尔传来几声犬吠;走了一百五十步左右虎子拐进一条小路,从两户山墙间穿过又走了三十几步,指了一处院子说道:“就是这家。” “好,”方中愈低声说:“你快回家去吧,不要和别人说起这件事情。”“是。”带个路就得了十两银子,虎子心里乐开了花,急急的走了。 方中愈侧耳听了听院内没有什么动静,绕到南侧见门前拴着两匹马,“哟?难道张安已经回来了?”方中愈连忙绕到院后,轻轻上了院墙。 院内有两明两暗四间正房,此时东首第二间的后窗亮着灯,方中愈看好院内地形悄无声息的跳到地上。后窗很高,只能隐隐听到对话声,方中愈便攀上屋檐、双脚勾住檩条垂下身子。 窗纸左上角刚好有个破洞,方中愈一手撑住窗台凑近去看。堂屋里坐着三个人,主位是个三十几岁的妇人、右侧是一老一少两个男子。听那女人问道:“两位大哥的意思,他眼下很危险吗?” 年纪大的男子答道:“我们也不清楚,得到消息盟主便派我们来看看,一切都得看到张大哥才明白...。”便在这时传来马蹄声,直到院门前停下。 女人望一眼堂外,说道:“应该是他回来了...。”话未说完院中响起脚步声、随即一条人影进了堂屋,正是张安。屋里的三个人先后站起,纷纷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安挥挥手,“没时间解释了,你们等我一下。”说着,立刻走进东侧屋子。女人跟到门口,略带不满说道:“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说呀?什么人追你...哎哟!你瞎翻腾什么呢?” 张安也不回答,不大工夫拎了个四四方方的布包出来,显然里面是个盒子。张安把布包交到那年长男子手中,说道:“李大哥,这个东西非常重要、那两个人追我就是为了它,你赶快去交给张盟主、马上。” “那你呢?”那人问道。“别管我,快走快走。”张安焦急的推着二人出院门。方中愈本想去追那二人,刚刚落到地面心中猛然一动:那么重要的东西,张安会交给别人吗? 马蹄声向东去了,西墙外的大树上忽然飘下两道白影、穿房越脊的追过去... 第九十九章——全是诱饵 方中愈正拿不定主意,西墙外的大树上忽然飘下两道白色身影,在屋顶点了两点飞身向东追去。“不对...那个盒子应该是诱饵!”方中愈立刻断定。 当他回到屋檐下堂屋里已经没有了人影,看看东侧窗口透出灯光方中愈连忙移过去,沾湿手指在窗纸上抠了个小洞... 那个女人站在屋中高举着烛台,仰头说道:“你小心点...这个死鬼,背着我藏了多少好东西在上面?”“嘘...别磨叽行不行?”方中愈只闻声不见人,变换角度向棚顶看去。 见张安蹲在大梁之上不知在鼓捣什么,片刻工夫拎了两个布包跳下来。这两个布包也是灰色粗布包皮,里面四四方方的裹着盒子,跟先前那个布包一模一样。 女人惊讶道:“里面是什么呀?怎么左一个右一个的?”“刚才那个是假的,为的是引开追我的人,”张安低声说道:“这两个也是一真一假,你拿着真的我拿假的,等我走后一刻钟你立刻出发、把这个东西交给广佑寺的智善主持...。” 方中愈心中暗笑,亏得自己当机立断,否则真让这小子给骗了!这时女人说道:“这半夜三更的让我怎么去呀?明天不行吗?” “不行,此事非常重要必须连夜送去,千万不能误了!”张安交待完立刻出门上马向西去了,还没跑出二十步便同什么人打了起来。 此时的方中愈才不理会那些,便要破窗而入抢女人手上的东西,他这边刚要出掌屋内的烛光突然灭了。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听到女人一声惊叫、接着是木窗破碎的声音。 “不好,还有别人!”方中愈一掌打烂后窗跳进屋去。屋里女人吓得大叫,“你...你们是...是什么人?”做贼哪有说话的?方中愈凝神看去,见床前影影绰绰有个黑影,那么张安的女人应该是挨近自己这个。 方中愈立刻跳过去,还没等他出手对面的黑影也冲上来,拳风呼呼当胸打过来。没办法,方中愈只得出掌架开还了一脚。对方退一步躲开,见他武功高强下意识`咦`了一声。 方中愈也感奇怪,一招两式他便看出对方武功很是了得,见对方不动再次向张安女人冲去;可是他一动、对面那人便发动攻击,接连两三次方中愈的火气被斗起来,双掌一分向那个人猛攻。 那人功夫也确实了得,两个人以快打快拆了二三十招、方中愈竟然没占到任何便宜。方中愈暗中咬牙:老子还不信了,打不过你?当下右掌横扫、左掌右掠挡开对方进攻,双掌相叠轰然打出。 这一招叫做巨龙出海、是游龙掌中最刚猛的一招,那个人听风声凛然不敢硬接,急忙跳开。方中愈随之转头,猛然发现张安女人不见了,“别打了,人都跑了...!” “啊...是你吗?中愈。”张玉景的声音问道。“唉...”方中愈叹息道:“怎么是你啊?”取出火绳点燃了烛台,房间里已经没有张安女人的影子,只有张玉景一脸诧异的瞪着他。 张玉景顿足道:“都是你跟着捣乱!不然我就拿到东西了。”方中愈气恼道:“是你跟我捣乱好不好?你不是在客栈睡觉嘛,怎么跑这来了...?”心想你这是不信任我呀...不信任就不信任吧,自己也不信任人家! “心里有事睡不着嘛!”张玉景白了他一眼,“我看到铁血盟的人急匆匆的出来像是有事情的样子我能不跟着吗?倒是你...有情况怎么不通知我,自己一个人跑来了?” “时间来不及嘛!”方中愈随嘴说道:“咱俩就别相互埋怨了,追那个女人要紧!”“还不是你话多?快走!”张玉景抢先跑出去,方中愈紧随在后。 不提防张玉景突然停下、方中愈猝不及防正撞到她背上,怕撞跌了她急忙伸手抱住,说来也巧双手刚好搭在她胸上;一摸到两团软软弹弹吓得方中愈急忙放手,嘴上掩饰的问道:“你干什么...?”目光所及,堂屋中央站着一个人。 这人五十出头,一张四方脸、粗眉重目、双唇棱角分明很有几分威严的气势,两只眼睛冷冷的打量着二人。张玉景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那人面无表情,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张玉景气恼道:“我在问你...?”方中愈说道:“别跟他废话,办正事要紧!”说着率先向门口走去。 “想逃吗?”那人等方中愈到了身侧突然挥起一拳向他耳侧打来。方中愈早留着神,身子一矮起右掌拍向他软肋。那人`咦`了一声,半侧身挥拳迎击。 `嘭`的一声大响,两个人各自退了一步。“功夫不错啊!”那个人重新打量方中愈,“你到底是什么人?”方中愈也很意外,“你是谁?有什么权力讯问我?” “我是张无端,”那人的目光变得阴暗,“村口那两个人是你们杀的吧?”村口在东,方中愈立刻明白铁血盟的那两个人被海东青杀死了,这个张无端是铁血盟盟主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便正色答道:“不是。” “当面撒谎!你今天就别想走了!”张无端不等话音落地,踏上一步单拳下击、拳势既快又重。方中愈闪身让开,喝道:“你还讲不讲理?你看到是我杀的人吗?” “少废话,敢做就敢当!”张无端一拳走空就势向他胸口打来。方中愈立掌一挡,被震退了一步。“这回知道厉害了吧?”张无端再上一步双拳侧击,一打头部、一打胸口。 “混蛋!”方中愈可没有求饶的习惯、虽然知道自己没有他功力深厚,脚下横闪一步,左腿飞起踢他胸口。张无端曲起双臂架开,一招流星赶月、双拳齐落。 方中愈自出道以来还没碰过这么强的对手,抖擞精神跟他打在一处,虽然略处下风却也是有攻有守。二人正斗得难分难解,张玉景忽然喝道:“停...张无端,锦衣卫办案你也敢阻拦吗?” 张无端闻听收拳跳开,惊讶问道:“你说什么?你们是锦衣卫?”张玉景摸出玩牌晃了一下,“你搞错了,凶手另有其人。”“哦...”张无端抱拳说道:“不知两位是护卫大人,多有得罪。” 方中愈微微一笑,“凌烟榜第五名,果然是厉害!”这句话明是夸奖却暗有讽刺,张无端不由目露怒意。便在这时远处传来嘈杂声,有不少人向这边走来。 张无端扫了方中愈一眼,大步走出去。张玉景说道:“咱们也看看去。”两个人刚走出院门,见东边路上灯火闪动来了一伙人。 张无端大声问道:“怎么回事?”“盟主在这...!”“盟主,李大哥和八娃被人害死了!”“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混蛋,敢在我们地头上杀人?”众人吵吵嚷嚷,说什么的都有。 “我看到了,”张无端问道:“有人看到张安和马二娘吗?”“盟主,我在这。”说话间众人走近,张安的女人从人后挤出。方中愈暗叫坏了,没想到这马寡妇竟然也是铁血盟的人,她手里的东西岂不是要落到铁血盟了吗? 张玉景和他一样的心思,这时忍不住向他看来。听张无端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马寡妇拎起手中布包,“张安让我把这东西送到广佑寺去,说很重要...。” 张无端摆手止住他,问道:“张安呢?”“他拿了另外一个假布包往西去了,好像跟什么人打起来了...”马寡妇这时才留意到门口的方中愈和张玉景,低声说道:“盟主,刚才有人要趁黑抢我的东西,像是他们。” “不要胡说,这两位可是京里的锦衣卫大人。”张无端使了个眼色,“老七,你带几个人往西查看张安,其他人回城。” 这是要跑啊!方中愈和张玉景异口同声的喊道:“站住!”张无端转回身淡淡的问道:“两位护卫大人有何吩咐?”“人走可以,”张玉景说道:“包得留下!” “凭什么呀?”马寡妇下意识抱紧了包,“这是我们家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们?”“那不可能是你们家的东西,”方中愈威严的说道:“那是皇上家的东西!” “哈哈...大人在开玩笑吧?”张无端笑呵呵的说道:“他们只是小地方的小小老板姓,怎么会有皇上家的东西呢?” 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方中愈断定他知道一些内情、从马寡妇也是铁血盟的人可以证明这一点。方中愈冷冷的说道:“张盟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张安是建文朝的锦衣卫千户官,他离开南京时带走了一样皇家宝物,难道你想私自留下吗?”说到后来已经声色俱厉。 铁血盟一干人都肃立无声,十多双眼睛都盯着他们二人。张无端缓缓说道:“大人,你怎么知道马二娘手中的东西是皇家的呢?”张玉景喝道:“打开一看便知。” 方中愈见张无端面色不善,知道他想动粗,大声说道:“张无端,你知道她是谁吗?她便是新科武状元张玉景,皇上派她亲办此案。盐城之内还有我们二十个同伴,你若敢有异心立时灭了你们铁血盟!到时候怕是三皇子也保不住你们!” “哈哈...护卫大人误会了,”张无端忽然露出笑容,“我铁血盟一向忠于朝廷,怎么会有异心?马二娘,把东西交给护卫大人。”马寡妇似乎不愿,但还是送了过来。 方中愈刚要去接,张玉景抢先一步拿了过去,“多谢张盟主,我回去会向皇上提提你的功劳,咱们走。”方中愈却没有动,说道:“张大人打开检查一下吧!也许是马大嫂的东西呢?” 张玉景扫一眼铁血盟众人这才会意,“你说的也对,是得检查一下。”说着打开布包,里面是个黄绸糊的盒子、打开来里面还是盒子...一连打开四个盒子,里面露出黑乎乎的东西,张玉景抓出来看时却是一块青石头... 第一00章——狡兔 张玉景抓着青石看了半天哭笑不得,又塞进盒子里递回去,“对不起马大嫂,还真是你们家的东西!”马寡妇扫了一眼张无端,将盒子扔到一旁。 方中愈暗暗出口粗气,他没想到张安如此狡猾,交给李姓男人的是假的、这个也是假的,这么说他自己拿的才是真的!张玉景也意识到了,使个眼色要他往西走。 张无端忽然说道:“弟兄们,张安怎么也是咱们的兄弟,大家快去找他...!”方中愈心想刚才你怎么不着急,看到马寡妇拿的是假货着急了,还是存心不良! 众人刚要行动,忽听西边传来脚步声,来人没拿灯火只看到黑乎乎的身影晃动。“什么人?”张无端喝问,他的手下将风灯高高举起。 随着脚步声靠近,现出两个白色身影,应该是那两个海东青。对方不出声,张无端再次喝问:“到底是谁?”“喊什么?”那人口音很是特别,“我们是替皇上办事的!”张无端望向张玉景,露出疑惑之色。 很快两个海东青便出现在灯光下,他俩还拖着一个人、到了近前将那人扔到地上。显然那个人受了伤,呻吟着蠕动了好一会才翻过身来。“张安!”马寡妇惊叫一声。 两个海东青冷冷的打量在场之人,个子高些的问道:“你们都是什么人?”张无端闻听一愣,怀疑的望向张玉景和方中愈。张玉景摸出腰牌说道:“锦衣卫北镇抚司。”方中愈的腰牌一直保留着,这时也亮出来,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哈!”矮个子海东青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壮汉,撇嘴道:“你这锦衣卫怎么当的?难道连我们都不认识吗?”方中愈冷笑一声,“衣服可以穿在任何人的身上,证明不了什么!” “别跟他一个小护卫废话!”高个海东青说道:“那女的...你是他的女人吧?快说,东西在哪?”马寡妇装糊涂道:“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啊?” “就是这个!”高个海东青手中拎了个布包,这时摔在地上、盒子破裂滚出一块青石头。众人不约而同的发出惊讶之声... 方中愈不禁吸了口凉气,心想这个张安也太鬼了!他弄了三个假盒子骗人、真是出乎意料,真玉玺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快说!”高个海东青两步跨过去,伸手抓向马寡妇。马寡妇身形一晃躲了过去,那人明明伸直了手臂、不知怎么突然暴长了一尺,一把抓住马寡妇肩头拉过来,“不说你就得死...!” “放肆!光天化日竟然敢调戏良家妇女!”此时是三更半夜、而海东青也没调戏于她,张无端如此说不过是找个动手的理由,话到人到、一拳打向他面门。 高个海东青向后一闪,抓过马寡妇往拳头上迎去,吓得她哇哇乱叫。张无端功夫深厚,拳头到了她脸前硬是停下了,相去不过一寸。 “你想造反不成?”高个海东青把马寡妇往旁一搡,五指成爪向张无端头顶抓去。张无端见他手腕笔直、五指弯弯如钩,知道他鹰爪功不凡,当下起左拳挂他手腕、右手拳当胸捣出。 “呀?”高个海东青吃了一惊,急忙收爪回来抓他右腕、左爪横扫抓他脸颊。别看张无端年纪大身手比年轻人还要敏捷,身子快速后撤手上去叼他前爪手腕,下面连环踢出两脚。 高个海东青身子暴退,袍襟上还是留下了个鞋印。两个人都是出手如电,只转眼间就分出了胜负。高个海东青虽然没被踢中终是输了一招,面上微微发红,双爪一分又攻了上来,矮个海东青发一声喊也从旁攻上相助。 后面还有十来来铁血盟的人呢,看到盟主被夹攻哪里肯让?叫老七的挥手喊道:“大家一起上,废了这两个狗东西!”十来个人纷纷抽出刀剑往上闯。 方中愈和张玉景巴不得他们斗个两败俱伤呢,站在一旁笑着看热闹。两个海东青见人家人多势众、而且刀剑齐出,怎肯吃眼前亏?打个呼哨一起退开。 “停!”张无端摆手止住手下,说道:“我们是三皇子的朋友,两位不要误会。”高个海东青冷哼了一声,说道:“既然是三皇子的朋友就不该阻止我们做事。”他小小吃了点亏,气焰收敛了许多。 张无端笑着说道:“马二娘是我的人,她不知道你们要找的东西在哪,你们只管问张安好了。”心中奇怪这两个白袍人和张玉景二人的关系,都是追查一样东西、两者之间却一点也不协作,他哪里知道这四个人竟然是三般心思。 海东青见对方让了一步,便也不找马寡妇麻烦,矮个海东青蹲下身来问道:“张安,你最好乖乖说了吧?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也不知道张安哪里受了伤,只能躺在地上摇头,“我不知道,你快杀了我吧!” “嘿嘿...你想得美!”矮个海东青抓起他一条手臂,阴森森的说道:“我不杀你,我说过了让你生不如死!”说着手上用力,将他的臂骨捏断了。 张安连声惨叫,静夜之中传出老远,惹得村里的所有狗都狂吠不止、灯光也接二连三的亮起。“说不说?”矮个海东青追问道。“不知道!”张安愤怒的吼道。 “嘿...你还真有骨气!”矮个海东青抓着他的断臂捏来捏去,可以听到骨头茬子互相摩擦的咯咯声。张安疼得脸都变了颜色,“啊...哎哟...我...我说...。” 两个海东青齐声笑起来,高个的说道:“早点说何必受这么多罪呢!快说,说了东西在哪我找人给你治伤。”方中愈心中关切,不自觉的走上几步。 张安喘息了一会,艰难的说道:“在...在...”忽然头一歪就此不动了。矮个海东青低声咒骂了一句,伸手去探他鼻息,“没死...八成疼昏过去了。”两个人又掐人中又是摇晃,张玉景、方中愈和张无端等人默默的看着,心情各不相同... 好一会张安也没醒过来,矮个海东青说道:“我去弄些水来,也许有用。”等他走后张无端凑上来,向高个海东青抱拳说道:“不打不相识,请问小哥贵姓?” 高个海东青拱手答道:“我是辽东海东青门海拉措,请问你贵姓?”“铁血盟张无端。”张无端微笑问道:“不知道海兄弟找什么东西?”海拉措翘翘嘴角,“皇家宝物,不便相告。”“哦...”张无端碰了个软钉子,却也没退开。 这时矮个海东青叫嚷着从院内走出,“水来了、水来了...!”众人下意识都向他看去。方中愈一直在思索张安会把玉玺藏在什么地方,所以目光一直停在他身上;陡然间张安的头部耸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样。 方中愈目光急转,看到张无端把右手缓缓背到身后去。方中愈立刻想到了铁血盟的独门暗器棺材钉,没猜错的话张无端定是杀了张安! 果然,不管海拉措二人喂水也好、以水泼面也好张安都没有一点反应,矮个海东青再伸手去探张安已经没了呼吸。马寡妇就那么默默的看着死人,既不哭也不叫,仿佛死的是别人家的男人、跟她没有关系... 海拉措和同门悄悄嘀咕了一会,一齐走进马寡妇家,方中愈和张玉景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海拉措横了两人一眼,“你们进来干什么?”张玉景答道:“大家都是给皇上办事,我们帮你们找不好吗?”海拉措看看她不再说话。 四个人把屋里所有的风灯、蜡烛都点着了,在屋里四处寻找。张无端等人也很关切,都站在院子里看,有被吵醒的村民也赶来看热闹、见了张安的尸体吓得呀呀乱叫... 只有四间房,很快就翻了个底朝天,结果自然是没有;海拉措和同门各找了铁棍木棒,在房间里四处捅、查看有没有空洞。方中愈只跟着走,这看一眼那看一眼并不动手,他是在思索、思索有可能藏匿的地点... 海拉措他们把房间的箱子、柜子都拆了,墙皮也都捅了下来,就连地上的方砖都一块块抠了起来,最后跳到房梁上去找。方中愈看了心中一动,张安的三个假盒子都是从房梁上取下来的,也许玉玺就藏在房梁上,而且他曾在梁上鼓捣了好一会... 那时是在西侧卧房,方中愈若无其事的退出去、一个人来到东侧卧房,看看没人跟过来纵身上了房梁。他虽然没见过玉玺,可是猜想得出国之印玺不会太小,可转了一圈连个小图章大的东西也没看到。 “找到没有?”方中愈正蹲在梁上琢磨,海拉措和同门走进来。矮个海东青不等他回答便纵身跳起,他的轻功差一些、手搭在梁上一撑才上到梁上。 方中愈见他看过来,摊摊双手说道:“什么都没有。”对方冷哼了一声,“我看你是想吃独食吧?”方中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猛然看到在矮个海东青脚边有些碎木屑,心中不禁敲起鼓来。 矮个海东青问道:“既然没有你还在这干什么?”“哦...歇一会,那边还没找呢!”方中愈说着向别处走去。矮个海东青很怕被他抢了先,紧紧随过来。 方中愈故意东绕西绕,慢慢绕后到矮个海东青先前蹲的地方,把梁上木屑悄悄弄到地上去,目光所及旁边的立柱根部好像有刀子的划痕... 第一0一章——遭遇 方中愈见立柱上的刀痕呈方形、边长一拃左右心中狂跳不已,肯定在这里了!张安是切开立柱挖了个洞,把玉玺藏在里面、外面再堵上木皮。可是,此时拿出来容易被发现啊! 这时张玉景走进来,仰头看了看问道:“中愈,发现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方中愈心中一动,故意大声问道:“先前我听到张安让马二娘把假盒子送去给广佑寺的什么智善大师,你说有没有可能在那个和尚手里?” 没等张玉景回答,矮个海东青快速走过来,“你怎么不早说?快走,去问那个女人!”方中愈本想找个因头引诱他们离开,没想到这个死海东青非得拉着自己,没办法只好跳下去。 等到了外面,矮个海东青找马寡妇过来跟方中愈对质,马寡妇先前还不承认;方中愈便把她们夫妇对话都学了一遍,她也只得认了。于是乎,一大群人都奔城东广佑寺而去,只剩下死翘翘的张安和几个胆大的村民... 铁血盟众人和张玉景的马就拴在村口,两个海东青的马拴在一片树林里,方中愈借口去取马钻进黑暗之中。其实他的马就拴在附近,绕了一圈后再次进入西岳村... 黑灯瞎火、走的又不是原路,方中愈一时找不到去马寡妇家的路,心急之下也顾不上许多、跳上一户房顶搜寻。从马寡妇家出来时谁也没想着灭掉灯火,黑夜之中自然便于寻找。 方中愈穿房越脊的径直奔过去,不顾几个胆大村民的诧异眼神立刻钻进东卧房,跳上大梁、撬开木片,里面果然是一方白玉印玺。方中愈也没工夫细看,跳到地上找了块布包好塞进怀里,刚刚走出房门听外面脚步杂乱,张无端、张玉景和海拉措等人先后涌进堂屋。 “他奶奶的,这帮人怎么来这么快?这下只能硬拼了!”方中愈抓住东洋刀刀柄,刚刚拔出半尺又停了下来,因为走在最前面的张无端好似没看到他一样、径直走向卧房。 “咦?奇怪了!”方中愈惊喜无限,轻轻退开几步到角落里,眼睛一直盯着走在第二位的张玉景。而张玉景同张无端一样,虽然目光从他所在位置扫过却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他是透明的、不存在一样。 这种情形在歙县时就发生了一次,方中愈当时以为白善奚有相貌非常相似的兄弟,这时再次经历才确认真的是奇异现象。自己能隐身,这也太神奇了!方中愈根本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兴奋、惊讶之余也很疑惑,自己刚才进来时那几个村民明显是看到了自己、可是短短时间内自己怎么就隐身了... 张玉景等人见东卧房里没有人便到别的屋子查看,矮个海东青一边四处看一边嘟囔道:“不对呀...人哪去了...那小子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海拉措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发现了什么?” “先前咱们各处寻找那小子一动不动,可是突然之间他就跑到东卧房...”矮个海东青意识到了什么,再次奔进东卧房攀上房梁。方中愈想离开,可又害怕自己一动就不隐身了,铁血盟的其他人都在院子里、嚷起来的话自己可是对付不了这么多人。 还好,矮个海东青没让他纠结太久,“啊...这里有个洞,那小子拿玉玺跑了,快追!”两个海东青和张无端立刻奔出去,上马离开。 张玉景没有跟他们一起,缓缓走出后东看一眼西暼一下,自言自语道:“行啊小子,够鬼的...唉,难为我对你一片心意,没想到却这般无情...” 方中愈听了心口发热,张玉景对自己有意之前他是有些感觉的、这时听她亲口说出颇有几分感动,可是...寒烟翠的倩影出现在他脑海里... 张玉景嘟嘟囔囔的往门口走去,忽然、不知从何处冒出半截木梳,飘飘悠悠的向她追去。方中愈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这...哎...”刚说出两个字,那半截木梳已经加快速度向张玉景后脑打去。 张玉景听到身后有声音连忙回头,猛然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向自己额头打来,想躲没能躲开、被打了一下不说还摔了一跤,跳起身嘟囔了一句`真是见鬼了`快步出了院子、纵马离去。 方中愈听听外面没了声音这才走出去,两个老汉正在谈论今晚之事,看到他走出来都很诧异。方中愈好奇的问:“两位老伯,你们能看到我吗?” 这话问得很奇怪,两个老汉交换下眼神才答道,“能看到啊!”“怎么了,看到你不正常吗?”方中愈笑了笑,“正常、正常,看来只有坏人看不到我,呵呵...!” 方中愈当即离开,到村口寻了马匹。南京城在盐城西南方向,张无端等人以为他拿了东西肯定要回南京、便向西南追下去了。方中愈当然不能步他们后尘,他是一直向南走... 一直走到第二天早晨,方中愈才赶到一处集镇吃饭,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一进房间他便拴上门,从怀里取出玉玺。 玉玺是白玉所制,通体晶莹剔透、无絮无瑕,可能是使用把玩时间长了表面极其细腻、水润,散发着釉质光泽;玉玺方圆四寸,印纽是五条交织在一起的螭龙,正面刻着八个篆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方中愈见玉玺的制式、尺寸、文字都与汉朝蔡邕所著《独断》中记载的传国玉玺一模一样,心中极是兴奋;相传上面的篆字还是秦时李斯亲笔所书,方中愈虽然不喜欢大篆但是古本是看过的,倒是有八九分相似。 收好玉玺方中愈和衣而睡,非常时期非常状况、两把刀都抱在怀里,准备随时应战... 一觉醒来已经过了中午,方中愈没有贪睡、立刻起来吃饭,然后出去买了些衣物从里到外都换了;又把东洋刀绑在腿侧、绣春刀背在长袍之内、包头黑布压到眉梢、衣领竖起,做好掩饰这才上路。 原来的坐骑也不要了,徒步走到下一个大镇子又重新买了一匹,全新的装束、若非相熟的人很难认出。方中愈还是一直往南走,没奔扬州也没奔泰州,而是由大丰进东台经海安、如东奔南通;到了南通折而向西,过江阴、常州向句容进发。 到句容离南京城已经很近了,方中愈格外小心起来,就连吃饭都竖着衣领、天气渐凉这也是正常行为。这日方中愈起个大早,穿过句容时正值中午、便决定好好吃顿饱饭,争取天黑后赶到京师趁夜进城。 随便找了家饭庄,叫了吃食后方中愈习惯性的观察了一下大堂里的食客,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便转向窗外、留意进入酒店的人。不大工夫酒菜就上来了,方中先结账这才吃喝起来。 喝下一杯酒方中愈偶尔扫了眼窗外,几匹马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几匹都是身高腿长的良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坐骑。方中愈暗自自责,只漏了一眼便没看到是什么人进了酒楼。 便在这时楼梯上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六七个汉子走上来,这几个人虽然都穿着便服、但是每个人腰间都挂着一把腰刀,一望而知是官差。 方中愈收回目光,半低了头吃饭;那些人找座位坐下,叫吃叫喝倒也无事。方中愈不愿多生事端,快吃快喝便要离开。他这边刚站起来走出两步,身后有人说话:“站住...过来。” 方中愈微微侧头,见一个官差冲着自己招手只好走过去,拱拱手问道:“这位大哥有什么事情?”“什么大哥?我们是天策卫,”那人伸手一指,“大中午的你又喝了酒,干嘛把领子捂那么严?” 方中愈随口答道:“昨天晚上着了凉,身上发冷。”说着故意咳嗽了两声。“哦...听口音你是南京人,”那人又问:“多大了?把领子放下让我看看!” “娘的!你这不是自己找死吗?”方中愈心中暗骂,天策卫有不少人认识他、拉下领子可是要坏事,口中说道:“护卫大爷,我怕...咳...咳咳...传给你。” “老大,算了吧!”另一个护卫说道:“别再真传了我们,那多倒霉!再说他怎么可能是方中愈,哪有那么巧?”“算了算了,快走吧!”那个头领挥挥手。 “谢谢大爷。”方中愈鞠个躬转身走开,听背后有人嘀咕,“老大,应付应付就行了,你还真想抓那小子啊?人家可是凌烟阁武功榜第七名,就咱们几个...加在一起块也白给啊...!” 方中愈心里话,算你们识相、自己捡回去一条命。他刚刚踏上楼梯下面又走上来一伙人,这伙人有十来个、身上都穿着飞鱼服。“这也太巧了吧?天策卫、锦衣卫都跑这个小地方来干嘛?不会是专门来堵我的吧?”方中愈装出畏惧的样子,退回去低头而立。 无论在京师内外锦衣卫都是横贯了的,对百姓的畏惧姿态早已司空见惯,没有人在意他、一个接一个从方中愈身边走过。 方中愈暗自松了口气,连忙下楼,“你站住!”身后的声音很熟,“干嘛挡着脸?过来过来!” 方中愈拿眼角扫过去,见说话的人五十左右,身材不高、体型偏瘦、留着一捋山羊胡,却是田再光 第一0二章——层层设防 方中愈看见叫他的人是田再光暗叫倒霉,两个人同在一旗那么久没理由能糊弄过去的,方中愈低头转身,逼粗了喉咙说道:“大人,不知你叫我有...有什么吩咐?” “我问你为什么挡着脸?”田再光提高了声音,“抬起头...放下领子...!”这可真是混不过去了、何况这个卑鄙小人也该死,方中愈抬起头笑着问道:“田大人,干嘛这么认真呢?” “少废话,让你干什么就照做...啊!是你...?”田再光立刻认出方中愈,可是一道寒光已经袭向他的脖颈。田再光的功夫也算不错了,脚下后退、立刻伸手摸刀。 但是方中愈比他快多了,寒光闪过田再光的颈下便出现了一道血痕;田再光感觉不对,急忙伸手去捂伤口...一道血线暴喷而出,尸体歪倒在地。 “不许动...!”“你是什么人...?”“放下刀子...!”其他锦衣卫呵斥不断,纷纷拔刀围上来。方中愈在每个人脸上冷冷的看过去,竟然没有看到一张熟悉面孔,低喝一声,“我不想杀人,都退去开吧!别自己找死!” 不是每个人都看到了他杀人的过程,“混蛋!是你在找死!”远离楼梯口的一个人跳过栏杆飞身扑下来,绣春刀当头劈落。 方中愈左手抽出绣春刀挡住对方的刀,右手东洋刀闪电般划过,于是、这个冲动的小子上下身从腰部分开了,“我说过了,别惹我!”方中愈扔下一句警告转身下楼。 其他锦衣卫被吓住了,呆呆的望着他没有人敢动一动。那几个天策卫看到十多个锦衣卫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奇心促使他们纷纷跑过来观看,等看到楼梯上的两具尸体都惊呆了,“怎么回事,抓人啊...?”“别让他跑了,抓住他...!”“是...是方中愈...!”其中还真有一人认识方中愈。 几个锦衣卫好像突然惊醒过来,齐声叫喊着冲下楼梯。“还行,”方中愈暗中点点头,心想:若是连动都不敢动,真不配做锦衣卫!手中双刀翻飞,将冲在最前面的三个人砍翻在地... 天策卫几个人在上面看得直咂嘴,心想多亏刚才没有认真查问,否则自己这几个人早就没命了!由此可见,睁一眼闭一眼得过且过才是安全之道啊! 方中愈震住众人立刻退下楼梯、拎着两把刀快速走出饭庄,门外拴了好多马匹,他挑了一匹最健壮的。跳上马匹时,剩下的的几个锦衣卫追出大门,大声叫嚷着抓逃犯,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做做样子而已、没有人敢真正上前。 方中愈冷笑一声,催马上路。京师上十二卫所用马匹自然不同寻常,一口气便跑出三十里路,前方又出现一座集镇、镇口围了一群人。 方中愈不禁心中起疑,询问一个从镇里出来的老汉才知道镇口设了路卡,去往京师方向的人都得接受检查。 方中愈暗暗咒骂:不知道这些人是奔自己来的,还是奔玉玺来的。但是对他来说都一样,目前玉玺是他翻盘的救命稻草,没有玉玺他进京师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可是现在如何进南京城呢?看目前形势,所有通往南京的道路都被堵住了,并且还不是一道防线;最好不要硬拼,万一被拖住遭到围攻就麻烦了!唉,也没有个人能帮助自己... 孤单落寂、走投无路让他的心情很低落,思索了好一会才带马向北而去。偌大的南京城,方中愈不信他们能围成铁桶!走出百余步,偶然看到一支马队也在向北走、只是相隔了一百四五十步。 “坏了,肯定是刚才在镇前停留时间过长,引起了怀疑。”方中愈快马加鞭、催马疾奔,那支马队也加快了速度、和他齐头并进。 “奶奶的,这是哪部人马啊?阴魂不散的!”方中愈边跑边观察周边环境,此时是十月地里的庄稼都已经收割,想找地方隐藏都不能。他走的这条路是村间小路,前方三百多步有一座不知名的村庄。 方中愈正琢磨如何利用前方村庄摆脱困境,突然从村庄中奔出一支马队、迎着他冲过来;双方相向而行,距离瞬间拉近。方中愈暗骂一声,拨转马头斜着冲进大地。两只马队也随之调整方向,从两侧向他靠近。 目前是骑虎难下之势,如果方中愈掉头远离南京方向、也一样会遭到追杀,倒不如冒险闯进南京城、只要能将玉玺献上去自己的一切罪名就会消失。 这就是一场赌博、不得不进行的赌博、他想报仇就得赌,哪怕朱棣拿到玉玺翻脸杀了他!他没有别的选择,十四岁之后他活下去的最大意义就是报仇!方中愈将马缰绳死死缠在左臂之上,右手短刀在马臀上轻轻一刺。 那可是宝刀,轻轻一刺便插进去一寸多深,马匹疼得一跳疯了一般向西侧的马队冲过去。那是一队锦衣卫,带队之人见状大声命令勒住马匹、取弩箭射击。 可是双方只有不到一百步距离,马匹狂奔之下瞬间就到了近前,有人匆忙射出一支弩箭、正射在马脸上;疼得马匹一声长嘶、脖子一歪向西北方冲去,这一下太突然了差点把方中愈甩下去。 好在他把缰绳缠在了手臂上、右脚牢牢踏住马镫这才避免了落马之险,这个姿势也成全了他,马匹成了他的挡箭牌、没被射中一箭。马匹可就倒霉了,带着三四只弩箭越跑越快。 两支马队合在一处随后追来,速度却比不上惊马、距离渐渐拉开。方中愈重新坐上马背,见四周都是农田、远处有一两座村庄,根本分不清是什么地方。 南京城在西北方向是不错的,所以方中愈也不过多理会、任由马匹疯跑。马匹受惊后跑的虽然快,可也极其耗费体力,没过多长时间马匹渐渐恢复了冷静、速度便慢下来。 方中愈看看后面追兵一点点追上来心中焦急、不断的催马快跑,可是马匹一是体力消耗过多、二则身上多处受伤怎么也跑不快。前方田地到了尽头,方中愈纵马上了土坡心中不禁凉了半截。 原来坡下是条河流,虽然河面不过五六十步宽、但是他胯下这匹马是绝对过不去的,方中愈只得催马顺着河堤向北走。河堤无路、马匹乏力,追兵已经进了二百步之内。 “老天爷!”穷途末路,方中愈不禁怒喝一声,“难道你在上面天天闭眼睡觉吗?就不看看人间是非吗?邪恶当道、良善泯灭你就看不到吗?是非不明、善恶不分,你妄为天...!” 刚骂了两句,河岸大树下忽然出现一条小船,是那种连篷都没有的`划子`。“管它大小呢!能脱离险境就行。”方中愈立刻跳下马奔过去,直接砍断缆绳跳上船。 船上没有浆没有蒿,方中愈只好抽出绣春刀划水。虽然使不上力,小船也顺着水流向北漂去。追兵随后赶到,三四十人纷纷下马赶到岸边,有弩箭的放箭、没有弩箭的跳脚乱骂! 小船漂出危险区域,方中愈笑道:“骂我的都记着,用不上多久老子就让你们跪在我面前叫爷爷!”那些人反倒骂得更厉害了。方中愈不以为意,笑着摆手,“孙子们,后会有期!” 方中愈不知道,这条河叫溧水、是秦淮河的两个源头之一,河水带着小船缓缓流向南京城。方中愈见了大喜,忽然伏在船头冲着天空磕了三个头,“老天爷,我刚才说错了、您老人家没瞎,对不住对不住...。” 顺流漂出七八里路,方中愈猛然发现那些追兵并没有死心、而是在河堤上跟随、心里又转为忧虑,再过二三里捡了大半根旧竹蒿这才加快些速度。 这时,夕阳已经落到南京城墙上,阳光撒在河面上映出万千金红,远处炊烟袅袅、两岸风摆杨柳。前方河流弯转,河面陡然宽阔、却是与另一条河汇在一处。那些追兵被隔在河叉中央,只能看着方中愈一叶扁舟渐行渐远... 吉人自有天相,河流再甩个弯向南京城流去,方中愈哑然失笑,“原来这就是秦淮河啊!”天色渐黑,小船漂进南京城。原本他还担心怎样进城,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 可是他的好心情没能保持多久,因为前方不远一排船横在水面之上,两岸的树林中也是影影绰绰。猛然间一声锣响,无数黑影闪出、一排排羽箭射过来,方中愈滚身翻进水中。 “奶奶的!这真是想要老子的命啊!”方中愈躲在小船后面,只露出口鼻呼吸,淮北多水、那里的孩子自小便熟知水性,没想到关键时刻儿时的玩耍技艺救了他一命。 岸上有人大声命令,“点起火把,别让方中愈跑了!”两侧河岸上以及拦河的船上都点起火把、风灯,映得满河通明。“都精神点,看仔细了,”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不管死的活的,都给我弄上来...” “是杨仲昆这个王八蛋!”方中愈暗骂一声,“想抓老子,你想得美?”看看火光渐近,他吸足一口气潜入水下、从拦河船只下方游过去。 一直潜出老远方中愈才浮出水面,又游出一段距离、远离设伏的人才爬上岸。长袍湿透了很沉方中愈索性甩掉了,放好玉玺迈步便行,刚走出四五步突然有人喝道:“站住!” 树后闪出三个黑影,挡住去路。方中愈手按刀柄,问道:“是谁呀?回家也不行啊?”“方中愈,我们等你半天了!”一道白光向他袭来... 第一0三章——终极追杀 三个黑影中靠右的一个突然出手,一刀砍向方中愈头侧。方中愈早有准备,东洋刀挥出直接削断他的手臂,绣春刀紧跟着砍过去要了他的命。 另外两人没想到他一个照面就杀了同伴,本想夹击的想法立时打消了,左侧那人手臂一扬,叫一声`打`!声音清脆却是女子。方中愈明白她是施放暗器,急忙跳开两步、脚尖落地便向中间那人攻去。 那人不闪不避,大喝一声轮刀当头劈落。方中愈听风声便知这一刀势大力沉,不敢正面断他的刀、侧身让开,右手绣春刀反攻他颈后。 那人不及招架,急忙后撤闪开。方中愈刚要追击,左侧的女人手臂一挥、一道黑影横扫而至。听声音应该是软鞭一类的兵器,方中愈挥刀迎上去竟然没能削断、反被对方缠住了短刀向后力夺。 方中愈单臂发力拉回,口中说道:“姬媱花,你们铁血盟铁了心要帮朝廷做事了吗?”“嘻嘻...我还以为方公子忘了我呢,”姬媱花的声音还是那样妖媚,“我们是冲着你身上的东西来的!” 这时,那个使刀的人踏上一步挥刀猛砍,方中愈两下受力、挡了两下被镇退了两步。“小子,你今天就在这吧!”那人突然放低刀势,向他腰部横砍过来。 此人很聪明,知道单手持刀不便立挡便趁他左手受制使出这招。危急时刻,方中愈脚尖点地纵身跳起、径向姬媱花扑去。姬媱花的软鞭缠住了他的刀,也等于被他的刀所制,眼看劲风拂面只得滚倒相避。 方中愈趁机左手回夺将她软鞭扯了过来,双脚落地另一人已经攻到了身后。方中愈向左转身让开对方刀势,左手刀猛刺、右手刀力砍,倾刻间连攻四五招。那人武功也很了得,手上连挡、脚下疾退,居然躲过了他的猛攻。 “好小子,你再接一招!”方中愈右手刀直劈逼退对方,左手一抖带着软鞭横扫过去。那人举刀去挡,软鞭握手兜过来正打在他头上。 方中愈正要追击,身侧的姬媱花忽然低喝一声;方中愈听风辨器挥刀打落暗器,左手一抖再一甩、将软鞭砸过去。这时,上游的火光向这边追过来。方中愈不敢恋战,趁着他们二人分处东西从北侧空档穿了出去。 男人喊道:“快追,别让他跑了!”“钱老大,你去追吧!”姬媱花悻悻的收起软鞭,说道:“追上有什么用?又打不赢他。”“嘿嘿,”钱广厚冷笑说道:“姬媱花,我看你是压根就没想杀他吧?” 姬媱花啐道:“钱老大,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说错了吗?为什么你每次发射棺材钉都先出声提醒他?”“放你娘的狗臭屁!谁提醒了?钱老大,你别忘恩负义不识好歹,要不是我两次援手你能活到现在吗?”钱广厚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再说方中愈离开秦淮河后辨明方向直奔皇城。在此之前他早做好了打算,此次回来只能去找太子朱高炽,而今也只有他有能力帮助自己。 虽然接触不多,朱高炽给他的印象勤政公正、知礼大度,并且自己也是因为他才得罪了朱高熙、按说他应该帮忙;况且,太子妃张曦月...也能帮自己说好话。 今日的南京城与往日略有不同,才到戌时负责巡逻的北平燕王三卫和济州卫、通州卫就出现在街头,而且数量远多于平时。 方中愈一边走一边留意身周的行人,但凡有人靠近都要分外留神,尽量少走大路、净挑胡同、小巷穿行,幸好一路无事来到皇城之外。 太子府在皇城之内宫城之外、靠近午门的位置,而皇城的东华门、承天门又是护卫最密集的地方,所以方中愈选择东华门和承天门之间的这段城墙作为突破口。 今日的巡逻队太多了,左一队右一队、一队接着一队,方中愈在树上蹲了小半个时辰才逮住一个机会;趁着两支巡逻背向而行的空档,方中愈迅速跳下以最快的速度奔到城下,借着惯性纵身跳起、在空中点了两点跃上城头。 脚跟刚站稳,便有人闻声而来。方中愈来不及看是什么人,一个箭步窜下城去,有两个人随着他跳下来。 “王八蛋,连皇城上都布置了人!目标恐怕不是我吧!”方中愈知道,就算自己得罪了朱高熙和朱高燧、他们也犯不上花这么大力气对付自己,有这么大诱惑力的只好自己身上的玉玺。 方中愈也不跟那两个人过招,双脚落地便展开轻功向西北飞奔,身后那二人轻功果然不如他,脚步声渐渐远离。皇城东西三里半、南北四里,不大工夫方中愈便来到午门外的广场。 前方灯火闪烁,一队金吾前卫从午门方向走来,离老远便有人喝问:“什么人?站住了!”四十多人立刻散开、呈扇形迎上来。 这时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方中愈摸出腰牌举在手中,“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有机密大事要面见太子。”带队的百户官端起手中大刀,喝道:“停下,拿来我看。” 百户官的腰牌不同于普通校尉,材质是银的、而且上面刻有名字,方中愈那里能让他看?用手指遮住自己名字高举过头,“有十万火急的军情要禀告太子,请大人让路。” 一听说是军情那军官`哦`了一声,大刀一挥说道:“让路!”其他金吾卫刚闪开一道缝方中愈便窜了过去。耽误了片刻,后面两人便追上来,“拦住他...!”“他是逃犯...!” 金吾卫再想拦可是来不及了,方中愈已经一溜烟的奔出三四十步,众人只好纵马追赶。可是短程之内哪里能追得上? 前边过了五军都督府便是太子府,方中愈一刻不敢稍停、直奔太子府大门奔去。太子府门前站着八个天羽卫,见此情况早早抽出腰刀。 方中愈边跑边高声喊道:“我是皇太孙朱瞻基的师父,有重要事情见太子...!”话未说完,一道黑影从东侧暗影中飞出、双拳一前一后向他打开。 方中愈猝不及防只得挥掌相迎,拳掌相交只觉一股巨力涌来、身子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方中愈身在空中心中骇然,这是什么人?功力如此之高! 双脚落地劲力仍然未消、又踉踉跄跄退出五六步,那黑影紧随而至挥拳便打;方中愈抬手去挡、不知怎么忽然没了力气,嗓子眼发咸有东西喷涌而出,吐了那人一脸。 那人目不视物急忙伸手去擦,不小心带下了蒙面黑布,却是锦衣卫指挥使纪刚。方中愈又恨又恼,抽出短刀便要杀了他。不曾想纪刚老奸巨猾,听到声音不对立刻倒纵出去。 方中愈待要追赶脚下忽然发软,急忙以刀支地稳住身子。这时,金吾前卫已经追近,方中愈顾不上纪刚咬牙向太子府走去。 好在天羽卫都认识他,有两个人上前搀扶,“方大人,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金吾卫也追你?”“十万火急,快...快扶我进去。”方中愈奔波大半日体力消耗过多,纪刚那一拳使他受伤不轻。 金吾卫追到门前方中愈已经进了府,天羽卫自然不能让他们进去。金吾卫的百户官急急的说道:“那个人是逃犯,你们怎么让他进府。” 有天羽卫答道:“那是皇太孙的师父方大人,怎么会是逃犯?”“他就是逃犯!”擦掉血迹的纪刚快步走过来,“我是锦衣卫纪刚,快快把方中愈带出来。” 锦衣卫负责皇城防务,皇城内上十二卫都得遵从纪刚调配,所以没有哪个护卫不认识他。看门的天羽卫有些发蒙,“纪大人,可是前些日子方大人...?” “什么方大人?是逃犯!”纪刚大声呵斥,“快把他送出来!”两个天羽卫扶着方中愈刚刚走到门房,听了纪刚的言语停了下来。方中愈心中焦急,连忙说道:“快带我去见太子爷,我有重要事情...!”天羽卫一时间不知道该听谁的。 玉玺只有几步之遥,纪刚能不着急吗?但这里是太子府,就算他是护卫都总管也不敢擅自进入,心中一动对那金吾前卫百户官说道:“你去把逃犯带出来。” 他下了令那百户官怎敢不听,便要带人进去,看门的天羽卫可不干了、拦着不让进。纪刚喝道:“你们放肆!明知是逃犯不送出,还阻拦别人抓捕?难道我就管不到你们天羽卫吗?” “谁啊?这么大的口气,还想管天羽卫?”随着声音一群人从府内走出,当先一人身材魁梧、虎目钢须,正是天羽卫指挥使李铭皓。 方中愈一见大喜,“李兄,快...快带我见太子...。”“哟?方兄弟,”李铭皓很感意外,“你这是怎么了...?” 纪刚看到李铭皓也很感头疼,两个人关系挺紧张,可是事到临头他也只能说道:“李指挥使,方中愈是我锦衣卫在逃重犯,麻烦你送他出来。” “哦?”李铭皓冷笑说道:“可是方老弟要见太子爷,也许是有什么冤屈吧!”“李铭皓!”纪刚怒道:“我是皇城护卫都指挥使,你敢抗命我便进府拿人!” “哈!都指挥使怎么样?这里是太子府,一切都由太子爷决断!”李铭皓不屑的说道:“你进来抢抢试试?”大手一挥,他身后的天羽卫都抽出腰刀... 第一0四章——贼心不死 李铭皓是知道纪刚支持朱高熙争皇太子位的,而他的天羽卫又是太子府的专职护卫,所以他对纪刚一直不感冒,这时更是直接顶撞叫板。 纪刚自然知道奈何不了对方,这里是太子府痛快痛快嘴还行、真要他进府去抢人他还真不敢;虽然气得牙根痒痒,可也无计可施。 李铭皓见他不敢应声冷笑一声,吩咐手下把方中愈扶到后面去。等进了偏厅,李铭皓打发走手下,问道:“方兄弟,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逃犯了?你这伤又是谁打的?” “还不是因为刺客,”方中愈心想我得把这个扣住了,让皇太子欠我的人情,“两个多月前,我抓到了那两个刺客,可是刚回到家庞英就带人去抓我...” 方中愈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他们怕我见到太子说出真相,还因为我身上带着一个重要的东西,所以他们层层设防阻拦、非得要置我于死地。就在我要进府时,纪刚忽然偷袭我,万幸的是我一口血喷在他脸上、否则小命早没了。” “哦,纪刚真不要脸,他那样的身份居然偷袭!”李铭皓骂道,“哎,方兄弟,你身上带了什么好东西?” 方中愈抱歉的一笑,“李兄,不是小弟信不过你而是这东西太重要了,非是见了太子我不会拿出来。”李铭皓为难道:“可是太子爷才刚刚睡下?” “不怕,”方中愈自信的说道:“就算是皇上刚刚睡下,叫醒他都不会怪你。你自管去请太子就行。”“能行吗?”“李兄,我说话你还信不过吗?”“那好,你在这歇着,我去请太子爷。”李铭皓起身走出去... 脸上和身上都是血迹,方中愈本想清理一下、想了想又改了主意,心想这个样子见朱高炽也挺好。他真是累了,靠在椅背上闭目小憩、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看到朱高炽在护卫搀扶下走进来。 方中愈连忙站起施礼,朱高炽略显惊讶,“怎么都是血...纪刚为什么要杀你?”方中愈笑了笑,“大概是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了吧!” “哦?”朱高炽听出他话中有话,坐下后把其他人都打发出去,只留李铭皓在身边。方中愈也不卖关子,直接从怀里取出玉玺,“太子爷,我给您看样东西。”放到桌上打开了布包。 “啊...?”朱高炽只看一眼便惊叫出来。李铭皓还纳闷呢,“怎么了太子爷,这是你以前用的印章吗?”“什么我的?不懂别乱说。”朱高炽白了他一眼,转向方中愈问道:“你从哪找到的?” “铁血盟,”方中愈不止要返回京师,他要为寒烟翠报仇要向铁血盟宣战,“张安跑到了铁血盟,我在逃亡的路上偶然遇到他就想方设法把玉玺弄了回来。但是铁血盟明知道张安的身份,还加以保护。” “不像话!”朱高炽拿起玉玺仔细翻看,越看神色越喜。李铭皓很是纳闷,心想不就是一个玉印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低声问方中愈,“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玉玺,传国玉玺。”朱高炽头也不抬的说道。“啊?这就是传国玉玺?”李铭皓惊讶不已。朱高炽翻看良久放下玉玺,“方师傅,纪刚他们就是因为这个要杀你?” “这只是其中之一,”方中愈说道:“铁血盟在京师内外横行不法,我执行公务得罪到了他们,同时又得罪了三皇子的长史顾晟,在三皇子支持下、他们就想报复我。而纪刚想杀我就和刺客有关了,两个多月前我抓到了进太子府行刺的另外两个刺客...。” “哦...”朱高炽露出惊疑,“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太子爷不知道抓到刺客的事情吗?”方中愈惊讶的问,其实他心中早就预料到了。 朱高炽点点头,“这件事情很严重,你说。”方中愈正中下怀,说道:“两个多月前,我的义兄受命追查太子府刺客案,眼看期限到了还没有眉目他便去找我帮忙,我和他经过两天两夜的追查终于抓到了逃走的两个刺客,这件事情李兄知道。” “是的,”李铭皓证实道:“有这么回事。”“既然抓到了刺客,纪刚为什么还要杀你?”朱高炽很是纳闷。“好多证据都证明刺客与二皇子有关。所以那天我回到家庞英就带人来抓我,他们要杀人灭口!” “你怎么确定跟高熙有关系?”朱高熙为人仔细,一双小圆眼睛紧紧的盯着方中愈。“那天被我杀死的刺客是京师营军官风波庄,同营军官很多都知道他是二皇子的人,”方中愈说道:“另外两个刺客一直躲在瞻园之内,您应该知道二皇子和魏国公的关系吧?” 朱高炽将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右手摸着光秃秃的双层下巴默言不语,好一会才吐出一句,“证据不足啊!”李铭皓急急的说道:“太子爷,纪刚都亲自来对付方兄弟了,这还不算证据啊?” “还有,”方中愈说道:“他们为了阻止我来见您,出动了天策卫、锦衣卫和铁血盟的杀手。如果您再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对了,您说为什么纪刚不派我查刺客案呢?” “好吧,”朱高炽好像不愿意提这些事情,“先不说这些了。方师傅,你找回了传国玉玺可是大功一件...嗯,他们以什么理由杀你?” “当然是莫须有,”方中愈说道:“他们罗列了一堆理由,诬陷我是罪臣之后、说我烧了叛党名单、还包庇罪臣之后...最重要的是,庞英带人去抓我那天我杀了不少锦衣卫。”其实哪里是不少而是很多。 “那都不算什么,”朱高炽说道:“遭受诬陷谁还能束手就擒吗?这样...等下你和我进宫去见父皇,不仅平反你所有罪名还要让你官复原职...!” 方中愈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只是朱高炽的反应没有预想的强烈多少让他意外,不过可以慢慢来,考验生死时不信他还能坦然... 去见皇上当然不能满脸血,梳洗、换衣、李铭皓给他弄了些吃食,不住口的问他怎么找到的玉玺,直到方中愈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才罢休。 卯时过半朱高炽便起来了,也不吃早饭便带着方中愈进宫。这里离皇宫很近,但是因为朱高炽太胖只能坐轿子,方中愈徒步跟在轿侧。 刚出太子府大门,方中愈就看到庞英带着一群锦衣卫守在外面,其中还夹杂着几个身穿便服之人,个个太阳穴凸起、眼睛烁烁放光。 看到方中愈庞英将手一挥,三四十个锦衣卫立刻抽刀出鞘。李铭皓走在轿前,见状大喝一声,“皇太子在此,你们要干什么?”众锦衣卫都怔怔的发呆。 朱高炽听到声音将轿子侧帘撩起,问道:“怎么回事啊?”庞英连忙凑过来,施礼说道:“下官锦衣卫千户庞英拜见太子爷,对不起太子爷,小的不知您在真是罪该万死。” “罢了,”朱高炽摆手问道:“你带着这么多人来要干什么?”“启禀太子爷,”庞英毕恭毕敬的答道:“下官奉上峰之令,要捉拿逃犯方中愈...。”“胡闹!”朱高炽斥道:“方中愈是我儿子的师父,怎么就成了逃犯了?” “是、是,太子爷说的对,”庞英连连点头,“不过,下官也没有办法,上峰的命令我也不敢...。”“你的上峰也在胡闹!”朱高炽一向宽厚仁善,如此当面斥责已是大怒的表现,“你是不是连我也一齐抓啊?因为我留方中愈在府,应该是包庇犯吧?” “不...不是...太子爷恕罪,太子爷恕罪...”庞英挺着比地缸还粗的腰连连鞠躬,样子极是滑稽。朱高炽赖得理他,摆摆手命轿夫上路,庞英和众多手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方中愈走开... 由此向北过了太常寺、锦衣卫指挥使司便是午门,到了这里李铭皓和天羽卫、轿夫便不能进去了,两个太监扶着朱高炽和方中愈向里走。 前方四十步是奉天门、后面是奉天殿,左右是文武楼、再往里是华盖殿和谨身殿,四个人一直向乾清宫走去。 刚拐过大月亮门便看到朱棣从殿侧走过来,朱高炽连忙让太监扶自己跪下。“算了算了,”朱棣略带不奈的说道:“别费劲了,有下跪起来的时间什么话都说完了。” “是、是,”朱高炽便改鞠躬,方中愈也随着捡了便宜。 朱棣问道:“你起这么早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父皇,天大的喜事啊!”朱高炽回头从方中愈手中拿过玉玺,一步一步走过去。 这时,早有人抬了桌案、龙椅过来。朱棣坐到桌后问道:“什么东西啊?还包得挺像回事的!”朱高炽笑着不语,把玉玺放在桌上,亲手打开外面绣有龙纹的黄段包皮,里面又有一层黄绸一层红绸,“父皇您看!” “这是...不会是传国玉玺吧?”朱棣眼前一亮,自打他入主京师就没能找到这个传了一千多年的玉玺,一直担心建文旧臣利用这东西煽动百姓造反,这时见了颇有些不敢相信。 “父皇圣明,”朱高炽说道:“正是传国玉玺,是锦衣卫方中愈找回来的。”“哦...”朱棣拿起玉玺看了老半天,哈哈笑道:“这叫有福之人不用忙啊!” 朱棣放下玉玺望向方中愈,问道:“方中愈...我早听过你的名字,可我怎么听说你是方孝儒的儿子呢?”... 第一0五章——逆转 朱棣说他是方孝儒的儿子,可把方中愈吓了一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回皇上,我确确实实是姓方的,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方孝儒!” 朱高炽也说道:“方中愈在锦衣卫北镇抚司屡立大功,三四个月时间便积功升至百户官,这次更帮着父皇找回传国玉玺,怎么可能是叛臣之后呢?肯定是有人别有用心故意中伤于他!” 方中愈再次说道:“我年纪轻做事不懂圆滑变通,因此得罪了不少人,还请皇上明查!” 朱棣沉吟片刻,说道:“怕是无风不起浪啊!有因才有果,你身上的事情未免太多了吧?”这话说得太笼统,方中愈一时不知如何辩解。 有宫人送上茶水,朱棣一手端了茶盏、另一手沾了茶水净目,不知怎么那茶盏突然倾斜、浇了他一脸一胸;朱棣恼火的将茶盏摔到地上,一边擦脸一边说道:“虽然你找回玉玺有功但是你罪孽深重,不足以将功补过...” 方中愈心想听这话茬是真怀疑老子了,以后怕是再难有这样的机会啦!他虽然低着头,眼帘上翻看到朱棣身周只有五六个府军前卫,暗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老子今日就报血海深仇! 方中愈抽出东洋短刀,双腿一蹬便纵到空中,他和朱棣之间不到二十步距离、想着一个起落就能到他身前;没想到刚刚跳起来,一道疾风直奔自己脑后袭来。 方中愈心中震惊,暗想怎么会有如此高手在场?自己刚刚起意暗器就到了!这时自身安全最重要,急忙于空中扭转身体、横刀将一柄飞刀打落。 方中愈身子落地闪双目察找、却未看到袭击自己之人,眼角余光却扫到几个白色身影第一时间赶到朱棣身前。“这下可坏了,没杀成朱棣不说怕是连自己也走不了啦!”方中愈心如电转,立刻喊道:“有刺客,大家保护皇上!” 他的反应超快,话音落地几个府军前卫才叫嚷起来,立时便有大量护卫涌来;他这番做作极其逼真,竟然没有人起疑。朱棣极是愤怒,只令人立刻搜查四十步外的树林。 方中愈一颗狂跳的心这才渐渐平复,还刀入鞘,拾起地上的飞刀。那飞刀只有一拃长、柄短刀长、刀身呈弧形,尖刃锋利异常,有宫人来取了捧给朱棣。 朱棣持刀轻划桌角应声而落,不禁勃然变色,“一群废物!刺客进了皇宫都不知道,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纪刚!纪刚何在?”“臣在!”随着声音,纪刚居然从殿后跑过来... 方中愈见了心中雪亮,怪不得朱棣怀疑自己、肯定是纪刚起了大早恶人先告状!纪刚跑过来跪到桌案前,连称臣该死臣失职。 “别说没用的了,”朱棣寒着脸说道:“你这个护卫总管也该干些正经事了,今天若不是方中愈在我还会有命吗?”“是、是、是...”纪刚连连磕头,方中愈却心下高兴。 朱棣斥道:“你还跪在这干什么?还不去追查刺客?抓不到刺客我拿你试问!”纪刚磕了三个头起身去了。 朱棣转向方中愈说道:“看来我是冤枉你了,呵呵...方中愈救驾有功升千户、赏千金,辅助庞英掌管北镇抚司。”“谢皇上赏赐。”方中愈万万没想到自己行刺未遂居然落了这么个结果... 方中愈跟着宫人到内务府领了赏金,转身工夫看到宝庆公主站在身后,捧着金子施礼,“下官参见公主殿下。”“方师父,”刚一张嘴,宝庆公主的笑脸立时变成了哭脸,“你没事就...就好,我和小代子想死你了!” 方中愈真没想到这个大大咧咧、时不时发点神经的公主居然会担心自己,心中很是感动,“谢谢公主,我这不是没事嘛!”“嘻嘻...没事就好,”悲伤情绪只在宝庆公主脸上保持了片刻,“方师父真是厉害,刚回来就挣了这么多金子,听说还升了官?” 方中愈笑道:“我可是差点搭了条命进去,公主殿下认为很容易吗?”“我才不管你容易不容易呢!”宝庆公主恢复了常态,“反正你得请客,否则得分一半金子给我!” 方中愈应道:“请,马上就请。”宫里的差人熟知宝庆公主的性子,见她兴高采烈的跟着方中愈走了也丝毫不以为奇。 两个人欲出宫门宝庆公主才知道方中愈没有马,立刻让护卫去牵了一匹来。等出了宫门,李铭皓迎上来询问刺客之事,方中愈简单说了。 李铭皓连声恭喜,看着一盘黄金眼热心跳;方中愈立刻拿了一锭送过去,只说感谢昨夜相助之恩。李铭皓谦让一番,还是半推半就的受了... 方中愈和宝庆公主出皇城直接回到秦淮河岸边的仇府,宝庆公主像孩子似得先跑进去报信,片刻工夫仇千代飞奔而出、一头扎进方中愈怀里大哭不止。想起那夜血战得脱,有两世为人之感,方中愈也不禁唏嘘... 有宝庆公主的庇护,仇千代和仇府才保全无恙。前后园子重新整修过,仇千代因毕四海故把所有用人全辞退了,宝庆公主帮着他重新找了一批人。 这段时间仇千代又长了不少,除了脸上还带有些许稚气、看上去就是个大小伙子。他和宝庆公主两个围着方中愈不停的问东问西,有演练功夫给他看。 这时的仇千代和几月前判若两人,出掌有声、踢腿带风,一套掌法打得龙精虎猛。方中愈看了忍不住连连称赞,说道:“明天开始,我教你刀法。” “好,好...”仇千代高兴的不行,见方中愈神色疲惫担心的问道:“大哥,你累了吧?要不要睡会儿?”方中愈昨晚上就没睡什么觉,加之受了内伤颇感疲乏、便上楼去休息。 他这边刚睡下便传来马嘶之声,好像有不少人进了园子。方中愈心中吃惊立刻翻身而起,来到窗前观看。只见一群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快步走入,前面的是岳江川、金沙志,后面跟着王宏建、宋英杰、莫生谷、俞方舟和孙谋众等人。 王宏建一进后园便大声问道:“方老弟...方老弟在哪?”金沙志也嚷道:“三弟快出来,兄弟们都来看你了!” “嘘...”由于上次的事情,仇千代和宝庆公主对锦衣卫都没有什么好感,仇千代冷着脸说道:“我大哥在休息,你们明天再来吧!”众人碰了钉子,一时无语。 “我说你们,”宝庆公主大咧咧的问道:“是不是听说方师父升官了?才跑来拍马屁的,你们忘了要抓他的时候了?” “公主殿下,”岳江川说道:“这些人都是我三弟的好兄弟,都没参与抓三弟的事...”“大哥...”方中愈从楼里走出,边走边抱拳说道:“众位老兄弟好久不见,都挺好的啊?” 众人看到他齐齐的施礼,口称千户大人。方中愈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客气,呵呵...你们的消息挺灵通啊?”走过来同每个人拉手寒暄,到了岳江川这格外的用力、相拥良久。 岳江川眼含热泪说道:“吉人自有天相,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还不是借了大哥你的福气!”方中愈一语双关,心中感激用力握他的手。 “大喜的日子,你们哭什么?”金沙志笑着说道:“三弟,上头的命令到了衙门我们才知道你回来了,一听到命令大伙都傻了,好家伙、一下就成千户官!” “嘿嘿...兄弟我就是运气好一些,碰巧找回了传国玉玺。”方中愈不愿意提早晨救驾的事情。众人听了这才恍然,纷纷赞叹。有的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有的说不是运气是实力... 宋英杰一直没说什么,方中愈以目光示之以表谢意。众人正说得热闹脚步声响起,庞英和张玉景一起走进来。 方中愈没想到他们二人会来,愣了一忽后笑着迎上去,“哎哟!庞大人、张大人,两位大人光临寒舍荣幸之至啊!”庞英抢上几步抓了他的手,“方兄弟,恭喜啊!先前我多有得罪,还请老弟你原谅一二呀!” 以前他总以师长自居,这时突然变成兄弟关系了,方中愈自然明白是因为自己的官是皇上亲封的缘故,先着说道:“庞大人不必挂怀,咱们吃皇粮的自然要听上峰的命令。” “对对对,”庞英连连点头,“难得方兄弟宽宏大量、仁义厚道啊!一得到上峰命令我就跟纪大人说了,我们北镇抚司就全靠方兄弟了,我一定好好辅助你、咱们哥俩把北镇抚司半得风风光光的。” 仇千代自然记得那晚就是他带人来抓方中愈,这时不免怒目而视。宝庆公主说道:“咱俩还是到别处去吧!一听到马屁精拍马屁我就恶心。” 她的声音很大,院中之人都听到了。庞英白净净的大胖脸居然红了红,些许怒意隐在笑纹中只当没听到。方中愈连忙笑着说:“庞大人客气,应该是我辅助你才对。” 张玉景等他们二人说得差不多了才凑过来,不阴不阳的说道:“方大人好厉害啊!做起事来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呀!”... 第一0六章——定位 方中愈明白张玉景阴阳怪气的言辞是说玉玺的事情,便含糊其辞道:“张大人过奖了,我若有神鬼不知的能耐就不做锦衣卫了。” 张玉景讪笑问道:“那你还能干什么?做贼吗?”“张大人说对了,”方中愈笑道:“既然有那本事还不得好好利用吗?不仅钱财不愁,还能窃香偷玉呀!”众人闻听都笑起来,唯有张玉景含羞瞪他。 众人坐了一会,方中愈便去安排酒食,庞英却说有公务在身得先走一步。方中愈让了两次不肯便送他出去,临行前庞英拉了他的手说道:“方老弟,我处在此位也是身不由己啊!还请老弟你多多体谅。” “当然当然,”方中愈一脸同情的表情,“庞大人,我也是吃皇粮的,能不懂这其中厉害吗?以后还请庞大人多多提携。”“互相、互相...”庞英上马离去。 望着他的宽阔厚重的背影,方中愈从鼻孔出了一口粗气,“老东西,谁也不如你奸滑...!” 其他人都没走,一直热闹到过午。其间吏部派人送来录书,让方中愈养好伤自行择日上任。方中愈很高兴,自行择日自然方便了许多。 锦衣卫这些人还没走,王贞庆和李庄贤得了信息也赶来探望。因为毕四海的事情、王贞庆一再致歉,方中愈笑说不必,自己知道与他无关。李庄贤证实,王贞庆因此事跟他哥哥王贞亮闹翻了、到现在还不理他呢! 方中愈自幼便知王贞庆的执拗个性,相信他没有说谎。李庄贤好奇的问:“中愈,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虽然不是出自你的本意,但是你已经卷入了三个皇子的争斗。” 方中愈笑着说:“我能有什么打算?我一个小小老百姓哪敢参和皇子的事情?好好当差挣饭吃就是了。”李庄贤笑着摇头,“你在说谎,这不是你心里话。” “你怎么能知道我心里想什么?”方中愈问。李庄贤说道:“你这么聪明,干什么都能挣饭吃,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回到南京?你回来就证明你有所打算。” 方中愈笑着说真没有,王贞庆笑了两声,说道:“中愈,你变了、没有以前真诚了。”“没有啊!我一直都这样。”方中愈还真没说谎,一直以来他也不敢跟王贞庆说实话。 “算了吧!”李庄贤说道:“咱们之间还用藏着掖着的呀?中愈,让我说你帮大表哥,二哥打仗还行让他当皇上...差点意思;三哥就更不用提了,文不能提笔做文章武不能冲锋陷阵,他就是长的好看招皇上皇后喜欢。” “是吗?”方中愈还是头一次发现他这么有头脑。“我也赞同,”王贞庆说道:“大哥虽然身体不好但是人好、又勤政,我也觉得他合适。中愈,你帮他吧!” “你们两个今天干嘛来了?”方中愈笑问:“以前都不接触政事啊,怎么突然...是不是太子让你们俩当说客来了?” “当然不是,”李庄贤说道:“我们只是据实而言,何况你和大哥的关系不一般,就算你不帮他二哥三哥也以为你是大哥的人...”“哪有啊?”方中愈抱屈道:“我和太子怎么关系不一般了...?” 话未说完,家人引了一个人走进来,“大少爷,皇太子派人来要见你。”王贞庆笑道:“还不承认?怎么样,不打自招了吧?”“巧合而已。”方中愈不知道朱高炽派人来干嘛便迎了过去。 那个人穿着绸服、有些面熟,方中愈想不起他是谁,那人施礼说道:“方大人,太子爷请你过府一叙,为你接风压惊。” 朱高炽帮了他一个大忙、这时要请吃饭,方中愈当然不能拒绝,便说道:“多谢太子爷,你先行一步我换件衣服马上动身。”“好,希望方大人不要让太子爷等太久。”那人施礼退出。 方中愈走回,李庄贤笑着说:“中愈,你这面子可够大的,我还没听说大哥请谁吃饭呢!”“怕不只是吃饭那么简单,”王贞庆说道:“庄贤,人家中愈有饭局了咱俩也走吧!” “走什么呀?”方中愈说道:“跟我一起去就完了,太子爷是你们表哥又不是外人。”王贞庆和李庄贤一起摇头,王贞庆说道:“我们一起走可以,还是你自己去吧!” 三个人便一起上路,将近皇城方中愈往南门去、王贞庆二人往西门去。 单说方中愈直接去往太子府,进到府内见周普信候在堂前,两个人寒暄过后周普信叫过一个用人、让他领方中愈到后宅去。 方中愈也不知道朱高炽在哪,只得跟着那人走,过了二层院子进到三层院子,拐弯抹角来到西侧一个跨院,用人便停下来请他自己进去。 方中愈略感奇怪还是顺着青石板路走进去,说是跨院其实地方大得很,树木依然葱郁、菊花开得正艳,花树丛中有幢青砖二层小楼,六级汉白玉石阶上站着一个女子。 这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粉红裙子、竹青色的比甲,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看到他几步跑下来,“方公子你可来了。” “小红姑娘好,你越长越漂亮了。”方中愈笑着说,“太子爷在里面吗?”“等你好一会了,”小红在前领路,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暼了一眼,“几个月不见,方公子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嘿嘿...好像我以前是磕巴、哑巴。”“嘻嘻...以前你就是个实惠头、哪会说好听的?”方中愈心中一动,看来以前自己太死板了、是应该改变改变了... 两个人进了楼,小红带他上到二层,“太子妃,方公子来了。”“噢...师父!”里间屋纱帘飞起朱瞻基跑出来,抱住方中愈大声说:“师父,我想死你了!” “师父也想你。”朱瞻基是个聪明的孩子而且温文有礼,方中愈真有几分喜欢他,这时看他如此依恋自己心中有几分感动。 “看到师父应该施礼才对。”方中愈抬起头,见太子妃张曦月从房中走出。她没有穿正式的凤冠霞帔,只穿了鹅黄的长裙、葱绿的背子,笑吟吟的看着他。 朱瞻基非常听话,立刻便要跪下磕头,方中愈拉起他,“心意到了就好。”转过身向张曦月施礼,“方中愈参见太子妃。” “咯咯...你自己却又这么多礼?”张曦月走上来拦住他,手却在袖下抓住他的手握了握,一双眼睛热切的望着他“听说你受了伤?快坐下吧!” “一点小伤不碍事,多谢太子妃挂怀。”方中愈悄悄挣开手指,“太子爷他...?”“马上就到,”张曦月让他坐,自己也带着朱瞻基坐到他对面,吩咐道:“小红,让他们上菜吧!” 方中愈有些纳闷,不是说太子爷请他嘛、怎么却不露面?张曦月也不解释,说道:“方师傅,你的事情我听说了。因为我们差点连累你丢了性命,太子和我很是抱歉。” “太子妃不必挂怀,”方中愈说道:“其实,刺客的事情也是个因头而已,都怪我做事不够圆滑得罪了皇子们。”“这都是表像,真像就是皇子争位的严酷。”张曦月说道:“瞻基,你也听着。你二叔要杀方师傅其实就是对你父亲的攻击,他看不得有人替你父亲做事...。” 这时小红引着两个厨娘走上来,两个厨娘各托了个大木盘、半低了头将一道道菜品摆到桌上。有清蒸熊掌、红烧鲨鱼翅、葱油海参、爆炒鹿唇、燕窝羹...全是珍惜大补之物。 厨娘退下,小红摆上琉璃杯、倒了两杯清酒。张曦月端起杯微笑着说:“方师傅,太子有些要事办理,我代他敬你一杯。”“不敢、不敢...”方中愈帅先喝下去。 张曦月只抿了一口便招呼他吃菜,小红又为两个人斟满酒、小玉帮着朱瞻基夹菜,方中愈感觉怪怪的、不知道朱高炽平时是不是这样吃饭。 张曦月简单尝了两口菜,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瞻基,你父亲是皇太子、这个位置很多皇子都非常眼红的,目前有能力争一争的就是你二叔朱高熙和三叔朱高燧。本来他们也没有什么机会,只是你父亲...行事太仁慈、宽厚、多虑、不够硬气!” 朱瞻基停下来望着她,“母亲,与人为善不好吗?”“那要看对方是什么人。”张曦月说道:“对好人、善良的人可以,可是对方要是坏人、恶人呢?与人为善只能姑息养奸、反受其害!妈妈就是要你记住,对待坏人就不能手软。” “哦...”朱瞻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张曦月转向方中愈,问道:“方公子,你认为我说的有道理吗?”方中愈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张曦月又问道:“方师傅,我听说两个月前你抓到了逃跑的两个刺客,而那两个刺客是汉王朱高熙派来的,是不是?” “这个...是不是他派的不是很清楚,因为我没来得及询问,”方中愈答道:“但是绝对和他有关系。”张曦月出了口气,转向朱瞻基,“基儿听到了吧?皇位的争夺是极其残酷和不择手段的,你二叔派刺客来就是要杀你,所以你要记住了有一天你若当了皇上绝不能对他手软!” 朱瞻基有一些震惊,怔怔的点点头。张曦月问道:“你吃饱了吗?吃饱了就和小玉到里间去看书...小红你也去吧,我要和方公子说些事情!” 看到两个使女和朱瞻基都离开,方中愈有些不自然。张曦月微微笑了笑,“中愈,其实今天是我请你,我要你站到我这边你会同意吗?”... 第一 0七——结盟 方中愈听了一愣,诧异问道:“太子妃,你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懂。”“不懂我可以慢慢告诉你,”张曦月眨眨眼睛笑着说:“但是你不要叫我太子妃好不好?我不喜欢听。” 方中愈有点发囧,“那我该...该怎么样称呼您?”“咯咯...咱俩是朋友嘛!不要那么生分,”张曦月以手支头,笑呵呵的说:“你可以叫我...曦月或者是姐姐,二选一你挑一个。” “啊...?”方中愈忍不住皱眉,“这也太...太那个,我叫...叫不出。”虽然方中愈此次回南京早决定要改变自己,但是可没有这个准备,和太子妃搞暧.昧、弄不好小命就没了。 “我不管,必须二选一。”张曦月执着的娇蛮,“不然我就...”方中愈见她有心要坐过来连忙摆手,“好好,我叫...叫...曦月姐。” “咯咯...好!”张曦月满眼的喜悦,“曦月姐...行,不许改了,以后就这么叫。”方中愈有点心虚,下意识看看楼梯和里屋门。 “没事,”张曦月也回头扫了一眼,说道:“中愈,实话说吧,我想让你帮我可不可以?”“可以,你说什么事情吧!”方中愈有些明知故问。 “装糊涂,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张曦月笑着斜他一眼,“以前我也没想那么多,但是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为了争太子位朱高熙和朱高燧什么事情都敢做、没有一点顾及。 以前我总认为太子爷能够处理好这些事情,但是目前看他太仁慈、太懦弱,他身边的杨士齐、杨薄、黄淮等人治国安民还行,要论勾心斗角算计别人还真不行,所以我必须出手。” 方中愈点点头,“也是,二皇子三皇子做得挺过分的。”“是非常过分!”张曦月说道:“太子爷做不做太子无所谓,可是我和瞻基不能死。你看看周王、齐王、代王...朱棣的兄弟有几个得好了? 朱高熙要是做了皇上还能留下太子爷吗?所以我要组建一...一伙人,要保证我们一家的平安、我要让我儿子顺顺利利当上皇上。你武功好、人也聪明,所以我要你来帮我!” 回来之前方中愈不止一次设想过,他知道要想重新立足必须得找个足够强的靠山,而他的选择就是朱高炽。但是这时他不能说出来,装出几分为难之色,“太...曦月姐,我就是一个小小锦衣卫,如果搅进皇子的争斗我怕...?” “你真怕吗?”张曦月忽然挑了下斜眉,微笑着说:“实话说,这件事情我也准备些日子了,人呢也派出去一些,自从那日在闹市你救过我我就仔细研究了一下你...” 方中愈听了脑中一闪,他发现自己低估了眼前的这个女人,讪笑问道:“不知道太子妃都研究出了什么?” “最后一次,没人的时候不许这么叫。”张曦月似乎在说笑,但是很认真,“我研究了你来南京的历程、从神机坊到锦衣卫,我发现你不仅仅是善良那么简单:去袁州你只抓了杨任一个人回来,难道他一个同党也没有? 去昆山、你没抓到黄子澄后人反倒把顾晟的外孙子杀了,抓李景隆你倒是没手软、杀了几十人,这里面...好像有点事吧? 你不用解释,听我说完。那个仇千代的爸爸是方孝儒的门生,而你又去拜祭方孝儒,齐楚嫣是齐泰的女儿、你却同她有媒妁之约。这些能是一个出身淮北的普通小百姓能做的事情吗?所以,我猜出了你的身份...。” 方中愈越听心跳越快、冷汗渐渐渗出来,他万没想到这个女人把自己研究得这么透,再出言狡辩也是无力的苍白。 “中愈,你不用紧张、更不用想杀我灭口。”张曦月直视着他说道:“其实,方学士的为人和学识我是非常敬佩的,父皇...当年是太过了。 不管你同不同意帮我,我都不会出卖你,我认为我们的处境差不多、你帮我我也能帮你;你的仇人是朱棣、跟太子无关跟瞻基更没有关系,我不指望当皇后、但我不能让瞻基有危险,而目前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他成为下一个太子。中愈,帮我好吗?我需要你。” 这一大套说词出口,方中愈没有辩解的能力也没有辩解的欲望,心中只有无比的镇惊,点头说道:“好吧...我同意,其实这也是我的初衷只是怕你不相信...”“好,”张曦月高兴的端起酒杯,“祝咱们俩合作愉快!” 两个人的酒杯还没放到桌上,楼下忽然传来脚步声,踢踢嗒嗒拖拖拉拉、三个护卫架着朱高炽走上来。“太子爷。”方中愈很感意外也很局促。 朱高炽笑呵呵的坐下,“这么多大补的好东西也不等我。”“我是听说方师傅受了内伤,”张曦月挥手示意护卫退下,“太子爷身体这么壮实就不用补了吧?” “我喝点酒总行吧?”朱高炽给自己倒上酒,眨着小眼睛看看张曦月又看看方中愈,“研究什么呢...你们?”“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张曦月正色说道:“老二老三已经磨刀霍霍,难道我们就做待宰的牛羊吗?” “哎呀!哪有那么严重?”朱高炽和方中愈碰杯,“高熙虽然骄横了些,可是我们毕竟是亲兄弟、怎么会做过分的事情呢?” “太子爷,你也太仁慈了吧?人家都把刀架到你脖子上了,你还替他辩解?”张曦月很是气恼,“方师傅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摆明了要杀人灭口嘛!” “对了太子爷,”方中愈说道:“明天我就去提审那两个刺客,看看到底是谁派他们来行刺。”“算了,”朱高炽摇头说道:“唉...我是做大哥的,不愿意让朝中文武看到我们兄弟明争暗斗的,这不是让人看热闹嘛!” “你怕别人看热闹,就不怕瞻基出危险啊?”张曦月很是不满,“你想做好好先生好大哥、不愿你们兄弟撕破脸皮,那你想没想过我们娘俩?上次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是方师傅在我和瞻基...!” 一向温和的朱高炽露出烦躁不安的神色,“我能怎么做,难道也向他们一样...?”看来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正面去面对。 张曦月说道:“就算我们不能像他们那样,但是最起码得有防范,不能让他们想来就来吧?”“好吧,好吧,我不管了...但是你也别弄得太过了。”朱高炽吃力的站起来,喘息着说道:“方,你可不能随便杀人噢!” “是,”方中愈要去扶他朱高炽却示意不用,叫上护卫扶着他走了。 送走朱高炽张曦月兴奋的挥下拳头,“成了!”看她像个孩子般天真,方中愈也有几分喜悦,“太子爷的意思是同意了呗?” “是的,起码他没有反对,”张曦月忽然就扑进他的怀里,“中愈,你一定要帮我。”“嗯嗯,帮你也是帮我自己。”方中愈想挣脱她的搂抱。 张曦月反倒抱得更紧了,扬起头轻声说:“亲我。”双眸缓缓合上,两片红红的带着馨香的唇凑过来。娇躯在怀、吹弹得破的玉面就在眼前,方中愈一时情乱意迷吻下去。 女人的情感很热烈、像爆发的岩浆,双臂紧紧的搂着他的腰、嘴上如痴如醉、贪婪的吮吸着;方中愈被她的热情所感染,也热切的回应着,把她紧紧拥在怀里。忽然,女人把湿湿滑滑的香舌顶过来... “呃...”方中愈脑中一震,立时克制住冲动轻轻挣开。“怎么了?”张曦月诧异的问。“我...?”方中愈看看里屋门,“我们这样不好吧?” “好吧!”张曦月笑了笑,拉他坐下,“等以后有机会的...对了,你的女人齐楚嫣没跟你回来?”“她...”提起寒烟翠,方中愈的眼中射出两道怒火,“死了!” “哟!”张曦月惊讶的掩住口,“是因为他们的追杀...?”“是的。源头在铁血盟这,朱高燧支持铁血盟抢夺盐帮的生意,”方中愈说道:“而铁血盟是张士诚的后人组建的,他们的主旨是反明。” “噢?”张曦月惊讶道:“此话当真?”“当然,”方中愈说道:“对我们来说这是一条可利用的线索。” “嗯...”张曦月点点头,“一点一点来,老三的威胁小一些、应该先对付老二...不对,眼前最重要的是加强我们的力量,虽然朝中文臣多支持太子,但是我们需要增加跟他们斗争的力量。” 方中愈点头,“同时要想办法削弱他们的力量,前段时间朱高燧和朱高熙好像有些矛盾,可是追杀我时感觉他们又联手了,咱们应该拆散他们...。” 两个人说了许多,后来张曦月说道:“中愈,今天就到这吧!时间太长了...不好。”方中愈心中好笑,刚才那么大胆这时又加起小心了?起身说道:“下次到厅堂说话吧!” “咯咯...”张曦月笑着说:“这事听我安排...中愈,你要时常过来、咱俩得经常交换信息商量对策。”“好,”方中愈感觉到,这个女人看似温柔,实则很强势。 从太子府出来天已经黑了,方中愈直接回到仇府。进了院子,看到拴马柱上拴着一匹陌生的马,便问看门的孙伯谁来了?孙伯答道:“大公子,好像是应天府的、是个姓雷的捕头。” “哦...”方中愈心想:雷鸣生这时间来,怕是有什么事情吧... 第一0八章——报答之法 方中愈听说雷鸣生来了便加快脚步走进去,天气渐凉已经不适宜在园中坐,正房的堂屋亮着灯光。方中愈走进去时,仇千代正同雷鸣生说话。 看到方中愈雷鸣生立刻起身抢步上前,“哎呀老弟,你可让哥哥我担心死了!”抓了他手摇个不停。方中愈笑着说:“多劳雷大哥挂念,兄弟我命挺硬的!” “是、是,”雷鸣生连连点头,“方老弟是有福之人啊!听说你老弟这回大升了?”方中愈拉了他坐下,“不算啥,就是升了千户、北镇抚司副职。” “厉害、厉害,”雷鸣生挑起双手大拇指,“老弟前途无量啊!不过...这两天我得到些消息,先前还不太明白、今天得知你回来了我才转意过来。”“哦?什么消息?” “我也是偶然得知,铁血盟要有大的行动,”雷鸣生说道:“听说他们参与了对你的追杀,我猜想这次行动也是对你来的。” “喔...”方中愈想了想摇头道:“铁血盟未必是对付我,可能是...针对盐帮。”“嗯,不是冲你来的就好。”雷鸣生说道:“那老弟你也注意点。” “没关系,”方中愈笑着说:“今天早晨皇上亲自升我的官,铁血盟怕是还没胆子动我...”方中愈脑中转了转问道:“雷大哥,我要对付铁血盟,你敢不敢帮我?” “你...”雷鸣生面露犹豫,隔了一会儿说道:“老弟,咱俩是过命的交情,你为了帮哥哥我可以甘冒奇险,难道哥哥就是那忘恩负义的小人吗?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好!”方中愈原以为他在衙门口混了这么多年、肯定是老于世故,没想到还是很有血性的,笑着说道:“老哥,我不会让你做有危险的事情,你手下人手多消息广、你就帮我打听铁血盟和三皇子的事,其他的我来做。” “哦...这个好办。”雷鸣生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一些,思索了一下笑着问:“老弟,你不是只想对付铁血盟吧?”“呵呵...雷大哥聪明,怎么样?敢跟着我干吗?”两个人打起哑巴谜,听得仇千代一头雾水。 雷鸣生笑了笑,“我一个小捕快没什么用啊?”“你太谦虚了雷大哥,打探消息怕是南京城没人能比上你。”方中愈说道:“其实我也是在赌博,赌正了...嘿嘿,就不用我说了。” “好!”雷鸣生一拍大腿,“我早看出老弟你是成大事的人,我就跟着你干了!”仇千代在旁露出羡慕之色,忽然说道:“大哥,我也长大了、让我也做点什么吧!” “你...?”方中愈想了想,“这样...雷大哥你收千代做徒弟怎么样?让他跟着你历练历练。”“行啊!”雷鸣生回答得非常干脆,“你老弟说话还有不行的嘛!千代,你明天到衙门找我就是了...!” 又说了些闲话,雷鸣生告辞离去。一直到今天,方中愈的报仇计划才真正开始实施,心中莫名的喜悦。仇千代久别于他也很兴奋,赖在这不肯去睡,忽然问道:“大哥,听你们俩说话的意思你是要对付三皇子?” 方中愈扫一眼门口微微点头,“你挺聪明,猜出来了。”“可是大哥...”仇千代纳闷的说:“你是锦衣卫,去对付皇子能...能行吗?” 方中愈看了他一会,“千代,有一件事情我一直瞒着你。”“哦?”仇千代露出惊疑。方中愈说道:“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怕是年纪小不小心说出去,其实我不姓方我姓方。” “方...?”仇千代`哦`了一声,“原来大哥叫方中愈,那又...怎么了?”“我的父亲是方孝儒。”“啊?!”仇千代惊讶万分失声叫出来,“你...你是师公的儿子?我的天啊!” 方中愈缓缓点头,仇千代立刻离座便要行大礼,方中愈拉住他的胳膊,“千代,你我年纪差不多、以后还是兄弟相称吧,咱俩不讲那些俗礼。” “可是师叔...”仇千代定定的望着他,眼中溢满泪水,“怪不得你这样帮我,我...我还以为师公家没...没有人了。” “我也是侥幸逃生,”方中愈低声说:“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杀了朱棣为我家人和你的家人报仇,但是这件事情不好办,我现在是拉住朱高炽先把他两个兄弟打下去!所以我的身份千万不能跟任何人说。” “嗯,”仇千代用力的点头,“你放心大哥,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真没想到你是...呵呵,怪不得我一看到你就感觉你很亲切...。”仇千代极其兴奋,两个人一直聊到后半夜才睡。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方中愈和仇千代一起出门,他先送仇千代到应天府衙门,叮嘱他好好跟雷鸣生学本事、凡事少说多看。雷鸣生笑着说:“千代兄弟一看就是聪明人,你就放心吧方老弟。” 方中愈随后离开应天府,径直奔往夫子庙。刚到十字大街忽见一支马队由南而来,马队跑的那叫一个快,老远便看到一条灰龙,马上有人喊道:“闪开...闪开,撞死了不管埋啊!”吓得街上百姓急急的躲到路边。 “靠!看这骄横的架势八成又是朱高熙那个混蛋!”方中愈不愿与之照面便将脸冲向路侧,眼角余光扫去那些护卫的服色却不像是天策卫。 马队说到就到,一众护卫簇拥着一个二十八九岁的蟒袍男子,这人长着也很高大、虽然不似朱高熙那般不可一世、也是满脸骄狂神气,目空一切的纵马飞驰而过。 “穿蟒袍...谁呀这是?”方中愈很纳闷,问了几个路人也都说不认识。经过凌烟阁时方中愈心中一动,下了马径直走进去。 凌烟阁阁主祝心梅正同那个瘦老头说话,看到方中愈很是意外,“方大人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方中愈抱拳说道:“有一事特意前来请问。” 祝心梅微笑,“好啊!方大人一早就来照顾我们生意,真是多谢了,请问方大人要问什么?”“很简单,”方中愈说道:“刚刚从这条街上过去一支马队,我想知道那个穿蟒袍的男人是谁?” “哦...很容易,”祝心梅走进柜台之后,笑着说:“方大人请付一千两银子,我立刻告知。”“什么?”方中愈惊讶的望着她那张棱角分明、像足了男人的脸,“都是自己人,一千两太贵了吧?” “随行就市,”祝心梅半侧了头看他,“方大人这么大的人物,区区一千两银子还不是点零花钱吗?好吧,照顾你一下八百两总可以了吧?” “我说祝阁主,你这比抢钱还狠啊!”方中愈哪肯平白无故给她八百两。祝心梅闻言撂下脸色,“无所谓,方大人舍不得银子就不要问了。” “嘿嘿...我不花银子还想问,”方中愈笑着说:“要不要我找张玉景大人来呀?”“你...你什么意思?”祝心梅狐疑的盯着他。“什么意思都没有,我都说了是自己人。”方中愈笑着说:“怎么,张大人没跟你说我俩是好朋友吗?” 一旁的干瘦老者说道:“我们不认识什么张玉景大人,她来得收两千两!”“哈哈...”方中愈转向祝心梅,“他不认识,我相信祝阁主不会不认识吧...?” “认识又怎样?”身后忽然有人接口问道。方中愈转身看去,见张玉景站在楼梯半腰处,“你真不够朋友,”方中愈笑着点指,“到你们凌烟阁问点事都这么费劲!” “谁让你那么抠门的?”张玉景笑着招手,“你上来吧,我来告诉你。”“告诉你我可没带银子啊!”方中愈便走上去。 张玉景引他来到二楼,方中愈坐下就问:“你知道那人是谁吗?”张玉景瞟了他一眼,“中愈,你就不能先说点别的吗?” “说什么...?”方中愈没明白,“对了,你怎样不用当值吗?”“你又不在我不爱去,”张玉景一双大眼睛火辣辣的望着他,“你什么时候去我就什么时候去。” “呃...”方中愈没想到她又拐到这上面来,只好装作不懂,“嘿嘿...张大人很有力度啊!北镇抚司就同自己家开的一样,想去就去、太随便了。” “哈!无非是花些银子罢了!”张玉景忽然直视了他的眼睛问:“你别往别处绕,说说怎么谢我!”“谢你?”方中愈大是疑惑,“为什么...谢你呀?” 张玉景也不说话,伸手在衣下一模、抖手将一把飞刀射在桌上。那飞刀有一拃多长,刀柄很短、刀身弯曲、随手一扔便插进桌子两寸深,极是锋利。 “这是...?”方中愈心下骇然,这把刀和昨天早晨飞刺朱棣的那把飞刀一模一样,惊疑的问道:“这是你的刀吗?”“你以为呢?”张玉景笑嘻嘻的看他,“我不能见死不救啊!要不是我射那一刀,怕是你现在也不能坐在这了吧?” 方中愈立刻起身一躬到地,“多谢张大人仗义出手。”“罢了...咯咯...”张玉景端起官腔自己先笑了,“说说吧,怎么谢我啊?”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了,方中愈想了想答道:“张大人的大恩我永不敢忘,他日你若有差遣我必当效犬马之劳。” “少拿大话唬我,你当我是小孩子吗?”张玉景白了他一眼,“说点实在的吧!我不要你如何感激涕零,只要你别叫我什么张大人,叫我玉景就行!”... 第一0九章——谁敢动我 听到张玉景让自己称呼她名字,方中愈不禁暗中咧嘴,心想这女人怎么都这样啊!昨天晚上太子妃张曦月如此,今天张玉景又这般,自己怎么这样招女人呀! 见方中愈默然张玉景有些不高兴了,撇嘴道:“刚刚还说什么效犬马之劳,都是谎话骗人!算了,你走吧!”说着,扭过脸去不理他。 方中愈倒不好意思了,“我这...这...你也知道我成亲了,怎么能...?”“少来了好不好?”张玉景气恼道:“你的女人已经...以为我不知道吗?” “呀...?”方中愈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哼!忘了我们凌烟阁是干嘛的了?”“啊...哦...可我没想到你们凌烟阁会这么在意我。”“在意你不好吗?”张玉景将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过来。 “我...”方中愈避开她的目光,“我已经...烟翠妹妹就是因为我才死的,我不想再连累到别人,所以我...。”方中愈缓缓摇一摇头。张玉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忽然笑了,“中愈,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我不怕连累的。” 方中愈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为难道:“可是...可是我怕啊!”“你还是不是男人?”张玉景霍然站起,手撑桌子探过上身,“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怕对不起人、怕辜负人、怕连累人,”方中愈沉声说道:“你经历过亲人在你怀里死去吗?而且还是因为你的缘故...她才十九岁,多么美好的年纪,本来她可以活得好好的、可是因为我什么都没有了...你没经历过根本理解不了的,那种感受!” 张玉景望着他、许久许久才坐下来,“好吧...我不强求你,我可以等、等你主动接受我。”方中愈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些什么。 张玉景缓了口气,说道:“你要问的那个人是朱橞,是朱元璋的第十九个儿子、人送绰号十九爷;因为和李景隆开了金川门有功,很受朱棣赏识、藩镇在长沙,好像很久没回南京了。” “喔...十九爷。”方中愈扬头想了想,“这个人不错呀!”“嘻嘻...他怎么不错了?”张玉景笑问,“你小子又转什么坏心眼呢?” “谁啊?”方中愈也笑了,“我是多好的一个人,哪有坏心眼了?”“还装?你骗不了我...哎?你干嘛去?”“要问的问完了,我也该走了。”方中愈拱手道:“多谢了。” “嗤...假哄哄的,哎...”张玉景追着问:“你什么时候到任啊?方大人。”“过两天吧...对了,”方中愈停下来,“那次咱们抓的两个刺客在什么地方?” “哟!这个我可不知道,”张玉景答道,“抓回去交了差我也懒得问。”“哦...看来我得早些去...。”方中愈辞别下楼,祝心梅的神色明显客气了许多、还将她送出阁外。 方中愈也不上马,牵着马径直来到对过的盐局。刚要进门,一个伙计出来拦住他,“对不起大爷,我们歇业了。”方中愈说道:“我不买盐,找你们主事的有事情。” “哦...大爷请稍等。”伙计跑进去送信。方中愈并没有等,直接跟进去。伙计进里间找了个中年人出来,那中年人见了方中愈一愣,随即笑着拱手,“方大人,你今天怎么有空光临?快请进...。” 方中愈明白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便同他上到楼上。两个人落坐,方中愈问道:“不知大哥怎么称呼?”“我叫肖恩东,嘿嘿...你得叫我二舅舅。”那人答道。 方中愈细看他面相果然与肖恩名很像,急忙起身施礼,“舅舅好。”“好好,快坐下。”肖恩东说道:“帮主早传来话,让我一切听你指挥,考虑到你的身份便没有主动去找你。” “我也是才回南京,”方中愈问道:“舅舅,这边的生意都要停了吗?”“是呀!只有五天时间了,”肖恩东说道:“这两天清点货物,过两天就着手卖掉各处生意。” “不卖了,”方中愈说道:“舅舅你给我岳丈大人传话过去,各处生意先不撤了。”“怎么呢?”肖恩东诧异道:“不是跟铁血盟达成协议了吗?” “改了,这回我要对付铁血盟!”方中愈说道:“如果成功我们各处生意都不用撤,不过眼下先歇业静观事态。”肖恩东高兴道:“你有办法了?”“嗯,刚刚想到的,我们就利用一下十九爷朱橞...!” 朱橞开金川门有功,朱棣封他为谷王、藩镇长沙。但是他年轻好玩,隔了几个月就回南京呆上一阵子,这时秋高气爽回来要约朱高熙围猎。 朱橞和朱高熙年纪相仿、又都喜欢舞枪弄棒的,所以两个人虽然是叔侄关系、却像亲哥俩一样交好。得知他回来,下午的时候朱高熙约了魏国公徐钦、定国公徐景昌、成国公朱能之子朱恒和王贞亮等一帮同好兄弟过府拜望。 朱橞高兴、命令家人准备酒席招待,众人从未时一直喝到酉时,天色渐黑便命家人点上风灯巨烛继续喝。这时管家走进来,伏在朱橞耳边低声说:“王爷,外面有位候姓盐商求见。” “干嘛?”朱橞已经有了六七分酒意,挥手说道:“我又不认识他,不见!”“王爷,”管家并没有走,“是好事,给您送礼的。”“哦...”所谓当官不赶送礼的,谁还能嫌钱多啊?朱橞立刻来了精神,“送礼你就收下嘛!烦我干什么呀?” “这个礼有点啰嗦,”管家害怕别人听到,只能低声说:“得您亲自收才行。”“噢...我看看去。”朱橞站起身,向朱高熙等人说道:“我去撒泡尿,你们慢慢喝。” 朱高熙哈哈大笑,“十九叔,这么快就解手了,是不是玩多了姑.娘、肾亏了?哈哈...”“你个臭小子,没大没小的!”朱橞扔下一句话,跟着管家来到外堂。 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立刻上前施礼问候,朱橞让他坐下,大刺刺的问道:“你姓候啊?找我有什么事情呀?”“王爷,”候盐商毕恭毕敬的说道:“小人听说您老人家公正廉洁、爱民如子、为人义气,特意来孝敬您的。” “呵呵...外面真这么说我吗?”朱橞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的,“不会是骂我吧?”“没有没有,”候盐商说道:“不是听说王爷高义大名,小人能主动前来吗?”“噢...”朱橞暼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候姓盐商明白,立刻说道:“小人有两处盐局,生意都还不错,愿意送给王爷。除了房产外,每个盐局都准备了一千升上等好盐,还请王爷笑纳。” 那时盐贵,一千升可是值上万两银子啊!朱橞一听眼睛顿时一亮,转而问道:“你我非亲非故的,怎么突然想起来送我这么的礼呢?” 候盐商嘿嘿笑道:“王爷,京师的买卖不好做啊!尤其像我这样没有靠山的,小人就是想...请王爷日后照顾一下。”朱橞的管家说道:“候兄可是找对人了,我们家王爷在京师说个一就没人敢说二,你的生意日后肯定蒸蒸日上。” “那是那是,”候盐商笑着点头,“全靠王爷和管家大人提携。”“不行!”朱橞突然蹦出一句。候盐商闻听愕然,“王爷的意思是...?” “哎呀!你们做生意的也不容易,我怎么能白拿你东西呢!对不对?”朱橞拿腔做势的说道:“你的盐也是有本钱的嘛!这样吧,我出五百两银子买下你的两个盐局好了,总不能让你亏太多了。” 候盐商一听差点没气死,暗想两个盐局加上盐少说也值三万两银子,你给五百两银子还叫买?明白他是怕御史查,笑着点头,“王爷果然是体恤百姓,难得啊难得。” 当下便由管家写下字据,双方签字画押,候盐商便把房契都交了过去。朱橞兴奋得很,说道:“行了,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全给你摆平!”“谢谢王爷、谢谢王爷,请王爷明日去验收。”候盐商立即告辞... 朱橞本想第二天去打猎的,没想到凭空白得了这么一笔财产,加上朱高熙等人又喝多了酒、便约过几日再去。第二天便带着管家随从去验收了两处盐局,看到货仓里果然堆满了上等的白盐朱橞欣喜异常,对候盐商大加赞赏。 马上让管家找人收拾了门面,两日后重新开张。也不知怎么,京师之内的盐局一下关了五六家,朱橞这两家盐局一开张便顾客盈门,头一天便进了一千五百多两银子。 尤其是夫子庙十字大街这个盐局,一天净利一千一百两。没看这个数字不大,这可是一天的利润啊!一个月呢?两万两银子很轻松嘛!乐得朱橞都没心打猎了。 谁知好景不长,开业第三天出事了。那时朱橞正坐在楼上喝茶,盐局掌柜的突然慌里慌张的跑上来,急急的说道:“王爷,事情不妙啊?” “好好说话,”朱橞斥责道:“有我在怕什么?说,怎么回事?”掌柜的说道:“外面突然来了好多黑衣人,一个个凶巴巴的不像好人。” “哟?还有这事?”朱橞立刻站起来,“走...我去看看!”当即和掌柜的来到楼下。果然,盐局外站了一圈穿黑衣的汉子,吓得买盐的都不敢靠近了。 “娘的,这是干什么?”朱橞伸手一指,“你们都是什么人,怎么敢妨碍我做生意?”黑衣人中站出一个,走上两步说道:“你没得到通知吗?马上关张!” “哎呀!”谁敢这么跟他说话?除非是是他四哥朱棣,朱橞瞪起了眼睛,“老子做生意还要你允许吗?赶快给老子滚开!” “哎呀?”那人脾气也不小,厉声说道:“不关张老子就拆了你的盐局!”朱橞一听火往上撞,大喝一声,“谁敢动我?”... 第一一0章——惹祸了 一听说要拆自己的盐局,朱橞暴跳如雷,大声喝道:“谁敢动我?你他.妈是嫌脑袋长结实了吗?”“小子,你还挺横!”朱橞到盐局来不能穿蟒袍,那人哪知道他是王爷?伸手一招,“给我砸!” “你找死!”朱橞是武将出身,十五六岁就带兵打仗,哪里会怕这个?飞起一脚踢过去。那人身在台阶下,只好伸臂去挡。朱橞改踢为踹,一脚就把那人踢翻了。 其他黑衣人立刻嚎叫着冲上来,每个人手中都拎着一根三尺长的铁棍。朱橞是个王爷,身边能没有随从吗?八个身穿便服的护卫立刻抽刀迎上去,朱橞也是真生气了,从护卫手中抢过一把刀冲下台阶... 这里是十字路口,盐局对过北侧拐角是凌烟阁、斜对面东北角是东升老店,此时二楼的一扇窗户打开二尺宽、方中愈和肖恩东一边喝酒一边看热闹。 肖恩东啧啧称赞,“别说,这个什么谷杆谷穗王爷的还真有两下子,铁血盟的人已经被他打倒四五个了。”“不好,”方中愈咂咂嘴,“最好是把他打倒,这热闹可就有的看了!” “哎...你别着急,”肖恩东低声说道:“七八个人围着他,我不信他...挨了一棒子了!” 朱橞再能打也只是一名武将、到底不是武林高手,七八个人围着他乱攻哪里照顾得过来?略一疏忽,后背就挨了一棒。 “混蛋!你们都得死!”朱橞愤怒到了极点,单刀一挥将一个黑衣人脑袋砍下来半个;可是同时,他的头侧也挨了一棒子、鲜血立刻汹涌而出。 “反了反了,竟然想杀本王?”朱橞一边抵挡一边大喊:“快去叫人...报官!把这些刁民、逆党都杀头!”黑衣人的头儿听这话茬有些不对,可是已经乱成一锅粥、想下令撤退都不可能。 况且盐局掌柜的早跑去报官了,也巧得很、刚过了一条街就碰到应天府的一群捕快,立时便赶回到现场。除了死的、受伤的,黑衣人只跑了七八个、其余的都被锁上了。 朱橞的头流着血、腿也瘸了、胳膊也伤了,气得他暴跳如雷、拎着刀对着那些黑衣人乱砍一气。雷鸣生让他砍了三四个人才拦住他,“十九爷、谷王爷,您先消消气,可别把您老人家累坏了。” 这话朱橞听了挺舒服,问道:“你是什么人?”“回王爷,小人是应天府总捕头雷鸣生。”雷鸣生说道:“小人救驾来迟,还请王爷恕罪。” “你好...挺好的,我让人升你的官!”朱橞说道:“你回去好好审这帮混蛋,看看到底是些什么人、受了谁的指使?”“王爷,”雷鸣生露出为难之色,小声说道:“这事...最好是您亲自到场。” “为什么?”朱橞惊疑道:“难道我说话还不好使吗?你看我这个样子能去应天府吗...?”“王爷息怒、您息怒,”雷鸣生故作神秘的说道:“您老人家不知道这帮人大有来头,他们一贯欺行霸市,可是抓回去立刻就放了、所以说您得亲自到场,否则...” “呀?还有这种事情?”朱橞恼火道:“他们有什么背景?”雷鸣生苦笑摇头,“王爷,我就是个小小捕快,哪里知道呀?” “好,我亲自去!”朱橞命人去找个太医,自己则带着一帮伤痕累累的手下随着雷鸣生等人同到应天府。 那时的应天府尹是杨元昊,听说谷王朱橞来了迈着两条小短腿一直跑出大门迎接,看到朱橞的模样惊得说不出话。“还看什么?”朱橞把一腔怒气转到了他身上,“这些都是刁民、叛党,还不马上升堂审案?” “是、是、是,”杨元昊转身往里跑,“来人,升堂、升堂、升...堂!”衙役、听差立刻站堂喊威,杨元昊把自己的太师椅让给朱橞坐好、自己才弄了个方凳坐到公案之后,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带疑犯!” 朱橞这个气啊!探过头来问道:“杨大人,犯人不都在这了吗?再有,什么叫疑犯啊?就是罪犯嘛!马上大刑伺候!” “是、是,”朱橞的到来杨元昊都有点忙蒙了,低头一看二十几个黑衣人可不都在下面跪着嘛,刚要喊上刑一看不对劲,心想这不是三皇子朱高燧吩咐要照顾的那帮人吗? 朱橞在旁边看着呢,见他迟迟不语气恼的问道:“杨大人你等什么呢?”“啊...”杨元昊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问道:“谷王爷,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说呢?”朱橞咬着牙根问:“你的眼睛留着出气的啊?看不到我的头吗...我的腿和我的胳膊都被打伤了吗?给我立刻用刑...!”亏得太医这时赶到,否则他能把杨元昊吃了。 “噢...是、是、是,”这时候杨元昊顾不上什么三皇子四皇子了,再慢一点朱橞能要他的命,立刻喊道:“上刑...大刑...给我上大刑!” 雷鸣生早关照了站堂衙役,什么水火棍、杀威棒、指骨夹、竹签子、红烙铁...一齐都搬了出来。大刑是痛苦难熬的,意志坚强的能挺住,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坚强的意志,没用多久就有人熬不住了。 一交待是铁血盟的人、为了抢夺盐帮的盐局,朱橞立刻就火了,“那是爷爷我自己的盐局,你们他妈疯了?杨大人,问他们老巢在哪?都给我抓来...!” 这事雷鸣生可知道立刻透话给朱橞,朱橞马上逼着杨元昊去抓人,他怕应天府捕快不给力、让人回去把自己的亲兵卫队都调了来,乌压压五六百人杀奔铁血盟的各处盐局... 到这时就不是杨元昊说了算了,朱橞喧宾夺主大声命令,“给我砸!盐局砸烂,人都抓回去!一个人都不能放过...!” 铁血盟的人都会武艺,但是怎奈护卫、捕快太多,有见机得快的跑掉了、其余的都被打伤抓起来。 就这样,两个时辰内铁血盟的七八家盐局都被砸了个稀巴烂。雷鸣生凑到朱橞身边拱火,“王爷,虽然抓的都是些喽啰也就到这吧?真要抓大头...怕是要得罪人。” “什么?”朱橞立刻瞪成了牛眼珠子,“在南京城我怕谁?你给我说,他们的大头在什么地方?”雷鸣生小声说道:“我听说凤归楼是铁血盟开的。” “凤归楼?”朱橞怔了一下,“娘的,拿青楼当幌子啊!走,兵发凤归楼!”于是乎,几百人立刻奔向凤归楼。 其实凤归楼早就得了消息,白善奚和薛姑姑正在想办法找朱高燧帮忙,他们实力再强毕竟只是个江湖门派、哪里敢和官府公开对抗? 不曾想朱高燧没等来,外面突然来了大批的护卫和官差,朱橞也不下马、高声嚷道:“把凤归楼给我围上,楼里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走...!” “大爷、大爷,”薛姑姑从楼里快步走出,“哎哟大爷,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跑我们这抓人来了?”“站住!”朱橞举刀一指,“笑里藏刀、眼含奸诈,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给我拿下!” 七八把刀一齐指向薛姑姑,捕快不由分说立刻抖动锁链锁上了,雷鸣生便指挥捕快进楼。白善奚就在二楼窗口看着呢,却也无可奈何。便在这时有人高喊一声,“慢...等一等!” 朱橞只闻其声未见其人,怒道:“是哪个混蛋说话...给我进去抓人!”“等等...十九叔是我!”有人催马过来,呵斥护卫让路。 朱橞一看来了个英俊青年颇感意外,“老三?你怎么来了?”朱高燧见朱橞头上、胳膊上都缠着绷带白布带也很诧异,“十九叔,你这是怎么了?” “让人打了呗!什么他妈铁血盟干的,”朱橞恼火道:“老子非灭了这个铁血盟不可!你来干什么?不会是替他们说情的吧?”朱高燧尴尬的笑,“怎么会?我又不认识铁血盟,十九叔你误会了、凤归楼是我朋友开的跟铁血盟没关系呀!” “是吗?”朱橞想起雷鸣生说铁血盟有靠山的言语,眯了眼睛问:“老三,你可是看到我被打的这副惨相了,谁近谁远你可分清楚了!” “十九叔,你老是我亲叔叔,我能不向着你吗?”朱高燧一脸真诚的说道:“真是搞误会了。”朱橞的火气已经出了大半,虽然他很怀疑朱高燧的话,却也给了他几分面子,“好,我今天就放过凤归楼,但是铁血盟欺行霸市、无法无天,我非追究下去不可...!”就这样,朱橞才收兵回府... 和肖恩名喝过酒方中愈就回到仇府,接连两宿他都没睡好觉,这时趁了酒劲美美的睡了一场;醒来时已经日头西斜了,初醒时身子很是疲乏、懒懒的不想动。 忽听院中有人喊:“仇千代...臭小代子,你跑哪去了?”听那底气十足、充满蛮横的女声,除了宝庆公主没别人。有用人陪着小心说:“公主殿下,少公子真出去了...一大早就走了。” “他天天在家怎么就突然出去了?”宝庆公主不依不饶的,“快去把他找回来...!”方中愈不爱动也没办法了,只好披上衣服下楼,“公主殿下...。” “哟,你在家啊!”宝庆公主这才安静下来,“方师父,小代子干什么去了?”说来也巧,没等方中愈回答仇千代走进来,“我去应天府当差了!” 宝庆公主很是疑惑,“哪...应天府?”仇千代高兴的点头,“对啊!应天府衙门。”“臭方!”宝庆公主突然转向方中愈,“你这个大哥怎么当的?”... 第一一一章——神明保佑 方中愈愕然问道:“公主殿下,我又怎么招惹你了?”宝庆公主冷冷的哼了一声,“应天府是什么破地方?你怎么能让他去那里呢?” 仇千代说道:“应天府挺好的啊!我自己愿意去的。”“愿意个屁!”宝庆公主一激动就不管天不管地的,“你以后不准叫他大哥、我也不叫他师父,他是锦衣卫千户、不说让你进锦衣卫却把你弄到应天府那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 方中愈这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苦笑说道:“北镇抚司动不动就得拎刀拼命,我能让千代去吗?”“让咱去咱也不稀去,”宝庆公主拉了仇千代胳膊就走,“明天到金川门来,我让你当百户...。” “你别胡闹好不好?”仇千代用力甩开胳膊,“我去应天府去学本事,又不是为了当官!你明白什么呀?”“嗐!我是金川门守备都督啊!”宝庆公主直翻白眼,“我会不如你懂?” “拉倒吧你!你哥不是皇上你能当上都督啊?”仇千代一点也不客气,“以后你少管我的事儿,再不尊敬我大哥就别来了!”方中愈听了心里暗笑,心想这个刁蛮公主还就得仇千代治他。 果然,宝庆公主不再蛮横、委屈的撅起嘴来,“你干嘛这么说人家?人家是为了你好嘛!”“还为我好...什么都不懂...!” 方中愈连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自己家人吵什么呢!千代,公主殿下也是好心、你不能那样说她。来人,告诉厨房做好吃的、给公主赔罪...!” 宝庆公主是小孩子性情说过就忘,不大工夫就又有说有笑的了。有她在,方中愈又不好问朱橞闹到了什么程度,正发愁时雷鸣生来了。 雷鸣生到底稳重,天不黑他是不往这来的。仇千代看到方中愈的眼色,便撂筷不吃了、他走宝庆公主肯定要跟着的。 雷鸣生看了两人背影轻笑,“方老弟,看样子仇老弟真能弄个驸马当呢!”“谁知道呀...一入豪门深似海,当了驸马未必是什么好事情。”方中愈说道,“雷大哥,闹到什么程度了?” 雷鸣生便把白天的情况讲了一遍,最后说道:“我看谷王朱橞不像善罢甘休的样子,朱高燧和铁血盟不送他个大大的甜头不能算完。” “呵呵...不错,”方中愈笑着说:“抓起来的铁血盟帮众呢?”“都在应天府关着呢!一共一百二十多人,”雷鸣生说道:“朱橞特意嘱咐杨元昊了,没有他的话不准放走任何一个人!” “应该这样,”方中愈抬头想了想,自自语道:“得想办法让这把火越烧越旺,不能让他熄了...雷大哥,你再看到朱橞给他吹吹风、告诉他铁血盟的背景。” “嗯嗯,”雷鸣生点点头,忽然说道:“方老弟,你这招法好厉害啊!”方中愈笑了笑,“对待好人用好招,对待人渣就得用损招。雷大哥,你行事得小心些,免得露了马脚被他们报复。” “我知道,你放心吧!”雷鸣生站起身,“有了进展我再来告诉你...。” 雷鸣生走后方中愈一个人静坐了好半天,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到太子府走一趟。他也没告诉仇千代便悄悄出了仇府,和太子府结盟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秦淮河北岸人多眼杂,他便顺着南岸往北走,想等避过繁华区域再过河。可是,走出不过二里就感觉不对劲,应该有人在跟着自己。 方中愈停下来回身看了看,这时月郎星稀能看到四十步外有一个黑影,“是哪位啊?”方中愈提高了警觉,感受着其他方位有没有人。 “是我。”是个女人的声音,似乎有几分熟悉。方中愈再问:“我知道是你,但是我想知道你是谁?”“姬媱花。”黑影走过来。 “嘿,”方中愈冷笑一声,“你还敢来找我,胆子不小啊?”“怎么了?”姬媱花一直走到离他三四步远才停下。“明知故问!”方中愈冷冷的说道:“那日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以为你能走脱吗?” “是吗?”方中愈回想那天晚上她同钱广厚截杀自己时、确实未尽全力,便说道:“姬姑娘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你以为自己能杀得了我吗?” “咯咯...”姬媱花发出一串勾魂的娇笑,“你很自信啊?好吧,我承认我和钱老大未必能杀得了你,但是你也不能胜得那么轻松。”“过去的事不用提了,”方中愈说道:“有话请说,不服气就再打一架!” “呵呵...时间还早着什么急呀?”姬媱花身上也不知带了什么、一股淡淡的馨香随风飘过来,很是好闻,“那我就直接问了...今天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 “什么事情?”方中愈装糊涂,“你说清楚。”“夫子庙十字大街的盐局怎么突然变成谷王朱橞的了?你别说你不知道!”月光下姬媱花的眼中漆漆闪亮。 “知道又怎么样?”方中愈心中有事,不想拖延时间。姬媱花也是早有准备,追问道:“为什么?你已经同白二哥约定好了,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 “你们又为什么帮朱高燧截杀我?”“那是两回事,谁让你抢了我们铁血盟的东西?”“真是可笑,传国玉玺是你们铁血盟的东西吗?”方中愈嘲笑道:“你的心也够大的!” “总之,是你先背弃了约定。”姬媱花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就想知道,我们铁血盟好像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你为什么一直针对我们?” “我的女人因你们而死,还要怎样得罪我?”方中愈抑制不住怒气,大声说道:“铁血盟反明朝也好、助明朝也罢,跟我没有关系,但是别仗势欺人!”姬媱花好像没想到他会发这么大火,怔怔的说不出话。 “好吧...”方中愈很快压住火气,说道:“你们数次要置我于死地、我也杀了几个你们的人,大家就算扯平了。铁血盟撤出南京城,我就不再找你们的麻烦。” “哈!你的口气也太大了吧?”姬媱花也现出几分气恼,“你是皇上吗?南京城是你们家的吗?”“我不是,”姬媱花身上的香气很特别,不仅闻着浑身舒态、还可以减缓怒气,方中愈忽然嘿嘿笑了,“总之我告诉你了,听不听是你们的事情。” 姬媱花走上一步,轻声问道:“中愈,我要是不听呢?你会把我怎么样?”“不听...随便你们了...”话一出口方中愈自己都感奇怪,自己明明要说灭了铁血盟的、怎样话一出口就变了? “中愈,”姬媱花扭着腰身贴过来,“这就对了嘛,咱俩又不是冤家对头何必搞得两败俱伤呢?你跟我去吧...我让你好好享受一下...。”香气愈发浓郁,闻着它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好、就连姬媱花的声音都充满了诱惑,心里只想说愿意... “啊!”方中愈脑中猛然一闪,急忙捂住口鼻跳开,“你那是什么香?”“迷迭香呀...很好闻吧?”姬媱花缓缓走近,“你很想闻是不是?” “滚!”方中愈拔出刀子、同时努力呼出胸腔中的气息,那迷迭香很霸道闻着它时感觉很舒服,若想摆脱它时忽然全身乏力、脑子发沉。 “咯咯...”姬媱花肆无忌惮的笑,“中愈,你的定力不错啊!可是只怕明白的太晚了吧?”吧字一出口,忽听水中哗哗一阵响,四个黑影从水中跳上岸来。 姬媱花手中也多了一条细细的黑影,“你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加入我们、二是...死!”“混蛋!”方中愈用力甩甩头,可是眼睛却越来越花,他勉力支撑着抽出东洋刀,“来...你们试试...!” “别跟他废话了,杀了他!”一个黑影挥着手中钢刀说道。立刻,四个黑影和姬媱花纷纷出手。方中愈感觉自己都站不稳了,勉强举起双刀... “哎?怎么回事...?”“人呢?怎么突然不见了...?”“这真是见了鬼了...!”突然间,四个黑影和姬媱花都停下脚步,四处张望着。方中愈很是纳闷,心想我不就还在这么,你们看不到我?真的假的啊?可是看他们五个人的情形不像假的呀! 姬媱花说道:“这小子中了迷迭香、身法还这么快吗...谁看到往哪边跑了?”“没看到啊...!”“没往我这边来,我肯定...!”“快找,绝不能放过他!”先前指挥的黑衣人说道,“肯定是不能下水,向那三个方向搜...” 方中愈用刀撑住身子,竭力不让呼吸出声,看着铁血盟五人分散离去...秋夜凉如水,微风吹来脑子才好受了些,过了好久好久脑子才一点点恢复... 方中愈想起之前自己曾经有过两次隐身的经历,嘀咕道:“难道是有神仙暗中保护我,不然怎样一到关键时刻就能隐身呢?不会是百里擎苍大哥和赵子玉姐姐吧?” 又一想不会啊!如果是他们怎么也能跟自己说句话呀!哎,管他呢,肯定是有神明暗中保佑自己。方中愈收刀入鞘,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想想刚刚可是凶险得很,没想到铁血盟的报复来得这么快!还有姬媱花的迷迭香真是厉害,让人不知不觉就着了道!“奶奶的!”方中愈心中暗骂:看老子不灭了你们铁血盟... 第一一二章——曦月姐姐 方中愈渐渐恢复了正常,试了试运功行气并无异常才放下心,看来这迷迭香只是迷乱人的心智、对身体却没有什么影响,他便动身继续往太子府去。 一路无事来到太子府,看门的护卫早得了吩咐、不用通报便让他进入。方中愈进到里面遇到内府的下人,让其领自己去见太子。 朱高炽真是勤政,这么晚了还在二堂批阅公文,看到方中愈便问他这么晚有什么事情。方中愈吞吞吐吐的答道:“太子爷,今天...谷王朱橞的盐局被人砸了、人也被打伤了,不知道您听说了没有?” 朱高炽点了点头,“我倒是听说了一点,具体的还真不清楚。”方中愈便说道:“打谷王的人属于一个叫铁血盟的帮派,而支持铁血盟的是三皇子...咱们是不是利用一下?” “噢...”朱高炽眨了眨小眼睛,忽然斥道:“胡闹...难道你让我对付自己的亲弟弟吗?”方中愈心中咂嘴,暗想这个大胖子是真仁慈还是装仁慈?你的两个亲弟弟就差拿刀来捅你了,你还做楷模大哥啊? 不料朱高炽话风一转,“这种事情你还是找张妃去说,我没有时间也不愿意做这些事情。”其实方中愈本是想找太子妃张曦月的,可是他一个下官直接去见太子妃怕不好听、只好来见他,朱高炽这样说正合他的心意。 当下方中愈辞别太子让人领着去见太子妃。张曦月还是住在那处跨院,男佣转告老婆子、老婆子进去转告太子妃,隔一会出来让方中愈稍等。 其时已是戌时过半,方中愈以为太子妃睡下了不方便、只好在楼外等。过了一刻钟楼门开了,小红身上披着比甲走出来、看样子还真是睡下了。方中愈施了半礼,说道:“打扰小红姑娘了,太子妃方便吗?如果不方便我明日再来。” “嘻嘻...”小红未答先笑,“要是不方便刚才就赶你走了,快进来吧...”忽又压低声音说:“若是你来太子妃什么时候都方便的。” 此话一出,把方中愈弄了个大红脸、倒有几分不愿意进去了。 “快走呀?别耽误我睡觉好不好?”小红扯了他衣袖拉进去。楼下是婆子、丫鬟的住处,小红带着方中愈上了二楼,却没让他在厅中坐、领着他往右拐来到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既不是厅堂也不是卧房,靠墙放着罗汉竹制成的软塌、靠窗摆着软椅茶几,应该是午睡、小憩的场所。小红说道:“太子妃一会就来,我可不陪你等我得睡觉去了。”冲他眨眨眼睛转身走了。 剩下他一个人了心中忽然突突的跳起来,既盼着张曦月来、又有点怕她来。静立了好一会也没听到什么动静,方中愈莫名的焦虑。 眼睛扫到软塌上放着一张小方几,几上摆了笋干、火腿、虾仁、蜜饯四碟小菜,另有两副碗筷和一壶酒,不禁心中纳闷这是早摆下的还是刚刚... 就在这时珠帘一挑张曦月走进来,地上铺着毛毯、她又穿了软底缎鞋,竟然没听到声音。方中愈连忙施礼、抬起头见她鬓发高挽、面目清楚、唇上还微涂了胭脂,显是刚梳洗打扮的。 张曦月闪动一双明目在他脸上转了几转,“中愈,咱俩不这么客套行吗?”“好...好吧,曦月姐。”方中愈不敢正视半垂了眼帘,陡然发现她只穿着起居内裙和贴身的夹袄,心中咚咚的跳起来。 “快坐呀,傻站着干什么?”张曦月拖了他坐到软塌上,自己和他隔几而坐,一边斟酒一边问道:“十九叔的事是你做的套吧?” “是的,”方中愈笑了笑,“正好赶上机会我就设了个局,目前状态不错,谷王朱橞被打了、三皇子也替铁血盟出头了;我想趁着这机会加把火,把铁血盟的底子捅出去、看看能不能把三皇子拉下马!” 张曦月举杯邀酒,劝他吃了几口菜才说道:“就算捅出去也没那么容易拉老三下来,经办的官员都会替他捂着,不过...十九叔是跟老二穿一条裤子的,闹好了能让老二老三咬起来。” “这种效果也不错,”方中愈说道:“目前我们是以一敌二、不占优势,就得想办法把他们俩分开然后各个击破。”“嗯,”张曦月笑着说:“你很有头脑,我选你就对了。” 方中愈还是不习惯正视她的目光,装作思索的样子望向一旁,“曦月姐,我想让太子爷直接把铁血盟的底捅出去,你看怎么样?”张曦月好奇的问道:“铁血盟的底是什么?” 方中愈愣了一忽,拍拍脑门说道:“看我,怎么把最重要的给忘了!曦月姐,铁血盟的前身就是铁血十三鹰,是张士诚的后人组建的、他们目的就是要推翻大明朝!” 之前,方中愈还能把白善奚等少数铁血盟人氏归入到义士行列,但是通过这两三个月发生的事情不难看出铁血盟离`义`字有很大的差距。 铁血盟行事没有正义、非正义之分,为了铁血盟一己私利他们好事坏事都做,而其中好事少得可怜、坏事倒是一桩接着一桩;只要对他们有用的就是朋友,反之便是敌人。 而且目前看来他们根本不是以反明朝为根本,旗号打得很响、其实都是在为自身谋利益。所以,方中愈想拿铁血盟开刀并不算公报私仇。 “他们反明朝?”张曦月很是惊讶,“那不是叛逆吗?”“对呀!铁血盟是实实在在的叛逆,三皇子却在帮他们做事,”方中愈说道:“这个问题可就很严重了!” “老三知道他们的底吗?”“应该知道,我认识的一个铁血盟成员好像提过...再有,三皇子时常接触江湖人物、不可能听不到风声。”“哦...”张曦月的小嘴嘟成了o形,“是很严重。” 张曦月想了一会儿,说道:“捅出去的话,老三可以狡辩说他不知道,也会让他提高警惕,最好是...让其他人捅出去,老二那伙人是最佳人选。” “嗯,只是没有太子爷捅出去有力度。”方中愈沉吟道:“不过我们也能安全一些,我已经让人找机会给谷王朱橞吹风了,不行我再想想办法。” “嗯,以后你就晚上来,咱俩得定期见面、有什么事情也好商量,明天我再让人探听探听看看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张曦月举起杯,“来,预祝你第一次出手建功!” 两个人喝干,张曦月又斟上两杯,忽然微笑着问:“你怎么都不看我?”“没...没有...”方中愈下意识望过去,喝了些酒张曦月白嫩的脸颊升起两团红晕、显得更加娇艳动人,一双美目水汪汪的动人心魄。 不知怎么方中愈的心忽悠一下,连忙低下头。“咯咯...还说没有,”张曦月笑道:“好了,咱俩喝酒聊正事。”可是,方中愈的脑子突然不好使了,满脑子都是她的端庄美艳的倩影,什么都想不起来... 再喝两杯,张曦月又问道:“中愈,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我...害怕。”酒壮怂人胆,方中愈说出了实话。“咯咯...有什么可怕的?”“你是太子妃...”“我不是,我是你曦月姐姐...。” “啊...?”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方中愈猛然`惊醒`。是啊!哪有什么太子妃,她分明就是个女人嘛! 方中愈的眼睛有些花,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解开了夹袄?没等他反应过来,张曦月轻快的绕过方几扑到他身上。那一刻,方中愈的脑子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第一一三章——添柴加火 爆发的一刻光辉而灿烂,其气磅礴、其势如虹;可是激情过后却是空虚的无奈,好像缺失了什么东西。 很快方中愈便恢复了清醒理智,他感到奇怪、因为他一直在努力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可是刚才怎么就不管不顾的上去了? 张曦月一直闭着眼睛、摊手摊脚的一动不动,胸部快速的起伏、肚皮偶尔痉挛般跳一下。许久,她才长出了口气、缓缓挪动身体侧过身来。 “你...?”方中愈疑惑的问:“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怎么回事?”张曦月忽然移过来激动的亲吻他,“好弟弟,三年了我...我才做了回女人。”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 “哦...”方中愈升起几分怜悯,一时不好追问,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今天太...太幸福了,”张曦月抹了抹眼角,“中愈,我在酒里加了点东西,你不怪我吧?” “呃...”方中愈惊愕、同时也释然了,怪不得自己刚才什么都不想。责怪的话他说不出,但是睡了太子的女人...这事可是有点麻烦!方中愈忽然坐起来,急急穿衣服。 “你...?”张曦月愣了一下立刻会意,说道:“也是,时间有点长、你快走吧,千万不能让人发觉了。”方中愈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曦月不舍的亲了又亲,赤着身子送他到门口,叮咛道:“记得来看我...常来!”这才才推他出了门。方中愈还如在瓮中,脑子里乱糟糟一片。 稀里糊涂出了楼,方中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路上一直在纠结以后来还是不来?走到头层院子,刚好碰到李铭皓带人巡视,看到他笑问:“方老弟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 方中愈笑了笑,“有一会了,和太...太子妃商量些事情。”“噢...”李铭皓做醒悟状,“想起来了,咱们得反制对不?也真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哪里能...?” 方中愈用表情示意他,李铭皓便打发手下护卫先走,这才说道:“只有你和太子妃人数太少了,我听说杨洗马要加入你们。”“杨洗马?”方中愈问道:“是杨薄吗?” “对,就是他。”李铭皓说道:“他有才又聪明、正好能帮到你们,嘿嘿...我就不行了,脑子笨得像木头。”“李兄谦虚。”方中愈早听说这个杨薄是个才子,只是不知道适不适合干这种事情,别是像王贞庆那样才好。 李铭皓好奇的问:“目前状况咋样啊?”“刚开始,只是点小行动、想把三皇子的帮手打掉,让三皇子和失和...哎!”方中愈脑中一闪,“李兄,帮我找把刀子...要短刀、攮子一类的就行。” “小事儿,”李铭皓去转了一圈,回来时手上拿了把尺把长的短刀,“方老弟,你要它干什么用啊?”“大用处,就算不能让二皇子和三皇子生怨、也得灭了铁血盟!”方中愈又借纸笔写了张字条才离开太子府。 他可没有回秦淮河畔的仇府,而是出了皇城奔广义街去了、谷王朱橞的王府就在广义街上。当然,方中愈不是要刺杀朱橞、也没有必要杀他,他只是遣入谷王府把那把短刀插在后宅的正门上... 朱橞受了伤又惹了一肚子气,喝了点闷酒早早睡了;睡的早醒的就早,醒来口渴难耐大声叫人拿水来。贴身的婢女送来茶水同时带来一把刀,“干什么?”朱橞惊疑喝问。 “王爷,夜间巡视的护卫大哥让我给你的,”婢女拿着刀子晃了晃,“天亮时他们在门上发现了这把刀,好像是送信。” 朱橞这才注意到刀尖上插着叠起的纸条,顾不上喝水先取下纸条来看,上面只写了两句话:立刻放了我们的兄弟,否则要你的命!“啊!”朱橞看了两遍气得大叫:“哪个王八蛋居然敢威胁老子!” 婢女好奇的拿过纸条看了看,“哟...王爷,这是铁血盟的人留的吧?”“不是他们还会有谁?”朱橞在床上擂了一拳,牵带着头上的伤刺痛,不住口的咒骂,“放人,你们想的美!老子非灭了你们铁血盟不可...!” 朱橞长这么大也没有被人如此威胁过啊!撅着嘴生气了半天气,吃过早饭便带着五六十个护卫出门;等到了应天府才发现来的太早了,衙门还关着门呢! “这帮懒货,什么时辰了还不办公?”朱橞大声命令,“给我击鼓!”立刻有护卫跑过去,对着衙门门口的大鼓狂敲不已。不大工夫大门就打开来,值班的衙役刚要呵斥一看是朱橞立刻憋了回去,小心的提醒,“王爷,杨大人还没来呢!” “懒官...烂官,”朱橞一挥手,“咱们进去等吧!”好几十人唏哩呼噜都进了衙门,什么台阶上、石狮子上、大堂里随便坐,衙役也不敢吭声。 雷鸣生年纪大些、觉少、来的也早些,他到了衙门看见朱橞心中欣喜,便想按照方中愈的嘱咐把铁血盟的底细告诉他,等到了身前忽然又改了主意:心想我这时说定然有人看到听到,传出的话不止铁血盟的人恨我、就连三皇子朱高燧也得恨我,还不容易让朱橞相信,我得想点别的法... 杨元昊也没想到朱橞来这么早,只能上前施礼问候。朱橞说道:“铁血盟的人很是嚣张,竟然留信威胁我!你马上升堂审问,我要知道铁血盟的总舵在什么地方、我要灭了他们!” “哦...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吧?”杨元昊有些不信。朱橞白了他一眼,“我还能骗你吗?你自己看!”说着把那张纸条递给他。 杨元昊看了直咂嘴,心想铁血盟的人真是猖狂、这不是自己找死吗?不敢耽搁,立刻提犯人升堂。朱橞嫌大堂里闷,自己弄了张椅子坐在大堂外喝茶水。 一壶茶水下肚,一个十六七的少年凑过、嘻嘻的叫了声王爷。朱橞看他穿着衙役的衣服,问道:“有什么事啊?”“王爷,”那个小衙役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您要想知道铁血盟的真实情况还是自己问吧,呶...堂口穿蓝布袍的那个,您问问他。” “哦...?”朱橞看看他又向堂口看去。这个少年衙役就是仇千代,这时说道:“最后一排右数第二个...王爷,我帮你续点开水吧!”说罢拿着茶壶走开去。 朱橞心想一个小衙役绝不敢骗自己,便叫过手下吩咐去把那个犯人带过来,他根本就没拿杨元昊当回事、也不通知他。 那犯人五十多岁,身体偏瘦、留着山羊胡、可能是盐局的掌柜或者账房先生。朱橞恶狠狠的看他,问道:“知道我是谁吗?” “现在知...知道了,”山羊胡哆哆嗦嗦的答道:“您是谷王爷。”朱橞又问:“想死不?”“不...不想。”“那好,我问你什么就老老实实的回答,敢说半字假话立刻砍了你!”山羊胡吓得连连点头,“是、是、是,小人不敢。” 朱橞问道:“凤归楼是不是你们铁血盟开的?”他得先试探一下。山羊胡点头答道:“是。”“嗯,算你老实,”朱橞接着问:“欺行霸市、打砸盐局是谁指使你们干的?” “当然是盟主、副盟主...不对,是赵王朱高燧,不然我们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朱橞闻听心头火起,“小兔崽子,竟然敢骗我?”“王爷,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啊...!”朱橞骂朱高燧倒把山羊胡吓够呛。 朱橞出了口粗气,又问道:“你们总舵在哪?盟主又是谁?”“在盐城,盟主是张无端。”“哦...盐城?那你们跑到京城来干什么?”“我们来...来赚银子呀!”山羊胡目光闪烁,“盟里弟兄多,没有银子没法活啊!青楼、盐局,什么赚钱我们干什么。” “你在说谎!”朱橞见他目光闪移心知不对,“老实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到京师来有什么图谋?敢说一字假话立即砍头!”旁边的护卫立刻拔出腰刀。 “不敢、小人不敢,”山羊胡吓得汗都下来了,“我们...我们...盟主张无端是张士诚的侄子...。”朱橞震惊,“你说谁?”“张士诚的侄子...。” 其实这个山羊胡并不是铁血盟的人,这一切都是雷鸣生安排下的,如此既能兜出铁血盟的老底又不用担风险。朱橞自然知道张士诚是谁、也不难想出铁血盟是反明朝的,他害怕山羊胡说谎又拉过别人来问。 不掌握信息不好问,既然掌握了信息、又有刀子做威胁,朱橞很快就从多名铁血盟帮众口中证实了山羊胡的说法。这可是大事啊!朱橞思谋了好一会儿,告诉应天府尹杨元昊不用审了,全部犯人移送大理寺。 杨元昊纳闷啊,心想我办的案子凭什么移送少卿寺,便出言询问。朱橞看看他,略带不屑的说道:“此案涉及叛党,你能审了吗?” 杨元昊听了惊讶异常,又想这帮人跟朱高燧有关系、就此推出去也好,免得自己得罪人。朱橞知道自己捏了个王牌在手,主动帮着把一众铁血盟的帮众押去大理寺,并嘱咐大理寺卿虞谦先不要审。虞谦自然很纳闷,但是知道朱橞一向骄横跋扈、也懒得得罪他。 朱橞直接回到府中,他得想想这件事情该怎么办,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派人去请朱高熙。这边刚派出去人,便有家人来报说赵王朱高燧来了。 朱橞一听嘿嘿笑了,心想:小子,坐不住了吧?跟我撒谎,看我这回怎么收拾你小子... 第一一四章——各怀鬼胎 朱橞让人把朱高燧带到西厅,又让两个护卫架着自己,装出伤重不能自己行走的样子、一路哼哼唧唧的来到西厅。 朱高燧见了惊讶不已,急忙迎上来相扶,“十九叔,您这是怎么了?昨天没这么严重啊?” “唉...”朱橞哭丧着脸先叹了口气,坐下后才说道:“昨天我是一股激劲顶着,回到家脑袋就疼得要命,到了夜里铁血盟的那帮混蛋又闯进府来吓了一下,这不、早上醒来就这样了!” “你说铁血盟的人闯进府来?不会吧...他们胆子也太大了!”朱高燧心想自己都和铁血盟的人说好了比事由自己解决,他们跑到这来干什么? “叔叔还能骗你吗?”朱橞把那张纸条递过去。朱高燧看了连连摇头,“不对不对,他们不能这么干...?”“你怎么知道?”朱橞探究的看过去,“老三,难道你认识他们?” 看到他的怀疑目光朱高燧急忙摇头,“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他们呢?我是猜的,一个江湖小帮派怎么敢跟您老人家作对呢?” “还说不可能,事情在这摆着呢!”朱橞心中暗笑,还跟我装?老子什么都知道了!装作非常气恼的说道:“你跟他们没关系最好了,铁血盟、敢惹我?老子跟他们没完!不灭了铁血盟我改了朱姓!” “十九叔,呵呵...这么大火气干嘛呀?再把您气坏了怎么办?”朱高燧陪着笑脸说:“小小的铁血盟,还不是您说灭就灭啊!不过...”“不过什么?”朱橞斜瞟过去。 “十九叔,您也知道我在帮父皇整顿江湖帮派,昨天吧...”朱高燧边说边观察他的反应,“铁血盟的人通过别人找到我,求我帮他们跟您老人家求求情。” “求情?不行!”朱橞当即否决,“砸我的盐局不说还想杀我,这就是叛逆,必须全部诛杀!”“十九叔、十九叔,”朱高燧笑着说:“他们是真的不认识您,才发生了这个误会,您看您都受伤了就算把他们杀了又能如何...” 朱高燧左劝右劝,好话说了几大车,最后说道:“为了弥补过失,铁血盟愿意拿出一大笔银子补偿您,您就消消气吧!”朱橞看了他一会才说道:“老三,我这就是看在你面子上。好吧,让他们拿五十万两银子,这事就算过去了!” “什么?”朱高燧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十九叔,你开的价也太...太高了吧?夏天时湖广受灾父皇才拨了十万两白银,这五十万够两省人吃五年的!” “嘿嘿...一点都不多,”朱橞冷笑说道:“铁血盟在各地抢盐局生意,区区五十万算什么?再说,这是买他们的命!他们可是叛党。”朱橞小小的点了他一下。 朱高燧见他态度坚决只好说道:“好吧十九叔,我找他们问问,您老好好养病。”“慢走啊老三,”朱橞拿腔作势的,“哎哟...叔叔这样也没法送你了。” “不用不用,咱爷俩还客气什么。”朱高燧自行离去。“小子,跟我玩路子。”朱橞撇撇嘴角,“没五十万银子我把你小子也捅出去!” 朱高燧走后不久朱高熙就赶了过来,看到朱橞的模样惊讶万分。朱橞便把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最后说道:“老二,你说这事怎么弄?咱们是敲老三一笔银子,还是干脆就...?” “嘿嘿...老三胆子真不小啊!连张士诚的后人他都敢联系?”朱高熙坏笑起来,“十九叔,这事得好好琢磨琢磨。老三这小子其志不小,听说他手下养了不少江湖高手,咱不能让他成了气候。”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朱橞说道:“要不咱们来个双管齐下,先敲他一大笔银子再把铁血盟的事捅给皇上?” 朱高熙看着他嘿嘿的笑,“十九叔,你也挺狠的呀!不过也该收拾收拾老三了,上次金川门守备都督选拔、要不是他我的人就上去了。哼,这次机会不能浪费了,咱们得好好研究研究...” 再说方中愈这边,仇千代晚上回来便告诉了他,方中愈很是高兴。转天去了趟太子府,把好消息告诉了张曦月。 果然如李铭皓所说,这一次洗马杨薄也加入了他们的商谈。杨薄四十岁左右,个高体瘦、一张长方脸,眼睛不大很有神,看向方中愈时总有些探究的意味。 所谓做贼心虚,方中愈担心是太子派他来监视自己和张曦月的,所以尽量不与张曦月对视、怕流露出不一般的神色被他发现。 张曦月也是一样,正襟危坐、一脸端正,听了方中愈的报告才露出一点笑意,“这就好,十九叔那人是绝对不肯吃亏的,这下老三可是要有麻烦。” 杨薄问道:“方大人,你说那些铁血盟的人现在被送去大理寺了?”“对,”方中愈答道:“昨天上午送去的,还是谷王朱橞亲自押去的呢!” “挺好的,”杨薄说道:“太子妃,大理寺虞谦也算我们的人,要不要让他把这事捅到刑部去?”张曦月想了想,“这也是个办法,不过先腾腾看、如果十九叔那边没动静咱们再出手。总之,这件事情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 “太子妃说的有理,”杨薄赞同道:“这件事情最好不显露我们参与的迹象。”“那就这么定了,这件事情就由杨洗马负责盯着,”张曦月转向方中愈,“方师傅,你的伤怎么样了?瞻基一直吵着要跟你练武呢!” “哦...没问题了,”方中愈说道:“现在就可以,我打算明天就去北镇抚司述职,查一下那两个刺客的情况。” 张曦月点点头,“只要你身体好了就行,如果刺客的事跟老三有关系、这下就能扳倒他。”两个人起身去找朱瞻基,杨薄便告辞走了。 朱瞻基听说可以练武了高兴得又蹦又跳,学起来格外的卖力气。教授的闲暇,张曦月招手喊方中愈喝水,低声说道:“从明天起我还搬回后院的回香楼住,你要是...就直接跳墙进来。”说到后来脸色绯红,不好意思看他。 “这样不...不好吧?”方中愈为难道:“让人发现了怎么办?”张曦月撩了他一眼,“你武功那么好,还能让人看到啊?”“万一撞到太子呢?” “不可能,”张曦月蹙起眉头,“他都三年没来过...中愈,我又没说让你夜夜来。难道...难道我不好吗?”方中愈脸上发热,低声道:“好是好,只是我有些担心。” “没事的,”张曦月露出笑容,“回香楼楼大屋子多,我少带几个人,小红小玉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就算她们知道都没关系。” “好...好吧!”方中愈抵挡不住她略带忧伤的求肯眼神。当天,方中愈教过朱瞻基便离开了太子府,张曦月用期待的眼神目送他。 晚间时,岳江川和金沙志来看他,方中愈吩咐准备酒席招待。席间,金沙志问起他什么时间去赴任。“明天,”方中愈故意伸了伸双臂,“纪刚的内力很强,现在胸里还不舒服呢!” 岳江川关切的说道:“那就在家养着,反正又没规定让你什么时间去。”“呆不住了,”方中愈笑着说,“现在北镇抚司怎么样了?” 金沙志咧咧嘴,“人被你杀的差不多了,除了你的天字旗、我和大哥的人字旗、和字旗,其他旗几乎全换了新人。王天卫的风字旗最惨,出了趟公差十一个人都没回来,现在还不知道是被谁杀的呢!” 岳江川说道:“田再光因为举报你有功升了旗官,可惜倒霉碰到你也死了,现在是我、他、杨仲坤、孙谋众、白朗五个老旗官,另外你的老部下俞方舟、王宏建新提了旗官,再就是张玉景百户暂时带着电字旗。” “哦...”方中愈点点头,心想状况不错、除了杨仲坤是自己的死对头,孙谋众和白朗与自己面上还过得去,以后做事会很方便,他好奇的问道:“二哥,咱们抓的那两个刺客目前关在哪?” “不太清楚,”金沙志说道:“抓回去先是关在咱们北镇抚司,后来送去锦衣卫大狱、再后来听说又送到刑部大狱了,现在还在不在就不知道了。” “奇怪了,”方中愈咂嘴道:“那是刺杀太子的刺客,咱们不审送去刑部干什么呀?”岳江川摇头说谁知道呢!金沙志说道:“好像是跟派系有关吧!” 方中愈猜想他应该知道一点,可看他的样子不想说便没有深问。三个人喝了一坛半酒,岳江川和金沙志便留下过夜,第二天三个人一起去往北镇抚司。 一进大门,北镇抚司的老人都围上来迎接方中愈,尤其是地字旗的王宏建、宋英杰、莫生谷等人,热情非凡。 庞英得到消息也迎出来,还特意捧着一套银灰色的千户服给他。方中愈施礼说不敢当,庞英笑着说:“咱哥俩还客气什么?以后咱俩就是患难兄弟,北镇抚司等着你挑大梁呢...!” 点过了卯其他人散去,大堂里只剩下两个人方中愈才说道:“庞大人,那日太子爷问我刺客的事情我还真答不上来,也不知...?” “噢...”庞英拍了拍大胖手,说道“那两个刺客抓回来没两天就被纪刚大人提走了,现在好像在刑部。”“庞大人没审刺客吗?”“那两天不是...嘿嘿,后来上峰提走也就不关咱们的事情了。”庞英圆滑得很,几句话就推了个干净。 方中愈说道:“我想见见他们,好给太子一个交代。”“好好,”庞英说道:“反正这两天也没有什么公务,你去吧!” 方中愈便出了大堂,刚走出几步忽听身后有人喝道:“站住!你往哪里去?”... 第一一五章——移花接木 方中愈正在琢磨庞英怎么这样痛快就答应了,被这一声喝吓了一跳,回身看时却是张玉景,不禁埋怨道:“大姐,人吓人吓死人的!” “是你心里有鬼吧?”张玉景瞪着眼睛,“你来衙门为什么不告诉我?再说我有那么老吗?”“叫你小姐行了吧?”方中愈随口答道:“我都不知道你住哪,怎么样告诉你?” “噢...也是,”张玉景这才露出笑容来,“你这是要去哪?”“去刑部,审审那两个刺客。”“就你自己呀?现在是千户大人了,怎么也得带几个护卫啊!” “算了吧,我嫌累赘。”方中愈走过去牵马,“咱是穷命,不会当官的架。”“好吧,那就让我须一须千户大人吧!”张玉景也过去牵马。 方中愈纳闷的问:“你干嘛去?”“陪着你去刑部啊!”“谢谢,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忙你的吧!”“我不是在求你,我是在通知你我得去。”张玉景根本不理会,跳上马跟在他后面。 方中愈挥手道:“我是千户官,这是命令!”“少来,”张玉景趾高气扬的说道:“我是皇上派来监督你们的,就算你是万户也管不着!” 方中愈想问她要圣旨看,又一想算了吧,她要是说让自己去问皇上自己也是没辙,便不理她催马直奔刑部... 等到了刑部,方中愈去见刑部尚书李庆、被告知上朝朝议未回。这时,一个官员从后院走出,远远的招呼:“这不是方...哟!升千户官了。” 方中愈见来人四十几岁年纪,面目清朗、留着三捋黑须、颇有几分英拔之气,却是刑部右侍郎徐良辉,便拱手道:“徐大人,多日不见了。” “方大人果然是少年才俊,才几月不见就升了千户,前途无量啊!不知今日来这里有何公干?”徐良辉不认识张玉景,只向他点一点头。 方中愈答道:“三月前北镇抚司抓了两个进太子府行刺的刺客,说是关在你们刑部大狱。”“对,一直在这里。”徐良辉问道:“方大人要见他们吗?” 方中愈回答是,徐良辉说大狱正好由他管理便带了他去。路上,方中愈问道:“徐大人审讯了没有,刺客都说了什么?” 徐良辉答道:“早审过几遍了,那两个刺客供述明教教徒,想刺杀皇太子为他们同伴报仇。”“什么?”方中愈惊诧不已,“他们怎么会是明教的人呢?” “千真万确,”徐良辉说道:“审过几次了,各种刑具都用遍了、人都昏死了几次,猜想他们不会说假话。”方中愈不再追问,带着满腹狐疑来到刑部大狱。 一进到潮湿、阴暗的牢狱方中愈立时想起自己被关在这里的情形,自然而然的想起铁血盟的钱广生便是从这里越的狱;而安排铁血盟的人进入的应该便是这个徐良辉,难道说他是朱高燧的人? 大狱之内便有询问之处,徐良辉让他二人稍等、派狱卒去提犯人。不大工夫,几个狱卒押了两个蓬头垢面的犯人进来。 那两个犯人都是衣衫褴褛、行走艰难,身上的血迹已经变成黑褐色,显是曾经受过酷刑。一个人五十多岁年纪、刀条脸,另一个不到四十、长着方脸;方中愈见了纳罕不已,“徐大人,弄错了吧?不是这两个人啊!” “不可能,”徐良辉答道:“犯人送来时是我接收的,也是我审的,一直就是这二人绝不会错。” 方中愈看看他没有说话,他和这两个刺客两次交手、抓捕那次还见到了二人的脸,无论是相貌、体型都与那二人不符啊!张玉景忽然说道:“错了,不是他们俩!” 徐良辉看看她,“这位大人是...?”“今科武状元张玉景,”方中愈介绍道:“现在是北镇抚司百户官。”“哦...久仰,”徐良辉问道:“张大人怎么知道不是这二人呢?” “人是我亲手抓的,我会不认识吗?”张玉景冷冷的瞟他一眼,“徐大人,真刺客在哪里?” 徐良辉抖抖双手,“锦衣卫送来的的的确确就是这二人啊!你们说不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哎,方大人,会不会是打得脱了相你二位认不出了?” “不可能,再怎么打能把七尺五的壮汉打成六尺的小老头吗?”方中愈走上两步问道:“你们俩是什么人?为什么被抓起来的?” “我们是明教教徒,”刀条脸答道:“因为进太子府行刺被抓的。”张玉景问道:“谁抓的你?”“就是你喽,你忘记了吗?”“在什么地方抓的?”“去往南城门的路上。”“你使什么兵器?”“如意双钩。”他对答如流,张玉景气得双眉竖起却又没有办法。 “看看,都对吧!”徐良辉说道。方中愈摇头,“假的,这是有人预先告诉他们的...你说说行刺不成你们二人躲到了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刀条脸可答不上来了,那个方脸的说道:“能收留我们的便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明教是讲仁义的、怎么可能出卖朋友呢?” “嘿嘿...你还真有的说!”方中愈被气乐了,“告诉你们吧,你们进太子府行刺就是被我挡住的,除了你们俩还有一个,你说说你们三个人谁先进的屋?” 两个犯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吭声了,“说呀...你不是很会说吗?”方中愈一脚踢翻了方脸犯人,“想骗老子,有那么容易吗...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任凭他怎么问两个犯人一口咬定他们是刺客,死不松口。最后张玉景说道:“算了吧,我猜他们肯定是受了威吓、他们若是说了实情家人就会有生命之忧。” 方中愈想想也是,便离开了大狱。出来后徐良辉还表白呢,“方大人,当初我接收时确实就是这二人,谁知道他们...你应该去锦衣卫指挥使司问问,人是从哪送来的。” 此时的方中愈极度不信任他的言语,再说锦衣卫指挥使司是纪刚的天下,到那能问出什么?便随口应付了几句,同张玉景离开了刑部。 张玉景纳闷的问:“刺客怎么会被调了包呢?”“很简单,”方中愈答道:“刺客是二皇子朱高熙派去的,怕他们供出实情、便由纪刚换了两个假的。” “哦...那怎么办?”张玉景问:“我们就白费劲抓人了?”“还能怎么样?”方中愈苦笑,“人家有权有势,小胳膊扭不过大腿啊!” 这一日,朱橞那边没有什么动静、不知是什么情况。晚上回家方中愈告诉仇千代,要雷鸣生查查刑部右侍郎徐良辉的背景。第二日还是没有消息,第三日方中愈到衙门,庞英交给他一份行文:命他带人配合军队去剿灭覆船山的明教总坛。 方中愈诧异,庞英说道:“明教又称魔教,教众行事诡秘、乖张任性,太祖时期就屡杀不止,这时竟然敢行刺太子!帖木儿帝国东征在即,皇上怕魔教趁机造反,故而要灭之。” 方中愈知道这都是欲加之罪,便问何时出兵、自己带谁去?“覆船山已经摷了几次都未成功,这次纪大人特意向皇上保举了你,皇上也很赏识你,呵呵...”庞英说道:“定的是五日后出兵,至于人员嘛...你从北镇抚司挑两旗人,还有龙蟠里所的二十个旗。” 这是上峰委派无法拒绝,方中愈也只能答应,当天晚上去到太子府和张曦月说起。“这是要坐实刺客一案,免得多生事端。”张曦月说道:“同时也是给你布下个陷阱,灭了明教总坛还好、灭不了便有理由治你的罪!” 方中愈笑了笑,“想给我挖坑可没那么容易!”“是,我的中愈福大命大,事事都能逢凶化吉,”当时二人在一张八尺大床上,张曦月便款了衣裙让他看自己的身子,“怎么样,你有眼福吧?” 话音刚落床架上方的纱幔突然掉下来,吓了她一跳。方中愈想起张玉景几次要和自己亲热都有怪事发生,这一次也是同理可证、但是上一次两个亲热却没有啊?不知是什么道理。 还好,接下去没有什么异常,两个搂作一处渐入佳境。这边刚`进巷`,外面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不好,”方中愈低呼一声,“太子来祝...?” 话未说完房门被`啪啪`拍响,方中愈急忙抽出去抓衣服,张曦月倒是镇静些、拦住他向门口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 “不好了太子妃,”外面响起小红的声音,“徐皇后驾崩了,太子爷等您进宫呢!”“哎哟!”张曦月惊呼一声,“我马上来,你去帮瞻基穿衣服。” 小红走后张曦月笑着拍了拍心口,“吓死我了...奇怪了,皇后好好的怎么突然驾崩了呢!”一边穿衣服一边嘱咐,“中愈,你别着急走,府里得乱一气、你过半个时辰再走。”方中愈答应了,等她走后自己眯了之觉才悄悄离开太子府。 徐皇后是已故中山王徐达的女儿、也是朱棣的原配,为人贤淑、性情坚毅,一生中对朱棣帮助多多;特别是当年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四处迎击建文朝的大军进攻,大本营北平城全仗徐皇后协助太子朱高炽才不至失守。 所以朱棣对她敬爱有加,第二天早晨便下令行国丧、举国致哀,出兵覆船山的事情就此搁置;因为徐皇后的丧事,朱橞的事情也一直没有下文。 这一日,方中愈早起教授仇千代刀法,教了三招便坐到一旁看他试练。突然,一道凉风袭向他的后背... 第一一六章——情伤 方中愈反应灵敏,一察觉到有凉风袭来立刻跳起、于空中转过身子,耳中`啪的一声响、什么东西打在椅子上。 背后是花丛、再远些是几株梧桐树,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仇千代拎刀走近,问道:“大哥,出什么事情了?” 方中愈摆手阻止他靠近,扫视良久也没有找到人、这才转向刚刚坐着的椅子,见椅子面上钉了一个暗器;那个暗器样式很奇特、像个五角星,末端极是锋利。 “娘的,这是什么东西?”方中愈拿起暗器观看,五只星角两侧就是刀刃、触之即伤;不禁赞叹这东西设计简单、巧妙,而且使用非常方便、不需要任何手法只要抛出去就行。 就在这时,一株梧桐树的某处枝叶轻微晃了晃,方中愈虽然半低了头仍然看到了、一抖手便把五角星镖飞了过去。星镖未到树上也有寒光闪过,接着枝叶后传来一声痛哼! 方中愈跳离原地躲开对方的两只五角星镖、闪目看去,见一道黑影向墙外飞去,“千代,刀!”方中愈招手,仇千代闻声立刻将手中刀掷过来。 刀一入手方中愈立刻弹出,两个起落便上了墙头,那黑衣人刚从树上飞下还没有落到地面。“休走!”方中愈双脚一蹬,人刀一体向他后背刺去。 黑衣人脚下一点横着跃开几步,立时抽出腰间的刀。刀身二指、刀长三尺、只前端略有弯曲,方中愈看到刀不禁愣了一下,骂道:“娘的,你是东洋鬼子?” “八嘎!”黑衣人怒骂一声举刀冲过来,他左侧肩头上有血迹、想是被刚才那一镖射到了。方中愈挥刀挡开对方进攻,立刻平刀砍他脖颈。 黑衣人刀在外档只能矮身闪过,手中刀砍向他小腿,方中愈轻轻纵起、右脚快速踢向他面门。黑衣人急忙躺倒,翻身滚出几步,方中愈正要追击忽然院内传来仇千代的惊叫。 方中愈不及攻敌转身窜上墙头,目光扫处见另一个黑衣人正从自己居住的东楼窗子跃出,右手拿着那把东洋短刀向西边窜去。 “混蛋,还跟老子玩调虎离山?”方中愈一跃落地,纵跳着追赶过去。那黑衣人是在树间飞跃,最后一下便要直接跳出园子。方中愈担心墙外有埋伏,抖手把手中单刀飞了出去。 单刀刃前柄后直奔黑衣人飞去,那人正跳到园墙上方想展开双臂落下去、单刀飞来刚好砍中他的右侧前臂,痛呼声中东洋刀落在墙内、人却滑到园外。 方中愈赶过去拾起两把刀,重又跳上墙头,见那黑衣人已经远远的跑了。“这些东洋人专门来偷这把刀?”方中愈边走边想,“看来这把刀真是不同寻常啊!” 仇千代和两个用人噼里啪啦的拍巴掌,仇千代兴奋的喊道:“大哥真厉害,真棒。”方中愈把单刀递给他,自己捧了东洋短刀细看,可是除了锋利之外也看不出什么呀,忍不住嘀咕道:“这帮东洋鬼子怎么就这样看中这把刀呢?” 仇千代惊奇的问道:“大哥,刚才那两个蒙面人是东洋人呀?”“嗯...用的是东洋刀、说东洋话,应该是。”方中愈咂嘴道:“这把刀肯定有特殊的地方,以后不能离身了。” 仇千代也凑到身前看,“大哥,这把刀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东洋人要抢。”“嘿嘿...其实这把刀是我从东洋鬼子手里抢来的,”方中愈笑着说:“他们一直想要回去,这次居然来偷、抢。” “哦,那应该是宝贝啊!”仇千代说道,“千万不能让他们偷走了。”“那是,绝不能让他们偷回去。”方中愈把短刀放到桌上,让仇千代继续练刀法... 方中愈连续两天带人巡视皇城,今天休息不用当值,吃过早饭后坐在堂中喝茶、边胡乱猜想东洋短刀有何特殊之处。 这时,前园传来马嘶声,接着两个人走进后园。“哟...贞庆兄、庄贤兄,”方中愈起身迎出去,“两位今日怎么有空前来?”自打接了寒烟翠回家王贞庆就来的少了,所以看到他方中愈是真心高兴。 “出事了!”李庄贤离老远便嚷道:“是你的事...。”方中愈愣住了,“我...出什么事情了?”王贞庆答道:“有人要找你比武!” “比武?”方中愈很是纳闷,“谁呀...想跟我比武?”对答间两个人已经走近,方中愈把二人让进堂中落座。李庄贤神秘的说道:“中愈,你肯定猜不到是什么人找你比武。” 方中愈笑道:“一点因头也没有怎么猜?你就别卖关子了!”“东洋人!”李庄贤笑着说:“嘿嘿...你猜不到吧?”“东洋人?”方中愈脑中转了转,“他们不会是要拿这把刀当做比武的赌注吧?” “呀?”王贞庆惊讶的竖起大拇指,“厉害,佩服,中愈兄果然是聪明!”李庄贤也很意外,“你怎么猜出来的?” 方中愈摸出两只五角星镖扔到桌上,“你们看这是什么...东洋人一打早就跑来想偷这把刀。”王贞庆和李庄贤这才释然,李庄贤好奇的问道:“你们动手了?你没事吧?” “没事了,那两个东洋人都被我伤了,”方中愈问道:“对了,你们怎么知道东洋人要找我比武的?” 李庄贤答道:“东洋人昨天就到礼部去,提出要你归还这把东洋刀,吕震尚书因为太子曾有过批复便驳了回去。今日一早东洋人又去了,提出要同你比武、若是你输了就得归还这把刀。” “吕震就答应了?”方中愈问道,“这事是不是得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啊?”“目前倒是还没有定下来,”李庄贤说道:“但是吕尚书好像和纪刚指挥使沟通过了,准备报请皇上、皇上要是同意就定坨了!” “哦...”方中愈点点头,他猜想这件事情背后肯定有别的事情,“谁跟我比呀?东洋人说了没有?”“好像是个叫咨三四郎的东洋人。”“不怕,东洋鬼子太张狂,正好借这机会灭灭他们的气势...!” 王贞庆和李庄贤今日无事,方中愈便让人准备酒菜,三个人喝酒聊天... 将近中午时张玉景来到仇府,见面就问他怎么不如衙门当值?方中愈皱眉道:“我连续当值两天一夜,还不让我休息啊?” “哦...忘了,”张玉景同王贞庆和李庄贤见过面,所以也不客套直接坐到桌边,“你又贪上事了!”方中愈不以为然道:“不就是东洋人要比武嘛!” “哟!你怎么知道?”张玉景很是吃惊,因为她一听到消息第一时间赶过来,应该没有人比她早到。方中愈笑答:“这两位仁兄一早就来给我报信,你都晚了一个半时辰了!” 王贞庆点点头,“我们知道时还没有报请皇上,这么说皇上是准许了?”“是,皇上说我大明朝是礼仪之邦、以德服人,虽然刀子没有必要还但是也要东洋人心服口服!”张玉景说道。 方中愈问道:“日期定了吗?”“后天晨时,在聚宝门外...你好好准备吧!听说跟你比武的东洋人是细川家族的护卫头领,武功非常厉害。”张玉景笑问:“要不要我帮你喂喂招,找找状态?” “你见过那个东洋人吗?知道他是哪种武功?”“那倒是没有,不过我接触过东洋刀法,他们的刀法大同小异。”“是吗?那可太好了...!”接下去,两个人聊的都是武功、刀法什么的。 王贞庆心中忽然升起几分伤感,向李庄贤丢个眼色说道:“中愈兄、张大人,我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李庄贤也感无趣,“是,我还要回衙门一趟。” 方中愈知道他们俩对武功一向不感兴趣便也不强留,送了两人出去。 离了仇府,李庄贤好奇的问道:“二哥,我怎么看你忽然不高兴了?”“没有呀...”王贞庆隔了一会问道:“你说...那个张玉景是不是对中愈有意思?” “哦...好像是吧!”李庄贤想了一下说道:“她看中愈的眼神是不太一样,嘿嘿...中愈这小子很有女人缘呀!”王贞庆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李庄贤看看他,“二哥,你是不是又想起寒姑娘了?”“我觉得...寒姑娘有些不值,”王贞庆明显带着埋怨的意味,“寒姑娘刚死一个多月,他就...!” 李庄贤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也不知该怎么劝说,好一会才说道:“二哥,别想那么多了,人各有命。”王贞庆叹气道:“也是,又关我什么事情呢!” 两个人过了秦淮河,王贞庆问道:“你往哪去?”李庄贤笑道:“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情得回礼部衙门一趟,你去哪二哥?” 此时的王贞庆只想喝酒,可是已经喝了一上午了,想了想说道:“你去忙吧,我随便走走。”二人便即分手,王贞庆信马游缰... 过了好一会,王贞庆猛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奉贤路,远远的已经看到了东海候府;王贞庆不禁暗自苦笑,看来自己对寒烟翠用情太深了,想起她就想见同她相像的南宫无双。 “见见也好,这个干表妹其实是个挺好的人,就是...有时候略微粗暴了一点。”王贞庆边想边催马走过去,拴了马走进东海候府。 下人们都认识他,不阻拦也不通报、任他走进内宅。王贞庆这两个月常来,知道这个时辰十一姨和南宫无双多数会在后花园,见二进房屋没人他便径直赶去那里。 王贞庆刚刚拐下回廊,眼前突然青光一闪、一根青竹杖指在他的鼻前,吓得他一动不敢动... 第一一七章——比武(1) 王贞庆刚转出回廊,一根青竹杖便指到他的鼻子尖前,吓得他惊呼一声、呆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耳边响起一阵银铃般的脆笑,有个女人轻斥道:“无双,怎么又吓你哥哥?贞庆,她跟你开玩笑呢,快过来坐。” 王贞庆这才缓过神来,见青竹杖的另一端持在一个少女的手中,那穿一身短装、腰扎宽带、透出一股飒爽英姿。少女轻启红唇,说道:“贞庆二哥,你的胆子也太小了吧?” “噢...是无双妹妹呀!”王贞庆吁了口气,“我是没...没留神...。”坐在树下的南康公主微笑说道:“你二哥是名动朝野的大文人,谁像你一个女孩成天舞枪弄棒的。” “是是,我不喜欢...这个。”王贞庆立刻躲到树下去,他可怕她如宝庆公主一般给自己一棒子。 南宫无双微微撇了下嘴角,“读书有什么用?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担担的。”说罢又舞开青竹杖,呼呼练起来。 那根青竹杖五尺长短、鸡蛋粗细,舞动起来一片绿光。南宫无双有时点、有时劈、有时扫,招数似刀非刀、似枪非枪、还有时夹上几招棍法;端的是变化无常、神出鬼没,只可惜王贞庆一窍不通、无法领悟... 南康公主见他定定的望着南宫无双舞杖,微笑着问:“贞庆,无双是个不错的女孩,除了喜欢练武平时还是很温柔的。”“唔...唔...”王贞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南康公主仔细观察才发觉有些不对,“贞庆,你今天怎么了?有什么愁事吗?魂不守舍的。” 其实王贞庆眼中看的是南宫无双,脑子里想的全是寒烟翠,听姨妈问起忽然探了口气吟道:“ 终岁思媓娥,夜夜入斯梦。 转瞬两世愁,短松冈凄凉。唉...世事难料,命运难知啊!” 南宫无双收杖走回刚好听到,看他两眼说道:“贞庆二哥果然大才,出口成章啊!”“哪里,”王贞庆连连摇头,“心境而已,随口一说算不上什么。” 南康公主只听他所读诗句有些伤感,并没听出其他。南宫无双却问道:“贞庆二哥中意的是谁家女子啊?怎么年纪轻轻就离世了吗?” 不说出来王贞庆觉得心里堵得慌,可是被人猜中心事忽然又害羞、慌乱起来,“没有、不是的,我只是...只是随口乱说的,嘿嘿...” 南宫无双白了他一眼,撇嘴角说道:“骗人,欺负我书读的少啊?”“真的真的,”王贞庆急于脱离此话题,忽然说道:“无双妹妹喜欢练武,咱们说些练武的话吧!” 不仅南宫无双就连南康公主都笑了,“贞庆,你啥时候也喜欢练武了?”王贞庆尴尬的笑,“我是不喜欢练武,可是我有会武的朋友啊!后天我朋友要和人比武,你们都去看吧!” 南康公主笑道:“我可没兴趣。”南宫无双调侃道:“贞庆二哥,你朋友练的是哪门哪派的武功?是五禽戏呀还是十段锦?”她所说这两样都是强身建体的养生功法,跟武功还有相当差距的。 王贞庆虽然不懂这些,但是看她的表情也猜得出是在开自己玩笑,不禁正色说道:“我朋友叫方中愈,凌烟阁武功榜可是排名第七、公子榜排名第四,他的武功非常厉害的!你们知道他要跟谁比武吗...是东洋人!” “哦?”南宫无双略感诧异,“方中愈是你朋友...他多大了、长什么样?”“他比我小一岁,模样...你就想呗他在公子榜排第四...原来我排第四的,他一来南京就把我挤下来了。” 一提起这件事王贞庆就有些气馁,“他个子比我高那么一点、身体比我强壮一些、微微有些长脸,眼睛大而有神、一双剑眉...唉,是比我长的好,怪不得...” 南宫无双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忽然说道:“后天我去看看...我就不信他武功那么厉害...!” 再说方中愈,下午就接到锦衣卫指挥使司传事官送来的公文,写明后日晨时让他到聚宝门外同东洋人咨三四郎举行比武。 第二天到衙门,庞英又问他:“方老弟,跟东洋人比武有把握没有?”方中愈笑道:“有没有把握也得比,在咱们家门口还能让东洋人吓住吗?此事关乎我大明朝的威严,必须得赢他们一个心服口服。” “好,好,”庞英连挑大拇指,“方老弟就是有气势!说的对,怎么也不能坠了咱大明朝的威风!” 各旗的旗官、弟兄都跑来给他加油、鼓劲,莫生谷说话最给力,“狗.日的小鬼子还不服气?方千户,狠狠揍他们!打得他屁滚尿流、屁股裂八瓣,让他们一见咱们华夏子孙就趴地上磕头叫爷爷!”众人听了笑得前仰后合。 晚间的时候,太子府特意派人送来一桌酒席,张曦月还写了张条子给方中愈,说比武之事是三皇子朱高燧一力促成的、极有可能是朱高燧借机报复于他,嘱咐他务必小心。 虽然朱橞那边迟迟没有动静,方中愈也知道自己这次是打到朱高燧的要害部位了、他此刻定是恨自己入骨。嘿嘿...慢慢来,老子要你朱家的江山都坐不稳! 当晚,张玉景、岳江川、金沙志和宋英杰等人都到仇府来,方中愈笑说:“你们知道我这有好吃是不?” 雷鸣生是天黑之后来的,找到机会悄悄的告诉方中愈,朱高燧和后来到南京的五个东洋人有过联系。方中愈这才醒悟朱高燧那边有张曦月的人,虽然还未必到得了朱高燧身边、可也不得不佩服张曦月的高瞻远瞩... 吃过晚饭方中愈早早就休息了,养好体力以备明日之战,别的他都不担心、就是被纪刚打的内伤没有痊愈;百里擎苍又不在,否则一定又办法治好他... 第二天早晨吃罢早饭,仇千代、岳江川等人陪着方中愈来到皇城西门聚宝门外。那里已经搭好了一座方形木台,靠皇城一侧还搭了一溜席棚。 擂台北、西、南三侧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有几十个锦衣卫在擂台边维持秩序, 不断有骑马乘轿的皇亲贵胄到来、都钻进了席棚之内。国丧期间,所有娱乐都是严禁的,可算有热闹看了那人能少得了吗? 差一刻钟晨时,聚宝门外已经是人山人海、喧闹声能传出几条街。东洋人是步行来的,一共八个人,其中三个都被方中愈教训过;另外五个应该是新到南京的,有一个高出其他人大半头,身体也很健壮,长得粗眉大眼一脸冷俊。 东洋人到后,有礼部官员过来询问方中愈是否可以开始。方中愈笑了笑,“只要东洋人准备好了就行,我随时奉陪。” 那礼部官员便走上擂台去,示意众人止声,高声说道:“今天是东洋武士咨三四郎向我大明朝锦衣卫千户官方中愈挑战,比武方式不禁、生死不论,直到一方认输为止。下面,有请咨三四郎和方中愈上台。” 话音刚落,那个身材高大的东洋人大喝一声,纵身跳到擂台中央;别看他身高体壮,轻身功夫很是了得。张玉景担心道:“中愈,你可千万小心,这家伙来者不善啊!” “我知道。”方中愈不愿炫耀,规规矩矩的走向台口。听那东洋人说道:“你怎么不说,谁赢谁拿那把刀。”声调生硬很是难听。礼部官员解释道:“比武的彩头不用当众说的,我大明官员还会赖你一把刀吗...?” 方中愈心中好笑,迈步踏上台阶。这时,席棚内有人喊道,“中愈兄加油...!”“中愈兄,好好教训他们...!”方中愈走上擂台才回头,席棚离擂台只有二十步距离、很清楚的看到王贞庆和李庄贤向他挥手。 方中愈笑着招了招手便要转回身,猛然间他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再次扭过头来;王贞庆和李庄贤还在向他挥手、叫喊,而王贞庆的另一侧站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十八九岁年纪,两道斜眉一双大眼睛、口鼻棱角分明带着几分英气。怎么回事?这个女子怎么像寒烟翠...不对,她更像齐楚嫣!那一刻,方中愈的脑子有点乱、说是一片空白更准确,耳中嗡嗡作响听不到任何声音... 礼部官员叫了他几次他都无动于衷,只好上前扯了他一把,方中愈这才缓过神来,“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方大人?”礼部官员纳闷的盯着他,“你没事吧?还能打吗?”“噢...没事,”方中愈走向擂台中央的咨三四郎,抬手抽出东洋短刀,“来吧!” “不行,这样不行。”咨三四郎说道:“这把刀不是你的,谁赢了才是谁的,你现在不能用它。”“嘿嘿...小鬼子事多。”方中愈把东洋短刀交给礼部官员,“不用就不用,别说我们欺负你!” “方大人真是好样的!”礼部官员笑得异常灿烂,大声说道:“可以开始了!”便退下擂台。 方中愈抽出绣春刀,说道:“来,老子让你输得心服口服。”眼睛禁不住向席棚内扫去。那个酷似齐楚嫣的女子也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突然、那女子向他大打手势。 方中愈心中猛惊,扭过头时一道寒光已经到了眼前... 第一一八章——比武(2) 方中愈猛然惊醒,扭过头来一道寒光已经到了眼前,想挡肯定是来不及了、他脚尖一点身子贴着刀锋堪堪窜了出去。台下响起一片惊呼声。 咨三四郎这一刀以为必中,是以运足了全身力气,谁知对方竟然能在间不容发间躲过去、这一刀便砍在擂台上,两寸多厚的硬木板应声而裂。 方中愈侥幸躲开也惊出了一身冷汗,握了握手中绣春刀啐了一口,“孙子,偷袭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还真是不要脸!” 咨三四郎转身走过来,“比武已经开始,谁让你自己走神的?”双手一轮,钢刀当头劈落。方中愈举刀挡去,只觉一股大力传来、不由自主的退了两三步。 “嘿嘿...你就认输吧!”咨三四郎腿长步大,只一步便跨到他身前,挥刀再砍。方中愈这才注意到,他的刀比其他东洋人的刀长了半尺、刀身也宽厚许多,一刀砍来风声刺耳。 方中愈知道他力大便不硬架,身子旁移挥刀攻他腹部。咨三四郎身材高大却不笨拙,钢刀在身前一立、挡开他的进攻立刻顺势横扫过来。 他的手长刀更长、想躲开可不容易,危急时刻方中愈双手持刀在他钢刀上一磕,就势一转身便扑了进去、绣春刀直奔他腹部猛刺。 咨三四郎腰跨向右一弓居然躲了开去,同时飞腿踢向他膝盖。方中愈全没想到他身躯庞大动作竟然这般敏捷,抬脚踏在他脚背上、突然横肘撞在他胸口之上。 这一撞如同撞在大石上一般,咨三四郎虽然被撞出两步、方中愈却退了三步不止。台下又响起一阵惊叹声,有人喊道,“方大人加油...!”“方大人揍他...!”“中愈,用你的快刀法...!”人多声杂闹闹哄哄的,方中愈根本听不清楚。 “嘿嘿...他们把你吹得上了天,也不过如此嘛!”咨三四郎将钢刀举到身前,呸呸吐了两口吐沫、突然踏步上前挥刀就砍。方中愈展开刀法,同他斗在一处... 方中愈刀轻灵活,走的是快攻快退的路子,咨三四郎刀沉力大,招式以刚猛为主;方中愈吃亏在刀短攻击范围小,只能在外围游斗。 而对方的手臂加上刀的长度就有七八尺,一刀砍来方中愈若是不挡就得远远退开、若是硬架又会影响出刀速度、无法展开有效进攻;所以两个人拆了二十几招后,方中愈被迫得四处游走、形式很被动。 岳江川和金沙志等人在下面看得焦急万分,却又有劲使不上,只能扯着脖子加油助威。 咨三四郎气定神闲,只需一两步便能纳入攻击范围;可是方中愈就得左躲右闪、四处乱跳体力消耗远大于对方,他自己也知道这样下去非输不可、只是苦于没有办法改变形势。 就在这时,咨三四郎从左侧猛攻两刀、又从右侧连砍三刀,方中愈连连退后、待要绕出他的攻击范围时才猛然发现自己被逼入了擂台一角。咨三四郎挥刀挡住去路,仰天大笑,“你的...不行!跪下求饶吧!” 方中愈咬牙骂道:“你给爷爷我跪下还差不多!”“八嘎,你找死!”咨三四郎挥动钢刀斜砍而至。方中愈不敢挡,他没有对方力大、如果挡架肯定会被撞下擂台,只得侧头闪过去。 “我让你躲...?”咨三四郎连砍三刀都被方中愈惊险闪过,突然改变刀势拦腰砍来。 这一招可有点缺德,不挡就得跳下擂台才能躲开、挡的结果是被撞下擂台。 危急时刻方中愈突然和身扑倒,手中绣春刀径奔他小腿砍去...这一招凶险之极,慢一慢就得被对方砍掉脑袋,但是既然脑袋没掉就变成咨三四郎凶险了。 身高之人最怕的就是下三路,咨三四郎一看对方滚到自己脚前立刻就慌了,脚下连连后退;方中愈滚身而进,刀刀不离他的膝盖之下。咨三四郎没法挡没法避,忽然大叫一声远远跳开去。 方中愈侥幸躲过一劫站起身时已经微微带喘,不自禁的又望向席棚,见那女子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不禁心想:难道她是我楚嫣妹妹吗? “中愈...方中愈!”台边的张玉景拼命的大叫,向他招手。方中愈扫一眼东洋人离得挺远便走过去,“什么事张大人?” “过来...蹲下,我跟你说...。”张玉景满脸焦急。方中愈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只好蹲下来,没想到张玉景突然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岳江川等人都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仇千代大声质问:“你打我大哥干什么?” 方中愈也惊愕不止,捂了脸颊问道:“你疯了你?”“你才疯了呢!”张玉景气恼道:“现在在比武你知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呢?看看看,你看什么?上点心好不好...?”说到后来,竟然带了几分哭腔。 自打看到那个酷似齐楚嫣的女子,方中愈的心就全在她身上、比武时都是迷迷糊糊的,直到此时才被张玉景一巴掌打醒了,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 “大哥小心!”仇千代嚷道:“东洋鬼子过来了。”“好,你们放心吧!”方中愈站起来转过身去。 咨三四郎吃了一回亏这次加了小心,双手持刀摆在身前、刀尖微微下垂,“临阵学艺吗?没有用的。”“嘿嘿...”方中愈笑道:“你试试就知道了。” “是吗?那我就试试...!”咨三四郎便要挥刀。方中愈见他刀尖右划便知他要横砍,不等他出手突然窜上去、举刀就刺。咨三四郎嘿了一声,急忙往左闪。 方中愈也不收刀,手腕翻转顺势抹过去。犹是咨三四郎闪得快,肋下的衣服还是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渗出。围观的人群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叫好声。 一个照面就挨了一刀,咨三四郎吃惊不已,心想这小子怎么回事?突然间换了个人似的!方中愈嘿嘿一笑,“刚才我睡着了,现在老子醒了!” “八嘎!”咨三四郎将钢刀往擂台上一插,抓起袍子前襟系在肋下。金沙志大喊:“三弟,攻其不备...!”方中愈却没有趁机进攻,反而退开两步,“我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做梦去吧!”咨三四郎重新拿起钢刀高举过头,“我要你看看日不落帝国的武士!”钢刀先在身前画了半圈以防对方抢攻,这才抡圆了斜肩带背的砍下去。 脑子清楚反应才够快,方中愈身子往外走、绣春刀在他刀背一点就势斩向他上臂。咨三四郎惊呼一声,急忙后退。 方中愈一招夺回先机立刻抢步跟进,趁着他的钢刀没有收回连连出刀。刀长远攻有利,敌人到了身前便没有用了、甚至变成了累赘;咨三四郎只能闪展腾挪的躲避,时不时打出一拳缓解对方攻势,然而对方刀子挡来只能更狼狈的躲闪。 转瞬间攻守异势,台下的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方中愈抖擞精神死死抓住他的软肋不放,刀刀不离他身前二尺、始终把他的超长钢刀阻在外档。 咨三四郎越打越是心惊,对方的刀太快了不给他哪怕眨眼的喘息工夫、前胸和左肩又有两处受伤,这样继续下非得死在这小子手里不可!不出狠招怕是不行了。 咨三四郎咬了咬牙、右脚猛然退后一大步,不顾对方进攻、挥动钢刀横砍过去。方中愈才不会与他两败俱伤,脚下轻点倒纵出去。 “八嘎呀路,看我...!”咨三四郎便要趁势追击,哪知右脚刚迈出突然陷了下去、急忙钢刀拄地撑住身子;低头看去,右脚刚好踏进被自己砍碎的木板里、顺着茬口进去的戗着茬竟然拔不出来了。 “哟...哈哈...”一看清他的状况,方中愈和台下的人都大笑起来。方中愈拎着刀走过来,笑着问:“傻大个,你说咱俩谁磕头认输啊?” 咨三四郎想举刀防守,怎奈他身子歪斜一只左脚根本无法站稳,只能咬着牙瞪着眼不说话。台下的几个东洋人便要冲上来帮忙,张玉景、岳江川等人立刻抽出刀拦住台口。 方中愈扫一眼台下,缓缓举起绣春刀,“认输不?不认输咱俩就接着打!”咨三四郎的状况非常尴尬,没有外人帮助都很难脱离困境,怎么打?接着打的结果只能是等着被杀。 但是他这人也倔强得很,愣是闭着嘴唇一字不吐。眼看绣春刀下落,台下的一个东洋人高声喊道:“认输...我们认输了!” “你说了不算!”方中愈拿刀尖一指,“跟我比武的是他,得他自己说才算数...我再问你一遍,认不认输?还打不打?”咨三四郎瞪着他,紧闭嘴唇一言不发。 “不说话就是继续打了,好...看刀!”方中愈高举绣春刀直劈下去。“认输...!”咨三四郎突然大喊,“认输...不打了...!”这时方看出方中愈的功夫来,刀到咨三四郎顶门停下来,离着头皮只有一寸多一点,咋得他脸都白了。 “嘿嘿...日不落帝国武士也不过如此吗?”方中愈轻蔑的说道,收刀入鞘。“噢...赢喽!”“方大人赢了...!”围观的百姓欢呼雀跃,仇千代、岳江川等人都跑上台来祝贺,礼部官员也把东洋短刀还了给他... 方中愈此时关注的是那个女子,可是人群杂乱,有走的、有留的、有跳的、席棚里的人也纷纷退出,满眼人脸却找不到她... 第一一九章——错过 人群混乱,方中愈的眼中满是一张张各式各样的脸,可就是没有看到那个酷似齐楚嫣的女子,这让他感到焦急、疑虑。 张玉景怀疑的问:“你在找谁...又看到哪个漂亮姑娘了?刚刚就盯盯的看,连比武都...问你话呢!”酸溜溜的味道十足。 “啊...没什么,你别乱说。”方中愈收回目光,“咱们走吧!”众人簇拥着他走下擂台,不住口的议论着刚刚的比武。那几个东洋人则留在台上,七手八脚的撬木板... 好多看热闹的百姓都没有走,如同欢迎英雄一般围着方中愈。此次比武是礼部和锦衣卫牵的头,代表礼部出席的是主事尹隆昌、代表锦衣卫的是庞英,两个人一起来恭贺。 庞英还说道:“方老弟这一战是为我大明朝扬名立威啊!皇上肯定要大大的赏赐于你,呵呵...老弟辛苦了,就在家休息几天吧!”不用当值自然好,方中愈半真半假的客气了几句。 锦衣卫众人和王贞庆、李庄贤随后也都上前祝贺,方中愈有心向王贞庆询问,可是一来人太多、二是张玉景始终守在他身边一刻不离,实在是张不开嘴去问一个陌生女子的情况。 等到锦衣卫众人散去王贞庆却也走了,方中愈有些失落、只得和仇千代、张玉景上了坐骑。张玉景笑着说:“咱们庆祝庆祝,我请你俩吃饭。” 对于她的这份执着的热情方中愈一直不敢接收,这时问道:“张大人,今天又不去当值啊?”“又没有什么公务,去干什么...哎?”张玉景忽然警觉的看过来,“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嫌我跟着你烦啊?” “没有、没有...”方中愈可不敢轻易说实话,仇千代在一旁看了偷笑不止。三个人刚刚催马前行,聚宝门内忽然冲出一支马队,有人高喊:“方中愈接旨了!” 方中愈颇感诧异,勒住马匹跳下来。马队来得很快转眼便到了跟前,当先一匹马上坐着王贞亮,拱手说道:“先恭喜中愈老弟大胜,扬我国威!” 自从方中愈这次回到南京两个人还没有见过,这时难免有些尴尬,方中愈回礼说道:“多谢王大人,你刚才说...接旨?” “是口喻,中愈老弟不必下跪,”王贞亮说道:“皇上得知你比武获胜很高兴,特意让我来赏赐你黄金百两...东洋骏马一匹!”一个护卫将一只沉甸甸的布袋交给方中愈。 那是匹枣红色的马,身高体长、浑身毛色油亮没有一根杂毛、四只蹄子是白色的、脑门中央有一串`旋`;姿态飞扬很是神骏,再配上全新的拢口、鞍乘漂亮非凡。 那几个东洋人正好扶着咨三四郎从擂台下来,看到此景气得瞪眼鼓腮... 方中愈得了匹好马还得了赏金很是高兴,回到家便让厨房准备酒菜,只可惜人少了些不够热闹、就连宝庆公主为了给徐皇后守灵也几日未见了。 虽然三个人喝酒有些无趣,但是张玉景和仇千代情绪很高、叽哩哇啦的说个不停,不知不觉喝到了日头西斜。张玉景走了、仇千代也去睡觉,方中愈便回到自己住处躺到床上... 原本他也想睡一觉的,可是躺下来反而没有了困意,脑子刚刚空出来就想起了那个女子;她和儿时的齐楚嫣长得太像了,比寒烟翠的相似度要高得多,难道真的是楚嫣妹妹?可怎么又同王贞庆站在一起... “哎...怎么回事?”突然,方中愈看到一把木梳凭空出现在自己脸部上方、成自由落体向自己砸下来。方中愈伸手抓住,仔细翻看也没看到拴着线绳之类的东西。 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一只茶杯又落下来,方中愈抓在手中立刻翻身起床,“怎么回事这是...还没黑天呢就见鬼了?”四处张望什么都没有看到,头上忽然被打了一下、一小段蜡头滚到地板上。 “怪了...真是奇怪...!”方中愈心想这种事情在张玉景身上出现过、也在张曦月身上出现过,还没有在自己身上出现...哎?不对,在覆船山发生过,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真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 就在这时,他眼睁睁的看到支窗子的木棍从窗台上飘起来。方中愈一个箭步窜过去抓住木棍,另一只手在木棍四周抓来抓去、却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碰到。 想了一会儿方中愈跪下来,向着空中小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不管你是神仙还是鬼魂、我都告诉你我方中愈不是坏人,我活着就是要为亲人报仇、从没坑害过任何一个好人,可是你...你这样做是为什么呀?你告诉我好不好...?”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声音,方中愈心想:神仙是能说话的,这么看来跟着我的是鬼魂?一想到这,后背不禁有些发凉。不过,虽然没有答复可用小器物攻击的行为却停止了... 随着秋意越来越浓,天黑的也早了,方中愈望着如墨的夜色思绪万千;静坐良久心中也无法平静、他决定出去走走,从窗口出来上了楼顶、直接飘向东侧围墙... 方中愈走了不到一刻钟,一个黑影从后墙跃进仇府。这个黑影先是伏在正房房顶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倒垂下来向仇千代的睡房窥探一番、再去探看下人的住处,最后把目光盯在方中愈居住的东楼之上。 方中愈走时并没有熄灭烛火,黑衣人观察了好一会才顺着靠东墙的小树林悄悄靠近东楼,听听没有声音轻轻跃上二楼、透过半开的窗子向里看了看随即跳进去。 黑衣人各处看了看纳闷的`咦`了一声,回到卧房四处打量起来。方中愈的房间有些简单,除了衣架上挂了两套官衣一套便服外、也就是桌案上摆了笔墨纸砚,虽然做了拿刀的职业但他有空还喜欢写上几笔字。 黑衣人走到桌前拿了几篇字仔细观看,看着看着眼圈就湿润了、几滴晶莹的泪珠滑落下来。黑衣人解开蒙面黑沙抹了抹泪水,烛光下凝脂般的肌肤、棱角分明的口鼻,却是朝阳公主南宫无双。 南宫无双将那些字都细细的看了一遍,喃喃自语道:“太像了...中愈哥哥,难道真的是你吗?老天爷可是睁开眼睛了。可是你又是从何处学了那么高明的刀法呢?也好,我们俩可以联合起来报仇了!” 南宫无双既惊喜又焦虑,不时望望窗外、听听楼下动静,“中愈哥哥,你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六年了,我无时不在想你,你知道吗?你在想我吗?” 南宫无双不禁想起白天比武时、那个打了方中愈一巴掌的美丽女子,她是什么人?和中愈哥哥又是什么关系?看上去他们关系不一般,那个女子一直陪在他身边,难道他们... 南宫无双下意识看了看床铺,那上面只有一只枕头、房间各处也没有女人的用品,看来是自己多心了,中愈哥哥怎么会有别的女人呢?只是你怎么还不回来... 一直过了大半个时辰,方中愈也没有回来。南宫无双无法再等了,临走前她拿起纸笔写了一幅字、压在砚台之下... 再说方中愈,他的本意是想去找王贞庆询问的,可是到了永春候府外徘徊良久也没能鼓起勇气进去。他知道,因为寒烟翠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些隔阂,自己看到他该怎么问呢? 说这个女子特别像齐楚嫣?王贞庆能相信吗?这个女子夹杂在皇亲贵胄之中,怎么可能是齐楚嫣呢?但是她的模样...王贞庆是他自小的伙伴,虽然他还不知道是自己方中愈也不愿和他闹掰了。 思来想去,方中愈还是没去找王贞庆,他去了土山祭拜父母、哭了一场心里痛快了才回到家中。 一进房间,方中愈就感觉到不对。他的嗅觉很灵敏,他嗅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虽然很淡但他敢肯定。是谁...谁趁自己离开时进到这里?不应该是下人,他嘱咐过不允许别人进来的。 极有可能是外人,会是窃贼吗?可是房间里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并没有被翻动,不...桌子上的东西动过了,多了幅字: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这是...这是?方中愈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字体是熟悉的、诗句也是熟悉的,他头一次知道这首诗就是齐楚嫣写给他的,就是如此时的书写格式... “是楚嫣妹妹!”方中愈急急的跳出窗外、跃上楼顶,黑夜茫茫看不到一个人影,他疯了一般飘下去、围着仇府转了一圈又一圈...是夜,他失眠了... 第二天,日上三杆方中愈都没醒。最后醒来是因为岳江川在院中叫、他是摇晃着走到窗前的,身体醒了可脑子还没有、看了好一会才说:“是大哥啊...干嘛呀?” “庞大人请你去,”岳江川说道:“好像有公务。”“是他让我休息的...没搞错吧?”没睡好的人心情自然不会好。但是他明白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在人屋檐下须低头,洗漱、换衣后同岳江川来到北镇抚司。 看到他庞英满脸陪笑,“哎呀方老弟,真是不好意思,说好让你休息又招你来。”方中愈笑了笑说:“没关系,公务重要嘛!” “别的公务也就算了,”庞英说道:“可是这次公务是宫里点名要你去的,我也没办法只好请你来。”“噢...”方中愈惊讶,“庞大人,是什么样的公务?”“这一次可有些远,是去朝鲜!”... 第一二0章——选妃(1) “朝鲜?”方中愈听了惊讶不已,“去朝鲜干什么呀?”“这不是徐皇后殡天了嘛!皇上派总管太监黄俨到朝鲜选妃,”庞英说道:“一直以来辽东地区都有倭寇活动,所以钦点由你带人往来互送。” 朝鲜女人长得美丽而且温柔贤惠,中国自秦朝始就有选朝鲜女人为妃的先例,这些方中愈早有耳闻、但是他没想到徐皇后还未出殡朱棣便急着为自己选妃子,可见其骄奢淫逸、无情寡义。 既然是宫里钦定也只能尊命了,方中愈问道:“庞大人,都是由我们锦衣卫护送吗?还是另有军士?” 庞英答道:“你挑选两旗人带着,另有府军后卫十旗人都听你指挥,明天一早便出发。”“嘿...这么急,”方中愈说道:“那我就带天字旗和仁字旗吧!” 正说话间张玉景走进来,“庞大人、方大人,听说有公务。”“是啊!”庞英说道:“护送宫里内官去朝鲜选妃。”张玉景瞟了一眼方中愈,“我也去。” “那怎么行?”方中愈立刻阻拦道:“此去朝鲜何止千里,露宿荒野是常事一大群男人就你一个女子,他...也不方便啊!” “有啥不方便的?”张玉景笑道:“我自己都没觉得不方便,你担心什么?”“不行不行,”方中愈连连摇头,“你说呢庞大人?” 他原指望庞英也出言禁止,没曾想庞英说道:“张大人同去也好,她武功高超、你们俩联手当可万无一失。”张玉景笑容满面,方中愈却皱起了眉头。 当下方中愈去找王宏建和岳江川安排,这一去旅途遥远,物质装备可得带全了:除了随身的绣春刀外、千机弩都得带着,另外备了二十支弩、两千支弩箭;为防止同倭寇遭遇,还向神机营去借了二十杆铜铳。 定好明日一早出发,所有人员都在司所过夜,方中愈只好让人带信给仇千代。 寅时过半起床吃饭,卯时便赶到皇城北门。还算准时,不大工夫便看到一百多府军后卫簇拥着三辆大车行出。一辆轿车是给总管太监黄俨乘坐的,另外两辆是府军卫所带军械帐篷。 皇俨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应了他的姓氏一张长方脸黄焦焦的,方中愈去拜见时扯着公鸭嗓说道:“选妃子的事呢就归我管,一路上的吃喝拉撒睡和安全可就全由方大人负责了!” “奶奶的,这是带个太爷出门。”方中愈心里骂,嘴上说道:“那是应该的,黄总管大可放心。”又去和府军后卫带队的田百户说:“我带锦衣卫在前开路,四辆大车在中间,田大人就带人压后吧!” 田百户并无异议,施礼说道:“一切听方大人安排。”方中愈举手一挥,“上路!”十二旗人马、四辆大车并两个小太监一起上路... 这时已是深秋,天气凉爽正适合赶路,众人车马轻便、速度甚快,可是一离开京师五十里黄俨便派小太监把方中愈叫了去。 黄俨隔了车窗说道:“方大人,路途远着呢,所以不用急着赶路,咱们替皇上办事可也不能太辛苦了弟兄们是不是?”方中愈纳闷的问:“黄总管的意思是...?” “呵呵...看来方大人不常出门啊!”黄俨说道:“大路平坦咱们走快些不妨事,但是得算好了宿头,虽然不能天天宿在州府可怎么也得县城才行,对不对?怎么比宿在荒山野岭强得多。” 方中愈是聪明人一点就透,答应了赶到前头,让岳江川拿地图来看。张玉景纳闷道:“这离了京师,怎么就看上地图了?” 方中愈便低声将黄俨的意思说了,张玉景皱皱眉头说道:“他要宿在府衙州衙是为了索要好处吧?”“你以为呢!”方中愈冷哼一声,“此人常在宫庭之中,最是懂得为官之道的!不收些好处,岂不是白瞎了他钦差的身份?” 张玉景气恼道:“那就不理他,赶到哪算哪!”岳江川在旁听了说道:“张大人,何苦得罪他们宫里的人呢?宿在州府弟兄们不也少遭罪嘛!” 方中愈笑道:“大哥,你的为官之道也大有进步啊!”张玉景鄙视的白了他一眼,“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呢,没想到和那些官宦一丘之貉。” “好人就是得罪人啊?”方中愈反驳道:“我把人都得罪了,就你自己说我是好人,有用吗?”张玉景斜他一眼不说话,大有道不同不屑一顾之态。 方中愈不去理她,参照地图定每日行止,有时走上大半天便歇息、遇到山水名胜就干脆歇上一天。这一路游游逛逛很是悠闲,每到一处都有地方官员热情招待。 当然,最肥的就属黄俨了、还未到辽东所收礼物便堆了半车,众人这才明白为何他一个人竟然要坐三乘马的大轿车。 越向北走越冷,等到了辽东已经看到白雪了,于是乎地方官员便纷纷进献毛皮衣物。黄俨和方中愈都穿上了狐裘、貂裘,再往下就鹿皮、羊皮、兔皮都有了。 张玉景得了件水獭的,她却不喜欢、一个劲说方中愈那件银灰色的貂皮大氅适合女子穿,方中愈便故意气她,“这可是腐败的象征,我若换给你你不也成了一丘之貉了吗?” 张玉景被说得无言以对,鼓了两腮不理他。宋英杰凑到方中愈耳边低声说:“我说头儿,你咋不会讨女人欢心呢?我看张百户是对你有意思,你这边加把劲...回京师就把喜事办了得啦!” “嘿嘿,你明白的挺多呀?”方中愈笑道:“你怎么不换给她,我看你这身也不错嘛。”“拉到吧,我这一身山羊皮张大人哪看得上?” 说归说,方中愈是在逗张玉景过后还是换给了她。张玉景这才高兴起来,围了方中愈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她可没想到方中愈把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是这结果宁可扔了也不给她... 那时去朝鲜有两条路,一条是从陆路过鸭绿江进朝鲜,另一条是从山东或辽东金州乘船过去。但此时是秋末冬初,逆风行船会很慢很慢,一行人便走陆路。 众人从平安道入朝鲜,经过黄海道进入京畿道、不一日终于来到汉城;一路行来,看到朝鲜百姓贫穷、所住房屋都是低矮破旧,就算首府汉城也没好哪去,怪不得一直是中国的属国。 那时朝鲜刚刚统一了十多年,朝鲜王李成桂全靠了先祖皇帝朱元璋的帮助,所以对明朝使团非常热情。黄俨宣读了成祖皇上的圣旨,李成桂立刻下令全国选美... 使团人员被安排在最好的官驿居住,由于没有那么大的驿站能同时接待一百四十人、便分开在三处,方中愈帅领锦衣卫众人和黄俨等人住在一处。 当晚,朝鲜王李成桂宴请黄俨和方中愈,方中愈讨厌黄俨便借故推脱了。官驿里也准备了丰盛的晚餐,煮的大块狗肉、烤的牛肉、又有糯米的年糕、各种腌制的小菜和大酱汤... 只是朝鲜地处寒冷、多喜欢辛辣食材,方中愈等南方人吃不惯,只有几个祖籍北方的校尉才吃得兴高采烈。朝鲜的酒也烈,陪席的官员都是大碗敬酒。 方中愈虽然也喝酒,但是酒量很一般,特别是这等烈酒、一口下去火辣辣的一条,只喝了两口便脸红脖子粗了,倒不如张玉景浑然无事。侍候他这桌的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子,看到他一脸窘像笑着说了一堆什么。 方中愈借了酒劲问:“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一个字都没听懂。”那女子笑得更厉害,又滴里嘟噜说了一串。陪酒官员会说汉话笑着翻译,“她说方大人好可爱,在我们朝鲜很招女人喜欢的。” 张玉景听了很是生气,时不时拿眼睛瞪那女子,可那女子似乎没觉察、只笑着看方中愈,这让她更生气了。 朝鲜人非常喜欢歌舞,喝到中途男男女女都跑到堂屋中央又唱又跳,众人也看不出好赖、只看个新鲜热闹。他们不止自己跳,还宴请锦衣卫众人加入,那个女子便来拉方中愈。 张玉景一看可火了,一掌打开她的手,大声呵斥道:“干什么动手动脚的?男女授受不亲不懂吗?”那女子又听不懂,很纳闷她的激烈反应。 方中愈见张玉景喝了不少酒,怕她闹出什么笑话来、便假说不舒服先回房间了。他毕竟是千户官的身份,住了一个大单间,外面虽然冷、屋里点了碳火盆还算暖和,只是朝鲜人都睡在地上让他很是不习惯。 他这边刚刚钻进被窝,拉门打开张玉景歪歪斜斜的闯进来。方中愈吓了一跳,惊问:“你喝多了吧?你的房间在隔壁!” “你才喝多了呢!”张玉景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指着他问:“你说,是我好看还是刚才那个...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好看?” 方中愈一听就是酒话啊,连忙说道:“你好看,十个她也不如你好看。你快回自己房间吧!让别人看见不像话。” “怎么不像话了?”张玉景根本不听他的,“我好看,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却...却喜欢她?你说!”“哎哟我的老天爷,这个姑奶奶真喝多了,”方中愈心中叫苦,急忙穿上衣服要送她回房。 张玉景却不肯,非得让他回答。方中愈只好避重就轻,“谁说的,我才没喜欢她。”“那你喜欢我喽?”“是是是...”方中愈连哄带骗的才把她弄回自己房间。 方中愈回房重新钻进被窝,感觉被张玉景折腾得屋里没有了热乎气,只得紧紧的捂紧被子。可能是酒的关系,没多大工夫居然就睡着了。 不知谁了多久,忽然感觉有人钻进被窝,方中愈瞬间惊醒,触手之处一片温柔滑腻... 第一二一章——选妃(2) 方中愈一发觉有人进了自己被窝便下意识伸手阻挡,不曾想触手所及是个赤身之人,而且皮肤光滑细腻好像是个女人。 方中愈心中一惊连忙缩回手,惊问:“谁...是玉景吗?”除了她应该不会是别人啊!对方咯咯的笑,竟然说了一串朝鲜话。 方中愈愈发惊讶了,借着碳火光看去却是那个侍候酒的年轻女子,“怎么是你...你要干什么?”那女子笑嘻嘻的说了句什么,便把光溜溜的身体挨过来。 既然语言不通方中愈只好用身体拒绝,可推搡了几下偶然推到了她的胸上…… 醒来时那个女子跪在他身边,端了一碗汤要他喝。那汤很稠、里面还有一片片圆圆的东西,味道还不怎么好,他费了些力气才喝下去。 女子没有说话,冲他甜甜的笑然后退出去。方中愈吧唧吧唧嘴,皱着眉嘀咕,“什么东西?怎么怪怪的味道。” 起来洗脸的时候张玉景闯进来,把方中愈吓了一跳,埋怨道:“我说张大人,你不能总往我这跑啊!男女有别,让人看到不好吧?”张玉景瞪他一眼,严厉的问道:“昨天晚上你干什么了?” “我...”看到她的眼珠子红红的方中愈心里发虚,“睡觉呗...我还能干什么?”“骗人!”张玉景直视着他,“我怎么听到很奇怪的声音?” “是吗...呵呵,”方中愈故作镇定,“你昨天晚上喝多了自己知道不?是做梦吧?哪有什么奇怪的声音?我怎么什么也没听到!” “怎么可能?”张玉景翻了翻眼珠,“那声音好像就是从你房间发出的。”“没有没有,”方中愈穿上水獭大衣,“该去吃饭了,他们要出去转转你去不去?” “不去!”张玉景断然拒绝,“不理你这个骗子,昨天晚上就是你干坏事了!”说罢一扭头走了。方中愈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无奈的摇一摇头... 从那天起他有意无意避着她,张玉景也不像以前那样缠着他,宋英杰心细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笑着问方中愈怎么了?方中愈只能斥责他胡说八道... 没用两天,各地上选的美女就陆续送来汉城,黄俨忙得不可开交、每天从早到晚的评审每一个美女... 方中愈等人就轻闲的很了,逛街、喝酒喝狗汤。那狗汤初时感觉挺难喝、尤其是看到那干巴巴的枯叶样的白菜更没有食欲,可是喝过两次后越喝越有味道,越喝越想喝。 只是汉城不够大、更没有南京城那么繁华,走了一趟便兴趣索然。初时众人还都挺守规矩,过了几天便渐渐跑到外面过夜,至于干些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方中愈自己心中先是虚的、大明律又不禁止这些,便告诉众人别惹出事端就行。他自己倒是规规矩矩一天也没有出外,不只是自律,更因为张玉景每天都盯着他、回来稍微晚点她的目光就要把他射穿一样。 方中愈倒不是怕,而是感觉歉疚、羞愧,有时自己也纳闷,心想自己也没有接受她的感情、她更不是自己什么人,自己为什么还这样在意她呢?思来想去才得出一个结论,其实想做坏人也并不容易啊! 悠闲的日子过得快,忽然有一天黄俨宣布已经选好了五个美女,后天就可以起程回去了。众人听了都很高兴,虽然悠闲可毕竟还不能适应这里的寒冷。 第二天,朝鲜王李成桂设宴践行,使团人员包括赶车的车夫都参加了。一会喝酒一会唱歌一会又跳舞,折腾了一下午居然像没吃东西一样。 回到官驿,官驿又设酒宴。住了些日子有了些感情,这时便有了离别的伤感;众人都大口的喝酒、大口的抓了狗肉啃,也都跟着唱歌跳舞。 中间的时候,那个女子给方中愈送来一碗汤,就是里面有圆圆片状东西的那种汤。张玉景警觉的问:“那是什么东西?”“醒酒汤。”其实方中愈已经知道那是壮阳汤。 “真的吗?”自从那天后,张玉景怀疑他说的所有话。“当然是真的,”方中愈笑着说:“不信你可以尝一尝。”一想起壮阳二字,他有些莫名的冲动。 张玉景还真端起来喝了一口,立刻皱眉吐出来,“这是什么鬼东西啊?味道怪怪的。”“这样才能解酒嘛!要是和酒一个味就没有用了。”方中愈端起来一饮而尽,“这回咱俩喝酒,你就喝不过我了!” 那晚,张玉景又喝多了。她呼呼睡觉时那个女子又进了方中愈的房间,一直到后半夜才走... 第二天众人早早集合,带上所有车辆、物品到王宫去接选中的美女。一百多人都想一睹美女芳容,于是在王宫前站了一大排;可惜的是...里面出来的是五辆轿车,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回程是顺风可以乘船,李成桂率领百官送使团出汉城,派了五百兵士互送他们去西部的仁川港,从那里乘船到山东可以近十多日的路程。 一直到了仁川,五位身穿鲜亮民族服饰的朝鲜美女才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轿车,果然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其中姓金的和姓朴的身高体态还算不错,相貌就比其他三人差得多些、有凑数的嫌疑。 鱼顺姬长着圆眼睛圆脸,很是娇巧玲珑、冰雪聪明,吕尚珍身材苗条亭亭玉立,长圆的脸型一双凤目,看上去端庄大方;最好看的当属那个叫权淑贤的,她长着标准的瓜子脸、两条细细弯弯的眉毛、一双水灵灵会说话的大眼睛,身材适中、款款而行时透着一股雍容大气。 方中愈看看她又扭头看看张玉景,“看什么?”张玉景低吼,“你啥意思?”“嗯...差不多,”方中愈摇头晃脑的说道:“你是沉鱼落雁,她是闭月羞花,你们俩半斤八两。” “这还差不多,”张玉景难得的露出笑容,“怎么了突然学得会说话了?”方中愈笑道:“我早就会呀!一岁,已经说了十九年了!”“去,烦人。”一般来说,女孩说烦人的时候八成都是反意思。 仁川港早停了两条大海船,一行人连马车都赶了上去,只是装不下那么多、五个朝鲜美女的坐车只好留下了;其时北风正劲,两条大船立刻起锚、连夜奔向山东。 大船扯起满帆、顺风而行速度甚快,方中愈等人全不必理会自在舱中睡大觉。昨晚,方中愈体力付出比较多、一沾床板就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就醒了;海船摇晃、再怎么也睡不着了,辗转良久索性起身走出去。 那时天空漆黑一片,只方水天交接处露出一条白线。初时只是灰灰的一条,慢慢的变白变亮、宽度也在迅速增长,黑暗如同被击败的残兵、一溃千里,光亮转瞬间就占据了半壁江山... 最先露出白线的地方淡淡的染上些许红意,渐渐的变成浅红、慢慢的变成火红、再过一会变成了金红;金色越来越浓,一点奇亮无比的金边跳出水平线... “太美了!”方中愈由衷的赞叹,继续欣赏着金色太阳一格一格的跳离海水的束缚。陡然,那耀眼的金光中出现了两个黑点,方中愈惊疑的询问船工。 有会汉语的船工笑着答道:“大人,那黑点也是船、看样子船也不小。”方中愈这才释然。日头越来越大、而船影遮挡的黑点也越来越大... 一刻钟后,金色的日头奋力一跃终于整体跳出水平,接下去、它的上升速度迅速提高,几乎是转眼间就升起了一拃高。 “不对...!”那个会汉语的船工突然嚷道:“那两条不对劲?”方中愈心中纳闷,船怎么不对劲了。这时,其他船工也都露出惊慌之色,向着日头下的船指指点点。 方中愈惊疑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那两条船有什么不对了?”会汉语的船工急急的说道:“大人,那两条船有可能是倭寇的船!”... 第一二二章——倭寇 “倭寇?”方中愈有些吃惊,“他们是冲我们来的吗?”“这个...说不好,”那个船工的神色很紧张,“但是看他们的走向很有可能是奔这边来的。” 方中愈没有接触过倭寇,对他们并没有本质认识,问道:“这些倭寇要干什么...抢东西吗?”“何止是抢东西,”船工说道:“他们杀人,见女人就抢,就是一群混蛋、强盗、恶魔!” “是够混账的!”方中愈又问:“那些倭寇很能打吗?”“他们就是一群亡命徒,以杀人为生的...。” 这时船长走到船头观察了一会,过来向方中愈说了一大堆朝鲜话。方中愈只好望向那个会说汉话的船工,船工说道:“船长根据风向和船行方向判断,那两条倭寇船是想插到我们前边拦截,他问咱们怎么办?” 方中愈问道:“咱们的船没有他们的快吗?”船工摇头,“他们的船轻帆多,比我们的快。”“没事,我们这些人就不怕打架!”方中愈看了一眼远方的两艘五帆船,淡淡的说:“而且我也喜欢打东洋人。” 看到王宏建走出船舱,方中愈吩咐他把众人都喊起来;听说有倭寇,锦衣卫众人和府军后卫纷纷跑出来。 黄俨和五个朝鲜美女以及七个旗的府军后卫在另一艘船上,张玉景和田百户在那边负责;而几辆装载军械、物资的大车都在这条船上,除了两旗锦衣卫还有三个旗的府军后卫。方中愈便让船长把船驶到外侧,让黄俨的船在里侧。 岳江川、王宏建以及府军后卫的三个旗官都围到方中愈身边,岳江川问道:“三弟,咱们怎么办?” 方中愈已经观察半个时辰了,知道海上行船速度很慢,看似不很远但是倭寇的船想追上来还得相当一段时间,便说道:“让兄弟们吃饭、都吃饱饱的,然后准备弩箭、铜铳,咱们干他妈.的小鬼子!” “好!”王宏建、莫生谷、宋英杰这些一直跟着方中愈的弟兄最是热血,立刻轰然答应、先后进舱去吃东西。同锦衣卫相比,府军后卫们稍微有些紧张,方中愈根本不在意、因为他也没指望他们。 另一条船上的人也发现情况不对了,慢慢靠过来,张玉景站在船弦大声问:“出什么事情了?远处的那两条船是怎么回事...这边的船工没有会说汉话的。” 方中愈鼓起中气说道:“是倭寇,我来应付他们、你们的船在里侧先走!”张玉景没有应声,和身旁的田百户嘀咕了几句、两个人走进船舱去。 不大工夫,又和黄俨以及一众府军后卫走出来。张玉景打手势让船工把船靠过去,方中愈惊讶问道:“你要做什么?”张玉景也不说话,待两船相距两丈时飞身跳了过来。 “你疯了你?”方中愈埋怨道:“下面是海!你掉下去怎么办?”张玉景笑起来,双目含情的望过来,“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没关系,我水性非常好的。” 方中愈蹙一下眉头,“我是说你过来干什么?万一有什么事情,田百户一个人能行吗?”张玉景笑了笑,“咱们把倭寇打跑,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嘛!” 这句话倒是有些道理,虽然倭寇之名已经和猖獗、强悍等义,但是方中愈没觉得他们有多难对付,难对付是因为之前他们没有碰到自己而已。 这时,锦衣卫和府军后卫已经吃过东西,并把车上的千机弩、铜铳都准备好了。两条倭寇船也越来越近,能看到船上悬挂的旗帜了;方中愈正在观看、突然一条倭寇船上闪起火光,接着船边十几丈处溅起几丈高的大水柱,同时听到嘭的一声巨响。 “那是什么东西?”方中愈心惊不已。张玉景扫了他一眼,“打炮都没见过啊?”“哦...那可坏了!”方中愈很是担心,“咱们的铜铳打不了这么远啊?” 这次他们带的铜铳是单兵作战使用的,射程不比弩箭远多少,而对方的火炮可是能打三四里远。 船长和会说汉话的船工急急的跑过来,那船工嚷道:“大人,这下可坏了...糟糕至极啊!”方中愈说道:“别着急,慢慢说。” “那些不是普通的倭寇,”船工边说边紧张的看着远处的倭寇船,“他们是海盗,最是臭名昭著的雾影海盗...看,他们换旗了。” 方中愈扭头看去,果然前边的倭寇船正在升起一面更大的旗,旗上锈着一只黑乎乎有身无头的海怪、海怪还抓着两把东洋刀,他纳闷的问:“不都是倭寇吗?有什么区别?” “不一样不一样,”船工说道:“普通倭寇多是一些东洋浪人、有罪的逃犯、小偷什么的临时拼凑起来的,武器只有刀子;而雾影海盗可是职业的,他们训练有素、而且拥有各种火炮...。” 话未说完,船边又溅起一个大水柱,船长叽里咕噜的喊着什么。“他说什么呢?”张玉景焦急的问,“净说鸟语,真是急死人了。” 船工说道:“海盗船是在发警告,我们再不停船他们就要打我们的船了。”张玉景问道:“不停又怎样?”船工哭丧着脸说:“几炮打来就打沉了。” “停船,”方中愈说道:“不能眼睁睁送死!”船工说了句朝鲜话,船长立刻大声喊起来,其他船工便纷纷抛锚下帆。岳江川和王宏建等人凑过来。 方中愈解释道:“不停下的话对方就要打船了,咱们将计就计、让弟兄们都藏在船帮之下,等海盗船靠上来相机行事。” 此时双方相距尚远,还看不清船上的人。锦衣卫众人便同府军后卫都蹲下身,隐在船帮之下。张玉景打手势,让黄俨那条船先走。 这边停下了才看出海盗船行进甚速,片刻工夫已经能看到对方船头架着四五个黑洞洞的炮口,甲板上站满了人。方中愈和张玉景都穿着锦衣卫官服,便隐身到帆后以免引起对方怀疑。 再过一会儿,两条海盗船一前一后靠过来,后面那条船划了半圈、绕过方中愈他们这条船向黄俨那条船追去。方中愈看了看,欣慰的说道:“还好,那条船上没有火炮。” “你以为造一尊火炮那么容易啊?”张玉景笑着说:“大明朝幅员辽阔、人口众多,才有多少尊炮?”方中愈自然知道造炮、铳这些火器很不容易,否则每个兵士都配上一个铜铳、铁铳,可比弩箭的威力大得多。 海盗船已经靠过来,上面足有一百多身穿黑衣的海盗,有人拿了长长的钩杆勾住这边的船帮、又有人举了长跳板搭上、其他海盗手持钢刀叫嚷着冲过来。 方中愈看准时机一挥手,隐藏在船帮下的锦衣卫和府军后卫立即起身,弩箭、铜铳连连发射,跳板上的海盗没被射死也都掉到了海里。 那些海盗全没料到对方有埋伏,一时间被打蒙了;方中愈和张玉景抽出刀,两个起落便窜到对方船上。 那些海盗果然是训练有素,只乱了一小会,便有人去掉转火炮炮口、更有人操起枪铳。只可惜稍微晚了那么一点,张玉景飞身过去将几个操纵火炮的海盗都砍杀了;方中愈舞动双刀,拿枪铳的海盗不是被杀便是被砍断了枪铳。 岳江川、宋英杰和王宏建等锦衣卫随后跟过来,大杀大砍起来。海盗们也都会武功,可是哪里敌得过这帮人?尤其是方中愈、张玉景二人,几乎没有人能跟他们走上两个照面... 海盗船主桅杆前有一座两丈高的敌楼,上面站着几个身穿皮衣之人,指挥着海盗做战;看见形势不对,便命令起帆转舵。 方中愈不懂东洋话,感觉船动了才意识到他们的意图,立刻飞身向敌楼上冲去;上面的人挥刀阻挡、又不断发射暗器,方中愈一时冲不上去只得退回来。 这时海盗船已经渐渐移动,那条船上的船工、府军后卫勾拉不住,只得大声催促方中愈他们退回来。方中愈心思缜密,一边让他们坚持一边命令王宏建等人毁掉火炮。 王宏建脑子慢些,看着一个个硕大的铁坨着为难道:“这东西怎样能弄坏啊?”宋英杰叫道:“崔万霆、梁世宽,多过来几个把炮推海里去!” 海盗们疯了一般冲过来阻拦,方中愈、张玉景和岳江川等人死死挡住。王宏建等人将火炮推进海里立刻撤回到自己船上,方中愈见事情成了便让张玉景、岳江川先撤自己断后。 可当他要撤时敌楼上忽然跳下两个人,一左一右攻上来。方中愈架开右侧那人的刀,东洋刀一挥削断另一人的刀、顺势兜过来,右侧之人的头颅立刻滚落于甲板。 左侧那人都吓呆了,方中愈刚要挥刀杀之猛听得己方船上高呼让他回去。方中愈眼角一扫才发现两条船已经离开两丈远了,只有一个跳板担在两船船帮上。 方中愈身子倒纵往跳板上落去,脚尖刚沾到跳板身后一股疾风袭来,只得回身挥刀挡落偷袭的暗器;待要跳回本船时,脚下突然一软、随着跳板向海中落去... 第一二三章——猖獗 方中愈挡开偷袭的暗器时,两条船已经越离越远、跳板一头便从船帮上脱落了,他脚下用力非但没跳起来、反而随着跳板向海里落去。 方中愈虽然水性很好,可是看到蓝蓝的海水扑面而来心中也难免发慌。跳板是从海盗船那边脱落的,看着跳板逐渐在面前竖起、方中愈抬手将绣春刀插进跳板。 随着嘭的一声响跳板一头落在水里,另一头却依然搭在朝鲜船上。方中愈欣喜之余很感纳闷,抬头看着却是张玉景和岳江川死死的拉着另一头。 “快上来啊?还看什么看?”张玉景大叫,“我要拉不住了。”“坚持一会儿...千万别放手...!”方中愈双刀交替插落,转眼间攀上船来。 张玉景随即松手,咧嘴说道:“哎哟喂,你也太重了!记住了,我可救了你一命!”“不是吧?”方中愈可不敢认这个账,否则她可说不上要自己怎样感谢呢,连忙说道:“我水性很好的,就算在水里呆上一天都没事...” “吹牛吧你,”张玉景说道:“不承认我救了你你就跳海里去!”“嘿嘿...没那个必要吧!”方中愈急忙转移话题,“怎么样,弟兄们有伤亡吗?” 几个旗官清点之下并没有死的,只有六七个人受了些轻伤,而且有五个是府军后卫的人。船只起锚扬帆,向另一条船追去。 那些朝鲜船工对众人赞不绝口,会说汉话的船工说道:“大人们太厉害了,杀了五六十个海盗居然没有一个伤亡,这就是奇迹啊!雾影海盗怕还是头一次吃这么大的亏呢!” 方中愈微微一笑,自去观察那三艘船。被重创的海盗船并没有逃走,画了半个圈后跟在后面半里处。另外两艘船一前一后的向西南而去,看样子海盗船还没有追上。 方中愈告诉船工加到最快速度,最好在海盗船追上己方船只前赶上它。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响,众人回头见空中有一片烟雾,说来也怪、烟雾的形态很像海盗船旗上的海怪。 “那是干什么呢...?”“什么意思啊...?”“不过年不过节的,放什么烟花...?”重人不明所以,议论纷纷。那个船工说道:“海盗船在发信号,召集其他海盗船。” “哦...”张玉景问道:“这个雾影海盗一共有多少人?”“多少人不知道,他们最少有六七条船。”船工答道:“这两条船还不算大,据说雾影海盗的主战船有我们船两个大,上面有十多门火炮。” 方中愈闻听很是震惊,刚刚算是偷袭了海盗船,如果他们不靠近只放炮轰击、怕是这一船人早都死了。方中愈想了想问道:“到山东还得走多长时间?” 那船工说道:“我是没有去过,但是听老船工说从仁川到山东怎么也得两天半时间。”“那可麻烦了,”岳江川指了前方的海盗船说:“看那条船...他们往南去了,应该不是在追我们的船而是在跟随,怕是附近真有其他海盗船。” “那可怎么办?”张玉景望向方中愈,“近身拼杀我们不怕,要是再来一艘有火炮的船我们没法抵挡啊!”方中愈自然也想到了,问那船工,“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吗?” 船工答道:“那只能往辽东去了,那边很近再有两三个时辰就能到。”方中愈想了想说道:“看来只能去辽东改走陆路吧!”当即向另一条船发信号,一齐转舵向西去... 两刻钟后另一条船靠了过来,田百户大声问道:“黄总管问为什么突然改变航向了?”方中愈答道:“附近还有别的海盗船,只能就近上岸了。” 田百户转告了黄俨,不一会黄俨亲自来到船边,问道:“不是只有那两条船吗?这么走要耽误好几天的路的。”“没有办法,”方中愈答道:“海盗船发信号召集同伴了,他们有火炮我们抵挡不了。” 黄俨似乎很不高兴,“你们那么多人还对付不了海盗吗?”“我们是对付不了火炮!”张玉景气恼道:“我们是人又不是铁板。”黄俨很严厉的瞪她一眼,“早知道走陆路好不好,耽误了日程皇上怪罪下来谁来担当?” 方中愈听了心里这个气啊,心想出来时你一个劲说不着急,为了索取贿赂宁可走半天,这时候又蹦出什么日程了?黄俨见没人应他的话更生气了,“海盗都不敢靠近了还怕什么?赶快改回去,我可不想被皇上骂!” 方中愈冷冷的说道:“挨骂不算什么,起码还有命在,黄总管非要奔山东去闹不好吃饭都不香了!”“你...你说什么呢?”黄俨脸色变白,尖着嗓子喊:“要你们锦衣卫来是干什么的?” 方中愈气得不行,干脆扭过去不理他。张玉景大声说道:“让我们来就是保护你的,可是保护你你也得听话呀!你不想死就跟我们走、如果活够了就往山东去。” “你...你...?”黄俨伸手指了好一会也没你上来,突然一抖袖子走开了。张玉景看了咯咯的笑。 再过一个时辰,海盗船的后面果然多了三个黑点;岳江川一直关注着后面,立刻赶过来告诉方中愈。方中愈便去问还得多长时间能到辽东,船长观看良久说差不多能在海盗船追上前赶到辽东... 半个时辰后那三个黑点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出其中一个是艘超级大船,船上扯满了风帆、桅杆比先前的那两艘海盗船高出一大截。那艘大船速度很快,另外两艘小的被甩开好远。 所幸的是,前方已经出现了陆地。现在就是比速度了,方中愈他们的两条船先靠岸就万事大吉,那艘超大海盗船先进入火炮射程他们这一百多人就得葬身大海。 陆地越来越近,大海盗船也越来越近。先前的两艘海盗船已经不再尾随,都扯满全帆追上来想从侧面绕过去阻止他们靠岸。 两艘朝鲜船当然不肯相让,乘风鼓劲直奔岸边驶去,嫌速度慢连压舱石都扔海里了。那两艘海盗船眼看拦不住了,便靠过来撞,被一阵弩箭、火铳打了回去。 船舱里已经没有人了,所有人都跑到甲板上、等待船一靠岸便即登陆。此时的黄俨再不说绕路、日程的话了,不停的催促着船工快开。好在那船的船工听不懂,否则烦也烦死了。 在众人的期待下两艘船终于靠了岸,牵马的牵马、拉车的拉车,一片慌乱上了岸。五个朝鲜美女和她们的侍女无车可坐,便把那三辆轿车上的帐篷、物资都扔了。 这边刚上了车大海盗船的火炮便打过来,好在距离远刚能够到岸边,人是没打着一艘朝鲜船被打中起火。众人疾速上路,向西猛跑。 方中愈、张玉景带着两旗锦衣卫留在最后,方中愈见追近的两艘海盗船非但没有退走、居然还靠了岸,心中纳闷不已,暗想你们这些海盗太也大胆了!竟然敢上岸来追吗? 众人找了处土岗观看,还真是、那两艘船上的海盗都上了岸。莫生谷怒道:“这些东洋人太也嚣张了,方大人,咱们去杀他们个落花流水!” “不行,”方中愈摇一摇头,因为他看到那艘大海盗船也向岸边靠来,啐了一口说道:“别急,看他们的样子是想上岸追击,咱们等他们都上了岸、远离了火炮射程再收拾他们。” 再过一会,不止是大海盗船上的海盗上了岸、就连后面那两艘船上的人也都上了岸,聚在一起差不多有一千人。 “乖乖,这么多海盗啊!”王宏建咂嘴道:“方大人,咱们这点人手怕是不够用呀?”方中愈也有些吃惊,心想这么多海盗得祸害多少老百姓?吩咐道:“王兄、大哥,你们俩带几个弟兄在这监视他们,我去联系当地卫所...。” 当下留下六个人监视,方中愈、张玉景带着其他人去追黄俨一行人,追出四五里路竟然没看到人影。再走二里来到一个小集镇,黄俨一行人正在各处买干粮。 黄俨看到方中愈便问:“情况怎么样?”方中愈答道:“东洋海盗太猖獗了,一千来个人竟然上岸追来。”黄俨一听颜色立变,也顾不上买吃食了立刻命令上路。 方中愈说道:“请黄总管到前方暂避,我去找当地驻军把那些东洋人干掉。”“那怎么行?”黄俨动容道:“皇上派你来就是保护我...和朝鲜美女的,这才是你的职责、不是去打什么东洋海盗!” 方中愈皱眉说道:“一千多海盗已经上了岸,不消灭他们难道让他们祸害老百姓吗?”说罢也不理他,吩咐人打听当地卫所所在地。 巧的很,镇上的人告知:就在镇子南一里就是卫所,方中愈和张玉景立刻前往。出了镇子没走多远便靠到一处兵营,不过方中愈略感失望、因为兵营看上去不大,怕是连一个人都未必有。 到了营门方中愈也不等看门军士禀告便直接闯进去,惹得军士大呼小叫。一个壮实的中年军官从中营走出来,喝问:“什么事?” 方中愈边走边抱拳,“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官方中愈,我来找你一起打倭寇,请问将军贵姓?” 那军官还礼道:“小将姓刘名江,护卫大人,哪里有倭寇?”方中愈走到他身前停步,简明扼要的说道:“我们是奉皇上之命去朝鲜选妃的,回程时乘海船欲直达山东,不曾想中途遇到雾影海盗一直追踪我们上了岸。” “雾影海盗?”刘江一拍双手,“太好了!”... 第一二四章——望海涡大捷 刘江一听到雾影海盗很是高兴,拍手说道:“太好了!”方中愈诧异的问:“别人听到倭寇、海盗都避之不及,刘大人为什么这样高兴呢?” “你不知道方大人,”刘江说道:“成祖皇帝派我来辽东就是为了对付倭寇,雾影海盗可没少祸害这里的百姓,我正愁找不到他们呢!” 方中愈一听大喜过望,“那好,咱们联手消灭这伙海盗!刘大人,你手下有多少兵?”“八百人,”刘江说道:“我这只是前沿哨卫,五十里外才是真正的卫所。” “五十里...来不及了,海盗说到就到。”方中愈说道:“咱们只能巧胜,想办法打他们的伏击,刘大人、附近有适合设伏的地方吗...?”话未说完,看到一众府军后卫护着黄俨和五位朝鲜美女到来。 黄俨怕死,听说有卫所自然赶过来;没想到卫所有点小,皱着眉头嘟嘟囔囔的。方中愈这边可没工夫理他,和刘江继续刚才的话题。 刘江说道:“方大人,你别看我这兵士少一些我这可有四门火炮,咱们可以到望海涡设埋伏、拿火炮轰他们。”方中愈等人听了很是高兴。 此处离海岸距离不远,就算步行也用不上一个半时辰,方中愈便同刘江商议立刻带人和炮去望海涡探看地形,当然锦衣卫和府军后卫也都得参战。 黄俨一听就不干了,大声说道:“打倭寇事小,保护朝鲜美女才是根本,你把人都带走谁来保护她们的安全?”方中愈暗骂他胆小怕死,只得留下田百户和四个旗的府军后卫。 黄俨依然不满意,说四十个人顶什么用?万一倭寇杀来怎么能抵挡得住?张玉景恼火道:“我们就是去打倭寇海盗,人马都留下保护你拿什么打倭寇?” 黄俨还要说时崔万霆寻了来,报告说海盗又有两只船到、共计一千一百多人正从海岸向内陆杀来。方中愈便不顾黄俨反对,立时带着人出发。 此处集镇叫赵王屯,出集镇东南有一处小土山曰望海涡,南边低洼三面高起形似大锅、因此而得名。 刘江说道:“此处最宜设伏,我们把火炮架于高处、军士伏于两翼,只要将倭寇引到这里来便可围而歼之。” 方中愈注视良久点了点头,“刘大人,我带人去引诱倭寇到此,我建议你把兵力集中在左侧的土堆后,等海盗逃跑时再冲出截杀!” “好好,方大人所说有理,”刘江说道:“你看,西北角有一处土坳、你们进来后可以躲在那,等我炮轰之后再杀出追击。”两人商量好了,刘江分派兵士架设火炮,方中愈带人向海边行去。 路上宋英杰说道:“方大人,有个问题不好解决啊!望海涡离大路有一里多路,如果海盗不拐弯直接杀向赵王屯怎么办?” “这就得让我们引他们进去啊!”方中愈说道:“我现在还没搞明白,这些海盗为什么花这么大力气、聚集这么多人追赶我们,难道只是因为我们杀了几十个海盗?” 张玉景说道:“当然了,他们凶残暴虐,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呗!”方中愈摇了摇头,“我总感觉有点不对...。”话未说完,迎面来了一匹马。 方中愈止住大队,那匹马转眼来到跟前却是莫生谷,“方大人,海盗正往这边来、只有三里路了!”张玉景问道:“咱们怎么办...迎上去再杀他们一批?” “不好,”方中愈摇头,“咱们只有八十多人,主动去迎战一千多海盗明显有引诱的意味...”他想了想说道:“莫兄,你回去告诉王兄、岳兄,故意暴露引他们追赶,我们这些人就在前边设个小埋伏!” 前方百余步外有一大片杂树林,方中愈等人将马匹拴在树林深处,返回到路边埋伏在两侧、二十只铜铳上好火药、五十只千机弩也上好羽箭... 张玉景一直随在方中愈身边,这时问道:“东洋人也有火炮和枪铳,他们也带上岸怎么办?他们的火炮数量可是很多。”“不会吧...”方中愈心中盘算着,“枪铳能带,火炮没办法运下船吧?他们又没有马匹,靠人推拉不累死了!” “但愿吧!”张玉景似乎有点担心,“你不知道,东洋人跟我们华夏人很不同的。”“呀...你很了解东洋人...?”方中愈一句话没问完远处就传来马蹄声,看服色是岳江川他们。 “来了!”方中愈示意众人隐藏好,耳中突然听到几下枪铳发射的声音,“奶奶的,东洋鬼子在我们国土上还敢如此嚣张!非宰了这帮混蛋不可...!” 咒骂声中,莫生谷、王宏建等人催马疾驶而过,陈伯言的肩头带着血迹显是受了伤。隔了三四十步,有十多匹马追过来。 方中愈低声喊道:“用弩箭解决他们!”话音一落,`嗖嗖嗖`的羽箭破空声不绝于耳,十几个东洋人没等还手就都死于马下。有人要去捡拾枪铳,方中愈急忙阻止,让各人千万不可露身。 片刻之后,好大一群人出现在视野中,全是梳着古怪发式手持武器的东洋人。他们看到道路上的马匹很惊奇,前面的人加快脚步跑过来,待看到地上的死尸更是气得哇哇叫。 方中愈一直等前面的人到了跟前才大喝一声,“给我打!”锦衣卫和府军后卫纷纷跳出,弩箭、铜铳一起发射。瞬间东洋人就倒下了四五十人,剩下的掉头就往回跑。 铜铳装填火药费时,方中愈便命拿弩箭的兄弟追击、其他人捡了东洋人的枪铳骑了东洋人的马先撤。等东洋人大队到来,众人便转身往回跑,也不快跑、就在前面一百来步的地方晃悠... 东洋人一路追来,一千多人的队伍拉开两三百步长。方中愈看到不禁暗想这可不好,队伍太长、前面的倭寇进了埋伏圈、后面还在`锅`外呢!不利于围而歼之啊!便命令在去往望海涡的拐弯处再次设伏。 东洋人被逗得火起、不管不顾的随后冲过弯角,方中愈先命令弩箭齐射,阻挡了一番后弩箭手先撤、再换铜铳枪铳上场... 扔下六七十具尸体后东洋人不敢再冲动了,分散开从树林、野地里包抄过来,方中愈便带人退进望海涡。东洋人蜂拥而至,大声嚎叫着追进来。 方中愈等人按照预定方案躲进土坳,东洋人追过来时被一轮弩箭压在土坳之外。便在这时,土坡上突然响起`咚咚`的炮声。随着火球落在人群中,一片片的海盗倒下去、东洋鬼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给打蒙了。 几十年内,倭寇屡次滋扰我国东南沿海、从辽东一直到江浙,还从未遭受过这么强烈的反击。短暂的慌乱后,东洋海盗疯了一般向坡上冲去,他们想利用装填火药的间隙夺取高地夺取火炮。 方中愈果断下令出击,利用弩箭和铜铳牵制东洋鬼子。涡上的刘江命令兵士快速装填火药,以最快速度再次发射!又死了二百人,海盗的暴虐意志受到了强大震撼,剩下的六百多人有些不知所措。 随着刘江摇动号旗,埋伏在侧翼的兵士杀出,东洋人这才明白被大军包围了,发一声喊齐向入口退去,方中愈和张玉景率领锦衣卫和府军卫乘势冲出从后面掩杀。 所谓兵败如山倒,东洋鬼子再不敢抵抗、疯了般冲出去,只是、又留下了三百多具尸体。由于两侧有伏兵,冲出包围的三百多个东洋鬼子未能原路返回、慌不择路下顺着地势一直向南冲去。 方中愈和刘江岂能善罢甘休?率领手下紧紧追赶。那是一片野樱桃林,跑出二百多步后突然出现了一座废弃的古堡,东洋鬼子见无路可逃便都钻了进去。 刘江命人团团围住,自己来同方中愈商量办法。方中愈观察了一下地形后说道:“强攻伤亡必大,把炮弄来用炮轰!”刘江摇头,“拖拉火炮太费劲,刚才那片野地又多坑洼、就算到后天也未必能拉过来。” 一旁的张玉景说道:“那还不好办嘛,咱们就这么围着、饿死那些小鬼子!”“呵呵...”刘江笑起来,“张大人说的对,这个办法最是简单易行。”当下便派人回去做饭,再派人清理战场,救治己方伤者、把装死受伤的海盗全部解决掉... 这时日头西斜、西天火红一片,天高云淡、地势空旷,夕阳下的古堡带着残破的古朴美... 刘江得到报告己方人员只阵亡了十几人、受伤者也不过五十多人,高兴的握了方中愈的手摇个不停,“此仗全赖方大人主持,才能以极少代价毙敌八百!” “怎么是八百?”张玉景抢着说:“里面那些鬼子也是死的。”“对对对,”刘江连连点头,“一次毙敌一千余,这是大明建朝以来从来没有的战绩啊!特别对方还是臭名昭著的雾影海盗!” 正如他所说,望海涡大捷是明朝抗击倭寇少有的胜利,刘江也凭借此役被封为广宁伯,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三个人正在说话岳江川骑马奔来,老远便喊:“三弟,你看看我抓到谁了!”方中愈纳闷的看过去,见一众锦衣卫押了个人过来。 那人身穿倭服,被绑在了马上,方中愈细看他的相貌有似曾相识之感。到了近前,王宏建抓起他扔到方中愈身前,这一下把那倭寇摔了个半死、好半天才爬坐起来。 方中愈惊讶道:“怎么是你?”... 第一二五章——真相 离得近了方中愈才看清,这个人是当初调戏太子妃张曦月那四个东洋人中的一个,不禁惊讶道:“怎么是你?” 那东洋人瞥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去一声不吭。刘江惊奇道:“方大人,你认识他?”“谈不上认识,只是在京师见过两面,”方中愈说道:“我就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嘛!” 张玉景疑惑道:“中愈,你的意思是...这些海盗是专门冲我们来的,想抢朝鲜的美女?”“是冲我们来的,但未必是抢人”方中愈说道:“八成是冲我来的。” 方中愈蹲下来,问道:“告诉我实情,我饶了你这条命。”那个东洋人撩了撩眼皮,注视他片刻又闭上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方中愈淡淡一笑,问道:“大哥,你们在什么地方抓到他的?”岳江川答道:“我们去前面树林取马匹,半路上看到他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抓住一看却是老熟人。” “哦...”方中愈点了点头,向那东洋人说道:“你是东洋使团的人、那就应该是日.本官府的人,怎么又跟海盗搅到一起了?”这一次,那个东洋人连眼皮也不动了。 “别跟我装聋子,我也知道你会说我们的汉话,”方中愈说道:“你是奉命去找海盗来对付我对不对?说话!”东洋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好似一座泥土造像。 “你说不说?”莫生谷是个急脾气,走上来对着他后背就是一大脚,“再装哑巴老子宰了你...!”东洋人晃了晃,仍然一动不动。 莫生谷还要打方中愈摆摆手,“莫兄稍安勿躁,我来问。”方中愈探手抽出东洋短刀,放到东洋人的头上。 那刀锋利无比,东洋人立刻感觉到阵阵寒意,睁开眼看了看又闭上了;虽然努力保持镇定,眼中还是露出几丝恐惧。 方中愈也不说话,将刀子铛了铛、东洋人的头发便纷纷落下,露出光光的头皮。张玉景和岳江川等人见识过这把刀的锋利、不足为奇,刘江却是惊叹不已。 方中愈这才说道:“你最好说话,不然我刮开你的头皮、削掉你的头骨,看看你到底在想什么...说!是不是你找雾影海盗来对付我?”这一次,东洋人不敢再强硬、微微点了点头。 “为什么?”方中愈追问:“告诉我缘由。”“为了...为了朝鲜选出的美女,”那东洋人答道:“足利将军想看看明朝皇帝选着了什么样的美女...。” “放屁!”方中愈把刀子抵在他脖子上,厉声道:“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吗?你们不去朝鲜抢却敢跑到我大明境内来抢,难道我们大明朝的战斗力还不如朝鲜吗?” 东洋人看看脖子上的东洋刀抿紧嘴唇。“哈...”方中愈干笑一声,“你们是冲这把刀来的,对不对?想杀了我抢回这把刀。”东洋人没有回答,垂下了头。 这是默认了,方中愈心中一动,拿开刀子说道:“我早就感觉到这把刀不同一般,你们三番五次、想尽办法要抢回这把刀,嗯...这把刀有什么秘密呢?你得告诉我...” 东洋人又做回泥像,任凭方中愈怎么威吓都无动于衷;方中愈明白他是铁了心了,让人拉走砍了。 这时,火头军士送来饭食、众人便在古堡周围点起大大小小的火堆,围着火堆吃饭。有些兵士还故意敲响饭钵,馋古堡里的东洋人。 刘江凑到方中愈身边,小声问道:“方兄弟,你那把刀是抢东洋人的呀?”“对,是一个叫什么细川三郎的人,他们居然敢调戏...”方中愈简单的说了一遍。 刘江点了点头,“嗯...他们这么看重这把刀,这里肯定有文章。”“哎呀!”张玉景说道:“快吃饭吧!天这么冷,等你们聊完吃食都能冻成冰坨了!” “嘿嘿...也是。”方中愈笑着去吃东西,才发现已经冷掉了。脑中一转说道:“刘大人,天这么冷...要是在这守上一夜可是真够遭罪的。” “遭罪也不怕,”刘江说道:“绝不能让这些倭寇跑掉,这帮混蛋作恶多端、砍他们十次头都不多。” 此处临海风大,一阵疾风刮来吹得火星乱舞。方中愈眼珠一转,“刘大人,咱们用火攻、烧死这帮混蛋!” 此言一出,刘江、王宏建和张玉景等人都大声赞成;天黑后气温骤降,谁也不愿意在外面挨冻。当下刘江马上让军士准备木柴,又将古堡口处的路让开、在远处树林中埋伏下一支人马。 一切准备就绪,选了一些臂力好的军士将烧着的木柴、树枝抛进古堡去。先时,东洋人还将树枝、木柴反投出来,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火柴扔进去、古堡里传出杀猪般的惨叫。 刘江高兴的大叫:“给我扔!烧死这帮死海盗!”古堡里的雾影海盗没能支持多久,有人从入口冲出来。方中愈不让军士们攻击,等其他东洋鬼子看到希望纷纷跑出时才从两侧发起攻击。 倭寇们已经有不少受了刀伤、火烧伤,没有太多的抵抗能力,很快便被杀死了大半;其他人自以为逃脱了,没想到刚钻进树林就遭遇到迎头痛击。没用一个时辰,所有雾影海盗就被全部解决了... 刘江兴奋无比,回到营中吩咐烤肉、炖鱼,请方中愈一行人喝酒... 第二天,方中愈一行辞别刘江启程回南京。刘江很是实在,准备了一批鱼干、熏肉和老酒给他们带上,以备路上食用。 上路的第二天遇上了风雪,雪停后路上积雪有半尺厚、很是影响行进速度,走了十来天才进了山海关。进关后,越走越暖和才回到正常速度。 这一日来到河南境内,黄俨少有的没让找州、府停宿;吃饭的时候,他让人找方中愈过去。 自从发生过两次不愉快后,方中愈极少到他身前、有事情也是让别人去说,实在搞不明白他找自己干什么。可是黄俨是此次主差官,也只好应命前往。 黄俨自己要了个雅间,见方中愈进来便打发两个小太监出去,自己拿了酒壶斟酒,“方大人快请坐,你我二人共领此次差事,近两个月来还没有在一起好好谈谈,今天我坐东。” 方中愈心中暗想: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嘴上问道:“黄总管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不必如此客气。” “没有什么事情,呵呵...”黄俨端起酒杯,“就是找方大人喝两口,聊聊家常。来,咱们先干了这杯。”方中愈知道他在说谎,喝了酒也不说话、等着他自己说。 黄俨再斟两杯酒,笑着说道:“其实,我在宫中时早就听说过方大人的威名,这趟差事下来亲眼见识了你的高超武功、你的机智多谋。” “嘿,这个老东西突然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有什么目的?”方中愈不动声色,淡淡的说道:“谢谢黄总管夸奖,我就是一普通人,没您说的那么厉害。” “方大人谦虚了,”黄俨的脸上一直刻满了笑容,“你可是大大的人才,你就是我大明朝的中流砥柱啊!”他一边恭维方中愈一边观察着他的反应。 方中愈还是一副淡然神定,一边随口谦让着一边等着他自己抛出主题。见他不怎么应声,黄俨稍微有点尴尬,又劝了两回酒才试探着问道:“方大人,你...没为以后做些打算吗?” “哦...打算什么?”方中愈有些明知故问。“方大人...”黄俨好像有些难以启齿,脸上的笑纹更深更密了,“你看啊,这个...这个成祖皇上他年纪大...大了些,就是说以后...不远的以后,也许要...要换个皇帝,你也应该早做打算才行啊!” “什么...?”其实方中愈已经听明白了他要说什么,故意问道:“黄总管,你是说要换皇...换了?”“我可没说,”黄俨扫一眼门口,急急的否认,“我是说以后...有可能。” “这样啊...”方中愈故意咂咂嘴,“可是我...我该怎么打算呀?”“很容易啊,”黄俨见他渐上套,凑近些压低声音说道:“下一个皇帝就是赵王朱高燧啊!你投到他门下就行了!” “哦?”方中愈也压低声音,疑惑的问:“怎么是赵王?皇太子他...?”黄俨煞有介事的说道:“皇太子不行,他体弱多病、活不了多久的。”“那还有汉王朱高熙呢?” “汉王更不行了!”黄俨自得的说道:“他粗鲁无智,只凭一身力气而已。哪有赵王这般足智多谋、谦恭有礼,而且皇上和皇后非常喜欢赵王的,早晚会传位于他的。” “噢...”方中愈摆出一脸的愁容,“可是黄总管,我得罪过赵王、他都想...想弄死我!”“怎么可能?”黄俨摇头道:“没有的事,出京师前赵王还嘱咐我得找你好好聊聊,他是非常欣赏你的。” “是吗?”方中愈疑虑道:“我得想想...。”“还有啥可想的呀?赵王绝对是下个皇帝的不二人选,难得的是他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对你这般礼贤下士...。” 接下来的时间,黄俨大夸朱高燧如何如何,方中愈实在有些猜不透、只说得想想的敷衍... 两个人吃完时其他人都先回房了,方中愈走出驿馆想透透气,突然、一股疾风袭向耳侧;方中愈急忙甩头扭身,却只看到一片枯叶缓缓飘落... 第一二六章——阴谋 方中愈刚走出驿站,忽然一股疾风袭向他的耳侧;方中愈立刻甩头扭身闪开,双目如电上下扫视,没看到一个人影、只看到一片树叶缓缓飘落。 冬夜料峭、街上看不到行人,北风萧萧、两只风灯摇摆不定、灯光忽明忽暗。方中愈的两只眼珠滴溜溜的转,照顾着四面八方、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突然,驿站墙外的一株钻天杨上闪起两点亮光、电闪一般射下来。方中愈听风辨器,从容的退后一步,两只五角星镖钉在他脚前地上。 方中愈猛然抬头,见一黑影从树上跳落、手中举着明晃晃的钢刀。方中愈脚尖点地跳出一丈多远,双刀已经在手。那黑影在树身上一蹬、由下落改为直窜,钢刀直刺方中愈胸口。 那是把东洋刀,方中愈并没有感到奇怪,右手刀往外一磕、左手刀便要劈落;就在这时,一股劲风直袭他左侧软肋。方中愈不及伤敌,立刻又退后一丈、一个高大强壮的身影从面前滑过。 “咨三四郎!”他的体型太特殊了只扫一眼方中愈就能认出来,他刚想趁对方立足未稳发动反击、有人从身后攻来。 “奶奶的,到底来了多少人?”方中愈横跨一步猛然转身,一个黑衣人一刀砍空后顺势横扫过来。对方人多方中愈出手必须狠、准,左手刀一撩削断对方钢刀、绣春刀直奔他头颅砍去。 那人反应也快,立刻挥动半截钢刀挡了一下,方中愈飞步上前,双刀齐举、瞬间攻出三招;他这边抢攻,身后脚步声响另两个人冲过来。 方中愈可不能让他们前后夹击,纵身飞起翻过那人头顶、顺势劈出一刀,借那人一挡之力落在两丈外。三个东洋人聚到一处,咨三四郎在中、另两人向两侧散开呈扇形围上来,断刀之人抽出身上的另一把短刀。 方中愈从左至右扫了一眼,嘿嘿笑着说道:“又是冲这把刀来的吧?别着急,你们告诉我这把刀有什么秘密、我就还给你们。” “八嘎!你当我们是傻瓜吗?”咨三四郎说道:“快把刀交出来,否则你就得死!”“手下败将吹什么大气?”方中愈笑道:“你不知道驿站里都是我的人吗?”后一句故意提高了音量。 “嘿嘿...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咨三四郎将钢刀一摆,头一个冲上来、另两个人紧随其后。方中愈虽有宝刀之利,可对方三人都加了小心不与之相碰。 两个人攻他右侧和身后,一个人在左侧做为牵制;方中愈得兼顾多个方位,只得打起精神防御、不敢有一点大意。其他二人还好对付,咨三四郎最是难缠、每一刀砍来都让人难以招架,方中愈一时陷入被动之中... 方中愈心中也纳闷,这边打得热火朝天的、怎样驿站里的人一点也听不到吗?妈的,刚刚咨三四郎说让我别白费力气是什么意思?莫非驿站里的人都被做了手脚... 咨三四郎和另一个东洋人轮番强攻右侧,方中愈一旦用东洋刀去抵挡、另一个人便趁机进攻,弄得他左右不得兼顾形势越来越凶险... 就在这关键时刻,忽然听到一声娇斥,“东洋鬼子,你们欺人太甚了!”随着声音,一道身影从墙头飘落、直奔左侧的东洋人扑去。 方中愈听声音便知道是张玉景,不禁心中大喜,“你可算来了!再不来就看不到我了!” 张玉景双脚落地、两刀便逼退了左侧之人,说道:“我又救了你一回,你可记住了!”“好好...”方中愈压力顿轻,绣春刀挡住咨三四郎备力一击、东洋刀立刻横扫过去。 咨三四郎及时避开,另一个东洋人可没有那么幸运了、钢刀被一削两段,方中愈飞起一脚将其踢出七八尺远。一对一,咨三四郎也害怕他的宝刀,突然抿唇打了声呼哨。 方中愈知道他要逃走,立刻飞身追赶。咨三四郎左手一挥,抛出一个黑黝黝的东西,方中愈急忙避开;那东西砸到地上迸出耀眼的火光,随即喷出一股浓烟。等浓烟散去,咨三四郎和那个东洋人不见了踪迹。 另一个东洋人却走不掉了,他拿着一把短刀、哪里能挡住张玉景?只五六招就被张玉景砍伤了手臂,转身欲逃时小腿又挨了一刀、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别杀他!”方中愈及时阻止张玉景。“留着这个混蛋有什么用?”张玉景用刀指住东洋人的后颈。 “让我来问问他,”方中愈走过去,扯掉他的蒙面黑布。这个东洋没见过,应该是跟随咨三四郎来的,这时紧张的望着方中愈。 “说,这把刀有什么秘密?”方中愈寒着脸问道,“你不说我立刻杀了你!”东洋人露出一脸困惑,突然说了几句东洋话。“咯咯...”张玉景笑起来,“这家伙不会我们的汉话。” “不会吧?”方中愈蹙起眉,“这么倒霉吗...嗨!你别跟我装,快点说!”东洋人又说了一大堆鸟语出来,张玉景手上往前一送,绣春刀透胸而出,“这种混蛋,留着他何用?” 方中愈叹了口气,“奇怪,一把刀能有什么秘密呢?东洋人三番五次的想...哎!驿站里的人出什么事情了吗?” “好像是中了迷香了,”张玉景说道:“我惦记着你总没回来,想起来看看、谁知一起床差点跌倒了,我一想这种状况像是中了迷香便用冷水洗了脸;果然就清醒了,我出了房间听到有打斗声便先奔这来了、还没来得及看其他人。” “肯定是东洋人做了手脚,怪不得他们有恃无恐。”方中愈急忙进到驿站,果然众人都是昏睡不起。 好在迷香只是使人昏睡、用凉水一激便清醒,并不伤害身体。方中愈将众人弄清,众人都茫然若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中愈暗叫侥幸,亏得张玉景武功高没有被迷住、否则自己今晚难以幸免啊! 他又想黄俨请自己吃饭是不是也跟此事有关系,难道真是巧合吗?那也未免太巧了吧!可是...如果黄俨跟此事有关系,就说明他跟东洋人有关系、他支持朱高燧、也就是说朱高燧安排了这件事情! 想到这里方中愈自己吃了一惊,朱高燧跟反明的铁血盟有关系就算了、他要是为了争皇位利用东洋人...他可是真该死了! 不过还存在一种可能,就是黄俨说谎、他支持的不是朱高燧而是朱高熙;这种可能不是不存在,只是目前无法判断而已... 第二天上路,张玉景找机会询问黄俨找他有什么事,还说了那么长时间?几个月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方中愈知道她是可以信赖的,便把黄俨的言语都告诉了她。 张玉景听了直摇头,“不可能,朱高燧恨不得杀了你,怎么还能想拉拢你呢?”方中愈说道:“我也怀疑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黄俨故意拉我喝酒说话、好让东洋人对你们下迷香。” “对!就是这么回事,”张玉景催马便行,“我追上去杀了他...!”方中愈急忙抓住她的马笼头,“不可不可,一是没有证据、二来还有这么多锦衣卫和府军后卫呢!” “那怎么办?”张玉景愤愤不平的问道:“难道就这么便宜了这个老混蛋吗?”“当然不能,不过现在不是机会,”方中愈望着前方的轿车,“我记得这件事呢,早晚能找到他...!” 余下的路方中愈格外加小心,然而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行人于腊月初二回到京师南京。那时,刘江的战报早就层层递到朱棣手中,朱棣看了大喜赏赐方中愈黄金百两、白银五千两、绸缎二十匹。张玉景、岳江川以下均有奖赏。 以庞英为首的北镇抚司留守人员、为他们盛宴接风,转过天来,雷鸣生、王贞庆和李庄贤以及宝庆公主都到家来祝贺... 这期间,金沙志跟他透露了一条信息。徐皇后大殡之后,朱棣下令全国选美,而身为护卫总管的纪刚利用职务便利、竟然私下隐匿了三十多个绝色美女在自己府中。 方中愈听了颇为惊讶,“这家伙也太胆大了吧?皇上选美他竟然敢私下截留,他真是不想活了!二哥,这事你听谁说的?” “地字旗的陈百纳,”金沙志说道:“他是我以前的老部下,事情就是地字旗帮纪刚办的,他不会跟我说谎...现在的纪刚很得皇上宠爱,简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中大员就没有不怕他的。” “哦...”方中愈点点头不置可否,心想这是一条罪过、多攒几条就不信扳不倒纪刚。 第二天,方中愈到衙门当值。中午的时候有太子府的家人来找,说太子爷晚上有请。下午也没什么公务,方中愈提前半个时辰出了衙门。 等到了太子府,太子朱高炽并没有露面、是太子妃张曦月招他来的,同时到场的还有杨薄以及一个留着五捋长须的中年人。 那人五十岁上下、一脸书生气,方中愈却没有见过。张曦月介绍道:“这位是文渊阁大学士、太子侍读黄淮先生。” 方中愈早知其人,据说材不下解晋,与其施礼相见。张曦月等他们客套一番才说道:“方师傅,今天咱们研究一下铁血盟的事情。” 方中愈有些吃惊,问道:“太子妃,我走了两个多月谷王朱橞也没把铁血盟的事情捅出去?”... 第一二七章——情深似海 方中愈很是惊讶,问道:“我走了两个多月,谷王朱橞也没有把铁血盟的事情捅出去吗?”张曦月答道:“有消息说十九叔和老三和解了。” “和解?”方中愈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谷王那么骄横的人能放过铁血盟?” “方老弟,一切皆有可能啊!”杨薄笑着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嘛!据说,铁血盟给谷王拿了四十万两银子;更厉害的是,三皇子亲自去见二皇子、两个人毕竟是一奶同胞三皇子一番哭求二皇子就答应了他。” “这么简单?”方中愈诧异,“怎么听着不像真的。”“表面上的确如此,”黄淮捋着胡须说道:“三皇子的长史顾晟很厉害啊!他让三皇子打感情牌、这招很高,毕竟徐皇后刚殡天当哥哥的怎么舍得为难兄弟?” “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张曦月说道:“老二把这件事情当成把柄握在手中,这样的话老三就得听老二的了!”这种说法方中愈很是赞同。 杨薄和黄淮也频频点头,杨薄笑着说:“还是太子妃心智超群啊!”“洗马过奖了,”张曦月看看三人,“我还得到些消息,老三又要有所动作,所以我们得抢先出手把他打下去、绝不能让他成为老二的帮手。” “应该,”黄淮点头道:“我们不能总是被动防御,有时也要主动出手。”张曦月问道:“黄学士认为应该怎么做?” 黄淮说道:“让我说,还是以削弱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力量为基础,同时也要增强我们的实力、所以不宜暴露我们的意图、以免增加三皇子对我们的仇视...” 他说的是战略,而张曦月要听的是具体行动方案,二者风马牛不相及。张曦月便转向杨薄,后者说道:“铁血盟的人还有一部分关在大理寺,干脆就让虞谦上报刑部?” “也不好,目前还很少有人知道虞谦是太子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动用他。”张曦月望向方中愈,“你说说看,方师傅。”看到他,她的目光里便不自禁的带上脉脉情意。 方中愈提醒的咳嗽一声,为难道:“太子妃,我离京师两个多月一点不了解情况,请容我想一想...对了,这次出使朝鲜的黄俨总管是谁的人?” 杨薄答道:“三皇子早年在宫里住时,黄俨负责侍候他,所以他应该是支持三皇子...方老弟,怎么想起来问他。” 方中愈说道:“回来的路上,这个黄俨勾结东洋人要害我,只是没有证据。”“没证据可不行,”杨薄说道:“再说黄俨在宫里,想扯到三皇子身上可不容易...。” “有了!”方中愈突然叫道。三个人齐齐的望过来,张曦月说道:“你快说说,想到什么办法了?” 方中愈说道“既然谷王和二皇子不想说出铁血盟的事情,那么咱们就让铁血盟自己说。”“那怎么可能?”黄淮连连摇头。 方中愈笑着说:“黄大人说的对,铁血盟没那么傻不会自己主动暴露身份,如果咱们做点什么事情栽到他们身上呢...比如说行刺皇上!” 三个人闻听都吓了一跳纷纷质疑,“这事可太大了,能行吗...?”“行刺皇上可是灭九族的死罪啊...?”“万一弄巧成拙,查到我们身上怎么办...?” “就因为事大,皇上才会震怒才会一查到底。”方中愈说道:“我也不是说真的行刺皇上,咱们只是做个样子、留下些证据指向铁血盟而已。” 张曦月想了想问道:“方师傅,你有把握吗?”方中愈点点头,“应该没有问题,只是得选择个合适的时机。”张曦月点点头,“好,我相信你,就按你说的办!” 既然太子妃首肯了这件事情,杨薄和黄淮也没有异议,众人便说起怎么壮大实力的事情。 张曦月说道:“目前朝中大臣多数处于观望的态度,那些带兵的武将不用说了、大多与老二交好,几个本家王爷除了十九叔都没有什么实权,想壮大实力可不好办。” “太子妃说的是实情,”黄淮说道:“但是也不一定是有实权的才有用,我们也应该多拉拢些聪明、有智慧的人,譬如解学士之流。” 杨薄点头赞同,“解学士足智多谋,有他在自然能想出许多好办法来,只是...解学士被贬去交趾国了啊?” “咱们得想办法把他弄回来...!”黄淮和解晋同为文渊阁学士、二人私交甚笃,他总希望能把解晋弄回南京... 众人议论了一番一时也想不出好办法,外面天色渐暗黄淮和杨薄便起身告辞,方中愈不想惹人眼球、也随着起身。 张曦月说道:“方师傅等一下,我想和你谈谈你的计划...。”等杨、黄二人退出,方中愈低声说道:“今天怕是不行吧?” “咯咯...我又没说让你留下,你一走就是两个多月、人家想你了嘛!”张曦月看看门口无人,偎在他怀里亲昵了一番,最后说道:“我这两天不方便,三天后你再来看我好吗?”方中愈点头答应,随即离开太子府。 他没有回仇府,而是来到北城一条僻静的巷子,确认没人注意才进了一户人家,这里是盐帮在京师的分舵。 看到他肖恩东很高兴,立刻问起他怎么一直没露面。“到朝鲜出了趟公差,才回到南京,”方中愈极简捷的答道,“舅舅,铁血盟近来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肖恩东答道:“自从他们打了那个谷王各处盐局就一直关张,我看不到你也不知道我们的盐局该不该开,目前南京城里的盐都涨了五倍了!” “哟!”方中愈惊叹,“这下可是让谷王挣着了!”“可不,目前南京城里只有四家盐局。”“咱们也开,明天就开。” “太好了,”肖恩东兴奋异常,“铁血盟那边解决了?”“还差一点,我今天就是为这事来的。”方中愈说道:“这次,我非得把铁血盟赶出京师不可...舅舅,咱们盐帮弟兄有会打铁的没有?帮我打点东西...。” 方中愈回到家已经是戌时了。宝庆公主重新出现在仇府,那时正陪着仇千代练习刀法,看到他停下来:“方师父,你可够忙的啊!刚从朝鲜回来就没有闲工夫呀?” 方中愈打趣道:“可不是嘛,还不是为了你们朱家卖命?”“少来,”宝庆公主咧嘴说道:“你又不是不拿俸禄,听说你的赏赐就够你活上几辈子的了!” “那是我大哥拿命换来了,你别总偏着你哥哥说话好吗?”仇千代不满的说道。宝庆公主瘪瘪嘴,“好了,我偏着你行了吧!真是的...谁远谁近不知道。” 仇千代白了她一眼,对方中愈说道:“大哥,张大人在房间里等你呢!”“哦?”方中愈向宝庆公主笑了笑快步走进东楼,心里盘算着可不可以利用利用她... 张玉景正在烤火盆,听到声音举起火钳子质问:“你干嘛去了?为什么早早就走了?”方中愈皱皱眉头随即又微笑说:“张大人,我不可以有自己的自由吗?” “不可以,”张玉景有几分撒娇又有几分横蛮,“你的命是我救的,所以你归我所有。”说起这件事方中愈倒是很感激她的,因为她不止一次帮自己,而且是不顾自己的性命;可是因此就归她所有,当然还是不愿意。 方中愈笑了笑,“我当然非常感谢你帮助我,以后...有机会时我肯定会好好报答,但是...我总不能就变成你的私有物品?” “咯咯...”张玉景看着他无奈的笑了,“不是就不是吧!你的心呀...从来就没在我身上,谁知道在哪个女人身上呢...?” 那一刻,方中愈想起了齐楚嫣、想起了张曦月、还想起了寒烟翠,自己在意的女人是不是多了些?哎...哪里不对劲?方中愈皱了眉头冥思苦想。 “中愈...你怎么了?”张玉景见了有些担忧,“跟你开玩笑的,不用这样吧?”“不是...”方中愈摇一摇头,“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你...你那次去找寒烟翠有什么事?” 张玉景纳闷道:“有吗?我怎么没记着有这事呢?”“有,在秦淮河的画舫上,你还穿着男人的袍子...在你得到武状元之后不长时间...。” “哦...好像有这么回事吧?”“不是好像是肯定,我记得非常清楚,”方中愈纳闷的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去找她干什么?” “也没什么,告诉你无所谓。”张玉景说道:“朝廷说我们白莲教是邪教、镇压我们,我们当然要奋斗到底。我知道她是盐帮的人,同找明教的意图一样,我们要反抗朝廷!” 这一点方中愈倒是知道的,随口问道:“你联络明朝、盐帮,是真的要起兵造反吗?”“嗯,”张玉景定定的望着他,“中愈,来帮我好吗?咱俩并肩作战,我帮你报仇。” 方中愈心中一震,问道:“你...你接近我就是为了这个吧?”“不是!”张玉景正色说道:“我喜欢你,你聪明、武功好、最重要的是你善良,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喜欢你、不管你答不答应帮我我都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打第一次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 面对她火辣辣的目光,方中愈有些胆怯,“可是我...我...?”“你什么?”张玉景从小就是直爽性格想什么说什么,再加上时时接触江湖豪杰,更不像普通女子那样扭扭捏捏而是敢爱敢恨,“中愈,我不在乎你有过女人、也不在乎你现在心里想着别的女人,只要你让我喜欢你就行。”说着扑进了他怀里。 方中愈也没想到她对己用情如此之深,感动之下轻轻拥住她,全没留意到窗外有人... 第一二八章——爱的深伤的深 就在方中愈和张玉景拥在一起时,一道黑影落到一楼翘檐上,刚好从窗缝里看到了这一幕;方中愈二人心情激荡,居然都没有觉察到。 张玉景满心喜悦的说道:“中愈,你终于接受了我、我都开心死了,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 “唔...”方中愈不知该怎样回答,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出现了齐楚嫣的身影。 他哪里知道,此时齐楚嫣正站在窗外看着他,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她万万没有想到,千辛万苦的找到了中愈哥哥、他却...却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离开,可是...可是她又舍不得走,日思夜盼整整六年、终于看到中愈哥哥了她怎么能走?可是... 终于和心爱的人拥抱在一起张玉景非常激动,双手紧紧搂住他闭上眼睛微微扬起了下颌;俏丽的脸庞就在眼前、一股馨香入鼻,红红的双唇凑上来,方中愈不禁意乱情迷、忍不住慢慢低下头... 外面的齐楚嫣看了伤心之极、泪水滚滚而下,闭着眼睛转过身子。“嗐!”突然有人喝问:“你是什么人?”齐楚嫣心中一惊,急急忙忙抹了把泪水,脚尖一点直接飞上围墙、再一点消失在夜色之中... 再说方中愈和张玉景刚要吻到一处、仇千代的高声喝问吓了两人一跳,方中愈听到窗外似有声音一个箭步窜过去推开窗子,可是外面已经空空如野。 方中愈跳到窗外,“千代,什么情况?”“刚刚有人站在那偷看,”仇千代说道:“我怕他要害你就喊了一声,他就跳出墙跑了...。” 方中愈立刻飞身纵到墙头之上,外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看了一会什么也没发现只好返回院中、张玉景也从楼上下来。 方中愈问道:“千代,是个什么样的人?”仇千代答道:“他穿了一身黑衣服、脸上还蒙着布,也看不到什么,好像个子不高...” “是个女人,好像还哭了。”宝庆公主插嘴道,虽然她大大咧咧的但是女人的直觉还是有的,“方师父,你们俩在屋里干什么呢?怎么就惹得那女人哭了?” 方中愈听了心中一震暗叫坏了坏了,面对宝庆公主似笑非笑、探究的目光不由有些慌乱,说了声没什么事转身进楼。 张玉景看出他神色不对便紧紧跟在后面,进了楼就问:“中愈,那个女人是谁啊?” “她是...”方中愈欲言又止,因为他也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呀?”张玉景焦急的问:“你到底认识多少个女人啊?” “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方中愈心中惴惴不安,愁眉苦脸的说道:“记得我说过我小时候就认识寒烟翠吧?其实不是,她只是长得像一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刚才这个人,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 “什么...媳妇?”张玉景惊讶不已,“你怎么突然又蹦出来个媳妇?你骗我!”“我骗你干嘛!”方中愈叹口气说道:“那是我父亲给我定的媒,六年前我们的家人都被杀了、我们俩也失散了,我到南京来另一个目的就是找她。” “啊...还有这种事情?”张玉景情不自禁的撅起嘴,“那我...我怎么办啊?”“你...?”方中愈苦闷的叹口气,“玉景,我之前不肯...就是这个原因。还好我们并没有...你忘了我吧!” “胡说,那能忘得了吗?”张玉景怔怔的落下泪来,“我不忘...我非得记得你不可...。”方中愈也不知道该怎样解决这种局面,只能叹息着忘向窗外。 许久,张玉景才止住泪水,“中愈,你没有骗我吧?”方中愈真诚的说道:“没有,她叫齐楚嫣,我们俩从小就在一起玩;呶,这是她两个多月前留下的字,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张玉景拿过墨字看了又看,许久才吐出一句话,“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中愈,我不怪你。”“真的?”方中愈欣喜之余,心中又有些愧疚。 张玉景叹了口气,“怪你又有什么用,谁让我晚认识你的呢!这就是有缘无分吧!算了吧,就当我们是好朋友。” “谢谢你...”方中愈很是感激,“对了,你能帮我一个忙吗?”“说吧!”“我还不知道她落脚何处,你能动用凌烟阁的消息网帮我查一下...?” “不管!”张玉景突然发起火来,“你也太欺负人了吧?你不接受我就算了,还居然让我帮你找女人...不管不管就不管!”说罢转身跑下楼去。 “怎么了这是...不是说做好朋友吗?怎么了说翻脸就翻脸!”方中愈纳闷之极,方才明白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不是胡说的... 又想齐楚嫣负气而走,自己到哪里去找她啊?悔不该没有把持住,狠狠心不和张玉景抱在一起不就没事了吗?自己也没干什么楚嫣妹妹怎么就... 凭心想想,若没有仇千代那一声喊自己怕也是和张玉景亲在一起了,后面还会怎样?张玉景那么漂亮,自己果真能把持得住吗?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无法回答。 方中愈让肖恩东模仿棺材钉打了几根,想寻找机会行刺朱棣,他跟张曦月说是做做样子、实则是想真的刺杀!可是还没等他行动,张曦月让人给他带话要他去。 等到了太子府,杨薄和黄淮都已经先到了。看着三个人都带着喜悦神情,方中愈有些奇怪,“太子妃,有什么好消息吗?” “还真有好消息,”张曦月笑着说:“方师父,你不必栽赃铁血盟了,有人替我们把那件事情捅出去了。” “噢...”方中愈颇感意外,“是谁这么好?”黄淮答道:“是梅殷驸马,今天朝议他直接指出三皇子结交铁血盟,铁血盟仗势扰乱京师盐市。” 方中愈可是知道梅殷,当年父母带着自己雨夜逃亡便是要投奔于他。梅殷驸马为人正直,又是先祖朱元璋的托孤重臣,当初朱棣进南京他是极少数反对的皇室成员。 方中愈惊喜的问道:“梅殷驸马也是我们的人吗?他没有说铁血盟是反朝廷的吗?”“梅殷驸马好像不知道详情,”黄淮答道:“但是他也表示了怀疑。” 张曦月接着说道:“二姨丈不参与这种事情,难得他帮了我们一个大忙,由他说出去比我们说更有说服力。” 方中愈点头道:“这个是当然的,那今天咱们...咱商谈什么内容?”杨薄接口说道:“商量一下这件事情会怎样收尾,看看咱们能做些什么。” 方中愈说道:“那得看看由谁办理此案,要是应天府可就不好办了,应天府尹杨元昊是三皇子的人。” “应该不会是由应天府审吧?”张曦月说道:“不过应天府级别虽然低,但是其实位置挺重要的,是应该换成咱们的人。” 黄淮微微摇头,“皇上很生气,但是没有立刻安排人追查此事,也许是爱屋及乌吧!”方中愈担心道:“会不会不查呢?” “不能,”黄淮捋须说道:“查是肯定得查的,怕是皇上也得斟酌一番,他不可能不知道三个皇子之间有争斗。” 杨薄接口说道:“最好是派到大理寺,咱们便顺理成章的让虞谦上报。”方中愈说道:“咱们可不可以加把火,把二皇子也捎带上?” “怎样捎带?”张曦月问道:“铁血盟的事和他又没有关系?”“虽然没有关系,但是他应该知道铁血盟就是铁血十三鹰啊!谷王没有理由不告诉他。”方中愈说道:“就算不能因此把他怎么样,皇上也会对他有看法。” 三个人都点头赞同,杨薄侧目说道:“方老弟不止武功好,头脑也相当灵活啊!”方中愈只能谦虚的摇头。 张曦月笑吟吟的看他一眼,转而说道:“咱们先有个思路,具体的还得看谁来追查此事...!”商量了近两个时辰,方中愈才离开太子府。 那时已经是午后申时、衙门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方中愈出了皇城便往家走。可巧,没走出多远迎面碰上了雷鸣生。 雷鸣生也不知在想什么,低了头信马由缰并没有看到他。方中愈勒停马匹,等他靠近忽然大喝一声。 雷鸣生吓得一激灵,抬头看到是他笑起来,“你老弟这么闲,在这等着吓我?”“哪里闲?刚好路过此处而已,”方中愈问道:“雷大哥,碰到什么闹心事了?没银子使了,我给你拿些...” “不是不是,”雷鸣生连连摆手,“是因为案子的事。”方中愈好奇的问:“是什么案子还把你难成了这样?” “唉...一时说不清,”雷鸣生抬头看了看,“咱俩喝点酒吧?我还没吃午饭呢!”方中愈也有些饿了,两个人就便找了家酒楼。 要好了酒菜,方中愈问道:“雷大哥,这回说说吧?”“嗯,这案子说来很是奇怪,”雷鸣生咂咂嘴,“其实还不是一桩案子,得有十几桩了,都是一样的情形。” 方中愈有些心急,“具体情况?”“其实,前几个月有过两起...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方中愈点点头,“我听说过。” “可是近一个月来接连发生了十多起,”雷鸣生禁不住摸了把胡子,“一两件还不足为奇,可是这么多一起发生可就不得了啦!况且,其中一个失踪者还是刑部徐侍郎的女人。” “噢...”方中愈惊奇道:“你手下那么多人,就没有一点线索吗?”“奇就奇在这,一点点线索也没有...”伙计上菜,雷鸣生暂时住口不说。 两个人刚刚喝了杯酒、吃了两口菜,突然有人说道:“方大人,你好轻闲啊!”方中愈扭头看时,见楼下走上一群人、当先一个是朱高燧... 第一二九章——蹭饭不是目的 方中愈看到朱高燧领了一群人走上来心中一惊,因为那些人中有常山卫指挥使孟贤、还有华山派的阴阳剑鲜于文博,都是些江湖豪客,难道他是来找自己晦气的? 方中愈怕连累到雷鸣生便不动声色的迎上几步,施礼说道:“下官见过三皇子。” “方中愈,你很行啊!”朱高燧冷着眼上下打量他,“摆明了要跟我作对是不是?”没等方中愈回答,孟贤大声呵斥、把楼上其他食客都赶下楼去。 “嘿嘿...还真要在这动手吗?”方中愈退后一步,笑着说道:“三皇子误会了吧?下官只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哪里敢得罪三皇子呢?” “少跟我装像!”朱高燧寒着脸斥道:“别以为找到了靠山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你武功再高能打得过几个人?”话音一落,他后面的鲜于文博等人纷纷按住兵器。 方中愈心想既然要打就比划比划,难道老子还怕你们?双手微垂准备随时拔刀,嘴上说道:“三皇子一定是误会了,这几次好像都是你找的我吧?” “呸!”孟贤啐道:“你算什么东西?也值得三皇子去对付你?”“哈哈...”方中愈大笑说道:“铁血盟咱们就不说了,咨三四郎呢?雾影海盗呢?是不是咱们大家心里清楚!孟指挥使,请你说话注意些...你又算他妈什么东西?”两道冰冷的目光直射过去。 “你...?”孟贤刚要还嘴,朱高燧挥手拦住他,说道:“方中愈,你说什么呢?什么三郎四郎海盗的,真是莫名其妙!我就是想告诉你,做人机灵些、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方中愈淡淡的笑,拱手说道:“多谢三皇子提醒,小人命硬、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那可说不准!”朱高燧冷笑一声,“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走,咱们到三楼去,上边凉快些!”说罢,带着十几个人走上三楼。 众人找位置坐好、也点过了酒菜,孟贤问道:“三爷,您刚才怎么不下令?咱们就在这宰了那小子得了!” “你很能打吗?”朱高燧白了他一眼,“你能打得过方中愈吗?”孟贤立刻霜打的茄子——蔫了。 鲜于文博说道:“皇子,咱们人多啊!正如您所说,他武功再厉害能挡住几人?”当初败于方中愈,他一直耿耿于怀总想找回场子。 朱高燧微微摇头,“怎么也不能在这里动手,父皇近来很宠那小子、让他老人家知道可不得了。你们放心我自有办法对付他,都不用咱们自己动手、借刀杀人既省钱又省力!” “还是三爷高瞻远瞩,”孟贤连忙拍马屁道:“这就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那是那是,谁有三皇子聪明...?”众人也跟着捧臭脚... 再说雷鸣生看着朱高燧一行人走上楼去不禁长出口气,“好家伙,我还以为他们就要动手呢!” 方中愈也暗暗放下心,笑着说:“太明显了,朱高燧喜欢玩阴的,呵呵...没事,我才不怕他呢!他最少派了五次人对付我,我不还是活着好好的嘛!” “是,老弟你人聪明、武功又好,想对付你可没那么容易。”雷鸣生下意识看一眼楼梯。 “不管他,”方中愈说道:“咱们接着说,刚才说到哪了...对,你说那些失踪的人一点线索都没有?” 雷鸣生理了理思路,“可不是嘛!你就说最后报案的这个人吧,头天晚上还在家、跟女人一起睡觉,可是第二天早晨起来人就没了、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方中愈也感新奇,想了想问道:“不会是梦游吧?听说有人做着梦自己就能到外面走,自己醒了都不知道。” “不是不是,”雷鸣生摇头道:“起先我也怀疑,可是后来询问他的家人就否决了。因为即便是梦游他也不能凭空消失啊,他怎么也得打开门、或者是窗子才能出去吧?但是他们家的门窗都拴得好好的!” “哎哟?这可真是奇怪!”方中愈纳罕不已,“难道是他的家人...?”“不能不能,”雷鸣生知道他的意思,“不只是这一个还有十多个呢,还能都是自己家人所害呀?再说也没有理由啊!像徐良辉的女人,既漂亮又贤惠两口子恩爱得很,怎么可能呢!” “这可真是邪门了...!”方中愈也想不出缘由。两个人喝过酒已经天色渐黑了、便各自回家。 方中愈回到仇府时,仇千代和宝庆公主正在吃饭。方中愈因为齐楚嫣的事情心中烦闷,便也凑过去倒了一杯酒,随口问道:“你们怎么才吃饭?” “还不是因为等你,不回来吃也不说一声?”宝庆公主忽然凑过头来,“方师父,你怎么那么招女人呢?”“这话从何说起啊?”方中愈笑问。 “还从何说起?”宝庆公主斜了眼睛看他,“齐大嫂是一个吧、这个总来蹭饭的张什么景算一个吧、还有那个长得妖里妖气的女人,这昨晚又新来一个...昨晚这个是谁呀?还神神秘秘的蒙着脸?” “我哪知道,我又没看到人?”方中愈笑着说:“你还好意思说别人?谁有你蹭的饭多?你都快住在咱们家了!”仇千代在旁吃吃的笑。 “哎...我这叫蹭饭啊?”宝庆公主瞪起眼睛,“我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哎!在这吃饭你应该感到荣幸...臭小代子你笑什么?别人想请我我还不乐意去呢!” 仇千代笑得愈发厉害了,“你真大...脸大!饶着白吃占便宜不说,我们还得感到荣幸?得了,我和大哥不稀罕这荣幸,谁家请你你上谁家吧!” “嗨!嗨!怎么这样啊?开玩笑不行呀!”宝庆公主的蛮横改了许多,这时非但不生气还笑嘻嘻的说:“说方师父呢怎么拐到这来了...对了,三四个女人围着你转还不多啊?” “昨天晚上那个不能算,我都不知道她是谁,也许是走错门的。”方中愈说道:“那个妖里妖气的女人可不是我招来的、她是想杀我、也不能算,还有张百户、我们一起当差她来蹭饭我又不能撵走、所以更不能算,就只剩下齐...”方中愈突然升起几分悲伤,说不下去。 宝庆公主根本没注意到他的伤感,连连摆手,“不对不对,张什么景明显是对你有意思,才不是蹭饭那么简单呢!” 方中愈也是有了几分酒意,冲口说道:“那是她的事情我可管不到,就像你、也不是蹭饭那么简单吧?” “你...?”即便宝庆公主不是腼腆型的,遇到这种事情也羞红了脸,瞟了一眼仇千代故意说道:“不就吃你家点粮食嘛...就不愿意了,大不了我...我明天交饭钱。” 方中愈看到她二人都是一脸尴尬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说过了,可是话已出口好比覆水难收,只好说下去,“公主殿下,你喜欢千代也不用瞒着了。 过了年你们俩可又长一岁了,你如果不早做打算被你皇帝哥哥知道可是麻烦,你倒是没什么、千代怕是要有危险了!” 宝庆公主和仇千代互视一眼,嗫嚅道:“我...我也不知道该...该怎么办呀?”其实这个问题方中愈还真替她们考虑过,这时说道:“也好办,你和哪个公主姐姐交好?可以请她们帮帮忙啊!” “嘻嘻...还是方师父聪明,”宝庆公主便歪过头去,跟仇千代悄声说着什么。方中愈见此情形,便拎了酒壶、一只鸡腿回到楼上。 别人的事情他有办法,可是自己的事情却让他一筹莫展。从那天的情况看齐楚嫣极有可能是落脚在某个皇亲贵胄之家,这种人家雷鸣生的手下很难接触、想打探消息难之又难,自己怎么找啊? 张玉景已经拒绝了,自己说什么也不好意思求她帮忙,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王贞庆,实在不行自己去问问他?齐楚嫣在他心中占着极重的位置,因为她方中愈都没有赴张曦月的约会... 要不要去问王贞庆,这个问题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方中愈也没能决定下来,突然传来一个消息让他镇惊不已——驸马梅殷在上朝的路上死了! 传这个消息给他的是金沙志,方中愈急急的问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走路还会死人?金沙志说道:“走路当然不会死人,梅殷驸马是经过笪桥时不慎掉入河中淹死的。” 方中愈听了不禁皱起眉头,梅殷驸马刚刚捅出朱高燧和铁血盟的事情就掉河里淹死了,难道这是简单的意外吗?“走路能掉河里,太奇怪了吧?”方中愈问道。 金沙志摇头,“我也就听说这么多,至于梅殷驸马怎么掉河里的我就不知道了。”一旁的岳江川摇头说道:“不太对劲,驸马上朝怎么还不带几个随从啊?就没有人去救他吗?”这个问题金沙志无法回答。 “方千户...方千户在吗?”随着声音,杨仲坤推门而入。两个人近乎死敌,方中愈惊奇他的到来,问道:“杨旗官有什么事情?” 杨仲坤笑着说道:“是庞大人让我来请方大人过去一趟。”“哦...”方中愈应了一声往前院去了。 杨仲坤却没有走,笑着问道:“两位老兄说什么呢?”因为方中愈的关系,岳江川一直不愿理睬杨仲坤,假说有事走出去。金沙志淡淡的笑了笑,“也没说什么,闲说话而已。” “我一向很佩服金旗官的,”杨仲坤笑得很自然,“一会能否请金旗官喝点小酒吗?”... 第一三0章——要挟 金沙志颇感诧异,问道:“杨旗官怎么突然想请我喝酒?”“不是突然而是一直有这个想法,”杨仲坤微笑着说,“还请金旗官赏脸呀!” 金沙志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一会还有点事情要办,所以...就不能奉陪了。”“金旗官,”杨仲坤忽然板起脸来,“我想你还是去的好。” “呃...你这是在威胁我吗?”金沙志不由竖起了眉毛,“如果我不去呢?”“别激动嘛!”杨仲坤忽然又笑起来,“有些话我认为不适合在这里说...比如,金旗官的身世。哈哈...我在李记老店等你,不见不散哟!” 望着杨仲坤嚣张的背影,金沙志心中有些发抖,自己的身世,他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吗?不可能啊!他怎么会知道呢?但是他的神色又不像是在作假啊... 金沙志经过好一番思索还是决定去看看,到了午休时间他找理由推掉岳江川的邀请、一个人来到李记老店。这里离衙门远一些,看来杨仲坤是要跟自己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杨仲坤已经等在店里,“呵呵...金旗官果然是有信之人,快请快请。”杨仲坤领着他进到二楼最靠里的一个单间之中。 金沙志并不是来吃喝的,坐下后立刻问道:“杨旗官,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不着急不着急,咱们边喝边聊。”酒菜是事先定好的,两个人一坐下马上就送上来。杨仲坤吩咐伙计别来打扰,边倒酒边说道:“金旗官,我想跟你谈合作的事情。” “合作?”金沙志略感诧异,“怎么合作?合作干什么?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 “呵呵...”杨仲坤轻笑起来,说道:“看来金旗官有些抵触情绪,那我们就先谈点别的吧!谈点什么呢...嘿嘿,我相信金旗官对铁血盟不陌生吧?” “你什么意思?”金沙志心里猛的收紧,心想这小子为什么要提铁血盟?他都知道些什么? “嘿嘿...金旗官就别装糊涂了!”杨仲坤得意的笑,慢悠悠的说道:“你还记得那一次刑部大狱越狱事件吗?不瞒你说那次把我吓够呛,半路我就拐弯躲起来了。呵呵...那片区域很乱、我也不熟,走走就迷路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金沙志心里有些慌乱,脸上却装出气恼,“别兜圈子直接说。” “金旗官还是急脾气,好、那我就直接说吧,”杨仲坤靠到椅子背上直视着他,“我看到一个人追杀另一个人,他们两个还认识、追杀的人是被追杀人的师侄,而被追杀的人是叛逆铁血十三鹰的人。金旗官...不用我说的更详细了吧?” 金沙志越听心中越惊,暗想这个混蛋当时在什么地方?我怎么没有看到他?怪不得他说知道我的身世!坏了,被这个王八蛋抓到了把柄... 紧张、焦虑、担心都是没有用的,金沙志思索了一番问道:“说吧!你要干什么?” “合作,”杨仲坤笑得神秘,“我很不喜欢方中愈这个人,想请你帮我对付他!”“你说什么?”金沙志恼火道:“你不知道中愈是我磕头三弟吗?” “是又怎么样?”杨仲坤冷笑说道:“他算个屁!进百户升千户?嘿嘿...连三皇子也敢得罪!现在你懂了吧?你是在帮三皇子做事。磕头兄弟又如何?总没有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吧?想一想吧,我不喜欢为难人的。” 金沙志明白,他先抛出自己的身世就是拿这个要挟自己、不答应的话他就把这件事情捅出去;但是一旦答应了自己就成了人家的走狗,人家叫往东自己不敢往西,再没有人生自由啦!娘的,老子宰了他... 杨仲坤一直留意着他的反应,见他眼中闪过几丝凶狠立刻说道:“金旗官千万别冲动,也许你的武功比我好、却也不能一击杀了我吧?嘿嘿,两侧的雅座里可都是我的人!” “是吗?”金沙志笑了笑,“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庞英平时便在大堂之侧的偏厅里办公,方中愈到时厅门开着、他便直接走进去。“方老弟来了,”庞英轻叹一口气,“今天有个大案子,只能由你出马了!” 方中愈心中一动,问道:“什么样的大案?”“驸马梅殷今天早晨上朝时不慎掉进笪河里淹死了,宁国公主找到皇上大哭大闹、说驸马是被人害死的,”庞英说道:“皇上也很怀疑,亲自下旨让你调查此案。” “哦...”方中愈没想到朱棣这么看重自己,“下官领旨。庞大人,那我下午就开始查案。”“嗯,”庞英点点头,“尽快查吧!皇上很看重此事,别等他定下期限咱们可就被动了。” “好的。”方中愈起身往外走。庞英忽然叫住他,说道:“方老弟,有件事情我跟你说一下、你自己斟酌。” “庞大人请说。”方中愈心想:梅殷驸马的死肯定不是意外,他怕是有话要点我吧! 没想到庞英说的却是另外一个事,“腊月十九是纪大人的寿辰,你和他之间有些误会、我想你应该去,缓和一下关系、毕竟他是上峰嘛!” “噢...”方中愈立刻笑道:“对对对,其实我和纪大人也没有什么,我去、肯定去,多谢庞大人提醒我...。” 走出大堂刚好看到岳江川,方中愈问道:“大哥,二哥呢?一块吃饭呗!”岳江川答道:“他有事情先走了。” “那咱两个去,”方中愈下意识向后院扫了一眼,心里奇怪今天没有看到张玉景,“想吃什么大哥,我请你。” “嘿嘿...可不你请嘛!谁让你是财主呢!”岳江川开了句玩笑后问道:“庞大人找你有什么公务吗?” “驸马梅殷的事,”方中愈答道:“皇上让我查一下他的死因,这件事情肯定不对劲...”说话间两个人走出衙门。 “方大人。”忽然有人在身后叫。方中愈转过身见是一个身着非常普通的青年男人,纳闷的问:“你是...?” 那个青年瞟一眼岳江川,凑到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太子爷请您过去一趟。”“哦...我知道了。”方中愈暗中佩服张曦月,每次派来的人都不一样。 太子妃找他八成就是驸马梅殷的事,方中愈只好跟大哥岳江川抱歉,立刻骑马直奔太子府。 方中愈已经是这里的常客,门口的天羽卫笑着打招呼、方中愈将马匹交给他们便走进府门。迎面碰到朱高炽一行人,方中愈上前施礼问候,“太子爷要出去吗?” “方师父来了,父皇招我进宫...”朱高炽喘了两口气才接着说道:“听说父皇让你查梅驸马的死因。” 方中愈答道:“是的,我也是刚接到上峰的命令。”“嗯,好好查、一定要水落石出,”朱高炽说道:“父皇招得急我得去了,你也快进去吧、张妃在等你。” “好...”方中愈让来道路,心想你知道张曦月找我干什么?还催着我去!送朱高炽出门后方中愈转身往里走,有人告诉他太子妃在后院回香楼。 腊月的南京也很冷,花也蔫了树叶也落了,花园里一派萧疏景象。方中愈来到回香楼前楼门立时打开,露出小红圆圆的脸蛋,“快进来方大人。” 楼里点着一只大大的碳火盆很暖和,往常的时候朱瞻基都是第一时间出现的、今天楼里却很安静,方中愈纳闷的问:“怎么没看到皇太孙?” “进宫去了,”小红说道:“徐皇后殡天后皇上愈发喜欢瞻基了,时常接进宫去...快上去吧!太子妃在二楼等你呢。” 方中愈走上二楼见张曦月坐在厅中,虽然楼里很暖和她还是穿着火红的狐狸毛比甲、头上戴着雪白的貂皮帽,更衬着她的脸蛋如白玉般晶莹。 方中愈扫一眼左右无人,轻声叫:“曦月姐姐。”张曦月轻哼了一声复又白了他一眼,带着埋怨问道:“我不让人找你就不来是不是?” “没有没有,”方中愈陪笑说道:“最近事情比较多...多一些。”“过来...坐下。”张曦月用目光看着他坐在自己身边,歪过头来问:“你说说你有什么事?” “我...”一股幽香随着飘来泌人心肺,方中愈避开她的探究眼神,“衙门里自然有公务,而且我...自己还有点事...。” “说谎,”张曦月伸过手在他脸上扭了扭,爱惜的问:“怎么,害怕了?还是跟我...的感觉不好?”“我是...是有些担心。”方中愈只好就坡下驴。 “傻样,有什么可怕的?”张曦月拉着他的手,嘴上轻声说道:“亲我。”... 第一三一章——且行且珍惜 张曦月拉着方中愈的手,嘴上轻声说道:“亲我...。”说着,微微闭上眼睛、嘟起红玛瑙一般的双唇。 方中愈有些担心,“能行吗?别让人看到...?”“楼里只有小红小玉,她们不会上来的。”张曦月手上催促着。 方中愈暼了一眼楼梯才慢慢吻下去,四片热唇甫接,瞬间两个人的热情便被点燃了、仿佛饥渴已久想从对方那里得到滋润一样,不顾一切、近乎疯狂的亲吻着。 方中愈走了两个多月,大小伙子哪里能不动情,趁着亲热间隙说道:“我们进屋去吧?” “着急了?”张曦月笑着亲了他几口,“你应该还没有吃饭吧?”方中愈笑着点头。 “小红、小玉,”张曦月向楼下喊。“哎!”下面立刻有人回应,“听太子妃吩咐。”“把酒菜送上来吧!”张曦月说道:“我和方师傅边吃边商量事情。” “好的...。”“马上就来...。”小红和小玉还真是马上就来,话音刚落两个人便端着木盘走上来,没摆在厅中而是送到了右侧的一个房间。 等两个人退下去,张曦月牵着方中愈的手进到房间。房间里另外放了个铜碳盆,屋子里温暖如春,张曦月举起双臂、带着些许娇羞说道:“帮我...。” “呃...”方中愈有些不解,不是要吃饭吗怎么又...反正这两件事都得做、他也都喜欢做,谁先谁后也无所谓... 当一切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断断续续急促的呼吸;张曦月闭着眼睛、摊手摊脚,也许还没有从悸人的兴奋中走出、又好像在回味适才的瞬间... 方中愈下地去取衣服,忽然听到张曦月叫他,“中愈...来...过来。”“怎么了,曦月姐?”方中愈回到床边。 张曦月挣扎着坐起来,轻轻揽住他,“咱俩就这样喝酒。”“啊...这能行吗?”方中愈既惊喜又诧异。 “有什么不可以吗?”张曦月妩媚的笑,俏丽的脸庞向盛开的花朵。 方中愈倒好酒自己也坐下来,看到她一脸慵懒之态实在是可爱,“曦月姐,皇上让我查梅殷驸马落水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张曦月缓缓喝了口水酒,嗯了一声说:“就是用这个当借口找你来呀!”方中愈真有些饿了,吃喝了一番才问道:“你猜想是谁干的呢?” “当然是老三的嫌疑最大,”张曦月嫣然一笑,“不过,这时候动梅姨丈好像不合情理,就得靠你去查了。” “当然,早晨得知这件事情我就觉得梅殷驸马的死没那么简单。”“中愈,这可是我们的一次机会,你要一查到底。我让太子爷去给皇上吹风了,这件事情非查他个水落石出不可。” 方中愈点头,“嘿嘿...昨天我还碰到了三皇子朱高燧,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看来铁血盟的事情对他没有太大影响啊!皇上还没让查吗?” 张曦月摇一摇头,夹了几片鹿.鞭送到他口边,“这东西大补,多吃些。”方中愈吃进口中才笑问:“我还用补吗?” “咯咯...嘻嘻...”张曦月吃吃的笑,媚媚的眼神在他脸上扫了两扫,“且行且珍惜嘛!谁不想要更好的?”方中愈无声的笑了笑。 “我听说...”张曦月顿了顿,“那个女武状元对你挺有意思的?”“呃...?”方中愈惊骇,“你怎么知...你派人监视我?” “没有没有,”张曦月连连摆手,“监视的是她不是你,所以知道一点、你千万不要多想。偶然的机会得知她有些神秘,所以才...” “嗯...”方中愈心想就算监视我也正常,恐怕不止一拨人监视我呢! “我没有别的意思,”张曦月忽然正色说道:“哪怕日后太子登基我做了皇后,我也不会限制你的、你有你的三妻四妾我绝不阻拦,但是前提是...。”她故意没有说完。 “保持你我之间的...”方中愈也故意不说全。张曦月点了点头,“你答应吗?”“当然,这么好的事情我怎么能拒绝?” 张曦月开心的笑起来,同他碰杯喝掉后说道:“那个姑娘很不错啊!既漂亮武功又好,你娶了她咱们不是又多了个帮手吗?” 方中愈摇一摇头,“曦月姐,你记得前朝的齐泰大人吧?我和他的女儿早有婚约,我不能...。”“可是你不是都娶了一个花魁寒烟翠吗?” “那是个误会,烟翠长得像齐楚嫣,我以为是她...。”“哦...”张曦月微微含首,“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啊!” 方中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可是我知道她在南京城却找不到她,唉...”“别着急,”张曦月劝慰道:“南京城才多大,还有你们锦衣卫找不到的人吗?” “慢慢再说吧!”方中愈想起了王贞庆,他忽然想起一事说道:“曦月姐,还有一件事情你得帮帮忙。”“说吧,你还跟我客气。”张曦月嗔怪的瞟他一眼。 方中愈笑着说:“宝庆公主看上了翰林学士仇广生的儿子,目前天天到仇府去...我也住在仇府,我怕他们俩闹出什么笑话...” “呵呵...你是让我保媒拉纤呀?”张曦月笑得前仰后合,“这不是好事吗?” “好好好,有机会我跟皇上说。”张曦月问道:“仇家的小子现在是什么官职?”方中愈笑了笑,“那有官职?目前还是平头百姓。”“哟?那可不行,得先给他弄个职位...” 从太子爷出来已经是未时过半了,查这种案子也不用太多人、方中愈回衙门叫上岳江川就走。要出大门时碰到了张玉景,后者挡在路中气哼哼的问:“有案子怎么不叫我?” 从她那晚生气离开仇府,方中愈还未见过她,这时打趣说道:“张大人是皇上的亲信,咱们哪里叫得动啊?” “少来,”张玉景瞪他一眼,“我警告你,下次不叫我就让你好看!”方中愈无辜的抖手,“大哥,上午时你看到张大人了吗?” “没有、没有...”岳江川含笑摇头。方中愈转向张玉景,“就是啊...你都没露面,让我去哪找你去?” “好吧!这次饶了你。”张玉景这才露出几丝笑容,“咱们先从哪查起?”“当然是宁国府,梅殷驸马上朝不至于一个随从都不带吧!”方中愈率先出门。 三个人各自解了坐骑,直奔宁国府。没走出多远,张玉景挤开岳江川和方中愈并骑而行,“你想知道不?” 没来由的一句话把方中愈问蒙了,“什么...我想知道不?”“你那个...”张玉景故意扬起头不看他,“青梅竹马呀!” “啊...”方中愈激动万分,“你...你打听到了?”“不然问你干嘛!”张玉景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忽然叹了口气,“你说你欠了我那么多人情,怎么还我啊?” “呃...?”提起这个方中愈都感觉不好意思,磕磕巴巴的说道:“你说,只要我...我能做到的都行,但是...但是那个...那个怕是不行。” 张玉景横了他一眼忽又扑哧笑了,“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嘿嘿...可能是有点。”方中愈急急的问:“她在哪?” “人是没找到,她可能改名字了。”方中愈听了心中一沉,没等他质疑张玉景接着说道:“不过有一个很像寒烟翠的女子住在东海候府,叫南宫无双、还是新封的什么朝阳郡主。” 方中愈听了很是惊讶,“怎么又是什么郡主了?”... 第一三二章——追查 听了张玉景的话方中愈纳闷不已,嘀咕道:“怎么又成什么郡主了?”“那我可不知道了,”张玉景扬头说道:“你见了她自己问吧!我就这么大能力了!” “是是,这我就非常感谢了。”方中愈在马上连连拱手。“别整那虚的了,”张玉景不屑的挥挥手,“我喜欢实在的。” 方中愈汗颜,心想你要的实在我可给不了,这话可不能应茬。张玉景扫他一眼,哼哼了一声,催马上去跟岳江川同行,方中愈只好摇头苦笑。 没多久,三个人来到宁国府。离老远便看到门口扯了黑沙、搭着席棚,许多披麻戴孝的人出出进进。 三个人到门前下马,有迎客的司仪走上来,“三位护卫大哥,不知道你们和驸马爷是什么辈分关系?” 方中愈心想问这个干什么?张玉景却明白是要给她们孝服,连忙说道:“我们是皇上派来查案子的。不知道府上哪位管事?” “哦...请三位稍等。”迎客的司仪立刻返身走进府门去,不大工夫领了个身穿重孝的青年出来。 那青年二十八九岁年纪,满脸悲愤神色却透着精明干练,来到跟前抱拳拱手,“三位护卫大...大哥请了,我是梅顺昌,请问你们查什么案子?”他看这三人都很年轻、还有一个女人,心中颇感疑惑。 方中愈还礼说道:“我们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我是方中愈,皇上亲下圣旨命我追查梅殷驸马落水致死的真相。现今来府上询问一下今早跟随驸马爷上朝的随从,不知可否方便。” “哦...你就是方大人!”梅顺昌禁不住再次打奖一番。方中愈点点头,“正是下官,这位是宫里的武术教头武状元张大人、岳江川旗官。” “二位好,三位请同我进来吧!”梅顺昌当先领路,走进府门。灵堂便设在正堂内,院中也搭了席棚、里面坐了好多人。 看到他们几个人进来,有两个穿孝服的青年快步走出,“中愈,你怎么来了?”好多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方中愈仔细辨认了一下才看出是王贞庆哥和李庄贤。 “贞庆兄、庄贤兄,你们也在啊!”方中愈答道:“我来有些公务。”梅顺昌惊奇道:“你们认识?” “我们是好朋友。”王贞庆说道,“中愈,是什么公务?是不是查我二姨丈的事?”方中愈点点头,他看到王贞亮也坐在席棚里、碰到他的目光便扭过头去。 梅顺昌多看了方中愈一眼,说道:“请三位大哥到后面坐吧!这里太乱了。”“等一等...”方中愈走去灵前磕了三个头,这才随着往后院去。 梅顺昌疑惑的问:“方大人是家父的故交?”“不是,”方中愈黯然摇头,“我是敬佩梅驸马的为人。”梅顺昌眼露喜色却未说话。 等到了二堂,梅顺昌请三个人坐、又命家人上茶水点心,说道:“三位请稍等,我去找人来。”他这走竟然走了差不多两刻钟。 张玉景不耐道:“宁国府能有多大,找个人还用这么长时间吗?”“怕是有事耽搁了。”岳江川却不着急,喝着茶水就着精细点心很是悠然自得。 方中愈心里想着朝阳郡主是怎么回事也没理会时间,张玉景白了他一眼,“你说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不是教家人该说什么?”方中愈摇头,“过一会就知道...。” 话未说完,梅顺昌引着一个老妇人走进来。那妇人五十多岁年纪,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虽然眼角皱纹很多面皮却是白白嫩嫩的。妇人用红红的眼睛扫了扫,问道:“哪位是方大人?” 方中愈早站起身来上前施礼道:“下官便是,想必您就是宁国公主殿下吧?”“是我。”宁国公主就近坐下来,望着方中愈说道:“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我来问你,你可真敢查此案?” 方中愈笑了笑,答道:“这是当今皇上下令让查的,我有什么不敢的?而且,太子爷也特意吩咐过、要我必须查到水落石出。” “哦...”宁国公主稍微有些意外,点点头说道:“怕就怕你只是走个过场,既然如此...顺昌,你让人进来吧!” 梅顺昌转身出去领了两个家人进来,向方中愈说道:“今天早晨就是他们跟随我父亲去上朝,梅福、梅禄,方大人问什么你们都要据实回答。”那二人齐声答应。 方中愈见那二人都是三十多岁、身体结实、腰挂单刀,想来是府中的护卫,便问道:“你们就把梅殷驸马落水的经过详细的说说就行。” 左侧的梅福说道:“今天早晨和往常一样,我们八个人随着驸马爷去上朝。快到笪桥的时候碰到了前军都督佥事谭深大人、和锦衣卫北城指挥使赵曦大人,他们也都带着不少随从; 驸马爷同两位大人在前边走,我们这些人都跟在后面,不知道怎么驸马爷的马就惊了、疯了一样冲上笪桥,谭深大人和赵曦大人催马去追,不知怎么驸马爷就掉到河里了。” “哦?”方中愈惊奇道:“你们就随在后面,也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吗?”梅福说道:“倒是在后面,可是中间隔着谭大人和赵大人的随从,所以看不清。等我们追过去,下河救了驸马爷上来他已经...” 方中愈心想这跟什么也没看到没什么区别啊!只得转向梅禄问道:“你也没看到什么吗?” “驸马爷怎样落水我没看到,但是驸马爷的马为什么受惊我可...”梅禄一句话没说完前院突然响起吵杂声,有人在破口大骂、吵吵嚷嚷的像是在打架。 梅顺昌说一声我去看看便转身行出,听前面闹得很厉害、方中愈等人便也跟了出去,等到前院一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几个穿重孝的人手中都拿着哭丧棒、灵幡指了大门口叫骂,又有许多人阻拦规劝;大门口也围着一圈人,人多嘴杂也听不出吵骂什么。 梅顺昌大喝了一声,“景福,怎么回事?”那几个拿着哭丧棒要打人的这才安静下来,一个青年哭着说道:“大哥,谭深、赵曦那两个王八蛋居然敢来吊孝,我打死他们我...!” “胡闹!”梅顺昌呵斥道:“来者就是客,不得无理,你们几个好好呆着!”说罢走向大门,和人群中的人说了一会话、引着两个中年人来到灵前。 那两个中年人来到灵前鞠了三个躬,干号了几声,一个便说道:“梅驸马梅大哥,都怪我谭深没能拉住你的马啊!我真是笨蛋一个呀...!” 另一个也哭嚷道:“梅大人,兄弟赵曦来看你了!你在天有灵可得替我们二人解说一二吧...就算我和谭兄无用,可也是有救你之心的,而今你家公子居然误会我们俩...老天爷,屈杀人也...!” 方中愈三人站在远处,张玉景撇撇嘴角说道:“一听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阿弥陀佛,”岳江川已经很久不念法号了,这时突然来了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做恶必有报应...!” 果真是恶有恶报吗?方中愈暗中摇头。他见那梅顺昌虽然一脸悲愤,却也依着规矩回礼、向谭深和赵曦道谢,心中佩服他内敛有度、是个做大事的人... 方中愈三个人不等梅顺昌送走谭、赵二人便先回到二堂,宁国公主坐在那没动地方,问道:“方大人,可是那谭深和赵曦来吊孝吗?” “是,公主殿下料事如神。”方中愈答道。“过奖了,”宁国公主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若不是他们二人来,景福是不会那么激动的。”这时,梅福和梅禄也走进来。 方中愈便接着问道:“梅禄大哥,你刚才是说看到梅驸马的坐骑是如何受惊的?”“是的...”梅禄答道:“有人拿鞭子打的。” “哦?”张玉景急急的问:“是谁打的?”“是一个人...赵曦的人...”方中愈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由梅福来说过程,原来这个梅禄极不擅言辞。 方中愈问道:“他是故意打梅驸马的坐骑吗?”“像...有些像,”梅禄还是说不清楚,“他抡鞭打他马...就打到驸马爷的马了!” “方大人听明白了吧?”宁国公主忽然插口说道:“打自己的马能捎带打到别人的坐骑?又不是催马狂奔,用得着那么大幅度挥鞭子吗?” “公主殿下说的有道理,”方中愈急急的问道:“梅禄大哥,你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吗?”“他的姓很特...特别,他姓瓦...”梅福嫌梅禄说不清,替他答道:“那个人叫瓦剌灰,是赵曦大人的随从。” 方中愈追问一句,“不能搞错吧?”“不能,我们这些人时常能碰到,再说他的名字有些怪。”梅福答道。“还有其他什么异常现象吗?”“再就是驸马爷掉河里很奇怪,可惜我们看不到...!” “好,”方中愈立刻扭头说道:“大哥,麻烦你立刻去应天府找雷捕头...直接到赵曦府前就行。公主殿下,我们告辞了。” “等一下,”宁国公主纳闷的问道:“我没搞明白,方大人找应天府的捕头干什么?难道让他们去抓人吗?” “当然不是,”方中愈说道:“如果真是赵曦他们故意陷害梅驸马,这个瓦剌灰应该就不在赵府了,应天府的捕头找人很有一套的。咱们快走!”... 第一三三章——实力就是权力 方中愈告别宁国公主同张玉景、岳江川三人立刻往外走,迎面碰到梅顺昌走回来。梅顺昌问道:“方大人,这就走了吗?” “是,”方中愈答道,“赵曦指挥使他们走了没有?”“刚送出大门,”梅顺昌惊奇道:“方大人是要...?” “我要找他谈谈,”方中愈问道:“他们往哪边去了?”“西边,你们快点能追上。”梅顺昌说道。 方中愈行出几步又返回来,要梅福跟着去认人。梅顺昌担心道:“方大人这就抓人是不是太急了些?” 方中愈笑了笑说:“只能从他们身上寻找突破口,难道还等着有人投案吗?”梅顺昌点点头,“也是这么个理。”立刻吩咐梅福跟着方中愈去。 四个人拐上青石甬路往前院走,这时从后宅走出一群女人、南康公主和南宫无双也在其中。看到方中愈、南宫无双心中猛的一跳,可是她同时也看到了张玉景,扯开的步伐立时又收回了半步,心情复杂的看着他们走远... 四个人出门上马,岳江川自去应天府、方中愈等三个人去追赵曦他们。远远看到前面有几匹马,看服色应该是谭深和赵曦,方中愈便高声叫道:“赵曦...赵指挥使!” 前方的人听到喊声停下来,拨转马头回视。赵曦见来的三个人都不认识,奇怪的问:“是你们叫我吗?”“是。”方中愈取出腰牌让他看,“北镇抚司方中愈。” “哦...方大人?”锦衣卫之中谁不知道方中愈的大名,赵曦更觉奇怪了,“你找我有事情?” “有一点,”方中愈微笑着说道:“今天接到圣旨,命我调查梅殷驸马不慎落水淹死的经过,听说赵大人当时在场、所以想跟你聊聊。” 他这边说话那边的谭深悄悄拨马想走,方中愈拿眼角瞄着他呢,“等一等谭大人,听说你也在场、一起聊聊吧!也省得我专门去找你。” “找我干什么?”谭深并不知晓方中愈的`光辉事迹`,带着几分强横说道:“就算我们没救下梅殷驸马,可也不能成罪过了吧?” “谁说你有罪了?谭大人怎么有些心虚啊?”张玉景歪着头看他。“谁心虚了?”谭深大声说道:“反正别问我,我啥也不知道!这破事都搞得我闹心死了,别来烦我!”说罢居然催马要走。 “站住!”方中愈断喝一声,“我是奉旨查案,你敢抗旨吗?”“抗旨?谁抗旨了...”谭深的声音低了许多,“圣旨在哪?拿来看看。” 方中愈剑眉竖立,冷笑说道:“圣旨在北镇抚司,这就请谭大人随我去衙门看!”“算了算了,方大人别生气。”赵曦连忙打圆场,“不过是问几句话,谭大人就配合一下吧!方大人,咱们不能在大街上聊吧?” “那当然,”方中愈说道:“我们到你府上去聊。”“啊?”赵曦很是吃惊,“为什么到我家去聊?” “自然有原因,到了地方我自会告诉你。”方中愈以命令的口气说:“走吧!”“等等!”赵曦皱皱眉头,“方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就想到你家去。”方中愈的语气是冷的,眼神也是冷的,“否则就到北镇抚司去聊,你自己选!”“你也太横了吧?”谭深再次跳出来,“你不过就是个千户而已,谁给你的权力?” “皇上,”方中愈吐出两个硬邦邦的字,“我不是在同你们商量,马上走!”“不走又怎么样?你他.妈算老几...?”谭深话未说完张玉景便纵身跃起,一腿将其踢下马去。 谭深大呼小叫的落马,他的几个随从立刻纷纷拔刀。方中愈大喝一声,“谁敢动手就以叛逆论处!”这时候地上的谭深爬了起来,一边哎哟一边喊道:“真是反了天了敢打老子...给老子打...!” 几个随从听了主人命令立刻催马上前,“你们是找死!”方中愈纵身向最近一人飞去。 那人急忙挥刀来砍,方中愈缩腿闪过、右脚随即踢出将他踹下马去,左脚在马鞍上一点立时飞向下一个... 方中愈是什么武功,打这些普通武夫还不跟捏臭虫似的!转眼之间,六个人中就有五个被踢下马,另一个是见机得快及时收起刀子才免受一脚。 方中愈跃回自己的坐骑,看看一脸惊恐的谭深又扫一眼默然无语的赵曦,淡淡的说道:“不服气的话你们尽管找我的上司或者御史去告状,不过现在得按我说的去做。” “当然当然,”赵曦毕竟激灵一些,连忙笑着说:“我很荣幸能请方大人到舍下做客,请...谭大人,一起去吧?” 他这是给谭深一个台阶下,没想到谭深非但不领情反而瞪了他一眼,心想你小子平时咋咋呼呼的、真有事了立刻变成了墙头草!这时也不敢再说什么,乖乖上了马随在后面。 众人两刻钟后来到赵曦府上,赵曦客气的将方中愈三人让进大堂,这时天色渐晚便叫来家人吩咐准备酒宴;方中愈出言制止,说道:“赵大人不必客气,我只问一些事情很快就完,麻烦你让家人都回避吧!” 赵曦露出几丝紧张,还是把闲杂人都撵出去。方中愈开口说道:“其实赵大人和谭大人都知道我的来意,咱们就别掖着瞒着了,说说梅驸马落水的过程吧!” “这个...”赵曦和谭深对视一眼,讪笑着说道:“其实没有什么可说的,早晨上朝时碰到梅殷驸马,他的坐骑不知道怎么就惊了、直奔笪桥桥栏冲过去,我和谭大人随后追上去却未能拦住,梅驸马就掉河里了。” “这么简单?”张玉景问道。“是啊!”谭深答道,“很快,感觉一转眼的事。” 方中愈不动声色的问:“两位大人的意思是...梅殷驸马的坐骑撞到栏杆上,梅驸马才被甩进河里的?”“对、对、对,就是这样。”谭深、赵曦齐声答道。 “梅驸马的坐骑为什么会惊?”方中愈关注着两人的神色。“这个...可不知道。”赵曦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谭深的眼中闪过几丝不安,“不知道,走得好好的就突然窜出去了。” “嘿嘿...这匹马很怪啊?宁可自己撞栏杆上也不停下!”方中愈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当时两位大人是和梅驸马并骑而行吧?那么都有谁在你们后面?” 赵曦明显示意了谭深一眼,才答道:“后面自然是我们三个人的随从,不过、具体是谁没有留意。” 方中愈早料到他会这样说,但是只要他说出随从二字就行,马上接口道:“赵大人,请你把早晨跟随你上朝的随从都找来。” “哦?那...好吧!”赵曦似有疑虑,还是照做了。不大工夫,五六个家人走进来。方中愈自然不认识瓦剌灰长什么样,便向梅福望去。 梅福盯着那几个人仔细看了一遍,向着方中愈微微摇头,方中愈问道:“赵大人,就是这几个?没有别人了吗?” “没有啊!就是他们几个。”赵曦瞪着眼睛说道,“这种事我有必要骗你吗?”“嘿嘿...有没有你自己知道,”方中愈挑了下眉毛,“赵大人有个随从叫瓦剌灰吧?他怎么没有来?” “瓦...瓦剌灰...?”赵曦用疑惑来掩饰惊慌,“他...他今天去了吗?”这时,一个家人领着岳江川走进来。 方中愈立刻迎上去把岳江川拉到一旁,低声问道:“来了多少人?”岳江川愣了一下,“你也说要带人来,只有雷捕头和千代二人。” “行,够用了。”方中愈说道:“你们三个分别看住东、北、西三侧围墙,有男人出去立刻抓起来。”“好!”岳江川立刻走出去。 方中愈走回堂中时听到张玉景在质问:“瓦剌灰在哪?你别说你不知道,早晨他还跟在你屁股后边...。” 赵曦看着走回的方中愈尴尬的笑了笑,“瓦剌灰休假了,他...他家里老娘去...去世了,人以孝为先我当然得让他回家奔丧,对不对?” “非常正确,我能理解。”方中愈说道:“请赵大人把府里所有男人都集中到前院来,我说所有...包括厨子、马夫、花匠...!”看到赵曦要反对,方中愈又加了一句,“立刻...否则我带你回北镇抚司!” 不知道赵曦是早有准备、还是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总之他是照做了,把家里所有男人都叫到前院集合。 方中愈要张玉景到后宅查看有没有没来的男性,一边让梅福挨个辨认、赵曦就站在台阶上看。方中愈从他淡定的表情可以判断出这趟是白来了,当张玉景和梅福都回到他身边时他只说了两个字,“走吧!” 张玉景惊疑的问:“你问瓦剌灰家的地址了吗?”方中愈大步走出府门,才轻声答道:“你认为他会回家吗?”张玉景咂咂嘴不说话了。 雷鸣生和仇千代等人过来时,方中愈已经打发走梅福,“没有人外逃对吗?”岳江川等三个人一齐点头。 方中愈笑着望向雷鸣生,“雷大哥,帮我找一个叫瓦剌灰的人、他是赵曦的家人。”“好,我立刻安排人。”雷鸣生带着仇千代走了。 岳江川问道:“我们来晚了吧?”方中愈笑着摇头,“没有晚,时间刚刚好!”张玉景和岳江川诧异万分... 第一三四章——毫无进展 张玉景奇怪的问:“人都跑了、我们扑了个空,你怎么还说没来晚呢?” 方中愈笑着说道:“瓦剌灰为什么跑?心里有鬼做了坏事才会跑,也就充分证明了梅驸马的死不是意外。既然是有人预谋陷害梅驸马,你还想能立时抓到嫌疑犯吗?” 张玉景想了一会忽然笑了,“也是,做完坏事人就走、不可能抓得到,除非是能预知他要干坏事。” “对喽,”方中愈笑道:“也许半天前瓦剌灰就离开南京城了。”岳江川问道:“三弟,那我们只能等雷捕头那边的消息了?” “目前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就算谭、赵二人有预谋也不可能告诉每一个随从。”方中愈想了想,说道:“我想到笪桥去看看。” 张玉景看看天色,嘟囔道:“马上要黑了,能看到什么?”方中愈笑着说:“不去看谁也不知道,也许能看到点什么。”他是主导,张玉景有几分不愿也没再说什么。 赵曦的家离笪桥不是很远,三个人骑马一刻多钟就到了。笪河是秦淮河的一条分支,此时是枯水季节河面只有十来步宽,笪桥也不大、勉强可以四马并行。 桥两侧都是岔路口,三四十步内并没有建筑,天色渐黑、河两岸只有光秃头的树木少见行人,三个人纵马上了桥。 这是座石桥,两侧也是石头栏杆,栏杆靠右侧中间的位置有些变形、看茬口颜色应该是新撞的。岳江川说道:“应该就是这嘿...撞的够狠的,这马是真惊了。” “有预谋是肯定的了,”张玉景说道:“目前就差证据了,中愈,要是找不到那个瓦剌灰这案子可是难办啊!” 方中愈自然知道,眉头微皱不说话。日头落山天黑的很快,远处渐渐亮起一盏盏灯火,方中愈的目光被树林中的几点灯光吸引住了。因为最近的一处宅院离了笪桥只有不到四十步的距离,而且就在岸边。 “哎...你俩看,”方中愈指了那处院子说道:“如果当时院子里有人,是不是可以看到?”岳江川和张玉景点了点头,张玉景说道:“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梅驸马落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啊!” “试试看吧!”方中愈说道:“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巧,比如说...”他想说寒烟翠就很像齐楚嫣,话到嘴边忽然意识到张玉景听了肯定会不高兴、便咽了回去。 岳江川当先,三个人先后来到那个院子前。敲了几下门,从里面出来一个六十多岁的白发老者,方中愈深施一礼问声老伯好。 老者看看他们仨,淡淡的问:“官爷,您有什么事情?”“老伯不用客气,”方中愈见老者有些抵触情绪说话越发的彬彬有礼,“我们打扰您了很不好意思,只是想跟您打听点事情。” “噢...你想知道什么?”老者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方中愈笑着问:“今天早晨的时候,前边笪桥那淹死了个人,您老知不知道?” “不知道,没看见也没听说。”老者说罢就要关门。方中愈急忙撑住门,“老伯,离这么近您不会没听...到...。”老者将门打大一些又猛的合上,方中愈只好撤回手。 张玉景嘿了一声,“这老头脾气可够大的,按说他知道我们是官差也不应该啊...他不会是知道什么吧?” 方中愈扯了她一把走下台阶,这才低声说道:“这老头肯定知道,只是怕惹麻烦或者是家主怕惹事吩咐他这样说的。”岳江川说道:“我猜也是这样。” 方中愈见门楣上有字,仔细看看才看出是许府二字,挥挥手说道:“今天晚了,明天再说吧!张大人、大哥,这离我家不远到我家吃了饭再走?” 他怕张玉景还在生气不肯去呢,没想到她回答的比岳江川还痛快,“到家也行,不然还惦记让你请去酒楼呢!” 方中愈在前引着二人回到仇府,一进正厅看见仇千代和宝庆公主头挨着头看着什么、听到声音才抬起头,仇千代高兴的说:“大哥,今天莫名其妙给我送来这么个东西!” “是什么?”方中愈走过去接过一张糊了白绢的纸,原来是一份录事、上面写得很含糊:仇千代英武勇猛、是护国之栋材,今荐往锦衣卫北镇抚司任职。下面落款是五军都督府。 岳江川和张玉景也探头来看,张玉景笑道:“这肯定是宝庆公主帮的忙了!”宝庆大摇其头,“我连五军都督府里谁主事都不知道,才不是我呢!” 方中愈知道是太子妃张曦月出的力,笑着说道:“管他是谁呢!千代,你明天就去北镇抚司报道、我看就先跟着岳大哥吧!” 仇千代咧嘴笑了,“大哥,我跟着你不行吗?”“不行,跟着我太危险。”方中愈说道:“等你再历练两年的。” “哈!我知道了,”宝庆公主忽然说道:“方师父,这事就是你干的,对不对?”方中愈笑了笑,“我就是一小千户,你认为我有这么大能耐吗?”“那会是谁呢?”宝庆公主和张玉景都很纳闷... 当晚岳江川就住在仇府,第二天带着仇千代去北镇抚司。方中愈则直接去了应天府衙门找雷鸣生,一是把仇千户的事说给他、二是询问瓦剌灰有没有结果。 听说仇千代去了北镇抚司雷鸣生也很高兴,“千代那小子很聪明,以后会有出息的、再有你罩着他更是了不得啦!” “都是因为宝庆公主,”方中愈简单的解释一下,“他若是平头老百姓怎么娶公主啊?” “噢...”雷鸣生这才恍然,“老弟,那个瓦剌灰还没有找到、他老家在城南仙人渡那边,我已经派人去了;你放心,只要他没出南京城一百里,我就能找到他。” “雷大哥办事我自然放心,”方中愈问道:“在笪桥东侧有一座许府,我看像是个官宦家、你知道不知道?” 雷鸣生拧眉想了好一会,忽然一拍大腿,“想起来了,那是前军都督同知许成的家啊!怎么,他和这件事情有关联?” “关联倒是没有,”方中愈说道:“他家离笪桥很近,我猜他们家人应该能知道点什么...雷大哥你忙,我再去一趟。” 方中愈离了应天府直接去许府,到许府时大门敞开着,昨天晚上那个老者正在扫地。方中愈跳下马施礼道:“老伯好勤劳呀!” 老者停下来看看他,“官爷客气了,动弹动弹活活筋骨。”说罢又低头扫地,全当没有他这个人。方中愈碰了个软钉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这时,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人从府中走出,看到方中愈很是有些奇怪,“这位护卫大哥,请问你有事吗?” 方中愈抱拳拱手,“在下方中愈、在北镇抚司任职,不知道阁下是...?”“哟...原来是方大人,”中年人还礼说道:“我是许成,在前军都督府任职,方大人是...找我吗?” “算是、也不是,”方中愈笑了笑,“许大人,既然都是同朝为官我也不隐瞒了,昨日早晨梅殷驸马在笪桥落水身亡,此事很蹊跷皇上命我查明此事,我今天来是寻访知情之人。” “哦,原来如此。”许成捻着颌下胡须,拿眼角扫了扫他,“不好意思方大人,这件事情我也是事后得知,爱莫能助了。唉...可惜梅殷驸马竟然被这条小河淹死了!” “谁说不是呢!”方中愈听他言语中有惋惜之意,说道:“梅殷驸马为人正直、敢说敢做,大风大浪不知闯过多少,竟然在一条小河里...真是可惜啊!” “正是、正是,大明朝少了个栋梁啊!”许成感叹一句,拱手说道:“方大人,我还要到衙门去、今日就不请你进府坐了,真是不好意思。” “许大人客气,请便。”方中愈只好让到一旁,看着他上马离去。那老者扫了地拖着扫帚走进府去,咣当一声关大门。方中愈有种感觉,总觉得这家人应该知道什么。 “都吃了闭门羹还傻看什么呢?”身后响起张玉景的声音。“嘿,你也越来越聪明了,居然能猜到我在这!”方中愈头也不回的说。 “呸...我压根就聪明!”张玉景带马来到他身边,“中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聪明,别人都不如你?” “没有、没有,”方中愈摇头,“我从小就特笨,真的,别人能想到的吧我才想到、而别人想不到的我还能想到;所以街坊四邻、家里叔叔姑姑都骂我笨,我爷爷说他活了六十多年都没见过像我这么笨的...!” “呸呸呸,”张玉景连啐了几口,“啥时候都不忘标榜自己,你不吹能死啊?” “你看你、还讲不讲理?我骂自己笨你倒说我吹牛!”方中愈跳上自己的东洋骏马。张玉景冲他撇嘴,“你那是说自己笨吗?变着花样吹还差不多...咱们去哪?” 方中愈摇头不语,回头看看许府的牌子心想:这个许成是前军都督同知,他不会是朱高炽的人吧?如果是那样他是铁定不会帮自己了。 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张玉景说道:“中愈,好像是雷捕头来了。”“哦?那是有消息了!”方中愈转回身立刻催马迎上去... 第一三五章——亦正亦邪 方中愈迎上去,急急的问:“雷大哥,有消息了吗?”“消息是有,不过不算好消息,”雷鸣生脸色堪忧。 “怎么了雷捕头?”张玉景随后赶上来,“是坏消息吗?”“应该算是,”雷鸣生说道:“我刚刚得到瓦剌灰的消息,他人现在在汉王府内。” “什么...在汉王府里?”方中愈震惊不已,在他心里私下以为这件事情是朱高燧报复梅殷,全没想到朱高熙会搅进来,惊疑道:“怎么可能呢?” “千真万确,”雷鸣生说道:“起初我也不相信,就又派了个兄弟认证了一下。”方中愈摇头,“我不是信不过你,而是瓦剌灰在汉王府让我感觉难以理解。” “朱高熙杀他姨丈干什么呀?”张玉景纳闷道:“好像是梅殷驸马得罪了朱高燧,也没有朱高熙什么事啊!难道他是替他兄弟出头吗?” 方中愈摇头,“说不好...雷大哥,你派几个得力的弟兄看住汉王府,让别的兄弟立刻停止找瓦剌灰,就当没这回事。” 雷鸣生立刻会意,“懂了,你是想引蛇出洞对不对?”“当然,得想办法抓到他。”方中愈说道:“目前他是唯一的突破口。” 雷鸣生向许府呶呶嘴,“那边没有进展吗?”方中愈摇头。“老弟别着急,你总能想出好办法。”雷鸣生拨马离开。 方中愈对张玉景说道:“你先回衙门吧,我得...到别处办点事情。”“办什么事情不能带我去?”张玉景侧头看过来。 “这个...你去了怕不...不方便。”方中愈想去见张曦月,怎么能同她一起?没想到张玉景嘻嘻而笑,“不就是去太子府吗?跟我还藏着掖着的。” 方中愈脸上微热,诧异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太简单点事了!凌烟阁是吃干饭的啊?”张玉景得意的说。 “哦...我倒忘了!”方中愈猛然意识到凌烟阁问事情挣钱是次要的,它的主要作用应该就是收集各类情报,为白莲教日后起事做准备、打基础。 “嘿嘿...你小心点吧!”张玉景笑着说:“太子妃张曦月可是天下第一美女,别让她把你的魂勾走了!” 方中愈心中一震,心想莫非凌烟阁如此厉害,连我和张曦月的事情都能探听到?可是看张玉景的脸色又不像,便说道:“净胡说,我去见太子又不是太子妃!” “我有时候就有些怀疑,”张玉景鼓着嘴说道:“我若愿意上美女榜也够前五名了,你怎么就...?”方中愈可不愿讨论这个问题,说声`再会`催马便走,气得张玉景拿白眼珠狠狠剜他后背... 方中愈径直进皇城来到太子府,此时也不用拿太子做掩护、直接询问太子妃的所在;不巧的是,张曦月和太子去宁国府吊孝去了。 方中愈只得转身出来,这边刚解开马缰绳便看到一队人向这边走来,看十六人抬的皇缎大轿便知道是太子的仪仗,他便重新拴好马匹。 李铭皓走在队前,离多远便打招呼。等他到了近前,方中愈问道:“李兄,太子妃回来了吧?”“回来了,”李铭皓回手指了下,“在轿里。” 大轿到府门前落下,只张曦月下了轿、朱高炽撩开侧窗向他挥了挥手,方中愈急忙躬身施礼。大轿随即抬起,在众人簇拥下向宫城去了。 张曦月在众人之前还得拿着架子,眼睛中是热切的光芒、语音却很平淡,“方师傅,你找我有事情啊?” 方中愈故意提高音量,“启禀太子妃,案子有进展了我来跟您报告一下。”“好,随我进去吧!”张曦月一手轻提貂皮裙一手扶了小红走进府去... 张曦月并没有回回香楼,而是到了第三进房子。摘了帽子、脱了鞋、坐到热水袋捂热的榻上,张曦月才问道:“案子有什么进展了?” “太子妃,可以肯定梅殷驸马是被暗算的了,”方中愈说道:“但是目前有个麻烦。”张曦月问:“什么样的麻烦...?” 小红、小玉很是乖巧,放好火盆、沏好热茶便即退出去。方中愈刚要解说,张曦月向他招手,“过来说。”可是方中愈刚坐到榻边她便挨过来,亲热了一番靠进他的怀里才让他说。 “事情是锦衣卫指挥使赵曦和前军都督佥事谭深做的,只是没有证据;梅府的随从只看到赵曦的随从瓦剌灰打惊了梅殷驸马的坐骑,可是我没能抓到这个瓦剌灰...”方中愈说道:“他目前在汉王府里。” “老二?怎么会是他...”张曦月也很惊讶,想了想突然`噢`了一声,“我知道了,他这是要嫁祸老三!靖难之役时老二吃过梅殷姨丈的亏,他便趁着这个机会报复,一来除了眼中钉、二来可以遗祸江东,说不好皇上一怒之下能杀了老三!” 方中愈疑惑道:“可是他们俩不是一伙的吗?怎么突然又...” “咯咯...你还幼稚哟!”张玉景抬手在他脸上扭了扭,“皇上只能有一个,他们还能真的结盟吗?老二是想趁着母后殡天、老三少了一层庇护,一举击垮他。” 方中愈点点头,“有道理。”“嘻嘻...咱们也能来个一箭双雕,”张曦月问道:“中愈,能查到老二身上不?” “说不好,”方中愈答道:“单冲瓦剌灰在他府里这一点还不行,抓住瓦剌灰能让他指证谭深和赵曦,而要指证二皇子就只能是谭赵二人。” “嗯,”张曦月点点头,“谭深和赵曦隐藏的还挺深,以前还真不知道他俩是老二的人。”方中愈心中一动,“曦月姐,前军都督同知许成、是谁的人?” “都督同知许成...?”张曦月念叨了几遍,缓缓摇头,“我记得那个许成为人谨慎,好像谁的人都不是...中愈,你怎么样想起来问他?” 方中愈解释道:“许成的家就在笪桥边,我去问过两次了、虽然许成和他的家人都不肯承认,但是我能断定他们肯定知道些什么;先前我还以为他是二皇子的人,如此看来还有机会。” “不好办,”张曦月咂嘴道:“谁敢动梅殷姨丈是很明显的事情,许成那样小心谨慎之人怕是不敢参和进来。” “我想想办法...”方中愈忽然嘿嘿笑,“曦月姐,如果能把他拉过来就好办多了,管他看没看到都可以指证谭深和赵曦。” 张曦月笑着说:“这个办法好,对付老二老三他们就得使用无赖招法...嘻嘻,没想到我的中愈看上去善良本分,原来也很坏呢...!”张曦月撤到他的腿上,双手便顺着衣底摸上去。 “那你喜欢我本分呢,还是喜欢我坏?”“嘻嘻...现在呢就喜欢你坏一点。”“怎样才叫坏呢?”“这就是坏呗...呀!轻一点,死冤家...” 当天下午,方中愈、张玉景、岳江川和仇千代再次来到笪桥边的许府,并且还带了不少礼物。看门的老者拦着不让进,“对不起各位官爷,我家老爷不在家、只有内眷不方便。” 张玉景笑着说:“我不是女人吗?有什么不方便了!”岳江川说道:“我们是来查案的,让开!否则抓你去衙门。” 老者也不肯示弱,“我又没犯法,凭什么抓我?”“犯法没犯法你说了可不算,”方中愈随口说道:“大明律,知情不报与疑犯同罪,还用我多说吗?” 老者哪知道有没有这一条?反正是不敢拦着了。方中愈四人进了正堂大模大样的坐下,也不提案子也不问什么、只四个人喝茶聊天;喝了左一壶右一壶,就是坐着不走。 老者实在看不下去了,问道:“几位官爷,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总不能闲着没事坐着喝茶、还没完没了吧?” “嗨!”岳江川不满的说道:“你这个老丈真是无趣,俗话说当官还不打送礼的呢!我们仰慕你家老爷,想结交于他、如今这般久等是为了展现我们的诚意,你却嫌弃费了你家茶叶?” 张玉景拦阻道:“岳旗官不必生气,毕竟咱们是客人嘛!不应该给主人家带来不便的...老伯,这是五两银子权当我们的茶钱。”说着取出五两银子放到桌上。 老者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是一句话说不出来,气哼哼的坐到门槛上、也不给他们续水。方中愈等人也不介意,照样聊得热闹。 日头西坠、天色黄昏,许成终于回到家来;他看到门前的四匹马就感诧异,等进到里面看到方中愈等人更有几分惊奇了,寒暄一番后问道:“不知道方大人忽然降临寒舍有什么事情?” 方中愈笑着说:“冒昧打扰还请许大人见谅,我们仰慕许大人你善良正直、大公无私、大仁大义、为官清廉,实在是我大明朝难得的楷模、典范,所以盼望能与您结交;带了一点点小礼物,还请许大人收下。”张玉景等三人也跟着奉承、恭维。 “过奖过奖,愧不敢当。”许成连连拱手,心想这些人要干什么?平白无故的对我大献殷勤,这迷糊汤是整桶整桶的灌啊!肯定是别有用心,我可得小心留意... 第一三六章——不干也得干 许成看到方中愈等人一个劲恭维他,心中怀疑、嘱咐自己要小心在意;但是他也知道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人可不是好惹,所以也不敢怠慢了,看看天色已晚方中愈等人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吩咐准备酒宴。 方中愈等人自然也不客气,席间许成只殷勤劝酒让菜一句话也不问、心想有什么事还是由你们说吧!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方中愈等人什么都没说...不是没说话,而是说的都是闲话:什么要过年物价上涨了、今年冬天没有往年冷了、过了冬至天就变长了... 酒足饭饱,方中愈四个人起身告辞、依然什么都没说,搞得许成莫名其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他们要干什么。 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去都督府当值就迷迷糊糊的没精神,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他感觉上的误判、总觉得今天都督府的人都怪怪的;上至左、右都督、都督佥事,下至书记、录事,看自己的眼神都很特别。 这一天几乎都是这种状态,到下午时许成实在憋不住了,便悄悄的去问和自己私交甚好的另一个同知。那人看好左右无人才低声说:“许兄,听说你攀上高枝了?” “什么...高枝?”许成诧异,“你还不知道我嘛,从来也不攀龙附凤!”“我是知道,可是他们都这么说啊、说你现在是太子的人了...!” “啊?!”许成惊骇不已,他在前军都督府供职十来年了、自然知道这里多数人都是二皇子朱高熙的人,怪不得怪怪的看自己。可是,这个谣言又是从何而起的呢?自己怎么就成了太子的人?要知道,太子的人是没有办法在这里呆下去的。 许成左思右想了好半天,确定自己没有什么地方能和皇太子挂上勾,而自己生活又很有规律、天天几乎是一个模式;要说唯一的不同,也就是方中愈他们的到来... 许成闷闷不乐的回到家,离挺远就看到门口拴着四匹马,其中一匹是高大英俊的东洋马;那马真的漂亮任谁见了都不会忘记,许成不禁出了口粗气,暗骂这四个无聊的人怎么又来了! 有心不进去见他们,可这里是自己的家啊!再说就算自己不回家他们不还是一样在吗?想了想,许成气冲冲的走进去。 方中愈见许成走进来连忙站起来,笑着拱手,“许大人每天都守到时辰可真是我等的榜样啊!辛苦了许大人,快坐下喝口水。” 许成这个气啊,心想也不知道到谁家了?忍住气坐下来问道:“方大人,你们连续两日到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没有,”不等他问完方中愈就否定。 许成心中暗骂没事来我家干什么?嘴上极真诚的说道:“我这个人喜欢直爽,方大人有事就请直说...。”“真的没有,”岳江川说道:“我们就是佩服许大人的为人,想跟你交朋友。” “你们都屁大点岁数,我跟你们交什么朋友?”当然这句话只能在心里想,许成脑中一转,说道:“既然几位无事我就要准备休息了...身体微恙,抱歉。” “没关系没关系,”方中愈笑着说道:“许大人请自便,我们自己坐就行、不用您陪。” “呃...”许成是逐客之意,没想到这四人脸皮厚得可以,“好吧!四位自便。”气呼呼的走出正堂回后宅去了。 前边有人他能休息好吗?隔了一会派人去看,方中愈四人竟然坐着未动。许成自己倒是坐不住了,心想这四个人是故意的啊!老子也没得罪谁,这是为什么啊? 在屋中踱了半天步、走得他夫人都烦了,许成还是决定开诚布公的问个明白,换了身衣服他再次来到前面正堂。 方中愈看到他故作惊讶,“哟!许大人怎么不好好休息?”许成心想有你们几个`祖宗`我还想休息?想了一会说道:“方大人,我能同你一个人谈谈吗?” 方中愈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向张玉景等人使个眼色、让她们到堂外去,“许大人,有什么话尽管说?” “应该是方大人说吧?”许成气恼的说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又没招谁没惹谁,你们总在我这呆着这不是害我嘛!” “哈!许大人误会了,”方中愈微笑着说道:“我是来帮你的才对。”“帮我?”许成被气得苦笑,“你们这样做都让别人误会我是...这是在害我!哪是帮我了?” “许大人别生气,请听我说,”方中愈不紧不慢的说道:“其实这件事情也不能怪我,梅殷驸马在笪桥出事而许大人的住处又离得这么近,我过来询问很正常对不对?” 许成点了点头,“也是,十个办案人得有九个半来问。”方中愈接着说道:“实话说我是皇太子的人,所以我的一举一动总有人关注,我来过他们就怀疑你了、至于是谁你应该知道。” “你还知道啊?”许成恼火道:“你这不是在害我吗?”“没办法,我也想查明真相。”方中愈摊了摊手。“你...?”许成虽然恼火却也知道不能全怪方中愈,气得扭向一边不说话。 方中愈暗中笑了笑,说道:“许大人我来帮你分析一下,目前你已经被认定是太子的人、这一点母庸置疑了;并且你还无法解释,所谓越描越黑、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这还不是被你害的?”许成气得拍桌子。“事已至此,许大人生气也没有用。”方中愈说道:“我调查过你没有什么靠山,这样的形式很难在前军都督府呆下去呀!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保你无事。” “哦?”许成转过头来,“什么办法?”“真正成为太子的人,有太子庇护你就不用担心了!”“这个...不行不行。”许成知道前军都督府根本就没有太子的人,那样一来自己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方中愈笑道:“太子躬贤仁让日后必登大宝,投靠太子是你最好的选择,许大人好好想一想、我就先告辞了!” 方中愈出了大堂来到许府外,张玉景好奇的问:“怎么样?”方中愈微笑着说:“就怕他太笨,否则他会同意的。” 仇千代并不太明白这两日所做的事情,纳闷的问:“许大人会同意什么?”“嘻嘻...你慢慢就懂了,”张玉景说道:“你大哥一肚子坏主意,你可千万不要跟他学。” “嘿嘿...这是策略,”方中愈笑着说:“对付恶人就得出点损招!”“那纪指挥使那怎么办?”张玉景问:“他明天过寿,你去不去?” “得去啊!”方中愈说道:“纪刚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怎么能不去呢?你也得去吧...你每天比庞英都随便,应该没少给纪刚花银子吧?” “嘻嘻...你非得说那么明白干什么?”张玉景笑道。仇千代问道:“大哥,我用去吗?” “去!”方中愈答道:“明天去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也得多露露面了,大哥也去、寿礼都算我的。”张玉景高兴的说:“我先谢谢方大人了。” “哎?我可没说带你的份,”方中愈摇头道:“你那么有钱,帮我带还差不多。”张玉景撇撇嘴角,“小气鬼...!” 第二天下午,方中愈、岳江川、金沙志、仇千代和张玉景五人结伴来到纪府。老远就看到府前排了好多人,金沙志咂嘴道:“连送礼都得排队?这也太牛了吧!” “嘘...小声,”方中愈提醒他,“权力是几乎所有人的向往,没有得到权力的人便会顶礼膜拜拥有者,这是有权力那天起就存在的现象、很正常。” “怎么突然又拽上了?”张玉景撇嘴,“像个酸儒,我能带给你权力你怎么不干?”听了这句话,岳江川、金沙志都惊讶的望向她;方中愈笑着摇头不语,张玉景自知言语有失也住口不语... 一直排了半个多时辰才轮到几个人写礼,张玉景的礼物是一株二尺高的珊瑚树、是通体火红的那种;珊瑚树虽然不太大,难得的是没有一点杂质,一打开布罩便惹得众人一片惊呼。 岳江川、金沙志和仇千代的礼物分别是碧玉壶、端砚和一串东珠,方中愈懒得去费心便直接写了五十两黄金。 纪府的人是按礼物高低划分客人等级的,礼物太轻的连门都不让进——当然,有些大臣不方便露面只派家人写礼是另外一会事;礼物差不多的才会被准许进府,这些人却又被分为三等。 三等的是在头层院子喝点水酒、吃个便饭,二等是到二层院子吃宴席、有专人招待,岳江川等三人便在此;一等自然是贵宾了,让到里面看歌舞表演、等着同纪刚一起开席,方中愈和张玉景便在此之列。 等到了里面看到许多高官、豪门、巨富,方中愈有些后悔、不如写二十两金子在外面坐了。张玉景低声说:“即来则安之吧!” 二人刚坐下,六个年轻女子便走上堂来、随着乐声翩翩起舞。这几个女子都是十六七岁年纪,个个貌美如花,难得的是六个人身高、体态、相貌都很相像,惹得众人赞叹不已。 六个人舞罢退出,又有两个女子走出。这二人却是高鼻、深目、雪白的肌肤,一望而知是西域人。众人惊诧之余纷纷议论,有知情者说这是皇上赐予纪刚的,更引得众人一番夸奖奉承。 蜡月的时节,两个西域女子却穿得很少,露着肩膀不说、雪白的大腿还不时从裙下探出。武将、富商们看得津津有味,文官们却摇头说有伤风化,说归说、一双双眼珠还是贼溜溜的偷看... 方中愈刚瞄了两眼,张玉景便呵斥道:“看什看?小心眼珠瞎了!”方中愈只得转过头,“你怎么不管他们?”“我就管你...。” 这时门外有人喊道:“汉王驾到、纪大人到!”随着声音,纪刚陪着朱高熙走进来。 朱高熙到哪都是一副骄横之态,哈哈大笑道:“老纪,还是你有面子啊!”目光扫到方中愈忽然停下来,“嘿...你小子也来了?”... 第一三七章——投桃报李 方中愈没想到朱高熙会来,虽然心中烦碍却也上前施礼,“下官拜见汉王千岁、纪大人,祝纪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岁岁风光无限。” “哈哈...同好同好,中愈能来我很高兴啊!”纪刚笑着说道:“这孩子还是很懂事的,是不是汉王?” “呵呵...本事还是相当不错的,”朱高熙身高臂长,伸手在方中愈肩上拍了拍,“就是得用在正地方,知道吗?”方中愈咧嘴一笑,“谢谢汉王教诲...。” 朱高熙扫到他身后的张玉景,立刻撇下他,“哟...哈哈...这位一定就是武状元吧?” 张玉景施礼应道:“下官张玉景参见汉王。”“好...哈哈...女中豪杰啊!”朱高熙大着嗓门说:“老纪,你手下可是人才济济啊!怪不得北镇抚司的名头越来越响!”说话时,一双眼珠色.迷迷的盯着张玉景。 “哈哈...还不是皇上的偏爱,有人才能为皇上好好办事嘛!”纪刚见他太过失态悄悄扯了下他衣襟,“汉王殿下,大家都等着拜见你呢!” “哦...”朱高熙这才收敛一些,指指方中愈又指指张玉景,“你们一起来的...很好,等我喝酒啊!”转身走向那些蠢蠢欲动、热情激昂、憋着劲拍马屁的人群... “嘿...他的城府很深呀!”张玉景凑到方中愈身边,“看不出他对你有恨意。”“这就叫暗藏杀机!”方中愈在意的是感觉,“你可留意些,这混蛋要起坏心。” “是吗?”张玉景望着远处的朱高熙,“他敢他就倒霉了...我帮你杀了他!”方中愈看看她没有说话,他相信她说的是真心话,不过他担心她行事鲁莽... 好一阵子,朱高熙才接受完众人的恭维,宴席也才以开始;庞英很会算计时间,刚好赶得上奉承朱高熙。由于纪刚曾追随朱棣在北平驻守多年,所以他很喜欢北方的食物、开席菜居然是烤全羊。 一只只烤得外焦里嫩、滴着羊油的全羊抬上来,当众切割、分解,羊肉的特有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太好了,好久没吃这调调了,”朱高熙兴奋的大叫:“上酒...上酒啊老纪...!” 于是乎,众人开怀畅饮。后面还有熊掌、鹿唇、鸭舌...一道道珍馐美味好多都是只闻其名,但是方中愈没有多少胃口——同朱高熙、纪刚之流同席,再好的美味也同嚼蜡一般。 众人敬过了朱高熙、也敬过了纪刚,再过三巡纪刚起身挨桌回敬。到方中愈这一桌时,纪刚对张玉景轻声说:“今天我非常荣幸、不仅汉王殿下光临就连汉王妃也来了,汉王妃和我的妻妾都想见识一下武状元的风采、不知张大人可否...?” 做为下官张玉景自然不能拒绝,起身施礼道:“纪大人不必客气,卑职自当尊命。”“好好,”纪纲叫过一侍女,吩咐道:“你领张大人到内宅去...。” 张玉景走后方中愈总感觉不对劲,他留意到纪刚和朱高熙总窃窃私语,而朱高熙时不时露出淫.邪的笑意。方中愈隐隐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张玉景此去怕是有风险。 这时,刚好有人告辞先走、方中愈便也借口有事提前离席。这时天色刚刚渐黑,方中愈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事不好办。 纪刚的府邸太大了,只比太子府大不比太子府小、就算自己潜入后宅到哪去找啊!况且他府中护卫必多,能不能进去都是个问题。 方中愈现买了身衣服,找地方换好、原来的衣服打个包系在后背,等天色黑透了才悄悄回到纪府;当然不能从大门进去,他寻路绕到了后面。 院墙有两丈多高,方中愈没有直接跳上去、而是扒着墙缝一点点爬上去;探头往里看,见后院内有四五处木楼、砖房,处处张灯结彩,可是远离房屋的地方却漆黑一片。 方中愈掰下一块墙皮,向着远处一棵大树弹过去;墙皮打在树上发出啪的一声响,瞬间工夫从暗处窜出七八条黑影向那边奔去。方中愈暗叫侥幸,悄悄滑下墙头... 后院真的好大,假山、树林、池塘像个园林一样。方中愈扯下衣襟蒙在脸上,向最近的一处房屋摸去。那是一排六间厢房,修得又宽又大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方中愈摸到房后,沾湿的手指轻轻挖了个洞,凑上去看时吓了他一跳;见里面靠墙摆了一溜木床,而屋中放了两张方桌、每张桌旁围坐着六个少年。 那些少年都在十三四岁年纪,个个长得眉清目秀,不知为什么、那些少年都愁眉苦脸的,望着一桌美味佳肴极少动筷。方中愈正纳闷这些少年的身份,一个中年人走进来。 看到少年们枯坐,那中年人发出一阵冷笑,“我告诉你们别不识好歹!能被纪大人看中是你们的福分知道不?你们现在应该学会饮酒作乐、学会怎样哄纪大人开心,你们才能挣到银子送回家不是?” 那些少年默默的望着他,没有人说话。“都哑巴了?都不想好了是不是?”中年人说道:“小五子死就死了,你们还想怎样?纪大人是什么身份,就你们这样的弄死百八十个也不在话下,难道你们想学他吗?” 憋了一会,有人悄声问道:“三总管,那我们以后怎么办?”“嗨!原来你们担心这个呀?”三总管笑着说:“你们要是表现的好,以后纪大人可以送你们进宫里啊!皇宫里有几千个太监呢,他们不都活得好好的嘛...!” 方中愈闻言震惊,他没想到这些少年都是被净了身的!皇宫里用太监,纪刚他居然也...不对,皇宫里的太监是侍候妃子的,而这些少年?娘的,原来纪刚这个老混蛋还有这爱好?方中愈心中咒骂不断。 他一连看了三个房间,个个屋中都是一般的少年,纪刚的穷奢极欲可见一斑。方中愈离开这里,向西北方的一座木楼行去。 楼有三层,每层有四个房间,而每个房间里都有两个绝色的女子;大的不过二十岁,小的才十四五岁。有高的有矮的有胖的有瘦的,每个女子外貌不同、但是每个人都各有美妙之处... 原来这后院里住的不是美女便是净了身的男童,看一处方中愈便骂一阵,心想这些都是证据、哪一天凭这些就足以置纪刚于死地。只有西厢房里住的人不同,那里一溜十多间住的都是二三十岁的壮汉。 方中愈遍寻不见,便向前边摸去,隔了假山树林又有几幢建筑;刚绕过树林前方传来脚步声,两个侍女提着风灯走过来。 方中愈急忙退到树林之内,他本想等她们过去后再往前去,没料到两个侍女走到树林边停下来。一个人说道:“哎呀冬梅,我忽然想解手!” “那就解呗!”另一个说道:“这大晚上的你还怕什么?”“让人撞到怎么办?多难为情呀?”“那你就憋着。”“不行,憋不住了...!”“快点吧!你总不能尿裤裆里吧...?”不等她冬梅说完,那个女子就急匆匆的跑进树林。 方中愈心想这可坏了,她手里提着灯笼万一见到我喊起来可急麻烦了!轻轻折下一小段树枝向风灯弹去,风灯立时就灭了。 女子`呀`的惊呼一声、立刻停在原处不敢动了,“冬梅快来,我...太吓人了...!”“你说你还行不行了,”冬梅说道:“没风的天气怎么能把灯笼弄灭了!”说着向这边走来。 方中愈趁着林中黑暗,轻轻靠过去一掌打昏了那女子。叫冬梅的听到些声音也没理会,边走边说:“你说你胆子怎么这样小,咱们府里有多少护卫、壮士,歹人哪敢进来...人呢?” 方中愈从树后突然闪出,不等她叫出声一把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立刻弄灭了风灯。冬梅吓得不行,在他怀里拼命的挣扎。方中愈控制住她的双手,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只问你两句话,你好好答我就不杀你。” 冬梅听了立刻停止了挣扎,方中愈又说:“我放开你的嘴,你敢喊我立刻扭断你的脖子!听到没有?”冬梅口不能言只用鼻子唔唔作答。 方中愈放开手问道:“汉王妃在什么地方?”冬梅却反问道:“你是什么人?”“我就是你说的歹人,快说汉王妃在什么地方?”方中愈将抓住她脖子的手紧了紧。 “什么汉...汉王妃?”冬梅的身子和声音都在发抖,“我不...不知道呀!”方中愈心中一惊,“汉王朱高熙的妃子没有来吗?” “没...没有呀!”冬梅磕磕巴巴的答道。方中愈暗叫坏了,张玉景果然被算计了,“有个女状元张玉景在什么地方?” “她在...在朝凤阁。”“在什么位置?”“南边...靠东的...的地方。”“她目前怎么样了?”方中愈紧张的问。“没怎么样?”冬梅答道:“她在和夫人喝...喝酒。” 方中愈所问纪刚很容易就能猜出是他,为了不泄露身份方中愈只得狠了狠心、指上用力捏断了她的颈骨... 按照冬梅所说,方中愈在东墙内找到一处两层木阁。那处木阁很大,东西得有五丈南北得有十余丈,二层翘檐下依稀便是朝凤二字。 方中愈见阁中上下都亮着灯,不时有丫鬟出入,显见里面有不少人;正面无法靠近,他只得从东侧跃上二层。 正面靠南的窗子最亮,方中愈便先来到那侧旁窗前,照样挖洞偷窥;里面摆了两张大桌,八九个穿戴华贵的女人围在桌边、却没有张玉景在内。 方中愈正感纳闷,忽见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女人从北侧走出,拍手说道:“各位姐姐,我的手段如何?摆平了!”... 第一三八章——求人占便宜 方中愈没有看到张玉景很感纳闷,忽然看到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女人走进来,拍手说道:“各位姐姐,我的手段如何?摆平了!”在座的几个女人纷纷夸奖老九能干。 那些女人年纪大的四十多岁,以此往下四十左右的、三十几岁的、三十左右的...有四个人是二十多岁的,而以刚才说话的女人长得最是年轻漂亮。 看这些人的穿着打扮都是华贵无比、彼此之间又是以姐妹相称,方中愈猜想她们都是纪刚的妻妾,“娘的,纪刚这个老混蛋弄了这么多女人,他也不怕累死!” 那个叫老九的女人得意起来,“嘿嘿...管她什么武状元文状元的,到了老娘这都壮不起来!”方中愈心中吃惊,听这话茬张玉景已经着了她的道了!难道这女人武功这么高吗? “老九,”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说道:“你当年就是被老爷用这九秘逍遥散拿下的,如今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呵呵...”方中愈这才释然,九秘逍遥散?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说五姐,”老九斜睨着对方,不冷不热的说道:“别看我进门晚,你的光辉历程我可是清清楚楚,要不要我说给大家听啊?” 那老五的所谓光辉历程肯定极不光彩,立刻住声不敢再说,有人出来打圆场,“喝酒喝酒,大喜的日子你们斗什么嘴啊...?” 方中愈可没工夫听她们扯淡,心想张玉景既然是中了迷药类的东西、肯定还在这座阁内,因为他没看到有男仆出入、女仆自然抬不远。他立刻转身往后走,隔了两个窗口约摸该过了那个厅堂便挖来窗纸看。 一连两个窗子都没有,方中愈难免焦急起来,到第三个窗口时还没挖洞便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热啊...怎么这样热...?”正是张玉景的声音。 方中愈挖开窗纸,见张玉景躺在一张大床上,外衣不知被谁脱掉了、只剩下贴身的夹袄;也不知道是酒的作用还是九秘逍遥散的作用,她在床上滚来滚去、不停的撕扯衣服。 方中愈立刻打开窗子跳进去,来到床前轻轻呼唤她,“玉景...醒醒玉景...!”张玉景仿佛听不到他说话,双眼微闭、小脸红扑扑的,双手无意识的拉扯着领口。 “哎哟我的姑奶奶,”方中愈连连顿足,“你这么个大活人可让我怎么整啊?”帮她拉好领口、又拿起外衣往她身上套。张玉景迷失了理智,非但不配合还扯住衣服不让穿,任方中愈如何摇晃、招呼也不理睬。 正当方中愈无计可施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男人说话声,其中一个声音洪亮像是朱高熙;方中愈焦急万分,若是纪刚陪着朱高熙来的怕是自己也走不掉了。 这时再没有什么避讳的了,方中愈拦腰抱起张玉景扛到了肩上,轻轻从窗口钻出去。这座朝凤阁离东墙很近,方中愈跳落地面两个起落便上了围墙,两侧立刻有人喝道,“什么人...!”“站住了...!” 方中愈哪能听他们的,纵身飘下高墙。他取出仿造的那几枚棺材钉、边跑边回头看;见有人追上墙头便用棺材钉打,一连射伤了五人再无人敢跳上墙头,他也趁着这工服钻进小巷。 别人无所谓方中愈最怕纪刚追来,所以他不敢稍有停顿、鼓足劲疾奔,跑过两条街来到隐藏坐骑之处、立刻上马接着狂奔。 张玉景在马上仍然不老实,不停的扭动抓扯衣服,方中愈只得一手死死搂住他的双臂一手控马。好在这匹东洋骏马颇通人性,跑得又快又稳。 方中愈一口气跑回仇府,怕下人看到张玉景的样子不雅,不到门口便抗着她翻墙进去、将她安顿在楼上再返回来骑马从正门而入。 好在天气冷、时间也晚了,只看门的没睡院子里没有遇到其他人。方中愈到正房看了一眼,仇千代的房间亮着灯、人却和衣睡着了;方中愈帮他脱了衣服、息了蜡烛,在院子里转了转、确认没有人追来才回到自己住处。 等上了楼并没有听到声音,方中愈以为张玉景睡着了,便晃着火绒点着烛台,回身的工夫吓了他一跳。只见她把两只鞋甩得东一只西一只,布袜子一只在脚上一只在地上,衣襟大敞露着粉红色的肚兜;那肚兜也扯歪了。 “我的天!姑奶奶,你可别这么考验我啊!”方中愈扭着头、用眼角看着地面走到床前,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这才长出一口气。可是还没等他走开,张玉景就把被子掀开一旁。 方中愈再次盖上被子可不敢松手了,一手按着被子一手用力摇晃她。张玉景热得不行,双手来掀被子,方中愈死死按住、边摇晃边低声招呼,“醒醒...你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啊?玉景...!” “热死了...”张玉景突然睁开了眼睛,直直的看了方中愈好一会才恢复了理智,“你干嘛呢?想热死我啊?” “哎哟我天,你可算醒了,”方中愈长舒一口气,“挺一会,等药劲过了你就不热了。” “药...什么药?”张玉景一脸疑惑,“你先让我起来,捂着被子都快热死我了。”她还真没说谎,她的脸色越来越红、额头渗出一层汗珠。 即使这样方中愈也没敢松手,问道:“昨天晚上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纪刚说汉王妃要见你,你就同一个丫鬟进内宅了,后来怎么样了?” 张玉景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我想起来了,进到里面我见到了汉王妃和...纪刚的八成妻妾,她们非拉着我喝酒,喝着喝着...我就不知道了。” “你中计了!”方中愈说道:“汉王妃是假的,有可能是纪刚的小妾假扮的、他有九个妻妾,她们给你下了九秘逍遥散。” “啊?”张玉景吃了一惊,一下子掀开了被子,“那可坏了,怪不得我这么热...呀!你干...干什么了?”她看到自己袒露的胸怀。 方中愈急忙转过身去,“你别误会,我可什么也没干,是你自己弄的。” “我才不信呢!”张玉景大声质问,“方中愈,我就不信你没趁机会占便宜!你说,占便宜没?” “没有没有真没有,”方中愈急急的说道:“我感觉不到立刻离开了纪刚家,换了身衣服去救你,找到你的时候你的外衣就没穿着;你迷迷糊糊的总喊你热,这样...都是你自己弄的,我要想占便宜还会给你捂被子吗?” 张玉景在他身后唔了一声,说道:“是很热,热得我都受不了。九秘逍遥散还真是厉害,中愈,我求你占我便宜吧!” “啊...不行不行,虽然我不敢说自己是正人君子,可我也不是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方中愈说道。 “是我求你的,”张玉景突然从后面抱住他,“你不知道,这个九秘逍遥散是天下最霸道的迷情药,中者必须男女交...交.合,否则会活活热死的!” “哪有那么邪乎?”方中愈试图挣开,但是张玉景把双手扣在一起,“我给你弄点凉水,洗洗脸就好了!” “不管用的,”张玉景沮丧的说道:“九秘逍遥散没有解药,只有交...那一个办法,中愈,我求求你了,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热死吧?” “这怎么行...”方中愈不相信还有如此的霸道的迷药,坚持要给她打凉水。张玉景也只好同意试一试。 可是如张玉景所说,凉水基本没有什么用途,洗了几遍脸、她的脸色依然红涨,额头的汗像是在盛夏三伏、擦掉一层马上又出一层。 最后张玉景不顾他的阻拦脱掉了贴身衣物,半是哀求半是威胁道:“中愈,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被烧死啊?热、太热了,我都快热死了,你不帮我我就去找别人...。” 方中愈的心里矛盾之极,同意二字始终不肯出口。张玉景恼火道:“方中愈,你还是男人吗?我帮了你那么多次,只让你帮我一次都不行啊?” “我...”方中愈回避着她的身体,“我也帮过你呀!上一次你被人下迷药是我救的你吧?这次不还是我冒着风险带你离开的纪府吗?你知道纪刚武功多高,被他撞到我就死定了...。” “上次不算,我那是假装的。”张玉景反驳道:“算来算去才这一次,我可是帮了你四五次了。” “哪有那么多?”“有,我说有就有...”张玉景突然窜上两步,不管不顾的抱住他。 “不行...你放开,这事哪有强迫的...?”她的上身都裸着,方中愈又不敢用手推,只能扭动身体挣动。可是张玉景的武功不比他差多少,双手抱捞立刻探嘴过来吻在他的唇上。 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方中愈是避无可避,当女人火热的舌头伸过来他也渐渐放弃了挣扎、开始慢慢的回吻。就在两个人渐入佳境的时候,突然一股凉水从天而降、淋在两个人的头上... 第一三九章——便宜不能白占 正当方中愈和张玉景亲得不可开胶时,一股凉水突然从天而降、淋在两个人的头上。两个人不禁齐声惊呼,向上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不管他!”张玉景不肯松手,一边继续亲吻一边急切的解着方中愈的衣带,这时又一股凉水冲下来... 总在自己和女人亲热时出现这种状况,方中愈的心中有了一点眉目,刚刚燃起的欲.火不禁减弱了几分。张玉景却不管不顾,火热的身子挤进他的怀里。 这种情形下就算大罗金仙也把持不住啊!方中愈身子一侧,两个人一齐倒在床上。就在方中愈开始的时候,第三股冷水浇下来,因为他在上面所以浇到了他头上。 冷水从额头、耳侧流到张玉景的脸上和胸上,点点滴滴如同晶莹剔透的水晶,为她羊脂般的肌肤增添了几分瑰丽、这更刺激了方中愈的情愫从而也越战越勇。 这边正在忘我奋战,一个重物突然砸在他的头上,滚落下来却是只水杯,“怎么还升级了?”方中愈晃了晃头,这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打断他了。 可是怪现象仍然在继续,什么梳子、短木棍、钱袋子、茶壶盖、张玉景的布袜子、鞋子...左一样右一样,没完没了的落下来;到两个人分开时,床上堆了三四十件各类小东西... 激情过后张玉景出了身透汗,仿佛汗水吸收了热量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不过汗水也消耗了她很多体力、软塌塌的躺在那,看看头侧的东西惊奇的问道:“中愈,这是咋回事啊?” “估计是...见鬼了吧?”方中愈看看棚顶,转着眼珠嘀咕道:“我不是故意的、我这也是没办法...一切都是为了救人嘛...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说什么呢你?”张玉景噌的坐起来,瞪着眼睛问道:“方中愈你在那嘀咕什么呢?什么叫下不为例?我这都...都落英缤纷了,你...你得负责!” “不是...?”方中愈纳闷的看她,“不对吧?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刚才好像是你求我要我帮忙的吧?怎么帮完忙了,你又变卦了?” “谁呀?你咋胡说八道呢!”张玉景吃惊的瞪大眼睛,“我求你...你没毛病吧?我这么漂亮还用求你吗?你还算男人吗、占了便宜就不认账了?” “呃...?”方中愈有点发蒙,“咱...咱不带这么玩的吧?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嘻嘻...搞错了吧?”张玉景笑着说道:“我是女的呀!” 方中愈哭笑不得,“你的意思就是赖上我了呗?”“说什么呢?谁赖了?”张玉景忽然板起脸来,“要不咱们就找个人来评评理,找你家的人也行,如果他们说你不该负责我立马就走!可是他们如果说你应该负责,嘿嘿...” “你...你也太...太...?”方中愈气得说不出话来。“太什么太?”张玉景抓到了他的软肋,突然大声嚷道:“有人吗...来人啊...?” 方中愈急忙窜过去捂住她的嘴,“别喊别喊,我说姑奶奶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我没想干什么,”突然之间,张玉景泪眼婆娑,“我都这样了还怎么嫁人啊?你...你得负责!” 方中愈突然间有种不好的感觉,自己好像中了她的圈套吧?看了她好一会,问道:“那个九秘逍遥散是假的对不对?” “你...你什么人啊?居然怀疑我?”张玉景指着他的手乱抖,“我都那样了你还...来人...有人吗?”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可真要人命啊!”方中愈只得再次捂住她的嘴,两个人都是光溜溜的一丝不挂,要是被人看到可是跳进皇河也洗不清了! 方中愈气呼呼的看了她好一会,才问道:“你说吧,你到底要怎样?”“娶我!”张玉景的回答像嚼蚕豆一样干脆。 方中愈出一口粗气,“可是我和楚嫣妹妹早已经有了婚约。”“我不管!”张玉景往床上一躺,理直气壮的说道:“反正我是你的人了,你别想抛下我不理。” “唉...这叫什么事啊?我好心帮你反倒...”话说一半方中愈说不下去了,扪心自问自己真的那么单纯的想帮人吗?好像也不尽然... 这一晚张玉景没有走,不过方中愈没敢与她同床睡、自己跑到另一个房间,虽然那屋里没有碳火盆却能睡的踏实些。 第二天早晨,张玉景早早就跑到他这屋来。方中愈捂着被子摆手,“不行不行,下人都是起早打扫庭院,让人听到不好...。” “想什么呢你?”张玉景笑着撇嘴,“我是说你帮你我弄套外衣啊!穿着夹袄也没法出门呀!”“噢...你就是我的克星!”方中愈揉着眼睛爬起来,嘟囔道:“我都提醒你小心小心,你偏不听。” “好了,下次听你的。”张玉景抱着他的胳膊笑着说:“还没有成亲就管上了。”“嘿...我可没说成...那什么!你可别乱说,”方中愈挣脱开,“别这样亲密,让人看见。” “嗐!比这亲密多了的你都干了,这时候又...要不我找人评理?”“得、得,怕了你啦!”家里自然是没有张玉景能穿的女装,方中愈便找了自己的给她,好在两人身高相差无几倒也穿得出去... 吃过饭时,仇千代看到张玉景很是纳闷,“张大人,你是啥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张玉景的心情格外好,笑着说道:“千代,以后别叫张大人了,要叫大...” “对,叫大姐...或者玉景姐。”方中愈急忙拦住她的话头,张玉景瞪了他一眼、又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方中愈只装作无事,说道:“一会你两个一道去衙门吧!我要去办些事情。”说罢放下碗筷就走。“你干什么去?”张玉景问道。 “我有事情要办!”方中愈直接出门,骑了马径直奔笪桥。到了许成府前那看门的老者正在打扫,看到他一改往日的厌烦,“方大人昨日怎么没来?” 他的态度在方中愈意料之中,反问道:“你家老爷还没有出去吧?”“没有呢,我去回报。”老者拎着扫帚快步走进去。方中愈微微一笑,拴好马匹徐步而入。 刚拐过影壁,就看到许成从后院走出,“哎呀方大人,起得好早啊!”方中愈笑了笑,“怕是没有许大人早。” “方大人说笑了。”许成立刻把他让进正堂,时间还早堂里没有生火、有些清冷。 方中愈直接问道:“许大人,那件事情应该考虑好了吧?”许成答的倒也痛快,“我想见见太子爷。” “嗯,许大人的选择是非常明智的。”方中愈明白他有些信不过自己,要亲见太子验证一下,便说道:“咱们可以马上就去。” 许成心里话:什么明智不明智的,这还不都是被你逼的,不找个靠山五军都督府怕是混不下去啊!两个人立即动身,当然是分开走、到了皇城承天门才聚到一处。 方中愈领着他来到太子府,那时朱高炽正要进宫去,方中愈凑到他耳边说了带许成来的缘由。 朱高炽招手叫过许成,说道:“我是最反对拉帮结派的,也不赞成方师傅和太子妃他们搞的那些事情,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作证会遭到报复,有事情来找我吧!” “是、是,”听话听音,许成心里立刻有了底,施礼道:“多谢太子殿下。”“有什么事跟方师傅说吧!他是负责那件案子的,我得赶着进宫。”朱高炽吃力的钻进轿子。 送走朱高炽方中愈又带着他求见太子妃张曦月,有外人在他自然不能直接去找张曦月;等待的时候,他跟许成简单的说了太子这边的事情由太子妃来运作。 张曦月很快便来到二堂偏厅,方中愈见过礼又为两个人相互介绍。张曦月严肃的打量了许成一番,这才开口说道:“我不喜欢先许诺什么,总之太子爷日后继位自然不会忘了有功之臣。但是有一点我得先说明了,既然跟着太子爷就不许有三心二意,否则我自有手段对付背叛之人。” “是、是,”许成连连点头,“太子妃请放心,我许成绝对衷心于太子爷、太子妃。”“好了,你们二人都坐下吧!”张曦月这才露出笑容,“方师傅,你说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方中愈问道:“许大人,你是否知道梅殷驸马落水的真像?”“知道,”这时的许成再不需隐瞒了,“看门的许伯那天早晨正好看到了,梅殷驸马的坐骑受惊冲上笪桥后撞上了桥栏、梅殷驸马本来就势勒住了马匹,可是都督佥事谭深和锦衣卫指挥使赵曦随后赶上、他们俩一边一个愣是把梅殷驸马撞落了水。” “这两个混账!”张曦月怒骂一声。方中愈说道:“那咱们就不能放过他们,许大人,此事就得由你出面举报了。” “由我举报倒是行,只是...”许成担忧道:“就怕我一人之言皇上不肯相信啊?”“没关系,我负责给你找证人。”方中愈说道:“赵曦有个随从瓦剌灰应该知道内情,只要抓到他就可以了!” 张曦月问道:“这么说得等到抓住那个瓦剌灰才能举报?”“应该这样,”方中愈说道:“咱们不能让他们事先知道咱们已经掌握了事情真相...。” 正说话间,洗马杨薄从外面走进来,高兴的说道:“方老弟,你的计策奏效了!”... 第一四0章——有心栽花、无心插柳 杨薄忽然走进来,高兴的说:“方老弟,你的计策果然奏效了!”方中愈一时没反应过来,“杨兄,你指的是...?” “刚才早朝之时,淇国公丘福上奏说铁血盟就是当年张士诚后人组建的铁血十三鹰,”杨薄有几分兴奋,“他还说铁血盟进入京师定有不轨图谋,三皇子与铁血盟交往、无形中帮了他们大忙。” 张曦月问道:“皇上是什么态度?”“皇上大怒,立刻下旨废了三皇子的长史顾晟,换了国子监司业赵亨道、董子庄二人,”杨薄答道:“令三皇子闭门思过不准离府,还命 锦衣卫各卫所立刻访查、抓捕铁血盟。” “噢...”方中愈摇了摇头,“皇上太偏护三皇子了,既然知道了铁血盟的底细、对他的处罚还这样轻!” 张曦月笑道:“这也不算轻了,父皇不偏袒老三他敢那么胡闹吗?”许成初次领略皇子之间的相斗,懵懵怔怔的不敢插言。 方中愈问道:“淇国公怎么这么好,帮我们出力?”“哪儿啊,”杨薄说道:“淇国公丘福最拥护二皇子,这应该是二皇子的意思。” “噢...”方中愈这才释然,心想:昨天晚上自己留下几枚棺材钉,朱高熙和纪刚没准以为是铁血盟救走了张玉景,这才尽毁与朱高燧的约定、想灭了铁血盟!嘿嘿...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目前的关键就是瓦剌灰,方中愈离了太子府径直奔向应天府,果然看到街上多了好多锦衣卫、都是全副武装来去匆匆。 方中愈半路拐到盐帮的盐局找到肖恩东,让他转告寒天籁,各地所有盐局都可以恢复生意了。肖恩东又惊又喜,“中愈,这回不必在意铁血盟了吗?” “舅舅你看,”方中愈指着一队飞驰而过的锦衣卫说道:“他们在抓铁血盟的人,这一次铁血盟不灭也好不到哪去。” “真的呀?那可太好了!”肖恩东向他挑起大拇指,“你够厉害!怪不得姐夫要把盐帮交给你。”“嘿嘿,也是凑巧而已。”说了几句闲话,方中愈离开了盐局... 方中愈找到雷鸣生时已经快到中午了,两个人随便找了家饭店,方中愈便问起瓦剌灰的情况。 雷鸣生答道:“这小子一直在汉王府里,几乎没有外出过。”“这小子够尖的,”方中愈咂嘴道:“得想办法抓到他呀...雷大哥,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失踪案到现在都没有一点进展,我哪能想到什么办法?”雷鸣生苦笑,“这事还得靠你的聪明脑子。” “他躲在府里不出来可不好办啊...?”方中愈一时也想不出办法,便问道:“这两天又有人失踪了?” “这两天倒是没有,”雷鸣生苦笑道:“可是府尹大人天天追我破案,我说我也没有办法,人在家睡睡觉就不见了这是被鬼抓走了、我哪里查得出来?” “嘿嘿...按照你所说,可不像是鬼抓走的嘛!”方中愈笑道:“不行你就烧烧香、拜拜佛。”雷鸣生无奈道:“你以为我没拜过呀?可是没有用啊!” “也是,”方中愈感慨道:“一个泥胎能保佑什么?好人不该死可也没少死,坏人倒是该死却活得都很好,求菩萨不如求自己啊...!” 说到这时方中愈心中一动,“雷大哥,你上次说瓦剌灰的老家在城南仙人渡附近对不对?”是的。”“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雷鸣生答道:“他父亲没了,家里有老母亲、女人和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对了还有个没成家的兄弟。” “噢...”方中愈皱着眉头冥想了好一会,才展眉说道:“大哥,把认识瓦剌灰家的兄弟借我一个。”“好,吃过饭我就找给你...。” 下午的时候,方中愈带着个捕快回到北镇抚司衙门。这次的任务特殊了一些,他没用岳江川、金沙志、也没用天字旗的老部下,而是把让新任风字旗旗官的俞方舟找了来。 不大工夫俞方舟就赶了来,“头儿,找我什么事?”“帮我抓个人回来,”方中愈笑着说:“这活别人干不了,还就得你去。” “大人,你也太抬举老哥我了,”俞方舟笑着说:“你说抓谁吧?”方中愈指了那捕快说道:“让这位兄弟给你带路去趟仙人渡...别人不抓,把瓦剌灰的儿子抓回来。” 俞方舟有些纳闷,“抓个孩子有什么难的?”方中愈嘱咐道:“其实不算抓而是偷,你们都穿便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要让他的家人认为是离奇失踪的。” “噢...懂了,”俞方舟点头道:“我等到晚上再动手,保证让他神不知鬼不觉。”方中愈点头,“就是这意思,人抓回来别带回这、送到我家去。”“懂了。”俞方舟和那捕快立刻出发。 俞方舟刚出去金沙志就走进来,“三弟,梅驸马的事查怎么样了?”“还在查,赵曦的随从瓦剌灰应该知道内情,可是抓不到他,”这一阵方中愈挺忙,两个人好长时间没好好说话了,“你忙什么案子呢二哥?” “没案子,”金沙志坐下来,“要过年了清闲清闲挺好的。哎,三弟,我看张玉景大人跟你关系非同寻常呀!” “哪有?”方中愈心中一惊,暗想:昨天晚上和张玉景的事情不应该露出去呀!“我们就是一起当差而已。” 金沙志嘿嘿的笑,”我总感觉她挺神秘的,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张玉景是白莲教的人、而白莲教又属于反叛,方中愈怎能轻易说出去便顺口说道:“她不是宫里的武术教头嘛!可能是在宫里闲得闷了,这才跑到这来。” “噢...”金沙志忽然神秘的问道:“三弟,你真的投靠太子了?”“没办法,”这件事情好多人都知道,方中愈没有隐瞒的必要,“我得罪了朱高燧、朱高熙,不找个靠山我站不住脚啊!” 金沙志追问道:“咋样,许你什么官了?我能加入不?”皇子之间争斗需要的都是有权有势的将军、大臣,谁会去发展一个小旗官? 方中愈摇一摇头,“二哥,这不是什么好事情、闹不好脑袋可就没了,你还是好好做旗官吧!”“不是有你嘛,我还怕什么?”金沙志笑着说:“好男儿志当存高远啊!我也想成就一番事业。” 方中愈感觉他今天的言语有点怪,微笑说道:“慢慢来,不能着急,成大事也得靠运气。” “你要成什么大事啊?”随着问话声,张玉景走进来。现在的方中愈看到她是又喜欢又发怵,喜欢她长得漂亮、对自己一往情深,发怵的是她行事乖张、我行我素。 方中愈顿了下才说道:“我能成什么大事,顺口说说而已。成大事者得先有野心才行,我没有野心便成不了大事。” “嘻嘻...你没有野心吗?”张玉景笑道:“是谁说要...”话说一半似觉不妥,下意识扫了扫金沙志。 金沙志见她说话吞吞吐吐有防己之意,便起身说道:“两位大人有公务要说,我还是别在这打扰了。”冲方中愈眨眨眼睛走出去。 他一走,张玉景立刻问道:“你去哪了?怎么样到这时候才露面?”“去许成家了,”方中愈疑惑的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不得知道你干什么去了嘛!”张玉景笑嘻嘻的说,“省得你干坏事。”方中愈诧异,“我啥时候干过坏事了?” 张玉景撇撇嘴,“还说没有?以前没少去堂院青楼吧,不然寒烟翠怎么嫁给你?” “天理良心,”方中愈辩解道:“我可从没在那种地方过夜。”“是啊!你都是白天去的,当然不用过夜。” “我是说我就没有...哎?”方中愈忽然反应过来,“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我过不过夜又不关你的事情。” “嘿...你再说一遍?”张玉景双眉竖起,瞪视着他,“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怎么不关我的事?” 金沙志出去并没有带上门,方中愈怕有人经过听了去,只好说道:“那时我还不认识你呢,和你有关吗?” 张玉景这才转怒为喜,忽然笑着说:“中愈,我刚才想了咱俩是不是...是不是应该把那事办了?”方中愈疑惑,“什么事啊?” “咱俩的事还能是什么事?”张玉景白了他一眼。“呃...?”方中愈惊骇,“我也没...没说要那什么呀?” “你啥意思?”张玉景立刻板起脸,“你又说话不算数,不想负责了?”方中愈抱屈道:“我根本就没说过,怎么能是说话不算数呢?” “才不是,今天早晨你说...。”“哟!大哥,你来得正好,”岳江川和仇千代走进来,方中愈连忙打断张玉景的话,对岳江川说道:“一会告诉你的人,今晚有公务。” “哦...”岳江川颇感意外,“晚上有什么公务?”方中愈答道:“轮流待命抓瓦剌灰。” 张玉景惊奇的问:“瓦剌灰从汉王府出来了?”“还没有,不过快了。”方中愈说道:“我已经布置好了,今夜或者明天就应该能出来。千代、你...和张大人回家去,风字旗会送个重要的人过去、你俩看好了就行。”他害怕张玉景跟自己唠叨那件事,所以先把她安排走。 张玉景似乎不情愿,却也没有说什么、和仇千代先走了。方中愈情不自禁的出了口气,岳江川奇怪的问:“你和张百户怎么了?看你俩怪怪的。” “你不知道大哥,这丫头...她...她...!”... 第一四一章——计擒 方中愈心想和张玉景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为好,话说一半又改口道:“算了,以后再说吧。大哥,时间还早、你先安排弟兄们休息,等到戌时后到汉王府附近待命。” “好,我这就去。”岳江川走后屋里只剩下方中愈一个人,他皱着眉头在屋里走来走去,这个张玉景真是让他头疼得很、根本想不出什么办法应对。 岳江川回来时看到他愁眉苦脸,便安慰道:“中愈,不用着急、我就不信瓦剌灰能在汉王府里呆一辈子。”方中愈知道他误会了也不解释,二人便出去吃饭... 酉时过半俞方舟传来消息,说瓦剌灰的儿子已经送到仇府。“好!”方中愈很是高兴,吩咐俞方舟的风字旗弟兄回去休息,自己和岳江川立刻赶往汉王府。 二人在汉王府府门斜对过找了家茶楼,一边喝茶一边盯着府门进出的人。再过半个时辰,仁字旗的弟兄们先后赶到,岳江川将他们布置在府王两侧。 众人就这样一直守着,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将到亥时,忽然有两匹马来到汉王府前。马上之人一个穿着家仆的服饰、一人穿着蓝布短衫,方中愈一看来了精神,“大哥,你去吩咐弟兄们注意,这两个人像是来找瓦剌灰的。” 岳江川出去传令,方中愈注视着汉王府门口。守门的天策卫没有让那二人进入,交谈几句后有个护卫进府去了、看样子是让那二人在门外等。 过了一刻多种,府中走出两人一个是天策护卫、一个是三十几岁的壮汉,那人头上满是卷曲的头发。“奶奶的,终于出来了!”方中愈听梅福说起过,瓦剌灰正是羊毛卷样的头发,他立刻结了账。 瓦剌灰出来后和那两个人交谈了几句,那个家仆就离开了。瓦剌灰再和那个穿蓝短衫的人说着什么,看样子情绪很激动,说了一会两个人便跳上了马。 方中愈连忙出了茶楼,仁字旗的弟兄们也纷纷从隐藏的地方现身,方中愈打个手势、令众人尾随着不要动手;十二个人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围成个大圈,随着瓦剌灰二人往前走。 这几天,瓦剌灰一直提心吊胆的,先前听自己弟弟说儿子不见了、心焦之下也没太在意;可是走出不到一百米便感觉不对劲了,一发现被人跟踪便要勒马掉头。 方中愈看看已经看不到汉王府门前的灯火便将手一挥,岳江川立刻指挥众人上前拿下,瓦剌灰奋力挣扎大声呼叫;岳江川一个耳光煽过去,喝道:“锦衣卫办案,再敢喊要你的命!” 瓦剌灰紧张的看着众人,“你们是锦衣卫...为...为什么抓我?”“你说为什么?”方中愈走近,“你是赵曦的随从,跑到汉王府呆着又为了什么?” “你...你管得着吗?”瓦剌灰很强横,他相信锦衣卫不敢得罪汉王朱高熙,“你算老几?我是汉王家亲戚,管得着吗?” “我是方中愈,皇上命我追查梅殷驸马落水一事,你说我管得着不?”方中愈这一句话立刻让瓦剌灰惊慌不已。 “中愈,”岳江川问道:“把他带回衙门吗?”方中愈摇一摇头,他知道如果带瓦剌灰回北镇抚司很可能要出现变数,便说道:“让弟兄们把那小子押回衙门,大哥,你带着瓦剌灰跟我走!” 岳江川立刻将瓦剌灰绑了、扔上马背,随着方中愈向西而去。方中愈故意不说出去向便是为安全计,他在前引路径直来到宁国府。 梅殷驸马还没有出殡,院中还有守灵的人、看到方中愈等三人都感诧异。方中愈表明身份,说要见梅顺昌。 不大工夫,梅顺昌便边系腰带边快步走出,“方大人...。”“梅兄,”方中愈说道:“我有要事与你密谈。”梅顺昌见一个人被捆绑着,知道此事非凡立刻把方中愈等人让到后面二堂。 “梅兄,”方中愈直接说道:“这人就是瓦剌灰,我想让梅福、梅禄跟他对质。”“哦...你这混蛋!”梅顺昌瞬间暴怒,便要打人。 方中愈拦住他,低声说道:“他不过是一个小卒而已,咱们不是要抓那幕后指使之人吗?就算你打死他又顶什么用?” 梅顺昌并不是鲁莽之人、只是一时冲动,听了方中愈之言立刻冷静下来、让人去把梅福、梅禄找了来。梅福、梅禄自然认识瓦剌灰,一见他就又打又骂。 方中愈劝各人冷静,对瓦剌灰说道:“这里是梅殷驸马府,梅殷驸马灵魂尚在,你说说自己都干了什么对不起梅殷驸马的事?” “我...?”瓦剌灰躲闪着众人的目光,“我什么也没做过...。”“混蛋...你...”梅禄言语吃力,便以拳脚说话。 方中愈故意等瓦剌灰挨了几下才拦开,说道:“瓦剌灰,你别以为还有人保得住你,是皇上亲命我追查此事你还抱幻想?嘿嘿...当前,你唯一的出路就是坦白,做为证人拱出幕后指使之人。否则,你只能...死!” 死字出口,瓦剌灰浑身一抖。方中愈再问:“你做了什么?”“没...我什么也没做...。”“梅福,”梅顺昌瞪视着瓦剌灰,“你来说说他干了什么?” “是,”梅福上前一步,指着瓦剌灰说道:“那日上朝路上,你随在我家老爷之后,将至笪桥时你故意挥鞭打马、鞭子没落在你的马上却打在我家老爷的马上,我家老爷的马才受惊窜在笪桥。我们在后面都看到了,难道你还...还想抵赖吗?” “我...我...”天气虽冷,瓦剌灰的额头还是渗出些许汗珠,他咬了咬牙,“我没有。” “哈哈...人证俱在,你还敢狡辩?”方中愈冷笑说道:“看来我的话你是没听进去啊?实话告诉你吧!前军都督同知许成的家就在笪桥附近,许成大人碰巧看到了梅殷驸马落水的经过,明天一早就要面见皇上举报;你家主人赵曦已经大难临头,还有人会保你吗?” “你...你...你撒谎。”瓦剌灰的汗越出越多。“嘿嘿...我偏你有何用?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知道,否则你躲进汉王府做什么?”方中愈说道:“还有一件事,你今晚突然从汉王府出来是为什么?好像是你的儿子出了点事情吧...?” “啊...你怎么...?”瓦剌灰紧张的看着他,“是你...干的?”方中愈微微一笑,“人做事、天在看,你好好想想吧!你若坚持什么都没干我就放你走,不过...你以为自己能活到明天吗?” 岳江川在一旁说道:“有个词叫什么...杀人灭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种事情。” 瓦剌灰看看众人低下头去,粗重的呼吸声整个屋子的人都能听到。梅顺昌要说什么,方中愈急忙止住他... 好一会才瓦剌灰抬起头,向方中愈说道:“你能保我不死吗?”“你说出实情应该可以。”方中愈答道。“那我儿子呢?”“一样...。” “好吧!”瓦剌灰低垂了眼帘说道:“我家主人事先吩咐了我们,等在上朝的路上、碰到梅驸马时要把梅驸马的护卫挡开,还嘱咐我要...要设法让梅驸马的坐骑受惊。” “嗯,其实我早已经了解了经过、只不过是要你的口供而已。”方中愈用眼睛示意梅顺昌取纸笔,口中问道:“我只纳闷一点,你怎么保证一鞭就能让梅驸马的坐骑受惊呢?” “我...我事先在马鞭上装上了倒刺...。”瓦剌灰话没说完,就被梅禄一脚踢翻,方中愈连忙拦住他的殴打。这时,梅顺昌刷刷点点写好了供状,让瓦剌灰画了押。 方中愈说道:“梅兄,人就先押在你府上,我明天一早来带他上朝。”“行行行,”梅顺昌自然满口答应,拱手说道:“此事多亏方大人多方查证,多谢。”说着一躬到地。 方中愈将他扶起,说道:“这是我职责所在,你得保证瓦剌灰的安全。”“当然,我亲自带人看着他...。” 方中愈和岳江川告辞出来,立刻去许府找上许成赶到太子府。太子妃张曦月没想到他这时会来,好一会才出来相见。方中愈见她发髻光滑一丝不乱、面容整洁还略微扑了粉、点了胭脂,暗叹她是个精致而仔细的女人。 有许成在场,张曦月知道事情有了进展,问道:“方师傅,你这么晚来、我猜到了关键时刻吧?” “嗯,”方中愈点头,“我抓到那个随从瓦剌灰,他也承认了是赵曦事先定下了阴谋。我想和太子妃商量一下,是现在就抓赵曦和谭深二人,还是让许成大人明日向皇上举报?” 张曦月思索良久,“还是明日早晨就举报吧!以免夜长梦多,我猜谭深和赵曦必不敢说出老二...他们得顾及家人的安全。” 方中愈也同意这个观点,审问谭深和赵曦的活还是由朱棣自己来是最好的。当下,许成便留在太子府、第二天随太子入朝,方中愈和岳江川回到仇府。 这时已经过了午夜,方中愈也没麻烦看门人,自己跳进去开了院门和岳江川悄悄进入,拴了马匹向后院走。刚刚拐过竹林,方中愈突然拉着岳江川停下来,向着西侧一棵树上指了指。 深冬的树上已经没有多少叶子了,能很清晰的看到上面有一个人。两个人立刻拔出刀来背靠背掩护对方,方中愈向树上问道:“嗨!是哪位朋友?” 树上之人并不答话,手臂一扬、一道白光射落... 第一四二章——下战书 方中愈一发现有外人进入,立刻和岳江川拔刀戒备,向那人问道:“是哪位朋友?”树上之人却不答话,手臂一扬、一道白光陡然射落。 那东西一尺来长、鸡蛋粗细、不像是兵刃或者暗器,方中愈看得明白、拿刀背一扫挡落在地,感觉那东西是软的。 “方中愈,”树上的人忽然开口,竟然是个女人,“你做事未免太绝了吧?今日,我代表铁血盟向你宣战!” “姬媱花?”方中愈垂下刀子,“嘿嘿...你们铁血盟搞得还很正式,你们不是早拿我当成死敌了嘛!现在弄这一套出来干什么?想吓唬我吗?” “哼!”姬媱花冷笑说道:“以前那些算什么?这次帮主下令,我们要以倾帮之力对付你,一直到杀了你!” “呵呵...为什么呀?”方中愈笑着问:“我也没得罪你们铁血盟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的所做所为让我们铁血盟陪了几十万两银子、两百多个兄弟死伤!”姬媱花咬牙切齿,“此仇不共戴天!” “那是你们自己咎由自取!好好检讨一下你们都干了什么坏事吧!想杀我?就不怕我灭了你们铁血盟...”方中愈话未说完,东楼窗子忽开、一道身影飞身而下,在地上点了一点直奔树上扑去。 方中愈惊叫:“玉景小心...!”张玉景直奔姬媱花扑去,人到途中忽闻风声凛然、一条黑影迎头打来;张玉景急忙举刀去挡,`铮`的一声响、一件软兵器抽在刀上,那软兵器很长、稍部弯下来打在张玉景背上。 其实,倒不是姬媱花的功夫好过了张玉景,而是张玉景没料到对方使用软鞭;张玉景挨了一下心中恼火,手上一搅一甩竟然把皮鞭剌断了一截。 张玉景双脚一落地便要再次跃起,忽然劲风响处两点寒光激射而至,张玉景脚下急点倒纵躲开。 “咯咯...功夫不错啊!”树上的姬媱花笑问:“方中愈,这是你女人吧?”“是又怎么样?”张玉景怒道:“有种你下来,我来领教铁血十三鹰的高招!” 听她承认是自己女人方中愈颇为尴尬,亏得是夜里看不到表情,嘴上连忙打岔道:“姬媱花,双方交兵不斩来使、今天我便放你回去,你告诉张无端让他自己小心些,想活命就离我远一些!” “嘻嘻...你自己小心吧!保养好身体才是正经事...咯咯...呵呵...”姬媱花发出一串笑声,消失在黑暗中。 仇千代毕竟年轻经验少,这时才听到声音跑出来,“是谁...怎么了大嫂?...大哥也回来了!” “什么?”方中愈诧异,“你刚才叫...叫她大嫂?怎么回事?”张玉景不吭声,立刻转身上楼去了。 岳江川凑过来捅捅他,“中愈,到底什么情况?”“我...我哪知道啊?”方中愈面上发热,“千代,怎么回...回事?” “是大...张大人让我这么叫的啊!”仇千代说道:“她说她和大哥就要办...办事情了!”方中愈既惊又恼,“我才没有...别听她胡说!”说着,气哼哼的走过去拾起那卷东西。 那是一卷粗纸,上写几行大字:方中愈亲启,我铁血盟今日起正式向你宣战,不死不休!下边落款是铁血盟盟主张无端。方中愈恼火道:“咱们就试试,看看是你铁血盟杀了我还是我灭了你铁血盟!”将粗纸一甩大步向东楼走去。 仇千代纳闷道:“大哥怎么了?好像是生气了吧?”岳江川憋住笑,低声说道:“你大哥走桃花运呢!不过,这朵花好像...好像有点棘手。嘿嘿...” 再说方中愈气呼呼的走上楼,见张玉景坐在床上,双手扶膝、低眉顺眼的,方中愈气恼的问:“你怎么...怎么跟千代那样说?” 张玉景微微歪过头看他,“我没说什么呀!你指的是...哪句?”“就是什么大...大嫂,还有什么办事的?”方中愈气得直喘粗气。 “怎么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嘛。”张玉景丝毫没有害羞,“让你说,我都是你的人了千代不叫我大嫂叫什么?” “不行,”方中愈皱眉道:“咱们又没有成亲,怎么能叫大嫂呢?”“那你就快些张罗啊?看看日子尽早办了吧!”“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怎么也得...哎?”方中愈惊觉,“我什么时候说要成亲了?” “随你便,不成亲也行,”张玉景微笑着说:“我无所谓。”方中愈惊呼,“什么叫你无所谓?” “是啊!是你非得说要成亲的,”张玉景微笑说道:“我不在乎哟!只要咱俩在一起就行。”“你...?”方中愈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乱,“等等、等等...我什么时候说非要成亲了?” “是你说还没成亲呢,千代不能叫大嫂,”张玉景问道:“是不是你说的?”“是我说的怎么样?我是说千代不能叫,我没说要成亲!”方中愈知道跟她讲不清楚,气呼呼的走出去到别屋去了。 张玉景冲他背影撇撇嘴,自顾脱衣服上床,“嘻嘻...我不着急,慢慢来、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 这一夜方中愈几乎失眠,不止因为梅殷驸马的案子,说句实话、最让他上火的就是这位张玉景张大小姐;上火还说小了,是让他头痛才对!她太大胆、太主动、太直接、太...这让他难以接受、无法应对、想了一夜还是没有办法... 因为有事方中愈很早就醒了,刚走出楼门就听到正房里有孩子的哭声,走进去看却是瓦剌灰的儿子。岳江川和仇千代怎么哄也不好使,仇千代苦着脸说:“大哥,怎么办啊?烦死人了!” 方中愈笑了笑,冲那孩子说道:“不许哭,我马上带你去见你父亲,再敢哭一声你这辈子就别想见了!”那孩子立刻憋住哭腔,一个哭音也不敢发出。 方中愈让厨房立刻做饭,四个人简单吃了一口立刻带着孩子去往宁国府。路上的时候,岳江川说道:“中愈,既然铁血盟给你下了战书你应该有些准备,干脆我明天带着仁字旗跟着你得了?” 方中愈摇头,“不行,我只是一个小千户官,用你们当护卫可是违反规矩的。”张玉景说道:“不用别人,我们俩联手就算张无端亲自来也不怕他!” 方中愈看她一眼暗中摇头,心想大哥多嘴,这下又给张玉景找到一个接近自己的理由... 清晨路上人少,四匹马奔行甚速、不大工夫便来到宁国府。有家人报进去、梅顺昌立刻迎出来,方中愈说道:“这孩子是瓦剌灰的儿子,让他们见一面我就带瓦剌灰进宫去。” “好好...”梅顺昌立刻吩咐人把瓦剌灰带出来。方中愈也不怕他跑,把瓦剌灰的绑绳解开、让他二人说话。 梅顺昌把方中愈拉到一旁,低声说:“方老弟,我想跟你们一同上朝去、求皇上严查幕后指使,你看如何?” 方中愈想了想微微摇头,“梅兄,去可以、但是得晚些去,不要让人以为你事先都知道...去时最好是和宁国公主一起。” “说的对,”梅顺昌连连点头,“方老弟,我得怎么谢你啊!”“别谢我,要谢就谢太子爷和太子妃,此事他们俩可是出了很大的力。”方中愈帮着张曦月拉拢人。 “哦...”梅顺昌脸现惊喜,说道:“他们要感谢,可方老弟更应该感谢。今日事急,哪天得空我跟方老弟好好谈谈...。” 看时辰差不多,方中愈等人告别梅顺昌带着瓦剌灰奔向皇城,进了皇城向午门而去。正是上朝的时辰,午门前聚满了文武百官,谭深也在其中、他看到瓦剌灰眼睛都直了。 赵曦是后到的,谭深立刻凑到他身边、向着这边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赵曦的脸色马上变了,寒着脸向这边走来。 方中愈向张玉景和岳江川使个眼色,自己走上几步迎住他,“赵大人,一向可好啊?”“还好吧...”赵曦的眼睛根本不看他,脚下便要绕过去。 “哎?”方中愈挡在他身前,“赵大人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赵曦含怒质问,“我要见我的随从,你挡着我干吗?” “不可以看,”方中愈摇头,“现在他不是你的随从。”赵曦恼火道:“胡说,谁给你的权力?”“嘿嘿...皇上给我的权力...!” “你们在干什么?”两个人正在争执,有个威严的声音问道。方中愈回过头,却是太子朱高炽站在身后,他后面还跟着许成。 “太子爷...”赵曦只好施礼,说道:“没...没什么。”朱高炽将大肥手一挥,“到时辰上朝了!”众人都陆续往里走,赵曦心有不甘也只得随着。 朱高炽看看方中愈又扫一眼瓦剌灰等人,方中愈低声说道:“都准备好了,证人证词都在。”“好,等着吧!”朱高炽在护卫搀扶下,吃力的走进午门。 李铭皓随后凑过来,“嘿嘿...方老弟,你果然是个人才!这件事情搞定了,你就等着升官吧!”“升什么官啊?有人憋着劲要杀我呢...!”方中愈话未落地,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方中愈抬头看去暗叫不好,前方一支马队飞驰而来,当先一人身材高大、穿着一件黄色蟒袍,正是汉王朱高熙... 第一四三章——真凶难动 朱高熙来得好快,看样子他是得了什么消息,午门前有好多随从、护卫,他是直奔方中愈来的。 方中愈示意张玉景带着瓦剌灰隐在人群后,自己故意往明处站了站。朱高熙不等马匹停稳飞身跳下来,两大步跨到方中愈身前,低吼道:“你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汉王殿下好,”方中愈不卑不亢的施礼,说道:“我还年轻,还想多活几年,不知汉王怎么会有此一问?”“少跟我废话,”朱高熙瞪着眼珠子,蛮横的说道:“昨天晚上你是不是从我府中诳出去一个人?” 方中愈装糊涂,“没有啊?我诳您府里家人干什么?”“还他妈装?快把人交出来!”朱高熙身材高大,俯视着方中愈、愤怒的脸几乎贴到他额头上。 方中愈淡淡的摇头,“我不知道汉王在说什么。”“混蛋,你!”朱高熙退后两步,挥手说道:“都给我拿下,挨个检查!”王斌带着天策卫早候在身后,立刻抽出刀子往上闯。 “停!”方中愈一抬手抽出两把刀,咬了咬牙喝道:“皇上亲自下旨命我查案,谁敢动一下就是抗旨!”李铭皓没想到他连朱高熙都敢拔刀相向,心中既佩服又紧张。 “你敢...你要造反吗?”朱高熙大声呵斥,“你敢跟我动刀子?”“我没有!”方中愈也提高了声音,“我只是自卫,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也听到了,我不敢对汉王不敬;但是汉王想找个理由就杀了我,也是万万不能的!” “你...你...?”朱高熙自然知道他武功高强,否则早亲自动手了,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命令护卫杀人、没有理由啊!一时气得团团转。 王斌持刀喝道:“方中愈,你敢忤逆吗?放下刀子!”方中愈瞪他一眼,“一边呆着去,有你屁事!”王斌也是真不开眼,他连朱高熙都撅了、还能在乎你吗?被堵了一句王斌也不说话了只拿眼睛看朱高熙。 朱高熙气得七窍生烟、恨得牙根都痒痒,指着方中愈的鼻尖,“好...好...你小子给我等着!”摇一摇头,大步冲进午门。 方中愈暗中松口气收起刀子,向着王斌等天策卫看了一圈,“干吗?想比划比划呀?”朱高熙都没敢怎样,王斌还敢耍横吗?和众天策卫无趣的走开去。 午门前全是文武百官的随从、护卫,怕不得有三百多人;众人目睹了方中愈和朱高熙对抗,既惊讶又佩服、忍不住彼此打听这是谁啊!结果,方中愈的大名不径而走... 岳江川等人从隐身处走出,仇千代和岳江川咧着嘴直竖大拇指,方中愈无奈一笑... 众人焦急等待了近半个时辰,忽然从里面出来个太监,大声问道:“瓦剌灰何在?随我进宫见驾了!” 瓦剌灰有些害怕,腿肚子直哆嗦,“方大人,我怕...害怕。”“怕什么?”方中愈说道:“实话实说,该说啥说啥、不会有事的!” “好...好吧。”那太监第二次叫,瓦剌灰才磨磨蹭蹭的走过去。他这边刚进午门,梅顺昌便护着一顶轿子赶来,方中愈缓缓摇头、示意他不要打招呼。 梅顺昌也暗暗点点头,轿子里是宁国公主,下了轿后和梅顺昌一起走进午门... 等待最是让人心焦,一刻钟...两刻钟,一直没有动静;眼看到三刻钟了,午门里忽然涌出一群带刀护卫、推搡着两个人。 那两个人披散着头发、官衣也被扒掉了,一时认不出是谁。众护卫将那二人推到午门外五十步,按跪在地上。有人高声喊道:“前军都督府佥事谭深、锦衣卫北城指挥使赵曦,此二人图谋不轨、设计淹杀了梅殷驸马,圣命革去官职、杀!” 杀字出口,一旁准备好的护卫手起刀落、两颗人头滚出老远。午门外等候的这些随从、护卫都愣住了,谭深和赵曦的随从更是傻了! 好一会,直到行刑的护卫返回午门内、这两家的随从才跑过去,分别认出自家主人大哭不止。 张玉景说道:“事情成了,咱们也算没白费力气。”方中愈摇头,“怕是没成,只杀了两个垫背的罢了...!”张玉景肃容,“你是说...?”方中愈摇头不语... 再过片刻三个太监从里面走出,当中一人高声说道:“锦衣卫千户方中愈听旨!”方中愈只得过去跪在地上,“臣接旨。” “方中愈追查梅殷驸马落水一案有功,赏黄金百两、白银两千两!”那太监喊完,另两个太监各捧了一只木盘过来、一盘里是黄金一盘是白银。 方中愈心中暗骂:也不说升我的官,老子的银子都花不过来了、还给什么银子?磕头谢恩,接过金银。仇千代高兴的跑过来,帮他拿着。 “走吧!”方中愈挥挥手,“没咱们什么事了!”“不会吧?”李铭皓说道:“方老弟破了这么大的案子,怎样也得升一级啊!”“银子都赏了,没有别的了...” 说话工夫,里面已经散朝了。最先跑出来的是瓦剌灰,看到方中愈便噗通一声跪倒,磕头说道:“多谢方大人,多谢方大人。” “算了,起来吧!”方中愈拉起他,“有什么好谢的?”“皇上封了我一个七品官,”瓦剌灰高兴的说:“若不是方大人,怕是我小命不保啊!” 方中愈干笑两声,不知该说什么。张玉景冲口说道:“皇上这事办得不对啊?”方中愈连忙制止她,“别乱说,让人听见!” 仇千代也嘟囔道:“大嫂说的对,他都得了官、大哥你更应该升官...。”“嘘...什么大嫂,不许乱叫。”方中愈止住他便要离开。这时候朱高熙大步走出,到方中愈面前狠狠瞪他几眼才上马离去。 岳江川凑到他耳边说:“三弟,这趟差事不合适了,没升官不说还得罪了汉王。”方中愈笑了笑,“早得罪了,也不差这一回。” 说话工夫朱高炽和许成走出来,许成也是见了方中愈就拜,方中愈笑问:“你又升了什么官了?” “嘿嘿...皇上封我为永新伯。”许成满脸欣喜,“全仗方大人栽培。”“哟哟哟,下官不敢当,”方中愈连忙回礼,“您是伯爵,我才不过一个小千户,岂敢受礼?” “受得、受得,这个礼方师傅受得。”朱高炽笑着挥挥手,“你们回避一下。”众人知道他有话同方中愈说,便都避开去。 “中愈啊!”朱高炽咂咂嘴,“不是皇上不升你的官,而是我的意思。我思谋着,你这官升太快了不好,而且北镇抚司很重要、我不想让你离开那。你懂我的意思吗?” 方中愈本不在意什么官不官的,思虑之下也觉得他说的有理,点头道:“太子爷放心,中愈不是那不懂事的人。” “那就好,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朝堂之上谭深和赵曦自知难逃一死,为了保全家人吧...没敢供出高熙。”朱高炽也不多说,立刻照呼护卫过来搀扶自己。 方中愈明白要动朱高熙不容易,摇一摇头便去牵马,梅顺昌在一旁喊住他,方中愈只好停下来。梅顺昌过来先深施一礼,“方大人,大恩不言谢,容顺昌日后相报。” 一连串有人感谢自己,方中愈的心情也渐渐转好,刚想客气两句宁国公主说道:“方大人年纪不大却很有魄力啊!我梅家上下都感谢你的大恩大德,明日晚间请方大人过府一叙还请赏光。” 方中愈笑了笑,“公主殿下太客气了,都是下官应该做的,梅殷驸马丧事未了我就不打扰...。”“哎?那可不行!”梅顺昌急忙拦住他,“方大人务必赏光,你若不来我便去府上相请!” 方中愈见其母子意诚,便答应了。宁国公主上轿启程,瓦剌灰也告别方中愈、他得跟着去宁国府接回自己儿子;方中愈也让岳江川回衙门,把瓦剌灰的弟弟放了。 他昨天晚上几乎没睡,这时事情了结想回家补觉。没想到张玉景说道:“想来衙门也没什么要紧事,我也不去了!” 方中愈立刻紧张起来,问道:“那你要到哪里去?”“我得回去沐浴、休息,我这两天也没睡好...”张玉景忽然瞪起眼睛,“你什么意思?怕我跟你去是不是?” “没有没有,”方中愈连忙说道:“我是...是想请你喝酒的,既然如此改天吧!”心想我就是因为你才睡不好觉,你若再跟来可是要了我的命了! 张玉景转嗔为喜,“这还差不多!走,我帮你拿着银子...中愈,这赏银是不是应该有我一份啊?” 方中愈挥挥手,“你不嫌沉都拿走。”“嗨...这是财大气粗啊!”张玉景撇撇嘴,“我才不稀罕呢!” 几个人出了皇城后分道扬镳,方中愈自和仇千户回到家中。这几日方中愈还真是有些乏了,让家人烧水洗了个澡、然后美美的睡了一觉。 醒来时夕阳透过窗棂射进来,红色光芒中隐隐约约听到楼外有人吵。方中愈来到窗前推开窗子,一股冷风席卷而入,令得他精神立振。 院中有一个身穿飞鱼服的校尉,仇千户正在对他说道:“你小声点,我大哥好不容易才睡一觉,你非得把他吵醒了啊?” 那人说道:“我没有那意思,但这是上边交待下来的紧急公务...。”宝庆公主也在,这时斥责道:“方师父今日休息,有公务明天到衙门再说!” “不行啊公主,十万火急!”... 第一四四章——官大一级压死人 方中愈听那校尉说是十万火急的公务,开口说道:“千代,没关系的...是什么公务这么着急啊?” 那校尉看到方中愈急忙施礼,“方大人好,是都指挥使司转下来的公务。说京师之内离奇失踪的人越来越多,三法司联合向我们锦衣卫求助,纪指挥使交待方大人查这件案子。” “哦...你把公务票留下吧!”方中愈转身下楼来,心想纪刚这个王八蛋、专门把这种破案子交给老子去办。 他走下楼时传事官已经离去了,仇千代把公务票递给他,说道:“大哥,纪指挥使这是在玩人呀?什么事情都让你办,也不让休息。”方中愈苦笑不语。 宝庆公主说道:“就是,我看也是这么回事!那个死胖子庞英怎么什么都不干呢?我看到四哥非得替你说说不可!” “别...别说,”方中愈急忙摆手,“千万不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在人屋檐下就得低下头啊!你若是说了,我就得更加遭罪!” “为什么呢?”宝庆公主纳闷的问:“难道他们敢不听我四哥的话吗?”“那倒不是,”方中愈说道:“是因为他们经常能见到皇上,是好是赖随他们说,我不知道他们背后说我什么、我又见不到皇上。” “大哥说的对,”仇千代说道:“县官不如现管,你四哥是县官、纪刚是现管,除非你能让你四哥升大哥做现管。” “呸!呸!呸!我四哥是皇上,什么现官了?”宝庆公主瘪瘪嘴说道:“方师傅年纪太轻了,过些年还差不多、现在可不行。” “嘿...动真格的就不行了吧?”仇千代撇撇嘴,“平时净跟我吹牛...!”“千代,”方中愈怕俩人吵起来,急忙拦住他的话,“公主殿下说的对,我才二十岁、做到千户官就已经不小了,你看有几个千户像我这年纪?” “看看,”宝庆公主立刻得意起来,“方师傅都说我说的有理。”仇千代向他撇撇嘴,以示抗议。方中愈让他去吩咐厨房做几个下酒菜,自己拿着公务票往正房走。 “方老弟,”背后传来雷鸣生的声音,“你知道我要来啊?连下酒菜都准备了!”“是啊!”方中愈转回身,“公务票都到了你老哥能不来吗?” “方老弟真是料事如神啊!”雷鸣生摸着稀疏的胡须说道:“我一听说三法司求你们锦衣卫帮忙,我就知道肯定派给你。” 方中愈笑道:“雷大哥也是料事如神啊!”“还用料吗?你现在可是捕神,京师内吃公饭的就没有不知道你的,不派给你派给谁?”雷鸣生说道:“我这捕神都得请你帮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呵呵...雷大哥可别这样谦虚,要折杀我了!”方中愈拉了他的手让进屋中。雷鸣生说道:“真不是谦虚,京师各部衙门都这么传。不提别的,就说你制服了朱老三这件事谁不佩服?” “哪里,”方中愈扫一眼门外,没看到宝庆公主才说道:“都是太子和太子妃的作用,我不过是做了点小事而已。” “呵呵,老弟你才是谦虚呀!”雷鸣生笑着说:“太子爷和太子妃都是什么人?你没本事他们能看中你?嘿嘿...” 方中愈不愿宝庆公主听到,便说道:“雷大哥,咱们不说这些、还是说说失踪案吧!目前还没有一点线索吗?” “没有啊!唉...”雷鸣生唉声叹气道:“自打我十六岁入公门,至今已经将近四十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离奇的案子!失踪十八个人、不知道下落不说,而且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 方中愈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才问道:“雷大哥,这十八个人有什么规律...比如说年纪、职业、居住的地点什么的?” “应该是...没有,”雷鸣生说道:“这十八人中有三个女人,一个十八岁、一个三十三岁、一个六十二岁;十五个男人从十四五岁到七十多岁都有,有官宦之家也有农民还有商人,居住地点更是遍布全城。我研究了多少天了,一丁点规律也没找到!” “唔...难为雷大哥记得这么清楚,”方中愈问道:“失踪人口都有登记吧?”“有,我特意整理了一份带在身上,”雷鸣生说着取出一份连折纸,每一个折面上都记着一个失踪人的信息,年纪、住址、职业、简单相貌描述都有。 方中愈看了看又推给他,“你先收着,明天咱们挨个去查,怎么会一点线索都没有呢...真是奇怪了!” 说话工夫,仇千代和宝庆公主端了酒菜进来,宝庆公主将火腿和干果放到桌上说道:“两位大哥先喝着,其余的菜随后就好。” 雷鸣生哎哟了一声,“让公主殿下亲自动手真是...真是受宠若惊。”“别废话!吃不吃?”宝庆公主立刻变成强势,“不吃我可端走了。” “吃...马上就吃。”雷鸣生心想:公主侍候这是什么待遇,怕是皇上都没享受过,哪怕端上来的是驴粪蛋我也得尝尝!拿起筷子夹了两片火腿,还没进嘴就连说好香。 又上了两个菜,仇千代和宝庆公主才上桌吃饭。四人所说话题自然离不开失踪案,雷鸣生说道:“方老弟,明天先查哪一家?”“最近失踪的,”方中愈说道:“离得近些线索也能多些。” 雷鸣生的表情有些不以为然,“差不多几乎没有什么区别,都一样一点线索都没有。”“师傅,那是你,”仇千代笑着说:“我大哥就有办法。” “哎哟喂!你可别把我捧那么高,”方中愈苦笑,“我可没有那么厉害,回头再把我摔个好歹的。”雷鸣生摆手道:“不会不会,老弟你的聪明才智无人能敌啊...!” 一夜无事,第二天仇千代非得要跟着方中愈查案,这种案子又没有什么危险方中愈便同意了。吃过早饭,雷鸣生如约而来、三个人便一同上路。 最近失踪的是一个三十二岁的妇人,是夫子庙一个粮商的女人;这里离得仇府也近,不大工夫便到了。 仇千代上前打门,出来应门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眯着眼睛看看三个人,“哟!这不是雷大捕头吗?你老这是...?” “当然是查案、还是你家少夫人的案子,”雷鸣生问道:“你家主人在家吗?”那老者不答反问:“雷捕头,我家少夫人有消息了吗?” “没有、没有,”雷鸣生说道:“我特地请了京师的捕神方大人来查案,快让你家少爷出来。” “我家少爷出门了,”老者纳闷的问:“雷捕头,你这神捕不是都问过了吗?还有什么好问的?”“哪那么多费话?我这个神捕不好使,这不请捕神来了嘛!”雷鸣生迈步进院,“少爷不在,把你家老爷叫出来。” “好吧,”老者转身往里走,边走边嘟囔,“神捕...捕神...嘿嘿,还不是一样?”雷鸣生瞪了他后背一眼,照顾方中愈二人进正堂里坐。 不大工夫,那老者引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员外走进来。那员外向雷鸣生施礼,“雷捕头,一向可好。” “不好,为你家的案子闹心呢!这不,请了位高人前来,”雷鸣生介绍道:“这是锦衣卫方大人...这是赵员外。” 赵员外见方中愈不过二十来岁不禁愣了一愣,还是施礼道:“参见方大人,方大人真是年轻有为啊!”心里却道:这说不上是哪家的公子哥呢!屁大点岁数也能办案啦? 方中愈看出他脸上的怀疑之色、也不理会,问道:“你知道你儿媳的失踪过程吗?” “哪有什么过程?”赵员外摇头晃脑的说道:“那天吃过早饭她就回了自己屋,也没有任何事情、任何声音,等到吃午饭时不见人来,到她屋一看没有人了!” “你确定她没有出屋吗?”方中愈纳闷的问。“这个...应该是吧?”赵员外打个磕巴,“我还是叫春香来吧!” 雷鸣生向方中愈解释,“春香是赵王氏的贴身丫鬟。”不大工夫,赵员外喊来个十七八岁的丫鬟,那丫鬟可能是少见外人不敢抬头看人。 方中愈问道:“春香,你平时都和赵王氏在一起吗?”春香点点头,声细如蚊的答道:“是的。” 方中愈再问:“赵王氏失踪那天呢,你两个也在一起吗?”“算是吧!”“怎么叫算是?”方中愈感到奇怪。 他的声音提高,春香的声音变得低不可闻,“那天,我...夫人在...”“等等,”雷鸣生向赵员外说道:“你让她大声说,跟蚊子打喷嚏似的谁能听到?” 春香的两腮绯红,头更低了,“那天大夫人说她头疼心烦,吃过饭就回房休息,我一直在外屋侍候、这样算是在一起。” “噢...”方中愈这才释然,问道:“赵王氏失踪前后你没听到什么声音吗?”“没有...。”春香连连摇头。 方中愈想了想,“好吧,咱们去赵王氏失踪的房间看看,春香、你也一起去。”赵员外不置可否却去看雷鸣生,后者说道:“你就带路吧!” “好、好...”赵员外似乎不情愿,领着众人出正堂往后院走。他家里也算中等之家,三进房屋外另有木楼、厢房,赵员外领着几人来到第三进正房东侧的厢房之前。 “你儿子住在这里?”方中愈很是惊奇,因为这三间厢房又矮又破,倒像是下人住的。 赵员外表情尴尬的答道:“是赵王氏住在这。”方中愈更加诧异了,“你儿子不跟赵王氏住在一起吗?”... 第一四五章——离奇 方中愈听说赵王氏住在这破旧的厢房里更加惊讶了,问道:“难道你儿子不和赵王氏住在一起吗?” “他们是住...住一起的。”赵员外的回答很令人怀疑。方中愈看看他没有说话,直接开门进屋。 三间厢房是筒式格局,就是只在最北堵头留一道门、穿堂进入南侧两个房间。房间里有些潮湿、又有些冷,最北侧的房间摆着桌椅、中间的屋子很简陋应该是春香的卧房。 最里面的房间大一些,有些箱柜、梳妆台、还有一个息了火的碳火盆,方中愈留意到这里并没有一件男人的用品和衣物;房间靠南、西两侧各有一扇窗子,看窗缝里的灰尘是长时间没有开启了。 人在这个封闭房间里能凭空消失,这让方中愈很是疑惑,他叫过春香问道:“赵王氏进到这里你一直在外屋吗?” “是的,我一刻都没有离开,”春香答道:“大夫人躺着休息,我在外面绣花来着。”“中间你没有睡觉?”“没有,肯定没有,大人。” 方中愈脑中转了转,向赵员外说道:“这屋子太冷,你弄些碳火来烤烤。”“好...”赵员外不情愿的走出去。 方中愈抓紧问道:“春香,你家里有几个少爷?”“只有一个。”“你家少爷有几个夫人,赵王氏是原配吗?”春香答道:“少爷娶了三个夫人,我家大夫人是原配。” 方中愈疑惑的问道:“原配夫人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呢?”“因为...因为...”春香意意吃吃的说道:“大人,我说了你可别跟老爷说。” “嗯,我替你保密,”方中愈催促道:“快说,一会你家老爷回来了!”“哦...我家大夫人一直没有生养,所以...老爷少爷不待见她,”春香说道:“就连吃饭、大夫人都和我们下人吃的一样。” “噢...原来如此。”方中愈这才恍然,又问道:“你家少爷从来不到这里来,是不是?”春香点头不语。“赵王氏外面有男人,她是跟人跑了对不对?”方中愈突然板起脸,“你故意说她失踪了对不?” “不是、不是,”春香一脸惶恐、连连摇头,“我家大夫人是规规矩矩的人,才不像你说的...!”这工夫,赵员外端着碳火盆走进来、春香连忙住口。 方中愈就势问道:“赵员外,你有几个孙子?”赵员外放好碳火盆才答道:“小人只有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大人...这和赵王氏失踪有关系吗?” “说不好,”方中愈说道:“这个失踪案的确很蹊跷,我们需要时间分析、查找,你别着急我们会尽快给你消息的。” 方中愈扫一眼雷鸣生,“咱们走吧!对了赵员外,如果你想起什么就来告诉我们。”“好吧!”赵员外看着方中愈几个人走出去心中抱怨:要了碳火又走了?这不是浪费我的银子嘛!什么人啊这是... 等出了赵府,雷鸣生把探询的目光望向方中愈,“老弟,你看...?” “人是的确失踪了,春香没有撒谎。”方中愈说道:“我并没有想一举破案,既然雷大哥破不了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我是想...失踪的这些人应该有某种共通之处,挨家查看的目的便是要找到这个共通点。” “噢...”雷鸣生这才恍然,“正好,过十字大街不远就是刑部右侍郎徐良辉的家,他父亲半月前也失踪了。” “那好,咱们去看看。”方中愈边走边说道:“徐良辉怎么也有四十多了,他父亲...很大岁数了!怎么也会失踪呢?” “就是嘛!各种各样的都有,很难找出规律的。”雷鸣生说道:“徐良辉的父亲都七十多了,你说那岁数谁拐他干什么用呢?嗨...就瞪眼没了!” 仇千代好奇的问:“师傅,不会是他年纪大,自己走丢了吧?”“不是,”雷鸣生说道:“说来也巧,这十八个人只有一个是在外面丢的,其他十七个人都是在家丢的,这算一个共通之处。” “是吗?”方中愈有几分兴奋,“有就好,找到一样就能找到另一样,咱们先去徐良辉家然后去看那个在外面丢的人...!” 两刻钟后三个人来到徐府,有家中护院进去禀告,片刻工夫徐良辉亲自迎了出来。方中愈见他本来清朗的一张脸如今布满了愁云,三捋黑须竟然有些花白了、还乱蓬蓬的,问道:“徐大人这是...没去当值?” “哎呀方大人,我还哪有心情去衙门?”徐良辉上来抓住他的手,“方大人出手就好了,都说你最是精明强干、你快帮我把老爷子找回来吧!” “别着急徐大人,”方中愈说道:“你先把老爷子失踪的经过告诉我。”“好好好,里面请。”徐良辉将三人让到里面,连声吩咐家人沏茶倒水。 “徐大人不必客气,”方中愈说道:“咱们还是说说情况吧!” “那天...说这话都半个多月了,”徐良辉讲述道:“我父亲年纪大了觉少,每天都早早起来在院子里走动走动,那天也不例外、虽然没出屋我也听到他走路的声音了;没想到的是,等大家起床要吃早饭时突然发现老爷子不见了!” “哦...这么说老爷子失踪时是在院子里?”方中愈问道。“这个...可说不好,”徐良辉叹气摇头,“没有人像他起那么早啊!而我母亲已经去世多年,他老人家一个人住、所以没有人知道他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不见了的!” 仇千代嘀咕道:“老爷子不会是出门了吧?”徐良辉断然说道:“不可能,绝对不会!”方中愈奇怪的问:“徐大人为什么这样肯定?” “因为他腿脚不好,”徐良辉解释道:“前些年我父亲得了偏跛之症,右脚抬不起来,在平地行走还可以、大门二尺多高的门槛他是迈不出去的;况且大门一直关着,后来门房打开门也一直在门前清扫,老爷子出去不可能看不到。” “奇怪...”方中愈心中很是纳闷,徐老爷子和赵王氏都是处在自身无法逾越的空间之内、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凭空消失了!这也太...太神奇了。 其他三个人自然也无法理解,都把目光望向他,方中愈看看他们缓缓摇头,“我也搞不懂,太离奇了。老爷子自己根本出不去,除非是外人带他走、可是又没有一点征兆...徐大人,你有什么仇人吗?” “没有、没有,”徐良辉把脑袋摇成了波浪鼓,“为官多年我极少得罪人,再说了,就算和我有仇总不至于...把老爷弄走吧?弄走他有什么用啊? 方大人,我可就这么一个父亲,求你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找回来。我父亲这一生不容易,好不容易盼着我做了个小官、原指望让他老人家享几年福,谁曾想...?” “徐大人节哀,”方中愈劝道:“老爷子只是失踪,又不是...你先切莫悲伤。” “唉...”徐良辉叹气道:“你说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他...让人揪心啊!” 方中愈理解他的心情,转而说道:“徐大人,我想到院中看看。”“好。”徐良辉立刻领着走去后院。 刑部侍郎的家自然比赵员外家大了许多,三进院子都很宽敞,院墙都在两丈左右;就算有人要绑架徐老头,也不可能从院墙出去。 走到二进院子时,方中愈看到院当中有口水井,便问道:“徐大人,老爷子平时在哪里走动?是这层院子吗?” 徐良辉心思倒也快,听他问起立刻答道:“我父亲一失踪我就让人下井看了,没有...绝对不是落井了。他老人家平时倒是多在此走动,但是都离水井很远。” 方中愈见那水井边有三尺高的井栏,也不可能掉下去,可是...除了水井就没有一点能让人失踪的地方了!围着院子转了一圈,方中愈问道:“老爷子失踪前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没有,都和平时一样。”徐良辉说道,“对了,那段日子他总抱怨腿脚越来越不听话...唉,他老人家除了偏跛之症身体很硬朗,行走不便也难怪他不开心。但那是顽疾,根本无法治愈了。” “哦...”方中愈点点头,“是很让人惋惜。”他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可问,只好向徐良辉告辞。 徐良辉心烦意乱也没心情留他吃饭,只是焦虑的问道:“方大人,你看这事...?” “徐大人别着急,事情太蹊跷,我还得多多访查、分析,”方中愈只能如此说,“一有消息我头一个来告诉你。”“好吧!”徐良辉心情低落的送他们出去... 三个人离开徐府,雷鸣生问道:“方老弟,咱们这就去找那个在外面失踪者的家人吗?” 方中愈看看天色,“咱们怎么也得吃饭吧?下午再说。”三个人便往十字大街走。 还没走出一百步两匹马迎面跑来,马上二人都穿着护卫的服饰,离得几丈远便说道:“方大人请慢行!” 方中愈勒停坐骑纳闷的看过去,见那二人有些面熟却认不出是谁,“两位有什么事情?” 那二人到了近前带住马匹,其中一个答道:“我家爷请方大人喝酒!”方中愈愣了一下,“你家爷是哪位?” “嘿嘿...方大人是贵人多忘事啊!”一个人答道:“我家爷是汉王二皇子!”... 一四六章——谈合作 一个护卫说道:“方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家爷是汉王二皇子!”仇千代听了立刻便要拔刀。 方中愈用目光止住他向两个护卫问道:“没有来由,汉王怎么突然想请我喝酒?” “哪那么多废话?”另一个护卫呵斥,“汉王请你就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你还问什么问?快走!” “嗐!你是谁呀?”仇千代早憋着火呢,这时大声质问:“敢这么跟我大哥说话,不想活了?” “混蛋!”那护卫骂道:“小兔崽子,谁忘记提裤子把你露出来了?爷爷是天策卫,你不知道吗?”“小爷打的就是天策卫...!”仇千代立刻拔刀出鞘,雷鸣生连忙拉住他。 方中愈盯着那个护卫嘿嘿冷笑,“你挺横啊!天策卫很牛逼吗?就因为你们是二皇子的护卫?” “是又怎么样?”那个护卫的确很横,“天福楼,半刻钟赶到。否则...”“我要是不去呢?”方中愈笑嘻嘻的问。 “什么?汉王让你去你敢不去?”那个护卫立刻把手搭在刀柄上。方中愈依然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我敢不去怎么样?” “你找死!”那护卫拔刀出鞘,另一个护卫应该知道方中愈的厉害,连忙低声劝阻;可是他越劝那护卫越来劲,拿刀尖指了方中愈叫嚣,“你再敢说个不字看看...?” “不去不去就不去,老子不想去,怎么样...?”方中愈话未说完,那护卫催马上前举刀就剁。 方中愈也不拔刀、一抬手便抓住他的刀背,手臂向前一送用刀柄将那个护卫撞下马去,双手一拗竟然把一柄钢刀弯成了曲尺;方中愈把弯刀往地上一扔,“就这两下子还敢耍横?”向仇千代二人挥挥手,催马便走。 那个护卫捂着胸口看着地上的弯刀,一个字也不敢说。另一个护卫连忙追上来,陪着笑脸点头哈腰,“方大人...方大人!” “怎么?”方中愈问道:“你也想试试?”“没有没有,”护卫不敢让脸上的笑容少了一分,“方大人,他不懂事请您见谅。汉王千岁是真心请你喝酒,请方大人赏脸。” 方中愈是知书达理的人,人家客气他便不好意思发火,平静的答道:“你回去告诉汉王,就说我有重要的案子要办...。” “方大人,”那护卫苦笑,“请您帮帮小人,汉王让我们务必请您过去、您也知道他的脾气,您要是不赏脸的话我们...求求您方大人!” “噢...早这么说啊!”方中愈忽然笑起来,说道:“我这个人就是怕软不怕硬,好吧、我也不难为你,就跟你去一趟!”“哎哟!谢谢方大人。”那护卫又是拱手又鞠躬的,当下在前引路。 雷鸣生凑到方中愈身边,以表情询问。方中愈笑了笑,无声的说道:“没事儿。”他知道朱高熙要见他躲是没有用的,他倒是想听听朱高熙说什么。 天福酒楼就在十字大街上,不大工夫就到了,离多远便看到酒楼外站了好多天策卫。看到方中愈三人下马走来,纷纷让开门前通道。 “等一等。”王斌忽然挡在门口。方中愈抬头看他,“干什么?”“你...”王斌一指仇千代,“不能进去,汉王只见方中愈一个人!”方中愈扭头示意仇千代、雷鸣生留下,自己迈步而入。 楼下一个客人也没有,酒楼掌柜的和几个伙计无所事事的围在柜台边,好奇的打量着方中愈。方中愈只扫了一眼,立刻转身上楼。 楼上也空空的、桌椅都搬到一旁,只中央摆了一张方桌、朱高熙像一尊煞神般坐在桌后,一双鹰目冷冷的看着他。 方中愈淡淡一笑,施礼说道:“汉王好,不知你找我有什么吩咐?”“吩咐?嗐...我敢吩咐你吗?”朱高熙瞪着眼珠子问道,“坐下吧!咱俩边喝边说。” 桌上已经摆了八个菜、烫了一壶酒,方中愈坐下来,笑道:“让汉王破费了。”“少来!”朱高熙一翻眼皮,“倒酒啊?难道还得让我给你倒酒吗?” “好、好...”方中愈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他仔细观察酒杯、酒壶、碗筷都没有异常。 朱高熙端杯便干了,说道:“方中愈,你为什么总是跟我作对?”“没有啊!”方中愈一脸的无辜,“我就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哪敢跟汉王作对?那不是碰巧有两个案子都是汉王...嘿嘿,皇上圣旨我也不能不听啊!所以,汉王不应该怪我。” 朱高熙咕噜咕噜转转眼珠,“好吧!就算你说的对...方中愈,其实我一直很欣赏你的,也一直让老纪栽培你,这些你也知道吧?” “是、是,谢谢汉王赏识。”方中愈心中暗骂:你要置我于死地也是栽培我吗?“可是你怎么就跑太子那去了呢?”朱高熙皱着眉头问道。 “呵呵...”方中愈苦笑摇头,“我不是太子的人,再说我也是被逼得无路可退...。”“好吧好吧,咱们不说这些,”朱高熙有些不耐,“你说吧?要什么条件才来帮我!” 方中愈笑了笑,说道:“请汉王恕罪,我只想当差吃饭、不想卷入到几位皇子的争斗,我才二十岁还没活够呢!”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啦?”朱高熙寒着面孔,“要帮着高炽对付我!”“没有,”方中愈淡淡的说:“我没想对付你、皇太子也没有,都是汉王你挑起事端...。” “什么?”朱高熙猛然一拍桌子,“你敢这么说我?”“哈!有什么不敢?”方中愈静静的回视他,“我说的是事实,难道太子府两次闹刺客不是你派的人吗?嘿嘿...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做了就会有人知道!” “小子,你太狂妄啦!”朱高熙怒起,握了双拳怒目而视,“你知道跟我作对的后果吗?”“我没跟汉王作对,只是说两句实话而已。”经历生死多少次了,方中愈哪会怕他? “你...?”吹胡子瞪眼睛的朱高熙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坐回到椅子上,喘着粗气说道:“好、好,方中愈、咱们直接说吧!你也知道高炽的身体不好,他活不了多少年的,父皇早说过这皇位就是我的。你过来帮我,我继位后封你做王!怎么样?” 封王的条件可以说是最大的诱惑了,方中愈转了转眼珠,心想:既然朱高熙这么看重我、许我如此丰厚的条件,我若还坚持不受的话未免会暴露心志... 方中愈假意低头思索了好一会,担忧的说道:“汉王,我过去帮你倒是可以,只是...三皇子那边总想杀了我解恨...” “这个你不用担心,”朱高熙急急的说道:“母亲殡天没有人再护着他了,铁血盟的事情足以打压他一年二年的,趁着这工夫我能打垮他!” “哦...汉王有勇有谋啊!”方中愈适时的捧了他一句,“其实这件事情汉王真应该帮我,我之所以得罪三皇子就是因为当初金川门守备都督选拔我坏了他的事!” “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回事。”朱高熙呵呵笑起来,“其实我们早有合作嘛!来,咱俩干一杯!”方中愈笑着举起杯... 两刻钟后,朱高熙和方中愈一起走下楼来。不仅是雷鸣生、仇千代,就连王斌和众天策卫都看得目瞪口呆,因为朱高熙搂着方中愈的肩膀、有说有笑的像兄弟一样。那个被方中愈打了的护卫本想告状呢,这时悻悻的扔了曲尺一样的单刀。 双方像好朋友一样告别,一等分开雷鸣生便急急的问道:“老弟,什么情况?”“没什么呀!”方中愈轻松的说道:“我只想好好活着,不想得罪任何一个人、特别像二皇子这种身份的人。” 雷鸣生疑惑道:“方老弟,我有点迷糊、那我们是帮太子还是...?”“老哥,你信不信我?”方中愈问。 “当然,”雷鸣生答道,“说实话,这些年我都没这样信任、佩服过谁。”“那就好,你就听我的就好了!”这些话,方中愈不用跟仇千代说... 仇千代和雷鸣生还没有吃饭,三个人又找了家酒楼。吃饭时方中愈问道:“雷大哥,那个在外面失踪的人是什么情况?” “那是个小贩,夏天秋天贩些菜蔬、水果、这时节就贩些干果,是个苦哈哈。”雷鸣生说道:“集市上人都叫他王小二,不是因为他年纪小、他都三十五岁了,是因为他长得瘦小枯干、像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 “噢...”方中愈点点头,“他是在集市上失踪的吗?”雷鸣生摇头,“不是,那天他早起去赶集、出了家门却没到集市,咱们是到他家里还是他失踪的地方?” “哦?知道他在哪失踪的吗?”方中愈有几分惊喜。雷鸣生说道:“他的推车在南园路边,应该是在哪出的事。”“那就先去南园...!” 三个人吃过饭直奔南园,南园是真武观外的一片菜园,这时旧菜收了、新菜还未种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 雷鸣生边走边前后观看,最后来到一园外、路边的一棵樟树下,“当时车子就在这里,呶、车子靠过的印痕还在。”道路和菜园之间有道土楞,土楞上有明显的印记。 方中愈看着树下杂乱的脚印问道:“雷大哥,王小二是哪天失踪的?”“半个多月前不是下了场雨嘛!”雷鸣生说:“就是那天。” “喔,”方中愈仔细查看树下脚印,忽然说道:“这个王小二也是凭空消失的!”... 第一四七章——女道士 方中愈仔细查看树下的脚印,忽然说道:“这个王小二也是凭空消失的。”仇千代好奇的问:“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你仔细看看,”方中愈指着地上的脚印说道:“树下靠土楞的这些脚印都是一个人的,这个人推着一辆独轮车、应该是王小二,能看出他从那边过来八成是到树下避雨;可是,有他来的脚印和他在树下徘徊的脚印,你们看到他离开的脚印了吗?” 仇千代和雷鸣生看了好一会,又看看土楞上没有脚印一齐点头,雷鸣生说道:“还真是这样,我怎么就没注意呢?” “其实注意了也没有用,”方中愈咂嘴说道:“徐老爷子和赵王氏的案子都说明人是凭空消失的,咱们就算知道了是凭空消失也搞不明白真相到底怎样...”说着,他下意识抬头看向天空。 可是空中除了几朵灰云就只有时隐时现的日头,头上倒是有棵大树、经过一场冬雨后连叶子也没有多少了,可以清晰的看到每一个枝丫,哪有什么玄机可言? “大哥,”仇千代问道:“他们是不是被鬼抓走了?”不等方中愈回家,雷鸣生便大摇其头,“不可能,大白天怎么会有鬼呢?” 仇千代纳闷的问:“白天就没有鬼吗?那夜里的鬼白天都去哪了?”方中愈哪知道这种事情,默然不语。 雷鸣生说道:“鬼的阴气重,白天有日头阳气强盛、他们当然不敢出来,只能呆在阴曹地府里。” “那阴曹地府就能随便出入吗?”仇千代不甘心,“难道就没有阎王、鬼足什么的管理那些野鬼?”雷鸣生也答不上来了,磕巴磕巴嘴嘀咕道:“也可能是孤魂野鬼太多了,看不过来吧。” 方中愈突然说道:“就算这些失踪的人都是被野鬼抓走了,可是野鬼抓他们干什么呢?特别是徐良辉他爹,那么大岁数、还有偏跛之症,抓他有什么用?” “也是啊!”仇千代嘀咕道:“除了吃饭费粮食没有什么作用。”“走,咱们到王小二家看看。”方中愈率先跳上马,三个人顺着道路向西走去... 南园西侧堵头便是真武观,那是南京城内最大的道观,两殿、三阁、四楼都建在一片土坡之上。三个人走近真武观时,一个道士从道观后门出来倒废物。 土坡只有两丈高下,所以道士所在位置很是显眼,方中愈回头看看王小二避雨的大树不过四五十步远、便开口叫道:“这位道长请留步。” 那道士停步转身、单手立胸,“请问施主有何事?”语音尖细,竟然是个女道士。 方中愈看到那女道士的脸不由一震,那是张极美丽的脸、形容她是貌美如花一点也不为过;细长的眉毛下是一双毛茸茸、水灵灵的大眼睛,直挺的鼻子有些小巧,红红的嘴唇很丰满、配上一张长圆脸型几乎没有一丝瑕疵。 方中愈的心不由沉了一下,吸了口气才说道:“我是锦衣卫,半个多月前在前面那棵樟树下有个人离奇失踪了,请问道长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了吗?” “对不起大人,”女道士答道:“贫道不知道此事。”雷鸣生两只眼睛上下打量着她,这时问道:“小师父,真武观四十七个男女道士我都认识,怎么没有见过你?” “回施主,贫道清心是十天前才来到真武观挂单的。”清心道士问道:“这位大人还有什么事情吗?贫道该做功课了。” “没有了,”方中愈答道:“道长请方便吧!”清心道士打个稽首,转身回观。 方中愈问道:“雷大哥,你询问过观里的道士吗?”“王小二失踪当天我就问过了,什么结果都没有。”雷鸣生忽然晃头咂嘴,“真是可惜了!” 仇千代听他前言不搭后语,纳闷的问:“师父,什么可惜了?”“呵呵...他是说刚才的女人出家做道士可惜了。”方中愈解释。 仇千代也笑起来,“师父,她不做道士又能怎样?你想娶她吗?”雷鸣生嘿嘿的笑,“那么漂亮、都能上凌烟阁美女榜了,我哪有那福气,除非是你大哥我方老弟还行。” 方中愈纵马前行,“雷大哥,你自己爱慕美色就算了、别扯上我好不好?”雷鸣生暗中偷笑,悄声向仇千代说道:“看看你大哥厉害吧?这么漂亮的女子人家都没看上。” “也是,”仇千代说道:“齐姐姐和张大嫂都美得不得了,大哥看不上也正常。”“呵呵...你们哥俩都厉害,宝庆公主也很漂亮哟...!” 王小二家住在南城长干里,那里是京师贫困百姓的居住区,到处都是狭小、破败的旧庭院;巷子一条比一条窄,走在其中能闻到马桶和垃圾的味道,这还是冬天、真不知到了夏天会是怎样的状况。 王小二家住在房屋最密集的地方,院墙与房子同宽、一扇破旧的院门随时都可能散架。三个人一直走到屋前,才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开门出来。 老妇人的视力不太好,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也没看明白。雷鸣生大声说道:“是我,应天府的雷捕头。” “哦...是雷捕头啊!”老妇人这才认出来,“雷大人快...咳...咳咳...快请进屋坐。”看起来她的身体不太好。 雷鸣生连忙摆手,“不进去了,就在这问你几句话。”“什么?”老妇人耳朵背,雷鸣生声音小一点她便听不清楚,“雷大人说我儿子回来了...!” “不是,”方中愈运起中气说道:“我是锦衣卫官员,我问你几句话。”他的声音不是如何响,老妇人却听得很清楚,“原来是锦衣卫老爷...。”说着便要跪倒磕头。 “不必多礼,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好。”方中愈问道:“王小二失踪前跟人打过架吗?”“没有没有,”老妇女急急的摇头,“老王家一辈比一辈窝囊,他哪有胆子跟人打架,绝对没有。” 方中愈又问:“王小二喜好赌博吗?有没有欠别人外债?”“没有,这位老爷净说糊涂话...咳...一大家子人都指他那点钱吃饭,咳咳...连稀粥都喝不饱,还赌博...”老妇人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大串。 雷鸣生在一旁小声解释,“王小二他爹有病卧床什么也干不了,家里就全指着他做点小生意过活,前年攒钱娶了个青楼女子、生下个孩子还不到一岁,唉...也是真难为他了。” “噢...那可真够难的。”方中愈下意识向窗子看去,那窗纸起码也是前年糊的上面还有红喜字的影子;窗纸破得不成样子、左一个洞右一个口子的,有地方用麻纸糊了糊、有的地方塞着破布;窗角的一个洞里有一直黑眼珠,碰到方中愈的目光立刻隐去了。 “真是太难了,”方中愈伸手进怀摸了摸,将几十两碎银子都掏了出来塞给老妇人,“这些银子你拿着过年用吧!放心,我们会尽快查找你儿子的下落。” 老妇人看着整锭的银子整个人都傻掉了,她活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些银子啊!直到方中愈三个人走到大门口才想起来跪下磕头,“谢谢大爷,您就是活菩萨啊!咳...咳咳...您好人定有好报,菩萨啊...!” 上了马,雷鸣生说道:“老弟,你心肠太好了。可是一家富难济百家贫啊!住在这一带的几乎都是穷苦人。” “唉...谁让我碰上了呢!帮一时是一时吧!”方中愈回头看一眼,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从屋里出来扶起王小二的母亲,向着这边深深施礼。 长干里向北去便是夫子庙,离得仇府不是很远,看看天色不早三个人便往回走。一路之上,方中愈都没有说话,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先时,仇千代和雷鸣生都没有打扰他、两个人落在后面有一句没一句的议论着蹊跷的失踪案。一直过了秦淮河方中愈也没言语,雷鸣生忍不住问道:“方老弟,你自己闷头想什么呢?” “唔...”方中愈从沉思中醒来,摇头说道:“我在想是什么样的人带走他们呢?带他们去又有什么作用呢?” “你是说这些人是被带走的?”雷鸣生惊讶的问。“当然是,这三个人肯定都不是自己跑的。”方中愈说道:“只是带走他们的不是普通人。” “对!不是鬼就是神,”仇千代说道:“否则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也不是没线索,”方中愈咂嘴道:“只是这个线索...让人难以理解。” 雷鸣生急急的问道:“是什么线索?我怎么没发现?”方中愈从马上转回身来,“雷大哥,你发现没有?徐老爷子、赵王氏和王小二他们三个人的共通之处?” “有吗?”雷鸣生疑惑的看看仇千代,“我可没看出来。”“我也是。”仇千代也摇头。 “他们三个人虽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穷的穷富的富,但是他们三个人都活得不开心、都有自己的难心之事。”方中愈问道:“对不对?” “噢...对对对,”雷鸣生连连点头,“还是方老弟细心、聪明,我想起来了、其他十五个失踪者还都是有这样那样的烦心事。” “嘿,这就对了!”方中愈高兴道:“找到了共通之处就是个良好的开端,就有希望找到失踪者...。” “狗屁希望!”突然有人接口说道:“我就说你们没希望!”... 第一四八章——趁机拉人 方中愈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尤其是仇千代正听着聚精会神,吓得一激灵好悬没从马上掉下来。扭头看去却是张玉景拦在道中,不禁埋怨道:“大嫂,你可吓死我了!” “叫什么呢?你。”方中愈气恼的瞪过来,“没告诉你不许叫吗?”“我...我...”仇千代苦着脸说道:“玉景姐说我不叫大嫂她...她就揍我,我也打不过她。” “哈哈...呵呵...”雷鸣生在一旁大笑不止。方中愈责怪的扫他一眼,转向张玉景问道:“你怎么这样...不声不响的吓人一跳?”他怕她当众说出两个人的亲密关系,只好临时改口。 张玉景正为仇千代说出真相而感到害羞,听他这样问便趁机岔开话题,“谁让你不告诉我你们干什么去了?害得我找了一天。” 方中愈纳闷的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张玉景微微撅嘴说道:“没事情就不能找你了?人家不是担心嘛,万一铁血盟追杀你可怎么办?” 方中愈知道她是对自己一片痴情,也不好说什么,“没事,你不用担心。昨天晚上上面转来公务,让我查失踪的案子。” 张玉景自然感觉到了他语气上的变化,心中很是欣喜,“查了一天啊!查怎么样了?”“没什么进展...” 一旁的雷鸣生向仇千代使个眼色,两个人先走了。方中愈出了口粗气,说道:“你总不能那样跟千代说吧?这多...多尴尬啊!” 张玉景再爽快这时也微红了脸,嗫嚅道:“谁让你总不...不认账的?你要是痛痛快快的娶...娶了我,我当然不那样了!” “你...?”方中愈有些气恼却又无奈,“都说了上次是帮你解毒又不是...再说你也知道我和楚嫣妹妹有婚约的!” “哟哟,这妹妹叫得挺亲切啊?”张玉景酸溜溜的说道:“怎么没看你这么叫过我?不管怎样说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 “又来了,”方中愈无奈的摇头,“咱不能不提那事吗?”“不能?”张玉景成心挤兑他,“除非你娶了我。”话都说开了,她更不觉得难为情了。 “可是我和楚嫣...”“我可以让她做大的,这样总行了吧?”张玉景鼓着腮说:“只要你答应娶我就行!” “这个...?”其实,方中愈心中是很感动的,一个黄花大闺女愿意做妾足见她喜欢他的程度,“你让我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张玉景恼火道:“我都让步了,你还想不给我名份啊?”“没有了,”方中愈很是为难,“我得找到楚嫣妹妹,先跟她说一声吧?” 张玉景看了他一会,叹气道:“好吧!我可以等,但是你若是不...我就杀了...自己!”“啊...你又何必...?”方中愈连齐楚嫣在哪都不知道心中颇为苦闷,摆手道:“你让我静静好吗?我又不是那负心之人。” “好啊!”张玉景好兴的说:“我不说了,咱们回家吃饭。”在她心中仇府算她半个家。 “哎哟!”方中愈猛然想起梅顺昌约了自己,看他的样子不只是吃饭那么简单。“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张玉景奇怪的问。 方中愈答道:“差点忘了,梅府大公子约了我到他府上呢!你进去和雷大哥他们吃吧,我得赶过去。” 张玉景撅嘴说道:“人家都等了你一天了!”方中愈抱歉的一笑,“没办法,昨天早上梅顺昌说得很郑重,我若不去他就亲自过来请。”张玉景哼了一声,跺跺脚往仇府走去。 方中愈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有时候他还是挺喜欢她想说就说、天真直率的性格的。看着她走进大门,方中愈掉转马头向梅府而去... 等到了梅府时,天色已经渐黑了。梅府前的席棚已经撤去,只大门上方横梁上挂着黑纱、看样子梅殷驸马应该出殡了。 方中愈跳下马系好缰绳,刚踏上一级台阶大门忽然左右分开,梅顺昌走了出来;看到方中愈他几步迎上来,抓住他的手摇个不停,“方老弟果然守信啊!你再不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方中愈见后面一个仆人牵着马,知道他所说不虚,笑着说:“跟梅兄定好的,自然要来。”“好好好,快请进。”梅顺昌拉着他往里走,一边吩咐仆人把方中愈的马也牵进来。 院中的灵柩果然不见了,梅顺昌拉着方中愈径直来到二层院子的正厅,他很是热情不断吩咐上茶上点心、又让人去通知弟弟梅景福出来相见。 方中愈一再说不必客气,梅顺昌正色说道:“不行,方老弟可是我梅家的大恩人,怎么能怠慢了?” 不大工夫梅景福就赶了过来,他和他兄长联相、不过是年轻了几岁。兄弟俩请方中愈上座,以大礼参拜。方中愈急忙起身扶起两人,“俩位太客气了,千万不要如此。” “这是应该的,”梅景福说道:“若不是方老弟出手,我父亲岂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三个人落座,梅顺昌随口问了些闲话。过不多时,有人来禀告说宴席已经准备好了,梅家兄弟便请方中愈来到另一出厅堂。 厅堂里点了四只大风灯、又有几个碳火盆,明亮如白昼、温暖如春天。厅堂中间摆了一张大方桌,上面已经摆好了酒菜,宁国公主一身素装坐在桌边。 看到三个人进来,宁国公主站起身来,“方大人,老身未能迎接很是抱歉。”方中愈连忙施礼,说道:“可不敢劳动公主大驾。” 宁国公主命梅顺昌请方中愈坐上座,方中愈推让半天只得坐了。梅氏兄弟亲自斟酒相让,招待得极是热情周到,搞得方中愈很不好意思。 酒过三巡,宁国公主忽然说道:“方大人,不瞒你说今日相请我是藏了私心的。”“哦...”方中愈略微吃惊,“公主殿下有话请讲。” “实话实说,还是关于驸马之死。”宁国公主正色说道:“我们知道,那谭深和赵曦不可能是主谋,老身恳请方大人告知幕后指使之人。” 方中愈这才恍然,想了想说道:“公主殿下所说不假,谭深和赵曦背后确实有人指使。但是,我没能查到是谁。”“不会吧?”梅顺昌怀疑道:“那个瓦剌灰不是方老弟从汉王府里诳出来的吗?” 方中愈说道:“梅兄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瓦剌灰确实是我从汉王府诳出来的,所以二皇子的嫌疑最大;但是这个事情非常重大,我没能查到直接的证据不能妄下结论,只能告诉你们二皇子有可能是幕后指使之人。” 宁国公主喔了一声,说道:“方大人做事谨慎,应该这样。想当年靖难之役时,驸马拥兵淮南不让我四哥进京师,朱高熙很是跟我们打了几仗、他也吃了些亏;嘿嘿...没想到他一直记恨着,伺机报复。顺昌、景福,你们兄弟记好了杀父仇人!” 梅顺昌和梅景福齐声答应,宁国公主又说道:“景福,记住我的话:不准冲动、不可义气用事,即便是面对朱高熙也不要表现出来。你们要等,等到合适的机会再为你父亲报仇!”梅景福点头答应。 宁国公主转向方中愈说道:“方大人,让你见笑了,你是我梅家的恩人、我当你是自己人,所以也不瞒你。好了,咱们母子三人一起敬方大人一杯。” 方中愈知道她是诚心诚意便也不拒绝,喝干了酒、吃了几口菜说道:“公主殿下、两位梅兄,我有一个建议不知你们怎么看...” 梅顺昌说道:“方老弟请讲。”方中愈便说道:“如果你们想报仇,我建议你们联合皇太子。” 宁国公主同两个儿子交换了一下眼神,说道:“朱高炽和朱高熙毕竟是亲兄弟,朱高炽会帮我们对付他弟弟吗?” 方中愈知道她有几分试探之意,微笑着说道:“不瞒公主殿下,前几个月太子府两次闹刺客就是二皇子所为,虽然表面上看两个人没有什么、其实已经势成水火。” “噢...方老弟知道的事情很多啊?”梅顺昌说道。方中愈咧咧嘴,“刺客案就是我办的,怎能不知道。实话说,太子妃正在想办法对付二皇子和三皇子,我也在帮她。” 宁国公主向大儿子使个眼色,梅顺昌便笑着说:“如此说来,请方老弟给我做个引荐如何?”“呵呵...你们是贴近的姑舅亲,还用我引荐吗?”“用的,用的...。” 等出了梅府方中愈才转过味来,梅家人不太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太子朱高炽的人,今天请自己吃饭恐怕就是为了最后这句话... 回家的路走了一半,方中愈忽然想起自己应该去趟太子府、今天哄骗朱高熙的事情应该告诉张曦月,主意一定他立刻掉头向皇城而去。 为了避免为人知道,方中愈把马匹拴在一个隐蔽处,自己翻越城墙进了皇城。皇城内巡逻的护卫很多,走走停停的避让着来到太子府外。 一是天色已晚、二来他也担心太子府里有朱高熙的人,方中愈便没走正门、而是从后墙跳进去;刺客案后天羽卫的防卫加强了许多,方中愈很是费了些工夫才没被人发现。 回香楼几乎都黑着灯,只有二楼中间位置一扇窗子亮着昏暗灯光,那正是方中愈同张曦月幽会的房间。方中愈看好四下无人轻轻跃上二楼,刚要敲窗忽然听到一声女人的叫声…… 第一四九章——口不对心 方中愈到了窗前,刚要敲窗里面忽然传出女人的叫声,那叫声有些低沉而短促、是压抑的兴奋,虽然声音不大却很令人震撼。 方中愈一时愣住了,因为那声音他太熟悉了、只有张曦月和他在一起时才会发出,里面有男人!是太子朱高炽来了?还是...其他别的男人? 这时房间里又传出几声呻吟,同样的撩人心动,方中愈再无怀疑、里面肯定不正常啊!叹了口气想走,脑中一转他又停了下来。人嘛都有自私心理,哪怕那不是自己的女人、她也有权利那样做...但是心中总感觉不平、失落。 方中愈倒没有傻到要教训屋里那个男人的程度,他只是想知道谁在里面、是朱高炽还是别人?方中愈蹲下身沾湿了指头轻轻的挖了一个小洞,凑上去一看他差点没乐出来。 原来,房间里宽大的木床上只有张曦月一个人,红段的龙凤被只遮住小腿,脊背正对着窗子,而她的整个身子在微微的颤抖... 方中愈轻轻拉开窗子跳进去,听到声音张曦月猛然拉过被子盖住身子,惊恐的问:“是谁?”“嘘...。”方中愈轻轻带上窗子。 “呀!怎么是你?”张曦月又惊又喜,低低的声音问:“中愈,你怎么来了?”“我来看你呀!”方中愈来到床前,“我能掐会算,知道你想我了!” “坏蛋!”张曦月羞红了脸,将头也缩进了被里。方中愈快速脱了鞋子爬上去趴到了被子上。 张曦月低叫了一声,伸出头来用黑亮的眸子上下一扫,“你干什么呢?不进来怎么跑上面去了?”“不喜欢我呀...?”方中愈按住她的双手,贴近她优雅的面庞,“曦月姐,是不是想我了?” 张曦月白皙的面庞微微一红,略带羞涩的目光直视着他,“没有,你都不来看我、我想你干什么?”“真的?”“当然。”“嘿嘿...”方中愈轻笑着问:“没想我...你刚才在做什么?” 张曦月的脸更红了,闭上眼睛说道:“我什么也没做,睡觉来着。”“撒谎吧?睡觉就睡觉,还...还那样...难道不是想我了吗?” 女人依然闭着眼睛,娇蛮的坚持,“没有,我...我喜欢这样睡...。”不等她说完,方中愈便用嘴堵住了她的双唇。 张曦月挣了一下随即动情的回吻,四爿热唇立时胶结在一起... 直到喘不过气两个人才分开,张曦月双眼含媚,轻轻的问:“你还在外面干什么?”方中愈故意逗她,“你还没说想不想我呢?” “你坏...”张曦月挣出手过来。方中愈躲闪着,“你不说我就不去...。”“好中愈、好弟弟,”张曦月柔媚的叫,“我想你了还不行吗...快来吧...?” “嘿嘿...这回承认了吧?”方中愈笑着甩了衣服... 三刻钟后锦缎被子被掀到了一旁,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高一声低一声的喘息。好半天张曦月才平稳了呼吸,缓缓侧过身子来,“你怎么突然来了...一股酒味,上哪喝花酒去了?”体力还没有恢复,她的声音有些慵懒。 “嘿嘿...今天这场花酒可是够高级...”方中愈还没说完张曦月便伸手过来掐他,“我说怎么不来看我,原来你是...!” “你听我说完呀!”方中愈凑过去把她揽在怀里,一边轻轻抚弄着一边说道:“今天可是宁国公主亲自陪酒,你说高级不?” “呀...宁国公主?”张曦月是极聪明的人,立时转意,“梅家找你说什么事情?”“感谢我呗,没有我查明真相、梅驸马不屈死了?”“骗人,只是感谢的话,还用得着二姨亲自陪你吗?” 方中愈板过她的脸亲了一口,笑着说:“曦月姐真聪明,感谢只是借口、他们是想...”方中愈便把过程讲了一遍,最后说道:“怎么样?我又立了一功吧!” “嗯、嗯,我必须奖励你。”张曦月忽然翻到上面,抱着他亲了又亲,“你是个福将,我没有看错人。你知道吗中愈,梅家的势力很强的、朝中文武很多都跟梅家保持着紧密联系,你这次等于收了一批人过来。” “嘿嘿...能帮到你就好。”方中愈嘴上说话,双手却一刻也没安稳、在她身上四处游走。张曦月的眼睛渐渐迷离起来、鼻息也在一点点加重,“你这...这个样子,咱俩可不能说事了!” “你想说事吗...对了,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方中愈猛然想起朱高熙,“今天中午二皇子找我了,他许我王位要我过去帮他。” “噢...”张曦月支起上身注视着他,“我也给你王位...两个,怎么样?”方中愈笑着摇头,“你以为我来要官啊?我是想假意答应他,最好能进入他们的核心,我们好便宜行事!” “喔...这样啊!”张曦月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透出赞赏的神色,“嗯...这个计划很大胆,但是也很危险呀!” “没关系,我会小心的。”方中愈手上加了几分力道,“帮曦月姐姐不也等于帮我自己嘛,是不是?”“真聪明,咱姐弟俩合作干一番大事...”张曦月重新俯下身忘情的亲吻着,两条腿左右扭动寻找着... 方中愈是不能在这过夜的,所以第二次温存后他悄悄离开了太子府、顺着原路出了皇城回到仇府。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方中愈怕吵醒别人自己跳进去开了院门,然后轻手轻脚的进了东楼;各处都黑着灯、没有一点声音,他关好楼门才以正常脚步走上楼去。 折腾了一夜他也累了,也没点灯脱了衣服就上了床,真好、也不知道谁帮他铺好了被子,还热乎乎的。 “呀!谁...?”方中愈钻进被窝才发觉里面有人,身子已经被人搂住了,一个女声嘻嘻的笑。 “你...你怎么没回去?”方中愈听出是张玉景,便要下床。可是张玉景扯住了他的衣服,“人家在等你嘛...你到哪去了?” “我是...”方中愈顿了一下,“一直在梅府呀...和梅家兄弟商量点事情。”“什么事情商量这么久...哎?”张玉景忽然吸吸鼻子,“你身上是什么味?怎么像女人的脂粉味?” “怎么可能?”方中愈趁机挣开下了床,“我身上有酒味还差不多。”“不对,”张玉景坐起来,在黑暗中追问:“你到底去哪了?你身上就是脂粉的香味。” “没有了,”亏得黑暗中看不到脸色,方中愈转身往外走,“都说了是酒味...哎呀!我都困死了,睡觉睡觉、明天还得查案呢!”说着几步跨出门,任张玉景怎么喊只当没听到。到了隔壁房间立刻关上门、上床睡觉,这一觉直睡到天光大亮... 起了床找不到外衣,方中愈才渐渐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心中暗叫坏了!呆会张玉景再问起来可怎么回答?他扯起衣服闻了闻,没闻到什么香味才放下心,暗想左右没有了证据、就来个死不认账! 蹑手蹑脚的来到自己房间,方中愈探头看了看、见床上的被褥已经叠得整整齐齐不禁心中一喜,快步走进去穿外衣。可是刚把袍子穿上,门外便响起脚步声、张玉景端了一盆水走进来。 方中一尴尬一笑,“你...你起的挺早的。”“还早?都过了辰时了!”张玉景板着脸没有一丝笑容,“你昨天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 “哦?不是告诉你了吗?”方中愈装出理直气壮,“我到梅府喝酒去了,顺便和梅家兄弟商量些事情。” 张玉景睁着大眼珠子看他,“真的吗...那你身上怎么有女人脂粉的香味?”“怎么可能呢?”方中愈皱起眉头,“噢...你搞错了吧!梅府还在孝期,到处都是祭香的味道还差不多。” “你没骗我?”张玉景不肯相信。“当然没有,”方中愈只能瞪着眼睛说瞎话了,“肯定是你睡得迷糊糊的,搞错了。”张玉景转了转眼珠,“你发誓!”“我发誓。”方中愈暗中咬牙。 “好了,那是我搞错了。”张玉景露出笑容,“快洗脸吃饭吧,雷捕头都来了一会了!”方中愈暗叫庆幸,穿好衣服、净过面走下楼去。 其他人都已经吃过了,方中愈吃饭时雷鸣生问道:“老弟,咱们今天怎么查?”方中愈的脑子有些沉,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让我说...其他失踪者没有必要再查了。” 雷鸣生颇感意外,“可昨天也没有查到什么呀?难道老弟你...想到了什么吗?” 方中愈答道:“我猜这十八个失踪的人是被同一伙人弄走的、他们应该在一起,只要找到一个人就等于破了所有案子。” “噢...你是这样想的啊!”雷鸣生点点头,“先前我也这么怀疑,可是找不到什么证据...”仇千代抢着说:“我也这样想,昨天那三个人失踪的方式几乎一样嘛!” 张玉景昨晚从雷鸣生口中听说了情况,这时纳闷的问:“可是那伙人抓了这么多男女老少干什么呀?”话音刚落门外响起脚步声,门房大叔走进来,“大爷,有人找雷捕头。”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捕快,看到雷鸣生便说道:“头儿,案子有进展了,有一个失踪者回来了!”... 第一五十章——错过 方中愈等人正在议论失踪案之事,忽然有捕快来报,说有失踪者已经现身回家了。众人闻听很是意外,雷鸣生惊喜问道:“回来了几个人?都是谁?” 那捕快答道:“只有一人,便是那最先失踪的北城周屠户。”“哦...他人现在何处?”雷鸣生追问。 “目前周屠户应该在自己家里,”捕快答道:“是当地里长来衙门通报的,府尹大人命我来告知你。”雷鸣生点点头,“你先回去吧!” 捕快走后,雷鸣生说道:“方老弟,咱们去找周屠户问问情况吧?”方中愈却没有回答,手里举着半个包子、侧头看着棚角发愣。 张玉景诧异问道:“中愈...中愈,你怎么了?”“呃...噢,”方中愈这才缓过神来,“我没事,就是琢磨这个周屠户怎么忽然又回来了,很是奇怪。” 方中愈将半个包子塞进口中站起身来,问道:“雷大哥,这个周屠户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哎哟!就数他早,”雷鸣生歪头想了想,“得有一个多月了吧?具体时间我还真记不住了。” “走,咱们去看看这个周屠户。”方中愈不等包子咽下去就往外走,雷鸣生三个人随后跟出。 雷鸣生边走边说:“快点弄明白吧!这眼看就要过年了,咱们也好过个安生年。”提起过年,张玉景忽然叹了口气。 方中愈扭过头看看他,“你在京师过年吗?”张玉景默然回视,隔了一忽才答道:“我明天...明天走。”仇千代好奇的问:“玉景姐,你老家是哪里啊?” “在胶东...”张玉景顺口答道,似乎想起了什么下面的话又咽了回去。方中愈明白她不愿说出详细地址,便故意岔开问道:“雷大哥,咱们过年有几天假?” “说是三天,”雷鸣生答道:“可是过年期间也没有什么公务,每天应个卯的事、正常办公怎么也得在初十之后。”四个人先后上马,由雷鸣生领路直奔北城... 北城是洪武年间新扩建的城区,所以人员复杂,既有朝中官吏也有市井之徒、青楼娼门更是比比皆是;房屋建筑格局更是南北西东五花八门,瓦房、土屋、木楼杂陈,有高大的有低矮的也有娟秀的,像是华夏的缩影。 雷鸣生将几个人领进石箕山前的一条窄巷中,在一个小院前停下来。院门敞开着,雷鸣生下马走进去就喊:“周屠户...周屠户在家吗?” 方中愈随后进入,见院子不大、正面是三间起脊瓦房、西侧还有两间厢房;正房门口拴了条青毛大狗、冲着众人叫个不停,东侧墙下有一排木笼、里面养了不少鸡鸭。看样子家境还算不错。 正房门打开,一个身材粗壮的老汉走出来,施礼陪笑道:“哎哟!这不是雷捕头吗?外面冷请到屋里喝口热水。” 雷鸣生走上两步又停下来,“你儿子呢?听说他不是回来了吗?”“是、是,他昨天夜里回来的,”周老汉笑得很开心,“这事可没少麻烦雷捕头...。” “先别说那些,”雷鸣生打断他问道:“他人呢...我有话问他。”“哟!他出去了,”周老汉答道:“这不要过年了嘛,他也是为了多抓几个钱、一早就去集市了。” 方中愈问道:“他没说怎么失踪的吗?”周老汉愣了一下,“他没失踪,这一个多月是跟别人到外地贩牛去了,走的急没来得及跟家里说以致误会了,真是对不起各位官爷。” 这个结果可是太出乎意料了,雷鸣生诧异的问:“你儿子这么说的?贩了一个多月的牛?不是被人绑走了?” “不是不是,对不住雷捕头了,”周老汉连连施礼,“道远,他们去的湘西、所以来回时间长了些。” “真是莫名其妙,出去贩牛不跟家说?”雷鸣生有些恼火,“他在哪个集市?”“北大街,”周老汉答道:“要过年了那里天天有集...走了雷捕头,看您也没喝口水...!” 此时的雷鸣生一肚子气,还喝什么水?挥挥手大步走出去。等出了院门,张玉景嘀咕道:“这事听着好奇怪,出去贩牛不和家里人说?贩个牛有什么可急的?” “这里面有事儿,不是这老头就是他儿子没说实话,”方中愈说道,“雷大哥,周屠户家里看上去过得不错啊!你可知道他有什么烦心事?” 雷鸣生跳上马背才答道:“周屠户三代单传,到了他这里断了。周屠户今年三十五岁、成亲十年也没弄出一儿半女,他怀疑是自己女人的毛病就休了重娶二房,可是过了五年二房也没生养便又娶了三房,三年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 张玉景忿忿不平道:“就是他自己有毛病!什么事都往女人身上推,可恶!”仇千代看她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在一旁捂嘴偷笑。 四个人打马快行,过了两条街来到北大街上。到了北大街说什么也走不快了,因为街上人山人海的、一个挨着一个,别说跑就连走都得小步往前蹭。 街道两侧都是买卖摊铺,四个人便分做两组:雷鸣生和仇千代一起、沿着右侧走,方中愈和张玉景查看左侧的摊位。小商小贩太多了,所卖商品更是琳琅满目,当然这其中吃食占了大多数。 方中愈不认识周屠户,只要碰到卖肉的也不管牛肉猪肉都问一声商家姓氏,可是走了一刻钟、问了十几个人都不姓周。更可气的是行走缓慢,只得耐了性子往前捱。 边往前走方中愈边吆喝着,以防马匹踩到行人,偶然抬头看到人群中有一个女子怔怔的望着自己;方中愈看清那张脸时心中猛然一震,那女子便是他跟东洋人打擂时见到的酷似齐楚嫣的人。 “哎...!”方中愈向着她挥挥手。他不挥手还好,那女子看到他挥手一低头、混在人群中了。“哎!你怎么...?”方中愈心急如焚,高声吆喝让身前人让路,可是人挨着人哪里让得开? 方中愈再抬眼间已经看不到那女子了,“怎么了?”张玉景在后面问,“你看到谁了?”“楚嫣...是她!”方中愈带住马向那个方位紧张的搜索着。 好一会才看到那酷似齐楚嫣的女子,可是她似乎在有意躲他、向相反的方向走去。“锦衣卫办案,都给我闪开!”焦急之下方中愈厉声喝道。 挨在马前的人听到了连忙让开,可是集市上人声鼎沸、几步外的人便听不到,方中愈便一连串的喊、但是行进速度也很慢,眼看着离那女子越来越远。 方中愈心中气苦,跳下马向前追去;他力气大、身法也灵活,行进速度是快了许多,只是一到人群里便很难看到远处的目标了!只能不时跳起来张望,看好方向再奋力挤过去... 目标越来越近,方中愈愈发的焦急、到后来将阻路的人推得东倒西歪,可喜的是那女子在一个布摊前停下来;方中愈几步挤过去,在她肩上一拍,“楚嫣!” 那女子转过身来,却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瞪了他两眼问道:“你要干什么?”方中愈尴尬无比,“对不起...认错人了,对不起...!”他身上穿着官衣,那女人虽然恼怒却也没敢说什么。 方中愈前后左右的环顾,茫茫人海却看不到要找之人,“楚嫣妹妹,你为什么躲着我啊!你得听我解释一下呀!”方中愈怅然若失、连连叹息... “没追上啊?”张玉景牵着他的马走过来。方中愈想起齐楚嫣便是因为她而生的误会,气乎乎的上了马也不回答。张玉景斜了他一眼,嘟囔道:“关我什么事啊?跟我生哪门子气?” “怎么不关你事?那天要不是你...”方中愈话说一半听到仇千代在街道对过喊他,便从鼻孔喷了口气不再说下去,拨转马头走开。张玉景在后面剜了他两眼,撇撇嘴小声嘀咕,“找不到才好呢!” 雷鸣生和仇千代停在一个肉铺前,卖肉的是一个粗壮的汉子、钢针样的络腮胡须很是威武。雷鸣生向方中愈介绍,“他就是周屠户。” 周屠户冲着几个人嘿嘿的笑,“雷捕头,我听家里人说了,给您添麻烦啦、很是不好意思。”“少扯!”雷鸣生摆手问道:“你给我说明白,这一个多月你上哪去了?” 周屠户答道:“我去湘西贩牛了,看看、这湘西的牛肉嫩的很啊!我给雷捕头捎上二斤尝尝鲜...。” “等等,”雷鸣生拦住他,问道:“你去贩牛有什么可急的?连告诉家人的空都没有?” “我告诉了!”周屠户笑着解说:“当时是挺急,为了早去早回赶上年前的好时候,我便让邻居张三带的信;可没想到张三那天喝多了,回家睡了一大觉、再醒来时忘得一干二净了!” “还有这么巧的事情?”雷鸣生半信半疑,“你贩了几头牛?在什么地方呢?用了多少本钱?” “我自己买了两头牛,因为银子少与巴屠户合伙买了一头,”周屠户不用思索便答道:“今天早晨宰了一头,还有两头在宰杀场寄存着,我一共用了五两八钱银子,大人。” 雷鸣生听他对答如流心中信了八九分,气恼道:“你贩了趟牛可把我们折腾够呛!”“对不住、对不住,”周屠户陪笑作揖,“我给大人割点好肉回去炖了吃。” “算了吧!你做点生意也不容易。”雷鸣生转向方中愈,意思要走。方中愈却没有动,突然问道:“那个巴屠户在哪?我要找他对质!”... 第一五一章——误会 方中愈并没有急着走,向周屠户问道:“那个巴屠户在哪里,我要和他对质!”周屠户闻听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可以可以,他就在前面不远,我领几位大人去!” 方中愈心中纳闷:难道这个周屠户当真是去贩牛了?不然的话,他怎么敢去跟巴屠户对质呢? 周屠户将肉摊交给伙计,自己带着方中愈等人向前走,约摸走了一刻钟来到另一个肉摊前。方中愈怕他事先透话立刻跳下马,问道:“这就是巴屠户吗?” 周屠户点点头,向摊后的一个中年汉子说道:“巴大哥,这几位官爷想问问咱们去贩牛...”“停!”方中愈拦住他,“你站到一旁,我来问。” “是、是...”周屠户乖乖的站开去。巴屠户惊奇的看看方中愈,“贩牛有啥好问的...不知道大人想知道什么?” 方中愈肃容打量他几眼,说道:“我问你什么都要据实回答,敢有一句谎言我便让你到大牢里过年。”巴屠户现出几丝慌张,连连点头道:“好好,大人问什么我答什么。” 方中愈问道:“你们到什么地方贩的牛?”巴屠户答道:“湘西。”“你贩了几头牛?”“我自己贩了三头牛,又和周屠户合伙买了一头。” 方中愈又问:“他自己买了几头?”“两头啊!”巴屠户疑惑道:“怎么了大人,贩牛不犯法吧?”“少费话!”仇千代呵斥道:“问你什么答什么!” 方中愈想了想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走时是什么时辰,周屠户怎么通知的家里人?”“他让人带的信吧!”巴屠户答道:“那天为了在关城门前出城、走的急了些,我也是托人给家里带的口信。” 两个人的话对得严丝合缝,方中愈也感觉没必要问下去了,说声`没事了`便同雷鸣生等人离开了北大街。 时近中午,四个人找地方吃饭。雷鸣生叹气道:“我还指望年前能了结此案呢!没想到...这个死周屠户!” 仇千代说道:“也好,这样失踪的人就只有十七个了,也许这十七个人中也有类似情况呢!”“但愿吧!”雷鸣生叹口气,“就算再有几个这样的也不济事,毕竟失踪了那么多人。” 方中愈一直纠结着齐楚嫣的事情,也没心思谈论案子;张玉景好像也是满腹心事,瞟一眼他看看窗外、隔一会又瞟一眼... 雷鸣生在一旁自然留意到了,暗中向仇千代呶呶嘴;仇千代捂住嘴不敢笑出来,隔了一会问道:“大哥,你说往下怎么查?” 一连问了两遍,方中愈才抬起头,喔了一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上哪找去,南京城这么大、几十万人怎么找啊?唉...” 仇千代和雷鸣生听他答得驴唇不对马嘴的都很诧异,张玉景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不由瘪了瘪嘴,干咳一声说道:“千代是问你怎么查案!” “噢...”方中愈这才醒悟,抓了抓头发说道:“不好查,一点点线索都没有...”“可不,我当差这么多年也没碰到过这么难办的案子!”雷鸣生愁眉不展,“我就奇怪了,一个个大活人就凭空消失了?没了?” “应该不会,”方中愈说道:“还是有什么地方咱们没注意,雷大哥、这附近有失踪的人吗?” 雷鸣生取出失踪人员记录翻看,“有一个...离聚宝门不太远,咱们吃完饭去看看?”“看看,”方中愈说道:“我就不信邪了,怎么也得找到不可!”他嘴上说的是失踪人口,心里想的却是齐楚嫣... 四个人没有喝酒,简单吃过饭就往聚宝门去。一想起聚宝门,方中愈就联想起自己父母亲人被杀的惨状,同时忧虑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接近朱棣、杀了这个混蛋给家人报仇! 这个失踪者是一户书香人家,家主姓丘在礼部任录事之职,这日刚巧在家、一见到方中愈等人立刻让进堂中,又让人沏来好茶。方中愈说道:“丘录事不必太客气,还是说说你儿子失踪时的情况。” “没有情况啊!”丘录事摊摊双手,“睡了一夜觉人就没了,谁能说清啊?”方中愈点点头,“贵公子多大年纪,在哪里供职?” 丘录事答道:“犬子一十六岁,还在读书,去年才过了乡试。”“哟!那很不错啊!”方中愈赞道:“十六岁过乡试,贵公子是有大才之人啊!” “方大人过奖、过奖,”丘录事的眼中闪过几丝喜色,可只短短一瞬便恢复为忧虑,“他书读的倒是还可以,谁曾想突然莫名其妙的就失踪了,唉...天降人祸啊!” “丘录事先不要悲伤,”方中愈问道:“贵公子有什么...让他发愁、烦心的事情吗?失踪前有什么特别的...和平时不一样的举动吗?” “也没什么呀...家里还好,不缺吃不缺喝的,半年前刚给他定下一门好亲事,他有什么可烦的...”丘录事皱眉苦思,忽然说道:“要说有也是读书的事情。” “哦?读书的事...”雷鸣生急急的说道:“丘录事快说说,我上次来你怎么没提起?” “应该也不算什么事,方大人问起我才想起来,”丘录事说道:“近两个月来我儿在攻读五经,好像有些吃力,失踪前几天总听他念叨:怎么就搞不懂、怎么就读不进去之类的话。” 方中愈点头,“看来贵公子是要强的人。丘录事,他失踪那晚还有其他异常举动没有?”丘录事缓缓摇头,“应该是没有了...那天吃过晚饭他就回房读书,我还劝他不要太累了,他是过了戌时熄灯睡觉、可是第二天早晨就...就...” 看看也问不出什么,方中愈等人便起身告辞了。出了丘家,雷鸣生征求方中愈的意见,方中愈微微摇头,“就差一点了...我好像已经找到了症结所在,可就是差那么一点点,别理我让我好好想想...!” 雷鸣生等人便不敢再与之交谈,三个人落到后面低声议论。方中愈低头冥想,任由马匹顺了道路乱走。 前面拐过一个街口,从左侧行出一匹马、好悬和方中愈撞到一处。“嗨!你怎么走路呢...?”那个人勒住坐骑气恼的望过来,“中愈?你干什么呢?” 方中愈闻声抬头,惊呼一声,“贞庆兄,怎么是你?”“你闷头想什么呢?好悬撞了我,”王贞庆笑着说:“还怎么是我,这不是我家吗?” 方中愈扭头看看不觉哑然失笑,“可不是嘛!我这只顾想案子的事情了。”这时仇千代等人跟上来,笑着跟王贞庆打招呼。 王贞庆问道:“你们这是去哪了?”“还不是查那些失踪案,”仇千代问道:“王兄怎么好久没到我家去?” “对啊!”方中愈也说道:“我这整天忙案子都忽略了,贞庆兄可是大闲人一个,怎么也没空过去喝酒?” 不知为什么,王贞庆忽然露出些许羞色,“也没...没什么,近来衙门里事情多。哎...今天是巧遇啊!既然到了我家门口,你们几位必须进去坐坐,我请众位喝酒!” 方中愈不太想见王贞亮便要推辞,王贞庆哪里肯,跳下马拉了他和张玉景的马笼头便走,众人见其意诚便随之进去了。 永春侯府比宁国府还要大一些,院中又用树林、竹林隔开几处,王贞庆直接带着他们到了自己的住处。 这是一栋三开间的砖木楼、旁边又有两间耳房,东边不远是院墙、南面是一片水塘、北面有树林、西侧又有几行修竹;只是这个时节叶枯花落,若是夏日自然是别有景致。 众人进楼落座下人奉上茶来,王贞庆立刻吩咐下人告诉厨房多做几道好菜、自己要请客。方中愈笑着说:“贞庆兄不必客气,都是自己人、喝酒聊天就是快事了。” “那怎么行?”王贞庆连连摇头,“我自己都数不清到你哪蹭过多少次饭了,头一次到我家岂能寒酸了?”方中愈知道他性格执拗也不强说,便去浏览墙上字画。 王贞庆是当世大才子,墙上、桌案上、画缸里无处不是字画,而且尽皆名家手笔。雷鸣生和张玉景不通此道,还不觉怎样,方中愈和仇千代却是看一幅叫声好。 王贞庆露出自得之色,说道:“我这别的没有字却是全的,大明朝有名望文人的字我几乎都有。哎哟!差点忘了...中愈,你也跑不了,给我写幅字!” “不行,不行!”方中愈笑着摆手,“我这手大半年就没摸过笔、净拿刀了,写出字来挨人骂是肯定的,别再给你王大才子丢人!” “中愈,你跟我还谦虚?你的字多了不敢说,大明朝前十五位肯定排得上!”王贞庆说着便去研墨,“今天不写幅字你就别想走...!” 方中愈没有过多理会,自顾一幅一幅看下去;陡然间,一张条幅吸引了他。条幅上录的是唐朝诗人贾岛的诗——剑客: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诗有豪气却不是吸引他的地方,吸引他的是字,其实字写得不算好、只是因为那字体很熟悉,没看错的话应该是齐楚嫣的字。方中愈端详良久,问道:“贞庆兄,这是哪位大家的手笔啊?”... 第一五二章——老滑头 方中愈看到墙上的一幅字像是齐楚嫣所写很是惊讶,端详良久问道:“贞庆兄,这是哪位大家的手笔啊?” “这个么...不是大家,”王贞庆抬起头,缓步走过来,“这是我十一姨的干女儿、朝阳郡主的字,她...她的字也还不错吧?”王贞庆带着几分兴奋、眼睛明显比刚才亮了许多,两腮还微微发红。 方中愈看在眼中心中疑惑,暗想自己是不会认错字的、朝阳郡主肯定就是齐楚嫣,难道王贞庆对楚嫣妹妹有意?脑海中猛然出现齐楚嫣躲避自己的场景,心想不会是楚嫣妹妹也对王贞庆有意、才不愿见自己吧?那也太...太... 王贞庆见他没有吭声自嘲的笑了笑,“你是大家风范,自然看不上这样的字。”“不是,我是...刚好想起了别的事情,”方中愈掩饰道,“这字写得虽然不算顶好,可是也相当有功力了,贞庆兄、你这位干表妹尊姓大名啊?” 王贞庆答道:“她复姓南宫,名叫无双...。”“南宫无双?”张玉景惊讶道:“凌烟阁美女榜排名第五,是个大美女啊!” 方中愈心下暗喜,这回知道了楚嫣妹妹的化名和她的住址、再想找她可就容易多了。耳中听王贞庆喜滋滋的说道:“无双妹妹的确很漂亮,对了、她也喜欢练武,和张大人一样是女中豪杰。” “哟!宝庆公主就喜欢练武,这又多了一位朝阳郡主。”张玉景笑着说:“王大人哪天帮我引荐引荐?”“当然可以!”王贞庆又转向方中愈,“中愈兄,我这墨可是研好了,就等你挥毫呢!” 方中愈推让道:“不行不行,我的字难登大雅之堂。”“来吧!我还不知道你?再谦虚可就没朋友做了!”王贞庆硬拉。 “好吧好吧...”方中愈只得答应。这边还没走到门口,忽听门外有人咳嗽了一声,随即、一个中等身材相貌儒雅的中年人走进来。 “爹,您怎么来了?”王贞庆放开方中愈的手臂。方中愈知道是永春侯王宁,便率先施礼,“下官见过候爷。”雷鸣生、张玉景三人也跟着施礼。 王宁笑呵呵的摆手,“四位贵客不必拘礼,贞庆、你的这几位朋友都是谁呀?”王贞庆拉了方中愈说道:“爹,您一定听说过他,他就是锦衣卫新贵方中愈。” “哟...知道知道,”王宁的一双眼睛打量了几个来回,“方贤侄果然是少年英雄啊!”方中愈应道:“候爷过奖了。” 王贞庆再指了张玉景介绍,“这位是大明朝独一无二的女状元张玉景,这位是京师著名的第一神捕雷鸣生。”王宁呵呵笑道:“都是我大明的栋梁啊!好、好...” 王贞庆最后指向仇千代,“爹,仇千代兄弟我可得特别说一下,他便是我小姨的...”话不出口却眨了眨眼睛。 “噢...是吗?”王宁打量仇千代几眼,试探着问:“我看你怎么像一个人,你的父亲是...?”仇千代答道:“我父亲是仇广生。” “噢...我就说嘛!”王宁居然上前拉了他的手,亲热的说:“原来是仇翰林的后人,难得难得...你没有读书吗?怎么也做了锦衣卫?” “读书没有用,”仇千代毕竟是孩子随口说出实话,“我想成为方大哥那样的英雄。”“噢...”王宁耐人寻味的看一眼方中愈。 方中愈微笑说道:“男孩子尚武也是很常见的,千代的身体很适合练武。”“嗯,看上去很结实。”王宁笑着说道:“坐、都坐,到了家里不要拘束。” 雷鸣生、张玉景就近坐下,王宁像是不经意的走向方中愈,“方贤侄,你可是有勇有谋、雄才大略啊!现在,朝野上下无人不知道你的大名啊!” 驸马王宁的个性不张扬,多年来好像都默默无闻、不像梅殷驸马那样名声赫赫,所以方中愈对他不了解,这时见他着实赞扬便笑着拱手,“王候爷过誉了,小侄都快无地自容了。” “没有、没有,”王宁笑着说:“方贤侄不要过谦,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从一个小小的旗官积功升到了千户之职,这可是绝无仅有的事情啊!” 方中愈自谦道:“都是圣恩浩荡,我也没做什么。”“好,不骄不躁、韬光内敛,是做大事的人。”王宁赞许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忽然低头说道:“方贤侄还没看看府中景色吧,我领你转转?” 方中愈闻言怔了怔,心想正值隆冬时节草枯树干、土黑水冷的有什么景色可言?他心思快,一转念便明白王宁是有事情要和自己说,便点头道:“如此就有劳候爷了。” 两个人先后出了门,王宁在前缓步向水塘走去,方中愈快走几步与他并肩而行。王宁忽然指了那水塘说道:“你看看那水面,能看到什么?” 水塘面积很大、称之为小湖也不为过,上面还架设了九曲木桥。傍晚无风、水面平静、波澜不起,唯有枯叶飘落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方中愈不知他指什么,看了一会摇头说道:“一潭死水,没有什么呀?”王宁轻笑说道:“也是,无风无浪的确实像是死水一潭。但是,有很多事情并不是眼见为实,其实水塘下有条暗河、可以说是暗流涌动。” “哦...”方中愈不知道他想以此比喻什么,也不发表议论。“方贤侄,”王宁在曲桥前停下脚步,“当今朝廷便如这水塘一般,虽然表面上看成祖皇帝铁腕强权、朝野上下风平浪静,可实际上却是势力纷争啊!” “噢...”方中愈瞄了他一眼,说道:“小侄职位低、每日只抓些鸡鸣狗盗,却不了解这些。”“你应该了解一些啦!”王宁迈步走上曲桥,“不瞒你说我早就关注你了,你是个人才,我判断不久后你就会接触到权力核心,所以你应该早做准备。” “喔...”方中愈惊讶道:“候爷说笑了,我就是一个小小锦衣卫,怎么会...不可能。”“年轻人,相信我吧!”王宁扭头看他一眼继续往前走,“那怕你自己不愿意接触都不行,谁让你太优秀了呢?自然会有人拉你进来,这些你应该知道的。” 方中愈不知道他到底找自己谈什么,也许是来试探自己?有心不回答、可那样却又显得太假,猛然想起王家大公子王贞亮是拥护朱高熙的,便说道:“不瞒候爷说,汉王倒是找过我、但是之前我得罪过他,所以...请候爷教教我应该怎样做?” 王宁看着他微微一笑,“方贤侄果然睿智...我想问问你,你对于太子高炽、二皇子高熙、三皇子高燧这三个人怎么看?”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因为方中愈不知道他是哪伙的呀!更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方中愈脑中转了转,边想边说:“赵王三皇子我几乎没有接触过、不敢妄议,太子嘛...为人勤政、应该是个不错的领导者,只是身体太弱、怕是...” 方中愈边说边观察王宁的反应,见其沉默不语只好继续说道:“汉王很强势,在军中又有很高的威望,但是行事有鲁莽之嫌。候爷,我也只知道这些。”这几句话轻描淡写,说的都是人皆尽知的情况,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呵呵...方贤侄目光独到啊!”王宁干笑说道:“你说的对,汉王高熙在军中有很高的威望。但是,打天下需要英勇善战,治天下需要的却是智慧啊!所以,我劝方贤侄还是帮太子的好。” 方中愈听了心下疑惑,暗想:王贞亮拥护朱高熙,难道他老子却支持太子?不对,如果他真是支持太子的话,张曦月会告诉自己呀!这个老小子是在...试探我吧? 方中愈一想到此节立刻摇头,“多谢候爷指点,但是...我可不敢陷入皇子之间的争斗,我想我还是躲远点好。” 王宁似笑非笑的问道:“你能躲得掉吗?除非是你远离京师,那也未必能避得开。”“就算避不开,我也...也不能帮太子,”方中愈说道:“太子的身体太弱了,如果他活不了几...我必定会受牵连,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真的这么想?”王宁凝望着他。“是啊!小侄怎敢欺骗候爷?”方中愈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大,连眼睛毛都不眨,“嘿嘿...老话说的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能不为自己做些打算呢?” “噢...”王宁摸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缓缓点头,却不置可否。这时,王贞庆已经在水塘边站了一会了。王宁忽然笑着说:“定是酒菜准备好了,我就不去了省得你们拘束,方贤侄你快去吧!” 方中愈有一些意外,随口说道:“候爷,一起吧?我也好向您多请教。”“不了,你们小友在一起随便些。再会、再会...”王宁挥挥衣袖,顺了曲桥向南岸走去。 “老滑头,想帮朱高熙试探我?嘿嘿...想得美!”方中愈心中暗骂,脚下向岸上走去。 “中愈,家父跟你说什么?怎么说了这么久?”王贞庆问道。“没什么,候爷跟我说些闲话。”方中愈问道:“贞亮兄没在家吗?请他一起来多好。” 王贞庆拉了他往回走,气冲冲的说:“我烦他,在家也不找他。”“呵呵...干什么?”方中愈笑着说:“亲哥俩干嘛闹得这么僵?” “他这人...!”王贞庆要说什么不知怎么又咽了回去,嘀咕道:“反正就是烦他,恨不得许愿老天爷把他带走...!” 方中愈的脑中电光霹雳般一闪,急急的问道:“贞庆兄,你说什么?”... 第一五三章——鬼轿 方中愈听了王贞庆的言语、脑中如电光霹雳般一闪,可是瞬间就又恢复了一片黑暗,“贞庆兄,你再说一遍!” 王贞庆看他一眼,说道:“我不怕你笑话,如果可能我许愿老天爷把他带走!”“许愿...把人带走?”方中愈似乎明白了什么。 “中愈,你想什么呢?”王贞庆见他发呆,好奇的问。“没什么、没什么,”方中愈迈步往前走,“酒菜好了吧?我都饿了。” “好了好了,都等你呢!”王贞庆拉了他走进楼内。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酒都倒好了,王贞庆极是热情、殷勤招呼众人吃喝... 王氏兄弟果然闹得很僵,王贞亮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众人喝了一个多时辰才告辞离去。 出了永春侯府,雷鸣生问道:“方老弟,失踪案往下怎么查?”方中愈想了想答道:“明天你来仇府,咱们再商议。”四个人当即分手,各奔西东。 张玉景也不说话,只默默的跟着方中愈走,方中愈心绪烦乱、也不询问;平时她天天缠着他他有些烦,可是她突然说明日要走了、他的心里又有些失落、不舍... 而另一方面,齐楚嫣的事情又让他疑惑、迷乱。当年她突然从京师失踪,怎么又成了南康公主的干女儿?还是什么朝阳郡主。王贞庆同她又是什么关系?怎么提到她时那么兴奋... 直到回了仇府,方中愈的脑中仍然一团乱麻。仇千代也很乖巧,见张玉景跟来什么也不问、不说,直接回自己房间去了。 方中愈同张玉景上了楼,方中愈向自己房间指了指,“你还睡那吧,这屋暖和些、我去后面睡。”张玉景忽闪着大眼睛看他,脸色楚楚。 “怎么了?”方中愈心中有些不忍。“中愈...”张玉景忽然抱住他,幽幽的说道:“我明天就走了,你...你陪我说说话呗?我舍不得你...。”“好吧!”方中愈拉了她走进房间。 虽然两个人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但那是在特殊情况下,这时孤身相处却又都有些不好意思说话,并排坐在床边。 过了好一会,还是张玉景主动挨过去、靠在他的肩头上,轻声问道:“中愈,我走了你...你会想我吗?” “我也不知道...”方中愈想想不对,总不能欺骗自己吧,“也许...可能...很可能会想。”“会的,你肯定会想我!”张玉景抱住他的腰,把头枕在他肩窝里。 方中愈自然能感觉到她浓浓的不舍,问道:“你这次走不回来了吗?”张玉景紧了紧双臂,过了一会才答道:“我...我也不知道...” 方中愈心中一动,“你们是不是...要动手了?”“不知道...应该不会吧?”张玉景摇一摇头,“这事我妈说了算,谁知道呢!” “你妈...?”方中愈心中略惊,“唐教主是你母亲?”张玉景抬头看他一眼,轻声说道:“你真的很聪明,中愈...你过来帮我们好不好?我母亲只有我一个女儿,等到成事之后这皇位...。” “其实我不聪明,你这么好的武功、身份又好像很特殊,很容易猜的,”方中愈顿了一下,说道:“当年,十八路反王先后举事、历经十数年才推翻了元朝,所以说造反很不容易成功的。 目前明朝开朝已有三十多年,四海安定、百姓富庶,有谁会跟着你们造反?皇帝...当然这个位置很诱人,却不是谁都能做的。所以,我劝你们还是...放弃吧!” “为什么放弃?”张玉景坐直了身子,问道:“朱元璋是好皇帝吗?你知道他杀了多少白莲教众,又杀了多少明教徒?朱棣是好皇帝吗?弑亲篡位、乱杀无辜,你的家人不也是被他害死的吗?你怎么还帮他说话?” “我没有帮他,”方中愈摇头,“朱棣我是要杀的,但是我不赞成造反。你知道吗?战事一起,倒霉、遭罪的是平民百姓!靖难之役就有数十万百姓跟着遭殃,而今刚刚安定了几年你们就...?” 张玉景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忽然说道:“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这事我说了又不算...中愈,我只是舍不得离开你。”说着,再次偎进他怀里。 方中愈叹了口气,轻轻拍拍她的后背说道:“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啊!你我各有身事,也许是...无缘在一起。” “不会的...我要和你在一起...”突然之间张玉景哭了出来,抱着他亲个不停。情绪转换得太快了,方中愈一时还不能适应,过了一会才同她实实在在的抱在一处。 先时只是临别的不舍之情,一番搂抱亲吻后两个人都渐渐动了欲.念…… 许久许久,房间里才回复了安静。亢奋过后身体是很疲劳的,张玉景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在方中愈怀里睡着了。 望着她安详而甜美的样子,方中愈不忍抽出胳膊、很怕弄醒了她,可是心中却起伏难平。寒烟翠、张曦月、这又有了个张玉景,方中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样招女人,而且都是国色天香的超级美女。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福分,也许常人盼望一生也得不到一个,可是对他来说却是一种负担、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齐楚嫣... 良久,方中愈叹了口气,张玉景睡得香甜他却没有困意;胳膊压得发麻,他加了十二分小心轻轻抽出来。眼望天棚,他想起了王贞庆说的话。 许愿、把人带走...失踪的十八个人——不对,现在是十七个人,他们都有各种各样的烦心事,都过得不快乐;那么他们也就都有向天神许愿的动机,有没有可能这些人都许了愿、然后被带走了... 这种设想很大胆,但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因为方中愈知道真的有神的存在,而且凭空消失也只有神才能做到。那么自己也许个愿,会不会被带走呢?也不知道许个什么样的愿... 自己有什么愿望?自然是能尽快找到齐楚嫣,但是最大的愿望还得是报仇!朱棣这个恶贼、混蛋,杀了方家亲朋八百多人,要是能亲手杀了他、哪怕我立时身死也不妄了。 这个愿望刚在脑海中闪过,方中愈猛然觉得房间里有些异样,扭头一看惊得他差点没叫出来。 原来,屋中不知何时凭空多了一顶红呢大轿,没有轿夫只有那一顶轿、还是悬停在空中、距离地面有一尺高;轿帘挑起,里面有靠背软座、只是没有人。 “咦...邪门了?”方中愈下了地围着轿子转了一圈,实实在在是一顶轿子、也确确实实没有人抬,“难道这就是神的轿子,是它带走了那些失踪的人?” 方中愈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可是这顶轿子会把人带到什么地方?带走后就能实现愿望吗?方中愈突然有试一试的冲动,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感到有些疯狂,被它带走还能回来吗? 忽然,那大红轿子前后抖了抖、似乎在催促他上轿。思索好一会,方中愈穿上衣服挎上刀,可是临上轿他又有些犹豫。 这时,耳边忽然有人说道:“上来吧!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并且带你到一个极乐的世界去。”那声音很柔和却带着空旷,仿佛远在天边又好像近在耳旁,听起来非常舒服、根本不会去想质疑。 方中愈仿佛被施了魔咒,想都没想便钻进轿内,轿帘第一时间放下来、奇怪的是轿里并没有灯烛却通亮一片。没有丝毫的拖延,轿子立刻微微动起来。 方中愈纳闷它是怎么出楼的,便走去轿边想撩开轿帘看,那轿帘却如同一块大铁板一动不动;方中愈心中吃惊,暗想自己这是上了`贼轿`了!上得来下不去了! 他心中不免有些慌乱,顺着轿帘四周寻觅,终于在轿底找到了一线缝隙;贴目望出去,外面一片漆黑、茫茫的夜色无边无际,“我的天,这是在哪?不会是黄泉路吧?” 方中愈紧张的摸摸刀柄,可是随即想到,若是黄泉路上刀子恐怕也是无用了,目前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那轿子很是平稳、只微微有点晃动,飞行速度应该是极快,方中愈偶然下视、隐隐的看到几点萤火虫般的点点光亮,“奶奶的,这是...这是多高啊?我是在南京城上空飞,转眼就出城了...?” 怕是连半刻钟都没用上,轿子忽然不动了;方中愈正感诧异轿帘挑了起来, 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大山洞只中。有人说道:“来都来了,怎么还不出来见我?” 方中愈心想:管你是人是鬼,老子也得和你见见!当下双手抽出两把刀缓步下轿,等他看到说话之人不禁呆住了... 第一五四章——灵魂当铺 方中愈咬了咬牙,双手各持一把刀走出轿子,目光扫视见左侧有一张硕大的木椅,上面端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 那人相貌堂堂,两道直眉、一对豹眼、颌下浓密的短须,坐在那不怒自威、隐隐透出一股杀气。“怎么是你,百里大哥?”方中愈一时呆住了。 “呵呵...”百里擎苍笑着站起,“中愈,又怎么是你呀?”方中愈连忙收起刀子上前施礼,“百里大哥一向可好!” “挺好挺好,”百里擎苍笑着拍拍她的肩头,“你小子越长越出息了!”“嘿嘿...百里大哥过奖了。”方中愈闪目四顾,见洞内只有那一张椅子和那顶红轿子,便问道:“子玉姐姐呢?” “她...”百里擎苍忽然现出几丝愁容,“她受了伤,在里面休息呢!”“噢...严重吗?”方中愈心中一沉,“我去看看她。” “她正睡着,等她醒了再说吧!”百里擎苍面色不喜,回到椅子上坐下。方中愈纳闷的问:“百里大哥,那个东岳神还在找你的麻烦啊?” 百里擎苍苦笑答道:“哪里是找我麻烦,他一心想置我于死地。从你那出来后,我和你子玉姐姐到底被他找到了,一场大战子玉才受了伤;若不是我的法力有所恢复,我们俩怕是就逃不掉了。” “这个混蛋,”方中愈骂道:“他哪里够做神仙?”“算了不说他了,”百里擎苍问道:“你许愿是有意为之,就想到这里来吧?” 方中愈点头,“百里大哥,京师里忽然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十七个人,我正在查这个案子,那些人是不是...?” “都在这,”百里擎苍一点都不隐瞒,“是我带他们来的,和你一样。”方中愈惊疑的问道:“你抓他们来...?”百里擎苍打断他说道:“不是我抓他们来,他们都是自愿的。” “哦...”方中愈知道这算是实话,又问道:“就算他们是自愿的,可是他们对你有什么用啊?”“当然有用,”百里擎苍露出几丝狞笑,“我可以和他们做交易,我帮他们实现愿望、他们得付给我报酬。” 方中愈诧异,“百里大哥,他们都是普通百姓,哪有对你有用的东西?”“嘿嘿,当然有。”百里擎苍笑着说道:“他们都有灵魂,而灵魂是提升法力最有效的东西。” 方中愈听了惊骇不已,“你是要...要夺取他们的灵魂?没有了灵魂他们还怎么活?” “哎?不是夺取,”百里擎苍纠正道:“是交换!他们是纯属自愿,我开的是灵魂当铺,我帮他们实现愿望他们当然要付出相应的报酬,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 忽然之间,方中愈发现百里擎苍变了、变得邪恶了、变得他不敢认了,一个神仙利用人类的弱点去取得他的灵魂、这还算什么神仙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百里擎苍看看他接着说道:“灵魂由善良、仇恨、思维和才智组成,又分为三魂七魄,就算少上一魂两魄的也不会影响他们的生命。 我可以让他们自己选择,或用善良或用仇恨或用思维来交换,我便酌情帮他们完成与之相等的愿望,难道这不公平合理吗?” 这话听起来倒是有些道理,但是方中愈总感觉他在强词夺理,“可是...可是他们失踪后都没有回家啊?” “呵呵...怎么可能?”百里擎苍说道:“周屠户不是已经回家了吗?来年他就能抱儿子了。”“什么...他是从这回去的?”方中愈很是吃惊,“那他是用什么跟你交换的?” “善良,”百里擎苍答道:“多好的事情,只放弃了善良他就可以当爹了,他们一家人也都不必发愁了。难道我不是在做好事吗?” “那其他人呢?另外十七个人怎么没有回家?”方中愈问道。百里擎苍笑着说:“做生意当然要谈喽,条件没谈妥他们就先暂时呆在这。不过,很快他们就可以回去了。” 强行限制人家的自由,还说是公平合理的做好事?方中愈实在不能苟同,倒是说是他们先许了愿望,可是...可是失去了灵魂不等于行尸走肉了吗? 方中愈正不知该说什么,山洞深处忽然传来轻微的声响,眨眼工夫赵子玉出现在他眼前;人还是那么娇艳美丽,只是脸色苍白了许多、也少了许多精神。 “子玉姐姐。”相处五年赵子玉对他很好,方中愈非常高兴能看到她、同时也很担心她的身体,几步迎上去扶住她担心的问:“你的伤不要紧吧?” “没事,好多了。”赵子玉高兴的把他抱在怀里,“我听声音像你嘛,你怎么来了?”没等方中愈回答,百里擎苍咳嗽了一声,“放开放开,他不是小孩子了、注意点影响好不好?” “咯咯...看看你大哥,还是那么小心眼。”赵子玉放开双手,突然惊呼道:“中愈别动,何方来的大胆孤魂野鬼,竟然敢缠着我弟弟?”说着双手一晃,左手多了道符右手多了把宝剑,宝剑串上符纸一摇那符便燃起红色火焰。 “等等...”方中愈急忙摆手,“子玉姐等一等。”“等什么?”赵子玉一手掐诀、一手持剑,双眼盯着他的头顶。 方中愈问道:“你说我身上有鬼魂?”“是,还是个女鬼,”赵子玉将宝剑一摆,“看我烧死她...。”“不行...!”“不可,万万不可!”方中愈和百里擎苍齐声喊道。 “干什么?你们俩。”赵子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诧异万分。百里擎苍急急的说道:“鬼魂最好了,你抓住她就行不要烧死,正好给我增加法力。” “不行!”方中愈大喝一声,这下轮到他们二人吃惊了。方中愈说道:“这个鬼可能...可能认识我,所以请百里大哥不要伤害她。” “你认识鬼?”赵子玉很是惊奇。“应该是,”方中愈联想起以前发生的怪事,“她对我没有恶意的。” “是吗?我看看。”赵子玉将宝剑一晃,瞬间不知收到哪里去了。只见她双手掐诀、向着方中愈指来,嘴上嘟嘟囔囔的念叨着什么。方中愈不知道她干什么,只好站着不动。 过了好一会,赵子玉收回双手,说道:“她说她生前叫寒烟翠,是你的女人。”“呀!果然是她!”方中愈之前就有一点感觉,这时眼睛上翻不住呼唤,“烟翠妹妹,真的是你啊?你一直跟着我呀?出来让我看看你呗,我想你了...!” “没用的,”赵子玉摇头说道:“她听不到你说话,人鬼异路、你也不可能看到她。”“那怎么办啊,子玉姐?”方中愈焦急道:“你怎么能看到她还跟她说话呢?你教教我呗?” “不可能的,”赵子玉摇头,“我是神你是人,教不来的。”“那可怎么办...烟翠妹妹...”方中愈伸出双手在头上、后背乱摸,可是什么也摸不到,急得他泪珠一对一对的落下来。 “哭什么?人间不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百里擎苍眼看不可能拿这个鬼魂练功,失望的走回椅子上坐下。赵子玉说道:“还有一句只是未到伤心处呢?” 方中愈抹了抹泪水,问道:“子玉姐姐,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除非你修炼成仙,”赵子玉摇头,“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唉...这个女人非常喜欢的,宁可做个孤魂野鬼也要跟着你,也好、有些时候她能帮到你。” 方中愈陡然想起别人看不到自己的事,问道:“子玉姐姐,她能帮我隐身吗?”“噢...还有这种事情?我问问...”赵子玉再次掐诀指过去... 片刻过后,赵子玉收势说道:“她说了曾经帮你隐身,还有拿东西打你的都是她。她说...咯咯...她说让你少接触女人,别累坏身体,咯咯...呵呵...”赵子玉大笑不止。 方中愈不禁红了脸,心想自己当着寒烟翠的面和张玉景、张曦月亲热,她能不生气吗?也难怪她发飙打人。 “嘿嘿...”百里擎苍挑挑眉毛说道:“看来你小子艳.福不浅啊!有多少个女人了?”“没...没几个。”方中愈扭捏着不肯说。 百里擎苍说道:“你小子长得好看、武功也不错、这又得了把准神器,打起架来无往不利、能不招女人喜欢吗?” 方中愈倒是知道自长得很可以,笑着说道:“百里大哥夸奖了,我哪里有大哥长得英武潇洒、更没有大哥的超绝武功,哪里会招女人?至于准神器...神器?大哥,我哪里有什么神器啊?” 百里擎苍伸手一指,“你腰间的短剑就是把准神器。”“什么?”方中愈惊讶万分,“百里大哥,你说这把东洋刀是神器?” 百里擎苍摇头道:“那不是刀,更不是东洋刀。”方中愈分辨道:“这把刀是我从东洋人手里抢过来的,怎么不会是东洋刀?” “嘿...中愈,”赵子玉说道:“你怎么怀疑起百里大哥了?他说的能错吗?”经她提醒,方中愈才想起百里擎苍是神仙不可能错,纳闷的问道:“百里大哥,你说说这把刀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神剑干将莫邪剑吗?”百里擎苍问道。“听说过,传说干将莫邪是雌雄神剑、无上的利器,能飞出去杀人。”方中愈不明白自己的这把短刀跟干将莫邪有什么关系。 可是百里擎苍的话让他震惊不已,“这一把便是雌剑莫邪!”... 第一五五章——莫邪剑 百里擎苍竟然说那把短刀是莫邪神剑,这令方中愈惊诧万分,“百里大哥,这把便是能飞出去杀人的莫邪神剑?” “呵呵...我还能看错吗?”百里擎苍说道:“很多很多年前,干将莫邪这两把神器落在你们人间始皇嬴政的手中。有一年,始皇嬴政派徐市发带领几千童男童女入东海求长生不老丹,由于旅途艰险他便把这两把神器赐予了徐市发。 其中那把雄剑干将掉到了东海之中,这把雌剑莫邪却辗转到了东瀛;现在的所谓东洋人便是那几千童男童女的后人,他们所打造的兵器便依照此剑的样式。中愈,现在你明白了吧?” “是这样啊...!”方中愈有些震撼,“原来东洋人跟我们同祖同宗...可是百里大哥,这把刀...剑除了很锋利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更不能飞出去杀人。” “很好理解,”百里擎苍解释道:“当年干将莫邪之所以能飞出去杀人,是因为这两把剑上附着干将莫邪二人的灵魂;雄剑干将沉入海中后莫邪的灵魂便离开了这把剑,没有灵魂附着自然无法飞出杀人了。” 他所说的这一切太神奇了、太匪夷所思了,方中愈过了好一会才消化掉,“百里大哥,你的意思是...如果再有灵魂附着在这把剑上,它便能飞出去杀人?” “当然可以,打造这两把剑的材料非同一般、是来自第六重天,所以它们具有相当的灵性。”百里擎苍摇了摇头,“但是,没有哪个灵魂会愿意呆在一把剑里。” “也许有,”赵子玉笑了笑,“这不是有个女鬼心甘情愿的跟着中愈吗?也许...她愿意。”“可能吗?”百里擎苍不太相信。 方中愈有些纠结,“子玉姐姐,烟翠妹妹呆在刀里会不会很难受?空间太小了...”“怎么会?”赵子玉笑着说:“灵魂是无形的,它们可以附着在一颗小米粒上。我还是先来问问她吧!” 于是,赵子玉又和寒烟翠的灵魂做了一次沟通,然后要过方中愈的短刀,“我得帮她清理一下,让她呆着舒服些。”方中愈看着她弄出到灵符,点燃了烧那把刀。 那灵符的火焰很大,从刀尖一直烧到刀柄,奇怪的是缠在刀柄上的皮条却没有烧坏、而且烧过之后居然变成了一把新刀。接着,赵子玉拿着刀念念有词的上下抚弄了一番,然后松开了双手。 那一刻奇迹出现了,刀子悬停在空中、没有任何支撑的停在那,仿佛树上吊下的蜘蛛、看不到拉扯它的细丝,有点恐怖。 方中愈惊喜道:“子玉姐姐,成...成功了吗?”“是的,以后你就有了能飞出杀人的利器。”赵子玉说道。 “烟翠妹妹...”方中愈走上几步,想去拿刀。“不...”赵子玉阻止他,“你不应该用手去拿,应该试着跟寒烟翠的灵魂勾通,只有这样才能拥有名副其实的杀人飞刃。” “可是...”方中愈疑惑的问:“你不是说我不可能与她沟通吗?”“那是直接的语言沟通,我现在说的是灵魂,”赵子玉说道:“那是一种意识的交流、灵魂的默契,这个是可以做到的。” “真的吗?”方中愈欣喜万分,便试着用思想让那把刀飞起来。陡然,那刀闪过一刀亮光,接着像离弦之箭直奔他面部飞来;好在方中愈一直盯着它,急忙一矮身躲了过去。 躲是躲了过去,可是也把方中愈吓出一身的冷汗,要知道这把刀锋利无比、让它碰到就成两半了!“子玉姐姐,”方中愈心有余悸,“我让她往那边去,她怎么奔我来了?可吓死我!” “咯咯...是你们之间不默契呗!”赵子玉说道:“这得慢慢练习,没那么容易的。”“噢...”方中愈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这还是个危险活,闹不好小命就没了。” “好了好了,”百里擎苍说道:“你回去慢慢练吧!耽误我这么长时间,我可是要休息了。”“好吧。”方中愈缓缓走过去把刀收进刀鞘,转过身说道:“百里大哥,可是那些人怎么办?” “什么人?”百里擎苍瞪目说道:“他们是自愿来的,关我什么事?又关你什么事?”方中愈只好陪笑道:“大哥,我目前正在受命追查此案...。” “那你想怎么样?”百里擎苍站起身来,气恼的问道:“难道你想管我的事情吗?”“没有、没有,”方中愈笑着说:“我哪敢管百里大哥的事情,我只是想...想那些人既然不愿意用灵魂交换,就请大哥放他们回去。” “谁说他们不愿意了?”百里擎苍恼火起来,“方中愈,我可是没少帮你、别以为我们很熟,你要是敢耽搁我恢复法力可别怪我不客气!” 百里擎苍确实是变了,不仅是他身上的正义看不到了、而且变得焦躁易怒、不讲道理。方中愈明显感觉到了,若在以前他会跟他辩驳一番,可是现在不会了,明哲保身是他当前该做的、他得留着这条命报仇。 “干什么呀?”赵子玉挡在百里擎苍身前,“大哥,你越来越爱发火了、中愈也没有说什么呀?”“是啊大哥,”方中愈笑着说:“我怎么敢耽搁你恢复法力呢?再说我知道他们是自愿的。嘿,我就不打扰大哥和子玉姐姐了,容我以后再来看望。” “去吧!”百里擎苍收敛了一些怒气,“以后也不用来了。”“好吧!”方中愈有些无奈,“再见了子玉姐姐,祝你和大哥顺利恢复法力...对了子玉姐姐,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南京城外...。”赵子玉一句话未说完百里擎苍便粗暴的打断她,“不能说,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安全所在。” “好吧!”百里擎苍居然不信任他,方中愈无奈的苦笑,“不麻烦大哥和子玉姐姐,我自己走回去。”说着转身往洞外走。 “还是坐轿吧!”百里擎苍说道:“洞外是悬崖绝壁,你下不去的。”方中愈拱拱手,勉强说了声谢谢、钻进大红轿... 对于百里擎苍的变化方中愈有些伤感,可是他能理解他、毕竟他情况特殊有些偏激的想法也算正常。虽然失踪的人口救不回来,但是到底也弄清楚了事情原委。 特别是知道了寒烟翠的存在、他非常高兴,同时也搞清了莫邪剑的来历;嘿嘿、怪不得那些东洋鬼子千方百计的想抢回去,原来这把刀有这么大的来历!自己若是练成飞剑杀人的绝技,岂不是天下第一了! 回程也很快,方中愈下轿时蜡烛因燃尽而熄灭了、房间里漆黑一团,东窗上倒是有一点白意。方中愈找出新蜡点燃,床上的张玉景还在酣睡、被子被她抱在怀里,一条大腿和半爿屁股露在外面。 方中愈帮她盖好被子自己坐到桌边,虽然折腾了一夜他并没有困意,解下莫邪剑拿在手中细看;因为知道寒烟翠就在剑上、这时看剑有股特别的感觉,他轻轻抚摸着剑柄、剑鞘,仿佛在抚摸寒烟翠那美丽的脸庞... 即使知道了寒烟翠的真实身份,方中愈依然爱着她,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两个人在一起的一幕一幕都清晰的刻在他的脑海中、时间越久刻得越深。“烟翠妹妹,咱俩永远都在一起。”方中愈把刀子贴在脸上。 “你...干嘛呢?”张玉景醒过来,迷迷糊糊的问。“你醒了。”方中愈把刀子放到桌上走去床边,“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吧!” “唔...不睡了。”张玉景翻过身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嘴上说不睡了、可立时又进入梦乡。方中愈拥着她倒在床边,心中想闭着眼睛休息一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张玉景在他怀里眨着眼睛看他,见他醒来问道:“你干什么去了?什么时候穿上了衣服?” 方中愈怕她路上担心便没有说实话,“醒的早、出去走了一圈,这不又睡了个回笼觉。”“你瞎折腾什么?没累着你是不?”张玉景搂着他亲了又亲。 方中愈问:“你什么时辰走?我让厨房给你做吃的。”“不用了,我还得回一趟凌烟阁。”张玉景懒在他怀里不肯起床。两个人就这样四目相对,静静的、深情的打量着对方。 就在这时,窗外响起雷鸣生的声音,“千代,方老弟呢...?”没听到仇千代的回答,也没听到雷鸣生继续问下去。 “哇...什么时辰了?”张玉景吃惊的停下来。方中愈答道:“雷大哥都来了,怎么也得过卯时了吧!”“哎呀!羞死人了,”张玉景催他起来,“你快下去,别让人家误会了!” “有什么可误会的?”方中愈心中暗笑,做都做了还要装作没事?这不是当别人都是傻子吗?可是他也不愿太晚了,便抓起莫邪剑走下楼去。 院子中仇千代在练刀法,雷鸣生和宝庆公主在旁观看。看到他雷鸣生笑着说:“我还以为你没醒呢!” 方中愈打着哈欠说道:“没醒?我这一宿就没睡!”“不会吧?”雷鸣生扫一眼宝庆公主,神色猥琐的问:“兄弟,太猛了吧?你得悠着点别累着了!”... 第一五六章——不用查了 雷鸣生一脸猥琐的神色,说道:“兄弟,你可悠着点啊!别累着了。”“说什么呢?”方中愈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微斥道:“我是在查案子,你瞎想什么呢!” “哦...哦...”雷鸣生嘿嘿的笑。一旁的宝庆公主笑着问道:“方师父,你一宿不睡去查案子啊?我四哥真应该升你的官。” 方中愈见她笑得神神秘秘,冷哼了一声说道:“好啊!你让皇上升我个大大的官,嘿嘿...我不嫌官大。”宝庆公主瘪瘪嘴,“你以为我不能啊?你等着瞧。” 雷鸣生低声问:“老弟,你怎么夜里查案?有什么进展没有?”“进展是有,”方中愈叹了口气,“不过,不能查了、就这样吧!” 雷鸣生惊讶不已,“为什么有进展反倒不查了呢?”方中愈没有回答,用眼神示意他进正堂去。 两个人先后进了堂屋,雷鸣生急急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嘘...”方中愈看看外面的宝庆公主,脑中想着怎样说这件事情,“雷大哥,我要是说...那些人遇到了神仙你相信吗?” “啊...神仙?”雷鸣生一头雾水,“这里怎么出来神仙了?”“失踪的那些人是不是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烦心事?这些人都许了愿,所以都被某个神仙带走了。”方中愈解说道。 “噢...还真的有神仙吗?”雷鸣生的神色根本不相信。方中愈郑重的点头,“是真的,那个周屠户也是失踪者中的一个,他跟神仙达成了交换协议、所以他回来了。” “方老弟,你没开玩笑吧?”雷鸣生直接质疑了。“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方中愈说道:“昨天晚上我许了个愿,亲身经历过了,你若不信你也可以许愿试试。不过我刚好和那个...神仙有些交情,否则也回不来了,所以你想好了再试。” 雷鸣生还是一脸的茫然,“你认识神仙?”“你忘记神机坊了吗?不是神仙谁能知尽天下事?”“哦...那么神仙要跟他们交换什么?” 方中愈叹了口气,“他需要那些人的灵魂,准确的说是一部分灵魂、然后他们就可以达成他们的愿望。”“我的天!”雷鸣生吸了口凉气,“没有了灵魂,他们不成行尸走肉了吗?” “没那么严重,你看到周屠户了。”方中愈说道:“但是要根据你所许愿望的难易程度,所以我劝你谨慎尝试。” 雷鸣生坐了下来,默然想了一会问道:“可是我们怎么交案?”“和周屠户一样,其他人也会陆续回来,我们坐等就可以、不必费尽心思去查了。”方中愈说。 雷鸣生点了点头,“好吧...我相信你。”仇千代拎着刀走进来,“大哥,咱们今天到哪去?”方中愈看看他身后的宝庆公主,含糊答道:“先吃过饭再说吧!” 说话的工夫下人送了早点来,方中愈去喊张玉景吃饭,刚到外面便看到她穿得整整齐齐的走下楼来,“吃了再走吧!”方中愈的心情有些低落。 “不了,”张玉景定定的望着他,“我就不跟他们说了,免得...挺伤感的。”她侧过头去,用手捂住嘴。 “玉景...”方中愈的情绪也被传染了,“你...路上当心。”“没事...”张玉景勉强笑了笑,“还没有几个人能打过我,你...等我回来。”说着深深一瞥,转身便走。 方中愈犹豫了一下,还是随她来到前院。张玉景解了自己的马,临出门时忽然抱住了他,“中愈,我舍不得你...。”方中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那就别走了。” “嗯...”张玉景紧紧的抱了抱他,摇头道:“不行,和我妈约好了的...等我回来好吗?”见她泪眼婆娑方中愈的眼眶也湿润了,用力点了点头。 张玉景在他唇上用力一吻,跳上马头也不回的去了。方中愈知道她是不敢回头,那一刻他有种感觉、也许此时一别将是永别... “大哥...”仇千代和宝庆公主追出来,“玉景姐走了?”“嗯...”方中愈不敢张口说话,怕露出哭腔。“哟、哟...”宝庆公主还是发现了他的秘密,“嘻嘻...方师父哭了?” “哪有?是...是风沙迷了眼。”方中愈掩饰一句往回走。仇千代暗中捅了宝庆公主一下,“别乱说。” “我才没有乱说,”宝庆公主反驳道:“我说的是实话。”“就是实话才不能乱说。”“知道了啦!咯咯...” 三个人还没走到后院,听到一阵马蹄声停在门口。“这时候会是谁?”方中愈停下脚步。“我去看看。”仇千代立刻反身回去,宝庆公主自然跟在后面。 门外停了四匹马,四个身穿飞鱼服的校尉正从马上下来,仇千代看了看、自己都不认识便问道:“几位找谁?” “仇千代住这里吧?”为首之人问道。“我就是,”仇千代有些纳闷,“你们是...?”“恭喜仇百户,”四个人齐齐的施礼,为首之人捧了一卷纸送过来,“这是任命副本,请仇百户收好了。” 仇千代接过纸卷有点发懵,那四人再没说什么、上马径直走了。“快打开看看。”宝庆公主抱了仇千代的胳膊高兴的摇晃。 那是锦衣卫指挥使司开具的升职书,意思就是说仇千代做事勤勉、屡有功绩,现升任百户官以为奖励。 方中愈从里面走出,离得挺远便问:“什么事情,千代?”“大哥...”仇千代快步迎上去,把升知书递给他,“我就纳闷了,怎么无缘无故升我的职?” “升职不好吗?”方中愈笑着说,“哎哟...百户官?千代,你这速度比我快多了!旗官、总旗都跳过去,一下涨了三级啊!” “所以我才纳闷,”仇千代苦笑,“我进锦衣卫才几天?什么都没干就得了个百户官!”“这才说明你有能力嘛!”宝庆公主笑的十分灿烂,“再说百户算什么,说不定过些天升你做千户呢!” “我天,你可别吓我!”仇千代挠了挠头,“大哥这么厉害才是千户,我哪有资格呀!”平时宝庆公主都是下午来,今天一反常态大清早就来了,方中愈再看她笑的有内涵、便笑着说:“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嘛!好多千户还不如你呢,很正常。” 仇千代看着方中愈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低声问宝庆公主,“这事是不是你搞的鬼?”“才没有呢!”宝庆公主笑着摇头。 仇千代愈发的怀疑了,“真没有?你发誓!”“真不是,发什么誓呀?”宝庆公主走出几步,忽然又说:“升你官你做就是了,否则...否则你一个小校尉,怎么养我啊?” “啊...还说不是你?”仇千代追上去,“进去后你可别跟雷大哥说,丢死人了!”“嗨!你这个人真是的,升官还丢人呀...?” 说是说,进屋之后宝庆公主果然没有多说。吃饭时仇千代问一会去哪?方中愈只说今天不出去,他得好好想一想。仇千代还没怎样,宝庆公主可是高兴坏了,说自己今天也不去金川门了... 计划没有变化快,吃过饭方中愈想上楼睡个回笼觉,没等他上楼呢应天府便派来个捕快,通报说又有三个失踪者回来了。雷鸣生问了都有谁,其中一个便是刑部右侍郎徐良辉的父亲。 雷鸣生看了方中愈笑,“还真让你说着了!”“我能骗你吗?”方中愈笑着说:“别人家也就罢了,得让徐良辉欠咱们个人情。走,咱们到徐家看看去。” 仇千代自然要同去,宝庆公主可不愿意了,撅着嘴在那闷头不语;方中愈见了便冲仇千代呶呶嘴、摇一摇头,示意他就不要去了。 方中愈和雷鸣生两个人直接来到徐府,门房报进去、不大工夫徐良辉迎了出来,一改前日的愁眉苦脸、徐良辉脸上笑开了花,“哎哟!方大人、雷捕头,家父突然回来了。” “回来就好,”方中愈平淡的说,“老爷子的身体挺好的吧?”“好...方大人,”徐良辉奇怪的问:“你早知道家父他...?” 雷鸣生笑着打断他,“若不是方大人,恐怕老爷子也...。”“人回来就好,还不是咱们该做的嘛!”方中愈故意说得含糊其辞,“徐大人,能见见老爷子吗?” “当然、当然,没想到是方大人...谢谢,太谢谢了!”徐良辉作揖打躬。“徐大人不必客气。”方中愈坦然接受。 徐良辉领着二人走向二层院子,见那里围了十几个男男女女,兴高采烈的围观一个老者;那老者七十多岁年纪,精神很健旺,边绕着水井逗圈子边开心的哈哈笑。 徐良辉高兴的说:“这事也真奇怪了,家父失踪了二十多天偏跛之症竟然神奇的好了!真是因祸得福,方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方中愈反问:“老爷子怎么说?”“他什么也不说呀!”徐良辉咂嘴道:“我问他几次了,他只说自己都忘记了。”方中愈微笑着问:“我能和老爷子说几句话吗?” “当然可以。”徐良辉遣散家人,将老爷子请过来。徐老爷子纳闷的看看方中愈、雷鸣生,“你们要干什么?” “老爷子别误会,我只问你一句话,”方中愈说道,“您最近是不是去过一个很高很深的山洞?”徐老爷子吃惊的瞪着他,“你...你怎么知道?”... 第一五七章——考验 徐良辉的父亲听到方中愈问他是不是去过一个大山洞,惊讶的反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方中愈微微一笑,“因为我也去过。” 徐老爷子更纳闷了,“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呢?”方中愈含糊答道:“那些都不重要,老爷子回来就是好事情,您老好好休息吧!” 徐良辉看到方中愈向自己使眼色、便让人扶徐老爷子去休息,将方中愈二人让进厅堂里坐下才惊奇的问:“方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徐大人,”方中愈说道:“这其中有很多奇谭怪异之处,你还是别问的好。既然老爷子平安回来,偏跛之症也好了就万事大吉,你最好也不要再问老爷子了。” “喔...”徐良辉哪里肯甘心,“可是这件事情到底是...?”“有很多事情说不清的,”方中愈故作高深,“徐大人,你就听我一句劝,你要想弄清楚对徐老爷子没有任何好处,懂了吗?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吧!” 徐良辉心里话,我懂什么呀?你根本就什么都没说。可是涉及到自己父亲也只好忍住了。 方中愈也不多说,当即告辞;徐良辉感谢不尽,又让人包了五百两银子相送。方中愈也不客气,出了徐府便给了雷鸣生。 雷鸣生很是不好意思,“方老弟,我也没做什么拿了这银子心中不安啊!”“你也知道我不缺银子,”方中愈说道:“咱哥俩谁跟谁,你还客气什么?” 雷鸣生笑着收了,说道:“既然失踪的人都回来,这案子也就算破了。老弟,我回去编个过程就说是你历尽千难万险才破了此案,只是这神仙不能写进去啊?” “可以说绑票嘛!”方中愈说道:“另外也别说我一个人呀,就说我们找到强盗老巢杀了歹人、救了一部分百姓出来。” “对对对,”雷鸣生笑着说:“不能说全部,万一有人回不来呢!老弟就是聪明,连编故事都...都这么厉害!” 事情还真不像他所猜想的那样,头过年的几天时间里十八个失踪的人都回来了,而且个个没有损伤、都达成了自己的心愿。只是,半年后这些失踪过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出现了一些状况,有的迷了心智、有的性情大变、有的变成了半痴呆... 有些家里人便联想到可能跟失踪案有关,可是这时的当事者想说也说不明白了,便也只能不了了之啦!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雷鸣生便按方中愈所说写了卷宗报上去,应天府尹看了也知道未必属实;可是一来主查之人方中愈是锦衣卫红人、他可不敢得罪,二来案子告破他也有好处,便具结盖章上报。 案件破了自然有奖赏,方中愈、雷鸣生和仇千代都得了些实惠;那一日,把岳江川、金沙志一起叫到仇府热闹了一次。 第二天,方中愈和仇千代一起到北镇抚司衙门去。再过两天就是年三十了、根本没有公务,方中愈因为查失踪案多日不见便来露个面。 庞英好像比以前更热情了,一个劲夸他精明强干、是锦衣卫的顶梁柱。方中愈知道他为人奸滑,十句里未必有一句真话、便也虚与委蛇随口应承。 将至巳时,锦衣卫都指挥使司派来传事官请方中愈过去。方中愈心中纳闷,询问传事官、对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只得心怀忐忑来到都指挥使司。 等到了使司纪刚亲自迎出堂来,还竟然热情的拉起方中愈的手,“方老弟辛苦了,这一段时间全仗着你奔波查案了!” 自打那次纪刚过寿后,他的身体明显处于发福状态,一件飞鱼过肩服被他撑得滚圆、若不是玉带勒着怕是要撑破了;脸蛋子也是圆的,泛着一层油光。 方中愈假借施礼抽出手来,“纪大人见招,不知道有何吩咐?”“呵呵...找你的可不是我,”纪刚笑着说:“你随我来,有人要见你。”方中愈更觉惊奇了。 纪刚领着他穿过正堂来到偏厅之内,那里端坐着一身蟒袍的汉王朱高熙。方中愈心中惊讶面上镇静,上前施礼问候,“下官见过汉王千岁。” “免了吧!”朱高熙大咧咧的摆手,“都是自己人,不必循规蹈矩。”方中愈起身问道:“汉王找小人有何吩咐?” “嗯,是有点事情...”朱高熙一句话未说完,纪刚向外一指,“我去外面看看,别再有人误闯进来。”说罢,走了出去。 朱高熙让方中愈也坐下,接着说道:“中愈,你还记得那个许成吗?”方中愈心里一动,知道准没有什么好事,“回汉王,是那个举报谭深和赵曦、受封永新候的许成吗?” “对,就是他。”朱高熙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显是对他恨意很深,“这个许成封候以后升职任福州驻军指挥使,明天要去上任,我要你在半路杀了他。” “啊...”方中愈惊骇道:“汉王千岁,刺杀朝廷命官可是死罪啊!”“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说傻话呢?”朱高熙靠在椅子上以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你不会假扮强盗杀他呀!以你的身手定然是神不知鬼不觉,还用担心?” 方中愈明白,朱高熙并没有那么恨许成,让自己去杀许成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要挟手法,类似古时林冲要入伙梁山必先杀一人纳投名状;有投名状在手便捏住了自己把柄,便可以随意指使自己做事。 虽然方中愈明白这是个陷阱,但是也得咬牙往下跳、这是取得朱高熙信任的关键,他立刻说道:“好,汉王请放心、这事交给我了!” “哈哈...中愈果然爽快,”朱高熙笑着说:“我没看错你,是做大事的人。”方中愈笑道:“汉王过奖了。”“这是我的真心话,”朱高熙说道:“你先回去准备准备吧!咱们尽量少联系,以免别人知晓。” 方中愈立时离开都指挥使司,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他不是嗜杀之人,即便许成不是朱高炽的人也不能随便杀啊!可是如果不杀,又怎样向朱高熙交待呢? 这件事情真的是不好应对,方中愈坐在马上低着头苦思冥想,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从皇城到北镇抚司所在的二仙桥、要经过广元街,广元街是南京城里有名的脂粉街,整条街都是卖女人用品的;此时正值年关,谁家女人不添置些新鲜货? 因此广元街上人满为患,红红绿绿的都是女人;方中愈也不催马,任凭坐骑缓缓前行。他不看路、自然也有别人不看路,两个年轻女子直盯着街对过的首饰铺一条直线的走过去,其中一个女人的肩膀碰到马嘴才知道方中愈这一人一马的存在。 这一声叫可想而知的响亮,吓得方中愈的坐骑人立起来,也就是方中愈身手不凡、及时抓住了鞍上铁梁才没掉下去,即使如此裆部已经碰到了马尾巴。 等马匹前蹄落地,方中愈才爬回到鞍子上,两个年轻女人也没碰着没伤着、一溜烟的跑过街去,剩下方中愈满腹疑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真是奇怪,明明听到有女人叫,是撞了人了?”方中愈左看右看也没看到人,“真是莫名其妙,邪了门啦!”方中愈看看无事催马前行,突然、他的眼睛呆呆的看向远处的一男一女。 男人穿着文人长袍、头戴四方巾,女人穿着浅红的衣裙、明黄色的比甲;方中愈目力极佳,一搭眼便认出是王贞庆和齐楚嫣。 齐楚嫣和王贞庆并没有看到他,因为两个人的注意力都在街边的店铺上;齐楚嫣抬着头边走边看,见前面一家是珠花店便向里走。 她光顾抬头看了、没留神店前有一层石台,一脚踢在上面身子立刻跄了出去,王贞庆一看立刻追过去扶;齐楚嫣是有相当功力的,身体前跄立刻跨出一大步、就此稳住了;王贞庆可没有功夫,急切间没停住绊到了第二层石台上。 齐楚嫣怎么也不能眼看着他跌倒啊,一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往回一拉,王贞庆的前跌之势立刻转了向、划了半个圈和齐楚嫣撞了个满怀;王贞庆有如腾云驾雾一般,脑子里早没有了东西南北、一碰到物体立刻死死的抱住,可也巧、嘴唇正撞在齐楚嫣的左腮上。 齐楚嫣急忙甩头让开,目光一转看到三十几步外听了一匹神骏的枣红马、马上坐着一个英俊青年,那青年和她目光一碰立刻拨转马头狂奔而去。 “哎...”齐楚嫣并没有喊出来,忽然双臂一振将王贞庆搡开几步。“哎哟我天...”王贞庆依然糊里糊涂的,“怎么了...怎么了...?” 齐楚嫣扭头看去、已经不见了方中愈的踪影,不由恼火道:“你说怎么了...一天总跟着我干什么?笨得想头猪!” 王贞庆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愕然问道:“怎么了,我去扶你还错了吗?你怎么无故骂人呢?” “对对对,你没有错!是我错了!”齐楚嫣又羞又恼气得脸色通红,“不许别跟着我。”说罢,大步向前走去。 “哎...你什么意思吗?”王贞庆不明原委的被责骂、呵斥,心中也颇恼火,追上来问道:“你跟我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凭什么无故骂人?我怎么惹到你了...?” “你给我住口!”齐楚嫣怒到了极点,挥拳喝道:“再敢跟着别怪我打你!”... 第一五八章——不能说 齐楚嫣怒到了极点,挥拳说道:“给我住口,你再敢跟着我就打你!”她的这种蛮横态度反倒激发了王贞庆的执拗性格,大声说道:“不住口怎么样?你还讲不讲道理?凭什么无缘无故打人?怎么,你会武功就可以欺负人吗...?” 街上人山人海,他这么一嚷立刻招来一大群人围观、对着两个人指指点点的议论。齐楚嫣气得满脸通红,跺跺脚一甩袖子挤出人群走了。 王贞庆先是在气头上,等到齐楚嫣走了独自面对一大群人才感到不太得劲,高举袍袖半遮了脸逃也似的去了。 齐楚嫣也没心思买东西了,气乎乎的一口气回到东海候府,谁也不理、径直进了自己房间。今天真是倒霉,都怪那个死王贞庆、中愈哥哥看到那样的场景肯定是要误会的,这可怎么办啊?齐楚嫣坐在床上怔怔的落泪。 过了片刻房门被推开,南康公主走了进来、看到她独自落泪很是诧异,“无双,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齐楚嫣抹了抹腮边的泪水。南康公主纳闷的问:“不是你二表哥陪你去买东西吗?他人呢...你怎么了空着双手回来的,你俩怎么了?” “没怎么,母亲。”齐楚嫣不能说出方中愈,只好含糊其辞的说道:“是风沙迷了眼睛,什么事情都没有。” 南康公主是过来人,这等小孩似的谎话岂能骗过她?加上齐楚嫣的个性刚强、从来也没有哭鼻子的时候呀!也就只有少年情事才能让她这样委屈、伤心。 南康公主想当然的以为她是同王贞庆闹别扭所致,便笑着说道:“没事就好,我帮你看看眼睛吧?”“不要紧了,沙子出去了。”齐楚嫣不好再哭。 南康公主笑着坐到她身边,轻声问道:“无双,你看...你贞庆哥怎么样?”齐楚嫣纳闷道:“母亲,您指什么?”“呵呵,当然是指人。” 齐楚嫣想了想答道:“也没什么啊!长得挺精神的,可就是有点笨手笨脚的,胆子好像也不大。” “咯咯...呵呵...”南康公主轻笑起来,“你不知道,你的这个二表哥可是名动朝野的大才子,诗词歌赋无一不精、下笔成文章无人不羡慕。” 齐楚嫣微微撇撇嘴角,“是吗...可是我觉得读书没什么用。”她的父亲齐泰也是大才子,还不是落下被砍头的结果? 还有中愈哥哥的父亲方孝儒,大明朝谁不知道他的大名?可是结果怎样?所以,她才有了读书无用论。 “读书很有用的,”南康公主哪里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的经历,只以为她出身尚武家庭才有此认识,这时笑着说:“文能安邦治国,可以做大官啊!现在皇上很看重文人的,比如说杨士奇、黄淮、金幼孜、解...他们不都是大文人吗?” 齐楚嫣自然不能说出自己真实身份,只喔了一声算作回答。南康公主接着说道:“你二哥贞庆现在就是四品官,再过几年必受重用。还有他父亲永春侯王宁,别看爵位不高却很受皇上重用,你大哥贞亮是府军前卫指挥使呢!” “噢...”齐楚嫣随口应着,疑惑的问道:“母亲,您怎么忽然跟我说这些?”“呵呵...不明白吗?”南康公主笑着说:“你也不小了,我看你贞庆二哥对你很中意,我想...给你定这门亲事...。” “不行、不行、不行,”齐楚嫣把头晃成了波浪鼓,“我...我可不想嫁给他。”“为什么呢?”南康公主颇感诧异,在她心中齐楚嫣是平民出身,而王贞庆是皇亲国戚、是朝中官员,自己一说准成、全没料到她如此反对。 “不为什么,”齐楚嫣随口说道:“早些年我父亲给我定亲了...所以...”“你定过亲?”南康公主纳闷的问:“是你的养父吗?”齐楚嫣告诉她自己是孤儿,后被一个江湖大侠收养。 齐楚嫣点头道:“是的,所以说贞庆二哥再优秀我也不能。”“哦...是这样啊!”南康公主心想:你的养父是个江湖豪客,能给你定下什么好女婿? 便说道:“无双,老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既然你做了我的干女儿就不要再在意以前的江湖生活了。现在你是御封的郡主,应该找个跟你身份相匹配的夫君才是。你说呢?” 齐楚嫣看着她缓缓摇头,“母亲,别的事情我不在意,可是这件事情不行;既然我已经定了亲,就应该从一而终。”心里想起方中愈和张玉景在一起的情形,不禁又伤感起来。 “你是这样想的啊?”南康公主很是意外,想了想问道:“也罢,那和你定亲的是什么人?你让他来,不管他会武还是会文我也能帮他讨个一官半职的。” “他...”齐楚嫣顿了顿答道:“我和他失散了,如今还没有找到。”“哟...你连他的人在哪都不知道吗?”“应该是在南京城里,所以我才跟您到这来。” “噢...”南康公主点了点头,“你告诉我他的名字,我让人帮你找。”“他叫...”齐楚嫣心想名字可没法说,便答道:“我已经托了朋友在找,就不劳母亲费心了...。” 再说方中愈看到齐楚嫣和王贞庆那样亲热、一颗心瞬间变得拔凉拔凉的,先前他便有些怀疑他们之间有关系,没想到还真让他猜中了! 伤心之下催马一路狂奔,直跑出好远才意识到方向不对,停马默立良久才寻路绕回北镇抚司。 刚进抚司大门,迎面碰到岳江川、金沙志和仇千代三人。仇千代笑问:“你去哪了大哥,半天没见你人?” 方中愈心气不高,淡淡的答道:“去了趟都指挥使司,你们这是要干嘛去?”金沙志说道:“到中午吃饭了,三弟、咱们一起吧!” “哦...”方中愈这才意识到,也不说话、原地掉转马头。仇千代凑上来问:“大哥,怎么看你有点不高兴啊?出什么事情了?” “没有啊?”方中愈勉强笑了笑,“我挺高兴的。”岳江川在后面嘿嘿的笑,“中愈,别骗人了好吗?你的脸都拉得二尺长了,还高兴呢!听说张大人走了,不会是因为她吧?” “怎么可能呢?”方中愈笑了笑,“有点别的事情,我正在想解决的办法,你们误会了。说吧,想吃什么?我请客。”他强迫自己暂时忘掉齐楚嫣的事情。 “可不你请嘛!”金沙志笑着说:“你现在是土财主,我们当然得吃大户了!我想吃六福居的酱肘子。” “好,咱们就去六福居。”方中愈一马当先来到六福居酒楼。正值饭点,楼上楼下都是人。 掌柜的一看他们四个都是锦衣卫官员打扮哪里敢怠慢,立刻拆弄出一个大单间来。方中愈也不看菜牌,说道:“挑你们家最拿手的招牌菜来八个,再来两壶好酒。” 岳江川笑道:“看看、这就叫财大气粗,跟中愈吃饭你就甩开肚皮吃就行了!”“那是,我就憋着吃这顿连早饭都没吃。”金沙志故意拍了拍肚子。 方中愈笑着说:“行,两位哥哥别把肚皮撑破了就行。”说着从怀里摸出四锭五十两的银锭交给岳江川。 岳江川吃惊道:“咱们吃顿饭用不了这么多吧?”“不是让你结账,是给彭三娘的。”方中愈说道:“这眼看过年了,让她们母子过个好年。” 岳江川有些难为情,“中愈,有我帮衬她们就行了,你这也太多了。”“你那点俸禄够干什么的?再说赵永贵他...就算我补偿他的。”方中愈想起那件事心中不安。 金沙志说道:“三弟,那件事情又不怪你。要怪也怪庞大人定的规矩,你不杀他他就杀你,我和大哥手上不一样有人命?” 方中愈叹了口气,“谁让我碰上了呢?算了不说这些...大哥,你和彭三娘怎么样了?你要是不嫌弃她嫁过人就娶了她呗!” 岳江川忽然红了脸,“阿弥陀佛,我...我倒是不嫌弃,只是不好开口。”“大哥,你别阿弥陀佛呀!”仇千代笑着说:“和尚可不能娶媳妇。”一句话惹得三人都笑了。 方中愈说道:“你看彭三娘对你有意没?要不过了年我找人去替你说。”岳江川笑着挠头,“我也...也搞不太清。” “看来大哥这个和尚挺纯啊!”金沙志轻拍下桌子,说道:“她是寡妇、还带着孩子,大哥你武功高强、英俊潇洒,她肯定同意。” “别乱说,我哪英俊潇洒了。”岳江川不好意思起来。这时伙计陆续上菜,众人便告一段落。 等伙计走后,方中愈说道:“就这么定了,过了年我找人帮你说。”岳江川红着脸不置可否。 金沙志笑道:“大哥是不好意思说,嘿嘿...就这么定了!中愈,纪大人找你有什么事情啊?” 虽然是磕头的兄弟,朱高熙的事也不能说,方中愈便随口应道:“也没什么具体的事情,这不到年底了嘛、找我说了几句套话,说什么我受累了、要跟庞大人配合好之类的...。” 话未说完方中愈脑中一转,反问道:“二哥,你怎么知道纪大人找我?”... 第一五九章——兄弟 方中愈说到一半时脑中忽然一闪,都指挥使司的传事官直接找到的庞英房间,说完之后自己就和传事官一起走了,二哥金沙志能知道这事可就有些奇怪了。 方中愈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二哥,你怎么知道纪大人找我?”那一刻,金沙志的目光有一个躲闪的瞬间,随即望回来说道:“我是猜的。嘿嘿...我看到都指挥使司的传事官来,也看到你和他一道出去。” “噢...”方中愈便不再问,拿起酒壶给众人倒酒。心中暗想:他说的是假话,否则眼神不应该有变化;唯一知道自己去向的是庞英,只能是庞英告诉他的。 按说他是庞英的老部下,两个人关系好告诉他也正常,但是他为什么不直接说?而要说自己猜的呢?这里面怕是有点事儿... 反正衙门也没什么事,四个人喝舒服了才回去。这两天没睡好、再加上喝了酒犯困,方中愈便回到自己房间。他这边刚闭上眼睛,房门被敲响了。 方中愈喊声进来吧!门一开,王宏建和莫生谷走进来,方中愈坐直身子、笑着让座,“王兄、莫兄,看你们的样子好像有事情吧?” “是有点事,”王宏建看看莫生谷,“你说还是我说?”莫生谷白了他一眼,“你怕得罪人就由我来说!” 王宏建笑道:“我才不怕,我是怕你抢着说打断我。好了,你说吧!”方中愈笑问:“到底是什么事情啊?还要抢?” 莫生谷说道:“头儿,这事对你来说怕不是好事,你的...结拜二哥他...他...”“他怎么了?”方中愈惊奇的问。 “我看到他...他和杨仲坤有过接触,”莫生谷说道:“我们知道姓杨的那小子跟你不对付,平时都不理他,可是金旗官他...他是你结拜兄弟,更不应该啊!” 方中愈听了心里非常不舒服,想了想问道:“你看到他们在什么地方接触,是在这吗?”如果是在抚司之内也不算什么,毕竟他们两个都是旗官难免有公务上的接触。 莫生谷摇头,“不是,是在外面、而且只有他们两个人。”“哦...?”方中愈不禁皱起眉头。 王宏建说道:“虽然你现在是千户官了,但是我们还一直拿你当弟兄。方老弟,你们是磕头的兄弟、也许我们说这些...好像是给你们掰生,不应该说...。” “没有没有,”方中愈说道:“咱们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一直很敬重王兄、莫兄,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有什么话尽管说。” “那好,”王宏建接着说道:“这段时间你也不怎么来抚司,金旗官跟我们倒是比以前熟络多了,有空就找我们喝酒、好像天字旗的老弟兄他都请过、包括宋英杰和俞方舟他们。” “是吗?”方中愈笑了笑,“是因为我的缘故吗?”“当然是,”莫生谷说道:“金旗官跟我打听你的事,什么都问。我觉得不太...不太好,你应该防着他些。” 王宏建也说道:“跟我也是,就像闲说话似得、询问一切有关你的事情。”“噢...噢...多谢王兄、莫兄。”方中愈暗想看来刚才没有疑心错,二哥金沙志属实有些问题。 当下他嘱咐王、莫二人不要跟别人说这件事情,也不要对金沙志有抵触情绪,王宏建和莫生谷答应着离开了... 他们二人走后方中愈便没有了困意,金沙志的行为让他感到伤心,一年以来自己都拿他当兄长一样看待、没想到他... 不行,自己得弄明白这其中缘由,不管怎么说当初金沙志也算救过自己一命、不能因为王宏建和莫生谷的一段说辞就妄下结论。可是找谁做这件事情呢? 让大哥岳江川去监视金沙志有些不合适,毕竟三个人是同等的关系,让仇千代去...金沙志必定会怀疑。可是北镇抚司之内自己能信任的人不太多呀! 陡然,方中愈的脑中蹦出一个人来——宋英杰!这个人应该行,当初他为了自己能跟庞英抗命,并且此人比王宏建、莫生谷行事谨慎,可以信任。 方中愈立刻让人把宋英杰找来,宋英杰转眼便来,进门就问:“大人,有什么吩咐?” “坐下说,”方中愈关好门,“宋兄,咱们是一起打拼过的弟兄,不用这么客气吧?”宋英杰嘿嘿笑了,“你现在可是千户官,又多长时间不理睬我们这些老部下,我都以为你把我们忘了呢!” “怎么会?”方中愈笑着说:“宋兄、王兄、莫兄,你们几个都是我的好兄长,我怎么可能忘了呢?” “那就好,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宋英杰笑着说:“头儿,你忽然找我来肯定是有事情吧?” “嗯,”方中愈想了想问道:“宋兄,我跟你也不拐弯抹角了,有一件事情有些棘手...我能信任你吗?”这话问得有些突兀,本来信不信任得由他自己来判断、问对方好像不合适。 可这正是方中愈的聪明之处,他就是让宋英杰自己来说;眼神最是会出卖一个人,不管你再怎么会说、眼神却是不能做假的。 听了他的问话宋英杰的右眉微微挑了挑,干笑两声说道:“头儿,既然是棘手的事情我怕是做不来吧?我宋英杰没什么能耐,也不值得信任,您还是另请高明吧!”说着站了起来。 “呵呵...宋兄请坐,”方中愈笑着说:“如此说来,这件事情必须交给你来做。”宋英杰轻哼一声,“方大人都不知道该不该信任我,还让我做什么?” “不信任你就不会找你来了,”方中愈说道:“不瞒你说我来南京城是报血海深仇的行事必须谨慎些,上一次就几乎送命、所以不敢轻易让好朋友参与我的事情;这一次又有人想背后对付我,我也是没办法才找到宋兄。” “噢...”宋英杰点点头,忽然道:“在袁州你烧了反叛名单、在昆山你又设计杀了丰衣锦,我就知道你的身份特别;虽然我是当差吃饭,但是我有自己的是非标准、更佩服你的胆气,嘿嘿...我不怕受牵连。” “宋兄!”方中愈站起身一躬到地,“能结交到宋兄是中愈的荣幸!”宋英杰起身还礼,问道:“你是不是想说金旗官的事情?” “哦?”方中愈惊讶,“你怎么知道?”“嘿嘿...我看到王旗官他们来了,”宋英杰说道:“我也觉得金旗官的行为有些反常,这段时间一直在留意着呢!只是没发现什么实质内容便没找你。” “噢...多谢宋兄!”方中愈心中感激不尽。当天下午,他又让仇千代去了趟应天府,请雷鸣生暗中查一下金沙志的底细... 这件事情暂时只能这样了,可是齐楚嫣的事一直在他心中挥之不去、还有杀许成的事情呢!一直到回了仇府,方中愈也没想出什么办法,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去找张曦月商量... 当天夜里,方中愈换上一身黑衣,轻车熟路的来到太子府。这次是公务,他直接敲了回香楼的门。 来应门的是打扫卫生的老婆子,她让方中愈在楼下等、自己上去把小红喊了下来。小红哈欠连天的下来、走到拐弯处就不肯走了,打手势让方中愈上去,小声说道:“老婆子事多,让你自己上来不就得了!” 小红穿着贴身夹袄,外面披着无领披风,虽然双手扯着披风抱在身前、还是没遮住白白的一片胸铺;她的胸没有多鼓,看上去却很结实、夹袄口露出隐隐露出一道浅沟。方中愈向那里瞄了几眼,口中说道:“那怎么行,太子妃的住处我怎么能乱闯呢?” “得了吧方师父,你...”小红抬头之际留意到他的目光,拿肩膀撞了他一下,撇嘴道:“那你就可以乱看了?” “没有...我什么也没看见。”方中愈连忙收回目光。“嘻嘻...占完便宜不承认呀?”小红依然敞着领口,边往上走边说:“我可是火眼金睛,什么都看得到哟!” 这句话似乎是一语双关,方中愈听了心中一震,试探着问:“对不住小红姑娘,我这实在是无心之过。”“咯咯...”小红急忙捂住口,扭头看看他说道:“你倒会装傻,我不是说这个。” 方中愈心中猛跳,“那你指...指什么?”小红却不言语了,来到一道门前轻轻的推门进去,方中愈站在过道里没动。 过了一会儿,小红同样轻手轻脚的走出来,“等一会,太子妃马上就来。”瞟了他一眼回自己房间去了。 方中愈不禁犯了嘀咕,听话音她是知道自己和张曦月的事情呀!怎么让她撞到的,没有呀?墙上的烛台突然跳了一下,吓了他一跳。 片刻工夫房门开了,张曦月裹着霞帔一脸惺忪的走出来。“太子妃,有个要紧事情得跟你商量一下。”方中愈故意以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张曦月笑了笑,“是什么要紧的事...走,到厅里去说。”说是去厅里,却拉了他来到两人幽会的房间。 一进门,张曦月便甩了霞帔、扑进他的怀里;亲热了一翻,方中愈摸着她光溜溜的肩膀说道:“你穿这么少别冻着了,快盖上被子吧!” “嗯,真有些冷。”张曦月上床去扯过背子捂在身上,问道:“出什么事情了?”“那个小红似乎...似乎知道我们俩的事情了!”方中愈此时担心的是这个。 张曦月微微笑了笑,说:“这死丫头又多嘴了?知道就知道,我告诉过你了没关系的。咱们约会,不可能瞒过贴身丫头的。” “那...”方中愈依然不放心,“我以后还是不来了。万一传出去...。”“都说了不要管她,”张曦月让他坐到床边,“绝对不可能传出去的,嘿...小红那丫头这半年懂事了,她是着急了,呵呵...” 这时她还能笑出来,方中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第一六0章——对手 “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张曦月问道。方中愈答道:“今天二皇子朱高熙秘密找我,他说许成明日要去福州上任,让我假扮强人在半路杀了他!” “哦?”张曦月有几分吃惊,侧头想了想冷笑说道:“这点我还真没想到...这个主意谁给他出的,够毒的呀!” “是呀!”方中愈说道:“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好来找你商量。他这招是一石二鸟,既能考验我是否真心帮他、又能除掉许成。” “比你想的还复杂,”张曦月说道:“这怕是一石打下好几鸟呢!”方中愈惊诧,“是吗...都有哪些鸟?” “月初的时候,原福州驻军的都指挥使病死了,当时老二就想派他的人去接替。你别以为闽南离京师很远,其实福州军务驻地离此就隔了吴越一地,”张曦月说道:“只要京师有事,快马三四日就可赶到,况且皖南和吴越都没有设都指挥使司。” “噢...”方中愈点了点头,“原来他是为日后做准备啊!可是...怎么又派了许成去呢?” “老二要让朱能之子朱恒去,朱恒年纪太轻、又没有统帅大军的经验,太子向皇上说了一句话很容易就否了。”张曦月说道:“过了数日,淇国公丘福便推荐许成;我还一直纳闷丘福怎么反倒帮咱们,原来根在这呢!” 方中愈很快也明白了朱高熙一伙的策略,这样做一来可以考验自己、二来能除掉许成、三来也好再次推荐自己人去接替福州指挥使、四来既削弱了朱高炽的实力又能增加自己的势力... 方中愈不禁连连点头,“这一招连环计真是好厉害啊!曦月姐,咱们得想个万全的法子才行。” “可不是嘛!”张曦月微蹙了眉头,说道:“许成的事情还好办一些,不行的话就让他诈死埋名,可是我们这边没有将军可用啊!” “哎...”方中愈忽然想起一人,问道:“曦月姐,袁州是不是在福州都指挥使节制之下?”“是又怎么样?”张曦月说道:“那边更没有我们的人。” 方中愈笑了笑,说:“袁州指挥使黄宗宜可以用,他那个人很有些深明大义、我算救过他的命,就算他是二皇子的人我也能劝说他投奔我们。” “哟、哟,”张曦月的小嘴嘟成了一个圆圈,引得方中愈浮想联翩,“行啊中愈,我又得给你记一功啊!袁州指挥使...官职卑微,老二都瞧不上眼,举荐个无关双方厉害的人很可能成功。” “那就好,”方中愈也很欣慰,“这样的话明日我就出京师,和许成弄个被杀的假相。”“嗯嗯,”张曦月点头,“你让他先躲起来,让他的家人回来告状,就算查不到老二头上也吓吓他。” 事情就算解决了,可方中愈看到她还是面带忧色,纳闷的问道:“曦月姐,你还担心什么?”张曦月伸出光溜溜的手臂勾住他的头,将带着香味的红唇凑过来亲了一会,“我担心给老二出主意的人,这个人老谋深算是个厉害角色啊!” “嗯嗯,”方中愈问:“你猜不出他是谁吗?支持二皇子的人大多数是武将,应该不难猜吧?”“不一定,”张曦月摇头道:“也有不少皇亲支持他,因为当今皇上尚武、所以他们以为老二机会大。” “是,好像永春侯王宁就是其中一个。”方中愈想起和他的对话,说道:“前两日我到永春侯府去,他还拿话试探我呢!” “永春侯可不简单,你再碰到他时加些小心。”张曦月说道:“建文朝时,我公公要夺权、便是这个永春侯在京师当卧底通风报信;别看他不显山不露水的,当今皇上可是非常依重他的。” “噢...”方中愈这才释然,“怪不得王贞亮年纪轻轻的就做了府军前卫指挥使。”“可不,每年的赏赐永春侯府得的都比别的皇亲国戚要多,呀...”张曦月忽然惊呼一声,“我才想起来,给老二出主意的八成就是永春侯王宁。” “喔...”方中愈点点头,“他给我的印象的确很有头脑、很有计谋,不多话、问的却都是关键之处。” 张曦月说道:“我越想越是他、按这个时间点来判断,老二找你、永春侯又试探你、老二再要你杀许成...中愈,我真正能信任的就只有你一个,你一定要帮我。” “那是必须的,”方中愈侧下身将她拥在怀里,“曦月姐,其实我跟你合作并不是简单的相互利用,我是...真心喜欢你。” 张曦月忽闪着大眼睛看他,目光中满是欢喜和爱意,“我明白,你知道吗中愈,自打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你那么英武、那么潇洒、那么...嘻嘻,反正当时我就喜欢你了。我告诉自己,这辈一定要让你成为我的人。” “噢...”方中愈没想到张曦月对自己用情这么久,感激之余紧紧抱住她、好一番亲吻,“曦月姐姐,你就放心好了,我方中愈虽然以报仇为第一、可我也不是不分是非;三个最具竞争力的皇子中、当属太子躬俭礼让、为人正直慈善,也只有他最适合做皇帝,所以我肯定会一直支持你的。” “嗯,我相信你,”张曦月被刚才的亲热撩拨得动了情,一边解他的衣扣一边说道:“太子的身体你也知道,他也活不了...到时候咱俩就方便了,我给你弄块进宫的玉牌,你随时随地都可以来...。” 那一刻方中愈想起了齐楚嫣,移过去堵住了他的嘴,两个人四唇相接、四只手却撕扯着对方的衣服... 因为第二天还有事情要办,那晚两个人只亲热了一次、方中愈早早回了仇府。 第二天早晨,方中愈早早起来、一个人去了趟西城。他找到了肖恩东,交给他一封信、让他找个可靠的弟兄送给袁州的黄宗宜。 他在信中写得很简捷,只说机会巧合帮他谋了个都都指挥使的位置,要他自己小心不可受人蛊惑;他连落款都不写,只让送信人报出自己名字即可。若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信件落到别人手中也查不到自己头上,黄宗宜看了信却要对他感激涕零。 方中愈要走时肖恩东说道:“中愈,告诉你个好消息,过几天帮主和我姐姐要来南京。” “哦...”方中愈怔了怔,“我岳丈来此有事?”肖恩东笑道:“他们俩想你了呗,要来看看你,我们盐帮能够重新站住脚可全亏了你啊!他们要带些礼物给你。” “嘿,岳丈大人太客气了,”方中愈想了想说道:“舅舅,麻烦你给我岳丈飞鸽传书,让他们别来、我有事情要他们帮忙。”肖恩东点点头,“那好,我立刻去办。”他知道方中愈所做都是大事,也不多问。 方中愈立刻回到仇府,吃饭时对仇千代说:“你今天别去衙门了,跟我出趟门。”“好啊!”仇千代高兴的问道:“大哥,咱们去哪?” “我也不知道呢!反正是往南走,具体到哪说不好。”方中愈说道:“穿便服、披大氅、把刀背在后面。” “嗯嗯...”仇千代从小几乎没有离开过南京城,这时听说要出远门很是有些兴奋,不等饭吃完就去准备... 方中愈的那匹东洋马太乍眼、他便换了一匹,两个人都是玄色大氅、宽檐的风雪帽,出了京师南门向南缓缓而行。 前段时间,南京地区气候挺暖和的,谁知越是到了年关越冷。头一次出门的仇千代先前还挺兴奋,可是在冷风中走了两个时辰兴致大减,忍不住问道:“大哥,咱俩这是去哪啊?干嘛这么慢悠悠的走?” “嘿嘿...冷了吧?”方中愈笑着说,“咱们哪也不去,走的慢是在等人,前面不远就到郎溪了、到了那咱们喝点酒暖和暖和。” 仇千代又问:“等谁呀?干嘛不和他一起走?”“朱高熙让我杀一个不能杀的人,就是那个许成。”方中愈解释道:“所以得离京师远些才好行事。” “杀许大人?”仇千代惊讶道:“为什么呀?大哥,你真的要杀他吗?”“当然不能,只不过做做样子,”方中愈说道:“都是因为皇子争位,我答应朱高熙也是为了自己能更好的在南京立足,为达目的有时就得逢场作戏。” “噢...我懂了大哥。”仇千代便不再问。方中愈看看他说道:“千代,我带你来也是让你多些历练,你渐渐长大了、目前功夫也不错了,你得快些成长起来好帮我。” “嗯嗯嗯,”仇千代连连点头,“可是我还小,什么都不懂。”“不懂不怕,可以学。凡事多看多想少说,跟你说好话的未必是好人,好话谁都会说、但是做事就各有不同了...。”两个人一路聊着来到郎溪。 郎溪是进入江浙的要冲、是个重镇,镇上人口众多、客栈饭店比比皆是,方中愈两个人便找了家门面像点样的酒楼。为了便于观察,方中愈挑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 两个人要了四个菜、一壶酒,等待的时候方中愈把窗子欠开一道缝隙,有了这道缝南来北往的路客便都看得到了。 头道菜烩麻食上的快,仇千代连冷带饿吃得狼吞虎咽。方中愈笑着说:“慢点吃,后面还有好菜呢!又没人跟你抢。”仇千代这才放慢速度。 第二道是酱爆羊肉、第三到是虾仁冬笋,上第三道菜时一辆大轿车从北而来,除了赶车的还有四个骑客在旁相随。 大车到了酒楼前停下来,从轿车里走下两个女子、从服色上看是一仆一主;一个穿银袍的骑客抬头看了看,方中愈刚好瞧见他的正脸、正是要等的许成。“来了。”方中愈低声说。 等到仇千代探头来看时,许成一行人已经走进酒楼,他便扭头望向楼梯口。这时又有三匹马来到酒楼前,方中愈看看马上乘客急忙说道:“千代,戴上帽子!”... 第一六一章——报仇 许成一行人进了酒楼后又有三个骑客来到酒楼前,方中愈看那三个人都是灰布包头、身后都背着一个长方形包裹不禁心中一动,急忙说道:“千代,戴上帽子。” 仇千代很是诧异,却也将风雪帽扣到头上。两个人刚刚戴好,楼梯上脚步声响、许成一行六人走上来。方中愈在帽下看了仇千代一眼,低声说:“喝酒、吃菜,不看不说话。” “嗯。”仇千代半低了头吃喝,果然目不斜视。许成六个人到里面要了个大桌坐,伙计热情招呼着。 方中愈没去看他们,而是拿眼角余光盯着楼梯口。果然,不大工夫便走上三个人来,走在前面的是个年近四十的壮汉;梢眉搭眼的一脸病态,一双眼睛却很明亮。 方中愈见他两个太阳穴微微凸起,知道此人是个武功高手。后面两个都是二十几岁的青年,一个光面无须、一个留着刷子样的短须。 三个人上得楼来先扫视一圈,那无须青年说话:“师父,咱们就坐这吧?”壮汉喔了一声,向方中愈这边盯了一眼便在靠楼梯口的桌子坐下来。 那短须青年先摘下背上的包裹往桌上一放、发出咣楞一声响,显而易见里面是让铁器。那壮汉不禁皱眉瞪了他一眼,短须青年低了头轻手轻脚的坐下来。 方中愈也不抬头,一边吃喝一边顺着帽檐边缘打量那师徒三人,脑中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三个人。他们紧随许成而来,也不知道是路上碰到的还是有意跟踪... 方中愈二人是先到的,再怎么故意慢慢吃也腾不到这两伙人后面啊!只好先结账下楼,经过那师徒三人的桌子时,壮汉很是看了他们几眼。 等下了楼,方中愈便同仇千代将大氅翻过来、让暗红色的里子朝外,再买了两顶窄檐的毡帽戴,不注意相貌的话像是换了两个人似的... 仇千代自然是疑惑不解,等到了无人处询问方中愈怎么回事?方中愈说道:“坐在楼梯口的那师徒三人身份很可疑,没弄清楚之前我们不能跟许成他们接触,不能让那三人怀疑我们。” “大哥,你是说那三个人不是好人?”仇千代问。“说不好,”方中愈答道:“如果他们是朱高熙派来的,就很有可能连我一起杀!” “嘿嘿...那他们可是找死,”仇千代高兴的说:“就算他们仨加一块也不是大哥你的对手吧?”“那个当师父的武功很高...!” 方中愈和仇千代隐在街角处,远远的瞄着那家酒楼。大约过了两刻钟许成一行六人从酒楼走出,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径直往南去了。 又过了半刻钟,用灰布包头的师徒三人也出来了、骑了马缓缓南行。看样子不着急不着慌的,方中愈愈发觉得他们是在跟踪许成、因为马拉轿车毕竟走不快。 郎溪是交通枢纽,南下进入江浙的人都要路经此处,所以即便将近年关赶路的人也还不少。方中愈也不着急,约摸过了一刻钟才和仇千代出发向南走。 出郎溪以后便有岔路分向东西,路上的车马也渐渐减少。许成是奔福州方向所以一直向南,将至广德时已经能看到前面的两伙人了。好在天色渐晚、加上半阴天,倒也不如何引人注目。 许成一行人当晚便宿在广德,那师徒三人也住进了同一家客栈。方中愈避免被认出,只好另找了一家客栈。 吃饭时仇千代问:“大哥,咱们就这么一直跟下去啊?”“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方中愈看看外面的天色,说道:“等天色黑透我去探一探,看看那三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你在房里等别出去。” 仇千代还指望跟着去呢,这时只好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好吧!” 可能是天阴得厉害,夜幕比平时早了半个多时辰。吃过饭后方中愈又腾了一个时辰,这才换了一身短衣、用黑布蒙了面翻墙出了客栈。 外面起了风,街上看不到什么行人,只有昏黄的灯光在风中摇曳。许成所住客栈并不远,方中愈绕到侧面翻墙而入。 客栈不小,得有十几间客房,方中愈并不知道许成和那师徒三个都住在哪、只好挨个窗口探看。 西侧四个窗子,两个房间没人居住、另两个房间都是不相干的人,方中愈轻手轻脚的绕向北侧;刚刚拐过墙角,忽然看到二楼一扇窗边伏着一个黑影。 方中愈立刻停步,将身形隐在暗处悄悄的观察那人。那黑影也没有什么举动,只静静的伏在窗边,看那意思只是偷听。“奶奶的,这是谁啊?他偷听的又是谁呢?这不耽误老子的事吗?”方中愈在心中咒骂。 隔了好一会那个黑影还在,连姿势都没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人。方中愈便不理他,轻轻退回来、从屋顶绕到东侧去。 东侧有两个房间亮着灯,一个房间是对中年夫妇、掰着手指算明日几时到家、应该买什么年货;另一个房间是两个男子,依稀是许成的随从、弄了些干果和肉干喝酒。 方中愈不禁暗叫倒霉,看来许成夫妇和那师徒三个都住在北侧,怎么也不能白跑一趟啊!方中愈只好又来到墙角处,可恨的是那个黑影还在,气得他心中暗骂:这风天寒夜的,冻死你个孙子! 北风越来越猛,看样子要下雪啊!方中愈的手都有点发麻了,终于、那个黑影轻轻的跳下来,落在地上咚的一声响。 “哈!这点轻功也好意思干事?”方中愈心中好笑,见那黑影打开一楼的窗子钻了进去,急忙跟过去。 房间里有人问道:“怎么样?听到什么没有?”“没有...可冻死我了,”一个年轻声音咝咝呵呵的吹气,“师父,姓许的连个东字都没提啊!” “着什么急?”先前的声音说道:“汉王就是不相信那个姓方的小混蛋才派我们来的嘛,他们之间不可能没联系。” 另一个人说道:“可是师父,咱们都出来一天了,也没见到那小子啊?”方中愈暗叫庆幸,心想多亏自己出来的早、见机的快,否则还真落在朱高熙的瓮中了!按说他不相信自己也算正常,不知道派这三个人来要干什么? 那个师父的声音说道:“单刚、兴旺,你们俩注意在郎溪吃饭时碰到的那两个披着玄色大氅、戴风雪貌的人吗?我怀疑...那就是方中愈。” “不会吧...?”“下午也没看到他们呀...?”两个徒弟纷纷质疑。“嘿嘿...你当那小子是傻瓜啊?”那个师父说道:“看到咱们跟着许成他还会露面吗?你们可千万别小瞧了他,你们的师伯可就是栽到他手上的!” 方中愈听了纳闷,他指的是谁呀?栽自己手上的人多了,没名没姓的还真不好判断。 单刚的声音问道:“师父,那咱们怎么办?”“先监视好许成再说,”那个师父说道:“方中愈不来算他便宜,他若是敢来就连他一起杀了!” “对对对,”单刚应道:“师伯虽然号称华东第一钩,其实比师父您差多了,您要是出手帮他杀了方中愈、看他还好意思跟您争掌门之位?” “别乱说,”那个师父说道:“我也只比你师伯强那么一点,按他所说我也未必对付得了方中愈、要等汇齐了你师伯再动手。” 另一个叫兴旺的徒弟问道:“师父,如果那个方中愈按照汉王的吩咐杀了许成怎么办?咱们还对付他吗?” “这次我不远万里从河北赶来就是要对付他,不管他杀不杀许成、他都得死!”“那咱们怎么跟汉王交待呢?听那意思汉王挺看重这个方中愈的。” “你就不会动动脑子啊?汉王又没在此,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随意咱们说嘛!咱们就说方中愈不肯杀许成,谁又能知道...对了...”那师父说道:“兴旺,该你去监视了,咱们千万不能大意。” “是...”兴旺的声音奔窗子来了,方中愈急忙躲回到墙角。转瞬间一个黑影从窗口跳出、手脚麻利的攀上了二楼。 “奶奶的,原来是北方人、怪不得这么耐冻,老子可受不了;你们挨冻吧!老子可不奉陪了。”方中愈见没机会与许成会面,只好出了客栈往回走。 方中愈边走边想:华东第一钩是谁呀?自己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个人啊!啥时候栽我手里的呢?嘿嘿...这帮人野心不小啊!想杀了我报仇,有那么容易吗? 等回到客栈,方中愈给了伙计一些碎银子,让他多加两盆碳火。仇千代问他情况怎么样,他摇头说:“他们说是我仇人,可我想不起来是谁;据说他们还有人要来,到时候就知道了!” “大哥,咱们跟他们打架不?”仇千代练武有小成,一直期待能有机会实战。“怕是避免不了。”方中愈说道:“但是目前不行...那个师父已经怀疑我们俩了,得想个好办法...。” 第二天起来,天空布满了灰云、随时都有下雪的可能。方中愈一直没想出既能接近许成、又不暴露的办法,再怎么换衣服也不能蒙着脸赶路吧? 直到吃过饭还启程了,心里还是没谱,出了客栈看到不远处有家教坊、方中愈心中一动,“千代,咱俩到教坊玩玩去!”... 第一六二章——女人 方中愈出了客栈看到街对面有一家教坊、心中一动有了主意,说道:“千代,咱俩到教坊玩玩去。” “啊?”仇千代惊愕不已,“大哥,你...咱们去哪种地方干什么呀?”“嘿嘿...去了你就知道了。”方中愈叫过客栈伙计,给他银子把马匹寄存在客栈,带着仇千代直奔教坊。 仇千代年纪还小,从没到这种地方来过、迟迟疑疑的不肯进,方中愈便强拉了他进去。 大清早的,老.鸨和姑娘们都在忙着洗漱吃饭,堂上看不到人。方中愈大喝一声,“人都到哪去了,不想挣银子啊?” “来了来了,”一听到银子,老.鸨立刻小跑过来,“哟哟哟,两位大爷好早啊!”老.鸨五十多岁,一双灵活的眼珠子咕噜噜的打量着二人。 方中愈也不跟她费话,摸出五十两的银锭往桌上一扔,“立刻、马上给我叫四个姑娘来!”仇千代一听都傻了,心想大哥这是怎么的了?该赶路不赶路,跑到教坊来还一下叫了四个姑娘! 看到这么大腚的银子老.鸨的一张脸都笑开了花,她每天迎来送往的阅历丰富,一看方中愈这模样、这气势、这穿着就知道不是普通人,陪笑问道:“大爷真是爽气,不知道您是喜欢哪种类型:风.骚的、文静的、妖冶的,还是高大丰满、娇巧玲珑?” “不分类型,是姑娘就行。”方中愈催促道:“越快越好,慢一慢我可要扣银子了!”银子到手还能让扣回去?老.鸨一把抓起银锭,口中大呼:“春香、夏草、秋菊、冬梅,赶快出来侍候大爷了!” 仇千代一看方中愈来真的心中彭彭直跳,“大哥,这...这样不好吧?”“怎么不好了,你老实坐着吧!” 这时,四个浓妆艳抹五红大绿的姑娘先后走过来,广德毕竟是小地方、哪有像样的姑娘?不是老就是丑,有些惨不忍睹。 老.鸨将银锭死死攥牢,心想才不管你满意不满意、反正银子是别想拿回去了,嘴上吩咐道:“你们四个要把这两位大爷侍候好了,抽红加倍!” 四个姑娘听了热情高涨,齐向方中愈、仇千代扑来,吓得仇千代一时手足无措。“等等!”方中愈突然喝道:“你知道我让你们干什么吗?” 他这一问在场的人都蒙了,心想到教坊找姑娘还能干什么呀?老.鸨很怕到手的银子飞了,急忙说道:“大爷,你要不满意这四个我再喊别人,凤喜...” “停!”方中愈打断她说道:“我要你们四个帮我们俩化妆成女人,谁有新衣服赶快拿来、每件我给五两银子,老.鸨、你去帮我雇一辆大轿车、要两匹马拉的,车钱不算我再给你五两。” 听了他这神神道道的话,五个女人都愣在了当地。方中愈说道:“不想挣银子啊!还不快去?”五个人这才反应过来,雇车的雇车、取衣服的取衣服。 仇千代诧异的问道:“大哥,你这...到底什么意思啊?”“嘿嘿...咱俩化妆成女人,那师徒三个就不会怀疑了。”方中愈解释道。 “噢...哈哈,这么回事啊!”仇千代笑起来,“可吓了我一跳。”片刻工夫,姑娘们就拿了衣服跑回来。 方中愈和仇千代挑了两身大小差不多、颜色素气些的换上,将自己的衣服打成个小包随身带着、绣春刀也收在裙下。 接下来四个姑娘就忙开了,打开他们二人的头发梳理成女人的发式,擦粉的擦粉、抹红的抹红;别看这四个姑娘长得没有什么女人模样,可正是因为此化妆的技术却比漂亮姑娘好,不大工夫就弄好了。 方中愈和仇千代相互看了忍俊不止,方中愈相貌清秀、化成女人倒是比那些姑娘不知漂亮了多少倍,老.鸨禁不住说道:“这位大爷,您要是留在我们这保准名动四方、那银子得像流水一样...。” “去!胡说八道,”仇千代呵斥道:“你知道我大哥是什么人,怎敢如此放肆?”“哎哟...看我这脑子,”老.鸨轻打自己,“大爷哪里是在乎银子的人?” 仇千代虽然没有方中愈这样俊俏,却也有模有样不显突兀、扮个小丫鬟正合适。方中愈看看没有破绽说道:“千代,咱们走。” 还没等仇千代答应老.鸨`哎哟`了一声,“大爷,这可不行哟!”“怎么?”方中愈惊疑道:“该给你的银子都给了,为什么不让我们走?” “不是的大爷,你误会了。”老.鸨笑着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位大爷现在是女人了,再这么说话别人一听不就露馅了吗?你得勒紧嗓子说话才行。” “噢...对、对,”方中愈勒了嗓子,以尖细的声音说:“多谢妈妈提醒,千代、咱们姐妹上路了。”仇千代听了大笑不止。 “不许笑,”方中愈微斥道:“就算笑也得像我这样笑...咯咯...呵呵...”那声音跟要下蛋的母鸡差不多,惹得一屋人笑得前仰后合;在笑声中,方中愈和仇千代拿了衣服包出门上了车... 轿车立刻出发向南而去,出了广德风刮的明显小了些、天空中却飘下晶莹闪亮的雪星。这条路是往九江去的、路直而阔,方中愈前后查看隐约看到前面有马有车、便让车夫追上去。 许成夫人乘坐的是单马轿车,所以方中愈特意找了两匹马的轿车,车轻拉力大、速度自然就快;没用两刻钟就看到前面路上并排走着三匹马,再往前半里有辆马车。 不用问,前面的是许成一行人、后面的是单刚师徒三人。方中愈可不愿意总勒着嗓子说话,便任由那车夫自行掌握速度、只要不跟丢就行。 这时天上已经飘起了大片的雪花,并不稠密一片、两片、三片的缓缓飘落,或直落或斜旋、扬扬洒洒姿态优美;若在平日,方中愈多半会诗兴大发、今日心中有事却没有了兴致... 许成一行人走得慢,单刚师徒便也走得慢,再过两刻钟方中愈的轿车逐渐追上了三人。那师徒三人听到车声纷纷回头看,方中愈便将轿车侧窗的棉帘扯歪露了一道缝,故意让他们看看艳丽的衣色,单刚师徒见是女人便不注意了。 方中愈所乘马车超越单刚师徒后逐渐接近许成一行人,方中愈看看单刚师徒还是保持着半里左右的距离、便想在超车时同许成讲话;可不巧的是,他的车是从左侧超越、许成却在那辆车的右侧。 方中愈撩起侧窗帘,用手点点这边的随从又指了指车那边的许成、意思让他把许成叫过来。突然之间,一个陌生美貌女子冲着自己指指点点、那随从哪能理会上去?开口问道:“你要干什么?说话。” 方中愈没法说话呀!只得再向许成指了指再招了招手。“哦...你要找许大人啊!”随从这才明白,向另一侧的许成说道:“许大人,有人找。” 没等许成反应过来呢那辆轿车的侧窗帘打开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丫鬟探头出来,骂道:“哪里来的骚.女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勾引男人,快快滚开!否则抓你去见官,打你个半死!滚!” 方中愈被骂了一顿心中这个气啊!可是又没法回嘴,只得放下帘子来不理、任由马车超过去。仇千代气恼道:“许成也是个笨蛋!让你过来就过来呗,怎么还让个女人出头...。” “也怪不得人家,”方中愈笑了笑,说:“咱俩这模样也是容易让人怀疑,搞不好许成要被他女人骂。”仇千代问道:“那怎么办啊大哥?”“只好等中午打尖时再说吧...!” 其实他们的车还没有走远,许成的女人就把他叫到车旁,“那是谁啊?你在什么地方认识的野女人?” “我哪认识什么野女人?”许成自己也惊疑不已,“我不认识她们啊!”“你撒谎!”许成女人怒道:“不认识人家喊你,她怎么不叫我呢?” “我哪知道呀?”平日里许成有几分惧内,这时皱了眉头说道:“谁知道她们从哪跑来的...这不是有毛病嘛!闲着没事喊我干什么啊?” 这次到福州任职他还带了他的妻弟丁辉,这时丁辉帮忙说道:“姐,姐夫确实不认识那个女人,你就别怪姐夫了。” 自己兄弟说话自然不一样,许丁氏问道:“你能确定吗?”丁辉点点头,“我几乎天天跟姐夫在一起,能不知道吗?” 许成也一再表白,“夫人,我真不认识。”“好吧!”许丁氏说道:“我这次就信了你,若是让我知道你外面有野女人你看着的。” 许成苦笑摇头,“这是哪跟哪啊?平白无故的受这份气,真是倒霉。”这时雪花越落越密,放眼望去空中茫茫点点、虽几千万也不可胜数;那雪下起来天气便暖和起来,雪片落在身上即化、只留下丝丝凉意。许成怕雪大阻路,便催促车夫快走... 到中午时没碰到大集镇,许成便命到了九江再休息吃饭,众人顶风冒雪、一直到未时过半才赶到九江。 这时已经是人饿马乏,进九江后碰到第一家饭店便停下来。因为下雪的缘故,楼下地面潮湿、又有风,伙计便领着一行人上了二楼。 这时不是吃饭时间,楼上空荡荡的、只靠窗口坐了两个女人,许丁氏走在前面、一看到那两个女人立时停了下来... 第一六三章——应对 许成一行人随同伙计上了二楼,许丁氏走在前面、看到靠窗口坐着两个女人立时停了下来。 许成低声说道:“说不好是什么来路,别理她们。”许丁氏斜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才走向里面的座位。 这边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叫东西,那两个女人中年纪小的便走过来。许丁氏一直注意她们两个人呢,不等她靠近便大声呵斥,“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 那女人瞪了她一眼、也不说话,把一个纸折方胜放到许成面前、掉头就回去了。许丁氏犹自喝问:“你回来...那是什么东西?” 许成这边将方胜拆开来,许丁氏又转向了他,“不许看,拿过来我看!”当着随从和丫鬟的面,许成脸上真有些挂不住了,微斥道:“你小声些,吵什么?” “我看看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许丁氏愈发的气恼,伸手过来一把抢了过去。“你...!?”许成怒极便要发火,丁辉坐在他另一边、急忙劝慰道:“姐夫,谁先看不一样?别生气、别生气...” 许丁氏抢过纸片立刻展开来看,见上面只寥寥数字:许大人,我是方中愈。不禁恼火道:“那个臭女人叫什么方中愈,难道你不认识吗...?” “什么?”许成吃了一惊,“把纸条给我...。”许丁氏闪过一旁,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先把话给我说明白了...!”“闭嘴!”许成怒吼一声,“你知道个屁!” 丁辉连忙走到许丁氏身边,低声说:“方中愈是锦衣卫千户、是男人,就是前一阵子帮姐夫的方大人。” “那怎么...那明明是女人嘛?”许丁氏惊疑不已。“闭嘴!再说一句你就滚回南京去!”许成知道这两个女人奉方中愈之命来找自己必定有事,拉过她的手臂夺下纸条。 从成亲至今许丁氏净说上句话了,这时被许成吼了一句错愕不止,傻愣愣的看了一会怔怔的落下泪来,却也没敢再胡闹。 许成看了纸条也很纳闷,忍不住向靠窗边的两个女人看去,那个年纪大些的漂亮女人向他挥挥手。 许成哪知道她就是方中愈扮的,奇怪方中愈让两个女人来找自己干什么,便要起身过去问个明白;那女人向他急急的摆手,又向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许成看了疑惑万分。 这时,楼梯上脚步声响、又有三人走上来。许成见那女人立刻转过头去不再向这边看一眼、不禁心中一动,移目向刚上来的三人看去。 他是朝廷官员、丝毫没有江湖经验,这时存了心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好像一路上见过这三个人几次了!丁辉坐回到自己座位,低声问道:“姐夫,到底怎么回事?” 许成也是一头雾水、只隐隐感觉到这三人不对,便说道:“没事,大家叫东西吃,走了大半天都累坏了...”又侧头低声嘱咐自己女人,“从现在开始,不许你说一句话。” 伙计帮他们点过菜又去招呼那三个人,最后来到靠窗口的两个女人桌前,“两位...这回叫东西吧?” 方中点了点头,指了墙上的菜牌说道:“一...三...四...八。”伙计一边下单心中暗想:这两人真怪!连菜名都懒得说,记过菜单问道:“两位要酒吗?”小个女人拿过空酒壶往他面前一放。 好嘛!一个往外蹦单字、一个是哑巴,长这么好看真是可惜了,伙计高声喊道:“楼上加好酒一壶嘞!”随即走开。 等伙计走开,仇千户才说道:“女人真烦人,差点被她给弄漏了。”“你才知道呀?女人烦着呢!”方中愈笑着说,“以后你会更加了解的。” “那也太吓人了、要命了,”仇千代好奇的问:“大哥,玉景姐和大嫂也这样吗?”方中愈挠了挠头,“咋说呢...能比这个女人强些吧!但是有时候也烦人。” 仇千代听了有些意外,“连楚嫣大嫂都烦人呀...我的天,也不知道宝庆会怎样?”方中愈笑着说:“虽然女人烦人,但是该有还是得有的,这个可不能省略...对了,寒烟翠不是齐楚嫣,我还没找到你楚嫣姐。” “怎样回事?”仇千代诧异道:“都把我搞蒙了。”左右闲着无事,方中愈便把细情告诉了他,当然是用很低的声音、离开二人四尺之外便听不到...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天色渐晚气温冷了许多,落下的雪也不再融化、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方中愈和仇千代慢斟慢饮,喝下半壶酒时外面传来马嘶之声,接着两个中年壮汉走上楼来。 方中愈瞟了一眼不禁眉头轻蹙,仇千代低声问:“你认识?”方中愈缓缓喝了口酒才微微点头,借夹菜之际说道:“这二人就是到太子府行刺的刺客。” 后上来的二人看了一圈后径直走向单刚那桌人,方中愈猛然醒悟,华东第一钩就是指使如意双钩那人啊!狗屁,还第一?老子让你这次没钩! 后来的二人和单刚师徒像是约好的,双方都没有惊讶神色、也没有大声说话,坐下后才开始交谈、也是低低的声音,时不时还向许成那桌看上几眼... “大哥,”仇千代问道:“他们的人应该来全了吧?”“应该是。”“那咱们怎么办?”“这个还真有点头疼...。” 方中愈猜测,这五个人是朱高熙派来监视自己杀不杀许成的、如果自己不露面他们便动手杀许成;但是他们的私心应该是自己出现杀了许成,他们再杀自己报仇。 这样的话...自己就难免与之一战!方中愈倒不怕跟他们打,而是在设想打后的结果。如果杀了这五个人、朱高熙很难相信自己杀了许成,不杀这五个人又没办法让许成逃走隐姓埋名。 理想状态是成功制造许成被杀假像、由这五个人回去报告朱高熙,可是...他们要检查许成是否真死怎么办?最好是制造出许成被杀的假像,等他们五个人出现自己再打伤他们、迫使他们逃离现场,如此这般才不会有漏洞... 计划是想好了,可是具体实施却成了问题、起码现在没办法与许成沟通啊!如果像昨天晚上一样,他们还轮番监视许成怎么办? 天晚雪大、前方宿头又不知道有多远,再加上看出那五个人要对己不利、许成也没心思赶路了,吃过饭便同家人、随从进了酒楼隔壁的客栈。想当然,单刚那伙人也进了那家客栈。 方中愈和仇千代是最后进入的,客栈掌柜的没想到这大雪天还有这么多人住店很是高兴,问道:“两位姑娘是要单间还是合间?”方中愈伸出一根手指比了比。 他的意思是一个房间,可是掌柜的会错了意,“好,您二位每人一个单间...”方中愈连忙摆手,把仇千代拉过来靠在一起、再次伸出一指比了比。 “噢...两人一个房间啊!”掌柜的又问道:“两位姑娘要小间还是大间?小间一钱银子、大间一钱半...”方中愈才不愿和他费话,摸出块碎银子扔在柜台上,向楼上指了指。 掌柜的摇头,“对不起客官,前边来了两拨人、楼上都住满了。” 方中愈暗叫倒霉,如果和许成住的近些还有机会沟通一下、现在他们两伙人住的近自己离得远,不容易找到机会啊!可是没有办法,也只能住在楼下。 进屋前方中愈还回头看看,心想许成脑子快些就应该来找自己,可是非但没看到许成就连他的随从也没有看到。 等进了房间,仇千代说道:“大哥,要不我去一趟得了?”“不好,”方中愈摇头说:“那伙人肯定盯着许成他们呢,你去容易引起怀疑呀!” “没事,”仇千代说道:“我换回男装再去,那些人又不认识我...”“对呀!”方中愈高兴的一拍手,“你又没和刺客见过面,我怎么忘了这个茬!” 仇千代立刻打了盆水、洗掉脸上的脂粉,重新换回男装,方中愈没让他戴帽子、从女装上扯下一幅白缎让他包在头上。 仇千代收拾利落开门出去,正碰上掌柜的来送茶水,他便问道:“姓许的客人住在几号房?” 掌柜的一愣,心想明明住进两个女人怎么突然冒出个男人?难道这两个女人是野.娼,可是也没看到这小子进来啊? “嗨!嗨!问你话呢!”仇千代再次问道:“姓许的客人住几号房?”“噢...”掌柜的这才答道:“是天字一号、二号、三号...”仇千代不等他说完便上楼去了,掌柜的看着他的背影直摇头。 方中愈怕他进屋便从他手上接过茶盘,转身进屋关上门。掌柜的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揣着一肚子的狐疑摇头走开。 再说仇千代直接上了二楼,来到天字一号房前拍门,过道另一头有人探头探脑的看、他也不理会。“谁呀?”房门打开,丁辉站在门口。 仇千代也不回答,迈步便往里走。“嗐...你是谁啊?”丁辉不认识他,岂能让他进,“你这人怎么回事,你找谁...?”仇千代伸臂一拨便把他推开去,进了屋立刻带上门。 丁辉被推了一趔趄气极之下便去抽腰间单刀,“嗐!哪里来的小混蛋...?”“住手!”许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万万不可!”... 第一六四章——施计 丁辉被仇千代推得一趔趄,气恼之际便去拔腰间的单刀,“哪里来的小混蛋...?”许成急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万万不可!” 许丁氏在一旁惊诧问道:“你怎么向着外人...?”“你知道什么?”许成放开丁辉的手向仇千代抱拳说道:“仇兄弟,你来的正好啊!我这碰到点事情正不知道怎么办呢!”丁氏姐弟见他认识来人才不说话了。 “哪里是正好?咱们早就见过面了,”仇千代笑着说道:“是许大人没认出来而已。”“是吗?”许成又惊又喜,“你隐蔽的真好,我还真没看到你。” 仇千代笑道:“怎么没看到,许夫人还骂了我一顿呢!”许成和丁氏姐弟听了都吃惊不已,许丁氏问道:“我都没见过你,如何骂了你呢?” “哎呀!我让你们见个人就明白了。”仇千代说着走过去打开窗子,窗子刚打开一个人便飞身而入,吓了三人一跳。 等许成三人看清楚进来的就是酒楼里的女人都惊骇不已,许成问道:“仇兄弟,这位姑娘...是谁呀?” “呵呵...我穿了这身许大人真认不出来啊?”方中愈心中一直埋怨他不来找自己,这时才明白缘由。 听到这个女人说出一副男人的嗓音、丁氏姐弟更是诧异,许成却听出了一些味道:“你是...是方大人?”“我不都写明白了嘛!”方中愈答道。 “哎哟我天!”许成抚掌而笑,“这可不能怪我笨,而是方大人长得太过俊俏了,你这么一打扮真是美女...就连京师的那些名妓也不如你漂亮啊!” 许丁氏也笑着说:“还真是,任谁也看不出方大人原来是男儿身...哎?”许丁氏突然反应过来,向许成问道:“你都认识京师哪些名妓呀?” “不是...我...”许成无法回答只好摆手道:“方大人来肯定有大事儿,你别跟着打岔。” “是很重要的事情!”方中愈说道:“千代,你和这位仁兄出去望望风。”仇千代答应着和丁辉走出去。许成纳闷的问:“方大人,出了什么事情?” “你们两口子不要着急,事情我都想好了应对之策,你们听我说就可以了。”方中愈怕许丁氏听了害怕先给他们吃颗定心丸,这才说道:“朱高熙想拉拢我为他所用,我便假意答应了、他就让我来杀了你,一来是试探我是否真心、二来想除掉你。” 虽然他事先说了,许丁氏还是吓得一声惊呼。许成示意她别出声,冷笑说道:“朱高熙到底还是不肯放过我呀!我还以为是那几个人,没想到是方大人你...。” “让我来只是试探,”方中愈说道:“如果我不来杀你便由那几个人下手,嘿嘿...可是酒楼里后来的那二人跟我有仇,他们想连我带你一齐杀!” “哦!”许成惊呼一声,“方大人,那可怎么办?”许丁氏急急的说道:“快报官吧!” 方中愈摇一摇头,“不用,我都安排好了,如果明天雪停你们就继续赶路、我会在僻静处等你们,到时候咱们就这么办...。” 在计划实施前方中愈的身份不能暴露,说完后他立刻从窗子跳出,返回自己房间。他刚关好窗子便听到有人敲门,方中愈来到门前勒着嗓子问道:“是谁呀?” “是我,”门外之人答道,“快开门吧!”听声音是单刚、兴旺中的一个,方中愈转转眼珠打开门。门外来的是光面无须的单刚,见门开了便要往里闯。 方中愈将手臂撑在门框上,极简洁的问:“干什么?”单刚笑嘻嘻的说:“我看大姐两个女子赶路寂寞,特意来陪陪大姐。” 方中愈双眉一竖,喝一声,“滚!”“嘿嘿...装什么呀?”单刚倒不生气,依旧笑嘻嘻的说:“看你们的穿戴打扮就知道不是良家妇女,玩玩又怕什么的呢?大爷又不是不给银子!” 方中愈不说话,将一只手伸到他面前。“就是嘛,痛痛快快的多好。”单刚摸出五两银子放到他掌中,方中愈看都没看便扔了出去。 “哎...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单刚气恼道:“要银子给银子你怎么扔了?”“五百两。”方中愈依然伸着手。“干什么,抢劫啊?”单刚诧异道:“你以为自己是花魁呢?还五百两,你也不照照自己模样...?” “嗨!嗨!嗨!”这时候仇千代回来了,老远便问:“你干嘛呢?你是谁啊你?”单刚看看他纳闷的问:“你又是谁呀?” “你管我是谁的!”仇千代大声问道:“你上这干嘛呀?这是你房间吗?”“你管得着吗?这是你房间吗?”“这是我大...大姐,你说我管得着不?” “她是你姐姐?”单刚看看他又看看方中愈,“他是你弟弟?”方中愈憋住笑,点了点头。仇千代挥手说道:“走走走,别在这里找事!” “横什么横?给你们银子都不要,不识好歹!”单刚捡起地上的银子悻悻的走开,直接上了二楼回到房间。 一进屋,他师父武猛熊便问道:“情况怎么样?”“师父,也看不出什么呀!”单刚答道:“那娘们不像是野娼,我给她五两银子她竟然要五百两。” 武猛熊`哎`了一声,皱眉说道:“我是让你看她房中有没有其他人!”“她不让我进屋啊!对了...”单刚答道:“刚才进许成房间的那小子是她弟弟。” “噢...走了一天路,她怎么突然蹦出来个弟弟?先前也没看到啊!”武猛熊转向另一个中年人,“郑师兄,你怎么看?” 中年人便是当初进太子府行刺、使如意双钩的郑多燕,这时摇一摇头说道:“不理她,两个女人一个半大孩子能有什么能耐?咱们等方中愈那小子出现,不杀了他咱们金钩门也太丢人了!” 武猛熊问道:“万一他不来呢?”“应该不会,”和郑多燕一起来的申屠颜说道:“不管方中愈投靠朱高熙是真是假他都会来,是真心他必来杀许成、就算是假的他也得做做样子,否则就不是假的了而是在耍弄二皇子了。” 其他人听都纷纷点头,武猛熊忽然问道:“申屠兄、大师兄,这个方中愈到底擅长什么功夫?咱们几个能对付得了他吗?” “这个...”郑多燕面上微微一红,支吾其词,“那小子是挺厉害,不过他...他的那把刀太锋利了...。”“根本原因是我们和风兄三个人没在一起,”申屠颜觉得有必要补充一下,“若是聚在一处未必就制不住他。” “噢...”武猛熊点了点头,说道:“师兄、申屠兄,我是这样想的,假如方中愈露面的话就让单刚、罗兴旺去应付许成那些人和那两个女人;咱们三个人主攻方中愈,我和师兄左右牵制、申屠兄从后面攻击。” 申屠颜和郑多燕点了点头,“这个办法不错,等方中愈出现咱们就这么干...!” 第二天早晨雪停云开、火红的日头升起,大地白茫茫的一片、好一个银装素裹、玉砌粉抹的世界。 许成一行人到酒楼吃早饭,武猛熊、郑多燕等人自然跟随,却没有见到昨日那两个女子,许成故意说道:“大家快吃,路途遥远咱们得抓紧时间赶路。” 许丁氏问道:“昨天下那么大雪,大路能通吗?”“没关系,”许成说道:“我们骑马乘车又不是步行,再说了、感觉天气也不冷走走雪就花了。” 众人便不再说话加紧吃饭,许成叫过伙计结账、又向他买了些炭以备轿车里使用,众人便下楼上路。 道路难行,所以武猛熊他们并不着急、稳稳当当的吃好喝好才上路追赶;果然不出所料,出九江不远就看到一辆车、四匹马在前面缓缓而行。 郑多燕四外望望,嘟囔道:“娘的,方中愈那小子难道真不来吗?”申屠颜咂嘴道:“暗说不应该啊!” “师父、师伯,”罗兴旺突然指了西侧土岗喊道:“你们看,那边有个人!”众人扭头看去,果然看到土岗上站着一人,那人头戴风雪帽、身披玄色大氅;风吹氅飘露出肋下单刀,姿态飞扬。 “是方中愈那小子!”申屠颜叫道:“我们快去...不能让他跑了!”催促声中,五匹马翻蹄亮掌踏雪奔行... 便在这时土岗上的那个人纵身跳起,玄色大氅迎风飞舞、整个人如大鹏鸟一般向许成一行人扑去。四匹马中突然斜出一匹、向东下了大路落荒而逃,空中那人在轿车顶点了一点直追过去。 路旁是大地,盖着雪看上去挺平、实则坑洼不平,许成的马奔进去三四十步突然一个马失前蹄、把许成扔出去两三丈远;这时空中那人已经飞近,许成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疯了一般往前跑。 空中那人在马背上一点、如风般扑过去,刀光闪过血光崩溅、许成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快、快、快,”武猛熊一边催马一边嚷道:“单刚、兴旺去杀了那几个人,师兄、我们走!”说着纵身上了马背,双脚一点窜下大路,申屠颜和郑多燕紧随在后。 方中愈转过身来、看着三人如飞而来心中暗笑,将大氅一撩露出莫邪神剑... 第一六五章——不听话 方中愈放倒许成转回身来,看到武猛熊、郑多燕三个人飞奔而来不由心中暗笑,将大氅一撩露出莫邪神剑。 郑多燕一边奔行一边扯出后背的双钩,申屠颜和武猛熊也各自取出兵器,郑多燕在左、武猛熊在右、申屠颜居中直奔方中愈杀去。 看看距离将近,方中愈拍拍剑鞘说道:“烟翠妹妹,看看咱们俩能不能心意想通...去...!”可是,莫邪剑一点动静都没有。 “怎么了?”方中愈将莫邪剑拔出两寸,“烟翠妹妹,你不会是睡着了吧...去!”可是莫邪剑还是老老实实的插在剑鞘里,一动不动。 武猛熊已经奔进十步之内,见他不拔刀戒备自己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很是纳闷,大喝一声,“小子,你搞什么鬼?”抢上两步,左手一挥勾向他的咽喉。 方中愈右手拎着绣春刀、立刻挥刀架开,左手便去拔莫邪剑,还没等他手到忽然嗤的一声响、一道寒光从腰间飞出直奔后面的郑多燕飞去。 莫邪剑速度很快、眨眼便到了郑多燕身前,阳光之下雪色本就耀眼、郑多燕只见一道寒光突至急忙举钩去挡;`叮`的一声轻响,寒光居然削断了如意钩、继而在他右肩划了一道口子,郑多燕痛呼一声急忙后退。申屠颜在后面看得清楚,也被吓得停下了脚步... 这边的武猛熊哪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左手钩搭住方中愈绣春刀向旁一拉,右手快速递出直奔他后颈而去。 方中愈已经有过对阵如意钩的经验,当下绣春刀向下一沉抽出对方束缚、横过刀背磕开武猛熊的右手钩、手腕翻处直向他胸口抹去。 抽离、磕钩、进攻,这三式连环如同行云流水、眨眼工夫单刀便到了武猛熊胸前;后者吃了一惊,急忙后退、同时挥动左手钩挡在身前。 方中愈一刀迫退对手,见莫邪剑画了个圈子飞回来连忙伸手去接;不料莫邪剑根本不理他直接插进了剑鞘,方中愈伸手去拔、它却插在鞘中动也不动。 武猛熊看到机会一个箭步窜上来,双钩齐出、一钩勾向面门一钩指向小腹。方中愈顾不上跟莫邪剑较劲,急忙侧身闪开单刀反攻他左肋。 交手两招武猛熊方知师兄郑多燕没有说谎,方中愈出招太快了、单靠自己万万赢不了对方,一边斜钩招架一边向后瞄了一眼;这一扫把他气得够呛,诧异道:“你们俩干什么呢?还不来帮忙?” “嘿嘿...他们不敢过来的!”方中愈抽刀回来,唰唰唰连进三刀、迫得武猛熊连连后退;方中愈趁机再去拔莫邪剑,寒烟翠好似在跟他开玩笑就是不动... 申屠颜愣了一会,不见什么异常再次提剑快步奔来;方中愈一直拔不出莫邪剑很是诧异,可就在这时莫邪剑突然自行跳出、冲出他的掌握直奔申屠颜射去。 申屠颜是亲眼看到郑多燕钩毁人伤的,这时见那道要命的寒光向自己飞来可是吓得够呛、连挡也不敢挡脚下立刻变向;没想到那道寒光也会变向,追上去在他后背划了一下。 申屠颜只觉后背一阵剧痛、也看不到自己伤得怎么样,吓得他痛呼一声扭头就往回跑。 这一次,武猛熊看到了整个飞剑伤人的过程、惊得他目瞪口呆。方中愈见莫邪剑飞回再次伸手去接,可是莫邪剑仍然不理他自行插进鞘中。方中愈看到武猛熊呆呆的望着自己,笑了笑说:“它不怎么听话...你等等,我再试试...。” 方中愈说着向武猛熊一指,口中喝道:“去...!”武猛熊吓得一哆嗦,却未看到那把短刀飞来。这时,郑多燕在后面喊道:“武师弟,快走吧!” 武猛熊一想也是,原指望三个人同时围攻呢、没想到一上来就被人家伤了两个,剩下自己还打个屁啊?立刻转身向师兄追去。可是还没奔出几步脑后突然响起一股疾风,急忙反手挥钩却什么也没挡到、右侧上臂却一阵疼痛... 再说单刚和罗兴旺杀向许成家人,丁辉和两个随从大叫着拔刀抵挡;他们虽然也练过几天武术、却还真不是这种江湖人物的对手,没用几招一个随从便被伤了手臂。 单刚叫道:“罗师弟,我先去把那两个女人杀了。”说着向轿车冲去。他刚到车边轿车门突然飞出向他砸来,单刚急忙舞钩拦挡,没想到后面还跟着个人、一刀突出砍伤了他的左臂。 这一下来得太突兀,单刚哪敢抵敌?拨马就跑。从轿车中杀出的正是仇千代,一刀伤了单刚后立刻向罗兴旺攻去。 罗兴旺正在追杀丁辉等人,听到师兄单刚的叫声急忙勒马回视,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徒步奔来立即催马迎上来;两个人交手几招、罗兴旺才发现对方虽然年纪不大,武功却比自己高、若不是自己骑在马上占据高势怕是早受伤了。 这时,丁辉和另一个随从也冲回来从后面夹击,罗兴旺一时间左支右绌、顾了前边顾不了后头;乱战之中仇千代一刀劈去,罗兴旺拿钩头去挡,仇千代单刀下沉躲过刀头、手臂一伸正刺中他的手背。 罗兴旺痛呼一声扔了如意钩、催马落荒而逃,兜了一圈回到路上猛然发现师父、师伯狼狈的逃回来;这时候也顾不上询问发生了什么,唯有快马加鞭跑吧... 看到郑多燕、武猛熊等人跑远,方中愈向满颈鲜血、趴在雪地里的许成喊道:“好了许大人,不用装了。” “哎哟我的天...”许成从地上爬起来,先从领口里扯出个皮囊远远抛出,“都快冻死我了!”脖子、脸颊上的猪血都凝成了冰晶。 “都结束了。”方中愈笑着说:“不冻一下没办法过关啊!”“谢谢方大人,没有你我这条小命可就没了!”“客气什么,咱们不是自己人嘛...!”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回大路。 还好,只有一个随从受了些轻伤,许丁氏早从车里下来候在车边,离老远便关切的问:“老爷,你没事吧?”“没事,就是有点冷。”许成答道。 待众人凑到一处,方中愈说道:“许大人,趁着现在没有行人你赶快改装一下,直接去扬州。你找任意一家盐局都行,提我的名字自会有人带你去见我岳父;他会安排你的吃住,等到事情过去我会送信给你。” “谢谢方大人的大恩。”许成很是感激,一躬到地。“不必客气,”方中愈挥手说道,“许夫人,你们回京师去,一等过了年就去三法司告状。” “可是...”许丁氏疑惑的问:“我怎么告啊?无凭无据我告谁呀?再说连尸首都没有。”方中愈说道:“这个好办,你就说许大人被人阴谋杀害了,也不用说告谁...就这样,我和千代得先走了。” 方中愈和仇千代立刻返回九江,找到轿车直接回广德。轿车车夫还纳闷呢,解释说自己在等两位姑娘,不能受雇他人。 方中愈赏了十两银子给他,说道:“那两人是我朋友,她们留在这不走了,让你等就为了送我们回去。”那车夫这才赶车上路。 在大车上,仇千代说道:“大哥,今天打得真过瘾、我埋伏在轿车里一出手便伤了一个,那小子也够脓包的、立刻就跑了。” 方中愈含笑点头,仇千代的冲劲让他欣慰,说道:“二人对阵时气势也很关键,一股勇往直前的气势往往能给对手一种错觉,胆怯者会以为对方武功比自己高。” “嗯嗯,”仇千代点了点头,“我记住了,就算打不过别人也不能被吓倒了。”“对喽,跟人动手必须胆大心细,注意细节,每一个动作都有可能是胜负的关键...。” 路上积雪未化、连车辙都没有,两个人到广德时已经是傍晚了,没办法只好又住了一晚;第二天是年三十了,两个人为了赶回南京起了个大早赶路,中午在郎溪稍作休息、于天黑前赶着进了南京城门。 那时已经家家挂起了红灯笼,爆竹声声不息,成群结队的孩童拎着小灯在街上玩耍、即便是穷人家少衣的孩子这个时候都不会觉得冷。 回到仇府时看到门口也挂了两个大红灯笼,方中愈事先写下的桃符挂在大门两侧,西楼、水榭、竹林里、后园正房都挂了红灯。 两个人来到后园时,正碰上管家张永和拿着爆竹往外走,他看到两位主人很是高兴,“大爷、二爷,我还以为你们赶不回来了呢!心里想着这大过年的咱家也得有个响动不是。” 方中愈点头笑道:“你说的对,多放些好好热闹热闹!放过爆竹你告诉厨房多做些酒菜,咱们大伙一块过年!” 张永和答应着往外走,方中愈二人自进去洗浴、换了身新衣服。方中愈刚从东楼上下来,看到两个人从前院走过来,仔细观看却是岳江川和金沙志。 方中愈紧走几步迎上去,双手抱拳说道:“两位哥哥怎么来了?我正想着去给两位哥哥拜年呢!” 二人回礼,岳江川笑着说:“这不你二哥一个人过年没意思,喊了我来到你这凑凑热闹嘛!”方中愈笑道:“太好了太好了,我是求之不得啊!” 金沙志笑着问:“三弟,这两天怎么没看到你...哟!这时才洗过澡啊?怎么,你才回来吗?”... 第一六六章——大人胆小 金沙志笑着说道:“三弟,这两天怎么没看到你...哟!这时才洗澡?你这是...难道是才回来啊?” 方中愈心中一动,笑了笑说道:“可不是嘛!刚从广德那边赶回来,到家还没有半个时辰呢。没办法,汉王安排的事情、不办也不行啊!” “噢...”金沙志点了点头,“也是,咱们可得罪不起皇子。”一旁的岳江川却没有吭声,只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方中愈。 方中愈只当没看见,笑着说:“大哥、二哥快到屋里坐,今天咱们哥几个好好喝点酒!”让的过程中,伸手在岳江川后背上轻拍了两下。 岳江川扫了他一眼心中会意,当先走进正堂。仇千代也刚刚穿好衣服,高兴的说道:“两位大哥来的正好,咱们热热闹闹的过年。” 金沙志笑着说:“那当然,我和大哥来就是这意思。”说话工夫张永和走进来,说道:“大爷,可以开席了。” 方中愈答道:“这样吧,开一席怕你们拘束吃不好,给我们哥四个单开一桌、你和其他人另开一桌。” 张永和点头道:“应该这样,免得我们打扰大爷们说话、这样两边都方便。”说着出去吩咐人端菜、烫酒。 方中愈四个人便在正房之内,倒酒、夹菜的喝上了;先时只是说些闲话,等两壶酒下去众人都有了些酒意,金沙志像似不经意的问:“三弟,那个二皇子朱高熙不是跟你不对付吗?怎么又找你做事?” “我也不知道啊!”方中愈故意端了酒杯轻摇,“可能是因为我...武功好吧!嘿嘿...他娘的,我要想在京师站稳脚就不敢太得罪他,娘的、谁让人家的老子是皇上呢!” “哈!这都是命啊!”金沙志端起杯跟他碰了下、一饮而尽,嘿嘿傻笑着现出几分醉态,“三弟,你和千代三四天没露面、跑到广德那边干嘛去了?” 方中愈虽有三分酒意、心中却非常清楚,暗想你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套我话,看来真是让杨仲坤拉过去了!嘴上答道:“这几天跑的可远都过九江了。嘿嘿...够远的吧?至于干什么...过几天你们自然会知道。” 金沙志见问不出来什么也只好作罢,四个人开怀畅饮;一直喝到午夜,外面爆竹震天响、张永和带着下人们来拜年,四个人才算散了席。 岳江川和金沙志出了仇府往北、过了秦淮河、出了夫子庙十字大街后岳江川便转而向西南走;走出四十多步岳江川偶然回了下头,一望之下不禁停了下来。 金沙志为了去衙门方便在北镇抚司后面租了处房子,他要回家得向西北、可是此时他却向东北而行。岳江川不禁犯起了嘀咕,这个时候他能去哪?嫌自己孤单去教坊、青楼?那种地方这时候也不能开门做生意啊? 联想到今日方中愈的神态、言语,岳江川愈发起了疑心,他将坐骑拴在道旁、徒步追了过去。 金沙志走出一条街忽然回头看了看,岳江川早有提防、立刻隐在暗影里,金沙志查看了一翻便拨马往北进了一条横街。岳江川看了更觉纳闷,那边是去往旧城街呀!他去哪里干什么? 岳江川好奇心起,便一直跟下去。金沙志拐了几拐在一个院子前停下来,前后左右看了一番才下马走进院子;南京当地风俗年三十是不关大门的、关了门财神爷就进不来了,所以他不用敲门。 隔了一会岳江川才悄悄跟过去,两只眼睛向着门里扫视,门口看不到人、只看到大门横梁上钉了块木牌、上面写了杨府二字。 岳江川猛然想起来,这不是杨仲坤的家嘛!不会吧...金沙志跟杨仲坤搅在一起了?一时间,猜疑、困惑、气恼都袭上心头,岳江川暗想:咱们兄弟仨一起出生入死、一个头磕在地上,那杨仲坤就是个小人,他跟中愈不对付、你怎么反倒跟他... 岳江川想偷偷进去看看金沙志来干什么,可是影壁后似乎有人声,他知道金沙志和杨仲坤的武功都不比自己差多少、要想不被发觉似乎很难做到。 他正犹豫的工夫听到里面有人说:“金旗官辛苦了,我明日一早就去回报三皇子。”“小事一桩,咱俩客气什么?”金沙志的声音答道。 岳江川听二人的声音是奔门口来的,急忙躲进对门的院中、隐在门板之后从门轴缝隙偷偷往外看。 转眼工夫,两个人一先一后走出来,前面的是金沙志、后面的是杨仲坤。金沙志拱了拱手,便去解马缰绳。杨仲坤忽然问道:“金旗官,前两日送给你的那个女子怎么样?” “呵呵...很好啊!”金沙志笑着说:“很漂亮、又会跳舞、弹奏,对了我还没谢过杨大人呢!”“罢了罢了,又不是我送的。”杨仲坤微笑摆手,低声说道:“那可是赵王府里的人,能差得了吗?” “嘿嘿...是不错,相当不错。”金沙志上马离去。杨仲坤望着他的背影轻笑,自言自语道:“人都有弱点,你是别想跑了...” 岳江川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等到他进了院子才轻手轻脚走出来,向着金沙志离去方向看了好一会不禁叹了口气... 他心情很糟糕,回去的路上不住唉声叹气,等回到拴马处犹豫起来,心想这事该不该告诉三弟呢?思来想去猛然记起方中愈长途奔波刚到家,还是让他睡个好觉、明日告诉他也不迟。 岳江川骑马回到家中,此刻子时已经过了城中和院中都静悄悄的、只远处偶尔响起一两声爆竹响。他怕吵醒彭三娘母子,拉了马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进院子。 “你回来了?”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岳江川一大跳,扭头看时却是彭三娘站在房山下,“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可能是过年太高兴了,”彭三娘没有就走的意思,“方大人那...都挺好的吧?他总接济我们,这大过年的我应该...应该和你一道去给他拜年的。” “没关系,我三弟不是那种图回报的人。”岳江川拴好马匹向她走近几步,“夜里...有些冷,你快回去睡吧!” “不冷...我是说...”不知怎么,彭三娘忽然轻轻跺了下脚,“算了,你快进屋吧!”说着向前院走去。岳江川有点莫名其妙,摇一摇头走回自己房间。 他这边刚点上灯、铺好被褥,彭三娘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岳江川哟了一声,说道:“这大半夜的还麻烦你下厨,真不好意思。” “没有,”彭三娘微笑说道:“我怕你们男人喝上酒就忘了吃主食,刚才煮时就给你带了份,快尝尝、冬笋馅的。” 岳江川嘿嘿一笑便也不客气的吃起来,他在这边吃彭三娘就在一旁静静的看他吃,岳江川心里暖哄哄的、甜滋滋的。 彭三娘问:“好吃吗?”岳江川答:“好吃、很好吃,麻烦你了。”“看你,自打你住进来没少帮我忙,给你包点饺子算什么?”彭三娘撩了他一眼,“岳大人,你们喝酒时方大人没...没问起我?” “问了,三弟说...他说...”话到嘴边岳江川又说不出来了,可是心里又有些痒。他的样子看得彭三娘都难受,“到底说啥了嘛?” 岳江川看她一眼,鼓起勇气说道:“三弟说过了年他就找个人来...来...来提亲!”“啊?”彭三娘故作惊讶,“方大人要跟谁提亲呀?王妈?” “跟你...”岳江川嗫嚅道:“为我...。”四个字出口脸色变成了酱红色,喝多了酒也没有这般艳丽。彭三娘就等他的这句话呢心里高兴的不行,看看他垂了头不敢看自己更是乐得不行,“你说...咱俩还用提亲吗?” “啊?”岳江川惊讶的抬起头,“你不同意呀?”彭三娘半低了头,轻声说道:“我是说不用提。”“噢...啊...”岳江川这才反应过来,欣喜道:“这么说你同意了?” 彭三娘瞟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嫌弃我...带着孩子,你不说...我怎么说呀!”“哦...嘿嘿,我...怪我...。”岳江川兴奋的直搓手,忽然几步来到她身前,伸了伸手又缩了回去。 彭三娘白了他一眼,“你连人都杀过,怎么还这么胆小?”说着拉了他的手往后便倒。她本坐在床边的,这一倒便带着岳江川压到了她身上。 头一次如此接近女人、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女人,岳江川只觉得热血上涌、脑袋里迷迷糊糊的,望着彭三娘闭着眼睛支起下颌一时不知所措。 彭三娘摆了半天姿势嘴上也没有感觉,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到他的神色不由咯咯笑了,“你没和女人睡...过呀?”“没有。”岳江川傻傻的摇头。 “你连教坊都没有去过吗?”彭三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如此幸运。岳江川摇一摇头,“我以前是和尚,进了锦衣卫就住到你家来,想去...都没有机会了。” “咯咯...呵呵...你真是个傻瓜哩!”彭三娘突然伸过双手搂住他的头,主动亲过来... 第一六七章——陷阱(1) 彭三娘听到岳江川居然是连教坊都没去的人、高兴得不行,忽然伸过双手搂紧了他的头颈,主动亲了过来。 初接触那温柔、湿润、带着特殊香气的红唇,岳江川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脑子中只剩下一片空白,只知道贪婪的亲吻。 彭三娘毕竟是过来人,自然能够感觉出来他真是一清二白的纯真大男孩,便也不敢太急迫以免被他看轻了自己、一点一点指引他、渐渐的进入正戏... 初尝人间天伦之乐岳江川兴奋如潮,这一夜都没能睡踏实,第二天早早就爬起来。彭三娘迷迷糊糊的问:“你又不当值,起这么早干什么?” “我要大婚!”岳江川兴奋得不能自己,边穿衣服边说道:“刚好趁着有假咱们就把事情办了,我要去找中愈、告诉他。” 彭三娘先要阻拦,转念一想就这样办了也挺好、名正言顺总比偷偷摸摸的强,便笑着说:“那也太早了吧?你这时去方兄弟还没起呢,等我做了饭你吃了再去。” “我不饿,”精神食粮超充裕根本不必理会肚子的问题,岳江川穿戴整齐说了声`我走了`便快步出门,剩下彭三娘一个人窃喜不已... 岳江川立刻牵马出门,一溜烟的来到仇府。时间太早了,不仅是方中愈就连下人们都没起床呢。 岳江川自己牵马进院,也顾不上拴马便跑向东楼。方中愈睡得正香,被叮叮咣咣的一阵脚步声给吵醒了,吃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谁呀...大哥?什么...什么时候了?” “刚到卯时。”岳江川答道。“哦,都卯时了...什么?”方中愈猛然醒悟,“你干嘛呀大哥,怎么起这么早。” “呵呵...当然是有事,”岳江川拉了把椅子坐到床前,“中愈,我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方中愈揉着眼睛靠坐起来,他不喜欢先喜后忧便说道:“先听坏消息吧!”“好吧...”岳江川的心中很不愿意说起那件事,可是感觉不说又不行,“中愈,昨天晚上我和你二哥回去,他...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去了旧街...” “哦...”方中愈的身体醒了,脑子还在迷糊,“那么晚,他不回家去哪干嘛呀?”岳江川轻叹一口气,“他去...去了杨仲坤家。”“杨仲坤?”方中愈这才清醒了一些,想了想忽然嘿嘿笑了。 岳江川很是奇怪,“中愈,你怎么...还笑?”“不管他,”方中愈打了个哈欠说道:“我早知道他们俩有联系,他昨天晚上来就是要探听我去执行什么公务。” “你早知道呀?”岳江川颇为吃惊,“可是他...怎么跟杨仲坤那个王八蛋搅在一起了呢?”“这个我还不知道,我已经安排人在查,”方中愈正色说道:“大哥,你为人忠厚老实、容易相信人,所以我没告诉你。唉...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情吧!” “哦,你知道就好,我是怕他对你...好了,不说了,”岳江川松了口气,“你这么聪明,当然能应付那些事情。咱们说说好消息吧!”他的表情立刻变得亢奋起来。 方中愈纳闷的问道:“大哥,什么事啊把你乐成这样?”“我要大婚了!”岳江川兴奋说道:“是好消息不?”“是是是,”方中愈这时才彻底醒了,“咋回事大哥?怎么突然...就不用我找人提亲了?” “不用了不用了,昨天晚上我回到家她竟然还在等我,还给我留了饺子,”岳江川喜滋滋的说:“后来咱俩说了会话,说着...说着就...”岳江川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方中愈是过来人,看他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便知道他们俩人到一起了,笑着说道:“太好了、太好了,这事必须办、尽快办、热闹闹的办...!” 方中愈虽然年轻却是和庞英平起平坐的千户官,吃过早饭抚司里的兄弟便先后来拜年、送走一拨又来一拨;方中愈便趁机把岳江川的事情告诉了众人,择日不如撞日婚期就定在初五这一天。 岳江川憨厚实在人缘本就不错,就算有不太熟的兄弟也冲着方中愈的面子都说到时肯定去喝喜酒。 老天字旗的兄弟便不走了,凑在一处赌牌、喝酒。俞方舟提醒的问道:“头儿,你没到庞大人、纪大人家看看去吗?” “没有呀!”方中愈答道:“我昨天晚上才回来,今天早晨起来人就没断过、也没有工夫啊!再说了,这大过年的我怕人家家里有客人,或者出去走亲戚什么的。” 俞方舟点点头,又说道:“别人也就算了他两位是该管长官,你不去怕是不好,这样...你也不用亲自去,写张祝贺拜帖我帮你送过去,既省事又不失礼。” “这样很好,只是有劳俞兄了。”方中愈便去写了两张拜帖请他代为送去。俞方舟前脚出门,王贞亮后脚走进来。 王宏建和宋英杰那些人都在正堂,方中愈便把他让进东楼,“王兄来给我拜年,中愈有些受不起啊!” “咱俩还客气什么?”王贞亮笑着说:“许成的事情汉王很高兴,特意叫我过来看望你的。”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檀木小盒递过来,“汉王的一点意思。” 方中愈接过盒子打开盖子,见红绒垫上是一块碧玉牌子,玉牌呈长方形、四周雕刻成云纹、中间是个`汉`字。 王贞亮说道:“有了这个东西,你就是汉王的人了。”方中愈这才明白玉牌上为什么雕个`汉`字,原来是以此物代定身份。 王贞亮见他久久不语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中愈,以后咱俩可就是自己人了;跟随汉王的人不少,能得玉牌的可不多、你要珍惜这个机会。你忙吧我先走了。”“哎...等等。”方中愈叫住他。 “你有事儿?”王贞亮停步回身。方中愈也站起来,说道:“有这么件事,我杀了许成后突然出现了五个人,其中四个人都使如意双钩,他们想杀了我...!” “是吗?”王贞亮故作惊讶,“不会是许成的人吧?”方中愈看着他嘿嘿的笑了,“许成不过是个前军都督府的同知,能养起五个江湖高手?” “那会是谁?你杀许成、他们要杀你,难道不是...?”“别装了,”方中愈冷笑着打断他,“其中两个人我认识,是进太子府行刺的刺客...王兄,请你转告汉王我希望这次只是一场误会,如果再有下次我可就手下不留情了!” “肯定是误会,呵呵...误会,我一定转告汉王。”王贞亮告辞而去。方中愈望了他的背影冷笑几声,看看手中的玉牌真有心摔了它、想了想又揣进怀里... 接下来的几天,方中愈充分享受着休闲与舒适,有时也跟他们学学打牌。没人的时候想想齐楚嫣,自己虽然知道了她的所在、但是...但是该不该去找她呢?这事令他委决不下... 还有一件事情令他烦心、那就是莫邪剑,当然了真正对象不是剑而是寒烟翠。自己怎么就没办法跟她沟通呢?按说她先前的行为很在乎自己呀?估计也该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可是怎么就不听自己意念支配... 放着一件杀人神器没办法使用,方中愈他闹心啊!没人的时候,他又尝试着同寒烟翠沟通,可是试了几次也都没有效果... 到了初五这天,方中愈和仇千代早早的赶到岳江川的住处。头天的时候院子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各处张灯结彩、大红喜字张贴各处。 岳江川和彭三娘都没有什么亲属,来的都是北镇抚司的弟兄、庞英也赶来,只是开席时他推说有事先行离开了;剩下的人一直热闹到晚上才散,岳江川很高兴、彭三娘也很高兴,小安安是最高兴的一个。 彭三娘和孩子有了归宿方中愈也很欣慰、对她的愧疚感便减轻了一些,所有费用都是他出的、而且还备了份厚礼送给二人,宾客当中他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正月初五又叫破五,过了这一日也就过完了年,第二天便是各衙门开门办公的日子了,方中愈和仇千代准时来到北镇抚司。 因为绝大多数人昨日都在一起喝酒,所以没有什么真真假假的客套,点过卯后便各回所在旗所闲聊。头一天当值没有公务,庞英也同方中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锦衣卫都指挥使司的传事官来了,交给庞英一个火漆封着的信封、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一般来说封火漆的都是重要文件,庞英拆开来看了看便交给了方中愈,“老弟又要辛苦了,看得出皇上很重用你哟!呵呵...” 那是一张军令,派遣方中愈率领北镇抚司地字旗、和字旗以及北城卫所八个旗锦衣卫,配合右军都督府千户官朱恒攻击并摧毁覆船山的明教总坛。 这趟差事是年前就定下的,因为徐皇后殡天而暂时取消的,这时恢复倒也算正常。不正常的是原先是让方中愈自己决定带哪一旗弟兄去,这次突然变成指定了、并且指定的这两旗人好像不太正常。 首先地字旗就不用说,旗长杨仲坤是方中愈的死对头;而和字旗旗长一直是金沙志,方中愈的这个结拜二哥目前跟杨仲坤搅在了一起,方中愈的第一反应这就是个陷阱。 而更让方中愈起疑的是,庞英看到这张东西时脸上表情几乎没有变化,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是事先知道... 第一六八章——陷阱(2) 庞英看到那份命令时脸上表情几乎没有变化,这就表明他应该是提前知道这件事情,方中愈微微笑了笑、说道:“庞大人,如果你认为这样算被皇上重用,咱哥俩换一换怎么样?” 庞英呵呵而笑,“方老弟,如果是别的公务换换我很高兴,可这次是去爬山、你看我这体型适合爬山吗?”过了个年,好像他的腰又粗了一圈。 “嘿嘿...庞大人说的也是,”方中愈笑着说:“你说...这刚过了年也没有公务,为什么限定参与人员了呢?”“这个...我可不知道,”庞英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眼神却有一丝转变,“上峰自有上峰的想法吧!” “庞大人,”方中愈岔开话题问道:“据说朝廷以前就围剿过几次覆船山,好像都不太得利、你知道覆船山的情况吗?” “我也没有去过,”庞英说道:“但是据说覆船山是明教的总坛,明教徒善用奇门遁甲之术、他们在覆船山上布置了大量的机关、陷阱;所以,前几次围剿都不得利,几乎没有看到什么人就无功而返了。” “噢...”方中愈点头,“这么说应该找个懂得奇门遁甲之术的人前往才行啊,否则怕是又要白跑一趟。” 庞英摇一摇头,“朝廷目前还真没有这样的人,前朝宰相刘伯温倒是精通此道,只可惜早已过世了。不过另有一样好处,若是方老弟能一举破了覆船山可是大功一件啊!” “呵呵...奇门遁甲我是一窍不通,哪里破得了哦!”方中愈起身说道:“大军定于后日出发,我得去告诉他们准备准备...。” 方中愈出了大堂来到后面的旗所,他先到了地字旗,推门进去后里面包括杨仲坤在内的十一个人都愣住了,因为大半年来他就没进过这扇门。 “众位兄弟过年好啊?”方中愈大声说道,十个校尉都拿眼角扫着杨仲坤,没有人应声。 方中愈微微一笑,“看来大伙这个年没过好啊!我来通知大家一件事情,上峰下令后日发兵围剿覆船山的明教总坛,很幸运有你们地字旗、大家回家准备准备后日出发。”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发出惊呼声。 方中愈微侧了头看看一旁的杨仲坤,“杨旗官丝毫没感到惊讶,想来是早已知道了消息吧?”他毕竟是上官,再怎么不愿意杨仲坤也不能不回答,“回方大人我不知道,不过、我们能参加剿匪很光荣。” “哈哈...是吗?”方中愈问道:“你们大家都这么认为吗?”这一次,十个校尉可不跟随杨仲坤的态度了,只有两三个人弱弱的答是。“嘿...斗志好像不高啊!都回家准备去吧!”方中愈转身出去来到和字旗的房间。 和字旗不管老人新人都得到过方中愈的帮助,自然跟地字旗不可同日而语,方中愈一进屋便受到热烈欢迎。金沙志笑问:“三弟,一会中午再去喝点?” “怕是喝不上喽!”方中愈说道:“上峰下令你们和字旗和地字旗以及北城卫所的八个旗,后天出发配合右军到覆船山围剿明教总坛。”方中愈没把他们两旗召集到一起宣布,便是要观察一下杨仲坤和金沙志各自的反应。 “哇!”金沙志惊呼一声,“这趟差事可...可是不怎么样!”其他旗众也纷纷惊叹,便有人问道:“方大人,由谁带队啊?” “锦衣卫方面由我带队,军队方面是右军都督府千户官朱恒大人带队。”方中愈答道。 “方大人去就没问题了...。”“那是,还没有方大人完不成的任务呢...!”“哈哈,”金沙志大笑说道:“三弟,看看你在弟兄们心中地位,老高了!也是,由你带队大伙心里才有底。” “我可没底,”方中愈没看出他的表情有作假之处,心想有可能他真不知道,“庞大人说覆船山到处是机关、陷阱,你们大家先有心理准备才行。好了,大家回去准备准备,后天一早在此集合!” 方中愈从和字旗出来正碰到仇千代,后者急急的问:“大哥,听说你又有公务,能带我一块去吗?”方中愈看看左右没回答,示意他跟自己回到房间。 一进屋仇千代便再次发问。方中愈坐下后才说道:“千代,这次的公务有可能是给我设下的陷阱,会非常危险、所以我不能带你去。” 仇千代立刻急了,“大哥,正因为有危险我才更应该跟你去,多个人多份力量。” 方中愈摇头,“千代,这次跟上次不同,上一次对手少、而这一次不知会有多少人呢!如果带你去我还得分神照顾你,懂了吗?”“好吧!”仇千代垂头丧气很不高兴。 怎么说他还是个半大孩子,方中愈不能跟他说太多。既然领了这份公务,中午的时候方中愈便回到家里,他想利用这一天半的时间再试试与寒烟翠沟通一下。 仇千代这个千户官本来就是个摆设,庞英知道他是方中愈的人也从来不安排公务给他,来去自由仇千代自然也跟着回来了。 刚进家门,雷鸣生就跟进来。方中愈有些意外,笑着问:“雷大哥,过年这几日怎么没见到你,走亲戚去了?” 雷鸣生的笑容有些僵硬,低声说道:“倒是出了趟门,不过可不是走亲戚、咱们进去说。”方中愈见他脸色郑重便让仇千代留在下面,自己和雷鸣生上了东楼。 “方老弟,我刚从盐城回来。”雷鸣生先给自己倒了杯水,也不管凉不凉一口气喝下去。听到盐城方中愈心中一动,“雷大哥,不会是金沙志的老家在那里吧?” “呀!你可真聪明,”雷鸣生是真心佩服,“还不止那么简单,你这个结拜二哥恐怕是铁血盟的后人。” “这么说...就全对上了。”方中愈一点不吃惊,“怪不得查铁券案时他带人攻击咱俩,他跟杨仲坤搅在一起也不奇怪了。” 雷鸣生说道:“还行,我这一趟没白跑,金沙志的父亲极有可能是铁血十三鹰里的老五金承恩。”“哦,他现在还活着吗?”方中愈问道。 “早死了,十三年前先祖皇上下令铲除铁血十三鹰时被打死了,”雷鸣生说:“他的母亲可能是一起死的。” 方中愈点头说道:“他这个人一直挺神秘的,嘿嘿...原来是这么回事呀!可是怎么就找上我了呢?” 雷鸣生分析道:“一个是他早就有预谋,二是他这个人够聪明、预计到你肯定能成大事才跟你交往的;当初不知道是他带人袭击咱俩,但是他肯定知道啊!既然有仇怎么还同你结拜呢?” “嗯,有道理,”方中愈说道:“有预谋不太可能,连我自己都没想到会和朱高燧弄成死敌...辛苦了你了雷大哥,为了我的事害得你跑这么远。走,我请你喝两杯。” “兄弟,你说什么呢?当初你帮我差点连命都搭上了,我这算啥?”雷鸣生说道:“你别跟我客气,酒就先不喝了、我得先回家看看,这一走好几天。” “真是...”方中愈心中很是抱歉,便取出一千两银票硬塞给他、让他给家人买些礼物,雷鸣生推辞了半天才不得不接受了。 送雷鸣生出去时看到马厩里多了一匹马,那马浑身雪白、只四只蹄子和尾巴是黑的,那叫一个精神、漂亮。雷鸣生吃惊的问:“这是谁的马啊?” 方中愈摇头,“我也不知道。”问门房才知道是宝庆公主的坐骑。方中愈转回后院时看到正堂的门关得紧紧的,他便故意清咳两声。 房门立刻打开来、露出宝庆公主俏丽的圆脸蛋,“咳什么咳呀?一听就假装的,不就是没给你拜年嘛...方师父过年好。” “哟哟哟,我可受不起,”方中愈笑着说道:“公主殿下的马可是真漂亮!”“那当然,”宝庆公主得意的说道:“这匹可是西域进贡的大宛良驹,我跟四哥磨了三天他才答应给我的。” 三个人进到屋内,方中愈说道:“怪不得这般神骏,看上去比我的东洋马强多了。”“呵呵,那当然。”宝庆公主问道:“方师父,你去打明教怎么不带千代去?” “你愿意让他去?”方中愈纳闷的问。“当然了,如果能灭了明教便是大功、千代好升官啊!”宝庆公主说道。 “这次...是你那个三侄子要杀我,太危险了我不能带他去。”许多事情宝庆公主都知道,所以方中愈并不瞒她。 “不会吧?”宝庆公主皱着眉头说道:“西域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帖木儿帝国正在调集兵力要大举东进,我四哥怕明教趁机起事才急着要围剿覆船山、跟高燧那小子没关系呀!” “是吗?那是我误会了。”方中愈自然知道起兵缘由不一定和朱高燧有关系,但是人员派遣方面他肯定是参与了,只不过是不愿与她争执而已。 “当然是你误会了...对了,我新学了一套刀法、你看看怎么样?”宝庆公主向仇千代要了刀,便在堂中舞起来。 能看得出来这套刀法她新学不久还没有练熟、有时还得停下来想一想,不过方中愈可是能看出这套刀法刚柔相济、招法巧妙,一待她练完立刻问道:“这套刀法是谁教你的?” “厉害吧!”宝庆公主得意的说道:“是我十一姐的干女儿教我的,她叫南宫无双。”方中愈不禁惊呼一声... 第一六九章——训剑 方中愈听说宝庆公主的刀法是南宫无双教的不禁惊呼了一声,宝庆公主好奇的问道:“怎么了,你认识我这个干外甥女吗?” “不认识,”方中愈掩饰道:“我是没...没想到一个女人会使如此厉害的刀法。”“嘻嘻,你以为只有你厉害呀?”宝庆公主晃着头说:“我这个外甥女才叫厉害呢!我跟她比试,连两招都挡不住...” “嗤...”仇千代忍不住笑出来,“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厉害?如果你跟大哥比试,怕是连一招都挡不住!” “你怎么总挤兑我?我有那么差劲吗?”宝庆公主不高兴的撅起嘴来。仇千代撇撇嘴角说道:“谁让你说我大哥的,我大哥可是凌烟阁武功榜第七名,那个南宫什么双怎么能比...?” 方中愈打断他说道:“一山更有一山高,公主练的刀法真的不错、你也可以学学。”宝庆公主立刻来了精神,“看看,方师父自己都承认了!” 仇千代冷笑问道:“大哥承认什么了?他那是在自谦,知道不?”方中愈怕他两个吵起来,连忙说道:“你们俩真是一对冤家呀!呵呵...为别人的事情吵嘴值得吗?公主殿下,我想认识一下这位高手,你能帮我引见一下吗?” 宝庆公主斜了仇千代一眼,“你咋就不会学学方师父?总惹我生气...没问题方师父,我这就带你去我十一姐家。” “不不,”方中愈连忙摆手,“我一个小锦衣卫去东海候府...太拘束了,你能不能请南宫无双到这里来?” 宝庆公主是属顺毛驴的,越戗着她越生气、捋顺了她的毛怎么样都行,“好,你等着吧!一两天我就把人领来。” “我先谢谢公主殿下了,后天我就得走了还请公主明日请她来。”方中愈可不愿打扰人家小两口说话,正事一说完便回到东楼之上、他得办自己的正事。 方中愈把莫邪剑放到桌案之上,又在剑前点燃了三柱香,恭恭敬敬的鞠了三个躬说道:“烟翠妹妹,你可安好?” 看看没有反应,他接着说道:“你我夫妻虽只三月时间、我却深爱着你,那日你惨死我痛不欲生,怎奈我家仇未报不能追随你于地下;我每日每夜无不思念你,每想起你我一起的欢乐时光便不能自已... 唉...都怪老贼朱棣、朱高燧那些混账东西、才阻隔你我于两世,烟翠妹妹在天有灵就请保佑我杀了这帮混蛋!我也知道你是怪我有了别的女人,但是...我是为了报仇才不得已而为之...。” 说到这里方中愈停了下来,他觉得自己这么说好像...稍微有点牵强,真的是为了报仇吗?真的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正在犹豫耳中`嗤`的一声轻响,莫邪剑自动飞出直奔他面门射来。 “我天...!”方中愈吓得急忙低头,扭头看去却没有看到莫邪剑在哪里,等他转过脸陡然发现莫邪剑就指在自己鼻子前。 这把神剑的锋利程度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只要是碰到一点点后果便不堪设想;方中愈将头部缓缓左移、莫邪剑也跟着向左移,他再往右移,嗐!莫邪剑又跟着移过来。 “烟翠妹妹,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方中愈有欲哭无泪的感觉,“我都认错了啊...就算我有别的女人,可我依然爱你啊!” 他不说还好,那把莫邪剑突然旋转起来、一道道寒光闪过,距离他不过两寸远、吓得他头皮都乍起来;莫邪剑忽然又退开去、盘旋几周又突然直飞过来,方中愈急忙伏地相避,剑气凛然从他头顶掠过。 方中愈听听没有声音才敢起身,可是他刚一抬头莫邪剑又迎面飞来、他只好再次伏低;如此这般五六次、搞得他心惊胆寒,当他再次起身时莫邪剑又从远处盘旋飞来,方中愈咬了咬牙挺立不动,“你杀了我吧!烟翠妹妹...啊...!” 剑气到了面前猛然停止,方中愈喘了几口粗气才睁开眼睛,万没想到莫邪剑就在他右眼睛前、近得眼睫毛碰到剑尖被削断了一根。“我爱你,烟翠妹妹。”方中愈瞪着眼睛说。 莫邪剑忽然抖了一抖,那一刻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莫邪剑缓缓倒退,退开两尺后猛然加速飞回到桌上的剑鞘之中,“我的天...”方中愈几乎瘫坐到地上。 有此一次,方中愈再不敢尝试了,虽然潜意识告诉他寒烟翠不会伤害他,但是人的承受能力毕竟有限、谁愿意屡屡挑战自己的承受极限呢... 接下来的时间,方中愈开始考虑明教的问题了;朱家父子忘恩负义,明教徒已经被无辜的残杀了许多,他可不愿意再次野蛮的屠杀!他得想办法帮助明教徒... 再有朱高燧刻意安排了地字旗、和字旗随自己去覆船山,要耍什么阴谋?而且锦衣卫北城卫所的前指挥使是赵曦,那八十多人是不是也想杀了自己为他报仇呢? 时刻萦绕在心头的还有齐楚嫣,她会来吗?自己怎样面对她?怎样解释自己和张玉景的事情?而她和王贞庆又是怎样的关系?让他烦乱的事情太多太多... 吃晚饭的时候门房拿了一封信进来,伏在他耳边轻声说:“这是太子府的人送来的。”方中愈点点头,年前年后十来天没去见张曦月了、肯定是她来的信。 因为有宝庆公主在方中愈没有在桌上拆开,直到吃过饭回到东楼才打开来看。是张曦月的笔迹,写得很简捷:明日晨时两刻真武观。上面没有名头,下面没有落款。 这个女人的确不简单,经过几次事情方中愈都有些佩服她了,她高瞻远瞩、见识不凡、心思缜密、行事果断;他隐隐感觉到她似乎比朱高炽更适合当皇帝,自己和她结盟很有可能会赢得最后的胜利...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晨方中愈赶往真武观。张曦月约他见面肯定是有事情,但是因为什么事情、为什么选在真武观见面却不得而道。 晨时,方中愈来到真武观、他把马匹拴在隐蔽的迈步进观。这是南京城内最大的道观,所以烧香许愿的人很多;方中愈也上了一柱香,布施了二十两银子。 两锭银子落在箱中发出很大的声响,一个道士立刻走过来,“多谢施主,施主如此慷慨,定然能心想事成。” “嘿嘿,谢谢道长。”方中愈目光斜视,眼前是一张极端庄、美丽的脸庞,“哟!这不是清心师父吗?” 今日方中愈身着便装,清心瞄了几眼才记起来,“官爷,您也有烦心之事吗?”方中愈笑答:“我只是路过而已,闲着无事进来看看。” 清心露出些许笑容,“原来官爷是善心长存,您肯定能多福多禄、长命百岁。”“哟...谢谢清心师父,” 方中愈左右无事,便调侃问道:“你又说我能心想事成,又说我能长命百岁,到底准不准啊?我要是活不到一百岁可要来找你算账的。” 清心`扑哧`笑出来,半掩了口说道:“官爷若是死了,还怎样来找我呢?”她一笑起来更是好看,方中愈有几分看呆了,“我的魂灵来找你啊!天天跟在你后面,要你补上我的百岁寿禄。” “呀!不要,吓死人了。”清心露出天真的恐惧,“好吧,我说的话只是祝愿之词,官爷能活多少岁我可不知道。” 方中愈笑着问:“出家人不打诳语,清心师父怎么能骗人呢?”“无量天尊,贫道没有...。”清心一句话没说完,一个道士快步走来,手打稽首说道:“清心师弟,太子妃来了、师父命你去接待。” “是,”清心扭回头来看了方中愈一眼,“贫道失陪了,官爷请自便。”说着向后层院子走去。方中愈并没有看到有轿子进观,想来张曦月是走的侧门,便随在清心身后。 真武观有三层殿,前面两层是供香客朝拜的,第三层却是众道士的住处、香客免进。 清心走过二层大殿殿侧,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便停下来,单掌立胸说道:“官爷,再往前你可不能进了。” “为什么呢?”方中愈故意逗她,“不让我进可不行,我今天必须得进去,否则一会你还得来找我。” “施主,”清心微微低头稽首,说道:“贫道还有事情,请您自重。”“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方中愈话未说完,看到小玉从殿后走出。 “方师父,”看到他小玉快步走过来,“你来的倒是早,太子妃在里面。”方中愈笑着摊手,“这位道长不让我进去。” “无量天尊,”清心看看小玉又看看他,“原来是这样啊!贫道误会了还请施主原谅,请进吧!”说着当先引路。 路上,方中愈纳闷的问:“小玉,太子妃怎么到这里来了?”“还愿呀,”小玉答道:“太子妃每个月都要来一次。”方中愈这才恍然。 太子妃张曦月在后殿安坐,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在旁相陪,方中愈没有看到一个护卫、见礼时便问道:“太子妃怎么没带护卫,太危险了吧?” 张曦月向他笑了笑,“他们在外面...你见过观主玉山真人。”方中愈便向那老道问候,玉山真人让清心去准备安堂。 片刻之后,清心从楼上下来向玉山真人说道:“师父,准备好了。”“好,”玉山真人捋着雪白的胡须说道:“你便陪太子妃上去吧!” 张曦月起身,向方中愈招招手,“你随我来。”... 第一七0章——哪合适 清心引了张曦月在前登上楼梯,方中愈隔了十余步跟在后面;大殿一层很高,所以楼梯格外长了些。 二层殿很是干净整洁,地板和木墙擦洗得一尘不染。一踏上二楼便嗅到一股特别的香味,和回香楼里的一样、想来是张曦月带来的香。 清心将张曦月带到最里侧的一个房间,推开门站在门侧,等到方中愈进门时用很纳闷的眼神看他;方中愈对她笑了笑走进去,清心在外面拉上门。 房间里更加整洁,四壁刷得雪白、棕红色的地板,南边是窗子、靠西墙摆着桌椅、香炉、东墙下是一张软榻。榻边又有一扇小门,原来是个套间。 张曦月拉开小门笑着招招手,自己便进去了,方中愈只得跟过去。里间小了些,没有桌子、没有床榻、地板上铺着厚棕垫、上面又铺了毛毯;毛毯上放了张小几、上面摆了四色点心和茶具,墙边还有一个黄铜炭火盆。 张曦月脱了紫貂外披和鞋子上了棕垫,“中愈,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哦。”方中愈便也坐上去,倒了两杯茶水后问道:“曦月姐,找我有什么事情?” 张曦月看了他一眼,不满的说道:“这么些天你也不来看我,明天就要走了吧?”方中愈笑了笑,“我打算昨晚去的,可是你先来了信我就...。” “真的吗?”张曦月眨着乌亮的眼睛问:“我不找你你也会来看我?”“当然。”方中愈知道撒谎的关键在眼神,便努力摆出真诚。 “咯咯...”张曦月轻笑起来,伸出玉指点了点他,“你还没有学会撒谎哟!”“这也看得出来?”方中愈汗颜,苦笑道:“说实话闹心的事情挺多,你没来信时没想到。” 张曦月点了点头,“这句是实话,说说都有什么闹心事情?”“明天的出兵呗!”方中愈喝口茶水说道:“这次限定了人员,都是跟三皇子有关系的。” “噢...你已经知道了,”张曦月说道:“年前年中,老三一直在宫里、没少参与这件事情,我找你来就是要提醒你。”“谢谢曦月姐。”方中愈伸长手臂握住她的手。 张曦月眼含爱意说道“咱俩还用客气吗?中愈,这次你得快些回来,能用五天不准用六天。”方中愈听他话中有话,疑问道:“又有特殊的事情吗?” “嗯,”张曦月点点头,“最近得到消息,鬼力赤被部下刺死了;目前蒙古可汗是本雅失里,他正在向坝上草原方向集结兵力。依照皇上的性格他必要亲征,我怕这段时间...” “噢...这样啊!”方中愈脑中电转,“如此说来,让我去覆船山也许跟这件事情有关。”张曦月说道:“我有这种担心。” “好,我尽量早点回来...”方中愈忽然问道:“曦月姐,太子和十一公主关系如何?” “一般般吧...南康公主一直在外地,东海候因为不端被御史检举、被罢官自杀后她才回到京师,所以接触很少。”张曦月纳闷的问:“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南康公主有个干女儿叫南宫无双,如果你能请到府里、她可保太子府安全。”方中愈说道。 “南宫无双?她那么厉害吗...前些天我也见过她的,没看出来呀!”张曦月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她吗?” 方中愈随口答道:“昨天宝庆公主到我家来,练了一套刀法说是南宫无双教的,我虽然没见过她本人但是看刀法就知道了。” “嗯嗯...我相信你的能力,我试着请她过来。”房间里温暖如春,刚进来时没觉什么这时感到热了,张曦月起身脱去外袍就势坐到他身边来。 她只穿了贴身夹袄,大红的衣服更衬托出她肌肤白皙,领口半开露出两团边缘;俏脸含笑、双眸带情,三分娇羞更是惹人怜爱,方中愈忍不住将她揽在怀里。 轻车熟路的、两个人直接亲在一起,分开时张曦月用手指在他额头点了两点,“你个木瓜,就不知道主动来找我呀?”“这不是来了嘛!”“来了干什么呀?你还穿这么多衣服?” “呃...这...?”方中愈差异,“这里是道观的安堂,在这里...不...不合适吧?”“在我家就合适啊?”张曦月红了脸瞟他,“那可是太子府,你在太子的家睡了他的女人...那就合适了吗?” 这句话像是催化剂,一下子就点燃了方中愈的雄性激素,一翻身便... 这个房间是内室、只有一扇门,所以不必顾及什么、更不必压抑声音,放松的感觉自然不一样;可以有原始的动作、原始的声音、原始的释放... 房间里只有一盏灯、有些幽暗,可是这种环境更有感觉、一种神秘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感官更放松更刺激... 许久许久,两个人并排倒在毛毯上。待喘息平稳了,方中愈说道:“曦月姐,你再出来可得多带些护卫。”“都带的,”张曦月依然闭着眼睛,“今天不是见你嘛,所以让他们守在观外。”“那还好...” 小玉和小红还守在下面,张曦月缓过劲来便穿好衣服,临出门时没忘了整理发髻、提醒方中愈擦掉嘴上的胭脂。一踏上楼梯,张曦月立刻挺胸昂头、目不斜视,又变回到端庄、大气呃太子妃... 观主玉山真人和清心一直守在下面,张曦月下来后便说道:“真人,我谈完事情了,请你带我去还愿吧!” “是、是,”玉山真人当先引路,“太子妃请跟我来。”小红小玉一边一个伴着张曦月随在后面,方中愈也不急着走便暂时充当护卫一职。 走出几步后,方中愈没见清心跟出来下意识扭头去看,见清心正往楼上走去。“哎哟!”方中愈心中惊呼,安堂的毛毯上乱七八糟的,让她这个小道姑去收拾也太... 太子妃还愿自然不能和平常百姓在一处,后院中另有一处专供皇室宗亲使用的偏殿。方中愈不相信这些便留在殿外,也不知道还愿都做些什么,等了好半天张曦月也没有出来。 她没出来清心却来了,她但是没说什么、却总拿一种好奇、探究、疑惑的目光看过来,搞得方中愈颇为尴尬、不敢与之对视。 方中愈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先走一步,忽然听到前院传来一阵喧哗、有争吵声向后面走来。方中愈很是纳闷,怎么还会有人到道观来闹事? 片刻之后,从大殿东侧涌过来一帮人,多数都是身穿灰黄衣服的军士;中间是个身材粗壮的中年人,身穿锦缎长袍、一脸彪悍之气。 前面有两个道士拦阻着,却被那些军士推得跌跌撞撞。中间的中年人边走还大声说道:“都让开,别惹大爷生气啊!清心道长呢...我今天非看看清心道长不可...!” 清心一看这架势立刻猫到方中愈身后,“施主...官...官爷,求你帮帮我。”方中愈纳闷的问:“这人是谁啊?”清心在后面哆哆嗦嗦的答道:“我也...也不认识。” 说话工夫,那伙人已经来到院子当中。中年人伸手一指,“给我挨间屋找,快去...”“等一等!”方中愈高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他这一问那伙军士纷纷望过来,中年人瞪视着问道:“你是谁?竟然敢管大爷的事情?”方中愈冷笑一声,“我管你是谁,在道观闹事就不行!” “哎呀!你他妈气挺冲啊!”中年人向这边走过来。清心紧紧猫在方中愈身后,揪着他后衣襟的手抖个不停。 “臭小子,你知道我家老爷是谁?敢在这显大个...?”那些军士纷纷嚷道,“赶快给我家老爷跪下,磕头赔罪...!”“还敢站着,你找死...!” “哈哈...让我跪下?”方中愈说道:“报名听听,谁这么牛皮?”“老子是姓薛名禄,”中年人站在他身前五步之处,瞪着眼珠子问道:“小子,你又是谁?” “哟!原来是薛候爷,”方中愈知道薛禄是朱棣的心腹曾经救过他的命,朱棣登基后便封他阳武侯。方中愈抱拳说道:“小人是北镇抚司方中愈。” “嘿...锦衣卫新贵?”薛禄撇着嘴角,“怪不得这么硬气,怎么的小子、你要管我的事啊?”“不是管,”方中愈不卑不亢的说道:“我只是奉劝薛候爷不要在这闹事!” “哎呀?”薛禄将眼睛瞪得滚圆,“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个小小千户吧...?”“千户怎么了?”背后有人问道,随着声音张曦月从偏殿中走出来。 薛禄曾经做过朱棣的护卫队长,岂能不认识她,急忙躬身施礼,“下官见过太子妃。”张曦月微微一点头,“薛候爷到道观来要干什么呀?我在殿里就听到你的声音。” “没...没什么,”薛禄立时变成了磕巴,“道观来就...就是拜...拜佛呗。”这话一出口众人差点没笑出来。 “薛候爷,这里是道观不是寺庙,”张曦月忍笑说道:“你走错了地方吧?父皇严令官员的行为,我劝你留神御史。”她这是留了个台阶给他。 薛禄岂能不知,抹了把额头冷汗陪笑说道:“可不是嘛,我咋走错地方了呢?下官告退。”领着手下逃也似的去了... 第一七一章——纸里包不住火 薛禄带人走后清心才哆哆嗦嗦的从方中愈背后走出来,向着方中愈和张曦月连连感谢。张曦月打量她几眼,笑着说道:“玉山真人,你得把你这个徒弟藏好呀!否则的话,她可是个惹祸的源头。” “无量天尊,”玉山真人单掌立胸,“多谢太子妃提醒。”清心抿了嘴站在那,满面的愁容。 所谓红颜祸水,不是说红颜是祸水、而是说祸事容易因红颜而起,其实说起来是个悲哀,一个女子长得好看有什么错?都是男人所主导的,却要去埋怨女人、很是缺乏公平... 张曦月辞别玉山真人,将护卫留在观外便是不希望方中愈在他们面前出现,所以方中愈只好目送她从侧门出去、自己延挨了一刻钟才出观回家。 他到家时宝庆公主已经在了,方中愈不好意思催问齐楚嫣的事情,便只打了个招呼。宝庆公主倒是主动提起,“大哥,你是不是认识南宫无双?” “哦?”方中愈没有直接回答,“她说什么了?”宝庆公主说道:“我一大早就去了十一姐家,我跟干外甥女说有一个武功高手想结识她、相互切磋一下武功,她先是答应了的;后来我一说是你,她又反悔了。” 方中愈心中一沉,这么说来楚嫣妹妹是不想见自己啊!想了想他又问道:“她都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她说看过你跟东洋人比武、佩服你武功高强,人就不用见了。”宝庆公主看着他说道:“说这话时她的表情有点怪,就跟你现在差不多。” 方中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面皮太僵硬了,勉强笑了笑说:“我只是一个小锦衣卫,人家可是朝阳郡主,不想见我很正常。” “不是吧?”宝庆公主眨了眨眼睛,“我看没那么简单,我一提到你她脸色就变了、我说她不肯来你脸色也变了,大哥,你们真不认识吗...?”仇千代在旁边扯她衣襟,可是她还是不管不顾的说完了。 方中愈心里尴尬,连什么时候由方师父变成大哥都没留意,“我们...她...唉...。”他越支支吾吾的宝庆公主越有兴趣,“大哥,你就说实话吧!嘿嘿...你们认识对不?”就连仇千代也很感兴趣,不再阻拦她。 “我不都说了嘛...小孩子怎么这样喜欢打听事啊?”方中愈掩饰一句便回东楼。“嗨...大哥,你别走啊!”宝庆公主笑嘻嘻的追上来,仇千代自然也跟在后面。 “哎呀!”方中愈皱眉咂嘴,“你们俩上来干什么?我昨晚没睡好要补觉,你们自己玩去吧!”“还装?”宝庆公主笑着点指,“老实交代,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仇千代也问道:“大哥,南宫无双是不是我那个原装大嫂啊!”“原装大嫂?”宝庆公主双眼闪光,“快说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乱说话,”方中愈看了仇千代一眼,说道:“好了好了,告诉你们吧!反正早晚你们也得知道。”方中愈坐下来,先倒了杯水喝。宝庆公主和仇千代各扯了张椅子坐下,静等他说话。 “千代说的对,南宫无双就是真的齐楚嫣、我和她早就有婚约。”方中愈说道。“啊...?”宝庆公主纳闷的问:“齐楚嫣齐大嫂不是以前住在这,已经死了吗?” 方中愈赞许的看一眼仇千代,他是跟他说过这件事情的,他没有告诉宝庆公主很是难得,嘴上解释道:“那一个只是长得像,她本名就叫寒烟翠,这个南宫无双才是真的齐楚嫣。” 宝庆公主点头,又疑惑的问道:“既然你们俩有婚约,她怎么不愿意见你?”方中愈叹了口气,说:“你们还记得前段时间、有人在楼外偷窥吗?那个就是她,她看到我和张玉景...一起说话,她就...就误会了。” 宝庆公主转转眼珠,“嘻嘻...不对吧?你们俩只是说话她误会什么呀?你和玉景姐不会是...正在亲热吧?咯咯...”仇千代憋着笑偷偷扯她后衣襟。 方中愈不好意思的摸着下巴,“误会...是误会,公主殿下,我求你点事。”此时,改变话题是重点。宝庆公主笑问:“是不是要我帮着劝劝她?” “你劝她去太子府吧!近期可能有人要对太子不利,请她帮帮忙保护一下。”方中愈说道。宝庆公主和仇千代都很吃惊,仇千代问道:“大哥,又要闹刺客啊?” “很有这种可能,目前找不到别人。”张玉景是最佳人选、可惜她不在,岳江川功夫倒是不弱、但是他得到衙门当值;所以方中愈才想到了齐楚嫣,从轻功和刀法上判断她的武功应该相当不错。 “好吧!”宝庆公主说道:“我是不愿意参和高熙高燧他们争位的事情,既然大哥求我...那我就帮次忙...!” 下午方中愈没有出门,他做了些准备、主要是心理上的,晚上吃过饭就早早睡了;第二天早晨,仇千代送他去北镇抚司。 未到卯时,地字旗、和字旗以及北城卫所的八个旗人员便都到齐了。此次是远征,行军帐、器械以及食物清水都得随军携带,庞英也早早到了送众人启程。 算上方中愈共是一百零九人,再加上四辆大车出城直奔右军大营。右军方面出了五千军士,带了二十门火炮、一百杆抬铳、五百个手持铜铳,物资给养更是有七八十辆大车。 锦衣卫都指挥使纪刚和兵部左侍郎权为任到场送行,纪刚对方中愈说道:“一直以来明教都是朝廷大患,皇上这次出这么多兵力、火器就是决心永绝此患;希望方千户和朱将军精诚合作,务必铲除明教。” 方中愈听着话茬不对,命令里可没说务必二字,到他这怎么变成必须的了?可是上官说话不能反驳,只得点头答应。 方中愈以前就见过朱恒,又高又壮、粗眉豹眼,一看到方中愈就笑,“方大人,跟你合作我这心里可有底了。” “哪里哪里,”方中愈也说些场面话,“主要还是靠朱大人安排,我们锦衣卫查案还行论到打仗可是一窍不通。” “方大人谦虚,”朱恒说道:“我们的火器沉重、行走缓慢,就请锦衣卫的兄弟在前开路吧!”方中愈答道:“应该的。” 吉时一到三门火炮连环响起,方中愈带队先行,后面大队相随、浩浩荡荡绵延出三四里不绝。 这年虽是年后春,可是一过初五天气突然转暖、并且是暖的一塌糊涂,行军甚是方便。到中午时已经走出四十多里,后面中军吹起号角,大队原地休息、埋锅造饭。 朱恒派人来请方中愈,方中愈过去时见中军已经支起一个临时营帐,心想这个朱恒还真是会享受。 朱恒很是热情,让了座才说道:“方兄,我请你来是想研究一下、咱们这次怎样打覆船山。” 方中愈`哟`了一声,笑着说:“歙县我倒是去过一趟,可惜没到过覆船山,所以我是瞎子过河、一点谱也没有啊!朱大人是将门虎子,临出来时没向成国公请教吗?” “呵呵...些许小仗不必麻烦他老人家,”朱恒好像是胸有成竹一般,叫人拿过一张地图来,那图便是歙县的。 他找到覆船山指着说道:“覆船山共有三条路,东南这条是上山的主路,东北和西侧还各有一条路、这两条已经调动地方驻军封堵住了;咱们大队人马便从主路进攻,方兄看怎么样?” 方中愈笑道:“朱大人这是提前就做功课了,定然是策划得当。不过,我可听说覆船山上到处都是机关陷阱,不知朱大人有何应对之策。” “火炮啊!”朱恒笑着说道:“咱们拉大炮上山一路轰过去,什么机关陷阱都是白给。”“好好好,我跟朱大人走这一趟就擎等着升官发财了!哈哈...”方中愈心想你都想好了还跟我商量个屁?这是跟我炫耀还是另有他意? 隔了一忽,朱恒说道:“但是有一样令我担心,咱们这车马辎重太多太引人注目,我怕明教的人事先探听到消息、都转移躲避了,想跟方兄研究研究怎样防止走漏消息。” “噢...这还真是个问题。”方中愈这才会意,心想你就是要给我安排活呗,还美其名曰商量?故意问道:“朱大人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朱恒笑着说:“锦衣卫的弟兄个个武功高强是众所周知的、而且又善于埋伏、监视,我想请方兄带领锦衣卫的兄弟们先行一步、到得覆船山主路设伏;不管他进山的、出山的都拿了,这样的话消息便不能到达明教总坛了!不知方兄意下如何?” 朱恒不过二十五六岁,方中愈还以为他这个纨绔子弟多半也是个酒囊饭袋,没想到这般有头脑、计划周详;自己要帮助明教、跟着大队行进自然不方便,先行一步刚好可以行事。 方中愈略微想了想,便点头说道:“朱大人计划得很是周详,我愿意听从朱大人安排。这样,此地离歙县还远、再过两日我便带两旗人先去覆船山设伏。” “好,”朱恒很高兴,“如此就有劳方兄了。”“朱大人客气...。” 从京师到歙县共是七八日路程,因为火炮沉重行走缓慢、得多走两日。所以,四日后,方中愈才带着地字旗、和字旗先行,众人马快三日便赶到了覆船山。 方中愈向杨仲坤和金沙志说明朱恒的意思,将两旗人分别安排在山脚处和半山腰。他惦记着给明教送信,自己便从树林中向山上走去。还没走上五十步,前方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第一七二章——中伏 方中愈将地字旗、和字旗分别安排在山脚处、半山腰,他心里惦记着给刘基、殷天罡送信,安排停当后便悄悄从树林中向山上走去。 其时刚过正午,树林内也很明亮。方中愈刚刚走出不到五十步、突然感觉有些异样,抬头看去恰好看到一道黑影从树间闪过;方中愈目光如炬,虽只匆匆一瞥却也看出是一个蒙面男子。 难道是明教的人?方中愈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因为明教的人并不知道围剿之事,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蒙面啊!方中愈停在原处游目四顾。 这一看吓了他一跳,在他身遭三十步之内最少有三个人隐藏在树木间,“奶奶的,什么让我来设伏?这是给老子设伏啊!”方中愈心中纳闷,朱恒是朱高熙的人呀? 他的脑中猛然一闪,记起自己那次打了杨仲坤、他曾经找了一伙人要查找打人者,其中便有朱恒一个;如此说来,朱恒应该是脚踩两只船、明里是朱高熙的人暗地里跟朱高燧也有联系。 怪不得他事先策划的那么周详,主要意图就是让自己先来覆船山,而眼前这些又是什么人呢?方中愈偶然看到一个人在林间奔过,看方向是想绕到自己身后。 他娘的,这是要把自己包围了再发动攻击啊!方中愈看看山势立刻向右前方奔去,刚奔出十几步忽然一股劲风袭来;方中愈听风辨位急忙停步,一点黑光从面前闪过、钉在旁边的树上。 那暗器很小,打在树上只留下小指甲盖大小的一个圆点。“棺材钉?”方中愈没想到会是铁血盟的人,脑中只是一转念,他立刻抽出绣春刀继续向前奔行。 棺材钉的锐利风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方中愈在树间穿梭、规避尽皆躲了过去;忽然头顶风声大响,一个人凌空袭来。 方中愈挥刀架开对方兵器,人已经窜出一丈开外。“哪里走?”随着一声断喝,一个高个壮汉从树后闪出、挡住如路。方中愈不愿与对方缠斗,提刀猛刺。那壮汉挥刀斜架,退开两步仍然挡在身前。 这么一耽搁,身后那人便追了上来,一股劲风直奔方中愈后脑而来。方中愈反手架开,唰唰两刀迫退那人、立刻去拔莫邪剑。 但是,莫邪剑好像和剑鞘长到了一块、纹丝不动。方中愈心中焦急,忍不住说道:“烟翠妹妹,这时候了你还不帮我啊?” 身前那人刚要进攻,闻听此言吃了一惊,四外看看并没有人很是诧异。“老二,你别听他胡说八道,”身后之人说道:“他是在虚张声势,咱哥俩一起夹攻他!” “钱广生,你他妈想得美!”方中愈骂道:“钱广厚,你也敢来?不怕老子让你们钱家绝后吗?” “咦?”钱广生诧异的问道:“你怎么会认识我?”“嘿嘿,你们铁血盟我认识好多人呢!”方中愈心里话,铁血盟就你们俩是亲兄弟,傻子也猜得出来。 “你们在磨蹭什么?”空中传来女人的娇喝,随即一条软鞭落下来。方中愈横过刀身将鞭稍拍了回去,“姬媱花,你也赶着来送死吗?”他故意大声说话,想传给半山腰的和字旗弟兄听,不知怎么下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咯咯...方大人,你好厉害啊!”姬媱花落在方中愈侧面,“不动声色便能挑动朱橞找我们的麻烦、让朝廷剿灭我们,你知道我们铁血盟为此死了多少弟兄?” “那是你们咎由自取,”方中愈仍然在试着拔剑,自己孤立无援、如果不能使用莫邪剑情况可是糟糕得很,口中问道:“你没听过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吗?” “老子今天先毙了你!”钱广厚怒骂一声,头一个发动攻势、单刀直奔他头侧砍来。方中愈挥刀磕开,就势横砍他腹部。 钱广厚一动手,钱广生也挥刀攻上来。方中愈迫退钱广厚、让过钱广生的刀,绣春刀疾挥连攻了三招。 钱广厚吃过他的亏、本就有些惧怕他,这时被攻了个手忙脚乱连连后退。方中愈一刀急砍、伤了他的手臂,待要杀了他时姬媱花的长鞭当头落下。 方中愈不及杀敌急忙退后两步,绣春刀挥出架开钱广生的刀,双腿起连踢三脚。那边的钱广厚疼得哇哇大叫,“老八老十,一起上杀了他。”他的话音未落后边有脚步声迅速奔来。 “这可真是要命了!”方中愈心中焦急,绣春刀一刀快似一刀、想尽快伤了钱广生。钱广生的功夫比他兄弟强多了,又有姬媱花在旁相助一时还奈何不了他。 片刻工夫又有两个人围过来,方中愈见势不妙突然弃了钱广生、纵身起来在树身上一蹬向山上落去。身在半空一股风声追踪而至,方中愈反手一挡却挡在鞭身、鞭头弯过来抽在他后背上。 这一下疼得方中愈一激灵,忽听`嗤`的一声响、莫邪剑突然飞出向姬媱花射去。姬媱花急忙挥鞭拦挡,不曾想长鞭被削成三段、莫邪剑仍然向她砍来。 要说她的反应也够快,扔了鞭子伏地横滚这才躲了过去,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方中愈见莫邪剑终于出手很是高兴,立刻指挥它攻向钱广生、不料莫邪剑又不动了。 方中愈正感诧异,忽然传来`铮铮`的弓弦响、几支羽箭破空而来。“他娘的,这是锦衣卫的千机弩啊!”方中愈扭头就跑。 他边跑边想:就算金沙志投了朱高燧,可和字旗的弟兄不能对自己下手吧?肯定是杨仲坤的地字旗啊!王八蛋,老子记得这件事情、早晚要你们好看! 他在前边跑,钱广生、姬媱花等人随后追赶;也不知道这次铁血盟来了多少人,不时有人加入追赶的队伍。 好在方中愈轻功好,甩开众人片刻工夫便奔上山梁,他知道梁下回旋路的破解之法、便要顺了山路下梁。突然,路旁一棵大树上飘落一人、三尺半的重剑当头刺落。 方中愈挥刀挡开,那个人翻身落地却是爱穿紫色袍的白善奚。“哈...白兄也来了?”“没办法,我们铁血盟几乎被你闹得帮散人亡,盟主有令今日务必杀了你报仇!”白善奚跨上两步举剑就刺。 方中愈摆刀相迎,边打边说:“是你们做事太过分,岂能怨我?白兄应该知道啊!”“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白善奚寒着面孔,招招紧逼。 方中愈冷笑一声,“你以为能杀得了我吗?”话音未落,右侧树上又跳下一人,手上两把满是钩刃的子午鸳鸯钺。 白善奚武功本来就高,再得一人相助方中愈便不好对付,尤其是那对子午鸳鸯钺、专门锁拿对方兵器很不好应对。 看看姬媱花等人越追越近方中愈焦急万分,奋力催动刀势向两人攻去以期尽快脱身。他这一急未免有些心浮气躁,一个不留神绣春刀便被子午双钺锁住了。 方中愈抽了两抽没能抽出来,白善奚却挺剑刺来,“方兄弟,对不起了。”眼看重剑临身,关键时刻莫邪剑弹鞘而出将一柄重剑砍成两半,紧接着向白善奚胸口刺去。 也亏得白善奚反应敏捷,急切间一扭身子,胸口是躲过去了、胳膊却倒霉了;寒光闪过,他的左臂被削断了大半、只剩下一点皮肉相连,痛得他狂吼一声。 使子午鸳鸯钺的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方中愈的绣春刀向前一挺、刀尖从小腹刺进去从后腰透出来。 这时,钱广厚和姬媱花等人已经到了近前,方中愈飞起一腿踢开死尸、顺着山梁向南奔去。 “给白二哥报仇...!”“今天非杀了这个小王八蛋不可...!”“追!前面没有路了,看他能跑到哪去...!”七八个人各持兵器奋勇追来。 如果寒烟翠没有附在莫邪剑之上,方中愈双刃在手也敢与之一战,可是此时是双拳难敌四手啊!方中愈一路狂奔来到山梁尽头,他可没想到这里竟然是悬崖峭壁。 覆船山并不高、尤其是这头道山梁,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悬崖之下居然深不见底。方中愈掉回头来,钱广厚等人已经追近五十步之内,没奈何只好向西而下。 方中愈刚刚跨出两步,猛然看到一个人从山梁下纵跃而上;那人功力非凡,几个起落便来到他身前。这人不到五十的年纪,又瘦又高、长了一双虎目,正是铁血盟盟主张无端。 “嘿嘿...”张无端冷笑几声,“方大人,别来无恙啊?”钱氏兄弟和姬媱花等人也都赶到,呈扇形堵住了所有退路。 “少扯那些没用的,”左右也是如此了,方中愈倒不紧张了,“要打就打,老子不怕你!”“好!有骨气!”张无端一挑大拇指,“我只问问,你跟我铁血盟有何深仇大恨?” “哈!”方中愈反问道:“你是吴王张士诚的后人为何跟朱元璋的后人搅在一起?”“那是我铁血盟的事情,”张无端的口气很霸道,“何时轮到你来管了?” 方中愈笑道:“我才懒得管,但是你们为何又三番两次的要害我?”“谁让你破坏我们的大事了?”“嘿嘿...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臭小子,让你跟我贫嘴?今天就拿你祭奠我铁血盟死去的弟兄!”张无端双掌一分攻了上来... 第一七三章——死路一条 “臭小子,我让你贫嘴,今天就杀了你为我铁血盟死去的弟兄报仇!”张无端双掌一分便冲上来。 方中愈不禁一愣,心想就算你排名比我高,也不至于空手对我的绣春刀吧?你这般托大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张无端身子前冲、手却往后伸,精光一闪手上赫然多了一把短柄萱花斧;那斧子有半个脸盆大小,上半截是铁黑色、下半截斧刃磨得精光瓦亮。 使用斧、锤、鞭这类兵器的都是力大之人,张无端已经五十来岁了、可见其老当益壮,方中愈不等他出招抢先挥刀砍去。 可别小看这瞬间的先机,高手对阵转眼即逝的时间便可令攻守易势、便可决定胜负;早了起不到效果、晚了会陷入被动,所以时机的把握非常重要也非常难。 张无端手腕欲翻未翻之时方中愈的刀带着风声砍过来,张无端只好重新沉下手腕立斧抵挡,口中嚷道:“好小子,有两下子!” 方中愈手腕略收,绣春刀在斧刃上一碰顺势变向刺过去,张无端惊呼一声、急忙侧身让开。“老子还有三下子呢!”方中愈大喝一声,举刀斜劈。这三式如同一招、快如闪电。 即便张无端武功高于方中愈,乍逢如此快刀也不免有一点慌乱,急忙退后一步举斧横挡;方中愈这一刀看似又猛又快,实则没用多大力气,一看对方来挡立刻转向削他肘部。 接连三招都处于被动防守,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张无端大喝一声,一张手那把大斧竟然围着他的手掌转了两圈,将方中愈的攻势尽皆封住。 钱广厚叫道:“盟主好功夫!”方中愈冷哼一声,趁机退开一步伸手去拔莫邪剑,寒烟翠似乎在跟他开玩笑、插在鞘中还是纹丝不动。 张无端低喝一声,萱花大斧当胸砍去。方中愈知道不能跟他硬拼,一旦招架就陷入对方的节奏了,是以他跳开一步挥刀攻击他的肋下。 张无端在凌烟阁武功榜上排名第五、自然不是无缘无故的幸至,只见他手臂不动只腕部轻转便挡住了方中愈的凌厉一击。 “老小子,你也不赖!”方中愈手上不停,绣春刀斜撩削他肩头,张无端扭身扬斧同他战在一处... 张无端功力深厚、力大斧猛,方中愈身手敏捷、变招奇快,两个人各擅胜场、三十招内平分秋色。钱广厚突然大叫一声,“大伙一起上,杀了这小子给白二哥报仇。”其他人闻听,立刻各挺兵器冲上来。 方中愈独斗张无端已经有些勉强,别说七八个人一齐上、就是任意一个人上前夹击他也无法应付啊!方中愈不禁暗叹一声,难道我方中愈今日要死在这覆船山上吗? 就在这危急时刻,莫邪剑再次横空出世,快速旋转着绕了半个圈子、削断了两件兵器伤了一个人;吓得众人一阵乱叫,纷纷退开去。 这一次,莫邪剑没有马上回鞘、而是打个旋向张无端飞去。高手对阵之时也能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张无端看到手下被逼退已经惊讶不已、再看到莫邪剑向他飞来极为震惊,百忙之中挥斧挡去。 莫邪剑之锋利、普通刀剑遇之立断,可是张无端的萱花斧太过厚重、莫邪剑只在斧刃上砍出一个豁口便被弹了出去。 不过,它的突袭却给方中愈创造了机会,只见他刀头一摆自下而上撩向张无端的小腹;这一招很是隐蔽,等到张无端发觉已经来不及躲避、招架,急切间双脚点地跳起相避。 方中愈一刀走空也不抽回,就势向旁横拖,张无端身在空中可没办法躲不开这一刀了、小腿立时被割出一道口子。 钱广厚等人看得分明,钱广生喊道:“快发暗器,否则盟主就没命了!”说着,抖手发出一支棺材钉。 本来方中愈回刀横砍便可卸下张无端的双腿,怎奈一点黑光射来只得挥刀拍开;这还只是个开头,更多的棺材钉接二连三的飞来、其中还夹杂着飞刀、袖镖,方中愈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拼力抵挡。 张无端双脚落地小腿一阵剧痛,踉跄了两步坐倒在地,恼怒之下奋力将萱花大斧掷出,“去死吧!混蛋!” 方中愈正自拨打暗器,忽见大斧当胸飞来只得横刀硬挡,张无端这一掷劲力非凡、撞得他连退了三四步;崖边的岩石久经日晒雨淋早已风化,被方中愈一踏立时脱落了、带着他一起落了下去。 这一下来的太突兀、太莫名其妙,方中愈身子悬空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一刻脑子是空白的... 突然间,一条长蛇向他追来——不对,不是蛇而是软鞭!求生的本能,方中愈伸手抓住了鞭稍。幸运的是、软鞭的另一头有人拉着,不幸的是、那个人经受不住巨大的下坠力。 方中愈感觉身子只稍微顿了一顿,便又恢复了下落,而且、软鞭扯下了另外一个人。下坠之势越来越快,方中愈顾不上辨认那个人是谁、扭头向下看去。 崖壁非常陡、像似被刀切过,极少有树木和突起。方中愈知道按照这个速度落下去肯定会摔成一张肉饼,想活下去必须得减缓下落的速度,他便努力向离得最近的一棵树落去。 事与愿违、差了三四尺没有碰到那棵树,但是非常幸运、软鞭那头的人是从树的另一侧落下去的,于是、软鞭挂在了树上。鞭稍很细勒破了方中愈手掌的皮,亏得他反应迅速、用手腕在鞭子上绕了几圈;完成这一动作时,他和一个人重重的撞在一起。 那人`啊啊`叫了两声,是个女人。直到这时,方中愈才想起去看她,“是你...姬姑娘?”“是我怎么了?”姬媱花一边悠荡一边瞪他一眼。 好一会两个人才静止下来,相距不过半尺。方中愈冲她笑了笑,“姬姑娘,谢谢你救了我。”“谢个屁!”姬媱花一改平日的妖冶妩媚,气恼的说道:“还不是死路一条?” 方中愈上下看了看,这里离崖顶得有二三十丈、下面仍然看不到底,两个人就这样被吊在半空中,上不挨天下不着地的。 方中愈苦笑一下,“还好,多活一刻是一刻,不是你救我八成我已经摔成肉饼了。” “我才没想救你,”姬媱花将另一只手也抓在鞭把上,“只是想摔死太便宜你了,想把你拉上去砍死你!现在看来,不入让你摔死了!” 方中愈吐吐舌头,“你就这么恨我?”“要不是你我能在这吊着啊?”两个人脸对着脸、不过半尺远,可以呼吸相闻,姬媱花从左侧瞪他一眼、又侧过头从右边瞪一眼。 她的奇怪举动很令方中愈纳闷,“姬姑娘,这事是怪我、我不该把你也拉下来,对不起了。可是,你再怎么瞪我也没用呀?” “这时候你还贫什么嘴啊?”姬媱花气恼的说:“都说你挺聪明的,你快想办法啊?咱俩不能总在这吊着呀!你以为我很喜欢看你吗?” “我也没有办法啊!我是人又不是神仙。”鞭稍太细,感觉都勒进肉里了,方中愈看看离树不远,说道:“咱俩同时往上爬,到树上坐着总比这么吊着强。” 于是,两个人一尺一尺的爬上去。这是一棵松树,根部扎进一道石缝中,虽然树冠被两个人压得向下倾斜了、根部还是很牢固的。 方中愈让她坐在靠近石壁的地方,自己坐在外侧。姬媱花一点点卷起长鞭,像似自言自语道:“多亏我带了条备用的鞭子。” “谢谢你、也谢谢鞭子,”方中愈说道:“我毁了你一条鞭子,等回去后我赔你十条...一百条。”“就算一千条、一万条又有什么用?根本就回不去。”姬媱花向下面看了看,不由得发晕、急忙收回目光。 方中愈轻叹一口气,“姬姑娘,拉不住我你倒是放手啊?摔死我一个就得了,你何必还陪我...?” “陪你什么,给你陪葬啊?呸呸...”姬媱花白了他一眼,“鹿皮扣套手腕上了、急切间摘不下来,你可别以为我对你情真意切想陪你死。” “噢...这样啊!”方中愈说道:“怎么也得谢谢你,毕竟你是想帮我,倒是我连累了你很是对不起。”不知怎么,姬媱花的脸忽然红了,垂下眼帘说道:“是我自愿的,你也不用自责。” 方中愈心中一动,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姬媱花忽然也不说话了、耳中只有呼呼的风声... 这时日头已经西斜,离着地平线已经不远了,很快就要黑天了;要在这颗孤树上坐一夜,想想都感觉恐惧,可是没有别的办法啊! 如血的夕阳映红了半边天,远处的城郭升起袅袅炊烟,山间好像起了雾、脚下如云似雾白茫茫一片;两只苍鹰在云雾上方展翅翱翔,`啾啾`的鸟鸣在耳边回响。 “哎...不对啊?”方中愈突然惊呼... 第一七四章——绝处逢生 姬媱花疑惑的问道:“什么不对了?”“你听这鸟鸣声...”方中愈说道:“好像离得很近,不可能是那两只苍鹰发出的。” 姬媱花侧耳听了听,“是啊...可那又怎么样?”“说明附近应该有鸟巢,可是我并没有看到树,”方中愈说道:“也就是说有可能是山洞,否则这石壁上如何垒巢?” 姬媱花盯视着他,问道:“那又怎么样?就算有石洞你还能飞过去呀?” “总有一线生机嘛!”方中愈观察了一翻,让她把长鞭拴在树根上、另一头系在自己腰上,然后一点点试探着爬向树冠。 石缝里长出的树能有多粗,随着他向前攀爬树身开始摇晃起来,姬媱花焦急的说道:“不行了,你再往前去咱俩马上就要成肉饼了!” 方中愈便不敢再动,留在原处在石壁上仔细寻找,“有了!”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右下方发现一个鸟窝。那鸟窝还真是建在一个洞口处,只是看上去洞口不大,一只雏鹰伸着脖子`啾啾`的叫。 “怎么样,离多远?能过去不?能进去人吗...?”姬媱花一连声的问。方中愈目测了一番退回原位,说道:“应该很近,三丈左右吧!你的鞭子有多长?” 姬媱花皱着眉头答道:“两丈五,够不到啊...是山洞吗?能进去人不?”“倒是像个洞口,能不能进去人可不好说,”方中愈说道:“我过去看看。” “我的鞭子不够长,你怎么过去啊?”姬媱花很是担忧。“没关系,...”方中愈忽然撩起袍子。“你...你要干什么?”姬媱花紧张的问。 “嘿嘿...在这种地方我还能干什么呀?”方中愈很是好笑,心中暗想你在青楼做过姑娘,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纯洁了?双手解开腰带抽出来。 “我还以为...。”姬媱花捂了嘴轻笑。方中愈扫了她一眼,“把鞭子给我。”姬媱花触到他的目光立刻避开去,红着脸把鞭稍递过来。 方中愈把鞭稍和腰带接在一起,再把腰带另一头牢牢系在手腕上,一点点从树上滑下去。那鸟窝不是在正下方,而是在偏右一丈的方位,方中愈还得手脚并用往右爬。 离得鸟窝还有五尺远,耳中忽然听到两声洪亮的鸟鸣,姬媱花急急的喊道:“小心...鹰!”方中愈急忙扭头,见一只苍鹰已经扑到了近前。 方中愈连忙松手荡开,那苍鹰双爪抓在石壁上铮铮有声、抓得石屑纷飞。方中愈心中暗惊,这要是被它抓上不得皮开肉绽啊!看苍鹰飞开稳住身子再次爬过去。 可是刚爬了三五尺,另一只苍鹰又扑了过来。方中愈有了提防,看准苍鹰来势一掌劈在它肩翅结合处;再雄健的鹰也戗不住他这一掌啊!那只苍鹰一支翅膀乱扇、折着跟头落下去。 另一只苍鹰旋了一圈、恶狠狠的向他扑来,头一下方中愈没打到它、反被它在手臂上叼了一口;里面衬着的羊皮袍都被叼破了,好在没伤到皮肉。第二次方中愈可看准了,从石壁上掰下块石块打中它的头、那苍鹰便像陀螺一般掉下去。 方中愈心中默念,对不起了两位鹰兄,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并没想伤害你们的子女是你们误会了,愿你们在天之灵不要怨恨我。念叨了一番才向鸟窝的洞口爬去。 随着他靠近,窝里的雏鹰叫得愈发凄惨,让人听了心里发毛。不管愿不愿意,方中愈必须得侵犯它的领地,这可是关系到两个人的死活呀! 终于扒到洞口,方中愈高兴得叫出来,因为洞口有半人高、看上去还挺深。此时日头已经没入了地平线之下,方的黑幕迅速侵占着天空。 方中愈不敢耽搁,不顾雏鹰的哀鸣将鸟窝推到一旁、涌身钻进洞去,手脚都扒牢了突起的石头才让姬媱花也过来。 “怎么过去啊...我不敢...!”姬媱花大声回应。方中愈下来时,鞭子在上面扯着他,而此时姬媱花得抓着鞭子跳下去,她害怕自己跳下会把方中愈也带下去。 “只能放弃鞭子了,”方中愈说道:“你顺着鞭子爬过来,只有这一个办法!”隔了好一会,姬媱花才说道:“好吧!你可抓牢了,要是敢半路松手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我是那种人吗?快来,天马上就黑透了,别磨蹭了!”方中愈心想我这都有一个鬼了,再招一个来我可受不了。手上的腰带一紧,应该是姬媱花开始爬了。 只有三丈的距离,很快、姬媱花的头便出现在洞口,方中愈扯着她的衣服帮她爬上来。接连受到惊吓,那只雏鹰拼命的哀嚎、不知怎么竟然扑下了悬崖,这让方中愈心中很不安。 两个人在树上吊了那么久,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都非常疲惫,这时齐齐的蜷坐下来靠在洞壁上休息;方中愈经历了更多的打斗、更强烈的心里起伏,这时真的是一动也不想动。 天已经黑下来,山洞里更是漆黑、眼前的东西都看不见。休息了一会,方中愈好奇的问:“姬姑娘,你为什么救我?”黑暗中的姬媱花没有回答。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方中愈说道:“姬姑娘,我很奇怪你们铁血盟为什么非要跟朱高燧搅在一起呢?就算是因为利益互相利用,铁血盟又能从他哪里得到什么呢?” “一切,”这一次,姬媱花回答了,“张盟主想利用朱高燧壮大铁血盟、积攒最大的财富、支持他登上皇位、进入朝廷核心,然后...再杀了他取而代之。” “哦!”方中愈有些震惊,“原来张无端有这么大的野心啊!但是...想法是好的,根本不可能实现呀!无论是铁血盟的实力、还是张无端的智力,都不可能做成这件事情。姬姑娘,我劝你还是离开铁血盟吧!” 静了一忽,姬媱花问道:“为什么?”方中愈淡淡的答道:“我要灭了铁血盟,你留在铁血盟怕牵连到你。” 姬媱花忽然叹了口气,“你以为我还能呆在铁血盟吗?现在,他们应该叫我叛徒了!”“喔...”方中愈瞬间反应过来,“那你...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姬媱花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回答。不难猜想,刚才她救方中愈是临时起意,根本也没有考虑那么多、更别说有什么计划了。 方中愈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心中难免有些歉疚,想了想说道:“如果你...无处可去,我可以帮你。”“是吗?”姬媱花兴奋的问:“你怎么帮我?” “你也知道我跟朱高燧不对付,自然认识一些跟他对立的人,”方中愈说道:“比如说皇太子,我可以介绍你到太子府做事。” “那就算了吧!”姬媱花的声音透着明显的失望。“要不...”方中愈想了想说道:“我给你一笔银子,你找个地方隐居起来...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银子,足够你用...” “不用了。”姬媱花冷冷的打断他,“我帮你就没想要你回报,你不用费心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这...?”亏得是天黑,否则方中愈的尴尬无处可藏,支吾半天才说出一句,“有困难就来找我。”姬媱花没有回应... 虽然是开春的天气,但是夜里的山间还是很寒冷,尤其这里地势高、山风呼呼的吹进来;先前两个人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并未留意,这时却是越坐越冷、以致于瑟瑟发抖。 方中愈便借机岔开话题,“也不知道这洞有多深,我去探探。”说着往里面摸去。 洞里太黑,就算眼睛适应了也看不到三尺之外。他便靠双手摸索着往前爬,只过了五六步里面便宽敞了些,而且还有一个转弯。 “别走了,”姬媱花在后面说:“天黑看不到别再有什么危险。”方中愈看到前方的确是特别特别的黑,便听了她的话、喊她到转弯处的石壁后避风。 转弯处也只有四五尺的样子,缩坐在石后依然冷、可总比被山风直接吹好多了。半天没吃饭了、又饿又冷,那种滋味别提有多难熬了。 姬媱花忽然问道:“你说这山洞能有多深?会通向哪里?”“这...可不好说...”方中愈心想:在悬崖绝壁上的这个洞不可能是人工挖的,也不可能是野兽掏出来的巢穴,八成是因为石质不同、风吹日晒的自然结果;那么极有可能是个浅洞,怎么也没有可能通往地面。 姬媱花没有再问,隔了一会问道:“你冷吗?”方中愈心想这不是废话吗?这种情况就算穿八层貂皮也没用啊!嘴上答道:“还好吧。”“我冷。”姬媱花说得干脆。 “这个...这个...”方中愈咬咬牙,谁让自己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呢!“我把袍子脱给你...”“不要。”姬媱花忽然挨过来,“你抱着我就行,咱俩都能暖和一点。” 方中愈想想也是,特殊情况就不能再遵循那些俗礼了,况且都穿着不少衣服、也不算什么;他便揽了她的肩头、靠过去,姬媱花也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腰部。 抱在一起的确使两个人感觉暖和了一些,姬媱花伏在方中愈胸前、忽然问道:“你刚才问我为什么救你...你难道不知道原因吗?” 方中愈颇为纳闷,“你不说我怎么能知道?”“因为...因为我喜欢你!”... 第一七五章——天无绝人之路 姬媱花问方中愈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救他,方中愈很是纳闷,“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因为我...我喜欢你,”姬媱花幽幽说道:“怎么也不忍心看着你摔死。” “呃...?”这个答案很令方中愈意外,“你怎么...怎么会?咱们一直都是敌对的呀?” “喜欢一个人跟敌对不敌对有什么关系?”姬媱花说道:“喜欢是一种感觉、是一种向往,刚看到你时只觉得你...长得好、武功好;到后来关于你的事情越来越多,你能让三皇子朱高燧丢脸、在张无端盟主的眼皮底下把玉玺拿走,把那些自恃聪明的人耍得团团转却又没有办法...” 姬媱花不自觉的紧了紧双臂,“嘿嘿,我就越来越觉得你这个人不一般、很特别、有点意思,不知怎么就越来越想看到你,时不时的就想起你;你没发现有事情都是我去找你嘛,为的就是多看你一次...” 方中愈听了心中热乎乎的、有几分感动,但是又有些担忧,因为他无法接受姬媱花的感情、更不能给她什么承诺,她的这份感情打一开始就是个美丽的错误、不可能有结果的! 姬媱花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轻声说道:“你也不用为难,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没想能和你...我只是喜欢你、不想你就这么死去才出手救你,并不需要你有什么回报、更不想拿这件事情要求你接受我...” 她越这样说方中愈心里越不舒服,总感觉有几分愧疚。像无尽的黑夜一般深沉,两个人也陷入了长时间的沉寂,就这样相拥着...默默的...紧紧的... 夜不止深沉而且冗长,无穷无尽、似乎没有尽头。两个人又冷又饿又困,睡又睡不实、眯一会就被冻醒,反复循环、好像到了世界末日再没有白昼降临... 两个人的神经、意志遭受到前所未有的煎熬,在两个人的意志即将崩溃之前、洞口终于透进来一点光亮... “亮天了...”方中愈高兴的站起来,猛然发现两条腿都不太好使了,过了好一会才逐渐恢复正常。 姬媱花的态度却不乐观,“我们被困在悬崖绝壁上,亮天了也没有办法,用不上两天三天就会饿死、渴死。” “也不一定,看看再说,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嘛!”方中愈嘴上如此说实则心中也是忐忑不安,这里离地面太高根本没有办法下去。 天色将亮未亮时最是寒冷,两个人腹内空空冻得哆哆嗦嗦、只得在有限的空间活动身体以增加热量。随着时间推移天色越来越亮,方中愈突然大叫一声。 “干什么,你?”姬媱花被吓了一跳,疑惑的问道。“你看...你看!”方中愈指着洞壁惊喜的叫。“怎么了?”姬媱花看着光秃秃的洞壁很是诧异,“什么东西也没有啊?” 方中愈指着洞壁上的一条条刻线,“看到了吧...这个洞是人工开凿的,这些铁钎印就是证据。既然有人能到这里开凿这个洞,必然有路通往这里啊!” “可能吗?”姬媱花也有几分激动,“难道...难道这山体内还能有路,不太可能吧?”“可能,我相信...”方中愈立即向洞里走去。 但是,只走出三四步他就不得不停下来,因为前面的情况让他感到惊讶:两步之外黑漆漆一片,好像有人用利刃切断了山洞,里面还处于深夜之中;看不到地面、看不到洞壁、也看不到洞顶,什么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无尽的黑暗。 姬媱花也看到了这奇异的景象,惊疑道:“这是...怎么回事?太奇怪了,里面怎么什么都没有...?” 方中愈望着那无穷无尽的黑幕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忽然说道:“姬姑娘,咱俩都靠到洞壁上、尽量别挡住光线...。” 可是,山洞中途有一处拐弯、光线不可能直接射入,些许光亮根本无法穿透那厚重的黑幕。姬媱花叹气说道:“没有用啊!” “得想想办法才行...”方中愈忽然向洞外走去。那个鸟窝可是不小,都是用枯枝枯草搭成的,姬媱花跟过来时看到方中愈正把鸟窝拆散,“你这是...要点火?” “对,”方中愈一边拆鸟窝一边说:“洞里那么黑只有一个可能,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山洞...你没发觉咱俩刚才说话时好像有回声吗?” “好像...是那样。”姬媱花想上前帮忙,可是洞口处太狭小根本蹲不下两个人,“还好,咱俩昨天晚上没把这些树枝烧了取暖。” “可不是嘛!昨天晚上要是烧了可就麻烦了。”方中愈将鸟窝都拆了,两个人又捋成两束、扎在一起当火把使。 回到山洞尽头,方中愈取出火绒点燃了一支。那空洞太大了,这一点亮光根本无法照亮;不过,却能照到脚下有一排简易的石阶,那石阶是依着石壁走势开凿的、只是一串比脚掌大不了多少的石窝。 好在两个人武功都不弱、走起来并不如何吃力,但是石阶很长中途不得不点起了第二支火把。等到了地面才隐约看出处身于一个巨大的山洞之中,火把燃烧殆尽、方中愈急着寻找出路,没走出几步忽然发现前方有一个人。 “是谁?”方中愈下意识喝问。那人却不回答、也没有动一动,方中愈再走近两步才看出是一个石像,那石像威严肃立、看形态面貌不似华夏人。 这时候树枝眼看就要烧到头了,姬媱花焦急道:“这可怎么办,没有灯火咱俩怎么找路啊?”方中愈见那石像头部有些特别,面部刻得很精细、额头往上却是一圈板状,他灵机一动、把即将燃尽的火把扔到了石像的头上。 瞬间,石像的头顶冒起熊熊火光。“你真聪明!”姬媱花拍手叫好。火光中十步之外又有一个石像...不是一个,另一侧也有。 方中愈借着火光找到了一支木棍,便把那些石像依次点燃了,洞里立时明亮起来。这是个天然的大石洞,穹顶足有三十丈高、横向也得有四十丈。 做成油灯的石像共有十二个、神态服饰各不相同,十二个石像整齐的排成两排、中间留有五丈宽的一条通道;在石像尽头有一个石台,台上有一个石雕的大宝座、上面坐着一个卷发络腮胡须的胡人。 “这是谁呀?”姬媱花疑惑的问道:“既不是佛祖也不是天尊、更不是玉皇大帝,供着他干什么?”“哟!”方中愈猛然醒悟,“这是明教供奉的明王吧?明教起源于波斯,看这些石像的相貌可是有些像西域人。” “嗯,差不多,”姬媱花说道:“咱俩还是想办法出去吧!我都快饿死了。”山洞向南已经是尽头了,供奉明王的大石台之后却是黑幽幽的,两个人便绕过石台。 石台之后是一片空场,靠右侧石壁摆放着一架架的各种兵器、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都生了厚厚的一层锈;在兵器架旁边堆放着几百支松脂火把,方中愈和姬媱花各拿了两支。 向北走时山洞的空间陡然缩小了许多,没走出五十步只剩下一丈左右直径、而且弯曲转折时阔时窄,能看得出一块块巨大石的轮廓;两侧不时出现一个个巨石夹持的小洞,里面多有一只只袋子。 方中愈好奇的打开几袋来看、都是发霉了的粮食,他脑中一闪、说道:“我明白了,这里是明教人员避难躲祸的所在,峭壁上的洞口是凿出来当通气窗用的。” “没想到,无形中被明教救了一次,”姬媱花说道:“看样子这里好久没有人来了,咱们能出去吗?”“应该没问题吧!”方中愈说道:“就算没人来,通道还是有的吧!” “但愿吧!”姬媱花饥肠辘辘,连说话的精神都快没有了。再往前走山洞只有一人多高了,有些地方还需低头弯腰才能通过,感觉一直在走下坡路。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四支火把点起了第三支、前方才出现一个小小的白点。方中愈高兴的说道:“快到头了,怎么样?我就说天无绝人之路吧!” 姬媱花`嗯嗯`两声,“也不知道咱们俩谁有福气?”“嘿嘿...咱俩都有福气。”方中愈接口说道:“你的福气比我大。”不知为什么,姬媱花叹了口气,“但愿吧...” 虽然看到了一点亮儿,实则距离很远很远,两个人走了两刻钟感觉那个白点还是那样大、实在是令人气馁。直到点起了最后一支火把,才看出一个圆圆的洞口。 从那时起,洞口的扩大才明显起来,洞里忽然变得很潮湿起来、不时有水珠滴落。姬媱花盯着白茫茫的洞口,嘀咕道:“有点不对劲啊!好像有东西挡着洞口...哟,不会是水吧?” 方中愈早意识到了这一点,“没关系,就算有水也应该能出去。”再过了半刻钟,两个人终于来到洞口。和猜想的一样,洞外果然是一道水帘,而且水落之处很深、有隆隆的轰鸣声。 在洞口右侧的石壁上有一条人工开凿出来的u型通道,外面挂满了青藤类植物、把通道遮得严严实实的,青藤随意生长几乎连通道都堵死了。 方中愈的绣春刀在坠落悬崖时丢失了,莫邪剑又拔不出来,还亏得姬媱花随身携带了一把匕首、才勉强砍断藤蔓走出去。 出口在半山腰,方中愈回头望去、见一道不大的瀑布悬挂在石壁之上、石壁下是一泓碧绿的水潭。端详了良久,他确定自己没到过此处。 “你看!”姬媱花指向东北方,“那就是主峰搁船尖吧?”方中愈移目视之,可不是嘛!而且好像距离主峰很近的样子,禁不住说道:“这么说咱俩在洞里穿越了两道山梁...。”话未说完,猛听得有人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第一七六章——福大 方中愈正在观看覆船山主峰搁船尖,猛然听到有人喝问:“你们是什么人?”方中愈扭头视之,见山坡上站了两个汉子、都是白布包头。 方中愈试探着答道:“我来找个人,那人姓刘名基。你们应该认识吧?”那两个人都是三十岁上下,闻言以怀疑的目光打量他,一个留着短胡须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方中愈知道他们都是明教徒,便说道:“我是刘先生的朋友,殷正明大哥也是我朋友,还有殷天罡大叔、我都认识的。” “哦...?”那个人上下打量他一番,“你知道的还不少,你们是从哪进来的?”“这个解释起来很麻烦,”方中愈说道:“请两位大哥先带我去见殷天罡大叔,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那两个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留短须的人说道:“好吧,跟我们来吧!”那两个人便当先领路,向山下走去。 这里是主峰搁船尖东南的一座小山,向西连着两道山梁,此时看去谁也无法想像山体里居然有那么大那么长的一个大山洞。一下小山北坡,便看到搁船尖的山脚下有好多房屋。 那些房屋有大有小、有砖瓦房也有木屋,散落四处、多数掩映在树林之中;房屋之前都有人走动,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看到方中愈和姬媱花都好奇的观看。 那两个汉子领着方中愈二人径直走向主峰脚下的一座大屋,离得挺远、方中愈便看到房前站着一个中年人,“殷大哥,我来看你了!”他大声打着招呼。 殷正明手搭凉棚遮住阳光看了好一会,“哟...方老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说着,快步迎下来拉住他的手。 “先别问那些,”方中愈苦笑说道:“赶快给我们弄些吃的,要饿死了!”“哦...好的。”殷正明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姬媱花,吩咐人送食物过来。 方中愈问道:“殷大叔和我师公在吗?有重要的事情!”“在,”殷正明边走边说:“他们正在屋里议事呢!刘伯伯说有贵人到,我这才出来迎客、没想到是你老弟!” 方中愈惊讶于刘伯温的神机妙算竟然如此厉害,说话间三个人走进大屋。屋里坐着四个人,除了刘伯温、殷天罡以外还有两位花白胡须的老者。 看到方中愈殷天罡和刘伯温都站起来,刘伯温呵呵笑着说:“中愈,我算你应该昨天就该到的。” 方中愈施礼后才说道:“您老算得真准,我的确是昨天就来了,只是在头一道山梁被张无端打下了深渊。”“啊!真的假的...?”“那你...好像没事啊...?”殷氏父子惊讶之余先后问道。 “是姬姑娘救了我,”方中愈答道,“咱俩被一棵树挂在了峭壁之上,碰巧钻进了一个大山洞,差一点没冻死。” 屋中之人听了都惊骇不已,殷天罡不敢相信的问道:“你说的是...山洞里是不是有几个石像?”“一共十三个,”方中愈说道:“其中一个应该是明尊。” 屋中众人更是惊讶了,纷纷嘀咕怎么可能。方中愈纳闷的问道:“难道你们都不知道那处所在吗?”“不瞒你说...”殷天罡话说一半,有教众送食物进来。 方中愈饿得很了,自己接过来和姬媱花大吃起来,嘴上含糊不清的说道:“殷大叔,你说你的。” “嘿嘿,你们一天没吃东西了吧?慢慢吃。”殷天罡说道:“覆船山一共有两处圣地,一处是山上的云心寺、一处是传说中的明尊坛; 可是一百多年前,元朝派兵大举进攻覆船山、当时的教众死伤惨重,知道明尊坛入口的人都死了。所以,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人知道明尊坛的所在了。” “喔...”方中愈点点头,从窗口向东南侧的小山指去,“就在那道瀑布后面。”屋中众人惊疑不已,殷正明疑惑的问:“我们也怀疑过那,可是在水潭里找了几次也没有找到啊?” “太矮了,”方中愈笑着说:“洞口在半山腰,石壁上有条通道、被藤蔓遮住了。”“怪不得的...。”“谁能想到在半山腰啊...!”众人议论纷纷。 刘伯温忽然问道:“中愈,是不是有官兵要攻打覆船山?”方中愈一挑大拇指,“您老也太神了,什么事都瞒不您的神算。” 刘伯温微笑说道:“前山埋伏了不少官差,这还用算嘛?”“你们发现了,”方中愈边吃边说:“那是两小旗锦衣卫,为的是切断山里山外的联系;后面还有五千官兵、八旗锦衣卫,带着大量的火炮火器不日将到。另外,覆船山通往外界的另两条通道也有众兵把守,我是特意赶来送信的。” 明教众人听了面面相觑,隔了一忽殷天罡问道:“方贤侄,你是怎么知道的?张无端的铁血盟怎么也参与了?” 方中愈苦笑答道:“带队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右军都督千户朱恒,另一个...就是我,我又回锦衣卫了。”“怪不得的,”殷正明问道:“那铁血盟又是怎么回事?” “铁血盟...”方中愈说了三个字又停下来,扫一眼姬媱花说道:“殷大哥,姬姑娘一夜没睡了、麻烦你帮她找了地方休息。” “好的。”殷正明出去喊了个妇女进来。姬媱花瞥了方中愈一眼、没说什么,随着那女人走了。 方中愈这才说道:“铁血盟一直跟三皇子朱高燧是一伙的,我得罪过朱高燧也得罪了铁血盟,他们便设下计谋想除掉我;多亏了姬姑娘仗义出手,她也是铁血盟的人。” “噢...”殷正明拍拍他的肩头,意味深长的说道:“方老弟有福气啊!”方中愈苦笑摇头。接下去的话题自然转到了怎么对付官兵的围剿。 一个明教长老说道:“当年朱元璋背信弃义屠杀我们明教徒,没想他儿子也是一样混蛋!让我说咱们就好好教训教训他们,有刘先生设下的多道机关咱们怕什么?也像前几次一样,让他们有来无回。” 刘伯温缓缓摇头,“这次怕是不同喽,中愈,你们带了大量火炮、就是用来对付我的机关吧?” 方中愈点点头,“计划是这样,他们准备拿火炮开路、炸掉所有的机关。师公、殷大叔,帖木儿帝国要来东征大明、朱棣怕你们趁机起事;如果这次不行还会派更多的人来,让我说...你们离开此地吧?” “那怎么行?”殷正明摇头说道:“这里是明教总坛,我们怎么能离开呢?”方中愈皱眉道:“可是朝廷视你们为魔教,定要除掉你们,你们又怎能同朝廷对抗呢?” “方老弟,”殷正明气恼道:“你怎么向着朝廷说话...?”“正明!”殷天罡喝住儿子,“方贤侄冒险来送信,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殷正明只是一时激动,立刻向方中愈道歉。方中愈摆摆手说道:“我不是向着朝廷说话,而是目前明教实力太弱、跟朝廷明着对抗肯定要吃亏,不如明哲保身、保存实力。” “中愈说的对,我们没有必要跟官兵死拼。”刘伯温说道:“明教信奉二宗三际,宣扬明与暗、善与恶,讲求的是过去、现在和未来;现在正是中际时期、明尊带领众神同黑暗恶魔斗争,我们得保全实力、留在最后关头同黑暗恶魔决一死战。” 殷天罡点头赞同,“因为我们的教义要团结天下百姓,所以每一朝每一代都被朝廷视为叛逆。当年朱元璋起事时利用我们召集百姓,可一旦他成了气候便又惧怕我们的力量...唉,殊不知明尊是要带领天下百姓回到光明王国、跟他的朝廷没有一点关系。” 方中愈极是聪明,从他们二人的言语中便明白了明教的教义宗旨,说道:“既然如此,众位就更应该保全明尊火种,以便日后造福于天下苍生啊!” “方贤侄言之有理,”殷天罡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到回疆圣地去,在那里建造光明王国,两位长老、你们意下如何?”那两个老者先后点头,说道:“一切由殷左使定夺,只是...这位方朋友说出山的路都让官兵堵住了,我们怕是想走都走不了啊!” “刘先生,”殷天罡望向刘伯温,“您看应该怎么办?”“不怕,”刘伯温笑着指了指对面的小山,“既然中愈发现了明尊坛,咱们就利用一下,等官兵退去了我们再启程去回疆不迟。”众人都知道他算无遗策、用兵如神,自然没有人异议。 殷天罡转向方中愈,“方贤侄,大恩不言谢,他日如果用得着明教尽管说话。你这...还回去吗?” “我的事情没办完呢,自然要回去。”方中愈说道:“这次我也算是主将,只要是看不到你们就算完成任务,嘿嘿...我还等着回去升官呢。” 当下,方中愈指点了明尊坛的入口,殷氏父子和其他两个长老便去组织教众、携带食物、清水向明尊坛转移,留下方中愈在屋里休息... 剩下两个人时,刘伯温眼望方中愈不时掐指、口中默念。方中愈好奇的问:“师公,你给我算命呢?” 刘伯温白了他一眼,“你当我是江湖术士呀...我看看你的运势。嗯...你所谋事情很难,不过你小子真是福大命大,特别是常得女人的相助。” “嘿嘿,这都算得出来呀...哎?”方中愈猛然想起一事,问道:“师公,您能跟鬼沟通吗?”... 第一七七章——原神离体 听到刘伯温掐算自己福大命大、方中愈猛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师公,您能跟鬼魂沟通吗?”刘伯温听了颇为纳闷,“中愈,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师公,您看看这个。”方中愈把莫邪剑带鞘解下来递给他,说道:“这一把便是上古神器莫邪剑。” “哦...莫邪剑?”刘伯温惊喜的翻看着,“都说此剑能飞出杀人,不知是真的吗?”“可以,”方中愈答道,“它之所以能自行飞出杀人,全因为剑上附着魂魄所致,可是我无法与之沟通、这把剑不太听我的话。” “喔...喔...”刘伯温试着拔剑,却拔不出来,“剑上是何人魂魄,你可知道?”“是我的亡妻寒烟翠,”方中愈便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最后问道:“师公,都说您有驱神策鬼之能,可不可以帮我想想办法?” “呵呵...都是夸大的谣传,我岂能有驱神策鬼的本事?真是那样就不会死那么多人喽!”刘伯温捋着长须说道,“不过,想一点办法...倒不是不可以的。” “太好了,”方中愈听了很是兴奋,“那就请您帮我想想办法。”“别急、别急,”刘伯温仰头望天,“容我想想...想想...。” 方中愈不敢打扰,只能热切的盼望着他。隔了良久良久,刘伯温才低头望向他,“中愈,我想到一个办法...可是不一定能成。” “试试、试试,”方中愈迫切的说:“就算不成也不怕,再说师公...您的法子肯定管用。”“呵呵...你先不用捧我,呆会不成别骂我就好。”刘伯温站起身,将莫邪剑递给他。 方中愈拿着剑有些不知所措,“师公...?”“别急,听我说,”刘伯温说道:“倒是有传言说某些人能与魂魄交流,我是做不到、但是我明白一些其中原理,这事主要还得靠你自己。” “靠我自己?”方中愈茫然不解。“人的思维是不能与魂魄沟通的,那就需要你的原神离开你的身体,这样的话你和她的魂魄处于同等状态之下、也才有可能进行沟通。”刘伯温说道。 “原神离体?”方中愈惊讶不已,“我...我也不会呀!再说原神离体...人不就死了吗?”“不会死的,”刘伯温摇头说道:“原神离体很正常、不会死人的,你不会也正常我可以帮你。”“师公,您会...?” “别说话了,照我说的做。”刘伯温说道:“你要放松身体、放松精神,慢慢吸气缓缓呼气...越慢越好...吸气...呼气...。” 刘伯温从衣襟解下条银链,举到方中愈眼前三尺轻轻晃动,“看着它...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它身上,放松...吸气...看着它...” 说来也怪,方中愈盯着银链左右晃动了几次眼皮就变得沉重起来、渐渐的合上了... 跟睡着了不同方中愈什么都知道,他知道自己累了、乏了、困了,他知道自己软软的靠在椅子上、很舒服,他也很享受这种姿态、这种感觉... 他甚至可以看到自己放松的状态,也能看到刘伯温微笑着挂好银链,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奇妙,这是怎么了?自己不应该看到自己呀!难道这就是元神离体... “嗨!”耳边有人大叫一声,“中愈哥哥...!”“啊!”方中愈吓得一蹦,转头看时却是美貌无双的寒烟翠,“烟翠妹妹!”方中愈冲过去一把搂住她。 可是却搂了个空,方中愈诧异抬头、寒烟翠照样站在他身前。“中愈哥哥,”寒烟翠微微摇头,“我们俩是魂魄,相互之间是碰不到的...只能看到。” “哦...”方中愈很是失落,“烟翠妹妹,你还好吗?”“不好!”寒烟翠回答得很干脆、撅着嘴,“你...你干嘛有那么多女人?” “呃...?”方中愈颇为尴尬,“没...没有啊?”“还说没有,我是亲眼所见。”寒烟翠气恼的说道:“又是什么太子妃、又有什么张玉景、又蹦出来一个什么齐楚嫣,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呢...!” “我...我也是没办法呀!”方中愈挠着脑袋顺口说道:“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齐楚嫣啊?你们两个人长得很像的,况且我和她打小便有婚约。” “那另外两个呢?”寒烟翠追问。“张曦月...就不用说了吧?我得利用她在京师扎稳脚跟,利用她对付朱高熙和朱高燧呀!至于张玉景...”方中愈顿了一下,“她帮了我好几次、我欠了她很大的人情,那次她中了毒我怎么...怎么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哼...强词夺理。”寒烟翠很是气恼,“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贪得无厌喜新厌旧、都希望有更多的女人是不是?” “不是啊、冤枉啊,”方中愈苦着脸说:“烟翠妹妹,你天天跟着我自然也看到了、我并没有去勾引她们,是她们主动...”“谁让你那么招女人了?对了,这个姬媱花还没算上呢!”寒烟翠的语气带着酸溜溜的怨意。 “这也怪不得我呀?”方中愈抖了抖双手,“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招女人...烟翠妹妹,你有办法帮我改变吗?我不愿意这样,我很烦很无奈的。” 寒烟翠鼓着两腮看他,好一会才摇头说:“我也没有办法,有办法早就用了。”方中愈趁机问出关键问题,“烟翠妹妹,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才不愿意让我控制莫邪剑的吗?” “是呀!我就不听你的,”寒烟翠气哼哼的说:“谁让你有那么多女人的?你让我出来我偏不出来、不让我出来我偏出来,气死你得了!” “烟翠妹妹...”方中愈要无语了,“那你让我怎么办呢?我的血海深仇不报了吗?害死你的混蛋也让他们逍遥自在?我干脆自杀去陪你吧!你别拦着我,我回去自杀去...!” 他这么一说寒烟翠可害怕了,急忙喊道:“中愈哥哥...中愈哥哥,你等一等。”“还等什么?”方中愈故意颓丧的说道:“又没有办法报仇,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呢!还能去陪你。” “中愈哥哥,你千万别这么想。”虽然没有用,寒烟翠还是挡在他和他的身体之间,“我是和你开玩笑的,看到你有那么多女人我当然生气了,所以就...就故意气你。” 方中愈心中暗喜,问道:“真是开玩笑?你要是一个人太寂寞了,我就来陪你。”“不要,你得好好活着中愈哥哥,还有那么多大事等你去做呢!”寒烟翠急急的说:“真是开玩笑,没看关键时刻我都出来嘛!我以后不闹了还不行吗?” “好妹妹,”方中愈高兴的向她搂去,可是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碰在一起、又互相透过对方的身体,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寒烟翠叹了口气,“没办法的中愈哥哥,我们能见面就很好了,能守在你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方中愈痴痴的望着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回去吧中愈哥哥,我再不跟你捣蛋了,”寒烟翠目光楚楚,“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够了,我陪在你身边等你...等你百年之后我们就能在一起了。”话一说完,她的人忽然不见了。 方中愈怅然若失,毕竟人鬼异路、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叹了口气他也只能回到躯体之内... 方中愈睁开眼睛时看到刘伯温正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师公。”“你...”刘伯温问道:“可以吗?看到她了吗?” “嗯嗯,看到了。”方中愈点点头。“哦...怎么看到了还不开心?”刘伯温又问:“难道你俩无法沟通吗?” “不是,”方中愈摇头,“只能说说话,不能真的在一起,我心里...挺不好受的。”“别伤心,”刘伯温理解的拍拍他的肩头,“孩子,想做大事就得有股狠劲、心慈手软可不行,当年我要是不在乎那么多、怎能让朱元璋残杀那么多明教徒?” “嗯...”方中愈点点头,“可是师公,很多时候我就...狠不下心,总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行哟中愈,”刘伯温摇头道:“你若要讲善良就跟我留在明教,若想报仇就必须心狠手辣; 你所处环境太复杂、太危险,善良会送了你的命!年轻时没有人告诉我,这些年我想明白了得告诉你,若想成大事必须学会自私、什么都不要在乎!” “哦...”方中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时,姬媱花走了进来,“中愈,咱俩是不是该走了?” 方中愈看看她,说道:“是该走了,我还得回大军去,可是你...打算到哪去?”“你还回去?”姬媱花颇感意外,“朱高燧憋着劲要杀你,你还回去送死啊?” 方中愈苦笑摇头,“我有大仇未报,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回去。姬姑娘,铁血盟你是不能回去了,我写封信你拿着去盐帮吧!他们肯定会好好优待你的。” “盐帮?”姬媱花缓缓摇头,“他们若是知道我是铁血盟的人...算了,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走吧!”“姬姑娘。”刘伯温喊住她。 “您有事?”姬媱花问。刘伯温说道:“目前官兵包围了覆船山,你此时出去怕是有危险,不如先跟我们在一起、等官兵撤走你再离开不迟。”方中愈也极力赞成。 姬媱花想了想说道:“好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方中愈取出一千两银票给她,姬媱花倒也没有客气就收下了。 当下,方中愈辞别出来、独自一人出山。路上的时候他试了试莫邪剑,寒烟翠果然不再捣乱,可以说是指哪打哪、想哪砍哪;他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寒烟翠却能知道他的心意,很是令他喜不自胜。 有了这把刀方中愈便无所畏惧了,很快他便来到头道山梁;刚刚往下走出三十几步,树林中突然铮的一声响、一支羽箭电射而至... 第一七八章——诡计多端 方中愈刚刚走出三十几步,树林中突然传出`铮`的一声响,一支羽箭如闪电般射来;方中愈心念生处莫邪剑以同样的速度射进树林,同时他也向旁闪开。 树林里施放弩箭的人却没能闪开,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什么人?”方中愈怒喝一声,“给老子滚出来!” “方大人,是我们...!”“快把你的刀收回去,方大人...。”“误会了...误会了,方大人...。”树林中七嘴八舌的喊。 “误会个屁!”方中愈召回莫邪剑,喝道:“都给我滚出来!”“来了、来了...。”“真是误会...。”随着说话声,七八个锦衣卫从树林里走出。 方中愈看了看都是地字旗的人员,便没好气的问:“我在明你们在暗,看出是我还要向我发射弩箭,为什么?”众人目光游离没有人回应。 “真的是误会了,方大人。”杨仲坤最后走出来,“射箭那小子眼神不好,还以为你是明教的人。”“是吗?”方中愈心中雪亮,问道:“人呢?你叫他出来。” “他出不来了,”杨仲坤陪着笑脸,“你的那把刀...正插在他的心口,方大人、你的刀好厉害啊!能飞出去杀人?” “当然,没有这把刀老子早被那些心术不正的混蛋害死了!”方中愈当面骂他,“怎么样?这两天有人出山吗?”杨仲坤被骂敢怒不敢言,答道:“有一个人想出山、两个人想进山,不过都没得逞。” “很好,”方中愈摆出长官的派头,“你们做的不错,朱恒大人的大军到了吗?”“刚刚到,”杨仲坤答道:“朱大人在找你呢,也不知道方大人你这两天去哪了?” “你不知道吗?”方中愈挑挑眉头。“不知道啊!”杨仲坤的表情很逼真,“我一直带人埋伏在树林里,怎么会知道方大人的去向?” 方中愈冷哼了一声,“昨日我遭到铁血盟多人围攻,被打下了悬崖。嘿嘿...老子命大、没摔死,也不知道哪个混蛋出卖的我,等我查到这个孙子定当扒了他的皮!” 杨仲坤被骂得小脸红一阵白一阵,可也只能装出笑脸,“对、对,方大人、朱大人要跟你商量怎么攻山,你看...?” “你们好好看着,我下山去看看。”方中愈骂过之后心里痛快了许多,大步向山下走去。 走到半山腰时,金沙志从树林中走出来,“三弟,你...你没事吧?”方中愈见他脸有惊疑之色,心想你这也是明知故问,便微笑着反问:“我能有什么事?” 金沙志露出几丝尴尬,“没事就好,这两天没看到你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危险呢!”“呵呵...铁血盟那帮笨蛋,能把我怎么样?”方中愈颇有意味的笑,“等这趟差事了啦,我就灭了他们铁血盟。” “是,铁血盟的确可恨...”金沙志话说一半。一个军士从山下跑上来,“两位护卫大人,朱大人问你们方大人回来没有?” “嘿嘿...”方中愈笑着反问:“你不认识我吗?”那军士愣了一下,“哦...方大人回来了,我家朱大人请您去议事。” “走吧!”方中愈向金沙志说了一声便随那个军士下山。大军驻扎在山脚下,没用上两刻钟就到了。 方中愈也不用军士带路径直来到中军大帐,朱恒看到他不由一愣,随即露出笑容,“哟!方大人,你可是让我找得好苦啊!”“不至于吧?”方中愈轻笑问道:“朱大人的大军不也是才到吗?” “是、是,不过我是没有经验嘛!方大人不在我也不知道应该到哪里找你,更不知道该如何进攻。”朱恒笑得莫名其妙,“方兄这是...才回来?” “是呀!”方中愈淡淡的笑,“我刚从万丈深渊里爬出来,能活着回来就算不错了。”“啊...”朱恒惊讶的问道:“怎么呢,你上那里干什么去了?” 混蛋!老子去玩耍去了!还他妈跟我装?方中愈心里暗骂,嘴上说道:“朱大人不是让我先到此处封锁消息嘛!没想到一到这就遭遇了铁血盟的伏击,还好,我比较幸运,呵呵...!” “那就好,没事就好。”看得出朱恒不愿意谈论这些,“方兄,你说咱们应该怎样进攻覆船山?”“朱大人不是已经计划好了吗?”方中愈颇不以为然,“咱们架炮往里轰就是啦!” “方兄认为此计可行?”朱恒的眼神有点怪。“朱大人认为不可行吗?”方中愈淡淡的反问。“哈哈...既然方兄认可,咱们就这么干!”朱恒喊来勤务兵吩咐立刻造饭,午时三刻就进攻覆船山! 山上只有干粮,所以方中愈就留在他的大帐吃了顿好饭;饭后休息了两刻钟,朱恒便命令大军上山。 大军上山很容易,关键是那些火炮;每一门火炮前面都有两匹马拉着,后面还得跟着六七个军士助推,就这样二十门火炮都拉到山梁上也耗费了一个时辰。 到这时候,朱恒也不征求方中愈的意见了,立刻命令全军进攻。火炮在前、铜铳在后,几千大军密密麻麻的顺着山路往山里行进。 方中愈心想你不问我正好,反正里面的人都躲起来了,你爱怎么打怎么打吧!我也乐得逍遥自在。所以方中愈随在大队最后,不声不响的看着。 下山自然比上山快得多,不大工夫就来到回旋路、走了几趟还是同一方位。朱恒看了一番恼火道:“古怪就在这片树林,给我架炮!把这片树林都轰掉!” 主将有令军士自然尊从,二十门火炮一个挨着一个的摆开,就在军士填充火药时树林里突然射出一排排羽箭,填充火药的军士纷纷中箭。 朱恒镇怒之余命令后排铜铳军士上前射击,刹那间火光闪耀、枯枝败叶被打得漫天飞舞。等到硝烟散尽,方中愈命令锦衣卫各旗进树林查看。 反正来的这些锦衣卫没有自己的嫡系,方中愈才不在乎他们的生死,心想里面有埋伏才好呢!谁知树林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得到回报朱恒的脸色都变了,咬牙说道:“今日就是明教的祭日,放炮!把这片树林都给我炸平!”火炮接二连三的响起,两搂多粗的大树都被轰倒了,大军直线来到谷底的小桥处。 朱恒观察了半天,说道:“方兄,这里好像没有机关吧?”方中愈咧咧嘴,“哟...机关陷阱这东西我也不懂啊...看不出有没有埋伏。” 朱恒这句话等于白问,可是桥是不能炸的、炸了桥还怎么过河啊?他想了想吩咐道:“全体准备、火炮上药,第一队刀牌手过河!” 军令如山,第一队刀牌手不愿意上也得上。那时一队是十个小旗共一百一十人,各持砍刀盾牌、战战兢兢的走上那座木拱桥。 出乎意料的是,木拱桥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一百一十人顺利的到了对岸。朱恒大喜,命令火炮上桥。 第一门火炮过去没事、第二门第三门过去都没有问题,朱恒为便命令全体火炮一起上桥。可是大队火炮一上桥可出问题了,只听咔嚓一声响,桥面木板纷纷翻转、七八门火炮落入小河之中。 那时的火炮极其笨重,一旦落水就等于是烂铁一堆、根本没有办法从水中捞出来。朱恒气恼不以,下令道:“给老子把桥炸掉!!” 轰鸣声过后木拱桥灰飞湮灭,朱恒又下令放树搬石填满河道。等大队人马都上了第二道山梁,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方中愈心中有计较,吃过晚饭自己找了棵大树、跑到上面睡觉。 到了夜里,果然喊杀声震天响起、羽箭从四面八方射来,众军士和锦衣卫仓促应战都不知道敌人在哪里;火炮、铜铳、弩箭乱放一通后突然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派人四处查看却连一个敌人都没有看到。 这一夜,几乎所有都没有睡好,当然、方中愈除外。简短节说,明天下第二道山梁时又遭遇了土坑阵、竹排阵、狼牙阵。 那些土坑之中都埋着矛尖、掉下去的人非死即伤,竹排之上更满是一尺长的竹刺、轻则皮开肉绽重则被刺穿身体,狼牙阵全是一寸来长的铁刺埋在尘土之中、有三分之一的军士被刺破了脚。 方中愈心中暗赞刘伯温诡计多端,想跟他打仗、没有十倍的人员优势是别想获胜的。大军到了搁船尖峰下,已经阵亡了八九百人、受伤者不计其数。 四周都是房屋,并且户户房门大敞、炊烟袅袅;受到多次莫名攻击、损失惨重,朱恒再不敢擅自做主,把方中愈请来询问:“方兄,为何只见房屋不见人啊?” 方中愈故意咧嘴叹气,“明教徒果然擅使诡计,咱们得多多留意才行,看这每家每户都像有人...没准也是陷阱啊!” “对...是...我也怀疑呢!”朱恒故作聪明,“如此说来,咱们就不能贸然进屋。”方中愈答道:“朱大人说的对,咱们便拿大炮轰过去、实在不行就放火烧!”反正房屋里也没有人,炸掉、烧掉更加不留痕迹。 “好、好...”朱恒立刻下令以炮轰屋。剩下的十来门火炮对着房屋一通乱轰,打不到的地方便放火烧。直到只剩下焦炭、残土,才下令搜索。 方中愈跟在大队之后,见每座房屋废墟中都有血肉模糊的尸体不禁震惊... 第一七九章——榜单 火炮轰、放火烧,搁船尖峰下的房屋很快就被全部催毁了,只剩下焦炭、残垣。随即,军士和锦衣卫分头搜索有没有活着的明教徒。 方中愈随在众人身后,他看到每座房屋废墟之中都有血肉模糊的死尸很是震惊和不解,明教徒都已经隐藏起来了、怎么还会死这么多人? 搜索一遍没找到一个活人、只有七八百具死尸,朱恒很是高兴,当众说道:“此次攻打覆船山明教总坛大获全胜,歼敌两千八百余人,弟兄们、砍些人头回去报功!” 众军士、锦衣卫听了心中都很高兴,反正也没有人来仔细清点、多报两千人功劳自然大些;再者说五千多人带了这么多火器攻打七八百叛逆,自己倒阵亡了八九百人也说不过去呀!众人轰然答应,砍了些面目模糊的人头下来。 方中愈心中暗笑,对朱恒的谎报行为不以为然,心中还在惊奇那些死尸的来源。朱恒走过来,笑着说道:“方兄,你我二人精诚合作才有今日的大胜啊!咱俩得好好庆祝一下。” 方中愈跟他击掌相庆,然后说道:“我没做什么,都是朱大人运筹帷幄才有此大胜。”“哎?”朱恒说道:“是方兄控制住了消息呀!如果消息走漏,我们还上哪找这么多明教叛逆呢?” “嘿嘿...朱大人说的也是,”方中愈便顺着他说,“主要还是朱大人指挥得当。对了朱大人...”方中愈压低声音说:“大军还是撤到山外吧!以免有漏网叛逆袭击我们。”他是怕这四千多人在这转悠,万一有人碰巧发现明尊坛的入口可是糟糕。 “对呀!”朱恒拍手说道:“方兄所虑甚是...来人,传令大军退出覆船山!”众军士立刻整理火器向山外撤退。 回程中方中愈发觉那些被明教设伏杀死的军士尸体都不翼而飞了,细想之下他恍然大悟:肯定是明教人员将那些尸体偷了去、装扮成明教人员藏到房屋之中,这样就不至于太突兀引人怀疑了。否则,那些尸体怎么都血肉模糊看不清面目呢! 可是...他们是什么时间、如何偷走的那么多尸体,方中愈百思不得其解;同时也惊叹刘伯温的神奇谋略、明教人员的诡异手段,怪不得朱元璋成事后立刻屠杀明教徒、搁谁也得提防这伙人啊! 既然方中愈发现了这个问题,自然也有其他人发现,私底下难免议论纷纷。回到大营,朱恒立刻下令庆祝、犒劳军士,同时暗令任何人不得乱说乱议论,否则以军法从事! 第二天,朱恒邀方中愈再入覆船山、并令少许亲信再次搜索明教徒居住地。趁着军士们散开,朱恒问道:“方兄,我怎么感觉明教的人有些少啊?” “少吗?”方中愈心中转了转,说道:“本朝开创之初,洪武先帝已经多次诛杀明教叛逆,他们还能剩下多少人?” 朱恒点头,“方兄所言有理。”方中愈接着说道:“明教不过是个江湖教派,朝廷大力围剿老百姓还敢加人吗?再者,朝廷不是没有给出明确人数吗?咱们歼敌近三千人还少吗?” “对对对,”朱恒哈哈大笑,“方兄言之有理...收兵、收兵,大军明日开拔回京!” 一路之上,铁血盟再没有出现。想来张无端、白善奚都受了伤,姬媱花又叛盟失踪、其他人也不敢来招惹方中愈。 不一日,大军回到京师。朱恒早派人回报了,临近南京城时兵部、五军都督府和锦衣卫都有高级官员来迎接大军凯旋;敲锣打鼓、鞭炮齐鸣,好不热闹。 当日朱棣便颁布圣旨,朱恒剿灭明教有功升任右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杨仲坤随军有功越级升为百户官、金沙志随军有功升总旗官、方中愈有功升为指挥使...其他人员都有升职嘉奖... 方中愈本就是千户官、北镇抚司副职,这时升了指挥使仍然为庞英之副、跟没有升迁一样。方中愈能妥善完成此次任务就很高兴了,也不在意那些。 封赏完毕,仇千代捧着真金白银和方中愈回家。将至秦淮河时,仇千代突然说道:“对了大哥,凌烟阁武功榜更新了、你已经力压纪刚、张无端上升到第四位了!” “噢...真的吗?”方中愈知道自已武功没有什么增长,之所以排位上升全是莫邪剑的缘故,心中着实高兴。可是一转念间他又暗叫不好,立刻同仇千代转向凌烟阁。 等到了凌烟阁方中愈跳下马直接闯进去,见堂里只有那个干瘦老者一人,便问道:“老伯,你们祝阁主呢?” “哟!是方大人...”老人居然还记得他,“不知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可以了!”“你能做主吗?”方中愈说道:“我要你们马上换了武功榜。” “啊...”老人很是惊讶,“为什么?”“没有为什么,立刻把旧榜单换回去。”方中愈说道。“这可不行...我们凌烟阁要对事实负责,也要对自己负责、毕竟有那么多人关注我们...。” 不等他说完,方中愈便强行打断,“立刻换,否则我封了你们凌烟阁!”“什么?”老人惊讶,“你凭什么封我们...?”“是谁这么大的口气啊?”有人从楼上走下,“敢说封我们凌烟阁?” 方中愈扭头望去,见下来之人正是身高马大、一脸男人气息的祝心梅。“祝阁主,”方中愈再次说道:“请你换上武功榜的旧榜单。” “哟,是方大人啊!”祝心梅来到他身前,纳闷的问:“为什么呀?”“我不想招摇,更不想让别人注意我。”方中愈答道。 “那可不行,”祝心梅和老人一样的腔调,“我们要尊重事实,再说很多人想上榜单还上不去呢...!” “谁上不去,唐赛儿吗?”方中愈轻蔑的说道:“别和我说那些搪塞的言语,我知道很多的、你们尊重的是什么事实我也知道。” 祝心梅和那老人听了都很镇惊,祝心梅犹豫道:“可是这个榜单已经挂出去几天,换不换没有什么意义了。” “换回去,发条说明就说弄错了。”方中愈说道。“那怎么行?”祝心梅立刻否定,“我们凌烟阁怎么会错...?” “武功榜上没有唐赛儿、帮派榜上没有白莲教,你们的榜单对吗?”方中愈问道。 “咯咯...方大人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懂。”祝心梅笑着说:“你和...是朋友,咱们不是一家人吗?”她的心思很缜密,居然连张玉景的名字都不提。 “就因为此我才来请你们换榜单,否则我立刻就封阁了!”方中愈不客气的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白莲教要造反!” 祝心梅默默的看他一会,吩咐那老者,“按方大人说的办,找人换榜单...” 方中愈这才离开凌烟阁,同仇千代回到家中。沐浴更衣、一身轻松,过了当值时间岳江川、王宏建、宋英杰、俞方舟等人结伴而来。仇千代便去吩咐厨房准备宴席。 要开席的时候宝庆公主来了,一进来就说道:“现在天下太平、民富物饶,怎么还有乞丐?”仇千代疑惑的问:“你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句,什么意思呀?” “大门口有叫花子,笨。”宝庆公主白了他一眼。这时门房快步走来,“禀告大爷、少爷,外边来个叫花子。” 仇千代纳闷道:“给他些吃食就好了,这点小事也要报吗?”门房咧咧嘴,“少爷,我拿了肉馒头给他的,可是他还不肯走。” 仇千代皱眉问道:“他想干什么?”门房答道:“他要银子。”莫生谷一听就火了,“这乞丐如此贪得无厌很是可恶,我去看看。” “等等...”方中愈拦住他,说道:“也许这人有什么难处,帮人帮到底吧。”随即摸出十两银子让门房给他。 王宏建看了直咂嘴,“头儿,你也太大方了吧?给一个乞丐十两银子,明天我也当乞丐天天到这来要,每天十两...哈哈,比我当差挣得多多了。” 方中愈笑道:“行啊!你来吧,我每天给你十...大脚!”众人齐笑,宋英杰骂王宏建没出息。 正说笑着门房再次走进来,仇千代看他愁眉苦脸的便问道:“怎么了?十两银子还打发不走他?”门房点头,“他要一万两银子!” “这是什么人,是乞丐吗...?”“这是来找碴闹事的啊...!”“太可恶了!他想找死啊...?”莫生谷、王宏建等脾气急的立刻起身往外走。 方中愈听这乞丐奇怪心中一动,他让众人安坐自己去看。还未到大门便看到外面站着个破衣褴褛的瘦高汉子,一头长发都粘连了,他是背对门而立看不到面容。 方中愈走出门来,拱手说道:“这位老兄,是你要一万两银子吗?”那人头也不回的答道:“对,银子准备好了吗?” “呵呵...”方中愈轻笑几声,说道:“银子我是带来了,不过...你得说说凭什么要这一万两银子呢?”那乞丐依旧没有回头,“先说你是哪位?” “我是方中愈,”方中愈答道:“你这回可以说了吧!”“哈哈...可以可以,”那乞丐答道:“一万两银子,我卖个人给你!”... 第一八0章——暗招子 方中愈问那个乞丐凭什么要一万两银子,乞丐答道:“一万两银子,我卖个人给你。” 方中愈听了惊奇不已,“嗨!朋友,你是谁啊?要卖什么人?”“嘿...听不出来我是谁吗?”那乞丐缓缓转过身来。 方中愈见他身子长、腿长手长、一张长脸、长鼻子,不由笑起来,“哈哈...我听着不对劲嘛!吴大叔,真的是你啊!”说着躬身施礼。 吴长春跨上两步抓起他的手,笑着说:“中愈,你是越长越精神了!最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学到了上乘武功。” “你是什么时候到的...吴大叔,快请进去坐。”方中愈拉着他往府里走。吴长春却没有动,“中愈,我是叫花子不能登堂入室的,这规矩不能坏。” “好吧、好吧...”方中愈扭头吩咐在一旁发呆的门房、到厨房拿些烧鸡烤鸭和白酒来。两个人便坐在门前石阶上,撕着鸡鸭下酒。 吴长春问道:“你看到齐姑娘了吧?”方中愈心中一沉,点头道:“远远的见过两面。”吴长春又问:“为什么不去找她?” “这个...情况有些特殊,”方中愈叹气道:“先前我不知道她的落脚处,后来发生了些误会吧...她不肯见我。哎...吴大叔,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事情啊?” “我当年来南京就是为了齐姑娘,”吴长春压低声音说道:“我们丐帮帮主史行健曾经受过她父亲的很大恩惠,所以听到齐尚书出事便命我来设法搭救、没想到齐家就剩下了她一个人;我把她从教坊救出带回到总舵,史帮主收她做了义女,她此次回来一是找你二是报仇。”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她怎么练了一身好武功呢!”方中愈说道。“说说你,”吴长春问道:“我本想带你一起走的,可是你怎么突然失踪了?又是跟谁学了这一身武功?” “说来也巧,”方中愈说道:“当年我父亲屈死一股怨哀之气冲上九霄,恰好救了被人暗算的北极战神百里擎苍;他避祸到人间便找到我,并且教了我武功。” “哦...哦...”吴长春听着眼睛都直了,“神仙师父...那你的武功,人间无人能敌啊!”方中愈摇头,“他只教了我一些简单的,别的功夫我也无法修炼。” “噢...也是,人和神能力相差太大。”吴长春转而说道:“咱们说正事吧,你和齐姑娘...到底有什么误会?” “其实也没...没什么,”方中愈未说时脸先红,“有一次楚嫣妹妹来,看到...”他便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吴长春嘿嘿笑着打量他,“也难怪...你小子长得英俊潇洒,这模样说不上得迷倒多少女人呢!事情既然都这样说别的也没用了,这样,齐姑娘为大、张玉景为小,你没意见吧?” “我哪敢有意见,”方中愈答道:“就怕楚嫣妹妹不肯。”“这事就不用你管了,”吴长春说道,“你现在做了大官,有机会接近皇帝了吧?” 方中愈摇头,“我才是一个小指挥使,哪里看得到?总得坐到纪刚的位置才可以。”“这不是着急的事情,慢慢来。”吴长春说道:“我这次带了几十个弟兄来,就是要辅助少帮主报仇,有事你可以找我。” 天色渐黑,吴长春告辞离去。他离开仇府后顺着秦淮河大堤往东走,偶然看到两个黑影顺着河边往仇府方向去。 吴长春自幼加入丐帮,在江湖上混了四十多年,可以说是绝对的老江湖了;虽然看不清那两个人的相貌,但是一搭眼便觉得这二人绝非善类。此处向西只有仇府一处宅院,看情形肯定是奔那去的呀!吴长春想了想掉过头悄悄的跟在那二人身后。 那二人穿着深色衣服夜幕中很难察觉,吴长春目力极佳、隔了三四十步远借了树木隐身。那二人果然是奔仇府去的,离东墙不远停下来小声商议什么,吴长春施展轻功悄无声息的靠过去。 听其中一个人说道:“九哥,盟主交待这活可是要命的活,万一被发现咱哥俩可是必死无疑了。” “别说丧气话,”叫九哥说道:“方中愈这小兔崽子不除掉不行,张大哥被他伤了、白二哥又废了一条胳膊,不做掉他咱们铁血盟还怎么在江湖立足?” “话是这么说,可是怎么进去下毒啊?”先前那个很是担忧,“小混蛋武功那么高怕是咱俩一进去就得被发现了。” “咱俩还能这时进去呀?先观察好地形,等他们都睡着了再下手,只要在他水缸里放了毒、有多少人都得死!” 吴长春在暗处听了不由皱皱眉头,心想铁血盟张无端怎么落得这般下流?连江湖小贼的不耻伎俩都使出来了,这哪里是江湖大帮的行径? 一个人又说道:“妈的,这个小王八蛋就是咱们铁血盟的克星,因为他我们死了几百个兄弟、损失了几十万两银子,就连第一美女姬媱花也被他拐跑了,也难怪盟主要跟他死磕。” “谁说不是呢!”九哥说道:“听说姬媱花还是黄花闺女呢!盟主白养这么多年,都便宜这小子了...!” 吴长春听了暗暗好笑,心想中愈这小子这么有出息吗?一个人就把铁血盟折腾成这样?照这样自己还真没有看错,他还真是干大事的人。 “不会吧九哥,姬媱花在凤归楼那么多年还能是大姑娘吗?”“我骗你干嘛?”九哥说道:“听说有一次钱三哥憋不住了要上她,差点挨了她的棺材钉!” “哎哟喂!那小女子够狠的了!”“可不,别说没用的了,干正事要紧。”叫九哥的说着分派任务,自己从这边进、让那个人绕到西边... 吴长春岂能眼看着他们干坏事?从地上摸起两块小石子随手弹出去。他可不是直接弹向人,那样的话对方就会发现他的位置;他是弹向天空,石子在空中转折后掉落在那二人头上。这种手法看似简单,实则需要极巧的手劲。 `嘣嘣`两声两个人各挨了一下,吓得两个人慌张四顾,夜幕中什么都看不到。九哥嘀咕道:“怎么回事?什么东西打了我头...” “我也挨了一下,”另一个说道:“可是看不到人呀?难道是下雨?”“胡扯,满天星星下什么雨?”九哥说道:“可也不像是人打的,不应该从上面下来...”话未说完,头顶又挨了一下。 “九哥,不对呀?”“快走,碰到高人了,这是在警告咱们,再不走就晚了...”两个人立刻掉头,顺着原路仓惶逃去... 两个人一路都没敢停,一口气跑回东城的一处偏僻院落,打暗号叫开大门、两个人径直来后堂见张无端。 后堂里张无端正和钱氏兄弟等人商量事情,见到二人很是纳闷,“老九,你们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事情办成了吗?” “没...没有,”老九下意识看一眼身后洞开的房门,“盟主,我们遇到高...高人了。”“哦?什么样的高人?”张无端纳闷的问道。 老九说道:“我们俩到了方中愈的住处,正商量着怎么摸进去、忽然头上被打了一下;看不到人、听不到声、而且那东西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们俩正纳闷呢忽然又挨了两下...。” “呵呵...就因为这个你们两个就跑回来了?”钱广厚不屑的说道:“你两胆子也太小了吧?两泡鸟粪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才不是鸟粪呢!”老九白了他一眼,“肯定是高人在警告我们,回来的路上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们,可人家武功高我根本看不到...。”“噢...这么厉害吗?”张无端有些怀疑,“天下怕是也没有几个能做到这点...” “张兄,一向可好啊?”院中突然有人说话。“是谁?”钱氏兄弟等人纷纷亮出兵器。张无端摆手止住众人,一瘸一拐的走向门口,“是哪位朋友啊?” 来人正是跟踪而至的吴长春,他冲着张无端拱手说道:“呵呵...多年不见张兄连我的声音都认不出来了?”“哎哟!我当是谁...”张无端几步跨到院中,抓了他的手摇个不停,“长春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两个人寒暄两句张无端便把他让到屋内,吴长春和钱氏兄弟等人都相熟,相互见礼让座。张无端斟了杯热茶奉上,“长春兄尝尝,这可是极品龙井。” 吴长春看着茶杯嘿嘿笑了,把杯子推到桌中说道:“极品龙井也不敢享用啊!我怕里面被人下了毒。” 钱广厚性格直爽,立刻说道:“吴大哥,你这话可说得太没道理了!盟主请你喝茶你怎么能怀疑茶里有毒?我们铁血盟能做那那卑鄙下流之事吗?” “不会吗?”吴长春笑呵呵的说道:“原本我也知道铁血盟的众位大哥都是响当当的英雄好汉,可是刚才在秦淮河边上听到两个人议论,我才有些怀疑...。” “啊?”老九盯着他问道:“刚才是你?”张无端也立起了眉头,“长春兄,你此来何意?” 吴长春捋着又稀又脏的几根黄胡须笑了,“不错,刚才的确是我和两位兄弟开了个玩笑。张兄,我这可是替你铁血盟保留颜面啊!” 张无端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出了两口粗气问道:“长春兄,难道你和方中愈那小子有瓜葛吗?”... 第一八一章——丐帮长老 吴长春把那件事情说成是替铁血盟保留颜面,说得张无端一张脸一会红一会白,喘了两口粗气问道:“长春兄,你和方中愈那小子有瓜葛吗?” “瓜葛嘛...谈不上,倒是认识。”吴长春说道:“张兄,你我相识二十多年,我向来敬重铁血盟的众位大哥敢作敢当、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今天这事我要是不拦着、日后传出去,江湖上的朋友得怎么看待铁血盟啊?”一句话问得在场众人面面相觑,都惭愧的低下头。 隔了一会张无端说道:“你不知道长春兄,方中愈这小子太坏了,他设计让我们跟谷王结下仇口、又鼓动朝廷对付我们,铁血盟损失惨重啊!你看看这...” 张无端把伤腿搬起来让他看,“这就是那小子干的好事,他仗着有把削铁如泥的宝刀狂妄之极,白兄弟都被他砍断了一条手臂;让你说,如此深仇大恨能不报吗?” 吴长春刚来南京城,哪里知道他们为什么结仇?便说道:“张兄,江湖上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很正常;但是他使的是计谋,你们想下毒就...”下面的话他没说出口。 “哎?”钱广厚说道:“我说吴大哥,你怎么净向着方中愈那小子说话呢?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是向理不向人,”吴长春说道:“这跟我和他的关系没有关系。”“嘿嘿...”张无端冷笑两声,“长春兄,这么说你非得要插手这件事情喽?” 吴长春微微摇一摇头,“张兄,我是想帮你们调停一下,没有其他意思;两边都是我朋友,何必弄得生死相见呢?” “长春兄,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张无端说道:“铁血盟跟方中愈仇深似海,除非他死否则没办法调停!” 吴长春本以为张无端冲着自己面子让他们双方和解了,没想到仇口这么深,便问道:“张兄,能说说你们怎么和方中愈结的仇口吗?” “当然能说,”张无端说道:“铁血盟来到南京就是寻找机会替吴王报仇、推翻明朝,可是方中愈那小子处处跟我们做对; 我们做下案子他帮应天府查、我们要做盐生意他帮盐帮杀我们的人,最可恨的是他鼓动太子、二皇子对付我们铁血盟;几百个兄弟因他被抓被杀,我多年的积蓄、几十万银子都赔了出去。你说,这个仇口怎么解开?” 他说的义愤填膺、头头是理,可是吴长春却听出了端倪,“张兄,我可听说朱高熙和太子不对付呀!他怎能说动他们俩对付你们呢?再说他跟你们没有过节,怎么就能视铁血盟为眼中钉呢?” “还不是因为朱高燧!”钱广厚心里有啥说啥,“我们和朱高燧联盟了,方中愈总坏他的事、我们自然要帮朱高燧出头,一来二去这仇口就越来越...”钱广厚忽然发现张无端和哥哥钱广生都用严厉的目光看自己,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吴长春微微一笑,说道:“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既然有仇口就不好埋怨某一方吧!我看还是我约他出来,大家讲和吧!” 张无端看看他,“长春兄,我已经说过了方中愈只能死,这件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吴长春暗中摇头,说道:“也好,既然解不开就真刀明枪的决一胜负,其他的...最好就别用了...。” “长春兄,”张无端不高兴的说道:“所谓兵不厌诈,对付死敌用什么手段不行?长春兄管宽了吧?”“旁人我不会管,可是...”吴长春笑了笑,“方中愈算是我小兄弟,这事...有点难办了!” 听他这么一说,房间里的人都瞪视过来,张无端轻哼了一声,“长春兄,你我二十年的交情,不会因为一个臭小子跟我翻脸吧?” “如果张兄明刀明枪的干,我不管,要是使用下三滥的手法我也不能装作没看到!”吴长春正色说道:“江湖恩怨正常,但是不能输在礼上、不能不讲道义;说起来铁血盟在江湖上也算响当当,吴王的后人不能这样没出息吧?” “你说什么?”钱广厚拍桌而起,“你敢侮辱我们铁血盟?别以为你是丐帮长老,我们就怕了你!” “呵呵...”吴长春笑道:“你还真说对了,丐帮还真就看不惯偷鸡摸狗的小人行为。”“长春兄,说的太过了吧?”张无端含怒说道:“我铁血盟虽然没有丐帮人多势众,却也是天不怕地不怕、恩怨分明,你如果强替方中愈出头我也不在乎!” 吴长春望着他缓缓摇头,“张兄,你变了...铁血盟也变了,你们怕是违背了当年铁血十三鹰的初衷。”张无端寒着脸说道:“这事不劳长春兄评说吧!” “那好,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了!”吴长春拱拱手向外便走。“站住!”钱广厚抬手抽刀,“你既然和方中愈是一伙的,那就是我们的敌人,还想走吗?” “怎么?”吴长春望向张无端,“张兄也这么想吗...想留下在下?”张无端转了转眼珠没有吭声。 “哈哈...”吴长春将手中竹杖墩了墩,“来吧!老叫花子十几年没跟人动手了,也不知道这胳膊腿还成不成?” 张无端恼恨钱广厚多说话,便向他使个眼色、让他打头阵。钱广厚在覆船山受的伤很轻,这几日早长好了,这时一摆单刀向吴长春左肩砍去... 钱广生知道吴长春是丐帮的长老、武功高强,明白自己弟弟根本不是人家对手,所以立刻抽刀攻向吴长春右侧。 也没见吴长春如何动作、身子忽然移出三尺,转回身来将手中细竹杖在钱广厚手腕上一点、当啷一声单刀落地,竹杖横移又点向钱广生;他的动作看上去并不如何快,但就是这样慢悠悠的钱广生也没能躲开,当啷一声又一把刀落地。 钱氏兄弟在铁血盟排名第三第四,虽然这不是武功排名、可也不差什么;没想到以二打一,竟然没挡住吴长春一招,屋中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吴长春收回竹杖淡淡一笑,“张兄,我可真没拿铁血盟当敌人...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张无端寒着脸没说话,他被方中愈抹了一刀伤势并不重,倒霉的是断了一根筋、致使他行动不便;这时看吴长春多年不见武功又精进许多,就算带领众人围攻怕是也难取胜、所以只好不言不语。 吴长春扫视一圈,看看无人再敢上前这才转身出屋、跳上围墙去了,一路之上还暗骂张无端糊涂... 叫花子就是叫花子,就算有钱也不能住客栈,他们的落脚处还是那栋废宅。吴长春一进院门两个人影就跟上来,白脸的提着鼻子乱闻,黑脸的说道:“你还瞎闻什么?师父明明喝酒了,吃烧鸡了...哟!怎么还有鸭子味呢?” “去!”吴长春笑着拍他一掌,“小黑,你那是狗鼻子啊?”一旁的小白说道:“狗鼻子也没他的灵,师父、这么说是中愈兄弟请你吃大餐了?” “那当然,”吴长春进了屋往稻草堆上一躺,故意打个饱嗝说道:“又白又宣的肉馒头、酥烂脱骨的小烧鸡、外焦里嫩的烤鸭,再加上陈酿白酒...嗝...香啊!” 小白和小黑馋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小黑苦着脸问道:“师父,您老人家就没想着给我们带点回来?” “嘿...看样子师父自己都没吃够,”小白咽了口口水,“哪有咱们的份啊?”“呵呵...臭小子,你不用激我我不吃那套。”吴长春问道:“少帮主目前在哪?” “可能还在太子府呢吧!”小黑失望的走开,“您老人家都不给我们带吃的,我们也没力气进皇城啊!” “臭小子,就会跟我讨价还价!”吴长春问道:“你们俩谁到中愈那跑一趟?”“小白去吧!”小黑也躺到草堆上,“我是没力气走路了,一步也走不动。” “师父,他撒谎!”小白说道:“傍晚的时候他要到半张白饼呢!”小黑叹口气,“白饼那有烧鸡烤鸭顶饿啊?” “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我的懒劲了。”吴长春望向小白,“不干活就没得吃,你去跑一趟、告诉中愈铁血盟要给他下毒。”说着从油麻麻的衣服里摸出个肉馒头扔给他。 “得令。”小白揣起馒头就往外走。小黑眼尖蹭的一下跳起来,“师父,你偏心眼!” 吴长春瞪他一眼,“你不是走不动吗?只好让小白去了。”说着闭上眼睛不理他。“小白,等等我...”小黑急忙追出去,“咱俩一块去...!” 一路上,小黑软磨硬泡才从小白那得了小半个馒头、自然是吃得甜嘴巴舌的。小白忽发善心,将剩下的都给了他。 小黑连声感谢,吃着吃着忽然觉得不对劲了,“小白,你今天怎么这样大方了?”“嘿嘿...你就是笨!”小白说道:“咱们去哪啊?中愈做那么大官了,我就不信他家只有一只烧鸡一个烤鸭?” “对啊!我真笨!”小黑立刻把剩下的肉馒头扔了,一路小跑的往仇府去。 那里只有瞻园、仇府两座宅子,自然好找得很。小白小黑将近仇府时看到一个黑影在府前晃,小白扯了小黑一把,低声说:“看那个人不像好人。” “嗯嗯,咱们看他要干什么。”小黑和小白便隐在一棵树后,暗中观察那个黑影。 只见那个黑影在府前徘徊了几趟、便走到东南墙角纵身跳上去、随后消失在视线中。“不好,”小白说道:“八成是铁血盟的人来下毒。” “快走啊!”小黑当先追过去纵身跳进院中,见那个黑影向后院去了、几个箭步窜过去举棒就打... 第一八二章——自己人 小黑从后面追上那个黑影举棒就打,“哪里来的贼人?”那黑影武功也不弱,听到风声立时向旁闪开,飞起一腿反踢他小腹。 小黑急忙后退闪开,“咦?小白快来,这贼人武功挺强。”小白随后赶到、手中竹棒横扫过去,嘴上说道:“定是铁血盟的人。” 那黑影矮身躲过,喝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是铁血盟的?”声音尖细,竟然是个女人。 小黑叫道:“我们在后面盯着你呢!当然知道了,看打吧贼婆娘!”说着舞动竹棒和小白双双夹击。 “呸、呸...你们才是贼!我认识这家主人。”那女人丝毫不惧,闪了两闪忽然抖出一条长鞭,以一敌二居然有守有攻。 “呸!还敢撒谎?”小白边打边说:“认识主人你还跳墙?”“你算老几,用你管?”女人撤后两步,长鞭一甩分攻二人... 三个人正打得不可开交忽然灯光明亮,七八个人挑着灯笼从后院奔来、眨眼工夫就把三个人围在当中。 “什么人?敢跑到这里胡闹...?”有人喝问。“都住手,你们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家...?”更有人纳闷道:“这是怎么回事?乞丐和女人打上了...?” 小白小黑见来人都是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一时有些发蒙,小白喊道:“别误会,是自己人。”那女人说道:“别听他们胡说,我才是方中愈的朋友。” “姬媱花,你什么时候成大哥的朋友了?”说话的是仇千代,一摆绣春刀说道:“他们都不是好人,众位哥哥、帮我把他们都拿下!”说着就要上前动手。 “怎么回事?”方中愈一路疲乏、喝过酒就先睡了,听到院子里闹哄哄的才穿衣赶来。“是我,中愈。”姬媱花说道。 小白小黑向来人看去,依稀认出方中愈的模样,高兴的喊道:“中愈,是我们呀!” 当年小白小黑就是十七八岁的青年,这几年过去二人模样基本没有什么变化;而吴长春又先出现了,所以方中愈略一打量就认出来,“哎哟!小白哥、小黑哥,你们俩活得挺好啊!” 看到三个人抱在一起,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方中愈说道:“误会误会、都是我的朋友,王兄、俞兄你们还接着打牌去吧!”仇千代和莫生谷等人这才收起刀子先走了。 方中愈又去招呼姬媱花,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跟小白二人打起来了。姬媱花答道:“我先你一日就回到南京城了,我...我想你上次给的银子太多了,想还给你;没想到刚进来,他们二人就攻击我。” “嘿嘿...我们看你翻墙进来,以为你是坏人呢!”小白说道:“中愈,师父让我来给你送个信、说铁血盟的人要给你下毒。” 小黑在一旁嘀咕,“这位姑娘刚才说,她就是铁血盟的人?”“哦...她现在不是了,”方中愈解释道:“已经脱离了铁血盟。吴大叔怎么得到的消息?” 小黑嘴快立刻答道:“急着给你送信,师父也没来得及说,我们也没来得及吃饭。嘿嘿...中愈,有吃的吗?” “有有,你们想吃什么吧!”方中愈引三人往里走,“姬姑娘,你吃了吗?”姬媱花心里乱糟糟的,随口答道:“我不饿。” 方中愈便先把她安排到前院的水榭之中,然后带着小白小黑到了厨房。因为王宏建等人来所以厨房多做了不少菜,什么烧鸡、酱牛肉、炸鱼、灌肠满满摆了一桌,方中愈喊厨子热了、又拿了一坛好酒来。 这哥俩长这么大也没吃过这么多好菜啊!不等酒来已经动手吃上了,他们二人也不用筷子直接上手抓、看得厨子直咂嘴。 方中愈说道:“两位哥哥,你们先喝着我去办点事、随后便来陪你们。”“你忙你的,”小黑只顾抢着吃都没空看他,“我们自己吃就行了,陪不陪的无所谓。” 方中愈笑了笑,示意厨子去休息、自己来到前边见姬媱花。姬媱花颇有些尴尬神色,取出银票要给他。 方中愈摆手不接,说道:“既然给你了怎么能拿回来?姬姑娘,你是无处可去吧?要不就委屈你住在这,反正房子多足够用。” 姬媱花生在铁血盟长在铁血盟,离开铁血盟还真是无处可去,能称得上朋友的只有方中愈一个人、也只好来找他; 但是她又不好意思明说,这时方中愈提起她便顺着说下去,“在你这住...也行,南京城还不错、等我住够了再到...别处去。” 方中愈察言观色心知肚明,笑着说:“如果你闲着闷得慌就教千代练练武,最好是别出去,好像铁血盟的人也回了南京;对了,我这还有一个常客宝庆公主,她是小孩子性情、说啥你都别往心里去。” “嘿,我见过那个小姑娘,”姬媱花笑了笑说:“人家是公主底气当然足,我离她远些就是了。谢谢你。” “你都舍命救我了,得我说谢谢才对。天晚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方中愈出去亲自弄了个碳火盆给她,随即离开。 姬媱花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找了这么多年才找到这么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可是落花有意怎奈流水无情... 方中愈出了水榭又转回厨房,没想到小白小黑贪酒、两个人已经喝得里倒歪斜的了。厨房里有张旧榻是留厨子休息的,方中愈便把他俩抱到榻上,好在炉火不息房间里很暖和也冻不着他们。 王宏建、莫生谷等人还在斗牌,反正他们困了自会找地方睡觉、方中愈也不理睬自回东楼安睡... 第二天起来,方中愈领着仇千代去见姬媱花、让他拜其为师,有了这层关系后姬媱花住在这里就不那么尴尬了;方中愈又吩咐管家张永和,有外客时便单独给姬媱花送餐。 小白和小黑醒来时还有些站不稳呢!醉酒后一点胃口也没有,连早饭也没吃就走。方中愈临别嘱咐,馋了就过来、大鱼大肉管够吃。 小黑听了干呕了两声,摇头说道:“现在一提肉都想吐,以后再说吧!”说完便和小白急急的回去了。 吃饭时莫生谷问道:“我说头儿,你以前到底干嘛的?怎么杂七杂八的什么人你都认识呀?”方中愈笑着答道:“我曾经是书生,唉...百无一用是书生啊!这些人都是我落难时帮助过我的,都是好人啊!” 俞方舟挑起大拇指,“英雄不问出处,方兄不忘旧情、知恩图报,咱们大家应该好好学学啊!”莫生谷、宋英杰等人都齐声附和。 吃过饭众人一起去衙门,点过了卯方中愈先去领了把新绣春刀,莫邪剑出招时太过招摇、他决定不到万不得已不使用它。 方中愈回到房间时岳江川跟了进来,方中愈笑着让座问道:“大哥,你跟大嫂俩...过得怎么样?” “挺好,”岳江川憨憨的笑,“中愈,都怪我赶上大婚没能陪你去覆船山,昨天人多也没法问,听说你差点...?” “没事儿,”方中愈笑的很轻松,“还不就是铁血盟那帮人,没啥大不了的!”仇千代惊讶问道:“大哥,铁血盟的人都追到覆船山去了?” “嘿嘿...可不,”方中愈说道:“要不怎么派杨仲坤和金沙志去呢!都是朱高燧在后面捣鬼。”岳江川恨声道:“铁血盟实在是可恨!” 方中愈点头道:“铁血盟又回到南京城了,等我找到他们的落脚处...非灭了他们不可!”“大哥,你说金二哥他...?”说话间房门开了,金沙志和王宏建、宋英杰走进来,仇千代便闭口不语。 今日也没有什么公务,几个人便凑在一起闲聊;仇千代从方中愈和岳江川的话中感觉出金沙志有问题,不免对他冷眼相看。方中愈觉察出来,连忙使眼色制止他。 众人正聊得热闹,看门的校尉来禀告方中愈说有人找;方中愈还以为是吴长春,等来到门口却看到雷鸣生。后者轻易不主动找他,方中愈知道必有重要事情、便同他来到一旁僻静处。 “老弟,”雷鸣生急急的说道:“这几日你可小心些,铁血盟的人又回来京师了。”“哦...我正想找他们呢!”方中愈问道:“雷大哥,你知道他们的落脚之处吗?” “在东城,”雷鸣生说道:“在东斜街上、靠近东城门的地方,那里有一座挺大的曹府,铁血盟的人都在那。” “太好了雷大哥,这回轮到他们小心了!我这就带人去。”方中愈问清地址立刻转身进衙门,回到房间让岳江川、王宏建和宋英杰召集本旗兄弟;又让仇千代去通知俞方舟。 金沙志好奇的问:“三弟,是什么公务?”“没有什么公务,嘿嘿...”方中愈笑着说:“我找他们几个帮我干点活,你旗下弟兄刚回来都累了就不麻烦你们了!” 金沙志眨眨眼睛要说什么,忽然又咽了回去。方中愈也不理他,到前堂找到庞英说自己要带人去抓铁血盟的人。 庞英有些吃惊,怀疑的问:“铁血盟的人还敢回南京城吗?他们在哪?”“在东南城,”方中愈故意说错地址,“他们不只是回来了,而且还想杀了我。” “真是混账东西!”庞英骂道,“那你快去吧!多带些人!”“好嘞!”方中愈心想这还用你告诉吗?来到院中汇齐岳江川等人,马上出发直奔东城。 方中愈怕走漏消息,所以快马加鞭带着四旗弟兄一路狂奔... 第一八三章——晚一步 方中愈带领四旗弟兄一路狂奔来到东斜街,雷鸣生说得清楚、很容易便找到了曹府,岳江川、王宏建四人立刻带着本旗弟兄将宅子团团围住。 方中愈则来到大门,上前一脚就将门扇踢飞了,走进院中却看不到人影。“铁血盟的狗贼,都给小爷滚出来!”仇千代持刀大骂:“属缩头乌龟的,不敢见人啊?” 院子里静悄悄的,方中愈感觉不对劲。这时,俞方舟、宋英杰等人都已上了墙头,四十支千机弩齐齐的指下来。方中愈打个手势,令众人搜索。 果不其然,整个宅子都是空的、一个人也没有。方中愈正自皱眉苦思,俞方舟让人请他过去。 方中愈来到后面的一处厢房,见屋里的碳火盆烧得正旺。“头儿,”俞方舟指了指床榻,“人应该是刚走。” 方中愈见床榻上铺着被子,伸手进去试试还有热乎气,说明一刻钟前这里还躺着人;这件事情他只告诉了庞英,就算他转告朱高燧、朱高燧再通知铁血盟的人也不应该有自己来的快啊! “大哥,”仇千代凑到他耳边,“会不会是金二哥...?”方中愈看着他缓缓摇头,“就算是他也不能在咱们前边啊?” “我说头,”王宏建走进来,“铁血盟的人刚走,也许咱们追得上。”俞方舟咂嘴道:“不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跑的,没办法追啊!” “东城门!”方中愈脑中一闪,“大家立刻出城追!”一声令下,众人急忙奔出府去、上了马直奔东城门。铁血盟的人既然知道住址暴露、未必还敢留在城内,最有可能便是出城去了。 这里离东城门只有一里路程,方中愈的马快、转眼工夫便到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大白天的城门居然关着,城门前聚集了许多要出城的百姓。 “锦衣卫办案,闪开...让开!”方中愈心中焦急,大声呵斥百姓让路。但是好多人塞在不宽的道路上,一时也让不开。 岳江川等人随后追上来,王宏建嚷道:“头儿,大白天的关城门?这事太蹊跷了!”“肯定有问题!”仇千代抽出绣春刀左右乱舞,“都让开了!耽误了办案要你们的命!” 这招果然奏效,百姓们吓得挤做一团、腾出三四尺宽的一条窄路,方中愈等人鱼贯来到城门前。莫生谷喝道:“锦衣卫办案,立刻开门。” 守城军士却动也不动,一个百户说道:“奉上峰指令,关闭城门捉拿铁血盟叛党!任何人不许出城!” 方中愈问道:“是谁下的令?”那百户答道:“当然是九城兵马司,具体谁下的令却不知道。” “开门!”方中愈已经断定这里面有文章,将自己的银质腰牌扔过去说道:“我是北镇抚司方中愈千户,我们就是要抓铁血盟叛逆,速速开门!” 那百户官却不看腰牌,“可是上峰有令...”“再敢废话砍了你!”王宏建将手中绣春刀举起,“你难道不知道北镇抚司是干什么的吗?” 那百户官能不知道吗?一看不开不行了才命令军士开门。见四个军士拖拖拉拉的走到门前,费了半天劲才把门栓抬起来... 方中愈气得直咬牙,拿回腰牌时问那百户官,“百户大人高姓大名啊?”“回大人,”那百户官避开他的目光,“小人也是奉命行事,其他事情一概不知,还请方大人高抬贵手。” 这话说得再明白没有了,方中愈也不愿难为他便冷哼了一声催马出城,门外也围了不少百姓、又费了番周折才上了大路。 众人追出四五里也没有发现铁血盟人众,仇千代忽然指了路下河边喊道:“大哥,你看。”方中愈扭头看去,见河边有十多匹无主的马溜溜达达的找草吃。 他再抬头远望,见河中有两艘帆船鼓足了风帆向溧水河上游驶去。俞方舟摇一摇头,“可惜晚了一步。”仇千户恨声说道:“大哥,应该把守城门的那些人抓回去审问!” “算了,问不出什么的。”方中愈肃容说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回算他们便宜!弟兄们,把这些马匹都牵回去换酒喝!”怎么也不能白跑一趟,有好处才有人肯出力,现在的方中愈考虑事情很全面。 众人进城找了个马市将十几匹马都卖了,王宏建要把银子给方中愈,方中愈笑道:“我要它做什么,都说好了喝酒、用不了的给兄弟们分了。”旗下弟兄听了都兴奋异常。 众人便商量吃顿好的,路过皇城西门时路旁忽然有人叫方大人。方中愈扭头看去认得是太子府的人,便让其他人先走。 那人凑到方中愈马前说道:“方大人,太子妃派我去北镇抚司找你、没想到在这碰上了。”“喔...”方中愈心想这是有急事啊,否则不能派人去衙门找自己,他便先走一步进了皇城。 等到了太子府方中愈将马牵进了府内,这匹马太惹眼、尽量少让人看到。在院中碰到太子府总管周普信,他亲自领着他来到第三进院子。 一进院子,便看到朱瞻基在院中练拳,大半年练下来倒也打得有模有样了。朱瞻基看到他立刻收起拳势跑过来抱住他,“师父,我怎么总看不到你啊?” “师父忙啊!”方中愈笑着摸摸他的头,“你的拳练得很不错哦!”“是无双姑姑教的,”朱瞻基高兴的说,“师父,我无双姑姑可厉害了,你俩比比谁厉害...?” “瞻基,不许胡说。”远处传来张曦月的声音。方中愈这才留意到回廊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笑容满面的张曦月,另一个女人却绷着脸、两只眼睛定定的望着他。 方中愈不禁心头一震,因为那就是化名南宫无双的齐楚嫣。有别人在旁,方中愈走过去恭恭敬敬的向张曦月施礼,“小人参见太子妃。” “方师傅不必拘礼,”张曦月的眼中满是喜色,“你是昨天回来的吧?”“回太子妃,是的。”方中愈嘴上应着,目光禁不住扫向齐楚嫣;齐楚嫣仍然一眨不眨的望着他、脸上表情复杂,也不知是喜是忧。 “方师傅可是朝廷栋梁啊!出师必捷...”张曦月留意到方中愈的目光,转而说道:“这就是你帮我推荐的朝阳郡主南宫无双妹妹,妹妹、他就是方...” 话说一半张曦月才发觉不对,看看方中愈又看看南宫无双,惊疑的问道:“你们两个...认识?” 这件事情可不能当着众人面前解释,方中愈连忙收回目光、施礼说道:“见过郡主,下官听说郡主武功超绝才...唐突之处还请郡主原谅。” “没...没关系,”齐楚嫣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落下来,“你好...好像是凌烟榜第七,我哪里比得过?” “郡主谦虚了,”方中愈鼻子发酸也不敢看她,半低了头说道:“下官些末功夫不值一提。” “你们俩都是武林高手,就别谦虚了,这样说话我看着都别扭。”张曦月岂能看不出蹊跷,便吩咐道:“周总管,你去请杨洗马和黄大人来,我们有事商量;小红、带瞻基去写字,小玉、服侍无双郡主去休息。” 齐楚嫣一直到走时眼睛都没有离开过方中愈,方中愈也是一样;两个人的眼中都满是欢喜、惆怅、离情别绪,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述说... “嗨!嗨!嗨!”等众人都离开,张曦月伸手在痴呆呆的方中愈面前晃了晃,“走远了、看不见了...醒醒中愈!” “哦...”方中愈这才缓过神,茫然的问:“你说什么?”“嘿嘿...原来你也是个好.色之徒啊?”张曦月故意带了几分不屑,“喜欢看漂亮女人也不能那样看啊!我还在这呢!” “不...不是,”方中愈叹气道:“曦月姐,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哪样?”张曦月探究的盯着他,“你不好.色?还是你们不认识?” “我不...”方中愈本想实话实说,可是又一想不行,齐楚嫣怎样认了南康公为义母他不知道、万一出了差头可是麻烦,便顺口说道:“曦月姐,跟你说实话吧,这个朝阳郡主长得很像我的亡妻寒烟翠。” “哦...真的吗?”张曦月看他一脸严肃半信半疑。“当然是真的,”方中愈说道:“我可以发誓。唉...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啊!” 齐楚嫣和寒烟翠长得像是实话,相思之苦是真情,也不由得张曦月不信。这时,周普信引着杨薄和黄淮走来,张曦月便当先进了堂屋。 方中愈同杨、黄二人见面寒暄,相继走进去。张曦月端庄了表情,说道:“方师傅,找你来是商量一下许成的案子。” 她不提方中愈几乎忘了这件事情,问道:“太子妃,难道三法司立案了吗?” 黄淮替张曦月答道:“先前是不肯立说没有证据,许成的女人也挺能闹的、她先后拦了刑部尚书李庆、大理寺寺卿虞谦以及都察院巡事夏元吉的轿子,闹得皇上都知道了;龙颜大怒,钦命大理寺主事周新彻查此案。” 方中愈高兴的说道:“这不是挺好的吗?”杨薄摇头,“方兄有所不知,这个周新绰号冷面寒铁,他查案的风格是不查个水落石出誓不罢休!这样查下去怕查到你头上啊!”... 第一八四章——忐忑 方中愈想了想说道:“几乎没有可能查到我身上,就算他查到我身上也不怕、实在不行我就把二皇子供出去。” 黄淮皱眉摇头,“咱们倒是希望此案能转架到汉王身上,但是你没有证据啊!”“有的,”方中愈取出王贞亮转交的玉牌,“二皇子给的,这东西别人敢使用吗?” 张曦月看了轻笑起来,“方师傅还真有办法,你现在是老二的亲信了!”黄淮却依然摇头,“没用的方兄汉王可以否认,你说皇上是信你还是信他?” 杨薄咂嘴说道:“八成还是信二皇子,如此这般周新必然对你用大刑,到时候很容易牵扯出太子爷、这是最糟糕的结果。” “哦?”方中愈微微蹙眉,“杨大人是不相信我...?”“不是不相信你,”杨薄说道:“方兄,你是不知道周新的手段啊,死人他都能问出口供来!” “这么厉害?”方中愈想了想说道:“那也好办,我可以让他找不到我...”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其余三个人好像商量过这件事情,便问道:“杨大人、黄大人,你二位的意思是...?” 黄淮和杨薄都没有回答,而是望向张曦月,后者说道:“我们商量了一下,最好是杀了周新。朝廷文武都知道,许成的死老二的嫌疑最大,这时杀了周新更能把怀疑引向他。” 方中愈有些愕然,他没想到张曦月能说出这番话,正如刘伯温所说这个心狠的女人像是做大事的人,“太子妃,您的意思是让我去杀周新?”张曦月缓缓点头,“没有人能比你更合适了。”“噢...这样啊!”方中愈这才明白招自己来的目的。 他将三个人挨个看了一遍,还是摇一摇头说:“我不太赞成这个方案...即便是杀了周新能把矛头指向二皇子,也是没有证据指证他,徒伤了周新的一条性命而已。” 杨薄急急的说道:“你若不杀周新,他很容易就查到你身上;毕竟你和许成走了同一条路线,客栈、饭馆都有人见过你,拿你的画像一问就知道了!” “呵呵...认不出的,”方中愈笑着说道:“从广德到九江我扮成了女人,根本查不到我的;倒是二皇子派去的金钩门三人一路上都紧跟着许成一行人。” 张曦月等三个人只知道事情办成了,具体过程并不知道,这时听他说起很是好笑,张曦月问道:“你为什么要扮成女人呢?” 方中愈解释道:“那三个人很明显是奔着许成去的,我得弄清他们的目的呀!怕引起怀疑就只好乔装打扮了...”方中愈便把事情经过详细讲了一遍,最后说道:“对了... 杨大人说起画像提醒了我,许成的妻弟和随从都见过那些人、而且后赶去的二人就是进太子府行刺被我抓到的那二人;咱们找人画出这五个人的画像,由许成家人交给周新、我再想办法让锦衣卫去确认那两个刺客,这事不就推到二皇子头上了嘛!” “哎...峰回路转啊!哈哈...”黄淮笑着说道:“如此一来不利反倒变成有利了!”张曦月含首赞同,“当初那两个刺客被调了包,这时指出真刺客、便能牵扯出一批老二的爪牙来。” “这事就让周新去查,查得越彻底越好,让他这个冷面寒铁去碰汉王,”杨薄高兴的说:“他若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咱们就在暗中相助,搞好了一举两得呀!” 张曦月微笑说道:“还是方师傅头脑清楚,顺便告诉你、应天府尹杨元昊换成我们的人夏仲信了,以后有需要你可以直接找他。” 方中愈今天见雷鸣生时间太仓促,雷鸣生没有提起此事、以后再用这班捕头可就方便多了。 正事谈完杨薄和黄淮起身告辞,方中愈有些犹豫、可是又不能在这里同齐楚嫣相认;张曦月见他欲留还走,微笑着伸出三根手指比了比、又指了指地下。 方中愈明白她是让自己夜里三更来,唉...误会就误会吧!自己就装没明白,现在哪有那心情啊?方中愈心情低落往外走,不时回头暼一眼、可是齐楚嫣再没有出现... 他的反常张曦月自然看在眼里,心中翻翻腾腾的有点不是滋味,想了想她去找南宫无双;那时南宫无双和朱瞻基在吃午饭,张曦月便要小红也给自己盛了碗粥。 朱瞻基毕竟是孩子,一直在问南宫无双、她和方师父谁更厉害。南宫无双还是一副冷淡的表情,简单的回答:“没比过不知道。” “哈!那你俩就比一比,”朱瞻基转向张曦月,“妈,方师父呢?”“他还有公务,先走了。”张曦月趁机试探着问道:“无双妹妹,以前你...见过方师傅吧?” “嗯...他跟东洋人比武时见过。”南宫无双的言语依然简洁。“噢...”张曦月拿眼角观察着她的反应,“你们之间相互不认识?” “不认识,”南宫无双看她一眼,“嫂子怎么想起问这个?”“呵呵...没什么,”张曦月笑着说:“你们俩见面时表情都怪怪的,我有些好奇。” “没有啊!”南宫无双矢口否认,“我只是听说他武功很好,才多看了几眼,我们不...不认识。”张曦月感觉得出她的话不尽不实,便顺着她的话茬问下去,“无双妹妹,你的武功是谁教的,家传还是拜的师父?” “算是家传吧!”南宫无双说道:“我自幼父母双亡,后来被武林大豪史行健收养,我的功夫就是跟义父学的。”“哦...”张曦月并不知道史行健便是天下武功第一的丐帮帮主,否则她不会如此平静。 南宫无双又说道:“嫂子,既然方师傅回来了、我也想回去了,十多天没看到母亲我想她了。”当初她来时,便是这样同宝庆公主约定的。 “好吧,我尊重你的意见。”张曦月也不愿强留,便暗中吩咐小玉去取了一些珍贵首饰、香料来,送给她以表示感谢。 南宫无双不肯收首饰,只拿了两块龙涎香料;张曦月和朱瞻基一直送到二层院子,又让小红送她到大门。 南宫无双回道东海候府、南康公主自然很高兴,可是发现她无精打采、闷闷不乐便出言询问。南宫无双只说身子不舒服,倒在床上不肯动。 春季乍暖还寒、南康公主便以为她着凉了,让人熬糖姜汤、又让人去请郎中。南宫无双心情不佳,只说睡一会就好不用找郎中;南康公主只好依她所言,看着她喝下糖姜汤便退出去让她休息。 南宫无双哪里睡得着,瞪着眼睛想着方中愈;耳中忽然传来`嘘嘘`吹竹叶声音,她翻身坐起、想了想从后窗跳出去。 声音依然是从后花园西墙外传来的,南宫无双纵身而起直接跳了出去。墙外站着两个人、是小黑和小白,看到她小白笑着说:“少帮主的功夫越来越俊了。” “少拍马屁,”南宫无双冷冷的说道:“直接说,找我有什么事?”小白这一下拍在马蹄子上不敢再说,小黑答道:“是师父找你,八成是关于中愈的事情吧?” 南宫无双问道:“吴长老见过他了?”小黑答道:“岂止是师父我们也见过了,还在他家喝酒了呢!”“哦他家里...是不是有个女人呀?”南宫无双问。 “是呀!”小黑答道:“我们俩还跟她打了一架呢!”“哦?”南宫无双奇怪的问道:“为什么呀?”“那个女人是铁血盟的,她进仇府不走门、跳墙,我们以为她是坏人,便打起来了。” “铁血盟的?”南宫无双疑惑的问:“她长什么模样?”“她长得...”小黑不太会形容,只说道:“挺好看的,使一条长鞭...。”“哎呀!”小白抢着说:“尖下巴、眼睛挺大、眼角吊着,看上去妖里妖气的...。” “喔...怎么又换了一个?”南宫无双又恼又急,“吴长老在什么地方?”“老地方...老地方。”小白小黑在前带路... 南宫无双来到丐帮人员落脚地点时,吴长春正和一帮叫花子闲聊,众人看到她都恭恭敬敬叫一声少帮主。南宫无双挥挥手,“我要和吴长老谈些事情,你们先出去。” 等众人退出,吴长春才开口问道:“少帮主,你和中愈的事情...是怎么考虑的?”一提起他南宫无双不由微微撅起了嘴,“他...他有了别的女人,我亲眼看到他们...。” 吴长春无声的笑了,“少帮主,那个...可是你们俩不是有婚约吗?难道因为这个你就想毁婚?”南宫无双撅着嘴不说话,找了张破椅子坐下,这才气哼哼的说:“他怎么能这样...?” “这也怪不得他,”吴长春正色说道:“你想想,过了这么多年他找不到你、又没有你的消息...对不对?他又长得那么风流倜傥,能不招女人吗?” “你...你还帮他说话?”南宫无双不满的瞪他一眼。吴长春说道:“我不是帮他,而是说的实情。你看看哪个有钱有势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如果你不想毁婚的话应该趁着他目前还没有娶妻...否则他要是娶了两个三个的你怎么办?” “他敢?”南宫无双嘀咕道:“怎么说我也是原配!”吴长春明白她心里还是有方中愈的,便笑着说:“这件事情还是得少帮主自己拿主意...。” 南宫无双回到东海候府时忘了从窗子进去,刚好碰到南康公主和王贞庆,南康公主纳闷的问:“女儿,你不是不舒服吗?什么时候出来的?” “我...嫌房间闷,出来透透气就好了。”南宫无双说道:“母亲,我想到外面走走、顺便买些东西。”“可是...都要吃晚饭了,”南康公主说,“明天再去吧?” 南宫无双既然动了心思哪里还能到明天,心想:这忽然又多了一个女人我不看看能行吗?说句`我一会就回来`便向大门走去。南康公主向王贞庆使个眼色... 第一八五章——想不到的结果 南宫无双说了句`我一会就回来`便向大门走去。南康公主向王贞庆使个眼色,小声说道:“快去呀!你是男人不得主动点啊?” “噢...”王贞庆愣了一下才追上去。南宫无双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理睬他让下人牵过自己的马出了大门。 王贞庆也解了自己的马紧紧跟随,“无双妹妹,你要到哪去?”“管得着吗?”南宫无双冷冷的说:“我爱去哪去哪。” “是、是,”要是别人王贞庆早拂袖而去了,可是谁让自己喜欢人家呢!便陪着笑脸说:“去哪当然是你说了算,我陪你去。”“你跟着我干什么呀?”南宫无双催马快奔。 王贞庆心想:反正这路又不是你家的,我走路你管不着吧!紧催马匹跟在后面。这时将近傍晚路上行人很多,两匹马无所顾忌的奔行吓得路人纷纷躲避。 将近秦淮河南宫无双突然勒住坐骑,王贞庆没提防、冲出好远才兜马回来,“无双妹妹,你怎么停下了?”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管着吗?”南宫无双好像不知道什么叫温柔,“我有请你来吗?”“不是...我...”王贞庆尴尬无比,“我不是怕你一个人不...不安全嘛!” “哈哈...”南宫无双少有的笑起来,轻蔑的说道:“就你...我有危险了你能干什么呀?跟人打架,你敢吗?”“怎么不敢?”王贞庆是非常要脸面的人,“为了你我什么都敢!” “嗤...有用吗?”南宫无双不客气的说:“你能打得过谁啊?快回来吧,别跟着了!”说完催马前行。 “打不过怎么了?敢不敢是思想问题,打不打得过是能力问题,起码我有这颗心...”王贞庆小声嘀咕着,看看南宫无双要过秦淮河不禁狐疑起来:河南岸也没有集市、商铺啊?她上那边买什么去? 王贞庆琢磨了好一会,还是悄悄的跟在后面,心想我看你到底去干什么... 南宫无双径直来到仇府门前,这次可不能高来高去跳墙了,冲着敞开的大门问道:“劳驾,有人在吗?”“是谁呀?”门房老王闻声走出来,打量她两眼问道:“这位姑娘,你找谁呀?” “方中愈...”南宫无双话出口才发觉不对,“方中愈在家吗?”“噢...你找大爷呀!”老王问道:“姑娘,你怎么称呼?我好去回报。” “我是...”事到临头南宫无双还是犹豫了一下,“你就说我是南宫无双。”“好,请你稍等片刻。”老王立刻转身进去。 今天气温骤升非常暖和,方中愈、姬媱花正坐在院中喝茶,当然、仇千代和宝庆公主也在。老王走来说道:“回大爷,外面有一位南姑娘来找您。”他不知道南宫是复姓,还以为是姓南。 “南姑娘?”方中愈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个怎样的人?”“是个不到二十岁的漂亮姑娘,”老王答道:“她说她叫宫无双。”方中愈正喝一口水,差点没喷姬媱花身上。 “哟!是我那个干外甥女来了!”宝庆公主立刻向外跑去,方中愈也跟在后面。仇千代笑着说道:“老王,人家姓南宫、你怎么给人家改姓了。”说罢也跑了出去。 南宫无双忐忑不安的等在门外,忽然听到哇啦哇啦一阵叫、宝庆公主从里面跑出来,“无双外甥女,你怎么来了?” 南宫无双当然没想到她会在这,虽然反感她的称呼也只能说道:“小姨,你怎么也在这...?”“小姨!”王贞庆看到机会从后面冲上来,热情的问道:“中愈兄在家吧?” 南宫无双狠狠瞪了他几眼,“你跟着我干什么?”“没有啊!”王贞庆装出无辜的样子,“这是我朋友的家呀...哎!中愈兄,好久不见了。” 方中愈没出大门就看到了他们二人,心中诧异之极,强挤出笑容迎上去,“贞庆兄,一向可好。哟!这位...就是朝阳郡主吧?下官见过郡主。” 南宫无双看出他神态淡漠,不由恼怒的横一眼王贞庆,故意站开了两步还礼道:“方大人不必客气。” 仇千代跑出来顾不上和王贞庆打招呼就盯着南宫无双看,在方中愈耳边轻语,“大哥,和寒大嫂长得真是很像啊!” 方中愈轻轻拐了他一下,心中烦闷、疑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怎么了方师父,”宝庆公主说道:“我干外甥女来了,你也请她进去坐啊?” “噢...”方中愈这才缓过神,“请进请进,朝阳公主请、贞庆兄请、宝庆公...”心不在焉之下差点没跟仇千代说请。宝庆公主纳闷的瞥他一眼,拉了南宫无双的手走进去... 南宫无双随着宝庆走进后园,见院中立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瓜子脸型、眼角微微吊起透出几分妖冶之气,心想这就是小黑所说的姬姓女人了... 姬媱花见方中愈三人都跑去迎接那个南宫姑娘、心中很是纳闷,便故意留下来要看看是个怎样的人物,没想到来人让她惊讶不已,“寒...寒姑娘?” “你说什么?”南宫无双冷冷的说道:“我姓南宫。”“姬师父,你弄错了。”仇千代解释道:“她不是寒大...姐姐。” 姬媱花话一说出也发觉了两个人的差异,连忙道歉。王贞庆看到她很惊奇,“姬姑娘...你怎么在这?”姬媱花扫一眼后面的方中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仇千代说道:“贞庆兄,她是我的师父。”王贞庆听了诧异万分,不知道一个青楼女子能教给他什么技艺。 姬媱花一来不愿意在这里面对当初的熟人、二来也感觉场面有些尴尬,便向众人作揖回去自己的住处。 几个人刚坐下,管家就来说晚饭准备好了问是否开席。“开!”方中愈说道:“正好朝阳郡主和贞庆兄来了,请他们二位尝尝咱家的菜。”说这话时心里酸溜溜的。 酒菜上齐,众人先喝了一杯。南宫无双、王贞庆和方中愈三人各怀心事,都不说话。宝庆公主和仇千代颇为纳闷,宝庆公主憋不住了问道:“无双外甥女,你来找方师父有什么事情啊?呵呵...不会是想跟他比武吧?” “不是,”南宫无双心情复杂的看一眼方中愈,说道:“方大人武功超绝,我这连凌烟榜都没上去的哪敢跟他比试,我是来...拜会、结识。” “郡主客气,”方中愈心想:你若是找我自己来就是了,怎么非得带着王贞庆来,还说什么拜会?啥意思啊!嘴上不咸不淡的说道:“我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你过奖了。不过,欢迎你和贞庆兄来家里做客、喝酒。” 南宫无双听出他话里有话,可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解释,只得闷头不语。倒是王贞庆高兴的很,不时向方中愈举杯;后者心中气苦,举杯就干,看得仇千代直害怕、越劝他越喝。 仇千代是知道南宫无双和方中愈关系的,见两个人相互不说话也搞不清到底是什么情况,便试探着问:“郡主,你和贞庆兄...怎么碰到一起的?” 王贞庆这时有了四五分酒意,抢着说道:“哪里是碰到的?我们俩是从家里一起来的。”方中愈听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好...好啊!”抬手又干了一杯。所谓酒入愁肠愁更愁,酒劲上的快、舌头都有点大了。 南宫无双恼火的瞪了王贞庆一眼,起身便走。“无双妹妹,怎么走了?”王贞庆还不知道缘由呢,向方中愈匆匆道别跟出去。 “怎么就...就走了?”方中愈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追出去,“别走啊!还...还没喝够呢!等...郡主,哈哈...王大才子,哈哈...郎才女貌呀...!” 他已经有了九分酒意,这时一摇晃剩下的那一分理智立刻被淹没了,一路扶着竹子踉踉跄跄;等到过了竹林没东西可扶了,立时绊倒在地。 仇千代连忙赶上前扶他,“大哥,你怎么了...我扶你回去...。”“王贞庆...哈哈...大才子呀...”方中愈爬站起来时已是泪流满面,“别走啊!还没...没喝够呢...!” 仇千代这才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看着他这个样子也落下泪来,“大哥,咱不稀跟她喝,什么郡主公主的?狗屁!咱不理她...” 宝庆公主从大门口转回来刚好听到,惊讶之余问道:“小代子,你说什么呢?我又怎么招着你了?”“皇亲国戚了不起啊?”仇千代只顾心疼方中愈了,根本没听到,“大哥,你别伤心了,回去休息。” 宝庆公主见他不理自己立时就火了,“臭小代子,皇亲怎么了?我就是皇亲...有种你别理我!” 这一句仇千代可听到了,诧异的问道:“你又发哪门子邪火?”“好啊!你敢骂我?”宝庆公主的公主病又发作了,“你跟我说清楚,皇亲怎么了...?” “你干嘛呀...?”仇千代一心二用,被失去了理智乱扭乱摆的方中愈带着摔倒在地。仇千代这火立刻就着了,一边扶方中愈一边呵斥,“你又犯病了?不说帮忙瞎喊什么?” “你才有病呢!”宝庆公主彻底怒了,几步跨过去扯了他衣服问:“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有病了?我怎么招惹你了?皇亲又怎么了...?” 她这么一扯,被仇千代扶起一半的方中愈又摔倒在地,趴在地上大哭大叫;仇千代也怒了,用力一搡把宝庆公主搡出老远,“你就有病...!” 这时候,张管家和门房老王闻声赶过来,他们不敢劝主人吵架便去扶方中愈;不料方中愈力气甚大,随便一抖手便将他们摔倒了。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如飞而至、扶住了他... 第一八六章——误会加深 仇千代和宝庆公主吵了起来,而张官家和门房老王又扶不了方中愈;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如飞而至扶住了他,却是姬媱花。 方中愈哪里分得清是谁?一有人碰他便乱抡乱打。姬媱花武功不弱自然不能被他甩开,硬架着他回到后院东楼上;张管家抢先上去点起蜡烛,姬媱花把方中愈放到了床上。 平日里方中愈压力太大,这一次可是彻底发泄了,又哭又笑、又打又闹、还不时胡言乱语,姬媱花让张管家去忙自己守在床边看着他... 好一会,仇千代和宝庆公主手拉手走上来,仇千代关切的问:“师父,我大哥没事吧?”“就是喝醉了,过了这个劲就没事了。”姬媱花扫了二人一眼,“你们俩也没事了?” “没事,”宝庆公主亲昵的看一眼仇千代,“刚才是误会了。”姬媱花抿嘴笑了笑,说道:“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不容易的,有啥可吵的...千代,你大哥他怎么就喝成了这样?” “他是...”仇千代拿不准该不该跟她说。姬媱花扫了他一眼,“不信任我?”“没有师父,大哥他是为情所困...。” “哟!”姬媱花颇感意外,“谁呀?刚才那个南宫无双?”“嗯,”仇千代答道:“大哥和她是青梅竹马、打小就有了婚约的,没想到她...她和王贞庆那个混蛋...!” “说什么呢你?”宝庆公主又不高兴了,“贞庆是我外甥,怎么就混蛋了?”“她抢了大哥的女人,就是混蛋!”仇千代气愤的说。 “怎么就抢了?”宝庆公主争辩道:“无双武功那么厉害,她不愿意贞庆敢吗?你也读过书怎么乱用词?” “你懂什么?此抢非彼抢,他拿走了属于别人的东西就叫抢。”“我不懂你懂,怎么是别人的东西?大哥和无双又没有成亲...?” “嘘...”这时方中愈闭眼欲睡,姬媱花连忙阻止两个人争吵,“你们去休息吧,我看着他就行了。”仇千代不禁脸上一红,向宝庆公主轻声埋怨,“都怪你!” 宝庆公主哪肯服软,“凭什么就怪我呀?你就什么都对啊?难为你也是翰林之后、读过书,说话一点不注意...”“别说了,下楼去!”仇千代扯着她走了... 方中愈睡了没有半个时辰、忽然呕起来,姬媱花连忙拿过净面盆接着;前后吐了三次,搞得满屋子的味,姬媱花只好打开窗子散味、又打来热水帮他擦拭。 方中愈在睡梦中还皱着眉、不时叹口气,偶尔还叫着什么人的名字。姬媱花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忍不住轻声说道:“真没想到,你还是这么重情的人。唉... 她不喜欢你就算了,有很多人喜欢你的知道不?哎,你应该知道呀!又何必在乎她呢?难道我没有她漂亮吗?” 望着方中愈楞角分明的嘴唇、姬媱花有些心动,伸出玉指轻轻摸了两下,忽然俯下头去亲了亲。睡梦中的方中愈不知梦到了什么,竟然伸手抱住了她的头。 姬媱花先是挣了两挣、没挣开,后来便妥妥帖帖的亲吻起来。她万万没有想到,敞开的窗外站了个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南宫无双... 南宫无双赌气回到东海候府,径直进了自己房间。王贞庆想跟进去被她一把推出来,还警告他说:“以后都不许跟着我,否则你就是找打!”咣当一声关上门。 “这又是怎么了?”南康公主惊疑的问。王贞庆自己还纳闷呢,“不知道啊!好好的突然就...!” 南宫无双本来是想去跟方中愈解释误会的,没想到非但没解释了、反倒加深了误会。她趟在床上越想越不是心思,便决心再去一趟仇府。 这一次她没有骑马,悄悄的翻墙出府、施展轻功来到仇府,看到东楼方中愈的房间亮着灯便纵身上了二楼;于是乎,她就看到了那一幕、方中愈和姬媱花搂在一起亲嘴... 一番亲吻搞得姬媱花脸热心跳,哪里知道窗外来了人又走了,满心喜悦都在方中愈身上了... 方中愈是被渴醒的,睁开眼睛时脑子中白茫茫一片,转眼看到半伏在床边睡着了的姬媱花更是疑惑不解、想了好半天也没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只得叫醒了姬媱花,“你怎么睡在这了?”他的问话让姬媱花感到好笑,“看着你呗!昨天晚上的事你都忘了?” “没忘...就是想不起来了,”方中愈感觉头晕口渴,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我...喝多了?”“嗯,”姬媱花点点头,“还不是一般的多,很多很多。” “哦...怎么会这样?”方中愈有些尴尬,“谢谢你,真是不好意思...你快回去休息吧!”“好吧!看样子你也没事了...”姬媱花打着哈欠走了。 “喝多了...咋回事来着?怎么能喝多呢...?”方中愈穿鞋下地,脑袋一阵眩晕差点没栽倒,喝了两杯凉茶后脑中才渐渐出现一些画面。剩下的时间他几乎没有睡,一直想着齐楚嫣... 早晨到抚司衙门时,庞英都看出他萎靡不振了,“方老弟,今天怎么无精打采的呀?是因为昨天没抓到铁血盟的人吗?” 方中愈就势说道:“可不是嘛!我就奇怪了,我得到消息就往那赶,铁血盟的人是怎么得到风声的呢?”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庞英点着厚厚的肥下巴说:“迟早能抓到他们!”方中愈说:“我倒不是着急抓他们,而是我得到消息铁血盟的那帮混蛋要给我下毒害我!” “噢...方老弟的消息很灵通啊!”庞英的眼神和语气都耐人寻味。“不行不行,连谁给他们送的信都查不到。”方中愈接连试探了两次,庞英也没有其他表情,也不知真不是他做的还是他表演的太逼真。 “以后的日子可要忙了,”庞英突然转换了话题,“昨天皇上下旨,派户部尚书夏元吉和江西术士廖钧卿到北平勘测土地修建宫殿,没准以后咱们都得去北平呢!” 这可是个意外的消息,方中愈惊讶的问道:“庞大人的意思是皇上要迁都?”“是的,”庞英答道:“北方少数民族部落,蒙古、西疆、朝鲜等总想侵吞我大明疆界;以前皇上蕃地北平可以镇得住他们,皇上这才来南京几年他们便蠢蠢欲动了!” 方中愈连连点头,“皇上是英明决策啊!京都北移军队随行,自可保证疆土平安。对了庞大人,听说皇上要亲征鬼力赤,不知何时发兵?” “快了,”庞英答道:“这月底或者下月初吧!”方中愈的脑子像灌了铅块沉得很,左右没有公务他便出了大堂往后走,想喝点浓茶或者眯一会。 他的房间在三层院子、和装备库在一起,二层院子是各旗的旗所,方中愈走到这时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一个校尉正从屋檐取一只鸽子下来,那鸽子一看就是养熟了的主动跳到那个校尉手上并不怕人。 那个校尉取了鸽子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刚好和方中愈目光相对,愣了愣那个校尉立刻进了地字旗的房间。 “奶奶的,又是杨仲坤这混蛋!”要不是在盐帮看到过方中愈也不知道鸽子能报信,这时真想冲过去将地字旗的人都杀了! “大哥,你看什么呢?”仇千代从风字旗房间走出来。“没什么。”方中愈压住怒气,这下捋清了,一定是金沙志猜出了自己带人行动的意图告诉了杨仲坤、然后杨仲坤放鸽子送信;否则,铁血盟绝不会那么快得到信息! 气呼呼的回到自己房间,方中愈让仇千代弄壶浓茶来。这边茶叶刚泡上,还没等喝到嘴呢门房走进来交给他一封信,方中愈撕开一看顿时蒙了,因为只有寥寥数字:午时隆祥居见。没有上下款,连日期都没有。 方中愈只好问门房送信人的穿着相貌,门房答道:“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长得也其貌不扬、穿着也很普通,他没说帮谁送的我也就没问。” 方中愈打发走门房,自己坐那研究那封信,信纸信封都很普通、字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实在是无从猜起。 仇千代说道:“大哥,八成是个陷阱,你就不要去了吧!”“陷阱...谁设的陷阱...?”方中愈自言自语,“难道是铁血盟...哈!老子想找他们还找不到呢!去看看,隆祥居是京师最大的酒楼,我看谁在那设陷阱...?” 当然了,方中愈事先也做了准备,怕人多显眼他只让王宏建和岳江川带领本旗弟兄换了便装提前到隆祥居埋伏。 差两刻钟午时,方中愈和仇千代骑马去往隆祥居,到时刚好午时。方中愈下了马四处扫视,却看不到什么相熟的面孔。 仇千代说道:“大哥,难道是在酒楼之内?”方中愈想了想,“走,上去看看。”刚要迈步进楼,忽听有人叫他,“中愈。” 方中愈回头四顾,正是饭时进出酒楼的人络绎不绝,却看不出谁在叫他。“中愈!”那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方中愈辨清了方位,拨开人流走过去见门楼柱子下坐着一个乞丐。 那乞丐背对着他,方中愈绕到那人身前差点没气乐了,“吴大叔,是你约我见面?”... 第一八七章——耍疯狗(1) 方中愈见门楼柱子下坐着一个乞丐,绕到他面前一看差点没气乐了,“吴大叔,是你约我见面?” 吴长春露出一口黄牙笑,“怎么的,我就不能约你吗?”“嗨!我还以为是谁呢,猜半天也没猜出来。”方中愈纳闷的问:“你从哪弄的文房四宝?怎么又约在这见面?” “我一个叫花子要文房四宝不得挨揍啊?我是求药房掌柜写的。”吴长春笑着说:“约在这里见面自然是因为这里的菜好吃。” 方中愈哭笑不得,“走吧,我请你吃最好的!”“你见过叫花子坐酒楼里喝酒吗?”吴长春说道:“咱们还是先把正事说了吧!” 方中愈有些意外,“你还有别的事情呀?”“嘿,你以为我那么馋,叫你来就为了让你请我吃饭?你也太小瞧大叔我了。”吴长春问道:“昨天晚上是咋回事啊?” 方中愈也估计到他要说这件事,叹口气答道:“楚嫣妹妹昨天去我家了,不是一个人去的...那小子是怀庆公主的二儿子王贞庆、人称金粟公子;你还问我,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啊!” “咦?”吴长春惊讶道:“你们两个人讲的怎么不一样啊?”方中愈问道:“她怎么说的?” “她说去跟你解释,看到铁血盟姓姬的女人跟你抱在一起亲嘴...。” “啊?没有的事,怎么可能呢?”方中愈回手把仇千代拉过来,“你跟吴大叔说说昨天的事,楚嫣妹妹她怎么...怎么...?” 吴长春看看仇千代,“小兄弟,这事可是关系到他的终身幸福,你可不能说谎。” 仇千代正色说道:“我可以发誓,昨天那个朝阳郡主的确是和王贞庆一起去的我家,正赶上吃饭、我大哥心情不好就一杯一杯的喝酒,到后来都喝得人事不知了;我师父姬媱花是照顾我大哥来着,可是他都什么不知道了怎么能亲嘴呢?” “听听、听听,”方中愈急急的说:“吴大叔,我没说谎吧!”“那可奇怪了,”吴长春说道:“楚嫣也不能撒谎呀!她都哭得稀里哗啦的了...对了,她说那个姓王的是自己跟着去的、不是她带去的。” 仇千代抢着说:“可是王贞庆说他俩是从家里一块去的呀?”“你们别听他说呀!楚嫣就是因为她才生气走的。”吴长春说道:“中愈,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楚嫣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过吗?”方中愈侧头冥想,“我怎么不记得?”“前天我去找你时没说吗...呀?”吴长春自己也有点记不住了,“只记得那天说了好多话,这件事情说没说...?” “没说。”方中愈肯定的答道。“好吧好吧,怪我。可是你和姬姑娘亲嘴的事...?” “我可以发誓,如果我和姬姑娘亲嘴让我立刻死于乱刀之下,”方中愈说道:“姬姑娘是对我有好感,可是我...没有答应。” “这样啊!”吴长春抓着乱糟糟的脏头发说道:“她喜欢你...不会是趁着你啥也不知道时亲你?”“对对,”仇千代说道:“吴大叔,咱们统一口径就这样说...。” “说什么呢你?”方中愈白了他一眼,“这就是事实,你那么说像咱们合伙撒谎似的!”吴长春笑着说:“仇老弟,好好跟你大哥学吧!你太没有撒谎的经验了。” “嗨!吴大叔,你这话是啥意思啊?”方中愈哭丧着脸问道:“说我撒谎啊?”“你怎么老心虚呢?”吴长春笑道:“快给我要两好菜,我好给你说说去...。” 既然都到这了,方中愈也不好让弟兄们饿着回去啊!便将埋伏在暗处的两旗弟兄都叫进隆祥居。 隆祥居是四大官办酒楼之首,是京师最著名的酒楼,朝中将相、巨商富贾请客吃饭多在此处;这时正值午时,三层楼几乎是座无虚席。 方中愈他们人数太多,好不容易才在二楼等到了三张桌子,二十四个人无论如何也坐不下;方中愈便让旗下弟兄先坐,他和仇千代、岳江川等六人上到三楼,刚好有一桌结账这才坐下来。 方中愈一口气要了十二道菜,宋英杰说道:“太多了头儿,咱们六个人哪吃得了?”方中愈笑道:“外面有个朋友,给他带几个菜。” 正说话间从楼梯上来六七个人,当中一个人三十七八岁年纪、穿着淡黄色的银丝锦缎;这个人散着长发、用一根镶玉的红绸带勒在额头,他眉毛又粗又长眼睛却小、大鼻子头、方口,带着几分暴虐之气。 和他并立的是个美艳的彩衣女子,其余几人也都是华衣锦裘、但是神态气质却像是随从。那人站在楼梯口望了一圈便骂上了,“娘的,怎么一个空桌都没有,隆祥居好大的名头却这般小家子气!” 张望一番后这伙人向南窗边走去,那是张能坐十人的大桌、此时却只坐了五个人。散发的中年人说道:“几位,你们坐这么大桌子是不是太浪费了?” 桌上的五个人都白白胖胖、肥头大耳,看得出都是养尊处优的富商巨贾,其中一个答道:“这位仁兄请稍等片刻,我们只有杯中酒了、马上就让给你。” “混账!凭你这等人也敢跟我称兄道弟吗?”散发之人喝道:“给我打出去。”话一出口,两个随从立刻上前将那搭话之人扯离座位、扔到堂中。 其余四个人可不干了,纷纷质问、理论,众随从一齐上前拳打脚踢、将四个人远远赶开。五个人平白无故的挨了顿打岂能甘休,待要争辩时两个护卫将随身腰刀抽出一半,吓得五个人跑下楼去... 在方中愈隔桌坐着一老一少两个人,年轻的二十多岁、面目清朗;另一个四旬年纪,直眉、凤眼、颌下三捋长须,仪表非凡、自有一股不可侵犯之威严。 那些恶奴打人之时,临桌那青年便要拍案而起,年长之人按住他的手微微摇头,轻声说道:“张狂小人太多了,管得过来吗?他和老二是一派的,少惹事端吧!”青年这才气哼哼的坐下,不时瞪那伙人一眼。 大堂中虽然人声吵杂,但是方中愈一来离得近、二来他耳音奇佳,将这几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方中愈不动声色、暗中打量那二人,见那年长之人安坐如山、气度不凡,一伸手一投足都带着威严、就算一个眼神也令人气慑;哎呀,这人是谁呢... 那伙人很是张扬,抢了座坐下立刻大呼小叫的叫来伙计收拾桌子、点菜,一个劲催促快快上菜;但是食客太多、他们来的又晚,自然轮不到他们。 这时,方中愈这桌的菜陆续上来了,方中愈便吩咐伙计将红焖肘子、清蒸鲈鱼等四道菜送给酒楼门口的那个乞丐。“给乞丐?”伙计听了诧异万分,“大爷,这么好的菜一筷还没动呢,就给乞丐...?” 惊讶之余他的声音大了些,那散发人听到了立刻说道:“怎么回事?不想吃就别占着位置,不知道我们还饿着吗?来来来,拿过来...给乞丐?装什么装!” 他一发话,手下随从便走过来要端菜。王宏建早看他们来气,这时怒喝一声,“站住!谁的手敢伸过来就别想要了!”说着手按绣春刀抽出半尺。 方中愈等人都穿着便服,那些随从本没当回事,这时看到王宏建的刀都愣了一下,有人便回去向散发人耳语了几句。偏巧酒楼掌柜的亲自送菜上来,说了些好话,那些人才没有坚持来端菜。 王宏建绣春刀归鞘,冷哼了一声,“欺软怕硬的东西,我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呢!”方中愈使眼色止住他,低声问道:“谁认识那个人?” 王宏建、宋英杰和莫生谷等人纷纷摇头,方中愈见那个人穿着淡黄色的袍子、知道他应该是皇亲国戚,暗想:我让你张狂,老子非想法教训教训你不可。 仇千代忽然说道:“大哥,那些人中只有那个披散头发的是南京口音,其他人都是洛阳口音。”方中愈纳闷的问:“你怎么知道?” 仇千代笑着说,“我二娘就是洛阳人,我一听便知。”“噢...”方中愈轻声问:“洛阳是谁的蕃地?”王宏建答道:“这个我知道,是伊厉王朱彝。” 方中愈点点头,心想应该就是这家伙了!赶巧,那散发人向这边瞪过来。方中愈怒目而视、忽而起身来到临桌,先向青年点头微笑,再恭敬的向年长之人说道:“老先生,请您先走一步如何?” 年长之人捋着长须纳闷的问:“年轻人,为什么呀?”方中愈故意回头看看那桌人,低声说道:“那伙人仗势欺人、太也飞扬跋扈,我要让他们吃点苦头,怕牵连到老先生您...。” 没等年长之人回答,那青年高兴的说道:“我也看那伙人讨厌,你放手干吧!没事...”“哎?”年长之人瞪了他一眼,向方中愈说道:“小伙子,你也是当差的吧?我劝你还是息事宁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是是,谨遵老先生之命。”方中愈毕恭毕敬的回到自己座位,见那散发之人注视着这边便用很轻蔑、很不屑的表情应对。 散发之人勃然大怒立刻拍案而起,指着他骂道:“我说小小的锦衣卫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狗仗人势的东西!你以为有个人五人六的上司就可以张狂了吗?你可知道老子是谁?” 方中愈轻蔑的说道:“我管你是谁!你看我别扭就冲我来,怎么满口污言秽语的辱骂人家老先生,老先生又招惹你了吗?”... 第一八八章——耍疯狗(2) 面对散发之人的辱骂方中愈不急不怒,轻蔑的说道:“我管你是谁,看我不顺眼冲我来满口污言秽语骂老先生干什么?人家老先生又没招惹你!” “混账东西!”散发之人操起酒壶砸过来,嘴上骂道:“你吓唬老子啊?看上去像个人模样,其实都是他妈王八蛋!也不打听打听我伊厉王是谁?” 方中愈一伸手便接住了酒壶,壶是接住了他却故意抖了一下,将酒水洒到临桌两个人身上。那青年立时火了,伸手一指喝道:“你要干什么...?” “对不住对不住,都是因我而起,”方中愈连忙拦住他,转身向伊厉王朱彝说道:“身为王爷,你更应该注意德行才对,难道皇亲身份是欺负百姓的资本吗?” “小兔崽子,你找死!”朱彝挥手大叫,“给我打!狠狠的打...!”几个随从立刻站起来,纷纷抽出腰刀。 王宏建、宋英杰等人不明白方中愈为什么突然去逗弄朱彝,但是见对方要动手也纷纷起身抽刀。 便在这时,临桌的年长者断喝一声,“住手!”这一声极具威势,双方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来,方中愈却暗暗高兴。 “哎呀!绷不住了吧?要出头了?”朱彝撇嘴说道:“打他,就给我先打他...!”“放肆!”临桌的青年大吼一声,他的声音很大却不及年长者的十分之一威势,“你知道这是谁吗?” “谁呀他?他谁呀?是谁又能怎么样?”朱彝神气十足的走过来,戏谑的看着年长者,问道:“说话,你是谁呀?本王有个规矩,不打无名之辈!” “你放肆,”青年人斥责道,“这位便是左柱国、英国公、加封太师的张辅张大人!”此言一出,楼上所有食客都窃窃私语起来。 因为张氏父子的名头太大了,大明朝就没有不知道的。张辅的父亲张玉名声赫赫、那可是明朝开国的大功臣,官封荣国公、右柱国、荣禄大夫;最重要的是,当今皇上颇为宠爱的张氏昭懿贵妃便是张玉之女、张辅也就是皇上的大舅子。 朱彝常年居于蕃地,对张辅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他不过是朱棣同父异母的兄弟,加之因为夺皇位、朱棣对自己的这些兄弟并没有什么好感,他怎么能跟名满天下的张辅相提并论呢? 朱彝愣了一会,忽然换上了笑脸,“哎哟...原来是张大人,误会误会,哈哈...都是自家人嘛!” “嘿嘿...”张辅冷笑说道:“我不是长着人模样的王八蛋了?”“哪里哪里...”朱彝满脸尴尬,“不知者不罪,还请张大人不要见怪才是。”说着深施一礼。 张辅韬光内敛、虽然心中怒极面上却不显露,见他服了软也不愿过分相逼,“罢了,王爷不如就坐、一同喝一杯如何呀?”“不敢不敢,”朱彝陪着笑脸说:“不敢打扰张大人清静,请便、请便。”回过身来向自己手下使个眼色,灰溜溜下楼去了。 和他同行的女子应当是歌舞妓之流,边走边问:“王爷,还没吃到隆祥居有名的八大件呢,怎么就走了?”朱彝恼火道:“再他妈废话老子把你吃了...!” 王宏建和莫生谷等人都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结局,不由相视而笑、不时拿眼角瞥向临桌的张辅。 方中愈再次起身走过去,施礼说道:“下官北镇抚司方中愈,不知是柱国大人多有得罪、还请大人海涵。” 那青年`哟`了一声,“你就是方中愈呀?嘿嘿...你的胆子不小啊,连王爷也敢得罪?”方中愈笑道:“我根本不认识他,这也算是不知者无畏吧!” 张辅侧脸看看他,捋一捋长须问道:“你不认识他,可你却认识我吧?”方中愈施礼摇头,“请恕小人眼拙,我还真没有见识过张大人的风采。” “嘿,那就按你所说、算不认识吧!”张辅话中似乎有别的意味,“方中愈,我听说你很会打仗啊!有没有兴趣到我这来?” “哟!中愈多谢柱国将军的好意,”方中愈说道:“只是,我挺喜欢办案的,就不给大人添麻烦了。” “哦...”张辅拖了个长声,转而说道:“不用拘束,你自便好了,如果哪天愿意带兵了就来找我。”“下官多谢大人眷顾。”方中愈施礼回到自己座位。 仇千代低低的声音问:“大哥,你真不认识他吗?”“真不认识,”方中愈笑着答道:“我是猜出来的。” 吃过饭回衙门的路上,宋英杰向方中愈挑大拇指,“我说头儿,你是真的很聪明,你跟张辅大人说了什么、怎么就把朱彝那条疯狗引到他身上去了?” 方中愈笑着说:“其实啥也没说,我只说要打架、请他先走;嘿嘿...你也看出来了,听张辅的意思他也猜到了一些。”宋英杰说道:“猜到怕什么?我看他挺欣赏你的...” 下午依然无事,方中愈睡了一觉、醒来时刚好到了下值时间。回家的路上碰到了小白——确切的说是小白等到了他,小白告诉他齐楚嫣约他酉时半在小津桥相会。 方中愈非常高兴,立时便要请他喝酒,小白笑着摇头,“还是算了吧!醉酒的感觉才恢复过来,我可不想受那份罪。” 方中愈便摸出两锭二十两的银锭给他,这一次小白可不客气了,揣起银子喜滋滋的去了。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半时辰呢,方中愈只好先回到家中等待。 等时间最是令人焦急难熬,方中愈连晚饭都没心思吃,独自一人看着天色。姬媱花纳闷的询问,他只说不饿。仇千代悄悄的说:“他要去见大嫂,哪有心思吃饭啊?” 姬媱花听了心里酸溜溜的,轻叹一声低头吃饭,隔了一忽低声问仇千代,“是不是那个什么朝阳郡主?”仇千代点点头,忽然问道:“师父,你是不是喜欢我大哥?” “哪有,你别胡说。”隔了一会,姬媱花又忍不住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仇千代嘿嘿的笑,“很容易啊!喜欢一个人,从眼神中就能看出来。” 姬媱花先是不肯承认,后又笑着啐道:“小屁孩还什么都知道。”天色终于逐渐黑下来,张管家来点灯时方中愈站起来。 “要出去呀?”姬媱花故意问。“我出去...办点事。”方中愈心中埋怨:要不是你,我昨天就和楚嫣妹妹讲和了。他忘了自己醉得一塌糊涂,怕是连人都认不出。 看着他走向前院,姬媱花真有羡慕嫉妒恨的感觉,羡慕人家有情人可以在一起、嫉妒南宫无双有福气、恨自己身世坎坷没有早早认识方中愈... 再说方中愈出了府门便一路快马扬鞭,到了小津桥时刚到酉时。小津桥在秦淮河刚进南京城之处,地理位置比较偏到这时更是难得看不行人。 勒马桥头,抬头望穹庐茫茫、只西天边际还残留一片火红色,烟柳画桥城郭河流皆处浓墨重彩之中。人生如雾亦如梦,缘生缘灭还自在;岁月流逝,往事唏嘘方中愈一时间感慨万千... 夜幕下桥上桥下都不见人影,自己来得太早了;几次相见却不能相认,方中愈既期待又有几分担忧,心中念叨这次别出意外才好。偶然扭头,突见一道黑影从树影中飞落,一股劲风当面点来。 “什么人?”方中愈话出口刀出鞘,挥刀挡去`当`的一声脆响。那黑影如飞鸿般一个翻身,轻飘飘的落在桥上。 方中愈高度戒备,察看并无其他人才涌身下马,绣春刀斜举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袭击我?” 那人却不答话,忽然跨上两步、一条细长的黑影横扫而来;方中愈诧异对方兵器,急忙立刀去挡。那人变招很快,不等招式用老忽然变扫为点、向他肩头刺来。 方中愈身子左移,绣春刀弹出直劈对方胸口。那个人也不拦挡,仗着身法轻快避开去,细长的黑影打向他的耳侧。 方中愈刀势不收、手腕半转便架了出去,这次听得清楚对方所用兵器并非铁器,倒是像竹杆之类的东西、不知怎么锋利的绣春刀竟然斩不断它。 方中愈趁着对方兵器在外档之机、舞动绣春刀连连进攻。那人功夫不错,扯回兵器来、当当当连挡三下,居然是先后有序层次分明。 方中愈刚想继续进攻,不料对方竹杖着地卷来、只得跳起相避。“咯咯...你输了!”对方竹棒升高二尺,再次卷来。 方中愈右手持刀,对方竹棒却从左侧攻过来、根本无法拦挡;急切间方中愈突然伸手抓住棒头,右手刀斜劈过去,“到底是谁输了?” 这一招对方非得撒手扔棒不可,否则便得中刀。不料对方在腰间一摸手中忽然多了柄短刃、架开方中愈的绣春刀,右手竹棒猛然抽脱了他的掌握、快速无比的点在他大腿外侧。 方中愈大腿发麻,惊呼一声跳开两步,口中说道:“楚嫣妹妹,你赢了。”“中愈哥哥,”齐楚嫣连忙收起短刃和竹棒走上来,“你没事吧?” “没事,”方中愈欢喜的拉住她的手,“楚嫣妹妹,我们终于见面了,你可让我找得好苦啊!”“中愈哥哥,我也是。哎...”齐楚嫣突然说道:“不对,你是故意让着我的?”... 第一八九章——转嫁危机 齐楚嫣忽然说道:“不对...中愈哥哥,你是在故意让着我?”“没有了,”方中愈拉着她的手,深情的说道:“楚嫣妹妹,咱俩谁胜谁负重要吗?” “中愈哥哥...”齐楚嫣忽然扑进他的怀里,更咽的说道:“六年了,我无时不刻不在想你,可又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你。” “我也是,”方中愈轻轻拥抱着她,“你突然不见了,我在南京城里找了一个月,可是...可是哪里都找不到。” “这回好了,终于找到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嗯嗯,再也不分开...!”两个人就这样紧紧抱在一起。此时此刻不需要语言,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唯有炙热的心才能述说真诚... 直到天边那一抹血色也被黑暗吞噬,两个人才稍微分开一些,齐楚嫣忽然问道:“昨天晚上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什么住在你家?” “她叫姬媱花,原本是铁血盟的人。”方中愈说道:“在覆船山我遭遇到铁血盟的围攻、被打下万丈深渊,关键时刻是她用长鞭救了我。她自幼在铁血长大,离开铁血盟便无处可去,所以...暂时住在我家。” “哦...这么说,她早就喜欢你喽?否则不能临时起意叛盟救你呀?”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的。“她喜欢是她的事情,我心里一直装着你怎么会喜欢她呢?”方中愈避重就轻。 “一直装着我?”齐楚嫣似乎不相信他的说法,“还有那个女人呢?比姬媱花还漂亮那个,那又是怎么回事?” “她那个...”方中愈汗颜,一时尴尬无语。“说呀?”齐楚嫣霸道的坚持,“那个女人是谁?你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方中愈被逼无奈,只好说道:“她叫张玉景,是武状元、也在北镇抚司供职,她曾经帮了我几次,我是...是...” “你是没有办法,是被迫的,对不对?”齐楚嫣幽幽的问。“嗯...差不多吧。”“这么说,你们俩...那什么...在一起了呗?” “嗯...”和张玉景的事情是瞒不住的,倒不如早交待的好。“她不要脸!”齐楚嫣忽然骂起来,“挺大个姑娘,还没有成亲就...就...还有你!” 齐楚嫣忽然伸过双手在他身上乱掐乱拧。方中愈自知理亏也只能忍着,反正身上衣服厚掐起来也不疼,只装作疼痛就行了... 接下去,齐楚嫣问个不停,什么还有没有其他女人了、真的不喜欢姬媱花吗、和张玉景多长时间多少次了...每一件事情都刨地三尺的问,一点点疑惑都不放过... 有些事情可以坦白,有些却是万万不能的。比如说寒烟翠的事情可以说,因为她和齐楚嫣长得像、况且人已经死了,比较好解释;但是张曦月的事就万万不能说了,因为说出来就无法继续下去了... 最后,齐楚嫣抓住方中愈的衣襟说道:“张玉景的事情就算了,谁让你不知道我的死活呢!可是以后不许你再有别的女人了!” “好好好,一定一定...”只要能过关,方中愈愿意做出任何承诺。“还有!”听到齐楚嫣说出这两个字,方中愈心又提了起来,“楚嫣妹妹,你说。” 齐楚嫣说道:“我们俩有婚约,我是正房、张玉景只能做小的!”方中愈暗中松了一口气,“好,一定。楚嫣妹妹,你怎么就成了朝阳郡主了呢?”此时的重点是改变话题。 “那是我义父帮我设计的,”齐楚嫣说道:“义父说我要想报仇就得想办法接近朱棣,能在朱氏宗亲中落脚最好。 刚好东海候多行不义被罢了官,他自己害怕上了吊;南康公主回京的路上、义父找人假扮强匪劫持她,再由我出面解救。然后,她就收我做义女了。” “嗯嗯,咱俩是异路同途,”方中愈说道:“我帮太子朱高炽也是为了在京师站住脚。”“小宝庆来说你请我去太子府帮忙我就明白了,”齐楚嫣说道:“几个皇子中也就朱高炽还适合当皇上,不管杀不杀得了朱棣,都应该为天下百姓选个好皇帝才行。” “对对,”方中愈连连点头,“这正是我的想法,剩下的就是想办法接近朱棣了。”“中愈哥哥,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干嘛这么郑重?你说。” 齐楚嫣说道:“报仇固然重要,但是你的生命更重要;我家里人和你家里人都已经没有了,即便是杀了朱棣他们也不能复生,所以你千万不能勉强、有机会就杀没机会就算了。只有咱俩活着,齐家和方家才没有绝。” 方中愈想了想才缓缓点头,其实这个问题他想过多少次了;人毕竟是珍惜生命的,他也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件事情,但是刺杀皇上到什么时候都是有危险的、只能看情况而定了... 两个人分别日久、想说的话太多了,叽叽咕咕聊了两个时辰还说不够;但是太晚了,也只好依依惜别。临分手时齐楚嫣再次抱住他,扬起头将下巴搭在他的胸前。 方中愈经历了三个女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双手捧了她的头慢慢亲下去。能感觉出齐楚嫣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涩涩的保持着一个姿势不敢动,过了好一会才渐渐张开双唇。 正因为没有经验她的吻才格外的热烈、格外的直接,当方中愈把舌头伸过去她的身子明显战栗起来,双臂抱得更紧了、可是只有很短的时间又猛的推开他。 “怎么了?”方中愈有些纳闷。“不行...我...我...”齐楚嫣喘着粗气,“中愈哥哥,等咱俩成亲之后才...才能那样,否则万一怀了孩子怎么办?多丢人呀!” “哈哈...呵呵...”方中愈忍不住大笑起来。“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齐楚嫣被他笑蒙了。方中愈笑着说:“对,咱们是该注意一些...。” 也许是之前见过几次了,本来应该掉泪的场面两个人都没有哭出来;虽然过程好像有些平淡,可是脑子还是兴奋的。方中愈回到家时已经过午夜了,但是丝毫没有困意,辗转反侧好半天才渐入梦乡... 睡时费劲、醒时更费劲,方中愈是被人连喊带摇弄醒的。“谁呀?”方中愈的眼睛好涩,睁开一条缝又立刻合上,“千代,有什么事啊?” “大哥,”仇千代答道:“外面有人找您。”“谁呀?大早晨的!”“都快中午了大哥,那个人说他姓寒、叫什么寒天籁...。” 方中愈立刻清醒过来,一边下床穿衣一边说道:“千代快去...请他进来,那是你寒大嫂的父亲、我的岳父。”“噢...我这就去。”仇千代笑着下楼,“大哥的泰山,老泰山...” 方中愈穿上衣服、套上鞋子,来不及净面就跑下楼。那时仇千代正陪着寒天籁、寒夫人和肖恩东走进后园。 方中愈连忙上前施礼问候,“岳丈、岳母、舅舅,您二老怎么到南京来了?”寒氏夫妇看到他很是高兴,寒天籁说道:“我们年前就想来看你的,是你传信不让我们来;现在许大人也安排妥当了,我们便来看看、你岳母很挂念你的。” “谢谢岳母大人,您二老快请里面坐...舅舅请。”方中愈说道。“等一等,”寒天籁说道:“给你带了些礼物。”方中愈转回头,看到十多个盐帮兄弟抬了四只大箱子进来。 四只大箱子都装的满满的,绫罗绸缎、鎏金香炉、玉器摆件、精美瓷器可谓应有尽有;寒天籁知道方中愈能文能武,竟然准备了整刀的极品宣纸、湖州的紫毫笔、徽州的贡墨、端州的砚台。 仇千代和众家人看了都咂舌不已,方中愈却知道盐帮最不缺的两样便是盐和银子,对寒天籁来说这些都是小意思。让管家安排收起礼物、好好款待盐帮弟兄,一边将寒氏夫妇让进正房。 寒天籁将园子里外看了个遍,这时笑说:“中愈,你这宅子不错啊!”“哪里是我的,”方中愈指了仇千代答道:“这是仇兄弟的家,我只是借住。” “哦?怎么不...”寒天籁没有问下去,立刻转向肖恩东,“从柜上提银子,给中愈另置一处宅院,只能比这好不能比这差...。” 方中愈急忙拦阻,说自己不缺钱。仇千代也急急的说:“寒大叔,我是孤儿一个、是大哥救了我的命,我家就是他家;您若另买一处宅院我也得跟着大哥住,这处岂不是要闲着了。” “这样啊!”寒天籁看看仇千代,有些搞不清二人的关系。寒夫人忽然问道:“中愈,听说你做大官了,还没有成个家啊?” “没...没有呢!”方中愈不知她是希望自己成家还是不希望。肖恩东笑着说:“你也该成个家了,好有个人照顾。”“家里有下人的...”方中愈话说一半,姬媱花从前院走过来。 堂屋门大敞着,寒夫人抬眼便看到了,“咦...中愈,那个女子是...?”“是我的一个朋友,”方中愈怕她们误会,便招呼道:“姬姑娘,请你来一下。” 姬媱花看到来了不少人本就有探看之意,这时正好就便进了堂屋,“方大人,来客人了?”方中愈说道:“这是我岳父岳母和舅舅...她是姬媱花,曾经救了我一命。” 姬媱花施礼问候,寒夫人便拉了她的手一起坐,问她是哪里人氏、家里还有什么人。姬媱花立时红了眼圈,摇头说自己也是孤儿一个了。 方中愈心中一动,说道:“岳丈岳母,烟翠离世堂前也没有人孝敬二老,姬姑娘也是孤身一人,不如...你们收姬姑娘做义女吧?”... 第一九0章——移祸 姬媱花住在这里齐楚嫣颇为怀疑,况且姬媱花本人也是对自己有意,方中愈灵机一动、便说让寒氏夫妇收姬媱花做义女。 寒夫人正用目光同寒天籁交流,姬媱花已经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父亲母亲,女儿拜见二老。” 寒夫人还怕姬媱花不同意呢,这时笑着扶起她,“好女儿...好女儿...。”寒天籁说道:“你身上带什么没有...得给女儿见面礼啊!”此言一出,就算是同意了。 寒夫人立刻从袖口里退出一个五股扭花金镯递给姬媱花,“今日来的仓促,等日后再补上。”姬媱花笑着说:“父亲母亲能认我我就非常高兴了,有没有礼物都无所谓。” 双方相认方中愈也很高兴,说道:“岳丈岳母、姬姑娘,有句话我得先说一下。我岳丈是盐帮帮主,而姬姑娘以前是铁血盟的人、不过现在已经退出铁血盟了。” “哈哈...没有关系,”寒天籁笑着说:“我们盐帮和铁血盟有仇又不是跟姬姑娘有仇,只要姬姑娘不在意就好。”“当然不会,”姬媱花连忙说道:“我一直在南京,从没伤害过盐帮弟兄、还请义父放心。” 他们双方都没有异议自然是基于对方中愈的信任,既然皆大欢喜方中愈立刻吩咐厨房准备酒席。闲聊时,方中愈问起寒天籁此来目地。 寒天籁答道:“我盐帮眼看就要无法维持,多亏了你斗倒了铁血盟,我此来一是要替盐帮弟兄当面谢你...”方中愈连连摆手,“岳丈怎么说这样的话?你我是一家人啊!” “哈哈...你听我说完,”寒天籁又说道:“第二我想亲自通知你,今日之后你就是盐帮帮主了,我只是你的岳丈。” “这怎么行?”方中愈诧异道:“我也不懂得帮务啊!再说了,恐怕我也没有时间...”肖恩东插口说道:“这一点你不用操心,各处管事都是老弟兄、知道该怎么做;再说还有我和我哥哥帮你管理呢,这件事情姐夫已经通知各省主事了。” “这...?”方中愈奇怪寒天籁为什么急着把帮主之位传给自己,这话又不好当众问。 寒天籁似乎知道他心中所虑,说道:“中愈,有些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你所做事体重大,将盐帮教给你是为了你用人用银子方便;再者,你也有能力带领盐帮发展壮大。” 方中愈听了感动不已,立时起身施礼感谢。寒天籁摆手道:“你都说了自家人客气什么,这也是烟翠的意思、最近她几次托梦给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既然我不是帮主了,呵呵...我和你岳母决定搬来南京居住。” “啊!”方中愈很是惊讶,随即明白这应该是寒烟翠的意思,她既想跟着自己又想能时常见到父母。 “好啊!”方中愈高兴的说道:“这样的话我也可以经常给岳丈岳母请安了。”猛然又想到这样一来姬媱花岂不是还得留在南京,后悔自己不该让他们认干亲... 寒氏夫妇暂时便住在仇府内,肖恩东询问想在何处置宅。寒天籁说道:“自然是离仇府越近越好。”仇千代接口说道:“您二老就住在这里,房子也够住。” 寒天籁摇头,“你跟中愈是兄弟,他住在这还行,我们一大家都住在这可不像话...中愈,我看仇府西侧有大片的空地、也不知道是谁的地?” 方中愈摇头,“我还真不知道,大概是官地吧!明日我打听一下,岳丈的意思是想在那建宅院?”“不好吗?”寒天籁笑着问:“离得近可以时常见面呀!” 没等方中愈回答,姬媱花连声赞同。方中愈知道她绝对有私心在内,可也找不出理由反驳... 第二天去抚司衙门,点过卯之后方中愈便想找人打听地的事情,门房忽然领了个差官进来。 那差官施礼说道:“方大人,我乃大理寺听差、今日奉主事周新大人之命前来;福州都指挥使许成大人被害一案、可能牵连到方大人和仇大人,周大人请方大人过衙一叙。” 方中愈笑问:“是传我们去吧?我不明白,许成的案子怎么会牵连到我?”“这个...小人也不知道,”那差官说道:“许成大人是在九江遇害的,方大人和仇大人也去过那边吧?” “嘿...就算我去过,就和案子有关了吗?”方中愈质问道。那差官不敢正面回答,只说自己是奉命而来、具体的还是请他和周新当面说。 “好吧!”方中愈起身说道:“千代,咱们就去大理寺走一趟。”出门来到二层院子时碰到了俞方舟,后者好奇问他有何公务? 方中愈笑着说:“大理寺有案子要我协查,俞兄,你帮我打听一下仇府以西的空地是不是官地?由哪个部门管?” “官地应该是户部管吧!”俞方舟答道,“我去户部打听打听。”“拜托俞兄了。”方中愈和仇千代牵了马出衙门,随那差官往大理寺去。 大理寺也在皇城之内、挨着太常寺,方中愈和仇千代到时周新正坐在大堂上。方中愈见他四十岁左右,白净净一张脸、直鼻梁丹凤眼、面上严肃倒像是一介书生。 “下面是方大人和仇大人吗?”周新仔细打量着二人,露出几分惊讶、因为他们俩个都太年轻了。 方中愈点头答道:“我是方中愈、他是仇千代,周大人找我们来有什么事情?” “两位大人稍等...”桌案上摆着几张纸,周新拿起一张看看他们二人、换一张再看一看,嘴上说道:“我这里有个案子...是许成许大人的...” 比对了一番后周新起身离座,命听差拿椅子给方中愈二人坐,说道:“听说年前的时候方大人和仇大人出京师了?” “是啊!”方中愈淡然答道:“我和他去了趟广德,怎么了周大人?”“嘿...不怎么,”周新的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许成大人死了,想来二位大人也听说了、而他赴福州的路线刚好是郎溪、广德...” “嗐!”仇千代大声打断他,“你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们杀了许成吗?”“没有,”周新说道:“我只是想问问两位大人去广德干什么?是私务还公务?” “当然是公务,”方中愈冷冷的说道:“否则谁那时候出门,不好意思周大人、你也知道我们北镇抚司的差事都不寻常、所以不能具体告诉您。” “理解理解,”周新平静的问:“但是我怎么能知道方大人确实是在执行公务呢?”“嗐!你说什么呢?”仇千代恼火道:“你竟然敢不相信我大哥的话...?” “千代,”方中愈拦住他,说道:“很好办,那件差事是纪刚纪大人亲自安排的,周大人可以向他求证。如果他认为没什么,也许能告诉你公务详情。” “哦...”周新也说不出什么,想了想问道:“方大人,你两位是哪天回到京师的?”来的路上方中愈早想了对词,想都未想便答道:“是年三十夜里。” “喔,可是据我所知,方大人是二十八那天就到了广德,”周新问道:“二十九就离开了广德,怎么三十夜里才回来?这两天时间...?” “当然是执行公务,”方中愈微笑着说:“我们任务的目标不在广德,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好吧!”周新知道北镇抚司的特殊性,他这个小小主事是得罪不起的。 “周大人还有其他事情吗?”方中愈站起身。周新当然有好多话想问,但是都被方中愈一句公务挡住了,想了想说道:“方大人,梅殷驸马的案子是你办的想来你是认识许成大人的?” 方中愈答道:“对,认识。”“那你在路上碰到许大人一行人了吗?”周新问道,“对了,这还有几个人、不知你见过没有?” “许大人...没碰到。”方中愈随他来到桌案旁,还没有看清案上的画像便惊呼一声。“怎么了方大人,”周新惊奇的问:“你认识上面的人?” “好像见过...”方中愈煞有介事的拿起五张画像观看,他知道是杨薄找人帮许家画的像,没想到能画的这么传神;相貌、眼神、就连须发都栩栩如生。 方中愈挑出郑多燕和申屠颜的画像,惊讶道:“这两张画像是哪来的?”周新不答反问:“方大人认识这二人吗?” “这两个人可大有来头,”方中愈说道:“周大人记得五个月前太子府闹刺客吗?这两个就是刺客,我亲自带人抓的他们俩能不认识吗?” “噢...这两个人是刺客?”周新又惊又喜,“方大人抓到他们,后来怎么样了?”“后来...我被人诬陷,被迫逃离京师。”方中愈说道:“等我重返京师到刑部大牢看过,里面押的却不是这二人、应该是被人掉了包。” 周新双眼直放光,“方大人没查查真凶的去向?”方中愈摇头,“刺客是我的上峰提走的,我哪有权力查呀!” “噢...”周新又问:“这二人果然是刺客吗?方大人没有认错?”方中愈笑道:“怎么可能,当时还有其他人,我找他们来辨认...!” 方中愈和仇千代离开大理寺径直回到北镇抚司,刚进大门便碰到了王贞亮。方中愈咧咧嘴角问道:“贞亮兄,你不会是来找我吧?” “你猜对了,”王贞亮说道:“中愈,你可是惹大麻烦了!”... 第一九一章——汉王相请 方中愈和仇千代一回到北镇抚司就碰到了王贞亮,方中愈问其是否找自己。“你猜对了,”王贞亮说道:“中愈,你可惹大麻烦了!” 方中愈诧异的问:“我惹什么麻烦了,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王贞亮看看来往的锦衣卫,低声说道:“此时人多不宜多说,你下了值到瞻园来、汉王找你。”说罢他出门走了,搞得方中愈一头雾水。 回到房间,仇千代猜测道:“大哥,会不会是那天你捉弄伊厉王朱彝的事情?”方中愈摇摇头,“说不好,也许是许成的案子...怎么是到瞻园去...?” 正说话间,俞方舟和宋英杰推门进来。俞方舟说道:“头儿,我去户部问过了,那片地真是官地、在应天府名下。” “应天府?呵呵...”方中愈纳闷道:“怎么会在应天府名下呢?这事可有点怪了。” 宋英杰说道:“其实也不怪,那块地当年是拨给应天府盖新衙门用的,可是当时的应天府尹嫌地点不好、私下托人又要了现在这块地;他们没上交、户部也没有收回,所以就一直在应天府名下。” “嘿嘿...不错不错,”方中愈说道:“在应天府名下就好办多了...。” 中午吃过饭,方中愈便和仇千代直接去了应天府,一进衙门就看到雷鸣生和一班捕快在院中晒太阳。 雷鸣生看到他很感意外,“方老弟,你怎么来了。”现在方中愈是千户、更是众所周知的锦衣卫新贵,他能直呼老弟是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其他捕快都露出羡慕之色。 “呵呵...众位大哥好惬意啊?没有案子吗?”方中愈等他靠近才低声说:“我来见你们府尹夏仲信大人,有点私事。” “哦...我领你去,”雷鸣生说道:“案子嘛...说没有就没有、说有也有,就是办不了啊!”三个人往后面走,方中愈好奇的问:“什么案子办不了?” “还是失踪案。”雷鸣生说道:“目前形成循环了,不断有人失踪不断有失踪的人回来,但是有一样...”雷鸣生压低声音,“最先回来的几个人相继发生了异常现象,有两个人性情大变,有三个成了痴呆、其中就包括徐良辉他爹。” “噢...”方中愈知道他们的魂魄作为报酬被北极战神百里擎苍夺走了,那是失踪者自愿达成的交易,任谁也没有办法。 雷鸣生将方中愈二人带到后堂,让服侍府尹的小衙役去通报,不大工夫夏仲信亲自迎出来,“哪位是方大人?” 夏仲信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中等身材,一双眼睛很亮、透着精明强干,方中愈上前施礼,“夏大人,我是方中愈。” “哟!方大人不必客气,”夏仲信迎上来亲热的抓了他的手,“方大人果然是少年英俊,能结识你是我的荣幸啊!快,里面请。” 雷鸣生看着纳闷,心想夏大人怎么对他如此客气,府尹没让他进、他就只好留在外面了。 方中愈同夏仲信进到里面,让座看茶之后夏仲信问道:“方老弟来是...有公事?”“私事,”方中愈开诚布公的说道:“秦淮河南岸有块地是应天府名下的,我来找夏大人研究研究、能不能卖给我?” “哦...我刚来不久,都不知道有这事。”夏仲信立刻叫人去把录事找来,让他去查查档案。 不大工夫,录事取来档案,说:“是有那么块地,十六年前划给咱们应天府的。”“哦...你去吧!”夏仲信打发录事出去,留下档案,“方老弟要这块地干什么用?” 方中愈答道:“不瞒夏大人,我岳丈岳母刚从外地迁来、无处落脚,想卖来盖房子。”“买什么买?你拿去用就是了,”夏仲信笑着说:“咱们是自己人,我还能让你破费吗?” “不行不行,”方中愈摆手道:“让御史知道了可了不得,再说夏大人在应天府主持还可以,如果过两年夏大人高升了、换了别人怎么办?” “哈哈...方老弟说的有道理,”夏仲信说道:“这块地...你就象征性给点得了。” “既然买就全价,”方中愈立刻取出银票,“那块地三十丈左右,市价一丈五十两左右...两千两。”点出两千两银票递过去。 “太多了吧?”夏仲信颇感意外,“这我怎么好意思收?”“夏大人肯卖我就好,嘿嘿...兄弟不差这点银子。”方中愈又点出一千两来,“不过,得麻烦夏大人给我出份字据,免得日后有麻烦。” “字据当然得出,可你这是...骂我啊!”夏仲信只收下两千两卖地钱,那一千说死也不收,立即叫过录事写字据、银票归库。 方中愈也不多呆,拿了字据告辞,夏仲信亲自送到院中。来到前院方中愈问道:“雷大哥,认识好工匠吗?我要盖房子。” “认识啊!当官的咱不行,你要说不吃官饷的三教九流就没有我不认识的,”雷鸣生问道:“你就说盖多大房子吧?” “三十丈的院子,怎么也得三进房屋,什么亭台楼阁、假山、池塘都要有。”方中愈说道:“得帮我多找些人。” “我天,”雷鸣生惊讶道:“这么大的工程啊?”方中愈笑了笑,“这还大吗?工匠只要手艺好,不在乎价钱。”“好好好,我这就找。”三个人一起离了应天府,雷鸣生去联系工匠,方中愈和仇千代直接回到仇府。 雷鸣生人头熟得很,方中愈到家没多大工夫,他就领了二十多个工匠过来。建屋造府方中愈可是外行,便请出寒天籁跟工匠们共同研究设计。 寒天籁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买下了这片地、很是高兴,立时同工匠们来到府外实地研究怎么造府,规模、样式、材料定下后对工匠们说道:“咱们人多,你们就分片施工,只要活干的好工钱从优,每人先领一半、完活后再付另一半。” 工匠们没有异议,当下便按各自包下的工程领了预付款,做事爽利的当天便找小工挖地、采买材料... 时间差不多,方中愈便跟雷鸣生说明有事情要办、让仇千代款待他,自己溜溜达达的来到东南侧的瞻园。 瞻园门前拴了好多马匹,朱高熙应该先到了;方中愈向守门的护卫报了姓名,便有人领他进去。穿树林、过小桥、绕过假山,中间换了一个内府侍卫将他领到一座木楼前。 刚到门口,就听到朱高熙在里面大笑着说道:“看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中愈、来来来...快进来。” “汉王先到了。”方中愈迈步而入,见大堂上坐了不少人。朱高熙、徐钦、王贞亮、王斌...伊厉王朱彝也赫然在座。 方中愈假装没看到他,向朱高熙施礼问候,“汉王千岁。”“哈哈...中愈,我来给你介绍个人。”朱高熙亲热的搭着他的肩,另一只手向朱彝一指,“你也应该认识了吧...我二十叔,伊厉王朱彝。” “伊厉王千岁,”方中愈再不能装看不见了,施礼说道:“那日酒楼之上多有得罪,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朱彝瞪着眼睛冷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朱高熙哈哈大笑说道:“二十叔,都是自己人差不多得了,中愈可是我的得力干将、你这么大王爷还这么小心眼啊?” “算了算了,”朱彝这才气哼哼的摆摆手,“若不是看在老二的面子上,这件事情肯定没完!”方中愈心中冷笑,暗想没完你还能怎能?外强中干、装什么装?嘴上说道:“谢谢伊厉王宽宏大量。” “好了、好了,”朱高熙回去坐下,“中愈,过来挨着我坐。”方中愈走过去坐下,坐在他对面的徐钦好奇的问道:“中愈,真没想到你还认识张辅呢?怎么认识的?” 方中愈脑中飞速旋转,微笑着说:“偶然认识的,不过并不熟。”“真不熟吗?”朱高熙饶有兴趣的看过来,“中愈,你不会是在谦虚吧?不熟...他会替你出头?” “回汉王,我和张大人真的不熟,”方中愈说道:“不过是点头的交情而已,其实那天他并非替我出头,而是...是伊厉王也...骂了他,与我无关。” 朱高熙望向朱彝,“二十叔,你比我还厉害啊!连张辅也敢骂?”朱彝嘀咕道:“那时我又不知道是他,再说,他张辅怎么了?难道比你还牛吗?” “我哪敢跟他比?”朱高熙笑着说:“这些年西南交趾诸邦有事,哪一次不是他出兵讨伐?西南潮湿之地我可不愿意去。” “哈!闹半天你说这个啊?”朱彝向徐钦嚷道:“开席吧?我这肚子都饿瘪了!”“哈哈...好,这就开席。”徐钦吩咐下去,下人立刻流水介的送菜上来。 徐钦请客极是讲究,各人面前都有一张桌子,各种菜式每个人一份、你若吃得慢了桌上能摆上十几二十几个碗盘。受季节限制,今日菜肴多是山珍海鲜、素菜很少。 众人举杯相邀,品尝美味。朱高熙忽然问道:“中愈,你说许成的案子应该怎么办?”方中愈心中一惊,暗想我今日去见周新,朱高熙立刻就知道了吗... 第一九二章——躲过初一躲不过初二 朱高熙突然询问方中愈许成的案子应该怎么办,令方中愈很吃惊,心想:我从大理寺回来就碰到王贞亮,难道我刚去见周新朱高熙就知道了?想想并非不是没有可能,北镇抚司有朱高燧的人、自然也会有朱高熙的人。 方中愈故意露出几丝疑惑,“汉王殿下,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你是指...周新的查案还是别的什么?”“对啊!”朱高熙说道:“我听说许成的女人不知从哪弄到了几张画像,这其中没有你吗?” “没有,”方中愈只好实话实说,“我接近许成一行人都是化了妆的,他们认不出我。不过,那几个人好像都是...汉王的人。” 王贞亮问道:“中愈兄,今天周新都问你什么问题了?”“问我到广德去干什么?什么时间回来的,看没看到许成,知不知道谁杀了许成,总之,就是对我各种的怀疑。”方中愈感觉自己是在过堂被审,心里很不舒服。 朱高熙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方中愈笑着答道:“我是北镇抚司官员,所执行的公务都是很特殊的、自然不能随便告诉别人;我还说是纪大人亲自分派的公务,让他去向纪大人验证。” 徐钦淡淡的笑,“你很聪明啊!很简单便摆脱了大理寺的询问,并且也堵死了后面追问的路。” 方中愈也淡淡的展开反击,他要把责任都推出去,“公爷过奖了...汉王,我不知道当初郑多燕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为什么会攻击我?如果不是这样,许家人和周新便找不到任何破绽。” “这个...?”朱高熙略微露出一些尴尬,“这些江湖人物只知道自己的名声,从来也不知道令出如山,我已经严厉的斥责了他们。你放心,今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 谈话进行到这里,方中愈以为剩下的就只是喝酒了。不料徐钦说道:“中愈,听说应国公对你不错啊!你能不能把他拉进来?” 这个问题很出乎方中愈预料,不用多考虑便把头摇个不停,“不行不行,公爷、你也太高看我了吧?我不过是锦衣卫的一个小小的千户,若不是酒楼偶遇人家张大人都不会见我。众位都是皇亲国戚,哪一位的面子不比我大上百倍!” 徐钦呵呵笑道:“正因为我们的身份,所以才不好说话。你的身份就不同喽...!”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有个下人到朱高熙耳边低语了几句,朱高熙起身走进屏风之后。 原来,屏风之后还坐两个人,一个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纪刚、一个是永春候王宁驸马。见朱高熙过来,两个人起身一同走进后面的一个房间。 朱高熙问道:“姑丈,你怎么看?”王宁微微摇一摇头,“你别看这小子年纪小,他心机可深得很啊!让我看...你就拿张辅的事情试试他,否则还真看不出他的深浅。” 朱高熙未置可否,又转向纪刚。纪刚点了点头,“我同意永春侯的看法,自打这小子进入锦衣卫、不到一年时间在他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好像这小子无所不能;就说那次抓他吧,庞英出手、还带了那么多人,都没抓住他。” 王宁咂嘴道:“方中愈的潜能很大,这种人用好了是福将、用不好可是个祸害啊!汉王现在得想想怎样控制他,真正的为你所用。” 朱高熙诧异,“他现在就是我的人啊?”“不好说,”王宁说道:“许成的死代表不了什么,何况咱们又没见到许成的尸体。” “唔...”朱高熙点点头,“但是用张辅试他是不是太难为人了?张辅那老家伙心高气傲,连我都不放眼里?” 纪刚说道:“正因为此,才拿他来试,否则试不出这小子的深浅啊!”朱高熙想了想说:“好吧,就这么办。”说着迈步往外走。 王宁嘱咐道:“强硬些,让他必须办成...” 方中愈拿眼角扫到朱高熙到后面去了,心想这架大屏风后面还有玄机吗?看样子王贞亮说的还真对,好像这场酒就是因自己而起、自己果然是惹了麻烦。 徐钦不说话、朱彝张口了,端着杯子说道:“姓方的那小子,你胆子不小、酒量怎么样?敢不敢跟我喝?” 方中愈脑中一闪,笑着说道:“我酒量是不大,不过...舍命陪君子!”“嗨!有点意思,干了!”朱彝举杯就干,方中愈也是一饮而尽。 两个人这就喝开了,连干了四五杯后朱彝大声喊道:“换大杯...这么点小杯喝着不过瘾,拿大杯来...!” 下人取来大杯,朱彝让人斟满了、咕咚咚就喝了下去,末了指着方中愈嚷道:“喝...我看你小子能...能干过我?” 此时的方中愈只图一醉,还会怕他?端杯就喝。这时恰好朱高熙走出来,见状急忙抢过酒杯。朱彝可不愿意了,“老二,你干嘛呢?我都干...干了,你让他喝...喝完了!” 方中愈便来回抢杯子,“汉王,我没事、我还能喝...。”朱高熙随手把酒泼了,“能喝也不许喝了,我还有正事要说呢!”瞪一眼坐在那都乱晃不止的朱彝,沉声说道:“你也不许喝了!” “老二,你...又没喝你家...家的酒...”一句话没说明白,朱彝咚的一声倒在榻上。方中愈还保持着四分清醒,却装出八九分酒意来,“嘿嘿...不行了吧?跟我喝酒...我酒呢...跑哪去了?” 朱高熙心中这个气啊!把朱彝骂了十几遍,说道:“中愈,你还明白不?”“明白啊!”方中愈笑着点头,“我很...很明白,非常、非常明白。” “明白就好,”朱高熙说道:“明天开始,你想办法接近张辅、想尽办法把他拉进来。”“张辅...拉他干什么?”方中愈瞪着眼睛问,“把他拉跌了怎...怎么办?” “你到底明白不?”朱高熙气恼道:“把张辅拉进我们这伙人中来,他位高权重有大量拥护者...。” “明白,嘻嘻...我明白,”方中愈大着舌头说:“我是凌烟榜第七,保证能把他拉来。不过...真要是拉跌了你可得负责,可不能让我赔银子...”朱高熙皱眉道:“这是哪跟哪啊...?” “汉王,”王贞亮摇头道:“他被伊厉王灌多了,已经不清醒了。”“我怎么不清醒了?”方中愈反驳道:“我什么都明...明白!就是不能让我赔银子,我的银子都是拿命...拿命换回来的...。” 徐钦也说道:“算了算了,今天是说不清了,以后再说吧!”朱高熙生气也没用,只得让人送方中愈回家。 两个天策卫把方中愈架回仇府,拍门叫出人才离开了。听到声音,仇千代、寒天籁和姬媱花都赶出来,仇千代从下人手中接过方中愈自己架着他往里走。 走到后院时,方中愈忽然停下来,“好了千代,我自己能走。”“呃...?”仇千代愕然,“大哥,你怎么...?” 姬媱花在后面说道:“看样子是装醉吧?”方中愈笑了笑说:“酒是真喝了不少,醉是真装的,不装不行啊!” 寒天籁纳闷的问:“怎么,他们还灌你酒吗?”方中愈摇头,“灌酒我不怕,怕让我办事。呵呵...岳丈、姬姑娘,你们都休息吧!我没事。” 寒天籁夫妇来后,方中愈便把东楼让给他们住,自己和仇千代住在正房。看看他没事,众人分头休息。 两个人进了房间,仇千代问道:“大哥,朱高熙让你做什么事情?”“娘的,”方中愈骂道:“他想让我帮他拉拢张辅,我不得装醉啊?” “是得装醉,必须装醉,”仇千代笑着说:“而且大哥你装得还挺像的。”方中愈咂嘴道:“就怕...只能糊弄一时啊...!” 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第二天到衙门不久王贞亮便找来了。方中愈故作惊讶,“贞亮兄这么早...唉,昨晚上喝多了,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 “还不都怪伊厉王,下回别跟他斗酒。”王贞亮看看仇千代,“仇兄弟,我有点重要的事情和你大哥谈,麻烦你帮我看着门别让其他人进来。”仇千代点点头退出去。 方中愈明知故问,“贞亮兄,什么事啊还这么神秘?”“你是喝多了,什么都记不住了。”王贞亮微笑着说:“汉王嘱咐你去接近应国公张辅,想方设法把他争取过来。” “啊!这不开玩笑呢吗?”方中愈惊呼道:“我认识人家人家认识我是谁啊?汉王他...他怎么想的?” “这个...?”王贞亮也知道这事太也难为人了,苦笑说道:“中愈,我也是传个话而已,这个...你尽力吧!汉王跟纪刚打过招呼了,近段时间都不会安排你其他公务,你就专职接近张辅就行。” “我...我怎么接近啊?”方中愈哭丧着脸,“贞亮兄,我连庙门在哪都不知道,人家是应国公、是太师,我算什么呀?” “那个...你就好好想想,你那么聪明、肯定有办法的。”王贞亮站起身来,“我还有公务,就先撤了。”方中愈也不送他,看着他走出去。 仇千代立刻走进来,“大哥,朱高熙是故意整你啊!”“嘿嘿...”方中愈往椅背上一靠,笑着说:“想整我...有那么容易吗?”... 第一九三章——从容应对 王贞亮一走方中愈便恢复了常态,靠到椅背上笑着说:“想整我,有那么容易吗?”仇千代多少有些意外,“大哥,你想出办法了吗?” “办法我是没有,”方中愈笑着说:“不过,我可以清闲一段时间倒是真的,就算我拉拢不了张辅,朱高熙又能怎么样?”方中愈明白,自己目前是个香饽饽、既然朱高熙想用自己一切就都好办... 马上,他就去找庞英,吞吞吐吐的说自己有事情要办。庞英二话没问便笑着说:“你去吧,反正近来又没有什么公务,点卯也就免了吧!” 方中愈谢过他出来便同仇千代往外走,宋英杰从后面追上来,问:“头儿,你又要出远门啊?” 方中愈笑着答道:“这次的差事不用出门,就在南京城内。”“那还好,”宋英杰怕长时间交谈引起别人猜疑,直接说道:“昨晚上金旗官去了趟东城。” “哦...?”方中愈问道:“他去见谁?”宋英杰答道:“对方是个老头,在东城门不远处住、我还没弄清他的身份,他们俩只说了几句话、好像在商量什么事情。” “嗯,”方中愈简单的答道:“那老头不用你管了我找人去查,你只帮我盯住金沙志就好,有特殊情况就去找我。”宋英杰答应着走开了。 方中愈和仇千代各自牵了马往外走,在大门口刚好碰到金沙志带着本旗弟兄进来。方中愈随口问道:“二哥,干嘛去了?” 金沙志答道:“这不是皇上要亲征鬼力赤嘛,庞大人派我们旗到沙尖山护送一批火药回来。” 方中愈几乎忘了这件事情,又问道:“皇上哪天启程?”“二十八,还有三天了。”金沙志答道。“哦...那你们快去交差吧!”方中愈跨出大门猛然想起一件事情,转身喊道:“二哥,等一等。” “什么事,中愈?”金沙志等人又停下来。方中愈笑着说:“看我,一天破事太多、都差点忘了,大理寺方面有个案子请我们协查,各位大哥辛苦一趟、回来再休息。” 抓李景隆、查太子府刺客案,这两件大案没有方中愈帮忙和字旗根本无法交差,旗中弟兄都是清清楚楚、这时自然没有二话;不用金沙志吩咐,立刻牵着马匹往外走。 见此情形,方中愈心里还是比较欣慰的。金沙志追上来问道:“三弟,什么案子啊?”方中愈顺口答道:“我还真不知道,好像是请我们帮忙认认犯人。” “哦...”金沙志自然说不出什么。众人一路走,方中愈便同他闲聊,说道:“二哥,大哥都成家了,你怎么不找个嫂子成家啊?” 金沙志笑了笑,“我每个月才这么点俸禄,拿什么养家啊?哪天熬到三弟你的位置再说吧!” 方中愈话中有意的点他,“大哥都能养家你差啥啊?别发愁二哥,兄弟我这不是有嘛我帮衬你呀!还是研究点正经事吧!” 金沙志听出点弦外之音,瞄一眼方中愈说道:“咱们当差的哪有自由,还不是上支下派,哪里能听凭自己?” 方中愈呵呵轻笑,“差事身不由己,自己的事还不听凭自己吗?嘿嘿...否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冲着两个人之前一起出生入死,方中愈点了他几句,不过、这已经是极限了,他不会在多说一句。 金沙志岂能听不出话中有话,打个哈哈说道:“三弟说的也是...。”不大工夫,众人来到大理寺门前。 方中愈让看门衙役进去禀告周新,也不等回报便带着众人走进去;等那衙役出来,众人已经来到大堂口。周新闻声出来,将众人迎进去。 方中愈边走边说:“周大人,是哪些疑犯?快带出来让弟兄们认认,他们可是刚公干回来还没顾得上休息呢!” 周新听话茬有点不对,可是方中愈催得紧便没有多想,立刻让心腹取来画像。方中愈怕他说漏,抢着说道:“哈!弟兄们看看这画像画得怎么样?像真人一样。” 这些人当初都参与了刺客案,也几乎都看到过郑多燕和申屠颜,一望之下纷纷惊呼,“哟!这两个人很面熟啊...?”“什么面熟?这不是到太子府行刺的刺客嘛...!”“对啊!就是他们俩...!” 金沙志狐疑的看一眼方中愈,方中愈故意问他,“二哥,是这两人不?那天我走的早,没太注意他们的长相。” 当着旗里弟兄,金沙志即便是感觉这事有点不对也只能点头说是。方中愈便向周新说道:“巧不巧,抚司的兄弟还真认识。周大人,剩下的事就归你了。” 周新查了多日一点线索都没有,这时忽然出现这么多证人高兴得不行,立刻叫人来笔录证词;方中愈推说自己有事,和仇千代先走了。让朱高燧的人指证朱高熙的人,就是要他们兄弟越闹越僵... 二人回到家中,见宅院西侧已经搭上了架子;挖沟的挖沟、填石的填石、打桩的打桩,得有二百多人在工地上忙活。 方中愈和仇千代故意穿着官服过去观看,寒天籁正在监工,笑着说道:“中愈,这些工匠很卖力气啊!照这速度,两三个月就能住人了。” 方中愈笑了笑说道:“岳丈,你不用时时看着,一时半会查看一下他们干没干错就行,他们不会偷工减料的。” 寒天籁说他闲着也是闲着,看看热闹挺好的。方中愈便也不去管他,和仇千代回转仇府。来到门前方中愈笑着说:“千代,东边可还有一片空地呢,你说干什么合适?” 仇千代挠挠脑袋,“总不能再建一座宅院吧?”“为什么不能?”方中愈笑说:“我看盖一座宝庆都督府正合适。” 仇千代一时没反应过来,“宝庆?你的意思是宝庆公主?她怎么会到这盖房子...?”“背后讲究人可是小人行为啊!”随着声音,一身戎装的宝庆公主从府内走出,伸手点指二人,“说,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 “没有人说你坏话,”方中愈笑着说:“我是说咱们东边还有一块空地,建一座宝庆都督府怎么样?” 宝庆公主忽然抿了嘴瞥一眼仇千代,小声说:“这事得小代子同意才行。”“我?”仇千代有些莫名其妙,“那块地又不是我家的,我同不同意有什么用?” “笨蛋!”宝庆公主瞬间立眉怒目,“你不住我跑这盖什么房子?”“呃...?”仇千代这才转意,抓着头发嘿嘿笑,方中愈早先走一步进了院子... 方中愈径直进了正房堂屋,坐下来喝茶冥想,张辅的事得好好考虑一下;既然朱高熙下了令不做是不行的,怎么样做却很有讲究。 还没理出个头绪,仇千代便和宝庆公主就手拉手走进来。方中愈知道有宝庆公主这个`活宝`在就别想思考事情,调侃的问道:“怎么样?商量好什么时候建宝庆都督府了?” 仇千代笑而不语,宝庆公主说道:“方大哥,你教教我们呗!怎么样才能...能建都督府?” “这事你还得找你的姐姐、外甥们帮忙,”方中愈说道:“目前千代的职位还是太低,怎么也得坐到千户、指挥使才行;到那时才能找皇上说,皇上也才能有同意的可能。” “这个我倒是懂,”宝庆公主发愁的说道:“但是他年纪小,又没有什么战功,百户就已经很...哎!要不你跟我四哥出征去吧?” 方中愈心想这还真是条路子,可是让一个十五岁孩子上战场未免有些残酷。仇千代看看宝庆公主又望向方中愈,“大哥,你说行吗?” 方中愈沉吟道:“也不是不行,关键还是看你自己怎么决定。”仇千代只思考了片刻便说道:“我去!没什么大不了,我练了这么长时间功夫也应该检验检验了。” “好样的,小代子。”宝庆公主冲动之下,抱住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方中愈微笑着扭向一旁,说道:“勇气可嘉,值得赞扬。但是千代,两军交战跟单打独斗不同,得学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时刻刻关注自身周遭。” “嗯嗯,”仇千代连连带点头。宝庆公主说道:“大哥,你再多教些啊?”“就这些,我也不会了,”方中愈摊摊手,“我又没上过战场。” “嗨!原来是纸上谈兵。”宝庆公主拉了仇千代就走,“不听他的,咱俩研究研究找谁帮忙...。” 关于张辅的事情,方中愈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找张曦月商量一下为好。去见张曦月自然是在夜里最好,一想起她方中愈便莫名的冲动。 可是还没等到晚上,雷鸣生却先来了。方中愈还以为他是来看工程进度,没想到几句寒暄一过,雷鸣生便要跟他密谈。 方中愈将他领到竹林之内,问道:“雷大哥,有什么麻烦事吗?”“我没有,八成是你要有麻烦了。”“哦?此话怎讲?” 雷鸣生说道:“昨天开始,有不少武林高手入城,先前我还没理会、今日下午得知那些江湖人物都去了赵王府!”... 第一九四章——出浴图 雷鸣生说道:“从昨天开始就有武林高手进入京师,开始我没理会、今天下午才得到消息,那些江湖人物都进了赵王府。” “哦?”方中愈挑了挑眉头,“都有哪些高手?”“有什么西疆二怪、蜀中三圣、梅山刀王...好像都是江湖上叫得响的。”雷鸣生说道:“嘿嘿...当然比起你都不算高手了。” “说不好,”方中愈微微摇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很多高手都隐身草莽之中。”“老弟,你说这些人会不会冲着你来的?”雷鸣生担心的问。 “有可能,嘿嘿...朱高燧一直想置我于死地。”方中愈暗想更有可能是对付太子朱高炽,难道朱高燧想趁朱棣北征之际一举杀了朱高炽?他想了想问道:“雷大哥,那些江湖人物在朱高燧新宅吗?” 雷鸣生点头,“在奉贤路的新宅子。”“嗯嗯,谢谢你。”两个人往竹林外走,方中愈说道:“雷大哥,在东城门西侧住着一个老者,六十岁上下、左脸颊有个长毛的大痦子,你帮我查查他的底细。” “好,我立刻去找人查。”雷鸣生没留下吃饭就离开了。送走雷鸣生,方中愈转身回来,姬媱花挡在路上,“你们俩鬼鬼祟祟的嘀咕什么呢?” “哈!”方中愈被气乐了,“姬姑娘,你可真会用词,我们说点事情怎么就鬼鬼祟祟了?”姬媱花笑着说:“躲在林子里还不是鬼鬼祟祟啊?有什么麻烦你就说话,我可以帮忙的。” 方中愈相信这句才是她要说的话,答道:“我能应付的还是我自己来,不得已再请你帮忙。”“好,”姬媱花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虽然你我...但我还是要感谢你的,所以你不必跟我客气。”方中愈只能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 吃过饭方中愈先睡了一觉,到了夜深之时换了身黑衣出门,将近月底月黑风高、他轻车熟路来到皇城进了太子府。 为了幽会方便,张曦月一直住在回香楼,方中愈不用打听便从窗子进到西北角的大房间。出乎他的意料,房间里点着一盏暗灯、床上铺着毛毯缎子被,却没有人。 方中愈正在纳闷,走廊里忽然传来说话声、而且就是奔这来的;方中愈四下一扫,见屋角有一只大躺柜便轻手轻脚钻进去。 刚合上柜盖、外面门响有人进了房间,小玉的声音问道:“太子妃,我再帮您擦擦头发吧?头发不干睡觉会头疼的。” “不用了,我坐碳火盆边烤烤就好了。”张曦月的声音答道:“夜深了,你和小红都去睡吧!”“是,晚安太子妃。”小玉答应着退出去。 方中愈刚要掀柜盖出去,忽听张曦月叹气说道:“怎么还不来...难道我猜错了吗?”方中愈心中一沉,她这是在等谁?是我吗?一转念他决定再等等。 隔了一会没听到什么声音,方中愈纳闷之下将柜盖掀起一点点缝隙,凑目望出去。见张曦月围着条薄毛毯坐在碳火盆边,身子微侧将一头黑黑的长发凑近火盆,半个白净圆滑的肩头露在毯外、格外的醒目。 房间里很温暖、张曦月可能刚刚沐浴过发热,忽然起身解开毛毯坐在皮凳子上。 养尊处优,张曦月的皮肤又白又细、上面仿佛散发着荧光,看上去水嫩诱人;一头乌黑的长发侧垂肩侧,黑白对比强烈形成一幅强烈视觉冲击的画面。 正犹豫要不要出去,张曦月哄干了头发忽然站了起身,望着窗子自言自语,“死中愈,怎么还不来?” “嗐!原来是在等我!”方中愈心中大喜,立刻掀开柜盖站起来。张曦月听到声音吓得差点没叫出来,双手抱胸扭头看过来,惊喜之下问道:“中愈,你什么时候来的?猫柜子里干什么呀?” “我刚进来就听到走廊里有声音,只好躲起来了!”方中愈边爬出来边说:“后来你又说你在等人,谁知道你是在等我?”“傻瓜,不等你等谁?”张曦月不等他站稳便抱过来,一番亲吻后问道:“你一直在偷看是不是?” “多美的图画,能不看吗?”方中愈调笑道:“嘿嘿...看不够。” 两个人好久没在一起了,分开时都很累。好一会,方中愈才问道:“曦月姐,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什么也瞒不过我的,”张曦月故作高深的说道:“老二、二十叔、永春侯还有纪刚,这么多人找你不可能只是喝酒吧?如果你不来找我就说明你真的想投老二了。” 方中愈侧过头看她,“没人跟你说女人太精明了很可怕吗?”“我就是让你怕!”张曦月笑吟吟的说:“让你怕到不敢离开我。” “呵呵...应该说是舍不得离开才对。”方中愈把她揽在怀里,心想这个女人是在监视我还是在监视朱高熙那伙人?嘴上说道:“ 他们给我出了个难题,让我拉张辅到他们那边去。” “你能拉动张辅吗?”张曦月问的很直接。方中愈摇头,“我都不认识人家,怎么拉?”“也好办,你可以从他儿子张懋入手。”张曦月说道:“他也算是个才子,喜欢诗词歌赋、和王贞庆是好朋友。” “哦?”方中愈惊讶,“你都知道了?”“知道一点,张辅自己位高权重、更有一帮人拥护他;但是他从不拉帮结派,我早想拉拢他可一直没机会。”张曦月说道:“就这次机会,你帮我拉他过来。” 方中愈为难道:“我怕做不到呀?”“试试呗,反正不能让老二拉去。”张曦月说道:“你很聪明,周新正在刑部查刺客呢!” 方中愈笑起来,“我让朱高燧的人去指认的刺客,现在朱高燧快要气死了,他又找了一批武林高手、你可让李铭皓小心了。” “老三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其实没有什么头脑,不用理他,”张曦月的手又渐渐活泛起来,幽幽的说道:“中愈,多陪我一会呗?” “好啊!”方中愈转念问道:“瞻基呢?难道你不用陪她?”张曦月答道:“又进宫去了,皇上北征要带着他、说得打小锻炼。” “太小了吧?哎!对了,”方中愈猛然想去仇千代,“曦月姐,你还记得宝庆公主看中的仇千代吗?宝庆公主为了让他快些立功升官、也让他去参加北征,不如就让他去照顾瞻基,千代的武功是我教的。” “好啊!强将手下无弱兵...” 隔天,方中愈请王贞庆、李庄贤到隆祥居吃饭,席间说自己想组织个诗社。王贞庆听了纳罕不已,“中愈,今天哪根神经搭错了?我都忘了你会吟诗写字了。” 方中愈笑道:“我打算做文官了,不可以吗?”王贞庆和李庄贤相视大笑,都摇头说不信,李庄贤问:“为什么呢?给个理由,难道说官途失意了吗?” “呵呵,我就从未在意过,又何来失意一说?”方中愈笑着说:“看庭前花开花落、宠辱不惊,望天上云卷云舒、去留无意;我只真心向明月,管它明月照何人?自己过得开心就好,何必在意事与非?” “哟哟哟,”李庄贤一连声的叫,“没看出来啊!中愈做官做出意境了!”王贞庆含首微笑,“有点意思,我就帮你弄个诗社。” “多谢、多谢,”方中愈说道:“我听说有个叫张懋的,文采不错。”“他是我好友,”王贞庆笑着说:“肯定帮你约到...。” 接下去的两天,整个南京城似乎都在为朱棣北征做准备。此次出征,朱棣带了十万大军:五军、三千、神机三营按照比例派兵,多带火炮火铳。 另外还带着锦衣卫、府军前卫、府军后卫、旗手卫共一万六千人,又有十八名身穿白袍的`海东青`贴身跟随,在张曦月的安排下仇千代专职护卫朱瞻基随在中军。 起兵那天朝中文武百官、各处乡绅族长由太子朱高炽带领都来送行,只见十万大军军容整齐、号旗遮天蔽日;十八声信炮响过,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启程... 方中愈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自然也得到场,回城途中有人忽然靠近他递了封信过来。方中愈看那人穿着普通护卫服饰,面生得很,便问道:“你是谁?又是谁让你送的信?” 那人答道:“大人回去看信便知。”搞得方中愈颇为疑惑,等回到家中打开信,见上面只寥寥数字:太子府危险... 第一九五章——战,无双 方中愈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那封信,见上面寥寥几个字:太子府危险。“这算什么呀?”方中愈很是纳闷,因为信上没有上下款、无从知晓是谁写来的。 难道是张曦月派到朱高燧或者朱高熙那边去的卧底,不方便去太子府报信才找到的自己?方中愈越想越像。太子府有难他可不能不管,方中愈立刻换上便服、绣春刀和莫邪剑分插左右,取了块包头步直压到眉梢,收拾停当走出房门。 姬媱花正和寒夫人在院中喝茶,看到他寒夫人纳闷的问:“中愈,你才回来就又出去呀?”方中愈笑了笑答道:“我出去办点事,一会就回来。”姬媱花以怪异的目光看他,没有说话。 方中愈到马厩牵了匹普通的马,立刻离开仇府向皇城而去。正值巳时,街道之上人来人往,方中愈只好控马慢行,直过了两刻钟才来到东顺城街。 出东顺城街向北,要经过一段一百四五十步长的空旷地带、再穿过一片杂树林才能看到皇城。快出东顺城街时行人就少了许多,拐上空旷地带更是寥寥无几了。 猛然间方中愈发觉有些不对劲,因为随在他左右两侧的三个人都不像是普通人,一个人腰间挂着刀、另两个人衣袍之内也鼓鼓囊囊的。 方中愈心存疑虑便向后扫了一眼,马后二十步还有两个壮汉、目露精光一看就是练家子,“奶奶的,还真是个圈套。”其实没出来时他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所谓艺高人胆大他根本就没在乎。 方中愈像没事一样稍微加快马速往前走,没出五十步又从草丛、土堆后现出五六个人,这几个人不再掩饰、手中都拎着刀剑。方中愈勒住坐骑,仰头大笑:“来吧各位,既然是冲我来的就别藏着掖着了!” 前后共有十个人,散成个圈子把方中愈围在中间,各人刀剑出鞘却没有人说话。方中愈从头看过去,见这些人服色、发型各异,当是来自五湖四海。 面前是两个短衣肥裤的老者、右侧是个非僧非道的大汉、左侧是三个人相貌相似应该是兄弟仨,其他四人两个三十来岁、两个四十出头。 方中愈哈哈笑着问:“众位,你们是想单打独斗啊,还是想一涌而上?”话音刚落又侧非僧非道的大汉喝道:“凭你个小不点也敢口出狂言?待我来收拾你!”口音怪异,很不懂。 大汉足足高出他人一头,一步顶得上别人两步多,探手从背后抽出一把大刀、直奔方中愈冲来。他的刀形状很怪异,刀尖之上还有一个刀尖,比普通单刀长了一半。 方中愈见他的刀宽背厚想来力气肯定大,不等他到近前边从马背上纵身跳起,在空中抽出绣春刀来、当头劈落。那大汉看得清楚,立刻横刀上挡。 方中愈不等两刀相碰,突然飞出一腿踏在前胸之上。那大汉练过硬功,大喝一声向前猛然腆胸;方中愈凌空旋身,另一只脚踢在他的脸上。 再强的硬功也练不到鼻子上啊,那大汉鼻子酸痛、热血长流,一边咒骂一边退下去。方中愈一招便伤了大汉,其他人都怔了怔,处于他身后的一个中年汉偷偷摸出两把飞刀、抖手射向他肩背和后腰。 方中愈听得身后有风声,侧过身来单刀连拍、将两把飞刀倒撞了回去。那人见飞刀电闪飞回,直比自己发射的速度还快急忙伏身相避;一把飞刀走空、另外一把擦着头顶飞过将他的头发削去了几根,吓得他脸都白了。 方中愈冷笑几声说道:“还有敢来的吗...没人来大爷可要赶路了!”话音未落左侧的三兄弟齐步上前,“小子,你也太狂了吧?”“我们蜀中三圣来领教你的高招。” 方中愈持刀挺立,见这三个人个子都不高、身体却很结实,一个留三捋短须的应该是老大、刚冒胡茬的是老二、剩下老三光面无须;这三人应该是家传的武功,每人手中一柄青蜂刺。 三个人呈品字形靠近,离得五步远,老大忽然喊一声,“去!”三个人同时跳上来,挺刺便扎。顾名思义,青蜂刺便是像胡蜂尾部毒刺样的兵器,根粗梢细极其锋利。 方中愈见三刺齐到猛然向右一转身,绣春刀便朝着老二的后腰剁去。老二急忙撤步横青蜂刺格挡,方中愈欺负他兵刃轻手上加力砍去,刀刺相碰差点没把他的青蜂刺磕飞了、方中愈立刻摆过刀头抹向他脖颈。 老二的青蜂刺在外挡想招架是来不及了,脚下疾点向后退去,不料此处地面不平脚底绊了一下闹了个趔趄;方中愈赶上一步一脚便踢翻了,正想一刀结果了他老大和老三分从左右抢上来救援。 方中愈只得放弃,舞刀同他二人打在一处。青蜂刺轻便灵动、攻击招法甚是快捷,刚才方中愈是攻了老二一个措手不及、这时一招一式的拆解方知青蜂刺的厉害之处。 对方变招奇快不说,而且还练熟了以二打一的套路,一刺未落另一刺已起、刚挡开左边右边就到了;方中愈施展紫光闪电刀法,才堪堪挡住。 三个人正打得不可开交,老二忍痛爬起、找回自己的青蜂刺再次加入战团。方中愈以一敌二还行,再加一个可是应付不暇,只得抽出莫邪剑挥去、`叮叮`两声将老二老三的青蜂刺都削断了。 方中愈向老大疾砍一刀,左足反踢将老三踹出老远,老二见势不好转身欲逃、大腿上猛然一阵剧痛;亏他见机得快,急忙抱头滚开去才逃了一条性命。 老大怒吼一声,双手挺刺合身扑上来,方中愈右手绣春刀挡了一下、左手莫邪剑当头劈落。老大急忙横过青蜂刺拦挡,哪里挡得住啊?`嗤`的一声轻响,青蜂刺断了、他的头也从额头中间裂开两半。 死尸噗通一声摔倒,惊得众人各自退了一步。方中愈冷冷一笑,说道:“我劝你们从哪来的回哪去吧!再敢纠缠下去,都得死在这!”一时间没有人回应,这其中包括蜀中三怪中的老二老三。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有人高声说道:“各位都是江湖隐士、武林中的高手,难道就被他一个人吓住了吗?听我号令,大家一起动手...!” 方中愈寻声望去,见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三个人,说话的是个中年人、白净面皮像个文士,却是华山派门长鲜于文博。方中愈嘿嘿笑着问:“来,你先上吧?让我看看你这半年长进了没有?” 鲜于文博还算有自知之明,拔剑在手继续鼓动,“大家一起上,只要杀了这小子赵王定会重重赏赐!”听到赏赐,众人重新擎起兵器蠢蠢欲动。 “来来来,要打就痛快些!”方中愈一手剑一手刀拉开了架势。飞剑杀人太过招摇了,还是低调些吧! 鲜于文博三人刚好补了蜀中三怪的缺,十个人围成个圆圈慢慢压上来。双方还没接近,东侧树上突然甩下一条长鞭,`啪`的一声将一个青年的左腮抽出一道血檩子。 众人惊讶之际纷纷抬头看去,见树上坐着一个人,身穿短衣、脸上蒙布,也看不出是什么人。 方中愈趁这机会猛然向挨得最近的一人攻去,等到那人惊觉方中愈已经到了身前,莫邪剑斜劈过去;那人急切之下忘了对方拿的是宝剑,急忙挥刀去挡。 方中愈一剑劈断他的短刀、绣春刀随后便到,立时将那人砍成两半,脚下不停立刻向下一个人冲去。即便是对方有了准备也挡不住方中愈的莫邪剑,三招两式就毙命于刀下。 众人一看都吓得呆住了,鲜于文博大叫:“大家群起攻之!”可是方中愈已经突破了包围圈,并顺着一侧杀过来,离得进的吓得掉头就跑;如同群鸟效应一样,有领头跑的后面便有人跟随。 转眼之间众人作鸟兽散,方中愈转身向仍在叫喊鲜于文博攻去;鲜于文博自然也不是傻子,立刻掉头就跑。这群人一跑,几十步外的树林中又站起十来个人、不明所以的也跟着跑了。 “我...的天!”方中愈暗自心惊,他没想到对方居然埋伏了这么多人,这要是等自己进了树林再发动攻击、就算自己有莫邪剑也挡不住啊!亏得这些人自以为了不起,偏偏又怕死... “姬姑娘,多谢了。”方中愈收起刀剑向树上拱手说道。“咯咯...你知道是我呀?”姬媱花从树上飘落,扯下蒙面的黑布。 “看到长鞭便知道了,”方中愈笑着说:“你不会以为我那么笨吧?”“哈!谁敢以为你笨那才是真的笨,”姬媱花说道:“我只打了一鞭你就趁机杀散了敌人,是他们笨才对。” “嗯嗯,这些人头脑是不太灵活。”方中愈说道:“姬姑娘,我还有事情要办,你先回家去吧!小心照顾你义母。” “我义母是你什么人?”姬媱花目光闪烁,“怎么还叫我姬姑娘?”“那叫什么?总不能叫妹...”方中愈及时刹车。“得叫姐姐,我比你大!”姬媱花微微一笑,扭头走了。 方中愈望着她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继续向皇城而去... 第一九六章——嚣张 方中愈杀退埋伏依然进皇城来到太子府,一进府便遇到天羽卫指挥使李铭皓,方中愈急急的问:“李兄,府里没事吧?” “没有啊!一切正常,”李铭皓纳闷的问:“方老弟怎么这么问?”“噢...没事就好,”方中愈凑近说道:“我得到消息,三皇子朱高燧召集了不少江湖好手、我怕他要对太子不利。” 李铭皓说道:“太子妃也防着这件事情呢,以前在府里当值的有二百人,闹刺客后增加到四百人、目前每班当值有六百人。” “那就好,”方中愈暗想:护卫里难有高手,遇到武功高手再多护卫也没有用啊!嘴上问道:“太子妃在哪?我有事情同她商量。” “我带你去,”李铭皓当先引路,边走边问:“老弟,你近来忙什么呢?怎么也看不到你过来?” 方中愈心里说:我都半夜来,你怎么会知道?嘴上说道:“公务多,没办法。再说我假装投了汉王朱高熙,自然要少往这来以免引起他怀疑。” “噢...是这样啊!”李铭皓将他领到回香楼前自行离开了,方中愈径直向楼门走去。 天气暖和回香楼楼门敞开着,方中愈还没踏上楼前台阶、小玉笑眯眯的从门内走出来。方中愈问道:“小玉姑娘,太子妃在吗?”“当然在。”小玉微微侧头看他,“方大哥好厉害啊!” 以前她都是随着张曦月叫方师父的,这时忽然改了称呼又夸他厉害搞得方中愈莫名其妙的,“小玉姑娘,不懂你说的什么意思呀?” “装不懂吧?”小玉边在前边走边侧回头瞟了一眼,“太子妃在楼上东侧第二个房间睡觉呢,你自己上去吧!” “呃...?”方中愈一愣,“那怎么可以?太子妃的闺房我怎么能进?那可是死罪!”小玉看着他笑,“还装,以为我不知道?前天夜里是谁呀?我可是都听到了...!” “嘘...”厅堂后有通道、那边有人说话,方中愈没看到人才低声说:“小玉姑娘,可不敢乱说呀!这可是杀头的重罪。”“嘻嘻...我又不会跟旁人说,”小玉笑着说:“太子妃什么事都不瞒我的。” 方中愈暗中摇头,含糊其辞的说道:“有时候、有些事情,该做样子也得做样子,得做样子给不知情的人看,否则所有人就都知道了,懂了吗?”“噢...”小玉似有所悟的点点头。 方中愈便说道:“你快去通报太子妃,我在这里等。”小玉这才上楼去... 等方中愈见到张曦月时,她还带着几分慵懒、软软的靠在软榻上。旁边没人了方中愈才问道:“怎么了曦月姐?病了?”“没有,”张曦月摇一摇头,“瞻基这么小就随军出征,我能放心吗?昨晚上几乎一夜没睡,我的脸是不是很难看?” “没有,曦月姐什么时候都好看。”方中愈说道:“皇上带着那么多护卫,瞻基不会有事的。我得到消息,三皇子找了许多武林高手来、我来时就中了他们的埋伏。” “啊...老三真是无法无天了!”张曦月吃惊的说道:“你怕他派人进太子府吗?”“他找那么多人来肯定不只是想杀我那么简单。咱们得做好一切准备。”“我让李铭皓增加了护卫人数。” 方中愈说道:“来的都是高来高去、会轻功的武林高手,普通护卫怕是对付不了他们。”“哦?”张曦月惊讶,“那怎么办呀?要不再调些护卫过来?” 方中愈摇一摇头,“得找些高手来才行...还是我想办法吧!你只告诉李铭皓,有提我名儿来的留在府中就行。” 张曦月点头答应了,忽然又说:“那天你走我才想起来,梅殷驸马生前和张辅关系不错,你可以到梅府碰碰运气。” 方中愈轻笑起来,“曦月姐,看来你对张辅是志在必得啊!这个人有这么重要吗?”“人本身没有那么重要,张辅和梅殷驸马差不多、比较正直持重在朝中很有威望,”张曦月说道:“拉拢到他就等于拢到一批人。” “懂了,”方中愈起身说道:“曦月姐,那我就先回去了、给你找高手去。”张曦月欠欠身子,摆了摆手,“去吧,想着过两天来看我。” 她不说这话方中愈还没想起来,这时转回身把刚才遇到小玉时的言语讲了一遍。张曦月少有的拧眉瞪眼,恼火道:“不知深浅的东西...我知道了,你去吧!” 见她眼中闪过几丝凶恶方中愈心中一沉,有心劝她别处罚小玉太重了、说她几句让她知道好歹就行,想了想又没说出口。 离开太子府天已过午,方中愈直奔夫子庙十字大街、在凌烟阁前的空地上找到了小黑。那时小黑正光了膀子晒太阳,翻着衣领抓虱子。 方中愈直接问道:“丐帮在南京有多少弟兄?”“二十七八、不到三十吧。干嘛中愈,”小黑抓着痒痒问:“你要请我们全体吃饭啊?” “是啊!”方中愈蹲下来,拿出五百两银票给他,“天天请你们吃山珍海味怎么样?而且还请你们洗澡、穿新衣服呢!” 小黑听到一半又把手缩了回来,“吃东西还行,后面两样可不要,好好的谁遭那罪啊?”“嗨!”方中愈被气乐了,“请你们洗澡、穿新衣服是遭罪?你还知道好歹不...看看你身上,抓一把都出白道了!老皴都有铜钱厚了!” “呵呵...你不懂,”小黑笑着看他,“这才舒服呢!”“呸呸,”方中愈笑着啐他,“我不管那些,你立刻回去告诉吴大叔、让你们所有弟兄都去好好泡个澡,然后每个人都穿上新衣服新鞋到太子府去,那里有成堆的山珍海味等着你们吃呢!” “你就欺负人吧!有两个臭钱就欺负人!洗澡...还得遭罪...”小黑知道他有大事要做,嘟嘟囔囔的回去找吴长春... 吴长春听小黑一说便明白了方中愈的意思,立即召集在南京城的所有丐帮弟子。于是乎,南京城出现了个怪异现象、一大群乞丐围在澡堂子门口要洗澡,澡堂子掌柜的和伙计们各拿着一根木棒堵在门口。 双方各执一词、纷争不断,最后把地保都找来了。地保得问问啥情况呀?澡堂子掌柜的说道:“只听说叫花子要吃的要穿的,还没听说乞讨洗澡的呢!就他们这身泥...随便进去一个,我那一池子水就得费了!” 吴长春将竹杖在石阶上一墩,一块青石条立刻断为两段,“谁说乞讨了?谁说乞丐不许洗澡了?你开的是澡堂子,我们花钱洗澡为什么不让?” 地保听了都很诧异,“你们要花钱洗澡?”“不可以吗?”小白问道:“你们澡堂子每客多少银子?”澡堂子掌柜的答道:“二钱银子...”“搓澡多钱?”“一钱银子...”“按摩多钱?捶脚多少钱...?” 最后吴长春说道:“全套下来每个人才六钱银子,一共是十六两八钱、咱们也不欺负人按双倍给你行不?三十三两六钱,给你四钱小费、共是三十四两,找银子!”一张五百两银票摔在掌柜的脸上... 再说方中愈回到仇府,越想越觉得今天这事别扭,自己总是处于被动、总是等到对方有所行动了才知道对方的意图;怎样才能反转过来,让他们跟着自己的意图走... 姬媱花回来后什么都没有说,寒氏夫妇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方中愈面有忧色便纷纷询问。方中愈自然说没有事,心中却有些后悔留他们住下。 但是天下卖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卖后悔药的,既然已经如此了说别的也是无用。方中愈心中有事情就喜欢喝酒,晚上吃饭时边喝酒边问寒天籁,“岳丈,咱们盐帮一共能有多少弟兄?” “这个...我还真没仔细统计过,东南五省怎么也得有一千五六百人吧!”寒天籁问道:“怎么,你想用人?”“目前...还不到时候,”方中愈说道:“我的意思是...想提高他们的功夫、增强作战能力。” 寒天籁点头说道:“一直在增强,自打你教了那些弟兄他们就没闲着,一直在相互传授相互学习,近半数弟兄的作战能力比以前提高了许多。” “好好好,”方中愈连连点头,“这样最好,有备才能无患...”话未说完,偶然瞥见一道黑影从林间滑过。 那时寒夫人和姬媱花已经吃好了,只坐在一旁听他们俩说话。方中愈若无其事的说:“天气有些凉了,姬姑娘、麻烦你扶我岳母进正房去吧!” “凉吗?”寒夫人颇为纳闷,“多好的天气啊?”姬媱花虽然没有看到那道黑影,但是听到方中愈说让她们进正房便意识到有问题,立刻劝慰寒夫人进屋去。 寒天籁似乎听到一些不太正常的声音,问道:“中愈,是什么人?”“乌合之众、一群走狗,”方中愈笑着说:“都是些不知死活、想找死的人!”他故意说的很大声,为的就是让那些人听到。 话音刚落,一条黑影从东楼上飞身而下叉腰站在院中,呵斥道:“方中愈,你也太狂妄了吧?你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吗?” 方中愈端坐不动,抬目望去心中暗惊,“哈哈,我当是谁?原来是铁血盟主亲自到了!” 张无端抬手一指,“方中愈,今天咱们俩是不是该算算旧账了?我也不欺负你,依多为胜不算本事,咱俩单挑你敢吗?”... 第一九七章——二次追袭 张无端嘿嘿怪笑,说道:“方中愈,我们人多、一起上算欺负你,你有种跟我单打独斗吗?” “嘿嘿,”方中愈喝干杯中酒,冷笑说道:“就算你们一起上老子都不怕,还在乎你一个人吗?来,让你们那些魑魅魍魉都现身吧!” “混账,口出狂言...!”“小混蛋,你找死...!”“大胆、狂妄...!”随着一声声斥责,东楼顶、正房之上、西侧围墙以及树上出现了一个个黑影,怕不得有三四十。 方中愈仰天大笑,郎声说道:“说我狂妄?嘿嘿...好啊!等我打败了张无端你们再下来领死!” 看到来了这么多人寒天籁既心惊又焦急,心想就算方中愈武功高可也对付不了这么多人啊!况且这个张无端还是武功超强的高手,这可怎么办?附近又没有盐帮弟子可以调动... 方中愈留意到他一脸焦急,低声说道:“放心岳丈,不会有事的,你只守住正房门就行。”眼角余光扫去,见姬媱花脸蒙黑布、手持长鞭站在正房门口,心中颇为欣慰。 “害怕了小子?”张无端从身后取下萱花大斧,“要打就别磨磨蹭蹭的。”“我看你是等不得死了!”方中愈抽出绣春刀缓步走过去,莫邪剑就在肋下却不拔出。 “哈!话别说的那么早。”张无端将萱花大斧横摆,疾步冲上。可是还没等他出招,一道寒光自方中愈腰间飞出、直奔他胸口袭来。 张无端心中一惊,急忙收斧挡在胸前将莫邪剑弹了回去,心中暗想:也没看到这个小混蛋有什么动作,这把刀是怎么出来的? 说时慢那时快,莫邪剑出鞘方中愈也紧随着冲上去,绣春刀当头砍落。张无端听到风声急忙高举大斧,方中愈手腕微扭、单刀转向他臂肘砍去。 两个人交过手,所以张无端知道他动作快、变招快,早加着十分小心,这时见他单刀偏移立刻收肘摆斧砍过来;方中愈刀势不停,忽然矮身躲过他的大斧、横拖绣春刀向他大腿砍去。 张无端来不及挡架、急忙纵身横跃,陡然间寒光一闪、一柄短刀已经到了胸前。张无端急忙闪身摆斧,犹是他反应敏捷莫邪剑还是贴着他左胸掠过、将左肩划破了。 虽然伤口很轻,也惊出了张无端一身冷汗。惊魂未定,方中愈再次扑近轮刀斜砍,张无端只得打起精神挥斧迎敌... 方中愈的刀快他倒不怕,就怕那把幽灵一般时隐时现的短刀,所以张无端一边打一边还得防备那把刀;无形中他的功力便打了折扣,十几招一过渐渐处于下风。 方中愈越打越快、越打越顺,与寒烟翠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只要一有空隙莫邪剑便飞出、令张无端防不胜防,方中愈便趁机猛攻。 再打一会张无端渐渐呼喝起来,看似威武霸气实则是心力憔悴的表现、意在为自己鼓劲。方中愈愈发加快了攻势,嘴上还故意气他,“怎么了张盟主?没力气了吧?支持不住就认输吧?” “混蛋!”张无端猛砍一斧,突然变向直推进来。方中愈立刀挡住,飞起一腿踢在他胯骨上。 这一腿去势快疾,踢得张无端踉跄着退了几步;方中愈大喝一声`去`,莫邪剑电闪而出直奔张无端胸腹刺去。张无端眼看无法抵挡,萱花大斧脱手飞出挡落莫邪剑、双脚点地便要上树;没曾想脚下无力只跳起一丈高,落地后立刻蹒跚而走。 方中愈正欲追赶,从房上、树上跳下七八个人挡住去路。方中愈右手持刀、左手擎剑,厉声喝道:“你们别逼我出手...!” 话音未落,前院忽然有人喝问:“你们是什么人...?”“快来,出事了...?”“什么人这么大胆...?”随着喊声,七八个身穿飞鱼服的人飞奔而来。 方中愈目光一扫,见是岳江川、王宏建、宋英杰等人不由心中大喜,“哥几个小心了,院中除我之外都是敌人。” 王宏建和莫生谷性子最急,挥刀便同近处之人打起来。张无端带来的这些人也都是雄霸一方的江湖豪杰,武功不谓不高;但是王宏建和岳江川等人可都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高手,实战经验尤其丰富。 双方刚接触时这些江湖人物还能抵挡一阵,岳江川一伸手立刻砍伤了两个;随着宋英杰、俞方舟加入战团,地上的七八个人立刻显现溃败之势。 张无端这些人也不知对方来了多少人、再一看来人个个武功高强,哪里还有心恋战?还有二十多人没下来便呼哨一声向东墙外撤去。 宋英杰心有不甘、取出飞刀连连出手,转眼间便伤了四五个人;这帮人占着人多、有人拦挡有人架着伤员一窝蜂的去了。莫生谷还要追赶,方中愈喊道:“穷寇莫追,让他们去吧!” 寒天籁看看有惊无险,一颗心才算落下来,姬媱花不愿和陌生人朝面、进正房去陪寒夫人。 王宏建等人七嘴八舌的问来的都是什么人,方中愈也不避讳、直接说道:“三皇子朱高燧一直想置我于死地,都是他找的江湖人物。” 莫生谷骂道:“太不像话了,皇子怎么能找人杀害朝廷命官呢?这不...不是乱套了吗?”“小声,”方中愈说道:“你们心里知道就行,表面就当不知道。” 王宏建嘟囔道:“皇子了不起啊?咱们给朝廷卖命,难道还要受他的气吗?”岳江川凑到方中愈耳边,“三弟,我带着旗里兄弟住进来吧?免得他们再来。” “先不说这个。”方中愈喊来管家,吩咐厨房整治酒席,寒氏夫妇自去休息、他们这些人坐下喝酒。 方中愈纳闷的问:“你们怎么忽然跑来了?”莫生谷嘴快,抢着说道:“听说你在大兴土木,我们就相约来看看。头儿,是不是你又要大婚了?” “什么叫又要大婚?”方中愈笑道:“是我岳丈岳母要搬来同住,都住在仇家不是那么回事啊!我岳丈便买了西边的地建宅子。” 众人都知道寒烟翠出身凤归楼,听了自然纳闷。王宏建问道:“头儿,不知道这是你哪个岳丈?”方中愈笑骂,“你怎么跟莫兄一样胡说八道,我只有一个岳丈。” 宋英杰疑惑道:“不知你岳丈是...?”“嗨!你们怎么都跟老娘们似得,这么喜欢乱打听?”方中愈说道:“刚刚那位面相威武之人就是啊!他是盐帮帮主。” 众人纷纷发出惊叹之声,俞方舟说道:“怪不得如此大手笔,我看西侧的工地有这仇府三个大小。”众人明白这其中另有隐情,于盐帮帮主女儿怎么会到凤归楼当姑娘一事便不再问。 夜色渐深,王宏建、宋英杰等人起身告辞。岳江川还在担心那些人去而复返、想要留下,方中愈一再说没事、他才离去。 其实,方中愈早想好了对策,众人一走他后脚也出了仇府、施展轻身功夫一路来到奉贤街。 寻到赵王府,方中愈绕到侧面跳上高墙;刚刚站定便看到二层院子内一片灯火辉煌,吵吵嚷嚷的也不知有多少人。 方中愈便顺着围墙走几步、再涌身跳上头进房屋的屋顶,向下看时见院中放了十来张桌子、每桌坐着四至五人不等;看穿戴相貌、看看其中不少人裹着白布带,应该就是去袭击仇府的那些人。 方中愈越过屋脊顺着瓦片滑下北坡,到滴水檐前停下,在这里能看到二堂门扇大开、堂口放了一张大桌;正座坐着朱高燧、左首是张无端、右首是常山卫指挥使孟贤,其余人等也都是江湖人物。 这时,朱高燧举杯说道:“夜也深了、众位好汉也都累了,今晚就最后一杯酒吧!众人好好养精蓄锐,好帮我办成了这件事情、也不能总让我失望是不是?” 张无端面露尴尬,掩饰着说道:“今晚要不是突然去了大批锦衣卫,定然将方小贼的人头砍下来了。” “是啊,没有人相助方中愈早就死几次了...。”“赵王放心,这件就包在我们身上了。杀不了他,我们这些人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众人也纷纷附和。 “那就好,我相信各位的实力。”朱高燧再次举杯,“我已经替众位计划好了,希望下次一定成功!喝...!” “喝!下次定杀方中愈...。”“不杀了他我誓不为人...!”“我们都是雄霸一方的武林大豪,怎么可能一再让他逃脱...。”院子里一片自吹自擂,只有那些跟方中愈动过手的伤者默然不语。 众人都干了杯中酒,朱高燧放下杯子刚要说话,突然一物从天而降正砸在桌子正中;刹那间,碗盘碎片满天飞、汤水四溅,众人不禁一阵混乱。 忽听高处有人大笑着说道:“你们也不上秤称称自己的分量?嘿嘿...牛皮可不是随便吹的!” “什么人...?”“在哪呢...?”院中一阵大乱,三四十人纷纷离座、抽出兵器四下寻找。有眼尖的喊道:“在屋顶上!”“你是谁?有种你下来...?”“上、上,抓住他...。” 方中愈冷笑说道:“都别动,这事与你们无关!”... 第一九八章——反击 方中愈见下面的人纷纷抽出兵刃、便要上房来,猛然大喝一声,“都不许动,这件事情跟你们无关,谁敢乱动小心他的性命!” “嗨!臭小子,你是谁啊,这么大口气?”有人喝问。“有种你下来,不下来大爷上去薅你去...!”有人却听着他声音可疑,喝问:“别装神弄鬼的,你到底是谁?” 方中愈哈哈大笑,“连爷爷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吗?”“是方小贼!”张无端大声叫道:“上去抓他下来...竟然敢跑到这来送死!”他的萱花大斧丢在仇府,这时从别人手中夺了把单刀。 下面立刻炸了锅,有人自持轻功好便先后跳上屋檐。方中愈坐着没动,笑着说道:“刚才在我家我怕弄一地血、这才放过了你们,没想到你们这般不知好歹,竟然还要找我的麻烦?看来不好好教训你们一番是不行了!” 了字出口莫邪剑自腰间飞出,先向跳上屋檐的几个人攻去,受攻之人拿兵器去挡都被削断了、接下去断的不是手臂便是人头;眨眼工夫,便有四五个人或死或伤,其他人见势不好急忙又跳下去... 方中愈知道,这次不给朱高燧一点颜色看看他是不知道收敛的便催动莫邪剑攻击跳到半空之人。刹那间,胳膊腿分家的不在少数、带着腥味的血水漫空飞舞、惊呼声和哀嚎声响成一片,院中的人都撤到远处、只敢远远的跳骂。 方中愈心中暗笑,让莫邪剑停在空中盘旋、开口说道:“都给我听着,我不管你们是铁血盟的还是其他门派,立刻离开这里再不进南京城的我便放过他!否则,今天没有人可以幸免!” 众人也知道他的短刀厉害,却也不能立时就害怕离开啊!一时间窃窃私语起来。方中愈又说道:“快快决断,老子可没有那么多耐心!” “你以为你是谁?”张无端喝道:“我们这么多英雄好汉,会怕你这个小混蛋吗?”“真不怕吗?”方中愈纵身跳下来,在空中飞舞盘旋的莫邪剑也随之下降。 那些江湖人物吓得都聚向厅堂门口,朱高燧在堂中大叫:“快去叫人...调飞弩手过来!”“太晚了吧?”方中愈踏着一地的胳膊腿、死尸往前走,莫邪剑直线飞出向张无端攻去。 “他奶奶的!”张无端掉过刀背砸过去,可是刀刃刀背都是一样的结果,莫邪剑砍断刀头向他面门砍去;张无端急忙矮身躲过去,他后面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背砍断了半边臂膀。 三十来人像炸锅了一样,`哄`的一声四散奔逃。既然已经这样了,方中愈便要立足威风、控制着莫邪剑在人群中一顿横扫。 莫邪剑何等之利?砍削人体直如铁刀切豆腐,没有一点点的阻碍,转眼工夫已经有二十多人倒在血泊之中。张无端到底是老奸巨猾,见势不好横滚进堂内顺着后门跑了... 闹出这么大动静,府内其他人怎能不知道?便有人跑去通知了守府的常山卫,飞弩手立刻飞奔赶来。方中愈几个脚步赶进堂去抓住朱高燧拎到堂口,朱高燧吓得浑身乱抖却犹自装作强横,“我是皇子,你...你敢碰我便是诛九族的...死罪!” 方中愈心中暗道:老子已经被你爹诛了九族、还怕你个鸟?嘴上说道:“怕你老子就不来了!”说着将他按坐在堂口。 孟贤不知何时跑出去的,这时有飞弩手在后强横起来,“方中愈,你敢刺王杀驾吗?告诉你乖乖的投降便了,有飞弩手在此谅你插翅难逃,快快放开赵王千岁!” 方中愈哈哈大笑,“谁是方中愈?你认错人了!你最好让那些弩箭手滚远一些,否则朱高燧就是你害死的!”说着手持莫邪剑抵在朱高燧的脖颈之上。 莫邪剑斩杀了三十来人,剑上沾满了血水,这时一滴一滴的滴在朱高燧的脖子上、顺着脊背流下去;朱高燧哪知道是剑上的血,还以为是自己被割伤了,吓得都尿了。 尿水顺着大腿流下去,朱高燧感觉浑身都不会动了,“把飞弩...弩手撤走,快...我的脑袋要掉了都...!”孟贤不怕方中愈却怕朱高燧,连忙让飞弩手远远撤开。 “这样就对了嘛!”方中愈拿着莫邪剑在他头上拍了拍,“早这么听话不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朱高燧吓得缩了缩头,颤抖着问:“方中愈,你...你要...?”“我都说了我不是方中愈。”方中愈平刀在他肩上一拍,随手扯过他的袍襟割下来一块擦剑。 朱高燧看着莫邪剑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一门想尿,“你是...英雄、好汉,你到底要...要怎么样?”方中愈冷笑着反问:“你说呢?” “我...我不知道呀?”朱高燧都要哭了,“我给你银子,你别...别伤我就行。你要...要多少?” “老子才不稀罕!”方中愈啐了一口,“我告诉你朱高燧,我没想招惹你、知道不?我就想开开心心的当差、吃饭,所以你也别来招惹我!这次是给你个教训,下次再敢来惹我就是你自己找死了!”说着,用莫邪剑在桌子上划了几划,一张红木桌便变成了红木板一块块掉下来。 “知道、知道、知道...”朱高燧点头像鸡啄米,一连声的应着。“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方中愈收起莫邪剑大步走出去。 孟贤见他离开朱高燧心中立刻蠢蠢欲动,一等方中愈走出来便招呼飞弩手上前;方中愈看都不看他脚尖点地便上了房,两个起落已经出了赵王府,任他飞弩厉害却无用武之地。 这一次,方中愈杀了十五六个人、伤者二十有余,朱高燧请来的这些所谓高手几乎死伤殆尽,方中愈再不怕他们袭击、回到家中放心的睡大觉... 第二天起来天气晴朗,方中愈好奇的到西边工地看了看,发现许多工匠竟然是连夜干活、惊奇之下便去问寒天籁。 寒天籁答道:“好多工匠说春天活多,为了多揽活便想尽快干完这里的活,我当然愿意早日竣工、就随他们去了。” 方中愈摇头,“想挣银子也没有这么干的啊?白天黑夜连轴转,人能受得了吗?再说了,那活能干好吗?” “没关系,他们是换班干的,”寒天籁说道:“而且活必须得干好,我检查不合格他们就拿不到另一半银子。” “那就好...”方中愈溜溜达达的回到仇府,边吃饭边想:朱高燧这边解决了,应该研究研究张辅的事情了。这两天王贞庆那边没有消息,自己是不是去宁国府看看?也许梅顺昌跟张辅有交情也说不上... 这边饭没吃完,门房老王送来一封信,说是王贞庆派人送来的。方中愈打开一看还真是王贞庆的笔迹,字不多意思很清楚:草庐诗舍已成,盼兄辰时半至。 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方中愈不禁笑出来。姬媱花看着纳闷,问道:“有什么好事,把你乐成那样?”方中愈笑道:“一个朋友相邀而已,哪有什么好事?” 姬媱花撇撇嘴,“我才不信呢!如果如你所说,也是个女朋友。”“净胡说,”方中愈把信递过去,“你自己看。” 姬媱花不看内容只看落款,“王贞庆...是不像女人名字。”“什么叫不像?”方中愈气恼道:“王贞庆、李庄贤你不认识啊?” 姬媱花抿嘴笑起来,“是他啊!看到人认识,看字就一时想不起来。”寒氏夫妇也在一旁微笑,寒夫人问道:“中愈,你就没遇到合适的?你也该...再娶一房了。” 方中愈连忙摇头,“岳母,我事情太多眼下顾不上这些。以后再说吧!”怕她再继续此话题,急忙离开了。 回到自己房间,方中愈找出一身文人袍服换上,带刀有些不相称便把莫邪剑藏在袍服之内,等到了辰时出门。 那时,姬媱花和寒夫人正坐在院中做女红。寒夫人见方中愈戴着竹叶青的文士方巾、身穿雨过天青的长袍、腰间是湖蓝色的镶八宝绸带,别有一番英俊洒脱,忍不住赞道:“我女婿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唉...只可惜烟翠她...。” 提起寒烟翠方中愈心里也不是滋味,只得劝慰了她几句,在姬媱花无限向往而又带着几丝黯然神伤的目光注视下走开。 出了府门方中愈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心想但愿新宅赶快建成,否则守着这干母女俩可是够自己受的。 去永春侯府是要经过皇城西门聚宝门的,方中愈怕睹物思人想起自己一家被杀的惨状便绕道而行、来到土山下时刚好辰时过半。 方中愈催马上山,见草庐前已经站了几个人,除了王贞庆和李庄贤另外三人都不认识。下马时王贞庆迎上来,“中愈,你怎么来晚了?快来,我给你介绍几个好朋友。” “途中偶遇熟人,故而迟了些,见谅见谅。”方中愈向着他和后面几个人施礼赔罪。 李庄贤大着嗓门说道:“头一次聚会你便迟到,呆会定要多罚你几杯。”方中愈笑道:“该罚、该罚。” 当下,王贞庆便给方中愈介绍那三人:一个高个粗眉二十五六年纪的的叫苏平、一个留着三捋短须三十左右岁的叫晏铎,最后一个长身俊立相貌堂堂的便是张辅的公子张懋、王贞庆故意留在最后介绍。 几个人刚刚寒暄几句,忽然从草庐中走出一个人,方中愈见了不由呆住了... 第一九九章——文武双全 方中愈正同张懋、晏铎等人寒暄,忽然从草庐中走出一个女子,明眸皓齿、一脸英气正是化名南宫无双的齐楚嫣。 方中愈不禁呆了一呆,转而笑道:“哟!朝阳郡主也在啊?贞庆兄好大的面子呀!”齐楚嫣闻言暗暗瞪了他一眼,说道:“没想到方大人武功高强、却还喜好诗词一道,我是特别感兴趣所以来凑热闹、看看方大人的文采。” “哟!怕是要让郡主失望了,”方中愈自嘲的说道:“我只是喜好而已,文采却是没有的。”“中愈兄过谦了,”王贞庆笑着说:“我又不是没有见识过,你是文比太白、字追二王啊!” 张懋和苏平、晏铎三人听了都喜不自禁,连连说要见识一二。林中晨曦微露、空气清新、鸟语花香,李庄贤提议把书案摆到树下,便在室外吟诗写句。 众人齐声赞同,七手八脚的搭出书案,张懋便请方中愈来个开篇。方中愈推辞道:“我久不弄此道,还请几位仁兄显露才华、让我先学习学习。” 苏平豪爽的说道:“我先来个抛砖引玉,各位别笑话我才好。”张懋笑道:“苏兄是十大才子之一,文采斐然,哪里有人敢笑你?” 苏平提笔在手,略微思量一番写道: 向晨意恬然,登山步自闲。 林间升朝阳,霞彩绕腰间。 不见云起处,只闻水迭泉。 身容林廓里,心荡宇寰间。 众人见了齐声叫好,王贞庆说道:“林中升朝阳这句尤其好,嗯...霞彩绕腰间,把我无双妹妹的国色天香充分表现出来了。是不是,无双妹妹?” 齐楚嫣脸色不喜,但还是点点头,“写的是很好。”李庄贤说道:“中愈兄,酝酿着怎么样了?” 方中愈心中本没有谱,听到苏平将齐楚嫣的封号写在诗中、感觉并不是很好,脑中猛然一闪,说道:“刚好想起几句,我也来献献丑。”说着提笔在手,赋诗一首: 英雄冲云霄,姿态豪情骄。 飒气夺天冠,爽怡乐逍遥。 诗成齐楚嫣头一个拍手,“这个好、这个好,豪情万丈我喜欢。”张懋点头道:“方兄大才,这么短时间就做了一首藏头诗。” 众人这才注意,每句诗头一个字连起来是英姿飒爽四字,这是形容女子的词语、显然是赞美齐楚嫣,众人齐声鼓掌。 晏铎看着这四句诗摇头晃脑,“诗好,字更好...哎呀!方兄的字有出处吧?”“那是当然,”王贞庆说道:“中愈父辈师从宋濂公,字是极好的。” “怪不得、怪不得,”晏铎不住点头,“看来咱们的名头得改一改了。”苏平笑道:“晏兄之意是扩大成十一或者十二才子?” 方中愈连忙说道:“两位仁兄太高抬我了,中愈实在是不敢当,咱们还是请张懋兄一显风采吧!”“对对对,”李庄贤文才不行,但是最爱把自己往文人圈里归,“张兄露一手,震一震他们这些才子。哼!弄个十才子还不算我,想着就生气。”这一句话逗得众人大笑不止。 张懋倒也不做作,说道:“我也只是喜好诗文而已,文采肯定是照几位仁兄差之千里了,这样,我录首前朝苏大学士的诗吧!”说着提笔写了一首《饮湖上初晴后雨》: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齐。 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自然是赞美齐楚嫣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的天生丽质。 诗是苏东坡的自然不用说,但是作为将门之后、张懋的字确实是可圈可点,众人也是一致鼓掌赞赏。 张懋微微红了脸,摆手说道:“众位抬爱了,比起中愈兄的字差得太多,实在是不值一提。”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自谦却是一种美德。 众人又写字又做诗,转眼便近中午了,王贞庆吩咐下人回府中准备酒菜。众人小憩,方中愈不禁遥望山顶父母义冢。 “中愈哥,你又想起方伯伯了?”齐楚嫣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哦...”方中愈扫一眼旁人不在附近才叹气道:“父母大仇未报,怎么能忘呢?” “嗯,”齐楚嫣点头说道:“咱俩得研究研究怎样杀朱棣报仇...对了,你怎么忽然要搞什么诗社?”“为了接近张懋,”方中愈简捷的答道,“想杀朱棣可不容易,不说那些护卫、朱棣身边还有一帮海东青呢!武功都很高。” 齐楚嫣问道:“你跟他们交过手吗?”“和其中一个过了招,”方中愈说道:“他们练的是外门鹰爪一类的硬功,一个两个还好对付,多了可就不好办了。” “哦...”能看出齐楚嫣意不在此,转而说道:“我本不想来的,王贞庆说是你张罗的我才来,你不要乱想好不好?” “噢...是我错了,”方中愈知道她是为两个人初见的那句话,刚要说几句体己话眼角余光扫到王贞庆走过来,便提高声音说道:“我和贞庆兄是老朋友了,初到南京没有住处我还在这草庐住过一段时间呢!” “这地方很不错啊!”齐楚嫣不用回头也明白是来人了,便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草色映阶绿、花香随风来...。” “咳咳...”王贞庆在俩人身后轻咳两声,说道:“你俩聊什么呢?聊得挺投缘啊,有说有笑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醋意。 “贞庆兄来了,”方中愈转过身,装作才发现他,“也没说什么,贞庆兄高义、在我落难之际收留我在此居住。” “呵呵...不算什么,小事一桩。”王贞庆好义助人,他也最喜欢听别人夸他这一点,“酒菜来了,咱们入席吧!” 今日无风,众人索性就在外面喝酒。落座时方中愈故意挨了张懋坐,而齐楚嫣又挨了方中愈坐、苏平豪爽抢着坐在齐楚嫣另一侧。 搞得王贞庆失落不已,而他作为主人又说不出什么,只好坐在对面看着齐楚嫣暗中生闷气。 两三杯酒下肚众人谈性大开,你一句我一句的天南海北无话不说,方中愈便轻声问张懋在何处供职。张懋笑道:“不瞒方兄,说起来惭愧、我虽喜好诗文却是行武出身,目前在后军都督府。” “这有什么?”方中愈笑道:“我也一样,锦衣卫、也是成天耍刀弄枪的。”“这个我是知道的,”张懋说道:“目前南京城吃皇粮的有谁不知道方兄的大名?但是有一样,你是文武全才、我却是半吊子。” “张兄过谦了,”方中愈捧着他说话,“一看你的字就是下过苦功,别说是武将就算文人当中也是极少能达到张兄的水平。” “是吗?”张懋脸上喜滋滋的,“有机会我得向方兄多多讨教,方兄不厌烦我就非常幸运了。”“怎么会呢?”方中愈说道:“张兄为人自律正直,我想结交还怕巴结不上呢!来,我敬张兄一杯...!” 方中愈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这头一步算是走开了。文人喝酒少不了要行个酒令、打个骰子什么的,越喝越有兴致、越有兴致喝得越快。 几个人当中只有齐楚嫣是用小盅喝的、没怎么样,别看晏铎温吞吞的实际他的酒量最大、一直到最后还是谈笑风生;苏平和李庄贤酒量最差、他们俩是最先醉倒的,王贞庆酒量不错的、可能是没挨到齐楚嫣坐心中憋屈,把自己给喝倒了。 方中愈和张懋差不多,微醉打晃、脑子倒还清楚。席散后,张懋同晏铎一路、方中愈同齐楚嫣一路,其余三个人趴在草庐内大睡不醒... 等离了草庐,齐楚嫣问道:“中愈哥哥,报仇的事你有什么具体计划?”“先站稳脚再说,”方中愈答道:“目前先利用太子朱高炽、慢慢再取代纪刚的位置。” “纪刚...?”齐楚嫣疑惑道:“纪刚可是朱棣的绝对亲信,能行吗?”“我正在网罗纪刚的违规行为,等哪天朱棣不得意他了我就先把他干了!只有得到朱棣的信任,才能真正的靠近他。” 齐楚嫣点点头,“看来为了报仇你没少花心思,没遇到你时我就想让吴长老帮我进宫去杀朱棣!过年时我还真同南康公主进了宫,可是...根本就没有机会真正的靠近朱棣,更别说杀他了。” “杀个人容易,可是要杀皇帝可就难喽!”方中愈说道:“等级森严、护卫太多了,只能是先混到他身边再说。” 齐楚嫣点头,“中愈哥哥,你说的对,以后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哎...怎么看你很困的样子?眼睛都睁不开了。” “可不是嘛!”方中愈说道:“昨天晚上我去了趟赵王府,教训了一下朱高燧、这王八蛋总想置我于死地。” “啊!”齐楚嫣很是吃惊,“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好去帮你?”方中愈得意的笑了笑,“我现在厉害的很,一个人打他们三四十人跟玩似的。再说你是郡主的身份,怎么帮我打架?” “说的也是。”齐楚嫣看他困得不行,连忙说道:“你快回去休息吧,看你随时都能睡着了。没事吧,要不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没事。”方中愈也是困的狠了,立刻催马而去。刚拐进西安路马前突然出现一个人,方中愈急忙勒住坐骑。忽听有人喊道:“方中愈,怎么是你?”... 第二00章——武王(1) 方中愈同齐楚嫣分手催马回仇府,刚拐进西安路马前突然出现一个人,方中愈急忙勒住坐骑。那人看了看他,突然问道:“方中愈,怎么是你?” 方中愈听了震惊不已,待坐骑放下前蹄凝目望去,见那人四十五六岁年纪、身材微胖、一张圆脸、一双圆眼睛,却是大学士解缙。 方中愈急忙跳下坐骑迎上去抓住他的手,“解叔叔,怎么是你?”“中愈,真的是你吗?”解缙用力揉一揉双眼,惊喜道:“你怎么...怎么活下来的?” “唉...一言难尽啊!”方中愈看看街上人多,说道:“解叔叔,这里不是说话所在,咱俩先回我的住处再说。”“好、好,”解缙点点头,“哎呀!中愈,看到你我都高兴死了!方家有后啊!”眼睛不由得湿润起来。 方中愈见他是步行,便要他同上坐骑,那东洋马很是神骏、驮着二人仍然奔跑如飞。不多时便回到仇府。 一下马,方中愈便吩咐厨房准备酒菜、一边把解缙让进正堂。见是陌生男人,寒夫人和姬媱花便回避了,寒天籁迎上寒暄。 方中愈为两个人相互介绍,寒天籁惊讶万分,“您就是名满天下的解大学士?哎哟喂!这...这也太...中愈,你怎么还认识解大人啊?” 解缙听了颇为纳闷,“中愈,难道你岳丈不知道你的身份吗?”方中愈苦笑,说道:“情非得已、我怕连累他们所以...岳丈,其实我不姓方、我的名字就是方中愈,我父亲方孝儒和解叔叔是最好的朋友。” “啊...?!”寒天籁真真正正的惊呆了,“你是孝儒公的公子?我的天啊...怪不得、怪不得,我就说你不是普通人嘛!哈哈...我居然和孝儒公是亲家!”寒天籁都不知道怎么乐了! 厨房先切了些熟肉、酱肚上来,三个人落座慢饮。方中愈这时也不困了,敬了解缙一杯酒后问道:“解叔叔,你不是在交趾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解缙摇头叹气,说道:“安南族长黎季睺、黎苍父子阴奉阳违,早有造反反抗朝廷之心。我若再不出来,怕是要被杀死了。” “哦...”方中愈吃惊道:“那这件事情应该报太子得知啊!朱棣带兵北征,目前朝廷由太子主事。”“我一回来就听说了,”解缙说道:“但是黎苍父子还未起兵,此时上书怕有谣言惑众之嫌啊!” 方中愈疑惑道:“那怎么办?您没有得朝廷命令自行返回,岂不成了擅离职守吗?”解缙轻笑,说道:“没关系,我会处理此事。中愈,你还没有说怎样幸免于难的?” 方中愈便把当年逃脱锦衣卫的经过讲述了一遍,不只是解缙、寒天籁也是初闻此事,惊讶得喔喔连声、嘴巴都合不拢了。 “真是难得啊!”解缙唏嘘有声,“每思及孝儒兄惨死我便痛不欲生,八百多人啊!何等惨烈,孝儒兄...呜呼哀哉...”两行浊泪滚滚而下,拌着清酒一些倒入口中... 寒天籁也忍不住落泪,叹息道:“中愈,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便经历了如此悲惨的变故。唉,可怜呀!”方中愈咬着牙关摇头不语... 过了好久,解缙疑惑的问道:“中愈,你孤苦伶仃一人、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他看到方中愈住的、穿的、用的颇为华贵,难免疑惑。 方中愈答道:“我现在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千户,办了几件案子朱棣挺高兴、赏了些金银。”“噢...”解缙点了点头,“你是想...混到朱棣身边,为家人报仇?” “嗯,此仇必报!”方中愈态度坚决的说道:“还有纪刚,就是他带人抓走了我的父母,我必亲手杀之!” “好孩子,有志气!”解缙说道:“不愧是我孝儒兄的后人!”寒天籁听说自己女婿立志要杀皇上,心中惊骇不已,更加对他另眼相看了... 后来,方中愈说到太子妃、黄淮他们想邀解缙进太子的圈子。解缙苦笑说道:“众所周知,汉王朱高熙和赵王朱高燧一直想取代太子的位置。 自古便有伴君如伴虎的说法,一旦卷入三个皇子争位便是步步惊心、搞不好便深受其害啊!其实我和太子朱高炽关系不错,但是我真不愿意卷入其中。” 方中愈点头,“解叔叔所说我倒是理解,但是您在朝做官这么多年、自然也能了解一些朱高熙和朱高燧,如果他们俩做了皇帝会怎样?百姓还能有今天安居乐业的局面吗?我帮朱高炽一方面是想利用他,但是重要的一点是他能是个不错的皇帝。” “嗯...嗯...”解缙伸出两个大拇指,“好啊!孝儒兄有后啊!你的性子跟你爹一模一样,什么事情都先想到黎民百姓。跟你相比我感觉自己太狭隘了,只知道想自己的安危得失,惭愧、惭愧。” 谈论这种话题,寒天籁便插不上嘴,只能在一旁听着。解缙想了想说道:“你让我考虑考虑...” 后来,方中愈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连解缙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足足睡了一整夜,方中愈都没睡够、日上三杆才爬起来... 昨天才认识,方中愈想今天就去找张懋未免有些冒失,便赖在家里没有出去。西侧新府的建造非常快,基础都下好了、主要建筑已经开始砌石了,池塘也挖了一半;寒天籁要工匠引秦淮河水进来、在院中形成活水,所以比较麻烦一些。 那时方中愈一边观看工地一边同寒天籁说话,雷鸣生骑着马从西边大堤走过来。他这时候来必定是有事情,方中愈便先迎过去、招手让他进了河边树林。 “方老弟,出大事了!”雷鸣生隔了老远就大声说道。方中愈心中打了个问号,“大事...多大的事儿?” “总之是不小,”雷鸣生到了近前跳下马,“还记得你前两天让我打听的那个老头吗?你猜他是谁?”“嘿...我要是能猜出来就不用你费劲了!”方中愈有些好笑。 雷鸣生问道:“你听说过张士奇吗?”“张士奇...?”方中愈念叨了两遍,嘀咕道:“难道他还和张士诚有关系吗?”“老弟,你这是什么脑袋啊,一猜就中!他是张士诚的弟弟。” “啊?”方中愈惊讶万分,“张士诚的弟弟还活着,哟...朱棣走了他来南京,不会是有什么大阴谋吧?”雷鸣生摇头,“这个我可查不到了。” 方中愈想了想问道:“雷大哥,你怎么探听到的这个消息?”“是一个白役无意中听到的,”雷鸣生说道:“那个白役听到有人称呼他武王,他是不明白、回来跟我说,我知道啊!张士诚称王时封的他弟弟张士奇为武王。” “哦...为什么封武王呢?”方中愈问道:“他是带兵打仗厉害还是说他的武功?”雷鸣生咧咧嘴角,“当年张士奇勇冠三军,于百万大军中去人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一般,仗着就是他的超强武功!” “哈!这么厉害吗?”方中愈有些不敢相信,“可是凌烟阁武功榜怎么没有他的名字?”雷鸣生说道:“老弟,凌烟阁武功榜能信吗?不只是他,好多人都没有啊!” 方中愈想想也是,唐赛儿、张玉景都没在榜单上。他接着问道:“还有其他消息吗?”雷鸣生摇头,“张士奇奸滑的很,几乎到不了跟前,这武王的称呼还是那白役在饭店里碰巧听到的。” 方中愈连连点头,他知道一般人要打听武功高手的事情是非常困难的。雷鸣生报了信便回衙门去了,方中愈一边猜测张士奇到南京来的目的一边往回走。 他猜想张士奇此来的最大可能就是要对付自己,武王...练武的敢称王?那得厉害到什么程度啊? “中愈...三弟...!”远处有人喊,方中愈抬头看去见金沙志正站在仇府门口。方中愈心中一动,暗想这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二哥,你怎么来了?”方中愈快走几步,问道:“没有公务吗?”“没有,说来也怪,皇上一走啥事也没有。”金沙志好奇的打量一眼工地,“这是谁啊?这么有钱?” “不知道,”方中愈顺口答道,“二哥进去坐,你忽然跑来...是有什么事情吧?”金沙志笑了笑,“也没有什么事,好长时间没和你...喝酒了,咱哥俩聊聊。” 方中愈心想你都让别人拉拢了、想要我的命,还喝什么酒?聊什么聊?说到底还是有事儿。嘴上说道:“好啊!非常欢迎。” 方中愈当先进了仇府,吩咐下人去弄些清淡的酒菜,二人便坐在竹林里的石桌旁。 金沙志好像有些难以启齿,酝酿了好一会才问道:“三弟,你打算...以后怎么办?”方中愈笑了,“二哥,你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以后还能怎么办?当然活着呗!” 金沙志自己也笑了,“我问的是笨了些。我的意思是,你就铁了心要保朱高炽了吗?”方中愈心中一动,平静的说道:“我没有保朱高炽,现在是在保朱高熙。” “好吧,你说是谁就是谁吧!”金沙志继续问道:“三弟,你这么聪明而且是文武全才,你就没好好想想...给自己设计个更好的前程?” “啥是更好的前程?”方中愈疑惑的问:“呵呵...难道说你想我当皇上吗?”... 第二0一章——武王(2) 金沙志问他有没有给自己设计更美好的前程,方中愈故意反问:“二哥,你今天说话怎么有点听不懂啊!啥是更美好的前程?对我来说能好好活着、别让人给害死就阿弥陀佛了,难道你还想让我当皇上吗?” 金沙志听出他话里有刺,这时也只当做没听到,“三弟,皇上乃是九五之尊、上天之子,咱们是普通人不敢想。但是,按照你的能力来说...弄个王爷、封疆大吏什么的还是没有问题的。” “哦...是吗?”方中愈还是搞不明白他的意图,“你说说二哥,我怎么才能做到呢?”“其实很容易啊,”金沙志笑了笑说道:“保个明主呗!以你的能力,裂土为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方中愈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投朱高燧?”金沙志摇头,“朱高燧哪里是做皇上的材料?”方中愈疑惑的问:“那你的意思是...?” “三弟,其实这世上无所谓好人、坏人,古话说胜者王侯败者贼,”金沙志说道:“成势了就坐拥天下、失利者便成了乱党流寇,要知道成败只在一念之间...” “二哥,”方中愈笑着打断他,“你到底要说什么?咱们兄弟说话还用绕弯子吗?你就直说好了!” 金沙志笑了笑,“那好,我就照直说了,你知道当年吴王张士诚有个弟弟吗?”方中愈未置可否,反问道:“张士诚的弟弟...他要怎么样?” “张士诚的弟弟武王张士奇,那可绝对算是个风云人物,”金沙志说道:“他老人家看上你了,想邀你一起起事,成功之后你就是裂土为王的封疆大吏。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方中愈眼睛望着他、脑中转了几转,“二哥,你们铁血盟的野心的确是不小啊!”“不错,我是铁血盟的人、我也知道你让人查过我,”金沙志一点也不避讳,“不过有一点你不知道,铁血盟是吴王之后,而武王张士奇却不是铁血盟的人。” “哦?”方中愈很感意外,“那他是...?”“武王自有武王的人,他是看到铁血盟危在旦夕才要相助铁血盟。三弟,以前因为身份所累、我是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我实在是被逼无奈啊!” 方中愈摆摆手,“事情过去了,咱不说这个,你还是说说张士奇吧!” “好,”金沙志说道:“当年吴王兵败被俘武王并不在他身边,看到朱元璋势大武王便带领他的人潜伏在民间,这些年修生养息发展壮大,已经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并且他老人家更练成了绝世武功,目前时机已到、他要起兵为吴王复仇。” 方中愈望着他,没有说话。金沙志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京师之内也有他的人,通过观察武王认为三弟你是个可造之材,所以命我来跟你说...” 下人送来酒菜,金沙志便停下不说。等下人走开,方中愈问道:“这个张士奇是自己想当皇帝?”“帝王将相宁有种乎?”金沙志说道:“朱元璋不也是种地的出身吗?” 方中愈点头不语、端杯劝酒,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他要我怎么做?”金沙志笑着答道:“不要你怎样,只要你答应就行。中愈,这可是机会啊!能被武王相中绝对是幸运,我看你应该珍惜。” “呵呵...”方中愈轻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呢?”“中愈,”金沙志探过头来,低声说道:“虽然我不了解细情,但是我知道你肯定跟朱棣有仇,你加入锦衣卫也是想伺机报仇,对不对?” “嘿嘿...”方中愈上下看他几眼,“二哥,你把我的情况摸得挺清楚啊?”“没有没有,”金沙志的笑容略微有些尴尬,“我也是偶然听说的。中愈,以你在锦衣卫、在京师的威望,想拉人还不是一呼百应啊!退一步讲,若是你带兵攻皇宫,有谁敢阻拦?” “噢...”方中愈笑着问:“张士奇是看上我这一点了?”“那倒不是,这些是我瞎说的。”金沙志说道:“如果你同意了,武王会跟你见面谈的,我这点认识可摆不上台面。”说着,用希翼的目光望过来。 “二哥,这事有点...太突然了,”方中愈这句可是大实话,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张士奇竟然要造反做皇帝,“毕竟不是小事情,你容我好好想一想。” “那是当然,你好好想清楚才是。”金沙志又说了些闲话才告辞离开仇府,他没有回抚司衙门、也没有回家,而是径直来到东城的一家小饭店。 小饭店里坐着一个六十几岁的老者,别看他年纪大了穿着也很普通,却是精神矍铄气宇轩昂,最大的特点是左脸腮下的位置长了一颗大痦子、痦子上还有几根毛。 金沙志直接坐到他对面,叫了声`武王。张士奇眼皮微翻射过两道精光,“方中愈怎么说?”金沙志答道:“我跟他说了,他说得考虑考虑。” “嗯,考虑倒是正常的,”张士奇收回目光,“毕竟这是掉脑袋的大事,如果他马上答应了那才值得怀疑呢!”“是、是,您老人家说的有理。”金沙志微微奉承了一句。 “那么你就去吧!”张士奇捏着小酒盅啁了一口酒,“近来好像有人监视我,方中愈没有回话你就别来见我,万事都得加些小心。”说着取出一千两银票递过去,“多拉拢些人,多打探些消息。” “是,您老人家请放心。”金沙志把银票掖进袖口,起身走出饭店。离开东城,他又奔往奉贤街。 到赵王府时,杨仲坤正坐在门房外等他,看到他立时问道:“金旗官,打听到什么没有?”金沙志摇头苦笑,“那小子鬼得很,什么都不肯说...。” “快进去再说吧!”杨仲坤当先引路,“赵王都等得不耐烦,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哪有那么容易啊?”金沙志不满的说:“方中愈鬼着呢,要不你去试试?” “我要是能去还用你吗?”杨仲坤有些着恼,“赵王心情不好,你可小心点说...!” 两个人来到二层院子,正堂门敞开着,所以俩人一露头朱高燧就看到了,“快来快来...金旗官,怎么样?” 金沙志进到堂内才答道:“回赵王千岁,小人无能未能打探出那把短刀的内情,但是能确定一点、的确是那把东洋刀。” 朱高燧现出明显的失望,摇头说道:“方中愈不肯说也在我预料之中...真是邪门了,那把刀怎么能自己飞出去杀人呢?” “赵王,这把刀肯定不一般,”杨仲坤说道:“要不当初东洋人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抢回那把刀呢!” “我当然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刀,”朱高燧白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非得把那把刀弄过来不可,目前抢是不太可能了...金旗官,你和方中愈是盟兄弟,应该知道他有什么弱点吧?或者,他...有什么喜好?” “弱点...还真没有发现...”金沙志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要说喜好好像是有一个,方中愈喜欢女人。自从我认识他起,他身边换过几个女人了。” “哦...”朱高燧听了不觉眼前一亮,“嘿嘿...只要他有喜好就好,我就不信制不了他...!” 出了赵王府,金沙志暗暗出了口气,心想:可算是对付过去了。女人,谁不喜欢?老子我还喜欢呢!看看天色向晚,金沙志返回住处、路上买了不少酱肉、烧鸡。 等他进了房间不觉一愣,因为红丹阳坐在桌边、桌上还放着一个小包裹。金沙志惊疑的问道:“丹阳,你这是什么意思?” 红丹阳启齿一笑,“金大人,对不起了、今天我得走了。”“走?”金沙志惊讶不已,“杨仲坤把你给了我的,怎么还走?” “咯咯...”红丹阳笑得花枝乱颤,“我又不是他的人,他凭什么把我给人?实话跟你说吧,我是玉栏杆的姑娘、杨仲坤杨大人包了我一个月,今天到期。我本想早晨就告诉你,可是你走得太急了,好了、交待清楚了,告辞了金大人。”说着,起身盈盈一拜。 “丹阳...”金沙志有些不知所措,“这怎么...你等着我去找杨仲坤那个混蛋!”红丹阳笑了笑,“金大人,你找他也没用的。” “别叫我金大人,我听着别扭。”金沙志赌气的把东西放到桌上,“丹阳,咱俩相处这么长时间,难道...难道就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红丹阳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忽然叹了口气,“沙志哥,我只是青楼的姑娘、哪里配说什么感情?你还是...忘了我吧!” “丹阳!”金沙志有些粗暴的拉住她,“我不在乎你是青楼姑娘,我要给你赎身!”“真的?”红丹阳露出几分惊喜。金沙志坚定的点头,“当然是真的!”“沙志哥...”红丹阳动情的扑进他的怀里。 好一会,红丹阳才轻轻推开他,“沙志哥,如果你真有这份情就来玉栏杆找我吧!但是今天我还是得回去的,鸨妈很凶的、回去晚了要挨打的。”说着,拎起衣服包落寞的走出去。 金沙志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又酸又痛极不是滋味... 第二0二章——舞女 方中愈送走金沙志后一个人又回到竹林之内,倒了杯酒缓缓抿了一口,听金沙志的意思这个武王张士奇很是有些实力、如果他也像铁血盟一样去帮助朱高燧可是不太妙,怎么能利用这股势力呢? 脚步声轻响,姬媱花漫步走进来。“姬姑娘,你来的正好。”方中愈问道:“你可知道武王张士奇这个人?” “武王?”姬媱花闻听一惊,三两步走过来坐到他对面,“你怎么知道武王这个人?”“我也是刚刚听说,”方中愈答道:“他刚刚派人来,说对我感兴趣要邀我起事。” “哦...武王又出世了!”姬媱花很是意外。方中愈问道:“你了解这个人吗?”“我也只是听说。”姬媱花眼望竹稍讲述道... 当年张士诚未起事时也是以贩私盐为生,后因朝廷欺压得厉害、无法维持生计;张氏兄弟四人,其中以最小的张士奇胆子最大,他便鼓动三个哥哥造反。 起兵之后自然以老大张士诚为尊,但是实际上最能打的是张士奇、地盘几乎都是他带人打出来的;所以张士奇在张士诚这支义军中威望最高,张士诚建立政权后头一个便封他为武王。 那时有多支义军一起反抗元朝统治,闹到最后只剩下张士诚和朱元璋两支队伍。张士诚居中,北边是蒙古人、南边是朱元璋,因为武王善战张士诚便派他在北方阻挡元朝势力。 没想到朱元璋更善战略,双方撕破脸皮后不久便击溃张士诚的主力并一举活捉了张士诚。张士奇回援不及,见在元朝和朱元璋的两面夹击之下大势已去、便率领两万亲兵落荒而走,此后便没有了信息。 方中愈听了点点头,“这个张士奇还真有点传奇色彩,姬姑娘、他练的是哪方面武功?很厉害吗?” 姬媱花收回目光看过来,“据说武王少年时有奇遇,他练的是西域武功、很...很邪门的功夫,传说他可以以一当百、千军万马都挡不住他。” “哈...这么厉害!”方中愈咂嘴道。“张无端盟主一直想找到他,可是去了几次回疆也没能如愿,没想到武王自己回来了。”姬媱花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招惹他...他可不像张无端那么好对付。” “嗯嗯,”方中愈忽然问道:“姬姑娘,你认识金沙志吗?他父母也是铁血十三鹰。”“噢...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姬媱花想了想说道:“铁血十三鹰只有老五金承恩一人姓金,八成是他儿子吧!” 方中愈又问:“你知道当初他为什么离开铁血盟吗?是主动离开的还是被派出来执行什么特别的事情?”姬媱花摇头,“这个可不清楚...” 到目前为止,方中愈感觉金沙志像个谜团,他是铁血盟的人、离开铁血盟又同铁血盟一样跑去和朱高燧同流合污,如今突然又变成了武王的人,实在是让人看不清楚... 思来想去,方中愈还是决定不理武王张士奇的茬,等他再来找自己时再说。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他又去找王贞庆,说自己做东、让他约张懋出来喝酒。 王贞庆再笨也嗅出了几分反常,“中愈,你以前又不认识张懋,怎么突然间对他感兴趣了呢?”“唉...”方中愈故意叹口气,“我也是被逼无奈啊!你那个二表哥汉王朱高熙让我接近张辅,想办法拉他支持你二表哥,我得罪不起呀只好照办呗。你若不信可以问你大哥,就是他带的口信。” “我才不理他呢!烦他...”王贞庆看看他,“你不知道我最讨厌这种事情吗?我不管,你自己去找他吧!”“贞庆兄,”方中愈一揖到地,“就麻烦仁兄这一次,等我跟张懋混熟了再不敢打扰你了。再说了,咱们在一起我又没说别的事情,不都是诗词歌赋为主题吗?就辛苦贞庆兄一次。” 王贞庆出了一口长气,说道:“好,这是最后一次,再没有下次了!”“好好好,”方中愈连连点头,“多谢贞庆兄...” 当下王贞庆派人去给张懋送信,又通知了李庄贤、定好在隆祥居见面。王贞庆面子足到了午时张懋果然准时出现,王贞庆一说方中愈做东张懋连声感谢。 方中愈微笑摆手,“一顿酒而已,张兄肯来才是给足了我面子。三位仁兄别客气,喜欢什么只管要,反正客我是请了、你们装假客气吃不饱我可不管!” “嗨!跟你有什么好客气的?”李庄贤叫过伙计,先要了份蟹黄狮子头。张懋笑道:“那我也不客气,听家父说这里的鳜鱼不错、来一个...哎,方兄、家父说前些日子就是在这里同你有过偶遇?” 方中愈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对对对,那日因为吃饭我得罪了伊厉王朱彝,还是令尊英国公帮我解了围,否则的话那天肯定要挨打。” “我二十舅敢打你吗?”李庄贤笑着问:“中愈兄太谦虚了吧?你连三皇子都差点揍了,谁还敢碰你?”方中愈没想到这件事情也会传出去,下意识否认。 “拉倒吧你!京师之内就没有不知道的了,”李庄贤笑着说:“以前出去玩,我都说皇子是我表哥,现在改了、到哪就说方中愈是我朋友,没有人敢不给面子。” “呃...?”这也太出乎意料了,方中愈一时不知如何应答,看看张懋和王贞庆的表情应该都知道这件事情。 张懋笑着说:“方兄不用多想,既然庄贤兄能这么说就证明他和三皇子关系不是很好,对不对庄贤兄?”李庄贤白了他一眼,“你心里知道就行,非得说出来啊?” 等酒菜上来张懋先举杯敬方中愈,“方兄,这世上以英雄相称的人有很多,但是唯有你是我见过的真英雄。”这句话夸得方中愈面上发热,连忙摇头说不敢当... 方中愈感觉今天的酒喝得特别畅快,也可能是最近酒局多酒量渐长,四个人喝了六壶酒居然很清醒。出了隆祥居还有些意犹未尽,方中愈便提议再喝点。 张懋笑着说:“难得今天方兄有兴致,这次我做东、咱们换个地方喝。”李庄贤抬手一指,“就那...玉栏杆怎么样?凤归楼一黄也就属玉栏杆上得台面了!” 几个人都有了几分酒意,提起青楼都有几分兴趣,当下牵马过街来到不远处的玉栏杆。京师之内的勾栏院几乎没有不认识王贞庆和李庄贤的,刚到门口老.鸨子和龟.公便跑出来迎接。 将四个人让进二楼的美玉堂,鸨母笑着问:“四位大爷,不知道各位想找哪几位姑娘啊?”看得出李庄贤是个常客,张口问道:“丹阳姑娘可在。” “在、在,”鸨母笑答,“让她先给各位大爷舞上一曲?”“那是当然,”李庄贤说道:“再来几个清新的小菜、两壶美酒,咱们哥几个喝着美酒看美人起舞...!”鸨母答应着立刻下去安排。 这美玉堂内并没有桌椅,二尺高的木台之上铺着厚厚的毛毯,四个人便席地而坐、各人身后都有一个靠肩,半卧半靠很是舒服。窗前挂了两匹白绫、使得光线不那么刺眼,两侧垂着红绸绿绸、头上悬着绢花;微风吹过花动绸飘,别有一番情趣。 四人中间摆了张黄花梨的翘脚矮几,时新的菜蔬、瓜果摆上来,玫瑰香的清酒倒进杯中,张懋不禁赞叹一声,“还是庄贤兄会享受,这样的去处的确不错。” “那是,”王贞庆笑道:“每月他都得砸千八百两银子在这种地方,能不清楚嘛!”“二哥,你这是在夸我呀?”李庄贤面色有些不喜,“我听着怎么像骂我败家?” “嘿嘿...你还听出来了?你以为你不败家呢?”王贞庆笑骂,“鸨母,丹阳姑娘呢?怎么还不见人?”“来了、来了...”随着声音一个女子快步来到堂中。 只见这女子不到二十岁的年纪,面目清秀、齿白唇红、模样很是秀丽;她身上穿着件无领无袖、类似比甲的短上衣,下面是白绸的灯笼裤,赤着双脚;而手臂、脚踝上又带了几串小铜铃铛,一走一动叮叮当当做响。 红丹阳离了四人十步远站定,先鞠了个躬、然后伸腿展臂舞动起来。她的柔韧性非常好,腰胯可以如蛇般错位扭动,腿可以抬得很高、手臂可以像波浪一样抖动;舞姿曼妙,引人入胜。 最有趣的是她的裤子,站立不动时是裤子,舞动之际前后扇便分开来、粉白的大腿时隐时现,着实吸引人眼珠。 王贞庆和李庄贤趁了酒劲拍手叫好,张懋看看方中愈,低声问道:“方兄对这个不感兴趣吗?” 其实那一刻方中愈想起了寒烟翠,寒烟翠的相貌比红丹阳漂亮、体型也比她婀娜多姿,只可惜自己没有看到过寒烟翠跳舞。张懋的问话打断了他的遐想,方中愈随口应道:“还行、还行,跳的挺好的。” 这时,红丹阳放慢了速度、扭身之际忽然把头向后仰去,而且越仰越低、渐渐成了个反弓之形,四个人忍不住拍掌叫好。 就在红丹阳的双手差不多要够到地面时,楼下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有人大声喊道:“丹阳...你在哪里?红丹阳...丹阳...?” 红丹阳听了那叫声走了神,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李庄贤坐在最边上,立刻跑上去搀扶。 这时,那叫声已经到了美玉堂外。忽然又有其他人大声呵斥,“站住!你要干什么...?”“反了你了,敢到玉栏杆闹事...?”老鸨子的声音大叫:“打,给我打出去!”... 第二0三章——顺利 红丹阳正舞到精彩处外面突然有人喊她的名字,红丹阳一走神摔倒在地。很快,老鸨子和龟公的声音响起来,老鸨子大叫:“打!给我打出去!” 喊人的声音大喝一声,“放肆,我看哪个敢动?”接下去,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有人被打得哭爹喊娘的乱叫一气。 看来是找红丹阳的人打赢了,继续喊起来,“丹阳,你在哪...?”红丹阳在李庄贤的搀扶下站起来,跺脚说道:“冤家,你可别叫了呀...!” 方中愈看着似乎有隐情,便提高声音问道:“二哥,是你吗?”“谁啊?”金沙志在外面问:“是中愈吗?”沙帘挑起,金沙志大步走进来。 那时红丹阳惊奇的望着方中愈,金沙志一进来先看到了她,立刻抢步上前,“丹阳,我叫你你怎么不回答啊?” “我在忙嘛!”红丹阳的神色有几分埋怨的滋味,“你怎么跑来了...你认识那位大爷吗?”她不认识方中愈是谁,但是却认识王贞庆和李庄贤,就连这两个很有背景的人都很尊敬方中愈的样子、那么他肯定是个大人物了! “等会再说那些,”金沙志急急的问:“你在忙...忙什么呀?”看到她露肩露臂,金沙志吃惊不已,“你怎么穿成这样啊?” “我穿哪样了?”红丹阳问道:“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呀?我这有客人你怎么闯进来了?”“那也不用穿这样吧?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你是我的女人...!”“谁是你女人了...?”两个人各说各话,乱遭遭一团。 方中愈见王贞庆三人都望向自己,只好开口说道:“二哥,你两个别吵了,红姑娘只是跳舞而已...红姑娘,来了就是客、有话好好说。” 红丹阳看看他没吭声,金沙志降低嗓门说道:“三弟,你也在...王公子、李公子。”这二人常去仇府他见过,却不认识张懋。 “这位是英国公的公子张懋张公子,”方中愈介绍,“这是我结拜二哥。”还没等金、张二人打招呼,老鸨带着五六个人闯进来。 方中愈说道:“鸨母,这是我朋友、你们先出去吧!”老鸨不认识方中愈,面上便有些疑惑、犹豫。金沙志大着嗓门说道:“我兄弟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官方中愈,他说话不管用吗?” 这几日,市井和坊间都在盛传方中愈的大名,老鸨子怀疑的看一眼方中愈还是带人退了出去。 方中愈让金沙志也坐下,询问他和红丹阳是什么情况?“没...没什么情况,”金沙志犹犹豫豫的扫了下其他三个人,笑着说道:“三位公子,不小心打扰了你们的雅兴、还请看在我三弟面子上原谅在下。” 王贞庆笑道:“金兄太见外,我们都是中愈兄的好朋友、还客气什么?”李庄贤和张懋也连说没关系。 方中愈也听出金沙志和红丹阳两个必有隐情,便笑着说:“二哥,我猜你和红姑娘肯定有悄悄话要说,你们就请自便吧!”红丹阳感激的看看他,连声感谢、拉了金沙志告辞出去。 方中愈把老鸨子叫进来,问道:“给红姑娘赎身要多少银子?”“不赎。”老鸨子用力晃晃头。方中愈笑道:“你也不用卖关子、故意抬高价钱,你就直接说数就行。” “您误会了方大爷,”老鸨说道:“红丹阳是犯妇身份没有刑部、礼部的释放文书,您就是给我一万两银子我也不敢答应。” 方中愈这才释然,转而让她再找一个姑娘进来。下一个是个年纪大一点的姑娘,抱了五弦琴铮铮而弹... 随着流畅的琴声、四个人的心情也渐渐从金沙志身上转回来,李庄贤忽然低声问:“古人著有琵琶行、说明那时坊间姑娘多善此技,为何今日却少有人会了?” “呵呵...这个我可知道,”王贞庆笑着喝了口酒,说道:“古时的琵琶只是个统称,凡是小头大腹、以拨弹方式发声的都称为琵琶;现今坊间也多有此乐器,比如说阮便是最典型的例子。 而今日之琵琶是隋末唐初刚传入中土的、应该叫胡琵琶,因为大唐盛世时跟西域贸易很多、中土的胡人也多,故而盛行;现在你看看,京师还有胡人吗?” 张懋拍手道:“和贞庆兄喝酒还能长见识,幸运之至、幸运之至...”方中愈却有些心不在焉,他一直想着金沙志和红丹阳的事情... 在另一个房间,红丹阳泪眼婆娑,“沙志哥,不可能的、我是犯妇不能赎身的。”“你甭管了,我来解决,我不能让你在这种地方呆着。”金沙志大声招呼,把老鸨喊了来。 老鸨对他还是有敌意的,光着眼珠问:“这位爷,你有什么事情?”“我要给丹阳赎身,”金沙志直接问道:“需要多少银子?” 老鸨看着他摇头,“她不能赎身。”“为什么?”金沙志摸出锦衣卫总旗官的腰牌扔到桌上,“这个也不行吗?” 老鸨扫了一眼,语气缓和了许多,“这位大爷,不是我不让赎而是红丹阳身上有罪,得有刑部和礼部的赦免令才行;这不是多少银子、多大官的事,我也是爱莫能助。” 这一下金沙志无话可说了,憋了一会说道:“那我把丹阳包了!”“你?”老鸨的眼中露出几分蔑视,“这位大人,想包丹阳姑娘可以,不过有一点、红丹阳可是我玉栏杆当红的姑娘,价钱可不便宜啊!” “你说多少钱吧?”在心上人面前金沙志岂能认怂。“嘿嘿...一看大人就是有钱人,”老鸨转转眼珠说道:“别人要包丹阳姑娘都是一百两银子一天,既然大人这么有情有义...算你八十两一天好了!” 金沙志听了不由吸了口凉气,他没想到要这么多银子,可是面对红丹阳殷切的目光又不能说不行。老鸨适时的问道:“怎么样大人?没带够银子,我可以等...。” “不用!”金沙志咬了咬牙,把张士奇给他的两千两银票活动经费取出来,“先包二十天的。”“沙志哥...”红丹阳目光楚楚的望着他,“太多了,你负担不起的。” “没事,不用你操心丹阳。”这时候是彰显男人气概的最佳时机,金沙志执意把银票交给老鸨。 后者立刻收起来,找了两张二百两的银票。得遂心愿,金沙志潇洒的挥挥手,“丹阳,咱们回家...。” 方中愈他们离开时特意问了老鸨,方才得知金沙志包了红丹阳,心想他哪来那么多银子?只能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从朱高燧那里得到的... 王贞庆和李庄贤往西去,方中愈、张懋同他们二人告别径往南走。张懋说道:“和方兄相处很是愉快,都有些舍不得分手了。哈哈...方兄,过中心大街我得外西拐了。” “我往东拐,”方中愈笑着说:“我也是同样的心思,哪天我想到府上拜望、不唐突吧?”“怎么可能?欢迎还来不及呢!”张懋拱手说道:“方兄闲暇尽管来找我,我坐东请你好好喝几杯。” “好好好...”方中愈同他拱手作别,感觉事情顺利得有些不敢相信,难道自己转运了? 方中愈向东走,要走过半里才能到十字大街。离得十字大街街口还有七八十步,忽然看到前方围了不少人、另有许多百姓离得远远的观望。 方中愈下意识催马快行,离得近些才看出是一群衙役正围攻两个人;那二人都在二十五六岁年纪,每人手中都是两把如意钩。那些衙役虽然不及那二人武功高,却仗着人团团围住了。 方中愈心中一动,仔细看去那二人依稀便是金钩门的单刚和罗兴旺,暗想这二人胆子也够大的,居然敢留在京师?不用说这些衙役都是大理寺的了。 单刚和罗兴旺的功夫不算高,但是对付这些衙役却是绰绰有余、一个冲锋便能伤到两三个人;衙役中已经有一少半人受伤了,带队的班头大声提醒手下人小心、又让人去搬救兵。 单刚和罗兴旺冲了几次也不得脱,心中焦急万分,低声商量了几句突然一齐向北冲过来;四把如意钩舞动开来,转眼间就伤了三个衙役。 方中愈眼看众衙役来不及补防、单刚和罗兴旺便要冲破包围圈岂能不理,他又不便亲自出手、便随手摸出两个银锭打出去。 单刚在前面、眼看着就冲出去了小腿上突然一阵剧痛,不由自主的跪到了地上;罗兴旺随在他身侧同衙役拼斗,如意钩回掠差不点钩到他身上,刚一愣神右臂被什么暗器打了一下、如意钩脱手飞出。 形势瞬间逆转,众衙役齐拥上前、锁链向二人颈上套去;单刚双钩在手还在负隅顽抗,又衙役欺他行动不便、在背后一脚踢翻了;罗兴旺的左臂也被锁链缠上了,两个人双双被擒。 众衙役苦战获胜很是开心,也有人质疑这两个疑犯怎么突然受伤、更有人看到了地上的银锭,但是谁也没把这二者联系在一起。 看着众衙役把单刚、罗兴旺绑起来押走,方中愈才催马赶路,猛听身后有人低声喝道:“方中愈,你干的好事、还想走吗?”... 第二0四章——里外不是人 方中愈看着一众大理寺衙役将单刚、罗兴旺捆了个结结实实、连打带骂的押走,这才催马往回走。刚走出三四步,猛听身后有人低声喝问:“方中愈,你干的好事还想走吗?” 方中愈吃惊回头,见身后不远立着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方中愈微一凝神才想起是梅殷驸马的二儿子梅景福,抱拳怎道:“原来是梅兄,你怎么走这来了?” “方兄,”梅景福笑着拱手,“我这不是刚下值嘛!嘿嘿...今日可是见识到方兄的武功了。” 方中愈今天连喝了两顿酒,意识形态便不那么灵敏、都没有留意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这时咧咧嘴角说道:“那两个人就是二皇子派去杀许成的人,我看到了岂能让他们跑了?” “噢...”梅景福点点头,“方兄是高义之士啊!”“过奖过奖,”方中愈脑子发沉,便说道:“我多喝了几杯,改天再和梅兄好好聊聊。” “好说好说...”梅景福自然能看出他脖粗脸红、一脸的酒意,便拱手作别。“哎,梅兄请等一等...”方中愈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叫住了他,“梅兄,我听说英国公张辅同令尊梅驸马交好?” “嗯...先父生前确实同英国公很谈得来,”梅景福答道,“方兄怎么想起来问这个?”方中愈说道:“实不相瞒,英国公很受太子和二皇子重视,两方面都想拉拢他;如果你们梅府和英国公关系近,就想法拉他到太子这边。” “噢...”梅景福连连点头,“我回去和大哥商量商量,一定不能让朱高熙占了先机。”“如此是最好了!”两个人这才别去。 方中愈回到仇府时困劲发作了,一进屋便倒在床上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听着有人争吵,先还以为是做梦、可是争吵声越来越清晰,方中愈只得爬起来。 屋外已经天交黄昏,争吵声便在后院之中。方中愈晃晃悠悠的走出门去,“谁啊...吵什么呢?”搭眼一看,酒劲立时醒了一半,因为争吵的双方是齐楚嫣和姬媱花。 “怎么了、怎么了?”方中愈连忙跨出门去,“你们俩咋吵起来了啊?”齐楚嫣扭头看了他一眼,指着姬媱花问道:“她怎么还住在这里啊?” “啊?姬姑娘不是一直住在这嘛!”方中愈没反应过来。“对啊!”齐楚嫣大声问:“我就是问她为什么一直住这...?” “我住在这怎么了?”姬媱花气恼的反问:“这里是仇府、又不是你家,你管得着吗?”齐楚嫣反唇相讥,“这是我中愈哥哥家!我当然管得着!” “这还是我中愈哥哥家呢!”姬媱花笑呵呵的说:“所以你还是管不着!”“你凭什么叫中愈哥哥?”齐楚嫣惊讶的望向方中愈,“中愈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她这个...等等、等等...”方中愈有点转不过弯。姬媱花说道:“你是我干姐姐的男人,我叫你中愈哥哥不对吗?” 齐楚嫣更加疑惑了,“中愈,她是那个张玉景的干妹妹吗?”没等方中愈回答,姬媱花抢着说:“我干姐姐是寒烟翠...他们二老便是我义父义母。”说着指向站在一旁的寒天籁夫妇。 齐楚嫣看看寒天籁夫妇又看看方中愈,惊疑的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不说话?”方中愈揉一揉太阳穴,皱眉说道:“楚嫣妹妹你别着急,你听我解释...” 说是解释,一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齐楚嫣追问道:“那个寒烟翠是谁?跟你是什么关系?” “别急别急,听我说。”方中愈理了理思路,“没找到你之前我碰到寒烟翠,她跟你长得很像,我就以为她是你;于是后来...后来我们就...就成亲了...。” “什么?”齐楚嫣的眼睛本来就大,这时更瞪得吓人,“你...你到底有多少个女人了?”“没有没有,只有烟翠一个...”“我不信,我和她非亲非故怎么会相像呢?”齐楚嫣眼圈里带泪,“你骗我。” “没有、真没有。”方中愈急忙解释,“这是我岳丈岳母,不信你问问他们。”寒夫人立刻说道:“这位齐姑娘,中愈没有撒谎、你和我女儿真的很像。” 寒天籁也说道:“真的真的,你一进来我还以为我的宝贝女儿复活了呢!你两个长得太...太像了...”寒天籁想起亡女,禁不住面上变色... “还有这么巧的事情?”齐楚嫣不由得不相信,可是心中这口气出不来,只好发向方中愈,“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人呢?我要见见她...。” “楚嫣妹妹,”方中愈苦着脸说道:“烟翠妹妹已经...已经遇害了,你就别计较这件事情了。” “怎么是我计较?”齐楚嫣的火本就没消呢,这时突然爆发了,“好啊你!明明是你做错了事反倒怪上我了?”方中愈愕然,“楚嫣妹妹,我没做错什么呀?” 齐楚嫣恼怒道:“还没有做错?你背着我成亲没?那天晚上搂着张玉景没有?现如今家里又养了个妖里妖气的女人...” “嗐、嗐...”姬媱花可不干了,“你说谁呢?谁妖里妖气了?”“你!我说的就是你...!”两个女人都会武功,方中愈怕她们打起来、急忙挡在中间劝解。 这边还没劝好呢,寒夫人也不愿意听齐楚嫣说话了,问道:“中愈,这姑娘是谁呀?怎么说话不讲道理啊?”方中愈只得偷空解说:“岳母,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 “嗨!中愈,这可是你的不对了,”寒夫人不高兴的说道:“我们问过你有没有中意的,你口口声声说没有,这怎么突然又出来没过门的媳妇了?” “岳母,你听我说,她是这么回事...”方中愈一句话没说完,齐楚嫣那边又不干了,“哎哟!岳母岳母叫得挺亲啊?我母亲你叫什么呀...方中愈,你不把这个妖精赶走、不和张玉景一刀两断就别来找我!”话一出口,飞身跃上正房、走了... 姬媱花无辜被骂很是不忿,高声说道:“武功好就了不起啊?就可以随便骂人啊?你回来,咱俩打一架...!” “哎哟喂,我的姑奶奶、你就别添乱了,”方中愈有焦头烂额之感,偶然瞥见寒天籁夫妇面色不喜,连忙解释,“岳丈岳母,您二老听我说,楚嫣妹妹是...” “算了,别说了。”寒天籁摆了摆手,“唉...到底我们不是亲身父母啊!烟翠都不在了,我们本也没有权力问,是我们自作多情了。”说罢,和寒夫人回东楼去了。 “嗐...这是怎么话说的,我...”方中愈只好转向姬媱花,“姬姑娘,请你帮我跟岳丈解释,她...。” “拉倒吧你!”姬媱花扭头便走,“我还是别给你添乱了,等新府盖好我和义父义母马上搬过去住,省得惹你不高兴。” “嘿...我什么时候说了...我不是那意思...!”一时间众人都走了,只剩下方中愈一个人气苦不已;躲在远处看热闹的张管家、王家婆子见他望过来,忙不迭的转身走开。 “嗨嗨...我怎么了这是?”方中愈哭笑不得,“我就睡了一觉,怎么突然就变得里外不是人了?我怎么了我...?” 方中愈郁闷之极、气得连晚饭都没吃,这一觉睡得胡天昏地的;头一天他只喝酒了也没吃多少东西,到后半夜饿醒了。自己拿着烛台摸到厨房,见笼屉里扣着烧鸡和熟肉、也不管凉热端起来就吃,看到柜中有酒禁不住又喝了两杯。 别说,这两杯酒下肚后脑子反倒清醒了许多,回想起来不由暗自嘀咕:楚嫣妹妹怎么忽然跑来了,她不会是有什么事情吧?又想起三方面都对自己不满,心中又乱如麻... 不知不觉,天亮了。方中愈吃饱了才走出厨房,刚拐过正房山墙便看到寒天籁在院中打拳;这可是个机会,方中愈连忙凑过去。寒天籁面上还是没有什么笑容,但还是冲他点点头,“怎么起这么早?” “饿醒的...嗝...”说这句话时打嗝真是令人难堪,方中愈也顾不上了,说道:“岳丈,昨天来的齐楚嫣是我父母在世时给我定下的亲事,您和岳母千万别多想。” “哦,是这样啊!”寒天籁停下拳脚,“中愈,你怎么不早说呢?”方中愈这个气呀,心想你们容我说了吗?嘴上说道:“因为她的父亲是前朝兵部尚书齐泰,也是被朱棣诛了九族,所以...我轻易不敢说。” “哎哟!”建文朝反对朱棣因而被杀的几个大臣,如方孝儒、齐泰、黄子澄和铁铉等人极受百姓拥护和爱戴,寒天籁一听连忙摆手,“快别说、别说了,你们俩这身份...是不能随便说,都怪我老糊涂了。” “岳丈,快别那么说。”方中愈多少欣慰了一些,“我父亲和齐伯伯交好,我和楚嫣打小就在一处玩,所以父母才为我们定了亲。后来我们两家都出了事、我们俩也失散了,我找了几年找不到还以为她...岳丈,我真不是有意相瞒。” 寒天籁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我信...都怪我们不好,我这就给你岳母解释去。”说着向东楼而去。 方中愈刚要进屋,忽听后墙处有人叫:“中愈...!”... 第二0五章——国事为大 向寒天籁解释清楚了方中愈心里也舒服了许多,他刚要进屋忽然后墙处有人叫,“中愈...。” 方中愈很是纳闷,退回两步向后墙看去,见墙头上露出半张脸、一时看不出是谁,“是哪位呀?” “中愈,是我...”那个人好像还不敢大声说话,“你解叔叔。”“哟!”方中愈这才听出来,连忙疾步走过去,“解叔叔,你怎么不走大门啊?” “不行啊!我好像被人跟踪了。”解缙双手扒着墙头,头部忽高忽低。方中愈很感诧异,纵身跳到墙外才看到他的脚下叠了三块石头、石头晃他也跟着晃。 方中愈单手揽住他的腰,轻巧巧的跳上墙头、再落到墙内。“我的老天!”解缙下意识回头看看院墙,咂舌道:“中愈,你这么...这么厉害啊!这就是武功吧?” “嗯,算是吧!”方中愈没有什么自豪的感觉,急急的询问:“解叔叔,你刚才说有人跟踪你是怎么回事?” “进屋说、进屋说...”解缙很紧张,拉着他的袖子走进正房,“中愈,这两天我回家了,可是昨天发现有人在我家外面转来转去的,八成是盯上我了。” “是什么人?”方中愈不解的问:“他们盯着你干什么呀?”解缙闻听不解的看看他,“这都不知道?当年是朱高熙陷害我皇上才把我打发到安南去的,我这次回来并没有诏命,要是被朱高熙知道可就...!” “哦!看我,怎么把这茬忘记了。”方中愈想了想说道:“解叔叔,那你就在这里住着,不是跟你吹,就算是朱高熙的人也不敢随便进来。” “可是...?”解缙犹豫道:“我总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难道我什么也不做,在这里躲一辈子啊?”“那...你有什么打算?”方中愈问道。 “唉...昨晚上我几乎一宿没睡,”解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去,“中愈呀,我思来想去只有两条路:一是悄悄的返回安南、二是找太子朱高炽想办法!可是返回安南肯定是死路一条。” “那就只能去找太子了,”方中愈沉吟道:“我送你去见太子?”解缙的目光有些犹豫,“中愈,你说能行不?” 方中愈想了想,答道:“这样解叔叔,你先在这等着我去见太子看看情况。”“你去见太子...?”解缙心里话,太子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方中愈也看出他的疑惑,微笑着说:“您就等我的消息吧!”吃过早饭,方中愈便出了门。他先在仇府周围转了一圈,没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才离开。 他是不愿意大白天去太子府的,但是事情紧急也只好从权了。守门的天羽卫都认识自然不加阻拦,方中愈刚进头层院子就被人拦住了。 那是五个蓝衣男子,五个人都散着长发、一口钟式的长衫连个腰带也不系、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根竹杖,看上去不伦不类的。 方中愈一搭眼便知道他们的身份了,笑着问道:“几位是丐帮的兄弟吧?”那五个人听了一愣,纷纷问你是谁。“中愈!”便在这时,又有一个蓝衣丐帮子弟又过来。 方中愈一时没认出来,到了近前才惊讶道:“你是小黑哥...哈哈,洗干净了也不怎么黑啊!” “可拉倒吧你,”小黑苦着脸说道:“中愈我们还得在这呆多久啊?天天洗脸、睡床太难受了!我可遭不起这份罪。” 方中愈笑骂:“你真是个叫花子的命,天天穿好的、睡好的、吃好的你还嫌遭罪了?你就那么愿意吃剩菜馊饭吗?” 小黑嘿嘿的笑,“吃的除外,别的可不可以变通变通?”“怎么变通?”方中愈笑着问:“太子府里弄一帮衣裳褴褛的叫花子、在太子大堂外坐一地晒太阳,你觉得这样子很好看吗?” 小黑自己也摇一摇头,“我们无所谓就怕太子不乐意,哈哈...”“这不是废话嘛!”方中愈边往里走边问道:“太子在府里吗?” 小黑随在身侧答道:“太子上朝去了,吴长老睡觉呢。”方中愈说道:“我不找吴大叔,知道太子妃在哪吗?”“在回香楼,”小黑露出猥琐的笑,“中愈,你见太子妃干嘛呢?” “呸!呸!”方中愈笑骂:“一看你的样子心里就没动好心眼,当然是有事情要说,干好你自己的差事吧!”方中愈不理他,大步向后园走去。 方中愈来到回香楼前,一个秀气的女子拦住他,“哎,你是谁啊?太子妃的住处你也敢乱闯?” 侍候太子妃的人方中愈都认识,独没见过这个长着一对杏眼的姑娘,“你是新来的吧?麻烦你禀告太子妃,就说方...。” “哟!方师父来了。”小红从楼门走出来,“杏花,这位就是方师父,他来了你就直接带他去见太子妃就行。”“哦...”杏花瞥了方中愈一眼,“我知道了小红姐。” 小红向方中愈招招手,“跟我来吧,方师父。”方中愈跟过去,上楼时悄声问道:“怎么新来个姑娘?”“我自己忙不过来了呀!”小红侧头看他一眼,“小玉不在了。” “哦...”方中愈也没往心里去,随她上了二楼,刚巧碰到张曦月从房间走出来。 “中愈...”张曦月眼睛一亮,“你怎么这么早?”在下人面前还是要守礼节的,方中愈施礼答道:“太子妃,有件事情我得同你商量。” “你跟我来吧!”张曦月当先走进小憩用的厅堂,不等落座便说道:“你好厉害啊!听说你把赵王府差点拆了,杀了几十个人?” “没有那么多,只有十几个、其余是伤者。”方中愈看看小红退下去才坐到张曦月对面,“朱高燧太过分了,不仅半路截杀我竟然还派人到我们家去了,不教训教训他是不行了!” “呵呵...这就对了,管他皇子不皇子的、有些人就得以强硬对之。”张曦月顿了下说道:“小玉死了。”方中愈吃了一惊,“怎么...得什么急病了?” “打水时掉井里淹死了,谁让她多嘴了呢!”那一刻张曦眼中闪过几气凶狠,不过转瞬即逝,“算了,不提她...中愈,你那把刀很神奇啊?好像再多的高手也挡不住你,有了它你可以随时报仇了!” 自打那晚独自打败了三十多个武林高手,方中愈的确想过直接去杀纪刚、朱棣,那十八个海东青也未必能挡住莫邪剑一击;但是,有些方面他还是有顾虑的... “中愈,”张曦月正色说道:“我知道你一直想报仇,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你想过没有,以目前的形势、你若杀了皇上必定会引起天下大乱;皇上在老二老三都小动作不断,皇上若是死了立刻就得打起来,到时遭殃的可是天下的黎民百姓啊!” “嗯,”方中愈点了点头,“曦月姐,你说的我都想到了,而且北方的蒙古人、鞑靼人、高丽人一直对大明虎视眈眈的,我担心...” 张曦月高兴的说道:“中愈,你说的太对了!皇上镇守北平多年、在北方诸多民族中威望极高,现在只有他能镇住那些游牧民族;所以中愈,我求你暂时不要动他、否则天下必乱。 你容我几年时间,等我把朝中各部掌握了、能带兵打仗的将领都安排好了你再报仇好吗?” 张曦月忽而如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王者,忽而又变成楚楚可怜、撅嘴撒娇的小女人;让方中愈又敬又爱,想要拒绝都难,“好吧曦月姐,我答应你先不杀朱棣。” “中愈,你真是我的好弟弟。”张曦月忽然起身离榻,抱住他亲了又亲,温存了好一会才问道:“对了,你这么早有什么事情?” “按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就是有点麻烦,”方中愈说道:“解缙从交趾回来了。”“哦...?”张曦月纳闷的问:“他怎么回来了...朝廷好像没发他诏书呀?” 方中愈说道:“就是因为没有诏书所以才麻烦,他说交趾那边的黎苍父子要造反、他再不走只有死路一条。” 张曦月摇头道:“其实当初在交趾设郡我就不赞成,那边地形、民族非常复杂,黎苍父子不可能受朝廷节制、必反无疑。” 方中愈还真不懂这些国家大事,只说道:“这么说解叔叔回来也是迫不得已,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他无处落脚、他怕汉王朱高熙知道说他擅离职守。曦月姐,你看这事怎么办才好?” 张曦月想了想说道:“这事也不难办,回头我和太子说让吏部发道诏书给他,不就可以名正言顺了嘛!不过,就是得让他先藏起两月,毕竟来去交趾路途遥远。” 方中愈点头,“我明白,解叔叔有治国之才、刚好拉他来为你出谋划策。”“嗯,”张曦月说道:“过一两日,你找机会带他来、我还真有事情请教他。” “好。”方中愈便站起身,“对了曦月姐,周新的人抓住两个去杀许成的人,那件案子已经引到朱高熙身上了。” 张曦月微微一笑,“周新可是个难缠的主,老二可得头疼了。”看表情她是早知道此事了,方中愈又同她亲热了片刻这才告辞出来。 在楼下碰到小红,方中愈把她叫到楼外悄声问:“小玉是怎么死的?”小红有些诧异的看他,“方师父,你不知道吗?”... 第二0六章——做大事的女人 方中愈悄悄问小红,“小玉是怎么死的?”小红很诧异的看他,“方师父,你不知道吗?”方中愈惊疑问道:“我怎么能知道呢?我又不住这。” “哦...”小红摇了摇头,“小玉她...算是倒霉吧!她从来也没提过水、那天晚上不知怎么突然跑去打水,没想到就掉井里了,第二天发现时人都泡涨了。” “喔...是挺不幸的。”方中愈叹息一阵才离开,边走边琢磨:看情形小玉不是自己掉井里淹死的,八成是张曦月使的手段... 一想到这,方中愈不禁打了个寒战。暗想这个女人可是不简单啊!不但懂得国家大事、还知晓争斗谋略、而且心狠手辣,不动声色便杀人于无形,前朝的则天皇帝也不过如此吧!方中愈不知道应该佩服还是敬重她了,反正这个女人很不同于他对普通女人的认知... 方中愈离了太子府径直回归仇府,他这边刚进大门便听得一阵马蹄声来到门前,回头看看却是府军前卫指挥使王贞亮。 王贞亮穿着银色轻铠、戴着银盔、穿着战靴,没等下马就嚷道:“中愈,你的马真快、我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 “有什么好的,不过是腿长了一点点,”方中愈心里犯了嘀咕,他这时来干什么?不会是奔着解缙来的吧?嘴上笑问:“贞庆兄,你这又是铠甲又是战靴的,刚从前线回来吗?” “哪啊!这不刚点过卯嘛!”王贞亮边说边往里面走,“汉王那边让我给你带个话...”方中愈看他急着往里走心中便明白了七八分,却也没法阻拦、口中喔喔连声脑中想着办法。 方中愈问道:“汉王带话...不知是什么事情?”王贞亮嘴上支支吾吾不肯说,脚下急着往里走。将至竹林,方中愈故意提高些声音,“王大人,汉王千岁不是要问应国公张辅的事情吧?” 他总不能大喊大叫,也不知道解缙在没在院中、听不听得到?要是被王贞亮撞见可是要命的事情。 “那件事只是其一,汉王倒是没催。”王贞亮率先拐出竹林,“主要是...”“呀?王大人!”院中传来姬媱花的惊呼声,“你怎么来了?” 方中愈紧随着拐出竹林,张目四顾没有看到解缙稍微放下心来。王贞亮看到姬媱花也很惊讶,“姬...姑娘,你怎么在这呀?” 这个问题可不太好回答,方中愈正想找话题岔开,姬媱花笑着答道:“凤归楼倒架了,我也得找个栖身之所呀!”王贞亮闻听不禁看了看方中愈,笑道:“中愈兄好厉害啊!凤归楼头牌、二牌都归了你啦!真是有福气、有手腕。” 方中愈笑而不答,见院中摆着桌椅便请王贞亮坐,喊王婆上茶。王贞亮一坐下,目光便往正房和东楼瞄,嘴上故意念叨:“哎呀!院中有些热,不如咱们进屋去坐吧!” 话音未落,寒夫人从正房走出来,“哟...中愈,来客人了?”方中愈答道:“不算客人,是我好朋友...贞亮兄,这位是我岳母。” 王贞亮很感意外,起身见礼问候。寒夫人客气了两句,对姬媱花说道:“闺女,中愈有客人你便陪我回楼说话吧!”“好啊!昨天您教我的女红还没有学会呢...”姬媱花向王贞亮道了别,陪着寒夫人进东楼去了。 这时王婆送茶水上来,方中愈故意问道:“贞亮兄,咱们到屋里坐?”其实王贞亮此来还真是奔解缙来的,他眼看着寒夫人从正房走出、又进了东楼,那么解缙肯定是不能在里面了,便摇头说道:“就在这坐吧!反正也没有几句话。” “哦...贞亮兄请讲。”方中愈心中暗笑。“其实也没有什么,”王贞亮说道:“大体还是许成的案子,大理寺周新一直在查许成被杀一案、还抓住了相关的两个人;汉王让我提醒你,要千万小心、不能让他查到什么把柄。” 方中愈笑道:“我这是一点问题没有,就只怕金钩门那几个人,哎...周新不过大理寺区区一个主事,他也敢找汉王的麻烦?” 王贞亮叹气道:“他不是皇上亲口点名查办此案嘛!现在等同于钦差,汉王也不好太过不给面子,否则皇上那...不好看啊!好了,我得走了。” 他一口茶也没喝便起身告辞,方中愈只好送出去。再回来时,解缙从正房走出来,“中愈,这个王贞亮是冲我来的吧?” “十有八九是的,”方中愈纳闷的问:“解叔叔,你刚才躲那去了?”“还不就在正房里,”解缙心有余悸,“多亏了姬姑娘听到你们说话,和寒夫人演了出戏打掩护、否则这小子真要进屋非看到我不可。” 方中愈向东楼扫了一眼,“这回好了,朱高熙不会怀疑你在我这了。”“说不好呀!”解缙问道:“太子那边怎么说?” “您放心吧解叔叔,太子妃答应帮忙了,”方中愈说道:“这两天太子会让吏部发诏书给你,你在这躲上两月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去了。” “好好好,谢谢你中愈,”解缙去了心病很是高兴,又疑惑的问:“你跟太子妃...很熟吗?怎么你一说她就答应帮忙?”方中愈笑道:“我不是跟您说了嘛,我是帮太子的;太子不愿意跟两个兄弟明斗,所有和这方面有关的事情都由我和太子妃处理。” “哟...哟...”解缙惊喜的看他,“行啊中愈,混的挺明白呀...?”就在这时前院忽然传来马嘶声,方中愈不禁皱皱眉头,“解叔叔,还得委屈你躲一躲...这又是谁?”解缙自然知道厉害,立刻起身进了屋。 不大功夫、竹林中传来脚步声,方中愈扭过头见金沙志大步走进来,“二哥,你怎么来了?” “衙门没有公务,过来看看你。”金沙志绕过来不请自坐,“三弟,你最近怎么都不去衙门了?” “我在帮二皇子办点事情,”方中愈知道他意不在此,便故意左右言他,“二哥,你是真看好那个红丹阳姑娘了?” 金沙志露出些许羞怯,“嗯,她...她人挺好的,我是想帮她赎身。”方中愈便说:“那天我问过老鸨了,没有刑部和礼部的赦令赎不了身啊?” “可不是嘛!”金沙志抑郁起来,吞吞吐吐的说道:“三弟,你能不能借...借我些银子?最近手头,嘿嘿...”“行、行,你要用多少?”方中愈立刻伸手入怀。 金沙志带着兴奋说道:“一千...一千两就行。”方中愈随手点了两千两银票给他,“缺钱你就说话,咱哥俩谁跟谁。”金沙志很是感激,闲谈了几句才问道:“三弟,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上次哪件事...哦,武王张士奇。”方中愈假装想了想,“哎呀...二哥,你对这个张士奇了解吗?” “有些事情...并不需要了解,”金沙志说道:“只要你看到他的人、见识他的武功,你就会相信他没有吹牛、撒谎,他有能力做到他所说的事情。” 方中愈微微摇头,“二哥,武功高当个武林盟主什么的还行、当皇上可是跟武功没有多大关系,你看看历朝历代有哪个皇帝是武功高手了?” 金沙志无以反驳,只好说道:“什么事都有头一次嘛!三弟,我的意思...你先见见武王再做决定也不迟...。”话说一半姬媱花从东楼走出,金沙志连忙住口不说。 姬媱花径直走过来,“中愈,来客人了,这位是...?”“哦...这是我结拜二哥金沙志,”方中愈介绍,“姬媱花姬姑娘。”金沙志并不知姬媱花曾经是铁血盟的人,简单的寒暄一声。 姬媱花却很在意的盯了他几眼,说了两句闲话进正房去了。金沙志重提话题,“怎么样三弟,见一见对你很有好处的。” 其实方中愈也有心见一见这个武王,如果他的实力真如金沙志所说,那么日后肯定要有对立之时、这时先有些了解也好。方中愈沉默了一会才说道:“那好,就见一见。二哥,你安排时间地点吧!” “不用安排,”金沙志说道:“咱俩这就可以去。”“好...咱们走。”二人立刻动身。 金沙志在前带路直奔东城,到东城没有停留却奔向东城门。出了城,方中愈纳闷的问:“张士奇在城外住吗?”金沙志含糊其辞道:“不远,很快就到。” 方中愈知道他有避讳,便也不再问。两个人直奔紫金山而去,到了山下却不上山、而是顺着山脚向北走;一直来到紫金山北麓才寻了一条小路上山,走了三百余步,在树影掩映中露出一片宅院。 等到了近前,见那宅院建在缓坡处、占地颇广;四周高墙竖立,墙头之上露出亭台楼榭,能看出这座奢华的宅院新建不久。 门口站着四个身穿蓝衣汉子,金沙志向其中一人说道:“我带了朋友来见武王。”那人打量方中愈几眼,摆头说道:“跟我进来吧!”当先领路走进去。 宅院之内的建筑都依着山势而建,石板路纵横交错,黑衣人领着二人东拐西绕的来到东侧的一幢三层木楼前,让二人在外等候自己进去禀告。 宅院中几乎看不到人,但是方中愈能感觉到各处建筑后不时有人偷窥。片刻后,楼内传出爽朗的笑声,“哈哈...方中愈,我终于把你给盼来了!”随着声音,一个身穿紫红色长袍的老者大步走出。 还没等方中愈看清他的相貌,那老者忽然抬起手臂一掌打来,让人惊骇的是他打出的不是掌力、而是一条火焰... 第二0七章——武王庄 楼内走出的老者身穿紫红色长袍,还没等方中愈看清他的相貌老者忽然抬手打来一掌;二人相距十来步,方中愈心想难道你的掌力这么强吗?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掌力却看到一股火焰扑过来;方中愈大吃一惊,急忙跳到一旁,那道火焰`呼`的一声擦身而过。 方中愈绣春刀立刻出手,莫邪剑随时准备攻击,口中喝问:“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对不住了方中愈,开个小玩笑。”老者背起双手,笑着说:“方老弟的功夫果然出众,我这招火龙掌可是没有几个人能躲得开的。” 金沙志连忙介绍,“三弟,这就是武王。”方中愈冷哼了一声,说道:“武王行事也太乖张了吧?如果我躲不开你这一掌呢?岂不是被烧死了!” “哈哈...”张士奇忽然严肃了面容,目中射出两道精光,“躲不开者便没有资格跟我合作,烧死了也不足惜。来,方老弟里面请,咱们坐着聊!” 方中愈含怒收起绣春刀,见张士奇身量并不高大、还略微偏瘦,但是精神矍铄自有一股威严气势;尤其是一双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 金沙志也没想到张士奇一见面就来了个下马威,他怕方中愈生气便拉了他的手说道:“武王非常看重你的,其他人来他老人家都没迎接过。” “沙志说的对,”张士奇接口道:“我最看重有能力的人,方老弟自然是我的座上贵宾,请!”说着大步走进楼去。 方中愈和金沙志随后跟进去,见大堂里摆了两排桌椅,另一侧有一个二尺高石台、上面摆着一张雕花大靠椅、上面还铺着一张黑花虎皮。方中愈暗想这定是张士奇的座位了,嘿嘿...怎么像山大王的做派? 张士奇并没有上台去坐,自己坐了东首的椅子、让方中愈和金沙志坐在他对面,马上有人送上茶水。张士奇微笑说道:“没想到方老弟这么年轻,英雄出少年啊!” 方中愈淡淡应道:“武王过奖了。”“不过、一点不过,”张士奇说道:“方老弟如此少年才俊,定有远大抱负了!” “没有,”方中愈咧咧嘴,“吃好、喝好、活好就行了。”“方老弟谦虚了,”张士奇说道:“凭你的本事这些很容易就能达到,给你一片土地、让你自己管辖治理当个土皇帝好不好?” “哈!武王这是在诱惑我呀!”方中愈直接问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不知道武王有什么样的实力,让你认为自己可以造反成功、改朝换代呢?” “呵呵...问得好,看得出方老弟是个爽快人,”张士奇说道:“别的不敢说,我手下的三万人抵得上十万精锐官兵,带兵的将领更不用说都是身经百战;至于资金嘛...不敢说要多少有多少,也足足够用了。” “就这些?”方中愈微微撇撇嘴,“你知道京师之内只二十四卫就有多少人?你区区三万人好够干什么的?” “嘿嘿...方老弟说的对,我要有三十万人就直接打南京了,”张士奇平静的说道:“所以我要联络各方有志之士共举大事,目前朱棣北征、而他的三个儿子又相互争斗,正好可以利用;俗话说乱中取胜,只要让他们乱起来便一切皆有可能。” 方中愈微微摇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应该没有那么轻松。”“呵呵...事在人为,”张士奇问道:“这么说来方老弟对我没有信心喽?” “不是信心的问题,而是你所想做的事几乎...”方中愈一句话没说完、忽然有个穿青袍的中年人走进来,他便住口不说。 那中年人神色有些慌乱,伏在张士奇的耳边轻语了几句。张士奇脸色突变,眉毛一挑瞪向那人,“怎么...这么点小事都办不成?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中年人吓得退了一步,吞吞吐吐的说:“武王,他...他们...”“混蛋!还敢找借口?”张士奇突然抬起左掌打向中年人。 这一掌很是有些奇怪,看似凶猛中年人却没被打出去、反而上前一步好像被吸过来一样。中年人闷哼了一声,双手抓了张士奇的手臂想挣开,可是张士奇的手上仿佛有无穷的吸力、任他怎样挣扎也没有用。 接下来的情形更加可怕,中年男人的脸色先是憋得血红、渐渐的变淡变白、到后来变得雪一样白;中年男人也不再挣扎、慢慢的委顿在地,可是张士奇的手还沾在他的头上。 方中愈吃惊的发现,中年男人的脸不是皮肤白、而是罩上了一层霜;白白的一层霜、越来越厚,到最后形成了一层冰壳。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方中愈和金沙志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张士奇冷笑一声收回手掌,那人像个木雕一样戳在那一动不动。“来人!”张士奇招来人吩咐把死尸抬去埋了。两个汉子抬起那人,竟然弯腿伸臂保持着死时的姿势。 “方老弟,你看我的功夫怎么样?”张士奇口气倨傲,“你认为还有人能挡住我的路吗?”方中愈心悦诚服的点头,“武王的武功真是叹为观止、无人能出其左右,厉害!佩服!”他只说武功,却不言其他。 张士奇自然有些不高兴,说道:“方老弟,以你的武功、头脑和目前的职位,跟我合作是最明智的选择;我会给你意想不到的待遇,成事之后更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功名。” 方中愈点点头,“好,我回去考虑考虑再给你答复,今日先告辞了。”说着起身拱手向楼外走去。 刚走至楼门听到张士奇在身后说道:“方中愈,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来人!”随着声音,两个蓝衣汉子诡异的出现在楼门外。 方中愈半侧了身,冷笑问道:“怎么了武王,难道你邀请我就得同意,都不许别人考虑考虑吗?” “哼!已经给你时间考虑了,”张士奇说道:“我给你如此丰厚待遇,你居然还要考虑? 告诉你,不是我的朋友就是我的敌人!武王庄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你们俩试试他的功夫,也不知道如此骄横有没有真才实学?” 不等话音落地,那两个蓝衣汉子便持刀攻上来。方中愈转身之际绣春刀出鞘,随手挥出挡开近前人的进攻,“哈!你真以为自己是王爷了?竟然如此的霸道!” 张士奇不吭声只站在堂中看着,那两个蓝衣汉子没得命令仍然继续进攻。左侧之人当头砍下一刀、右侧之人从同伴身侧绕过挥刀斜砍方中愈肋部;看得出这二人武功都不弱,出刀迅速、攻击点明确。 方中愈所在位置是楼前石台,只有四尺宽不便施展,他横刀磕开攻向头顶的一刀、飘下石台去。两个蓝衣汉子一个直接跳下攻击,另一个从台阶奔下来。 方中愈是背身飘下石台的、见一人在空中一刀砍来,脚下一点闪开两步挥刀反砍他大腿;那人身在空中无处借力腾挪,急忙改变刀势挡开。 方中愈挥刀再攻,趁其举刀挡架下面飞起一脚将其踢了出去。那人翻翻滚滚的飞出去,差点砸到从台阶跑下的同伴。 另一个人纵身跳起让过同伴,奔上几步举刀就剁;方中愈懒得跟他拆招,身形右移挥刀刺他腹部。拿刀当剑使很出乎那人意料,急忙轮刀往外挡。 方中愈故技重施,起脚踢过去;这人比同伴乖巧得多,急忙后退两步躲开了。方中愈一脚踢空就势跨上一步,绣春刀拦腰砍过去。 对方没料到方中愈变招这么快急忙立刀来挡,方中愈刀势急停、手腕半转变砍为刺一刀刺在他肩头上;那人一声痛呼,捂了肩头跳开去。 方中愈收刀入鞘,抬头说道:“武王,想试我的功夫也得找两个差不多的吧?”张士奇站在楼门内,面无表情也不知是喜是忧。 金沙志凑到他耳边说道:“他的功夫很好的,普通人根本不能迫他出那把短刀。”“嗯,”张士奇摸着下巴上的花白短须说道:“呵呵...方老弟果然身手不凡,我很期待你的加入啊!” 张士奇本想下去再跟他攀谈几句的,不料方中愈拱拱手说声`抱歉`转身就走。张士奇怔了一下停下脚步,随即哈哈大笑,“有个性,我喜欢。” “不止是有个性,他是相当有个性的。”金沙志说道:“自他到南京还没有一年,死在他手上的得超过一百人了,他这个人很难驾驭、您老人家可得有心理准备。” “嘿嘿...”张士奇笑着说道:“有本事的人才有个性,难驾驭?我来试试...这小子我要定了!” 再说方中愈出了武王庄,解了自己的马匹回城。一路之上,他都在想张士奇那骇人听闻的离奇武功;无论是火龙掌还是能让人冻冰上霜的内功,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他妈是人吗? 这样的功夫凌烟阁武功榜上却没有名字,是凌烟阁没探听到信息?还是说张士奇的功夫是假的,是唬人眼珠的把戏... 方中愈的马快,不用半个时辰就进了城、途经夫子庙过了秦淮河;过河不远就是仇府,方中愈放慢了马速。 前方不远有个青衣灰裙的女子,不知道为什么她走路摇摇晃晃的,当方中愈的马即将超过她时、那女子突然栽倒在地... 第二0八章——思念 方中愈过了秦淮河便放慢了马速,在他前方不远有个青衣灰裙的女子,不知道为什么她走路摇摇晃晃的;就在方中愈的马即将超过她时,那女子突然踉跄了一下、栽倒在地。 方中愈急忙勒住坐骑,那东洋马也颇通人性双蹄落下时让开了、才没有踩到那女子。方中愈甩镫下马,问道:“姑娘,你怎么了?”那女子侧卧于地、一动不动也没有答话。 方中愈绕过去才看到她的半张脸,女人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细细的眉毛、挺括的鼻子,眼睛和嘴巴虽然紧紧闭着仍然能看出她的相貌很端正。 男女授受不亲,方中愈只好不停呼唤,“姑娘...你醒醒...姑娘,你怎么了?”可是任他怎么呼唤,女子都没有反应。 “哎哟...这可怎么办?”方中愈抬头看看路上没有人,此处离仇府还有一百多步、喊是听不到的。方中愈伸出手在她鼻前探了探,呼吸是有却很微弱。 方中愈看她脸色发黄、双腮瘦削,好像是饿昏的;他也有过受饥挨饿的经历,不由生起同情之心,看看实在无人经过只好自己扶起她。 抱着是不行的,方中愈便把他负在背上、展开轻功向仇府跑去。东洋马还纳闷呢,心想主人怎么了?为什么不骑我、自己跑?跟在后面小跑着回到仇府。 方中愈背着人进了大门就喊:“来人...快来人帮忙...。”老王头一个从门房里跑出来,“怎么了大爷...这是谁受伤了...?”问话的工夫,方中愈已经进了后院。 寒氏夫妇和姬媱花正坐在院中说话,见他急三火四的跑进来都吓了一跳。寒天籁惊疑的问道:“怎么了中愈,这是谁啊?” “姬姑娘,快帮我接一下...”将那昏迷女子放到椅子上方中愈才答道:“我也不认识、路上碰到的,她可能是饿昏了,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样啊...”寒天籁立刻向赶过来的管家张永和说道:“张管家,麻烦你到厨房弄些稀粥来。”张永和马上掉头往厨房跑。 这边的姬媱花仔细看看了那个昏迷女子,`哟`了一声说道:“中愈,你真的是很有女人缘啊!就算帮人遇到的也都是这么漂亮的美女。”方中愈白了他一眼,“姬姑娘,你的意思是在夸自己吧?” “咯咯...呵呵...难道我不算吗?”姬媱花扫到寒夫人在看自己急忙捂住嘴,装出很矜持的样子。 很快,张管家端了一碗皮蛋瘦肉粥来,寒夫人接过来、小心的喂了两口给那女子。方中愈的判断应该是对的,没有意识的女子居然慢慢咀嚼了几下、悠悠醒过来。 她看了看身前的几个人露出惊慌的神色,“呀...这是哪...我怎么了?”“别怕姑娘,”寒夫人微笑着安慰她,“你晕倒了,是我女婿救你回来的。你别怕,我们都是善良的人。” “哦...”那女子看了看向方中愈说了声`谢谢`。“举手之劳,不必客气。”方中愈说道:“这位姑娘,你先吃些东西吧...张管家,看看厨房还有什么吃食...。” “谢谢...”那女子也真是饿狠了,看着皮蛋瘦肉粥双眼烁烁放光,几口便把一碗粥喝下去。寒夫人怕她一下撑到肠胃,劝她慢点吃。 张管家端了一只木盘来,什么包子、白粥、酱肉拿了好几样,女子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大吃起来。 这时,姬媱花悄悄捅了捅方中愈,后者回头见解缙扒了门缝向他招手。方中愈便走进正房,解缙立刻掩好门急急的问:“中愈,那女子是什么人啊?” 方中愈解释道:“我回来的路上碰到她昏倒在路边,就好心救了她回来。”“哎呀!”解缙轻轻跺脚,“你都没弄清她的身份就带回来了,太冒失了吧?万一她是朱高熙派来的探子呢?” “不会吧?”方中愈凝眉说道:“我看她的确是饿得够呛,不像是装的...”“怎么不像了?”解缙反驳道:“你看看她的穿戴,虽然不是绫罗绸缎却也是干净整齐,怎么能像没饭吃的人呢?而且还是孤身一个女子,连个包裹都没有。” “也是啊...”方中愈不由犯了嘀咕,想了下说道:“你放心解叔叔,等她吃过饭我试探试探...你躲在屋里别出来。”解缙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方中愈出了正房、那姑娘已经吃饱,下人们都散去了、寒夫人在同她说话。方中愈便没有说话,躲在一旁静静的听。 寒夫人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啊?”“我姓花、名千姿,”那女子用一口外地口音答道:“我是韶关人,到南京来投亲戚的。” “哟,路途好远啊!”寒夫人又问:“怎么是你一个人?你父母也放心?”“唉...原本有陈伯陪着我的,”花千姿低头垂泪,“可是...路上碰到歹人,陈伯护着我逃脱,他...他...。” 寒夫人啧啧叹息,“花姑娘,你还没找到亲戚吗?”花千姿连连摇头,“没有...我差不多找遍了南京城,才听说我叔叔他调到外省做官去了,而我的盘缠也花...花没了。” 姬媱花咂嘴道:“真是不巧,那你...打算怎么办?”花千姿含泪不语,只一个劲摇头。 方中愈插口问道:“花姑娘,你的叔叔叫什么名字?我倒是可以帮你打听打听,然后派人送你过去。” “哦...先谢谢这位大爷,”花千姿答道:“我叔叔叫...花文博。”“嗯,有名字就好,那么他以前在哪里供职?”方中愈问。 “这个...?”花千姿犹豫起来,“我不...不知道,陈伯知道的,可惜他...”说着又落下泪来。方中愈连忙劝道:“没关系,有名字就够了、找得到的...姬姑娘,麻烦你...。” 姬媱花立刻会意,“花姑娘,我带你去沐浴吧!然后好好休息一下。” 两个人走开,寒天籁说道:“这姑娘挺可怜的,中愈,你能帮就帮帮她吧!”“是,岳丈。”方中愈答道:“既然有名字就查得到,今天晚了明天我就去吏部查,然后派人送她过去。” 寒夫人点头,“这样最好...中愈,就让花姑娘跟媱花一起住吧?”方中愈应道:“全凭岳母安排。”他和寒天籁聊了会工地的事才进到正房去,把情况告诉了解缙。 解缙这才稍微放下些心,仍然说道:“还是小心一些好,什么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方中愈倒是理解他谨小慎微的初衷,笑了笑没有说话... 终于有了空闲,方中愈才有空想想自己的事情。张玉景与他道不同,倒不是让他很挂念,方中愈此时有半颗心都挂在齐楚嫣的身上。 自打那日她负气而走一点音信都没有,方中愈这几天事情又多、都没顾上考虑怎样解释两个人的误会,这时不免琢磨起来... 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连吃饭时都心不在焉,寒天籁举杯邀他喝酒、他却端起口碟来,惹得众人大笑不止。寒夫人说道:“中愈,吃过饭你赶快休息吧!这些日子你也太忙了,左一趟右一趟的。” “嗯嗯,”方中愈连声答应,“最近事情是多了些...”吃过晚饭方中愈便进了正房,他可没休息而是换上了一身夜行衣。 解缙看着纳闷,问道:“中愈,这么晚了你还出去啊?”“没办法,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得办。”方中愈满脸优色,也不知道今天运气怎么样。 临出门时他偶然扭头,看到里间屋的案几上铺着宣纸、摆着笔墨,方中愈好奇的问:“解叔叔,做文章呢?”“没有,”解缙的脸上闪过几丝尴尬,“闲着无事做,随便写...写几个字。” 方中愈心中奇怪,写字也不用这种羞怯的表情吧?好奇心起便要走过去看。“中愈,你不是要出去吗?”解缙意在拦阻。 方中愈愈发想看了,“没事,不差这会儿工夫,好久没见解叔叔的墨宝了、必须得看看...”他身法快,一闪身绕过解缙进了里间屋。见宣纸上写了一首《清平乐》: 故家庭院歇歌扇,王府井畔行人满。 灯色染清秋,红颜似流水。 望伊伊在否,只影听更漏。 诸事总堪伤,人间一梦长。 这首词有留恋以往、思念旧人之意,望伊伊在否?这明显是在思念女子啊!方中愈赞道:“好字、好词...解叔叔,您这是写给谁的呀?” “没谁、没谁,”解缙微红了脸解释,“我就随便一写。”“哦...哦...”方中愈知道她不肯说,便赞了几句好词好词。 方中愈出了仇府直奔东海候府,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才找到齐楚嫣,他不允许两个人再被误会分开。一路无话,方中愈来到东海候府。 天色刚黑透,府内灯火通明。方中愈伏在围墙上的树影里,望着偌大的宅院犯了愁,自己只想急着见楚嫣妹妹、全忘了不知道她住在哪座屋中。 头进院子肯定没有,重点就在二进和三进院子,方中愈见后院只有一幢木楼里亮着灯便跳下墙顺着园中石板路先奔那摸过去。 刚刚绕过一丛玫瑰花树,脑后突然一股劲风袭来,方中愈急忙伏身闪过... 第二0九章——身份暴露 方中愈见后园里只有一幢木楼亮着灯光,便想先从那里查起;他轻轻跳下墙头,顺着园中石板路向木楼摸去。刚刚绕过一丛玫瑰花树,一股疾风直奔他后脑袭来。 方中愈急忙伏低身子,一件兵器贴着他的头顶扫过。敌况不明,方中愈立刻窜出一丈多远、这才起身。 一个黑影紧随而至,他手拿一根棒状的东西、半扫半点的向方中愈头部打来;方中愈不及拔刀,急忙跳开两步,那人反应极快、顺势一棒点向他胸口。 这一下颇出方中愈意料,不禁嘿了一声,探左手去抓他棒头。那人手腕一转,棒头径直挑向他下巴;方中愈急忙一甩头、棒子擦着耳边扫过,半边脸被棒风带着火辣辣的。 方中愈自出道以来少遇这样强的敌手,当即一转身脱离对方棒子的威胁、绣春刀出鞘立刻平砍过去。 “咦?”那个人似乎也很惊奇,挥棒挡开他的刀,低声喝问:“你是什么人,这么好的武功也去做小贼?”声音清脆,是个女人。 她一开口方中愈才听明白,惊喜的问道:“是楚嫣妹妹吗?”“呀!你是...”齐楚嫣也听出他的声音,跺跺脚说道:“你来干什么...我不理你,你走开。”话是这么说,自己却向西侧花园走去。 “楚嫣妹妹...还生气呀?”方中愈收起绣春刀紧跟过去,“好妹妹,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来给你赔罪了嘛!” “谁稀罕了?”齐楚嫣赌气说道:“你左一个寒妹妹右一个张妹妹,这又蹦出来个姬妹妹,还理我干什么?” “没有了,”方中愈只得耐心解释,“姬媱花为了救我才和铁血盟反目成仇的,咱们义字为先岂能看着她无家可归呢?对不对?”齐楚嫣冷冷的哼一声,却不说话。 方中愈又说:“至于寒烟翠,当初我就以为她是你才和她结识的,而那时她说自己头部受伤忘记了以前的事情、我怎么能分辨出不是你? 后来才知道,你当年突然失踪夫子庙教坊的老鸨怕无法交差才找了她冒充你,她拿的就是你的身份证明;这样我才同她成的亲,让你说这能怪我吗?” “真是这样?”走到花丛深处,齐楚嫣停下来。“的确如此,我可以发誓。”“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方中愈苦笑道:“咱俩一直也没有机会好好说话啊!再说了,她都已经...不在了。楚嫣妹妹,我可是一直都在想着你啊!” “哼!我才不信呢!”齐楚嫣在黑暗之中瞪着他,“想着我干嘛又和那个什么张玉景不清不楚的?” “冤枉啊楚嫣妹妹,”方中愈说道:“我一到南京城就认识了张玉景,那时她就对我有好感,可是我一直想着你怎么能答应?后来寒烟翠遇害后我和她才... 我跟你说过的,她当时中了很厉害的春药,我不帮她她就得死;她多次帮过我,我怎么能说不管...?” “嗨!说了半天全是你有理了?”齐楚嫣气恼道。“没有没有,”方中愈陪笑说道:“错是我的错,但是我也是迫不得已,绝对不是主观想去...做那种事。” “谁信呀?”齐楚嫣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你们男人...还不是多多益善啊?”“楚嫣妹妹,你又冤枉我,我的心里可是一直想着你。”两个人对面而立,借着天空微弱的星光勉强能看出对方脸庞,方中愈突然激动起来、拦住她的双臂向她唇上吻去。 “不要...”齐楚嫣躲闪着,“你找了几个妹妹还不够,又来惹我...?”“你才是我原配的夫人嘛!”方中愈紧了紧双臂,强亲上去。 初时,齐楚嫣还在反抗,可是慢慢的就接受了、再过一会开始回吻...真真假假的一番说辞总算是过关了,方中愈心中终于放松下来,直到两个人都喘不过气才移开嘴巴。 齐楚嫣依偎在他怀里,忽然幽幽的问道:“还说你想着我呢,这都几天了,你才来找我?”方中愈叹口气说道:“你可不知道楚嫣妹妹、这几天可把我忙坏了,事情太多了,每件事情都得我亲自去办。” 齐楚嫣纳闷的问:“都是什么事情啊?”“还不是朱高熙和朱高燧那两个混蛋,”方中愈说道:“为了对付朱高熙我便假意投奔他,他却给我出难题、要我拉拢英国公张辅为他所用。 朱高燧更是混账,他网罗了一批江湖高手、一心想杀了我出气;那伙人在半路袭击我不说,竟然还到我家去围攻,气得我到赵王府大闹了一场。怎么,你没听说这件事情吗?” “没有,这两天我就在家生气了、什么人都没见...还不都怪你!”齐楚嫣忽然伸拳在他胸前打了几下。“怪我、怪我,”方中愈挺着没动,“楚嫣妹妹,你刚才使的是什么棒法?好厉害啊!” “嘿嘿...那是丐帮名扬天下的功夫——打狗棒。”齐楚嫣忽然收起骄傲,“中愈哥哥,你也好厉害、居然能空手接住我的棒法。” “勉强为之,那一挑差点把我耳朵挑去了,哎!”方中愈脑中一转,“咱俩联手也许能斗斗那个武王...哎呀,怕还是不行。” “什么武王?”齐楚嫣惊疑的问:“那么厉害,咱俩都打不过他?”“他是张士诚的弟弟张士奇...”方中愈便把见张士奇的经过讲了一遍。 齐楚嫣惊讶道:“听着不是什么正经武功,更像是妖魔邪功啊!”“嗯,是西域那边的路子,”方中愈说道:“我还没想出办法对付他呢,他要是也跑去跟朱高燧搅在一起可是个麻烦事。” “管他呢,”齐楚嫣说道:“让他去造反杀了朱棣岂不是更好?”“那样的话天下的黎民百姓可就遭殃了,对了楚嫣妹妹...”方中一忽然想起了解缙,“解缙叔叔从交趾回来了,目前在我家...” “啊!”齐楚嫣惊呼道:“解叔叔还活着吗...?”“嘘...”方中愈示意她别出声,因为就在她惊呼的同时、花丛外似乎也有人发出惊叹声。 方中愈向外面指了指,两个人分从两侧绕出去。花丛之后的一棵树下立着一个黑影,齐楚嫣突然持棒跳近,低喝道:“什么人?”方中愈则持刀扫视周围,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 那个人惊呼了一声,说道:“无双,是我。”“母亲?”齐楚嫣颇感意外,“你怎么偷听我们说话呀?” “谁让你鬼鬼祟祟的?”南康公主很快恢复了镇定,“那个...他是谁?”“他是...”齐楚嫣顿了一下才说道:“他是我朋友?” “恐怕不是朋友那么简单吧?好像你们有婚约是吧?”南康公主说道:“走,你们俩随我进屋去。”方中愈可不愿同她照面,说道:“楚...那个无双妹妹,我先走了。” “你敢走?我就把解缙的事情说出去。”看来南康公主将他俩的谈话都听了去。方中愈直后悔自己太大意,让人抓住了把柄。 南康公主又说道:“无双,我没有恶意,就想见见他...你们不跟我来就杀了我灭口!” 方中愈怎能无缘无故的杀人,想了想说道:“好吧公主,我随你去。”他是想试探一下南康公主知道多少,再相机行事。 往房间走的路上,齐楚嫣便问道:“母亲,你大黑天的跑花园来看什么呀?”“还不是看你?”南康公主边走边说:“这两天我就看你不对劲,大晚上跑出来练武?练就练呗,忽然变成两人合练了、然后俩人钻树林了,我不来看看能放心吗?” 方中愈和齐楚嫣都感惭愧,两个人也都称得上武功高手了,让一个不懂武功的人盯上了居然都不知道... 那幢木楼便是齐楚嫣的住处,南康公主率先走进去,丫鬟和老妈子连忙施礼迎接、待看到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英俊的陌生男子都很惊讶。 南康公主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不招呼你们不许进来。”等下人们都退出去,南康公主很是打量了方中愈几眼,“说说,你是谁吧?” 方中愈答道:“回公主,小人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方中愈。”“哦...你就是方中愈?”南康公主再次打量他,“你小子大大有名呀?你怎么认识的...无双?” 方中愈刚要回答,南康公主忽然又拦住他,“等等...无双,你到底是谁?他怎么叫你楚嫣妹妹?” 这个问题可没法回答了,齐楚嫣频频用目光同方中愈交流。“别使眼色了,”南康公主说道:“如果你不想说实话,我就让你们分开两个房间各自说。南宫无双是假名字对不对? 你在夫子庙教坊呆过...那应该是朝廷发配的罪犯家属,而你们二人又都认识解...解缙,你们俩人都是靖难之役被杀大臣之后、对不对?” 她听到的太多,就差说出两个人的真实姓氏了;齐楚嫣望向方中愈,目光中闪过几分杀机。可是,此时杀人灭口已经有些晚了,几个下人都看到了自己...方中愈向她摇一摇头。 齐楚嫣以目光询问,不杀她又该怎么办?方中愈清咳了一声,说道:“公主殿下你猜对了,不过我们对你并没有恶意,还请公主殿下放过我们。” “放过你们?”南康公主看看他又看看齐楚嫣,“无双,你想办法混到我身边、是想找机会杀了当今皇上对不对?”... 第二一0章——不思量、自难忘 南康公主问道:“无双,你混到我身边就是想找机会杀了当今皇上报仇,对不对?” “对!”齐楚嫣冷冷的答道:“他杀了我全家六百多口人,就算他是你的哥哥我也要杀了他报仇。”嘴上说话,手中悄悄握紧了青竹杖,随时准备出手。 南康公主全没留意到她的动作,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也是,我四哥太野蛮了!那两年他乱杀无辜,以致很多忠义之士蒙难、真是人神共愤;尤其是诛杀当世大儒方孝儒,令多少百姓寒心啊...!” 听到这,齐楚嫣放松了竹杖,“母亲,你不会也恨朱棣吧?”“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亲哥哥...唉,做错了事情终归是要遭报应的,”南康公主抬起头来,“他杀人、人家杀他,因果报应谁也挡不住的。但是无双,正如方中愈所说,别让国家乱了、别让黎民百姓遭殃就好。” 方中愈和齐楚嫣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有理有节的话来,齐楚嫣说道:“母亲,多谢你能理解我们。” “有什么可谢的,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说不清的,你们俩都坐下吧!”南康公主说道:“这回能说说你们的真实身份了吗?” 方中愈怕她使的缓兵之计,连忙向齐楚嫣使眼色,不料齐楚嫣并没有看他,“母亲你猜对了,南宫无双是假名字、我的真名是齐楚嫣,我父亲是齐泰。” “哎哟!”南康公主惊讶道:“你是齐泰之女啊...我的天!怪不得的,那...他的方中愈怕也是假名字吧?” “是的,”齐楚嫣望向方中愈、方中愈急忙向她摇头使眼色,齐楚嫣微微一笑,说道:“母亲,反正你知道了我的名字、就算我不说你到礼部也能查出来我的身世,但是中愈哥哥的真名我可不能说。”方中愈这才放下心。 “好吧!我能理解,”南康公主转而说道:“朝里的事我是从来不问的,我只对...方中愈,解缙他...他还好吧?” 方中愈脑中猛然一闪,刚刚在花园里他提到解缙的名字时南康公主发出一声惊呼,这说明她和解缙关系不一般,哎!解缙叔叔写的那首词...该不会就是在怀念她吧? “你怎么了,中愈哥哥?”齐楚嫣见他扬头出神、对南康公主的问话置若罔闻,纳闷的问。 “哦...没事,”方中愈试探着说道:“解叔叔身体挺好的,不过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他好像在思念一个女子,奇怪的是这个女人人又不是他的夫人...。” “那他是在想谁呢?”南康公主急切的问,“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出来时解叔叔在写词,刚好被我看到了...”方中愈脑力极好,当下便把那首词诵读了一遍,“公主殿下,我感觉这首词是写给你的?” 南康公主忽然红了面孔,“不...不可能,这么多年了他...他怎么还会记得我?”方中愈知道自己猜对了。 齐楚嫣凑到南康公主身边坐下,轻声问道:“母亲,你年轻时是不是喜欢解叔叔?” “去!净胡说八道。”南康公主嘴上斥责,脸色却更红了、像怀.春少女般羞涩。齐楚嫣笑起来,“这有什么,美女爱才子是很正常的事情呀!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你了,还不承认呀?” 南康公主轻叹了一口气,“都是陈年旧事了,还提它做什么?”“说说嘛,”齐楚嫣抱了她的胳膊撒娇的摇晃,“我的秘密都跟你说了,你却守着自己的秘密不肯说啊!” “其实也没有什么,”南康公主拗不过她,只好讲道... 洪武二十一年,二十岁的解缙高中进士。到殿试那一天,因其少年便有神童之名、成年后更是名动大明朝,所以南康公主也和其他姐妹一起偷偷跑去观看。 当时的解缙身体并未发胖,也是堪称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书生,正值二八年华的南康公主难免一见心动;尤其是解缙在朝堂之上出口成章、应答得体,俱显学富五车之才华横溢,更令南康公主倾心不已。 那时的南康公主也如宝庆公主一样、敢说敢做,她竟然女扮男装溜出宫去找解缙、故意找些难答之题去请教;解缙每每都能答出,一来二去的两个人越混越熟。 女扮男装终究维持不住多少时间,很快解缙就发觉了破绽,南康公主这才表明身份、让解缙去向自己父皇提亲。可是这种事情哪有自己提的道理,解缙便求了韩国公李善长帮忙。 李善长也认为这是件好事,便一口应承了,没想到跟朱元璋一说朱元璋把头摇了又摇;他认为解缙锋芒毕露、还缺乏涵养、应该闭门修身养性才行,非但不同意他和南康公主的婚事、居然还让解缙之父领他回家去。 从那时起,一对有情人便被生生拆散了,自此再没有见过面。临别的那一晚,南康公主溜出宫去同解缙相会,两个人哭得跟泪人相似。 后来,朱元璋做主把南康公主许配给东海候胡海之子胡观,她也随着夫家离开了南京城。再后来,洪武三十一年、解缙再度入朝为官,可惜的是两个人已经远隔千里、只偶尔从别人嘴中听到一点消息... 这段情事虽然没有梁祝那样曲折、悲壮,实则与之同出一辙,方中愈心中感叹说不出话来。 齐楚嫣感慨道:“你比我和中愈哥哥还不幸,我们相隔六年终于再次相会,可是你们这二十多年竟然...洪武皇帝也是,他怎么非得棒打鸳鸯啊?” 南康公主叹息道:“其实我父皇说的也对,那时的解缙确实有些少年轻狂。唉...其实他就是这种性子,建文朝、本朝都被贬多次;才学是才学,他总学不会做官。” 方中愈听她语气之中有怨哀、又有惋惜,知道她还不能忘却旧情,便问道:“公主殿下,这时你二人同在京师、何不见一见?”南康公主闻听呆了呆,喃喃说道:“我们都已风烛残年,还有见的必要吗?” “什么风烛残年?”齐楚嫣说道:“你才多大年纪啊!是风韵犹存才对,既然你想着解叔叔、解叔叔也想着你,为什么要苦苦守望呢?” 南康公主本是有心的,只是不好意思马上同意,这时故意说道:“我想着他,谁知道他想着谁?也许那首词根本就不是为我写的呢!” “这个好办,我回去帮您试探试探。”方中愈就此告辞,立刻返回仇府。他没有骑马,所以没走大门、就近从东墙跳进去。 刚上了墙头,方中愈看到一个人影在正房前闪过,他也没声张想悄悄过去看看是谁;没想到落地时踢到石子发出了声响,那黑影转忽间就不见了。 方中愈几个起落赶过去四处查看,忽见管家张永和从房山后转出来,便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张管家陡然看到他吓了一跳,“哟,是大爷啊!我四处转转,怕有不相干的人进来。”“噢...管家辛苦了,”方中愈又问:“我刚刚看到一个黑影,你看到没有?” “没有啊,”张管家答道,“大爷,你看到的是我吧!我刚从这走过去。”“可能是吧!”方中愈嘱咐他去休息,自己转了转没发现什么人才回到正房。 此时已经近二更了,解缙却没有睡、呆呆的坐在书案前。方中愈只张了一眼便退出来,转身出去到厨房拿了些熟食和白酒回来,在自己这屋桌上摆好了才喊道:“解叔叔,何必一个人苦闷呢?侄儿陪你一醉可好?” 隔了一会解缙才走过来,看看他纳闷的问:“中愈,出什么事了,怎么大半夜的喝酒?”方中愈故意叹气道:“心中有事难以入睡啊!” “你年纪轻轻的,有什么心事?”解缙坐下来,拿起酒壶倒酒。方中愈说道:“解叔叔此言差矣,年纪小就不许有心事吗?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多少年也不能相见!” “哎?”解缙惊疑道:“青梅竹马...我记得当年你父亲不是给你定了齐尚书的女儿吗?难道你还有别的两小无猜?” “没有,我说的就是她。”方中愈立刻转移话题,“解叔叔,你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吗?”解缙白了他一眼,“没大没小的,拿你叔叔取笑?” “我哪敢啊?”方中愈笑着说:“您不说我也知道你的词是写给谁的。”解缙疑惑的看他,“你知道...你小子是诳我吧?别说我没有,有也不说。” “我当然知道你有。”方中愈伸指在酒杯中沾了一下,在桌上写下南康二字。解缙看了不禁瞪大了眼睛,“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呀?” 方中愈说道:“我刚刚见过南康公主,她说她心里也在想着一个人,唉...既然解叔叔不认识她,那还是我弄错了。” “别...不是...,”解缙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中愈,你怎么能见到她呢?”“那你就甭问了,你就说你的词是不是写给她的吧?”方中愈问道。 解缙叹了口气,“是又能怎样、不是又能如何?今生已矣,只能期待来生了!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啊!”端起酒杯来倒入口中,不觉呛了一下狂咳不已、酒水顺着胡须流了一胸,意态悲凉... 第二一一章——情非得已 解缙端杯倾酒入喉,不觉呛了一下狂咳不止,酒水顺着胡须流了一胸、意态悲凉。方中愈看了心下恻然,喃喃说道:“情字一关最难堪,任你圣贤也枉然...” 此言一出,更令得解缙唏嘘不已、眼泪伴着酒水齐下,不由得掩面而涕。方中愈知道这种事情劝不来的,便任由他去、自己慢斟慢饮的想心事... 好一会解缙才平静下来,抹了抹腮边说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就算当时也惘然...中愈,都是你勾我伤心事。” 方中愈正色说道:“解叔叔,只有伤心事才忘不掉啊!不过,咱把伤心事变成开心的事不好吗?”解缙神色黯然,“唉...怎么可能变成开心事啊?” “您和南康公主俩个你有情她有意的,为什么不见见面呢?”方中愈装成漫不经心的说道:“东海候死了,南康公主一个人...她天天的就想你了。” “啊...东海候他...他不在了,”解缙有几分意外之喜,“我是听说她回京了,却没有想到东海候...”“见见吧!我能看出来,南康公主很思念你的。”方中愈说道。 “可是...?”解缙有些犹豫,“我目前的状况怎么出去呀?万一被人看到...”方中愈说道:“没关系,我帮你安排...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就行了...!” 两个人定好明天由方中愈去安排见面地点和方式,解缙才高兴的回房休息、估计他这一晚是甭想入睡了。 方中愈倒是睡得很好,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后琢磨今天应该去拜访张辅了...又想大早晨的就去有些不合适,还是先去吏部查查那个花老爷子在哪吧! 吃过早饭方中愈便动身往外走,还没有穿出树林就听到姬媱花在后面喊:“等等中愈,你要去哪?”方中愈停步转身,“我出去办些事情,你有事吗姬姑娘?” “那就麻烦你帮我带些东西回来,”姬媱花边掏钱袋边走过来。方中愈问道:“你要买什么?胭脂还是扑粉?” 姬媱花来到身前才低声说道:“我什么也不买,只是想跟你说个事儿...。”“哦...”方中愈见花千姿向这边看来脑中一闪,故意大声说道:“哎呀!区区两盒胭脂而已,还给什么银子?” 姬媱花快速说道:“那个花姑娘好像有问题,昨天黑天后她出来两次、我暗中观察她两次都是到正房前转悠,不会是冲着解先生来的吧?” “不好说...看来我应该给解叔叔换个藏身之地,姬姑娘、麻烦你帮我盯着花姑娘,千万不能让她进正房。”方中愈随即提高声音,“你就放心吧!一准帮你买回来。” 姬媱花便把两块碎银子放到他手中,叮嘱道:“你千万别忘了,这是帮花姑娘买的。”“忘不了、忘不了...”方中愈心想:你既然这么说了,这胭脂还必须得买了... 方中愈怕自己忘了,过了秦淮河先奔夫子庙买了胭脂揣在身上,回过头刚好经过凌烟阁便勒马停下来;他想看看武功榜,上面并没有出现武王张士奇的名字、在情理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在他看榜单的时候凌烟阁主祝心梅站在门口看他,方中愈垂下目光看到她、祝心梅冲他招了招手。 方中愈催马过去,不等下马便问道:“祝阁主见招有什么事情,不会是张玉景有信吧?”潜意识的东西会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出来,那一刻方中愈才意识到自己并非不在意张玉景。 祝心梅笑了笑,“方大人请到里面说话。”方中愈本没想在这耽误时间,这时也只好走进去。那个干瘦老者仍然在,两个人相互打了个招呼。 祝心梅带上门才说道:“方大人猜对了玉景是带口信来,不过、可能会让你失望,她说家中有事情一时半会不能来南京。” “噢...没关系,”方中愈咧咧嘴角,“我...只是路过,并不是来找她的。”祝心梅点点头,说道:“那就好,玉景她可以放心了。” “咦...?”方中愈诧异的问:“为什么这样说?”祝心梅笑了笑,“等你看到她自己问吧,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真是有些莫名其妙,方中愈有些后悔进来,有思念之情被人勾起来又被随手抛弃的感觉、总之挺不是滋味的。 “好吧,谢谢你的口信。”方中愈准备离开,转念间又问道:“祝阁主,请问你知道武王张士奇吗?”祝心梅和那老者都望向他,祝心梅反问道:“你怎么想起问他?” “不瞒祝阁主,昨天我刚见过他、也见到他出手,所以...”方中愈问道:“我想知道凌烟榜上为什么没有他的名字?他是凌烟阁的朋友?还是因为他的功夫是唬人的把戏?” 祝心梅长出一口气,说道:“张士奇的功夫很邪、却不是把戏,至于上不上榜...嘿,方大人,你的榜单名次也不是真实的。” “噢...懂了,”方中愈点头,“祝阁主,我还有个问题:凌烟阁里就只有你们俩位?怎么看不到别人,那么多信息又是从哪来的?” “你这是三个问题,”祝心梅笑着说:“对不起方大人,你问的属于本阁机密恕我无法回答。”“好吧,还是要谢谢你。”方中愈拱手出了凌烟阁。 方中愈接下去直接来到吏部,别说他还是头一次来这里、也想不起有什么熟人。一进大门有门吏拦住他,不客气的问:“干什么的?吏部衙门是随便进的吗?登记!” 方中愈看了看满脸高贵气息的小吏,笑了笑说:“大人,我来办公务。”说着摸出腰牌递过去,“请你帮我登一下吧!” 门吏只扫了一眼吓得一哆嗦,“大...大人,不用了。”方中愈拿回腰牌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堂下录事态度倒很和善,询问他有什么事情。 方中愈先给他看腰牌,才说道:“我要查一个官员的去处,谁负责这件事?”“请大人稍等,”录事客气的说道:“这事是由王朗中负责的,我去请他。” 录事进去不大工夫便引了个青年出来,方中愈一见忍不住笑起来,“贞庆兄,你不是在礼部供职吗?什么时候跑吏部来了?” “都一个多月了,”王贞庆也感意外,“中愈,你怎么来了?”“帮人查找一个官员,”方中愈问:“麻烦不?”“麻烦怎么办?你的事我还能说不管吗?走...跟我进去。” 王贞庆领着他进到一个房间,里面都是木架子、上面满是卷宗,他问道:“中愈,你要找谁吧?大明朝的官员都在这呢!” “我天,太多了...”方中愈答道:“这个人叫花文博、韶关人,在哪个部门供职可不知道。”王贞庆皱皱眉头,“哪个省的总知道吧?”“就在京师...刚调出外省的。” “哦,这还好查一些。”王贞庆立刻叫来两个人查找花文博,他和方中愈则坐在门口喝茶、闲聊。 首先是查调令,一月内没有、两月之内也没有、半年之内还没有...一直查到五年之内,也没有关于花文博的调令。 王贞庆纳闷的问:“中愈,这个人是谁啊?怎么不知道其他信息。”方中愈便把花千姿的事情说了一遍,王贞庆咂嘴道:“这可有些麻烦...你们俩受点累,把京师官员从头查一遍。” 上官有令,那二人虽然不愿也只能挨个卷宗看。方中愈好奇的问:“你在礼部呆着好好的,怎么突然调这来了?” 王贞庆叹了口气,“还不是我父亲,非得说我年纪不小了、得干正事了、礼部没出息,就把我弄这来做郎中了。” “嘿嘿...这是栽培你做官呢!”方中愈明白,在一个部门呆着不好升职、这样隔部调人立刻便可长半级,调上三四次就到侍郎的位置了。 “可是我不喜欢做官,整天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王贞庆的表情不似作假。方中愈笑了笑,“谁让你妈是公主呢,这事儿还真不由你...。” 方中愈在吏部坐了两个时辰也没能找到那个花文博的卷宗,找得那两个小吏都不耐烦了。方中愈说道:“贞庆兄,这个人无论如何帮我找到。” “那是必须的啊!”王贞庆说道:“你就放心好了。”方中愈取了两锭二十两的银子给那两个小吏,拜托他们受累了,两个小吏这才换掉烦躁的表情。 方中愈出了吏部心中很是纳闷:花千姿总不能连自己叔叔的名字都记错吧?可是怎么就找不到呢?难道是...花文博官职太小了,没有卷宗?不可能啊! 换个角度想,难道是那个花千姿有问题?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海里,立刻有几个疑点自动蹦出来:她为什么出现在秦淮河南岸?那里只有瞻园和仇府呀! 要说找人也不太像、要知道就算能住上仇园那样的宅子也绝非普通官员,而达到那种职位的官员不必找卷宗就知道在哪;所以,花千姿不可能到那去找人。 那么她干什么去了?而且行走方向就是仇园,还有一点、她晕倒的时间好像很巧啊!再有,姬媱花说她昨晚上出来两次... 有问题,这个花千姿肯定有问题!咱们走着瞧吧!嘿嘿...管你是谁,想骗老子没那么容易!方中愈不喜欢改变计划,拐了个弯向五军都督而去... 第二一二章——危机 经过一番思考,方中愈认定花千姿有问题,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他的计划、出了吏部衙门便拐向五军都督府。 到了那他也不进去,亮了腰牌要看门的军士找张懋出来。找人的和被找的都是大有来头,军士哪里敢怠慢?立刻跑着进去。 只片刻工夫,那军士便引了张懋走出来。张懋看到方中愈老远就拱手,“哎哟!方兄...你今天怎么有空?”方中愈拉了他的手热情的说:“总说要去府上拜访,可是一直也没得空,今天刚好有时间、不知道英国公他老人家...?” “家父在家中,”张懋说道:“太好了,我去牵马,咱们这就走。”果然,转眼工夫张懋就牵马返回、两个人一起出了皇城。 英国公府在武圣路上,顾名思义这条路上几乎都是将军和各卫指挥使的宅院。路上的时候方中愈要买礼物,张懋不让、强拉着他走。 英国公府是座老宅院、群树环绕四周,五柱三层的大门楼、一边一个巨大的石兽、门上的铜环有面盆大小;张懋让下人牵过马去,热情的为方中愈引路。 别人家的影壁墙离大门也就十来步远,英国公府太大影壁墙离大门二十步远、比普通影壁宽了一半;影壁墙正面中央刷得雪白,上面写了四个大字——国之柱石。 “嚯...好气势!”方中愈刚说出四个字,见两个人从影壁墙左侧绕出,他见了走在前边那人不禁愣住了。 那人六十岁左右,颌下三捋花白胡须,正是朱高燧的前长史顾晟。顾晟看到方中愈也露出惊讶之色,张懋迎上两步笑着问候,“顾大人,你这就回去了?” “该走喽,”顾晟捻须说道:“我已经来了一会了,大公子这是才回来。”张懋随口应道:“是是,顾大人慢走。” 顾晟扫一眼方中愈从他身边走过去,一个管家打扮的人送他出去,张懋又引着方中愈往里走。在这碰到顾晟,方中愈难免要猜测他的来意,虽说顾晟不是朱高燧的长史了、怕是他们之间也还有联系。 张懋像是不经意的说道:“这老头最近迷上下棋了,没事就往这跑找家父对弈,只可惜棋力弱十盘得输上七八盘。” “哦!”方中愈搭话问道:“英国公还喜好此道呢!嘿嘿...有空请他老人家教教我。”“方兄也好下棋?”“少时学过几天,怕是都忘得差不多了...”两个人边走边聊。 英国公府很是宽阔,绕过影壁是一个好大的院子,四周都是花丛树木、中间有一圆形石坛;坛中是用灵壁石堆起的假山,奇的是在假山最高处有一泉眼、清澈的水流泊泊而出,流下来形成两道小小的瀑布。 石坛之后三十多步是三重翘檐的正堂,很是高大雄壮,堂门都是六扇连动的、再大上一点就得称为殿了;府内极宽,两条六步宽的石板路分从正堂两侧通向后面。 有一个下人在堂前石阶上打扫,张懋问道:“我父亲在哪里?”那人答道:“回大公子,公爷刚刚转到二堂去了。”张懋便引着方中愈绕过正堂。 二层院子中分三行栽了九颗银杏树,靠墙放了八只两石的大缸,正房六间、中间两间是二层木楼;楼门敞开着,一个身穿白绸裤褂的老者正在逗弄廊下白银架上的鹦鹉。 鸟畜耳音好,那鹦鹉看到方中愈便叫起来:迎客、迎客。老者扭头望过来,微一打量笑道:“稀客啊稀客,方护卫怎么有空到这来?” 方中愈于台阶前停步深施一礼,“小人见过英国公,我没打扰公爷休息吧?”“说哪里话?”张辅抚须说道:“懋儿,请方护卫到堂上宽坐。” 张懋便请方中愈入内就坐,张辅却不进来,到廊下净了手使眼色让自己儿子出来,轻声问:“你们看到顾晟了吗?” “在大门口撞见的。”张懋答道,“看情形他们互相还认识。”“嗨!”张辅挑了下眉头,“你怎么事先不打个招呼?”张懋脸露尴尬,轻声说道:“我说顾晟是来找你下棋的。” “嗯,也只能这样了,下次可得谨慎一些。”张辅叮嘱道:“别让人靠近这里,就算是下人也不行、茶水你亲自送进来。”张懋连声答应着。 张辅转身进去脸上立刻带上几丝微笑,“方护卫今日怎么得闲了...坐、坐,到了家里就别客气。”方中愈等他就坐后才坐下,说道:“不瞒公爷,汉王派给我一个轻闲差事,命我务必拉拢您加入他的阵营,所以不用去衙门做公务、很有时间。” “噢...!”张辅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微微皱一皱眉头随即又舒展开,“呵呵...方护卫很爽快啊!”方中愈笑着说道:“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公爷、您的意思...?” “你的这个问题太突然了,容老夫想一想如何?”张辅试探着问。“当然得好好想一想...。”方中愈话说一半,张懋托了茶盘进来,给两个人都斟上又退了出去。 方中愈用眼角扫着张辅不语,都是明白人根本不用多说什么、从刚接触张懋时他的反应方中愈就知道对方明白自己的意图。 这时,张辅的目光也从眼角扫过来,两个人的目光碰到了一处不约而同笑起来。张辅端起茶杯相让,喝了一口茶说道:“方小老弟,你让我有些看不透啊?” “怎么说呢?”方中愈正视他的目光,“公爷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中愈但凡有一个字说假方的姓都改了。”反正他又不姓方,用来发誓正合适。 “呵呵...好,那我也直来直去,”张辅说道:“老夫听外面传言...方小老弟好像是太子的人,今日怎么当起了汉王的说客?” “嘿,公爷是够直接的。”方中愈心中盘算了一下,暗想:其实他想拥护谁心中早就有谱了,单靠我的说辞根本不可能改变,不如我就赌一把! 方中愈顿了一下,正色说道:“公爷听到的不是传言,我的确是帮太子的。但是为了立足故,目前假意投靠汉王、所以二皇子吩咐的事情不想做也得做。” “哦...”他的回答又很让张辅意外,转念间问道:“那你说,我应该拥护汉王朱高熙吗?”方中愈心想这老头挺鬼啊!一点真实想法也不漏。 方中愈思索了一下,忽然转移话题问道: “公爷,我来时碰到了三皇子的前长史顾晟,不知道他来找公爷何事?”“嘿嘿...方小老弟,你说呢?”张辅反问。 这种情况下还怎么继续?方中愈暗骂他老滑头,嘴上笑着说:“公爷好城府啊!”张辅说道:“方小老弟也非常聪明啊!” “好吧,咱们把顾晟扔到一边,有能力争位的这三个皇子中属赵王实力差一些、我相信公爷不可能拥护他。”方中愈把话挑明了说,“我来之前呢,和太子妃长谈了一次、太子妃也想得到公爷您的支持。” “哦...”张辅点了点头,目光向门外庭院中望了一会才移回到他的脸上,“方老弟,实话说吧...虽然我妹妹目前是昭懿贵妃、很得当今皇上宠爱,但是我张家也算不上什么皇亲国戚。 张家到什么时候都是大明的忠实臣子,至于谁能接成祖皇帝的班对于老夫来说没有什么区别,我本人也无意卷入皇子之间的争斗;这一点,还请方老弟代为向太子和汉王说明一下。” 高,实在是高!方中愈不禁暗挑大拇指,心想这老头真是圆滑、说话办事滴水不漏,做官的本事怕是极少有人能赶上他。 方中愈当下点了点头,说道:“伴君如伴虎,皇子争斗就是个深不见底的大漩涡,闹不好就令自己身受其害;公爷的想法我很理解,但是目前的形势公爷不做选择怕是不行吧?” “喔...此话怎讲?”张辅问道,“还请方老弟明言。”方中愈说道:“咱们先不说太子朱高炽和汉王朱高熙谁更适合做皇帝、谁能做上皇帝,现在是双方都向你发出了邀请、就算我把公爷的意思向他们解释清楚了,他们也都会认为你在相助另一方。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张辅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才微微点头,“你说的是有些道理,十有六七他们会这样猜想。”“这就是了,”方中愈说道:“如果公爷选择了一方,那么便有一方是你的朋友、一方是你的敌人;但是你若保持中立、谁也不选,那么你将没有朋友、双方都会把你当作敌人。” 张辅`呀`了一声,手捋长须说道:“这一层我还真没想到...方老弟文武全才,聪明的很啊!怪不得都抢着拉拢你。”初见面时他叫方护卫、后来改为方小老弟、如今又称呼方老弟,可见他的夸奖是发自内心的。 方中愈咧咧嘴角,“公爷过奖了,我也是为了保全性命不得不多想一些。公爷,虽然您有宫里的支持,我想您最好还是选一方、以免成为众失之地。” “嗯...你说的对,但是...”张辅犹豫的望过来,“方老弟,我还真不知道应该选哪一个。要不...你说我帮哪一方,我听你的。” “啊...?”方中愈干笑两声,“公爷,你明明有了目标、为什么还要难为我呢?”... 第二一三章——巧言 第二一三章——巧言 张辅说让方中愈帮他选择帮助哪一方,方中愈干笑两声,说道:“公爷,您明明已经有了目标,为什么还要难为我呢?” “是吗?”张辅惊奇的问:“我已经有了目标?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嘿嘿...您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而已。”方中愈笑道。张辅愈发疑惑了,“你和我说说。” “好吧!”方中愈借着喝茶整理一下思路才说道:“公爷你是朝中老臣了,对于太子和汉王的脾气、秉性、为人应该都有相当的了解;而我虽然跟公爷您少有接触,但是从上一次相遇、以及旁人口中,大致知道你是个正直、忠诚的人。 像您这种品性的人一般来说都有一颗善良的心,好助人为乐、能知百姓疾苦;为了天下黎民百姓,你更应该支持谁呢?” “哦...”张辅默然看了他好一会,“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支持太子?”“不是我的意思,”方中愈说道:“其实这是您潜意识的想法,也可能是你有所顾虑才不愿正面去面对罢了。” “呵呵...你比我还了解我自己,有点意思。”张辅向门外喊道:“懋儿,告诉后面准备酒席!”方中愈听了暗中攥了攥拳头,成功了! 英国公府府大人多、厨房也大,很短的时间酒席就开出来,只张氏父子和方中愈三人却足足做了十八道菜。 席间张辅说道:“方老弟,我是不是也应该如你这般、来个身在曹营心在汉?”张懋比方中愈还要大上几岁,有他在场方中愈怎敢接受老弟的称呼,连忙说道:“公爷,您叫我侄儿就好。” “那可不行,”张辅摇头,“你年纪虽小,却着实令我敬佩啊!这样,我攀个大就叫你中愈吧!” “公爷总夸我可是让我汗颜了,”方中愈话复前提,“我表面上投汉王是为了不激化与他的矛盾,同时也多少能知道一些他们的动向,公爷肯的话我个人认为还是这样好一些;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如果公爷能进入朱高熙的内部核心、对我们将是非常有帮助。” “好,我就信你的!”张辅举杯说道:“懋儿,你可得多向中愈学学,他日大明、中愈当得半壁江山...。” 方中愈和张辅商谈了一些细节问题才告辞离开,直接来到今天的第三站——东海候府,门上的下人不认识他让他在外面等。 方中愈等到齐楚嫣出来才随她进去,身旁没有了下人齐楚嫣才问道:“中愈哥哥,解叔叔怎么说?”方中愈笑道:“还能怎么说,这不让我来定见面地点了嘛!” “太好了,咱们快去告诉我义母。”齐楚嫣拉着他奔行如飞。方中愈笑着说:“不用这么急吧?下人看到了指不定怎么想呢!” “谁能想什么...是你在乱想吧!”齐楚嫣含羞瞥他一眼,脚下放慢了速度。两个人直接来到南康公主的房间,一等支开下人齐楚嫣便说道:“母亲,解叔叔同意见面了。” 南康公主面露喜色,问道:“中愈,他说在哪见面了吗?”方中愈答道:“解叔叔让我来跟公主殿下定,您看...你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方便?” “让我说啊...”南康公主想了想,“这样吧,每月我都要去真武观的,不如咱们就在那见面吧!明天不是初一、十五,观里的香客不多、府里的下人也不会起疑心。” 方中愈点头赞同,“我看行,午后香客更少、咱们午时过半在真武观碰面,行吗公主殿下?”南康公主点头道:“就这么定了,明日午时过半见。” 方中愈便告辞出来,齐楚嫣自然跟在后面,问道:“中愈哥哥,你马上就走啊?”目光楚楚,颇有不舍之意。 方中愈看看里外都是丫鬟、婆子,苦笑说道:“明日就能见了。”齐楚嫣撅起了嘴,扯着他到无人处问道:“咱俩怎么办呀?总这样有一面没一面的?” 方中愈挠了挠头,“那怎么办?要不...咱俩成亲,你不会是着急了吧?”“急你个头?”齐楚嫣捶了他一拳,“我是要看着你,省得那个姬媱花不知什么时候就...就又像张玉景一样了。” “不可能,”方中愈尴尬的笑了笑,“但是你现在是郡主的身份,不能说成亲就成亲吧...这样,你先问问南康公主。”齐楚楚白了他一眼,“这事哪有女孩子问的?再说了,义母她总想让我和...和王贞庆...” “他敢!”方中愈不由瞪起眼睛,“别看他是我小时最好的伙伴,敢碰我的女人我也一样揍他!”“谁是你的女人了?”齐楚嫣满面娇羞,“这事是有些麻烦,我怎么也得告诉我义父啊!” 方中愈点点头,“有机会我和你一起去拜见他,嘿...丐帮帮主,这名头够响的。”大白天的人多眼杂,两个人也没法亲热、只能拉了拉手... 方中愈回到仇府时日头开始西坠,西侧的工地进展很快、三座主建筑已经建起了一层、池塘也挖得差不多了正在修建引水渠;寒天籁照例在监工,方中愈站了一会进了仇府。 近来气温升得很快,寒夫人和姬媱花、花千姿坐在竹林里喝茶聊天。方中愈先把胭脂交给姬媱花,才向花千姿问道:“花姑娘,你叔叔花文博是什么时候调离南京的?” “啊...这个具体时间我也不知道,”花千姿有些惊讶,“怎么了方大哥?”方中愈答道:“我今天到吏部去,查遍了五年之内的调令也没有你叔叔的名字,你确定他是在京师的官员吗?” “当然能确定,”花千姿说道:“我从小也没怎么出过门,所以父母把叔叔的情况都告诉了陈伯,但是叔叔是京官这一点可以肯定...方大哥,找不到吗?” “正在找,信息不完全找起来费力些,”方中愈说道:“刚巧一个朋友在吏部主事,你就放心吧、肯定找得到。” 方中愈随即离开竹林,边走边想:就算花千姿没出过门,总不至于连自己叔叔做什么官都不知道吧?这事透着邪门。正好明日借着同南康公主会面,把解叔叔安排到别处去住... 解缙得知明日同南康公主见面的消息兴奋得不行,有青春焕发、瞬间减掉十岁的效果;马上跟方中愈要剪刀修剪胡须,又问他有没有新衣服借来穿... 这一晚,解缙喝了一斤酒也还是没有困意,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着了;可也只睡了两个时辰,便起来梳洗打扮,然后便一次次的看窗外的日头。 方中愈见了忍俊不止,笑道:“解叔叔,看你像要当新郎官一样急不可耐啊?”解缙的脸红涨涨的,不知是兴奋的还是羞红的,微斥道:“没大没小,总拿你叔叔取笑。” “没有没有,我是替你高兴。”方中愈看看时辰差不多,便让他再耐心等一会、自己出去做些安排... 将近午时,姬媱花把花千姿领到东楼后去栽花,趁这工夫解缙快速穿过后园、前院出了大门;向东走出百十来步,方中愈早雇了一乘大轿在那、解缙钻进轿子立刻启程,方中愈骑了马跟随护卫。 午时三刻,方中愈护着轿子来到真武观。方中愈先看了一圈没找到南康公主,便让解缙在轿里等、让几个轿夫到林中去休息。稍待片刻,见一顶黄缎大轿快速行来。 解缙从侧窗看到了便要下轿,方中愈拦住他,“别着急解叔叔,等南康公主的轿进了观中再说。” 很快黄缎大轿来到观前,方中愈示意跟随轿侧的齐楚嫣让轿子抬进观去。这时正是吃过饭歇晌的时辰,观内几乎看不到香客、就连道士们也都去休息了,只有两三个看守香火的。 齐楚嫣对八个轿夫说道:“你们都到观外休息去吧,我和母亲去烧香、走时自会叫你们。”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轿夫们又都走了一身汗、八个人便出了观找地方凉快。 南康公主将轿帘挑起,问道:“中愈,人呢?”方中愈说道:“请公主殿下到真武大殿去上香,我即刻带解叔叔过来。”说着快步走出观去。 解缙已经等得焦急万分,一个劲扒着轿帘看,方中愈向他招招手、解缙立刻跑过来。“解叔叔,矜持一些,”方中愈连忙拉住他,“小心让人看到。” 解缙这才慢下来,嘴上仍然急急的问:“在哪呢...中愈,我怎么看不到?”“在真武殿...你这样像个香客吗?”方中愈只得架起他的胳膊,看是晚辈搀扶长辈、实则是拉着他不让他跑。 两个人绕过头道殿,来到后面的真武殿。南康公主和齐楚嫣并排立在殿门内,探头张望。解缙一手撩着袍襟、快步走上台阶,将进殿门绊了一下差点没跌了。 南康公主踏上两步,关切的说道:“慢点...别摔了。”“不怕...”解缙一个箭步跳过门槛,定定的望着南康公主,“是你吗康康...?”“嗯...”热泪在眼眶里打转,南康公主咬着嘴唇点头。 “我终...终于又...又看到你了!”因为激动解缙结巴起来,伸出颤抖的双手想去拉她的手似乎又有些不敢。“春雨哥,你...还...还好吧?”南康公主一张口便控制不住了,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好,还好...你好吗?”解缙终于鼓起勇气抓住她的手。那一刻,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齐楚嫣在旁看得也跟着掉泪,方中愈连忙打手势让她出来,“人家团聚,你在旁边看着算怎么回事啊?”“我这不是太感动了吗?”齐楚嫣抹着眼泪。忽听身侧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女声,“无量天尊,方施主可好。”... 第二一四章——抢人 齐楚嫣被感动得流泪,正在抹泪之时听身侧有个脆生生的声音说道:“无量天尊,方施主可好?” “哟!是清心道长,”方中愈的声音答道,“我挺好的,多谢道长挂怀。”齐楚嫣急忙睁开眼睛,扭头看时见侧后方站着一个小道姑;那道姑长得眉轻目秀、齿白唇红,堪称绝色。 齐楚嫣看到小道姑如此美貌、忍不住把质疑的目光望向方中愈,方中愈有些莫名其妙,便介绍说:“这位是清心道长...她是齐姑娘。” 清心哪里知道齐楚嫣的心思,单掌立胸说道:“齐施主好。”齐楚嫣冷哼了一声,白着眼珠不说话。 出家人修养好清心倒也没在意,她在意的是齐楚嫣长得太美了,心想上一次这位方施主同太子妃在安堂中就胡天黑地没干好事、今天怎么又领了一个美女来?心中有疑问,眼睛便下意识的望过去。 齐楚嫣见她盯盯的看方中愈心里更来气了,气哼哼的说:“看什么看?出家人怎么不守清规戒律!”见她没来由的发怒清心诧异不已,她的性格柔顺也不与之争辩,只颂声法号走开了。 方中愈不无埋怨道:“楚嫣妹妹,人家又没惹到你,你怎么...?”“惹到了!”齐楚嫣很气恼,指了清心背影质问:“她是谁?” “呃...清心道长,我说过了。”方中愈答道。“我是说怎么又冒出来个女人,”齐楚嫣对于他装傻很恼火,“你怎么只认识女人,而且都是漂亮的?” 方中愈无奈的摊开双手,“我只是查案时认识的清心道长,两次时间加一起连一刻钟都没有,你不能...谁说我只认识女的了,我认识成百上千的男人你怎么不说?” 齐楚嫣仍然不肯相信,“她怎么那个表情看你?”“哪个表情了?”方中愈欲哭无泪,“再说她看我是她的事、又不管我的事,就是你心里有鬼、看谁都像鬼。” “谁让你左一个右一个,我害怕嘛!”齐楚嫣扁了扁嘴,“以后不许你来这里了。”“好好,”方中愈苦笑不得,“我不来,这次要不是为了解叔叔他们我才不会来呢!你说人家团聚多开心的事,你却自寻烦恼。” “说明人家在乎你嘛!”齐楚嫣看看左右无人凑过来轻捶了他两下,然后偎在他怀里。两个人刚要有所动作,忽听观门处传来一阵吵杂声。 这里和观门之间隔着一重大殿,方中愈便注视着殿侧的通道,忽见清心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边跑边回头看、好像有人在追她,一步不敢停留一直向后殿去了。 齐楚嫣见了纳闷的问:“发生什么事情?她怎么吓成那样?”“谁知道...看看是谁?”方中愈说话的工夫,几个军士从大殿侧面现身出来、中间簇拥着一个粗壮的中年人正是阳武侯薛禄。 “这个老混蛋!”方中愈心中暗骂:他这是没得手贼心不死啊!又跑来骚扰,怪不得清心道长吓成那样。心中虽然气恼,却因为解缙在殿内不愿多惹事端。 薛禄带着人看都不看这边、径直向后殿追去,刚到真武殿侧玉山真人领着两个道士迎上来。“无量天尊,”玉山真人施礼说道:“薛候爷,后面是出家弟子休息之地,请您止步。” “好,我不进去也行,”薛禄大声说道:“你把那个小道姑清心叫出来。”玉山真人单掌立胸,“无量天尊,不知道薛候爷找清心有什么事情?” “嗐!你这个老杂毛,”一个军官指了他鼻子骂道:“候爷的事你管得着吗?让你叫人你就痛痛快快的叫,再废话把你真武观拆了、你信不信?” “无量天尊,贫道不信。”玉山真人说道:“真武观不是我个人的、而是朝廷的,施主真有胆量拆吗?” “哎呀!你个老东西...?”那军官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而且玉山真人这个观主也是皇上所封带官职的,被噎得一句话说不出。 薛禄说道:“玉山真人,我有私人的事情要见清心不行吗?”“候爷错了,”玉山真人摇头道:“清心是出家人、四大皆空,哪里有什么私人事情?” “我请她去做道场,”薛禄顺口说道:“这总行了吧?”“对不起了薛候爷,清心只在本观挂单、观中另有专人做道场。”玉山年纪虽大,脑子却一点不糊涂。 “哎呀!不对吧?”薛禄瞪起牛眼珠子,质问道:“我怎么听说前两天清心道士出观去做道场了呢?”“无量天尊,事情是有的,”玉山真人答道:“那是有别的弟子生病,清心是临时代替。” “什么?”薛禄大吼一声,“清心能去别家单单不能去我家?这是什么道理?难道玉山真人瞧不起我薛禄吗?”“无量天尊,薛候爷误会了,贫道实实在在没有此意。”玉山真人解释道,“还请薛候爷不要动怒。” “你这个杂毛老道势利眼、看人下菜碟,还要我不要生气?马上、立刻把清心叫出来!”薛禄借机发飙。玉山真人连连摆手,“薛候爷,这是两回事,做道场怎么能只找清心一个人呢?一个人怎么做道场?” “老东西,还敢废话?”薛禄将大手一挥,“去,把清心给我搜出来!”他手下几个军士得了命令立刻向后院冲去。 另两个道士急忙拦阻,那些军士不敢打玉山真人、对于这些普通道士却毫无顾忌,三拳两脚便把二人打倒了。这边一乱,又有二三十个道士从后院跑出来,大声斥责军士。 看到对方人多势众,几个军士纷纷拔出腰刀。众道士也纷纷操起铁锨、扫帚、木棒,双方的大战一触即发... 齐楚嫣看了方中愈一眼,“中愈哥哥,这帮人也太嚣张了,咱们不管一管吗?”“是够混账的!”方中愈回头看看真武殿内,解缙和南康公主可能是到后面说话去了、并没有看到人。 “楚嫣妹妹,你守在殿门口不能让任何人进去。”方中愈便要过去。就在这时,真武观大门处突然响起人喊马嘶,好像来了不少人。 不仅方中愈停下了脚步,就连薛禄那些人也都扭头观看;少倾,从门口涌进来十几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方中愈惊讶之余立刻拉着齐楚嫣进了真武殿,并且轻轻的关上殿门。 齐楚嫣疑惑的问道:“中愈哥哥,你这是干什么呀?”“你没看到锦衣卫吗?不能让他们看到我在这。”方中愈把窗纸抠开个洞往外看,“咦...纪刚怎么跑这来了?” 外面的一群锦衣卫的确是随在纪刚身后,纪刚大步流星走向薛禄,“薛候爷,好久不见啊!”“哟!纪大人...?”薛禄看到他非常吃惊,“你怎么到这来了?” “哈哈...你呢,薛候爷?”纪刚不答反问:“你没事跑真武观来干什么?没听说你还信道啊?”纪刚离他五步远站住。 “不信道就不许来这里吗?”薛禄皮笑肉不笑,“我要请真武观的道士去做道场不行吗?”“行啊!当然行,”纪刚笑呵呵的说:“这种事情就连皇上都管不着,请便、你继续。” 纪刚带着十几个锦衣卫在一旁看着、笑着让薛禄继续、薛禄真是不会了,并且他差不多知道纪刚此来的目的。 薛禄看了纪刚几眼、暗中咬了咬牙,向玉山真人说道:“观主,我要做个道场!请你给我找几个道士,有一点...清心必须在内。”最后六个字他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嗨!嗨!”没等玉山真人说话、纪刚开口了,“薛候爷,清心就免了吧?”薛禄转过身来问道:“为什么,纪大人。” 纪刚笑着说道:“做道场是道士就能做,我找清心道长却有重要的事情。”“嘿嘿...你找她会有什么事?”薛禄冷笑说道:“纪大人,不要以为我是聋子好吗?你的事情我知道...万事总有先来后到吧?是我先看上的清心,就请你让一让了!” 方中愈这才听明白,原来两个人都想占有清心。他不太了解薛禄,却知道纪刚有七八个如夫人、这时却还来抢夺清心实在是可恶之极。 纪刚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先看上顶什么用?得先得到才行。薛候爷,别的事情我可以让你唯独这件事情不行。嘿嘿...不瞒你说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我家的十宝楼一盖好就娶清心做我的十夫人。” “可恶!”齐楚嫣狠声骂道:“猪狗不如的东西!中愈哥哥,咱俩出去杀了他!”“不行,”方中愈摇头,“外面那么多人,总不能都杀了吧?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不能因小失大,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他!” 外面的薛禄大喝一声,“纪刚,你也欺人太甚了吧?你是护卫总管,老子也是朝廷的侯爷!”“嘿嘿...薛候爷,我哪敢欺负你啊?”纪刚笑嘻嘻的说:“我是在求你放我一马才是。” 他越是这种表情薛禄心中越怒,心中一横大叫一声,“给我搜人!”“你敢!”纪刚也是一声大吼,“你当我们锦衣卫是吃干饭的吗?”十几个锦衣卫立刻抽出绣春刀亮那几个军士围起来。 那些军士自然知道锦衣卫的实力在京师上十二卫中首屈一指,战战兢兢的缩成一团不敢有所动作。 薛禄手按刀柄瞪向纪刚,“姓纪的,你他妈也太霸道了,你是吃定我了呗?”... 第二一五章——谎言 薛禄手按刀柄瞪向纪刚,“姓纪的,你他妈也太霸道了!你是吃定我了吗?” “是又怎么样?”纪刚一副悠闲自得,薛禄不过是个普通武将、纪刚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谁敢动我纪刚的女人都不行...!” “废什么话啊?”齐楚嫣嘟囔道:“要打就打呗!打个你死我活、斗个同归于尽、拼个两败俱伤...”她这是卖呆的不怕事大。 “无双,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南康公主和解缙从真武大帝像后面转出来。方中愈答道:“锦衣卫指挥使纪刚和阳武侯为了争一个女道士打架。” “哦...”南康公主也凑到窗前,“都是朝廷大臣,真不像话。”解缙在旁说道:“他们都是粗俗之人,还能做出什么好事来...?” 外面的薛禄已经把刀抽出了一半,“纪刚,是老子先看上的清心,你不讲规矩想横刀夺爱咱俩就见见真章!” “嘿嘿...老子会怕你?”纪刚微笑着拍拍双手,说道:“来吧,我空手让你拿刀...。”“混蛋!”对于一个武将来说这无异于奇耻大辱,薛禄立刻抽出腰刀来。 “住手!”突然响起一声怒喝。纪刚和薛禄扭头看去,见两个女人走过来;前面的中年女子身穿锦缎、头插凤钗,一脸的雍容华贵。 纪刚和薛禄二人都是常在宫中走动的,岂能不认识,齐声惊呼:“南康公主?”“你们俩在干什么?”南康公主威严的责问,纪刚、薛禄俩人喏喏的答不上来。 “简直是胡闹!”南康公主呵斥道:“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堂堂朝廷命官居然在道观之中为了争夺一个女道士大打出手...成何体统?”纪刚、薛禄垂头顺眼不敢应声。 “还杵在这干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啊?”南康公主很是恼火,指着那些锦衣卫、军士说道:“还有你们!你们拿的是朝廷的俸禄,怎么就成了他们家的家人了?” 那些锦衣卫、军士蔫蔫的收起兵器,大气也不敢出、顺着墙根往外溜;纪刚和薛禄离了南康公主的视线比手下人走的还快呢,转眼工夫一个人都没有了。 “无量天尊,今日多亏了南康公主才避免了血光之灾。”玉山真人连忙上前感谢,“公主殿下,您什么时候到的?也不告诉我一声,贫道好迎接你呀!” “真人不必客气,”南康公主说道:“我只想给真武大帝上柱香,你们别来打扰就行。”“是、是...”玉山真人率领众道士施礼,“公主殿下请自便。” 南康公主和齐楚嫣回到真武大殿,解缙说道:“他们二人太不像话了,应该送去宗人府治罪才是!” 南康公主叹口气说道:“纪刚和薛禄都在靖难之役时立了大功,这些年持宠而娇、怕是只有四哥才能镇得住他们了。唉...我才没心思管他们的事呢!” 解缙不再说话,只呆呆的望着南康公主,目光中满是热切和温暖。南康公主与之目光一对便再难分开,“春雨哥,这些年也苦了你了。” “没事,”解缙含泪笑道:“我这不是挺好的吗?”南康公主叹气道:“你这脾气是不能改了、还那样,你这么高的才气但凡不那么执拗也不至于到今天这步。” 解缙嘿嘿的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都这么大了也不想它了,随遇而安吧!”方中愈看看两个人,欲言又止。 南康公主轻叹一声,说道:“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吧!高熙和高燧这两小子也闹得太不像话了,唉...四哥也不管管...” 齐楚嫣轻轻拉下方中愈衣袖,用目光示意他出去。两个人到了外面,齐楚嫣问道:“中愈哥哥,刚才你要说什么?怎么又没说出来呢!” “嘿嘿...”方中愈笑了笑说:“我是想说...南康公主目前是一个人,不是正好和解叔叔重续前缘吗?”“啊?”齐楚嫣颇感意外,转了转眼珠嘀咕道:“这样...能行吗?” 方中愈摸着下巴苦笑,“那得看南康公主的意思了,就因为没谱我才没敢说出口嘛!要不...你回去问问她?”齐楚嫣看看他,缓缓点头,“好吧,我试试看...。” 又过了半个时辰,南康公主和解缙才来到大殿门口,两个人对视良久南康公主才轻声说道:“春雨哥,我先走了。”解缙点了点头,抿着嘴唇不说话。 “无双,咱们走吧...”南康公主又望了解缙几眼才下定决心跨出门槛,解缙走上两步、手扒门框痴痴的看着她的背影。 齐楚嫣和方中愈告了别、扶着南康公主走下台阶,然后先行一步去召唤轿夫;南康公主走出几步又停下来,转身望了几望、挥挥手才向轿子走去... 直到看不见南康公主的背影,解缙才抹了抹眼角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又回到原来的年纪、甚至更老了几岁。方中愈安慰道:“解叔叔,不用这么伤感、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多呀!” “我不伤感...很高兴,谢谢你中愈。”解缙的眼神有些空旷,“现在就是让我去死,我也感觉很欣慰。”方中愈默然,隔了一会才说道:“解叔叔,呆会我送你去个安全的地方,你先住在那边。” “哦...我不回仇府了?”解缙的眼睛一直望向空处。方中愈解释道:“那个花姑娘不是太可靠...再说我家人多又杂,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解缙好像都不在乎这些了,“好吧,你怎么安排怎么是。”方中愈看看外面没有什么人,便同解缙离开真武大殿快速出观。 离了真武观,方中愈让轿夫直奔西城、他把解缙安排到肖恩东那里;那附近都是老城区,比较安全。方中愈也没告诉肖恩东解缙是谁,只让他帮忙照顾一段时间,又告诉解缙南康公主那边有消息自会来告诉他... 从西城回来,方中愈拐弯去了趟吏部。王贞庆还真够朋友,一直带人在找那个花文博的卷宗,看到方中愈时无奈的摇头。 方中愈皱眉问道:“一点眉目都没有吗?”“没有,”王贞庆的回答很干脆,“南京城内的官员查遍了也没有,我们在查南京城附近的。” “真是邪门了!”方中愈连连摇头。王贞庆问道:“不是名字搞错了啊?”“不能呀...我昨天回去特意又问了一遍,绝对就是花文博。”“那...怎么会找不到呢...?” 方中愈脑中一闪,说道:“贞庆兄,别查了...你先查一下韶关的地方官员。”“哦...那是啥意思呀?”王贞庆立刻让手下人改变查找方向。 方中愈嘀咕道:“既然他们家是韶关人,做官也应该是从那里开始...再没有的话,怕就是假的了...”一句话没说完,一个小吏突然喊起来,“找到了...王大人,找到花文博了!” “嘿!这是咋回事?说是在京师当官,卷宗怎么会在韶关?”王贞庆说道:“快拿过来我看。”小吏立刻把卷宗送过来。 方中愈凑过去一起看,卷宗上写得很明白,花文博是韶关人、二十五年前中了进士、便被派回韶关做知县;这位老兄官途不顺,二十多年来竟然没有升迁、一直在原地。更令人生气的是,卷宗上明明白白写着他是独子,并没有兄弟。 王贞庆诧异的望向方中愈,“中愈兄,那个女子还是说了谎话。”“嗯...”方中愈点头,“我也有些怀疑这个女子是别有用心...多谢贞庆兄。”方中愈辞别王贞庆。 回到家中方中愈闭口不谈此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倒是花千姿主动向他询问。方中愈沉吟答道:“临回来时我还真到吏部去了一趟,可惜的是还是没有结果。我跟我朋友说了,南京城没有就查附近州县、一点点扩大直至查遍大明朝所有官员。” 花千姿`呀`了一声,“太麻烦方大哥了,我得怎么谢你才好啊!”“花姑娘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方中愈说道:“早晚能找得到,只要是有这个人。” “方大哥真有办法,我多亏碰到了你,真是苍天有眼。”花千姿的笑容似乎有些勉强,坐了一会借故离开了。 姬媱花问道:“你把解先生安排到别处了?”“没有办法啊!这个花千姿在说谎,她说的那个花文博是在韶关做官、就从来没有调动过;再有花文博根本就没有兄弟,也不可能是她叔叔。”方中愈问道:“她在家里没有什么异常吧?” “她一直跟我在一起,没有异常。”姬媱花答道。寒夫人在一旁问道:“中愈,这个花姑娘长得挺端正,不像是坏人呀?” 姬媱花笑着说:“义母,坏人额头又没刻上字,怎么可能从外表分出来呢?”“嗯,也是。这人可真看不出好坏...”寒夫人叹息道:“这人啊,说什么都没用、要看他做什么;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才能看出好坏...!” 晚上,方中愈和寒天籁喝了几杯酒,而后几个人坐在园中喝茶闲聊;直到戌时方中愈才回房,简单擦洗后上床睡觉。 想起解缙和南康公主的事,方中愈也难以入睡,好久才迷糊了。他刚进梦乡房门忽然响了一下,方中愈一向警觉、立时便醒了,看看房门却没有什么异常。 也许是风吧,方中愈重新躺好,可是过了一会房门又响了一声;侧头看过去,依然没有异常。连响两下方中愈知道事非寻常,便一直盯着房门。 过了片刻,房门再次响了一声、这一次是被轻轻推开了,一个黑影无声无息的走进来... 第二一六章——偷剑 方中愈刚睡着,房门接连响了三次、最后被人轻轻推开了,一个黑影无声无息的走进来。外面有淡淡的月光,方中愈能看出是个女人。 方中愈没有动、也没吭声,只默默的看着她;虽然看不清脸,但是他敢断定那是花千姿,他要看看她想干什么。 花千姿进来后先把房门轻轻带上,可能是一时不能适应屋内的黑暗、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向东侧的衣帽架缓缓走去。方中愈见了有些纳闷,按说她应该向里屋去呀,去看衣帽架干什么呢?难道不是奔解叔叔来的吗? 只见花千姿来到衣帽架前,微微伏下身、好像在翻找着什么东西;方中愈更纳闷了,心想:翻我衣服干什么呀?缺钱了,翻银子呢?除了银子外也没有别的东西呀! 花千姿翻看了好一会,大概是没找到要找的东西轻轻叹了口气,忽然又轻`咦`了一声奔着东墙走去了。那里挂着方中愈的绣春刀,花千姿到墙壁前仔细看了看失望的`喔`了一声,很小的声音嘀咕道:“大的在这,小的哪去了?” 方中愈闻听心中顿时雪亮,闹了半天是奔着莫邪剑来的啊!早知道如此何必费劲把解叔叔安排到别处呢!莫邪剑可是个宝贝,所以每天睡觉时方中愈都放在身边,这时悄悄的拿进被窝之中。 花千姿没找到东西便向别处找,卧房能有多大、都找遍了也没能找到。方中愈眯着眼睛看她东一趟西一趟没头苍蝇似的乱找,心中偷笑不已,不时咬咬牙、吧唧吧唧嘴以示自己睡着了。 其实摸黑找东西挺累的,花千姿又不敢弄出声响,找了一番不得不停下来喘气。人的意识有时会模糊,此时的花千姿就忘了自己是偷着进来找东西,心里想什么便嘀咕出来了,“呀...邪门了,明明看他带在身上的,怎么就没了呢...?” 方中愈怀里搂着莫邪剑,心里暗想:累死你也找不到啊!除非上我被窝里来摸。 歇了一会,花千姿又开始找起来、连里面的房间也找了一遍,还是失望而回、站在方中愈床前运气。方中愈眯起一只眼睛看她,心想看你还有什么法? 花千姿运了好一会气,嘟囔道:“哪都没有,肯定在床上了...可他是一个大男人呀...”思想斗争了好半天才终于向床铺走过来,方中愈连忙闭上眼睛。 感觉花千姿围着床转了半圈,拿起自己贴身衣物看了看,又嘀咕上了,“真邪门了,怎么会没有呢...这可急死人了...” 转悠了一会又听她轻声说道:“方大哥睡的可真死...唉,他还真是个好人,偷他东西真不应该。可是...不偷又不行,对不起了方大哥我也是没有办法...既然你睡这么死我何不点上灯...!” 方中愈听了心想:这丫头还真是涉世未深,想偷人家东西还明目张胆的要点着灯,胆子还真是大。这工夫,花千姿已经把灯点着了、方中愈再不敢睁眼睛。 花千姿拿着灯又在各处找了一遍,最后又回到床前。方中愈不能看,只得用耳朵判断她在干什么。花千姿把灯放在桌上,又围着床转了一圈、还不时到褥子下摸一把,忽然惊喜的`咦`了一声。 要知道莫邪剑虽然短一些,可是连剑柄带剑鞘也有近三尺长,就算方中愈搂在怀里也不能完全遮掩住、支楞起来的剑柄让她看出了破绽。 “嘻嘻...我说怎么找不到呢?原来是抱着呢...你可真够鬼的啊!这可怎么弄呢...?”花千姿嘟囔了一句就没动静了。 方中愈正感纳闷,突然觉得有东西慢慢伸进被窝来,暗想:嘿!这丫头胆子可真够大,居然敢进男人被窝来摸?要知道他身体好、这时天气又不太凉,他都是赤身睡觉的。 花千姿拿里知道呀,伸手进去一摸才发觉方中愈一只手抓着剑柄、一只胳膊搂着剑身,她只好往下摸去,不知摸到了什么,呆了一呆才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急忙放开手;这时也顾不上偷东西了,立刻转身跑出房去... “搞什么啊?”方中愈被她这一抓弄得虚火上升,“把人家弄成这样就走了...不负责了?什么人啊?真是的!”转念又想:这个花千姿是什么来头?想偷我的莫邪剑、又说没有办法不偷不行,难道是被人胁迫来的...胁迫她的又会是谁呢? 这个缘由可是不好猜想,知道他有莫邪剑的人太多了,有可能的人便也很多;朱高熙、朱高燧、武王张士奇...以及那些见识过莫邪剑江湖人物,都有可能。 “呀!”方中愈猛然想起来,张士奇说他有能顶十万大军的三万精锐之师、这件事情应该跟太子商量一下才对;虽然情况不明不宜出兵剿杀,却也得做好防御京师的准备才是。再有,张辅的事情还没有说呢... 一通胡思乱想,方中愈近午夜才睡着。第二天醒来,一想起花千姿的偷剑经过还是觉得好笑。 吃饭时方中愈故意说道:“岳父岳母,你们大家昨晚睡的好吧?没有什么异常吧?”“没有啊!”寒天籁纳闷的问:“怎么了中愈,出什么事情了?” 方中愈摇头道:“八成是闹鬼了。”寒氏夫妇闻言惊讶不已、姬媱花含笑不语、花千姿脸色微红半垂着头。 方中愈故意皱着眉头说道:“说来很是奇怪,昨晚上临睡前我明明灭了灯,可是起夜时一只烛台居然亮着、而窗户和门又都关得好好的,你们说不是闹鬼是什么?” “哪有鬼了?”姬媱花摇头道:“肯定是你自己记错了,不然的话鬼去房间点灯干什么呀?” 方中愈煞有介事道:“也许是个女鬼呢...!”突然觉得这样说有些太那个了,便住口不说。姬媱花笑道:“你的意思是有女鬼看上你了呗!咯咯...” 寒夫人说道:“那也不是没有可能,中愈,一会你去弄些狗血、或者去道观求道镇宅的灵符会来,就不怕了。” 方中愈笑着说道:“不用了岳母,我阳气重才不怕什么妖魔鬼怪呢!”姬媱花笑着说:“妖魔鬼怪你是不怕,但是你不怕女鬼用美色引诱你啊...?” “媱花!”寒夫人微斥道:“不许胡说。”姬媱花笑着吐吐舌头。众人说笑,花千姿始终垂头不语... 吃过早饭方中愈便出门,因为要去太子府他特意换了身不引人注意的普通衣服,也不骑马、步行出了仇府。 自从上次得知张曦月设计杀了小玉,方中愈的心中有些不舒服、潜意识里不太愿意见她。虽然事情起因是由于小玉自己不懂事、搞不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张曦月此举也是为了保障两个人的安全;但是就这么杀了一个自小跟随自己的人...他还是觉得张曦月太狠了一些... 可是武王张士奇的事情太重要了,不事先准备是不行的,方中愈便不能只顾自己的感受了... 为了不引人注意,方中愈故意绕到皇城北门进入、去太子府的路也多选少人行走之处,错开天羽卫的巡视从围墙跳进园中。 此时的后园不比先前,草也绿了、树木也茂密了、有早开的花已经绽放,到处一片生机盎然;有百鸟欢唱、蝉鸣声声,方中愈压抑的心情立刻转好许多。 他寻到路向回香楼走去,绕过两株丁香树时听到花丛中有人说话,再走几步看到张曦月和小红、杏花在草丛里找着什么,方中愈轻咳了一声。 三个人一起转过身,“呀!是方师父来了。”小红从张曦月手中接过一个精巧的小竹篮。张曦月微笑问道:“你的事情急不急?不急就先帮我们采鲜花。” 方中愈郑重的点头,“这件事情应该说非常重要!”“哦,”张曦月见他脸色凝重不似说笑,便让小红二人接着采花自己同方中愈走开。 她没有回回香楼,而是带着他来到花园西侧回廊尽头的花阁之内,花阁不大只摆了一张桌子四把椅子。张曦月坐下来,“这里很安静,没有人来。” 方中愈说道:“曦月姐,有两件事情、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你先听哪个?”张曦月看他一眼,“今天怎么还卖上关子了?先说坏消息吧!” “张士诚的弟弟张士奇没有死,前天找到我要邀我一起造反。”方中愈说道:“据他自己说他手下有三万精兵,足以抵得上十万兵马;而且张士奇自己还练有极厉害的邪门武功,他这次来就是想趁着皇上北征起兵造反。” “喔...”张曦月的脸色出乎意料的平静,“中愈,如果你今天不来说张士奇的事情,我都要以为你想同他一起造反了。”“啊!”方中愈惊讶不已,“你早知道了?”... 第二一七章——不经意的改变 方中愈听了张曦月的言语很是吃惊,“曦月姐,你早就知道了?”张曦月笑了笑,说道:“我要有可靠的消息来源,所以近几月又新增了不少人手。” 方中愈挑起双手大拇指,“厉害,曦月姐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不过探子毕竟是探子,他们只能查到一些简单的情报,”张曦月说道:“比如说张士奇有三万精兵、他自己会邪门武功这些就查不到...中愈、张士奇的精兵在哪里?” 方中愈摇头,“这个可不清楚,就算我问他也不可能说。”“那倒是,非是特别亲信都不可能知晓,”张曦月很聪明,看问题向来很客观,“不管在哪吧,我和太子已经做了预防、目前城内护卫不算只城外军营里就有十五万人,应该能应付了。” “那就好,”方中愈很是欣慰,“张士诚被抓之后张士奇带领部下隐到回疆,这么些年过去我猜他的人跟这边的汉人肯定有很大区别,不太可能进入京师而无人察觉。” 张曦月点头道:“你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应该让探子注意有回疆风俗特征的人...中愈,那个张士奇的功夫有多厉害?” 此时方中愈回想起来都感觉很恐怖,摇头道:“太邪了,他手掌能喷火、还能把人冻死,这种西域邪功我们中原武术怕是对付不了。” “这么严重啊?”张曦月想了想说道:“再邪乎他也只有一个人,实在不行就拿炮轰他、他总不能比火炮厉害吧?你该说说那个好消息了。” “张辅是我们的人了,”方中愈说道:“并且他答应假意投靠汉王朱高熙,设法混进他们的核心。”“好好好,”张曦月很是高兴连说了几个好,“中愈,你真是个福将...不只是福将、还是个非常有用的大将!” 张曦月高兴之际起身坐到了方中愈的腿上,双手撑在他的肩上、几乎贴着他的脸问道:“你说我得怎么奖励你呢?” …… 三刻钟后,方中愈打开朝南的窗子,金色的日光伴随着清凉的空气汹涌而入。椅子很宽大,张曦月蜷起身子侧坐在椅上、一脸的慵懒,“中愈,你打算怎么回复张士奇的邀请?” 方中愈实话实说,“我也没想好呢!”他是怕自己假意同意,张士奇和朱高熙一样派一些难以完成的任务给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张曦月说道:“把张士奇灭了我许你个王爷。”“这...?”方中愈颇感为难,“曦月姐,我不是胆小而是...而是太累了。好比张辅这件事,看上去没用几天就攻下来了、其实很累很累的。” “我知道、我也懂,”张曦月缓缓点头,“我没说让你马上去,你可以休息过来的再去...多长时间我不在意,没有人比你合适我也只能让你去。” “好吧!”方中愈只能先答应了,回头再说呗反正嘴长在自己头上。 分别前两个人又温存了一番,张曦月赖在他怀里不肯起来,幽幽说道:“皇上一走太子忙得很,有时两三天都见不到人、府里的下人也少了很多。” 方中愈明白她的意思点头说:“我会常来的。”“嗯嗯,好弟弟,”张曦月又说:“既然你把老三找来的人都杀得差不多了,就让那些人走吧!我看他们也不喜欢在这里呆着,他们...呵呵,他们的好多习惯府里人又没办法习惯、他们走了双方都舒服。” 方中愈笑道:“可不是嘛!上次我来他们还抱怨呢,说天天睡床、洗脸跟遭罪一样。”张曦月被气乐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丐帮弟子...一群叫花子。” “啊...你怎么找了群叫花子来啊?”张曦月打了他一拳,“怪不得那些人随地大小便呢!都是你干的好事。” 方中愈解释道:“没办法,当时找不到人嘛。别看他们是叫花子,可是武功都是个顶个的棒。”“是这样啊...嗯,英雄莫问出处。”张曦月说道:“我拿批银子你分给他们,就权当酬谢吧...” 张曦月做事大方,拿了五千两银子出来,方中愈便捧了银子去找吴长春;听说可以走了,丐帮众弟子欢呼雀跃。吴长春揉着腰说:“床太软了,把我的腰都睡疼了、我得赶快回去睡石板去。” 这句话差点没把方中愈鼻子气歪了,“你们这群人...唉,有福不会享!就非得破衣褴褛的要饭才舒服吗?得,我看这银子给你们也是浪费...” “哎?”吴长春硬从他手里抢走银票,笑着说:“有用没用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这可是我们当保镖挣下的、你也好意思拿啊...!” 小黑在旁说道:“师父,给他也行,咱们就天天到他们家吃饭去。”方中愈笑道:“我们家都是肉菜,怕不合你们的口味;小黑哥,你不是喜欢吃剩下的吗...哟呵!看看你们一个个肥粗老胖、面泛油光,哪还像要饭的?” “嘿嘿...所以银子才不能给你嘛!”吴长春抖抖银票说道:“吃了这些天大餐,现在没肉没海鲜我是吃不下去饭了...” “呸呸呸,”方中愈笑骂:“你们真给要饭的丢脸!还有没有职业道德?”“弟兄们,咱们让他看看职业道德。”小白一挥手,众丐帮弟子便笑嘻嘻的围上来。方中愈可是怕他们身上的馊味,掉头就跑... 出了太子府,方中愈直奔府军前卫指挥使司。跟守门的说找王贞亮,立刻有护卫带他进去。 王贞亮是副指挥使,房间有方中愈的四五个大、桌椅都是紫檀的,方中愈一进门便咂嘴说道:“贞亮兄,好气派啊?” “这算什么呀?”王贞亮带着几分得意,“中愈兄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嘿!告诉你个好消息,”方中愈故意很平常的说:“英国公张辅已经答应了。” “是吗?”王贞亮惊喜道:“行啊中愈兄,好厉害啊!这么几天就办成了?”方中愈苦笑,“没办法啊!汉王下令,我只有想方设法了。”“厉害!”王贞亮竖大拇指。 “得,我走了。”方中愈站起身来,“就麻烦贞亮兄转告汉王吧!对了贞亮兄,请你跟汉王念叨念叨,可别让我干这种事情了;好家伙,这些天好悬没把我脑袋憋爆了。” “嘿嘿...中愈兄辛苦了。”王贞亮说道:“你就放心吧,近段时间不可能有什么事。”方中愈纳闷的问:“怎么还近段时间...难道说汉王没在南京?” “在是在,”王贞亮解释道:“可是这几天他正为许成的案子烦恼,周新那家伙也真有一套、居然抓了金钩门的两个年轻弟子。” “是吗?”方中愈装出惊诧神色,“这下可麻烦了,那...这么说那件事岂不是要露馅了嘛!”王贞亮满面忧色,“可不是嘛,要不汉王怎么苦恼呢!这个周新是有名的难缠,想躲过他的死缠烂打根本没有可能。” 方中愈听了心中暗喜,啧啧说道:“我还是趁着这工夫回家好好休息吧!”王贞亮笑着说:“不至于吧?好不容易来一回着什么急,等会我请你喝酒如何?” 方中愈打了个哈欠,“你可不知道,那是真累啊!谢谢你你好意,改天再说吧!”方中愈离开府军指挥使司、出皇城回到仇府。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方中愈这几天是真的挺累,干脆给自己放个假、闲半天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想就躺在那休息。 一直到吃午饭都是按照这个预想来的,可是当方中愈放下筷子时大门外响起马嘶声,“老天,这又是谁啊?”方中愈哭丧着脸,“我要歇一歇,难道就不行吗?” 姬媱花笑着说:“你快躲进屋里去,不管谁来我都告诉他你出去了,不就完了吗?”“嗨!这个主意好!”方中愈立刻起身走向正房,“麻烦你了姬姑娘,千万别说漏了。”立刻关上房门躺到床上去。 不大工夫,外面就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寒兄,方老弟在家吗?”不等寒天籁回答,姬媱花抢着答道:“不在,他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哎呦!真是不巧,”那来人第二次开口,方中愈听出是雷鸣生,“这可怎么办,这事非得方老弟出手不可啊!”... 第二一八章——神仙打架 方中愈正要休息,听雷鸣生在外面说:“这可怎么办?这件事情非得方老弟出手不可啊!”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雷鸣生对他帮助不少方中愈怎么也不能装睡,翻身下地走过去推开门,“什么事情,雷大哥?” “呀?你在家...”雷鸣生惊讶的看一眼姬媱花。姬媱花吃吃的笑,“雷大哥,这可不愿我啊!是他自己让我撒谎骗人的...。” 方中愈也有点不好意思,笑着说:“这些天事情太多、搞得挺累的,想休息一下...雷大哥,我可不知道是你来啊!” 雷鸣生笑道:“理解、理解,方老弟,咱俩是啥关系你能骗我吗?既然你累了就休息吧,我改天再来。”“哎!”方中愈紧走几步拉住他,“我都出来了,你还走什么呀...?” 方中愈拉了他进正堂,问道:“雷大哥,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事情倒是不大,又有人失踪了,”雷鸣生满脸愁苦之色,“但是这次失踪的是我老妈!” “哟...?”方中愈这才明白为什么他说非得自己出手不可,“老太太她怎么也...?”雷鸣生苦恼的摇头,“我也不知道啊...老弟,我不敢说自己是个大孝子,但是对老妈可是不敢有一丝怠慢,从来都是好吃好喝的先可着她;我怎么也想不出...想不出她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 “别着急雷大哥,”方中愈劝解道:“老人的想法哪里会和咱们一样,你先不要激动...老太太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昨天晚上,”雷鸣生答道:“吃过晚饭她出去溜弯,这是她多年的习惯谁也没在意,可是很晚了也没回来;先前我也没敢往失踪上想、就以为是迷路或者是跌了,一直到今天上午也没找到,我才意识到不好...” “让我想一想...”上一次方中愈到北极战神那里去、来回都是坐的大红轿,所以他根本不知道那个大山洞在什么位置,他得好好回想一下、判断出准确位置。 雷鸣生不知道缘由,却也不敢打扰他,方中愈想了好一会忽然举起手臂指指点点、比比划划的,嘴上还念叨,“一大片灯光...应该是皇宫,那就应该是...东!是不是...” 当时是晚间、方中愈又是从空中向下看,所以很难判断。雷鸣生看得一头雾水,纳闷的问:“老弟,你这是在干嘛呢?” “我得想想那个大山洞在哪啊,要不然怎么去找老太太,哎...”方中愈问道:“紫金山上有悬崖峭壁、大山洞吗?” “悬崖峭壁...有吧!山洞就不清楚了。”雷鸣生答道,“你是说在紫金山上?”方中愈微微摇头,“我也不敢确定,我记得方向应该是东边...距离好像也不太远,八成是那吧!”“那...?”雷鸣生不好意思说出来。 “立刻就走,千万不能让老太太做成灵魂交易。”方中愈走过去将一刀一剑挂在腰间。雷鸣生很是感激,当先走出去。 寒氏夫妇和姬媱花她们还坐在院中,看到两人要出门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方中愈向寒氏夫妇说了一声便同雷鸣生牵马出府、绝尘而去。 这时正是午未交替之际、也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街道之上并没有什么行人;方中愈和雷鸣生快马加鞭一路狂奔,只两刻钟便出了东城门。出了城更没有了顾忌,两匹马如箭打一般向紫金山而去... 紫金山也只二十里路,用不多时便到了。当初锦衣卫新兵营就设在西山下,所以方中愈知道这一带并没有悬崖绝壁,两个人便向南寻找;可是围着紫金山绕了大半圈也没看到有悬崖峭壁,更别说大山洞了。 用了两个时辰,日头西斜了也没有结果,方中愈自己也没有了自信,“雷大哥,南京往东来还有别的山吗?” 雷鸣生瞪着两只红通通的眼珠子想了一会,答道:“正方向没有,往东北去三十几里外有座栖霞山,除此之外再无别处了...能是那里吗?” “既然这里没有,也许就在那边。”方中愈说道:“趁着天没黑咱们赶过去。”雷鸣生找老母心切,自然没有异议、两个人又催马直奔栖霞山。 天色将黑,两个人赶到栖霞山下的栖霞镇。黑天是没办法上山的、只能等明天早晨再说,两个人便找了家小饭馆。 栖霞山是佛教圣地、因其景色优美常有人到此游玩,栖霞镇本没有什么人家、镇上都是招待游客和信徒的买卖店铺;镇子小饭馆也不大,只有六张桌子。 伙计过来招呼,问想吃点什么?方中愈便笑问:“你们这都有什么?”那伙计年纪不大,回答的语气挺冲,“牛羊猪、鸡鸭鹅,天上飞的大雁、水里游的鱼虾、山菇地蔬要什么有什么,要不两位大爷尝尝本店独创的鸳鸯水饺?” 方中愈来了兴致,“何谓鸳鸯水饺?”“新鲜的牛肉、羊肉加大葱拌成馅,绝对鲜香嫩滑。”伙计说道。“不错、不错...”方中愈便要了醋溜鱼、清炖大雁、炒山菇、蒜末青菜,外加一斤鸳鸯水饺。 伙计还真没有夸大,那鸳鸯水饺还真是鲜嫩多汁、香浓滑口;二两酒下肚,见小伙计无事方中愈招他来问他可熟悉栖霞山。 伙计答道:“咱便是这栖霞山下土生土长的人,大爷您说想知道什么吧!栖霞山有三山两涧一湖、有栖霞精舍、栖霞寺、千佛崖,若是秋天来满山的红叶、可说是景色宜人再找不到第二个去处...。” 方中愈这才发现小伙计有些话痨,连忙打断他问道:“栖霞山上可有大的石窟、山洞?”“有啊!”小伙计向窗外指去,“栖霞山主峰三茅峰东侧的绝壁之上就有一处...” 一句话没说完,在他手指方向突然一道白光射向天空。小伙计瞬间瞪大了眼睛,“那是...是什么东西?” 方中愈和雷鸣生也看到了,雷鸣生喃喃自语,“不会是什么神物发出的宝光吧?”话音未落,又有一道紫色光芒射出。 “哟...不对呀!”方中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瞬间工夫,一道道耀眼的光线映亮了天空,伴随的是一声声巨响、轰隆隆有如旱天雷一般很是吓人。 其他人以及别家店铺的人也都发觉了这一异像,纷纷走上街头指点议论。雷鸣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方老弟,那是...?” 方中愈默然摇头,轻声说道:“只能看老太太的运气了。”“啊...?”雷鸣生惶恐起来,“这可怎么办呀...这、这...怎么偏偏赶上神仙打架?真是倒霉...” 小伙计`呀`的一声叫,“大爷说的对啊!这是神仙在打架...我知道了,是神仙打架...!”边喊边跑出去,逢人便嚷。 “不行,我得去看看...!”雷鸣生转身就要往外走。方中愈一把扯住他的胳膊,“雷大哥,别去...这时候谁去了也没有用,除非是玉皇大帝亲自来。” 雷鸣生苦丧着脸说道:“我也不能眼看着老妈...。”方中愈摇一摇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看老太太的造化了。”雷鸣生扼腕叹息,焦急而又无奈。 那光线有四五种之多,此起彼伏、相互冲撞,每一次碰撞都伴着巨大声响。白光、黄光和红光越来越盛,渐渐压过了紫光和粉光。在过一会,粉光陡然大盛、几乎照亮了半个天空;随着一声巨响,一切恢复了平静、什么光也不见了... 不知为何,那一刻方中愈的心突突的跳、跳得心烦意乱的。粉光本是几道光中最弱的一个,可是最后那一下竟然压过了其他几道光、这一反常现象令他惴惴不安... “没了...完事了吗...?”雷鸣生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向他询问。方中愈叹了口气,“好像...是吧!” “既然完事了,我去看看。”雷鸣生的心里长了草,说什么也坐不住。方中愈知道劝不了,便让店家包了些熟肉、烤鸡、外加一坛酒,拿了东西陪他进山。 山里的夜格外的黑,火把只能照到十步远,此外便是墨一样的夜。好在山里有寺院,路都是人工修的石板路、走起来并不吃力。进山不久就看到一片亮水面,应该就是伙计口中的明镜湖。 过了明镜湖不远,前方现出星星点点的灯火,那里应该是栖霞寺了。到寺前时,居然有几个来朝拜的香客在议论刚才的事情,雷鸣生便向他们打听出了什么事。 有人答道:“谁知道啊?就听着轰隆隆的响,彩色的闪电闪个不停...。”“让我说就是雷公和电母打架,”旁边一人说道:“你们几个偏偏不信。” 立刻有人反驳道:“谁听过雷公电母住在栖霞山?他们怎么可能跑这来打架。”“就是嘛,”有人附和道:“雷公和电母是两口子,人家好好的打什么架啊!” “那你们说是怎么回事?就算我说的不对,你们倒是说出对的呀...!”主张雷公电母打架的说道。“哎...众位等下再吵,”方中愈问道:“刚才那些声音和光是从哪个方位传来的?” “干嘛?”有人问:“你们还要去看看呀?我劝你们别去,万一雷公生气给你们一下...”“废什么话?”雷鸣生喝道:“官差半案,问你们什么说什么!” 那几个人看到他亮出的应天府腰牌才安静下来,说是好像在主峰附近、并说明了路径。雷鸣生心急如焚,立刻向主峰赶去。 过了栖霞寺山势渐陡,路也越来越不好走。突然之间,山路上出现一块大石头、将山路堵得严严实实的。 “搞什么?谁把大石头弄到路上干嘛?”雷鸣生见那块大石头有一人多高,便纵身跳上去。万万没有想到,他一跳上去大石头突然一阵猛烈晃动,继而向方中愈滚过去... 第二一九章——愿望 雷鸣生刚跳到那块大石上,大石头便猛然晃动起来、继而向山下滚动;方中愈紧跟在他身后,见势不妙急忙双脚点地跳到空中、大石头从他脚下隆隆滚过... 那块大石头顺着山路越滚越快,发出的巨大声响着实吓人;直到山路转弯大石头才横冲直撞进树林,撞断两颗小树后被其他大树挡住了。 雷鸣生喘了口粗气,心有余悸的说:“亏得是在夜里,否则后面跟着多少人都得被撞死。”方中愈说道:“看情形这块石头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啊...?”雷鸣生明白他没有说出的话,“这帮神仙这么厉害,能打下这么大的石块!方老弟,他们神仙为什么打架啊?”方中愈跟他说起过一些,但是他不了解细情。 方中愈答道:“为了排名和地位。”雷鸣生惊讶道:“啊...神仙也这么虚荣吗?还争这种无聊的东西?”“都一样的,让我说人和神仙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他们的能力比我们强一些而已;欲.望这东西是无法满足的,得到的越多期望得到的就更多...” 栖霞山并不大,两个人很快就来到主峰之下,前方没有了道路只好停下来。山林中只能看到一小片区域,此外都被浓密的树木遮挡住了,至此、雷鸣生才明白深夜至此真的是徒劳无益。 火把要烧完了,两个人只好找些枯枝朽木引起火来。亏了方中愈有先见之明、带了酒菜,这时正好用来驱赶寒夜打发时间。 雷鸣生一直在担心老母亲,边喝酒边唉声叹气的嘀咕:“也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样了,唉...都怪我呀!” 方中愈只能劝解,“应该不会有事,他们之间有仇又不管老太太的事,再说他们是神仙、不会随便伤害普通人的。”雷鸣生心情低落的说:“但愿如你所说吧!” 山里的夜晚最是难熬、尤其到了后半夜,雷鸣生前一晚就没有睡觉、喝过酒后便趴在火堆旁睡着了,剩下方中愈一个人更是无聊。林中不时响起不知名鸟兽奇怪的叫声,越发让人想起房屋的安静和温暖。 好在时间是向前走的,不管你愿不愿意他都不会在原地停留,当方天空出现一线白意时气温变得很冷、方中愈不得不运起内功让身体发热。 雷鸣生被冻醒了,醒来的那一刻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揉揉眼睛、咯吧咯吧抻了抻僵硬的腰身才想起自己在哪,“终于要亮天了,方老弟...你一夜没睡啊?” “嗯,”方中愈笑道:“我得看着你啊!不然被什么野兽叼走了怎么办?”“嘿嘿...我这皮包骨头的,谁能吃我?”昨晚上还剩下了吃食和酒水,两个人就着火堆烤了吃、身上渐渐暖和起来。 这时天光渐亮,已经能看清林中景物;两个人看了看周遭情形,吃惊不已。用狼藉来形容这片山林一点也不为过,好多树木东倒西斜、地上满是断枝碎石、更有一个个几步宽的土坑,怪不得昨晚觉得很难走。 看得出这里便是昨晚上的战场,两搂粗的大树被齐刷刷的削去了树冠、更粗的树被连根撅起;林中又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块,有直接落地的半埋在土中、多数是砸断树枝、刮裂了树身... 两个人即刻动身寻找山洞,那伙计说的很对,向东钻出树林时看到林外是一片乱石坡;小的只有拳头大、大的如肥猪、牛犊,各种形状的乱石铺满了二三十丈长的山坡。 而乱石坡上便是陡峭、壁立的石崖,离得太近看不到上面的情况、两个人退出二十多步。雷鸣生忽然叫起来,“在那...那有个山洞!” 随后方中愈也看到了,在石壁中上方、离崖顶三四丈的地方有一个洞口,看样子不算小。而十几丈高的石壁并不平整,有不少或大或小的凹坑、缺损,看颜色都是新茬口、应该是昨晚的神仙大站造成的后果。 雷鸣生也不说话,查看了一番后便奔向凹凸不平的石壁、徒手向上攀登。“雷大哥,还是我上去吧!”方中愈轻功卓越,两个起落便超过了他。雷鸣生不肯在下面等,照样向上攀爬。 石壁并不很高,被打出凹坑缺口后也不难攀登,没用多大工夫方中愈便上到山洞洞口。好像这里也是昨晚的战场之一,洞口和洞里都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石块。 洞口很宽敞、洞内也不阴暗,方中愈踩着碎石走进去。石洞是天然形成的,能看出一块块巨石的轮廓;走了四十多步眼前豁然开朗、山洞突然扩大了许多,在一块平坦的大石上放着一张硕大的椅子。 看到它,方中愈知道是这地方了。这时雷鸣生也爬了上来,一边追赶一边气喘吁吁的问:“老弟,是...是这里吗?”“是!”方中愈大声答道。 雷鸣生心中狂跳,既激动又担心,“看...看到人了吗?”“还没有,”方中愈转过身,“雷大哥别着急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失踪的人都在后洞、肯定会没事。” 雷鸣生是跑过来的,脚下踩到碎石滑了一下差点没跌了,等到了身前急急的问:“后洞在哪...?”眼睛扫到洞口脚下不停跑过去,方中愈随在后面、提醒他小心脚下。 通往后洞的洞口有些矮小,过了十多步才渐渐宽敞,这里比前洞暗了许多、洞壁上每隔不远便有一盏油灯。再走几步,洞深处隐隐传来说话声。 “妈...你在吗...妈妈...”雷鸣生心情激荡,大喊着跑过去。洞深处有一片大些的空间,七八个人围在一起、吃惊的望着走进来的雷鸣生和方中愈。 其中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女人忽然叫了一声,“生子...你怎么来了?”边说,伸着双手颤颤巍巍的走出来。 “妈...您老人家没事吧?”雷鸣生跑过去拉住老人的双手,满是惊喜。其他七八个人中还有一个二十几岁的妇人,剩下的是二十到五十多岁的男人。 一个青年忍不住问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雷鸣生在与老娘抱哭,只好由方中愈来回答:“不管你们到这里后不后悔,你们都自由了、回家去吧!” 一个瘦瘦的中年男人漠然摇头,“我们出不去的...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是地震还是打雷?”这些人处于深洞之中,都不知道黑夜白天。 方中愈答道:“不是地震也不是打雷,是打架。是关你们的人和别人打架,关你们的人走了、所以你们也可以走了。” 他的话引起一阵骚动,几个人凑在一处唧唧喳喳的议论纷纷。那个瘦瘦的中年人问道:“这位兄弟,你们进来时没遇到障吗?” “障?”方中愈很是纳闷,“什么是障?我没看到啊!”那个中年人答道:“就是拐过前方那道弯,有一道看不到的障,我们只能走到那、就无法再往前走一步。” 方中愈明白那是百里擎苍设下的法术,便说道:“关你们的人走了那道障也就消失了,我不是都走进来了吗?走吧、大家回家去。” 有人说道:“不能吧!那道障很特殊的,从外面进来时随便通过,但是从里往外走就不行了。”这时雷鸣生也哭了一个段落,擦着腮边说:“管他怎么样也得试一试,难道你们愿意在这呆着吗?” “我可是不愿意,我要回家,”雷母颤颤的往外走,“这雷打的,地动山摇、差点没吓死我”。雷鸣生连忙扶住她,边走边问:“你老人家有什么心愿怎么不跟我说?” “说个屁!”雷母脾气挺大,“我都说一百遍了,你听过吗?”雷鸣生差异不已,“你说过一百遍...到底是什么?” 雷母哼了一声,“我说你媳妇的那套红绸衣服好看。”“哦...”雷鸣生没反应过来,“还行吧!那你的心愿是?”“我说那套衣服好看!”雷母突然喊起来,“那套衣服好看!” “嗯,是挺好看...我是问您的心愿?啊...”雷鸣生猛然醒悟,“你是...也想要一套红绸衣服?”“对啊!”雷母被他气得摇头,“要不然我总说那句话干什么?你个笨蛋...!” “啊?”雷鸣生颇感意外,“妈,那可是大红色...您可是七十一了,穿那么艳的颜色也...也太艳了吧?”“我愿意,我就愿意穿红色的,怎么了?”雷母理直气壮。 雷鸣生万没想到老母亲竟然是为了一件红绸衣服,搞的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好好,回家我就帮你买红绸衣服,你没和人签什么灵魂合约吧?” “你当我老糊涂了,”雷母说道:“那人要我用善良换一套红绸衣服,我能干吗?”“好、好、太好了!”雷鸣生彻底放下心来。 两个人拐过弯不知不觉走出很远,后面的几个人看到他们顺利的越过无形之障、立刻欢呼雀跃起来,纷纷加快脚步冲到前面去、只剩下那个年轻妇人。 看到那个妇人着急要追那些人,方中愈说道:“这位大嫂不要着急,外面是悬崖绝壁、到了那他们也下不去。”“哦...”那妇人放慢了脚步,“谢谢方大人。” “喔,你认识我?”女人长得很端庄、颇有几分姿色,但是方中愈确认自己不认识她。女人说道:“我认识方大人、方大人却不认识我,我男人是杨仲坤!”... 第二二0章——要实话 方中愈听女人说认识自己,很感诧异。女人说道:“我认识方大人、方大人却不认识我,我是杨刘氏我男人是杨仲坤!” 听到杨仲坤的名字方中愈心中一震,忍不住又打量她几眼,纳闷的问:“可是你是怎么认识我的?我不记得我们见过面呀!” “那是去年的事情,”杨刘氏边走边说:“那次方大人同东洋人比武,我去看了...方大人给咱大明朝争脸了。” “哦,”方中愈这才恍然,说道:“没什么,咱们大明朝总不能在家门口丢脸吧!”说话间两个人来到外洞,雷鸣生等人聚在洞口、大声嚷着没法下去啊! 俗话说得好上山容易下山难,上山下山是两个概念、从上往下看更是颠覆了人的接受能力。“方老弟,”雷鸣生皱着眉头说道:“上来时也没这么陡啊?我都纳闷自己怎么爬上来的。” “只是角度问题,没那么吓人。”方中愈说道:“你们在洞里等着,我去栖霞寺找根绳子,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那崖壁几乎接近直立,没有练过武功的人是无法下去的,就算雷鸣生可以勉强下去、也无法带上雷母。雷鸣生等人只好听从方中愈的安排,乖乖的在洞里等。 只见方中愈毫不犹豫的走出洞口,身子陡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雷鸣生也没有料到他会以这种方式出洞,惊呼一声急忙扒着石壁望下去。 雷鸣生看到方中愈落下两丈忽然伸足在石壁上一点、便使得下坠之势稍顿,继续下落两丈又点了一点、直接飘落在一块大石之上。 雷鸣生长出一口气不禁暗暗称赞,雷母问道:“生儿,这个年轻人是谁呀?”“妈,她就是方中愈、我常跟你说起的那个,”雷鸣生说道:“今天若不是他帮忙,我根本找不到这。” “哦...他就是方大人啊...?”“这么年轻,看样子好像都没有二十岁,他就是去年跟东洋人打擂比武的那个吧...?”“怪不得这么厉害!这么高竟然敢跳出去...。”众人议论纷纷,情绪激动。 雷鸣生说道:“你们真够幸运的,碰到他就等于得救了,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众人听了都很高兴。 很快,方中愈就背着一卷棕绳返回、后面还跟着几个僧人。没用废话,方中愈直接施展轻功重新上到山洞;把棕绳一头拴在洞中大石上,另一头丢下去、由几个僧人拉住。 绳梯搭好,几个失踪男人一个接一个的攀下去,可是到最好又出问题了、雷母和杨刘氏两个女人臂力弱不能自己攀下去;雷鸣生身体又瘦小,让他背个人下去怕是不太安全。 方中愈以晚辈身份背着雷母下去谁也说不出什么,可是他和杨刘氏年纪相仿、俩人若是搂抱在一起怕是对杨刘氏的名声有累,方中愈不禁犹豫起来。 雷鸣生看出了他的犹豫,还以为方中愈是因为她是杨仲坤的女人才不肯相助便说道:“杨夫人,你看这个事...不太好办;男女授受不亲、为了你的清白声名这样吧,委屈你在这坚持坚持我们立刻回京师让杨大人来接你下去。” “啊!这怎么...?”杨刘氏惊讶而焦急,“方大人...请你帮帮我呗?我不愿意再呆在这...这时候还在意什么声名不声名的?” 方中愈有些为难,想了想说道:“杨夫人,你可能不知道、我和杨仲坤大人的关系不是很好,我怕杨大人误会更加怨恨于我。” “我知道的方大人,”杨刘氏有些为难的说:“也许我不该说自己男人不对,但是...但是我不赞成他的所做所为,否则我就不会在这了。” “噢...”方中愈略有所思,“好吧,我带你下去。很可能会有些吓人,你最好遮住眼睛。”杨刘氏很高兴,立刻撩起半边衣襟蒙到头上。 方中愈伸手抓住她的腰带、单臂发力竟然将她平提了起来,然后用左手和双脚攀下去;两个人相距二尺远,谁看到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来。 众人谢过栖霞寺的僧人下山到了栖霞镇,方中愈出银子请众人吃了饭,又给了杨刘氏几两银子好让其雇轿子回去,自己和雷鸣生带着雷母先行回到南京城;方中愈一夜未睡很是疲惫,直接返回家中。 一进后园就看到寒夫人、姬媱花和花千姿三人坐在葡萄架下喝茶说话,做女人真好可以这样闲适、方中愈都有些嫉妒了。看到他姬媱花就说道:“王贞亮昨晚来了,说让你去找他。” “改天再说吧,”方中愈困得不行,“我必须得睡了、昨天晚上折腾了一夜,岳母宽坐。”他打声招呼就要进屋。 姬媱花笑问:“雷捕头找你干什么?怎么还一夜未睡?”方中愈怕她们误会,解释道:“雷大哥的母亲走失了,这不找了半天一夜才找到。” 寒夫人哟了一声,说道:“昨天想歇歇就没歇到,反倒又熬了一夜,你快去休息吧!”方中愈就势走进房去,脱了外衣立刻倒到床上... 三个人又坐了一会,寒夫人说日近中午天气热了、回楼去换件衣服;她走后不大工夫姬媱花要去解手,问花千去不去?花千姿掩口轻笑,“姐姐,去花园香气四溢的好地方再叫我,那种腌臜之处...就免了吧!” “也是,可别熏坏了你。”姬媱花笑着走开。花千姿看看左右无人,立即来到正房轻轻推门而入。 方中愈困得很了在栖霞镇又喝了些酒,所以睡得很沉、还真没有觉察到有人进来;花千姿进门直奔衣帽架走去,只看到绣春刀还是没看到那把短刀。 白天自然方便得多,花千姿扫了一圈没找到马上来到床前、伸手便要掀被子;脑中猛然那晚抓到方中愈...那里,不由得又停下来,瞬间脸色通红。 过了一会,轻声嘀咕道:“一切都是为了父亲,不做不行...!”花千姿抓住被角轻轻掀起来,看到方中愈穿着中衣她才放下心。 被角越掀越高,莫邪剑便露了出来、方中愈并没有抱在怀里只将右臂搭在上面;花千姿欣喜万分,左手轻轻抬起他的手臂、右手拿开了莫邪剑;然后再轻轻放下方中愈的手臂、盖好被子。 这也太顺利,花千姿兴奋的想喊叫,双手抱了莫邪剑就往外走;离房门还有几步,忽然听到姬媱花在院中高声问道:“花姑娘...你在哪?花姑娘...!” 都说做贼心虚、花千姿从来也没偷过东西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双手一松莫邪剑落地。普通刀剑落地也就发出些声响而已,可是莫邪剑一落地立刻自行弹出剑鞘、一道寒光闪过剑尖直指花千姿鼻子。 花千姿哪里经过这个?吓得嗷的一声大叫。声音太大了,方中愈立刻醒转来、霍然坐起;外面的姬媱花听到叫声也立刻推门而入,她看到莫邪剑凌空指着花千姿也是吃惊不已。 隔了一会,方中愈才彻底清醒过来、意念转处收了莫邪剑回来。花千姿看到他一伸手,东洋短刀便自己入鞘并飞到他手中不禁惊诧万分。 姬媱花纳闷的问道:“花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我...?”花千姿惊魂未定,看看她又扫一眼方中愈呐呐的答不上来。姬媱花追问:“无缘无故的跑到中愈房间来干什么?” “我...我是怕...怕方大哥蹬被子,”花千姿可算是想起了一个理由,“所以我来看看。”“花姑娘,你还是说实话吧!”都到了这个地步,方中愈再不能装不知道了。 花千姿立刻就慌了,“方大哥,我说的就是...就是实话呀!”“嘿嘿...看来我是又别想睡觉了。”方中愈让姬媱花先带她出去,自己穿上衣服才来到院中。 他将莫邪剑放到桌上,看着花千姿问道:“你是冲它来的对不对?”花千姿还不肯承认,摇头道:“我又不会练武,要它干...干什么呀?” “你想偷它...”方中愈喝了杯凉茶水,揉着太阳穴说道:“替别人偷,对不对。”“不...不是。”花千姿摇头。姬媱花帮腔问道:“不是偷东西,你总夜里溜出来干什么?” “没有...”花千姿矢口否认,“我没有。”“什么没有?我亲眼所见,你还想抵赖?”姬媱花的语气严厉起来。 “媱花,发生什么事情了?”这时,寒夫人换好衣服从东楼走出来。姬媱花气恼的说:“难为中愈好心救了她回来,还帮她寻找亲人,她恩将仇报居然要偷中愈的刀!” “哟?”寒夫人怪责的看看花千姿,“花姑娘,这可是你的不对了!老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咱们不指望你报答你也不能坑害我们呀?” “我...我没有...呜...”花千姿哭起来。方中愈沉声说道:“花姑娘,你先不要哭泣,我知道这也不是你的本愿我不怪你、我只要你说实话就行。” 花千姿只哭泣不语,方中愈只好接着说:“你不承认是没有用的,其实我查到了花文博这个人,但是他并不是你说的京官、而是韶关当地的县令;并且他是兄弟一人、你不可能是他的侄女,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花千姿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方中愈直接问道:“说吧!你是帮谁来偷剑?”... 第二二一章——硬闯 方中愈见花千姿不肯承认便直接问道:“你是帮谁偷剑?”“没有,”花千姿果断的答道:“他们没让你偷剑呀...!”话一出口自己才发觉不对。 “哦...”姬媱花笑问:“不是偷剑,是偷这把刀对不对?”花千姿红着脸垂下头,又不肯说话了。 方中愈说道:“花姑娘,你不用害怕...你是被人胁迫的吗?你说出来,也许我会帮你。”花千姿抬头看他一眼、神色中似乎带着怀疑,没说什么又垂下头去。 姬媱花轻蔑的看她几眼,淡淡的问:“派你来的人身份很高吧?你怕他是不是?”花千姿摇头,“没人派我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不是?”姬媱花恼火起来,“再不说实话我把你...把你卖到青楼去!” 见花千姿吓得脸上变色也咬着嘴唇不松口,方中愈示意姬媱花先别说话,“花姑娘,我能猜出来你是...受了别人的胁迫,所以我不怪你。请你相信我,你告诉我真相我就会帮助你...别看我官不大,我的胆子可大,就连三皇子朱高燧我都敢打你说我还会怕谁?” “哦...?”花千姿惊讶抬头,“你说的是真的吗?”方中愈知道自己猜对了,微笑着问:“是朱高燧派你来偷刀的,对吧?嘿嘿...他这是没有办法了才想出这么一出、让个女人来偷,你想想我说的是真是假?” “嗯...”花千姿点了点头,窘迫的说:“对不起方大哥我不该骗你的,但是我也是没有办法,他们抓了我父亲...。”“噢,”方中愈很是意外,“你父亲是谁?是干什么的?是朱高燧抓的他吗?” “不是他,”花千姿泪水朦胧的说:“我父亲就是花文博、是韶关县令,他被人冤枉进了大狱;我到广州府去告也没有用,只好来京师告御状,不曾想没看到皇上却...却碰上了三皇子朱高燧...” “他让你来偷东西,然后他帮你父亲,对不对?”方中愈问道。“是后来...先前我...我...”花千姿的脸色红得要滴出血来。 姬媱花不耐烦的说道:“你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先前怎么样你倒是说啊...?”“媱花!”寒夫人冲她摇一摇头,低声说:“这么漂亮的姑娘,你还想不出来...?” 姬媱花这才恍然,看看花千姿的表情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嘛!一时同情心起,拉了她的手说道:“花姑娘,你不用怕他、不就是一个皇子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原原本本都说出来,我们帮你报仇!” 花千姿抹着眼角说道:“开始朱高燧说让我留...留在赵王府他就帮我父亲,后来忽然有一天找我,说让我来这使美人计偷方大哥的短刀、只要我能偷到短刀就放我回家、还会救我父亲出来;我也是...没有办法才答应了,对不起方大哥...。” “这时候就别说对不起了,”方中愈问道:“你父亲是因为什么被抓的?”“他们说我父亲贪赃枉法,”花千姿气恼道:“实际根本就没有那么回事,是我父亲得罪了广州府的一个推官;那个推官是府尹的亲属,所以我只能跑到京师来告状。” “厉害,佩服!”姬媱花挑起拇指,“你一个女孩跑这么远来替父申冤,真是...难道你没有兄弟吗?”花千姿黯然摇头,“我弟弟才只有十岁,我不能看着老父亲身陷囹圄只好由我来...方大哥,你能帮我吗?” 方中愈心中实在是敬佩她的行为,用力点点头说:“你放心、你的事我管定了,只是让我想一想该...该怎么办!”方中愈说着拿着莫邪剑进了正房... 他困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了、脑子里嗡嗡响,哪里能想出什么办法?进屋便一头扎床上睡着了。这一觉睡的那叫一个香,醒来时天空已经布满了星星... 其他人都吃过晚饭了,看他睡得香便没有喊他。这时见他醒了,寒夫人连忙让人取饭菜来。因为关心花千姿的事情,寒氏夫妇、姬媱花和花千姿都坐在一旁。 虽然睡了一大觉,方中愈的脑子还不是很清楚,索性倒了杯酒自己喝起来。花千姿一脸希翼的看着他,过了好久也不见他说话不由得露出失望之色,说道:“方大哥,打扰你们这么多天很不好意思,我还是...还是告辞吧!” “别介啊!”姬媱花拦着她,眼睛却望着方中愈,“你不能走,我们这不想办法呢嘛...你再等等...。” 花千姿看看方中愈,见他皱眉端杯低着头吃菜不禁鼻子发酸,“不了,我就不...不给方大哥添麻烦了。”说着,起身绕过桌子向前园走去。 “等等...”方中愈突然说道。花千姿惊喜回头,“方大哥,你...?”“把它带着!”方中愈从腰间摘下莫邪剑递过去。 花千姿愕然不已,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站在那一动不动。不止是她,寒氏夫妇和姬媱花也不明其意,姬媱花知道他这把短刀是个宝物,问道:“中愈,你还真舍得这把刀啊?” “没有别的办法了,”方中愈终于抬起头,“如果要想帮助花姑娘,只能让她把这把刀带回去。否则,她的父亲会有危险。” “可是...可是这把刀...”姬媱花既疑惑也焦急,“这不是宝刀吗?怎么能给朱高燧那个混蛋?” 方中愈笑了笑,“什么样的宝刀也不过是把刀,怎么能跟人相比?花姑娘,你拿它回去交给朱高燧,然后你立刻离开赵王府...最好是...算了,你离开赵王府就行,我再另想办法救你父亲。” 花千姿拿着莫邪剑,脸上满是疑惑,“方大哥,虽然我不知道这把刀有什么奇异之处,但是既然朱高燧这么想得到它就说明这把刀很不一般,怎么能...能真给了他呢?”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方中愈说道:“目前的关键是让你平安的离开南京城,就算朱高燧不肯帮你父亲也不能让他害你父亲,懂了吗?别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这...?”花千姿看看他又看看姬媱花、寒天籁等人,“这怎么可以...?”姬媱花多次同方中愈作战知道他的头脑非一般人可及,他这么做定然有他的道理便说道:“花妹妹,你就按照他的意思做吧。” 花千姿很犹豫,“能行吗?方大哥这么帮我,我却拿他的宝刀给别人,这...不好吧!”方中愈的话非常简捷,“快走...自己走回去,我说了不要你管。” 姬媱花点头,“去吧,听他的错不了。”“这...?”花千姿双手紧紧的握着莫邪剑,忽然深深的鞠了个躬,“谢谢方大哥,你的大恩大德我...我记在心里了。”再向寒氏夫妇和姬媱花鞠了一躬,转身向外园跑去... 一等她离开姬媱花便急急的问:“中愈,你是怎么想的...?”方中愈却没有看他,向寒天籁说道:“岳丈,麻烦您找几个盐帮弟兄守在赵王府外,只要花姑娘从赵王府出来就立刻送她回韶关好吗?” “好,我立刻去找人...”寒天籁站起来,却没有迈步,“中愈,如果朱高燧不肯放花姑娘走怎么办...我猜他那种人、是没有什么信誉可言的。” “嗯,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方中愈想了想,“这样,如果花姑娘进赵王府一个时辰还没有出来,就让监视的弟兄来告诉我。”“好。”寒天籁大步走出去。 姬媱花还在好奇,“中愈,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嘿嘿...”方中愈笑着说:“没想什么呀!朱高燧不知好歹,我警告过他他还敢来招惹我、我这次就狠狠警告他一次!”姬媱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吃过饭方中愈又回到床上,就是感觉乏、他得充分的休息,要尽快恢复体力和精神。大约过了一个半时辰,房门被敲响了寒天籁推门进来,“中愈,我派了三个弟兄送花姑娘回韶关了。” “哦!”方中愈有些意外,“朱高燧居然还说到做到了!很意外啊!”“是,我也没想到,”寒天籁说道:“花姑娘还说朱高燧给了她一封信,是朱高燧写给广州府尹的。” “嘿嘿...这样最好,”方中愈说道:“花姑娘的事就算解决了,我不必理会了...岳丈,你们休息吧!我出去一趟。”“你自己小心。”他不说,寒天籁也不问他去哪。 方中愈穿戴整齐,挎上绣春刀出门。姬媱花守在院中,说道:“我跟你去。”方中愈笑着说:“我出去溜弯,你跟我去哪啊?” “哈!你当我是傻瓜啊?”姬媱花微微撇嘴,“我跟你去赵王府。”说着紧了紧腰间的长鞭。方中愈笑着挠挠头,“好吧,只要你能跟得上就随你的便。”说着纵身跳上正房,从后面直接出去。 “嘿...以为自己轻功好吗?”姬媱花随后上房,转眼间也消失在夜色中。寒天籁看了看发呆的寒夫人,咂嘴道:“我怎么就没拜到好师父呢...?” 方中愈不骑马是怕时间长了出现意外,一出仇府立刻运起功力全速奔行;骑马也得要近三刻钟的路程,他没用两刻钟就赶到了。 到了赵王府方中愈直接奔大门而去,这时夜色已深、大门已经关闭,方中愈走上去`咣当`就是一大脚;这一脚运足功力,一丈高、六尺宽的两扇大门整个飞了出去。 飞尘之中,几个护卫挑灯来看。方中愈踩着门扇大踏步走进去,大声说道:“去告诉朱高燧,马上出来见我!”... 第二二二章——折服 方中愈到了赵王府直奔大门而去,一脚就将一丈高、六尺宽的两爿门扇踢得飞了出去。飞尘中,几个护卫挑得灯出来查看。 方中愈踏着门扇大踏步走进去,大声说道:“去告诉朱高燧,马上出来见我!”他用黑布蒙着脸,护卫哪知道他是谁。 “混蛋!你是什么人?”“不想活了是吧?”护卫们大声呵斥,纷纷抽出腰刀。方中愈脚下不停、右手抽出绣春刀,“我劝你们都躲远点,别自寻死路!” “哪里来的狂徒?敢到赵王府撒野...?”“大伙上,剁了他...!”“你这是不知死活...!”几个护卫持刀一齐围上来。 方中愈出手如电,手臂一挥便将最近一个护卫肩头伤了,其他护卫吃了一惊、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 “快去告诉朱高燧...。”方中愈把他们几个人视如无物、继续往里走,在他侧后方一个护卫欺他看不到举刀就砍;没想到方中愈听风辨器,绣春刀从腋下刺出、先一步刺中他的腹部。 其他几个护卫这才发觉不对,不知谁先喊了一声,“快跑啊!”四个人掉头向院里狂奔。方中愈不知道朱高燧在哪里,正好由他们带路。 四个护卫边跑边嚷,“来人啊...出事了...!”“赵王千岁,有人杀进来了...!”他们这么一叫,有不少护卫和家人先后从不同方位赶出来;还没进第二层院子,已经聚集了三四十人。 方中愈根本不予理会,提刀紧追那四个护卫,有人靠近攻击才一刀杀之!转眼工夫便来到第三层院子,灯光中七八个人从正面一座楼中走出,当中一人正是朱高燧。 “什么事?”朱高燧大声喝问。四个护卫跑过去,七嘴八舌的回答,“不好了赵王,来了个凶神...。”“他把大门都打坏了,见人就打...!” “没用的东西,都滚下去吧!”朱高燧已经看到了蒙着黑布的方中愈,“你是谁?”他的身后站着铁血盟主张无端、华山派鲜于掌门、以及杨仲坤等人。 方中愈站在庭院之中、扫了扫两侧虎视眈眈的护卫和家将,嘿嘿笑着说:“自己干了亏心事,还不知道我是谁吗?”他看到朱高燧手中提着莫邪剑。 “你他娘的谁...哦,哈哈...”朱高燧突然醒悟,“你是方中愈!哈哈,没有了这把刀你还敢来这里送死?” “谁是方中愈,老子不认识。”什么时候也不能承认这件事情,方中愈非常清楚,“嘿嘿...一个皇子、一个王爷居然派人偷东西,你还要脸吗?” “少他妈废话!”朱高燧得意的大叫,“上,给我乱刀剁了他...他没有宝刀了你们还怕什么?”话音一落,五六十个护卫各挺兵器从左、后、右三侧攻上来。 方中愈此来意在立威,施展开紫光闪电刀法杀入人群之中。顾名思义,紫光闪电刀法就是一个字——快;但见他将一把绣春刀舞成了一团白光,护卫们根本看不清他出招便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 没用上半刻钟在方中愈身周就倒下了二十多人,其余护卫哪里还敢上前送死?不用谁命令便远远的躲开了。 朱高燧在台阶上看得心惊肉跳,咬牙切齿的说道:“小子,你还真横。谁去拿下他?”说着看了看左右。 杨仲坤自然不必说、早躲在后面去了,华山鲜于掌门眼角一个劲的抽搐、面上满是犹豫;其他几个人更不用说了、都躲着他的目光,朱高燧只好把目光望向张无端。 张无端也知道方中愈不好对付,论武功自己丝毫不弱于他却两度被他打伤、心中一直耿耿于怀,这时说道:“赵王,请你把那把东洋短刀借我一用,我替你宰了这个小兔崽子。” 朱高燧好不容易才得了这把宝刀,还真舍不得交给别人,想了一会才说道:“张盟主别杀他,抓活的、我要好好整治整治这个混蛋!”说着单手托起莫邪剑递过去。 方中愈在一旁听得明白,知道莫邪剑到了张无端手里自己便万万不是他的对手,这时哈哈大笑说道:“张无端,你敢碰那把刀吗?” “哈!有什么不敢了?”张无端眼睛瞪着他手上接过莫邪剑,陡然间一道寒光闪过,紧接着拿着剑鞘的手臂一阵剧痛。 张无端一声怪叫,低头看去见自己右手小臂以下不见了,那半截手臂抓着刀鞘在地上呆着呢,“混蛋!方中愈,我他妈要杀了你...!” “来呀!”方中愈逗弄他,“老子我动一下都算你厉害,喊你做爷爷怎么样?”“你个王八蛋、小兔崽子...”张无端刚骂了半句突见一道寒光向自己面门射来,急忙矮身躲过去、直起身时看到那把东洋短刀悬停在自己面前。 不止是他,朱高燧和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先前他们是见过方中愈催刀杀人,那时刀是在方中愈的手里!可是现在刀子明明不在他手,怎么还听他的话?所有人都盯着那把怪异的刀。 方中愈面沉似水走上几步,说道:“张无端,给老子跪下!”“放屁!”张无端怒声答道:“老子只跪过爹娘,让我给你下跪?嘿...门也没有!” 方中愈盯视着他,“你不跪,我就杀了你!”张无端还真有些气概,大声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岂能跪你这个混蛋!有种你便杀了我!” “嘿嘿,好样的!”方中愈冷笑道:“有种你别动!”话音刚落,莫邪剑径向张无端面门刺去。畏惧死亡是每个有感知生物的本能,张无端当然不愿意死、看到寒光闪动急忙向旁一甩头;刀锋擦着耳边飞过,吓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张无端双眼乱转,没看到莫邪剑才站稳身子、可是莫邪剑瞬间又出现在他面前二尺之处;寒光闪闪耀人双眼,张无端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 方中愈淡淡的问道:“张无端,你跪不跪?”张无端咬了咬牙,“老子不跪...!”一句话没说完莫邪剑突然横着砍过来,犹是他躲得快发髻也被削掉了一半,剩下尺来长的头发四散垂下来。 众人看着如此恐怖的画面一个个吓得呆了,都静静的站在那没人敢动。方中愈说道:“张无端,并非我有意羞辱你,而是你三番五次要杀我、惹老子生气了;今天只有两条路,一是你死、二是跪下给我赔罪,你挑一样吧!” 张无端的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你...要想让老子跪,除非日头打西边出来!”方中愈笑了笑,“好,真有种,我尊重你的选择。”莫邪剑忽然降低了高度,向着张无端胸腹间砍去。 以莫邪剑之利、方中愈想杀他是易如反掌,这般折磨他就是要打掉他的硬气、杀鸡给猴看。张无端见莫邪剑齐腰砍来根本无法躲避,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嘿嘿...哈哈...你不是不跪吗?”方中愈轻蔑的问道,“给我赔罪,我今天就饶了你。”张无端低着头,一字一句的说道:“方大人,我们铁血盟得罪了你...我给你赔罪了。” 方中愈笑着摆摆手,“一边去吧!”张无端站起身来,暗中狠狠瞪了他一眼才走去一旁。方中愈把目光转向朱高燧,“三皇子,你怎么说?” 朱高燧眼看着莫邪剑几次攻击张无端、其快如风,要是让他去躲怕是一次也闪不开,心里早吓得魂飞魄散;这时见方中愈把矛头对向自己,低声说道:“来人,挡在我前面...来人...”可惜的是,没有一个人肯上前。 方中愈连声冷笑,“三皇子,保命的时候哪有人肯替你死?说吧,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过不去?” “方中愈,我姓朱、我是皇子,”朱高燧自己都没有底气,“你现在是在造反知道吗?你赶快走,否则明天我让纪刚抓你!” “嘿嘿...我不是方中愈,你认错人了!”方中愈笑呵呵的说,“你是皇子怎么样?我又没做你老朱家的官,你管得着我吗?说,为什么总跟我过不去?” 朱高燧见吓不住他自己便软了,故作镇静的说道:“没有啊...我什么时候跟你过不去了?是你自己误会了。” “我误会...嘿嘿,你让人偷我的剑还说是误会?”方中愈命令道:“把剑鞘拿起来!”“我...”朱高燧要待说不管想了想又咽了回去,捡起剑鞘时张无端的一只手掌还抓在上面、看得他直恶心。 方中愈笑着说:“把你部下的手拿下去,我可不要那无用的东西,然后把剑鞘给我擦干净!”“你他娘...!”朱高燧气恼之极举起剑鞘便要砸过去,猛然发现那把东洋短刀不知什么时候停到自己面前。 好死不如赖活着,朱高燧缓缓放下手、忍着呕吐感将张无端的手掌掰下去;不知怎么那只断手抓得非常牢,就算掰一根手指都不能够。没办法,朱高燧只能要来一把腰刀又是砍又是砸,张无端在一旁看着、脸色铁青。 费了好大劲,朱高燧才将张无端的手弄下去,撩起袍襟把剑鞘擦了擦走过去交给方中愈。方中愈边接剑鞘边低声说道:“朱高燧你给老子听好了,这次看你爹的面子我先饶了你!下一次你再敢招惹我,我就把你的脑袋割下来当蹴鞠踢!”... 第二二三章——李代桃僵(1) 方中愈接过剑鞘,说道:“你给我听好了朱高燧,今天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先饶了你,下次你再敢招惹我我就把你脑袋割下来当蹴鞠踢!” 朱高燧心中怒极却不敢吭声,方中愈收起莫邪剑傲视全场一周,这才纵身上墙离开赵王府。 一等他离开,朱高燧立刻大声叫道:“你们他妈都是干什么吃的?我怎么养了你们这一群废物!几十个人连一个人都打不过...?”气极之下从地上拾起一把单刀乱砍一通,众护卫、家将吓得远远避开。 朱高燧心里憋着一股火不撒出去难受啊!遂大骂道:“杨仲坤,你也是锦衣卫、你怎么就这么怂呢?看到方中愈居然连个屁都不敢放...还有你华山掌门,你让人吓傻了?西北三怪,你怎么怪了?哥俩都让人砍了,连报仇都不敢啊...?” 每一个被骂的都不敢还嘴,低眉苦脸的杵在那。“还有你,还盟主呢...”朱高燧看到张无端捧着断臂不住滴血,总算没有骂出来,“得了得了,都是一群废物...叫御医来,给张盟主包扎一下...快去,都他妈的是死人啊?” 众人见他发完飙了,这才找医生的找医生、救人的救人、清理的清理... 朱高燧气哼哼的走进楼去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去,刚刚还在庆贺得了东洋宝刀,没想到转眼间又成了丧气酒。 张无端包扎了伤口走进来,“赵王,若想报这仇我给你推荐一个人。”朱高燧白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问:“怎么,你还认识比你更厉害的人吗?” “赵王,不比我厉害我能提吗?”张无端流了好多血,脸色煞白说话有气无力的,若不是他内功深湛怕是支撑不住,“不知道你听说过武王张士奇没有?” “武王...没听说过,哎?”朱高燧突然皱起眉头,“张士奇...他跟张士诚什么关系?” “赵王聪明,”张无端无力的咧咧嘴角,“这个武王张士奇也是我的叔叔。”“噢...”朱高燧上下扫了他几眼,“什么意思,你这个叔叔很厉害吗?” “那是当然,要不怎么叫他武王呢?”张无端说道:“他的武功可不是一般的高,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要打方中愈就跟打个三岁小孩一样容易。” “真的那么厉害吗...来人,弄点热菜来。”连惊带吓的朱高燧刚刚吃下的东西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既然他这么厉害,你以前怎么没找他来呢?” 张无端说道:“实话跟你说吧,当年吴王被擒,张氏的义军便土崩瓦解了;武王看看大势已去,便带着自己手下躲到了回疆,刚刚才重出江湖。” “噢...”朱高燧警觉的问道:“他重出江湖又为了什么?”“主要是思念中原呗,”张无端当然不能说实话,“如果赵王想杀了方中愈报仇,想成大事,找他辅佐你是最合适不过了!” 朱高燧想了一会,说道:“如果他真有那么大本事、真的愿意辅佐我,事成之后我封他为国师...当然了,张盟主你也得封个大官。”“谢谢赵王。”张无端心中暗笑。 朱高燧说道:“那好,你明天就带他来见我。”“这个...”张无端为难道:“他老人家目前在紫金山隐居,能不能请赵王...去见他?” “哈!架子还不小。”朱高燧撇撇嘴角,“我倒要看看这个武王是怎样的人...” 第二天,张无端强挺着带着朱高燧出城。他劝朱高燧别带护卫,只带着残存的那几个江湖人物,离了南京城径直来到紫金山的武王庄。 张无端先派人送了信,武王庄的大门早早敞开着,二十个蓝衣汉子分列大门两侧;张无端陪同朱高燧走进大门,朱高燧见那个武王张士奇居然没有出来迎接心里很不痛快。 及至院中才看到大堂台阶之上站着一个白须老者,朱高燧冷冷的问:“他就是什么武王吗?”“是、是,那正是家叔。”张无端答道。朱高燧见张士奇丝毫没有下台阶迎接的意思,皱眉道:“他的谱未免太大了吧?” 他故意说得很大声,张士奇都听到了,“哈哈...赵王挑理了吗?”说着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那架势那步伐那神态,好像他是王爷一样。 朱高燧自小就心高气傲,看在眼中气得不行,说道:“迎客乃是礼貌,看武王不像是缺乏教养的人啊?” “哈哈...”张士奇走上前也不施礼,“做大事者怎会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咱们商讨大事才是真的,赵王请!”说着拉起他的手就走。朱高燧很不高兴,但是对方力气很大他不跟着走都不行。 等到了堂中,张士奇竟然没尊他上座、而是分主客之位坐了。朱高燧忍不住上下打量张士奇一番,“张盟主说你武功盖世,如今看你这般老朽了,还能有作为吗?” “哈哈...”张士奇的笑声很爽朗,“当然能有、必须得有,我的抱负很大的!”“是吗...?”朱高燧心中不以为然,“也不知道你有什么能为,能辅佐我夺得皇位吗?” “哈哈...很轻松的事情,”张士奇的张扬令鲜于掌门几人很不舒服,“不过,我倒要请问赵王一句,你又有何德何能想做皇帝?” 朱高燧全没想到他有此一问,顿了一下气恼的答道:“我姓朱,大明朝是朱家的,我这个皇子不能坐皇位谁能坐?” “呵呵...哈哈...”张士奇大笑不止。朱高燧恼火的问道:“有什么好笑的?”张士奇微微摇头,“你没听过那句话,帝王将相宁有种乎?老子是皇帝儿子就得是皇帝吗?” “哎...?”朱高燧不由瞪起了眼睛,斥责道:“张士奇,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张士奇笑呵呵的说:“没什么意思,我是想说你没有什么德行适合当皇帝,这个皇帝...嘿嘿...就让我替你做吧!” “大胆!”朱高燧拍案而起,“反了,难道你眼里没有王法吗...张无端,这是什么意思?”张无端坐在那微笑不语。 “你好好坐下吧!”张士奇说道:“王法?在我眼里就是狗屁!大明朝还不是你爷爷从我哥哥手中抢去的吗?现在我要夺回来,这不是很正常吗?” “反了、反了,”朱高燧心底有点慌,抬腿便往外走,“鲜于掌门,给我拿下这个老东西...!”人家既然敢当面说出自然是早有准备,鲜于文博等人可不是傻瓜也随着往外走。张士奇大笑不止,却不加拦阻。 朱高燧走了几步便情不自禁的跑起来,到了门口才发现石阶之下不知何时多了几十蓝衣汉子,个个持刀拎剑瞪视上来。 朱高燧只得停下来,颤抖着问:“张士奇,你想造...造反吗?”鲜于文博听了这个气啊,心想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知道人家要造反啊? 张士奇笑着走过来,“我不造反,我只是想把属于张家的东西拿回来。朱高燧,你若识相些我便留你一条命,否则我送你去见你爷爷!” “老...老东西,”朱高燧还抱着一丝希望,“上,擒贼先擒王!抓住这个老东西。”鲜于文博等人心想也是这么个理,在人家的庄园里、对方人数又多,除了这个策略没有其他办法。 鲜于文博大叫一声,抽出长剑向张士奇冲去。“嘿嘿...不知量力!”张士奇不等他靠近便轰出一掌。只听`嘭`的一声,华山派掌门、一代大侠阴阳剑鲜于文博被打得直飞了出去,飞越众人头顶摔在石阶之上;落下后一动不动,眼见着是活不了啦! 其他几人看了惊骇不已,这是什么掌力?能把人打飞!怪不得敢称武王!有见机快的立刻跪倒在地,“武王神武,小人愿追随武王成就霸业!” 谁肯吃眼前亏,其他几人也照猫画虎。“哈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也,”张士奇说道:“大家都是好兄弟,日后成事都有好处!”朱高燧可傻眼了,来时还信心满满没想到转眼间便成了孤家寡人,一时吓得瑟瑟发抖不知如何是好。 张士奇轻蔑的看他几眼,揶揄道:“就你这点胆色也想做皇帝?真是可笑...来人,带他去做个模子。”立时便有两个蓝衣大汉走上来。 “你们要干什么...?”朱高燧抽出腰间长剑,“再过来我可...我可要杀人...!”那两个蓝衣汉子像没听见一般。朱高燧也练过武的,事到临头总不能束手就擒吧、抖剑向前边那人刺去。 那蓝衣汉子横刀一挡便将他长剑磕飞了,一伸手便抓住了他一只手臂;朱高燧挥动另一只拳头要打,早被另一蓝衣汉子抓住了手腕,两个人一边一个将他架走了。 随同朱高燧来的几个人心中还是惴惴不安,都一脸惶恐的望着张士奇。张士奇笑着说:“众位不必担心,只要你们真心追随我我便以礼相待。” 几个人纷纷表决心,张士奇立刻吩咐准备酒席招待,西北`一怪`等人颇有受宠若惊之感。张无端受伤太重,自有人扶着去休息,张士奇陪着剩下的几个人喝酒。 席间张士奇细问几人姓名、出身门派,相谈甚欢,不住口的劝众人饮酒。西北`一怪`见他一口不喝便纳闷的询问,张士奇笑着说:“一来我在练一门武功不许喝酒,二来这酒中有毒我也不能喝!”众人一听大吃一惊... 第二二四章——李代桃僵(2) 张士奇不喝酒,西北`一怪`出言询问。张士奇笑着说:“一来我正在练一门武功不许喝酒,二来这酒中有毒、我也不能喝!” 西北`一怪`等人听了立刻就翻了,几个人纷纷抽出兵器。西北`一怪`沉声问道:“姓张的,我们已经追随于你了、你为何还要毒杀我们?” 另外有人嚷道:“还跟他废什么话?左右也是死,哥几个联手杀了这个老混蛋...!”蛋字出口,人也被张士奇一掌打飞了。 “都给我坐下!”张士奇一声吼震得几人耳朵嗡嗡响,“谁敢对我出言不逊,他就是榜样!”众人迫于他一吼之威乖乖的坐下来。 张士奇看看几个人说道:“我与你们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杀你们?”众人相互对视心中颇为纳闷,西北`一怪`疑惑的问道:“是你说酒里有毒的啊?” “对,酒里是有毒、但是你们感到什么异常了吗?”张士奇问道。几个人纷纷运气自查,倒是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 张士奇再次开口问道:“我们素不相识,我又凭什么相信你们呢?我做的是大事,就不怕你们出卖我吗?”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确切的说,酒里的不是毒而是蛊,”张士奇说道:“只要你们真心跟着我我自然不会催动蛊物发作,如果谁敢对我阴奉阳违、三心二意,可就别怪我心狠了!” 这几人有从西南之地来的,自然听说过苗人弄蛊之名,也知道中蛊不发之说是真的;但是有一点,从此以后就得成为张士奇的奴才了、稍有一点不对便有可能死得惨烈无比。 看着众人恐慌的脸色,张士奇笑着说:“以后就好好替我做事吧!有立功者,我自然会收了他的蛊。”“是、是,”西北`一怪`连连点头,陪笑说道:“请武王放心,我们一定誓死效忠于您。” “好了、好了,”张士奇挥挥手,“喝酒、吃菜。”这时两个蓝衣汉走进来,其中一个说道:“回武王,朱高燧的模子做好了,该给您做了。” “好。”张士奇往椅子背上一靠,仰面朝天。两个蓝衣汉子便将黏糊糊的白色液体涂抹到他脸上,自额头开始一直到下颌、耳根,都涂了个遍。 西北`一怪`等人看了都惊奇不已,不知道是在干什么。那白色液体也很奇怪,很快便凝固了;两个蓝衣人合作轻轻的揭下来,那模子虽然薄薄的一层、眉眼鼻嘴却如真人一般生动。几个人虽然好奇,却也不敢询问。 张士奇也不解说,只让众人喝酒。再过小半个时辰,那两个蓝衣汉子再次走进来,这次一个手中拿了张软塌塌的东西;那东西和刚拿走的模子差不多,只是换成了肉皮的颜色,眉眼、鼻孔和嘴巴处都割出了孔洞。 西北`一怪`越看越奇,不知张士奇要搞什么把戏。只见两个蓝衣汉子把那人皮样的东西覆在张士奇的脸上,边缘处用头发和胡须遮住;等到张士奇再次站起,几个人都傻了眼。 因为突然之间他变成了朱高燧、起码那张脸是,众人这才恍然;看那面具竟然跟真皮肤一模一样,眼睛、鼻孔、嘴巴修剪得非常敷贴,一点看不出破绽。 “呵呵...众位怎么这样看我?难道不认识了吗?”张士奇再次开口,居然和朱高燧声音酷似,听得西北`一怪`等人目瞪口呆。 少倾,有人把朱高燧押来,朱高燧边走边嚷:“你们要干什么...我是皇子,你们不想活了吗?” 张士奇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喝道:“我才是皇子,再敢胡说八道以叛党论处!”朱高燧呆呆的看他,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时又说不上来。 两个蓝衣汉子开始扒他的衣服,长袍、帽子、裤子、腰带、鞋子...扒一样、张士奇穿上一样,等到全套穿戴好活脱脱就是另一个朱高燧;朱高燧惊疑问道:“你...你们要干什么?” “混蛋!敢跟皇子这么说话?”张士奇斥责道,“怎么样三皇子,像不像你?哈哈...我自己能当皇帝,为什么要辅佐你呢?” “你...你...你要干什么?”朱高燧都快哭了。“瞅你那点出息!”张士奇用鄙夷的目光看他,比了比身高、好像比他矮了一些。蓝衣汉子便在张士奇的靴子里一层层的加鞋垫,一直加到两个人一般高。 朱高燧看着这个另一个自己,目光中满是绝望。直到一点破绽没有,张士奇才让人押走朱高燧,并且嘱咐一定要看好了、以后还有用处。 张士奇可能还是怕有漏洞,直到日近黄昏才带领西北`一怪`和张无端等人进城回到赵王府... 再说方中愈回到仇府已经午夜了,寒氏夫妇和姬媱花没有睡一直在等他。方中愈有些歉然,“让大家担心了真是过意不去。” 姬媱花摆摆手,“别说那没用的,刀子拿回来没有?”“呶,”方中愈侧过身让三人看腰间的莫邪剑。寒天籁惊喜道:“中愈,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没什么,三皇子挺客气的。”方中愈笑着说:“我见到他他就主动认了错,并且亲自还剑给我,看他态度还好我就原谅他了。” “啊?”寒氏夫妇又吃惊又疑惑。“义父义母,你们别听他胡说,”姬媱花对朱高燧还是有所了解的,“他又说不定杀死杀伤多少人,才逼着朱高燧还给他的呢!” 寒夫人问道:“真的吗?中愈。”“嘿嘿...”方中愈笑着挠头,“不像姬姑娘说的那么严重,不过是伤了三四个人。” 寒天籁明白他是怕自己三人担心,点点头说道:“只要你没受伤就好,中愈,这样下去你岂不是和朱高燧的仇口越来越深?” “不怕他,”方中愈说道:“他能使的招也使得差不多了,我才不怕他呢!今天我砍断了张无端的一只手臂,铁血盟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 “啊?”姬媱花吃惊不已,瞪着一双美目上下打量,“你独闯赵王府,居然还断了张无端的手臂...啧啧,好厉害!佩服,佩服。” 方中愈摇摇头,“主要是这把剑的功劳,若论真实功力我不如他。”“哎?中愈...”寒天籁问道:“这不是东洋刀吗?你怎么称呼它为剑呢?” “这个嘛,它是...”方中愈脑中一转,心想这把剑的名头太响、还是别说实话为好,便随口答道:“我已经有了把绣春刀,就管它叫剑喽,刀剑齐备才能攻无不克嘛...!” 天色太晚,几个人便分头睡了... 第二天早晨,方中愈还没起床姬媱花便来敲门,方中愈问她什么事?姬媱花隔门答道:“是王贞亮派人来送信给你。” “哦...你等一下,我马上就来...”方中愈急忙穿上中衣,再套上衣裤才去开门。姬媱花手拿书信却不给他,眼睛想房间里瞄了一圈,“有外人怕我看到啊?” “你想什么呢?”方中愈从她手里抢过书信,走回屋内。姬媱花竟然跟了进来,好奇的问:“没有外人怕看你怎么才来开门?” 方中愈随口答道:“是我怕看行了吧!”“你怕看...你有什么可怕的呀?”姬媱花还没完了。方中愈白了她一眼,“我在睡觉。” “喔...”姬媱花猛然醒悟不由微微红了脸,支吾其词道:“王贞亮找你干嘛呀?昨天今天来两次了。”“不知道...八成是朱高熙...”方中愈打开信笺,见上面只有寥寥几字:速到瞻园。 姬媱花好奇的凑过来看,“瞻园?是哪啊?”“很近,”方中愈指了指东南,“你居然不知道瞻园?”说着又躺回到床上。 “我又不是南京人,为什么要知道?”姬媱花纳闷的问:“不是让你速去吗,怎么还要睡?”“他要我去我就去啊...肯定是朱高熙,先不理他。”方中愈说着闭上了眼睛。 “呵呵...”姬媱花轻笑起来,“你现在真成大人物了,二皇子请你都请不动、三皇子你说打就打,太子呢...是你朋友?” 方中愈闭着眼睛笑,“我就是朱家的克星...他们不让我好受,我也让他们难过...!” 半个时辰后方中愈再次醒来,不紧不慢的梳洗、悠闲的吃过早餐,这才告别寒氏夫妇骑了马来到瞻园。 瞻园的总管候在门口,看到他高兴的说:“方大人,你可算来了;再过半刻钟,汉王千岁就得去你家里找你了。”方中愈故作惊讶,“出什么事情了这么着急?” “我哪知道啊?总之汉王很着急。”总管说道:“快请进吧方大人...。” 朱高熙和徐钦在湖上水阁之内,方中愈一踏进水阁,朱高熙就急急的问道:“我都快急死了,你怎么才来?” “甭提了,还不是你那个宝贝弟弟赵王千岁,想方设法想杀了我、搞得我凌晨才睡。”方中愈问道:“汉王,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 “还是许成的案子,周新现在查到我身上了。”朱高熙说道,“你说怎么办?”还真让方中愈猜对了,但是他得装出糊涂的样子,“汉王千岁,周新不过是大理寺的一个主事,您怎么还会怕他?” 徐钦说道:“不是怕他,他现在不是皇上亲点查许成被杀一案嘛!职责上没有人能阻止,这几天他又住在衙门里、想杀他都没有机会。” 方中愈疑惑的问:“那么汉王是想让我去杀周新?”朱高熙缓缓摇头,“不是。”... 第二二五章——找个垫背的(1) 方中愈以为朱高熙要让自己去杀周新,朱高熙却说不是。方中愈很是纳闷,“汉王,那你是想让我...?” “你去杀了单刚和罗兴旺,”朱高熙说道:“周新是钦命官员,杀了他怕会有麻烦,只要杀了那两小子就查不到我这了。” “好,”方中愈明知故问,“他们俩现在在什么地方?”朱高熙答道:“他们现在被关在大理寺监狱之中。” “啊?”方中愈惊讶道:“汉王,人在大狱之中怎么杀啊?”徐钦在旁说道:“中愈,别人没有办法你还没有办法吗?凭你的本事进到狱中杀两个人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方中愈冷眼看他,“魏国公,您太高看我了吧!但凡大狱少说也有两道大门、里面还有牢门,层层有人守护,您让我直眉楞眼的闯进去那不是公然造反吗?” “哎?这算什么,”徐钦说道:“有汉王和我保着你,你还怕什么呀?”“保我...?”方中愈看看他又看看朱高熙,“真的假的...造反的也保得住?” “中愈老弟,有我在你怕什么?”朱高熙叫方中愈兄弟,这真是高看他了,“你遮住脸行事多半不会有事,万一被人看到我就送你去云南,那里是我的番镇一切还不是由我说了算吗?” 方中愈看看他缓缓摇头,“汉王千岁,前一次你让我杀许成、我办了,上一次你让我拉拢应国公张辅、我也办成了;这次让我...进大牢杀人,这...这根本没办法完成啊!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朱高熙露出不悦之色,徐钦说道:“中愈,这不是汉王对你的信任嘛!再说也是你能力的体现啊!” 方中愈颇不以为然,淡淡的说道:“我的能力有限,您太高看我了。据我所知单刚和罗兴旺是金钩门弟子,这次被抓都是他们的师长管束不严,还是让他们自己擦屁股吧!” 朱高熙的表情很不耐烦,但是方中愈所说也有一定道理,他压着火气说道:“好吧!我让郑多燕他们配合你,这总行了吧?” 方中愈不想与他翻脸,想了想点头道:“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今夜三更准时动手,请汉王让他们把住大牢门口就行,别再我冲进去杀人大门却让人堵住了,您二位说对不对?一个人行动就怕这种事情。” 既然他让了一步,朱高熙也就退一步,“也是,让人关门打老鼠可不好。”徐钦也笑着说:“那就这样说好了,三更梆子一响准时行动。” 时间敲定方中愈便告辞回去,朱高熙陪着他走出来,说道:“你小子很是办了几件事,我要不赏你点什么也说不过去,呶...这个给你了。”说着递过一沓纸过来。 “嘿,汉王又赏我什么好东西了?”方中愈打开一看,居然是张房契。朱高熙说道:“院子不算大,住上十个八个人倒还可以,你若是养个外宅什么的正合适。” “哟...谢谢汉王,”不要白不要方中愈将房契揣进怀里,笑嘻嘻的说:“可惜我连正室还没有呢!”“怎么会?”朱高熙有些意外,“你这么英俊的小伙还会找不到女人...别着急,等这事完了我帮你物色一个。” “哎哟,谢谢汉王...。”九曲木桥,走到第一曲朱高熙停下来,方中愈自行出园。 回到仇府后,方中愈自己弄了壶浓茶跑到竹林里独坐。进大狱杀人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根本在于他不想杀;答应朱高熙只是缓兵之计,他得想个万全的策略。 才喝了两杯茶,姬媱花便步态轻盈的走进来,笑嘻嘻的问:“你这是怎么了?出去一趟就郁闷了?”方中愈眨眨眼睛,“有件棘手的事情,没想好办法呢!我想自己静一静。” “哟...这么说我打扰你了呗?”姬媱花非但没走反倒在他对面坐下来,“打扰就打扰吧!新府马上就建好了,到时候你找我来我还不稀罕来呢!” 方中愈无奈的叹口气,“哪有那么快?怎么还得几个月。”“这几天你也没看吧?房子都建得差不多了,就差那三栋楼了。”“这么快...”方中愈的确有些惊讶。 姬媱花忽然转换了话题,“那个...那位齐姑娘还和你生气呢?要是因为我...不行的话我就搬出去...?” “不用,”方中愈微微笑了笑,“已经解释开了,你不用想那么多、不关你的事。”姬媱花露出欣慰之色,“那就好。让我说,你们两个都这么大了、干脆就成亲得了?” “哪那么容易?她是皇上封的郡主...”方中愈话说一半竹林外忽然响起脚步声,是张管家领着雷鸣生从前院走过来,方中愈便招呼雷鸣生进来。 雷鸣生手里拎着几个小纸包,放在桌上说道:“老弟,当哥哥的就不说谢字了,这是上好的阿胶。” 方中愈笑着说:“雷大哥,咱俩这关系你还花这钱干什么?再说了,你看我这体格还用吃阿胶吗?”姬媱花在一旁吃吃而笑。 雷鸣生也笑着说:“阿胶是女人吃的,谁说给你了?这是孝敬你岳母的,我是借花献佛没花银子。” “这还差不多,”方中愈便拎起来递给姬媱花,“麻烦姬姑娘交给我岳母。”姬媱花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便拿着阿胶离开了。 方中愈请雷鸣生坐,斟上一杯茶问道:“雷大哥,老太太挺好的吧?”“挺好挺好,回家我就给她做了身红绸衣服,老太太高兴着呢!”雷鸣生说道:“只要她开心就好,我也不在乎什么好看赖看的了。” “老小孩嘛!有时候老人的想法跟小孩差不多,当年我爷爷就是、还跟我抢糖球吃呢!”方中愈说道:“再说了,红色多喜庆啊!不难看。” “呵呵...也是。”找回老母亲雷鸣生心情大好,忽然盯着他问道:“老弟,是不是我打扰你和姬姑娘了?”“呃...没有啊!”方中愈愕然,“你这么大岁数了,就不能想点正经事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真没有?”雷鸣生有些不相信,“我看你眉头不展,好像有什么心事啊?”“噢...是另外的事情,”方中愈解释道:“许成被杀的案子、大理寺的周新抓到了两个疑犯,朱高熙怕引火烧身便要我去大狱杀了那两个人,我这想不出对策呢!” “这么回事呀!”雷鸣生这才恍然,咂嘴道:“进大狱杀人,这可是死罪啊!朱高熙不会是给你设的套吧?” “我也这么怀疑呢!所以我得想个万全之策,”方中愈说道:“朱高熙答应找几个人帮我,我得想法把那几个人都抓住,你帮我想想、怎么弄这件事情?” “这个好办呀!”雷鸣生说道:“我多带些人去...”“不行,咱俩来往密切你的人露面容易引起怀疑。”“大理寺我认识人,我告诉他们让他们提前预防?” 方中愈摇头,“也不好,突然增加人手说明消息走漏了。”“那怎么办呀?”雷鸣生也蹙起眉头,“方老弟,要不找你的部下?皇上走后,锦衣卫可是跟着巡夜呢...!” “噢...还有这事!”方中愈脑中如同黑夜里划过一道闪电,可是瞬间又陨灭了,“等等,让我想一想...这事不能让我的弟兄去做,得找个垫背的。嘿嘿...嫁祸于人...” 方中愈琢磨了好一会才问道:“雷大哥,你手下有没有知近的、还得是头脑聪明口齿伶俐的人?”“有,”雷鸣生答道:“我有个徒弟,人挺机灵的、你说怎么做吧?” 方中愈说道:“这件事情你不能露面,得让你徒弟去、而且他也不能漏了自己的身份;你让他到北镇抚司去找我大哥岳江川和王宏建,这样...这样做...。” 雷鸣生听了嘿嘿的笑,“老弟,你这个主意可真不错,可也是够坏的。不过,岳大人又不认识我徒弟能相信他吗?”“这个好办,”方中愈取出自己的腰牌,“你让他拿这个去就好。” “好,我这就去办。”雷鸣生接过腰牌立刻往外走,离开仇府他直接回到应天府衙门。他让人把自己二徒弟孙立本找了来,把方中愈的腰牌交给他,又仔仔细细的交待了一番。 孙立本领命,回去换了常服、马上步行到北镇抚司衙门。这时刚到午休时间,抚司人员三个五个的往外走。 孙立本来到大门处,故意大声问门房,“麻烦你老哥,哪一位是岳江川岳大人?有人让我给他带个信。” “嗨!你来的可真巧...”门房立刻冲着走出去的人群喊道:“岳旗官...岳大人,有人找!”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向这边看来。 孙立本留意到两个汉子返回来,年轻些的问:“谁找我?”孙立本笑着问:“您是岳江川大人?”岳江川纳闷的看看他,“是我,你是...?” “请岳大人借一步说话,”孙立本拉着他走开几步,见另一个壮汉也跟过来,便问道:“岳大人,这位是?” “他是王宏建王旗官...。”王宏建不耐烦的说道:“你有啥事就快说吧!我和岳旗官还要去喝酒呢!” 孙立本笑着说:“别着急王旗官,是方大人让我来请两位去喝酒。”说着,取出腰牌让俩人看。普通校尉的腰牌上没有名字的,百户官以上的才有。 岳江川看到方中愈的名字很是纳闷,“我三弟让你来有什么事?”孙立本急忙说道:“这个等会再说,请岳大人先看看杨仲坤在注意我们吗?”... 第二二六章——找个垫背的(2) 孙立本急忙说道:“岳大人,请你先看看,杨仲坤在注意我们吗?”岳江川和王宏建听了都很奇怪,但还是四下看了看。 “嗯,那小子好像在注意我们...”王宏建说道。岳江川转着脑袋,“在哪?我怎么没看到?”“大门口,假装跟门房老王说话呢。” “别看了别看了,”孙立本拉起两个人就走,“咱们去喝酒,我再仔细告诉两位大人。你们不用说什么,听我说就可以了...” 路上,孙立本简单说了方中愈的意图,岳江川和王宏建这才释然。一边走王宏建一边回头看了看,低声说道:“头儿还真了解杨仲坤那混蛋,真在后面跟着呢!” 孙立本说道:“那就好,咱们得找个僻静些的、有单间的饭馆,好让他来听。”岳江川、王宏建总在附近吃饭自然知道,一刻钟后三个人来到同福酒楼。 要了酒菜,王宏建便扒着门缝往外看。很快,杨仲坤就出现在楼梯口。“来了,来了...”王宏建回到座位上。三个人都不说话坐在那竖着耳朵倾听,不一会南侧的单间里有了响动。 孙立本便开口说道:“方大人不能亲自来,所以才派我来找两位大人。”“噢...”岳江川眼睛盯着隔壁的木板墙,“兄弟,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这件事情非常重要...”伙计来上菜,孙立本便停下来。等伙计走了故意压低声音说:“这事不能都让他听到,只把几个关健地方说给他听就行,呆会请岳大人先说出太子。” 岳江川会意,等他说完隔了一忽以吃惊的口吻问道:“什么?和太子有关...?”“嘘...小心被人听到,”孙立本大声说一句便再次压低声音,“对对对,岳大人做的挺好。咱们也不能一口气说完,先吃喝着。” 三个人憋着笑,喝酒吃菜。过了一会,孙立本低声说:“这次得让他知道时间了,方大人说子时一刻最好。” 这回轮到王宏建了,见他拿腔作势的说道:“是子时吗...噢...子时一刻,我记住了。”岳江川说道:“你小声点,不怕别人听到啊?” “嘿嘿...我只说个子时一刻谁能明白怎么回事?”王宏建嘴上满不在乎,脸上却满是笑意,“不用那么小心吧?” 孙立本冲他挑大拇指,“像那么回事,两位大人,今晚上抚司是谁巡夜?”“应该是和字旗和电字旗。”“方大人的意思是得想法让他巡夜。”孙立本向隔壁指了指。 “这个可有点难...”王宏建摸着胡子说。岳江川想了想说道:“兄弟,你把刚才的话再大点声问一回。” 孙立本便又问了一遍谁巡夜,岳江川答道:“是我二弟和电字旗,他们跟我三弟关系都好不用担心,再有夜巡路线不经过大理寺、不会出事。” “好、好...”王宏建和孙立本做着口型。孙立本说道:“好,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一会我就去回复方大人...。” “应该行了吧?”岳江川小声问:“时间、地点都说了,也不知道这小子能不能上钩?”“应该行吧!”孙立本说道:“都是按照方大人嘱咐说的。” “我们也只能演成这样了,”王宏建说道:“ 剩下的就靠运气了...来,喝酒。”三个人再不提那事了。隔了一忽,隔壁传来声音似乎有人走出去。 王宏建扒门缝看了看,“是杨仲坤那小子走了。”岳江川问:“孙兄弟,我三弟没说让我们干什么吗?” “就这些,跟我演场戏就完了,”孙立本答道:“晚上你们就踏实的睡,没有两位什么事儿。”“噢...”岳、王二人点点头... 晚上天黑以后,雷鸣生到仇府给方中愈回话、并把腰牌还给他。吃过饭,方中愈就上床休息;亥时过半爬起来,换上一身黑色衣裤、光头不戴帽子、拿块黑绸裹在脸上,带好一刀一剑出了门。 方中愈掐算着时间,提前两刻钟来到大理寺。这天是十六月亮正圆,水一样的月光把寂静的京城照得亮堂堂的;他先在周遭转了一圈,发现右侧和后侧的巷子里都埋伏有人不禁心中暗喜。 方中愈这才奔衙门而去,在门前走了一趟便看到墙外树上蹲着两个人、门楼翘檐下还猫着一个,他冲着树上招招手、示意他们下来。 那三个人似乎有些犹豫,隔了一会才跳下来。对方也蒙着脸,方中愈扯下黑绸让他们看了看,蒙好脸说道:“我也看看你们是谁,别再弄岔了。” “这还能错吗?”眼睛特别亮的那人摘下蒙面布露出一张略带病容的脸,“还记得吧?我叫武猛熊。”“当然记得,”方中愈转向另外两个人。 另两个虽然情愿也只得让他看,一个是郑多燕一个是申屠颜。“嘿!果然都是老相识,”方中愈说道:“咱们是不打不相识,现在都为汉王办事、以前的事就揭过去了。” “好,方大人说的对。”郑多燕说道,“还请你受累,帮忙救我的两个师侄出来。”“什么?”方中愈惊讶道:“汉王说让我来杀人灭口,怎么又改救人了?” “其实杀人救人不都一样嘛!”武猛熊说道:“方大人怎么都是闯一次大狱,杀人比救人还费事呢!你救了他们我立刻让他们走,绝对不会连累你。” “嗯...也是,只要官府手里没有证据就行呗!”顺水人情自然要送,方中愈说道:“咱们定好了,一会进去你们仨负责大狱门口,可不能让我绝了后路。” “当然当然,”郑多燕说道:“这一点方大人请放心。”“那好,咱们这就进去!”方中愈一马当先跳进墙去,郑多燕三人随在后面。 大狱在衙门后院,院中点着四只大风灯、照得亮如白昼。大狱门口坐着几个狱卒,正天南海北的瞎聊,陡然见到四个蒙面人走过来都吓了一跳。 几个狱卒纷纷抽出兵器,有人喝问:“什么人?”“串门的,”方中愈答道,“把门打开。”“混账,跑大牢来串什么门?”“都站住,牢狱重地、擅自靠近杀无赦!” 说话工夫方中愈已经到了门前,低喝一声,“把大门打开。”“不好,是劫狱的...!”一个狱卒刚喊一半便被武猛熊一钩勾掉了头颅。 其余狱卒立刻炸了锅,“有人劫狱了...杀人了!”“快来人啊...!”刹那间,大狱内外都响起喊叫声,更有人将梆子敲得梆梆响。 郑多燕、申屠颜各舞钩剑动手砍杀狱卒,狱卒也不傻看到来人武功高立刻四散奔逃,边跑边大声呼喊。武猛熊杀了两个狱卒后便从死者身上搜出钥匙扔给方中愈,催促道:“方大人快去,官兵马上就到。” 方中愈才不着急,不紧不慢的来到大门前。两道铁门间还有两个狱卒,见势不妙手持腰刀从栏杆间不停的乱刺、阻挠他开锁。武猛熊怒骂一声,冲上去将一条胳膊伸进门内赶开他们。 两个狱卒见挡不住便开了第二道门,躲进去后将门反锁了。方中愈才不愿用莫邪剑去劈锁,打开头道门后摊摊双手,“没有钥匙怎么办?” 武猛熊气得直骂,第二道牢门内聚拢了十七八个狱卒,各持单刀严阵以待、就算有钥匙也难以开锁。武猛熊无奈的怒骂一声,挥动如意钩劈砍锁链。 那锁链都是指头粗的铁条打成的,直劈了十几下、两个钩头都变了形才堪堪砍开。方中愈说道:“你守住门户,可不能让人断了后路。”说着一闪身进了牢狱。 七八个狱卒大叫着围上来,方中愈绣春刀出手、三五招间便将众人赶开去,口中大叫,“单刚...你们在哪...罗兴旺...” 牢狱之内好像没有几个犯人,少倾便有人回应,方中愈寻着声音找过去。武猛熊心中焦急,既想跟着去又怕被人封上门,只能催促道:“方大人快一点!” “知道了...”方中愈拐进去,“罗兴旺...在哪呢?我来救你们...!”那边的回应更大声了,很怕他听不到。 很快,方中愈便找到了、看到那哥俩时他差点没笑出来;只见单刚和罗兴旺都披散着头发、身上的衣服被打成了一条一条的、混合了血水粘连在身上,脸上又黄又瘦都脱了像。 方中愈故意问道:“你俩是谁啊?不是冒充的吧?”单刚和罗兴旺自然也不认识他,单刚疑惑的说道:“我是金钩门弟子单刚、他是罗兴旺,请问这位大哥是汉王派你来救我们的吗?” “是的,你们怎么被打成这样啊?”方中愈心想周新下手可是够狠的,怪不得人称冷面寒铁。 罗兴旺急急的说道:“请大哥快些救我们出去,再打两次就得把我们打死!”“是啊,请大哥快些动手。”单刚拖着脚镣一步一步蹭向牢门,行动很是艰难。 方中愈侧耳听了听,问道:“你们俩这样...还能走路吗?汉王可是让我来杀人灭口的,我看你俩活得也挺难受的,不如给你俩来个痛快吧?” 两个人听了大惊失色,本来期望着被救却不想是来要命的,单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哥,求你帮帮我们吧!只要你打开牢门,我们自己能走。”... 第二二七章——垫背的 单刚和罗兴旺听到方中愈要杀他们灭口大惊失色,单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求求你了大哥,帮帮我们吧!你打开牢门就行,我们自己能走。”可能是在牢里吃了太多的煎熬,嗓子哭哑了、眼睛却是干的。 罗兴旺也跪下来,磕头如同鸡啄米、苦苦的哀求。“好吧!看你们俩太可怜了我就帮你们一次,不过你们可不能再回汉王那去了,免得他怪罪于我。”不管结果如何方中愈先留好后路。 “是是是,请大哥放心、我们一出牢狱立刻离开南京城...。”单刚和罗兴旺连连答应。方中愈这才取出莫邪剑砍开牢门,把俩人的手铐、脚镣也都斩断了。 三个人来到主道上,只听得外面喊杀声震天、离大门挺远呢就看到外面打做一团。罗兴旺惊讶道:“这位大哥,来了多少人救我们俩?怎么跟打仗一样啊?” 方中愈心中雪亮,嘴上却装糊涂,“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进来时你们的师父师伯已经将几个狱卒杀散了,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能看出单刚和罗兴旺被周新打得够呛、虽然去了刑具也走不快,磨蹭了好一会才来到门口;单刚突然一声惊呼,“怎么这么多锦衣卫啊?” 只见牢狱之外二十多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再加上七八个狱卒正围着郑多燕等三人狠斗,狱卒的功夫自然是稀松平常、锦衣卫可就不同一般了,打得武猛熊和申屠颜等人只有招架之功。 单刚、罗兴旺看了心里拔凉拔凉的,单刚咬咬牙大喊一声,“左右都是死,跟他们拼了!”从地上捡起一把单刀就...走入战团,他实在是冲不起来了。 罗兴旺也随在后面,大声喊道:“师父,我来帮你...!”一句话没喊完就被人砍了一刀。“你们也...也太欺负人了!”罗兴旺左手抓住对方单刀,右手一拳打出。 陡然间寒光一闪,一把钢刀从旁挥来砍断了他的手臂、再一刀砍在他肩颈处。要说他的生命力真够顽强的,就这样还坚持说道:“两个打一个,算什么...本事...?” 方中愈在后面摇了摇头,心想你们师徒拼命去吧!老子可要走了。他刚要纵身上房,一个锦衣卫冲过来挥刀便砍,“小子,你还想走吗?” 方中愈怕暴露身份所以把绣春刀、莫邪剑都藏到了袍内,这时也不取出、看准对方来势抬左手挡他手腕,右掌随便拍出便将其打倒在地。 他不愿意多耽搁工夫立刻纵身上房,谁曾想刚刚站稳身前便出现一道身影,“小子,碰到爷爷我你还想走吗?”吆喝声中一把绣春刀斜砍过来。 方中愈身形微撤轻轻巧巧的闪开了,目光扫去见来人眉目清秀、颇有几分英拔之气、眼神之中骄横神色显露无疑,正是自己的死敌杨仲坤。 杨仲坤见对方轻松躲开也很吃惊,手腕翻转绣春刀反手横砍;方中愈站在房檐边缘、行动很受限制,只好起腿踢他手腕。 杨仲坤急忙收刀,绣春刀划了半个圈子当头砍过去;他这招自觉速度很快、可是在方中愈眼中跟老牛没有什么区别,见他刀来突然向前窜出、抬腿反瞪正踹在杨仲坤的后胯上。 杨仲坤闷哼一声身子飞起直摔下房檐,也亏得他功力不弱、在空中紧腰缩胸才避免摔个嘴啃泥;但是这一下腰挺过劲了,实实在在的来了个屁墩。 这一下摔得他七荤八素,坐在地上直犯嘀咕,“娘的,这小子是谁啊,怎么这么厉害?举手投足间就能让老子中招...妈的,就是方中愈那小子也未必...哎哟!他就是方中愈那个王八蛋吧?”举头望去,屋顶已经没有了人影... 方中愈一脚踢飞杨仲坤立刻出了大理寺,外面有不少锦衣卫的马匹,他随便牵过一匹来纵马而去,转眼便消失在街道尽头。 他可没回家,而是径直来到汉王府,做戏就得做足了、他得第一时间通知朱高熙。府门虚掩着、朱高熙正在等消息,方中愈一打门便有人领他去见朱高熙。 朱高熙见他一个人前来有些意外也有些疑惑,问道:“事情怎么样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呢?” “甭提了,”方中愈垂头丧气的说:“到了约定时间我和郑多燕他们碰了面、一起杀进大狱去,按事先所定他们三人守住牢门我进去行事;到这里还是一切顺利,可是等我出来时突然出现了大队的锦衣卫、而且还是北镇抚司的人。” “啊?”朱高熙诧异道:“他们怎么知道的...再说那不是你的部下吗?”方中愈摇摇头,“不是,是杨仲坤带队、他是三皇子的人,也可能是他们巡夜时撞到的吧!” 一旁的天策卫指挥使王斌问道:“那郑多燕、申屠颜他们呢?”“不清楚,”方中愈答道:“那些锦衣卫都认识我、我哪敢多呆呀!打倒几个人急着赶来给汉王送信,您快想想办法吧!郑多燕、武猛熊他们怕是...怕是打不过那些锦衣卫。” “他奶奶的!”朱高熙气得来回走动,忽然嚷道:“王指挥,集合天策卫!”王斌有些犹豫,“汉王,能行吗?” “怎么不行?父皇不在谁敢管我?”朱高熙很是恼火,“快!所有天策卫全部集合...再派个人去找老纪,这是他娘的怎么了?锦衣卫跟老子作对?” 方中愈心中暗笑,嘴上说道:“汉王,刚才我已经跟杨仲坤他们交过手,我就不跟你去了。”“哦...”朱高熙顿了一下才答道:“也好,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回去休息吧!” 方中愈辞别往外走、经过前院时见上百天策卫正在集合,“闹吧!闹得越大越好。” 锦衣卫的马也不能骑了,方中愈便步行回家;走出几步后他忽然又停下来,心想何不跟着去看看热闹?回头看看没人便闪进旁边的小巷,等到朱高熙带人奔大理寺去了才悄悄跟在后面... 等朱高熙带人赶到大理寺,打斗已经结束了。见衙门外有很多北平燕王三卫人员,朱高熙大声问道:“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北平燕王三卫中带队的答道:“回汉王,我们是后到的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有人劫狱,疑犯已经被锦衣卫北镇抚司人员拿住了。” 朱高熙一听心中焦急,立刻下马走进去,等到了后面看到衙役正在清理现场。“哎哟!汉王千岁...”主事周新得了消息已经赶到,这时上前施礼,“下官该死,没想到惊动了汉王大架。” 朱高熙看看他,无奈的说道:“抓住了就好...”目光转向一旁的锦衣卫,问道:“谁带队...?”“回汉王,是卑职。”杨仲坤踏上两步施礼答道,他挨了方中愈一脚胯部疼痛,走路艰难。 朱高熙沉着脸盯了他两眼,“你们怎么知道有人劫狱...?”还没等杨仲坤回答,纪刚从外面快步而入,“汉王...出什么事情了?”朱高熙瞪了他一眼,“他是你属下?” 纪刚一头雾水,“是...怎么了这是?”朱高熙恨声道:“你问问他?”纪刚对他太了解了,搭眼一看就知道他已经气得不行,连忙转向杨仲坤问道:“到底怎么了,你们怎么会在这?” 此时的杨仲坤心中惴惴不安,他不知道朱高熙怎么会突然到来、好像还很生气,只好实话实说:“属下得到消息有人要劫狱,就...就赶过来拿住了疑犯。” 朱高熙问道:“你怎么得到的消息?”“我是...”杨仲坤说出两字猛然发觉不对劲,岳江川他们只说了大理寺、子时一刻,可没说是劫狱啊!而且人家说这些时也不是连着说的,万一对质起来自己可是一点证据也没有啊! 纪刚不禁皱起眉头,“怎么了,不好回答吗?过来小声说给汉王听。”听说是劫狱他便明白杨仲坤坏了朱高熙的事。 杨仲坤察言观色知道事情不妙,便随口答道:“是...是赵王通知的卑职,消息来源我也不清楚。”他可不敢得罪这两位,便拉了个大人物出来做挡箭牌。 “是老三?”朱高熙恼火的看一眼纪刚,后者的目光中露出几分无奈。人已经抓起来了、周新也到了现场、外面还有燕王三卫,目前这种情况想把人弄出来根本就不可能。 朱高熙气得一跺脚,低吼了一声,“跟我走!”纪刚瞪了杨仲坤一眼,屁颠颠的跟着出了大理寺,“汉王,这个杨仲坤擅自行动,我并不知情...。” “别说了,”朱高熙跳上坐骑,大手一挥,“去赵王府!”这口气不出他誓不罢休。纪刚和王斌也不敢劝阻,只好跟着。 一百多人纵马狂奔,两刻钟后来到奉贤街赵王府。被方中愈踢坏的大门已经装好了,朱高熙命人砸门;立时便有人应门,朱高熙坐在马上喝道:“告诉朱高燧,马上出来见我!” 赵王府的护卫、家人哪有不认识他的,门房立刻奔进府去。可是等了好半天也不见朱高燧出来,朱高熙更生气了,“这是做贼心虚啊!你不出来,我不会进去吗?” 朱高熙翻身下马,带着人往里闯。赵王府这边的护卫哪里敢阻拦,只能陪在他身边劝他别生气。“少他妈啰嗦!”朱高熙一挥手臂将其搡出老远,大声喊道:“老三,你给我滚出来!” “站住!”后面突然涌出一群人,当中一人正是赵王朱高燧,“二哥,大半夜的你跑我这撒什么野?”... 第二二八章——反目 朱高熙搡开赵王府的门房时朱高燧刚好带人赶到,不高兴的问道:“我说二哥,这大半夜的你跑到这来撒什么野?” “嘿嘿...你小子越来越牛气了,居然敢说我撒野?”朱高熙气呼呼的走到他跟前,“老三,你说说你派杨仲坤去是什么意思?故意坏我的事情吗?” 这个朱高燧可不是真的朱高燧而是张士奇假扮的,他哪里知道杨仲坤去干什么?他不知道朱高燧本人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他为了装朱高燧只能装作知道,“没有什么意思的,二哥、你想多了吧?” “想多个屁!”朱高熙忍不住骂出来,“老三,十九叔的事情、铁血盟的事情我可是没少帮你,没想到你个兔崽子敢跟我玩阴的?在背后捅我一刀!” “好了好了,”张士奇一无所知,只好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等杨仲坤来我说他就完了,这小子、怎么敢得罪我二哥...?” “说他?你说的可够轻巧的,人他妈都抓起来怎么办?”朱高熙越说越气,“刚才杨仲坤说是你派他去的,你现在又往他身上推,你想耍我是不是?” 朱高熙是武将出身、又是沾火就着的性子,恼火之下伸手去抓。张士奇抬手一挡退后一步,“二哥,你要干什么?” “哎呀!小兔崽子,敢跟我动手了?”平日里朱高熙欺负朱高燧都习惯了,今天朱高燧的神态、动作大为反常,令得朱高熙更加恼火,“小子,以为自己翅膀长硬了是不是?看我不收拾你...”说着挥拳便打。 张士奇哪里会被他打到,侧身闪开后吩咐左右,“给我打!”西北`一怪`和孟贤等人听了都是一愣,心想这是二皇子、汉王,怎么打啊? 朱高熙听了更是怒火冲天,“哎呀!你小子敢打我?我让你打...让你打...?”挥舞双臂左一拳右一拳的打过来。 张士奇也是火爆的脾气、只是拘于假身份不能动手,躲了两躲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啊?给我打,打出事我兜着!” 西北`一怪`等江湖人物哪里敢不听,立时上前挡住朱高熙的拳头将他推开去。其实根本算不上打,但是对于一向骄横的朱高熙来说比打他还严重,回头向纪刚喊道:“你看热闹呢?怎么还不出手?” 让纪刚打朱高燧他不敢,可是打朱高燧手下的这些江湖人物他可不怕,立刻跳步过去一掌拍向西北一怪。 西北一怪也生气,心想我们也没打朱高熙你凭什么打我啊?挥出一拳向他掌上迎去。拳掌相交嘭的一声大响,西北一怪被这一掌打得连退数步、若不是别人接住他都不知道得被打出去多远。 “哎呀...你还...?”西北一怪一句话没说完,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纪刚并没有停下立刻踏上一步,向第二人打去。江湖人物要的是面子,其他几人见纪刚如此横蛮便一齐围上来。 纪刚丝毫不惧,挥舞双掌上下翻飞,每一掌打出便有一人受伤。“停!”张士奇忽然大喝一声,几个江湖人物正盼着这一句呢、立刻撤开去。 纪刚大获全胜刚要退回时忽见朱高燧纵身过来,手臂探出向自己胸口打来。对方毕竟是皇子身份纪刚不敢反击,他知道朱高燧武功平平便也不在意、运气于胸想硬接他这一掌。 没料到对方手掌刚一接触身体,纪刚便感到一股巨力涌到、身子不由自主的倒飞出去;这一下可说是一飞冲天,纪刚足足飞起两丈高、五六丈远,重重的摔在地上。 在场之人都惊呆了——当然,除了那几个知道张士奇真实身份的江湖人物。众人都知道纪刚是凌烟阁武功榜排第五名的高手,就算他没反击、也不至于被朱高燧一掌打飞了啊! 退一步讲,即便是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得是什么样的掌力才能把人打飞出去?所以,在场之人都傻在那了。张士奇一挥手,向孟贤说道:“都赶出去,谁敢反抗给我打!” “小...老三,原来你小子是长能耐了,怪不得今天底气这么冲!”朱高熙再横这时候也不敢骂人了。张士奇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二哥,以前是让着你;现在可不是从前了,从今以后是我朱高燧的时代了!我劝你别不识好歹。” “好、好...你好...”目前的状态,朱高熙认为自己还是低调的比较好,看了朱高燧两眼带着人往外走。纪刚自己站立都吃力,只能让人架着出去... 那时,方中愈躲在头进大堂的屋顶,他看到朱高燧打飞纪刚的那一幕也是震惊不已;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件事情,他和朱高燧有过几次冲突、后两次更是拿着刀子威胁他,可是那时朱高燧怎么不出手? 唯一说得通的解释就是这个朱高燧不是真的朱高燧,是替身!但是,从哪找到这么相像的替身呢?而且是刚刚找到的,这也太神奇了... 方中愈怎么也想不明白,第二天想了一天也猜想不透;不由得便想起了百里擎苍,要是他还在就好了、一问便知原委。这时候也不知道他和赵子玉姐姐到哪里去了,那天在栖霞山上粉红光的爆炸总让方中愈感到不安,似乎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一天方中愈非常悠闲、没有一个人来打扰他,闲着无事他便到西侧的工地观看;工程进展非常快,池塘已经注入了水、工匠在铺上面的桥面,围墙也都砌起来了、只差门搂没有竣工,几处厢房更是在粉刷、装饰... 寒天籁笑着说:“再有一个月就能住进去了。”“挺好的,”方中愈希望是那样,他怕齐楚嫣来了看到姬媱花,“岳丈,园子够大、让舅舅他们也来同住。” “那可不行,”寒天籁说道:“咱们干的是违法的买卖,还是尽量小心为好。”“也是...”违法就是违法、好比方中愈所谋之事,毕竟不能明目张胆的干。 成功挑起朱高熙和朱高燧之间的矛盾方中愈很高兴,什么时候能彻底打垮这两人自己也就能真正站稳脚了,到那时才能去对付纪刚和朱棣... 心情好,晚间的时候方中愈和寒天籁喝了不少酒,难得的放松;然后舒舒服服睡了个好觉,一觉到天亮。 人有时就是犯贱,忙的时候很希望能休息一下,可真正闲下来了、又常常因无事可做而无聊。方中愈便是如此,吃过早饭闲着无事便骑马到抚司衙门去。 如今的方中愈可跟刚升千户时大不一样了,抚司的人也搞不清他是太子的人还是汉王的人、总之知道他身后靠山巨大,每个看到他的人离老远便点头哈腰的打招呼;天字旗的老弟兄更是格外的热情,冷脸的只是杨仲坤的地字旗成员。 没有看到杨仲坤本人,估计挨了他那一脚得在家养几天;金沙志看到他时神色有些古怪,似笑非笑、像高兴又像不高兴。 看看左右无人才凑到方中愈身边,低声问:“三弟,武王的事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那事...你容我再想想,”方中愈想腾腾再说,他想看看张士奇有什么反应,便装作犹豫的样子,“造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我得考虑清楚啊!” “当然可以,武王没有催。”金沙志笑着说:“你好久也没到衙门来了,中午找大哥出去喝点?”“好好,”方中愈随口应着,“我得先去见庞大人,回头再定。” 看到方中愈走进大堂,庞英笑着站起来,“哎哟!方老弟,你可想死我了!”走过来热情的拉起他的手,“怎么样,汉王的差事完成了?” “还行,就算完成了吧!”方中愈也真真假假的笑,“这些天就靠庞大人一个人支撑着公务,可让你受累了。” “忙是忙点,还不算累。呵呵...”庞英嘴里都是套话,“你不比我累多了?对了方老弟,你事情比较多、张百户和仇百户一时也回不来,前两天我又跟纪大人申请了个百户名额,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你看...提拔谁合适一些?” 方中愈笑着说:“这种事情还是庞大人决定吧!”“哎...我这不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嘛!”庞英眨着小眼睛,“我说句老实话,像杨仲坤那种人咱们不能提了,对不...得提拔个真有能力、能堪重任的人。你常带队办案、你比我了解他们,你说个人选。” 方中愈见他不似虚让,便说道:“我看宋英杰挺合适,他武功好、为人也稳重、头脑也清楚。”“好,”庞英拍手说道:“我以为你会提岳江川、其实他也不错,这样看来宋英杰应该更具能力,就是他了。” 方中愈明白,庞英是有意让自己决定人选、这个老滑头从不干得罪人的事情,又同他聊了几句方中愈回到自己房间。 岳江川和王宏建立刻跟了进来,王宏建笑咪咪的问:“怎么样头儿,前天的事骗到杨仲坤没?”“骗到了,”方中愈笑道:“这小子昨天也没来吧?前晚上让我踹了一脚。” 岳江川嘿嘿的笑,“是你踢的呀!昨天听电字旗的人说杨仲坤特意跟他们换的夜巡,本以为抓了劫大狱的疑犯能立功、没想到挨了一大脚摔个半死不说,还被纪大人派来的人骂了一通,说他擅离职守。” “活该!谁让他总想跟我作对,嘿嘿...给他套他就钻。”方中愈话音刚落宋英杰敲门进来,进门就笑着施礼,“头儿,谢谢你。” 方中愈笑着摆手,“客气什么,你有能力才提你嘛!连我大哥我都没提。”岳江川纳闷的问:“啥事啊?没提我。” 宋英杰笑着说:“岳兄,回头你们就知道了,我先跟头说点正事...头儿,近些天金总旗行踪挺神秘,总往城外跑...”话未说完,金沙志推门而入... 第二二九章——隐军 宋英杰对方中愈说道:“头儿,这几天金总旗的行踪很诡秘、他总往城外跑...”话未说完,金沙志推门进来。 宋英杰见机快立刻转口说道:“金总旗来的正好,咱们正研究去哪喝酒呢!城里你跑得多,你说哪里的菜好?” “嘿嘿...”金沙志笑得有些不自然,“是得找个好馆子,今天宋兄高升必须得好好庆祝一下。宋百户,你得请客哟!” 岳江川和王宏建听了都很惊讶,王宏建咧嘴说道:“好啊你,升百户了也不跟我们说,我说你怎么张罗喝酒呢!” “没有没有,”宋英杰摆手说道:“还不一准呢,说出来要是不成那多没面子。”金沙志说道:“怎么不准了?庞大人都派人报吏部了。宋百户,你可得好好感谢中愈的知遇之恩啊!”说着,用很耐人寻味的眼神望向方中愈。 方中愈明白肯定是庞英跟他说了,他这是在挑理没提拔他,便说道:“其实不用谢我,庞大人和我商量要提拔个有能力、能独当一面的人,所以综合评价认为宋兄够格。大哥,你别怪兄弟没向着你。” 他嘴上说岳江川实际是在点金沙志,话外之意大哥跟我一条心我都没提,更别说你叛变别人、出卖我了! 岳江川憨厚的笑,“我怪你干什么,宋兄比我聪明多了、当然比我够资格。” 王宏建也看出金沙志有些不愿意了,便说道:“我是不着急,只要跟着头儿干、早晚有升职的机会。英杰,别装傻啊!我看隆祥居就不错,咱们中午就那了!” “哎哟我的王兄,”宋英杰忍不住咧咧嘴,“你可是真实惠啊!哪贵点哪呀!”金沙志嘿嘿的笑,“这就对了,有好的谁选孬的呀!你们说是不是?” “好,就隆祥居了。”宋英杰笑着说:“你们先聊着,我去张罗些银子。”王宏建问道:“真的假的,请客现借银子啊...多借些,我早晨可没吃饭。”众人听了都笑起来。 宋英杰走后,金沙志忽然换了脸色,“嘿嘿...宋兄说借银子我才想起来,三弟、我上次借你的银子...。” 方中愈大度的挥挥手,“二哥,你还提那事干什么?咱哥俩一个头磕在地上,我的不就是你的嘛!别还了。” “谢谢兄弟,”金沙志干笑着说道:“我是说你上次给我拿的银子花...花没了,你能不能再...再借我一些。” “噢...”方中愈很是吃惊,“二哥,银子我给你拿,但是你能告诉我两千两银子、才十几天工夫你都干什么使了?” “什么?两千两?”岳江川和王宏建震惊不已,要知道普通校尉的俸禄才二十几两银子,两千两银子得当多少年差才能挣得来啊! 岳江川忍不住问道:“二弟,你干嘛用那么多银子?买房子了,没听你说起啊?”金沙志的神色扭捏,“我是...是...三弟知道。” “我知道?”方中愈颇为纳闷,转念间明白过来,“二哥,你不会都花在红丹阳身上了吧?”金沙志点点头,忽然又叹了口气,“我也是没办法呀!想替她赎身又赎不了,也不能让她在那种地方呆着...” “好吧!”方中愈取出银票,又点了两千两给他,苦笑说道:“二哥,我也明白你是真心对红姑娘,我也希望你们俩能在一起;但是我自己可是印不了银票啊,这么下去我也拿不起。” “我知道我知道,”金沙志说道:“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哎!”岳江川插嘴说道:“二弟,你不是跟赵王朱高燧有联系吗?你可以求他帮帮忙呀!替那姑娘赎身就得了呗!” “大哥,我哪...哪里跟赵王有联系了?”金沙志面色尴尬,“我想想...想想别的办法吧!谢谢三弟,你们聊...你们聊...。” 金沙志走后,岳江川看着方中愈咧咧嘴,“中愈,你也太...你明知道他和杨仲坤搅在一起、意图对你不利,你居然...给他那么多银子?值得吗?” 方中愈叹了口气,说道:“大哥,咱们哥仨一个头磕在地上是异姓兄弟,许他不仁...不许我不义呀!当初我发过誓的。” “好!”王宏建伸出大拇指,“真够义气,头儿。我老王是看出来了,这么多年我都没碰到过你这样的人,这辈子我就跟着你了;你当官我当你的兵,你回家种地我给你打长工。” “呵呵...干什么王兄,咒我没官当啊?”方中愈明白他的心意,心中十分感动,“你别着急就行,以后都给你们弄个大官当。”王宏建哈哈大笑,“行,我相信你说得出做得到。” 正在说笑,宋英杰再次返回、俞方舟也同他一起进来。方中愈问道:“宋兄,你是不是看到他去了紫金山?” “头儿,你知道了!”宋英杰说道:“金总旗不止是去紫金山,还去了几趟栖霞山呢!”“栖霞山?”方中愈心中一动,问道:“他去栖霞山干什么呀?” 俞方舟接口说道:“具体去干什么不清楚,但是看情形不太对劲。”“噢...怎么不对劲了?”方中愈来了兴致,“不瞒你们说,前两天我也去了趟栖霞镇,没发现那里有什么不对呀?” “栖霞镇是很正常,”俞方舟问道:“头儿,你没去后山吧?”栖霞寺在栖霞山中峰西麓,方中愈便问:“你说的后山是指东南?” “嗯,”俞方舟点点头,“你不知道,在栖霞山东南有好几个大院子,里面住了好多好多人。”方中愈心中一动,“都是什么人?” “不清楚,”宋英杰答道:“那些人戒备的很严,我和俞兄去了几次都找不到机会靠近;他们住在类似营帐的篷子里,但是看上去又不像是军士。” “嗯,”方中愈想了想问道:“金沙志去找过那些人吗?”“是啊!让不我们怎么知道那些人的呢!”宋英说:“昨天下午他还去了一趟呢。” 方中愈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武王张士奇说过他有三万精兵、又说如果有三十万就打南京城了,难道说就是这些人?要知道三万人可不是小数字,站在一起黑压压好大一片呢! 于是张士奇就把他们弄到山里藏着了?别说,也不是没有可能。他这次来南京就是想趁着朱棣北征的时机起兵,把人马驻扎在栖霞山是个很好的选择;那里很偏僻、却又离京师不远... “中愈...”见他久久不语、一动不动像雕塑一般,岳江川喊了一声,“你想什么呢?怎么呆住了?” “哦...没什么,”方中愈醒过神来,“我们得弄清这些是什么人,这件事情很重要。” 俞方舟微微摇一摇头,“头儿,不好弄啊!那些院子都在一个山口里,三面是山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出;他们的哨位都在三百步之外,根本无法靠近啊!” “上一次,我们从山上绕过去才看到里面,”宋英杰说:“可惜都是悬崖断壁、到不了跟前,看不清楚呀!” “嗯,不行我去看看。”方中愈说道:“这件事情千万别跟别人说,等有了定论再说。”四个人纷纷点头答应。 方中愈忽然笑着望向宋英杰,“宋兄,借到银子了吗?不行我这有,就是得付一钱的利息。”“我的天,”宋英杰惊呼,“你这是高利贷啊!不借不借,实在不行我就买点豆腐、馒头请你们得了。” “你个傻帽!”王宏建笑着说:“咱头儿那是敞亮人,借你银子还要你还呀?笨...”“那还差不多,”宋英杰笑道:“头儿,先借我一万两。”众人齐笑。 这天并无紧要公事,方中愈便让宋英杰请上庞英、以及抚司里剩下的旗官,一起到龙翔居热闹了一番... 吃过饭,方中愈和庞英推说有事就没回衙门,他惦记着栖霞山的那些人、便想去一探究竟;主意还没有定准,马头却是向东而去的。 方中愈正自低头思索,忽然有人哎了一声,“干嘛?低头想捡银子啊?”方中愈抬头望去却是王贞庆横马挡住身前,“哟!这么巧贞庆兄,你怎么走这来了?” “我回家吃饭呀!”王贞庆答道,“你这是去哪?”方中愈笑了笑,“我这不正低头想呢嘛!还没定准呢。” “嘿,有意思,”王贞庆说道:“不用想了,你跟我去吧!”“干嘛?”方中愈纳闷,“有事儿?”王贞庆说道:“还真有事,上峰发下来一封调函、是给解缙的,不知道为什么却要送给你,很是奇怪。” “噢,我知道这事,”方中愈顺口答道:“我们这边有人要去交趾,顺便带给他。”王贞庆竟然信以为真,便让方中愈同他去吏部取。 路上,王贞庆问他怎么不找张懋了?方中愈实言相告,说自己只是想通过张懋接近他父亲张辅。 王贞庆听了直摇头,“中愈,没想到你也陷入到权力争夺之中。”“你以为我愿意啊?我也是没有办法,”方中愈正色说道:“你那个蛮横无理的二表哥逼着我去,我敢不去吗?我没有公主的母亲、驸马的父亲,想要在京师立足不听人家的行吗?” 王贞庆看着他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第二三0章——横刀夺爱 王贞庆很是看不上别人争权夺势,方中愈叹息道:“我没有公主的母亲、驸马的父亲,想在京师立足不听命于人行吗?你以为我愿意啊,我这是被逼无奈。” 王贞庆看着他怔怔的说不出话来,方中愈又说:“人生不如意十之七八,有几人能像你这般顺风顺水、让你做官都不愿意做?很多人都是为了生存才陷入权力争夺,你不能以己度人。” 王贞庆黯然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是我看事偏激了。”两个人一路闲话来到吏部,方中愈取了调函便告辞离去。 解缙一直在盼着这封调函,方中愈便打消了去栖霞山的计划、先去西城找他。等来到肖恩东的住处却没有看到解缙,肖恩东说他出去了。 方中愈听了很是疑惑,心想不好好呆着出去瞎转悠什么,要是让人看到就是麻烦事,问道:“舅舅,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肖恩东答道:“具体的我也不好意思问,听他自己嘀咕要去什么聚宝山?”“聚宝山?”方中愈听了惊讶不已,所谓聚宝山就是聚宝门外那座大土丘、也便是王贞庆家草庐的所在,那里挨近皇城官差、护卫时常经过,他忍不住嘀咕道:“怎么跑那去了,这个人...?” 肖恩东说道:“他让我帮他买了些素烛、草纸,好像是祭奠什么人吧!”“哦...他什么时候走的?”“走了半个时辰吧!”方中愈立刻告别出来,上马直奔聚宝门。 今天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解缙去拜祭自己父亲做什么?方中愈边走边想,自己就不应该告诉他父亲埋在那,这个老书生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方中愈快马加鞭,两刻钟后来到聚宝山下。寻到上山路径时他吃了一惊,因为树荫下停了一乘黄缎大轿、几个轿夫依稀见过,好像是东海候府的。 方中愈颇为惊奇,催动坐骑直接上山,离得挺远便看到父亲坟前有清烟升起;到了近前,看到解缙、南康公主和齐楚嫣三人都在。 看到他齐楚嫣三人也很意外,齐楚嫣问道:“中愈哥哥,你怎么来了?”虽然他们是祭奠自己的父亲,方中愈也很是气恼,埋怨道:“你们也太大胆了些吧?大白天的,这要是让人看到可是大麻烦啊!” “有我在,不怕的。”南康公主望向他,“中愈,你长得不太像你的父亲、之前我全没想到你竟然是方学士的儿子。” 方中愈心中一百个不高兴,心想解缙还真是个呆书生,自己的身份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而且南康公主还是皇室宗亲。可是事情已经如此,埋怨也没有用,随口答道:“我长得像母亲多一些。” 南康公主叹口气说道:“杀你父亲是我四哥最大的错误,唉...现在跟你道歉也是于事无补了。” 方中愈默然摇一摇头,到父母坟前磕了几个头便催促几人下山。解缙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来这里了?” “调函才下来,吏部发到了我手中,”方中愈说道:“我到西城去才听说你来了这里。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唉...”解缙叹气说道:“二十三年前的今日,我和你父亲同科中举。”方中愈这才恍然,南康公主说道:“当年可是很轰动的,人称缑城春雨并蒂花、同科两进士、大明万年石。”方孝儒人称缑城先生、春雨却是解缙的号。 解缙仰天长叹,“为人大丈夫、当世忠贤良,我愧与孝儒兄为伍啊!孝儒兄视死如归,我又算得了什么?” 方中愈便忍不住湿了双眼,“名声又有什么用,可怜方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手上忽然传来温柔,却是齐楚嫣拉了他的手。 南康公主说道:“走吧,时间长了不好。”方中愈将调函交与解缙,牵了马和齐楚嫣在前边探路。 看看同解缙、南康公主拉开一段距离,方中愈轻声问道:“楚嫣妹妹,南康公主也知道了你的身份吗?”齐楚嫣点点头,“知道了,上次真武观相会解叔叔就同她说了。” “他这人...”方中愈很是气恼,“怎么什么都说啊?”“唉...说就说了吧!”齐楚嫣说道:“我义母是正直之人,她也很看不惯朱棣所做所为。” 方中愈摇头道:“我是怕消息泄露出去引来麻烦。”“应该不会吧!”“但愿吧!”方中愈问道:“解叔叔怎么来的?不会是走着来的吧...他可太大胆了?” 齐楚嫣答道:“不是的,她们约在西城河会面,然后解叔叔和我义母同坐一乘轿子来的。”“这样啊!”方中愈心想这二人旧情难舍,也不避讳下人,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不对呀!在真武观相会之后我才送解叔叔去的西城,他们什么时候约...难道中间又见过面了?” “哦...”齐楚嫣也很意外,微笑说道:“那就是了,我都不知道这事。”“嘿嘿...这就叫情不自禁、情非得已啊...!” 来到山下,齐楚嫣四外张望一番、让轿夫们都到一旁去。南康公主和解缙快速进入轿中,南康公主撩起轿侧小窗说道:“中愈,你也到我家来吧!咱们一起吃个饭。” “还吃饭呀...?”方中愈很是犹豫,人多眼杂走露了消息可怎么办啊?解缙的脸也出现在船口,“来吧中愈,吃过饭晚上你好送我回去呀!” “好吧!”方中愈勉强答应了。齐楚嫣听他肯去也很高兴,这才叫过轿夫起轿上路。 等到了东海候府,大轿一直抬到后园;南康公主只留下两个贴身信得过的丫鬟,其余下人都打发到前园去、才让解缙下轿... 酒席设在齐楚嫣的房中,南康公主应该是提前安排了,十道菜都是稀罕之物;有北方的熊掌、东海的赤贝、贵州的竹荪、南地的生蚝...都是些听过没见过的东西。 席间,方中愈问道:“公主殿下,既然你知道了我和楚嫣妹妹的身份我也就不瞒你了,咱俩自小便有婚约;我们想成亲的话,还得奏请皇上吗?” 南康公主点点头,“无双是皇上亲封的郡主,成婚大事是得报请皇上得知的;不过那只是走走过场,等皇上北征回来我去跟他说、婚事我给你们操办。” “谢谢公主殿下。”方中愈高兴的是不必担心了,至于婚事谁办他并在乎,因为他不缺银子。 齐楚嫣自然也高兴,拿了杯子跟他碰一下、眼中满是欢喜和爱意。方中愈心中也暖暖的,一时感觉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终于有了真正的亲人... 他们俩人心意相悦,桌上的另外两人比起他们犹有过之;十之七八的时间,解缙和南康公主的目光是胶着在一起的,那目光是炙热的。 方中愈留意到后便向齐楚嫣使了个眼色,假说吃好了、两个人先后出了房间。这时日头西坠,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两个人来到树下回廊中坐下。 方中愈笑着说:“看样子,今晚解叔叔是不打算走了。”“不会吧?”齐楚嫣说道:“也见面了、话也说了、饭也吃了,不走还干什么呀?”扭头间看到方中愈笑嘻嘻的看自己,纳闷的问:“你笑什么呀?我说错了?” “没有...”方中愈笑着转开。“不对,你说谎,”齐楚嫣拉了他的胳膊摇晃起来“你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好好好,我说,”方中愈忍住笑,“当然是亲热了,两情相悦不能只是精神上的吧?不得有些实际行动吗?”“啥实际行动啊...你是说...”齐楚嫣猛然会意顿时羞红了脸,捶了他两拳说道:“你学坏了。” “这是人之常情,怎么是学坏呢?”方中愈一本正经的说道:“若不然,怎么生小孩子传宗接代呢?”“去...不理你。”齐楚嫣转过身子坐。 方中愈见她的脸颊如天边的晚霞一样红艳可爱,一时情动也转过身去将她揽在怀里,齐楚嫣先是扭捏着不肯、渐渐的也便靠近他怀里,就在两个人刚刚亲在一起时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 齐楚嫣连忙站起来,回头视之却是王贞庆、便轻轻捅了方中愈一下;方中愈转过头刚好与王贞庆的目光撞在一处,一时颇感尴尬。 王贞庆满脸的惊讶和愤怒,瞪着方中愈直直的走过来,“你...你还是人吗?”方中愈说道:“贞庆兄你误会了,你听我解释...。” “还解释个屁!”王贞庆真的愤怒了,指着方中愈说道:“难为我拿你当成好朋友,你竟然这般对待我?”方中愈诧异道:“我怎么对待你了?” “当初我对寒烟翠情有独钟,你好...不知怎么弄的竟然把她娶家去了,”王贞庆气恼的说:“现在我和无双妹妹好好的,你又来横刀夺爱...” “王贞庆,”齐楚嫣正色说道:“你说什么呢?谁跟你好好的了?”“无双妹妹,咱俩的事一会再说,”王贞庆只针对方中愈,“你说,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就这样对朋友吗?” 方中愈无奈的苦笑,“贞庆兄,这跟朋友不朋友的没有关系,你和她又没有定亲。”“没定亲也不行,说,你是怎么勾搭的无双妹妹?”王贞庆怒不择言... 第二三一章——克星 王贞庆怒不择言,大声问道:“说,你怎么勾搭的我无双妹妹?”方中愈和齐楚嫣齐声呵斥,齐楚嫣恼火道:“王贞庆,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赶你出去!” 王贞庆两面受敌气得脸色通红、浑身乱抖,手指颤颤的指着方中愈,“你...你说你是什么人,啊?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卑鄙无耻,我算瞎了眼...” “贞庆兄,你听我解释行不行...?”方中愈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强烈。“还解释什么?有什么可解释的?”王贞庆根本不听他说,“我喜欢的女人你就抢,你有本事你找别人不行啊?干嘛就欺负我...?” “我跟中愈早就有婚约的,”齐楚嫣忽然大声说道:“你在这胡搅蛮缠什么?”这一嗓子把王贞庆喊愣了,“什么...你们有婚约?怎么可能啊?” 方中愈点了点头,“贞庆兄,是这样的。”王贞庆看看他又看看齐楚嫣,一个劲的摇头,“不可能...我不信,你们之前根本就不认识,怎么突然又有婚约了?骗人,你们俩合伙骗人。” “贞庆兄,”方中愈说道:“你还记得当初看到寒烟翠时我说她像我儿时伙伴吗?烟翠像的...就是她。” “不...不是...”王贞庆还不肯相信,“你俩之前怎么没有说?还想编瞎话骗我,你们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你说的那个女孩姓齐,她姓南宫...。” “我姓齐,”齐楚嫣说道:“我的名字叫齐楚嫣,我和中愈哥哥失散六年了。”“你骗我...你也骗我...你们之前就是陌生人,无双妹妹你千万别相信他、他...他会使迷魂药...”王贞庆咧咧嘴角,随时就要哭出来。 无奈之下方中愈只好说道:“贞庆兄,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是谁?你不就是方中愈嘛你还能是谁?”王贞庆气愤道:“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忘记你,你是个心术不正的无耻之徒!” 方中愈苦笑摇头,“其实你也是我儿时的伙伴,国子监外的那间学堂里咱俩是最好的伙伴,你帮我跟你哥哥打架、你都忘了吗?贞庆兄。” “什么...?”王贞庆吃惊的睁大眼睛,“你也去过国子监外的学堂...我怎么不记得...你是?”“我是中愈啊!”“你不就是方中愈吗?”“把东字撇了,你再喊一遍。” “把东字撇了?”王贞庆不禁皱起眉头,“...方...中愈,你是方中愈?”方中愈用力的点头,“贞庆,我可不就是方中愈嘛!” “啊...你真是?”王贞庆激动的走上两步,“我当初好像问过你,你怎么说你不是?”“我敢说吗?我是逃犯...”方中愈正色说道:“就算是现在我都不敢说,这都是被你逼的...。” “中愈...”王贞庆一把抱住他,眼泪瞬间流下来,“当年得知你们一家被害我哭了三天,真没想到你竟然没死...。”方中愈也湿了眼圈,用力的拥抱他,“老天爷开眼,让我侥幸活下来...贞庆兄,那些年我也想你啊!”两个人唏嘘不已... 好一会,两个人才平复了情绪。王贞庆看看方中愈又瞅瞅齐楚嫣,咧咧嘴角问道:“你俩真没骗我?” “贞庆,你还信不过我?”方中愈笑着说:“楚嫣妹妹是齐泰齐叔叔的女儿,你说咱俩这身份能告诉别人吗?可不就装作不认识嘛!” “噢...”王贞庆苦笑摇头,“是,当初在礼部我查到过的,当时还纳闷你怎么认识齐尚书的女儿,原来是这样...唉...” 王贞庆无奈的叹气,“中愈,没想到你是我的克星,我喜欢的人都...都被你抢走了。”齐楚嫣瘪瘪嘴角,“你喜欢是你的事情,我可没喜欢过你。” 王贞庆尴尬的笑,“也是...是我一厢情愿。”“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凭你贞庆兄的相貌、学识想找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 “可是我就喜欢...”王贞庆扫一眼齐楚嫣,没有说下去。方中愈笑着说:“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可以去举报我、把我抓起来你不就...” “你说什么?”王贞庆立刻恼火起来,“方中愈,你竟然敢怀疑我的人品?”“没有、没有,”方中愈笑着说:“给你出主意嘛!要不然你心有不甘啊!” 一说起这个,王贞庆立刻露出腼腆,“以前是,现在甘心了,嘿嘿...谁让你小子突然变成方中愈了呢...!” 齐楚嫣去告诉解缙先不要出来,剩下方中愈和王贞庆说话。两个人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大说特说儿时之事、相谈甚欢;后来王贞庆又问起他如何躲过一劫,不禁替他伤心落泪... 很晚了,王贞庆才告辞离去,解缙这才和他从后门出了东海候府。路上,方中愈说道:“解叔叔,南康公主现在是一个人,你就没想想重续前缘吗?” “臭小子,净胡说八道!”解缙在他身后说:“都一把年纪了哪还有那么多想法。”方中愈笑道:“不想还见面干什么呀?解叔叔,你是言不由衷啊?” 解缙嘿嘿笑了两声却不说话,方中愈忽然想起朱高熙送他的宅子,说道:“解叔叔,我新得了一套房子,你去那住得了?和南康公主见面也方便一些。” 解缙隔了一会才说道:“在什么地方,安全吗?”“好像是在广义街那边,都是些富商大贾住那里,总比你在街上露面强、我再帮你找几个可靠的下人。”方中愈说道。 解缙嘿嘿笑着说:“你小子现在很有能耐啊?”“不算啥,只是我运气好些罢了。”方中愈说道:“你要有意,明天我就带你去看看房子。”解缙意意迟迟的答应了。 方中愈把解缙送回西城,顺便让肖恩东找几个可靠的弟兄。 第二天,方中愈先去西城接上解缙并几个盐帮弟兄,一起来到广义街的宅子。这条街上住的多是富商巨贾,家家都是高墙大院、青砖碧瓦。 方中愈按照房契所写找到那所院子,只见门楼高大、围墙齐整,看样子建造时间并不长、只三四年的样子。两扇朱漆大门,上面是铜兽门环。 大门关着没有锁好像里面有人,方中愈让解缙先在轿中等等,自己过去叫门。过了一会有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来开门,询问之下是在这看房子的,他居然不知道房子主人是谁。 方中愈猜想这是别人孝敬朱高熙的,怕是他都没来住过;他很小心谨慎,为防万一还是给了老者一些银子打发他走了、换了盐帮弟兄看门,这才叫上解缙一同进入。 院子不是很大,有两进八间房子、有一处跨院、一栋二层砖木楼、一栋三层木楼、一处小花园;地上铺着青石方砖、各处都是上好的木料、房间里更是家具齐备、窗帘帷幔都有。 解缙看了直咂嘴,“好家伙,这房子这家具比我家里强多了,这么好的院子谁送你的啊?”方中愈笑道:“我说朱高熙送的,你相信不?” “啊...嘿嘿,你小子是真有本事,皇子竟然给你送礼!”解缙直晃头,“可是这么大院子,每月要不少开销呢!”“银子更不是问题了。”方中愈随手拿出一千两银票给他,“用光了我再给你拿...。” 安顿好了,方中愈随即离开。他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办,那就是得摸清栖霞山那些人的身份。先前他想自己去,后来一琢磨还是带两个人、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方中愈半路拐了个弯来到北镇抚衙门,跟庞英说自己要用两个人。庞英自是满口答应,也不问什么事情便说:“除了杨仲坤没来剩下的都在,你随便挑。” 方中愈便去叫上岳江川和宋英杰二人,北镇抚司中旗官之下也就属他们俩武功高些。他没跟任何人说去做什么,金沙志问起他说去趟仙人渡。 直到出了南城门,方中愈才向岳江川二人说明要去探栖霞山。确定无人尾随,三个人再向东拐。 由于是绕路走,一个多时辰三个人才来到栖霞山。宋英杰来过两次熟悉情况,他领着两人从南侧绕向东麓,离得那处山口还有一里便停下来。 三个人将马匹拴在山林之内,悄悄向前摸去,宋英杰指着远处两个在地里干活的人说道:“那两个就是哨探,那是明的、离山口三百步内的树林里还有许多暗哨。所以咱们不能往前去了,就从这里上山。” 当下,三个人便向山上攀去。这一带根本没有人家,林子里连条小路都没有、到处是乱石草藤杂树;好在三人身手不凡,岳江川和方中愈又专门受过的训练、才勉强通行。 等到三个人攀上山顶已经是正当午时,借着明媚阳光看得格外清楚。下面是三山夹出的一个口袋型山谷,巧的是三座山向里一面都是悬崖断壁,几乎无处可以下去。 山谷之中是一大片平地,东西有二里、南北有三里;当中蜿蜒着一条小溪,在小溪两侧有许多三角形的营帐,密密麻麻一座挨着一座、怕不得有几百个之多。正直午饭时间,山谷之内炊烟袅袅。 岳江川忽然指了左侧山下说道:“中愈你看,那边还有人在训练。” 方中愈移目过去,见一片平整的草地上有几队灰衣人、寒光闪闪的似乎在操练,离得太远看不清动作。方中愈嘀咕道:“得想办法下去才行!”... 第二三二章——密谋 距离太远,就连山谷之中那些人的动作都看不清,方中愈嘀咕道:“得想办法下去才行。”宋英杰说道:“可是,没有路啊?” 岳江川说道:“就算有路也不能下去,很容易被发现的,下面那么多人怎么应付呀?”“当然不能是现在下去,”方中愈说道:“得等到天黑才下去,这个活我来干。” 宋英杰说道:“既然是这样,我去买些吃的回来,咱们得在这呆大半天呢!”“也好,”方中愈点头道:“你对这里熟悉一些就由你去吧!记得带些酒,山里夜间会很冷。”宋英杰答应着去了。 方中愈和岳江川继续注意着山谷里的人,营地里的炊烟渐渐淡了、可能到了开饭时间外面的人越来越少。 既然没有什么可关注的,岳江川的注意力便转移了,忽然问道:“中愈,沙志都变成了那样你干嘛还帮他?两千两银子说拿就拿,你也太大方了吧?” 方中愈指了指山谷,“大哥,金沙志出身铁血盟你知道,前几天他来找我说张士诚的弟弟张士奇要见我;那个张士奇号称武王,说自己有三万精兵想拉拢我造反、下面这些人便有可能是张士奇所谓的精兵。” “哦...”岳江川颇感意外,“你是想借此拉近和沙志的关系,以便获得消息?”“有这一方面原因吧!再有毕竟我们是磕头的兄弟...唉,我给他留条后路,看看他能不能迷途知返。”方中愈平静的说。 岳江川拍了拍他的肩头,“你太义气了,我都佩服你。中愈,三万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想造反怕是不够吧?” 方中愈解释道:“想要举旗起事、攻城略地自然不够,但是我猜想这个张士奇隐藏这么多年、这时趁着皇上北征之时突然露面肯定是有什么阴谋;张士奇又整合了铁血盟、这股势力可是不容小视,若是偷偷潜入京师控制了朝廷各部可就麻烦了...” “对呀!”岳江川惊呼一声,“有多少人能宁死不屈?如果控制了六部和五军都督府,便等于控制了大明各省啊!” 方中愈点点头,“尤其是铁血盟一直和三皇子朱高燧勾结在一起,要是把他弄出来做皇帝便更容易控制局面了,这样一来大明就又要陷入一场混战、到时候遭殃的可是天下的百姓啊!” 岳江川砸砸嘴,“七年前的靖难之役就令几省的百姓流离失所,这几年刚刚安居乐业可不能再起战乱了。”“所以我得阻止他们,我和朱棣有仇杀他自己就行、却不愿天下大乱殃及百姓...” 半个时辰后,山谷空地上突然出现了大群人、少说也有六七千人。这些人分做几部分,有的练习阵式阵法、有的练习攻防据守、更有一批人在实战拼杀;离得远看不清动作,只看得到刀光闪烁... 再过两刻钟,宋英杰买了吃食回来,三个人便坐在林中石上喝酒。宋英杰说:“头儿,你不如让太子调动兵马将这伙人一鼓擒之、一审问就都知道了。” “没那么容易哟!”方中愈说:“一来调动兵马是件很繁复的事情、不是太子一句话就能做到的,再者调动兵马容易走漏消息,也许这些人只是一部分、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宋英杰惊讶道:“你是说这伙人还有很多吗?”方中愈点头,“肯定不止这些...。” 吃过东西后,趁着天亮方中愈仔细观察自己所在的山头,寻找下山的路线。可惜的是石壁林立很难找到路径,看上去好像有一道崖缝可以攀援,但是天黑之后什么也看不清怕是很危险。长时间考虑之后,方中愈决定等天黑之后绕道山谷口进入... 就在日头西斜、山谷中变暗的时候,有三匹马从谷口方向进入山谷,方中愈目力好立刻发觉了;那三匹马中间没有一丝停留、径直来到山谷中部,方中愈留意到那里有一座较大的圆形帐篷。 看样子那三个人是外来的,帐篷前马上聚集了一小群人。方中愈高兴的说道:“也许这是个机会,快点天黑我好去探探他们说些什么。” 岳江川却很担心,“下面人太多,看那些帐篷挨得又很近,怎么靠近啊?万一被发现,我和宋兄想帮忙都难。” “没事,”方中愈有莫邪剑在身多少人都不在乎,说道:“这里未必有什么高手,想拦住我没那么容易。你们俩看好马匹就行,如果我被发现打起来你们也不必进去救援。” “头儿...”宋英杰说道:“我跟你进去吧?怎么说也有个照应。”方中愈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人多更容易被发现,别担心宋兄、我不会有事的。”岳江川和宋英杰便也不再说什么。 太阳隐到东山后,山谷里立时就暗下来、星星点点的燃起了不少篝火。方中愈便动身下山,等他到了山下已经黑幕四野,他便贴着山脚向谷口摸去。 天黑无光、又无路可寻,方中愈索性不去理什么明哨暗哨、展开轻功一路奔行;反正他看不到暗哨、暗哨也未必看得到他,一路跑过去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临近谷口方中愈停下来,谷口不同于别处定然埋伏不少暗哨、那里只有二百步宽想进入山谷而不被发觉几乎不可能,方中愈想了想钻进了山林... 没走出多远前方忽然传来说话声,根本看不到人在哪、方中愈轻手轻脚的寻着声音凑过去。听到一人说道:“刚黑天就喝啊?太早了吧?” 另一个声音答道:“喝了酒就睡呗!要不干坐着干什么?睡一觉换班的就来了。”“兄弟,能行吗?别再出什么事儿?”“哎呀!这荒山野岭的哪有人来?来...喝、喝。” 方中愈心中暗笑,看准两个暗哨的位置、摸起块石子丢向右侧,趁着他们去查看从左侧绕了过去;一路小心行进,方中愈斜着越过山坡避开了山口。 等进了山谷方中愈也吃了一惊,离远看去那些营帐连成了一片,其间篝火通明、人影闪动;方中愈一时也为难起来,这怎么靠近啊? 思索了好一会,方中愈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实在进不去再说吧!他贴着左侧崖壁往里走,营帐离崖壁有二百余步、中间都是茫茫野草不怕被看到。 方中愈一直来到营地的中心线才停下,观察一番没发现有哨探便隐在草丛中向营地靠近;走出六七十步、忽然看到二十多人排成一列向这边走来,方中愈急忙伏在草丛之中。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听到有人喝问:“前边什么人?回答口令?我主...”方中愈心想这可坏了,还没进入营地就被发觉了、说不得又得大开杀戒了,手上便按住了刀把。 就在这时,离他不远处有个声音答道:“扬威。”“你在这干什么?”“拉屎!”“懒货,解手不去茅房,逮哪拉哪、别人踩上怎么办?”“拉肚子,来不及了...。” 方中愈这才安下心来,等巡逻队和解手的人都离开了才继续往前走。草丛有半人高、里面蹲个人还真是看不到,这回他更加了小心一点一点向前走。 大约又走了一百来步,实在是走不了啦只得停下来。离得营帐只有四十步左右,还没到睡觉时间、时常有人走动,怕是没接近营帐就被看到。 那个圆形大帐在一片营帐的中间位置,根本没有办法绕过去呀!方中愈想了好一会也想不出办法... 猛然间他注意到一个问题,营地里的人并没有穿统一的服色,有的穿短装、有的穿袍子、有的穿皮衣...南北风格都有,也就是说他们之间未必都互相认识。 再观察了一会,方中愈确定了这个问题,因为巡逻队在营地外碰到单独活动的人都要问口令。等附近没人时方中愈站了起来,将袍子前襟撩起掖在腰间盖住莫邪剑、便大大方方的走过去。 有人看到他果然没有询问,方中愈昂首挺胸、旁若无人的穿营越帐向营地中央走去;当然了,尽量避开篝火和人多之处。 营地面积很大,差不多走了一刻钟才接近中央那座大帐。方中愈没敢直接过去,绕了少半圈看准无人注意才向大帐走过去。 可也巧得很,刚好有七八个人从侧前方走过来,为首之人喊道:“站住!你要干什么?”方中愈随手向侧前方一指,“我要到那边去。” 那几个人走至近前停下,为首的问:“中军大帐不许靠近不知道吗...我怎么看着你面生?我主...”“扬威,”方中愈张口便答,笑着说:“想抄近道就忘了,对不住...对不住。”说着退了回去。 “以后注意啊!”那人白了他一眼,带人走了。方中愈看看四下无人,两个起落来到圆帐边上、立刻伏下身子;他知道这种中军大帐为了保暖都是两层,便撩开帐布钻了进去。 夹层之中一片漆黑,隔了一会眼睛才渐渐适应了,里层帐布是毡子的、一点光线都透不过来只隐约听到说话声。 方中愈抽出莫邪剑在毡子上轻轻刺了小口,凑过去观看。营帐很大、里面灯火辉煌,他所处位置在后帐、里面是床铺;在前帐围坐了六七个人,正议论着什么。 离得远些听不清说什么,方中愈便侧着身子顺着夹层往前绕、估摸位置差不多了再刺了小口,凑上看时不由吃了一惊... 第二三三章——面合心不合 方中愈侧着身子从营帐夹层往前绕,估摸位置差不多了再在毡子上刺了个小口,凑过眼睛去看;面对着他坐着个年轻女子,方中愈看到她不禁吃了一惊。 那女子长着两道细眉一双大眼睛,无论脸型和口鼻都是端端正正,称之花容月貌、国色天香一点都不为过;这个人方中愈太熟悉了,便是回家过年的张玉景。 她怎么会在这?是一直在这、还是刚刚来的三人中的一个?方中愈不由得胡思乱想,难道白莲教要和张士奇一起造反吗... 帐内点着一堆碳火、上面架着一只烤羊,几个人边隔割肉吃边说话。这时,坐在主位的四旬壮汉说道:“张姑娘,你们那边能有多少兵力?” 张玉景答道:“目前能确定起事的有五万左右,举旗之后大约能达到八万。”那壮汉微微摇一摇头,“还是少了些,如果能达到两倍、十五万左右就好了。” “高将军,”张玉景冷冷的说道:“你们也不过才三万多人吧?”“哈哈...”被称高将军的壮汉说道:“张姑娘,你们的人可跟我们比不了,我们的战士可以以一顶十。” “高将军的意思,我们的人就都是废物喽?”张玉景的语气很不高兴。“没有没有,”坐在高将军身侧长相斯文的中年人说道:“高将军绝没有看不起白莲教众的意思,他是说我们的战士打过仗、实战经验丰富一些。” “未必吧?”张玉景冷笑说道:“大明建朝都已经三四十年了,吴王旗下打过仗的人怕不得六十多岁,难道你们都是六十多岁的战士?” 高将军说道:“张姑娘此言差矣,打仗不一定非得跟朱洪武打;我们在回疆的地盘那可都是靠真刀真枪打出来的,蒙古人、鞑靼人、维吾尔人...我们几乎年年打仗,所以我才敢说我们战士身经百战。” “这时言之太早,到时才知真假。”张玉景还是有些不服气。高将军还要说什么、挨他坐的斯文中年人装作不经意的捅捅他,说道:“张姑娘说的有道理,不知唐教主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下月初能起兵吗?” 坐在张玉景下首的壮年男子答道:“唐教主让我们来便是要敲定这个时间,我们那边已经是万事俱备、随时可以起事;日期的问题...是不是得跟武王商议一下。” “这个却不用,”高将军说道:“我们这边等你们的消息,只要你们那边一起事、明朝廷立刻就会派兵;只要朝廷的注意力转移,我们这边马上动手。 我们在南京城四面八方都埋伏了人马,只要一两天时间便能控制明朝廷;到那时我们便可以节制明朝的军队,朱棣带走的那些兵马就不足为虑了,我们两方联手对付他定可稳操胜券...。” “嘿嘿...原来张士奇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方中愈听了微微摇头,心想以三万人就想控制住京师、这个想法未免有些天真,难道说这些真的都是勇冠三军的精兵强将吗? 这时,张玉景说道:“武王的算盘打的果然精得很,我们先起事...他的意思就是拿我们当诱饵,把明朝的兵马都吸引过去、然后你们趁虚而入得渔翁之利呗?” “哎...话不能这样说嘛!”高将军说道:“这是一种战略战术,跟明朝军队数量相比我们毕竟是劣势;所以只能出奇制胜,攻之不防方能事半功倍嘛!” 张玉景下首的壮年人呵呵而笑,“是,你们是出奇制胜了,可我们独抗明朝大军就得死伤殆尽了;这种战略战术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高将军摇一摇头,说道:“欲成大事,就不能怕损伤嘛!”张玉景冷笑说道:“高将军说的对,那么就请武王先举事、我们伺机而动。”张士奇这方人听了都连连摇头。 张玉景笑起来,“为什么就得我们先起事呢?”那斯文中年人说道:“张姑娘,你会错意了。之所以让你们先起事,是因为我们在京师附近、可以趁机控制明朝廷;如果我们起事,你们能攻占朝廷吗?” “实话说吧!我们在京师也有眼线,只凭三万人就想立刻控制住明朝廷六部和五军都督府、哪有那么容易?如果你们不能达到预期目标怎么办?”别看张玉景年轻,想法却不简单。 高将军等人一时答不上来,张玉景一方的壮年人说道:“唐教主说了,咱们双方既然决定联合起事便要一起举旗,这样才能令明朝廷左右为难、顾此失彼。” 高将军和那斯文中年人对视一眼,然后说道:“这样,请三位在此暂住两日、容我们禀告武王,再行定夺如何?” 张玉景微笑点头,“应该这样。”接下去,里面的人便不再谈论这个话题。方中愈想听听张士奇的人都埋伏在哪里,倾听多时也没有提及、再过一会高将军要人安排张玉景等人的住处了... 方中愈便趁着这工夫从帐后钻出去,快速通过大帐外的空地区域进入普通营地。这时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营地里的人少了许多;方中愈顺利的穿过营地进入草丛,从原路回到山谷之外。 天色漆黑、地形又不熟悉,想找寻岳江川他们呆的地方却成了困难,一直过了大半个时辰才用特殊的口哨声联络上。 一见面岳江川就问到底什么情况,方中愈咂咂嘴,“真猜着了,果然是张士奇的人。而且还不止这些,里面的人说南京城四面八方都有他们的人。” 宋英杰问道:“他们要干什么?真是要造反吗?”方中愈简单解释道:“张士奇是张士诚的弟弟,此次重出江湖就是要造反。咱们立刻回城,得报告给太子得知。” 三个人立时上马往回赶,走出老远才弄了几支火把、赶回南京时已经是凌晨了。进城后,方中愈让岳江川二人人回去休息、自己进皇城去见太子。 到太子府时天色微明,有天策卫去请了指挥使李铭皓来。一见面李铭皓就惊讶的问:“方老弟,你这也太勤快了吧?什么要紧的事让你起这么早?” “哪里是起的早啊?”方中愈苦笑道:“根本就是一夜没睡,李大哥快请太子起来、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好吧,我去试试。”李铭皓嘀咕道:“这么早,别让太子骂才好。”方中愈随着他来到后宅,自己等在庭院中李铭皓自去敲门... 好一会儿,李铭皓才返回来,“来吧方老弟,太子要见你...你的面子可是够大的,换了别人太子非骂人不可。” “是吗?”方中愈心里话,我和太子的关系非比寻常、他自然要优待我,呵呵... 李铭皓引着方中愈进到房内,太子只穿着贴身的衣褂、外面围了条毛毯、哈欠连天的坐在那,“方师傅,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方中愈尽可能简短的答道:“当年和洪武先皇争天下的张士诚、他的弟弟张士奇突然现身京师了,他带了三万人埋伏在京师四周、妄想趁着皇上北征之机造反。” 朱高炽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你不是已经告诉了张妃吗?我已经知道了。”“那时只是听闻,而今我查到了他们一处驻兵之地,”方中愈说道:“而且刚刚探听到张士奇联合了白莲教,想在下月一起举兵。” “噢...”朱高炽立刻坐直了身子,急急的问:“张士奇的人都在哪里驻扎?”方中愈答道:“我只查到一处,在栖霞山东麓的山谷之中有五六千人,其他的还没有查到。” “哦...哦...”朱高炽转转眼珠,向李铭皓吩咐道:“你立刻派人将洗马杨薄、工部尚书杨荣、内阁黄淮以及兵部尚书杨士齐都找来...”“等等...”方中愈拦住李铭皓。 朱高炽纳闷的望向他,“怎么了方师傅?”方中愈问道:“太子殿下,你不会是想立刻用兵吧?”朱高炽不答反问:“你说呢?” 方中愈说道:“卑职的意思是先不要动,等查清张士奇所有人员所在再说。他们在京师之内肯定布置了许多眼线,就怕这边稍有风吹草动张士奇便有了防备。” 朱高炽缓缓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就由你们锦衣卫来查怎么样?还有白莲教,也要查清他们要举事的地点。” 方中愈微微摇头,“回太子,这件事情还真不能让锦衣卫去查。锦衣卫之中有三皇子的人,而三皇子和铁血盟一直有联系,所以...” “对对,我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呢!”朱高炽皱着眉、摸着下巴,想了一会才说道:“我另外找人吧!白莲教那边你怎么样?” 方中愈答道:“这个我倒是可以试一试。”其实他知道张玉景回的是胶东,白莲教也应该在那左近。 事情说完方中愈也便告辞出来,折腾了一天一宿也没心情去找张曦月、立刻出皇城回归仇府。也不洗漱,上床就睡。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听到院中传来呼喝之声,而且还是两个女人的声音。方中愈立刻醒了,一边穿衣服一边想:这是谁跟谁啊?不会是楚嫣妹妹和姬媱花吧?唉...这闹不闹腾?都跟她解释几次了,怎么还不能释怀呢? 方中愈怕二人有所损伤顾不上穿鞋就跑出去,一推开房门阳光刺眼、强忍着又涩又痛睁开眼睛;见院中的两人一个使剑一个使长鞭正打得难分难解,方中愈急忙喊道:“别打别打,都是自己人!”... 第二三四章——为百姓计 听到院中有人打斗方中愈光着脚跑出去,强睁开又干又涩的眼睛看时,见两个女人一个使剑、一个使长鞭正打得不可开交,急忙喊道:“住手,别打了、都是自己人。” 打架的是姬媱花和张玉景,姬媱花的功夫和张玉景可差了一大截,正自苦苦支撑对方忽然停止了进攻、她就势退开几步。 张玉景将手中长剑倒提,惊疑的问道:“中愈,她不是铁血盟的人吗?怎么又变成自己人了?” “她早就不是铁血盟的人了,”方中愈解释道:“你快把剑收起来,伤了自己人可不好。”张玉景疑惑的问:“她怎么变成自己人了?该不会是你把她也...?”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愤怒。 姬媱花却不认识张玉景,见她说话很是无理气恼的问道:“中愈,她是谁啊?怎么说话这样难听...?” “别吵别吵,听我说,”方中愈最怕女人吵架,连忙站到两人中间,“姬姑娘,她是我好...好朋友张玉景;玉景你别乱说话,我在覆船山遭到铁血盟围攻是姬姑娘舍命相救、她又认了我岳父岳母为义父义母可不就是自己人嘛!” 姬媱花早听过张玉景的大名,这时见她的模样比齐楚嫣还要漂亮几分,心中酸酸的有些不是滋味。张玉景这才收起长剑,向她一抱拳淡淡的说:“对不起了姬姑娘,是我鲁莽了。” “算了。”姬媱花卷起长鞭走到一旁的寒夫人身边,轻声问道:“母亲,她是不是比我长得好看?”“没有...差不多,”寒夫人拉了她的手说,“我闺女也是顶漂亮的大美人。”姬媱花这才露出几丝笑容。 方中愈又为张玉景引见了寒夫人,便带着她坐到树下的桌边。张玉景不高兴的上下看他,“怎么回事...我回来你好像挺不高兴的?”“先不说这个,”方中愈揉着眼睛问:“你告诉我,你这次回来干什么?” 张玉景瞟了他一眼,不满的说:“人家想你了嘛!回来看你你却这样的态度对我?”“别...”方中愈急忙摆手,“你可别说为我回来的,我受不起。” “怎么了?”张玉景蹙眉说道:“我真是想你...”眼角扫到寒夫人和姬媱花注视着这边连忙压低声音,“人家真是想你...你怎么这么说话呀?” 方中愈默然扫了她一眼,出了口粗气问道:“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困吗...知道我昨天晚上去哪里了吗...你就别撒谎了,我非常讨厌别人跟我说谎。” “谁说谎了?”张玉景气恼的说道:“我一回南京就来看你,你却冤枉人家...?”“停...我昨天晚上去了栖霞山!”方中愈盯着她的眼睛,没有说第二句话。 “呃...你去了栖霞山?”张玉景的脸上瞬间变换了几种表情,“那个你...你去那拜佛啊?栖霞寺很有名的...” “嘿嘿...你还真有的说!”方中愈冷笑着说道:“栖霞寺在栖霞山西麓,而我去的是栖霞山东麓的山谷,那里面有很多帐篷、我去的是最大的那座圆帐篷...怎么,还要我说下去吗?” 张玉景的双颊微微发红,咧咧嘴角说道:“你很厉害,那么多人你都能进退自如...”“不用你夸我。”方中愈扭头不看她。 “中愈,我不否认我昨晚上也在那,但那是...”张玉景露出为难之色,“那是我妈妈的事情,我自己是...是真的想你;中愈,我若是说谎让我立时死在刀剑之下!” 方中愈见她面色郑重倒不似说谎,“算了算了...本来你们也是要造反的,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唉...但是我劝你一句,最好还是别跟着张士奇胡闹。” 张玉景惊奇的问:“怎么是胡闹呢?难道你不想推翻明朝、不想杀了朱棣报仇?” “我想杀朱棣却不想推翻大明,这是两回事,”方中愈正色说道:“自打洪武建朝始,天下百姓便过上了安定平等的生活,黎民的生活也日渐富庶;朱棣和我是私仇,他杀我全家我杀他便是、为什么要推翻明朝?” 张玉景的眼神有些迷茫,“这之间还有区别呀...我还真不知道。”“当然有区别,”方中愈说道:“张士奇不过有三四万人、你们白莲教也不过四五万,以你们这些人就想推翻明朝?你自己认为可能吗?” 张玉景不服气的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要义旗一举响应的大有人在,谁是拥有可敌国的军队才造反的?不都得一点点发展吗?朱洪武当年也是如此啊!” “那可不一样,”方中愈摇头说道:“当年蒙古人统治中原,我们汉人是次等人种、倍受欺凌压榨,所以汉人都盼望推翻元朝的政权;尔今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谁还冒着诛九族的重罪跟着你们造反?” 一席话问得张玉景哑口无言,方中愈接着说:“最关键的问题都没弄明白,你们不是胡闹吗?我来问你,退一万步讲你们两方造反成功了、谁来当权?谁来做皇帝呢?” 张玉景嘟了嘟嘴,瞟了他一眼说:“其实,我是想...想让你做的,我母亲就我一个女儿。” “嘿嘿...呵呵...谢谢、谢谢,”方中愈没料到她会这么想,“我可没有那福分也没有那份能力,再说,也许你母亲想做女皇呢!” “就算她想我又不想,以后我就让你做。”张玉景的认真有些天真。方中愈憋不住想笑,摇头道:“你想的太远了,那只是假设你们不可能成功的。” “你怎么知道?”张玉景问道。“玉景,”方中愈严肃了面容,“你对张士奇了解多少?你见过他的武功吗?”“没有,”张玉景摇一摇头,“我只知道他是张士诚的弟弟,其他的...不清楚。” 方中愈说道:“当年张士诚被抓张士奇便带人隐入回疆,张士奇本人也练成了很邪恶的西域功夫,他的手掌能喷火、他能吸取他人内力并把人变成冰人...” “啊?”张玉景惊讶万分,“你说这些是...真的假的?”“我亲眼所见,”方中愈说道:“昨天晚上我听得很明白,张士奇就是在利用你们白莲教、为他自己的私心做牺牲;白莲教如果真的与他结盟,怕是要惹上麻烦、他就是个想甩都甩不掉的毒瘤!” 这一点张玉景自己也感觉到了,抿着嘴唇不说话。方中愈顿了一下接着说:“实话跟你说吧,朝廷已经做好了准备。别以为朱棣带兵北征京师就没有军士保卫了,除了城里的五万多护卫不算、城外大营里还有二十万人。” “不可能吧?”张玉景怀疑道:“京师三大营一共才三十万人,朱棣带走了二十万哪里还有二十万?” “嘿嘿...要不怎么说准备好了呢!”方中愈故意夸大就是想打消她的造反之心,“这还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太子正在向黄河下游集结兵力,至于干什么用你也知道吧?” “黄河下游?”张玉景定定的看着他,“是你出卖了我的地址?”方中愈静静的回视她,“我是在帮你...帮你们白莲教、帮天下的黎民百姓!” “那你也不能那样做啊...”张玉景气恼的站起来,“咱俩已经...你怎么不为我着想?”方中愈很平静的说:“我这就是在为你想,我不能让你踏上不归路,我从来就没赞成过你的想法!” 张玉景恼火起来,一掌拍在桌子上,“好...算我看错了人!”说着,转身就走。方中愈叫她,她挥手不理继续大步往外走。 刚到竹林边金沙志从外面走进来,金沙志看到她很是惊讶,“百户大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明天...”张玉景扔下两个字走了。 “明天...什么乱七八糟的?”金沙志走进后院,见方中愈沉着脸坐在那便笑着问:“三弟,张百户怎么了?我问他啥时候回来的她竟然说明天,呵呵...!” 方中愈这时心情不太好,也不太愿意理他,便直接问道:“什么事?张士奇派你来的吧?” 金沙志诧异的看看他,“三弟,你真聪明、是武王让我来的,他老人家请你去喝酒。”方中愈淡淡的问:“有事就直接说,还喝什么酒?” 金沙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的说:“三弟...武王可是很看重你啊!你这么聪明、这可是个好机会,王候将相随你挑呀...!” “嘿嘿...看重我?是想用我吧?”张玉景生气离去对方中愈的影响很大,心里想控制情绪却办不到。 金沙志连连点头,“是,你说的对...其实、人不是互相利用嘛!武王他老人家是想利用你,但是事成之后他也会给你很多啊!” “好吧!”方中愈终于静下心来,“二哥说的也对,我去...几点?什么地方?”金沙志高兴的说道:“就是今天下午,武王庄。” “下午?”方中愈看看日头,“现在已经过午时了。”“对,你要是想去咱俩立刻就走。”金沙志望着他。 “你等一会...”方中愈抻抻懒腰,自去洗漱穿衣、收拾停当两个人立刻出发。 一路无话,半个多时辰后两个人来到紫金山武王庄。金沙志领着方中愈来到庄内,转过前房方中愈偶然抬头看到张玉景站在楼门口... 第二三五章——用心艰苦 方中愈随着金沙志走进武王庄,过了头一排房屋偶然抬头、看到张玉景站在主楼的楼门口。那一刻,张玉景也看到了他,两个人远远的目光相对。 将到楼前,张玉景问道:“你怎么来了?”方中愈反问道:“你不知道我来吗?”“我怎么会知道呢?”张玉景还带着气。 这时,楼内传来张士奇爽朗的笑声,“哈哈...张丫头、方小友,请进请进。”随着声音,张士奇出现在门口。 方中愈忍不住扫了一眼金沙志,脑中电转立刻否定了他知道此事;因为张玉景从仇府出来应该是直接来的这里,而金沙志之前并不知道张玉景回来。 如此说来张士奇是故意同时邀请自己和张玉景前来的,那么是谁告诉张士奇自己二人关系不一般的呢?张士奇同时邀请自己二人又是想干什么呢? 方中愈满腹疑惑走进楼去,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壮年、一个青年,都在昨晚上出现过,应该是跟随张玉景前来的。 楼内已经摆好一张方桌,张士奇自居主位、张玉景坐上垂首、方中愈坐下垂首、另两个男人则坐在张士奇对面,金沙志竟然不够上桌的资格。 张士奇笑着说道:“今天能同几位英雄同席很是高兴,尤其是方小友和张丫头,我听说你们两位是很要好的朋友?” 张玉景瞟了一眼方中愈,面无表情的说道:“算不上,只是同在北镇抚司供职而已。”方中愈看她一眼,吐出两个字,“是的。” “哈哈...不会吧?”张士奇左看看右看看,“两位都是武功高强、聪明伶俐、又都长得这般英俊、漂亮,若配成一对可是天作之合啊!” 张玉景毕竟是女人、面皮薄,忍不住红了脸垂下眼帘。方中愈则问道:“不知武王邀我前来有何事情?不会是说媒吧?” “呵呵...你当成是说媒也可以,我看你们两个很般配。”张士奇笑着说:“中愈,我邀请你一同起事你还没有答复我呢?我今天邀张丫头一起来,就是想让她帮忙劝劝你。” “哦...”方中愈微微点头,“我倒是不用劝,因为我拿定主意别人劝不了的;我只想知道,假如我同意了你都需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你做什么,呵呵...”张士奇想都没想便答道:“只要你成为我们的人就行了。”“就这么简单?”方中愈根本不相信。 “对,就这么简单。”张士奇六十多岁了,但是眼睛像少年一样亮。方中愈从中看到了深邃看到了玄机,“哈哈...那好,我答应加入了!” “好好好,”张士奇抚掌大笑,“还是张丫头有影响力,你一来中愈就同意了。” 张玉景将清澈的大眼睛望过来,“你真的同意了?”方中愈笑道:“我说过谎吗?”这时下人送酒菜上来,二人才停止对话。 张士奇让人给四个人都斟上酒,他自己则倒了杯茶水,“来,我们先庆祝方小友加入我们,有了你的加入我们成功的几率增加很多啊...我在练一门功夫不能喝酒,你们四个可得尽兴啊!” 方中愈一直看着他根本就没想端杯,“真是不巧,今日早晨就坏肚子、吃什么拉什么,我只能多谢武王好意了。” “噢...这样啊!嘿嘿,那你就只能干看着喽,呵呵...”张士奇端着茶杯转向张玉景等三人,“我欢迎三位远方的朋友,来...”方中愈在旁说道:“张百户远来辛苦,得多喝一些。”目光炯炯的望过去。 张玉景久走江湖防备之心比方中愈还要强,见张士奇自己不倒酒就有所怀疑,这时说道:“张伯伯,今日是三月初一,我们白莲教要供奉白莲圣母的、不能动荤不能喝酒。” “哟!看我这记性。”张士奇曲指敲敲自己的额头,“我怎么把这件事情忘了,嗐...这怎么连一样素菜都没有!真是对不住各位,看看我这客请的,没有一道客人能吃的菜。来人...做一桌素席...。” “不必麻烦了,”张玉景说道:“我们来时吃过了,咱们还是谈谈正事吧!”“呵呵...也只好这样了。”张士奇皮笑肉不笑,方中愈能看出他不高兴。 张玉景说道:“张伯伯,昨天高将军说要让我们先起兵,可是我母亲的意思是我们两方面应该共同起事、才能令朝廷左右不能兼顾。”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张士奇说道:“高瑞误会了我的意思,咱们就应该定好日期一起行动。”“这就好了。”张玉景很高兴。 方中愈在一旁听着却有怪怪的感觉,这么重要的事情能会错意吗?根本不可能。那么,只能是张士奇在说谎! 这时张士奇说道:“张丫头,你回去跟你母亲说,咱们就定在三月十八这一天共同起事。你们那边没有问题吧?” “今天是初一、还有半个多月...没有问题!”张玉景答道:“张伯伯,咱们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呵呵...”张士奇爽朗的笑,“你就放心吧!我和你母亲认识这么多年,岂能在这种大事上开玩笑?” 张玉景施礼说道:“谢谢张伯伯的款待,我这就告辞了。”方中愈也站起身,要一同离开。 “中愈,你等一等我有话说,”张士奇将张玉景等人送至门口便转身回来。方中愈问道:“武王有何吩咐?” “呵呵...没有什么吩咐,”张士奇从怀里取出一迭银票递过来,“年轻人不能缺了这东西,拿着用。”这可是好东西,方中愈老实不客气的收进怀里。 张士奇笑着说道:“有一点小事你得帮我办了。”“您说。”方中愈明白银子不可能白给自己。张士奇忽然收起了笑容,说道:“三月十八之前,你帮我杀了太子。” “啊...?”方中愈猜到不会是简单的事情,却没想到他要杀太子,“这个...武王,这个任务可不太好办到。” “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张士奇盯视着他,“我查过了,太子府里不过是些天羽卫,根本没有什么高手;你有飞刀在手,三四百个天羽卫怎么能挡住你?” “那...也是,”方中愈脑中飞速旋转,“可是杀了太子之后我怎么办?南京城里各种护卫加起来有五万之众,我根本无处藏身!” “这一点你不必担心,”张士奇说道:“我想造反南京城里能不安排人吗?只要你杀了太子立刻有人出来掩护你,你就放心大胆的干就是了!你若杀了太子,我便封你为王!” 方中愈听了心中暗笑,八字还没一撇呢!先把自己当皇帝了,真是可笑之极。脸上却装出兴奋的样子,“好,我一定尽力为之。嘿嘿...我方家也要光耀门庭了!” 张士奇笑道:“按你的能力这是必然的!”方中愈便告辞出了武王庄。 张玉景等在庄外没走,看他出来便问:“张士奇跟你说什么?”“路上再说。”方中愈翻身上马,“你的两个跟随呢?” “我让他们先走了。”张玉景同他并骑而行。等远离了武王庄,方中愈才问道:“你不会是让他们回去告诉你母亲同张士奇的约定吧?” “是啊!”张玉景答道:“路途遥远得抓紧时间。”“你怎么...?”方中愈很是恼火,“你怎么能相信那个老狐狸?”“怎么呢?”张玉景笑嘻嘻的问。 方中愈说道:“张士奇说高瑞误解了他的意思,你认为可能吗?我敢断言,三月十八张士奇肯定不会起兵,他就是要拿你们白莲教当诱饵吸引朝廷的兵力,然后他再坐收渔翁之利!你怎么能轻易相信呢?” “嘻嘻...着急了?”张玉景笑着看他。方中愈气得扭过头去,“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听进去了,我让他们俩回南京城了。”张玉景双目含情看过来,“我能不听你的吗?”“你...”方中愈被她气乐了,隔了一忽才说道:“真信我的白莲教就不应该跟他搅在一起,起事那日便是白莲教覆灭之时。” 张玉景吐了吐舌头,“那么严重?”“当然,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方中愈说道:“论兵力你们是绝对的劣势,并且又没有民心支持,怎么可能成功?” 张玉景想了想说道:“你先前说时我是挺生气的,后来一琢磨发现你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听我的就对了,”方中愈说道:“这个张士奇非常狡猾,他说的话都不可信。”“是吗?你说说看,我还真没发现太多问题。” 方中愈说道:“首先他和高瑞说法不一就很可疑,第二他不喝酒也不太正常;他练的是西域邪功,怕是也会许多西域的邪术,我怀疑他的酒里就有文章。”张玉景点点头,“我也担心,所以才假说供奉白莲圣母。” “最值得怀疑的一点是,铁血盟和朱高燧有联系、不可能不知道我和太子有关系,并且我今日才答应加入;但是商量起事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背着我,难道他就不怕我去告发吗?怎么说我也是朝廷的官员呀!”方中愈把自己的怀疑都说了出来。 张玉景听了缓缓点头,“是很可疑的,我感觉张士奇今天让你来、好像是故意让你知道这件事情似的。”方中愈听了一拍大腿,“哎?是这么个意思!”... 第二三六章——呆货 两个人边走边聊,张玉景说道:“我感觉今天让你来,好像是张士奇故意让你知道这件事情似的。”“哎...别说,”方中愈惊醒道:“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张玉景问道:“这回能说说张士奇刚才和你说什么了吧?”“当然能说,他要我去杀太子。”“那你去杀太子吗?”张玉景问道。 方中愈咧咧嘴角,“杀了朱高炽谁当皇帝?朱高燧还是朱高熙?难道他张士奇能当皇帝吗?”张玉景好奇的问:“皇帝谁当不行?做皇帝很难吗?” “不知道的会以为是个人就能当皇帝,其实不然,”方中愈说道:“当皇帝要明白好多事情,军国大事、官员选拔任用、国计民生...好多好多。你以为当皇帝很轻松吗?也许昏庸的皇帝是那样,太子可是每天都要批阅四五个时辰的奏章!” “那么辛苦啊!”张玉景听了直咂嘴。“你以为呢?”方中愈说道:“而且我感觉张士奇的本意不像是要我去杀太子,他这样做倒像是让我去告发一样...实在猜不出他是什么意图...。” 两个人边说话边走必然要慢一些,过不多时听到身后响起马蹄声,“三弟,等等我...”金沙志催马赶上来。 方中愈见他面有喜色,问道:“二哥,武王赏你了吧?”“哈!这你也猜得到,而且还不少呢。”金沙志拍拍胸口。方中愈调侃道:“这回好了,不用向我借银子了。” “是是,对了中愈,”金沙志说道:“武王他老人家说既然都是自己人,你以后就别找铁血盟的麻烦了、他也勒令铁血盟不再向你寻仇。” “那当然好,每次都是铁血盟来找我我才懒得理他们呢!”方中愈才不怕铁血盟来寻仇呢!“那就好,”金沙志转向张玉景问道:“张百户,你这次就不走了吧?” 张玉景反应了一下,答道:“我还得走,今日不走明天也得走。而且...以后也许就再也不回来了。”说着,忍不住看了方中愈一眼。 “噢...”金沙志笑着说:“那我就先走一步,不打扰你们俩人说情话了。呵呵...”说着,催促坐骑绝尘而去。 金沙志一口气跑回南京城,他没去衙门而是直接回家。一进巷子口,便看到自家门前停着一乘蓝布小轿。 “谁会到我家来?”金沙志催马来到近前,问墙边蹲坐的轿夫,“什么人雇的轿子?”轿夫答道:“是玉栏杆的人。”金沙志听了更为疑惑,跳下马三步两步走进去。 堂屋门敞开着,里面有女人的说笑声,金沙志清咳一声走进去。屋里是玉栏杆的鸨母赵妈妈,看到他笑呵呵的问道:“哟,金大人回来了?” “赵妈妈来了。”金沙志拿眼睛望向红丹阳,以目光相询。后者倒了杯茶送给他,说了声沙志哥辛苦了,却不说其他。 金沙志只好问道:“赵妈妈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家坐?”赵妈妈笑咪咪的说:“有一点小事跟金大人说一下。” 金沙志不由微微皱起眉头,“赵妈妈请说。”“是这样的,丹阳不是要到包期了嘛...”“我刚刚才续了二十天,还早着吧?” “不早了,”赵妈妈仍然一脸笑容,“只剩下九天了,昨日另有一位李公子到玉栏杆来也要包丹阳。”金沙志沉着脸问道:“赵妈妈到底什么意思?没有个先来后到吗?” “金大人别急你先听我说,那位李公子出价是每天一百二十两银子,如果金大人到期不包了呢自然无事。”赵妈妈说道:“如果金大人想继续当然是先可你,但是包费就得按一百二十两算了。我呢提前跟金大人说一声,也好让你有个准备。” 金沙志一听就怒了,“赵妈妈,果真有这么个李公子吗?别再是哄骗我吧?什么人能出到一百二十两银子?” “哎呦,”赵妈妈半侧了脸看他,“金大人以为我们丹阳没人要啊?丹阳可是我们玉栏杆头牌啊!肯出银子的大爷多得很呢!如果金大人手头不太宽裕...就算了吧?毕竟金大人挣的是有数的银子。” “哈!赵妈妈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金沙志伸手掏出一沓银票来,“大爷就不缺银子!呶...三千六百两一个月的。” 看到银票赵妈妈一张脸都笑开了花,接在手中数了一遍收起来,“金大人就是爽快!好,三十九天之内你绝对看不到我,我绝不来烦你!”说着扭着屁股走出去。 红丹阳不禁叹了口气,“沙志哥,我知道你真心对我,可是你花的银子也太多了,我...我都不好意思...” “说什么呢?”金沙志把她揽在怀里揉捏了一番,“谁让我喜欢你呢!花多少钱我都不吝惜。”“你真好沙志哥,”红丹阳反手搂住他,“我就是你的人了,再不接别人...。” 两情相悦少不得亲昵一番,红丹阳便去拴了门。女人舞跳得好、腰身极是柔韧,就使出浑身解术好好的侍候了他一回,高兴得金沙志把自己姓啥都快忘了... 一番柔情蜜意后,红丹阳伏在金沙志怀里,“沙志哥,你一个百户官哪来这么多银子?怕是一百个百户也难有这么多俸禄。” 金沙志得意的说道:“我自有来路,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就舒服的呆着,我每天回来能看到你就行了。” “你真好沙志哥。”红丹阳抱着他亲了又亲,忽然说道:“沙志哥,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好意思跟你说。”“啥事还不好意思?”金沙志在其`高部`捏了一把,“你跟我还用客气吗?” “人家是心疼你银子花得太多了嘛!”红丹阳撒娇的说:“前些天我就看好一支珍珠金钗,可是太贵了我就没好意思跟你说...” “哎...不就是支钗子吗?买!”此时的金沙志、就算要天上的月亮他都给,只要他能够得到。“可是要三百两银子呢?”“三百...算什么事,买!” 红丹阳高兴得在他身上好一番撒娇,起身穿衣说道:“那我这就去,免得被人家买走了。”三百两银子买一支金钗,金沙志真有些肉疼,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也不能反悔啊!临了女人又说该添件衣服了,一次又拿走了三百五十两。 红丹阳出去不大工夫,门外有人喊金大人。金沙志不知何事急忙穿好衣服赶出去,却是自己急着进屋忘记拴马、那马跑到邻居家啃人家的菜地。金沙志连忙给邻居道歉,要赔钱给人家。 邻居说一点青菜值什么钱了哪用赔?又问天渐黄昏怎么没见烧火做饭?金沙志这才感觉饿了。心想女人买东西麻烦、不知要多久才回,便想着上街买些现成的。 金沙志锁了门骑马上街,买了些熟食酒水,往回走时又想不如带了红丹阳一道回去、便去她说的那家首饰店。 到了门口果然看到红丹阳在店内,便拴好马走进去。也是活该有事,他见红丹阳正同一个女子说话便想吓她一下,等他走近听到那个女子说道:“丹阳姐,你最近可是交了好运了!” “嘻嘻...你也听说了?”红丹阳喜滋滋的说:“真是千年难遇的傻愣,我说一支金钗三百两他也信,嘿嘿...十五两买了钗子我白落二百八十五两。” “厉害厉害,”那女子羡慕道:“我咋就碰不到这样的呆货呢?听赵妈妈说,你的包费长到一百二十两了?” “他愿意出啊!咯咯...当初我看他挺痴迷的,就跟赵妈妈说多要四倍的银子试试,没想到八十两他都没打绊;可算遇到有钱的土鳖了还不得多弄些啊,今天我跟赵妈妈说再涨...咯咯...呵呵...可笑死我了...”红丹阳说得高兴,全没觉察到身后有人。 首饰店掌柜拿了首饰走过来,“红姑娘,这就是你定制的金钗,你看看...哟,这位大爷,你需要点什么?” 红丹阳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万万没想到身后竟然是一脸怒火的金沙志,惊叫声中连手中的金钗都吓得掉在地上,“沙...沙志哥,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傻货就行了。”金沙志一字一句的说。红丹阳吓得脸都白了,惊慌失措道:“金大人,你听...听我解...解释...。” “我是傻愣、是呆货,咱们找赵妈妈解释去!”金沙志狂怒之下伸手薅住她的头发,像拎小猫小狗一样拎出门去,把她扔上马背、自己也跳上马直奔玉栏杆。 马匹狂奔、红丹阳趴在马背上看着街道飞速后退吓得哇哇大叫,此时的金沙志唯有羞愤恼怒哪里还有怜香惜玉之心?照着她后腰啪啪拍了两掌,喝道:“再敢乱叫把你扔下马去!”红丹阳吓得闭上眼睛不敢出声。 等到了玉栏杆,金沙志照样薅着她的头发半扯半拖的拽进去,红丹阳抢天抢地的嘶叫把赵妈妈和龟公都招了来。 赵妈妈急忙上前劝解,“哎哟金大人,这是怎么了?您消消气,丹阳有错你跟我说。”“说吧!”金沙志将红丹阳搡倒在地,“赵妈妈,你也说说、那包费是怎么回事情?” 赵妈妈一听知道坑人之事败露了,心中发虚嘴上却装出无辜,“金大人,你说包费怎么了?我也不知情啊!” “混账!”金沙志恼火之下抽出绣春刀向桌子上一插,大声说道:“你和红丹阳故意哄抬包费欺骗于我,还装什么傻?敢坑你爷爷,难道不想活了吗?”... 第二三七章——蛛丝马迹 赵妈妈假装不知,令得金沙志恼火万分,抽出绣春刀向桌上一插、喝道:“你同红丹阳勾结哄抬包费欺骗于我,这时却来装傻?敢坑你爷爷,难道是不想活了吗?” 赵妈妈是什么人?每日迎来送往、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情没经过?这时见事情败露便强词夺理道:“包费是你自己愿意出的,我们又没有强迫你!玩不起就别玩,现在人也玩了嫌银子花多了,早干什么去了呀?” “你还敢狡辩?”金沙志恼怒道:“红丹阳明明只有二十两银子的包费,你却要八十两、一百二十两银子是何道理?” “做生意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赵妈妈巧舌如簧,“金大人要面子又有钱,你不还价怎么能埋怨我们?要多少是我们的事情,给多少是你的事情,我们又没到你腰包里去抢对不对?” “还敢跟我他妈的废话?”金沙志恼火起来,拔下绣春刀飞起一脚、将偌大的红木桌子踢成几爿,“把我的银子都还回来!” 赵妈妈冷笑一声,“拿刀子吓人啊?老娘什么没见过,来人、给我赶出去!”两个龟公得了吩咐便往上凑。 金沙志正没地方泄火,见龟公凑上来飞腿一扫便踢倒了一个、另一个见势不妙刚要跑被他一个后踢踢出两丈多远。 金沙志伸手抓起红丹阳砸在赵妈妈身上,将绣春刀晃了两晃,恨声说道:“快把多收的银子退还老子,否则拆了你的玉栏杆!” 勾栏、赌场之地哪有什么信誉可言,到手的银子便休想要回。红丹阳和赵妈妈都是一般的心思,见他动强立刻哭天抹泪的嚎起来;这是女人对付男人的无上法宝,金沙志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这边一闹,堂院里的姑娘、玩客都跑来看热闹,忽然有人说道:“金总旗,到底是什么事情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 金沙志寻声望去见是赵王府常山卫指挥使孟贤,气恼的答道:“这里的姑娘老鸨太他妈可恶,一个月时间竟然坑了我七千多两银子!” “哎哟!这可是太多了些,”孟贤笑着说:“金旗官,我和赵妈妈倒是熟些,我帮你和她说说...赵妈妈,别哭了别哭了,哭半天一滴泪都没有太假了吧?” 赵妈妈放下双手,“是孟大人啊!我的命都快没有了,还管他真假?”孟贤说道:“赵妈妈,金旗官是我朋友、他可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总旗官,你们做事也太狠了、一个月就坑人七千多两银子也太多了吧?” “孟大人,”赵妈妈哭丧着脸说道:“我这可是一大家子人啊!扫地的、端水的、做饭的...哪不需要花销...?” “那关我屁事?”金沙志怒道:“老子是包姑娘又没有住在你玉栏杆,快快还银子,否则老子可要拆楼了!”说着挥刀空砍,刀锋从赵妈妈鼻尖前划过,吓得她哀嚎起来。 孟贤居中调节道:“赵妈妈我说句话,你留下两千带零头、还给金总旗五千两...金总旗,如何?”金沙志点点头,“好吧!就按孟指挥使说的办。” 赵妈妈却舍不得把到手的银子吐出来,哭哭啼啼的说这说那;气得金沙志将绣春刀架到她的脖子上,吓得她魂飞魄散。孟贤再次出言调停,最后赵妈妈忍痛退回四千八百两银子;既然情义了绝,金沙志连拿给红丹阳的四百五十两银子也要了回来。 金沙志最后看了一眼红丹阳,说道:“难为我对你一片真心,你这是自己不知道好歹、自己轻聊自己、自己不拿自当人看!哼哼...好自为之吧!”红丹阳满面愧色,说不出话来。 日后,红丹阳的事情不径而走;以往贪图她美貌、喜爱她舞技的公子、豪哥都不耻她的人品,再无人找她,很快便沦落为三四级舞妓... 当下,孟贤笑着劝慰金沙志还是找个好人家的姑娘。金沙志偶然回视,见围观的男客虽然穿着各异却都是红黑脸膛、而且个个背剑挎刀,很像是武王的手下。 金沙志悄悄的问:“孟大人,这些人是...?”“都是我的朋友,”孟贤笑着说:“你也知道,他们久处偏隅想进城玩玩,我就帮他们包了这处堂院、金总旗也一起玩会?” “不了,谢谢孟大人,改天请你喝酒。”金沙志哪有那心情,当下辞别孟贤出了玉栏杆。 往回走的路上金沙志越想越不对劲,武王带了这批人来是要干大事的,这时成群的到堂院里玩乐就不怕被人发觉吗? 这一带堂院不少,金沙志经过下一家时好奇的看了一眼,竟然看到门口立了张客满的牌子。“哈!客满?堂院的生意干嘛这么好?”金沙志不禁犯了嘀咕,难不成又是武王的人包了堂院... 哟!不对啊?金沙志猛然醒悟,武王的人大批进城这是要有所行动啊!哎,武王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不信任我吗? “二哥,你干嘛呢?”金沙志正在出神忽然听到有人叫他,扭头看时却是方中愈和张玉景。金沙志掩饰道:“没什么,我这...刚去买了些吃食。”说着,拎起马鞍上的纸包晃了晃。 方中愈微微一笑,“你看着堂院发愣,我还以为红丹阳姑娘在这里呢!”“没有没有,”金沙志未免有些尴尬,“她...她在家等我呢,三弟、我就先走一步了。” 看着他离去方中愈有些疑惑,“我怎么看他神色不太对啊?”“嗯,有点...”张玉景嘀咕道:“他盯着堂院看什么...哎?你看看中愈?”她也看到了客满的牌子。 方中愈转头看过去,也是疑惑不解,“我还没听说过...这家玉堂春也不是什么太有名的地方,怎么会客满呢?” “呦呵!”张玉景不禁白了他一眼,“你怎么对堂院这么熟悉啊?”“没有...我怎么会熟悉,”方中愈连忙否认,“客满就客满...金沙志盯着它看是何道理...我去看看!” “你是找借口吧...我也去。”张玉景有些不高兴。方中愈笑了,“我就去看看玩客都是什么人,你愿意来就来吧!” 方中愈跳下径直走进玉堂春,刚踏进去老鸨就迎上来,“对不起了这位爷,我们今天客满,大爷有兴趣请改天再来吧...!” “大爷今天就有兴趣!”方中愈摆出一副蛮横无理的样子,往椅子上一坐、高声说道:“我还没听说堂院客满呢!赶快,给大爷叫两个漂亮的姑娘下来。” 老鸨子不禁沉下脸来,“这位爷,我都跟您说了,我们真是客满了。”“少扯,我的银子不是银子啊?”方中愈一边喊一边留意各处,“快给我叫漂亮姑娘,否则大爷把你玉堂春拆喽!” “哪来的狂徒?来人,”老鸨子大声叫出龟公,“把他给我打出去!”三个龟公一边骂一边围上来,方中愈正想闹得大些、便拿这三个人活动活动身手;他也不出重手,打得三个人乱喊乱叫身上又不带伤。 正闹着,二楼平台有人喝问:“干什么的?”方中愈抬头看去,见平台上站着一个三十几岁的壮汉,脸色黑红、身上斜披着羊皮袍子;方中愈在栖霞山的山谷里看到不少人是类似的打扮,心中便明白了几分,反问道:“大爷要找姑娘乐呵管你什么事情?” “到别处去吧!”那大汉威严的说道:“今晚我把这里包下了。”“嘿嘿...这是有钱的主儿,”方中愈拍拍手说道:“别打了,看在这位大哥面上今儿就算了!”说罢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张玉景说道:“还行,再晚出来我就要进去了...怎么样?什么情况?”方中愈摇一摇头没说话,他有些拿不准主意该不该告诉她。张玉景皱眉问道:“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方中愈跳上马,走出一段路才说道:“堂院里都是张士奇的人。”张玉景听了一愣,“你确定吗?他们进城来...来玩,也很正常呀?” 方中愈瞥了她一眼,“你忘了金沙志的神色了吗?这事怕是不太正常...”“怎么不正常了,难道张士奇他...?”张玉景想到了什么,没有说下去。 “玉景,”方中愈严肃了面孔看着她,“答应我,别跟张士奇胡闹好吗?明朝建朝三十几年了,已经是基础牢固,你们成不了气候的。 张玉景缓缓点了点头,“我听你的中愈,其实,是我母亲想...我没那么想。”“那就好,”方中愈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南京城其他堂院也都住满了张士奇的人,他是想有所行动,我不能让他血洗京师!” 看着他坚毅的表情,张玉景点了点头,“我帮你。”“好!谢谢你玉景。”方中愈很是高兴。张玉景瞟了他一眼,“跟我瞎客气什么?我是你的人,不帮你帮谁...?” 当下,方中愈又探了几家堂院,果然如他所料、都被人包了。两个人立刻赶往皇城,去见太子朱高炽。 这时天色已经黑透了,离挺远就看到太子府外拴了不少马匹。等方中愈二人到了府前,李铭皓从大门行出来,“方兄弟,你跑哪去了?我派人找了你两趟了。” “哦...”方中愈惊奇道:“太子也知道消息了吗?”“反正好像是有大事情,”李铭皓说道:“太子他们都在等你呢!”... 第二三八章——兄弟联手(1) 李铭皓说道:“我不知道细情,好像有大事要发生,快进去吧太子他们都在等你。”方中愈和张玉景立刻往里走,李铭皓陪在他身旁、边走边问:“方兄弟,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有人要造反。”方中愈简单的答道。“我的天!”李铭皓惊讶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张士诚的弟弟。”“啊...?” 说话间来到二层院子,大堂里灯火辉煌,李铭皓说道:“你快进去吧!”方中愈和张玉景迈步而入,见屋里除了太子朱高炽、太子妃张曦月还有兵部尚书杨士奇、内阁首辅杨荣,以及黄淮、张辅、杨薄等人。 “方...师傅,”看到他张曦月有几分兴奋,立刻便压抑住了,“你上哪去了?哪都找不到你?”“我一直在查张士奇的人,”方中愈急急的问:“太子殿下,你们目前掌握了什么情况?” 朱高炽摸着圆下巴说道:“城南城北找到两处可疑人员,不过今天下午开始他们分批进城来了、不知道是什么意图。” “张士奇很可能要行动,”方中愈说道:“先前他故意透露给我下月起事应该是个幌子,我也刚查到他的很多手下住进了城内各处堂院、青楼。” “哦...”杨士奇说道:“他们倒是很会找地方啊!那种地方不容易引人注意。”黄淮说道:“既然知道他们的落脚点,咱们得赶快行动啊!” “行动是必须的,”张曦月有些担心,“但是怎样行动得好好商量一下。”杨薄说道:“他叫张士奇,咱们有兵部尚书杨士奇啊!请太子爷和杨尚书下令,应国公带兵剿匪就是了!应国公大仗小仗经历上百次了,还在乎他们这三万人吗?” “微臣随时候命,”张辅说道,“不过,怕是不那么简单啊!”张曦月说道:“这些人好像跟普通军士有所区别,咱们得小心应对。方师傅,你说说看。” “好,”方中愈点头说道:“太子殿下,张士奇的这些手下都身具武功,特别是已经进入南京城的、若是以京师三营军士应对怕是不妥,会殃及很多无辜百姓。” “这么严重吗?”朱高炽眨眨眼睛,“你说怎么办?”“要想对付他们必须动用城内的各处护卫,”方中愈说道:“当务之急有二,一是加强各处城门的防守、阻止更多张士奇的人进入南京城;二是马上招汉王和护卫总管纪刚前来,没有此二人怕是对付不了已经进城的叛党。”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面面相觑。杨荣说道:“众所周知,二皇子和太子不对付、他怎么会...怎么会相助太子呢?” 黄淮也说道:“依我看,依着二皇子的性子他怕是不会帮忙,巴不得作壁上观呢!” 方中愈说道:“目前不是相助太子的事情,是在相助大明、也是在帮助他自己。张士奇这三万多人都是精兵强将,若是突然袭击占据了六部、五军都督以及皇城;大明朝就岌岌可危了,张士奇是想自己做皇帝,他能留着二皇子和纪刚吗?” 朱高炽点头道:“方师傅说的对,这是国难当头、高熙虽然莽撞却是能分清厉害关系的...铭皓,派人去请汉王和纪刚前来。” 张辅犹豫道:“太子殿下,既然是请汉王来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朱高炽没答话,却望向太子妃张曦月。 “太子爷,我看这样吧。”张曦月说道:“就请你和杨尚书把兵符交与英国公,让英国公出城集结京师三营兵马,一方面加强各处城门防备一方面剿灭城外的叛逆?” “我看可行,”朱高炽望向杨士奇,“杨尚书的意思如何?”杨士奇点头说道:“我也赞同。这样,英国公一个人恐怕身孤力单我也同他一起出城去!” 朱高炽笑着点头,“有两位去我可就放心多了。”张曦月说道:“我派人给你们带路去找叛逆的藏身处...对了,阳武侯薛禄、中军都督府梅顺昌和我哥哥张祺祥、张祺瑞都可带兵。” “是、是,下官记住了。”杨士奇从朱高炽手中接过兵符和应国公张辅施礼欲行。“等一等,”方中愈说道:“请杨尚书发一纸文书,八百里加急调福州都指挥使黄宗宜带兵来援京师。” “哦...有这个必要吗?”杨士奇的目光转向太子朱高炽,后者看了张曦月一眼、点头说道:“按方师傅说的办吧!准备充分些总不是坏事...。” 张玉景进来后这些大官都得听方中愈的话更是一颗芳心可可,望向他的眼神脉脉含情。张曦月偶然扫到心中不由发酸,故意问道:“方师傅,这位是...?” “她是北镇抚司百户官张玉景,上次抓刺客出了大力。”方中愈答道。其实张曦月知道她是谁,这时哟了一声,“原来是去年的武状元啊!你和方师傅倒是挺...般配的,是不是太子爷?” 朱高炽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纳闷的看了张曦月一眼,心想这边商量大事呢,你怎么拐那上面去了? 方中愈却猜出几分,说道:“张百户武功超绝,我带她来是为了保护太子府。太子爷、太子妃,张士奇若要起事太子府应该是他的首要目标;请太子命人请朝阳郡主来...让他带着上次来过的那些人。” 朱高炽诧异道:“难道方师傅和张百户两大高手还挡不住张士奇吗?”方中愈黯然摇头,“张士奇练的是西域邪功,我是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屋内之人都知道他的能耐,他既然都这么说众人无不动容。朱高炽立刻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东海候府。 送信的刚走,外面便响起朱高熙的大嗓门,“大哥,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啊?有什么事你解决不了,还得我亲自出手的?” 朱高熙身高步长话音落地人也进了屋,看到方中愈很感诧异,“哟?你怎么也在这啊?”方中愈解释道:“卑职探听到有人要造反,事情紧急就直接来报告太子殿下。” “造反?”朱高熙惊讶道:“谁啊?这么大胆子,不会是高燧吧?”“二弟不要胡说,”朱高炽微微皱眉,“是张士诚的余孽。” “是吗?”朱高熙很感兴趣的样子,“快说说怎么回事情?”张曦月说道:“方师傅,还是你来说吧、这件事情你比较清楚。” “是,”方中愈说道:“张士诚的弟弟张士奇隐居回疆多年,这次趁皇上带兵北征带了三万多人来京师、意图起兵推翻大明朝;目前已经有很多人进入南京城,也许今夜就要有行动。” “噢...呵呵,”朱高熙居然笑起来,“大哥,你是太子父皇走的时候派你监国,有人造反你就下令抓人、杀人呗!这种事情...好像不用找我商量吧?”杨荣、黄淮等人听了都很气愤,同时也都望向方中愈。 “高熙,”朱高炽露出几分不快,“张士奇是要造反、推翻大明,你身为皇子怎么能这么说话?” “大哥,那我该怎么说啊?”朱高熙说道:“是你监国又不是我,我若参与别人说我越权怎么办?我可是一点私心都没有,你的手下还总说我有所图呢!我若是往自己身上揽,岂不是给自己揽罪名...” “高熙!”张曦月喝止他,沉声说道:“大明朝姓朱,是太祖皇帝打下的江山。你身为朱姓子孙,难道没有义务维护祖宗留下的基业吗?老朱家的江山面临危险,难不成你还要推给外姓人吗?说这种话出来,你还有脸姓朱吗?” 朱高熙被问得哑口无言,嘴巴张了几张才说道:“我开个玩笑嫂子怎么就急了?好好...大哥你说,让我带兵去剿匪吗?” “倒是不用你亲自去,”朱高炽说道:“刚才方师傅说了,这伙叛逆都有武功普通军士对付不了,得动用各处护卫、所以才找你和纪刚前来。” “噢...是这么回事啊!”朱高熙说道:“可是我手下只有天策、天机、天顺三卫...?”话未说完,门外有人说道:“回太子爷,下官纪刚受招前来见驾。” 朱高炽说道:“纪总管进来吧!”纪刚进来看到方中愈和张玉景心中微惊,还是先向两位皇子和太子妃施了礼,“太子爷、汉王,不知招下官前来有何事吩咐。” 朱高熙抢着说道:“有人要造反,人已经进了南京城。老纪,你手下还有多少护卫能调动?” 纪刚不明所以,迟疑的答道:“京师共有二十六卫,皇上带走了旗手卫、府军前卫和大部分锦衣卫,太子府、汉王府、赵王府都要护卫,剩下的...金吾两卫、羽林两卫看守宫城,府军三卫守皇城、北平都指挥使司七卫守京师各处、北平燕山三卫巡视各处,也没有多少人可用了!” 朱高炽听了面现忧色,张曦月却寒起面孔来,“纪总管,据我所知京师二十六卫共有六万多人,而父皇带走不过两千五百人、守卫皇城宫城以及太子、汉王三府的加在一起也只有一万余人;其他各处和休班的尚有四万五千人,你怎么说没有多少人可用呢?” 纪刚万没想到太子妃张曦月竟然如此了解,一时答不上话... 第二三九章——兄弟联手(2) 纪刚全没想到太子妃张曦月对各处护卫人数、安排如此了解,一时答不上话来。朱高熙也很吃惊,“原来嫂子这般精明...老纪,都什么时候你还迷糊呢?好好想想,除了宫城、皇城你能调动多少人手。” 纪刚看了他一眼,心想你也不给我个暗示、我哪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啊?嘴上说道:“回太子妃,属下初闻有人造反脑子有点乱,容属下好好想一想。” 朱高炽说道:“太子府说是四卫护持,可其实平时只用天羽一卫、其他三卫都可调动。”“是、是,”纪刚都快冒汗了,连连点头应道:“属下知道了,请太子宽心。” 纪刚装模作样的掰手指算了一气,才说道:“招回所有休班人员、大概能有三万两千多人,如果再算上协防京师各门的北平指挥使司七卫就能凑到四万六七千人。” “好,”朱高炽很是高兴,吩咐道:“你立刻派人召集能调动的护卫指挥使,让他们都到这里来集合。”“是,太子爷。”纪刚这次不用看朱高熙的脸色了、急急的往外走,前两天被张士奇打了一掌伤势未完全恢复、走起路来有些蹒跚... 朱高熙转向方中愈,微微斜了眼看他,“你小子又立功了,嘿嘿...你这么年轻,总不能封你做侯爷吧?” “属下也是偶然发现的,从来没想要什么封赏,”方中愈淡淡的说:“这是我份内职责。”“好小子,”朱高熙哈哈笑着说:“越是这样越该奖赏,是不是大哥?” “对,”朱高炽点点头,“必须得赏。”朱高熙又问:“我说中愈,你是咋发现的?老三没参与吗?”他能问出此话,可见他对朱高燧的平时所为并非一无所知。 “目前还没发现三皇子参与这件事情的迹象,”方中愈随口答道:“事情也是凑巧,是别人偶然撞到张士奇的驻兵处,他看那些人不像是朝廷的军士才跟我说起的。” “方师傅还是有心呀,”朱高炽说道:“我大明朝就是需要这种忠心、细心、而且有能力的人...!” 这时李铭皓来报,说朝阳郡主带人来了,朱高炽立刻吩咐请朝阳郡主进来。李铭皓出去引了齐楚嫣进来,张曦月起身说道:“无双妹妹,又得麻烦你、快过来坐。” 齐楚嫣进门就看到了方中愈,但是这时没法打招呼、只交换了一下眼神便走过去拉了张曦月的手,“怎么了大嫂,又有什么麻烦了吗?” “也没有什么,”张曦月故作轻松的说:“有人威胁太子的安全,请你来住两天。”“谁啊?”齐楚嫣见过朱高熙一面,见他在座自然不能是指他,那么也只有朱高燧了... 杨荣、黄淮这些人她并不认识,目光转动便看到了方中愈身后的张玉景;起先是一扫而过,可是随即又不由自主的看回去。 那时,张玉景也在定定的看着她,两个人的目光实实在在的撞在一起;张玉景是知道齐楚嫣身份的,而齐楚嫣犹豫之际依稀也猜到了几分,两个人就那样默默的打量着对方、心中暗叹对方长得漂亮... 朱高熙好像对齐楚嫣挺有兴趣,笑着问:“大嫂,听说我这位干表妹武功很厉害啊!不知道跟武状元比起来谁更厉害...哎?你们俩干嘛呢?哈哈...一来就对上了,难道是一山不容二...二凤吗?” 张曦月知道齐楚嫣与方中愈很微妙,这时岔开话题说道:“她们俩都是很高的高手,有她们保护太子府大家都可以安心了;方师傅,还得请你帮忙看一看府里的护卫布防情况。” 方中愈知道她是在为自己解围,感激的看她一眼、答应着走出去,临出门向张玉景丢了个眼色;张玉景扫一眼齐楚嫣,随着走了出去。 方中愈一出门便询问李铭皓吴长老那些人在哪,“在前院...中愈,那些人真的...真的很厉害吗?”“怎么了?”方中愈纳闷的问:“你为什么这样问?” “他们...那些人看上去像乞丐,”李铭皓咧咧嘴角,“他们很...很不讲卫生。”“哈哈...”方中愈笑道:“不是像,他们就是一群叫花子。”李铭皓听了不禁愕然... 方中愈来到前院,见吴长春带着小黑、小白等三十多个丐帮弟子全到了;乞丐嘛邋遢惯了,也不管这是哪坐着的、躺着的、卧着的啥形都有。 方中愈笑着打招呼,“吴大叔,又给你添麻烦了。”“麻烦就麻烦吧!”吴长春无所谓的摊开双手,“反正最近很闲,说说什么样的麻烦?” “吴大叔,”方中愈蹲下来,低声说:“张士诚的弟弟张士奇今夜要举兵造反。”“张士奇...”吴长春不由皱起眉头来,“是那个号称武王的家伙吧?”“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只是听说过。”吴长春说道:“张氏兄弟早已经是过气的人物了,还瞎折腾什么?” 方中愈叹道:“可不是嘛!他带了三万多人到京师来,要联合白莲教一起造反;张士奇练有西域邪功,我怕他来此要挟太子只好把楚嫣和你请来帮忙。” “我也听说过,”吴长春神色暗淡,“怕是我们几个也对付不了他...”目光微转看到方中愈身后的张玉景,惊疑问道:“你就是张姑娘吧?” 张玉景点头答道:“是我,吴大叔。”方中愈纳闷的问:“吴叔叔,你怎么认识她?”“头几年她母亲唐教主来过丐帮总舵,她们母女长得很像...” 吴长春话说一半齐楚嫣从后面走过来,寒着面孔叫:“中愈,你过来!”方中愈最怕听到这个声音,低声说了句`吴大叔帮我`,这才大声答应着走过去。 齐楚嫣的目光却盯着站在原地的张玉景,“她就是那个人?”“那个...她...”方中愈吞吞吐吐的答道:“是...是她。” “她好看还是我好看?”齐楚嫣问。“这个...”方中愈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反应了一下才答道:“你好看。”“撒谎,为什么还要想想才回答?”“没...没想到你问这个...” 那边的吴长春和张玉景嘀咕了几句什么,二人一前一后向这边走过来,吴长春笑呵呵的说:“少帮主,咱们不是都约定好了吗?”齐楚嫣疑惑道:“约定什么了?” 吴长春没有回答,侧过身向张玉景呶呶嘴。张玉景走上两步施礼说道:“姐姐好。”“这是...?”齐楚嫣这才想起当初的约定,她为大张玉景为小;可是事到临头,心中憋屈便不愿意答应。 张玉景脸上尴尬、很不自然,方中愈心中焦急,却又没法劝说。只好由吴长春出面,“楚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玉景也认你做了姐姐,咱...就别让中愈为难了吧?” “他为难?他有什么可为难的...”齐楚嫣气恼的瞪一眼方中愈,“都便宜他了!”吴长春听她话茬松动,立刻笑着说:“以后不许了...是不是中愈。” “是、是,没有了。”方中愈陪着笑脸,“绝对没有了。”张玉景也说道:“姐姐,咱俩人看着他、看他敢。” 齐楚嫣看看她,带着几分不情愿点了点头,“好吧!”这两个字出口,就代表这件事情过关了,方中愈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吴长春问道:“中愈,张士奇什么时候动手?”“这个可还不知道,但是他的人已经大批进城来了,估计今夜的可能性大。”方中愈说道:“吴叔叔,让小黑小白带着其他丐帮弟子巡视府内各处、咱们几个都得守在太子身边。” 吴长春自去安排人手,好在这些人在太子府住过一段时间、和天羽卫都熟悉,不会有什么麻烦。 这时,各卫的指挥使先后来到太子府,纪刚领着众人去见太子。说道怎样抓人,太子又得让人找来方中愈,“方师傅,你了解情况你说怎样分派合适。”纪刚在一旁听着脸上很不自然。 方中愈明白此时自然还不能得罪他,先向他抱拳施礼,“纪大人,您伤体未愈就由属下代你分派一下。”纪刚的心里舒服了很多,说道:“好,就由你来说...大家听好了,都得按照方中愈所说行动。” 方中愈这才说道:“各位指挥使大人,这伙叛逆目前都聚集在城内各处堂院之中、这些人都身具武功,所以并不需要抓活的;我建议各位让手下多带弩箭,能射杀就不要近战。咱们的人手要保持绝对的优势,众位先从皇城附近的街道开始排查,慢慢向全城扩展...” 方中愈早已想好了行动方案,可谓是面面俱到,就连纪刚听了都不由得暗中点头。安排已定,各指挥使立刻回去召集人手、定于子时准时行动... 纪刚很是奸滑,为了将功补过向太子朱高炽说自己要亲率锦衣卫捕杀叛逆,随着众指挥使去了。朱高熙隔了一会,说:“大哥,我也得回家看看、你侄年纪小别吓到了孩子!”朱高炽便说:“那你快回去吧!” 等朱高熙走后,张曦月撇嘴说道:“太子爷,你这兄弟看似粗鲁实则细心的很,他是怕叛逆来太子府行刺、所以先躲了!” “哎...”朱高炽摇头说道:“你这是妇人之见,人关爱自己子女是常情嘛!千万不要乱说伤了我们兄弟感情。” 张曦月微微一笑,扭过头去;洗马杨薄向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黄淮和杨荣等人自然明白朱高熙是什么心理,只是不愿和太子争执... 时间过得很慢,众人在煎熬中度过了一个多时辰,看看差两刻钟到子时太子府后院突然传来喊叫声... 第二四0章——突袭 时间过得好慢,差两刻钟子时太子府后院突然传来一阵喊叫声。方中愈、吴长春等人一直守在大堂门口,方中愈让他人注意戒备自己纵身上了房顶。 向北望去,回香楼的方向有火光升起、而且有越来越大之势。见有人从后院跑来方中愈便跳回地面,一个天羽卫急急的奔来,离老远便喊:“回香楼失火了...回香楼失火了...!” “别喊了,知道了。”李铭皓转向方中愈,说道:“方兄弟,你在这里保护太子我带人去灭火。” “不能去,”方中愈摆手说道:“烧就烧了吧一座楼而已,这是张士奇的调虎离山之计;让下人去救火,你把天羽卫都调来大堂周围。”李铭皓二话没问立刻去安排。 这时,杨薄出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方中愈答道:“叛逆八成已经进了府,你告诉太子和太子妃千万不要出来。”杨薄听了脸上变色,立刻转身入内。 这边天羽卫刚埋伏好,东侧墙头和前院房顶便出现了几道黑影,李铭皓立刻命令放箭;那些黑影挥舞兵器挡住头脸,身上不知穿了什么东西、弩箭射上去竟然没有什么反应。 方中愈暗叫不好,急忙说道:“吴叔叔,请你和楚嫣妹妹、玉景妹妹去守住房顶。”吴长春立刻纵身上房,齐楚嫣却担心道:“你自己守门能行吗?” “行!”方中愈答道:“你们快去守住房顶,千万不能让他们从上面进入大堂。”张玉景提剑在手,说道:“姐姐,听他的错不了!”齐楚嫣担心的望了一眼方中愈,这才随着张玉景上房。 这时黑影越来越多,有些已经从房上、墙头跳到了院中,同天羽卫打在一处;这些人武功都很好,两三个天羽卫都对付不了一个人。天羽卫的弩箭威力越来越小,便有更多的黑影跳下来。 堂前、院中点了几只大风灯,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方中愈看得清楚来袭之人都穿着蓝色衣裤、正同武王庄那些人一般穿戴。 看看天羽卫越来越吃力,方中愈将手一招、嘴上喊声`去`,莫邪剑电射而出;有寒烟翠阴魂控制,那莫邪剑能分得清敌我、只向那些蓝衣人杀去。 神器出鞘无声无息,唰唰唰几声轻响、连续斩杀了四五个蓝衣人;直到这时来袭的蓝衣人才有所警觉,纷纷喊道,“小心那把飞刀...!”“离它远些...哎哟...!”“不对,它他妈的会拐弯...!” 吵杂声中莫邪剑又杀了几人,跳到院中的蓝衣人这才知道厉害、四散开来各自寻找藏身之处;不曾想这把刀非比寻常,任你躲到哪里它都能追来。趁着蓝衣人大乱,天羽卫的弩箭再次掌握了主动、威力大增重新控制了局面。 堂前留下十多具蓝衣人的尸体,忽然变得安静下来;可是堂后和房顶的打斗声却是越来越激烈,不时响起频死的哀嚎。方中愈不断查看着四周,即使别处吃紧他也不敢离开大堂门口。 沉寂只短短持续了不到半刻钟,猛然之间二十多个蓝衣人一齐跳到院中;有十来个人杀向两旁的天羽卫,其余十多个人直奔大堂问口冲来。 “奶奶的,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方中愈放出莫邪剑,一路电射而去便杀了五六个人。那些蓝衣人仿佛被蛊惑了人心,不惧生死的冲上来。 方中愈绣春刀出鞘,直奔当先一人头顶砍去;那人举刀架开,顺过刀势向他胸前斩落。“刀法不错啊!”方中愈立刀一挡,下面一腿踢出两那人踹了出去。 后面两个人一左一右分从两侧攻来,方中愈的绣春刀向左一晃、向右侧那人耳根削去;那人挥刀挡开、脚下一点径往大堂里窜去。 “找死!”方中愈挥刀挡开左侧那人的攻击,莫邪剑随念而到,立时将那人头颅砍了下来。 后面的几个蓝衣人吃惊之下纷纷停下脚步,方中愈可不管那些绣春刀在手、莫邪剑在空接连杀了四人;其他蓝衣人这才怕了,惊呼声中各自跳上房顶。 方中愈擎刀立在堂前,朗声说道:“尔等也不过如此,哪来还是回哪去吧!别把这条命扔在他乡!”天羽卫众人跟着起哄,笑骂声声。 那些蓝衣人攻又不敢攻、却又不肯退去,一时间愣在那里好像不知如何是好。房顶和屋后的打斗声越来越小,想来这些蓝衣人没占到什么便宜。 就在双方对恃之时,小白带了十几个丐帮弟子从后院跑过来。方中愈轻声问道:“小白哥,后面没事吧?” 小白答道:“一切尽在掌握...嘿嘿,你的刀很快啊!只一会就杀了这么多。”他说的很大声,仿佛故意给那些蓝衣人听。 “奶奶的...混蛋!”前面房顶上一个蓝衣人说道:“没想到你们丐帮也参与了此事,难道你们这些叫花子不想好了吗?” “谁啊...你是?”小白仰头望去,黑漆漆的只能看到一个个黑影、根本看不到模样,“有种下来跟小爷过招。”不知上面的人做何打算,居然没有吭声。 小白愈发来了精神,“说风凉话谁不会?真有种露个脸让大爷看看是谁...不敢啊?那还发什么狠?悄无声的滚了得了!” “谁敢如此大胆?”大堂正对的屋顶突然多了一个黑色身影,“竟然敢出此狂言?”小白愣了一忽,大声道:“是你祖宗我...” 方中愈听那声音似曾相识,急忙扯了小白一把,“别说话。”“怎么了?”小白还纳闷呢! “你说怎么了?哈哈...”那人怪笑一声,“史行健也不敢与老夫这么说话,你又是谁啊?”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屋顶直扑下来。 方中愈早有准备,当即跨上一步、绣春刀迎头斜砍;那黑影不闪不避,竟然伸手来抓他刀背。方中愈不等刀势用老,撤回来搂头盖脑直剁下去。 那黑影`嘿了一声、在空中将身子移开二尺,脚一落地便挥掌打向方中愈面门。方中愈竖刀横拦,莫邪剑旋转着攻向对方左肋。“嘿...厉害!”黑影伸指点点在剑身弹了一指,身影瞬间暴退两丈。 方中愈也没想到他身法这般快捷,追赶不及便持刀立住、莫邪剑悬停头顶;定睛望去,见黑衣人脸上蒙着黑沙看不出相貌、但是他知道来人肯定是张士奇。 “哈哈...”张士奇大笑数声,说道:“嗯,你这把飞刀果然是厉害!快收了吧,否则就不是你的了!” 方中愈自然知道莫邪剑不会听别人的指挥,冷笑着说道:“好啊,我正想试试呢!”“那我就让你死了心!”黑衣人突然大喝一声,左掌翻起一道火舌向方中愈攻来。 方中愈早有防范,一把推开小白、两人分向东西跳开;那道火舌猎猎烧过,在空中燃烧了一会才消失了。小白哪见过这个?吓得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小子,有种你别躲啊?”张士奇于冷笑声中又是一掌打来。方中愈急忙跃起躲过,这一掌虽然没有喷火、掌力却浑厚无比、将屋檐打塌了一片。 方中愈见了心惊不已,暗想这一掌自己万万接不住。惊魂未定之时见张士奇左右双掌先后打出,急忙侧身相避、只慢了一慢掌风贴着耳边而过、刮得半边脸生疼;方中愈见对方跟着抢进,急忙指挥莫邪剑当胸刺过去。 张士奇毫不在意,双掌一合竟然夹住了莫邪剑。自打可以运用莫邪剑还没有这种情况出现,方中愈心中叫声不好、疾步上前绣春刀拦腰砍去。 “嘿嘿...”张士奇双手夹着莫邪剑不放,脚下轻点便退出半丈,“小子,我告诉你别再用了...。”方中愈情急之下一个箭步跟跳过去,唰唰唰就是三刀。 张士奇的武功果然了得,身体左一闪右一晃便躲开两刀;看第三刀无法闪躲,居然夹着莫邪剑挡开了。方中愈哪肯罢休,顾不得绣春刀少了半尺刀尖、再次挥刀砍过去。 张士奇后退两步,双手猛然向前一送、将莫邪剑抛向方中愈,随即舞动双掌拍击过来;这一招很是毒辣,莫邪剑是射向方中愈胸口、两掌却是遥击他左右两侧。 方中愈想避开莫邪剑便躲不开他的掌刀,想躲开掌力便避不开莫邪剑;那只是电闪火花的一瞬,哪有时间多想?方中愈向右微闪,探左手抓住了莫邪剑剑柄。 既然如此他可就躲不开对方的掌力了,只得运气于胸准备硬接这一掌。耳边听得`嘭`的一声响,却是吴长春及时出现、替他挡开了这一掌。 张士奇这一招连环出击、原以为必中无疑,想不到半路杀出个叫花子救了方中愈,呆了一呆沉声问道:“难道丐帮也想趟这番浑水吗?” “多行不义必自毙,”吴长春笑着说道:“丐帮谁都不想得罪,最不愿得罪的是天下的百姓、都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 张士奇嘿嘿冷笑,“那好,我就送你去见你的衣食父母!”说着一扬手,一忽烈焰向吴长春扑来... 第二四一章——依多为胜 张士奇冷笑说道:“那好,我就送你去见你的衣食父母!”说着一扬手,一股烈焰向吴长春扑来。 吴长春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邪功不禁吓了一跳,他估计自己也挡不住、急忙跳开几步远;方中愈低头滚了出去,同时指挥莫邪剑攻向张士奇下盘。 张士奇内功深湛、依靠无上内力能夹住莫邪剑,可是下盘不行啊!连忙跳起闪开,将手一挥、喝道:“大家一起上!”那些蓝衣人得了号令纷纷从房顶、墙头跳下来。 距离一近天羽卫的弩箭便失去了威力,只得刀剑纷举同蓝衣人展开肉搏战。张士奇则舞动双掌向大堂门口冲去,他的双掌不时喷出一股股火焰、就连他的手下也不敢靠近。 方中愈和吴长春自然也不敢直捋其缨,方中愈催动莫邪剑攻击他的下盘、吴长春则绕到他背后伺机而动;可是张士奇的火龙掌太过霸道,他只需留意莫邪即可、随手一掌便将吴长春迫开好远。 眼看着张士奇一步一步逼近正堂大门,方中愈焦急万分却又无计可施。张士奇哈哈大笑,“方中愈,你以为就凭你能挡得住我吗?上天注定大明朝亡在我手!” “做你的清秋大梦!”方中愈催动莫邪剑斜砍他右腿,趁着他躲闪之际跳上两步绣春刀直奔他头顶砍去。 这一招可以说是方中愈毕生功力之所集,快到了极点、只见刀光一闪已经到了对方头顶;张士奇身形刚稳、哪里躲得掉,只得双掌并举夹住了绣春刀。 吴长春看到机会,立刻跳进一掌拍向张士奇后腰。张士奇的功夫果然了得,听到风声反足踢出、刚好挡住了这一掌,吴长春被震得`腾腾`连退了五六步。 “老东西有两下子啊!”方中愈双手持刀下压牵制住对方双手,指挥莫邪剑左一剑右一剑的攻过去。 张士奇双手被制行动便也受限,勉强躲了两躲差点被莫邪剑刺中,忽然将双手向旁一甩、顺势曲肘回击把方中愈撞了出去。 就在他要闯进大堂时,房上突然飘下两个人影,左侧之人抖剑刺他软肋、右侧之人挥竹杖扫他头侧,却是齐楚嫣和张玉景赶来相救。 这一剑一杖都是极精妙的招法、攻敌之不得不救,张士奇退后一步让开张玉景的长剑、探出右手竟然来抓齐楚嫣的竹杖。 “老东西,你也太狂妄了!”齐楚嫣杖势不变,手腕微抖杖头反敲他手背。这一招以己之利攻敌之拙,可以说是既快且巧,张士奇心中一惊急忙缩手。 便在这时,方中愈催动莫邪剑刺向张士奇小腹、同时绣春刀当头力劈;张玉景长剑上撩、挑向他肩头,后面的吴长春双掌齐出、分别攻他腰背。 三个人三般兵器、一双肉掌一齐攻到,张士奇这才意识自己太过托大了,急忙双脚点地向房顶窜去。“哪里走...?”方中愈手腕一转将绣春刀凭空画了个圈子,刀头正砍在他的小腿上。 张士奇痛呼一声,右手一搭屋檐窜上了房顶,低头看时裤腿被划开个大口子、鲜血泊泊而出,“方中愈...你个小混蛋!” 方中愈被他撞了一肘、半边膀子又痛又麻,这时还了一刀很是高兴,“老混蛋!骂人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再下来打啊?” “下来怎样?老子会怕你...”张士奇刚想跨步跳下小腿上突然一阵剧痛传来,使得他不得不停下来。他明白,下面这四个人都是高手,尤其是方中愈的那把短刀更是令人防不胜防、即便是下去也未必能占到便宜...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皇城之外隐隐传来喊杀声。方中愈笑着说道:“听到了吧老混蛋?京师二十六卫正在捕杀你的三万精兵呢!你就在等着吧,一会你的精兵就能杀进来救你了!” 张士奇知道他所言非虚,气得怪叫一声,一记火龙掌拍下来;方中愈笑着跳开,趁势指挥莫邪剑攻杀那些蓝衣人。 这些蓝衣人一直把张士奇当偶像看,如今看到他都被打伤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再看到方中愈的莫邪剑神鬼难挡、哪里还有心死拼?呼哨一声,纷纷越墙而出。 这一下,张士奇也不用再犹豫了,骂了声`方中愈小混蛋,你给老子等着!`身子起落间也出府去了。 来攻之敌除了死的悉数离去,李铭皓长出一口气,“奶奶的,可算走了...方兄弟、朝阳郡主、张大人、吴大哥,今天可多亏你们四位了...” 一句话没说完,吴长春在那边`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吴叔叔...”方中愈急忙跑过去扶住他,“你怎么样?”吴长春摆摆手说不出话来。 齐楚嫣焦急的凑过来,“吴叔叔,你怎么...受伤了呢?”“都是我...”方中愈心中很是内疚,“吴叔叔为了帮我和张士奇对了一掌...”“没...没事儿...”吴长春艰难的说。 听到叛逆退去,朱高炽在杨薄、杨荣的搀扶下走出来,“方师傅,快扶吴师傅进来坐...这帮叛逆竟然如此张狂!”触目所及,院中有二十来个蓝衣死者、但是天羽卫却伤王了六七十人。 方中愈和齐楚嫣扶着吴长春进大堂、坐下来,洗马杨薄拿来清水让给他清洗、漱口。朱高炽也很关心,凑过来询问伤势。 吴长春微微摇一摇头,答道:“还好,不是太重、修养些日子就好了。”方中愈却明白如果对掌之初他便打坐休息才不会有事,是他强力支撑帮自己夹攻张士奇才加重了伤势。 吴长春看出他的自责和忧心忡忡,勉强笑着说:“中愈,别看我老叫花年纪大了、身子骨却硬朗着呢!不碍事的...” 朱高炽立刻叫人去请太医,又让人准备住处让吴长春在府内休养。看看吴长春呼吸平和、脸色正常,方中愈这放下一半心,刚一站起右肩背突然一阵疼痛、忍不住`呀`了一声。 齐楚嫣和张玉景就在身边,异口同声的问:“怎么了?你也受伤了...?”“没什么,”方中愈咬牙活动了一下肩膀,“让那老混蛋撞了一肘,没事。” “怎么会没事?”张玉景皱眉说道:“看你的样子疼得看...快脱衣服看看!”方中愈有几分不愿,架不住她二人一边一个的坚持、只得褪下袍袖。 张曦月虽然不便太过关切,但是也早早凑过来,见方中愈的右后肩黑了一片不禁惊叫了一声;好在众人纷纷发出惊呼,倒不是特别突兀。 方中愈问道:“怎么,很严重吗?”“都黑了!”齐楚嫣焦急道:“你还说没事...不让看...”“怎么黑了?”吴长春急急的说道:“快让我看看,别再是中了毒。” 方中愈走过去蹲下身,吴长春细看良久、又伸手按了按才说道:“还好不是中毒,是淤血。”众人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黄淮惊叹道:“一肘能把人打成这样,这个张士奇...够邪乎的啊!”朱高炽看看这几人,由衷说道:“今天多亏四位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呀!” 几人正要谦虚时太医赶了来,吴长春是内伤、没有其他办法,太医也只能开个方子让其将养。方中愈的外伤就不同了,太医取了药酒为其按摩、推拿,然后再涂上红花药膏。 太医毕竟和江湖郎中不可同日而语,一番医治后方中愈立觉疼痛减弱、肩背轻松了许多。这时候,皇城外四面八方都是喊杀声,方中愈便想出去看看情况。 “方师傅,”张曦月急急的说道:“城外有那么多护卫呢,你都受伤了就在这休息吧!再说,你走了那个张士奇复来怎么办?”齐楚嫣和张玉景也不愿意让他去。 方中愈说道:“其实关键不在这里,城外才是主战场,太子爷、太子妃你们放心,张士奇绝对不敢再来...我怕他还有别的阴谋。”这种事情,杨荣、黄淮等人是帮不上忙只能干看,最后方中愈还是坚持要去。 张玉景自然要跟着去,看着两个人出去齐楚嫣心中很不是滋味,本来说好她留下的到底也跟着去了。 三个人三匹马出了太子府,皇城其他地方都很安静,张士奇的人被动受攻并没有机会围攻六部。皇城也加强了防御,城头和城门处都聚集了好多护卫,方中愈他们亮了腰牌才获准出城。 “中愈,”齐楚嫣问道:“我们去哪?”方中愈摇一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哪边喊杀声大往哪去吧!”皇城位于东城,自然是西边的喊声大、三个便催马向西而去。 路上经过两处战场、现场一片狼藉,房屋都毁了、死尸遍地,其中有不少堂院姑娘;为了大事、小节就无法顾及了,前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响三个人催马赶过去。 过了两条街,喊杀声愈发清晰,突然有人喝道:“站住!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嘿嘿...还挺巧,”方中愈高声说道:“我是北镇抚司方中愈,前边是那个卫所的?”“噢...是方大人!”有人应道:“我是天字旗的。”... 第二四二章——老谋深算 “噢...是方大人!”对方答道:“大人,我是仁字旗的。”“呵呵...更巧了!”方中愈也没想到是抚司的人,催马过去问道:“是谁带队?八个旗都来了吗?” 那个校尉答道:“回千户大人,抚司人员都在,由庞大人亲自带队。”张玉景又问道:“前方是什么地方?什么情况?” “前方是中城教坊,这是京师之内最大的教坊,恐怕里面的叛逆会很多!”校尉答道。北镇抚司毕竟不同其他卫所,所以才敢单独行动。 “我们快去看看。”方中愈急催坐骑向前奔去,齐楚嫣和张玉景紧紧相随。转眼工夫便来到教坊之前,灯火照耀下看见抚司人员将教坊团团围住了、正用千机弩射杀意图突围的叛逆。 “方老弟?”庞英立马路边,看到他很高兴,“你怎么来了...哟!还有张百户。”他不认识齐楚嫣便没有打招呼。 方中愈说道:“太子那边没有事了我不放心便出来看看,没想到这么巧就碰到本司人员。庞大人,情况怎么样?” “我们已经扫荡两处了,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有效的抵抗,”庞英说道:“这家教坊比较大,估计能躲三百多人吧!” 说话间教坊大门突然撞开,一百多人先后涌出、前面的人抬着桌子、门扇当挡箭牌;双方距离很近,里面的人一旦冲近立刻扔了桌子、门扇跟锦衣卫打在一处。 教坊里的其他叛逆也趁机从正面窗子跳出,集中人力想撕开这侧的包围。北镇抚司共有八旗,每一旗算上旗官也不过十一人、而挡在正面的是天、地、仁三旗;虽然说每个人武功都远远高于其他护卫,但是毕竟叛逆人数上占了绝对优势、一时间被冲得连连后退。 方中愈见势不妙,立刻招呼齐楚嫣、张玉景上前支援,他们三人一伸手情况立刻得到了改观。方中愈右肩有伤便左手使刀,一伸手便砍翻了三四个、莫邪剑出鞘更是杀了一溜胡同。 “三弟,你来的正是时候啊!”岳江川一边奋力砍杀一边高兴的喊道:“方大人来了,大家杀他奶奶的、绝不能跑掉一个叛逆!”旗下兄弟听了群情振奋,大叫着开始反攻。 齐楚嫣和张玉景一剑一杖也是没有敌手,纵马奔行、过一路便打倒一片;叛逆先前还支撑了一阵,很快便松动了阵脚、渐渐向教坊退去。 这时包围教坊两侧的其他锦衣卫也赶来相助,刚好堵个正着、一排弩箭射过去便倒下二三十人;叛逆立刻炸了锅,如蚂蚁般四散奔逃。 锦衣卫众人正在围杀,忽然从西侧奔来一队人马...不是一队,而是一群?一大群!听马蹄隆隆怕不得有几千,上万人马! 初时还以为是别处的护卫或者是京师营的军士,等到近些才看出是服色各异的杂牌军;庞英心中一惊,高声喝问:“锦衣卫北镇抚司在此公干,你们是哪部分的?” 那些人也不回答,各挺兵器催马急奔。方中愈看出不对,见眼前的叛逆所剩无几便调了天字旗、仁字旗过来,喝道:“前方是什么人?立刻止住,否则放箭了!” 眼看那些人奔到四十步之内,方中愈果断命令放箭!千机弩连环射击,几排弩箭射倒了几十人和马;但那只造成了很小的混乱、来的人马太多了,后面的立刻潮水般涌上来。 方中愈目力好,认出居中一人是栖霞山山谷中的高将军,急忙喊道:“叛逆势大,快撤!快撤!”锦衣卫众人立刻向东退却。 拉开些距离,庞英才喘着粗气问:“城内怎么会有这样大批的叛党?”“我也不知道啊?八成是城内有他们的同伙接应!”方中愈也感觉奇怪,几千上万人在哪里集结的?又是哪来这么多马匹? 按说此时各处城门已经封闭,难道他们是提前进来的、还是打开了某处城门?英国公张辅、兵部尚书杨士奇早就出城了,城外有十几万大军,是没来得及到栖霞山剿匪还是另有什么变故? 此时猜想是猜想不透的,众人向东退却、那些叛党竟然一路尾随,方中愈猛然醒悟,“这些人是要攻打皇城!” “是吗?”庞英很是吃惊,“方老弟,你说怎么办?”方中愈也不跟他客气,立刻说道:“庞大人,你马上派几个人出去、寻找纪刚大人让他火速增援皇城;我们这些人便去皇城报信,帮助守城!” 庞英立即派人出去,其余众人策马直奔皇城。一进城门,方中愈便让守门护卫关好城门,他让齐楚嫣和张玉景去太子府守护、自己和庞英马上带人上了城墙。 高瑞所率叛逆都拿着火把,从城墙上看得明明白白,整条街道都是人马、蜿蜒曲折几里之遥;哪里是上万,至少也有两万六七千人! “娘的!”方中愈心中暗骂,这也许就是张士奇的策略啊!利用各处堂院里的人分散城内护卫兵力,然后他们再集中优势兵力一举夺下皇城! 可是张士奇为什么先攻太子府?难道是故意虚虚实实让人猜不透他的意图吗?这个老家伙当年带兵打仗的出身,鬼点子多得很;还有这些叛党人数也不对啊,如今看来怎么会只有三万? 方中愈判断张士奇在城外还有人手,这样想来怕是五万都不止!叛党人马来得很快,转眼间已经挨近皇城了。 方中愈让庞英守西门,自己纵马绕城而行,边跑边喊:“叛党要攻城了!所有护卫准备弩箭...全体就位...!” 等他绕城一圈回到西门,高瑞的人已经来到城下,密密麻麻好大一片。方中愈跳下马来到庞英身边,“他们在干什么?怎么不攻城?” 庞英摇头,“不知道,好像在等什么。”宫城的城墙不比南京城城墙矮多少,没有攻城工具是不可能上来的,方中愈叫来护卫头目询问都有什么守城器械? 那头目答道:“我们这只有弩箭和随身兵器。”方中愈问道:“一点火器也没有吗?”那头目苦笑摇头,“谁能想到皇城会有危险,从来也没有准备啊!” 庞英问道:“守皇城的护卫有多少人?”“咱们羽林左右卫共有两千三百人左右,”那头目答道:“南北门的金吾卫比我们能多一些,也不过两千五六,加起来不到五千人。” 庞英咂嘴道:“这么少啊?”那头目说道:“这还是全员上岗呢!平时只有三分之一。”“没关系,”方中愈说道:“咱们居高临下,足以一当十。对了,你们羽林卫的指挥使呢?我怎么没看到。” “指挥使他...”那头目吞吞吐吐的,“他来了,不过...过半夜走了。”庞英看看他又看看方中愈,“嘿嘿...这时候他竟然敢这样?真是自找麻烦!” 话音刚落,城外的叛党突然骚动起来。方中愈手扶垛口望下去,见叛党从中分开、许多步行者抬了一架架长长的云梯从后面跑出来。 “注意,叛党要攻城了!”方中愈大声喊道:“弩箭准备!灭掉灯火...把灯都灭掉...!”下面点了无数火把照得亮如白昼,城上灯火一灭、变成下明上暗利于观察。 云梯一出现叛党纷纷下马,一队队盾牌手随在云梯之后冲上来。看看叛党过了金水河,方中愈大吼一声,“放箭!射那些抬梯子的...不要浪费箭支,瞄准了射!” `嗖嗖嗖`声不断、一排排弩箭射下去,瞬间便把那些抬梯子的人都射倒了,偶有侥幸没中箭的、扔下梯子掉头就跑。叛党纷乱了一阵,后面的盾牌手立刻冲上来,一手持盾牌一手抄起梯子冲上来。 这一下可不好办了,眼看一架架云梯搭上墙头,弩箭手只能改射后面的叛党。但是叛党人数太多,云梯一旦搭上便有人拿了盾牌爬上来。 “弩箭手继续射击,其他人准备战斗!”方中愈只好临时充任指挥,好在叛党没有弓箭、也许是为了隐藏身份不敢携带。 方中愈手把垛口放出莫邪剑将一架云梯从中断为两截,云梯一断上面的半截带着三四个人掉了下去,城上护卫看了大声欢呼起来。 可惜莫邪剑飞行距离有限,方中愈一个人也不可能挡住所有叛党,别处有人先后爬上城来、羽林卫齐拥上前乱刀砍杀。 先时是上来一人死一人,可是随着叛党越来越多、上来之人的武功也越来越高,说不得锦衣卫众人就得出手了。 城墙之上只有六七尺宽、这时塞得满满的都是人,这份乱就甭提了、有不少人竟然是被自己人误伤了;这时候,弩箭已经无法使用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叛党一个挨一个的顺着云梯爬上来。 方中愈心中焦急,纵身跳上垛口、高声命令两侧的金吾卫弩箭支援;就在这时,身后的东城门方向隐隐传来喊杀声。 “他奶奶的,”方中愈忍不住骂道:“张士奇这老家伙到底有多少人马?怎么东门也有人攻城?”... 第二四三章——决裂 方中愈跳上垛口招呼南门、北门的金吾卫弩箭支援,猛然听到身后东门方向传来喊杀声,“他奶奶的,张士奇这个老东西到底有多少人马?” 方中愈向庞英打了声招呼便向东城门奔去,皇城方圆六里左右、西门到东也不过六七里,方中愈施展轻功半刻钟就到了。 东门两侧的城墙上也被搭了十来个云梯,护卫们正在同爬上来的叛党拼杀;城外没有点灯,看不出下面有多少人。 “他娘的,来暗的?没准这边才是主攻方向!”方中愈立刻加入战团,他没有杀人而是先毁掉了三架云梯。护卫们压力顿减,渐渐控制住了垛口。 方中愈到城楼上摘了只灯笼,横侧之下灯油流出整个灯笼便着起火来,他再将灯笼远远抛下城去;火灯笼划过一道明亮的弧线,借着这短暂的照明、看到城下不过寥寥四五百人。 “娘的,这帮叛党太狡猾了,原来弄了这点人做疑兵之计!”方中愈让弩箭手准备好,自己又弄了个火灯笼扔下去,趁着这工夫千弩齐射、下面的叛党纷纷倒地。方中愈让人把那些云梯合力拉上来扔到城内,这才返回西门。 这边的战斗比先前还要激烈,爬上来的叛党越来越多;虽然护卫们还占据着人数上的优势,但是受地势局限能参与作战的还不足一半人。 方中愈知道形态必须得遏制住,否则有叛党翻下城去打开城门可就完了。这时候也没有其他办法,只有一个字杀! 方中愈呼喊自己人退开,一个人迎向叛党。羽林卫一让开、四五个叛党便挥舞刀剑向他扑来,方中愈才懒得跟他们拼斗、莫邪剑出鞘立时将这几人斩杀了。 众羽林卫哪看到过飞刀自行杀人,一阵阵惊讶声脱口而出;后面的叛党也看傻了,他们都没看明白自己同伴是怎么死的! 方中愈马上就让他们明白了,莫邪盘旋着再次飞过去、碰到人人断碰到兵器兵器断;吓得众叛党想逃又无处可逃,有人竟然从垛口直接跳下云梯、将云梯上的自己人都撞了下去。 方中愈顺便毁了两架云梯,一步一步向前推进。就在这时城下喊杀声镇天响起,一队骑兵出现在叛党身后。这可是振奋军心的时刻,方中愈登高大呼,“兄弟们,咱们的援兵到了、杀啊...!” 一方是军心大振、一方是张皇失措,羽林卫和锦衣卫渐渐占据了上风。看服色赶来增援的是锦衣卫和府军卫,不过人数不是太多、只有四五千人;叛党立即分兵去阻挡,增援的锦衣卫离老远便发射弩箭,叛党又连忙调盾牌手过去。 叛党并没有太多盾牌,调走之后攻城的力量便减弱了许多,方中愈、庞英带领锦衣卫发力将上城的叛党全部肃清。立刻又派人去搬运箭支,重新用弩箭的威力压制住叛党攻城之势。 城下的锦衣卫和府军卫却没有办法补充箭支,等到箭支耗尽只好与叛党短兵相接。看得出张士奇还真没有吹牛,这些叛党的战斗力属实悍勇、没用上两刻钟居然将锦衣卫和府军卫杀退了。 王宏建和岳江川来找方中愈,王宏建说道:“头儿,咱们应该开城门杀出去,里外夹击这些叛党定可将其击溃。” “不可不可,”方中愈连连摇头,“叛党并没有损失多少人,至少还有两万三四千;我们这些人守城还行,要想与之正面作战根本挡不住、叛党冲进城来可是麻烦之极。” 庞英听到话头也颤巍巍的赶过来,“中愈,千万不能出城啊!叛逆势大,咱们只能等待援兵。” 方中愈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现在是叛党着急、攻不进来他们只能是坐以待毙,咱们没有必要跟他们硬拼。” “对对对,方老弟就是头脑清楚。”庞英身体过胖、久站之下很是辛苦,这时说话都微微带喘。 城下叛党击退了锦衣卫和府军卫,重新掉头来攻城,城上补充了箭支这时像飞蝗一般射下去。庞英忽然感叹道:“方老弟,用不上多长时间你就能接替我的位置了。” 方中愈听了很是纳闷,“庞大人为什么这样说?”“唉...你还看不出来吗?”庞英眨着小眼睛问道:“王宏建他们有什么想法都不来问我了。” 方中愈听了心中暗笑,心想你身为镇抚使都不身先士卒、属下怎么会服你?嘴上帮王宏建二人打掩护说道:“庞大人千万别这样想,他们二人不过是刚好离我近些,并没有别的意思。” “嘿嘿...其实有没有想法都无所谓,”庞英笑着说:“老弟你的前程比我可远大得多,我是望尘莫及...哟?叛党这是玩命了啊!” 只见城下的叛党如同疯了一般,冒着箭雨前仆后继的蜂涌而至,前面的倒下后面的人踏着尸体往上冲。 “奶奶的,这真是玩命啊...哎?”方中愈猛然想起一事,急急的问:“庞大人,刚才我没注意、金沙志来了吗?” “来了呀!”庞英答道:“今天除了杨仲坤抚司人员都来了,我刚刚还看到了他...”“在哪呢?”方中愈急忙四下寻找。“就就在...”庞英回头一指眼中却找不见金沙志的身影,“嗨!刚才就在那啊?” “金沙志...金沙志...!”方中愈大声呼唤,“金沙志在哪?谁看到他了?”庞英惊疑的问道:“方老弟,你怎么突然想起找他了?” “他也是张士诚旧部之后。”方中愈找寻不见立刻跳上垛口,刚好看到一个身影顺着城墙里侧的垛口滑下去。“你给我站住!”方中愈立刻挤过去跟着跳下。 所有羽林卫都在城头守城,城门之内一人也无,方中愈身在空中没看到人很是奇怪;双脚落地,听到门洞之内有脚步声音。 方中愈的眼睛还没有适应昏暗,凭感觉他知道那肯定是金沙志、便大喝一声,“站住!你敢动一下门栓我立刻取你性命!” 门洞里的脚步声停下来,金沙志的声音问道:“中愈,你不是已经答应武王了吗?”“我没有!”方中愈从墙上摘下灯笼走进门洞。 等他看清情况不禁吓了一跳,原来金沙志已经在门前了,而且一只手都搭在了门栓之上。方中愈沉声喝道:“别动...二哥,我不想杀你...你别逼着我杀你,你也知道我这把剑的厉害!” “中愈...三弟,”金沙志转过身说道:“武王神机妙算、一切尽在他老人家掌握之中,只要打开这道门占据了太子府和六部、我们就成功了呀...!” “是你们...没有我,”方中愈走到他身前几步停下来,“你别跟着张士奇做梦了,就凭他这点人就想推翻大明朝吗?你想得也太简单了,太子府算什么、六部又算什么?就算他占据了整个南京城,最终也得被朱棣给灭了。” “三弟,我没猜错的话你跟朱棣有仇啊!怎么还帮着他呢?”金沙志嘴上说话,手上暗中使劲去托那门栓。那门栓又长又粗是整根硬木所制,分量很重、平时要四个人才能抬上抬下,他一只手使了两次劲却没能托起来。 “没想到那东西很沉吧?”方中愈冷笑着立起双眼来,“金沙志,如果刚才你趁着我离开打开城门也就罢了,现如今你没有机会了!” “好吧...”金沙志把手拿开,叹口气说道:“我也是够笨的,刚才没想起来开城门,是王旗官说...算了。中愈,我就弄不明白,你明明跟朱家有仇可为什么还帮他们?” “我不是帮老朱家,而是在帮天下的黎民百姓!其实这话我早跟你说过的。”方中愈说道,“我知道你的父母是铁血盟的人,可是你既然脱离了铁血盟为什么又要重蹈覆辙呢?” “谁都有理想,我也有!我离开铁血盟是不想东躲西藏的过日子、不想被人四处追杀,我也是人、不想活得比人下贱!”金沙志的情绪有些激动,“为什么我们拼死拼活而庞胖子他们坐享其成?凭什么他们就能吆五喝六、高高在上?现在有机会了...我有机会做将军、做王爷,我为什么不抓这个机会呢?中愈,这对于你也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啊...!” “我不需要!”方中愈冷冷的打断他,“理想谁都有,可是也得看看能不能实现;每个人都想当皇帝、做将军,但是得先想一想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将军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皇帝更不是随便就能当的,那得看各人的造化。” “我才不管什么能力、造化,我想当...而且又有机会当,所以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金沙志的眼神很坚定、甚至有几分热切,“有时人生就得靠拼!当年朱元璋起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当上皇帝,朱棣也还不是一样?不拼那一把,他就是个被削了权的摆设王爷。” “嘿嘿...”方中愈轻声笑起来,“二哥,这么说来你是...铁了心要跟着张士奇走喽?”金沙志定定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三弟、你是个人才,武王没少夸你。跟我一起吧?有你帮着武王肯定能成功,到那时你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方中愈冷笑着问道:“如果...我说不呢?”... 第二四四章——自作自受 方中愈冷笑着问道:“如果我说不呢?”金沙志忽然呵呵笑起来,“中愈,人各有志、我不勉强你你也别勉强我...好吗?” “哈哈...是你说的人各有志。”方中愈撩起袍襟来,说道:“既然是人各有志,就各奔东西吧!今日你我就割袍断义,再不是兄弟了!”说着伸指一划,割下一幅袍襟来扔到了地上。 金沙志默然看看他,也提起袍襟撕下来,“大丈夫做事就当干干脆脆,明日你我便是陌路之人。”说着向门洞外走去。 方中愈也转身向外走,灯笼晃动里面的火苗便跳了一跳,就在灯光明灭之间、一道寒光直奔他咽喉袭来。 方中愈全没想到金沙志会偷袭自己,见眼前寒光一闪下意识向后仰身,一片凉意紧贴着脑门掠过;方中愈不等身子倒地右手便撑到地上,双腿立即飞起连环踢出。 金沙志一刀走空暗叫可惜,见对方双腿踢来急忙退后闪开。方中愈弹身而起,绣春刀已握在手中,“金沙志,这可是你自寻死路了!” 金沙志也不说话,跨上一步举刀就剁,方中愈右肩有伤只好左手斜刀架开;双刀相碰金沙志发觉他软棉棉的没有什么力气,窃喜之下再次挥刀猛劈。 方中愈又是斜刀挂出去,突起一腿踢他小腹、趁着金沙志躲闪之际莫邪剑飞刺过去。金沙志时刻加着小心,一见闪光立刻跳开两步。 莫邪剑可不是飞刀、扔出去就没了,打了个旋又奔他后背砍来。金沙志也不含糊,听到背后有风声立刻伏身躲闪;莫邪剑他是躲过去了,可是刚一抬头方中愈的绣春刀已经指在了他胸前。 “你怎么说?”方中愈冷冷的问。金沙志呆呆的望着他、扔下手中绣春刀缓缓站起身来,平静的说道:“自然是随便你了...嘿,不过用飞刀赢我我不服!” “哈!用飞刀就不是赢吗?”方中愈才不会装硬汉跟他重打,欲待一刀刺死他猛然想起当初抓李景隆时金沙志曾救过自己、这一刀便刺不下去;叹息一声,挥动绣春刀在他两侧肩头各划了一刀、使其无力抬起门栓也就算了。 看着刀光连闪金沙志心中一片死灰,心想:罢罢罢,单是这手快刀自己怕是再练十年也使不出来,技不如人啊!见方中愈转身走开,他咬了咬牙、忍着肩上疼痛将绣春刀奋力掷了出去。 方中愈回身挡开,莫邪剑随即飞出划过金沙志的脖颈。金沙志手捂伤口缓缓跪下来,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方中愈。那一刻,方中愈从他眼中看到了几分温暖、心中不禁一动。 他收起刀剑走过去,沉声问道:“你明明知道伤不到我的...是故意激我杀你吗?”金沙志咧咧嘴角,“三弟,死在你...你手总比死在张...张士奇手...好...” 方中愈黯然摇头,“我劝过你的...你为什么不听?唉...”“三弟...我不怪你...”鲜血从脖颈的伤口泊泊而出、染红了半边身子,使得金沙志的笑容诡异而恐怖,“很疼...给我来个...来个痛快...” 方中愈默默看着他,终究摇了摇头转身走开,刚刚走出门洞身后传来噗通一声响。方中愈默立片刻、轻轻叹了口气,纵身重上城墙... 城上的情况再次陷入危急,叛党在扔下两三千具尸体后又一次攻上来;众羽林卫和锦衣卫有了经验,几个人守住一个垛口、拿了刀一阵乱砍,使得云梯上的叛党上不了垛口。 如此僵持了两刻钟,从南侧和北侧都有其他京师护卫赶来增援;叛党三面受敌分头抵御,中部的人更是不要命的往城上猛攻。 方中愈振臂高呼,“兄弟们,咱们的援兵越来越多、叛党是强弩之末了,再坚持一会叛党必当溃逃!” “杀!绝不能让他们上来...!”“坚持打!打他们这帮混蛋...!”众人看到了胜利的希望,振奋之下挡住叛党一次次的进攻。 随着时间推移,来增援的护卫越来越多、半个时辰后已经达到了近三万人;别处倒也有叛党赶来,不过都是二三百、三四百的小股人马,同大批护卫接战不是被消灭便是溃逃。 没有了小股叛党骚扰,三万护卫渐渐形成了包围圈;这一下叛党可顶不住了,再没有心思攻城、只顾着防御拼杀。 城上的羽林卫趁机搬来大量羽箭,雨点一般射下去。叛党等于四面受敌,一排排、一片片的叛党倒下去,两万六七千人已经死伤大半;剩下的一万多人都红了眼睛,纠集强悍之士沿着金水河向南冲去。 俗话说得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这愣的还怕不要命的呢!南侧的护卫一松动,这一万多叛党便突破了包围圈向南逃窜;众多护卫哪肯甘休,在后面追杀。 城上的羽林卫、锦衣卫守御了近一个半时辰,伤亡也很多、个个都累得筋疲力竭,方中愈便也没组织人参与追杀;他嘱咐众人原地休息,自己下城赶往太子府。 李铭皓带着人守在院中,一看到他便急急的问:“怎么样方兄弟,我听着喊杀声远了?”“没事了,”方中愈勉强咧咧嘴角,“叛党溃逃了。” “好好好,有方兄弟在就万事大吉。”李铭皓高兴的说,“看你这身血肯定累坏了,我扶你进去。”方中愈还真是疲惫的不行,抓了他一条手臂走向后院。 朱高炽、张曦月以及黄淮、齐楚嫣等人都守在正堂里,看到方中愈一身血污走进来都很惊讶。张玉景急急的问:“怎么这么多血?你受伤了?” 方中愈摆摆手,“别人的...太子殿下、太子妃,来进攻皇城的叛党被杀了大部、剩下的溃逃了。” 朱高炽一直紧张的看着他,这时高兴的一拍双手,“好...快扶方师傅坐下,铭皓快去找太医来。” “不用,我没受伤...”方中愈坐下来才说道:“有吃的吗...饿坏了。”张曦月立刻让下人去取吃食,又问:“方师傅,城里的情况怎么样?” 方中愈摇一摇头,说道“不太清楚...不过,这股主力叛党都歼灭大半、估计其他地方没什么大事。”朱高炽向李铭皓吩咐道:“派几个人出去,打探一下情况。”李铭皓领命退出去。 这时,方已经露出了一线曙光。将近一夜,众人都处于高度紧张之中、这时得知平安无事的消息都感觉又饿又乏,张曦月特意让厨房熬了参汤。 方中愈也真是饿得很了,吃食一送上来直接抓了只鸡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齐楚嫣不由皱皱眉头,“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张玉景则盛了碗鱼刺汤给他。张曦月在一旁看着心里有几分不痛快,只得扭过头去不看。 方中愈扔下鸡骨又抓起一只鸡腿,边吃边说:“打人也累着呢,这肚子早就空了...对了太子殿下,守皇城的护卫也一定饿了,得给他们也送些吃食。” “噢...对!”朱高炽立刻转向杨薄,“杨洗马,就劳你去安排...多做些,还有城外的护卫呢!可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打仗。”“是,太子爷考虑的周全。”杨薄答应着走出去... 天色大亮时,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天羽卫接连回报。头一个报说:城中基本已经没有了战斗,各处堂院中的叛党多数被歼灭、也有侥幸逃走了的。 第二个回报:攻打皇城的大队叛党逃往东城,那里埋伏有叛党的接应人员、被他们夺下城门逃出城去;纪刚指挥护卫、张辅带领军士正向紫金山一带追击。 第三个回报:各处城门都在官兵手中,城里其他府衙都没受到攻击... 日头升起时,兵部尚书杨士奇赶来太子府;只见他满身满脸都是尘土,神态很是疲惫。“杨尚书坐,”朱高炽指了指椅子,“你和英国公出城后没有去剿叛逆吗?” “别提了太子殿下...”能看出杨士奇渴极了,也不管谁用的杯子抓起来就喝、连喝了两杯冷水才说道:“我和英国公梅顺昌、张祺瑞等人出城后立刻赶到军营,分了五万去守城、其余八万多人分为四队去剿叛党;没曾想,每一处都扑了空。” “哦...?”朱高炽疑惑道:“难道走漏了消息吗?”方中愈接口说道:“很有可能,张士奇老奸巨猾、不可能不派人监视军营。杨尚书,难道城外没有叛党?” “没有的话我们早就进城来帮忙了,”杨士奇说道:“四队剿叛党的人马在归途中都遭遇了叛党袭击,我带的那一队追着叛党跑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追到;后来我意识到是叛党的拖延之术,急忙带人返回。” 张曦月点头道:“这个张士奇很会用兵,叛党的一切行动都经过了精心的设计。方师傅,你说能抓到他吗?” 方中愈缓缓摇一摇头,“这时想抓他几乎是没有可能,一个是他的武功太高,最重要的是他这次起事失败肯定会销声匿迹、怕是找不到他啊!” “咱们这次是被动,能成功阻止张士奇起事就很好了,”朱高炽话复前题,“杨尚书,后来怎样?是谁守东城门?”... 第二四五章——恼火 朱高炽问道:“杨尚书,后来怎样了?是谁守的东城门?”“东城门是张祺祥将军带兵协助京师营把守。”其实张祺祥不够将军职,但因其是太子妃张曦月的哥哥、所以杨士奇如此称呼。 朱高炽听说是大舅哥便没有说什么,杨士奇见他脸色不悦忽然醒悟,说道:“太子殿下,叛党虽然是从东城门逃跑的却与张将军无关。” 朱高炽的脸色仍然没有好转,淡淡的说道:“守城不利,你也不用替他开脱了。”“绝对不是开脱,”杨士奇说道:“还真说不好这个张士奇有多少人马,我们四队剿叛党的人马回来后便有大股叛党进攻北门,我们之所以没有进城来便是去夹攻叛党了。” 张曦月看他一眼,问道:“这和东城门失守也没有关系啊?”杨士奇答道:“太子妃不要心急,请听我说。那些叛党狡猾的很,我们大军一到他们便消失了;等我们刚稳定下来,别处便前来求援。 叛党逃出东城门时就是如此,那时我和英国公正带人赶往西城,南城门跑去向张祺祥将军求援;张将军不能见死不救啊,可是他带兵一走,京师营中有叛党内线、杀了京师营的千户官打开了城门。” “哦...哦...”朱高炽连哦了两声,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好一会才说道:“这个张士奇可是有点神鬼莫测的意思了...方师傅...” 方中愈吃得差不多了正捧了碗喝汤,听到召唤放下汤碗,“太子殿下,您吩咐。”朱高炽看看他,缓缓说道:“我还真是想不出谁能对付这个张士奇,要不你能者多劳、受点累...?” 没等方中愈说话齐楚嫣抢着说道:“太子大哥,你没看到他肩背上的伤啊?今天若不是有他在,还不知道是怎样的情形呢!你怎么也得让他养养伤,休息休息的吧?” 朱高炽被抢白了两句讪然而笑,“是是,无双表妹说的对,我没说不让中愈休息啊!我是说等他养好伤的,这个张士奇非比寻常、我看也只有方师傅能应付他。” 齐楚嫣扁扁嘴,“这还差不多。”张曦月在一旁看着有几分好笑,又有几分嫉妒,说道:“无双妹妹放心好了,方师傅是可造之材、是我大明朝的未来栋梁,太子和我都会珍惜使用的。”一番话说得杨士奇、黄淮等人面上羞愧。 方中愈自己也有几分不自然,说道:“太子妃过誉了。太子殿下,张士奇这个人果然是有智有谋,下官也对付不了,只能尽力而为吧!” “好,”朱高炽摸着下巴说道:“你办事我放心,从今日起北镇抚司的差事你就先不用管了、专职追踪张士奇;我给你道腰牌,不论哪里的护卫、驻军你都可以调动,我赐你一切便宜行事。” 朱高炽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牌牌让杨荣交给方中愈,方中愈拿在手中、见那牌子两寸宽三寸高、中间是一块碧玉四边裹着金框;玉牌正面雕着一条五爪飞龙、背面刻着太子令三字,在正面金框上沿刻着一行小字:永乐二年,皇帝亲赐。 这块牌子可了不得,皇帝亲赐太子令、也就是说见此牌如见太子,方中愈谢过太子揣在怀中。朱高炽又说道:“既然叛党已经逃出京师,杨学士、立即召集内阁到此商议,颁发安民告示、不能让百姓恐慌;杨尚书,立刻传令各级府衙清理城内各处街道、全城搜索捉拿叛党余孽。” 杨荣、杨士奇接太子命,立刻出去安排。朱高炽又转向方中愈说道:“方师傅、无双妹妹、张百户,你们三人劳累了一夜,快些回去休息吧!待我父皇北征归来,我定当据实回禀、嘉奖三位的功劳。” 此时的方中愈才不要什么嘉奖呢,只盼着回家休息。当下辞别了太子、太子妃,张曦月不好说什么、眼中含笑向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方中愈三人出了正堂,齐楚嫣问道:“中愈,吴叔叔他们呢?让他们也回去吗?”方中愈想了想,笑着说:“他们离开太子府也有一段时间了,我猜他们肯定是馋了、就让他们在这享几天福吧!” 张玉景也说道:“姐姐,我看行。吴大叔受了内伤正需要调养,太子府什么珍贵药材没有?在这里养着正合适。” “也是,”齐楚嫣笑着说,“我去和他们说。”说着自去西侧跨院找吴长春,方中愈则和张玉景先来到府外。 张玉景看看左近无人才说道:“张士奇自毁约定,我回去见我母亲倒是好解释了;但是中愈,你不能次次都这样拼命啊!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方中愈笑了笑,说道:“有时是迫不得已,但是这次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必须得拼!还好,我命硬没那么容易就死了...。” “胡说什么呢,你?”张玉景瞪了他一眼,“不许瞎说,这一次你别管朱高炽怎么说、伤不养好不许你出去找什么张士奇。” “好好,”这件事情方中愈是乐于听命的,“必须得养好伤,这个老东西不仅自己武功高、他的手下也有很多高手,不养好伤还真是对付不了他们。” “看你?又来了...”张玉景忽然问道:“对了,那把东洋刀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走了不到三个月,它怎么就能自己飞行伤人了?太神奇了。” “是啊!”齐楚嫣刚巧走出来,接口说道:“怎么感觉和上古神器差不多了,那把刀似乎能听你大脑指挥似的。” “不是似乎,而是就是那样。”方中愈说道:“它其实不是东洋刀,它便是上古神器莫邪剑!”齐楚嫣和张玉景听了惊讶万分,连连追问是怎么回事。 三个人上马前行,方中愈便简单说了这把莫邪的来历、经过,听得两人咂舌不已。方中愈最后说道:“这把剑名头太大,你们俩千万别说与旁人,否则见利起意者大有人在、我可没时间应付。” 齐楚嫣埋怨的瞥了他一眼,“这还用你说啊?咱俩又不是傻瓜,自家的宝贝告诉别人干什么?” “就是,”张玉景也说道:“感觉就他自己聪明,别人都是笨蛋似的,多此一说。”“嘿嘿...”方中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想:这倒好、她俩成一伙的了... 三个人应该走东门出皇城的,方中愈想起金沙志的尸体便要走西门。等到了西门,已经有人把金沙志抬到一旁,拿白布盖在身上;北镇抚司其他人都回去休息了,岳江川和和字旗的弟兄守在那。 方中愈把岳江川叫到一旁,说道:“大哥,他也没有什么亲人、找个地方埋了吧,给他立块牌也就是了。” “太草率了吧?”岳江川说道:“怎么说他也是个总旗官、又是同叛党作战而死,朝廷是不是应该...”“大哥...”方中愈拍拍他的肩又拉起他的手,叹了口气才说道:“昨天夜里他想开城门放叛党进城,是我...杀了他!” “啊...?!”岳江川很是震惊,出了口长气说道:“嗐...他这是咎由自取啊!”方中愈解释了一句,“我真没想杀他,是他先后两次偷袭我...。” “我懂...”岳江川拍拍他的肩头,“你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是他自己找死。”“大哥...你明白就好。”“我知道...我都知道,他变成啥样我能不知道吗?” 不管怎么说方中愈的心情也不太好,又看了金沙志一眼才离开,临走时对岳江川说道:“大哥,他身上应该有银子,你就拿着替他办后事、用不了的你留着吧...!” 岳江川也没往心里去,心想金沙志一个劲借银子他身上能有什么钱?等到买棺材时向他胸前一翻,竟然有六千多两、着实吓了他一跳... 安排完金沙志后事,方中愈三人打马出皇城。方中愈回仇府应该往南走,张玉景说陪他回去;东海侯府在聚贤街应该往西北去,可是齐楚嫣看着他们俩人一道这心里空落落的,没走出三十步便又追回来、说自己也去仇府。 方中愈知道她是小心眼发作,也不好说什么。张玉景却很高兴,说两人在一起有伴了;方中愈听了暗笑不已,猜测她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三个人三匹马径直往秦淮河去,三个人都很疲惫、只盼着早点到地方好好休息,全没留意到后面有人跟踪;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三旬汉子,他远远的一直跟到方中愈三人进了仇府才拨马离开。 这个人没去别处,直接来到奉贤街赵王府,看看身后没有什么人才下马进了赵王府、穿堂过院来到后宅的一幢木楼之内。 木楼的二楼厅中坐着几个人,斜卧于软榻之上的是赵王朱高燧;此时的朱高燧双腿搭在矮凳之上、右侧小腿裹着白布,一脸的郁闷、还带着几分恼怒。 其他几人是高瑞、孟贤以及西北一怪等人,除了孟贤之外身上都带着伤。那个跟踪方中愈的人进来后向朱高燧施礼说道:“回王爷,方中愈、张玉景和那个朝阳郡主回到到了秦淮河边的仇府。” “哦...”朱高燧闻听立时坐直了身子,“你看清楚了吗?那个张玉景果真和他在一起?”“千真万确,”那人答道:“他们就从我身边走过,小人看得非常清楚,肯定不会错的!” 高瑞说道:“王爷,错不了的、我也看到张玉景和方中愈在一起。”“混蛋!”朱高燧挥手一击,将榻上的小几打得粉碎,恼火道:“好你个唐赛儿,竟然敢欺骗老夫!”... 第二四六章——打猎 朱高燧听到张玉景跟方中愈在一起,气得向小几上一拍、立时将小几打得粉碎,咬牙切齿的说道:“好你个唐赛儿,竟然敢欺骗老夫!” “王爷,”高瑞说道:“我看...未必是唐教主的意思,也许是这个张丫头看上了方中愈,她才这样做的。” “是吗?”朱高燧见孟贤似乎有话要说,问道:“孟指挥使,你说呢?”孟贤答道:“高将军说的有道理,之前这个张玉景就同方中愈关系不一般。” “哦...是这样!这个方中愈...老子呕心沥血设计的完美计划都让这个混蛋给毁了!”朱高燧怒不可遏抬起手掌又要拍击,可是小几已经碎了突然发觉无处可打,便用力挥了一下,“老子早晚宰了他!” 这一点屋内的几个人都赞同,因为他们几人都或多或少吃过方中愈的亏。朱高燧忽然想起一事,向那探子问道:“你说另一个女人是谁...什么朝阳郡主?” “是的,”探子答道:“她是南康公主的干女儿、当今皇上封的朝阳郡主。”“长得也非常漂亮的那个?使一根竹杖?”“是的。” 朱高燧挥手让探子下去,向孟贤问道:“你知道这个朝阳郡主的来历吗?” “这个...属下还真不知道,”孟贤说道:“南康公主下嫁东海侯后一直居于外地,很少回京师来;去年东海侯胡观身死南康公主才搬回来,据说南康公主回程时路遇强人抢劫、是这个南宫无双救了她,所以南康公主才认了她做干女儿。” “南宫...?”朱高燧咂嘴道:“苏州南宫世家也不是这种武功啊...我看那小丫头的棒法应该是丐帮的打狗棒,可是丐帮怎么又和南康公主扯上了关系?对了...” 昨晚太子府一场激战,假朱高燧张士奇的主要对手是方中愈,所以他对其他几人的功夫没太留意;这时仔细想来、另三人的功夫渐渐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闹不好还真是丐帮的功夫...我记得那个高个子穿的就像乞丐,他接了我一掌,又在背后打了我三掌...没错!那就是丐帮的游龙掌!” 高瑞不禁咧咧嘴,“王爷,丐帮也参与了此事可不太好办啊!”“怎么不好办了?”朱高燧睁大了眼睛,“不就是个小小的丐帮吗?虽然我当年吃过史行健的亏,但是老子今非昔比、现在可不把他放在眼里。” “王爷,咱们...”高瑞欲言又止。朱高燧翻了他一眼,“有屁就放,别吞吞吐吐的!”“好吧!”高瑞说道:“昨晚这一仗咱们可是损失惨重啊!六万多弟兄几乎折了一半,丐帮弟子可是广布天下...?” “可是个屁!”朱高燧粗暴的打断他,“一群叫花子不过是乌合之众,凭老子的功夫一个人就能挑了他的总舵!昨天若不是方中愈这个小混蛋有那把奇怪的东洋刀,老子现在已经坐在金銮殿上了!” “是...是...”高瑞见他发火便不敢再说。西北一怪对方中愈也是恨得不行,这时凑风点火说道:“王爷,方中愈这小子混账透顶、欲成大事必须先除掉他!” “是吗?但是...他和那两个丫头的武功都不弱啊!不好对付。”朱高燧望着天蓬说道:“昨晚这么一闹...南京城里不好行事了,咱们得另想办法。嘿嘿...丐帮... 丐帮总舵在河南、朱棣北征在山西和陕西一带,这其间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呢?用丐帮去对付朱棣、让朝廷去剿灭丐帮。哈哈...有点意思,待老夫研究研究...” 再说方中愈和齐楚嫣、张玉景回到仇府,寒氏夫妇和姬媱花正在吃早饭、看到这三个人一起进来都颇为纳闷;虽然不好意思直问,但是眼神中满是问号。 方中愈不愿解释、也没法解释,只让下人添了碗筷坐下一起吃饭。寒天籁问道:“中愈,看你这一身血...昨晚上城里又闹什么大事了?” 寒夫人也说:“太闹了、像打仗一样,搞得我几乎一夜没睡觉。”“就是打仗,”方中愈答道:“有人要造反,被镇压了。” “真的啊?”寒氏夫妇、姬媱花三人惊讶不已,姬媱花急急的问:“难道是那个武王张士奇吗?”张玉景看了她一眼,“你是猜的,还是事先就知道了消息?” 姬媱花不禁冷眉相对,“张大人,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很正常啊!”齐楚嫣说道:“造反的是张士诚旧部,而你又是铁血盟的人,暗中有联系不是没有可能啊...!” “停停停,”方中愈见势头不对急忙拦住她的话头,“人家姬姑娘早就不是铁血盟的人了,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吗?她早知道武王张士奇要造反所以猜的到,你们俩个可不要乱说话。” 齐楚嫣和张玉景各自白了他一眼,闷头吃饭;姬媱花在一旁看了很是纳闷,前些日子这两人还同方中愈闹得很不高兴、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听话了?寒氏夫妇对望一眼,也都是满脸不解... 吃过饭,方中愈去沐浴换衣、不洗干净真没法休息啊!前院有一栋楼一处水榭,姬媱花住在水榭之中、那栋楼刚好让齐楚嫣和张玉景休息... 因为朱高炽处置很得当,城内各处都张贴了告示、又及时清理了街道上的死尸,京师百姓才没有受到太大的惊扰;只是堂院业受了重创,仅存的几家青楼立刻翻番的涨价。 接下来,杨士奇派兵追剿逃跑的叛党、各个府衙排查搜索城内余党;张士奇的手下极是大胆,三万多人化为几队就在南京附近活动。 碰到大队官军便避开、若是少数官军便与之对阵,两三天时间过去竟然没有什么成效。一来各处护卫损失也不小,二来又怕张士奇安排别的诡计,所以京师内的各处护卫都没有参与剿杀行动。 到得第三日,黄宗宜带领六万铁骑从福州星夜赶来、两下配合逐区域扫荡;太平乡一役击毙叛党四千多人,叛党才不得不化整为零遁离南京一百里之外... 这期间,方中愈将雷鸣生招到家中、要他派精明强干之人盯住赵王府;他的潜意识里总认为朱高燧参与了此事,否则那么多叛党怎么会顺利进入京师?所以他要弄清赵王府的一举一动。 可是赵王府一点动静都没有,出乎意料的平静、朱高燧连大门都不出,这很让方中愈百思不得其解。 休息一日后,方中愈到北镇抚司调了王宏建、宋英杰、岳江川和俞方舟四旗人马,到紫金山的武王庄搜索了一番;人去庄空、一个人影都看不到,遍搜各处一丁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经此一役,难道张士奇心灰意冷、就此隐居了?方中愈感觉不太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也许张士奇是在暗中策划什么... 这几日内方中愈极少外出,他不断盘算、猜想着张士奇可能实施的计划。齐楚嫣回了一趟东海侯府,只是跟南康公主打了声招呼、取了些换洗衣服便立刻回来了,看样子她是想长住了。 而张玉景那边、方中愈问她还走不走?她竟然回答不走了,已经派人回去禀告她母亲这边的情况、她留下来是要继续当官。 方中愈闻言苦笑,什么也说不出。他最怕的是这两位跟姬媱花碰上,也不知道她们俩是商量好了还是出于各自的本意、都把姬媱花当成了敌对之人、一见面便一唱一和的冷嘲热讽;方中愈几次劝说也是无果,把姬媱花挤兑得成天躲在东楼之内。 这天中午,方中愈坐在竹林中喝茶,齐楚嫣和张玉景陪坐一旁;她俩也不管他是不是在想事情、叽里咕噜的说个不停,还不时发出一阵阵笑声。 方中愈正没理会处便问道:“你们俩说什么呢?”齐楚嫣笑着说:“不告诉你,我们姐妹说话你打听什么?” 张玉景也说道:“我们说我们的,你想你的事情,两不相扰不好吗?”方中愈苦笑,“嘿嘿...你们俩在一起睡了几晚上就成好姐妹了?还不跟我说...你们唧唧喳喳的没完没了,我怎么想事情?” 齐楚嫣翻了翻眼皮,说:“我们又没跟你说话,你就慢慢想呗!”“好好好,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啊!”方中愈起身端了茶具往林外走,“别跟着我啊...!” 方中愈刚走出竹林,就看到雷鸣生一路小跑的从前院走过来。方中愈问道:“雷大哥,什么事情这么急。” “倒是没什么急事,”雷鸣生来到近前才停下脚步,“老弟,赵王府终于有动静了。”“哦...”方中愈心中高兴,连忙拉着他来到后院的葡萄架下坐了,“快说说有什么动静了?” “赵王朱高燧要出城打猎。”雷鸣生说道。“打猎?”方中愈皱了皱眉头,“这青黄不接的时候,有什么猎好打的?” 雷鸣生神秘一笑,说道:“问题就在这,要是打猎的季节就不奇怪了,不是季节才证明这其中有文章。”“哦...”方中愈笑着问:“这么说,你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嘿嘿...就算是吧!”雷鸣生说道:“赵王府的人对外说是去打猎,但是我徒弟孙立本他媳妇娘家二姑的女婿三姨丈的弟弟的岳丈的大侄子在赵王府做厨子...。” “嚯!”方中愈笑道:“这关系...够近的了!”雷鸣生也笑了,“想知道消息就得找关系啊!这个厨子说,朱高燧他们要出远门、据说是北方!”... 第二四七章——乞丐样 雷鸣生说朱高燧要去北方,这让方中愈很疑惑,自言自语的嘀咕道:“他去北方干什么呀?难道去找朱棣皇上吗?” 雷鸣生摇头道:“好像不是,有人问这个厨子河南有什么好吃的?”“河南?”方中愈更为疑惑了,“这么说他们要去河南?奇怪了,朱高燧去河南干嘛呢?” 这时,张玉景和齐楚嫣走过来,齐楚嫣说道:“丐帮总舵在河南,难道朱高燧是奔丐帮去的?”方中愈看看她,“朱高燧和丐帮有联系吗?” “头两年他倒是去过一次,想拉拢丐帮,”齐楚嫣说道:“不过,我义父没有答应。”“哦...还有这事呢!”方中愈转着眼珠思索。 雷鸣生说道:“方老弟,我还有公务就先告辞了,我再让人好好打听打听。”“雷大哥多费心了。”方中愈送他出去。 转回来时张玉景说道:“那晚楚嫣姐姐和吴大叔都出手了,如果说是张士奇为了报复去找丐帮的麻烦还有情可原,朱高燧去好像就没有什么缘由了。” “说的就是啊!”方中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张士奇起事朱高燧没有动静,怎么忽然要去河南、还有他突然具有极高的武功...难道他是替张士奇去的...玉景,你们凌烟阁探听不到消息吗?” “嘻嘻...你还真拿凌烟阁当成无所不知了?”张玉景笑着说:“普通的事情还好探听,机密的事就不灵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凌烟阁有些消息是假的。” 方中愈笑了笑,“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对了,我的武功到底能排到第几?”张玉景笑着答道:“你有了莫邪剑,估计前十肯定是没问题了。” “是吗?”齐楚嫣说道:“我还以为中愈哥哥能进前五呢!”张玉景摇头,“江湖中高手如林,有些绝顶高手根本不露形迹,能进前十都不保准。” 那一刻方中愈心中生起豪情万丈,暗自猜想同绝顶高手过招该是怎样的情形。齐楚嫣见他出神,问道:“你想什么呢?” “噢...没什么,”方中愈回过神来,“既然猜不透朱高燧的意图,我还是...到太子府去一趟吧!也许太子...那边有什么消息。” “我也去。”齐楚嫣说道。“你去干什么呀?”这几天她们二人总跟着他,搞得他一点自由都没有。齐楚嫣白了他一眼,“我去看吴叔叔不行啊?” 张玉景也说道:“我也是北镇抚司的百户官,帮你查案不行吗?”“停停停,打住!”方中愈急忙拦住她们,“我去找太子就是商量些事情,又不是查案。吴叔叔我帮你看,你们俩就在家呆着吧!” “嗨!你什么意思啊?”张玉景问道:“怕我和楚嫣姐姐跟着,难道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方中愈心中一颤,佯怒道:“又来胡说了,不让你们跟着是想耳根子清净清净!”说着立刻起身往外走,来到外面看看两人没跟出来才长出一口气。 方中愈催马径直来到太子府,一进大门便碰到李铭皓。后者看到他极是热情,“方老弟,你是找太子爷?” 方中愈知道太子府的探子都是由张曦月掌控,便答道:“我找太子妃商量些事情。”“回香楼烧毁了,太子妃在西侧的跨院呢!”李铭皓说道:“我领你去。” 方中愈笑道:“我知道路,李大哥还是歇歇吧!这些天你一定累坏了。”“嘿,我有啥累的,”李铭皓说道:“太子爷才叫累,这几天每天都睡不上两个时辰,都看出瘦了。” 方中愈微笑道:“哟!这可是不容易。”李铭皓将他送到三进院子侧廊才止步,方中愈自己向西侧跨院走去。 他一进院子便看到树荫下支了一个小碳炉、上面坐着一支砂锅,杏花坐在旁边扇着扇子、一股浓浓的草药味飘过来。 方中愈走近问道:“杏花姑娘,你这是在给谁熬药啊?”“哟,是方师傅呀!”杏花侧了脸看过来,“当然是给太子妃。”方中愈惊讶道:“太子妃生病了吗...?” “中愈...”张曦月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方中愈抬头望去,见张曦月从二楼探出半个身子向他招手,“上来吧!” 方中愈立刻迈步上楼,直接找到张曦月所在房间;见他进来,小红冲他笑了笑走出房间。方中愈见张曦月额头扎了条翠绿的带子,关切的问:“怎么了曦月姐。” 张曦月笑着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那晚吓了一下这几天都睡不好觉,喝些安神的汤药。”“哦...”方中愈这才放了些心,“曦月姐,我得到消息说三皇子...” “先不急,”张曦月笑着摆手,站起身来往外走,“你跟我来。”“呃...?”方中愈有些纳闷。 张曦月也不解释,出了门大声说道:“小红,我和方师傅商量事情,不要让人来打扰。”“是,太子妃。”小红在楼梯那侧答应。张曦月转身向里走,推开最里侧的房门走进去。 方中愈一进门她便关上了房门,一刻不停的扑进他怀里...窗子都遮着布帘,房间里有些幽暗,方中愈瞬间就明白这是张曦月特意准备的、那一刻的冲动如同火山喷发般猛烈... 事情过后,张曦月笑眯眯的问:“怎么回事?两个大美女天天陪着你,你好像还闲了好久的样子?” 方中愈摇头苦笑,“还没成亲呢,怎么能做这事。”“真的假的?”张曦月笑得更厉害了,“你就那么老实?天天看着鲜美的鱼肉就不馋?” “馋有什么办法?”方中愈起身穿衣服,“没到时候啊!再说家里人多...要不今天怎么跑来了。”“嘻嘻...还说呢!这些天我睡不好都怪你。”张曦月似嗔似怨的瞥了他一眼。 “事情多我也没办法,”方中愈摊摊双手,“她俩成天跟在后面,搞得我都快没有自由了...。” 两个人穿好衣服重新回到那间侧厅,张曦月这才问道:“你说老三怎么了?”方中愈答道:“我得到消息,他要以打猎为名出城、实则是去河南。他去河南能干什么?” “河南?”张曦月也很吃惊,“去河南能干什么?这个还真不知道。”“很奇怪,”方中愈又问:“曦月姐,你那边有张士奇的消息吗?” 张曦月摇头道:“还没有,这个人像失踪了一样,那晚之后我派人全力追查、到现在也没有一点线索。” 方中愈不由咂咂嘴,“他的武功太高,想跟踪他都难。不过这件事情没有朱高燧的影子,我总感觉有些奇怪;他之前跟铁血盟联系非常频繁、而张士奇收编了铁血盟,他们之间不可能断了来往。” “你说的对,”张曦月也说道:“我也怀疑这件事情,难道老三去河南跟这件事情有关?”“说不好,”方中愈犹豫道:“我有心跟着他,但是又怕张士奇还在南京...。” “这一点你倒不用担心,”张曦月说道:“上次他起兵、进攻皇城是想控制太子和六部,现在他的人都死的死散的散,就算他来抓住了太子又有什么用?” “嗯,”方中愈点点头,“这么说我就跟着朱高燧跑一趟,看看他到底干什么去。十来天前我看到他一掌打伤了纪刚,总感觉他怪怪的。” “你说什么?”张曦月似乎没有听清楚,“你说老三打伤了纪刚?这怎么可能?他倒是练过些武术、可是很一般的,因为此他很怕老二的,老二胳膊粗力量大总揍他。” “嗯嗯,这么说可以确定一件事情,朱高燧之前不是隐藏武功。”方中愈说道:“那么他突然具有极强的内功就很值得怀疑了。” “老三虽然心高气傲,却是个很懒的人、他怎么可能下苦功练武呢!”张曦月忽然笑起来,“忽然觉得我的头不那么沉了,估计今晚能睡个好觉。” 方中愈会心一笑,“那就好。”“你什么时候走,”张曦月直直的看过来,眼神中满是渴望和期待,“如果有时间再来看我一次,好吗?” 方中愈点点头,“没有朱高燧出城的确切时间,如果他不急着走我会来的。”“呵呵...”张曦月忽然笑得妩媚,“我得抓紧了用,否则等你成了亲怕你就没有...”吃吃而笑,却不说下去。 方中愈明白她的意思,心底不由得有股冲动;毕竟是白天,让下人看到不好,方中愈便即辞别出来去看吴长春。 下午没什么事,吴长春和一众丐帮弟子都坐在屋前晒太阳,方中愈看了笑道:“吴大叔,我给你们每个买几套新衣服吧?反正你们以后也不能乞讨了。” 小黑奇怪的问:“我们是叫花子,为什么不能乞讨?”“嘿嘿...看你们一个个养得白白胖胖的,那还有受饥挨饿的模样?谁施舍你们啊!”方中愈打趣道。 “还不是因为你才闹成这样?”吴长春笑着说:“从今晚起都不许喝酒了,告诉厨房不许做海鲜也不能做肉、只要青菜糙米饭就行了!乞丐得有乞丐的样子嘛!” “啊...?”众丐帮弟子都露出失望之色... 第二四八章——混蛋 吴长春说道:“从今晚开始谁也不许喝酒了,小白、你去告诉厨房,不许做海鲜、也不能做肉、只要青菜糙米饭就行了。乞丐得有乞丐的样子嘛!” “啊...?”众丐帮弟子听了都露出失望之色。方中愈笑着说:“吴叔叔,你这身上有伤可得吃点好的补一补。” 吴长春伸出大手一摆,“没关系,那点小伤早就好了;晚上我也吃糙米,好长时间没吃了,嘿嘿...也不知道能咽下去不。” 众人都笑,小黑埋怨道:“中愈,你说你没事跑这来干嘛?害得我们又得吃糠咽菜。” “没关系,你馋了就上我家去,大鱼大肉的管饱。”方中愈冲他眨眨眼睛,凑到吴长春身边问道:“吴叔叔,从南京到河南沿途都有咱们丐帮弟子吧?” “有啊!”吴长春纳闷的问道:“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方中愈答道:“三皇子朱高燧要去河南,不知道要做什么,我想请丐帮弟子沿途监视一下。” “哦...当然可以,”吴长春说道:“我立刻派人去通知沿途弟子。只是...有什么情况了怎么告诉你呢?” 方中愈答道:“我会跟着朱高燧去河南,楚嫣妹妹说丐帮总舵在河南,我担心朱高燧会对丐帮不利。”“哦...”吴长春有几分惊讶,“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干嘛跟我们叫花子过不去啊?” “我也只是怀疑,目前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这个朱高燧平素就是个公子哥模样,可是突然之间他就具有了极强的内力,可以一掌打飞纪刚。”方中愈说道:“所以,我怀疑他此行的目的。” “哦...?”吴长春很是震惊,“这事可是怪了,内力这东西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来的,能把纪刚打飞...怎么也得...就算史行健大哥也未必能做到啊?这事...也太离奇了吧?” “你说的对,不然我怎么会跟着他去呢!”方中愈说道:“不只是朱高燧的武功令人怀疑,张士奇造反的事没有他参与的迹象也令人怀疑,所以我要弄清楚。” “懂了,”吴长春说道:“中愈,你是自己去还是同楚嫣一起去?”方中愈摇头,“我还没考虑这个问题呢!” “嗯,如果少帮主和你一起去就方便得多了,”吴长春说道:“要是你自己去我就告诉你我们丐帮的切口...。”“教我,嘿嘿...我自己去,”方中愈很感兴趣,“吴叔叔,丐帮的切口到底是什么?” “好吧!”吴长春说道:“不管大江南北,你碰到叫花子就问他:兄弟,你今天吃了几两肉、喝了几杯酒啊?拿眼睛瞪你的就不是丐帮弟子,要是回答:二斤肉、三斤酒的,就是丐帮弟子。” “啊...就这个呀?”方中愈颇为失望,“这也太简单了吧?”“嘿...你以为叫花子都像你读过很多书吗?”吴长春撇嘴道:“我们都是大字不识一筐的穷人,切口说的明白、不能让人误打误撞蒙上就行了,难道还要吟诗作对啊?” “嘻嘻...也是,吃了几两肉喝了几杯酒?”方中愈嘀咕道:“叫花子哪能要到肉和酒?”“就是嘛,”吴长春说道:“这就是避免有人误打误撞,就算你能要到吃剩的臭肉也不可能要到酒啊!” “嗯嗯...不仅如此,还有答词呢!二斤肉三斤酒,除了你们这些假乞丐别人能要到吗?”方中愈笑着说:“我知道了,你们抓虱子吃吧...!” 方中愈出了太子府上马出了皇城,回家也没有什么事情想想齐楚嫣、张玉景他就头疼;如果去河南她们二人也要跟着去,那...可是要命的事情,方中愈边走边想、信马游缰。 出了南城门向南走,好长时间没有这么闲适了、方中愈想到夫子庙逛逛看看热闹;过了旧街不远是中城,再往前就是十字大街了。还没到十字大街,忽然看到前方围了好大一群人。 左右闲着无事,方中愈也凑过去看热闹;等他到了人圈之外看清里面的情形,不由愣住了。只见人圈之内还有好多人,一边是身穿灰黄服色的军士、一边竟然是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 而为首的两个都算是熟人,一边是纪刚一边是阳武侯薛禄。听纪刚质问道:“薛候爷,你这轿子里抬的是谁啊?” 薛禄自然不甘示弱,翻着眼皮问道:“你管得着吗?纪刚,你不过是个护卫总管、有什么权力讯问我?” “嘿嘿...我只是打听打听,”纪刚笑着说,“听说这顶轿子是从真武观抬过来的...?”方中愈听了心中一动,心想从真武观抬来的还能是谁?没想到薛禄终于把清心搞到手了。 “你管不着!”薛禄白了他一眼,“我愿意从哪接人就从哪接人,你也真是闲着无聊...累不累啊?来,咱们走!”说着一挥手,带着手下就要走。 “站住!”纪刚拦在路中不动,“薛候爷,你想走可以、你的手下走也可以、但是...轿子里的人,你给我留下!” “为什么...你当你是谁啊?”薛禄已经怒到了极点,手上按刀柄说道:“你给我让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围观的百姓看着要有大热闹、都热情高涨,有泼皮无赖便喊,“打!打他...!”“别光说不练啊!动点真格的...!”“不让,就不让!看他能怎么的...?” 纪刚笑着说:“听到了吧薛候爷,连百姓都支持我不许我让路。你就顺应民意,把人给我留下吧!”“呸!你不要个脸...”薛禄将腰刀抽出半尺,“你让不让开?” “哈哈...”纪刚轻蔑的望着他,“我偏不让,你能把我怎么样?”“纪刚,你他妈欺人太甚了!”薛禄是靠战功坐到了候爷位置,平时也是说一不二的,恼火之际抽出腰刀来照着纪刚头顶就砍。 纪刚的武功怎会是一个武将可以比拟的,纪刚身子一偏便躲了开去、随手扇了薛禄一个耳光,口中骂道:“你真是不知好歹,老子今天就教育教育你!” 薛禄没砍到人反被人家打了一巴掌、恼火之极,脸色涨得血一样红,“混账!仗着你武功高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吗?老子跟你拼了!”举起腰刀来左一刀右一刀的砍过去。 纪刚的武功高出他太多太多,只是随手挡拨便将他的进攻化为无形,口中还调笑道:“薛候爷,你是年纪大了不中了?怎么连打人都没力气,那还霸着美人干什么?跟着你遭罪吗?” “放屁!”薛禄愈发的怒不可遏,一边挥刀猛砍一边骂道:“你他妈也太狂妄了,连老子也敢欺负?老子他妈的剁了你...”恼火之下,把纪刚的祖宗都搬了出来。 “混账东西,你找死!”纪刚大怒,左手一挡对方持刀的手腕、飞起一脚踢在薛禄的胯骨上。薛禄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了,纪刚顺势一拳打过去。 这一拳正打在薛禄肩头,打得他身体横起狠狠的摔在地上;说来也巧、他的头部刚好磕在一块石头上,立时便晕了过去。 “呸!”纪刚狠狠啐了一口,“就凭你这呆狗的模样也配跟我动手吗?来人,把轿子给我抬回去!” 众锦衣卫上前抬了轿子就走,风吹轿帘露出清心道士一张俏脸、目光呆滞毫无神彩;那一刻,方中愈有出手的冲动、最后还是忍住了。 那些军士没了领头撑腰的,哪里敢出声拦阻?只得抬起昏迷不醒的薛禄离开。方中愈暗中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越走这心里越觉得别扭。 他心中暗想:纪刚已经有九个如夫人,还要抢占清心道士,奶奶的什么东西?清心才十几岁年纪,细皮嫩肉的就让他给毁了?可是自己又不能公然和纪刚作对... 心里有事,方中愈也没有什么心情溜达了,怏怏不乐的回到家中。看到他回来,齐楚嫣和张玉景便跟着来到后园,齐楚嫣问道:“怎么了这是?闷闷不乐的,谁惹到你了?” “没人惹我...”方中愈心里不舒服,想了想还是说道:“是真武观的清心道长...”“怎么了?”齐楚嫣一听神色就变了,“你又惦记上那个小女道士了?” “说什么呢你?我是那种人吗?”方中愈白了她一眼,“回来的时候我碰到纪刚和薛禄打架,为的就是清心。” “噢...”齐楚嫣这才恍然,“人家打架关你什么事啊?那种酒色之徒,打死一个少一个。”“我是说清心可怜,小小年纪落到纪刚之手还能好了?”方中愈叹息道。 张玉景上一次在纪刚家里差点吃亏,对纪刚犹有恨意,这时说道:“那个混蛋,他家里都有了一大群女人,怎么还贼心不死?中愈,咱晚上去把那个清心救出来?” “哎...我看行!”方中愈来了精神,“那个老混蛋,是不能让他遂了心愿。若不然,我趁这个机会杀了他算了!” 齐楚嫣犹豫道:“纪刚官位不低,就这么杀了他...能行吗?”“怎么不行?”方中愈恨声说道:“天黑后咱们仨换装蒙面,又没人知道是我们干的!”... 第二四九章——偷道士 方中愈说道:“等天黑后咱们仨换装蒙面,杀了纪刚也没人知道是我们干的。”“我看行!”张玉景赞同道:“杀了纪刚,你就坐他的位置。” 方中愈笑着摇头,“不可能,护卫总管得是皇帝亲封、我哪里够资格。再说我杀纪刚又不是为了做官,你别连在一起说好不好?好像我多官迷似的。” 齐楚嫣笑道:“你要杀朱棣最好就是能坐到护卫总管,那样才有机会接近朱棣。”方中愈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但不是我想坐就能坐上的,真是那样我早报仇了。” 张玉景撇撇嘴,“还是想坐嘛,又说自己不官迷?你说是不是,楚嫣姐。”齐楚嫣点头,“谁说不是呢!让我看,他是越来越假了,这些年变得虚伪了。” “有吗?”方中愈倒没有生气,“不得已而为之啊...官场之内,都是真的我怎么立足?”齐楚嫣想想也是,才不说话了... 晚饭还是一起的,吃饭时方中愈说道:“岳丈岳母,这两天我可能要出趟远门,说不准什么时间才能回来。” 寒天籁点头,“你去你的、你是做大事的人,家里有我呢!你不用担心。”寒夫人问道:“这一次是去哪里?” 方中愈答道:“是去北方,河南一带。”齐楚嫣惊讶道:“你去监视朱高燧吗?太子不是让你追查张士奇吗?” “我和太子...商量了,认为朱高燧近来很可疑,”方中愈说道:“所以我要去弄清楚他到底要干什么。”齐楚嫣不高兴的问:“你为什么早不说?我正好带你去见义父。” 方中愈哪里能说怕你跟着吵,掩饰道:“早说晚说还不一样嘛!”张玉景接口说道:“我也去。”方中愈不由微微皱眉,“你去...干什么呀?” 张玉景侧头说道:“当然是帮你查案了。”“不用了,我自己就行...。”“你一个人怎么行?我必须得帮...”“好吧好吧...”其实方中愈早料到根本无法摆脱这二人。 姬媱花见他脸色愁苦心中满不是滋味,暗想若是自己也能让他这样愁苦就好,可惜的是自己认识他太晚了些... 方中愈不愿多说此事,接下来同寒天籁说了些新宅的闲话,等到喝过酒吃了饭天色也渐渐暗下来。 这时动手有些早,方中愈便上床眯了一会。恍惚间房门推开,齐楚嫣和张玉景走了进来,方中愈见两个人都穿着黑衣服问道:“什么时辰了?不会太早了吧?” 张玉景答道:“已经戌时过半了,该走了。”方中愈没想到自己一合眼就过了一个多时辰,立刻换上短衣装扮、三个人都用黑布遮了脸。 此去偷.人骑马不太方便,三个人便步行前往。长时间奔行便看出轻功高下了,方中愈自然是最好、张玉景窜高走低灵活一些、直线行走却是齐楚嫣好一些... 小半个时辰后,三个人来到纪刚的府外。三个人商议,由方中愈找机会杀纪刚、齐楚嫣和张玉景去救清心。 纪刚府里多是锦衣卫校尉充当护卫,所以三个人都加了小心。方中愈曾夜探纪府、依稀记得里面布局,见后园多了一座木楼应该便是为清心建造的;又见二堂里灯火辉煌、有喝酒行令之声,便让她俩去后园救人自己向二堂摸去。 方中愈看好院中没有人,这才迅速通过、轻轻跃上二堂屋顶。他知道纪刚的内功还要好于自己,所以一点不敢大意,从山墙上方的小换气窗钻了进去。 方中愈隐在粗大的房梁上探头偷看,见堂上摆了张大方桌,桌边坐了六个人;纪刚坐在主位、客位首座既然是二皇子朱高熙,天策卫指挥使王斌和庞英都在座、朱恒背对门口而坐,另外一个却是生面孔。 “奶奶的,这也没法下手啊!”方中愈心中暗骂。听朱高熙大着嗓门说道:“庞胖子,老三最近没有联系你吗?” 庞英答道:“我也感觉很奇怪,以前每月至少找我两回的,可是近一个月一次也没有。”朱恒说道:“我也是,前两天我去了一趟、赵王府的下人竟然推说赵王有事没让我进去。” 方中愈心中纳闷:难道庞英和朱恒不是脚踏两只船,而是朱高熙派到朱高燧那边做卧底的?嘿...也许是,更可能这二人借此行左右逢源之计。 纪刚说道:“汉王,要我说你就别琢磨了,单从能一掌把我打飞这件事情上就能断定那个人不是赵王。” “对对,”庞英点头说道:“招式方面还能有速成的法子,可是内力却来不得半点假、必须是天长日久一点点练出来的。” “道理我懂,但是...”朱高熙问道:“现在的老三又是谁?难道还有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怎么解释这件事。” 这件事情谁都猜想不透,一时都不说话。朱高熙看看众人,说道:“这事必须得搞清楚,朱恒、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也要把他送进赵王府去。也许老三才是最大的威胁,必须有人在他身边看着他。” 朱恒扫一眼身边那个四旬男子,说道:“你放心汉王,我保证完成此事。”庞英说道:“汉王,方中愈这小子...看起来还是像太子的人呀?” “能吗?”朱高熙很是疑虑,“我交待几件事他可是都做到了!”“也许是使的苦肉计,”纪刚说道:“我总怀疑是太子派他来。” “好了好了,不说他了我心里有数。”朱高熙挥着大手说道:“我说老纪,天下最美的女道士你都给弄家来了,也不说弄出来让我们大家看看呀?” “呵呵...”纪刚的笑声中带着得意,“其实也没有多好看。”“嘿嘿...怎么的老纪,”朱高熙有些不高兴,“一个小道士你还真当成宝贝儿了吗?” “没有、没有,”纪刚笑着凑过头去,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朱高熙哈哈笑起来,端起酒杯说道:“快喝快喝...。” 方中愈能猜出纪刚同朱高熙说了什么,见他们不说什么正经事了便从原路退回去。也不知道齐楚嫣他们那边怎么样了,别再一会朱高熙闯过去可就麻烦了。 方中愈跳出大墙,从外面绕到后园再跳进去,他围着那座新楼转了半圈,看到两个黑影缩在二层的翘檐上。 方中愈躲过巡视之人这才悄悄上了楼,来到二人身后问:“没找到人吗?”齐楚嫣轻声答道:“就在里面。” 方中愈奇怪的问:“赶快带人走啊?一会被人发现了。”“没法带她走,”张玉景说道:“里面还有别人呢!”“干嘛呢,我看看。”方中愈便往窗口凑去。 “你不能看!”齐楚嫣一把拉住他,“都羞死人了。”方中愈更诧异了,“怎么了到底...我看看怕什么?”张玉景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齐楚嫣拉着方中愈不放,“反正你不能看。”“哎呀!姑奶奶,一会朱高熙就要来了,”方中愈焦急说道:“我看看什么情况,好想办法救人走啊!”“那...你看吧!”齐楚嫣终于放开手。 窗纸上已经有了个小孔,方中愈将眼睛贴过去。房间里点了两支大红蜡烛、墙上还贴了红喜字,床幔是大红色的、帐子和被褥都是大红色的;床上躺着一个女子,身上只有一个红布兜兜、腰间横搭了毛毯。 床前矮凳上坐了一个老婆子,正拿了一对小棒槌有节奏的捶打着那女子脚心,方中愈很是纳闷、不明白那是在做什么。 “看起来没完了?”张玉景将他扯回来。方中愈疑惑的问:“那是在干嘛呢?上刑...也不像啊?”“少来,”张玉景在他耳边斥道:“你是在看人家大腿吧?” “哪有啊?”好在是黑天脸红也看不到,方中愈说道:“我是好奇那老婆子在干什么...。”“听他胡说,”齐楚嫣不客气的打断他,“那个女道士身上都没有衣服,难道你没看。” 方中愈抱屈的说:“又是兜兜又是毛毯的,能看到什么呀?”“你还想看什么?”两个女人一起伸手来掐。 方中愈只好忍着,低声说:“救人要紧,你们俩不好意思去,我去。”“你想得美!”齐楚嫣狠狠掐了一把,向窗口凑过去。 只张了一眼,齐楚嫣便高兴的说道:“走了走了,玉景、咱俩进去...你离远点,不许看。”方中愈只好远离窗口。 她们二人进去了好一会,才把穿好衣服的清心架到窗口、喊方中愈接应。方中愈见清心双眼紧闭疑惑的问道:“她怎么了?”张玉景答道:“可能被下了迷药,快走、回去再说。” 方中愈将清心背在背上、轻飘飘的好似无物一般,立刻飘身落地出了纪府;齐楚嫣和张玉景随后追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护持着。 三个人专挑僻静之处行走,半个时辰后回到仇府;三人翻墙而入,来到齐楚嫣二人的住处。 经过这一路的颠簸清心依然没有醒,脸色红仆仆的闭着双眼、像是睡熟了一般。 齐楚嫣忽然推开方中愈,斥责道:“你怎么还看?看不够是不是?”方中愈愕然,“她都穿衣服了,我...?” “那也不许看!”齐楚嫣立起眉头来,“反正就不许你看漂亮的女人!”... 第二五0章——不许看 齐楚嫣立起眉头说道:“就是不许你看,凡是漂亮的女人你都不许看。”方中愈被搞得哭笑不得,灵机一动问道:“楚嫣妹妹,你不让我看漂亮女人,那我还怎么看你啊?” 齐楚嫣立刻转嗔为喜,“我当然可以看,但是只准看我...和玉景妹妹,别人就不许看了!你到一旁坐着去。” “好好...”这真是秀才遇到兵、没有什么理好说,方中愈只得到墙边坐下。这时候,张玉景弄了些清水来,用毛巾沾了去擦清心的额头。 没擦几下清心嘤的一声醒过来,看看面前的两个女人满脸的疑惑。“醒了?”齐楚嫣问道:“你还认识我不?” 清心初醒脑子还不太清楚,仔细看了一会才答道:“好像是看到过...可是记不起来了,两位施主是...纪刚大人的家眷?” “呸呸呸,出家人不许乱说话!”张玉景气恼道:“谁认识那混蛋?我们是方中愈的...家眷。”说着,下意识瞟了一眼方中愈。 方中愈听了心中大乐,大声说道:“清心道长,你已经离开纪府了,这是我的家你大可放心。” 清心坐起来,看到他呀的一声叫出来,“原来是方大人,又是你救了我啊!”瞬间,脸上光彩灿烂。 “是他也不用这么激动吧?”齐楚嫣看了她的表情心中很不舒服,“中愈哥哥,人也醒了没有事了,你回去谁觉去吧!”方中愈知道她小心眼又发作了,便让清心安心在此休息,自己起身下楼。 方中愈顺着石板路穿出树林,刚拐进竹林便看到前面有个黑影,星光下依稀是个女人,便问道:“是姬姑娘吗?” “是我。”姬媱花的声音答道,“中愈,你们弄回来个什么人啊?”“哟...你看到了?”“自打你们鬼鬼祟祟的出去,我就知道了。” “嘿嘿...怎么是鬼鬼祟祟呢?”方中愈离她两步站定,“我们是做好事去了,纪刚抢了真武观的一个女道士,我们去偷偷救出来。” “噢...你真是个好人,以后肯定会得好报的。”姬媱花说道,“中愈...我有点事儿想跟你说。”“说吧!”方中愈纳闷她怎么忽然吞吞吐吐的。 “这些天...多亏了你收留我,”姬媱花说道:“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快别这样说,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方中愈更疑惑了,“怎么还跟我客气?” “不是客气,”姬媱花说道:“我想...想离开南京城了。”“啊...为什么呀?”方中愈很是吃惊,“是因为她们俩个吧...你别理她们,她们是...我明天狠狠说她们。” “算了,”姬媱花的语调很平和,“别再因为我一个外人伤了你们的感情,再说我也不是因为她们;天天这么呆着我腻了,想出去走走。” “可是你一个人去哪啊?”方中愈有些担忧。“呵呵...天下这么大,我去哪不行?”姬媱花笑着说:“正好铁血盟那帮人不在南京附近活动了,我也出去看看大好河山。” 方中愈不知道该怎样劝慰,问道:“那你还回来吗?”“说不好,也许回来...也许不回来。不管怎么说,能认识你我很高兴,谢谢你长久以来的照顾。”姬媱花向他拜了一拜,转身走向自己的住处。 方中愈呆呆的望着她的背影,许久许久才回到房中。他可怜姬媱花孤独一人、感激她救过自己,他也想留下她、但是没有理由啊!毕竟他给不了她她所想要的... 这一夜,方中愈睡得糊里糊涂的;第二天还没起床,寒夫人就在门外喊他。方中愈披上袍子、趿拉着鞋子跑出去,“岳母,出什么事情了?” “媱花走了,”寒夫人急急的说道:“她留了封信,天刚亮就走了。”“还真走了...”那一刻方中愈怅然若失。寒夫人疑惑的问:“你知道她要走?” 方中愈点了点头,“昨晚她跟我说了,我留她...我没想到她没跟你二老说。”“唉...说不说又能怎样?”寒夫人眼望高处,“她是伤心了,就算事先跟我说我也留不住她。” 方中愈轻轻叹了口气,寒夫人忽然问道:“中愈,你知道媱花为什么走吗?”方中愈答道:“她说整天干呆着闷,想出去走走、看看山川河流。” “唉...那些都是次要的,”寒夫人说道:“她是喜欢你,可你又...”“我也没有办法,”方中愈苦笑摇头,“八年前我就订了亲,现在这又...您也看到了。” “有缘无分呀...”寒夫人轻叹一声,走回东楼... 吃饭时,寒氏夫妇看到清心很惊讶、而齐楚嫣和张玉景没有看到姬媱花很意外。 方中愈向寒氏夫妇简单说了清心的情况,又向齐楚嫣、张玉景二人说道:“都怪你们俩,成天挤兑人家姬姑娘,人走了这下你们俩满意了?” 齐楚嫣看看他,小声嘀咕道:“她走关我什么事情啊?”“还不承认?”方中愈心情不好,语气也变得严厉,“姬姑娘救过我的命,她又是孤身一人,不是你俩总说这说那的她能走吗?” 齐楚嫣还要争辩,张玉景捅了捅他的胳膊拦住她。当着众人面,方中愈也不好多说,扭过头去不理她们。 齐楚嫣撅着嘴白了他一眼,偶然侧头看到清心在抹眼泪,诧异的问道:“清心道长,你怎么哭了啊?”清心抽抽噎噎的说:“我也是孤身一人...天下虽大,都不知道何处是我容身之所。” 一句话勾起了齐楚嫣的伤心事,叹息道:“我又何尝不是呢?”方中愈说道:“你比清心道长强多了,起码你有义父、义母、受了委屈有人保护你,可是清心道长...” 清心愈发哭的伤心了,寒夫人和张玉景不住劝慰。方中愈说道:“清心道长,让我说你别回道观了,也别做什么道士了。”齐楚嫣还以为他有别的想法,冷冷的看过来。 清心更咽的说道:“方大人,我从小就在观里长大,不做道士我...我去哪里啊?”“哪也不去,跟我住好了!”寒夫人刚走了一个干女儿,立时便想一个人替代。 方中愈摇一摇头,说道:“岳母,清心道长留在这里不太安全...这样吧清心道长,我送你去太子府好吗?你愿意信道也行,愿意还俗更好,总之没有人再欺负你,你看怎么样?” “那当然好了,”清心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可是太子府凭什么养我这个外人呀?我和太子妃只见过一面、太子根本就没见过。”“这个不用你操心,”方中愈说道:“你就说愿意不愿意吧?” “无量天尊,”清心高兴的说道:“当然愿意了,这么好的事情谁能不愿意。”方中愈说道:“好吧,吃完饭我送你去太子府。” 齐楚嫣看看二人,说:“我陪着清心道长过去。”方中愈岂能不知道她的本意,顺势说道:“既然你愿意去,就由你去吧!” “你不去啊?”齐楚嫣有些意外。“你去我就不用去了,我还有事情。”其实方中愈没有什么事,只是有些不高兴。结果,齐楚嫣和张玉景两个人送清心去太子府,方中愈和寒天籁溜溜达达的去看工地进程。 新宅越来越有模样了,各处建筑基本上都已经完成了、已经开始最后的装饰,看样子再有一个月也就能住人了。 两个人转了一圈寒天籁还比较满意,来到水塘边时看到工匠还移了几棵莲花在里面,袅袅婷婷的有些意境。 “不错,有点意思,”寒天籁转过身问道:“中愈,齐姑娘和你有婚约我们知道、这个张姑娘是...?” “她...她是...”面对前岳丈,方中愈还不太好意思说:“对我有好感,反正...平时执行公务总在一起,就...” “懂了懂了,”寒天籁笑着说,“既然是这样,何不如就把婚事办了、大家也都方便,免得她们俩总疑神疑鬼的。” “婚事一时还办不了,”方中愈说道:“楚嫣妹妹虽然和我有婚约,但是她想先告诉她义父丐帮帮主史行健;而玉景的父母在胶东,怎么也不能不告知啊!” “对对,这是礼节、必须得告知父母,”寒天籁略微吃惊,“原来齐姑娘的义父是丐帮帮主,怪不得她武功那么好,张姑娘呢...她父亲是...?” 方中愈笑了,“岳丈,我都不好意思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编瞎话吹牛呢!”“哦...这么说张姑娘的父亲也是大有来头。”寒天籁饶有兴趣的看过来。 方中愈只好实话实说,“玉景还真没提起过她父亲,不过、她母亲是白莲教唐赛儿。”“啊...哈哈...”寒天籁大笑不止,“中愈,你这命...可是够有福的,丐帮、白莲教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帮派啊!” “盐帮也不小啊!”方中愈摸着脑袋笑了,“全家惨死我一直以为自己命不好,先在想来...是挺有福的...。” “方大人...”方中愈话未说完身后有人叫他,转过身看时却是雷鸣生的徒弟孙立本、便向寒天籁告了别迎上去。 孙立本走得匆忙、脸色焦急,“方大人...出事了...!”“别着急别着急,”方中愈说道:“喘匀了再说,不差这一会儿。”... 第二五一章——消息 方中愈见孙立本走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便让他喘匀了再说话。孙立本喘了几口粗气,这才说道:“方大人,我师父他可能出事了...!” 方中愈听了心中一震,“慢慢说,你师父出什么事情了?”孙立本答道:“昨天晚上好像赵王府那边传来什么消息了,我师父就去确认,可是直到今天早晨他也没有回来;我师娘去找我我才知道,马上就赶来找你想办法。” 方中愈微微皱起眉头,想了想问道:“你师父是到别处核实消息,还是到赵王府去了?”孙立本摇了摇头,“我师娘只说了这么多,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嗯...你先别着急,”方中愈说道:“你找些人盯着赵王府,再找你那个拐了几个弯的亲戚厨师打探打探,我找人到别处找找;咱们先确定你师父在哪,才好想办法帮他。” 孙立本点头应道:“好,我就照你说的做!”方中愈随他一起走出新园,见他徒步而行便问道:“你怎么没骑马?” 孙立本咧嘴一笑,“我一个小衙役哪有资格配马?”“来,我给你一匹。”方中愈回仇府牵了匹给他,“这是锦衣卫的马你拿去骑吧,如果有人问你就提我的名字。” “好好好,”锦衣卫所配都是身高腿长的良驹,孙立本高兴的不行、连连感谢上马去了。方中愈也没有耽搁,立刻骑了自己的东洋马来到北镇抚司衙门。 他先去见庞英,跟他说自己要用些人。庞英说道:“家里也没有多少人了,你就都带去吧!”“嗯,”方中愈顺嘴问了一句,“庞大人,这两天有公务吗?” “是有个案子,”庞英忽然抿嘴笑了,“说来也挺有意思,这个案子是关于纪刚纪大人的。”“哦...?”方中愈又转回身子,“纪大人出什么事情了?” “纪大人要娶真武观的女道士清心做如夫人,人都弄到家了;嘿嘿...昨天晚上要入洞房了都、人却不翼而飞了!”庞英的嘴角挂着憋不住的笑意。 “啊?”方中愈故意装出惊讶神色,“还有这种事?谁干的呀?”“也不知道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老虎头上拍苍蝇,”庞英说道:“之前阳武侯薛禄一直和纪大人争这个女道士,如果是他干的他可就惨喽!这不,早晨刚派了几个旗出去查找。” “噢...是得好好查查,敢跟纪大人搞事这是没把咱们锦衣卫放在眼里啊!”方中愈说道:“我先走了庞大人,有时间我也去查这件事。” “好好,你去忙吧!”庞英是个很圆滑的人,不知道从何时起对方中愈的事情从不过问。方中愈明白,千万不能因此把这种人当亲信、越是这样越得小心他才是。 方中愈出了大堂来到后面,看看只有天字旗、和字旗和雷字旗在家。用人之时也顾不上许多了,他便把三旗人聚在一起、简单的说让他们找应天府总捕头雷鸣生,不管生死,全城排查。 方中愈又把王宏建叫到一旁,让他找些以前供职卫所的好友帮忙查找;王宏建自然没有二话,满口答应着去了。 方中愈也没闲着、立刻骑了马上街,没有目标这样闲逛自然很难收到效果,明知如此他也不能干呆着啊!依然一条街接一条街的走... 时间过得好快,方中愈走了几条街就到中午了;这种大海捞针似的找法很容易让人气馁,他早晨因为和齐楚嫣、张玉景生气没吃多少东西;饿得很了便在道边买了些包子充饥,边吃边想得改变寻找策略。 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最后还是决定冒险进赵王府探一探!雷鸣生没少帮助他、这次又是为了帮他打探消息才出的事,他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啊! 打定主意,方中愈上马掉头往奉贤街去。将近赵王府时他想着把马寄存在一家客栈,这边刚拴好缰绳一个三十几岁的矮小男子凑过来,陪笑问道:“您是北镇抚司的方大人吧?” 方中愈见他有几分市井之气、好像似曾见过,便点点头,“我是方中愈,你有什么事情?”“哎呦!可算找到您了!”男人很是高兴。 方中愈疑惑问道:“你是...?”“小人张三,在应天府衙门帮忙,”男人说道:“是孙立本孙捕头撒下来的消息,让您赶快回家。” 方中愈听了纳闷不已,问道:“他没说什么事情吗?”“没说,只说让您快些回家。”方中愈猜测是雷鸣生有了消息,谢过了张三立刻上马回仇府。 离得仇府还有三四十步,就看到雷鸣生坐在门前树下,方中愈催马跑过去、不等马匹停稳便问道:“雷大哥,这一宿你跑哪去了?” “说来话长,咱俩进去慢慢说。呵呵...没想到让大伙为我担心了。”雷鸣生答道。“你没事就好。”方中愈下马同他往里走,“真是把我急坏了,我都想进赵王府去看看了。” “多谢方老弟挂怀,”雷鸣生说道:“我是得到些消息,赶着去查证,事发突然来不及通知家里人。”“噢...是什么消息?”方中愈问。“老弟,到竹林里说吧!” 两个人先后进了竹林,雷鸣生这才说道:“最开始我得到的消息是赵王朱高燧和张士奇的叛党有联系,告诉我消息的人说赵王府内便有叛党。” “哦...”方中愈急急的问:“果然如此吗?如果消息准确可以直接抓朱高燧了!”“当时我也不知道消息确不确切啊!就在这时,那个叛党刚好从赵王府出来了,”雷鸣生说道:“为了验证那人身份我得跟着啊!” 方中愈问道:“那人长什么模样?”“四十五六岁的年纪、很壮实,身材中等偏高、圆眼睛、趴鼻子,留着短胡须...” “哟...你说这人像是高瑞啊!”方中愈说道。“对对对,”雷鸣生高兴的说道:“他们是叫他高大哥,好像还很有地位似的。” “奶奶的,我就一直怀疑朱高燧跟张士奇有关联、果然如此!”方中愈有几分兴奋,“这个高瑞是张士奇手下带兵的将军呢!雷大哥,你看到他去哪了?” 雷鸣生答道:“这个高瑞从赵王府出来后便直接出了城...”“你们说什么呢?还背着人。”随着声音,张玉景和齐楚嫣走进来。 “你俩别打岔,说正事呢!”方中愈说道,“对了雷大哥,你还没吃午饭吧?”雷鸣生嘿嘿一笑,“还真没有,着急给你送信...。”方中愈向齐楚嫣二人说道:“让人送些酒菜来,我也没吃呢!” 张玉景倒也乖巧,立刻说道:“姐姐坐,我去就行了。”她去安排酒菜不提,这边雷鸣生接着说道:“那时我也不能确定这个高瑞是叛党,便跟着他出了城。” 方中愈好奇的问:“那时很晚了吧?”“不太晚、刚见黑。”雷鸣生说道:“还亏得天黑呢,否则真没办法跟踪呢!我随着他一直到了城北八里外的高家店,在那里有不少他的同伙。” “是吗?能有多少人?”方中愈问道。“我看到的有六七个,”雷鸣生答道:“他们住在一家客栈里,夜里我去偷听他们说话;那个高瑞说什么王爷要对付丐帮,让所有人北上去河南...” “什么?”齐楚嫣很是恼火,伸手一拍石桌,“这个朱高燧,他是想死啊?”雷鸣生只知道她是郡主身份,心中很是纳闷她为什么这样激动。 方中愈示意齐楚嫣稍安勿躁,“雷大哥,高瑞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这时,张玉景和下人拿了酒菜来,雷鸣生边喝酒边说。 “他们没有太多交谈、而且声音很低,我也就听到这么多;那个高瑞主要就是说王爷要对付丐帮,让众人分散北上进入河南境内待命。”雷鸣生说道:“我有一点没搞明白,为什么那些叛党会听朱高燧指挥呢?” 方中愈想了想说道:“张士奇号称武王,高瑞说的王爷未必是指朱高燧...哎?难道说张士奇在赵王府里?” 雷鸣生摇头,“不会吧...朱高燧能有那么大胆子?就算他是皇子,也得杀头啊!”“不好说,”方中愈缓缓摇头,“朱高燧的胆子的确很大,没什么他不敢做的。” 雷鸣生点点头,“那好,回头我再让人好好打探。”方中愈说:“不用了,既然高瑞他们都动身北上、那么朱高燧也快动身了,我带人埋伏在赵王府外、只要看到张士奇就连朱高燧一起抓了!” “中愈,张士奇的那些手下怎么办啊?”齐楚嫣焦急的问:“他们已经北上了,我义父他们又不知晓,不行我回去报信吧!”雷鸣生听了心中纳罕不已,暗想难道这个朝阳郡主还与叫花子有关联吗? 方中愈说道:“不用着急,高瑞那些人不会行动,肯定要等朱高燧赶过去的、咱们跟着他就可以了。” 张玉景说道:“要说张士奇想对付丐帮我能理解,咱们坏了他的事儿、他认出了楚嫣姐姐和吴大叔的武功;可是,朱高燧又为什么要对付丐帮呢?” 方中愈说道:“所以说朱高燧和张士奇必定有联系,朱高燧是替张士奇出头对付丐帮,嘿嘿...最好张士奇也在赵王府,到时候就连他一起抓了!”... 第二五二章——同宿一室 方中愈说道:“朱高燧肯定同张士奇有联系,朱高燧对付丐帮是替张士奇出头。嘿嘿...最好张士奇就在赵王府,到时连他一起抓了!” 张玉景担忧道:“怕是不好抓,张士奇武功太高、咱们三个才勉强能对付他。”“就算他是虎也架不住群狼啊!”方中愈说道:“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果然不出方中愈所料,第二天雷鸣生传来消息,说朱高燧定于明天早晨出发。 方中愈连夜准备,他从北镇抚司调了六旗人马过来,又从神机营借了一百名火铳手;天亮之前埋伏在赵王府以北出城的必经之路上,单等朱高燧出现。 方发白、日头升起、金色阳光照耀大地,直到卯时过半赵王府的大门才打开来,从里面走出一群人。 当先的自然是赵王朱高燧,后面是常山卫指挥使孟贤、死了两个兄弟的西北一怪以及七八个江湖人物,再后面是十来个常山卫护卫;所有人都骑着马,并没有轿子、轿车跟随。 方中愈等人就在不远处一座临街的木楼之上,他看着走过来的这些人不禁嘀咕道:“怎么就这几个人...一个过五十岁的都没有啊?难道是我猜错了?” 张玉景在一旁说道:“可以肯定,这里面绝对没有张士奇了。”“也许他先走了呢!”齐楚嫣说:“人少、张士奇无处藏身,怎么会跟着朱高燧一起走?” “这几天雷鸣生的人一直盯着赵王府,如果张士奇早走了不会不知道...”方中愈想了想说道:“也许那个老家伙还在府里,我们再等等看。发信号大哥,别让他们动手。” 岳江川走去打开另一扇窗子,放了一盆红色的牡丹花在窗口;这是不动手的暗号,要是动手就放一盆白色的茉莉花... 接下去,方中愈等人又等待了近两个时辰。等得齐楚嫣很是焦急不耐,“中愈,这时都没见到露面、张士奇不可能在赵王府了,咱们快点走吧?否则追不上朱高燧他们了。” 方中愈看她一眼,问道:“从这到河南有多远,需要几个时辰能到?”“傻了吧你,糊涂呀?”齐楚嫣说道:“从这到河南再快也得走上半个月。” “呵呵...这不得了嘛!那还撵不出两个时辰的路?”方中愈笑问。齐楚嫣没想到他在这等着,气得白了他一眼。 方中愈也知道等下去没有什么希望,便和众人下楼、让锦衣卫和神机营的火铳手都回去了,自己和张玉景、齐楚嫣两人催马奔向北城门。 三个人的坐骑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片刻工夫就出了北城门。护城河东北有一片杂树林,吴长春带着小黑小白和一众丐帮弟子等在那里。 看到齐楚嫣三人进林子来,吴长春迎上去问道:“少帮主,没看到张士奇吧?”“没有,”齐楚嫣说道:“吴大叔,咱们上路吧!” 方中愈看看这群叫花子都趿拉着鞋,笑着问道:“吴叔叔,你们这样能走快吗?我给你们弄些马匹吧?” “你太小瞧人了吧?”小白在后面说:“别看咱们是拿腿赶路,绝不比你骑马慢多少!”方中愈撇嘴摇头,“小白哥,打死我都不信,你能跟上我这匹马。” 小黑说道:“不信咱们走着瞧!保证你到河南,我们...”“你也能到啊?少吹点牛皮你能死啊?”吴长春骂了一句转向方中愈,“你和少帮主先行一步,张士奇的手下还有不少、我们得沿途召集本帮弟子回总舵;骑马太惹眼了,也不利于打探消息。” “好吧!那我们就先走了!”齐楚嫣拨转马头率先出林。“小白哥,快点来啊!”方中愈向他挤挤眼睛,和张玉景随后跟出... 这二年方中愈赶路的经历很多,不过只有这次最惬意,一边一个美得不行的大美女、穷山恶水都变得山清水秀了。 齐楚嫣没好气的问:“你不好好赶路,看什么看?”“嘿嘿,你不看我就知道我看你吗...哎呀!”方中愈忽然惊呼一声。 “怎么了你,一惊一乍的?”张玉景好奇的看过来。方中愈说道:“咱们这样赶路不行啊!你们俩太漂亮了、惹人注目,尤其是玉景、张士奇的手下很多都见过你。” 他这么一说齐楚嫣和张玉景才明白过来,张玉景便说道:“等到前面有大集镇,我和楚嫣姐姐买男装换上、假扮成男子就不怕被发现了。” 方中愈说道:“只换男装还不行,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你俩是女人,得弄些锅底灰、烂泥巴抹到脸上才行。” “你才抹烂泥巴呢!恶心人...”齐楚嫣反驳道:“张士奇手下见过你的也很多,你也得化化妆。嗯...就弄点猫尾巴给你沾个假胡子吧!” “不要,干嘛是猫尾巴?”方中愈反对道:“头发不行啊?”“谁让你给我们弄锅底灰、烂泥巴的?”两女异口同声... 过中午来到丰乐镇,镇子很大快都赶上县城了;齐楚嫣和张玉景各买自了一身男子的衣裳,张玉景又到杂货铺买了盒鱼胶和各色颜料。 三个人找了个有雅间的酒楼,等酒菜上来便吩咐伙计别来打扰。张玉景和齐楚嫣换上衣服然后给对方化妆,齐楚嫣的脸上抹了些黄颜料、外面再扑上粉,变成个黄脸汉子;张玉景则涂了些胭脂,盖上粉变成了红脸汉子。 轮到方中愈可有些难办了,齐楚嫣的头发又粗又壮比较像胡须、张玉景便剪下一点,蘸着鱼胶沾到他的下巴上;这个工程很是费时,张玉景和齐楚嫣轮番上阵、弄了好久才弄得差不多;又给他抹了些灰黑的颜料,英俊秀气的方中愈转眼变成了威武的粗汉。 三个人这才开始吃饭,张玉景看看他们二人突然噗嗤笑出来,“我看着你们俩嘿嘿...怎么怪怪的。”齐楚嫣说道:“废话,我看你也怪怪的啊!” “嗨!嗨!”方中愈打断两人,“你们可不能这么说话,注意你们的新身份。”两个人这才意识到声音的问题,齐楚嫣逼粗了嗓子说道:“大哥,你就放心吧...!” 话音未落,外面有人敲门。方中愈粗声粗气的问:“谁?有什么事?”雅间门推开,伙计探头进来,“三位客官...” 话说一半伙计露出惊讶之色,疑惑的将整个雅间扫了个遍。方中愈皱眉问道:“你有什么事情?” “我...这个雅间吃饭时间太长,掌柜让我来看看,可是...”伙计惊疑的问道:“你们三位...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方中愈打个哈哈说道:“小哥是贵人多忘事吧?就是你领我们进来的啊!怎么转眼就忘了呢?”“是吗?”伙计疑惑的挠头,“对不起,打扰了三位了...。” 伙计走后,方中愈三人相视而笑,齐楚嫣说道:“快吃快吃,咱们进来都快两个时辰了、也难怪人家怀疑;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还能赶几十里路...。” 三个人吃过饭结了账立刻上马赶路,出镇转向西北方、奔向蚌埠;天色将黑来到汇丰镇,再走就要错过宿头了三个人便决定住在汇丰。 住店时方中愈要两间房、可是只剩下一间了,“一间就一间吧!”方中愈说道。话音还没落地,齐楚嫣就在背后掐了他一把。 方中愈忍着痛皱眉看她,意思是只有一间房你让我怎么办?齐楚嫣剜了他一眼,望向一旁。方中愈向店家问道:“今天有没有一支马队经过?得有二十来个人。” 掌柜的摇摇头,“客官,没有看到那样的马队,也许他们没走这条路吧!或者没在汇丰停留。”“可能吧!”方中愈给了银子,让店家做些可口的酒菜。 回到房间齐楚嫣抱怨道:“就一个房间,怎么睡啊?”“这不是没有办法吗?”方中愈说道:“你们俩睡床,我睡桌子好了吧?” 张玉景也说:“行途之中,委屈一下吧!这有两张小床,楚嫣姐你睡一张、我和中愈哥挤一张。”两个人已经有过体肤之亲,她倒是不在乎。 “啊...?”齐楚嫣惊讶道:“那怎么可以...不行不行,坚决不行。”方中愈不高兴的问道:“那你说怎么办?要不咱俩挤一张床?” 齐楚嫣的脸上盖着颜料看不出红,眼神却躲躲闪闪的,“那也不行...咱们又没拜堂成亲,男女授受不亲啊!” 方中愈下意识扫一眼张玉景,“好吧,我还是睡桌子。进镇时我好像没有看到丐帮弟子,明天咱们得想办法打听朱高燧他们的行走路线。” 齐楚嫣说道:“这个地方太小,明天到蚌埠就有丐帮弟子了。中愈哥,你说朱高燧会用什么方式对付我们丐帮?” 方中愈摇摇头,“猜不出来,所以我想追上他们、行途之中易于探听消息...。” 早晨起得早,三个人吃过晚饭就上床休息。当然了,方中愈只好蜷缩在桌子上。好在他身体伸展自如,倒也不觉得难受。 睡到夜半,方中愈听到床板微响、睁眼看时见张玉景轻手轻脚下了地,他以为她要解手便闭上眼睛假寐;不料轻微的脚步声奔他来了,他刚想睁眼唇上忽然一片温热 第二五三章——小聪明(1) 脚步声向方中愈这边来了,他刚要睁眼看唇上忽然一片温热;张玉景这次回来两个人还没有机会亲热,方中愈一时心动便没有拒绝... 亲热了一番,张玉景轻声说:“到床上去吧?”“嘿...不行吧?”同处一室哪里会听不到?方中愈虽然心中痒却也不能不顾虑。 “怎么不行?凑合挤挤呗!”张玉景说:“睡桌子太憋屈,两个人挤总比这强。”“这样啊...”方中愈这才意识到自己会错意了。 他刚要起身下地突然听到齐楚嫣问道:“大半夜的,你俩不好好睡觉干嘛呢?”张玉景立即答道:“我看中愈太遭罪了,想跟他换一换。” “真的吗?”齐楚嫣很是怀疑,“我看你俩怎么鬼鬼祟祟的?”“乱说话!”方中愈微斥道:“刚说两句话,怎么就鬼鬼祟祟了?”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好吧?”齐楚嫣说道:“玉景妹子,还是咱俩挤一挤吧!”“好的。”张玉景趁着黑暗拉了拉方中愈的手,才向齐楚嫣的床铺走去... 第二天三个人醒的都很早,脸上有伪装也不能洗脸、简单吃了早餐便即上路;这时已是四月初,天气微凉正适合赶路... 简短节说,黄昏时分三个人赶到蚌埠。为了追赶朱高燧,中午时三个人只买了些现成的充饥。 进蚌埠不久,路旁便看到两个乞丐。方中愈自告奋勇去试丐帮的切口,他下马走过去,向那两个乞丐问道:“两位兄弟,今天讨到几两肉几杯酒啊?” 两个乞丐惊疑的打量他,其中一个说道:“没病吧你?你去要些酒肉试试,看看谁给你?” 方中愈明白这不是丐帮弟子,便摸了块碎银子给他们,“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没讨到,我给你们。”那俩乞丐更诧异的看他,真以为碰到了有病的,连个谢字都没有说便走开了。 齐楚嫣和张玉景看着方中愈笑,方中愈无奈的摊摊手,“都说丐帮弟子遍天下,看来也不尽然啊?” “又没说天下叫花子都是丐帮的人,”齐楚嫣说道:“还是先找地方吃饭吧!”三个人往前走出不远,看到路旁有个酒楼挂着四个红幌便走进去。 酒楼不小,三个人上二楼找了座位坐下,伙计过来招呼着点了吃食。等上菜的工夫,楼梯口走上来三个乞丐。 “哎?”方中愈疑惑道:“这里的乞丐怎么还能进店上楼?”张玉景说道:“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很正常。” 说话工夫,一个乞丐走过来,“大爷,求你行行好给几两肉、几杯酒吧?”方中愈听了很是惊讶,扫了齐楚嫣一眼说道:“我给你二斤肉、三斤酒够不够?” “够了够了,谢谢大爷。”那乞丐低下头来在三个人脸上扫了一圈,“哪位是...少帮主?”齐楚嫣轻笑一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们?” 那乞丐答道:“吴长老传消息过来了,所以你们三位一进蚌埠帮里弟子就注意到了,而且听到这位爷找叫花子对切口。” 方中愈这才恍然,随即纳闷的问:“当时你们在哪?我怎么没看到。”那乞丐笑了笑却不答,“少帮主,你们要找的人在城北的万福酒楼。” 齐楚嫣点点头,“我知道了,让弟兄们盯着点。还有,应该有一大批张士奇的人马往河南去...”“我们留意到了,头两天已经过得差不多了,今天就没看到什么人。”乞丐答道。 齐楚嫣又问:“总舵知道消息了吗?”“已经派人通知了,”乞丐说道:“少帮主,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去吧!” 方中愈说道:“一块吃饭呗?”“谢谢大爷,”乞丐笑着说:“叫花子坐酒楼里喝酒不像话。”方中愈便取了五十两银子,“哥几个买点酒喝吧!”“谢谢大爷。”乞丐接了银子喜滋滋的去了。 齐楚嫣问道:“你银子很多吗?出手这么大方。”“嘿嘿...我哪有银子?都说穷大方,银子多的就舍不得了。”方中愈笑着说:“他们是你娘家人嘛!我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啊!” “你知道丐帮有多少人?”张玉景笑着问,“过两天你就真是穷大方了!”方中愈笑道:“你放心,我怎么也得留一半、好到胶东时花的。” 张玉景轻啐一口,“谁稀罕了?”“不喜欢...哈!那可挺好,否则我卖了衣服都不够用的啊...!” 三个人吃过饭趁着天没黑透往北城去,先找到万福酒楼、然后在附近找了家客栈住下来。到了夜里,方中愈决定去探一探。 齐楚嫣和张玉景都要跟着去,方中愈说:“张士奇很有可能和朱高燧在一起,人去多了容易暴露、我一个人也容易脱身些。”齐、张二人这才不坚持了。 方中愈出了客栈徒步来到万福酒楼,万福酒楼是蚌埠最大的酒楼、前面是酒店后面是客栈;都这时了,酒店里还有一些散客。 方中愈从旁边小巷来到后面的客栈外,绕了半圈没发现有放哨的才轻轻跳上二楼;朱高燧的武功很强,所以他得加了十分小心。 客栈很大房间也多,方中愈一间一间的探看,一直探到第十二个房间才从窗缝看到西北一怪;方中愈停下来,就着缝隙向房间里仔细观看。 只见房间里坐着十来个人,面对窗口的是西北一怪、两三个江湖人物、孟贤坐在左侧,背对着窗户坐着个粗壮的汉子、这时正在说话:“王爷,咱们的人差不多都进入河南境内了。”听声音应该是高瑞。 “好,”右侧传来朱高燧的声音,“高瑞,你传令下去让他们分散等待、可别让那帮叫花子发现了。”“是,”高瑞答道:“我已经吩咐过他们了。” 房间挺大,受角度限制方中愈看不到右侧的朱高燧,只能听到声音,“天色不早了,大家都去休息吧!”屋里众人答应着纷纷起身退出去。 “真是倒霉,来晚了一步。”方中愈心里嘀咕着,趁着声音杂乱也离开万福酒楼。 回到客栈,齐楚嫣和张玉景还在等他;问起情况方中愈便简单说了,最后说道:“咱们也睡吧!明天早点上路。” 齐楚嫣纳闷的问:“咱们不得跟着朱高燧这伙人吗?你又改主意要先走了?”方中愈答道:“咱们先上路慢行,等着朱高燧这伙人超过我们,这样日后再碰面他们也就不会起疑心了。” 张玉景有些惊讶的看他,“中愈,你当真挺聪明啊!我这常在江湖走动的都想不出这种法子。”方中愈微微一笑,“小事,不值得夸奖。” 齐楚嫣撇撇嘴说道:“看到没玉景妹妹?还真不能夸他,一夸就喘。”方中愈嘿嘿一笑,也不回言、回到自己房间睡觉。 第二天,三个人早早吃饭上路。路上走得不快,可是到了中午也没看到朱高燧那伙人追上来;一直到晚上宿地建安镇,还是没有朱高燧的影子。 吃饭时三个人不禁议论开了,张玉景便说:“不对劲,朱高燧他们再慢也应该赶上来了,八成是走别的路了。” 齐楚嫣摇头说道:“丐帮总舵在河南鹤壁,应该走宿州、淮北、商丘、菏泽这条路线啊!咱们这就是奔宿州去,没有错啊?” “也许他们中途有别的事情,”方中愈拍拍头说道:“不提前走好了,哎呀、还弄岔了!”齐楚嫣冲他伸伸舌头,“你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那...怎么办?”张玉景问:“咱们掉头回蚌埠吗?”齐楚嫣摆手说道:“让我说咱们就奔宿州去,那里有本帮弟子,蚌埠那边应该有消息传过来...。” 明天上路,三个人快马加鞭,下午申时赶到宿州。找到当地丐帮弟子一问,才知道朱高燧那伙人还真没走这条路线;他们出蚌埠便向西拐,奔阜阳方向去了。 齐楚嫣听了很是疑惑,“走阜阳、亳州奔商丘也可以,可是那条路远挺多呢!朱高燧他们为什么舍近求远啊?” 方中愈说道:“没走别的解释,只能是他们另外有别的事情要办。既然他们走那条路线,那咱们就到商丘等他们?”他对这一带不熟,只能征求齐楚嫣的意见。 “就怕他们有别的事也不走那条路...”齐楚嫣想了想说道:“从这里向西便是亳州,明天咱们快些走;就算朱高燧他们先到亳州,也不能比我们早很多,到那里便知道他们到底要去哪了!” 商议好了明天早起三个人便改道奔毫州,中途又住了一晚、第三天过中午赶到亳州。找丐帮弟子一打听,说朱高燧那伙人才走半个时辰、是往周口方向去了。 这更验证了方中愈的说法,朱高燧中途有别的事情要办。三个人简单吃了饭,立刻出发追去周口;周口离亳州近一些,三个人当天贪黑赶到了。 寻不到丐帮弟子,方中愈等人只好先找客栈住下。第二天一大早齐楚嫣便出去了,两刻钟后回转来,告诉方中愈二人、朱高燧一伙去平顶山了。 方中愈嘿了一声,“这家伙到底要干嘛呀?怎么一个劲兜圈子?”齐楚嫣沉着面孔说道:“我猜到了一些。” 张玉景急急的问:“楚嫣姐姐,你猜到什么就快点说啊?”“丐帮副帮主周在山住在平顶山,”齐楚嫣说道:“朱高燧八成是奔他去的!”... 第二五四章——小聪明(2) 齐楚嫣说道:“丐帮副帮主周在山住在平顶山,朱高燧八成是奔他去的。”“哦...”方中愈说道:“朱高燧是想个个击破呗?” “不是,”齐楚嫣摇一摇头,“周在山和我义父不合,所以才住在平顶山,我猜朱高燧是想联合他对付我义父。” “啊?”方中愈听了很是意外,“怎么副帮主会跟帮主不合?那还留着副帮主干什么?干脆废了他得了。” “没有那么简单的,”齐楚嫣说道:“丐帮太大人也多,其中也分地域派别。我义父史行健是北派领袖、吴长春叔叔是南派长老,而周在山是东派的代表人物,支持他的弟子也很多; 七年前他就闹过一次、想夺帮主之位,但是他武功终究敌不过我义父、我义父为了息事宁人才给他一个副帮主的位置。当年也就是因为那件事情,吴叔叔才急着带我回总舵、没顾上找中愈哥哥你。” “噢...还有这事呢!我说那时你怎么突然之间就消失了呢!”方中愈这才恍然,担忧道:“这可麻烦了...周在山若是和朱高燧合作,可不好对付了!” “是啊!”齐楚嫣满眼的愁云,“我就担心这件事情。”“咱们吃了饭快追,”方中愈问道:“朱高燧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不大功夫,”齐楚嫣说道:“此去平顶山要一日半的路程,尽可以赶得上。”“那咱们就不必太着急了...。” 三个人安安稳稳的吃过饭,才启程向平顶山追去。方中愈三人不敢太快、怕追上后双方碰面,可又不敢太慢了、怕被落下太远丢了目标。 到周口便是河南境内了,平顶山再往北就是郑州、郑州府是河南最大的府,所以这条路上行车走马、贩屠人流络绎不绝;三个人超过一拨又一拨人流,傍中午时分看到前面有一支马队,从飞扬的尘土来看少说也有十五六匹马。 “差不多就是他们了,”方中愈说道:“你俩在后面慢行,我过去确认一下。”说着催动坐骑向那支马队靠过去。 路上行人多,也便敢靠近一些。将近四十多步时方中愈看到了常山卫指挥使孟贤,他便不再往前追、逐渐减缓速度等着齐楚嫣她们。 不大工夫,张玉景二人也赶了上来。张玉景问道:“中愈,是朱高燧他们吗?”方中愈答道:“是的,我看到孟贤了,咱们在后面慢慢跟着就行了!” 再走上不到五里的样子来到方庄镇,朱高燧一伙人停下打尖休息、方中愈三人便趁机超了过去;三个人没在方庄镇停留,而是赶到下一个镇子吃饭。 下午的时候三个人走在前面,不时瞄着朱高燧一伙人、见对方要追近时就加快行进速度;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到天色黄昏时来到了罗宋镇,这里是到平顶山之前最大的镇子了。 方中愈猜测朱高燧等人也得在此住宿,三个人便找到镇上最大的客栈会友老店、先定了两间大客房;三个人也不到外面去吃饭,拿银子让伙计帮忙出去买。 三个人刚坐下不大工夫,就听到楼下有两个操南京口音的男子大声小气的说话。等伙计送酒菜进来时,方中愈便问他楼下出什么事情了。 伙计答道:“来了两个京城的客人,把店里剩下的十多间客房都定下了。”方中愈随口问道:“哟...这么多人搭伙做生意,还真是很少见啊?” “我看着不像是做生意的,”那个伙计说道:“这两个客人说话很大气的,看着...像是两个官老爷。”“哦...怪不得我在房间里都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这帮当官的、到哪都他娘牛哄哄的!”方中愈气恼的说道。 “可不是嘛!”伙计如同遇到了知音一般,“牛哄哄的还不算,而且还蛮横无理、没有一个给够住店银子的;我们这些开店做生意的就讨厌他们这种人,可是又得罪不起。唉...什么时候能好好整治整治这帮人就好喽...。” 伙计抱怨了一通才退出去,张玉景说道:“如此看来,肯定是朱高燧他们无疑了。”齐楚嫣冲着方中愈笑了笑,说道:“看来你这小聪明还是有点用的。” “别介,”方中愈摆手说道:“我不用你夸奖好不好?省得一会你再骂我。咱们慢吃慢喝等着朱高燧他们,我就不信今天他们还什么也不说...。” 三个人便倒了酒,边吃边等。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楼下忽然响起一片嘈杂声,随即,咚咚咚的脚步声走上楼来、从门前走过;闹哄了一阵后,有人嚷道:还是这个房间大一些。接着,杂乱的脚步声居然先后走进了隔壁房间。 方中愈等三个人相互看了看,高兴得握拳挥舞!三个人无声无息的吃东西、耳朵却竖起来听着隔壁的动静;隔壁人多,声音杂乱也听不出是谁在说话、更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忽然有人咳嗽了两声,其他杂声立刻全静了下来;可是,接下去的说话声突然小了许多,方中愈起身轻手轻脚来到间壁墙前、侧过身子把耳朵贴了上去。 凝神之下,听到有人说道:“去看看隔壁住的是什么人?”有人应了一声,走出房间。 方中愈连忙退回来,故意带出宁海家乡口音说道:“也不知道郑州的冬小麦收成怎么样?行市要是好,我可是准备多贩些回去,不知道两位大哥怎么想的?”边说边冲着张、齐二人使眼色。 张玉景会意,勒粗了嗓子说:“那是当然了,必须得多弄些啊!否则连路费都挣不出来,那是图嘛呢?” “对头对头,”方中愈边说边望着窗子,见一个淡淡的头影映在上面,便大声说道:“趁着这几年年景太平我得多赚些银子,好给我儿娶媳妇啊...!”齐楚嫣、张玉景看了他捂着嘴偷笑。 听了一会窗上的头影不见了,方中愈这才做了个成功的手势,怕那人没有真的走开便又说了几句买卖经才慢慢靠近间壁墙... 隔壁响起轻微的关门声,有个声音说道:“回王爷,隔壁是三个贩粮食的,不必担心。” 随即响起另一个声音,声音有些轻、听上去很些像朱高燧,“高瑞,明天中午之前就能到平顶山了吧,咱们的人手准备的怎么样了?” “王爷,都准备好了。”高瑞的声音答道:“平顶山周围差不多有我们八千弟兄,如果他不同意跟我们联手、随时都可以围歼他。” “这是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可为之。”朱高燧的声音说道:“要想控制这帮臭叫花子,光靠武力镇压是不行的,怎么也得有他们的领袖出来号召;所以说、我们不是来杀人的,而是要...不战而屈人之兵!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死心塌地的为我所用。” “王爷高才,说的太好了...”“那当然,王爷向来就是高瞻远瞩...!”众人一番阿谀奉承,听得方中愈的耳朵都发热。 “好了好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朱高燧说道:“对错与否我也说不好,不过、我们尽力而为吧!明天上山去谁也不许乱说乱动,一切行为都要听我的号令、都听到没有?” 其他人连连答应,高瑞问道:“王爷,我们的人怎么办,让他们都去平顶山吗?”“去...当然要去,”朱高燧说道:“告诉他们随时待命,虽然我不想...但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只好灭了他!”其他人纷纷答应... 大体上,方中愈还是听懂了朱高燧的计划框架,但是他没有听到朱高燧要用怎样的方法去对付周在山;也许这件事情只有朱高燧自己知道,而他不愿意告知别人。 直到隔壁散了场、齐楚嫣和张玉景问起,方中愈也没有办法解说,只能猜测朱高燧是想以武力威胁周在山、而使他屈服... 出乎方中愈的预料,朱高燧第二天赶到平顶山后并没有急着行动,而是在酒楼里喝上了酒。 方中愈三人是在马路对过的另一家店里,无聊的焦急等待中,方中愈问道:“楚嫣妹妹,周在山住在哪?” “平顶山呀!”齐楚嫣答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嘛!”“哦...?”方中愈诧异的问道:“这里不就是平顶山府吗?” 齐楚嫣撇着嘴角笑,“我说的是平顶山山上,这里是平顶山府,还差个三里地呢!”方中愈这才明白,平顶山不只是地名、而是确有其山。 “噢...”方中愈想了想,“如果你知道他住在哪,咱们就先过去。”“为什么?”张玉景问道:“万一朱高燧不去怎么办?”“不能,”方中愈说道:“我是怕朱高燧别有阴谋,咱们不知容易吃亏。” “好吧!”说笑是说笑,齐楚嫣还是很佩服方中愈的。当下,三个人结账出店、上马直奔平顶山... 周在山住在平顶山北麓,方中愈三人来到北山脚下停下来;刚刚把马匹扯进树林拴好,忽然听到林外传来马嘶之声... 第二五五章——威逼利诱(1) 周在山住在平顶山北麓,方中愈三人来到北山脚下、刚将马匹扯进林中拴好,林外忽然响起马嘶之声。 方中愈来到树林边拨开草丛向外看去,见十来匹马从东而来,马上都是二三十岁的汉子、只当先一人是花白胡须的老者。齐楚嫣在他身后轻声说:“前面这个老者就是周在山。” “呀...?”方中愈听了很是纳闷,“这些人都是丐帮弟子吗?怎么他们穿得这么干净呢?” 齐楚嫣解释道:“丐帮之中有些长老和高层弟子都喜欢穿着正常衣服,只在身上象征性的弄几只小口袋表明身份;后面这几个都是周在山的弟子,也随着他这么穿着。” 张玉景嘀咕道:“穿正常人的衣服、有房子住,这还算什么丐帮弟子啊?”“所以我义父和吴叔叔他们一直反对,这也是他们之间的矛盾之一。”齐楚嫣说道。 “看样子周在山是外出才回来...朱高燧的消息很灵通啊!所以他们才不着急前来。”方中愈说道:“等他来的时候我得想法混上山去,好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齐楚嫣和张玉景听了都很惊讶,张玉景立刻表示反对,“那样做太危险了。”齐楚嫣也说道:“这条路上去只有周家一座宅院,你上山就会被发现的...。” 说话工夫,周在山一行十来个人已经牵了马走上山去。方中愈也要随着上去,齐楚嫣一把拉住他,“不能去,这附近都是周在山的人,再往前去就会被发现。” 方中愈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味害怕怎么能得到消息?”齐楚嫣气得瞪他,“我是为你好不知道啊?即便是想上去也得等到天黑之后呀!你就这么直眉楞眼的上去,那不是打架去了吗?” “打架我也不怕他们,”方中愈笑了笑,“楚嫣妹妹,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我也不会那么莽撞的。也好,再等一等、等朱高燧来时再找机会。” “这么说话还差不多。”齐楚嫣的怨气消了一半,说道:“但愿朱高燧和周在山打起来,让他们双方拼个两败俱伤。” 方中愈好奇的问道:“这个周在山武功很强吗?”“和吴叔叔仿佛,能略微高那么一点点。”齐楚嫣答道。张玉景摇头道:“那怕是敌不住朱高燧那伙人...!” 三个人正在议论,南边路上传来马蹄声声,二十余匹马向这边奔来;转眼间来到山脚下,正是朱高燧、孟贤等人。 众人仰望山上,西北一怪说道:“王爷,这个周在山太也不识抬举了!您都到这了,他都不出来迎接。” “嘿嘿...他是想自重身份。”朱高燧挥手说道:“既然他不下来,咱们就上去!”二十来人簇拥着他向山上走去。 方中愈看了又看,忽然说道:“机会来了,你俩个别动...”扔下一句话,他立刻向山上攀去。但见他闪展腾挪、左穿右晃,在林中的奔行速度比旁人走路还要快。 方中愈奔出二百余步,见前边山路有个转折、而山上正有一群人向下走来;他看好朱高燧等人的行进速度,几个箭步来到转折处,趁上下两拨人都看不到这里便闪身来到山路之上。 山上的人来的快些,方中愈就向上走了几步,见正是周在山率领着一帮人便抱拳说道:“哪位是周帮主?” 周在山脚下不停,略一打量答道:“在下便是,赵王已经到了吗?”“是,就在下面。”方中愈就势转身,引着周在山一行人向下走去。 拐过转弯便看到了朱高燧一行人,方中愈朗声说道:“周帮主前来迎接赵王千岁。”说罢让到路旁。 方中愈站在两伙人之间,周在山以为他是朱高燧的人、而朱高燧以为他是丐帮的人;双方都没有太理会他,周在山略一打量向着众人之前的朱高燧一拱手,“想来这位就是赵王千岁了,小人迎接来迟还请恕罪。” 朱高燧哈哈一笑,“周帮主不客气,都是自家人。”周在山干笑两声,挥手道:“请赵王上去坐。”“周帮主也请。”两个人当先而行,众人随在后面,方中愈便也混迹其中。 山路转了两个弯后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在山势平缓处建有一座宅院;虽然没有武王庄那般庞大、建筑林立,却也有三四进院子、住上百八十人也不成问题。 周府这边有人接过朱高燧一行人的马匹,双方人等先后走进庄院;绕过影壁后见正面是一座重脊翘檐的大堂,大门敞开着、周在山便请朱高燧进入。 朱高燧这方只有孟贤、高瑞、西北一怪等几个首脑跟进,周在山那边也只有三个人,方中愈想也没想便跟了进去。 堂上正中摆了一张方桌,周在山和朱高瑞隔桌而坐。两边各有一排椅子,方中愈见周在山这侧人少便坐在最末一张椅子上。 双方坐定,朱高燧开口说道:“周帮主,我派人送的信你收到了吧?”周在山迟疑了一下答道:“收到是收到了,不过...有些事我没太明白。” “哦...?”朱高瑞问道:“周帮主有什么地方不清楚尽可直接问,我当面为你解答。”周在山看看他,又想了一下才问道:“赵王说合作,我不太理解...具体怎样合作?” “呵呵...很好理解,”朱高燧微笑着说:“周帮主有何心愿我都帮你达成。”“这么简单?”周在山明显不相信。 “就这么简单,”朱高燧笑得很自信,甚至有一些狂妄,“当着真人不说假话,周帮主不就是想统一丐帮、做正帮主吗?” 周在山面色微变、轻轻挑一下眉毛,“赵王的消息很灵通啊?”“哈哈...呵呵...若是什么都不知道怎样同周帮主谈合作呢?”朱高燧说道。 “但是...?”周在山迟疑道:“我能知道赵王...想怎样帮我吗?”“很好办啊!”朱高燧根本不思考,“把反对你的人都干掉,你自然而然就是帮主了!” 周在山不禁皱皱眉头,“这个...可不容易啊!赵王自信有这个实力?”周在山下意识扫了扫高瑞、西北一怪等人。 “嘿嘿...原来周帮主是怀疑我的实力?好办...”朱高燧往椅背上一靠,说道:“周帮主叫些人出来,我让你见识一下你就相信了!” “噢...”周在山转转眼珠,向他旁边的三旬汉子说道:“天雄,你来试一试。”“是,师父!”那汉子站起身,冲着朱高燧下面几人抱拳说道:“在下李天雄,不知哪位朋友下场指点一二。” 朱高燧向高瑞呶呶嘴,“高瑞你来...出手轻一些。”“是,王爷。”高瑞起身走到堂中,向李天雄拱拱手,“这位兄弟,请你先出手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李天雄上前两步,挥拳迎面打去。高瑞头部微侧便闪了过去,居然没有还手,嘴上说道:“请李兄弟出全力。” 李天雄收拳回来不禁面上发红,左手拳领他眼神、右手拳快速砸向对方前胸;高瑞退后一步,又轻松闪开了。李天雄脸上更挂不住了,双拳舞动、左一拳右一拳的连环进攻... 他的拳法以刚猛、快速为主,左拳未收右拳便起、双拳如同流星相仿,看架式是五虎拳、金刚拳之流。可是不管他的拳法多快、多猛,高瑞总能在间不容发间躲过去。 李天雄越攻越是羞怒异常,呼喝声中左边一拳、右侧一拳,突然之间双拳当胸直击过去。这一招是师门所传最厉害一招,叫做龙虎并世。 高瑞右闪左让到最后这一击却无法闪躲了,只见他大喝一声、双拳也是当胸打出;四拳相碰发出嘭嘭两声大响,再看李天雄身子倒飞出去五六步远,双脚落地又连腿了三四步、直到踏上门槛才停下来。 “承让。”高瑞气定神闲的抱了抱拳才退回座位。方中愈也没想到,他这个带兵的将军武功居然还挺了得。 李天雄满面羞愧的回到周在山身前,“师父,弟子学艺不精、给你老人家丢脸了。”“没关系,是人家高朋友武功精湛。”周在山摆摆手,“坐下吧!” 朱高燧得意的问:“怎么样,周帮主?”周在山干笑几声,说道:“这位高兄的武功果然是厉害,但是...要想对付史行健,恐怕还是差那么一点。” “哈哈...史行健就那么厉害吗?我看未必吧!”朱高燧似乎很不屑,伸手在桌上轻拍了两下。 周在山下意识扫了扫桌子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心中很是纳闷,嘴上说道:“史行健的游龙掌海内独步,号称天下第一,想对付他可不容易啊...?” “周在山!”孟贤忽然大喝一声,“赵王是给你面子才同意跟你合作,你左推右推的是何道理?你别不识好歹!” “你说什么...?”“在这里,你居然敢这般狂妄...?”周在山的弟子纷纷呵斥。 “哎...”周在山挥手止住众人,端起茶杯说道:“赵王千岁,小人只是一介草民、原没想高攀,合作之事也无从谈起。对不起了,送客!” 朱高燧却稳坐如山,好似没听到一般。高瑞出言说道:“周帮主可要考虑清楚了,你不合作庄子里的这些人可都得死!” 周在山一听就怒了,“哈!好啊!我倒想看一看。”说着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只听哗啦一声响、桌子瞬间崩塌了... 第二五六章——威逼利诱(2) 高瑞威胁说不合作庄子里的人就都得死!周在山一听就怒了,“哈!好啊!我倒是想看一看。”说着把手中茶杯放到桌上。 没想到哗啦一声响、好好的桌子瞬间崩塌,茶壶茶杯落在石板地上摔得粉碎。那是张鸡翅木打就的桌子,极是结实耐用,二十多年都没有磨去分毫、没想到一只茶杯就把它压成了片片碎片。 周在山当然知道不可能是茶杯压的,而是朱高燧刚刚在桌上拍了两拍所致,心想:这个赵王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浑厚的内力吗?不可能啊!他的几个弟子也是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哈哈...”朱高燧大笑起来,“周帮主,你说这手功夫能不能对付得了史行健呢?”周在山心中还存在怀疑,狐疑的转着眼珠没有回答。 “周在山,”孟贤说道:“你还真不知好歹,赵王这么给你面子,你是自己非要寻死吗?”这一次,周在山的弟子没有敢呵斥。 朱高燧摆了摆手,“让周帮主想一想嘛!不要催促。”方中愈虽然知道他功夫了得,但是看到他以阴劲震碎桌子也很震惊,心想这份功力怕是世间难寻啊! 周在山抱拳说道:“承蒙赵王千岁青睐,小人万分荣幸。不是小人不肯同赵王合作,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不知道能为赵王千岁做些什么啊?”周在山不是傻子,他得弄清楚对方要什么作为交换条件。 “很简单!”朱高燧的性子直来直去,笑着说道:“我帮你坐上丐帮帮主的位置,你和你的丐帮就要听我指挥、为我所用。” 周在山听了不禁吸了一口冷气,心想这个条件可是有些过分,听你指挥那不等于卖身给你、成为你的奴隶了吗?面色犹豫,迟迟答不上话来。 孟贤开口说道:“当今皇上最喜欢赵王了,日后赵王必成大明之主,你跟了赵王赵王还能亏待于你吗?” “这个...?”周在山心想:他朱高燧若真得皇上喜欢为什么不立他为太子?还跑来跟我谈什么合作?不过是拉着我争皇位之用罢了!他也明白,自己一旦答应便再无自由之身,若是不答应呢... 周在山脑中转了一百八十圈也想不出应对之词,只好试探着说道:“赵王千岁,小人只是个讨饭的叫花子,根本帮不上您什么忙;若不然,请赵王千岁另请贤明...?” “放肆!”高瑞呵斥道:“周在山,你这是给脸不要脸,不同意的话你们这些人就都等死吧!”“你们也太霸道了吧?难道你们说怎样便是怎样吗...?”周在山的二徒弟实在是憋不住了。 还没等他说完西北一怪突然跳起身子,一个起落便到了他身前,单刀一扬斜劈下去;周在山二徒弟身在椅中不得移动,勉强歪身伏在椅子扶手上躲过去。 西北一怪一刀走空立刻回刀平砍,周在山二徒弟的斗大头颅立刻滚落地上。周在山见爱徒被杀气呼呼的站起,“赵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警告,”朱高燧淡淡的说道:“已经告诉你了,不同意的话这庄子里的人都得死!难道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实话告诉你,我这次来就是要对付丐帮,你不跟我合作就得死!” 这时候,堂外的人也听到了声音,好多丐帮弟子拿着兵器围在堂口;十多个跟朱高燧来的常山卫也亮出兵刃,双方血拼一触即发。周在山既怒又怕,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处置这件事情。 朱高燧笑着站起身,向着堂外的丐帮弟子说道:“你们可别欺负我们人少,告诉你们在这平顶山周围有我八千人马,嘿嘿...想灭你们跟捏死几只臭虫一样容易。好好想想吧...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跟我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周在山权衡再三,向朱高燧施礼说道:“赵王千岁,我愿意与你合作。”“哈哈...早该如此。”朱高燧大笑着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谢谢赵王抬爱,”周在山冲着堂口的丐帮弟子挥挥手,“都下去吧!告诉后面准备酒宴欢迎赵王千岁。”双方撤去兵器,有人将死尸抬了出去。 朱高燧说道:“这里有血腥之气,周帮主另寻一处、咱们商量商量怎样让你坐上丐帮帮主。”“好吧!”周在山被迫同意脸上实在挤不出笑模样,引着朱高燧一行出大堂向后面走去。 方中愈心想朱高燧这是要密谈了,自己再想混进去可没有可能了,便用左脚踩脱了右脚的鞋;等他磨磨蹭蹭的提好鞋子走出大堂,见前院只有几个丐帮弟子、便大摇大摆的向门口走去。那些丐帮弟子只当他是朱高燧的随从,并没有人出言询问。 这时已经日头西偏、天色渐暗,方中愈快步来到山下。齐楚嫣和张玉景立刻从树林中迎出来,齐声问怎么样了? 方中愈知道朱高燧不是在说大话,答道:“这周围有很多张士奇的手下,咱们先离开此地再说。”三个人马上牵出坐骑返回平顶山府。 齐楚嫣尤为关切这件事情,一等到了酒店中坐下便急急的问:“你听到朱高燧和周在山他们说什么了吗?”“当然,”方中愈答道:“当时我也坐在大堂里,听得完完整整。” 张玉景咂嘴道:“你的胆子可是够大的。”“你倒是说啊?”齐楚嫣焦急的问:“他们到底都说了什么?” “朱高燧找周在山合作,说他帮周在山坐上帮主之位,而周在山得听他指挥。”方中愈说道:“先前周在山不肯答应,后来朱高燧和高瑞先后露了武功、又杀了周在山一个徒弟,逼迫着周在山同意了。” “哦...周在山这个混蛋!”齐楚嫣骂道:“早看出他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方中愈摇头说道:“倒也不能完全怪他,他要是不同意朱高燧真能将满庄的人都杀了!就算他不怕死,也得为家人考虑吧?况且,朱高燧露了一手功夫、他是绝对无法抵挡的。” “那么厉害?”张玉景又是疑惑又是好奇,“朱高燧露了什么样的功夫?”方中愈在桌子上轻拍了两下,“就这么两下,桌子就碎成片片了。” 齐楚嫣和张玉景对视一眼,蹙着眉头说道:“拍碎桌子...好像不是很难啊?我也差不多能做到。” “你做不到,”方中愈肃容说道:“他拍过之后桌子一点异常都没有、还好好的摆在那,周在山端起茶杯再放上去时...桌子瞬间碎了。” “啊...?”“这么厉害...?”齐楚嫣和张玉景惊讶万分。方中愈默然摇头,“很厉害!除了北极战神百里擎苍,我想不出有第二个人能做到这一点。” “太匪夷所思了,”张玉景惊疑道:“以前看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绝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深厚的功夫。” “不是以前,”方中愈摇头说道:“多方验证,朱高燧以前的功夫稀松平常,他是突然之间就具有的这份功夫。”两个女人听了更加惊骇。 伙计来上菜,三个人才暂时停止了议论。等伙计离开,张玉景疑惑的说:“武功怎么会突然间就有了呢?这...这不可能啊!” 方中愈说道:“我也知道不可能,但是事情果真如此。”“先不说这些,”齐楚嫣说道:“中愈,他们说没说要怎么行动?” “他们要另换地方商量,不可能再混进去我才溜出来。”方中愈咧咧嘴角,“朱高燧武功太高,我也担心被发觉。” “这样就对了,”张玉景安慰他说道:“消息可以慢慢再打听,得先保证自身的安全才行。” 齐楚嫣也没有心思吃东西,拄着筷子说道:“中愈,让我说咱们就别打听了,还是赶回总舵跟我义父商量商量对策吧?” 方中愈沉吟片刻说道:“也只好这样了...管他们如何行动呢!无外乎就是打,早做准备才是真的。” 张玉景说道:“就算走也得等明天吧!你俩就不吃东西了?”齐楚嫣黯然摇头,“我真没有胃口,那个朱高燧武功那么高、可怎么应付啊?” “车到山前必有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方中愈一句话没说完,忽见几个人走上楼来,当先一个竟然是高瑞、他连忙扭过头去。 齐楚嫣和张玉景见他神态有异,不由向梯楼口看去,见到是高瑞、西北一怪等人也是心中暗惊。张玉景故意装作无事的说道:“二哥,这家的菜做得还不错啊!你可得多吃一些。” 齐楚嫣也逼粗了嗓音说道:“当然当然,三弟、你也吃啊!”虽然两个人装得像真事似的,高瑞等人还是在一个丐帮弟子引领下走过来。 张玉景瞥了一眼,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高瑞看看他,又扫了一眼一直望向窗外的方中愈,一字一句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到平顶山去干什么?” 齐楚嫣故作疑惑说道:“没有啊!你们认错人了吧?我们刚刚到这里,平顶山在哪都不知道。” “你在撒谎,”一个丐帮弟子反驳道:“我亲眼看到你们从树林里牵马出来,还有那个人...他上山进了周帮主家的!”... 第二五七章——巧装 齐楚嫣说自己三个人才到此地,一个丐帮弟子立刻反驳道:“你说谎,我亲眼看到你们从树林牵马出来的,还有那个人...他还上山进了周帮主的家!” 方中愈见蒙不过去了只好扭过头来,装作才看到的样子,“哎呦!这不是高瑞高将军吗?你怎么下山来了?” 高瑞纳闷的看着他,“朋友,你到底是谁?我们认识吗?”“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方中愈笑着说:“我是常山卫王山啊!你怎么忘记了?”他看到孟贤没有跟来便假冒常山卫。 “胡说八道!”西北一怪呵斥道:“我在赵王府多时,怎么没有见过你?再说了,刚刚在平顶山你怎么冒充丐帮的人?” “没有啊?”方中愈左右而言他,“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是丐帮的人了?你听到了吗?”“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高瑞寒着面孔问道:“你混进周府意欲何为?” 方中愈嘻嘻一笑,说道:“我闲着没事溜达溜达、串个门不行吗?周府又不是你家,你管得着吗?” “小子,你是奸细!”高瑞挥拳便打。他随手便可击败周在山的徒弟,方中愈却没把他放在眼中,立刻挥右掌迎击而上;拳掌一碰,高瑞被震退了三四步。 高瑞全没想到这个毫不起眼的粗汉竟然有这般武功修为,叫了声,“好小子,你还有两下子...?” 方中愈不等他再次攻击便纵身跳过去,挥掌打他胸口,齐楚嫣和张玉景也随之出手、同西北一怪等人打在一处。 高瑞先前一拳没有出全力,这时看对方攻向自己面门伸左拳一格、右拳使出全力当胸捣出。方中愈抽掌转身,一掌拍向他肋下;高瑞吃了一惊,急忙挥拳来挡。 方中愈却不与他硬碰了,手臂一转反掌打他面部,右掌却按向他小腹;高瑞没料到他出掌、变招这样快捷,脚下连连后退躲闪。方中愈脚下一点,纵身起来一脚踏向他胸口。 高瑞避无可避,只得双臂交叉硬挡;方中愈右脚在他臂上一点,左腿跟着踢出、这一下正踢在他小腹之上。高瑞一声痛呼身子倒撞了出去,赶巧退到了楼梯口、一个失足顺着楼梯滚下去。 西北一怪等人哪里是齐楚嫣和张玉景的对手,没过三五招就被打得狼哭鬼嚎、四散奔逃;方中愈等人也懒得追赶这帮喽啰,立刻喊过伙计结账。 三个人出了酒店,张玉景说道:“这回想不走都不行了,连夜赶路吧!”“也只好如此了。”方中愈说道:“不用朱高燧自己来,只是那些喽啰咱们就招呼不起。” 三个人上马往北走,齐楚嫣说道:“附近肯定有他们的眼线,咱们不能直接奔郑州府吧?最好是先出东门,让他们摸不清咱们的真实去向。” 方中愈和张玉景都没有异议,三个人便在下个路口右转直奔东城门,好在还没有到关城门的时间、没费什么事便出了城。出城后三个人快马加鞭、绝尘而去,夜色渐黑就算想追踪也极困难。 一直走了一个多时辰,三个人才寻路转向北行,后半夜来到一个小镇才投店住宿。第二天起来,齐楚嫣和张玉景洗脸换回女装、方中愈也洗掉了假胡子。 可是张士奇的人很多都认识方中愈、张玉景,周在山的手下也有人熟悉齐楚嫣;三个人便利用剩下的颜料改变了脸色,三男成一男两女、那些眼线应该想象不到。 三个人吃过早饭马上启程,走了不远便是樊城、樊城过去便是许昌地面,中午时分到达许昌城;这两日三人也挺劳顿,便商议着多歇一会。 吃过午饭,三个人又喝了一壶茶水这才继续赶路。离开饭店不远,齐楚嫣便轻声对两个人说:“你俩先走,我等会自会追上去,”方中愈诧异的问:“出什么事情了?” “好像有个尾巴,”齐楚嫣说道:“你们先走,我解决了立刻追上来。”方中愈便不再问,和张玉景催马先行。 齐楚嫣马出城门突然加速,趁着道路拐弯迅速进了路旁的树林。随即,两匹马从城门追出来,马上二人都是二十四五的年纪穿着粗布衣裳、背后各有三只小口袋。 两个人拐过弯道、前面忽然没有了被追踪者的影子,二人不由勒住马匹,其中一个纳闷的嘀咕,“刚刚就在前面,怎么突然之间就不见了?” “八成是进树林了吧?”另一个说道:“可能我们跟得太近,被他们察觉了。”“兄弟,”先前那人问道:“你看清楚了,真是那匹马吗?” “怎么不是?黑鬃黑尾枣红马,四只白蹄、身高腿长东洋种,”那人说道,“你见过几匹这样的马?”“也是啊...可是跟丢了啊!”另一个说道:“咱们还是回去吧?” “傻啊你?这可是个发财的机会,周帮主下令紧急查找;你想想,要是找到了能没有重赏吗?”“可是...人都不见了啊?” “说你笨你还真不开窍,这不只有这一条路吗?他们还能跑哪去?追下去就是了?”“好吧!听你的...” 两个人刚要催马,忽然从树林里窜出一匹马挡在路中,马上的女子冷冷的问道:“你们要去哪里啊?”一人惊讶道:“哎...你是谁呀?你管我们去哪...?” “咦?”另一个惊疑道:“你不是...少帮主吗?”齐楚嫣一听嘿嘿笑起来,“你的眼力不错啊?那么你就得死了!” “哎?为什么呀,少帮主?”那个人惊疑问道,“我又没有做错什么?”“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齐楚嫣话停青竹杖出手,狠狠的戳在他的心口窝上。 那人只来得及哼了一声,便手捂心口倒撞下马。另一个看看不对,立刻拨转马头想往回跑;齐楚嫣竹杖顺出快速扫过去,嘭的一声打在那人头上、栽下马去眼看着是活不了啦! 城门方向又有行人走来,齐楚嫣立刻催马离开。等三个人重新汇合,张玉景问道:“楚嫣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齐楚嫣答道:“周在山散出消息,正四面八方查找我们呢!”方中愈疑惑道:“咱们仨都变了模样,怎么还有人认出来呢?” “你忘了一件事情,你的马。”齐楚嫣说道:“跟上来的两个人便清楚的知道你马匹的种种特征...。” “哟!”方中愈惊呼一声,“我怎么忘了这个?朱高燧的手下有不少人认识我的马!”张玉景说道:“就是说这边的丐帮弟子不认识人只认识马,中愈,到前边换匹马就可以了。” “不能换,”方中愈心疼的抚摸着马头,说道:“这匹马神骏不说还颇通人性,我可舍不得扔了。这样,到前面给它化化妆吧!” 三个人继续赶路,傍晚时分来到长葛。三个人找了家酒楼、先把马匹牵到后院,方中愈到街上买了些黑白颜料;回来后给自己坐骑东抹一块、西抹一块,很快就变成了一匹五花马。 “嘿嘿...”方中愈看着有趣,忽然来了兴致,“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齐楚嫣撇撇嘴角,“有本事自己写一首,念别人诗的算什么本事?”方中愈嬉笑道:“以为我写不出啊!没那时间而已。” 搞定马匹三个人吃饭休息,第二天接着赶路;话说简短,两日后来到郑州府。郑州府是当时中原地区最热闹繁华的地方,比之南京城也不差多少。 方中愈三人急着赶路,也没有时间游玩、直接穿城而过;此处靠近丐帮总舵,随处可以看到丐帮弟子,三人顾不上理会、出城后直奔鹤壁。 中途又休息一晚,于明日中午前赶到鹤壁。为了活动方便,丐帮总舵设在鹤壁西城外的西坡头;齐楚嫣带着方中愈二人绕城而走,不多时来到西坡头。 到了总舵,附近的乞丐反倒没有别处多。顾名思义,西坡头是个大土坡,在坡上建着几排大石屋;从外表看那石屋建得很粗糙、符合丐帮身份,实际上却极是结实。 上坡的路口处有四五个叫花子在晒太阳,三个人到时其中一个叫花子似乎不经意的伸竹棒撩了一下、三匹马受了惊立时人立起来。 那叫花子阴阳怪气的问道:“什么人啊?也不打听打听道就往里闯吗?”“是我!”齐楚嫣着急之下忘了自己脸上涂了颜色,“臭黑头,连我都不认识了?” 方中愈看那乞丐虽然邋遢了些,皮肤并不如何黑,心中纳闷黑头名字的由来。几个叫花子闻声立刻站起来,“哎哟!闹了半天是少帮主啊!” “我义父在吧...?”齐楚嫣问了一声也不听回答,立刻奔上坡去。方中愈二人随后而行,那黑头好像说了句帮主怎么了、也没听清楚。 到了石屋前三个人跳下马,立刻有人迎上来接过马匹。齐楚嫣急急的问:“我义父在哪?”有人答道:“在聚义大厅。” 齐楚嫣带着两人走进最高大的那间石屋,那石屋也不知怎么建的、里面又高又宽敞;屋里坐着四个老叫花子,当中的一个须发花白、身形高大。 “义父!”齐楚嫣向他走过去,“我把中愈带来了。”“呵呵...我都听说了,”老乞丐向方中愈招招手,“小子,过来让我看看。” 还没等方中愈迈步,齐楚嫣突然惊呼一声,“义父,你的腿怎么了?”... 第二五八章——屋漏又逢下雨天 那老丐招手让方中愈过去,还没等方中愈迈步齐楚嫣突然惊呼一声,“义父,你的腿...怎么不能动了?” 方中愈一边走上前一边看向他的腿,老丐的腿放在哪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细看之下才发觉他的两条腿有些别扭,向树桩一样、没有丝毫的动作。 老丐摆摆手,微笑着说道:“不碍事的,过一会再说...你就是方中愈?我可是没少听人提起你啊!”方中愈躬身施礼问候,“您好,您应该就是史叔叔吧?” “我是史行健,”史行健跟他拉拉手,笑着说道:“这真是阴差阳错啊!当初老吴没把你带回来就对了,否则你也学不到这身高强的武功了。” 方中愈点头道:“也许吧!世事难料啊,谁也说不清楚。”“呵呵...差之毫厘便缪之千里呀!”史行健转向张玉景问道:“你应该就是唐教主的女儿吧?” 张玉景上前施礼,“史大叔好,我叫张玉景。”“好好...”史行健便给他二人介绍屋中其他三人:一个身材矮壮、留着卷胡子的是执法长老柳奚长,一个五十岁左右、长着一双牛眼的是掌棒长老华义纯,另一个四十六七岁、长着红红大鼻头的是掌钵长老封刚。 几个人相互见礼、寒暄,各自坐下来。齐楚嫣焦急的问道:“义父,你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史行健笑着叹了口气,“丐帮相传几代的游龙掌有十九招,功力共分五重。招式我都练熟了,可是功力却只练到第四重;得知张士奇要对付我丐帮后我便勤练内功,没想到心急之下内息紊乱、以致双腿失去了知觉。” 方中愈听北极战神百里擎苍说过,功力不足而强行修炼、或者内息紊乱走错路线都会导致走火入魔;轻者手足失去知觉、口眼歪斜,重则经脉断绝、一命呜呼。 “义父...”瞬间,齐楚嫣的眼泪就流了出来,“怎么会这样...这可如何是好啊?”“不要哭傻孩子,”史行健依然笑呵呵的,“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哭又顶什么用?再说我已经这般年纪,也活够本了。” 齐楚嫣恨声说道:“都是张士奇闹的,我一定要杀了他!”可是心里知道,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执法长老柳奚长问道:“少帮主,据说张士奇的武功很邪乎,你和吴长老跟他正面交过手了?” “是的,他的武功非常厉害!”齐楚嫣说道:“吴叔叔加上我们三个人才勉强敌住他,若不是中愈哥哥用莫...飞刀伤了他的腿,还不知道胜负如何呢!” 柳奚长等人不禁望向方中愈,虽然脸上涂了颜色方中愈看上去也很稚嫩,几个长老都露出意外神色。 方中愈说道:“张士奇武功再高终究有办法对付他,可是他手下还有三万多人马呢!这个可不好解决了。” “三万多人马?”史行健吃了一惊,他本以为方中愈和张玉景到来、再加上丐帮弟子人多势众足以对付张士奇了,没想到对方有那么多人。 “不仅如此,”方中愈说道:“张士奇和朱棣的三儿子朱高燧勾结在一起,朱高燧前几日带人去了平顶山,威逼利诱周在山抢夺丐帮帮主之位、猜想不日便会到来。” 史行健和柳奚长等人听了不由得愁眉不展,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情况会变得如此不利。史行健想了想问道:“目前张士奇的人马到了何处?” 齐楚嫣答道:“只听说都已经进了河南境内,具体的还真不清楚。张士奇一直还没露面,明地里是朱高燧和张士奇的手下高瑞负责此事。义父,这个朱高燧的武功也非常高、只怕不在张士奇之下。” 掌棒长老华义纯将牛眼瞪得老大,骂道:“他娘的,这个厉害那个也厉害,老子倒想会会他们。”言下之意不太相信齐楚嫣的说辞。 “华长老,这个朱高燧属实很厉害,”方中愈说道:“他去见周在山时我也混了进去,亲眼见他轻轻拍了两下便将一张硬木桌子拍得粉碎,其功力不容小视啊!否则,周在山未必会跟他合作。” “那样厉害?”掌钵长老封刚忽然问道:“那你的功夫怎么样?”方中愈微微笑了笑,“我的功夫稀松平常,肯定是不如这个朱高燧了。” “老封,你别不服气、你是打不过他的。”随着声音,一个高大乞丐走进来。齐楚嫣惊喜道:“吴叔叔,你回来了?” 进来之人正是丐帮传功长老吴长春,他先向史行健施礼问候才说道:“我们丐帮面临着创帮以来最大的危难,张士奇的人马正向鹤壁这边集结;朱高燧和周在山还没有动,不知道是在等人手集结完毕还是在等张士奇那个老东西。” 柳奚长问道:“张士奇、朱高燧到底有多少人?”“不清楚,”吴长春摇头答道:“反正很多很多,我沿途已经传令本帮弟子火速赶回来增援;唉...若是周在山的人不叛变或许还可以与之一战,这时候怕是...” 他没有说出口的众人也能猜出来,华义纯等人不约而同望向史行健,“帮主,怎么办?”“不好应对啊...!”史行健的脸上也看不到笑容了。 直到此时,吴长春才留意到他的异常,“帮主,你怎么...好像哪个地方不对劲啊?你的脚怎么...?”齐楚嫣嘴快,立刻抢着说了缘由。 吴长春接连啊了几声,“帮主,你病的太不是时候了,我还以为你和中愈联手或许可以抗过这场危难呢!这时候只靠中愈一个怕是独木...”难支两字到底没说出口。 “怕是只有一个办法了,”掌钵长老封刚说道:“咱们先暂避一时,离开总舵。”史行健连连摇头,“不可不可,总舵重地怎么能弃守呢?宁可与张士奇、周在山之流拼个你死我活,也不能坠了丐帮的名声。” “可是目前我们是寡不敌众啊!”封刚皱着眉头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不能看着丐帮灭帮啊!” “没那么容易灭帮,”方中愈一直没说话,这时问道:“史叔叔,丐帮共有多少弟子?周在山又有多少追随者?” 史行健轻叹一声,答道:“丐帮弟子号称十数万,但是不会武功的得占了一大半;除此之外,周在山那边能有一万多人吧!” 可能是脑中烦乱,这个回答有些驴唇不对马嘴的。吴长春补充道:“能赶回来增援、会武功的弟子能有不到两万人,周在山那边也就在五六千人左右。” 方中愈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人数上是不可能与朱高燧硬碰了,我估计算上周在山的人他们能达到四万多人...只有一个办法,用官兵对付他们。” 史行健疑惑道:“官兵能管吗?”“能!”齐楚嫣高兴的说道:“我都忘了这件事了,张士奇阴谋造反、他的人都是叛党,难道官兵不抓叛党吗?” 封刚摇了摇头,“很困难吧!他们从南京跑到这,谁能证明他们是叛党?官兵能听我们这些叫花子的吗?” “没关系,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办。”方中愈问道:“吴叔叔,郑州府应该有都指挥使司吧?在什么地方?” “有有有...”吴长春答道:“中原都指挥使司就在鹤壁的东南方向、郑州府的东北,离此地不过六十里的路程。” 方中愈说道:“事不宜迟,我立刻前往。”张玉景也随之站起来,“我也去。”齐楚嫣也要同行,方中愈拦阻道:“你去不太合适,我和玉景都有官职的。”齐楚嫣只好作罢,撅了嘴不高兴。 方中愈和张玉景洗掉脸上的伪装,和吴长春打听好具体方位、立刻骑马出发... 按照吴长春所说,一个时辰后两个人来到中原都指挥使司。离远看去,好大一片营房、住上几万人不在话下。 两个人直奔营门而去,守门哨兵离挺远便呵斥道:“军营重地,不相干的人赶快走开!”方中愈来到近前取出腰牌,说道:“我是锦衣卫,是从京城来的,找你们都指挥使有公务。” 守门的小校接过腰牌看了看,说道:“请大人稍等,小人马上去回报。”说着,拿了腰牌跑进去。 方中愈跳下马,问另一个军士,“你们都指挥使叫什么名字?”那个军士有些纳闷的看看他,还是答道:“回大人,我们都指挥使大人姓魏、名叫通文。” 方中愈点点头,“谢谢你...对了,魏通文大人是哪里人氏?”“回大人,魏大人是河北廊坊人氏。”“嗯嗯,那是我记错了。”方中愈扯了个谎,便不再问。 片刻工夫,那个进去禀告的小校返回来,还了方中愈的腰牌说道:“大人请进去吧!中间那个就是中军大帐。”张玉景冷笑一声,“你家大人好大的架子!” 方中愈摆手示意她多说无益,重新上马向中军大帐走去。来到账门前,见一个三十几岁的军官站在门口,方中愈下马拱手,“请问是魏大人吗?” 那人也拱拱手,“好说,两位请到里面说话。”等到了里面,那人也不让座、直接问道:“不知道方千户到此有何公务?” 他的冷淡态度令方中愈略感奇怪,说道:“魏大人,我们追踪造反的叛党到此,请魏大人出兵捉拿叛党。”“哦...?”那人伸手过来,“可有公文?”... 第二五九章——原来是自己人 方中愈请魏通文出兵捉拿叛党,那人伸手过来,问道:“方千户可有公文?”方中愈听了不禁皱起了眉头,“魏大人,难道你不知道锦衣卫北镇抚司吗?” “怎么了?”那人奇怪的看他,“我听说过锦衣卫,难道锦衣卫的人就不需要公文吗?” 张玉景冷笑说道:“你还真说对了,我们北镇抚司还真不用公文,因为我们的身份比公文还管用!” 那人扭头看看她,笑着说道:“从来没有人这样告诉我,要想调动军马必须有兵部文书和调兵的兵符,二者缺一不可。” “看来你还真是不知道北镇抚司是干嘛的,”方中愈说道:“我们办的都是大案要案,基本上都是皇上亲口交待的事情,还没有哪个部门、府县敢不配合呢!” “嘿嘿...是吗?”那人的神色颇有挑衅的意味,“对不起,我这里是中原都指挥使司,并没有听过什么北镇抚司,想调兵就拿公文和兵符来。” “咦...?”那一刻,方中愈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你认识赵王朱高燧?”那人怔了一怔,“认识怎样?不认识又怎样?” 方中愈挑了挑眉毛忽然笑起来,“魏大人,前段时间张士诚的弟弟张士齐在南京起兵造反;我们是奉命追查叛党余孽,好不容易才查到一些消息,你居然袖手旁观?难道就不怕皇上责罚吗?” “嘿嘿...责罚怕是轻的,”张玉景接茬说道:“有叛党不抓应该是与叛党同罪,诛九族还差不多!” 那人看看她又看看方中愈,“你们怎么就知道是叛党了?有什么证据?” 方中愈愈发觉得奇怪了,沉声说道:“在南京我们就曾经与叛党作战、又是一路追来的,难道能分辨不清吗?魏大人...包庇叛党可是重罪,你不会不知道吧?” 那人抖了抖腮边肥肉,忽然说道:“我不姓魏...。”“什么?”方中愈惊讶不已,“你不是都指挥使魏通文吗?” 那人露出几分尴尬来,“魏通文是我姐夫,我是沈洪亮。”“胡闹!”方中愈气得一跺脚,厉声说道:“这等大事岂是儿戏,你在军中到底是何职务?怎敢胡乱做主,难道就不怕杀头吗?” 沈洪亮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方中愈也没工夫跟他废话,说道:“魏通文大人在哪里?立刻、马上,派人请他过来!” “好...好吧!他住在郑州府城里,我这...这就派人去。”沈洪亮这才慌忙走出大帐。 张玉景嘀咕道:“我看他...好像不太对劲。”方中愈点点头,“八成跟朱高燧有点联系,否则不能推三阻四的。就怕...他姐夫魏通文也是如此。” “不行就杀了!”张玉景轻声说,“理由充足不?”方中愈缓缓摇头,“级别太高...若是普通指挥使杀了也没大事,可这个魏通文是都指挥使啊!地方大员,岂能随便杀?” 张玉景担心道:“万一这个魏通文也不配合怎么办?”方中愈早想好了对策,“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好一会,那个沈洪亮才回来、身后还跟着个捧了茶具的军士,“请两位宽坐,我已经派人去了、很快就能回来。” “好,多谢沈大人了,”方中愈知道此时最好别得罪了他,一边喝茶一边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不知沈大人在军中任何职啊?” “嘿嘿...不过是副指挥使。”沈洪亮嘴上谦虚,面上得意。方中愈心里话,八成是裙带关系上的位,有什么可牛皮的?捉拿叛党之事成了也就罢了,否则有你好瞧的。 方中愈在官场打滚了一年也练得圆滑了,这时夸奖道:“沈大人如此年轻便是副指挥使,真是年少才俊、前途无量啊!” “哪里哪里,方千户过誉了。”沈洪亮越发的沾沾自喜,“你不是比我更年轻,更加前途无量啊!” “呵呵...我可比不了沈大人,我这是拼命的差事、整天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方中愈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闲说话... 一直过了大半个时辰,营外忽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那马来得好快,一直奔到大帐前才停下。随即,一个五旬男人大踏步走进来。 “来了来了,”沈洪亮立即起身,“姐夫,这两位是京里来的...方千户,这就是我姐夫魏通文都指挥使。” 方中愈起身施礼,“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方中愈见过魏大人。”“方大人客气,”魏通文可比他小舅子热情多了,赶上来拉了他的手笑着说:“我可是早就听说过方大人的大名啊!请坐请坐。” 沈洪亮在旁边看着直发愣,心想就算这小子是从京师来的、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千户,姐夫这么大的官犯得着跟他这么客气吗? 方中愈见魏通文体型适中、面皮白净、留着三捋胡须,不像带兵的将军倒有几分文人气质,笑着说道:“魏大人过奖了,这位是张玉景百户。” “哎哟!是武状元啊!”魏通文对京师之事还很清楚,“两位都是叱咤京师的人物啊!张百户快请坐...” 魏通文自己也坐下来,这才问道:“方大人和张大人一同前来,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公务?” 方中愈正色答道:“魏大人,半个多月前京师有人起兵造反、想来你也听说了。目前皇上带兵北征,监国的皇太子命我二人追查叛党,才到了此处。” “兵部的通报我看到了,听说这帮叛党非常猖獗啊!居然敢攻打皇城?”魏通文问道:“方大人的意思是...叛党到了河南地界吗?” 方中愈点头道:“叛党首领便是张士诚的弟弟张士奇,猖狂得很啊!京师二十六卫伤亡了一万多人呢!所以皇太子下了死令,必须剿灭这伙叛党。 我和张百户追踪了十来天,终于在鹤壁附近发现了叛党的踪迹,这才来请魏大人发兵剿匪!” “噢...应该应该,这是我做为地方驻军长官的职责所在。”魏通文说道:“不过,有些难处啊!”方中愈心中一紧,“魏大人说来听听,有什么难处?” “是这样的方大人,皇上北征从我这调走五万人,所以我这里只有三万多人可以调动。”魏通文的语速很慢,“而且,中原都指挥使司的主要防务是郑州府。我怕调兵去鹤壁,万一叛党来攻打郑州府可怎么办?” 方中愈一听就知道他是在找托辞,淡淡的说道:“鹤壁与郑州府很近,魏大人既然到鹤壁剿匪、叛党还哪有空闲攻打郑州府?再者说,驻军维护的是大明朝的基业、保一方平安,怎么能说怕叛党攻打某处而不去剿匪的?” “我这...也是有实际困难啊...”魏通文为难的说道:“这样,等我探明叛党的真实意图再决定如何用兵如何...?”张玉景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微斥道:“魏大人,你这是在推脱责任啊?” “不是,”魏通文摇头道:“盲目出兵是兵家大忌啊!我是都指挥使,我得为地方的平安、为手下的军士负责呀!” “呵呵...不是最好。”方中愈说道:“此次我和张百户是受了皇太子的直接派遣,太子还给了我一样东西...” 说着伸手进怀里摸出个红绒袋,打开扎口绳顺手倒出两块玉牌;他本是要取出那块太子牌的,忘了里面还有一块汉王牌。 等看到两块玉牌方中愈自己也怔了一下、随即拿起太子牌递过去,“皇太子说,我拿着这个东西可以调动大明朝境内的所有军队,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魏通文接过玉牌只看了一眼、便急忙放到桌上,然后起身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一旁的沈洪亮看了惊诧不已,忍不住伸长脖子来看;张玉景也颇为意外,惊喜的扫了方中愈几眼。 “魏大人不必拘礼。”方中愈微笑着问道:“魏大人,看来太子给我的这块玉牌是真的喽?也不知能不能调动军队?” “真的真的,”魏通文连连点头,“见此牌如见太子,确实可以调动任何军队...”“姐夫...?”不等他说完,沈洪亮向他一个劲使眼色。 “闭嘴,这里没有你的事!”魏通文瞪了小舅子一眼,目光随即转向桌上的另一块玉牌,“嘿嘿...方大人,那块牌子好像更漂亮一些。” 方中愈心中一动,拿起朱高熙给的汉字牌笑着说道:“嗯,是不错...这块玉牌是汉王二皇子送我的呢!” “哦?”魏通文好奇的问:“方大人交往很广啊!二皇子为什么送你玉牌呢?”方中愈笑了笑,“也没什么,只不过帮汉王做了几件事,他就...呵呵...魏大人也有一块吧?” 他只是随口一问,目的是试探一下魏通文和朱高熙的关系。不料魏通文现出神秘的笑容,将手伸进怀里也摸出一块汉字玉牌;两块玉牌一模一样,只是方中愈那块玉质好了许多。 “嘿嘿...好,”沈洪亮嬉笑说道:“这两块牌还是一对儿...。”魏通文白了他一眼,和方中愈相视而笑。 “嘿嘿...原来是自己人,”方中愈故作神秘,低声说道:“这伙叛党和三皇子搅在一起,汉王很恼火、交待我千万不能让他们成了事,必须将其斩草除根!” “噢...你放心吧!”魏通文笑着说:“都听你方老弟的,你说什么时候出兵吧?”... 第二六0章——援兵 魏通文说道:“你放心吧方老弟,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时候出兵吧?”沈洪亮神态焦急,冲着他一个劲的使眼色,“姐夫...?” “别叫了!”魏通文突然怒斥一声,“你再不听我的话在外面胡扯,别说我把你踢回老家去!”沈洪亮面色尴尬,张张嘴巴没敢再说什么。 方中愈扫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魏大人,你的内弟...是该管管了,总跟着三皇子胡闹早晚也得让你跟着受牵连。” “是、是...”魏通文陪笑说道:“小孩子不懂事总给我找麻烦,这事...还请方大人帮忙隐瞒一二才好。” 快四十岁的人了他竟然说是小孩子,真是可笑。白捡的顺水人情方中愈岂能不要,说道:“你放心魏大人,我事情很多的、出了这个门就什么都忘了!” “好好,多谢方老弟了!”魏通文转向沈洪亮说道:“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准备酒菜款待方大人。” 此时已经天色微黑,方中愈心想还要同他商议出兵的事情、便没有拦阻。接下来,方中愈和魏通文商议决定:第二天清晨兵分五路,一路搜查鹤壁城内、另外四路分别搜查鹤壁城东西南北四方。 方中愈说道:“这些人都训练有素随身携带兵器,请魏大人下令但凡携带兵器、脸色发红黑之色疑似长期居住回疆的都抓起来,就可以了。” 魏通文有些犹豫,“方老弟,叛党有多少人?他们的战斗力怎么样?”方中愈明白他担心自己部下伤亡过大,便笑着说:“人数和战斗力都不是问题,这些叛党在京师遭到了重创、已经是惊弓之鸟,看到官兵设卡搜查肯定会远远躲开;我就是要步步惊吓他们、使他们不得不退回原地,这样就能用边防军围剿了。” “噢...”魏通文听了很是高兴,连连夸奖此计甚妙、又说方中愈有勇有谋前途无量...酒宴结束,魏通文便让人安排营帐让方中愈、张玉景二人休息... 方中愈来到帐中,简单洗漱后便要上床休息;这时候帐帘挑开,张玉景走进来。方中愈随口问:“还不睡?不累吗?” “累啊!”张玉景挡好帐帘走进来,“中愈,我帐篷里很冷的。”“我这也是呀!”方中愈说道:“春寒料峭很正常,再过一月到夏天就好了。” “可我冷,怎么办?”张玉景微微撅起一双红唇,目光楚楚的看着他。方中愈摇头,“我也没办法呀?我也冷。”“你...?”张玉景气恼的一跺脚,“咋这么笨呢?” “我笨吗?”方中愈疑惑道:“都是你们整天夸的,总说我聪明聪明的,这下好都夸傻了!”张玉景气恼道:“我看你是装傻!” “我才不傻呢!我知道冷就得钻被窝。”方中愈说着跳上床去,抖开被子盖在身上,“你来不?咱俩一块就暖和了。” “我就说你装傻吧!”张玉景转嗔为喜立刻钻进被窝,一双手便上下乱扭乱掐,“我让你装傻...故意的是不...?”方中愈捉了她的手,将她的嘴巴堵上了... 男人、女人是很奇妙的动物,凑在一起便会产生巨大的热量、任你多冷的天都不怕,甚至还会热得穿不住衣服... 张玉景嘻嘻笑着问:“这回你不装了吧?”方中愈笑着回应,“我原来也没装啊...挺累的、想休息来着,谁知道你就想了。” 张玉景听了气得掐他的皮,“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没想啊...别告诉你不是故意留在这里过夜的?”“不是啊!”方中愈一本正经的答道。 “你想死了...”张玉景这次真的用力掐他,“你又有谁了?要不然这么长时间都不想?”“哪有?”方中愈不得不控制住她的双手,笑着说:“就是不想嘛...一直都不想...”嘴上说着,身子又有所动作。 张玉景揶揄道:“不是不想嘛!这又要干嘛呢?”“真不想,我真不想来十回...” 第二天,方中愈二人早早的起了床。魏通文已经发布命令,丑时造饭、寅时出发。直到看着大军列队出发,方中愈和张玉景才同魏通文告别赶回二坡头。 离二坡头还有七八里远,便看到大批人员向二坡头方向行进;这些人七八个一伙、十来个一群,或挑着空担子或背了一捆柴禾做掩饰。 张玉景低声说道:“这些人身上都藏着家伙,八成是张士诚的人。”“不是八成、而是肯定,”方中愈冷哼了一声,“你看看他们的脸,都是被回疆的风吹红的。妈的,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 张玉景担忧道:“二坡头不会有事吧?”“应该不会,看样子他们还没有集结完毕。”方中愈说道:“咱们快些走...驾...!” 两个人催马疾奔,从那些人身边掠过,那些人只是看看却也不拦阻。大概跑出一里路,才看不到张士奇的人马。 再走二里,路上、草丛中、树林里开始出现乞丐身影;方中愈知晓丐帮的切口,一路畅通无阻回到二坡头。 离老远便看到石屋屋顶站了几个身影,方中愈催马上坡,齐楚嫣头一个从屋顶跳下来,“中愈哥哥,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成了,当地驻军已经出发、你不用担心了。”方中愈跳下马,问道:“在上面能看到远处的情形吗?”“我是在等着看你们俩,”齐楚嫣谨慎的看看他又看看张玉景,“事情不好谈吧...谈了一整夜?” “一夜倒是没用上,”张玉景的喜悦是不由自主发出的,嘴角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我们到都指挥使司时,主将魏将军不在、现派人到郑州府城里去找;等他来了又不相信我们,谈啊说呀的一直快深夜了才谈妥。” “噢...这样啊!”能看出齐楚嫣的疑虑并没有完全打消,耐人寻味的看了方中愈两眼才问道:“探子不断来报,说有大批人正在向这里来、那些当兵的什么时候能到啊?” 这时,吴长春、柳奚长等丐帮头脑也都先后凑过来,关注着他。“很快!”方中愈答道:“我们和军队一起出的兵营。”“这就好。”吴长春表情欣慰,让方中愈进聚义大厅来。 史行健在大堂里已经听到了,“谢谢你中愈,帮了丐帮一个大忙。”方中愈应道:“史叔叔不必客气。”齐楚嫣跟在后面说道:“义父,你跟他客气什么呀?都是自家人。” “哈哈...对,自家人不客气!”史行健笑着说,“没有了这许多喽啰,张士奇和朱高燧就好对付了。” “可是张士奇那个老东西还没有露面,”张玉景却有些担忧,“就怕他在背后又搞什么鬼!”方中愈说道:“敌暗我明,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怕!”吴长春说道:“丐帮弟子已经回来近两万人了。嘿嘿...丐帮创帮至今已经几百年了,看看朱高燧、张士奇能把我们怎么样?” 话音刚落,有个丐帮弟子走进来,“启禀帮主,敌人已经接近这里五里了。”史行健摆摆手说道:“没关系,告诉弟兄们小心戒备就行了,先不必跟他们发生冲突。” 那个弟子答应着去传令,齐楚嫣有些焦急的问:“中愈哥哥,官兵来得太慢了!”“先不要着急,”方中愈说道:“军队大队行动,哪里有我们单身轻骑来得快?” 众人想想也是,只好耐心等着静观其变。可是过了不大工夫,丐帮弟子接二接三的来报告:敌人不断压近...已经到了四里之处...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只剩下三里了! 方中愈也有些坐不住了,出了大厅纵身上了屋顶。此时日头初升,明媚的阳光下看的清清楚楚;以二坡头为中心,三里之外围了两个大圈子;里面的自然是衣裳褴褛的丐帮弟子,而外面便是服色杂乱张士奇的手下。 “看那里!”张玉景指向男侧大路,“尘土飞扬,应该是军队到了吧?”吴长春是后上来的,看了看摇头道:“灰尘太小...不像是大批的军队...。” 方中愈心中也很疑虑,因为有沈洪亮的事情,他总担心这中间出什么变故;按时间推算,也应该到了啊? “他们还在迫近,”齐楚楚愈发焦急,“你看看中愈,快到两里了...不行就打吧!不能让他们攻到总舵来啊...?”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话,西南侧的敌人忽然停止了进逼。“你们看远处...!”柳奚长激动的喊:“援兵...援兵来了...!”众人举目望去,见远处扬起一线尘灰。 那线尘灰很长很长、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往这边来,飞扬的尘土越来越高、仿佛可以遮天蔽日;如同伤寒传染一般迅速,外圈的敌人全部停了下来,而且西南侧的包围圈已经发生了松动... 随着尘土不断靠近、渐渐能看到整齐的军服、整齐的队伍,“是军队!”齐楚嫣抱着方中愈的胳膊开心的大叫。 大路上的那支马队也留意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大概只有三四十匹马。方中愈说道:“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朱高燧和周在山他们...。” 让他猜对了,从郑州府方向的大路上来的正是朱高燧等人,他们看到突然出现的大批军队也很意外、诧异。这时,有人来报告:“高将军,那些官军像是冲我们来的,怎么办?” 高瑞只能望向朱高燧,后者脸色发青、气哼哼的说:“这他妈是怎么回事...撤!赶快撤!孟贤,不是说都办好了吗?”... 第二六一章——计划夭折 朱高燧气得脸色发青,怒声骂道:“这他妈是怎么回事...撤!命令快撤!孟贤,你不是说都办好了吗?” “是...是呀!”孟贤咋得直发抖,“我跟那个沈洪亮交待得明明白白,他也收了银子的。”“混账!”朱高燧咬着牙根骂:“敢耍我...把那个沈洪亮抓来见我!” 还没等孟贤等人离开,一队官军向这边奔过来,带队的百户官老远便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都站住不要动,谁敢动以叛党论处...!” “混蛋!瞎嚷什么?”孟贤正好把气撒到他身上,“你他妈眼睛瞎了!”那百户到了近前指挥人把他们围起来,手持单刀问道:“小子,你还挺横?到底是什么人?” 孟贤摸出腰牌扔过去,“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赵王三皇子的人你也敢骂?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那个百户官一看是常山卫指挥使的牌子立刻露出笑容,一边让手下军士撤开一边双手捧还腰牌,“对不起大人,是小人有眼无珠。大人,前面有叛党作乱、还请你们不要再往前走了...走!到那边去。” 军士们离开,孟贤才望向朱高燧,“王爷,您看...?”“今日是不能行事了...”朱高燧挥了挥手,“回郑州府去!” 孟贤带着几个护卫去找沈洪亮,朱高燧和高瑞、周在山等人返回到郑州府。此时郑州城内也在进行搜查,一队队官兵挨门挨户的查不放过任何一家买卖店铺。 高瑞嘀咕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一大清早突然开始查上了?”周在山担忧道:“王爷,这些官兵是奔我们来的吧?难道说有什么大人物帮着丐帮吗?” 朱高燧撇了他一眼,“什么人会帮着叫花子、帮着史行健?”周在山摇头,心想我哪知道啊?是你要去对付人家,我怎么会知道什么人跟你对立? 朱高燧转向高瑞问道:“那天在平顶山打你的人你确实不认识?”“不认识,”高瑞坚定的摇头,“王爷,那三个小子我一个也没见过...您是说问题出在那三个人身上?” “你说呢?”朱高燧嘟囔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帮着一群叫花子跟我作对!” 众人回到落脚处,朱高燧犹自气不平。高瑞问道:“王爷,我们的人是不能用了,进攻丐帮的计划...?” “必须进行下去!”朱高燧说道:“此仇不报非君子,重要的是丐帮...”他没有说完,忽而转向周在山问道:“丐帮之内有多少人能跟着你走?” 周在山想了想答道:“所有弟子都算上的话...能有一万三四千人吧!”“嘿...也不少嘛!”朱高燧又问:“多长时间能集结到位?” “这个嘛...目前郑州附近有六千来人,路上的明后天吧都能到位。”周在山答道。朱高燧点了点头,“等我弄清楚官军的事情,调整一下计划...” 他的话还未说完,孟贤带着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走进来。那人一见到朱高燧立刻抢步超过孟贤,施礼说道:“赵王好,小人沈洪亮见过王爷。” 朱高燧看到他气就不打一处来,沉着面孔问道:“沈洪亮,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爷您听我说,”沈洪亮急急的说道:“出兵的事情是我姐夫决定的,跟我无关啊!您也知道我只是个副职,说话不算的...” 朱高燧打断他问道:“你的意思我得给你弄个正职呗?”“不是不是,”沈洪亮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做不了我姐夫的主啊!” 孟贤在一旁问道:“当初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魏通文不在大营,一切都是由你说了算,对不对?” 沈洪亮面色尴尬,“是倒是这么个话...我姐夫不在我说了算,可是他回来我说话就...就不算了啊!”“都是他妈废话!”朱高燧怒斥道,“我是问你魏通文怎么突然去了大营?他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噢...哦...您问这个呀!”沈洪亮这才转过意来,“昨天傍晚时分有两个人去了大营,他们要见我姐夫...。”“是谁...那两个人?” “他们是锦衣卫什么北抚司的人,”沈洪亮答道:“一个叫方中愈,另一个是个女的,说是什么武状元张玉景...” 沈洪亮话未说完耳中听到`啪`的一声大响,再看朱高燧身边的桌子被他一掌打得腿折面裂散了架,吓得沈洪亮直哆嗦、下意识退了几步。 朱高燧恨声骂道:“又是这两个小混蛋!奶奶的,气死我了...!”高瑞恍然道:“在平顶山肯定就是他们,我说什么人武功这么高、可以三两招击败我。” 那日回山高瑞可没好意思当众说实话,所以周在山此时才知道真相,不由担忧的问道:“高将军,你...咱们的这两个对头很厉害吗?” “厉害个屁!”朱高燧正在气头上,张嘴就想骂人,“都是老夫...老子的手下败将!总有一天,我要亲手宰了这两个小混蛋!”众人见他动了真怒,都畏惧着不敢吭声。 隔了一会,高瑞见他脸色平和了一些才让人把碎桌子清理出去,说道:“王爷,方中愈这个小兔崽子来了可不好对付啊!” “有什么不好对付的?趁着这个机会...”朱高瑞忽然指了指沈洪亮,“让这个笨蛋出去!”沈洪亮倒也知趣,立刻施礼告退。 “等等...”孟贤追到门口。“你还有事儿...孟大人?”“你说呢?”“我哪...噢...懂了、我懂了。”沈洪亮猛然醒悟,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过去、这才匆匆走出去。 朱高燧接着说道:“方中愈那小子来了正好,倒是省了我很多麻烦、正好将他们那几个人一股脑杀了!” “是、是,王爷的功夫天下无敌。”高瑞连连点头,其他人也都跟着附和。在场的人中,只有西北一怪和另一个人参加了攻打太子府之战,西北一怪心想:你武功是很强,可是想杀方中愈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啊!否则当初就不会让人砍伤了... 这时,周在山的一个弟子来到门口,招手叫出周在山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朱高燧看在眼里,说道:“有什么事情就敞开来说嘛!干嘛鬼鬼祟祟的?” “是,王爷!”周在山转身走回,高兴的说道:“不瞒王爷说,丐帮总舵之中也有我的人,刚刚传来个好消息...史行健练功走火入魔,双腿残废了!” 众人听了都兴奋异常,朱高燧拍掌大笑,“好,太好了!这真是天助我也!咱们得好好商量商量...” 再说方中愈等人在石屋屋顶看到官兵靠近后,张士奇的人立刻做鸟兽散,吴长春高兴的拍拍方中愈的肩膀,“行,你小子还真有办法。” 掌棒长老华义纯像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好是挺好的,可就怕这些官兵应付一圈就走了,最后还得靠我们自己。” “不会的,华长老,”方中愈说道:“那些人都是造反的叛党,官兵会设卡盘查、直至这些人离开河南境内。” “那可太好了,”齐楚嫣说道:“我们只需要对付张士奇和朱高燧那伙人就行了。” 危机过去,众人都回到聚义厅中。史行健很是高兴,吩咐掌钵长老封刚准备酒菜招待方中愈、顺便庆祝一下。 方中愈还真不敢想象,一群叫花子请客会有什么的酒菜,便要掏银子出来。吴长春看到急忙按住他的手,笑着说:“中愈,就算你是咱们丐帮的女婿,可是到了这也不能再让你花银子了!” 说着自己掏了几张银票出来递给封刚,“老封,这二位可是吃惯山珍海味的主儿,咱们请不起好的可也不能太寒酸了...哈哈,说根到底这里也有不少是中愈的银子,咱就不跟他客气了!” 封刚看看手中有近万两银票、高兴得眼皮直跳,“我的乖乖...咱这还是叫花子吗?整个一财主啊!买牛买猪买鸡、买酒买肉买馒头...”高兴得一塌糊涂,胡言乱语的去了... 方中愈凑到史行健身边,小声问道:“史叔叔,你的腿...难道就没有办法医治了吗?”史行健摇一摇头,“其实,你不该叫我叔叔了,呵呵...等这件事情过去,为你和楚嫣完婚,到时就得改口叫义父了!” 方中愈笑着点了点头,齐楚嫣凑过来捅了他一下,“义父喜欢,你现在就该改口。”“好啊!”方中愈在这方面很豁达,立刻躬身施礼口称义父。 “好、好、好...”史行健高兴得不行,“可惜义父太穷都拿不出赏钱,改天再想办法送你点什么。”方中愈连说不用。 史行健便不再说此事,转而说道:“我的双腿不能行动是因为经脉不通,没有办法医治的,除非...除非是有绝顶高手,以极强内力打通我的经脉;可是,目前我还想不出当世谁有这样强的内力。” 方中愈好奇的问道:“这伤若是在别人身上,以义父的内力可以打通经脉吗?”史行健缓缓摇头,“不行,我可做不到。” “噢...”方中愈嘀咕道:“如此说来,怕是只有一个人能做到了!”齐楚嫣听了不由惊呼一声,“中愈哥哥,难道世上还有这样的高手吗?他是谁?”... 第二六二章——应对 齐楚嫣惊讶道:“难道世上还真有这样的高手吗?中愈哥哥,他是谁?”其他人听到了,都望向方中愈。 方中愈答道:“这个人就是教我武功的人,他叫百里擎苍;但是...可惜的是我现在不知道他去哪了,找不到他。”其实他心里很是犹豫,此时的百里擎苍已经变了很多、就算能找到他他也未必会无条件的帮忙。 “哦...这个百里擎苍这样厉害啊?”史行健问道:“中愈,你怎么认定他能做到?”方中愈低声答道:“他不是人他是天上的北极战神,因为被其他神仙偷袭打伤了才落难到了人间的。”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史行健和齐楚嫣二人听得到、这二人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齐楚嫣惊疑的问道:“神仙...真的假的?神仙也练内功吗?” “他练不练内功我不知道,”方中愈说道:“反正他开始教我练武时我身上太弱,他便为我打通了全身的经络。” “哦...?”史行健惊喜道:“你这可是奇遇啊!怪不得你年纪轻轻便练成了这般高强的武功。” 方中愈叹息道:“只可惜他一直被人追杀、居无定所,否则他一定有能力打通义父的经脉!” “算了,”史行健摇头说道:“这种奇遇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已老朽也不敢奢望了,只要丐帮能平安度过这次劫难就行了。” 既然都不知道百里擎苍在哪里,方中愈明白多说也是无益、便同史行健商量如何应付朱高燧... 由于赶回来的丐帮弟子太多,封刚带人买回了十头牛、二十头猪、鸡鸭蔬菜和馒头更是无数。但是受条件限制,丐帮弟子只有两种烹调方法,一是烤、再就是炖。 牛肉、猪肉挑出肥瘦适中的好部位架起来烤,其他头蹄下水连带鸡鸭蔬菜都下到大锅里炖;还别说,这种乱炖味道却好得很、还没出锅呢香味就能飘出几里远。 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群叫花子算是过年了。为了防止敌人夜里偷袭,吴长春事先安排了一些弟子不许喝酒、天黑后布置到四方放哨... 这一夜还真没有一点风吹草动,第二天商议之后派出丐帮弟子到郑州府方向打探情况。不久,便有人回报说:郑州城里都是周在山手下的人,他们居然不让丐帮弟子进城、为此双方还动了手。 史行健叹了口气,“周在山到底非我族类啊,后悔当初不该给他副帮主之位。”方中愈一直纳闷,说道:“他们有家产有妻室,还做哪门子丐帮弟子啊?” 吴长春答道:“故老相传丐帮就有净衣污衣两派,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从表面看丐帮是一大群叫花子的乌合之众,实则不然。 历朝历代丐帮中都有了不起的大英雄出现,他们率领帮众抗击外辱、救济百姓疾苦、对抗昏庸朝廷,很是做了些大事;他们只是愿意过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而不是真的穷得要饭,而且做那些事情需要银子啊!所以我们只能海纳百川了。” “唔...”方中愈这才明白了一些,“既然如此,周在山也应该是个有侠义心肠的人、否则也不会吸收他入帮啊?” “他家祖上就一直是丐帮弟子,”史行健说道:“其实周在山为人还是不错的,只是喜欢追求权力、再加上净衣派和污衣派的生活习惯不同,才渐渐和多数帮众产生了隔阂;时间久了,就越来越生分。” 张玉景问道:“史叔叔,现在周在山已经是铁了心和朱高燧一伙了,难道不能将他逐出丐帮吗?” 执法长老柳奚长摇头道:“帮规里没有这一条啊!除非他做了对不起丐帮、对不起民族的错事,否则没有理由开除他,帮众也会不服气的。” 张玉景嘀咕道:“还真是麻烦,明知道他要对丐帮不利还不能赶出去?”吴长春轻笑说道:“关键问题是他目前还没有对丐帮不利的行为,丐帮帮主向来是有能力者居之,想做帮主并不违背丐帮的规矩。” “噢...还有这事?”张玉景忽然笑起来,“中愈,那就由你来做帮主,看他周在山怎么抢?”齐楚嫣闻言望向史行健,欣喜的说道:“义父,这个办法可行啊!” 史行健缓缓摇头,“主意不错,可是没办法实施。”齐楚嫣纳闷的问:“为什么呢?” 执法长老柳奚长替史行健答道:“丐帮帮主传位是有规矩的,一种是由上任帮主指定下一任帮主人选;但前提是这个人得是对丐帮有巨大功绩的帮中弟子,还需要帮里众长老审核通过,这一条中愈便不合格。” 张玉景问道:“你的意思是还有别的方式喽?”柳奚长点头道:“有,另一种是上任帮主突然离世、没有指定人选,便由帮众推选出几个候选人、比武决定。” 齐楚嫣高兴的说道:“比武好啊!中愈哥哥肯定不怕周在山...”话说一半突然意识到前提得是上任帮主突然离世,可是史行健还活得好好的,只好闭口不说。 既然无法驱逐周在山、又不知道朱高燧一伙要怎么行事,就只能坐等人家出招了。丐帮弟子时时传来消息,大批净衣派弟子不断从各地赶来、进入了郑州城... 隔天上午又传来消息,净衣派弟子在郑州城外集结...周在山和两个净衣派长老出城了,还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所有人启程,向二坡头来了... 史行健同吴长春、柳奚长等长老商议后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就在二坡头等他们来。 巳时过半,史行健让人抬自己来到坡下、近三万污衣派弟子都聚集在左右两侧。只见西南方的大路之上尘土飞扬,黑压压的人群蜂涌而来。 双方离得四十多步站定,周在山又领了一群人走出;方中愈立于史行健身后细看,见朱高燧、高瑞等人并不在这群人中。 周在山来到史行健身前十步停下来,拱手说道:“众人见过帮主。”一群人都跟着他低头行礼,后面的大群人也跟着低下头,帮主好的呼声震耳欲聋。 方中愈留意到,在大群人的中央有那么一千多人却站立不动;仔细看去那些人都是脸色黑红,高瑞、孟贤等人也在其中,猜测应该是从张士奇手下中挑出的精英。 史行健拱手说道:“兄弟们好!”这一声运足中气,虽不如何响亮却令在场之人听得清清楚楚。史行健接着问道:“周兄弟,你今天领着这么多兄弟前来,有什么事情吧?” 周在山嘿嘿笑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听说史帮主双腿因练功不当废了、我特意带了兄弟们来看望你。” “呵呵...多谢周兄弟,也谢谢大家。”史行健笑着说:“难得今日这么多兄弟齐聚,中午我请兄弟们吃肉。” “多谢帮主,”周在山身后的一个老者迈步走出,拱手说道:“史帮主,吃肉先不忙,我们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情要办。” 史行健点点头,“邵长老请讲。”齐楚嫣在方中愈耳边说道:“这老头叫邵阳光,是丐帮的净事长老...就是管考核新人入帮的。” 邵阳光说道:“我没记错的话史帮主今年应该是六十有七了吧?”“是的,邵长老的记性真好。”史行健答道。 “嗯嗯,老话说人生七十古来稀,”邵阳光摸了摸油光光的头顶,笑着说:“史帮主已经年近古稀、而今又双腿残废了,兄弟们担心你...掌管不了帮务啊!” “邵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掌棒长老华义纯踏上几步,气呼呼的说道:“这些年来本帮在史帮主的带领下日益兴旺,有什么帮务处理不了啦?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吧!” “华长老不要激动嘛!”邵阳光依旧笑着说:“史帮主身体有恙兄弟们担心也是有道理的,再说帮务繁重、也不利于史帮主休养身体啊!对不对?” 华义纯喝道:“要怎样你就直说,别在这里装好人。”“呵呵...既然华长老这样说我也就直言了,考虑到史帮主的身体...不如趁着今日本帮弟子齐聚,大家再推一位新帮主出来吧!这样,史帮主也能好好养伤...” 不等邵阳光说完,齐楚嫣便大声骂出口,“放屁!我义父活得好好,为什么要另立帮主...?” “楚嫣!”史行健沉声说道:“帮务之事,你不要插嘴。”齐楚嫣只得气鼓鼓的闭上嘴。 方中愈在她耳边轻语,“明知道他们的来意你何必做口舌之争?听听他们到底要怎样做就行了。” 齐楚嫣白他一眼,“我气不公嘛!”张玉景劝慰道:“这时万万不能生气,别中了人家的圈套。”“唔...”齐楚嫣这才不吭声了。 听邵阳光说道:“史帮主若是真是好好的我说此话是为大不敬,可是现在史帮主双腿残废是不争的事实啊!” “那又怎么样?”华义纯大声问道:“那又不影响史帮主处理帮务。”“怎么能不影响呢?如果现在本帮有难,史帮主还能带领弟兄们冲杀吗?不能但此大责,又怎能称为帮主?” “哟...?”华义纯回头看看,“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啊!可是史帮主还在,怎么能重选帮主呢?” “帮主之位有能力者居之,”邵阳光说道:“这并不违背帮规啊!”“是吗?”华义纯回头问道:“柳长老,确实不违背帮规吗?”.方中愈闻听心中不禁惊疑起来,暗想这个华义纯到底是哪伙的啊... 第二六三章——战,不利 听到华义纯的言语似乎偏向周在山一方,方中愈心中惊疑,暗想这个人到底是哪伙的啊? 执法长老柳奚长也很纳闷、不由白了华义纯一眼,但是当着几万丐帮弟子又不能不答,只好说道:“倒是不违反帮规。” “当然不违反帮规了。”周在山身后又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看他皱皱褶褶的面皮怕不得有八十岁了;这老头长得又高又壮,不看头部倒像三十岁的壮汉。 “楚嫣,这人是谁?”方中愈问道。齐楚嫣摇一摇头,“我也不认识。”听史行健说道:“哟!原来楚雄飞楚长老也来了。” “呵呵...没办法啊!事关我丐帮兴亡的大事,我便豁出老命也得走一趟。”楚雄飞说道:“史帮主,想当年穆老帮主身患半瘫之症,你才接替他坐上帮主之位、我没有记错吧?” “没错,是这么回事。”史行健答道:“我记得还是楚长老推荐的我。”“嗯,”楚雄飞点头说道:“目前形势跟当年一样,我想史帮主也不会反对另推一个有能力的帮主吧?” 话挤兑到这了,史行健只好笑着说:“当然,我不反对。”齐楚嫣无奈的望向吴长春,“吴叔叔,怎么办啊?” 此时的吴长春也是焦急万分,谁也没有料到周在山想得这么周到、竟然把楚雄飞都搬了出来。这个楚雄飞可是丐帮的三代元老了,虽然他是净衣派但是在污衣派弟子中也享有很高的威望。 吴长春向齐楚嫣做了个手势,刚要出面说话时听到华义纯说道:“我的天,我还以为今天要大打一架呢!既然不违背帮规、史帮主自己也同意另推帮主,那么...楚长老,怎么个推举法啊?难道让周副帮主直接升任帮主吗?” “奶奶的,这家伙是叛徒、卧底!”方中愈心中断定... “哈哈...”邵阳光大笑着说道:“华长老的提议很好嘛!我同意由周在山副帮主接替帮主之职。”他的声音很大,身后的净衣派弟子听到了立刻高呼周帮主、周帮主... 吴长春、柳奚长和封刚三人差不多同时冲了出去,封刚大喝一声,“停!”污衣派弟子大多憋着气呢,也纷纷怒喝。 周在山走上两步,问道:“封长老,你有何高见?”封刚瞪了他一眼,说道:“另立帮主哪能如此简单,一个人提名另一个就赞成就定了?这不是儿戏吗?” 柳奚长也说道:“正是!新帮主要由众位长老审查通过才行,绝不能如此草率!” 楚雄飞说道:“周在山副帮主是本帮中除了史帮主外职务最高之人,又由华长老提议、我和邵长老又都没有异议,一切合乎规矩,何来草率一说?依着你们俩的意思,该当怎么办呢?” 封刚大声说道:“好!那咱们就按规矩来,我提议由吴长春接替帮主之位,我和柳长老也都没有异议;大家说,你们同意不?”众多污衣派弟子大声回答同意。污衣派弟子众多,远比净衣派的呼声还响。 双方情形如初一辙、势均力敌,自然谁也说不出对方有错。静了一忽,楚雄飞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按老规矩来、由周在山副帮主和吴长春长老比武,胜者接任帮主之职。”他这么提议,傻子都知道定然是周在山的武功高于吴长春。 “比就比,谁怕谁啊?”吴长春含怒说道:“楚长老,您是我丐帮三代长老、德高望重,为了丐帮理当摒奸除恶伸张正义!” 楚雄飞脸露惊愕,“吴长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没支持你就成了是非不分之人吗?” 周在山在后说道:“楚长老不必理会他...来吧吴长老,咱们俩就在此一决雌雄!”“好啊!”吴长春紧紧腰带大踏步走过去。 表面看是二人争帮主,实则关乎净衣、污衣两派谁能在今后占主导地位;双方弟子关之心切、齐齐的踏步上前,大声呼喝己方拥护者的名字。 很快,高涨的情绪就抑制不住的变成了向对方发泄,骂声一起火药味立刻变得浓烈;双方处于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状态... 方中愈看到楚雄飞一说出比武二字、后面的净衣派弟子便蠢蠢欲动,显然是有备而来;丐帮弟子因身份约束、行走江湖都只使用竹杖木棒,而张士奇的那些手下都带着刀剑等利器,真要是动起手来污衣派这方肯定要吃亏。 方中愈连忙凑到史行健耳边说道:“义父,千万不能打、打起来咱们肯定要吃亏!净衣派弟子里有许多张士奇手下的主力精英。” 史行健也看出苗头不对,听了他的话立刻点点头,突然朗声喝道:“停!都给我住口...”他内功深湛这一喝有狮吼之威,在场之人不由自主的都静了下来。 史行健接着说道:“我还是帮主、我还没有死,你们要干什么,造反啊?”他担任帮主三十年、积威还在,就算周在山、楚雄飞等人也不敢吭声。 史行健环视全场,最后把目光落在楚雄飞身上,“楚长老、你是本帮元老,周在山、你是副帮主;你们不会是想让本帮弟子闹内讧火拼吧?” “不是不是,”楚雄飞连忙摆手,“史帮主,老夫绝没有此意...弟兄们,我们丐帮弟子向来友爱和睦,绝不可为了选帮主一事而失了和气!” 周在山则淡淡的说道:“帮主你多虑了...” “好!既然还认我这个帮主我就来说几句。”史行健高声说道:“今天周副帮主提出了下任帮主的问题,嘿嘿... 我想我还是有权决定人选和选出方式的,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当场就能决定吗?真是胡闹...周副帮主,带着你的人回去等候消息!三日之后,我当众宣布下任帮主的人选。” 此话一出场中一片肃静,污衣派等着看净衣派的反应,净衣派弟子则等着周在山和楚雄飞等首脑的反应。 “这个...史帮主,让我说...”周在山刚要出言反对,突然瞥见史行健身后有个青年在盯视着自己... 那青年自然便是方中愈、他注视着周在山的一举一动,心中打定主意、只要周在山敢反对或者有异动立刻便杀了他!出道一年方中愈杀人过百、伤者无数,身上所带杀气他自己不知道,别人见了却要不寒而栗... 周在山一接触到他冷冰冰、充满杀机的目光不禁全身一震,嘴上不由自主的改了口,“让我说...帮主说的有理,我便三日后来听消息!”抬眼间看到那青年仍在瞪着自己,心底忍不住升起逃走之意,急急的挥挥手,“弟兄们,都回去!” 净衣派弟子得了命令纷纷掉头往回走,周在山也随着楚雄飞、邵阳光走向坡底;偶尔回头碰到方中愈的目光急忙扭过头,心中彭彭直跳,暗想:今天这是怎么了?那个青年是谁?为什么我一看他就怕... 周在山来到坡底,高瑞、孟贤等人却还站在原地。朱高燧从人群后绕出来,冷冷的问:“你怎么临时改了主意?不是说好要打的吗?” “我...?”周在山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支支吾吾的说道:“史行健他...他的身后有一个人,他...他很凶悍...” “哦...”朱高燧不屑的白了他一眼,“胆小鬼,一个方中愈就把你吓住了?”“他...他就是方中愈呀...?”周在山心有余悸。 “哼!一次大好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朱高燧带马掉头。高瑞问道:“王爷,今天的事就...就这么算了?” “不算了还能怎么样?”朱高燧抬手一指,恼火的说道:“你看看,人都走出多远了...只能再等机会了!”周在山不敢说什么,跳上坐骑随着去了... 方中愈在坡上指着朱高燧说道:“义父,那个穿白色长袍的便是三皇子朱高燧。”史行健点了点头,“看样子,他很不甘心啊!” “义父说的对,他是不会甘心的必定还会再来,咱们得早作打算才行。”方中愈说道。史行健点点头,“嗯嗯...咱们回去说...。” 吴长春派出人手盯着周在山一行,余人回到总舵聚义大厅。一进门,封刚就大声质问:“华义纯,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也跑去跟周在山穿一条裤子了?” “老封,”华义纯一脸委屈道:“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向着周在山他们?”“有没有你自己知道,”柳奚长冷冷的说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谁晚上睡不着觉谁自己知道!” “柳长老,你这阴阳怪气的说谁呢?”华义纯怒气冲冲,“我华义纯入丐帮三十七年,从初级弟子一直坐到掌棒长老,从来都是站得直、行得端,从没干过让人戳脊梁骨的事...!” “好了,都别吵了!”史行健皱眉说道:“让我安静的想想事情行不行?”三个长老相互瞪了几眼,气鼓鼓的不说话了。 史行健看看众人轻叹了口气,说道:“中愈,你送我回房去。”方中愈应了一声,抱起史行健走出聚义大厅。 等回到房间,齐楚嫣气恼的说道:“义父,那个华长老明明就是个叛徒,他肯定是被周在山收买了!您应该将他赶出丐帮...” “唉...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史行健摆手说道:“当务之急不在这,先不说他...中愈,我要你做丐帮帮主!”... 第二六四章——游龙掌(1) 史行健摆手说道:“华义纯的事情先不说,当务之急是帮主人选...中愈,我要你来做丐帮帮主。” “啊...!?”方中愈听了惊讶不已,“义父,我是朝廷官员怎么能...再说我又不是丐帮弟子,也没有资格做帮主啊?” “怎么没有?”齐楚嫣笑着说道:“你是丐帮的女婿呀!这还不是资格啊?”张玉景也说道:“中愈,除了你怕是没有别人更合适。” 方中愈看看她们俩,为难道:“我倒是没问题,只要能挫败张士奇、朱高燧的计划我做什么都行。但是丐帮弟子能同意吗...我刚到这里,又不会丐帮的武功...?” “这不是难事,”史行健说道:“我已经想好了,这就教你丐帮的武功,否则怎么回到这来呢!” 方中愈嘿嘿的笑,“义父,你太瞧得我了...只有两天时间,这现学功夫能行吗?”不等史行健说话,张玉景抢着说道:“中愈,你多聪明啊!有什么学不会了?” “其实不难,”史行健说道:“丐帮武功以打狗棒和游龙掌威力最强,打狗棒招式繁复、变化多端短时间不好掌握;但是游龙掌却只有十九招,学起来应该不难。” 齐楚嫣忽然撅着嘴说道:“义父你偏心,这么多年您为什么不教我?”“呵呵...我这可不是偏心,”史行健说道:“游龙掌以刚猛为主,不适合女孩子修炼。更重要的是游龙掌要以浑厚内力为基础、你的功力不够,而中愈全身经脉已经打通、比任何人都适合修炼这套掌法。” 其实当年吴长春曾经教了方中愈几招游龙掌,但是方中愈学了百里擎苍的大力天罡掌之后便舍弃游龙掌不练了,这时想来依稀有一点印象、好像并不太难学。 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心,“义父,就算我是丐帮的人了,可是我对丐帮又没有什么功绩、其他丐帮弟子能同意吗?” “没关系,”史行健说道:“大后天周在山来时我就指定你为下一任帮主人选,谁不服可以上来挑战嘛!” “嗯...那好吧!”方中愈明白,这件事情到最后还是得靠打来解决;自己的对手应该是张士奇、朱高燧,也不知道这游龙掌能不能赶上大力天罡掌的威力。 史行健见他同意了很是高兴,他吩咐齐楚嫣和张玉景到外面去、顺便把吴长春找来。齐楚嫣不高兴的嘟囔道:“您就教呗,我们看看还不行啊?” “不行!”史行健回答得很干脆,“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规矩,游龙掌只能传给下一任帮主和帮内传功长老两人,多少代都没有改变、也不能在我这坏了规矩。” “好吧好吧...不看行了吧?”齐楚嫣和张玉景先后走出去。 史行健向方中愈说道:“中愈,这套游龙掌是至刚至猛的掌法,这一点你要记住了;出掌要稳准狠、要有气势。龙乃神兽,世间没有什么能大过它的力气,只有打出龙的威风才能得此掌法的精髓。” 方中愈点头道:“我记住了义父,这游龙掌倒是和我的大力天罡掌差不多,都是以靠内力为基础。” “嗯,你的内力不弱,再加上已经打通了全身经络应该没有问题。”史行健说道:“我的双腿不便,呆会让吴长老叫你练习...” 说话工夫吴长春走了进来,“帮主,你的想法跟我不谋而合了,让中愈出面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苦了我了,”方中愈苦笑道:“两天时间学一套武功,嘿嘿...我尽力而为吧!”史行健笑着说:“没办法了,谁让你跟我们丐帮有这么多渊源呢!” “好,中愈、我现在就教给你。”吴长春说着拉开架势,右掌猛然立起向前拍出。史行健在旁说道:“头一招是直捣黄龙...第二招虎踞龙盘...第三招龙腾虎跃...” 方中愈见吴长春的第二招是蹲身斜向上击,第三招却是涌身跳起凌空下击;等到第四招时吴长春右掌横扫、左掌右掠,双掌收中右肋再并掌推出。 “第四招双龙出海!”史行健大声说道:“这一招最须刚猛,第五招云起龙骧...第六招神龙马壮...第七招元龙高卧...” 吴长春越打越快,双掌带风、方中愈离了四五步远都能感觉到掌风抚面;只见他每一招每一式都出全力,能看得出这是套只攻不守的掌法。 打到第十七招时吴长春忽然放慢了速度,双掌忽然高举过头、猛然又向左右两侧拍出;不等这一招用老便将双掌收回,大喝声中向着身前身后身左身右连拍出七八掌,一片掌影竟然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 “...第十八招游云惊龙...第十九招鱼龙百变...收势。”史行健问道:“中愈,你看这套掌法怎么样?” “嗯...让我想一想...”方中愈低着头在屋中来回转了两圈,停下身来说道:“吴叔叔,麻烦你把第十二招龙争虎斗和第十四招神龙见首不见尾再演示一遍。” 吴长春立刻将那两招打了一遍,方中愈沉吟片刻说道:“义父、吴叔叔,我试着打一遍、有错的地方你们可别笑话我。”说着拉开架势将十九招游龙掌从头练了一遍。 史行健和吴长春惊讶对视,史行健惊喜道:“中愈,你这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啊?”方中愈笑了笑,“义父过奖了,难道我打的都对吗?不可能吧...” “基本上都对,”吴长春说道:“只有第六招和第十五招略微有一点点瑕疵,出掌的方位还不太准...”说着把那两招演示了,再从头又打了一遍给他看。 方中愈看得非常仔细,立时又演练了一遍。史行健连连鼓掌,“好、真是好,中愈,你就是练武的奇才!” 方中愈笑道:“义父,你总这么夸我我会骄傲的。”吴长春摇头,“帮主还真不是夸你,这套掌法我练了十六年、才达到第三层功力;而你才刚刚打了两遍,便能达到第二层了...有吧,帮主?” “有有有,”史行健高兴的说:“恐怕第二层已经是过了,中愈的底子太好了,你上心练、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能超过我了!” “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方中愈明白,此时自己能达到第二层功力全是因为自己的内力有相当的根基;要想再有进步,怕是越来越难。 时间紧迫,方中愈一刻不停的练习;到午饭前便将十九招游龙掌记得滚瓜烂熟了,舞动起来风声呼呼、一片掌影... 吃午饭时,齐楚嫣神秘的问:“中愈哥哥,学会几招了?”方中愈故意逗她,“我这么笨又是这么短的时间能学多少呀,才学会三招。” 齐楚嫣安慰道:“你这已经很快了,别着急慢慢来,我相信你。”“你信他?”张玉景和方中愈在一起的时间多一些所以也更了解一些,她见方中愈嘴角隐隐有笑意,便说道:“楚嫣姐姐,他骗你呢!肯定不止三招,至少也得有六七招。” 齐楚嫣立刻伸手过来扯耳朵,“你骗我是不是?”方中愈侧头让开,笑着说道:“你别听玉景乱说,哪有那么多?” “你们俩啊都猜错了,”史行健笑道:“你们太低估中愈了,他已经学会了全套十九招掌法,厉害不厉害?” 齐楚嫣和张玉景听了都不肯信,齐楚嫣咂嘴道:“义父,就算你喜欢他也不能这么替他吹牛吧?一个半时辰学会一套掌法?” “你看我像在吹牛吗?”史行健微笑着问:“这么多年我有骗过你吗?”张玉景看看他又看看方中愈,“中愈,是真的呀?” “勉强能打下来吧...!”方中愈话说一半身上便多了四只手,又是掐又是拧... 吃过午饭休息了两刻钟,史行健便把齐楚嫣和张玉景二人撵了出去;又看着方中愈练了一遍掌法后,说道:“中愈,掌法你已经熟悉了,接下来我来教你心法。” “哦...?”方中愈颇感意外,“还有内功心法呢?”“当然得有了,”吴长春说道:“你当游龙掌是叫花子创出来打狗的呀?正经八本大有来头呢!得,帮主你教吧!这个徒弟太聪明半天工夫比我都邪乎了,我还是去看着华义纯那个混蛋吧!” 史行健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向方中愈说道:“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生杀之本始。所以练功者必练阴阳,练阴阳便是练气...” 方中愈听着略感纳闷,却也没有打断。听史行健接着说道:“吸为阴、吐为阳,呼吸皆精气。经九窍、入五藏、天通十二节,经肺进肾化为金,金为内气升;内气缓升于两肋、聚檀中分两翼,通肩臂贯于手、此为功...” 这等文字方中愈自小便读熟了的,却不需要任何人解释,当下按照心法呼吸、运气立觉内力大增;一掌拍出,掌风竟然将六七步外的床幔吹得抖动。 史行健看了大吃一惊,“我的神啊!中愈,莫非你就是神仙吧?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方中愈自己也是欣喜万分,问道:“义父,似这样能达到几层功力?”“四层,绝对有四层功力。”史行健高兴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你这是...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第二六五章——游龙掌(2) 史行健高兴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四层、绝对有四层功力,中愈、你这是...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方中愈急急的说道:“义父,你把心法都说给我听!”“好、好...阴阳之气化为功,由心生、令于心,转换于无形...至此,则掌力刚猛...”史行健真心相授哪里会藏奸,便将心法原原本本都念给他听。 起先,方中愈越练越起劲、掌含风雷的感觉令他心情大悦;可是练着练着,他的动作慢了下来。 史行健奇怪的问:“怎么了中愈,你不是练得好好的吗?这份掌力绝对是在我之上啊!”方中愈微微摇头,“义父,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史行健诧异的问道:“哪里不对劲了?”“这套心法...怎么说呢?好像...”方中愈想了一会才说道:“这套心法好像缺了一些,不完全、感觉后面应该还有。” “哦...是吗?”史行健纳闷的说道:“不能啊...掌法和心法代代相传,就只有这些啊!”“可是我感觉...还有似的...”方中愈问道:“义父,这套游龙掌和心法都是口传心授的吗?” “不是,”史行健摇头道:“传下来的还有一套图册,心法也录在上面。”“哦...图册上的心法也只有这么多吗?” 方中愈这一问史行健忽然不好意思起来,笑了笑说道:“中愈,不瞒你说我是穷苦人出身,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我都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 “这样啊...义父,”方中愈问道:“那本图册能让我看看吗?”“当然可以。”史行健指了床头前的地面说道:“你把第三块石板起出来...图册就在下面埋着。” 屋地是由一块块方形石板铺成的,方中愈抽出绣春刀将史行健指定的石板起出来,又挖出下面的沙石;一直挖了二尺深才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拨开浮土看到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盒。 方中愈将铁盒取出,放到桌子上。史行健说道:“你只管打开就是了,盒子没有机关。”说得容易,那个铁盒也不知道在地下埋了多少年、都锈在一起了。 最后,方中愈是用刀子撬开的。打开盒盖、里面是个油布包,打开油布包里面又是个布包...一连拆掉了三层灰布,才露出一本薄薄的图册。 那图册的年代更为久远,外面的封皮黑黢黢的都看不出本色了,方中愈加了万分小心才翻开封皮;里面的纸张已经变得焦黄,到处都是小口子、感觉比绿豆糕还要酥脆,碰一下就会化掉。 第一页便写着字,墨迹已经快要消失了、方中愈看疼了眼睛才分辨出就是史行健念的心法;除了比他所说多了几个字外,大体上倒是一致。 史行健也很好奇,问道:“中愈,上面都写了什么?”“嗯...是心法、和你说的差不多一样。”方中愈答道,“我再往后看看...义父,后面还有字吗?” “不知道,”史行健答道:“不瞒你说,师父将这个图册交给我当天我就埋在这了,根本就没有看过。” 方中愈听了心中暗笑,不过想想也是、不认识字的人谁看书啊!他找了个薄竹板,小心翼翼的翻动册页。里面都是画的图形,一招一式都很清楚、只是线条模糊看不太清晰了。 游龙掌不过十九招,图册能有多厚?不到半刻钟就翻到头了。方中愈没有再看到文字,心中略感失落。 史行健说道:“看看,没有吧?师祖们一代一代传下来,怎么能缺呢?心法就只有那么多了。” “怎么也感觉怪怪的...”方中愈将最后一页翻过去,赫然看到封皮里页上有文字,“哈...在这了!”史行健也惊讶道:“还真让你给猜中了!” “水柔无力、石坚易碎,须刚柔并济、水火并存方成...”方中愈念毕猛然一拍大腿,“义父,我知道你为什么练不到第五层功力了!”“为什么?”史行健又惊又疑。 “其实,这套游龙掌并非至刚至猛的掌法,”方中愈说道:“这些应该是心法的下半部,这上面说得很明白、要刚柔相济才行;柔中有刚、刚中有柔,才是第五层的最高境界。” “啊...?”史行健惊讶道:“难道...难道历代祖师都教错了吗?”方中愈却没有理他,自己扬着头来冥思苦想了一番,忽然出掌练起来... 练了一遍、停下来摇一摇头,想了一会再练、练过后还是摇头...就这样反反复复练了十几遍,还是觉得不太对。史行健只静静的看着,不敢出声打扰他。 方中愈又将心法从头看了一遍,闭目冥想良久,再次起身演练。这一次,从第一招直捣黄龙开始还是刚猛的路子;一直到第十四招神龙见首不见尾时掌风突变,一掌拍出看似缓慢、掌力却浑厚之极。 这一掌刚巧是冲着史行健的方位拍出,掌风竟然将他的长胡须吹得飘上了肩头。“好掌力...”史行健突觉一股劲风袭来、下面的话便说不出来,同时身体被那股劲力带得晃了几晃。 要知道两人之间可是有七八步的距离啊!史行健惊骇得张大了嘴巴。方中愈出掌如行云流水,一口气将下面四招打出,到最后一招鱼龙百变时快得如同生了三头六臂一般;屋子中瞬间刮起了一阵狂风,什么窗帘、床幔、挂着的衣服都被刮到了空中。 方中愈停掌收势狂风才止住,空中片片纸屑下落、像是黄色的蝴蝶。“哎呀...不好!”方中愈猛然醒悟,再看桌上的图册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好...太好了中愈!”史行健兴奋的大声喊叫:“老天有眼,丐帮终于可以度过这次劫难了!” “怎么了、怎么了...?”守在门外的齐楚嫣和张玉景急急的奔进来。看到屋里一片狼藉,两个人惊疑不已,“中愈,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在干什么呢...?” “成了。”方中愈微笑着答道。两个人一头雾水,“什么成了...?”“成什么了...?”史行健激动的说道:“中愈练成游龙掌了!” “真的假的?”齐楚嫣和张玉景不太敢相信,看到方中愈和史行健都郑重的点头才高兴的抱在一起。 笑了好一会,方中愈才轻轻推开二人,说道:“义父,可是我把游龙掌的图册给弄...弄碎了。”“哈哈...”史行健抚须大笑,“那东西有什么用?你学会就行了,呵呵...我守了它几十年还不如你练了一天,想想真是可笑。” 张玉景说道:“我就说你聪明嘛!没有你学不会的。”齐楚嫣问道:“不过我没明白,这屋里又是坑又是洞、乱糟糟的是怎么回事?”史行健解释道:“这是中愈一掌之威!” “啊...这么厉害呀...?”“不能吧?这看着像是刚刮过狂风...。”张玉景和齐楚嫣惊得直吐舌头。“这俩臭丫头,怎么总不相信我的话?”史行健笑骂一句,“中愈,我就没想明白,历代祖师怎么只教了一半的心法呢?” “这个...我也猜不透,”方中愈挠着头说道:“后半部心法的字迹清楚一些,也许是后世的武功奇才替创这套掌法的人添上去的;那半部心法写得比较隐喻,可能后来的人没看懂。” “那也说不太通,”史行健摇一摇头,“既然能写在这图册上应该是哪一代丐帮帮主,为什么没有传下来呢?” “也许是...会这套掌法和心法的人突然离世,没来得及传...”方中愈猜测道:“后面的人靠这本图册自学了这套掌法,他私下以为后面的没有用?” “嗯,也有可能...算了算了,不费那脑子了。”史行健摇手说道:“你能学会就好,呵呵...有工夫时你还得教练我和吴长老呢!”齐楚嫣和张玉景看到自己的郎君如此有才都欢喜得不行... 这时屋中渐渐暗下来、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史行健心情好、嚷着要肉要酒。吴长春和柳奚长、封刚来询问方中愈的进展情况,得知他大功告成都高兴的不行。 史行健说道:“这件事情得先保密、不能让华义纯知道,对了,那个混蛋跑哪去了?”封刚答道:“我和柳长老跟他大吵了一架,他跑去跟低袋弟子喝酒去了。” “那就好,”史行健说道:“你去安排人守着房前屋后,咱们得商量商量怎么对付周在山。” 封刚出去安排人手,吴长春趁这工夫问道:“中愈,这游龙掌练成之后是什么样子?”“还行吧!”方中愈笑着说:“我也说不好,就是感觉威力不小...” “岂止是不小?”史行健笑着说:“一掌打出如同狂风大作,你说是什么样子?”吴长春羡慕不已,“中愈,打一掌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不行不行,”史行健连连摆手,“再打一掌这屋里就没法吃饭了,你先忍耐两天,等中愈打周在山时自然就看到了。”... 第二六六章——特殊武器 吴长春要方中愈打一掌看看,史行健连忙摆手,“不行不行,再打一掌这屋里就没法吃饭了;你先忍忍,等到打周在山时你自然就看到了。” 吴长春高兴的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也不用商量什么了,就等着朱高燧他们来呗!中愈一个人就能打得他们人仰马翻。” 方中愈面有忧色,“目前还不好说,我也不知道这游龙掌能不能对付得了朱高燧和张士奇,所以咱们还是有准备的好。” 齐楚嫣说道:“是得准备,他们的人有刀有剑、我们拿竹杖木棍不好对付啊!”史行健捋须说道:“兵器的事是不好办...” 封刚恰好走进来,接口说道:“帮主,让我说这件事情还得麻烦中愈小老弟,他认识驻军跟他们借一些不就完了吗?” “这个可不行,”方中愈连连摇头,“上军营借刀剑给乞丐用?这...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啊!”“那有什么呀?”齐楚嫣说道:“不行我去借,我也是大明朝的郡主呢!” 方中愈笑道:“我知道你是朝廷的郡主,可别人不知道啊!你拿什么证明...上军营借兵器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这事就没办法解决了,”柳奚长说道:“就算到铁匠铺去买,一时之间也没有这么多啊!” 吴长春说:“没有办法,只好能买多少是多少了!”封刚咂嘴说道:“买兵器毕竟不是个办法啊!得想点别的招儿。”柳奚长侧过头问:“你有办法吗?” 封刚咧咧嘴角,“我要是有办法早就说了,还费这嘴皮子干嘛呢?”“大伙别着急,”史行健说道:“着急也不能解决问题,还是得动脑筋好好想一想。” 方中愈忽然问道:“吴叔叔,能打探到张士奇的那些人在哪落脚吗?”“不好办,目前郑州城里都是净衣派弟子,我们的弟兄进不去啊!”吴长春答道:“尽量试试吧...中愈,你打探他们想干什么?” 张玉景说道:“他是想用官兵对付他们吧?”“你猜对了,”方中愈说道:“咱们不能等着被动挨打,如果能找到就上门去打他们;事情一闹大官兵自然介入,他们是叛党能不怕官兵吗?” 柳奚长点点头,“还是中愈脑子快,一会布置人连夜去郑州城。”史行健说道:“嗯,中愈还真是当帮主的材料,那你说说,完了怎么对付周在山和朱高燧他们呢?” “尽量挤兑他们单打独斗,最好不让丐帮内部发生内讧,”方中愈说道:“打败周在山让他知难而退、咱们只对付朱高燧一伙就可稳操胜券了。” 齐楚嫣说道:“就怕没有那么容易,我看就算打败周在山、他也会跟着朱高燧为他卖命。”方中愈叹气道:“那就没有办法了,只能说他该死了。” 封刚接口说道:“他来争帮主之位就该死!”史行健说道:“周在山非我族类必须除掉,可是众多净衣派弟子却不该死,最好不内讧不伤自己人...” 当晚,吴长春派了大批弟子去郑州府,让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弄清情况、实在不行就买衣服化妆成普通百姓... 第二天早晨,方中愈刚走出石屋就看到一个灰衣男子急匆匆的跑上坡来。正纳闷呢那人喊道:“中愈,我探到消息了...!” 方中愈仔细一打量才认出是小白,“哟、哟,是小白哥啊!嘿嘿...你这一打扮上,小伙挺英俊嘛!” 齐楚嫣听到声音走出来,看着小白吃吃的笑,“别说,咱小白穿上这身公子袍还真是人模狗样的,脸也洗了、头也梳了、就差一双好鞋子了...” “啥叫人模狗样啊?”小白白了她一眼,“我说少帮主,你不能跟中愈学学说话呀?咱这是英俊好不好。” “好好,以后就这么穿戴,”齐楚嫣笑着说:“等回到南京,我给你找个媳妇。”小白撇撇嘴,“好像谁稀罕似的...真的假的,少帮主...?” “怎么的,你小子还动凡心了?”随着声音,吴长春走出来,“打探到什么消息了?来来...到我屋里说。” 方中愈和齐楚嫣也跟着走过去,听小白嘀咕道:“我又不是和尚老道出家人,哪会动凡心...原本就是凡心一颗嘛!” 齐楚嫣看了他笑,“等事情了啦你跟我回南京,我肯定帮你找个媳妇。”“哎哟,谢谢少帮主,你可是急人所难的观世音...” “说什么呢?怎么还搬出观世音了?”吴长春疑惑的问。“没什么没什么,”小白进了屋子便急忙岔开话题,“师父,我打探到张士奇的那些手下落脚在郑州西城北大街。” “行,你小子还有点用。”“嘿嘿...那是当然。”吴长春问道:“他们和周在山的人在一起吗?”小白答道:“没有,那伙人自己住...分四个院子。” “好,”吴长春转向方中愈,问道:“你看应该怎么办才好?”方中愈想了想说道:“我带人去一趟郑州,吴叔叔、给我两千年轻些机灵点的弟兄。” “没问题,”吴长春说道:“你去吃饭准备,我去准备人手...” 吃饭时,齐楚嫣问:“中愈哥哥,郑州城里都是净衣派的人,你只带两千人怎么进去啊?”方中愈简单的答道:“没关系,到时会有办法的。” “这就去啊?”张玉景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我也去。”“你们去也行,”方中愈说道:“但是都得换上男装。” 史行健什么都没有问只说了一句话,“中愈,他们都在郑州、你小心些。”“我会的义父。”方中愈吃过饭便来到外面。 吴长春已经找来了人、聚在土坡之下,可是华义纯也站在坡上。齐楚嫣不禁皱皱眉头,“这个混蛋怎么在这?” “他不在这里才不对,”方中愈轻声说:“别理他,咱们走咱们的。”等到了坡下,方中愈嘱咐吴长春,“吴叔叔,华义纯在后面看着呢!我们走后让人缠着他,不能让他有机会派人送信。” 吴长春点头,“你放心吧!拉屎我都跟着他。”齐楚嫣和张玉景捂了嘴笑。一行人即刻出发,跟着一群叫花子走被人看到怪怪的、所以方中愈等人骑马先走一步... 等来到郑州城已经是下午了,小白叫住方中愈,“中愈、不能再往前走了,净衣派的人就在城门之内。” 方中愈勒马观看了一番,见城门处有许多官兵、正在盘查进出城百姓,想了想问道:“小白哥,你说那些人是住在西城的北大街是不是?” “对呀!”小白点头答道。“咱们不走这座城门了,绕过去走南门。”方中愈说道:“我猜想周在山布置在南门的人肯定比这里少。” “嗯嗯...你说的对、很有可能。”小白立刻带着丐帮弟子绕道奔南城门去了。方中愈、齐楚嫣和张玉景则依然从北城门进入,果然看到门洞之内有不少身上挂布袋的净衣派弟子,三个人也不理会径直穿城而过。 郑州城里和郊外乡镇一样,到处都是军队巡逻搜查;方中愈心中欣慰,暗想魏通文这个人还挺听话,很不错、以后还有用... 等来到南城门内,正如方中愈所判断、只看到一两个净衣派弟子;方中愈亮出腰牌,让巡查的军士把人抓起来。等到小白带着丐帮弟子赶到,顺顺利利的进了城。 向西城去的路上,方中愈把小白叫到马边嘱咐了几句什么。小白笑着伸手点指,“没想到你小子还这么坏,哈哈...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张玉景纳闷的问:“中愈,你让小白干什么去了?”方中愈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准备些武器,否则竹杖怎么对付刀剑?” 齐楚嫣也感到奇怪,问他是什么武器,方中愈只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齐楚嫣撇撇嘴,向张玉景说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方中愈笑道:“武器哪有好的?难道用烧鸡、酱肉、银子当武器啊...?” 两千多个叫花子聚在一起行走,能不引来注意吗?好在有方中愈、张玉景跟随,有官兵查问便由他们二人解决。 两刻钟后,众人来到西城北大街。张士奇的手下分别住在四个大院之中,方中愈让大部分弟子都隐藏起来,然后派人过去打门。 院门一开,叫门的丐帮弟子不由分说挥棒就打;门口这么一闹里面立刻有人冲出来查看,方中愈便让人堵住门口打。 随着院子里的增援越来越多,丐帮弟子渐渐抵挡不住对方的利剑、快刀。方中愈看看差不多了,便大喊一声,“撤!” 丐帮弟子早有准备,得了号令立刻向预定好的方向撤退。张士奇的手下哪肯罢休,大声呼喝着追上去。突然,从树后、墙根、小巷中涌出大批丐帮弟子;还没等张士奇的手下反应过来,便把一个个纸包、荷叶包丢过去。 张士奇的手下还以为是什么特殊的暗器,连忙挥舞刀剑抵挡。那些纸包、荷叶包里包的都是软乎乎的东西,碰到刀剑、丢到人身上立刻迸裂开来;里面黄乎乎的、黑乎乎的东西溅了一身一脸,瞬间、一股股恶臭扑面而来。 那些人愣神之下立刻转身往回跑,一边跑一边破口大骂。齐楚嫣和张玉景惊骇之下急忙捂住鼻子,齐楚嫣气恼的问:“中愈,这就是你准备的武器吗?” 方中愈自己也忍受不了这么浓烈的味道,用袖子遮住口鼻说道:“我也没想到,这武器太...太厉害了!”... 第二六七章——丐帮功夫 方中愈也忍受不了如此浓烈的味道,用衣袖遮住口鼻说道:“我也没想到,这武器太...太厉害了!” “呸!”张玉景啐了一口,“怪不得小白说你坏,你是够坏的了!哪有拿大粪当武器的,你也太...哎哟我天,这味...!” 看得出众多丐帮弟子的忍耐力远高于常人,受的影响很小、趁着这机会将张士诚的手下好一顿胖揍。 正打得热闹,去进攻另一个院子的丐帮弟子突然向这边溃败下来。那个院子里住的人最少,方中愈意识到不对立刻催马冲过去,只见丐帮弟子后一伙人提刀追来、当先一个竟然是高瑞。 “高瑞!”方中愈大喝一声,“你挺厉害啊!”高瑞抬头看到是他立刻停下脚步,恶狠狠的说:“小子,又是你...老子早晚宰了你!”方中愈笑道:“这时知道我是谁了?哈哈...现在就来吧!还等什么早晚啊?”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高瑞身后虽然有不少人,但是他到底没胆子跟方中愈动手。就在这时,街道前后都出现了官兵。 方中愈朗声说道:“我是锦衣卫千户,这里有叛党快来捉拿!”高瑞跺跺脚、大声命令道:“撤、快撤,不能与官兵交战...!” 说是容易,可这里是城内、街道两头被堵住了往哪撤?高瑞看看情形不对,自己跳上院墙、穿房越脊的去了。 官兵和叛党一交上手,方中愈便让丐帮弟子从原路退回、还是从南城门出城;路上碰到官兵,方中愈便亮明身份告诉他们北大街有叛党... 回去的路上众丐帮弟子纷纷称赞方中愈的主意好、大粪武器威力强大,齐楚嫣撇嘴出冷气,“馊主意,好什么好?呸呸...鼻子里还一股臭味呢!” 方中愈嘿嘿的笑,“臭臭怕什么?回去多闻闻烧鸡就缓过来了。关键是顶用,弟兄们少些伤亡才是重要的。” 张玉景深呼了两口气才说道:“你说的也是,这主意...也的确有点损!咯咯...” 众人回到二坡头已经黑天了,史行健、吴长春等人早得到沿途哨探弟子的回报,备好了酒菜给众人庆功。这边刚刚喝了两杯酒,便有人来报,说周在山带人向二坡头这边来了。 史行健捋着长须想了想,说道:“难道他们想搞突袭...还是被中愈惹恼了,前来报复的?”“八成是报复,”封刚说道:“要是突袭不能大队人马一起行动了。” 吴长春点头道:“我赞同封长老的说法,周在山明白咱们不可能不戒备,偷袭就得分散人马悄悄摸过来了。你说是不是,华长老?” 华义纯冷冷的摇一摇头,“我不知道。”一整天吴长春都跟着他,真是拉屎撒尿都陪着、气得他都快疯了,此时气还没消呢! 方中愈看着他好笑,转头对史行健说:“义父,不管他们什么意图我们都得做好准备;周在山、朱高燧这时来必是拼命来了,今晚这一战无可避免。” “好!咱们就跟他们打!”史行健立刻下令集结丐帮弟子,除了派出去警戒的哨探、其他人都聚在土坡两侧;迎着南来的大路点了几堆篝火,九袋以上的首脑都聚在火堆后的坡上眺望... 三刻钟后,远处传来隆隆的马蹄声、百余匹快马疾驰而来。柳奚长惊疑道:“胆子不小啊!这么点人就敢来进攻总舵?” 史行健说道:“后面必定还跟有大队人马。”“也许是张士奇到了,”方中愈猜测道:“那个老东西目空一切,也只有他敢这么干。” 说话间马队到了近前,一百多人跳下坐骑来到篝火之前,周在山大声问道:“史行健,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派人偷袭我们?” “你们?”史行健微笑着问:“今天我倒是派了些弟子出去,可他们是帮助官兵捉拿叛党去了,没有攻击你们啊?” “你...?”周在山还真说不出什么,因为那些人根本不属于丐帮,“你不用狡辩,一会就让你死得很惨...帮主的事情怎样解决?” 史行健笑道:“你太着急了吧?我们不是定好明天再宣布嘛?这时我还没有想好呢!”“别左右推脱了,”周在山冷笑说道:“现在就说了吧!也不差一夜的工夫。” “差...就差这一夜,”史行健大声说道:“没想好就是没想好,明天早晨再说。”“史行健,”楚雄飞走上几步,“你不会是反悔了吧?两条腿废了,你还想霸着帮主位置?” “嘿嘿...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说出话泼出去的水怎么能收回呢?”史行健说道:“说明天就明天,不能改。” “不能改也得改!”邵阳光也走出来,“你已经没有能力管理帮务,再不交出帮主职位我们就要用硬的了...!” “你放屁!”齐楚嫣忍不住骂道:“你来个硬的试试看?”邵阳光刚要回骂,南侧路上有火把闪动、杂乱的脚步声传出老远,再过一会大批人马出现在光亮里。 邵阳光嘿嘿冷笑,“你以为我不敢吗?呆会就让人见识见识...”两个人斗嘴时方中愈仔细观察着周在山身后那一群人,他看到了西北一怪、高瑞、孟贤,却没有看到朱高燧、张士奇的身影。 “哎呀...朱高燧没来、张士奇也没来?”方中愈心中纳闷不已,暗想难道他们在外围捣鬼吗?可是放哨的弟子并没有来回报呀? 周在山跨上一步,大声说道:“史行健,该让位就让位吧!难道你想让净衣、污衣两派火拼吗?你口口声声说自己爱惜帮中弟子,就眼看着他们为你流血牺牲吗?” 邵阳光喝道:“快快决定!否则我们可要动手了?”话音一落,他身后的净衣派弟子大声鼓骚起来,纷纷喊着快些让位... 方中愈没看到他们之中有携带刀剑的、心中稍感欣慰,但是缺少了支持力量周在山一伙反倒更加嚣张、令得他很是疑惑。 “肃静!”史行健高声喝道:“周在山,你不要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而让弟兄们为你流血!那样的话,你就是我丐帮的罪人!” “你才是!”周在山反驳道:“是你,双腿残废了还霸占着帮主的位置!弟兄们不服啊!这是他们正义的呼声...” “好吧!”史行健说道:“这是你自己找死...现在我就来宣布:下一任帮主人选就是方中愈!他是我女儿楚嫣的夫婿,身份你们就不用质疑了;如果谁想当帮主,可以出来向他挑战!” 齐楚嫣把方中愈推出了人群,方中愈只得向众人抱拳说道:“在下方中愈,见过各位前辈。”净衣派弟子立刻议论起来... 周在山看到果然是昨天瞪自己的那个青年心中一惊,下意识退了半步。楚雄飞和邵阳光却没有听过方中愈之名,邵阳光疑惑的问:“你是谁啊?你是丐帮的人吗...?” “聋啊你?”封刚大声说道:“没听帮主说嘛他是少帮主的夫婿,你还瞎问什么?” “好,就算他是丐帮的人,”楚雄飞说道:“我们净衣派推荐周副帮主,我个人再推荐一个,张江山!”话音刚落从面走出一个人,这人脸上系了块黑纱、只能看到一双眼睛。 柳奚长看了又看也认不出是谁,问道:“这个人是丐帮弟子吗?为什么蒙着脸?没有面目见人吗?” 楚雄飞说道:“他是老夫的徒弟,你说是不是丐帮弟子?至于为什么蒙面...等比武之后就让你看庐山真面目了!”方中愈心想此人姓张...怕是张士奇到了吧?看身高体型可是很像。 邵阳光说道:“别说那些没用的,这就开始比武吧!”方中愈知道今天不打是不行了,向前走了几步说道:“你很能打吗?嘿嘿...来吧!你们俩谁先上?” 周在山早听说他的武功厉害,心中不免打鼓拿眼睛望向那蒙面人,蒙面人没吭声、向他侧了侧头,意思让他上。 周在山无奈只好走向方中愈,“来,我来领教你的高招。”说着双臂展开,摆开拳架。方中愈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迈步上前挥掌便打。 周在山摆拳架开,还了一拳。方中愈左掌迎上震得他退了两步,刚要追击周在山却连连摇手,“停停停...” 方中愈停掌不发,问道:“你是什么意思?”周在山皱眉道:“你这不是丐帮的武功啊?”在碰到真正对手之前方中愈不想露出游龙掌,刚才使的是大力天罡掌法,这时问道:“必须要用丐帮的功夫吗?” “那是当然了,”周在山说道:“你想当丐帮帮主怎么能不用丐帮的功夫呢?”“嘿嘿...真的得这样?”方中愈笑着说:“我无所谓,你问问那个张...江山,他同意这个规矩吗?”他认准那个人是张士奇,他不可能会丐帮功夫啊! 不料周在山点了点头,“必须的,他也得用丐帮的功夫。”“哦...?”方中愈颇感诧异,心想难道自己猜错了吗? 周在山趁他出神的工夫突然踏上一步,双拳抡起先后向他头顶砸来;这一招叫流星赶月,是丐帮快活十三拳中最猛的一招。 但见方中愈身形向右闪让开头一拳、抬左掌架开第二拳,右掌立起一招直捣黄龙直奔他前胸拍去。 这一掌来得好快,周在山来不及闪躲只得曲起双臂硬挡了一下,只听嘭的一声、周在山的身子立刻向后飞出... 第二六八章——游龙掌、火龙掌 方中愈架开周在山的来拳,右掌立起一招直捣黄龙向他胸前打去。这一招来的好快,周在山闪躲不开只好曲起双臂硬接;只听`嘭`的一声,周在山的身子立刻向后飞出。 一掌震飞周在山方中愈自己都很惊奇,因为他并没有出全力、难道这游龙掌的威力如此巨大吗? 再看周在山飞出一丈来远,双脚落地又连退了几步。污衣派弟子立刻鼓掌叫好,净衣派弟子却都默然。周在山向方中愈一拱手,说道:“阁下果然好功夫,这一招游龙掌够刚猛、在下认输了。” “哎哟...!”方中愈猛然醒悟,这老小子是故意的!他知道打不过自己,便借着互碰之机假装被打飞,嘿嘿...这老小子也太滑头了吧? 那个张江山看了周在山两眼扭头向方中愈走过来,“那么就由我领教领教游龙掌了!”“好说,”方中愈直视着他的眼睛,“咱俩这一战是迟早的事情,躲不开的。” “嘿...你知道就好,”张江山的声音有些苍老,低声说道:“小混蛋,你就等死吧!”不等话音落地,一拳打过来。 方中愈心想既然你不能使用火龙掌我还怕你什么?右掌立起,又是一招直捣黄龙迎上去。拳掌相碰发出一声大响,方中愈不由退了两步。 张江山却站在原地未动,嘿嘿笑着说:“临阵磨枪,只学了这一招吗?”“这一招也能赢你!”方中愈踏上两步,又是一招直捣黄龙打出。 张江山依然挥拳迎击,这次相碰方中愈退了一步、而张江山退了半步。“嘿嘿...年纪大了,没有力气了,你再接一下!”方中愈大喝一声,又是一掌拍出。 “来的好!”张江山也吼了一声,挥拳迎击。方中愈掌至中途忽然转向拍向他小腹,同时左掌挥出拍向对方肩头,这一招却是神龙马壮。 他连出连招直捣黄龙、这招神龙马壮起先半招又很相似,张江山还真以为是直捣黄龙;待到惊觉连忙曲肘挡开方中愈左掌,左掌去迎他右掌。 两掌一碰,张江山突觉一股大力涌到、不由自主的连退了四五步。方中愈冷笑两声,问道:“这一掌怎么样?” “哈!小混蛋,竟然使诈!”张江山忍不住骂道。方中愈故意气他,“这叫兵不厌诈。” “你先不要得意,看老夫怎么收拾你!”张江山纵身跳过来一拳打出。方中愈见势立刻伏低身子,还了一招虎踞龙盘。 张江山连忙变换拳势挡住这一掌,双脚落地一拳打向他面门;方中愈刚要迎击,忽见对方改拳为掌、掌心处一片火红。 方中愈暗叫不好,急忙一低头向旁跳开。张江山身形微转,一拳追击而至、将要及身又变拳为掌;方中愈怕他使用火龙掌,只得再次跳开,这一下形势可被动了... 张江山怕人看出他所使的不是丐帮功夫,所以只使用最简单的拳法,挥拳直击这一招几乎所有武功里都有、谁也不能说不是丐帮功夫;而实际上他所运用的却是火龙掌力,而且掌力越来越强、渐渐把方中愈的身影罩在其中。 史行健等人先前看到方中愈打得虎虎生威,可是突然之间变成左闪右躲不敢招架、都纳闷不已,齐楚嫣焦急的喊道:“你倒是还手啊?” 方中愈心里也急啊!十多招一过他感觉自己的身形越来越重、远没有先前灵活,明白这样下去非被对方掌力困住不可! 这时张江山又是一拳打来,方中愈不等他变掌便将右掌横扫过去、对方左拳起便用左掌去拨;这两式刚好是第四招双龙出海的前半招,自然而然便使出了下半招。 这一招掌法巧妙、姿态威猛,张士奇不敢怠慢连忙挥拳迎挡;方中愈双掌齐出威力惊人,如同一阵大风刮过,不仅震退了对方、连他脸上的蒙面黑沙都给吹掉了。 方中愈见他花白胡须、双目精光四射,不是张士奇是谁?冷笑着说道:“连名字也改了,你还要你那张老脸吗?张江山...你想得到江山?做梦去吧!” “方中愈,你个小兔崽子,”张士奇骂道:“难为我那么瞧得起你,你却一再坏我大事,今天你还想活吗?”说着挥掌拍来。 身份既露他也不在乎那么多了,当即催动火龙掌力、一股烈焰向方中愈扑来。在场众人除了高瑞、西北一怪寥寥数人外,其他人都惊得瞠目结舌。 方中愈哪敢怠慢,一招龙虎风云遥击过去。两股掌力在空中相碰发出沉闷的响声,方中愈虽然被震退了两步、却也挡住了对方的烈焰。 “哈哈...张士奇,我的是游龙掌刚好是你火龙掌的克星啊!”方中愈心中大喜。江湖人最忌讳这种东西,张士奇心中没震、继而骂道:“狗屁游龙?你那是死龙!”说着,奋力拍出一掌。 知道自己能应付对方的火龙掌、方中愈精神倍增,一招云起龙骧挡住紧接着使一招龙腾虎跃、纵到空中双掌连击。张士奇号称武王功夫自然一点也不含糊,嘭嘭两掌挡了开去,两人便你来我往的斗在一处... 这一番拼斗可是让众人开了眼界,两个人不仅内力深厚、而且掌法奇妙;尤其是张士奇,每一掌打出都带着一股明亮的烈焰,吓得周围的人远远的避开。 方中愈初习游龙掌,虽然招式练熟了但是毕竟缺乏对敌经验,先时不免有些生涩、一掌打出往往被对方震退一两步;直到拆过了四五十招才渐入佳境,身法和内力的配合越来越相得益彰;初时多是被动防守,这时扳到了对攻之势... 史行健忽然高声说道:“净衣派的弟子们,这个人叫张士奇,是张士诚的弟弟,他是阴谋造反的叛党、你们怎么能拥护他做帮主呢? 都看到了吧?此人练得一身邪功、为人更是奸邪无比,他想掌控丐帮便是要你们跟着他造反!你们可得想明白了,千万不能助纣为虐...”此言一出,净衣派弟子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张士奇越打越是焦急,本以为几招便可取了对方性命、不曾想竟然落到半斤八两的境地,心想才几天工夫这小子怎么居然就学会了游龙掌? 不仅如此,这小子的内力怎么还这样强,已经远胜当年的史行健了!真是奇怪了?张士奇心中焦急、手上愈发的快了,两道烈焰围着方中愈上下翻飞。 方中愈越打越有信心、游龙也便越来越得心应手,忽然使一招神龙见首不见尾躲开对方的进攻、一招龙游四海拍过去。 这一掌掌势和缓、内力却非常浑厚,张士奇还了一掌竟然被震退了两步;游龙掌十九招、头十三招是走刚猛的路子,从十四招神龙见首不见尾起后六招讲究刚中有柔、柔中有刚、刚柔相济、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此时使出比前一日威力又强了许多,方中愈见了心中大喜、踏上两步双掌忽然高举,使出第十八招游云惊龙;张士诚急忙举掌迎击,双掌未交便感觉一股狂风袭来、衣襟和胡须都被刮了起来,不由自主的退出四五步。 “张士奇,你的梦做到头了!”方中愈收起双掌旋身而进,猛然间暴风骤雨的打出去。那一刻如同平地刮起了飓风,两堆燃得正旺的篝火瞬间熄灭了。 就在火光明灭之间,张士奇的身子高高飞起、直飞出三丈之外,双脚落地便喷出一口鲜血。 “好啊,打得好...!”“中愈,好样的...!”齐楚嫣和张玉景率先大喊起来。“胜了,我们打赢了...!”“方帮主...!”“方帮主...!”污衣派这边欢呼雀跃,喊声震天。 方中愈举手止住众人,向张士奇问道:“你怎么说?”张士奇拼尽全力挡住鱼龙百变,已经受伤呕血,这时缓缓抬起头来,“还能怎么说?嘿嘿...你赢了、你厉害,你是丐帮帮主了!” “呵呵...我说的不是这个,”方中愈说道:“这次你还想逃吗?乖乖的跟我回去伏罪吧?”“伏罪?”张士奇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忽然狞笑起来,“我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罪了?” “呸!什么是你的东西,江山吗?你什么时候拥有江山了?”方中愈斥道:“你为了自己私利鼓动人造反,令得多少生灵涂炭?你还没有罪吗?” “哈哈...胜者王侯败者寇,方中愈,等我坐拥江山君临天下之时你便是寇了!”落败的张士奇并没有多少气馁。 “你的美梦做到头了,别再痴心妄想了!”方中愈便要动手拿他。 张士奇突然狂笑不已,“方中愈,你以为你赢了就能抓到我吗?你做梦吧!”吧字出口,张士奇突然倒纵出去,口中大叫:“上!给我杀了他!” 话音一落,楚雄飞、邵阳光和周在山立刻向方中愈围上来。方中愈双掌一分,喝道:“谁敢动谁就是叛党!” “杀了他!”张士奇大叫。楚雄飞和周在山三人立刻嚎叫着扑上来... 第二六九章——蛊 张士奇大叫,“给我杀了他!”楚雄飞、邵阳光和周在山三个人便嚎叫着向方中愈扑过来。 “你们找死!”方中愈大喝一声,飞起一腿将离得最近的楚雄飞踢了出去,接着挥掌挡住周在山、邵阳光的左右合击。 目光偶转,看到楚雄飞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一般再次冲上来。方中愈心中惊讶,暗想他这么大年纪挨了自己一腿没死就算不错了,怎么还能像大小伙子一样生龙活虎的冲过来。 火光下,楚雄飞的双眼发直、眼中没有一点神采,方中愈急忙望向周在山和邵阳光;果然,他们俩也是一样呆滞的眼神,像失去理智的野兽。方中愈心中大惊,发出掌力将三个人震开。 这时,齐楚嫣和张玉景各持兵器向张士奇杀去,吴长春、柳奚长、封刚也带人杀出。史行健高声说道:“净衣派的弟兄们听着,还想做丐帮弟子的就呆在原地别动,否则便是朝廷的叛党、丐帮的敌人!” 绝大多数净衣派弟子都站着没有动,只有周在山、楚雄飞的弟子和亲信才出手抵抗;而张士奇、高瑞和孟贤、西北一怪等人并没有参与,立刻上马冲进茫茫黑野... 楚雄飞、周在山和邵阳光三个人仿佛拥有不死之身,一次次被方中愈打倒又一次次爬起冲上来;方中愈心惊之余,只能加重掌力反击... 反抗的净衣派弟子不过二百多人、很快就被制服了,齐楚嫣立刻掉过头来帮方中愈,竹杖一挥便把周在山打翻在地。奇怪的是,这一次周在山没有再爬起来、而是像死人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方中愈打倒楚雄飞时看到张玉景正持剑刺向邵阳光背部,急忙大声喊道:“别伤他,玉景...”右掌扬处将邵阳光打倒在地。同周在山一样,楚雄飞和邵阳光也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张玉景奇怪的问道:“他们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像疯子,怎么突然不动了...中愈,这种叛敌的败类你怎么还不让我杀了?”“事情有点不对劲,”方中愈说道:“等弄明白了再杀不迟。” “好吧!”张玉景收起长剑,高兴的说道:“中愈,你的游龙掌太厉害了!人如其名,我看你就像一条游龙一样。” “太帅了、太威风了,”齐楚嫣更是抱起他的一条胳膊,“中愈哥哥,你得教给我。”“哎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方中愈说道:“咱们得先把这里处理了...。” 方中愈同史行健、吴长春等人商量了一番,将那些反抗的净衣派弟子都捆了起来、没有参与的人命他们原地点起篝火休息,如何发落要等明日商量之后再定。 楚雄飞、周在山和邵阳光三人,都先抬进石屋之中;至于华义纯...因其没有什么异动就没有理他,他也自感无趣、躲在普通弟子中不肯进屋。 等都安定下来,众人都来到聚义厅;众人都兴高采烈,把方中愈好一顿夸。“主要还是游龙掌的功劳,”方中愈笑着说,“对了义父,我看楚雄飞和周在山他们几个不对劲啊!像是...像被人施了迷魂术。” “应该是被人下了蛊,”史行健捋着长须说道:“蛊毒便可迷人心智,所做所为都受施蛊者的支配。” 西南苗夷之地自古便有施蛊之术,中者除施蛊者之外无人可破解,因其歹毒名声远播、中原人也有听闻者。 众人听了都骇然不已,齐楚嫣问道:“义父,可是他们突然又趴地上不动了是怎么回事啊?”“那说明施蛊的人离开他们距离远了,不能再控制他们体内的蛊。”史行健答道:“按此推想...下蛊者肯定是张士奇那伙人,张士奇净练些邪功施蛊者怕就是他。” 张玉景好奇的问:“周在山他们还能醒吗?”“应该能吧!”吴长春说道:“听说这种迷人心智的蛊并不致命,只要他们没受致命伤就应该能醒。” “啊...是这么回事啊!”封刚醒悟道:“周在山一直惦记着帮主之位大家都知道,我还纳闷楚雄飞为人还算正直、怎么突然间跑去跟周在山同流合污了,这时猜想一定是受了蛊毒的胁迫。” 柳奚长点点头,“应该是这样,这么说也不能全怪他...帮主,楚长老这么大年纪了,若是不死就网开一面别赶他出丐帮。” “唉...这件事情我说了不算喽!”史行健说道:“让中愈来决定吧!”“呃...?”方中愈颇感意外,“义父,怎么我决定呢?” “你是丐帮帮主,不由你决定谁决定?”史行健笑着说。方中愈诧异道:“咱们只是为了对付张士奇、周在山嘛!怎么还...还成真事了?” “当然是真事,”史行健笑着说:“我和几位长老都同意了、你自己也同意了、游龙掌也教你了,怎么的、嫌我们丐帮穷想反悔了吗?男子汉大丈夫,该当一言九鼎。” “不是反悔...”方中愈求助的望向齐楚嫣、吴长春,“而是我压根就...就没当真事啊!” 齐楚嫣笑道:“你没当真事,我们可是都当真事了,谁让你当时不问明白了?” “啊...这怎么还怨我了?”方中愈无辜的看看众人、见都笑呵呵的看着自己,心底有几分上当的感觉,想了想说道:“义父,你应该知道我的事,我是要回南京的、所以没办法做丐帮的帮主。对了...” 方中愈把手上的玄铁环给众人看,“这是盐帮的帮主信物,我已经是盐帮帮主了不能再做丐帮帮主。” 他以为这个理由够充分了,没想到史行健笑着说:“我们丐帮向来守信重义、说到哪就做到哪,既然说了让你做帮主就不在意你的其他身份;哪怕你是皇帝王爷、或者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我们都不介意。” 吴长春也说道:“中愈,你都做了盐帮帮主了还差丐帮啊?一块做了得了!你手下弟兄多了,不正好帮你报仇吗?” “这...这能一块做吗?”方中愈哭笑不得,心想你们不介意可我介意啊!但是人家好意请自己做帮主,又不好说什么,便偷偷丢个眼色给齐楚嫣。 “怎么不能一块做了?我看你成天在南京呆着,也没去照顾盐帮啊...?”不知道齐楚嫣没理解自己的眼神、还是故意的,不仅不帮他说话反而火上浇油。 方中愈望向她的目光中除了疑惑就是求肯,齐楚嫣却装作不懂,“怎么了?我没说错呀!”“你...?”方中愈气得说不出话。 史行健说道:“中愈,只要你同意做丐帮帮主就行帮务不用你操心,我们这有这么多长老、可以帮你管理,大伙说是不是?” “对、对...”“只要你同意就行...。”吴长春、柳奚长纷纷附和。“这...?”方中愈为难的直挠头,盐帮还好说、可这丐帮...做一群叫花子的头?这事... 张玉景说道:“中愈,你就答应了吧?”方中愈不禁有几分恼火,“你怎么也...?”“都到了目前的情形了,你不同意不好吧?人家史叔叔把丐帮的镇帮之宝游龙掌都教给你了,你好意思不答应史叔叔、吴叔叔他们的小小要求嘛...?” 方中愈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若不是学会游龙掌自己怎么能打败张士奇,望着丐帮众人期待的目光他只能苦笑,“义父,其实我也没什么本事...你们怎么非得...好了好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哈哈...就该这样嘛!皆大欢喜多好...”史行健的话说了一半,一个七袋弟子有进来,“帮主,周在山醒了。” “噢...他恢复理智了吗?能说话吗?”史行健问道。“应该能吧!”“走,咱们看看去。”众人抬着史行健来到周在山他们所在的房间。 楚雄飞还在昏迷、周在山和邵阳光都醒了,看到众人进来两个人又都闭上了眼睛。“睁开眼睛吧!都看到了...”封刚心直口快第一个说道:“怎么的,造反没成功没脸见人了吧?” 周在山睁开眼睛扫了一下立刻又闭上了,说道:“怎么叫造反呢?史帮主的腿残了当然得换帮主,这不很正常吗...?” “放屁!”齐楚嫣气恼之下大声骂出来,“就算我义父不能管理帮务、就算要换帮主,也没有这么换的吧?你这是在逼宫,就是在造反!” “哼!”周在山冷哼一声,说道:“胜者王侯败者寇,随你怎么说吧!”“嗐!你还以为自己有理...?” 史行健摆手止住齐楚嫣,说道:“周在山,如果今天是你自己带人来的,没有人会说你造反、骂你叛徒;可是你带着张士奇来算怎么回事?你这是要帮着外人夺丐帮的权!你自己拍着胸口说,这正常吗?” 周在山又睁开眼睛扫了一眼,瞪着屋顶不说话了。“没词了吧?”柳奚长冷笑两声,“这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给你个副帮主你还不满足?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嗨!邵阳光,你还装死呢?” 邵阳光闭着眼睛叹气,“别说那些废话了,你们就给我来个痛快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哼!还挺光棍?”柳奚长说道:“你以为你能活得了吗?你身为丐帮九袋长老,不会不知道叛帮是什么罪名吧?” “知道,老子认了!”邵阳光的口气依然强横。封刚不禁大怒,“执法弟子何在...?” “等等、等等...”方中愈急忙拦住他,“我还有重要的事情问他!”... 第二七0章——追踪 柳奚长要召执法弟子,方中愈急忙拦住他,“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他。”“问什么问?老子什么都不知道!”邵阳光狠狠的扔出一句话。 “看来你是真的想死啊!”张玉景长剑出鞘搭在他的脖子上。邵阳光本能的抖了一下,忽然瞪起双目倔强的说道:“少吓唬老子,有种你就来个痛快的!” “玉景...”方中愈拉开张玉景,自己来到床前,“邵长老,蛮横只能代表你心虚、内疚,证明不了你做的对。”邵阳光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方中愈点点头说道:“邵长老,看样子你目前是恢复清醒了,你知道你刚才怎么了吗?”“知道...应该是蛊毒发作了。”邵阳光的神色瞬间灰暗下来。 这个回答令在场的人都很惊讶,封刚急急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自己中了蛊毒?你是被张士奇逼着来的?” 邵阳光忽然侧过头、怨毒的瞪了一眼周在山,缓缓闭上了眼睛、几滴泪水从眼角滑落。众人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蛊毒发作的滋味,但是看到他们三个人发作时的情景也知道是极痛苦的事情,这时都不禁心中恻然。 周在山忽然说道:“对不起邵长老,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害了你...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啊!那个朱高燧武功高得很,他拿家人要挟我,我...我...你杀了我吧!” “杀你有什么用...”邵阳光喊了一声又沉默起来,过了一会才叹了口气,“张士奇说只要我帮他做成这件事就帮我解了蛊毒...” 猜也猜得出,肯定是周在山邀请的邵阳光、然后被张士奇不知不觉的下了蛊来要挟他。那一刻方中愈有点可怜他,“邵长老,你看到朱高燧了吗?今晚上他怎么没有来?” “当然看到了,前两天我们一起来的这里啊!”邵阳光说道,“可是回郑州后他就走了。” “走了?”方中愈颇感诧异,朱高燧是带着高瑞、孟贤和西北一怪这些人来的,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离开呢?便问道:“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这可不知道,”邵阳光答道:“一个皇子、王爷去哪里怎么会告诉我?”方中愈想了想问道:“张士奇是什么时候来的?” 邵阳光摇头,“我只看到过他两次,今天是一次、再就是上一次来这里的前一天,平时都没有看到他。” 方中愈听了很是疑惑,就是说这个张士奇早就来了、却一直没有现身;如果说他在暗中搞事情,好像...也没有搞出什么阴谋啊?更让人不解的是,既然他和朱高燧联手了、为什么朱高燧今天没有来呢?若是这两大高手都在,游龙掌还能对付吗... 一旁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楚雄飞忽然动了动,`呀`的轻叫了一声。他的年纪太大了,蛊毒之祸、又被方中愈打了几下狠的,使得他很虚弱。 睁开眼睛看了一会似乎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史...史帮主...”“楚长老...”史行健示意封刚把自己的坐椅搬过去,“你感觉怎么样?哪里有伤,我找人帮你看看。” “不...”楚雄飞艰难的晃晃脑袋,“张士奇跑了吧?”“跑了,”封刚抢着答道:“他不跑方帮主一掌拍死他!” “唉...造孽啊...跑了就好...跑了就好...”楚雄飞有些语无伦次。方中愈没有过去,而是在这边接着问邵阳光,“你知道张士奇为什么要抢丐帮帮主的位置吗?” “夺取帮主位置,控制丐帮呗!”邵阳光想当然的答道。方中愈追问道:“然后呢?”“然后...然后谁知道呀?造反...?” 方中愈观察他的脸色不像是说谎,便去问周在山。周在山摇头说道:“可能是造反吧...具体的他也没说。”“我知道...”一旁的楚雄飞忽然说道。 方中愈有些惊喜,急忙来到他床前,“你知道,楚长老?”楚雄飞微微点头,“我也是偶然听到那么一耳朵,张士奇要利用我们丐帮去杀皇上。” 众人听了都吃惊不已,柳奚长向周在山瞪过去,“听到没有?咱们丐帮差一点就毁在你的手中!”周在山垂头不语,神太黯然。 “张士奇要陷我们于不义、其心当诛,”吴长春说道:“咱们丐帮与之势不两立!”“必须如此!”史行健说道:“似他这样的野心,最是天下百姓的祸害啊!” 楚雄飞流出几滴老泪,唏嘘道:“我差点成了他的帮凶,想来惭愧之极...多亏了这位方小兄弟;史帮主,你想如何...如何处置我?” 史行健轻叹一声,“我不是帮主了...中愈,你说如何处置?”方中愈看看楚雄飞,说道:“楚长老帮助歹人危害本帮,虽然说是受了蛊毒威胁但是也难脱其责,长老是不能再做了、降为普通弟子吧!” “谢谢...谢谢...呵呵,方帮主大仁大义...咳咳...”楚雄飞激动之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气没上来竟然死了... 明天中午召集所有丐帮弟子大会,史行健当众宣布方中愈为丐帮新帮主。接下来方中愈说了处理结果,邵阳光帮助外人对付本帮其罪当自尽,念其被蛊毒胁迫情由可原,削去其长老身份降为普通弟子、另杖责五十。 华义纯是非不辨,免去掌棒长老之职、降为二袋弟子;罪魁祸首周在山及其弟子、亲信各杖责一百、赶出丐帮,永不许成为丐帮弟子。 丐帮危机就此了结,方中愈宣布众弟子各回本地。开过大会,留在总舵的众人整肉买酒庆贺方中愈接掌帮主一职。 吃饭的时候,史行健问道:“中愈、楚嫣,要不就此机会把你们的婚事办了吧?”吴长春等人也支持这个想法。 齐楚嫣说道:“义父,我不还有个朝廷郡主的身份嘛,大婚之事得奏请皇帝知道呢!” 方中愈也说道:“而且怕是没有时间,我想明日便去追赶张士奇。朱棣虽然跟我有仇,可此时他正率军抵御外强、这是于国于民的大事,可不能让张士奇给破坏了!” 史行健听了缓缓点头,“你是明辨是非的孩子啊!丐帮交给你我真是放心。”“别交给我啊?”方中愈急忙说道:“不是说好我挂面,你们管吗?” 众人都笑起来,吴长春说道:“中愈,丐帮差不多是天下第一大帮了,有多少人打破脑袋想当这个帮主呢!你倒好,总感觉让你当帮主吃了多大亏似的。” 方中愈嘿嘿的笑,说道:“我不是嫌弃、也不是怕担责任,而是我大仇未报没有时间和精力,怕辜负了众位前辈的信任;等我报了仇,肯定做这个名副其实的帮主。” 封刚立刻说道:“方帮主可得说话算数啊!大伙可等着那一天。”“一言为定...!” 第二天,方中愈便同齐楚嫣、张玉景启程。吴长春让小黑小白带了五十个丐帮弟子随同前往,也好帮着打探消息。 方中愈让小黑和小白先向北行,打探张士奇和其手下的去向,自己拐了个弯去见了一趟魏通文。 魏通文极是热情,亲自将方中愈三人迎入大帐。方中愈先向他表示感谢,并说回京师后一定替他请功,这才问起张士奇手下的去向。 魏通文答道:“据下面军士回报,那些叛党大部分都逃向了山西、也有一部分进了陕西境内。方老弟,你还真要追下去啊?” 方中愈答道:“没有办法,太子有令啊!而且我还得到消息,这个张士奇要对皇上不利。魏大人,你可知皇上的大军具体在什么地方吗?” “我也是听说在甘肃、宁夏一带,”魏通文答道:“太具体的就不知道了。”“好吧!我就边走边打听吧!”方中愈当即告辞,同齐楚嫣、张玉景向北追去... 鹤壁离山西很近,两日后便进入山西境内;方中愈等人取道长治,赶往太原。先时,小黑他们还能追踪到张士奇手下的行踪,可是将至太原时却突然找不到了。 那一带丐帮弟子比较少,消息来源便少了许多。方中愈让他们向西北方向找,也没有结果。没办法,众人只得先赶到太原。 到太原那天已经晚了,方中愈先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到当地府衙去打探消息。当地府县因为要支供北征大军粮草,所以知道情况。 太原知府说,来犯的鞑靼人先时确实是从蒙古西侧进军,得知成祖皇帝御驾亲征后便向东去了;所以北征大军跟着东移,目前应该在河北境内。 方中愈等人吃过早饭马上启程,向东奔阳泉、进了河北直奔石家庄。几日里众人一直马不停蹄的赶路,到了石家庄稍做休息。 下午的时候小白来找方中愈,一进门就说道:“帮主,终于追上了!”“找到张士奇的人了?”方中愈很是高兴。 小白说道:“没看到张士奇的人,我是找到张士奇本人了。”齐楚嫣笑骂,“要挨刀了你,说话大喘气?张士奇在哪?” 小白嘿嘿笑着说:“当然就在城里,而且离咱们这还不远、只隔了两条街。”“哈!这么巧啊?”方中愈立刻拿了张二百两银票给他。小白乐颠颠的接过去,“中愈做了帮主越来越大方了,居然赏了这么多!”... 第二七一章——北平府(1) 小白拿了银票笑着说:“中愈做了帮主越来越大方了,居然赏了这么多、都够我一辈子用的,明天开始我不做乞丐了。” “想得美吧,你。”方中愈说道:“这可不是赏钱。”“完了,白高兴了。”小白吐吐舌头,“帮主,你就不能让我陶醉会啊?” “我怕你醉了醒不过来,”方中愈笑着说:“这些银子是给你们洗澡买衣服的,否则让张士奇看到你们衣裳褴褛的,马上就会怀疑。” “噢...帮主说的对,”小白点头道:“我这就去带他们洗澡。”方中愈说道:“这事千万不能大意,一会我去给你们要些马匹、靠两只脚长途跋涉终归不是办法。” “哎哟喂,你可真是好帮主!”小白揣起银票笑呵呵的去了。张玉景问道:“中愈,我们是不是也得改改装扮?” “应该改改,”齐楚嫣说道:“跟张士奇他们打了太多的交道,太熟悉了。尤其是中愈哥哥,我去厨房要点锅底灰去...。” “故意的是不?”方中愈被气乐了,威胁道:“你敢给我用锅底灰...还想学游龙掌不?”“开玩笑嘛!”齐楚嫣立刻转回来,“用胭脂也可以,也把你画成个红脸汉子。” 张玉景在旁说道:“史叔叔可说了,游龙掌只能传给下一任帮主和丐帮的传功长老。你刚当上帮主,就要以权谋私啊?” “我是帮主嘛!一切好办,”方中愈笑着说:“让吴叔叔做副帮主,让楚嫣妹妹做传功长老就行了!咱们开个夫妻帮。” 齐楚嫣点点头“嘻嘻...我看行,玉景妹妹,要不你们白莲教也让中愈哥哥当教主吧?” “才不呢!”张玉景说道:“都让给他他不成土皇上了,嘿嘿...我自己当...。”方中愈咧嘴一笑,“我可不想当什么皇上,没那么大的福分哟...!” 化好了妆,方中愈赶到当地的兵马司、亮了锦衣卫腰牌和太子牌调出五十二匹马,顺便打听到朱棣的北征大军目前驻扎在北平府一带... 人手够用,方中愈让小黑他们轮流监视张士奇一伙人、以免被察觉;密切注意跟他们接触的每个人,好能顺藤摸瓜的找到张士奇的那些手下。 让人奇怪的是,张士奇一行人住着不走了,搞不清楚在等什么。方中愈自己去盯了小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一直呆了两天,张士奇那一伙人才上路,出了城便一直向北走、方中愈猜测他们是奔北平府去的;心想这个张士奇真是报仇心切,朱棣带着二十多万大军、他还敢打主意,真是有些不自量力... 方中愈等人就在后面不即不离的跟着,由石家庄去往北平府的大路上商贩很多,也不怕被注意。 不一日,途经保定来到北平府。这里是北方最大的府,繁华程度不让南京;街市之上做买做卖的随处可见,且人员纷杂,什么满族、蒙族、回族、朝鲜人都有。 齐楚嫣和张玉景可算开了眼,看什么新奇、逛起街来都不愿意回客栈了;这里的饮食更为丰富,南北西东各种风味都有、吃得众人不亦乐乎... 吃是吃、玩是玩,正事不能耽误了,照样由丐帮弟子轮流的监视张士奇那伙人。方中愈出去打听了,北征大军就驻扎在北平城外十里处;他想先监视着张士奇,等有确切消息了再见朱棣也不迟。 这天下午小黑来见方中愈,说道:“孟贤和高瑞两个又去北城那个府邸转悠了,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哦...?”方中愈转了转眼珠,问道:“那是谁的府邸?”“大门口有两棵老槐树,刚好挡住了,”小黑说道:“门口还有好些个护卫,没有办法靠近细看。” “嗯嗯...”方中愈想了想又问:“孟贤他们去了都干什么?就一来一去的闲逛吗?”“他们围着那座大宅子转圈,倒像是窃贼踩盘子;那座宅子可大了,绕一圈得小半个时辰。”小黑答道。 “哟...会不会是燕王府啊...?”方中愈嘀咕道:“也许朱棣没住在大营之中,北平的燕王府肯定保留着。” 齐楚嫣问道:“你的意思是张士奇要进燕王府刺杀朱棣?他是皇帝身边护卫众多,能行得通吗?” “以张士奇的胆子什么事做不出来?他武功那么高,真要行刺怕是真没有人能拦得住他。”方中愈说道:“我看他的架势根本就要不打算活着了,想作死的人万夫莫挡啊!嘿...弄不好,他手下那几万人都得陪着他死。” “帮主说的对,”小黑笑嘻嘻的说:“我看张士奇就是在作死,帮主,让我说你得空一掌拍死他得了,省得他闹得咱们不得安生、我这都多长时间没正经要饭了。” 此言一出把三个人都逗笑了,张玉景问道:“听你的意思还挺怀念呀?你要饭有瘾啊?”“嘿嘿...要饭可是我们的正经事,有什么可笑的呀?”小黑一本正经的说。 这一来方中愈三个人笑得更厉害了,方中愈说道:“行行行,等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我就不带你了,省得耽误了你的正经事。” 小黑连忙说道“别介帮主,正经事也不能天天干啊?时不时干点不正经的事也行。” “好么,正经不正经的你都干,还亦正亦邪呢!”方中愈说道:“我先干点正经事吧!天色还早,你领我去看看那座宅子。” 齐楚嫣和张玉景也要同去,反正她们都穿着男装方中愈也不拦着;四个人也不骑马,溜溜达达的出了客栈。 这条街上都是客栈、饭店,满街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各色人等,没走出五十步方中愈的目光就被前面的两个人吸引住了。 那二人和他们四个同向而行,从背影看都很健壮;吸引方中愈眼珠的是那两个人都只有一只左手,右侧都空着半截袖管,一个空得长些一个空得短些。 齐楚嫣三个人也注意到了,张玉景回过身来以目示之,方中愈点点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再走三十几步,见前边路旁站着一人向这边招手示意。 等方中愈看清那人的相貌略微吃了一惊,因为那是他的老熟人——钱广生!而前面两个人径直向他走过去。钱广生大声问:“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才到啊?大伙等你们好一会了。” “小声点。”两人中的一个低声斥道。他们俩拐向酒楼时,方中愈看到了他们的侧脸,一个是张无端、一个是白奚善... 走过那家酒楼三十多步,张玉景回身问道:“中愈,你认识那几个人吗?”“铁血盟的张无端,你忘了?”方中愈反问道。 张玉景`哦`了一声,“我没看他脸,铁血盟的人怎么跑这来了?”“八成是张士奇找不到别的帮手了,”方中愈笑道:“两个独臂人还能有什么用...哎?停。” “干嘛?”齐楚嫣停步问道。“咱们回去,进那家酒楼听听他们说什么?”方中愈说道。齐楚嫣有些怀疑,“这大白天,能听到吗?” 方中愈笑了笑,说:“试试呗,听不到也没有什么损失。万一听到一句两句的不是捡到便宜了嘛!”四个人立刻掉头,回到张无端进入的酒楼。 一楼是招待散客的,方中愈扫了一眼便迈步上楼。这时并不是饭点所以二楼也没有多少食客,一搭眼便看到在大堂西北角坐着的那桌正是铁血盟众人。 除了张无端、白奚善、还有钱氏兄弟,和几个铁血盟的首脑。南北习俗差异,这里是没有单间雅座的;坐近了又太扎眼,方中愈四人只好西南窗边坐下来。 伙计来点过菜,方中愈便竖起耳朵倾听,小黑、齐楚嫣和张玉景也不说话,关注着铁血盟的人。方中愈看到了急忙说道:“你们别跟我学啊?说话...哪有四个人吃饭不说话的?” 三个人这才装模作样的说话,有一句没一句的不知所云。方中愈则半低着头,聚精会神听着身后的声音。 铁血盟先到的酒菜自然也先上,立刻张张罗罗的开喝,先前都是久别重逢的问候、直到两杯酒下肚才渐渐改变话题。 其中以钱广生的嗓门最大,忽然听他问道:“老大,咱们还跟着他干啊?看看你和二哥,以前都是龙精虎猛的汉子,现如今落得这般光景...” “老四!”白奚善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本来就是嘛!”钱广生不服气的说道:“不只是你们俩,自从我们进了南京死了多少弟兄?好容易攒了点家当也都搭进去了,咱们这么多年图啥啊...?” 张无端冷冷的问道:“钱广生,你什么意思?埋怨我没能力没把...?”他意识到什么忽然压低了声音。接下去先后几个人都悄悄的说,根本听不到。 齐楚嫣忍着笑说:“看来他们要闹内讧了。”“闹不闹的铁血盟都好不了啦!”张玉景对铁血盟的事情了解一些,说道:“他们得罪了中愈,还想好啊?” 齐楚嫣和小黑都望向方中愈,后者笑了笑,“我心太善,否则早灭了他们...” 一句话没说完忽听钱广生嚷道:“我说的不对吗?不是我贪生怕死,那得看什么事!为了别人的事去杀皇上我不干!”... 第二七二章——北平府(2) 方中愈话说一半忽然听到钱广生嚷道:“我说的不对吗?我不是贪生怕死,那得看是什么事!为了别人的事杀皇上我不干...”后面是呜呜声,想是被人捂住了嘴。 但是,楼下的食客包括伙计都已经听到了、瞬间都望了过去。“你他妈要死啊?”张无端咬着牙问。钱广生也知道自己惹了祸,怔怔的不敢说话了。 有人嘁嘁喳喳说了几句什么,铁血盟的人纷纷起身走下楼去。小黑不由跺了下脚,“这个钱广生真是的...要不能多听到一些东西。” 齐楚嫣笑着说:“要不是他这样憨粗,咱们啥也听不到呢!”“也是,”方中愈笑了笑说:“有时候...这种人挺可爱的。” 张玉景接了一句,“傻得可爱...听到了吧小黑?”“呵呵...我看他也挺有意思,哎...”小黑忽然意识到什么,“张姑娘,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 齐楚嫣说道:“她是说你也挺可爱的。”“少帮主,你就直接说我傻得了!”“你不是傻是用错了器官,听人说话用耳朵就行了,”张玉景说道:“可是你却喜欢用眼睛。” 小黑这才明白过来,红了脸憨笑。方中愈笑道:“你俩也是,直接提醒他就是了,把我都给绕糊涂了。” 小黑端起酒杯,“帮主,咱俩得干一杯...你也挺可爱...!”“嗨!臭小子,我帮你你却骂我...?” 简单吃了饭,方中愈依然让小黑带着到北城的那所宅院看了看。宅院真的很大,绿树森森、楼阁俏立、高墙深院;大门口站着二十多个护卫,方中愈只暼了一眼便即走开。 齐楚嫣三人紧跟在他身后,走出二十多步张玉景低身问道:“干嘛呀你?像做贼似的?”方中愈头也不回的说:“那些是府军前卫,里面有人认识我。” “你都变模样了,谁还认识你啊?”小黑说道。方中愈这才放慢脚步,“嘿,我都忘了这个茬了。”齐楚嫣问道:“这么说,朱棣真住在这?” “府军前卫是御前带刀侍卫,”方中愈解释道:“这里肯定是燕王府,朱棣就住在里面...小黑,立刻安排人昼夜监视。” 小黑纳闷的问道:“帮主,咱们监视皇上干什么啊?”“我让你监视不是监视朱棣,而是监视张士奇那伙人,他们要杀朱棣自然要来这里。”方中愈说道... 几个人回到住处,小黑马上安排人手去燕王府。齐楚嫣、张玉景来到方中愈的房间,齐楚嫣问道:“中愈哥,咱们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啊?” 张玉景说道:“似乎不用吧,可以通知皇上、就直接抓人呗!”“事情没那么简单,”方中愈说道:“张士奇的手下都在哪我们还不清楚,而目前跟着张士奇的这些人几乎都是朱高燧的手下,告诉朱棣抓这帮人就等于说朱高燧要造反,你们说朱棣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他儿子?” 张玉景点点头,“也是,朱棣早就知道朱高燧和铁血盟有来往,不也没怎么样吗?”“可不是嘛!”方中愈说道:“老话说捉贼捉赃,咱们就得等他们行动时再出手,抓现行才有证据啊!” 齐楚嫣在丐帮长大、从没接触过这种事情,此时听了二人的言语才明白,“说来也怪啊!那个朱高燧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 方中愈摇一摇头,“我也一直纳闷呢!咱们对他们的事情知道的太少了,不行的话...我今晚去探探,我总感觉张士奇和朱高燧之间有什么秘密似的。” “我也去!”齐楚嫣立刻说道。方中愈看看她,还是摇了摇头,“我自己去吧!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也来了。”齐楚嫣白了他一眼,“就好像你的功夫比我高多少似的...?” 方中愈嘿嘿的笑,“不高、不高,咱俩一般高,是不是玉景?”“别问我我可不知道,”张玉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其实也好办,你俩比一下就知道了...。”齐楚嫣又将白眼望向她... 方中愈很早就休息了,一到亥时便爬起来、换上身黑色衣裤从窗户出了客栈... 张士奇那伙人的落脚点不远,在隔了两条街的一个院落里。初来此地便有宅院住,方中愈明白他们在此地有据点、戒备肯定非常严密,这也是他不让齐楚嫣她们跟来的原因... 亥时过半,除了堂院、酒楼别处的灯光都渐渐暗了下来。方中愈早就到了,他蹲在附近的一处楼檐下观察了好长时间,基本弄清了几个哨点后才悄悄绕过去。 院前有棵大柳树,上面的暗哨可以纵观前院的一切动静,方中愈便兜了个圈子来到后院。这里必定也有暗哨,但是方中愈有办法对付,他悄无声息的爬上墙头、抓下一块砖角向东墙抛去。 砖角落地发出声响墙根下立刻现出三个黑影奔过去,方中愈趁了这功夫翻进墙去,哈着腰、顺着西墙根迅速潜入花园;这里花树、草丛茂密,又有假山很容易藏身。 方中愈借着花树隐藏好身形,听到那三个暗哨嘀嘀咕咕的回到原处,园中并没有其他动静。到处都黑着灯,一排房屋的上方露出半个黑乎乎的楼影,只有三楼的一个窗口透出淡淡的灯光... 方中愈极缓慢的向前移动,不时学两声蛐蛐叫;挪出三十来步他不得不停下来,因为在那排房屋的山墙处有人在低声说话。交谈声很小,只偶尔能听到一两个音节,根本推想不出其他内容。 方中愈摒住呼吸又向前移了十来步,听到一人说道:“晚上的烤肉不错,吃着肉我...想起了家...。”“唉...我也是,”另一个声音说道:“我们在天山住得好好的,来中原干什么呀?” “谁说不是呀?死了那么多人...我听说现在只有三万来人了,出来时可是六万五千人啊!” “唉...真惨啊!我堂弟也死了,有时候...我真想离开...。”“嘘...别让人听到,那可麻烦了...。” 简短的静寂后,一个人说道:“咱俩到东边转转吧,别在出什么事了。”“好吧...今天是四月二十一了吧?”“是啊!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今天...是我母亲的忌辰...。” 方中愈轻轻摇头,暗想张士奇的队伍怕是维持不了多久了。他等两个暗哨走开迅速来到前面的院子,院子里点了一只风灯、静悄悄的看不到人影。 方中愈观察片刻,顺着回廊快速来到楼侧、第一时间跳上去;上到二楼屋檐便脱离了灯光的照射范围,可以安心下来。 现在的方中愈已经不惧张士奇了,但是也得小心被发觉,他加了十二分小心摸到亮灯的窗子边。窗子没有关严、有半寸宽的一道缝,有说话声传出来... “武王,一时半会找不到机会啊...?”“不要着急,早晚会有机会的,这件事情急不得...咱们的人都到了吧?”后面的声音很熟悉,应该是张士奇。 “都隐蔽好了,您放心吧!”先前的声音说道。“我不放心啊!”张士奇说道:“多少年的心血?损失惨重啊...高瑞,那些人马不可随便使用了,得保留实力啊!” 高瑞答道:“我知道武王。只是...这几天,下面的人很有情绪呀!”“我也看出来了...”张士奇的语气无奈又愁怨,“南京一战...都是方中愈那个小子坏了我的好事!” 高瑞更是带着几分绝望,“而今他又练成了游龙掌...没有办法除掉他了。”张士奇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才说:“等这件事情过去我再想办法对付他,看来也只能使用蛊了...高瑞,这几天抓紧些。” “我知道武王,”高瑞说道:“可是...他很少出来,也没有什么规律可言。”“嗯,让人手都准备好,一有机会马上行动。”“是,武王。” “好了,你去休息吧!”张士奇说道:“我也有些乏了。”“那您好好休息吧!”有人站起来走出房间,过了一会灯光熄灭了... 方中愈一直等到里面响起鼾声才悄悄离开...回去的路上他有些后悔去晚了,若是再早些可以多听到一些。 转而他开始琢磨着张士奇的意图,难道说他们准备了人手,单等朱棣出燕王府吗?好像不太可能啊!随在朱棣身边的最少也有五六百人,闹不好得上千,就凭他们那些人... 呀!张士奇是在等朱棣出城吧?如果他把人马埋伏在城外,趁着朱棣出城没到大营之时发动突袭,那可就不好说了! 回到客栈方中愈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他要静一静、有些事情他要仔细想一想。他也没有点灯,摸黑摘下刀剑,手中的莫邪剑还没有放下忽然听到房间里有呼吸声。 “谁?”方中愈低喝一声,莫邪剑立时出鞘.“咯咯...”床上忽然传来一阵女子的轻笑。方中愈闻声收起莫邪剑,略带埋怨说道:“怎么开这种玩笑?万一我以为是敌人,发出莫邪剑怎么办?”… 第二七三章——北平府(3) 方中愈收起莫邪剑,不无埋怨的说道:“怎么开这种玩笑?万一我认为是敌人,射出莫邪剑怎么办?” “我都出声了,你还能发莫邪剑啊?”张玉景嬉笑着从窗幔里钻出来。“可是你开始没出声啊...?”方中愈迎过去便伸手搂住她,低下头寻找那两片温柔。 “我们就想吓你一下...”张玉景躲闪着,并且伸手推了推他。“呃...?”方中愈正感纳闷,床幔撩起又有一个人钻出来。 不用问肯定是齐楚嫣了,瞬间升起的激情瞬间又消退了。“还吓我?这很危险,你们俩知不知道...?”方中愈走过去点燃烛台。 “看你?”齐楚嫣撇撇嘴,“跟你开玩笑嘛!还不愿意了?”“不是不愿意,你不知道莫邪剑的厉害啊?我不是怕误伤了你们嘛!”方中愈说道:“再说,这么晚了你们俩怎么还不休息?” 张玉景答道:“想知道你都探听到了什么吗?”“去晚了,也没有听到什么...”方中愈便把听到的简单说了一遍。 齐楚嫣说道:“这么说都是张士奇这个老混蛋的事,中愈哥、下次再遇到他你就一掌拍死他,然后就一切太平了。” 方中愈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我也只是使用游龙掌才能勉强胜他,上次也是他没留意、下次有了防备就很难伤到他了。好了,快回去休息吧!”只能看着不能碰,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第二天,方中愈还没起床小白就闯进来。“出什么事了?”方中愈心中一惊。 “帮主,我今天早晨发现还有一拨人也在监视燕王府。”小白说道。“噢...”方中愈抓过衣服往身上套,“应该是张士奇的人,他们发现你们了吗?” “这个...可不好说了,”小白挠挠头,“都在那一圈晃悠能看不到吗?但是,他们肯定猜不到我们的身份。” “那也得多加小心,”方中愈下床洗漱,“他们有多少人?”“燕王府一圈...差不多能有七八个吧?”小白答道。 “那咱们就多派些人去,真有什么举动的话...先把他们的人干掉!”“好,我这就安排人手...。” 方中愈穿戴整齐,找齐楚嫣、张玉景二人吃饭;燕王府那边始终让他放不下心来,不等吃完就起身要走。 张玉景和齐楚嫣自然疑惑,先后出言询问;方中愈实话实说,要去燕王府转转。她们俩想当然的要跟着,被方中愈拦住了,他怕被张士奇的人发现、毕竟女人扮男人很容易被发现。 方中愈自己步行出了门,径直来到北城燕王府。他没往正门去而是绕着围墙走了半圈,边走边小心留意着周边情况。 确实,除了丐帮弟子外还有几个贼眉鼠眼的汉子。方中愈也不过多理会,装成遛弯似的闲径信步... 前面还有百十来步就到西墙堵头了,路旁树上突然跳下一个人。方中愈下意识抬起手臂戒备,那个人却没有理他而是向南飞奔而去。 “什么情况这是?”方中愈诧异不已,身后脚步声响、又有一个人超过他向前跑去。“娘的,不对劲!”方中愈意识到不好,立刻拔足追去。 他的轻功不说顶尖也差不多少,两个起落便追上那人,“嗨!兄弟,出什么事了?”“小孩出来了...。”那人答了一半突然惊觉,边跑边扭头来看,“你谁啊?” “我是你爷爷...!”方中愈随手一掌将他打翻,向前面那人追去。燕王府大门朝南,这条路到头往左拐六七十步便是燕王府正门,但是前边那人跑到尽头却向右拐了。 方中愈几个起落来到府前横街上,张目望去看到街上有五六个人向西跑,七八十步外好像有人在打斗;他知道事情不妙,立刻施展全力奔过去。 离得打斗现场近些方中愈才看明白,铁血盟的几个头脑、高瑞、还有西北一怪几个人正围着十几个府军卫猛攻;那些府军卫围成了个圈子,好像在保护着什么人。 府军卫虽然是皇帝架前的带刀护卫,武功倒不是如何出类拔萃、转眼间便有四五个人或死或伤,防卫的圈子眼看就要被攻破。 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青年从圈中冲出、挥舞绣春刀挡住了白奚善,白奚善虽然是左手使剑、但是武功也高出那青年太多;那青年顷刻间便几处流血受伤,只是凭了一股不要命的狠劲死斗不退。 “白奚善,你敢欺负我兄弟!”方中愈大喝一声飞身跳过去,双脚还没落地便将钱广生踢了个筋斗。 白奚善听到叫声下意识扭头看去,只见一条人影向自己冲来,寒光一闪、刚刀已经到了身前,急忙抽剑抵挡。 方中愈欺他左手无力,绣春刀加力砍过去;刀剑一碰`当`的一声响,长剑立刻飞了出去,白奚善惊呼一声急忙跳开。 方中愈刀势不停,替一个府军卫挡开高瑞的凌厉一击。那边的钱广生爬起来还莫名其妙的呢,大声嚷着:“是谁...谁踢的老子?” 方中愈反手一刀砍向高瑞,嘴上喊道:“是爷爷我踢的!”“混蛋!你他妈敢踢老子...!”钱广生拾起单刀,大叫着冲上来。 方中愈疾攻两刀迫退高瑞,挥刀架开钱广生的进攻,飞起一腿将他踢出两丈来远。高瑞见他武功这般高强不免心中打怵,大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老子是锦衣卫!”方中愈不想让张士奇知道自己到了北平府,所以也不报名。他身后的仇千代却听出了他的声音,惊喜道:“大哥,是你吗?” “小心防守,看好瞻基。”虽然没有看到朱瞻基,方中愈也猜得到。这时白奚善拾回长剑和高瑞一齐攻上来,方中愈一摆绣春刀、抢先一刀劈向高瑞,见高瑞举刀挡架刀子突然转向砍向白奚善。 白奚善正欲进攻,见势不好急忙挺剑架开;方中愈向他面门虚晃一刀,反手挡住高瑞的进攻、左掌忽起拍在白奚善胸口,打得他连退七八步吐了一口鲜血。 高瑞看了心惊不已,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退走;方中愈左掌震伤白奚善、右手刀画了半个圈子以海底捞月之势砍向他的腹部。 高瑞双手持刀向下迎挡,不料方中愈并不发力、绣春刀在他刀上一搭立刻向前挺刺。这一招来的很是意外,高瑞急忙缩腹闪身;方中愈手上发力撩开他的单刀,飞起一脚直踢他胸口。 高瑞紧闪慢躲的还是没让过去,肋部被他脚尖带到、踉踉跄跄的连退几步。方中愈正要追击,猛听得头顶一声大喝、一股疾风从上边袭来。 方中愈脚尖一点、身子暴退四尺,视野中张无端手持双面圆斧落在身前。“老东西,你还敢偷袭我?”方中愈心中暗骂,不等他站稳便挥刀砍过去。 张无端左手持斧功力也不减多少,急忙举斧架开。“你再挡...!”方中愈使出快刀连砍三刀。 张无端就算右手无伤时碰到他的快刀也有些力不从心,这时左手持斧更是左支右绌、连连后退,高瑞见状急忙赶上来相助。 方中愈见状忽然横划一刀,张无端猝不及防、连忙低头闪过;方中愈刀势不停直奔高瑞脖颈而去,后者立刀来挡。 方中愈趁机一脚踢飞了张无端的双面圆斧,绣春刀回砍过去;张无端无以抵挡,只好抬起剩下半截的右臂,`啦`的一声轻响、又被砍掉了一截。 张无端疼得怪叫一声、掉头就跑,慌乱之际刚好踏在自己的斧子上,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仇千代赶上两步,挥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方中愈砍伤张无端后立刻掉头迎向高瑞,后者明白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脚尖一点倒纵出去,跑出几步远才打了声呼哨;剩下的钱氏兄弟、西北一怪等人见势不妙,纷纷做鸟兽散。 这时候,十几个府军卫只剩下了七八个,看到敌人散去不禁长舒了口气、纷纷过来向方中愈致谢。方中愈摆摆手说道:“不必客气,我是北镇抚司的人。” 那几个府军卫见他面生,不由得仔细打量。仇千代拉着朱瞻基的手走过来,“大哥,你怎么来了?还画成这样,你不说话我都认不出你。” “说来话长,我在追踪一伙叛党。”方中愈望向朱瞻基,“瞻基,你没受伤吧?”“我没有...。”朱瞻基听声音挺熟悉、模样却不认识,瞪着眼睛满脸的疑惑。 仇千代轻轻推了他一下,“你不认识了?他是你师父啊!”“我师父...?”朱瞻基眨了眨眼睛,“你真是方师父?” “呵呵...不像吗...?”方中愈话未说完,听到有一个人惊呼,“又来人了,小心戒备!”方中愈扭头望去,看到一道人影在树上飞跃、向这边奔来... 第二七四章——引蛇出洞(1) 突然有府军卫喊道:“又有人来了,小心戒备!”方中愈扭头望去,见一道人影在树上飞行、向这边而来。 仇千代惊骇道:“大哥,这是什么人啊?这样厉害!”那人脸上罩着黑布,但是身高体态似曾相识。方中愈轻笑一声,说道:“不用怕,你带好瞻基就行。” 方中愈说着俯身将张无端的双面圆斧拾了起来,那人已经到了近处、双臂一振从树上直扑下来;就在他身子刚刚离开树干时方中愈手中的大斧也飞了出去。 那人身在空中、身体将展未展,忽见一把精光四射的大斧子迎面飞来,吓得他急忙将身体后仰;那把大斧子`呼`的一声、贴着他的鼻子尖飞了过去,吓得他出了一声冷汗。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工夫身子就落地了,那人的功夫也真了得、本来他双脚落地身体便往后倒,只见他腰腹一收右脚后撤一步便稳稳当当的站住了。 几个府军卫看得眼睛都直了,仇千代担心的说道:“大哥,这人也太厉害了...!”“我师父比他厉害!”在朱瞻基的心中方中愈是天下第一,他必须得维护师父的厉害名声。 “呵呵...瞻基说对了,我比他厉害。”方中愈绣春刀平举,摆好了迎战架势。这时,燕王府方向传来嘈杂声、一队人马迅疾奔来。 那人瞥了一眼,脚下一点直扑过来。方中愈早有准备,双手持刀是迷惑之态、抬腿将脚边的一把单刀踢了过去。 两个人距离既近、速度又快,眨眼工夫刀子已经到了身前;那人正欲出掌、突见刀子飞近只能勉强侧了下身子躲避,刀子贴着他的腹部飞过、将衣服都划了个大口子。 那人收住脚步,诧异的望向方中愈,“你是谁?”“老子是锦衣卫!”方中愈故意粗着嗓子喊道:“不服就过来打!” 这时,赶来增援的府军卫只有十几步远了,那人恨声说道:“小子,我记住你了!”脚尖一点,飞身上树走了。 增援的府军卫到了近前立刻散开围成一圈,有带队的问道:“皇太孙可安全。”“我很好!”朱瞻基大声答道。那带队的随即伸刀指向方中愈,“你是什么人?” “拿开你的刀!”朱瞻基跑过来,“这是我师父,你瞎指什么?”那带队的立刻放下刀,犹豫了一下,“哟...是方大人?” “是我,”方中愈转身蹲下身子,“瞻基,害怕没?”“没有!”朱瞻基答得挺冲,一双小眼睛盯着他的脸看,“嘻嘻...师父,你干嘛弄成这样?我都认不出你了。” “我得跟踪叛党啊!化了妆他们就认不出我了,你越来越勇敢了。”方中愈摸了摸他的头以资鼓励,又扭头望向仇千代,“怎么样,千代?你受伤了...。” “没事。”几个月不见仇千代又成熟了些、嘴角冒出绒绒的胡子,咧咧嘴角笑着说:“大哥,我想你了,都。” “我也想你了。”方中愈拉了他的手,说道:“你快带瞻基回去吧!告诉皇上,外面有叛党要对他不利、出行时多加小心;你和瞻基就留在皇上身边,不可再单独行动了。” 带队的百户官听了其他幸存府军卫的介绍,走过来向方中愈施礼,“多谢方大人援手,今天幸亏你来得及时、否则非出大事不可。” “没什么,刚好我在追踪这伙叛党,”方中愈指了地上的张无端尸体说道:“他是铁血盟盟主张无端,是叛党的主要成员,你们带回去让皇上看看。快回去吧外面不宜久留...千代,回去找医官好好看看伤口。” “好的...”刚见面就要分手,仇千代满脸依依不舍,“大哥,你不去见皇上啊?”“去呗!”朱瞻基拉了方中愈的手不放,“师父,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瞻基听话,”方中愈拍拍他的小脸蛋,“外面还有很多叛党,师父得去追踪他们,等抓到他们我就去找你...。” 方中愈从心底不愿意见朱棣,他可不想给杀父仇人磕头!所以他找个理由自行离开了... 方中愈没有直接回客栈,在街上兜了两个圈子确认没有人跟踪、又买了身新袍子换上才蹓达着回到客栈。 齐楚嫣和张玉景见他换了衣服都很诧异,忍不住出言询问。方中愈边洗去脸上伪装边说道:“张士奇是想绑架皇太孙朱瞻基,刚好赶上了、跟他们打了一架,你俩得重给我化一下。” 齐楚嫣骂道:“这个老混蛋鬼点子还不少,瞻基没事吧?”“嘿,有我在还能出事啊!”方中愈说道:“千代受了些伤,不过他把张无端杀了、朱棣能升他的官。” “不升你的官呀?”张玉景准备好了化妆的东西,“你不去的话,千代可挡不住他们啊!”“嘿嘿...升我什么官?再升就得是万户侯了...” 这时小黑拍门进来,看到方中愈在化妆不由笑起来,“帮主,你本来挺好看的,非得弄那么丑干嘛?” “这不是没办法嘛!”方中愈问道:“张士奇那伙人有什么动静?”“不知为什么,住在后街那座宅院里的人忽然都走了。”小黑答道,“他们不会有什么行动吧?” “行动完了,他们去绑架皇太孙没成功,”齐楚嫣说道:“这是怕官府捉拿才换了地方。”“噢...”小黑这才醒悟,“帮主,你这是刚跟他们打完架吧?” 张玉景边给方中愈化妆边笑着说:“行啊小黑,你也不是那么太可爱。”小黑明白她是指`笨的可爱`一说,得意道:“我本来就不笨嘛!” 齐楚嫣侧了头看他,“可我看你还行,挺可爱的啊?”“少帮主,你又骂我...”话未说完,小白打门进来。 方中愈见他脸色焦急便问道:“怎么了,小白哥?”“张士奇派往燕王府那边的人都撤了,”小白答道:“没有你的话我们的人还留在那,也不知他们跑哪去了。” “不怕,小黑哥这边跟着呢!”方中愈问道:“是不是?”“那是,必须的...!” 可让小黑没有想到的是,派去跟踪的弟子一直没有回报、直到第二天早晨都没有一点讯息;突然之间,方中愈这边失去了敌踪... 接下去的两天,所有丐帮弟子都上街寻找、还联络了当地的丐帮弟子;可是依然找不到张士奇那伙人,包括那两个去跟踪的丐帮弟子,这些人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齐楚嫣怀疑张士奇等人是离开了北平府,方中愈不同意她的观点,“那天我去探听消息,可是听到他们说张士奇手下三万多人都过来了,这么大的举动不应该轻易撤走;我猜想张士奇是怕官兵搜捕,暂时撤出城了。” “他们还想干嘛?”张玉景自言自语,“想杀皇上?”“应该是,这是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方中愈分析道:“张士奇想起事造反,但是他的兵力又不够,所以他得想些特别的办法。 先时他想直接突袭控制朝廷,事败之后他便想杀了朱棣;只要皇上一死,皇子争位、地方割据、朝野混乱,他便可以乘乱得利。” 对于这种事情,小黑小白是插不上话的、只能干瞪眼听着。方中愈吩咐道:“从明天开始,让弟兄们出城去找...不用太远,方圆十里之内。”小黑、小白答应着出去安排人手。 齐楚嫣疑惑道:“中愈哥哥,张士奇不过才有三万人马,可是北征大军有二三十万人呢!又有许多锐利的火器。” “避实击虚、四两可拨千斤,没有不可能的事情。”方中愈说道:“老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最怕的就是不知道敌人何时动手、如何动手...!” 第二天,依然没有消息;第三天下午有个丐帮弟子回报,说在城东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张玉景主张去告诉朱棣,出大军围剿。 方中愈想了一会,摇头说道:“这样做不太好,张士奇的人处于空旷之地,大军一出动他们就跑了...不会有什么效果。” 小黑出主意道:“趁夜包围,天亮再进攻。”“他们是惊弓之鸟,肯定四处远布哨探,”齐楚嫣说道:“想包围怕是不易。” 方中愈思索良久,说道:“主动进攻不行,咱们就来个引蛇出洞、让他们自投罗网...我去见朱棣!” 方中愈立刻出了客栈,骑马来到燕王府,亮出腰牌报了名姓、说自己有要事求见皇上。就算以前不知道他的府军卫这几天也听说了,对他极是客气、立刻派人进去禀告。 片刻工夫朱瞻基先跑了出来,仇千代紧紧跟在后面,朱瞻基直接扑到他怀里,“师父、师父,我皇爷爷要见你。” “好啊!你领着我去吧!”方中愈牵着他的手往里走。仇千代迎上来问道:“大哥,你抓到那些叛党了?” 方中愈摇头道:“没有,我今天就是为叛党的事来的。”“噢...”仇千代凑到他耳边说道:“你可当心些大哥,皇上好像不高兴。”... 第二七五章——引蛇出洞(2) 仇千代凑近方中愈耳边说道:“大哥,你可当心些,皇上好像不高兴。”“哦...”方中愈问道:“为什么?” 仇千代摇头道:“不知道,原来还挺好的,一听说你来了就不高兴了。”方中愈听了颇为奇怪,心想老子为了你朱家拼死拼活的、你还有什么不高兴了? 朱瞻基的一句话把他逗乐了,“师父别担心,有我呢皇爷爷不敢把你怎么样!”“好、好,”方中愈笑道:“你爷爷要打我你可得拦着点儿...。” 进到府内随处可见府军卫,进了二层院子后变成了锦衣卫。第三层院子里有一座高大的三层砖木楼,周围密布着锦衣卫、足有三四百人之多。 楼门大开着,朱瞻基在台阶下就喊:“皇爷爷,我师父来了!”少倾,一个军官来到门口,大声说道:“皇上有旨,宣方中愈觐见。” “下官遵旨。”方中愈放脱朱瞻基的手,大步走进楼去。楼内很宽敞,中间宽大的龙椅上坐着一身金衣龙袍的朱棣;下面站着几个军官,两侧及后面围着白袍的海东青。 方中愈双膝跪倒,磕头说道:“下官方中愈参见皇上。”“方中愈,你可知罪?”朱棣威严的问。 方中愈脑中转了转,摇头答道:“下官不知,请皇上明示。”“哼!”朱棣冷冷的问道:“前几日阻击叛党后你为何不来见朕?为何不通报叛党之情况?” 方中愈心想: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大惊小怪的。嘴上答道:“启禀皇上,我同那些叛党打过照面的、怕他们认出我本来面目,所以急着回去换妆;再者,也好安排人手盯住他们的去向。” 朱瞻基走过去拉住朱棣的手,小声说道:“爷爷,你不是说我师父又立了大功要赏赐他吗?怎样又变了?” “呵呵,爷爷问事你可不许插话哟!”朱棣的脸色缓和了许多,问道:“方中愈,这些叛党是什么人,难道就是在京师闹事的那帮人吗?” “是的,皇上。”方中愈答道:“首犯张士奇是张士诚的弟弟、号称武王,他带了三万人北来要对皇上不利,我是从京师一直跟踪过来的。” “噢...果然是死顽叛逆!我看到太子送来的通报了,说你护卫皇城立了大功。”朱棣说道:“方中愈,你起来吧!前两天你又救了瞻基,呵呵...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奖励你了!” 方中愈起身低头,“这些都是下官该做的,不需要什么奖励。”“哈哈...好,那就按你说的不奖励了!”朱棣问道:“那你今天来又为了何事?” “回皇上,”方中愈说道:“张士奇抢夺皇太孙不成,怕官兵搜捕便都撤出城去、并且杀了我派去跟踪的人。他们隐在城外空旷之处,找时机要对皇上不利;我来请示皇上,是不是引蛇出洞借大军之力消灭他们?” “噢...”朱棣露出几分惊喜,“我早听说你颇有谋略、去年便同刘江大破倭寇,如今听你的意思已经想好了计策,是不是?说来听听你说怎样计划的?” “下官哪有什么谋略,只是些粗笨的想法。”方中愈说道:“张士奇之所以没有退却便是要对皇上不利,但是皇上在府内或者是到大营去他都没有机会;唯一的可能就是皇上出城去大营的路上,咱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设好埋伏等他前来,将他的三万人一举歼灭。” “皇上,万万不可!”站在朱棣身前的一个将军说道:“方中愈的意思是要用皇上做诱饵、吸引叛党前来,皇上是九五之尊、怎么能以身犯险呢?” 方中愈解释道:“皇上出行人员众多,叛党如何能看到皇上?咱们只需做个样子,或者找个人假扮皇上就可。” 那将军又说道:“皇上是天子,岂能找人假扮...?”“哎...”朱棣打手势阻止他,“朱能将军说得对,岂能找人假扮于我?我亲自去就是了!” 方中愈一听大喜,“皇上英武。”朱能又说道:“皇上,臣早年就听说过张士奇之名,他武功高强少有人敌、万一...万一...?” 方中愈说道:“下官和张士奇交过手,有我贴身卫护可保皇上无忧。”朱棣摆了摆手,“没关系,既然是咱们设埋伏,还能让他们靠近吗?方中愈,你仔细说说怎样设伏?” “是,皇上。”方中愈说道:“明天皇上可出城去大营,要大张旗鼓造出声势。卫队也不必增加人手,只从大营多调些火铳手过来隐在队伍之中;再让大营那边做好准备,这边一有动静便向东西出击包抄,就算不能全歼也必灭其大部。” “嗯...”朱棣摸了摸颌下短须,说道:“这个计策可行,朱能、你和方中愈商量一下具体方案...!” 第二天辰时过半,燕王府门大开、几百名府军卫涌出门来;大部分人马排队等候,有一百多人向街道两旁而去、封住所有路口。 辰时末,大队锦衣卫行出门来、中间簇拥着一圈白袍的海东青;人圈里是朱棣和朱瞻基,朱瞻基年岁虽小却也穿了身金色小铠甲,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很是惹人注目。 众多府军卫又拥在锦衣卫前后,一行近千人浩浩荡荡的向北门而去。城中百姓听到皇帝出行都跑出来观看,一时间人山人海、蜂涌而至。 一行人前呼后拥的来到北门,朱棣故意让停了一会才下令出城。大队缓缓行出城门,离城二里也没见什么动静。 朱能随在朱棣身旁,这时说道:“皇上,还不见动静,不会是没引出来吧?”“着什么急?”朱棣说道:“不见得你设计人家就进套吧?等等再说。” 朱瞻基大声说道:“我师父说的肯定准,一会叛党就来了。”“嘿嘿...真那么准吗?”朱能笑着问:“小瞻基,我也教过你你怎么不教我师父?” 朱瞻基扁扁嘴,“因为你不厉害呗!”朱能讪笑道:“我怎么就不厉害了?”“我师父能打过东洋人,你能打过吗?” 朱棣笑着说:“朱能,你以为小孩子就什么不懂吗?嘿嘿...你可蒙不了我孙子哟...!”话未说完忽然有人喊一声,“皇上,来了!” 众人扭头看去,见东西两侧尘土飞扬、不知有多少人马冲过来。“嘿嘿...方中愈这小子算的还挺准啊!”朱棣没有丝毫担心,反而挺高兴,“朱能,让人列成防守队形!” 朱能立刻指挥锦衣卫在朱棣身周围了三层圈子、府军卫又在外面围了两圈。朱棣笑着说道:“瞻基,爷爷带你来看打仗一直也没看到,今天终于能看到了。” “好啊好啊!”朱瞻基高兴得直拍手,“我最喜欢看打仗了!”“够勇敢!这才是我孙子呢!”朱棣留意着两侧来敌,待离得只有二百多步远了、命令朱能放信炮。 随着`咚`的一声大响,一道青烟一飞冲天、直飞上三四十丈高才炸开。来犯之敌并未因此停止,大声呼喊着冲过来。 眼看只剩下一百来步了,朱能大喝一声,“变阵!”府军卫立时向南北散开,露出排列得整整齐齐一队队的锦衣卫。 这些锦衣卫手里拿的可不是绣春刀、也不是千机弩、而是铜铳,一支支铜铳指向来攻之敌、等到了五十步距离便点起火来。 `咚咚咚...`火光连闪,来攻之敌便倒下一排;头一排锦衣卫放过之后立刻退到后面装填火药,第二排锦衣卫上前再放、等到第三排人放过头一排人已经装好火药又冲上前去... 先时,来攻之敌还前仆后继的往前冲,可是随着人员越死越多、后面的人渐渐胆怯了;虽然有长官督促,也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前。 便在这时,北方远处扬起遮天蔽日的尘灰;那尘灰分作三股,一股直奔这里而来、另外两股分向东西两侧兜去。 来犯之敌也看出不好,高声喊叫着进攻。可是,畏惧死亡是每个有感知生物的本能反应,非但没有几人冲上来、却都向相反方向逃遁。 “哈哈...看到了瞻基,敌人害怕了!”朱棣大声喝道:“朱能,命令追击!”“皇上,”朱能担心道:“人追出去谁来保护你啊?” 朱棣手扶肋下刀柄,说道:“我朱棣还用人保护吗?快快下令,别错过了大好时机!”朱能无奈,这才命令护卫追击来敌。 这时,朱棣身边只剩下朱能、仇千代和十几个白袍海东青。突然间,从侧后方的一片小树林中冲出十几匹快马,飞驰电掣般直扑过来... 第二七六章——邪功 就在府军卫和锦衣卫都去追杀溃逃之敌时,身后一片小树林里突然冲出十几匹快马,飞驰电掣一般冲过来。 朱能见了大惊失色,“皇上快走!”“走什么走?”朱棣抽出肋下的金柄宝刀,“朕要亲自杀敌。”“我也要杀敌立功!”朱瞻基也抽出一把小刀。 朱能见了愁眉不展,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伸手从鞍后铁钩上摘下镔铁大枪、准备厮杀。 那支马队来得快极,当先一人是个花白胡须的老者,高声喝道:“朱棣,你拿命来吧!”朱棣瞪目望去,厉声喝问:“你便是张士奇吗?” “正是!”张士奇大吼一声,“今天我就为我哥哥报仇...!”双方接近,张士奇突然从马上高高跃起、鹰击一般直扑过来。 “你想得美!”两个身穿白袍的海东青一齐跳起,各伸双爪向他迎去。张士奇不等两人靠近便拍出两掌,瞬间、两道火焰向海东青袭去。 这些海东青听说张士奇武功高强、还都憋着劲与之一较高下呢!没想到打过来的竟然是两道火焰,待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袍袖立时烧着了,惊呼声中双双跌落于地。 张士奇身形不变,依然向朱棣扑过来。这时候,朱棣也不禁心生怯意,能喷火?这他妈也不是人啊! 张士奇看准方位,凌空一掌劈向朱棣。就在这万分危急之时,忽然从一圈海东青之后转出一个灰衣青年、右手挥处迎击过去。 双方掌力在空中相碰,发出`嘭`的一声大响。令张士奇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的火龙掌竟然没占到一点便宜,火焰倒卷回来差点没烧了他的胡须。 张士奇双脚落地,满脸诧异的看过来,“你是谁?”这时候,高瑞、白奚善和钱氏兄弟等人也随后赶到,各舞刀剑便要攻击。 陡然间,一道寒光从那灰衣青年腰间飞出、盘旋着从众人面前掠过。钱广生惊讶之下举刀去挡,只听嗤的一声轻响、刀头被削断了一尺,吓得他呆住了。 “啊!”张士奇叫道:“你是...是方中愈?”方中愈笑道:“你还不算笨!”“混蛋!”张士奇狂怒之下呼呼打出两掌。方中愈不慌不忙,一招龙争虎斗还回去。 此时他的内力丝毫不弱于张士奇,双方势均力敌`身子都晃了一晃。张士奇好不容易才找到杀朱棣的机会,哪里肯轻易放弃?提一口内力,又是一掌拍来。 人的注意力毕竟有限,方中愈出掌抵御莫邪剑便不能很好的看住所有人;高瑞、白奚善和钱广厚趁机从两侧闯进方中愈布下的封锁线。 海东青立刻分人上前迎击,但是海东青门人武功虽然不弱、可他们都是手爪上的功夫,对阵长剑、钢刀很是吃亏;数招一过,都被逼得连连后退。 突然响起两声娇喝、两个女子从圈中飞出,一人使长剑一个使竹杖、分别挡住高瑞和白奚善;高瑞一看到挡住他的人,不禁吃惊道:“张姑娘,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张玉景不愿与他废话抖动长剑、唰唰唰连刺三剑,高瑞的武功很好,但是比起她还差了一截,心惊肉跳的勉强挡开。 张玉景说道:“武功还不错!”手中长剑向他面门一晃,突然变向刺向他腹部。高瑞急忙挥刀去挡,张玉景长剑就势下滑在他大腿上划了一剑。 高瑞大吼一声,不退反进、挥刀猛砍;张玉景站在地上、招架起来自然吃亏,她便将长剑搭在他刀身上横向一推,抖动剑尖回掠削伤了他的手腕。 六七招一过高瑞便两处受伤,羞愧之余恼火的大吼一声,但是他也明白自己不是人家对手、虚晃一刀拨马就跑... 如果白奚善右手没断,或许还能和齐楚嫣的打狗棒斗上一斗,这时左手使剑也是连连受挫;钱广厚就更不用说了,在两个海东青的夹攻下只有招架之攻。 方中愈和张士奇对了几掌后忽然召过莫邪剑向他头侧砍去,张士奇听到风声急忙低头;莫邪剑贴着他头顶飞过,将钱广生和几个蒙面人吓退后又飞了回来,盘旋着奔着张士奇腰胯而去。 张士奇急忙跳起相避,方中愈趁机发出一掌攻向他腹部。张士奇无可闪避只好出掌招架,只是慢了半拍被方中愈的掌力震了出去。 这时,增援的大军已经冲了过来,钱广生见势不好头一个掉头逃走;有一个打头的,后面便有人跟随。 张士奇似乎心有不甘,站在那里狠狠的瞪着方中愈。后者呵呵一笑,“不服气就别走,咱俩再打过,我空手也可以赢你!”说着收回莫邪剑。 高瑞、白奚善等人已经先后跑了,就只剩下张士奇一个人,他可不是傻子、咒骂了一句什么转身就走。 方中愈已经下决心要杀了他,莫邪剑再次出鞘射向他后背。要说张士奇的功夫也真是了得,纵跳之际突然变向才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方中愈既然动了杀机、岂能让他轻易逃脱,脚下连点随后疾追,同时指挥莫邪剑再次刺过去。张士奇故技重施,半途中又突然变向。 这一次方中愈有了准备,莫邪剑冲过之后立刻盘旋侧击。张士奇再快也没有莫邪剑快啊!再想变向时右手手臂已经挨了一剑。 方中愈冷笑一声,“武王,今天就别走了吧!”“小混蛋,做你的清秋大梦!”张士奇突然向上径直跳起,与此同时将伤臂凑到嘴边吸了一口鲜血、再将一团血雾喷在双手之上。 方中愈看了极为诧异,只见张士奇双手一分呼呼两掌凌空下击,两道火焰比先时强盛了许多。 方中愈运起内力迎击,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大力涌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倒飞了出去。亏得齐楚嫣和张玉景随后追来,各出一手接住了他。 张士奇身子落地,狞笑道:“小兔崽子,让你跟我作对?老子今天就送你归西吧!”说着踏步上前。 “老王八蛋,我送你归西还差不多!”齐楚嫣怒骂一声,和张玉景便要上前迎敌。“不可!”方中愈神智未失,双手各抓了一人手臂,指挥莫邪剑攻过去。 张士奇见莫邪剑飞来只好闪身躲避,方中愈一门心思控制莫邪剑、围着他上下左右翻飞一刻不离他身周。 张士奇心中恼火却也无计可施,伤臂血流不止、不大工夫便染红了半边身子;张士奇喷血增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看看无法靠近方中愈只能怒骂着离开... 方中愈心劲一松,一口鲜血喷出来。“中愈哥哥,你怎么样?”齐楚嫣担心得很。张玉景气得老混蛋、老王八蛋的大骂不止。 “没...没事...”方中愈深吸一口气,硬生生的站直了身子、将莫邪剑收回来。“大哥...!”仇千代纵马驶来,滚鞍下马,“你没事吧大哥?” 方中愈勉强一笑,“不碍事,就吐...吐口血而已...”话未说完,又喷出一口鲜血。这时,朱棣和朱瞻基也赶了过来。 “没想到张士奇那个老东西这么厉害,今日多亏了你护驾,方中愈、等我回南京再重赏于你。”朱棣吩咐道:“来人,赶快送他回去休息、让朕的御医为他治伤!”立刻有府军卫牵过马来,护着方中愈等三人进城... 朱能望着他们背影远去,转向朱棣说道:“皇上,今日可多亏了有他们仨在...嘿嘿,他们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 “哈哈...都知道了怎么能骗来张士奇这些人?”朱棣笑着说:“临出城时他们仨才加入的,厉害吧?你在我身边都不知道。”朱能咂嘴道:“是厉害...。” 这时候大规模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朱棣让人多多准备火铳、强弩,张士奇的手下如何能抵挡得住?很快,火铳声渐渐停歇了。 再过一会,有带队的将军来禀告,说三万多叛党几乎全歼、只有几百人侥幸逃脱了。朱棣命大军打扫战场后回营,自己带着护卫先行回城... 再说方中愈这一次伤得挺重、路上又吐了一次血。齐楚嫣和张玉景担心得要命,眼中含泪、说话都带了哭音。 “没事呀...”方中愈强撑着出言安慰,“受点伤...而已,又死...死不了人...。”他一说话就咳嗽,张玉景连忙制止。 等回到燕王府,有人立刻找来御医。跟随朱棣出征的御医那是什么水平,伸指一搭便知他心脉伤了、肺部也受了震荡。 齐楚嫣急急的问:“没有大事吧?能治好吧?”“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内脏受了些损伤,”那御医答道:“先止住血,然后静养就可以了;这位大人身体强健,不出三月便好了。” “那还好,那还好。”齐楚嫣放下心来。方中愈微弱的说道:“还得三个月啊?时间太...太长了。” “这是最坏打算,大人应该用不了那么长时间的。”御医取出一个小瓷瓶,说:“这是我自制的伤药,你每隔三个时辰吃五粒,我再给你开个方子、每天服用便可无事。” 方中愈谢过御医,张玉景找来温水,立时便服了五粒丸药;那御医还真没有吹牛,咳嗽马上减轻、也没有吐血的感觉了。 方中愈立刻便要离开燕王府... 第二七七章——人小鬼大 方中愈服了五粒丸药情况立刻好转,咳嗽减轻、也没有了呕血的感觉,他立刻就要离开燕王府。 “着什么急啊?”齐楚嫣皱着眉头说道:“你的伤这么重,在这多修养几天、不是刚好有御医帮你调养吗?” “是啊!”张玉景也劝道:“既然皇上都下令让你在此休息,你还担心什么?你这也是为了保护他才受的伤嘛!” 方中愈看看堂中无人,才低声说道:“今天我本想杀了张士奇后便杀了朱棣,没想到自己反倒受了伤...我可不愿意同杀父仇人住在一处;我没事,这不有药方嘛、回去照方抓药就是了!” “可是万一有反复呢?”齐楚嫣担忧道:“怎么也少住两天再说...。”“不行!”方中愈缓缓站起来,“我如果住在这里只能好的更慢,你俩不走我自己走...” 张玉景二人见他心意已决,也只好扶着他往外走。三个人刚刚走到第二层院子,便听到前面有人嚷道:“皇上回来了...快快准备!” “娘的,怎么这么巧?”方中愈催促道:“快走,赶在朱棣之前出去!”还没到前院,大队护卫已经涌进院子。 十几个海东青护着朱棣、朱瞻基走过来,看到方中愈朱棣很是纳闷,“方中愈,你怎么不好好休息?”“我...我有点事...”方中愈随口应道:“有点事情要办,就不...不打扰皇上了。” “师父,我不许你走。”朱瞻基跑过来抱住他的腰,“你的伤还没好呢!”朱棣说道:“看看,连瞻基这个小孩子都知道、伤没养好怎么能走?快快回去,有什么事情我派人去办!” 方中愈无奈,只得退了回去。朱棣特意让人安排他到花园里的一个小院居住,这里远离朱棣的住处、连护卫都很少,倒是很清静。 方中愈让齐楚嫣回客栈去通知小白小黑他们一声,顺便把自己衣服带过来;毕竟是受伤不轻、没什么精神,他简单洗了血渍便躺到床上休息。 正和张玉景说话,仇千代带着朱瞻基走进来。朱瞻基进门就跑到床前,“师父、师父,你好点没?我皇爷爷让人给你炖人参汤呢!喝了就会好了。” “是嘛!那我得谢谢你告诉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张曦月的原因,方中愈越来越喜欢这个孩子了,拍了拍他的小脑瓜说道:“瞻基还在练武吗?” “在练。”朱瞻基指了仇千代说道:“师父不在身边,就由千代哥哥教我。只是...他没有你厉害。” “呵呵...你还知道谁厉害呢!”方中愈望向仇千代,“你的伤不碍事吧?”“没事了大哥,”仇千代说道:“只是些皮外伤,都长好了。” 张玉景笑着说:“千代越长越英俊了,这次立了功、回去后就可以和宝庆公主完婚了。”仇千代出身文人世家,就算弃文练武也保持着一股清秀气质,自然与普通武夫不同。 仇千代腼腆的笑,“我也不知道呢!”一旁的朱瞻基仰着头看他,忽然问道:“千代哥哥,你不能和宝庆姑姑完婚的。” 方中愈诧异的问:“那是为什么呢?”朱瞻基很认真的说道:“现在我叫他千代哥哥,他要是娶了宝庆姑姑、我不得叫他姑丈了嘛!那不...不是大我一辈了吗?” 他的天真逗得三个人哈哈大笑,“我说的不对吗?”朱瞻基纳闷的问。“你说的对,”张玉景笑着说,“可是你的宝庆姑姑怎么也得嫁人呀!无论她嫁给谁,你不是都得有个姑丈吗?” “那倒是...但是我不愿意千代哥哥比我大,让宝庆姑姑嫁别人好了。”朱瞻基仍然一副认真的样子,“真的千代哥哥,宝庆姑姑她...她不好,我母亲说她总像小孩子,你能娶个...娶个更好的。” 三个人笑得更厉害了,方中愈问道:“可是你宝庆姑姑只愿意嫁给你千代哥哥怎么办呢?”朱瞻基挠了挠头,“那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仇千代问道:“大哥,宝庆她还好吧?”“这个我可真不知道,”方中愈笑着说:“自打你走后她都不去咱们家了,我都好长时间没有看见到她。” “噢...”仇千代嘿嘿的笑,转而问道:“大哥,我看你的功夫可比之前又厉害了好多呀!”“还好吧!”方中愈笑了笑,“等回去我教你。” 朱瞻基立刻说道:“我也要学,师父你也教我。”“好、好,教你...”说话工夫,有下人送来人参乌鸡汤。 到底是皇上家,那根山参足有一拃多长、大拇指粗细,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就这样,方中愈每天都有人参、燕窝吃,伤势恢复的非常快... 他在燕王府住了四天,怎么也呆不住了,要走时朱瞻基扯了他的手不让、仇千代也依依不舍... 向朱棣告别时,朱棣说道:“你回去也好,帮着太子看好京师。方中愈,这二年你立了几次大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赏你了!哈哈...慢慢来,以后我会重用你的。” “谢谢皇上,”方中愈语气平淡,“只是一些小事,算不上什么功劳。”“哈!方中愈,不要太谦虚呀!”朱棣说道:“剿杀叛党、救瞻基对我来说可是天大的事情。你回去告诉太子,鞑靼人隐兵不退不战,我还要多耽误些时日、让他好生处理朝政。” 方中愈答应着出来,和张玉景、齐楚嫣二人离开燕王府。三个人汇齐小白小黑众人便即南归,不一日,回到河南鹤壁二坡头。 吴长春张罗着盛情款待他们,席间自然要说起张士奇的事情。得知张士奇手下死伤殆尽,丐帮众人都很高兴。 封刚说道:“这下好了,张士奇对我们够不成威胁了。”史行健微微摇头,“也不好说,张士奇为人阴损、得防备他暗中行事。” 吴长春也说道:“虽然他的手下没有什么人了,倒是张士奇本人武功太高,依然是个很大的威胁。” 方中愈便说道:“吴叔叔,我在这呆几天再走,把游龙掌教给你和义父。”虽然吴长春早就会使游龙掌,但是内力的运用却是方中愈自己领悟出来的。 “好、好,嘿嘿...我正要说这件事情呢!”吴长春说道。史行健却摇了摇头,“我双腿已经废了,就算知道了内力运用也无法使用了。” “也不尽然,”方中愈说道:“义父,我感觉每次使用游龙掌的心法后内力都会有所增益,你习练之后也许能自行打通下肢的脉络呢!” “哦...怕是没那么简单吧!你有那种感觉是因为你全身经络都已经打通了,我们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史行健嘴上如此说,心中还是很希翼的... 接下去的几天,方中愈为史行健和吴长春详细的讲解了游龙掌心法,当然了、着重点在他自己领悟的后半段。 游龙掌很奇妙,招式和内力运用方法要相互配合,每一式的内力运用都略有不同;方中愈在教授的过程中又有许多新发现,多次演练后渐渐达到刚中有柔、柔中有刚的最高境界。最让人没想到的是,内伤的恢复竟然随着一日千里... 史行健和吴长春虽然达不到他的高度,但是几天下来也在原有基础上增进了不少;想来长期练下去,必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等到教授完毕方中愈便要南归,齐楚嫣依然要同行。这时方中愈身份不同了,南京要设立丐帮分舵,吴长春带了千余名弟子同行。 齐楚嫣笑道:“中愈哥哥,这会你可不能装阔总请大家吃饭了。嘿嘿...一千多人,几天就吃穷了你!” “不至于,”方中愈笑着说:“没银子就找朱棣要,老子白救他一命了...义父,过两年朱棣要把京师迁去北平府,让帮中弟子往河北发展吧!到时候大家离得近也好照顾。” 众人相互告别,方中愈、齐楚嫣和张玉景三人骑马先行,吴长春带领众多弟子随后慢走... 左右没有什么事情,三个人一路游游逛逛、爬山玩水,经过十多日才回到南京。这时已到了五月中旬,天气宜人、繁花似锦。 三个人从北城门进城,仇府在南城偏东、途中刚好经过东海侯府。张玉景说道:“楚嫣姐姐,离家近两月你得回去看看南康公主吧?” “嗯,是应该看望看望我义母...”齐楚嫣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中愈哥哥、玉景妹妹,你们俩陪我一块进去吧?” 张玉景提出此事是怀有一点私心的,她是为了能与方中愈独处、这时自然不愿意进去,便把目光望向方中愈。 方中愈犹豫了一下,笑着说:“我们就...就不去了吧?”“应该去,”齐楚嫣微微撅了嘴,“以后你也得叫母亲的,这时去看望不是为了咱俩以后...。” “好吧!”提起这个话题,方中愈便没法拒绝了。三个人到了候府前,下人立刻上前接过马匹、又有人飞跑进去禀告南康公主。 方中愈三人进府往后院走,刚拐过正堂便看到南康公主迎面而来,“无双、中愈,出大事了!”... 第二七八章——大局为重 方中愈三个人进了东海侯府往后院走去,刚刚拐过正堂就看到南康公主迎面走来;南康公主走得挺急,离得挺远便说道:“无双、中愈,你们可算回来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母亲?”齐楚嫣连忙赶过去扶住她,“您慢慢说,出什么事情了?”“是春...是你解叔叔,”南康公主急急的说道:“他被抓起来了!” 方中愈闻听不禁吃了一惊,“公主殿下,是谁抓的解叔叔?什么时候的事情?因为什么呀?” “说这话是一个多月以前了,好像是吏部衙门抓的人。”南康公主神色焦急,“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 齐楚嫣问道:“您没找皇太子问一问?”“我怎么问啊?”南康公主面色微红,“他这...这也没法张嘴呀!”齐楚嫣瞬间醒悟,立刻扭头望向方中愈,“中愈哥哥,你说怎么办啊?” 方中愈想了想,说道:“公主殿下不必焦急,我马上去一趟太子府,说什么也得救解叔叔出来。” “哎...你快去吧!”南康公主露出几分欣慰之色,“我就一直盼着你们能回来,终于是盼到了...。”“您等我消息吧!”方中愈马上转身往外走。 身后脚步声响,张玉景跟了出来,方中愈说道:“我自己去就行了。”张玉景笑着说:“我也没说要跟你去啊!” “那你这是...?”方中愈有些疑惑。张玉景答道:“我和南康公主又不熟,在这呆着也无趣、我先回仇府去,你早些回来啊!”说着冲他眨眨眼睛。 方中愈会意,笑了笑说:“我也说不好什么时辰能回去,尽量早些吧!”“反正必须得回去!”张玉景撅起嘴巴。 “好、好...”方中愈跳上坐骑向皇城方向而去。刚过两条街,迎面过来一群衙役、看穿着好像是应天府的,有人嚷道:“这不是方老弟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中愈勒住马匹、闪目看去,见雷鸣生从人群中走出来,便翻身下马迎过去,“雷大哥,这么巧啊!我这刚回来还没回家呢就碰到你了。” “呵呵...那可真巧。”雷鸣生热情的拉住他的手,“哎呀老弟,几个月没见我都想你了。”“我也是啊...!” 有相熟的捕头、衙役过来打招呼问候,方中愈笑着回应,这才问道:“雷大哥,你们这是忙什么呢?又有什么大案吗?” “案子倒是不大,”雷鸣生咂咂嘴,“是失窃案。不过这个贼挺邪乎,在南京连做了十几个案子了,我就是抓不到他。” “嘿...还有你老哥抓不到的贼?是挺邪门的。”方中愈关心解缙的事情,没有心思打听细情。 雷鸣生忽然凑近了小声问道:“兄弟,你这次出去是不是和三皇子有关?”“哟喝!”方中愈惊讶道:“你怎么猜到的?” “你和他差不多同时离开的南京,又是前后脚回来的,不难猜啊!”雷鸣生答道。“你是说,朱高燧也才回南京吗?”方中愈心中惊奇。 雷鸣生说道:“可不是嘛!三皇子他们昨天才回来。”“哦...都有谁跟他一起回来的?”“没有谁,也就是常山卫指挥使孟贤和几个一直呆在赵王府的江湖人物,再就是几个常山卫护卫。” “咦...这事可有点怪了。”方中愈很是纳闷,朱高燧早早就离开了孟贤那伙人、怎么这时才回到京师?这么多天,他一个人又去了哪里? “方老弟,”雷鸣生问道:“什么地方奇怪了?”“这事...一时说不清楚,”方中愈说道:“雷大哥,我有急事要去太子府,回头有空再跟你细说。” “噢...那你快去忙吧!”雷鸣生知道他做的都是大事,不敢耽误了。方中愈刚要上马,又转了回来,“雷大哥,麻烦你派几个弟兄帮我盯着赵王府,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告诉我。” “好好好,你就放心吧!”雷鸣生自然满口答应,方中愈这才告别离去。 一路快马加鞭进了皇城来到太子府,方中愈是这里常客,和守门的护卫打声招呼便直接进府;刚好碰到太子府总管周普信往外来,便询问太子在何处。 周普信答道:“皇太子今天召集六部议事不在府内,方老弟有事就找太子妃吧!她在天香楼呢!” “天香楼?”方中愈还不知道太子府里有这么一座楼。“噢...你好久没来不知道,”周普信笑着说:“回香楼不是被叛党给烧了嘛,太子便又在原址重建了一座楼,这回改叫天香楼了。” “嗯嗯...是这么回事呀!”方中愈谢过他立刻向后园赶去。此时的后园是一年中最美的时候,绿树成荫、青草碧碧、百花争艳,好一派鸟语花香。 青草、花丛遮挡住熟悉的路径,方中愈忽然多了几分陌生感、好一会才寻路来到天香楼前。 重建的天香楼改变了形状、也加高了一层,主楼有四层、最上面一层是观景厅;东西两侧各有一座副楼、与主楼层级交错,七重翘檐或叠或接、繁复中尽显端庄大气;金砖、碧瓦、红柱、黛楣,极是华丽。 方中愈还没踏上台阶,小红就从楼内快步迎出来,“哎哟!方师傅,你可是有日子没来了!”“我这不是才回京师嘛!”方中愈笑着说:“小红姑娘越来越漂亮了!” “嘿!”小红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几转,说道:“两月不见,你可学坏了。”“哪有?”方中愈说道:“我说的可是实话...。” “嘘...”小红回了下头,再转回时喜滋滋的瞟了他一眼,“你可别这么说,回头让太子妃听到我可就麻烦了。” “怎么呢?”方中愈颇为奇怪。“装不懂啊...?”小红却不解说,“快走吧!太子妃等着你呢!”“噢...她看到我来了...。” 方中愈随在她身后走进楼去,见里面的家具、花卉都是新置办的,一应瓷器、摆件都描金钳银极尽奢华。 小红领着他上楼,走上二楼拐弯处时,一个年轻女子让到一旁、施礼问候,“方大人一向可好。” 那女子弯眉大眼嘴唇红润、容貌极是美丽,梳着很少见的发式、身上穿着淡紫色的衣裙;方中愈见了很是疑惑,惊疑的问:“这位姑娘是...?” 那女子启齿一笑,“方大人不认识我了吗?”方中愈不禁抓了抓头皮,“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了。” “呵呵...方师傅是贵人多忘事啊!”小红在旁说道:“这位姑娘可是你让人送到太子府来的,你自己怎么倒忘记了?” “我送来的...哟!”方中愈猛然醒悟,“原来是清心道...不能叫道长了,得叫你清心姑娘了。” “嗯嗯...”清心笑着点头,“我还没有好好谢谢方大人呢!”“哎...清心姑娘不必客气,”方中愈摆手道:“我也是路见不平,不算什么。” 清心说道:“可是我受了恩惠,当然要谢的。”“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哎呀!”小红笑着说:“你俩就别推让了,一会太子妃该着急了。”方中愈这才同她上了三楼。 太子妃张曦月便坐在厅中,看到方中愈眼中射出两道神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小红引了方中愈上了楼,便即退下去。 “我才进城还没回家呢!”方中愈急急的问:“曦月姐你还好吧...解叔...解缙被人抓了,你知道吗?” “来,”张曦月向他招手,眉目含笑的说道:“你坐过来我说给你听。”可是一等方中愈坐下哪里还能说话了... 亲热了一番、又温纯了一会,张曦月才说道:“解缙被抓是老二使的坏。”“啊...!”方中愈心中一惊,“他怎么知道解缙回来了?难道他去了那座宅子吗?” “哪座宅子?”张曦月疑惑的问。方中愈便把朱高熙送给自己宅子的事情说了一遍。张曦月侧了头看他,“行啊中愈,现在也学会两头通吃了?” “哪有啊?”方中愈委屈道:“当时的情形我不接受也不行呀!不接受他就要起疑了,我这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嘛!心里一直装着曦月姐姐你呢!” “这还差不多,”张曦月吃吃而笑,“解缙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这件事很敏感我们这边没办法介入,你要是想知道祥情就只能问他自己了。” “哦...那太子爷不能放解缙出来吗?”方中愈心中颇多忐忑,“他可是个人才,太子爷正用得着啊!” 张曦月缓缓摇头,“不行...我让人打听过,好像解缙偷跑回来的事情让人知道了;太子这时伸手的话,很容易引火烧身的。你也能明白,老二整解缙就是奔太子来的。” “曦月姐,你的意思是...舍掉解叔叔?”方中愈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紧张。张曦月看着他正色说道:“一切以大局为重,这不是舍不舍掉的问题、我们不能让别人抓住把柄,你懂吗?”... 第二七九章——争斗 张曦月正色说道:“中愈,这不是舍不舍掉的问题,一切要以大局为重。我们不能让别人抓住把柄,你懂吗?” 方中愈看看她缓缓点头,“我懂...解叔叔是我父亲的好朋友,那时候常到我家来,我是...情感上接受不了。” “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张曦月依然没有一丝笑容,“中愈,解缙跟你父亲方学士可不能相提并论。方学士是大忠大义大勇之人,虽万死也不能改其志,可是解缙算什么?苟且偷生的小人而已,虽有几分才学却也不足以安邦定国,所以...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情好了!” “呃...?”方中愈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初听时似乎觉得她的话有一些偏悖,但是微一思量又觉得有些道理;靖难之役中因不肯归附朱棣而惨遭杀害的建文大臣数不胜数,齐泰、黄子澄、和方家自然不用提了, 其他还有:卓敬、暴昭、练子宁、毛泰、郭任、卢植、王敬之...几乎所有大臣都被屠杀或者流放,只有解缙、李景隆、王宁等寥寥数人留下来做了永乐朝的大臣,两下比对不能不让人有所想法... 张曦月见方中愈久久不语,拉了他的手说道:“中愈,不是你我有了这层关系我才这样说,如果今天有难的是方学士、哪怕我去求皇上也要救他出来,因为令尊受人敬佩。可是解缙他...他不配...。” “我父亲他...”方家被诛杀十族,这是千朝万代都没有听说过的惨事、夜深人静之时方中愈常常思之;诚然他是很热爱自己父亲的,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并不认为父亲的做法很对,毕竟为他倔强的忠义付出代价的可是八百多条人命啊! 方中愈轻叹一声,说道:“曦月姐,你和太子爷不便出面我能理解。可是解叔叔他...对我真的挺好,我自己试试想想办法、绝不会牵连到太子府。” “不愧是方学士的儿子,重情意、够倔强、有个性,”张曦月在他脸颊上轻扭了一下、随即变为抚摸,“我...喜欢。” 方中愈笑了笑,“你不生气就好...。”楼梯上响起脚步声,方中愈迅速移到对面坐了,嘴上继续说道:“太子妃,张士奇的人马已经悉数被消灭了,逃走的不过几百人而已。” “啊...!”张曦月是真的惊讶,“中愈,你是怎么做到的啊?”方中愈简单的答道:“我追踪他们一直到了北平府,张士奇意欲刺杀皇上,我便同皇上做了个套将他的人马围歼了!” 张曦月拍手道:“好...太好了,你是员猛将、也是福将...”杏花端着茶盘走过来,“太子妃,咖...咖...咖...”杏花咖了半天忽然笑了,“太子妃,我实在想不起这东西叫什么了。” “叫咖啡...”张曦月笑着说:“你去吧,我和方师傅商量事情,别让人来打扰。”杏花答应着瞟了一眼方中愈退下去。 张曦月指了指桌上的杯子,“你尝尝中愈,这是郑和从苏门答腊带回来的,这东西可提神了。” 方中愈低头看去不禁吓了一跳,因为杯子里的东西黑乎乎的、看上去很粘稠、同时有股很奇怪的味道飘进鼻孔,“这...这东西是...是吃的?” “咯咯...是喝的,”张曦月笑咪咪的说:“这可是好东西,据郑和说这个咖啡在苏门答腊可是非常贵重的东西;好比我们的大红袍茶,有钱也买不到,这是苏门答腊王亲自送给郑和的呢!” “这么贵重...这可得尝尝...”方中愈好奇的端起那杯丝毫引不起食欲的东西,尝试着抿了一小口;刚一进口,他便放下了杯子,“曦月姐,怎么是苦的啊?呸...呸...!” “咯咯...呵呵...”张曦月笑着说:“我刚喝时也不习惯,喝过几回后才能尝出它的香醇;我这里有不少,一会给你带一些。” “我可不要,”方中愈看着那黑东西摇头,“我还是喜欢喝茶。”张曦月也不多说,端起杯小口喝着。 既然解缙的事情不能说了,方中愈便想起朱棣的话,“曦月姐,皇上说来犯的鞑靼人不战也不退,他还得耽搁些时日才能班师,嘱咐太子爷处理好朝政。” “嗯...其实这种事情皇上都不必嘱咐,他应该知道太子有多勤政的,”张曦月说道:“朝里倒是没有什么难处理的事情,就只有老二的那件事情得等皇上回来亲自发落。” 方中愈问道:“是他派人杀许成的案子吗?”“嗯,周新也真是厉害,他居然让那几个人开了口,”张曦月说道:“他们招认是老二派他们去杀许成的。” “滥杀朝廷命官,这回够他瞧的了,”方中愈高兴的说,“明天我去见周新,让他接着审、其中两个是刺太子的重犯呢!” “不行了,现在什么都审不了啦!”张曦月摇头说道:“老二派人把那五个人都毒死了!”“啊...?!”方中愈震惊不已,“怎么会这样?” “可能也是我们逼得太急了,狗急了还知道跳墙呢!”张曦月说道:“老二肯定是怕刺太子的事情暴露,买通了狱中的牢头,下毒毒死了那五个人;然后又杀了那个牢头,现在是死无对症了!” 方中愈连说可惜,又说道:“周新手上应该有供状吧?一样可以证明朱高熙有罪啊!”“对啊!这不是才有了解缙的事情嘛!”张曦月说道:“我相信这两件事情是有联系的。” “哦...”方中愈这才明白这件事情并不简单,“曦月姐,朱高熙是什么意思?想拿解缙的事情和许成的案子做交换吗?” “不清楚,”张曦月缓缓摇头,“解缙的事情出来后老二那边什么动静也没有,我总不能主动去问吧?况且,许成的案子是扳倒他的最好时机、我也不会跟他做交换。” 方中愈终于明白解缙成为牺牲品的真正原因,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曦月姐,解叔叔身上可是还有张调函呢...?” “嗯嗯,你放心吧!”张曦月说道:“那么重要的东西我能不弄回来吗?”“噢...那就好。”方中愈越来越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不简单。 “对了中愈,”张曦月突然问道:“你去北平府见到瞻基了吗?”“唔...我差点忘了,我见到瞻基了、他很好你放心好了,长高了不少呢!”“噢...噢...那就好...” 方中愈是一个时辰后离开的太子府,张曦月是个很理智的女人、即便是在两个人缠绵之时也不吐口解缙的事情。 所以离了太子府后方中愈的心情不是太好,看看日头离城墙很近只好出皇城回到东海侯府。 南康公主和齐楚嫣等得都很焦急,一看到方中愈便急急的询问。方中愈只好实话实说,“事情背后是二皇子在指使,好像他发现了解叔叔偷跑回来的事情,这件事...很不好办。” 南康公主气恼道:“这个高熙,解缙回不回来跟他有什么关系啊?他干嘛在后面使坏?” 方中愈解释道:“当年立太子时解叔叔起了关键作用,所以二皇子一直怀恨在心;他认为解叔叔回来和太子有关,也想借此打击太子、这不是一箭双雕嘛。” “原来又是因为这件事情!”南康公主既气愤又有些无奈,“那高炽是怎么说的?解缙是支持他的他不能不管吧?”方中愈默然,只缓缓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呀?”齐楚嫣问道:“中愈哥,难道我们就眼看着解叔叔关在牢里吗?”方中愈咂嘴道:“目前我还没想到什么办法,今天晚了、明天我再去吏部探探消息,看看他们具体抓人的原因。” 齐楚嫣鼓鼓两腮说道:“中愈哥,我是没有办法的,救解叔叔就靠你了。”“嗯嗯,我必定尽力而为。你陪陪公主殿下,我先回去了。”方中愈向南康公主告别转身往外走。 “中愈哥哥...”齐楚嫣在后面说道:“你回家好好休息,别...别...明天还指望你跑解叔叔的事情呢!” “嗯嗯,我可不是得好好休息嘛!”方中愈心中暗笑,前脚踏出门槛又缩了回来,“公主殿下,你和怀庆公主的关系怎么样?”“挺好的呀!”南康公主诧异他为何有此一问。 方中愈说道:“永春候和二皇子关系不错,如果怀庆公主能帮你说话,也许...”“噢...”南康公主点了点头,“谢谢你中愈...。” 方中愈走后南康公主呆坐了一会,忽然叫人取衣服来,齐楚嫣问道:“母亲,你不会要去永春候府吧?” “正是,”南康公主说道:“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高熙那小子从小就浑、我这当姑姑的不能去求他,只好试试永春候了...你也换身衣服,陪我一块去。” 天色黄昏母女两个一轿一马出了候府,一路无话来到永春候府。家人通报进去,怀庆公主和王贞庆迎了出来。 怀庆见南康公主来的有些蹊跷,拉了她的手问道:“妹妹,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吧?” “我来看看六姐不行啊?”南康公主笑着说:“自打我回来姐姐没少送我东西,今日偶然翻出从东海带回来的刺参和鲍鱼,想着让姐姐和姐夫也尝尝鲜。” “呵呵...我这先谢谢妹妹了,快请到里面坐!”怀庆公主心中更画了个问号... 第二八0章——牺牲品 怀庆公主听南康公主是来送刺参、鲍鱼的,笑着说道:“我先谢谢妹妹了,快请到里面坐。”心中却更加画了个问号... 两位公主在前面走,王贞庆和齐楚嫣便落在后面。虽然知道了她和方中愈的真实身份和关系,再见到齐楚嫣时王贞庆还是有些不自然,这时见她手中拎着包裹便伸手去接,“无双妹妹,我来帮你拿。” 齐楚嫣也不客气、便递了给他,顺口问道:“听中愈哥哥说,你调到了吏部当官?”“是的...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官。”王贞庆答道:“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那我跟你打听个事儿,”齐楚嫣问道:“解缙叔叔被抓起来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你问这个呀...?”王贞庆忽然避开她的目光,好一会也没有说下去。 虽然这时天色渐黑、可是门口挂着四只大风灯,足以看清王贞庆的脸色有些尴尬、窘迫。齐楚嫣纳闷的问道:“怎么了...你?知道不啊?” “解缙是...是因为...”王贞庆目光闪烁,吞吞吐吐的。齐楚嫣催促道:“你知道就快说吧!怎么磨磨叽叽的呀?” 王贞庆扫了她一眼马上又移开目光,说道:“他是因为没得到朝廷的召唤就...就私自回京,才被...被抓起来的。” 其实这个原因齐楚嫣是知道的,便接着问道:“谁抓的人?这个人是怎么知道解叔叔回来的?”王贞庆连连摇头,“这个,我...我可不知道了...。” 等到了厅堂中坐下,南康公主四处看了看,问道:“姐姐,我姐夫不在吗?”“这几日他公务繁忙,回来的都很晚。”怀庆公主看看她,低声问道:“妹妹,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好不好?” “我...?”南康公主咬了咬嘴唇,说道:“好吧!反正早晚也得说...六姐,姐夫他是不是跟高熙的关系不错?” “还好吧!他的事情我也不太问...”还不知道什么事情呢,怀庆公主得留点后步,“妹妹,到底是什么事情啊?和你姐夫有关系?” “有...有点吧...”南康公主吞吞吐吐的说:“六姐,解缙让人抓了...是高熙干的。”“解缙?”怀庆公主疑惑的问道:“他不是被发配了吗?” “他已经回来了,都被吏部抓起来一个多月了。”南康公主说道:“能不能让姐夫跟高熙说说...放过解缙呗?” “还有这事儿?”怀庆公主纳闷的望向王贞庆,“贞庆,你在吏部衙门任职、你知道这件事情吗?”“我倒是听...听说了一些。”王贞庆答道。 怀庆公主追问道:“你父亲知道这件事情吗?”“这个...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王贞庆回答的时候目光不经意的扫向齐楚嫣。 齐楚嫣颇为疑惑,问道:“贞庆二哥,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说话总是吞吞吐吐的呢?”“没有啊!”王贞庆矢口否认。 南康公主也转向他,“贞庆,你还知道别的情况不?比如说,解缙私自跑回来是个什么罪过,得怎样处置他?” “不得召唤私自回京、这个罪过也...也不算很重,不过也不轻,”王贞庆说道:“至于怎样处置嘛...解缙的事情比较特殊,得等到皇上回来由他定夺。” “噢...”南康公主点了点头。怀庆公主对于自己儿子的异常也有一些察觉,看看他才望向南康公主,压低声音问:“怎么的,你们俩...怎么凑一块的?” 南康公主不禁脸上微微一红,“偶然...偶然碰到的。”“哦...”怀庆公主露出神秘的笑容,用更低的声音问:“这个意思是...你们俩旧情复燃了呗?” “哎呀!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南康公主扫了眼坐在一旁的齐楚嫣和王贞庆,“当着孩子呢...六姐,你帮我跟姐夫说说...” “嗯嗯,等他回来的,”怀庆公主恢复的正常,说道:“你和无双也没吃饭呢吧?正好要开饭了,咱们边吃边等。” “母亲,”王贞庆站了起来,“我让他们把饭开到这里来。”也不等怀庆公主应答边走了出去。 不大工夫,下人便开了一桌酒席来。南康公主也没有什么胃口,一个劲焦急的看向门口、嘀咕着姐夫怎么还不回来。王贞庆便一趟一趟跑出去看,可是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 一直到了亥时,王宁驸马也没有回来。怀庆公主只好安慰道:“妹妹,你姐夫可能是让谁拉去喝酒了,你放心他一回来我就跟他说。” 看看天色已晚,南康公主只得告辞回去,临走时还嘱咐怀庆公主别忘了此事。怀庆公主自然满口答应。 等送走了南康公主母女,怀庆公主跟王贞庆嘀咕,“你父亲今天怎么了?从来也没有这种情况...哎?”她偶然向马厩瞥了一眼,“你父亲今天是坐轿子走的吗?” “母亲,其实父亲早就回来了。”王贞庆只好说实话。“为什么?”怀庆公主诧异的盯着他,“你是怕你父亲不答应?” “父亲他...就不可能答应。”王贞庆沉着脸说。“怎么呢?”怀庆公主更加纳闷了,“难道你父亲早就知道此事?” “怕不只是知道,”王贞庆叹息道:“解缙的事情可能...可能就是我父亲干的。”“啊...这怎么可能?”怀庆公主摇头说道:“你父亲跟解缙又没有什么过节?” “唉...这事也怨我,”王贞庆皱着眉头说道:“两个月前,上面下了一个调函给解缙,却指名要交给中愈;有一次,我偶然跟父亲提起了此事,没过多少日子...解缙就被抓了。” “噢...”怀庆公主想了想,说道:“就这些也证明不了是你父亲干的呀?”“你不知道我父亲和二哥的关系、也不知道他们跟太子大哥闹的有多僵,唉...八成半是我父亲...。” 怀庆公主看看王贞庆,忽然气呼呼的说:“我去问问他,这么做事也太...!”说着直接向内宅走去。王贞庆望着母亲背影摇了摇头,自回自己住处... 怀庆公主回到房间,见王宁正在喝茶便挥挥手让下人们都出去。王宁笑呵呵的问:“南康走了?” “哈!你果然知道她来...”怀庆公主坐到他对面,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你知道南康来的意图,对不对?” 王宁嘿嘿一笑,“是贞庆告诉我的。”“好啊!原来你们父子两个合伙骗我呀!”怀庆公主的火气一下烧了起来,“这么说解缙的事情果真是你干的喽?” “夫人,”王宁陪着笑脸说道:“人嘛,谁做事不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很正常。解缙的事只能怪他自己做事太绝了,以前高熙那么重视他他都不知道好歹,所以才闹到今天这一步。” 怀庆公主上下打量他几眼,冷冷的说道:“高熙他们的事情你不参与不行吗?都是我侄子、一般远近,得罪了哪个都不好;你是大明朝的驸马,何苦搅那趟浑水?再说了,人家解缙又没得罪你?” “夫人,此言差矣。”王宁的笑容没有减轻一丝一毫,“当年,若不是我做你四哥的内应他能坐上皇上的宝座吗?咱们王家能如此风光吗?我帮高熙,不也是为了以后着想吗?” “着想什么?”怀庆公主气恼道:“不管高炽还是高熙坐皇上,我都是他们的姑姑,还用你担心了?” “那可大大的不同,你看看临安、宁国、含山她们几家,谁家能比上咱们家?还不都是因为我当初帮了你四哥嘛!”“那你怎么知道高熙肯定能当皇上,目前太子可是高炽。” “嘿嘿,那只是暂时的。”王宁笑着说:“高炽那身子骨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走路都费劲他能活几年?再说了,大明朝自洪武开始就是打出来的江山,你四哥这也是很好的例子;高熙能征惯战、深得那些将军拥护,最后还得是他做皇上。” 怀庆公主的火气消了许多,问道:“照你这么说,解缙必须得死了?”“做大事者必须得心狠手辣,”王宁说道:“前朝则天皇帝说的好,欲成大事者、亲人也可杀,何况区区一个解缙了!” “大事、大事,你成天就知道大事,”怀庆公主蹙眉道:“明天南康再来你让我怎么答复她?”“好办,你就按我的说...” 再说方中愈离了东海侯府直接回到仇府,离得还有几十步远就看到西侧的新府已经竣工了;门楼十分高大气派,门前还栽了两棵梧桐树,拴马桩、上马石都是一色青石刻就的。 来到仇府门口时刚好寒天籁从里面走出来,方中愈连忙下马施礼。寒天籁高兴的拉了他的手,“我正盼着你回来,快走、我带你看看新宅子。” 见他兴致勃勃,方中愈自然不能扫兴、喊门房把自己的马牵进去便随着来到新府。 这时的新府与他走时可是大不相同了,府内遍植青草、中间是宽阔的石板路、两旁各色花树成丛树成荫;假山上有流水、池塘中有五色锦鲤,亭台楼阁掩映于树影之中,仿佛一副立体图画。 寒天籁引着他来到池塘旁的凉亭中,张玉景和寒夫人已经先在那了,方中愈向寒夫人施礼问候。 寒夫人笑着问道:“中愈,你看这座宅院怎么样?”“好啊!非常好,”方中愈由衷说道:“什么太子府、汉王府、赵王府我都去过,都不如这里。” “哈哈...只要你满意就行,”寒天籁笑着说道:“这宅院就是你的了!”... 第二八一章——朋友 寒天籁大笑着说道:“只要你满意就好,从今天起这宅子就是你的了。”方中愈诧异问道:“岳丈,这不是你和岳母居住的吗?怎么又突然给我了?” “呵呵...中愈,当初建时就是给你建的,”寒夫人说道:“我和你岳丈怕你不接受才没跟你说。” “这...这也太...您二老也太客气了。”方中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寒天籁笑着说:“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住别人的房子呢?必须住自己的。” “那我...只能说谢谢岳丈大人岳母大人了,”方中愈问道:“您二老不会说要回杨州吧?” “当然不回,”寒天籁笑着说:“虽然烟翠不在了,可我们就拿你当儿子、还指望你养老送终呢!” “不走就好,养老是必须的,”方中愈说道:“您二老就是我亲生父母。”他倒不是见钱眼开的人,而是深深感觉到寒氏夫妇对他的那份深情。 寒氏夫妇也很高兴,寒天籁立刻招呼下人开席。四个人坐下后,寒天籁又说道:“我特意从扬州雇了两个厨子,今天让你们尝尝地道的扬州菜。” “真的呀?”张玉景惊喜道:“我可是最喜欢吃扬州菜了,今天借寒叔叔的光了。”寒夫人笑着说:“你呀,谁的光也不用借,既然你和中愈...呵呵,也就是我们的女儿了!” “是,那就借爸爸妈妈的光。”张玉景喜滋滋的看了方中愈一眼。 很快,一道接一道的菜送上来。什么蟹粉狮子头、松鼠鳜鱼、三套鸭、琵琶对虾、灌汤包、黄油糯米鸡...只闻香气就让人垂涎欲滴了。 方中愈自然不必客气,和张玉景两人大吃特吃起来。张玉景抽空问道:“中愈,解学士的事情怎么样了?” “不好办,”方中愈答道:“是朱高熙在背后搞的鬼,有一层意思想以此对付太子。所以,太子和太子妃都不能过问。” 寒天籁听了便问起解缙出了什么事,得知细情后不禁叹息,“没想到这样有名的大学士成了替罪羊,既然卷入了皇子争斗,怕是救不出来了吧?” 方中愈不由得摇了摇头,“很难...嘿嘿,历朝历代都是如此,死于宫斗的人太多太多了,所以才有伴君如伴虎之说。” 寒夫人担心的问:“中愈,你不会被牵连进去吧?”“他没事,”张玉景替方中愈答道:“中愈在皇太子和二皇子面前都是大红人,谁都抢着用他呢!” “那就好。”寒夫人放心的点点头。寒天籁说道:“中愈能文能武、聪明得很,无论什么事都能逢凶化吉,你就别跟着操心了。” 方中愈笑了笑,“借岳丈的吉言...对了,姬姑娘走后一直没有消息吗?”寒天籁摇头道:“没有,也不知道这丫头跑哪去了。唉...我和你岳母本想...”他看了看张玉景,没有说下去。 张玉景能猜出他后面的话,下意识望向方中愈,后者面无表情只顾低头吃喝... 由于两个人的衣服都还在仇府,当晚方中愈和张玉景还是回到那边睡,说好明天再搬过新府住。 回到仇府,张玉景直接跟着方中愈来到他的住处,一进门就问:“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姬媱花呢?” “哪有,我只是顺口一问,”方中愈说道:“人家救过我的命,我问问还不行吗?况且,姬姑娘还认了我岳丈为义父,你别瞎想好不好?” 张玉景白了他一眼,“我是怕你瞎想,谁让你那么花心的?左一个右一个...”“嗐!你这不是冤枉人吗?我什么时候左一个右一个了。” “还不承认?你和太子妃的关系就不正常,别以为我没看出来。”张玉景瞪着他说。 方中愈心中一震,可是面上却装出很好笑的样子,“呵呵...你可真能胡联系,人家可是太子妃、我不想活了?” “我说错了吗?你看着我的眼睛...”“看就看,我心里没鬼才不怕呢!”两个人就直直的对视,面孔越挨越近。 张玉景吃吃的笑,“让你看我眼睛,你凑过来干嘛...?”“我在看啊!是你自己凑过来的好不好...?”“我才没有...呜...嗯...是你...!” 第二天,两个人醒的都很晚。张玉景先起来洗漱,对着镜子拢头发时偶尔向窗外瞥了一眼,惊呼道:“不好了中愈,楚嫣姐姐回来了!” “哟...”方中愈急忙说道:“那你快躲躲吧!”“不!”张玉景摇一摇头,“撞到就撞到,咱俩总不能老像做贼的似的呀!” “哎呀!不是那个意思,”方中愈说道:“我是怕她大吵大闹的,家里不是还有那么多下人嘛!这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好吧!”张玉景想想也是,白了他一眼才从后窗跳了出去。她刚出去,齐楚嫣便推门走进来。 方中愈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伸着懒腰问道:“你怎么这样早?”齐楚嫣四处看着,“那你怎么还不起来?我记得你昨天回来得挺早的呀?” “嗯,是挺早...”方中愈转眼工夫便找了个理由,“你没看到西边的新府竣工了嘛,我岳丈非拉着我到那边喝酒;他特意找了两个扬州厨子、扬州菜特好吃,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真的吗?”齐楚嫣到里间门口张了一眼走回来,“昨晚上...你自己睡的?”“不是我自己还会有谁?”方中愈淡淡的带过去马上就转移话题,问道:“南康公主没去永春候府吗?” “去了,昨天晚上就去了。”齐楚嫣说道:“怀庆公主说帮忙,可是永春候一直没回去。” “哦...那么巧吗?”方中愈边穿衣服边说:“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王宁那个老家伙很奸滑,指望他怕是不行,一会我出去打听打听吧!” “我也觉得不太对劲,”齐楚嫣背过身去不看他,“昨天晚上王贞庆说话总是吞吞吐吐的,好像他知道什么似的。” “哦...嗯嗯,一会我就先去找他。”方中愈忽然联想到什么。方中愈洗漱完毕,和齐楚嫣来到外面,张玉景从前园走过来,“呀!楚嫣姐姐,这么早?” “我这不是...着急解叔叔的事情嘛!”齐楚嫣答道。张玉景心中话,言不由衷、你是担心我和中愈才对。嘴上说道:“这种事情急不得,慢慢想办法吧...!” 三个人吃过早饭方中愈便牵马出了门,他想着得先见解缙一面、问问具体的情况,便直奔吏部衙门。 等到了吏部大狱,方中愈亮明身份说要见解缙。牢头表情诧异的看他,“方大人,你来错地方了吧?”方中愈奇怪的问:“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吏部抓的人不关在这吗?” 那牢头笑着说道:“先前解缙是关在这里,可是昨天就让你们锦衣卫提走了啊!怎么,方大人不知道这事?” “昨天提走的?”方中愈脑中一转,急急的问:“是什么时辰,什么人提走的?”“大概是未时...没到申时,”牢头答道:“是北镇抚司一个姓杨的百户官带人来的。” 方中愈听了心中咯噔一下,心想自己三人是午时进的南京城、未时末不到申时提的人?还是杨仲坤带人来的,这不明摆着是躲自己呢吗? 方中愈离了大狱便来到吏部衙门之内找王贞庆,有录事进去找了一圈、回来跟他说王贞庆今天没来当值。 方中愈走出两步想想不对劲便又折了回来,那录事陪笑问道:“方大人还有何事?”“我找你们尚书大人。”方中愈推开他大步走进去。 那录事急忙跟过来,说道:“方大人请等一等,待我去禀告尚书大人。”“不用了,我知道他在哪里...!”方中愈哪里是找尚书,来到王贞庆的房间直接推门而入。 那时王贞庆正端了杯茶在手,看到他闯进来就那么举在半空愣愣的望着他。方中愈嘿嘿一笑,问道:“怎么了王大人,我又没得罪你为何拒而不见啊?” 那录事跟着进来,急急的解释,“王大人,我说你不在了、可是这位方大人他硬闯...。”“你下去吧!”被水烫了手,王贞庆才想起放下茶杯。 方中愈关上门,来到他对面坐下,“贞庆,说说是怎么回事?”“没...没怎么呀!”王贞庆装作擦拭桌上的水渍,躲开他逼视的目光。 “嘿嘿...明明在却说不在,还说没怎么?”方中愈冷冷的问:“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子吗?”“中愈,我可没有那意思,我是...心里烦,不想见人。”王贞庆的神色有些可怜。 “假话。”方中愈淡淡的说道:“贞庆,如果你不拿我当朋友就直说,我马上就走...一个字都不会再说。”王贞庆怔怔的望着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 “好,我懂了。”方中愈起身便往外走。“中愈...”王贞庆喊了一声。方中愈转身问道:“王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王贞庆长叹了一声,说道:“你先坐下...唉,你这是在逼我啊!” 第二八二章——事大了 方中愈起身要走,王贞庆喊住他,“你先坐下中愈...唉,你这是在逼我啊!”方中愈惊奇的问道:“我还一个字没说呢,怎么就逼你了?” 王贞庆又叹了口气,“那还用说吗?难道你不是因为解缙的事情来的吗?”方中愈平静的说道:“既然你知道就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怪我,”王贞庆愁眉苦脸的说道:“有一天我和家父谈论当代文豪,自然就提起了解缙;家父说可惜他不识时务得罪了高熙二哥、这辈子怕是要埋骨交趾了... 我说不能呀!吏部已经下了调函给他、便由你们锦衣卫带去...没过几天,解缙就被抓起来了。中愈,都怪我...” “啊呀!是这么回事啊...”方中愈想了想不由叹了口气,“这就是命啊!阴差阳错的他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劫...算了贞庆,你也不要自责了。” 王贞庆哭丧着脸说:“当时我还没觉得怎样,直到昨天晚上十一姨和无双来我家我才意识到...中愈,你知道我从不参与他们的事情,真的是无心之过。” “我相信你,”方中愈点了点头,“否则你也不会跟我说了...贞庆,你父亲他们都知道些什么?有关解缙的。” 王贞庆摇一摇头,“这个...我可真的不知道。”“那吏部抓了解缙回来,有人审过他吗?”“据我所知还没有...。” 方中愈知道王贞庆是个诚实的人,便也不再询问,安慰他不要自责便离开了吏部。牢头只说解缙被杨仲坤带走了,却不知道关去何处,方中愈便想去北镇抚司衙门看看... 一进大门,刚好碰到俞方舟带了几个人迎面走来,方中愈笑问:“俞兄这是有公务吗?” “哎哟,我的老天!”俞方舟惊喜道:“怎么是你啊,头儿!什么时候回来的?”其他校尉也都上前施礼问候。 方中愈答道:“我昨天才回来,过来看看弟兄们。”“是嘛?这一趟可是走得太久了!”俞方舟拉了他的手往里走,“这两日闲着无事都在家呢!都出来哎...看看谁回来了!” 他一路走一路喊,王宏建、莫生谷、岳江川和宋英杰等人先后赶了过来,连带着旗下弟兄热热闹闹一大群施礼问候。 闹哄了一阵,方中愈同几个知近弟兄回到自己房间,方中愈这才问道:“庞大人在吗?”王宏建答道:“一早就被纪刚纪大人找去了,还没有回来呢。” 方中愈又问:“杨仲坤昨天到吏部提了个犯人回来,是押在咱们牢里了吗?”众人都摇头说不知道。 方中愈便说道:“你们在这等我,我去大牢看看。”说罢立刻出屋。岳江川跟了出来,边走边问:“中愈,是什么人?让你这么紧张。” “是解缙解学士。”“哟...抓他干什么呀?”“还不是朱高熙他们,想尽办法要对付太子。”“怪不得...。”北镇抚司大牢就在隔壁院子,说话间就到了。 两个人到了大牢门口,方中愈询问当值的校尉,有没有一个叫解缙的关在里面。还没等守门校尉回答,大门里头探出一张面孔,“谁找解缙...?” 问话者是杨仲坤,看见是他后半截话便咽了回去。方中愈问道:“杨百户在就更好了,你把人押哪去了?” 杨仲坤本不愿理睬,但是对方是他的上司、只得不情愿的答道:“就押在此处。”“开门,”方中愈吩咐道:“我要审审犯人。” 看门的校尉便要取钥匙开门,杨仲坤急忙拦阻,“不许开门...!”“你算老几啊?”岳江川骂道,“我三弟是千户官,协同庞大人掌管北镇抚司,哪里轮到你在这说话了?开门!” 校尉们自然知道谁官大官小,立时去开锁。杨仲坤突然从栅栏缝中伸手出来,一下抢走了钥匙,说道:“上峰有令,任何人都不准见解缙!” 方中愈沉声说道:“在抚司范围内我有权力下令,开门!”杨仲坤露出几丝不屑,“不好意思方千户,你的命令还真不好使。”“那你奉的是谁的命令。”方中愈喝问。 “中愈...”身后忽然传来叫声。方中愈转过身来见肥乎乎的庞英走过来,心中暗骂他来得真是时候,脸上摆出笑容施礼,“呵呵...庞大人一向可好?” “还好、还好,托你老弟的福。”庞英过来热情的拉起他的手,“看来方老弟这趟差事又是圆满成功了!” “还行,该办的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方中愈简单交待一句立刻转向正题,“庞大人,正好你来了、我这怎么连提审犯人的权力都没有了?” 庞英眨了眨小圆眼睛,满脸堆笑的说:“方老弟别生气,来、我跟你说点事情。”说着,拉了他的手臂往回走。 方中愈明白,朱高熙将解缙转移到北镇抚司关押目的就是隔绝他与外界接触,还是故意问道:“到底怎么事啊,庞大人?难道说我离开的这段时间给我降职了吗?” “没有没有,怎么能降你老弟的职呢?”庞英看看远离了大牢才停下来,低声说道:“老弟,不让你见解缙是为你好啊?”“怎么说呢?”方中愈疑惑的问。 “老弟,解缙目前可是重犯呀!刚刚纪大人招我去就是交待这件事情,汉王亲自吩咐下来的、任何人都不准见解缙,一切等皇上回来圣裁。”庞英拍了拍他肩膀,“老弟,你又何必触这霉头呢?” “噢...还得谢谢庞大人提醒我。”方中愈又问道:“解缙到底犯了什么事啊?还这么严重!” “老弟,你不知道啊?”庞英用吃惊、探究的眼神看他。“不知道呀!”方中愈装得一脸茫然。 “解缙犯的事可大了,”庞英满脸神秘的凑过来,“兄弟,解缙他可是不得朝廷召唤私自回京,这还在其次、关键的是他偷偷觐见太子...你知道嘛,这叫无人臣礼,可是要杀头的啊!” 方中愈听了心中一震,这么看来朱高熙他们知道不少事情啊!谁说出去的?谁告诉朱高熙的?谁是朱高熙的人? 方中愈的脑中飞速旋转,王贞庆只知道调函的事情、应该不是他,那会是谁呢?齐楚嫣、张玉景、寒氏夫妇都不可能呀...家里下人又不知道细情...难道是太子府那边的人... “方老弟,”庞英又说道:“我听说解缙的事还牵连到你了...你可更得小心啊!兄弟,自打你进新兵营到现在我都看好你、拿你当自己人,所以我才跟你说几句知心话...据说有一张假调函,好在是失踪找不到了...。” “哦...”方中愈不知道这个老滑头在这时候向自己卖好是什么意思,顺口说道:“我小时读书总听先生说起解缙的名字,所以就好奇想看看。呵呵...我跟他有啥关系啊?”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庞英笑着说:“这一趟差事累坏了吧?回家好好歇几天,抚司有事情我会派人去请你;解缙也不过是一个脑袋两肩膀,人模狗样没啥好看的。” “呵呵...也是,”方中愈知道不可能见解缙了,便就坡下驴说道:“多谢庞大人提醒。好久不见了,中午我请庞大人喝酒怎么样?”“好啊!可以好好聊聊...。” 中午,方中愈在福全居包了一层楼、请抚司人员大吃了一顿,当然、杨仲坤的地字旗没有参加... 下午,方中愈没有去太子府、而是回到了家里。齐楚嫣和张玉景一直等着,一看到他齐楚嫣便急急的问:“你到哪去了,这么长时间?咦...你喝酒了?跟谁啊这是?” “和抚司的弟兄们喝的。”方中愈突然感觉有点累,有些颓唐的坐下来。“怎么了你?”齐楚嫣有一点气恼,“不是去打听解叔叔的事情吗?怎么又跑去跟人吃喝玩乐了?” “什么吃喝玩乐?”方中愈微斥道:“事大了,我是帮不上忙了!”“中愈,你先别气馁。”张玉景看出他神色不太对,“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中愈便把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粗略想了一下,这件事情一定有内奸出卖解叔叔,否则朱高熙他们不可能知道那么多;目前最大的问道就是见不到解叔叔,他自己应该知道的更多。” 齐楚嫣神色堪忧,“这么严重啊...谁会是那个内奸呢?”那段时间张玉景还没有回来,不清楚经过;方中愈便和齐楚嫣从头捋了一遍,仔细推想每一个环节。但是,一下午过去也想不出谁有内奸嫌疑... 当天晚上,寒天籁又过来催促,方中愈等三个人只好从命搬到新宅院去住。反正宅子大房屋众多,寒天籁让他们自己挑、愿意住哪住哪... 第二天起来,方中愈便赶去太子府、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张曦月。张曦月想了好久,才说道:“你走后太子是召见过解缙两次,但是都非常的隐蔽、我是想不出谁是内奸!”... 第二八三章——三宝太监 张曦月想了好久才说道:“你走后太子是召见了解缙两次,不过都非常隐蔽、我猜想不出谁是内奸。” 方中愈点了点头,“也是,人多眼杂、而且又没有个区域界限,单靠猜测是不好判断谁是内奸。” “事情我是知道了,我再仔细品一品。对了中愈...,”张曦月说道:“前天事情多我都忘记问了,前次出京你不是追踪老三朱高燧吗?怎么没听你提起他呢?” “可不嘛,只顾着急解缙的事情把大事都忘了,”方中愈说道:“我追踪三皇子一直到河南平顶山,这期间三皇子应该一直都在的;后来他带人威逼丐帮副帮主周在山造反,头一次是他带人去的丐帮总舵,可是第二次就换成张士奇了。 再往后一直到行刺皇上都是张士奇,那些天不知道他去哪了,可是我回来的前一天他又突然出现先一步回到了京师。” “哦...这事可奇怪了,”张曦月想了想问道:“是他自己失踪的,还是连带他的手下都不见了?” “是他自己,所以才奇怪。”方中愈答道:“三皇子像个谜一样,他突然具有的武功我到现在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哎,曦月姐,三皇子没有双生兄弟吧?” “没有,”张曦月笑咪咪的瞥了他一眼,“你的想法还挺奇特的,咯咯...让我说呀,老三是别人假扮的,否则怎么可能突然具有很高的武功呢?” “哎...!”方中愈兴奋的拍手,“别说,你这个想法比较靠谱!我听人说过,有易容高手能扮的跟真人一般模样...他那么高的功夫,难道是张士奇假扮的?也不太可能啊...张士奇那么老...?” “中愈,”张曦月忽然问道:“你近距离看过老三没有?像那些戏子,几十岁化成十几岁都行,不卸妆谁都不知道。” “我还真没有离他太近...”方中愈转了转眼珠,“你说的真不是没有可能。”“这件事情得搞清楚,若真是张士奇一直呆在京师之内可是很危险,不过...”张曦月忽然停下来。 方中愈问道:“曦月姐,你要说什么?”张曦月看看他,“那个张士奇武功太高,我怕你有危险。” “没关系,”方中愈笑着说:“我新练成一套功夫,现在张士奇也不是我的对手了。”“啊...哈哈,那可是太好了。”张曦月说道:“那你就把这件事情弄清楚吧!” “好吧!”方中愈点点头,“我也一直想搞清楚这件事情。” 张曦月正色说道:“中愈,解缙的事情不是我不帮忙,而是现在的形式不允许,等皇上回来我再想办法。” 方中愈说道:“我知道曦月姐,有时候命中注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出了太子府,方中愈就一直琢磨着怎样试探朱高燧,两个人已经势同水火、若是堂而皇之去见他肯定见不到;而且,张士奇的喷血增功也让他有几分忌惮... 皇城附近新建了不少房屋,张士奇造反时留下的疮痍已经被一扫而光,街道恢复了整洁、百姓也开始了平静的生活。 方中愈信马游逛,无意识之中还是习惯性的回到了仇府,让人沏了壶茶坐在葡萄架下一个人静静的想... 一壶茶喝干了还是没有什么思路,方中愈正要喊人续水、扭头间看到张玉景从前园走进来。“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张玉景问。 “想事情呢!没留神就到这边了,”方中愈问道:“楚嫣呢?没跟你一起。”“她回东海侯府了...你想什么事情?都想出神了。” “还不是张士奇和朱高燧的事儿,”方中愈说道:“刚才去见太子妃,她有个说法我觉得很有可能...朱高燧是张士奇假扮的,怎么样?” “啊...不可能吧?”张玉景吃惊道:“一个那么老,一个那么年轻,能看不出来?”“我听雷鸣生说过,江湖上有易容高手能做到这一点...” 方中愈话未说完传来一阵脚步声,扭头看去见门房老王引着雷鸣生走过来,笑道:“这可真应了说曹操曹操就到那句话了...雷大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急风,着急的风啊...张大人也在啊!”雷鸣生同张玉景打了声招呼便急急的坐下来,“老弟,哥哥今天这脸可丢大发了!”“怎么了?”方中愈好奇的问。 “被夏仲信大人骂了一顿呗!”雷鸣生讪笑着说道:“都是那飞贼闹的,我当差这么多年还从没有碰到抓不住的贼呢!这不是没招了嘛,找兄弟你想办法来了。” “噢...咱先不说这个,”方中愈说道:“老哥,江湖上是不是有易容高手、能化妆成另外一个人?” “有啊!”雷鸣生说道:“不过我也是听说,并没有真正遇到过。怎么了兄弟,你碰到这种人了?” “我只是证明有这种人存在就行,”方中愈扫了张玉景一眼,“这次相信了吧?帮忙加些热水吧!” “雷大哥也说没有真的碰到什么易容高手,这就算你赢了?”张玉景白了他一眼,还是拿了茶壶走开。 雷鸣生笑着问:“这是怎么回事?”“没事,只是怀疑有人使用易容术,”方中愈答道,“还是说你的事情吧!那飞贼做了十多起案子,一点线索也没留下?” “留下了,每次做案他都在墙上画一个带翅膀的老鼠,”雷鸣生苦丧着脸,“可是没人明白这图是啥意思,跟没有线索一样。” “嘿嘿...这个贼很嚣张啊!”方中愈嘀咕道:“带翅膀的老鼠...不会是他的绰号吧?”“是...”张玉景端着茶壶走回来,“那个飞贼就叫飞天鼠。” “呀!张大人知道这个人?”雷鸣生惊喜的问。张玉景点点头,“这个飞天鼠成名十几年了,以前一直在胶东、河北、关外一带,做案无数从来没有失过手。” “这么厉害?”方中愈颇感兴趣,“飞天鼠...这么说他轻功很好了?” “不知道,谁也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真实姓名,打他出道就是每次做案都画一只带翅膀的老鼠。”张玉景说道:“而且他所偷的都是高官、大富,没想到他竟然跑到南京来了。” 雷鸣生叹了口气,“可惜张大人不知道他的相貌,方老弟,你帮哥哥想个主意呗?” “嗯嗯...这样吧,”方中愈想了想说道:“出道十几年...这人应该三十三四岁往上、身材偏瘦、而且是北方口音,你先让你手下人按这些查找。” “嗯嗯...”雷鸣生连连点头,“有道理。”方中愈又说道:“既然他是流窜到此,不是住店就是租房子住,虽然麻烦些可目前只能先这么找着。” “嘿嘿...还是大有收获的,我这就去安排。”雷鸣生连杯水都顾不上喝,立刻起身告辞。方中愈送他出去,迎面碰到老王引着一个穿宫服的青年走进来。 雷鸣生见他有客便让他留步自行去了,方中愈见那宫服青年很面生,抱拳问道:“这位兄台有什么事情?”“你是...?”那青年的眼睛望向老王。 老王介绍道:“这就是我家方大爷。”“哎哟!没想到方大人这么年轻,”那青年施礼尖着嗓子说道:“我家老爷是内监官郑和郑大人,他派小人来是请方大人到隆祥居赴宴。” “哦...”方中愈颇为意外,问道:“郑大人...都请了哪些人?”那青年答道:“据我所知只请了方大人一个人,定在午时、还请方大人赏光。” 三宝太监郑和方中愈倒是早就闻其大名,但是两个人从来没有会过面,怎么没来由的突然请自己吃饭?方中愈脑中转了转,说道:“请你回复郑大人,就说我准时到。”那青年答应着去了。 张玉景在园中听得清楚,一等他走回来便问:“中愈,你还认识三宝太监呢?”“不认识,我也纳闷他怎么突然请我吃饭。”方中愈坐下继续喝茶。 张玉景笑着说:“听说郑和下西洋带回来许多奇珍异宝,没准要送你礼吧!”“怎么可能?”方中愈笑道:“他是宫里太监,又正受皇上重用,给我一个小千户官送什么礼啊?” “那可不一定,也许就有什么事求到你呢!”“呵呵...一会你跟我去,郑和要是送我礼物都给你。”“我才不去呢!他们太监说话唧唧溜溜的,听着难受...。” 将近午时,方中愈来到隆祥居。他时常光顾伙计都认识他了,这时替他拴了马匹问道:“方大人,今天怎么就您一个人?” 方中愈答道:“今天有人请,是宫里的郑大人、他没到呢吗?”“噢...原来郑大人是请您啊!”伙计说道:“来了来了,三楼天字号包间等着呢!我领您去。” 等上楼来到包间,见里面坐着一个四旬左右的男子,那人长得宽肩厚背、一张国字脸、双目有神,除了没有胡须之外竟然看不出是太监。 方中愈抱拳拱手,“这位就是郑大人吗?”那人连忙站起,还礼说道:“正是郑和,方大人果真是少年才俊啊!请坐请坐。” 两个人就座,伙计立刻流水介的送上酒菜。直到伙计下去,方中愈才问道:“郑大人,不知道你找我来有何事吩咐?” “不敢当不敢当,我岂敢吩咐方老弟?”郑和微笑说道:“不瞒你说,我今日是想请老弟帮忙!”... 第二八四章——真王爷 “不敢当,我岂敢吩咐方老弟,”郑和微笑着说道:“不瞒老弟说,我今天是想请你帮忙!” “哦...”方中愈心想:这还真照张玉景的话来了,嘴上问道:“郑大人开玩笑吧?我一个小小千户,能帮郑大人什么忙?” 郑和却不回答,端起酒杯来说道:“今天实在是有些冒昧,来、我先敬方老弟一杯,咱哥俩就算认识了。” 两个人干了杯中酒,郑和又殷勤让菜。方中愈心想既然你是有求于我,我也不忙追着问、等你自己说吧!于是心安理得的吃喝。 等到酒过三巡,郑和才说道:“方老弟,近来南京城里闹飞贼你听说了吗?”“嗯嗯,听说了一些。”方中愈说道:“我这也是刚回到京师,具体的情况还不了解。” “这个飞贼太猖狂了,”郑和露出几分怒意,“在南京城连续做了十几起大案,还居然偷到了我头上!可恨应天府却迟迟不能破案。” “啊?”方中愈惊诧不已,“那个飞贼竟然敢进皇宫偷窃吗?”“那倒没有,”郑和说道:“我在宫外有处宅子,那飞贼是到我家里偷的。” “噢...”方中愈这才明白了几分,问道:“郑大人丢了什么贵重物品吗?”郑和说道:“钱财倒是小事,关键是...”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扫了一眼房门压低声音说道:“关健是有一把七星宝刀失窃了。”方中愈立时来了兴趣,“郑大人这么着急,那把刀一定很特殊了?” 郑和点头道:“是的,波斯国王听说我们大明成祖皇帝好武尚兵、特意送了那把七星宝刀给皇上;刀上镶嵌了鸡血宝石、蓝宝石、玛瑙、夜明珠等七般宝物,这还不说、那把刀吹毛立刃削铁如泥,可说是万中无一的宝物啊!” “噢...那可真是好东西,”方中愈脑中转了转,问道:“郑大人的意思是...?” “我回来时皇上已经北征,所以宝刀一直在我手保管,这件事情别人也都知道,这时丢了我没办法交差啊!”郑和拱手说道:“我听说方老弟查案如神,想请你帮我找回那把刀。” “哟...?”方中愈差点没跳起来,“郑大人,这件事情可是...不瞒你说,应天府的总捕头雷鸣生是我好朋友;他查了这么久都查不到一点线索,我恐怕是...恐怕爱莫能助啊!” “方老弟,”郑和面露焦急,“我打听过了,京师之内办案子你可是第一人,务必请你帮帮我;这把刀丢了我这条命怕是也要丢,请老弟救救命啊!” 说着从一旁拿过一只锦盒,打开来里面一正一倒摆着两只犀牛角。两只犀牛角都有碗口大小,一只牛角雕着五条螭龙、另一只雕着一对鸾凤;雕工极是精美、通体流光剔透,实是一对宝物。 郑和说道:“这是我从苏门答腊得到,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送给方老弟玩吧!就算我的一点小意思。” 方中愈知道这对犀牛角可是好东西,除了皇家、任你再有钱没处买去啊!他便笑着推辞,“郑大人,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接受。” 郑和的脸上有几分焦急又有几分无奈的失落,“方老弟,难道你真的不肯帮忙吗?” 方中愈脑中电转,这个郑和可是宫里的大太监、很受朱棣器重,也许以后能用得上他啊!再者,自己怎么也得帮雷鸣生,何不卖个顺水人情? “郑大人,”方中愈正色说道:“不是小弟不肯帮忙,而是我没有把握能破案,辜负了你的期待我可是担当不起呀!” “哎...只要方老弟肯就行。”郑和见事情有转机高兴起来,“什么人都不敢说肯定能破案,但是我敢说你老弟如果破不了别人就更没有希望了。” “过奖过奖,”方中愈说道:“那我就勉强试一试。”“多谢老弟,祝你马到成功。哈哈...”郑和又把犀牛角推过来,方中愈几番推辞不掉只得收下了。两个人又说了会闲话才离开隆祥居... 既然方中愈把事情揽下了,他便想去找雷鸣生商量商量、看看有什么线索。顺着大街走出不远便是玉栏杆,很幸运玉栏杆并未被烧被毁,方中愈一瞥之下看到从玉栏杆走出来一人有几分熟悉、便勒住了坐骑。 细看之下才认出是常山卫指挥使孟贤,他今天穿着便服,出了玉栏杆并不走、而是贼头贼脑的四处观望。方中愈心下起疑,便扭过脸去用眼角余光注视着。 孟贤张望了一番后回头冲着里面招了招手,随即又从里面走出几个人、却是西北一怪等几个江湖人物簇拥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锦袍玉带、低着头看不清脸,方中愈心中一动,立刻催马穿过街道赶过去。 孟贤等人纷纷上马,抬头的工夫方中愈看到那穿锦袍之人正是朱高燧。这时,朱高燧一行人也看到了他,都露出惊讶之色。 “哟!这不是赵王千岁吗?”方中愈提马走近,一边盯着他的脸细看一边说道:“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 孟贤催马挡住他,手按刀柄喝问:“方中愈,你要干什么?”“嘿嘿...看你这句话问的?”方中愈笑着说:“看到王驾千岁,我不得过来问候一下啊?” “用不着,”孟贤冷哼了一声,“赵王懒得理你,快快让开!”“你当你是谁啊?”方中愈不客气的说道:“我向赵王问候你拦着算怎么回事?你给我让开!” 他一瞪眼睛把孟贤吓得一哆嗦,“我不...不让你敢怎么...怎么着?”“嘿嘿...你最好还是让开!”方中愈瞪视着他,说道:“我有话要跟赵王说,你能替赵王做主吗?” 孟贤在他的逼视下目光有些游离,这时朱高燧在后面问道:“你要说什么?”孟贤就势拨马闪开。 方中愈不理会西北一怪等人怨恨而又畏惧的目光、直接来到朱高燧的马前,朱高燧急急的说道:“你快说吧!我听得到,凑这么近干什么?” 那一刻,他的眼神中闪过几丝慌张。方中愈看了颇感纳闷,心想若是张士奇假扮的朱高燧,看到我应该是愤怒、仇恨,怎么也不应该害怕啊? 方中愈拱手施礼试探着问道:“好久不见了赵王千岁,你到这地方玩、想来伤已经大好了?” “什么伤?”朱高燧一脸疑惑,“我没有受伤啊!”“哦...那是我记错了,呵呵...”方中愈脑中电转,笑着说道:“以前我得罪了赵王千岁很是不应该,今日特意来向你赔罪。”说着又催马走上几步,就在马上深深拜下去。 “算了吧!”朱高燧冷冷的说道。“那不行,赔罪得有赔罪的样子。”方中愈又接连拜了两拜,到第三拜时装作重心不稳、身子向前抢出,趁机伸手抓住了他的右臂。 朱高燧惊慌道:“方中愈,你要干什么...?”孟贤和西北一怪等人纷纷抽出刀剑,大声呵斥让他放手。 “都给我闭嘴!”方中愈大喝一声,吓得孟贤等人退开两步。方中愈回头向朱高燧笑了笑,说道:“真是对不起赵王,我这马不太听话、差点摔了我。” “好了,快放手!”朱高燧抖了抖手臂,“你总抓着我干什么?”“噢...对不住对不住。”方中愈的手指在他小臂上划过,这才坐直了身子,“赵王千岁果然是大人有大量,既然事情说开了,卑职恭送赵王千岁回府。” “哼...真是莫名其妙。”朱高燧白了他一眼催马便走,孟贤等人收了刀剑也随着去了。 “不是...这人绝不是张士奇。”方中愈自言自语道,他抓的正是张士奇被莫邪剑砍伤的部位;以莫邪剑之利肯定是要伤到筋骨的,这才十几天的工夫绝对不可能长好,也便能够认定朱高燧不是张士奇假扮的。 方中愈的心中略微有些失望,催马继续往前走。可是脑子中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可一时就是想不出来... 直到走过了两条街他猛然一拍大腿,嘀咕道:“刚才朱高燧甩了两下手臂,怎么弱弱的像没练过武功?他为什么怕我... 娘的,这个朱高燧是真的朱高燧,所以他怕我、手臂无力!而那个武功高强的朱高燧才是假的,是张士奇假扮的!” 一想通这一点方中愈很是兴奋,一连串的疑惑也就迎刃而解了。定然是张士奇因为受了伤,回到京师怕别人发现才让真的朱高燧出来露面。 可是,疑问又接踵而至。那段时间朱高燧也没在京师露面,他到哪里去了?他和张士奇是什么样的关系,他们俩是合作还是朱高燧被张士奇控制了? 这个问题可没有办法猜想出来,总之不管是哪种关系,朱高燧的势力都和张士奇重合在一起了,这股势力还是很强的啊... 第二八五章——贼大胆 终于搞明白会武功的朱高燧是怎么回事,方中愈很高兴,同时他也有些担心朱高燧与张士奇的组合不好对付... 三刻钟后,方中愈来到应天府衙门。一打听看门的衙役才知道雷鸣生不在,不止是他、所有的捕头和衙役都出去了,一个飞天鼠闹得人人不得安宁。 方中愈和那看门的老衙役说让雷鸣生回来后到自己家去一趟,便即掉头回家,这一次他进的是新宅子,下了马便捧着一对犀牛角送去给寒天籁。 寒氏夫妇看着牛角啧啧称赞,寒天籁说道:“这可是宝贝啊!以前只是听说,今天才算是看到真东西。” 寒夫人问道:“这东西得值很多银子吧?”“不是值多少银子,”寒天籁说道:“而是你有多少银子也没地方去买。” 张玉景望着方中愈笑嘻嘻的问:“这东西是郑和送你的吧?”方中愈笑了笑,“还真让你猜对了,他把波斯国王送给朱棣的宝刀弄丢了,便送了犀牛角求我帮他找回宝刀。” “我的天,”张玉景惊讶道:“这个飞天鼠胆子真够大的,连皇上的东西他都敢偷?” “都说贼大胆嘛!哎哟...”寒天籁忽然惊呼一声,“中愈,那个飞贼偷了皇上的宝刀还敢留在这吗?别再是他已经离开了南京...你把这犀牛角还回去吧!” “不用,”方中愈笑着说:“我跟郑和说了,我帮忙是帮忙可不一定能抓到人、更不一定能追回东西。”“噢...这就没事了...” 话说一半,一个下人跑过来,“帮主,有人找。”“是谁找我?”寒天籁问道。那人说道:“不是找您,是找方帮主的。” “嗯,我去看看。”方中愈随着他往外走,“是不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是的,他说他姓雷...。” 方中愈猜到是他、快步来到门口,“老弟,你找我?”雷鸣生候在门外。“咱俩到那边去说。”方中愈领着他去仇府,“雷大哥,从今天起咱俩一起破飞贼的案子。” “那可太好了!”雷鸣生兴奋得不行,“有你出手肯定能破了此案。”方中愈说道:“可就是怕这个飞天鼠已经离开了。” “没有、没有,”雷鸣生说道:“昨天晚上户部侍郎王秉宽家里失窃,墙上还留了只带翅膀的老鼠呢!” “没走就好,”方中愈问道:“目前有什么线索。”“哪里有线索呀...”说话间俩人进了仇府,方中愈让厨房立刻弄些酒菜来。 “知我者方老弟也,”雷鸣生高兴的说:“我这忙得脚打后脑勺,连早饭还没有吃呢!” 方中愈笑着说:“我就猜到了...按我说的盘查也没有结果吗?”“长得干瘦的北方人是找到不少,可惜没有一个是。”雷鸣生很是苦恼,“南京城人太多,大海捞针怕...不是办法啊!” “可是目前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呀!”方中愈的脑中也没有什么谱,“咱们总不能守着每一个高官、巨富的家等着飞贼出现吧?” 雷鸣生叹口气不说话,酒菜上来一门心思吃喝。方中愈看看他说道:“雷大哥,你别光顾着吃啊?你当差这么多年,抓贼的办法多、想想还有什么有效的。” “啊...我有办法早抓到飞天鼠了,”雷鸣生抱着猪蹄子啃得有滋有味,“想办法的事归你了,我只负责跑腿,嘿嘿...” “嘿...好么!”方中愈被气乐了,“我找你来是商量办法,可不是请你喝酒的。”“呵呵...你聪明,我的脑袋不够用,”雷鸣生继续啃猪蹄,“我就适合跑腿,没看我使劲啃猪脚吗?” “咯咯...吃猪脚就能补脚力吗?”张玉景笑着走过来,“雷大哥的说法很有趣啊!”雷鸣生笑道:“都说吃哪补哪嘛!” “好吧,”方中愈笑着说,“赶快,让人去买点猪脑、给雷大哥补一补。”张玉景接口说道:“要买也得买猴脑,猴比猪精啊...!” 玩笑归玩笑,三个人坐在一起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有效的办法。天色渐黑,雷鸣生才告辞离去。 吃过晚饭后齐楚嫣回来了,说南康公主这几天憔悴的厉害,总念叨没有办法救解缙。 方中愈叹口气说道:“目前已经是死扣了、咱们打不开,除非朱高熙那边放手。否则,只能等朱棣回来决定了。” “唉...我和义母去了永春候府几次,每次都见不到那个王宁。”齐楚嫣说道:“怀庆公主倒是说他正在帮忙,可是迟迟也不见动静啊?” “那都是幌子,”方中愈说道:“有件事情我没跟你说,其实王宁就是朱高熙背后的军师,解叔叔被抓八成就是他的主意;我以为她们姐妹情深、也许能说动王宁,现在看来是王宁说动了怀庆公主。” “哦...怪不得的,”齐楚嫣咂嘴道:“解叔叔也够倒霉的,而我义母...挺可怜的。年轻时的心上人到老了才相见,没想到好了没几天就出了这事...” “楚嫣姐,只能多劝劝她、让她想开点吧!我想等朱棣回来,让她去说情应该有用。”张玉景说道。齐楚嫣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就在这时,前面响起奔跑的脚步声。方中愈不由站起来向园中望去,“是谁呀...有什么事情?”“帮主...”一个盐帮兄弟闯进灯光之下,“新府那边出事了,老帮主请你过去。” “哦...”方中愈立刻迈步,“出什么事情了?”那个盐帮弟兄答道:“好像是丢东西了,具体的不清楚...。” “混蛋!”张玉景骂道:“飞天鼠竟然敢到这里偷东西,他真是不想活了。”她同齐楚嫣二人也跟在后面。 方中愈倒是没生气,反而笑着说:“有点意思,这个飞天鼠还真是有些道行!”三个人行走迅速,转眼间甩掉报信的弟子赶进新府。 寒天籁守在楼前,一看到三人便说道:“中愈,咱家也闹飞贼了,你都猜不到什么东西丢了...。”“犀牛角!”方中愈张口便答。 寒天籁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猜的,”方中愈说道:“这片新宅子的确很引人注目,飞贼怕是早注意这里了,之前没丢东西怕是没有他看上眼的;这时候下手,肯定是奔着犀牛角。” “嗯嗯,有道理。”寒天籁大点其头。张玉景问道:“寒叔叔,那对犀牛角放在什么地方了?” “就锁在我的房间里...上去看看吧!”寒天籁率先而行,带着三个人上了二楼。 寒氏夫妇的住处很宽敞,外面是个大客厅,里面又分为两部分,最里面是卧房;客厅和卧房之间是洗漱换衣的地方,摆着梳妆台、一架万宝格和一排红木柜。 此时寒夫人便站在木柜前,神态焦急,“中愈,这可怎么办啊?那么贵重的东西还没过夜就让人偷走了...” “没关系的岳母,”方中愈笑着安慰她,“钱财是身外之物,丢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您要是喜欢,我再帮您弄两个回来。” “不是喜不喜欢的事,你刚交到我们手里就丢了...这...这多不好意思。”寒夫人很是自责。方中愈笑道:“只是两个玩物,只能看看也没啥用处。” 寒天籁说道:“你就别添乱了,我得跟中愈说说呢...中愈,犀牛角丢前就放在这里...”他指了指一个拉开的抽屉。 方中愈蹲下看了看,抽屉上没有一点撬痕,挂在上面的铜锁也好好的,便问道:“岳父,这铜锁是窃贼打开的吗?” “是我开的,”寒天籁说道:“下午你把犀牛角交给我们,我就把它锁在这个抽屉里。刚才想拿出来再好好欣赏欣赏,没想到打开锁一看...没了。” “也真是奇怪了,”寒夫人也说道:“钥匙一直在你岳丈腰上挂着,咱俩也没有离开这栋楼,东西就...就不翼而飞了!” 事情就这么简单,东西放抽屉里、再打开没了,现场也没有什么可看的、天气热卧房窗子开着,方中愈看了一圈、众人笑都来到外面客厅里坐下。 张玉景说道:“中愈,你说飞贼就是奔着这两犀牛角来的、可是你拿回来还不到一天时间啊!不会是你早就被贼盯上了吧?” 方中愈咂了咂嘴,“我正琢磨这事呢!八成是郑和被人盯上了,装盒子的包裹到我手后就改盯我了...让我想一想...” 方中愈微闭双眼,回想自己到隆祥居后遇到的每一个人;上楼、下楼、在楼上、出楼后、一幕幕的回想,残断的记忆很难串连出全部场景,但是依稀间好像有人跟着自己、特别是在玉栏杆前... 但是,那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看不清身态更看不清模样。方中愈突然笑了,“这个飞贼胆子的确大,敢偷到我头上?我非抓到他不可。” 齐楚嫣咯咯笑起来,“你还真得抓住他,堂堂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官、号称最会办案,居然让毛贼给偷了!这要是传出去,也太让人笑话了吧!”“必须的,我非把这个飞天鼠的翅膀掰下来不可!让他变成个死老鼠...” 当下众人分头休息。明天一大早,便有人来喊方中愈,说大门口有两个恶乞丐。方中愈笑着问:“他们怎么恶了?” 那人说道:“别的乞丐要点剩饭剩菜也就是了,这两个乞丐竟然要肉要酒,你说可恶不?”... 第二八六章——乞丐 那盐帮兄弟说道:“别的乞丐要些剩菜剩饭也就是了,这两个乞丐竟然要肉要酒!帮主,你说可恶不?” 方中愈穿上衣服往外走,口中说:“以后再有乞丐要酒要肉的你就给他们。”“啊...?”那兄弟吃惊不已,心想你不会是没睡醒吧?怎么净说糊涂话呢? 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方中愈说道:“你别以为我没睡醒说梦话,要肉要酒的叫花子都是自家兄弟。”“哦...”那人听了更迷糊了。 方中愈来到大门口,见外面果然是小黑和小白,高兴的问:“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吴大叔也到了吗?” “都到了,”小白答道:“其实前天晚上就到了,吴长老安排了一下弟兄们的活动范围,今天来看看帮主有什么事情没有。” 那盐帮弟兄在后面听了疑惑不解,心想难道这俩人是本帮弟兄假扮的?不对呀...本帮也没有什么吴长老啊! 方中愈说道:“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我正好有事情要你们做...”“帮主...帮主...”小黑嘻笑着打断他。 方中愈问道:“什么事小黑?”“那个...那个...帮主家里有剩饭吗?”小黑笑嘻嘻的问,“为了来你这,咱哥俩还没顾上...” “来吧来吧,馋了就说话还绕什么弯子啊!”方中愈招手让两个人进来。盐帮弟子看了直吐舌头,心想这还真是自家人、请乞丐进家吃饭! 小黑、小白毕竟一身破衣褴褛,方中愈便把他们俩领到厨房外的石阶上坐下来,吩咐给他们拿酒拿肉。府里的家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议论纷纷的把寒氏夫妇、齐楚嫣等人都引来了。 小黑小白看惯了别人白眼、自然不以为意,可是看到齐楚嫣过来都站了起来,齐声叫少帮主好。众人听了都很诧异,这其中包括寒氏夫妇。 张玉景便说道:“既然中愈是丐帮帮主,你们俩就别叫楚嫣姐少帮主了,不然别人不知道细情听着多乱啊!” “是、是、是,”小白嘴里还含着牛肉呢,“以后叫齐姑娘,要不他们俩这关系就乱套了...。” 寒天籁悄悄的把方中愈叫到一旁,低声问道:“中愈,闹了半天你是丐帮帮主啊?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他这个...是上个月的事情,没人提起我自己都忘了,”方中愈笑着解释,“再说只是挂了个名...!”“怎么是挂名呢?”齐楚嫣听到了凑过来,“你当丐帮的英雄们是说着玩的啊?” “好好...真的行了吧?”方中愈向寒天籁说道:“和盐帮一样,什么也不用我管、跟挂名差不多...。” “帮主,”小黑在那边说道:“我们可要吃完了,你有什么事情啊?”方中愈走过去,低声说道:“有个叫飞天鼠的飞贼最近在南京活动,你俩回去让吴大叔安排弟兄们帮我打听消息。” 小白问道:“帮主,他不会是偷到你头上了吧?”“还真是,”方中愈说:“这家伙不只偷钱财还偷了不少重要的东西,得尽快找到他!” “是,我们这就去告诉吴长老。”小黑把剩下的烧鸡、酱肉、包子都塞进胸前口袋,看得众人直反胃... 吃过早饭,方中愈找出一身旧衣服、挂在树枝上拿了根竹棍用力敲打。齐楚嫣和张玉景看着直纳闷,慢慢凑了过来好奇的询问。 “把它弄破点。”方中愈回答得很简捷,手上加力把衣服抽得一个口子一个洞的,看看差不多又扔到地上拿脚踩、在土地上蹭。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齐楚嫣更疑惑了,“好好的衣服你给弄脏弄破了,你也要上街要饭去啊?” “嘿嘿...你真聪明,猜对了!”方中愈说着把又破又脏的衣服换上。张玉景问道:“你想混迹街头,查找飞贼?” “对呀!你们俩有没有兴趣一起?”方中愈笑着问。“没有兴趣...!”“还是你自己去吧...!”齐楚嫣二人大摇其头。 “多好玩呀!”方中愈解去头巾,又将鞋子在石板上蹭,“帮我看看,还有什么地方不像?别露馅了才好。” 齐楚嫣到树根处抓了两把,笑嘻嘻的走回来,“我看哪都不像,我来帮你化化妆吧!”“好啊!快来。”方中愈正专心做旧鞋子,看都没看。 齐楚嫣也不客气,将两把湿土抹到了他的头上、顺势连脸上也一涂到底,这才嬉笑着跑开。“这是什么呀?”方中愈在脸上抹了一把,两手都是泥巴。 “你不是说帮你化妆吗?咯咯...”张玉景也凑上来,帮他乱抹乱涂、又把他的头发弄得跟马蜂窝似的,“嗯嗯,这样才有点叫花子的意思。” “我怎么感觉你俩在公报私仇呢?”方中愈也不洗手,在身上东一把西一把的乱抹。“嗨!你这人真是的,饶着帮你你还这么说话?”齐楚嫣嘴上不肯饶人。 方中愈马上改口,“谢谢、谢谢...怎么样了?”齐楚嫣和张玉景查看了一番,示意可以了。方中愈刚要走,张玉景突然又叫住他,“刀...哪个叫花子挂着绣春刀?” 方中愈将绣春刀摘下来扔给她,莫邪剑是不能离身的,便藏在裤腿里。等他来到门口,门口的盐帮弟兄看着他心里直犯嘀咕,到底忍不住问道:“你是谁呀?什么时候进去的?” 方中愈开玩笑说道:“我是你们帮主的朋友,昨天晚上就住在里面的。”害得那个弟兄直抓头,心想自己怎么就没看到呢... 出了大门,方中愈便琢磨着该去哪里;南京城这么大,想瞎猫碰死耗子的撞到飞贼可是非常困难。后来一想,既然不知道去哪找就瞎走吧!来个撞大运... 过了秦淮河不远便是夫子庙,方中愈一晃几个月没来了,突然来了心情想逛逛。从小巷穿出去便是神机坊原址,楼门口排了不少人、朱橞的盐局生意很不错。 街对过还是凌烟阁,四张硕大的榜单仍然高高悬挂,方中愈扫了一眼自己的排位还是第五、便忍不住想:论实力自己是不是应该排第一了? 凌烟阁前依然围了不少人,其中自然也有乞丐,方中愈看过时那两个乞丐正在盯着他看。方中愈看那两个丐帮弟子面熟,便凑过去说明了身份。 两个弟子看了一会才认出来,一个笑着说:“帮主,知道我们为什么盯着你看吗?虽然你穿着破衣服,可是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乞丐。” “哦...”方中愈惊奇的问:“你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乞丐嘛,低三下四的乞讨,可您的精气神也太足了。”那丐帮弟子答道。 “噢...明白了。”方中愈一点就通,立刻微弯了腰半低了头,又从他们手里要过一根竹棒一个豁口破碗,顺着大路缓缓而行... 他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看谁都有所怀疑、看谁却又都不像飞贼,哎呀!盲目找人可当真没法找,就算大海捞针也得先知道针在哪个位置啊! 走着走着就到了中午、肚皮咕咕叫了,这下方中愈可犯难了;让他去乞讨可舍不出这张脸,可是自己拿着要饭的家伙总不能掏银子买吃的啊! 没办法,只好忍着吧!别的事情能忍,这种事怎么忍?越走身上越没有劲,越没有力气越饿。 方中愈只好想了个笨办法,他从怀里摸出块碎银子——他身上的碎银子最少也得五两;看看前面有个包子摊便将银子弹了出去,自己走过去再拾起来,装作惊喜的叫道:“呀!发财了发财了,今天能吃顿饱饭了。” 包子摊后面有个二十多岁的伙计在看火,听到声音死死的盯着他手中的银子。方中愈喜滋滋的走过去,“小哥,买十个肉包子。” 那伙计将银子接过去却不给他包子,方中愈问道:“伙计,怎么回事?给包子啊!”“给什么包子?”伙计一瞪眼睛,“那块银子是我掉的,拿我的银子买我的包子啊?赶快走!” “那是我的!”方中愈的火气立时顶了上来,“痛快给我包子!”“嗨!臭叫花子,敢跟我耍横?”伙计也瞪起眼睛,“你哪来的银子?偷的啊?” “你看到我刚捡的!”“那是我掉的,我不掉你上哪捡去?你再捡一个我看看。”方中愈刚要发火,又一想跟一个小伙计不值当,骂了一句,“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就捡一个让你看!”伸手取出腰牌扔过去,“你看吧!” 伙计一看腰牌可傻了,连忙作揖,“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住口!”方中愈低喝一声,“别让人听道了,快给我包子。” “是是,”伙计连忙包了十个包子连带腰牌递过来。方中愈饿狠了,拿起包子就吃。“哎...大人,”伙计突然低声说:“您在查案子吧?我们店里有飞贼您管不管?”... 第二八七——再现棺材钉 伙计突然低声问道:“大人,您在查案吧?我们店里有飞贼你管不管?”方中愈听了颇感诧异,“你怎么知道是飞贼?” 伙计答道:“是应天府的官差老爷来吩咐的,说身材矮瘦、北方口音、三十四五岁的就是飞贼,让我们留意。” “噢...现在就在店里吗?”“刚进去不大工夫,老板已经去找官差了,我怕飞贼一会先跑了。” “没事,有我呢!人出来你告诉我。”方中愈便蹲在路边吃包子。不大工夫,伙计忽然跺了跺脚;方中愈微微扭头,看到一个不到四十岁的汉子从包子铺里走出来。 那汉子比正常人矮了半头、身材偏瘦、穿一身粗布衣裤,脸上有几分凶悍之气、看着就不像普通百姓;他站在门口四外张望一番,便向西走去。 伙计低声说道:“大人,就是这人。”“嗯嗯,”方中愈缓缓站起身,“剩下的银子就算给你的奖赏了。”“是是,谢谢大人。”伙计满脸带笑。 方中愈不慌不忙,等那个矮瘦汉子走出四五十步远才随在后面。那个汉子似乎很警觉,不时回头看一眼;方中愈深知跟踪要领,只作不见、自顾自的溜溜达达的往前走。 直到走过两条街,那汉子才不再回看、大步流星的只顾赶路;这时的方中愈反倒借着树木隐藏身形,慢慢缩短两人间的距离。再走过两条街道后,那汉子忽而转向南行。 方中愈看看四周,此处再往前不远便是长干里了。长干里是南京老城区,住的都是最下层的穷苦人,街道纵横交错、人员繁杂、藏身此处还真不易查找。 果不其然,那矮瘦汉子越大街、穿小巷钻进了长干里。这里街道窄小,晒太阳的老人、玩耍的孩子充斥其中,跟踪很是不易、方中愈不得不加快脚步。 所谓捉贼见赃,方中愈又不能就这样抓他、总得知道他落脚点才行。在一处巷口,那个汉子突然回头、和方中愈的目光撞在一处立刻加快了脚步、继而奔跑起来。 这种情况下,方中愈岂能让他跑了?施展轻功紧紧跟随。拐了几拐后,那汉子奔进一处院落、口中发出怪异的叫声;方中愈追进去时看到从一座房屋中奔出几个人,其中一个蒙着面孔。 “奶奶的,原来是一帮飞贼!”方中愈脚下发力直奔那汉子扑去。那汉子猛然转身,一拳当胸打来。 方中愈左手一挡,飞起一脚将其踢倒。这时有一个长身汉子冲过来,他手中握了一柄匕首、望着方中愈胸口就刺。方中愈身子微侧、左手便去拿他手腕,那人武功不弱,手腕半转将匕首划过来。 方中愈急忙缩手,右手一招直捣黄龙正打在他心口上,打得他摔出去两丈多远、又翻了几个跟头。不知哪个人打了声呼哨,剩下的三四个人立刻纵身上房、四散逃窜。 方中愈见拿住了两个便也没有去追,这时候附近的百姓听到声音都围到门口看热闹,方中愈取出腰牌晃了晃,“锦衣卫办案,你们不要惊慌。” 扭头工夫,那个矮瘦汉子一瘸一拐向房后跑去。方中愈两个起落便追到他身后,探手抓住他的后衣领扯了回来,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那汉子翻了翻白眼珠却不说话,方中愈起腿将他踢倒,冷笑着说道:“你最好痛快说,还能少遭些罪。” 那汉子依然不理不睬、一言不发,另一个长身汉子这时才醒过来、哼哼唧唧的爬坐起来;方中愈走过去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看到我跑什么?” 那人看看他,张嘴要说什么却忽然喷出一口鲜血。院外忽然响起呵斥声,“都干什么呢?”“让开、让开...!”几个人分开围观人群走进来。 方中愈见走在前面的是孙立本便向他招了招手,孙立本一脸惊疑之色、看看倒在地上的两个人走过来,“你是什么人?这是怎么回事?” “是我,方中愈。”方中愈笑道:“认不出来了?”孙立本凑近仔细端详了好一会才呀的叫了一声,“方大人,真的是您啊?您这是...?”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总之不太对劲。”方中愈说道:“让你的人看住这两个人,你跟我进屋搜一搜。” 孙立本立刻吩咐手下,自己跟着方中愈走进屋去。从外面看那房子低矮破旧、里面却粉刷一新,家具也都是新的。 孙立本纳闷道:“方大人,是有点不对劲啊!这些家具都是硬木的,住在这里的应该是有钱人才对...哟!还吃海参、鹿茸呢?” 方中愈看了看桌案之上摆了好多补气血的药物,也很纳闷,“穷人哪里吃得起这些东西?可是有钱人又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四处搜搜,看看箱柜里都有什么东西?” 两个人便将所有箱子、柜子都打了开来看,除了衣物、药酒、补品之外还有一包银两,就是没有意料中的赃物。 “娘的,我还以为是飞贼呢!看着也不像啊!”方中愈转身又来到外面,径直走到那个的矮瘦汉子身前,“老实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汉子看看他依然一言不发,“嘿...还挺倔强?那可就别怪我了!”方中愈蹲下来拉起他的一只手,用力握下去。 那汉子黑黑的面皮渐渐发红、紧咬着牙关强忍着,方中愈又加了两成力道:“再不说你的手就废了!” 指骨被捏得咯咯直响、疼得他腮帮子直抖,那汉子支撑不住终于大声嚎叫起来,“你杀了我吧!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孙立本在旁笑骂:“混账东西,难道连你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我什么也不知道...”那汉子倒是很有骨气,虽然疼得浑身战栗仍然不肯说。 方中愈几乎出了全力也不能让其开口,只好放开手;再看那汉子的一只手掌变成细细的一缕,掌骨都被捏错了位。 旁边的长身汉子见方中愈不怀好意的望过来吓得一激灵,突然探手出去抓起地上的匕首大叫一声刺进了自己胸口,方中愈想拦都没拦住。 “奶奶的,都挺倔强啊!”方中愈看看一死一活两个人,说道:“孙立本,你把这人带回去、用大刑!直到他说为止!” “是,大人。”孙立本笑着说道:“您就放心吧!我有办法对付这种人。”“呵呵...那就好,”方中愈想了想说道:“你受点累问问周围的百姓,看看有知道这里住的什么人吗?...屋里的东西都归你处理吧!” “是是,多谢方大人。”孙立本会意,笑得满面春风。方中愈拾起竹棒——破碗已经摔碎了、就算真正的乞丐也不会要,离开了院子... 本是奔飞贼来的,没想到却阴差阳错引出另外一伙人,他一路走一路猜测这伙人的来历;从屋中的东西判断、像是有人在此养伤,很有可能是那个蒙着面孔的人。可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呢?养伤就养伤为什么还要躲起来... 方中愈有些后悔没去追,可是当时的情况就算去追也不知道追哪个呀!走着走着,方中愈忽然感觉有些异样,偷眼扫了扫后面、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 再走一段路出了长干里,方中愈猛然转身,离他三十几步远的一个灰衣汉子也立时停下来、掉头就往回跑。 方中愈连忙随后追赶,那人很是狡猾又一头扎进长干里;这里岔路太多,轻功没有多大用处。而那人又好像很熟悉这里环境,追了一阵子竟然拉开了距离。 正追着忽然有人喊道:“方大人...!”方中愈下意识扭头瞥了一见,再回过头时那个灰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方中愈只好停止追赶,孙立本一路跑过来,“方大人,那人死了!”“啊...?”方中愈很是诧异,问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 孙立本露出几分愧色,说道:“您走后我就安排两个人询问百姓、一个人看着那个人,我带着两个兄弟正整理屋里的东西;忽然听到外面一声惨叫,出来看时那个人就死了。” “那个看人的弟兄也不知道怎么死的吗?”方中愈很是疑惑。孙立本点了点头,“他说就一扭头的工夫,听到叫声那人就死了。” “走,回去看看。”方中愈立刻同孙立本返回去。见那个矮瘦汉子斜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孙立本说道:“也没有人靠近他,就这么...挺奇怪的就死了。”“有点邪门...他这点伤也不至于致命啊?”方中愈嘀咕道:“不是中毒就是中了暗器...。” 到底是办案的捕头,孙立本立刻从怀里取出一根银针、刺进死者喉咙试了试,“方大人,没有中毒。” “那就只能是中了暗器...”方中愈扫视了一番,“正面没有出血点,把他翻过来看看。” 孙立本立刻把死尸翻转过来,身上虽然有尘土却是没有血迹,“方大人,后面也没有啊?真是邪门了!” 方中愈看到死尸的头发有一小片潮湿、不禁心中一动,立刻蹲下身拨开头发、见后脑上有一个小小的钉帽,运气于指拔出来、却是一枚棺材钉... 第二八八章——宝壶 方中愈见死尸的头发有一小片潮湿不禁心中一动,拨开头发看见后脑上有一个小小的钉帽,运气于指拔出来却是一枚三寸长的铁钉。 “哟!”孙立本惊讶道:“这不是棺材钉吗?”“嘿嘿...你也认识呀!”方中愈看了看是棺材钉无疑便随手扔掉,“奶奶的,我说怎么躲在这里养伤呢,原来是铁血盟的叛逆。” “方大人,”孙立本不解的问:“你是说铁血盟的人杀了这个人?”“死的这个也是铁血盟的人,”方中愈答道:“他们怕他说出什么,这是杀人灭口。” “噢...这帮人也他妈够狠的。”孙立本感叹道。“行了,你可以回去请功领赏了!”方中愈再次离开了。 用棺材钉杀人灭口...不怕暴露身份,目的何在?方中愈边走边想,有什么比暴露身份更重要的事情?难道是养伤者的身份特殊,不想让人知道?他会是谁... 方中愈又瞎转悠了一个多时辰,没有什么用处不说还走得挺累,心灰意冷的回了家。寒氏夫妇和张玉景正在凉亭中闲坐,张玉景便笑着问:“穿这身出去有什么收获呀?” “哈!收获大着呢!”方中愈装出很高兴的样子。“真的假的?”张玉景追问道:“找到飞贼了?” “一会再跟你说,我得先洗洗。”头上痒得很,方中愈实在是受不了啦! 等他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雷鸣生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方中愈看了一下他的脸色,摇头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没有什么进展。” “飞贼那边是没有什么进展,”雷鸣生笑了笑说:“可是长干里这边有。”“哦...人都死了还有进展?”方中愈颇为意外,“你快说说怎么回事。” 雷鸣生说道:“立本他们没问出什么,我听说后又去了一趟;一个半大孩子告诉我那里住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头发胡须快要全白了、目光很是锐利吓人。” “嗨!嗨!等一等...我好像想起什么了...”方中愈皱了皱眉头,忽然说道:“我怎么把他忘了...肯定是张士奇在那里养伤!怪不得用得起那么多珍惜药材。” 雷鸣生问道:“是那个造反的张士奇吗?”“就是他!”方中愈露出几丝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我没想到他竟然还敢回南京来,嘿嘿...老混蛋,我让你来了就走不了!” 雷鸣生说道:“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就好办了,我明天让人画影图形,四城悬挂告示通缉他...” “不用,”方中愈打断他说道:“既然是他不想让我知道,咱们就装成不知道他回来了;想抓他可不容易...以后再说吧,咱们先把飞贼给解决了。” “飞贼也不容易抓啊!”雷鸣生说道:“到目前为止还一点线索都没有呢!”方中愈笑了笑,“也是,这个飞贼也不好抓。不过你别着急,我找了一千多人帮咱们找呢!只要他没离开南京城早晚抓到他!” 听到有这么多帮手,雷鸣生也挺高兴,晚上的时候俩人边喝酒边商量... 第二天中午时分,隆祥居来了一个豪客。这人穿着湖绸的衣裤、外面是蜀缎的团花袍、腰扎玉带、帽子上镶着一颗硕大的明珠;就连他带的从人也都穿着锦缎的衣裤,气宇昂扬。 两个人上了楼坐下,可着隆祥居最好的菜点了八道;俩人却不忙着吃,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那豪客突然加大了嗓门说道:“我说不来南京你偏要来,还说什么南京是天子脚下、帝王之都;京师的人见多识广,京师的官宦、富商多,肯定有人能认识咱们的东西能买个好价钱。现在怎么样?有识货的吗?有敢给价的吗...?” 隆祥居是京师最大的酒楼,到这来吃饭的根本没有普通人,不是有钱人就是当官的;此时楼上坐满了人,这番言论岂能爱听,众人都将冷冷的目光望过来。 随从说道:“老爷,您可别这样说,人家都不爱听。”“不爱听怎么了?”豪客是无所顾忌的性格,“我说的是实情嘛!这么好的宝贝居然没有人认识,这可是南京城偌大的国都啊...!” 豪客说着,将桌上的一个蓝绸包裹打开来,里面是个红绒锦盒、打开锦盒从里面拿出一把银壶来。 这把壶看着就不一般,壶体呈扁圆形、凤头嘴、螭龙把、堆云壮的壶盖,整体镌刻着精美的花纹不说还镶嵌着几般宝石;造型优美、流光溢彩,一看就是大有来历之物。 豪客看看众人,说道:“我这把壶可是当年西域番国进贡给则天皇帝的八宝夜光壶,看到没有?这是珊瑚、玛瑙、水晶、碧玉、猫眼、红宝石、蓝宝石,看到壶盖上的这个没有...这是夜明珠!” 可说了、楼上这些位也都不是一般人其中自然有识货的,便有不少人围过来观看、打听他想什么价格出手。 豪客说道:“哎呀!问我多少银子卖...我可真不敢说了。这东西,卖给懂行的人要五万银子也说便宜、卖给不识货的要一千银子他还嫌多呢!” 有个白胖中年人便说:“你这壶看着是不错,几样宝石够大、珠子够圆,可是要说卖五万银子...嘿嘿,那不是开玩笑呢吗?” 豪客撇撇嘴,“这可是则天皇帝用过的,多大的来头啊...!”“算了算了,”一个相貌威严的人说道:“你可甭提那个茬了,根本无处考证。” “就是嘛,你说秦始皇用过谁知道啊!”又有人说道:“既然你想卖这把壶,咱们就壶论壶,你倒底要多少吧?” “哈哈...”豪客一阵大笑,傲然说道:“你看我像缺钱的人吗?我像指这把壶过生活的人吗?”白胖中年人纳闷的问道:“你这把壶不是拿来卖的吗?” “嘿嘿...不卖!”“嗨!你这个人,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就是,刚刚还说要卖,突然又变卦了呢...?”“你在逗我们大伙玩呢...?”听豪客说不卖,众人纷纷指责。 “不卖,是送!”豪客大声说道:“如果谁能说上来这把壶的来历,我免费奉送、就想交个朋友。” 相貌威严之人问道:“你不是说了嘛,西域番国进贡给则天皇帝的。”豪客呵呵笑着说:“这把壶可是大有来历,我说的只是一部分。” 这时,一个富态的老者问道:“如果说不上来来历呢?你想多少银子出手。” “嘿嘿...这个价格可要高一点了,”豪客伸出手掌来比了比,“这个数吧!”“你真敢要五万两银子?” “哈哈...你也太小瞧这把壶了!”豪客说道:“这是八宝夜光壶,顾名思义、这颗夜明珠到了夜里是会放光的。五万...没有五十万你想都别想!” “啊!五十万?你想银子想疯了吧...?”“什么呀就五十万?五万都不值...!”“就是,哪有什么夜明珠?骗子、骗子...!”众人纷纷摇头回座。 那豪客丝毫不以为意,干笑几声向随从说道:“看到了吧?有识货的吗?算了算了,吃饭。明天咱们去洛阳,那里是六朝古都肯定有识货的。” “是是是,”随从点头道:“是来错地方了,南京毕竟建都不久,这里...”后面的话压低了声音听不到,估计不是什么好话。 其他食客都拿这两人当骗子,只用鄙夷的目光看过来、没有人理会。豪客和随从开始吃喝,偶尔交谈也不再大声;而那只镶宝银壶并没有收起来,就摆在那里。 食客们该喝酒喝酒、喝完的该走就走,似乎没有人再理会这件事情。可是在东南侧角落里坐着一个人,却一直暗中盯着这把壶。 这个人三十出头的年纪,长得尖嘴猴腮、留了两撇八字胡;即使是坐着,也能看出他身材矮小。他一直在自斟自饮,目光总是望向窗外、偶尔斜过来瞥一眼那把八宝夜光壶... 大约过了一个半时辰,豪客和随从才终于吃饱喝足了,叫过伙计结了账。豪客看着随从装起银壶,嘟囔道:“什么京师大地方哟,竟然连个识货的都没有,这么好的东西竟然...” 豪客和随从拎着包裹下楼,坐在角落里的八字胡也叫过伙计结账,一边剔着牙晃晃悠悠的下楼去。出了酒楼左右一扫,见豪客和随从骑马向东去了、便溜达着跟在后面... 走过两条街道豪客和随从来到悦来老店,下马进店豪客吩咐伙计,“天字三号房结账,明天走了、南京也没什么好玩的...。”八字胡从门外走过听了个满耳,依旧溜达着走开了... 豪客和随从上楼进到天字三号房,方中愈和雷鸣生正坐在房间里喝酒闲聊,方中愈立刻站起身来,“舅舅,辛苦你了。” 原来那豪客是肖恩东假扮的,这时摘下帽子笑着说:“吃肉喝酒吹牛皮有啥辛苦的?我就是担心这把壶被偷了。” 方中愈说道:“有宋兄陪着你怎么会出事,他的功夫在北镇抚司都是数一数二的。”扮成随从的宋英杰连忙摆手,“头儿,你也太抬举我了...。” 房门推开孙立本走进来,喜滋滋的说道:“方大人、师父,果然把飞贼引来了!”... 第二八九章——壶也丢了 孙立本推门进来,喜滋滋的说道:“方大人、师父,果真把飞贼引来了。”“你看到了吗?”雷鸣生既兴奋又有些担心。 “看到了,我从窗口看得清清楚楚,”孙立本说道:“正如方大人所说的,那人三十多岁、长得瘦小。”肖恩东高兴的说:“还好,我这牛皮没有白吹。” 雷鸣生问道:“中愈,既然已经把飞贼勾来了,这把壶还是...给郑和郑大人送回去吧?” 方中愈摇摇头,“不可,飞贼很奸滑也很细心,万一他还有同伙在附近监视呢?再说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了飞贼吗?” 雷鸣生笑了笑,“我也是担心这把壶再丢了。”孙立本说道:“郑和的宝贝多得很,不差这一把壶...。” 接下去的时间,众人早早吃饭休息、单等着晚上飞贼来。方中愈中午喝了些酒,这一觉直睡到酉时才醒;口渴得很便喝了两杯凉茶,谁知过了片刻肚子便咕噜咕噜响起来。 “不好...坏肚子了,你们小心点...!”方中愈简单嘱咐一句便急急的出门去。出门右拐,走得急了差点跟人撞个满怀。 亏得方中愈反应快,一觉得不对双脚立刻钉在了地板上、腰部以上向后猛收,这才避免了碰撞。 抬眼看时,发现对方是一个三十左右岁的少妇,明眸皓齿、面皮光滑白嫩、堪称天香国色。那时两人相距不过一尺,方中愈连忙退后一步,施礼说道:“对不住,没吓到你吧?” 女人的双眼在他面上转了转,轻启红唇说道:“不妨,我没有那么胆小。”“喔...那就好。”方中愈侧身贴着栏杆走过去。 临下楼时,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刚巧那少妇也扭头看来,四目相对女人冲他微微笑了笑,推开天字四号房门和使女走进去。 “挺漂亮啊...哎哟!”内急得很,方中愈顾不上许多、在楼梯扶手上一撑直接跳了下去... 茅房一趟、浑身轻松了许多,方中愈回到天字三号房,雷鸣生、宋英杰和肖恩东正在闲聊。“嘘...”方中愈低声说道:“隔壁住进人了,小声点。雷大哥,人手都布置好了吧?” “都准备好了,”雷鸣生答道:“二楼楼梯口的房间、一楼最靠近门口的两个房间都是我们的人,一有动静可以最快的控制出去的道路。” 方中愈点点头,“雷大哥、宋兄,你们俩和舅舅守着银壶,我到外面去。”肖恩东惊讶道:“你不在这里...能行吗?” 方中愈说道:“我猜想飞贼不是一个人,在外面更容易观察、掌控。”他既然决定了,旁人便也不再说什么。 一到戌时,房内的便灭了灯、方中愈缓缓打开后窗悄悄溜出去。既然前面的路有人把守,方中愈就照顾后面。 客栈后院靠墙的位置有一颗大樟树,他便攀上去、藏在密叶之中。这时还不算太晚,前面街上还有车马声,后院则相对安静了许多。 大半个时辰过去,方中愈也没发现什么动静;客栈的灯光一个接一个的熄灭,他留意到天字四号的灯一直亮着,一个少妇带着一个使女这时还不睡? 就在方中愈感到纳闷时窗纸上忽然出现一个头像,云髻高挽、尖尖的下颌、挺直的鼻子,很美的侧影;头像的嘴巴一开一合像是在说话,过了一会又出现了另一个头像。 两个人先是站着说话,后来坐到了窗前说;方中愈盯着看了一会也便没有了兴致,房顶、院中、院外扫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 突然之间又内急起来方中愈急忙下树,这一次来得太过汹涌、没走上四五步便不行了,只好解开衣带原地蹲下来。 事情也巧得很,他这边刚蹲下、守在房间里的雷鸣生三人便听了声音;房门处传来轻轻的哒哒声,有人在拨动门栓。 雷鸣生和宋英杰准备好兵器,单等飞贼进来拿他现行。少倾,门栓被拨开、房门缓缓推开,一个黑影出现在门口;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只迈进一步便停在哪了。 雷鸣生抓贼心急,立刻窜了上去,那黑影听到声音掉头就跑。雷鸣生大吼一声,“抓贼啊!”冲了出去,宋英杰也随在后面追赶。 那黑影身法快捷、灵活,冲下楼梯了守在楼梯口的捕快才打开门;埋伏在楼下的兄弟不含糊,第一时间堵住了出大门的通道。 可惜的是那黑影不走大门、下楼梯向右拐,柜台前侧有一扇小窗户、那黑影奔过去竟然从不足二尺宽的小窗钻了出去。 一众捕快和宋英杰追到近前都蒙了,窗子太小、一个一个往外钻速度太慢!宋英杰第一个转身,从大门追出去... 肖恩东可没敢动,银壶的包裹就在桌子上、他便提着刀守在桌前。正在嘀咕快些抓到飞贼时,眼前一闪又有一个黑影进了房间。 “什么人?”肖恩东大喝一声挥刀便砍。那黑影速度极快,钢刀落下人已不在原处;肖恩东眼看着黑影从身边滑过,急忙转身挥刀,可是那黑影围着他打了个转、拎起桌上的包裹立刻窜出门去。 “奶奶的,混蛋...!”肖恩东急忙追出门去,那人身法快绝、就在这眨眼的工夫已经没有了踪迹... 客栈里一乱方中愈就听到了,可惜那时正是关键时刻、起不来身啊!气得他直骂,这个该死的飞贼也太会赶时间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窗子,心里希望雷鸣生他们能够抓到飞贼。 可是耳中听得嘈杂声出了客栈向东去了心中既纳闷又焦急,一等不那么急了方中愈连忙提上裤子;这时候,房间里响起肖恩东的怒喝、方中愈立刻跳上二楼从后窗钻进去。 那时肖恩东刚冲出房间站在门口左右张望,方中愈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怎么了,舅舅?”“完了中愈,”肖恩东哭丧着脸答道:“东西丢了...” “飞贼往哪去了...?”方中愈不等他回答便窜下楼梯。还没等他下到楼下,宋英杰和雷鸣生已经带人回来了。 方中愈看他们的沮丧表情便知道没抓到人,急急的问道:“你们回来时看到有人出去吗?” “啊...?”雷鸣生顿了一下,“没有人出去啊!”宋英杰反问道:“怎么了头儿,又有人来吗?” 方中愈不及回答便吩咐道:“雷大哥,你带人把这座楼围起来,飞贼就在客栈里!”“我天...丢了!”雷鸣生立刻带着众捕快奔出去,分散开将整栋楼围起来。 这么一闹腾,客栈的老板、伙计和住客都醒了,纷纷走出房间。方中愈大声说道:“锦衣卫办案,所有人都回到自己房间去,谁也不许出客栈!敢踏出客栈一步者,便与飞贼同党。” 锦衣卫的名头多响,没有人敢吭声、包括客栈老板,都乖乖的进到自己房间。 “这事搞的,太...太没面子了。”方中愈不好意思的看看宋英杰和肖恩东,“我正拉稀呢!听到动静还不敢动...!” 这事挺可笑的,可是两个人却笑不出来。宋英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纳闷的问:“东西...丢了?” 肖恩东也露出几分羞愧,低声说:“你们追出去后又进来一个黑衣人,那个人武功很好,我砍了两刀连人家衣角都没碰到;只一转身的工夫,东西就...” 方中愈长出了一口气,“就算他身法再快,出客栈也会被你们看到...肯定还在客栈之内。宋兄,你上屋顶去,有人出去就用飞刀招呼!我他妈就不信抓不到这个损贼!”宋英杰答应着去了。 方中愈又将雷鸣生叫进来,说道:“舅舅,我和雷大哥挨屋搜查;你就站在这看着,别让飞贼转移脏物。” “你放心吧!”东西是在自己眼皮下丢的肖恩东也挺不好意思的,下到一楼往堂中一站、环顾着所有房间。 雷鸣生说道:“方老弟,离天字三号越近的嫌疑越大,从天字四号开始搜?” “四号...就算了,”方中愈想了想说道:“四号房住着两个女客,而且那时她们没睡、我看到窗子上有两个头像,她们应该没离开房间。” “喔...那就搜东边的天字二号房。”雷鸣生率先走过去,敲开门亮了腰牌。天字二号房住着一个中年男子,问有什么事? 方中愈说道:“客栈里有人丢了贵重东西,现在全客栈的人都有嫌疑,我们要搜查每一个房间;你是哪里人,来南京做什么?”“我是湖南人,是来贩药材...” 他这边询问,雷鸣生便负责搜查。客栈的房间能有多少东西,出外的人也只带些随身物品;没用上一刻钟就搜了个遍,结果是...没有。 “你可以安心睡觉了。”方中愈二人出了二号房走向天字一号房...简单些说,搜遍了所有房间都没能搜到那把银壶。 “邪门了,难道我判断错了?”方中愈惊疑不已,“不会啊...那么短的时间,不可能出客栈而不被你们看到啊?” 雷鸣生说道:“中愈,不行的话搜搜天字四号房?”... 第二九0章——被骗 雷鸣生说道:“中愈,不行的话就搜搜天字四号房?”方中愈看看他又抬头看看四号房,门缝透出一线灯光,“好吧!满客栈就剩那一间房了...可应该不会呀...!” 两个人来到四号房门前打门,房门立刻应声而开。开门的是使女,那个美貌少妇则端坐在桌边。 方中愈说道:“你们没睡正好,店里有人丢了贵重东西需要搜查...我是锦衣卫。”说着,亮出腰牌。 那少妇微笑点头,说道:“快搜吧!我都等好久了,应该是隔壁丢的东西吧?我们的嫌疑最大,还以为会先搜我们我们也好休息,谁知等了这么久。”女人笑起来更好看。 “哟...对不住,本来没怀疑你们...”方中愈问道:“请问大嫂,你们是哪里人氏?到南京来做什么?” 女人笑吟吟的看着他,“我原籍是湖北武昌人、嫁到了河北,下月是我老父亲六十大寿,我赶回去给他老人家祝寿。” “哦...”方中愈疑惑的问:“河北到湖北...走河南要近得多啊?”女人笑了笑,“都说南京繁华、人物俊美,我便特意拐了个弯来长长见识。嗯,果然是不虚此行。” 她直直的望着方中愈、目光没有一丝躲闪,而且嘴角还挂着微笑,那一句人物俊美是明白无误的当面赞美;方中愈不由心中一荡,忍不住报之以微笑... 两个女人只带着替换衣物,雷鸣生不便动手、便由使女打开包裹翻看;客栈的箱柜都是空的,床上虽然铺着被褥却也藏不住一把壶,雷鸣生走回来向方中愈摇一摇头。 这个结果本就在他意料之中,方中愈向女人恕了罪同雷鸣生退出房间。“怎么办?”雷鸣生的表情很无奈。 “丢人了。”方中愈抹了把脸、叹了口气,“让弟兄们都撤了吧!娘的,这个飞天鼠果然厉害...。” 这时已经将近黎明,众人也不便再回家去只好在客栈将就。方中愈、雷鸣生、宋英杰和肖恩东也回到天字三号房。 方中愈心中很是窝火,他向郑和借银壶时打包票说连着七星宝刀一同归还的,没想到竟然是这般结果;苦闷之下他让三人先睡,自己倒了杯剩酒独饮。 雷鸣生三人也没有困意,宋英杰凑过来也倒了杯酒,说道:“头儿,你也没太伤神了,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这帮飞贼也太狡猾了。” 方中愈苦笑一下,“都怪我,偏偏赶上那时候拉肚子...打我进了锦衣卫也没丢过这么大人啊!” “别着急方老弟,咱们还有机会。”雷鸣生安慰道:“我想来想去...这个飞贼还是在这客栈之内。” “我也始终这样认为,”方中愈说道:“我听到舅舅的叫声就跳上来,进入房间时那个飞贼应该是刚刚逃出去,那时你和宋兄应该正在往回走... 而西侧没有窗子,要想出去只能是从正门、或者是东侧那扇小窗子,那样的话你们绝对能看得到。可是...为什么会搜不到呢?” 这个问题谁也无法回答,隔了好一会雷鸣生才叹气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真是混蛋!”方中愈轻敲了下桌子,“太也邪门了!”这一夜他根本就没有睡... 肚子里拉得空空的,方中愈早饿得不行了、一听到街上有了人声便出走客栈。客栈隔壁就是家早点铺子,老板刚刚生起炉火,他只好坐下来等。 天色大亮日头露了头,肉馒头也终于出锅。方中愈等不及上粥便拿了个肉馒头吃起来,刚吃了半个、住在天字二号的药材贩子也来吃早点。 现在的方中愈看谁都像飞贼,便问他怎么起这么早?那个人笑着答道:“我们老家那边有句谚语——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这小本生意不贪些辛苦怎么赚钱呀?” “噢...应该应该。”方中愈随口应着,眼睛却打量着他的包裹、见其扁扁的才去了怀疑之心。 接下去又有一对夫妻、两个商贩离开客栈,方中愈都没看到可疑之处。这时白粥熬好了,他便低头喝粥。 再抬头时忽然发现那少妇和使女站在路旁,东张西望的像似在等什么人。那少妇偶然回头看到他,便冲他笑了笑。 方中愈打招呼问道:“大嫂,不吃饭就要上路啊?”女人答道:“约了个老乡一起走,等会齐他再吃。”“噢...路上当心。”“多谢了...。” 说话工夫,一辆轿车从东侧驶来停在两个女人身前。那女人不仅模样漂亮、走路也颇为婀娜,一步一摇的来到车前、踏着矮凳上了车;临进车厢之前,还冲着方中愈笑着摆了摆手。 方中愈微笑回应,直至轿车离开才继续吃饭。一碗粥下肚有些意犹未尽,他便喊老板添粥。 这家早点铺子只有夫妻二人,这时人多老板忙得不停手。老板娘便先大声答应着,那时她手里正拎着一篮茶叶蛋、因一只手不堪重负便双手提着一步一摇的走;姿态同那少妇有几分相似,只是没有人家的优美。 方中愈突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那少妇手中未拿东西、为何也一步一摇的走?而且走得很慢... 还有她的笑容...跟昨晚的大不一样、神神秘秘的,好像还带着几分得意、嘲弄?为什么呢? “方老弟,”雷鸣生打着哈欠走过来,“你怎么这样早?不会是一宿没睡吧...?”“不对!”方中愈猛然一拍桌子,“咱们让那个女人给骗了!” “你说什么?”雷鸣生纳闷的问:“哪个女人?”“天字四号房...”方中愈跳起身来,向西奔去... “哎...你不是要添粥...嗨!你还没给钱呢...?”老板娘急急的跑过来。雷鸣生摸出几个大钱给她,也随后向西追去。 怕引起怀疑,方中愈这些人到客栈来都没有骑马,这时只能靠两条腿跑路了;方中愈轻功卓越也不在乎这些,只是每到一处路口就得停下打听轿车的去处。 连续追出三条街,前面终于看到了那辆轿车,方中愈脚下鼓劲全力追上去。轿车上的人似乎看到他追上来,拼命的打马狂奔。 但是方中愈的速度可比马匹快多了,双方距离逐渐拉近。看看还有不到五十步距离,轿车后帘忽然挑起;前面路口轿车向右拐,一个人窜下车来向左侧跑。 方中愈目光如炬,看出那正是改了装的少妇便跟着向左侧追去。那女人的轻功当真了得,没用上一刻钟居然将距离拉大到八十步远。 “混蛋,就是她干的!怪不得舅舅连她衣襟都碰不到。”方中愈运起游龙掌心法鼓劲疾追,速度之快超过奔马。 不大工夫两人便来到南城门,守门的军士只觉眼前一花、好像是什么东西飞了出去;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又是一闪... 初时女人的速度比方中愈快一些,可是方中愈内力悠长、过了半个时辰后又将距离缩短到四五十步;女人也不辨方向只要有路就行,即便如此也未能落下方中愈。 再过一会,双方距离已经缩短到了十步之内。方中愈大声喊道:“别跑了,你跑不掉的。” “你追我干什么?”女人头也不回的嚷道:“我又没抱你家孩子跳河。”“哈!你背上背的就是我家孩子。”方中愈回道。 “你再追...我就把...把你家孩子摔死!”女人一开口说话速度明显下降。方中愈趁机纵身扑过去,伸手抓向她肩头。 女人脚下一点忽然横着跳出,方中愈脚下急停挡住去路,“嘿...都告诉你不用跑了。” 女人大口喘了几口气,忽然笑着问:“小兄弟,舍不得我走也不用送这么远吧?”“呸!”方中愈啐了一口,“到现在你还跟我装傻?乖乖的跟我回去销案吧!” “哟!你说什么呢?”女人笑得乱颤,“你是我什么人啊?我凭什么跟你回去呀?”方中愈冷冷的说道:“你别逼我出手。” 女人依然笑,说道:“看你长得这么俊,我跟你回去也行,咯咯...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 方中愈说道:“你身上疑点太多,第一个疑点便是两个女子赶路、再则从河北到湖北不应该走到南京来、第三是你起早赶路; 最大的疑点是你走路的姿态,那是因为银壶被你吊在裙内双腿之间,嘿嘿...昨天晚上你坐着不动,否则早想到是你了!” “很聪明嘛!”女人笑呵呵的问道:“既然这么多疑点,为什么你早没有想到呢?” “我是被你昨天晚上弄的两个头像蒙蔽了,”方中愈说道:“现在想来我也够笨的,隔壁闹飞贼,你们主仆二人怎么可能安坐交谈?好了,跟我回去销案吧!” “哈哈!想得美?”女人突然收起笑容,“你说跟你回去我就得听你的吗?” 第二九一章——滚刀肉 “哈哈!你想得美,”女人突然收起笑容,“你让我跟你回去我就得听你的吗?”方中愈上下打量她两眼,沉声说道:“你...应该是你们,自己做了什么还要我说吗?逼我出手可是对你没有好处!” “没好处又能怎么样?”女人冷笑道:“我也想跟你说这句话呢!你追来对你可没有好处...!”她不等话说完突然闯上来,左手一晃、右拳跟着横扫而至。 方中愈知道她前一下是虚招,左手伸出轻轻松松便拿住她右手手腕,“嘿...跟我动手你还...”陡然间一点寒光从对方右袖中射出。 方中愈心中一惊,急忙松手扭身、一只袖箭贴着他额角飞过去。“咯咯...有好处了吧?”女人又将手臂指过来。 方中愈向右一闪,一个箭步窜到她身侧;女人的反应也够快,闪开两步挥左臂扫来、手上赫然多了一把短剑。 方中愈岂能被她伤到,脚尖一点疾退两丈,身形还没有站稳女人又打来一支袖箭;袖箭是靠皮筋弹出的、劲力和速度都不能同弓箭相比,近距离有突然性、离得远了便没有什么威胁了。 方中愈一伸手抓住箭支、随手扔到地上,冷笑说道:“这东西岂能伤到我?我劝你束手就擒跟我回去,否则可要吃苦头了!” 女人挥了挥手中短剑,笑着说道:“是什么样的苦头?呵呵...我长这么大还真没有吃过,过来呀?喂给我尝尝。” “你这是自找苦吃!”方中愈并没有带绣春刀,这时招出莫邪剑来直奔她前心射去。女人都没看清东西是怎么出来的,一道寒光就到了身前,急忙拿短剑抵挡。 `嗤`的一声轻响,短剑立刻断为两截;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悬停在她面前,吓得她花容失色。 方中愈笑了笑,问道:“怎么样,这把剑够锋利吧?你想试试它在你身上开道口子是什么滋味吗?” 女人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两只眼睛紧盯着莫邪剑,慢慢的把头向左移;奇怪的是那把刀也跟着同向移动,她移到右边那把刀还是跟着她。可是明明没有人拿着它,难道这把刀能自己飞起杀人? “别琢磨了,”方中愈笑着说:“这把刀有生命,它能听懂我的话,如果你想死我可以帮帮你。” “胡说八道,刀子哪有什么生命?”女人不肯相信,撇嘴道:“不过是你施了障眼法的把戏罢了。”“不信你就试试!”方中愈双手抱胸,喊道:“刺她左眼!” 莫邪剑立刻向女人左眼刺去,吓得她急忙甩头躲闪,莫邪剑贴着她头侧飞过去、削断了几十根头发。方中愈问道:“你信不信?不信可以再试。” “信了信了,”女人连忙摆手,“你赶快收起来吧!”话音没落地,那把短刀嗖的一声飞回到方中愈腰间,女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走吧!”方中愈说道:“乖乖的、老老实实的走,再敢有异动别怪我不客气!”“好啊!”女人妩媚的一笑,“我还没有活够呢,所以我会很乖的。” “走、走,别跟我弄这表情。”方中愈挥挥手,一脸不耐烦。“哟?”女人迈步向前走,嘴上说道:“小哥干嘛这么凶啊...哎!你就是那个叫方中愈的吧?” 方中愈心中一动,问道:“你认识我吗?”“不认识,不过我一到南京就听说了。”女人说道:“有人要我留神你,我还没在意呢!唉...到底栽在你手里了。” “哈!总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方中愈问道:“是什么人提醒你留神我的?”“咯咯...你认为我能说吗?”“随便你...你就是横行北方十几年的飞天鼠吗?” “什么飞天鼠?”女人停下来,“我是蓝莹玉,绰号飞天蝴蝶!”“哦...?”方中愈纳闷的问:“这么说,你和那个飞天鼠不是一个人了?” “飞天蝴蝶好不好?告诉你了还故意叫错,成心气我是不?”女人气恼道:“横行北方的就是我飞天蝴蝶,根本就没有什么飞天鼠!” 方中愈对于她的反应颇感意外,“干嘛这么激动?我朋友说了,北方有个飞天鼠、你怎么说没有呢?” “谣传谣传,没有什么飞天鼠!我让你看看吧...!”蓝莹玉蹲下身子拾起一块石子在地上画起来。她是左撇子,左手在画、闲置的右手不经意的缓缓抬起。 “你的手臂抬起一寸所用的时间内,我可惜轻松杀死你两次!”方中愈冷冷的说道:“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下次我就直接动手了。” “误会误会,我可没有那意思。”蓝莹玉立刻放低右手,专心画图。她的图是简画意会的那种,几段连续的弯线便算作两个翅膀、中间部位既像栆核又像只肥肥胖胖的毛毛虫。 蓝莹玉画完之后站起来,“你说说,这是蝴蝶还是飞鼠?”方中愈认真的看看图又看看她,正色说道:“谁说这是飞鼠了?真是的...看得挺准嘛!” “啊?你说什么呢?”蓝莹玉很气恼,“这明明是蝴蝶,你竟然能看出是老鼠?”“这么看着是不太像,”方中愈伸足将两支翅膀抹掉,“你自己看看,这到底像什么?” 蓝莹玉看了好一会,瘪了瘪嘴默然无语。“快走吧!别想拖延时间,没有用!”方中愈没好气的说。蓝莹玉笑着说道:“小哥,刚才你追得那么急都把我累坏了,走不动啊!” “少来,你刚才还想杀我呢!这会就没力气了?”“真没劲了,歇一会歇一会。”蓝莹玉见道旁有块石头便坐上去赖着不走,“一刻钟,就歇一刻钟。” 方中愈又不能拉着她走,只好说道:“说好一刻钟,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好好,说定了!”蓝莹玉坐了一会笑着说道:“小哥,咱俩又没有仇、别对我那么凶好吗?” “没有仇吗?”方中愈说道:“我的犀牛角刚拿回家就被你偷走了,哼!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哟!那对犀牛角是你的啊?”蓝莹玉双手合十揖了几揖,“对不住、对不住方大人,回去后我就亲自给你送回去,再送你一份大礼为你赔罪。” “停,用不着!嘿嘿,你想得也太简单了吧?给我点好处我就放了你?”方中愈摆手说道:“你以为你们这帮人还能跑得了吗...东西我自己会拿回去的。” “如果我不说,不告诉东西在哪呢?”“嘿嘿...那可由不得你了,你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千户,我们那里有个大狱、把你关进去你就知道厉害了。哼,不想说...你也得说。” “方大人,你何必做的那么绝呢?”蓝莹玉哭丧着脸说道:“怎么说我就是个小贼,一没杀人二没造反三没放火的,哪有那么大的罪过了?” “哈!多大的罪可不是由你自己说了算的,”方中愈说道:“你是不是偷过一把刀?刀上镶着七样宝石...那把七星宝刀是波斯国王送给成祖皇帝的,你说有多大的罪过?” 蓝莹玉听了这话可笑不出来了,喃喃说道:“谁知道那是皇帝的东西呀?我要知道也不能拿啊!” “拿?嘿嘿...听听你说的?别人的东西你变成了自己的、却说是拿,那是你的东西吗?你的眼睛里还有没有王法?”方中愈冷笑说道:“这时候才明白...晚了!赶快走吧,到时辰了。” 蓝莹玉看了他一眼,站起身磨磨蹭蹭的往前走,方中愈便出言催促。蓝莹玉扭头瞥他一眼,嘟囔道:“我都说我没力气了,你非逼着我走,走慢了你又这么多事?嫌慢...你背着我走!” “做梦吧你!”方中愈说道:“你是罪犯,还要我背你?你背我还差不多!”没想到蓝莹玉弯下腰来,“请上来吧方大人,我背着你走。” “去去,我自己有腿用你背什么?”方中愈没料到她竟然是个滚刀肉,一时拿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就在这时大路上来了几匹快马,有人兴奋的喊道,“抓到了...抓到飞贼了...!”却是雷鸣生领着一众应天府捕快。 方中愈说道:“好了,我给你匀匹马出来省得你跟我耍赖。”蓝莹玉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雷鸣生到了近前把东洋马交给方中愈,“老弟,这一趟可是辛苦你了。”方中愈笑着说:“咱哥俩还说这客气话干嘛?让弟兄们把她锁上...把包裹拿来!” 立刻上前几个捕快抓住蓝莹玉的手臂,解下她背上的包裹、再给她上了锁链。方中愈拿过包裹打开来,见里面果然是那把八宝夜光壶,便重新包好、负在自己的背上。 雷鸣生让捕快腾出匹马给蓝莹玉骑,众人启程回城。一路上众捕快纷纷夸奖方中愈,说这回再不用听府尹骂人了... 论走路、马匹自然比人快得多,没用上半个时辰就看到南京城墙了。蓝莹玉忽然喊道:“哎哟哟...肚子疼、疼得要命,走不了啦!” 方中愈勒马退回来,皱着眉头看了她几眼、问道:“别装了!你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方大人...”蓝莹玉用双腿控马凑过来,“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第二九二章——飞贼王妃 “方大人...”蓝莹玉双手被锁,用双腿控马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跟你单独说说。”“干嘛,你要害我呀?”方中愈说道:“有话就直说!” “我要说的话关系重大,只能跟你一个人说。”蓝莹玉神秘的问道:“你想升官吗?”“升官?”方中愈呵呵笑着说:“当然想,哪个人不想升官发财?” “那就好,”蓝莹玉说道:“你让他们先躲开,我跟你说。”方中愈想了想,向雷鸣生使个眼色、后者便带着众捕快走开。 方中愈看向蓝莹玉,“这回可以说了吧?”“好,”蓝莹玉说道:“方大人,能看出来你是个善良的人、否则的话我不会跟你说这些话。” “噢...那我先谢谢你,”别看方中愈才二十来岁,一方面是天生聪明,另一方面在抚司这一年多也磨炼得隐藏了棱角、学会了圆滑,说话办事老练了许多,“你先说说我听听。” 蓝莹玉说道:“方大人,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自己,而且也不是我的本意。” “哦...?”方中愈听了心中疑惑,“什么意思?你是被别人控制了...别告诉我你偷东西是为了帮助别人?” “这二者兼而有之,”蓝莹玉说道:“我就直说了吧!你听说过楚昭王朱桢吗?”方中愈脑中转了转,“你不会是说为了他偷东西吧?” “还真让你说对了,这些年我都是在为他敛财。”“为什么?”方中愈很是疑惑,“你一个飞贼怎么跟王爷扯上了关系?” “咯咯...因为我是王妃啊!”蓝莹玉笑着说,“你说我能不帮他吗?”方中愈听了惊诧不已,“你是王妃...那可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啊!” 蓝莹玉轻笑几声,说道“老朱家的法能罚朱家的人吗?方大人,我知道你是汉王的人才跟你说这些。咱们是一家人,你若是把我送进大牢、汉王和楚昭王都会不高兴的。” “哦...”方中愈脑中飞转,难道说朱高熙跟这件事情有关系,他是利用朱桢敛财?想了想问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这些是真的?” “很好办呀!”蓝莹玉说道:“你可以去问汉王。”“嗨!那你怎么不早说啊?”方中愈埋怨道:“现在应天府的捕快都知道了,我怎么放你呀!” “这种事情岂能轻易说,我这也是万不得已了...”蓝莹玉说道:“方大人,我看那些捕快对你很敬重,你应该有办法...如果你真把我送进大牢,你自己想一想你的锦衣卫千户还能做下去吗?” “嘿嘿...威胁我呀?告诉你我还真不怕。”方中愈想了想说道:“我暂时不送你见官,你想办法证明你说的是实情,然后我才能放你;但是放你的前提是,你得把在南京偷窃的所有赃物都交出来。” 蓝莹玉斜着眼看了又看,忽然轻蔑的笑起来,“方大人,我都纳闷你这千户官是怎么做上的?” 方中愈淡淡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不会当官、不会做事呗?嘿嘿...这个还真不劳你费心,你想不进大狱就得按我说的话来!” 蓝莹玉冷着眼看他,“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方中愈走去一旁把雷鸣生一伙人都招了过来,说道:“雷大哥,咱们惹上麻烦了,这个女人说她是楚昭王的妃子。” 众人听了都不肯相信,雷鸣生疑虑的问道:“兄弟,能是真的吗?”“我也说不好,”方中愈说道:“并且她说这事还跟汉王有关系。” 雷鸣生更为惊讶了,问道:“兄弟,你接触大人物多,你说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处理才好?” 方中愈说道:“我是这么想的,先不送她去衙门、让她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否则咱们平白无故得罪了汉王和楚昭王也犯不上; 证明之后咱们再放她,而且前提是她得把赃物都吐出来,这样的话大伙也都能交差。你看怎么样,雷大哥。” “行行行,你怎么说就怎么办。”雷鸣生也是老于世故,吩咐道:“你们大伙都听着,方老弟全是为了咱们着想,这件事情回去后谁也不许乱说。” “是是,谁也不会说出去的...。”“我们知道,方大人和雷头儿都是为了我们,谁能不知道好歹...!”众捕快纷纷答应... 当下,方中愈等人带着蓝莹玉进了南京城;没有往城里去,而是直接顺着城边回到仇府。方中愈向蓝莹玉问道:“说吧,怎么给你的人送信?” 蓝莹玉看看他,反问道:“那就只能给汉王送信了,你就不怕汉王来找你?”“哈哈...怕,我很怕。”方中愈笑着说:“不过,事情就得这么办,怕也没有办法。” “好吧!”蓝莹玉有点气急败坏,当下说了个地址,却不是汉王府。方中愈便让雷鸣生带人去报信,自己看管蓝莹玉。 他也不怕她跑,锁链都给她撤掉了。隔了一会儿,齐楚嫣和张玉景听到消息从新府赶过来。 看到一个美艳少妇跟方中愈隔桌而坐,两个人都感觉到很奇怪、眼神中便有了别样的意味。齐楚嫣问道:“不是说你抓到飞贼了嘛!人呢?” 方中愈呶呶嘴,“她就是。”张玉景不禁惊讶的看过去,“她就是...飞天鼠?” 女人都有个毛病,一看到比自己漂亮的女人这心里就不舒服。蓝莹玉便用白眼珠回视二人,冷冷的问:“方大人,这位是你夫人吗?怎么这样不会说话。” “嗨!我差点忘了,”方中愈说道:“玉景,人家不是什么飞天鼠,而是飞天蝴蝶,不过是把蝴蝶身子画得稍微胖了一点。” “啊...啊...?”张玉景想笑没笑出来,“真的假的?都叫了十几年飞天鼠了!”“是飞天蝴蝶!”蓝莹玉大声更正。 “管你是老鼠还是蝴蝶,都给我老实些!”齐楚嫣厉声说道,“一个飞贼你横什么...中愈哥,不送去衙门你带家里干什么啊?” “事情有些麻烦,她说她是汉王朱高熙的人,现在等消息印证呢!”这时已经过了中午,方中愈一夜没睡困得很,便说道:“你俩帮我看着我去睡一会...对了,她右袖里有袖箭,你俩小心些。” 张玉景哼了一声,说道:“最好她是别用,否则胳膊没了可不是什么好事。”蓝莹玉瞪了她两眼,没说话。 等到方中愈进屋睡了,蓝莹玉忽然问道:“问问两位妹妹,你们不会都是方大人的夫人吧?” “怎么了?”齐楚嫣冷淡的问。“嘿嘿...方大人有福呗!”蓝莹玉说道:“我这骑了半天马、又坐了好一会儿,得活动活动筋骨。”说着缓缓站了起来。 张玉景二人一左一右看着他,齐楚嫣说道:“活动活动可以,你最好别动什么歪脑筋。” “怎么可能呢?”蓝莹玉心里话,我怎么可能不动脑筋呢?抻了抻腰,走动了几步,突然抬起手腕向离她近些的张玉景射出一支袖箭、双脚一点便纵起身子要上房。 张玉景留着神呢,见寒光一闪立刻躲了开去。那边的齐楚嫣纵身而起,手中竹杖刚好扫到蓝莹玉的大腿上。 蓝莹玉上升之势被阻、跌回到地上,张玉景长剑出鞘指在她的咽喉处,“我警告过你了,你是不是想死?” 蓝莹玉没想到这两个人都是武功高手,一时间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张玉景长剑斜划将她衣袖划开,见手臂上四支箭都射完了厉声说道:“老实坐着,再敢有异动砍断你的腿。” 蓝莹玉翻翻白眼珠,心中虽然不服也只得坐了下来。方中愈在房间里听得明明白白,闭着眼睛嘟囔一句不识好歹... 他这边刚睡着不大工夫,就有人来拍门,“中愈...中愈...醒一醒!”方中愈睁开眼睛,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问道:“谁啊?” “是我...”随着声音,王贞亮推门而入,“哟...中愈兄,你怎么大白天的睡觉啊?”“没办法,”方中愈坐了起来,“为了抓飞贼昨天晚上一宿没睡...王大人这是...替汉王来的吗?” 王贞亮带上房门,来到床前才答道:“是啊...中愈兄,这件事情你看怎么处理?”方中愈纳闷的问道:“这个蓝莹玉真是楚昭王王妃?她偷东西跟汉王有关?” “呵呵...怎么会跟汉王有关呢?”王贞亮笑着说:“不过,她倒真是楚昭王的小王妃,楚昭王跟汉王打过招呼要他关照一下,你看...?” “这我就不懂了,”方中愈问道:“一个王妃怎么能出来做飞贼呢?”“这个...?”王贞亮笑着说:“怎么说呢?这个蓝王妃是出道之后才做了王妃,以前的喜好改不了啦!” “呵呵...喜欢做飞贼?真是有趣。”方中愈说道:“好,我可以放人,但是她得把偷的东西都吐出来。” 王贞亮露出为难之色,“中愈,这事就不了了之吧!”“那可不行。”方中愈回答的很干脆,“王大人,她连皇上的东西都偷,不吐出来能行吗?”... 第二九三章——让你看看 “不行,赃物必须得吐出来,”方中愈说道:“王大人,这个蓝莹玉竟然连皇上的东西都敢偷,不吐出来能行吗?” “哦...是吗?”王贞亮听了也很吃惊,“她偷了皇上什么东西?”方中愈答道:“郑和出使西洋,波斯国王送了一把七星宝刀给当今皇上,让她给偷去了。” “啊...这可不行,必须得吐出来。”王贞亮自然知道事情轻重。方中愈接着说道:“而且是应天府的捕快跟我一起抓到的人,不吐出赃物他们没办法交差,怎么能封住那些捕快的嘴?” “哟哟,我可不知道这些情况,”王贞亮说道:“要不,我去跟她商量商量?”“呵呵...”方中愈笑着问:“你当的是明朝的官,却和一个飞贼商量?让我说没有必要,这是我跟她讲好的条件。” 王贞亮露出几分尴尬,“是汉王吩咐的,我也是...替人办事。”看着他走出去,方中愈心中暗想:这女人说的是八成是实情,偷窃的财物可能有朱高熙一份,否则他不能冒着风险出头... 方中愈穿好鞋走出房间,见王贞亮正和蓝莹玉低声交谈。过了一会,王贞亮回转身来说道:“中愈兄,就按你说的办。” 方中愈点头道:“好,你通知她的人交赃吧!东西拿来我就放人。”王贞亮笑着问:“中愈兄连我都信不过吗?” 方中愈答道:“我不是信不过你,而是信不过她。咱们还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来得稳妥些。”王贞亮表情无奈,又和蓝莹玉说了两句什么才告辞离去。 王贞亮出去、雷鸣生便进来,原来一众捕快都不放心、一直等在大门外。方中愈倒是理解他们的心情,安慰道:“雷大哥,你放心好了,赃物不送来我是不会放人的。” “是是是,我当然信得过方老弟,是其他兄弟...”雷鸣生说道。“没关系,兄弟们也都不容易,大伙还没有吃午饭吧?你让他们都进来...!”方中愈去吩咐厨房做两桌酒席,招呼一众捕快喝酒...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门房老王领着几个人进来,每两个人抬了一只大竹筐;里面满满的装了各种东西,银两、金锭、玉器、瓷器...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那两只犀牛角自然也在其中。 方中愈让齐楚嫣把八宝夜光壶和犀牛角都收起来,剩下的东西让雷鸣生按失物单子核对、盘点;方中愈看了一圈,`咦`了一声,“怎么没有那把刀?” 如果不是那把七星宝刀,方中愈也许不会管这件事情,立时望向蓝莹玉,“最重要的东西怎么不拿来?” 蓝莹玉招手让他过来,低声说道:“不瞒方大人说,那把刀让汉王拿去了。”“这个我不管,”方中愈说道:“你马上派人取回来。” “嗐...你差不多就得了!我做到这步已经够给你面子的了,”蓝莹玉说道:“你还没完没了啦?有种你自己跟汉王去要,看看你的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方中愈冷笑说道:“他不交出那把刀,他的脑袋怕是要掉!”蓝莹玉很诧异看着他,心想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那边的雷鸣生核对了一遍,东西大体上都在、只是少了些金银,八成是被这些人挥霍了。雷鸣生说道:“方老弟,金银差点无所谓,我这是能交上差了。” 方中愈知道郑和丢刀没敢报案、所以七星宝刀并不在失物之列,便点点头说:“那就好,你们回去交差吧!” 等雷鸣生一行人抬了东西走,方中愈又问蓝莹玉,“那把刀是你派人去取还是我押着你去?” “嘿嘿...你还真敢跟汉王要吗?”蓝莹玉冷笑说道:“东西我是要不回来了,有本事你自己去要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那我就让你看看!”方中愈让管家张永和带着蓝莹玉的人出府去,自己要领着蓝莹玉去要刀。 张玉景说道:“中愈,我跟你去吧?”齐楚嫣也说:“万一朱高熙犯浑呢?我也去。” 方中愈笑着摇头,“二皇子虽然性子急,但是还不至于对我怎么样!我这是在帮他,人去多了他反倒下不来台。”二人知道他的话向来错不了,便也不再坚持。 方中愈和蓝莹玉从府中出来,看到一个男子在门口向里张望,便问道:“你是什么人?有什么事情?” 那汉子施礼问道:“您就是方大人吧?”方中愈点头,“是我,你是...?”“我是来找张...张大人的,”那汉子答道:“我们家老夫人带了话给她。” “老夫人...噢,明白了。”方中愈回头看看门房老王从里面走过来,便吩咐他带那汉子去见张玉景,自己和蓝莹玉上马奔汉王府去。 路上,蓝莹玉时常侧头看过来。方中愈问道:“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东西吗?”蓝莹玉答道:“我觉得你这个人...有点奇怪。”“嘿嘿...怎么怪了?” “虽然说你只是个小小的千户官,可是感觉你比万户侯还要牛!”蓝莹玉好奇的问道:“难道你有什么大背景吗?” 方中愈笑着说:“我就是个小小的锦衣卫,哪里有什么背景了?”“不对,”蓝莹玉连连摇头,“你肯定有很大的背景。” “你不用猜了,到地方可以问问汉王。”方中愈说道:“我倒是感觉你这个人很奇怪,一个王妃喜欢做飞贼?”他一直不相信这个说法,感觉必有其他缘故。 “喜欢?”蓝莹玉苦笑一下,“有谁会喜欢做贼?我也是迫不得已。”“哟...你是王妃,谁敢逼迫你...难道是楚昭王?” “我这个王妃只是...”蓝莹玉忽然闭嘴不说了,“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你就别打听了。” “说说怕什么?”方中愈试探着说:“也许我能帮到你呢?”“你...?”蓝莹玉看看他,还是摇一摇头,“算了,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小心一会让汉王砍了头!” 方中愈笑了笑也不说话、催马快行,两刻钟后两个人来到汉王府。守门的护卫立刻进去禀告,片刻工夫、王贞亮就迎了出来,“哟,中愈兄,你怎么带蓝王妃来这里?” 方中愈说道:“我也知道不该来,可是蓝王妃说那把七星宝刀在汉王手中,所以我不得不来啊!” “喔...快进去、快进去...”王贞亮样子好像是怕别人看他们二人似的。三个人进到里面,朱高熙等在堂屋里。 方中愈上前见礼问候,那蓝莹玉只点点头便大刺刺的坐下来;方中愈怔了怔、猛然想起朱高熙应该叫她婶娘,她自然不用施礼,但是也能看得出他们之间就算不是很熟也是见过面的。 朱高熙看了方中愈一会,忽然转身从红木架上抓起一把刀、立时拔刀出鞘将刀尖指过来,怒气冲冲的问道:“中愈,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什么事情你都敢管吗?” 那把刀比普通单刀短了一些,刀身呈弯月形状,刀柄处有大半拃宽、越往前面越窄;刀身雪亮背厚刃薄,寒光闪闪冷气逼人,真是一把好刀。 方中愈看到蓝莹玉盯盯的看过来便笑着说:“汉王,你知道这把刀的来历吗?” “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朱高熙突然回身一劈,将墙边兵器架上的一杆铁矛砍成两段;竟然无声无息,如同切豆腐一般。 “真是好刀!”方中愈由衷赞叹,“汉王殿下,刀是好刀、但是你不应该留着!” 朱高熙拎着刀冷冷的看着他,好一会突然还刀入鞘扔给他,“拿走吧!真是可惜...可惜啊!” 方中愈笑了笑,说道:“汉王殿下明智,您得这么想、这把刀早晚不都是你的吗?”“哈哈...”朱高熙闻言大笑起来,“对!中愈说的对,你快去吧!别让人知道这把刀到过我这里!” “是,”方中愈将七星宝刀收进袍襟之下,施礼告退。蓝莹玉本以为朱高熙要发怒呢,看看果然被方中愈说中、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方中愈刚走出去屏风后便转出一个人,蓝莹玉`哟`了一声,“王侯爷也在啊?”王宁笑了笑,说道:“王妃当初不应该...动那把刀啊!” “哦...”蓝莹玉眨了眨眼睛,说道:“汉王,你在京师不是一手遮天吗?拿一把宝刀给你还有什么不应该的吗?” “应该、应该,”朱高熙搓着两只大手,“真是把好刀...非常好,宝刀啊...!”“汉王...!”王宁打断他说道:“可那是波斯国王送给皇上的刀!能动吗?” 朱高熙咂咂嘴,“都怪方中愈这小子多管闲事,否则能有什么事...?” “汉王...”王宁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不应该埋怨方中愈、而是应该感谢他才对,郑和丢了这把刀你认为能瞒得过去吗?你想没想过皇上知道这件事情后会是什么结果?” “这个...?”朱高熙平生谁也不怕,唯独就怕一个人、那就是他的皇上爹,这时听王宁问起答不上来了。 一旁的蓝莹玉纳闷的问道:“王侯爷、汉王,咱们收敛钱财不是为了起兵之用吗?那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嘘...”王宁急忙拦住她,说道:“这话可不能说啊!”“怎么了?”蓝莹玉奇怪的问:“难道不是这么回事吗?”... 第二九四章——又有造反的 王宁拦住蓝莹玉不让她往下说,蓝莹玉纳闷的问道:“我说错了吗?难道没有这么回事...?” “不是有没有的事情...”王宁忽然有对牛弹琴的感觉,心想楚昭王怎么派了这么个笨蛋来京师行事?便向一直闭口不言的大儿子丢了个眼色,自己走去一旁。 王贞亮会意,走上两步笑着说道:“蓝王妃,有些事情是不能随便说的,起兵事大岂能轻易出口?况且我们目前还处于筹备之中,一切都还没有眉目,更需要保守秘密。” 蓝莹玉露出几分不屑,“这里又没有外人,还怕别人知道吗?再说了,一点眉目都没有还让我来京师行事干什么?” 王贞亮笑道:“话不是这样说,此时张士奇和赵王刚刚闹过、京师人心不稳,我们正好可以趁乱行事;一来可以将事情推到赵王身上、二来对太子监国执政也会造成一定的压力,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收敛大量钱财以备日后起兵之用。” “是啊!”蓝莹玉疑惑的说:“我就是这样做的,怎么又说我不对了...?”“蓝王妃,”王宁忍不住插嘴说道:“我们需要的是钱财而不是皇上的宝刀,你这样做容易惹来麻烦的!” “方初我又不知道是皇上的东西,好吧,”蓝莹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下次由你们来决定,你们说要什么我再去行动,这样总可以了吧?” 王宁言不由衷的赞叹道:“蓝王妃果然识大体,那就这样说定了。”朱高熙也说道:“这件事情如此解决很好,多亏遇到了方中愈,若是换了别人早就捅出去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蓝莹玉就势问道:“汉王,那个方中愈有什么背景吗?他很狂妄呀!”“他没有什背景,”王宁说道:“但是你千万别小看他,那小子非常聪明...” 再说方中愈离开汉王府直接来找郑和,将七星宝刀交给了他,并说道:“刀子刚拿到手、怕你着急就赶着送过来,回头再把八宝夜光壶送过来。” 郑和抱着七星宝刀看了又看,兴奋的说道:“终于找回来了,太好了、太谢谢你了方老弟!那把壶就送给老弟了,还说什么还不还的?” 方中愈灵机一动,叹了口气说道:“你不知道郑大人,这把刀落到了汉王二皇子的手里,否则早就拿来还你了!” “啊?”郑和惊诧万分,“方兄弟,飞贼偷走的刀怎么跑到了汉王手中?这...这是怎么回事?” “唉,还不是因为...”方中愈故意只说了个开头便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以免引火烧身,好好看住刀就权当没有这么回事吧...!”扔给郑和满腹的疑惑,他走了... 方中愈从郑和处出来直接回到仇府,齐楚嫣和张玉景都不在,转了一圈看看没什么事情他便来到新府。 还没到寒氏夫妇的住处齐楚嫣从她的秀楼里走出来,“中愈哥哥...玉景妹妹走了。”“去哪了?”方中愈随口问道。 “回家了...”齐楚嫣说道:“你刚走就有人来找她,完了她就说家里有急事、她母亲让她回去。”“喔...”方中愈听了心中一动,“她没说什么事情吗?” “没说,走的那么急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齐楚嫣说道。方中愈点了点头,心中有些担忧。 “中愈哥哥,我也走了。”“啊...你上哪去呀?”“我得回东海候府呀!我义母为了解叔叔的事情吃不下、睡不着的,我回去陪陪她。” “好吧!”方中愈也说不出什么,只是忽然间两个人都走了、这心里空落落的,“你好好劝劝南康公主,凡事想开吧!” 齐楚嫣点点头,又问道:“中愈哥哥,解叔叔的事情一点转机也没有吗?”“那就是个死结,非得朱棣回来否则无解...。” 齐楚嫣走后寒天籁走过来,问道:“中愈,事情都解决了?”“解决了,”方中愈提不起精神来,“应该没什么事了。” 寒天籁说道:“可是那把壶还在我那?楚嫣说是做诱饵的那把...。”“给您老留着喝酒吧!”“不会吧?那么好的壶...” “再怎么好也不过是一把壶,”方中愈笑着说:“岳丈,咱俩喝酒去。”“好啊!菜都做好了,我就是来找你去吃饭的...。” 今天清静,只有寒氏夫妇和方中愈三个人。用八宝夜光壶倒酒,寒天籁的心情都不一样,喝起酒来格外的顺畅。 寒夫人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中愈,姬媱花姑娘对你一往情深的...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你应该找她回来。” 方中愈苦笑说道:“岳母,我知道她对我有意。可是我已经和楚嫣妹妹有了婚约、这又多了个玉景,也不能再...。” “那怕什么?”寒夫人说道:“男人三妻四妾的很多呀!咱家又不是养不起。”方中愈摇一摇头,“楚嫣头一个就得反对,您没看和玉景的事情她就闹了那么长时间。” 寒夫人笑着说:“你一个大男人还怕了她不成?”方中愈也笑着问:“那您怎么不许我岳丈娶二房?” “别提我,我是耙耳朵、什么都得听你岳母的。”寒天籁笑着说。寒夫人笑着斜了他一眼,目光中满是欣慰和得意。 方中愈呵呵的笑不再说什么,目光偶转陡然发觉那八宝壶壶盖上的明珠比白天时亮了许多;此时天色渐黑,他心中一动便熄灭了灯烛。 “哎呀...亮了、亮了!”寒氏夫妇惊呼起来。只见那颗明珠烁烁闪光,虽然不如灯烛明亮、却也将桌子周围照亮了。 方中愈也很吃惊,笑道:“郑和没吹牛,还真是夜光壶。”下人们听说了都赶来观看,啧啧称奇。寒天籁说道:“这可是个宝贝,明天可不敢拿来喝酒了。” 方中愈笑着说:“本来就是酒壶嘛!您大可放心用,没有人再敢来偷。谁敢动我让他赔把金壶一齐送回来...!” 接下去的几天方中愈悠闲得很,每天到抚司衙门转一转;有公务也用不着他出手,没有公务就和岳江川、宋英杰等人出去喝酒。 逍遥自在了几天渐渐感觉缺少了点什么,齐楚嫣和张玉景刚走时他还觉得挺清静、几天一过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有时倒希望她们来闹腾自己。 有一件事情一直让他心存芥蒂、那就是张士奇,自从长干里那次偶遇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方中愈便让雷鸣生派了几个机灵的兄弟,昼夜监视赵王府... 这一日闲得实在无聊,方中愈便想去找太子妃张曦月,好久没跟她亲密了、猜想她肯定也盼着自己呢。 中午和俞方舟、莫生谷等人吃过饭,方中愈便骑马往皇城去。刚过旧街,一个乞丐拦在他的马前,“帮主...。” 方中愈见是丐帮弟子,便问道:“有什么事情?”那弟子答道:“吴长老要见你。”“噢...他在哪?”“在分舵...我领你去吧!”丐帮弟子在前面方中愈跟在后面。 丐帮南京分舵在东城、北城的交界处,是一片废弃的老宅子;方中愈到时吴长春正和小白小黑几个首脑说着什么,看到方中愈进来,众人都起身问候。 方中愈说道:“都是自家弟兄,以后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吴叔叔,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最近得了点消息,”吴长春说道:“你不是让我们查飞贼嘛...!” “哎!”方中愈打断他问道:“我不是让人给你们带信了吗?飞贼已经抓到了!” “知道了,”吴长春说道:“因为这件事我们也认识了那伙飞贼,偶然的机会小白听到她们之间说话、事情很严重必须得告诉你。小白,你来说吧...!” 小白接着说道:“那伙人的头是个三十多岁的小媳妇,那天我听到她的手下管她叫王妃,她们之间还提到起兵的事情...” “哦...?”方中愈心中一震,问道:“什么起兵?你听完全了吗?”“大概其吧!那个女人说偷来的财物、都是准备用作日后汉王和楚昭王起兵的军饷的,这下全吐了出去白忙了一个多月!” “啊?”方中愈很是震惊,“他们俩要起兵...怪不得这个飞天蝴蝶如此疯狂做案,小白哥、你还听到什么了?” “别的也没有什么,”小白说道:“主要是那个女人抱怨,说朱高熙只会吹牛皮、在京师发生事情都摆不平,又说什么事情都没准备好让自己来干什么?回去要跟楚昭王算账,她的手下人就劝她...” “嗯嗯,小白哥立了功了,”方中愈说道:“朱高熙和朱桢联手、势力可比张士奇大多了,要是起兵那可真得打大仗,我得去告诉太子...。” 方中愈立刻离开丐帮分舵,快马加鞭来到皇城;这时候也不顾及别人看到了,直接来到太子府。 进府门刚好碰到李铭皓,方中愈便问他太子爷和太子妃在哪?李铭皓答道:“都在二堂议事呢!黄淮、杨士奇、杨薄他们都在,你老弟好久没来了肯定有重要事情吧?” “又有要造反的...”方中愈扔下一句话便往后走,等进了二堂果然看到杨荣等人都在。 朱高炽见他行色匆匆,问道:“中愈,出什么事情了?”方中愈答道:“太子爷,我刚得到的消息,有人要起兵造反!”... 第二九五章——监控 朱高炽问出了什么事情,方中愈答道:“太子爷,我刚得到的消息、有人要起兵造反!” “啊?”众人吃惊不已,张曦月问道:“你说的是谁?还是张士奇吗?”方中愈答道:“张士奇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足为虑,我说的这个人你们绝对想不到...是汉王和楚昭王。” 众人惊呼一片,黄淮问道:“小兄弟,你说的是真的吗?”方中愈点头答道:“的的确确,太子爷,你们知道京师城内闹飞贼的事情嘛?那个飞贼便是楚昭王的偏妃,他们之所以大举作案就是在筹备起兵的军饷。” “是吗?”洗马杨薄问道:“飞贼案不是让你破了吗?”“噢...呵呵...”方中愈脑中划了个圈,暗想这些人也不白给、自己做了什么他们都知道,便笑着说道:“飞贼是我抓的,但是当时我并不知道后面还有这些事情。” “现在知道并不晚,”张曦月开口说道:“这更证明了老二一再派人密奏太子爷执政不当的缘由了,我们也能更好的应对。” “嗯嗯,”朱高炽点头道:“是的,我也觉得先前的事情来的突然一些,两下结合才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那就对了,”张曦月接口说道:“两方面的事情咱们得两下处理,太子爷、你们商量解决朝事,别的事情由我和方师傅来处理。” 朱高炽点了点头,“行行行,是应该分别处置。”张曦月立刻起身向堂后走去,“方师傅,你跟我来。” 方中愈不知道他们之前在说什么,只好跟各人告辞随着张曦月来到后园天香楼。张曦月好像心中有气,碰到小红和清心都气冲冲的吩咐道:“我有重要事情,谁也不许上来打扰。” `咚咚咚`张曦月率先上了二楼、径直来到最里面的房间,看看方中愈跟进来立刻关了房门、扑进他的怀里。 “怎么了...曦月姐?”方中愈不明所以有些发懵。“你还好意思问?”张曦月立刻仰头凑上来,亲热了一番说道:“你都多长时间没来了?自己都忘了吧?” 这事方中愈还真记不得了,恍惚的答道:“没多长时间吧...有十多天?”“都一个月零八天了!”张曦月搂着他、在他耳朵上轻咬了一口,“这么长时间不来找我,是不是被那两狐狸精给迷住了?” 方中愈诧异,“哪有狐狸精?”“别装傻!”张曦月气恼道:“勾住你的都是狐狸精,你是不是嫌我老了?” “没有没有,”方中愈连忙说道:“我这不有时间就来了吗?”“还说呢?不是得到老二要起兵造反你能来吗?”“当然能,我不得找些理由嘛!不然怎么来啊...平白无故的也说不过去...” 不等他说完张曦月就粘住了他的嘴,手上扯脱着衣服,“这时候没有人来,快点...我等你...好久了...!” 真的是有些稀里糊涂,方中愈就脱光了衣服、上了月牙床... 半个时辰后两个人穿好衣服重新坐好,张曦月带了几分羞怯问道:“你忙什么呢?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 方中愈挠了挠头说道:“一个是飞贼的案子,一个是三皇子的案子...。”“老三...他又怎么了?”张曦月问? “现在的三皇子是他自己本人,会武功的那个是张士奇假扮的,”方中愈随口说道:“我正在查找追踪张士奇的下落。再就是飞贼...也是我亲手抓的,叫蓝莹玉、是楚昭王的王妃。” “噢...”张曦月点了点头,“什么王妃?不过是个侧室罢了!” 方中愈点点头,“这个我很赞同,但是有一点能确定、她是帮楚昭王办事的。” “嗯嗯,”张曦月说道:“你不知道中愈,这段时间朝中有不少大臣上书皇上,说皇太子处理政事不当、所以才逼得张士奇造反京师大闹飞贼...!” “哦...这是欲盖弥彰、嫁祸于人啊!”方中愈说道:“不用问,上书的这些大臣都是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人。哎...赵王朱高燧目前怕是焦头烂额、张士奇也是难寻藏身之处自身难保,应该没有心情做这些、基本上可以肯定都是二皇子的人。” “你说对了,”张曦月说道:“我这边的消息也都指向老二,皇上这人...说实在的,文功武略不在秦皇汉武之下、只是有一个小毛病——喜好猜疑。虽然上奏的都是些芝麻绿豆的小官,可就怕他就此犯了疑心病。” “嗯,这件事情我倒是能明白,”方中愈问道:“曦月姐,你说我应该怎么做,去警告那些上书的官员?” 张曦月摇头说道:“那些事情让黄淮、杨士奇他们去处理...咱俩研究你说的事情,这个楚昭王藩镇武昌、手下的护卫和驻军差不多有八九万人; 虽然说老二的藩镇在云南、驻军不可能调过来,但是他身边也有三支护卫,再加上他在军中的影响力、真要起兵的话着实可虑。” “咱们军中也有不少人,张辅父子、曦月姐的兄长还有梅顺昌兄弟俩,可以让他们注意一下,”方中愈说道:“黄宗宜的驻军离朱桢的藩地不是很远,让他看住朱桢、一有异动便带兵剿灭他。” 张曦月点点头,“京师左右我都安排好了人,现在差武昌那边。中愈,我打算让你跑一趟...。”“让我去武昌吗?” “嗯,咱们只知道他们要动,什么时候动、怎么动都是一无所知,我想让你刺探一下朱桢那边的情况。”张曦月说道。 “可以,”这几日方中愈闲得无聊正想找点事情做,朝她“笑着说:“我去看看情况,不行的话我就让他受点伤、英年早逝什么的!” “咯咯...”张曦月笑起来,“别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过,你可不能暴露了身份。”“你就放心吧曦月姐。” 张曦月忽然问道:“对了,那个武状元张玉景怎么突然离开了?”方中愈心中一动,笑着问:“曦月姐很关心我...身边的人呀?” “你别乱想,”张曦月移坐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直视他的眼睛说道:“我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可是张玉景的身份...总让我担心,你要知道当年白莲教的势力可不比明教小啊!” 方中愈心里又是一动,“曦月姐的消息很灵通啊?”“我也是因为张士奇的事才了解一些,”张曦月说道:“你同盐帮和丐帮的关系我就从来不过问...。” “还没过问呢?就什么都知道了...”“中愈,”张曦月忽然搂住他、安慰似的亲了又亲,“好弟弟,相信我绝对没有恶意的,我不得看看...你对我是不是忠心嘛!” “好吧!”方中愈报复似的在她身上揉搓了一番,“谁让你是太子妃呢!将来的皇后、皇太后...”“我做了皇后就让你做皇帝好不好...?”话说出口张曦月自己也吃了一惊,随即吃吃而笑。 这个玩笑可不能开,方中愈下意识看了看走廊和楼梯口,低声说道:“你可别吓我!”“本来就是嘛,他是假的你才是真的。”张曦月软软的靠进他怀里,两爿红唇半开半合... 亲热了一番,方中愈说道:“白莲教你大可放心,倒是二皇子...他的藩地在云南,为什么不回藩地去呢!” “还不是皇上宠幸于他,”张曦月说道:“老二嫌云南是偏隅之地、穷山恶水,便赖在京师不肯就藩,皇上不催谁能管?” “嗯嗯,那我明天就动身去湖北,”方中愈说道:“你可得小心点张士奇,我猜想他应该还在京师附近。” “嗯,我会的...”张曦月忽然紧紧的抱住他,“你这一去又说不上多长时间,中愈弟弟我舍不得你走...” 半个时辰后,方中愈离开太子府回家。一进仇府便看到齐楚嫣的马拴在马厩里,便问门房,“老张,大小姐回来了吗?”“是的,”老张答道:“她等你好一会了。” 方中愈以为齐楚嫣有事情便快步走进去,刚走进树林就听到齐楚嫣在小楼上喊他。方中愈转向上了楼,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啊!”齐楚嫣迎上来拉了他的手,“人家想你了,不许回来看你呀?” “当然、当然...”自打张玉景回来两个人几乎没有独处的机会,方中愈一时情动揽住她的腰便往她唇上吻落。 齐楚嫣先还有些抵触,很快便顺从了并且热情回应着;当方中愈想有进一步行动时齐楚嫣抓住了他的手,红着脸说道:“不行...咱们还没有成亲呢!” “好吧!”方中愈有一点失落,“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过去新府吃饭吧...你今晚就别回去了。” “我怕...”齐楚嫣斜睨了他一眼,边走边说:“怕你到了晚上不老实,咯咯...”“嗨!玉景在时你又每天住这?”“呵呵...那是怕你俩不老实。”方中愈闻听只能摇头叹气... 第二九六章——被跟踪 方中愈和齐楚嫣来到新府、正好赶上寒氏夫妇开饭,吃饭时方中愈说道:“岳丈岳母,我明天要启程去湖北。” 寒氏夫妇早习惯了他时常外出,只嘱咐他自己路上小心。齐楚嫣问道:“这次又是干什么去,私事还是公事?都有谁同去呀?” “半公半私吧!”方中愈答道:“那个楚昭王有异动,太子让我去探探情况;还没想好带谁去,要不...你跟我去?” “噢...”齐楚嫣点了点头,继而犹豫道:“我也想跟你去,只是...我担心我义母;她对我很好的,我怕她自己...” “没关系,”方中愈摆手说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你留下陪南康公主吧!我另外找人,嘿嘿...一个人赶路挺孤单的...。” 吃过饭齐楚嫣并没有走,和寒氏夫妇说了会话回去自己住处了。寒夫人冲着方中愈呶呶嘴,笑着说:“快去吧...楚嫣等着你说话呢!” 她这么一说方中愈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又延捱了一会才走去齐楚嫣的秀楼。齐楚嫣正等着心急,听到脚步声连忙坐下来。 方中愈走上楼来,含笑问道:“楚嫣妹妹,今晚不走了?”“走啊!”齐楚嫣故意说道:“我上来拿两件衣服。” “那怎么没看你拿...?”方中愈扫了扫箱柜便明白了,绕到她椅后从后面搂住她。齐楚嫣无意识的唔了两声,立刻扭过头半扬起下颌... 情到浓处便没有什么顾及了,事后齐楚嫣伏在他的怀里,幽幽的说道:“这回,我是你的人了...” 方中愈笑着说:“本来就是嘛!咱俩有婚约的你忘了?”齐楚嫣仰起头看他,“我当然没忘是怕你忘了...你说,在我前面有几个女人了?” “哪有那么多,”方中愈随口答道:“只有寒烟翠一个...”“你再说?”齐楚嫣在他肚皮上掐了一把,质问道:“张玉景呢?别说你俩没在一起?” “哦...两个、两个,”方中愈笑着捉住她的手,“再没有了。”“你没撒谎?”“没有没有...” 齐楚嫣忽然叹了口气,绷着脸说道:“我今天给了你就是怕你...怕你忍不住,以后不许再有别的女人了!” “是是,没有了...”方中愈连忙说道:“放心好了楚嫣妹妹,有你就够了。”“哼!男人都是见一个爱一个,我能相信你吗?”“当然得信,必须得信...”方中愈怕她要自己发誓什么的,连忙堵住她的嘴... 第二天吃过早饭,方中愈和齐楚嫣一起出门,齐楚嫣回东海候府、方中愈则来到北镇抚司衙门。 这时已经点过卯了,方中愈和庞英说了会话便回到自己房间。岳江川带人出去公务,宋英杰、王宏建、俞方舟和莫生谷、刘谦等人马上聚了过来。 方中愈笑着看看众人,说道:“我要去湖北,谁愿意跟我去?”“我去...!”“头儿,这次应该带我了...!”除了俞方舟,其他人都争着要去。 方中愈问道:“俞兄,你不愿意去吗?”俞方舟笑了笑,“你心里已经想好了带谁去,争也没有用处。” “知我者俞兄也,”方中愈笑着说:“这趟差事怕是有危险,还是宋兄跟我去吧!”“好啊!”宋英杰很高兴。 莫生谷却不乐意了,“我说头儿,你是不是偏心?就没带我出去过。”“因为有重要的事要你帮忙,”方中愈说道:“杨仲坤还在大狱那边吗?你帮我盯着他。” “好吧!”莫生谷撅了嘴答应。王宏建嘟囔道:“我也没去过呢!”方中愈只好笑着答道:“下次...下次都有份...。” 宋英杰问道:“头儿,我们什么时候走?”“你换上便服,马上就走...”方中愈又把俞方舟拉到一旁,“俞兄,你为人仔细,请你帮我多注意些庞英。” “哦...”俞方舟有些意外,“要动他了吗?”“没有,这家伙是老油条、奸滑得很,”方中愈说道:“我想搞明白他到底是谁的人?” 俞方舟点点头,“头儿,你放心吧!”这时宋英杰换了衣服回来,方中愈当即同他告别众人上路... 湖北在南京西方偏南,两个人便出西城门,顺着长江而行,过了马鞍山奔向芜湖;芜湖是长江上的著名的大港,水运贸易的中心、同时这里浆染业发达,是进入安徽后的第一重镇。 事情并不着急,方中愈便同宋英杰在此耽误了半天,观赏一番风景、尝一尝江鱼江虾。 宋英杰颇有城府,行走几日从不问此行的目的。晚间喝酒时方中愈便主动说道:“咱俩到武昌去查查楚昭王朱桢,有消息说他要和二皇子朱高熙起兵。” 宋英杰点点头,“历朝历代都是如此,皇子争位是避免不了的。”方中愈笑了,“可不是嘛!你倾向于谁?” “我哪边也不倾向,”宋英杰微笑答道:“不管谁能上位坐皇帝都跟我没有关系,我只跟着你、你支持谁我就支持谁。” “这么信任我?”“当然,你这人很正直、又聪明,你支持的人肯定差不了。”方中愈又问:“抚司里的其他弟兄呢?” “杨仲坤你知道,那是赵王朱高燧的人,”宋英杰答道:“其他人嘛...有相当一部分和我的想法一样,白朗和孙谋众近期跟庞大人走得很近;还有二十多个弟兄...就纯粹是当差吃饭,没有什么想法。” “嗯嗯,”方中愈点头道:“这次回去后你尽量团结些弟兄,咱们得把北镇抚司掌握在咱们手中。” “头儿,你就放心吧,我和岳旗官他们早就在做了。”宋英杰低声说:“头儿,什么时候你做了镇抚使就好了。” “没那么容易的,庞英是纪刚的亲信、而纪刚一直不太信任我。”日头落到水面之上、天色将黑,江面上灯火点点;方中愈偶然回头,看到一个身影从殿门边隐退、不禁微微一皱眉头。 “怎么了头儿?”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宋英杰还是留意到了。“刚刚有个人影挺熟悉,”方中愈答道:“我们可能被跟踪了!”“嘿嘿...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吃过饭回客栈,方中愈二人一路留神,却没有看到有什么人可疑。方中愈以为自己看错了,便也没有太在意。 第二天两个人起早上路,奔向下一站铜陵。一路之上总感觉有人尾随,却又找不到可疑人。 宋英杰便说此一去怕是不会太顺利,方中愈思考两日、后悔离开京师时没做预防,不应该直奔目的地。可是事已至此,也只好以不变应万变了。 过了铜陵是安庆、江州,江州位于赣鄂皖湘四地交汇处,有三江之口、七省通衢的美称。此地码头众多,是水陆两路的交通枢纽,极是繁华。 方中愈和宋英杰照例游玩了一番,晚间买了吃食和酒水回到店中饮用。宋英杰低声说道:“头儿,我又觉得有人跟着咱们。” “嘿嘿...跟了这么久,要干什么呀?”方中愈边喝酒边琢磨,“难道是朱高熙的人,想看看咱俩要去哪?干什么?” “总之这个人太讨厌,”宋英杰说:“咱们得想办法看看是谁?明天转向西北,过黄石没几天就到武昌地面了。” “嗯嗯,”方中愈点头道:“我想想办法...要不咱俩就装成喝多了,引他现身?”宋英杰笑道:“我看行。” 两个人便装成痛饮一番,一边喝一边把酒倒在地上、大声说话、大声的哼曲;一坛酒倒光又要客栈伙计再来一壶,到最后两个人一个歪倒在床上、一个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随着窗外越来越黑,方中愈心里有些后悔、应该吹息烛火的,这般亮着灯谁敢进来啊?但是这时去灭灯又容易暴露装睡,只好耐心等着... 直到了亥时,蜡烛灯芯炸裂、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方中愈就势抬头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烛火灭了一刻多钟,窗上忽然咯的一声响,方中愈扭头看去却没有看到什么;隔了一会窗上出现半个头影,又有人在窗棂上敲了一下。 这是在试探屋里的人睡着没有,方中愈和宋英杰都不吭声,一边盯着窗子、一边假装打呼噜、咬牙。隔了一会儿,窗外之人再次试探。 方中愈心中暗骂:你要进来就进来,怎么敲起没完了?便在这时,房门处传来窸窣声,有人拨开门栓轻轻推开房门。 方中愈本是坐在椅子上注视着窗子,这时只得伏在桌子上、微微张开一道缝隙看向门口。 门扇一开,走进来一个黑影。那人应该穿着黑色衣服、脸上蒙着黑布,只能看到一团黑。黑衣人静立了一会,忽然向方中愈走过来。 方中愈默默的看着他、没有动,暗中运气于掌,随时准备暴起一击。黑影离得三步远停下来,向方中愈腰间望过来,看了一番后忽然探手抓向莫邪剑。 “你他妈找死!”方中愈立时出手抓他手腕... 第二九七章——可恶 那个黑衣人打量一番后走向方中愈,看了一会忽然探手抓向莫邪剑。“你他娘的找死!”方中愈立时出手抓向对方手腕。 黑衣人吃了一惊急忙缩手,方中愈岂能让他逃了?身子一探,还是抓住了他的小臂。 黑衣人右手抖臂转腕,左肘抬起直撞方中愈面门。方中愈急忙往后闪,飞起一脚直踹对方下颚;黑衣人功夫也很了得,纵身后跃的同时甩脱了方中愈的抓握。 这时候宋英杰也从床上跳起,绣春刀出鞘向黑衣人砍去。黑衣人双手一分、不知怎么手中便多了两把短刀,一挡一据、便向宋英杰反攻过来。 宋英杰退后一步,拖刀回来反削他手臂。黑衣人可能是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快,`咦`了一声连忙缩回手;这时方中愈已经绕到他的背后,抬腿就是一脚。 黑衣人一个趔趄滚倒在地,宋英杰正要趁机攻击,那黑衣人手臂一展、短刀向他小腿砍来;宋英杰不求攻敌先求自保,向后跳开去。 黑衣人趁了这个空档,手脚并用跳上床去、撞烂了窗户;宋英杰抖手打出一把飞刀,黑衣人后肩中刀撞出窗去。 方中愈不知对方来历不想伤其性命便没有使用莫邪剑,而是第一时间追到了窗前,头部刚一探出去就感到一股疾风当头袭来、急忙缩头回来;等听到有人离开的声音追出去时,看到两道黑影远远的去了... “妈的,便宜他了!”宋英杰忿忿的收起绣春刀。方中愈没说什么,转身钻回房间,宋英杰跟进来问道:“头儿,会是什么人呢?” “说不好,”方中愈咧嘴笑了笑,“八成是奔我这把剑来的。”“嗯嗯,你这把刀可是真厉害,对了头儿...”宋英杰问道:“刚才你怎么没用它呢?” “使用这把剑非死即伤,”方中愈答道:“不知道对方身份,不好下死手。”宋英杰说道:“那人功夫很不错,尤其是两把刀出现得很诡异。” 装作醉酒等了两个时辰,肚皮都有些饿了。方中愈倒了两杯剩酒,撕着半只蒸鹅下酒,回想起跟那个黑衣人的三招两式点点头说道:“的确是,那人功夫很不错...但是感觉他的功夫有点怪,宋兄、你看清他所用刀的形状了吗?” 宋英杰摇一摇头,“屋里太暗,只感觉他的刀寒光闪闪的、看不清楚形状...。”两个人议论了一番也猜测不出黑衣人的身份,便分头睡了... 第二天两个人转向西北奔黄石,这一路倒是无事,再过四天三夜来到武昌府。 武昌府是南部重要的交通枢纽、是除了南京之外第二大经济、政治、文化中心,城墙高大结实、覆盖广阔;与别处的灰黑色城墙不同,武昌城墙都是用灰绿色的陶砖砌成的。 城内里巷阡陌、衙署丛集,买卖店铺林立、极是繁华热闹。方中愈和宋英杰先投了客栈、存放好马匹,这才步行上街闲逛。 方中愈只知道武昌府的黄鹤楼有名,便一路打听寻了去。那黄鹤楼位于长江南岸的蛇山之巅、楼高五层,楼前有一处水池、水池边的石头上写了鹅池二字。 方中愈笑问:“宋兄可知这鹅池的来历吗?”宋英杰老家浙江从未来过湖北,哪里能知道,便笑着摇头答道:“不知。” 方中愈说道:“传说当年王羲之天生喜欢鹅,他便是在此放鹅练字、后来练成一手鹅体字,后人为纪念此事便称此处为鹅池。” 宋英杰笑道:“没想到你通晓古今,还知道这等事情?”“呵呵,我也是道听途说罢了,”方中愈指了二百多步外的黄鹤楼又问:“宋兄可知这黄鹤楼因何得名?” “哟...这个我可知道一点,”宋英杰笑着说:“应该是因为前唐大诗人李白的那首诗吧,说什么 故人已成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故人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什么的,后面我记不住了。” “呵呵...不赖,宋兄还喜好诗词呢!”方中愈笑着说:“李白确实让黄鹤楼名声更响了,但这还不是黄鹤楼的由来。” 宋英杰说道:“我就一介武夫,哪里像你文武全才、你就告诉我吧,头儿。” “传说当年五月二十吕祖登临此楼,于午时羽化成仙,乘黄鹤飞天而去,由此得名黄鹤楼。”方中愈说道。 “是吗?”宋英杰啧啧称奇,“那咱们快些过去,也沾沾吕祖的仙气。”两个人便奔黄鹤楼走去。 黄鹤楼是名胜古迹,前来游玩的各地游客络绎不绝,楼上更是人满为患。两个人排了好一会,才捱上楼去。 登高远眺整个武昌府尽收眼底,水道纵横、楼市星罗棋布,浩浩荡荡的一条长江更是将武昌府一分为二;宽阔的江面上风帆点点、行船如织,近处绿树成荫苍翠欲滴。 楼上有人卖水酒和下酒小菜,凭栏而坐立觉心旷神怡,把酒临风更是其乐洋洋... 方中愈和宋英杰正在喝酒观景、高谈阔论,楼下忽然骚动起来。一个六十几岁、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手拄着一根破拐杖颤颤巍巍的走上来。 方中愈停止谈论,纳闷的望过去。那老妇人边走边说:“有好心人吗...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好心人吗...?”她的嗓音嘶哑而高亢,跟眼前美景格格不入。 那买酒的小贩呵斥道:“你个老婆子怎么又来了?快快下去,少在此耽误我做生意!”老妇人反驳道:“难道这黄鹤楼还是你家的不成?” 小贩辩不过便要上前拉扯,游客中有那心善之人便挡住了,问那老妇人,“大娘,你有什么难处啊?” 老妇人大声说道:“有会写字的好心人吗...谁能帮我写张状子?”有人好奇,便问:“你这么大岁数还要打官司呀?你要告谁啊?” “我要告朱桢!”老妇人大声答道。有人不知,便询问这朱桢是谁。卖酒的小贩替老人答道:“朱桢是楚昭王,也是当今皇上的弟弟,你们有敢写状子的吗?”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鸦雀无声了,过了一忽又纷纷议论起来;有人劝老妇人回家去、说民告不了官的,也有手头宽绰的好心人取出些散碎银两给她。 老妇人倔强的说道:“告不了也得告,朱桢打死了我家三代四口人我能不告吗?我不是乞丐、不要钱,只想找个好心人帮我写状子...!” 当地人都知道那楚昭王的势力,就算外地人一听说告王爷也是三缄其口,一时间无人应声。卖酒的小贩说道:“看看,没有人敢帮你吧?你天天来这胡闹,耽误我多少生意、快快走吧!” 老妇人坚持不走,“你做你的生意、我怎么碍着你了?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好心人...”那小贩见说不通便上手去拉。 “等一等...”方中愈喝道,“你请那老婆婆过来坐,我多赏你酒钱。”小贩小声嘟囔道:“还真有不怕死的...”还是扶了那妇人过来,向方中愈说道:“客官是外地来的吧?” “不用你管那些,”扔了二两银子给他,吩咐道:“多拿些软烂的吃食过来。”“好好...”谁能跟银子过不去?小贩不再多说,喜滋滋的收起银子,去拿吃食。 方中愈说道:“老婆婆,你先吃些东西、然后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我来帮你写状子。”“哎哟!我终于遇到好心人了...”老妇人做势要下跪。 方中愈急忙拦住她扶她坐下来,说道:“写几个字不算什么难事,老婆婆不必如此客气。” “谢谢、谢谢好人啊!”老妇人连连作揖,她也不吃东西便说道:“我们家世代居住在灵泉山,依靠种地为生。可是今年初朱桢突然发告示说,灵泉山是他家的、他要在此修阴宅,让灵泉山附近的人家都得搬走...。” “可恶!”宋英杰气得一拍桌子,“他修座坟还要占整座山不成?先皇洪武葬在紫金山上,也没说占整座山啊?” “可说的是呢!”老妇人激动的说道:“他就是编排理由要把灵泉山占为己有。可是,我们是穷苦人家、就靠那点薄地生活,能搬到哪里去呢...?” 方中愈问道:“老婆婆,难道你们家没有房契、地契吗?”“有,当然有,”老妇人说道:“我老头子就拿了房契地契去跟他们说,没想到被朱家的人撕了房契地契不说还挨了一顿打!” “着实可恶!”方中愈咬牙骂道:“这哪里是朝廷的王爷?分明是恶霸呀!”周围听风的众人也纷纷感叹。 老妇人说道:“这都不算什么呢!我老头子生气窝火,回到家没用三天就归西了。我儿子儿媳不服便到武昌府去告官,那朱桢买通了官府、硬是说我儿、儿媳污蔑于他,严刑拷打之下双双毙命。” 众人听了都震惊不已,宋英杰不禁拍案而起,“头儿,这是典型的官官相护,这事咱们得管!”... 第二九八章——颠倒黑白 众人听了老妇人的惨事都震惊不已,宋英杰不禁拍案而起,“头儿,这是典型的官官相护啊!这件事情咱们得管!” 方中愈自然也愤恨不已但是他留了个心眼,心想:当地府官真的敢这样黑白颠倒、草菅人命吗?他示意宋英杰止声,问道:“老婆婆,你说朱桢害死你家三代四口,还有一个死的是什么人?” “是我的孙女,”哀大无绪、可能老妇人的眼泪都流尽了,她的眼中只有愤怒和仇恨,“我的孙女小英生性刚烈,她直接跑去跟朱桢理论,竟然也被打死了! 他们还要抓我的孙子,亏得有好心的乡亲送信,我孙子才逃了出去、可是现在跑哪去了却不知道。”满脸凄苦之色,让人不忍目睹。 宋英杰怒不可遏,看了看方中愈忍住没说话。方中愈说道:“老婆婆,你的遭遇是够惨的,这帮当官的行为也令人发指。但是有一样,即便是我帮你写了状子你到哪里去告啊?” 旁边也有人说道:“就是啊!你的儿子儿媳都被府官屈打致死,你再去告还不是一样的结果吗?” “死就死!剩下我一个孤苦老婆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老妇人咬牙说道:“就算我做了鬼也不放过那些混蛋!” 有人劝道:“老太太,细胳膊扭不过大腿的,你还是让一让他们吧!恶有恶报,他们早晚会遭报应的!” 老妇人突然嗬嗬大叫,“我家六口人死了四口、孙子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往哪让?怎么让?他朱桢有种就来杀了我!我跟他拼了这条老命...!” “老婆婆你别激动、别激动,”方中愈劝慰道:“这样,如果你信得过我我来帮你打这场官司,你先回家去等着我明天去找您,你看怎么样?” “你说的是真的?”老妇人将信将疑。方中愈点头道:“当然是真的,这里又没有笔墨纸砚,就算我想写也没办法写啊!你回家等着,明天我带纸笔去。” “好吧,我看你像是个好人...你可一定要来,”老妇人走开两步又转回来,“我家住在灵泉山南...。” “我记下了...”方中愈让卖酒的小贩将软烂的吃食用纸包了给老妇人带回去,老妇人推拒了好一会才拿着走了。 方中愈向众人摊摊手,“这官司怎么打?老百姓还能告得了王爷吗?”“就是,这老太太也是糊涂了...!”众人以为他是哄骗老妇人离开,也都渐渐散去。 宋英杰当然知道他不是随口说说,低声问道:“头儿,你打算怎么帮她啊?府衙肯定是不行了,除非回京告御状去。” “就得在这告,”方中愈说道:“我只怀疑老太太这事不是真的,万一是有人故意给咱们安排的呢?”宋英杰听了缓缓点头,“你说的对,一个王爷干嘛跟一个老百姓过不去呢!” “所以,明天咱俩去看看再说,”方中愈说道:“如果老太太说的是真的,就由你替她去打官司,你说老太太是你姑姑。” “嘿嘿...我看行。”宋英杰笑着说:“还是头儿想得周全。”两个人又坐了小半个时辰才下楼回到客栈。 还没等两个人洗漱,店里伙计便敲门进来,说道:“两位爷,有客来访。”宋英杰纳闷道:“我们在此地也不认识人,是谁呀?”“是我。”随着声音门外走进一人。 方中愈扭头看去,见这个人四十多岁年纪、身材微胖、一张圆脸、穿了件藕合色长袍。宋英杰问道:“请问你是...?”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那人张望一番大刺刺的坐下来,“两位老弟是从哪里来的呀?到武昌府来干什么呀?” “呵呵...”宋英杰被气乐了,“你到底是谁啊?我们从哪来管你什么事?来干什么还得跟你请示吗?” “嗨!”那中你是人拿白眼珠翻了他两眼,“外乡人火气别那么冲,对你没有好处的。好吧,你们来干嘛我暂且不问,我可听说你们要帮张王氏打官司?有这么个事情没有?” 方中愈这才明白他所来为何,笑着说道:“是有这么回事,你有何见教呢?” “哼哼!”中年人冷冷的看他,“告诉你们,别多管闲事!老话说入乡随俗,我奉劝两位先打听一下本地的风俗,别再因为水土不服、客死他乡可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宋英杰冷笑着问道:“我们要是不愿意随俗呢?” “哼!”中年人瞪着眼珠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别不识好歹!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自己想死谁也拦不住!”说着,摇摇晃晃的走出去。 “奶奶的,这家伙是干嘛的啊?”宋英杰冲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赶到窗前望下去,见客栈门口围着八九个青年汉子,等中年人出来簇拥着去了。 方中愈嘀咕道:“听他说话的意思,八成跟朱桢有关系。消息够灵通的呀!咱们才进门就找来了!”宋英杰挥了下拳头,“我真想揍他一顿...!” “跟这种奴才生气犯不上,”方中愈说道:“有气咱得冲他们的主子使,打他们个鼻青脸肿、看他们还敢张牙舞爪?” 一夜无事,第二天吃过早点方中愈便向伙计询问灵泉山在什么方位,立刻骑马赶过去。 那灵泉山在武昌府东城外十几里路,山势仿佛顺龙盘结、群峰高耸;此山东、南、北三面临水,在无边碧波间逶迤崛起,山环水绕、湖山钟秀、林泉幽穆。 方中愈见了不禁惊呼,“这真是福地仙壤啊!怪不得朱桢非得在此处建阴宅不可。”宋英杰不懂风水,说道:“这山好大啊!便是几千座坟也建得下,这朱桢也太霸道了吧?” “哼!怕不止是霸道那么简单,”方中愈远观山中山周有不少房舍,便说道:“此处居者何止百千?朱桢这么做比他爹还强盗!” 宋英杰看看他,“头儿,你真是文武全才,这词用得贴切!”二人依着老妇人所说找到山南,那里有十几户人家,却都是人去屋空。 方中愈二人正不知到哪里寻找,见一个三十几岁的文士顺着湖边走来。方中愈翻身下马,上前拱手问道:“这位大哥,请问有一位张王氏住在何处?” 文士先打量他们二人一番才答道:“你问的是张添佑大人的后人吧?他们一家原住在此处,这几月来死的死逃得逃已经没有人了!” 方中愈见他似乎知道内情,便问道:“请问那又是为何呢?”文士闻听疑虑起来,方中愈见状连忙说道:“我们是张家的远房亲属,今日来探亲不想却遇到这般情景很是不解...。” “还不都是那楚昭王朱桢闹的,”那文士说道:“自打他就藩武昌这里的老百姓就遭了殃。朱桢在这灵泉山上建有避暑山庄,时常来此住玩; 年初有术士勘定这里是五龙捧圣的吉地仙壤,他便想独霸此山,想尽办法要把我们八大姓赶出去...。” 宋英杰纳闷的问道:“什么八大姓?”那文士答道:“此山自前唐宰相李蹊开基造屋得东西二灵泉以来,历朝历代都有隐逸之士到此隐居; 汉朝的樊哙便葬在天马峰下,晋代陶侃、唐朝李蹊、元代沈如筠、宋代张芸臾、明初张添佑都在此终生...他们的后人便形成了八大姓。” “噢...”方中愈恍然,问道:“那朱桢要把这些人都赶走吗?”“可不是嘛!”文士气恼道:“想不走也行得改姓朱,否则都得迁走。山里山外共有几千人,因此事死的已经有上百人了,真是造孽啊!” 说话间,张王氏从一间房屋中走出,手搭凉棚遮住阳光向这边看过来。文士惊奇道:“咦,她怎么回来了?那就是张王氏...。” 方中愈谢过文士,向张王氏走过去。张王氏年纪大脑子却不没糊涂,老远便作揖说道:“果然是好心人啊...!”“我说话肯定算数的,”方中愈说道:“老婆婆,带我到你家里看看。” 张家是两进六间平房,而今都空空如野了;方中愈特意到各屋看了看,都被人翻得乱糟糟、砸得稀巴烂。看来这件事情是真的了,方中愈脑中转了转、想这件事情正好可以利用,以此接近朱桢... 方中愈便对张王氏说道:“老婆婆,这个官司我帮你打了,你知道你的这些邻居都搬哪去了吗?” 张王氏先是作揖感谢,这才说道:“邻居也是被逼走的,我却不知道都搬到哪去了,小伙...小爷...小恩公...”老太太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称呼,“你帮打官司,找邻居做什么呀?” “您叫我中愈就行,”方中愈说道:“咱们要告朱桢得有证据啊,得证明这些房屋是你家的呀!” “有、有、有证据,我家祖上也是读过书的人,这点自然晓得...”张王氏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卷,“这是地契和房契...。” 老太太昨天说这些东西被撕了,怎么又拿出来了?方中愈纳闷的接过来,展开看时还真是地契和房契;上面有许多细小的裂纹,能看出是撕碎后重新粘起来的。 方中愈高兴的说道:“有这个东西就好了,咱们这就进城去告状!”... 第二九九章——不受状 看到房契和地契,方中愈高兴的说道:“有这东西就好了,咱们这就进城去告状!”三个人便动身进城。 张王氏年纪大、身子弱,受不了颠簸,方中愈只得放慢马速。经过简单的交谈,才知道张王氏的公爹张添佑是明初的进士、也曾官至兵部尚书。 后来朱洪武滥杀功臣令张添佑心寒,借着生病之机便辞官回到武昌故里。老头为人正直、为官清廉,并没有什么积蓄一家人便务农隐居、过着自给自足的桃园生活。 张添佑死后便葬在灵泉山,他儿子至孝也不想移居别处,就这样住了下来;不想住了几十年,却出了朱桢画山为宅的事情... 进到武昌城内,方中愈没有急着去府衙告状,而是先找了家饭店给张王氏买了些吃食;让伙计拿来纸笔,就吃饭的工夫写了一张诉状。 宋英杰在旁边看得直咂嘴,“头儿,我看你拿笔的功夫比拿刀的功夫还要厉害啊!”方中愈笑了笑说:“我写过十年大字,功夫却只练了六年,自然拿笔更熟练些。” “六年?乖乖...”宋英杰直吐舌头,“我练了二十年,还不及你一半...”这时,张王氏突然问道:“两位恩公,你们是做什么,怎么这样大胆敢帮我告王爷?” 方中愈笑着说:“这件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对了老婆婆,我让宋兄出头帮你打官司;他叫宋英杰,就冒充你娘家侄子吧!”“好好...好...”张王氏这才意识到这两个年轻人很不普通... 吃过饭又稍微休息了一会,方中愈出去雇了顶小轿给张王氏,两个人步行相随来到武昌府衙。 老远就看到府衙前围了几十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举着状纸大喊冤枉。方中愈见了心中大喜,人多好告状啊! 不料还没到府衙门口呢就被衙役拦住了,“嗨!嗨!干什么的...?”“站住!站住!这府衙重地岂是你等乱闯的...?” 宋英杰扶着张王氏走在前面,大声答道:“我们要告状!”“告什么告?一群刁民!”一个班头模样的人呵斥道,“赶快走,今日老爷不受状。” 宋英杰问道:“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为什么不受状?”那班头一瞪眼珠子,“不受就是不受,管着嘛你?快走...!” 旁边有人说道:“我都来十来天了,你天天说不受状,府尹老爷到底什么时候受状啊?”“偏你有这么多话,”班头喝道:“赶快滚!要不抓你去大牢。” 那人便不敢再说,可是群情难抑、纷纷窃窃私语。宋英杰回头,望向方中愈;方中愈见石阶之侧有面大鼓,便向他使了个眼色。 宋英杰会意立刻走过去,可是找了一圈没看到鼓槌、索性拾起一块石头咚咚咚的敲起来。 那班头听到鼓声大惊失色,立刻带着衙役飞奔过来,“干什么?干什么?大胆刁民,谁让你敲鼓的?” 宋英杰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不是鸣冤鼓吗?我有冤情当然要敲!”说着,咚咚又敲了两下。 “还他妈反了你啦!”班头大喝一声,“这人扰闹府衙,给我拿下!”两个衙役立刻上前分抓宋英杰左右双臂。 宋英杰双臂微震便将两个衙役搡出去几步远,大声反问:“我击鼓鸣冤犯了什么罪?哪一条大明律说不许鸣冤了?” 方中愈也跟着起哄,“对啊!咱们大伙都是来告状的,为什么府尹十多天都不受状?难道我们告状有错吗?犯法了吗?”“我们没错!我们要告状...!”“冤枉啊!府尹老爷出来受状...!” 众人都嚷起来那班头便有些皇了,抽出腰刀喊道:“谁再敢闹我就抓他...!”宋英杰撇了他一眼,举起石头又咚咚咚的敲起来。 “再不停下我可要动手了...!”言语上像似在警告,实则班头举刀就砍。 宋英杰听得分明,脚下横跨两步便让开了、左手探出抓住刀背一扯,那班头脚下站立不稳被扯到了鼓前;宋英杰手上一拉一送刀柄便撞到鼓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班头心中惊骇,还是乍着胆子呵斥,“你还敢敲?”宋英杰笑道:“是你在敲好不好?”说着手上发力来回扯动腰刀。 那班头使了两遍力道想控制住腰刀,但是刀把虽然在他手中、刀子却丝毫不听他的话,一下又一下撞响鼓面;尴尬羞愧之下,班头只得冲着衙役大叫:“你们都是傻子啊?还不过来帮...帮我?” 众衙役早看出宋英杰是个武功高手,只嘴上嗯哈答应、却是谁也不敢靠前。正闹得不可开交,府衙大门走出一个人来,大声喝道:“住手!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三十几岁模样、长相斯文,看穿戴应该是个通判或者推官。宋英杰这才放脱了班头的腰刀,大步走到石阶前,“大人,我要告状!” 那个官员看看他,“你要告谁?”“告楚昭王朱桢强占田地、房屋,打伤人命!”宋英杰大声喊道:“冤枉啊!”这一嗓子怕是连二堂都听得到。 “喊什么?喊什么?”那官员呵斥道,“老爷今日不受状...。”“为什么不受状?”方中愈隐在人群里喊:“我们都是告朱桢的,府尹大人为什么不受状?” “是啊!我们都来十多天了...”“府尹老爷也不能天天不舒服吧...?”“就算府尹老爷不舒服,那还有府丞大人呢...!”方中愈一带头,众人都纷纷嚷起来。 那官员看了一圈没有说话,掉头进去了。班头被宋英杰整治了一番,这时也不敢再横了,只带人守在门口。 等了一会里面不见有动静,方中愈又在人群中嚷道:“官老爷都不出来咱们就进去...咱们问问府尹大人为什么不受状?难道咱们的亲人就白死了吗?” 来的这些人都是家人有伤亡的,或者是财产有损失、忍无可忍的;经方中愈一蛊惑群情激奋,都嚷着要见府尹,宋英杰更是扶着张王氏便往府衙里闯。 几个衙役都不敢以武力相对,便挤在门口用身体阻挡。就在这时,突然响起迅疾的马蹄声、一支马队从南边疾驰而来。方中愈知道事情有变,便冲着宋英杰丢了个眼色。 宋英杰便不再冲击府衙,站在门口注视着那支马队;眨眼工夫马队便到了府衙前,马上跳下三十多个护卫,大多数告状的百姓没等那些护卫靠近就急急的走开去。 一众护卫在一个青年的带领下向府衙大门走去,仅存的二十多个百姓也纷纷退下台阶、闪到两旁去,门口只剩下宋英杰、张王氏和其他两人。 张王氏似乎认识那些护卫,嘶哑的喊道:“我就是要告状、就是要告朱桢,有种你们就在这杀了我...!” 带队的青年咒骂道:“死老婆子,你以为我不敢吗?”宋英杰踏上两步挡在台阶前,注视着那青年。 那青年边走边问:“你是什么人,赶快让开!”宋英杰大声答道:“我是她侄子,是来帮姑姑打官司的。” “混蛋!就是你带头闹事了?”青年看到班头冲他点头,走到台阶中央时忽然停下来,将手一挥,“给我拿下!” 后面的护卫齐声答应,纷纷向宋英杰扑去。宋英杰根本不理睬他们,而是越过他们的头顶望向远处的方中愈。 到此时,方中愈猜得出这些护卫是楚昭王府的,便缓缓点了点头。宋英杰不等那些护卫冲上台阶,突然双腿连起`啪啪啪`将护卫们一一踢了下去。 领队的青年怒吼一声,“你他妈还敢动武拒捕?都让开!”右手抽出腰刀疾步奔上,挥刀就砍。 宋英杰身体向左闪,右腿飞起正踢在他手腕之上,一声痛呼中腰刀高高飞起。带队的青年一时愣住了,因为他都没搞明白自己的刀是怎么飞出去的。 一众护卫就那么直直的望着宋英杰,满脸的惊愕。好一会,带队青年才缓过神来,“你是什么人?”宋英杰微微一笑,“我是告状的人。”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带队青年惊疑的追问。“嘿嘿...你是谁呀?”宋英杰笑着问道:“你凭什么问我啊?” 那青年的眼中渐渐升起怒意,沉声说道:“我是楚昭王府的护卫头领?” “哦...哦...看样子还是个总旗官吧!”宋英杰笑着说:“我是来武昌府府衙告状的,楚昭王府的护卫凭什么问我呢?哈哈...” “混...”那青年咬牙说道:“武昌是楚昭王的封地,武昌府都得听楚昭王府的...。” “什么、什么?”宋英杰皱眉问道:“你再说一遍,武昌府都得听楚昭王府的?你是这么说的吗?” “是又怎么样?武昌府衙就得听...!”带队青年猛然意识到不对,下面的话便未说出来,立时改口道:“大伙一起上!砍了这个反朝廷的叛党!”... 第三00章——不受不行 带队的青年话说一半突然改口说道:“大伙一起上,砍了这个反抗朝廷的叛党!”宋英杰哈哈大笑,“你这是欲加之罪,随便安个罪名就能杀人了吗...?” 那些护卫刚刚吃了他的苦头正恨得牙根痒痒,得了吩咐纷纷抽出腰刀围上来。宋英杰怕暴露身份不便使用绣春刀,突然攻向离他最近的护卫、一脚踢翻顺手夺下他的刀。 众护卫从左前右三个方位围上来,宋英杰施展开刀法左挡、右据、前冲,瞬间就打倒了七八个——他也怕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所以用的刀背。 这时带队的青年拾回了自己的腰刀,指挥众人继续围攻,“都是吃干饭的啊?卖点力气,咱们几十个人对付不了一个还怎么回王府交差?” 虽然是一个对付三四十个,宋英杰还是挺轻松的,笑着说道:“是得加把劲了,不会是楚昭王把你们养得太肥了,连打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吧?” 众护卫平时净打人了,什么时候挨过打啊!气得嗷嗷乱叫,争着往上冲。宋英杰一边抵挡一边大声说道:“来劲儿是不是,我可下重手了!” 话音一落看准侧前方冲上来的一个护卫便是一脚踢过去,这一脚可使上了十成功力,踢得那小子飞起来压倒了后面五六个人、都滚下了台阶。 台阶下方的人急忙躲闪,也不知道怎么的,紧躲慢躲还是有几个人被殃及,不是大腿疼就是小腿痛的;有两个头脑明白点的一想不对劲啊,前面滚下来人自己怎么腿后面疼呢?回头看时只有一个青年扬头看天色,此外什么人都没有啊!真是邪门了。 其实邪门就在那青年身上,方中愈不能明着帮、他就暗地里使坏;手里扣着几粒石子,看人不注意就弹出一粒两粒,有人看过来时他就望向别处... 没用上一刻钟,这些护卫就个个带伤了,再也没人敢往上冲。宋英杰呵呵一笑将单刀随手扔到地上,“怎么样,还打不打了?” 一群护卫站在台阶之下、悻悻的看着他,心里不服可谁也不敢吭声。好一会,带队的青年才说道:“小子,你有种就留下姓名!” “你爷爷我叫张三,”宋英杰笑呵呵的说,“不服气就回去喊人,来多少你爷爷都不怕!”“好!你等着,有种的别走啊!老子一会再来收拾你!”交待了一句场面话,青年带着众护卫灰溜溜走了。 这时候,府衙前围了好多看热闹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怕不得有几百人;楚昭王府的护卫一走,看热闹的老百姓都热烈鼓掌。 那些躲开的告状百姓也都聚集回来,围前围后的好一番夸奖。张王氏高兴的说:“这下好了,再没有人敢欺负咱们这些人了。”宋英杰说道:“这都是小事,咱们见府尹告状才是正事。” “对对,我们要告状...!”“我们要见府尹大人...!”这时众人胆气也壮了,纷纷挤进府衙大门。 众衙役看到了宋英杰的高超武功,哪里还敢阻拦?任由这一群人冲进去。还没走到大堂,一个官员带着几个衙役迎上来,“众位百姓等一等...大家先停下!” 宋英杰熟悉官场制服,见他穿着府丞的衣饰便问道:“府丞大人,我们有冤情为什么没有人受理诉状?” “大家静静,听我说。”府丞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长得挺壮实说话却小声小气的,“这个...前一段时间府尹大人身体欠安,所以一直没有升堂理事; 现在府尹大人身体好了,下午就受状子。这样,大家都把状纸给我、午时一刻到此等候宣名过堂。” 终于受理状纸了,众人都很高兴、纷纷把写好的状纸交上去... 这时已经将近中午,方中愈三人找了家酒楼吃饭。宋英杰说道:“头儿,我把那些护卫打了,这事怕是没完吧?” “那是肯定的,他们还会再来的,武昌府尹受理案子只是缓兵之计。”方中愈说道。“那咱们怎么办?他们要派大批人来不让我们进府衙呢?” “没关系,我就是要引他们来。”方中愈说道:“到武昌府告状什么也解决不了,你没听那个护卫头说嘛,武昌府都得听楚昭王府的...。” 张王氏担忧的问:“小恩公,武昌府都告不了可怎么办啊?难道还真要进京去告御状吗?”“说不好还真得如此,”方中愈说道:“不过目前还不用,我试试能给你讨回一些公道不。” “唉...哪有公道可言啊?”张王氏叹息道:“我老头子、儿子、儿媳和孙女都已经死了、不可能复生了,难道还真能杀了楚昭王抵命?明朝可没有包青天啊!” 方中愈默然无语,他知道老太太说的是实情,绝对的公道是不可能有的,多说是赔她些银两罢了... 三个人正默默的吃饭,从楼梯上来两个人。前面的是那个武昌府衙里的判官,后面的是一个衙役,那衙役向方中愈这桌指了指便即下楼去了。 方中愈面对楼梯而坐,一切看得明明白白,却假装没看到、扭头望向窗外。那判官径直走过来,向着宋英杰拱手施礼,“请问这位壮士贵姓?” 宋英杰抬眼皮看看他,故意问道:“大人有何事?难道府尹老爷提前升堂了吗?”“没有、没有,”判官满脸堆笑,“有几句话我想...想跟你单独说说?” “要说就说吧!不用单独,”宋英杰说道:“这是我姑这是我弟,没有外人。”“这个...”判官面露难色,“不太方便吧?”“方便,就这说吧!”宋英杰喝酒吃菜看都不看他。 判官无奈只得拉了张凳子坐到他身侧,小声问道:“这位大哥,你怎样才能...才能不告状了?” “哦...?”宋英杰扭头看看他,问道:“是府尹派你来的,还是楚昭王派你来的?” “是谁派我来的并不重要,”判官笑着说:“张家的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们告下去呢也没有什么好处。 这位大哥一看就是明白人,楚昭王是当今皇上的弟弟、谁又能把他怎么样,对不对?不如陪张老太太一笔银子,就此了结算了?” “胡说八道!”张王氏气得拍桌子,“我张家死了四个人还有一人失踪,赔我些银子就算了?人命能用银子买吗?” 判官只能苦笑,向宋英杰说道:“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劝劝你姑姑吧!给她几百两银子也够养老送终的了...” 宋英杰直愣愣的瞪着他,瞪得他直发毛,“大哥,你这是...是什么意思?”“四条人命就值几百两银子吗?”宋英杰一字一句的问道。 “这个...这个...?”判官这个半天也说不下去,“要不这样,你们想要多少?我回去...研究一下。” “我一两银子也不要,”张王氏倔强的说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就要朱桢死!”“这个...嘿...不可能吧?”判官咧咧嘴角。 宋英杰冷笑道:“既然我姑姑这么说了,你回去吧!咱们大堂上见吧!”判官干笑两声,说道:“这位大哥你可想好了,真打起官司你们恐怕一分银子也得不到...” “滚!”宋英杰低吼一声。判官看看他,红着脸皮走了。 从始至终,方中愈都望着窗外。宋英杰说道:“头儿、老婆婆,这个人说的也是实情...。” “说出天花乱坠我也不要他们的银子!”张王氏依然很恼火,“你们要是怕了我再找别人去。” 方中愈呵呵笑了,“老婆婆,你看我们像害怕的样子吗?宋兄放心,打不赢官司,我出钱给老婆婆养老...。” 楼下有两个乞丐经过,方中愈交待一声便起身下楼,走到楼梯口时偶然同一个人目光相碰;那人微微怔了怔,然后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 方中愈心中一动,扫了扫那桌的三个人才走下楼去;出店门时,那两个乞丐正站在门口敲着破碗。方中愈摸出两锭银子一人碗中放了一锭,两个乞丐见了惊讶不已,连连鞠躬感谢。 “不用客气,”方中愈笑着问:“两位老兄今天吃了几两肉喝了几杯酒啊?”两个乞丐更吃惊了,满脸疑惑的看着他,其中一个答道:“今天黄历不好,才要到二斤肉三斤酒,你是...?” “果真是自家兄弟,”方中愈笑着说道:“我是方中愈。”“哎哟!原来是帮主。”两个乞丐再次施礼。 方中愈说道:“不必客气,我问你们、武昌府有多少弟兄?”年长的乞丐答道:“武昌府周边差不多有三千多弟兄,分舵舵主是冷文彬。” “嗯嗯,人不少。”方中愈小声说道:“你们俩给冷舵主传个信,我要见他;再有,让周边的弟兄都进城来。”“是,我们马上去通知舵主。”两个乞丐立刻离开了。 方中愈回身上楼,到了二楼下意识向那张桌子扫去,目光又同一人碰到一处... 第三0一章——王妃再现 方中愈转身上楼,一出楼梯口下意识向那张桌子扫了一眼,目光又与一人碰在一处;那个人很明显的愣了一下,立刻低下头去。 那张桌子坐了三个人,除了刚刚低下头的这人二十多岁、另外两个都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三个人都穿着粗布衣裳,扎着头巾。 年轻的没有胡须,另外两人一个留着细细一条的八字胡、另一个是络腮短须。年轻的突然低下头去,两个年纪大的自然而然就看过来,和方中愈目光相碰都摆出一脸的淡然。 方中愈看得明白那份淡然是装出来的,便也装出默然的神色、若无其事的走过去。 回到自己桌子坐下,宋英杰问道:“头儿,你干嘛去了?”方中愈笑了笑,“咱俩人单力薄,不得找些帮手啊?” “是啊!”宋英杰一直在担心这件事情,这时高兴的问:“武昌府你还有熟人呢?”“嘿嘿...就算有一些吧!”方中愈随口应了一句,脑中便琢磨起那三个人来... 那三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明明是不认识却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方中愈手中端着酒杯,脑中在飞速旋转... 在哪见过呢?三个人都是蛮横、暴淚的神态,一定是有势力有来头之人;海东青...不是、府军卫...也不是,朱高熙和朱高燧身边好像也没有这三个人,难道是张士奇的手下... 方中愈凝神想事情,酒杯就定在了嘴前半尺之处,宋英杰好奇的问道:“头儿,你想什么呢?都出神了。” “噢...没什么...”方中愈这才回过神来,将酒杯放下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在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嚼着。 宋英杰知道他在想事情,也不再出声打扰,直到过了午时才提醒道:“头儿,要到时辰了。” “哦...嗯...”方中愈收回心神叫伙计结账。他这边结账,靠楼梯口的那桌人也召唤伙计;不过他们的召唤方式有点怪,`嗨`了一声后就打手势比划,不说一句话。 “嘿,难道是三个哑巴?”方中愈见了更为惊讶,心想自己也没接触过哑巴啊! 实在想不出来他便不去理会,三个人出了酒楼后直奔武昌府;途中方中愈留意了一下,那三个人远远的跟在后面。 等到了武昌府衙,门口早聚集了告状的人,看到宋英杰都热情的打招呼。这时已经到了时间,宋英杰便询问情况。 有人答道:“我早就到了,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宣名呢!”另有人说:“不会是府尹老爷又不舒服了吧...?” 说话间从衙门里走出一个推官,大声说道:“众位乡亲百姓,今天不能升堂了,大伙明天再来吧!” 众人一听就炸了,纷纷质问为什么。那推官答道:“你们大家告的都是一个人——楚昭王朱桢,府尹老爷接了状纸后便派人去传楚昭王,可是他并不在家;这没有了被告自然就无法升堂审案,所以请大家明日再来。” “胡说、骗人,”张王氏头一个嚷道:“朱桢怎么会不再家?不在家他能到哪里去?”“官府在搪塞我们...!”“朱桢不在家就是去了灵泉山,你们派人去了吗...?” “众位别激动、别激动...”推官好不容易才止住众人,“府尹大人正在派人寻找,请大家稍安勿躁,明日便会有结果了。楚昭王毕竟是王爷嘛,他去哪里又不用向我们回报、大家回去等消息吧!” 方中愈知道这是拖延之法却也没有办法,只有原告怎么升堂审案?万没想到他们会出这等下做的手段,虽然气恼可是又无可奈何。 告状的百姓们自然也怀疑到这一点,七嘴八舌的大声质疑,如张王氏之流更是骂不绝口。 那推官解释一番后便没有了耐心,大声斥责道:“跟你们这帮刁民就是讲不通道理!那好,你们去找楚昭王吧!只要找到人我们便去传人。”说罢扭头就走。 张王氏恨恨的说道:“找犯人是你们官府之责任,怎么要我们去找?狗官,定是拿了朱桢的好处了。”那推官只作没听到,头也不回的去了。 方中愈向宋英杰摇一摇头,意思是闹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还是劝张王氏离开。张王氏气犹未平,仍然一路走一路骂骂咧咧的... 方中愈前后看看没有那三个人的身影反倒感觉很奇怪,便劝说道:“老婆婆别生气了,推官不是说让咱们找朱桢吗?咱们就去找好了。” 张王氏叹气道:“王府那么大,朱桢呆在里面不出来谁知道他在不在家,咱们这些老百姓如何找得到?” “放心吧,我有帮手。”途经一家客栈,方中愈便安排张王氏住了进去。出来后宋英杰问道:“头儿,怎么不让她跟我们住在一起?她自己住怕是会有危险。” 方中愈摇头说道:“应该不会,现在官府和楚昭王打怵的是你、他们不会动老太太的;如果她跟着咱们在一起,才会有危险呢!” “哦...?”宋英杰惊疑的问道:“你是说朱桢的人会对我们下手?”“那是肯定的,你以为那个判官没跟我们谈成就没事了吗?”方中愈说道:“这还只是一方面,另外有一拨人要打咱俩的主意呢!” “还有一拨人...是谁?”“你没忘了在江州想偷我剑的那两个人吧?”“怎么...他们也来武昌府了吗?” 方中愈答道:“我还不敢确定,中午吃饭时有三个人的神色很可疑,我猜想八成是他们...也可能他们一直在跟着咱俩。” “嘿嘿...好啊!”宋英杰抖了抖手臂说道:“来点高手才好,打他个痛快。”“嗯嗯...咱俩找个显眼的大酒楼,好好亮个像等他们来找...” 话未说完看到四五个乞丐迎面走过来,方中愈摇摇头示意对方先不要相认;看看右侧有条窄巷、窄巷尽头好像是片树林,便吩咐宋英杰看着点巷口自己走了进去。 来到树林之内,方中愈转了一圈检查有没有人,转过身时那几个乞丐已经跟了进来。先时遇到的一个乞丐介绍道:“这位就是方帮主...这位是咱们冷舵主。” 方中愈见冷文彬三十多岁、身体精壮,便笑着说:“冷舵主好身体,怎么看也不像是讨饭的呀!” 冷文彬先见了礼才说道:“嘿嘿...我讨饭的技术好,天天能讨到酒肉、所以就吃成这样了。”众人听了都笑起来。 冷文彬的一双眼睛一直没离开过方中愈,“帮主,早听说您练成游龙掌大败我帮强敌之事、兄弟们都盼着能见到你的英雄气概,没想到今日便实现了、真是...真是太高兴了!” “哎,”方中愈摆摆手,“都是自己兄弟,什么英雄不英雄的?千万别跟我客套。” 旁边便有人说:“帮主,冷舵主说的可真不是客套话,我们大伙时常议论都说您是丐帮创帮至今几十个帮主里的第一!” “是的,肯定是...!”“从没听说哪任帮主能把游龙掌使得那般出神入化的...!”众人跟着附和。 方中愈连连摇手,“你们再这么使劲灌高汤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呵呵...要说我和兄弟们有缘分才是真的。” “对对,是有缘分,”冷文彬说道,“帮主,听说你是朝廷大官、怎么突然到武昌府来了?” “听说楚昭王朱桢要起兵造反,皇太子派我来查一查,”方中愈答道,“到了这里可得依仗兄弟们帮忙了。” 冷文彬哎了一声,“帮主,你这才是客套话呢!我们都是你的属下,有什么事情你就尽管吩咐好了。” “好,”方中愈说道:“头一件事帮我找到朱桢在哪里,二是在刚进来的那条街上有三个只打手势不说话的人、帮我查查他们是什么人,三是让兄弟们准备待命、我可能会与朱桢手下发生冲突...。” 他每说一句冷文彬等人便点点头,等他说完冷文彬说道:“帮主放心,一得到你的消息我就招兄弟们进城了,其余两件事我们马上去办。” “好,看得出冷舵主是个办事麻利的人。”方中愈说道:“最好别让朱桢的人知道咱们之间有关系,否则会对你们不利,我先出去你们隔一会再走。”众人齐声答应。 方中愈便先出了树林,顺着原路返回。走到小巷中间位置时突然发现情况不对,因为另一侧的巷子口聚集了好多人。 方中愈心中一动,加快脚步赶过去。到了近前才发现,不止是巷子口、而是这一段街上聚集了好多人,在人群之中有人在打斗。 方中愈踮起脚来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因为打斗的一方是宋英杰,而另一方中竟然有蓝莹玉;此时,蓝莹玉正同两个男子围攻宋英杰... 第三0二章——你不够资格 方中愈加快脚步来到巷口,踮起脚向人群里望去,见打斗的一方是宋英杰、而攻击他的竟然是蓝莹玉和两个男子。 方中愈惊诧不已,暗想蓝莹玉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怎么又和宋英杰打到一块了?他来武昌府的事可不能让蓝莹玉知道,所以无法帮宋英杰。 而此时宋英杰以一敌三颇为被动,无奈之下方中愈想起了丐帮弟子,回头看时见冷文彬等人已经走进了巷子、急忙挥手让你们快点过来。 冷文彬等人看到了急忙赶过来。方中愈低声嘱咐道:“帮那个被围攻的人脱围,有人认识我我没法出手。”“好嘞!”冷文彬等人立刻挤进人群。 “大爷大妈大叔大婶大哥大姐,帮帮忙了...”“可怜可怜我吧!我是没家的孩子...。”几个叫花子嘴上嚷着要饭歌,有的巧钻、有的硬挤,转眼工夫就进到人群中。 他们这些人浑身油渍、泥污,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害得围观人群纷纷躲避。冷文彬忽然骂道:“小三子,我的鸡腿不见了,是不是你偷吃了?” 另一个乞丐答道:“没有啊大哥,我都快饿死了,吃了你的鸡腿能长这么瘦吗?” “你撒谎,你小子就会撒谎,就是你偷吃的。”冷文彬说着举起手中竹棒,“我打死你这个偷鸡腿的贼!” “哎呀!杀人了!”叫小三的乞丐大叫大跳的直奔人圈里面跑去,冷文彬和其他乞丐挥着竹棒随后追赶。他们这么一闹,围观的人群立时乱了。 小三装得非常像喊出的声音听着瘆人,在人圈里四处乱跑。蓝莹玉见了不觉皱皱眉头,喝道:“死叫花子,赶快滚开!” “杀人了...杀人了!”小三才不管她,仍然忽东忽西的乱跑。冷文彬等人挥舞竹棒紧追不舍,“你赔我鸡腿、赔我鸡腿...否则老子打死你...!” 四周看热闹的百姓见了哄笑不止,正感难以招架的宋英杰却是满腹狐疑。这时蓝莹玉的短刀和另一个人的长剑分从左右攻到,宋英杰一件兵器不能挡两边,急忙向右躲闪、同时架开短刀。 对方还有第三人、便要从蓝莹玉右侧绕过来夹击,这时候小三快速奔来恰好从两人中间跑过、宋英杰趁机闪到左侧。 蓝莹玉刚要追击,四五个叫花子排成一串、挥舞着竹棒从她身前跑过去;蓝莹玉气得大叫,“臭要饭的,都给我滚开!再敢捣乱我杀了你们...!” 话未说完小三就再次跑过去,蓝莹玉气得举刀就砍;刀落的瞬间小三已经奔了过去,冷文彬紧随而至、一抬手臂架开了她的手臂。 蓝莹玉气得七窍生烟,抽刀回来想要再刺眼前却没有了冷文彬的身影,“混蛋...你们这些该死的...” 小三兜了一圈再次跑过来,不曾想冷文彬等人改变方式从两头包抄,小三无路可逃便停在蓝莹玉身前、挥舞着竹杖乱打一气。 蓝莹玉大声咒骂着便要挥刀杀人,可是那些乞丐的竹杖太长、她根本靠不近身去;眼看着另一侧两个同伴落于下风,只能干着急使不上劲。 冷文彬乱打了一气见把蓝莹玉逼开了便向小三丢了个眼色,手上竹杖忽然一扫便打到了小三肚子上;小三早看得清楚,身子倒撞出去、刚好把攻击宋英杰的一个人撞倒了。 宋英杰见了心中大喜,突起一刀砍伤了另一个人,掉头挤进人群之中。蓝莹玉看到便要追赶,可是一帮乞丐挡住去路,她情急之下挺刀就刺。 挡在她身前的正是冷文彬,他听到背后有风声装作追打小三向前跨出两步,蓝莹玉这一刀就刺了个空。 这时候小三已经爬了起来,嚎叫着向宋英杰离开方向跑去,冷文彬大叫着`赔我鸡腿`追过去。五六个人跑一阵打一气、打一气又跑一阵,始终挡在路上。 等蓝莹玉等人费劲绕过去,宋英杰早没有了踪影;蓝莹玉气得直骂,却又拿那些乞丐没有办法... 再说宋英杰出了人群立刻钻进一条巷子,七拐八拐的来到另一条街上、看看没人追来才放下心;这时想一想挺奇怪的,那些要饭的好像在帮自己、难道是方大人认识他们... 抬头间猛然看到方中愈站在前面不远处,“头儿,你怎么在这啊?”“我跟着你过来的,”方中愈说道:“不好意思宋兄,攻击你的人中有一个认识我,我没法出手只好让别人帮你。” “噢...我说那些乞丐怎么怪怪的呢!”宋英杰这才恍然,随即纳闷的问:“头儿,你怎么还认识武昌的乞丐呢?” “呵呵...天下乞丐差不多我都认识,”方中愈含糊其辞的答道,“对了,你怎么跟那三个人打起来的...那个女的就是楚昭王的飞贼王妃。” “噢...噢...我说呢!”宋英杰说道:“我正在巷口站着,那三个人也不说话上来就打,我还以为他们认错人了呢!” “恐怕这就是朱桢等人的策略,”方中愈说道:“他们是能拖就拖、拖不了就打,实在不行就动用高手杀人灭口。” “嗯嗯,朱桢造反不造反不知道,恶霸的名头他是跑不掉了,”宋英杰问道:“头儿,咱们怎么办?” “以不变应万变,咱们天天到武昌府衙门去闹,非得逼着朱桢现身不可、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能力,”方中愈笑着说道:“然后我晚间再去楚昭王府探听,就不信他们不谈论...” 前面有行人走来宋英杰便不说话,到了无人处才问道:“你的意思是...逼着朱桢露出反相?” “划山为宅这件事情死了不少人,闹大了朱棣也得处罚朱桢;我猜他们必定要商量对策,言多必失、如有造反之心就会流露出来。”“高,我说你这么热心打官司呢!” “这叫旁敲侧击,直接打探不容易啊!”方中愈说道:“我得化化妆,否则总不能出手可不好...” 两个人买了必要的东西,找个无人处方中愈把自己变成了红脸汉子,又弄了顶凉帽压在额头上、这才找了家大酒楼进去。有单间雅座两个人也不要,就在大堂中间坐了、要了一桌酒菜大吃大喝... 酒到三巡,宋英杰忽然低声说道:“头儿,来了...。”两个人是南北而坐,方中愈微微侧头、看到挨近楼梯口坐着三个人,正指指点点、比划着点菜。 “嘿嘿...三个哑巴倒是先到了!”方中愈收回目光,“娘的,到底是什么人呢?”“头儿,”宋英杰低声说道:“我怎么看这三个人不像是...起码不像是咱们中原人。” “嗯嗯...你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了,”方中愈说道:“我总觉得这三个人怪怪的,原因就在这,他们就不是大明朝人...你看他们那副蛮横、目空一切的样子,是不是像...像东洋人?” 宋英杰连连点头,“像...像...只是换了咱们的装扮,可不跟那些东洋鬼子一模一样嘛!” 方中愈嘿嘿笑了,“怪不得想偷我的刀...哈!东洋鬼子大半年没露面了,怎么突然又找上我...哟,这三个人怕是从东洋本土派来的。” 宋英杰问:“索性结果了他们得了?”“不用管他们...”方中愈想了想说道:“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不能伤人性命,省得官府找麻烦。”“嗯...”宋英杰点了点头。 一壶酒喝干时,武昌府的那个判官走上楼来,扫了一圈直接向这边走过来;方中愈和宋英杰只作没看见,照常喝酒吃菜。 那判官来到桌边、自行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嘿嘿...两位还有这样的好心情呢?” 宋英杰拿眼角瞥了他一眼,“当然,天气这么好心情自然差不了。”“好,呵呵...心情好就好,”判官含着几丝冷笑,“我来看看,你们是不是改变了主意?” 宋英杰笑着反问道:改什么主意?为什么要改主意?”“嘿嘿...哈哈...”判官大大咧咧的说道:“你就不用再装了,这里是武昌府、是谁的地头你们也知道,再执迷不悟小命就要没了!” “你身为朝廷官员竟然敢危险我?”宋英杰瞪目问道。那判官微微一笑,“我只是提醒你们,威胁你的可不是我。老话说得好,听人劝吃饱饭...” 方中愈突然问道:“是谁派你来的?是府尹还是朱桢...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我们坚持的理由。” 判官望向方中愈时愣了一愣,“他是...怎么换人了?”宋英杰笑着答道:“我的弟兄很多,先前你看到的是我弟、这是我哥。” “哦...就算告诉你们也没什么,”判官说道:“是府尹蔡大人派我来的,其实蔡大人和楚昭王是一家人,谁派都一样。好了,你说说你们的理由吧!” 方中愈呵呵笑起来,“你不够资格听,回去换个更有分量的人来!”... 第三0三章——使点小坏 方中愈嘿嘿笑了,说道:“你还不够资格听,回去换个够分量的人来!”“你说什么?”判官立时恼火起来,“你敢耍我?”么人物啊?屁都不是...看看,这楼上瞪你的都是我的兄弟!” 这边大呼小叫的,其他食客自然而然都看过来,判官扫视一圈心中不免打鼓、白了方中 “哈哈...”方中愈大笑起来,“我就耍你了怎么样?你以为自己一个小小的判官算什愈一眼起身走了。 宋英杰嘀咕道:“他说府尹和楚昭王是一家人...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之间有亲属吗?”“不知道,我没听说过这个人...” 两个人正说着,丐帮弟子小三顺着楼梯溜上来,拿了个大豁口碗挨桌走动,“大爷,行行好吧...”“大爷,给点吃的吧...?” 在一片斥责声中转到方中愈这桌,“大爷行行好...帮主,那三个人好像不是我们汉族人,都说鸟语听不懂。” “大爷今儿高兴,给...”方中愈明白湖北离海边远没有东洋人、所以才有鸟语一说,他拿了半只鸡放到他的破碗里,“我知道了,他们是东洋人。” “谢谢大爷...我走了帮主...”小三边说边鞠躬。“要饭的...给我下去!”伙计发现叫花子溜进来,非常气愤,“快出去,要不把你腿打折...!”小三就势跑下楼去。 宋英杰惊疑的问道:“头儿,刚才那人...叫你帮主?”方中愈便也不隐瞒,“我现在是丐帮的...不管事的帮主,呵呵...” “我的天...”宋英杰惊喜连连,“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我说你怎么会认识这么多乞丐呢!”“嘿嘿...好在他们答应我了,我不用去要饭。”方中愈不时也开句玩笑。 宋英杰笑着说:“头儿,你这可是万人之上啊!厉害...你不说谁都不会想到。头儿,跟你说个事呗,也给我弄个长老什么当当、让我也过过当官的瘾。” 方中愈喝了半杯酒,笑着问:“真的假的?丐帮正缺你这样的高手,你肯来我可是很高兴。”“当然是真的...哎...?” 宋英杰话说一半,看到楼梯口走上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锦缎的长袍、一脸雍容之态;目光扫了半圈,便向这边走过来。 宋英杰使了个眼色,“头儿,又有人来了。”“呵呵...还挺快的。”方中愈只拿眼角瞄了一眼,便继续吃喝。 那中年人来到桌前站定左看看右看看,缓缓坐下来;方中愈拿了只鸡翅膀细致的啃着,像没看到他一样。宋英杰翻了下眼皮,“谁啊...你?来结账的啊?” “呵呵...呵呵...”中年人皮笑肉不笑的干笑,“小兄弟还挺幽默。好了,我也不想知道你们是谁、目的是什么,这里有一万两银子、你们俩拿着离开武昌府吧!”中年人取出一沓银票放到桌上。 一万两,当差两辈子、三辈子也挣不来啊!宋英杰不自禁的挑了挑眉毛,“哈...好大的手笔啊?” 中年人微微一笑,“我想这个数应该可以了。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我也很想交两位做朋友,你看怎么样?” 一直以来都是宋英杰出头,所以中年人以为是他说了算。宋英杰见方中愈仍然在啃鸡翅膀便说道:“银子是不少,但是...一条人命值多少银子?” “呵呵...活人的命也有价,别说死人了。”中年人略带不屑的看看两人,“两位小兄弟,想来你们也知道你们要面对的人是什么地位,有怎样的权势;见好就收吧,惹王爷发火对大家都没有好处的。” 宋英杰冷哼了一声,问道:“我们要是不走呢?”“呵呵...哈哈...”中年人笑得很大声,脸上却殊无笑意,“那你们真的是不自量力了!听说你很能打、一个人打三四十人,如果是三四百人呢?三四千人甚至更多的人呢?” “银子我们收了...”方中愈把鸡骨扔到桌上。中年人扭头看过来,惊疑的问道:“你...你能做得了主?” “当然能!”方中愈拿起银票说道:“但是我们拿这些银子不是说我们要离开武昌府...”中年人闻言脸上变色,瞪起一双牛眼看过来。 方中愈用两根手指夹着银票抖了抖,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想你也能猜得到,这件事情跟咱俩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离不离开武昌府...咱俩说了也不算。 这样,我跟你做个交易...我告诉你我们不能走的原因,这些银票就归我们二人,你看怎样?” 中年人想了想,问道:“你说的原因是指...在背后指使你们的人吗?”方中愈点了点头,宋英杰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中年人转了转眼珠,“好...成交,你说吧!”“一看这位爷就是做大事的人,”方中愈先把银票收好,才低下头神秘的说道:“其实,指使我们的人就在这楼上。” “啊...?”中年人惊讶四顾,“哪呢...哪呢?”“虚...你别叫啊!”方中愈急急的说道:“别让他们听到了!” “噢...噢...你快告诉我是谁?”中年人催促道。方中愈煞有介事的说:“你看到挨近楼梯口那桌吗...坐了三个男人那个,两个老点、一个年轻的,看上去都很粗暴强横的...。” 中年人瞄了一眼,连连点头,“看到了看到了。”“就是他们,”方中愈端起杯喝了一口,“你解决了他们仨我们自然就离开了。” 中年人又瞄了两眼,疑惑的问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楚昭王作对?”方中愈摇头道:“不知道,他们也不跟我们多说话,只知道他们是从南京来的。” 宋英杰在一旁听着憋不住想乐,只得夹了两口菜塞进嘴里咀嚼。中年人缓缓点点头,“好...告辞了。” “哎...”方中愈问道:“能知道你是...?”“我是楚昭王府管家。”中年人说完起身就走。宋英杰实在是憋不住了,把头低到桌面之下笑。 方中愈也想笑,硬憋着拿眼角余光注视着朱桢的管家。见他迈着官步一步两晃的走向楼梯口,忽然拐向那三个东洋人,说了句什么。 三个东洋人诧异的望着他、连连摇头,中年人又说了几句,东洋人还是摇头、那个年轻些的甚至厌恶的挥了挥手。朱桢的管家绷着脸看看三个人,抖抖袍袖转身下楼。 “他们说什么呢?”宋英杰好奇的问。“那谁知道啊?”方中愈笑着说:“但是我猜想...那三个东洋人不会说我们的话。” “哦...有道理,”宋英杰笑起来,“头儿,我可是真服你了!这招真高...厉害,白拿了人家一万两银子不说还挑得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哈哈...” 方中愈取出银票,点了五千扔给他。“哟...哟,头儿、这是你得的,干嘛给我?”宋英杰说道。 “拿着,就应该一人一半,又不是我给你的。”“呵呵...那我就谢谢头儿了。”宋英杰喜滋滋的揣起来。 三个东洋人很执着,非得等到方中愈他们结账才跟着结账、尾随着走出酒楼。 走出楼门方中愈四外看了看,这时天渐黄昏、正是下值收工的时间,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宋英杰忽然小声说道:“头儿,有点不对啊!” “嗯,”方中愈早看到两侧街边站了好多人,直眉瞪眼的向酒楼看过来,“不管他们,咱俩装没事...也许不是冲咱们来的。” 两个人若无其事的向客栈方向走去,那些人果然没有理会他们俩;走出三十几步后,街道两侧的人开始蠢蠢欲动。 宋英杰好奇的往后扫了一眼,只见东西两侧、四边的人都向那三个东洋人围上去,连忙扯了扯方中愈衣袖,“头儿...看看热闹...。” 等方中愈转回身时,街上的寻常百姓已经意识到不对了、都慌慌张张的跑开去。上百个汉子将三个东洋人团团围住,那三个东洋人则背靠着背满脸错愕的望着周围的人。 有人问了几句什么,三个人只是摇头却不说话。忽然有人喝道:“别跟他们废话,把他们都跺了!” 这些人都是楚昭王府的护卫,今日都穿着便服来便是要杀人,这时得了命令纷纷抽出腰刀冲上去。 “八嘎...!”“八嘎...!”三个东洋人连连怒喝,从袍襟内拔出刀来;窄窄的刀身、近乎直线的刀形,果然是东洋刀。 再不用什么语言,双方立时打在一处,无数百姓围了好大的一圈看热闹。那三个东洋人的武功如出一辙、都以快狠为主,进攻很突然、快砍几刀马上就退、忽而再冲上猛攻。 楚昭王府的护卫从没碰到过这样的刀法,猝不及防之下立时伤了十几个人;众人一阵惊呼,包围圈子扩大了一些。 宋英杰看了也很吃惊,“头儿,这三个人挺厉害啊!”方中愈点头道:“东洋刀法不似我中原刀法,初遇时很不适应。看这三个人的功力,怕是都高于我杀的那个小矮个东洋人。” “嗯嗯...看来这一百多人未必是这三个人的对手呢!”“呵呵...这样才好呢!要是轻易就被杀了,就没意思了。”突然之间,三个东洋人大声呼喝、齐齐冲出... 第三0四章——太意外 宋英杰说这一百多楚昭王府的护卫未必能打过这三个东洋人,方中愈笑着说:“这样才好,如果轻易就被杀死就没有意思了,还得接着往下玩呢!” 这时,三个东洋人突然齐声大叫,一起冲了出去;三把东洋刀如同三条银龙出海,寒光快速闪烁之际楚昭王府护卫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去。 楚昭王府护卫人数虽众,却缺少披坚执锐之人,被三个东洋人一个冲锋便又伤了二十来人、剩下的人惊呼连连包围圈再次扩散开来。 宋英杰嘿嘿偷笑,小声说道:“头儿,这回可有热闹看了。楚昭王府的护卫在武昌城吃了这么大的亏,岂能善罢甘休?非找这三个东洋人拼命不可。” “呵呵...我也没想到,突然的灵机一动居然帮了咱俩这么大忙。”方中愈笑着说:“这回咱俩更容易浑水摸鱼了。” 人圈里的护卫伤员渐渐退下来,六七十人的包围圈再次向前压缩,所有人都半举着刀、全神贯注的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移,仿佛面对的是洪水猛兽。 三个东洋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忽然指着众护卫哈哈大笑,脸上满是得意和奚落神色;众护卫虽然听不懂东洋话,看神色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众人羞愤难当,忽然有人喊道:“兄弟们,上啊!咱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三个鸟人吗?” “兄弟们,跟他们拼了...!”“上啊!拼了...!”护卫们呐喊着冲上去。但是那只是一少部分人、大多数人持观望姿态。 方中愈看了暗暗摇头,武功不行、人心还不齐,岂能打胜仗?“走吧,没什么看头了。”潜意识中,方中愈还是不愿意看到东洋人打赢国人的。 两个人刚要转身,从西侧街上奔来一支马队;这时天色渐暗,马队到了近前才看出在前边领队的是蓝莹玉和一个五十多岁、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 “头儿,来高手了,”宋英杰说道:“再看一会儿。”方中愈便也停了下来。 楚昭王府的护卫们见有援兵到了便停止了进攻,闪开一条路让蓝莹玉等人进入。看得出那个瘦削的中年人是主将,来到东洋人身前问了几句什么。 一个东洋人气势汹汹的说了几句话,想来那中年人也听不懂,探手从背后抽出一把雁翎刀;两个东洋人交替着大声说话,听语气是在质问什么。 瘦削中年人一摆手,蓝莹玉和五六个人纷纷亮出兵器围上去。一个东洋人大喝一声,“八嘎!”疾步上前,举刀就剁。 瘦削中年人举刀斜架,随即挥刀横砍、刀势极为凌厉,东洋人见势不好急忙退回;瘦削中年人大吼一声,率领众人冲上围攻。 所谓雁翎刀是指刀形似大雁的尾羽、偏细偏长,舞动起来威力强大;那瘦削中年人武功不弱,一个人便可轻松对付一个东洋人。 另外几个人可能也是护卫中精选的高手,和蓝莹玉对付剩下的两个东洋人也是大占优势;尤其是蓝莹玉,一把短刀颇有些神出鬼没的意思、时不时放出一支袖箭,令人防不胜防。 这一番打斗跟前面又有很大不同,三个东洋人再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先前还能保持以三对众的团体作战,很快就被切割开来、十来个人分做三处厮杀。 天色越来越暗,打斗却越来越激烈。没用多久,对阵瘦削中年人的东洋人虎吼了一声、原来是肩部被对方刀尖划中受了轻伤;伤势虽然不重但也多少有些影响,这一下更抵挡不住对方的攻击了、每过两三招便被迫退后一步... “呀!这家伙功夫不错啊!”宋英杰颇感意外,心想白天时若是这人来对付自己可是凶多吉少了。 “很不错,”方中愈也由衷点头,“看样子能跟你打个平手。”宋英杰微微摇头,“看他刀法精熟如此,怕是我要略输半筹...。” 说话间对阵瘦削中年人的东洋人又中了一刀,这一下只剩下招架之功了;随着一声痛呼,蓝莹玉的袖箭也射伤了一个东洋人,众护卫和围观的百姓见了都齐声喝彩。 三个东洋人边打边大声交谈着,突然之间三个人都不要命的展开反攻;仓促之间瘦削中年人也不得不避让,三个东洋人趁着这短暂时机向酒楼冲去。 外圈的护卫不知道他们的真正意图未敢阻挡不说、反倒让开了一条路,三个东洋人就此纵身上了房;瘦削中年人连声呼喝,和蓝莹玉等三个轻功好手紧跟着追上房去。 不料三个东洋人并未逃遁,反身回来猛砍数刀、蓝莹玉等人立足未稳只得跳回地面,三个东洋人趁机消失在夜色中... 瘦削中年人咒骂了几句,和蓝莹玉等人上马离去;可怜四五十个受伤的护卫因为事先埋伏并没有骑马来,只能相互搀扶、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这一场打斗令得围观的人群很是兴奋,一边议论着渐渐散去。宋英杰见方中愈没动,问道:“头儿,咱们不回去吗?” 方中愈说道:“我想蓝莹玉那些人回去肯定会去见朱桢,这时候跟着去看看...也许能听到些什么。” 宋英杰点点头,“嗯嗯,我看行、咱们这就跟着去。”“不用,”方中愈望着他说道:“你今天打了两场、肯定是累了,回客栈休息吧!我自己去就行。” “那...好吧!”宋英杰一来是真有些乏了,二来知道方中愈的功夫高出自己甚多并不需要自己帮忙,便先回客栈去。 方中愈靠了路边行走,超过那些受伤的护卫后才加快速度。等过了这条街到了无人处,施展轻功向前疾追... 楚昭王府便在黄鹤楼所在的蛇山之下,方中愈见蓝莹玉那伙人果然是奔那去的,便隔开一段距离坠在后面。 等来到楚昭王府,蓝莹玉等从大门进入、方中愈便绕到院子侧面翻墙而入。王府围墙很高、也可能是因为朱桢独霸武昌自信无人敢到这里滋事,方中愈进院之后竟然没有看到巡视的护卫。 因为挨近蛇山所以府内多树,方中愈进院后便藏身一株桑树之上;少倾,看到蓝莹玉和那瘦削中年人从前院走过来、再穿过一层院子进了一座楼内。 那是座三层砖木楼,每一层都比普通楼房高大,随着灯光变亮、一群人上到二楼;楼侧有棵钻天杨,方中愈从阴面爬了上去,天气热所有窗子都大敞着、刚好可以看到里面。 众人上了楼却都不坐,瘦削男人和蓝莹玉洗手净脸,余下众人都站在两侧;这其中包括那个管家和参与攻击宋英杰的两个人、以及带人到武昌府衙去的那个年轻护卫头领,还有三人没有见过。 瘦削男人净过脸居中而坐,说道:“通知武昌府衙派出所有衙役搜捕这三个人,人手不够就派些府里护卫过去...。” 有人连声答应着,方中愈心中很是疑惑、这个男子到底是什么人?能在楚昭王府发号施令,看来职位不低啊! 这时蓝莹玉也清洗完毕,来到瘦削男人下首坐下,“王爷,刚才那三个人武功很怪异啊!会是什么人呢...?” “什么...他就是楚昭王朱桢吗?”方中愈震惊不已,他倒是听说过这个朱桢很能打,还以为只是个武将而已、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个武功高手。 这时仔细端详,他可不是与朱高熙有些联相嘛!方中愈不由咂了咂嘴,心想他和朱高熙都是能征惯战的大将,如果这两人联手起兵着实可虑。 听到朱桢说道:“可笑你们这些人没见过世面,那三个人根本不是我大明朝人,而是东洋扶桑人。” “啊...东洋人...?”“怪不得他们都说鸟语...。”“还是王爷见多识广...。”众人听了忍不住七嘴八舌。 蓝莹玉问道:“王爷,你以前得罪过东洋人吗?否则他们怎么巴巴的跑到武昌府来对付咱们?” “我也很奇怪这件事情,”朱桢摇着头说道:“可是我从来也没有跟他们打过交道...哎!我可听说老三朱高燧那小子跟东洋人有瓜葛。” “王爷是说...朱高燧要对付咱们?”蓝莹玉问道。“不知道,你这次进京高熙没跟你说起高燧的事情吗...”朱桢不等她回道又说道:“派人去武昌府衙传信了吗?谢管家,怎么还不开饭?” “马上就开、马上...”谢管家连声应着,“我去催一催。”说着转身下楼。挨着朱桢较近的一人说道:“王爷,都这个时候了,去传信怕舅老爷不高兴啊!” “有什么不高兴的?”朱桢说道:“等到明天再去找,东洋人早跑没影了!快派人去...这么点小事还要我说两遍吗?”“是是,我立刻去。”那人慌忙下楼。 这时蓝莹玉才说道:“王爷,关于朱高燧的事情高熙也没有说太多,只说他有可能参与了张士奇的举兵一事...失利后很老实,没有其他异动...。”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院中忽然有人大声说道:“回王爷,舅老爷来了!”... 第三0五章——事情不妙 院子里忽然有人大声说道:“回王爷,舅老爷来了。”方中愈扭头看去,见一个护卫引着一个五十来岁、身材微胖的男人走过来。 楼上的朱桢挥了挥手,“你们都去吃饭吧!”侍立两侧的人这才都下楼去了。 那个胖男人上了楼向朱桢先施了礼才说道:“王爷,那三个人犯什么事情了,还要连夜搜捕?” “蔡大哥,”蓝莹玉说道:“那三个东洋人就是鼓动刁民告状的幕后指使人,刚刚抓他们时还伤了府里几十个护卫;王爷和我亲自出手也才伤了两个,必须得抓到他们弄清真相啊!” “噢...噢...我已经叫人回去召集衙役了,”那个姓蔡的人自行坐下来,疑惑的问道:“蓝王妃,这里面怎么又牵涉到东洋人了?” “我们正在说这件事情呢!”朱桢答道:“我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三皇子朱高燧那小子,就他跟东洋人有瓜葛;可是我又没得罪他,我们之间也没有厉害冲突,不可能是他找东洋人来啊!” “三皇子?”蔡姓男人捋一捋颌下短须,担忧道:“王爷,不会是朝廷注意到你的事情了吧?” “我的什么事情?在灵泉山建阴宅的事情?”朱桢笑着说:“皇上远征北边,太子刚刚才平定了一场叛乱,哪有功夫理会我这点芝麻小事啊? 你也是,身为武昌府府尹、怎么连刁民告状这么简单的事都压不住?” 方中愈这才恍然,怪不得那个谢管家说武昌府和楚昭王府是一家,原来府尹蔡康永是朱桢的大舅哥!老百姓哪里还能告得赢官司? 蔡康永急忙解释道:“告状的人多呀!再说还有很厉害的武功高手帮着那帮刁民,衙役们都挨了打、我有什么办法...” “算了算了,”朱桢不耐烦的摆摆手,“我已经让人去警告那帮刁民了,等把这几个鼓动刁民告状的幕后指使者抓住就没事了...怎么回事?我都快饿死了,还能不能开饭了?” “来了来了,”谢管家刚好走到楼下,便大声答应着,“王爷,这酒菜马上就上楼了...快、快点走啊,王爷都发火了!”七八个下人抬了三个大食盒鱼贯上楼。 下人布好菜肴、谢管家亲自斟酒,蔡康永端起酒杯说道:“王爷别生气了,你福气大、什么事情都能逢凶化吉,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朱桢喝了口酒,边吃菜边说:“别的我都不怕,这突然蹦出来的三个东洋人让我很是不解...对了莹玉,帮刁民告状的那个不是东洋人吧?” “不是。”蓝莹玉答道。在旁侍候的谢管家忽然赔笑说道:“对了王爷,帮刁民告状的那两个人说这三个东洋人是从京师来的。” “什么?”朱桢停筷,恼火的望过去,“你怎么不早说?”“我...我...”谢管家满脸恐慌、尴尬,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不知道...不知道是真是假...” 朱桢狠狠瞪了他一眼才收回目光,嘀咕道:“果然是京师来的...帮着告状的也是武功高手...这事儿不太对劲啊?” 话音未落蓝莹玉突然`呀`的一声痛呼,“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手臂突然疼...”蓝莹玉甩了甩手臂,然后又挽起袖管察看,“哟...都黑了?”“怎么搞的?”朱桢问道:“刚才跟东洋人打时受伤了?” “没有啊...呀!我想起来了,”蓝莹玉说道:“这是白天抓那个帮着告状的人时弄的,有个乞丐就那么挡了我手臂一下,当时也没觉得怎样...王爷,那些乞丐怕不是普通的叫花子!” 朱桢皱眉道:“你是说...他们是丐帮的人?”蓝莹玉边想边说:“很有可能,否则几个臭要饭的怎么能挡得住我?” 朱桢放脱筷子靠到了椅子上,“娘的...怎么丐帮也搅进来了,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王爷...”蔡康永说道:“刚才我就想说,不会是朝廷察觉到你要起兵的事吧?” “起什么兵啊?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朱桢气恼道:“都是朱高熙这小子胡扯!我还以为他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呢... 还说这是个机会,机会个屁!都是王宁那个笨蛋乱出馊主意,我才不跟他们瞎掺和了呢!还是做我的太平王爷吧!” “这就对了,”蔡康永说道:“皇上虽然北征,但是身边有几十万兵马呢!如果你和汉王有动作他不立刻带兵杀回来啊?说句不好听的,你和汉王才能有多少人马,怎么可能对抗得了?” 蓝莹玉也说道:“朱高熙手下才有三四万人,他说能从军中拉出十多万,但那只是他一厢情愿、人家跟不跟他起兵造反可不好说。” “嗯嗯,”朱桢缓缓点头,“这事只能是以后再说了...”再往下三个人都是谈论怎样解决案子的事情,方中愈便不再听、轻轻滑下树出了王府... 回到客栈时宋英杰还没有睡,一见面便问:“头儿,看到朱桢没有?”“看到了,”方中愈晃着头说:“你绝对想不到朱桢是谁?” “哦...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见过他了?”宋英杰问道。方中愈笑着说:“宋兄果然聪明,刚才使雁翎刀的那个就是。” “啊...!”宋英杰很是震惊,“我的天...他就是朱桢呀?”“嗯嗯,我当时也颇感意外,”方中愈笑着说:“今天这趟还真是没有白跑。” “探听到消息了?”“朱桢还真是想和朱高熙起兵,但只是有些苗头还没有可实施的具体计划。咱们这么一闹,他们担心是朝廷察觉了想对付他们、现在连那一点点念头恐怕都没有了。” “嘿嘿...”宋英杰笑着说道:“让我说朱桢也是瞎折腾,好好当他的王爷得了,就算他和朱高熙起兵成功、朱高熙做皇帝他不还是个王爷嘛!” 方中愈笑说:“你比他聪明多了...也许是他自己想当皇帝也说不准。”“皇帝哪有那么好当的?”宋英杰问道:“头儿,这么说咱们可以回京交差了?” 方中愈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可以了,但是...我想帮帮张王氏她们。武昌府府尹蔡康永是朱桢的大舅子,我想再吓吓朱桢、让他少欺负百姓。” “嗯嗯,这帮王八蛋、官官相护,是应该教训教训他们。”“再有我还得观察一下,看看朱桢是真的不敢造反了还是受挫之下一时的气馁言语...。” 第二天早晨,方中愈和宋英杰带上张王氏又来到武昌府衙门。跟昨天不同,前来告状的人只有寥寥七八个人,看来都是被朱桢吓住了。 今天守门的衙役换了一批,班头大声吆喝道:“都让开、让开,一边呆着去别堵着门口。”宋英杰说道:“我们是告状的,等着老爷传唤呢!” 那班头说道:“回家吧!老爷今天不升堂。”“为什么不升堂?”张王氏有了方中愈、宋英杰做依仗底气更足了,“昨天让我们今天来,今天再说明天来呗?你们官府说话当放屁啊!” “嗐!你这个死老婆子,”班头瞪目骂道:“敢辱骂官府,你想蹲大牢啊?”“官府老爷不办人事还不许老百姓说啊?”张王氏丝毫不怕,“有种你就抓我进去,我儿子被朱桢打死了正好没人给我养老呢!” “老婆子,你还敢拐着弯骂人?”班头叫道:“来人,把她锁了!”两个衙役抖开锁链便要锁人。 宋英杰随手一挡便将锁链甩了出去,质问道:“你们凭什么抓人?”“哎呀!你还敢拘捕?”班头自己冲过来。 宋英杰探手抓住他的手腕顺势一带,班头便踉踉跄跄的滚下台阶;其他衙役纷纷拔出腰刀围上来,也被宋英杰三拳两脚打翻在地。 方中愈知道跟这些衙役纠缠无用,便拾了半块砖头去敲鼓。鼓声咚咚,不大功夫就从衙门里跑出个人,“干什么呢?瞎敲什么,不怕坐牢啊?” 宋英杰见来人正是昨日那个推官,便问道:“你昨日说今天升堂,不升堂有怨情无处可告当然要敲鼓。”那推官看了看眼前这几个人,顺口答道:“昨天不是告诉你们了吗?楚昭王没在家,要不你们先找到他我立刻派人...。” 方中愈凑过去问道:“谁说楚昭王没在家?”“呃...”那推官白了他两眼,反问道:“是我说的...怎么了?” 方中愈笑呵呵的说道:“那你就是放屁!” “什么?你敢骂我?”推官恼怒异常,“真是无法无天了,刁民可恨...来人来人来人,给我抓起来!” 推官叫嚷了几遍几个衙役却谁也没有动,“都她娘的傻了?给我抓起来...!”众衙役刚吃过亏,知道这俩人都不好惹谁还敢上前。 “反了反了,”推官气急败坏的大叫。宋英杰笑着说道:“谁也没反,你能说出来抓我们的理由,我就跟你进大狱!” “你们辱骂朝廷官员、扰乱府衙秩序、无事生非、殴打衙役、聚众闹事...这些还不够吗?”推官喝道:“抓...给我抓起来!”... 第三0六章——交代(1) 推官大声说道:“你们辱骂朝廷官员、扰乱府衙秩序、无事生非、殴打衙役、聚众闹事,这些还不够吗...来人,都给我抓起来!” “哈哈...我看谁敢动?”方中愈扫了扫众衙役,说道:“当官的不为民做主、该骂,这些衙役只知溜须拍马欺压百姓、该打,府尹这么长时间不升堂审案、老百姓击鼓鸣冤不正常吗?碰到你这种瞪眼说瞎话的势利小人,不闹你闹谁?” “大胆...放肆,你到底是什么人?”推官毕竟是文官不会打人,脸色憋得通红,“竟然敢一再侮辱本官!” “侮辱你是瞧得起你,”方中愈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质问道:“朱桢明明就在家中,你去看了?就说他不在家。” “是...是...”推官磕磕巴巴的说道:“是衙役说...说的...”“胡说八道!快去告诉蔡康永升堂!”方中愈随手一搡,便把推官推进门去。 那推官在门槛上绊了一下,扑出几步到底摔倒在地、把嘴唇都磕破了,起来后慌乱的看一眼,嘴里骂着,“混蛋,反了...反了...”跑进里面。 宋英杰扶着张王氏往里走,嘴上说道:“大伙都进去,今天非得让府尹升堂不可!” 众衙役都白眼看着、也不敢阻拦,十来个告状的百姓先后走进去;方中愈回头向路边的丐帮弟子小三看上一眼,也随后走进去。 等到了里面,见一帮主薄、典吏拦在公堂门口不让众人进入;宋英杰大步走过去,伸出双臂一分便将七八个小吏甩到一旁、走进堂去对着升堂鼓一顿乱打。 鼓声一响,府中各级官员都赶来观看,蔡康永也一路快步走来,“怎么回事...是谁在打鼓?”一个主薄迎上去,凑到他耳朵边说了好一会。 “大胆!”蔡康永威严的喝道:“小小百姓怎敢敲升堂鼓...成何体统?没有王法了吗?”边说边走上大堂,以威慑的目光看着众人。 他这个样子也只能吓唬吓唬普通百姓,方中愈挥手说道:“赶快升堂,我们都等了多少天了!” “你是什么人?本府还没有询问,谁让你说话的?”蔡康永依然保持着威严姿态,“这是公堂禁地,岂能容你放肆?” “嘿嘿...”方中愈笑着说:“你身为府尹,半个月不升堂、不受百姓状子是何道理?难道要我找御史告你吗?” “放肆...!”“大胆...!”“你是什么人?岂敢咆哮公堂...?”“来人,把他哄出去...!”一群府丞、判官、推官纷纷呵斥。 “都给我一边呆着去!”方中愈将刀子抽出一半,“乱嚷什么?府尹违法乱纪难道你们就没有责任吗?不知道什么叫失察、隐瞒不报、坑瀣一气吗...难道吏部、都察院管不着你们吗?” 他说的几条都是`官律`,一众官员听了不禁面面相觑、不敢再说话。蔡康永听他满口官词诧异的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就是告状的!”方中愈淡淡的说道:“自己有过错就不要说别人的不是,老太太都家破人亡了等着你给做主呢!” 蔡康永犹犹豫豫的走到上面坐下,看看两旁站堂、执棍的衙役换成一帮软帽长袍的文官心里便少了底气,拿起惊堂木拍了一下,“嗨...下面的百姓,你们要告什么?” 张王氏走上几步说道:“我告朱桢强占民房、民田,打死我儿子儿媳四口人,请大人为我做主。” “哦...”蔡康永摸摸胡子咂咂嘴,问道:“那个...可有状子吗?”宋英杰一指嘴上流血那小子,“状子昨天都被他收上去了,怎么这时又要?” 其实那一摞状纸都在书案上放着呢,蔡康永唔了两声,想了想问道:“你...你有什么证据认定是楚昭王干的呢?” 张王氏瞪着他,“还要什么证据?朱桢要把灵泉山变成他的阴宅,便要山里山外的住户都搬走,这件事情满武昌府都知道,难道老爷不知道吗?” “这个...我...”蔡康永摇一摇头,“我还真...真不知道。”当下便有另一个人说道:“府尹老爷,此事千真万确、就是楚昭王府的人去逼着我们搬家,还打伤我儿子!” 不知为什么,蔡康永忽然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想了一会才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些是楚昭王府的人?” “你这个府尹是怎么当的?”宋英杰斥责道:“地方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死伤了一百多人你居然说不知道?这么多百姓告状,你不说传被告到堂却百般刁难原告,是何道理?” “大胆!”蔡康永一拍惊堂木,“老爷怎样审案要你评判吗...?”“哈哈...老爷请接着审,”方中愈笑着说:“我还真记不住大明律里有这一条专审原告的呢!” 蔡康永做贼心虚,嘴上便也硬气不起来,“那个...楚昭王朱桢好像是不在家,否则我就...就传他到堂了。” 方中愈笑着问:“大人,你怎么知道朱桢不在家的呢?”“废话,昨天我就派了衙役去楚昭王府传人,能不知道吗?”蔡康永大言不惭的说道。 “哈哈...府尹老爷可是瞪着眼睛说瞎话了...”“混账,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一再顶撞本官!”蔡康永喝道:“左右,把他给我拿...!”看看两旁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下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府尹大人,”方中愈一直走到书案前才停下,“昨天晚上你去了楚昭王府吧?还和朱桢一起喝酒了吧?你怎么说朱桢不在家呢?” “胡说八道!”蔡康永狐疑的看着他,心想这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嘴上说道:“那有此事?老爷我一直在自己家...” “你敢发誓吗?”方中愈笑嘻嘻的问,“你是朱桢的大舅子可能别人还不知道吧...嘿嘿,昨天晚上的酒席挺丰盛,我记得府尹大人喜欢吃羔羊肉还喜欢吃鱼头...” “你怎么都知...血口喷人?”蔡康永差点说漏了嘴,心虚之下再次习惯性的喊道:“来人,给我...” “哈!来人干什么?是想抓我、打我、还是想杀了我?”方中愈冷笑着问道:“官官相护、包庇罪犯是什么罪名你不会不知道吧?身为府尹,难道要我告诉你大明律吗?” 那一刻蔡康永脑中转了一百八十圈,心想这小子知道的太多了、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必须得杀了他灭口! 他忽然笑起来,“你说错了,我是叫人去传楚昭王朱桢。这样,你们几个不要焦急...我立刻派人去拘楚昭王朱桢,未时一刻准时升堂!” 方中愈只跟他隔了一张桌子,自然看到了他眼中的杀机,笑着说道:“这才是府尹老爷该做的事情,好!我们就未时来过堂...!” 出了武昌府衙,宋英杰问道:“头儿,姓蔡的真能传朱桢来吗?”“应该能,”方中愈说道:“他想杀了我们,所以必须找朱桢前来。” 张王氏担心起来,“两位恩人,那你们快走吧?马上离开武昌府,别因为我的事情害得你们丢了性命。” “老婆婆,你放心吧!”方中愈说道:“这事我既然管了就会管到底,虽然不能杀了朱桢也得给你一个交代。” 张王氏既担心又疑惑的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个不能告诉你,”方中愈说道:“下午就给你交代...!” 中午吃饭时,宋英杰看到方中愈到路边跟一个乞丐交谈了几句,他知道方中愈是在安排下午的事情也不多问。倒是张王氏一直很担心,一再劝说他们二人离开... 一过午时,方中愈等人便来到武昌府衙。这一次,门口的衙役也不阻拦了,任由他们十来个告状的人进到里面。 破天荒头一次蔡康永准时升堂、而且楚昭王朱桢也被传唤来了,告状的这些人既高兴又有些担心;因为大堂上空荡荡的,除了蔡康永和朱桢之外一人也无、被告朱桢还是坐在大堂上的。 蔡康永敲了下惊堂木,说道:“你等众人都看到了、本大人说话算话,你们不是要告楚昭王朱桢嘛,我把他传来了。” 朱桢笑呵呵的问道:“你们要告我什么啊?说来听听。”告状的这些人看出他来者不善、都不敢说话,只有张王氏大声说道:“你自己干了什么坏事不知道吗?我老头子、儿子、儿媳和孙子四人都被你害死了,我要你偿命!” “哈哈...”朱桢大笑着说道:“既然你的家人都死了,你这老不死的还活着干什么?想告我...下辈子的吧!来人啊!” 一声招呼后便听得脚步声响成一片,从大堂后门涌进几十个人来,为首的是蓝莹玉;堂外两侧也出现大批护卫,足有二百多人将堂口堵得严严实实。 朱桢悠闲的翘起二郎腿,微笑着说道:“告吧!让我偿命...你们就是他妈一帮刁民!我好心让你们走你们却不领情,还敢告我?这回满意了吧?来人...动手!”... 第三0七章——交代(2) 朱桢悠闲的翘起二郎腿,微笑着说道:“告我吧!让我偿命...你们就是他妈一帮刁民!我好心让你们走你们却不领情,还敢告我?这下满意了吧?来人...动手!” 一声令下,堂外的护卫便要冲上来。方中愈大喝一声,“慢着!”一嗓子将所有人都震住了。 蔡康永向朱桢点了点头,后者转向方中愈打量了一番,“小子,你是谁?” 方中愈示意张王氏等人都躲到墙边去,自己来到堂中站定,“嘿嘿...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这是要杀人灭口吧?” “你还不笨,”朱桢侧着眼看他,“听说你...知道的不少啊!你以为我还能让你活着走出武昌城吗?” “可是你杀了我也没有用啊!”方中愈笑着说,“那三个人你抓到了吗?”朱桢看他两眼,“看来你确实知道的不少,我先送你上路然后再让那三个去追你...怎么还不动手...?”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响起嘈杂声,方中愈冷笑着问道:“你以为你杀得了我吗?” 好像是安排好的,院中有人呼应喊道,“楚昭王要杀人灭口了,大家快来看啊...!”“府尹大人包庇杀人犯了...!”“大伙看看什么是官官相护喽...!”喊声此起彼伏,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 朱桢和蔡康永心中震惊,都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只见从大门方向涌进来一大群人,黑压压的把道路都塞满了,后面还在不断的涌入、片刻之间院子里都装不下了... 宋英杰看到喊叫、鼓动的都是乞丐,不由心中好笑,凑到方中愈身边说道:“头儿,真有你的、你这招挺绝的。” “嘿嘿,他想杀就让他杀...王爷、蔡大人,”方中愈笑着说道:“杀人灭口对于你们来说很容易,只是要灭的口太多、不行的话再找些帮手来吧!否则把这么漂亮的王妃累坏了,可是得不偿失啊!” 朱桢和蔡康永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相互看看都答不出话来。蓝莹玉疑惑的打量了方中愈几眼,凑到朱桢耳边嘀嘀咕咕说个不停... 朱桢的脸色变了几变,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今天来就是想...想澄清一件事情,有人造谣说我要把灵泉山划为阴宅、想赶走世代居住在灵泉山的住户... 这纯属是无中生有嘛!我怎么会做那种缺德的事情呢?都是我手下的人假借我的名头...” “胡说!就是你...!”张王氏拄着拐杖蹒跚走过来,“就是你让人干的!” “我真不知道这件事情,请老婆婆相信我。”朱桢摆出一脸的诚恳,“我想告诉大家的是,我朱桢绝不姑息养奸!打人、伤人的凶手我会交到府衙问罪,大家的一切损失都由我负责赔偿...” “瞪着眼睛说瞎话,你刚才还要杀人灭口呢!”张王氏气恼的说道:“看看这是什么公堂?除了我们这些原告就全是你的人,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张王氏,”蔡康永忽然说道:“说话要讲究证据,明明是楚昭王给大家赔礼道歉嘛!有本官在,怎么会让百姓吃亏呢?” 张王氏斥道:“你也是胡说八道!当我们是瞎子聋子啊...”方中愈明白,想要朱桢伏法是不可能的事情,便拦住她说道:“既然是这样,就请府尹大人主持公道吧!”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蔡康永立时说道:“各位相亲,你们有什么损失赶快报上来,我一定监督楚昭王补偿给大家... 楚昭王,明日请你把涉嫌伤人的凶手都送到衙门来!借着王爷的名头欺压百姓太可恶了,本官一定要严惩不贷!”“肯定送来、肯定送来,那些下人实在是可恨!”朱桢忙不迭的大点其头。 “好,”方中愈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就再相信你一次,明天早晨还是在这里碰面,希望王爷和府尹大人不要食言!” 张王氏还不肯善罢,被宋英杰好歹劝着离开;堂外的楚昭王府护卫默默的闪开一条路,让他们出去。 朱桢在后面气得直咬牙,两只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蔡康永凑过来问道:“王爷,难道你真要那样做啊?” 朱桢白了他一眼,说道:“外面那么多老百姓你能都杀了吗?我可不就得那样说嘛!混蛋,敢威胁老子...白天不能杀,老子晚上再杀你!” “王爷,”蓝莹玉低声说道:“如果他真是我说的那个人,咱们可得慎重行事...”“闭嘴!”朱桢呵斥道:“敢威胁我?别说他是个锦衣卫,就算皇上的亲信也得死!” 蔡康永听了不禁打了个寒战,“王爷息怒,有时候...有时候也得委屈求全。”“用不着你教我怎么做!”气头上的朱桢更显露霸气,“我问你,找到那三个东洋人了吗?” 蔡康永苦笑摇头,“还没有...”“加紧找,绝不能让这几个人活着离开!”朱桢转身吩咐自己的护卫头领,“把咱们的人也派出一些,今晚务必找到...!” “王爷,”蓝莹玉说道:“还是让我先去试探一下吧...?”“试探什么?拿什试探?”朱桢恼火道:“你不会是老毛病又犯了,看上那小子了吧?” 蓝莹玉心下羞怒、却不敢再说什么,侧过脸去、两滴清泪从眼角滑过... 再说方中愈等人,离开武昌府衙后丐帮弟子和人群便散了。张王氏说道:“恩人,不管怎么说我都得谢谢你。” 方中愈摇一摇头,“老婆婆,这也是能达到的最好结果了、我也只能做到这样。”张王氏叹息道:“我也知道,可就是有些不甘心...” 两个人把张王氏送回客栈再往自己的住处走,宋英杰问道:“头儿,你说朱桢真能赔偿吗?” 方中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愿他能那样做吧!”“今天是用老百姓威胁他,明天没有百姓了恐怕他要反悔...对了头儿,”宋英杰问道:“丐帮的人不用说了听你的,可是那么多老百姓你是从哪找来的啊?” “朱桢帮忙找的,”方中愈笑着说道:“他不是给了五千两银子嘛,花钱雇的。”“噢...呵呵...” 晚饭之前两个人一直呆在客栈之中,到了黄昏才下楼。走出客栈不远方中愈就感觉到不对了,偷眼观察、身后有个汉子若即若离的跟着。 宋英杰也感觉到了,问道:“头儿,应该是朱桢的人吧?”“八成是...”方中愈淡淡的说道:“看样子他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宋英杰问:“怎么办?”“随他去,我倒看看他想怎么样...?” 两个人也不远走,就近找了家饭店、在二楼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要酒、点菜好像无事一样。 跟踪的人却没有上来,只在店外守着。天暗下来时,外面街上聚集了好多人;附近的买卖店铺不知怎么都早早关了张,也没有行人通过。 “哈!连道都封了,”宋英杰翘着嘴角说道:“看来是要有大阵仗啊!”“嗯嗯,恐怕饭店四周都围满了人,”方中愈贴近窗子向拐角看了看。 “头儿,他们怎么还不动手,”宋英杰问:“还在等什么厉害人物吗?”“哪有?也就朱桢自己还算凑合。喝酒,不理他们!”两个人喝酒吃肉全不理会。 再过一刻,楼上食客忽然走了个干干净净,再喊伙计上酒都没人应声了。宋英杰嘀咕道:“看来是要进攻了。” 话音刚落,北面几扇窗子都传来声音,一扇扇窗子被掰下来、黑洞洞的窗口挤满了一个又一个头。 宋英杰站起身来,抽出绣春刀,“来吧!爷爷等你们好久了!”“哎...宋兄坐下,对付他们何必大张旗鼓呢!”方中愈说道:“今天我给你看个戏法。” “戏法...你说什么头儿?”宋英杰纳闷的问。“你就稳当坐着喝酒吧!”这时,楼下有人喊了声`进攻`窗口便有人跳进来,方中愈立刻招出莫邪剑来。 一道寒光闪过,莫邪剑如闪电一般向第一个跳进来的人飞去;那人吓了一跳,急忙拿手中刀去挡,嗤的一声轻响钢刀断成两半、随即一颗人头滚落在地。 莫邪剑杀了一人立刻飞向下一个人,照样是一招之下刀断人亡;直到杀了第四个人,头一具尸体才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后面的人见了哪里还敢进来,已经进来的两人也吓得急急忙忙、连滚带爬的逃出去;下面的指挥者哪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大声催促着众人进攻。 挤在窗口的人看到了情况不敢进来,楼下的不知道啊、顺着楼梯蜂涌而上;方中愈再次控制莫邪剑飞过去,露头一个死一个。 下面的人没看到敌人,只看到光亮一闪就有人头滚下来,惊疑之余恐惧剧增。后面的人往前拥,前面的人往后退,两下相撞一时拥堵不堪、乱成了一锅粥。 方中愈推开身边的窗子,向下面的人说道:“来了几个人呀!怎么到现在也没见有人进来啊...?”话未说完,几点寒光迎面飞来... 第三0八章——不死心 诡异的莫邪剑吓得楚昭王府护卫们不敢进来,方中愈推开身旁窗子向下面笑着说道:“来了几个人呀!怎么还没有看到有人进来...?” 话未说完突见几点寒光迎面飞来,方中愈连忙缩身伏低,`嗖嗖嗖`几支羽箭飞进来钉在棚顶。 “哇!不会连军队都搬来了吧?”宋英杰很是吃惊。方中愈笑道:“很有可能...”说话间无数羽箭从窗口飞蝗搬射进来,射进棚顶铮然有声。 与此同时,其他窗口不断有人跳进来。下面的指挥者可不知道弓箭根本压制不住莫邪剑,莫邪剑打着旋在楼内飞速转了一圈,碰到之人非死即伤。 下面的指挥者自然看不到,还在不断的大声催促着护卫进攻,于是乎不断的有人从窗口、楼梯口冲进来;方中愈咬了咬牙,控制着莫邪剑不断盘旋飞舞。 以莫邪剑飞行之速,谁能躲开?以其之利,什么东西能挡得住?一时间跳进来的人纷纷倒地,很快、尸体就堆到了窗台一般高。 死了也就死了、可怜的是那些断胳膊断腿的伤者,在死尸堆里翻滚蠕爬;鲜血淋漓、哀嚎阵阵,令人不忍听闻。 楼梯口都快塞满了,令得攀爬的护卫们阵阵心颤。不知不觉中没有人再进来,凡是看到这般惨烈之像的没有人能不动容、没有人能再保持胆量、没有人能再具有信心... 下面的人也意识到了什么,指挥者也不再催促。一时间楼外一片寂静,只听到楼内伤者高一声低一声的痛呼。 方中愈招回莫邪剑拎在手控了控,那剑是不沾血的、瞬间便干干净净光华万千,看得宋英杰咋舌不已。 方中愈将莫邪剑入鞘,向窗外说道:“别白费力气了,让这些人来只能是送死...!”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窗口飞入。 方中愈抬头看去,却是楚昭王妃蓝莹玉。蓝莹玉定定的望着他,好一会才说道:“方大人,昨天我就感觉是你,没想到被我不幸猜中了。” 既然人家都直呼其名了,方中愈也没必要再装了,“你很聪明蓝王妃。”蓝莹玉走近几步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几转,疑惑的问道:“方大人,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还用问吗?”方中愈微微笑了笑,“你们做事太过份了。”“这个是...皇族的特权吧!”蓝莹玉也笑了笑,忽然压低声音说道:“方大人,请你...收手吧?就算帮我一个忙。” 这句可不是随便出口的客套话,方中愈在她眼中看到几分求肯之色,心中颇为纳闷。还没等他说什么,又从窗口跳进几个人来。 蓝莹玉怕他伤人,急忙说道:“方大人请勿动手,是王爷!”楚昭王朱桢四周看了看,惊讶道:“奶奶的,你俩到底是什么人?这...这都成屠宰场了!”说着将两道锐利的目光射过来。 蓝莹玉说道:“王爷,这位就是京师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官方中愈大人。” “你胆子不小啊?”朱桢几步迈过来,瞪视着方中愈,“一个小千户就敢跟我作对,你是不想当这个官还是不想活了?” “嘿嘿...”方中愈这才从椅子上站起来,“王爷,我什么也没干、只是在吃饭,怎么就跟你作对了?” “少跟我装傻!”朱桢恼火道:“难道白天在府衙帮着刁民打官司告我的不是你们吗?告我的状难道不是跟我作对吗?” “你说是就是吧!”方中愈淡淡的说道:“难道王爷就没想过你自己做的事情有些过分吗?太祖皇上也没说把紫金山都占了啊!为了一处阴宅杀了那么多百姓,王爷的眼中没有大明律吗?”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跟随朱桢进来的护卫纷纷呵斥,“你也太狂妄了吧...?”“居然敢说王爷,你是不想活了吗...?” 那些人都是徒张声势,离得远远的不敢蓝近。宋英杰冷冷的看着那几个人,右手按在刀柄之上。 朱桢看他两眼,又转向方中愈,“小子,我做的对不对还轮不到你管吧?你杀了我这么多护卫怎么算?” “我是被迫自卫,”方中愈笑了笑,“难道王爷不知道锦衣卫北镇抚司是干什么的吗?我们可是专门替皇上办案子的。” 朱桢的目光闪了闪,“皇上...难道是皇上派你们来武昌府的吗...就因为灵泉山的事情?” 方中愈微微摇头,“这种事情自然不用我们北镇抚司出马,不过、另外有一件大事情...”方中愈凑到他跟前,低声说道:“京师之内传言楚昭王要起兵造反...” “啊...”朱桢吃了一惊,随即大摇其头,“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哪有此事?谣传、谣传,这是有人要陷害于我!” “呵呵...所谓无风不起浪,所以上面才派我和宋百户来武昌府看一看。”“那你们...”朱桢狐疑的问:“你们看到什么了?” 方中愈神神秘秘的说:“看到不少也听到不少,嘿嘿...但是我不能跟王爷说,只劝王爷做事情收敛一些吧!” “哦...?”朱桢心中有些发虚,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又看,“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能跟我说?” “你是我们此行要调查的对象,怎么能同你说呢?”方中愈笑着说,“王爷大可回家安心睡觉。”“噢...是吗?”朱桢的眼中闪过几丝凶光。 方中愈看在眼中心中明白,低声嘀咕道:“这三两天我和宋兄也要回去京师复命了,王爷好自为之吧...也没有必要留我们,凭你的手下也留不住我们。” “小子,你挺狂啊!”朱桢哈哈大笑,说道:“算了算了,我还以为是谁特意跑来要对付我呢!原来是自家人...告诉外面的人收拾收拾...。” 方中愈和宋英杰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结束、颇为意外,当下离开酒楼回到客栈。 宋英杰说道:“头儿,难道是你说朱桢要造反吓住了他,他才改变了主意?”“怕...他肯定是怕了,”方中愈说道:“但是我猜想他没有这么容易放过我们,睡觉时得加点小心才行。” “嗯嗯,我看应该,”宋英杰说道:“实在不行咱俩换班睡觉,免得遭人暗算了。”“好,那我先睡、丑时叫我...。” 方中愈倒在床上一时间却睡不着,蓝莹玉的身影一直在他脑海中出现,他倒不是为她美貌所惑、而是感觉她的言行有些奇怪。 在京师之时她就说自己是迫不得已,刚才在酒楼又说要自己帮她,满脸求肯之色可不像是假装出来的;难道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一个王妃去做飞贼本来就蹊跷的很... 迷迷糊糊的眯了一个半时辰,方中愈梦到无数浑身是血、缺胳膊少腿的人向自己扑来被吓醒了;额头凉丝丝的,摸了一把都是汗水。 “怎么了,头儿?”宋英杰问道。“没什么...做了个梦。”方中愈答道,“你睡吧,我守着。”心中暗想:自己这一年多来杀戮太多,日后怕是要折寿啊! 宋英杰去睡了、方中愈静坐床头,夜凉如水他便起身去关窗子,目光所及对面房上好像有黑影闪了一下。 “妈的,果然来了吗?”方中愈装作没发觉缓缓关上窗子,脑中一转回身将灯吹灭了、静静的坐在桌前侧耳倾听。 外面没有什么动静,只听到微风吹动树叶沙沙的响,偶尔有一两声虫鸣。 过了差不多两刻钟,突然`噗`的一声响什么东西穿过窗纸落在地上,方中愈寻声摸去却是一粒小石子;这东西不能伤人,倒像是警示提醒之用。 方中愈颇感纳闷,正捉摸不透时外面忽然有了响动,有人踩着瓦楞来到窗前;来人虽然尽量不发出声音,却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方中愈缓缓抽出莫邪剑,准备一有异动便射出去。接下来,窗纸上出现一块指甲大的黑影,极缓慢的变成一个洞、然后一根棍子从洞口伸进来。 方中愈看了纳闷不已,心想弄进这么根小棒能干什么?突然,那小棍冒出烟雾来,黑暗之中若不是他目力极佳根本无法发现。 方中愈瞬间醒悟,这肯定是毒烟啊!他连忙轻手轻脚的推醒宋英杰,怕他声张、先捂住了他的嘴。宋英杰过了一会才搞明白发生了什么,捂着口鼻便要拔刀。 方中愈拦住他,向门口指了指。两个人一步一步来到门前,仔细听了听才悄无声息的打开门;两个人住在三楼,出了门后就感觉到下面很亮。 原以为是楼下点着灯的缘故,等下到二楼才发现一楼起火了;奇怪的是楼内静悄悄的,仿佛楼里只有他们二人一般。 “头儿,怎么办?”宋英杰问道:“外面肯定埋伏了人,朱桢要烧死咱们俩!” “哪有那么容易?”方中愈并不如何担心随便推开一间屋子走进去,里面果然没有人。 方中愈来到窗前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动静才轻轻推开,窗扇刚刚打开半尺便传来嗖嗖的羽箭破空之声... 第三0九章——盗亦有道 方中愈和宋英杰随便进了一个房间,听听窗外没有什么动静、方中愈轻轻推开窗子,窗扇刚刚打开半尺突然响起`嗖嗖`羽箭破空之声。 方中愈早有准备急忙闪身躲在墙后,七八支羽箭破窗而入钉在墙上。“嗐!还真是想困死咱俩啊!”方中愈骂道:“这个混蛋朱桢,他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呀!” 宋英杰说道:“头儿,这可不好办咱俩出不去了?”“到对面房间看看...!”方中愈立刻出了房间。 楼下的火越烧越大了,通红的火舌已经窜上了楼梯口;这是座木楼,楼梯、地板、房间隔断都是干透的木头,只消片刻工夫就能烧上三楼。 两个人快速绕到对面房间,推窗一试果然也有弓弩手埋伏;这时火焰已经烧上了二楼,两个人只好奔上三楼。 五六个住客先后从房间慌张的跑出,询问出了什么事情。可能是怕惊动方中愈二人,他们竟然没有通知三楼的住客离开。 方中愈大声说道:“楼下失火了,咱们都被困住了。”“啊...怎么突然就失火了...?”“我们怎么办啊...?”住客中还有一个四十左右岁妇人,吓得哇哇大哭。 方中愈脑中一转,说道:“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跳下去了,大伙各自找窗户吧!再晚一会都得被烧死!” 众人一听纷纷奔回自己房间。宋英杰疑惑的说道:“头儿,他们出去就得死啊?” “没有办法了,”方中愈沉声说道:“只能让他们帮着转移视线了,否则咱俩也出不去。”宋英杰听了默然。 原来的房间有毒气,两个人只好来到隔壁房间。方中愈拎起凳子砸向窗子,窗破凳出羽箭如飞蝗般射来。宋英杰骂道:“朱桢这个王八蛋,老子出去非好好教训他不可!” “得先出去才行!”方中愈话音未落,窗外响起惨叫痛骂之声,想是那几个住客所发出的。 方中愈将屋里的四把凳子接连扔出去,每一只凳子飞出都引来一波羽箭射击,最后他把被褥也一卷一卷的扔出去。这时,房间外的栏杆都已经烧着了,一股股热浪从门口涌进来。 宋英杰担心的说道:“头儿,拼着挨两箭也得出去了,要不就被烧焦了!”“不忙,还得再等等。”方中愈说道:“扔了一串东西,他们的注意力全在这,多隔上一会他们会以为咱俩已经被射死了。” 宋英杰想想也是只好耐着性子等,这工夫方中愈抽出莫邪剑将桌子腿都砍掉,又将桌面劈为两半。 再过一会儿,门外响起楼梯垮塌的声响、脚下的地板也热得站不住人、吞吐的火舌也烧到了窗口。 宋英杰焦急的说道:“头儿,再不走来不及了!”“也差不多了,我先出去开路...。”方中愈抄起半个桌面挡在身前,从窗口跳了出去。 身在空中听到下面有人惊呼,“怎么还有人?放箭、快放箭...!”这时再想放箭已经晚了,方中愈看准对面房檐上几个弓弩手的位置、先将桌面砸了过去继而放出莫邪剑,弓弩手倒下的同时他也站到了地上。 刚刚站稳,便有几个人影冲过来。方中愈不愿恋战,控制莫邪剑一一砍杀了。这工夫宋英杰也跳了出来,“头儿,咱们往哪去?” 此时俩人还在客栈的院内,方中愈扫视一圈说道:“先离开这里再说。”身形一展便上了围墙,火光之下看到墙外还有人埋伏。 两个人两把绣春刀、再加上莫邪剑,转眼间便将埋伏的人杀散了,立刻纵身上了对面屋顶。 一个黑影从屋脊后站起,方中愈刚要放出莫邪剑听那人说道:“方大人跟我来,我带你们出去。”那人蒙着脸,听声音婉转依稀是蓝莹玉。 宋英杰下意识看看方中愈,后者点了点头,“跟着她。”蓝莹玉在前,两个人拉开十几步距离随在后面、穿房越脊的向前飞奔。 越过十来座院落,渐渐没有了嘈杂声音。蓝莹玉带头下到地上,不走大路穿小巷,一直跑出两刻钟才慢下脚步、回头看看已经看不到火光了。 来到一个院子前,蓝莹玉四周看了看从墙头跳了进去,直接来到后面一排房屋前,再次观望了一番才推开房门,“方大人、宋大人请进。” 宋英杰还有几分犹豫,方中愈手扶莫邪剑率先而入。房间里点着一只小灯,灯火有几分昏暗。 这是很普通的民房,房架低矮、墙壁粗暴而且发黄、几样家具也很陈旧了,房间里并没有人;方中愈扫视了一圈,立刻转过身来。 最后进来的是个黑衣人,他带上房门扭过头先将脸上的黑布解下,肌肤白嫩、貌美如花正是蓝莹玉。方中愈拱手说道:“谢谢蓝王妃,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蓝莹玉微微咧咧嘴角、想笑却没有笑出来,漆黑的眼睛定在他的脸上,“方大人,我之所以帮你是想请你也帮帮我...可以吗?” 方中愈并没有感觉意外,“你是楚昭王的王妃,在武昌府应该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还有什么事情用我帮忙吗?” 蓝莹玉叹了口气,说道:“方大人、宋大人先请坐,刚刚被火烤坏了吧?先喝杯水歇一歇。”说着走去桌边倒了两杯水。 这种情况下谁不得提防些,宋英杰向着方中愈摇了摇头。方中愈自然也留着意,只坐下来没有动水杯,笑了笑说道:“楚昭王非要置我二人于死地,我们是不能久留了、就请蓝王妃直说吧!” 蓝莹玉扫了宋英杰一眼,“好吧!既然是求人...我也就不怕羞了。方大人,请别用王妃称呼我、我算哪门子王妃呀!” “哦...?”方中愈诧异的问道:“我明明听到那些楚昭王府的护卫都这么称呼你啊?”蓝莹玉的神色瞬间暗淡了下来,叹息道:“别听他们的,我...我不过是楚昭王的玩物罢了,实则没名没分的。” 方中愈二人听了更觉奇怪了,但是涉及到男女之事又不好出言询问,只好策略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还帮着朱桢做事?” 蓝莹玉半垂了头说道:“我跟你说过的方大人,我也是被逼无奈啊!”“不会吧?”宋英杰根本不相信,“就算你的武功打不过朱桢,可是你要离开他也奈何不了你吧?” 蓝莹玉苦笑摇头,“关键是我不能离开...因为朱桢抓了我的父亲。”“哦...?”方中愈二人越听越惊奇。 “我父亲叫蓝义州,江湖绰号飞天燕子、创立了飞燕门,”蓝莹玉说道:“从他的绰号你们能猜出他是做那行的吧?” “号称飞天燕子...?”宋英杰嘀咕道:“轻功一定很好了,那是...不会是跟你做的同一行吧?” “正是,”蓝莹玉的脸上并没有羞愧之色,反倒有几分得意,“我父亲可不是你们想的那种飞贼,他老人家专取那些贪官污吏、奸商恶霸的不义之财;而且也不是自己用,都是救济贫困的百姓。” 方中愈这才恍然,“盗亦有道,也算是侠义之人。”“多谢方大人夸奖,”蓝莹玉接着说道:“我们本来一直在北方,三年前我父亲忽然想游历天下,走到武昌府时听说楚昭王鱼肉百姓他便...” 想起伤心事蓝莹玉说不下去了,喝了杯水长出两口气才说道:“头一次很顺利,我父亲取了不少值钱的东西,没想到二番去时朱桢有了防备、被人撞翻了,动起手来我父亲不敌朱桢便被拿住了...” 方中愈点了点头,“朱桢便关了你父亲,以此逼迫你们为他做事情?” “是的,”蓝莹玉双眼含泪点了点头,“起先他逼着我父亲为他偷东西,我父亲宁死也不答应;后来朱桢打听出我父亲的底细便给我和师兄们带信,唉...我们到了武昌府前后三次都没能救出我父亲,迫不得已才...。” 蓝莹玉长得美艳漂亮,搁在哪都算得上顶尖的美女,朱桢见了怎能不起色心?正好拿她父亲要挟她就范,所以才有了这个没有名分的蓝王妃,这一点很容易便猜得出。 “这个朱桢着实可恶!”方中愈问道:“蓝姑娘的意思是让我帮你救出你父亲喽?” “是的,”蓝莹玉说道:“上次在南京遇到方大人,我就知道你是好心人;而且你武功好、也够胆量,我想普天下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 方中愈想了想,说道:“按说,你父亲也是个侠义之士,我应该帮你这个忙。但是...我和朱桢闹了几次,楚昭王府里肯定戒备森严、怕是想进去都难啊!” “方大人不必担心这些,都由我来解决。”蓝莹玉说道:“不瞒你说,我和师兄没能救出我父亲全是因为打不开他身上的镣铐,请方大人帮忙是想用你的那把宝刀。” “噢...”方中愈这才明白她为什么偷郑和的七星宝刀,当下点头道:“好,我帮你...!” 话未说完,忽听外面有人说道:“哈!敢对付楚昭王,你们都走不了啦!”... 第三一0章——混蛋 方中愈刚说同意帮蓝莹玉,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说道:“哈!敢对付楚昭王,你们都走不了啦!” 方中愈和宋英杰听了震惊不已,立刻起身抽刀便要冲出去。“没事没事,”蓝莹玉连忙摆摆手,“两位大人请放心宽坐...大师兄,你别乱开玩笑好不好?” 方中愈二人很是诧异,门扇一分从外面走进个人来。这个人长得尖嘴猴腮、看模样不到四十岁,身体却像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又瘦又矮。 宋英杰微一皱眉,“怎么是你?”“嘿嘿...”那人咧嘴笑了笑,“可不是我嘛!亏得那天我跑得快,否则非得被你们追上挨几刀不可。” 蓝莹玉介绍道:“方大人、宋大人,他是我大师兄蒋信邦,便是人称飞天鼠的。”蒋信邦抱拳施礼,“多谢两位大人仗义出手。” “好说好说...”方中愈问道:“蓝姑娘,你不是说没有飞天鼠只有飞天蝴蝶吗?”蓝莹玉笑了笑,说:“那时候自然是不能跟方大人说实话。” 宋英杰不高兴的问道:“飞天鼠,你这是故意报复吧?在京师我追你一下子,到了武昌府你就吓我一下子呗?” “嘿嘿...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蒋信邦陪笑说道:“两位大人肯出手相助我感激不尽,谢了谢了。” 要帮他救师父他还开这种吓人的玩笑,方中愈知道他言不由衷、就是小心眼在报复,不由多看了他一眼,“我同意帮忙一是敬重蓝师傅的为人、二是要找朱桢的麻烦,所以你不用谢我。蓝姑娘,你说说令尊的情况、咱们研究研究该怎么行动吧!” 蒋信邦很是无趣,抿了抿嘴不敢再说。蓝莹玉瞥他一眼,向方中愈说道:“楚昭王府依山而建,在后院有一处天然的山洞,朱桢把那改成了牢狱;里面关了些朱桢的对头,我父亲就被关在里面。” “哈!”宋英杰说道:“朱桢私设牢狱,又多犯了条大明律。”“哼!他早够死十次的罪名了,”方中愈说:“蓝姑娘,你说说里面的具体情况。” 蓝莹玉说道:“师兄,你进去的次数多你来给方大人说一说。”“好吧!”蒋信邦揉了揉鼻子,说道:“洞口有一道铁栅栏门,通常有八个护卫看守,进去二十几步有个拐弯; 那里是第二道门,由两个人看守。进了第二道门不远有两个岔洞口,左侧的洞高大宽敞些里面有八个牢笼、右侧的洞小一些里面有五个牢笼;我师父就被关在右侧第三个牢笼内。” 方中愈心想别看这小子其貌不扬,他竟然能把这座山洞牢狱内的情况摸得这么清楚,的确是有过人之处,问道:“山洞里面有护卫巡逻吗?” “倒是没有,因为里面只关了三个人,而且又没有别的出路,所以也没有必要巡逻。”蒋信邦说道:“别的事情都好办,两道铁栅栏门和牢笼的门都很容易打开,倒是绑缚师父的锁链很特别、我进去三次都没能打开。” 宋英杰惊奇的问:“两道栅栏门都有人看守,你是怎么进去的?”蒋信邦得意的笑了,“干我们这行的自然有些办法,就像今晚吧,我若不是将迷魂药换掉两位大人怕是出不了客栈吧!” “那是你以为的,”宋英杰感觉蒋信邦心眼太小、说起话来说一半留一半让人心里挺不痛快的,“你还没喷烟方大人就察觉到了,你得感谢方大人饶了你一命才对。” “真的假的?”蒋信邦自持轻功好,不肯相信被发现。方中愈说道:“没有必要骗你,我和宋兄料到朱桢不肯善罢轮流睡来着,但是不知是谁丢石子提醒我们。” “石子是我丢的,”蓝莹玉看出来宋英杰不痛快,连忙解释道:“宋大人,我们毕竟是做贼的出身、心里对你们这官府的人总有点...呵呵,其实这也不是故意相瞒,而是习惯成自然了。” 宋英杰心中释然一些,摆摆手道:“没关系,可以理解。”蓝莹玉又转向方中愈说道:“方大人,怎样进入楚昭王府、进牢狱都由我来想办法;你和宋大人就在此好好休息吧,我得回去了时间长了怕朱桢发觉...。” 蓝莹玉交待师兄蒋信邦照顾好方中愈二人,自己立刻离开、径直回到楚昭王府。那时,去客栈放火、埋伏的护卫也才回到王府。 朱桢听了再次失利的回报一张脸都快沉出水来了,看到蓝莹玉便没好气的问:“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才回来!” 蓝莹玉路上早想好了理由,说道:“回王爷,我看到方中愈那俩混蛋向西逃了就随后跟着、想查到他们的落脚点。” “噢...查到了吗?”朱桢问道。“没有,他们出城去了,”蓝莹玉答道:“我追到城墙上他们似乎有所察觉,我又打不过他们就不敢再追了。” “一群笨蛋!养你们有什么用?”朱桢发起飙来,随手一划拉将桌上的茶杯茶壶都扫到了地上。 茶壶刚好落在蓝莹玉脚边,摔碎后热水溅到了她的鞋内;这时已经是夏初穿着单薄,蓝莹玉被烫得一抖、可是又不能当着众人面前脱鞋只好强忍着。 谢管家站在朱桢身后,这时劝说道:“王爷,那两个小子走了不是正好嘛!也省得跟咱俩捣乱...” “你知道什么?”朱桢恼火道:“他们到武昌府来肯定是受了太子朱高炽的派遣,如果他们打探到我要起兵的计划回去告诉太子怎么办?” “他们...不会吧...?”谢管家猜测的说道:“起兵的事情只有在场这几个人、舅老爷和邢指挥使知道,谁能跟他们说呢?” “不能吗?”朱桢的目光在几个心腹脸上一一扫过,众人都摇头说不能。蓝莹玉心里话,以前也许不能,等救出我父亲我非捅出去不可、让朝廷替我报仇! “那也不行!”朱桢转着眼珠说道:“灵泉山的事情也不能让太子知道...再说了,我们死伤了那边多弟兄不得给他们报仇吗...?”众人心想:你啥时候想过别人,分明就是怕灵泉山的事露出去。 朱桢想了想说道:“让回来的人休息去吧!另派一批人出城去搜,不能让这两小子跑了...对了,” 他又对谢管家说道:“明天你去武昌府衙一趟,给那几个刁民一些银子、再找几个年老不中用的家人去坐几天牢,咱们得先把这件事情压一压。” 谢管家连声答应,其他护卫统领听了这个气啊!心想都折腾大半夜了,凌晨时候都困得不行还去追?再说往哪追啊!连人家在哪都不知道。你自己干的坏事让家人去顶缸,还说为了弟兄们? 可是这些话谁也不敢说出口,出来后几个护卫统领争执、研究了一番;最后倒霉的那个只得带人出城,黑灯瞎火的上哪找去啊?找个地方让众护卫睡觉,一直睡到日上三杆才爬起来;找地方吃饭、随便转了两圈,然后回王府回报... 再说众人退出后,朱桢让谢管家去安排厨房弄些酒菜,蓝莹玉也困乏了便要告退去休息。朱桢说道:“我睡不着,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蓝莹玉施礼说道:“王爷,我太乏了、刚刚又被热水烫了脚,请允许我去看看伤势吧?” “哎...哪是热水?”朱桢说道:“拿来好一会的温吞水了。坐下,你连着几次办事不力我都没责罚于你、你倒推三阻四的?” 蓝莹玉不敢再说,只得坐到他身旁。酒菜上来,朱桢吩咐关窗闭门让所有人都去休息,等到一人也无时嬉笑着对蓝莹玉说道:“蓝爱妃,我心中郁闷你给我跳支舞调剂下心情吧!” 蓝莹玉听了心中怒火中烧,因为朱桢说的可不是普通的舞、而是...而是不穿衣服的舞... 别看蓝莹玉已经三十二岁,但是她先天条件好、再加上后天保养得当,身材极是婀娜妩媚;该苗条的地方苗条、该丰满的地方丰满,任何男人看了都会有荡心动魄之感。 自打朱桢见识过之后,便三番五次的让她展露、后来更升级到跳舞。蓝莹玉的父亲受制于人、虽然羞愤却也只能无奈接受,但是每跳一次对朱桢的仇恨便多了十分。 这时见朱桢又提出这无耻的要求怎能不怒?心中连骂了几句混蛋!踌躇着不肯脱衣服。 朱桢自然看出她不情愿的神色,冷着脸说道:“我想看你跳舞可是给足了你面子,我还没让别人一起看呢!咱们俩也算夫妻,有什么好扭捏的?” 蓝莹玉可是知道他什么混账事情都做得出来,真要是让那些臭男人都来看自己还怎么活啊!无奈之下只得一件一件脱去衣服... 朱桢一边喝酒一边欣赏,不时微笑鼓掌。蓝莹玉却差点咬碎了玉齿,心里暗骂:有朝一天我非杀了你不可... 第三一一章——没有完全之策 朱桢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着蓝莹玉的赤身舞蹈,心情一片大好、不时微笑着鼓掌。蓝莹玉却气得七窍生烟、差点连玉齿都咬碎了,心里暗骂: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这个混蛋... “好好好,”朱桢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招着双手仿佛要抱心爱的孙子,“快来快来...看到蓝爱妃我这心情立马就好了!” 蓝莹玉像厌烦一摊屎一样厌烦他,但是为了父亲又不敢把情绪带在脸上,只得走过来任其抚摸自己... 折腾了半个时辰朱桢才回房睡觉,蓝莹玉也回到自己房间。这时已经将近黎明了,她还是弄了盆水仔细的清洗,泪水伴着汗水一起流下来... 倒在床上后蓝莹玉久久不能入睡,这种耻辱的日子实在是受够了,感觉多一天都无法忍受!好在方中愈答应帮忙,只要能救出父亲自己立刻离开这里... 迷迷糊糊的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再睁眼时窗外已经大亮了,她心中惦记着父亲立刻起身穿衣;夏季天亮得早,出了房间才发现不过寅时过半。 蓝莹玉已经没有了困意,便直接来到了厨房、让大师傅装了些吃食拎着来到后面的山洞牢狱。 护卫们都认识她,一边打招呼一边盯着她的脸看、没有一点对王妃的尊重。蓝莹玉早习惯了,冷冷的应了几声说道:“把门打开我给我父亲送点吃的...。” 让方中愈猜对了,看守牢狱的护卫多了一倍不止,蓝莹玉心中嘀咕这可有些麻烦、毕竟人越多越不好办啊! 好在第二道门还是两个护卫,蓝莹玉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别处有没有其他变化,一个护卫随着她来到关押蓝义州的牢笼前。 蓝义州五十三岁,身高普通、体型偏瘦一些,因为蓝莹玉的关系倒是没遭太多的罪;衣服整洁、面目干净、比其他囚犯多了张舒适的床,只是手臂上时刻拴着两条长锁链、行动不太方便。 “爸,你老还好吗?”蓝莹玉打开食盒,将粥、包子、酒菜送进栅栏门内。蓝义州来到近前,轻叹一口气说道:“什么时候看不到你我就好了。” “爸爸...”蓝莹玉知道父亲是要自己离开这里,可她怎么也做不到,“您吃东西吧!别提那些了。” “好吧!不提了,越说越上火。”蓝义州蹲下来吃饭。蓝莹玉扭头看了看跟来的护卫,笑着说:“护卫大哥,这铁门锁着你还怕人跑了啊?” 那护卫才二十出头,听她叫自己大哥不由腼腆的笑了笑,“上面这么吩咐的,我也只好照办。” “唉...你可真实惠,”蓝莹玉摸出一个二十两的银锭给他,“麻烦你走开几步,我和我父亲说几句体己话总可以吧?” 护卫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银锭,“谢谢王妃,我...我走远些就是了。”说着退了回去,站到四十步外能看到她的地方。 “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蓝义州气恼的扔下筷子,“我最讨厌他们叫你王妃...告诉你多少次了,让你走...!” “我走...”蓝莹玉瞄一眼那个护卫,“爸爸,您别生气我决定走了。”“哦...?”蓝义州颇感意外,“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爸,您小点声...我要和您一起走。”蓝莹玉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 “您听我说啊!”蓝莹玉兴奋的说道:“我找到了一个帮手,他同意帮我救您出去。”“是谁呀?”蓝义州压低了声音,“莹玉,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镣铐上的锁很特别,我和你师兄都打不开...?” “不用开锁了,”蓝莹玉高兴的说:“那个人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直接砍断。”“是吗?”蓝义州露出几分希翼,“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蓝莹玉简单的说道:“他叫方中愈,是锦衣卫官员、他很善良又正直,我在南京认识的正好他来武昌府要对付朱桢;您就等着吧,今晚或者明晚我就带他来救您。” “哦...哦...”蓝义州也激动起来,“孩子,你可要千万小心呀!”“我知道了,您快吃饭吧...!”蓝义州开心之下食欲大振,将酒菜吃食一扫而光,蓝莹玉立刻提着食盒离开了... 再说方中愈和宋英杰一觉睡到将近中午才醒,蒋信邦给他俩准备好了吃食。吃饭时方中愈说道:“蒋兄,就算要行动也得等到晚上吧?” 蒋信邦点点头,“那是肯定的,楚昭王府里人很多白天行事根本不可能。”“那就好,”方中愈说道:“吃过饭我得把我们的马匹牵回来。” 蒋信邦摇头道:“不必了,俩位的马匹我们早就弄出来了,现在在一个安全的所在。”方中愈听了很是欣慰,他的坐骑可是东洋宝马、丢了就太可惜了,“谢谢蒋兄,那我也得出去一趟。” 蒋信邦疑惑的问道:“你有什么事情我帮你去办,你和楚昭王府的人都打过照面了,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呵呵...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方中愈要来盆水将脸上的化妆都洗去了。蒋信邦看得目瞪口呆,咂舌道:“原来方大人这么年轻、这么英俊啊!” “过奖过奖,”方中愈说道:“这回楚昭王府的人都不认识我了...这件事情还非得我亲自去办不可...。” 方中愈离开藏身之处后先来到武昌府衙门,打听张王氏的案子怎么处理的。有个衙役说陪了她二百两银子,又有几个伤人的楚昭王府的家人被关进了大牢... 方中愈岂能不明白朱桢的这些小伎俩,但是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哪个官员敢抓王爷审王爷?除非是朱棣!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只是说说而已罢了... 方中愈立刻出南城门,来到五里镇。刚进镇子就看到两个乞丐,方中愈变了模样他们自然不认识了、便又对了遍酒肉暗号。 两个乞丐见新帮主居然如此年轻都惊讶不已,立刻飞跑去将舵主冷文彬找了来。冷文彬见了他也是一愣,笑道:“帮主,怎么看你也不像咱们丐帮帮主,说你是金童倒是更贴切。” “好吧,你说金童就金童...”方中愈摸出一千两银票给他,“没少麻烦弟兄们,我请弟兄们喝酒。” 冷文彬吓了一跳,“帮主,这也太多了吧!兄弟们也没干什么,那天遵照你的意思立刻退出武昌城、连个受伤的都没有;再说那天雇人还剩了一千多两银子没来得及给你呢,这...这不能收。” “没关系,帮主我可是有钱人、权当给众兄弟的见面礼。”方中愈笑着说:“我还有事情要你们帮忙呢!” 说着又取出五百两银票,嘱咐冷文彬找到张王氏并把银子交给她,又让他召集帮中弟子、散在东城门之外... 方中愈回到城里已经过了中午,刚进院子就看到蒋信邦从房中迎出来,“哎呀!你怎么才回来?”方中愈反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吗,蒋兄?” “快快,我师妹要和你商量事情呢!”蒋信邦关好院门带他往后走,“她出来一趟不容易,时间久了怕被怀疑。”方中愈没说什么,随着他走进后屋。 蓝莹玉正在屋里转圈子,看到他很是高兴,“还好你不是太晚...方大人,我琢磨了一下行动计划说给你们听听...。” 能看出她挺着急,不容别人插话便紧接着说道:“今天我去看望父亲看到牢狱头一道门增加了护卫,里面没有什么变化。 大师兄,你负责引开看守头道门的护卫、我和方大人进牢去救人,宋大人和我的其他师兄师弟则在王府外接应。” 宋英杰问道:“你还有几个师兄弟?”“还有五个。”方中愈问:“你也会开锁吗?”蓝莹玉瞄了他一眼,微笑说道:“方大人不要小看我呀!” “我引开护卫没有问题,”蒋信邦说道:“不过你和方大人得快,如果被他们发现你们就得被堵在里面了!” 蓝莹玉答道:“我知道,我们用最快的速度。”方中愈缓缓摇头,“我听着可是有点悬...看守第二道门的护卫在门里还是门外?”他知道设置两道门的牢狱、二道门的看守多数在里面,这样就可以防止有人劫狱。 “当然是门里了...哟?不对!”蒋信邦忽然惊呼,“那两个护卫是在二道门里边的,他们看到你和方大人能开门吗?” 蓝莹玉答道:“我可以自己开...或者骗开门后方大人再进去。”方中愈晃了晃脑袋,“不行!蒋兄能把护卫引开多长时间?有把握把所有护卫都引开吗?” “前两次我是都引开了,这回增加了护卫...”蒋信邦犹豫起来,“我也不...不敢打包票。” “那可不行,必须得一次成功。”方中愈说道:“否则朱桢有了防备,就更没有机会了。” “这个我...我可不敢保证。”事关救师父的大事蒋信邦不敢胡说,不由得皱眉摇头。 蓝莹玉也现出忧愁神色,“方大人说的很对,可是...可是那怎么办啊?根本没有万全之策呀?” “关键一点是如何进入山洞而不被发觉...到里面之后就好办了,不行就硬杀出来;但是进入之前必须不能...有了!”方中愈说道... 第三一二章——男女不分 方中愈说道:“关键一点是进入牢狱之前不能被发现,进去后就好办了、不行就硬杀出来,怎样才能不会让他们起疑呢...哎!对了...” 蓝莹玉急急的问:“怎么了方大人?”方中愈问道:“你刚才说你去看令尊了?”“是啊!”“你可以随便出入牢狱吗?” “随便...谈不上,”蓝莹玉说道:“时不时的去探望一下,朱桢倒是允许的。”“那就好办了,”方中愈接着问:“如果今天晚上再去一趟可以吗?” “应该可以,”蓝莹玉答道:“我就说我父亲夜里冷,给他送被子、衣服。”方中愈笑着说:“我跟你去,帮你拿被子。” “啊...那能行吗?”宋英杰疑问道。蒋信邦也说道:“突然多了个生面孔,那些护卫肯定要起疑心的。” 方中愈笑着说:“就这样进去当然不行,我可以化妆成女的...。”“啊...?”屋内的其他三个人惊讶万分。 “这有什么可吃惊的?”方中愈说道:“以前我化过一次,别人都看不出来。蓝姑娘,天黑之后我进楚昭王府去找你,你帮我化成女人;就说是新来的丫鬟专门侍候你的,那些护卫还能怀疑吗?” 蓝莹玉看他半晌忽然扑哧笑了,“你们别说,就方大人这俊俏模样、化成女人还真看不出来,咱们就这么定了...。” 当下,蓝莹玉便把自己的住处详详细细的说给方中愈听,还告诉他戌时楚昭王府的护卫换班、那时进入容易一些... 蓝莹玉走后蒋信邦去给几个师弟送信,回来时带了些酒菜,三个人便提前吃晚饭。宋英杰笑着说:“头儿,我也跟你去楚昭王府得了?” “不用了吧?”方中愈说道:“进去的人越少越好,留在外面接应的也很重要,东城门可是关键、你还是守好那里吧!” 宋英杰呵呵笑起来,“我就是想看看你扮成女人是什么模样。”“想得美,那能让你看到吗?”方中愈摇头,“回去你跟莫生谷一说,满北镇抚司不都知道了?” 蒋信邦盯着他看,咂嘴说道:“方大人化成女人也能很漂亮,怕是不输于我师妹。你可别让朱桢看到了,否则他要收你做偏房可热闹了,哈哈...” 喝过酒三个人便早早休息,等到酉时过半方中愈爬起来换了身黑衣、带好一刀一剑,一等天黑便直奔楚昭王府。 蓝莹玉没有任何名分,所以也住不了正房正院、只分了个靠近东墙的小跨院给她居住;这样也好,方中愈潜入就方便得多了。 方中愈趁着戌时护卫换班、神不知鬼不觉的翻进东墙,迅速进了蓝莹玉住的院子;蓝莹玉怕他出意外、一直站在院中,立刻引他进到屋内。 两个人没有过多的交谈,方中愈马上做到梳妆台前。蓝莹玉先打来他的头发重新梳成女人的发髻,再给他描眉、涂粉、点唇... 简短节说,蓝莹玉照着女人化妆的样子给他弄了一遍,一边化一边吃吃的笑。“怎么了,你笑什么?”方中愈问。 弄好了蓝莹玉更是看着笑个不停,“这不知道的还真看不出你是男的,你比女人还有女人味。” “好了,不说这些。”方中愈自然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起身说道:“给我弄身衣裙,得把刀盖住。” 蓝莹玉答应着找了身湖蓝衣裙出来,方中愈穿不好女人的东西、她便帮他弄;两个人挨挨磨磨的、搞得方中愈心里乱糟糟的,穿戴完毕时蓝莹玉忽然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干嘛呀...你?”方中愈惊讶的退开两步。蓝莹玉现出几分扭捏,微红了脸说:“谢谢你...帮我救我父亲。” 亲吻根本就不是感谢应该有的表现,方中愈怔了一下说道:“不用客气,咱们走吧!”蓝莹玉早准备好了被子、毯子,便交给他,“只好麻烦方大人了,你在后面跟着我、不用说话,一切由我...” “蓝王妃在屋里吗?”院中忽然有个女声问道。突发情况令得两个人愣在当地,方中愈低声问:“是谁?” “听声音是侍候朱桢的丫鬟,”蓝莹玉诧异而焦急,“怎么这时候来?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蓝王妃...在吗王妃...?”外面的人接着问道。 方中愈急忙说道:“快出声,否则没办法在府里走动了。”“哦...我在...”蓝莹玉问道:“是谁在外面啊?” “是我...小翠...”房门推开,一个十八九岁的女人走进来。“哟,是你呀...”蓝莹玉有意无意的挡到方中愈身前,“小翠,你来有什么事情?” 但是小翠已经看到了,“王妃,王爷请你过去...这位漂亮姐姐是谁啊?好像没有见过。” “他是...是我新买的丫头...”蓝莹玉随口答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马上过去。” “好吧,请王妃快一些...这位姐姐真好看。”小翠盯了方中愈几眼,扭头看到桌上的被子好奇的问道:“王妃,你这要做什么呀?” “我父亲说夜里山洞里冷,给他送床被子...”“噢...那王妃快去吧,我去回禀王爷...”小翠刚刚转过身,方中愈一个箭步窜过去搂住她、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蓝莹玉惊讶的问:“怎么...?”“不能让她走,她跟朱桢一说肯定要露馅。”方中愈说道:“找东西把她绑上...!” 一时找不到绳子,蓝莹玉便撕开床单将小翠的手脚绑个结结实实、再找东西塞住她的嘴。 “快走,越快越好。”方中愈抱起被子、毯子就往外走,“...把灯灭了!”蓝莹玉吹息了蜡烛、带上房门,抢到前面带路。 楚昭王府很大、建筑也多,蓝莹玉和方中愈顺着东墙边的小路往后走;天黑无光两个人行走迅速、不大工夫就来到后院,到了这只能放慢脚步。 后院墙其中一段是十几丈宽、三四丈高的石崖,石崖下有个圆形洞口;洞口边点了四只大风灯,有二十几个护卫或坐或站守在那里。 随着距离接近,方中愈一点点低下头、学着女人的样子走路,也不知道学得像不像;护卫们看到来了两个女人都凑到洞口两侧,嬉笑着问候王妃好。 蓝莹玉应道:“护卫大哥们辛苦了,我父亲说夜里冷我给他送床被子、毯子,麻烦哪位给我开门。” 蓝莹玉来此也是常事,便有护卫去开门,剩下的护卫大多盯着方中愈看,“哟...这位妹妹好漂亮啊...!”“嘿嘿...我怎么没见过呀...?”“蓝王妃,这位妹妹是谁呀...?” “我的新丫头,”蓝莹玉答道:“你们离远点好不好?看把她吓的都不会走路了,咯咯...”方中愈就势更低了头,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进了山洞。 既然头道门放人进来,二道门更没有理由不开、只是问了句方中愈是谁,便分了个护卫跟着进去。 蓝莹玉看看不是早晨的护卫,便搭讪的问道:“天天值班,护卫大哥也够辛苦的了?”“还好吧!”那护卫笑着答道:“现在是都抢着来这边值班,总比去抓那个姓方的安全多了。” 方中愈听了心中暗笑,蓝莹玉也笑着点头,“对对对,那家伙太邪乎了、听说府里的护卫死伤几十个了。” “几十个?”那护卫纠正道:“死了一百多,伤了二百多呢!”“哇!那么多啊...”说话间来到关押蓝义州的牢笼前,蓝莹玉摸了锭银子塞给护卫,“麻烦大哥行个方便,我把被子送进去马上就出来。”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护卫二话没说就打开了栅栏门。门开的一瞬间,方中愈挥拳打在护卫的后脑、将其打昏了,蓝莹玉立刻把他拖进去。 牢笼之内的蓝义州惊喜之余又感到诧异,“莹玉,你不说是锦衣卫嘛,怎么带个姑娘来?”“出去再给你解释,”蓝莹玉急急的说道:“方大人,请你出刀吧!” 方中愈也不说话,撩开衣裙抽出莫邪剑、随手挥了两挥便将蓝义州手腕上的镣铐斩断了。 那镣铐套在蓝义州手腕上,刀锋要贴着肉皮半寸才能斩断;蓝义州全无准备不禁吓了一大跳,愣了一忽才惊叹道:“我天...真是好刀法!” 蓝莹玉喜滋滋的看了方中愈一眼,说道:“爸爸,咱们快走...!”“不行!”方中愈说道:“伯父穿这身出去不得打起来啊!快换上那个护卫的衣服。” 蓝义州听到他发出男人的声音惊疑不已,一边脱衣服一边问:“莹玉,原来这就是你找来的帮手啊...方大人谢谢了!” 蓝莹玉说道:“不化妆怎么进来呀...快点爸爸,一会来人就麻烦了!”蓝义州身材单薄,穿上护卫服肥大了不少,可是此时只能从权了。 穿戴完毕,三个人立刻出牢笼。方中愈说道:“伯父,我和蓝姑娘走在前面,你藏在我们身后...。” 三个人刚走出十来步,忽然听到前面有说话声,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蓝义州焦急的问道:“来人了,怎么办?” 蓝莹玉下意识摸了摸短刀,“不行就得拼命了...!”前面山洞忽转,朱桢带着一群人大步走来... 第三一三章——俊丫头 听到许多人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蓝莹玉下意识摸了摸短刀,“不行就只有拼命了...!”前面山洞转弯,看到朱桢领着一群人大步走过来。 方中愈以极低的声音说:“能混就混过去,动手对我们不利。”“嗯...王爷,你怎么来了?”蓝莹玉快走几步迎上去。方中愈和蓝义州跟在后面低头施礼,半垂了头不去看朱桢。 朱桢向蓝莹玉问道:“我派人去找你、你怎么跑这来了?”蓝莹玉镇静的答道:“这山洞里夜间冷,我给我父亲送床被子。” “嗯,可是去找你的小翠怎么没回报...”朱桢的目光停到方中愈身上,“这是谁?我怎么没有看见过?” “是我新找的丫头。”蓝莹玉只能硬着头皮说。“新丫头?为什么不告诉我...抬头让我看看!”朱桢的后一句话是向方中愈说的。 方中愈只好抬起头。“哟...?”朱桢的眼睛一亮,不自禁的迈上两步,“这么俊的丫头!哪找的啊?我怎么找不到...你多大了?” 方中愈哪敢说话呀?只得暗中捅了蓝莹玉一下。“噢...他是...”蓝莹玉脑中急转,“他是哑巴,不会说话。” “哦...真是可惜了!”话虽如此说,朱桢的目光还是停留在方中愈脸上,“小翠哪去了,没跟你来吗?” “她...我没有看到她啊!”蓝莹玉答道。“没有看到...”朱桢的目光重新移到她的脸上,“你来多长时间了?”“刚...刚来一会儿...。”蓝莹玉心情紧张说话便不顺畅,方中愈暗叫要糟。 朱桢果然起疑,“值班护卫过来,她来多长时间了、都干了什么...?”穿着护卫服的蓝义州哪敢露面,在方中愈身后含糊答道:“王妃是刚...刚到...。” “王爷叫你你怎么不过来?”朱桢身后的一个护卫统领立刻走上前,“你过来...咦!你是谁?” 他这一叫,朱桢立刻手按刀柄又踏上一步,“怎么了...?”事情已经混不过去了,方中愈一伸手抓住朱桢的刀把,朱桢右手抓住不放、左手一拳打来。 方中愈知道时间拖长了不利,左掌运足功力迎上去。拳掌向碰、打得朱桢往后便退,方中愈趁机抽出他的腰刀、踏上一步架到朱桢脖子上,“都别动!” 他的动作太快转眼间便制住了朱桢,蓝莹玉和那些护卫甚至都没来得及拔出兵器。蓝氏父女本来很担心、焦急,见方中愈制住朱桢都高兴起来,蓝莹玉大声喊道:“都退后、别乱动,否则杀了朱桢!”说着,把短刀指在朱桢的心口。 众护卫和统领们哪里敢动?都按住兵器望向朱桢。朱桢初时很惊慌,但是他年轻时久经战阵很快就镇静下来,“蓝莹玉,我是朝廷的王爷、你知道杀了我是什么后果吗...还有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他妈废话,杀了你也没人知道我是谁!”方中愈故意逼粗了嗓子,喝道:“走,往后退...你们都别动,谁敢动他就得死!” 朱桢被抓了人质,一众护卫哪里敢动?随着一步一步的后退。很快来到栅栏边,方中愈指着那些护卫说道:“你们都留在里面...蓝伯父,把门锁上、锁孔弄坏。”这种事情对蓝义州来说太简单,三两下就搞定了。 等出了头道栅栏门,外面的二十多个护卫都傻眼了。方中愈抓着朱桢的后衣领,刀子紧紧的压在他脖子上命令,“你让他们都进去!” 朱桢明白,这些护卫再关进去的话就没有人知道自己被劫持了,所以迟迟不肯下令。“你是想死吗?”蓝莹玉手上用力,刀尖刺破衣服扎进肉里,“我可以立刻就成全你!” 朱桢不敢再硬挺,吩咐道:“你们...都进去。”二十几个护卫只得走进栅栏门去,蓝义州立刻关门上锁,将钥匙扭断在锁眼内。 安全出了牢狱蓝莹玉既紧张又兴奋,向方中愈说道:“咱们快些出府去吧?”“嗯嗯,你和伯父先去准备马匹我押着他。” 蓝氏父女打头先行,方中愈在朱桢肩头拍了两下,“乖乖的送我们出城,我留你一命,你要是敢有异常举动...十步之内我杀你易如反掌。走吧!” “好、好...”朱桢答应着往前走,没走二十步忽然说道:“朋友,我也不问你是什么人,只要你放了我、不管蓝莹玉给你多少我都加倍...!” “快走!”方中愈掉过刀柄在他后腰砸了一下,“别动歪心眼,再说我就使用刀尖了!”朱桢出了口气接着往前走... 楚昭王府相当大,怕不得有五六进之多。来到第三进时,谢管家突然从左侧庭院走过来,“哎!王爷...王爷,刚刚护卫回报、城外也没找到...” 见朱桢脚下不停的往前走谢管家察觉到不对劲,快步赶上来,“王爷,你怎么...?”“别出声!”方中愈一抬手,钢刀架到他的咽喉。 “啊...?”谢管家吓得一激灵,“你...你这...怎么...?”趁这工夫,朱桢双脚一点窜了出去、撒开双腿就跑。 方中愈右手一扬,钢刀柄在前刃在后的飞出去正砸在朱桢小腿上,砸得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方中愈绣春刀出鞘赶过去抵在他后脖子上,“你是真不想好了是不是?” 这边朱桢不敢动了,那边的谢管家掉头就往回跑,边跑边嚷:“来人啊...有歹人进府了...来人啊...!” 方中愈踢飞地上的钢刀将他也打倒了,但是喊声已经传了出去,人声吵杂都往这边聚集过来。 “娘的,来就来吧!你不怕死老子就不怕!”方中愈在朱桢的腰背之间重重踏了一脚,差点没给他踩断了气。 方中愈腾出手来脱了女人的衣裙、解开发髻随便挽成男人发式、又拿了衣服擦掉脸上的妆,这时府里的护卫也奔到了近前。 方中愈薅着朱桢的后衣领把他拎起来,绣春刀比在他颈侧,“都给我离远点,谁敢靠近十步之内我立刻杀了楚昭王朱桢!”来的人中有护卫也有家人,先前没看明白怎么回事,等看到被抓的是朱桢都吃惊不已。 方中愈推着朱桢往前院走,一边威胁众人退开。朱桢忽然问道:“你就是方中愈对不对?”“哼!你以为老子很容易杀吗?”方中愈反问。 “我果然没猜错...武昌府根本没有比我武功高的...”朱桢知道他的身份反倒不那么怕了,“方中愈,你这样威胁本王就不怕被治罪吗?” “哈!治罪也是治你的罪,你明知道我是锦衣卫还派人加害不犯罪吗?你私设牢狱符合大明律还是划山建阴宅符合大明律?就更不用提你打死那么多无辜百姓了”方中愈义正言辞。 “可我是王爷,皇上是我哥哥!”朱桢说道:“你认为他会向着你还是向着我?”“呸!不要脸皮!”方中愈平过刀身在他头上拍了一下,“你怎么不提建文皇帝,他还是你侄子呢不也没了...?”朱桢闻声默然。 前面马蹄声响,蓝氏父女赶了过来,蓝莹玉叫道:“上马,咱们快走...!”方中愈提起朱桢一抛,刚好扔到一匹马上、自己随即跳到另一匹空马上。 朱桢心中骇然,知道自己武功跟他相去甚远、只得乖乖的跟随不敢再有异动。四个人四匹马,蓝氏父女在前开路、把朱桢夹在中间;方中愈临出大门时看到有护卫也骑了马匹要尾随而来,便大喝一声,“有不怕死的尽管跟来!” 方中愈将莫邪剑射出去、将离得最近的一个护卫脑袋砍了下来,众护卫这才知道他是谁,吓得远远躲开。 方中愈等人出了楚昭王府直奔东城门而去,本来蒋信邦安排了几个师弟沿途接应的,谁都没想到这四骑便是、直等到了身前才认出;师兄弟六人一个一个加入队伍,看到师父平安救出都兴奋无比、离别之情言之不尽。 离得东城门还有一段距离,身后忽然响起纷踏的马蹄、听声音得有几百骑。蒋信邦回头瞥见远处灯火通明,焦急的喊道:“师父,有追兵追来了!” 方中愈说道:“快走,出了城就不怕了!”朱桢冷笑道:“这个时辰你们出得了城吗?” 蓝莹玉伸刀在他背上一拍,骂道:“狗贼,出不了城我也先杀了你!”朱桢哼了一声不敢犟嘴。 一刻钟后众人渐渐驰近东城门,城上守门的官兵喝问:“什么人?快快退回去,这时不准出城了!”方中愈朗声说道:“是楚昭王要出城,快快开门!” 宋英杰早就守在城下,听到是他的声音立刻飞身上城赶散官兵打开铁闸;蒋信邦等人打开城门、十多匹马鱼贯而出顺着大路飞奔。 刚刚奔出三四百步,城门里冲出一条`火龙`、蜿蜒追来。宋英杰催马赶上方中愈,“头儿,朱桢的人追上来了!” “没关系,我早有准备...”方中愈大声催促众人快走。可是那条巨大的火龙速度也很快,并且有越来越近之感。 再奔出一里多地过了一片树林,方中愈放慢马速说道:“好了,大家不必着急了。”蓝莹玉诧异道:“追兵马上就到了?”“你回头看看。” 蓝莹玉回头看时见那片树林中莫名着起火来,瞬间便烈焰飞腾将来路都烧断了... 第三一四章——避之不及 蓝莹玉回头看时,见刚刚经过的那片树林突然莫名的着起火来;那火极是怪异瞬间便烈焰飞腾,将来路都烧断了。 朱桢本以为手下人追上来,自己便可以趁乱脱困,这时不免长叹了一声。方中愈自然明白他叹息之意,冷笑着说道:“到了我手中你以为还可以逃脱吗?别做梦了王爷,快走吧!” 众人催马继续赶路,虽然远离了武昌府仍不停歇。朱桢多次说道:“你们已经脱离了险境,还带着我干什么?” “暂时还不能放你走,”方中愈说道:“这附近都是你的地盘,而我们路径又不熟、等到了安全之地我自然会放了你...。” 众人连夜奔驰,一直跑到方见亮才停下来。蓝义州跳下马来,率领六个徒弟和蓝莹玉跪倒在地,“方大人,感谢你救了老朽一命。”说着便要磕头。 方中愈抢步上去拉他起来,说道:“这礼可太重了,老伯千万不可如此、我可受不起。”蓝义州抓了他的双手握了又握,“大恩不言谢,日后但有驱使就算刀山火海蓝某也在所不辞!” “好了好了,”朱桢抱怨道:“到了这里该让我回去了吧?”“你还想活着回去吗?”蓝莹玉一抬手连发三支袖箭。 朱桢的武功原比她高出很多,一来是毫无准备、二来是连环三箭;朱桢勉强躲开了两箭,被第三箭射中了肩头、痛呼一声掉下马来。 蓝莹玉和几个同门师兄弟纷纷抽出兵器冲过来,“等等...等等...且慢动手!”方中愈急忙拦在朱桢身前。 蓝莹玉冲到他身前不得不停下来,一双秀目含泪说道:“方大人,你好人做到底就让我杀了这个狗贼!我蓝莹玉做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不可,我不让你杀他也是在帮你。”方中愈说道。蓝莹玉摇头道:“方大人,你可知道他怎样对我...不让我杀他怎么又是帮我了?” 蒋信邦也说道:“这个狗贼害得我师父、师妹好惨,我们飞燕门与他生死不两立,定要杀了他报仇...!” “你们听我说...”方中愈让宋英杰和另外两个飞燕门弟子将朱桢拖到一旁绑到树上,这才向蓝氏父女说道:“伯父、蓝姑娘,我也知道这个朱桢作恶多端、死有余辜...”“那你还不让我杀他?”蓝莹玉不解的问道。 “你别着急蓝姑娘,听我说完你还想杀他我绝不阻拦,”方中愈说道:“朱桢毕竟是王爷、是当今皇上的兄弟,而且王府的人都知道是被我们捋来了; 如果咱们杀了他,官府肯定要全国通缉追拿你们,你们日后可就再无安宁之时了!蓝伯父,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蒋信邦问道:“方大人,就算我们不杀他他就能放过我们了吗?”方中愈点点头,“就算他恨咱们,他也没理由让刑部全国通缉啊!他做的那些事情都是违反大明律的,他能自己往外说吗?” 蓝义州缓缓点了点头,“方大人说的有道理,暂时还不能杀朱桢,否则方大人和那位大人都得受到牵连;方大人帮了咱们,咱们不能恩将仇报啊!” 蓝莹玉想想也是,抱歉的说道:“对不起方大人,我一着急忘了此事。” “没关系,我有大事未成否则这官做不做都行。”方中愈说道:“蓝姑娘,往事已矣一切看开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过得二年三年再杀朱桢不迟。” 蓝莹玉恨恨的说道:“只要我不死、朱桢不死,我誓报此仇!” 说话间,宋英杰和那两个飞燕门弟子走了回来。方中愈问道:“宋兄,绑结实了吗?”“结实,就差没勒死他了,”宋英杰答道:“我把他的嘴也堵上了。” “好,让他在那饿着吧!”方中愈转向蓝义州,拱手说道:“蓝伯父,你们是要回北方吧,那咱们就在此别过了。” “好吧!”蓝义州也抱拳说道:“祝两位大人一路顺风,他日相见再相图报。”蓝莹玉却问道:“方大人,你们要往哪里去?” 方中愈答道:“自然是回南京。”蓝莹玉便说道:“从此地回南京走合肥那条路比较近,爸爸、河南的路也不好走,咱们走合肥再向北奔胶东也很近啊!” 那两条路线差不多远近,蓝义州点头说道:“也好,咱们可以和方大人搭伴到合肥去,到那再分手。”方中愈没有异议,众人便一起上路。 蒋信邦将他和宋英杰的坐骑带了来,就此马归原主,方中愈骑惯了自己的马、骑别的马还真有些不舒服。 晨时众人来到一处集镇,吃过早饭后继续赶路,下午赶到华容;这些人都折腾了一夜加半天,一个比一个困乏,便早早吃饭在华容过夜... 一夜无话,第二天养足了精神上路。蓝莹玉有意无意的挨近方中愈骑行,这时问道:“方大人,前晚咱们出武昌府不远,那片树林怎么就突然起火了呢?” “当然是我事先安排的,不然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方中愈答道:“我料到朱桢手下众多咱们不易脱险,就找了些朋友帮忙。” “你好厉害啊!”蓝莹玉将闪亮的眸子望过来,眼神中满是温柔和热切,“不仅办案厉害,还是个能带兵打仗的将材。” “蓝姑娘过奖了,”方中愈笑着说:“我不过是多认识了几个朋友而已,都是凑巧的事情、没什么厉害的。” “咯咯...你也太谦虚了吧!朱桢几次安排人对付你,哪一次不是铩羽而归?你和宋大人才只有两个人啊!还不厉害呀?”蓝莹玉笑得很大声,引得蒋信邦等人都看过来。 方中愈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便有意离她远些。可是他走到哪蓝莹玉便跟到哪里,想甩都甩不掉;哪怕是吃饭时也寻找一切机会挨着他坐,没话找话的跟他说话、就差晚间住宿不能同房了... 宋英杰和方中愈同屋住,没有其他人时便说道:“我说头儿,那个蓝莹玉姑娘好像是喜欢上你了!”“我能不知道嘛!”方中愈苦恼的说道:“真后悔走这条路线,早知道走江州好了。” 宋英杰笑着说:“她想跟着你走那条路线也没有用,她能和蓝老头说想去南京玩玩。”“可别...”方中愈摆手道:“我可受不了,赶快到合肥分道扬镳吧!” “嘿...你也太气人了吧?”宋英杰说道:“别人想这种好事还想不来呢!你倒好,唯恐避之不及。也是,朝阳郡主、张百户又有什么姬媱花的,你身边的美女太多了。” “不说了...不说了...”方中愈摆手道:“再说该睡不着了。”“呵呵...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一行人奔罗田、过霍山,经六安来到合肥。越近合肥蓝莹玉越不开心,等进了合肥城找个无人的机会问方中愈,“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见了,方大人、没事的时候你...你会想起我吗?”说这话时,眼中有泪花闪动。 那一刻,方中愈心中多多少少有一些感动,点了点头答道:“咱俩也算是一同出生入死,怎么会想不起来呢?” “真的啊!”蓝莹玉听了很开心,可是马上又暗淡了神色,叹息道:“只可惜一别无期了...。” 方中愈心中一动,随口说道:“也不见得,北平府正在修建宫殿,用不上多久京城便要移到北平去...”话出口才有些后悔,暗想跟她说这些干什么。 蓝莹玉却兴奋异常,连连说那我就在北平等着你,害得方中愈更后悔了... 中午时,众人在合肥吃了顿告别饭,然后依依惜别。蓝义州等人挺客气,非得看着方中愈二人走远了才肯上马。 方中愈和宋英杰出了合肥城东门便加快马速,奔向肥方向。走出三四里时,远远的听到背后有一匹快马奔来、听蹄声都能赶上八百里加急了。 宋英杰回头张了一眼,开玩笑的说道:“头儿,不会是蓝姑娘舍不得你又追来了吧?”“你可别吓唬我!”方中愈下意识扭头回视。 说来也巧,快马上的骑客还真穿着和蓝莹玉相同颜色的粉衣服,方中愈不由惊呼,“不会被你说中了吧...?” 那匹马来得好快,说话间已经到了四五十步之内,宋英杰忽然哈哈大笑,“头儿,你看看是谁?” 方中愈目力好、早看出果真是蓝莹玉追上来,心中不免揣揣。蓝莹玉到近前勒住马匹,高兴的说道:“还好,终于追上你们了。” 宋英杰在一旁笑而不语,方中愈只好开口问道:“蓝姑娘,你这么急着追来...有事?” “当然是有事情,”蓝莹玉说道:“方大人,和你们分手后我爸爸看到有三个人和你们走相同方向、八成是跟踪你们的,我特意跑来提醒你们。” “哦...有这事?”方中愈惊讶道:“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戴着凉帽,看不到模样。”蓝莹玉说道:“是三个男人这点可以肯定...你们别往后看,那三个人离咱们不太远。”... 第三一五章——阴魂不散 蓝莹玉说道:“那三个人戴着凉帽,看不到模样...别往后看,那三个人离咱们不远。”方中愈二人连忙扭回头。 宋英杰问道:“头儿,会不会是那三个东洋人?”蓝莹玉摇头,“看穿戴不像啊!” 方中愈问道:“那三个人都穿着什么衣服?我们有了目标也好防范。”蓝莹玉说道:“他们穿的不像汉族人...看着挺奇怪的,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说是袍子又不太像、像衣裳却又不是。” “那就好,很容易认出来,”方中愈说道,“多谢蓝姑娘跑这么远来提醒,你快去追令尊吧!”他生怕她说跟自己同行。 “好吧!”蓝莹玉笑了笑,“我是该走了...对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差点忘记说了!”“哦...?”方中愈惊讶的问:“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吗?” “当然有,”蓝莹玉说道:“我听朱桢说,武昌府都指挥使邢定国要同朱桢一起造反,只是目前时机还不成熟。” “哟...这可是大事情!”方中愈知道,最小的都指挥使司也得有五万多人,就算有一半人跟着起事还得两万多呢! “好了,我真得走了。”蓝莹玉不舍的看了他一眼,“时间长了怕那三个人该起疑心,两位大人再会了...。” 蓝莹玉走了方中愈才放下心来,可是潜意识里又有那么一点点留恋。可见老话说得有道理,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自己算不算英雄呢?好像...应该算吧! “头儿,你想什么呢?”宋英杰好奇的问。“没想什么呀!”“嘿嘿...骗人吧?啥也没想你的嘴角怎么带着笑意呢?” “我笑了吗?没有吧!”方中愈嘿嘿笑出来,“我忽然想到人这一生挺有意思的,什么样的人都能碰到,想想真是好笑。” 宋英杰听了颇为纳闷,他不知道方中愈是为了自己发感慨、还以为说蓝莹玉喜欢他是不自量力呢! 方中愈忽又说道:“这里离南京没有几日路程了,还敢有人跟踪咱们?呵呵...” “头儿,咱俩得先弄清那三个人的相貌,别让他们使了闷棍。”宋英杰说道。 “嗯嗯,应该。打雁的被雁啄了眼,可是让人笑掉大牙了!”方中愈二人放慢马速,不徐不疾的信马由缰。 这条路是皖中通往江苏的主路,大路之上行人、车辆不断,不时有人超过他们、可是始终没看到三个穿着奇怪的人;两个人偷偷向后观察了多次,都没有发现蓝莹玉所说的人。 宋英杰疑虑道:“头儿,不会是蓝老头看错了吧?”“应该不会呀...”方中愈嘟囔道:“这个蓝义州是飞贼的祖宗,跟踪和反跟踪的本事应该不小,他特意让蓝莹玉追来报信、不能看走眼啊?” “说的也是,这样吧头儿,”宋英杰提意道:“再碰到酒楼、饭庄咱们就不走了,看看后面到底有没有这三个人。” “行行,就这么办。”再走二十多里,黄昏时分刚好来到肥东县城;方中愈和宋英杰遇到第一家酒楼便停下来,来到二楼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盯着楼下道路看。 可是事与愿违,直到两个人吃饱喝得、天色黑下来了也没有看到哪三个人特殊;两个人议论了好久也猜想不透,只好找客栈住下来。 第二天起来吃早点、上路一直都没有碰到蓝莹玉所说的可疑人,方中愈和宋英杰二人便也不当回事了、只以为是蓝义州搞错了... 第三日午后方中愈二人来到石台镇,这里离得南京不到一百里了,两个人也不着急便早早歇息;吃饭、投店,看离睡觉时辰还早方中愈忽然想出去转转。 下楼梯转弯时差点撞到人,方中愈点头致歉,那个人面无表情的摆摆手、随即便上楼去了。那人二十几岁模样、身穿蓝色粗布短衣、头戴斗笠,眼睛不大、蒜头鼻子,恍惚间似曾见过。 方中愈下意识追望着他上楼,见他扭胯抬腿很是轻盈、身体各部非常协调落足无声、分明是武功很强的样子。 方中愈不由皱皱眉头,那青年的打扮十足是个农夫,农夫会武很正常、但是这般身手还做农夫就有点不对了。 他琢磨着有点不对劲,便打消出去的念头回身上楼,瞄着那个青年进了西侧一个房间。 等回到房间,宋英杰纳闷的问:“头儿,你不是想出去溜达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有点情况...”方中愈就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宋英杰咂嘴说道:“头儿,那三个东洋人就是比比划划的不肯敢说话,你说这人...八成就是其中的一个吧?” “我也叫不准,”方中愈转着眼珠说道:“那三个东洋人中倒是有一个二十出头的,但是...和这个人长得不像啊!那个东洋人是瘦脸,而这个人是鼓脸呀?” “头儿,你不说这个人看着眼熟嘛!不会是你记错了?”“不会错,我记得很清楚,只是想不起在哪见过这个人。” “那我们怎么办?”方中愈想了想,说:“我记住他住哪个房间了,等天黑下来后我过去探一探...。”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方中愈吹息了灯从后窗钻了出去、轻轻一跃便上了屋顶。他知道对方武功不弱,所以加了十分小心缓缓前行、生怕弄出一点声音。 好一会才来到那青年的房间上面,方中愈双脚勾住屋檐、慢慢倒垂下去;刚好里面亮着灯,他蘸湿了指头在窗棂边挖了个小孔。 凑过头去看却没有看到人,变换角度才发现床上躺着一个人、偏又看不到脸。方中愈心中气苦,暗想自己真够倒霉的。可是来都来了,不能白跑一趟啊! 方中愈就这么倒呆着,一直坚持了两刻钟。可是房间里一点变化都没有,那个人始终趟在床上一动不动,八成是睡着了。 小腿有些发酸,方中愈决定回去。就在这时,床上的人起来了走去桌边吹灭了灯,那一刻看到他的脸正是那个青年... 看到方中愈面无表情的进来,宋英杰问道:“没探到什么?”“可不!就一个人躺床上不动,”方中愈答道:“等他动了去吹灯。” “一个人...这么说不是那三个东洋人呗!”宋英杰说道。方中愈摇头,“搞不清,你先睡吧!还是预防着点好。” 宋英杰睡了,方中愈便倒在床上想心事。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便过了午夜。那时方中愈有些困了,寻思没什么动静就没喊宋英杰、缓缓合上眼皮... 刚迷糊着,耳中好像有什么响动;方中愈很警觉,立刻醒了。转转眼珠,没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可能自己太敏感了吧!”这么想着,方中愈又合上眼皮。这时,又有窸窣的轻微声音响起、来源是房门方向。 还真有人来!方中愈把手臂枕在头下,盯着房门。那窸窣的声音响几下后便停下来,隔一会再次响起;反复几次方中愈搞明白了,有人在拨门栓。 方中愈忽发童心,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缓缓来到门前;门栓眼看就要被拨开了,他连忙伸手推住、等外面的人再拨时往反方向推。 弄了两次把门栓推回到了原位,方中愈捂着嘴笑、外面的人可是懵了;心想怎么还不开?再拨两次竟然疑惑的`哎`了一声。方中愈也不吭声,就站那看着。 外面的人可能是蹲累了,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腿脚再次拨弄起来;可能是心急的缘故,这一次声音大了许多。床上的宋英杰被吵醒了,翻身坐起来。 床板一响,外面的人立刻停下来。方中愈还没有玩够呢,急忙打手势示意宋英杰别出声。房间里没点灯很暗,宋英杰根本看不清是谁,看到一团黑影便下意识抽刀喝问:“什么人?” “喊什么你...?”方中愈立刻开拴拉门,同时外面也响起脚步声,方中愈疾步出门向楼梯口追去。宋英杰这才知道自己坏了事,拎着刀随后跟出。 前面那人穿了一身黑衣服,听到有人追来直接跳了下去;方中愈紧紧跟随,落地时黑衣人已经冲到门口。方中愈见店门关着心中窃喜,纵身起来直扑过去。 眼看这一掌就要打在他背上、黑衣人一脚蹬断门栓,跑了出去。 “奶奶的,我看你能跑到哪去?”方中愈脚下一点直窜出去,刚刚落地便有两道疾风从上方袭来。 方中愈不及观看连忙向旁闪开,一件暗器擦着耳边飞过、把衣袖划了道口子,他马上抽出绣春刀、一边抬头观看一边大声说道:“宋兄,小心上边有埋伏!” 客栈外有两棵钻天杨、两道寒光分从两棵树上激射而至,方中愈挥动绣春刀挡开去,喝问:“到底是什么人,阴魂不散的跟着我干什么?” 树上的人不吭声、逃出客栈的黑衣人也不知隐藏到哪里去了,方中愈紧紧盯着树上,“宋兄,上面最少有两个人,不能让他们跑了!” “是!”树叶茂密根本看不到人影,宋英杰一手提着绣春刀、另一只手扣着两把飞刀,准备随时出手。 “怎么回事...门怎么坏了...?”可能是黑衣人撞门的声音惊醒了店主。“锦衣卫办案,别出来...!”就在方中愈扭头的工夫树上飞下四点寒光分射他和宋英杰二人,紧接着两个黑影向另一侧飞去... 第三一六章——我不是吓唬你 方中愈扭头嘱咐店里人不要出来时,树上又飞下四点寒光分别射向他和宋英杰二人,同时有两个黑影向另一侧飞出。 宋英杰挥刀挡开暗器、射出飞刀,可是因为树木遮挡都失了准头。方中愈则直接向前窜出,绕过树木追过去。 两个黑影落地便往西跑,这个远度方中愈再让他们跑了可真是白练了,两个起落便赶到一人身后,挥刀就砍。 那人连忙向旁跳开,方中愈刚要追击一道寒光从右侧飞来;还亏得他的刀擎在半空、手臂微动便挡了开去,说来也巧、暗器在他刀上弹了一下刚好打在那人肩头上。 那人`啊`的叫了一身,随后嘟囔了一句什么,方中愈听得明白正是东洋话,“嘿嘿...果然是你们这帮小鬼子!”趁着那人脚下踉跄,赶上去就砍。 那人回手举刀挡架,方中愈手腕一转在他腿上斩落,那人脚下一软栽倒在地。方中愈立刻转头,见宋英杰已经和另一个人打在一处、从客栈逃出的黑衣人自墙影里冲出欲夹击宋英杰。 “死东洋鬼子,到了我大明还敢嚣张?”方中愈立刻招出莫邪剑,向那黑衣人射去。 莫邪剑突至黑衣人急忙举刀拦挡,`叮`的一声轻响、莫邪剑削断钢刀砍在他的右臂上,若不是钢刀先挡了一下他的胳膊就断了;这时扔了钢刀,以手捂臂痛呼不已。 方中愈招回莫邪剑,问道:“宋兄,要我帮忙吗?”“不用...!”宋英杰也是个心气高傲之人,听得出他已经解决了两个更不肯要他帮忙,将绣春刀舞成了一团白光凶猛进攻。 与他对阵的东洋人武功也不弱,一把钢刀上下左右的挥动将他的进攻尽皆拦住。“奶奶的,还挺厉害...嗨!嗨...!”宋英杰连连呼喝,越打越快。 东洋人渐渐有些跟不上了,拼上两三招便要后退一步。宋英杰看到机会当头猛砍两刀、忽然之间挺刀直刺他胸膛,东洋人没想到他如此变招只得向旁闪开,宋英杰趁势飞起一脚将其踢倒。 宋英杰绣春刀指住他胸口,问道:“服不服?”那东洋人叽哩哇啦说了句什么,却听不明白。“娘的...”宋英杰重重踢了他一脚,喊道:“头儿,还真是东洋人!” 方中愈点点头,“嗯,把他绑上、带回去问。”手头没绳子,宋英杰便解了那人腰带将他的手绑上,另外两个都受了伤不绑也跑不了。 往回走时那个大腿挨刀的东洋人还不服气呢,口气强硬的哇哇叫唤,被宋英杰踢了两脚才乖乖的不吭声了;只有几十步路,说话间就到了。 客栈老板正在骂伙计,骂他睡的死、否则就能抓住撞坏门的人。伙计不敢反驳,但是嘴里也嘟嘟囔囔的不服气;偶然瞥到方中愈一行人,连忙提醒老板。 客栈老板扭头看过来颇感惊讶,鼓足勇气才问道:“几...几位大爷,我的门...门...?”方中愈说道:“我们弄坏的,会陪你的放心吧!” “好...好...”客栈老板见他们几人有拎着刀的、有被绑着的、还有的身上带着伤,哪里还敢说别的,悄悄的向伙计使个眼色让他去报官。 宋英杰取出腰牌晃了晃,“锦衣卫办案,你挤眉弄眼的干什么?”“噢...没有、没有。”客栈老板立刻变了脸色,殷勤的把五个人让进去,又喊伙计沏茶倒水。 “不用忙乎了,”方中愈说道:“我就审审他们,你们该睡觉睡觉。”可是客栈老板却站着不动,方中愈会意过来便从一个黑衣人怀里翻出个钱袋扔给他,“够赔你的门了吧?” 客栈老板不用打开看、隔袋一摸便知道不少于三十两银子,立刻乐颠颠的点头,“够了够了...足够了。” 宋英杰这边将三个东洋人脸上黑布都扯下来,“头儿...是武昌府那三个。”“还真是...”方中愈仔细辨认才弄明白,原来那两个年纪大的都把胡须剃了、其中一个便是来住店的。 方中愈问道:“你们一直跟着我干什么?是冲我这把剑来的吧...都听不懂我说话吗?”三个东洋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说话。 宋英杰说道:“头儿,他们真听不懂吧?”方中愈缓缓摇头,“不对...他们三个番邦人,一句咱们的话不懂就能跑到武昌府去吗...起码得能打听路才行啊?” “对呀!还是头儿聪明,我就没想到这点。”宋英杰大声喝问:“会我们的话就赶快说,别让我查出来...否则把你们仨的脑袋都剁下来!” 三个东洋人还是闷头不语,方中愈留意到、宋英杰说话时那个最年轻的东洋人微微撇了下嘴角、露出些许不屑;方中愈心想这小子八成能听懂,他坐在那里不动、用意念控制莫邪突然飞出直奔他面门射去。 寒光拂面吓了那个东洋人一跳,急忙后退两步、口中骂道:“八嘎!”方中愈让莫邪剑停在他面前二尺之处,淡淡的问道:“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话...你们不是冲这把剑来的吗?” 三个东洋人看到莫邪剑悬停在空中不动、也不落地,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那个青年说了几句东洋话。 “说话...说我能听懂的话,”方中愈盯着他的脸说道:“你再装傻,我就用这把剑砍掉你的胳膊、再砍掉你的腿、最后才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那个东洋人眼睛没看方中愈,但是脸上露出几分愤怒、还有几分恐惧。“还不承认是不是...?”方中愈指挥莫邪剑飞到桌边,将桌子一角削下来。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再装傻我就砍掉你的胳膊!”方中愈一字一句的说,“你能不能听懂我说话?” “好吧...”那个东洋人终于开口,“我会说中国话。”“会说你装什么瘪犊子?”宋英杰气恼的踢了他一脚。那东洋人恼怒的瞪他一眼,站在那呼呼喘粗气。 宋英杰晃晃手中绣春刀,“瞪什么眼睛?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再敢装傻不说话我一刀劈了你!” 方中愈问道:“你们来就是冲着这把剑吧?”“刀...”东洋人纠正他,“那是我们日不落帝国的武士刀!” “放你妈屁!”方中愈大骂,“这是我国的剑,你懂个狗屁?”“哼!”东洋人不服气的说道:“明明是刀...明明是你抢了细川家族的至尊武士刀...!” “你懂个屁,这把剑是我们祖先打造的...噢,对了、你们这些东洋人都是我们的后代,”方中愈突然想起百里擎苍说过的话,便不与之计较,“你是说,这把剑在你们那里非常尊贵是不是?” “呃...不是,”东洋人忽然改了口,“这不过是把普通的武士刀,没有什么可尊贵的。”“又胡说八道,”宋英杰质问道:“要是普通的刀,你们还能三番两次的派人来抢、来偷吗?” “真的、它很普通的,”东洋人坚持说道:“只是我们有个习惯,自己的东西不能给别人了,特别是这种象征武士精神的刀。” “又他妈胡说!”方中愈问道:“你们的东西...你能让它飞吗?你让它飞起来我就给你拿走!”话音一落,莫邪剑静静的落到了地上、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三个东洋人惊奇的看着,既羡慕又无奈,忽然用东洋话交谈起来。宋英杰拿刀背敲了敲年轻东洋人,“来啊...你让他飞起来呀?”那人气馁的摇头,“我做不到。” “做不到凭什么说是你们的?”方中愈站起来,控制莫邪剑再次飞起,“告诉我,这把剑在你们国家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三番两次想偷回去。” 东洋人摇头,“我说了没什么用...啊...!”方中愈指挥莫邪剑在他没受伤的手臂上轻划了一下,然后停在他面前,“说!再不说,我...杀了你!” 东洋人气哼哼的看他,好一会还是摇一摇头,“我不知道...你杀了我好了!”“小鬼子,嘴还挺硬!”方中愈控制莫邪剑向他咽喉缓缓靠近,“说不说...?” 东洋人躲了七八次也躲不掉,最后干脆立足闭目,“不说!你杀了我吧!” 方中愈听了哈哈大笑,说道:“最开始你说这是至尊武士刀、后来又改成普通武士刀、再后来又说不知道,嘿嘿...这句才是实话,你不说!就证明你知道。” “啊...”东洋人愣了一下,摇头道:“我不知道...”“想改已经晚了!”方中愈伸出右手,莫邪剑自动飞到他的手中。 那东洋人表情复杂,但还是说道:“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方中愈沉着面孔走上两步,“我这次可绝不是吓唬你,你想好了再回答...你说不说?” 东洋人缓缓摇头,“我不知...”道字没出口,方中愈突然举剑一挥将他右侧东洋人的头颅砍了下来,吓得他怪叫一声。 方中愈再次缓缓的说道:“我不是在吓唬你,你想好了再回答...你说不说?” 第三一七章——天王刀 方中愈再次缓缓的说道:“我不是在吓唬你,你想好了再回答...你说不说?” 年轻东洋人紧闭了嘴唇,胸脯急剧的起伏,宋英杰在后面踢了他一脚,喝道:“磨蹭什么?快点说!” 年轻东洋人犹豫良久才张了张嘴,“我不...”“说!我说!”另一个东洋人突然大叫起来。 “嘿嘿...原来你他娘的也会说我们的话呀!”方中愈被气乐了,“你说你这个傻蛋,早点开口啊!刚才我要是砍的你,你说你屈不屈?” 那东洋人回想起来也是一脸的后怕,忍不住抹了抹额头的汗。方中愈说道:“好了,赶快说、让你们折腾了半夜老子都困了。” “这把武士刀是我们日不落帝国...”东洋人刚说了半句,年轻东洋人忽然叽哩哇啦的说起东洋话来,语气强硬像是在斥责那人。 “小鬼子,在我大明朝地面还敢耀武扬威的...。”方中愈一记直捣黄龙拍出,将他打得直飞出去、撞到对面墙上才落下来,眼见是活不了啦! 剩下的东洋人看得直咽唾沫,方中愈冲他笑了笑,“说实话,我不杀你。敢说假话,我让你死的比他两个还惨...!” “不敢不敢,我说实话。”东洋人说道:“这把天王刀在我们国家有着非常悠久的历史,自古就是权力的象征;只有天皇本人或者皇储才可以佩戴,可以说它就代表了皇权、所以说是至高无上的。” “哦...不对吧?”方中愈皱着眉头说道:“刚才那人不是说它是什么细川家族的刀,而细川家族并不是天皇家族啊?” 东洋人脸色尴尬,“这把刀的的确确是属于皇族,足利义满大将军掌握大权后便从皇宫拿走了这把刀、就这样才传到了细川家族手中。” “噢...”方中愈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把剑跟咱们的传国玉玺一样、皇上没有它就跟没有正式身份一样。嘿嘿...细川三郎也是真够顽皮的,居然挂着传国玉玺满世瞎逛。” 东洋人连连点头,“是、是,他很不懂事...他是偷偷拿出来的,他父亲不知道。”宋英杰笑骂:“真是败家孩子。” 终于知道了真相方中愈很高兴,说道:“我说话算话,既然你说了实话我就放你回去...你回去告诉细川老头,这把不是刀而是剑、它叫莫邪剑,自古就是我国的东西;你告诉他别派人来了,我是不可能让你们拿回去的...。” 东洋人还没答话,宋英杰先叫了起来,“我的天...这就是莫邪剑啊?怪不得能飞出去杀人。头儿,那把干将剑呢?” 方中愈摇一摇头,“干将剑怕是找不到了...你知道当年秦始皇派徐福带领童男童女寻找长生不老药的事情吧? 当时秦王就把干将莫邪两把剑赐给了徐福,漂洋过海时干将剑掉进了大海之中,他们东洋人便是徐福所率童男童女的后代。” 宋英杰听了惊得瞠目结舌,东洋人却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们日不落帝国的子民怎么可能是支那后代...” “你知道个屁,这是神仙说的能错吗?”方中愈大声说道,“好了,你可以滚了!离我越远越好,再看到你我可不客气了!” 东洋人看看他没说话,走去另两个人身上掏摸出一些东西揣进自己怀里,方中愈也不去管他。 东洋人看了看同伴的尸体,掉头向外走去、可是刚走出几步又停步转身。宋英杰问道:“你还想干什么?舍不得走啊!” 东洋人向方中愈说道:“我劝你还是...还是把天王刀交给我吧!”“为什么?”方中愈眯着眼睛问。 “我已经说了,这把刀是皇权的象征。”东洋人说道:“你不还回来还会有更厉害的高手来找你,直到...直到拿回去为止...。” “滚!”方中愈吼了一声,“这是我们的东西...有多少高手尽管派来,我还怕了你们这些小鬼子不成?” 东洋人不敢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宋英杰笑着说道:“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你们一双,哈哈...” 方中愈让客栈老板找地方来处理尸体,自和宋英杰上去休息,第二天继续赶路。一路无话,第三天上午赶回南京... 进了城方中愈让宋英杰回家休息、自己赶去太子府。他一下马,守门的天羽卫便纷纷问候,有人说,“总没见方大人,都想你了!” “呵呵...想我?”方中愈笑着说道:“想我说明你...你有问题啊!你不想女人,想我一个大男人干什么?”逗得一众天羽卫哈哈大笑。 方中愈进得府去,看到李铭皓正坐在树下乘凉,便出言招呼。李铭皓扭头见是他立刻跳起来,快步过来热情的拉起他的手,“方老弟,这些天跑哪去了?” “出公差了,这不刚进城。”方中愈问道:“太子爷和太子妃都在什么地方,我这有大事回报。” “都在二堂议事呢!”李铭皓面色堪忧,“最近两广地区雨灾严重,再加上二皇子和三皇子不断生事,搞得太子很是疲惫。” “三皇子...?”方中愈心中一动,暗想莫非是张士奇又出来蹦哒了,口中说道:“我去看看,回报完了也好早些回家休息。” “快去吧!”李铭皓把他送过二层院子。方中愈快步来到二堂之外,见门口有护卫便示意进去通报。不一会护卫出来说,太子让他进去。 大堂里坐了好几个人,杨荣、黄淮、杨士奇、金幼孜等内阁大臣都在,自然也少不了杨薄。方中愈向朱高炽、张曦月施礼问候。 朱高炽含首说道:“方师傅辛苦了,这一趟又跑了一个多月吧?”“一个月零七天,”方中愈答道:“托太子爷太子妃的福,事情都弄清楚了。” 张曦月掩口轻笑,“方师傅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那你就说说吧!” “是,”在人前方中愈得保持对她绝对的尊敬,当下简单说道:“楚昭王和当地都指挥使邢定国的确有反心,只是时机未成熟所以暂时没动。 再有楚昭王看中当地灵泉山的风水,要将整个灵泉山划为阴宅、强迫灵泉山周边几千户百姓搬迁,已经打死了一百多个百姓; 而武昌府府尹蔡康永是楚昭王的大舅子,帮着他欺压百姓,弄得民怨沸腾。” 他说一句朱高炽点下头,最后惊讶道:“蔡康永跟朱桢还有这层关系,这不是...违制了吗?” 黄淮说道:“的确违制,但是还没有听说蔡康永和楚昭王有这层关系。”朱高炽说道:“那就麻烦黄大人明日问问吏部尚书蹇义是怎么回事?如果情况属实,马上把蔡康永调离武昌府。” 杨荣说道:“调离蔡康永倒是可以,但是派谁去接替呢?目前二皇子等人就一再指责太子处理朝事不公、安插亲信,武昌府这个地方更容易起争议啊!” “杨大人说的是,”张曦月说道:“不能从京里派人,只能从地方选。”洗马杨薄轻拍了下双手,“可是地方没有我们的人啊?想找个同级还得能掣肘楚昭王的人很难啊!” 张曦月看看众人,问道:“难道你们一个人选都没有吗?”众人互视,都摇头不语。方中愈脑中一闪,说道:“太子爷,我倒是知道一个...。” “是谁?”朱高炽的目光有些诧异。“苏州知府姚善。”方中愈答道。“姚善...?”朱高炽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能行?” “我曾经接触过此人,”方中愈答道:“据我所知,姚善为人正直、为官清廉。” 金幼孜说道:“对对,我想起来了。此人是洪武老臣,在苏州很得民心,我看此人能胜任。” “呵呵...方师傅不止武的行,文的也可以啊!”朱高炽笑着说:“黄大人,正好你明天到吏部去、顺便调姚善卷宗看看,果然正直、清廉就调他去武昌府。” 杨荣忧心忡忡的说:“此事定了,可是武昌都指挥使邢定国不好办了,没有理由调动他呀?” “也不是不好办...”朱高炽边斟酌边说道:“其实我早就有个想法,让各地都指挥使换防...” “这个办法好!可以割断都指挥使同地方的联系,兵权就完全掌握在朝廷手里了!”杨士奇赞同道,“只是就怕皇上不同意啊!” “立刻决定就可以呀!”杨薄说道:“目前是太子爷监国,有权决定,等皇上回来生米成熟饭了!”黄淮摇头,“此事怕是不妥...” 张曦月忽然插嘴说道:“这是大事得谨慎对待,太子爷、到中午了还是先用饭吧!”“对对,”朱高炽笑道:“我还纳闷怎么没精神呢,是缺食了!” 众人纷纷起身活动筋骨,张曦月说道:“方师傅,你跟我来、咱们研究一下张士奇的事情!”... 第三一八章——新清心 张曦月看看事情一时议不完便提议先吃饭,对方中愈说道:“方师傅,你跟我来、咱们研究一下张士奇的事情。”方中愈答应着随她走向后园。 刚刚绕过二堂不远三个女人迎面走来,前面一个衣着很是华贵,只扫了一眼方中愈便疑惑万分。 那女子云鬓高耸肤白胜雪、眉若远黛眼如满月、鼻似琼山唇如丹桂,走近来向着张曦月翩翩施礼,“姐姐好...哟!方大人来了。” “你...你...?”面对忽然浓妆艳服的女道士清心,方中愈一时语塞,“你怎么...?”清心咯咯的笑,“我也没怎么啊!总没见方大人,都想你了...。” 同样的话,护卫说出来方中愈感觉要起鸡皮疙瘩、可是此时却是浑身舒坦,要不是张曦月在旁边就要飘起来了。 “清心,我和方师傅有事情要谈,”张曦月冷淡的说道:“你忙你自己的吧!”“是,姐姐。”清心让开道路。 方中愈对她的称呼很感意外,等到了后园无人之处问道:“曦月姐,这个清心是怎么回事啊?” “这还不明白啊?”张曦月冷哼了一声,说道:“让太子收了呗!都是你干的好事。”“哟...对不起曦月姐。”方中愈全没料到是这么回事。 “算了,太子就那毛病。”张曦月倒也没怪他,“中愈,近来我发现你长进不少啊!”方中愈纳闷的问:“曦月姐,你指的是...哪方面?” “咯咯...会说话、会办事儿了呗!”一进后园张曦月的笑容灿烂起来,“那个姚善...你是去查黄子澄后人时接触的吧?” “嗯嗯,曦月姐聪明,”方中愈说道:“我也不瞒你,黄子澄的儿子没有死、就是这个姚善给变换的身份。” “哦...这个姚善还挺有胆量的,”张曦月停下来望着他,“你小子的胆子就更大了!”“嘻嘻...我胆子可不大,”方中愈笑着说:“曦月姐,我帮的可都是好人。” “不是因为这一点,我会相中你嘛...”张曦月看看左右无人拉起了他的手,两个人迅速贴到一处。 刚刚亲热了一会,忽然听到花丛中有人说话、两个人急忙分开,还是一前一后拉开着距离往前走。方中愈故意问道:“太子妃,张士奇又有什么情况了?” “我也搞不清楚,但是老三最近活动比较多、我猜是张士奇在背后捣鬼...”走出十来步看到花丛间有人影晃动,张曦月问道:“是杏花吗?” “是我...”两个人拨开花草来到石子路上、却是杏花和小红,向着她施礼。 张曦月吩咐道:“我要和方师傅研究事情,你们把酒菜安排在西侧的暖阁里。” 小红和杏花答应着去了,张曦月和方中愈便不再往天香楼去、中途拐向了暖阁。天冷时是暖阁,这时门窗敞开便是凉亭。 两个人坐下,张曦月问道:“中愈,武昌都指挥使邢定国参与起兵的消息准不准?”“准啊!”方中愈答道:“此话出于朱桢之口,不能假吧?” “邢定国可不好找人换呀...”张曦月有几分担心,“咱们手中能带兵的将军很少。”“梅顺昌不行吗?”方中愈问。 “傻兄弟,都知道梅家是咱们的人、老二能答应吗?”张曦月说道:“调动指挥使得经过兵部和五军都督府,那两处几乎是老二的天下。” “嗯嗯,”方中愈点头,“张懋年纪太轻又不太适合、许成还不能露面...要不然请...”话说一半又停下来。 张曦月将黑亮的眼睛望过来,“你是想说让我哥哥去?”“不行吗?”“不好...”张曦月摇头,“一方面级别不同,另一方面...我的两个哥哥没有对付朱桢的能力。” “哦...”方中愈心想:你也是怕你哥哥有危险吧!“这件事情还是让太子他们操心去吧!中愈,就只有你能对付得了张士奇...”说话间,小红和杏花送酒菜过来。 方中愈欲盖弥彰的问道:“太子妃,三皇子近来都有什么举动?”“最近,老三和老二似乎在通气,朝廷的事他也跟着老二起哄...”张曦月吩咐道:“小红,我和方师傅议事、不要让人打扰我们。” “是,太子妃。”小红和杏花拿着托盘退出去。张曦月立刻起身绕过桌子坐到了方中愈的腿上。 天色转热衣服单薄,能感觉到她的柔软和温热、方中愈的小腹立刻有热气升起,不需要任何言语、两个人便紧紧的搂在一处... 隔着靴子怎么能挠痒呢?很快,张曦月就希望有进一步的交流。方中愈紧张的看看敞开的门窗,担忧的问:“曦月姐,在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了?你忘了...在这有过一次的!”张曦月斜着眼睛看他。“那怎么能一样?”方中愈为难道:“那时天冷,关着门窗可现在...?” “刚才还夸你胆子大呢...白夸了!”张曦月绷着脸将他拉到阁角两面壁板之间... 两刻钟后两个人才坐回到桌边,张曦月亲自倒了杯端给他,“中愈,这杯酒给你接风。你可是得力干将,帮了我很大很多的忙哟!”说着,冲他眨了眨眼睛。 方中愈笑了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帮曦月姐是天经地义的,可是...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稳下来?” “中愈,”张曦月探手过来按在他的手上,“你我要达成的目标是需要长时间奋斗的,权力更迭、皇位争斗哪有那么容易?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说不准。但是我相信,只要你一直帮着我我肯定给你一个美好的前程!” “我会的,曦月姐。”方中愈笑了笑,“其实我也明白...嘿嘿,想杀皇上谈何容易啊?但是...这一年多我杀了太多的人,虽然很多都是该死的坏人,可是有些却是不该...” “中愈...”张曦月抚摸着他的手背安慰他,说道:“做大事者必须心要狠、手要辣,我跟你说过的...你也读过书,凡是创朝换代哪一次不是用血为代价的?哪一次不是死了好多好多人?这是大势所趋,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如果你怕了、怂了、胆怯了、手软了,那我就劝你放弃自己报仇雪恨的计划,回去继续书吧!想想你家八百多口是怎么死的...血债必须血偿,你想报仇就得杀!狠着心杀!咬着牙杀...!” 方中愈可是她最得力的助手,就算抛开两个人的关系、她也不能让他退缩以致离开。争夺皇位的战船一经开动就不能停下,而这艘战船上需要他、必须把他绑在这艘船上。所以,张曦月软硬兼施、从各方面激起他的斗志... “曦月姐,不用说了。”方中愈笑着说:“我只是稍微感慨一句,并没有别的意思...你让我吃点东西行吗?我都饿了。” “嗐...!”张曦月在他手背打了一下,“害我白担心了半天,真是的你...快吃、快吃,这一个多月吃了不少苦吧?”边说边为他布菜。 “还好吧,”方中愈边吃边说:“曦月姐,不能让朱高熙和朱高燧联手,接下来我就办这件事情呗?” “嗯嗯,你办事我放心,”张曦月的眼中满是爱意,“重点还是在张士奇身上,这个人在南京总是个麻烦,这次你追踪到底、最好能除掉他。” “好,我尽力吧!那个老混蛋很狡猾,只要能找到他...”两个人商议了近一个时辰,方中愈才告辞出去。 来到三层院子时碰到了清心,人是方中愈送来太子府的,此时的方中愈不知道该不该内疚、后悔,因为看上去她挺开心的。 “方大人,”清心老远便打招呼,“你这是要回去了吗?”“是的,”方中愈点了点头,继而又说道:“清...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她。 清心掩口轻笑,“方大人不用客气,你还叫我清心好了。”“这个...你的身份不一样了...”感觉有许多话要说,可是方中愈不知从何说起,“千万别称我大人,我可受不起。” “怎么了?”清心微微撅起两片红唇,“你帮我那么多,我叫什么你都受得起。”“好吧好吧...”方中愈只想尽快离开,“那个...你怎么在外面?” 清心微笑着说:“刚刚吃多了些,溜达溜达消化食。”“噢...好好,你继续、我告辞了。”方中愈拱拱手向前院走去。 出了大门方中愈解开自己的坐骑,正要上马看到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穿着府军前卫的服侍、方中愈没有在意,那人却惊喜的喊道:“方大人...好巧啊!” 方中愈端详了一番感觉在哪见过他,疑惑的问道:“你不是在北平府吗?”“对啊!”那人跳下马,笑着说:“那次叛党要抢皇太孙,我也在场。” “嗯嗯,我想起来了。那你...怎么回来了?”方中愈问道。“都回来了、方大人,皇上班师了!”... 第三一九章——排挤 那个府军前卫说道:“不止是我、都回来了,皇上班师回朝了,我是来给太子爷报信的。”“噢...”方中愈颇感意外,“皇上什么时候到?” “明日巳时到金川门。”府军前卫答道。方中愈点点头,“你快进去禀告太子爷吧!”他自己也上马离开。 出了皇城方中愈径直回家,离家一个多月真的有些思念。快马加鞭,两刻钟就进了仇府。 头一个见到的是门方老王,接过马缰绳就嚷,“大爷回来了...大爷回来了...!”管家张永和带着几个家人从后院赶过来,纷纷问候。 方中愈询问家里有没有事情,最后说道:“张管家,让大家好好收拾收拾,明天千代就能到家了!” “哟!少爷回来了,太好了...”张永和立刻张罗着打扫卫生、准备好衣服被褥。方中愈转了一圈看看无事便来到新宅。 寒氏夫妇见到他很是高兴,便喊家人准备酒菜。方中愈连忙拦住,说自己回报太子时在太子府吃过了。寒天籁便询问路上怎样、事情办的怎样、吃的怎样... 方中愈一一答了,最后问道:“楚嫣最近来过吗?”“当然来过,”寒夫人笑着说:“你刚走那几天没过来,这几天几乎天天来、看你回来没有。” 寒天籁说道:“你们就把婚事办了吧!”“她的身份得通过皇上认可的,”方中愈解释道:“我刚得到消息朱棣明天回来,这回就快了。” “那可挺好的,也省得楚嫣跑来跑去的。”寒夫人说道:“这次得热热闹闹的大办一场。”“也不用太铺张...”方中愈一句话没说完,看门的弟兄快步走来,“帮主,有位雷大人找你。” “哦...岳丈岳母我去看看,”方中愈立刻起身迎出去,没走多远便碰到雷鸣生。 “哎呀兄弟,你可算回来了。”雷鸣生过来就拉他的手。方中愈疑惑的问:“雷大哥,你是咋知道我回来的?” “你在城里逛了一圈,我的人能看不到吗?”“也是...”方中愈把雷鸣生让到自己的住处,“雷大哥,这段时间你可好啊?” “我挺好的,啧啧...真够阔气!”雷鸣生看着满屋子的硬木家具、名贵瓷器直咂嘴,“赵王府倒是有件非常奇怪的事,一知道你回来立刻赶过来告诉你。” “哦...”方中愈立刻来了精神,“快说说,什么奇怪的事情?”“我派了几个弟兄整天盯着赵王府,”雷鸣生说道:“八九天前一个兄弟来告诉我,他看到两个赵王...” “哦...哦...”方中愈嘿嘿笑了,“还有这事呢!”“可不!辰时将过他看到赵王出了府,一个兄弟去跟着他留在赵王府前的茶馆喝茶;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又有一个赵王从府里出来...” “嗯嗯,这事不稀奇。”方中愈说道。雷鸣生很是惊讶,“老弟,有两个赵王还不...不稀奇?后出来的可不是先前走的那个,后来蹲守的两个兄弟碰了头,那时候先出去的赵王正在汉王府...” “我知道,”方中愈说道:“另一个是假的...是张士奇扮的。”“啊...你知道?”雷鸣生更吃惊了。 “以前就扮过,我见过,”方中愈说:“一个不会武功,一个武功很高。”“这样啊...当时听到这事我还以为闹鬼了呢。”“这个都不算事儿、不用理会,”方中愈问道:“有其他情况吗...朱高燧都去哪里?” “嗯嗯,”雷鸣生说道:“朱高燧也不是总出来,多数是去朝里的大臣或者是汉王府,有时候又神神秘秘的出城。” “出城?难道张士奇城外还有秘密据点...知道他到城外什么地方吗?”“不知道,一般出城就没法跟了,因为他们基本都是黑天出城、到了城外又很空旷,弟兄们试了几次都不行。” “也是,”方中愈沉吟道:“出城的八成是张士奇假扮的,那老混蛋武功极高,一般人还真跟不了他。” 雷鸣生有些吃惊,“那么厉害...”窗外忽然响起嘈杂声,闹闹哄哄的好多人。方中愈来到窗前看时,却是岳江川、王宏建、俞方舟等抚司的兄弟,连忙迎了出去。 众人好一阵寒暄,方中愈问起才知道是宋英杰去过抚司。没用方中愈说话,寒天籁便吩咐厨房准备酒席。 这边可是正经的扬州厨师,酒菜上来把这帮人都吃傻了、众人都顾不上说话闷着头大快朵颐。酒过五巡、肚子里都有了底这才渐渐说起话来。 俞方舟挨着方中愈坐,这时低声说道:“头儿,最近半个月杨仲坤很活跃,庞大人家纪大人家都去过、还去了趟永春候府...”“他去永春候府?”方中愈颇感诧异,“没去过赵王府吗?” “这个没有发现,兄弟们还得当值不能整天跟着他,”俞方舟说:“他去永春候府应该去找王贞亮王大人。” 方中愈点点头,朱高燧和朱高熙总有些联系、他们两边的人也多有脚踏两只船的,很正常。“对了,还有一个...”俞方舟贴到他耳边说道:“杨仲坤约了白朗和孙谋众二人今晚去他家。” “嘿嘿...约了他们两个...”方中愈猜测道:“这是要拉拢人吗?” 俞方舟点点头,“我看像是这么回事,抚司八旗中天字旗、岳旗官的仁字旗、我的和字旗、刘谦的风字旗还有宋百户带出来的雷字旗,这五旗不是你的老部下就是你的义兄;杨仲坤手中只有地字旗,他想在抚司有影响力也只能拉拢雨字旗和电字旗...。” 莫生谷听到只言片语,插话说道:“头儿,你还不知道吧?我们抚司要括编了!”“扩编...怎么扩?”方中愈问。 来的人当中数岳江川职务高,这时答道:“今天上午上面下的文,说抚司这边还是八旗、但是每一旗由一个小旗扩为一个总旗。” “啊?”方中愈吃了一惊,“一下子扩这么多啊...我懂了,杨仲坤的确是在拉拢人。”“那是肯定的!”莫生谷说道:“不过,以他的为人谁愿意跟他啊?” 俞方舟摇头道:“人心隔肚皮心事两不知啊!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可说不准的...!” 一直闹到天色渐黑,抚司众人和雷鸣生才告辞离去。送走众人方中愈好好洗了个澡,看看天色黑透心想齐楚嫣今天是不会来了。虽然思念,却也不愿去东海候府找。 和寒氏夫妇喝茶闲聊了一会,忽然想起杨仲坤约见白朗、孙谋众的事情;心中琢磨抚司扩编后两个小旗可是要变成两个总旗,这一百多人可不能让杨仲坤拉过去。 方中愈便说出去办点事,回屋换了身短衣、只带了莫邪剑出门... 杨仲坤家住在旧街的,自己去过一次、依稀还记得路径,可就不知道他搬家没有、刚才还忘记问了;看看再说吧,约见一次未见得就能拉住人。 两刻半钟后,方中愈来到杨仲坤的家;他先从门前走过去,院门虚掩、院中有马匹打鼻的声音,杨府东侧有条胡同,便拐了进去。 走到一半,看看前后无人方中愈轻轻跃进院内;杨仲坤不过一个百户官、不必担心碰到巡视的护卫。 方中愈先观察了一番,杨仲坤的家是规规矩矩的三房四院的宅院;大堂黑着灯、门房似乎有人在聊天,后面第二进房子大多都亮着灯、三进房子只有一个房间有人。 二进房子中间是座二层楼,楼下楼上都有灯光、方中愈判断杨仲坤等人应该在那,便从侧面摸过去。 时常有这种夜探,所以方中愈对于房屋结构比一般人了解的多,从侧面上了二楼后他便来到后面的小窗;这里一般不会有床铺、桌椅,却可以看到整个房间里的情况。 还没到窗口,便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听声音应该是杨仲坤。方中愈来到窗口见窗子半开着,里面有座屏风将房间一分为二,杨仲坤等人在屏风南侧;北侧有软榻、有桌几,因为没有人黑着灯,可以打开窗子探身进去听。 能听得出屏风南侧人不多,两三个或者三四个,好像正在喝酒、而且应该是喝了好一会。说话的多是杨仲坤、殷勤的劝酒,“白兄、孙兄,你们倒是喝啊...来来,都满上!” “杨百户...”像是孙谋众的声音,“我是真...真不行了,你和白旗喝吧!”“呵呵...孙兄不行了?”另一个声音有些陌生,算起来应该是白朗,“杨大人请咱俩喝酒,多大的面子啊?高低得喝好啊!” “喝好不是...不是喝倒呀!”孙谋众应该很清醒,“你说对不对杨百户...你今天单请咱们哥俩,应该是有...有事情吧?” “没事没事,”杨仲坤说道:“都在抚司供职喝点酒不是很正常嘛!孙兄不要多想。” “噢...如果是这样那...那我就喝,”孙谋众笑着说:“过会杨百户再说什么我可就记不住了...!” “喝好为止、喝好为止,”杨仲坤连忙说道:“说实话,平时我看白兄和孙兄受到他们排挤就替你俩抱不平...!” “排挤...?”白朗的声音有些诧异,“谁排挤我们了?”... 第三二0章——做贼 白朗的声音有些诧异,“排挤...谁排挤我们了?”“你真...真不知道?”孙谋众有点喝多了,舌头渐大,“咱们抚司谁...谁好使你不知道啊?” “当然是庞大人,怎么了?”白朗还是不明白。“白兄,”杨仲坤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你还没看出来啊?抚司里的好事有你和孙兄的份吗?有我的份吗?” “嗯,好事倒是没有我和孙兄的...不对呀杨百户!”白朗反驳道:“你可没少摊上好差事啊?整治私盐、敲打盐商,听说杨百户没少弄银子...哈哈...抚司的人都知道的。” “哪有此事?”杨仲坤的声音透着不高兴,“白兄可千万不能乱说,让御史听到可就麻烦了。” “就是嘛!”孙谋众微斥道:“你喝...喝多了?就算杨百户有...有那么回事,也不能直说呀...!” “没有,肯定没有这样的事情。”杨仲坤马上否认,“咱不说这个了...我今天请两位老兄来是想帮你们...。” “你看看老白,还是杨百户照...照顾咱们吧?嘿嘿...”孙谋众说道:“可是杨百户,我们...我们...你要帮我们什么?” 杨仲坤说道:“你还没看出来吗?想要站住脚、想要升官,没有靠山不行的...!” “对对对,杨百户说的对!”白朗说道:“你看看杨百户为什么一帆风顺?就因为杨百户后面有靠山...我听说杨百户你干爹在宫里管事、特有面子?好像你跟...跟赵王的关系也很好?” “我跟汉王的关系也很不错,”杨仲坤的声音透出几分得意,“怎么样白兄、孙兄,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干?实不相瞒,后面我可为两位备着重金呢!” 方中愈心中嘿嘿冷笑,这哪里是在拉拢?简直就是收买啊!听他的意思,是在替朱高熙拉拢人,这小子也是脚踏两只船啊! “呵呵...杨百户这么瞧得起我,谢谢、谢谢。”白朗说道:“我也知道跟着杨百户肯定吃香的喝辣的,可是我...我和孙兄没什么本事呀!是不是老孙?” “谁说不是呢!”孙谋众哼哈的答应,“答应倒是...倒是可以,你不怕咱...咱俩到时候办不了事啊...?” 听着他二人推三阻四的,方中愈便知道是在敷衍杨仲坤,自己有机会得跟他俩好好唠唠。又想:杨仲坤总跟我对抗,我非给你使点坏不可!你不是准备重金了嘛,老子拿走用用吧! 后面指哪?方中愈看看屋里并没有箱柜便转身望向后面第三进房子,那里有两处灯火;靠西院墙的那处应该是厨房,和厨房隔了两间房还有一座木楼、楼上亮着昏暗的灯光。 方中愈猜测那里便是杨仲坤的卧房,看看院中无人下了这边楼几步窜过去,从侧面上了楼。 这座楼比前楼宽大了许多,东西有三间宽,亮灯的是最东侧的房间。方中愈直接来到东房山的小窗前,这时是七月中旬天气正热、窗扇开了一半。 刚到窗口就听到里面有个女人说话,“你还行不行啊...?”隔了一会才听一个男人答道:“多少匀会空的,连着来谁也抗不住啊!” 那女人吃吃的笑,“你不是说你很行吗?怎么这时又要匀空了?”“嘿嘿...再行也不能连着弄啊!这可是皮肉,不是铁杵。”“呸呸!还铁杵,你有那能耐吗?” 男人嬉笑道:“就算不是铁杵,也总比杨爷的强一点吧?”“费话!不如他我找你干嘛呀?”女人又催促道:“还不行吗?小心他回来撞上,仔细你的皮肉。” 方中愈先时没听明白,后来才知道里面的两人没干好事;而且听话音还是主母跟下人,心想这对狗.男女胆子也太大了、明知男主人在家还敢如此腌臜! 里面忽然停止了说话,静了一会渐渐响起凌乱的喘息;女人的声音急促而高亢、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悠长,中间夹杂着床板的咯吱声... 搞得方中愈莫名其妙的热起来,心想:你俩搞得火热,老子怎么下手偷钱啊?正在犯难,院里忽然响起脚步声。哟!八成是杨仲坤回来取银子来了,嘿嘿...老子先看看你怎么当的活王八吧! 屋里的两个人正在兴头上,哪里能听到院中的动静?直到脚步声进了楼俩人还在继续。方中愈憋着坏要看热闹。 直到那人上到二楼屋内的两个人才惊觉,男人低声惊呼:“坏了,老爷回来了...!”“慌什么?”女人说道:“躲床下去!”方中愈暗中佩服女人镇静自若、遇乱不惊,想来是很有经验了。 少倾,上楼之人在外间屋问道:“我说,你怎么还没睡吗?”果然是杨仲坤的声音。“没有呢!”女人答道:“你不回来我睡不着,酒喝完了吗?” 杨仲坤在外面答道:“没有,我过来取些东西...。”方中愈见他不进来多少有些失望,心想没当成现行活王八算你小子走运!看这意思,银子是在外间屋啊! 方中愈蹑手蹑脚的绕到楼后堂屋的窗口,见杨仲坤一手拿着烛台站在一面五斗柜前,铜锁头已经打开、他正拉开柜门。 柜里有上下三层,下层空间最大、整齐的码着银锭,中间小一些、摆着黄灿灿的小金锭,上层则是一沓沓的银票。 “他娘的!”方中愈心中暗骂,这小子比老子有钱多了!看那些金银怕得有几万两之多,看不到银票面额无法估算。 只见杨仲坤拿了一些银票,想了想又揣了几个小金锭,可能是着急关上柜门也没落锁就往外走。里屋的女人问:“你还得多长时间?” “还得好一会呢!你先睡吧!”杨仲坤边说边下楼去。方中愈心中窃喜,暗想等里屋的男人一走自己就下手。 谁知等了一会也不见那男人出来,仔细听去好像床板又响了。机不可失,方中愈轻轻跃进屋去摸黑来到柜前;一边听着里面的动静一边缓缓打开柜门,迅速将银票都装进怀里、然后就是金锭。 娘的,金子太多了、只装了一多半就感觉衣襟承受不住了;有多少是多少吧,方中愈不是贪得无厌之人,立刻转身跳出去。 这时的体重可比进去时重了几十斤,双脚落下竟然将瓦片踩坏了一块。随着`格`的一声脆响,里面立刻安静下来。 方中愈心想:不知里屋的大哥胆子够不够大,接连被吓了两次不晓得以后还灵不灵了?但愿他别因此断子绝孙了。 头一次偷东西,方中愈既紧张又格外的兴奋,走出好远心里还砰砰直跳、直到回到家中都没有完全平复。 回到自己住处点上灯,方中愈把东西都放到床上,一清点把他自己吓了一跳:金锭是十两一个、共有二十八个,眼下黄金价高、一两差不多顶得上一百两白银,算下来便是将近三万两;二百两面额的银票有五十张、五百两面额的有四十三张、一千两面额的是二十一张,共是五万两千五百两。 “乖乖...”方中愈不禁笑出来,白得了八万两银子。哈哈...杨仲坤非气死不可!这小子可破产...不会,剩下的金银还有不少呢!而且这小子兴许别处还有,嘿嘿...什么时候再黑他一回,非让这小子吐血不可! 由于兴奋,方中愈辗转到后半夜才睡着。等到第二天天亮起床,先用包裹兜了金锭银票送去给寒夫人;当然,最近花销不少、自己身上先留了几千两银票。 寒氏夫妇看到这么多金银吓了一跳,方中愈只说是自己立功上面给的奖赏,让他们收起来就是了。 吃过早点闲来无事,方中愈便琢磨着怎样分崩朱高燧和朱高熙的关系?张士奇和朱高燧一起活动,他们在忙活什么呢?最好是先将张士奇揪出来,撕掉他的伪装... 意愿是意愿,要想实施可不容易啊!想了好一会也没有什么头绪,方中愈便想看看杨仲坤破财后是什么样子!念头一起便骑马出门,往抚司衙门去。 到了抚司,自然有很多人上前请安问候、闹了一气子方中愈去拜会庞英,装模作样的跟他说了通场面话。 等回到自己房间,岳江川、俞方舟等人便跟了进来。方中愈看看没有外人,笑着问道:“我没看到杨仲坤,他没来当值吗?” “点卯的时候好像没见到,”王宏建看看其他人,“你们看到了吗?”“没有...。”众人都摇头。莫生谷说:“应该是没来。”话音刚落,有人打门。 宋英杰打来门,白朗和孙谋众走进来。白朗进门就说:“方大人回来的正是时候,今天皇上也班师回京了。” 方中愈点点头,“你们也知道了。”“当然知道...咦?”白朗惊奇道:“庞大人没跟你说吗?咱们抚司的人巳时集合,出城迎接圣驾。” “噢...咱们也去啊...什么?”方中愈猛然惊醒,急急的问道:“谁说巳时去迎驾的?”... 第三二一章——中计 “噢,咱们也去迎驾啊...你说什么?”方中愈猛然惊醒,急急的问道:“是谁说巳时去迎驾的?” 众人见他如此激动都很诧异,岳江川问道:“三弟,你这是怎么了...?”俞方舟说:“是庞大人这样吩咐的,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对,时间不对,巳时皇上就到金川门了,”方中愈霍然站起身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孙谋众答道:“恐怕辰时已经过半了...。” “坏了...”方中愈来不及跟人解释,立刻出门飞奔至前面大堂,进去便急急的问:“庞大人,是谁让巳时集合迎驾的?” 庞英眨眨小眼睛,“当然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司下的令啊...怎么了方老弟?” “这事不对劲...”方中愈立刻转身,边走边想:既然是去迎驾,时间应该是太子府发出的才对;不可能太子府通知晨时纪刚擅自改成巳时,也就是说太子府发出的消息就是巳时。 可昨天那个府军前卫明明说皇上巳时到金川门啊?岂不是成了皇上等着人迎接了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方中愈出大堂直奔马厩,牵出自己的东洋马、立刻向皇城飞驰。这一路上,他不停的催促坐骑、东洋马的马尾都飘成一条直线了。 两刻多钟的路程他一刻钟就赶到了,离太子府门口还有三四十步、方中愈便大声问道:“太子爷在府里吗?” 守门的天羽卫认出是他,答道:“在...在等朝中大臣们集合呢!”“糟糕之极...!”事情被方中愈不幸猜中了,他跳下马脚不沾地的窜进门去。 拐过影壁墙见太子的黄缎大轿已经准备好了,李铭皓全身披挂正在集合天羽卫,看到他奔进来纳闷的问道:“方老弟,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方中愈没工夫跟他解释,见大堂门敞开着便几个箭步窜进去。朱高炽、张曦月都一身盛装坐在里面,杨荣、黄淮等一众大臣或坐或站。 众人见他突然闯进来都吃了一惊,张曦月问道:“出什么事情了,方师傅?”“赶快走!皇上巳时到金川门。”方中愈急急的说,“你们怎么不知道吗?” “怎么是巳时?”朱高炽很是惊疑,问道:“是谁告诉你的?”方中愈答道:“昨天我离开太子府时刚好碰到了前来报信的府军前卫,是他说的、皇上巳时准到金川门啊!” 大臣们立刻纷纷议论起来,“都住声!”张曦月站了起来,“中愈,你没记错吗?”“千真万确,肯定是巳时。”方中愈答道,“难道那个府军前卫告诉你们的不是这个时间吗?” 张曦月望向朱高炽,后者肃然摇一摇头,“我没看到他...是别人转告我的,按说这事不能传错呀...?” “太子爷,咱们马上走吧!”张曦月焦急的说道:“我相信方师傅不会搞错,也许是有人故意传错了时间,快走...!” “好...走...”朱高炽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可是他太胖了,越是着急越站不起来。杨薄等人上前帮忙,才勉强拉扯他起来,但是他老人家颤颤巍巍迈出一步也得花好长时间。 方中愈心急之下来到他身前弯下腰,“太子爷,我来背你!”“啊...?”朱高炽摇头道:“不行不行,你背不动!”张曦月也说道:“方师傅快让开,两个壮汉都架不动太子,你一个人怎么行?” “我行,来吧!”方中愈后退一步,也不管朱高炽愿不愿意便抄起他的两条大象腿,驮着他迈步出大堂、一溜小跑的下了台阶来到大轿之前。 方中愈跟朱高炽相比瘦小了许多,看上去好像蚂蚁背着个大白虫子、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张曦月紧跟着出来,立刻招呼轿夫、命令众人马上出发。 十六人抬的大轿一出太子府便跑了起来,李铭皓吩咐每个轿夫后面跟一个护卫,看到轿夫不出力就立刻砍了!钢刀临头,哪个轿夫敢不卖力?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一边走,李铭皓惊奇的问:“方老弟,我看你并不如何强壮,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就咱太子爷的体重,三个棒小伙也未必抬得起来。” “这是内功,”方中愈简单的答道,“李大哥,昨天来报信的那个府军前卫怎么会没见到太子爷呢?” “我也不知道啊!”李铭皓说道:“我压根就没看到人,是事后才听说皇上班师的事情。”方中愈咂嘴道:“这一次怕是有人故意害太子...完了,眼看着就到巳时了,无论如何也赶不到金川门了!” “这可坏菜了,迎接皇上去晚了...皇上非得龙颜震怒不可。”李铭皓心中焦急,便大声呵斥轿夫快跑。 从皇城到金川门有五六里路呢!抬着轿子能走多快,就算徒步跑还得跑上两刻多钟呢! 一路上,各部委、衙门的官员得了消息赶上来,乱糟糟的一同赶往金川门。 好说歹说是赶到了,可是已经过了近两刻钟。走在城门洞中就看到外面旌旗招展,一排排的军士盔明甲亮;军士之前正中的位置张着一把九曲黄罗伞盖,伞盖之下有两匹白马、马上一老一幼向这边望过来,正是朱棣和朱瞻基。 黄缎大轿出城朱高炽马上命令停轿,在护卫搀扶之下、同张曦月带领着文武大臣赶到朱棣马前跪倒行礼。 朱棣一脸愠怒,喝问:“高炽,我才让你监国半年就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居然让朕等了你半个时辰!是何道理?” “请父皇息怒,”朱高炽连忙说道:“儿臣并非故意晚来,这是个误会...是下面的人传错了时间...”“胡说八道!”朱棣呵斥道:“我派人进城报信明明约定的是巳时到此地,怎么会传错呢?” 朱棣一向待子严厉,他的几个儿子没有不怕他的;尤其是朱高炽深知父皇看不上自己,这时更吓得哆哆嗦嗦、脑子都不好使了,“父皇请息怒,我也不...不知道怎么错的,我...我没见到报信之人...” “混账!”朱棣厉声说道:“你分明是在狡辩!你身为皇太子连这点事情都弄不清楚,何以服众?怎能统领文武百官?又怎么能处理好国家大事...?” 看到朱棣越说越怒、朱高炽又不敢辩解,张曦月只好开口说道:“回父皇,我们迎接来迟属实有罪。但是太子真不是有意为之,的的确确是下边的人传错了消息才至于此...。” “住口,你就别帮他圆谎了!”朱棣说道:“你们口口声声说传错了消息,可为什么高熙高燧却知道时间呢?” 张曦月举头望去,果然看到朱高燧和朱高熙隐在朱棣身后,正一脸幸灾乐祸的看过来。 不是传错了消息,而是这两小子安排下的陷阱啊!张曦月心中猛然醒悟,可是无凭无据这时便无法辩解,只好磕头说道:“我等有罪,请父皇责罚吧!” “身为太子不能表率于大臣,做为子臣无视尊卑长幼、竟然怠慢于朕,当然要罚...”朱棣话说一半,他身边的朱瞻基忽然说道:“皇爷爷,我父亲母亲不会说谎的,这件事情有蹊跷不应该罚他们的。” 朱棣看看孙子,问道:“有什么蹊跷了?”朱瞻基说道:“文武百官都是同我父亲母亲一同来的,不是别人先至而我父亲母亲独晚,所以说不上怠慢皇爷爷您。 再有,为什么只有二叔、三叔知道正确时间呢?您只派了一个人进城报信,为什么会有两个时间?还有,二叔叔和三叔叔又为何先来,而不同我父亲母亲一起来呢?”朱瞻基年纪虽小头脑却非常清楚。 朱棣呵呵笑起来,摸着胡子说道:“还是我皇孙聪明,就算如此也要罚你父亲,他身为太子居然被人蒙蔽?这本身就该罚!”其实他知道三个儿子争位,这件事情八成是朱高熙朱高燧所为;只是心中早对大儿子不满,不愿改变初衷。 “皇爷爷,你不讲道理!”这个世上也就朱瞻基敢说这句话而无事。 “我为什么要讲道理,讲道理又有什么用?好孙子记住了,当皇帝是要用头脑的。”朱棣说道:“高炽,我罚你回家面壁思过,三月内不许参与国事,你可服?” “儿臣知错、儿臣服罚、儿臣回去一定好好思过,谢父皇、谢父皇。”处罚如此之轻令朱高炽颇感意外,同时也如释重负、不禁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朱棣轻哼了一声目光扫向他身后,威严的说道:“杨士奇、黄淮、杨薄,你们是怎么辅佐太子的?” 杨士奇等三人急忙连连磕头,心想这件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唯唯诺诺不知该说什么。 “来人,把他们三人拿下!”朱棣大声命令,“关起来,好好想想犯了什么罪!”立刻有护卫上前将杨士奇、黄淮、杨薄绑了起来。 杨士奇性情耿直,出言问道:“皇上,微臣实在想不出犯了何罪,还请陛下明示!”... 第三二二章——我也会 杨士奇是耿直的性情,这时忍不住说道:“皇上,微臣实在想不出犯了什么罪,还请陛下明示!” “哼!怂恿太子胡乱施政,这一条还不够吗?”朱棣喝道“押下去...你们...也都起来吧!”说着,带马从人群中穿过。 朱高炽、张曦月等人明白,这是朱高熙一伙进谗言诬陷的结果;朱棣心里早埋下了不好的印象,抓人是借题发挥,明知如此也不敢说什么只得随在后面。 朱瞻基毕竟是孩子,这时便不再跟爷爷走,而是凑过来和张曦月亲热。母子分开半年多,张曦月自然也思念爱子,一边同他亲昵一边抽空对朱高炽说道:“父皇不让你参与国事也好,这些年你太累了、正好借这机会歇一歇。” 朱高炽叹气不语,心想有三个月就有一年啊!有了一年就有三年...有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参与国事了... 这样的结果,方中愈认为还是比较好的;他知道,杨士奇三人只是代人受过、过段时间肯定会放出来。 他没同朱高炽他们走,在路旁等了一会在卫队里找到了仇千代。仇千代看到他催马拐过来,“大哥,哈哈...我终于回来了!我都想死你了...。” “呵呵...又长高了。”方中愈笑着摸摸他的头,“这半年多很辛苦吧?”“没有没有,”仇千代高兴说:“跟着皇上身边能吃什么苦?就是想家,想大哥了。” “回来就好了,”方中愈斜身过搂搂他的肩膀,“回家,家里有两个扬州厨子,让你尝尝正宗的扬州菜...!” “哇...这么好啊!”仇千代兴奋的说道:“快走吧大哥,我只听说扬州菜好吃、但是还没有吃过...”“小代子...咯咯...臭代子你终于回来了!”突然传来清脆的女生。 不用问肯定是宝庆公主,仇千代扭过头、果然看到一身戎装的她催马急奔而来。这么长时间没见,仇千代也很激动,“宝庆...!” “小代子...嘻嘻...”宝庆公主冲过来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拥抱他,但是俩人都在马上又够不到,只得伸出手臂拉了仇千代的手,“人家可想你了...你想我没有?” 仇千代憋了一会才红着脸答了个`想`字。“你都瘦了...”宝庆公主小嘴一扁,忽然落下泪来。 “干嘛呀你?我不是好好的嘛!”仇千代握了握她的手,“我是长高了才显得有点瘦...你也是啊!长高了。” 方中愈这才留意,宝庆公主清瘦了一些,圆脸也变成了长圆、有大姑娘模样了。 “嘻嘻...我也长大了嘛!”宝庆公主忽然又笑起来,挺了挺胸脯问道:“怎么样,你看我变漂亮了吗?” 仇千代微微晃晃头,低声说:“小点声,有人呢!”“不管他们...咦?方师父也在啊?”宝庆公主的注意力全在仇千代身上,这时才留意到方中愈的存在。 方中愈轻笑起来,“我是透明的吗?这么长时间才看到?”宝庆做个鬼脸,说道:“人家没注意嘛。” “是啊!你的眼睛里只有千代,哪里能看到我?”“不是了,方师父...。”“还不承认?”方中愈问道:“自打千代随军出征,你来过家里吗?” 宝庆公主红了脸,笑着瞥了仇千代一眼,“人家...公务忙吗?”一句话把方中愈和仇千代都逗笑了,方中愈问道:“你还是金川门大都督吗?” “当然是了。”“对了,你看到皇上回来怎么不通知太子?”“我不知道呀!”宝庆公主说道:“这两天我都在宫里,我得到的消息是我四哥午时才回来。” “噢...这样啊!”方中愈点点头,心想如此说来就只有朱高熙和朱高炽得到了确切消息,推敲起来...问题恐怕是出在太子府里啊! 那边仇千代低声问:“宝庆,你在宫里还有公务呢?”“没有了,”宝庆公主瞟一眼方中愈,“我就随口说说嘛...” “嘿嘿...是在骗我吧?”方中愈笑着说:“走吧,我请你吃扬州菜。唉...骗我,还得请你吃好的!” “你是大哥嘛!”宝庆吃吃的笑,“而且还是我师父呢!”“少来,不用奉承我...。” 三个人进城后便顺着秦淮河回到仇府。离得挺远,仇千代便`哎`了一声,宝庆公主问:“怎么了?”“你看...”仇千代伸手指了指。 宝庆公主便也`哎`了一声,“怎么回事...几个月没来就多了片大宅子?海市蜃楼吗?”“不是吧?”仇千代望向方中愈。 “是新建的,”方中愈笑着说:“你忘了...你没走时不就开始建了嘛!”“噢...对,”仇千代拍拍头,“是寒伯父建的。” 宝庆公主喔喔连声,“也太漂亮了!一下子把仇府比下去了。”“呶...”方中愈指了指仇府东侧的空地,“公主殿下可以建一座更漂亮的宅子——仇驸马府。” “哼!建就建...明天就建...”话说一半忽然捂了嘴笑。 仇千代和宝庆公主进了仇府,方中愈则回到新府、安排厨子做些像样的扬州菜。不大工夫,仇千代二人就赶过这边来,四处浏览观看、看哪都新奇... 开饭时,满桌都是地道的扬州名菜。有大煮干丝、松鼠鳜鱼、水晶淆肉、八宝葫芦、琵琶对虾、清炖蟹粉狮子头... 只是闻味道宝庆公主就快要流口水了,寒夫人笑着说:“公主殿下快尝尝,若是喜欢就时常过来,我让他们做给你吃...。”“岳母,”方中愈摆手说道:“您不用跟她客气,否则她能住在这里不走。” 宝庆公主正夹了块水晶淆肉在嘴里嚼,闻言白了他一眼,含糊的说道:“住这不行啊...又不是你家,寒伯母喜欢我来,是不是伯母?” 寒夫人笑着点头,“是、是,府里房子很多、你喜欢就来住。”寒天籁笑着说:“咱们就是平头老百姓,公主殿下能来吃饭非常荣幸。” 宝庆公主得意起来,“看到了吧,方师父...?”仇千代在桌下踢了她一脚,宝庆公主诧异的看过来,“怎么了?” 模样像个大姑娘了、可是内心依旧,仇千代苦笑着摇一摇头,低声说道:“寒伯父寒伯母跟你客气客气你还当真了?就算你是公主,人家又不欠你什么。” 宝庆公主掩口而笑,“知道啊...多谢寒伯父寒伯母。”寒氏夫妇以前跟她接触不多,这时见她没有什么架子也很喜欢,不停的让酒让菜... 方中愈的心却没在酒菜上,好一会才夹上一筷子。仇千代见了问道:“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噢...没什么,”方中愈回过神来,“喜欢扬州菜吗?多吃一些。”其实他一直在琢磨太子搞错时间的事情,心想吃过饭自己应该去趟太子府。 这时负责门房的盐帮弟子走进来,说道:“少爷,门口有人找您。”方中愈身为朝廷官员,让人知道他是盐帮帮主的身份不好、便嘱咐府里下人如此称呼。 方中愈问:“是什么人?”那弟子答道:“说是汉王派来的人。”宝庆公主听到,纳闷的问:“方师父,小熙子找你干什么?” “我也奇怪呀...岳丈岳母,你们慢用我去看看。”方中愈起身来到府门。 大门外站着一个便服汉子,相貌并不熟悉。方中愈问道:“是你找我吗?”“方大人,”便服汉子施礼说道:“是汉王派小人来的,汉王千岁要见你。” “哦...汉王在哪里?”方中愈问。便服汉子答道:“在瞻园,方大人这就随我去吧?”“好,走吧...!” 距离很近,步行也没用上一刻半钟。夏天的瞻园更加美丽,树木苍翠、百花争艳、水清鱼欢,图画一样的景致胜似仙境;走在曲桥之上,心情似水般清净。 湖心水阁内坐了不少人,纱幔掩映看不清都有谁、只闻轻缈流畅的琴音和划拳斗酒的欢叫声。 便服汉子领着方中愈转了几个弯,前边长廊里停下来,说道:“方大人稍等,我去请汉王千岁。” “好。”方中愈心中咯噔一下,让自己来却又在这里等...什么意思?今天应该是朱高熙获胜庆贺,为什么不让自己参与?不拿我当自己人...因为朱桢的事情吗?嗤,本来也不是... 方中愈正胡思乱想,见朱高熙晃着宽肩膀从水阁里走出,绕到这边来。等他走近方中愈上前施礼,“见过汉王。” “唔...”朱高熙面无表情的看他,“坐下吧...今天的事情你都看到了,有何感想。”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方中愈故意反问:“汉王指的是...?” “嘿...装傻吗?”朱高熙盯着他的眼睛,“不只是你们会使计策、谋略,我也行的。哈哈...没算计到吧?” 方中愈平静的回视他,“汉王的意思...属下不大懂。”“你之前的一个月干什么去了?”朱高熙问道。 这件事情、方中愈早就料到他要问,依然平静的答道:“有传言楚昭王要起兵造反,太子派我去查看,这件事情...不会跟汉王有关吧?” “没有没有...”朱高熙没想到这件事情会泄露出去下意识否认,随即问道:“这么说你到底还是太子的人了?”... 第三二三章——内奸(1) 方中愈问楚昭王要起兵造反的事情是不是跟他有关系,朱高熙连忙否认,随即问道:“这么说你到底还是太子的人了?” 方中愈摇了摇头,“汉王,你也知道我是当差的,自从上次张士奇举事造反我就一直受太子调遣、他派我去查我能说不去吗?” “哦...说的倒也是。”朱高熙的目光缓和了一些,想了想说道:“方中愈,实话跟你说、我对你很欣赏,一直想让你成为我的人...” 方中愈故作惊诧,“汉王,难道我现在不是吗?虽然说这段时间一直在受皇太子调遣,可那是公务呀!” “是不是我的人还真不好说,”朱高熙干笑两声,说道:“我也知道有些人喜欢脚踏两只船,哪边风硬往哪边倒。我不喜欢这种人,我也希望你不是这种人,所以你自己掂量着办!告诉你,我的眼里可不揉沙子!虽然你武功好,也不是没有办法对付你。” “汉王何出此言啊?”方中愈皱眉说道:“我方中愈虽然是当差的却也说一不二,如果汉王信不过我尽可收回汉王牌!”说着,从怀里取出`汉`字玉牌。 这一下倒把朱高熙将住了,两个人对视良久才沉声问道:“方中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如此看重你,你却这般顶撞我吗?” 方中愈摇头,“小人哪里敢顶撞汉王,实在是因为你不相信我。脚踏两只船、还要对付我...我出生入死追剿张士奇、查楚昭王造反为了什么? 为的是大明、为的是天下百姓,大明江山是谁的?是你们朱家的,我在维护朱家的利益汉王却要怀疑我,您说我应该怎么回答你?” 一番话说得朱高熙一愣一愣的,不知该怎样回答。因为方中愈说的是实情,他就没直说老子为你们朱家卖命、你们却在这争权夺位! 好一会,朱高熙才开口,“好吧,你做的对...没有错,你的确是在帮我们朱家。那个...走,进去喝酒!” 方中愈说道:“汉王不怀疑我就行,酒就不喝了、我家里还有客人,嘿嘿...宝庆公主在我家吃饭,我得回去陪公主。” “噢...那你去吧!”被方中愈含沙射影的数落一通,朱高熙的心里挺别扭的、这时也不强留他。 方中愈出了瞻园便笑起来,心里嘀咕道:“傻粗壮一个,玩嘴皮子你哪里是我的对手!”他也没回新府,直接进仇府牵了马直奔皇城... 等进了太子府,迎头碰到李铭皓,“哎哟方老弟,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太子妃正要我派人找你呢!” “我知道是什么事情,”方中愈问:“还有其他人在这吗?”李铭皓摇头,“哪还有别人,杨士奇、黄淮、杨薄三位大人被抓,太子爷不许参政、谁还敢来啊?” “说的也是,太子府和太子妃在什么地方?”方中愈问。李铭皓答道:“在三层院子静安堂,我带你去...。” 李铭皓在前带路,两个人来到静安堂。太子朱高炽可能是上火了,靠卧在软榻之上,张曦月在榻前坐陪。 方中愈见过礼问道:“太子爷找我是想说迎驾时间的事情吧?”朱高炽哼唧了两声,摆了摆手。 张曦月说道:“是我要找你,那件事情我想了想、问题好像出在我们府内。”方中愈点头,“我认为也是这样,因为那个送信的府军前卫已经跟我说了皇上巳时到金川门...” 说到这里时榻上的朱高炽又哼唧了几声,“你们到...到别处说吧,我的头...头疼...。”张曦月微微摇一摇头,向方中愈使了个眼色、三个人先后走出去。 到了另一个房间,张曦月叹气说道:“太子爷为人勤奋、又善于处理政务,只有一点不好、就是太怕皇上了。唉...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不小,不知道得多长时间才能缓过来。”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情,”方中愈说道:“咱们尽快找到说谎之人,还太子清白也就是了。” 张曦月摇头说道:“没有那么简单,你离得远没有听到,其实皇上已经明白不是太子的过错;他本来就看不上太子、老二老三又一再污蔑诽谤,使得他怀疑太子的施政能力。就算找到说谎之人,怕是也不能让太子参政,这件事情慢慢再说吧!” 方中愈疑惑的问:“那太子妃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不查了?”“查啊!为什么不查?”张曦月说道:“说谎之人不是无心之过而是有意为之,太子府里能容许有内奸存在吗?” 方中愈点点头,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找不到向太子传消息的人吗?”李铭皓说道:“向太子传信的人能找到,就是日常服侍太子的护卫,是前边的人找不到了。” 方中愈疑惑不解,“前边...什么人?”“这个护卫也没见到前来报信的府军前卫,中间还有人传话。”“那就找呗!都是府内的人,难道他不认识?” 李铭皓摊摊手,“那人今日不当值,我派人去他家找说昨天没回家...那个护卫失踪了。” “哦...?”方中愈咧咧嘴角,“看来这还是事先谋划好的呢!”“正是这样!”张曦月说道:“原本我也以为很简单,一问就知道谁是内奸了,没想还挺复杂。所以,只好找你来。” 方中愈想了想,“这么说...都不能确定是不是失踪的这个护卫在说谎。”张曦月点了点头。 “嘿...是不太好办...”方中愈思索片刻问道:“李大哥,昨天来报信的府军前卫进府没有?” “进府了,”李铭皓说道:“守门的一个护卫带着他进到第二层院子时忽然内急,就跑去解手,等他出来那个府军前卫已经离开了;所以,不知道是谁接收了消息。” “怎么还有这种事情?”方中愈很是不解,“难道二层院子没有巡视的护卫、家人,竟然没有人看到那个府军前卫跟谁说的?” 李铭皓苦笑,“无巧不成书,当时巡视的护卫刚过去,那时还真就没有人看到。而且时间很短,其他守门的护卫说那个府军前卫没用一盏茶的工夫就出去了,也就是走了不到二百步的时间。” “二百步能到哪...”方中愈心中默想。李铭皓说道:“我量过了,将到三层院子。”太子府里共有五六百人,除掉外围护卫、杂工,能到三层院子的也有二百多人,几乎每个人都有可能。 张曦月说道:“现在是两头都能碰上,唯独缺了中间环节,你说该怎么查、方师傅?” “能在太子府安插内奸,汉王绝对不会只用这一次...那么,失踪的护卫不太可能是内奸,”方中愈分析道:“应该是另有其人...李大哥想办法找找那个失踪的护卫,我去找那个报信的府军前卫。” 李铭皓点头答应,张曦月却说道:“失踪的护卫怕是找不到了,即便找到多半也是死人。而府军前卫副指挥使是王贞亮,他是老二的人,这其中能不能...?” “试试看吧,否则也没有其他办法。”方中愈说道:“府军前卫那边...我有点关系,应该能找得到人。我这就去办...” “等等...”张曦月忽然叫住他。方中愈停步问道:“太子妃还有什么吩咐?”张曦月笑了笑,“没有吩咐,我想说谢谢你。” 方中愈疑惑,“这...这有什么可谢的,太子妃太客气了。”“我不是指这件事情,是说你在北平府救瞻基的事,”张曦月的眼中闪着温柔,“你回来时怎么都没跟我说起?” “噢...嘿嘿,我是怕太子妃跟着担心,事情过去就没有再说的必要了。”方中愈背对李铭皓,冲着他眨眨眼睛。 张曦月用眼神感激他,轻轻挥挥手说道:“日后我再想法报答,你们先去忙吧...!” 方中愈立刻赶回仇府,如他所想宝庆公主没有走。宝庆公主和仇千代见了他都问朱高熙找他有什么事情,方中愈随口扯了个谎,说道:“有一件事情我得求你两个帮忙。” “大哥,你说什么呢?”仇千代诧异道:“怎么还用求字啊?”方中愈笑着说:“因为这件事主要靠公主殿下出力。” “说,师父,你的事我能不帮忙吗?”宝庆公主笑嘻嘻的说:“我还指着来这吃扬州菜呢!” “那好,你帮了我这个忙、我供你吃一年扬州菜。”方中愈严肃了面容说道:“昨天到太子府送信的是一个府军前卫,帮我找到他。 千代,那个人你应该认识,张士奇的人在北平府要对瞻基不利时他也在场。” 仇千代`噢`了一声,“应该不难找,大哥,你就等好消息吧!”... 第三二四章——恶心人 仇千代说道:“应该不难找,大哥、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宝庆,咱们走...”“去哪啊?”宝庆公主奇怪的问。 “去找人呀!大哥刚说的那个人,”仇千代说,“你得领我进宫去。”“进什么宫,你没喝多吧?我四哥刚回来,跟着出征的护卫不得放假休息啊!你这时去找谁呀?”“噢...也是。”仇千代憨笑。 方中愈也忘了此节,这时说道:“不急不急,等明天再说...嘿,我还是躲远点吧,不耽误你们说话。” 方中愈还没走出后园就看到齐楚嫣一路小跑的过来,“中愈哥哥...你可算回来了!”冲过来直接扎进他的怀里。 “干嘛呢?嗨,外甥女...干嘛呢?”宝庆公主笑着说:“小代子,还是咱俩躲远点吧!别耽误了人家亲热。” 齐楚嫣这才看到她们二人,红了脸说:“小姨也在啊...千代回来了?” 两下打过招呼,宝庆公主坚持要拉仇千代离开。仇千代悄声问她干什么?“咋这么笨呢?”宝庆公主拿眼睛向方中愈二人一瞥,“咱俩也...也像他们那样呗...!” 看到两人偷偷瞄过来,齐楚嫣小声说:“中愈,咱俩去新府吧,省得...省得耽误人家小两口说话。” 方中愈欣然接受,边往外走边问:“这些天你还好吧?”“挺好的,就是...想你。”到了无人处,齐楚嫣的眼睛变得会说话起来,“你也不知道想人家。” 方中愈连忙说道:“想啊!谁说不想了?”“那你回来不去找我?”“不是不方便嘛!我跟东海候府的人又不熟。”“还是不想,否则早巴巴的去了。” 方中愈顺嘴说道:“昨天回来时有些晚了,本想今天上午去的、赶巧要去迎驾,还出了点事、我这也是才进门。” 齐楚嫣这才转移了话题,问道:“出什么事情了?”方中愈便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又问南康公主怎么样了? “好一些了,不像前一阵茶不思饭不想的,”齐楚嫣说道:“听说皇上回来,她张罗这一两天进宫去帮解叔叔求情呢!” “没说咱俩的事情啊?”方中愈问。齐楚嫣反问:“咱俩什么事啊?”“这都忘了?”方中愈说道:“咱俩的婚事呗!” 齐楚嫣便咯咯的笑,“忘不了啊...!”说话间两个人早进了新府,这时刚好来到齐楚嫣临湖的木屋前。看看四周没有人,齐楚嫣拉着方中愈进了屋。 “嗨!大白天的能行吗?”方中愈故意问道。“怎么不行了?人家又不是...不是想跟你睡...”话未说完,两爿饱满红润的唇送到他的面前... 分别日久,可算逮着机会亲热自然是没完没了;一会是他主动、一会是她主动、一会两个人都主动,长时间粘在一处还能不动情吗?最后终于... 晚上方中愈派人去叫仇千代吃饭,宝庆公主也乐颠颠的跟了来,一个劲说扬州菜好吃中午没吃够。 寒氏夫妇年岁越来越大,加上唯一女儿寒烟翠又不在了,更喜欢同小辈人在一起;这时看着热热闹闹的像一家人,甭提多高兴了。 寒夫人便又提起让方中愈成亲的话题,又让宝庆公主快嫁过来,说宁可天天请他们吃饭。 方中愈笑着说:“岳母大人,这可不是着急的事情。楚嫣妹妹和宝庆公主大婚都得皇上点头,目前皇上才北征回来,怎么也得过几天再说。” 寒夫人笑着说:“反正是越快越好,我都等不及了...。”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寒天籁诧异问道:“那是人家的事情,你怎么等不及了?” “我等不及带孩子啊!”寒夫人说道:“快成亲、快生孩子,我好帮你们带孩子。” 众人听了无不笑得流泪,方中愈问:“岳母,您催我们成亲就为了...为了生孩子给你带呀...?” 这晚,齐楚嫣没回东海候府、宝庆公主回没回去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是第二天早晨没看到她、也许起早走的也说不准... 方中愈跟仇千代说他不用去抚司,最好是想办法尽快找到那个报信之人,以免夜长梦多、被别人收买了口实... 方中愈想着那个失踪的天羽护卫,便先去了趟应天府衙门,让雷鸣生帮忙留意查找一下、哪怕是死尸,之后他才来到北镇抚司衙门。 那时已经点过卯方中愈便来到大堂,同庞英闲聊几句、顺便询问了一下抚司人员扩编的事情。 庞英说道:“纪大人对我们两个挺放心、尤其是对老弟你,呵呵...纪大人说了,扩编所需人员由咱俩定决,从别的卫所征调也行、招募新人也可;方老弟,你的意思呢?” “我...我没有什么意见,”方中愈笑着说:“我成天在外边跑,抚司事务都是庞大人料理的、你熟悉情况还是由你决定吧!” “这样不好吧?皇上让咱俩共掌抚司,怎么能由我一个人做主呢?”庞英行事向来圆滑、颇有滴水不漏的风范,“还是咱哥俩商量着来吧!” “也好,”方中愈知道自己事情多,不可能真正参与到这件事、便也不愿跟他多废话,“庞大人,最近我还得追踪张士奇,所以还是由你主导、我为辅。” “噢...这样也行,”庞英继续着低调,“我初步的设想是招募、抽调并用,毕竟我们需要的人员不同一般卫所,没有那么多合适人选不说、太好的人员卫所也不愿意放;所以我们再自己招募一批,选拔些精英。” “好好好,这个办法好,就应该这样做...”方中愈大力赞成,随即离开大堂。刚拐过大堂侧墙,在院中看到了杨仲坤。 以前两个人走碰面都是昂头而过、互不理睬,后来方中愈升了千户、再碰面时杨仲坤不得不行礼问候或者躲到一旁去,就是说方中愈从未主动说过话;今天与往常不同,方中愈就想看看他丢钱后的反应便出声招呼。 本来杨仲坤看到他就要改变方向避开,这时只好无奈的转回来,拱了拱手,“方大人...不知你叫我有什么事情?” “噢...没什么事儿。”方中愈边答边走过去。杨仲坤不禁白了他一眼,心想没事叫我干什么?没事闲的吃饱了撑的啊! “哟...啧啧...我还真没看错。”方中愈歪过来侧过去的盯着他的脸看。杨仲坤没好气的问:“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啊?” “有花就好喽...”方中愈嘟嘟囔囔的说:“离老远我就看你脸色不对...哎呀!面色发灰、印堂发暗、双目呆滞...杨百户,你最近可得小心些、你这是要有灾啊!” 杨仲坤心里这个气啊,心想你他妈会看不早告诉我?我丢了七八万两银子你才来啰嗦!出了口粗气说道:“谢谢方大人提醒,我挺好的...没什么事我走了。” 看着他一脸颓丧、气恼,方中愈的心里却乐开了花,更故意恶心他,“杨百户,你千万不能大意...我会看相的...你真的有灾啊!千万当心...!” 他越说杨仲坤走得越快,转眼就拐过房角,方中愈这才转过身。白朗恰好路过,好奇的问:“大人,你跟谁说话呢?” “杨仲坤杨百户,”方中愈憋不住笑意,“他那个...脸色不好、可能要有灾,我提醒提醒他。”“哦...方大人会看相吗?”白朗惊讶道:“杨百户还真的是刚刚遭了灾。” 方中愈明知故问,“真的呀...他遭什么灾了?”“丢银子了...一大笔,”白朗神秘的说道:“据说有七八万两之多呢!” “七八万?他一个小百户官,哪来那么多银子?”“还不是敲诈那些大盐商。不瞒你说方大人,那天杨仲坤请我和孙旗官去他家喝酒、丢了银子弄得我们俩挺不舒服的。” “哦...嗯嗯...”方中愈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白朗却接着说道:“方大人,你知道杨仲坤为什么请我和孙旗官吗?”“我哪里知道,你们...关系不错?” “没有没有,”白朗笑着说:“我和老孙才不愿意搭理他呢!他是看抚司的弟兄都跟方大人好心里不是滋味,想拉拢我和孙百户;可惜他为人、做事太龌蹉,没有人愿意理他。” “嗯嗯,”方中愈点点头,“人,还是本分些好。”“对对对,方大人真刀真枪的身先士卒、为了弟兄们肯流血牺牲,您这为人什么都不用说弟兄们就亲你近你。”白朗说道:“杨仲坤那及得上你万一,他自私自利、喜欢背后出刀子,抚司兄弟自然没有人愿意理他。” “呵呵...还真是这么回事,”方中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白兄,哪天得空我请你和孙兄喝酒。” “不用不用,哪能总让你花银子?”白朗说道:“要喝酒也是我请您。”“自家兄弟客气什么?我的俸禄多嘛...!”两个人边说边走进方中愈的房间。 今天有些公务有不少兄弟出去了,只有莫生谷、岳江川跟了进来。岳江川问道:“三弟,千代得休息几天才能当值吧!” 方中愈答道:“我让他帮我办点事,否则今天就要来。”“嘿,仇百户回来了,我都差点把他忘了。”莫生谷问道:“头儿,张百户怎么还不回来啊?” 第三二五章——抓人 听说仇千代回来了莫生谷说道:“嘿嘿...我都差点把他忘,我说头儿、张百户官什么时候回来啊?” 对于这个问题,方中愈只能摇头,“我也很想知道,但是我真不知道。” “头儿,”莫生谷立刻换上讨好的笑容,“咱们抚司扩编可得提升不少旗官、总旗和百户官,而现在百户官只有杨仲坤、宋英杰、仇千代和张百户,总旗更是只有岳大哥一个人,这事...你是不是得考虑考虑?” 方中愈笑了,“好,我记着你呢,肯定给你安排个位置。”“头儿,你误会了,”莫生谷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得把这些职位抓在手里,只有百户官、总旗是咱们的人,抚司才是你的天下。” 这两天,方中愈的脑子里都是太子府闹内奸和怎样对付张士奇的事情,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一时沉吟不语。 白朗也说:“莫兄弟说的对,方大人,这事你还真得上心。目前抚司的弟兄差不多都是你的人,可是扩编之后就不同了;我知道你不愿意拉帮结派,但是杨仲坤现在已经开始下手拉拢人了!” “嗯嗯...”方中愈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重要性,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关注这件事情的...” 话未说完房门被推开、俞方舟走进来,“头儿,我发现了张士奇的手下!”“是吗...在什么地方?”方中愈一直找不到好办法揪出张士奇,查到他的人可是个好开端。 俞方舟说道:“刚才出公务时在街上偶然看到一个人,总感觉在哪见过,我跟了他半条街仔细观察才想起来是叛党进攻皇城时那个指挥者;嘿嘿...他化了妆,挺不好认的。” “指挥者...是高瑞?”方中愈手按桌案站起来,“哈!这个老小子胆子还真大,居然还敢在京师转悠...查到他在哪落脚吗?你没被发现吧?” “没有没有,我离得远他不可能发现我。”俞方舟说道:“他带了几个人在采购食物,我跟着他们出了东城门;由于有一段道路很空旷、我怕被他们看到打草惊蛇所以离得远了些,后来...跟丢了。” “出东城...是奔紫金山去吗?”方中愈问。俞方舟连连点头,“对对对,是奔紫金山方向去的。” “这事...不对呀?”方中愈疑虑道:“武王庄应该查封了...再者那地方已经暴露,他们还敢住在那吗...哎!你们谁知道查封叛党的物产由哪个衙门负责?” 白朗答道:“应该是户部管这事吧?”“对对,”莫生谷很肯定的说:“就是户部管。” “大哥,”方中愈望向岳江川,“你帮我跑一趟户部,问问紫金山西麓那处庄园是怎么处理的。”“好。”岳江川立刻动身。 俞方舟说道:“头儿,张士奇的手下已经被驱离了京师周边,他的主要部下这时出现,难道张士奇又要有什么动作吗?” “动作是不可能了,”方中愈说道:“我追踪他们到北平府,和皇上合力围剿了张士奇;目前他的手下不过几百人,还能掀起多大波浪?” “呦呵!”莫生谷惊喜道:“头儿,你干了这么大的事情啊!怎么没听你说过?”方中愈笑了笑,“一直在忙,也没想起来。” “方大人,厉害!”白朗挑起大拇指,说道:“你进锦衣卫才一年多,干了多少大事!皇上回来了,肯定还得升你的官啊!” “那是必须的!”莫生谷大声说道。俞方舟捋一捋胡须,猜测道:“搞不好头儿不能在咱们抚司了,八成得调去哪个卫指挥使司当头了!” 白朗摇头,“不能,咱们北镇抚司少了方大人怎么行?搞不好要替掉...”他并不说出来,伸手指了指前方大堂。 “别乱说,”方中愈连忙摆手,“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俞兄的发现非常好,我正找不到头绪对付张士奇呢!通过高瑞就能把他揪出了!” 白朗诧异的问:“方大人,难道这个张士奇一直在南京吗?”“可不...”方中愈说出两个字忽然意识到不对,白朗虽然有亲近自己的倾向、但还不是太托底,张士奇和朱高燧的事情不能让他知道,便改口道:“不一定,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莫生谷嘟囔道:“这帮叛党胆子也太大了,头儿、这回得将他们连根铲除!” 方中愈笑了笑,“我当然也想这样。不过,不容易做到啊!张士奇那个老混蛋狡猾得很,就拿个武王庄来说吧,建在紫金山的西麓平坦处、想靠近监视都不太可能...。” “方大人,我带人去。”白朗主动请缨。“监视的事...先不急,等岳总旗回来的、看看情况再说。” 方中愈心中盘算,张士奇一伙已经知道自己和丐帮有关系、不能使用丐帮弟子,而张士奇这伙人武功高、雷鸣生的人也不合适;这样看来只能用抚司的弟兄,既然白朗主动要求、让他去也可以,正好试一试他... 岳江川没回来、仇千代倒是来抚司了,方中愈看看他的脸色、担忧的问:“没找到人吗?”“找是找到了,但是他回家探亲了不在京师。” “哟...?”方中愈最怕出现这样或者那样的意外,问道:“知道他家在哪吗?”仇千代答道:“只知道在南京城外的西江镇,具体位置却没有人知道。” “西江镇?”白朗问道:“方大人,你要找谁啊?我家就是西江的。”“嘿嘿,这么巧啊!”方中愈很是高兴,“千代,知道那人的名字吗?” 仇千代答道:“他姓赵,叫赵石勇。”白朗点了点头,“只要有名字我就能找到。” 峰回路转,方中愈很高兴,“那就麻烦白兄跑一趟...”“大人怎么这样客气?我立刻就回西江...” “带着旗里弟兄,这个人很重要。千代,你跟着去...”方中愈想了想又说道:“俞兄,麻烦你也带人跑一趟。记住,找到人后不许他接触任何人、直接带来见我。” 找个人要去两旗的弟兄,白朗、俞方舟明白事情非比寻常,立刻和仇千代招集弟兄出发。 莫生谷也要跟着去,方中愈摆手道:“不用了,不是打架的事...莫兄,你帮我留意些白朗和孙谋众,看看他们私下里都跟谁来往...。” “嗯嗯,你放心吧头儿。”莫生谷性情爽直,越是派他活干越是高兴,因为能体现出他是有用之人。 两个人正在说话岳江川回来了,进门就说:“三弟,这事挺奇怪啊!”“出什么状况了大哥?”方中愈问。 岳江川答道:“你都猜不到...户部的人说,查封的那个武王庄目前归赵王朱高燧所有。”“嗐...怎么就成他的了?皇子有特权吗?”莫生谷既疑惑又有些气恼。 “嘿...呵呵...”方中愈却笑起来,说道:“这就对了,名义上是归了他、实则是张士奇等人在继续使用。” 岳江川喔了一声,“三弟,这么说赵王真的跟着造反了?”方中愈说道:“当时也许没有他什么事,可是目前他是跟张士奇搅在一起了。也许...他不是主动的。” 两个人听了都很纳闷,莫生谷问道:“头儿,他不是主动的是什么意思?” “这事...你们别往外说,有可能朱高燧是被张士奇胁迫的。”方中愈说道:“张士奇有了他做掩护,所以想抓他有些困难。俞方舟的发现很好,下面咱们的目标就是武王庄!” 岳江川说道:“三弟,我带人先去探探虚实?”方中愈想了想,点头说道:“也好,千代去找的那个人很重要,我得在家等着、大哥辛苦一趟吧!” “好。”岳江川马上就要走,方中愈又叫住他,“大哥,都换便装去。再有,不能从山脚过去,你们从南坡登山从山顶下去;千万要小心,也许张士奇在里面。”岳江川答应着走出去... 方中愈就呆在抚司,坐等消息。一直到中午,两方面都没有消息。下午王宏建、宋英杰、刘谦等人先后回来,可是仇千代和岳江川还是没有消息。 方中愈焦急之下问道:“谁知道西江镇离南京多远?”几个人中只有王宏建是南京人,却也说不清楚。 他去问了旗里的弟兄,回来说道:“头儿,西江镇离南京倒是不远、只有三十多里;但是西江镇很大,远端离这里就有一百多里了。” “噢...”方中愈这才安了安心,这么远的路就算走个来回一天时间也不够,别说还得找人了。 申时过半,岳江川带人回来了。据他说武王庄里像是有不少人,他们监视了一个多时辰,大概看到三十个人。 “奶奶的,晚上抓人!”方中愈拿出银子让岳江川、王宏建、刘谦、宋英杰带着旗下兄弟去吃饭,为了预防走露消息先不告诉旗里弟兄是什么行动。 方中愈亲自去找雷鸣生,问朱高燧在什么位置。雷鸣生说今天中午时出来一个朱高燧、但是不知道是真是假,去了趟五军都督府下午就回府了。 “这么说,两个朱高燧都应该在家了?”方中愈问道。雷鸣生点头,“应该是这样。”“那好,我今晚便去抓人!”... 第三二六章——得饶人处且饶人 方中愈问明两个朱高燧都在赵王府内,说道:“那好,我今晚就去抓人!”雷鸣生闻听吃了一惊,“老弟,你要抓朱高燧啊?有证据吗...?” “不是,”方中愈笑着说:“张士奇的手下在武王庄里,我去抓他们,朱高燧目前可抓不了。”“嘿嘿,我说呢!”雷鸣生问道:“要我帮忙吗?” “不用,这种事情我带抚司的弟兄去。”方中愈问道:“那个失踪的天羽卫没有消息吧?”“没有没有,一点消息都没有。”雷鸣生答道:“我让人盯着他家和他常去的地方呢,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方中愈辞别雷鸣生赶到宋英杰等人吃饭的饭店,天色渐黑众人分批出发、出南城门后再聚集一处,绕道赶往紫金山。 半个时辰后众人来到紫金山下,方中愈分派人手从四面包围武王庄,自己和岳江川、宋英杰三个人顺着石阶直奔山庄正门。 山里比外面又黑了许多,树影掩映之中透出点点灯火。离武王庄大门还有一百多步,路旁林中忽然有人喝问:“什么人?站住了!” 方中愈在先继续往前走,嘴上问道:“你又是什么人?管得着我走路吗?”“站住!再往前走就放箭了!”那人厉声说道:“这是私人地方,任何人禁止靠近!” “混账东西!”方中愈喝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谁?”那人犹豫了一下,“你是谁啊?报上名来!”这工夫三个人早已走近了,岳江川悄无声息的从林中绕过去、一拳便打晕了暗哨。 岳江川拿了他的弩箭、三个人继续走向大门,大门前是一片十几丈宽的开阔地,门上高悬着两只风灯。 三个人刚走进灯火照射范围,门口便出现两个人影,“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方中愈说道:“你俩站在那谁也不准动!”“再走就放箭了...!” 不等对方动手,方中愈先低喝了一声,“动手!”岳江川用弩箭、宋英杰使飞刀,瞬间就结果了两个明哨。 三个人立刻飞奔过去,跳进庄园之内。这时还不算太晚,刚刚绕过头进堂屋便被园中的人发现了,呼叫起来、许多人从各处跑出来。 “都站在原地别动!”方中愈大喝一声,“锦衣卫办案,谁动便是叛党,格杀勿论!”宋英杰发出号箭,王宏建和刘谦带领埋伏在园外的弟兄从四面翻进来。 众锦衣卫人手一把千机弩,纷纷呼喝,“不许动...原地站好...敢动者格杀勿论!”事发突然,庄园内的人一时都有些发懵! 过了一会,有人嚷道:“谁是带队的?出来说话...这里是赵王的别院,你们闯进来要干什么?” “你又是谁?”方中愈朝说话之人走过去,“我是锦衣卫北镇抚司方中愈。” “啊...”那人明显吃了一惊,凑近几步来看,“哦...还真是方大人,我们都是赵王的家人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赵王的家人...我怎么没见过你呢?”“我是赵王的别院管家。”“那好,没有叛党最好。”方中愈说道:“就请管家大人让你的人都放下兵器,排成排接受检查...!” “你们要干什么...要造反啊!”远处忽然有人说话。方中愈抬头望去,见主楼之内走出几个人,当先一个正是朱高燧。 岳江川凑到方中愈耳边小声说道:“中愈,不对呀!他怎么在这?”“我也不知道...消息有误...”方中愈脑中飞转。 这时朱高燧已经走下了台阶,质问道:“方中愈,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也太不拿我这个王爷当回事了吧!你这个锦衣卫还想不想干了?” “赵王请息怒,”方中愈笑嘻嘻的迎上去,说道:“这里是反贼张士奇的庄园,我听说有人居住、还以为是张士奇的手下,便带人来捉拿叛党;嘿嘿...没想到是赵王你在这。” 他边走边打量那些家人,还真没有张士奇的手下,心中不由得暗暗吃惊。朱高燧冷哼了一声,“你以为...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那么回事吗?你这是私闯王府重地,明天我就找纪刚治你的罪!” “赵王息怒,小人给你赔礼了。”方中愈说着抱拳作揖,他故意走得很近、这一作揖双拳竟似打向朱高燧胸腹之间。 人在突遇袭击之时,下意识的反应都是推挡避让,朱高燧也不例外、连忙横臂一挡。方中愈这一下暗运了功力,撞得朱高燧往后便倒;方中愈试出他功力平平立刻收力,伸手扶住了他。 “哎哟!对不住、对不住,小人鲁莽了。”方中愈口中道歉心中吃惊,娘的!怎么会是真的朱高燧? 朱高燧气得一抖手,“起开...方中愈,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擅闯王府重地,还敢殴打本王,你是不想活了吗?” “误会误会,”方中愈才不怕他呢,嬉笑着说道:“王爷,我身为朝廷官员捉拿叛党何罪之有?刚才也是在给王爷赔罪,大家都看到了,怎么能说是殴打呢?” “哼!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哎?”朱高燧突然问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怎么看门的护卫没有通报我...?” 方中愈假装没有听到,挥手说道:“误会一场,弟兄们收起家伙、撤退撤退...嘿嘿,打扰赵王休息了下官告退,王爷就别送了。”说罢,带着众人往外走。 “嗐!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方中愈,”朱高燧恼火道:“明天我非告你去不可...来人,去看看大门的护卫跑哪去了?怎么进来这么多人都不知道...?” 宋英杰边走边说:“头儿,这下可惹麻烦了!”“没事...”方中愈也知道这次是麻烦了,脑中急转思虑对策。 有人跑去大门查看,朱高燧则跟在后面嘟嘟囔囔、骂骂咧咧的。查看的人到了大门处便看到了那两个死人,大声叫道:“王爷,不好了!守门的护卫被人杀死了...!” “什么...方中愈,你小子给我站住!”朱高燧厉声说道。方中愈无奈只好吩咐众人快些离开,自己停了下来,“王爷,大晚上的您就别客气了、快回去休息吧!” “呸呸!我送你个屁!”朱高燧怒道:“我看门的护卫是不是你杀死的?”方中愈无可抵赖便说道:“我也没有办法,我已经声明是锦衣卫办案、他们还发射弩箭...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等死吧?” “你...你...?”朱高燧的手指差点就杵到他的鼻子上了,“你敢杀我的人?我明天就去找皇上,非杀你的头不可...” “嘿,随你便好了,”方中愈说道:“我又不是没杀过。不过,还请赵王想想清楚该怎么跟皇上说...就你那点破事,哪一件我不知道?虽然说我现在没有证据,但是我想皇上也会感兴趣的。把我逼急了,咱俩就到皇上面前说说去!” “你...你...”朱高燧张张嘴,说不下去。方中愈看看他,意味深长的说道:“王爷,你住在这...怕不是心甘情愿的吧?如果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我可以帮助你的...。” “混蛋!你算老几?”朱高燧怒斥,“你就回去等死吧!”“嘘...王爷何必这么大火气呢?老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嘛!”方中愈忽然压低了声音说:“想当皇帝很正常,但是可不能帮别人断送了自家的江山...” 朱高燧的目光有些惊讶又有几分恐惧,愣愣的没说话。“我说话算数,有麻烦就找我。”方中愈轻声说了一句转身走开... 出了庄园追上王宏建他们,岳江川担心的问道:“三弟,咱们杀了他的人...怎么办?”“没关系,”方中愈说道:“有什么事我顶着,他不敢怎么样...我就是有些纳闷,雷鸣生的消息怎么会错呢?” 岳江川说道:“俞方舟的消息好像也不准确啊!庄园里并没有张士奇的手下?”“也许有、只是没出来,也许...真的不在在这里...”忽然之间,方中愈隐隐感觉自己上当了... 高瑞突然出现...朱高燧中午露了一面、晚上又跑武王庄来了...如果是个圈套,他们的意图何在?假如说他们是想引诱自己前来,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呢? 一路上方中愈也没能想出什么结果,进了城吩咐众人回去休息、自己也回到家中。仇千代一直没有回来,但愿那边别出什么意外... 这一夜,方中愈没有睡好,第二天早早吃了早饭赶到抚司衙门。直到点过卯,白朗、俞方舟等人还没有露面,方中愈的心情渐渐焦急起来。 苦等了一个多时辰没有消息,庞英却让人来请他、并且召集所有人员到大堂前集合。方中愈以为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庞英的笑容比平时还要多了几道褶,对于他这个胖子来说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庞英让他坐下,自己拿了一卷纸来到堂口,高声读道:“锦衣卫都指挥使司令:奉成祖皇帝口谕,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方中愈因平定叛党张士奇有功,予以嘉奖、特晋升其为都指挥使司佥事! 锦衣卫百户仇千代护卫皇太孙有功,晋升其为千户。另,北镇抚司升为卫级,着方中愈统领、庞英辅之。”... 第三二七章——连升三级 庞英宣读完毕,回身向方中愈深施一礼,“方大人,请你给大伙训话!”都指挥使司佥事是三品官,方中愈可谓连升三级、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恭喜方大人...!”莫生谷头一个叫起来。众人都噼里啪啦的鼓掌,“恭贺方大人高升...!”“请方大人训话...!”“方大人前途无量...!”众人都喜气洋洋,唯有杨仲坤那旗人落落寡欢。 方中愈也禁不住笑出来,起身说道:“庞大人客气了,以后咱哥俩就把北镇抚司弄得像像样样的。” “是是是,”庞英连连点头,“有你方大人在就差不了!” “庞大人也不用太客气,还是得咱俩精诚合作。”方中愈来到堂口,说道:“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既然皇帝这么器重咱们北镇抚司、弟兄们就好好干!大家都是前程似锦。” “好啊!”王宏建大声附和,“跟着方大人肯定错不了...!”“对头!大家团结一心,跟着方大人干...!”“谁也不许有私心,否则就滚出北镇抚司...!”最后一句是莫生谷喊的,喊时眼睛瞪着杨仲坤。 杨仲坤默然肃立,一张脸板得像块板一样,嘴唇绷得紧紧的、感觉松一松就要哭出来了... 其实方中愈心中很有些不痛快的,自己晋升都指挥使司佥事、这个任命是应该纪刚来宣读的,由庞英这个千户来宣读是不合规矩的;可以想像得出,纪刚是很不高兴自己晋升这个职位的,所以才推说有事没来。 庞英说起这个理由时方中愈立时就意识到了,心想:你不高兴就对了,老子就是要你不高兴!佥事算什么?老子总有一天取代你的位置... 众人散去,庞英便点头哈腰的询问下面该做什么。方中愈想了想说道:“既然扩编的事情已经正式下令,就由庞大人来组织人员;这方面你有经验,该抽调抽调、该招募招募。 仇千代也回来了,你教教他如何分派公务;日常公务就由你们俩掌控,我还专心办大案子。” “好好,方大人分派得很合理。但是...”庞英话锋一转,“仇千户...毕竟年纪太轻,我怕他难以服众啊?” “没关系,让他锻炼锻炼。”方中愈忽然小声说道:“庞大人,我这么做可不是因为他跟我的关系。” “是是,我知道你是为了全局着想。”庞英心里话,没看出你年纪不大官场这一套居然不比我外行!仇千代要没有你的关系能坐到千户的位置吗? 他是老油条方中愈也不白给、察言观色早练出来了,这时说道:“庞大人有所不知,仇千代和宝庆公主的事就只差皇上点头了...你想想,没有这层关系能升他做千户吗?靠我的关系,我能有那么大的面子吗?” “噢...噢...嘿嘿,仇千户要做驸马了!”庞英暗骂自己消息不灵通,心想以后可得多加小心!方中愈目前是皇上眼里的大红人、而且又有皇太子撑腰,仇千代更是要做驸马爷了... 自己只依靠纪刚可不顶什么用啊!务必得小心侍候这两位小爷才行,心中这样想脸上的笑纹便又多了几条,说道:“方大人多虑了,你分派的非常得当,都是物尽其用、人尽其能,我今后得多多向你讨教。” 方中愈微笑说道:“庞大人太客气了...对了庞大人,扩编后咱们抚司还缺不百户官和旗官吧?” “对对,我正要说这件事情。”庞英说道:“上面给下了文书,定员是六个百户官、八个总旗、旗官四十个。咱们抚司原有四个百户官,现下仇百户升为千户空出一个名额、张百户又不在编制之内;就是说目前缺少四个百户官、七个总旗官,方大人看看安排谁合适?” 这时与昨日不同了,抚司变成由方中愈统领,他说话就是安排工作,当下他便写了张单子:岳江川、俞方舟、王宏建和刘谦升为百户,莫生谷、崔万霆、陈伯言、梁世宽、白朗、孙谋众升总旗。 方中愈明白做事要留余地,说道:“剩下的人选就由庞大人安排吧!” “好好,谢谢方大人信任。”庞英心里话,百户官你全包了我还安排个屁?唉...人在屋檐下就得低头啊!虽然以前对面这小子只是个小旗官,可如今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好在还给我留了两个总旗的位置... 交待完毕方中愈便又回到自己房间,宋英杰、岳江川和白朗众人都等在那,又是好一番恭喜祝贺。 “够了够了,”方中愈笑着摆手,“大伙别着急,你们早晚都能坐到我现在的位置;这些天大家都尽点心,位置呢除了宋兄没有变动其他人都提了提,所以别让人说出闲话来。” 众人心领神会纷纷点头,孙谋众说道:“以前都是方大人请我们,今天应该我们大伙请方大人、恭贺他高升,你们说是不是?”众人纷纷附和。 “不行!”方中愈摇头道:“平时喝酒无所谓,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喝!让御史知道,参我个受贿可是得不尝失。”众人这才恍然。 方中愈问道:“白兄、俞兄他们还没回来吗...谁熟悉西江镇的?带人过去看看...”话未说完,仇千代推门而入,“大哥,人找到了!” 方中愈听了喜出望外,“快让他进来...大哥,你和众位兄弟先去忙吧!我有点私事要办。”众人会意都走了出去,包括还未进屋的白朗、俞方舟。 少倾,仇千代带着那个府军前卫赵石勇走进来。赵石勇施礼说道:“方大人,不知道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情?” 方中愈示意仇千代关好门,又让赵石勇坐下,才说道:“赵兄,有一件事情很重要、请你据实告诉我。” “方大人,”赵石勇说道:“在北平府是你救了我们一命,我还能跟你说假话吗?有什么话你尽管问好了,我赵石勇说一个假字天打五雷轰!” “我信得过赵兄,”方中愈问道:“皇上回京前一天派你到太子府报信,我记得很清楚、你碰到我时说的是皇上第二天巳时到金川门对不对?” “对呀!没错。”赵石勇答道,“难道皇上提前回来了吗?”“那倒是没有,”方中愈脑中一转,问道:“赵兄是回来当天便回家探亲了吧?” “是,”赵石勇笑了笑,“正好有机会,我是偷空多休息一天。”“嗯嗯,很好,”这么说赵石勇应该是不知道太子迎驾晚的事情,这一点很好,方中愈问道:“赵兄,你进太子府后...向谁传递了皇上班师的消息?” “太子妃,”赵石勇说道:“在二层和三层院子之间我碰到了太子妃,就告诉了她。”方中愈听了纳闷不已,心想太子妃张曦月也不可能害太子啊?便问道:“赵兄,麻烦你把经过跟我详细说一说。” “好的,”赵石勇说道:“那天和你碰过面后我进去报信,一个天羽卫兄弟领我进府去;谁曾想走到二层院子时他突然内急跑去解手,我不敢乱动只好在原地等。 这时候太子妃从三层院子走过来,看到我就叫我过去询问、我就跟她说了,就是这么回事!” 他说的大体都能对上,只是最后这一步,方中愈想了想问道:“你以前见过太子妃没有?” “在宫里是见过的,”赵石勇腼腆的笑了笑,“不过都离得挺远,只听说太子妃长得非常非常漂亮...像仙女下凡。” “噢...那说说太子妃的穿着和相貌。”“那天,太子妃...穿着葱绿色的绸裙、鹅黄色的霞帔、粉红色的上衣...” 方中愈听了暗暗摇头,那个时间他刚刚同张曦月分手、她根本不是穿的那些衣裙,并且她从未穿过葱绿的裙子!方中愈追问道:“你再说说太子妃的相貌。” “太子妃长得很年轻、看上去像十八九岁,长圆脸型、眉毛细长、眼睛很大、鼻子尖尖...” 听到这里,方中愈不禁摇了摇头,“不对不对...这人不是太子妃,倒像是...像是...”方中愈心中猛震,他的描述更像是清心啊! 赵石勇也很吃惊,“方大人,那人不...不是太子妃啊?那她是谁呀?” 方中愈咂嘴道:“是谁我...我也说不好,但是肯定不是太子妃。太子妃是瓜子脸、眉毛细细弯弯的,她也从来不穿葱绿色的裙子,这三点就可以断定了。” “啊...?”赵石勇惊讶不已,“那可...可坏了,这可怎么办?方大人,你这么急着找我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方中愈微微点头,“是的,有人要害太子、故意把皇上回来的时间晚说了一个时辰,造成太子迎驾去迟。” “啊...哎哟...”赵石勇立刻蔫了,“方大人,我...我可没有、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方中愈冷冷的望着他,“你真的没有撒谎吗?” “没有...没有...方大人,”赵石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求你救救我,我如果撒谎立刻死于刀剑之下!”... 第三二八章——没想到 赵石勇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方大人,我说的都是真话、如果我撒谎立刻死于刀剑之下!方大人,求你救救我...!” “你起来,”方中愈说道:“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得跟我去太子府找出那个假冒太子妃的人,否则...这口黑锅就得由你来背了!” “啊...!”赵石勇知道这可不是小事,自己一个小小总旗哪里能扛得住?急忙说道:“我愿意我愿意去,方大人、我可...可是背不起这口锅啊!” “好,咱俩立刻前往!”方中愈走出两步又停下来,“千代,你去找庞大人,跟他学习怎样分派公务?” “我...分派公务?”仇千代笑了,“大哥,你不会是搞错了吧?我一个小百户分派什么公务?” “抚司的公务...以后归你来处理,”方中愈没有笑,“从一个时辰前开始,你已经是千户官了...皇上亲口封的。” “什么...?”直到方中愈和赵石勇出了房间,仇千代才反应过来,“我是千户?我升官了...真的假的,呵呵...!” 再说方中愈和赵石勇来到前院,各自牵马出了抚司衙门,径直往皇城而去。一路无事,半个时辰后两个人进皇城来到太子府。 进府后方中愈直接询问内府护卫,太子妃在哪里?有护卫答在天香楼。方中愈便领着赵石勇往后园去。 走到第三进院子时刚好碰到巡视的李铭皓,问道:“方老弟,这位兄弟面生的很啊?”赵石勇穿着便服,他没有多想。 “我去找太子妃,李大哥也一块来吧!”方中愈简短的说道:“那天就是这位赵兄来报的信。”“啊!”李铭皓很是打量了赵石勇几眼,“方老弟,你真行啊!就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情!” “你可别这么说,我一直想做天羽卫指挥使就做不到。”方中愈开玩笑的说道。“哈哈...”李铭皓笑着说:“方老弟别逗了,我这芝麻绿豆小官你能看上...?” 说笑间,三个人来到天香楼前。李铭皓见楼外有人便大声说道:“杏花,快去禀告太子妃、就说方师傅找到人了!” 他的嗓门大,刚说完小红便在二楼探出头来,“方师傅、李大人,太子妃让你们上来呢!” “来了来了”李铭皓当先而行。赵石勇忽然扯了扯方中愈衣袖,“方大人...你可得帮我,我...我害怕...。” “别怕,”方中愈拍拍他的肩头,“一会你只须实话实说就好,我保你没事。”“好好,谢谢方大人...。” 三个人上到二楼,见张曦月坐在厅堂窗下,方中愈上前施礼后说道:“太子妃,他就是那天来报信的府军前卫赵石勇。” “是吗?那可太好了!”张曦月闪目望过来。赵石勇看清张曦月的模样可是吓了一跳,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怎么了,这是...?”张曦月颇感意外,说道:“你别怕,找你来就是说几句话而已,不必行此大礼。” “求太子...子妃饶命,”赵石勇磕头不停,“都是我弄错了时...时辰,求太子妃开恩...。”“什么?”张曦月立时寒起面孔来,转向方中愈。 方中愈摆摆手,“太子妃,他是吓坏了没说清楚;那天他在二、三层院子之间碰到一个女人,他以为是你、就把皇上班师的消息告诉了那个女人。” “哦...什么样的女人?”张曦月眉头微蹙,“她说自己是太子妃,还是你自己以为她是太子妃?” “我...我...她...”赵石勇很紧张,说不成句。方中愈走过去拉起他,安慰道:“赵兄,你实话实说就行、太子妃不会怪你的;别害怕,说吧!” 赵石勇这才磕磕巴巴的说道:“那个女人很漂亮,长圆脸、大眼睛、穿着...穿着粉衣服、葱绿裙子、鹅黄霞帔...她叫我过去,我以为她是太...太子妃,就上前施礼...” “停!”张曦月问道:“你叫她太子妃她也没有否认吗?”“没...没有,”赵石勇嗫嚅道:“她问...问我来干什么?我就...我就告诉她了...” 张曦月点了点头,“别怕,这件事情不怪你。”“谢...谢太子妃。”赵石勇这才放下心来。 张曦月望向方中愈,“你看...往下该怎么办?”“这个...”方中愈想了想问道:“太子妃,他说的这个人...你知道是谁吧?” 张曦月没有回答,只缓缓点了点头。方中愈又问:“还用让他们对质吗?”张曦月微微摇了摇头。 方中愈摸了两锭二十两的银子给赵石勇,“谢谢你了赵兄,出去后不要跟任何人提这件事情,明白吗?” “明白、明白,我肯定跟谁也不说...”赵石勇以为摊上祸事,没想到因祸得福,自然是说什么是什么。 张曦月吩咐李铭皓送赵石勇出去,然后望向方中愈,“中愈,你说有这可能吗?”方中愈说道:“我也怀疑,所以我问你要不要对质。” “不能对质...”张曦月靠到椅背之上,缓缓的说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大不了找不到内奸也不能打草惊蛇。” “对对,”方中愈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清心!” “嘿...刚才那人刚说出相貌时我也很震惊,但是转念想到这事还就得是她...”张曦月轻叹一口气,“你不知道中愈,我早就感觉太子府里有问题,朝中有两次官员变动都被老二他们提前知道了;这回好,虽然吃了亏却揪出了内奸。” “曦月姐,咱们可以利用她传些假消息,以其治人之道还治其身。”“嗯嗯,怕的是不知道内奸是谁,知道后就好对付了。” 张曦月想了想说道:“不过...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我推想不出,老二这个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设的呢?不会是从咱俩到真武观之前吧?” 方中愈想了好一会还是摇一摇头,“想不出来...我想不至于,就算王宁聪明也不能事事都能料到吧!”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在你从纪刚府里救出清心之前、清心就是老二的人了。”张曦月侧了头看他,“中愈,他们已经掌握了你的弱点...!” “是吗...?”方中愈诧异,“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弱点是什么。”张曦月笑了笑,“你知道就不是弱点了,对吧...你就是太善良,缺乏做大事的狠劲。” 方中愈想了想不禁摇头苦笑,“说的也是,我是乐意同情人、帮助人,天生的性情很难改变。” “好吧,”张曦月说道:“你也不需要改,凡事多问问我、听我指挥就行了,咯咯...”只有这时候,张曦月才像个温柔、妩媚的女人;平时太严肃太冷淡,只让人记住她的职位是太子妃。 方中愈自然喜欢这时的她,心中一热冲口说道:“我不是一直在听你的嘛!”“都听我的了吗?”“当然了,有什么地方没听吗?”“那好,我不让你和南宫无双成亲。”张曦月突然说道。 “这...?”方中愈全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张张嘴答不上话来。张曦月叹了口气,忽又呵呵笑了,“跟你开玩笑的,我不会那样自私的,你放心好了。”目光收回的一瞬,露出几丝哀怨。 方中愈看在眼中心里也不舒服,岔开话题说道:“曦月姐...咱们还是研究研究怎样对付她吧!” “好吧!”张曦月明白自己的身份,也只能偷偷摸摸、所以没有必要过多的谈论感情,便立刻恢复了正常神色,“中愈,我是这样想的,先不理她就当没有这回事,慢慢等待机会...” “母亲...”楼下忽然想起朱瞻基的叫声。张曦月提高声音答道:“我在这里...瞻基,你上来看看谁来了?” “来了...”朱瞻基答应着,“快走啊姨娘...你怎么还没有我走得快?”“咯咯...我老了,你年轻嘛!”有个女子和他一起。 `噔噔噔`的脚步声连响,朱瞻基跑了上来,“快点,我都上来了...”朱瞻基目光一转便看到了方中愈,惊喜的大叫声`师父`直接扑了过来。 方中愈爱惜的摸摸他的头,问道:“今天练功了没有?”“练了。”朱瞻基大声答道:“我天天早晨起来练功,一天都没停过。” “这才是好孩子...。”方中愈一句话没说完,朱瞻基扭头冲楼梯喊:“太慢了姨娘...!”张曦月闻言不禁皱起眉头,方中愈看了很是诧异,问道:“是谁呀...?” “是我。”随着声音清心从楼梯走上来,她先向张曦月施礼问候,才转向方中愈,“方大人什么时候来的?” 方中愈脑中猛然一闪,暗想怪不得那天朱高熙说自己是太子的人。脸上不动声色,微微的答道:“我也是刚到,瞻基回来了我来看看他。” “哦...”清心拿眼角扫了一眼张曦月,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不对吧!方大人来是有别的事情吧?”... 第三二九章——感觉不对 清心拿眼角扫一眼张曦月,忽然露出神秘的笑容,“不对吧方大人,你来这儿是有别的事情吧?” 张曦月闻听脸上露出怒意,方中愈连忙说道:“还有些公务,正好你帮着出出主意吧?”“不行不行,”清心笑着摆手,“我算干什么的呀,怎么能参与公务呢?” 张曦月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却对朱瞻基说道:“瞻基,你应该到时间写字了吧?别总缠着清心姨,去找小红练习大字。” “是,母亲。”朱瞻基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没有一丝的违拗、只是走到楼口说了一句,“姨娘,你陪我一起去呗?” 清心也看出张曦月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就势说道:“好,我陪你去...姐姐、方大人,我先去了...。” 待她们下楼去,张曦月气得跺了跺脚。方中愈安慰道:“曦月姐,她...就是一大孩子,不用跟她计较。” “欺人太甚!”张曦月少有的发火,“你看到没有?把太子爷拢住了不说,还把瞻基也拉过去了,她的手腕高得很呀!哪里是大孩子了?” 方中愈笑了笑,“瞻基是你亲生的,她怎么可能拉过去,小孩子一时贪玩罢了。”“才不是呢,你听到她刚才问的那句话吗...”张曦月的脸色忽然红了红,“她是在暗指咱们俩...。” “不是不是,她应该是在试探我来这里的目的。你是因为做...那个心虚。”“咯咯...呵呵...”张曦月媚媚的瞟了一眼,“也是啊!既然是这样...你快回去吧!怎样利用她,容我好好想一想...。” 方中愈起身欲行,张曦月看看无人抱住他亲昵了片刻,嘱咐道:“以后你还是晚上来吧,咱们在最西侧那间屋子会面。” 方中愈笑了笑,“真得晚上来,前两天汉王朱高熙找过我一次...”“他找你干嘛?”“还不是楚昭王朱桢的事,让我搪塞过去了。”“那就好,你得千万小心...” 方中愈出了天香楼,见朱瞻基在葡萄架下练字。清心看到他离开桌案向出园石径走去,方中愈心想看情形是在等自己,也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 清心计算着他的速度,两个人恰好在石径上碰头。此时的方中愈对她没有一点好感,勉强冲她笑了笑。 清心斜眼瞄着他,说道:“方大人,太子妃对我有成见怎么办啊?”方中愈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只好笑着说:“是吗?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才向方大人请教。”“我更不知道了,女人的心思我怎么会明白呢?”“不会吧?别的女人你不知道,可是你应该了解太子妃呀!” 这句话话中有话,方中愈不禁心中一怔,试探着问道:“为什么呢?”“嘻嘻...方大人在装傻吧?”清心的笑有些不怀好意。方中愈心里发虚,“没有啊!” 清心撇撇嘴角,说道:“你在真武观和太子妃谈事情那次没忘了吧...在那个小房间,过后是我去收拾的、难道我还不明白你和她的关系吗?” 方中愈心中剧镇,这可是大事啊!只要露出一点风声自己就没命了!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杀人灭口... “方大人,你不会是想杀了我灭口吧?”清心眨着大眼睛盯着他。方中愈隐藏了杀机,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想怎么样?” “咯咯...方大人别生气嘛!”清心笑着说:“你帮了我那么多次,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绝不会害你的;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帮我。” 方中愈想了想问道:“我能帮你什么...你不会是想做太子妃吧?” “当然不是...”清心的脸色忽然暗淡下来,显露出跟她年纪很不相符的深沉,“都说红颜薄命,我就是如此啊!到哪里都是被人抢来争去的、被那些有权有势的男人当成了玩物... 我只想...只想找个靠山、找个依仗,我不想过什么显贵的日子;只想有人保护我,安安定定的没有人打扰我就行...。” 这个清心很是让人捉摸不透,方中愈没想到她又忽然说出这一番话,想了想问道:“就是因为这些,你才跟了太子?” “难道你...你以为是我主动的吗?”清心的眼角滑下两滴清澈的泪珠,“我只是...只是一个弱女子,我能怎么办?我有能力抗争吗?我敢说不同意吗...?” 方中愈本以为她是为了刺探消息才主动去接近朱高炽的,但是此时看她的神色又不似做假;他知道朱高炽的癖好、也符合她所说,一时间方中愈搞不清楚这个清心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看着她不住抹泪方中愈叹了口气,“也许...我不该送你来这里,对不起。如果你不愿意...我带你走吧?” “真的吗?”清心高兴的问:“你不怕太子吗?”“你本来就是我送来寄住的,当然可以带你走。清心,这两次看到你你都挺开心的,我还以为你...”方中愈的善良心理再次发作,“我带你走,过你自己愿意过的日子。” “好啊!我愿意到你家里住,哪怕是给你当用人。”清心兴奋的说道。“这个...恐怕是不行,”方中愈疑虑道,“如果让纪刚知道,你我都要丢性命的。” 清心的兴奋瞬间消失,“那...那还是算了吧!”方中愈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问道:“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清心幽幽的说道:“太子妃原来对我挺好的,但是自从太子爷把我要了去她...她就对我不一样了。我知道不能得罪她的,就变着法讨好她...包括取悦她的儿子,可我感觉适得其反了。我只是想...想让你帮我说说好话。” “噢...”方中愈这才恍然,心想你讨好的不是地方、想拍马屁却拍马蹄子上了,便笑着说道:“女人都有嫉妒心理的,以前太子妃是府里最漂亮的女人,可是你一打扮上比她还要漂亮了、你说她能高兴吗?” “噢...原来是这样啊?”清心露出几分带着童真的笑,“方大人,那我得怎么办啊?”方中愈说道:“躲起来,别往她跟前去、就万事大吉了...。” 出了太子府,方中愈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怎么看清心都是个涉世未深的大孩子,行为、言语都看不出她和那件事情有关联,难道说自己看到的是假相、是她装出来给自己看的? 思虑半晌,方中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按说自己和张曦月帮了清心,她不应该做那件事情,可是赵石勇说的又明明就是她...难道和蓝莹玉一样、有把柄在朱高熙等人手里?不得已而为之... 回到抚司衙门已经是未时过半了,中午没吃饭方中愈也没觉得饿;朱高燧那边没有什么动静,这令他有几分欣慰... 快要下值时,王宏建、莫生谷等人找他要去喝酒。方中愈摇头道:“我都说过这时候不行了,你们想热闹也行、晚上到我家里去。” “好好,我赞成...!”莫生谷就是想热闹,不论在哪。白朗也点头赞同,刘谦拉了俞方舟、梁世宽小声嘀咕着什么。 “嗨!嗨!你们嘀咕什么呢?”方中愈说道:“喝酒就是喝酒,不许弄别的事情啊...!” 这时门房敲门进来,说门口有人找方中愈;方中愈问是谁?门房答是个女人。方中愈很是纳闷,立刻跟了门房出去。 来到大门口看时却是齐楚嫣,方中愈几步跨出大门,“楚嫣,你怎么跑这来了?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吗?” “你还没听说啊?”齐楚嫣神色焦急,“解叔叔被下了大狱了!”“哟...!”方中愈很是吃惊,“南康公主没去见皇上求情?” “去了,可是没有用。”齐楚嫣说道:“说解叔叔私自觐见太子是什么...无人臣礼,又说他擅离职守、二罪归一。” 方中愈叹了口气,说道:“唉,这就是命啊!”齐楚嫣说道:“我义母请你过去一趟,商量一下。”方中愈有些奇怪,“事情都已经这样了,皇上下的命令还商量什么呀?” 齐楚嫣撅了撅嘴说道:“让你去就去一趟呗,你不是...不是还有事要求她呢嘛!”“我求她什么...噢...”方中愈忽然想起自己和齐楚嫣的婚事还得靠南康公主呢,只好说道:“好好好,我去一趟...。” 当下进去牵了自己的马出来,和齐楚嫣来到东海候府。方中愈有些日子没有看到南康公主了,猛一见到吓了一跳;短短几月南康公主似乎老了十来岁,人也消瘦了许多。 南康公主立刻起身抓了他的手,急急的说:“中愈,你和太子关系好、你跟他说说让他向皇上求求情...。” 方中愈摇一摇头,“公主殿下、太子不能出面啊!解叔叔的罪名就是私自觐见太子,他怎么能出面呢?再说了,太子因为迎驾迟了刚被皇上罚了,见了皇上他自己就得先挨骂。” 齐楚嫣惊疑问道:“怎么还有这事?”方中愈解释道:“还不是汉王他们从中捣鬼,陷害太子。” “中愈,你去见皇上。”南康公主忽然说道:“我听说你立了大功,皇上肯定能卖你面子!”... 第三三0章——改变策略 南康公主忽然说道:“中愈,你去见皇上。听说你刚立了大功,皇上肯定会卖你面子!” “公主殿下,”方中愈苦笑说道:“我那点小功算什么呀?见皇上...我的级别不够啊!我也想救解叔叔,但是目前的形式不可能啊!” “那怎么办?”南康公主颓唐的坐下来,“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啊?”齐楚嫣劝慰道:“母亲,解叔叔只是坐牢、并没有问成死罪。” “对对,”方中愈接着说道:“皇上正在气头上,这时去求情不会有作用的。等过段时间,皇上心情转好时再找机会吧...!” 两个人好说歹说才劝住南康公主,方中愈便要告辞回家。齐楚嫣有些不舍,嘟着嘴唇说:“义母这个样子,我也不能走啊!过两天我再过去吧!” 方中愈点点头,“你好好照顾她吧!别让他想解叔叔的事情了,解叔叔怕是...等太子恢复参政时再说吧!”两个人拉了拉手,方中愈才离开东海候府... 这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暮霭沉沉、天色灰暗、鸦鹊归巢、叫声阵阵;夕阳西下、古道西风,街上行人不少方中愈却有股孤单、凄凉之感... 走出没有半条街,前方忽然拐出一支马队、有几个骑客依稀相识;方中愈心中一动、前条街便是奉贤街,这里离朱高燧的新府不远啊! 他的反应极快,一带马隐在树木之后。那支马队上了正街转而向东,方中愈仔细辨认、看到了西北一怪和孟贤。 “这个时候了,这些人要往哪去?”方中愈悄悄坠在后面,十几个人随行...看那架势应该是朱高燧,可是昨天晚上在武王庄却没有看到孟贤和西北一怪,这个朱高燧是真的还是假的? 方中愈跟在后面脑中不断的猜测,看行走方向有可能是奔皇城去的,朱高燧这时去皇城干什么?要见皇上吗? 别说,这也很有可能啊!他和朱高熙联手刚刚成功陷害了朱高炽,没准想趁这工夫跟朱棣拉拢感情... 离皇城还有一段距离,前面的马队突然拐弯了,方中愈找了个店铺随便拴了马匹、徒步跟随。这时天色越来越暗,倒是便于跟踪。 又走了半条街,那伙人又转进了一条窄街;方中愈刚要跟进去却发现前面的人停下了,有两三个人进了一处宅院、其他人都守在门外。 方中愈看了很是好奇,暗想朱高燧来见什么人?还选了这么个时辰。看看十多个人守在院外无法靠近,方中愈便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从下个街口进去。 这条街进去却不是那排宅院的后园,方中愈越墙跳院过了两排宅子才来到要找的那处宅院、院子不大只有两进房屋。 他绕到西侧观察了一番,后面有五间正房、中间的两间灯火格外亮,还不时有人托了木盘送茶水、吃食,方中愈便再次绕回到后院。 后院很小只栽了几颗桃树,此外别无他物。这倒是很方便,方中愈轻轻来到中间那扇窗子前,左右看了看便蘸湿手指在窗纸上挖了个小孔... 房子不很高、却挺宽,南窗下摆着偌大的一张软榻;榻上隔桌坐着两个人,孟贤站在软榻之侧。榻上之人一个是朱高燧、另一个是花白头发的老者;那老者有五十多岁,颌下一根胡子也没有看着很是别扭。 下人给两个人斟上酒,那老者挥挥手吩咐道:“都下去吧!我和三皇子说话,谁也不许来打扰。”嗓音尖细有几分像女人,方中愈猛然醒悟、这人是太监。 见朱高燧端起酒杯笑着说:“杨公公,宫里的事我可就全拜托你了。”“嘿嘿...三皇子一句话,我杨庆敢不效命?”杨庆话锋一转,“三皇子,只是皇宫里人员众多、皇后妃子不用说,只统领太监就有好几个、怕我一个人势孤力单啊!” 方中愈心中嘿了一声,原来这就是杨仲坤的干爹杨庆啊?自己可是久闻大名了!“不怕...”朱高燧喝了口酒说道:“你可以找黄公公,大家都是自己人。” “噢...黄俨?”杨庆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两个人吃菜喝酒,朱高燧问道:“杨公公,目前宫里谁最得势?” “不知三皇子指哪方面,”杨庆说道:“娘娘、嫔妃之中最得宠的是朝鲜来的权贤妃,但是最具实权的却是张敬妃;宫人之中最受皇上重用的是郑和,要说在宫内的实力嘛...嘿嘿,怕是我了。” 朱高燧点头,“那是,谁能比得过杨公公...其他公公呢,还有谁有实力?” “再有...就是候泰了,”杨庆抓了把松子在手,边嗑边说:“虽然他的权力不是很大,但是皇上很信任他。” “噢...对对,”朱高燧说道:“我想着有那么一个人嘛,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杨公公,那个张敬妃...我没记错的话是那个张玉的侄女?”“对啊!就是她。” “杨公公,张敬妃和候泰这两个人可得想办法拉到咱们这边来...!”“三皇子,现在拉人的事可不好办啊!宫里头也都听说了两位皇子和皇太子的事情,很多人都在观望呀...!” “这种事情,对于别人难、对杨公公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吗?”朱高燧向孟贤使了个眼色。孟贤便将手中包裹放到榻上,打开来里面是四个小些的锦盒。 杨庆心痒难熬、立时就打开来,只见每一盒里都是珠光宝气,什么珍珠玛瑙、碧玉宝石、象牙檀香...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杨庆呵呵而笑,“三皇子果然出手阔绰。”“只是一些使用而已,”朱高燧说道:“事成之后我另有重礼感谢杨公公。” “三皇子太客气了,”杨庆将锦盒随手放到软榻里侧,“从小我就看三皇子是个做大事的人,具有帝王之相,我肯定尽心尽力帮你的忙。” “好好好,”朱高燧连连点头,“我先谢过杨公公。咱们趁着太子失宠,拉拢张敬妃、候泰等人多在皇上面前说说好话...对了杨公公,能把郑和拉过来吗?” 杨庆答道:“这可不好说,我尽力试一试吧!不仅要多说好话,而且我可以帮你探听皇上喜欢什么、想做什么,这样你讨好起皇上就事半功倍喽...!” 接下去,两个人商量的都是怎样拉拢宫里有权势之人和讨好皇上的事情;方中愈听听没什么新鲜的便顺着原路退回,候泰、张敬妃的名字牢牢记在心里。 方中愈惦记着手下弟兄要来家喝酒的事情,回去取了坐骑便直接回到家中。离得挺远,就听到仇府门口马嘶阵阵。 等到了门前不禁低呼一声,只见门前好多马匹,拴马桩拴不下就相互拴在马鞍上。府内各处都挂了风灯,后园更是灯火通明、直比过年还要热闹。 方中愈一见后面,岳江川、王宏建、俞方舟、宋英杰、刘谦、白朗和孙谋众等人纷纷起身施礼,齐声说道:“恭贺方大人高升...!”抚司人员除了杨仲坤的地字旗,差不多都来了。 方中愈笑着还礼,感谢众人捧场。谁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仇府这边的厨子根本忙不过来、寒天籁便让新府那边帮着打理。还亏得那边存了酒水、食材,否则还真支吾不开。 又忙活了好一阵子终于开出席来,先上的都是蒸鸡、烤鸭、扒肘子、酱肉这样的大锅菜和干果、蜜饯现成的,厨子这才腾开工夫炒制精细菜肴。 众人开怀畅饮、频频向方中愈和仇千代敬酒,一直闹到亥时过半才散。送走客人一时又不困,寒天籁便和方中愈二人坐在后园中喝茶。 寒天籁笑着问:“刚才人多嘴杂,我也不好细问,你们哥俩这是都升官了?”方中愈笑了笑,“也不算啥,千代升了千户官,我也不过是个都指挥使司佥事而已。” 寒天籁不懂,追问道:“那是多大的官呀?”仇千代笑着说:“寒伯父,大哥总谦虚他那可是三品大官,满朝文武也没有他这么年轻的三品官;您看到了吧,现在北镇抚司就是大哥的天下。” “好,好啊!”寒天籁抚须而笑,“你们哥俩都有出息。”仇千代呵呵笑着说:“我哪有出息?还不都是大哥帮我...大哥,你进屋看看里面堆满了礼物,我都没地方睡觉了...!” 有些事情应该和张曦月碰面商量,但是喝了酒方中愈有些困倦,便决定明晚再去、洗洗就睡了... 第二天醒来方中愈赖在床上思索,太子府内奸的事情一时半会还找不到原凶、清心那边还需要进一步试探;当务之急是要抓张士奇,从而阻止朱高燧的阴谋活动,但是目前又没有明确的消息... 吃了早饭,方中愈和仇千代一起出门,中途时他自己转向应天府。到应天府时正在点卯,过了两刻钟雷鸣生才闻讯赶出来。 一见面雷鸣生便抱拳笑说:“恭喜老弟高升啊!”方中愈也笑着说:“雷大哥的消息很灵通啊!”“那是,你老弟是锦衣卫新贵、如日中天,消息自然传得快些。” 方中愈直接说道:“可是我需要张士奇的消息。”“有啊!我刚得到了消息...!”... 第三三一章——再次`升官` 雷鸣生说道:“有啊!我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是吗?”方中愈高兴的问:“快说说,是什么消息?” “别着急老弟,”雷鸣生说道:“赵王府出入人员太多,上一次消息有误造成你们行动受挫我...我挺不好意思的...” “说什么呢雷大哥?”方中愈笑着拍拍他的肩头,“咱哥俩谁跟谁啊,用得着这么客气嘛!再说那件事情又不怪你,是张士奇、朱高燧太狡猾了。” “嗯嗯,也是...”雷鸣生说道:“最近几天总有些特别的人进出赵王府,我不是指白天而是夜里,昨天后半夜了朱高燧才带着几个人回到王府;虽然搞不清这个朱高燧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能肯定两个朱高燧都在府内。” “嗯嗯...另一个朱高燧是什么时候回去的?”“亥时。”“哦...”方中愈暗想昨晚在杨庆那的是真朱高燧无疑,后回去的那个应该是张士奇,他在忙活什么呢? “老弟,最近他们活动很频繁、不会是要有什么行动吧?”雷鸣生说道。方中愈摇摇头,“不好说...要想知道就得进赵王府去探一探。” “老弟,这种事情我的人可不行...”“呵呵...”方中愈笑着说:“你放心好了,这事得我亲自去。” 离开应天府方中愈回到抚司衙门,抚司几乎都是方中愈的人、虽然经历重大人事调整还是一切如常。该出公务的出公务,庞英在教授仇千代分派公务的窍要;什么地方需要注意、哪些部门要时时通气、怎样回复上峰都指挥使司,未必尽心尽力、大致的程序和规矩倒是都告诉他... 方中愈转了一圈,看看没什么事情便回到自己房间;昨晚睡的不好,他没让别人进来、倒在靠椅上休息... 身体在休息,脑子却没闲着。进入锦衣卫一年多,他经历了太多太多、而今坐到这个职位也算是向报仇迈出了一大步;人事得罪了不少、但是也交了很多好朋友,可谓有得有失吧! 算起来,还是得到的多一点。但是眼下这道坎不好过,如果太子朱高炽倒台、自己便少了一个强劲的靠山;朱高燧已经是自己的死敌、朱高熙也知道自己并非真心跟他,无论他俩谁接替太子之位都对自己不利、更对天下百姓不利。 所以说,得好好想办法帮太子度过这道坎、也等于是帮自己,只是...办法不好想啊! 偶尔他又会想起张玉景,她走了近两个月了一点消息也无;还有那个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姬媱花,毕竟人家救过自己的命、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赵子玉姐姐和百里擎苍也很久很久没有消息了... 猛然间方中愈意识到张曦月把自己看得太透了,自己的确过于善良、记得每一个帮过自己对自己好的人,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是缺少那种超然物我的狠劲! “嘿嘿...呵呵...婆婆妈妈就婆婆妈妈吧!这种性情是与生俱来的、是自小家庭氛围所熏陶出来的。老子是讲善良、是讲正直正义,可我该狠的时候也够狠了...” 方中愈自己给自己宽心丸,倒了一个多时辰也睡不着、他干脆起身出去,骑了马直奔夫子庙十字大街。 他现在对凌烟阁那些榜单一点兴趣都没有,以前还觉得挺神奇、挺准确,现在知道那都是扯淡、骗骗普通百姓还可以。扫了一眼武功榜单上自己还是第七,方中愈走上凌烟阁前的台阶。 楼门敞着,透过竹帘能看到里面有人,方中愈走近时祝心梅挑起竹帘,“哟!方大人今天怎么得闲了?” “祝阁主好。”方中愈抱拳施礼踏进阁去。书案之后依然是那个又老又瘦的小老头,向着微笑点头。 祝心梅放下帘子转过身来,“方大人最近官运亨通啊!”“见笑见笑,”方中愈笑问:“祝阁主,每次来都看到只有你们俩位,这...这行生意不太好做吧?” “哈哈...”祝心梅笑起来也像男人,“劳烦方大人担忧了,我们凌烟阁的生意还是很可以的,今天早晨二皇子还送来两千两银子呢!” “是吗?”方中愈惊奇道:“他来问什么?”祝心梅嘿嘿笑了,“这是秘密,我们之间有约定的、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方中愈讨好的笑,“祝姐姐,我们不是自家人嘛!” “哎哟哟,”祝心梅笑得乱颤,“你叫得好肉麻,这要是让玉景听到不跟我拼命才怪呢!”“这有什么?很正常啊!”方中愈都感觉自己的脸皮厚多了,“你比我年纪大,自然要叫姐姐。” “太酸了太酸了,受不了啦...”祝心梅笑着连连摆手,“我还是告诉你吧!二皇子问怎么才能杀掉你!” “什么?”方中愈心中震惊,怪不得朱高熙那边几天都没有什么动静,原来憋着要杀我啊!方中愈问道:“不知祝阁主是怎么回答他的。” “受人钱财忠人事,我们是生意人只能实话实说了,”祝心梅说道:“我告诉他你的大力天罡掌、紫光闪电刀法还不算什么,游龙掌和莫邪剑才是你防身杀人的无上利器。” “哦...”方中愈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那是莫邪剑?还有大力天罡掌...” “这个...可是真的不能说。”“好吧...就这些,朱高熙就给了你两千两银子?”“是呀,明码实价、事先讲好的啊!” “嗯嗯,谢谢你、起码我知道朱高熙要杀我了。”方中愈拱拱手就要走。那个又老又瘦的小老头说道:“方大人,你干什么来了?” “我...哦...”方中愈这才反应过来,“我想...想问问张玉景有什么消息没有?”“嘿嘿,准知道你是为这事来的。”小老头回身到柜子前打开个抽屉,回过身递给方中愈一个蜡封的小纸卷。 方中愈撕掉蜡封打开纸卷,见上面写着寥寥可数几个字:已有身孕,母禁不得出。“啊...!?”方中愈一下子呆住了,心想怎么...怎么就一下子怀上了?这...哈哈!我要当爹了! 祝心梅和小老头见他惊一阵喜一阵纳闷不已,祝心梅便悄悄凑过来看,一望之下不由惊呼一声,“哈...大喜事啊!” 方中愈嘿嘿的笑,“喜事喜事...我得去山东。哎,祝姐姐、你们教主家住什么地方啊?”孩子都有了,他还不认得老丈人家门口呢! “这个...可不能告诉你,”祝心梅摇了摇头,“这样吧,等我问问教主的、如果她同意我才能告诉你。” 方中愈不由咧咧嘴,“我说祝大姐,你看我和玉景都...都有孩子了,怎么还不能告诉我呀?”小老头听了这话蹦了一下,惊喜道:“哟呵呵...方大人成教主女婿了!” “别吵吵!”祝心梅白了他一眼,“什么教主女婿?说不定这时教主想杀他呢!”“不能不能,”方中愈嘿嘿笑着说:“杀了我她外孙子不是没有爹了吗?” “哈!那你是不知道我们教主的脾气,”祝心梅说道:“你呀还真不能冒冒失失就闯过去,等我帮你探探口风再说吧!” “好好好,多谢姐姐了。”方中愈知道她不可能告诉自己地址,便告辞出来。回去的路上方中愈的心情一片大好,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又要当爹了... 等回到抚司已经是午饭时间了,仇千代来问他到哪吃,方中愈高兴的说道:“出去出去,抚司的饭菜怎么吃?喊着岳大哥他们...” 他出去好长时间,别人还以为他不会回来便都先走了,只碰到宋英杰和莫生谷,四个人便在附近找了家馆子。 一坐下方中愈说道:“今天高兴,你们喜欢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嘿嘿...当然是你请了,”莫生谷不知道什么是客气,叫过伙计问道:“你家最好的是什么菜...?” 仇千代认真的看了方中愈几眼,“大哥,什么事这么高兴啊?”“这个么...嘿嘿...”方中愈还是忍住了,“暂时不能告诉你们,等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宋英杰等人听了纳闷不已,莫生谷点过菜说道:“不对啊头儿,你从来没有事瞒我们...”“别说了...也别打听,今天这事还真得瞒着。”方中愈摇头不肯说。 人都有这么个毛病,越是不肯告诉他他越想知道。喝酒的时候仇千代三人换着班的套话,可是方中愈咬紧牙根就是不说,弄得三个人心里愈发的痒痒。 直到吃过饭回到抚司还不肯死心,跟到方中愈房间来。方中愈笑着说:“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今天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一句话没说完,门房推门闯进来,“大人...方大人,有圣旨。”“呃?”方中愈立时站了起来,“圣旨...给我的吗?” 门房答道:“对啊!就是给您的,你快去接旨吧!都进了大门了...!”“噢...”方中愈急急忙忙出了门往前院去。 刚走出不远就看到三个身穿宫服的太监迎面走来,“方中愈,接旨!”方中愈只好跪下来,口称下官方中愈恭迎圣旨。 走在前面的中年太监高声说道:“奉天承运,成祖皇帝口喻:着方中愈将莫邪宝剑呈皇上御览!钦此。”... 第三三二章——刀不离身 方中愈跪地接旨,走在前面的中年太监大声说道:“奉天承运、成祖皇帝口谕:着方中愈将莫邪剑呈皇上御览!钦此。” 方中愈闻言愣住了,心想皇上要我的莫邪剑干什么?那太监见他不吭声,问道:“方中愈,你听明白了没有?为什么不接圣旨啊?” 仇千代、宋英杰等人跟在后面,听了这道圣旨都挺纳闷的,也替方中愈担心。方中愈脑中转了转,说道:“没有圣旨我怎么接?” “大胆!”中年太监说道:“我不告诉你是皇上的口谕嘛!你还要什么圣旨?”“那好吧!”方中愈站起身来,“我跟你们去,拿宝剑给皇上看。” 那太监鼻孔上扬,傲慢的说道:“你就不用去了,莫邪剑交给我们带回去好了!” “交给你们...?”方中愈心里暗想:这把剑可是我的命根子、绝对不能离身,朱棣想看也行、我就趁机杀了他!口中说道:“还是我跟你们去吧!” “方中愈,你听不懂我说话吗?”那太监恼火起来,“让你把刀呈给皇上,没叫你去见皇上,听明白没有?” 方中愈转白眼看着他,“请问这位公公,剑是我的吧?”“是又怎么样?现在是皇上要看。”“皇上要看行啊!我没说不行,我拿给皇上看为什么不行呢?难道皇上是想要了我的剑吗?” “笑话,皇上要你的剑干什么?”那太监撇嘴说道:“皇上最近得了一把波斯宝刀,要和你的剑比一比,比过之后再把你的剑还回来。” 方中愈笑着说:“送来送去的多麻烦,我跟你们去、皇上看完了我自己就带回来,岂不是更方便?” “你耳朵聋啊?”那太监大嚷起来,“我说过几遍了,不用你去,赶快把莫邪剑呈上来!” 仇千代听他出言辱骂方中愈,忍不住说道:“皇上不能那么不讲理吧?要看人家的东西还不让主人去?” “你是何人?”太监呵斥道:“竟然敢骂皇上?难道不怕死吗?”仇千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大声说道:“我是千户仇千代,曾经跟随皇上北征半年,我并没有辱骂皇上、只是在跟你讲道理!” “我是奉皇上旨意办事,你少要多言!再敢啰嗦抓你问罪下狱!”那太监再次转向方中愈,厉声问道:“方中愈,难道你还敢抗旨吗?” 这时候,抚司人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跑出来观看、见此情形禁不住议论纷纷。莫邪剑是不能给他们的,可是方中愈又不能当众说出抗旨的言语,脑中一转笑着说道:“这位公公,我是朝廷官员怎么能抗旨呢?” “那就好,你两个过去拿剑。”那太监吩咐身旁的小太监。“等一等...”方中愈说道:“不是我不给你们剑,而是这把剑不能离开我十步之内。” “呦呵!”那太监撇嘴说道:“我还没听说这种事情呢!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不能离开你十步了?”“很简单,这把剑离开我十步就自动飞回来。”方中愈说。 那太监眯着眼睛看他,“大白天的你说梦话呢吧?你俩把剑拿过来...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两个小太监走过来,方中愈也不跟他们废话,解下莫邪剑交给他们、两个小太监拿了再去交给那个中年太监。 中年太监轻蔑的看一眼方中愈,“它能自己飞回去?你骗鬼呢!”“骗的就是你这个不男不女的阴阳鬼!”方中愈嘴上说道:“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我当然要试!”那太监紧紧攥着剑鞘,转身往外走,嘴里还数着,“一...二...” 还没有数到五,方中愈叫一声,“到了!”只见寒光一闪,莫邪剑从鞘中飞出、径直飞回到他身前。抚司弟兄大多数都见识过,倒也不觉得怎样。 三个太监却是闻所未闻啊!中年太监感觉手上一轻,连忙四下寻找,“哪去了...怎么还真会飞啊?” “别找了,在这呢!”方中愈伸手抓住莫邪剑,擎在手中。三个太监惊讶回视,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中年太监惊疑道:“它...它怎么过去的?”方中愈笑答:“当然是自己飞回来的,我说过了。”“不对,”那太监摇头道:“我知道你武功高,是你跑过来拔出剑、又退回去的!” “胡说,”仇千代气恼道:“我大哥站在那一动都没动。”“是啊!方大人没动...。”“根本就是宝剑自己飞回来的,我们都看到了...!”众锦衣卫纷纷作证。 “别吵!”中年太监挥动着空剑鞘,“你们都是他的人,我才不相信呢!”方中愈说道:“你不相信好办,可以再试一次。” “当然要试,必须得试。”中年太监自己走过来,接过莫邪剑插入鞘中。这次他学乖了,眼睛望着方中愈、一步一步退着走。 可是那也不顶用啊!到了十步远,莫邪剑又嗖的一声飞了回去。“奶奶的,这可真是邪门了!”中年太监气得直骂。 “呵呵...我没说错吧?”方中愈走过去要回剑鞘,重新挂好莫邪剑,笑着问:“你说怎么办?带我去见皇上...?” “皇上不想见到你!”中年太监冷冷的说道。方中愈摊了摊双手,“那我也没有办法了,我可没有抗旨啊!” “好吧...你等着,我得回去问问皇上。”中年太监扔下一句话,带着两个小太监走了。 这时,庞英才晃着硕大的身躯走过来,“方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也纳闷呢!”方中愈答道:“这三个太监来传皇上口谕,说要看我的剑却又不让我去...挺奇怪的。” “噢...噢...是有点奇怪。”庞英转而问道:“方大人,我想这一两天就开始招募新兵,得需要一旗人员做帮手...” 方中愈说道:“你随便挑,带谁去都行。”庞英点点头,“那好,我要孙谋众吧!他年纪大些,做事情稳妥...。”于是乎,众人都散开去... 方中愈回到房间越琢磨这件事越感觉不对劲,自己又不是没见过朱棣、他为什么不愿意见自己?难道真想私吞了莫邪剑...按说不至于啊!以前朱棣都没有这种想法,现在有了七星宝刀反倒如此龌龊吗?还是这三个太监有问题... 那一刻,方中愈猛然想起朱高熙要杀自己的事情;祝心梅告诉他,莫邪剑和游龙掌是自己防身杀人的无上利器,是不是朱高熙因此有了什么想法... 两件事情相连着发生,不能不让他产生怀疑,而且这种可能不是不存在;方中愈告诉自己,以后行事要非常小心... 午后无事,回家吃过晚饭方中愈早早就休息了;今晚他有安排,必须得先养足精神才行。到了亥时,方中愈醒来、换了身深色短衣裤出了住处... 他先奔皇城从后园进了太子府,此时盛夏夜里也关不住窗子,看好无人轻轻跃进屋内。张曦月好像还有睡,立刻轻声问了句,“是中愈吗?” “是我。”方中愈轻手轻脚的关好门窗。张曦月嘻嘻笑着问:“你一进来就关门窗,想干什么?”方中愈笑着答道:“我这有不少事情要和你说,让别人听到怎么办?” “咯咯...告诉你,不许干坏事啊!”张曦月的声音中透出几分兴奋。“还不算是坏消息,”方中愈说道:“昨天晚上我看到三皇子朱高燧去见太监杨庆,他正在极力拉拢宫里有权势的人,说到张敬妃...” “说什么呢你?”张曦月忽然打断他,“这种事情一会再说好不好,什么事重要不知道吗?”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吗?”方中愈故意问道。“怎么没有...?”张曦月摸索着在他胳膊上扭了一把,“你先...先把坏事干了。” “你不是不让我干坏事吗?”“傻瓜,不让你干就不干呀?你不知道女人都说反话的嘛!”“不知道啊...!”“我看你是装不知道,你是个坏蛋...!” 彼此都得到了满足,两个人才相拥而卧,张曦月问道:“你刚才提到张敬妃...是怎么回事?” “三皇子送了四盒礼物给杨庆,让他帮着自己拉拢张敬妃、候泰等在宫里有势力的人;朱高燧是想让那些人帮他说好话,趁着太子被责的机会取而代之...” “他想得挺美呀!”张曦月冷哼了一声说道:“造反不成,他又想出了这招!”方中愈说道:“咱们得小心啊!没有多少人能抵御住金钱的诱惑。” “嗯嗯,你说的对、咱们不能让他得逞了!候泰还好说、他跟太子的关系不错,这个张敬妃...可不太好办。”张曦月嘀咕道。 方中愈问道:“怎么呢?难道她跟太子有过节?”“那倒是没有,关键是她比我还小、进宫时间短,我跟她不熟悉。” “她不是张玉的侄女吗?”方中愈说道:“可以让张辅出面呀!”“嗯嗯...”张曦月想了想说道:“这条路可行,目前的形势只能由你去找张辅谈了。” “可以,我还可以让郑和把候泰约出来,探探他的口风。”张曦月惊讶道:“你与郑和关系很好吗?” “他把皇上的宝刀弄丢了,是我帮他找回来的。”“是吗?”张曦月欣喜道:“那可太好了!”“这都是小事,”方中愈说道:“曦月姐,太子府的内奸可能不是清心!”... 第三三三章——蛊毒 方中愈说道:“曦月姐,还有一件事情挺重要的、太子府的内奸可能不是清心。”“哦...”张曦月闻听颇感意外,“何以见得呢?” 方中愈说道:“上一次我从这走时和清心交谈了好一会,她说...”他便把那日同清心的谈话原原本本的说给她听。 张曦月听了哦哦连声,“这么说来...她还真的不太像,中愈,她不会在跟你演戏吧?”方中愈摇头道:“我仔细观察了,不是演戏,我没看到一点点说谎的迹象。” “那么就是赵石勇在说谎...”张曦月猜测道,“看着也不像,没见面他不可能说出模样和穿着啊!这事可是太奇怪了...” “曦月姐,府里有没有其他人跟清心长得比较相像的?”方中愈问道,“也许有人在故意混淆视听。” “相貌、穿着都一样,不可能吧?”张曦月表示怀疑,“哪有这样的人?” 方中愈说道:“粉衣服、绿裙子、黄色霞帔很容易找的,至于相貌...可以化妆啊!只要是瓜子脸型、眼睛大一点就行了,外人哪分得出谁是谁!” “你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太子的那些女人我也懒得看、有些都不知道啥模样。”张曦月咂嘴说道:“当时不如让那个赵石勇当面清心好了,也省得我们在这乱猜疑。” “当初不是怕打草惊蛇嘛!再者说了,赵石勇定然不敢盯着人看,如果真是有相貌相近清心之人、闹不好反倒冤枉了清心呢!”方中愈说道。 “哎...?”张曦月忽然提高了语调,“中愈,我怎么听着你在护着清心啊?你和她是不是...有别的关系呀?” “就事说事,咱们不能冤枉人、更不能让真内奸跑了,我跟她哪有关系?”“真没有吗?不会是你把她从纪刚府偷出来,自己先...尝了新鲜吧?” “曦月姐,你别胡乱猜疑好不好?”方中愈不高兴的说道:“我在帮你做事,你倒怀疑我的为人?” “嘻嘻...生气了?”张曦月笑着问:“你为人很好吗?很正派吗?左一个右一个女人,以为我不知道啊?” “嘿嘿...那又不能怪我,是她们自己...”“都像我一样,主动粘上你的呗?”张曦月伸手过来掐,掐着掐着两个人便又搂在了一处... 两刻钟后,方中愈离开太子府、出皇城直奔赵王府。俗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知道确切的消息、想了解朱高燧和张士奇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只能亲自实地探访... 赵王府离皇城不远,方中愈施展开轻功一刻钟后便到了。赵王府可不比杨庆的外宅,里面人员众多、防卫必定严密。 方中愈没有立刻进去,他先围着两侧、后院转了大半圈,才攀上了西墙外的一株大杨柳。这里处于府宅的中间位置,整个宅院看得清清楚楚。 赵王府占地也不小,三进正房之外又有几处跨院、楼阁;方中愈巡视之下见绝大多数房屋都黑着灯、偶有几处有些许光亮,这其中第二进靠东侧的一座楼上灯火明亮。 方中愈没有马上行动,又静心观察了一下院子里的情况;发现至少有两队护卫在巡逻,阴暗之处又有不少暗哨。 天黑看不清楚,他只好抓下一块树皮甩向南侧的厢房,树皮将一块瓦片打断发出`咯`的一声脆响;立刻,从墙影、花丛中跃出几条黑影向响声处扑去。 趁着这工夫,方中愈滑下树来迅速奔向那座木楼,刚到院中前面传来脚步声、他急忙闪身躲在花丛之下,待十多人的巡逻队走过才继续往前走。 将到楼下时才发现木楼周围也有暗哨,方中愈不禁心中暗骂:娘的,肯定又在商量什么害人的勾当,否则不会这样防备森严。 目光所及,木楼南西北三侧至少有三个暗哨、只好故计重施了;方中愈从地上摸了块石子向北弹出去,石子初出速度平平、过了一半才陡然加速,`啪`的一声打在一棵树身上。 听到声响暗哨马上过去查看,可气的是在方中愈藏身处前方十几步的那个暗哨却没有动,反而向相反方向查看。 调虎离山用第二次就不灵了,机不可失、方中愈一个起落便来到那个暗哨身后;不等他做出反应伸右手捂住他的嘴、左手按住他的后颈,双手一错将其脖子扭断了。 方中愈将死尸拖进花丛,然后以风一般的速度奔到楼前、纵身上了二楼。说时慢那时快,这一切不过是在短短一瞬间、等那两个察看的暗哨返回时他的人已经在二楼屋檐下了;好在死掉的暗哨原本就隐在花丛中,那二人也没有发现异常。 方中愈所在位置是木楼西房山,屋檐之下刚好有一个万字格的通气窗,他以双手双脚勾住檩条、探头从气窗看进去。 木楼高而宽、里面厅堂也很大,中间用帘幕隔作两处,因为他所处位置高、可以从帘幕上方看到东厅。有两个人坐在东厅说话,一个是朱高燧、另一个须发半白赫然便是张士奇。 离得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方中愈心中有些焦急,心想:张士奇在这里能以本来面目示人,看来他已经控制了府里所有人。 方中愈正在发愁怎样能换到楼东侧,忽见朱高燧站了起来,大声问道:“你进皇宫去要干什么?”张士奇微笑着打手势让他坐下,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朱高燧连连摇头,说什么听不全只听到有两个不字;张士奇又说了一大段话,面上已经没有了笑意。朱高燧再次站起来,“不行...你是个魔鬼...我不会答应你的...!”说着转身向这边走过来。 张士奇却坐着没动,阴沉沉的说道:“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此事由不得你做主!”“不,我绝不同意!这里是我家,明天你就带着你的人离开!”朱高燧边走边说。 “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不听我的话你就会遭受惩罚,我告诉过你的...”张士奇的嘴角闪过几分诡异的笑容。 那时朱高燧正走到帘幕边,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伸手一抓将帘幕都扯了下来;接下去的情形更加怪异,朱高燧在帘幕之下不停的扭动、翻滚,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嚎叫。 事发突然,把方中愈都吓了一跳。巡逻的护卫闻声赶过来,纷纷询问怎么回事?楼门处有人喝道:“不管你们的事情,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那队护卫竟然便不再问,乖乖的去巡视... 朱高燧翻滚了好一会才渐渐止歇,张士奇冷笑着走过来,扯开他身上的帘幕,“怎么样?这回尝到滋味了吧?” 帘幕揭开,方中愈吓了一跳。朱高燧的脸色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额头、鬓角全是汗水;要不是眼睛半睁着,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呵呵...三皇子,赵王,要不要再尝试一下啊?”张士奇狞笑着问道。朱高燧虚弱的摇头,张士奇叹口气说道:“早答应带我进宫去,何必吃这苦头呢!” “不...不进宫...”朱高燧突然之间体力全失,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你没安好...好心...!” “我不是在帮你嘛!”张士奇俯视着脚下的朱高燧,“不除掉你父亲朱棣,你怎么做皇帝呢?难道你还让给他大哥、你二哥吗?是不是傻?” “不...不...”朱高燧艰难的摇头,“我知道你想...想什么,你是想也这样对...对我父皇,我不会...不回答应的...” “嘿嘿...还有点血性,我喜欢。”张士奇冷冷的笑,“那我就成全你,同意了就点点头。” 话音刚落,朱高燧猛然哀嚎一声,又开始翻滚扭动;看那样子好像他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带给他无边无际、比死亡还要难以面对的痛苦。 “点头吧...”张士奇缓缓的说道:“点头就没有痛苦了...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要受这份罪呢...点头吧!我可以让你做皇帝,这不是你的梦想吗...?” 方中愈曾经看到过丐帮副帮主周在山等人蛊毒发作,但是跟朱高燧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朱高燧痛苦之极,嘴巴眼睛紧紧闭着、汗水湿透了头发和衣裳、全身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足足一刻钟,看得方中愈心里又酸又痛又涩、恍惚间自己也中了蛊毒;没看出弱不禁风、公子哥一样的朱高燧竟然有这般强大的毅力和忍耐力,方中愈不得不暗挑大拇指。冲动之下,便想冲进去救他。 可就在这时,朱高燧实在是承受不住了,哆哆嗦嗦的点了点头。也没看张士奇有什么动作,朱高燧的痛楚便渐渐减轻了。方中愈惊诧不已,想这蛊毒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第三三四章——被逼无奈 朱高燧实在承受不住了,哆哆嗦嗦的点了点头;也没看到张士奇有什么动作,朱高燧的痛楚就渐渐减轻了。方中愈骇然不已,心想这蛊毒真是可怕的东西... 好一会朱高燧才恢复了一些力气,睁开眼睛看了看张士奇。后者嘿嘿一笑,“别再试第三次了,那样的话我也控制不住、你就得活活的疼死。” 朱高燧嘴角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满眼满脸都是惊悸的恐惧,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吧!厉害你也知道了,咱们来谈谈细节吧!”张士奇说道:“明日午后你带我进宫去,只要你把我带到你父亲的身边就没有你什么事了!” 朱高燧看了他一会才说道:“你不是能...能假扮我吗?你自己进宫去不就...就行了嘛!” “不行不行,”张士奇微笑着说道:“模样可以但是声音不行,熟悉你的人能听出来;这一次我要完美无缺,不可以有一点点闪失,明白吗?” “你要...要把我父皇怎么样?”朱高燧怯怯的问。“呵呵...做大事得有狠心,怎么、舍不得你父皇了?那你怎么能做皇帝呢?”张士奇笑着说:“不过没关系,我可以不伤害他,只是跟他好好谈一谈。” 他的话太假了、三岁小孩都听得出来,朱高燧定定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张士奇拍拍他的肩,吓得他惶恐的后缩。 “怕什么?咱俩是一伙的呀!”张士奇干笑两声,“明天你就能当皇帝了,所以一切都得规规矩矩听我的,你要是敢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异常举动,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一直到张士奇走出楼去,朱高燧的身子还在微微发抖。那一刻,方中愈能感觉到他的悲催和无奈,也许这就是罪有应得吧! 出了赵王府方中愈思绪万千,杀朱棣是他的目标,按说张士奇要杀朱棣他应该高兴才是、但是他乐不出来。因为这时杀朱棣将会天下大乱,遭殃的是老百姓;再说了,张士奇能杀朱棣吗?杀了朱棣他也做不了皇帝呀!就算把朱高燧扶上去当傀儡皇帝也不可能啊... 如果他不杀朱棣、而是使用巫蛊之术控制住朱棣怎么办?就像控制朱高燧一样,那么他便能在后面操控一切,等于他是太上皇了... 方中愈想了又想,还是拿不稳主意该不该抓张士奇。还好,他们的计划是明天下午行动,自己还有时间思考、准备... 方中愈没有回新宅而是来到仇府,他把仇千代叫了起来。仇千代睡得正香、身体醒了脑子还在迷糊,揉了一会眼睛才略微清醒了过来,“大哥...什么时辰了?” “别问什么时辰,你清醒清醒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方中愈说道:“精神点,我去取些酒菜来。”折腾了小半夜他都饿了。 等他到厨房翻了些烧鸡、酱肉、黄瓜回来,仇千代又迷糊过去了。方中愈只得再次叫醒他,给他灌了口酒,这一下仇千代才彻底清醒了,“大哥,你到底怎么了,大半夜的不睡觉?” 方中愈吃了两片酱肉、喝了两口酒、拿起根黄瓜咔咔咬起来,好一会才说道:“千代,有一件事情我拿不定主意,你帮我参谋参谋。” “啊?”仇千代不禁咂咂嘴,“大哥,你都拿不定主意,我哪...哪成啊?” “没事,你就怎么想怎么说就行。”方中愈再次喝了两口酒,这才郑重的问道:“咱俩都与朱棣有仇,他要是死了你肯定高兴吧?” “当然,”仇千代点了点头,“大哥,你要动手杀他了?”“不是我,你再想一想...”方中愈问:“如果朱棣死了,张士奇来做皇帝怎么样?” “张士奇...?”仇千代一时间有些发蒙,“他怎么能做皇帝呢?”方中愈简单的答道:“张士奇明天要进宫去,就算他不杀朱棣也是要控制住朱棣,然后他自己做幕后皇帝;我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抓张士奇,所以才找你商量。” “噢...”仇千代这才恍然,想了想说道:“大哥,张士奇他...那个人挺阴险的,朝里这些皇亲、大臣等于都跟他有仇,如果他掌握了权力还不得挨个杀啊!那不...不得乱套了呀?” “嗯嗯,你说的对...”方中愈想了想说:“我也觉得不能让他成事,否则不论杀不杀朱棣都得天下大乱。除非是...朱棣死了太子朱高炽能继位才行,得有一个能治理国家的人才行。” “大哥,”仇千代笑着说:“让我说,你来做皇帝合适。”方中愈也笑了,“我不行,要不要抓张士奇都拿不定主意、我不是做大事的人。”也许是受了张曦月的影响,方中愈也意识到自己缺乏做大事的果敢和不顾一切的狠劲... 两个人又睡了一个时辰,早早的来到抚司衙门。点过卯,仇千代便按照方中愈事先的交待把杨仲坤派出去公干;庞英带着孙谋众那旗弟兄出去招募新兵,也不计算在内。 把剩下的六旗弟兄都留在抚司之内,吩咐众人准备好兵器、带足弩箭。看情形是要有行动,可是方中愈又不说,岳江川、王宏建和宋英杰等人便聚到了他的房间。 方中愈说道:“我得到确切消息,张士奇今天要进皇宫去不利于皇上,所以一会我们去抓他,我之所以不宣布就是怕走漏了消息。” 众人这才恍然,宋英杰问道:“头儿,目前张士奇在什么地方?”“在赵王府,”方中愈答道:“他用巫蛊之术胁迫了三皇子,逼三皇子带他进宫。” 王宏建问道:“那咱们还在等什么?快点去抓人啊!这次可不能让张士奇再跑了。”“等一等,不着急。”方中愈说道:“得等有准确消息再说,否则容易打草惊蛇...” 话未说完,门房带着雷鸣生敲门进来。雷鸣生一进门就说道:“刚传来的消息,从清晨到现在赵王府只有两个厨子出外买东西,再没有一人出府。” “好!”方中愈起身说道:“咱们马上出发,六旗人分为三队、东西北各围一面;千代、宋兄,咱俩仨从正门进去。记住了,不到赵王府外不告诉弟兄们此行目的,进去后表明是去抓张士奇的,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众人立刻出去召集人员出发,方中愈又让雷鸣生多带捕快,帮着锁人就行... 各队人马分头出发,方中愈和仇千代、宋英杰直奔赵王府正门。到了府前见府门半开,听到马嘶之声有两个护卫出门来看。 方中愈一个箭步便窜到门前,低声说道:“我是锦衣卫北镇抚司方中愈,是来抓叛党张士奇的,你们俩不是叛党同伙就站在这别动!” 赵王府里的常山卫没有不认识方中愈,两个护卫吓得连连点头,“我们不动、我们不动...。”“方大人,你放心我们一声也不出...。” “嗯,那就好。”方中愈问道:“知道张士奇在什么地方吗?”一个护卫苦着脸答道:“方大人,我们只是外宅护卫,连张士奇在府里都不知道...” “好吧!你们呆着不准动!”方中愈同仇千代、宋英杰迈步进府,那两个护卫果然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 前院之内还有其他护卫,方中愈还是一般的说辞、将众人都赶出了大门。绕过大堂进到二层院子时,看到西北一怪正同另一个汉子在院中散步闲聊。 他二人猛然抬头看到方中愈都愣住了,“不许出声!谁敢出声我就杀了谁...”方中愈抽出莫邪剑指着二人,走近后问道:“张士奇在什么地方?” 西北一怪看着他抽搐下嘴角,“不...不知道啊?”“你会不知道?”方中愈立起双目。旁边那人说道:“方大人,你搞错了吧?张士奇不...不在这里啊!” “不在...?”方中愈扫了他一眼,见那人圆脸小眼睛、两便颧骨微红,不由冷笑一声,“你就是张士奇的手下吧?” “不是...”那人脚下刚要动,方中愈一刀挥去将其头颅砍了下来,随即指向西北一怪,“说,张士奇在哪...?” 话音未落西侧厢房走出一人,见状立时大叫起来,方中愈射出莫邪剑取了他的性命,吩咐宋英杰发射信号弩;号箭上天,岳江川、王宏建和俞方舟带领弟兄从三面翻进来。 方中愈沉声问道:“最后一次机会,你说不说?”“说...我说,”西北一怪急忙说道:“他在第三进正房...!” “娘的,磨磨蹭蹭像个娘们!”宋英杰掉过刀柄在他脑后一敲,将其打昏,追着方中愈来到三层院子。 有人呼喊示警、又有号箭的响声,府里的人纷纷从各处跑出来。锦衣卫众人守住两侧围墙,齐声喝道:“我们是来抓张士奇的,不是叛党的放下兵器、站在原地不许动!” 有人便扔了刀剑、留在原地不动,也有人挥挥动兵器意欲进攻,千机弩连响、反抗者非死即伤;一时间,院子里混乱不堪。 方中愈不去理会别人,一双眼睛紧盯着正房的几道房门;出乎意料的是,正房里悄无声息、好像没有人一样... 第三三五章——随便 院子里混乱不堪,方中愈不去理会他人只睁大双眼睛紧盯着正房的几道房门。出乎意料的是,正房之内悄无声息、好像没有人一般。 “奶奶的,不对劲!”方中愈转身上了第二进房顶,俯视前院。雷鸣生已经带领大批捕快涌进来,正把刚刚醒来的西北一怪锁上。 房子里冲出四五个人,手持刀剑攻向众捕快;方中愈俯身揭下几个片瓦丢下去、都打倒了,众捕快一拥而上、抖开锁链捆上。 方中愈向雷鸣生示意有情况招呼自己,便转过身来;反抗的被射死射伤多人,剩下的都蜷缩到院子中央、而第三进正房里还是没有动静。 方中愈高声喊道:“下面的人听着,不是叛党的都到西墙边蹲下...!”仇千代手持钢刀跟着喊:“快走!快走!不是叛党的到西墙去...。” 那些人有赵王府的护卫、也有府内的用人,他们不愿同叛党张士奇搅在一起便乖乖的走到西边围墙边蹲下。 院中还有十来个人拿着兵器围成一团,这时暴露在锦衣卫众人眼下都有些慌张。方中愈向东墙上的王宏建打个手势,后者便带着七八个人跳下墙来,手中千机一起发射。 千机弩虽小劲力却足,而且又能连续快射,两轮弩箭便射倒了五六个人;剩下的几人见势不好掉头就跑,都躲进了正房之内。 不知道房内情况方中愈不敢贸然进攻,命王宏建等人原地待命,高声喝道:“张士奇,没想到你是属乌龟的,你以为躲在壳里就没事了?出来吧!别等老子进去揪你出来...!” 这时后院的喊杀声越来越大、令方中愈疑心起来,他让下面的宋英杰、王宏建小心戒备;自己飞身下房,脚尖在院中点了两点又跳上第三进正房。 俞方舟和白朗负责北面,此时两个人带领手下正往前推进;后院楼阁多,张士奇的手下先时都躲在里面不露面,等锦衣卫靠近了才冲出厮杀。 方中愈站得高看得清楚,招呼西北侧的岳江川带人增援俞方舟,又指挥东南侧的刘谦带人搜索第三层院子朱高燧所在的那座木楼。 刘谦带人小心的接近木楼,同第三进正房一样木楼之内也是悄无声息;刘谦身先士卒、带头来到楼门前,楼门突然打开从里面冲出四五个人,当先一人身材魁梧竟然是高瑞。 方中愈知道刘谦敌不住高瑞,连忙打手势让宋英杰赶过去。除了高瑞之外,木楼里冲出的其他几人武功也都很不错;双方一接战、抚司弟兄便有两个人受了伤,刘谦等人被逼得连连后退。 这时宋英杰和仇千代飞奔而至,离了二十几步宋英杰便放飞刀伤了一人,仇千代赶上去和刘谦双攻高瑞、宋英杰一把刀挡住两个好手;瞬间工夫,攻守形势逆转... 方中愈正在猜测张士奇的藏身之处,忽听下面的王宏建一声惊呼;扭头看时、见十六七个人从正房的三道门一起冲出,向着东面猛冲,王宏建大声呼喝催促手下发箭拒敌。 方中愈正想发出莫邪剑相助,忽见一人冲出正房后向前面第二进房顶跃去,“哈!老王八蛋,终于出壳了吧?”方中愈认定他是张士奇,莫邪剑立刻向那人后背射去、自己也纵身飘落。 那人身在半空、听到后面有风声急忙沉身下落,只慢了一慢肩头便被莫邪剑划出一刀血口子,哎呀一声摔在地上。 方中愈脚一沾地便打出一掌,掌风呼呼直撞过去,可怜那人都没起抵抗的念头、便被这一掌打得直飞了出去。 “哟...不对!”张士奇的武功不可能这么差劲啊!方中愈立刻意识到上当了急忙转身,一道灰影从正房窜出、身在空中便挥掌攻来。 那人正是老谋深算的张士奇,这一掌运足了十成功力,一条红通通的火龙直扑方中愈面门。方中愈急忙使一招双龙出海,两掌齐出。 双方掌力相碰发出轰的一声大响,张士奇被震落于地、方中愈也退后了三步;可是因为他仓促出招,感觉左侧脸被烤得火辣辣的。 “又是你这个小兔崽子来坏我的好事!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张士奇眼珠子都红了,双掌一错呼呼打出两掌。 方中愈才不怕他呢,右掌一招直捣黄龙、左掌一招神龙马壮,轻轻松松便挡了开去,嘴上戏谑道:“想杀我行啊!就怕你没有那个本事!” “臭小子,你等着瞧!”张士奇自然知道自己敌不过他,所以一直隐匿不出,到最后还布了两股疑兵想引开方中愈的注意力;没想到对方见机太快,令自己偷袭不成。 张士奇见斗内力自己占不到便宜,佯攻一掌后突然纵身跳近,左掌晃他眼神右掌按向方中愈小腹。“老东西,近斗你也不是对手!”方中愈换过大力天罡掌,挥掌迎上去。 双掌一碰`波`的一声轻响,方中愈只觉这一掌的劲力打在了水中一样,诧异间感觉张士奇的手掌仿佛有吸力、自己的内力不住向外宣泄。 方中愈心中剧震,脑中猛然想起那日在武王庄、看到张士奇将一人吸成干尸的事情,急忙起左掌疾攻对方胸口。 张士奇嘿嘿一笑,也出另一掌来挡。方中愈怕他另一手也能吸内力,急忙变招攻其面部;张士奇将头一侧,忽然伸手抓住了他手腕。 这一下方中愈手被制急忙挥动右臂想摆脱对方,没想到两只手掌沾在一处、张士奇的手掌像柔软的面条一样随着他前后上下而动;手掌脱不开,内力却越泄越快。 “小子,你就等死吧!”张士奇狞笑着说道:“哈哈...我还得多谢你的功力呢!吸了你的内力我就是天下无敌...” “想得美!”方中愈趁其说话分神,突起一腿踢在他胯部上。张士奇踉跄退了一步,两人手掌便分开来;方中愈脚下不停,又连环踢出两腿、每一腿都将其逼退一步。 距离一拉开方中愈立刻双掌齐出,左一掌、右一掌、前一掌、后一掌...瞬间工夫风声四起,围着方中愈身周盘旋... 张士奇上一次便是在这招鱼龙百变下吃了大亏,这时见了心中大惊、扭头便跑。可惜已经晚了,只见方中愈双掌扬起、一股狂风径直撞向他后背。 张士奇挨了这一掌,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飞过了院子、飞上了房,竟然飞越了第三进正房的房顶、向后面的木楼飘去。 “哈哈...看这下打不死你个老混蛋!没想到我的功力突飞猛进了...哎?不对!”方中愈猛然醒悟,立刻飞身追过去。 正如他所料,张士奇落地后不管不顾、一头扎进了木楼;等方中愈赶到楼下,张士奇拖着朱高燧出现在二楼回廊前,“都给我住手!”宋英杰和高瑞等人分别退开几步。 这时候,后院的叛党已经基本肃清、除了死的都被雷鸣生带领捕快锁起来;和王宏建缠斗的叛党还剩下七八个人、这时也退到了木楼之下,同高瑞等人汇在一处。锦衣卫众人也都聚过来,将木楼团团围住。 张士奇左手抓着朱高燧的发髻,大声说道:“方中愈,赶快带着你的人退出去,否则我杀死他!” 方中愈看他两眼也不答话,扭头去问岳江川等人,“大哥,别处没有叛党了吧?” 岳江川和王宏建先后回答说没有了,雷鸣生在后面说道:“放心吧老弟,我连那些护卫都给锁上了!咱们是宁可错锁一百,也不能放走一个叛党。” 方中愈闻听笑起来,“对对对,一个也不能放走。弟兄们都听好了,把弩箭准备好、都瞄准了!只要杀死一个叛党我就给你们请功!” 众锦衣卫轰然答应,一个个端起千机弩、指向楼门前的高瑞等人。张士奇见方中愈竟然不理睬自己,气得牙根发痒,“方中愈,难道你就不怕朱高燧死了朱棣怪罪于你吗?” “怪我干什么?人是你杀的...”方中愈笑呵呵的说道,“弟兄们,楼下这几个人用不了那么多弩箭,分一半瞄准上面那个老混蛋!他是最重要的叛党,谁跑了也不能让他跑了!” “小兔崽子...”张士奇将朱高燧按在栏杆上,举起右掌喝道:“方中愈,你再不退出去我可要动手了?” “随便!”方中愈丝毫也没有紧张的表情,依旧笑呵呵的说:“人在你手里你想杀就杀喽!你以为我会在乎他吗?你问问他自己,他想害我多少次了? 嘿嘿...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抓你,根本没打算救他。所以,你想杀就随你便喽!” 朱高燧突然骂道:“方中愈,你他妈混蛋!”... 第三三六章——没有种 方中愈让张士奇想杀就杀,朱高燧听了忍不住大声骂道:“方中愈,你他妈混蛋!我是皇子,我要是受伤了非让父皇砍你的脑袋不可!” “省省吧你,”方中愈撇嘴说道:“你和张士奇这个老混蛋狼狈为奸,意图造反杀皇上,就算你不死以为皇上能放过你吗?虽然你是你爹的儿子,但是哪个当爹的还在乎想杀自己的儿子?” 一席话说得朱高燧哑口无言,心中懊悔不已。好多事情张士奇都知道,包括朱高燧和方中愈之间的过节;所以方中愈的话他是相信的,想想手中的人质吓不住人心中不免惴惴... 方中愈又说道:“张士奇,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虽然那样你也免不了一死,但是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否则等我抓到你非得把你千刀万剐不可...!” “放屁!吹牛皮吧!”张士奇恼火道:“老子是武王,就凭你还想抓我?做梦去吧!” “嘿嘿...还不服气?”方中愈笑呵呵的问道:“刚才那一脚、一掌滋味怎么样啊?狗屁武王,不过是老子的手下败将!” 张士奇争辩道:“我那是将计就计,你中了我的计策还自以为是呢?” “呸!你还要脸吗?自己摸摸胯骨,疼不疼?”方中愈继续气他,“在自己手下面前不好意思承认啊?有种再下来打呀!你敢吗?非得等我把你的胡子揪下来才肯认输吗?” “呸!呸!呸!老子会怕你?”张士奇气得大叫,随手将朱高燧搡到一旁,指着方中愈叫道:“你有种让人把弩箭撤了,老子跟你大战三百...。” 方中愈一再羞辱就是要激怒他,见他果然中计立刻命令道:“放箭...放箭...!”众锦衣卫早就准备好了,这时一齐射上来。 张士奇瞬间醒悟,什么不怕朱高燧死、让自己随便杀,都是这小子在胡说八道糊弄自己!如果真不在乎朱高燧的生死,怎么刚才不发动进攻? 张士奇一发觉自己上当便想重新抓回朱高燧,怎奈羽箭一拨又一拨的射上来,他武功再高也得躲闪避让啊!朱高燧趁此机会早躲得远远的。 张士奇一边躲闪羽箭一边嚷道:“高瑞...快抓住朱高燧...快点!”方中愈喝令进攻哪里是冲着他一个人的,攻击张士奇的同时宋英杰、岳江川等人也向守在楼门前的高瑞等人发动了进攻。 高瑞等十来个人有一多半已经带了伤,哪里抵挡得住一群锦衣卫的进攻?尤其是宋英杰、岳江川和俞方舟三人武功高强,高瑞自顾不暇哪还有闲心顾得上去抓朱高燧? 斗了一会,高瑞见身边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去、知道已无胜算可言,虎吼一声拼着挨了几刀硬闯出去;刚刚跳上围墙、后背又中了宋英杰一记飞刀,咬着牙带了一身伤翻出墙去。这还是方中愈一直在盯着张士奇,没工夫理会他。 看看楼下叛党全数被砍倒,方中愈举手喝道:“停止射击...张士奇,你走不了啦!束手就擒吧!” “呸!几支弩箭能当住我吗?”张士奇看着自己的手下死伤殆尽,心中既悲凉又恼怒,点指方中愈说道:“小子,咱俩上辈子又没有仇,你为什么一再坏我的好事...?” “狗屁!”方中愈骂道:“你的好事是造反、是杀皇上、是祸害天下百姓,你做的是损人利己的事情、天理不容!” “小兔崽子,你等着...”张士奇气得手指发抖,咬牙切齿的说道:“有朝一日我非将你千刀万剐,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哈!还等什么啊?我不就在这么,下来杀我呀?我把刀子借给你用。”方中愈抽出莫邪剑擎在手中,“来呀...?”呀字出口莫邪剑如同离弦之箭向张士奇射去。 张士奇知道厉害急忙闪身躲避,同时轰出一掌将莫邪剑震开;方中愈放剑只是佯攻,随即拍出一掌。 张士奇觉察到掌风临体已经来不及招架了,虽然年纪大他的反应还是超强的,马上侧身横滚居然躲了过去。方中愈这一掌打在楼顶上,一时间泥沙俱下。 他站在楼前十步外,距离二楼棚顶少说也得有三丈远近。先前众人看他挥掌还不知其所为,这时见他掌力如此惊人都不由得目瞪口呆。 “小混蛋,偷袭算什么本事?”张士奇喝骂:“老子岂能中你的招!”双手连击,两条火龙猛扑下来。吓得锦衣卫众人连忙散开去。 方中愈连出两掌挡开张士奇的掌力,再使一招云起龙骧反击过去;每次掌力碰撞都发出巨大声响,或有偏出的掌力把栏杆、屋檐都打烂了,破瓦碎木乱飞、一时间乌烟瘴气的。 方中愈趁着这工夫控制莫邪剑从各个角度发动进攻,张士奇既要躲闪莫邪剑又要迎挡掌力、左右不能兼顾立时陷入被动,只得退到楼里去;方中愈双脚点地直窜上楼去,一招龙争虎斗双掌接连打出... 锦衣卫众人知道跟他二人武功相差太多,只能站在楼下观看,但听上面呯呯嘭嘭一阵乱响、瓦片碎木不停的落下来。忽然间楼门被撞开,朱高燧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众人虽然对他没有好感,但是他毕竟是皇子身份,俞方舟和白朗上前把他掺扶到一旁,白朗问道:“赵王千岁受惊了,你...没受伤吧?” 朱高燧昨晚蛊毒两次发作、刚刚又受了惊吓,神色有些萎靡身体倒是无事,这时喘了两口粗气摇头说道:“我没事...他娘的,这是要拆我的家啊...!” 众人心想救你出来你不说感谢,倒说这些不着边的话,鄙夷其人品都不予理睬、扭头去看楼上打斗。 突然之间传来一声闷响,楼顶被洞穿了一个大窟窿,朱高燧惊愕之下也顾不上骂人了。又是嘭嘭几声传来、有人痛呼了一声,接下来一道灰色身影从灰雾之中冲出,两个起落跳上西侧房顶、却是张士奇。 仇千代没看到方中愈,焦急的喊道:“大哥...你没事吧?大哥...!”“我没事!”随着声音,方中愈从破洞中飞出落在楼脊之上。众人见他身上无伤、莫邪剑悬在身侧,神威凛凛如同神兵天降一般都鼓掌喝彩! 再看张士奇头发散乱、左肩头和嘴角都有血迹,神态激越好似斗鸡一般,指了方中愈叫道:“小子,有本事你别用那把破刀,咱俩就比拳脚内力!” 方中愈笑呵呵的说道:“不行啊!我可没有什么本事,哪里能打得过你武王呢!所以,我就得用它,不好意思了...” 对方并不受激、张士奇气得干瞪眼也没有办法,沉声说道:“那好,你敢跟我一决雌雄吗?”说着歪过头去在肩上伤口吸了一口血。 方中愈知道他又要使用邪功,喝道:“下面锦衣卫为何不放箭?”众人这才惊醒,六十多人纷纷取出千机弩,张弓便射。 张士奇一口血雾喷到自己身上,然后一抖袍袖;那些羽箭如同遇到了狂风、又似撞到了无形的墙壁,不是失了方向便是纷纷下落。 张士奇狂吼一声,“小子,来跟我打啊...!”双脚一蹬向木楼扑去,人在半空便打出一掌。方中愈吃过他的亏怎能不加小心,看对方出掌也不抵挡、飞身飘下木楼。张士奇这一掌打在楼脊之上,打塌了半截山墙,众人看了骇然不已。 张士奇伸足在墙上一点,翻过身向方中愈追去,方中愈怕殃及锦衣卫众人、只向后院方向躲去。众人关心之下,都跟着追过去。 张士奇一边追一边出掌,那掌力似乎有排山倒海之力,打到树树断、打到房屋墙倒屋塌;只可惜方中愈不与之对攻,却是伤不到人。 张士奇气得哇哇大叫,不住骂道:“方中愈,你没有种...有本事跟我打啊...你是缩头乌龟...!” 方中愈也不生气,一边躲闪一边笑嘻嘻的气他,“我没有种不也长这么大嘛...我没本事你也伤不到我啊...你有本事怎么反倒让我打伤了...?” “混蛋...我非杀了你不可!”“哈哈...这话我听了无数遍了,来呀!”“你站住...!”张士奇在后面穷追不舍 但是他喷血增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很快便内力不支了;方中愈边跑边留意着他的动向,这时再次射出莫邪剑。 奔行之中一道寒光忽至,张士奇急忙一甩头,只觉得左脸颊凉嗖嗖的、伸手一摸耳朵被豁开一道口子。 “怎么,武王也没种了?”方中愈停步回身,控制莫邪剑攻过去。 张士奇内力已经不够震开莫邪剑了,只能狼狈躲闪,抽口又去肩头吸了口血;这一次喷血增功便不敢再追赶方中愈,而是掉头跃出府宅... 锦衣卫众人和应天府众捕快都围过来,不停的鼓掌叫好。岳江川问道:“三弟,你什么时候练成的新掌法?威力太强了!” 众人也都七嘴八舌的问东问西,雷鸣生更是说道:“以方老弟此时武功应该名列凌烟榜首位才是啊!” 方中愈摆手道:“过奖过奖,我都敌不过张士奇,何谈首位啊...?” “让开让开...”朱高燧推开众人走进来,大声喝问:“方中愈,你可知罪?”... 第三三七章——威胁皇子 “让开...让开...!”朱高燧推开众人走进来,大声喝问:“方中愈,你可知罪?”众人听了都惊讶不已。 方中愈看看他,淡淡的反问:“我说赵王、三皇子,我拼死拼活的救了你出来,我反倒有罪了吗?” “救什么...你救?是你救的我吗?”朱高燧气恼的说道:“这么多人都听到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这次来就是抓张士奇、根本就没想救我,还说随便让张士奇想杀就杀,这是不是你说的?” 方中愈白了他一眼,“是我说的,怎么样?”“哈!还敢跟我耍横,大家都看到了吧!我是皇子是赵王,你这么做就是欺君罔上、是死罪...!”朱高燧越说越气,他知道锦衣卫都是方中愈的人,便对雷鸣生喊道:“抓...把他给我抓起来...!” 应天府众捕快就那么看着他,一动也不动。“反了你们了!不听我的号令是不是...?”朱高燧指着雷鸣生说道:“敢不听我的话我治你的罪...!” “赵王息怒、赵王息怒,请您听我说句话...”雷鸣生当差多年时常接触权贵,了解他们这种人的脾气,先捋一捋他的毛才说道:“方大人那样说只是一种策略,不那么说张士奇能放开你吗?如果他一直抓着你利用你当人质... 我们投鼠忌器不敢动手,怎么救你?到时候张士奇就能用你做挡箭牌离开王府、出京师、逍遥法外,那时都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了。赵王千岁,您说是不是?” 朱高燧一想也是这么个理,但是嘴上还是说道:“不对!他就是想让张士奇杀了我,他记恨我、一直想找机会报复!给我抓...抓人!” 方中愈挥挥手说道:“大伙都撤吧!检查检查还有没有漏网的叛党,受伤的也都带回去。”众人领命,都散了开去。 “哎...哎...你们听他的话不听我的是不是...?”朱高燧嚷道:“都给我站住...听到没有?”“吵什么吵?”方中愈扯着他走开。 “你...你要...要干什么?”众人一走,朱高燧立刻害怕了。“闭嘴!”方中愈呵斥道,“叛党我也抓了、你也安全了,还吵什么吵?就算我想...杀了你,你现在不还是好好的没事吗?” “有想杀我的想法就...就有罪...”朱高燧磕巴的说道。“哼...要不是看你遭受蛊毒还能坚持不去害你爹的份上,我才不救你呢!知不知道?” 方中愈从心里瞧不起他,“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了,别惹我...再敢惹我我就杀了你!嘿嘿...不服气啊?不服气可以找你爹告状去!到时候也把你和张士奇结识的过程,想做什么事情好好的说一说...!” 朱高燧咧咧嘴角、白了白眼珠子、张张嘴,一句话说不出来。方中愈冷笑两声,嘟囔道:“生在朱家、成为皇子是你的福气,好好享福吧!别瞎折腾了... 还想造反、杀你爹?嘿嘿...就凭你那两下子,还想做皇帝?省省吧!这次是碰到了我捡了你一条命,换个人试试...你早死十回八回了!” 朱高燧既气恼又羞愧还有些后怕,冲着方中愈背影使劲瞪了几眼,看看残垣断壁、一片狼藉的后院,随在方中愈身后往前走... 方中愈刚刚走到第三进院子,莫生谷从前院飞跑过来,“头儿...头儿,纪大人来了!”“慌什么?”目前方中愈是都指挥使司佥事只比纪刚矮了两级而已,之前都不在乎他更别说现在了,“来就来呗!” “头儿,”莫生谷凑到他身边,低声说道:“不仅是纪大人,皇上在后面、马上就到了!”方中愈听了也吃了一惊,随口答道:“知道了,我去迎驾。” 说罢,方中愈快步来到前院。纪刚带了一大群锦衣卫正绕过大堂,方中愈上前见礼,“纪大人,你的消息挺灵通啊!” “灵通什么?”纪刚扫了他几眼,“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启禀大人,”方中愈说道:“属下查到叛党魁首张士奇藏匿在这里,所以带人来捉拿。” “哦...是吗?”纪刚眼前一亮,“抓到张士奇了吗?”“属下无能,只打伤了他却没能捉住。”方中愈答道:“不过,他的手下非死即伤,几乎无人逃脱。” “噢...噢...不错、不错...”纪刚连连点头,“方中愈,你又立了一大功啊!对了,三皇子没事吧...?”“很好,没有受伤...”方中愈话说一半,府门方向突然喧闹起来,大队的府军前卫涌进来。 纪刚扭头看一眼,“哟...怕是皇上到了。”见一身戎装的王贞亮快步而入,大声说道:“纪大人、中愈兄,皇上到了快去迎驾。” “是、是...”纪刚答应着,向府门快步走去,方中愈随在身后。离府门还有一段距离,身穿五爪金龙袍的朱棣便走进来。纪刚、方中愈躬身问候。 “都平身吧!”朱棣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父皇!”朱高燧听到消息,从后面跑过来。 朱棣看看他一身狼狈,不禁皱起眉头来,“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父皇...”委屈、羞辱、愧疚一起涌上心头,朱高燧扑跪到朱棣身前禁不住痛哭流涕,“父皇,儿臣...儿臣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朱棣疑惑道:“谁能告诉我?”纪刚抢着答道:“皇上,是方中愈到此捉拿叛党,有可能惊吓到三皇子了。” “哦...”朱棣问道:“方中愈,你说说。”“是,”方中愈答道:“臣奉皇太子之命,一直在追踪叛党魁首张士奇,近日得到消息他便藏匿在赵王府内,事情紧急不及上报便带人来捉拿叛党。” “哦...张士奇竟然又跑到京师来了?”朱棣提膝盖拱了拱腿前的朱高燧,“怎么回事?张士奇怎么在你的府里...别哭了!你又没怎么样有什么可哭的?说话!” “儿臣...我...呜...呜呜...”朱高燧没有准备不知怎么说起、害怕朱棣追问下去知道了原委,一时无奈只好装哭。 “哭什么...没出息的样子。”朱棣低声呵斥。“启禀皇上,”方中愈之前那样回报就为吓一吓朱高燧,这时见朱棣虽是斥责、但是语气之中透着关爱,便将话拉了回来, “臣来此追查得知,那张士奇使用巫蛊之术胁迫三皇子、要三皇子带他进宫去欲不利于皇上;三皇子极力维护皇上,数次强忍蛊毒的煎熬折磨、始终不肯妥协,很是令人敬佩。 臣下看了感动之极,立刻回去召集下属前来解救三皇子、捉拿叛党。万幸的是三皇子平安无恙,臣下无能只打伤了张士奇、未能拿到人,请皇上治罪。” 方中愈明白自己手中没有证据,而朱棣又明显疼爱幼子、想告发朱高燧同张士奇合伙谋反极难,便索性送个顺水人情给他。 “噢...竟然有这等事情!”朱棣俯身拉起朱高燧,叹气说道:“巫蛊恶毒,想不到你竟然能挺得住,不错、不错。” 朱高燧得了方中愈相助躲过一难,便说道:“忠君爱国乃是儿臣该做的,今日多亏了方大人来的及时,否则...否则儿臣怕是见不到父皇了。”说着又流下泪来,这一次倒是真情流露。 朱棣拍着肩膀安慰他几句,又向方中愈说道:“张士奇擅长妖术,朕也亲眼见过。你能救出高燧并赶走叛党很是难能可贵了,实是大功一件、何罪之有?” 方中愈躬身施礼,“谢皇上夸奖。”垂头之际,朱棣看到他左鬓头发黄焦,说道:“你过来。”方中愈不知他是何意,只好走近几步。 朱棣上下打量,见他一身尘土、袍襟和袖子也划出几个口子,微微点了点头问道:“你的头发、眉毛怎么都烧焦了,起火了吗?” “回皇上,”方中愈答道:“张士奇善使火龙掌,这是被他掌力带到烧焦的。”“嗯嗯...你可真是我大明的栋梁、柱石啊!”朱棣心情大悦,吩咐道:“传旨,方中愈的俸禄加倍,今日参与救援皇子的人全部封赏!” 这时,锦衣卫众人和应天府捕快都到了前院,听到皇上封赏呼啦啦跪倒一片谢恩。朱高燧心里可不愿意了,小声说道:“父皇,儿臣的府宅被...被那个张士奇都给毁了。” “哦...父皇给你重修,”朱棣说道:“走,我看看毁到何等程度了?”众人簇拥着他向后院走去。 头层院子和二层院子还没有怎样,走到三层院子便看到了那座顶穿、墙塌的木楼,朱棣不禁咂咂嘴。等到了后院看到一座座建筑面目全非、树木折毁、地面上还有一个个内力打出的土坑,朱棣、纪刚和王贞亮等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纪刚,他也是武功高手、一眼就看出那些损毁是比拼内力的结果,诧异的问道:“方中愈,这是你...你和张士奇打斗弄成的?” 方中愈垂头答道:“是的,张士奇会使妖术、喷血增功后内力惊人。”纪刚不由咧咧嘴角,心想他那么厉害你还把他打跑了,你岂不是更厉害? “方中愈,”朱棣突然喝道:“跪下!”... 第三三八章——想不到的结果 第三三八章——想不到的结果 朱棣突然喝道:“方中愈,你跪下!”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众人一跳。方中愈自己也纳闷异常,心想我救了你儿子也算间接救了你,难道就因为毁了些房屋就要责罚我吗? 方中愈心中忐忑,犹豫了一下才跪下来,“皇上...?”心中暗想你别太过分,别逼着我现在就杀了你! “哈哈...”朱棣突然大笑起来。他身旁之人见了都纳闷异常,不知道皇上到底要干什么。 听朱棣说道:“哎呀!方中愈...你也太年轻了些,立了这么多大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赏你了...这样吧!先封你个镇国候,等你年纪大些再赏你好不好?” 封镇国候,还问好不好?就连跟随朱棣二十多年、屡立大功的纪刚也没有这份待遇啊!纪刚望向方中愈的眼神多了些嫉妒,还有几分恨意。 方中愈也没想到朱棣让自己跪下是要封自己的官,磕头说道:“臣下微功,皇上的嘉奖太多了...谢谢皇上封赏。” “呵呵...起来、起来,”朱棣笑着说:“你的武功好还在其次,主要是你忠心耿耿、屡经危险也勇往直前,我不奖励你奖励谁?说说你住在哪里,给高燧重修府宅时顺便给你建一座镇国候府!” 这个殊荣更高了,方中愈也不客气、立刻说了自己的住处。朱棣让身后的太监记下了,吩咐明日就要动工,他看了看朱高燧说道:“既然你没什么事就回去休息吧,我也该回宫了。” “是,父皇...”朱高燧趁机凑到他身边,“父皇,儿臣多时不见你很是思念,想随父皇进宫住些时日。” 朱棣挑了挑眉头,说道:“你已大婚住宫里不太合适,还是回你的旧府去吧!”走了几步又说道:“上一次你交友不慎我就罚过你,你自己需谨慎自律一些。” “是是是...”朱高燧连连点头,额头立刻见了冷汗,“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哼...谨遵?你遵了吗?”朱棣的神色严厉起来,“铁血盟是张士诚的后人,张士奇是张士诚的弟弟,他们之间难道没有联系吗?” “这个...这个...?”朱高燧结结巴巴的答不上来。朱棣狠狠瞪他一眼,说道:“回旧府去,半年内不准出府,不得我召唤不可进宫、更不可与朝中大臣往来、不可妄议朝政!记住了吗?” 朱高燧低眉顺眼的答道:“是是,儿臣记住了。”方中愈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不由心中大乐,同时也很佩服朱棣、心想原来你很精明啊!其实你什么事情都清楚,只是不说而已... 众人送朱棣出府,纪刚遵了皇命送朱高燧回旧府。锦衣卫众人和一班应天府捕快这才上来恭贺方中愈。 方中愈向众人抱拳团团作揖,“中愈有今天都是众位兄长帮衬的结果,我谢谢各位了。千代,把抓到的叛党分一半给雷大哥带回去,也好让应天府的兄弟们上报请功。” 应天府众捕快没想到他行事如此豪爽,跟着锁人便无惊无险的得了功劳自然高兴,纷纷向他致谢。两下相互告别,各自回归府衙... 回到抚司后,方中愈出银子让人出去买菜买酒,犒劳众人。那时杨仲坤也带人回来了,方中愈自然不差他们几个人,让人也给地字旗送去酒菜。 送酒菜的是莫生谷和另一个天字旗弟兄,东西放好杨仲坤疑惑的问:“莫兄,这是...今天抚司改善伙食吗?” “当然不是,”莫生谷说道:“今天留守的几旗弟兄跟着方大人去抓叛党,这是方大人自掏腰包犒劳大家,自然也不能少了你们地字旗的。” “噢...那谢谢莫兄...也谢谢方大人。”杨仲坤又惊疑的问道:“哪里又有叛党了?怎么样,抓到人了吗?” “你都想不到杨百户,张士奇那伙叛党就隐藏在赵王府里。方大人带领我们打了场大战,连皇上都被惊动赶去了。” 莫生谷自然知道他不喜欢听什么,便故意说道:“除了张士奇跑了、其余叛党全部死伤被擒,皇上龙颜大悦、封赏了所有参战人员;还封方大人为镇国候、俸禄加倍,还居然要给方大人建镇国候府呢!” “噢...噢...好厉害,方大人...厉害!”杨仲坤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也假装奉承了几句。“行了,你们快吃吧!”莫生谷挥挥手带人走了。 杨仲坤越琢磨越不痛快,其他人见他神色不喜,小声问道:“杨大人,这些酒菜...?”“哦...吃吧!”杨仲坤干笑两声,“这是方大人的封候酒,怎么能不喝呢!” 吃喝了一会,杨仲坤叫过一个心腹、让他出去打探打探。不一会心腹回来,报告说除了地字旗和白朗的雨字旗外、其他六旗都参与了今日的行动。 “唉...”杨仲坤叹了口气说道:“这明显是防着我们呢...这北镇抚司咱们哥们怕是呆不下去喽!” 他的手下听了谁也没言语,心想:这还不是你自己闹的?总跟人家方中愈对着干,这回好、人家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官越做越大;如今连他的小弟都是千户官、主持抚司公务了,你还拿什么跟人家斗? 更有人想,呆不下去你就赶快走吧!别拐带着我们都没人待见。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心声,杨仲坤忽然问道:“弟兄们,我要调出抚司,你们谁跟我走?” 众人听了一时都不说话,过了一会那个心腹才笑着说:“兄弟们自然都愿意跟着杨大人...只要上面放我们走。”“那好,我明天就去办...!” 后来杨仲坤求到纪刚那里,花了些银子把他调到锦衣卫都指挥使司当差,他还想带着那班手下;都指挥使司管人事去了趟北镇抚司,回来说地字旗人员没有一个愿意跟他来的。 杨仲坤听了气得直翻白眼,大骂人心不古,交了一群白眼狼。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下午的时候,朝廷便下了封赏方中愈为镇国候的诰命,各部都有。王贞庆和李庄贤看到诰命立刻赶来恭贺,非得让他请客不可。 没办法,方中愈只好在隆祥居定了位置,将抚司旗官以上人员、以及晚归的白朗、庞英都一起请上,又派人找来雷鸣生热闹了一番... 当晚一直喝到近午夜才回家,怕打扰寒氏夫妇方中愈便住在仇府。第二天一早寒天籁便找了来,叫醒他说道:“中愈,你快去看看吧...来了好多人,还有官差,不知道要干什么。” 方中愈、仇千代便随着寒天籁来到仇府外,只见仇府东侧的空地上有好几百人,拿锹的拿镐的抬筐的、忙忙碌碌也不知在干什么。 见路边站着几个穿官服的,方中愈便走过去问:“你们是哪个衙门的?这是要干什么?” 他穿着便服,那几个人便也没当回事,其中一个带着傲慢说道:“我们这是给镇国候建候府,你不要在这妨碍我们。” 寒天籁诧异道:“哪来的镇国候啊?千代,这块地不是留给你和宝庆的吗?”那官员听了`嗤`的笑出来,“这是官地,你想留就留啊?想什么呢你?快快让开,少要啰嗦...。” “谁啰嗦了?”仇千代少年气盛,大声说道:“还给镇国候建府...镇国候在这站着呢!你瞎嚷嚷什么?” 几个官人听了一齐转过身来,惊讶的问道:“谁...镇国候在哪?”方中愈笑了笑,“我就是方中愈。”几个官人连忙施礼赔罪,寒天籁也是惊奇不已,“中愈,你啥时候又成镇国候了?” “就是昨天的事,昨天晚上喝多了把建府的事都给忘了,”方中愈答过岳丈的话,向那几人问道:“几位大人是工部的吧?这府宅具体怎么建啊?” 这次是为首的官员答道:“回候爷,我们的确是工部的。按照规制候府厅堂应该是五间九架,至于房屋、楼阁数量没有规定;上面拨的银子是有数的,我们便按照银两数来设计建造。” “哦...”方中愈点点头,“几位大人,这样吧!建回府宅不容易,麻烦几位大人建好一点、大一点,照着瞻园那种意境来...。” 他看到工部的几个官员面露难色笑着说:“银子你们不用担心,缺多少我出、造得漂亮是关键。”几个官员知道他是皇上眼里的大红人,既然银子有着落巴不得送个顺水人情... 回去时寒天籁高兴的问怎么突然封了候爷,方中愈便简单答了。仇千代却苦着脸,“大哥,给你建候府占了那块地,以后我和宝庆在哪建啊?” 方中愈笑着说:“可以把旧宅推了重建啊!你若是嫌地方小,我换给你。”仇千代笑道:“我看行,省得我花银子了。” “傻不傻?宝庆公主跟你大婚还用你花银子吗?还不都是朱棣出钱!”“噢、噢...反正他不出就是你出,我是没银子。呵呵...” 仇千代话音未落,身后有人嚷道:“没银子你还想娶公主?做梦吧你!”... 第三三九章——你娶不起,我娶你 仇千代说自己没有银子,话音未落听身后有人嚷道:“没有银子你还想娶公主,做梦吧你!” 三个人停步回头,见宝庆公主骑着一匹白马赶上来。仇千代笑着说:“不娶就不娶,以为谁稀罕似的?” “嗨!说什么呢你?”宝庆公主飞身下马,扯了他衣服不依。仇千代说道:“那我就是穷啊!娶不起公主怎么办?” 宝庆公主撅嘴说道:“那我稀罕你,我娶你总行了吧...?”仇千代连忙捂住她的嘴,“你虎啊?大姑娘家的怎么啥话都敢说呀?”寒天籁和方中愈都憋不住要笑,相视一眼先行走开... 这边吃上早点了,仇千代和宝庆公主才走进来。宝庆公主压根不知道什么是客气,坐下来便吃,边吃边说:“方师父,恭喜你晋升镇国候呗!” 方中愈笑问:“就拿嘴恭贺啊?也不说给候爷上点礼物?”“哈!我也是穷人呀!”宝庆公主笑嘻嘻的说:“我昨晚带礼物来的,谁让你们总不回来的?你还没请我吃饭呢!” “现在不是补上了吗?”方中愈也笑着打趣,“这可是正宗的扬州早点。”宝庆公主撇撇嘴,“当候爷还这么抠门呀?” “你还是公主呢!也没见你大方啊?你在我们这都混了多少顿饭了!”“嘻嘻...谁让你是师父了?”宝庆公主振振有词,“你叫我师父,我也请你吃饭。” “服了服了,我可说不过你。”方中愈笑着问:“你皇帝哥哥也回来了,你没跟提和千代的事情啊?” “怎么说啊?”宝庆公主为难道:“这种事情总不能...不能我自己去说吧?怪难为情的。”寒氏夫妇还是头一次听说她有不好意思的时候,都露出笑容来。 方中愈咂了咂嘴,说道:“好吧,我帮你想想办法!”宝庆公主咯咯的笑,“我就知道你准有办法...!” 吃过饭方中愈和仇千代到抚司衙门去,看看没有什么事情方中愈便进皇城来到太子府,既然朱高熙都想弄死他了、他也不必忌讳那么多了。 进了太子府,问明太子和太子妃的所在方中愈直接往后宅走,到了第三进院子居然看到两个护卫扶着朱高炽在散步。 张曦月坐在廊檐下、朱瞻基在一旁写字,李铭皓本来侍立一旁,这时迎上来拱手说道:“小人见过方候爷!” “干嘛,李大哥?”方中愈笑道:“你成心气我是不是?”李铭皓笑着拉了他的手,“我是恭喜你荣升镇国候嘛!” 方中愈走过去向朱高炽和张曦月见礼,朱瞻基也跑来跟他施礼。张曦月眼中有抑制不住的神采,微笑着说:“方师傅,你这一下干得漂亮!真好,太子爷听说后立刻恢复了精神。” 朱高炽也说道:“中愈,你可是个福将啊!好...父皇这个镇国候有些封小了。”“谢谢太子爷夸奖,”方中愈笑着说:“我也是误打误撞,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好、好...”朱高炽问道:“瞻基,应该有十圈了吧?我得跟你师父商量事情了!”朱瞻基跑回桌旁一二三的数起来,叫道:“刚刚好十圈。” 原来他们父子商定,朱高炽走一圈朱瞻基便写一首唐诗,这时已经写了十首、便是走了十圈。 张曦月吩咐小红带朱瞻基到别处去玩,和朱高炽、方中愈进到偏堂之内。朱高炽走得口渴,坐下来先喝了杯水才说道:“中愈,你说说、我父皇怎么就禁足老三了呢?” 方中愈便把经过都讲了一遍,最后说道:“我猜想皇上知道是二皇子三皇子撺掇朝中大臣上书的事情,也包括太子爷迎驾去迟的原委;否则不会罚三皇子不许进宫、不许和大臣来往、不许妄议朝政。” “嗯...”张曦月看了朱高炽一眼,“我早说过吧,一点小事不用那么颓唐的。父皇洞察秋毫,什么事情都清楚着呢!” 朱高炽笑着点了点头,“也多亏了中愈去探听张士奇,这一下可是救了我们父子三人啊!不过...这更证明父皇对我有成见啊!” “但是父皇也清楚老二老三不能治理朝政,只要你坚持锻炼好身体,很快就会让你理政的。”张曦月说道。 朱高炽担忧道:“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啊!”“北方忧患未除,父皇少不得还得亲征,不让你理政还有别人吗?”张曦月说道:“这件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来想办法对付老二;只要他倒了,你的太子地位就无人能撼动了。” “好吧好吧,”可能是刚才走累了,朱高炽打着哈欠说道:“你们商量吧,我得休息一下。”招呼护卫扶他回去。 方中愈心想朱高炽也很有意思,明明知道他两个兄弟暗中害他,可是他就偏偏不参与对付他兄弟的事情、想来受了老子的中庸之道的影响太深。 房内没有了其他人,张曦月立刻上前搂着方中愈亲了又亲,欣喜道:“好弟弟,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侥幸为之,还是太子爷和曦月姐的福分所致。”方中愈说道。张曦月笑着掐了掐他的脸蛋,“你小子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方中愈不肯吃亏也在她身上抓了几把,说道:“曦月姐,我想...要让太子尽快理政可以走三皇子的路子,咱们也到宫里拉拢人为太子说好话。” “嗯,我同意这个办法。”张曦月点头说道:“下一步你就找张辅和郑和,疏通关系。”“曦月姐,我想只是我这边疏通还不行,最好你也进宫去。” “可是我没有理由进宫呀!太子被罢黩理政,我这时进宫嫌疑太重。”“我有一个理由,”方中愈说道:“宝庆公主和仇千代都到了大婚年纪,你可以用为宝庆公主提亲的名义...。” “唔...”张曦月思索一番后缓缓点头,“这个理由可行,父皇很疼爱小姨的...我也可借机请父皇来府...嗯,就这么办。” 方中愈说道:“咱们两下使劲,效果能好一些;只要太子重新理政,二皇子那边就好应付了。对了曦月姐,大理寺周新那边...没有上奏吗?” “上奏了,父皇说证据不足给束之高阁了。”“嘿...看来皇上还是挺喜爱二皇子的。其实他的事情很多,只是缺少证据而已。”“谁说不是呢!想扳倒老二,比扳倒老三困难多了。” 方中愈嘿嘿冷笑,“前天有三个太监去找我、要我献上莫邪剑说皇上要看,我使了点手段没让他们拿走;昨日遇到皇上他却只字未提,我怀疑是二皇子从中搞的鬼。” “还有这事呢?”“我听说二皇子跑去凌烟阁,花两千两银子收买除掉我的办法。”“这么说,是没能骗过他呀!”张曦月嘱咐道:“你总在外边可得千万小心。” “你放心曦月姐我会小心的,只是...不好找指证他的证据。”“别着急,一步一步来。我府里不是有他的人嘛,容我想想怎么利用她...!” 离了太子府方中愈便去郑和的外宅,不料郑和进宫没回来,他留了张纸条便拐去应天府、让雷鸣生撤回监视朱高燧的人改去监视汉王府... 吃过午饭,方中愈正和仇千代、岳江川等人喝茶闲聊,门房来报有人找。方中愈来到门口看时见是上次郑和派来找自己的人,便问道:“你家老爷回来了?” “回候爷,”那人说道:“我家老爷是回来了,可是有事又走了。他让我跟您约一下,申时过半在兴必居会面,那里地方小谈事情方便。” “嘿嘿...你家老爷心挺细的。”方中愈问了兴必居的地点,才打发他回去。 下午无事,过了申时方中愈自己溜达出抚司;他此时职位高穿官服太扎眼,一直穿便服假冒老百姓。 等他溜达到兴必居、郑和已经先到了,一进门在角落里冲他招手。两人相见,郑和拱手笑道:“恭喜老弟了,你这年纪做候爷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郑兄过奖了。”方中愈还礼两人落座。郑和立刻推一只小锦盒过来,“给老弟的一点薄礼。” 方中愈知道他能拿出送人的就不会是普通物件,但还是推了回去,“不敢收受,我今天是有求于郑兄,哪能收你的东西?” “哎...?”郑和再推回来,“老弟你还同我客气吗?小东西拿去玩的,该办事还是得办事儿...。” 这时伙计送菜上来,方中愈便不再推让。一盘羔羊肉、一盘白虾、一盘竹荪、一盘杏仁,外加两盘饺子一壶酒。 郑和笑着说:“方老弟,别看这几样菜简单味道绝对不同,咱哥俩边吃边聊。”方中愈尝了尝羊肉和蒸饺,果然是别有风味,与郑和喝了半杯酒问道:“郑兄,你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吗?” 郑和停筷想了想,“我当然是不知道,不过我可以猜一猜...方老弟和太子府关系密切,而太子近来又遭遇挫折。老弟此来之事,定是与太子有关吧?”... 第三四0——没辙找辙 郑和说道:“我猜一猜吧!方老弟与太子府关系密切,而太子近来又遭遇了挫折,老弟此来...一定是跟太子的事情有关系吧?” 方中愈伸出大拇指,“郑兄聪明绝顶一猜便中,不瞒你说、我是帮太子来求你帮忙的。” “哦...”郑和点了点头,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说道:“可是老弟,我能帮上什么忙啊?”“帮太子说说好话...”方中愈试探着问:“在皇上面前?” “可以啊!”郑和端起酒杯,“老弟吃着喝着,咱们慢慢聊不迟...老弟,其实谁都不傻,这些皇子当中谁能真正治理国家大家都清楚。我答应这事还真不是冲着老弟你的面子,行、有机会我肯定帮太子说说好话。” “谢谢郑兄...”方中愈敬了他一杯酒笑着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求你帮忙,能帮我约候泰候总管见个面吗?” “哎哟!”郑和低呼了一声。“怎么了郑兄,不方便?”“唉...不瞒老弟你说,我和候总管有点过节。”“噢...”方中愈不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还是推脱之词,便说道:“那这件事就不麻烦你了。” 郑和看看他没有说话,闷头喝了一会酒说道:“老弟,虽然我约候总管有些困难,但是我可以...帮你留意,如果他出宫我通知你怎么样?” “行...可以...”方中愈脑中转了转,“只要能看到他,我可以自己创造机会认识他。”“方老弟聪明,一定可以。”郑和说道:“那老弟就等我的消息吧...!” 这一等可就没了头,五六天过去了没有消息...十多天还是没有消息...一个月过去还是依旧... 这期间,方中愈找机会去拜访了张辅。张辅自然满口答应,让其兄弟设法去找张敬妃。张敬妃也同意了、也找机会帮太子说了好话,但是效果不是很明显。 朱棣是个刚愎自用的人,他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的,但是有一点挺令人欣慰、一直也没有动议废太子。 方中愈的候府建得很快,毕竟那是工部的本职、再加上方中愈时不时赏银子,工程进度和质量都没得说。 只是宝庆很是不高兴,说他要把自己未来的府宅建在那的。方中愈只好说那是官地,自己也没有权力干涉,说实在不行这座府就算给她建的、自己再另找地方。 宝庆公主撇嘴道:“我才不干呢!你这才是候府的规格,我得要王府的规格,忘了我是公主了!” “没忘没忘,”方中愈笑着说:“什么太子、汉王、赵王府都那么大,你是他们的姑妈,得比他们大才行。” 宝庆公主得意的点头,“那当然。”仇千代说道:“我看你那些姐姐们的东海候府、宁国府、永春候府也都不太大啊?”宝庆公主这才无话可说了... 北镇抚司扩编挺顺利,庞英从锦衣卫其他卫所挑选了近一百五人、又招募了近二百新兵拉到紫金山训练;仇千代经过一个多月的锻炼也逐渐适应、掌握了分派公务,虽然因为年轻有时难免有差池、众人看着方中愈的面子也不挑剔。 张曦月方面的进展却不顺利,两次要进宫去都被朱棣挡驾了,查找内奸的事情也一直搁置着... 转眼间就过了八月十五,这天张曦月让人把方中愈找到太子府。那时候太子朱高炽为了迎合朱棣、正在要李铭皓教他射箭,所以只有张曦月一个人。 因为是白天,两个人也没进房间、就在天香楼前的丁香树下喝茶。张曦月说道:“中愈,得想想办法了,否则太子的精神又要崩溃了。” 方中愈叹了口气,说道:“曦月姐,郑和答应得好好的、可是一直没有消息,我这边实在使不上劲...我都怀疑郑和所说是真是假了。” “无论真的假的都很正常,皇子争斗还是躲着点好。”张曦月的情绪也不高,“父皇一直不让我进宫...其实我只需要有机会见到他就行,弟弟、你帮我想想办法...。” 时过中秋天高气爽,天青云淡、微风送凉、头上的丁香花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园中树木还绿、百花还艳;这应该是个很舒服、惬意的下午,可是两个人的心情都有一些郁闷... 方中愈缓缓摇一摇头,“曦月姐,我也没招了...怎么给宝庆公主提亲也不行吗?”“父皇说小姑姑还小,来年再说...对了,”张曦月问道:“你和楚嫣的事情怎么也没有动静呢?” 方中愈叹气道:“南康公主因为解缙的事情病倒了,没法进宫见皇上。” 张曦月笑了笑,“把你急坏了吧?”“没有...”方中愈笑的有些尴尬,忽然坏笑着说道:“这不还有曦月姐嘛!” “去...”张曦月的眼中透出几分神采,微红了脸问道:“听你的意思,你要是成了亲就没有我什么事了呗?”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呢?我可是...”方中愈话未说完,看到朱瞻基从天香楼里走出来,只好把后面的言语咽了回去。 朱瞻基向这边走来,老远就叫了声师父。“瞻基长大了、变文静了,”方中愈问道:“今天练功了没有?” “没有...。”走得近了,才看出朱瞻基不是变文静、而是没有精神。张曦月爱惜的说道:“瞻基昨晚晾着了,有些发热。” “噢...没让太医开个退热的方子...哎!”方中愈突然惊喜道:“这不是现成的理由嘛!皇上最疼瞻基了,告诉他瞻基病了...” “对呀!”张曦月拍手说道:“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太好了...”朱瞻基不明白俩人在说什么,纳闷的问:“我是真的病了呀!” “嗯嗯,妈妈知道你是真的病了,”张曦月说道:“咱们告诉皇爷爷,让皇爷爷来看你好不好?”“好!我想爷爷了...” 孩子生病都爱黏着妈妈的,朱瞻基也不例外,张曦月看看没有机会便让方中愈先回去。 刚回到抚司,门房就告诉他有人找。方中愈问是谁,人在哪?门房答道:“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看你没在人就走了,不过留了封信在仇大人那里。” 方中愈应了一声便去大堂找仇千代,一见面方中愈便说道:“大哥,郑和派人给你送了封信。”“噢...快拿来我看。”终于有消息了,方中愈有些激动。 仇千代递过信来方中愈急急的打开,见上面只简单的写了一句话:明日上午广义街中段东胡同候宅。 `广义街...候宅`?这意思应该是候泰明日上午要到这个地方去。“不错...挺好...”方中愈忍不住嘀咕道:“候宅...难道是候泰的外宅...就算是,可怎么才能认识他呢...?” “大哥,谁呀?”仇千代纳闷的问。“宫里的一个主管太监,”方中愈说道:“我得想办法把他拉到太子这方来。” 仇千代说道:“都不认识,怎么拉啊?”“事在人为,想想办法呗...!”剩下的时间,方中愈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很快就到了下值时间。 宋英杰、莫生谷张罗着要去喝酒,方中愈还没想出办法便婉言谢绝了。 同仇千代回到家、宝庆公主先他们一步到了,自从仇千代回来她又开始了顽强的蹭饭时光、几乎天天不落空。 寒氏夫妇早命下人准备好了,立时开饭。方中愈一边吃饭一边还在琢磨,别人跟他说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 宝庆公主见了惊奇道:“大哥这是又怎么了?想什么事呢都想傻了?”“别胡说!”仇千代瞪了她一眼,猛然间想起什么来,“大哥...大哥...!” “哎...?”方中愈望过来,见仇千代冲着自己挤眉弄眼又呶嘴的颇为诧异,“千代,你这是啥意思...你倒是说话呀?” “就是啊!”宝庆公主也问道:“小代子,你也犯病了吗?”“你才犯病呢!”仇千代见方中愈反应不过来,只好说道:“宝庆在这呢...嗐!大哥,你怎么迷糊了?宝庆应该认识候泰啊!” “噢...”方中愈陡然醒悟,拍了下自己额头,“可不是吗?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宝庆公主疑惑的问:“干什么...你们找候总管有事儿?” “嗯嗯,有事儿,”方中愈微笑着问道:“公主殿下应该认识候总管吧?”“废话,我一直在宫里头住能不认识他吗?”宝庆公主答道。 方中愈愈发讨好的笑,“那...你能帮我引荐引荐不?”宝庆公主很觉奇怪,“你要认识他干什么呀?他是宫里的人。” “你就别问为什么了,只要帮我引荐、介绍一下就行,行不行公主殿下?”方中愈笑着问。 宝庆公主看看他摇一摇头,“不行,我才不给你引荐呢?”“为什么呀?帮忙引荐一下又不费什么力气,很轻松的。” “不行。看你笑得那样就没安好心,我不能坑人家候总管啊!”仇千代微斥道:“你别乱说话行不行,难道我大哥是坏人呀?” “好人、坏人我管不着,”宝庆公主忽然笑了,“不告诉我缘由,我就不管!”... 第三四一章——不谋而合 宝庆公主忽然笑起来,说道:“好人坏人我不管,不告诉我缘由就不管!”仇千代说道:“你怎么好意思这么说呢...你天天在这白吃饭,帮大哥一点小忙都不行吗?” “那好,我不吃了总行了吧!”宝庆公主说着放下筷子。方中愈知道她娇生惯养被宠得一身的毛病,惹急了她就甩手走了,连忙说道:“公主殿下别生气,我告诉你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宝庆公主得意的重新拿起筷子,“说吧!”方中愈又好气又好笑,可是此时又不能得罪她、只好耐着性子说:“我想认识候泰是为了帮助太子,想让他在皇上面前替太子说好话。” “噢,跟我猜的一样,嘻嘻...”宝庆公主笑着说:“行,我帮你引荐,明天你进宫来吧!”方中愈差点没气乐了,“公主殿下,不得皇上召唤我能进入皇宫吗?” “哦...也是啊!”宝庆公主用筷子敲敲雪白的牙齿,嘟囔道:“你进不去可怎么办呢...?”仇千代说忍不住说道:“你说话你不能好好想一想啊?拿起来就说。” “怎么了?”宝庆公主拿白眼看他,“说话还要想,你活得累不累啊?”“你...好、好,你不累。”仇千代气得不理她。寒氏夫妇在一旁看着,微笑着不说话。 方中愈说道:“公主殿下,明天候泰要出宫来,你看能不能...?”“行行行,”不等他说完,宝庆公主就连连点头,“我不止帮你引荐候总管,还在我四哥面前帮着说说好话;你是大哥我必须得帮忙,是不是呀,千代?” 一会胡搅蛮缠、一会又通情达理,仇千代也是拿她没有办法,“你要是总这么懂事多好?” 宝庆公主倒不愿意了,“我什么时候不懂事了?”“好好好,你懂事...”仇千代可不敢再招惹她... 因为搞不清候泰什么时辰到广义街、宝庆公主便留在仇府过的夜,一夜无话。第二天,方中愈三人早早到抚司交待一声,然后立刻赶去广义街。 等寻到中段东胡同,方中愈乐了。因为朱高熙赠给他的那套房子便在那里,更巧的是、就在候宅的隔壁。 看到候宅大门口挂的木牌方中愈心里犯嘀咕,怎么说太监也不允许有外宅的,如此明目张胆怕不是外宅、难道是候泰的家人? 方中愈的宅子这时由肖恩东等人居住着,他们三人便先到那里落脚。 询问之下,肖恩东答道:“我也搞不太清楚,候府很少有人出入、平时只见一个老头看门一个老婆子买粮买菜,主人家好似没有看到过。” “嗯...那就先不管他,等候泰来了再说。”方中愈便派了个盐帮弟兄盯着,自己跟肖恩东闲聊。 仇千代和宝庆公主听他叫肖恩东舅舅都很奇怪,仇千代还能忍住、宝庆公主却憋不住了,插话问道:“方师父,你从哪蹦出来个舅舅啊?” 听她口无遮拦仇千代连忙低声喝止,方中愈笑着说道:“他便是我岳母的弟弟呀...舅舅别怪,这位是洪武先皇的女儿宝庆公主,说话直爽些人却是好人。” “哟!原来是公主殿下。”肖恩东起来施礼。宝庆公主居然安坐不动,只说声不必拘礼了。 仇千代连忙向肖恩东行礼口称舅舅,使眼色让宝庆公主也施礼、后者这才不情愿的揖了一揖。肖恩东看着情形奇怪,却也没有发问。 众人坐了将近半个时辰,盐帮弟子进来禀告,说来了一乘轿子,方中愈等人立刻赶出去。 方中愈头一个出门,扫视之下见一乘四人抬的青呢轿子停在候府门前;下轿之人五十来岁年纪、面目斯文、留着三捋长须,却是永春候王宁。 方中愈急忙退回,伸臂拦住后面的人。宝庆公主紧随在他身后,这时诧异的问道:“怎么又退回来了...?” “嘘...”方中愈低声说道:“来的不是候泰,而是你姐夫王宁。”宝庆公主惊讶道:“怎么会是他呢?” 方中愈摇头,猜测道:“八成跟我们的目的一样。”“大哥,那怎么办呀?”仇千代问道。 “看看情况再说吧!”方中愈答道。说话间听得马蹄声声,随即传来说话声,“哟...王驸马来得好早啊!”语音尖锐,是太监特有的声音。 “呵呵,总不能让候总管等我吧!”王宁的声音响起,“候总管一向可好啊?” “哟哟,这可不敢当,托驸马爷的福我倒是没病没灾的。”尖锐声音再次响起,“快请里面坐,请...请...!” 方中愈听着声音侧头看着围墙,嘀咕道:“这大白天的...也不好探听呀!”宝庆公主说道:“他们俩我都熟,我过去问...” 仇千代在后面捅捅她,“怎么说话又不考虑?他们在此见面肯定是隐秘之事,你问就能告诉你啊!”宝庆公主争辩道:“要不然你也没办法知道呀...?” “嘘...回屋再说。”方中愈可是怕了这位姑奶奶。等进到屋里,宝庆公主立刻说道:“我去问还不让,你们说怎么办?” “别着急...”方中愈想了想说道“还是我去看看吧!你俩在这等着...舅舅,帮我找个头巾之类的东西。” 肖恩东立刻取来一块方巾,方中愈蒙在脸上。宝庆公主笑着说:“干嘛?就这么过去呀...嘻嘻,像飞贼似的,好玩。” 仇千代扯扯她衣襟,“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啊?”“干嘛还不让人说话呀?别人又听不到...!”方中愈不理他俩争论转身出屋。 两座宅院紧挨着、院墙间还不到一尺的距离;方中愈扒墙头看看候宅那边院中无人,轻轻翻了过去。 候宅是标准的两进院落,两排正房各五间、东西连着三间厢房,一条甬路穿堂而过。方中愈心想,以王宁的身份绝不可能在厢房招呼、而头进正房是穿堂,他便直接绕到里宅正房之后。 后面到围墙只有不足两丈的距离,种了些花草、果树,看样子不常有人来。靠东侧有两扇窗子欠着缝,方中愈猫着腰凑过去。 第一扇窗里有人,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倩儿,是谁来了?”另一个女声答道:“听候公公叫他驸马,好像是姓王。” “竟然是他?他来干什么?”“不知道,人一来我就躲过来了,没听到他们说些什么。”“关好门,那人不是好东西...。” 方中愈听了纳闷不已,从声音判断两个女人年纪都不太大;主人也就三十岁左右,丫鬟更为年轻。 而候泰是太监,既不可能是他夫人、也不可能是他女儿啊!方中愈没有工夫多想,立刻向前走去。 第二扇窗里没有动静,张了一眼里面是起居室、空无一人。第三扇窗子大了许多、应该是厅堂了,方中愈见窗子紧闭便起身将耳朵凑近窗缝、里面隐隐有人说话。 他在窗角挖了个小孔,见里面摆着整套的红木桌椅,两个人隔桌而坐;看服色西侧的是王宁,东侧就应该是候泰了。 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婆子送茶上来,候泰尖着嗓子吩咐道:“我和驸马爷要谈些事情,别让人来打扰。” 等老婆子退出,候泰问道:“驸马爷,不知道您今日找我有何吩咐?”“呵呵...我哪里敢吩咐候总管?”王宁笑着说:“其实...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吧?” 候泰笑答:“驸马爷太高看我了,我天资鲁笨可猜不到您的来意。”“哈哈...候总管太谦虚了。”王宁停顿片刻说道:“汉王要我来见候总管,明白了吧...?” 方中愈不由暗骂一声,心想怎么这样巧?朱家哥仨竟然都想到了这个路子。 里面的候泰说道:“原来是汉王千岁...他有事情?”“嘿嘿...候总管不太爽快呀?难道还不明白什么意思?”“我还真不知道,唉...年纪大了,脑子不够用了。” “候总管谦虚吧?”王宁笑道:“谁不知道候总管天资聪颖,做事老道、左右逢源?汉王是想请你做他的西宾。” “我...?”候泰呵呵而笑,“我又不是朝中大臣,汉王怎么想到了我?”“因为候总管擅长人所不能啊!皇宫大内你是头一位呀,皇上最相信你了,所以汉王想请你帮忙。” “驸马爷过奖了,虽然我达不到驸马爷所说,但是汉王吩咐岂能不从?不知汉王是想...?”“那我就直说了吧!废太子...立汉王!” “哟...这可是大事啊?”候泰惊呼道。“呵呵...候总管就是办大事的人嘛!”王宁说道:“你也知道汉王为人豪爽,事成之后自然不必说了,这里有些礼物先请候总管收下。” 方中愈看到王宁取出一个扁扁的盒子,推过桌子中央。“哟...这样不好吧?”候泰将盒子推回,“无功不受禄,事情还没有头绪呢...我是怕愧领了。” “候总管还是收下吧!这是汉王的心意,他是真心实意的想结交候总管,”王宁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候总管相助,成败与否却是小事。” 王宁再次推过盒子,这一次候泰看了看却没有推回去。方中愈心中焦虑,暗想让人抢了先,这下可糟糕了... 第三四二章——偶遇娘娘 王宁再次把盒子推过去,这一次候泰看了看却没有推回。方中愈见了心中焦虑,暗想被人抢了先这下可糟糕了。 果然听到候泰说道:“请驸马爷回禀汉王,我尽力而为吧!”“好好好,”王宁语调轻快想是心情愉悦,“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我送驸马爷出去...。”候泰站起身。“不用,自己人不必客气。”王宁说道:“我即刻离开,咱们还是尽量小心不能让旁人看到,所以候总管千万不要送。” “哟...那就恕候某不恭了。”候泰将王宁送到院中便即返回来。方中愈有些心灰意冷,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让宝庆公主来做做最后的努力。 心中想事情脚下自然慢,走至东首第一扇窗前时听先前的女人问道:“候公公,当年便是这王宁充当朱棣的内线、才葬送了建文朝,他又跑这来干什么?” 方中愈听了不觉一愣,心中奇怪这女人是什么身份怎么知道这些事情,便停下了脚步。候泰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皇子之间争位之事,他要我劝说朱棣废了太子改立二皇子朱高熙。” “真是可恶!”那女人说道:“谁不知道朱高熙粗鲁无谋,立他为太子...嘿嘿,这王宁怕是别有所图吧?” “咦...?”方中愈听了惊骇不已,心想此话有理啊!王宁那么精明的人,难道分不清朱高炽和朱高熙二人谁有处理朝政、治理国家的才能吗? 可他却偏偏支持粗鲁少智的朱高熙,这是何道理?难道这其中果真有他自己的目的吗?这个女人如此睿智、竟然能够一针见血,肯定不是普通人、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听里面的候泰说道:“倩儿,你先出去一下。”“是。”立刻有脚步声走出房间去。候泰这才说道:“娘娘见识不凡,当年洪武先皇确实...” “什么什么...娘娘?”方中愈闻言惊疑万分,心想这里怎么出来娘娘了?难道说这个候泰跟朱棣的哪个嫔妃...有染? “...曾经提醒过皇上,要他小心这个永春候,但是王宁太善于伪装了、以至于皇上被他的假话假象所蒙蔽。目前也还是一样,无论是朱棣还是朱高熙都没能认识到永春候的险恶用意。” “唉...”那女人叹息道:“可惜先皇创下的大好江山居然沦落到这帮乱臣贼子之手!” “乱臣贼子?”方中愈越听越疑惑,心想此人不可能是朱棣的嫔妃,否则不会用这样的言语辱骂朱棣父子;难道是洪武皇帝的遗孀?也不可能呀!一是年纪对不上,二来洪武皇帝的遗孀也不能在这里啊? “造化弄人啊!”候泰叹息道:“请娘娘息怒,可别再气坏了身子...这里有些银两您留着用度。” “候公公真是忠心耿耿,如果都像你这样忠君爱国建文朝也不会...唉,以后别再称呼娘娘了,惠宗帝已经故去、我就是一个平民百姓了...。” “不,”候泰提高了声音,“惠宗帝才是洪武先皇传下来的正统,在我心中您永远是娘娘...!” “什么?”那一刻方中愈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建文朝的马皇后居然还活着!这也太...太让人匪夷所思了!他没有太多考虑,立刻拉开窗子跳了进去。 方中愈进屋可把屋里的两个人吓坏了,候泰将马皇后拉到自己身后,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 方中愈见那女人三十二三岁年纪,虽然穿着普通但是相貌端庄、眉宇间自有一股高贵气质,不禁双膝一弯跪在地上,“臣叩见皇后陛下。” 候泰和马皇后更是一头雾水了,马皇后疑惑的问道:“你到底是何人...?”候泰也说道:“你不露面目到底意欲何为?” 方中愈这才想起自己还蒙着脸,立刻抬手扯掉了方巾。“你...方中愈?”去年候泰和他在太子府曾经见过一面,这时竟然立刻认了出来。 “方中愈...?”马皇后惊疑不已,“候公公,他是谁啊?”“锦衣卫...”候泰一句话吓得马皇后花容失色。 方中愈心情激荡,控制一下情绪才说道:“请皇后宽心...其实我姓方叫方中愈,家父是孝儒公...。” “什么,你是方孝儒的儿子...?”“这怎么可能啊...?”马皇后和候泰都震惊不已,候泰疑惑道:“孝儒公一家亲朋八百余口都惨死聚宝门,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方中愈说道:“虽然不太能让人相信,可我的确活下来了...就像皇后娘娘一样。” 马皇后仔细打量他一番,点了点头,“嗯...倒是有几分孝儒公的影子,真是难能可贵啊!”候泰啧啧称奇,“真想不到屡立大功的锦衣卫竟然是孝儒公的后人...可你为什么又保了朱棣呢?” 方中愈正色说道:“我是在等待时机,接近朱棣为父母亲人报仇,如果我只是一个小锦衣卫根本无法接近皇帝。” “噢...有骨气,”候泰赞道:“有你父亲坚贞不屈的风骨。”马皇后问道:“那你今天怎么又到了这里,难道是上面派你来抓我的?” “不是,”方中愈摇头道:“没有人知道娘娘还活着,我也不知道。我今天来其实是来找候公公的...替现在的太子朱高熙。” “噢...”候泰这才恍然,“明白了,你是保太子一派呗!”“是的,”方中愈点头道:“正如你所说朱高熙和朱高燧都不是治国安邦的材料,要是他们做了皇帝天下百姓可要遭殃了。” 马皇后问道:“朱棣杀了你的家人,你应该视他们一家为死敌仇才对啊,却怎么又去保太子呢?” “杀我方家八百多口的是朱棣,跟他儿子无关,”方中愈说道:“其实现在我就能杀了朱棣,可是目前他要死了非天下大乱不可;为了百姓我就等到太子站稳脚跟,可以顺利继位时再杀朱棣。” 候泰和马皇后相视点头,候泰说道:“忧国忧民,不愧是孝儒公的后人,想不到你这般年轻竟然能有这样的认识。你放心吧,我是一直支持太子的。” “那就好,”方中愈笑着说:“刚才我看到你收了永春候王宁的银子还一个劲担心呢!” “哟...这是王宁给的银子啊!”马皇后立刻把那只扁盒递还候泰,“我就算吃糠咽菜也不用这乱臣贼子的钱。”“娘娘...?”候泰露出一脸为难之色。 方中愈见状便明白了七八分,说道:“皇后娘娘,我看你住在这里不太安全啊!不如搬去我家去住吧,我家里地方大、人口多,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马皇后摇一摇头,“谢谢你、不用了,我这身边也有好几个人呢!你一个锦衣卫能有多少俸禄,怎能负担得起?” 方中愈笑着说:“没关系的...”候泰解释道:“朱棣刚封了他镇国候。”“噢...可是刚当官也没有积蓄呀?你还得养妻儿...。” 方中愈嘿嘿笑了,“皇后娘娘请放心,就算我没封镇国候养上百八十口人也不成问题的。如果您信得过我,晚间我派轿子来接您。” 马皇后听了他的言语不知道真假,便望候泰,后者微微点了点头。马皇后这才说道:“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没有什么可麻烦的,这是我该做的...。”方中愈同她约定好了时间便即告辞,手已经按在窗台上了忽又转过身来,“对了候公公,你回宫后给皇上吹吹风、说皇太孙朱瞻基病了,最好能鼓动皇上去一趟太子府。” 候泰点头答应了,方中愈这才从原路返回。等回到那边,仇千代和宝庆公主便急急的询问怎么样了? 方中愈高兴的说道:“事情办妥了,咱们走吧!”“办妥了?”宝庆公主纳闷的问:“怎么回事?你又不认识候总管,他怎么就能同意帮你呢?” “嘿嘿...你师父我还是有些面子的,”方中愈自然不能说实话,随口说道:“我都忘了当初查太子府刺客案时同候泰见过一面,刚才他立刻认出了我,我一说他就同意了。” 两个人将信将疑,但是既然他都说办好了也就走呗!三个人告别肖恩东出来,宝庆公主不满嘟囔呢,“师父大哥也真是的,让我白跑了一趟。” 方中愈笑着说:“我请你吃饭还不行吗?”“那可得吃好的,”宝庆公主撅嘴说道:“隆祥居,还得我点菜!” “干嘛呀你?”仇千代不满的说道:“你每天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溜达了一圈算什么大事了?还得请你吃饭?” “谁让他说话不算数的,”宝庆公主抱怨道:“是他说帮着跟皇上四哥提亲的,可是到现在也没有动静啊?” “呵呵...原来公主殿下着急了,”方中愈笑着说道:“这事真不怪我,我已经和太子妃说好了,可是皇上不让她进宫...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啊!” 宝庆公主不高兴的噘嘴鼓腮,说不出话来,仇千代偷偷拉了她的手、劝说她不要着急... 回到抚司也是无事,枯坐了半个时辰后方中愈想想还是应该把候泰的事情告诉张、曦月,便一个人进皇城来到太子府。 刚刚见到张曦月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天羽卫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太子妃...皇上来了...!”... 第三四三章——装病 方中愈进皇城来到太子府,刚刚见到张曦月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天羽卫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太子妃...皇上来了...!” 张曦月又惊又喜,“这怎么...怎么说来就来了啊?”方中愈简单而快速的说道:“早晨我见过候泰了,他同意帮忙,我跟他说瞻基病了让他鼓动皇上来太子府。” “噢...我说呢!可是...?”张曦月的脸色有些担忧,忽然转身望向报信的天羽卫,“皇上到哪了?” 那天羽卫答道:“已经进府了,目前应该和太子爷在大堂吧!”“哎哟...”张曦月搓了搓手,“你去设法告诉太子,让他多拖一会再来后园...。”“是。”天羽卫答应着去了。 “怎么了,曦月姐?”方中愈惊疑的问。“你不知道,昨天瞻基喝了两付汤药已经好了。”张曦月答道:“皇上这时若是见了瞻基,还不得以为咱们欺骗他啊?” 方中愈也没想到朱瞻基好得这么快,顿足道:“这下还弄巧成拙了!”“中愈,你快想想办法...我一着急脑子就不好使了...” “我...?”方中愈心想瞻基的病都好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啊!想了想说道:“实在不行就得骗骗皇上了!” 张曦月疑惑的看着他,“你说骗...怎么骗啊?”“着凉嘛就得发热,发凉不好办、发热好办啊!”方中愈问道:“瞻基在哪?快叫他出来。” 张曦月也没有主意,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立刻招呼杏花到天香楼里叫瞻基来。片刻工夫朱瞻基就蹦跳着跑出来,来到近前问道:“母亲、师父,找我有什么事情?” 方中愈见他精神健旺还真是好了,皱皱眉说道:“瞻基,你皇爷爷知道你病了来看你,可是...那个...你突然好了...可是不太好,咱们得...得装装病。” “啊!我病好了怎么反而不好了,师父?”朱瞻基疑惑的问:“您不是教我做人要诚实吗?”“这个...他...?”方中愈咂咂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张曦月说道:“瞻基,也不是总让你撒...装假,就这一次。”朱瞻基看看她,一本正经的说道:“母亲,装假就是撒谎、就是骗人、就是不诚实啊!撒谎、骗人、不诚实就是坏人呀...!” “不对不对,”方中愈连忙说道:“这得看你说谎是为了什么?如果目的是善意的,就不是坏人。” 朱瞻基偏了小脑瓜看他,“师父,说谎就是骗人呀!还有善意的吗?” “有、有...”方中愈脑中急转,蹲下身来拉起他的小手,“瞻基,你喜欢你父亲不?”朱瞻基扫了一眼张曦月,吞吞吐吐的答道:“有...有一点不...不喜欢,他太胖了...!” 方中愈没想他会这么回答,便接着问道:“你母亲呢,喜欢不?”“当然喜欢啦!”朱瞻基答得很干脆。 “那就好,”方中愈说道:“瞻基,你也知道你皇爷爷因为你父亲迎驾晚了而处罚他,你也知道那不是你父亲的错对不对?所以说,你皇爷爷对你父亲是有些偏见的。”“噢...是的,好像有一些。”这一点朱瞻基还是有一定程度认识的。 方中愈心想这就好办了,“瞻基,前一天你母亲上奏皇上说你病了、想让他来看你,没想到你皇爷爷这时才来、而你的病又好了;如果你皇爷爷见到你很容易误会你的父亲母亲在欺骗他,所以...为了你的父母需要你装病...!” 还没等朱瞻基回答,一个护卫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太子妃,皇上...皇上要来了...。”“呀...我知道了,”张曦月打发走护卫,急急的说道:“怎么办呀中愈...?” “没事没事,来得及。”方中愈立刻拉着朱瞻基就走,“太子妃、咱们快进楼去,可别让皇上看到了。” 三个人急匆匆进了楼,张曦月焦急的说道:“中愈,你快想办法...!”“有了有了...”方中愈安抚好她才问朱瞻基,“你愿意帮助你父母吗?” “嗯嗯...”朱瞻基用力点点头。“好好好,瞻基是好孩子。”方中愈说道:“你跑着上楼,然后立刻跑下来...” “好的师父...”朱瞻基立刻飞跑上楼,到了楼上马上又跑下来,“师父,我回来了!”朱瞻基练了大半年功夫体质很好的,跑了一圈像没事一样。 方中愈一看这不行呀,便说道:“瞻基,还得继续跑、得跑出了汗才行。”“好吧!”朱瞻基很是听话,立刻又跑上楼去... 这时,小红在门口嚷道:“太子妃,皇上和太子爷往这边来了...!”“行不行了?”张曦月焦急的问,“皇上就要到了!” 方中愈当然也着急,等朱瞻基再跑下来拉住他、见他两腮微红却没有见汗,嘱咐道:“好徒弟,再跑两圈、现在就只有你能帮到你的父亲母亲了。” 朱瞻基用力点点头、也不说,继续向楼上跑。方中愈到楼门边偷偷张了一眼,一大群护卫簇拥着朱棣和朱高炽已经走到花园中间的位置了。 张曦月也跟过来看,低声问:“中愈,能行吗?”“不行也得行...”方中愈转身说道:“太子妃,下面的关键就在你了!你得装出焦急...关爱...反正就得装出瞻基真生病的样子。” “懂了...懂了...”张曦月连连点头。朱瞻基跑下来,气喘吁吁的问:“师父,行...行了吗?”“好了!”方中愈抱起他几个箭步窜上楼去,直接来到他的房间。 张曦月跟进来,立刻帮着朱瞻基脱去外衣,拉过被子盖好。方中愈叮嘱道:“瞻基,你就装睡觉等你皇爷爷进来叫你再睁开眼睛。” 朱瞻基点点头,闭上眼睛。张曦月问道:“你怎么办?”“我躲到别的房间,你快去迎驾吧!”方中愈也顾不上她了,自己才躲去别的房间。 张曦月迈步下楼,还没到楼门看到朱棣和张敬妃已经到了门口、连忙跪下施礼。“免了免了,”朱棣不高兴的说道:“你们两口子怎么回事?瞻基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是候泰听说了转告我的!” “父皇恕罪...”张曦月起身说道:“不对啊父皇,我派人进宫去禀告你了...李铭皓,难道你没进宫去吗?” “回太子妃,”李铭皓连忙过来施礼,“小人的的确确进宫了。”“那怎么父皇不知道此事,你告诉谁了?”张曦月问道。 李铭皓答道:“那时皇上正在批阅奏章,小人不敢打扰便告诉了黄俨黄总管,黄总管...告没告诉皇上我就不知道了。” “黄俨...?”张敬妃说道:“他怎么竟然敢隐瞒此事?”“混账东西!”朱棣骂了一句,继而问道:“瞻基呢,他在什么地方?怎么样了?” 张曦月连忙答道:“瞻基在楼上呢...他睡着了...。”“看看去!”朱棣率先迈步上楼,张曦月扶着张敬妃随在后面。楼梯不够宽敞,朱高炽只好自己抓着扶手一步一步的捱上去... 朱瞻基依然睡在床上朱棣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只见他面色潮红,刚刚跑完再拿被子一捂、额头鼻洼都是汗水。“哟!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张敬妃俯身抹了抹他脸上的汗水。 朱瞻基就势睁开眼睛,看了看才叫道:“皇爷爷...皇奶奶...。”朱棣爱惜的问道:“皇孙,你感觉怎么样了?”朱瞻基捂得难受,掀被子坐了起来,“热死了...!” “不行不行...”张曦月连忙过去按倒他,拉上被子,“刚喝了付汤药发汗,千万不能再晾着了。” 张敬妃也说道:“对对,可得捂严实了,等身上汗干了也就好了。”朱瞻基只好忍着,点了点头。“皇孙真乖,”朱棣伸手摸摸他的头,“嗯嗯...不热了,基本上好了。” 刚出了一身汗,额头还能热吗?都有些凉了。张曦月见朱棣没看出什么破绽心中很是高兴,扭过头来见张敬妃冲着自己眨眨眼便心领神会了,说道:“娘娘和父皇好久都没过来了,请到别处安坐吧!待儿臣亲手烧几个菜请父皇和娘娘喝酒。” “喝酒就算了吧!”朱棣说道:“既然瞻基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还有奏章要批阅...。” “哎!皇上...”张敬妃说道:“自打您北征归来就忙着处理朝务,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今天既然出来了就放松放松吧!我早听说曦月的厨技非凡,您就让我尝尝呗!” “那...好吧!”朱棣说道:“就在这里吃午饭。”张曦月没料到今天这么顺利,连忙说道:“父皇、娘娘,请到外面安坐。” 朱棣说道:“我看楼外的葡萄架不错,咱们就到那里坐吧!”三个人先出房间下楼,可怜朱高炽才爬到楼上就得掉头往下走... 张曦月让朱高炽陪着朱棣说话,自己来到厨房。她是河南永城人,自幼随母亲学得一手好厨艺;这时亲自动手上灶,坐了几道河南名菜。 几道菜往桌上一摆,亮亮堂堂的色香味俱全。张敬妃故意惊喜道:“哇...曦月果然是好手艺,这都是什么菜啊?” “娘娘过奖了,”张曦月介绍道:“这一道是新乡红焖羊肉、这一道是商城筒鲜鱼、这是安城扣碗酥肉、这是竹笋菌菇炖鸡,这还有开封灌汤包、洛阳胡辣汤。时间紧、勉强做了几样,请父皇和娘娘品尝。” “好好,我尝尝...”朱棣举筷刚要夹菜。张曦月突然说道:“等一等!”... 第三四四章——忠 朱棣举筷刚要夹菜,张曦月忽然说道:“父皇,请您等一等...!”朱棣纳闷的问:“怎么了?” 张曦月陪笑说道:“父皇,太子一直以肥胖为耻,自从父皇不许他参政太子每日都锻炼身体、还学会了射箭...太子爷,射射箭让父皇看看?” “哟...太子学会射箭了?这可是得好好看看,”张敬妃见朱棣情绪不高,设法活跃着气氛,“您说是不是,皇上?”“哦...看看吧!”朱棣淡淡的说道。 朱高炽是没有多少信心的,这时更有些紧张了。李铭皓一直在旁边伺候着,这时连忙送上弓箭、让人摆上箭靶;别人射箭箭靶都摆在百步之外,可是护卫们都知道太子初学乍练、便有意摆在八十步远近。 朱高炽走上几步张弓搭箭,两条膀子忍不住微微发颤,看得张曦月、李铭皓心都跟着颤。李铭皓心想:我的爷啊!成败就在这一下了,你别发抖啊!射啊... 朱高炽瞄了好一会才哆哆嗦嗦的射出一箭,“完了...”李铭皓看那支羽箭歪歪斜斜的飞出去就知道糟了,捂着脸不敢看,可是...身周的护卫突然欢呼起来。 李铭皓睁开眼睛看时,那支羽箭居然射在箭靶中心,哈!这样也能射中?真是阴错阳差,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朱高炽蒙中一箭自己也很高兴,喜滋滋的回到桌旁。 朱棣戎马一生,岂能看不出这一箭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淡淡的说道:“还好...不坏。”朱高炽施礼道:“谢父皇夸奖...!” 话音刚落,朱瞻基从楼里跑出来,他人小鬼大、径直跑到朱棣身旁,“皇爷爷,我父亲好厉害呀!箭靶离得那么远都能射中了!” “嗯嗯...”看到朱瞻基朱棣笑起来,“皇孙,你的病好了、不难受了吧?”朱瞻基点头道:“皇爷爷一来,我就好了。” “哈哈...闹了半天是我帮你治好了病啊!”朱棣看向朱高炽,“坐下吃饭吧...皇孙,你想吃哪道菜呀?爷爷帮你夹。” “皇爷爷夹哪道菜我都喜欢吃。”朱瞻基比普通孩子乖巧许多。朱棣高兴得不行,夹了一块红焖羊肉、自己也吃了一块,忍不住连连点头,“好吃好吃,曦月的手艺比宫里的御厨还要好。” 张敬妃每样菜都尝了一口,也是赞不绝口。朱棣忽然对朱高炽说道:“你有个好媳妇...还有个好儿子啊!”“是是...父皇说得对。”朱高炽心思聪敏,明白父亲的意思是说他不行。 “皇上,”张敬妃接过话头,“高炽也很好啊!您不在京师时,朝中政务都处理得稳稳妥妥的,谁能比得上啦?若不是太子处置得当,张士奇的几万叛军哪能一事无成的被迫退出京师?” “嗯嗯...”朱棣缓缓点了点头,却没有下文。张敬妃又接着说道:“陛下年纪越来越大、北方夷狄又全仗陛下威望震慑,再每日亲理政务很是辛苦;您也知道迎驾去迟本不是太子的错,何不让太子帮您分担朝政呢?” 张敬妃边说边向张曦月使眼色,张曦月却似没看到一样,只是给朱棣布菜、斟酒。其实这些日子来朱棣也想明白了,早有了几分后悔之意,这时就势说道:“好吧,这些日子我属实疲惫的很...高炽,明日你还帮我处理朝政吧!” “是是是,”朱高炽闻言兴奋不已,施礼答道:“儿臣谨遵父皇之命。”“好了,吃东西吧!”朱棣边吃边说道:“曦月真是个好儿媳啊...!” 张曦月听他这一句话中有话,似乎知道自己那些背后动作,这时却也当做没听出来,“父皇过奖了...对了父皇,我想帮宝庆小姑姑提个亲...。” “是仇千代那小子吧?”朱棣微笑着问。张曦月惊疑,“咦...父皇是怎么知道的?”“我早就听人说了。”“那父皇的意思是...您同意喽?” “要不然我下旨升他做千户干什么?”朱棣说道:“就你小姑那个臭脾气,她看中的人我不同意...你说能行吗?她不得天天跟我闹啊!” 张敬妃笑着说:“皇上开明。”“唉...仇广生死的屈了些,给他个便宜也少个人恨我。”朱棣的口气有些哀伤的感觉... 饭毕,张曦月拉着朱瞻基和朱高炽一起送走了朱棣和张敬妃,朱高炽立即着手准备处理朝政。张曦月则带着朱瞻基回到天香楼,想找方中愈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方中愈可没有耐心等待结果,早在朱棣上楼之前就从楼后窗离开了。所谓事在人为,该做的、能做的他都做了,结果怎样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回到抚司,仇千代还在等他吃饭。偶尔提到上午的事情,仇千代问道:“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候泰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就被说动的啊...你才过候府不到两刻钟的时间?” “嘿嘿...你小子脑子开窍了!”方中愈便把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说道:“这件事情可是非同小可,千万不能跟宝庆公主提起、否则她那张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漏出去了。” “你放心吧,大哥。”仇千代咂嘴道:“真没有想到马皇后竟然还活着...大哥,建文皇帝呢?不能也没死吧?” 方中愈摇一摇头,“马皇后说,建文帝故去了,应该不在了吧!”“那马皇后怎么办?就让她一直在广义街住着?”“我想把她接回去住,那里连个护卫都没有...不安全。” 下值后,方中愈和仇千代没有回家,而是雇了两辆轿车来到广义街。马皇后按照约定已经收拾好了,立刻搬东西上车;她带了一个贴身丫鬟、一个照顾她饮食的大嫂,还有一对做杂务的老夫妇。 回到新府后,方中愈把她们五个人安排在后园东北角的一座跨院之内。马皇后全没想到方中愈的府宅这么大、这么漂亮,颇为诧异。方中愈解释道:“我岳丈是盐帮帮主,有点钱...这是他的宅子。” 马皇后疑虑的问道:“那我住在这合...合适吗?”“合适,这就跟我家一样。虽然我夫人已经过世了,但是老两口子拿我当作了自己的儿子。” “噢...”马皇后想了想说道:“府里人多、我的身份又很不方便,麻烦你跟你岳丈岳母说,咱们两下不必来往。” “呵呵...这点随娘娘方便。”方中愈说道:“其实府里除了我和老两口剩下都是下人,我会吩咐下人不得过来打扰;吃穿用度都由府里支应,娘娘若是不喜欢也可以自己让人去买。”说着取了两千两银票递过去。 马皇后见了更为吃惊,“方大人,你这锦衣卫当得很不一般啊!出手这样豪阔?”“我碰巧办了几个大案子,朱棣赏的。”方中愈简单的解释,“娘娘缺银子就告诉我,这东西不缺...您休息吧!回头我让人送饭过来。” “好吧!多谢方大人了,”马皇后笑了笑,“两千两银子,十年也够用了...。” 寒氏夫妇在等方中愈吃饭,他趁着仇千代和宝庆公主没过来先向二老赔罪,说事情紧急没来得及事先跟二老打招呼。 寒天籁摆手说道:“不妨,反正房子多得很,你做事必有缘故我和你岳母放心。”方中愈一再感谢岳丈理解,寒夫人好奇的问道:“中愈,那个女人是谁呀?” 方中愈看看左近无人,低声说道:“她的身份很特殊...她是建文帝的遗孀马皇后。”“啊...?”寒氏夫妇听了震惊不已。 方中愈说道:“岳丈岳母不用担心安全问题,目前除了宫里的候公公、我和千代就只有马皇后身边的人知道她的身份。” “我们不是担心被连累,”寒天籁说道:“说句不忠听的,我们盐帮还是朝廷打击的对象呢!呵呵...我是没想到能和皇后娘娘住一个院。” 寒夫人说:“还和公主一桌吃饭呢!咱俩这小老百姓目前的身价也很高啊!”“哈哈...可不是嘛...!” 说话的工夫,仇千代和宝庆公主走过来。方中愈正好转变话题,“快来,为了等你们菜都快凉了!” “谢谢师父大哥...谢谢寒伯父寒伯母。”宝庆公主谢了一圈才坐下,三个人都很惊奇。“公主殿下今天...这是怎么了?”方中愈扫一眼仇千代,“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有礼貌啊!” “谁呀,谁呀?”宝庆公主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我一向知书达理呀!”这句话一出,连寒氏夫妇都憋不住笑出来。 “你们笑什么呀?”宝庆公主居然微微红了脸,“本来就是嘛...!”刚刚自夸,便不管不顾的拿起筷子就吃。 方中愈喝了口酒望向仇千代,“说吧!有什么好事了,我看你们俩脸上都是喜悦呢!” “嘿嘿...皇上答应我们俩的婚事了。”仇千代答道。“真的呀...?”“这么快?太突然了...!”方中愈三人又惊又喜,“怪不得公主殿下与众不同呢!” “不然以为谢你什么。”宝庆公主笑着说:“今儿四哥去太子府了,回宫就招我去...” “哈哈...好啊!”寒天籁笑着说:“喝酒,这么大的喜事必须得喝酒...!” 隔天,张曦月派人来找方中愈,两个人小小的庆祝了一下。张曦月很高兴,“中愈,老三就算倒下了,现在就差老二了!” “曦月姐,把朱高熙按下去我是不是...就可以报仇了?”方中愈最关心这件事情。 张曦月点点头,“是的...我有个计划,只要找出府里的真正内奸就能给老二设一个大大的陷阱!” 方中愈高兴的说道:“好!明天我就开始找这个内奸...!” 第三四五章——栽祸 就连方中愈自己都没有想到,太子府里的内奸隐藏的很深、他想了几个办法去试,只试出清心真的不是内奸、却试不出谁是真的内奸;这一找,竟然找了十年... 这十年当中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首先是北镇抚司完成扩编。由方中愈统领大局,仇千代主外分派公务、庞英负责内务主理诏狱。 下面六个百户官分别是:岳江川、宋英杰、俞方舟、王宏建、刘谦和梁世宽,再下面是莫生谷、白朗、孙谋众、陈伯言、崔万霆、张山山...等八个总旗官率领着四百四十个锦衣卫精锐。 十年间,北镇抚司办了无数案子、声名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受到朱棣的重视、隐约间和锦衣卫都指挥使分庭抗礼。 第二件就是镇国候府建成后,朱棣便准了方中愈同南宫无双——也就是齐楚嫣的婚事。寒天籁主张要大办,迎亲的队伍足足排了半条街、鼓乐声响彻半个南京城、鞭炮声持续了两刻钟之久... 朝中大臣凡是跟方中愈有过交往的差不多都来祝贺、人没来的也带了礼来,太子府送的礼最重;此外宁国府、英国公府、永春候府都有礼物,王贞亮、李庄贤、雷鸣生率领一众应天府捕快、抚司人员更不用提了,还有盐帮弟子、丐帮弟子——丐帮弟子都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前来,足足热闹了三天... 相隔一月仇府翻建完毕后,仇千代和宝庆公主也举行了大婚。公主出嫁自然更不一般,来的人更多、官职也更高、礼物更重... 仇千代虽然成亲晚、宝庆公主却先生了个儿子,请方中愈起名仇世骏;过了两月齐楚嫣生了个女儿,取名方如玉——当然对外就叫方如玉。 这一下寒氏夫妇有得忙了,每天去了这家去那家,也多亏着紧挨着、否则得累个好歹出来。 这十年里,张玉景始终没有消息、方中愈也不知道她生的是男是女,也无从问起、因为凌烟阁突然关门了。之前并没有当众宣布,人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关的、直到那四张榜单风吹日晒雨淋的变了颜色才发觉。 姬媱花也没有消息,仿佛整个人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方中愈派人打听过、却探不到一丝一毫的消息。和她相似的还有张士奇、铁血盟余党,十年间也没有一点消息... 盐帮的生意有了方中愈的关照、越做越大,原来只东南五省有生意,而今扩大到八个省,真的是财源广进啊!不思进取的是那帮叫花子,方中愈想把他们改造成别的帮、他们却说什么也不肯;宁愿天天乞讨剩饭剩菜、宁愿天天睡在地上,用小黑的话说天生受苦的命、睡在床上不舒服... 十年间太子党发展了不少人,杨士奇、黄淮他们也从大狱里放出来了、解缙却没能幸免;方中愈把廖铭、廖镛推荐给朱高炽,都受到了重用。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压倒朱高熙,两下里一直在明争暗斗,谁也奈何不了谁。 自永乐九年起,西部和北方的前元朝各部势力不断骚扰大明边境;朱棣虽然调了代简王朱桂镇守大同、蜀献王朱椿镇守成都、庆靖王朱旃扼守宁夏,却仍然震慑不住。所以打那年开始,朱棣每年都有大半年的时间呆在北京;他早有迁都北方的意愿,便把北平府改为北京... 这一年是永乐十九年,又是一年秋高气爽。金风送凉、谷物飘香,今年风调雨顺、万物丰收,多年休养生息百姓生活日渐富足。 中秋佳节照例休值放假一天,打早晨开始便有人来府里送礼看望,方中愈自早便没得闲。而今的他比十年前又壮健了一些,上嘴唇蓄了两撇小胡、看上去还是一派儒雅的书生意气。 刚刚安顿好俞方舟等人,便听得外面一阵大呼小叫,“候爷在哪呢...候爷...?”白朗笑道:“只闻其声便知道是莫生谷那个愣头青,他是光长岁数不长脑子啊?”堂中众人轰堂大笑。 方中愈刚迎至门口,果然是莫生谷和陈伯言、崔万霆三人走过来,每个人手中不是捧着盒子就是拎着包裹。 方中愈笑着拱手,“三位仁兄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陈伯言笑着说:“我们来了就得喝酒,不带点东西太也不好意思了。” “都是自己弟兄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大哥这酒管够!”仇千代从里面走出,向着莫生谷伸出手,“给我的礼物呢?” 莫生谷是直性人,诧异道:“我这是...是给候爷的。”“对呀!我不就是候爷吗?”仇千代问,“你刚才一个劲叫候爷候爷的,我来了你怎么变卦了?” “这个...”莫生谷忘了,仇千代是夫凭妻贵新封的云骑候、一时呐呐,干笑道:“那好吧!一块玉璧两位候爷一人一半,我给你剁半块下来!” 堂里堂外众人都笑起来,崔万霆说道:“剁什么剁,仇候爷逗你玩呢!你那是什么刀能剁开玉璧,不得砸碎了啊!” 莫生谷讪笑道:“我的刀好...”仇千代便继续逗他,“那你剁,我非要半块玉璧不可,整个的我还不要呢...!” 正说闹间,雷鸣生和他徒弟孙立本也到了。雷鸣生年纪大、干不了捕快了,总捕头的位置便传了给孙立本;方中愈给他在抚司弄了个内务官的职位,没有什么公务吃干饷的差事、所以每逢节日他是必来的。 众人寒暄已毕,方中愈见人来得差不多了,便吩咐开席。大多是抚司的人员,也不论职位高低随意坐了八张桌子;照例是方中愈、仇千代陪了寒天籁坐在首席,岳江川、宋英杰和俞方舟等人也凑到此桌。 这边菜还没有上全、酒也刚喝了两巡,有门房来回事,说有一位姓许的官员来访、门房见不是熟面孔便让候在门外。 “姓许的...?”方中愈一时想不出朝中哪个官员姓许,便随着门房来到府门。见门口站着个五旬左右的男子,面目清秀、颌下留着三捋清须。 方中愈打了个愣神,“哎哟...这不是许成许大人嘛!你这是打哪来啊?”“方候爷,”许成躬身施礼,“我今天特意来感谢你当年的救命之恩。” “客气、客气,”方中愈抓了他的手扶起,“许大人,你这是才从福州回来吗?” “昨晚到的家,就没来打扰候爷。”许成笑着说:“这些年我一直念着候爷,总没有机会当面拜谢...。” “许大人不必客气,”方中愈说道:“正好抚司的一班弟兄在里面饮酒,许大人快往里请。” 许成推辞道:“候爷,我就不进去了。这次太子爷调我回来,还没有明确的安排、所以我还是先不露面的好。” “哦...调回来了?那好啊!一家人总算能团聚了...。”方中愈心中一愣,心想调许成回来张曦月怎么没同自己说起过? 许成连连点头,“是是...以后有机会给候爷请安了,正好赶上过节、我带了点土特产给候爷,还望候府不嫌礼物微薄。”说着回身招手,两个随从抬了一只大木箱过来。 方中愈让家人收了,许成当即告辞。方中愈见家人抬那木箱时很是沉重,便打开木箱看了看。见里面的东西真不少,上面是用稻草、绒布包裹的两只瓷胆瓶;那瓶如象牙一般、通体晶莹剔透,应该是德化瓷。 当时德化白瓷闻名全国,两只胆瓶都有二尺半高、价格自然不菲;再往下是两大包茶叶,不用想肯定是安溪乌龙茶。 再往下都是很沉重的物件,有一大一小两块鸡血石雕件,华安鸡血石可是非常稀少;这两块几乎是满血、颜色又非常艳丽,没有上千两银子怕是买不到。再有就是三块砚台,方中愈是书香出身、搭眼一看便知道是端砚。 这一箱东西值多少银子不说,得花很多心思才能淘弄到啊!方中愈吩咐家人抬去给齐楚嫣,让她小心收好。 回到大堂仇千代询问是谁,大庭广众之下不便细说、方中愈便随口支吾过去了。再喝一会儿,一个八九岁小男孩跑进来,可能是人多没看到要找的人便站在门口大喊:“爹,别喝了、我母亲等你进宫呢!” 众人识得是仇千代的儿子仇世骏,却故意逗他说你爹不在。仇世骏便喊道:“仇千代,你快出来!”众人听了大笑不止。 仇千代只好站起身,解嘲道:“臭小子,没大没小的!我白教你读书了,学足了你娘的泼辣劲...回去告诉你母亲,天还早进宫来得及。” 仇世骏却一点不怕,说道:“我母亲说了,你再不回去她就来揪你耳朵了!”众人笑得更厉害了,有酒在口中的不免喷了一身。 方中愈笑道:“快去吧千代,否则你家大宝贝发起飙来大家都不用喝酒了。”仇千代这才红着脸离席,少不得拎过儿子打了两下屁股。仇世骏却振振有词,说回家要告御状。 众人边笑边喝,没过一会门房又来找方中愈、说太子府派人来请他马上过去。方中愈听了心中吃惊,暗想这么急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啊!当下向众人告了罪,骑马直奔太子府。 等到了太子府,张曦月见面头一句便是,“许成回来了你知道怎么回事不?”方中愈颇感诧异,“许成说是太子调他回来的呀!” “不是,”张曦月连连摇头,“太子并没有调他!”... 第三四六章——主攻方向 一见面张曦月便问许成回来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方中愈诧异,“他说是太子爷调他回京师的呀!” “不是,”张曦月连连摇头,“太子根本没调他回来。”“哟...?”方中愈皱眉道:“难道又是二皇子挖的陷阱吗?” 既然刺客案没能扳倒朱高熙,两年后朱高炽便安排许成去福州做了都指挥使、把黄宗宜调去了武昌。当然,这一切都是暗中操作的。时隔多年,许成突然回京很是奇怪。 “中愈,你坐呀...”张曦月想了想说道:“许成自然不能无缘无故的回来,肯定是接到了调函。但是,这调函到底是谁发的呢...?” 方中愈说道:“调动都指挥使得要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共同签令啊!就算五军都督府没有咱们的人,可是兵部尚书杨士奇不可能不知道...” “杨士奇上月去北京了,”张曦月说道:“目前兵部是由高以正代为行权。”“哦...高以正?”方中愈纳闷道:“没听说过此人呀?” “刚提起来不久,皇上临走时提升的。”张曦月摇一摇头,“我查过他,没查出什么、没想到他是老二的人。” “唔...唔...”方中愈想了想嘀咕道:“就算他们把许成弄回来,又能弄出什么事情?大不了就让许成说当年被追杀,隐姓埋名躲起来了。他们还能怎么样?” 张曦月摇一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关键是许成的事情...没有奏请皇上知道。”“啊...?”方中愈惊疑道:“怎么...怎么不奏请皇上呢!” “唉...”张曦月在扶手上轻轻一拍,说道:“这也是事多所致,本来奏章是写了的、当时太子还特意放到一旁怕忘了,可谁知反倒忘记了。 等皇上北巡回来又有别的事情,便耽误了;一再忘记就以为已经奏过了,直到今晨听说许成回来才想起来。” 方中愈点头,“太子事务繁杂,忘记一两件事情也算正常。”“但是这时就不好办了!”“曦月姐,你说...二皇子他们将如何出招?” “就是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才不好办呀!”张曦月蹙眉说道:“头一条就可以诬告太子不奏请皇上擅专行权、第二能又能说太子安插心腹扰乱地方军务、第三还能说利用刺客案和许成案嫁祸老二...” “曦月姐,第三条说不通吧?”方中愈说道:“刺客案和许成案是我办的,要告也是告我才对。” “目前谁不知道你是太子的人?即便是头两条也不好应对啊!”张曦月有点担心,最重要的是府里的内奸还没有找出来,太子的应对之法怕被人先行知道。 “曦月姐,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方中愈思虑一番说道:“许成原是皇上自己封的福州都指挥使,既然他没死官复原职也正常,谈不到太子扰乱地方军务; 并且调派黄宗宜是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所为,二皇子他们若想从擅权一条下手也能找人挡一挡。毕竟五军都督府少有太子亲信,赖不到太子头上。” 张曦月想了一会微微点头,“但愿如此吧...中愈,虽然皇上不在我和太子也得进宫去就麻烦你找许成碰一下...。” 方中愈离了太子府直接来找许成,后者听说并非皇太子调他回来立刻紧张起来。方中愈嘱咐道:“许大人不必太担心,你只咬住一条、当年有人追杀于你,你不得已隐姓埋名、千万不可提及太子。” “方候爷,我理会得。”许成说道:“皇太子和你对我有大恩,我绝不会拖你们下水,大不了我自己死扛下来。” “也许没那么严重,我只是先提醒你小心而已。”方中愈说道。许成连连点头,要留他一起吃饭,方中愈婉拒了。 回到家中,齐楚嫣派人接了南康公主来、加上寒氏夫妇一起家宴。女儿方如玉又唱又跳的很是招人喜爱,可是方中愈心中却总隐约有些不安... 谁知过了三五日也没有什么动静,许成回到左军都督府干事、好像一切风平浪静。方中愈和张曦月会了一次面,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年北方出奇寒冷,不到九月就大雪飘落、滴水成冰,这种天气是无法用兵的。八月二十八,朱棣带人回归南京;九月初一,惊闻许成下了大狱、抓他的竟然是大理寺周新。 张曦月急招方中愈商量对策,怎奈不知对方要从何处下手、只能静待其变。谁知太子朱高炽担惊受怕了五六天,朱高熙一方却没有上疏任何不利于他的奏章,很是令人莫名其妙... 这一日,方中愈照常来到抚司、点过卯后便回到自己房间。这边刚坐下,茶水还没有喝到嘴门房便来报有人找。 方中愈随口问道:“是什么人。”门房答道:“是大理寺的差人。”“大理寺差人?”方中愈很感奇怪,“他没说有什么事情吗?” “没说,”门房答道:“他们说非得亲见候爷您才说。”“你让他们进来吧...!”门房出去不大工夫引着两个差人进来。 两个差人都是四十多岁年纪,方中愈依稀见过、记得好像其中一个姓李,便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两个差人躬身施礼,李姓差人说道:“方大人,我二人是奉了周大人之命见您,周大人请您过衙门一叙。” “咦...”方中愈惊疑不已,“跟我叙什么?我跟你们周大人又没有什么旧。”“那个...有...有点事儿...。”李姓差人吞吞吐吐的不敢说。方中愈皱眉道:“有话快说,我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李姓差人陪着笑脸说道:“有个案子,就是...就是许成的案子,好像牵涉到大人您,所以周大人请您...请您过去。” “哦...?”方中愈心中一动,总以为抓许成是为了整治太子、怎么和自己有牵连了?他想了想问道:“是什么事情牵涉到我了?” “小人不知,”李姓差官施礼说道:“我们只是奉命报信,细情却不知晓。请大人见谅。”方中愈原不想去,又怕被人污蔑以势压人,想了一番还是决定前往。 来到大理寺,两个差人直接引他来到大堂上。方中愈见周新坐在上面、两边站着十几个持棍的衙役,这火头立刻烧起来,“哈哈...周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审我吗?” “岂敢、岂敢...”周新虽然号称冷面寒铁,但是面对盛名之下的方中愈他可不敢来横的,连忙陪笑说道:“请方候爷来是有点事情请问,...你们都下去吧!” 周新赶出衙役,从公案后走出、请方中愈坐在堂侧。方中愈扫了他一眼问道:“周大人有什么话尽管问吧!” “候爷,”周新先笑了笑才说道:“前一阵我审许成一案,偶然得知这么件事情,方候爷...和盐帮是什么关系?” 方中愈听了心中一动,盐帮不只是江湖帮派、关键问题是盐帮所干勾当都不太合法啊!方中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周大人,不知道...许成他犯了什么罪啊?” “这个么...嘿嘿,”周新讪笑道:“不好意思候爷,这个案子是圣命、细情不方便...还请候爷见谅。” “噢...”方中愈表面平静心中却猛然一翻,暗骂到底捅到皇上那去了,娘的、到底要查什么事情呢? “候爷...方候爷...!”“哦...怎么了?”“嘿嘿...请问您跟盐帮是什么关系?”“盐帮...?”方中愈说道:“周大人搞错了吧?我跟盐帮没有关系呀!” “不会吧...?”周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方候爷,我不知道事情哪里敢麻烦您前来...我感觉咱们关系还不错、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候爷不妨直说;或许,我可以帮到您呢!” “你帮我?谢谢周大人,”方中愈可没有那么容易被套出话,“但是...我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候爷...”周新嘿嘿笑了,“咱们都是明白人,就不用遮遮掩掩了吧?”“哎...周大人,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方中愈愈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我遮掩什么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咳咳...”周新轻咳几声,收起笑容说道:“方候爷既然这么说,我可就直说了?”“你说...!”方中愈就是要让他说出来,以便判断其主旨动机。 “方候爷,我查到盐帮帮主姓寒、名叫寒天籁...”周新边说边观察着他的反应,“而镇国候府西侧的宅子里住着的那个中年男人好像也叫寒天籁,候爷能告诉我他们俩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方中愈脑中飞速旋转,暗想这事儿...是有点不对劲,如果是奔太子去的绝不会去查什么盐帮;现在的感觉,怎么感觉这矛头是奔自己来的呢? 方中愈喔了一声,皱着眉头说道:“周大人这么说的话我可真的是糊涂了,不瞒你说、在我镇国候府西侧宅院中居住的是我的岳父;很多人都知道,我的头一位夫人是寒烟翠,周大人没有听说过吗?” 周新淡淡的说道:“寒烟翠的大名我自然听说过,但是不知道她是盐帮帮主的女儿!”... 第三四七章——提前动手 周新说道:“我自然知道寒烟翠的大名,只是不知道她是盐帮帮主的女儿。”“什么?”方中愈故作惊讶,“谁说我岳丈是盐帮帮主了?他们只不过是同名而已。” “呃...?”周新的表情很惊异,“方候爷,不只是同名那么简单吧?”“你到底要说什么?”方中愈突然瞪起眼睛来,大声问道:“周大人非得要把我岳丈说成是盐帮的非法人士呗?” “没有、没有,候爷误会了...”周新审人无数,但是他可受不了杀人无数的方中愈那瘆人的凶恶目光。 “真是误会吗?”方中愈恼火道:“我方中愈为朝廷办过数不清的案子,曾经多次出生入死、碰巧也立了一些功劳,谁想往我身上泼脏水可没有那么容易!” 面对他的强横周新自然不敢正面反驳,因为没有人不知道方中愈武功超绝,几十上百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周新可没有傻到自己找打的程度。 “候爷息怒,呵呵...气大伤身嘛!”周新故意看看四周,低声说道:“方大人,你是帮助过我的、我怎么能往您身上泼脏水呢?实在是许成供出来的,我也没有办法啊!” “许成...?”方中愈心中又是一惊,许成怎么会出卖自己?这个周新审案是很有一套的,难道他是在诈自己?脑中一转方中愈气恼道:“胡说八道,这是诬陷、是无中生有!许成在哪里?我要和他当面对质!” “这个...怕是不很方便吧!”周新慢悠悠的说道:“有必要的时候,我会安排他和候爷对质的。” “跟我对质?你这真的是在审我了?”方中愈怒目而视,吓得周新连忙离座施礼,“下官不敢,请候爷息怒...” “什么叫不敢?你很敢嘛!”方中愈就势发飙,用力一拍桌子,“周新,是谁教你诬陷于我的...?” “方中愈!”随着一声低喝,从后堂转出一个魁梧的男人,那人长着一张方脸、颌下一捧钢须、两只眼睛像鹰目一般锐利,却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纪刚。 “纪...纪大人?”方中愈猛然间明白了,不由冷笑道:“纪大人怎么在这里?”“方中愈,许成是皇上亲自过问让审理的,所有涉及人员都要配合。” 纪刚先抛出顶大帽子,接着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你老家是淮南人士,具体是哪一府哪一县哪一村?” 方中愈侧身看着他,反问道:“纪大人这是何意?”“嘿嘿...”纪刚干笑说道:“有人告诉我你不姓方,而是姓方!再加上你私交江湖非法帮派,不得不调查你!” “胡说!”方中愈直言顶撞,“我方中愈进锦衣卫十余年,立过大小功劳无数。这时候查我...你安的什么心恐怕自己清楚吧!” “奉皇上口谕,涉及许成案者都要一查到底!”纪刚阴沉沉的问道:“方中愈,难道你要抗拒调查吗?” “哼!无中生有,狗屁调查!”方中愈霍然起身,迈步便行。“大胆!”纪刚大喝一声,“来人啊!”随着一声喊,堂前堂后涌出三四十个锦衣卫来。 至此,方中愈可以断定、整件事情都是冲着自己来的。由于事发仓促,他编不出自己家乡在何处、也无法解释寒天籁的事情。 方中愈脑中急转,沉声问道:“你要干什么?想无缘无故抓我吗...哼!你们试试看!让开...都给我让开!”说着大踏步的走向堂口。 虽然纪刚职位高、虽然他是护卫总管、朱棣面前的大红人,但是方中愈是候爷、爵位比他高,没有皇帝的命令他是抓不了的。 那些锦衣卫都知道方中愈的武功厉害、又知道他有一把可以飞出杀人的宝剑,这时见他虎目圆睁谁敢上前阻拦?乖乖的让开一条通道。 “方中愈,你也太嚣张了吧!”纪刚在后面吼道:“你给我站住...!”方中愈头也不回的说道:“想抓我?拿皇上的圣旨来!”说罢,从一众锦衣卫当中穿出去... 方中愈出了大理寺直接回家,进了自己的镇国候府立刻询问寒氏夫妇来没来这边,得知还没有过来马上转向寒府。 刚刚来到寒府大门,便看到寒氏夫妇从里面走出来。方中愈急忙迎上去,“岳丈岳母,咱们先回去...我有事情跟你们说。” “怎么了中愈?”寒天籁见他脸色郑重,纳闷的问道:“出什么事情了?”“我这边出了些状况,咱们进屋再说...” 等回到房间内不等二老询问,方中愈便急急的说道:“岳丈岳母,朱高熙、纪刚那伙人要对付我。你们还记得当初到杨洲避难的许成吗?他被抓了,现在他们怀疑您是盐帮帮主,您二老赶快收拾收拾离开南京。” “啊...!”寒夫人惊讶万分,“都过了这许多年,怎么突然又出了这种事情?”方中愈答道:“我帮主太子对付朱高熙,他们怀恨在心呗!您二老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寒夫人到底是妇人,担心的望向寒天籁。寒天籁缓缓摇一摇头,“中愈,虽然你是我的女婿,但是这些年我们处得跟父子一样。我绝不能连累你,我一人做事一人担、让他们抓我好了!” “岳丈...”方中愈焦急道:“不是您连累我,而是我连累您啊!烟翠就是因为我才...我不能再让您二老跟着我受牵连。” “说什么牵连不牵连的,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嘛!我们走了你怎么办?楚嫣和如玉怎么办?现在他们只是怀疑...哎!”寒天籁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呀中愈,如果我和你岳母走了不是更证明咱们心里有鬼了吗?” “哦...?”方中愈一时也拿不准主意了,“您让我想想...”寒天籁问道:“目前他们有证据吗?” “目前倒是没有证据,不过...”方中愈想了想说道:“审许成的是大理寺的周新,这个周新审案很厉害、我怕许成支撑不住交待了您二老的扬州住址;这边派人到扬州官府查问,不就...” 寒天籁说道:“没关系,咱们在扬州府有人,我立刻飞鸽传书让肖恩名到官府打点打点,保证他们什么也查不出来。” “噢...这样也不是不行,若是您二老走了...倒是要留口实于人了。”方中愈嘴上如此说,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他忽然意识到,既然纪刚公然出来指证自己、他们手中肯定已经有了证据;特别是自己的出身,根本无法造假! 他清楚当时的户籍管理很严格,每个人的原住地都有存档、不是你随便说个地方就行的。纪刚不可能轻易就提起自己的身份,他不怕自己远走高飞吗? 唯一的解释,就是已经有人在监视自己;寒氏夫妇离开肯定是要被跟踪的,普天下都是大明之地能躲到哪里去? 寒天籁说道:“中愈,遇到事情先不要着急,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咱们有银子,不怕有什么事情摆不平。再说了,这些年你帮了太子那么多,这时你有困难他不是也应该帮帮你啊?” “是是,一涉及到您二老的安危我就着急了,”方中愈故作轻松的笑着说:“仔细想一想,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是应该找太子研究研究...。” 借故离开寒府,方中愈思绪万千。他明白这次不可能轻易对付过去了,自己现在有家有口如何逃亡啊?可是不逃亡...怕是只能对抗了! 又想虽然抚司人员都是自己的亲信、南京也有二千多丐帮弟子、六百多盐帮弟子,但是要应对朝廷追杀根本不可能、自己也不能让两帮弟子跟着受牵连... 他没有去太子府,而是回到自己的镇国候府。齐楚嫣正在教女儿如玉写字,见他一脸肃穆的走进来便知道他有事情,打发如玉出去玩才问道:“出什么事了?” 方中愈心里不愿她跟着担忧一时说不出口,顺口问道:“宝庆今天没过来呀?”“好像是进宫了吧!她想让皇上封仇世骏个官,这一阵总往宫里跑。”齐楚嫣答道。 方中愈喔了一声,坐在那里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齐楚嫣走过来柔声问道:“中愈,我看你的样子...是碰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情了吧?怎么不跟我说说?” 这件事情想瞒是瞒不了的,方中愈只好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齐楚嫣听了恼火道:“这个许成也太忘恩负义了!当初你救了他的命,他怎么能这样...” “这也怪不得他,”方中愈苦笑说道:“大刑一上,就算神仙金刚也没有几个能挺得过去的!” “就你心肠好,这时候还帮他说话!”齐楚嫣说道:“既然是这样,咱就不当这个破官了,回二坡头去!” 方中愈摇头说道:“怕是想走都难了...他们当面问我能不派人监视吗?咱们若是去二坡头怕是把义父和丐帮都连累了!”“那...那可怎么办啊?”齐楚嫣忧心忡忡的问。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了!”方中愈望向窗外,“但是...我还没想好...”齐楚嫣急急的问:“是什么办法?你说出来咱们商量商量。” 方中愈咬了咬牙,说道:“只能提前动手了...杀了纪刚和朱棣,让太子继位就万事大吉了!”... 第三四八章——诈 方中愈咬咬牙说道:“为今之计只能提前动手了,我去杀了纪刚和朱棣、让太子继位就万事大吉了!” “啊...?”齐楚嫣惊讶道:“能有那么容易呀?皇宫里戒备森严、护卫众多,你一个人怎么能行?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没有别的办法,这件事情太子和太子妃帮不上忙,当初朱棣就曾经怀疑我的身份、如果知道我父亲是孝儒公他头一个就不能放过我!” “可是你曾经立过那么多大功呢?”“没有用,朱棣连自己亲生兄弟都能杀、何况我这个仇人之子了。”齐楚嫣担心道:“还是太危险了,万一你...!” “只有这一个办法,”方中愈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去刺杀又不是攻打皇宫,朱棣身边无外乎就那几个海东青门下弟子,我有莫邪剑谁也挡不住我!皇太子继位,谁还追究是谁杀的。” 齐楚嫣看着他发怔,脸上满是忧虑和关切。这时,院中响起寒夫人和方如玉说话的声音。 方中愈急忙说道:“别提这件事情,他们要是问起就说我去太子府了...我不想让老两口跟着担心。”齐楚嫣勉强点了点头,“好吧...。” 方中愈则上楼去,躲到别的房间。他得好好想一想,想一想有没有必要这样做...想一想该怎样行动... 辗转反侧、思来想去,他还是认为这条路可行。也只有这条路能摆脱困境、而且是一劳永逸的摆脱,他相信自己的轻功、即使杀不掉朱棣也不至于暴露身份;换句话说,也就不可能连累到家人。 思谋确定,方中愈本想休息、攒足了精神好晚上行动,可是心中有事哪里能睡得着?便起身将莫邪剑和绣春刀擦了又擦,心中祷告:烟翠妹妹,你在天有灵今晚帮帮我、帮我报了血海深仇... 寒氏夫妇一直没走,齐楚嫣抽空上来看他。方中愈嘱咐一定不能让他们知道,齐楚嫣只好点头答应,怔怔的看他半晌忽然搂住他。 方中愈安慰道:“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早晚也得有这一天,避免不了的、我必须得为你我的亲人报仇啊!这血海深仇已经等得太久了...!” 齐楚嫣含泪点头,“我和你一起去。”“不用,你得在家看好如玉。我一个人足已,主要是靠莫邪剑、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目标。” “可是...可是我担心啊!”齐楚嫣抱着他不肯放手。方中愈笑着说:“还没到时候呢!得晚上才动手,你担心什么...。” 寒氏夫妇一直到吃过晚饭才回府去,方中愈也便下楼吃饭,如玉八岁多已经懂事了,纳闷的问:“父亲,你刚才怎么不同我们一起吃饭?” 方中愈笑着说:“我在睡觉呀!为父最近比较忙,有些困倦。”“噢...怪不得的。”如玉天真的说道:“你白天睡了晚上肯定不困了,陪如玉玩好不好...?” “好呀!”此去不知结果如何,方中愈忽然涌起深深的眷恋,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坐了,一边喝酒一边同她说话... 天色黑透,方中愈才示意齐楚嫣带走孩子。齐楚嫣抱过如玉,关切的问:“你这就要去了吗?” 方中愈点点头,“我得先去...拜会纪刚,不能让他跑了,然后再去找朱棣。”女儿在他说得很隐秘。齐楚嫣定定的望着他,“你自己多加小心。” “我理会得。”方中愈挥挥手示意她带走如玉,齐楚嫣又看了他几眼才依依不舍的上楼去了。 方中愈换上一身短衣,将绣春刀背在身后、莫邪剑绑在腿侧,活动一下周身利落才出门去。一路无话,径直来到纪刚的府宅... 纪府大门前灯火通明,离得挺远就看到门旁拴着许多马匹、另有二三十个护卫聚在门前。“娘的,这么多人...这是怕老子来吗?”方中愈心中冷笑,“你越怕老子越来!” 来过几次了方中愈很熟悉这一带,远远的便拐到后街去。看得出纪刚还真的有所准备,院中到处都有灯光、隔着围墙就能听到巡逻护卫的说话声。 他在院旁树上等了两刻多种才找到机会进到纪府之内,这个时候差不多合府都亮着灯、想找到纪刚在哪可不容易。 又花费了近半个时辰,方中愈才攀上三进院子中的老槐树。正在观察、寻找,府门方向突然响起吵杂声,好像来了好多人。 方中愈再爬高一些,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高大汉子从前院走过来,离得远看不清是谁;与此同时,东侧的楼中走出一人,正是纪刚,他一出来立刻有十几个护卫护在身周。 双方碰到一处,纪刚说道:“汉王怎么才到?我等你半天了。”“嗐!我儿子病了...要不然我早就来了!”朱高熙说道:“情况怎么样了...?”“进去再说...。” “嘿嘿...正好,”方中愈心里嘀咕,“左右都是这么回事,我干脆连朱高熙也杀了算了,太子继位便没有任何障碍了!” 一大群人闹闹哄哄的,方中愈趁着这股乱劲悄悄下树,先一步来到楼后。刚要纵身上楼,猛然发现每一层楼檐上都站着一个人。 “乖乖...皇宫之内怕是也没有这么戒备森严吧!”方中愈先在墙根处隐藏好身形,听着朱高熙和纪刚二人上到了二楼。 从外面是没有办法靠近了,方中愈看看楼侧的那个护卫转过身向东看、便以极快的身法来到楼后,想都没想拉开窗子跳进去。 正如他所猜测,外面防守重重楼里却没有人;落脚之处刚好离楼梯很近,方中愈正向楼上观望楼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他急忙转身藏在楼梯之后。 进来之人是两个抬着食盒的下人,后面还跟着捧酒的侍女。听得三人上楼去方中愈侧身观望,隐隐约约楼上也有护卫,这下可不好办了。 他正想不出办法靠近纪刚、朱高熙二人,忽听纪刚在楼上大声说道:“你们都下去吧!在外面好好戒备!”接下去响起噔噔的脚步声,一行十多个人依次下楼走出楼去。 听到楼门关闭方中愈心中暗喜,这可是天赐良机啊!听听楼内没有动静,他轻手轻脚的转出来、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走上楼去。 走过楼梯拐角,便听到两个人的说话声。“...我看那小子是吓得不轻。”“你都说什么了,能把他吓成那样?”朱高熙的声音问道。 纪刚答道:“话还真不多,周新问他盐帮的事情他就答不上来了,我再一问身世老家他立刻就蒙了!”朱高熙问道:“这么说他的身世果然有问题了...?” 方中愈听了心里一动,如此说来他们手里没有什么证据啊!手上将莫邪剑轻轻插回剑鞘。 听纪刚说道:“汉王,我就总感觉这小子在哪见过似的...你看他长得像不像方孝儒?”“方孝儒...不会吧?”朱高熙说道:“方孝儒的家人都死绝了,怎么可能...?” “我也知道不太可能,但是...我说他姓方时他很吃惊。”“哦...不管他是不是,只要能吓走他就行。这些年要不是因为这个小混蛋,太子位早就是我的了...!” “噢...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方中愈这才恍然,怪不得大半天时间他们没有任何的行动?原来他们狗屁证据没有,是在诈我啊! 纪刚说道:“但愿能吓跑他...这小子武功太高、尤其是那把刀,嘿嘿...张士奇号称武王,都不是他的对手啊!” 两个人议论一会方中愈的武功,朱高熙忽然说道:“不行呀...我琢磨着你今天说这些怕是吓不住他啊!明天得想点办法...弄得像真的一样...” “嗯嗯...”纪刚说道:“汉王,我想过了...明天我就说皇上有旨要彻查此事,要周新再找他去盘问、非让他把祖籍说出来不可!还有那个姓寒的,他不是不承认嘛!也查他老家何处。” “嘿嘿...这个主意不错。周新那个铁蛋子出名的难缠、就让他去对付方中愈,哈哈...还没有周新撬不开的嘴呢!”朱高熙问:“许成怎么样?还是什么也不说吗?” 纪刚叹口气说道:“那家伙嘴真硬,周新用遍了大刑他还是一字不露,最后...死了。”“死了?”朱高熙很吃惊。“打得太狠了些。” “死就死了吧,十多年前他就该死了!奶奶的,让他跟我作对?该死...!” 至此方中愈一切都明白了,没想到自己冤枉了许成这条汉子;这么说来...自己没有必要冒险杀朱棣了? 方中愈退回到楼梯后考虑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决定不冒险,毕竟他此时不是一个人了,他得为齐楚嫣、为了女儿、为了寒氏夫妇着想。 外面的护卫太多,方中愈等到朱高熙走后才偷空出了纪府,一身轻松的回到家中。 此时将近深夜,方中愈便没有招呼下人自己翻墙而入,轻手轻脚的回到住处,刚刚推开楼门一股劲风迎面袭来... 第三四九章——初露端倪 这时已经将近深夜,方中愈便没有麻烦下人开门自己翻墙进了府;轻手轻脚的回到住处,刚刚推开楼门便有一股劲风迎面袭来。 方中愈急忙甩头闪身,口中喝问:“什么人?”“咦...怎么是你呀?”齐楚嫣的声音问道。“亏着我留了个心眼没用莫邪剑、还果然是你,先点上灯再说...。” 齐楚嫣边点灯边急急的问:“你杀了朱棣了?”“我没去皇宫...”“噢...没去也好,太危险了。”齐楚嫣有些纳闷的打量着他,“那怎么去这么久...还鸟悄的走路?我还以为是坏人呢!” 方中愈笑着说:“我不是怕吵醒你们嘛!”“这话说的,你去杀皇帝我能睡着吗?总怕你被人追杀,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接应你...” “楚嫣妹妹...”方中愈搂过她的腰来,轻声说道:“好了,这回不用担心了。”齐楚嫣仰头问道:“你倒是说说呀!到底怎么了...你把纪刚杀了?” “没有,我谁也没杀...因为我发现根本不用冒险杀人。”方中愈便把经过讲了一遍。“哎哟!可把我担心死了。”齐楚嫣拍着胸口说道:“这下好了。” 方中愈说道:“奶奶的,就他们那两颗灌粪的脑袋还想吓唬我,看我怎么好好耍一耍他们!” “可是...”齐楚嫣担心的问道:“他们似乎知道你的身份了,如果要查你的家乡籍贯怎么办呢?”“没事,我自有应对之策...” 第二天,方中愈照常到抚司去。辰时过半门房就来回报,大理寺的衙役又来了。方中愈告诉他,来人若是没有公文就不要带来见自己。 门房答应着去了,便没有了下文、想来应该是大理寺的人并没有公文。 过了大半个时辰门房又来敲门,身后跟着两个大理寺的差人。方中愈不高兴的问道:“你们找我又有什么事情啊?” 两个差人躬身行礼,其中一个递上一纸公文,说道:“小人奉周大人之命,有公事请方候爷到大理寺去一趟。” “哎呀!真是麻烦...”方中愈展开公文看了一眼便扔到桌子上,“周新身为大理寺官员怎么连大明律都搞不清楚?你们回去告诉他,我没工夫跟他扯淡。” 差人诧异问道:“方大人,您要公文我们也拿来了,怎么还不行?” 方中愈问道:“这是普通公文,拘传普通百姓还行。我是谁...镇国候!不是三法司的公文能传了我吗?” 两个差人听了立时傻了眼,他们也不知道大明律里有没有这一条、但是知道得罪不起方中愈,只好回去禀告周新。周新自己也叫不准,急忙让人取来大明律逐条查阅、还真在诉讼篇第四条第三款找到了。 “哈!这个镇国候还真不简单啊!”周新忍不住赞叹道:“我都没理会他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他哪知道方中愈有过目不忘之能。 没办法,周新自己拘不动只好申请三法司联合会审。这件事情说起来简单,不是皇帝有旨的情况下想要三法司会审谈何容易?要一级级的审请,还得和刑部、督察院勾通,审定会审官员...没有几天工夫根本弄不成的... 方中愈打发走大理寺差人不禁心中暗笑,问过仇千代没有特殊的事情便进皇城来到太子府。太子朱高炽因许成案一直惶惶不安、还得勉强处理朝政,方中愈为了让他安心便先去见他。 一进房间就看到朱高炽愁眉苦脸的在批阅奏章,“太子爷,”方中愈说道:“许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了!” 朱高炽抬起头来,“噢...是中愈来了呀!你说什么...不用担心许成的案子?” “是的,”方中愈简单的答道:“二皇子他们弄出许成的案子是冲我来的,不知道他们从哪打听到我岳丈和盐帮有关系,想通过此事来对付我。” “哦...”朱高炽立刻展开了眉头,“真是这样吗?”“是的,当年我就是让许成躲到了我岳丈家里,没事了太子爷我想到办法对付他们了、您就放心吧!” “好好好,”朱高炽笑着摸了摸脸蛋子,“这几天搞得我都没心情吃东西,瘦了吧?”方中愈心中好笑,心想你这身肉少上三五十斤都看不出来,嘴上答道:“还好,这回您可以安心吃饭了...” 辞了出来方中愈便往后园走,刚拐过屋角便看到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迎面走来。那青年看到他躬身施礼,“师父,您来了!” “瞻基,半年不见你是越长越英俊了。”方中愈拍了拍他的肩头,“嚯,比我个子都高了。” “谢谢师父夸奖,好久没跟你学功夫了。”朱瞻基人长大了,但是每次看到他眼中还是流露出崇拜的目光。 “你太忙了嘛,这几年我都见不到你几次,这几天我得闲...”方中愈问:“你这又是要去哪里?” 朱瞻基笑了笑,“进宫去,我皇爷爷找我...师父,你是找我母亲吧?”“唉...你那个二皇叔又在搞事情,我得和太子妃研究研究对策。” “那您先忙,得空了我去找你。”朱瞻基施了礼才走开。方中愈望着他的背影不由点了点头,他喜欢儒雅有礼貌的人,这一点朱瞻基比他的叔叔们做得好多了,只有明白礼俭恭让的人才能爱惜百姓、善待百姓... 来到后面时,张曦月正在园中赏花,看到他站在原地微笑相视。天香楼前有下人,方中愈装样子施礼,“曦月姐,二皇子他们搞许成是冲我来的你和太子不必担心了...” 张曦月听了冷笑一声,“这肯定又是王宁出的损主意了,你是我的左膀右臂、想把你吓跑了好对付我。” “对,他们就是这个意图,可惜白害了许成一条命。”方中愈说道。张曦月惊讶道:“许成死了...嗯,这事可以利用,害死朝廷命官可不是小事啊!” “嗯嗯...而且此事纪刚插手了,容易追究下去。”“咱们得想想办法...对了中愈,你的身份怎么办?”“你甭操心了,我已经想好对策了...” 两个人走到树下落座,小红送来茶水、点心,站在一旁却不走。张曦月瞟了她一眼,“怎么了?” “太子妃,有件事儿...”小红说话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张曦月这才正视她,“你今天怎么了?跟了我十几年不知道我的脾气啊!快说。” “是,太子妃,”小红低下头凑到她耳边说道:“您和方师傅刚才在花园里说话,我看到杏花在后面偷听...” “哦...?”张曦月眼睛一亮,“你没有看错吗?”“太子妃,我都二十六岁了不是小孩子,能乱说嘛!”小红说道:“我看到她蹲在您后面的花丛里,先前还以为她在整理花草,可是您和方师傅走开后我看到她两手空空的站起来...” “哟...嘿嘿...”张曦月的眼中闪过一股寒意,“我知道了...你就装成没有这回事。”“是,我知道怎样做。”小红似乎不经意的瞟了一眼方中愈才退开。 方中愈耳音好将她们的对话都听在耳中,这时问道:“曦月姐,这个杏花...不会就是那个隐藏的内奸吧?” “我哪里知道呀!也许咱们的寻找方向错了...”张曦月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后,“我一直以为内奸在太子身边,从来没想到我身边的人会...!” “嗯,杏花也算瓜子脸...眼睛也不小...曦月姐,她是什么来历?怎么到你身边的?”“她和小红小...玉一样,都是我娘家的丫头。所以,我从来没怀疑过她们。” 方中愈点点头,“曦月姐,可以试一试...咱们就利用眼下这件事情。”“嗯,我看可以...”两个人商量了一番,见杏花在楼前张曦月便招手叫她过来。 看看杏花将要走近,方中愈说道:“太子妃,许成是咱们的人啊!现在被大理寺无缘无故的抓起来,你得管管啊!” “唉...不好办呀!”张曦月为难的说道:“越是这时候我们越得避嫌疑。”方中愈说道:“可是他们抓许成八成是要对付太子呀!咱们不出手会很被动的...” “好吧!”张曦月装出无奈之态,“明天我让刑部去查问...”杏花到了近前她便停口不说,吩咐她换热水。 等杏花离开,方中愈说道:“曦月姐,得多注意她的行为。”“当然!”张曦月扫了一眼杏花背影,淡淡的说道:“如果她果然是内奸的话,她会死的很惨!” 方中愈不禁想起小玉的死,心中不由一沉,连忙岔开话题说道:“如果能证明她是二皇子的人,咱们得利用她来对付二皇子,可不能随便杀了。唉,他们左一件又一件的,真是烦死人了...” “嘻嘻...这才哪到哪就烦了?”张曦月说道:“有些人一生下来就得斗,不斗就无法生存啊...对了,也快清静了。” 方中愈纳闷,“怎么呢?”张曦月答道:“近来苏、浙沿海倭寇闹得很厉害,当地驻军屡战屡败;而朝廷内能打仗的将军都派去戍边了、就连皇上从不轻动的张辅都派去交趾平乱,无人可派太子便上书皇上让老二去剿灭倭寇!”... 第三五0章——会审(1) 张曦月说道:“近来苏、浙沿海倭寇闹得厉害,当地驻军屡战屡败,而朝廷内又无能打的将军可派、太子便上书皇上让老二带兵去剿倭寇。” “嗯,我也听说了,”方中愈恨声说道:“这些东洋鬼子,就应该杀绝他们...。” 看看杏花续水回来,张曦月又换回话题,“我们只能暗中相助许成,他对我们很重要不能让他们给打坏了。” 方中愈说:“我倒盼着许成被打坏呢!”“怎么呢?”张曦月诧异的问。“最好是打死了,咱们正好可以利用嘛!打死朝廷命官的罪可不小,皇上能答应吗...?” “太子妃,茶水换新的了。”杏花走过来放下茶壶。张曦月吩咐道:“好了,你下去吧...!” 杏花走开,张曦月笑着说:“怎么也吓他们一下,起码得找编理由应付皇上。” 方中愈说道:“正好他们要三法司会审我,刑部尚书李庆和大理寺寺卿虞谦都是我们的人,我正好把许成的事捅上去。”“嗯嗯,我让人通知他们俩人...” 离开太子府不久方中愈就发现有人跟着自己,他本来打算回抚司的、想了想中途改变方向回到家中;一路之上还装作很焦急、烦躁的样子,那个盯梢的一直跟到候府附近。 方中愈也不喊破他,径直进府。绕过大堂、穿过二层院子、来到后宅,镇国候府离秦淮河更近、后园中引了一股活水进来形成一道小溪。 此时,寒氏夫妇和齐楚嫣、宝庆公主都坐在溪旁,方如玉和仇世骏则在溪水玩耍捉鱼;两个孩子玩得正欢,看到他分别叫声`父亲`、`大伯`便接着嬉戏。 方中愈向寒氏夫妇请了安坐下来,向宝庆公主问道:“公主回来了,皇上身体还好吧?”“身体还行,就是...性情不大好,动不动就发火。”宝庆公主答道。 “怎么,皇上有什么烦心事吗?”方中愈问道。宝庆公主叹口气说道:“能不烦吧?张辅平定交趾叛乱,去了半年多还没有消息,苏浙沿海又闹倭寇;四哥要二熙子去打倭寇他不愿意,气得皇上骂了他半个时辰。我见势不妙赶紧带了世骏跑回来,嘻嘻...我才不找他骂呢!” “这就对了,还是弟妹聪明。”齐楚嫣说道:“金川门大都督职位太小,应该让你统领五军都督府才对。” “哎...?”宝庆公主望过来,“我说嫂子,听你这话怎么不像好话呢?论辈分我可是你小姨呢...” “你嫂子真是在夸你,”方中愈连忙说道:“公主殿下,宫里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宝庆公主白了他一眼,“你总拿我当内奸使,一回宫你就东问西问的...什么事情也没有!” “呵呵...”方中愈笑道:“看看公主殿下多聪明,我才说了两句话她就把我看穿了。”寒氏夫妇了解宝庆公主的性子,都随声附和。 宝庆公主得意起来,“聪明不敢说,但是什么事情一眼我就能看明白。”齐楚嫣笑道:“那是,咱弟妹是谁啊?” 隔了一会,宝庆公主又忍不住说道:“大哥,有人推荐你去剿倭寇...”“什么?”齐楚嫣一听就急了,“谁啊?谁这么缺德,推荐你大哥去剿倭寇?” 寒夫人也说道:“让中愈去剿倭寇,这也不对路子啊?剿倭寇不是带兵将军的事情吗?” “还不是那些宦官胡乱出的馊主意,”宝庆公主说道:“他们狗屁也不懂,让我四哥给骂了。但是他们说的也有道理,谁让大哥带兵剿灭过明教呢?而且他还跟倭寇打过仗,望海涡大捷就是他打的。” “那些仗我都是副将,”方中愈笑了笑说道:“望海涡那场仗是刘江打的,我只是帮了点小忙而已。”心中暗想不用问肯定是杨庆、黄俨那帮混蛋,娘的、可别让老子去打倭寇啊... 齐楚嫣问道:“公主弟妹,这么说皇上没同意你大哥去打倭寇吧?”“没有啊!你就放心吧!”宝庆公主答道,“其实我倒是赞成大哥去的,他带兵比别人强多了。” “公主殿下,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寒夫人说道:“倭寇猖獗,中愈去了多危险啊!”齐楚嫣也说:“就是,假如皇上有那个意思你得帮忙劝阻才是...。” “哎呀!你们别说了好不好?”宝庆公主大声说道:“吵得我头都大了,我不是说没让大哥去嘛!” “对,岳母、楚嫣你们别说了,”方中愈说道:“如果皇上决定了,宝庆也劝不了。”“就是嘛!还得大哥是明白人...” 方中愈暂时是安了心,不过第二天听到一个消息又让他担心起来。那消息是孙立本带来的,监视汉王府的人报告他:朱高熙出城打猎摔伤了腿! “真的假的?”方中愈盯着孙立本,“这时候摔伤了...也太巧了吧?”“候爷,我手下是这么说的,真假也没法考证。”孙立本答道:“就见他带人出城,走时骑马回来坐轿,下轿时右腿绑了两根棍、让人抬着走路。” “奶奶的,”方中愈不由得嘀咕了出来,“这下,八成得老子倒霉了...”“候爷,您说什么?”“噢...没什么,我说他也够倒霉的...” 等了两天没有消息,周新那边却来信了,这次差人是拿着三法司的公文来的。方中愈看了看也不跟差人废话,立刻随他们来到大理寺。 等到了大堂,见公案后坐着三个人:居中的是周新、左首是刑部侍郎徐良辉、右首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瘦老头。 方中愈到了堂上既不行礼也不说话,就往那一站。周新开口说道:“下面的方中愈吧?” 方中愈心想这不是废话吗?便冷冷的哼了一句,“是我,请我来有什么事情?” 周新说道:“今天是我们三法司会审,这位是刑部侍郎徐良辉大人...”徐良辉和方中愈是老交情了,这时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周新指着右首的小老头说道:“这位是督察院左佥都御史丘柄瑞大人,今天传你是有些事情要问问你...” “等等...等等...”一句话没说完方中愈就打断他,“周大人,请问你我犯了什么罪?”周新摇头说道:“事情还没弄清楚,方候爷目前还是无罪之身。” 方中愈笑了,“这就对了,既然我是无罪之身周大人就不应该用传字吧?” 周新看看徐良辉和丘柄瑞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点头说道:“也对,今天请方候爷来还是说上次的事情,请候爷先说说寒天籁...” “等一等周大人...”方中愈再次打断他。周新微显不耐,“又怎么了方候爷?” 方中愈笑着说:“既然我是无罪之身、你们又不是传我来的,那就不是审问我对吧?”“就算是吧!”周新很奇怪他要干什么。 方中愈不紧不慢的说:“算是也是,可是你们三位怎么坐着,我却站着呢?”此话一出把两旁的衙役都气乐了。 “你这...?”周新前面话已出口想拉也拉不回来了,只好看看左右,“徐大人和丘大人的意思呢?” 徐良辉捋着胡须说道:“既然找方候爷来不是审、而是谈事情,那是不应该让候爷站着。”方中愈知道他感念自己帮他找回父亲,以目光致谢。 丘柄瑞老奸巨猾自然也不愿意得罪威名赫赫的方中愈,前面有了车他便就着辙,“也是,方候爷的官职比我还高呢!让他站着是不太礼貌。” 周新心里话,好好、你们都不愿得罪人我也不做冤大头,便吩咐道:“搬椅子来给候爷坐。” 衙役们听了都暗自好笑,好嘛!坐着受审,别说是大理寺、天下的衙门口就没听说过这种事情。有人搬来椅子,方中愈稳稳当当的坐下来,说道:“三位大人,有事就请问吧!” “还是上次的事情,”周新说道:“有人说跟侯爷你来往密切的寒天籁是盐帮帮主...?”方中愈抢着答道:“不是。” 周新又问:“你怎么证明呢?”方中愈慢悠悠的答道:“谁说的我可以和他对质。”“目前举证之人还不能与你对质,得由你来证明。” “不对啊周大人!”方中愈说道:“既然你怀疑他是盐帮帮主,就得由你找证据呀!怎么能让我来证明呢?” “好吧!”周新说道:“这个寒天籁好像是方候爷的长辈,我们就不打扰他了。能不能请候爷告诉我们他的家乡何处,籍贯在哪里?我好派人调查。” “哟...我代我岳丈谢谢三位大人了,”方中愈说道:“我岳丈是扬州人氏,家住扬州府西城东大街...” 周新令书记记下详细地址,立刻派人去查。方中愈心想等你们到了扬州府,那边早打点完毕了,问道:“三位大人,事情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谁说完了?还有呢!”随着声音,纪刚又从后堂走出来... 第三五一章——会审(2) 说完地址后方中愈就要离开,纪刚忽然从后堂转出,说道:“谁说完事了?还有呢!”方中愈嘿嘿笑了,“哟,纪大人也来了?这是四方会审啊!” 纪刚看到方中愈竟然坐在公堂上很是诧异,以异样的目光看了看周新等人才说道:“你的事情皇上很重视,所以派我来旁听...周大人,接着问。” “是,纪大人。”纪刚打着皇帝的旗号周新哪敢怠慢,立刻问道:“方候爷,请问你本人家乡何处,籍贯哪里?” “唉...”方中愈先叹了口气才说道:“说起来话长啊!我是六岁时同父母离开的家乡,年纪小记不清楚,只知道老家是淮南具体县乡却不记得...” “不会吧?”纪刚问道:“记不住县乡你怎么却能记住是六岁?”“嘿嘿...不瞒纪大人说几岁的事情我也没记住,那是后来我母亲跟我说的。” 小孩子记不住是很正常的事情,纪刚也说不出什么。周新问道:“那你和父母离开家乡后总得有落脚之处吧?落脚在什么地方呢?” “哎哟!那可太多了,”方中愈半扬了头边想边说:“那时候到处走啊!我父亲是木匠,四处寻找活计、干完一份活就换个地方、再干完一份活又得换地方。 太小的时候记不住,我是建文元年开始记事的、那一年几乎都在安徽黄山附近,差不多围着黄山转了一圈;建文二年到了湖北、围着武汉转圈,建文三年又到了浙江、围着金华转,建文四年天下大乱...” “什么天下大乱?”纪刚自然听得出他在胡扯、早气得不行,却又无以反驳,这时忍不住呵斥道:“那是当今的成祖皇帝被迫发动了靖难之役,你不知道吗?” “对对对,”方中愈连连点头,“但是那时我还小、也不认识皇上啊!我父亲以为京师能安全一些,没想到还没进京师就被乱兵杀死了、我的母亲也一起遇难...”说到这里,方中愈泣不成声。 众人只好瞪眼等着,好一会他收了泪周新才问道:“这么说你十一岁之前居无定所,也没有到地方上登记户籍喽?” “好像是这样,我们一家三口跟叫花子差不多,天天东奔西跑的还登什么记啊?”方中愈心里话,我看你上哪查去? 说是三法司会审、可是徐良辉和丘柄瑞连一句话都没问过,周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看看纪刚,见谁也不说话只好接着问:“那么后来呢?” 方中愈叹了口气,“天无绝人之路,我在京师做了半年叫花子、后来碰巧遇到了我师父百里擎苍,他带我到栖霞山隐居六年教了我一身武功;永乐六年我来到京师、进了锦衣卫,后面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周新问:“在栖霞山六年你总该到地方上登记户籍了吧?”方中愈摇头,“没有。”纪刚诘问道:“你为什么不登记?” “不知道要登记呀!”方中愈说道:“纪大人也应该听说过我师父百里擎苍,就是当年开神机坊的;不瞒你说,他是神仙哪里知道人间还有户籍这东西?我从来没经历过,自然也不懂啊!” “神仙?”纪刚瞪目说道:“胡说八道,哪有什么神仙...?”“嘘...嘘...”方中愈连忙示意他止声,“纪大人、您可小点声,可别冲撞了神仙要遭天谴的!当年神机坊前神仙打仗你不知道吗?” 这件事情当年南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纪刚无可反驳这才闭上了嘴巴。周新问道:“这么说...是没有办法证明你的真实身份了?” “哎?周大人怎么说话呢?我的真实身份就是方中愈啊!”方中愈问道:“周大人、纪大人,当年进锦衣卫时怎么没有人怀疑我的身份,是不是看我立功多了、皇上又封我做了镇国候,有人羡慕嫉妒恨、故意栽赃陷害于我啊?” 纪刚撇撇嘴答道:“没有人栽赃你,你这个候爷也不是才封的、都十年了,谁陷害你干什么啊?” “那是为什么呢?”方中愈问道:“是谁说的?人在哪?我要和他对质!打官司也得原告被告呀?原告在哪里?” 这个问题,纪刚和周新是没有办法回答的。徐良辉这时开口说道:“方候爷说得有道理,既然是三法司会审,我们怎么没见到原告呢?” “这个...?”周新拿眼睛望向纪刚。方中愈追问道:“周大人,那天你说是许成供述的,他人在哪里?为什么不让他出来跟我对质?” 周新无法回答,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纪刚,可是纪刚也没法说呀!丘柄瑞`咦`了一声,“周大人,既然有原告、为什么不让他出来呀?” “这个...这个原告他...”周新结结巴巴的说:“他不...不太方便出来。” “不方便?”徐良辉故作诧异,“既然都告了人家方候爷了,还有什么不方便的?难道说有什么隐蔽之事瞒着我们吗?你说呢丘大人。” “对呀!”丘柄瑞也说道:“没有这个道理嘛!原告不让我们见、什么都不告诉我们,这算什么三法司会审?” “不是我不让两位大人见,”周新皱着眉头说道:“而是许成他...他跑了?”“跑了?”徐良辉惊疑问道:“原告跑了,这么说还是栽赃陷害方候爷呀!否则他跑什么呢?” “绝不是栽赃,许成是...是越狱。”周新板着脸说道。方中愈听了心中冷笑,这是捱不过去、开始撒谎了。 “原告越狱了?”丘柄瑞吃惊不已,“周大人,许成到底是原告还是犯人啊?这事怎么听着这么乱呢?你得好好跟我们解释清楚了,为什么原告在狱里?” 方中愈心里话,这个小老头不错啊!难道他也是太子的人?怎么太子妃没说。 “这个么...许成原来是...是犯人,后来变成的原告。”周新说道,“是不是纪大人?”纪刚点点头,“对。” “哦...还有这种事情?”丘柄瑞颇感奇怪,问道:“这个许成犯了什么罪?他又是怎么成了原告的,为什么变成了原告还要越狱...?” 方中愈最怕的是查他的身份,这时成功将矛头引开、怀着一种幸灾乐祸的优美心情在旁观望。 许成的事情是无法解释的,纪刚只好蛮横的说道:“锦衣卫办案,还需要向你报告经过吗?” “纪大人此言差矣。”丘柄瑞丝毫没有惧色,说道:“锦衣卫办案我们当然管不着,所以许成犯了什么罪我可以不问。 但是,大理寺请求三法司会审方候爷、而原告是个罪犯就很奇怪了;既然许成是罪犯,怎么能相信他的话而去审一个朝廷命官呢?这里面有蹊跷啊!” “有什么蹊跷?”纪刚不耐烦的说道:“此事是奉了皇上之命。”“哦...?”徐良辉问道:“纪大人,不知皇上之命是抓许成还是审方候爷呢?”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纪刚的态度很蛮横。“不对呀!这个我们应该知道,”丘柄瑞说道:“这是分开来的两件事情,如果皇上之命是审抓许成、跟我们无关,可要是审方候爷就关乎我们的事,还是请纪大人说清楚些吧!” “啊...是...!”纪刚含糊答道。丘柄瑞说道:“那就请纪大人拿出皇命来。”“没有!你是谁啊?算老几呀?”纪刚勃然大怒,“敢冲我要皇命?” “嘿嘿...小老儿不才都察院左佥都御史丘柄瑞是也,”丘柄瑞微笑着说:“咱们当御史的虽然没有权,但是干的就是监察的活,凡是不合规矩、违反律条之事还都能管得着!” “好啊!你自己向皇上要去吧!”纪刚扔下一句横话甩头走了,丘柄瑞冲着他的背影干笑不语。 “好了,”方中愈站起身来,向周新问道:“周大人,这回没我什么事儿了吧?”“没有了、没有了,”周新抽了抽嘴角,“方候爷请自便吧!” “噢...谢谢徐大人、谢谢丘大人,”方中愈冲着二人抱拳施礼,笑嘻嘻的望向周新,“周大人,许成是越狱跑了还是已经死了?” “方候爷这是何意?”周新一脸疑惑,“我说的很清楚嘛!是越狱跑了。” “周大人,丘御史可在这呢!你再说一遍,许成是跑了还是死了?”听方中愈这样说,丘柄瑞和徐良辉都望向周新。 那一刻,周新的眼角跳了两跳,坚持说道:“不管谁在这,他也是越狱跑了。” “好吧!周大人,我可是给你机会了、你不说实话我也没有办法了...”方中愈转向丘柄瑞说道:“丘御史我向你举报,福州都指挥使许成被他们打死了。” “哦...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丘柄瑞问道:“周大人,可有此事...?”“胡说...他在胡说!”周新连连摇头,“没有此事、绝对没有,许成就是越狱跑了!” “嘿嘿...你自己说没有用,”方中愈笑着说:“大理寺这么多人,我就不信其他人都不知道...丘御史,你查查他手下的衙役、肯定能查出杀人凶手!” “你是谁啊?敢到我们大理寺查什么凶手?”堂外忽然走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一脸怒气... 第三五二章——无法确定 方中愈让丘柄瑞御史查周新手下衙役,并说肯定能查出杀人凶手。这时堂外走进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带着一脸的怒气,“你是谁啊?竟然敢到我们大理寺查什么凶手?” 方中愈见他直鼻阔目、器宇不凡,说道:“我姓方、叫方中愈,你又是哪一位呀?” “我是大理寺寺卿虞谦,”虞谦上下打量着他,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方候爷...大理寺还轮不到北镇抚司来管吧?” 方中愈明白他此时出来是来演戏的,便也装出气恼的样子,“谁也没说要管大理寺,但是也不能说大理寺打死人就白打了吧?况且许成是朝廷命官!” “谁说打死许成了?”虞谦大声说道:“不可能的事情!”“我说的...还没说完呢!”方中愈针锋以对。 “你怎么知道?”“我有我的消息来源,但是不能告诉你细节,不要怀疑我们抚司的能力!”“哦...?”虞谦望向周新,缓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新有一些慌乱,“没有...许...许成是越狱跑了...!”“越狱也不对啊!”虞谦疑惑道:“难道大理寺的大狱这么容易出去吗?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 “这件事儿...?”周新下意识扫了眼通往后堂的通道,“这件事是锦衣卫纪...纪大人的意思。”“纪大人的意思?”虞谦冷冷的问道:“大理寺好像我是寺卿吧?” 周新脸色发红,喏喏的答不上来。虞谦白了他一眼继续问道:“许成到底是越狱了还是被打死了?” “虞大人...”周新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到一旁去。“怎么回事...?”虞谦迟疑的随他走到堂侧。 周新低声说:“寺卿大人,审问许成时纪刚纪大人下手太重,把人打...打死了...”“啊...真是打死了?”虞谦震惊不已。 “没事的寺卿大人,”周新急急的说道:“事情是纪刚惹下的,他说人不知鬼不觉就说许成跑了谁也不知道...” “糊涂!现在方中愈就知道了,你说你...”虞谦跺一跺脚,“这里是大理寺,你审案还是他纪刚审案啊?”周新的一张脸憋得通红,答不上来。 虞谦叹口气问道:“现在你说怎么办?”“要我说就按纪刚说的办,已经说许成越狱跑了也没法再改口了,反正尸体都处理了...就来个死无对证!” “糊涂吧你!你不知道方中愈是什么人啊?他都知道许成死了,你还想瞒过他去,你认为有可能吗?”“寺卿大人...”周新的脸色一点点变白,“您说怎么办...?” 两个人一走开,方中愈就小声说道:“徐大人、丘大人,你们两位看到了吧...如果真是许成跑了,还用背着人说话吗?” 徐良辉当即点头,“嗯嗯...候爷说的对,是很值得怀疑。丘大人,你怎么看?”“这件事情得查一查,许成可是朝廷命官...”丘柄瑞留了半句话没说。 方中愈冲着二人各施一礼,说道:“许成的人都不知所踪,却以他的名义指控我、中愈当真是被人诬陷的,还请两位大人帮我洗清冤屈啊!” 徐良辉立刻说道:“方候爷是国之栋梁、前途无量,我等必为你讨还公道。你说是不是,丘大人?” 丘柄瑞看了看他,似笑非笑的说道:“徐大人很在乎我的意见啊!呵呵...我没有那么大能力,只想做好御史的本份...。” “多谢丘大人...徐大人。”方中愈一时搞不清这个丘柄瑞是不是太子的人,如果不是那么他可是个难得的好官啊! 这时候,虞谦和周新走回来,丘柄瑞问道:“虞大人,许成之事到底是如何?” “这个...”虞谦沉吟一下才说道:“目前许成的确失踪了,生死不明。这样,方候爷的案子暂时搁置...” 方中愈不满的说道:“根本就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我,压根就没有什么案子;虞大人,事情由你大理寺而起、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待这件事情没完!” “候爷请息怒,”虞谦改变了态度,陪笑说道:“事情出在大理寺虞某责无旁贷,请给我一些时间,待我查清许成一事如何?” 丘柄瑞说道:“虞大人,周大人既然已经申请了三法司会审、这件事情恐怕就不是大理寺自己的事情了;我回去会向左都御史大人禀告,至于是否参与案件调查得由左都御史决定了,告辞。”说罢,他转身走了。 “这老头,够倔的。”徐良辉笑着说:“周大人,咱们相识多年我有一言奉告,千万不能让别人利用了。”“你...”周新被说得脸色一会白一会红。 徐良辉却不再多说,也拱手告辞。方中愈笑了笑,“周大人,徐大人说的对啊!千万别替别人背黑锅,你以为你在帮人殊不知人家以为你知道了他的秘密,等你有事时人家便会落井下石置你于死地!”说罢拱拱手,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此时的周新心中早乱成了一团麻,轻声问道:“寺卿大人,我...我该怎么办啊?” 虞谦叹口气说道:“此事全在你自己,当年许成家人状告汉王之案就是你经办的,这之间的原委你最清楚。你是硬撑还是说出真相只能由你自己选择,总之...尽快吧!如果等都察院介入了,我在皇上面前也不好交代。” 周新的面色变换了几次才答道:“寺卿大人,请容我再想想...。” 再说方中愈出了大理寺,见仇千代、岳江川和宋英杰候在门外。一看到他,仇千代便急急的问:“大哥,你没事吧?” “嘿嘿...我能有什么事!”方中愈轻松的说道,“想动你大哥他们还嫩点!”“那是,”宋英杰笑着说:“头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小小大理寺算什么?” 岳江川便说道:“没事最好,正好快到中午了,咱们吃饭去。”方中愈摇一摇头,“我得去趟太子府...这样,你们到皇城南的尚和轩等我,我办好事出去找你们...对了,帮我把孙立本找来。” 众人分手,岳江川等人出皇城、方中愈拐了个弯来到太子府。十年间,天羽卫也换了几批人,但是没有不认识他的。 方中愈拴好坐骑,和看门护卫说笑两句便走进去。到二层院子碰到几个内府护卫在巡视,护卫们行了礼问他找太子还是找太子妃? 方中愈答道找太子妃,便有护卫告诉他在后园。其实都不用他们说,张曦月讨厌看到朱高炽豢养的那些女人、所以基本上都是在后园天香楼。 方中愈到后园时,张曦月正坐在二楼写字,从窗口看到他便招手让他上来。 方中愈来到二楼看了不由笑起来,“太子妃今天这么闲情逸致,我好像都没见你写过字。” “呵呵...昨日看我儿瞻基的字很有长进,今天忽发奇想,”张曦月微笑说道:“你帮我看看怎么样?” 方中愈见小红和杏花都在旁侍候,便说道:“我是练武的,哪懂得文人的事情...”走过去见纸上写着一首词: 一夜感伤、一夜惆怅、无处话凄凉,烛影独映心犹寒、几孤风月情字殇,谁淌下、泪千行... “哟...”方中愈惊喜道:“太子妃这词...写得好啊!”张曦月白了他一眼,“我让你看字,你却夸词好,这意思就是字写得不行喽?”小红和杏花捂嘴偷笑。 “字更好、字更好...”方中愈连忙笑着说:“婉转如意、间架匀称、字体娟秀,好!难得的好字。” “真的假的?我听着怎么像是恭维啊!”张曦月毕竟笑出来,“来,你也写上几个字,你是世代书香出身肯定...” “太子妃,”方中愈急忙打断道:“我父亲就是一个穷木匠,哪里是什么书香了?”张曦月这才惊觉,转念笑道:“是吗?看你长得这么文雅还以为是书香出身呢!原来是冒牌货啊!” 小红二人再次偷笑,张曦月就势说道:“你们俩个笑什么?是不是笑我装文雅...死丫头,都给我下去吧!” 等杏花二人下楼,张曦月不由拍拍胸脯,“好悬说漏嘴了。”方中愈摆手道:“不怕,圆过去了...曦月姐,你这词太过伤感了,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怎么没有?”张曦月忽然定定的望着他,眼中似乎有万语千言,“你没发觉你...来得越来越少了吗?” 方中愈诧异,“没有啊!我倒是觉得来的比以前多...”“我是指晚间...”几个字一出口张曦月便扑进她怀里,嘟起红唇说道:“你知道吗,一到夜里我就想你...” 方中愈心下感动,捧着她的头亲在红唇上,安抚道:“我今晚就来...”“你说的呀...!”张曦月像个少女般的笑。 两个人偎在一处,方中愈便把今日会审之事说了,最后说道:“我看周新和纪刚的神色、许成的事情他们之前就商量好了,但是不能确定是在杏花偷听我们谈话之后;怎么样,她有什么举动吗?” 张曦月摇头,“没发现什么特别的...这么说还得再甄别甄别?”“应该,最好别冤枉了人...。” 张曦月便拉他写字,说自己还没有见识过他的墨宝。“嘿...哪有什么墨宝?我都多少年不写字了。” 方中愈执笔在手,刚刚写下只羡鸳鸯不羡仙七字,小红噔噔跑上来,“太子妃,我抓到她了!”... 第三五三章——安全保障 方中愈执笔在手,刚刚写下只羡鸳鸯不羡仙七个字,小红便噔噔跑上楼来,嚷道:“太子妃,我抓到她了...!” “你说什么呢?”张曦月纳闷道:“别着急,你说仔细了。”小红喘匀了气说道:“刚才我和杏花下楼后,她就回自己房间了,先前我也没在意、后来她出来时我觉得她鬼鬼祟祟的,我就在后面跟着他。” “哦...?”张曦月立时来了精神,“杏花她怎么了?”“她跑去前院大厨房了,递了个什么东西给负责买菜的老李。” “是什么东西,你看到了吗?”方中愈问道。小红笑着说:“方师傅你别着急呀!等杏花走开我假装去跟老李聊天,老李说杏花求他带盒胭脂,说是给他的银子;可是我看到的绝不是银子,好像是折成小块的纸。” 一盒胭脂能值几分银子,根本不可能用纸来包裹。方中愈点头道:“这么说来老李也说谎,他和杏花都有嫌疑。” “混账!”张曦月气恼道:“我也让人查了,可是没查出杏花跟老二那边有什么关系啊!这倒好,又多出一个老李。” 方中愈笑了笑,“你的人跟踪盯梢还行,查这种事情得用特殊的人。”张曦月惊奇的问:“你手下有这种人?” “说起来很简单,就是那些应天府的帮役、白役;他们就是市井之徒,张家长李家短、谁是谁大姨谁是谁小舅子的都清楚的很。”方中愈说道:“这事交给我了,我找人查。” “好好...越快越好,”张曦月疑虑道:“如果是杏花她这时传什么消息...难道是刚才我说你出身世代书香?” “呀?很有可能...不怕!”方中愈说道:“一句话证明不了什么的。” “嗯,”张曦月转向小红吩咐道:“从现在开始,你就盯着杏花、她有什么举动都来告诉我。” “是...”小红转身之际看到方中愈手里拿着笔,便向书案上瞄了一眼,“呀...方师父的字写得真好。”再看了两眼才下楼去了。 张曦月看着那七个字也是连连点头,赞叹道:“世代书香果然了得,你这字...我怕是练上二十年也不行!” “不至于吧!”方中愈笑着说,“总不写字都生疏了。”张曦月斜睨了他一眼,笑问:“你的意思是,应该比这还好呗...这诗我怎么没见过,你都写出来。” “再好谈不上,意境能强些吧!”方中愈蘸了墨许久不落笔,又隔了一会放下笔来。张曦月奇怪的问:“你倒是写呀?” 方中愈咧嘴苦笑,“思路断了,忘了下面要写什么了。”“哟...你这是...是自己写的诗啊?”张曦月惊喜不已。 “嘿嘿...不算啥。”“中愈弟弟,你好厉害呀!”张曦月趁着没有人搂住他亲了又亲,问道:“你这句诗是什么意思呢?” 方中愈揽着她的腰肢,在她耳边说道:“是在写我们俩,只羡慕鸳鸯不羡慕神仙...”“嗯嗯...有了你我连鸳鸯都不羡慕了,我要把这句诗装裱挂起来...” “不行不行,”方中愈连忙阻止道:“太子爷看到就麻烦了。”“噢...也是,”张曦月喜滋滋的说道:“我收起来,想你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方中愈又盘桓一会才出了太子府,上了马才想起忘记问丘柄瑞是不是太子的人了、又想不是什么紧要事情下次再问吧。出皇城来到尚和轩,岳江川已经把孙立本找来了。 点过酒菜伙计离开,孙立本才问道:“候爷,您找我来是有什么吩咐吧?” “吩咐谈不上,有点事请孙兄帮忙。”“候爷您太客气了,”孙立本说道:“您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您尽管吩咐。” “那好,”方中愈说道:“有两件事情,第一件帮我查两个人;一个是太子府负责买菜的厨子、姓李,查一查他都跟什么人有联系、特别是二皇子那方面。 第二个人是太子妃的贴身丫鬟杏花,她出身彭城候府,查查她的亲属背景。第二件事是前几天大理寺打死了个人,查一下这个死者埋哪了。” “噢...”孙立本连连点头,“我都记下了候爷,我立刻去安排人。”“哎!急什么,怎么也得吃过饭的。”方中愈明白,就算你再有权有势也不能白使唤人。 酒菜上来,方中愈先敬了孙立本一杯酒道声辛苦,令得孙立本受宠若惊。 岳江川好奇的问:“三弟,大理寺打死什么人了?”“福州都指挥使许成。”方中愈答道:“周新他们想利用他来陷害我,打死了人却说越狱跑了,所以我得找到尸体反告他们。”他没有提纪刚,怕孙立本害怕。 “真是可恶!”仇千代恨声说道:“周新不过一个小小的评事,居然敢陷害大哥,难道他不想活了?” 宋英杰猜测道:“背后肯定有别人吧?”“宋兄说的对,慢慢就知道了。”方中愈说道:“不说这些,喝酒...!” 吃过饭方中愈让众人先走,他去找了趟吴长春、让丐帮弟子帮忙打听许成的尸体埋在何处。方中愈猜想这件事情直接涉及到纪刚,希望能以此事`打掉`他、就算打不掉也要`重创`他... 人员布置好,方中愈便静待消息。这种事情急不得,赶巧也许很快就有消息,否则十天半月、甚至几个月都是正常的事情。 齐楚嫣自然也非常关心事态进展,从寒府吃过饭回来便出言询问。方中愈答道:“想对付我是没有什么可能了,我在等消息对付纪刚呢!” 齐楚嫣说道:“我听宝庆说皇上很器重纪刚,想对付他可不容易。”“慢慢来,我也没想能一下子就斗倒他,但是可以借此减弱朱棣对他的好感...” 方中愈话未说完,外面忽然有人喊道:“候爷...有客来访。”齐楚嫣纳闷道:“天都黑了,这时候谁能来啊?” “我也没约谁呀?”方中愈走去打开门,问道:“是什么人?”门房站在台阶之下,答道:“说是姓周,大理寺的官。” “哎哟!嘿嘿...他怎么来了?”方中愈吩咐道:“把人让到二堂,我随后就去。” 方中愈回屋换袍服,齐楚嫣问道:“是那个周新吗?他这时候来干什么?”方中愈脑中转了转,“嘿,也许是好事...你和如玉先睡吧!” 齐楚嫣却说道:“我也要去听听他说些什么。”“你也去...不好看吧?”“谁说跟你去了?你说你的我听我的,你别管我在哪听就行了。” 方中愈知道她的性子,笑道:“随你便了。”出了房间直奔二堂。周新已经在了,他穿了身便服、头上还压了顶布帽遮住了额头。 方中愈笑着拱手,“原来是周大人,稀客稀客、快请坐。”“方候爷,打扰了。”周新笑着还礼,笑容有几分尴尬。 两个人分宾主落座,下人送上茶点。方中愈问道:“不知道周大人深夜到访有何见教?” “方候爷...”周新忽然起身鞠躬,“小人来是请候爷救在下一命。”方中愈诧异问道:“周大人,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啊?你都把我闹糊涂了。” “候爷是明白人,”周新重新落座,低声说道:“许成一案的起因、原委我也知道一点点,如你所说许成已经死了、是纪刚纪大人逼供所致。” “嗯,”方中愈点点头,“我猜到了。”周新叹气说道:“目前我是左右为难,是我审的许成、我又知道事实真像;我不说虞大人不答应、都察院要插手,候爷您也不会放过我...” “不会,”方中愈笑着说:“我知道这件事情你是身不由己,只要不能诬陷我就行、我还真没想把你怎样!” “这是候爷大度,不跟小人一般见识。”说说话周新没有先前那样紧张了,“目前的情形不说怕是不行了...而且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但是我要是说出实情、必然就得罪了纪刚也便得罪了汉王...” 方中愈微微点点头,心想这个周新还不笨、什么事情都清楚,他也算有清官的名声、卷到皇子的争斗当中有几分倒霉。 方中愈说道:“你说的都是实情,但是事已至此周大人就得选择一方了;目前形势很难做到双方都不得罪,而你又能全身而退。是非曲直、善恶黑白,我想周大人心里应该有杆秤吧!” “我心里是有一些分晓,否则今天不会来找候爷。”周新勉强笑了笑,“候爷,假如说我...我去出首纪刚,怎么样才能保障自己的安全呢?” 方中愈摸了摸嘴角细胡望着他,想了一会才说道:“周大人想要绝对的安全不太可能,比如说你出首纪刚、纪刚怀恨在心晚上跑你家动刀子,这个没有人能保障;但是你出首纪刚后,我能保障你在职位、公务上不受报复。” “哦...这样呀...?”可能他的回答并没有达到预想,周新的脸色很不自然。 方中愈又说道:“周大人,我这个人比较直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别见怪。”周新点头,“候爷有话请说。” 方中愈说道:“假如你不出首纪刚纪刚也不能保全你,那么你更是死路一条!”... 第三五四章——不巧 方中愈说道:“假如你不出首纪刚、纪刚也不可能保全你,你更是死路一条!” 周新神色大变,“候爷,你这么说未免...未免太绝对了吧?” “事情必然如此,”方中愈说道:“周大人可以想一想,许成死不可能只有你和纪刚知道,我想知情者还不止一两个吧?纸里包不住火、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别人都能守口如瓶吗?” 周新咧了下嘴角,“候爷说的是。”“你承认就好,”方中愈接着说道:“这件事情想瞒是瞒不住的,可是事发之后会怎样呢?纪刚能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撇清你周大人吗?” 周新摇头,“不能。”“那么剩下的就不用我说了吧?会出现什么状况,周大人心里自然比我有数。” 周新面皮发僵、端起茶杯来连喝了几口,这才说道:“候爷,我周某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我只是担心祸及家人...” “我可以保你家人无事。”随着声音,齐楚嫣堂外走进来。方中愈不由皱皱眉头,心想让人知道你一个候爷夫人偷听墙根成什么样子啊? 周新惊疑的问:“候爷,这位是...候爷夫人、朝阳郡主吧?”方中愈脸上一阵阵发热,齐楚嫣却全不在乎大声答道:“是我,周大人放心,你去出首纪刚我就保障你家人安全。” 方中愈急忙用眼神制止,怎奈齐楚嫣像没看到一样。周新高兴的说道:“我早听说朝阳郡主武功高超,有郡主这句话我明日就去都察院!” “好,你去吧!”齐楚嫣大包大揽的说道:“我派人保护你的家人。”人家两人一唠上竟然没方中愈什么事了,气得他一个劲拿白眼珠看齐楚嫣。 周新随即起身,拱手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候爷和郡主了,小人就此告辞。”方中愈也没法说别的,只好将其送出门外... 等转身回来不由得埋怨道:“你怎么能胡乱答应呢?”“嗐!你这人...”齐楚嫣倒不乐意了,“我这不是在帮你嘛!周新去出首纪刚不是对你有利吗?你怎么狗咬吕洞宾呢?” “乱弹琴!”方中愈微斥道:“你以为周新说的都是真话啊?他是来试探口风来了,说不定安的什么心呢!” “是吗?”齐楚嫣的态度不再强硬,嘟囔道:“我怎么没有看出来呢?”“唉...你还是那性子,学不会矜持、谨慎、考虑,不比宝庆强多少。”方中愈说道。 “干嘛呀你?”齐楚嫣不愿意了,“我能跟她一样啊?”“没强什么、半斤八两、说话不考虑,跟个愣头青似的。你答应了派人去,派谁呀...派我啊?” “看你说的,还能让你一个候爷去给人当护卫啊?”齐楚嫣说道:“我可以派丐帮弟子去呀!” “看你想的那主意?”方中愈不由撇了撇嘴,“你让一群叫花子整天围着周新的家...也亏你想得出来!周新自己都不会同意。” “那你说怎么办呀?”齐楚嫣嘟着嘴看过来。方中愈想趁机教育教育她,便说道:“我才不管呢!是你答应人家的,你自己想办法吧!”说罢背着手回后宅了。 “你这个...坏蛋...臭坏蛋...!”齐楚嫣跺一脚骂一句... 与方中愈猜测的不同,周新明天一早还真去了都察院;出首举报纪刚乱用私刑,打死了福州都指挥使许成。 都察院已经先得了丘柄瑞的奏报,马上立案、便委派丘柄瑞审理此案。丘柄瑞年岁虽大、做事却是雷厉风行,立刻将大理寺涉及许成案的衙役都带去讯问、先把许成的尸体挖了回来... 方中愈知道这个消息是在第二天的下午,那时孙立本正在他的房间回报杏花的事情。 他说:“候爷,昨天我回去立刻派兄弟去查,还真查到点线索;那个杏花家里都是本分的庄家人,因为生活拮据才让她进了彭城候府当丫鬟。 但是杏花有个姨娘、她姨娘的男人有个哥哥,这个哥哥家有一个男孩叫薛刚。碰巧这个薛刚家和杏花家住得不远,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目前这个薛刚在天羽卫任百户。” “哎哟!这个弯拐得不小啊!”方中愈习惯的摸着小细胡,隔了一忽问道:“现在这个薛刚还没成亲吗...杏花可是二十五六岁的老姑娘了!” “薛刚倒是成亲了。”“哦...那她们俩还有来往吗?”“时间短还没有查到...”孙立本话说一半,仇千代突然推门进来,“大哥,好消息...好消息!” 方中愈纳闷的问道:“什么好消息,把你高兴成这样?”“周新到都察院去出首纪刚了!”仇千代兴奋的说道:“都察院已经立案了,正查着呢!听说把许成的尸体都弄回去了。” “哟呵!这个周新行啊!”方中愈颇感意外,“嘿嘿...不错、不错...对了孙兄,那个许成的尸体就不用查了。” “是,候爷。”孙立本答道,“那个太子府的李厨子这一半天没啥异常举动,估计得些时日。” “嗯嗯,这个正常...”方中愈说道:“许成的尸体不用查了,你分些兄弟盯着那个薛刚吧!”边说边拿了五百两银票递过去。 “干嘛呀候爷?”孙立本吓得直往后躲,“给您办点小事还不是正常的嘛...”“你下边还有兄弟呢,不能让兄弟们白忙活吧?我以后还得要他们帮忙呢!快拿着...” 听方中愈这么说,孙立本也便接了过来,“谢谢候爷,兄弟们都说给你干活特舒服特有劲,呵呵...” 孙立本走后,仇千代说道:“大哥,这个的事情能不能打掉纪刚?” “很难...”方中愈微微摇头,“纪刚审许成是帮朱高熙做事,朱高熙不能丢下他不管。再说纪刚救过朱棣的命,朱棣非常宠信他、不能因为一个许成就把他怎么样,我也只是借此打打他们的气焰。” “噢...懂了,”仇千代说道:“大哥这也是一种反制手段。”“嗯嗯...我还得加把柴、添点火才行...” 昨日答应了张曦月、却没有去太子府,当天方中愈便找了个借口没有回家,和岳江川俩人找个小酒馆喝到戌时过半,一个人偷偷进皇城来到太子府。 太子府后院墙外有棵大樟树,方中愈每次都是先上到树上、观察好巡逻护卫的位置后再跳进太子府;也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了,早已经轻车熟路。 方中愈进了太子府后园,在草木遮掩下快速接近天香楼;不知怎么,楼前点着灯、还有人说话。方中愈便从后面上到二楼,再绕到西侧。 他和张曦月幽会的房间在最西侧,那里有一扇小窗子,两个人有约定、这扇窗子是从来不上栓的;方中愈贴着墙来到窗边,伸手一拉窗子应声而开,临进窗前他偶然向楼前扫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吓了他一跳,因为楼前三十步外的丁香树下一个青年在舞拳、楼前灯火明亮看得清楚正是朱瞻基;说来也巧,朱瞻基使一招反身捶、刚好向这边看来,方中愈急忙跳进屋去。 进了房间方中愈心中嘭嘭乱跳,心想瞻基看到没有?这要是让他看到可遭了,做师父的和她母亲...谁能接受得了?又想朱瞻基在灯光之下,自己在暗处,明看暗应该是看不到吧? 方中愈刚要去关窗子,听到朱瞻基说道:“小红姐姐,二楼怎么有扇窗子没有关?这时候晚间天凉,应该早早关好啊!”方中愈听了心中稍安,暗想朱瞻基没有看到自己。 小红的声音响起,“哪一扇?下午时我都关好了啊!”“那不是嘛...西墙上那扇...。”方中愈连忙撤回手,这窗子还不能关了。 房间里黑着灯应该没有人,方中愈来到南窗前、从窗缝望出去。见朱瞻基正伸手指向这里,小红的身影也出现在灯光下,“咦...下午时我明明关了的?” 朱瞻基说道:“哦...不会是进了飞贼了吧...?”“怎么回事?”张曦月的声音在楼门处响起。“母亲,二楼西侧房间的窗子开着。” “噢...没关系,”张曦月说道:“那是我开的...我想看夕阳。”朱瞻基问道:“母亲记清楚了吗?小红姐说是关上的,不会是有飞贼吧...?” 说来也巧,李铭皓带人巡逻至此,闻声跑过来,“哪有飞贼...?”张曦月清咳一声,说道:“没有飞贼,是我忘记关窗子,你们去巡逻吧!” 李铭皓要走朱瞻基却喊住他,“母亲,还是小心些好...你们在这看着,我上楼去看看...!” “嗐!今儿怎么这么倒霉啊?”方中愈苦笑不已,没办法出去、朱瞻基又转眼就上来,自己往哪躲啊? 楼下的张曦月劝阻了两句,朱瞻基却不肯听、执意要看一看,转眼间脚步声已经在走廊里响起。 没有时间再犹豫了,方中愈撩起床幔钻到床下,刚刚藏好、房门便被推开了... 第三五五章——险 走廊里已经响起了脚步声,方中愈来不及多想、只好撩起窗幔钻到床下,刚刚藏好房门就被推开了。 “来人...拿灯来!”是朱瞻基的声音。不知怎么,历经无数风浪的方中愈此时很是紧张,轻轻的缓缓的移到了最里侧。 很快就有人拿来了灯烛,方中愈能看到窗幔之下透进的些许微光。房间里好像不止进来一个人,有三四个人在四处走动查看。 隔了一忽有人说道,“爷,什么也没有啊...!”“没有人,窗台上也没有脚印...。”方中愈是直接跃入的,根本没接触窗台、哪会有脚印?方中愈心中暗自得意,心想你们快出去吧! “仔细搜搜...”朱瞻基吩咐道:“箱子、柜子里都看看...。”“看到什么了...”张曦月走进来,说道:“我就说不用嘛!好了,别乱翻了都出去吧!” 几个护卫答应着出去,朱瞻基还是不肯,“母亲,我再看看床底下...别再惊吓到了你。”“瞻基真是好孩子,”张曦月说道:“可是不用了吧!哪个飞贼敢到太子府来...” 朱瞻基手快、已经撩起了床幔,张曦月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窗子本来是关着的、她也知道是方中愈来了才打开的窗子、她更知道房间虽大可是能藏人地方却没多少,别处都搜了方中愈也只能藏到床下了! 朱瞻基蹲下身看了好一会,张曦月的心就一直吊着,“有...有人吗?”“没有...”朱瞻基站起身,“这回我就放心了。” “时辰不早了瞻基,别练武了回去休息吧!我也有些疲乏了。”张曦月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说道:“小红,弄些安神茶来。” 朱瞻基向母亲问了安退出去,少倾、小红送来茶点,临出去时关上了窗子。 楼下的护卫撤走了、楼道里也没有了动静,张曦月才过去拴上房门,东瞅瞅西望望、轻声叫道:“中愈...是你来了吗...中愈,你在哪...?” “这呢...”床下忽然传来声响,方中愈钻了出来。“咦...你怎么在下面?”张曦月又惊又喜,“刚刚瞻基看下面了...?” 方中愈才叹了口气,勉强笑了笑说:“我躲在最里面、扒着床板悬在半空,床榻又很宽、除非他趴在地上否则看不到。” “我的天,可把我吓坏了...”张曦月偎进他的怀里。方中愈轻声说道:“也许今天不该来...运气不好。” “哪呀...你说昨天来的,都是因为你爽约...”张曦月将湿热的唇凑上来。 其实方中愈不相信什么运气不运气的,他明白一个道理:常在河边走终有湿鞋的时候?自己总来这,人多眼杂不可能一直不被看到。十多年来第一次、已经够幸运的了,总之也是自己小心的结果。 今天是自己大意,明知道楼前有人还大胆进来,不被看到才是不合理呢!侥幸没被看到,方中愈的心情也渐渐松懈下来,同张曦月相拥上了床... 床大有床大的好处,不只是藏身方便、折腾起来也很方便。好久没在一起了,好久两个人才尽了兴致... 张曦月拉过他的胳膊枕在头下,轻声问道:“中愈...是不是感觉我年纪大了,没有吸引力了?” “没有没有,”方中愈连忙否认,“曦月姐一点也不老,无论是容貌、体态、气质、肌肤都和二十左右岁的小姑娘差不多,非常有吸引力啊!” “咯咯...呵呵...”张曦月笑得乱颤,胸前的坚挺也跟着摇晃,“中愈,你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哪有?我真是实话实说...” 张曦月养尊处优、保养得当、她饮食又有节制,所以虽然已经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却如二十多岁的少妇般风华正茂;这一点,方中愈还真不是恭维。 张曦月愈发的开心起来,搂住她亲热了好一会,“中愈,你是今天听到好消息才来的吧?” “也不是,”方中愈说道:“周新昨晚跑我家去了,所以才害得我失约。”“哟...周新去你家了?干什么去了?” “他怕告发纪刚家人被报复,到我家寻求保护,我以为他是在试探、没想到他今天真去都察院了。”“嗯嗯,这么说是你最终促成了周新出首纪刚了?” 方中愈笑了笑,“我也就是推了他一把而已。对了曦月姐,我查到杏花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远亲、目前在二皇子的天羽卫任百户官,她有可就是那个内奸。” “哦...?”张曦月颇感意外,“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嘿嘿,她在我家多年我竟然一无所知,隐藏得够深的啊!” “也不尽然,也许是那小子后进的天羽卫。”方中愈说道:“不过此事是千真万确的,我琢磨着咱们利用这个杏花给这件事情添点柴加把火!” “嗯...必须的!”张曦月点头赞同,可是想了好一会说道:“怎么利用呢...?”“让她传些假消息。”“嗯,也只有这一个方法...但是,传什么呢?我想不出。” 方中愈咂嘴道:“我也想不出...咱们慢慢想吧!得想点纪刚、二皇子他们特别想达成的事情才能让他们上钩...。” “老二最想的就是太子下位,他好上位,可惜这种事情没办法发假消息呀...?”“也是,这方面不好做假,得换个其他消息...”方中愈一时也没有什么头绪,便说道:“不行就先留着这条线,等有合适的机会再说...。” 两个人商量了一气也没想出什么好策略,便按照方中愈所说先不理会杏花,只注意不让她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隔了几天,孙立本传来消息、太子府那个李姓厨子果然与天羽卫百户薛刚有接触;虽然没能利用这条线打击到朱高熙,但是能揪出内奸终究是去掉了一块心病... 纪刚的案子其实很简单,有周新和大理寺的衙役做证、都察院立刻传唤他;纪刚骄横异常、竟然不受传唤,都察院只好将案情据实上奏皇上。 无故打死一个地方驻军都指挥使,朱棣龙颜大怒,亲自找来纪刚问讯。纪刚说许成、方中愈违法结交江湖帮派,朱棣便招来大理寺寺卿虞谦询问。 这时周新派去扬州调查的衙役已经返回,虞谦便将扬州府出具寒天籁是安分守法商人的公文呈上去。 朱棣再次问责纪刚,纪刚无以回应便强说方中愈身世可疑。朱棣一听更怒,说方中愈为朝廷立下众多大功,怎能是反叛之后?便要重责纪刚。 朱高熙只好拖了伤腿上朝为纪刚讲情,朱棣精明,立刻指出他们诬陷方中愈是想对付太子。斥责朱高熙整日无所事事、不知为朝廷出力只知道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着宗人府申斥一月、罚他在家静思其过半年不准出府、并抄写道德经百遍。 纪刚罪过犹大,朱棣亲判罚其三年俸禄、庭杖五十、官降两级,仍先任锦衣卫都指挥使以观后效、两年内若再有违规之处加重处罚! 这些话都是朱高炽跟方中愈说的,他最后说道:“父皇还是宠幸纪刚的,换做他人的话肯定要贬为平民了!中愈,还有一件事情...” 方中愈不等他说完便说道:“皇上要让我去剿倭寇吧?”“咦...你猜到了?”朱高炽有一些意外。 方中愈笑了笑,“不难猜,朝中无人带兵嘛!二皇子又摔了腿,怕是也就能派我去了。” 朱高炽也笑了笑,说:“关键你有过对敌倭寇的经验嘛!不过目前父皇还没有决定,也许会有变数。” “没事,倭寇实在是猖獗可恶、我能去剿倭寇也挺好的。”方中愈说:“这二年没什么事情,闲得有些发福了。” 朱高炽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很好...”方中愈心里话,我不这么想又能怎么样?打东洋人这差事怕是非我莫属了... 回到家中,抚司总旗以上官员都来为方中愈祝贺。虽然纪刚是众人的上司,不便明说出口,但是众人也都明白暗中细情;众人心照不宣,只轮番向他敬酒。 喝至中途,方中愈笑着问道:“过两天我有趟远差,你们谁愿意跟我去?”仇千代立刻说道:“大哥,我跟你去、我都多少年没出过京师了。” “你不行,”莫生谷还是直筒子脾气,想啥说啥,“候爷走了你就得留下了,否则抚司谁主事?嘿嘿...还是我跟头儿去吧!” 张山山说道:“这次该轮到我了,上次就是你跟头儿出去的...。” 众人时常来家里,齐楚嫣、宝庆公主都很熟悉了,这时二人也在桌、宝庆公主摆手说道:“别争、先别争了,还不知道什么差事呢你们乱争什么呀?” 齐楚嫣也说道:“对呀中愈,到底是什么差事啊?”“皇上要派我去苏浙沿海剿倭寇。”众人听了都很惊讶。 王宏建纳闷道:“头儿,你是统领抚司又不是统领京师三营,这种事情怎么派你去啊?” “就是,皇上还讲不讲理了?”齐楚嫣气恼道:“咱们不去!大不了不当这个官了!”... 第三五六章——挥师如东 齐楚嫣气恼说道:“皇上还讲不讲理啊?咱们不去,大不了不当这个官了!”方中愈苦笑,“别说傻话了,再说倭寇为害大明百姓,按理也当剿灭之。” 宝庆公主也说道:“大哥说的对,皇上并不是不讲道理,而是目前没有其他将军可以派遣嘛!” 齐楚嫣冷哼了一声,“你就会向着你的皇帝哥哥说话。”宝庆公主嘻嘻笑着说:“大嫂,谁让大哥有能耐呢!” 方中愈怕她们俩吵起来,连忙说道:“去是应该去的,为国为民嘛!”齐楚嫣白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岳江川说道:“三弟,还是我去吧!当年我们去朝鲜时跟东洋人打过仗,我有些经验。” “嗯...大哥你是得去。”方中愈说道:“其他人到时候再决定吧,还不知道皇上让带多少人呢...!” 隔天果然圣旨下,命方中愈为主将、前军都督府参将王瑜为副将,统帅两万军士、锦衣卫二百名前往苏浙沿海剿灭倭寇;着山东都指挥使靳容、浙江都指挥使彭春,及其他地方驻军通力配合。 王宏建、宋英杰、刘谦等人都要随同前往,最后方中愈决定由岳江川、俞方舟前去;下面是莫生谷、张山山、陈伯言和白朗四个总旗官,分别带着本旗弟兄。 倭寇凶悍又多火炮,朱棣下令派遣五千神机营随行剿寇。地方火炮不算,单从京师就调了三十门大口径火炮;其余一万五千军士又配备了一百杆抬铳,剩下的人每人一支强弩。 足够的粮草、军械之外,还带了大量弩箭和火药,数量之充足让方中愈感觉不灭了东洋人都不好意思回来。 第二天大军开拔,朱棣亲自率文武出城壮行。喝了壮行酒,方中愈命令大军启程;五军在前、三十门火炮和辎重给养居中、神机营在后,所有军士都是骑兵、火炮也是由马匹拉动,一行两万余人浩浩荡荡向东行进。 当时倭寇以盐城、南通和浙江舟山、宁波为重,方中愈以救援最近为原则、命令大队人马经扬州、泰州直奔南通。 打倭寇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百姓自然拥护,特别是过了泰州老百姓都夹道欢迎;沿途府县得到消息更是热情招待,补充的物资给养都是优等之物。 这日将至南通,差五十里天色渐黑,有炮车无法快奔、方中愈只好命大军原地驻扎。选好营地派出哨探、火头军立刻准备饭食,前营有军士来见方中愈,说王瑜副将请他过去。 王瑜率领前军、方中愈坐镇后军,所以两个人很少见面,方中愈以为他要商量军务立刻动身前往。 王瑜四十五六岁年纪,身材修长、长方脸型、长眉长眼睛,在帐外恭候,见了方中愈抱拳说道:“方大人,明日便可到南通剿倭寇了,咱俩彼此却还不太熟悉、便想请你叙谈叙谈。” 方中愈还礼道:“王将军客气,本应该如此。”当下王瑜便请方中愈入帐。帐内已经摆好了酒菜,两个人分别坐下。 王瑜举杯敬酒,两个人便攀谈起来。王瑜问道:“听说方大人和东洋人打过仗?很有经验。” 方中愈笑着说道:“经验谈不上,那次是随内官黄俨到朝鲜选美女,回程乘坐海船时遭遇了东洋海盗;在海上打了两仗,后来东洋海盗猖獗竟然又追上了岸,便又打了一仗。” “那便是望海涡大捷吧?”王瑜问道,“听说那次都是依仗方大人的神机妙算,才能获此大胜。” “王将军过奖了,那次主将是刘江我只是帮了点小忙。”方中愈说道:“东洋人虽然强顽、彪悍,却也不是不怕死、更不是打不死,照样可以击败他们。” “有方大人在我就放心多了,我从未跟东洋人交过手、更没打过海战到时还请你多多指教。”王瑜拱手说道。 方中愈摆摆手,“你我共同作战,谈不上指教。我少与军队交往,不知王将军都在何处打过仗?” “说来惭愧,我并没有打过多少仗...”通过王瑜讲述方中愈才得知,王瑜之父早在洪武先帝起兵之初便追随之,立了不少战功;王瑜是世袭的千户,后来在靖难之役中作战勇猛才进了前军都督府,仗打得不多可都是硬仗。 方中愈心想不在经验多少,只要你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就好。王瑜再敬一回酒,忽然转口说道:“方大人,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哦...”方中愈微感奇怪,“王将军有话请直言,我喜欢干脆。”“那好,方大人对我...没有什么偏见吧?”“哈!不知道王将军何出此言啊?” “方大人真的不知道吗?”王瑜说道:“我的亲家高以正是常山卫副指挥使,跟赵王关系很好。” “噢...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方中愈说道:“再说知道也无妨,你是你你的亲家是你亲家,这有什么关系?” 王瑜微笑点头,“方大人能这么想最好,我就怕你产生误会、耽误了剿倭寇的大事。” “呵呵...王将军找我来主要是说这件事情吧?”方中愈说道:“你虽然知道赵王和我有间隙,但是却不知道详情;每一次都是赵王找我的麻烦,我可没去找他。更不用提你的亲家了,他跟我更是风马牛不相及。” “噢噢...”王瑜举杯说道:“看来我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来,我敬大人一杯算作赔罪。” 方中愈举杯干了,说道:“王将军请放心,我方中愈称不上君子却也绝不是卑鄙小人,咱们一码归一码、通力合作剿灭倭寇才是根本。” 王瑜笑着说:“有方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一定辅佐你剿灭倭寇...!” 第二天早早到了南通府,南通府府尹率领官员出城迎接,方中愈让大军驻扎城外自己和主要人员进城;来到府衙,府尹准备酒菜招待众人。 席间谈起倭寇的事情,府尹说道:“南通城高墙厚、官兵众多,倭寇是不敢来这里的;他们主要是在如东县一带海边活动,比如长沙镇、北坎镇、东安镇附近。” “哦...?”方中愈问道:“倭寇从不进内陆来吗?”“很少,”府尹说道:“他们都是在海边抢夺财物、女人,抢了便立刻返回船去。” “看来他们也是害怕啊!”王瑜问道:“他们有多少人?”南通府丞答道:“那些东洋强人、海盗人数不定,大批的有上千人、小股的只有几十人;上岸地点也不固定,遇到大队官兵则散、少量官兵就战,也因此很难剿灭。” “嗯嗯...人数不定、上岸地点不定,是不太好办。”方中愈问道:“这么说来,也可能是好几伙倭寇了?” “方大人说的对,”府尹答道:“说是倭寇,其实是对那些海盗的统称,里面主要以东洋人为主、还有朝鲜人、也有本朝的强人。” 方中愈等人这才恍然,莫生谷说道:“不管本朝的强盗、还是外国强盗都该杀,这次方候爷带领大军前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南通府的官员们点头附和,表情却是有些不以为然。方中愈看了暗想,当地人深受倭寇之害、多年剿灭不利,使得他们都没有了信心... 吃过饭稍作休息,方中愈便命大军开拔直奔如东县;南通府府尹要派官员引领,方中愈不用、只找了两个当地土民带路。如东离南通府不远,黄昏时便赶到了。 与别处不同,大军到了如东城外并无人前来迎接,方中愈命令大军扎营城外,便要进城去。 王瑜说道:“大人,你是候爷、又是剿倭统帅,去见一个小县官不合适吧?待我派人招他前来拜见大人就是了。”岳江川、莫生谷也说应该。 方中愈说道:“不必了,我们此来以剿倭为目的,不在乎这些俗礼。请王将军在此统军,我自进城去。”他也没带什么人,只和岳江川、俞方舟二人前往。 其时夕阳如血、暮霭沉沉,微薄的天色中一阵阵海风吹来、夹带着海腥之气;黑黝黝的如东城墙上军士分列、巡哨走动,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见三人走近,守门军士高声喝问:“什么人?站在原地不许靠近!”“嘿嘿...这是怎么了?闹倭寇闹的连自己人都分不清了?”俞方舟高声说道:“锦衣卫北镇抚司统领镇国候方中愈大人率大军前来剿灭倭寇,快去通知你们知县前来迎接。” 城上城下一片寂静,没有人答话。“进城去!”方中愈催马前行,到了城门处亮了锦衣卫统领金牌直接进城。 岳江川心中有气,向守门军士说道:“你们知县是何许人,好大的官谱啊!”军士们看着他也不答言。 俞方舟轻笑了两声,“这地方怎么了?当兵的和县官都如此傲慢!真是邪门了...” 如东县不大、道路也不复杂,三个人顺着唯一的一条大街很容易便找到了县衙。岳江川报了身份让门房进去禀告,谁知门房进去好一会也没有动静... 第三五七章——傲慢知县 方中愈三人到了如东县衙,岳江川报了身份让门房进去禀告,谁知门房进去好一会也没有动静。 方中愈耐性再好这时也难免气恼,挥手说道:“咱们进去!”刚刚迈步,从里面走出两个人来。 天色昏暗看不清楚,及至跟前才看出一个是刚才的门房,另一个是二十刚出头的青年。那青年简单拱了拱手,“哪一位是方大人?” 岳江川气恼道:“你们知县呢?让他出来,镇国候到此他既然不出来迎接?”那青年看他一眼,说道:“下官便是如东知县于谦,请问哪一位是候爷?” 方中愈也没想到他这么年轻便做了知县,不免多看了几眼;于谦身材偏瘦、长圆脸型、眉目间满是书卷气、颌下微有短须,“于知县,我便是方中愈。” “哦...”于谦先以为俞方舟是,这时转过目光看了看,“镇国候年轻有为啊!请到里面坐。”做个手势便当前带路。 等来到厅堂,右边厅中有三人围着桌案在研究什么,于谦将方中愈等人让至左侧坐下;命人上茶,说道:“候爷请宽坐,我处理些公务便来。” 岳江川便要开口,方中愈连忙用眼色制止。见知县于谦走去右厅,同那三人指着桌面说着什么。 俞方舟低声说道:“头儿,这个于知县有些与众不同呀!”“怎么?”“见过傲慢无礼的,还没见过一个知县敢不敬候爷的。” “呵呵...”方中愈轻笑道:“的确是与众不同,我喜欢这种性格。” 这时,右厅中有人说道:“别的都好办,咱们的军士加上乡勇足可以对付这伙倭寇,只是摸不透他们在哪里上岸啊?” “张百户说的对,如东海岸有上百里长,”另一人说道:“我们的兵力集结在东他们便从西侧上岸,我们在西他们又从东侧来,若是分散开来又没有兵力优势...” 方中愈三人听了不禁面面相觑,岳江川霍然起身,方中愈连忙向他做手势让他坐下、轻声说:“你们俩坐着,我去看看。”说罢,起身走过去。 于谦四人聚精会神的,连他走近来都没有发觉。方中愈找个缝隙凑到桌边,见桌上铺着一张图,四个人看着图议论不断;其中一人偶然抬头看到方中愈,不禁愣了楞。 其他人这时才觉察,一时都望过来。于谦介绍道:“对了,这位便是镇国候方中愈大人。”其他三人纷纷施礼。 方中愈一人一人的看过去,最后落在于谦脸上,“于知县,我是皇上亲点的、率军来此就是要剿灭倭寇。” “啊...”于谦好像没反应过来,“怎么了方候爷?”“怎么了?嘿嘿...”方中愈被气乐了,问道:“我是来打东洋人的,于知县商量抗倭策略居然不让我参加...是不相信我有打东洋人的能力吗?” 其他三人现出几丝不安,不约而同的望向于谦。于谦倒是很坦然,平静的说道:“方大人误会了,你路途奔波我是想让你先休息休息。” 这话听着就是敷衍,方中愈微微一笑,“谢谢于知县厚意,不过...我是来打东洋人的少歇一会无所谓...。” 这时候,那个陈百户留意到方中愈右腿侧的莫邪剑、不自禁的盯着看。一来因为寒烟翠的缘故、二来莫邪剑本身也特殊得很,所以方中愈对它极是珍爱;特意请人制作的鲨鱼皮剑鞘、吞口和鞘尖都包了纯金,剑格镀了银、剑把是用夹了金银丝缠就的,整体透着华贵大气。 陈百户注意它不止是因为他的华贵、更因为莫邪剑的外形是东洋刀,方中愈留意到几个人的目光,笑着抽出莫邪剑说道:“为了这把剑,我杀了上百个东洋人。” 陈百户迟疑了一下问道:“方候爷,您是在哪杀的呀?是您...亲手杀的吗?”“嘿嘿...有的是在京师、有的是在海上、还有些是在辽东的望...望海涡,”方中愈笑着说:“我想杀谁一般都是亲手。” 此言一出,于谦四人尽皆动容。于谦惊疑的打量他,“候爷,您说的是十多年前的望海涡大捷吧?” 方中愈点头,“是,当时我在场,东洋人便是在海上追击我们到朝鲜接美女的使团、才上了岸。” “噢...下官失敬了。”于谦侧过身,恭恭敬敬的施礼。陈百户三人也跟着再次施礼,方中愈摆手说:“不必拘礼...难道东洋人夜间还敢上岸吗?” 于谦答道:“有过这种情况但是并不多,我们总找不到好办法对付倭寇所以焦急,怠慢了候爷还请见谅...来人,快去准备酒饭。” 于谦请方中愈回左厅落座,双方相互做了介绍,那三人分别是县丞、陈百户和白百户。 方中愈便问道:“于知县,常来如东县捣乱的这伙倭寇有多少人?你们当地又有多少军士可以作战?” “倭寇嘛...少说也得有五六百人,”于谦说道:“陈百户和白百户隶属浙江驻军,共有军士四百人,但是我们发动了五百多人的乡勇、足可以对付。” 方中愈惊奇的问:“怎么才这么点驻军?”陈百户叹口气说道:“江苏是没有都护卫的,而苏浙沿海太长、分到这里便只有这么点人喽!” “四百人?守百里海岸?”俞方舟苦笑摇头,“捉襟见肘啊!”于谦无奈的摇头,“谁说不是呢!可是没有办法啊!” “没关系,”方中愈说道:“于知县明天可以解散乡勇了,这种事情不应该由老百姓来做,我带了两万人来、足足够用了。” 两万的人数并没能引起于谦等人的兴致,于谦咧咧嘴说道:“候爷,那些乡勇都是自发前来的、没有解散的必要吧?” 宁可用五百乡勇却对两万正规军不感兴趣,方中愈知道这背后有事情,便问道:“于知县,以前朝廷派过军队来增援打东洋人吗?” 于谦笑了笑,“不瞒候爷说,我是年初的辛丑科进士,到这里任知县不过半年时间,太早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来过,”一直未开口的县丞说道:“而且不止来过一两批人,有的能住上几月、有的来了几天就走;可是不管和东洋人打没打过仗,都回去邀功去了、我们这里的匪患却从来没有断过。” 方中愈和俞方舟三人这才明白为什么人家爱答不理的,岳江川是耿直之人,立刻说道:“你们放心,我们和以前来的人绝不一样、不剿灭倭寇我们绝不会走的。” 于谦等人嗯哈答应,好像情绪也不太好。这时下人送上酒食来,酒是寻常白酒、几盘菜都是青菜豆腐之类、唯一的荤腥是一盘海虾皮。 于谦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候爷莫怪,银子都用在修筑城墙、打制兵器上了,太...太寒酸了些...” “挺好挺好的,”方中愈举筷就吃,丝毫不在意,“于知县,你说我的人布置在哪里好?既不能让倭寇发现,又能很快到达海边...” 于谦等人对他们的到来始终没有太大信心,但是架不住方中愈主动、商议之下便让大军驻扎在如东县城西北的一片树林之内;林外不远便是一条大路,可以直通北坎、东安等匪患严重的镇子... 夜色渐深,方中愈三人只好告辞回营。岳江川边走边说:“怪不得人家不愿意理睬咱们,以为咱们也是来走过场的。” 俞方舟说道:“朝廷以前都派谁来的,怎么没听说过?我猜于谦等人所说不虚,如果真能像候爷那样在辽东歼敌千余,早就轰动朝野了。” “嘿...水是有源的、树是有根的、什么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方中愈说道:“也难怪皇上无人可派,他心中清楚着呢...!” 回到营地,方中愈把情况跟王瑜说了,下令所有将士和衣而睡、随时准备作战;他自己也不例外,只摘下刀剑... 事情往往如此,你越是准备了越是无事;一夜安安稳稳,什么事情都没有。十月中旬,城外清凉。方中愈早早醒了,刚在营地里转了一圈、忽见两个人从营门方向飞奔而来。 “什么事情?”方中愈迎上去。那二人一个是守营军士,一个穿着衙役服侍,那衙役不等站稳便急急的说道:“启禀大人,有倭寇从南坎镇上岸,于知县命我来求援。” “哦...”方中愈问道:“倭寇有多少人?”衙役答道:“据说是五条船,大概四百多人。” “你别走,给我们带路...”方中愈立刻吩咐锦衣卫全体集合出发,再令神机营四百人同行。 王瑜闻讯赶来,要多带人去。方中愈说道:“兵不在多,我便是要用相当人数打出气势,请王将军守营。”说罢,自己也跳上马、亲率六百人出发。 南坎镇在如东县城以东偏北方,而方中愈的大军驻扎在县城西北,虽然要多绕二三里路程、但是方中愈很快就追上了于谦和陈百户等人。 陈百户回头望了望,诧异的问道:“方候爷,您怎么才带这么点人马?”方中愈答道:“不过四百多倭寇,足足够用了!” “什么?”于谦惊讶道:“谁说的四百多,是一千四百多!”... 第三五八章——初战告捷 方中愈说对付四百多倭寇,自己带的人足够了。于谦惊讶道:“谁说的四百多人,是一千四百多!” 方中愈听了诧异万分,“是你派去报信的衙役说的啊?”“完了,听岔了!”于谦急急的说道:“请方大人快调人来,如果只有四百人我还会向你求援吗?” 如东县城离南坎镇不过十来里路,战马一撒欢眼看就要到了。方中愈想了想说道:“不必了,不就是一千四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罢高举右手,带领二百抚司弟兄和四百神机营军士疾驰而去... 锦衣卫、京师营所配马匹优于别处,于谦等人只能眼看人家的背影渐渐远去。陈百户吃惊的问:“于知县,他是什么意思...他们那点人马就要打倭寇?” 于谦边催马边点点头,“我想你应该没理解错...”“他疯了他?”白百户惊讶道:“就他那五六百人...那不是送死吗?他到底打没打过东洋人,不会是吹牛吧!” “别说了,总之他是真想抗倭寇。”于谦说道:“咱们快追,助他剿匪...。” 前面出现一片市镇,有几处房子起了火、并且有隐隐的喊叫声。方中愈立刻吩咐,“神机营分成两队,绕过市镇在通往海边的道路两侧埋伏,有零星逃窜的倭寇不予理睬、等大队倭寇溃败再发动攻击!”神机营四百人大声答应,分作两队向南北去了。 方中愈再命令抚司弟兄准备好千机弩,“弟兄们,想立功的就多杀倭寇,哪个不争先别怪我不认他做弟兄!杀...!” 岳江川、莫生谷等人大声喊道:“杀!杀光倭寇!”“杀啊!杀光倭寇...!”四百多人齐声呐喊,声动四野。四百匹马竞相奔驰,卷起一道灰龙直奔南坎镇杀去。 方中愈的马快,第一个冲进镇子。只见大街小巷到处是人,妇女和孩童哭喊着四处躲藏,发型和衣着怪异的东洋人则到处抢夺家禽牲畜、也有不少男人奋勇同倭寇拼斗。 倭寇人多势众、加之武器犀利,普通百姓哪里能够抵挡?哭喊声、叫骂声、痛呼声、人喊马嘶、鸡飞狗跳,整个镇子乱成了一锅粥。 方中愈大喝道:“东洋鬼子,有种的来跟你爷爷打!”绣春刀、莫邪剑一齐出鞘,近的刀砍、远的便用莫邪剑,眨眼间就杀死了十多个倭寇。 倭寇此来并未受到什么抵抗,这时见来的官兵不多便大声呼喊同伴、一时间众多倭寇从各处涌向主街。与此同时,岳江川和俞方舟带着二百锦衣卫弟兄也赶到了。 锦衣卫众人才并不与倭寇械斗,举起早就准备好的千机弩射击。倭寇并没有遮挡之物只能以刀拨打,哪里挡得住速度奇快的千机弩?一轮羽箭过去,少说得有几十人受伤。 那些倭寇也够彪悍的,纵使这样也嚎叫着往上冲、他们是想冲破弩箭射程,好发挥己方近身拼斗的优势。哪里能想到这帮官兵与以往的官兵大不相同,个个武功高强。 双方杀到一处,倭寇往往抵挡不住三两招。尤其是碰到方中愈者,几乎一刀便要倒下一个;最要命的是那把盘转飞行的短刀,躲又躲不掉、挡又挡不住,倭寇一个接一个的被砍了头。 很快,便没有人再敢往方中愈马前凑,大声呼喝着纷纷避让。方中愈也不追赶,只控制莫邪剑四处掠杀! 南坎镇的百姓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官兵啊!一时间都看呆了,也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好,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欢呼鼓掌... 前面的倭寇还没支持到一刻钟便掉头逃窜,方中愈率领锦衣卫众人随后追杀。来到镇子中心时,逃窜的倭寇忽然向两旁分开,一群穿着黑色长坎肩的倭寇气势汹汹的迎面走来。 这群黑衣倭寇还举着一面旗,旗上绣着一只怪异的飞禽。方中愈见了颇感纳闷,扭头问道:“大哥,我看那面旗怎么有些眼熟呢?” “可不是嘛!”岳江川答道:“像是那伙海盗,叫什么雾影臧还是雾臧影的。”“娘的,管他雾什么呢!”方中愈喝道:“弩箭准备,灭了这帮小鬼子!” 锦衣卫众人闻听向两旁散开,纷纷举起千机弩。对面的倭寇立刻止步,为首之人叽哩哇啦喊了几句什么,后面兜出三十来人、每人手中一块长方形黑黝黝的盾牌,排成一列挡在众人之前。 “他奶奶的,这帮倭寇还有防备!”方中愈高举右手勒住坐骑,岳江川、俞方舟和莫生谷等人分列左右。 海盗头儿身材高大,一张方脸堂、两道粗眉、头顶梳一个抓髻,忽然开口说汉话,“嗨!你们是什么人?” 莫生谷嘴快,抢着答道:“爷爷是来杀你的人,快过来让爷爷砍下你的头!”“八嘎!凭你想杀我?”海盗头问道:“你们为什么乱杀我们的人?” “放你娘的狗臭屁!”莫生谷破口大骂,“这里是我们大明的地方,你们这帮小鬼子跑到这来烧杀抢掠还问为什么杀你们?你还要脸吗?爷爷一会把你们都杀了!” “胡说八道!哪里是你们的地方了?”那海盗头儿的汉话说的很好,“凡是有海之处都是我们日不落帝国的国土!” 莫生谷又抢着骂:“滚你娘的日不落...”“莫兄!”方中愈气恼道:“你先歇会儿,让我说几句行不行?” 莫生谷这才明白过来,“头儿,您说您说。”方中愈转回头望向倭寇的海盗头,“你们...”让莫生谷气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说道:“你们他娘的就该杀...弟兄们,给我杀!” 杀字出口,莫邪剑直奔海盗头射去。二十步距离说到就到,海盗头见寒光一闪急忙低头闪避,只听得噗噗声不断、身后的三个人几乎同时倒地。 “刀,至尊武士刀...!”海盗中有人大叫,更有许多人喊着听不懂的汉话。 这时,锦衣卫众人射退两旁没有盾牌的倭寇,岳江川率领一队弟兄从正面冲锋,方中愈一催坐骑头一个冲过去。 这些海盗和倭寇乘船而来,所以都是步行,几十盾牌哪里扛得住战马冲撞、防守阵型立刻散了,锦衣卫众人挥刀大砍。 这群海盗武功不弱,依仗着人多硬拼不退。“哈哈...这样就对了!一个也别放过,杀光这帮小鬼子!”方中愈正好发挥莫邪剑的优势,射出便倒下一条线、盘旋飞回又带倒一片。 只两个来回海盗们便有些顶不住了,那海盗头虽然躲在后面大声呼喝督战,海盗们依然不住后退。就在这时,于谦率人也赶到了,四五百生力军一个冲锋立刻冲垮了倭寇们仅存的斗志、纷纷掉头狂奔。 方中愈这边两下汇合,随后追杀。倭寇本来有一千四百多、人多势众,可是此时逃走的还不到一千人,并且还在逐渐减少。 南坎镇离海极近、镇东有一条路直通海边,此时这条路好似变成了通往天堂的坦途、八九百个倭寇争着抢着向`天堂`飞奔。 出镇不到二百步,路旁的树木、乱石后突然出现大批明朝军士,每人手中一只铁铳、对准倭寇开轰。 铁铳以火药为动力、内装铁砂,对人轰出铁砂立刻打进体内,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当场死亡。 四百支铁铳一起轰射那是什么效果,一股股硝烟喷出、一个个倭寇倒下去。倭寇们是真蒙了,因为他们从没有受到过如此强硬的攻击;前路被堵,幸存的倭寇疯了一般落荒而逃。 方中愈抱着全歼倭寇的心理、自然是不肯罢休,率领众人紧追不舍。突然有人高喊:“快停下...不能追了...!”“回来...快回来...!” 方中愈很是奇怪,扭头回视时猛听`咚`一声巨响!“哎哟!”方中愈突然醒悟,大声命令,“停止追击...立刻退后...!” 说话间,`咚咚`的炮声接连响起、正是倭寇船上打炮接应;还亏得于谦他们提醒得早,只伤了十多个弟兄。 众人退到火炮射程之外,岳江川说道:“咱们也有火炮,我立刻回去调过来...”“不用了大哥,”方中愈说道:“他们立刻就走了。” “方大人...”于谦和白百户、陈百户跳下马快步走来,齐齐的向他一躬到地。方中愈诧异问道:“于知县,这是干什么?” 于谦起身说道:“一是代表如东百姓感谢你,二是给方大人赔罪...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候爷,请您恕罪。” “于知县不必如此,”方中愈侧身下马拉起他的手,“你身为文官,竟然能亲率士卒抗击倭寇、实在令我钦佩啊!” “当官为民是本分、天经地义的事情,不值生,身上却有一股豪爽之气!... 第三五九章——热血知县 于谦说道:“当官为民是本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值生,身上却有一股豪爽之色。 此时的陈百户和白百户对方中愈这帮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二百人打一千四、居然还能占据上风,这些是什么人啊? 两个人凑上来冲着方中愈、岳江川等人连连拱手,陈百户说道:“众位大人...不对,应该是众位英雄,你们可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啊!” 这种事情莫生谷最喜欢抢着说话了,“小意思小意思,这点倭寇算什么呀?咱们头儿、方大人一个人都能打跑他们...” “我说莫兄,你让我说几句好不好?”方中愈望向他。莫生谷嘿嘿一笑,“头儿你说...我不说了不说了。” 方中愈说道:“两位老兄,我们是来剿灭倭寇的,这才是开始。咱们先清理战场吧,别让受伤的倭寇跑了。” “对,方大人说的对,这只是开始。”这时候于谦也变得信心百倍,“两位百户大人,请你们带人打扫战场,我陪方大人回去休息...请,方大人、众位大人。” 一路上和镇子中都有不少受伤的倭寇,于谦询问方中愈怎样处理这些人,方中愈淡淡的答道:“放了这些强盗是祸害、关起来又浪费粮食,我的意思是...杀!一是绝了后患,二是震慑其他倭寇!” 于谦听了不禁一愣,隔了一忽说道:“方大人说的有道理...杀!为我死去的大明百姓报仇!”军士们得了命令,将那些受伤的倭寇一一砍首... 南坎镇的百姓夹道欢迎锦衣卫众人,于谦大声说道:“众位乡亲听好了,这位方大人是皇上派来剿灭倭寇的,有方大人在此我们再不用害怕倭寇了!” 许多南坎镇百姓都是亲眼看到了方中愈杀东洋人,这时欢心鼓舞、众口一词高声呼喊方大人英武! 方中愈挥手说道:“请乡亲们放心,皇上知道倭寇猖獗、大家深受其害,所以这次派了大军前来、决意要根除匪患,让你们都能过上安定的生活;有我们在,绝对可以保证一方平安...!” 若是别人说这话,老百姓可能不会相信,但是方中愈说他们信;便有人回家烧水、做饭,要招待锦衣卫众人吃早饭,被方中愈婉言拒绝了... 老话说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也不尽然,方中愈带人大败倭寇的消息便不径而走;等一行人回到如东,无数百姓推车担担的来到大营、用好吃好喝的来答谢他们的感激之情。 军内各种物质充足,王瑜表示感谢婉言谢绝、但是热情的百姓就是不肯,纷纷表示不收下东西就不走;王瑜无奈,只得收下来。 于谦本想邀请方中愈等人到县衙招待,方中愈笑着说:“我们人太多,六百多人吃一顿不把你于知县吃穷了才怪,还是到大营我请你吧!”又派人将后回来的陈百户、白百户以及军士们都找来。 头一仗便取得大胜,满营将士都很兴奋,方中愈吩咐多做些菜、举营欢庆。席间,白百户好奇的问:“方大人,请恕我孤陋寡闻,今日跟随您打倭寇的那些人也是京师营的吗?” 方中愈摇头道:“不是,满营军士都是京师五军营和神机营的兄弟,只那二百人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 于谦三人听了很是吃惊,“我天,怪不得那么厉害...!”“是啊!我还纳闷呢!二百人打一千四,太神奇了...!” 于谦说道:“能看出方大人很得当今皇上宠幸啊!居然连北镇抚司的人都让你指挥,我在京师赶考时可是听说那是专为皇上办案的...” “嗨!于知县真是贵人多忘事,昨日已经告诉过你了,”俞方舟说道:“方大人便是镇抚史、负责北镇抚司全面事务,我们都是他的部下。” “哦...看我!”于谦笑着一拍额头,“当时光想着倭寇之事、没往心里去,方候爷,我自罚一杯。”说着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至此,如东诸人才知道了方中愈的真正的身份,也更相信他有能力剿灭倭寇... 于谦尤其兴奋,大声谈笑、酒到杯干,连呼痛快痛快!陈百户说道:“方大人,你不知道。于知县是个忠君爱民的好官啊!自打他到了如东便日夜操劳倭寇之事,当初于知县来时可是个微胖之人、您看看这才半年时间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今日方大人大胜倭寇,可是于知县到如东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方中愈等人听了肃然起敬,方中愈亲自夹了一大块烤肉给他,“于知县令人敬佩,多吃些补补身体。打倭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这个父母官可要养好身体做好准备啊!” “谢谢方大人...”于谦已经有了三分酒意,拱手说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倒是羡慕方大人身怀绝技、横刀立马、驰骋沙场、保家卫国,是何等之英雄气概啊!” “呵呵...于知县果然有英雄情节,”方中愈说道:“只是我们这种人整日与刀枪为伍,说不上哪天就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了!” “哈哈...方大人绝不是怕死之人,”于谦举杯相敬,酒喝干杯子却停在半空,“方大人,壮士断腕何惧之有,似那青石化灰...忽然吟道: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此诗虽然直白了一些,但是于谦信手拈来足见其才高八斗、更能彰显他为国为民的一颗拳拳赤子之心。 “好!有气概!”方中愈连连拍手,赞叹道:“想不到于兄一介书生竟然有这等豪气、这等胸怀,可钦可佩、如东百姓之福气啊...!” 高兴归高兴、豪气归豪气,打倭寇可没有那么简单,一场失利不代表他们就不会来了。第二天一早,方中愈便派人请于谦和陈、白两个百户官到大营来。 于谦的酒劲还没有完全清醒,问道:“方大人,你们不会是要走吧?”“怎么可能?”王瑜说道:“方大人请三位来是想商量一下,看看下一步该怎样预防倭寇上岸。” 白百户说道:“这个根本无法预防,就算方大人把两万人都派出去防守住如东的百里海岸线、可是还有启东、盐城、宁波、舟山呢?你怎么也不能看住所有的地方吧?” “我看这样吧!”方中愈说道:“这些倭寇、海盗不会集结到几千甚至上万人,所以大军应该分成一千人或两千人的小队,在容易登岸的港口附近驻扎... 或许为了保持优势兵力,可在海岸边修建些类似烽火台的东西、派人驻守,如果有情况便举火、大队人马立刻驰援。你们说,哪种形式更好一些?” “哎...哎,后面这个办法好!”于谦拍着大腿说:“烽火传信,省了人员赶路的时间。” 俞方舟接过话茬,“烽火台最好修高些...能看到海上的那种,倭寇船再来就可以提前发警报。” “哎呀...哎呀...这主意太好了!”陈百户咧嘴道:“皇上怎么早不派各位大人来呢?我们光想着怎样打倭寇了,还真没想到怎样预警。”众人都很赞同... 海岸虽然长,但并不是每个地方都能泊船上岸。众人研究决定不能登岸的地方不用理会,容易登岸的地方选高处建造石塔,派人值班瞭望、如有匪情便举烽火示警。 在能登岸却又不易登岸之处设置障碍、堆积大石、树木,并派人巡逻。工程虽然不小,可这是为了抗击倭寇、老百姓踊跃报名,不给工钱都抢着干... 十余日,在南坎镇、启东镇、北坎镇三个容易登岸之处建起了三座十多丈高的石塔;上面备好硫磺、柴草等引火之物,派人日夜守护。 这日,方中愈、王瑜和于谦一起巡视海岸,上到塔顶瞭望。见视野开阔,大片海面尽收眼底、就算有一只小船都看得清清楚楚。 王瑜说道:“方大人此计非常好,倭寇再来咱们就可以事先准备了。”“只有一点不好,”于谦说道:“夜里视线受阻,看不到海面。” “这一点就没有办法了,”王瑜问道:“倭寇夜间也来吗?”于谦说道:“偶尔有夜间来的时候,虽然很少也不可不虑呀!” “嗯...”方中愈点头,“其实我倒愿意倭寇来,预防终归不是办法、最好是杀绝他们!于知县,倭寇一年四季都来吗?” 于谦摇一摇头,“春、夏没有,因为海船受风力影响很大,倭寇只在秋后北风起他们才能顺风到此。” 方中愈又问:“咱们有没有海船?”“怎么方大人?”于谦反问道:“难道你要出海打倭寇吗?” “嘿嘿...不可以吗?”方中愈微笑问道:“这里是我大明地界,这海也是我们的也不允许他们进入...!” “大人...你们看!”负责瞭望的军士突然叫起来... 第三六0章——巨船 方中愈、于谦等人正在研究倭寇之事,石塔上负责了望的军士忽然嚷道:“大人,你们快看...!”几个人立刻扭头,顺着军士手指方向望去。 此时将近辰时、秋高气爽、天空晴朗,一轮红日挂在东边天空。红日之下的海天交接处出现几个黑点,方中愈出过海知道那是海船、只是离得太远。 王瑜问道:“是倭寇船吗?”派到石塔来的军士都是惯常出海、目力好善于了望的渔民出身,这时那军士举手遮在额头上仔细看了好一会,“看不太清...但是船很大,苏浙两省根本没有这样的大船。” 于谦说道:“极有可能是倭寇,东洋人善长出海、也善造大船...看样子,还来了不少呢!”前方的黑点逐渐变大,后面还有黑点不断出现,已经有七八个了。 “好啊!”方中愈有些兴奋,“来得越多越好,正好赶尽杀绝!我还担心他们不敢来了呢...!” “大人...”瞭望的军士忽然说道:“好像是海盗...船上插着旗,一般倭寇船是没有旗子的。” “有可能是海盗来报复,”于谦说道:“这些倭寇不仅彪悍而且记仇,哪次失利后都纠集更多的人来大举抢掠、杀我们的百姓;上一次方大人杀了他们九百多人,这次极有可能来了更多的人。” “嗯嗯...好啊!”方中愈握了握拳头,“就让他们来得去不得!王大人,请你回如东大营去,把所有人都调过来、特别是那些火炮...敢来报复,让他们的船也留在这!”王瑜答应着下塔去了。 那些黑点越来越大,前面三个已经能看出船的模样,后续的竟然有十几个。瞭望的军士嘀咕道:“还真来了不少啊...几乎都是大船...。” 方中愈问道:“倭寇船还要多长时间能到这里?”那军士伸手拔了根头发试了试风向和风速,答道:“回大人,最快也得一个半时辰...闹不好得两个时辰。” 方中愈点点头,“时间够用,咱们布置好、他们敢靠岸就揍他们!”“方大人好像一点都不怕?”于谦说道:“海盗可比普通倭寇还不好对付呢!” “怕有什么用?怕,他们就不来了吗?”方中愈笑着说:“对付强盗成性、横蛮无理的东洋人没有别的办法,就得以暴制暴、杀光他们...于知县也不是怕的人呀!” “嘿嘿...我倒没有怕,”于谦说道:“只不过我没有方大人这么兴奋,不管怎样、一旦打起来就得死人啊...方大人很喜欢打仗吗?” 方中愈侧头看他,缓缓摇了摇头,“我和你一样也是念书人出身...我练武当差是被逼无奈,很多时候很多事情还是要用武力才能解决的。” “嗯嗯,方大人说的对,”于谦露出几分笑容,“我说看着你就感到很儒雅、亲切呢,没想到大人也是书生出身。” “亲切吗?”方中愈笑问:“那为什刚见面时爱搭不理的,我还以为我长得很吓人呢!” “没有没有,”于谦尴尬的笑,“都是前面朝廷派来的官员给我留下...很不好的印象,还有就是...就是...”“于知县有什么话就请直说,我喜欢干脆。” “那好,我就直说。”于谦说道:“方大人这么年轻就是候爷,我以为是...是封荫之故、以为你是纨绔子弟。呵呵...直到我看见方大人身先士卒与倭寇拼杀,才明白你的爵位是靠战功封赏的。” “哈哈...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方中愈笑道:“十年前皇上就封了我镇国候,亏得于知县那时没见到我。” 听了这话就连负责瞭望的军士都忍不住扭头看过来,于谦惊讶的问道:“不知道方大人...今年贵庚?”“二十九岁。” “啊...方大人十九岁就封了候爷!”于谦啧啧称赞,“厉害、厉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于知县过奖了,”方中愈摆摆手,“咱们到岸边看看吧...我想看看火炮设在哪里合适。”两个人下了石塔,上马巡视海岸... 半个时辰后,岳江川和俞方舟便带着锦衣卫弟兄先一步赶过来。莫生谷看到方中愈便问:“头儿,听说倭寇居然敢来报复...?”“你们自己看...”方中愈指指海面。 这时候,在地面上都可以看到海盗船了。“没有多少啊?”白朗疑惑道:“这么十来条小船,就算每艘船装五十人、也不过六七百人...。” “说什么呢你?”莫生谷撇嘴说道:“我说白兄,你这个四川人从来没有见过海船吧?那些都是大船啊!只是离得远而已,每艘船能...能装一百...怎么也得有二百多个倭寇。” 白朗笑了,“我是没见过海船,但是你也没比我强多少。”“那可强太多了,我都坐过海船的,从朝鲜坐到辽东呢...!” 岳江川打断他说道:“好汉不提当年勇...你和白兄各带本旗弟兄分别往南北走,告诫百姓、不要让他们到海边来。” “是,岳大人。”莫生谷大声答应着,转头就小声嘟囔道:“为什么都不愿意听我说话呢?我一说话就给我找活干...” 俞方舟听到了笑着说:“因为你说的太好听了,他们说不上来就嫉妒呗!”“真的啊?那我下次跟俞大人你说...”“快走吧!再不走一会让你推火炮。”莫生谷吐吐舌头,赶紧带人走了。 再过一刻钟,大队人马开到。方中愈和王瑜商量了一下,让大部分军士和神机营都埋伏到南坎镇后,只锦衣卫和三十门火炮留下。 方中愈早勘探好地势,把二十门炮安置在两侧崖壁上,另外十门埋伏在正对码头的土坡上;那里有片小树林,又让人弄了些青草、藤蔓搭在火炮上作为掩护。 一切安排妥当,方中愈、王瑜和于谦再次来到石塔之上。倭寇船离得不远了,可以看清船上的旗帜和船头上描画的海兽;瞭望的军士说一共有十八条船,大的能装四百多人、小的也能装二百多。 于谦吃惊,“这么说得有五六千人啊...我的天,从来也没有来过这么多倭寇啊!” “奶奶的,这么多倭寇、海盗得祸害过多少大明百姓啊!”方中愈骂道:“今天把他们都扔海里喂海王八去...!” 将近中午,前面的海盗船离岸边只有不到二里远了,可是...突然停下了! “怎么回事?”方中愈惊奇不已,“怎么突然停下不走了?”王瑜嘀咕道:“难道是...看到了我们的火炮?” “应该不会,”于谦说道:“两侧的火炮在高位,在船上不应该能看到。也许...是因为这座石塔,他们能猜出我们有所准备。” “那可糟了...”方中愈担忧道:“他们不敢过来咱们岂不是白忙活了吗...看,那些船一个个都停下了...!” 前面的三艘船停下来,后面又有四艘赶上来一字排开。“娘的,这是什么意思?”王瑜猜测道:“等后面的都上来好一起冲锋啊...?” 再过一会,中间那艘船突然开动、开出不远忽然又向南拐去。石塔上的人看得更迷糊了,实在猜不透对方之意。 “大人,快看!”瞭望的军士嚷道:“后面上来一只大楼船...看到没有?”方中愈三个人顺着他手指看,果然看到一根很高很高的桅杆在几根桅杆间移动。 虽然还没有看到船,但是从那根桅杆的高度就能判断出它远远大于其他船。很快,一个巨大的船头出现在船列中间的空档里,又高又大的船身也渐渐进入众人的视野。 这艘船要比其他船宽上一倍,船楼有三层、前后有五支桅杆,船头、船舷和船楼之上密密麻麻都是人;主桅杆上悬挂着硕大的黑旗,旗上绣着奇怪的禽兽。 如果说其他船像土丘,这艘船就得称小山了。看得几个人咂舌不已,方中愈喃喃自语,“娘的,这艘船不得装上千人啊!”“太能了,大人,”瞭望军士说道:“怕是一千二百人也不止啊!” 王瑜疑惑道:“这么个大家伙要干什么...哟,海盗头肯定在这上面啊!”于谦说道:“我们在观察,他们也在观察...观察要不要发动进攻!” 方中愈忽然叹了口气,“早知道咱们就不建石塔了,嘿嘿...只要这帮海盗、倭寇敢上岸,我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世事难料,”于谦说道:“这石塔还是非常有用的,起码现在就吓住了倭寇。”“只是吓住没有用,我要灭了他们才行...” 说话间,海盗船列突然有了变化、紧挨着巨型楼船的两艘船开始向这边移动,随即、两侧和后面的船都跟着动了。 “来了,奶奶的、这回有活干了!”方中愈立刻转身下塔,顾不上骑马、一路狂奔来到北侧的火炮阵地。 俞方舟率领一百抚司弟兄在这里护卫,方中愈说道:“俞兄,派人到南边去,告诉他们这边不开炮那边就别动...”又叫过统率火炮的百户问道:“火炮都准备好了吧?” 那百户答道:“回大人,都装好火药了,就等您下令开炮。”“好好,不着急。”方中愈转向海面盯着海盗船,“咱们的炮能打多远?” “回大人,六百步;这里地势高,能打到七百步。”“有点近...”方中愈再问:“打不到那艘楼船吧?”... 第三六一章——小胜 方中愈咂嘴道:“有点近...打不到那艘大楼船吧?”“距离太远了,”那百户答道:“目测得有二里半,没有火炮能够得到。”方中愈咂嘴道:“有点可惜了...” 这时,有四艘海盗船已经到了岸边一里处,百户问道:“大人,还不打吗?” “不打,不能打,”方中愈说道:“才四艘船,后面还有十几艘呢!现在打,后面的就跑了!”那百户哦哦的答应。 可是,跟方中愈设想的不一样,其他船走了一段忽然又都停下了、只有前面那四艘船向岸边靠过来。统领火炮的百户盯着方中愈,等他下令。 “不打,”方中愈考虑了好一会,说道:“他们应该是在试探...放这四艘船上岸,俞兄、派个弟兄去通知王大人,让神机营的兄弟准备好、听到这边炮响再进攻。” “是...”俞方舟立刻派人去通知埋伏在南坎镇后的王瑜。 一里路很近的,说话工夫那四艘船已经陆续靠了岸;等了一会儿、船上才放下跳板,一个个东洋人一手拿盾牌、一手持刀东张西望的走上岸来。 俞方舟凑近方中愈耳边说道:“头儿,人不少啊...这些倭寇要是奔火炮阵地来怎么办?” “不怕,还来得及。”方中愈没有看上岸的倭寇,他一直在盯着后面的海盗船,“上来多少...才三四百,无所谓。” “哪三四百呀?”张山山说道:“船上还没有下来的、加上跳板上的得有八九百呢!”“嘿嘿...没下来的你也怕吗?”方中愈头也不回的问。 “头儿,你还不知道我...我张山山啥时候怕过呀?哎...”张山山突然指了海面说道:“动了,后面的船动了。” 先前跟随的那七八艘船开始移动,向岸边驶来。“成了,奶奶的、就怕你们不来。”方中愈搓着手吩咐道:“火炮准备,等那几艘船靠岸就打...!” “头儿,怕是等不到那时候,”俞方舟指着那些上岸的倭寇说道:“你看,有人往中间的火炮阵地去了。” 也许是看到树林边堆了好多青草、藤蔓感到好奇,有百十来个倭寇直直的向树林走去。 “真是该死!哪里不好去,偏偏往那去...”方中愈气恼的说道,“俞兄,你带人冲下去...不用当真,冲下一半吸引他们注意就行。” “明白了...弟兄们,上马。”俞方舟率领一百弟兄大叫着冲下土崖,上岸的倭寇果然都向这边看来,等看清只有一百来人更叫嚣着冲过来。 俞方舟等人装作害怕的样子,到了崖下时裹足不前。“好...”方中愈兴奋的叫道:“俞兄,再退回来...。” 看到俞方舟一行又上了土崖,那些倭寇怀疑起来、竟然呆在了原地。“最好最好,”方中愈自言自语,“你们就站在那别动,等这几条船的人都上来...” 很快,那七八艘船也陆续靠岸。可能是岸上太安静了,岸上的倭寇忽然掉头往海边跑。“奶奶的,怎么也不能引诱大楼船过来...开炮!狠狠的打!”方中愈终于下令进攻。 统领火炮的百户一直候在他身边,这时立刻大喊:“瞄准...放!”军士晃燃火绳点着炮信,稍倾、十门火炮先后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巨响。 这里离海边不到二百步,打得能不准吗?一个个火球向着岸边的海盗船飞去,每一炮都打得碎木乱飞、成片的海盗被轰倒。 这边一开炮,南侧礁石上的十门火炮也跟着发起进攻,一时间打得海盗船火光四起、浓烟滚滚,无数东洋人叽哩哇啦乱嚷一气。 那时的海船主要依靠风力行驶、人力划桨为辅,要调头、后退极是缓慢,使得这边有充足的时间重新装火药施放。 看到座船被炸,已经上岸的七八百个倭寇有些发懵,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回到船上去。 这时候,树林中的十门火炮也除掉了伪装,`咚咚`的喷出火团;可怜那些倭寇以为换了包着铁皮的盾牌能挡住弩箭和铁铳,没想到突然换了大炮、几炮轰过去连天在哪都不知道了... 有两艘海盗船上也有火炮,海盗们乱了一阵后开始还击;可是一来高射不方便,再说几艘船都争着抢着后退、掉头,相互之间碰来撞去的根本无法瞄准,只惹得这边更猛烈的轰击。 后面的几条海盗船先是没有什么动静,忽然之间那艘大楼船驶了过来。方中愈一看兴奋不已,立刻吩咐,“快、快掉转炮口...打那艘大船...!” 这边刚刚调过炮口,大楼船已经抢先开炮了。可是因为距离远,大部分都打不上来,只有一发轰到土崖边缘;一时间尘土飞扬,碎石、土块如雨点般落在人们身上。 炮石落点只有四五步远,吓得操炮军士扭头就跑。“站住!”方中愈怒喝一声,“谁敢跑,杀无赦!慌什么...赶快放炮,我们比他们地势高、难道打不到他们吗?” “快...放炮!”统领火炮的百户也大声喊道:“谁敢后退,军法从事!”军士们这才稳定下来,瞄准大楼船纷纷开火。 相同的原因,这边的炮也打不到对方,只能将将打到大楼船前几丈处。看看这边火炮射程不够,大楼船便停在原处、不停的开炮轰来,但是也只有船头那门巨型火炮能打到崖边。 方中愈急忙叫过百户问道:“怎么样能打得远一些?就差十丈的距离...!” “我...我也没办法啊!”那百户磕磕巴巴的答道:“火炮不够大,就...就能打这么远呀...!” “快想想办法...多装火药不可以吗?”方中愈急急的说道:“快快快,一定要打到它...!”“好吧,我试...试试...” 百户回身查看了一番,让人在性能最好的那尊炮下挖了个坑、把炮口又调高了一些,又让人多加纵药;这回一炮轰过去,打到了大楼船右舷两丈处。 “够到了、够到了...!”“太好了,马上调整方向,快...!”“多装火药,再来一次...!”军士们一起动手,装药的装药、调方向的调方向,又是一炮轰过去、刚好落在大楼船前甲板上。 大楼船不仅船大,所用木材也都是上好的硬木、厚度也够,这一炮竟然没能打烂甲板;只是震倒了十几个海盗、起了一小堆火,被人泼了一桶水就浇灭了。 方中愈灵机一动,大声说道:“快装药,瞄准了把它船头的那门大火炮打掉!”“是是是...”百户立刻组织人装药。 但是对方看到这边的火炮突然增加了射程,立刻向后退去,如此一来双方谁也打不到谁了。方中愈连连顿足,大呼可惜。 这时候,海岸边的海盗船已经有两艘起了大火、三艘被打坏了尾舵控制不了方向;剩下的六七艘也都带了伤、起了火,发动所有桨力逃跑,那五艘船上的倭寇纷纷跳入海中、向几艘船上攀爬。 南北两侧二十门火炮齐射,又打坏了两艘船,剩下的惶惶不可终日、也顾不上破船上和水里的同伴没命的往回跑。 火炮停止射击,王瑜率领神机营军士冲出,射杀岸上和水中来不及逃跑的倭寇;无奈之下水中的倭寇只能游向深海,体力好的能游到远处的船上、体力差的只能望洋兴叹了... 这场炮战只持续了不到两刻钟,后期的清理倒是用了两个时辰、近岸的水中和船上才没有了活的倭寇;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连海水都染红了。 以大楼船为首的十一艘船并没有远逃,而是在三里远的海面上排成一列、还`咚咚`的放了一阵炮。 “娘的,他们在干什么?”方中愈问于谦,“打败了还耀武扬威的!”“他们是在祭奠那些死去的同伴...好像也有立誓为他们报仇的意思。”于谦答道。 “嘿嘿...报仇?好啊!我还就怕他们不敢来呢!”方中愈笑着说:“他们不来我也得去找他们...怎么了于知县?打赢了还不高兴吗?” 于谦勉强咧咧嘴角,“当然高兴,只是死了...太多的人。”“呃...噢...”方中愈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于知县宅心仁厚啊!但是对这些凶残成性、双手沾满大明百姓鲜血的倭寇大可不必仁慈,该杀的...就得杀!” 和于谦有相同感受的人没有几个,不管是军士还是百姓、都兴高采烈得跟过年一样;南坎镇的百姓还送来好酒好菜,奖励操炮的军士,镇里的几位耄耋老人竟然给每一门火炮灌了一碗酒... 庆功午宴就在南坎镇举行,于谦以下的如东官员、以及周边百姓推选代表不住口的称赞方中愈,各种夸奖如潮涌来。 方中愈连连摆手,说道:“众位父老乡亲,你们知道皇上派我来是干什么吗?” 陈百户疑惑道:“当然是派方大人来打倭寇啊!难道...不是吗?” 方中愈微笑摇头,“不对...皇上派我来是剿灭倭寇,何为剿灭?一是杀绝、二是让其不敢来犯,所以说这些许小胜不值得夸奖!”... 第三六二章——船为己用 方中愈微笑着说道:“皇上派我带兵来是剿灭倭寇的,何为剿灭?一是杀绝、二是令其胆寒不敢再犯我大明国境,所以说这些许小胜不值得夸奖!” “噢...是这样啊...!”“方大人真有气势,您肯定能剿灭倭寇...!”“方大人指挥有方,灭倭寇指日可待...!”各种夸奖变本加厉的烀上来,想推都推不掉。 方中愈只好想办法转移话题,“于知县,如东有没有会造船的工匠?”“当然有,海边哪能缺会造船的呢!”于谦答道,“不知方大人是想...?” “当然是修船了...!”方中愈指了指海边,“那里有七艘大海船,如果能修好咱们就可以拒敌于海上,百姓们就不必提心吊胆的睡觉了。” “哎哟...”白百户咂嘴道:“修那种大船恐怕是...不行,附近倒是有造船的工匠,可是只能造些小船。” 方中愈疑惑道:“一法通万法,会造小船难道还修不了大船吗?”“方大人有所不知,”于谦说道:“我是浙江人,自小在海边长大对于造船略知一二;这不是会不会的问题,而是没有这么大的船坞...” “船坞?”方中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那是什么...东西?” 于谦说道:“简单的说就是造船的场所,想修船得把船弄上岸啊!在水里怎么修?船坞就是放船的地方。” “哇...这么大船,”岳江川惊讶道:“怎么弄上岸来啊?”临桌有一老者说道:“所以说就需要船坞了,如同京杭大运河里的船过闸口一样,得有一个两端都有闸门的宽大水池。 船开进去后往里注水,等船升到一定高度打开上面的闸门,船就可以上到高处;这时再放出水,船就等于在岸上了。” 方中愈等人这才明白,俞方舟说道:“咱们不能修一个船坞吗?”“可以倒是可以,”于谦说道:“只是得需要很长时间,再有,这么大的船、修补用的木材也要巨大的才行,一时间很难找得到。” 方中愈说道:“这都是小事,我可以让附近州府帮着找木材。船坞嘛...找个现成的,改建扩大比新建能容易些,所需银两我向朝廷要。” 其实场地、木材都是小事,只要有银子什么事办不了?于谦当下点头答应。等吃过饭,大军原地休息待命,陈百户和白百户率领本部军士负责处理倭寇尸体,方中愈等首脑上海船察看。 跳板都掉入了海中,舷梯又没有放下、根本无法登船,于谦便找百姓借了条渔船、又找了些常弄船的水手。可是小渔船到了大船边上,如同一头猪跟大象相比、连人家的膝盖都够不到。 于谦皱眉道:“差得太多,根本没有办法上去啊!”俞方舟笑着说:“于知县别急,方大人自有办法。” 王瑜的目光有些怀疑,“这船体平整整的,又是个反弧、可怎么爬上去啊?”方中愈笑了笑,“爬是不行了,我试试跳上去吧!” 此言一出,除了岳江川和俞方舟、剩下众人——包括王瑜在内都惊呆了;众人心里都是一般的想法,这里离船弦足足有三丈多高,跳上去...当自己神仙啊? 方中愈也不如何作势,双脚一点便纵身而起、众人都没感觉船体有什么明显晃动。方中愈这一纵便起来两丈多高,看看身体停止上升便伸足在船体上一点,刚好绕过船体的反弧线、落在侧舷上。 “我的天啊...!”王瑜惊骇不已,心想怪不得他在京师有那么大的名头,这份武功...谁人能敌啊! 于谦简直就闭不拢嘴巴了,几个弄船的水手`啊啊`的惊呼连声,“这...这还是人吗...?”“方大人是神仙下凡啊...?”“不是神仙也是天兵天将...!”惊讶之余,忘了天兵天将也是神仙。 “这都是小意思,”岳江川笑着说:“我三弟的功夫深不可测啊!”于谦咂嘴道:“怪不得那天莫总旗说方大人一个人就可以打退一千多倭寇,那时我还不信呢,现在我可是相信了!” 众人说话的工夫,方中愈已经放下了舷梯。俞方舟当先,一行人依次上了大船、众人再看到方中愈时眼中充满了无可企及的崇敬... 海盗船真够大的,单是前甲板就有四间房屋大、桅杆有一尺粗、上层船舱可以容得下百十来号人。方中愈皱眉说道:“东洋人是他娘的挺邪乎,咱们大明朝就造不出这么大的船吗?” “可以的,”于谦说道:“去年我从家乡去京师赶考时、经过苏州太仓的浏家港,那里是郑和大人下西洋的起锚地;我亲眼看到了出使西洋的船队,也都是这样的大海船。 郑大人乘坐的大宝船有四十四丈四尺长、宽十八丈、船楼四层、七桅九帆,比海盗的那艘大楼船还要大得多呢!” 方中愈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咱大明朝可不能让东洋鬼子比下去了...几位水手大哥,你们帮着看看这艘船哪里坏了、能不能修复...?” 众人随着四处查看,甲板有两处破洞、左船舷塌了一些,但是水手说这些都不影响使用。来到后稍时,看到船舵被火炮打断了,换上一根立木就可出海。 最后一行人来到甲板下的船舱,里面的灯烛还没有熄灭,十几个大舱室密密的都是铺位;其中有两间小一些却只有一两张铺位,想来是船长或者是海盗头目居住的房间。 第二层依然是住人的舱室,走到一半时后舱里依稀传出声响。“还有倭寇!”岳江川、俞方舟立刻抽出绣春刀。 王瑜是军官出身自然不怕,拔出刀子把于谦和几个水手挡在身后。 “没关系,不过是些没来得跑的倭寇...”方中愈都不拔刀,和岳江川二人一个舱室一个舱室的搜过去。 连续几个舱室都是空的,到最后两个舱室前听到里面有女人的说话声,众人很是疑惑不解。见舱门上挂着铜锁,方中愈抽出莫邪剑斩断。 岳江川抬腿踢开舱门,喝道:“都不许动...!”里面竟然回应出一片女子的惊叫声。方中愈探头看去,见五六个女子缩在舱角处挤做一团,一双双恐惧的目光望过来。 那几个女子几乎都是半裸着,可怜巴巴的一点衣物只能遮住羞处、肩膀大腿都露在外面。方中愈连忙扭过头,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说了一气、好像是朝鲜语,他一句也听不懂。于谦在后面说道:“方大人,这些女子肯定是海盗抢来的、留在船上供他们淫.乐的。” “可恶!这帮东洋强盗就该杀绝了他们!”方中愈说道:“于知县,请你让岸上的百姓弄些衣物来吧!”“好。”于谦答应着去了。 方中愈关上舱门、打开另外一扇,里面同样是六七个女子、同样半裸着身体。方中愈询问之下,竟然有一个大明朝胶东的女子。 方中愈问道:“你怎么在倭寇的船上?”那女子哭哭啼啼的答道:“我家里是渔民,一月前和男人出海打鱼、不想碰到了东洋人,他们杀了我男人把我强抢到船上的...大爷,你认识东洋人,求您帮我说说情放我回去吧...!” “你别怕大姐,”方中愈说道:“我是大明朝官员、东洋人让我们打跑了,你们都自由了。” “啊...啊...谢谢官爷...!”女子欣喜若狂,趴在船板上咚咚的磕头。方中愈看都不敢看,更不用说搀扶了,只能背对舱门说道:“不用客气,等一下取来衣物就带你们下船...。” 外面的渔船来回取衣物需要一段时间,众人便来到底舱。底舱是桨室,两侧排着四五十个桨位,此时人去屋空、只留下一支支木桨。 一个水手说道:“方大人,这艘船只是船舵坏了、修好船舵便可出海。” “好!”方中愈笑着说:“哪怕是有一艘船可用,防御倭寇就方便了许多,但愿还有能使用的...。” 于谦回来时不仅带来了衣物,还带了一些军士,让那些女子穿上衣服、送她们下船,方中愈等人接着察看其他船只。 有三艘船被火炮打中起了火,船体烧毁了一少半、想修复是不大可能了;有两艘船是侧船舷被打穿进了水,修一修应该能用。 俞方舟说道:“头儿,这几艘船修起来也容易,根本不用到别处找木料、只须到那三艘不能用的船上拆卸就可以了!” “对对对,”于谦高兴的直拍手,“事半功倍、可以省很多力气,头一艘船舵坏的最好办了,换上一支船舵就可以。” 一个水手忽然说道:“于大人,其实那两艘侧舷破洞的也好修。”众人听了都很惊讶,王瑜问道:“不是说没有船坞没法修吗?” 那水手答道:“破洞刚好在吃水线附近,咱们可以等海水退潮时修补,然后将船里的水舀出去就行了!” 第三六三章——拼命、送死 众人听说侧舷破洞的船也好修都惊讶不已,那水手说道:“破洞在吃水线附近,我们可以等到海水退潮时修补,然后舀出船里的水就可以了!” 众人听了尽皆欢喜,岳江川笑道:“还得是海边的人,我都不知道海水能退潮。” “正常、正常,”于谦说道:“我们还不会打仗呢!看方大人打倭寇如同大人戏耍孩童一般轻松。” 方中愈笑着说:“那是因为我们有火炮有铁铳嘛...还有一艘船,咱们都看完吧!”最后一艘船已经驶离岸边有一里远,此时天色渐晚、众人立刻赶过去。 这艘船此其他船窄了一些,却比其他船多了一道桅杆,水手说这种船应该跑得很快。 众人查看了一番,这艘船虽然甲板被打中几炮、居然一点事都没有,船帮也没有破洞漏水、船舵也没有被打坏;众人一时都有些发懵,不知道好好的船为什么被弃掉了。 最后还是一个水手看出了门道,那艘船没有抛锚却稳稳当当的停在那一动不动的;那水手潜入水中察看,才发现船龙骨最低处撞上了海底沙堆、搁浅了。这种情况一般可以倒回去的,可能是倭寇急于逃命没顾上察看、以为是船坏了。 这时日头西落,于谦立刻返回岸上、找了几艘渔船来,拴上揽绳齐心协力把船拖回了岸边。 其他几艘船上都或多或少的救出些被强抢的女子,这艘船上也应该有。方中愈便不顾天色渐黑,和岳江川等人进到船舱里察看。 这艘船不止是船体比其他船结实,舱里也比别的船好了许多;无论是舱板、床铺、还是里面的摆设、用具,都要高档了许多。其中一个房间里挂的衣物都是丝绸制成的,跟前面比可是绝无仅有。 在第一层舱还发现了一个大舱室,里面堆满了崭新的东洋刀、包着铁皮和包着生牛皮的盾牌。 方中愈见了嘀咕道:“这一艘也应该是指挥船才对呀...大家注意些,看看还有什么好东西。”俞方舟等人齐声答应。 下到第二层舱时里面漆黑一片,莫生谷嘟囔道:“怎么上面都有灯...我去取!”他是急性子,立刻跑回上一层取了两只烛台下来。 按说这艘船并不比其他船小多少,可是按铺位算人员应该却少了近一半;食物库房里堆满了一坛坛酒和成堆的鱼、肉,包装都很精美。 俞方舟嘀咕道:“头儿,这艘船很特别啊!处处都透着与众不同。”“嗯嗯,所以大家都看仔细了,”方中愈吩咐,“每个房间都别放过。” 六七个人都拿了烛台,认真的搜索每一个舱;。惯常后舱都关有强抢的女人的,这条船却没有。 几个人搜过二层后来到底舱,这艘船的桨位倒是比别的船多了十来个。走到最后面时,发现船稍处还有一道门,这又是与其他船不同之处。 舱门并没有上锁,方中愈打手势让众人戒备,自己轻轻拉开舱门。他怕里面藏着有人突施暗算,拉开半尺又合上,没听到动静才再次拉开,“里面有人吗?” 里面一点声息也无,岳江川说道:“好像没有人...。”方中愈摆摆手,他耳音好、依稀听到里面有轻微的呼吸声。 众人让开门口的空间,方中愈猛然将舱门全部打开、同时自己也躲到了门后。莫生谷喝道:“死倭寇,快出来!等老子进去就砍你的头了...!” 直到这时,里面才有女人说了句什么,听着不像是朝鲜语、倒像是东洋话。方中愈左手举着烛台、右手擎着绣春刀护在身前,试探了一下才走进去。 里面空间不太大,四个女子蜷缩在最里面,这四个人倒是都穿着衣服。方中愈收起绣春刀,问道:“你们也是被抢来的吗?怎么躲到这来了?” 四个女人茫然的看着他,想来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我还以为有倭寇呢!”莫生谷第二个走进来,“哎...头儿,这几个娘们不像是朝鲜人啊!不会是...是东洋女人吧?” 方中愈也留意到这四个女人的衣服、发式都和朝鲜女人不同,便微微点点头,“有可能吧...先带下船再说。” “走...下船!”莫生谷连说再比划,好一会四个女人才不情愿的站起来,“快走啊...磨蹭什么?”莫生谷扯着一个女人的宽大袖子往外走,张山山、俞方舟等人带走了其他三个。 方中愈刚要跟出去,忽然发现角落深处有一团东西;原以为是衣物,到了近前推了一下感觉像是个人体,拉出来看时还真是个人! 这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人,看样子刚死不久、身上还没有凉,被人折了腰塞在船尾尖里、晃眼看还以为是衣服包。 “三弟,这人是被掐死的啊!”岳江川看到死尸脖子上有手指印。“奇怪啊...”方中愈惊疑道:“那四个女人干嘛要杀死她?” 岳江川嘀咕道:“是挺奇怪的...好像怕别人看到,还塞到旮旯里了...”“大哥,你快追上去小心看住那四个人。”方中愈急急的说道:“这里面肯定有事!” 岳江川答应着跑出去,让众人把那四个女人都绑了起来。方中愈又仔细的察看了一番才走出去,到外面他又认真的搜索了一遍底舱,没发现什么异常。 回到二层舱,众人候在那。方中愈让四个女人蹲到一处,吩咐众人再把每个舱室都搜上一遍,第一层舱也是如此;确定没有什么特别的,这才押了四个人回到岸上。 这时天色已经黑下来,于谦带领如方面的人员走了、去招募会造船的工匠,王瑜在布置、分派哨位;虽然海盗刚经历了一次惨败、不太可能立刻反攻,但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方中愈让人把四个女人押在一座空帐内、小心看管,自己同众人去吃饭。 席间谈论自然离不开那四个女人,俞方舟分析道:“头儿,七艘船里唯独这艘快船处处不同、它应该不是海盗船。” 莫生谷说道:“不是海盗也是倭寇,能跟着海盗进攻咱们就不是好东西!”“那是肯定的,但是总感觉这艘船很特别...!” “不只是这条船,”方中愈忽然说道:“你们发现没有,这次来的东洋人跟前几天打跑的那帮人很不一样!” “没有啥不一样啊!”岳江川说道:“三弟,不都是东洋鬼子吗?”“我是指人员构成。”众人听了都感觉迷惑。 “头儿,你的意思是...”俞方舟问道:“这次来的东洋人里...海盗多?” “对喽!”方中愈赞许的看他一眼,“你们记得吗?咱们先前打跑的那伙人中,海盗之占了一少半、也就是三分之一左右吧...!” “对对对,”莫生谷抢着说道:“可是今天来的几乎都是海盗,好像每条船上都挂了海盗旗!”这么一说,众人才意识到这一点。 “这也很正常啊!”白朗说道:“于知县不是说东洋人记仇嘛!肯定是为了报复咱们上次杀了他们不少人,所以纠集了大批人手前来。” 方中愈笑了笑,说道:“什么样的海盗能纠集五六千人?这伙海盗的实力也太强了吧?居然有十五六艘大战船... 而且好像他们很着急,并没有邀请其他普通倭寇,先前他们可是一同来南坎抢劫的;就算要报仇,也应该有那些人一份啊!” “头儿说的对,”俞方舟赞同道:“听说日.本是个小小的岛国,哪里会有这么多海盗?要是说是他们国家的海军还差不多!” 莫生谷疑惑的问:“头儿,你要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管他是海盗还是海军呢,总之杀光这些倭寇就行了!” 方中愈嘿嘿笑了,“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怀疑这些海盗来这里的目的,前一次我们已经动用了神机营,海盗应该知道我们不是当地驻军;他们居然还敢集众前来,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嗯嗯...”岳江川笑着说:“感觉是来拼命...送死的?猜不出来为什么。”众人也意识到不太正常,只是猜想不出缘由... 吃过饭,方中愈让人把那四个女人带到自己大帐,和岳江川、俞方舟三人审问。 说是审问、却是只有问没有答,不管方中愈问什么四个女人都是傻愣愣的看着他,嘴巴一张都不张。岳江川气恼道:“别问了三弟,你说什么他们都听不懂,干脆拉出去扔海里得了!” “还真是没办法...”方中愈话说一半,偶然瞥见一个女人眼中流露出几分恐慌。方中愈心中一动,暗想这个人怕是能听懂汉语吧? 他脑中猜想面上却不露声色,叹口气说道:“大哥,你去镇子里问问有没有会东样话的百姓,如果没有就把这几个东洋女人砍头算了!”... 第三六四章——假女人 方中愈看出其中一个女人有问题,不动声色的说道:“大哥,你到镇子里问问有没有懂东洋话的百姓,如果没有就把这四个女人砍头!” 此言一出,那个女人的目光明显闪烁了几下、缓缓低下头去。岳江川不知方中愈是在试探,答应一声起身往帐外走。 “等一等大哥,”方中愈叫住他,说道:“不用问了,我想这种小地方也不可能有人懂得东洋话;直接砍头算了,先把左边第二个人拉出去...。” 那个女人听了,下意识一缩身子、差点没坐到地上。方中愈哈哈大笑,“小样儿的...你装不下去了吧?”那个女人还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茫然望过来。 “还装...”方中愈突然踏上两步,莫邪剑立刻指向她的咽喉。眼看利刃刺来,那人向后一闪坐到地上、情不自禁的惊叫了一声。 此声一出,岳江川和俞方舟迅速抽出绣春刀,“奶奶的,怎么是个男的...?”“小鬼子,挺能装啊...!”岳江川一刀挥砍过去,刚刚好削断了他的腰带,袍襟一分露出扁扁的长有黑毛的胸。 “嘿嘿...”方中愈冷笑说道:“你他娘的怎么长的?光看脸还真看不出是个雄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东洋人垂下头,像没听到一样。“说话,装什么傻?”俞方舟一脚蹬在他后肩上,“再不说话当真砍你的头了!” 那人抬头瞄了瞄,一声未吭又低下头去。方中愈见其他三个女人吓得哆哆嗦嗦,便喊人进来带她们出去,然后来到那人身前蹲下来。 东洋人扫一眼立刻移开目光,“说话,我知道你能听懂、最好别等我发火,”方中愈淡淡的说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杀死那个女人?” “你说什么?我不...不懂,”东洋人终于开了口,“我没有杀人...”话未说完,背上早挨了岳江川一脚。 东洋人一下扑到地上,“我说真话...没有杀人,打死我也没杀。”岳江川厉声喝问:“你没杀,那个女人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东洋人只咬住这一句话。方中愈猜想那个女人之所以死、应该是有人怕她说出什么,这时看这个东洋人使出无赖架势便转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 “横滨鹤...划桨水手。”这一次,他回答得很干脆。“胡说八道!”方中愈见他身上细皮嫩肉的,哪里是出苦力的人?抓过手掌翻看,连一块老茧都没有,“你用哪个部位划桨...用嘴划啊?” 横滨鹤嘟囔道:“我刚上船,所以...这样了...。”“不说实话是不是...老实交代,否则砍你的头!”岳江川把绣春刀抵在他脖子上,冰凉的锋刃贴在肉皮上、吓得横滨鹤梗着脖子一动不敢动。 方中愈问道:“说吧...再不说人头落地了!”横滨鹤的脖子不敢动,只能眨眨眼睛,“实话,我说的就是实话...。” “三弟,宰了他算啦?”岳江川望向方中愈。后者没有看他,而是盯着横滨鹤,“嘿...行,你挺有种。你是谁不说、为什么杀那个女人也不说,那我问你...刚刚那三个女人是什么人?” 横滨鹤答道:“是船长、大副和水手长的女人。”他想都没想张口就答,显然是事先想好的对词。 “嗯嗯...好...”方中愈叫陈伯言进来,吩咐道:“把他单独关押起来...派两个人一刻不离,这个王八蛋狡猾得很,小心了!” “你放心吧头儿。”陈伯言揪着横滨鹤走出去。俞方舟说道:“这家伙一句实话也没有,身上肯定藏着秘密。” “嗯嗯...我也这么想,所以暂时留着他的命。”方中愈说道:“真得找个懂东洋话的人...从那三个女人下手...!” 这日天晚,便分头睡了。第二天一早,方中愈就派人到南坎镇和附近村镇寻找懂东洋话的百姓,但是没能找到。 傍中午时分,于谦等人带着二十多个造船工匠返回到南坎镇,立刻着手准备拆换船舵、修补甲板... 没等方中愈去找他、于谦主动来到大营,一见面于谦就说道:“方大人,昨天晚上我忽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哦...于知县请讲。”“船是可以修好的,但是到哪找那么多惯于乘船的军士呢?你带来的那些军士...可以吗?” “呃...”方中愈愣住了,问道:“怎么了于知县,难道如东县竟然找不到两百个会驾船的人吗...?” “驾船、划桨的水手我能找到,我是指作战的军士...”于谦说道:“不是习惯乘船的人初上海船可受不了,不要说大风大浪、就是这等风和日丽的天气出海转一圈都会晕船的。” “喔...”方中愈想起自己乘船的经历,不由咧咧嘴角,“我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哎呀!船修好再说吧,我想两万多人里怎么还挑不出两千人啊?” 于谦笑了笑,“但愿吧!”“于知县,你知道有人懂东洋话吗?”“怎么了?”“我需要一个懂东洋话的做传译...”方中愈便把横滨鹤的事情说了一遍。 于谦听了也颇感惊讶,“据说县上有个人在东洋呆过几年、去年的时候才回到如东,他肯定懂东洋话、我派人回去找一找...。” “太好了于知县、越快越好,我感觉那个横滨鹤和这次海盗大举来袭有关联;弄清他的秘密,也许更容易对付这伙海盗...” 于谦去派人找传译,方中愈则把王瑜找来,让他在军营里查查有多少人可以上海船作战。 王瑜做事麻利,不到半个时辰就把人数统计上来:上过船的共有三千一百人,其中上过海船的八百多;惯于船上生活的是一千七百多人,其中只有老家是苏、浙、闽、胶东海边的四百多人有过出海打鱼的经历。 方中愈却很高兴,“不少不少,咱们有四艘船、每艘船四五百人足够了。走,咱们找于知县商量商量去!” 于谦在海边督促工匠修船,方中愈找到他说道:“上船的军士有了,就请于知县张贴告示招募善于驾船、划桨的水手。” “好啊!方大人办事真是快捷,我这就写告示。”于谦立刻命人找来书案、笔墨纸张,就在海边写起告示来。 方中愈说道:“得多写一些,各处都要张贴...工钱多给些无妨。”他见于谦一个人书写速度慢,便要了笔亲自上阵。 于谦先前没留意,等写好一张偶然抬头不禁惊呼一声,“方大人真是家学渊源啊!您这字,本朝的那些大学士也没有几个能写得上来的。” “于知县过奖,”方中愈边写边说:“你的字才见功力。”“不过、不过...我的字跟方大人可是比不了,就算再练五六年...不行,怕是十年也赶不上大人。”从此,于谦对他更加敬佩。 再写一会,于谦干脆找个人照他的样子抄写,他自己跑到方中愈身边仔细观看他如何运笔、行笔... 很快,十里八村、附近县镇都张贴了告示;一来百姓都痛恨倭寇、二来工钱很是丰厚,所以来报名的人络绎不绝。 招募现场设在海边,再加上不远处就在修补海船,来看热闹的百姓围了一层又一层;方中愈就呆在现场,可年轻精装的挑了六十个桨手、又找了二十多个水手和一个有经验的舵手便带着他们上了那艘快船。 老话说隔行如隔山,方中愈看着很复杂的事情到了人家手里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先起锚、以一边桨划离海岸一小段距离,然后张小帆、转舵、划水、升大帆... 负责驾船、指挥的是个五十多岁的渔老大,一边掌舵一边兴奋的说道:“大人,我驾一辈子船了,还是头一次开这么快的船呢!” 方中愈笑问:“开这艘船过瘾吧?”“过瘾,太过瘾了!”漁老大答道:“别看东洋鬼子野蛮,这造船的功夫还真是挺厉害的。” “那好,这艘船就归你驾驶了。怎么样,愿不愿意?”方中愈问道:“回头我给你弄个军籍,你就是朝廷的人了!” “啊!真的假的?”漁老大喜出望外,“那感情好,我先谢谢大人了。”“嘿嘿...你先别高兴,打倭寇可是提着脑袋干活,你不害怕吗?” “我这岁数还怕什么?这些倭寇太他娘的混蛋了,我做梦都想干他娘的!”漁老大咬牙切齿的说:“否则我能来报名吗?”“那好,就这么定了...!” 初次上船,方中愈只让漁老大在近岸兜了一圈、便即返回。岸上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船一靠岸都热烈欢呼。 方中愈一上岸,于谦就找过来,“方大人,你要找传译我给你找来了。”“太好了,在哪呢?我立刻见他!”方中愈拉了他就往人群外走。 没走出几步,方中愈突然有股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说不清楚,只是隐隐的感到不同寻常。方中愈忍不住停下脚步,向人群里看去,蓦然、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闯入他的视线... 第三六五章——创建海军 方中愈拉着于谦没走出几步,突然有股异样的感觉、忍不住停下脚步向人群里看去;蓦然、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闯进他的视线,那双眼睛似曾相识... 等方中愈想仔细辨认时,那双黑眼睛忽然又不见了,好像浮云飘忽不定、无迹可寻。围观的百姓左一层右一层,到处都是黑脑袋瓜,想找都无从找起。 于谦纳闷的问道:“方大人,怎么了?”“哦...没什么、没什么,”方中愈又扫视两遍也没能找到,嘟囔道:“好像是个熟人...可能是看错了,走吧!” 两个人出了人群来到水手招募处,那里候着一个五十多不到六十的老者。于谦说道:“他就是我说的那个莆贵田,他在东洋呆过很多年...这位是方大人。” 莆贵田个子不高、身材适中、长得慈眉善目的,这时笑着拱手,“方大人英武绝伦啊!这些天如东百姓没有不知道您的...不知道我能帮大人做点什么?” “很简单,你懂东洋话请你帮我做传译,”方中愈说道:“就算官府征用,付给你工钱。” 莆贵田笑着说不必,能帮方大人的忙是很荣幸。方中愈则说一码是一码,打倭寇是朝廷、官府的事情,理应付工钱的。 那时将近中午,修船的工匠们也休息准备开饭,方中愈便邀于谦同回大营。等回营吃过了饭,方中愈才命人把那三个女人押来;他留了个心眼,让人一次只带一个人。 头一个进来的是圆脸、二十五六岁的女人,方中愈对莆贵田说道:“你问她是不是东洋人?” 莆贵田和那女人交谈了几句,“回大人,她是东洋人、叫美芝子。”“嗯,你问问她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船上?” 莆贵田问后说道:“她说她男人是水手长,所以她在船上跟着出海。”方中愈想了想说:“你问问她...横滨鹤是什么人?舱里死的那个女人又是什么人?” 隔了一会,莆贵田答道:“横滨鹤是水手,死的那个女人是大明朝人。” “哦...那个女人是大明朝人?”方中愈更加确定是杀人堵口了,“问她,为什么杀那个女人?是谁杀的?” 这一次,莆贵田和美芝子交谈了好一会,才回道:“大人,她说那个女人想逃走、横滨鹤怕暴露便杀了她。” 方中愈思索了一番,吩咐人带第二个进来,都是相同的问题:你是谁、为什么在船上、横滨鹤是什么人、死的女人是什么人、为什么杀那个女人、是谁杀的? 第二个女人三十多岁,虽然年纪大些却比前一个漂亮多了。莆贵田问后答道:“她叫加黛子,是船长的女人,她说横滨鹤是水手、那个女人是我们明朝人、她要逃走横滨鹤便杀了她。” 答案跟前一个女人几乎相同,方中愈便让带第三个女人进来。这个女人不到三十岁,模样也挺端庄;她叫优美子、是大副的女人,其他回答也和前两人如出一辙。 但是方中愈留意到一个细节,相同的问题头一个女人用了一盏茶的工夫、第二女子最快几乎没用什么时间几句话就完了、可是第三个女人却足足用了一刻钟;不是她不回答,她不住口的跟莆贵田说来说去。 方中愈想了想问道:“莆大哥,她都说了什么...好像她说了许多事情呀?” “没有,”莆贵田笑着答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个优美子出生在日本北方、而我呆的地方属于南部...就像我们大明朝一样,南北语言有差异,她说的很多话我听不太懂。” “噢...”方中愈这才恍然,“麻烦你再问问她,她们所乘的船是海盗船吗?为什么跟别的海盗船不一样?” 莆贵田问后答道:“她说是海盗船,只不过坐这艘船的人身份...高一些,是海盗里的头目,所以这艘船比别的要好一些。”“你问她东洋人有几伙海盗,她们这伙海盗头儿是谁?” 回答是东洋有很多海盗,她男人所在的这伙海盗规模最大,是有名的雾影臧。 都问完了,方中愈笑着站起来,“莆大哥,真是谢谢你了,没有你我都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这是一点意思,日后有事情少不了还得麻烦你。”说着取出十两银子递过去。 莆贵田推辞不受,说为了打倭寇嘛!自己也应该尽一份力。方中愈硬塞了给他,让人送他出营。 莆贵田一走,方中愈立刻叫来陈伯言,吩咐道:“快去,把那三个女人也分别关押,特别是不能让她们跟横滨鹤见面。” “是。”陈伯言快步走出去。岳江川奇怪的问:“三弟,怎么了?” 方中愈看看于谦、王瑜等人,沉吟道:“感觉不太对...你们不觉得异常吗?” “我也觉得不对,”俞方舟说道:“虽然三个女人都那么说...可是横滨鹤怎么看也不像是出苦力的水手呀!还有那艘船为什么不悬挂海盗旗?” 王瑜说道:“难道她们...是事先商量好了的?若不然,说的就是真实情况...。” “不对...不对...”于谦连连摇头。岳江川问道:“于大人说哪里不对了?” 于谦望着方中愈说道:“方大人想的不是那些...你现在是在怀疑那个莆贵田,对不对,方大人?” 方中愈笑而不语,王瑜很是疑惑不解,“莆贵田是我们大明朝人啊?再说他就是传译一下,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俞方舟有所领悟,说道:“王大人,咱们都听不懂东洋话,那三个女人说什么都出自莆贵田之口,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原话呢?” 岳江川和王瑜听了都是一脸疑虑。方中愈笑着说:“所以我才打发他走...相同的问题所需时间相差太多,我就不信是因为口音的问题;起码,有不少话莆贵田没跟我们说!” 众人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纷纷点头,于谦说道:“我立刻派人再打听打听哪里有懂东洋话的。” 方中愈叮嘱道:“于知县,这回得悄悄的打听、别让这个莆贵田知道...他撒谎肯定是另有隐情!”“唔...唔...”于谦若有所思的点头。 等于谦走后,方中愈对王瑜说道:“王大人,你找几个机灵些的亲信,派他们到沿海其他州府去找懂东洋话的人...今天莆贵田这么一问,我愈发觉得这里面有事情...。” 接下来的几天天气都很好,倭寇受了重创一直没有再现身;那艘船舵断了海船第三天就修好了,工匠们趁着中午和子夜时分潮水最低时修补另外两艘。 水手、桨手和驾船的船老大都招募齐了,能上船的军士也挑选了出来,方中愈便让他们天天上船练习。 那时明朝的水军绝大多数都在内河,从元朝接手的海船本就不多、洪武年间建造了一些,但是都编在郑和的远洋船队里;也就是说,那时的大明朝还没有真正意义作战的海军。 方中愈写了道奏章上书成祖皇帝朱棣,说明倭寇猖獗和没有海防力量有直接关系,又奏明自己缴获了四艘海盗船、申请建立大明朝防卫海军。 奏章都是由皇太子朱高炽审阅的,他看到方中愈的奏章后大为赞同,立刻携奏章去见朱棣。朱棣考虑两天后准了奏,他不仅同意了方中愈的申请,还立刻下旨建造海船、要临海省份都建立海军... 批文回到如东,方中愈立刻转告于谦和王瑜、又向招募来的水手们宣读;那些人本是出于义愤才来参与打倭寇的,这时听说自己变成朝廷的官军、能挣饷银养家糊口都高兴得不行... 这几天方中愈一直高兴不起来,脑海里总浮现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他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是谁,每天到海边都在围观的人群中寻找、可是没能再看到... 平静的过了五六天,这天夜里忽然接到急报,说盐城大丰乡遭遇倭寇袭击;县城被数不清的倭寇血洗,守城官军和百姓被死二千多人、贵重财物被抢劫一空、倭寇临走还放了火差不多将大丰烧成一片白地! 方中愈连夜找来王瑜、于谦商议,于谦听了情况说道:“倭寇抢东西很正常,但是这样杀人放火可不常见。” 王瑜也说道:“看样子,像是那伙海盗在报复;他们不敢来如东,却跑去祸害大丰!” “我也是这么想的,”方中愈皱眉道:“如果是海盗报复,咱们赶去也没有用了...那些混蛋极可能袭击其他地方。” “是啊!这就是倭寇久不能绝的原因。”于谦说道:“咱们居住于此不能走,可是倭寇是活的、谁也说不清他们会去祸害哪里呀?” 方中愈沉吟道:“要想杜绝倭患只有一个办法...”“方大人,你有办法吗?”于谦和王瑜异口同声的问道。 方中愈咬了咬牙,说道:“出海找到他们,杀绝!”... 第三六六章——东洋刺客 于谦和王瑜听到方中愈说有办法又惊又喜,异口同声的问是什么办法?方中愈咬牙说道:“出海找到他们,杀绝!” “啊?”于谦摇头道:“不可不可...方大人,我可听说雾影臧是最凶恶的东洋海盗,而且他们人多船又多;咱们只有这四艘船,水手军士又都是刚上船的新手,怎么能跟他们硬碰呢?” 王瑜也反对道:“方大人,我赞同于知县的说法,新兵的作战能力还不强、又是以少打众,没有取胜机会的。” 方中愈叹气道:“我也知道,但是除此外没有其他办法啊!海盗不敢跟我们打就跑去别处祸害百姓,我们不知道他们下一次袭击哪里呀!” “若不然...让别处也效法我们这里,建造石塔风火台?”于谦说道:“哪里有情况就向哪里增援。” 王瑜说道:“问题是海岸过长,近处可以增援、远地想增援也来不及啊?” “那就只好把我们的人分成几队,每隔几十里驻扎一队...”方中愈摸着胡须说道:“没有兵力优势只能让地方驻军配合,跟海盗硬拼了...。” 于谦和王瑜互视一眼各自点点头,“除此之外,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目前四艘船上有两千军士、二十门火炮,剩下的一万三千人和五千神机营分成五队;一队坐镇南坎镇、其余四队分向南北每隔五十里驻扎一队,这样就能覆盖近三百里的海岸。 另外,岳江川和俞方舟各带一总旗抚司弟兄跟随最边侧的两队、那两队还各配三门火炮;同时,王瑜率领四艘海船沿着海岸往复巡视。 由于南坎镇是海盗失利之地,他们来这里报复的可能性最大,剩下的四门火炮和一百名锦衣卫便留在南坎镇。 说来也怪,如此安排之后不管是海盗还是普通倭寇忽然之间都消声匿迹了。方中愈知道他们不可能回日本,更加了十分的小心、每日都到石塔上瞭望。 一直也没能找到懂东洋话之人,如东县内肯定是没有了、派出去的几个人也都空手而归,只有一个人还在外面、估计找到的希望也不大。 这一天,方中愈巡视完海岸天色已经黑了,看看石塔上有人换班才同莫生谷两个人回大营。 路上莫生谷问道:“头儿,海盗总不来也没法灭了他们呀!难道咱们就一直在这呆着啊?” “嘿嘿...你小子是不是想家了啊?”方中愈笑着问。“嗯,是有点,”莫生谷说道:“这都快一个月了,自从我进锦衣卫,还从来没有出过这么久的公务呢!” “倒也是...”方中愈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皇上的旨意是剿灭倭寇,目前没剿灭倭寇、也没有皇上圣旨怎么回去啊...?” 大营在南坎镇东,离海岸有二里多路、这其间有两片树林,这时两个人正走到离海岸较远的树林边;突然之间,几股劲风从林中射出。 因为距离近两个人都没骑马,方中愈叫声`快闪`立时伏在地上,耳中听到莫生谷痛呼一声。 “中招了?”方中愈一边观察林内一边问。莫生谷翻过身子趴在地上,伸手从肩上拔出个物件,“奶奶的,这是什么东西...有五个尖!” 新月挂在树林上空,方中愈借着淡淡的月光扫了一眼,“是东洋人的五星镖。” 莫生谷低声咒骂了一句,问道:“头儿,你见过这东西啊?”“我被这东西袭击过三四次呢!只是,没被打中过。”“你是谁啊!我怎么能跟你比...?” “嘘...”方中愈小声说道:“别动...也别出声,看到人了。”“装死引他们出来呗?” “对了...!”方中愈目力奇佳,看到两个黑影从树林内跳到林边的大树上,便不错眼珠的盯视着。 可是,过了好一会黑影也没有动。莫生谷有些耐不住了,“娘的,这帮混蛋在干什么呢?再不过来老子的血就流干了...” 猛然之间,又有几点寒光从林中射出,“闪!”方中愈双手撑地移开五六尺。莫生谷肩头有伤使不上力,只好滚开去,几支星镖钉在地上。 距离远一些莫邪剑够不到,方中愈伏在地上不动、只微微扬头注视着。可气的是,树林里的黑影也不动,惹得莫生谷不停咒骂。 隔了一忽,树林里再次射出星镖,这一次、三道黑影紧随着星镖窜出来。“终于露面了!”方中愈躲过暗器翻身跃起,绣春刀在手、莫邪剑更是先一步射过去。 当中的黑影身在空中见一道寒光电射而至,急忙身体后仰使出千斤坠身法、噗通一声横摔在地上;冰凉的锋刃擦着鼻子尖飞过去,吓得他出了一声冷汗。 这一剑可谓既快且准又突然,居然还被躲了过去,方中愈不禁`咦`了一声。另外两个黑衣人来的好快,眨眼便到了跟前,挥刀就砍。 方中愈身子左侧举刀攻向左边的黑衣人,莫生谷大吼一声、迎住右侧那人。来的这三个人武功都很高超,与方中愈对阵之人见刀子斜砍过来猛然向下一伏身、手中钢刀直奔方中愈膝盖斩落。 另一个黑衣人挡开莫生谷的一记立劈,手腕一翻便向他胸口刺来,莫生谷连忙竖刀横挡;黑衣人不等两刀相碰便抽刀回来,画了小半个圈子斜剁他右肩。 莫生谷刀子去势未尽、根本来不及收回来,只得脚尖点地向后跳开,黑衣人跨步追来挺刀再刺、莫生谷无可抵挡只能再退... 再说方中愈纵身跳起躲开对方的攻击,脚未落地绣春刀便砍向黑衣人后颈,他看到莫生谷敌不住那人、唤过莫邪剑射过去;这时候,摔倒的黑衣人跳起身、看到莫邪剑的飞行方向急忙大声提醒同伴留神。 “奶奶的,仗着人多欺负人啊?”方中愈猛砍两刀迫开对手,指挥莫邪剑再次攻向莫生谷的对手;吓得那人惊呼一声,远远的跳开。 方中愈只是吓他一下,莫邪剑嗖的一声飞向刚刚跳起的那人;这时与方中愈对阵的黑衣人再次攻上来,双手持刀斜砍他左肩。 这人身材粗壮、方中愈不愿与他斗力,便将绣春刀从下面兜上去、将对方钢刀托挡开去;这时莫邪剑正飞向第三个黑衣人,那人正要闪躲看见莫邪剑突然改变方向、直奔自己同伴背后飞去急忙出言示警。 和方中愈对阵之人听到叫声心中一惊、正想跳开时方中愈的绣春刀已经刺到了胸前,没奈何只得横刀去封;突觉右肩头一阵剧痛、已经被莫邪剑刺中了,那个人怪叫一声,身体倒纵出去掉头就跑。 “嘿嘿...别跑啊!”方中愈立刻指挥莫邪剑攻向另一个黑衣人,这些黑衣人似乎都知道莫邪剑的厉害、遭到攻击时只远远的躲开,没有一个人用刀子去挡。 “头儿...”莫生谷的声音有点喘,“快...帮忙...!”方中愈也不回头看便纵身跳过去,身子在空中时才扭转一百八十度、看准黑衣人的方位摆刀劈落。 那人只听风声便知道自己挡不住这一刀,脚下一点斜窜了出去。“娘的,一个个跑得倒快!”方中愈招过莫邪剑追击,没想到这两个黑衣人跑的比兔子还快,几个起落便逃出莫邪剑的攻击范围。 “混蛋有种别跑啊?回来打呀!王八蛋...头儿,他们是东洋人啊?”莫生谷大口喘着气走过来。方中愈收起莫邪剑、插回绣春刀,“都拿着东洋刀呢应该是吧...武功路数也很像。” “这是怎么回事呀...倭寇、海盗不见了,突然来仨东洋刺客?”莫生谷纳闷道。方中愈察看一下四周才说道:“八成又是冲着我的莫邪剑来的,东洋人一直没有死心。” “哈!就他们这武功...对付我还凑合,哪是头儿的对手啊?”莫生谷咂嘴道:“说实在的头儿,这三个东洋鬼子武功真不赖,要不是你帮我我怕是早丢了小命。” “甭说了,这仨人都是我惹来的呢...”方中愈问道:“伤得怎么样?回去喝点酒压压惊。”“没事,伤口好像不深...。” 两个人一路小心回到大营,陈伯言巡营正好来到营门,见莫生谷肩头有血迹惊讶问道:“怎么了?跟谁打架了?” “什么打架?我和头儿遇到东洋刺客了!我这是浴血奋战才受的伤。”莫生谷的口气很是自豪。“真的啊...来了多少东洋人?”“人数不多,可是个个武功绝高...” 方中愈笑道:“你快去包扎伤口吧!还想不想吃饭了...?”“等我等我,我去去就来。”莫生谷边跑边说。 陈伯言向方中愈问道:“头儿,来了多少人?”“只有三个,可是武功都不错。”方中愈答道:“他们埋伏在树林里偷袭,一上来就伤了莫兄。” “嘿,我猜就是这么回事。能从头儿的手底下逃生的人,小莫能与之浴血奋战?我才不信呢!”两个人边走边说,“头儿,怎么突然又闹上刺客了?” “我也纳闷呢...连我从哪走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哎...”方中愈脑中猛然一闪,“那四个东洋人都还在吗?” 第三六七章——大阴谋(1) 说起东洋刺客方中愈也很纳闷,“今天这事儿是挺奇怪的...居然连我从哪走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哎,那四个东洋人都还在吧?” “呃...”陈伯言怔了一下,“应该...在吧?”“什么叫应该在?”方中愈问道:“是不是这几天没什么事情,你没有查看?” 陈伯言又怔了一下,尴尬的点头,“也没有几天,昨天早晨我还查看过。”“马上去看看。”“是,头儿。”陈伯言立刻带着弟兄飞步前往。 方中愈回到自己的大帐,吩咐人取酒菜来。酒菜还没取来,陈伯言倒是先回来了。进帐就说:“不好了头儿,跑...跑了一个人!” 事情不幸被方中愈猜中,他倒是挺平静,“是横滨鹤跑了吧?”“不是,是那个三十多岁、叫加黛子的女人。”陈伯言的面色很尴尬。 “呦呵!”方中愈颇感意外,“我以为是男的跑了,没想到是个娘们儿...其他三个都在吗?” “在,我让人换成铁链子锁起来了、还加派了人手看管。”陈伯言亡羊补牢以弥补失职。 “没关系,跑一个也算正常。”方中愈并没有怪责他,“能在大营里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走,这个东洋娘们武功不错啊...怎么跑的弄明白了吗?” “好像是挣断绳子跑的...”陈伯言冲外面喊了声,“进来。”一个抚司弟兄走进来,手中还拎着几段断绳。 那是大拇指粗的棕绳、断处参差不齐,能看出是硬绷断的。方中愈看了几眼才望向那个抚司弟兄,“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吗?” “应该是...是天黑以后,”他有些紧张,“黄昏换班时我还看了一眼、那时还在,我一直守在帐外,没想到她...她竟然能挣断绳子从后帐钻出去。” “没关系,不是你的责任。”方中愈说道:“这个加黛子武功这么高却故意让我们抓到...应该是有预谟的,这事得怪我大意了。没有兄弟受伤吧?” 陈伯言答道:“没有。”方中愈挥手让那个弟兄下去休息,他刚走莫生谷便走进来。那时陈伯言刚好问道:“头儿,加黛子跑了你们便遇到刺客,这之间会不会有关联...?” “什么什么?”莫生谷吃惊的问:“加黛子跑了...怎么跑的?有人看着还让她跑了...?”“别嚷!”方中愈微斥道:“我们都走眼了,那个加黛子是武功高手。” “噢...会武功的东洋女人...奶奶的!”伤口疼起来,莫生谷忍不住骂了一声。方中愈说道:“这个加黛子潜伏在大营里...怕就是等着今天的袭击,可为什么她不趁夜里来害我呢?” 这个问题陈伯言和莫生谷都回答不了,厨房的军士送酒菜来、三个人边喝酒边聊。方中愈也猜想不透,只能说东洋人施计摸清自己情况、聚集高手偷袭是为了抢回莫邪剑。 “头儿,让我说你也不用费心猜想,东洋鬼子再怎么用计到你这都不好使;狗屁高手,到你面前都是低手!”莫生谷说话一向大大咧咧。 方中愈笑了笑,“你说的也是,东洋人先后来了好几拨人了,倒是没能把我怎么样...!” 话虽如此说,可是方中愈心里隐约感觉有点儿不太对劲,来抢莫邪剑正常、难道大批的海盗也是因此而来?这一夜,他几乎没怎么睡... 他是主将没有军务谁也不敢打扰他,等他醒来时日头已经挂在半天空了。方中愈起床梳洗,于谦便寻到门口,“方大人,在吗?” “在、在...于知县请进。”方中愈应道。于谦一进来就给他施礼,“我专程来谢谢方大人。” “嘿...这是什么意思啊?”方中愈边穿上袍服边笑着问:“这大清早的就跑来谢我?我也没干什么呀?” 于谦也笑着说:“还大清早呢?都快中午了...我是谢谢你帮我向朝廷要银子,刚刚领回来的、一万两剿倭专款,看得府尹大人直眼红。” “哦...那都是小意思,打倭寇是朝廷的事、不能总让你搭自己的俸禄啊!关键是你那点俸禄太少,不顶用。呵呵...” “只要能剿灭倭寇就行,搭不搭银子倒是无所谓,如果不是你说皇上哪里知道呀...”“报...!”帐外忽然有人喊。 “进来!”方中愈答道。一个百户走进来,施礼说道:“启禀方大人,小人找到一个懂东洋话的人。” “啊...哎哟!这可太好了!”方中愈喜出望外,“你是...王大人派出去的吧?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那人答道:“是王大人派我去的,我一路访查,最后在胶东终于找到一个人。” 方中愈吃惊道:“那么远?怪不得才回来...人呢?快带进来。” 那人回身出去带了个壮汉进来,这人身材粗壮、高大、长得浓眉大眼、大手大脚的,皮肤黝黑、穿一身粗布衣服像是个种地的庄稼汉。 方中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学会东洋话的?”那壮汉答道:“俺叫丁广泉,二十岁那年出海碰到了东洋海盗,他们见俺长得结实就逼着俺给他们划船;俺在海盗船上呆了十年,就学会了。” “噢,那你是怎么回来的?”“前两年,那伙海盗又到辽东抢劫,被刘江刘大人带人打散了、俺就趁乱逃了出来。” “好好好,”方中愈非常高兴,向那个百户说道:“路途劳顿你快去休息吧...赏你一百两银子。”“谢谢方大人。”百户官喜滋滋的去了。 方中愈问道:“丁广泉,我要审几个东洋人,你帮我做通译怎么样?我多给你工钱。”“中。”丁广泉憨憨的笑。 方中愈立刻叫人把横滨鹤押了来,于谦也便留下来旁听。方中愈让丁广泉问问横滨鹤的身份。 横滨鹤用汉话答道:“我就是一个水手,之前说的是真的...。”“好,我再问你...”方中愈问道:“那个加黛子是什么人?” “她是...”横滨鹤顿了一下,“她是船长的女人...”“放屁!”方中愈猛一拍桌子,把于谦都吓了一跳,“上次你说加黛子是大副的女人!到底怎么回事?再不说实话立刻砍头!”其实他上次说的啥方中愈也没记住。 “我...我...”横滨鹤有些慌了躲闪着目光,“我记错了...”“你是什么人?”“水手...”“优美子是什么人?快说!”“船长的女人...”“美芝子是什么人?”“我的女人...不,是水手长的女人...” “还敢撒谎!”方中愈抽出莫邪剑指在横滨鹤的前胸上,“加黛子是什么人?” “她...她是...是甲贺流高手...”在利刃的威逼之下,横滨鹤不得不说实话。“奶奶的,不动真格的不说实话!”方中愈收起莫邪剑,“加黛子到这来有什么目的?” “这个我可...可是真不知道了。”横滨鹤连连摇头,“我就是一个水手,哪知道那些事情...” 方中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到底是什么人?”“真的...我真的是水手。”横滨鹤坚持着。 方中愈想了想,让人把他带走、换美芝子进来。方中愈对丁广泉说:“你一会问话时吓吓她,问她是什么人、还有横滨鹤和加黛子的身份。” 丁广泉答应了、便向美芝子叽哩哇啦的说起东洋话,其间拧眉瞪眼不住大声呵斥、威吓之态尽露;美芝子则被吓得缩作一团,连说话都哆哆嗦嗦的。 好一会,丁广泉转向方中愈,“大人,她是水手长的女人,那个加黛子是甲贺流的隐术高手、那个横滨鹤是京都来的。” “哦...横滨鹤果然在撒谎!”方中愈想了想问道:“京都是什么意思?是日.本的京城吗?” “是的,扶桑人的天皇和幕府将军府都在那里。”丁广泉答道。“那你问问她,是谁派加黛子来的?”“我问了,她真的不知道。”“你能肯定吗?” 丁广泉点点头,“她说话没用考虑应该是真的,嘿嘿...我告诉她别人都交待了,她要是敢说假话就让全营的军爷们睡她!” “啊...?”方中愈和于谦哑然失笑,“你这招可是够吓人的。”丁广泉笑着答道:“那帮东洋混蛋就是对待从我们大明朝抢去的女人的,我吓一吓算是便宜她了。” “好吧。”方中愈说道:“你再问问她,加黛子干什么来了...对了,还有她们那艘船是海盗船吗?” 丁广泉又叽哩哇啦的和美芝子说了一气,向方中愈说道:“大人,她说加黛子到大明朝来是要找一把刀,她们的船是属于幕府将军府的。” “幕府将军府?”方中愈疑惑的问道:“这个幕府将军府权力很大吗?” “很大的!”丁广泉张开双臂比划着,“目前在扶桑,天皇已经没有实权了,幕府将军就是没挂名的皇上!”... 第三六八章——大阴谋(2) 方中愈自然不知道幕府将军府是干什么,便出言询问。丁广泉答道:“幕府将军的权力非常大,目前在扶桑天皇已经没有什么权力了,幕府将军就是不挂名的皇帝。” “噢...我明白了...!”方中愈恍然大悟。于谦惊奇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方大人?” 方中愈说道:“这把剑原先属于日.本皇族,是被掌权者强行要走了;后来掌权的什么细川家族的一个类似皇子的人竟然偷偷拿着这把剑来到了大明,他在京师欺辱妇女被我杀了。 东洋人先后派了几拨人来想抢回去都没能得逞,幕府将军府的船、甲贺流高手...分明就是派来抢剑的!那个横滨鹤八成就是幕府将军府的。” “噢...这其中有好多事情呢!哎...”于谦忽然疑虑道:“不对吧方大人,他们怎么知道你在如东县呢?” 方中愈笑道:“我刚来时不是用这把剑杀海盗了嘛,自然是海盗里有人认识回去日.本报的信...。” “不对...”于谦摇一摇头,“丁广泉,这个季节从这里驾船到日.本得多长时间?” 丁广泉答道:“扶桑有很多岛,这个季节海盗都是在东海的海岛上停留;如果是去扶桑本土的那四个岛,得等到春天南风起了才行。否则,三五个月也未必能到。” “哦...”方中愈心想自己到此不过一个月,也就是说横滨鹤和加黛子不可能是得到消息后赶来的,这事儿就有些蹊跷了。难道东洋人早在从本土出来时就知道自己要来如东吗?他们能未卜先知? 方中愈思虑一番说道:“丁广泉,你问问她她们这条船是什么时候从本土出来的?那时横滨鹤和加黛子在船上吗?” 丁广泉问过后答道:“她们出来三个半月了,横滨鹤和加黛子一直在船上。” “奶奶的,真是邪门了!”方中愈立刻吩咐押回美芝子,把优美子押来... 询问之下优美子所说和美芝子一样,因为她是船长的女人知道的多一些、居然说出横滨鹤就是幕府将军府的人。 于谦突然惊呼,“那个莆贵田是怎么回事啊?他说的为什么完全不一样!” “我早猜到他有问题,”方中愈吩咐丁广泉,“问她莆贵田是谁?她们以前就认识吗?”丁广泉问了答道:“她不认识,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方中愈惊疑道:“怎么会不认识呢...你问问,上一次她们俩个说了好多话都说什么了?” 这一次,丁广泉和优美子说了好一会才对方中愈说道:“她说那个莆贵田跟她聊家常来着,什么住在哪、天气怎么样、家里有什么人、吃什么食物...反正都是这些类似的东西...” “哦...”于谦看了方中愈一眼,“莆贵田怎么...难道他跟东洋人是一伙的?我这就回去,让人把他抓起来...!” “不...”方中愈拦住他,先让人押走优美子、又让人带丁广泉去吃饭,这才说道:“于知县,那个莆贵田回来两年了...而东洋人三个多月前才从本土出发,说明莆贵田跟东洋人有联系;如果你让人抓他,势必就会惊动东洋人。” “对对对,”于谦连连点头,“方大人说得有理,那依你的意思...?”“派人盯着莆贵田,顺藤摸瓜抓东洋人!”“好好,我去安排人盯着他...!” 于谦走后,方中愈坐在帐中久久未动;有一件事情令他疑惑不解,那就是东洋人提前知道他来如东,他猜测了几种可能都解释不通... 吃过午饭传来消息说四艘船回来了,方中愈立刻赶到海边,刚好船只才靠岸,第一艘便是那条跑得最快的锐风号。 名字是方中愈起的,形容它能像风一样行驶,其他三艘分别是雄狮一号、雄狮二号和雄狮三号。 四艘船靠岸,附近的百姓又跑来围观。王瑜率先走下船来,方中愈问道:“怎么样王大人,晕船没有?” “晕...刚上船那天吐得我稀里糊涂的,”王瑜笑着说:“后来习惯了还能好一些。”“下次我去吧!” “没事,还是我去吧!岸上事情多责任重大,我怕我支吾不了。”“在海上没碰到东洋人吧?” 王瑜摇头道:“还真没有,我们也没远走就在岸边两三里的地方巡视;我还真怕在远海碰到东洋海盗,我们船少被包围了可就糟糕了。” “对对,咱们还是以预防为主,海盗来就依靠岸上兵力对付他们。”方中愈说道:“不急,让弟兄们也都歇一歇。” 王瑜说道:“是得歇一歇,船上得补充淡水和食物。方大人,岸上没什么事吧?”“还真有...”回营的路上,方中愈把自己遇刺和横滨鹤的事情都讲给他听... 再说于谦回到如东县城,立刻把县衙的捕快班头老齐找了来,问道:“齐班头,那个莆贵田你知道他住哪吧?” “知道知道,”齐班头答道:“上次就是我找到的他。”“那就最好了,”于谦小声说:“这个莆贵田可能是跟东洋人一伙的,你带人日夜盯着他,看他与什么人接触。” “哟,那家伙是汉奸啊!”齐班头很是吃惊,“那好,我这就带人去监视他。” “小心点,别让他发现了。”“小的明白...”齐班头立刻出去,找来两个心腹衙役、三个人都换了便服出了衙门... 莆贵田的家在西城外、紧挨着城墙,站在城上便能看到院里情况;齐班头三个人便直接来到城墙上,他和莆贵田撞过脸便让两个心腹盯着。 可是盯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有看到莆贵田出现。齐班头怀疑莆贵田不在,便让一个手下装成路人去敲莆家门讨水喝。 齐班头在城上盯着,见衙役敲了一会从房屋里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翁和一个中年妇女,他识得是莆贵田的父亲和他女人、看来莆贵田还真不在... 那个衙役回来说,莆老爷子说莆贵田出去了、可能去了南坎镇。“倒霉,他怎么跑南坎去了...咱们也得跟去...” 齐班头话说一半忽见从城门走出一老一幼两个人,老的正是莆贵田、小的是他的儿子,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家门。“嘿...省力气了。”齐班头说道:“换班看着吧...!”反正城上时时都有守城的兵士,就算莆贵田看到都不会起疑... 简单点说,三个人就这么盯着...下午的时候、莆贵田进城买了些牛肉,半个时辰后又去打了些酒,皇昏时出来遛弯、和邻居聊了会天;卖肉的、卖酒的和那个邻居齐班头都认识,和东洋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晚上,三个人便买了些熟食、烤鸡在城楼里喝了点酒。戌时过半,莆家的大门吱扭扭打开来,齐班头听到声音立刻趴在墙垛上探出头去。 只见一个黑影悄悄出了院门,站在门口东张西望了一番、带好院门向南走去。这时天已经黑透了、月亮还未升起,要不是城门上挂着风灯还真看不到他。 当那个人经过城门前时齐班头认出正是莆贵田,“他这时候出去肯定是有什么秘密的事,快跟上!”三个人立刻下了城。 因为闹倭寇城门天黑就关,齐班头亮了腰牌说明有重要公务守城军士才开了门,三个人马上循着莆贵田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莆贵田绕城而行,一刻钟后便来到南城门。齐班头三人紧赶慢赶才跟得上,一个衙役不禁小声嘀咕,“娘的,这老小子练过功夫吧?他怎么走这么快...!” “嘘...小点声,你怕他听不到啊!”齐班头低声呵斥,“他这是要干嘛呢?荒郊野外的也没有人...?” 莆贵田到了南城门也没有停歇,继续绕城走、三个人虽然感觉奇怪也只得跟在后面;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东城门,莆贵田突然停下了脚步。 “快趴下...”齐班头低呼一声立刻扑倒在地,两个衙役也随之趴下来。只见莆贵田四处张望一番,转而顺着大路向东去了。 那条路是往南坎镇方向去的,齐班头看了更为疑惑不解了,莆贵田白天就去了南坎、怎么这时候又去?难道南坎镇有东洋人吗?这时,大半个月亮从远处海面升起,白白如水的月光照亮了大地,齐班头三个人不得不拉开距离... 有了月光照路莆贵田越走越快,齐班头等人不敢跟得太近、又怕跟丢了,只得在路边草稞里奔行。 再走小半个时辰,齐班头三个人都要跑不动了、可是莆贵田还是奔行如飞;前面已经隐约看到南坎镇的灯光了,莆贵田忽然向东拐进了一片树林。 “糟...糟糕...!”齐班头三人强挺着奔进树林。树林不大,三个人小心翼翼的搜了一遍没看到人,出了树林找也是不见踪影。齐班头不禁长叹一声,“完了,怎么跟于大人交差啊?”... 第三六九章——大阴谋(3) 齐班头三个人在树林里小心翼翼的搜了一遍,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出树林找也是踪影皆无。齐班头不禁长叹一口气,“我可怎么跟于大人交差啊...?” 不提三个人沮丧,莆贵田躲在树上暗中偷笑,等看到齐班头三个人往回走了才从树上跳下来、向南坎镇北侧走去。 一刻钟后,莆贵田来到镇子北侧的海滩上。再往北是一大片形状奇特的礁石、南侧不远有座孤零零的房屋,这座房屋远离其他民宅很容易找、便是约定好的坐标。 莆贵田看看四十步外的房屋黑着灯,便学了两声海鹰叫、隔了一会再学两声;直到叫过第三次,礁石方向也响起了两声海鹰的叫声回应。 莆贵田喜出望外,立刻猫着腰跑过去;礁石的阴影里站起一人,冲他挥挥手。莆贵田走近问道:“您早来了?” “嗯...”那人的声音透着不快,“你怎么来晚了?”“有人跟踪我。”“啊...那你怎么还来,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没关系,”莆贵田说道:“半路上让我甩掉了,他们的船今天回来了、我怕雾影大人不知道...”“嘘...我们到那边去。”那个人非常小心,带着莆贵田走进礁石堆。 他们俩刚刚消失在礁石堆里,一个黑影便从西侧的草丛中站起来,快速靠近礁石堆... 方中愈刚刚起床,于谦就走进来。方中愈见他皱着眉头、一脸肃穆不由诧异问道:“怎么了于知县,出什么事情了吗?” “嗐...出岔子了,”于谦叹息道:“昨天晚上那个莆贵田可能和什么人碰面去了...”“和什么人?”方中愈急急的问。 “我派齐班头带人监视他,没想到齐班头他们不顶用、半路让人给甩了,所以...”于谦苦笑道:“没能查到莆贵田跟什么人会面。” “不妨事,”方中愈安慰道:“明天我派抚司的弟兄去,起码咱们可以肯定莆贵田有问题了,至于东洋人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剿灭的。” “唉...我真是没用,”于谦还是很沮丧,“连这点小事情都做不好。”“嗨!你是文官嘛!很正常。也怪我大意...我是怕我的人面生、莆贵田有所察觉,所以昨天才没派人去...” “报...!”方中愈话说一半,帐外有人回事。方中愈问道:“什么事?”帐外军士答道:“回方大人,营外有人要见您。” “噢...是谁呀?”“回大人,是个女人。”“女人...?”方中愈几步走出大帐,奇怪的问道:“是什么样的女人?” “回大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军士答道:“她长得很好看,她说她姓姬。” 姬姓可不多见,方中愈听了心中一动,“她在营门吗?”嘴上问话,脚下已经快步走出。 那军士连跑带颠的跟过来,“我让她在营门等...。”没出三十步便跟不上了,心想你还是自己看去吧! 方中愈快速来到营门,老远就看到一个身穿湖蓝色衣裙的女子背对营门而站;不知怎么,方中愈的心中嘭嘭直跳,到了门前问道:“是...是谁找我?” 那蓝衣女子缓缓转过身,冲着他嫣然一笑。只见她一张长圆脸、下颌尖尖、两道细长的眉毛,一双凤眼、眼角微微上翘,美丽中带着几分妖冶之气。 “姬...姬姑娘!果然是你!”方中愈惊喜的说道。姬媱花抿嘴笑了笑,“不是我你以为是谁?” “嘿嘿,你怎么来了?这些年都去哪了?你住在这吗...快打开门,”方中愈一连串的发问,“你又怎么知道我在这?” 姬媱花笑道:“你一样一样问不行吗...我还真得进去,有大事跟你说。” “什么大事...必须得进去啊!”方中愈想知道的太多,嘴巴便停不下来,“姬姑娘,你还好吧?” 姬姑娘一边走进营门一边咯咯的笑,“不许再问新问题了,这些就够回答一阵子了...其实我就住在南坎...” “啊...?!”方中愈惊讶道:“我怎么没有看到...不对,我看到了!那天,一闪就不见了的肯定是你!” “是的,”姬媱花点点头,“你肯定要问为什么不见你...”“是啊!你为什么躲着我呀?”“唉...见了又能怎样?”一句话搞得方中愈说不出话来。 隔了一会,方中愈才问道:“你还好吧?从京师出来就到这里了吗?”“不是,我到处走了走、游玩了两年才来到南坎镇。”姬媱花说道:“这里离盐城近些...” “嗯...”方中愈理解的点点头,“这些年我一直派人打听你的下落、盐城也去了,可是一直找不到。” 姬媱花瞟了他一眼,“你还找...找我干什么?”方中愈轻叹一口气,“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姬媱花的眼睛立刻湿润了。 莫生谷偏偏这时迎面走来,“哎哟!这不是...不是姬姑娘吗?”“当然是我了,这不是莫大人吗?”姬媱花借机控制了下情绪。 但是莫生谷还是看了出来,诧异的问道:“姬姑娘,你怎么哭了?”“咯咯...才没有,”姬媱花说道:“海风吹的,长在海边住的人都这样、迎风流泪...。” 说话间来到方中愈的大帐,于谦等在帐门口,这时望着姬媱花很有些纳闷。方中愈笑着介绍,“这是我多年的朋友、姬姑娘...这位是于知县。” 等两个人寒暄过后,方中愈请姬媱花进帐,于谦便说道:“方大人有客我就先告辞了。” 姬媱花抢先说道:“于大人不必走,我这次来是公事。”方中愈听了颇感意外,“你怎么还有公事...?”“打倭寇的事情算不算公事?” “哦...算,当然算。”方中愈便让于谦和莫生谷一同入帐,进帐就问:“姬姑娘,难道你知道倭寇的事情?” “碰巧听到一些,”姬媱花答道:“我住在镇子北侧,前段时间晚上总听到海鸟叫、我就挺奇怪的;后来隔了一段时间又不叫了,可是昨天晚上又叫了...” 莫生谷说道:“这里是海边,有海鸟叫很正常啊...!”“你别打断姬姑娘,”方中愈斥道,“姬姑娘你接着说。” 姬媱花冲莫生谷笑了笑,“海鸟晚间很少叫的,而且也不会趴在地上叫,昨天晚上我越听越感觉奇怪、便好奇的出去察看;还真让我猜对了,根本不是什么海鸟而是人...。” “哦...人学鸟叫干什么啊...?”莫生谷又扳不住了,看到方中愈瞪过来急忙住口、吐了吐舌头。 “我也纳闷啊!而且是两个人学鸟叫,那两个人碰面后就鬼鬼祟祟的跑到乱礁石堆里去了,我想他们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便悄悄跟了过去。”姬媱花说道:“那两个人中有一个你们应该都认识,中愈、就是招募水手那天等你的那个、总喜欢笑的中年人...” “总爱笑...在招募处等我的?”方中愈猛然想起来,“姬姑娘,你说的是莆贵田吧?”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反正那天是于大人介绍给你的那个人。”“哟,”于谦惊讶道:“那就是莆贵田啊!昨天晚上我的人没跟住他,闹半天他跑到这来了?” “嘿嘿...这可是真巧了,”方中愈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姬姑娘,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姬媱花说道:“另外一个应该是东洋人,他们说要来攻打南坎,那个莆贵田说现在不行、得等咱们那四艘船出海的;还把南坎镇现在有多少大明军士、都在什么位置、以及四门火炮的位置都告诉了东洋人...” “混蛋!”于谦气得一拍大腿,“他是中国人,居然去帮着东洋人...汉奸!走狗!该死...!” 方中愈说道:“于知县不必生气,跟那种王八蛋生气不值当...姬姑娘,他们还说了什么?” “他们约定,等咱们的四艘海船出海莆贵田就通知他们;那个东洋人说,进攻之前让莆贵田把石塔上的哨兵解决掉。嗯...也就这些了。”姬媱花说道,“这件太重要了,所以我...来见你。” “谢谢、谢谢你,”方中愈起身向她鞠了一躬,“我代表几千军士和南坎的百姓谢谢你...” “咯咯...不用了,”姬媱花笑着说:“我也是大明百姓啊!怎么能不管呢!”莫生谷这时实在憋不住了,“头儿,凭你和姬姑娘的关系还客气啥啊?” 方中愈心中这个气啊!暗想你知道咱俩是什么关系?要你在这胡说八道!可是又不好发作,只说道:“莫兄,你很喜欢说话呀?等回到京师我推荐你去国子监讲课去吧?” 国子监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文豪聚集之处,莫生谷连大字都写不了几个、再迷糊也知道方中愈这句不是好话,立刻闭嘴不语。 情形有些尴尬,姬媱花便说道:“中愈,你和于大人商量对付倭寇的事情吧!我就先回去了。” 方中愈心中有好些话要说,可是眼下又无法说、再说这是军营也不可能留她在此,便送她出帐小声问:“你住哪里?有空我去看你。” 姬媱花将黑漆漆的眼睛在他脸上转了转,“你还是...别来的好!”... 第三七0章——惺惺相惜 方中愈问她住在哪,有空去看她。姬媱花将黑漆漆的眼睛在他脸上转了转,淡淡的说道:“你还是...别来的好。” “怎么?”方中愈心中不由一沉,“都不让我去看你?”姬媱花眼望别处,幽幽说道:“十来年我一个人住惯了,我怕...怕你来了都没有椅子坐。” 方中愈笑着说:“我又不是什么贵客,还坐什么椅子啊?我坐地上就行了...你说住镇子北的,好了、我自己打听。” “咯咯...没有人认识我的,你就是来了我...我也不在家。”姬媱花扫了他一眼径直去了,“你好好研究大事吧...!” 看着她的背影方中愈心中有几分失落又有几分甜甜的感觉、一时乱糟糟的静不下来,好一会才返回大帐。 他一进帐莫生谷就问:“头儿,我去把那个莆贵田抓来吧?”方中愈问:“你抓他干什么?”“逼他给海盗送假信骗他们来,咱们设下埋伏不就可以趁机剿灭了嘛!” “思路是对的,但是不能抓人。”方中愈说道:“他不肯怎么办?再说总不能你跟着他去见东洋人吧,莆贵田怎么和东洋人说你能知道吗?” 莫生谷皱着眉头问:“头儿,哪你说怎么办?”“引鱼上钩呗!明天就让四艘船出海!”“方大人,能行吗?”于谦担心的问道,“船上可是有二十门火炮啊...!” “于知县,火炮怎么了?”随着声音,王瑜走进来。于谦说道:“王大人来的正好,咱们正研究怎么引诱倭寇前来呢!” “哦...有什么新消息吗?”王瑜问道。方中愈对莫生谷说道:“你不是爱说吗?你来告诉王大人怎么回事吧!” 莫生谷刚好要说,便喜滋滋的把姬媱花所说的讲述了一遍。王瑜听了高兴的说道:“这件事情就得由方大人来谋划了,弄好了能灭了这伙海盗!” 三个人便都望向方中愈,方中愈笑了笑,“大伙一起商量吧!我初步这样想的,明天王大人就率船出海、引诱海盗前来;咱们暗中把其他四队的神机营都调回来,等东洋海盗来了咱们海上陆地两面夹攻他们,让他们有来无回。” 王瑜说道:“如果是这样,我们得想办法在海上找个地方把四艘船藏起来,等海盗来了我们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出来。” 莫声谷高兴的说道:“王大人的任务就是把他们的船都打沉,海盗就留给五千神机营对付,嘿嘿...那些海盗还不够神机营一人一铳呢!” 于谦笑着说:“莫总旗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就怕海盗不上钩、只要他们肯上岸就好办了。” 方中愈连连点头,“这就看我们做得像不像了,王大人、你们好好休息什么也不要告诉军士,明天中午之前出海自行找地方隐藏、什么时候看到烽火台冒烟再杀回来。” “嗯嗯...”王瑜点头答应。方中愈让莫生谷去把陈伯言找来,让他带人去监视莆贵田;再派人去通知岳江川和俞方舟,今天夜里带领抚司弟兄和神机营、从原驻地转移到相距南坎镇五十里的驻地... 吃过饭,各人分别行事,方中愈和于谦又来到海边。这天天气格外好,晴空万里、冬日暖阳,天和海一般的蓝、水天交接处竟然没有明显的界限。 四艘海船并列停在岸边,许多老人、孩童围着观看。于谦忽然说道:“如果方大人能长期留在这里就好了,不仅能保一方平安我还能向你时时讨教。” “于知县过谦了,”方中愈笑着说:“我不过是一介武夫,你想要学武功还可以。” “呵呵...我名字是谦字,其实我这个人还真不怎么谦虚、你比我谦虚多了;说句实话能让我打心底佩服的没有几个人,方大人你是排在头一位的。” “过奖、过奖...”方中愈瞟了于谦一眼,忽然问道:“于知县就没想过到别处做官吗?”于谦嘿嘿的笑,“我倒是想进京做官,我说了能算吗?” “如果你想就可以...我可以帮你,”方中愈说道:“不过,你目前官职低一些、得先升升你的官才能进京。” 于谦先前还以为他在开玩笑,见他一脸郑重的表情心中一动,说道:“升官得花银子托人,我哪里有银子呀?” 方中愈笑了笑,“我说了我帮你,还花什么银子?”于谦惊奇道:“方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当然了,这种事情能开玩笑吗?” “可是,你...你为什么要帮我啊?”“呵呵...因为你是个好人、是个好官,我这人有个毛病、喜欢帮好人。” “哟...!”于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方中愈说道:“事情还没有办成,你先不用说感谢,什么时候你进了京再来谢我也不迟。” 那一刻于谦感觉自己遇到了知音,心里既激动又很感动,想了想说道:“做官的就没有不想升官的,不过...还是等剿灭了倭寇再说吧!”“好,那就一言为定...。” 两个人巡视了一圈儿,于谦便回县城去了;方中愈想起姬瑶花,一个人向镇子北侧走去。 南坎镇不大、很快就来到了镇子边缘,方中愈边走边四处张望,没有看到姬瑶花便向百姓打听。 百姓们没有不认识他的,都很热情的回应但是没有人认识姬媱花;方中愈描述了她的长相,有一个大叔说镇子以北住着一个女人好像是,方中愈便向北找去。 出镇子走了五六十步远,远远的看到靠近沙滩边缘有一座小院、木篱笆墙不高两间黑瓦房露出来。 “应该是这里吧!”方中愈走过去,见院门关着便隔了篱笆问道:“有人吗?”里面没有人回应,他提高声音再问了一遍,可是房门依然紧闭。 “怎么回事...没在家?”方中愈在院前徘徊一会便要离去,刚刚迈出两步,忽然听到有人问道:“怎么刚来就走啊?” 方中愈循声望去,见姬媱花提着一只竹篮从海边方向走回来,“嘿...我以为你不在嘛!” “不会是心不诚吧?”姬媱花笑吟吟的问:“说了来看我不来又不好意思,来了晃一圈就回去...”她还是以前的性子,喜欢开玩笑。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方中愈笑着回应,“这些年我一直惦记着你,能在这遇到你很...很高兴的。” “真的呀!”姬媱花瞟了他一眼,从他身前走过推开院门,“快请进,方大人。”“怎么又叫大人,听着怪怪的...你提着篮子去海边干什么?” 院子不大、很干净,一边是菜园一边栽了几棵果树,一条石板路直通房门。 “一听你就没在海边住过,当然是赶海喽!”姬媱花笑着说:“正好请你吃海鲜。” 打开盖子,见篮子里面有几只螃蟹还有海螺、好几种贝类。姬媱花让方中愈进屋坐,自己便在院中清洗海鲜。 房子一明一暗,家具很简单收拾得异常干净,方中愈留意到并没有男人的衣物用品。 姬媱花洗过海鲜便手脚麻利的烧火,蒸螃蟹、煮海螺;一边忙活一边还哼唱着什么,时不时看一眼方中愈、说两句闲话。 海鲜好了她又切了盘酱肉、弄了个青菜,到里屋取了酒壶坐到他对面,“我也没有准备,将就一些吧!” “很好了...”方中愈也不跟她客气,拿了只螃蟹便吃。姬媱花倒了酒却不吃,只盯着他看。 “怎么了你...”方中愈停下来,“你这么看着我都不好意思吃了。”“咯咯...好久没一起吃饭了,喝一口。”姬媱花举杯。 一口酒下去不知怎么呛到了、咳嗽几声腮边挂了几滴泪。“姬姑娘,你...不要紧吧?”方中愈的心里有些不安。 “没事没事...”姬媱花笑着抹泪,“海边人眼睛都不好,风吹、烟熏爱流泪...快吃啊你!”说着将酱肉、海螺夹到他盘中。 方中愈吃了几口忽然问道:“这些年你一直...一个人呀?”“咯咯...习惯了,一个人不是挺好吗?”姬媱花咧咧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方中愈看在眼中心里很不是滋味,“对不起,我不该问...等我打完东洋人跟我回去吧!” 姬媱花定定的看了他一会,低下喝了口酒轻声说道:“我回去干什么呀...不去了,我自己一个人住挺好的...” “一个人住怎么能好呢?连个说话的都没有...万一你生了病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方中愈急急的说道:“我岳丈岳母也一直念叨你,你就跟我回去吧!” “不用了,这挺好的...。”姬媱花笑了笑,忽然起身走去门口。虽然没有声音,但是方中愈从她微微耸动的肩头猜的出她在哭泣。 “怎么还哭了...嘿嘿,难道我长得越来越难看了...?”方中愈想让气氛轻松一些话说出又觉得不太合适,走到她身后一时又不知该怎样劝说。 就在这时,姬媱花忽然转过身扑进他的怀里... 第三七一章——一往情深 方中愈来到姬媱花身后,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就在这时,姬媱花忽然转过身来扑到了他的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 “怎么了姬姑娘?”方中愈问道:“谁欺负你了?”“你欺负我...”姬媱花死死的抱着他,“我离开京师就...就是怕见到你,心想你又不能娶我我就把你忘了得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可谁知道你...你又跑到这来,就是你欺负我...!” “我...”方中愈心下感动,轻抚着她的肩背柔声说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来如东,唉...可是朱棣那个老东西非得...”话说一半,嘴巴便被两片湿热的嘴唇堵住了。 方中愈想挣开,可是姬媱花抱得死死的、他怕弄伤了她又不敢用力;时间一长、心底的小火苗渐渐被她的热情所点燃,一点点开始回吻她。 姬媱花得到了回应更加投入的亲吻,整个身躯都贴了过来;她没有成亲、更没有生过孩子,三十多岁的人还保持着少女般的身材,既苗条又不失丰满。 热热的、丰盈的身躯在怀里扭来扭去,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把持不住啊!方中愈渐渐搂住她,开始抚摸起来,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进了里屋、姬媱花用脚带上了房门... 许久,两个人才分开来。姬媱花羞涩的看了方中愈一眼,问道:“你没有想到吧?”方中愈坐在床边,看着那一点点落英缤纷很是疑惑,“嗯嗯...真没想到,那当初你是...?” “我什么?说说闹闹的可以,你看我什么时候留客人过夜了?”姬媱花不满的斜了他一眼。 “我又不在凤归楼呆着,我哪知道呀?”方中愈憨笑道,“可是当初在凤归楼你竟然脱...脱了衣服想讹我,我自然以为你是...是挺随便的人。” “你才随便呢!”姬媱花抬腿作势要踢,方中愈连忙伸手接住,一边抚摸一边笑着说:“就是嘛,换做是谁也得那么想啊!对不对?” 姬媱花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很多事情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嗯嗯,有道理、你知道寒烟翠也跟你一样吗?”“哦...她也是啊?这可真不知道呢...!” 两个人穿衣服出来重新坐到桌边,关系性质改变了、状态自然也不一样了。两个人情意绵绵的对饮几杯,姬媱花忽然问道:“中愈,我...能跟你回去吗?”“能啊!”方中愈诧异道:“当然能,为什么不能?” “还为什么?因为你那两个夫人呗!一个是郡主、一个是白莲教少教主,身份高不说武功还都比我高,她们能容得下我吗?”姬媱花说道:“要是不行,我就不...不跟你回去了。”说出最后一句,目光忽然暗淡了下来。 “那怎么行?”方中愈说道:“以前是以前,现在咱俩都这样了...我必须得负责。” “不用...”姬媱花微微摇头,“中愈,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刚才...我绝不是想用这种方式逼你娶我,我是想...就算不能嫁给你,也要有个咱们俩的孩子。” “姬姐姐...”方中愈没想到她用情如此之专,感动之余说道:“这个事...慢慢来,你走后我和岳丈盖了两座宅院、你可以先住在他那里...” 姬媱花望着他摇一摇头,“不用了,我不想难为你。”“不是难为,你听我说。那年张玉景回胶东,她母亲发现她...她有了身孕就把她关起来,不让她出来了...” “啊...还有这事儿?”姬媱花忽然伸手在他额头点了点,“你说你...你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 方中愈被气乐了,“你怎么把我说成大坏蛋了?”“你以为你是好人啊?害得我这么多年魂都没了,有时候想想还不如死了干净...” “别瞎说...”方中愈将她揽在怀里,说道:“后来我跟齐楚嫣成了亲,此外再没有其他妻妾了;我想既然楚嫣妹妹当初能接受玉景也就能接受你,只不过多给我点时间好吗?” “喔...那好吧,我跟你回去。我也想义父义母了...”两个人把事情说开了都挺高兴的。对付倭寇的事情重要,方中愈呆到天近皇昏时分回到了大营。 一进大营,陈伯言就来回报,说莆贵田今天哪里也没有去、一直呆在家中。方中愈点点头,“他们昨天晚上刚联系过今天自然不必联系,主要看明天的,现在还有人盯着他吗?” 陈伯言答道:“有,我安排了人日夜监视。”“那就好,明天下午开始由你亲自监视。如东县衙的衙役说,莆贵田会武功、别再出了什么岔子。”“是...。” 到了第二天,淡水和食物都搬上了船、将近中午的时候王瑜率领军士上船,再次扬帆起航!现在,这四艘战船是南坎镇的热门话题,不管船启航还是归来,都惹得很多百姓来观看。 负责监视的抚司弟兄来报告,说莆贵田也来了南坎。陈伯言立即换上便装出了大营,找到莆贵田并且悄悄盯着他。 和莆贵田同行的还有两个人,战船离港后三个人一起往回走。陈伯言趁着人多悄悄凑到三人身后,听他们的谈话那二人应该是莆贵田的邻居、便拉开些距离跟在后面。 三个人出了南坎镇后,莆贵田忽然跟同伴分开了、一个人拐上西北的道路。陈伯言不知道那条路通往何处,见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只得等他走远才跟上去。 东拐西拐的走出近五里路,前面土坡上出现一座小小的海神庙,莆贵田到了庙前停下来、回身四处张望;陈伯言早有准备,立刻闪到一棵大树后。 莆贵田观察了一番后纵身爬上了海神庙前的旗杆,爬到旗斗上方取出一根白布条系在旗杆上,然后返回到地上。 陈伯言看了纳闷不已,心想跑那上面系一个布条干嘛呢?是什么特定的信号?见莆贵田绕过海神庙走了急忙跟上去。 这一次,莆贵田上了大路后一直回到了家中。陈伯言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也上到城墙之上监视... 整个下午莆贵田都没有出门,直到黄昏前才走出院子、在院前的槐树下站了一刻钟;这个行为很是有些怪异,他什么也不干就那么呆站着,也没看到有人靠近他、他也没有其他举动,然后就进了院子。 天色渐黑,增援的抚司弟兄给他带了吃食来;陈伯言就着冷风吃了几个包子,心想:莆贵田,今晚上你可得有行动才行,不然老子这罪可是白遭了! 还真没有让他失望,天色黑透后莆家大门有了响动,一条黑影悄悄出了门。陈伯言等人自然非县衙的衙役可比,根本不走城门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莆贵田虽然有武功,想甩掉他们可难、况且他也不知道后面有人跟踪。这一次他没有往南坎镇去,而是向北又来到那座海神庙。 陈伯言这才明白他绑布条的目的,应该是约人见面。他命两个手下弟兄隐藏好,自己兜了个圈子绕到海神庙后、悄悄跳上庙顶。 刚隐藏好身形,西北方向便响起嚓嚓的脚步声,片刻、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出现在视野中;随即响起两声海鹰的叫声,莆贵田回应了两声、两个人便凑到了一处。 说是庙,其实只是一间小房,那房子小得只能放下一尊海神娘娘像;两个人就在庙侧山墙下说话,所以陈伯言刚好可以听到。 后来之人问道:“有什么消息?”语调有些生硬,不像大明朝人。莆贵田答道:“那四艘船都出海了。” “这么快...不会是假的吧?”“不会,我看着他们搬运淡水和食物了,军士也都上了船。” “好...”后来之人又问道:“南坎的军营里没有什么变化吧?”“没有,还是那三千多人!”“好,我立刻通知雾影大人、寅时发动进攻,你提前一刻钟解决石台上的哨兵。能做吗?” “当然,”莆贵田答道:“石台上的哨兵都是普通军士,很容易就能办到。” “那就好。”那人从腰间解下一个口袋,放出了一只活物。那活物腾空飞起,月光下陈伯言能看出是只鸽子。 莆贵田问道:“大人,这次能成功吗?”“必须成功!”那人说道:“武功再好也挡不住火炮,我会提前搞定他们的火炮,只要我们的船能靠岸、就能把他们的军营轰成平地...!” 等到莆贵田和那个人分头离开,陈伯言才跳下来、会齐另外两个弟兄立刻返回大营。 方中愈听了陈伯言的回报非常高兴,“嘿嘿...看看到底咱们谁搞定谁?”他立刻召集留守的抚司弟兄,做了一番安排,单等寅时到来... 第三七二章——最后一战(1) 方中愈得到陈伯言的回报非常高兴,立刻召集留守的抚司弟兄做了一番布置... 留在南坎镇的四门火炮都摆在港口两侧的土崖上,这里居高临下、刚好可以遏制船只进出港口,不管是白天、夜里都有军士值班放哨。 差半个时辰到寅时,四条黑影出现在石崖之下;这四个人身手都非常敏捷,迅速而又悄无声息的攀上石崖。 两门火炮旁点着一堆篝火,几个军士围坐烤火、另有一人站在火炮旁警戒。其中一个黑影挥了下手,一点寒光飞出警戒的军士应声而倒。 其余三个黑衣人也随着连连挥手,一道道寒光飞向烤火的军士、眨眼工夫,都被打倒在地。一个黑影忽然奇怪的嘟囔了一句东洋话,四个人小心的察看四周、慢慢向火堆走去。 最先到达火堆旁的黑衣人惊呼了一声,俯身去察看被他们杀死的军士,检查之下发现那居然是一个穿上军服的草人、立时便嚷起来。 为首之人急挥手臂下令撤退,黑暗之中突然跳出几十个黑影将他们四人围在中央,一个人冷笑说道:“你们不是要找我吗?我来了你们怎么倒要走了呢?” “方中愈...”一个黑衣人失口叫道:“八嘎呀路...!”方中愈见他伸手摸向腰间立刻喝道:“放箭!”几十张千机弩一起发射。 四个黑衣人急忙挥刀格挡,怎奈羽箭从四面八方射来、顾得了前面顾不上后面,瞬间便有三人受伤;为首之人手上急挥,脚下一点纵起身子便要往土崖下跳。 方中愈岂能再让他走了,莫邪剑电射而去、将他的大腿砍下来一截,那人从空中直接摔倒在地。“停...!”方中愈命令众人停止射箭,迈步走过去。 为首的黑衣人很是硬朗,腿断了竟然一声没叫、看到方中愈走过来,立刻挥动手中钢刀直劈过来。方中愈用绣春刀横挡过去,将他的钢刀磕飞了出去。 “别动!”方中愈说道:“再动我要你的命!”“八嘎呀路!”东洋人怒喝,“有种你杀了我...!” “你以为你还能活吗?”方中愈招回莫邪剑指在他脖子上,伏身扯掉他蒙脸的黑布;这人三十五六岁年纪,相貌陌生。 岳江川带人上前指住另外三人,一个个扯去蒙面布;其中一个已经被乱箭射死,有一个是女人、相貌端正正是加黛子。 “嘿嘿...呵呵...”方中愈望着她笑起来,“加黛子...哎呀!大副的女人,忽然变成什么甲贺流高手?你们也没少费心思啊!” 活着的三个东洋人都望着他,加黛子的表情是愤怒、那个首领露出羞愧、另一个则现出惶恐之色。 方中愈重新蹲回到那个首领身边,嬉笑着说道:“没事儿,输给我不算丢人,你的前辈们已经输多少次了!”那人听了脸上露出怒意。 “不高兴听啊?那好,咱们换个话题,”方中愈问道:“说说...你们和雾影臧是怎么约定的?用什么方法跟他们联系?”他明白,这么大的行动,海盗不可能不确认安全就贸然进港。 那个首领翻了他一眼,闭口不言。“嘿嘿,我劝你还是说出来的好。”方中愈将莫邪剑擎在手中,“说了你我都省事。” 那首领不仅闭上嘴,索性连眼睛也闭上了。方中愈手起剑落,将他的断腿又切下来一段;鲜血迸溅,疼得他咬紧牙关连嘴巴都张不开了。 “说吧!”方中愈淡淡的说道:“你不说、我就把你的身子切成片片,丢到海里喂鱼去!”那人喘息良久,说道:“不...不说...啊呀...!”话未说完大腿又被切断了一截。 “说不说...哼!以为你有多厉害呢!”方中愈见他疼昏了过去,扭头喊道:“丁广泉,过来问问这两人...”加黛子忽然跳起来,双拳在前、径奔他面部打来。 方中愈急忙使一招双龙出海,左右掌同时打出。`嘭`的一声响,拳掌相碰加黛子被震得倒飞出去,在空中翻转一周再次攻过来。 “你找死!”方中愈右掌立起,一招直捣黄龙轰击出去。加黛子哪里能经受住他狂风暴雨般的掌力,像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脑袋正磕在火炮上,脑浆子都流了出来。 这时,丁广泉才跑过来,“大人,什么事?”“问他!”方中愈指了指最后那个东洋人,“怎么和雾影臧联系?” “是!”丁广泉用东洋话问了一遍,那个东洋人紧张的注视着、却不回答。离寅时越来越近,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方中愈走过去扬起莫邪剑,“丁广泉,再问一遍!” 那个东洋人亲眼看着方中愈将同伴的腿切成了片片,这时莫邪剑便在自己双腿之上、吓得他浑身发抖,丁广泉一问立刻答道:“我说...我说...。” “快说!”丁广泉向来对东洋人没有好感,这时假公济私先踢了他一脚,“痛快点,否则你就变成无腿了!” “差一刻寅时,在港口两侧崖上分举一根火把晃动三圈...。”那人怕变成无腿,急急忙忙的说道。 丁广泉翻译给方中愈,方中愈说道:“问他说谎没有...按他所说,如果雾影臧不来、就把他塞进火炮当石蛋打出去!” 丁广泉用东洋话说了,那人连连点头,“真的真的,肯定是真的...!”方中愈不再理会他,吩咐道:“大哥,绑了他...通知其他人,按计划行事!”说完,他自己向石塔方向奔去。 今天午夜上塔换班的是莫生谷,他换了普通军士的服装、静静的坐在塔顶等候。差两刻钟寅时,一个黑影偷偷摸摸的来到石塔下,观察一番塔下无人便快速溜进塔门。 黑影刚进去,方中愈便随后而入、循着他的背影顺着石阶攀上去。前面的黑影小心翼翼的一级级往上爬,将到塔顶时停了停、看好只有一个人守在那,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扑过去。 眼看短刀就要刺中那人背心,眼前忽然变得空空、不知什么人在他背上推了一把,便重重的撞在墙台上! 黑影遭此重击,好一会才一点点挣扎着翻过身子、恍惚间眼前竟然出现了两个人影。“是莆贵田...莆大哥吧...?”声音有点熟悉。 “你...你是谁?”莆贵田惊诧不已。“呵呵...方中愈呀!没听出来吗?”“啊...?!”莆贵田心中震惊,想了想突然将手中短刀掷出、纵起身子向塔下跳去。 谁知身子还没出墙台后背便被人抓住了,扯回来狠狠的摔在地上。莫生谷伸足踏住他,噼里啪啦先打了一顿耳光,“王八蛋,居然去给东洋人当汉奸...看你笑得那样,十足一条走狗!” “别打了,”方中愈拦住他,“莆贵田,你们怎样跟雾影臧联系?”“不知...不知道...”莆贵田一句话没说完,便遭到莫生谷一阵暴打,“说!” 莆贵田都被打蒙了,两条胳膊下意识护在脸前,“别打了大爷,我真...真的不知道呀...!” “你敢说谎一会就把你捆起来,然后大头朝下的扔下去!”方中愈转头望向海面。 这天刚好是十五,一轮皓月挂在西天上,幽蓝深邃的海面出现了几个黑影。“来了...”方中愈有几分兴奋、也有几分紧张。 莫生谷把莆贵田捆好、凑过来,“头儿,这次能灭了他们吗?”“嘿,我也不知道...只要他们上岸,就有希望。”方中愈说道:“走吧!这里危险。” 两个人拎着莆贵田下了石塔,躲到北侧石崖高处、岳江川和俞方舟等人已经在那里了... 海面上的黑影越来越大,这时、港口两侧的火炮阵地分别亮起一团火把,各自划了三个圈后随即熄灭。剩下的时间,就是静静的等待了。 海面上的黑影越来越清晰、渐渐能看出船的轮廓,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十几艘大海船乘风破浪靠近岸来,那艘大楼船便在中间位置。这一刻,石崖上的抚司众人都摒住呼吸注视着。 十几艘大海船靠岸,没见有人下船却突然`咚咚咚`开了几炮,目标竟然是两侧石崖上的火炮阵地。 “奶奶的...东洋鬼子真够小心的啊!”方中愈低骂了一声。要知道这样做,是弃加黛子等人于死地啊! 他的话音刚落轰隆隆的炮声便接连响起,一团团火球直飞岸上。十几艘船有一多半船上都有火炮,尤其是那艘大楼船、居然有七八门之多;所有火炮都指向南坎镇东南侧的军营,隆隆的炮声中、军营立刻变成了一片火海。咒骂声、痛呼声、哀嚎声此起彼伏,许多身影在火中窜来窜去... 就是这样,东洋人的火炮依然没有停止,所有火炮再发射了两轮才停下来;海船上纷纷放下舷梯、跳板,数不清的倭寇手持钢刀、盾牌、铜铳冲上岸来... 第三七三章——最后一战(2) 军营被炸成了一片火海,但是东洋人还不肯罢休、所有火炮又发射了两轮才停下来。十几艘海船上纷纷放下舷梯、跳板,数不清的倭寇手持钢刀、盾牌、铜铳冲上岸来... 岳江川问道:“三弟,咱们该行动了吧?”“不着急、不着急,”方中愈摆摆手,“等他们到大营去...王大人他们怎么还没有出现?” 俞方舟说道:“不会是出什么岔子了吧...能是没得到信号?”“不能不能,”莫生谷说道:“大半夜的这么打炮,几十里外都听得到啊!” “是啊...应该听得到的...”方中愈搜索着海面。白朗说道:“大人,也许王大人他们藏身之处离得远一些,正在往回赶呢!”方中愈点头道:“也是,等一等看...” 再说成群的倭寇上了岸立刻兵分两路向军营围过去,距离很近、不到二里路,不大工夫便来到营地外。 只见整个营地之内都是火,营帐、栅栏被炸得七零八落,火光之中不少马匹、山羊、猪狗到处乱窜...咦?好像哪里不对啊?倭寇们看了好一会才醒悟,怎么看不到人呢? 哀嚎声、痛呼声、嘈杂声隐隐在耳,可是那些声音不是从军营里传出来的,军营里只有马嘶、犬吠、猪哼哼。带队的倭寇意识到不好,立刻吩咐往回撤。 来时容易,想回去可就难了。几千个倭寇不停的涌过来,后来的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先到的被堵了去路想走也走不了。可算将命令传到了后队,刚刚掉头的时候突然又响起了炮声。 倭寇们吓了一跳,慌张了一气才搞明白不是向这里开炮,可是还是走不了、因为不知道何时来路被一队人马堵死了。 倭寇刚要冲过去,`嘭嘭嘭`火光闪烁一排铜铳射过来,立刻被射倒了一片。倭寇们立刻炸了锅,乱哄哄的分向南北方向寻路逃走。 可是还没跑出三十步喊杀声镇天响起,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无数军士、铜铳声此起彼伏。倭寇们马上龟缩成一团,商量一番后头领下令集中盾牌从正面突围。 可是盾牌到底面积有限,挡得住头脸却挡不到腿脚,一阵低射过后盾牌手倒下了一排。 后面的倭寇想趁着对方装药的工夫冲过去,怎奈人家有几队人马,前排放过铜铳立刻退开、后面的马上接着开火射击;扔下了几百具尸体,倭寇只得退回去... 再说岸边的海盗船,放下人员后主将便站在大楼船的高处注视着岸上的动静,看到自己人冲到军营都没有遇到抵抗还以为明朝军队都被炸死了呢! 突然之间有人示警,说身后出现了船只;主将跑到另一侧观看,果然看到四艘大船幽灵般的飘过来,立即大声吩咐船只掉头迎战。 十几艘大船一字排开、这时想掉头哪有那么容易,还没等转过身对方的火炮已经开火了。 锐风号和三艘雄狮船上共有二十门火炮,火力可谓猛烈,王瑜和方中愈早商量好了进攻策略、专门打对方的船舵;一轮炮击过后便有四五艘船的船舵被打坏了,而海盗船为了轰击明军大营所有火炮都集中到了船头,一时间只能被动挨打... 行进到一里处王瑜下令抛锚,四艘船排成一线猛烈开火,转眼间便有三四艘船被打中起火。那艘大楼船桨手最多,看看掉不过头主将便下令全力往后划;冒着被炮轰的危险退出一船之地,立刻命令升帆转舵。 王瑜看它想跑命令集中火力打大楼船,众炮一齐轰来、打的大楼船多处起火;海盗主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下令升全帆、借助风力向南逃窜,有两艘海盗船挡着去路都被它撞了开去。 “他奶奶的,到底让它逃了!”方中愈在岸上看着急得直跺脚,“岸上火炮开始射击!” 岳江川发出信号,隐藏起来的四门火炮再次被推上阵地,向着海盗船开火。十多艘海盗船本来就被打得焦头烂额,这时被前后夹击更是乱做一团。 有的船胡乱还击几炮,大多数都学着大楼船强行向南逃窜,众船争路都不肯退让、一时间插在一处;明军根本不用瞄准,每炮轰过去都能打中目标、没用多长时间一多半海盗船都起了火。 船舵被打坏的、被挤住动不了的海盗便弃了船,纷纷爬到别的船上,前前后后有三分之一的船逃了出去... 海上战事已成定局,方中愈率人赶去岸上的战场。在三面围攻之下倭寇已经死伤大半,剩下的人无路可逃、见军营内火势渐小竟然躲到里面去。 他们本是想穿营而过的,不料方中愈早有准备、两千多五军营士兵部署在另一侧,一阵强弓硬弩把倭寇挡在大营之内;于是乎,明军大营里围住了一帮东洋人... 这时方发白,天色一点点亮了。岸边的七八艘海盗船已经烧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岸上六百步一直到明军大营全是倭寇的尸体;躺着的、卧着的、扭着的什么形都有,有的脸被打没了、有的胸被打穿了、有的肠子拖到了外面... 七千多明军将残破的大营围了个水泄不通,里面还有不到一千倭寇;这些倭寇就近搬了些断木、破帐、碎石临时搭成个掩体,利用铜铳负隅顽抗。 方中愈怕己方伤亡便命人围而不攻,这时天光大亮、岳江川带人将四门火炮运了过来,一字排开对准了军营当中的倭寇。 倭寇再彪悍、再生猛,也知道血肉之躯根本无法对抗火炮啊!立刻叽哩哇啦的大嚷起来。方中愈叫过丁广泉问道:“他们叫唤什么呢?” “回大人,”丁广泉答道:“他们害怕了,在喊投降。”“嘿嘿...这时候知道害怕了?”方中愈冷笑着说道:“他们烧杀抢掠我大明百姓时怎么不知道害怕呢?” 莫生谷在旁说道:“头儿说的对,对这帮畜生就不能心慈面软!开炮!全部杀死,不许投降...是不是,头儿?” “呵呵...你都下令了,还问我干什么?”方中愈笑着问。“没有没有,”莫生谷讪笑着说道:“我只是一时激动,还得头儿下令才行。” 方中愈瞥了他一眼,吩咐道:“炮手准备,灭了这帮小鬼子!”一声令下,四门火炮一起开火。 一时间炸得那些倭寇哭爹喊娘、血肉横飞,见掩体无用了还能动的倭寇冲出来寻路逃生;可是七千多人围得如同铁桶一般,往哪里逃啊?铜铳、弩箭齐射,没用多少时候这七八百人就都死伤殆尽... 这一仗毁了海盗八艘船、打死倭寇四千六百余人,史称南坎大捷。南坎大捷极大程度的打击了倭寇的信心,之后的好多年倭寇都不敢从苏浙沿海登陆... 炮声停了、喊杀声也止歇了,躲到别处的南坎镇百姓才敢返回来,看到明军取得如此大胜都欢欣鼓舞。 于谦也早早带人赶了来,兴奋的对方中愈说道:“方大人,这回倭寇怕是不敢再来了!杀死这么多倭寇,打洪武创立大明始也从来没有过啊!” 方中愈笑着说:“关键是这次皇上舍得动老本,一次就派了五千神机营,不灭了倭寇我都没法回去交差!” “呵呵...这回可以了,就算给倭寇银子怕是也不敢来了...”于谦立时组织当地驻军、百姓帮忙打扫战场。方中愈则命令大军重新选地休息,火头军准备早饭... 海盗是打完了,可是还有一件大事没有完。临时营帐立好,方中愈便让人把莆贵田带了来。 此时的莆贵田可是笑不出来了,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低着头。“干嘛呢莆大哥,怎么无精打采的?”方中愈笑着问:“来,咱俩聊聊天。” 莆贵田半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噗通一声跪到地上,“方大人饶命,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放屁!”岳江川骂道:“你给东洋人当汉奸有什么迫不得已了?难道倭寇还拿刀子架你脖子上逼你了吗?” “您听我说大人...”莆贵田急急的说道:“我在扶桑经商多年,在那边认识一个东洋女子、同她成亲并生了孩子,我若不答应他们他们就要杀我的妻儿呀...!” “哦...?”这种情况方中愈还真是没有想到,问道:“你没有撒谎?”莆贵田连连磕头,“没有没有,我若有一字假话、教我天打五雷轰!” 方中愈点头道:“姑且我相信你一回,你告诉我、跟你联系的人是什么身份?” 莆贵田答道:“那个人叫五田一朗,是雾影臧海盗里的一个不小的头目。”“嗯,他们怎么知道我来如东?” 莆贵田露出疑惑之色,“大人,这我可不知道,他们只是要我送些消息、别的也不跟我说呀!” “嘿嘿...没有那么简单吧?”方中愈侧头盯着他,“你知道横滨鹤是什么人、加黛子又是什么人,对不对?” 第三七四章——内外勾结 “嘿嘿...没那么简单吧?”方中愈侧头盯着他问道:“你知道横滨鹤是什么人、也知道加黛子是什么人,对不对?” “呃...”莆贵田愣了一下才答道:“是大人、我知道,加黛子是船长的女人...” “胡说八道!”方中愈低喝一声,“上次你做通译时说优美子是船长的女人,哈!撒谎就是撒谎,谎话说多了连自己也记不住了!” 莆贵田面上变色,“大人,小人不敢撒谎...”“还敢骗我?”方中愈喝道:“你那天都问了优美子什么...你什么也没问,只是在和她聊家常,对不对?” 莆贵田眼神游离,只说没有。方中愈说道:“你以为只有你懂东洋话吗?你在大明也有妻儿,你的老父亲也在...你勾结倭寇可是灭九族的死罪!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莆贵田瘫坐在地上,一双眼珠失了神采。岳江川喝道:“你再执迷不悟,就是送你老子、儿子上刑场!” “大人...我招,”莆贵田抹了抹额头冷汗,“加黛子是日.本幕府将军府请来的高手、横滨鹤也是幕府将军府的人...” “这些我知道,我还知道横滨鹤是代表斯波姓,”方中愈说道:“这些不用你说,我要知道是这些人怎么知道我来如东的?” 莆贵田结结巴巴的答道:“这个我...我不...不知道...”方中愈喝道:“来人,到如东把他的家人都抓起来!” “大人,我说...我说...”莆贵田叹气说道:“其实这件事情是早在我回大明朝前就约定好了的,幕府将军府和雾影臧不断派人侵扰苏浙沿海,然后明朝的皇子负责想办法把你派过来...” 方中愈听了心中一动,沉声问道:“所有这一切都是冲着我来的对不对?东洋人想要夺回我手中的至尊武士刀,明朝的皇子想要我的命,对不对?” 莆贵田点头道:“是...是的...!” 瞬间、方中愈想起了许多,怪不得前边派了几个将官来都剿灭不了倭寇、那些都是朱高熙的人... 为了让自己前来他们居然不顾沿海百姓的死活!朱高熙竟然还假装摔断了腿!嘿嘿...以前没听说朱高熙和东洋人有联系,这样看来朱高炽蛰伏多年又开始活心了啊! 莆贵田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惴惴不安,“大人...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啊!”方中愈瞪了他一眼,“狗屁!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能知道这些!” 正如方中愈所说,谎话总归是谎话、合不上辙的。莆贵田不禁又垂下了头,隔了好一会才说道:“我负责联系大明这边...” “谁跟你联系?”方中愈问道。“是朱...朱恒将军...。”“找人来给他录口供,让他签字画押...!” 方中愈心中暗喜,虽然辛苦一些可是能拿到朱高熙的把柄也很好,如果把这件事情捅到朱棣那里、不信朱棣不怒! 接下来的几天,附近各处百姓都来慰问、犒劳大军;南通府府尹带领官员也来了,对方中愈、王瑜等人极力奉承夸奖,并说一定上书为他们请功... 再过几日,地方平静再不见东洋人踪迹;方中愈命令大军集结、将四艘战船交与地方驻军,自己带人班师回京。当然了,姬媱花也跟着一同上路... 来时是十月底、这时是十二月初,加上路上所用时间几乎将近两月;不一日,大军回到京师。 方中愈让岳江川把横滨鹤、莆贵田等四人先押在抚司大牢里,自己和王瑜到兵部缴了兵符,再带了姬媱花回家。 他可没敢带她回自己的镇国候府,而是先到了寒府。寒氏夫妇照例不在家,方中愈正想派人去找,忽然看见从大门方向涌来一群人。 前面是他女儿方如玉和仇世骏,后面是寒氏夫妇、齐楚嫣、连宝庆公主都来了;方如玉和仇世骏一路跑来,`父亲、大伯’的一阵大叫。 方中愈灵机一动,连忙拉了两个孩子迎上去,“岳丈、岳母,您二老看我把谁找回来了?” 分别十载、姬媱花模样却没有什么变化,寒夫人紧走几步拉起她的手,“哎呀女儿,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都快想死我了...!” 寒天籁也说道:“媱花,你怎么都不来个信儿?害得我们老两口一直惦记着你。” 姬媱花自幼失去父母,见老两口这么热情惦记自己心中感动;再加上看到齐楚嫣在旁冷眼相望、又担心她容不下自己,心绪起伏怔怔的落下泪来。 她这一哭引得寒夫人也感伤起来,一边温言相慰一边抹着眼泪。那边的齐楚嫣看看姬媱花,又扫向方中愈、神色中满是怀疑和探究。 最多事的便是宝庆公主,忽然开口问道:“大哥,你好厉害啊!嘻嘻...这到底是咋回事呀?”惹得方中愈白了她一眼。 这时寒天籁说道:“大伙快进屋坐吧!大冷的天别把如玉、世骏冻坏了。” 齐楚嫣淡淡的说道:“寒伯父,你们父女重逢咱们就不跟着舔乱了,中愈、咱们回家吧!”方中愈不好说别的,只好向寒氏夫妇告辞。 一路上,齐楚嫣在前面快步而行、理都不理方中愈,只有两个孩子围着他东问西问的。 宝庆公主凑过来,嬉笑着说:“大哥,咋回事啊?又给我娶一房嫂子呀?”“别乱说!”方中愈气恼的白了她一眼,“你别火上浇油行不行?” “嗐...”宝庆公主笑道:“大哥一向敢做敢当的,今天怎么这么胆小了?”方中愈心里这个气啊,没好气的说道:“我什么也没做,当什么当呀?” “嘻嘻...跟我说没用,你得跟嫂子说...。”说话间来到仇府前,齐楚嫣头也不回的说道:“宝庆妹子,你带如玉到你家里玩。” “是,嫂子。”宝庆公主冲着方中愈眨眨眼睛,去拉两个孩子时方如玉却不肯跟她去、嚷着要跟父亲回家。 齐楚嫣回过身大声说道:“如玉,快随你婶娘去!不听话小心我打你屁股!”方如玉吓了一跳,不知母亲为何突然发怒。 方中愈咂嘴道:“你干什么?看把孩子吓的...!”“你还把我吓到了呢!”齐楚嫣满脸怒容看过来,“说是出去打倭寇,谁知道你干什么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方中愈毕竟心虚,说起话来都不硬气。“你说什么意思?装什么糊涂,快些回家我有话说!”方中愈见仇府门口的家人望过来,只得嘱咐如玉跟宝庆去、自己同齐楚嫣回到家里。 等两个人进到房间,齐楚嫣立刻带上房门,质问道:“那个妖里妖气的女人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 “什么怎么回事啊?”方中愈反问道:“我在如东的时候偶然碰到了姬姑娘,她一个人住在那里看上去很可怜,我便劝她回来了,这有什么呢?” 齐楚嫣一脸的怀疑:“真的是这么回事儿吗?是偶然碰到的吗?我才不信呢,怎么就那样巧?” “当然了,”方中愈说道,“就是这么巧啊!我骗你干什么呢?”“哼!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俩的关系有些不正常。” “哎呀…你总乱想什么啊?怎么就不正常了。”方中愈气恼的说道:“你知道的,姬姑娘救过我的命。难道我能看着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住在那里吗?楚嫣妹妹,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呢?” 齐楚嫣白了他一眼,说道:谁没有同情心了?我是怀疑你跟她关系不正常!”“你别瞎想,好不好?”方中愈说道:“怎么就不正常了,是你的脑子里总往歪处想好不好?” “好啊!我承认我往歪处想了。”齐楚嫣歪着脑袋看他,追问道:“你没有往歪处想、你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对不对?”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了,方中愈想了想说道:“哎呀…咱不提这个事情好不好?我走了两个来月,都想你了。你非得提别人干什么呢?” 齐楚嫣用手指点指他,“嘿嘿…这是你说的啊!现在不提,以后也不许提了。” 方中愈骑虎难下,只得走过去搂住她说道:“不提了不提了,咱们夫妻恩爱恩爱嘛!”说着便往她红唇上吻去。 齐楚嫣虽然心中还有些芥蒂,但是这时也不好再多说,在方中愈揉搓下渐渐软倒在他的怀里… 夫妇俩分开近两个月,这时到了一起,很快就把姬瑶花忘到了一边;再下楼来时,齐楚嫣满脸掩饰不住的笑意。 再过一会儿,寒天籁派人来请二人过去吃饭。齐楚嫣笑着看他,“中愈,你说咱们俩去不去呢?” 方中愈装作不懂她的含义,反问道:“岳丈岳母请咱们去吃饭,为什么不去呢?”“嘿嘿…那好,你自己可小心点儿!”“我小心什么呀?你怎么又来了…” 等到了寒府,方中愈只是喝酒吃菜果然不向姬瑶花多看上一眼,齐楚嫣这才略微放下心来。仇千代问起打倭寇的事情,方中愈如实说来惹得众人一阵阵惊呼。 方中愈顺嘴问道:“皇上在朝里吧?”“没有啊!”宝庆公主说道:“上个月北方有紧急公务,我四哥到北京去了!”… 第三七五章——规矩 方中愈问起皇帝在不在朝里,宝庆公主答道:“上个月北方有紧急军务,我四哥到北京去了。” 方中愈心想这可真是不巧哇,朱棣每一次去北京至少得几个月,自己本想明天上朝就向朱棣禀报朱高熙勾结倭寇的事情、这一下不知要延捱多少时日了。 这件事情非常重要,他怕朱高熙知道了消息中间又要多生枝节。虽然他可以约束抚司的兄弟封锁消息,但是还有那么多的五军、神机营的军士,他可没有办法约束。 所以第二天一早,方中愈就换上侯爷的服饰带着莆贵田的供状来到了太子府;此事涉及到百姓生存国家安危,所以他直接来见太子。 他是常客也不需下人禀告,在堂外自报一声便走进去;巧得很,张曦月和杨薄都在。看到他三个人都很高兴,张曦月的喜悦是藏在心中的、只眼神中有一点点外露。 朱高炽和杨薄则完全表现在脸上,朱高炽笑着说:“中愈,昨晚就听说你回来了,以为让你好好休息一下。” 方中愈分别向三个人见礼才说道:“国事重大我个人疲乏事小。”“哦...”杨薄问道:“听说方侯爷歼敌数千完胜倭寇,难道还有比这件事情还重要的事情吗?” “有,太子爷请看这个...。”方中愈取出莆贵田的供状交给朱高炽,趁着他和杨薄观看时偷偷和张曦月碰了下眼神。张曦月眼中神采飞扬,向他眨了眨眼皮。 杨薄文采俱佳、有一目十行之能,只扫了一眼不禁惊呼起来,“啊...居然有这种事情?”朱高炽面色肃穆,默然无语。 张曦月惊奇的问道:“方师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次倭寇大举进犯是有目的、有预谋的,我拿到了二皇子勾结东洋人的证据。”方中愈答道。 张曦月听了也惊讶不已,“高熙竟然敢如此...太子爷,老二这种行为已经危及到大明朝的安全、是杀头的大罪啊!” 朱高炽又看了一遍供状,叹了一口长气,“老二是太不像话了...此事须由父皇亲自处置才是。中愈,证人...你带回来了吗?” 方中愈答道:“一共四个人两男两女、都带回来了,现在关于抚司大狱之中。” 朱高炽想了想说道:“北方事急,眼下不宜告之父皇...只能等他老人家回来再说了!” “可是太子爷,就怕夜长梦多啊!”方中愈说道:“带这四个人回来,许多五军营和神机营的军都知道,极有可能会传到二皇子耳中;而且,三皇子也应该参与了此事,若他二人联手杀人灭口不好应对啊...!” 杨薄奇怪的问道:“方大人,目前抚司不是你说了算嘛,怎么还保不住几个犯人吗?” “杨大人怎么忘了?毕竟纪刚也是我的顶头上司,如果他到抚司来提人我是没有理由拒绝的啊!”方中愈说道。 “方师傅说的对,”张曦月说道:“老二做贼心虚、如果听说抓了东洋人回来定然要起疑,这么大的事情他肯定想尽各种办法阻止...当年那几个刺客被灭口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啊!” 方中愈接口说道:“而且这件事情太过重大,弄好了以后二皇子就没有威胁太子的资格了,所以不能出一点点错。” 朱高炽点点头表示赞同,问道:“你说...应该怎么做?”“我也没想好,”方中愈说道:“但是我认为如果太子爷不方便立刻奏报皇上,就得把那四个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可是什么地方安全呀?抚司大狱都不安全,刑部、大理寺就更不说了!”杨薄说道。 张曦月沉吟道:“不行的话...就转到太子府来,我看谁敢到这来提人!”方中愈是赞成这个提议的,便望向朱高炽。 朱高炽摸了摸下巴,“关到这儿...好吗?”“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不好的?”张曦月说道:“除了这里没有其他适合之所啊!” 朱高炽想了好一会才点点头,“好吧!中愈,你把那几个人带来;杨洗马,你通知李铭皓让他安排加强护卫人手。” “是,太子爷。”杨薄答应后又说道:“但是天羽卫的实力毕竟有限,我看还是由方大人找些高手来更安全一些。” “可以,我来找人。”方中愈心里终于安定下来,又说道:“太子爷,我这次去如东县发现个可造之材。” “噢...你说说看。”朱高炽很感兴趣。方中愈便把于谦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说道:“这样的官员实在是太少了,单就其人品而言就值得重用。” “县官...太小了些,”朱高炽说道:“山西朔州府尹刚刚告老辞官,就调他过去、历练两年再进京授御史。” “太子爷安排得当,如此...我立刻去把人带过来。”方中愈当即告辞,返回抚司衙门。 到了抚司,庞英、宋英杰、王宏建以及留守家中的弟兄都来拜见;说起剿倭之事、都赞扬他用兵如神,说这次不知道皇上又升他什么官呢! 等到众人离开方中愈立刻招来宋英杰,让他率领崔万霆、梁世宽两个总旗把大狱里的莆贵田、横滨鹤和两个东洋女人提出来。 怕被人看到,方中愈命令把四个人都绑上、套上头套,分别塞进三辆轿车;由一百抚司弟兄押着,奔向皇城。 俗话说得好怕什么来什么,一行人沿着斜街来到中城十字大街、向东过旧街;刚拐出旧街街口,就听着西侧传来杂乱而急促的马蹄声。 方中愈扭头看去,见一支马队狂飙般奔来,当先一人穿一身金色铠甲、外披银色缎袍,举手高喊:“站住...方中愈,你给我站住!” 队伍里有轿车、不可能逃掉,况且方中愈也不必逃,勒马挡在路上施礼问道:“不知汉王招呼下官有什么事情?” 朱高熙一直到了近前才勒住马匹,两个马头几乎撞在一处;后面呼啦啦跟上了几百人,除了王斌的天策卫还有一些军官、其中便有朱恒。 方中愈微笑着冲众人拱拱手。“方中愈,”朱高熙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去?” “喔...”方中愈笑了,“我有些公务,不知汉王有何事吩咐呀?”朱高熙不答反问:“轿车里是什么人?” 方中愈笑着说:“对不起汉王,此事涉及机密不能告知。”“你说什么?”朱高熙立刻瞪起眼睛,含怒说道:“什么机密不能告诉我?” 方中愈不卑不亢的答道:“此事与汉王无关。”“我命令你马上告诉我!” “不行。”方中愈摇头说道:“虽然你是汉王、是皇子,但是你既不是我的上司也不是处理朝政的太子,所以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方中愈,你好大的胆子!”王斌在后面呵斥道:“如此跟汉王说话,你这是犯上之罪。” “一边呆着去,这里有你什么事情、你算干嘛的啊?”方中愈不客气的说道。不管是论职位还是论爵位,他都比王斌高、骂他没有一点毛病。 “反了你啦...!”王斌伸手将腰刀扯出半尺,眼睛望向朱高熙。方中愈不屑的撇撇嘴角,“怎么的,凭你还想跟我比划比划吗?” 朱高熙沉着脸说道:“方中愈,你现在越来越狂妄了,一个小小的镇国候就敢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方中愈笑着说:“王爷误会了,小人岂敢,只是有公务在身不便多说;既然王爷没有什么事,下官告退...走!” “站住!我看谁敢动?”朱高熙举手一挥,“拦住路,别让他们走了...!”一声令下,王斌率领天策卫奔到前面挡住去路。 方中愈冷冷看了朱高熙一眼,沉声问道:“汉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在执行公务。” “狗屁公务!”朱高熙大咧咧的说道:“天下公务都是我朱家的,什么公务不能让我知道?来人,打开轿车看看里面是什么人!”立刻便有天策卫奔轿车而去。 “别动!”方中愈断喝一声,宋英杰等人得了信号立刻抽出绣春刀护住轿车。 朱高熙厉声问道:“方中愈,你敢违抗我的命令吗?”方中愈淡淡的说道:“王爷并非我的上司,好像管不到我吧?” “我要非得管你呢?”“王爷,请你...别逼小人!”“停、停停...自家人何必伤了和气呢?”朱恒凑了过来,劝解道:“汉王请息怒...中愈,怎么说你也得给王爷些面子啊!就看看什么人,怕什么呢?” “嘿嘿...”方中愈微笑摇头,“此事关系重大,除了皇上、皇太子别人都不可以。不是我不给汉王面子,实在是不能坏了规矩。” “狗屁规矩,”朱高熙气恼的说道:“大明朝的规矩都是我朱家的!”“说的也是,不过还是请汉王奏过皇上,如果皇上说汉王可以随意破坏规矩、我自当从命。”方中愈说道:“但是目前...不行!”... 第三七六章——顺水推舟 方中愈说道:“请汉王奏请皇上吧,如果皇上同意王爷可以随意破坏规矩,我自当从命;可是...现在不行。” 一句话咽得朱高熙干张嘴说不出话来。方中愈拱拱手催马来到前面,向当路的天策卫说道:“请各位让路,别耽误我们执行公务。” 自王斌以下的天策卫就没有不认识方中愈的,挡在路上的护卫便往两旁让去,王斌忽然喊道:“都不许动!你们是谁的护卫?汉王没让动就得站在这!”护卫们听了,只得重新站回来。 方中愈眯着眼睛看看王斌,肃容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卫,别耽误我执行公务,否则你就是找打...让开!”双目一翻,两道精光射过去。 王斌碰到他冷冰冰的眼神不由打了个寒战,嘴上说道:“你敢打老子?还反了你啦...!”手上却将马匹带到一旁。 其他天策卫看了心中鄙夷,心想你有本事你别动啊?敢跟方中愈叫板?他连汉王都不怕,别说你这个小指挥使了!丢人丢到家了,没那骨气就别吹牛... 方中愈吓退天策卫,立刻挥手让抚司弟兄赶路。朱高熙哪肯甘心,忽然从马鞍上摘下他的银柄金顶八楞锤、崔马赶上来,高声叫道:“我看哪个敢走?” 抚司的弟兄不怕天策卫,可是不敢招惹朱高熙啊!都拿眼睛望向方中愈。 方中愈没想到朱高熙敢这样嚣张,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看到车里的人,这时暗中咬咬牙、笑着说道:“汉王千岁,你是大明朝的皇子不假,但是我执行公务也是为了大明朝。 实话说吧,这几个人是送去太子府的,没有太子的命令其他人绝对不能见。还请汉王千岁不要为难我...走!谁再敢拦阻杀无赦!” 他这么说就是公然跟朱高熙叫板啊!宋英杰等人听了不禁暗中为他担心,急催坐骑向前走去。 朱高熙气得暴跳如雷,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珠子盯着方中愈、手中的金锤举了几举也没敢出手;因为他也知道方中愈的武功了得,若是被他打了自己这脸可就丢大了! 就在他骑虎难下之时,打西边又来了一支马队。这支马队人数较少、只有三十来匹马,马上之人都穿着飞鱼服、前面一人却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纪刚。 离得四五十步远,纪刚高声叫道:“方中愈...马上停下...!”不等方中愈答言人已经到了跟前。 方中愈拱手问道:“纪大人有何吩咐?”心中骂道:这帮兔崽子的消息都很灵通啊! 朱高熙忽然转怒为喜,“哈哈...方中愈,我管不着你、老纪能管得着你吧?”方中愈扫他一眼没吭声。 纪刚说道:“方中愈,我听说你押了几个重要的犯人,都是些什么人啊?”方中愈随口答道:“不是我们抚司的犯人,是帮皇太子押送的。” “帮太子押送的...?”纪刚扫了一眼朱高熙,说道:“我看看,都是些什么人?”方中愈摇一摇头,“对不起纪大人,没有太子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什么...我也不行吗?我可是护卫总管,你的上司!”“不行,这是皇太子的死命令!”抚司弟兄听了都佩服方中愈够胆识,一个是皇上的儿子、一个是皇上最信任的护卫总管,都被他撅得咔咔响! 方中愈抬出太子这顶大帽子,纪刚也没有办法,望向朱高熙的眼神很是无奈。 方中愈看在眼中心里暗笑,拱手说道:“汉王千岁、纪大人,没有别的事情下官告退了。”转过头向宋英杰使个眼色,后者立刻催促众人快走。 看着方中愈一行远去,朱高熙很不高兴,“我说老纪,你怎么就这么让他走了啊?” 纪刚咂嘴道:“汉王,他搬了太子出来我还能怎样?”“可是,有消息说那几个是东洋人...”“汉王,他不是送去太子府嘛,你还担心什么?咱们不是正好可以暗中下手...” “噢...也是,”朱高熙挂回金锤,“可是就怕不好下手呀!”纪刚说道:“在这更不好下手,暗中怎么干都行、明里不成对抗太子了嘛!太子在皇上面前一说,咱们不是更被动了吗...?” 旧街过去不远便是皇城,一行人进皇城来到太子府。李铭皓的天羽卫接过犯人,方中愈便命宋英杰等人回去。 将人带到后堂,朱高炽不放心还亲自问了莆贵田、见与供状所说一致才放心,命李铭皓好生看管。 张曦月问道:“方师傅,你不是说找高手来嘛,人呢?”方中愈说道:“来的路上二皇子和纪刚先后拦住我,想看看押送的是什么人...。” “哟...这么说老二是得到消息了!”朱高炽说道:“那更得多找高手来看管。”张曦月也说道:“这次绝不能重蹈刺客案的覆辙,再让他们杀人灭口了。” “太子爷、太子妃,来的路上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方中愈笑着说:“府里不是还有一个内奸吗?咱们这次刚好可以利用上!” “你是说...”张曦月眼珠转了转,“咱们来个李代桃僵、瞒天过海...就可无后顾之忧了?” 方中愈笑着点头,“太子妃冰雪聪明。”朱高炽却听不懂两个人说什么,“好了好了,这种事情你们到别处研究吧!我得处理朝事了。” 张曦月当然愿意如此,嘴上却故意说道:“我们在帮你做事,你却跟没事人似的!方师傅,咱们走。” 两个人出来走向后园,张曦月问道:“中愈,你是想弄几个假的、再让杏花递出消息去,引老二派人来...灭了口?” “嗯嗯,这样就可以不必担心了,也不用找什么高手看守了。”方中愈答道:“否则的话,他们会没完没了的派人来。” “可是...要死人的,上哪找愿意死的人来假扮呀?”“我去别处弄几个死囚犯就可以了!反正早晚也是死,给他们家人一些银子肯定有人愿意干。”“行、行行,这事儿你得抓紧办,然后好透话给杏花...” 这件事情比较好办,方中愈马上回去找到应天府府尹夏仲信、大理寺寺卿虞谦,花了几百两银子说服两男两女四个死囚犯、当天晚上趁着天黑秘密押进太子府。 安排好关押地点方中愈便去找张曦月,两个人假装商量事情、故意让杏花端茶倒水拿点心,断断续续的把关押的什么人、关押在何处说出来... 第二天,杏花果然去找那个负责买菜的厨子,而那个厨子趁买菜之机去见了天策卫百户薛刚;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方中愈回到家中已经是酉时过半了,家里人都吃过了饭;不知怎么,寒氏夫妇还在陪如玉玩。 姬媱花刚刚回来他们老两口这时却不回家,方中愈猜想这是在等自己,便邀寒天籁陪自己喝酒、寒天籁欣然答应。 两个人在堂前喝酒,寒夫人、齐楚嫣在后面说话,寒天籁扭头看看低声说道:“中愈,你对...媱花是什么意思?” 方中愈也下意识扫一眼后面,小声答道:“岳丈,姬姑娘对我一往情深我很感动,我已经答应娶她;可是楚嫣她...昨天一见姬姑娘回来就不高兴了,我...弄得我没有办法呀!” 寒天籁嘿嘿的笑,“这事儿急不得,你岳母昨天跟媱花谈过了,也明白你们俩...的心意,我让你岳母慢慢说服楚嫣吧!” 方中愈听寒天籁的意思、是知道自己和姬媱花的事情了,不觉面上一热,说道:“这件还真得岳母帮忙才行。” “你放心吧!呵呵...我们能不帮你吗...?”寒天籁话未说完,仇千代推门走进来,方中愈便招呼他一起喝酒。 仇千代坐下后便问道:“大哥,那几个人到底是咋回事啊?”方中愈答道:“一个是汉奸、另三个是东洋人,其实这次东洋人大举骚扰苏浙沿海就是想对付我、是朱高熙联合的东洋人,那四个人能证明此事。” “噢...怪不得的,”仇千代这才恍然,“宋英杰回来一说把我吓一跳,嘿嘿...大哥,你真厉害!” “唉...有啥厉害的?我这也是被逼无奈,朱高熙早就得罪了也不差这一次。”“大哥,你得小心些庞英,有人说近来他跟纪刚常有接触。” “没事儿,”方中愈笑着说:“我早知道他是纪刚的人,这一次肯定能打掉朱高熙。只要他一倒,纪刚就不足为虑了,我下一个就要对付他!” 寒天籁听了不禁露出担忧之色,“中愈,那些都是大人物、你可得小心些。现在你不比从前,有妻儿了就有牵挂有拖累了!” “岳丈放心,这些年一直在跟他们斗,这时要胜利了...”说到这些,方中愈心中有复仇后快.感。 一夜无事,第二天方中愈和仇千代一同来到抚司,刚进大堂还没有坐下外面便有人嚷道:“方中愈呢?让他出来见我!” 第三七七章——舍弃 方中愈和仇千代一同来到抚司,刚进大堂还没坐下就听外面有人嚷道:“方中愈呢?让他出来见我!” “谁啊?”仇千代诧异道:“这么大的口气!”“是纪刚...我去看看。”方中愈迈步走出大堂。 十几个护卫簇拥着纪刚走过来,方中愈敷衍了事的拱拱手,“纪大人早啊!” 纪刚大声说道:“方中愈接旨。”方中愈听了纳闷不已,心想朱棣又不在京师接的哪门子旨啊?便问道:“纪大人,是谁的旨?” “当然是当今成祖皇上的圣旨!”纪刚撇撇嘴嘲讽道:“难道皇后娘娘还能给你下旨吗?” 方中愈知道他在报复昨天的事情,也只得跪下来,“臣方中愈接旨。”心想你要是拿不出圣旨,老子就让你好看! 没想到纪刚真的从袍袖里拿出一卷黄绫,“你自己看去吧!”方中愈展开黄绫,见上面写着长篇大幅;但是主体意思就是朱棣看到了解缙在狱中写的怨语,非常愤怒、下旨将其处死。 方中愈明白,所谓怨语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呢!极有可能是朱高熙炮制的,他因立太子一事一直记恨解缙、总想置其于死地;编造些由头,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方中愈看罢起身,问道:“纪大人,这圣旨并不是给我的啊?” “怎么?”纪刚趾高气扬的说道:“圣旨是下给我们锦衣卫的,我看锦衣卫之中你做这件事情最合适,难道你与解缙有交情不愿意执行吗?” 方中愈立时明白了,这也是给自己下了个套啊!他们一直怀疑自己的身份,便拿这件事情来试探自己;自己若不执行就是抗拒上命之罪、同时还会追查自己的身份,自己若是想暗中帮助或者放了解缙恐怕更要惹火上身了... 方中愈笑了笑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随便问问。纪大人,请到里面坐坐...?” 纪刚扫了他一眼,摆手说道:“不坐了,你抓紧时间执行吧!不能让解缙看到明天的日出,否则你就是抗旨!”说罢,带着一群护卫走了。 仇千代凑过来,“大哥...这可怎么办呀?大嫂还想救解学士出来呢,没想到皇上他...”方中愈叹气说道:“他是生不逢时啊...死在了皇权争斗之中。” 仇千代有些动容,“大哥,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方中愈知道根本没有办法可想,嘴上却说道:“我再...再想想...。” 别人不知道方中愈同解缙的关系、仇千代却是知道的,两个人进到大堂之内、看到他闷闷不乐仇千代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枯坐了好一会,方中愈忽然起身说道:“我去趟太子府,看看太子那边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仇千代担忧的说道:“皇上下的令,恐怕太子也没有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方中愈也明白这只是略尽心意罢了。 没有带随从,方中愈一个人来到太子府。一进府门迎面碰到李铭皓,李铭皓还以为他是为昨天那四个诱饵来的,说道:“方老弟,目前还没有动静。” 方中愈一心想着解缙的事情、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李兄,什么没有动静?”“那个...”李铭皓伸出四根手指比了比。 方中愈这才反应过来,答道:“我有别的事情...李兄,太子妃在那里?”“噢...噢...”李铭皓答道:“早晨还没看到太子妃,应该在后园天香楼...什么事情啊方老弟?” “谢谢李兄...”方中愈迈步便走,好似没听到他的话一样。李铭皓纳闷的嘟囔道:“今儿这是怎么了...一点笑模样没有,像谁欠他钱了似的...。” 方中愈大步流星的来到后园,这天北风呼啸、天空布满了灰黑色的云、气温骤降,后园里看不到一个人影。 方中愈一直来到楼门外小红才推门出来,招呼道:“方师傅,今天这么早?”方中愈喔了一声,随即问道:“太子妃在吗?” “在,快进来吧!”小红让开门口,等他进入带上楼门说道:“太子妃在楼上厅里喝汤呢!”“嗯嗯,谢谢小红姑娘。”方中愈快步走上楼去。 张曦月看到他颇感意外,“你怎么来...出什么事情了?脸色这么难看?”方中愈看看周围无人坐到她对面,低声说道:“曦月姐,刚刚皇上下旨要杀解缙...。” “哦...?”张曦月两条漂亮的细眉凑到了一处,“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东宫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纪刚刚刚给我下的旨...”方中愈从怀里取出圣旨递过去,“圣旨是直接下到锦衣卫的,你看看是真的假的、我怕是他们给我下的套。” 张曦月打开圣旨仔细看了看,点头道:“有玉玺印、皇帝宝玺,是真的...哟?这个杀人的理由可是有点...牵强。” 方中愈急忙问道:“曦月姐,能不能请皇上撤销圣命?”张曦月看他一眼,“中愈,你不太了解皇上。他的性子非常刚愎自用,特别是这几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不容别人质疑;别说是一个解缙,就算更重要的人他也不可能改变圣命的。” 方中愈露出几分沮丧,“这么说...是救不了他啦!”张曦月摇一摇头,“中愈,解缙他...”这时,楼梯传来脚步声、杏花走上来。 张曦月不动声色的把手中的圣旨放到腿侧挡住,转口说道:“那几个人很重要,你得找几个高手来看守。” 方中愈会意,说道:“别人来我还真不放心,等我忙完手头的事亲自来看守。” 杏花手中捧了一把银壶,走近说道:“太子妃,我给您换点热参汤吧?”“好,”张曦月说道:“给方师傅也倒上一杯。”杏花答应着倒好后放下银壶,退了下去。 张曦月望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转过头来说道:“中愈,解缙虽然有才但是他太随性、人又固执,咱们因为这么个人惹恼皇上可不是明智之举,所以...” 方中愈明白张曦月已经下定决心要舍弃解缙了,便点了点头说道:“曦月姐,我懂了...” 看到他情绪低落,张曦月轻声说道:“中愈,我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你要知道咱们谋的是大事,不能感情用事的...该舍弃的就得舍弃...” “我明白...”方中愈说道:“纪刚逼着我来做这件事情,我是不知道...不知道该怎样下手,你知道解缙毕竟算是我的叔辈...” 张曦月理解的点点头,“让你去做也没说非得你亲自动手,让手下人去做就行... 解缙一死,老二就没有什么可以威胁我们了...中愈,喝点参汤暖暖身子。眼看着要到大寒了,得注意保养身体。” “嗯嗯...”方中愈心不在焉的喝着参汤... 从太子府回来,方中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的心里有些乱需要理一理。可以说他杀过很多很多人、包括结拜的义兄金沙志,所以他并不是怯手。 而是因为解缙有恩于太子、没有解缙朱高炽根本坐不上太子的位置,可是现在解缙没用了、变成了包袱和累赘,便这样简单的舍弃了? 假如自己有一天没有用了呢?张曦月会怎样,也像舍弃解缙一样吗?难道两人之间真的是简单的互相利用吗... 想了许久许久方中愈忽然笑了,心想自己在意那么多干嘛?管他利用不利用的,自己得先杀了纪刚、朱棣报仇才是正经!正如张曦月所说,此时的解缙将要妨碍到自己的报仇大计、死就死了吧... 走出房间看到外面一片洁白、不知什么时候下雪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如同鹅毛一般漫天飞舞、飘飘洒洒... 天色很昏暗、也分不清什么时辰了,方中愈找人一问才知道马上就到下值时辰了,便叫上莫生谷带上几个弟兄跟自己走。 出了抚司方中愈闷着头在前面走、弄得莫生谷莫名其妙的,凑上去问道:“头儿,咱这是去哪啊?” “别问,”方中愈一如既往地往前走,“一会到了就知道了。”莫生谷见他面色不喜便不敢再问。 雪越下越大,密密麻麻的像春日的柳絮,十几步外便看不清人影。前面经过菜市城,方中愈买了许多吃食、酒水让莫生谷等人拿着,然后直奔刑部大狱,莫生谷等人更加疑惑不解。 等到了大狱,方中愈亮出圣旨说自己要见解缙,莫生谷早晨听说过此事、这时才恍然,牢头打开铁栅栏引着方平愈等人进到里面。 刑部大狱牢房多、犯人也多,解缙居然还闹了个`单间`。方中愈让莫生谷等人留在外面,自己进到里面。 解缙看到他又惊又喜,“中愈,你...你怎么来了?是来放我出去的吗?” 第三七八章——冻杀 解缙看到方中愈又惊又喜,急急的问道:“中愈,你怎么来了?你是...是来放我出去的吗?” 解缙在大狱里关了十多年心力憔悴、也没有心思顾及形象,乱糟糟的长发披散着、长长的胡须弄得像鸟窝一样,本来微胖的脸这时瘦成了一条。 方中愈看在眼中心下难安,勉强笑了笑说:“解叔叔,我来看看您。”“喔...”解缙满怀的希望瞬间滑落,“看看也好...看看也好...” 那一刻方中愈有些羞愧,只得转向牢头说道:“打开牢门。”“啊...这个?”牢头犹豫道:“不合规矩吧?” 方中愈微一瞪眼,“什么狗屁规矩?打开,否则我自己动手了。”“是是是...侯爷,我开。”牢头立刻打开牢门。 方中愈拎着一大堆酒菜走进去,“解叔叔,天冷、喝点酒暖和暖和...。”这一次牢头很乖巧,马上让狱卒搬来桌椅。 方中愈摆好酒菜,和解缙对面而坐。解缙看着满桌好吃的忽然笑起来,“中愈,你这...不会是送我的断头酒吧?” “怎么可能呢!”方中愈回头看看牢头,“你们都去吧...我们就说说话。”“是...是...”牢头不敢说别的,带着狱卒退出去。 方中愈这才说道:“皇上下旨迁都,也许过段时间我就去...去北京了,所以来看看你。解叔叔,世事无常、一切都看开些吧!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来、侄子好久没来看你了先敬你一杯水酒...” 两个人举杯干了,解缙也不客气抓起肘子、鸡腿就吃,在狱中日久没吃到荤的了、吃的那叫狼吞虎咽。 “你慢点儿吃...又没人跟你抢。”方中愈看得直害怕,又给他倒满了酒。 两个人连干三杯,解缙忽然叹息说道:“想我解缙自幼颖悟过人、文章雅劲奇古、诗豪宕丰赡、书法惊绝,人称神童;我五岁能默诗、七岁写文章、十二岁遍读《四书》《五经》、十八岁中解元、十九岁中进士;二十岁便是翰林学士侍立先皇身侧,想不到老了老了竟然落了个如此下场。” 解缙高才天下人尽知方中愈也感惋惜,但是皇命难违啊!只好说道:“叔叔切莫伤心,万事都有转机、谁的运气都不...不能一直不好。” “哦...我还能有转机吗?”解缙的眼中露出光彩。“当然有...”方中愈只能违心的说道:“你不必着急,再等一段时间就可。” “等...我都等了十年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解缙问道:“难道要等到朱棣迁都之后吗?” “是啊!”方中愈顺杆爬,“到那时朱高熙走了、南京便由太子说了算,那时不就好办了吗?” “噢...我就再等等!”解缙居然信了端起杯来主动邀酒,放下杯子忽然吟道:“ 崖山云寒海舟覆,六载孤臣老燕狱。 东风杜宇三月三,五陵望断春芜绿。 墨花皇皇五十六,写出江南愁万斛。 当时下笔眼如虎,日落天低鬼神哭。 扬帆昔走仪真船,手持鳖柱擎南天。 间关岭海血沾檄,回首家国随飞烟。 六宫粉黛黄埃里,汉火无光吹不起。 全躯肯学褚渊生,嚼舌甘为杲卿死。 蓟门萋萋芳草色,柴市春深血同碧。 堂堂忠义行宇宙,白日青天照遗墨。 落花寒食风雨时,展卷如对龙虎姿。 再拜酬公金屈卮,有酒不读兰亭诗。”诗毕,两行浊泪滚滚而下。 方中愈听了不禁想起自己的父亲、更想起屈死的八百多口亲朋,心中惨淡也落下泪来... 两人唏嘘半晌才渐渐收泪,方中愈问道:“解叔叔,你在狱里时常吟诗作对吗?” 解缙摇头,“没有,只今日心中感慨才随口做此一首。”方中愈便明白了,所谓朱棣看到的怨语都是朱高熙等人的栽赃陷害,心想:我今日不得已杀了你,来日一定为你报仇! 解缙问道:“中愈,为什么问这个。”“解叔叔才学高绝、出口成章,我以为你时常为之...来,喝酒!”方中愈再次端杯... 两个人一边喝一边聊,解缙心情激荡酒到杯干、一会说一会唱、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又吟诗颂词... 没用上一个时辰便醉得一塌糊涂,端了杯往眼睛上倒;方中愈去拉他解缙一甩手,用力猛了失了平衡跌坐在地上、顺势一倒便呼呼睡去了。 方中愈怔怔的看了半晌才站起来,向着解缙鞠了三个躬,“解叔叔,恕侄儿无礼。唉...圣命不可违啊!怪就怪你太任性、太执拗,得罪了朱高熙还不怕、你为什么得罪朱棣呀... 去就去了吧,比你在这里受罪强...逢年过节我会给你上香烧纸,你就安心的去吧!”方中愈抹掉眼泪走出去。 莫生谷迎上来,“头儿,完了?”方中愈摇头,“没有...你去做吧!”莫生怔了一下才答道:“是。”抽出绣春刀便往里走。 “等等...”方中愈忽然叫住他,“解缙...是个少有的文豪,还是给他留个全尸吧!”“噢...那怎么...?”方中愈像没听到一样走出去。 莫生谷挠了挠头,挥手叫过几个手下。几个人到牢里一看解缙烂醉如泥,便让手下把他的外衣脱去,然后抬到大牢之外。 这时雪越来越大,地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莫生谷让人把解缙扔在雪地之中,又铲雪将他埋起来。解缙已经烂醉一点感觉也没有,赤着肩背只穿了条单裤,过不多长时间就没有了呼吸... 方中愈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女儿如玉睡了、齐楚嫣在等他。方中愈甩了外衣说道:“给我拿酒来!” 齐楚嫣看他神态不对,提鼻子闻了闻,“你喝了多少酒啊...喝多了吧你?都喝过了还喝什么?” “哎呀!让你拿你就拿!”虽然方中愈喝了很多酒,但奇怪的是一点醉意都没有;他想把自己灌醉,否则他睡不着觉。 “你怎么了,中愈?”齐楚嫣这才发觉他今天很反常,“出什么事情了?”方中愈摆摆手,“先拿酒,我再跟你说...” 齐楚嫣只得去取了些酒菜,还特意拿来热酒的碳火壶。两个人对面而坐,齐楚嫣给他斟上酒,“说吧...到底怎么了?” 方中愈不答,端起杯来将酒都倒入口中、把杯一墩,“再来。” “干什么呀,你?”齐楚嫣诧异问道:“中愈,你别吓我好不好?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啊!” 方中愈一探手臂抓过她面前的酒杯、又是一饮而尽,这才说道:“解缙死了,我...我杀的...。” “啊?”齐楚嫣惊得呆了,急急的问道“你...你这是为什么呀?” “没办法...朱棣的命令。”把圣旨扔过去方中愈用力搓了搓脸。齐楚嫣看了圣旨叹气道:“解叔叔到底还是没能躲过去...我义母还一直想救他出来呢,这回...唉,朱棣也真是的,干嘛非得跟读书人过不去啊?” 方中愈伸手过去要拿酒壶,齐楚嫣躲闪着不给,“你都喝那么多了,不能再喝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不喝醉了能睡着吗...这件事情你不要告诉南康公主,就当没这么回事,时间长了她也就把解叔叔忘了。”方中愈到底拿过酒壶,一杯接一杯的喝、连菜都不吃一口... 醉是真醉了,这一觉也便睡不醒。直到齐楚嫣用力推醒他,方中愈费了好大劲才睁开眼睛,埋怨道:“干嘛呀?人家才睡着...” “什么才睡着?都到辰时了!”齐楚嫣说道:“快起来...抚司来人找你了!”“哦...什么事啊?”“没说,你快去看看吧...不让你喝你偏要喝,这回难受了吧?” “哎呀!你当我愿意喝呀...?”方中愈摇摇晃晃下了床,喝了些热茶、洗了把脸感觉才好一些,便穿上衣服下了楼。 宋英杰站在楼外,方中愈问道:“抚司出什么事情了?”“抚司没有事,”宋英杰答道:“早晨点过卯,太子府派人来请你过去。” “噢...没说什么事吗?”“你不在,还能告诉我们什么事情啊?”宋英杰笑着说:“只是说挺急,请你立刻就过去。” “好,我这就去...你先回去吧!”方中愈立刻回屋带上刀剑,雪后天冷、又戴了顶毡帽立刻出门,齐楚嫣喊他吃了饭再走他却跑出很远了。 方中愈牵了坐骑出门,踏着厚达三寸的雪直奔皇城;这年的南京比往年冷了许多,这么大的雪很是罕见,雪后真的冷、迎面的北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比平时多用了两倍的时间方中愈才赶到皇城,到太子府时李铭皓等在门口。方中愈跳下马走过去,“李兄,这么急找我来出了什么事情?” “昨天晚上太子府来刺客了...”李铭皓的脸上带着几丝笑意。方中愈酒后头脑鲁钝,心中颇为诧异,“怎么又闹刺客?太子爷、太子妃没事吧?” 李铭皓嘿嘿笑了,“刺客不是奔太子来的...”... 第三七九章——演戏 方中愈诧异道:“怎么又闹刺客?太子和太子妃没事儿吧?”李铭皓嘿嘿笑着说:“刺客不是冲太子来的...” “哦...噢...”方中愈这才反应过来,问道:“结果怎么样?”“那四个假的都被杀死了,太子妃想把形势弄得跟真的似的,所以急着找你。” “对对,应该这样。”方中愈说道:“咱们快进去吧!”两个人快步往里走,见外院、内院都站满了天羽卫;关押四个死囚犯的跨院,更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李铭皓引着方中愈走进去,关人的房间不大也不小,三个人死在屋中央、一个倒在角落里。 方中愈看了一会不禁皱起了眉头,“李兄,来了几个刺客?”李铭皓答道:“只来了一个刺客。” 方中愈追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有人看到了吗?”“因为昨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雪啊!”李铭皓说道:“早晨起来看守犯人的护卫发现人都死了,到院外一查只有一个人的脚印。” 方中愈疑惑道:“难道这么大的雪没能盖住脚印吗?”“盖是盖住了,但是还能看出来。” “嗯嗯...”方中愈翻来覆去的看着屋地中央的三具死尸,口中嘀咕道:“那这事...可就有点奇怪了。” “哦...怎么了方老弟?”李铭皓疑惑的问道:“什么地方奇怪了...你是指他们的姿势吗?”这三个人都是脚朝地中央、头朝墙壁,围成了大半个圆圈。 “不只是姿势...还有伤口...”方中愈站在三人中间,空手比划了几下,“这三个人...是被一招杀死的。” “啊...这么厉害?”李铭皓惊讶道:“嗯...这两个人是喉咙被割开了、那个是后颈被砍断了,一招杀三人、这个刺客武功好高啊!” “其实武功倒也不算太高...”方中愈终于抬起头来,“我之所以感到奇怪是因为我也会这招刀法,这是紫光闪电刀法...据我所知,天下除了教我武功的人应该只有我一个人会使。” “哦...哦...那这是...”李铭皓惊疑道:“不会是你师父来杀的人吧?”方中愈摇一摇头,“不可能啊!他都失踪十多年了...难道突然又回到京师了吗?”心里话,战神百里擎苍怎么可能跑去帮朱高熙? 李铭皓猜测道:“方老弟,会不会有别派的武功...跟你的刀法相似呢?” 方中愈想了想,“嗯...也许吧,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嘿嘿...管他呢,”李铭皓笑着说:“反正任务是完成了。”“嗯嗯,这回二皇子他们应该消停一段时间了,咱们去见太子、太子妃吧!”方中愈又看了看几具尸体,摇着头走出去。 为了显示事情重要,朱高炽、张曦月、杨薄都凑到二堂之内;今天是真冷,屋里点了两只碳火盆。三个人也都换上了毛皮袍子和外披,张曦月还抱着貂皮的袖筒。 二人进屋李铭皓立刻带上门,朱高炽招呼道:“中愈快来烤烤火,外面很冷吧?” 方中愈内功浑厚,身上只穿了缎面的夹袍也不觉得怎样,走过去坐下来说道:“太子爷,这回可以把内奸除掉了。” 朱高炽点点头,“这件事情你跟张妃商量着办吧!最好是别在府内杀人。”杨薄说道:“这么说还得尽快呢,不能让他们发现还有四个真的东洋人。” “必须得快,”张曦月接过话头,“方师傅,咱俩得回天香楼商量去得让杏花听到才行。”方中愈点点头,起身随着她走向后园。 等来到后园无人处,张曦月回头看看他问道:“中愈,那件事情办好了?”“嗯,办了...临他走我跟他喝了一坛酒,现在脑袋还迷糊呢!” 张曦月怨嗔道:“你喝那么多干嘛?酒大伤身的...怎么,心里还是不忍?”方中愈咧咧嘴,“有那么一点吧!不过还好,都过去了...唉,一死百了吧!否则他在大狱里也是受罪。” “真是,什么事情你都得往开了想。我不是说自私、什么事情都为自己考虑,但是有些事情就得以大局为重。千万不能因小失大,闹不好就要满盘皆输。” 方中愈点头,“曦月姐说的对,做大事不能优柔寡断,得当机立断。”“嗯嗯,说出这话证明你长进了...。” 园中再不是绿草如茵、百花争艳的绚丽画面了,花草都被盖在雪下、连丁香树都变成了银装素裹,到处都是耀眼的亮白色、红柱青墙的天香楼便更显华丽了。 两个人刚踏上石阶,杏花便开门迎出来,“太子妃回来了...方师傅。”张曦月说道:“这天气是真够冷的,杏花、去给我们素酒干果暖暖身子。” 杏花答应着去了,张曦月和方中愈来到二楼厅堂里坐下。张曦月忽然看着他笑了,“中愈,一会我得演演戏、你可别当真。”方中愈报之一笑,“明白。” 听到楼梯传来脚步声,张曦月抓起根如意在桌上重重一摔,大声说道:“我就说你得找高手来看守那四个人,你偏不听、左推右推的说有事,这下好、人都死了怎么办?多好的机会,都让你给浪费了。” 方中愈便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低着头说道:“请太子妃息怒,都是小人的错,悔不该不听太子妃的话...” “你现在知道错有什么用?人都已经死了,你还能让他们复活啊!现在你说,怎么办...?” 杏花捧着托盘走过来,将两盘干果两盘小点心和一壶酒放到桌上,“太子妃,酒是温的、不喝一会就凉了。” “知道了,”张曦月仍然怒气冲冲,“你下去吧...你说话啊!现在怎么办?”一边呵斥一边冲着方中愈眨眨眼睛。 方中愈会意,连忙说道:“太子妃息怒,我以为那四个人进府之事非常隐蔽、肯定是府内有内奸通风报信;明天我带锦衣卫进府、挨个人盘查审讯,只要能揪出内奸一样可以指证他...。” “哦...”张曦月故作惊奇,“你是说有内奸?”“肯定有,否则外面的人怎么知道那四个人关在什么地方...” 杏花走下楼去,张曦月冲着方中愈微笑点头,低声问道:“你说下面应该怎样做。” 方中愈说道:“得先让李铭皓封锁府门,任何人不得出府,杏花和那个李厨子白天出不去今晚必定走,我换好衣服跟着他们;等他们传出消息,再结果他们。” “嗯嗯,就这么办。”张曦月斟上酒,两个人喝了两杯暖酒、吃了些点心。 张曦月忽然恨声说道:“我恨不得让人抓了她,就一刀一刀剐了她!太可恨了,在我家二十来年居然出卖我?” 方中愈说道:“林子大了什么鸟兽都有,自古就有那忘恩负义之人,你又何必跟小人一般见识?” 张曦月轻叹一口气,“心气难平啊...”话未说完,小红急匆匆的跑上来,“太子妃,杏花她出去了,我看她脸色不太对。” “她这是要跑,”方中愈立刻站起身,“我去告诉李铭皓。”“快去吧...!”不等张曦月说完,方中愈已经在楼梯上了... 方中愈出了天香楼,看看杏花走的是东侧他便从西侧快速来到前院,找到李铭皓告诉他不许任何人出府、除非是得到了太子妃的同意。 李铭皓马上吩咐人去通知各处门卫,又派人巡视各处院墙,想跳墙出去都不行。安排妥当李铭皓问道:“方兄弟,不让他们出府怎么办?就这么困着他们呀?” 方中愈答道:“等到晚上天黑我再过来,那时再放她们出去。”“明白了。”李铭皓点点头... 方中愈离开太子府直接来到抚司衙门,让人沏了壶茶静坐沉思,杀死四个死囚犯的刀法令他一直猜想不透;那一招刀法叫做闪电斩四方,一刀挥出能攻四方之敌,这是百里擎苍的得意刀法、普通人是钻研不出这样凌厉的刀法的。 难道果然是百里擎苍回来了,而且去保了朱高熙?又或者他将刀法教给了别人?不太可能啊... 他正想着,岳江川敲门进来、后面还跟着孙立本。“哟,孙兄?稀客稀客,”方中愈说道:“你怎么有空过来?” 孙立本先见了礼,这才说道:“候爷,这几天京师又出了点新鲜事,我来跟你说说。” “哦...啥样的新鲜事?”方中愈颇感兴趣。孙立本答道:“这几天京师里又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就好像十多年前的那一次。” “是吗?”方中愈心中一动,想了想问道:“失踪了多少人?都是做什么的?” 孙立本说道:“目前为之失踪了三个人,但是失踪的人却非常蹊跷,这三个人都是常山卫!”... 第三八0章——怪事 孙立本答道:“到目前为之失踪了三个人,但是失踪的人却非常蹊跷,这三个人都是常山卫。” “哟!都是常山卫...?”方中愈颇感诧异,“那不是三皇子朱高燧的护卫吗?这事挺邪门的。” “是挺邪门的,”孙立本说道:“我记得十多年前那次人员失踪是候爷您帮着破的案,所以我才来找你说说。” 方中愈问道:“怎么了,又让你限期破案了吗?”“那倒没有,因为根本就没有人报案,我是听别人说起的。” “怎么会没有人报案呢?”岳江川疑惑的问:“人没了,他们的家人也不报官吗?” “这就是另一个蹊跷的地方,”孙立本神神秘秘的说道:“那三个人的家人并不知道人失踪了,他们得到的消息是出公差了。我的消息来自常山卫内部,有人知道是失踪了。” “呵呵...有点意思,”方中愈摸着细胡须想了想,“孙兄,你还认识常山卫啊?”孙立本笑了笑,“不瞒候爷说,我妻弟年初进了常山卫。” “哟,好啊!”方中愈听了很是高兴,“孙兄,这事就拜托你了、把你小舅发展成我们的人;告诉他,日后我肯定不会亏待他。” “当然当然,”孙立本笑着说:“候爷,都不用发展他就是咱们的人,我告诉他了赵王府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告诉我。” “好好好,多谢孙兄。”方中愈取出两张五百两的银票递过去,“好好替我谢谢你小舅子。” “侯爷,您这是干什么?”孙立本连退了几步,“我帮您做事是因为你人好、正直、重义气,你总这么打赏我倒像是我图您的银子似的。” “没有,绝对没有,”方中愈笑着说:“咱哥俩的关系就不用说了,关键是你妻弟跟我非亲非故的、怎么的也得请他吃点饭喝点酒不是?” “我请,我有银子...”孙立本拱手说道:“我就不打扰候爷了,有新消息我再来。”说罢转身就走,方中愈喊都喊不住。 岳江川笑着说:“这人还行,跟他师父差不多、挺实在的。”“嗯嗯,多交些这种人有用处。” 方中愈心想:如果不是我给他师父安排个好差事,他就未必有这么实在了,他这是提前拉关系以备后用!人嘛,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在相互利用,谁也不会跟毫无用处的人实在的;否则就不是实在了,而是傻瓜一个... 岳江川岔开话题问道:“三弟,能是你那个神仙师父又回来了吗?”方中愈咂咂嘴,“说不好...其实今早上我也碰到个奇怪的事情...”他便把另外有人会使紫光闪电刀法的事情说了一遍。 “喔...两下印证,还真许是你神仙师父回来了呢!”岳江川说道。方中愈蹙起眉头,“真是那样可就糟糕了,如果他去帮助朱高燧或者朱高熙,我可是万万对付不了的;但是我想不至于...他是战神,帮别人杀人是违反天条的。” “如果不是他,这两件事情未免太巧了些吧?”“嗯,是挺邪门的...看看再说吧!”方中愈说道:“对了大哥,晚上帮我一个忙...!” 下值后,方中愈让仇千代带话回家说自己有公务,换上身浅色衣服同岳江川找了个小酒馆喝酒、直到天色黑透才赶到太子府。 李铭皓早在门房里等着呢,见面问道:“方老弟你可算来了,那两个人找了几个借口要出府、都被我挡了回去。” “嘿嘿...这就叫做贼心虚,”方中愈说道:“好了,这回让可以让他们走了。”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争吵声。 李铭皓到窗前张望一番,回头笑着说:“又是李厨子,我这就让他走了?” 方中愈点点头,转向岳江川说道:“大哥,你就跟着这个人、不管他去找谁,只要他跟人谈过话就杀了他。” “嗯嗯,你放心吧!”岳江川凑到窗前,先认清了李厨子的相貌。 李铭皓出去后也没有立刻放人走,东问西问、问了好一气才放李厨子走,稍微腾了一会、岳江川才跟了出去... 再隔了两刻钟杏花也来到门口,跟李铭皓说她母亲病了要回家看望。李铭皓心中暗笑,故意问道:“你在府里,怎么知道你家里的事情?” 杏花说道:“我母亲多年的旧病,一下大雪她便头疼。李大人,太子妃都准我回家了、你干嘛拦着啊?不信你去问问太子妃,她不同意能让轿子送我吗?” “好了好了,”李铭皓才懒得去问,便说道:“既然太子妃准了,你就走吧!” “谢谢李大人。”杏花满心欢喜的坐上轿子出府去了。李铭皓转身进屋,搓着手说:“这天要命的冷,方老弟、轮到你挨冻了。” 方中愈笑着说:“这天冷吗?不会是你老兄肾虚吧,你看我穿这么点都不冷。” 李铭皓看看他瘪了瘪嘴,“好吧,一会我去买几个猪腰子吃。”房间里的几个天羽卫听了都笑起来。 说笑了一会方中愈才出门去,杏花坐了一顶二人抬的绿呢小轿,向皇城 西门而去;方中愈也不骑马,步行跟在后面。 两刻钟后轿子出了皇城,西门又叫聚宝门、门外有一片大空场;轿子出了空场,还没有走上半条街忽然停下来,杏花下轿跟两个轿夫道谢。 方中愈还以为她的目的地就是这里,没想到等轿子走后、杏花拎着包顺着大路一直向北走,这才明白她是怕泄露了行踪提前下了轿子。 虽然天色已经黑透了,但是有雪光反射地面还是挺亮堂的、离四五十步远都能看到,方中愈不紧不忙的跟在后面。 那杏花也不回头看,只一门心思闷着头往前走,走过一条街忽然转东、再走过两条街又转向西;如此这般接连拐了六七次,渐渐来到了北城。 方中愈身法既轻、人有机灵、再加上一身浅色衣袍不显眼,杏花一点都没觉察到被跟踪。 一直来到靠近北城墙的一所院子前,杏花才停步转身查看,方中愈早有提防、见她停步便隐到一棵树后。 杏花看看无人抄起门上的铜环咯噔噔的敲起来,片刻工夫听门里有人问:“是谁呀?”杏花答声,“是我。” 院内之人`呀`了一声,立刻打开院门。杏花高兴的叫一声,“小刚哥!”“你怎么来了...”那个男子探身向街上看了看,马上拉了她进院,大门随即关闭。 方中愈三点两点的窜过去,扒墙头向里观看。院子不大、只有两进房屋,头一进正房四间,另有三间西厢房,此时一男一女正走向西厢房。 方中愈不忙进院,从墙外来到厢房后才纵身跳进去。那厢房是两明一暗,北侧两间的窗子挨在一处,方中愈伸手在雪上沾了沾、在窗棂边的纸上挖了个小孔。 凑过眼目看进去,见房间里只有杏花和那个男子。男子和她年纪仿佛,模样周正,有几分清秀。 两人一进屋,男子就抱住了杏花、先亲了一番才问道:“妹子,你怎么突然跑来了?”“再不出来我就得死了!”杏花也抱着他,那种亲昵的状态证明两个人有着更密切的关系。 男子疑惑的问:“妹子,发生什么事情了?”“昨天晚上那四个东洋人被杀了,那个锦衣卫大官方中愈便跟太子妃说府里有内奸,明天要清查府里每一个人;我不出来,能行吗?” “怕什么呀?以前不就查过吗、不可能查到你的,”男人有些慌急,“你出来了咱们就没有内线了!你没想到呀?” “小刚哥哥,我很怕啊!那个方中愈很厉害的,让他抓到只有死路一条了,”杏花说道:“我不干我还要嫁你能呢!”方中愈暗想:看来这个男人就是薛刚了! “好好好...”薛刚的话语明显带着敷衍,“老李呢?他也跑出来吧?”杏花答道:“是,他比我出来的还早呢!” “哟...你们俩都出来了?”薛刚皱眉道:“好歹留下一个呀!如此一来,太子府再有什么事情咱们可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杏花毫不在乎的说道:“这些年来我传了多少消息出来,我总不能一辈子呆在那里吧?再说真的很危险呀!” “好吧好吧...”薛刚收紧双臂紧紧搂住她,嘴巴呼着热气凑过去。杏花让他亲了一会,忽然问道:“她在家啊?” “不在家我就带你去后面了...”薛刚的笑容怪怪的,手上便不安分起来。杏花并没有推拒而是积极配合着,能看出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 这边刚刚入巷杏花便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有女人的声音喊道:“薛刚...薛刚,你在哪里?” 屋里的两个人急忙分开,从床榻上爬起来急急的整理衣裙;房门猛然被拉开,一个女人不请自入... 第三八一章——故人 杏花和薛刚听到有人喊立刻分开,从床榻上爬起来急急忙忙的整理衣裙;房门猛然打开,一个女人不请自入。 那女人三十岁左右,身材微胖、圆脸细眼,一看到屋内情形眼睛便瞪成了一对大珍珠,“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她是谁...狐狸精,你竟然敢勾引我男人?” 这女子也是个泼辣的主,立刻向杏花扑过去。杏花双手提着裙带,只得躲到薛刚身后;薛刚一手拎着裤子,一手挡住那女人,“你要干什么?” “你说我要干什么?你们俩狼狈为奸...”胖女人撒起泼来,伸了两手乱抓乱打。 薛刚说了几句无用,一个没拦住被女人在脸上狠狠抓了一把,恼火起来飞腿踢过去。那女人挨了这下狠的,顺地滚到了门口。 “不识好歹的女人,不打你你不知道老子...”薛刚刚骂了半句便愕然住口,因为就在女人身后敞开的房门口如幽灵般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穿一身黑衣,脸上还蒙着黑纱。薛刚惊疑的问道:“你是谁?”他的女人并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人,还以为在问自己,恼火道:“你个没良心的,问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黑衣人却不吭声,只冷冷的望向房间内。薛刚再次问道:“说话,你到底是谁...我可是天策卫百户,你要干什么?” 他女人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扭头看一眼吓得`妈呀`一声叫、连滚带爬的逃进来。那黑衣人仍然不回答,迈步走进屋子,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薛刚和杏花... 方中愈在窗外看着也纳罕不已,搞不懂这个人的身份和意图。此时房间里的三个人都惊慌起来,两个女人不知所措、薛刚到腰间摸刀却摸了个空;只得胡乱扎上腰带,拉开拳势,“你到底是谁?再不说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嘿嘿...”黑衣人冷笑两声说道:“你那两下子就别拿出来丢人了...”短短一句话却令方中愈心头一震,这个声音似乎挺熟悉啊!这人是谁?自己怎么想不起来... “你认识我吗...?”薛刚的双臂有点发抖,“你知道天...天策卫吗?那可是汉王的护卫...” “天策卫...朱高熙...怎么样?”黑衣人探手从背后抽出一把刀,“你叫天策卫呀、叫朱高熙来保护你呀?我可是要杀你了...!” “他娘的,这个人到底是谁...?”方中愈看到那人手中竟然是绣春刀惊讶万分。 薛刚做了几年天策卫、自然也认识绣春刀,诧异的问道:“你是...是锦衣卫?”“你说的对,我是锦衣卫。”“那你...你...纪大人是汉王的人啊...?” “哈哈...”黑衣人大笑起来,“你知道的太多了,更应该死!既然那四个东洋人已经死了,留着你们俩也就没什么用了...这回懂了吧?” 薛刚惊疑起来,“是汉王...汉王要你来杀人灭口?”“你都明白、死了也不屈了!”黑衣人踏上一步,绣春刀如闪电一般划过薛刚的喉咙。瞬间鲜血迸溅,薛刚摇晃了几下、张了张嘴巴没发出任何声响便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薛刚的女人吓得呆住了、傻愣愣的张着嘴巴,杏花则用凄厉的声音尖叫着、也许她是想用声音当作武器。但是这件武器并没有什么作用,丝毫挡不住犀利的绣春刀。 当杏花歪倒在薛刚身上的时候,薛刚的女人终于合拢了嘴巴...她被吓晕了,地上的石板帮她合上了嘴巴。黑衣人扭头看看她,出乎意料的收起了绣春刀、转身走出房间... 窗外的方中愈疑惑万分,除了黑衣人的刀法跟自己相似、更因为他没有杀薛刚的女人!既然是来杀人灭口的,可是为什么偏偏不杀薛刚的女人呢?她已经听到事情的起因了啊... 诸多疑点使得方中愈不可能置之不理,看清黑衣人离开的方向他远远的坠在后面。冰天雪地,一身黑衣像天上的太阳一样引人瞩目、想不看到他都难。 黑衣人轻功不错,方中愈还真得拿出七分功力;那人很警觉每跑出三五百步便回头察看一番,浅色衣袍帮了方中愈的大忙、随便蹲下来都很难发现他。 黑衣人一路回到东城,方中愈的兴趣越来越浓厚,因为他的行走路线不是去朱高熙的家——汉王府。有点奇怪,杀了人不用向朱高熙回报吗? 再走两刻钟,方中愈的心渐渐加快了跳动,因为前面的那座宅子他很熟悉...是曾经被他和张士奇查差点毁掉的赵王府!这回,黑衣人的身份更他疑惑了。 这时已经将近午夜了,黑衣人看看左右无人上前敲门,好像有人在等他、大门立刻开了一条缝。 一等他进去方中愈马上从隐身处出来,以最快速度来到西墙外,先爬上墙头观察了一番才纵身跳进去。 隔了一忽,那黑衣人才从前院走过来;此时他已经摘下了蒙面的黑纱,让方中愈惊讶的是他竟然是杨仲坤。 “奶奶的,怪不得声音这么熟悉呢!”方中愈心中嘀咕道:“他从哪学的刀法,怎么跟我的紫光闪电刀那么像?难道说...太子府里的人也是他杀的吗?” 杨仲坤一直往后走,直接来到后园的一座八角楼前。府中其他各处都黑着灯,只有这座楼内灯火通明。 好在没有看到巡逻的护卫,杨仲坤进去后方中愈第一时间来到楼下、轻轻一纵便上了二楼。 楼内坐着几个人,朝南而坐背着方中愈的是朱高燧、左首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偶然侧头居然是方中愈的老相识顾晟;右首坐的是常山卫指挥使孟贤,对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相貌堂堂的男人、方中愈却没有见过。 房中点着碳火盆,四个人正在喝酒。杨仲坤进屋先给朱高燧见礼,说道:“赵王,事情办好了。” “好好好,”朱高燧说道:“杨兄辛苦了,快坐快坐...高指挥,帮杨兄倒上酒...。”方中愈这才知道,那个中年人就是王瑜的亲家高以正。 顾晟捋着又白又长的胡须说道:“杨将军越来越干练了,只杀那二人没杀薛刚的家人吧?” “顾大人过奖了,”杨仲坤说道:“我只杀了薛刚和那个叫杏花的女人,并且故意让薛刚的女人知道我是汉王的人,估计她醒来后肯定去告汉王。” 孟贤说道:“这样是最好的结果,赵王便与东洋人没有一点关系了,这黑锅都让汉王去背吧!” “哈哈...没干掉方中愈算是便宜那孙子了,”朱高燧说道:“不过把这事都栽赃在我二哥身上也不错,多亏了顾大人想出这个好主意、不仅咱们能脱身事外还能让朱高熙惹上一身骚,不错不错。来,大伙干一杯!” 方中愈在窗外暗骂:你才孙子呢!你们姓朱的一家都是我孙子!奶奶的,看来东洋鬼子的事他是主谋啊!朱高燧蛰伏了十来年,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还有朱恒那小子,表面是朱高熙的人、实际是朱高燧的人!这时看着事情要败露了就想全推到朱高熙的头上,为了权力兄弟相残也在所不惜。哼!等莆贵田咬出朱恒,我看你怎样置身事外? 方中愈本想探听杨仲坤的刀法来源、以及常山卫失踪的事情,可是他们只字不提,他也不能总在外面冻着啊!听听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出了赵王府回到家中... 折腾了大半夜,第二天方中愈挺晚了才醒,还是女儿如玉把他吵醒的、嚷着要他堆雪人。今天气温回升冰雪开始融化,雪发黏最好成团了。 先弄个大球、再弄个小的放上面,找些树叶树枝贴上当作眼睛、鼻子,一个雪人渐渐成型;如玉高兴得又蹦又跳的,齐楚嫣站在门廊里笑吟吟的看。 父女俩正玩的开心,寒氏夫妇从前院走过来。如玉叫着跑过去,“外公外婆,快看看爸爸给我堆的雪人...可好看了。” “嗯嗯,好看...”寒天籁抱起她走过来。方中愈行上几步施礼问候,寒天籁说道:“中愈,你这刚回来没有几天怎么这样忙啊?想找你说说话都看不到人。” 方中愈嘿嘿笑了,“嗯,我这事儿...是多了些,岳丈大人找我有事情?” “倒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寒天籁扫了一眼齐楚嫣,“就是想跟你说说话。”“好啊!岳丈、岳母,请到屋里坐。”方中愈把二老让进屋,吩咐下人上茶。 不知为什么,寒天籁端起茶杯喝个不停,好像忽然忘了要说什么。如玉正是爱玩的年纪,只呆了一会便吵着要出去,齐楚嫣只好跟出去。 寒天籁立刻放下茶杯,“中愈,媱花的事情到底怎么办啊?你都回来好几天了!” “我...?”方中愈诧异的看看他又看看寒夫人,“您老人家不是说岳母帮我跟楚嫣说吗?我这边是没有问题啊!” 寒夫人笑着说:“楚嫣都答应了,所以我和你岳父才着急嘛!”... 第三八二章——心想事成 提起姬媱花的事情,寒夫人笑着说道:“楚嫣都已经答应了,你这边却没有动静、所以我和你岳父才着急嘛!” 方中愈吃惊不已,“楚嫣答应了...我不知道啊!她也没提起呀...哎!不对吧?岳母,姬姑娘刚回来时楚嫣的反应很强烈,怎么一下子就同意了?” “可是那天,我跟她提起时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寒夫人说道:“要不,你把楚嫣叫进来问一问?” 方中愈心想这事有点不对,以他对齐楚嫣的了解,她就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同意,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情得背后问她,当着人面她肯定不高兴。” 寒天籁点头说道:“中愈说的对,这样...咱俩带如玉出去玩,让中愈和楚嫣私下里说说话。”寒氏夫妇立刻起身。 到了外面,寒夫人只说要去隔院看仇世骏、问如玉去不去?如玉也不答话,扔下齐楚嫣就跟着跑了。方中愈在廊下看着,等齐楚嫣回来。 齐楚嫣望着女儿走远才转身回来,经过他身边时瞥了他一眼,“你不吃饭呀?” “还不饿...”此时的方中愈哪有心情吃饭,随她走进屋内。心里想着要验证寒夫人的话,可是一时又不知怎么开口,只得坐在那左一杯右一杯的喝茶。 齐楚嫣拿眼角瞄着他,忽然说道:“你大早晨起来不吃饭,怎么一个劲喝茶水啊?”“哦...没事,我口渴。”方中愈掩饰说道。 “嘿...是有什么事上火了吧?”齐楚嫣的语调有点怪,“老两口来...都跟你说什么了?还神神秘秘的!” “也没...没说什么,那个...”方中愈就势说道:“我岳母说...说她跟你提了件事情,你同意了?”“什么事啊?”齐楚嫣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过来。 “就是...就是那个...那个姬姑娘的事情...”“姬姑娘什么事情啊?”齐楚嫣定定的看着他,把他到嘴边的话吓了回去。 隔了一忽,方中愈才鼓足勇气问道:“岳母说要我娶了姬姑娘,说你答应了、是真的吗?”齐楚嫣点点头,“答应了。” 方中愈心中一阵惊喜,“楚嫣妹妹,你真好...”没想到齐楚嫣一句话差点没把他噎过去,“你们成亲我就带着如玉回二坡头。” “啊...?”方中愈如坠烟海、满脑子疑惑不解,“你不是...不是答应了吗?”“是啊!我答应你娶她了,但是我和如玉也得走。” “那你这叫什么答应啊?”“我没拦着就是答应呗!”“这怎么叫答应呢?明明就是反对嘛!”方中愈有些气恼,“你不答应就不答应,干嘛这样说话呀?” “我不答应管用吗?”齐楚嫣气呼呼的问道:“你心里根本就有那个妖冶的女人,你带她回来就是想娶她,对不对?自己不好意思说,还让老两口来说,我不答应能行吗?” “你...这...?”方中愈一时大窘,“你想偏了,我没...没那么想。你不知道,姬姑娘从小父母双亡、是张无端收养了她; 她为了帮我才离开了铁血盟,你说她孑然一身能到哪里去?除了铁血盟的人她没有一个朋友,我遇到她时她自己一个人住在海边...” 齐楚嫣就那么看着他,既不打断他也不回应。方中愈便继续说道:“老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人家救了我的命我就能看着她孤苦伶仃一个人吗?那我...我还算是人吗?” 齐楚嫣出了口粗气、仍然不说话,忽而扭头望向门外。方中愈见她没有反驳心想有门,“楚嫣妹妹,你我都是孤儿、应该能理解孤儿的苦处;再说姬姑娘也不是什么坏人,你为什么就那么讨厌她呢?” “我倒不是讨厌她,”齐楚嫣幽幽的说道:“我就看她长得风风.骚骚的,看着就不像正经人,否则她怎么会在什么凤归楼呢!再那里的哪有什么好人?” 方中愈轻笑说道:“人的相貌是父母所给,怎么能从长相判断一个人的好坏呢?当初姬姑娘在凤归楼是为了给铁血盟打探消息,并不是接客的姑娘。” 齐楚嫣又扭过头来看着他,“你说,是不是你领她回来就惦记着娶她?” “没有了...”方中愈苦笑着说道:“我只是看不得她一个人孤单,没想到老两口要...要撮合...”该说谎时就得说谎啊! “呸呸!”齐楚嫣白了他一眼,鄙夷的说道:“自己花心,还拿老两口说事,你还是不是男人?”方中愈嘿嘿的笑。 “笑什么笑?”齐楚嫣呵斥道:“小时候也没发现你这么好.色,怎么长大变成了这样?”方中愈连忙否认,“没有、没有...” “还没有?你自己数数都有多少个女人了!什么寒烟翠...张玉景...这又出来个姬媱花?” 方中愈心里话还有个张曦月你不知道呢,嘴上陪笑说道:“楚嫣,那又不是同一时间,烟翠都已经不在了...玉景十年都没有音讯了,人在哪我都不知道。这不只有...只有你俩...” “你的意思是嫌少了呗?”齐楚嫣瞪目问道。“没有没有,我绝没有那个意思...” 齐楚嫣从鼻子喷出一股凉气,剜了他一眼说道:“你想娶她也行,得答应我几个条件。”“好好好,你说。”方中愈心中大喜。 齐楚嫣说道:“第一,我先进门我为大、虽然她年纪大也得尊我为姐;第二,家中事务都得我做主;第三,得...得经过我同意你才许到她房间过夜。答应了这三条,我才同意你娶她。” 头两条街很正常,只有第三条稍微有一点点过...这时候方中愈只盼着她能答应,其他的慢慢再说吧!当即点头道:“行行行,我这就去跟姬姑娘说。” 惹得齐楚嫣连着白了他几眼,“看把你乐成那样,就这么着急啊?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 “没着急、没着急...”方中愈明显的言不由衷,起身便往外走,气得齐楚嫣在后面又撇嘴又瞪眼睛... 方中愈出了候府立刻来到寒府,寒氏夫妇并没有去仇府、此时正带着如玉在池塘上溜冰,姬媱花也站在岸边。 看到他姬媱花的表情有些复杂,想笑却笑不出、其中又有几分无奈的落寂,“你今天怎么得空了?” “昨天回来的晚...”方中愈忍俊不住心中的喜悦,“她...她真的同意了!” 姬媱花闻听心中一阵狂喜,可是又怕自己理解错了,笑了一半又问道:“你说的是谁...同意什么了?” “楚嫣同意我们的婚事了...!”方中愈清清楚楚的说了一遍。“真的啊!”姬媱花高兴得不行,几滴晶莹的泪水滑落腮边。 寒氏夫妇紧赶慢赶刚好听到了这一句,也都高兴的拍手,寒夫人说道:“媱花,大喜事你怎么还哭了?”“我是...是高兴的。”姬媱花抱住寒夫人哭得更厉害了。 众人进到屋里,方中愈才说了齐楚嫣的三个条件。寒氏夫妇自然无话说,姬媱花想了一会说道:“行,我都答应...只要能和中愈在一起就行。” “好了好了,”寒天籁拍手说道:“我明天就找个先生看日子,咱们得热热闹闹的办一场...” “义父,”姬媱花说道:“我的意思...就不办了。”众人听了都惊讶不已,方中愈问道:“为什么呀?” 姬媱花看看他,又沉吟片刻才说道:“中愈,一来我没有什么亲人朋友、二来楚嫣姐这般宽宏大量我也不想惹她不高兴; 所以我能和你在一起就很高兴了也不在意那些虚名,只请你的朋友和义父义母吃顿饭热闹一下就算了、没有必要大张其事。” 方中愈全没想到她能说出这般知进退识大体的话来,心中很是感动,“姬姐姐,如此太委屈你了。” 姬媱花心想我这还不是全为了你,不想让你难做,笑了笑说道:“我又不是小姑娘了,要那些光鲜的虚名有什么用?” 方中愈感激不尽,寒氏夫妇也是大加赞赏。方中愈回去把她的言语转告给齐楚嫣,后者也颇为意外、想了想说道:“这事不用你操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婚事虽然依照姬媱花的建议没有大办,可是到了日子,齐楚嫣牵着如玉、带着候府所有下人亲自到寒府。 她让如玉改口叫姬媱花二娘、下人称呼其二奶奶,又亲自帮着姬媱花穿上大红缎子的绣花衣裙、蒙上大红盖头,牵着她的手回到候府。 那天抚司的弟兄全来了,齐楚嫣还让仇千代通知朝中跟方中愈交好的人员,足足热闹了一天;虽说不是大办,也没差多少。 姬媱花感动落泪,宾客一走便来拜见齐楚嫣,自此后两个人相近相亲、和睦相处。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那天中午方中愈才来到抚司,立刻找来岳江川询问。岳江川答道:“那个李厨子出了皇城便回到了家里,可能是和家人交待了什么就要背包逃走,离他家五百步我杀了他。” “嗯,这样就好。”方中愈当即动身前往太子府... 第三八三章——情谊 得知岳江川顺利杀死李厨子,方中愈立刻赶去太子府回报。这次张曦月也加强了防备心理,直到跟前没有一个人才开始询问。 方中愈先说李厨子已经顺利解决,接着再讲述跟踪杏花的过程、以及追踪杨仲坤到赵王府的所见所闻。 张曦月听后忍不住拍了下椅子扶手,带着几分气恼说道:“顾晟这个老而不死的老东西又跑出来生事,真是可恶!还有老三,居然还贼心不死,嘿嘿...这一次最好能把他和老二一起打下去!” 方中愈说道:“让我说他才是主谋!”“把老二定成主谋才行,目前老二的威胁比较大;老三是带罪之身,只要捎带上他皇上就会重罚于他。” “可是...”方中愈一直担心常山卫人员失踪、以及杨仲坤的刀法,可是又没有什么证据想了想还是不说为好、免得吓到了她。 张曦月疑惑的望过来,“中愈,你要说什么?”“有些事儿...”方中愈转而说道:“曦月姐,我是这么想的、这次如果能打掉二皇子我便杀了...太子就能顺利继位了!” “太早了吧...?”张曦月皱了皱眉头,“看看情况再说吧...只是打掉老二的气势可不行,毕竟他身边有大批带兵的将军,皇上死了他们起兵造反怎么办?” “咱们这边不是也有不少握有兵权的将军嘛!”方中愈说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年了,要不这样...我杀他的同时派人把那些将军也都杀了!” 张曦月想了想说:“看情形再定吧...近来父皇一直把瞻基带在身边,闹不好会把皇位传给他呢!” 方中愈心想:不管是传给你男人还是传给你儿子,对你来说都一样,不过是皇后和皇太后的区别、管我什么事情?嘴上说道:“那咱们就打得狠点儿...直接把二皇子打翻在地,让他爬不起来。”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起身欲行。 张曦月侧着头、用略带忧郁的眼神看他,“你这...这就走啊?”“那...”方中愈犹豫了一下,“这大白天的...也不方便呀?” 张曦月抿了抿嘴唇,换上期待的神色,“你不会晚上来吗?”一想起上次差点被朱瞻基撞破,方中愈心有余悸。 “怎么了...唉,看来我真是老了,没有吸引力了。”见他犹豫不决,张曦月心情很是低落。 “不是...”方中愈只好坐下来,将她揽在怀里温言安慰,“曦月姐,这不是不方便嘛!上次瞻基搞得我...” “呵呵...上次吓到你了?”张曦月搂住他亲了亲,“我还真没有认真的考虑这件事情,应该营造个只属于我们俩的空间...” “嗯嗯...到那时我经常来陪你...”方中愈安抚了她一番才离开太子府... 他没有回抚司、也没有回家,而是一个人去了北城、来到薛刚的家。薛家院门上挂着白布,门前却冷冷清清没有人。 方中愈围着薛宅转了两圈,确定没有什么人监视才走去打门。不大功夫一个老家人来应门,打量方中愈一番问道:“这位大爷,你找哪位?” 方中愈答道:“我是来吊唁的。”老家人便问:“不知您是哪位?”“我是薛百户的朋友。”老家人这才招呼他进门。 方中愈见院中也没有什么人便问道:“怎么这样冷清?薛百户很少亲属吗?”“哦...也不是,老爷他是...”老家人支吾道:“大爷灵堂请吧!” 方中愈便到灵堂拜了两拜,见薛刚女人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还礼。拜祭后方中愈故意大声向老家人说道:“我有事情要跟你家主母说,不知道可否方便?” 老家人哪敢做主,扭头望向主母。薛刚女人诧异的望过来,打量了方中愈几眼,问道:“不知这位大爷有什么事情?” 方中愈答道:“我知道薛百户的真实死因,想跟你谈谈。”薛刚女人闻言动容,起身说道:“大爷请到里面说话。”说着让老家人带走孩子,自己引着方中愈来到后堂。 “大爷请坐,”两个人隔桌而坐,薛刚女人问道:“请问大爷是...?”方中愈摇了摇头,“你最好别知道我的身份,会给你惹来麻烦的。” “哦...?”薛刚女人露出惊疑之色,“那...好吧!就请大爷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方中愈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道:“薛百户是怎么死的?”薛刚女人看看他,答道:“前天晚上家里闯进来一个蒙面人,将他...杀死了。” “当时你应该在场吧?还有其他人吗?你知道蒙面人杀人的原因吗?”“这位大爷,你是来告诉我事情呢...还是来问我事情的呀?” “好吧!”方中愈见她起疑便说道:“我可以告诉你,跟薛百户一起死的应该还有个女人,那女人是汉王朱高熙派到太子府刺探消息的。” 薛刚女人纳闷的问:“汉王和太子不是亲兄弟吗?怎么还刺探消息?” “为了争夺皇位嘛!其实薛百户和那个女人都是被利用了,刺探完消息后汉王怕太子查到他头上,便派人杀人灭口。” “嗯嗯...”薛刚女人缓缓点头,“这倒是和那个凶手说的差不多...当时是有个女人一起被杀了,那个凶手还提到什么东洋人...。” 方中愈自然知道详情,这时说道:“正是因为那个女人和薛刚提供了消息,汉王才派人杀了那几个东洋人,他们俩也是因此而被灭口。” “嗯...我懂了,”薛刚女人落下泪来,“你说他好好当他的百户官多好,唉...他这么死了,剩下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 方中愈等她静了一静才说道:“我也知道薛百户死的挺屈的,真不值...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办?” 薛刚女人看了他一眼,“杀人偿命,我夫君不能白死,我已经请人在写诉状、我要告朱高熙!” 方中愈追问:“你要去哪里告?”“我打听了,要告皇亲国戚就得到督察院去。” “不可...不可...”方中愈摇头道:“告到督察院也不行。”“那大爷说到哪去告?”“我就是怕你不知道应该怎么告才特意前来,你得这样...”方中愈指点了一番便离开了薛宅。 出了北城方中愈寻路回抚司,走到忠武路时看到一个乞丐穿着破旧的单衣、脚上套着单布鞋、脚踝还露在外面,冻得哆哆嗦嗦。 方中愈叫住他,问道:“你今天要到几两酒几斤肉?”那个乞丐是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听了这话恼火的瞪他一眼,“你是达官老爷也不必如此取笑人吧?我又没有找你乞讨...” 转过身边走边嘀咕,“要酒要肉?不是我疯了就是你疯了...” “呵呵...”方中愈笑起来,说道:“小兄弟,我给你找个吃饭的地方好不好?”小乞丐回头看他,“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方中愈招手喊他回来,立刻到路边的包子铺买了屉包子给他,看不远就是裁缝铺又帮他买了棉袍棉鞋。 小乞丐自然高兴,连连鞠躬感谢;方中愈见他说话颇为有礼,便出言询问。小乞丐说自己是福建人、读过书,父亲早亡母亲改嫁,自己忍不了继父的孩子欺负便离家出走。 “嗯...有志气,你跟我来吧!”方中愈想起有日子没去看丐帮的兄弟了,也不知这大冷天他们的状况如何、便带着他来到丐帮分舵。 还没走进废园便闻到一股异香,方中愈拴好马匹带着小乞丐走进去。园中有放哨的丐帮弟子,立刻嚷起来,“帮主来了...帮主好!” 方中愈见他穿着虽然破旧却还暖和这才放心,这时小黑小白等人从房屋里跑出来,七嘴八舌的问候。 方中愈笑道:“刚才看这孩子穿着单薄还怕你们冻着呢!看样子你们过得不错啊,一个个红光满面的...这是什么味道?这样香!” “我们当然挺好的,有吃有穿的...。”“都是帮主银子给得多嘛...!”“帮主,这孩子是谁啊...?”“吴长老在烤狗肉,这是狗肉的香味...。”众人乱哄哄的答道。 “一个一个说嘛...他是真乞丐,收他入帮吧!”方中愈听说有烤狗肉,大步走进去。 破屋之中拢了一堆篝火,吴长春正蹲在火边翻动火上的狗肉,看到他笑呵呵的说道:“中愈,你来的真是时候啊!狗肉马上就好了。” “吴大叔好啊!”方中愈凑上去,“我害怕兄弟们冻着呢!”“怎么可能,咱有大把的银子、什么买不到?我都觉得自己不像乞丐了,哈哈...”吴长春笑着说。 “正常,我早劝你们改行...”方中愈见那狗肉已经烤得焦黄滴油,大声说道:“小白哥,快拿酒来。” 小白小黑立刻一坛酒、几只破碗过来,一众丐帮弟兄也都围在周围等着分食美味。 “呵呵...都着急了吧...”吴长春取出一把细细的匕首,开始切肉,“中愈,你今天不来我还要去找你呢!”“哦...吴大叔,有什么事情吗?”... 第三八四章——告御状 狗肉烤得差不多了,吴长春取出一把细细的匕首切肉,嘴上说道:“中愈,你今天不来我也要去找你呢!” “噢...”方中愈问道:“吴大叔,有什么事情吗?”吴长春将第一块烤肉递给他,“史老帮主日前传来消息,丐帮总舵已经迁到了北京,老爷子说想孙女了、让你给送过去呢!” “呵呵...太远了,怎么送啊...哈!这狗肉真香。”方中愈喝酒吃肉说道:“看看再说吧,也许等来年春暖花开让楚嫣带如玉去趟北京。” 吴长春自己也割了块肉,便把刀子交与他人,“中愈,难道迁都你们北镇抚司不跟着去北京吗?” “我也不知道,”方中愈摇一摇头,“我听说迁都后太子和六部还暂时留在南京,这样说来...也许我们一时不会去北京。” “哦...楚嫣和孩子还好吧!听说你又娶了房女人...”吴长春笑咪咪的看过来。 “嘿嘿...吴大叔,你的消息很灵通啊!是有这么个事...人是原来铁血盟的,曾经救过我的命...”方中愈把他和姬媱花的事情讲了一遍。 吴长春听了不禁咂舌,“这故事还挺曲折像是写出来的...应该娶我赞成,楚嫣不同意我都可以去帮你说...娶了好,这是个好女人...。” 那天,方中愈跟丐帮众兄弟说了很多、也喝了很多酒,走时把那个小乞丐留下了,回到家已经黑天了。 那时,仇千代、宝庆公主和寒氏夫妇都在,齐楚嫣见他走路不稳不禁皱皱眉,“你这是跟谁喝的酒啊...新穿的衣服怎么弄了一身土?” 仇千代连忙起身扶住他,方中愈笑着说:“我没喝多...下午去看吴大叔,他们那也没把椅子呀!” “怪不得的...”齐楚嫣张罗给他沏了壶浓茶,“快解解酒吧!”寒天籁也说:“酒是好东西,但是可不能贪杯呀...” 方中愈只好一再解释没喝多,宝庆公主插嘴说道:“喝多的人都不承认自己喝多了。”方中愈笑问:“如果我说自己喝多了就证明我没喝多呗?” “连你自己都说自己喝多了,那就是真喝多了。”宝庆公主笑着说。方中愈气恼道:“得...我啥也不说了,说啥都是喝多了我还说啥?”众人听了也都笑起来,齐楚嫣却一丝笑容也没有。 等众人走后,方中愈问她怎么了?齐楚嫣蹙着眉头问道:“解缙叔叔...现在怎么样了?”“噢...是千代跟你说的吧?”方中愈这才明白缘由,“眼看要过年了,我想让南康公主开心过年,所以就没告诉你。” “开什么心呀...”齐楚嫣的眼神有些怨哀,“还指望你救他出来呢!没想到...倒是你杀了解缙叔叔。” “我也是没有办法,朱高熙想设计害我...解叔叔先是得罪了朱高熙,后来又得罪了朱棣,那还能好么...”“算了算了...不说他了,快睡觉去吧...!” 第二天是腊月十一、方中愈和姬媱花的好日子定在十五,虽然这时采购年货有些早,但是寒天籁也吩咐人开始准备;他可不是准备一份,而是三府的一齐买,每天都有成车的东西运进来。 本地的干果、菜蔬、鸡鸭鱼、猪牛羊就不必说了,还到海边采购新鲜的海货、又派人到湖南采买珍惜山货... 方中愈、仇千代成了甩手掌柜,每天除了到抚司去、其余的全不用理会。过了三天是方中愈的好日子,鞭炮放了无数、酒喝了无数,也有很多人喝了又吐了、糟蹋了酒也糟蹋了好饭菜... 腊月十八这天忽然传来消息,成祖皇帝明日回京。各衙门都放下话去,明日辰时都到金川门外去迎接圣驾... 那时方中愈正在抚司,得到仇千代送来的消息高兴的拍拍手,“好、好,等这一天很久了!”当即让仇千代派个人去找孙立本来。 等孙立本来了,方中愈将一卷蜡封的纸递给他,嘱咐道:“别派你手下的捕快和衙役,找一个白役送去、什么也不用说把这个给她就行。” “候爷你放心,”孙立本把纸卷塞进袖管,“肯定查不到这东西出自你这。”“好,你很聪明、就是这意思...。” 孙立本走后,宋英杰纳闷的问:“头儿,什么东西啊!还挺神秘的?”“状纸,”方中愈笑着说:“我在帮人家打官司。”听得岳江川、俞方舟等人一头雾水... 越近年关气候越暖和,第二天是个艳阳天、万里无云,朝中文武、各部各衙都按次序聚集到金川门;宝庆公主自然也得了消息,特意穿了一身白甲黄袍、神态威武的在城墙上走来走去... 卯时过半,众人在太子的率领下出了金川门、在城外摆好队形等待。 等了好一会也没看到大军的影子,闲着无事仇千代便凑到方中愈身边,低声说:“大哥,你说皇上回来每次都要这么多人迎接是不是有些兴师动众呀?” “嘘...这话可别跟宝庆说,”方中愈笑着说:“要的就是这个谱,皇家的威风嘛!这样才能显示出皇族高高在上、优于常人的权力,宝庆要是听到肯定又不高兴了。” “嘿嘿...我才不理她高不高兴呢!”“怎么的兄弟,在家里她不敢跟你摆谱呀?” 仇千代嘿嘿的笑,说道:“有时也扳不住,她一摆谱我就不理她,她就乖乖的听话了。” 方中愈看着他无声的笑,“我就不信她不发飙。”“那是跟下人,跟我...可不行,成亲不久有那么一回、我半个月没理她,从那之后她就不敢了。” “嗯嗯,行...你小子比我强...”两人说话的工夫,见北方天际忽然涌起灰色的云,好一会才弄明白那是扬起的灰尘。 再过一刻钟,渐渐看出成群的马队自天边而来...再过一刻钟,能看到马队中央高挑的黄色大旗、黄罗伞盖;又过了好一会,朱棣、朱瞻基才率先来到近前。 太子朱高炽立刻带领众人上前跪倒迎接、三呼万岁,众口一词、声动十里。方中愈是一声也没喊,别人每喊一声他心里便接一句该死,礼毕朱棣命众人起身。 这一次朱棣亲征与瓦剌正面打了一仗、成功击溃了阿鲁台的二十万大军,所以心情非常好没有任何挑剔;当即命令军士归营,自己则在锦衣卫和旗手卫的簇拥下进城。 朱瞻基先去拜见了父亲、母亲,接着又寻到方中愈施礼,他这份知礼仁让很得方中愈赞赏、简单聊了几句便一同上马进城。 大队人马进了城便直奔皇城,道路两侧站满了欢迎的百姓、为了一睹皇帝风采拥挤不堪。 过了北门大街往东拐上北顺城街,这里围观的百姓便少了一些,行进速度也就快得多。等到了下一个街口突然从人群里冲出一个妇人,在当街一跪、口中大叫冤枉。 立刻有锦衣卫冲过去想拖开她,可那妇人拼命的挣扎、口中大喊:“冤枉啊...请皇上救命...孤儿寡母活不了啦...!”逼得大队人马都停了下来。 也偏巧朱棣今天高兴,他喝住打人的锦衣卫、命令道:“把人带过来我问问。”两个锦衣卫立刻带了妇人到他马前。 那妇人跪在地上咚咚磕了几个头,大声说道:“请皇上为草民做主啊?”朱棣问道:“你有什么怨情啊?” 那妇人答道:“我家男人被人无故杀了,请皇上惩治凶手、否则我们孤儿寡母的没法活了...” 朱棣追问道:“你知道是谁杀了你家男人吗?”“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到应天府、大理寺去告状?” 妇人口齿清楚,立刻答道:“回皇上,杀我男人的人应天府和大理寺都管不了。” “哈!还没有王法了呢!”朱棣问道:“你说说是谁,看我能不能管了他?” “皇上,这个杀人的凶手也只有你能管得了他!”那妇人说道:“他就是汉王朱高熙!” “你...你胡说什么?”朱高熙便在朱棣身后,这时闻言大惊,呵斥道:“哪里来的疯婆娘,来人!把她抓起来...” “慢着!”朱棣狠狠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轮到你下令了?”朱高熙唯唯诺诺不敢回言。 朱棣又向女人问道:“你不要害怕,你男人是什么人?因何被杀。” 那女人正是薛刚的女人,得了方中愈的嘱咐前来告御状,这时说道:“皇上,我男人薛刚本是天策卫的一名百户官,因为知道汉王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被灭了口...” “胡说八道,我哪有什么秘密...?”朱高熙话说一半就被朱棣的目光吓住了。朱棣沉声问道:“你的护卫中有没有薛刚这个人?” 其实到目前为止朱高熙都不知道薛刚和杏花被杀的事情,这时听着不对干脆来个全不认帐,“父皇,我的护卫那么多,哪里能记住每一个人?” “你有多少护卫,竟然连个百户都记不住吗?”朱棣一句话问得他哑口无言,朱棣转向薛刚女人问道:“你知道那个秘密吗?” 第三八五章——全面指控 朱棣向薛刚女人问道:“你知道他的那个秘密吗?”没等女人回答,朱高熙抢着说道:“父皇,我哪有什么秘密?这个疯女人定是受了别人指派来诬陷于我,请父皇让我先查清她是谁...” 朱棣再次瞪向他,呵斥道:“既然你没有秘密还怕人说吗?女子,你知不知道?” “回皇上,我碰巧知道。”薛刚女人说道:“汉王勾结东洋倭寇,怕事情败露才杀人灭口...小女子这里有状纸,皇上一看便知。”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卷状纸高举过头。 “高熙...”朱棣大喝一声,“有没有这回事情?”朱高熙听到东洋人几个字人都傻了,心里如同热水沸腾一般,急急的摇头,“父皇,我哪里认识什么东洋人...?” 话没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禁扭头望向朱高燧。朱高燧正自暗中偷笑,这时急忙严肃了面孔;朱高熙已经看到了,不由得狠狠瞪视。 朱棣心想一个普通女人哪里能编出东洋人的谎话来,便让人拿过状纸,吩咐道:“都跟我回宫去!” 朱高熙心中惴惴不安,第一个念头便是杀了这个女人,但是锦衣卫带了她跟在朱棣身后、没有办法下手啊!想了想便凑到朱高燧的身旁,低声问道:“老三,这是不是你玩的花样?” “二哥,你说什么呢?”朱高燧摆出一脸无辜的样子,“我哪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你不知道最好,否则...看我怎么揍你!”朱高熙咬牙切齿的说。“我当然不知道。”朱高燧脸上一本正经,心中暗道:你想想自己怎么脱身吧!还想揍我? 不一刻大队人马来到皇城前,各处衙门的人纷纷告退,只有六部、五军都督府等衙门在皇城内的才随着进去。 此事是关键,方中愈混在天羽卫的队伍里。他留意到永春候王宁、锦衣卫指挥使纪刚都很焦急,找机会凑到朱高熙身边嘀咕着什么... 众人是从北安门进的皇城,顺路便来到宫城北门玄武门,朱高炽一家三口便向朱棣辞别。 朱棣说道:“高炽留下,我要马上升朝!你等都随我进去...”催马走出几步忽又转头问道:“方中愈在哪?”立刻有人传话,“镇国候方中愈...随驾上朝!” 方中愈听了心中大喜,急忙答道:“臣在!”朱棣说道:“你了解倭寇之事,你也来吧!”方中愈高声答应,朱高熙瞪了一双豹子眼看他。 众人进宫来到奉天殿,朱棣登临宝座坐下,两侧是十几个身穿白袍的海东青。文武百官分列左右,方中愈虽然是镇国候、但是在朝中却因品阶不够只能站到最后。 朱棣坐好便让人带上薛刚女人。薛刚女人先前是凭着一股愤慨之勇,这时到了朝堂之上看到庄严肃穆、人人危立不禁生出几分胆怯,跪在那里不敢言语。 朱棣先打开状纸观看,那状纸是方中愈所拟、说得清清楚楚薛刚和杏花为朱高熙所用内奸,帮助其传递消息、最后被他杀人灭口... 朱棣看过不禁皱起眉头,看看朱高熙又看了看朱高炽;朱高熙不知道状纸上都写了些什么,心中忐忑难安。 好一会,朱棣才开口问道:“薛家女子,你怎么知道杏花是朱高熙派到太子府的内奸?” 薛刚女人答道:“是听薛刚说起的,他们两个人从小青梅竹马、因为杏花进了太子府才没能成亲,便是薛刚让她打探太子府里消息的。” “哦...这件事情还挺复杂...”朱棣转向朱高炽问道:“你府里可有一个叫杏花的侍女?” “回禀父皇,有个侍女叫杏花,”朱高炽答道:“是张妃的贴身侍女,前几日回家探亲一直未归。” 朱棣看看他,继续问道:“你府里何来的东洋人?果然被杀了吗?” 朱高炽因身体肥胖特许可以坐着,这时艰难起身施礼,“父皇,非是儿臣有意相瞒,只因此事重大...” “你要说什么?”朱棣皱眉问道,“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是,父皇,”朱高炽说道:“前月镇国候带兵剿灭倭寇时抓到三个东洋人和一个我大明朝汉奸,他便带回来押在我府中;因为怕被人谋害便找了四个死囚犯假扮他们四人,被杀死的是四个死囚、东洋人还都活着。” 朝堂上的人听了都非常震惊、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尤其是朱高熙、脸上立刻变了颜色。朱棣`哦`一声,吩咐人带下薛刚女人,喝道:“方中愈何在?” “臣在。”方中愈立刻出班,走上几步施礼,“皇上有何吩咐?” “你可知罪?”朱棣突然问道。不只是方中愈,其他大臣也都疑惑不解。方中愈坦言答道:“臣率军剿灭倭寇五千余人,又抓了知悉内情的汉奸,不知罪从何起。” “哼!”朱棣说道:“薛家女人的言辞是你教授的吧?你也早知道那杏花是内奸吧?” 方中愈答道:“回皇上,臣确实早知道杏花是内奸;十年前就是她假装太子妃拦住去太子府报信的府军前卫,使得太子爷得到假消息迎驾去迟。” “为什么不提薛家女人?难道不是你炮制朱高熙勾结倭寇之事,意欲嫁祸他人吗?”“不是,事情真相都是从东洋人口中所得,臣不敢妄言一字!” 朱棣追问道:“既然你得了这么重要的信息、又知道有人会杀人灭口,为什么不马上报奏于我?” “父皇,”朱高炽抢着答道:“此事镇国候是想马上上奏的,是我想着北方战事重要、怕您老人家分神,才主张等你回来处置的。” “哦...”朱棣又问道:“方中愈,你所说这些都是真的吗?不是在故意挑拨他们兄弟不和?” “回皇上,臣言字字属实!”方中愈说道:“汉王殿下意欲争太子位,一直处心积虑的加害太子,怎么可能是我挑拨的呢...?” “大胆!”纪刚呵斥道:“皇上面前,你怎敢胡言乱语?”朱高熙更是大声说道:“你这句话便是在挑拨...你这是在犯上...!” “都住口!”朱棣威严的说道:“让他说下去...方中愈,朱高熙为什么要勾结倭寇?勾结倭寇又影响不到太子!” 方中愈笑了笑,说道:“回皇上,汉王殿下勾结倭寇要对付的不是太子爷,而是我...” 朱高熙呵斥道:“更是胡说八道,你以为你是谁?我对付你,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高熙,把你的嘴巴闭上!”朱棣恼火道:“再敢多言就说明他所说都是事实!”朱高熙咧咧嘴角,不敢再出声。 方中愈便接着说道:“我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是因为我破破坏了汉王殿下的几次好事,所以汉王殿下一直记恨于心、总想除掉我; 这一次便是汉王殿下故意让倭寇侵犯苏浙沿海,又特意推荐我去剿灭倭寇、便是想借倭寇之手杀了我。” “皇上,”永春候王宁忽然站了出来,说道:“方中愈所言不可信,想那倭寇都是些日.本无赖、他们连本国天皇之命都不听从怎么会听从汉王调遣?” “对呀!”朱棣也说道:“方中愈,你解释解释吧!” 方中愈答道:“东洋人一直想夺回我抢来的这把利刃、汉王殿下便是以此相诱,双方都以我为敌所以一拍即合。” 王宁摇头说道:“你所说未免太过牵强了,东洋人为了一把短刀会出动几千名倭寇吗?” “这把可不是普通的短刀,它是日.本皇族的至尊武士刀。”方中愈说道:“所以这次来的不是普通倭寇,而是听命于日本幕府将军的雾影臧海盗。王侯爷如果不相信,可以提东洋人当堂对质。” “父皇,这里有那个汉奸的供状。”朱高炽取出莆贵田的供状,让内使转呈朱棣。王宁再说不出什么,只得退回。 朱棣看到朱高炽有备而来不禁长长出了口气,目光在他们兄弟间逡巡几次才拿起供状,看过之后重重一拍桌子,喝令道:“马上到太子府带人来...朱恒何在,立刻找他来!”马上有内使去宣朱恒,御前府军前卫去太子府提人。 等待最是艰苦难熬,尤其是朱高熙一伙人。虽然王宁、纪刚、丘福等极具分量的人都在,可是此时都不敢吭声、都怕惹恼了朱棣引火上身。 朱高熙站在台阶之下焦虑不安,目光游离、脸色苍白、额头见汗,恨不得立刻出殿远远逃开。 朱棣在宝座上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心中叹了口气,目光一转看到方中愈、突然问道:“方中愈,你说你那把短刀是日.本皇族的至尊武士刀,它有何特别之处啊?”... 第三八六章——护犊子 朱棣突然问道:“方中愈,你说你那把短刀是日.本皇族至尊武士刀,不知道它有何特别之处啊?” 方中愈听了心中惊疑,暗想:我用莫邪剑杀敌你又不是没有看到过,这时候怎么想起来问这个?可是不答又不行,便简单的说道:“回禀皇上,此利刃能削铁如泥、吹毛利刃。” 朱棣说道:“我听说还能飞出去杀人吧...你演示一下让众位官员都看看?” 方中愈心想:知道了你还问?什么意思,难道是看我挤兑你儿子你不高兴,想替他报仇?在这儿演示...如果我拔剑出来你说我意欲刺王杀驾怎么办?方中愈施礼说道:“皇上面前臣不敢舞弄刀剑。” 纪刚立刻说道:“皇上命你演示你竟然敢不遵圣命?难道你想抗旨吗?” 方中愈瞥他一眼,不卑不亢的说道:“这里有文武百官,大伙都看得明白也听得清楚,纪大人想随便安个罪名给我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吧!”他表面在说纪刚,实则是说给朱棣听的。 纪刚恼火道:“胡说八道,谁给你安罪名了?我是你的上官,你居然敢如此跟我说话吗?”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朱棣的心思被方中愈猜中了几分,暗想大臣们都在这里做得太过了面子上须不好看;唉...谁让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呢!思谋一番便又改了主意。 这时恰好府军前卫回报带了东洋人来,朱棣便让把人带上来;片刻工夫,两男两女被带上大殿,站殿武士齐声喝令跪下。 莆贵田是大明朝的子民,听说上面坐的是皇上立刻跪倒在地。横滨鹤却不肯跪,说自己是扶桑人、没有给外国君主下跪的义务;被武士一脚踢在腿弯上,差点没把膝盖磕碎了,两个东洋女人虽然听不懂但是看情形也猜出了十之七八、连忙随着跪坐于地。 朱棣从左至右看了一遍,问道:“哪一个是莆贵田?”莆贵田不敢抬头,磕头答道:“小...小人便是。” 朱棣让人把供状拿给他,问道:“这可是你招供的?”莆贵田只扫了一眼便连连点头,“是...是小人供述的。” “上面所写句句是真的吗?你可看清楚了!”“是...是,句句属实、都是真的。” 其实朱棣很清楚儿子们之间的争斗,不用对质、他只看朱高熙的表情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了;按照莆贵田所说朱高熙犯的可是死罪、但是朱棣又非常喜欢这个二儿子不忍就此杀了他,如此一来就没法往下问了! 别人不知道供状的内容、朱棣还能含糊其辞,这要是当众问出来不杀朱高熙难以服众啊!朱棣思谋了半晌才说道:“百官退朝,高炽、高熙、高燧你们三个留下...把两个东洋女子发配去教坊,莆贵田和那个东洋男子留下。” 百官不知何意、只得退下,有精明者心中便暗自庆幸自己远离了是非;方中愈听朱棣没有提到自己,便也随众人走出承天殿。 纪刚走在后面,两道目光时时落在方中愈背上;方中愈似有察觉,回头看时俩人目光正撞在一处。 只坚持了一忽纪刚便移开目光,方中愈不由冷笑两声。纪刚心中恼怒,不由得又盯视过去,“你笑什么?” “嘿嘿...”方中愈不阴不阳的说道:“人算不如天算,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啊!”纪刚心中怒火中烧,却也不敢跟方中愈耍横、只得强忍着。 众位大人的随从护卫都守在外面,看到方中愈走出皇城李铭皓连忙迎上来,“方老弟,怎么回事?东洋人刚带进去怎么就都出来了?” 方中愈将他拉到一旁,低声说道:“三个皇子留下了,我看情行不太好,皇上怕是要护犊子。” “啊?”李铭皓吃惊不已,“这么大的事情还护着啊?这也...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方中愈摇头,“我是这么猜测的,也许不会。唉...说不好。”“太子妃那边还急着等回报呢!”李铭皓说道。 方中愈说道:“那我去太子府,你在这候着太子吧...!” 方中愈来到太子府时,张曦月和朱瞻基都等在大堂里。朱瞻基立刻起身问道:“师父,怎么你自己回来了?” 方中愈先叹了口气,说道:“没办法,你皇爷爷不让咱们听了、只留下你父亲和你二叔、三叔三个人。” “哟...!”张曦月轻轻跺了下脚,“老爷子这是要干嘛呀...勾结倭寇祸害本朝百姓,这跟造反无异啊!怎么不让大臣们听呢?这是要包庇老二吧?” “母亲,不会的。”朱瞻基说道:“皇爷爷做事黑白分明、有山川崩于眼前而不惊的定力、指挥几十万大军作战果敢决断,怎么会在这件事情上犹豫藏私呢?” 方中愈不好评论皇上,张曦月却说道:“瞻基,你还是太年轻、还不太了解你皇爷爷,他能赶众大臣出来肯定是要护着你二叔。” 朱瞻基没有反驳,背着手来回走了两圈,忽然说道:“这件事情二叔做的是...有些过分,怎么也不应该找倭寇啊!” 张曦月冷笑一声,“你二叔三叔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勾结倭寇算什么?参与造反都不止一次了,哪次不是你皇爷爷瞒着、护着!” 朱瞻基似乎有不同意见,看看母亲又忍住了,叹气说道:“难道为了权力就连兄弟亲情都不要了吗?” 张曦月偷偷冲着方中愈笑了笑,说道:“瞻基,你一路上辛苦劳顿先去休息吧!” “喔...”朱瞻基转身欲走,眼角偶然扫到方中愈忽又转了回来,笑着说:“总也不见师父,我就陪师父多坐一会。” 方中愈怕他多心不好说别的,便笑着说:“瞻基,你常随皇上出征、行军布阵一定学了不少,武功没扔下吧?” “当然没有,”朱瞻基答道:“不管是行军还是驻扎,我每天早起都要练功、就连皇爷爷都夸我勤勉。” “好好,练功跟做人一个道理、必须得勤奋努力才行,持之以恒坚持不懈才能成大事。”“对对,师父教诲的是...”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一会,朱瞻基开始打哈欠;皇宫那边一直没有消息,张曦月便又催了两次他才回后面去休息。 朱瞻基一走方中愈便低声问道:“曦月姐,瞻基该不会是怀疑咱们俩了吧?” 张曦月显然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答道:“不会吧...不能不能,他什么都不知道。你这是心虚,咯咯...” 方中愈可没觉得有什么好笑的,摸着胡须微微咧咧嘴角,“是有点虚啊...!”张曦月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方中愈略带不满的看她一眼,“曦月姐,瞻基是我徒弟,你不知道我...我的感受,愧为人师啊!” “你怎么忘了那句话,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就当是他父亲好了。”张曦月笑吟吟的说。 方中愈连连摆手,苦笑道:“不行不行,如果那样想就不是愧对瞻基,而是要愧对天地了。” 张曦月见他面色郑重便不再开玩笑,也正色说道:“中愈,朱高炽是人、我也是人,他可以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我不能有你...所以说你不必有愧疚心理,你没有对不起谁、我也没有对不起谁。” 方中愈思虑一番微微点头,“我不能说...你的主张对,但是我也不认为有什么错。”张曦月嫣然一笑,“这就对了,只要我们在一起感到快乐就行...。” 毕竟这种话题不能当众谈论,两个人互相表了心境、也明白了对方所想便也不再说下去。时间过去很久皇宫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两个人都充满了紧张、焦虑。 一直等到了申时,府门方向才传来马嘶声。方中愈立刻站起身,“好像是太子爷回来了吧!” “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这次是个绝佳的机会,张曦月期待着以此一举击垮朱高熙、所以很在意结果,这时走到门前观望。 “我去看看吧...”方中愈看出她非常在意,便出门向前院走去。刚下了台阶,就听前院有人喊道:“太子爷回府喽...!” “是太子回来了。”方中愈回头望一眼张曦月,就势在台阶下等候。 好一会,朱高炽才在两个天羽卫的搀扶下出现在大堂东侧过道。这些年,虽然他自己也很努力,但是体型一直保持着`臃肿`状态;看着他走路,心里都跟着揪揪的难受。 张曦月心情迫切,情不自禁的走出门外。一等朱高炽走到院中便急急的问:“太子爷,怎么样了?” 朱高炽走得心惊肉跳、呼呼直喘,勉强摆摆手,“等进...进去说。”方中愈见李铭皓随在旁边,迎上去问:“李兄,怎么样?” 李铭皓摇一摇,低声说道:“不知道啊...太子爷一个字也没提。”方中愈没办法,只得随在后面、一步一步捱进堂去。 等朱高炽坐下,张曦月又上前询问。朱高炽喘了一会才叹气说道:“我怎么也没想到啊...!”... 第三八七章——好差事 朱高炽好不容易才走进堂中坐下,张曦月凑过去再次询问,朱高炽喘了几口气才叹气说道:“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啊...!” “怎么...”张曦月惊疑的问道:“老二这么大的罪过,父皇也没有处罚他吗?” “罚倒是罚了,”朱高炽面色阴沉,撅了撅厚嘴唇说道:“可是太轻了,简直...简直跟没处罚一样。” 张曦月不禁心头一凉,“父皇也...也太偏心了吧!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处罚的?” “哎呀!你让我喝口水不行吗?”朱高炽不满的说道:“都快渴死我了!”李铭皓赶忙倒了杯茶水,朱高炽一口就喝干了。 接连喝了三杯茶水,朱高炽才说道:“虽说是处罚了老二,但是和没处罚差不多,只是限他年前就蕃山东乐州。” “啊?”张曦月惊讶不已,下意识望了方中愈一眼,“就没有别的了?只是就蕃这么简单?” 朱高炽无奈点头,“可不是嘛,要不然怎么说跟没处罚差不多呢!” 张曦月满脸的不理解,“父皇留下你们三个都说什么了?难道莆贵田和东洋人横滨鹤改口供了吗?” “没有,都审得明明白白的,就是老二派朱恒联系的莆贵田、莆贵田又跟东洋人通气。但是,没办法...”朱高炽咧嘴说道:“父皇说高熙靖难时立了大功,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张曦月问道:“那老三呢?”“也没老三的事啊!”“不对呀,太子爷!”方中愈问道:“后来没传朱恒去吗?” 朱高炽答道:“传去了,朱恒也承认了。”“承认什么?”方中愈追问道:“承认他是帮着二皇子联系的东洋人?”“对呀!” “那就不对了,”方中愈大摇其头,“朱恒是三皇子的人,三皇子见事情暴露才推到二皇子身上的。” “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朱高炽摊开双手说道:“父皇已经定了案,莆贵田和东洋人横滨鹤也杀了,朱恒被勒令回乡读书,这个案子完结了!” 张曦月、方中愈、李铭皓相互看了看都说不出话来,众人都是一般的心思——无奈。皇上一个人说话算,他说怎样就怎样、谁也管不到他啊! 方中愈希望满满的盼了半个月,没想到只是把朱高熙赶去山东,这个结果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当然,失望的不只他一个,朱高炽和张曦月也很失望;只是朱高炽更了解他父亲朱棣,没抱太大的希望而已... 几个人静坐半晌,张曦月不甘心的问道:“这事就这么了结...也太便宜老二了吧?”“不然还能怎么样?”朱高炽一直在喝茶,抽空说道:“赶走了老二也好,怎么也能清静一些、就数他闹哄。” 方中愈想了想说道:“太子爷、太子妃,让我说这也是给了咱们一个机会。二皇子所依仗的不过是军中将领的拥护,他就蕃山东还能带着那些将军走吗?咱们趁这工夫把那些将领都拉过来,不也等于打掉了二皇子吗?” “嗯嗯...”朱高炽缓缓点头,“中愈说的有道理,但是想争取那些人不太容易啊!” “也不一定都要争取,”张曦月说道:“目前能打的老将军也没有谁了,成国公朱能死了、淇国公丘福年纪大了还有几天活头呀? 朝中也就剩下阳武侯薛禄了,再就是楚昭王朱桢、十九叔朱橞、伊厉王朱彝这几人。徐钦、徐景昌兄弟虽然官职高,能有几个人信服?” 李铭皓说道:“张辅父子是我们的人、梅顺昌兄弟也是我们的人,还有太子妃的父兄,我们的力量也不小...” “太子妃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吧?”方中愈接过话头,“有些人想争取困难,不如咱们就不争取、直接把咱们的人升上去就行了!” 张曦月抿嘴一笑,“你说的对,这就是我要说的;能争取过来的争取,不能争取的就取而代之。目前兵部尚书方宾年岁已高,没听说他和老二老三有什么联系;只要把他拉过来,升谁的官还不容易吗?” 朱高炽一直没说话,这时说道:“方宾那人我了解一些...是个倔老头,想拉拢他可不太容易呀!”说着,有意无意的望向方中愈,张曦月也看过来。 “哎...什么意思啊?”方中愈见屋中三个人都看着自己,苦笑道:“这件事情又让我去啊?” 张曦月笑着说:“你说,咱们四个除了你谁能去?如果你能找到其他合适人选就不用你去了。” 方中愈哭笑不得,“太子妃,这个方宾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去啊?” “方老弟,你就别谦虚了、就数你主意多,”李铭皓说道:“你要是没办法别人就更不行了,这件事情非你莫属!” 方中愈直摇脑袋,“李兄,这时候你就别夸我了。”朱高炽呵呵笑了,“关键是你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到目前为止一件都没有...张妃,让人备桌酒席、给中愈壮壮行。” “谢谢太子爷,酒就不喝了。”方中愈心想咱俩跟曦月姐同桌饮酒算咋回事啊,想想都别扭,便说道:“我还是回去想办法去吧!”说着便即告辞... 方中愈心情不爽、看看日头西坠也没有必要回抚司衙门,出了皇城便直接回到了家中。 齐楚嫣知道他今天要对付朱高熙,特意命人准备了一桌精致的菜肴为他庆祝的,没想到他一脸不高兴的回来。 那时寒氏夫妇、宝庆公主以及姬媱花、齐楚嫣和两个孩子都在一处,齐楚嫣纳闷的问:“怎么了?结果没有预期的好?” 方中愈抿嘴摇头没有回答,宝庆公主便说道:“大哥,自打你娶了姬家嫂子这脾气可是长了不少啊!连大嫂问话你都爱搭不理了?” 方中愈听这罪名可大了,急忙说道:“你可别乱说话啊!我可没有。” 宝庆公主不依不饶,“嘻嘻...怎么没有?大伙都看着呢!这时想赖账可不行。” 方中愈苦笑说道:“我说公主殿下,你知道我最后悔什么吗?”“你后悔什么?”“后悔跟你住邻居,早知道我还不如到长干里去住呢!” 长干里是贫民区,那的房子都是又小又破,他宁可到那去住说明讨厌宝庆公主到一定程度了。宝庆气得直瞪眼,其他人却都大笑不止。 仇世骏好奇的问:“妈妈,长干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大伯说到那里住,寒爷爷寒奶奶他们都笑呢?” 宝庆公主没好气的说:“那是个好玩的地方,明天我就送你过去住。”仇世骏哪知道母亲说的是反话,高兴的说道:“好啊好啊!我要和妈妈一起去住。”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方中愈便把处置结果说给众人听,宝庆公主撇撇嘴说道:“我四哥还真是护犊子,小熙子和小三子这么闹腾都没治他们的罪、也太偏心些。也难为太子拖个大肥身子处理朝政,还不落好。” “这可没办法了...”齐楚嫣说道:“中愈,你也别往心里去,你已经尽力了;就算大明朝垮了,也是因为他朱家处事不公。” 宝庆公主又不爱听了,“我说大嫂,大明朝好好的怎么就能垮了呢?你再这么说我可去告你妖言惑众了!” “你还打算在这吃饭不了?”齐楚嫣问道:“你要是不想吃就赶快去告我。” “嘻嘻...开玩笑开玩笑,”宝庆公主立刻换上一副表情,“不就在你家吃点饭嘛!总拿这个威胁我。” 方中愈笑着说:“是吃一点吗?你这个大公主蹭吃蹭喝多少年了,要是交饭钱能把你皇帝四哥的国库搬空喽...!” 众人正在说笑仇千代回来了,齐楚嫣立刻吩咐开席。仇千代知道了结果,少不得又议论了一番。 方中愈便说道:“不提这事了...千代,近来抚司没什么事情吧?”仇千代答道:“没什么大事,也就是例行公事查查朝中官员有没有什么违纪之事。” 方中愈点点头,“那好,这几天我就不过去了,有大事你告诉我。”宝庆公主好奇的问:“大哥,你不当值干嘛去呀?我那太子侄子又派你什么好差事了?” “还好差事呢!”方中愈气恼道:“明天我得装孙子去!”众人闻听愕然纷纷询问,得知细情后胡乱出了不少主意... 这种事情想急也急不来,第二天方中愈直睡到日上三杆才起来,洗漱、吃饭、换上身便服溜溜达达出了家门。怎么做他是一点谱也没有,边走边想还是决定去应天府找孙立本。 孙立本见到他热情招呼,知道他找自己必然有事,便出言询问。方中愈说道:“这回的差事有点怪,你帮我查查方宾家住在哪?” “方宾...兵部尚书?”“对对,就是他。”孙立本说道:“那还用查啊!他家就住武圣路南口,门前一对大铁狮子。” “噢...好,”方中愈又说道:“再帮我查查他家都有什么人、都是干嘛的、有什么爱好、喜欢什么东西。” 孙立本笑道:“还真是有点怪,候爷放心我立刻去安排人手。”他也不问缘由马上去找人。 方中愈离了应天府,游游逛逛的往武圣路去。这时将近中午气候温暖,街上行人也多、他一路闲看一路走。 来到武圣路当中时,忽然听到一阵大叫大嚷... 第三八八章——臭棋篓子 方中愈一路游游逛逛的来到武圣路,走到中段时忽然听到有人大声叫嚷,他还以为有人打架便寻声走过去。 顾名思义武圣路因武圣关公得名,在这条路上有座武圣庙。叫嚷声便来自武圣庙前的槐树下,那里围着一群人。 方中愈走近了才看明白,那里有人在下棋,大声叫嚷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七旬老者。听他说道:“下棋哪有不许缓棋的,哪里有这规矩?” 对面是个三十几岁的文士,不急不忙的回应道:“落子不悔天经地义,这才是下棋的规矩。” “没有没有,”老者天生大嗓门,随便说话便震耳欲聋,“我就没听说过,你让大家伙说说,大明朝有这条律法吗?” 方中愈听了忍不住要乐,心想这老头棋品不怎么样,下棋不让悔棋他居然能扯上朝廷律法上来。 那中年文士也不生气,慢条细理的说道:“老伯,咱俩是下棋又不是打官司,说大明律法有关系吗?” “就是的嘛!”老者还逮住理了,“又不是打官司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缓步棋嘛...缓缓、缓缓...” 中年文士说道:“我又不是吃你子,目前已经将死了还缓什么呢?” “那就多缓两步...”这还是个老棋迷,嘴上说着便伸手摆子,“你的炮刚才在这里、车在这,对不对?我的马在这...好了,你走吧!” 中年文士苦笑摇头,“好好好,我就让你一让...还是炮沉底。”老者看了好一会才将自己的四路车拨边,“捉炮。” “捉好了?”中年文士问道。“好了。”“不悔了?”“当然不悔了。” 那时中年文士是天地炮、对方士象全,他便拿底炮打了对方的士;老者刚要用帅吃炮,中年文士点了点三路的马说道:“你吃不得的。” “那我就...抓你的马!”老者把底车提起两步。中年文士把左侧的车拉过来看住,老者便回马踹他的当头炮。 中年文士便抽炮至河岸和车一条线,老者刚好用另一个车链上,哈哈大笑说道:“我再上一步马便要吃你的死炮了!” “我哪个炮是死的?”中年文士不理他,将底炮拉回士角。老者果然上马踹炮,口中还念念有词,“小炮、小炮,我看你往哪去?” “给你好了。”中年文士也跳一步马,“我踹你的车!”“老猫枕咸鱼,休想休想。”老者再提两步车,“哈哈...二选一,给马还是给炮?” “你又死棋了!”中年文士拿起车来杀对方底象将军。“哟...?”老者这才发现自己的象和士都落不下来,“怎么搞的...大意了大意了,缓一缓、缓一缓...” 中年文士哭笑不得,“老伯,你还玩得起吗?”围观众人也哄笑起来。 老者岁数大脸皮也够厚,笑嘻嘻的说道:“有什么玩不起了,不就一盘棋嘛?你就让我赢一盘不行吗?” 中年文士嘿嘿笑着说:“闹了半天是想赢棋啊?您早说呀...好,这盘棋我认输了。”说罢,起身走了。 “哎...这叫你输啊?回来再下一盘...”任老者怎么喊,中年文士也不理睬。 老者没赢到棋心中不舒服,便向围观众人说道:“还有不服的没有...谁是高手来跟我杀上一盘...哎?别走啊!”围观众人不耻他的棋品纷纷走开。 方中愈也随之往前走,不曾想被老者一把拉住了,“呵呵...小兄弟,看你面生的很、不是这条街上的吧?” “不是,”方中愈问道:“老伯,你有什么事情吗?”“看小兄弟你的长像就是聪明人,一定是下棋高手吧?”老者满面堆笑,“来,咱俩杀一盘。” 方中愈心中暗笑,推辞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情。”“哎呀!一盘棋很快的,耽误不了你办事情,”老者极是热情,“来来来,一盘...就一盘。” 方中愈笑了,“就算我有时间也陪不了你,我只会下围棋。”“哦...围棋我也会啊!”老者大喜过望,“给你说,我象棋一般,围棋可是强项。” 左右也是无事、老者又不肯放手,方中愈便说道:“那好,只能奕一局。” “好好好,就一局。”老者一猫腰,从石墩下拿起一个围棋盘和两只棋盒。 方中愈不禁笑问:“老伯这么喜欢下棋呀?”“闲来无事、闲来无事...” 两个人分子猜先,方中愈拿了黑棋先手、头一手下到左角星位,老者也下了同一位置。方中愈第二手便占右角,老者这次是守小目。 第三手方中愈大飞守左角,老者立刻小飞攻他右角;方中愈行棋注重大局,压他一手夺上面大场。 老者一见开心的笑、马上点三三入角,方中愈便以守带围、五六手间便在上面围起了厚势。老者还没觉察,又去抢另外一角... 简短节说,未到中盘方中愈便将中腹之地全部收入自己囊中。老者突然惊醒,“哟呵呵...果然是个高手啊...这么大场,你能围得住吗?”一手棋点在天元狠狠的打入。 方中愈四面都已经成了厚势,怎容他做活?只跟他游斗、破他眼位。老者再行几手发现这条龙怎么也活不了,便笑着说道:“小兄弟,缓一缓如何?” 看来他就是这棋品了,一要输棋便要缓棋。方中愈笑着说:“老伯,象棋可以缓一步两步,这围棋...你要缓到哪一步啊?总不能缓到你小飞攻角吧?” 老者的中央大龙已经行了三十多手,也没有缓几十步棋的道理啊?老者想想自己也笑了,“再来一局,再来一局...” 方中愈笑着摇头,“不来了,我得办事情去了。”老者一脸的不甘心,“你明天还敢再来吗?” “有什么不敢了?”方中愈笑了笑,“老伯,爱好是爱好、你的棋艺可是欠点火候。” “嗐!”老者还不乐意了,“你才赢了我一盘棋,别吹牛好不好?你明天敢来吗...我肯定能赢你!” 方中愈心想左右自己得常来这武圣路,便答道:“好,明天还是这个时辰。” 两个人约定好时间,老者便拿上棋盘棋子走了。方中愈本想到南街口去,走了几步忽然感觉腹内空虚、见左近有家小饭馆便走了进去。 小馆子也没有什么东西,方中愈便要了店家自灌的风干肉肠、火腿,又点了盘炒冬笋、蒸鸭血、来上一壶清酒;还别说,店家手艺不错、很有些滋味。 他正自斟自饮,偶然抬头看到孙立本从街上走过便让伙计喊他回来。孙立本进店看到是他颇为惊喜,“爷,我听说你往这边来了,正愁找不到你呢!” 方中愈让伙计添了杯筷,笑问:“你的消息果然灵通,连我去哪你都知道。” 孙立本也笑了,“关键是我手下这帮人没有不认识您的呀!打听起来自然方便得多。” 两个人边吃边聊,方中愈便问:“你急着找我干什么?不会这时就有消息了吧?” “还真是有消息了,”孙立本答道:“刚好我手下一个捕快的母亲在方宾府上做老妈子,他对方府上下都门清的很。” “哟!这么巧啊!”方中愈惊喜道:“那你快说说。”孙立本说道:“方宾有两房女人,原配夫人早些年就死了。原配育有一子一女,女婿是辽东指挥使司的千户、两口子一直住在关外; 儿子方今年方四十五,是浙江府府丞、也不太常回来。第二房夫人年轻今年才三十四岁,育有一子方昔、今年十一岁。” “哟...”方中愈不禁咂咂嘴,嘀咕道:“子女都不在身边...小儿子又太小,不好下手啊...?” 孙立本闻听不由露出惊疑之色,方中愈看到笑着说:“孙兄别误会,我只是想接近方宾、跟他拉好关系而已。我又不认识他,找不到接近他的理由...对了,方宾有什么喜好?” “没听说有什么喜好,”孙立本笑着说:“他年纪大了,自己的二房夫人都伺候不过来呢自然也不去堂院;老头为官还算清廉、并不如何爱财,也就是喝喝茶、没事下下棋。” “这可难办了,”方中愈摸着胡须说道:“平白无故的,我总不能跑到人家里去找人下棋吧...搞不好得从他小儿子入手。” 孙立本摇一摇头,“方宾请了先生在家教他儿子读书,那孩子极少出门。” 方中愈问道:“那个二房夫人呢...有什么喜好?”“和普通女人一样,穿点新衣服、抹点胭脂,也就这样了。” “她经常出来逛街吗?”“爷,这你可把我问住了,回头我再好好打听打听吧!”“不着急,打听得越详细越好。我有时间...。” 吃过饭,孙立本自回应天府衙门。方中愈散步到南街口,见第二家大门前摆着一对铸铁狮子;虽然有些锈迹,但是姿态威猛、造型颇为少见。转了一圈也没看到有人进出,便也只好回家。 方中愈回家琢磨了一夜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第二天起来决定直接登门拜访。他买了几样礼物让家人拎着,到了方宾府递上自己的拜贴。 隔了好久方府家人才出来,淡淡的说道:“我家老爷有病在身,概不见客!”... 第三八九章——棋太臭 方中愈带着礼物来到方宾府上,递上自己的拜贴。隔了好长时间方府家人才出来,淡淡的说道:“我家老爷有病在身,概不见客,拜贴收下了。” “嘿...你家老爷怎么回事?”跟随方中愈来的家人先不干了,“不见也行,难道还用商量这么长时间吗?就让我家候爷干等这半天...?” 方府家人不等他说完关门进去了,方中愈拦住随从说道:“见是人情不见是本分,犯不上生气,你们先回去吧...!” 拿着礼物送不出去,方中愈心中也颇郁闷,暗中猜测方宾不见自己的原因... 溜溜达达,没多大工夫便来到武圣庙前;今天这里却没有下棋的,也没见到昨天那个老者。方中愈刚想继续往前走,猛然想起自己昨天是傍中午到的、今天时间却早。 既然约好了就得兑现诺言,方中愈便等在原地。等了一会忽然口渴起来,他看到街对过有家茶庄,便走去要了壶龙井茶;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对过,心想等那老者来自己再过来也不迟。 一壶茶将喝完,忽见昨日那白发白须的老者拎着棋具从南边走过来,心中暗笑:这个老臭棋篓子还真有棋瘾。便招呼伙计来结账。 他这边刚要往外走,看到那老者已经跟人摆开了架势。一看到和他对奕之人方中愈不由楞住了,那人也上了年纪、头发胡须几乎全白,相貌很是熟悉、却是朱高燧的前长史顾晟。 “咦...?”方中愈心中纳闷,顾晟怎么跑这来下棋?记得当初自己劝说张辅时,他就假借下棋捣乱,难道说这个老者也有些来历... 方中愈脑中一转又退回来坐下,伙计看着他很是奇怪。方中愈冲他笑了笑,说道:“忽然感觉还是口渴,你再给我来壶碧螺春茶。” 有生意做伙计当然高兴,立刻去沏了壶碧螺春茶送上来。方中愈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小二哥,街对面下棋的那老头挺逗的,一要输棋就悔棋...。” “可不是嘛,”伙计笑着说:“他就那样,整条街上的人都知道,只有路过这里不知情的人才肯跟他下棋。” “噢...”方中愈自自然然的问道:“他就住在这条街上吗?”“对呀!就在南街口第二家,门口有两个大铁狮子。”伙计说道:“你别看他棋品不怎么样,人家可是堂堂的尚书大人呢!” “什么...?”方中愈心中惊疑,“不会吧?就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会是尚书?”“大爷,您还别不信,这老头就是兵部尚书方宾方大人...。” “哦...”方中愈吃惊不已,不是伙计说出来就算打死他也不会相信那个穿着粗布棉袍、傻笨棉鞋、毫不起眼的糟老头竟然就是方宾,曾经叱咤风云、转战南北战无不胜的方宾。 方中愈又和伙计聊了几句,伙计走后他边喝茶一边注视着街道对过的方宾和顾晟。他们两个行棋很慢、好一会才动一下棋子,大部分时间都在说话。 而顾晟说话的时间要多得多,眉开眼笑、兴高采烈的说,只是听不到说些什么。方中愈能猜得出,顾晟肯定是替朱高燧出面来游说方宾的。 朱高燧不笨、可以说也很聪明,他也能想到朱高熙离开京师后军中将领会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所以也出来赶场子拉拢人... 看得出顾晟很会恭维人,方宾笑得很开心、那样子像是方宾赢了棋。他的棋力能赢到人?肯定是顾晟故意相让了。方中愈眼中看着,心中在想对策... 说来也巧,正在方中愈发愁没法出面打发顾晟的时候、小黑和另一个丐帮弟子从茶庄外走过,方中愈连忙让伙计把他俩叫进来。 没想到伙计不肯,“大爷,咱们这是茶庄,您这喊俩个叫花子进来怕是...怕是不太合适吧?” 方中愈也不跟他废话,摸出五两银子扔过去,“这是茶钱,快去。”他要了两壶茶不过四钱银子,等于是多付了十多倍。 伙计立刻跑去给掌柜的,还是掌柜的见多识广、脑筋来得快,当机立断的挥挥手,“快去。”伙计马上出店把小黑两个叫进来。 小黑进店看到方中愈又惊又喜,快步走过来说道:“哎哟我的帮主爷,可算找到你了。” “什么意思?”方中愈疑惑道:“你是在找我吗?”“是啊!是少帮主让我找你。”“楚嫣找我...出什么事情了?” 小黑答道:“听说是少帮主的义母生病了。”“喔...”自打解缙进大狱南康公主就一直身体不好,方中愈也因此去看几次、还曾经有过两次病危的经历,所以他并不太着急,“小黑,看到对面下棋那两个老头没...北面穿缎袍的那个,想法把他的腿打折了。” “这个太容易了...”小黑只扫了一眼,立刻带着那个丐帮弟子走出去... 方中愈一直盯着街对面,可是小黑二人出去便没有了人影,等了好一会也没有动静忍不住嘀咕道:“这个死小黑...干嘛去了?死哪去...” 又过一会,小黑和那个丐帮弟子突然从南边急三火四的跑过;小黑一手抓了只烧鸡、一手抓了个猪肘子,另一个丐帮弟子则抱了一屉馒头。 在两个人后面跟着六七个人,有的拿着擀面杖、有的抄着烧火棍、有的举着拖把,边追边骂。 小黑两个人身有武功却故意不跑快,就在前面左右乱窜、一会跑到路东一会跑到路西;如果他们一口气跑远也就算了,如此`欲擒故纵`惹得那几个老板、伙计心头火起,拼命的追赶。 很快两个人便跑到武圣庙前,小黑故意慢上几步引得追赶之人`棍棒`齐挥,看看一根拖把砸过来突然向顾晟身后躲去,拿拖把的伙计收势不住直奔顾晟大腿砸去。 顾晟早看到这伙人追跑过来正纳闷的观看,他毕竟是年纪大了、看着拖把打来想躲也躲不利索;这一下正砸在他腿上,疼得老头一声怪叫。 其实这一下并不如何重,坏就坏在小黑这小子身上,他很怕顾晟的腿不断、一招后蹬腿踢在顾晟小腿上;顾晟哪里受得了这下重击,立刻歪身栽倒。 顾晟是带着两个随从的,立刻叫喊着要抓小黑,这时的小黑才施展开武功、和另一个丐帮弟子一溜烟的去了。 两个随从去扶顾晟,老头一站起来便痛呼不已、踮着左脚不敢沾地,随从只好架着他去寻跌打医生... 这时候,方中愈才从茶庄走出、来到武圣庙前。方宾看到他喜出望外,问道:“小兄弟,你怎么才来啊?” 方中愈笑着说:“其实我早来了,碰巧有些口渴、见你跟别人下棋我就去喝茶水了。” 方宾喔喔点头,摇头道:“刚才那老头可是高手啊!我下棋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碰到像他这样的高手呢!” 方中愈便问:“谁胜谁负啊?”“嘿嘿...原本是他占优势,但是最后我赢了。”方宾得意非凡。方中愈暗想:你所谓没碰到过的`高手`,就是你能赢的人才对!看来近些年你也没赢过谁呀... 两个人当即开始对弈,这一次方中愈也学了乖,先时行棋大有声势、造成咄咄逼人的局面,到了关健之处故意出俗手;怎奈方宾的棋力太弱,根本不知道怎样反制。 方中愈接连使了三四下昏招,方宾也没有看出机会,害得他头疼起来。别人是想赢赢不了,他是想输输不掉、颇有孤独求败的意思了。 方宾见他皱眉苦苦思索还问呢,“怎么了小兄弟,你的盘面不错啊!愁什么呀?” 方中愈心里话,我愁你的棋太臭,给你机会都看不出来!嘴上说道:“哎呀...我是似安实危啊!你看到没有...这里还没有眼位,这条大龙恐怕要做不活呀!”实在没办法,只能出言指点了。 方宾受了指点才看出来,哈哈笑道:“你才看出来呀?跟你说,我就一直瞄着你这条龙呢!小心吧你...” 方中愈差点没把鼻子气歪,心想这老头怎么这样虚荣?还瞄着我的龙,我便让连下三子也杀不到这块棋。嘴上连说佩服,下一子将自己眼位填死一处... 如此相让方宾岂能不胜?中盘时方中愈投自认负。方宾极是开心,说道:“怎么样,我说今天肯定赢你吧?不过,这盘棋是险胜啊!来来,再来一局。” 方中愈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不行,我得回家研究研究棋谱去,怎么可能输呢...咱们明日再奕。”他惦记着南康公主的事情,约定好时间便赶往东海候府。 他没有骑马来,大白天的也不好施展轻功,只得一路小跑的赶路。可算来到奉贤街,远远的看到东海候府门前人来人往。 方中愈纳闷不已,心想南康公主生病从来也没有这么多人探望啊!今天这是怎么了?再走一段,猛然看到大门楼上扯着白布、不由心头一震... 第三九0章——情殇 看到东海候府前人来人往方中愈很是纳闷,等再走了一段猛然看到门楼上扯着白布、不由心中一震,心想:不是说生病吗?怎么突然挂起白布,难道说人已经不在了吗... 方中愈急急的来到府前,刚巧一乘大轿行来,前后护卫都是天羽卫、小红也跟在轿侧,看到他大声叫方师傅。 方中愈便等了一会,大轿落下果然是张曦月走下来,看到他问道:“方师傅,你怎么也才来呀?” “我在外面,才得到消息。”方中愈问道:“这是怎么了,老太太不在了?” 张曦月疑惑道:“你怎么不知道?”“找我的人说是生病呀...!”“故去了。”“我的天,怎么会...也太快了?” 两个人往里走,候府家人、以及来吊唁的宾客纷纷让到两旁,向张曦月施礼。进了大门,有人送上麻衣、孝带。王贞庆、李庄贤、梅顺昌兄弟都已经先到了,匆匆打过招呼、方中愈和张曦月直奔二层院子的灵堂。 宝庆公主迎面走来,大声问:“方中愈,你怎么才来啊?”到了这里她又摆出姨丈母娘的身份。 “我不是才得到消息嘛!义母怎么走得这样急?”方中愈问道,“找我的人还说是生病呢!” “哎呀...惨啊!”宝庆公主却不回答,“快去磕头吧!”方中愈和张曦月到灵堂先后磕了头,上了香。 齐楚嫣在里面还礼,方中愈走过去问:“老太太这是什么病?走的这么急?”齐楚嫣泪眼婆娑,拉了他的手在他胸前靠了一会才说道:“义母不是因为生病,是自...自己吊死的。” “啊...?”“怎么这样...?”方中愈和张曦月都震惊不已。张曦月诧异问道:“十一姨不是一直挺好的吗?怎么会自己...?” 齐楚嫣说道:“其实这些年我义母身体一直不好,心情压抑、吃不下东西、睡眠还不好。唉...我和中愈劝过她多少次也不听,前两天听说解...解缙死了,对她打击很大的。没想到今早上就...” “噢...原来还是因为解缙,”张曦月无意识的扫了方中愈一眼,叹息道:“何苦呢...人都死了,十一姨还想不开。” 方中愈也没想到南康公主是殉情而亡,那一刻心中很是内疚,现在看来自己杀的不是解缙一人啊! 张曦月看出他的心思,刚想出言安慰齐楚嫣说道:“中愈,你也别想太多了,义母这些年的情况你也知道,唉...早点和解叔叔相会也许对她来说更好一些...。” 张曦月告诉自己这时少说话才对,毕竟人家是两口子,这时就应该她来安慰。 说了会话,齐楚嫣让张曦月进屋去坐。住在京师的临安公主、宁国公主、怀庆公主、含山公主,以及不少皇族、大臣的女眷都在堂中,方中愈进去见了礼转了一圈便走出来。 王贞庆和李庄贤寻来,三个人刚交谈几句齐楚嫣拿了一张纸片出来交与方中愈,“你看,这是义母的绝笔。” 方中愈展开来同王贞庆、李庄贤同看,见上面用蝇头小楷写了首《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姻缘,终归成凄凉。纵使相逢于阴间,泪满面、鬓如霜。 夜里幽梦忽还少,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短肠处,明月夜、清溪畔。 词是改的苏东坡旧词,内容却是和解缙的感情纠葛,方中愈三个看了感动不已。只是不太明白最后三字清溪畔是何意,齐楚嫣解释道:“义母同解学士初次见面是在清溪桥,故作清溪畔。” “憾事啊...”王贞庆忽然说道:“我皇姥爷是个老糊涂,我四舅也是个糊涂蛋...” 方中愈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小声点...人多耳杂,你别乱嚷啊!” “我才不怕呢!”王贞庆扒开他的手,说道:“就算四舅在此我也敢说,如果不是他糊涂,十一姨能死吗?这就是现实版的《梁祝》!” “二哥,你知道就行呗!”李庄贤急急的说道:“非得嚷嚷出来啊?” 王贞庆的执拗劲发作什么也不理会,大声说道:“这是他们造成的惨剧,还不让人说啊!你们说,我哪一句说错了...” “贞庆!”突然传来一声威严的呵斥。几个人寻声望去,却是王贞庆的父亲、永春候王宁走过来,“不要胡言乱语!” 别人不知道、王贞庆却知道解缙被抓的始作俑者便是自己父亲,一直对他心存不满,这时心中悲伤、愤慨失了自制力,顶撞道:“我才没有胡言乱语,事实便是如此。解学士那么大的才学,为何你们容不下他?你们争权夺利,却害了十一姨的性命...” 王贞亮随在王宁身后,这时急忙上前和李庄贤合力将王贞庆拉走。方中愈冲着王宁拱拱手,“王侯爷好。” 王宁也拱拱手,不自然的笑了笑,“我管教无方,让方候爷见笑了。” “哪里哪里,贞庆兄是书生义气、性情中人,只是一时感慨罢了。王侯爷请到屋中坐。”方中愈简单打过招呼便要离开,没想到王宁叫住他。 方中愈停步回身,“王侯爷有何指教?”王宁笑了笑,“中愈,说起来你我也算是亲属,不必如此拘礼吧!你若无事我想和你谈一谈。” “哦...?”方中愈心里打了个问号。两个人分属两个阵营,自十多年前在永春候府交谈过一次后、几乎没说过话,这时忽然要和自己谈...谈什么呢? 方中愈脑中转了转,答道:“我倒是没有什么事情,王侯爷想谈谈...咱们就到后面去吧!”“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后面花园,此时园中花谢草枯、没有一分景致可言。但是不管什么景色,对两个人来说都没有区别;开场是艰难的,方中愈打定主意要等王宁先开口。 差不多要走到花园尽头了,王宁终于开口了,“中愈,你对汉王的事情怎么看?”“王侯爷指的是...哪一件?”方中愈反问道。 王宁答道:“离京就蕃的事情。”“处罚太轻。”方中愈干脆的答道。 王宁看看他微微一笑,“联系倭寇的事情我不知情,否则我会劝阻...我指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方中愈转了下眼珠,“王侯爷是想说...二皇子还会不会回来?”王宁无声的点点头。 “嘿嘿...跟我斗心眼来了。”方中愈暗想,脸上笑了笑,“王侯爷,问错人了吧...这件事情应该问皇上才对。” “我现在就想问你,”王宁直视着他,“依据你的判断。”“呵呵...我判断不出来。皇上很喜欢二皇子,什么样的状况都可能发生。” “也是...”王宁忽然抬头看了看天空,“但是据我判断...高熙不可能再回京师了,不管是南京还是北京。” “哦...?”方中愈真的猜不透王宁找自己谈话的目的了,顺口问道:“为什么呢?” “我对皇上还是有一些了解的,”王宁说道:“高熙这件事情做的属实有些过分,皇上的处罚也的确轻了些。如果皇上处罚的重一些、甚至问罪,那么还有重新启用高熙的可能;如今这么处置,就是任其终老蕃地了...” “噢...果然还是王侯爷了解皇上的性情。”方中愈随口敷衍了一句。 王宁看了看他,又问道:“中愈,你对高熙这个人怎么看?”方中愈也看看他,微微摇一摇头答道:“我不敢妄议汉王,有犯上之嫌。” “呵呵...不用那么小心嘛!此处只有我们二人,无论说什么都没有关系;既没有第三人能听到,也没有第三人做证,你还忌讳什么?”“那王侯爷怎么看待汉王这个人呢?” “嗯...高熙勇猛过人,在打仗方面对皇上帮助非常大、也立过好多次大功,皇上因此喜欢他;但是他...勇猛有余智谋略差,处理政务方面不及高炽。中愈,你听我评价的还算中肯吧?” 方中愈轻轻一笑,说道:“还有一点,汉王性情太急了些。”“对对对,”王宁拍手说道:“你是一语中的、一针见血啊!” “王侯爷,你不会是有些后悔当初选错了辅佐对象了吧?”方中愈问道。可能是问到了王宁的痛处,他没有回答。 方中愈这一问是在试探、试探王宁今天来的目的,见其不语接着说道:“让我看很正常,就算张良、诸葛孔明之辈也不可能算无遗策,小小的疏忽谁都会犯;而且圣意难测,这种事情难说的很。” 王宁看看他微微点头,“我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你能说说当初为什么选择了高炽吗?” 方中愈心里话我是没得选,太子妃张曦月猜出了我的真实身份、我不帮太子她能放过我吗?若是揭穿我的身份我还怎么报仇?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都没用考虑他便答道:“其实很简单,我是平民出身、所以为了天下百姓着想;太子为人恭俭礼让、仁慈善良、勤勉朝政,这些别人都做不到,如果他继位定然会善待天下百姓的。” 王宁问道:“就这些吗?”“这些还不够吗?”“嘿嘿...让我看,没有这么简单吧?”... 第三九一章——揣明白装糊涂 王宁的嘴角露出几丝嘲弄的笑意,“中愈,事情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吧?” “哦...王侯爷不相信吗?”方中愈反问道:“那你说是因为什么呢?”“难道不是因为...太子妃吗?”王宁的目光紧盯着方中愈的脸,“听说,你和太子妃的关系很密切啊?” “哈...哈...”方中愈干笑两声,“有人愿意嚼舌根我也没有办法,如果王侯爷是想跟我谈论这些...对不起,我很忙。” 王宁没在他的脸上找到什么可疑之处,笑着说道:“中愈,我也是听别人风传才顺嘴一问,你又何必生气呢?” “我没有生气,只是不想说这种无聊的话题。”“好,咱们不说那些...”王宁转而问道:“你是怎样的人...换言之,你对你自己怎么看?” “我自己...?”方中愈咧咧嘴角,“王侯爷这个问题有点怪啊?”“不怪呀!在我眼中,你像团迷样的存在,我想对你多了解一些、虽然这样问有些直接。” “我...嘿嘿,我做事比较执着、认准的事情便不会放弃,能耐没有多大、不过运气好一些罢了。” 王宁点了点头,“你很谦虚,年纪轻轻便封了候爷、那可不是一句运气好就能做到的。大明朝创朝至今没碰到第二个,我很看好你。” 方中愈拱手道:“多谢王侯爷夸奖。”“实话而已,”王宁又问道:“你对三皇子高燧怎么看呢?” “哦...”方中愈挑了挑眉毛,“王侯爷,你今天找我...如此这般问来问去的,你到底要说什么事情?” “好吧,不瞒你说、我要对今后的形势有一个正确的判断。”王宁说道:“我一向认为你这个人不简单,所以想听听你的看法。” “喔...是这样啊!”方中愈一时无法判断真假,但还是说道:“我认为三皇子文功武略一般、智谋一般、为人一般、做事一般...只有身份不一般、模样不一般。” “嗯嗯...你看人很清楚啊!与君一席话有胜读十年书之感。不过,你也得小心一些,据说高燧找到了强援。” “噢...王侯爷能明示吗?”“详情我也不清楚。”王宁扔出一句话立刻转变了话题,“南康公主的死的确令人惋惜啊!” 方中愈听了纳闷不已,心想这个老狐狸到底是什么意思?今天来就为了向我示好?还是有意归附到太子这一方?他既然不说方中愈便也不问,两个人聊了几句闲话便回到前院... 虽然南康公主没有什么实权,但毕竟是先皇朱洪武的亲生女儿、当今成祖皇帝的亲妹妹;所以她的死还是挺轰动的,亲王、皇族、朝中大臣都前来祭奠。 朱棣得知南康公主死因后也很自责,亲自写了祭文派内使来宣读,并拨了安葬费五万两银子;由此对朱高熙更多了一份反感,勒令其三日内速速离京... 南康公主没有子嗣,所有事情都是由齐楚嫣在礼部官员下协助办理,如玉就由姬媱花代为照顾。方中愈这个干女婿在东海候府呆了两天,等停灵待葬时才去忙自己的事情... 抽空他先去了趟太子府,把那日王宁跟自己的谈话向张曦月学了一遍。张曦月思索一番后说道:“永春候这是有些害怕了!嘿嘿...怕老二走了咱们对付他?” “不好说,”方中愈摇头道:“曦月姐,你说他能不能是在故意放烟雾,说皇上不再信任二皇子好让咱们放松警惕、以免咱们进一步对付二皇子?” “嗯嗯,也不是没有可能。”张曦月说道:“这个老狐狸狡猾得很,反正我不相信老二一走他就立刻倒向我们。” 方中愈说道:“我也不太相信,还是得慢慢看看。不过,他说三皇子有了强援我倒是有同感,咱们得提高警惕。” “必须得这样做,倭寇的事情没有捎上他算他便宜,这回咱们有精力全力以赴对付他了。”张曦月说道:“中愈,方宾那边怎么样了?” 方中愈答道:“我刚跟他拉上关系,这不就被南康公主的事给搅和了嘛!”“这事得抓紧,过了年得摸清老三的强援到底是什么...” 过了腊月二十,年味越来越浓了,二十二这天方中愈再次来到武圣路。一上午都没有见到方宾,方中愈在附近吃了午饭,直到守过了午时才看到方宾游游逛逛的拎着棋具走来。 看到方中愈方宾很高兴,大着嗓门问道:“小兄弟,这几天你怎么没来啊?闲得我手直发痒。” 方中愈凑趣问道:“老伯你棋艺这么高,跟谁下棋不赢啊?”“呵呵...那倒也是,不过跟你投缘嘛!喜欢跟你下棋,赢你才过瘾!”方宾一如既往地的厚脸皮。 两个人摆开阵势开战,没行几手棋方宾忽然说道:“小兄弟,你今天可得让着我点,明天就过小年了、得让我开开心心的过年才行啊!” “老伯客气了,”方中愈笑着说:“你的棋艺这么高超,我想赢你很难啊!” “哈哈...不难不难,”方宾笑道:“我知道我这个人有个最大的毛病,那就是举棋不定,很多时候顾虑太多、拿不准该走哪一步棋;小兄弟聪明伶俐、奇思妙想、人间少有,我这个老糊涂可是对付不了你啊!” 这番话和他平日的言语大相径庭,似乎还有隐语在其中,方中愈听了心中一动,暗想他怎么突然说了这么一番话?平日下棋都是大吹大擂,今天忽又谦虚起来了!其中好多言语都是一语双关,难道他知道我是谁了吗? 方中愈想了想,试探道:“老伯又谦虚了,你老人家饱经世事、阅历丰富,吃过的盐巴比我吃过的米粒还多、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长;还有什么事情你能看不透、摸不准,以至于拿不定主意吗?” “嘿,小兄弟可别这么说,你没听老话说嘛!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我就属于空活那类的,怕是还活不到百岁,哈哈...既老且笨,实在是看不清楚啊!”方宾这句话说得再明显不过了。 方中愈眼珠一转,笑着说道:“老伯,举棋不定可是大忌啊!所谓人生如棋,看到机会应当当机立断、否则就会失去机会啊!” 方宾直直的望过来,“小兄弟你说...这盘棋到了该决断的时候了?”方中愈点点头,“我看应该到时候了。” 方宾不错眼珠的看了他好一会,捋一捋长须说道:“可是我怕...怕这不是个机会啊!我在家里躲清静,就是因为看不清楚,唉...看来这清静也到头了。” “呵呵...老伯你精力充沛、老而弥坚,这么好的身体闲着可是太浪费了;我看你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何不出山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呢?” “我说侯爷,你就别夸...”话已出口,方宾才惊觉失言,“那个小兄弟,我...我猜你是姓...姓候对不对?” “算了吧方大人...”既然都已经说漏了,再倒回去装糊涂还有什么意义,方中愈说道:“早晚也得挑明了的,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方宾咧咧嘴角捋一捋长胡须,“候爷,打一开始你就知道是我吧?”“不知道,上次看到顾晟找你下棋才知道。” “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代表太子爷来的吧?”“原来方大人一切心知肚明啊!您从开始就知道是我吧?”“差不多吧...候爷大名鼎鼎、相貌堂堂,全京师有几个人不认识你?” “这么说来,方大人心里早打定了主意喽?”方中愈问道。方宾把一颗白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一样,“没谱没谱,否则我干嘛在家躲清静?单是你一个人还好办,顾晟也来...嗐!这事儿可就不好弄了...” 方中愈明白他心中所想,低声说道:“方大人,我也不劝你。但是人生就如这盘棋,不是你赢就是我胜、没有和棋的可能,怕得罪人的结果只能是一只船都踏不牢。 方大人是兵部尚书,定然知道有职无权、被人架空的滋味不好受;如今有实权在握的机会,难道你还要放过吗?” 方宾定定的看着他,许久才说道:“请候爷容我空考虑考虑,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方中愈笑着说:“人各有志,太子爷不会强求...”既然人家要考虑,方中愈自然不好说什么。两人分手各自回家... 第二天是小年,爆竹声声从早晨一直响到晚上。眼看就要过年了,方中愈希望这件事情在年前解决,可是这个时日自然不能跑到人家去、只好静下心来陪着妻儿、岳父母过年。 本来应该是个安静、祥和的日子,一天到晚也都如此,可是却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那时,仇家三口和方家四口都在寒府吃晚饭,酒过三巡方府管家忽然找来、说有人要见方中愈。 宝庆公主嘴快,抢着问道:“这大过年的,是谁这么讨厌啊?他可真会挑时候...!”管家答道:“那人说他是老爷的好朋友,姓王、叫王贞亮。”... 第三九二章——厚脸皮 方府管家答道:“那人说是老爷的朋友,他姓王、叫王贞亮。” “他这时候来干什么...?”“就是呀!他怎么来了...?”除了寒氏夫妇,齐楚嫣、仇千代等人都知道王贞亮是朱高熙的人,这时不约而同的望向他。 方中愈摊开双手,“我也不知道他干什么来了...你们慢吃,我回去看看。” 方中愈当即随管家回到家中,今天王贞亮穿了一身便装,等在二堂里。不管怎么说对方上门是客,方中愈就算厌烦也得客气的招呼。 王贞亮面带笑容拱手还礼,“中愈兄,这些年少走动、今日来给你拜个早年。” “不敢当不敢当,王大人年长官高怎么敢让你给我拜年?”方中愈随口应对,“王大人这时还没有吃饭吧?要不然在小处用点饭...?” 王贞亮摆手说道:“谢谢中愈兄,我吃过了。”方中愈便命下人上茶,两个人分宾主落座,王贞亮举头四顾,“中愈,你这候府可称得上富丽堂皇啊!” “过奖过奖,”方中愈心里话,大晚上的你能看清什么?嘴上问道:“王大人这些年倒是越来越年轻了,想来过得很滋润了,呵呵...不知王兄今日来...?” “噢...没有什么事情,”王贞亮笑呵呵的说道:“你我是亲属、中愈兄和吾弟贞庆又是莫逆之交,咱们是通家之好、应该时常走动才是;日前家父与中愈倾谈、对中愈兄赞赏有嘉,还吩咐我多向你学习呢!” 方中愈知道这是场面上的客套话,便应道:“王兄过奖了、永春候抬爱,请回去后代我向候爷致谢。” “呵呵...中愈兄过谦了,大明朝野、京师上下谁不知道镇国候少年英才,文可治国安邦、武可披坚执锐定乾坤,实在是有勇有谋、国家之柱石啊...!” 方中愈听了挤出些笑容来,心想你该说事就说事、这般奉承我大灌迷魂汤有什么意思?谁不知道谁啊? 王贞亮也看出方中愈对自己的奉承并不感兴趣,喝了口茶水后说道:“中愈兄,昨日家父跟我长谈了一次,把我好一顿数落。他老人家说,我这些年一直都很幼稚,都...都在胡闹、不应该跟我二哥搅在一起;这一点应该向中愈兄学习,为朝廷为百姓多做些有用的事情才对。” “噢...噢...”方中愈缓缓点头,脑中猜想着他此行目的和他这番话的可信度。 王贞亮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家父跟我谈过后我仔细、认真的想了很久,我也赞同家父所说,决定痛改前非多与中愈兄接近多向你学习;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中愈兄多接触才是正道。” “呵呵...王兄一再赞扬搞得我都飘悠悠的了,”虽然搞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但是对方有意接近方中愈是感觉到了,便点头说道:“只要王兄不嫌弃,随时欢迎光临寒舍。” “见贤思齐还恐不及,我辈只宜奋起直追。”王贞亮这个府军前卫指挥使今天变成卖药的了、专卖迷魂汤,一大碗一大碗的灌啊! 方中愈心中好笑,“王兄,我就是一普通人,你把我捧成孔圣人哪里敢当?喝茶喝茶...”心想你再说这些空话别怪我轰你出去了! “中愈兄,”王贞亮忽然说道:“我今天来还有一事相求。”“哦...”方中愈心想这时才要说正经事,笑道:“王兄是皇亲国戚、又得皇上宠信,京师之内可以说是手眼通天、还有你办不了的事情吗?那我岂不是更不行了!” “嘿嘿...这件事情还非得中愈兄出面不可!”王贞亮严肃了面容说道:“你也知道,这些年我和太子大哥之间有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我想...想见见太子大哥,当面谈一谈消除误会、增进双方的联系。请中愈兄帮我联系一下,跟太子大哥透露透露...” “喔...”方中愈脑中飞速旋转,笑着点了点头,“嗯,这是好事情、你们是实在亲属应该多亲多近。行,明天我就跑一趟太子府。” “多射中愈兄,让你费心了。”王贞亮微笑致谢,又说了会闲话便告辞离去。 方中愈送他出去,回来时见姬媱花、齐楚嫣和仇千代夫妇都在等着他,不由奇怪的问:“你们早回来了,刚才躲哪了?” “家里房子这么多,哪里不能呆着还用躲吗?”姬媱花问道:“王贞亮来干什么呀?”方中愈未答先笑,“二皇子离京,王家父子没有靠山了,想投靠太子。” “真的假的呀?”宝庆公主说道:“我这个六姐夫心眼最多最会算计,他的话可得听一半留一半。” “对对对,说的太对了!”方中愈咂嘴说道:“公主殿下,这是我认识你以来听你说的最有道理的话。” 宝庆公主白了他一眼,“你这是夸我吗?”“是,绝对是在夸你。”“得了吧!你那意思是说我之前说过的话都没有道理呗?” “不是不是,”方中愈正色说道:“其实你说过的很多话都是很有道理的,比如你说今天天气真冷啊、今天的狮子头好吃啊都是很正确...”话未说完,众人便笑得前仰后合。 宝庆公主气恼的说道:“方中愈,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姨娘,你这么说话可是不尊重长辈!” “是是是,我一向尊重小姨的。”方中愈连忙拉回话头,“永春候父子是真是假短时间不好判断,王贞亮来是想让我给太子爷透露信息、他想见太子。” 仇千代说道:“这是临时抱佛脚啊,太子爷能同意吗?”方中愈摇头道:“不知道,我只负责传话、让太子自己决定吧...!” 第二天一早,方中愈便赶到太子府。那时太子去上早朝了,方中愈因为朱瞻基在家便没有直接去后园、而是让内卫去请张曦月出来相见。 可是过了一会内卫返回来说:太子妃让他到天香楼去,方中愈只好来到后园。等两个人见了面,张曦月便问:“怎么了...忽然间矜持起来了?” 方中愈腼腆的笑了笑,“瞻基没在呀?”张曦月瞬间明白了他的担心,微笑说道:“现在瞻基比他父亲还受皇上重视,每天早朝都要他随着。” “噢...好事、好事,”方中愈转了转眼珠,“可能这也是影响永春候决定的原因之一...曦月姐,昨天晚上王贞亮去找我,说希望和太子见个面解释误会。” “哈!误会...?”张曦月冷笑说道:“王氏父子的脸皮还真够厚的,想改弦更张就直接说还想把自己的脸面弄得光鲜。” “永春候毕竟是前朝的驸马,位高权重、爱点小面子也属正常。我只是担心他们父子是假意投靠太子,充当二皇子的内奸。” “嘿嘿...他们最好别这么想,否则也太小看我了。只要他进到这个圈,就不是他们父子想怎样就怎样的事情了。” 张曦月的处事手腕方中愈是相对了解的,这么多年来但凡投靠到太子身边的文臣、武将就没有不佩服的;像他自己一样,多数时候都是找她回报、商量事情,这一点早已是不争的事实。 方中愈便问道:“曦月姐,你的意思是同意王贞亮见太子呗?”“嗯,当然。”张曦月说道:“你告诉他,随时可以来...管他是真是假,就算是假的咱们也要先利用一下。” “对呀!”方中愈猛然醒悟,“如果永春候投靠了太子,定然会影响到那些还在观望的将军、大臣做决定。”“对了...”张曦月微笑点头。 说完事情方中愈便要去武圣路找方宾,张曦月忽然低声问道:“晚间...你有事情吗?”“晚间...”方中愈咧咧嘴角,“曦月姐,瞻基他...?” “他今天会留在宫里,”张曦月瞟了他一眼,“你晚间过来。”“好啊...”方中愈心中有些小激动... 方中愈离开太子府直接赶往武圣路,从皇城去武圣路途径应天府。走过衙门口了,身后忽然有人喊他。方中愈扭头看去见是孙立本,便勒马跳下来。 “候爷这是要去哪里啊?”孙立本快步走近。方中愈答道:“我去趟武圣路,孙兄公务不忙啊?” 孙立本走近了低声说道:“候爷,那件事情有些眉目了。”方中愈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指哪件事情?” “就是常山卫失踪的事,昨天晚上我妻弟跟我说近来又失踪了两个人,都是在派去城东赵王别府后不见了的。” “城东别府...噢,是不是紫金山上的那处庄院?”方中愈问道。“对对,”孙立本点头道:“十多年前叫什么武王庄的。” 方中愈心中一动,那个武王庄一直就挺神秘,可是因为离城太远和地势的关系很不好监视、难道那里藏着什么秘密? 方中愈想了想问道:“孙兄,最近赵王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吧?”“没有。”“请孙兄帮我留意一下。”“候爷,您就放心吧...!” 和孙立本分手方中愈继续赶往武圣路,一路思索、想什么时候得闲了一定得好好探一探武王庄不可。 脑中想事情,不知不觉就到了武圣路。方中愈本想直接去方宾家的,可是离得方府还有四十多步时看到大门旁拴着一屁马,那匹马好像有些眼熟、不由得勒住了坐骑... 第三九三章——绾城 方中愈本想直接去方宾家的,可是离得方府还有四十多步时看到大门旁拴着一匹马,那匹马看上去有些眼熟、他下意识勒住了坐骑。 其实眼熟的不是马匹本身,而是马匹身上的马具。为了便于区分,京师各卫、各军的马具都是分别定制打造,那匹马的马具应该是锦衣卫专用。 方中愈很是奇怪,锦衣卫里会有什么人来找方宾?要知道锦衣卫跟兵部没有丝毫的瓜葛,更无公务往来,难道有谁和方宾有私交吗? 就在他犹豫、猜测之时,方府大门忽然洞开、从里面走出两个人来;走在前面的竟然是杨仲坤,后面是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 方中愈立刻拨马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隐在墙后看去,见杨仲坤跟那人说了几句话便上马走了。 “奶奶的...这小子跑这来干什么?难道是顾晟的腿断了,朱高燧派他来游说方宾?”方中愈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既然来了,怎么也得探探方宾的口风。 方中愈催马来到方府,拴好马匹上前拍门。立刻有人打开大门,那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也站在门房外、向这边看来。 “麻烦老哥禀告一声,就说方中愈求见方大人。”方中愈故意说的大声。 “喔...您就是方候爷吧?”没等门房回答那管家模样的中年人立刻走过来。方中愈点了点头,“我是镇国候。” “侯爷请进,”中年人含笑说道:“我家老爷正等候爷呢!”方中愈纳闷问道:“你家老爷知道我要来吗?我们并没有约定啊!” 中年人笑着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家老爷吩咐了,如果候爷前来立刻请您进去。”“噢...”方中愈暗想今天这事有门儿。 方宾的宅院不大不小,虽然是老宅子但是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就算园中的残雪也堆成大小一致的雪堆、这一点倒是不太符合方宾的性情。 中年人引着方中愈直接来到后面一处厢房,隔着门喊道:“老爷,方候爷来了。”“快请候爷进来...”房里传来方宾洪亮的嗓音,随即房门洞开人也出现在门口。 “方大人,我又来打扰了。”方中愈拱手说道。“哪里哪里,候爷肯屈临、寒舍蓬荜生辉啊!”方宾笑着还礼,“方候爷请里面坐...管家,上好茶!” 两个人进到房内分别落座,管家送上茶水。这是间书房,靠西墙、北墙放着两架梨木书柜,上面满满当当都是书籍。 方中愈看了一圈说道:“我还以为方大人身为兵部尚书喜欢刀剑呢,没想到您喜欢读书。” 方宾笑着说:“其实,我是文人出身。”“噢...失敬失敬,”方中愈顺口问道:“方大人家乡何处啊?”“浙江宁海。” “好地方、好地方,”两句家常话一过,方中愈便转入正题,“方大人,不知上次说起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个...”方宾端起茶水喝了几口,又捋一捋长长的白胡须,“候爷,我这个兵部尚书是成祖皇帝封的、我做的是大明朝的官,不想...不想搅入皇子间的争斗...” 方中愈心中`咦`了一声,暗想不对头啊!按照方府管家的说法,方宾应该是欢迎自己来的、否则也不会立刻请进来而是百般推搪阻碍了。这主仆两人的态度怎么大相径庭呢? 方中愈想了想问道:“方大人,我来的时候碰到了锦衣卫都指挥使司的杨仲坤,您不会是因为他的原因吧?” “呃...”方宾的表情有些意外,随即平静的答道:“我并不是因为谁的缘故。方候爷,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这个人天生就胆小怕事,而且我还有幼儿没有长大成人,所以我还想多活几年。” “呵呵...方大人,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方中愈笑着问道:“你听说谁是因为这个死的...?”话未说完他便有些后悔了。 果然,方宾立刻答道:“解缙解学士、福州指挥使许成、前军都督佥事谭深、锦衣卫赵曦不都是因此而死吗?左军副都督朱恒不也因此被撤职嘛!还有许多被降职、罢官的,就不用我一一累述了吧?” 方中愈被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谈话到此就进行不下去了。如果一开始方宾就断然拒绝方中愈也就算了,可是之前给他的感觉应该是可以的,所以他不想放弃。 方中愈喝了两口茶忽然起身走向书柜,“方大人的藏书可真不少啊...!”方中愈假装看书,实则在盘算对策。 “嘿嘿...装装风雅罢了。”方宾跟了过来,介绍道:“我怎么说也是带兵的,《孙子兵法》《三十六计》《鬼谷神兵》《武侯心法》这些书是必须得有的,而我是文人,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前朝史书也得有的,再就是《天工开物》《黄帝内经》等一些杂书了...” 他随在方中愈身边,走到北墙东墙交接处时便站在书柜前不动了。方中愈向他身后扫了一眼,“方大人,那些是什么书啊?” “哦...都是些杂书,唐诗宋词什么的。”方宾站在那不肯动。方中愈眼睛尖,目光一扫之下看到一套《资治通鉴》、还有一套《逊志斋集》,后一套书是他父亲方孝儒所著。 方中愈心念一动,既然对方不想让他看到他也便没有勉强,边走回座位边说道:“方大人一定想不到我也是文人出身吧?”意思是说那些书我是分得清的,哪里是什么唐诗宋词了。 “是吗?这可真没有想到。”方宾的表情有点尴尬,掩饰的问道:“候爷的家乡何处啊?” “淮北...哎?不对,那是我的出生地。”方中愈说道:“其实我和方大人是同乡,也是浙江宁海人...”方中愈说到这里心中忽然有股异样的感觉。 “候爷也是宁海人?”方宾有些怀疑,“不知具体位置是...”“绾城。”“啊...真的吗?” 方中愈答道:“虽然我没有回去过绾城,但是那里的事情却知道不少,方大人可以考考我。” 绾城是个小地方,不是宁海人绝计是说不出这个地名的,所以由不得方宾不信。他想了想问道:“那里有一种很特别的吃食,候爷可否知道?” “应该是西施舌吧!”方中愈答道:“记得小时候三叔回老家带回给我,因为名字很特别所以一直记得。” “候爷知道绾城、又知道西施舌,应该真是宁海人,”方宾疑惑道:“不瞒候爷说我也是绾城人,但是,那里...没有姓方的呀?” 这个问题可没办法回答,方中愈便假装没听到,说道:“方大人,我还知道绾城出了个大大有名的文人,他跟您是同姓...难道你们是一脉相承吗?” 方宾心中惊讶面上却装成疑惑之态,“大文人?是谁...我怎么不知道啊?” 方中愈微微一笑,“方孝儒...那套《逊志斋集》不就是他写的吗?” “是吗?他也是宁海人吗?”方宾问道。“不只是宁海人,他就是绾城人。”方中愈紧盯着他的脸,“方大人,你俩是一家子吧?” “怎么可能呢?候爷千万不能开这个玩笑。”方宾的脸色瞬间变白,“方孝儒可是叛逆,他的家人都被杀绝了,我怎么可能跟他是一家子?” “嘿嘿...不见得吧?”方中愈摇头说道:“那是因为朝廷以为他是淮北人,如果知道他是宁海人...” “方候爷,”方宾肃容说道:“您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不答应你的事情,你便要栽赃陷害于我吗?” “不是栽赃,因为我知道宁海绾城只有一家姓方的。对不对?”其实方中愈不知道,是方宾的表情让他想到了这一点。 方宾脑怒道:“宁海遍地都是姓方的,你想嫁祸于我却没有那么容易。” 从他的表情方中愈已经得到了答案,“呵呵...方大人不必紧张,想来你也听说过、我不是什么坏人,也没有什么坏心眼,就算你是方孝儒的真亲我也不会去告发你的...” “不是,我根本不认识他!”方宾大声否认。“别激动方大人,我在假设、说的是就算你是...”方中愈说道:“这样,方大人投靠太子吧!我保证你什么事情都没有。” 方宾怒目而视,“方候爷,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我姓方的虽然天生胆小怕事,但是有一样、就是不怕别人威胁我。我不认识方孝儒就是不认识,随便你怎么样好了!” “方大人何必如此固执呢?”为安全起见,方中愈总不能说出自己就是方孝儒的儿子啊!只好劝说道:“我真没有威胁方大人的意思,你投靠太子以后会有很多好处的...” “我不需要好处只是不想拉帮结派,我得好好活着养大我的儿子。总之,我不怕任何威胁!”方宾很激动,“方候爷,恕我有事不能奉陪了...” 方中愈心里这个急啊!他已经暗示过了,可是方宾就是听不出来,他只好说道:“方大人,这屋里只有你我二人、不管说什么话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就承认了吧...其实,我也姓方。”... 第三九四章——非人类 方中愈心中焦急,他已经暗示过了、可是方宾就是听不出来,他只好说道:“方大人,这屋里只是有你我二人,不管说什么话都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就承认了吧...其实,我也姓方。” “根本不是我承认什么...你说什么,你也姓方?”方宾疑惑的看着他,好一会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你出生在淮北...祖籍又在宁海,啊!你是...是...?” 方中愈点点头又摇摇头,“方大人,你说我是我就是你说我不是就不是,有些事情不必弄清楚心知肚明便好,你说是吧?”“哦...那就按你说的办,哈哈...” 当天夜里,方中愈如约来到太子府天香楼,激情过后向张曦月说方宾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张曦月高兴之际很是奖励了他几个热.吻... 隔天王贞亮去了趟太子府,先是跟太子朱高炽谈了一番,后来又和张曦月长谈了近一个时辰... 很快,两条消息在朝廷之中不胫而走:永春候转投太子一派、一向中立的兵部尚书也加入了太子阵营,这无异于掀起了轩然大波。 来年春天,梅殷长子梅顺昌晋级中军都督府右都督、次子梅景福升职旗手卫指挥使,张辅长子张懋任左军都督府左都督、次子张軛为中军都督府右都督、三子张軏为右军都督府佥事。 另外,太子妃张曦月的父亲彭城候张麟升任总兵官,其长子张祺祥调至后军都督府任左都督、次子张祺瑞也升任兵部左侍郎。一时间,军务高职尽为太子一派占据... 之后的一年内,军中高级将领逐渐投向太子。朱高熙在军中的势力一点点被吞噬、瓦解,只有少数几个地方藩王还支持他... 方中愈办好这件事情已经临近年关了,原本想探查武王庄的只好搁置下来;等过了年公务忽然多起来,一时无暇顾及。又过一个多月,这才腾出空来。 这时已经过了惊蛰时节,白昼长了许多;阳光明媚、春风和煦,万物复苏、草长莺飞。这天下值后,方中愈和岳江川、宋英杰三人来到隆祥居喝酒。 在酒桌上方中愈告诉俩人,一会随自己去探查武王庄。这么些年,岳江川、宋英杰早已经习惯了,也不多问、只是少喝酒多吃菜。 天色微黑,三个人吃好喝得骑马出了南京城;到紫金山二十几里路,赶到山脚时天色已经黑透了。三个人把马匹拴在山脚,然后徒步从南侧爬上山去。 方中愈来过几次了,知道从山顶接近武王庄更容易些。山里比外面更黑一些、这天还没有月亮,林中只闻虫鸣看不清任何东西;好在方中愈和岳江川都专门受过这方面训练,才勉强能行、宋英杰则紧随在二人身后。 钻出树林后有了星光,这才比林中强了一些;三个人怕有暗哨,小心翼翼的缓慢前行。前边绕过几块大石后离武王庄已经不远了,看到庄内灯火通明。 “干嘛呢这是?”岳江川小声嘀咕,“大晚上的不睡觉,这是要唱大戏啊?”宋英杰说道:“不像啊...一点动静也没有。” “再靠近些就能看到了,二百多步...得多留神,如果有暗哨多半会是这个距离。”方中愈率先往下走。 三个人走下一百多步,居然没有看到暗哨,方中愈心中不由得犯起嘀咕。再往前走就是武王庄前的空地了,虽然这边暗一些、但毕竟是在灯光之下,武王庄里的人足可以看得到。 到空地之前方中愈拦住岳江川、宋英杰,“不能走了、好像有点不对...咱们得好好观察一下...。” 就在这时,武王庄内忽然传来呼喝、喊叫之声,三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立刻隐在草丛之中。 三个人所藏之处地势较高,可以无遮挡的看到武王庄之内。只见庄中空地上站了十来个人,这些人分作三处,东侧直直的站着五人、与之相对的西侧也站着六个人。西侧这几人手上都拿着刀、看服色像是护卫,而在两伙人中间又有一个人;这个人身材很高大,头上戴着宽檐帽、又站在阴影里,看不到面孔。 “中愈,”岳江川忽然说道:“那几个人的穿戴怎么像是常山卫?”“对对...是常山卫,”方中愈经他提醒猛然想起,“现在这里是朱高燧的别府,有常山卫很正常。” “他们在干什么呀...?”宋英杰疑惑道:“这是要打架...还是训练啊?”“当中还站个人...我看像是训练,”岳江川说道:“你说是不是,中愈?” “不好说啊...”方中愈像是自言自语,“一边拿刀、一边空手...能是训练吗?可也不像是打架啊...!” 三个人正在猜测,那六个拿刀的常山卫忽然齐声大叫、呈一字型散开向对面的几个人冲去。 那五人可能是武功高手,看着对方冲上来依然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待对方过了中线才有两人走上几步;看到那二人走路的姿态,方中愈三人惊疑不已。 感觉那两个人的四肢非常僵硬、简直不像是人类,如果非说是人类的话、也是那种走路横拽的天生痴呆。 两边人很快便凑到一处,六个常山卫举刀乱砍,而那两个人居然不知道闪躲。“咦...怎么回事?不是高手啊...!”宋英杰很是诧异。 岳江川接口说道:“岂止不是高手,简直连低手也算不上...”“不对...你们看!”方中愈惊呼。 那两个`天生痴呆`不闪躲、自然很容易被砍中,转眼间两个人便挨了不止六七刀;可是令人惊讶的是,那两个人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砍在身上的不是刀而是树枝、造不成一丝伤害... “这...这是怎么回事?”岳江川惊疑不已,“那两人穿了铠甲吗...哟!不对...”因为在他说话的同时,其中一人的头部被剁了一刀、能清楚的看到那人光着头。 宋英杰吃惊的问道:“头儿,难道这就是金钟罩、铁布衫功夫吗?”“不是、不是,”岳江川抢着答道:“我就是从少林寺出来的,所谓的铁布衫用木棒打两下还行、谁敢用刀试...?” “他们不是人...!”方中愈突然说道:“他们不知道疼、也没有血...!”他目力好看得清楚些,钢刀明显砍进了那二人的身体、只是他们并不在乎。 说时迟那时快,其实这只是很短时间的事情,那两个`天生痴呆`在挨了几刀后开始反击了;只见其中一人挥臂横抡出去,正打在一个护卫胸口。再看那个护卫,如同被巨物撞到了一般、飞起一丈多高飞出三四丈远... “啊...!”岳江川失声叫道,“这...这怎么可能...?”宋英杰也惊呼道:“我的老天,这个人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钢刀砍来都不知道躲闪、当然是不会武功,那么只能是自身的蛮力了。他的话音刚落,另一个`天生痴呆`一拳砸在一个护卫头上;眼看着把他的头颅砸进了胸腔之内,这一下把三个人惊得目瞪口呆... 好一会,宋英杰才问道:“头儿,你能做到吗?”方中愈明白他问什么,摇头答道:“如果对方是普通人...也许能做到,但是肯定没有他们这样轻松。” “他娘的,”岳江川忍不住骂道:“这两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方中愈和宋英杰显然也无法回答。 再说常山卫六人一死一伤,其余四人呆了一呆转身就跑。可是怪事又出现了,看上去空荡荡的院子似乎有一圈无形的障碍、这四个护卫只能围着三丈大小的一个圈子跑,多一步都不行... “怪啊...还真是怪!这武王庄还真是神秘...”方中愈嘀咕道:“那些傻子只有五个,如果能有一千个...甚至是一万人会是怎样?” “战无不胜、无坚不摧...”岳江川咂嘴道:“能征服天下所有的国家...!”宋英杰闻言忽然意识什么,“头儿,这里是朱高燧的别府啊...?” “对啊...这就是他的强援!”方中愈担忧的说道:“有个千八百人就能造反了...” 两个`天生痴呆`追了一会也没能追上,忽然手拉手并排而立,四个常山卫便无处可逃了。 四个人不肯坐以待毙,再次挥舞钢刀发疯般的冲上去...结果怎样,自然不言而喻。倾刻见,四个护卫都被打倒在地... 岳江川骂道:“奶奶的,他们还真他娘的不是人...中愈,你说这两个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大哥...”方中愈话说一半,武王庄内、站在两伙人中间的那人忽然抬头向这边望来。 见那人好一会也不低头,宋英杰嘀咕道:“他还能看到咱们吗?”“还是再隐蔽一些好...” 只见那人向其他三个人挥了挥手,那三个人也向这边看过来。方中愈吃惊道:“看样子他们真的能看到我们...” 忽然间那三个人开始动了,不是跑也不是走,是纵!每一跳竟然能有五六丈远... 第三九五章——迁都 那三个人忽然开始动了,不是跑不是走、而是纵!每一纵都能有五六丈远,只三四下便出了武王庄。感觉这三个要比那两个厉害多了,那两个只会硬着腿走路。 岳江川紧张的问道:“三弟,怎么办?”宋英杰那边已经抽出了绣春刀。 “咱们快走,情况不明不能与之作战...。”那些人奇怪的很,他们有不伤之身却又力大无穷,根本无法与之对敌。方中愈招呼两人快撤,想以后自己独自再来探查。 三个人顺着原路往回跑,转过几块大石没多远便听得身后有重物落地之声,回头看到三个黑影已经追到三十几步外。 那三人腿上像安了弹簧一般,双腿一曲一伸便跳出好远,两三下便追到了三人身后。这时离树林还有一段距离,方中愈急急的说道:“大哥、宋兄,你们快进树林,我来引开他们。” “你自己小心...!”岳江川和宋英杰向右侧疾奔。方中愈则故意慢下脚步,吸引那三个人来追自己。 说来也奇怪,追在最前面的人并不理睬近前的方中愈、却蹦跳着向岳江川、宋英杰二人追去。 “来追我啊...你个笨蛋!”方中愈立刻射出莫邪剑。心想普通刀剑奈何不了你们,我不信莫邪剑也伤不了! 莫邪剑电射而去,正中那人后背。那人双脚落地便不动了,伸手到背后乱抓想拔掉插在身上的莫邪剑。“奶奶的,莫邪剑可不能到了你手!”方中愈急忙招回莫邪剑。 莫邪剑还没入手忽然头顶风声凛然,一个黑影大张双臂扑击下来;方中愈急忙跳开,指挥莫邪剑横扫过去。嗤的一声轻响,莫邪剑削断了那人一只手臂。 那人既不喊也不叫,仿佛削断的是别人的手臂,双腿一曲又向方中愈扑过来。“他奶奶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方中愈不敢让他靠近,连忙向右跳开。 没等他身形站稳,另两个人便分从不同方位向他扑来。方中愈脚下疾点从俩人身下钻了过去,伸手招过莫邪剑,心想:这些人怎么像没有知觉一样?难道拥有不死之身吗? 方中愈见那三人齐齐转过身,再次射出莫邪剑;这一次,莫邪剑是盘旋飞出,眨眼时将最近那人的头颅斩落于地。 令方中愈吃惊的是,那人没有了头颅居然还站立不倒,双腿曲伸直直的跳出;刚好落在一块大石前,双拳挥出打得大石嘭嘭响,方中愈看了骇然不已。 正在发呆之际、身前砰然落下一物,紧接着一股疾风横扫而至。方中愈反应奇快,急忙矮身躲过,不待那人发动第二次攻势立刻弹了出去。 他娘的,这些人太怪异了!方中愈见岳江川、宋英杰已经不见了踪影便无心恋战,招回莫邪剑也奔进树林。 那个无头之人依然在跟石头过不去,剩下的两个随后追过来;进了树林方中愈可就不怕了,他并不急着跑而是飞身上了树。那二人看不到他在哪里,果然一条直线的冲下去。 耳中`咔咔``嘭嘭`声不断,小树都被他们撞折了、大树撞不断却令他们改变了方向。片刻之后,一个人往东去了、另一个却是奔向西北。 方中愈这才跳下来,向北寻路下山。等他寻到拴马之处却没有看到岳江川二人,正四处张望岳江川和宋英杰从一丛草丛后钻出来。 “怎么样,头儿?”宋英杰急急的问。岳江川也问道:“中愈,没伤到你吧?” “没有、没有,先离开这再说...”方中愈回头看一眼,三个人立刻解开马缰绳上马飞驰而去。 一口气跑出十几里,才放慢马速。“中愈,那些到底是什么人?”岳江川问道。 “他娘的,见鬼了!”方中愈先骂了一句,“我砍断了一人手臂,那人吭都没吭,后来砍掉了一人的头、他竟然还能蹦跳打人。” “啊...那可真不是人了...!”“脑袋掉了还能动,鬼啊...!”岳江川二人惊骇不已。 “总之不是人。真邪门了...”方中愈回想起来,震撼心理依然强烈,“从来没听过这种事情啊!” “不会是僵尸吧?”岳江川说道:“我在少林寺时可是听说过,湘西有赶尸人...他们会一种咒语能赶着死尸走路,那些死尸不能迈腿行走就是这般双腿纵跳。” 一番话说得方中愈、宋英杰毛骨悚然,宋英杰说道:“小时候我也听说过无头僵尸的故事,难道...难道今儿就让我们三个碰上了!” 方中愈仔细想了想,今晚所看到的这五个人还真是跟僵尸的特征很相似,不禁嘀咕道:“难道真有僵尸这东西...太也匪夷所思了! 武王庄里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指挥僵尸的人,嘿嘿...朱高燧也真够他娘邪乎的,我帮他摆脱了张士奇、他居然又去招惹会邪术之人。” “他就是在作呢,”岳江川气恼道:“哪天作死就老实了!”宋英杰说道:“当今皇上也算挺圣明的人,怎么就不能好好管一管他这两个儿子?” 方中愈冷笑两声,说道:“乖张、跋扈,他自己就那样还管什么儿子,他抢了他侄子的江山、闹不好哪天就被自己儿子抢了去。” “嘿嘿...真有这种可能,”宋英杰说道:“张士奇那一次就很悬,要不是头儿全力拼杀结果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三个人一边议论着回到南京城,当下各自回家休息。不知他们二人如何,方中愈几乎是一夜未眠,经历了那么诡异的事情,能睡着才是怪事... 第二天起来,方中愈简单吃了点东西便赶往丐帮分舵来见吴长春。吴长春听了他的描述也皱起了眉头,许久缓缓摇头,“我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恐怕不能是僵尸吧?僵尸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啊?” “搞不清楚...我以为吴大叔见多识广能听说过这种事情,你若不知道怕是没人能知道了。”方中愈说道。 “总之这事太邪门...应该归入邪术一类,”吴长春说道:“我们中原和北方少有,大多是边陲之地盛行。中愈,那个武王庄在紫金山吗?我派些兄弟帮你打探打探...” “不用不用,”方中愈连忙摆手,“这事还是我自己去吧!别在伤了兄弟们...” 接下来的几天方中愈一直琢磨着怎样去探查武王庄,可是还没等他付于行动朱棣忽然下旨正式迁都。 这些年北京皇宫已经建得差不多了,后宫也迁过去不少了;这一次朱棣下旨正式改北平为北京,皇宫全部搬过去。 还有各部衙门、五军都督府、所有行政机构都搬过去,因为南京作为京师日久、地方上早已习惯了;为了不影响行政管理命太子朱高炽留守南京,吏兵礼刑户工六部各留一半人员,待北京一切走上正轨留守人员再行迁移。 皇上一走京师上二十六卫除了护卫太子的三卫、其他的都随驾而行,锦衣卫也在其列、只北镇抚司留下相助太子;赵王朱高燧想留下,朱棣却不答应、专令他搬去北京。 人员众多,许多部委衙门、官员得了消息便先行上路;等到朱棣走那天,京师百姓都涌上街头观看。以后此处再不是京师了、繁华自然要慢慢落尽,百姓倒不觉怎样,那些买卖商人难免唉声叹气、日后的生意可不好做喽!有些胆大者便将店铺兑出,也跟着去北京... 赵王一走、方中愈忽然没事干了,抚司的公务也少了许多,一众兄弟没事就喝酒打发时间。与未迁都前相比,物价降了不少、当差的都很高兴;他们的俸禄不变,以前喝一顿酒的钱现在可以去两次,能不高兴吗... 转眼便到了七月盛夏,这天北京忽然传来调令、调庞英去北京。接到调令的那一刻起庞英便叹气不止,他身体肥胖、大热天赶路几千里遭罪之极。 但是上命难违,怎么也得去啊!临行前,方中愈冲着两人共事多年、招呼抚司弟兄给他践行;庞英感动之余还掉了几滴眼泪,也不知是真是假... 方中愈回到家中,寒天籁问他什么时候调北京。方中愈答道:“说不准,目前还是太子主政,怕是得跟太子府一起过去吧!” 寒天籁说道:“我跟你岳母商量了,既然早晚得搬我先派人去北京购置房产,省得到时仓促。” 方中愈问道:“岳丈,你和岳母都是这边人到北京能习惯吗?”寒天籁笑说无妨。 方中愈想了想说道:“岳丈,我跟您说实话、我做官只为了杀朱棣,报了仇我就辞官不做了。所以不必要在北京购置房产,哪天北镇抚司要迁去北京我便一人过去。” 齐楚嫣、姬媱花都是这边人,也都赞成。齐楚嫣说道:“只是不知你哪一年才能报了仇啊!” “快了快了,用不了几年啦!”方中愈说道:“朱棣已经年老,我不能等他自己老死!”... 第三九六章——初来乍到 俗话说世事无常,谁也说不清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造化弄人,人这一生经历都不能按自己设想进行。 就在这一年冬月的一天,太子府忽然派人找方中愈去。这一年来几乎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所以方中愈也少与朱高炽见面,去太子府几乎都是赴张曦月之约。这时忽然招见肯定是有急事,方中愈立刻赶到太子府。 朱高炽还是在二堂办公,见方中愈前来摆手让他坐下。方中愈施礼落座问道:“不知太子爷招我何事?” “哎呀...谁也想不到啊!中愈,”朱高炽说道:“父皇下了道诏书,让你带人到北京去。” “哦...?”方中愈非常意外,问道:“是我们北镇抚司都过去吗?”“不是,其实是让你一个人去,”朱高炽说道:“好像是查案子,所以我想你带些人手过去比较好,那边的人跟你不熟用起来怕不习惯。” 方中愈更为惊疑了,问道“太子爷,刑部、大理寺都在北京,查什么案子还得我去?” “诏书说得不太清楚,”朱高炽答道:“只说权贤妃随父皇出征时无故暴毙,父皇怀疑是其他宫人所害,令周新查了一月也未能破案,所以才下诏书让你过去。” “噢...”方中愈闲了大半年,这时听说有事情做倒有些小激动,“那好,我明天就带人出发。” 朱高炽说道:“也不必太急,毕竟这一去不知多少时日、也让跟你去的人好好安排一下家人。” “太子爷宅心仁厚,我自当遵命。”方中愈便要告辞回去。朱高炽说道:“张妃有事情要嘱咐你,你去后面见她吧!” 方中愈答应了来到后园天香楼,张曦月吩咐小红任何人不许上二楼、立刻拉着方中愈进房间。 方中愈有些犹豫,“曦月姐,大白天这样...不太好吧?”“我才不管那些呢!”张曦月关门扑进他怀里,“你这一走说不上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等你回家你的两个夫人自然也不能放过你了,晚上哪里能轮到我?”说着便不管不顾的亲上来... 分别在即方中愈也很不舍,好久之后俩人才安静下来。张曦月等呼吸平稳些才说道:“到了北京你留意些老三,听说他动作挺多、好像还跟纪刚搅到了一起。” “嘿嘿...纪刚是汉王的死党,这时也换东家了?”方中愈撇撇嘴角,“你放心曦月姐,我找机会废了纪刚。” “你要动手了?”“再不动手怕是来不及亲手报仇,我等了这么多年总不能白等吧?”“那你小心些...最好等我过去...” “你也要去北京吗?”方中愈惊喜道:“什么时候?”张曦月摇一摇头,“目前还不知道,但是我猜想应该很快了、也就这一半年的事;现在南京北京有两套班子,总得要撤掉一个才行...” 方中愈回到抚司,将仇千代和岳江川等六个百户官都找了来,说了去北京的事情、问谁愿意跟着自己去,几个人都争着要去。 方中愈说道:“千代不能去、你得在家主持公务,再说宝庆公主也不能让你去;大哥不能去、你得照顾家,儿子才两岁嫂子离不开你...。” 宋英杰抢着说道:“头儿,我去最合适、我没女人没孩子的,最方便了。” 方中愈点头道:“好,你算一个。”“我去也合适,”王宏建挤到前边,“头儿,我可是北京当地人,什么都熟啊!” 方中愈惊喜道:“哟!那可太好了,你算一个!”又对刘谦、俞方舟等人说道:“够了,我只带他们俩和莫生谷那一总旗弟兄去。” 梁世宽、刘谦等四个没去上的不免唉声叹气,王宏建说道:“差不多就得了,我离家二十来年这才有机会回去看看,你们有啥不满意的...?” “算了、都不要说了,”方中愈说道:“也许过不了多久都得去呢!王兄你去通知莫生谷和他旗下弟兄,立刻回家安排安排,我们后天出发...!” 当天早早下值,众人又聚到一处喝了顿酒。等晚上回到家,方中愈说起这事家人都很意外;果然如张曦月所说,齐楚嫣和姬媱花都不肯让他得闲... 方中愈第二天没有去抚司衙门,呆在家里休息,姬媱花说要随他去北京;方中愈不同意,说北京又没有府宅住宿不方便;而且自己是去查案,也许一刻也不得闲...如玉得知他要远行,也一直腻在他身旁... 隔天早晨到抚司集合。知道北方寒冷,五十多人都穿了棉服、带着毛皮外套、大氅。人员到齐,即刻上路。 这时是冬月初,江苏境内还不是特别冷,等一踏入山东立刻感觉变了个世界、等进入河北简直就冷得受不了啦! 像王宏建等原籍北方的弟兄还好一些,有几个从未来过北方的弟兄穿着厚厚的衣服还打哆嗦;路上又无法取暖,只得每人弄了只酒壶带在身上,受不了时便喝上几口白酒暖暖身子。 虽然寒冷,但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风光却很是让人振奋,可看了几天就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常出口的还是`鬼天气``破地方`! 一路无事,不一日终于来到北京。众人进城时已经挺晚了,这时也不能去见皇帝;方中愈来过这里,便带领众人到离皇宫较近的官家馆驿住下了。 馆驿里已经过了饭时,宋英杰问过回来说:“头儿,这里人说厨子回家了、要想吃只能是热些馒头、稀粥就着咸菜,想炒菜是不行了!” “出去吃、出去吃,”王宏建说道:“这里的的涮羊肉最好吃、最有名,我带你们去尝一尝。” 众人出了馆驿王宏建便有些发蒙,边走边嘟囔,“娘的,这是北京吗?变化太大了、哪是哪啊?都不认识了!” “不行了吧?”方中愈笑着说:“别说你二十年没回来了,我十年前来过都快认不得了!”众人只好问路,找到北京城里最有名的东来顺。 不愧是京城著名的饭店、好大的一栋三层木楼,楼前一溜桩子拴满了马匹,进出的食客络绎不绝;众人走进店内,见各桌上都冒着腾腾热气、形状怪异的铜锅下还有碳火。众人都没有见过,不由啧啧称奇。 王宏建张罗着带领众人寻找座位,虽然过了饭点店内却还坐无虚席;一直上到三楼,才勉强找到三张空位。他们一行共五十九个人,哪里能坐得下?只好等人家腾桌。 不只是他们,还有一伙人也在等。那时有两桌客人喊伙计结账,莫生谷立刻和手下弟兄跑到旁边等候。 谁知客人一走,另一伙人却抢先坐下了。莫生谷一看就急了,大声说道:“几位朋友,有没有先来后到?这桌是我们先占了的!” “谁先坐下就是谁的,谁看到你占了?”一个青年招呼同伴,“快坐快坐,我都饿死了...。” 莫生谷哪受过这个?伸手在桌上用力一拍,呵斥道:“都给我让开,别找不自在!” 那伙人有十多个,都穿着便服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又有一个中年人说道:“咱们都坐下了还让什么?你们再等一等吧!” 莫生谷手下兄弟问道:“为什么要我们等?我们先占到的桌子,得你们等才对,快快让开。” 坐着的青年忽然骂道:“赶快滚开,臭南方蛮子!再啰嗦别怪小爷不客气了...!” 莫生谷那火暴脾气哪受得了,抬腿一脚蹬在桌沿上、桌子歪直向那青年撞去;那青年也身具武功双掌一立挡在胸前,可是他武功稍弱、被撞得连椅子翻倒在地。 “哎呀!竟然敢动手...?”“太猖狂了,打他...”“打他们...!”那伙人一阵大叫,纷纷冲上来挥拳就打。 同莫生谷过去的只有三个弟兄,但是其他人听到争吵都盯着看呢!这边一动手,五十多人立刻一涌而上。 乒乒嘭嘭一阵乱响,那伙人不大工夫就都躺下来。方中愈听到那二人的言语,心想这帮人属实可恨,该打!便也不去管。 位置丢了、又挨了打,那伙人十分不忿,那个中年人向莫生谷问道:“朋友,能说说你们是哪来的吗?到底是什么人?” 莫生谷正在气头上,哪会有言语,“你算干嘛的呀?你管得着嘛!不服啊...不服就来打,大爷等着你们、爱找谁找谁、喜欢找多少人就找多少人!” 那个中年人看看他,没有说话就离开了。一众人走到楼梯口这才怒骂起来,“那群南蛮子,你们给老子等着...”“今天谁也走不了...!”“等着一会来给你们收尸...!” 莫生谷笑呵呵的说道:“随便,说好了一定来啊!谁不敢来是大姑娘养的...!” 他还以为那帮人只是痛快痛快嘴、说的场面话,没想到那伙人只下去不到半刻钟便又返回来,还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个男人... 第三九七章——熟人 莫生谷还以为那伙人只是出于面子、交待的场面话,根本没往心里去;没想到那些人下去没有半刻钟就返回来,还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二十六七岁年纪,身材高挑、面目俊郎、腰板拔得笔直,神色倨傲、目光鄙夷的下视。 这些人一上楼莫生谷就看到了,放下筷子盯视着。挨打的青年当先引路来到莫生谷所在桌前,伸手一指,“小爷,就是这些人...他就是领头的!” 莫生谷笑嘻嘻的看着,“怎么的,找来帮手了?”高傲男子微一抱拳,问道:“阁下是什么人?怎么仗势欺人!” “胡说八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了?”莫生谷不屑的说道:“你他们欺负我们外地人...不管到哪,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吧!” “嘿嘿...你这个外地人还挺横!”那个男子两只眼睛盯着莫生谷,仿佛想以目光威慑,“朋友,能说说大名吗?” “当然可以...莫生谷,你又是谁啊?”有方中愈在后边,莫生谷怕什么? “我是刘新颜,”男子拱拱手,“莫兄打了人,是不是得给个说法啊?”“哈哈...要什么说法?他们该打...!” “你他娘的才该打!”挨打青年大声骂道:“小爷,别跟他们废话,打他们兔崽子...!”抚司弟兄哪里被人骂过?呼啦啦全都站了起来。 “你他奶奶的是挨打不长记性,”莫生谷伸手一指,“马上滚蛋,别耽误大爷吃饭!否则还打你这个小王八蛋。” “放肆!”刘新颜呵斥道:“我在这里你们居然还敢如此猖狂吗?”“你算哪尊佛啊?”莫生谷大声说道:“这关你屁事,想打架就来、不敢打就滚!” “哼!哪里来的土鳖,竟然敢到京师来撒野?”刘新颜提起袍襟掖在腰间,双拳一分说道:“来,爷爷教你怎样做人...!” 方中愈一直在后面冷眼看着,这时说道:“宋兄,麻烦你去打发他,莫生谷不是他对手。” “好。”宋英杰立刻起身、快速绕过两张桌子,一把拉住正要动手的莫生谷。“怎么了?”莫生谷看到是他诧异的问。 宋英杰低声说道:“头儿说让我来。”“噢...”莫生谷知道方中愈这样安排必有原因,便乖乖的退开。 宋英杰冲着刘新颜抱拳说道:“既然这位仁兄非要替那位兄弟讨回面子,我来领教你的高招。” “嘿嘿...人还不少,想仗着人多欺负人?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刘新颜不屑的说道:“谁来都一样,打完你再打他...” “少他娘的吹牛皮!”莫生谷骂道:“有种就动手,耍嘴皮子顶个屁用!”刘新颜冷哼了一声,踏上两步挥拳便打。 宋英杰见他右拳斜砸、左掌收于肋侧,便知道他这招是虚招,当即后退了一步;果然,刘新颜不等拳势用老、左掌突出攻向他小腹。 宋英杰早料到了,左手切他手腕、右拳快速打他面门;刘新颜还有些真功夫,危急时刻脚下连退两步才堪堪躲开这一拳。 “哈哈...就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替人出头...?”“嘿嘿...啥叫不知量力?这就是喽...!”莫生谷等人在一旁起哄。 刘新颜不禁红了脸膛,右脚在地上跺了一下突然扑上来、双拳如流星般打过来;一拳比一拳快,到后来只见拳影看不到人、仿佛生了三头六臂一般。 莫生谷在旁看了不禁咂舌,心想多亏方中愈让宋百户出手,否则我今天非丢脸不可! 抚司之中,除了方中愈、岳江川就属宋英杰功夫好了;刘新颜武功虽好、却也赢不到他,况且宋英杰临敌经验何等丰富! 两个人打了三十几个回合未分输赢,惹得看热闹的食客大声叫好。再斗两招,宋英杰见刘新颜右脚微起便知他要上步,便先行退了一步。 刘新颜果然使一招上步冲拳,可是双拳打出都砸在空处;宋英杰趁其旧势已尽、新势未起之际,一腿飞起踢在他右膝上。 刘新颜挨了一脚,闷哼一声、踉踉跄跄的退出五六步远。宋英杰双手抱拳,微笑说道:“刘兄,承让了!”说罢,回去原位坐下。 刘新颜是个心高气傲之人,见莫生谷等人嬉笑着看自己羞得无地自容,一抖袍袖转身就走。 莫生谷哈哈大笑,“哼!以为外地人就好欺负吗?”挨打的青年瞪了他一眼也随着下楼去了。 众人也不理会,说笑着吃火锅。这种美味北方独有,南方的弟兄先时还吃不习惯,等那火锅开了几开滋味上来了才尝出好处来。吃着烫嘴的火锅、喝着白酒,很快便暖和过来。 众人正吃得畅快,打楼梯又上来一群人。打头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相貌颇为英俊、举手投足自有一股气势。刘新颜随在他身侧,指着宋英杰说道:“姐夫,就是那人!” 双方一照面都愣住了,方中愈笑呵呵的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杨仲坤杨百户啊!哈哈...这可有些不好意思了,怎么把你妻弟给打了!” 杨仲坤万万没想到会遇到他,面上不禁露出几分尴尬,拱拱手说道:“原来是方侯爷,误会误会...各位...这是刚到北京吧?” 宋英杰知道方中愈跟他不对付,便抢着说道:“日前皇上下旨调侯爷来北京公干,我们刚进北京城。嘿嘿...没想到跟杨百户的妻弟发生了口角,来,坐下一起喝点酒、就算给刘兄弟赔礼了!” 方中愈和他都是坐着说话,言语客气实则一点热情都没有。杨仲坤也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便拱拱手说道:“谢谢候爷、宋兄,我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 说罢,带了人转身就走。刘新颜跟上去惊疑的问:“姐夫,这伙人是谁啊...?”“下去说...。” 经过莫生谷那桌时莫生谷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杨百户,慢走啊!”杨仲坤扫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改称千户吧!” “哟哟,千户了?”莫生谷撇撇嘴角,“怪不得这么牛性呢!”杨仲坤也不理他,径直下楼去了... 王宏建纳闷的嘀咕道:“杨仲坤还有一个武功这么高的小舅子...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啊?” 宋英杰也说道:“那个刘新颜武功的确很不错,比杨仲坤强多了。”方中愈摇一摇头,“他的武功就是杨仲坤教的。” “啊...?”宋英杰、王宏建吃惊不已,“不会吧头儿,杨仲坤那两下子咱们都知道啊!”“就是,他哪有这么高的功夫...?” 方中愈说道:“杨仲坤现在今非昔比,两年前就不一样了。刚才你们没注意他走路的气势吗?不一样喽!”众人功力不够,自然看不出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方中愈让众人在馆驿等候,自己赶往皇宫。 北京的皇宫修建得可比南京大多了,宫墙高大庄严、殿堂巍峨华丽,宫门前站着许多带刀护卫。方中愈走到门前,向护卫亮出腰牌、说明来意。 护卫头目说道:“请大人等着吧!我们这就上奏。”皇宫禁地规矩森严,守门护卫得报知外围护卫、再由外围护卫转告内班护卫、内班护卫再告之内侍太监,最后传进大殿奏知皇帝。 方中愈等了足足有两刻钟,才看到一个小太监从里面匆匆走出来,问道:“哪一位是镇国候方大人,快快随我进宫见驾。” 护卫们见了都吃惊不已,因为还没见过太监到宫门领人的呢!一般都是由外班护卫带进去。 方中愈答应了,便随那小太监进去。皇宫之内更加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红墙、碧瓦、金砖铺地、汉白玉的栏杆... 小太监引着他穿廊绕屋,径直来到奉天殿前,让他在殿外等候、自己进去回报。过了片刻,里面有人高声喊道:“镇国候方中愈入殿见驾!” 方中愈迈步而入,见大殿两侧站满了文武大臣、站殿的武士,原来正是早朝时间。方中愈走上几步,跪倒磕头,“臣方中愈叩见皇上。” “方中愈,到前面回话。”朱棣的声音在上面响起。方中愈起身走到台阶之前,见朱棣坐在龙书案后、朱瞻基站在一旁。 朱棣说道:“朕调你来是要你查案,查出谋害权贤妃的凶手。”方中愈施礼答道:“是,皇上,臣务必竭心尽力。” “我相信你的能力,尽快帮朕破了此案,”朱棣说道:“不管涉及到谁都给朕一查到底、务必要抓到背后主谋。” “是...臣领旨。”方中愈再次施礼。朱棣便命令人带方中愈去后面见太监总管杨庆,一切情况向他了解。 小太监领着方中愈出了大殿,来到后面找杨庆。方中愈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就不太舒服,因为杨庆是朱高燧的人,他也定然知道自己是太子的人。 杨庆是总管太监有自己的房子,小太监进去好一会才出来,跟方中愈说道:“候爷,请您等一等吧!杨总管在忙着,一会才能见您。” 第三九八章——没法查 小太监进去好一会才出来,跟方中愈说道:“候爷,杨庆总管在忙公务、您得等一会才能见你。” “没事,我就等一会...。”可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动静,方中愈不免走些怀疑,便问那小太监,“公公,你知道杨总管在忙什么吗?” 小太监答道:“我也不太清楚,刚才进去的时候黄总管也在,可能是商量什么事情吧!”“黄总管...?”方中愈脑中转了转,“是那个黄俨吧?” “对对,”小太监点头问道:“候爷认识黄总管吗?”“嘿嘿...认识,当年就是我同他一起去朝鲜接回的权贤妃等人。”“噢...。” 两个人又等了一会还不见动静,方中愈不禁心中恼火,说道:“我进去看看。”“不行吧,候爷?”小太监拦阻道:“杨总管还没有发话呢!” “皇上亲口命我查案,难道还要等他时辰到吗?”方中愈大步走进去。 大门之内便站着两个小太监,立刻上前拦阻,方中愈轻挥手臂便搡开二人、直接走进厅堂,“杨总管何在?” “什么人?大呼小叫的!”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是我,方中愈。”迎面是一座大屏风,方中愈绕过去看到杨庆、黄俨隔桌而坐,桌前烧着碳火盆、桌上放着热茶。 “大胆!”杨庆虽然已经老朽了但是还保持着一股威严,呵斥道:“你没得到我的吩咐怎么敢擅自闯入?” “杨总管,我等了你差不多小半个时辰了!”方中愈站在当地,大声说道:“皇上命我尽快查案、找你了解情况,你却迟迟不见是何道理?” 杨庆哼了一声,说道“你没看到我在忙着吗?”“你在忙什么?不过是在喝茶,难道你喝茶比皇上的命令还重要吗?”方中愈知道他的敷衍,便搬出朱棣来。 黄俨连忙笑着说道:“方候爷不要生气,大家都是为皇上办事情、自己人,不必为了一点小事争吵。方大人远来辛苦,快坐下烤烤火。” 方中愈也不客气,拉了张椅子坐到火盆前,“杨总管,这就请你说说案情吧!” 杨庆白了他一眼,咳嗽一声才说道:“两月前,权贤妃随皇上北征鞑靼、于归途中突然暴毙。” 方中愈见他只说了这一句便闭口不言,疑惑的问道:“就这些吗?”“是啊!”杨庆叹了口气,“人在路上死的,随军御医都不知道死因、我们这些在宫里的自然就更不知道了。” 方中愈听了心中茫然一片,暗想这案子怎么破啊!既是行军途中死的,怎么会是其他宫人所害呢? “方大人...”杨庆眨着松弛的眼皮问道:“我还能帮你什么吗?如果没有,我可得继续处理事务了!” 方中愈看看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明白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说声没有了便走出来。引他来的小太监还等在外面,上前问道:“候爷,杨总管没有派人协助你吗?” “协助...?”方中愈很纳闷,“怎么协助?”“起码得派个人给你引路啊!不然这么大的皇宫哪是哪您都不知道,再说了,这宫里还有许多禁忌之地呢...!” 方中愈心想可不是嘛!这样看来杨庆和黄俨二人就没安什么好心,便笑着说道:“小公公,我看你心肠挺好的、你就帮我引路得了?” “那可不行,”小太监说道:“我是司礼房的人,候总管派我到奉天殿去、我自己是不能随便变动的...” “嘿,管你们的是不是候泰?”方中愈问道。小太监惊喜道:“是啊!难道候爷也认识候总管吗?” 方中愈笑答:“当然认识,你领我去见他。”“好...!”小太监立刻领着他走。 皇宫太大了,左一个院子、右一个大殿的,好像走不到头。一路之上,有不少太监跟领路小太监打招呼,神态都很恭敬。方中愈惊疑的问:“小公公,看来你还是个当官的呢!” “就算是吧!”小太监喜滋滋的答道:“您别看我年纪不大,我是十岁进宫、至今已经整整六年了!做过长随、奉御、监丞、少监,今年夏天候总管才升我为太监。” “噢...你很厉害啊!”方中愈还以为净身进宫的都是太监呢,没想到太监之下还有那么多等级。 “有什么厉害了,上面还有副统领太监、统领太监、主管太监、总管太监,我还差得远呢!”小太监说道:“不过,十六岁就做到太监的也不太多。” “呵呵...应该是很少吧!”方中愈见总走不到地方,问道:“这皇宫有多大,好像没有边似的?”“还不得有一万间房子啊...马上就到了...!” 方中愈听了咂舌不已,见前面走进一个僻静的小院,一个人正背着手在廊下来回踱步。“回总管,”小太监大声说道:“有人想见您。” “哦...是谁啊?”那人转过身来。方中愈看见果然是候泰,笑着说道:“候总管,没想到是我吧?” “哎哟!方候爷...”候泰立刻绕出来抓住他的手,“老弟,你这么快就到了!” “你也知道我要来吗?”“当然知道,快到里面坐...”候泰拉着他的手走进房中,吩咐人沏茶拿点心。 待房间里只剩下二人,候泰低声问道:“方兄弟,马娘娘可好?”“你放心吧!我在我岳丈府里给她弄了个小院,闲杂人等都不许靠近,吃穿用度和我都一样。” “哟!谢谢老弟,多亏遇到你了!”候泰连连供手。方中愈摆手说道:“咱们是自己人,何必客气。候大哥,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调我来吧?” “当然知道,查权贤妃暴死的案子嘛!”“权贤妃怎么死的你知道吧?杨庆只告诉我随皇上北征归来途中死的,说连随军御医都不知道原因,其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候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表面上看的确如此,我也不知道太多东西;但是我感觉权贤妃的死绝没有这么简单,这其中很复杂啊!老弟,这案子不好破啊!” “这个我倒是知道,”方中愈说道:“听说连周新都没查出来,谈何容易呀!” “未必就是查不出来,也许是其他原因。”“哦...噢,我懂了。”“老弟,关键一点是那个随军的御医。俗话说无病不死人,权贤妃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死了。” 方中愈点头,“对...候大哥,有可能是宫里的人吗?”候泰摇头,“谁也说不好,这案子也查了好长时间了,说什么的都有、扑朔迷离,但是我猜想还是宫里的人可能性大一些...” 方中愈跟他谈了很长时间,最后说道:“候大哥,杨庆可能是故意整我、连个带路的人都不给我,我看刚才那个小太监挺机灵、派给我得了?” “当然行了!”候泰二话没说便答应了,“他叫桂生,别看年纪小进宫已经六年了,这皇宫里熟悉得很...来人,把桂生叫进来。” 少倾,小太监桂生走进来,“总管,您叫我?”“嗯...打明天开始,你就负责跟随方候爷,等案子了啦再回奉天殿。”候泰吩咐道,桂生点头答应了。 方中愈就此告辞,桂生带他出去,路上问道:“候爷,您想从哪查起?” 方中愈想了想说道:“今天先不查,我出宫去找大理寺的周新问点事情,明日辰时你在宫门处等我就行。”“就这么定好了...!”桂生将他带至宫门才告辞回去。 方中愈寻路回到馆驿,宋英杰、王宏建等人都来询问,方中愈简单说了一遍。莫生谷拍拍大腿说道:“就这么一句话怎么查啊?”王宏建也随着附和。 “很容易查还用大老远调候爷过来啊?”宋英杰说道:“再说了,别人查不了不代表咱们头儿也查不了。” 方中愈嘿嘿笑了,“反正是不太好查...你们吃了没有?我可是饿着呢!”王宏建笑着说:“你不回来谁敢吃啊?” “少扯,我今天要是在宫里不回来你还饿一天吗?”方中愈说道:“莫兄,派几个弟兄打听打听大理寺在什么地方,吃过饭我要去找周新。” 莫生谷马上安排弟兄去打听,王宏建便去楼下叫东西吃。过了午时,方中愈带着宋英杰去往大理寺。 其实,大理寺离得不太远、就在皇宫另一侧,没用上一刻钟就到了。守门的衙役居然是以前的老人,见了方中愈还很亲热,“哟,方大人!你什么时候来北京的啊?” “昨天晚上才到,你们都挺好的吧?”方中愈笑着寒暄几句,才问道:“周新周大人在吗?我有事情找他。”“应该在,”有衙役答道:“我领您进去。” 新建的房子就是气派,也比南京的府衙大多了。衙役领着方中愈二人来到二层院子的西厢房,进去了一会和周新一起走出来。 方中愈和周新二人也算是老熟人了,各自施礼问候,周新便把方中愈、宋英杰让进房内。双方落座,周新问道:“方大人,你是为权贤妃的案子来的吧?” 方中愈点头答是,周新叹口气说道:“方大人,你不应该来啊!”... 第三九九章——死不吐口 周新问方中愈是不是为了权贤妃的案子来的,方中愈答是。周新叹口气说道:“方大人,你不应该来呀!” 方中愈呵呵笑了,“周大人,皇上下旨调我来,我还敢抗旨不来吗?” “那倒也是,你见过皇上了?”“见了,所以才来找你。怎么的周大人,这个案子很难查吗?” 周新又叹了口气,“不是很难查,而是非常难查、根本就没法查!”“哦...是吗?”方中愈摸了摸胡须,问道:“周大人能不能帮帮我,把审案详情告诉我?” “当然可以了,”周新说道:“反正是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哦...怎么会没有可说的呢?”方中愈很是纳闷。 “我也搞不清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周新说道:“咱就先拿那个随军出征的御医来说吧!我问他权贤妃是什么原因死的?是生了病还是中了毒?他竟然说不知道...一个堂堂御医,居然搞不清死因。” “嗯嗯...感觉是有点不对劲...”方中愈摸着小细胡须,边想边说:“御医,整个大明朝也就那么二十几个,那可都是医生里的翘楚啊...弄不清也可以,起码也得看得出一些苗头吧?” “我也这么认为呀!所以他什么也说不出来我才感到奇怪嘛!还有权贤妃的贴身宫女姬顺姬,她成天跟着主子、主子死了她说不出主子平时有什么异常,跟谁有矛盾。你说,可笑不可笑...?” 现在,方中愈有些怀疑周新说的是真是假了,多少得有点情况啊!贴身宫女什么也不知道,也太过分了吧?想了想,方中愈问道:“周大人,你还询问过谁?” “唉...我还问谁啊?”周新的沮丧的说道:“这两个最该知道点什么的人啥都不知道,我还问谁啊?进宫五次、问了二十三个人,回答几乎一模一样...不知道、不清楚、别问我,我脑袋都大了!都宫里的人,我能怎么样啊?” “噢...是这样啊...”方中愈随即想到:周新以前审的都是犯人,不管怎样先把人抓起来、不说就用刑;可是目前不一样了,尤其是宫里那些人、谁搭理你这个大理寺小小的推事啊!一句不知道他就没招了。 方中愈问道:“周大人,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值得怀疑的地方、没有值得怀疑的人吗?” 周新出了口冷气,“我是看谁都有嫌疑...但是,最值得怀疑的应该是那个宫女姬顺姬。这么说吧,权贤妃无病无灾突然暴毙、八九成是人为的;这样说来权贤妃应该有仇家才对,作为贴身宫女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 方中愈点点头,“周大人说的有道理...”再聊一会,周新也说不出什么新情况、方中愈问了那个御医叫孙似邈便起身告辞。 等出了大理寺,宋英杰说道:“头儿,这个权贤妃死的...好像有点蹊跷啊!” “不是有点儿的问题了,就是有问题!”方中愈说道:“当年我接权贤妃来大明朝时她不过十八九岁、这时也就三十来岁,这么年轻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 御医、贴身宫女什么都不知道...绝对不正常,肯定是被人谋害的,否则皇上也不能动这么大干戈查这件事情!” 宋英杰点了点头,“嗯,我都听出这件事情不对了...头儿,这么说皇上非常喜欢这个权贤妃喽?” “当然,你没听说过嘛,权贤妃不仅长得貌美如花而且才艺双绝。”方中愈说道:“她尤其擅长吹箫,宁王朱权曾经写过宫词描绘她: 忽闻天外玉箫声,花下听来独自行。 三十六宫秋一色,不知何处偏月明。 鱿鱼窗冷夜迢迢,海峤云飞月色遥。 宫漏已沉参倒影,美人犹自学吹箫。” 宋英杰听不禁拍了几下手,“没想到宁王还有这般才学,写得真好、仿佛一幅图画浮在眼前。头儿、你更厉害,居然记得这样清楚,还有没有?” 方中愈轻笑起来,“我不过是记性好一些,宋兄也不错啊!忽然喜欢诗词了,还有一首宫里女官王司彩写的: 琼花移入大明宫,旖旎浓香韵晚风。 赢得君王留步辇,玉箫嘹亮月明中。” 宋英杰连连赞叹,“嘿嘿...怎么写出来的呢?我这没读过书的真心佩服啊!” “没什么可佩服的,”方中愈说道:“他们还得佩服你武功高强呢!其实诗词一道跟你的武功异曲同工,不过是你适合练武他们适合写文而已。” “如候爷这般文武双全的可是少之又少了。”“我也只是喜欢而已,啥全不全的。”“头儿,你再谦虚我这样的还活不活了。”“嘿嘿...” 隔了一会,宋英杰问道:“头儿,你打算从哪下手?” 方中愈想了想说道:“宫里的人不好盘问,咱就先从那个御医孙似邈开始...嘿,孙似邈...看名字就想学先唐药王孙思邈;连死因都说不出,还想学药王?” 太医院就在皇宫东侧,方中愈和宋英杰拐个弯寻了过去。太医院后院就是药局,御医们所用药材都是精挑细选、自己加工,所以离得老远便闻到浓浓的草药味。 二人进了太医院便有人上前询问,方中愈亮出腰牌,“镇国候方中愈,我要见御医孙似邈大人,不知在不在。” “在、在,您跟我来。”太医院的人都是从南京搬过来的,也都知道镇国候的名头,那个小吏立刻带着方中愈二人往里走。 来到后面二层院子,小吏挑开厚厚的棉门帘,“候爷请进,孙大人在里面。” 方中愈走进去,立觉热气扑面。只见堂上点了三个碳火盆,七八个人正围坐在火盆边聊天;这七八个人没有一个年轻的,年纪最小的胡须也渐白了,其次是花白的、全白的,这时都望向方中愈和宋英杰二人。 方中愈拱手说道:“各位大人请了,哪一位是孙似邈孙大人?”一个身材瘦削、花白胡须、六十来岁的老者喔了一声,“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方中愈,”方中愈笑着说道:“孙大人,我有事情请教、不知方不方便?” “哟!原来是候爷...”孙似邈起身施礼,顿了一下问道:“是皇上派你来的吧?” 方中愈点点头,“是的。”孙似邈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道:“请候爷跟我来吧!”说罢引着二人出了堂屋,来到西侧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没点碳火,清刷刷的凉。孙似邈请方中愈二人坐下,问道:“方候爷肯定是为了权贤妃的死而来吧?” “呵呵...孙大人都猜到了,也就不用我废话了。”方中愈笑着说:“麻烦孙大人说说权贤妃归天的经过吧!” “好吧...”孙似邈好像很无奈的样子,轻叹一声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两个月前我随皇上北征归来途中宿营,一大早就有府军前卫来喊我、说权贤妃娘娘病重让我去看看。 我不敢怠慢,立刻带着...带着药箱子赶过去,等我进了权贤妃的寝帐、权贤妃已经没有气了;病人不死还能用药吊吊命,已经没气了我们也没有办法。” 方中愈脑中想像着当时的画面,嘴上问道:“孙大人,据你看...权贤妃的死因是什么?” “应该是...是急症,”孙似邈思考着说道:“因为她面色如常、没有中毒的迹象,前一晚还好好的,只能是急症这一种可能了。” 方中愈微蹙了眉头,“查不出具体死因吗?”“急症没法查,这种病一般都是从祖辈传下来的,而权贤妃是朝鲜人、也无从查起呀!” 虽然方中愈不懂医道,但是听着总感觉哪里不对,思索了一番说道:“孙大人,这一次皇上是非查出真相不可...如果你知道什么就请告诉我,也免得我三番五次来找你。” “方候爷这是何意?”孙似邈板起面孔来,提高声音说道:“死的是皇妃、又是皇上下旨查的,我还敢隐瞒吗?我是确实不知道啊!” “嘿嘿...孙大人不必激动,”方中愈说道:“你是御医、比寻常太医的医术又高了许多,一个人突然死了、你不可能一点死因看不出来吧?” 孙似邈瞪目说道:“候爷的意思是说我医术不行喽?”“孙大人,我来问你!急症无非是脑症、心症、肺症几种来得最急,请问哪一种急症发作不是令人痛不欲生、挣扎反徹?怎么又会面色如常呢?” “这...这个...?”方中愈一席话问得孙似邈哑口无言,只好说道:“看来我的...我的医术是真不行...。” 方中愈听他说出这话心中不禁凉了半截,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说的是人都有争胜之心,学医者也是如此;孙似邈既然说出这样的言语,就说明他宁可自贬身价也不肯说实话了。 “好吧!”方中愈站起身来,“再会了孙大人。”冲宋英杰丢个眼色,走出房去。 到了外面,宋英杰凑过来低声说道:“头儿,我看这个孙御医似乎知道些什么。”“他不肯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方中愈一句话没说完,忽然听到有人嚷道:“王太医出诊了,宫里杨总管病了!” 立刻有一个老者从堂屋出来,一连声叫道:“双喜...双喜,背药箱进宫!”“来了,师父。”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背着一个硕大的木箱跑过来。 方中愈看了心中一动,暗叫一声有了... 第四00章——贵人相助 方中愈正觉得无计可施,看到王太医出诊、带了个青年背着大药箱,不禁心中一动,低喊一声,“有了!” 宋英杰纳闷的问:“头儿,什么有了?”方中愈见孙似邈跟出来便微微摇一摇头,同他告别出了太医院。 “头儿,这回能说了吧?”宋英杰再次问道。“你没看到双喜背的大药箱吗?就孙似邈那个小身板能背得动吗?” “哦...”宋英杰似有所悟,“你是说...也有人替孙似邈背药箱?”“对喽,”方中愈说道:“咱们设法找到那个人,问问他。” 宋英杰不由挑起大拇指,“还得头儿聪明,周新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方中愈想了想说道:“的确是这次所审问的人跟他以前审案不同,但是也不排除一种可能...也许周新猜测出谋害权贤妃之人有势力、有背景,他怕引火烧身才故意说查不出来。” 宋英杰听了不由点头道:“还真是有这种可能...头儿,你不怕得罪人吗?” “也不能说我不怕,但是怕又能如何?也告诉皇上说查不出来...皇上发火要砍了我的头怎么办?”方中愈笑着说:“生死由命,不想那么多...!” 冬日白昼短、不知不觉日头已经西斜,血红的夕阳、皑皑白雪另有一番景致;拉缰绳的手都冻得有些发木了,方中愈二人便回到馆驿。 还没有上楼,莫生谷就迎下来,“头儿,你可算回来了...有人找你。” “谁啊?”方中愈问道。“是宫里的人,说是姓郑。”“哟...人在哪里?”“在你房间呢!”莫生谷答道。 方中愈几步迈上楼去,进到自己房间。王宏建正陪着一个人说话,那个人身材壮实、相貌堂堂,正是三宝太监郑和。 “哎呀,郑兄!”方中愈笑着拱手,“我猜就是你来了。”郑和起身还礼,“方老弟来北京我能不来看望看望嘛...!” 寒暄已毕众人落座,说了几句闲话后郑和说道:“方老弟,我请你喝酒去...顺便跟你说些事情。” 方中愈心念一转,问道:“郑大哥,你是不是要说权贤妃的事情?”“呵呵...你猜到了。”“那就在此说吧!免得出去人多眼杂的,没的给你惹下祸根。” 郑和咧嘴笑了,“我才不怕那些龌龊小人呢...不过,既然方老弟有此美意,我应当领受才是。嘿嘿...” “应当如此...”方中愈便取出银两让王宏建出去买酒菜回来。郑和立刻摸出两锭大银,“到了北京,我怎么也得尽地主之谊,多买些...我请众位弟兄。” 方中愈不肯让他破费,郑和还是强把银子塞给王宏建。两锭都是百两的大银锭,王宏建心想这得买多少酒菜啊!喊了几个弟兄乐颠颠的出店去了。 方中愈几人重新落座,郑和看看宋英杰、莫生谷欲言又止。方中愈知其意便笑着说:“郑兄有话但说无妨,他二人都是我的生死弟兄、你放心好了。” “噢...那就好,”郑和说道:“兄弟,我一听说皇上调你来查权贤妃的案子、我就替你着急啊!这案子可是不好查呀!” “是不好查,”方中愈问道:“这么说来,郑大哥知道内情喽?” “内情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捕风捉影的闲话倒是知道一些。”郑和说道:“宫里的事情你也能猜到几分,尔虞我诈、争宠夺势,几乎时时发生...。” 莫生谷插嘴说道:“可是权贤妃是在北征途中死的呀...?”方中愈忍不住瞪他一眼,莫生谷连忙闭口。 郑和笑了,说道:“小兄弟,想谋害谁不得先给自己想好退路嘛!正因为宫里有矛盾才到外面杀人呀!”“喔...对对。”莫生谷连连点头。 郑和接着说道:“权贤妃等五个美女进宫时徐皇后殡天不久,权贤妃因相貌出众、擅长吹箫而深得皇上喜欢,便命她和张敬妃共同执掌后宫; 她一来年幼、二来也不熟悉后宫的勾心斗角,能不得罪人、能没有人妒忌吗?祸根怕就是因此而起。” 方中愈问道:“郑大哥,那你知道都是谁跟权贤妃有矛盾吗?” “知道一点,其中有一个也是朝鲜美女、叫吕尚珍,进宫后被封为吕美人,听说她俩有过冲突。”郑和说道:“据说还有个王婕妤,也和权贤妃有矛盾...。” 说话工夫,王宏建等人买回酒菜,几个人边喝边聊。方中愈想起孙似邈的事情,问道:“郑兄,孙似邈你熟不熟?” “我才不跟他熟呢!”郑和笑着说:“我不希望跟任何医生熟,哈哈...有病的人才跟他们熟!”众人都笑着点头。 郑和问道:“那一次倒是他跟着北征,方老弟,你还没见过他吗?” “下午跟他谈了一阵,”方中愈说道:“可是孙似邈不说实话,我想找找谁是他徒弟、帮他背药箱子...。” “喔...这个好办,回去我帮你打听打听...”郑和说了许多关于皇宫里的事情,很晚了才离开馆驿... 第二天早晨,方中愈如约来到皇宫。桂生早在门口候着呢,冻得一个劲跺脚,看到他便说道:“候爷,你再不来我的脚可就冻掉了。” “辛苦了桂生公公,”方中愈看看日头,笑着说:“还没到辰时,你来得太早了。” 桂生边走边答道:“我怕候爷来了看不到我。”“谢谢小公公,太辛苦你了。”走至无人处,方中愈取出五十两银子塞给他。 桂生立刻高兴起来,仿佛一下子就不冷了,“候爷,您想先问谁?”方中愈早就想好了,答道:“权贤妃的贴身侍女姬顺姬在不在?我想先见她。” “应该在吧!”桂生当先领路,“她在坤宁宫,不得吩咐是不得离开的...”皇宫好大,走了一刻多钟才来到坤宁宫。 主子死了,坤宁宫里冷冷清清的看不到人。桂生喊了几声才出来一个宫女,桂生问道:“你们这里谁主事啊?方候爷奉皇上之命前来查权贤妃的死因。” 那宫女低着头答道:“桂公公、张娘娘没有话,哪有主事的呀!目前就算姬顺姬说话算吧!” “那好,就找她来...候爷,咱们进去暖和暖和。”桂生引着方中愈走进去。可是庭堂里也没有碳火,一点也不暖和、只是避风些。 桂生不住口的抱怨,大声催促快找姬顺姬来,旁边又没有人只听他一个人嚷。好一会,一个身穿朝鲜服饰的宫女才姗姗而来,问道:“桂公公唤我何事?” “不是我找你,是方候爷。”“是哪一个方候爷?”姬顺姬来大明日久学了一口南京话,闭上眼睛听一点听不出是外国人。 方中愈说道:“姬顺姬,你还认识我吗?”姬顺姬闻言向他看过来,端详了好一会才`呀`的一声、惊喜道:“你不是...不是当年接我们来大明的方大人吗?” 方中愈笑着说道:“难为你十多年了还能认识我,过来坐...我有话问你。”姬顺姬走近几步,却不坐下。 方中愈也不勉强,问道:“听说你主人这么年轻就死了我也挺难过的,唉...着实可怜啊!” 姬顺姬闻听更低了头,肩头不时怂动。想来伤悲是一方面,主子死了没有靠山、也是没少受欺负。 方中愈猜想得出,便问道:“我托人安排你去别的宫室怎么样...你说你想去哪?” “方大人真的能做到?”姬顺姬似乎有些不相信。不止是她,桂生都用诧异的目光看过来。 方中愈也没多少谱,但是为了姬顺姬能跟自己说实话,便硬着头皮点头,“当然了,我骗你干什么?” “谢谢方大人,”姬顺姬高兴的说道:“我要到张敬妃娘娘那里去。”目前后宫是张敬妃掌管,没有哪个宫女不愿意去。 若是别人方中愈还不一定敢答应,张敬妃那他倒是有几分把握,当即说道:“行,一会我就去帮你办了。你先说说权贤妃平日里跟谁关系好些,又跟谁关系不好...?” “方大人,请您先帮我办了这件事情。”姬顺姬的眼中闪过几丝狡黠。 “嘿嘿...你是怕我过河拆桥啊!”方中愈想了想,“好吧!桂公公,麻烦你带我去见张敬妃娘娘。” 桂生没想到他来真的,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一眼,“那...候爷跟我来吧...!” 张敬妃住在乾宁宫,离得到不很远不大工夫就到了。桂生问道:“候爷,怎么通报?” 方中愈笑道:“实话实说呗!难道还能哄骗娘娘吗?”“好吧!”桂生心想:虽然你是候爷,可是张敬妃是何等人物,实报进去怕是不会见你。 到了乾宁宫门前,桂生便跟里面的太监说了。乾宁宫的太监也诧异的看看方中愈,方中愈笑着说道:“麻烦公公就说我有急事求见张娘娘。” “好吧!你等着。”那太监进去回报,片刻工夫小跑着出来,恭敬的说道:“方候爷请进,张娘娘即刻见您!”... 第四0一章——贵人相助(2) 乾宁宫的太监进去回报,片刻工夫便小跑着出来,恭敬的说道:“方候爷请进,张娘娘要即刻见你。”桂生听了暗中吐了吐舌头。 方中愈随着那太监进去,这一次桂生可就不敢跟着了。张敬妃执掌后宫,自己所住之处景象自然与坤宁宫不同,庭院整洁、人来人往、进了厅堂温暖如春。 上坐一个三十多不到四十的妇人,相貌端庄、龙眉凤目、肤白胜雪,虽然没穿凤冠霞帔却也是一派雍容华贵、气质不凡。方中愈没见过张敬妃,但看这气度也知道是了,上前几步施礼问候,“臣方中愈拜见张妃娘娘。” “罢了,起来吧!”张敬妃上下打量他一番,微笑说道:“你就是方中愈啊...早听说镇国候貌若潘安、风流倜傥,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呀!” 方中愈心想张敬妃怎么一见面便说这些?嘴上答道:“娘娘过奖,臣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呵呵...镇国候就不用谦虚了,你若普通皇上怎么会千里迢迢把你从南京调过来?不管是圣上、太子、还是我叔叔英国公都没少夸奖你,你做的事情我大体都知道的。”张敬妃嗓音柔和,让人听起来很亲切,“来人,赐坐。” 立刻有人搬过一张椅子,方中愈谢过坐下来。张敬妃问道:“方中愈,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呀?” “回张妃娘娘,”方中愈说道:“臣来是想请您帮我一个忙。”“嘿嘿...一见面就让我帮忙?你说说看,看我能帮了你不。” “其实是件小事,权贤妃有个贴身侍女姬顺姬,臣看她生活凄凉、她也愿意侍候张妃娘娘;所以,臣斗胆请娘娘让她来乾宁宫。” “哦...”张敬妃笑了笑,“你心肠倒好...就这么简单吗?”“臣...臣也好问她话。” “咯咯...我就说这里有事嘛!原来她是想以此来交换?”方中愈听她话茬不太对,不想张敬妃接着说道:“好吧,我就帮你一次...来人,去叫姬顺姬搬过来吧!” “哟...谢谢张妃娘娘。”方中愈施礼道谢。张敬妃启齿一笑,“我也不是全为帮你,也想你能早些破案、还权贤妃一个公道。” “娘娘高义,”既然说到这了,方中愈便问道:“张妃娘娘,您可知道这宫里都有谁跟权贤妃有过节?” “这事可不太好说...”张敬妃沉吟道:“权贤妃一进宫便得皇上宠幸,不仅跟她同来的四个朝鲜美人嫉妒、皇宫里原有的嫔妃也多有不忿。” “哟...这么复杂呀?”方中愈心中一沉。“可不是嘛!”张敬妃说道:“不复杂就不用特意调你来了。但是依我之见,权贤妃的死不只是因嫉生恨这么简单...” “喔...”方中愈惊喜的问:“张妃娘娘知道内情?”“我哪里知道,”张敬妃莞尔一笑,“若是这样简单十多年中早就动手了,也不必等到今天,你说对吗?” “嗯,娘娘言之有理...得先搞清楚谋害权贤妃的动机...”话未说完,有宫女来回报姬顺姬来了。 张敬妃吩咐带她进来,转瞬工夫姬顺姬拎着个包裹走进来、立刻跪倒在张敬妃面前,“谢谢张妃娘娘...谢谢张妃娘娘...” “好了,起来吧!你以后就在这好好呆着,对了...”张敬妃说道:“你得谢谢方候爷才对。”姬顺姬连忙向方中愈拜谢。 “不用太客气,现在轮到你帮我了,”方中愈说道:“你说说在宫中谁跟你家主人矛盾最深?” 姬顺姬答道:“说起来惭愧,跟权贤妃矛盾最大的竟然是一同来自我们故国的吕尚珍吕美人,她因为不服气权贤妃管束、两个人大吵过两三次呢!” 方中愈又问:“其他嫔妃呢,还有与权贤妃矛盾激烈的人吗?”“太严重的没有,但是权贤妃不太擅长交际、除了张敬妃娘娘她几乎不同别的嫔妃来往...。” 这可不好,嫌疑人也太多了一些!方中愈转而向张敬妃问道:“娘娘,权贤妃故去哪个嫔妃会受益...或者是可能受益?” “这可不好说,”张敬妃边思索边说:“这个吕尚珍吕美人有可能被提升...还有王蓉王贵妃,她也很得皇上喜欢、机会比吕美人大得多;此外还有一个崔婕妤,再有...吕美人也很有可能...” 方中愈提醒道:“娘娘,吕美人说过了。”“呵呵...这是另外一个吕美人,是大明人氏、商人之女,也被封为美人。” “噢...原来有两个吕美人,”方中愈心想这几个人得好好查一查,转向姬顺姬问道:“权贤妃死时你在场吗?”“在。”“那好,你把当时的情况仔细说一说。” “是,方候爷。”姬顺姬说道:“那天宿营后皇上没有来权贤妃寝帐,路途劳顿我便伺候权贤妃早早睡了;到了第二天早晨她忽然得了急症,我马上让护卫请来御医、可还没等御医到权贤妃就死了。” “哦...?”方中愈想了下追问道:“权贤妃死时...很平静吗?一点没有感到痛苦、面色也和平常一样吗?” “那可不是,她当时呼吸困难、说不出话来、脸色憋得通红,而且好像肚子也很疼痛。”姬顺姬说道。 “咦?这可怪了...”“怎么了?”张敬妃问道。方中愈答道:“御医孙似邈说权贤妃死时面色如常,所以判断不出死因...姬顺姬,大理寺周新大人问你时你是如何回答的?” “跟这差...差不多吧...”姬顺姬有些犹豫,“他问我权贤妃平时有什么异常,没有异常嘛...就算死时也没有发生什么异常事情啊!” 方中愈疑惑的问:“周大人问你有没有异常事情发生,你答没有,是不是这样?”姬顺姬点头,“是呀!” 方中愈真搞不清是周新问话有问题、还是姬顺姬回答得有毛病了,总之已经确定孙似邈在说谎!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权贤妃的死因,他想了想又问了一句,“权贤妃一夜未醒吗?也没有其他人进入寝帐吧?” “权贤妃住在里面我住在外帐,可以肯定没有人进去,不过...”姬顺姬说道:“她中途醒没醒我就不知道...对了,清晨时里面好像有点动静、后来我看到她床头放着胡桃茶,应该是那时醒过...” 方中愈心中一动,“这么说权贤妃是吃过胡桃茶后死的,不会是胡桃茶里有毒吗?” “不会不会,”姬顺姬说道:“那些胡桃茶是我们从宫里带去的,一路上已经吃过不少了、都没有事情的。” “嗯嗯...”方中愈这才释然,又问了一会没有什么特别的便向张敬妃告退。 桂生再看到他满脸堆笑,悄悄的问:“候爷,你好厉害啊!那些王公大臣都没有你这么有面子!” “嘿...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方中愈说道:“桂公公,宫里我也不熟你能帮我留意些事情吗?”“当然可以,候爷请说。” 方中愈便让他留意、查探两个吕美人、王贵妃以及那个崔婕妤,并且又给了他一百两银子。 桂生高兴的说道:“候爷,您别看我年纪小、在宫里可是有许多朋友的,你就放心好了...!” 郑和的身份特殊,方中愈虽然着急找到帮孙似邈背药箱的人却也不能主动去找他,他有自己的办法、安排好桂生便出了皇宫... 今天日头挺好、金灿灿的挂在半空,但是天气还是寒冷的。方中愈到了北京便忙着权贤妃的案子,没顾上去找丐帮的人、这时想找个叫花子一时却看不到。 走了半条街也没看到一个叫花子,见前边是一家包子铺方中愈便过去向掌柜的打听。 那掌柜的诧异的看看他,“大爷,你穿着这么好的衣服、骑着这样的骏马,肯定是达官贵人,为什么要找叫花子呢?” 方中愈笑了,顺口说道:“我是...替我母亲还愿,她老人家向佛祖许诺要救助一百个乞丐。” “噢...老太太怎么会许这么奇怪的愿,”掌柜的笑着摇头,“大爷,时辰还没到,再等大半个时辰、傍近午时叫花子才会出来乞讨,这时太冷谁爱出来挨冻哟!只有我们这种讨生活的没有办法,大爷应该救助我才对呀!” “呵呵...好,我救助你。”方中愈拴好马匹,“给我来两屉肉包子、弄点小菜、再来壶好酒。”“是是,马上就来...!” 小馆子哪有好酒,既然坐下了方中愈只好将就着喝,脑子里想着孙似邈的事情。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掌柜的忽然走过来,“大爷,您要找的人来了。” “我要找的人...噢...”方中愈忽然醒悟,立刻起身走到店外,看到两个乞丐正从南边走过来。 方中愈摆手招呼他们过来,两个乞丐很是纳闷,“大爷,你要施舍我们吗?” “你们说对了,”方中愈见对方不认识自己便问道:“你们今天要到几斤肉、几斤酒啊?” 一个乞丐白了他一眼,“大爷,愿意施舍就施舍,犯不着拿我们逗开心吧?”另一个更为气恼,说道:“要酒要肉?也不知道是我们有病还是你有病!走吧...” “哈哈...”方中愈也不生气,笑着说道:“每个人二斤肉、三斤酒,够不够?”两个乞丐听了惊讶不已。 包子铺掌柜的为了做生意,连忙说道:“你们不知道,这位大爷的母亲向佛祖许愿要救助一百个乞丐,他在帮他母亲还愿没有骗你们!” “真的啊...!”两个乞丐互视一眼掉头就跑... 第四0二章——想好再说 听说方中愈是替母亲还愿,两个乞丐互视一眼掉头就跑。“嗨...你们怎么跑了...?”包子铺掌柜没做成生意很是遗憾,忍不住骂道:“这两个傻瓜,碰到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倒不敢相信了!” 那二人不是丐帮弟子,方中愈也不在意,笑着说:“别着急,一会有别的乞丐来你再叫我,生意都给你做。”说着进店继续喝酒。 坐下还没有半个时辰,掌柜的就急匆匆的跑进来,“大爷、大爷,来了...来了...”“别急,我说话算数。”方中愈出店看时吓了一跳。 只见六七十个或老或少的乞丐争先恐后的跑过来,街上的行人、道路两侧的商家没看过这么多乞丐赛跑呀!都纳闷的停下来观望,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包子铺掌柜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紧张的问:“大爷,都...都给我做...?”“呵呵...”方中愈没想到那两个乞丐是去喊人,这时笑着说:“我说给你就给你,不过你确定能忙过来吗?” “能!”掌柜的咬了咬牙,“拼了...小二,快和面、和馅,来大生意喽...!” 那群乞丐很快奔到近前,先前那二人带头走到方中愈面前,“大爷,你说话算不算数?” “呵呵...”方中愈往人群中扫了扫,发现有几张面孔依稀熟悉,笑着说道:“当然算数,每人三斤肉、二斤酒...包子铺、随便要、我结账!” 乞丐们齐声欢呼,纷纷挤进店去、或者围住店外蒸包子的炉灶。“别挤别挤,都有份...”掌柜一边发包子一边喊着,“一屉...两屉...三屉...” 有几个乞丐却围住了方中愈,低声问候,“帮主好...。”“帮主什么时候到的北京...?” “嘿...可算找到你们了,”方中愈问道:“听说总舵搬过来了,在哪里?”“在北城大北窑...”有人答道。 “带我去。”方中愈给了包子铺掌柜一百两银子,又让一个丐帮弟子帮自己把坐骑送回馆驿、再让一个弟子带自己去丐帮总舵。 北京初为京城,皇宫、各行政衙门、以及建造大臣、军士的住所需要大量的砖瓦,所以北方城外建了许多烧制砖瓦的窑厂,丐帮总舵所在的大北窑便是其中较大的一座。 在窑东有一座大土山,土山中腰偏上的位置挖了一排窑洞、此时洞前坐了一溜衣衫褴褛的叫花子,一边晒太阳一边聊天。 直到方中愈走近了才有人认出来,惊呼道:“老帮主,是...是新帮主来了...!”“哎哟!中愈,你什么时候来北京了...?”“快来快来,少帮主没和你同来吗...?”一众人等立刻围上来,当然、史行健除外。 执法长老柳奚长、掌钵长老封刚热情拉着方中愈的手问东问西,不等他回答便扯着他来到史行健身前。 史行健高兴的问:“中愈,如玉呢、怎么没带来?”方中愈蹲到他身前,答道:“义父,我这次是来北京公干,走得急、天又冷,我想等明年春暖花开再让楚嫣带她回来。” “哦...那就等到开春吧!”史行健略显失望,“你这是什么时候到的...老柳,弄些酒菜来。”提起这事方中愈又得出血了,拿了一千两银票给柳奚长让他多买些... 议事那窑洞还挺宽敞,足有两间房大小,可犹是如此也只能装得下一些首脑、低袋弟子只好进别的窑洞。 桌子椅子不够用,有些人便站着、或者坐到地上。众人也不用筷子,拿手抓肉吃、土碗装酒你一口我一口,喝得热火朝天的。 中间史行健自然便问起方中愈来北京的公务,方中愈照直说了,最后说道:“我来请大伙帮个忙,帮我查查那个御医孙似邈都跟谁往来密切、再查查替他背药箱的徒弟是谁?我带来的弟兄不熟悉北京,没法查。” 柳奚长笑道:“帮主,这还不是小事嘛!我派人连夜查,明天就有结果。” “也不用那么急,夜里冷别冻坏了弟兄们。”方中愈笑着说:“只要能查到就好,我住在皇宫南侧的官办馆驿里,有消息就通知我...”一直喝了小半个下午,方中愈才回到城中。 回到馆驿,抚司众弟兄还以为他刚从皇宫回来,闻到一身酒气才知不对。莫生谷撇嘴说道:“头儿,你怎么自己跑去喝酒了?怪不得郑大人在宫里没有找到你呢!” “哟...有消息了吗?”方中愈有些惊喜。宋英杰把一张纸条递给他,“郑大人久等你不回来,便写在这上面了。” 方中愈展开纸条看,上面写着秦南岭、一十九岁、家住东城北关某某胡同... “好啊!郑大人还办事,”方中愈立刻取大氅披上,“走,谁跟我去一趟?”莫生谷急忙说道:“这回轮到我了吧?谁也别跟我抢!” 王宏建笑道:“行,没人跟你抢。可是你知道东城在哪吗?”“嘿嘿...”莫生谷揶揄道:“王大哥,你还别真提你是老北京人那话,我看北京城你也不熟。” “可怎么也比你强吧?起码我知道北关在哪...”“好了好了,”方中愈说道:“那就你们俩个都跟我去...。” 三个人出了馆驿直接来到东城北关,又打听了一番才找到秦南岭的家。这是个小四合院,院墙不高、门也不大,莫生谷上前打门。 不大工夫,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来应门,看看是三个陌生人便问:“请问几位找谁啊?” 莫生谷大声问道:“秦南岭是不是住这里?我们是锦衣卫...”方中愈连忙上前,和声说道:“这位大哥,我们只是找秦南岭问几句话。” 这时天色微黑,可以看到对方的惊疑之色,“大人,我儿子犯什么事了吗?”“没有没有,是别人的事、只是找他侧面了解一下。”方中愈婉转的说道。 中年人面色渐缓,说道:“可是他还没有回来...三位大人要不要等一等...?” 还没等方中愈回答,一个黑影从后面走来,“爹,是谁找我呀?”中年男人答道:“是锦衣卫的护卫大爷。” “锦衣卫...?”说话工夫,秦南岭已经到了近前,“你们找我干什么?” “自己做什么了不知道吗...?”莫生谷说大气习惯了,张嘴就是大嚷门。方中愈拦住他,对秦南岭说道:“没什么事,就是找你了解点事情...进去再说吧!” 院中三间正房、两间厢房,秦南岭父亲将几个人引进厢房、点上烛火。秦南岭一路都嘟嘟囔囔的,这时问道:“我是太医院的学徒,你们锦衣卫找我干什么?” “就因为你是太医院的才找你,”方中愈取出金制腰牌让他看,“皇上把我从南京调过来就是要查权贤妃的死因,你是孙似邈的徒弟吧?” 秦南岭也算公门里的人、自然知道金腰牌的分量,这时也小心起来,“回大人,我是孙御医的徒弟。” 方中愈见他父子二人都诚惶诚恐的,便笑着说:“没事秦大哥,这件事情不关你儿子的事,你不用紧张...大家坐下说。” 几个人分别坐下,方中愈接着问道:“秦南岭,两月前你师父随大军北征你去了没有?”秦南岭点头,“去了,我得给师父背药箱子啊!这是我们学徒必须得干的...” 莫生谷呵斥道:“候爷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就行了。”“对对对,”秦南岭父亲连忙说道:“南岭,问你啥你说啥...” “没关系,”方中愈摆摆手,又问道:“那天早晨权贤妃病危,你也是和你师父一起去的吧?”“是的。”秦南岭答道。 “那你跟我说说,当时权贤妃是什么样的状态?”“状态...就是我们去了她已经没...没有气了?”“脸色呢,跟平时一样吗?” 秦南岭目光闪烁、犹豫不答,方中愈说道:“秦南岭,我知道之前周新大人询问你师父、他说了谎话,所以我才来找你。你可想清楚,皇上下了圣旨必须查出真相,你若不说实话便是欺君之罪!” 秦南岭闻言立刻变了脸色,他父亲凑过来急切的说道:“南岭,你知道什么就都告诉大人,千万别隐瞒啊!”“爹,我...” 方中愈收起了笑容,“秦南岭,我知道你师父嘱咐过你什么,但是我劝你别听他的。你也是公门中人,应该知道锦衣卫是干什么的; 而我们北镇抚司可是专门替皇上办案的,别说孙似邈只是个御医,就算王公大臣我们都不知抓过多少了!所以你想好了再说。” “我...我说...”秦南岭不敢接触他锐利的目光,半低了头说道:“我和师父去时,权贤妃面色通红、额头和脸上都是汗水,死时的表情很痛苦...” “其他呢?”“其他?也没...没有什么了,对了、脖颈上有一些很小的血斑。”秦南岭不愧是学医的,远比姬顺姬观察得细致。 方中愈纳闷的问道:“当时皇上不在吗?”“先时不在,皇上和皇太孙去出早操了,是后来赶去的。” 方中愈释然,也许是朱棣赶到时汗水干了、再把尸体摆好便也看不出什么太大异常了。方中愈思索了一番,问道:“秦南岭,你是学医的,依你看权贤妃的死因是什么?” “我...?”秦南岭露出几分慌张神色,下意识去看自己父亲。他父亲急急的说道:“你知道就说啊...可得说实话,事情又跟你没有关系。” “好吧!”秦南岭低声说道:“像是...是砒霜中毒...!”... 第四0三章——神秘人 秦南岭父亲要他说实话,秦南岭这才低声说道:“权贤妃像是...是中了砒霜之毒...!”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砒霜可是剧毒之物,一丁点就可要了人性命,而且那东西很少有不可能是误食,死于砒霜之毒便能说明是为人所害。 方中愈出了口粗气,接着问道:“秦南岭,你能确定吗?”“差不...差不多吧!”秦南岭答道:“食入大量砒霜后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呼吸困难,腹痛、腹泻...” 他所说症状与姬顺姬所描述基本一致,方中愈相信他说的是实话,问道:“难道你师父孙似邈没有看出来吗?还是他看出来了故意不说?” “这个...我也说不好,”秦南岭说道:“只是后来他跟我说,娘娘死了这件事情太大了、让我千万不能乱说话。” “噢...那有没有人问过你...比如说大理寺的周新大人?”“没有,周大人只问过我师父,没问我。” “嗯,你知道你师父孙似邈...平时他都跟什么人来往?”“也就是太医院的太医、御医们,别的我...我可不知道。” 这时候秦南岭神色正常、目光也敢和方中愈对视了,方中愈相信他说的是实话,便说道:“今日我们来找你的事情千万不能跟别人提起...任何人,包括你的师父孙似邈。” 秦南岭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大人提醒。”“好了,我们就不打扰了。”方中愈三人随即告辞。 来到街上,莫生谷说道:“中了砒霜之毒,权贤妃这是被人谋害的啊!”“你说这不是废话吗?”王宏建笑道:“傻子都听出来了。” 莫生谷在黑暗中瞪他一眼,“我是想说是谁害死了她...?”“头儿这不是正在查吗?”“好了,你们俩多大了还斗嘴?”方中愈说道:“有那精神头帮我想想案子。” 一说这话两个人没有声音了,隔了一会莫生谷嘀咕道:“头儿,这种事情只能你来,你让我去抓人还行。” “嘿嘿...也不用脑子想想就示弱了?”方中愈笑着说:“这样吧!明天你俩化化妆,去监视那个孙似邈,我怀疑他知道下毒害死权贤妃之人是谁。” 王宏建嘿嘿笑着说:“这个活还行。”“监视人简单吗?千万千万不能让人发觉了...” 目前已经能充分证明权贤妃是被人害死的了,虽然怀疑御医孙似邈知道背后主使之人,但是方中愈也不能抓他审问、怕走露风声元凶逃走... 明日早晨,方中愈安排好王宏建等人去监视孙似邈便出了馆驿。馆驿外有两个柳奚长手下的执法弟子,看到他立刻凑上来,“帮主,我们找到孙似邈的徒弟了...。” 方中愈不忍告诉他们做了无用功,听他们说过之后才说道:“很好很好,弟兄们辛苦了。多找几个弟兄,帮我查查孙似邈都与什么人有往来。”丐帮弟子答应着去了... 方中愈一个人溜达着进了皇宫,这一次他又找到了姬顺姬。姬顺姬有些不理解,问他,“方大人,我知道的都跟你说了,你还要问什么?” “有些事情你没有说...至少是没有说清楚。”方中愈问道:“你说那些胡桃茶是你的从宫里带去的,你却没说胡桃茶是哪里来的,是你们自己做的吗?” 姬顺姬摇头答道:“我们自己也做一些,但是我们做的不大好吃,大部分还是御厨做的、也有别人送的。” 方中愈闻听心中一动,“是谁送的?”“方大人,你一门问胡桃茶干什么呀?难道这和权贤妃的死有关系吗?” 那天权贤妃是吃过胡桃茶后出现的异常情形,方中愈断定那些胡桃茶有问题、却不能跟她明说,便顺口说道:“我也喜欢吃胡桃茶,看看谁做得好我去讨些。” 姬顺姬自然不信他所说,但还是说道:“有好几个人送过呢,张妃娘娘、崔婕妤都送过...吕美人也送过...” “哦...是哪一个吕美人?”“当然是从朝鲜一起来的吕美人。”“哎?她不是...跟你主子有矛盾吗?”“吵是吵,可权贤妃毕竟协助张敬妃娘娘管理后宫呀!” 方中愈点了点头,“那你们出征时带的胡桃茶是谁送的?”姬顺姬摇头,“谁记得住啊?都是一样的东西,混在一起了谁也分不清的。” “坏了坏了坏了...”方中愈还指望从这突破呢,刚看到一点亮光就熄灭了... 出了乾宁宫桂生便迎上来,“方候爷,有进展吗?”方中愈摇摇头,叹气道:“哪有那么容易啊?” “也是,周大人查了一个多月也没查出结果呢!您不用着急。”桂生问道:“候爷,接下来去哪?” 这日天气转暖,阳光明媚。方中愈便说道:“你领我到权贤妃住的坤宁宫周围转转...你们在宫里就没听说什么吗?” 桂生边走边说:“跟您说实话,贵妃娘娘死了咱们这些太监、宫女的能不议论嘛!说啥的都有大都是瞎猜,有的说权贤妃得了急症、有的说她得罪了人、有人说是别的嫔妃因嫉妒害命...” “说嫉妒的指出是谁了吗?”“有,”桂生忽然压低声音,神秘的说道:“有人说是朝鲜来的吕美人,她们俩吵过几次架、很多人都知道...”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来到坤宁宫左近,在坤宁宫东南有一座宫殿,几个彩衣女子正从里面走出。 “候爷,”桂生呶呶嘴说道:“看到没,那个穿紫粉色霞帔的就是吕美人。”“噢...是朝鲜来的吕美人?”“是的...那是慈宁宫,她就住那。” 两宫相距不过六十步,方中愈看到吕美人领着几个宫女向这边走来,便想和桂生走开,没想到那边有人喊道:“桂公公,那一位是方大人吧?” 桂生看了方中愈一眼,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便答道:“是方候爷。”另一个女声说道:“方大人请留步,我有话说。” “是吕美人说话。”桂生小声说。方中愈心想她要和自己说什么?目前她的嫌疑最大...见见也好,看一行人走近提高声音说道:“臣方中愈拜见贵妃娘娘。” “咯咯...”随着一阵脆笑吕尚珍走过来,“方大人太抬举我了,我什么时候成贵妃了...”目光在他脸上转了转,说道:“方大人还是那般英俊潇洒。” “您过奖了。”方中愈见她生着瓜子脸、大眼睛,仿佛比十年前还艳丽一些,微微垂下眼帘问道:“不知贵妃招呼微臣有何吩咐?” 吕尚珍问道:“方大人,听说你是来查权贤妃的案子的?”“是,皇上亲口下的圣旨。” “你可得好好查,一定要抓住害死权妹妹之人。”吕尚珍说道:“我们都是朝鲜来的,她死了我伤悲不已,却有人乱嚼舌根说我害死的...方大人可要还我一个清白呀!” 方中愈闻言暗想:这是什么意思?想向我表示清白吗?那也不用这么急就跳出来吧!难道是想欲盖弥彰?嘴上答道:“臣一定尽心竭力,努力早日破案。” “那就好,”吕尚珍笑着说道:“我相信方大人的能力,当年若不是方大人奋神勇、施计谋打败倭寇、我们这些人怕是到不了大明呢!” “贵妃过奖...”方中愈抬头工夫,看到一个男人从慈宁宫出来向南快步而去;看他的姿态有一些谎张,走出二十几步还向这边匆匆一瞥。 那时日头正在东南天空,日光晃眼看不到那人相貌。方中愈心中一动,拱手说道:“我还有事情要办,贵妃若没有其他事情臣请告退。” 吕尚珍微微撇了下嘴角,“故人难得相见,方大人也不说陪我多说几句话。” 方中愈只好说道:“微臣果真有事情,日后闲暇再陪贵妃说话,请恕臣告退。”向桂生丢个眼色匆匆走开。 那个男人行走甚速,再走几步便拐弯了;方中愈心中着急,脚下越走越快。桂生快跑才跟得上,口中问道:“候爷,您这是...是要干嘛呀?” “追那个人...”等方中愈追过拐弯处已经不见了那人身影。桂生连跑带颠的赶上来,“哪...哪有人呀?” “桂公公,刚才同吕美人说话时你没有看到一个男人从慈宁宫出来吗?” “哦...好像是有一个人,”桂生努力回想,“那个人穿着貂皮袍子,既不像护卫也不像太监...那会是谁?” 方中愈咂嘴道:“我就是想知道是谁嘛...快,咱两个在附近找一找...”二人便转圈找起来,可是一直也没有看到那人,桂生逢人便问、都说没有看到。 方中愈推想回去那男人先前应该是和吕尚珍同在慈宁宫之中;那么吕尚珍是同自己偶遇呢、还是怕自己到慈宁宫去而特意拦住自己?那个男人又是谁... 为什么怕自己看到?难道他和吕尚珍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怕别人知道?这件事情跟权贤妃案有没有关联? 见他痴痴发呆,桂生问道:“候爷,您在想什么呢?”“桂公公,”方中愈说道:“请你想想办法,弄清楚刚才那个人是谁。” “好吧,我尽力。”桂生答道。方中愈心念一动,“你在宫里找,我到宫门处去看看。”说罢转身便走。 这一次他施展轻功,少倾便来到宫门、心想我不信你不出宫!谁曾想刚到宫门就看到莫生谷站在外面,正踮脚向里张望。 方中愈心下惊疑,走出去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头儿,孙似邈不见了!”... 第四0四章——一波未平 方中愈想到宫门处堵住那个神秘男人,不曾想一到宫门就看到莫生谷在外面向里张望,他心中惊疑、走出去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哎呀头儿,你可出来了。”莫生谷急急的说道:“孙似邈不见了...”“什么?”方中愈诧异的问道:“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呢?” 莫生谷答道:“我也纳闷呢!早晨我带人找到孙似邈的家,守了一个时辰也没看到人;以为他去太医院了,可是到太医院一打听、他今天没去。” “哦、哦...是有些不对劲儿,”方中愈皱眉思索了片刻,“我得过去看看...哟?这边...可怎么弄?” 莫生谷纳闷的问:“头儿,这边出什么事儿了?”“没什么,只是...想找个人...”方中愈扭头往向皇宫之内,好半天也没有看到那人,猜想那人并非是想出宫。 “走...先不管他。”孙似邈是关键人物,方中愈急于弄清他的去向,便随着莫生谷去孙似邈家。 来到孙似邈家附近,一个留守的抚司弟兄便凑上来,“候爷,一刻钟前孙似邈回来了。” “嗐!这个老杂毛...”莫生谷闻听立刻骂出来,“他娘的,拿老子当羊肉涮呢?我去找那个老东西...!” “干什么你?”方中愈呵斥道:“我让你监视又没让你去找他...他是自己回来的吗?”留守弟兄答道:“是,只他一个人。” 方中愈想了想吩咐道:“你们找地方隐蔽,继续监视...我去见他!”说着,走过去敲响院门。 不大工夫,一个老仆打开院门,“你找谁啊?”“孙似邈在哪屋?”方中愈直接闯进去,大声说道:“孙似邈...孙御医...!” “你干什么...站住,你是谁?”老仆竭力赶上来拉扯他,“你站...站住,你怎么乱闯啊...?” 方中愈见他年纪大怕伤到他,只大声喊孙似邈的名字;一时间,各房间冲出七八个男女老少、有几个人齐声呵斥。 “都给我闭嘴!”方中愈一声吼震得众人都止了声,取出腰牌说道:“锦衣卫北镇抚司统领镇国候方中愈奉圣旨办案,孙似邈在什么地方?” 众人被他的名头吓了一跳,这时候靠东首的上房门开了,孙似邈出现在门口,“方候爷,老朽在这...没有事,你们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方中愈也不理会众人诧异目光,直接走进房间。孙似邈关好门随后进来,“候爷,你这是...有什么大事吗?”语气中颇为不满。 方中愈自行坐到靠椅上、也不管他有没有地方坐,“孙御医,今天怎么没去太医院当值呢?” “呃...?”孙似邈听了颇感意外,顿了一下才答道:“候爷,我...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哦...不舒服?那孙御医...上午到哪里去了呢?” “这个...”孙似邈皱着眉头说道:“我去哪里好像跟候爷无关吧?” “无关...谁说的?”方中愈冷笑着说道:“权贤妃案,你是重要证人、没结案之前你的一切事情都和我有关系!” 孙似邈白了他一眼,“谁规定的?我只是御医,跟权贤妃的死没有任何关系...” “还用规定吗?难道你不知道北镇抚司是干嘛的...?”方中愈瞪视着他,“我没说你跟权贤妃的死有关,可是你为什么在她的死因上说谎?” “没有,我没有说谎...”孙似邈的怒气瞬间收起,“候爷,这种事情你可不能乱说啊!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嘿嘿...哈哈...你还知道是要掉脑袋的啊?”方中愈微微摇一摇头,“孙御医,纸里是包不住火的,真相就是真相、是不可能用谎言掩盖住的...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劝你还是说实话的好。否则让我查出真像,嘿嘿...恐怕就是灭族的大罪...” “候爷、候爷,你可不能乱说啊!”孙似邈哆哆嗦嗦、急急的说道:“我医术不精看不出权贤妃的死因,怎么就成了灭族的大罪...?” “哈!那是你自己认为的,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吗?”方中愈用力一拍桌子,大声问道:“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权贤妃的死因...嘿嘿,什么人给了你好处让你说谎话、难道你不知道背后的元凶...你就敢断定我查不出来吗?” 孙似邈呆呆的望着他,嘴唇抖了抖、却没能说出话来,目光渐渐移开、带着颓唐的疲惫坐到凳子上。 方中愈暗叫有门,换了语气说道:“孙御医,不管你知道什么、答应了人家什么...都应该先为你的家人想一想,刚才那个十多岁的男孩是你小孙子吧?他还那么小、还没有成年、还没有娶妻生子,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他上刑场、被人砍头吗...?”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候爷,”孙似邈哭丧着脸连连摆手,“我...我孙子活得好好的,你干嘛咒他?” “你知道我没有咒他,我说的是实情...”方中愈说道:“如果你固执己见不肯说出实情,不久的将来你的家人、亲人、朋友就都得...” “可是我不...不知道什么实情啊!”孙似邈坚持着,“候爷,你让我说什么啊?” “嘿嘿...孙御医,该说的我可是都说了,你还不说吗?”“我什么也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呀?” “好吧!孙御医,你可别后悔!”方中愈盯着他,孙似邈并不看他、半低了头不言不语。 方中愈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用,只好起身离开;一打开房门,见七八个男女老少都围在门口、用惊疑畏惧的眼神看着他。 方中愈微微笑了笑,说道:“如果你们想让孙御医多活几年,就好好劝劝他吧!”说罢,在众人惊骇目光中走出去... 案子一再受阻,唯一有可能知情的人却咬紧牙关不肯说,方中愈心中也着急、这才出此下策用心理震慑。 出了孙宅,方中愈暗示莫生谷等人小心监视,他自己向皇宫而去;他并非想回去找那个神秘男子,而是去太医院。事已至此,孙似邈的心理防线出现了松动、他要趁热打铁拉秦南岭来对质! 一路无话,方中愈径直来到太医院,找人问秦南岭在哪?回答他的是一个小吏,“候爷,秦南岭不在太医院。” “不对吧?”方中愈疑惑道:“据我所知,秦南岭来太医院了...!”“是,他早晨来了,可是巳时有人来找他,他...走了。” 方中愈心中一惊,“你知道是什么人找他吗?”小吏答道:“不认识那个人,两个人嘀咕了几句、秦南岭就请假出去了;反正孙御医也没来,他又没有事情做。” “知道他去哪了吗?”“不清楚。”方中愈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辰,不禁暗叫不好,立刻转身奔回馆驿。 刚刚解开马缰绳,宋英杰同王宏建从里面走出来,“头儿,你回来了?”王宏建问道。 “我回来取马...”方中愈立刻跃上马背。宋英杰追问:“出什么事情了,头儿...你去哪里啊?”“去找秦南岭...”方中愈催马急奔。宋英杰、王宏建也牵出坐骑,随后追来。 他二人的坐骑自然比不过方中愈的马,直到方中愈勒停坐骑才追上。王宏建急急的问:“头儿,秦南岭怎么了?” “失踪了...”方中愈一个箭步窜上台阶,挥拳打门。“谁啊、谁啊?轻点敲,门板打坏了...!”有人来到门前,打开大门。 方中愈见是秦南岭父亲急急的问道:“秦南岭回来没有?”对方反应了一下才认出他,诧异道:“南岭不在家啊...他去太医院当值了。” “他被人找走了...”方中愈冲跟上来的宋英杰、王宏建一挥手,“进去看看!”后者二人立刻推开秦南岭父亲闯进去。 秦南岭父亲很是惊讶,“大人,这是...怎么了呀?”“秦南岭被人从太医院找走了,”方中愈急急的问:“有没有人到家里来找他?” “没有...”秦南岭父亲一头雾水,“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目前还不知道,但是我怕找他的人没安好心。”“啊...啊...那可怎么办呀...?” 秦家只有三间正房、两间厢房,宋英杰二人很快就看了一遍、吓得秦南岭母亲惊叫不已,王宏建回报,“没有找到秦南岭,头儿。” 方中愈暗想:这下怕是真的坏了!秦南岭父亲听到昨晚的事情,不禁担心起来,“大人,我儿子不会有事儿吧?” “但愿不会吧...!”方中愈心里也没有谱,只能叮嘱道:“秦南岭若是回来不要让他再离开,王兄、马上叫两个弟兄过来守着...宋兄,叫其他兄弟上街找人!” 北京城这么大,让几十个人去找一个人、怎么找啊?宋英杰知道方中愈是真急了,也不问什么立刻回去找人。 剩下方中愈一个人,松了马缰缓缓前行、脑子里乱糟糟一团。刚刚走出胡同上了大街,忽见两个乞丐急急的奔过来。 方中愈认得是执法堂弟子,问道:“有什么事情吗?”“帮主,”一个弟子答道:“秦南岭被人杀死了!”... 第四0五——一波又起 方中愈离开秦南岭家来到正街上,忽然看到两个乞丐急急的跑过来,方中愈认得是丐帮执法堂的弟子、便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帮主,”一个弟子答道:“秦南岭被人杀死了。”“啊...?”方中愈不禁长叹一声,“娘的,怕什么来什么...知道是谁杀的吗?” “不知道,”另一个弟子答道:“半个时辰前,万柳塘那边发现一具死尸,我过去看热闹才发现是秦南岭;尸体都凉了,应该死了一段时间了。” 这回不是坏了而是糟糕了,唯一的突破口又断了、这案子可怎么查?哎...方中愈猛然想起孙似邈今天没去太医院,而是出去转了一圈...他去哪了?跟秦南岭的死有没有关系? 作为师父,孙似邈应该了解秦南岭的医术程度、也应该知道自己徒弟能不能看出权贤妃的死因;按这么说,秦南岭被灭口就是应该之事。 退一步说如果是孙似邈与这件事情没关系,那么...他很有可能将是第二个被灭口的人!一想到此节方中愈顾不上丐帮弟子,立刻拨转马头向孙似邈家奔去... 一刻半钟,方中愈来到孙似邈家。莫生谷从隐身处出来,方中愈带住坐骑,不等下马便问道:“有人来找孙似邈吗?” 莫生谷纳闷的答道:“没有啊...怎么了头儿?”“秦南岭死了...”方中愈扔下几个字便奔过去打门。 “谁啊?”还是上次那个老仆来应门,看到是方中愈很是诧异,“大...大爷,你又来了...”方中愈急急的问:“你家老爷呢?” “在房里呀...!”“快去叫他。”方中愈边说边进了院子。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出来,“大人,你又有何事?” “你是孙御医的儿子吧?”方中愈说道:“快带我去见你父亲!”那男子迟疑道:“他老人家在...在休息...。” “快去!”方中愈吼了一声,“死人了,秦南岭被人杀了、你父亲有可能是第二个!”那男子闻言震惊不已,立刻转身奔向上房,方中愈紧随在后。 房门一打开,方中愈就觉察不对,因为房间里的温度和外面没有什么区别。“父亲...父亲...!”孙似邈的儿子也意识到不好,急忙绕过屏风跑进去。 等方中愈拐过屏风时看到后窗洞开着,孙似邈的儿子已经扑跪在床边泣不成声。床上的孙似邈直挺挺的躺着,胸口一大片血迹,已经干涸了。 “奶奶的!”这一句方中愈是在骂自己,他骂自己太大意,昨天晚上就该让秦南岭和孙似邈对质的;这回完了,被人先下手灭了口、唯一的线索断掉了。 良久,孙似邈的儿子才放声大哭起来,招惹得其他家属闻讯赶来。方中愈只好先退到外面去,莫生谷还一头雾水呢,诧异的问道:“头儿,这是怎么了回事啊?秦南岭和孙似邈怎么都死了?是被灭口了吗?” “只能是这一种解释...”方中愈举头望着天空,虽然艳阳当头他却感觉一片黑暗,“唉...也怪这老头自己太固执了。” 莫生谷奇怪的问道:“头儿,以前为什么不杀呢?怎么你刚刚找到秦南岭,他们俩就都遇害了?” “让我想一想...”方中愈在院中来回踱步,以前没有动秦南岭...八成是因为周新都没有意识到他可能知道权贤妃的死因,所以害死权贤妃的幕后人就没有下手。这个幕后人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找到秦南岭的呢? 方中愈翻来覆去左思右想,答案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早晨孙似邈的失踪。他应该是知道自己找过了秦南岭,所以早晨去见了一个人,这个人八成跟权贤妃被害有关联、也许就是那个幕后人;他意识到不好便让人杀了秦南岭,后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连孙似邈也杀了永绝后患! 方中愈思虑清楚伸手招过莫生谷,吩咐道:“你到秦南岭家里去,不要说秦南岭已经死了的事情,你问问他父亲、咱们走后秦南岭出过门或者见过谁没有。” “是...”莫生谷答应一声立刻去了。方中愈转身工夫看到孙似邈的儿子红着眼珠子走出来,方中愈说道:“孙兄,节哀顺变吧...!” “你说...!”孙似邈的儿子双手攥拳,气呼呼的质问道:“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不来他老人家好好的,怎么你一来他就...?” “大胆!”留下的两个抚司弟兄大声呵斥道,“放肆,你竟然敢跟候爷这么说话...?”“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方中愈摆手拦住二人,平静的说道:“孙兄,我理解你此时的心情...我跟你说实话吧!你的父亲知道权贤妃真正的死因,也很有可能知道杀死权贤妃的幕后凶手,但是他一直不肯说出来...而幕后凶手怕他和秦南岭说出去才杀人灭口。” “啊...还有这种事情?”孙似邈儿子很是惊讶,“我都...都不知道。” “这样的大事你父亲能告诉你吗?”方中愈说道:“我现在就在查这个案子,希望你能配合我,抓到幕后凶手也就是为你父亲报仇了。” “我也想啊!”孙似邈儿子的怒气消退了,代之而起的是哀伤和仇恨,“可是大人,我能帮你什么呢?” “权贤妃的事情他是不能跟你们说了...你知不知道你父亲跟哪个达官贵人走得近?”方中愈问道:“皇亲国戚的那种...特别是宫里头的。” “这个...?”孙似邈儿子皱着眉头想了想,“家父是御医,能找他看病的都是宫里头的啊!王公大臣都是派太医去的...家父没有提起跟谁走得近啊!” 方中愈多少有些失望,想了想问道:“你母亲还健在吧?你可以问问她...你父亲不和你说不一定不跟她说。” “噢...我去问问。”孙似邈儿子进去不大会抚着一个哭哭啼啼的老妇人走出来,“大人,这就是家母。” “老夫人好,”方中愈施了半礼才问道:“你知道孙御医跟哪个皇亲国戚来往密切吗...或者说近几个月,孙御医有没有经常提起哪一个人?” 孙夫人抹了抹眼泪,说道:“这几个月他就是时常提起权贤妃...”“哦...孙御医都说些什么?”方中愈追问。 “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都是说有权有势的人活着也累,每天勾心斗角、争来争去的。”“孙御医有没有提起其他人的名字吗?” “他提过什么吕美人,还提过一个什么...什么王爷?”方中愈心中一动,急切的问:“老夫人你别着急,好好想想...是哪一个王爷?” “是那个...那个...”孙夫人用手指点着额头想,“是高...高王。”“高王?”方中愈疑惑万分,他可没听说有什么高王呀?“您确定吗...是高王?” 孙夫人又想了想,答道:“对,是高王。”方中愈心想回去再打听吧,便又问道:“老夫人,那个吕美人...孙御医没特别说明是哪个吕美人吗?是不是朝鲜来的...?” “那可没说...怎么还有两个吕美人吗?”孙夫人问。方中愈苦笑点头,“还真是有两个吕美人...”他又询问了好一会,实在是问不出什么才告辞出来... 等上到正街,方中愈吩咐那两个兄弟去迎莫生谷、并且让王宏建等人都回来,自己一个人先回馆驿。 到了馆驿,方中愈先去找管理馆驿的官员,问他可否知道高王?那官员把头摇成了波浪鼓,“没有没有,从未听大明朝有什么高王爷...反正北京肯定是没有了,不知道南京有没有。” 方中愈苦笑,“南京肯定是没有的,我还以为北京有呢!”“没有,”那官员说道:“候爷,不会是您听错了吧?” “也许吧!”方中愈心想听错也是孙似邈女人听错了。回到房间不久,王宏建、莫生谷等人也先后回来。 莫生谷回报说:“我问过秦南岭的父亲,昨天晚上秦南岭倒是没有出去过、但是晚些时候孙似邈去过他家...。” “这个笨蛋!”方中愈气得用力一拍桌子,“我说怎么他们俩几乎同时被灭口,都是他们自找的!” 莫生谷说道:“对呀!昨天晚上候爷还特意嘱咐秦南岭别对人说起的,真是自己找死!” “完了...”方中愈摊摊双手,“这下一点儿线索都没有了,可真是没有办法查了!”众人肃容,相互看看都不说话。 好一会,宋英杰才开口问道:“头儿,你忙了大半天还没有吃午饭吧?”“都忘了...你们吃了吗?”方中愈看看众人。 莫生谷点头、王宏建却笑着摇头,宋英杰二话不说转身出去了。莫生谷咧嘴笑了,“王兄,你看宋兄多会做事,知道头儿没吃饭立刻就去弄吃的、你倒好就知道吃现成的。” “你还不是一样,”王宏建反唇相讥,“嘿嘿...跟我一样笨!”方中愈笑道:“得了,你俩就相互夸奖了...!” 三个人正说着话宋英杰回来了,王宏建见他两手空空纳闷的问:“你干嘛去了?不是买吃的去了吗?” “我是那么想的,”宋英杰涨红了脸,“可是...可是刚出门钱袋就被人偷了!”三个人闻听都吃了一惊... 第四0六章——损贼 王宏建看到宋英杰两手空空的回来,纳闷的问他不是买吃的去吗?“我是那么想的,”宋英杰涨红了脸说道:“可是...可是我一出门钱袋就被偷了。” 宋英杰的武功众人都了解,能在他无知觉的情况下偷走他的钱袋、那是什么样的贼啊? 方中愈三人都吃了一惊,莫生谷急急的问:“不会是你忘记带钱袋了吧?” “没有,”宋英杰说道:“我临下楼时还摸了一下,分明是带着的;可是出了馆驿没几步,再一摸就没了,真是邪门了。” 方中愈惊奇道:“不可能在馆驿里丢的啊!出门那几步...你都没记得什么人接近你吗?” 宋英杰说道:“出门时正赶上有夫妇俩推辆小车经过,我便往旁让了几步...哟,能是那个妇人?” “女贼?”莫生谷嘿嘿笑起来,“不会吧宋大人,以你的武功会让一个婆娘给偷了?舍不得花钱就直说嘛!我去买。”说着转身出门。 “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舍不得了...嗨!你给我回来...”宋英杰气得够呛,莫生谷却一路咚咚的跑远了。 “真是胡扯,”宋英杰转向方中愈说道:“那个女人穿着很普通、粗布衣服...我也没注意她的相貌,一准是她、我再没有跟谁近过身。” “嗯嗯,能人多啊!”方中愈说道:“江湖上藏龙卧虎,得处处小心...宋兄别听莫兄乱说,你我多年还不了解你嘛!” “嘿嘿...他就那张破嘴讨厌,”宋英杰笑着说,“我才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呢...!” 没说几句话莫生谷进来了,一脸的沮丧、还带着几分羞愧,也一样的两手空空。“哟呵...”王宏建笑着问:“你这又是什么情况?” “我...我也和宋兄一样,”莫生谷扭捏的说道:“我都没看到人就...”“嘿嘿...”宋英杰讪笑两声,“莫兄不是像我一样抠门,舍不得花钱啊?” “没有没有,”莫生谷认真拍着胸口、腰间,“你们看,钱袋真丢了...我没有撒谎!”三个人看着他笑,笑得他脸色越来越红,“头儿,我说的是真的...!” “我相信你,”方中愈笑着说:“只是想提醒你,下次没弄清情况别乱说话冤枉人。”莫生谷不好意思的点头,向宋英杰赔礼道歉。 宋英杰摆摆手,“算了,我还不知道你那张乌鸦嘴...头儿,这事不对啊!按说这个贼得了一次手应该马上离开才对,哪有这么大胆的贼还在门口守着的?” “可不是嘛!”莫生谷说道:“看这架势好像专门冲我们来的似的。”王宏建说道:“先别研究贼了,头儿还没吃饭呢!我先去买吃的。” 莫生谷微微撇撇嘴角,“王兄,你也给人送钱去啊?”“我才没有那闲钱呢!”王宏建说道:“做贼的怕官,我就不信贼敢偷我!”说话工夫人已到了外面。 莫生谷追到门口嚷道:“你小心点,让人连着偷仨咱们也太丢人了...”“哎哟我天,你先别丢人了!”宋英杰连忙拉他进来,“你是怕别人不知道啊?” 莫生谷嘿嘿的笑,“忘了这事了...头儿,我赌王兄也得丢银子,你信不?”方中愈摇一摇头,“不会...他肯定不能丢。” 宋英杰纳闷的问:“头儿,你怎么这么肯定呢?”“你们等着看。”方中愈笑而不答... 果然让方中愈说中了,不大工夫王宏建拎着大包小包的走进来。莫生谷惊奇不已,“嗨!这是个损贼啊!偷银子还分人吗?”宋英杰说道:“也许那个贼走了。” “不是,”方中愈笑着说道:“你们问问王兄就知道了。”王宏建得意的说道:“谁像你们那么笨,明知道有贼还不保护好钱袋?我把钱袋藏裤裆里了,看谁能偷了去!”一句话惹得三个人大笑不止。 几个人吃喝了一会,忽然听外面吵吵嚷嚷的。王宏建出去看,原来是抚司的一个弟兄也刚丢了钱。 “哈!看架势还真是冲我们来的!”方中愈说道:“欺负人也没有这么欺负的啊,我去看看。”莫生谷手按手柄说道:“大伙都去,非抓住这个损贼不可!” 宋英杰笑着说道:“很明显,那个贼认识我们这些人、而我们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都出去那贼不动手你抓谁啊?” “宋兄说的对,我自己去就行。”方中愈取出钱袋挂在腰间,大步走出去。 走廊里有十几个抚司弟兄,正商量着去抓贼,方中愈让他们回房等着、自己迈步下楼。 打下楼梯起,他的眼睛就扫视着下面大堂里的每一个人。除了馆驿官员、打杂的伙计,另有三个住客,并无闲杂人。 到店门时略停了停,此处离皇宫不远、正是繁华区域,街面上做买做卖的、来往行人络绎不绝;方中愈从左至右快速扫了一遍,没看到可疑人便抬腿出去。 刚走出十来步迎面来了个挑担,那人拿竹片在扁担上有节奏的敲着,嘴上吆喝,“切糕的卖...桂花切糕咧...切糕的卖...”人流太密、那人直直行来,方中愈只得停步让开。 他留着心眼呢,钱袋挂在右腰、他偏往左让;和卖切糕的擦肩而过,方中愈正过身子迈步欲行。就在这时,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触到了他右腰。 方中愈出手如电立刻回手抓去,这一抓却抓了个空、指尖碰到了一根绳状物;眼角扫去,一个蓝色身影正转身欲走。让他看到了还想跑吗? 方中愈不等身子完全转过来手掌已经再次抓出,那人功夫也不错、肩膀一抖竟然闪开了;方中愈二次出手岂能无功,手爪下落、如鹰爪般牢牢抓住她的手臂,“还想跑吗...?” 那贼果然是个女人、被抓住了手臂也不回头,手上一松钱袋落下、脚下倒踢竟然把钱袋踢得向前飞去。 “想毁证吗?”方中愈是什么反应?轻轻一纵伸左手抓回钱袋,右手仍然牢牢的抓着她的手臂,“胆子不小啊!连我的钱都敢偷...?” “咯咯...方候爷的银子果然不好偷啊!”女人忽然转过身来。见她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白白的面皮、尖下颌、挺刮的鼻梁,一双乌黑的眼睛笑吟吟的扫来扫去。 “哎哟...!”方中愈又惊又喜,“蓝姑娘,怎么是你啊?”手上立时放脱了。 “怎么不能是我了?”蓝莹玉向他施了半礼,笑着说:“我不用这种手段方大人也不会出来见我呀!”旁边围了不少人看热闹,这时见两个人认识才渐渐散了。 街上人多,两个人便来到街边。方中愈笑道:“哈...我真够笨的,早该想到、若不是你天下谁有这般手段!” 蓝莹玉微笑摇头,“过奖了,碰到你我可就无计可施了。”“呵呵...你怎么也到了北京?” “才来不长时间,”蓝莹玉说道:“从湖北回来我们还是回胶东了,去年听说迁都才转到这里,本来是想见...见你的,没有料到你们北镇抚司却没有过来。” “噢...”方中愈听出她话外之音却不敢接住,不露声色的转变话题,“蓝伯父和你的师兄们都还好吧?” 蓝莹玉忽然暗淡了神色,微微摇头说道:“父亲他在湖北被伤到了元气,回来三年就...就故去了。” “哟...真是可惜,可惜蓝伯父一身的本事。”方中愈叹息不已,“蓝姑娘,到馆驿里坐吧?” 蓝莹玉微微摇头,说道:“我若能进去又何必费这么大劲引你出来...”取出三只钱袋送过来,“麻烦你跟那几位爷说声抱歉,开个玩笑请他们别介意。” “没关系,”方中愈接过钱袋问道:“蓝姑娘这就要走吗?”“不走干什么?”蓝莹玉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几转,忽然咯咯笑起来,“人也看到了,我也该走了...我住在顺义街马家胡同八号,有时间来我请你喝酒。” “好。”方中愈郑重的点点头。蓝莹玉冲他启齿一笑才转身走了,走出老远又扭过头、在人群里挥挥手。 故人相聚又分离,方中愈心中空空的,又站了一会才回到馆驿。他出去后,王宏建、宋英杰等人一直扒窗子看着,这时纷纷询问是谁。 方中愈将钱袋还了他们才说道:“你们还记得当年南京闹飞贼吗...?”宋英杰呀了一声,“我说呢!原来是那个飞天蝴蝶蓝姑娘呀,离得远我竟然没认出来。” 莫生谷诧异,“既然和头儿是朋友,干嘛还偷我们的银子啊?” “说你笨你还不服气,”王宏建说道:“你还没看出来啊?蓝姑娘就是想引头儿出去相见,人家那么高明的手段稀罕你那点银子啊!” “王兄不要乱说,”方中愈连忙澄清,“蓝姑娘是无意中看到宋兄,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什么时候想见我了?” 宋英杰问道:“头儿怎么不请她上来坐,一起喝酒叙叙旧?”“这里住的都官府人,她不愿意来...”方中愈脑中一闪,说道:“蓝姑娘还问起你呢,说有空请我们俩喝酒。” “哎?不对吧!”莫生谷瞪着眼珠问:“干嘛只请你们俩,不请我?”... 第四0七章——寻丝觅踪(1) 方中愈说蓝莹玉要请他和宋英杰喝酒,莫生谷不高兴的问道:“不对呀头儿,为什么只请你们俩,不请我呢?” 宋英杰笑道:“这个理你可挑不着,当年我和头儿在湖北帮她救出过她父亲,当然没有你什么事情了!” 莫生谷吐吐舌头,“怪不得的,原来你们都是老相识啊...!” 一段插曲过去,方中愈又开始琢磨起权贤妃的案子;孙似邈死了,只能从宫里着手了。可是只是吵了几架,也不能就确认吕尚珍有嫌疑啊!这条线索几乎跟没有一样... 南京应天府没有搬来北京,缺少孙立本那帮熟悉地方的捕快、衙役,想打探消息都难。带来的抚司弟兄哪哪都分不清呢,没奈何方中愈只好让丐帮弟子打探杀死孙似邈、秦南岭的凶手。 第二天吃过早饭,方中愈再次进了皇宫。桂生还照常守在宫门内,一等方中愈进来便兴奋的说道:“候爷,好消息。” “是吗?”方中愈高兴的问:“是什么消息。”“昨天早晨从慈宁宫出来的那个男人找到了,是鱼洞明。”桂生答道。 “鱼洞明?他是什么人?”“是宫里的统领太监。”“噢...是太监啊!”方中愈略感失望,“那他慌里慌张的跑什么呀?” 桂生笑了,“这个就不知道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也没法问啊!” “也是,”方中愈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桂公公,你知道有一个高王爷吗?” 桂生想了想摇头,“我从来没听说过...高王?不是赵王吗?”“不是...哎?”方中愈心中一动,孙似邈的女人好像有陕西口音,没准就是赵、高不分呀!难道这件事情又跟朱高燧有关系吗? “候爷...候爷...!”桂生问道:“咱们今天到哪去?”“不急,咱俩就四处走走...”方中愈随口问道:“桂公公,赵王爷经常来宫里吗?” “说不准,有时连着来几天、有时十来天也看不到,逢年过节、祭祀的日子倒是准来。”“这后宫里,赵王跟谁的关系好一些?” “昭献王贵妃、崔婕妤、朝鲜来的金妃、吕美人...”“哪个吕美人?”“大明朝人氏,吕丹凤美人。”“噢...赵王跟朝鲜的吕美人关系不好吗?” “好像还行吧!”桂生答道:“咱们做奴才的,只能看到往来次数、实际好不好的也不太清楚。” “嗯嗯,说的也是。”方中愈看到前面一片辽阔的大湖,湖中有岛岛上有水榭、又有曲桥连到岸上,岸边一片垂柳、柳树东有一处巍峨宫殿。 “呵...虽然此时冰雪覆盖,到了春夏这里的景色一定很美。”方中愈问道:“桂公公,这是谁的住处啊?” 桂生答道:“这里是建寿宫,便是大明吕美人的住处...呶,那边湖上滑冰的好像就是。” 方中愈这才留意到,在湖心岛北有五个人在滑冰;四个是穿彩衣的女子,另一个好像是太监。其中一个女人坐在冰上,其他几个人推着他在冰上快速滑行、一阵阵欢笑随风隐隐传来。 方中愈看了很是奇怪,“桂公公,坐在冰上不冷吗?”“呵呵...听这话就知道候爷是南方人,”桂生笑着说:“是坐在冰车上,如果坐在冰上屁股也受不了啊!” “噢...”方中愈很是好奇,“冰车...什么样、很小吧?我都看不到。”“候爷感兴趣可以去过去看看...” 两个人再走二十几步,桂生忽然用兴奋的声音小声说道:“真是巧了候爷,那人就是鱼洞明。”“嘿...更应该过去看看了...” 随着俩人走近,湖里的几个人也看到了他们,渐渐停止滑冰不时望过来。再近些,桂生施礼问候,“奴才见过吕妃...鱼统领。” 鱼洞明是个不到三十岁的高挑男人...从某方面说也许不算男人、相貌很俊郎,点头问道:“小桂子,这位是谁啊?怎么看着面生!” 桂生答道:“他就是奉旨查案的镇国候方大人。”方中愈便也拱手施礼,“臣方中愈见过吕妃。” 坐在冰车上的吕丹凤早已站起,这时说道:“候爷不必多礼,你来找我有事吗?”她比朝鲜来的吕美人年轻了几岁,相貌倒是有三四分相似。 “吕妃误会了,”方中愈笑着说:“我是南方人没见过冰车,嘿...有点好奇。” 他向吕丹凤说话,眼睛却暗中观察着鱼洞明。后者半隐在一个宫女身后,也在偷偷的观察他,这让方中愈立时感觉到这人有问题。 吕丹凤咯咯的笑,“方大人童心未泯啊,既然好奇就下来吧...我借给你!” “那可太谢谢你了。”方中愈趁机跳下冰面走过去。离得近了,方中愈留意到吕丹凤的眼睛很亮、虽然目光含笑却也掩饰不住几分坚毅几分锐利,这应该是个有野心的人啊! 方中愈心中嘀咕,再次施礼道:“多谢吕妃。”吕丹凤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在他面上扫了几扫,微笑着说道:“一点小事,方大人不必客气...把冰车给方大人。” 宫女答应着从身后扯过一个扁平的方形东西,说是车却无车形。那冰车二尺见方、高有半尺、下面两侧是两根铁条支撑,上面铺着木板、木板之上又有棉垫、貂皮。 “这东西...怎么玩啊?”方中愈笑着问,目光像似不经意的扫向鱼洞明。后者也正在看他,怔了一下后笑着说:“候爷可以坐到上面,让小桂子推你。” “是啊!”这时桂生也赶过来,笑着说:“候爷请坐,我来推你。”“有劳桂公公了。”方中愈坐到冰车之上。桂生推着他后背在冰面滑行起来。 铁条前方是上翘的弯、滑行起来很是顺畅,速度就取决于桂生的奔跑速度了;头一次领略飘移的感觉,方中愈既感神奇又有几分兴奋。 可是桂生体弱力量不够,不大工夫就呼呼喘上了。方中愈意犹未尽便让他休息,自己把冰车上的棉垫、貂皮解下来,然后一脚踏在冰车上、一脚蹬地滑行。 试了几次找好平衡点,用力一蹬、冰车以极快的速度窜了出去,那一刻竟然有飘飘欲仙之感。众人看到他袖襟飞舞、直如玉树临风的凌波仙子般潇洒,都齐声叫起好来... 方中愈来回滑了几次,回到原处交还冰车,鱼洞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吕丹凤羡慕的说道:“方大人果然武功高强,还没见过这么滑冰车的呢!” “吕妃过奖了,”方中愈有心同她攀谈,“这冰车真的挺好玩,怪不得吕妃喜欢。” “也谈不上喜欢,”吕丹凤挑了挑细眉,“唉...在这宫里闲着无聊,找找乐子罢了。噢,对了,方大人的案子查怎么样了?” “回禀吕妃,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不过,微臣一定会尽心竭力的查案,请吕妃放心。” “咯咯...我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权贤妃的死又不关我的事...”吕丹凤话说一半忽然停下来,轻咳两声。 立刻有宫女说道:“吕妃娘娘,外面天寒不能久呆、别再冻病了,咱们快回宫吧!”吕丹凤就势点点头,“好吧...回见了方大人。” “送吕妃。”方中愈和桂生弯腰恭送。见人走远,方中愈问道:“桂公公,那个鱼洞明什么时候走的?” “候爷,我光顾看你了,没有留意。候爷,你滑冰车太好看了...”方中愈却没有兴趣,“桂公公,我怎么看那个鱼洞明神色不太对啊?” “有吗...我没看出来。”“应该是有...”两个人顺着湖畔往前走,方中愈又问:“这个鱼洞明是管什么的?” 桂生答道:“他是司官监的统领,负责安排各处差人、杂役。”“噢...那很有权啊!他跟吕美人的关系很好吗?” “好、好着呢!”桂生忽然露出神秘的笑容。“哦...怎么个好法?”“传说他们俩是...是那种...那种,嘿嘿...” 看着他脸上暧.昧神色方中愈有些发蒙,鱼洞明是太监啊!怎么能...能有那种关系呢?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桂生见他一脸茫然接着说道:“其实这种事情宫里很多的,那些宫女长年呆在这里也挺...挺难受的,虽然做不了真夫妻也聊胜于无吧!” “喔...”方中愈点点头,“嘿嘿,桂公公懂得还真不少呀!”“没有,我也是听人说的...”话未说完,见前面一处殿宇后转出几个白袍人。 大冬天穿白袍的人可是实在少见,方中愈一搭眼便认出是专门护卫朱棣的海东青;不只是那几个、后面还有不少人,其中一人身材高大威武、穿着一身金色滚龙袍。 “怎么皇上没上早朝?”方中愈很是疑惑。“谁知道呀...迎驾吧候爷!”桂生立刻跪倒,“奴才迎接皇上...!”方中愈只得随着做。 朱棣带着一群海东青、府军前卫来到近前,“起来吧...方中愈,我听说你玩得挺高兴啊?”... 第四0八章——寻丝觅踪(2) 朱棣带着一群海东青、府军前卫走到近前,威严的问道:“方中愈,听说你玩得很开心啊?” 方中愈听他语气含怒不由一怔,“皇上,臣听不懂您的话。”朱棣哼了一声,“我调你来是查案的,你倒好、滑冰玩!” 方中愈听了很是纳闷,刚刚发生的事情朱棣怎么就知道了?他向来不是畏畏缩缩的人,当下朗声说道:“回皇上,这几日臣一直在尽心竭力的查案。但是臣初来乍到不熟悉情况、尤其是这后宫之内,臣不先熟悉熟悉怎么查案?” “噢...那倒是我错怪你喽?”朱棣的声音缓和了一些,方中愈说道:“皇上日理万机,当然不能事事洞明,很正常。” “哈!你倒是会说话,我来问你、案子有进展了吗?”“有...”“近前回话。” 方中愈便来到朱棣身前,低声说道:“臣查到权贤妃是死于砒霜中毒...”“什么...是谁下的毒?” “本来已经有些进展,可是知情的御医孙似邈和他的徒弟秦南岭都被人灭了口,所以...所以这条线索断了。” 朱棣瞪着牛眼珠看他,“你说的是真的?”方中愈大胆回视他,“臣不敢欺瞒圣上,句句属实。” “给我查、必须查到元凶,不管是谁!”“臣遵旨。”“有什么事直接来见朕。”朱棣说罢带人走了,方中愈这才放开莫邪剑柄。 “候爷,”桂生凑过来,“不对劲啊...皇上怎么来的这么巧?”“能是巧吗...是有人特意去告诉的吧!”方中愈追视着朱棣那伙人,府军卫里不时闪现一个太监服饰。 “那是...像是鱼统领!”桂生惊讶道。“应该是他,否则别人怎么知道我滑冰...?” 隐在府军卫里果真就是鱼洞明,他随着队伍拐过两处殿宇便悄悄离开。没有去别处、他又绕回到建寿宫,观察一番没有看到方中愈和桂生快速钻了进去。 吕丹凤正在堂上喝茶,见他进来问道:“怎么样,你看到皇上没有?”“看是看到了,可是...”鱼洞明拿眼角扫了扫两旁的宫女。 吕丹凤会意,挥挥手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说吧,怎么了?”“弄巧成拙了...”鱼洞明凑到跟前低声说道:“那个方果然知道权贤妃死于砒霜了,而且还告诉了皇上...。” “啊...”吕丹凤急急的问道:“他还知道些什么?”“别的倒是不知道,不过他说了这么句话...他不熟悉后宫情况,得先熟悉熟悉才好查案...” 鱼洞明看了看她,“吕妃,你说方中愈忽然跑到建寿宫来...是不是有所怀疑啊?” “不会吧...?”吕丹凤皱眉想了想,“咱们有啥可怀疑的呀?你别胡说好不好!” “吕妃,这个方中愈可不一般,他可是号称锦衣卫第一人,就连纪刚都不敢招惹他;在他手上破的案子可是不计其数,咱们可不能大意。” 吕丹凤瞪了他一眼,“跟咱们无关,小心什么?”“对对,跟咱们无关。”鱼洞明陪笑说道,“不过,我想这事是不是...应该跟赵王说说?” 吕丹凤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忽然问道:“那个方中愈真的...很厉害吗?”“当然,吕妃在南京时没有听说过吗?” “我只听说他的武功很好。”“可不啊!北镇抚司的大案子几乎都是他办的。” “这么厉害啊!”吕丹凤沉吟道:“那还是通知赵王吧,让他尽快把他解决了!另外...咱们也得想点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才行...!” 方中愈虽然有些怀疑鱼洞明,但是没有想到他会马上回来、更想不到有人在背后算计他。 他和桂生继续在宫里走动,边走边问:“桂公公,这个鱼洞明是哪里人、不是从南京调过来的吧?” “不是,他在北京净的身。”“那就怪了,我跟他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跟我不对付呢...我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过呀!”“那...能是吕美人...?”“我也不认识她啊...!” 如此,转了一上午也没有什么收获、要说有也就是这个鱼洞明值得怀疑。可是这皇宫之中也没有办法跟踪、偷听... 哎?想到偷听方中愈不禁心中一动,暗想这么查到猴年马月也查不出来,不行老子夜里再偷偷进来... 想到此节方中愈的心情立刻明朗起来,也不想其他事情了、只让桂生带他各处转熟悉环境,直到日头偏西才出宫去。 方中愈为了案子奔走、绞尽脑汁,可是宋英杰、王宏建等人却整天闲着无事,一看到他就嘘寒问暖、酒菜都准备好了。 席间说起案子的事情,方中愈连连摇头神色不喜。宋英杰说道:“头儿,弟兄们整天闲着闹心,你派点事给咱们做呗!” “目前也没有你们能帮忙的啊!”方中愈说道:“现在只能查找杀孙似邈和秦南岭的凶手,你们人生地不熟的怎么查?宫里的事更是没有头绪...我想监视赵王府,可是你们又都是熟面孔、过去逛两圈就得被发觉...!” 宋英杰等人相互看看都不说话,隔了一会莫生谷说道:“不行我明天带弟兄去,弄些破衣服装成要饭的...。” “我看还是算了吧!叫花子朋友我有很多,何必要你假冒又装不像...”方中愈话未说完,有人敲门。 王宏建离门近便去开门,见门外站着馆驿的伙计。那伙计说道:“大人,这有一封给方候爷的信。” 王宏建伸手接过来,方中愈在里面问:“是谁送来的?”伙计答道:“是一个大爷送来的,我问他是谁他说候爷看信就知道了。” “噢...王兄拿来我看看。”方中愈说道。王宏建便关了门反身回来把信交给他。 那信有信封、还上了火漆,方中愈打开来抽出信纸展开观看,那信写得非常简单:戌时北城门外土坡,有重要消息告之。 莫生谷探头看了高兴的说道:“头儿就是运气好,到哪都有贵人相助。” “可是这封信是谁写的啊...没有上下款、没有日期,”方中愈有些纳闷,“这是哪一路贵人呢?” 宋英杰也探头来看,“哟...戌时...城外,头儿,你不认识这笔迹吗?”方中愈摇一摇头。“不会是陷阱吧?”王宏建说道。 “不能吧...”莫生谷说了三字便犯起嘀咕来,“哟...别说,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陷阱?”方中愈微微一笑,“把我诓出城外,然后杀了我?”“是呀!”莫生谷说道:“孙似邈、秦南岭都被灭了口,这回要灭...!” “灭你的口!”王宏建捅了他一下,莫生谷这才及时住口。“那你们说...是谁想杀我啊?”方中愈问。 “头儿,你怎么...真不知道假不知道?”莫生谷急急的说:“当然是害死权贤妃的幕后凶手了,杀了你就没人能查这个案子了!” “你能确定?”方中愈追问道。莫生谷磕磕巴巴的答道:“这个...就算不是,也应该是跟幕后凶手有关系。”“那我就更应该去了!” 宋英杰三人听了都惊奇不已,王宏建问道:“头儿,明知是陷阱你还去啊?” “你们想啊!来这封的人无非就是两种情况,一种是真心帮我的、我得去吧?”方中愈说道:“另一种可能就是如莫兄所说、想杀了我,目前没有什么线索、我要是抓到想杀我的人是不是就等于找到谋害权贤妃的人了?” 三个人相互看了看,宋英杰说道:“倒是这么回事,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都不知道对方设下了什么陷阱,很...很危险啊!” “哈哈...我又不是没经过风险,会怕他?嘿,北京城里怕是还没有能杀得了我的人呢...!”三人见他去意已决,便也不再劝说。 吃过饭方中愈便上床休息,酉时过半爬起来,换上身短衣裤、带好刀剑便要出门。王宏建等人还没有睡,便说带着弟兄们一起去。 “不用,人多不一定管用,我自己去就行。”方中愈摆摆手,大步走出去。不知道约会之处有多远,便骑了马前去。 这天是冬月二十二,一轮洁白的月牙刚刚升上东城墙,方中愈借着微亮的月光直奔北城;城门早已关闭,亮了腰牌才被获准出城。 出了城方中愈四处张望,走出三四里才看到一个大土堆;这土堆不是普通的金字形,而是宽宽的一道坡、很突兀像凭空出现的。 方中愈策马直奔过去,一口气跑上坡顶,另一面像悬崖般陡峭;四周一片寂静看不到一个人影,看看月亮,差不多快到戌时了。 “奶奶的...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找我?”方中愈回身向京城方向看了看,忽然听到右侧有声音、连忙扭头去看。 见右手边多了一个黑影,蒙着脸、左肩头露出一截刀柄。“这位老兄是那位?”方中愈问道:“可是你约我来的?”... 第四0九章——寻丝觅踪(3) 方中愈回过头见右手边三十步外多了一个黑衣人,蒙着脸、左肩头露出半截刀柄,便问道:“这位朋友是哪位,是你约我来的吗?” “是...!”那个黑衣人含糊的应了一句,右手一探抽出背后的刀。方中愈冷笑一声,“你到底是谁?先报名,省得一会死了阎王爷不知道你是谁。” 黑衣人并不回答,只把手中刀向天一举。方中愈心想这是什么刀法,离这么远就能发动攻击吗...突然感觉身周气流异常,急忙单脚脱蹬藏到坐骑左侧。 与此同时耳中传来`铮铮`的弓弦声,几支羽箭从头顶掠过;有两支羽箭射在马臀、马前胯上,那马发出一声长嘶人立起来,双蹄落地立刻向那黑衣人冲去。 方中愈仗着功力深厚,死死扯住马缰绳才没被甩掉,这匹东洋马身高体长,一步便奔出一丈瞬间来到黑衣人身前。 黑衣人并不闪躲,大喝一声、钢刀挥处竟然把东洋马的马头砍了下来;马头一掉,马身随即滚到在地。 “你奶奶的!敢杀我的马?”方中愈一跃而起,在空中便射出莫邪剑。莫邪剑电射而至,黑衣人挥刀挡去、一声脆响后竟然把莫邪剑磕了出去。 方中愈凝目望去,见那人的钢刀足有两指厚,犹是如此刀刃上也多了一刀缺口。双脚落地绣春刀已经在手,方中愈伸刀一指,“你他娘的该死!” “嘿嘿...还说不准谁死呢!”那人嗓音沙哑,好像是故意勒的。嚓嚓的脚步声响起,十几个蒙面人呈扇面型从坡下围上来。 “来吧!看看到底谁死!”方中愈指挥莫邪剑去挡那些人,绣春刀一摆直奔黑衣人砍去。那人挥刀硬架,想以重刀磕飞他的刀。 双刀撞在一处发出一声大响,震得两个人各自退了两步。“嘿...还不错!”方中愈不等身子稳住便又冲上去,绣春刀伸得笔直、径刺对方胸膛。 黑衣人急忙持刀横挡,方中愈突然凝刀不动、想等对方重刀走空再继续攻击;没想到对方功夫也很了得,重刀挡到一半、猛然变向直砍过来。 方中愈不由`咦`了一声,这一招凝刀再发出自紫光闪电刀法,一般人绝难预料得到、没想到这个黑衣人竟然能识破。看对方刀到,方中愈急忙伸刀在他刀身上一点。 这一招有四两拨千斤之功,对方刀重立刻偏了出去;方中愈顺势一刀横抹,黑衣人不及招架被迫跳出两步。 方中愈正欲追击,忽听背后脚步声响、一人飞身攻来。方中愈不等对方落地便横砍一刀攻向他双腿,那人无法躲闪只得伸刀来挡。 方中愈趁机招回莫邪剑,寒光闪过一颗头颅便飞了出去。随在那人身后不远还有两个人,见方中愈一招便杀了同伴不由怔了怔。 方中愈立刻控制莫邪反攻过去,那二人见势不好掉头就跑,可是哪里能跑得过莫邪剑?眨眼之间一个被拦腰斩为两段,一个被削去半边膀子、栽倒在地哀嚎不止,吓得其他人裹足不前。 背后轻响、一股疾风直奔后脑袭来,方中愈脚尖一点窜了出来,可是不等他转回身又有利器袭来;方中愈只好再次斜跳出去,同时指挥莫邪剑向身后射去,趁着身后之人抵挡才跳转过来。 黑衣人虽然挡开了莫邪剑、可也吓了一跳,这时哑着嗓子说道:“你有种...别用那把短刀。” “嘿嘿...你们这么多人想杀我,还不让我用兵器?你还要不要脸?”方中愈嘴上说话,莫邪剑盘旋飞出将其他十几人远远逼开,“你以为我不用它就赢不了你吗...?”左脚踏上一步,挥刀砍出。 说来也巧,黑衣人趁他分神也踏上一步挥刀砍来,两个人姿势一样、方位相同仿佛在照镜子;刀到中途撞在一处,又各自退开两步。 黑衣人哼了一声,“你会我也会,不过如此!”“哈哈...我当是谁呢?”方中愈喝道:“杨仲坤,你这胆子越来越大了,嘿嘿...现在居然敢跟我动手了?” “咦?你怎么...?”黑衣人正是杨仲坤,总算及时惊觉,才没有直白承认。 方中愈持刀扫视一圈,冷笑着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啊...哈!不知道我是谁吗?也跟着他来送死!”那十几个人瞪目看着,谁也不说话。 “别废话!有种咱俩就见个高低!”杨仲坤双手持刀慢慢走近。 “你的刀法从哪里学来的...你是不是认识百里擎苍?”方中愈问道。 “哪来那么多废话?要打就打!”杨仲坤踏上两步,重刀当头劈下来。方中愈知道他力大也不跟他硬碰,身子闪开横刀砍他右肩。 这十来年杨仲坤的武功也是突飞猛进,危急时刻双手力挺居然将重刀拉了回来。方中愈并不发力,绣春刀在他刀上一磕、借着反弹之力立刻削他大腿,杨仲坤重刀下落又挡了开去。 “好小子,功夫不赖。”方中愈挥刀直刺。“反正不比你差!”杨仲坤横刀削挡,两个人便你来我往的打在一处。 好在方中愈一上来便杀了两个、重伤一个,其余十几人惧怕莫邪剑都不敢靠近、只远远的围观。 方中愈心无旁骛便可全力进攻了,他刀走轻灵、施展开快刀一招快似一招。起先杨仲坤还可以攻守参半,但是他毕竟吃亏在刀太沉、五十招一过便渐渐跟不上方中愈的节奏了。 占了上风方中愈越打越勇,一把绣春刀舞成一股光团、前刀未用老后刀便至,逼得杨仲坤连连后退。 “哈!就这两下子还想赢老子?做梦吧你!”方中愈当头连砍三刀。杨仲坤勉强挡了三挡,还了一句,“你还没赢...都看什么呢?大伙一起上啊!” “这时候叫帮手已经不赶趟了!”方中愈猛刺一刀、杨仲坤挡开了,再刺一刀、杨仲坤又挡开了;第三刀方中愈只比了一下,见对方手腕动立刻飞起一脚踢在他小腹上。 由于惯性思维,杨仲坤全没想到他突然改刀为脚,这一下挨了个结结实实、身体直飞出两丈多远。 这时,那十几个人从三方一起攻了上来。对付这些人方中愈一点不用担心,绣春刀入鞘、笑呵呵的看着,“你们还真敢来送死啊?” 立时便有人停下了脚步,仍然有八九个人嚎叫着冲过来;等来人进了十步之内,莫邪剑一声轻响离鞘飞出。 冲在前面的再想往回跑可来不及了,首当其冲的一个手中钢刀和脖颈一起被砍断了,其他人一看转头就跑。方中愈也不追赶,控制着莫邪剑一个一个的杀过去。 忽然,土坡下传来打斗之声,先冲下去的人停下来跟什么人打在一处。方中愈凝目望去,见坡下冲上来三个人,其中两个持刀作战;另一个落在后面不时挥一下手臂,他每挥一下便有一道寒光飞出、也便有一人痛叫倒地。 两下夹攻,十几个人瞬间便被打得七零八落,剩下几个能动的向两侧落荒而逃。“王兄、宋兄、莫兄,你们怎么来了?”方中愈笑问。 莫生谷大声答道:“头儿,我们还能眼看着你孤军作战啊...这些都是什么人啊?”“我也不知道...”方中愈话说一半,突觉一股劲风到了背后。 这时也来不及多想了,方中愈脚下一点、身子斜扑出去。犹是他反应迅捷,一柄钢刀还是紧贴着肋下飞过,将棉衣划出一道口子。 “混蛋...”方中愈单手在地上一撑跳将起来,刚扭过头一道黑影已经到了头顶。那时连想的工夫都没有了,方中愈本能的左右掌齐动、一招双龙出海打过去。 偷袭的正是杨仲坤,他本想就算飞刀伤不到方中愈、自己的双拳也能偷袭成功,万没想到对方出掌这么快、只好出双拳挡住;拳掌相碰`嘭`的一声,身体立刻被震了出去。 “卑鄙无耻!”方中愈怒骂一声,双掌一分使出威力最大的鱼龙百变。立时,一股狂风撞向杨仲坤,打得他直飞上了半空,“去死吧!”莫邪剑电射而去,正中他的胸口。 杨仲坤的身体犹如断线的风筝,飘飘忽忽向土崖下落去;方中愈招回莫邪剑,微笑着看着他一点点坠落。陡然间,土崖下的几个黑点引起了他的注意。 远远看去,那五六个黑点像擅长跳跃的大跳瘙一下一下的蹦、此起彼伏,每一次起跳都向前靠近很多。 这时,月牙已经升到了当空,清凉的月光下能看出最前面的`跳蚤`渐渐显出人形来。 方中愈脑中猛然一闪,十年前武王庄的事情出现在脑海里,不好,又是那些杀不死的怪东西!方中愈转身向土坡下奔去,边跑边喊:“快走...跑啊!”... 第四一0章——毁证 方中愈一发现有杀不死的怪物从土崖往上蹦、立刻转身冲下土坡,边跑边嚷:“快走...跑啊...快!” 宋英杰三人诧异不已,“怎么了头儿?”莫生谷纳闷的问道。方中愈转眼间便来到三人身前,急急的说道:“送兄,还记得十年前武王庄碰到了那些僵尸怪物吗?马上就上来了,快跑...!” 王宏建、莫生谷也听说过那件事情,这时脸色齐变、顾不上询问转身就跑。下坡路越奔越快,没用多大工夫四人便到了土坡下。 方中愈回头看了一眼,见已经有两个怪物蹦上了坡顶,焦急的问道:“你们的马呢...快跑!回城...!” “头儿,你的马呢...?”王宏建刚问出一句,突然惊恐的瞪视着前方。三个人颇感奇怪,顺着他目光望去、看到四五人形向这边跳来。 “坏了,被围上了!”宋英杰紧张的说。方中愈心中焦急,忍不住埋怨道:“不让你们来偏来,这下好了吧?都走不了啦...你们仨找阴暗处藏着别动!” “头儿,你干嘛...!”“咱们可以往东边跑...。”方中愈大声说道:“照我的话做...他们是冲我来的,我去引开他们...”说着刀剑齐出,向前奔去。 幸亏有莫邪剑,方中愈心想就算你们没有知觉、就算杀不死你们,我要是把你们砍成碎块会怎么样呢? 双方相向而行转眼便碰到一处,莫邪剑立刻向着中间最近那个怪物飞过去。那怪物也知道伸手挡,左臂挡左臂断、右臂挡右臂断、接下去脖子也断了;方中愈冲过去绣春刀横挥,将他腰断了。 那怪物被斩成五六块散落于地,这下不能动了。即便如此方中愈也不敢大意,对付一个还好办、若是被这十多个怪物围住可是大事不妙。 所以他杀了一个后不敢有片刻停留,立刻从缺口中冲了出去;刚刚冲出,嘭的一声、有怪物落在他刚刚呆过的地方。 方中愈心中一惊,也不敢回头看、施展开轻功一路狂奔。剩下的几个怪物马上掉头,和从土坡上追下来的怪物一道追过来。 他们的蹦跳距离太远了,方中愈如此的轻功都没有他们快,没奔出一百步头顶风声呼呼、一物砸落下来;没奈何,方中愈只好向旁跳开。 很快,其他怪物也都追上来、接二连三的从空中扑落。方中愈再不敢跑直线,左一下右一下东一下南一下的乱跑乱跳、不敢留下可追寻的轨迹,时不时射出莫邪剑砍下一条手臂半条腿。看看东南有片树林,便一头扎进去... 再说宋英杰、王宏建三人隐在洼坑里一动不敢动,也不知道那些怪物没有看到他们、还是如方中愈所说是冲他来的;反正没有人理会他们,从他们头顶跃过去、追着方中愈去了。 连着过去了六七个怪物后面才没有了动静,三个人仍然没敢动、等了好一会才凑到一处。 “我的妈啊!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呀?”莫生谷惊魂未定,“怎么蹦得这么远,要是我连...连五十步都跑不上就得被抓住。” “这时候就别提你了...!”王宏建焦虑的说道:“头儿怎么办啊?这么多死僵尸,他一个人怎么能行?” “你看...”宋英杰伸手一指,“头儿是什么武功?他还有莫邪剑呢,尚且东躲西藏狼狈不堪...咱们帮不上忙,赶快进城去别辜负了他的一片好心。” 王宏建和莫生谷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虽然心中不忍却也没有别的办法,看看方中愈把那些怪物引开、连忙去寻了马匹回到城中... 三个人回到馆驿已经是子时了,又等了近一个时辰方中愈也没有回来,莫生谷、王宏建担心之余不由得后悔没去帮他。 宋英杰摇头说道:“咱们帮不了忙的,那些怪物手臂断了仍然能进攻、而且力大无穷,连头儿都不敢正面对抗、咱们若是去了只能给他添累赘。” “大丈夫死就死,怕什么?”莫生谷激动的说道:“哪次都是头儿救我们,这次他真...真要是回不来,我们还算是人吗?” “闭上你的乌鸦嘴!”王宏建忍不住呵斥道:“头儿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才不会有事呢!” “我也这样希望,可是...可是这么长时间也应该回来了...”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莫生谷立刻住口跑去开门。 门外果然是方中愈,莫生谷惊喜道:“哎哟头儿,你可算回来了,我们都担心死了!” “担心我死了?”方中愈笑了笑,笑容有些僵硬,“嘿嘿...我没那么容易死吧!”莫生谷呵呵傻笑。 宋英杰、王宏建看到方中愈满脸汗污,衣衫、裤子刮得左一个口右一条的。宋英杰咂嘴问道:“头儿,你是怎么甩掉那些怪物的?” “甭提了,可把我累坏了。”方中愈摘下刀剑,一边脱下破衣服一边说道:“我领着那些僵尸这个跑啊!左一片树林右一片树林的,差不多绕着北京城跑了一圈才终于甩掉他们...赶快弄点吃的,都把我跑饿了...!” 莫生谷跑出去买了些酒菜,方中愈也洗漱完了换上干净衣服,四个人坐下喝酒。宋英杰小声说道:“头儿,这么说来权贤妃是赵...赵王杀的了?” “跑不了他...”方中愈点点头,“你们猜那个黑衣人是谁...杨仲坤!娘的,今儿让我给宰了!” “那个王八蛋就该死!”莫生谷转而担忧道:“头儿,可是你要跟皇上说是赵王杀了权贤妃也没有证据啊!” 王宏建反驳道:“怎么没有证据?城外死了那么多人不是证据啊!杨仲坤不是证据?都知道他是赵王的人。要杀方大人,这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对,信也有、人也在,傻子也能看明白了。”宋英杰说道:“明天一早就带人去,把那些死尸都运回来;我们不认识还有别人认识,还能查不出是谁的人吗...?” 第二天凌晨天一亮,宋英杰、王宏建等人便带着人雇了几辆大车出了城。方中愈昨夜累坏了,一个人躲在馆驿休息... 一个时辰后,莫生谷急匆匆的闯进来。方中愈吓了一跳,迷迷糊糊的问:“怎么了,弄这么大动静?” “奇怪了头儿,”莫生谷急急的说道:“那些死尸都不见了...”方中愈闻听立刻坐起来,“你再说一遍。” 莫生谷说道:“我们带人赶到土坡,可是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别说尸体,就连刀、羽箭都看不到,你那匹马也踪影皆无,好像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 “哦...”方中愈冷笑一声,“毁尸灭迹...不给我任何证据,奶奶的我要是向皇上告状朱高燧就可以耍赖不认账了...!” 宋英杰、王宏建走进来,问接下去该怎么办?方中愈苦笑道:“还能怎么办?继续查呗!我就不信我找不到证据...!” 方中愈又睡了一会,将近巳时才起身进宫。已经过了约定的时辰,桂生没有在宫门处等他;反正方中愈已经很熟悉皇宫了,便自己进去。 外面的证据拿不到就只能从宫里找,想找证据就得先知道朱高燧和哪一个嫔妃关系不一般,哎呀! 这件事情说起来简单,可怎么才能知道啊?正如桂生所说,当下人的哪里能清楚、除非是本处的下人才有可能了解一点细情,可是谁又会告诉自己呢?方中愈边走边琢磨。 建寿宫是后宫之中比较靠近的宫门的,方中愈又没有什么目的、走着走着就跑到建寿宫附近了。 那时他在想着去乾宁宫,目前后宫之中他只能相信张敬妃的话,便想去问问她是否知道谁同朱高燧关系异常。 刚刚接近建寿宫西墙,一个宫女从里面走出来,冲着他招手,“方候爷!请您过来一下。”“哎...”方中愈走过去问道:“姑娘,你找我有事情吗?” 那宫女十七八岁的年纪,眼神灵活、很伶俐的样子,小心的看了看四周才小声说道:“候爷,我想跟您说点事儿。” 方中愈心中奇怪,暗想我也不认识你啊要跟我说什么?嘴上答道:“姑娘请讲。” 那宫女再次看了看四周,这才小声说道:“候爷,我听到坤宁宫的宫女跟别人吵架,说了好多好多话;其中有的言语好像...好像跟权贤妃的死有关系。” “是嘛!”方中愈立刻来了兴趣,问道:“姑娘,你说的是坤宁宫的哪一个宫女?” 宫女摇一摇头,抿嘴道:“这个...我可不能说,您也知道后宫之中是非多、我可不想得罪人;权贤妃身前对我不错,我想着能快些抓到谋害权贤妃的凶手才跟您说的。” “好吧,我能理解。姑娘,那...是跟谁吵的架能告诉我吗?”方中愈问道。“是跟...” “蕊馨!”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娇叱,“你又在跟谁嚼舌头?”... 第四一一章——祸首 方中愈询问那个宫女,坤宁宫的宫女是跟谁吵的架?那宫女刚要回答,听到里面有人娇叱道:“蕊馨,你又在跟谁乱嚼舌头呢?” 叫蕊馨的宫女听了那声音脸上立即变色,方中愈微皱着眉问道:“谁呀这是...?”“是我!”那个声音底气挺足,随即吕丹凤从门里走出来。 “哟?原来是吕妃娘娘。”方中愈施礼问候,又说道:“吕妃娘娘,我只是跟贵侍女闲聊几句。” “哎哟!”吕丹凤双眉一挑,先瞟了蕊馨一眼才说道:“方大人,她要是真知道什么情况自当告诉你,但是她所说的都是道听途说;这个关键时刻乱说话会惹麻烦的,你说对不对方大人?” “这个...”方中愈很是为难,“也算是线索,不是道听途说吧?” “怎样不是?宫女吵架说的话怎么能相信呢?”吕丹凤瞪一眼蕊馨,叱道:“快回去!以后再敢乱嚼舌头看我怎样收拾你...?”蕊馨吓得急忙跑进去。 呵斥完宫女吕丹凤又转向方中愈,说道:“方大人,这后宫之中是非颇多、此时我但求自保都难可不敢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还请大人见谅。”说完转身走进去,命人关门。 方中愈吃了闭门羹、软钉子却又无可奈何,吕丹凤说的也有道理,这时候谁不往后躲?一旦龙颜震怒,便死无葬身之地啊! 方中愈看了看朱红色的宫门,摇一摇头缓缓走开,心想你不让蕊馨说我不会自己去打听啊?便向坤宁宫走去。 路径不熟时感觉挺远的,这时不走弯路很快。离得四五十步远便看到一个宫女快步走向坤宁宫,站在宫门外冲着里面大喊大叫的。方中愈心中一动,立时加快了脚步。 再近一些,听那宫女嚷道:“姓郑的,你给我滚出来...怎么的,造完谣就害怕了...?” 话音未落,从坤宁宫里走出一个宫女,站在门槛内说道:“呸!我会怕你,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不害怕你躲在里面?有种你出来,躲在门里也没有用,你那个死去的主子也保不了你!”那个宫女大声质问,“你给我说清楚,昨天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方中愈听了心中一动,几步赶过去;这时候,四面八方都有宫女、太监闻声赶来看热闹,在坤宁宫外围了半个圈子。 上门吵架的宫女气势更盛了,一手叉腰一手点指,“郑佩娥,你出来...躲在里面算什么本事?” “袁素珍,你别得寸进尺,以为谁怕你啊!”郑佩娥抬腿出门,站在台阶之上,大声说道:“你别以为权贤妃不在你就可以随便欺负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做了坏事迟早要遭报应的的!嘿嘿...自己小心吧!” 叫袁素珍的宫女走上几步,大声质问道:“你把话说清楚,我做什么坏事了?没有证据胡乱说话那可是诽谤,你可小心点!否则我到张敬妃娘娘那去告你!” “去啊去啊!你敢去吗?做贼心虚了吧...?”“我虚什么了?是你捕风捉影、胡说八道,再敢乱说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呸!呸!撕谁啊你?自己小命都要不保了,还敢在这仗势欺人...”郑佩娥目光一转扫到方中愈,大声说道:“方候爷可是来查案了,某些人张狂不了几天了...!” 众人闻听都向方中愈望过来,袁素珍自然也看到了、却不理会,走到郑佩娥身前、手指都点到了她鼻子尖,“今天你非得给我说清楚不可,我到底怎么了?不说清楚我就...当众撕了你的嘴!” “哼!你死到眼前了还敢张狂?你不怕我会怕吗?”郑佩娥大声说道:“两个月前你送来的胡桃茶里放了些什么?” “胡桃茶...?”袁素珍纳闷道:“胡桃茶里能有什么,核桃、茶叶、面粉、糖啊...!” “嘿嘿...还想狡辩?那为什么权贤妃吃了你送的胡桃茶就死了?”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什么...你别胡说八道!”袁素珍呵斥道:“连御医都没有查出权贤妃的死因,你怎么就敢乱说...?”“哼!谁知道那御医怎么回事?我只知道权贤妃吃了你送的胡桃茶后不久就死了...!” “你血口喷人,看我不打你...!”袁素珍大叫一声伸手便打。郑佩娥也不示弱,两个人便扭在一处。 坤宁宫里还有宫女、太监,这时跑出来拉架、实则偏袒郑佩娥;围观人群里也有袁素珍同宫的宫女,也冲上去帮忙。于是乎,十来个人扭做一团,一边厮打一边相互指责。 方中愈冷眼看着没有管,一来你管不到这一块、二来他还没有弄明白袁素珍是哪宫的宫女。 随着吵架升级为打架,赶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也有司职太监、但是听说打架的起因后却无人敢管。 坤宁宫的宫女、太监人数上占有优势,太监也比女人力气大得多,所以很快就把袁素珍等几个宫女打得没有了招架之功。就在这时,忽听人群外有人呵斥道:“闪开、闪开,吕妃驾到...!” 围观之人让开一条路,吕尚珍带着几个人气势汹汹的闯进来。“都给我住手!还有没有规矩了!”吕尚珍大喝一声。厮打的人群这才分开来。 吕尚珍扫视一番,威严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斗殴违反祖规吗?” 袁素珍被撕扯得披头散发,这时哭哭啼啼的说道:“回吕妃,是坤宁宫的郑佩娥诬陷我们毒死了权贤妃...。” “什么?”吕尚珍立刻瞪起了眼睛,“哪个是郑佩娥,给我滚过来...!”方中愈心中一动,暗想原来袁素珍是慈宁宫的人。 那边的郑佩娥不敢走近,只迈上两步便施礼道:“奴婢拜见吕妃。”“你个贱婢,”吕尚珍怒气冲冲的问道:“我和你有什么仇怨,为什么你要诬陷于我?说...说不明白我要你的命!” 郑佩娥倒不如何害怕,只低头说道:“我家权贤妃娘娘是吃了胡桃茶后死的,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些胡桃茶是袁素珍送来的...!” “混账东西!”吕尚珍恼火道:“御医都查不出权贤妃的死因,你就敢断定了?再说你怎么知道那胡桃茶就是我们送的?分明是一派胡言、故意栽赃陷害于我,来人...给我打!” 一声令下,袁素珍头一个冲上去、照着郑佩娥面上就是狠狠一抓,其他宫女、太监随后冲上去捶打、撕扯;有吕尚珍做主,郑佩娥等人不敢还手。 方中愈有些看不下去便要出言制止,就在这时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在宫里骑马,只有朱棣有这个特权,方中愈扭过头见果然是朱棣快马奔来、身周是十几个白袍海东青紧紧跟随。 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在路上一侧的连忙闪开、打人的也都退开去。朱棣转眼便来到跟前,勒住马匹喝问:“这是在干什么...吕妃,怎么回事?” “回禀皇上,”吕尚珍施礼说道:“坤宁宫的宫女竟然诬陷权贤妃的死跟我们慈宁宫有关系!” “是谁说的,有什么证据?”朱棣转动眼珠在人群中扫视,“是谁...?”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郑佩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是我。”朱棣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回皇上,在权贤妃跟随您北征之前、慈宁宫的袁素珍曾经送来过一些胡桃茶,而权贤妃便是在吃了胡桃茶后不久就中毒身亡了...!” 吃胡桃茶后死亡,朱棣知道这个情况、同时方中愈也跟他说了权贤妃是砒霜中毒死亡,两下印证所以朱棣一下子就怒了,大声喝问:“你没有记错,那些胡桃茶果然是慈宁宫送来的?” 郑佩娥点头答道:“千真万确,奴婢记得清清楚楚...”“你胡说八道,”吕尚珍此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急急的说道:“皇上,您不能听她胡说,根本就没有这回事情、皇上为我做主啊...!” “吵什么?”朱棣怒喝一声,吓得吕尚珍连忙闭口。朱棣看了看她,问道:“你让人给坤宁宫送过胡桃茶没有?” “这个...这个...”吕尚珍一紧张竟然磕巴起来,因为她确实给权贤妃送过胡桃茶、而且还不只一次;可那是为了讨好她,绝没有藏毒相害之意啊! 朱棣还以为她心虚之下说不成句,厉声问道:“那个是袁素珍...袁素珍...!” 袁素珍连忙跪倒,磕头答道:“皇上,奴婢在这。”“说,你给权贤妃送过胡桃茶没有?什么时间送的?是不是吕美人让你送的?”朱棣怒声说道:“照实说,若是敢说一个假字便将你千刀万剐!” “奴婢不敢撒谎,”袁素珍答道:“两个多月前,吕美人的确让奴婢送了两盒胡桃茶给权贤妃...” “吕尚珍,你还有什么话说?”朱棣厉声喝问。“皇上,那些都...都是好好的胡桃茶,没有毒的...!”... 第四一二章——冤案 吕尚珍急急的分辨道:“皇上,那些可都是好好的胡桃茶,没...没有毒的...!” “你慌什么,朕说胡桃茶里有毒了吗?你这分明是做贼心虚...”朱棣大喝一声,“来人,把吕尚珍砍了...还有慈宁宫里所有的人,都给我杀掉!” 一声令下,跟随朱棣前来的府军前卫立刻涌上前来。吕尚珍立时吓瘫了,只会大叫冤枉!朱棣挥挥手,护卫立刻将其拖至一旁、砍下了头颅... 方中愈没想到朱棣说杀就杀,一时有些茫然。这几日的查探、吕尚珍倒是有嫌疑,就算郑佩娥所说都是事实也不能证明就是她所为啊!就这样定案杀人似乎有些草率,而且朱棣竟然要将慈宁宫的人全部杀掉!着实有些过分。 方中愈正思索是不是要劝阻朱棣,目光偶然在人群中扫到一个人;那是张俊朗的脸,此时嘴角挂着不易觉察的笑容,正是司官监统领太监鱼洞明。 “哎...不对啊?”方中愈心中疑惑万分,幸灾乐祸?吕尚珍是他的仇人吗?不对吧!那日鱼洞明从慈宁宫偷偷摸摸跑出去,还以为他们关系不错...可是幸灾乐祸应该是仇人之间的事情啊... 哎呀!仔细想一想,这件事情朱高燧有份,而这个鱼洞明很明显对自己有敌对情绪;自己和他又素不相识,就是说只有一种可能——鱼洞明跟朱高燧是一伙的!而鱼洞明跟吕尚珍又不是一路...如此推演,不应该是吕尚珍害死的权贤妃才对啊! 方中愈一想到此节立刻挤出人群、来到朱棣马前,施礼说道:“臣方中愈叩见皇上。”朱棣看他一眼,“你来了...案子已经破了...” “皇上...”方中愈凑到侧面,低声说道:“皇上,臣请慈宁宫的太监、宫女暂缓再杀,权贤妃的案子...不一定是吕美人所为...。” “我已经搞清楚了,”朱棣不高兴的说道:“吕尚珍嫉妒权贤妃、多次发生争吵,便把砒霜掺在胡桃茶里送给权贤妃喝,一切都对上了你就不用操心了... 吕尚珍争权夺势、下毒谋害权贤妃该杀,跟随她的下人知情不报也该死!将慈宁宫里的宫女、太监立刻行刑,再查各处杂役、宫娥,凡与此事相关者一律斩首示众!” 方中愈听了心中震惊,急忙劝阻道:“皇上,不能就此定案...。” “混账!什么不可,就这么定了!”朱棣恼火道:“你的任务完成了,休要多言...来人,立刻传旨办理...!” 那一刻方中愈有杀他的心,想了想还是作罢,劝不了他也没有办法、想了想转身奔向乾宁宫。 刚到宫门,正碰上张敬妃带着几个宫女、太监走出来,方中愈急忙上前见礼。张敬妃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案子破了吗?” 方中愈连连摇头,“贵妃娘娘,事情有些复杂、好像有人要陷害吕美人,我来就是想请您去劝劝皇上。” “哦...”张敬妃想了想说道:“你随我到里面说话...。”方中愈急忙说道:“贵妃娘娘,皇上要杀好多人,事情非常紧急咱们在路上说吧?” 张敬妃看看他,忽然凑近几步低声说道:“你不了解皇上,他在气头上没有人能劝了他,你随我进来...。” 方中愈见她眼神中似有怪责之意,便不再说话、随她走进乾宁宫。到了里面,张敬妃吩咐下人都出去、这才说道:“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方中愈便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又说了自己的怀疑。张敬妃问起他为何知道朱高燧参与了这件事情?方中愈便把昨天晚上有人诓自己出城,欲杀害自己的事情说了一回。 最后说道:“杨仲坤和那些怪物我都经历过了,必定是赵王的人无疑,所以我才敢肯定三皇子参与了此事。” “嗯,这个朱高燧胆子越来越大了,你自己可得多加小心。”张敬妃问道:“吕尚珍一直不服气权贤妃、总想取而代之,也许就是她和赵王勾结、合伙害了权贤妃,你怎么单凭一个鱼洞明便能否定?” “我也说不好...就是一种感觉,”方中愈答道:“我和鱼洞明素不相识,他对我有敌意不可能平白无故,我能感觉到他是赵王一伙的。” “咯咯...”张敬妃忽然笑起来,问道:“你以往办案也靠感觉吗?”方中愈也笑了笑,“有时候还真是靠感觉。” “嗯,我相信你的感觉,”张敬妃说道:“不过,皇上年纪越大脾气越暴躁;特别是权贤妃的案子困扰了他两个多月,心中焦虑一直得不到发泄、这个时候没有人可以劝了他。方中愈,我劝你还是没自找麻烦的好。” 方中愈不禁皱皱眉头,“可是贵妃娘娘,照皇上的意思查下去得死很多人的!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别人死总比你自己死好吧...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咯咯...”张敬妃忽然笑起来。 她笑起来很好看、有几分妩媚,方中愈连忙收回目光,说道:“也许贵妃娘娘说的有道理,是我没在后宫呆过所以理解不了吧!” “哪个庙里没有屈死的鬼?并非我没有同情心,宫里就是这样、先得保全自身才行。”张敬妃说道:“我相信你的判断,等有适当的时机我会劝劝皇上的。” 方中愈拱手说道:“我替那些宫女、太监谢谢贵妃娘娘。”“呵呵...为什么谢我?又不关你的事情,你也太善良了吧?” 方中愈咧咧嘴角,“也许是天性使然吧...如此我就不打扰贵妃娘娘了,臣请告退。”“也好,你也好好歇歇吧...!” 出宫的路上方中愈忽然感觉有些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自己好像做了很多事,可是...却没有什么用处,依然抓不到原凶、还是要死很多人... 回到馆驿,宋英杰、王宏建等人见他面带疲惫、精神不振纷纷询问,方中愈便把事情说了。 莫生谷说道:“头儿,都是皇上家自己的事情、他爱怎么弄随他去吧!你又何必操那份心呢?” “糊涂!”王宏建反驳道:“头儿是善良之人,平白无故死那么多人能好受吗?谁像你没心没肺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我不是没有同情心,而是无能为力嘛!头儿,你说对不对?”莫生谷说道:“皇上不听劝有什么办法啊?” “对,莫兄说的对,”方中愈摆摆手,“你们别吵了,头疼...弄些酒菜,喝点酒我得好好睡一觉...。” 一夜无话,第二天从宫里传出消息,不止是吕尚珍,其他三个从朝鲜来的崔婕妤、金瑜顺、朴信惠也都被处死了,理由是她们有可能知情不报。 连带着她们三宫的宫女、太监也都被处死了,更有甚者宫内十二监、四司、八局都有人被牵连进来;就连修葺房舍的工匠、种植花草的花匠也有被杀的,很多都是被仇家故意栽赃陷害。 四五天的时间竟然杀了八九百人,天天有大车从宫里往外运送死尸,一时间人人自危... 方中愈听到这个消息坐立不宁,也想回南京去、眼不见心不烦,可是朱棣却迟迟不下旨意。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已近年关、权贤妃案的追查才告一段落。 方中愈找到朱瞻基,让他跟朱棣说自己请求回南京。朱棣却说不用回了,因为过了春节太子和北镇抚司都要搬来北京。 既然皇上不放人方中愈便不能走,但是就算搬迁、抚司弟兄也得安排好家人啊!方中愈便让其他人都回南京,反正当初朱棣也是调他一个人来北京。 宋英杰说道:“头儿,我留下陪你、反正我也是一个人。”“那当然好了,”方中愈笑说:“否则我一个人呆着太无聊。” 莫生谷忽然叹口气,“哎呀!心里是想回家,可是这真要走了心里又挺不是滋味的。头儿,大伙去吃顿饭吧!我请客!” “拉到吧你!”王宏建撇嘴道:“五十多个人你请?兜里银子够吗?” “五十多人才能用多少?一百五十两够了吧?”莫生谷说道:“我出大头,若是不够王兄少添点儿。” 王宏建点点头,“那倒是可以,你有多少啊?”“我有...大概十二三两吧!”“十二三两叫大头啊...?”众人哄笑起来。 酒是喝了,还是去的东来顺、和来时一样涮的羊肉,银子是方中愈付的。第二天,王宏建和莫生谷带着弟兄们上路... 只剩下两个人了,方中愈说道:“宋兄,蓝姑娘邀请我们去喝酒还一直没去呢!要不,今天咱俩就去一趟。” 宋英杰似乎很感兴趣,笑着连连点头,“好好好,应该去一趟。” 没有几天就过年了街上格外的热闹,方中愈和宋英杰随着人流缓缓前进,也顺便看看北方的年气。 正走着前方突然一阵骚动,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几匹高头大马冲过来、来不及避让的行人都被撞倒了。 方中愈心情本就不太好,看到这种情形立时就火了,迎上去一把薅住了头马的缰绳... 第四一三章——报仇 闹市之上几匹高头大马肆意奔行,来不及避让的行人都被撞倒了。方中愈心情本就不好,见此情景立时怒了,迎上前去一把薅住头一匹马的缰绳。 “混蛋!什么人敢拦本王的马?”马上之人怒斥一声,挥马鞭抽过来。 方中愈听风辨器一抬手抓住了鞭稍,抬头望去不禁一愣;因为马上之人身材高大,剑眉虎目一脸骄横之气,却是汉王朱高熙。 “哈!我以为什么人这么大胆呢?”朱高熙冷笑着说道:“哎呀!原来是老朋友...方中愈,你怎么阴魂不散啊?我到哪你就到哪!” 方中愈放开他的马鞭,扫一眼后面的孟贤等人微笑说道:“王爷,怕是我先来的北京哟!我都呆了一个多月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阴魂不散呗!”“没有,我可没那么说。”“哼!让路,我没工夫理你、赶着去见皇上呢!” 这时候,马蹄声不断、大队的天策卫才陆续跟上来,众人见是方中愈挡路都不敢言语。 “汉王不必这么着急吧?”方中愈看看天色,说道:“这时还没到中午,又不着急吃饭。被你撞一下,老百姓这一年都不用好好吃饭了。” “用你管?”朱高熙呵斥道:“我说方中愈,你怎么这样爱管闲事呢?” 方中愈淡淡的答道:“回王爷,我做的是大明朝的官员、自然得为大明朝的百姓着想,有错吗?” 朱高熙无言反驳,只好说道:“好了好了,快让开路、你爱干嘛就干嘛我才懒得理你!”一提缰绳催马走开,却也不似先前那般狂奔了。 “呸!狗改不了吃屎!”宋英杰骂了一句,“身为皇子却不知道爱惜百姓,什么东西?” 方中愈冷笑一声,“他还不如一条好狗呢!龙生九子九子不同,他就是那个驮碑的材料!” 两个人一路戏骂,寻到顺义街马家胡同八号。这是一间大宅院,虽然房子有一点旧、却也气势犹存。 方中愈上前打门,一个六十多岁驼背老人从门缝探出半截身子,打量两个人一番才问道:“两位大爷找谁?” “我们找蓝姑娘,”方中愈答道:“我姓方、他姓宋,是蓝姑娘的朋友。”“等着吧!”老头缩回身子关上门。 隔了不大工夫院门再次打开,蓝莹玉和蒋信邦热情的迎出来,双方见面很是寒暄了一阵、蒋信邦才拉着两个人的手让进去。 出乎方中愈意料,蓝莹玉的其他三个师兄也在。蓝莹玉解释道:“做我们这行得时时小心,不能让邻居生疑、所以二师兄他们三个没有一起出去迎接。” “理解理解,”方中愈笑道:“咱们是老朋友不用那么客套,什么迎不迎接的。” 蒋信邦笑着说:“方大人说的对,不用客套。两位安坐,我去弄些酒菜来...” 因为身份原因,他们这些人不敢雇用厨子,平时都是自己做着吃;今日方中愈来了、招待不能太寒酸呀,便去酒楼要了一桌子菜回来。 几杯酒一下肚话更多起来,天南地北无所不说。方中愈见蓝莹玉等人言谈间时不时皱眉出神,便问道:“蓝姑娘,你们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没有啊!”蓝莹玉立刻露出笑容,“我们吃喝不愁的,哪有什么难处?” 方中愈摇一摇头,“不对,我看几位神色不太对...况且这年节前后你们应该很忙才对,怎么都呆在家里?” “我们是...是够用了,所以早早休息过年。”蒋信邦笑着说:“知足常乐嘛!我们不是贪得无厌之人,呵呵...” “噢...也是,”方中愈淡淡的说一句,“能像几位这样想得开的人可不多呀!” 蓝莹玉瞟了他一眼,忽然说道:“方大人,不是我有意相瞒、是这件事情...不能求人。” “蓝姑娘这么说太见外了吧?”宋英杰有些不高兴,“我和候爷一直当众位是朋友,没想到你们还有事相瞒?” “好吧!那我就实话实说。”蓝莹玉说道:“今年是成祖皇帝登基二十年,他登基的日子带兵出征了、所以庆典改在春节; 各地藩王都要来朝贺的,楚昭王朱桢已经到了、我们师兄妹商量着杀了他为我父亲报仇。方大人,你说这种事情怎么跟你说?”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方中愈说道:“可是朱桢本人武功就高,身边又必定少不了护卫,只你们几个人...怕是很难啊!” 蒋信邦说道:“实不相瞒,刚刚我们就在研究要不要请您帮忙,也凑巧方大人就来了。” 要杀楚昭王朱桢?方中愈不禁犹豫起来,他毕竟是藩王、而这里又是京师,真杀了他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朱棣让他查找凶手怎么办? 方中愈正在犹豫宋英杰却开口了,“我当是什么事情呢!朱桢鱼肉一方、横行不法,该杀!我和头儿一定相助。” “那可太好了...”蓝莹玉等人高兴之余不约而同的望向没说话的方中愈。 方中愈只好说道:“蓝姑娘,不是我不肯帮忙,这里不是湖北、想在这里杀朱桢得先想好万全之策才行,否则很容易引来麻烦。” “这一点我们知道,所以想请方大人帮我们谋划,”蓝莹玉直直的望过来,“也只有你才有这样的聪明才智。” “蓝姑娘过奖了,那我就琢磨琢磨...” 回去的路上,方中愈问:“宋兄,你今天有些反常啊?”宋英杰诧异道:“有吗?我自己没觉得啊!” “嘿嘿...平时有什么事情都是由我来决定,今天你怎么抢着答应了蓝姑娘他们的请求呢?”“哦...这个,我也不知道。当时脑袋一热就...头儿,我猜你也会答应的。” “不对吧?”方中愈笑着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蓝姑娘呀?”“我...”宋英杰咬了咬嘴唇嘿嘿笑起来,“好像是有...有那么一点。” “是就是,还什么有一点?蓝姑娘其实不错,虽然年纪大一点、可是长得年轻漂亮,我看你两个挺合适的。”方中愈说道:“上次见到她我就想撮合你们俩,怎么样?你要是愿意我就帮你提亲。” “头儿,能行吗?”宋英杰有点犹豫,“人家想要替父报仇呢!”“这不正好是个机会嘛!你帮她杀了朱桢,她能不愿意...” 两个人边走边聊,溜达着回到馆驿。刚走到门口,一个人从侧面向两个人快速靠近。 方中愈眼观六路立刻就觉察到了,左手拉一把宋英杰、右掌微扬暗中防御。那人戴着宽檐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半边脸,他走得挺快也不看他们二人,只是经过二人身前时轻轻说了一句,“中愈兄,请跟我来。” 那声音有几分熟悉,方中愈不由愣了愣。宋英杰问道:“头儿,是谁啊?” “没认出来...我去看看。”方中愈让他回馆驿,自己拉开二十多步随在那人身后,边走边留意着周遭情况。 那人走出不远便拐进一条窄街,穿过去后来到一个僻静之处,方中愈看好没有人跟着才走过去,“朋友,你是哪位...?” “中愈兄,是我啊!”那个人转过身摘下帽子,却是张辅的大儿子张懋。 “哎哟哟,原来是懋兄!一向可好?”方中愈踏上两步抓住他的手。张懋也很高兴,说道:“哎呀中愈兄,早知道你来了北京、可惜不能见面真是让人心急。” “呵呵,可不是嘛!懋兄,英国公可好、家里人都还好吧?”“托中愈兄的福,家里人都好,家父还说方便时请中愈兄到家喝酒呢!” “多谢英国公的美意,有机会我一定过府拜望。”方中愈问道:“懋兄今日怎么突然来访?” 张懋扫一眼四周,低声说道:“我堂姐敬妃昨日传来消息,说赵王朱高燧近来和吕美人来往甚密、还鼓动人上书请升她为皇贵妃。” “吕美人...嘿嘿,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方中愈说道:“权贤妃的案子八成就是他们俩人合伙干的吧!” 张懋说道:“张敬妃也是这样怀疑的,自打徐皇后殡天皇上就不再封后、他们居然想让吕美人做皇贵妃;皇贵妃可是仅次于皇后的封号,目前后宫里得此殊荣的也只有我堂姐一人。” “嘿嘿,也许这就是他们的目的,朱高燧助吕美人升位执掌后宫,吕美人再反过来帮着他谋太子之位。” “对,应该是这样。”张懋说道:“我堂姐和家父的意思是,中愈兄最好追查下去,如果能查出真是她们二人所为、便有望压制住朱高燧;这两年趁着太子没在这边,朱高燧上蹿下跳的拉拢了不少人,不可不防啊!” 方中愈点了点头,“必须这样做。其实,我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只是没有找到突破口;既然有目标就好办了,今晚我就去查...!”... 第四一四章——陷害(1) 张懋带来的消息证明方中愈的推断很有可能是正确的,等了一个来月终于有了进展,方中愈决定当晚就行动。 明查不太可能、只有暗访了,回到馆驿后方中愈就上床休息;直到天色黑透才重新下床,换好衣服、带好刀剑出了馆驿... 其实权贤妃的案子一直装在他的脑子里,当时就有许多疑点、只不过是朱棣不让他查;现在纵贯前后一想,突然发现很简单。 权贤妃的贴身宫女姬顺姬说过,坤宁宫的胡桃茶来源有几方面,都是一样的东西、混在一起后根本无从分辨,那么另一个宫女郑佩娥、凭什么说权贤妃是吃过吕尚珍送的胡桃茶后死的呢? 再有,为什么郑佩娥之前不说,而恰恰是在自己查案时才忽然跳出来说这件事?无疑,她是在替某个人做掩护,想转移自己查案方向... 自己滑冰时朱棣突然出现、宫女吵架朱棣又及时到场,很明显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前一次是鱼洞明,后一次呢?八成还是他! 桂生说鱼洞明和吕丹凤关系暧.昧,而那一次自己偶遇吕尚珍时他从慈宁宫出来...等等,他是从慈宁宫出来的吗?自己只是看到鱼洞明从慈宁宫的墙角处出现的,可不一定真的是从慈宁宫里走出来的啊! 现在想来,那也是故意为之吧!假装慌张的离开,就是想让自己对吕尚珍产生怀疑! 还有那个建寿宫叫蕊馨的宫女,特意守在门口告诉自己其他宫女吵架、这时想来太幼稚一些;都是吕丹凤安排好的,为的就是引开自己的注意力。 嘿嘿...当初自己就觉得吕丹凤不简单嘛!为了一个皇贵妃就敢做这等事情?也许朱高燧给了她更大的甜头,没准许诺日后让她做皇后呢! 前后一想,事情已经很清楚了,目前就差证据;只要能找到证据,就可上奏朱棣真正结案了... 皇宫不远很快就到了,方中愈知道皇宫何处防卫薄弱、很轻松就进了宫。前些日子,方中愈也把皇宫转得差不多了,现在轻车熟路来到后宫区域、直奔慈宁宫而去。 皇宫防卫森严只是在外围、还有皇帝的身边、再就是巡逻护卫,除此之外嫔妃们所住各宫连一个护卫都没有。 所以方中愈几乎不必多小心,大摇大摆的走就可以、只要不跟人迎头撞上谁知道他是哪一宫的人? 前面不远就是建寿宫,黑乎乎的高墙上有两三点烛火之光。“太好了,还没有睡。”方中愈没有直接靠近,围着建寿宫转了小半圈、观察好附近无人才悄悄走过去。 一丈高的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事,轻轻一纵便上了墙头。这天是腊月二十二,一个微黄的小月牙挂在树梢,北风吹动枯叶沙沙作响、可能是惊动了树上的昏鸦,忽然发出一声叫吓了他一跳。 听听宫院内没有其他声音方中愈轻轻跳下墙头,众多房屋共亮了三盏灯,吕丹凤的住处自然好分辨、他扫视一圈便向二进院中的主楼摸过去。 皇帝的妃子住处自然比普通人家高大了许多,下面几间都黑着灯、只有上面的两扇窗子有亮光。方中愈轻快的绕到楼后,纵身上了二楼。 入职锦衣卫十多年这种经历太多太多,方中愈可谓经验超级丰富。看看院中没有什么动静他凑到窗口、在窗纸上挖了个小小的洞。 楼内很暖和,眼睛凑过去便能感觉到一股热气。里面是卧房摆着宽大的床榻,此时帘幕半掩、一个宫女坐在床榻前的团凳上。 有个女声说道:“...前次的事情你一定不准说出去,听明白没有?对任何人都不能说...!”声音有一点点熟悉,应该是吕丹凤在说话。 “是,奴婢记住了。”床前的宫女低头答应。“你可记好了,这不仅关系到你的性命、还关系到你家人的性命,如果你说出去全家人就都得死...。”吕丹凤的声音再次说道。 方中愈暗骂一声,这女人真够恶毒的!床前的宫女明显哆嗦了一下,连连点头。吕丹凤继续说道:“现在大臣们都在奏请我为皇贵妃,等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那宫女起身施礼,“谢谢贵妃。”“咯咯...蕊馨,你还真会说话,我喜欢。上次的事情你做的很好,这次你...敬妃...就说是...要让别人知道...” 吕丹凤忽然压低了声音,只能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些音节,方中愈听她说起张敬妃不免心中焦急;听那意思,极有可能是想去陷害张敬妃,方中愈摒住呼吸可还是听不清里面说什么。 心急之下偶然瞥见床榻东侧墙上有一道门,如果进入东边的房间应该可以听得到。方中愈立刻移到东边的窗子,里面虽然亮着灯却没有人;轻轻试了试窗子居然没有上销,方中愈便极缓慢的打开窗子、悄无声息的跳进去。 他伏低身子高抬腿轻落步、一步一步走到门口,果然能听清一点、但还是连不成句;思索了一下,方中愈大胆的绕过青竹、大理石屏风。 前边是个月亮门、并没有门扇,方中愈来到门边探头侧耳倾听。这一次没有听到说话声、而是听到了脚步声,并且那脚步声已经到了身前。 “啊?”方中愈心中震惊慌忙抬头。只见身前五步站着一个女人,肤白胜雪、面若桃花、长发披在脑后;身上只穿着贴身的白绸袍,胸脯、小腿都露着。 “啊...!”那个女人居然就是吕丹凤,以不可思议的高音惊叫出来。那一刻,面对突然出现的尴尬场景、方中愈真的有些发懵,脑子仿佛瞬间傻掉了、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就在他发呆的一瞬,通往楼道的门被猛然撞开六七个宫女、太监冲进来,七嘴八舌的问怎么了?方中愈毕生以来头一次这样手足无措。 “方中愈,”吕丹凤大声喝问:“深更半夜你潜入我的寝宫要干什么?”“我...?”此时明明白白的暴露在众人眼前,方中愈猛然意识到自己太托大了、怎么没想起来蒙面呢! 不露相可以掉头就跑,现在怎么办?说什么?吕丹凤还穿得这样少,自己得担多大的罪名啊? “方中愈私闯本宫寝宫意欲不轨,”吕丹凤大声说道:“来人,拿下了!” 进来的人中有四个太监,得了命令立刻扑上来,嘴里还大声喊着,“抓住方中愈...!”“方中愈想非礼吕妃...!”“别让方中愈跑了...!” 方中愈的第一反应便是杀了在场的这些人,包括吕丹凤在内。可是他的手刚刚摸到刀柄,突然听到楼外也有人喊道,“捉住方中愈...!”“不能让他跑了,把房子围起来...!” 此时杀人已经不能灭口,方中愈心下立刻慌了;事发突然、又来不及仔细考虑,方中愈抬手推开冲到身前的太监转身冲进里间、从窗户跳了出去。 楼下有不少人,太监、护卫都有,看到他跳下来都冲上来;方中愈脑中一片混乱,本能的推倒几人跳出建寿宫。 跑出很远了还能听到建寿宫内的喊声,别的听不清、方中愈四字格外清晰。好多宫殿亮起灯火,也有许多喊叫声向这边聚来... 方中愈都说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出的皇宫,稀里糊涂的回到馆驿。这时还不算太晚,宋英杰并没有睡、看到他一副失魂落魄很是诧异,“头儿,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方中愈颓丧的坐下来,“我...我被发现了...!”“啊?这怎么可能呀!”宋英杰很是惊奇,“您的武功,怎么还能被...?” “我也不明白...很奇怪...就被发现了!而且...而且发现我的竟然是吕美人!”方中愈心中嘭嘭直跳。这件事情可太大了,一个朝中大臣夜晚潜入皇帝嫔妃的睡房... “头儿,难道这个吕美人武功很高吗?”宋英杰一头雾水,“不然他怎么会发现你?” “我也说不清...她还没穿...”“啊!她没穿衣服?”“没穿多少,这下可糟糕了...!” 宋英杰拿过酒壶倒了杯酒,“头儿,你喝杯酒定定神!”此时的方中愈好似不会思考了,抓起酒杯一口喝干。 “头儿,你先别着急...好好想想,我怎么听着这么糊涂呢?”宋英杰说道。 “是...我自己也很糊涂...!”方中愈抓过酒壶又倒了杯酒喝下去,“我进去之前她明明在床榻之上,怎么忽然就到了门边...?” 两杯酒下肚方中愈心下安定了一些,越想越不对劲:大晚上的那些宫女、太监干嘛不睡觉?这边有动静他们就冲进来,好像一直等在门外似的;还有外边的太监、护卫,从哪钻出来了?自己之前怎么一个也没看到... “坏了!”方中愈猛一拍大腿,“我被陷害了!”... 第四一五章——陷害(2) 方中愈喝了两杯酒心中安定了一些,回想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不禁猛一拍大腿,“坏了,我被人陷害了!” 宋英杰惊疑道:“张辅的儿子不是太子的人吗?”方中愈仔细想了想,拍拍额头说道:“这...应该不是张懋的事情,是朱高燧给我下的套...!” 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自己一进皇宫就被人盯上了,在建寿宫墙上那一声突兀其来的昏鸦叫怕是暗号;再后来吕丹凤故意低声说话、引得自己进房去,然后就有了自己撞见半裸的吕丹凤一幕。 不止门外的宫女、太监事先有准备,楼下的人也是早埋伏好了的;吕丹凤也怕自己杀人灭口,所以所有人都是大喊大叫、造成既成事实。 听了方中愈的叙述宋英杰既惊讶又焦急,“头儿,这可怎么办啊?这种情况下...说不清楚了!” “可不是嘛...他们是处心积虑、预谋很长时间了,什么都想到了。”方中愈出了口长气,“朱高燧故意和吕美人往来,好让张敬妃传出消息,然后...就等着我这个傻兔子去撞树了!” “糟糕...这可怎么办?”宋英杰搓着手来回走动,忽然停下来说道:“头儿,你快走吧!宫里都嚷开了,说不好一会就有人抓...抓你啊!” 方中愈苦笑摇头,“往哪走?我是能走,可是我的家人呢怎么办?再说了,我是查案去了、正大光明,若是就这样走了、岂不是让他们的阴谋得逞了!” “可是皇上他...”宋英杰犹豫道:“你也知道他性情暴躁、喜怒无常,他要是偏听他们的话怎么办?” “左右都是这么回事,”方中愈想了想说道:“绝不能让他们阴谋得逞,我这就进宫去见皇上...!”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响起嘈杂声、闹哄哄的人喊马嘶,也不知来了多少人。“坏了!”宋英杰惊呼一声,“他们怎么来这么快啊...?” “哼!要不说他们早有预谋呢!”方中愈站起身来,说道:“宋兄,你在房间呆着别出来,我自己出去。” “头儿,不能让他们抓到你,”宋英杰说道:“我跟你一起杀出去...!” “不可!”方中愈坚决的拒绝,“不管发展到什么程度,都不能连累到你!如果朱棣真不听我解说我便离开,没有人可以挡住我,自此后便是朝廷的叛逆、怎么可以拉你下水?” “头儿,”宋英杰气恼道:“你我相识十多年,难道你还不了解我?我宋英杰岂是贪生怕死之人!这些年都是你照顾我,这时你遭人陷害,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说是说做是做,平日哥们义气都把两肋插刀挂在嘴边,到了关键时刻真能做到的是没有几个;方中愈听了心下感动,叹息道:“宋兄,我自然知道你是好兄弟,才不忍心让你涉险...。” “头儿,你再这么说可就是瞧不起我宋英杰。”“好!我不说了,咱们这就出去...!”两个人手拉手走出去! 馆驿之外也不知道聚集了多少兵马,灯笼火把照得如同白昼一样,众人齐声吼着,“方中愈出来...方中愈受死...!” 方中愈和宋英杰还没走下楼梯,馆驿官员就急匆匆跑进来,“候爷、候爷,您快去看看吧!一会都要把馆驿拆了...” 方中愈摆摆手说道:“你不要惊慌,我去看看。”说罢,当先走出去。 馆驿之外站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密集程度少说也得来了五六百人,看服饰是府军前卫和锦衣卫。 看到他出来,护卫们才停止呼喊。方中愈扫视一圈朗声问道:“是谁带队?” “方中愈,扔下刀剑束手就擒!”有人喊道。方中愈寻声望去,见纪刚躲在人圈之外,而他的身边却是府军前卫指挥使王贞亮。 “哼!王氏父子八成还是假意投靠太子。”方中愈心中想着,嘴上说道:“纪大人,一切都是误会我随你们去见皇上。” “那是最好了,”纪刚松了口气,说道:“方中愈,我相信你不会做出猥亵吕妃之事,你交出兵器我们去见皇上。” “头儿,兵器千万不能交出去。”宋英杰低声说道。兵器是肯定不能交的,交出去就等于授柄于人、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了。 方中愈点点头,大声说道:“纪大人,我无过无错、也没有必要逃走,咱们这就走吧!” “不行!”纪刚肃容说道:“过不过、错不错要由皇上决断,你的兵器必须交出来!” “哈哈!纪大人非得要我的兵器是什么意思?”方中愈冷笑着说道:“我说过跟你们走的,否则的话你以为你们这些人能拦住我吗?” 他说的应该是实情,起码纪刚相信。他扭头跟王贞亮交谈了几句,回头说道:“不行,你目前是犯人、不能佩带兵器,立刻交出来!” 兵器是生存的保障,那是万万不能交出去的。方中愈大声说道:“我的兵器是不能交的,如果你们非得这样坚持、我只好自己去见皇上了。” “方中愈,你放肆!”纪刚喝道:“你现在是罪犯身份,少跟我讨价还价,立刻交出兵器!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了...来人,弩箭准备!”命令一下,众护卫纷纷取出弓弩指过来。 “头儿,”宋英杰在方中愈身后小声说道:“不能交,我看他们是没安好心,咱俩冲出去!” “不可轻举妄动,”方中愈低声说道:“不到万不得以不能动手...”“交出兵器!”纪刚大声催促,“交出兵器才能证明你心里没有鬼,否则你就是逃犯!” “放箭!”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一时间弓弦铮铮、几百支羽箭射过来。方中愈二人惊呼一声,双双倒纵进去;羽箭立刻延伸,追射进来。 方中愈抬腿踢飞一张桌子挡向门口,两个人随即纵身上楼。宋英杰说道:“不对啊头儿,纪刚不是来抓人的、他这是想杀你呀!” “嗯嗯,”方中愈也有这种感觉,“嘿嘿...这夜晚时分怎么可能立刻集结这么多锦衣卫?这是早有准备!否则不会来这么快!” “头儿,咱俩怎么办?”“走后院,后面院子相连他们不可能围得水泄不通。”“快走,越快越好!” 馆驿中其他住客大多在走廊里观望、议论,方中愈随便选了个背对街面的房间闯进去,也不理会房客诧异目光直接来到窗前。 宋英杰随后跟进,先吹了灯才来到窗口。方中愈将窗子轻推开一道缝,见有锦衣卫、府军前卫正从两侧向后面赶。 “宋兄,你出去后先到蓝姑娘那里躲一躲,我去皇宫见皇上!”方中愈扔下一句话,立刻窜了出去、双脚一落地立刻再次纵起跳出后墙。 “嗨!什么人...?”“站住,不许动...!”“放箭、放箭、放箭...!”护卫们刚好赶到后墙两侧,纷纷叫嚷起来。 “想抓爷爷,你们也配...!”方中愈故意喊话吸引他们注意,脚尖一点便上了前面房顶,穿房越脊的去了。 方中愈明白,这时不能走、走了就成逃犯了,他得去见朱棣;就算朱棣不相信自己、那时再走不迟,他不相信那些海东青能拦得住自己... 一刻钟后,方中愈已经到了皇宫之内。皇宫太大了,要找到朱棣可是得费一番工夫;他可没有工夫一间一间宫殿去找,见前面过来一队巡逻的护卫便迎面走过去。 人就是这样,你越是堂而皇之他越不会怀疑,直到方中愈走到巡逻队十步之内对方都没有起疑。倒是方中愈先开了口,“几位护卫大哥,请问皇上在哪里?” “啊...!”带队的护卫这才惊觉,惊疑的问道:“你是谁?”方中愈坦然答道:“我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统领、镇国候方中愈,我有急事要面见皇上上奏。” “什么,你是方中愈...?”十几个护卫惊讶万分,纷纷抽出腰刀。 “呵呵...你们不用紧张,”方中愈笑呵呵的背着双手,“我要见皇上奏事,你们拔刀子干什么?快带我去。” 那护卫旗官很是疑惑,“你见皇上要...要干什么?”“不是跟你说了要奏事嘛!”“你不是要...要刺杀皇上吧?” 方中愈笑着说道:“你说什么呢大哥?我知道皇上正在抓我,我会来自投罗网吗?其实我是被冤枉的,就是去找皇上说清楚这件事情。” 那旗官犹豫的问道:“你说的是真话?”“当然是真的,你见过刺杀皇上还打听路的吗?”“也是,那...你跟我们走吧!”旗官挥挥手,十几个护卫持刀将方中愈围起来、向后宫走去。 没用多长时间一行人来到建寿宫,这时和方中愈来时又不一样,院内院外点了几十个风灯、上百个护卫走动巡视。 进了宫门,那旗官去找负责皇上近身警卫的千户,刚说了一句方中愈要见皇上、院中的几十个护卫便纷纷抽出兵器... 第四一六章——不惧皇权 建寿宫院内的护卫一听说方中愈到了不约而同的抽出兵器,方中愈笑着说道:“各位别紧张,我是见皇上上奏事情,又不是来打架的。麻烦哪位大哥帮我通禀一声?” 那个府军前卫千户看看他,见他神态泰然自若便也没说什么、转身走进去;隔了一会走出来,说道:“方中愈,皇上宣你进殿见驾。” “臣遵旨。”方中愈高声答应,昂首阔步走进庭堂。 朱棣、张敬妃和吕丹凤坐在堂上,两侧站立着十多个身穿白袍的海东青,那个千户带着十来个府军卫一同进来、这时便散在方中愈身旁。 方中愈跪倒施礼,“臣方中愈叩见皇上、张敬妃。” 没等朱棣开口,一旁的吕丹凤先哭了起来,“皇上,你可得为臣妾做主啊!他...他什么都看到了,臣妾今后怎么...怎么见人啊?皇上...” “好了,”朱棣摆手止住她,喝道:“左右,把方中愈绑了!”几个府军卫得了吩咐立刻上前。 “等一等,”张敬妃拦住府军卫,说道:“皇上,既然方中愈主动前来,是不是先听他说说是怎么回事呀?” “哎呀皇上,羞死人了!”吕丹凤捂着脸靠进朱棣怀里,“臣妾是没法见人、没法活了...” 朱棣不耐烦的说道:“绑了绑了,私入皇妃寝宫是大不敬之罪、还有什么可说的,先绑上再审...” 几个府军卫再次上前来抓方中愈手臂,方中愈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绑了的,双臂微振便将几人搡了出去、其他几个人立刻拔出腰刀。 方中愈扬起头来,大声说道:“皇上,臣有要事上奏。”“方中愈,”朱棣恼怒道:“你要干什么?不肯就缚,难道你要造反不成?” 听了这话方中愈心中气恼,双膝一挺站了起来,说道:“皇上,我先前进建寿宫是为了查案...” “查什么案?”朱棣比他声音还大,“权贤妃的案子已经了结,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你还查什么?” “皇上,朝鲜来的吕美人是被人陷害的,真正害死权贤妃的凶手是你身边的这个吕美人!”方中愈坚定的说道。 “你说什么?”朱棣闻言诧异,看看方中愈又看看身边的吕丹凤,“方中愈,你搞错了吧?” 吕丹凤听了也是一愣,随即哭嚷道:“皇上,他这是倒打一耙!他夜入我的寝宫图谋不轨,被我撞翻了便诬陷于我。皇上,你可得为臣妾做主啊!” “方中愈,”朱棣猛拍一掌桌案,喝道:“不要胡言乱语!你偷窥皇妃、意欲不轨,我念在你有些功劳、又是正当壮年情有可原本没想如何重罚于你;没想到你竟然想出这么个下三滥的理由来反咬一口,将他给我绑了、交给大理寺问罪!” 几个府军卫得了命令再次上前。方中愈知道无论如何是不能就缚的,想要自己命的大有人在、一进大狱可是危险之极;所以不等府军卫近身,便出拳脚打倒了几个。 那府军千户是王贞亮的人,这时叫道:“砍伤他小腿,看他如何撒野!”说着立刻挥刀砍来,他说是砍小腿实则奔方中愈后腰砍过来。 方中愈听风声便知道他没安好心,向前闪开两步、再回过身时绣春刀已经在手,那千户和另一个护卫一左一右、各持钢刀追砍过来;府军卫的武功也不算弱,但是那得看跟谁比! 方中愈右臂一抖、绣春刀快速无比的削出两刀,`当啷当啷`连响、两把刚刀落在地上;千户和那护卫痛呼一声,各捂着胳膊退开去。 后面的几个护卫一时呆住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进攻。方中愈瞪视一眼,低喝一声,“都给我躲远点!”他的名声可不是响了一两年,护卫当中就没有不知道他的,几个护卫下意识退开两步。 “反了反了,皇上...”吕丹凤在一旁煽风点火,“方中愈在您面前敢舞刀弄枪的,他这是要造反啊...!” 朱棣自然也很气恼,厉声说道:“方中愈你大胆、放肆,快快服绑、否则你就是有心刺王杀驾!” 方中愈不收刀也不施礼,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皇上,我是替你查案子、你居然说我刺王杀驾?我若真有那心,这屋里谁能挡得住我...” “混账!收起刀子!”朱棣拍案大叫,向两旁海东青使个眼色,“拿下!”当年在北京城郊伏击张士奇时,这些海东青都见识过方中愈的武功,这时不免有些犹豫。 “且慢!”张敬妃急忙说道:“皇上,方中愈如此必有缘由,且听他说一说...方中愈,快快收起刀子!”边说边向他使眼色。 方中愈见无人敢来拿自己、便见好就收,将绣春刀收入刀鞘,朗声说道:“皇上不必动怒,请听我一言。” 朱棣见他不惜动刀子也不肯就缚,心中也有些起疑,强压怒火说道:“你说。” 方中愈先问道:“皇上,您刚才说本不想重罚我、我感谢您皇恩浩荡对我宠爱有加;但是,去抓我的人却想要我的命。” “哦...有这等事情?”“是,纪刚大人一见面便下令放箭射杀我,”关键时刻该撒谎就撒谎,方中愈说道:“今天的事情从开始就是个陷阱,设置陷阱的目的就是要置臣于死地,所以臣不肯就缚。” 朱棣听了很是诧异,疑惑的看了吕丹凤一眼,问道:“方中愈,你有什么证据吗...?” “皇上,他是胡说八道、倒打一耙,”吕丹凤哭丧着脸说道:“他故意这样说就是想掩盖他图谋不轨的罪行...。” 朱棣摆摆手,“你让他说说...”话未说完,外面有人高声说道:“皇上,臣纪刚复旨。”朱棣应道:“你进来吧!” 纪刚迈步走进,施礼说道:“启奏皇上,方中愈畏罪潜逃,请皇上下旨通缉...”方中愈叫一声,“纪大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潜逃了?” 纪刚抬头看到是他惊诧不已,“你...你怎么在这?”朱棣问道:“纪刚,谁让你放箭射杀方中愈了?” “我没有...”纪刚瞥了一眼方中愈,答道:“皇上,方中愈不肯交出刀剑。” “皇上,”方中愈连忙说道:“我说同纪刚大人一起来见您,他非得让我交出刀剑、还要绑了我...” “哦...纪刚,”朱棣又问道:“我让你抓他了吗?我不是让你带他来嘛!” “是是,”纪刚连忙施礼,“那是...是我理解错了,请皇上恕罪。” “你下去吧!”朱棣白了他一眼,又对方中愈说道:“你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方中愈说道:“臣得到消息说害死权贤妃的并不是朝鲜来的吕美人,而是这位吕美人...” “你放屁!”羞怒之下吕丹凤口无遮拦,“纯属一派胡言,我跟权贤妃无冤无仇、平日里和平友爱,我怎么会害她?你这是无中生有,想要陷害于我...” “哎...”朱棣说道:“吕妃,你让他说说嘛!”“皇上,”吕丹凤忽然又露出哭腔,边抹眼泪边说道:“那日方中愈假借查案之名想要调戏于我,被我以正义之言喝退了,没想到他贼心不死、今夜偷偷潜入我的寝宫图谋不轨;皇上,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哈哈...吕妃所说才是一派胡言,”方中愈提高声音说道:“皇上,您也知道我的夫人朝阳郡主貌美如花,而我的另一个夫人、就是当年名动南京的花魁寒烟翠、凌烟榜上排第一名; 吕妃,想陷害我你得换个理由。你是长得挺好看,但是跟我的夫人比起来还差着一大截,我怎么能冒着杀头之罪调戏于你?你若能上凌烟榜还行,可惜凌烟榜前二十恐怕也没有你吧?” 有些姿色的女人都自信的认为自己比别人好看得多,吕丹凤听了他的言语又羞又怒,“皇上,难道你就任由他羞辱于我吗?” “好吧!”朱棣开口说道:“方中愈,你说话注意一些,吕妃毕竟是我的女人、就算没有你的女人长得漂亮也不能当面说吧?好了,你说正事吧!”张敬妃听了捂着嘴偷笑,吕丹凤则气得鼓鼓的。 方中愈说道:“皇上,当初臣便怀疑权贤妃的死没有那么简单,经过臣一再追查果然得到一些很意外的消息;种种迹象表明,害死权贤妃的真正凶手便是这位吕妃...” “胡说八道!”吕丹凤呵斥道:“方中愈,你不要信口雌黄,我为什么要害权贤妃?你拿出证据来,否则皇上必问你欺君之罪!” 方中愈微微一笑,说道:“理由很简单,你想做皇后!”... 第四一七章——形势逆转 吕丹凤要方中愈说出理由,方中愈微微一笑,“理由很简单,你想做皇后!” “嘿嘿...又来胡说八道,”吕丹凤以嘲笑的口吻说道:“众所周知,自打徐皇后殡天之后皇上就不再立皇后了,我怎么可能想做皇后呢?” “嘿嘿...皇后暂时不可能,那就先做皇贵妃啊!”方中愈笑着说道:“别说你不嫉妒权贤妃、不想取而代之,好多人都知道详情的。” “我没有。”吕丹凤的分辨有些苍白无力。“有没有你自己清楚、皇上也清楚,”方中愈说道:“但是有一样皇上不清楚,你取代权贤妃掌管后宫只是第一步,后面...你还是想做皇后!” “皇上,”吕丹凤撒娇道:“您听听,方中愈不是在胡说八道吗?你就让他这样欺负我呀...?” 没想到朱棣很感兴趣,“方中愈,你说吕妃想做皇后是什么意思?” 方中愈肃容答道:“皇上,其实这句话很好理解啊!永乐朝不立皇后,下一朝得立啊!” “你说什么...?”“说什么呢?莫名其妙的...!”朱棣和吕丹凤同时开口。 方中愈看看俩人,“皇上,我说的是实情。您想想,要谋害个贵妃可不是小事情,区区一个嫔妃怕是做不了这样的大事、也怕没有这个胆量...!” 看到他侃侃而谈,张敬妃不禁为他担忧;吕丹凤的事情还没有说清楚就拉了朱高燧进来,如果无法证明那可真是犯上之罪了! 方中愈心里却不这样想,他认为这是合二为一的事情,想抓吕丹凤必须加上朱高燧、这样才更能让人信服;再说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没有两全之道,扳不倒朱高燧自己就得身陷囹圄。 他这是奋力一搏,搏不倒朱高燧就提前动手杀了朱棣,否则很难再有机会这样接近朱棣了。所以方中愈豁出去了,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朱棣认真的看了吕丹凤一眼,问道:“方中愈,你的胆子是真不小...说说吧!有什么证据吗?” “皇上,这等大事臣不敢胡说,”方中愈说道:“这建寿宫里有个叫蕊馨的宫女、坤宁宫里有个叫郑佩娥的宫女、司官监有个统领太监叫鱼洞明,请皇上让人把这三个人找来、一问便知...。” 毕竟做贼心虚、这三个名字一出口,吕丹凤的脸色便不自然起来。朱棣拿眼角扫着她,问道:“吕氏,还有必要叫这三个人来问吗?” “叫啊!当然得叫。”吕丹凤强装出气恼的样子以掩饰心中的空虚,“方中愈这般血口喷人,必须得把人找来当面对质、洗刷我的清白!” “好!”朱棣立刻吩咐人把这三个人找来。蕊馨就在后院,转眼便走进来。 蕊馨跪倒施礼,吕丹凤马上说道:“蕊馨,有人诬陷是你害死了权贤妃,你可得求皇上做主啊...!” “吕妃,现在嘱咐怕是来不及了吧?”方中愈冷笑着打断她。吕丹凤反驳道:“我嘱咐什么了?你别无中生有好不好!皇上可是在这听着...!” “闭上你的嘴巴!”朱棣生硬的说道:“心里没有鬼你说那么多话干什么?从现在开始,不许你再说一句话...方中愈,你问吧!” “是,皇上。”方中愈嘴上答应,可心里却没有什么谱;事情大概都是猜出来的,具体流程他也不知道啊!此时脑中电转,暗想这个蕊馨虽然机灵、但是毕竟年幼,还得是以威吓为主... 方中愈围着蕊馨转了三圈,才突然说道:“蕊馨,今天找你来因为什么事情你也猜得到,皇上只是想知道、你把那些胡桃茶送去坤宁宫交给了谁?” “不是我...”蕊馨下意识答道:“不是我送去的...”话出口才惊觉过来。吕丹凤在上面气得直咬牙,不由闭了闭眼睛。 方中愈看了一眼朱棣心中暗笑,接着问道:“怎么会不是你?你现在想推脱怕是来不及了...”“真的不是我,”蕊馨吓得咚咚磕了两个头,“皇上,请您相信我真不是我送的...” 朱棣沉声问道:“那是谁将胡桃茶送去坤宁宫的?”“是...是彩虹姐姐...。”蕊馨怯怯的答道。 方中愈也没想到能一诈成功,欣喜之余暗叫侥幸,这时趁着她心里发虚追问道:“那些掺毒的胡桃茶是你做的吧...?” “哪有什么掺毒的胡桃茶...?”吕丹凤哪里还能沉得住气,大声喊出来,“方中愈,我跟你有什么仇怨、要你这样陷害于我...?” “闭上你的嘴!”此时的朱棣已经明白了六七分,厉声喝道:“我刚才说什么你都忘记了吗?你再敢说一个字出来立刻抓了下狱!”吓得吕丹凤闭紧嘴巴,一声都不敢吭。 方中愈在蕊馨身前踱来踱去,忽然叹气说道:“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纸里能包得住火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蕊馨,老实交代也许皇上能留你一条命;说,做毒胡桃茶的砒霜是那里来的?” 蕊馨吓得都要哭出来了,“不是我做的...不关我的事呀!请皇上饶命,真不是我做的呀...”“不是你是谁做的?”“我...我...”蕊馨不由望向吕丹凤。 “快说!”方中愈挡在她身前,大声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但是你得说实话啊!如果你再帮着隐瞒,你就是同案犯...要株连九族、满门抄斩!” “我说...我说...”蕊馨低声说道:“是彩虹姐和...和吕妃...”几个字一出口,吕丹凤一下子滑坐到地上。 “贱婢!”朱棣不禁火冒三丈,抓住她的头发提起来一下子甩过了桌子,“来人,拉出去砍了...!” “皇上且慢,”张敬妃反应很快,立刻劝阻道:“还没有审完呢!”“噢...对了!”朱棣呼呼喘了几口粗气,吩咐道:“方中愈,你接着问、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查个 水落石出。” “是,皇上!”此时形势逆转方中愈精神大振,感觉脑子也好使了,来到吕丹凤身前说道:“说说吧吕妃,蕊馨已经交待了你就别扛着了!说说清楚,也许皇上能网开一面...。”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吕丹凤伏在地上低着头。“嘿嘿...你连毒胡桃茶都做了怎么会不知道呢?”方中愈说道:“我劝你还是招了吧!说了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说可是要祸及家人的...。” 偏巧这时府军卫来报郑佩娥带到,朱棣命令带进来。郑佩娥进来一看吕丹凤趴在地上,立刻也傻了。 方中愈说道:“郑佩娥,你看明白没有...你们做的事情犯了,老老实实说吧!” 郑佩娥唯唯诺诺的不肯说,方中愈冷笑着说道:“你是侍候权贤妃的,竟然跟外人勾结谋害主子?忘恩负义之人居然还想蒙混过关吗...?” “我...我也是被逼无奈...”郑佩娥忽然哭了,“我偷拿权贤妃的银钗被吕美人撞到了,她威胁我不帮忙就送我出宫...我也不知...不知道那些胡桃茶有毒,权贤妃吃了会死啊...!” “混账!真是贱婢!”也不知道朱棣是在骂谁,“方中愈,你不必理会这些下人、问吕氏!她再不招供,立刻凌迟处死!” 有了`尚方宝剑`就好办多了,“吕妃,你就招了吧...你知道什么是凌迟处死吗?” “滚!”吕丹凤低吼一声,“我又不认识你,你为什么坏我的好事?”突然起身,一双手爪抓向方中愈的眼珠。 方中愈岂能被她抓到?也不见他腿脚动,身体忽然后移了二尺躲开去。十多个海东青一直在注视他,这时不禁露出惊讶、钦佩神色。 方中愈笑了笑说道:“吕妃就别费力气了...还是由我来告诉你什么是凌迟处死吧!所谓凌迟处死就是将你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没有割够片数时你是不会死的。 咱们再说要割多少片肉,这个没有一定之规,最少的是四百四十八刀、多的要割三千六百刀,所以又叫千刀万剐...。” “你给我滚开...”吕丹凤还摆出皇妃的气势,“少在这里啰嗦!” “嘿嘿...你还以为自己是皇妃呢?”方中愈冷笑着说道:“已经不是了,你现在是案犯、谋害权贤妃的案犯,而且皇上的旨意你再不说便要施以凌迟之刑!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你想被割成几百片你就不说...。” “哇...呜...呜呜...”吕丹凤突然哭起来,抽抽噎噎泣不成声。朱棣不耐烦起来,喝道:“快说...再不说拉出去剐了!” “我说...我说...”吕丹凤不敢再装傻,立时说道:“我就是嫉妒权贤妃,她有点权力便不可一世、居然敢管我!所以我就想除掉她取而代之,我发现她爱吃胡桃茶、便做了些有毒的送给她吃,就这么回事。” “嘿嘿...”方中愈冷笑摇头,“不对!”... 第四一八章——案破 吕丹凤说因为嫉妒权贤妃便送毒胡桃茶给她吃,方中愈冷笑着摇头,“不对。”吕丹凤说道:“就是这样,我没有撒谎...!” “我没说你撒谎,”方中愈说道:“而是说你隐瞒了事情...。”“没有,我什么也没有隐瞒。”吕丹凤矢口否认。 “你还真有粉身碎骨浑不怕的精神,”方中愈猛然想起于谦的诗,“你知道千刀万剐头一刀割哪吗?是你的大腿正面,割下一块扔上天、这叫祭天肉;第二块叫遮目肉,就是把你的头皮割开、让额头的皮垂下来挡住你的眼睛...。” 吕丹凤瞪视着他,目光怨毒。“这么瞪着我干什么?我说的是实情,你做的事情才令人憎恨!”方中愈寒着脸说道:“说你的同伙!都有谁?” 话音刚落,两个府军卫带着鱼洞明走进来;鱼洞明看到堂上情形错愕不已,望向吕丹凤的眼神错综复杂。 吕丹凤不错眼珠的盯了他一会,忽然指了指,“他是...”鱼洞明一头雾水,惊奇的问:“吕妃,我怎么了...?” 方中愈冷眼看看他,“谋害权贤妃...也有你一份吧?”“什么?你怎么胡说呀...吕妃...?”鱼洞明紧走两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圣明,我可是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方中愈转向吕丹凤,“吕妃,你的同伙不是他吧?”“是、就是他,”吕丹凤一口咬定,“砒霜就是他到宫外金银匠那里买回来的...。” “吕妃...?”鱼洞明惊愕转身,“我...我可是为了你你却...却出卖我?”“不说出你皇上就要剐了我,”吕丹凤黯然说道:“洞明,你就招了吧!下辈子我嫁给你,算做补偿好不好...” “不要...我这辈子还没有活够呢!哪要什么下辈子?”鱼洞明惊恐道:“吕妃,咱做事可得讲良心,不能我拉你上岸你却把我推河里吧?” 方中愈也不说话,就那么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个人对话。吕丹凤叹了口气,说道:“已经这样了,你还想活吗?趁早承认了,求个砍头痛快吧!” “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鱼洞明又转向朱棣,磕头说道:“皇上、万岁,权贤妃是她害死的,可不管我的事情啊!” “不会吧?”方中愈接过话头,“鱼洞明,如果你不是她的同伙她会诬赖你吗?吕妃还不至于这么歹毒吧?谋害贵妃,那可是灭九族的重罪啊!” “啊?”鱼洞明闻听惊骇不己,继而急急的说道:“我才不是她的同伙呢!他的同伙是...是赵王...!” “鱼洞明...”吕丹凤这三字是和赵王同时说出口的。“你说什么?”朱棣手扶桌案站起来,沉声问道:“鱼洞明,你说...是谁?”一旁的张敬妃望向方中愈,目光中满是鼓励。 鱼洞明扫了吕丹凤一眼,答道:“权贤妃是吕妃和赵王合谋害死的,赵王答应吕妃帮她做上贵妃、吕妃得宠后再帮着赵王...帮他坐上太子位...。” “鱼洞明,你该死!”吕丹凤大声嘶叫。“都是你逼的...”鱼洞明苦笑说道:“我为了你什么都做了...临了你宁可让我去死也要护着他,我不忿...凭什么啊?” 吕丹凤缓缓摇头,咬着牙说道:“你就是该死...!”“等等...”朱棣听出不同寻常了,“吕氏,你和朱高燧...怎么回事?” 吕丹凤低下头不言不语,鱼洞明看了冷笑不止,讥讽道:“做都做了,这时又不敢承认了?” 朱棣喝道:“鱼洞明,你给朕说、吕氏和朱高燧到底是怎么...怎么回事?” 到了这时,鱼洞明什么都不怕了,狂笑着说道:“皇上,他们俩就差没给您生个孙子出来了,哈哈...!” “啊...?”朱棣呆了一呆,突然伸拳在桌案上连连猛击,“混账、混账、都是混账...来人!来人,把朱高燧那个小王八蛋给我找来...!”恼怒之下把自己骂成了王八,其实也是、他现在还真是个活王八... 朱棣真的气坏了,就那么撑桌站着,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吕丹凤和鱼洞明、射出饿狼般的凶光,嘴巴呼呼喘着粗气;事已至此、吕丹凤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静静的坐在那不言不语,鱼洞明则瑟瑟发抖。 张敬妃移坐到案边,轻声劝道:“皇上请息怒,世上这许多人、什么样的没有?摊上个不肖子孙也很正常,您可别气坏了身体,大明朝可就指着你撑着呢!” “喔...”朱棣长出一口气,缓缓做到椅子上,“哼!可气死我了...” 方中愈在下面心想:气死你才好呢!张敬妃也是,你闲着没事劝他干什么?应该拱他的火才对,等朱高燧来了喀嚓砍他的头... 这个愿望怕是难以实现,朱棣能怎么处置朱高燧呢!发配边疆?让他带兵去打鞑靼人?奶奶的,哪一个都行! 两刻钟后院中响起脚步声,有人在门外说道:“儿臣拜见父皇...!”“滚进来!”朱棣的火气还没有消。 朱高燧探头探脑的走进来,看到吕丹凤、鱼洞明一个坐在地上一个跪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规规矩矩的磕头,“儿臣叩见父皇。” “老三...!”朱棣瞪目望下去,“我问问你,权贤妃是怎么死的?”朱高燧心知事情犯了,却犹自装假,“儿臣不...不知道呀?” “放屁!”朱棣骂道:“到了这时还敢跟我撒谎,你和吕氏是怎么回事?” 朱高燧不知道吕氏交待了多少啊,下意识拿目光去探询,嘴上含糊答道:“没有事呀...我和母...母妃有时下...下棋...” “你还知道她是你母妃?你个混账东西!”朱棣恼火道:“竟然跟你的母妃行那苟且之事,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孽畜...!” “没...没有...”朱高燧下意识的否认,“父皇,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混账!我打死你个兔崽子...”朱棣怒不可遏,抓起手边茶杯就砸了下去! 他的手头还真准、茶杯正砸在朱高燧额头上,手劲儿也够大、茶杯都砸碎了。朱棣还嫌不够,又抓起茶壶砸过去,这一次朱高燧有了防备、侧身让了过去。 “你还敢躲?混账东西...”朱棣看看桌上没有东西了便骂道:“你跟母妃苟且也就算了,居然还去谋害权贤妃?就你这个德行还想做太子,你自己说哪一点配?” 朱高燧见事情全部败露不敢再抵赖,只伏地叩头,“儿臣一时糊涂,求父皇饶了我吧!儿臣一时鬼迷心窍...!” “混蛋!你骗鬼呢?这些年你都干了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啊?我告诉你老三,太子位你是休想了!来人...”朱棣喝道:“先打他一百军棍...削其护卫!幽闭府中不准出来!” 左右府军卫上前按住朱高燧,噼里啪啦一顿打。可怜朱高燧细皮嫩肉的屁.股被打得血肉模糊,到后来疼昏了过去... 朱棣再传圣旨,慈宁宫自吕丹凤以下加上郑佩娥、鱼洞明全部处死,吕丹凤为母不尊处以剐刑!另外,卖给鱼洞明砒霜的金银匠也凌迟处死。 后宫之内但凡跟慈宁宫来往密切的人等一律处死,再严查有知情者杀、有争权夺势者杀、有胁从者杀... 一番严查下来又杀了一千多人,第二天吕丹凤被行刑,朱棣亲自到场监督。 那剐刑听着就够瘆人的,胆小的到了现场都不敢看;弄个小铁钩勾起一小块肉、割下来,紧挨着再割一块,若是犯人疼得昏迷便停下来、直到他清醒时再接着割... 吕丹凤哪里受得了这般酷刑?打割头一刀起就喊哑了嗓子。朱棣在旁斥道:“现在知道疼了,你这是罪有应得!跟义子私通,亏你做得出?” 吕丹凤被遮了双目,闻声辨向一口血痰吐过来,骂道:“你自家阳衰不行,还霸占这么多女人干什么?不与人私.通还为你守活寡吗?这个有罪那个有罪,其实罪全因你而起...!” 朱棣大怒,令剐其三千六百刀才能让她死,又命人捉拿吕丹凤九族、全部处死! 权贤妃案前后殃及被杀者近三千人,历时半年之久,杀人最多是在来年四月;四月初八庚子日夜晚、突然雷电交加,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莫名起火。大火迅猛冲天、瞬间就变成一片火海、力救不及,历经十余年才修建起来的华美宫殿化为一片灰烬。朝野上下都议论说这是朱棣乱杀惹来了天火警戒...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再说朱棣处置已毕天色已经放亮了,最后对方中愈说道:“你又立了一件大功,很好。今日累了就先不封你的官,等我想想...看封你什么官合适。” 方中愈施礼说道:“这是为臣的本份,皇上不必劳心封赏。”心里话,打掉朱高燧我就挺高兴了,你还能封我做王爷啊! 方中愈辞出朱棣也要到乾宁宫去休息,刚一起身恰好看到门口的纪刚,大声说道:“纪刚,你进来!”... 第四一九章——过年 朱棣要同张敬妃到乾宁宫去休息,刚一起身恰好看到门口的纪刚,便大声说道:“纪刚,你进来!” 纪刚也折腾了一夜,正盼着朱棣走自己好回家,听到召唤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迈步进殿鞠躬问道:“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朱棣冷冷的看他两眼,说道:“纪刚,你是京师护卫总管...安排好护卫事宜就好,少跟着他们孩子胡闹!” 纪刚闻言心中一震,急忙答应道:“是是是,臣遵旨...臣不敢参与皇子们之间的事情...” “哼!”朱棣冷冷的哼一声,不高兴的说道:“你当我瞎吗?当年你跟高熙搅在一起我就知道,这时又跟高燧胡闹...太子是不可能换人了,你别瞎搅和,再不改就交了护卫总管一职!” 这句话可是够重的,交了护卫总管还能封别的官吗?那意思就是要罢他的话官了!纪刚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再说方中愈一身轻松的走出皇宫,走出宫门没几步他就感觉有些诧异,因为皇宫两侧大路、以及正对的街道上有很多乞丐,不是几百、怕是得有两三千。 “我的天,他们这是要干嘛...?”方中愈急急的往前走,远远的看到丐帮执法长老柳奚长和掌钵长老封刚迎面走来。 两个人脸上挂着笑容,走近些时问道,“帮主,你没事吧...?”“朱棣没把你怎么样吧...?” “我这不是挺好的嘛!”方中愈急急的问:“怎么来了这么多兄弟?”封刚答道:“皇帝老儿敢杀你,我们就劫法场。” “哎哟...可小声点,”方中愈连忙说道:“快让弟兄们撤,这个样子让人看到可不好,别在污蔑咱们要造反。” “噢...马上撤。”柳奚长回身打了几个手势,丐帮弟子得了讯号这才渐渐撤去。 方中愈好奇的问道:“柳大叔、封大叔,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啊?”柳奚长答道:“昨天晚上馆驿闹出那么大动静,我们的兄弟能不知道吗?所以一大早我和老封就带人赶来了。” “多谢两位大叔,让你们跟着担心了!”“帮主,你说什么呢...?”“咱们不是一家人嘛...!”三个人正说着,有三人向这边走来。 一个是相貌堂堂的中年人,另一个极是英俊、只是有几分女里女气的,还有一个虬须汉子、身材很矮。 方中愈略一扫视便认出是宋英杰、蓝莹玉和蒋信邦,虽然三个人都化了妆。宋英杰第一个快步走过来,高兴的说道:“头儿,我就知道你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情的嘛!” 方中愈笑了,“那你还化妆成这样干什么?不是想进宫去吗?” “是她,”宋英杰指指身后,“蓝姑娘不放心,她想进宫探查一下、有可能就把你偷出来。”随后赶来的蓝莹玉目光楚楚的望着方中愈。 方中愈听了心中感动,但是他知道蓝莹玉对自己有意、所以不敢表现得过于亲近,客客气气的拱手感谢。等蒋信邦也来到近前便给双方引见,当然了,柳奚长和封刚的身份是不能说的、只带一句是丐帮的朋友;对于蓝莹玉这边更是只说朋友,一字不提其营生。 双方寒暄过后,方中愈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的一点小事惹得大家跟着着急上火的,这样、我请大家喝酒去!” 封刚说道:“不行啊!史大哥还在家里等消息呢!我们得赶回去尽快通知他。” 柳奚长也说道:“再说了,你什么时候见过乞丐坐酒楼里喝酒了?不像话啊!哈哈...你们去吧,我和老封立刻出城。” 宋英杰笑着说:“那怕什么?咱们又不是不给银子!他们还能不卖酒菜吗”“还是不坏规矩吧...!”柳奚长和封刚坚决推辞,带领丐帮弟兄走了。 剩下四个人蒋信邦忽然仰着头打量起方中愈来,嘴上还啧啧有声。方中愈颇为奇怪的问:“蒋兄,怎么这样看着我啊?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方大人,你好奇怪呀!能问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吗?”蒋信邦问道。方中愈微微笑了笑,答道:“我就是一个锦衣卫啊!有什么好奇怪的?” “拉倒吧你,我才不信呢!”蒋信邦连连摇头,“刚走的那两位肯定不是一般叫花子,好家伙、来了上千人!就算不是丐帮帮主也得是丐帮的长老!”蓝莹玉在一旁不语,只将两只黑眼珠盯在方中愈脸上转来转去的。 方中愈微笑不答,宋英杰说道:“蒋兄的眼力可是够毒的。”“怎么,我猜对了吧?”蒋信邦追问道。 “大师兄,你就别刨根问底的了!”蓝莹玉看出方中愈不愿意回答,向师兄使了个眼色便岔开话题,“快走吧...咱们吃饭去,我都快冻成冰棍了。” 四个人顺了街道往前走,方中愈好奇的问:“你们什么时候出来的?”“后半夜就来了,要不蓝姑娘能冻成这样吗?”“哎哟!真是不好意思,蓝姑娘说吃什么...我得请顿好的...。” 几个人也没往远处去,就近找了家酒楼。先要了烩海参、羊杂汤暖身子,接下去才是蒸熊掌、红烧黄羊肉、四喜丸子等正菜... 几杯暖酒下肚,身子活泛过来、话才渐多。宋英杰自然要问起经过,方中愈便简单说了,最后说道:“这回我啥事也没有了,可以一心帮蓝姑娘报仇了!” 蓝莹玉兴奋得不行,连连向他敬酒。她的酒量超出一般男性很多,到后来方中愈都招架不住了、只好推辞不饮。 犹是如此,到酒席散时方中愈也飘飘忽忽了、走路都散了脚。宋英杰架着他回到馆驿,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凌晨。 这日已经是腊月二十四了,年味越来越足。虽然宫里闹权贤妃的案子,但是朱棣的二十周年登基庆典是不能耽误的;北方不兴舞狮、舞龙,只喜欢扭秧歌、踩高跷、跑旱船,到了晚间时更有花灯可以看... 年前这几日楚昭王朱桢都和朱高熙、朱橞等人在一起,每日里走东家串西家喝酒玩乐、北京的皇亲国戚几乎让他们走遍了,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 方中愈的意思是,杀朱桢不能直接去杀、要造成意外的假相、不能让人知道是被杀的,以免留下麻烦,所以更不容易寻找到机会... 转眼间就到了年三十儿,方中愈拿出银子买了大量的猪肉、牛肉、白酒、馒头、还有各种蔬菜、干果,雇了些大车来到大北窑。 即便是叫花子,过年也得有个喜气劲儿才行!十多辆大车一到,众多丐帮弟子都跑下来迎接,兴高采烈的背了东西回窑洞。 那十多个车把式还以为方中愈不是豪门就是富商呢,没想到居然是给叫花子送东西,都惊讶不已。方中愈笑着说:“还愿、替我母亲还愿。”自打前一次用过,还是觉得这个理由最好。 别看乞丐没家没业,他们整日吃饭店、酒楼的剩饭剩菜,嘴口都刁得很;会吃才能会做,立刻埋锅生火烀猪头、烀肘子、酱牛肉... 到了傍晚时分,各窑洞一起开席、那席面丝毫不次于小富之家。宋英杰还是头一次接触这帮乞丐,先前还有几分拘束感;等三四杯酒下肚、眼花耳热,之后和封刚斗起了酒... 方中愈记起宋英杰说过要加入丐帮,这时便说出来。封刚摇头笑着说:“酒量不行,只能从五袋弟子做起。” 宋英杰趁着酒劲笑着说:“不会吧?你们帮主、我的头儿说要让我做长老的。” “嗨,做长老?”封刚摸着胡须说道:“长老可得武功好,那可不是谁想做就能做道的。” 宋英杰嘿嘿一笑,“封兄,喝酒我不如你,但是论武功的话,嘿嘿...”虽然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每个人都知道是什么。封刚哪里肯服气,很是不以为然。 柳奚长便笑着说道:“既然是这样,你们两个就在这比划比划,也好让咱们观看一番、帮你们参谋参谋啊!” “比就比,谁怕谁啊...?”“那就来吧!...”封刚和宋英杰一同站起身来。都是好朋友自然不能舞刀弄枪的,两个人便拉开架式比拳脚... 封刚年纪大功力深、拳脚娴熟,宋英杰虽然功力略浅、但是在锦衣卫呆了十六七年对敌经验相当丰富,而且年轻精壮速度极快;两个人各擅胜场,一口气斗了八九十个回合。 方中愈看出宋英杰手下留了分寸,明白他是怕封刚年纪大、在丐帮辈分高输了的话面上无光,便开口说道:“封大叔、宋兄棋逢对手,不分胜负!” 两个人这才各自收式,手拉手回到席上。封刚笑道:“没想到宋老弟武功高强、功力深厚,果然当得长老!” 宋英杰笑着谦虚,“还是封大哥功力深厚,佩服佩服。”“哈哈...两位一般的精湛,都别谦虚了。”方中愈望向史行健,“义父,您看呢?”... 第四二0章——无法无天(1) 丐帮掌钵长老封刚和宋英杰斗了八九十个回合不分胜负,方中愈望向史行健问道:“义父,您看怎么样?” 史行健到底眼光老到、看出宋英杰有相让之意,手捋长须微微点头说道:“宋兄弟武艺精湛、为人谦逊有礼,我看可以任掌棒长老。不过我已经不是帮主了,你还是和其他长老决定吧!” 他这句话其实便是决定了,封刚和柳奚长自然赞成、其他闲职长老也无异议;众人趁热打铁,当即举行入帮仪式、授予宋英杰掌棒长老... 方中愈和宋英杰在大北窑住了两夜,不得不借口有事回到馆驿;这帮叫花子每天都不洗漱、甚至一月洗不上一次脚,你想想一大群叫花子聚在一处、那是什么味道? 回到馆驿,头一件事情便是沐浴更衣。看着宋英杰拿了香薰房间,方中愈笑着问道:“宋兄,入了丐帮你是不是有点儿后悔了呀?” “嘿嘿...”宋英杰看他一眼,嘟囔道:“我说头儿,别说你喜欢那股臭脚丫子味啊?我可不信!” “呵呵...鬼才喜欢,我也是被薰得受不了啦!”虽然洗过澡方中愈还是觉得鼻腔里都是那股臭味,便用力吸了吸飘荡着的薰香。 “哈哈...我还以为你这个帮主早已经习惯了呢!”“别...嘿嘿,我一辈子都不想习惯...”两个人正说笑,馆驿伙计来打门、说楼下有人找方候爷。 “是什么样的人?”宋英杰问道。伙计答道:“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个矮体健、他自报姓蒋。” “是蒋兄,”方中愈吩咐道:“快请他上来吧!”“是、是...”伙计答应着下楼去。宋英杰也随出去迎接,片刻工夫和蒋信邦走进来。 方中愈起身拱手,“蒋兄,过年好啊!”“方大人好,你可算回来了!”蒋信邦笑着还礼。 “前两日我去会朋友了,”三个人落座,方中愈问道:“蒋兄,你急着找我可是有什么情况了吗?” “可不,我这两天...”蒋信邦见房门开着道缝,过去关好返回来低声说道:“方大人,这几天我一直盯着那个狗贼朱桢;今日他们到北海去玩冰陀螺,那里僻静有机会下手。” “噢...朱桢目前还在那里吗?”“在,他们已经连去了两日,好像在比赛、看情形还会去的。”“好,咱们去看看!”说走就走,三个人立刻出门。 说起北海,其实就是北京城里的一片大湖,位置在皇宫西北不远;原是一片野湖,自打朱棣迁都就把北海也圈了进来、修建一番当做皇家园林。 只是不让百姓进入,倒也没有什么人守卫,天气暖和时来划船游玩、这时是正月天气寒冷也没有什么人来。 今天是大年初二,是走亲访友的日子、街上行人不少,都穿着簇新的衣裳、喜气洋洋。方中愈三个人绕过皇宫紫禁城,用了两刻钟来到北海。 蒋信邦领着两人来到僻静处翻墙而入,蓝莹玉和另一个飞燕门门人守在里面。几个人隐藏在树丛之后,向湖面窥探。 北海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靠近湖南岸清理出一片洁净的冰面;此时冰面上有十多个人,正挥动鞭子抽打冰陀螺。众人都穿戴着狐狸、貂皮,看得出非显即贵。 蓝莹玉伸手指了指,说道:“方大人,那个穿红狐狸大氅的就是朱桢,他们来这里玩都不带什么护卫,咱们在这里下手你看怎么样?” 方中愈四周看了看,园中还真看不到什么人,“蓝姑娘,你们想怎么动手?” “没想好呢!”蓝莹玉说道:“你也知道朱桢的武功,我和师兄们加在一块也杀不了他、这事...只能请您援手。” “嗯嗯,我既然答应了你就肯定帮忙,”方中愈说道:“但是这里...怕是不太合适吧?这些人恐怕都认识我,没办法出手啊!” “那你说怎么办?”蓝莹玉有些着急,“过了年我怕他们就走了,朱桢带了三百多人来、路上更不好动手。” “咱们得想个万全之策,既能杀了朱桢又不让人起疑...”“哪有那么好的办法啊!”“要是夏天就好了,”宋英杰插嘴说道:“把他弄湖里淹死,别人会以为他是失足掉进去的。” “哎...还别说,”蓝莹玉说道:“狗贼朱桢还真不会水。但是现在结冰呢...?” 说话的工夫,冰面上的人退出三个到岸上长廊里坐下。方中愈疑惑的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这样喜欢玩冰陀螺?” “他们是在比赛,”蒋信邦解释道:“昨天三十来人呢,已经淘汰一半了。”方中愈随口问道:“既然是比赛,就得有彩头啊!他们赌什么?” “我偷听过他们的谈话,好像是京城的一个名妓、叫什么赵师师的。” “哈!这是仿宋朝的名妓李师师呀!”方中愈心念一动,“咱们把冰面弄个窟窿怎么样...把朱桢扔进去。” 蓝莹玉说道:“那还不是一样吗?只有你能把他扔进去...再说也能看出是有人故意杀的呀!” 她的另一个师兄说道:“那倒不碍事,你看西面...有人偷偷到这里打鱼,有冰渣堆的地方都是偷鱼人打的冰窟窿。” 蒋信邦说道:“可是朱桢又不能一个人出现在这,咱们不能因为报仇而陷方大人于不利之地啊!” “所以说咱们得想想办法,”方中愈说道:“目前这里有十...十五个人,如果今天再淘汰一半只剩七八个人了,咱们要是能想办法让另外几个人晚一些到...不就有机会了嘛!” “哎...这还真是个办法!”蓝莹玉喜滋滋的看了他一眼。宋英杰说:“前提是朱桢得在胜者之列。” “差不多,”蒋信邦说道:“朱桢玩得挺好的,赢的可能性很大。”方中愈纳闷的问:“这东西怎么算赢啊?” “呵呵,方大人是南方人、没有玩过这东西吧!其实很简单,就是冰陀螺转起来之后可以用鞭子让它继续旋转,不管有没有碰撞、就看谁的转的时间长。”蒋信邦说话的工夫,又有两个人退出了冰面。 方中愈仔细想了一遍,“只要朱桢能赢这个计划可以,我找丐帮的朋友帮忙...蒋兄,你设法弄清楚他们明天什么时辰来、都有谁、家都住哪?剩下的事情我来做...!”“行行行,这些事情容易办...” 再过两刻钟,冰面上只剩下七个人了、其中还真有穿红狐狸皮的朱桢;时近中午,众人便收了陀螺说笑着出园。由于距离远,也看不清都有谁、蒋信邦和他师弟跳出去尾随... 蓝莹玉看看方中愈和宋英杰,笑着说道:“又劳烦两位跑了一趟,我请两位大人吃饭去。” “蓝姑娘干嘛这样客气?咱们闲着也是闲着,”方中愈扫了一眼宋英杰,说道:“再说宋兄很愿意帮助蓝姑娘的,巴不乐得来呢!” “是吗?”蓝莹玉有些惊异的望过去,“多谢宋大人了。”“不客气,”宋英杰还有些腼腆,“我是那个...朱桢混账透顶,杀了他也是为民除害嘛!” 蓝莹玉行走江湖多年、阅历丰富,一望而知他的意思,她本一颗芳心可可都在方中愈身上、全没想到宋英杰会对自己有意;既然方中愈这样说出来、就表示他对自已没意思了,心中忐忑难平、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方中愈哪知道她的心思,看俩人尴尬连忙说道:“走啊蓝姑娘,我还等你请吃饭呢!”“噢...对对,咱们吃饭去...。” 方中愈等人看好外面无人才跳出围墙来到街上,这里僻静根本就没有买卖店铺,三个人便顺着大路往南走。 一路上蓝莹玉极少开口说话,宋英杰暗暗看方中愈晃了晃头;方中愈也摇一摇头,意思是让他别着急,试探着问道:“蓝姑娘,你...还没有成家吧?” “呃...喔,”蓝莹玉有些心不在焉,顿了一下才说道:“没有呢...唉,我们这种身份...不好找人家啊!” “这有什么?劫富济贫,你们也算是好汉行径...”方中愈话说一半,忽听前面传来吵嚷之声。 三个人举目望去,见前面不远便是紫禁城东门,此时门外围了不少人、争吵声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怎么回事?”宋英杰嘀咕道:“黄罗伞盖...皇上出宫啊?不对呀!皇上在谁还敢吵架?” 方中愈见围了许多百姓看热闹便说道:“咱们也去看看。”三个人凑到人群之中,见里面都是皇帝出行的御用銮驾。 一个人横马挡在銮驾之前,而銮驾上站着一个高大身影却是朱高熙。听他大声嚷道:“徐野驴,你赶快给我让开...!” 蓝莹玉轻笑一声,小声嘀咕道:“这个二皇子太张扬跋扈了,看样子那人也是个官,竟然骂人家是野驴?” 方中愈笑道:“这还真不是骂,那个人就叫徐野驴!”... 第四二一章——无法无天(2) 方中愈笑着说:“这还真不是二皇子骂他,那个人就叫徐野驴。”“啊!”蓝莹玉吃惊不已,“怎么还有人起这种名字?” “别看他名字不怎么样,他可是宫里的兵马指挥使,”宋英杰也知道此人,“他是专门负责皇上车马、銮驾的,看样子是二皇子违制使用銮驾、被他堵着了...。” 果然,听徐野驴说道:“汉王千岁,这是皇上御用銮驾,你不能使用...” “放屁!”朱高熙嚣张无比,大声斥骂道:“我爹的东西,我用用怎么了?以前又不是没用过!十年前本王经常用!” “以前是以前,”徐野驴丝毫不胆怯,说道:“自打我接任兵马指挥使,皇上吩咐我任何人不得使用,我只能照办...” “狗屁兵马指挥使,”朱高熙撇嘴说道:“屁大点的官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你赶快给我让开!” 徐野驴却一动不动,朗声说道:“二皇子使用銮驾违制,众人退回宫中!”到底他是现管官员、众人不敢不听,銮驾队伍便要掉头进宫。 朱高熙一看大怒,厉声喝道:“都不许动,谁敢动我打谁!”銮驾队伍左右为难,只好停在原地不动。 方中愈心下暗想:这个朱高熙真是太能胡闹了,你不知道你爹朱棣因为权贤妃案正气不顺呢!嘿嘿,事情闹大了看你有什么好果子吃? 朱高熙伸手一指,怒声问道:“徐野驴,你非得跟我过不去是不是?”徐野驴在马上施礼,“汉王误会了,我只是不敢违背了皇上的旨意。” “你少跟我扯淡!”朱高熙将大手一挥,“前天是不是你把我的人送去了北平府衙门?” “喔...我不知道那些是汉王你的人,”听口气徐野驴也不想太得罪他,“当时那几个人在抢百姓的东西,我还以为是强盗、才抓了他们...” “混蛋...放屁!”朱高熙的嗓门越来越大,“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们抢东西了?借就是抢啊?你懂个屁...我看你他娘的就是故意跟我过不去!” 方中愈这才明白,原来朱高熙这样恼火是有前因的,心想这个徐野驴是个正直的汉子、以后可以结交一下。 “误会误会,汉王、你真误会了。”徐野驴连忙说道:“我真的没有那意思...!” “不想跟我作对就给本王让开...!”“这个可不行,皇上会追究的,小人担当不起啊!”“你让不让开?” 徐野驴摇一摇头,坚持说道:“小人不能让...汉王,请听我一句劝,皇上知道了可是也要责怪于你...” “少跟我废话!”銮驾旁有朱高熙的随从牵着他的马,朱高熙飞身跳上马背抬手摘下八楞金锤,喝问道:“我最后问你一句,让不让开?” 徐野驴还真是执拗的性格,开口吐出两个字,“不让...!”“老子让你...不让!”朱高熙催动坐骑上去便是一锤。 徐野驴还以为他是吓唬自己,没想到他真敢动手,急忙拉马躲开。 朱高熙可是员虎将,当年靖难之役时也是千军万马阵中能取上将性命的主,一锤走空立刻双手力挺、硕大的金锤又兜了回来。 这一次徐野驴可没能躲开,啪的一声正砸在头盔上。又不是上阵杀敌,徐野驴戴的只是装饰性的鎏银铜盔、哪里能禁得住这一下重击!头盔瘪进去一个大坑,红的鲜血、白色的脑浆子立刻流了下来,尸体晃了两晃栽下马来。 銮驾队伍立刻乱了,闹哄哄的议论纷纷。朱高熙是一时火气,等到打死了人也知道自己做得过了,但是当着众人面前却不肯露出怯懦,用锤头点着说道:“还敢跟我犟嘴不?你别装死啊...娘的,等改天老子再收拾你...!”挥挥手,立刻带着自己人走了... 方中愈三个人也随着人群散开,蓝莹玉叹气说道:“这些皇亲国戚都是这般无法无天吗?连宫里的官都可以随便杀,让老百姓怎么活啊!” “哼!哪一朝不是如此?皇族有特权啊!”宋英杰接过话茬,“要不怎么都争着当皇上呢!” 方中愈冷笑说道:“这个朱高熙是最能折腾的,早晚得把自己折腾进去...哎哟!”他忽然惊呼一声。 “怎么了,方大人?”蓝莹玉诧异问道。“朱高熙砸死了徐野驴,皇上肯定发怒,我就怕...”方中愈说道:“就怕朱桢他们明日不会去玩冰陀螺了!” “对呀!”宋英杰也说道:“肯定会影响到此事。”蓝莹玉听了有些发愣,“那...那怎么办啊?” “蓝姑娘,你先别着急。”方中愈安慰她说道:“杀朱桢的事肯定要做,咱们先看看情况再说,这次不行咱们再想其他的办法...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北京。” 蓝莹玉施礼说道:“我蓝家的大仇就全拜托方大人了,只要大人帮我报了仇我就算做牛做马报答你都行!” 方中愈见她说得太过沉重,便开玩笑的说道:“我家里牛马多得很,哪里敢委屈蓝姑娘?呵呵...咱们都是好朋友,不必说报答的话...” 大年节里酒楼开张的不多,三个人好不容易才找了一家。蓝莹玉担心报不了仇,情绪一直不高,方中愈和宋英杰便故意说些别的话题。 三个人吃喝了不到两刻钟,蒋信邦就找了来,方中愈知道他们有本门的联络暗号也不觉得奇怪;蒋信邦一坐下就说出大事了、蓝莹玉出言询问。 蒋信邦低声说道:“你们没听说啊?二皇子朱高熙打死了宫里的兵马指挥使徐野驴...”“呵呵...”宋英杰笑着打断他,“那时候我们就在旁边看着呢!” “噢...这样啊!”蒋信邦嘿嘿笑了,“但是你们肯定不知道后面的事情,朱高熙带着人跑了。” 蓝莹玉也笑了,“师兄,我们是看着他跑的...”“不是,我是说朱高熙回到燕王府,立刻带着人跑回山东青州了!” “哟...”蓝莹玉急急的问道:“朱桢也住在燕王府的,他跑了没有?”蒋信邦答道:“他倒是没跑,可是明天的北海之约取消了,咱们没机会了。” “没关系,只要他人还在北京城咱们就有机会。”方中愈早料到了,“不用着急,总会找到机会的...。” 饭菜虽然丰盛,但是因为蓝莹玉和蒋信邦情绪不好、吃得不是很高兴。饭后,方中愈叮嘱蒋信邦继续监视朱桢的动向,他又找了些丐帮弟子帮忙留意... 第二天传来消息,朱棣得知朱高熙杀了徐野驴果然大怒,派人追去青州训斥他;并且下旨削其护卫、罚去俸禄五年,令其不可出青州一步、终生不得来京朝拜! 至此,这个很有希望当太子的人连一点做太子的可能也没有了,他也成为中国历史上最能作的皇子,这个结果完全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隔天上街时,一个丐帮弟子跟上来、假借乞讨靠近方中愈,低声说朱桢和朱橞等人要出城打猎。宋英杰纳闷道:“这大过年的,打什么猎啊?” “这个你就不懂了,”方中愈笑着说:“皇上没让他们走他们就不敢走,可是还怕跟着朱高熙的事挨骂、就躲出去喽!” 宋英杰说:“打猎人多,怕是也没有机会呀!”“也不好说,”方中愈说道:“咱们也去打猎,他猎野兽咱们猎他,有机会把他扔下悬崖摔死他,哈哈...” 两个人便商量着去找蓝莹玉等人,他们还没动身、蓝莹玉和蒋信邦倒先找来了,原来他们也得到了消息。 蓝莹玉的想法跟方中愈一样,跟着去有机会就动手。问明朱桢等人是明日一早出发去香山,方中愈忽然有些犯难了。因为他的坐骑被杨仲坤杀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呢! 蒋信邦、蓝莹玉不知细情,便出言询问。方中愈笑了笑,“没事儿,咱们明天一早也出发...蒋兄,北京城哪里有马市?我的马死了。” “哟!”蓝莹玉咂嘴道:“马市倒是有,可这大过年的哪有人卖马啊!”蒋信邦说道:“方大人不用担心,我去帮你弄一匹来。” “不好吧!”方中愈摇一摇头,“万一被人认出来,那也太...太尴尬了!”蒋信邦挠了挠脑袋,“只有大半天时间,到哪弄去啊?” 宋英杰也犯了难,“锦衣卫都指挥使司那边放假呢!想领一匹都难,再说他们那里也未必有什么好马...” “还是我自己解决吧!”方中愈说道:“说不得...我去找人要一匹。”蓝莹玉惊奇道:“这么急你能要得到?” 方中愈笑了笑,“差不多吧!蒋兄,你知道宁国府在什么地方吗?”“知道是知道,”蒋信邦犹豫道:“方大人是想到宁国府去要马?” 方中愈笑问:“难道不行吗?”“嘻嘻...我信,还没有方大人办不成的事情呢!”蒋信邦当即告诉了他地址。 事不宜迟,方中愈立刻赶过去。前面都看到宁国府的牌匾了,身后突然有人向他扑过来... 第四二二章——赤骥 蒋信邦告诉了他宁国府地址,方中愈立刻赶过去,前面已经看到宁国府的牌匾了、身后突然有人向他扑过来。 方中愈是何等武功,当下侧步转身右掌立刻斜击过去,掌出一半又硬生生的缩了回来,“于大人,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于谦,笑着拱手说道:“哎呀方候爷,没想到能在北京看到你,你一向可好啊!” “好好好,”方中愈高兴的抓住他的手,“一年多不见,于大人老成了许多啊!你不是调任山西了吗,怎么跑到北京来了?” “都是托方候爷的福,”于谦答道:“我到山西上任办了几件事儿,上面挺满意的,这不下调函让我来京嘛!我也才到五六天,还不知道派我什么职务呢!” 方中愈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调你来京肯定是有重用。怎么,你住在这附近吗?” 于谦答道:“我初到京城也没有住处,临时住在客栈、今日闲来无事上街走走,没想到就碰到了侯爷你。走走走,我请你喝酒!” “这个...怕是不行,”方中愈摇头道:“我得先去弄匹马,明日要出远门。”于谦哈哈大笑,“侯爷,我有马啊!” “你有马?”方中愈犹豫一下笑了笑,“不行,我得去弄匹好点的马。”“候爷,你小瞧人、我那就是匹好马。”于谦笑着说道:“不瞒你说,那匹马就是要送给你表示谢意的。” “哦...真的是好马?”“你看,我于谦还能骗你吗?那马可是名种马,你去看看便知,不是好马你骑着我走怎么样”“哈哈...你能驮得动我吗...?” 于谦拉着方中愈往回走,过了一条半街来到一家馆驿。刚一进门,方中愈就听到一声马嘶,那声音高亢嘹亮、跟普通马匹很是不同。 方中愈惊喜道:“这是什么马?叫声如此特别?”“嘿嘿...这就是那匹马在叫,”于谦得意的说道:“不错吧?” “不错,很特别。”方中愈疾步往后走。等来到后院,见马厩里拴着一匹高头大马;这匹马比他原来的东洋马还要高些、通身重枣之色、黑鬃黑尾四只白蹄,毛皮像抹了油一样亮。 此时有四个人围在厩前,一个人正伸手去拉马笼头、才惹得那马昂头嘶鸣。于谦见状疾步上前,大声质问:“嗨!你们是什么人?拉我的马干什么?” 那四个人闻声扭过头来,其中一个中年人是馆驿的官员,说道:“于大人,这位是腾骧左卫的指挥使莫大人,想看看你的马。” “腾骧卫?”于谦都没有听说过,拱拱手问道:“莫大人有事?”那个莫大人三十七八的年纪,神色倨傲,“你这匹马是从哪来的?” 于谦答道:“别人送的,怎么了?”“呵呵...你不知道我们腾骧卫是干什么的吧?”“不知道,干嘛的呀?” 莫大人支着鼻孔说道:“我们腾骧卫是专门负责皇宫里马匹供应的,你这匹马不错、我们征用了。” “哈!”于谦这才明白,冷笑问道:“莫大人,我的马匹你说征用就征用啊?” “当然了,我们会补偿你的,”莫大人呶呶嘴,“给他十两银子。”他身旁一人便走过来递上十两银子。 于谦看都不看,气呼呼的说道:“马是我的,你征用也得经过我同意才行吧?我不同意!” 那莫大人早已打听过了,于谦不过是山西朔州府府尹;在京城来说只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所以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这时大大咧咧的说道:“没跟你说嘛,我们征用是为皇宫培育优良马种,这是为皇上办事由不得你不同意!牵马...”一个人把十两银子丢在于谦脚前,另一个便去解马缰绳。 “不准动!强买强卖还有没有王法...?”于谦便要冲上去,方中愈横臂将他拦住。 那个莫大人冷笑道:“王法?给皇上办事还不是王法吗?”“少拿皇上压人,”方中愈开口说道:“谁不是给皇上办事的?皇上就能不讲理吗?” “咦...?”莫大人惊疑的望过来,“你谁呀你?竟然敢这么说话?小心我告你辱骂皇上,送你下大狱?” “哈哈...好啊!你去告吧!”方中愈笑着问:“你打算到哪去告?大理寺、刑部、还是直接到皇上那去告?” 莫大人听他口气不对,眯着眼睛问道:“你到底是谁?不管你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 “走、都给我走...”方中愈不耐烦的摆摆手,“没工夫理你们!”“哈!口气不小啊?”莫大人右手摸上刀柄,“你是想找不自在吗...?” 方中愈鄙夷的看着他,说道:“老子是方中愈,赶快给我滚!”“啊!你是方...候爷?”莫大人眼珠一转立刻满脸堆笑,“失敬了候爷,我不知道是你...” “这匹马是于大人带来给我的,”方中愈拉回话头,“就请莫大人留下吧!” “当然、当然...不好意思于大人,打扰了。”莫大人使个眼色,带着两个手下快步走了、连十两银子都忘了拿。 “哼!势利小人。”于谦抬脚把银子踢到一旁。“这可是好东西,不能扔了。”方中愈拾起来交给一旁的馆驿官员,“照这些银子弄桌酒席。” 馆驿官员虽然不知道方中愈是什么人,但是看到莫大指挥使都惹不起更不用说自己了,连声答应着去了。 “亏得回来的早,不然还被那狗官牵走了呢!什么东西!”于谦再骂一句转而笑起来,“候爷,看看这匹马怎么样?” 方中愈的一双眼珠早长在了那匹马身上,这匹马非止身高体长,体态尤其雄健、昂首俯视神骏异常,“于大人,这是什么马?倒是跟皇上的那两匹坐骑有些相像呀!” “大宛马,听过没有?”“就是古传的汗血宝马?不会吧?”“呵呵,不信?候爷骑一圈试试,我给这马起名赤骥。” “哈哈,于大人果然有才,”方中愈笑着说:“那不是《穆天子传》里的八骏之一吗?” 于谦也笑起来,“候爷博览群书通晓古今,令人敬佩啊!你试一试就知道它够不够八骏了!” “好,那我就试一试!”那赤骥颇通人性,方中愈解开缰绳它便用力扯挣,不肯跟他走。 “嘿嘿...还挺有性格!”方中愈牢牢抓住缰绳,单臂发力硬拽了它出来;牵到外面飞身上马,赤骥立刻迈蹄飞奔。 起先还不觉怎样,等到加速期过后、每一步都能窜出两丈多远,不敢说追风逐电却也能超羽踏燕、方中愈身在马背有腾云驾雾之感... 赤骥如同箭打的一般、眨眼间便奔驰出两条街,这才略收了野性。方中愈勒住马缰连呼好马,拨转马头慢跑回来、便是慢跑也不亚于普通马匹快奔。 等再次见到于谦,后者笑问:“候爷,这回相信了吧?”“信了信了,果然是匹宝马!”方中愈笑着说:“我说于兄弟,这么好的马白给我我都不好意思要啊!” “候爷,您跟我客气?”于谦忽然收起了笑容,“先不说咱俩一块出生入死,单说你的知遇之恩我如何报答?宝剑赠英雄,我一个文官要这么好的马岂不是浪费吗?” “嘿嘿...那你就别叫什么候爷了,咱俩兄弟相称吧!”“那当然好,方兄、屋里请!”于谦拉了方中愈的手进去。 馆驿官员不敢怠慢,立刻命人送上温酒并一盘驴腱子、一盘鹿羔肉,说好菜随后便上。 两个人喝上三杯,方中愈便问起赤骥来历。于谦说道:“朔州有一巨商得罪了山西府官员、惹上了官司,是我帮他解决了此事; 这匹赤骥本是他买来准备送给当地驻军指挥使、替儿子谋官的,他感恩便送了给我。我原不想要,后来想到方兄便收下了。” “好好,正好我的东洋马死了,于兄弟这匹马来得太及时了...”!两个人推杯换盏、边喝边聊,一个时辰后于谦不胜酒力竟然伏案睡着了。 方中愈将他扶到床上、盖好被子,又在他怀里揣了五千两银票才骑马回到馆驿。 赤骥一进院子便引得许多人来看,宋英杰见了惊喜万分,观看良久说道:“头儿,这马好是好只是太乍眼了,明天你骑着它去怕是不合适吧?” “哟!”方中愈拍拍额头,“可不是嘛!我只顾着高兴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说不得还得去借一匹...。” 两个人正议论着,蒋信邦送来一匹马,说是怕方中愈借不到马、他便找到一个马贩子家中买了一匹来。这可是太顺了,想什么来什么...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方中愈、宋英杰汇齐了蓝莹玉、蒋信邦一同上路。还没有出城门,飞燕门的一个门人追上来,“师妹,且慢前行!”... 第四二三章——云蒙山(1) 第二天早晨,方中愈、宋英杰汇齐蓝莹玉、蒋信邦一起上路。四个人还没出城门,另一个飞燕门弟子追了上来,“师妹,且慢前行!” 四个人闻听勒马,蒋信邦问道:“三师弟,出什么事情了?不会是朱桢他们改主意了吧?” 三师弟答道:“打猎倒是没有改,但是目的地变了,不去香山改去云蒙山了。” “喔...亏得你来的及时,”宋英杰说道:“否则咱们跑去香山,等上一年也看不到人。” 方中愈问道:“云蒙山在什么方位?”“在北偏方向,也得走北门。”蓝莹玉答道:“方大人,咱们就去前面喝茶、等着他们来吧!” 方中愈点点头,“也好,免得他们临时改主意。”当下四人来到前面不远的一家茶楼,要了两壶茶静等。三师弟则返回去打探消息... 两壶茶快喝干了街上才传来马蹄声,蓝莹玉最着急、立刻凑到窗边。只见一大队骑兵走过来,马上之人服饰杂乱、好像是几府的护卫;都背弓插箭,还有些人带着铜铳。 队伍中央是几匹健马,骑者都是锦帽貂裘,朱桢、朱橞、朱彝、徐钦都在其内。蓝莹玉回头冲着方中愈等人用力点点了头。 方中愈示意她不必着急、过来安坐,蓝莹玉又向窗外瞥了一眼这才回到桌边坐下。蒋信邦说道:“师妹,得多等一会咱们再上路,跟得太近容易暴露。” “我明白,可就是心里...”蓝莹玉咧咧嘴角,“有件事情挺奇怪,朱高燧没来。” “他不可能来,”方中愈说道:“因为权贤妃的案子,皇上削了他的护卫、令其幽闭府中不得外出。” “哦...”蒋信邦也感纳闷,“可是这几天,朱桢这些人几乎都到赵王府去,还以为他也会一起呢...!” 四个人等了一刻多钟才结账上路,朱桢那些人已经走得不见踪影了,顺着去往云蒙山的大路追出十多里、才隐隐看到前面的马队。 朱桢等人带了五百多护卫,装食物、帐篷的大车就有十八九辆之多;所以不必担心跟丢,四个人不紧不慢的坠在后面... 云蒙山距离北京一百五十里,中途宿了一夜。朱桢等人带着帐篷住宿方便,方中愈等人可惨了、捱到半夜冻得不行,只好走出十里八里找老乡家借宿... 第二天起来,蓝莹玉的头有点发沉、但是她报仇心切非得要跟着,这天又走了大半天才到云蒙山。 云蒙山山上树密林深是天然猎场,有十来间房屋、派有专人看守。当然了,房屋是轮不到方中愈等人住的。 宋英杰看着蓝莹玉懒洋洋的不爱动,便说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机会动手,咱们得先寻了安身之处才行。” “这里荒山野岭、都是原生树木,除了猎场那排房子外恐怕再没有人烟了,”方中愈说道:“不行的话找个隐蔽之处挖个土洞吧!” 蒋信邦点头赞同,“看来也只好这样了。”这就是预想的不够仔细,只想着如何找机会杀朱桢了、没想到住宿的问题,否则每个人多带些棉被、毛皮就能好些了。四个人只好顺了山边向猎场相反方向寻找。 走出三里多路,枯草丛后露出一段黄土崖,看表层干得裂出缝隙。蒋信邦说道:“这里土干,也许好挖一些。” “我来试一试。”方中愈纵身过去,一掌打在崖壁上、震掉了一大片松动的土皮,“还好,应该可行。” 宋英杰和蒋信邦也下了马,各自折了一段粗树枝开始挖土。黄土表层风吹日晒已经干透了、比较好挖,可是只挖进去一尺半里面便是潮湿的冻土、就很难挖掘了。 三个人正自奋力挖掘,后面的蓝莹玉忽然惊呼一声,“小心上面!”方中愈三人立刻撤步仰视,见土崖上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棕黑色的野兽。 那东西圆圆的身躯,嘴巴尖、耳朵小、一双小圆眼镜瞪视着三人。方中愈吃惊道:“这是什么东西啊?” 蒋信邦嘿嘿笑着说:“方大人,咱们昨天刚吃过这东西,今儿就不认识了?” “昨天吃过?那是什么...?”方中愈有些发懵。这时,上面的那个黑家伙张开大嘴露出尖锐的牙齿,伸了伸前爪、看样子是要下来。 “快躲开,那是黑瞎子!”蓝莹玉焦急的喊道。“黑瞎子?那是什么东西?”宋英杰也是一头雾水。 “是熊,”蒋信邦说道:“这东西皮糙肉厚,很难对付,两位小心了。” “呵呵...这东西就是熊啊!”方中愈很是好奇,“看上去也不怎么凶啊?”那黑熊听到下面人说话有些着急了,在土崖边上转来转去寻不到路。 宋英杰笑着说:“正好,晚上咱们烤熊肉吃。”说完一抖手射出一把飞刀。 飞刀是他的成名暗器,抚司兄弟送他个绰号追命刀,刀准且快、一眨眼已经射中黑熊前心。黑熊中了一刀低吼一声人立起来,它的皮毛太厚飞刀只刺进去一点点、这时竟然掉了下来。 那黑熊暴怒之下也忘了前面是土崖、居然直接扑了下来,看看挨近地面双抓抱头一滚、落在地上竟然什么事都没有,翻身起来便向离得最近的蒋信邦扑了过去。 蒋信邦将手中刀向黑熊面前一晃,突然变向砍它左肋;刀落熊身之上砰然有声,那熊居然无事、一扭头又扑过去。 方中愈见普通兵器伤不了它,立刻射出莫邪剑,嗤的一声将黑熊后颈砍开了半边、这家伙又窜出一丈远才歪倒在地。 “我的天啊...”蒋信邦不由摸了摸额头冷汗,“多亏方大人的刀快,不然这东西可不好对付呢!” “这家伙真是皮糙肉厚啊!”宋英杰先拾回飞刀再去扒开黑熊胸前鬃毛,见自己的飞刀才刺了一寸深的小口,不由吐了吐舌头。 方中愈饶有兴趣的看了一圈,说道:“晚饭是不用愁了,可是土洞还没有着落,得继续挖呀!” “哎...也许不用了,”蒋信邦高兴的说道:“黑瞎子都是在洞里冬眠的,肯定是被咱们挖土的声音吵醒的,也就是说这附近应该有洞窟才对!” 方中愈三人听了大喜,宋英杰头一个攀上了土崖去寻找;少倾便回到土崖边上,兴奋的说道:“头儿,这上面有个大山洞,连马匹都能进去。” 几个人听说不用挖洞了都喜出望外,当下寻到缓坡之处牵着马匹上去、连那只死熊也用马匹拖上去。方中愈心细,和蒋信邦二人将熊血用土埋了、先前挖洞之处也用枯草挡上... 那山洞就在土崖上方七八丈处,洞前都是灌木、草丛,只有不宽的一条熊路;洞口有八尺高、进去两丈后霍然开朗起来,高下、左右都有两丈多。 方中愈拿着点燃的松枝走进去十几丈深竟然没到头,只是越来越窄小、便也没有继续探究。这时日头偏西,众人便将马匹牵进洞中,又捡了些干松枝回来点起火,割了熊肉烤炙。 可能山洞另一侧也有洞口,那烟并不在洞中弥漫、顺着洞壁向里面飘去。这里毕竟离得猎场不太远,又弄了些灌木挡住洞口。 烤着火、吃着肉、喝着酒,像在房屋之中一般暖和,蓝莹玉的精神也健旺了许多。 四人谈论自然离不开朱桢,宋英杰说道:“看样子他们得上山打猎,咱们可以暗中尾随,如果碰到朱桢落了单便可动手杀了他。” 蓝莹玉说道:“大家可得小心,他们带了铜铳。再有,他们人多朱桢很难落单,有机会就杀他、没机会也不要勉强;我不想为了我爹爹报仇,反而害了方大人和宋大人...。” 方中愈摇了摇头,“大伙不能白遭罪,怎么也得杀了朱桢。”蓝莹玉闻听立刻起身,向他深深鞠了个躬。 吃罢晚饭,四个人商量着轮流守夜;蓝莹玉是女流、身上又不舒服,三个男人便不要她参与。蓝莹玉不同意非得要参加,方中愈等人争不过她、便让她守头一班;头一班还不如何困,其实跟没守差不多。 围着火堆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了一通,三个男人才渐渐合上眼皮。方中愈睡眠一向少,一时睡不着;偶然睁眼见火堆对面的蓝莹玉单手托着腮,两只眼睛正盯着自己看。 目光相遇两个人都有几分尴尬,方中愈连忙闭上眼睛、心中起伏不定。对他有意的女人不在少数,他总不能个个都同意吧?况且家里已经有了两个。但是又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负了人家一片情意... 他守最后一班,那时是最困的时候、特别是天色将亮之时最是难熬。洞口泛青时方中愈内急,便轻手轻脚的出了洞;外面很冷、边尿边打哆嗦,偶然抬眼见半山腰冒起一股股烟气吓了他一跳,急忙提上裤子跑进洞... 第四二四章——云蒙山(2) 天色微明时方中愈忽然内急、便轻手轻脚的出了山洞,外面很冷边尿边打哆嗦;偶然抬头看到半山腰冒起一股股烟气吓了他一跳,急忙提上裤子跑进洞。 宋英杰立刻就醒了,惊讶的问道:“头儿,出什么事情了?”蓝莹玉也问:“是咱们被发现了吗?” “目前还没有,”方中愈说道:“快把火灭了...用土,不能冒烟。否则都从山腰处冒出去了,很容易被下面的人发现。” 几个人一起动手,用细土掩灭了火堆、洞里顿时暗了许多。蒋信邦下意识扫了一眼洞里,嘀咕道:“这个山洞这么长啊?能到山腰!” “可不,刚才我出去小解看到的。”方中愈说道:“以后只能天黑后才能生火了。” 宋英杰咧嘴苦笑,“那白天只能吃凉的了...”忽然觉得这句话有埋怨之意,连忙补了一句,“也挺好,凉肉就酒别有一番味道。” 蓝莹玉面色谦然,“不好意思,让大伙跟着我受罪了。”她这么一说宋英杰更不得劲了,急忙说道:“没有没有,挺好的啊哪受罪了?” “蓝姑娘,你千万别客气。”方中愈说道:“你们注意点,我去找那个洞口、把它挡上,不能让他们发现了。”说罢转身出了山洞。 树林之中还有积雪,方中愈便挑山石、枯草上落脚,以免留下痕迹。山间很冷,即便是他内功深厚、也感觉吸进的空气凉凉的直达胸腹。 前面有一处陡坡,两侧竟无路可以绕过去,方中愈只好施展轻功、换了两次脚才堪堪窜上去。脚下还未站稳,耳中喀哧哧一声响,两头长着树枝样角、身子又像羊的野兽从他身前跳开。 方中愈反倒被吓了一跳,见两头野兽披着黄色斑点毛皮、腿细而长、一纵就是七八步远,逃到远处惊恐的看着他。 “娘的...应该是吃草的野兽...”一句话没说完,那两头野兽突然惊慌失措的向山下奔去,速度既快、躲闪树木却又极为灵活。 方中愈正感奇怪,忽然林中窜出几条灰色大狗,一声不响的向山下疾追。恍惚间他不禁哑然失笑,什么大狗、这应该是狼才对。 偏偏有一头狼不开眼,中途改变方向直奔他扑过来;方中愈不等它扑近便一掌拍出,打得那头狼摔出老远;那东西也真强悍,痛叫两声、打了几个滚便又向下追去,奔出多远了还回头看一眼。 “看你娘的头!没打死你算你便宜。”方中愈的目光追过去,猛然发现这里可以无遮挡的看到山下猎场的房屋。 而此时房屋前站着几个人,似乎也在向这里看,不知是看恶狼追赶猎物还是在看自己。方中愈立刻伏低身子,隐到树林中去... 这时天色越来越亮了,林中景物也能看清楚了。虽然山洞里的篝火灭掉了,但是依然有淡淡的烟雾冒出来,方中愈很容易便找到了那处洞口。 说来也很奇怪,那处洞口竟然是在一株大松树下,而且是树身半空形成的洞口。看那洞口四周光滑,似乎有野兽经常爬出爬进。 方中愈诧异之下,立刻捡来枯枝、杂草堆在树下。这边刚刚遮挡得差不多了,忽然隐隐传来说话声。 方中愈心中一惊,急忙隐在树后观察。见西侧有一道山沟,山沟里正有几个人影向上攀爬,看服色都是朱桢等人带来的护卫。 “坏了,”方中愈不由得心跳加速,“到底还是让他们看到了,这可怎么办?他们若是发现山洞会不会进去看?野兽自然不会点火生烟,任谁看到都会认为是人所为,怎么能阻止他们上来呢...?” 方中愈正在为难,忽见林中灰影闪动、那几头狼从山下奔上来,“哟...这个洞不会是狼的住所吧?”方中愈立刻手脚并用爬上树去。 那几头狼并不是奔他来的,上到高处后排成一线、盯视着山沟里的那几个护卫;很快,那几个护卫也发觉到了狼、停下来同狼对峙。 护卫手中都提着刀、带着弓箭,远远的挥舞恫吓;几头狼非但没有没有害怕,反而弓着腰、伏低四肢一点点迎下去。 有三个护卫手持弓箭走上几步,拉开弓弦便射,没想到那几头狼很是狡猾、听到弓弦响马上隐到树后或者是草丛之中。一下子不见了狼踪,那几个护卫倒担心起来,议论了一番转身逃下山去。 方中愈这才滑下树,换了条路线返回到山洞。“怎么样,方大人?”一见面蓝莹玉便急急的问道。 “他们应该是看到了烟,也派人上去查看,”方中愈说道:“好在有几头狼帮忙,没被他们发现洞口。” 蒋信邦咂了咂嘴,“这可不好,他们知道山上有人...对我们不利啊!”一时间四个人相互看了看,都不说话了。 “没关系,看看情况再说。”方中愈说道:“其实山上有人也属正常,也许他们会以为是上山来打猎的,哪个山上没有猎户呢?” 蓝莹玉面色堪忧,“但愿如此吧!”三个人劝慰了几句,便取出干粮和昨天晚上的烤熊肉吃饭;没有火,只能啃着又干又冷的食物... 简单吃了一口,蒋信邦灌了几口酒、便自告奋勇去监视对方动静。剩下三个人相对,蓝莹玉忽然说道:“方大人,要不...就算了?或许等回北京再找机会吧?” “哦...你怎么又泄气了?”方中愈诧异的问。蓝莹玉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看...看着大伙因为我的事情遭罪,心中不忍呀!” “嗨!这算什么,不碍事。”方中愈笑着安慰道:“杀朱桢不全是为了帮你,他和朱高熙那些人总有造反之心,杀他也是帮太子产除后患。”为了不使她内疚,方中愈便撒了个谎。 “真的呀?”蓝莹玉颇感意外。“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问宋兄。” 宋英杰明白方中愈所想,当即点头道:“真的,是有这么回事儿。”蓝莹玉心中稍安,说道:“但愿早点有机会吧...!” 人们祝福别人的时候都喜欢说什么心想事成、万事如意、一切顺利...就是因为现实生活当中没有、或者极少有这种情形,所以才拿美好的愿望相送;其实现实当中大多都是想要什么不来什么,怕什么倒是常常来什么... 一个时辰后蒋信邦回到山洞,说起山下情形连连摇头,“邪门了...朱桢那伙人也不像是来打猎的啊!到这时还没有一点动静。” “怎么会是这样?”蓝莹玉很感意外,“不打猎他们跑这来干嘛呀?” 方中愈挑了下眉头说道:“也许他们是出来躲祸假装打猎、也有可能天冷不爱出来、也许在研究怎么打、也可能在等人...咱们再耐心等等。” “蓝姑娘,候爷说的对。”宋英杰说道:“可能性太多了,你不必着急...我去盯着...。” 再过一个时辰,朱桢等人还没有出房子...整个头午都没有变化...整天也没有动静。 要非得说有什么的话,只是七八个人为一伙、派了几伙人到山上巡视;也不知道是在查看有没有什么可打的猎物,还是在找什么,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动作... 好不容易才熬到天黑可以点火,几个人都有要冻僵的感觉,蓝莹玉冷得说话都不利索了;足足烤了有一个时辰,才算是`活`了过来。 吃饱喝足四个人又议论了一番,才分头休息了、第一班还是蓝莹玉... 第四班照例是方中愈,夜深人静、望着不时跳动的火焰,方中愈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好是什么... 觉轻不等于不困,黎明前的时候方中愈不时打瞌睡,刚迷糊过去仿佛听到有声音,激灵醒过来却又什么都听不到;再迷糊、再激灵,直到洞口转为烟蓝色时、洞外明显有人说话。 那一刻,方中愈直接跳立起来、立刻轻轻的来到洞口透过树枝缝隙往外看;这一看,可把他吓了一跳。 因为洞外有好多人,都是挎刀背弓的护卫、有四五十人手端铜铳对着洞口、他听到的说话声是一群人在拉一门火炮! “他奶奶的!我就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嘛!这些王八蛋是怎么知道的...”这时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方中愈立刻转身进洞、一一叫醒宋英杰、蓝莹玉等人。 三个人见他脸色凝重很是诧异,宋英杰轻声问道:“怎么了,头儿?” “被人堵了洞口了!”方中愈低声说道“外面的人有铜铳,还有火炮呢!”三个听了惊骇不已。 就在这时,洞外忽然有人大声喝道:“里面的人听着,赶快给老子滚出来!”... 第四二五章——云蒙山(3) 方中愈说洞外的人有铜铳、还有火炮,宋英杰、蓝莹玉三个人骇然不已。就在这时,洞外有人大声说道:“里面的人听着,快点给老子滚出来!” 方中愈向宋英杰三个人做个禁声的手势,再比划着让他们往山洞深处走。 “出来吧!你们无路可逃了!”那个人接着说道:“嘿嘿...让我看看都有谁啊?方中愈,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在里面!是不是啊?哈哈...” 闻听此言,方中愈脑袋嗡的一声。这次他听出来了,说话的正是他们想杀掉的人朱桢;可是,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呢? 这事太蹊跷了,难道说他们知道自己帮助蓝莹玉的事情?将计就计给自己设下了陷阱?可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蓝莹玉、宋英杰等人自然也听到了朱桢的言语,宋英杰转身凑过来,低声说道:“头儿,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咱们早就暴露了吗?” 方中愈苦笑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快往里面走,一会他们开炮就麻烦了!” 蒋信邦焦虑的说道:“昨天他们派人上山不会是找那个洞口吧?如果他们守着那个洞口咱们还是出不去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目前顾不了那么多了,”方中愈说道:“总不能让火炮轰死吧?就算那个洞口也有人,总比火炮好对付吧...!”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咚`的一声巨响,洞口哗啦啦塌了一片。“快走...!”四个人先后向内洞跑去。宋英杰怕蓝莹玉身体未康复,伸手拉着她、危急时刻蓝莹玉也没有拒绝... 洞外传来大声斥责,“怎么瞄的准?笨蛋!快调炮口...装药、装药...” 另有声音说道:“不用着急,反正他们又跑不了!哈哈...把洞口炸塌了也行,就让他们在里面活活的饿死、憋死...!” 再跑远些,渐渐听不清说些什么。前段山洞是挺直的,再往里面十几丈便出现了转弯,洞壁变窄变矮、也黑了许多,也不知道前面能不能过去人;可怜那四匹马无论如何是进不来了,在身后咴咴乱叫。 再走几步外面又放了一炮,这一炮直直的打进洞来,炮砂被石壁挡住了、却挡不住炙热的气息,好在也把洞里那股野兽的腥臊气味冲淡了些。 山洞越来越窄、也渐行渐高,蒋信邦目力好在最前面带路,这里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洞壁矮得只能半弓了腰行走,不小心就会碰到头。 再走了几丈,前面拐个弯蒋信邦忽然停了下来。“怎么了,大师兄?”蓝莹玉问道。“有...有情况!”蒋信邦的声音有些发颤。 早出去一刻是一刻,方中愈贴着洞壁挤到前面,“什么情况?”“你看...!” 只见前面三四丈远的地方飘着十几个小灯笼,那灯笼很小、发出绿油油的光;更奇怪的是每两只小灯笼成一对、上下左右的飘来飘去始终保持着距离。 “他娘的,这是什么东西...?”方中愈诧异万分。蒋信邦也纳闷得很,“不知...知道啊!不会是鬼吧?” 前方忽然传来野兽低低的吼声,方中愈瞬间醒悟,“是狼!”话出口、掌出手,一掌拍出打得众狼嗷嗷怪叫,小绿灯笼立刻消失、只听爪子抓地的声音迅速远去。 “跟上!”方中愈绣春刀出鞘在前探路,矮着身子追过去。前面再拐一个弯眼前陡然一亮,一道亮光从上方射下来。 方中愈拐过弯时,那几头狼正争先恐后的窜上去,上面立刻响起铜铳的爆响声和狼临死的嚎叫声。狼是极聪明的野兽,听到上面有危险后面的三头狼便停止了上跳。 方中愈也留在原地没动,过了一会从洞口传下说话声,一个人说道:“这些狼怎么突然窜出来?难道方中愈真的在里面?” “不可能大哥,”另一个人说道:“这边是狼窝、那边是熊洞,怎么可能相通呢?”方中愈暗骂一声,他们果然知道那个熊洞、就是说这是朱桢等人故意设下的陷阱了! “如果不是有人,这些狼怎么会突然窜出来?”先前的声音问道。有人答道:“狼饿了呗,出来找吃的。” “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哎哟我的大哥,怎么不对劲了?你看里面还有狼呢!”话音一落,又是一声巨响。 三头狼又被打死了一头,剩下的两头向里面走来,可是又怕方中愈、只好在中间位置逡巡。 “你看看大哥,”有人说道:“如果里面有人,那两头狼能进去吗?”大哥的声音嘀咕道:“真的没有吗?” “没有,真没有。大哥,你必须得这么说,否则王爷让进洞去搜查谁下去啊?”“嗯...你说的也对,没有异常!” 方中愈听了放下心来,示意后面的人往回走;走了十来丈远,四个人坐下休息。 蓝莹玉问道:“怎么会这样?连炮都拉来了,他们早有准备啊!”“看来是这样的...”方中愈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蒋兄,你说朱桢这些人...这几天一直和朱高燧有来往?” “嗯嗯,是的,几乎每天都去赵王府。”蒋信邦答道。“这么说...应该是朱高燧事儿,”方中愈想了想,自言自语道:“我进宫的那天,朱高燧是不是跟我差不多时间出来的?” 宋英杰答道:“是在你后面,头儿。”“那就是了,肯定是被他或者他的手下看到了...蓝姑娘,朱桢知道你们也在北京吗?” “这个,我也不...不太清楚。”蓝莹玉有些迟疑。蒋信邦嘀咕道:“方大人,怕是不...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噢...能确定是给我们设的陷阱了,否则朱桢不可能知道我在这。”“那现在怎么办啊?”蓝莹玉很焦虑。 “没事,他们不敢下来。咱们就在这多呆一会,等上面的人离开再出去。”方中愈说道:“宋兄,你小心些里面,别让他们从那头摸过来...。” 两头狼见两边的威胁都消除了,便也安稳下来,洞外的几个护卫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咱们到底干什么来了?我怎么觉得不像是打猎呢?”“谁知道啊?上面让干嘛就干嘛呗!”“打猎的话咱们不是还能跟着尝尝野味吗?” “呶...这不是野味嘛!烤了就吃呗!”“狼肉能吃吗?你少扯淡!”“你不是想吃野味嘛!我估计这狼肉跟狗肉差不多。” “行了,别扯淡了。这事了啦应该能打猎,不然不白来了吗?”“就是,先前说去香山的怎么跑这来了?”“你个笨蛋,不就是为了对付那个方中愈嘛...!” 至此,事情都明白了。方中愈心中暗骂:他奶奶的,朱高燧是恨自己入骨啊!想尽一切办法要置自己于死地。哼!哼!等着瞧,咱们就好好碰一碰! 另一侧的火炮足足轰了十几下才停,先前洞里还有风通过,到后来渐渐变得发闷、可能是火炮轰塌了山洞堵死了通道... 又过了两刻钟,洞口上方又传来说话声,“王爷!”“王爷好...!”“王爷来了?” “怎么样,有什么动静吗?”朱桢的声音问道。“没有...只是跑出来几头狼,让我们打死了,还有两头又跑回去了。里面应该没有人,王爷。” “真没有人吗?可是两个洞是相通的啊!”“王爷,也可能是通道太窄,只能过烟过不了人吧!您想,这边是狼那边是熊,相通的话它们不打架啊?” 静了一会,朱桢又说道:“不行,得下去两个人看看,这回可不能让方中愈那小子跑了。”“好...好吧!”有人无奈的答道。 方中愈听了不由紧张起来,低声告诉宋英杰三个人往里走,他自己则留在原地监视。 过了一会,`噗通、噗通`两声响有人跳下来,那两头狼立刻低声吼叫起来;随着嘭嘭两声响,两头狼惨叫着死去。 “娘的,他们有铜铳!真是讨厌。”方中愈往后退了退。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有人爬过来;方中愈退了一个拐弯,来人继续跟过来。 这可有点麻烦,没奈何方中愈只好准备好莫邪剑、迫不得已只能杀了这二人硬闯出去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有人低声说:“大哥,还往里面去啊?”“不去怎么办呀?王爷都下令了。”另一个人说道。 “这里黑得吓人,怎么可能有人呢...谁知道里面有什么什么呀?万一还有野狼怎么办?咱俩的铜铳可都放出去了!” “也是啊...那咱俩就在这里呆一会,然后回报王爷说不通就完了。”“就应该这样,你那么认真、实在有什么好处啊?”“好,就这么办了...?”方中愈听了喜出望外... 第四二六章——云蒙山(4) 方中愈听到那两个护卫说不再往前来,呆上一会就上去糊弄朱桢,心中很是高兴。 果然,两个护卫过了一刻钟就掉头爬出去,大声跟朱桢报告说:里面是个小洞,找了半天都没有看到什么地方跟那边的熊洞相通。 “好吧!”朱桢吩咐收兵回去吃饭,下午再上山打猎、犒劳大伙吃野味。 直到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四个人才来到洞口。方中愈不敢大意,一点点探出头去、观察了好一会才上到地面,再跳上树去察看四周确认无人招手让宋英杰他们三个出来。 洞中狼骚味浓重,可算能呼吸清新的空气了、四个人大口喘息。宋英杰问道:“头儿,咱们怎么办?” “继续呀!”方中愈说道:“既然朱桢他们都认为咱们已经死了,咱们不是可以更好的行事了吗...蓝姑娘,你没事吧?” 蓝莹玉受了风寒未好,连冷带饿又担心、还在洞里受了半天骚气,此时面色苍白精神不振。但是怕影响到众人,强挺着咧咧嘴角,“我挺好的没有事...咱们得弄点吃的,下午好找机会。” 熊肉、以及带来的干粮都落在洞里,只宋英杰身上还背着半壶酒,四个人先一人灌了两口。不能生火便也不用打猎了,只好弄了些松子充饥。 云蒙山很大,不知道他们要到哪里打猎、所以也无法提前计划,只能是随机应变了。四个人找了个隐蔽处,全神贯注的盯着山下。 一直等到过了午时,大批护卫才到外面集合。不大工夫又分为两队,从东西两侧上了北面山坡;几个身穿华贵貂皮的应该是朱桢、朱彝等人,则从中路上山,身边只有十多个护卫。 “方大人,这算作机会吗?”蒋信邦问道。“应该算是。”方中愈忽然说道:“蒋兄,你不要参与行动、你下山去。” “啊?”蒋信邦愕然,“为什么呀,方大人?我得给师父报仇啊!” 方中愈说道:“杀朱桢也不必都亲自下手,我和宋兄、蓝姑娘能搞定;你有更重要的任务,趁着山下人少你得偷四匹马出来,得手后咱们马上离开。” 蓝莹玉点点头,“大师兄,方大人说的对、咱们得先思退路。” “那...好吧!”蒋信邦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定好碰头地点之后他便先行下山去了。 方中愈三人处于东侧山坡上,看那两队护卫呈扇形插上山顶、便明白他们是去驱赶野兽,把野兽赶下去朱桢等人正好从中路迎上射杀。 三个人当即商量,下到半山腰之下、从侧后方靠近朱桢等人;山上林密,别说藏四个人就算藏上四百人也发现不了,何况三个人又是在暗处。 北山坡半山腰处有一片空地,方中愈判断朱桢等人应该在那里射猎,看好方位三个人迂回着靠过去。 离空地还有一百多步,山上忽然传来喊叫声、是那种几百人一起哄喊的声音,很大、能传出很远。 初闻时吓了三人一跳,但是很快便明白那是护卫们在哄赶野兽;趁着这乱声,方中愈三人快速靠过去... 那片空地方圆三十多丈,比较平坦、只有七八棵杂树;朱桢、朱橞等人站在中央靠下的位置,手中都拿着弓箭,身后的护卫都端着铜铳、应该是预防有大型野兽出现。 方中愈三人隐在东南侧的树后,悄悄的注视着。蓝莹玉担忧道:“他们都在一起啊...身后护卫又都拿着铜铳,都没有办法靠近、怎么办?” “别急别急,”宋英杰轻声说道:“等野兽赶过来就好了,追逐猎物时他们就得分开。”“能吗?”“肯定的呀...!” 两个人说话的工夫,山上林中已经有野兽奔出来。最先露面的是一只色彩斑斓的锦鸡,扑啦啦的从林中飞出,朱橞立刻举弓放箭。 锦鸡并不能真正飞行,只是连跑带窜的滑行,所以滑行轨迹很难判断、朱橞这一箭便射偏了。 朱彝和徐钦也先后开弓放箭,可惜也都落了空。“哈哈,你们都不行了吧?”朱桢半嘲讽的说道,“还是看我吧!”说着不慌不忙的弯弓搭箭,一箭既出锦鸡应声而落。 身后的十几个护卫齐声叫好,朱桢得意的问道:“怎么样十九弟,我这两下还不赖吧?”“算什么呀?”朱橞撇撇嘴说道:“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 “哈哈...十九弟,你还不服气啊?”朱桢笑着说道:“别的事情我不敢说,要是说到练武你们几个加到一块也不行!”这边说着话又是一箭射出,一只大黄兔子滚翻在地。 他的箭法好,但是话说得太大照样会惹众怒。朱彝便不屑的说道:“这才刚刚开始,胜负还说不准呢!看我这箭...”弓弦响出,一只小鹿受伤卧倒。 这时,什么獐子、黄羊、兔子、梅花鹿纷纷从林中钻出来,看到有人吓得乱跑乱撞。朱桢等人顾不上斗嘴,连连发射羽箭猎杀。 朱桢果然不是吹牛,他射出去的箭几乎没有落空的,自己射杀的猎物赶得上其他人加在一起了。 众人正玩得开心,忽听嗷的一声怪吼、一只五尺长三尺半高的金钱豹窜了出来;那金钱豹周身金黄色、胸腹却是白色、身上花斑个个如铜钱般又圆又大,而且色彩艳丽,众人一见大喜,纷纷搭箭欲射。 “慢着慢着...”朱桢急忙大叫,“别射它身体,射坏皮毛就不完美了!你们看多漂亮的毛皮啊!” 徐钦问道:“楚昭王,不射身体射哪里啊?”“得射它的眼睛,左眼进右眼出不伤丝毫皮毛,这叫眼对穿!” “拉倒吧,这谁能射得了...?”“胡扯,谁有这么高的箭法...?”“它在动啊...你把它按住别动我试一试...!” “哈哈...都不行吧?我来!”朱桢说着大步迎上去。那金钱豹看到一群人挡住去路很是恼怒,不停的低吼咆哮、呲牙舞爪瞪眼意欲进攻。 朱桢一点也不惧怕,弓弦拉满、箭尖指着金钱豹的左眼。那金钱豹倒也奸怪,见箭尖闪着寒光知道不是好东西,一转头向东南角冲下来。 朱桢上身保持不动、脚下原地旋转,箭尖一直指着金钱豹的眼睛,一等位置合适立刻放箭。那金钱豹乖巧得很,听到弓弦响竟然跳了起来,这一箭便射空了。 朱橞讪笑道:“哥哥,怎么没射中啊?是不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啊?哈哈...” “少说风凉话!”朱桢向来自负,又是喜欢争强好胜的个性,这时说道:“我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眼对穿!”说罢迈开大步向金钱豹追去。 方中愈一见大喜,看看金钱豹的奔行路线向北错过两棵树、一掌凌空拍去。那金钱豹被掌风打中不由打了个滚,翻身起来向东奔去。 朱桢只以为是豹子自己滑倒的根本没有在意,依旧紧紧跟随,连发两箭都贴着金钱豹鼻梁飞过去。朱彝等人忙着射猎、护卫们又知道朱桢武功高强,对付一只豹子绰绰有余竟然没有人跟过来。 蓝莹玉见了兴奋不已,“方大人,机会来了!”“别着急、别着急...”看着金钱豹和朱桢先后奔过去方中愈并没有动,直到确认其他人没有注意这边才悄悄跟在朱桢身后。 那金钱豹毕竟是熟门熟路,在林中左穿右绕快速无比、直如走直线一般容易。朱桢却不行了,脚下磕磕绊绊不说还得注意树枝别划了眼镜,在林中奔出一百余步才找到一次放箭的机会、却从金钱豹头上三尺飞过去... 方中愈轻快的随在后面,经过时从树上拔下了那支羽箭,待宋英杰和蓝莹玉追上来把羽箭交给宋英杰,“射那只豹子。” 宋英杰还以为是让他射朱桢,闻言不由一怔,但是他知道方中愈必有其用意、也不询问立刻追上去。方中愈告诉蓝莹玉不必着急,自己也追上去。 宋英杰的轻功虽然不及方中愈、却比朱桢好许多,而且他不必在意金钱豹的皮毛、一旦接近立刻用飞刀手法甩出羽箭。羽箭破空而去正中金钱豹右胯,金钱豹一个趔趄滚倒在地。 朱桢紧追在后这时急忙停下脚步,见金钱豹后腿中箭不由恼火起来,“谁呀...我都说了不能射身体...?”宋英杰跟他平行,他一转身看到的却是方中愈。 “啊...?”朱桢惊呼一声,抬手就是一箭射来。方中愈伸手抓住羽箭,一甩手射向踉跄奔行的金钱豹;这一箭劲力十足,金钱豹脖颈中箭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朱桢一箭不中立刻抛弓砸过来,手上便去摸腰刀。方中愈向旁闪开,脚下一点便到了他身前,挥拳便打。 朱桢不及拔刀、只得抬臂来挡,方中愈才不与他游斗、施展快拳全力进攻;朱桢从未见过如此快拳,只得竭尽全力抵挡。 打斗之中,方中愈看准空档一拳中宫直进,朱桢挡无可挡、只得运气于腹想硬挺,没想到对方拳至中途突然停下了。“啊?”朱桢惊诧不已... 第四二七章——提亲 朱桢见挡不到方中愈这一拳,只好运气于腹想硬挺,没想到对方拳到中途突然停下了。“啊...?”朱桢惊诧不已。 方中愈趁他一愣神之际,手掌一挥正中朱桢面门。这一下不是拳、也不是掌而是爪,斜扫而过将朱桢面部抓出五道血淋淋的口子。 朱桢双目受伤不能视物,便抡开双拳在身前乱打、口中大声呼救;但是那边驱赶野兽的叫声此起彼伏,他的呼救声如同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宋英杰快步奔来,抽出绣春刀便要杀了朱桢。方中愈急忙摆手,“不能用刀...让我来。”宋英杰不知他的用意,只好从命。 朱桢不住的倒退,这时刚好撞到一棵大树停下来。方中愈一个箭步窜过去,右臂一扬又是一爪抓过去、将他胸前的裘皮都抓烂了。 宋英杰在一旁看了惊骇不已,心想这是什么功夫?怎么他的手爪像鹰爪一样锐利!脚步声响蓝莹玉追过来,宋英杰示意她不要上前。 那边的朱桢觉察到身前有敌人立刻飞腿前踢,方中愈早绕到他身侧、挥起一拳打在他耳侧;朱桢戴着皮帽,这一下并不致伤、却震得他晕了过去。 看到他身子歪倒蓝莹玉立刻跑上前、举剑就刺,方中愈伸手挡住她手腕,“蓝姑娘且慢。” “怎么了?”蓝莹玉诧异,焦急的问道:“方大人,你让我报仇啊!”“仇当然得报,不过不能用兵器。”方中愈说道:“得造成他是被豹子抓死的假相,你闷死他吧!” “噢...”蓝莹玉这才恍然,收起长剑、伸手捂住朱桢的口鼻。朱桢已经没有了知觉哪里能反抗,很快就憋死了。 蓝莹玉得报大仇泪如泉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向天磕头说道:“父亲,女儿今天终于帮你报了这血海深仇了!您老人家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说罢又向方中愈、宋英杰磕头。 方中愈躲开不受,说道:“蓝姑娘快请起,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宋兄,来搭把手...”他和宋英杰把朱桢抬到豹子旁边。 宋英杰纳闷道:“头儿,还怎么弄?”“嘿嘿...得做得逼真一些。”方中愈拔掉金钱豹脖子上的箭,把豹子放到朱桢身上; 再拿起豹爪在朱桢脸上、胸前抓了几把,把朱桢的胸口抓烂。然后奋起一拳打在豹子头上,那豹子还有气息、挨了这一记重拳才死,眼角、耳中都流出血来。 “怎么样?”方中愈退后几步,“像不像他们俩互殴致死的?”“像、像、非常像,”宋英杰连连点头,“头儿,怪不得你用手爪抓他,原来早想好了。” “方大人就是聪明,要不我怎么不求别人呢!”蓝莹玉得报大仇精神振奋,笑吟吟的看过来。 方中愈笑了笑,说道:“我们快走吧!一会该有人寻过来了。”三个人立刻下山,赶到约定的集合地点。 蒋信邦妙手空空、偷几匹马还不是小事一桩,早就翘首以待,见了三人便急急的问:“怎么样,杀了朱桢没有?” “杀了,是我亲手...亲手杀的。”蓝莹玉心情激荡,不禁又落下泪来。 三个人劝了一番立即上马往回赶,行至半途又改变方向向西行;晚上找集镇住了一夜、第二天傍晚才赶回北京,距离北京十来里路弃了马匹、徒步进城... 双方分手,方中愈、宋英杰径回馆驿。这几日身上弄得满是尘土、衣衫破损,两个人便不走正门、从窗子跳进去,换下脏衣服才去洗澡。 馆驿管事的和伙计都很诧异,方中愈就说两人昨天晚上就回来了、喝多了酒睡觉来着;官办的馆驿客房众多,偶尔有人在与不在还真没有人注意、管事的和伙计居然相信了。 洗浴完毕、里外换上干净衣衫,命伙计帮忙买酒菜回来。伙计心想,这二人原来是酒鬼、刚醒了酒还要喝... 再隔一天北京城里就传开了,楚昭王朱桢到云蒙山打猎被一只金钱豹给抓死了,死得很惨、心都给掏出来了。 后来有一天,徐钦偶然碰到了方中愈才怀疑起朱桢的死因,但是一来没有证据、二来确实没看出朱桢有人为外伤也只好不了了之。 但是徐钦心里明白朱桢的死一定跟方中愈有关系,心中震惊他的手段、从那以后离得方中愈远远的,再不敢接近。 过了几日也没有什么动静,方中愈知道没事了,这天对宋英杰说道:“宋兄,我是不是该给你提亲去了?” 宋英杰嘿嘿的笑,“全凭候爷做主...不过头儿,我看蓝姑娘对你有意思啊!” “别乱说,”方中愈说道:“我去给你提亲怎么扯到我身上了?我都有两个夫人了,怎么可能呢!你跟我去不?” “这...怎么好意思?”宋英杰摇头,“蓝姑娘若是不同意,多尴尬呀!” “好吧!那我就自己去帮你探探口风,”方中愈站起身来,“哎呀!提亲也不能空手去啊...算了,你也是穷光蛋一个,银子我替你出了。” “嘿嘿...不是你出谁出?”宋英杰笑着说:“谁让你是我的上司呢!在抚司是、在丐帮还是,你不管谁管?” “哈!你小子倒是有理了,不能白出呀!发俸禄时得扣下。”方中愈说笑着走出馆驿。 他也不知道买什么合适,便随便买了两匹绸缎、又买了几盒脂粉,拎着来到顺义街。一打门,来应门的还是那个老用人。 方中愈问蓝姑娘在不在,“在、在,大爷请进吧!”老人让他进来关好门,引着他来到后院,站在院中说道:“大小姐,有客人了。” “是谁啊?”这日晴空骄阳、气温宜人,正房门半开着,蓝莹玉立刻挑帘走出来,看到是方中愈马上露出极亲切的笑容,“哟!方大人,什么香风把您吹来了?” “蓝姑娘这么客气,”方中愈笑着说:“今日无事天气又好,就出来走动走动。” “快请屋里坐...你这是给我买的?”蓝莹玉笑得更开心了,连忙把他让到里面。 方中愈怕她误会,一放下东西便问道:“蒋兄他们...不在啊?”“师兄他们...出去办点事情,请坐啊?到了我这你还客气什么?”蓝莹玉很亲热的拉了他的手臂让到桌旁。 那时候讲究男女授受不亲,这个举动可是过于亲昵了,方中愈连忙坐下说:“蓝姑娘你也坐,我有事情跟你说。” “你今天怎么了,干嘛客套?有话就直接说嘛!”蓝莹玉给他倒了杯茶水,才在对面坐下来。 “我要说的这事...是大事,必须正儿八经的。”“哟!什么大事啊?”蓝莹玉笑吟吟的看着他。 方中愈有些犹豫,他本想跟蒋信邦说的、没想到只有蓝莹玉自己在家,“这事儿...本不该跟你说的,可是...” “哎呀,你今天怎么了?”蓝莹玉眨了眨黑亮的眼睛,“中愈,你帮我报了仇我...我是感激不尽的,你就是说...说什么我都会同意的。” 听其言观其形方中愈相信她说的,可就是相信也才更害怕,急忙说道:“蓝姑娘,我是来替宋英杰向你提亲的。” “噢...是这样啊!”蓝莹玉露出些许失落之色。方中愈心想:可不给他嘛!难道还是我啊?嘴上说道:“我和宋兄共事多年,他的为人正派、善良绝对是个好人,武功你知道到哪都算得上高手;目前是百户官,以后还会升...” 蓝莹玉先前半低着头,这时忽然转过来,“方大人,你是不是嫌弃我在...在楚昭王府的事情?” 方中愈急忙摇头,故意打岔道:“宋兄知道的,他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反而很同情你的。” “我是说你,”蓝莹玉直直的看着他,直白的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除非是你我不打算嫁给别人。” “这个...”方中愈大窘,磕磕巴巴的说道:“我不...不行,我都有两房夫人了,而且...而且还有个孩子在外面呢!不可能再...” “什么叫不可能?”蓝莹玉正色说道:“稍微有点权势的人都有三房四妾,你是候爷怎么倒不行了?难道就多我一个吗?” 方中愈汗颜,摇头道:“我已经答应过我夫人了...”“你是嫌弃我和朱桢的事情!”“不是。”“那就是嫌我老?”“也不是。”“是嫌弃我是飞贼?我可以转行不做了的。中愈,只要你同意让我做什么都行...!” “蓝姑娘,真的不是因为这些。”方中愈正色说道:“人贵在诚信,我答应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的,否则不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了吗?而且,我觉得你和宋兄更适合...。” “胡说,”蓝莹玉一脸委屈的看他,“我只喜欢你,怎么会跟他适合了?”话说到这份上,方中愈都不知道怎么接茬了。 蓝莹玉见他不语,忽然起身绕过来抱住了他... 第四二八章——意外之喜 蓝莹玉一再坚持要嫁给他,令方中愈无法应答。蓝莹玉见他无语忽然起身绕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方中愈连忙起身相避,可是蓝莹玉的功夫也不错、死死抓住他的衣服不放。方中愈半是求垦道:“蓝姑娘别这样...让人看到不好...!” “我才不管呢!”蓝莹玉是江湖儿女敢爱敢恨,不似寻常女子羞于表达,“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还是在南京你时候...” 方中愈连连摇头,“对不起蓝姑娘,我们不可能...真的,你冷静冷静...。” “我很冷静...”蓝莹玉扯住他的双臂,忽然探头亲过来。俏脸生辉、幽香阵阵,方中愈不禁有些意乱情迷,急忙竖起双臂挡在胸前,“蓝姑娘,千万不可...!” 蓝莹玉忽然叹了口气、放开了双手,方中愈如释重负,便要拱手告辞。蓝莹玉说道:“方大人等一等...。” 方中愈越过她的`封锁线`才停下来,一脚朝前一脚朝后的半转过身,“对不起蓝姑娘,我真的不能...” “唉...方大人真是天下少有的奇男子,”蓝莹玉带着哀怨说道:“遇到你是有缘、嫁不到你是无分,这是我此生憾事呀!” 方中愈苦笑,“其实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蓝姑娘过誉了。既然蓝姑娘不愿意...那件事情就当我没说,告辞。”说罢,迈步便走。 直到他挑起门帘,蓝莹玉在后面说道:“方大人,你让我考虑考虑可以吗?” 方中愈闻言大喜,“好好好,蓝姑娘慢慢考虑不着急...。”等出了蓝府,方中愈依然心绪难平;好家伙、给别人提亲差点变成自己的事情,这个蓝莹玉可是真有山东姑娘的泼辣劲儿。 那一刻,他心中想起了张玉景。当初她也像蓝莹玉一样主动热情,让人无法拒绝;唉...也不知道她们娘俩怎么样了?那一个是儿子还是女儿呢?有机会自己非得去一趟山东不可,可惜不知道她在何处啊! “哟!这不是方大人吗?”方中愈正闷头想心事,前面忽然有人说话。抬起头来,看到是蒋信邦和他三师弟。 方中愈抱拳拱手,“呵呵...挺巧啊两位。”蒋信邦热情的问道:“方大人,你这是到哪里去了?” “刚从你们府上出来,”方中愈笑着说:“不瞒两位,我是去替宋英杰向蓝姑娘提亲去了。”“哟呵,这是好事啊!”三师弟问道:“我师妹答应没有?” “她说考虑一下,”方中愈就势说道:“两位也知道宋兄,人长得英俊、武功高、人品好、而且又没有成家,我看他们挺合适的,两位回去帮着说说好话。” 两个人连声答应,三师弟笑着问:“方大人,你知道我们干什么去了吗...?” 不等他说完蒋信邦暗中拐了他一肘,笑问:“方大人,我师妹没跟你说别的事情吧?” “没有啊!”方中愈心想:就算说了别的,我也不能告诉你们啊!反问道:“蒋兄,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没有,”蒋信邦连连摆手,“你帮了我们飞燕门这么大忙,我和师妹商量着得好好...请你和宋大人喝顿酒,只是还没定好时间呢!” “噢...蒋兄,咱们之间不用那么客气,”方中愈笑着说:“最好蓝姑娘同意这门亲事,咱们一起热闹热闹。”“对对对,这是件大事...!” 双方分手,方中愈溜溜达达回到馆驿。宋英杰在柜台同伙计聊天,看到他连忙迎上来,“头儿,怎么样?” “嘿嘿...着急了?”方中愈面上笑心中却直打鼓,“蓝姑娘没有立刻答应,她说...让她考虑考虑。” 宋英杰失落起来,叹气道:“同意就同意,还考虑什么?哼,我猜呀...这就是拒绝的托词罢了。” 方中愈心中也没有谱,说道:“也不一定,你想啊!我一说人家就答应那像什么话?人家是女人总得矜持些,就算愿意也得说考虑呀!” 宋英杰迟疑道:“你说...还有可能?”“太有可能了!你就等着吧...!” 这一等就等了四天,开始两天宋英杰还能忍耐,到第三天就开始发愁了。方中愈又没法去问蓝莹玉、劝也劝不了,被宋英杰嘟囔得都烦了。 没奈何只好说道:“你总说不着急,要是早说我上哪不帮找个漂亮媳妇?得了得了这事包我身上了,即便蓝姑娘这边不成我也帮你找一个好的。” 宋英杰瘪了瘪嘴,说道:“我不是不急,而是...而是十年前就看上她了。” “啊...哈哈...呵呵...”方中愈歪着头看他,“宋兄,我还真没看出来,原来你竟然是个痴情种子啊!你放心吧,冲你这个痴情劲蓝姑娘准会同意的。” 宋英杰叹气道:“但愿吧...!” 到了第四天,两个人正坐房间里喝酒、伙计来敲门,说有个女人找方候爷。“蓝姑娘来了!”方中愈笑着说:“宋兄,快去开门吧!” 宋英杰忽然害羞起来、想笑又笑不出,“头儿,你去呗...多不好意思...” “哎哟我的天!”方中愈用手点指他,说道:“要不是我亲眼见你跟人拼杀,我都以为你是个娘们...” 边说笑边来到门前打开房门,“欢迎啊蓝姑娘...呀?媱花...你怎么来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门外站着的是姬媱花。 “怎么不能是我呀?”姬媱花微笑着看他,“怎么的,不方便让我进去啊?” “哪有什么不方便?夫人快请进。”方中愈连忙拉了她手臂进房,宋英杰早站起来施礼问候。 姬媱花扫视一周,嘀咕道:“就你们俩...也没有什么不方便嘛!”“看你说的,哪有不方便了?”方中也说道。 “没有吗?”姬媱花探究的望过来,“我刚才听说什么...欢迎蓝姑娘来着。” “你误会了,”方中愈连忙解释,“我说的蓝姑娘就是十年前飞燕门的蓝莹玉,我帮着宋兄向她提亲了,蓝姑娘说这两天给答复;刚刚伙计说有女人找我,我就以为是她来了呢!” “噢...”姬媱花转向宋英杰,“是这样吗?”“是是,”宋英杰连连点头,“您不用多想、真是这样,一路劳顿你先休息,我去迎迎蓝姑娘。”宋英杰还算懂事,找个借口避了出去。 “嘿嘿...你怎么来了?”房门一带上,方中愈立刻抱住姬媱花。夫妻分别日久,姬媱花也非常想念他,两个人便抱在一处、亲在一起... 好一会两个人才分开,姬媱花依旧偎在她怀里,说道:“皇上不是下旨北镇抚司要搬来北京嘛!我和楚嫣姐姐、义父义母商量着得先来北京买好房子啊!要不然来了住哪?” “噢...”方中愈说道:“可是我没打算买房子啊!我怕你们都是南方人,到这边来住不习惯...。” “那也得来啊!难道让你自己在这里呀?”姬媱花忽然抬起头看他,“哎...你不会是有什么想法吧?我和楚嫣姐不过来你好一个人方便。” 方中愈把头摇成了波浪鼓,“天理良心,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是想...朱高熙、朱高燧都倒了,我这一二年就动手报仇,然后辞官不做回南京去住。” “才不是呢!你就是有情况了,”姬媱花撒娇的执拗着,“没有情况你见了我怎么都没有...行动?” “真没有情况,你别瞎想...噢,懂了懂了...”方中愈突然明白过来,赶快过去拴上门、笑嘻嘻的走回来... 半个多时辰后两个人重新穿好衣服,姬媱花问道:“中愈,那你的意思是不买房子了?” “嗯,”方中愈点头说道:“过两年我就回南京了,买了到时还得闲着。”姬媱花担心道:“太子做了皇上能放你走吗?” “嘿嘿...我不愿意做官还听他的吗?我自己说了算。”“我看没那么简单,有点什么难事还得找你;义父说了,他要把盐帮生意扩大到北京来。” 方中愈笑了,“这老头,他都有那么多财富了,还惦记着挣钱呢?” “嘿,你说这话没良心啊!”姬媱花拿手指戳他胸口,“义父挣钱还不是挂着给你吗?”“可是我的钱都花不完呀!”“呵呵...你小点声,好像你有多少钱似的...” 话未说完房门被敲响了,宋英杰在外说道:“头儿,蓝姑娘来看你了。” “喔...蓝姑娘来了?”方中愈这才想起房门还拴着,急忙过去轻轻拉开门栓。 房门一开,宋英杰和蓝莹玉并肩而站。方中愈见宋英杰一脸藏不住的喜悦,便笑着问:“宋兄这么高兴,一定是蓝姑娘...同意喽!” “嗯嗯...”宋英杰用力点头,蓝莹玉看了方中愈一眼含羞低头,目光滑过刚好看到姬媱花,“咦...方大人这位是...?” “哦...请进请进,”方中愈让进蓝莹玉才介绍道:“这是拙荆...”“什么...拙荆?她叫拙荆?”蓝莹玉没读过书,哪知道拙荆是妻子的意思。 方中愈笑着说:“我的夫人...这位就是蓝莹玉姑娘。”“哦...?”蓝莹玉听说是方中愈的女人,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来... 第四二九章——好事成双 蓝莹玉听说姬媱花是方中愈的女人,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起来,“哟...候爷夫人好漂亮啊!” 姬媱花也在打量她,“过奖了,蓝姑娘才是天生丽质、国色天香,实实在在的大美人。” “还是候爷夫人漂亮,”蓝莹玉扫了方中愈一眼,眼神很复杂,“侯爷夫人才到北京吧?”“是的,刚刚才到。”姬媱花觉得有点怪怪的,也把目光望向方中愈,“听说蓝姑娘和宋百户...那个啥,咱们是不是应该送点礼物,中愈?” “当然...”方中愈略微有点尴尬,掩饰着问道:“宋兄,你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没等宋英杰开口,蓝莹玉抢着说道:“方大人,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怎么能让你送我们礼物呢?我得送你礼物才对。”说着话从怀里取出一份东西递过来,“方大人看看...” 方中愈纳闷的接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份房契,不禁哟了一声,“蓝姑娘,你这份礼物可是有点太重了啊!” 蓝莹玉笑了笑,说道:“方大人,一座院子而已、有什么重不重的了。只要你不嫌小就可以,你看看地点怎么样?不满意的话我再重买一座。” “啊...是房子呀!这可是太巧了,”姬媱花说道:“我来北京就是要置办宅院,蓝姑娘这是雪中送炭啊!” “哦...呵呵,这可是真巧。”蓝莹玉说道:“正好侯爷夫人来了,方大人,咱们一起过去看看房子吧!我大师兄他们都在那边呢!” 方中愈有些不好意思,“谢谢,谢谢蓝姑娘,你们这...太破费了。” “一点小钱而已,咱们走吧!”蓝莹玉扯了宋英杰一下,当先走出去。 姬媱花则是往回扯方中愈,看那两人走出去悄声问道:“怎么回事啊中愈?无缘无故的送一座宅子给你,这礼物也太大了吧?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呀?” “什么什么关系,你别乱想好不好?”方中愈答道:“蓝姑娘的父亲蓝义州是间接被楚昭王朱桢害死的,前些天我和宋兄帮她杀死了朱桢。” “哦...是这么回事啊!”姬媱花这才恍然,“帮她杀藩王?你也真够胆大的。嗯,她报答一下倒也应该。只不过...送一座宅院?她那么有钱吗?” “我的傻女人,她们师兄妹都是飞贼中的翘楚,行走江湖几十年几乎没有失过手,区区几万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方中愈说道。 “几万两?”姬媱花惊讶道:“那得是多大的宅院啊?”“看房契应该是三进半的院子,不比南京的家小多少。”“那么大啊!快走,去看看...。” 蓝莹玉所买宅院在皇宫以西的石牌坊、康健路、柳叶胡同,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因为蓝莹玉是骑马来的,所以众人便决定都骑马去。 方中愈一牵出`赤骥`,姬媱花、蓝莹玉齐声称赞;但是宋英杰的坐骑被埋在云蒙山里,因为没想好补领理由所以还没去锦衣卫领。 正不知所以然,蓝莹玉拉他出了馆驿,指着拴马桩上的一匹黑马问道:“你看那匹马怎么样?” 那匹马虽不如何高、腿却比一般马长了一截,毛色油亮、精神抖擞、一看就知道是匹好马。宋英杰笑着点头,“不错、是匹好马。” 蓝莹玉说道:“本来准备了两匹,既然方大人有宝马我就省下一匹了,嘻嘻...” 两刻钟后四个人来到地方,见那宅子青砖到顶的院墙、三重檐的高大门楼、朱漆大门,都是新粉刷的很是气派。 绕过影壁墙里面是宽大的院子,头一进三开七间、中间三间是两层楼,院子东侧是富贵竹、西侧种着两棵银杏树,象征着钱势双收。 后面两进都是八间正房、三间厢房规规矩矩的结构,后院是个大花园,花园东侧有一座三层翘檐雕花木楼、西侧有一个小跨院。虽然及不上南京的镇国候府,却也是相当不错的宅子了。 四个人到时,蒋信邦等几个师兄弟正指挥人在各处房间摆放家具、花卉。方中愈疑心道:“蓝姑娘,这宅子你买了挺长时间了吧?” 蒋信邦在旁答道:“时间也不是很长,方大人上次去顺义街那天刚买的,那时还没有粉刷布置所以就没跟你说。” 方中愈恍然,“我说那天三师兄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嘛!” “时间上有些仓促,没找到更好的宅院。”蓝莹玉笑着问:“方候爷、候爷夫人,您二位看看还行不?如果不满意我再淘弄个带池塘的。” “可以了、相当可以了,”姬媱花不是挑剔的人,再说这可是白送的,笑着说道:“让蓝姑娘费心了。” 蓝莹玉抿嘴一笑,“方候爷帮我那么多,这一点小意思都怕拿不出手。只是...这用人我没法替你们找。” “是,可靠的用人难得一时找到,”姬媱花说道:“我们从南京带过来吧!” 方中愈笑着说:“也不难找,一会我去找些丐帮的兄弟来,这么大的院子没有人不行。” 姬媱花连连摆手,“算了吧,这么新的宅子你弄一帮叫花子呀?成什么样子!”众人也都笑说不行。 “嗨!叫花子洗洗澡、理理发、换身新衣服不就完了嘛!”宋英杰成了丐帮的人,不愿意听别人说叫花子的不是。众人一想也是,便不再争执。 这时候送家具、花卉的人都走了,各处床榻、用具齐备进人就可以住了。方中愈是相当满意的,便说道:“劳烦几位师兄忙活了一天,我请几位吃饭去。” 三师弟笑着说道:“不用出去了,酒菜马上送到。”原来他们什么都想到了,在聚福楼叫了一桌上等的酒席。 趁着酒菜没来之时,方中愈到街上寻了个丐帮弟子,让他传话给柳奚长派二十个弟兄过来;当然,前提是都洗干干净净的... 回来时酒菜刚好送到,众人热热闹闹的坐了一大桌。酒过三巡,方中愈笑着问:“蓝姑娘、宋兄,你们商量什么时间大婚了吗?” 宋英杰看了蓝莹玉一眼,说道:“还没有商量呢!”蓝莹玉说道:“办不办都行,反正英杰和我都没有什么亲人,我只有几个师兄...哎!不如就请方候爷夫妇为我们证婚,今天就成亲吧?” 众人闻听都惊讶异常,宋英杰迟疑道:“太...太仓促一些了吧?” 蒋信邦也说道:“师妹,这也太委屈你了。虽然师父故去了,但是我们师兄弟也得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啊!” “咯咯...做咱们这行的,还要什么风光?就这么定了...英杰,咱俩碰一杯、请方侯爷做个见证。”说着端起酒杯在宋英杰杯上一碰,一口就喝干了。 方中愈见她脸上带着笑容、眼中却有几分落寂,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蓝莹玉催着宋英杰喝酒,“呵呵...从现在起咱俩可就是夫妻了!哈哈...父亲,我终于嫁人了。”那状态有几分醉意、又好像有些疯癫,看得众人直发愣。 见场面尴尬,方中愈笑着说道:“蓝姑娘是江湖儿女性情豪放、不拘小节,婚事就这样办了倒也新颖、别致。蒋兄、各位师兄,咱们大伙祝贺两位新人!” 众人一起举杯畅饮、都说些祝福的吉利言语,气氛逐渐热闹起来。蓝莹玉像是很高兴,酒到杯干、大声说笑,方中愈却能感觉到她心中隐藏的忧伤... 那天,酒喝了两坛、菜却剩下的一大半,所有人都没有走、因为想走也走不了啦!好在方中愈提前约好了丐帮弟子来,否则七八个醉鬼该睡地上了... 虽然婚事太过仓促、简单,但蓝莹玉还是真心同宋英杰过日子的;她和师兄们自小住在一起、这时也不舍分开,便出高价把顺义街九号买了下来。 毕竟宋英杰是朝廷的百户官,门面还是得要的;老妈子、丫鬟、厨子、门房都雇全了,小日子也有模有样的。 春节过后,朝廷各处衙门恢复办公。南京方面还没有搬过来,所以方中愈照样每天闲着无事、便时常去找于谦聊些诗词书法。 于谦始终没有得到新的任命,便向方中愈询问,方中愈说道:“你的调函也许是南京太子那边发的,你且等一等、太子府就要搬过来了,那时自会有说法。” 于谦自住馆驿无趣,方中愈便邀他回家住。于谦要退还那五千两银票,方中愈坚不肯收,说道:“这一次很可能留你在京为官,京官可没有住衙门的,你置办房产得需要一大笔银子呢!” 于谦生性豁达,便也接受了。 这年春天来得早一些,阳光明媚、南风和煦,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这天于谦忽发兴致,邀方中愈出去踏青;方中愈整日无事,便也答应了。 这里离西门近,两个人出来便往西走。没走出半条街,见前面一座府邸非常气派;一丈多高的院墙、五柱三重檐的大门楼,朱漆大门上排满了碗口大的铜钉。 于谦惊奇道:“这是谁的府?好生气势!”方中愈摇一摇头,“我从未来过这边,还真不清楚。” 俩人将将走过,朱漆大门忽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群人来。当前的一个身材魁梧、气度不凡,抬眼间看到方中愈不由愣住了... 第四三0章——从前的日子 方中愈和于谦走过一座豪宅,正议论不知是谁的府邸;赶巧朱漆大门打开走出一群人来,当先的那人身材魁梧气度不凡,抬眼间看到方中愈不由愣住了。 那一刻方中愈也愣了一下,因为那个人他太熟悉了、正是打死他母亲的锦衣卫指挥使纪刚。 两个人目光相对保持了片刻,方中愈忽然笑着拱拱手,“纪大人,原来这是你的府邸啊?怪不得这等气派。” “呵呵...”纪刚干笑两声说道:“还不都是皇上赏的,永乐盛事嘛!”“呵呵...纪大人说得对,永乐盛世。”方中愈简单寒暄一句催马便行。 走出一段路,于谦好奇的问道:“刚才那人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纪刚纪大人吗?” “嗯...”方中愈点点头。“这么说来...他是你顶头上司啊!”于谦问道:“我怎么看你们两个人不太融洽啊?” 方中愈看他一眼,“我保太子、他支持二皇子,怎么融洽?嘿嘿...不当街打架已经算不错了。” “噢...这就怪了,你们俩不对付、他又是你顶头上司,你怎么还能坐到这么高位?”“那是皇上亲封的,他哪里管得了?所以,我才不怕他...。” 两个人出了西门来到郊外,田野里草露尖芽、树木泛绿,向阳处已经能看到小小的新叶;空气也不再像冬季的干燥阴冷,很清新、带着一点点泥土青草的气息,令人心情愉悦。 于谦忽然说道:“对了方兄,前面可是有一个好去处,要不要去看看?” 方中愈一听来了兴趣,“是什么样的去处?”“那可是处古迹,你听说过潭柘寺吗?” “哦...潭柘寺在这里吗?”方中愈极目远眺,“好像没有啊...你小子骗人吧?” “呵呵...还有四十多里路呢!”于谦笑着说:“在这里怎么看得到?”“都说先有潭柘寺后有北京城,据说是佛教刚传入时建的寺院,对吧?” “哟!”于谦惊喜道:“方兄所知渊博啊!看来是有心一往了?”“当然有兴趣了,走...”方中愈催动赤骥,于谦得在后面玩命的打马... 一个半时辰,两个人来到潭柘山下。那潭柘寺建在宝珠峰下,宝珠峰峰体浑圆、被周围九座高峰围在当中;寺院又是坐北朝南,所以气温比别处略高。 寺内参天古树都发出嫩芽,远看一片新绿很是养眼;寺内广阔、佛塔林立、殿宇巍峨,所有建筑都依山势而建错落有致、更有修竹挺立景色极佳。 两个人正兴致勃勃的四处游看,忽听有人嚷道:“前面那是谁呀...莫不是中愈兄吗?” 方中愈吃惊回头,见王贞庆和李庄贤快步走过来,“哎哟...贞庆兄、庄贤兄,怎么是你们俩啊?” “哈哈...我们还纳闷呢!”王贞庆笑道:“中愈兄,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北京啊?”李庄贤也说道:“就是,来了北京怎么也不找我们喝酒?” 方中愈诧异道:“我都来了快两个月了,皇上让我来查权贤妃的案子,难道你们都没有听说...我见过你兄长王贞亮啊!他没有说起吗?” 王贞庆惊讶,“不知道啊!我一直不理他的...”“我也没听说呀!”李庄贤说道。 方中愈这才明白,查权贤妃案只限后宫、朝堂的极小范围、而且严密封锁消息,外界只知道皇上杀了许多人、却不知道细情。 方中愈笑着说道:“难得咱们兴趣一样,我给你们介绍一位朋友,这是浙东才子于谦...金粟公子王贞庆、李庄贤。” 李庄贤也就罢了,王贞庆的名头在文人雅士中极响,于谦很是钦佩;王贞庆也听说过于谦,双方寒暄很是客气。 于谦便说道:“我久闻贞庆兄高才,不如今日赋诗一首让我开开眼界如何?” 王贞庆笑道:“我哪里有什么才学了,不过是喜好而已,刚刚想了一阙长短句,说出来请两位品评: 紫燕分飞柳絮真,青葱堤岸浪逐云。轻送篷舟,慢舒罗袖,软语隐约闻。 斜日点黄昏,高风摇寺门。白鹭惊巡芦苇,烟波里,且寄一江春。” 吟毕,方中愈和于谦一起鼓掌赞叹。于谦说道:“贞庆兄这首词果然佳妙,尤其最后两句,白鹭惊巡芦苇,烟波里,且寄一江春。最妙!” 王贞庆笑着摆手,又说:“于兄也即兴赋一首?”“不行不行,我可不敢班门弄斧。”于谦推辞道。 方中愈便笑着说:“今日游寺,以后弄文的机会多着呢!”李庄贤说道:“于兄初识不好勉强,你可得和一首才行!” 方中愈更笑起来,“不行不行,我现在只会拿刀、都不会执笔了,更不用说诗词歌赋了...!” 王贞庆说道:“中愈兄又来谦虚...”几个人正在争执,忽然起了风、一片黑云从西南方涌过来。 方中愈就势说道:“来雨了,咱们再不走可就要挨雨了!”“嗨!算老天爷照顾你,”李庄贤说道:“可是回去怎么得给我写幅字才行...你住哪啊...?” 四个人立刻出寺下山,上了马一路狂奔。堪堪进了北京城天上便落下雨来,还好春天的雨不急、稀稀疏疏;王贞庆和李庄贤都住在东城的宫东坊,四个人便来到较近的方中愈家中... 四个人煮酒观雨、谈诗论文,自此后时常聚会,方中愈的生活一下子从刀枪转到了文人... 悠闲的日子过得快,得知府宅准备好的消息后,寒氏夫妇和齐楚嫣便带着方如玉先来了;同行的还有二十多个用人,光是大车就有十八九辆,一路上有丐帮弟子接应、倒不须带人卫护。 这一下方府里可热闹了,如玉新到一个地方很是好奇,宅院里整日听到她的欢叫声。方中愈每每皱眉,告诉姬媱花,“有这一个孩子就够了,你可千万别再生了、否则不得翻了天啊?” 齐楚嫣不在跟前时姬媱花便撇嘴,“如玉又不是我生的,干嘛往我身上推?我当然得生自己的孩子!” 方中愈就威胁道:“那我可就不去你那里了,看你自己怎么生?”姬媱花瞪起眼睛来,“那你就试一试,嘿嘿...我让如玉天天要你搂着睡。” 没奈何,方中愈只好收回自己说过的话,因为如玉跟姬媱花最好、听她的话甚于齐楚嫣... 再过几天,太子带着太子府一班人到了北京,随行护驾的除了天羽三卫、还有北镇抚司的弟兄;仇千代、宝庆公主带着仇世骏率队,他们不必担心住处,皇族人员都准备了府邸。 抚司衙门也建成了、附带兵营,弟兄们都可以住兵营,但是要想携带家眷就只有自己买房子了。 一切都渐渐走上正轨,同南京的日子越来越像,方中愈天天到抚司去、只是不能和仇千代一道了。那些天几乎天天聚会喝酒,抚司弟兄得知宋英杰成亲更是非得让他请客。 宋英杰欣然应允,包了家不错的酒楼请全体抚司弟兄;众人吃喝之余都纳闷俸禄月月光的宋英杰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富裕了?当然了,众人的礼物也堆成了小山... 太子府安在以前的燕王府,安顿好的第三天傍晚,方中愈去了一趟。都是多年的老熟人,方中愈没进门就开始打招呼、碰到李铭皓更是说个没完,两刻钟居然没走到二堂;还是太子得了讯息让人来找,他才来到二堂。 朱高炽和杨薄等东宫幕僚都在,方中愈同各人见礼。朱高炽还是那样胖,笑着说:“中愈,你做的很不错啊!应该奖赏,当初调你来就对了。” 杨薄也说道:“方兄真是栋梁之才,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其他人也是一片颂扬之声,方中愈只好谦虚几句,说自己不过是碰巧而已。 黄淮说道:“太子爷,二皇子彻底失去了竞争力、现在三皇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现在正是您大展拳脚的时候;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趁热打铁,把永春候王宁、淇国公丘福那些人也搞下去?” 朱高炽缓缓摇头,“咱们刚到北京,先稳定稳定再说;权贤妃的案子刚过去,父皇还未消怒、咱们可别给自己找事。” 杨荣赞同道:“太子说的对,目前情形是先稳定政务,做好北京六部的接管和融合工作...。” 这些事情方中愈是不感兴趣的,正思谋着如何找借口离开,恰好太子妃张曦月派人来唤他过去,方中愈便就势告辞。 张曦月在后园的凤凰楼,方中愈到时已经给他准备好了燕窝参汤,一坐下就微笑着送到他面前,“这一次你劳苦功高,喝碗汤补一补。” 方中愈接过来没有马上喝,两侧扫了扫问道:“曦月姐,瞻基还在宫中吗?” 张曦月咯咯笑了,“怎么,还没过劲儿呢...瞻基头春节就回南京了,这一次没有来,你不知道?” “噢...不知道啊!”方中愈说道:“留在南京...是不是替太子行事?” “对,这是皇上的意思,说应该让他也锻炼锻炼了。”张曦月转而说道:“中愈,我真没想到,查权贤妃案竟然把老三打掉了。” “算是意外之喜吧!”方中愈忽然严肃了面容,“曦月姐,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倒了,这次我可要报仇了!”... 第四三一章——查到底 方中愈严肃了面容说道:“曦月姐,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倒了、没有谁再能威胁到太子的位子,这次我可要报仇了!” 张曦月没想到他会说着件事情,愣了一下轻声问道:“中愈,你就这么急吗?” “不急不行啊!”方中愈急急的说道:“我再不动手他就要老死了!” 张曦月看着他咂咂嘴,“可是...目前的时机还不太成熟啊!”方中愈纳闷的问道:“已经没有人可以威胁到太子,还有什么不成熟的呢?” “呵呵,你别急嘛!答应你的事情我是不会反悔的,”张曦月笑着说:“还有一个人很可虑,那就是纪刚。” 方中愈不明白的问道:“他一没有兵权二没有政权,有什么可虑的?” “虽然纪刚没有兵权,但是他可是护卫总管;他能调动的护卫至少有十七八个,加在一起超过十万人呢!”张曦月正色说道:“而且皇上非常信任他,你不认为这两点很可虑吗?” “嗯嗯...”方中愈一口气喝下燕窝参汤,说道:“好办,我先把他杀了!” “直接杀掉怕是不行,要搞得他身败名裂才好,你是我最得力的干将、我可不能让你因此受连累。”不管怎么说,方中愈听了这句话心中还是挺感动的。 张曦月又说道:“中愈,我在南京也得到些消息...那些杀不死的活僵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方中愈颇有些意外,“这件事情你也知道了?”张曦月笑了笑,“只是听说了一点而已,细情却不清楚、你也不说。” “这件事情我...我也没搞清楚,怕说了徒增你担忧。”方中愈出了口粗气说道:“那些怪物应该是失去了灵魂,想来想去只能是教我武功的百里擎苍干的事情。但是,他失踪好长时间了、怎么会跟朱高燧搅到了一起?所以我还没有确定。” “百里擎苍?是那是落难的神仙?”“就是他。”“他不是你师父吗?”“他不认我是徒弟,他教我武功只是想跟我父亲救他做一个交换,从此两不相欠。” “哦...”张曦月点点头,“这就是我担忧的第二件事情,听说那些僵尸非常厉害,如果数量多了老三籍此造反、军士和护卫们能挡得住吗?” 方中愈沉默了,因为这也是他所担心的、并且他解决不了这件事情。很久以来、他有意识无意识的在逃避那件事情;他怕查到最后果真是百里擎苍,那时如何面对、怎么了局? “中愈...”张曦月探过身来抓住他的手,“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不行,”方中愈摇头说道:“当初还有一个女仙赵子玉和百里擎苍在一起,赵子玉善良、如果是她在我去求她帮忙或许还可以,可是她可能...已经死了。” “喔...这样呀!但是我想说的不是这件事情,”张曦月说道:“我是想求你别离开、即使是日后太子继了位,你也留下陪我,好吗中愈?” 方中愈扑哧笑了,“曦月姐,我刚想跟你说报了仇我就辞官不做了,没想到你先说出来了。” “嘿,我就知道你有那个心,中愈、为什么不做官呢?”张曦月说道:“等太子继了位,我让他封你为王!你辛苦了这么多年,那时也应该享受了!” “再说吧...”方中愈叹了口气,“其实我学武也是迫不得已,与刀枪为伍不是我想过的生活;骨子里我还是喜欢无拘无束、游山玩水,弄弄诗词、写写大字什么的。” “呵呵...你是随根想做文人。”张曦月笑着说:“那还不好办嘛,封你个文官也不用你上朝,有大事了你才出手、平时就过你闲云野鹤的生活,这样不好吗?” “嘿嘿...听上去好像还不错。”“再说了,你就舍得离开我呀?”张曦月将一双美目望过来,目光中满是热切和希望。 “好吧!”方中愈心头一热,冲口说道:“我答应你,曦月姐。”“这才是我的好弟弟。”张曦月移坐过来... 方中愈回到家时岳江川在等他,那时正准备开饭方中愈留他喝酒。席间岳江川说道:“三弟,我想求你件事情。” “大哥有事你就说。”方中愈奇怪道:“咱俩是什么关系,你怎么还跟我客气?” 齐楚嫣也说:“就是的大哥,中愈平时总提起你,他一直当你是亲大哥、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岳江川笑了笑,“是是,中愈对我比亲弟弟还亲呢!只是他是办大事的人,我不想用小事麻烦他。” “哎呀大哥,你就快说吧!”方中愈催促道。“好,我说...彭三娘的孩子赵安也十七八岁了,这小子又读不了书,我怕他在家里闲逛再跟着学坏...。” “噢...我懂了大哥,”方中愈说道:“让他去抚司,我明天跟千代说一声帮他安排个职位。” 岳江川犹豫道:“那小子虽然长得粗壮,但是武功不行,随他亲爹不肯吃苦。” “没关系,安排他个闲差...”毕竟他爹赵永贵死在方中愈手下,方中愈心里总有几分谦然... 第二天岳江川就把赵安带到了抚司,方中愈见他虽然走些粗笨但是面相倒也憨厚,便让仇千代安排他去跟着雷鸣生管后勤供需。 随后,方中愈把岳江川、宋英杰找到自己房间。宋英杰见他面色郑重,纳闷的问道:“头儿,出什么大事了?” “没有、没有,”方中愈笑了笑,“大哥、宋兄你俩坐,我有点事情。” 岳江川边坐边说:“你还说我,有啥事你就安排呗!还弄得挺正式的。” “这事还真得正式,”方中愈低声说道:“我要对付纪刚了,你俩得帮我。” 宋英杰微微一咧嘴,“我还当什么大事,早应该动手了,锦衣卫指挥使就该由你来做。”岳江川点点头,“三弟,你就说让我干什么吧?” “纪刚毕竟是护卫总管,让别人去我还真有点信不过,”方中愈说道:“纪刚位高权重,违法乱纪之事肯定少不了;你们俩帮我收集这方面证据,杀他总得找些理由呀!” “明白了。”岳江川、宋英杰点了点头。方中愈叮嘱道:“小心些,不能让纪刚察觉出来,这家伙老奸巨猾不好对付!” 宋英杰说道:“头儿,我和岳兄进抚司这么多年了,这点还不知道呀!”两个人辞出自去行事... 方中愈也知道纪刚和朱棣关系不一般,想对付纪刚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事情,所以那些天一直在琢磨... 这日正无事闲坐,于谦忽然来访。自打方中愈家眷搬来北京,于谦甚觉不方便就自己买了个小院搬出去住了。 一见面方中愈便问他住得如何?“挺好的,”于谦笑着答道:“我给家里去信了,不日她们便来北京。” “嗯嗯,那是挺好的、没有女人便算不上家。”方中愈见他面有喜色,好奇的问道:“不会是吏部下文了吧?” 于谦伸出大拇指比了比,喜滋滋的答道:“方兄果然聪明,前天下的文任命我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所以,今天我是来谢你的。” “呵呵...谢什么谢?你是人才,应该担大任。哎...”方中愈忽然想起一事,“不对呀,左佥都御史不是丘柄瑞吗?” 于谦点点头,“原先是他,但是前一阵子被下了大狱。”“哦...为什么呢?”“好像是污蔑、诽谤皇上的罪名。” “污蔑皇上?”方中愈不由摸起了胡子,“这个罪名怎么听着...像是莫须有啊?” 于谦低声道:“可不是嘛!听说丘御史以前得罪过锦衣卫指挥使纪刚,这次的事情好像就是跟他有关联。” “喔...喔...我明白了,”方中愈仰头想了想问道:“于老弟,你胆子够大吗?” 于谦听了不由一愣,随即笑问:“方兄,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呀?我有多大胆子你还不了解吗?” “我要你查这件事情...也就是查纪刚,你敢不敢?”方中愈直直的看过去,观察他的反应。 于谦平静的回视他,“有什么不敢的,只是怕查出结果也动不了他。”“你查吧!有人要对付他。”方中愈说道。 “噢...呵呵...”于谦笑着说:“方兄这是给我升官的机会啊!”“就算是吧!这件事情你查到底,不管涉及到谁...我提醒你一点,目前得暗中查。” “懂了...”于谦又说道:“方兄,我已经约了贞庆兄晚上到我那小酌几杯,你来不来?” “来,一定得来!”方中愈立刻来了兴致,“你上次那首五绝太妙了,我也想了一个、跟你的意思差不多,晚上说给你们听。”“好啊!那晚上不见不散...!” 于谦起身要走仇千代恰好推门进来,两个人也见过一次、这时免不了寒暄几句。 送走于谦,仇千代将一纸公文放到桌上,“大哥,你看看这个、都把我弄糊涂了。” 方中愈展开看时,见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司发的公文。说皇上下令举行大型狩猎,届时将有多国使节参加、要北镇抚司保障各国使节安全。 仇千代疑惑道:“闲着没事请外国人打猎干嘛呀?”... 第四三二章——大狩猎(1) 仇千代疑惑的说道:“皇上怎么没事闲的请外国人打什么猎啊?还让咱们去护卫,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方中愈仔细看了下公文,微微摇一摇头,“千代,怕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应该不是什么打猎,打猎没有必要找外国使节来看。” “我也怀疑这件事情呢!”仇千代说道:“打猎有什么好看的呀!” “嗯嗯,你注意这句话没有...大型狩猎行动?”方中愈说道:“北京附近就那么几座小山,去个千八百人足够用了,怎么才叫大型?怎么也得几千上万人才行,可是这周围又没有草原...我猜啊!皇上是想杀鸡给猴看。” “呃...?”仇千代很是不解,“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猜根本不是打猎,而是演武给这些外国使节看。” 仇千代依旧摇头,“还是不太明白。”方中愈笑了笑,解释道:“元朝虽然灭亡了,但是元朝分封的四个汗国还有三个存在;这些年朝廷几乎年年用兵、主要就是对付元朝遗留势力。很可能朱棣想借这次演武威吓他们,让他们不敢对大明产生非分之想。” “噢...有道理。”仇千代笑了笑,“还是大哥聪明。”“我这也是乱猜,未必就是如我所想。”方中愈说道:“但是,帖木儿汗国的威胁始终存在,这些年皇上几次大规模用兵都是针对他们...。” “嗯嗯,”仇千代连连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多了...” 不管猜得对不对,都得按照朝廷的意思来。从第二天开始,抚司弟兄天天去迎接外国使节,护卫他们的安全... 当然,这些事情用不着方中愈出面,派个总旗官去规格已经很高了,但是第四天的状况很是让人不理解。 这天,方中愈点过卯便回到自己房间,正与王宏建、俞方舟喝茶说话仇千代过来找他,说皇上口喻让他去迎接帖木儿国使团。 王宏建纳闷道:“这种事情应该是礼部该管,怎么都派到了咱们头上?再说了,也用不着头儿亲自去吧?” 仇千代说道:“可是刚才来传旨的是内使官,是皇上派来的。” 方中愈想了想说道:“皇上这样安排必有其深意,我去看看...千代,帖木儿使团什么时辰到?” 仇千代答道:“我派人去礼部问过了,和帖木儿使团一起的还有其他四五国的使节,三天前到的山海关,预计明天中午能到吧!” 俞方舟听了很是纳闷,“帖木儿国在西北,使团怎么从山海关过来?” 仇千代说道:“其实他们去年底就到了,皇上安排他们到山东、河南、江苏等地游玩,这时才回来。” “嗯...嗯...”方中愈似乎明白了,“好,明日巳时我去迎接使团...!” 到了明日,方中愈特意梳洗一番、穿上一件崭新的银色过肩飞鱼服,连胡须都精心修剪了一番。 齐楚嫣纳闷道:“这帖木儿国的使节是男的女的呀?你也犯不上如此打扮吧?” “当然是男的,你见过女使节吗?”方中愈说道:“我这是扬我大明国威。”齐楚嫣暗中向姬媱花撇撇嘴,嘀咕道:“到底是候爷,修个胡子都能跟国威联系上。” “嘿嘿...你以为呢!”方中俞神气的说道:“我今天就是得显示大明朝的国威。” 姬媱花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块走吧,抚司弟兄都在外面等你呢...!” 方中愈精神抖擞的来到外面,让人牵过坐骑赤骥。此时的赤骥与先前又不一样了,周身的毛都经过仔细梳理、马鬃马尾也修剪过、又换了套鎏金的鞍具,无楚不显露着豪华、富贵。 一出府门,王宏建、莫生谷等一百多抚司弟兄见了都齐声赞叹。众人径直来到南城门外,直等到未时才看到一大队人马走过来。 不用打听,只看人群里多是相貌奇异的外国人便知道是使团了。方中愈率人上前迎接,与众人见礼。 绝大多数外国人都能以礼相回,只有两个高鼻凹目的色目人神色倨傲、对方中愈的礼节视而不见。 方中愈欲引众人进城,其中一个将近六十岁、留着卷羊胡的老者阴阳怪气的说道:“请问,方大人在明朝是什么爵位啊?” 当然,他说的是蒙古话、方中愈根本听不懂,是通译说给他听的。方中愈看看那老头一副趾高气扬的神色,笑着说:“我也没有什么爵位,不过是大明朝的镇国候、统领锦衣卫北镇抚司而已。” 那外国老头听了通译之言嘿嘿笑了,说道:“明朝太也瞧不起人了吧?我阿尔都沙可是帖木儿帝国的宰相,你们却派一个区区的小小的候爷来迎接,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你他娘的放屁!”莫生谷不等通译说完便骂出来,“方候爷是大明朝的栋梁,岂是你一个番邦宰相可比的?” 王宏建等人也纷纷斥责,方中愈摆手拦住众人,说道:“通译,你问问他想怎么样?我来迎接他就算不错了,他还想让谁来接他。” 通译说完,阿尔都沙身旁的一个雄壮中年人叽哩哇啦的说了一串话。通译翻译道:“我们帖木儿帝国幅员辽阔,远比你们明朝大了许多;我们宰相前来,你们的皇帝应该亲自出来迎接...!” 方中愈这才明白朱棣让自己来的初衷,帖木儿国的使者太过嚣张、让自己来就是要杀杀他们的威风。 方中愈笑了笑,说道:“你们地方再大也不过是元朝封赏的一个汗国而已,我们洪武皇帝连元朝都打跑了更不用说你们一个小小的汗国了!” 莫生谷在一旁大声说道:“你愿意进城就进城,不愿意进城就滚回去!” 通译翻译了一半转向方中愈问道:“候爷,那位大人的话...译不译?”说着指了指莫生谷。 “译!为什么不译?”方中愈笑着说:“一字不漏原原本本的说给他们听,想到大明朝耍威风门也没有!” 帖木儿国这次来了六七十人,听了通译的话纷纷呵斥起来,其中以那个雄壮中年人嚷得最厉害。 方中愈对通译说道:“你问问他是什么人,想要怎么样?我看这些人就属他叫得欢?” 陪同使团的礼部官员说道:“候爷,这样问太没有礼貌了吧?那个人可是帖木儿国有名的上将盖舒耶丁,当年帖木儿国大举进犯大明他就是主将。” 方中愈说道:“那就更不用跟他客气了,要不是看他是使团成员,老子早让他好看了!” 通译不由吐了吐舌头,问后答道:“盖舒耶丁是帖木儿国使团的副使,他要求候爷给他们道歉、还要求更高级别的人来迎接他们。” 方中愈看着盖舒耶丁微微一笑,“你告诉他:没门儿!不进城就让他滚回帖木儿国去,我没让他道歉就算便宜他了,还让我道歉...?” 盖舒耶丁说道:“我到过很多国家,还没有见过哪个国家敢如此侮辱帖木儿国使者的呢!不道歉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帖木儿帝国勇士的厉害!”说罢一挥手,一个壮汉从后面绕出来。 莫生谷一听就怒了,大声说道:“头儿,让我来教训这帮混蛋!”说着纵身而起向那壮汉扑过去。 那壮汉是帖木儿国有名的摔跤高手,众所周知、摔跤得在地上啊!在马上他可不会玩,看到莫生谷凌空扑来立刻滚鞍下马闪到一旁。 莫生谷扑了个空,双手一按马鞍、斜身侧腿飞踢过去。那壮汉猝不及防,只得立起两条小臂抵挡;莫生谷再不济也是练了三十年的功夫,低喝一声、将双脚狠狠踏了上去。 `嘭`的一声闷响,那壮汉被蹬得连退了六七步。盖舒耶丁急急的喊道:“犯规...犯规...你们犯规...!” 莫生谷自然听不懂,听了通译的解释笑着骂道:“打架就打架,哪里还有什么规矩?你让他随便来老子照样打他!” 通译说完那壮汉低吼一声,冲上前伸双手来抓莫生谷衣领,莫生谷举臂去挡他便抓莫生谷衣袖;三扯两扯便抓住他一条手臂,那壮汉身体极是健壮、转过身双臂一扯便把莫生谷甩了出去。 莫生谷是南方人、还真没接触过这种摔跤技,一不留神便被抛了出去。但是他武功根基扎实,在空中翻了一周稳稳的落在地上,抚司弟兄齐声见好。 那壮汉愣了一下,随即飞步上前又伸双手来抓。莫生谷有了前车之鉴,不再让他靠近,右臂横着挡开、飞起一脚踢在他左胯上。 那壮汉挨了一脚竟然跟没事一样,回过身再次抓向莫生谷衣领;莫生谷左手叼他手腕,再起一脚踢在他胸腹之间。 这一次壮汉闷哼了一声,身子略微顿了顿、猛然踏上一步抬腿横扫过来... 第四三三章——大狩猎(2) 莫生谷再次踢中壮汉胸腹之间,对方也只是闷哼一声,略微顿了顿便猛然踏上一步、抬腿横扫过来。 这一腿隐隐带着风声,莫生谷不由心中一惊、急忙跳起相避;壮汉趁机向前一冲,双手抓住他的腰带狠狠向地上摔去。 抚司弟兄纷纷惊呼,方中愈却没有吭声;他还是比较了解莫生谷的,这么容易就被打败、他这个总旗官也就不用再干了。 只见莫生谷往上一涌身、伸手薅住壮汉的头发用力下拉,背部一着地便抬腿蹬在他的肚子上,双腿发力使一招最常见的兔子蹬鹰、竟然把壮汉蹬了出去。 最后的关头逆转,抚司弟兄静了一忽才欢呼起来。那壮汉这一下摔得实实在在,好一会才爬起来。 方中愈微笑着望向盖舒耶丁,问道:“你们是进城去还是回帖木儿国?” 后者瞪视他一眼,忽然说道:“我跟你打,我赢了要你们的皇帝出来迎接我们、你赢了我们进城。” 通译说完方中愈低低的骂一声不知死活,随即说道:“你告诉他随便,他们这些人一起上都可以。” 通译还以为他说气话,转了转眼珠没敢说话。“你倒是翻呀?”王宏建催促道:“告诉他们随便,拿兵器都行。” 通译犹豫的说给帖木儿人听,盖舒耶丁诧异的盯着方中愈看,好一会才说道:“不用其他人,你能打赢我就行。”说着翻身跳下马。 “来吧!”方中愈也飘落马上,气定神闲的站在那。这一来盖舒耶丁却有些迟疑了,缓步走上前、挥起右拳打向方中愈的胸口。 方中愈站着一动不动,直至对方的拳头到了身前二尺处才突然出拳;这一拳不是防守、也不是反击,而是对攻。 两个拳头相碰`啪`的一声响,盖舒耶丁脸色错愕,继而眼皮乱跳、肌肉抖动、嘴角紧绷;再过一会发出一声痛呼,抱着拳头跳开去... 方中愈转过身、轻轻一跃便跳上马背,对通译说道:“问问他还打不打?” 通译万没想到他一拳就把一个彪形大汉打得抱拳痛呼,崇敬之心立生,大声询问盖舒耶丁。后者指骨断了两根,疼得说不出话来、只勉强摇了摇头。 “嘿嘿...费这么大劲干嘛?”方中愈挥挥手,“进城。”包括阿尔都沙在内的几十个帖木儿人都没有再说什么,乖乖的随着进了北京城... 按例,外国使节到京是要参见皇帝的。方中愈便带着这几国使节进宫上殿,礼部官员和通译跟在后面提醒使节们跪下给成祖皇帝见礼。 其他人都听从的跪下磕头,唯有帖木儿国的正副使阿尔都沙和盖舒耶丁立而不跪,站殿武士齐声呵斥也不听从。 朱棣在宝座上问道:“你二人为何不跪?”通译问后答道:“他们二人说在他们国家并没有下跪磕头的礼节。” 代行礼部尚书夏元吉出班施礼说道:“皇上,帖木儿国使者所说明显是谎言;帖木儿本人便是前元旧臣,前元便实行跪拜之礼,帖木儿国怎么能无此礼呢?” 朱棣示意通译询问,阿尔都沙又说:“我二人都是帖木儿功臣,在帖木儿国是免跪拜礼的。” 夏元吉建议朱棣问罪帖木儿使者,朱棣笑着摆摆手,“随他们去吧!不肯行礼便是有相轻之意,先让他们看看狩猎现场再说吧...!” 隔了一天朱棣起驾赶往狩猎地,各国使节随行,方中愈也率领全体抚司弟兄一同前往。狩猎地点设在北京以北的怀来县,正是清明时节气候宜人、春暖花开,正好适合赶路。 一行两万余人浩浩荡荡开往怀来,前面是锦衣卫和旗手卫、接下来是府军前卫护驾、再往后是抚司人员护卫着各国使节。 莫生谷怪话最多,这时又说道:“头儿,这些外国人够牛的啊!咱们北镇抚司还没有给谁当过护卫呢!” “你懂什么?”方中愈微斥道:“这些使节很重要,搞好关系以后就不用对外用兵了,这可是国家大事、你不可乱说。” 莫生谷吐吐舌头不敢再说,王宏建看着他嘿嘿的笑,“你小子啥时候能长进一些?总让头儿跟你操心。” “少来了,”莫生谷微微撇嘴,“你也没比我强哪去。”“嗨!看看你们俩,大的没有大样小的没有小的样...” 三个人正在说笑俞方舟从前队奔过来,到近前带住马匹说道:“头儿,府军前卫指挥使王贞亮大人找你。” “王贞亮...他找我干嘛?”方中愈问。俞方舟答道:“他没说,就说请您过去一趟。”“好吧!我去看看...。” 方中愈催动赤骥向前追去,在使节团和朱棣的御队之间有那么几十步距离,此时一个银盔银甲的将军不紧不慢的走在空档间。 方中愈追近十步之内问道:“是王大人吗?”那人勒马回视正是王贞亮,笑着说道:“中愈兄的坐骑不错啊!” 方中愈笑了笑,“还行吧!王大人有事情找我?”“边走边聊...”王贞亮控马走在前后队之间,“中愈兄,那天晚上带人去馆驿抓人我也是迫不得已而为子,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方中愈早猜他便是要说那件事情,便笑着说:“皇上派遣你只能听命,对不对?我理解,王大人不必担心。” “中愈兄理解最好,”王贞亮舒了口气,“唉...所谓伴君如伴虎天威难测,我总想调到别处去、可是皇上一直不放,搞得我也没有办法。” “调动干什么呀?你干的不是很好嘛!再说了,到哪任职不都得听从上峰之令。”“你说的也是...家里都搬过来了?” “嗯嗯,都挺好的。驸马爷身体还好吧?久未见他了。”“挺好挺好,偶有小疾而已,多劳中愈兄挂怀。”说了几句闲话,王贞亮才催马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方中愈冷冷的哼了一声,心想:你当我不知道啊?那天下令放箭的人就是你!这时又跟我买好,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好糊弄呀! 宋英杰拍马追上来,“头儿,王贞亮找你干什么?”“嘿嘿...告诉我那天去馆驿抓咱俩是迫不得已。”“混蛋!这小子不是好人。”“嗯嗯,你说对了...” 不一日,一行人来到怀来。等到了狩猎之处,见空地上已经扎下了许多营帐,一排排足有三四里地长。 众人休息一晚,第二天朱棣邀请各国使节出帐上山;山腰之下扎了一长溜席棚,朱棣和使节们安坐其中,护卫们围绕两侧及身后。 这里地势高,可以纵观全局。山下是一大片空地,此时站满了人、少说也有十万之众。 这些人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四个方阵,从服色和装备来看应该是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还有一个方阵穿着深色军服、手中长矛都是白色枪杆,不知道是哪里的军士。 不管是步兵、骑兵还是火炮、抬铳,都排列得整齐划一、像是拿线吊出来的一般。各个方阵都是旗帜鲜明、盔明甲亮,看得那些外国使节啧啧称赞。 说是狩猎,哪里有那么多猎物可打?就是纯粹的演武。朱棣挥手示意,便有号兵举起彩旗挥舞。 那个白色枪杆的方阵分从左右奔出,直冲向侧面山坡;这两队呈包抄之势,中路又有几排军士冲出。这队人步调一致边走边从背上解下弩箭,再走上二十步、前排军士突然半跪下来、后排人则站立射击,一时间万弩齐发。 在山脚下立了一排箭靶,瞬间每个靶子上都中满羽箭。射击完毕,前两排退后、后两排又上前射击...交换过程秩序井然,没有一丝一毫混乱;那可是上万人啊!看得使节们瞠目结舌。 劲弩射完,两侧长枪兵冲锋上前、手中白杆枪奋力刺杀,伴随着刺杀动作口中还大声呼喝、喊声震天声势极壮... 别说是那些外国使节,就算方中愈等人都感觉很是震撼。众人纷纷询问这些是哪里的驻军,有知情者答道:这些是从云南、贵州、四川调来的土狼兵,行军作战极是凶悍。众人还是初闻,不禁动容。 号兵摇动彩旗,那些土狼兵收队奔回原处,片刻工夫便又站得整整齐齐、好像从来就没有动过。 这时又换了一色彩旗,五军营的骑兵飞驰而出;一百骑为一小队、穿插前进,几十队又排成两大队。 奔出百十步,左队变向向右、右队变向向左,两队交叉丝毫不影响行进;再过百步又一次交叉换位,上万人一起抽出钢刀、呼啸着攻上山去... 这时,使节中有一穿白色长袍的人突然离开座位、跑到朱棣面前噗通跪倒,叽哩哇啦的说了一大段话... 第四三四章——强国外交 众人正在观赏五军营骑兵突袭包抄,使节中有一穿白色长袍的人突然离座、奔到朱棣座前噗通一声跪倒。 朱棣的贴身护卫海东青不知他要干什么,立刻上前两人便要拿他。“慢着,”朱棣说道:“且看他要干什么?” 那个使节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向着朱棣叽哩哇啦的说了一大段话。有人唤过通译,朱棣问道:“他是哪国使节,都说了些什么?” 通译答道:“他是埃及的使节,他说埃及离我们大明朝太远,以前不了解我大明朝富庶繁华、国威强盛;这次他回去以后,一定劝说马穆鲁克国王同我大明交好,永结友谊之邦。” “哈哈...好啊!”朱棣说道:“我大明国威强盛、却不想欺负周围友好邻邦,凡是想我大明结友谊之邦的一律欢迎!来人呀,赏给他黄金一百两、绸缎两匹、茶叶十斤...。” 在此之前的十八年间,三宝太监郑和曾经五次带领船队下西洋,但是最远就到过印度洋;原因就是埃及的马穆鲁克王朝控制了红海流域、禁止方船队进入,而马穆鲁克那样做全是因为听了帖木儿人的挑拨。 这次大狩猎之后,埃及使节回国向埃及国王大肆宣扬大明朝的国力、军力,马穆鲁克立刻解除了禁令、郑和下次再下西洋便到达了红海沿岸。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看到演武果然有效果,方中愈高兴之余不得不佩服朱棣有头脑。这十几年来他听说的看到的,都证明了朱棣具有很好的治国才能;十几年来国富民丰、百姓安居,对外军事强悍。要知道历朝历代的皇帝可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些,说是永乐盛世一点不为过... 这天的演武还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连续进行了二十多天。让各国使节佩服的不止是骑兵包抄、步兵突袭、骑兵步兵合击、强弩劲射、长枪刺杀,最让他们震撼的是神机营。 上百门火炮齐射、声威震天,瞬间就把一个山头炸成了一片焦土,火器锐利是这些使节难以想像的。还有单兵手铳、多人抬铳,其射程令人叹为观止。 这些还不算什么,最后一日狩猎出阵的是二十辆大车。先前十辆车排成一排,都是尾部向着山坡,打开后侧木盖露出一排排的小圆孔;谁也没见过这东西,都纳闷异常。 等到号令一下有军士点燃了火线,瞬间无数火箭从圆孔飞出;所谓火箭就是尾部带火的羽箭,也不知那些羽箭以何为动力、竟然能射出三百多步远。 每辆车有百余个小孔,十辆车可就是一千多支火箭,威力极是惊人!那些使节见了都忍不住站起来,惊呼不断。 后十辆是火龙车,使用时十名军士在车前同时推动活塞,车后一名军士打开中根细铜管、一股水被挤出管口、竟然喷出八九十步远。 众人正在纳闷这算什么武器,见那军士扔了一根火绒出去;刹那间那股水就变成了一条火龙,连带着地面都烧成了一片火海。别说是那些外国使节,就连方中愈等人都惊骇万分... 演武结束,朱棣移驾土木堡要塞,在那里赐宴外国使节。这次见面,帖木儿国的阿尔都沙、盖舒耶丁立刻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朱棣得意的笑起来,说道:“起来吧!先前不肯跪是瞧不起我大明朝,这时也不必如此!虽然我大明军力强盛,但是我们是礼仪之邦、从没有想去攻打你们帖木儿国。” “是、是...”两个人爬了起来,阿尔都沙说道:“大明朝果然是天朝上国,能人倍出啊!请原谅我们当初的失礼。” 朱棣大度的摆摆手,“算了,不知者不怪嘛!这里有二十七国的使节,你们回去转告你们的君王,就说我大明朝不愿意打仗、希望跟你们成为友好邻邦、和睦相处;大家都不打仗,省下来的金银可以让老百姓过得更好嘛!” 众多使节纷纷点头赞同,盖舒耶丁躬身说道:“当年帖木儿大帝欲东征大明朝,行军途中因病去世;现在看来应该算是件好事,否则几十万帝国将士便是有来无回了。 尊敬的大明朝皇帝陛下,我回去后一定劝告我国皇帝沙哈鲁陛下,同大明朝通好、尊大明朝为天朝上国...!” 那时的帖木儿帝国打败了赫赫有名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在广大的西域诸国中拥有宗主国地位;其影响力都能波及到红海岸的埃及,其国力强盛可见一斑。 这时候,连帖木儿国的两个使节都这样说,其他小国使节更是纷纷表示愿意同大明朝通好、敬大明朝为上国。此后,中亚、西亚各国一直同明朝保持着友好关系,一直到明末;单是帖木儿一国,就先后派了六十多次使者来朝... 这次大狩猎非常成功,甚至超出了朱棣预想,回京之后赏赐了所有参与人员;方中愈特殊一些,升他为正指挥使。官衔和纪刚一样,也就是说北镇抚司正式脱离了锦衣卫、成为一个独立机构。圣旨下来,抚司弟兄全体欢庆... 回到家中,齐楚嫣又备了家宴给方中愈庆贺,说这回可以和纪刚分庭抗礼了、得好好庆祝。 仇千代、宝庆公主也带着仇世骏来祝贺,宝庆公主说道:“大哥呢天生就是当官的材料,他要是不当官可是大明朝的一大损失...” 可是下句话又走板了,“大哥不当官其他当官的可是要倒霉了。”姬媱花诧异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宝庆公主振振有词的说道:“他这样的能服管吗?实实在在的刁民一个!” “快吃饭吧你!”仇千代气恼道:“你这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连两句正经话都说不出来。” 宝庆公主还不服气呢,“本来嘛,我说的是实话。什么狗嘴象牙的,我这是金口玉言,是不是大哥?” 方中愈早就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倒也不生气,这时笑着说:“你说的对,公主殿下嘛!皇上的妹妹,怎么能吐象牙呢?就算是吐,也得是金牙啊!” 仇世骏听了便歪了头看她母亲,“妈妈,你吐个金牙给我...给我看看。”众人闻听都笑起来。 宝庆公主气恼的拍一下他的屁股,呵斥道:“你大伯在胡说八道你也信啊?” 仇世骏摸着屁股说:“在家时你告诉爹爹,说得听大伯的话、大伯的话都是有道理的...”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正说笑间,有家人来报说于谦来访。方中愈便迎出去,请于谦进去一起喝酒;于谦说自己吃过了,让他去吃饭完了有事情跟他谈。 方中愈本也不太饿,又嫌宝庆公主说话不着调、便以此为借口向寒氏夫妇告个罪,出来引着于谦来到书房。 下人送上茶水,方中愈命不要来打扰,这才问起于谦是不是有关纪刚的事情?“嗯嗯,”于谦点了点头,“我发现许多关于他的案子。” “哦...许多?”方中愈既惊喜又疑惑,问道:“你从哪里得知的线索?” 于谦说道:“你不是让我查丘柄瑞的案子嘛!我便去翻查卷宗。说来也怪,左都御史廖镛有意无意的告诉我、有一架上的案子都很有趣。 我便好奇的翻阅,没想到那一架的案子卷宗几乎都与纪刚有关联,我就奇怪这个廖镛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哈哈...廖镛是好人...不能这么说,应该算...我的人吧!”方中愈笑着说:“他跟我关系不一般,为人耿直、善良,你可以跟他多接触。” “噢...怪不得的,”于谦随即疑惑道:“可是他又不知道咱俩的关系...再说了,他为什么不自己查?却想假借我手?” 方中愈想了想说道:“他未必是不想查...也许他还不知道有人要对付纪刚,见你竟然这么大胆、索性就送给你喽!否则他怎么知道那一架卷宗都是关于纪刚的!” “嗯嗯,方兄的脑子就是好使。”于谦说道:“那些案子虽然不是纪刚亲为,但是都与他有关,有的是他的亲属、也有他的属下、还有他家里的人; 至于案子类型就太多了,其中最多的竟然是涉及到官员的任免、升降...” “哦...这是干涉朝政啊!”方中愈一下坐直了身子,“都有确实证据吗?” “有的有,有的没有。”于谦说道:“可是几乎都是一样不了了之啦,估计是惧怕纪刚的权势、不敢查下去。” “或者是迫于某种压力,”方中愈冷笑着说道:“别看纪刚只是护卫总管、好像在朝廷里没有什么权势,实则他手眼通天;特别是他以前跟二皇子走的近,更使的朝中大臣都不敢得罪他。 也因此,他违法乱纪之事肯定少不了!你帮我把那些卷宗分别归类,受害人都列出来,这一次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第四三五章——实施 方中愈说道:“纪刚违法乱纪之事肯定少不了啦!你帮我把那些卷宗分别归类,把受害人都列出来,这一次我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嗯嗯,”于谦点点头,“我已经在做了。方兄,如果能把纪刚送进大狱你是不是就能接替他的位置?” “哼!我才不稀罕,”方中愈冷冷的说道:“送他进大狱...没有那么便宜,我得要他的命!” “啊!”于谦有些震惊,“方兄,听你这话...你是跟他有私仇吧?” 方中愈看看他缓缓点头,“于兄,我也不瞒你、我是亲眼看到纪刚杀了我的母亲,你说我能放过他吗?” “啊!这么大的仇呀?纪刚知道吗?”“不知道,否则我哪能做到今日的地位?我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好!方兄,我帮你!” 其实方中愈说这番话便是要试探他,问道:“于兄,得罪了纪刚弄不好就要有牢狱之灾,你不怕吗?” “嘿嘿...我说方兄,你是在试探我还是瞧不起我?”于谦问道,“在你心中我是摧眉折腰事权贵的人吗?” “当然不是,”方中愈不好意思笑了笑,“否则你我怎能相处如此融洽呢?” “嗯,你知道就好,再若这样说话我可就不拿你当朋友加兄长了!”于谦有些气恼。方中愈连连点头,“好...好...!” 送走于谦方中愈独坐静思,仇千代寻了来,纳闷的问:“大哥,于谦呢?”“说完事情走了。”“什么事这么快说完了?” 方中愈答道:“是关于纪刚的事儿,都察院那边有些陈案。”“哦...”仇千代担忧道:“纪刚不好对付啊!” “可不是嘛...纪刚老奸巨猾,凡是违法乱纪之事他都让别人出头,想对付他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可是我想不出。” “大哥,”仇千代忽然说道:“当年在南京纪刚让杨仲坤去勒索盐商,可是害死了好多人呢!不能找那些盐商来联名告他吗?” “不好...那些盐商听到纪刚的名字都心战胆寒,哪里敢告他?除非纪刚倒台让他们来落井下石还差不多。”方中愈像是自言自语的嘀咕,“最好是找个被纪刚欺负过的朝中大臣...最好还是有背景有靠山的,这样才有分量...” 仇千代微微摇头说道:“那可不好找...就算有也都是别人代为出手,抓不到他的把柄证据啊!” “奶奶的!他当年倒是打了老子一拳,可惜我不能告...哎!”方中愈突然惊喜道:“我怎么忘了阳武侯薛禄!当年为了争清心道士,纪刚差点没打死他...嘿嘿,薛禄的分量刚好够!” “我说大哥,薛禄不是跟三皇子朱高燧一伙的吗?”仇千代担忧道:“他能...能帮你吗?再说那件事情过去十多年啦!” “说不好...我不信薛禄不记得那件事,不想报仇!朱高燧可是已经倒台了,薛禄不想找个靠山?既能找个靠山又能报仇,你说薛禄...会不会动心?” “这个...”仇千代咂咂嘴,“这个还真不好说。”方中愈笑着点头,“既然你也这样想,明天我就去试一试...。” 第二天,方中愈便没有去抚司,吃过早饭换了身便服溜达着出了门。阳武侯府他还真没有去过只听说在东城,结果到了东城逛了两条街、打听了七八个人居然没有人知道。 后来碰到两个丐帮弟子,让他们领了自己去。原来阳武侯府在靠近北城的地方,离他转悠的那条街有五六里远呢。 方中愈给了两个丐帮弟子一些银两让他们买酒喝,自己向候府走去。薛禄曾经也是皇上的亲信,老了虽然失宠架势还在,门脸高大、府深幽幽。 大门敞开却看不到人,方中愈清咳两声问道:“有人吗?”隔了好一会也没有回音,便提高了嗓门再问:“有人吗?” “嚷什么...这是怎么说话呢?这么大的府宅能没有人吗?”随着声音,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背着手从影壁墙后绕出来。老头眯着眼睛打量一番,问道:“刚才是你在问话呀?” 方中愈心想这个老家人真不懂礼貌,大门口就我一个人、还能是别人吗?嘴上答道:“是我。请问老伯,阳武侯薛禄是住在这里吧?” 老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没看到门外写的字吗?穿的这么讲究,不会是不识字吧?” 方中愈听了心里这个气啊!心想我识不识字和我穿什么有关系吗?我越客气你倒越来劲!这次绷了脸问道:“薛禄候爷在不在家?” 老头一点也没有客气的意思,“你是谁啊?连姓名都不报上来就问呀!” “嘿嘿...”方中愈被气乐了,“好,我复姓方、全名方中愈,是北镇抚司统领、封镇国候,麻烦你通禀你家候爷一声。” 老头站着没动、再次上下打量,小声嘀咕道:“这么年轻是候爷...现在的骗子也太多了些。” “嗐...!”方中愈实在憋不住了,大声问道:“你怎么说话呢?我敬你年纪大你别不识好歹!快去禀告你家候爷,他认识我知道是真是假...。” “哎呀!你来得不巧啊!我家老爷一早就出去了,不在家。”老头扬着脖子说道。方中愈差点没气疯了,心想薛禄没在家你跟对付什么啊?转念一想算了,一个老头、还是下人,懒得跟他计较。 方中愈转身走下台阶,一扭头看到薛禄提着一只鸟笼打东边晃晃荡荡的走过来。嘿,这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呀!自己若不是跟这老头拌几句嘴可能还看不到薛禄呢。 薛禄走近,方中愈迎上几步拱手施礼,“薛候爷很清闲啊!这是遛鸟去了吧?” 平日里方中愈几乎不上朝,薛禄又是在军中,两个人没有什么交集、所以几乎形同路人。薛禄纳闷的打量一会才认出来,“哟...这不是方候爷吗?” “是我,”方中愈笑道:“薛候爷一向挺好的。”“还行,托你的福。”薛禄招过看门老头把鸟笼子交给他,冲着方中愈拱拱手,“方候爷,今天怎么走这来了?” 方中愈随口答道:“我到前面办点事儿,顺便来看看薛候爷。”“看我...嘿嘿,方候爷来是有什么事情吧?” “呵呵...薛候爷这么爽直我也就直说,今天找薛候爷还真有点事情。”“那...好吧!就请方侯爷进府去,坐一坐、喝口茶水!”薛禄将方中愈让进府去。 进到房中,两个人分主客落座、下人送上茶水。薛禄举杯相让,喝了口水才问道:“方候爷有什么事情,请讲吧!”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方中愈笑着说:“我昨天看到太子爷了,他嘱咐我来看看薛侯爷身体怎么样?” “哦...”薛禄颇为意外,“太子爷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你当年不是燕王府的卫队长嘛!太子还记得小时候你带着他玩的事情呢!”其实朱高炽从来没有说过这些,都是方中愈杜撰的。 “噢...那是,没想到太子这么念旧啊!”薛禄轻叹一声,“请你转告太子,我身体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只是太子担心的不是你的身体,”方中愈逐渐把话题引上正途,“记得十年前薛候爷被纪刚那个混蛋打伤了脑子,太子是担心这个...这不,还特意让我给薛侯爷带了点东西。”说着从怀里取出个细长的小锦盒递了过去。 薛禄好奇的打开来,见里面是一根比大拇指还粗的老山参,不由惊呼一声,“太子爷也太...太仁义了,这根参可值不少银子啊!” “太子念故,一根参算什么,能帮薛候爷补补脑子也算它有点作用。”“请方侯爷代我谢谢太子,薛谋受之有愧啊!”“薛候爷谦虚了,你为大明朝出过多少力呢!你可是功臣。” 薛禄叹气说道:“那都是往事了,现在老喽!没有用了...不提这些,方候爷请喝茶。” 放下茶杯,方中愈感叹道:“听得出薛侯爷是忠义之人,记得上次皇上出征你还随着去了呢!怎么能说无用?朝中倒是真有那么一批人倒是真的无用... 站着高位、拿着丰厚的俸禄、每天无所事事不说,还营私舞弊、欺压忠良、坏事做尽!太子说了,这些人得早晚收拾、向薛候爷这样的忠勇之士才应该堪大任。” “哦...太子说的很有道理,”薛禄嗅出了一点点味道,试探着问:“太子有没有说...说要处理哪些人?” “嗯...是有那么几个人,我也没有专门问太子,只是听他念叨了一个纪刚...” “纪刚?太子要处理纪刚?”“很奇怪吗?这些年他害死了多少文武大臣、勒索了多少钱财、营私舞弊、欺上瞒下...这种人还坐在高位上,能对得起天下的百姓吗?” 薛禄喔了两声,迟疑的说道:“可是,皇上很宠着纪刚呀!太子他能...能处理得了吗?” “嘿嘿...不是因为皇上宠着他,纪刚的人头早就落地了!”方中愈忽然问道:“薛候爷,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第四三六章——高人 方中愈说道:“如果不是因为皇上宠着他,纪刚的人头早就落地了...薛候爷,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啊?”薛禄疑惑道:“我有什么...什么想法?”“难道薛候爷就不想报仇吗?” “你是指...纪刚?”薛禄明显在装糊涂。“对,”方中愈说道:“听说当年他把你打得重伤,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没记错的话今年刚好是第十年。” “呵呵...方候爷比我记得还清楚,我都忘了,其实也不算什么...如果我想报仇,应该怎么去做呢?”老话说姜是老的辣,虽然薛禄是个粗人、也知道这里面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面对他的试探方中愈婉转的答道:“薛候爷,你也知道纪刚的关系盘根错节、根深蒂固,想对付他不容易;所以得多找人、多找线索,特别是像你这种受过他欺负的人出来指证他。” “噢...”薛禄缓缓点了点头,目光望向门外却没有说话。 方中愈一边揣摩着他的心理一边说道:“自古便是如此,哪个皇子争位都得有自己的拥护者、哪个皇子上位也就得换一批大臣;目前二皇子、三皇子是没有争位的可能了,那么他们的拥护者也就得换换官职了 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是一场灾难,可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也是一次机会,就看各人情况而定了;能抓得住就是升官进爵,抓不住只能遗憾余生了!” 薛禄侧过脸看看他,神色似有所悟,“谢谢方候爷跟我说这些,也请你替我谢谢太子爷。” “薛候爷太客气了,呵呵...我不过是个小兵,做不了什么的。”该说的都说了、该点的也都点了,听不听进去就是人家的事情了,方中愈起身说道:“薛候爷,太子的意思...我都带到了,在下就不打扰候爷休息了。”说罢告辞出去。 薛禄送走方中愈回来、自己坐在房里想心事,对于纪刚他是恨之入骨的;每到阴天下雨他的后脑就疼,他能忘得了吗?要不是纪刚有权有人武功又好,他能忍到今天吗? 刚才那小子说是太子对付纪刚,这个还真应该考虑考虑...皇上这两年明显见老,太子登位是不久之事。自己这时不出面相助,等太子继位自己能得好吗? 可是如果出面帮助太子朱高燧那边怎么办?而且,纪刚已经投靠了他,他能同意自己对付纪刚吗? 哎!管他同意不同意呢!薛禄心想:照目前的情形,朱高燧想在几年内翻身是不可能的、既然你当不上皇上我还搭理你干什么呀?对,明天就去找这小子... 这边刚打定主意,院中忽然响起脚步声,看门老头领着另一个老头走进来。 “哟!”薛禄看到后面的老头立刻站了起来,迎到门口,“哎呀顾大人,是什么风把你老人家吹来了?” 来人正是朱高燧曾经的长史顾呈,笑着拱手,“侯爷好清闲啊,我没有打扰你想事情吧?” “没有,”薛禄连忙说道:“我粗人一个哪有什么事情可想,顾大人说笑了。” “真的没有吗?”顾晟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桌上的茶杯。“噢,这是...刚才我侄子来坐了一会,”薛禄掩饰道,“来人,泡壶好茶上来。” 顾晟看着他嘿嘿的笑,目光令薛禄有几分尴尬,便问道:“顾大人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呀?” “呵呵...我是天天有空啊!”顾晟扫一圈房间里的摆设,话中有话的说道:“有日子没来了,侯爷没换家具啊...看得出侯爷是念旧之人,嗯、做人就应该这样,不能忘本呀!” 薛禄听了不禁心中起疑,问道:“顾大人,你这话是...另有所指吧?” “没有、没有,呵呵...随口一说。”下人送茶上来顾晟便住口不说,等下人退出才接着说道:“候爷,目前的形式不太好,赵王让我来看看顺便安慰安慰。” 薛禄越听感觉越不对,诧异的问:“顾大人,你今天说话...我怎么听不懂啊?” “哈哈...是吗?那我就说得直白些,眼下赵王被皇上削了护卫幽闭在府内,他怕大伙跟着着急上火、所以就让我找大伙说一说。 这只是暂时的一点小波折根本不算什么,赵王早有应对之策、他只是在韬光养晦以免被外人注意。” “哦...”这个说法很出薛禄的意料,“赵王的事我真是挺上火的,可是又帮不上忙,这么说...真的有办法吗?” “那是自然,你忘了赵王有高人相助了吗?”顾晟微笑着说道:“赵王算到肯定有人趁机挑拨事非,特意让我嘱咐大家,千万不能被别人利用了,尤其是被别人利用对付咱们自己的人。” 薛禄心中一惊,暗想难道他知道方中愈来找我了?而且知道他找我的目的吗?否则怎么会说这种言语。薛禄脑中转了转,转变话题问道:“顾大人,相助赵王的高人真的什么都能算出来吗?” “嗯嗯,什么都能算,”顾晟忽然压低声音说道:“那高人算出有人要对纪刚纪大人不利!纪大人虽说是刚刚开始拥护赵王、但是他身份特殊,赵王有许多重要的事情都需要他去办理、所以不能让他有一点闪失...。” 薛禄听了嘴角的肉不由抖了抖,太子要对付纪刚绝对是隐秘之事,不可能走漏消息的,这可真是高人啊! 顾晟看他一眼,接着说道:“赵王知道候爷和纪大人有过节,特意让我来交待一声,说侯爷的委屈日后肯定会得到补偿的。” “哦...呵呵,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早忘得干干净净了。”薛禄可不傻,深知得罪不起的人千万不能得罪,“麻烦顾大人跟赵王说一声,我姓薛的绝不会被人利用的...!” 得到了满意效果,顾晟又说了会闲话才起身告辞。薛禄一直送到大门口,看着他上轿离去忍不住嘀咕:娘的,这种事情都能算出来,是人是鬼啊! 再说顾晟离开阳武侯府径直来到赵王府。此时的赵王府可不比从前了,真是门庭冷落鞍马稀,护卫是没有了、只有两个老头守望府门。 顾晟是这里的常客,也不用通报直接进了内宅去见朱高燧。这时的朱高燧无所事事,正一个人盘腿坐在软榻上喝闷酒,脸没洗、头发也没理、平日的神采也消失无踪了,见顾晟进来懒洋洋的问道:“怎么样了?” “王爷,我办事你就放心吧!”顾晟喜滋滋的说道:“就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几句话就说得薛禄下了保证。” 朱高燧反应平淡,“你去了看到什么异常没有啊?”“有啊!王爷,你猜我看到了谁?” “你看我这样有那精神头陪你猜谜吗?”朱高燧白了他一眼,“自己倒酒,快点说看到谁了?” 顾晟不敢再卖关子,坐到方桌另一侧说道:“是方中愈那个小兔崽子!” “哦...又是他!他找薛禄干什么?”“这我可不知道了,我试探了一句薛禄撒谎说是他侄子去了,他既然遮掩就说明他们的谈话不愿意让咱们知道啊!” “嗯,以前他们之间并没有来往呀...”朱高燧摸着下颌说道:“这么说,他们真的是要对付纪刚了?” “可以肯定了,”顾晟说道:“我提到这件事情时薛禄的脸色变来变去的,看样子他是答应了方中愈什么,否则不会心虚变色!” “哼!方中愈这个混蛋,他坏了老子多少好事!早晚我得宰了他,把他剁成一百八十块都不解气!”朱高燧咬牙切齿的说完忽然穿鞋下地,向外走去。 “王爷,你干嘛去啊?”顾晟很是纳闷。朱高燧挥挥手,“你等着吧!”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朱高燧一直来到后院的一座木楼前,伸手拉门却拉不开,便冲着楼上大叫:“我有事情要见你...!” 隔了一会,才有一个威严的声音传下来,“你想说的事情我做不到...快走,别来烦我!” “你...你做不到谁能做到?”朱高燧有些失望、还有几分气恼,“高人...你让我进去,怎么也得先听我说说啊!” “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已经说过了,我做不到。”“是...是别的事情,高人,我真的有别的事情要说,咱俩当面说好不好,我们两个合作你总得相信我啊!” “真是麻烦...”高人的声音透着不耐烦,“好吧!上来...!”话音一落,楼门吱嘎一声自己打开来。 “奶奶的,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朱高燧心里嘀咕:什么时候我能做到这些呢!随即迈步上楼。 楼有三层,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三楼中央挂着高高的纱布帘,后面隐约坐着个人。朱高燧来到帘前,躬身说道:“那件事情高人算得很准,我想知道后面是怎么样的结果?” “未来的事情我不能说,”帘后就是那个威严的声音,“没有别的事情你可以走了!” “哎...还有一件事情,”朱高燧急急的说道:“你帮我杀了方中愈!”... 第四三七章——射柳会(1) “哎...我还有一件事情,”朱高燧急急的说道:“你帮我杀了那个方中愈...” “我都说过了,不行!”纱帘后的人说道:“我不能杀人的,你没有听到吗?” “不能杀也得杀!”情绪激动朱高燧又拿出指手画脚的皇子派头,“他就是个祸根、他破坏了我们多少计划多少好事?没有他,我们的事情早就成功了!” “我说过不行!我不能杀人类,那是违反天条的!”帘后的人说道:“你自己能解决就解决,解决不了也别来害我...!” “我害你...?”朱高燧气得直跳脚,“是方中愈害了咱们两个人好不好?你不杀他,咱们的事情就不可能成功!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就算闭着眼睛都比你明白。”帘后人也恼火起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么样的,懂不懂?” “啊...?”朱高燧愣住了,品味一番问道:“你是说根本就杀不了方中愈?我们所谋也不会成功?” “连行尸金刚都杀不了他、我又不能出手,你怎么杀他?难道你就不能换个角度想问题吗...算了算了,这件事情你自己去想吧!想成事你就赶快找人来,我的法力恢复了、有了一定数量的行尸金刚你的所谋才有希望。” “可是我现在哪有那么多人?”朱高燧有焦头烂额之感,“你到底还需要多少人?你不是说那些珍惜药材也行吗?” 帘后人答道:“那些只能暂时顶替一下,怎么会有灵魂功效大?快些找人来,法力不够怎么炼人?” “哎...对了!”朱高燧猛然想起一事,“炼制的那个人还得多少时间。”“法力强就快、最快半年之内,否则的话就不好说了!” “好吧好吧!我想办法。”朱高燧所想一点进展都没有、只是徒增烦恼,气急败坏的走回来。 顾晟没有走边饮酒边等他,见他面色不善小心的问道:“王爷,这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谁...”朱高燧先喝了一杯酒,稳定了一下情绪才说道:“你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对付方中愈?” “我...?”顾晟为难的揪着白胡子,“这可...可不好办,你也知道那小子的武功太高...” “我当然知道,好办还问你干什么?换个角度...把他拉到咱们这边来?”“这个法子好像试过了吧...再说二皇子也使过这招,到最后还不是被那个小兔崽子给害了!” “反正你想办法吧!不管是下毒、美人计、打闷棍总之什么办法都行,尽快搞定他!” 顾晟露出一脸的无奈,苦笑说道:“王爷,我...我哪有那本事呀?”“是让你想办法没让你去干,再想想...有什么办法弄些人来,越多越好、不行就花钱去买,到远地方去买...” 再说方中愈回到家中,估算着薛禄这一两天就会来找自己的;谁曾想左等没来、右等也没来,一连三四天都没有动静。 方中愈一琢磨这事不对,肯定是出意外了。同时,于谦那边卷宗整理得差不多了、当天被纪刚勒索过的盐商名单也列出来了,眼下就缺少一个突破口。 可是他找过朝中的几个大臣,策略的谈了一下、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指证纪刚;哪怕是他打着太子的旗号,那些人都讳莫如深、避而不谈。 有一天梅顺昌让人带给他消息,说纪刚、朱高燧的人近来活动频繁,还放风出来谁敢出面对付纪刚谁就得先死!方中愈这才明白薛禄为什么不来找自己。 “奶奶的,老子收拾不了你?咱们走着瞧!”方中愈暗下决心,一面让手下尽量收集纪刚的违纪证据... 这天,方中愈正在房间和宋英杰、岳江川二人商议事情,仇千代敲门进来,“大哥,皇上刚刚下旨端午节要大宴群臣,还要举行射柳比赛。” “喔...射柳?这种活动好多年没搞了!”方中愈说道:“这事儿跟咱们没有关系,不去理会他。” “有关呀!”仇千代说道:“我和你都在名单之中,到时候得去啊!” 岳江川忽然插口问道:“今天射柳是什么花红?”“蜀绣锦袍一件、玉带一条,另有黄金千两。” “哎哟!不错不错,”宋英杰笑着说:“头儿,你得把花红拿回来啊!” 方中愈笑着摇头,“不行不行,弩箭我还能凑合、弓箭我可不行;当年还是在锦衣卫新兵营时练过那么几天,之后就没碰过、哪里能拿出来赢人呢!” “三弟是家大业大、不愁金银,根本不在乎那一千两金子。”岳江川说道:“千代,你闲来无事可以练练射箭啊!”“嘿嘿...我都没用过弓箭更不用提了...。” 闲话一过方中愈又转入正题,“宋兄,你刚才说发现了什么?” 宋英杰答道:“纪刚在南郊有一座别府,里面都是些精壮汉子,每天里足不出户也不知道都是干什么的?” “能有多少人?”方中愈追问。“怎么也得有两千来人吧!”“这些人能干嘛?也不够造反的呀?”仇千代嘀咕道。 方中愈脑中一转,嘿嘿笑着说:“没有什么够不够的?纪刚手下能调动的护卫有十几万呢!有个因头就行,咱们就说他要谋反!” 岳江川担忧道:“皇上能信吗?别再说咱们诬陷他。”“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咱们出去说,唉...”方中愈忽然叹了口气,“要是应天府那帮人在就好了,这种事情得市井之徒传播最好。” 宋英杰说道:“头儿,丐帮的兄弟怎么样?”“也只好让他们来做了,皇上疑心重、只要消息能传到他耳中纪刚就别想好了!”“我立刻去安排人...!” 丐帮总舵在北京,城里差不多有三千丐帮弟子,传起消息来还不快啊!只两三天的工夫,街头巷尾便传开纪刚要造反了,只是一时还未传到宫里去... 时间过得很快,再过两日便是端午节了。这天方中愈早早起来,梳洗过后穿上新官袍,精神抖擞的骑马出门。 转过一个街角看到前面有一队人,都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赤骥身高腿长,就算走速度也很快、不大工夫就赶上了那支马队。 听到蹄声`得得`那队人都扭头来看,却是纪刚和他的卫队。方中愈瞥见人群中的纪刚说道:“纪大人好早啊!看来是奔那锦袍玉带去的吧?”两个人平级也不必施礼了。 纪刚冷冷的哼了一声,“你不是也很早吗?”“我得看看纪大人夺花红的风采啊!得帮你站脚助威不是。” 纪刚听他似有嘲讽之意不由瞪了他一眼,忽然拨马靠过来,“方中愈,听说你小子近来挺忙啊?” 方中愈笑了笑,“还行吧,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拿了皇上的俸禄自然要替皇上办事!有个大奸臣、大贪官,我非得把他揪出来不可!” 纪刚见他当面骂自己奸臣、贪官气得脸上变色,冷哼一声说道:“是忠是奸要由后人评定,你别搞错了,小心到时候抓不了人家再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哈哈...多谢纪大人的好心,”方中愈大笑着说道:“想谋害我方中愈的大有人在,没想到越是想害我我的官做得越大,我倒希望有人来害我呢!” “哼哼!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是时辰未到而已,我劝你还是小心些吧!大话不能说太早了!”纪刚说罢回去自己护卫队中。 方中愈冲着他背影大声说道:“多谢大人提醒,嘿嘿...能杀得了我方中愈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纪刚气得鼓鼓的,但是自己武功不及人家,只能干生气瞪眼、看着方中愈晃悠悠的超过去... 朱棣宴请大臣的地点设在北海,今天的北海到处都是护卫,尤其是入口处少说也有四五百人。 方中愈和仇千代前后脚到的,将马匹交给护卫、两个人一起走进北海。 这时的北海可跟冬天大不相同了,青草吐绿、百花盛开、杨柳成荫,轻风吹佛碧波荡漾鸟语花香。 够资格来的文武大臣得有二百多人、再加上护卫熙熙攘攘、闹闹哄哄,这时皇上还没有来,便三五成群的说笑。 方中愈不常上朝、认识的人不太多,也就是梅家兄弟、张辅父子、太子妃张曦月的两个哥哥;文臣也就是杨薄、黄淮、杨士奇、虞谦、杨荣等人,像王斌、孟贤之流也不往近前凑。 两个人正顺着湖岸往闲走,有人从后面追上来,“中愈...千代兄弟...!” 方中愈停步回头不由笑了,“贞庆兄、庄贤兄,你们俩怎么来了?” 李庄贤嘻嘻的笑,“这么大的热闹我们怎么能不来看看。”王贞庆也说道:“不够资格怎么样,咱俩自有办法!” “两位仁兄,不会是收买护卫吧!”仇千代笑着问。李庄贤瘪瘪嘴,“这个...你就别管了...!”正在这时,门口方向突然传来喧闹之声... 第四三八章——射柳会(2) 四个人正在说话,北海正门方向忽然传来喧闹声,王贞庆回头看了一眼,“好像是皇上来了。” 方中愈问:“在哪摆宴啊?”“嘻嘻...你这有资格来的怎么还不如我?”李庄贤说道:“设在永安寺,射柳会也在那。” 仇千代说道:“那咱们往那边去吧!”王贞庆和李庄贤正是这个意思,因为他们俩是偷跑进来的可不愿意被朱棣看到,四个人便先一步去往永安寺。 永安寺前有大片的空地,都铺着平整的青石板。这时摆满了桌椅,台阶之上另摆了一张龙书案、一把披了黄缎的龙椅,自然是朱棣的座位。 见四周有府军前卫,王贞庆便低声说道:“咱们坐在边上隐蔽处吧!别让皇上舅舅看到了不高兴。” 方中愈笑道:“这就是做贼心虚吧?哈哈...”害得王贞庆、李庄贤拿白眼瞪他。 不大工夫,众大臣和护卫簇拥着朱棣走过来,先到的大臣、府军卫都跪倒迎接。王贞庆二人拿眼睛盯着,直到等朱棣走过才敢爬起来。 十几个白袍海东青护着朱棣走上台阶坐到龙椅上,才有太监喊道:“皇上赐坐!”众大臣这才先后坐下来。 朱棣说道:“前一阵子的大狩猎很成功,今日又适逢端午佳节,朕决定犒劳犒劳你们。端午射柳的玩意好久没玩了,今天也来一会,谁能摘得花红朕重重有赏!”说罢挥了挥手。 四个小太监端着漆木盘从后面转出来,揭开上面红绸露出一件锦缎袍子、一条碧玉腰带,另两个盘子里都是摆得整整齐齐的金锭。 有太监喊道:“在座的文臣武将都听着,不管是谁只要能射断柳枝就可得到锦袍一领、玉带一条、黄金千两,有想夺花红的就来报名了!” 各位将军、各护卫指挥使今天都是盔明甲亮、锦衣华服,都憋着劲去夺这个花红,一听此言纷纷起立挤向报名处。 方中愈等人坐在西侧最边缘、刚好四个人一桌,李庄贤见方中愈坐着不动,好奇的问:“中愈兄,你这么高的武功怎么不去报名夺花红呀?” 方中愈笑了笑,说道:“弓箭是冲锋陷阵的技艺不属于武功,我才不想凑那个热闹...。”“大哥,你们快看。”仇千代指向山门方向。 不知什么时候来路上立了两根长木杆,上面搭了一根横撑、横撑中间绑了一根长长的柳枝条,柳条下方还扎了一朵大红花。 “我的天,不会是射那根柳条吧?”李庄贤惊讶道,“这也太远了些!”王贞亮接口说道:“不射它摆它干什么?” “是够远的了!”方中愈目测了一下,“少说也得有一百七八十步!” 仇千代嘟囔道:“都说百步穿杨,今儿是二百步射柳,呵呵...这能射得断吗?” 先不说柳枝条太细不好射中,单论这一百七八十步的距离、就很少有人能射得到,那得多强的弓、多大的臂力?再说柳枝条柔韧,就算羽箭碰到也会滑开,谁能射得断啊? 王贞庆咂咂嘴,“嘿嘿...花红是很诱人,但是皇上舅舅是给这些人出了道大难题啊!这花红可不好得!” 李庄贤叹道:“太难了,往常也没有这样远啊...!”几个人议论的时候,射柳会已经开始了。 今天最幸运的是九门提督赵辉,头一个报名的是他,今天所用的弓箭是御用金背弓、金羽箭,众人都用此弓箭也是为了显示公允。 只见赵辉拿着弓箭来到白线之前,认弓搭弦左臂平伸、举箭瞄过去,`铮`的一声弓弦响亮、金羽箭直飞出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逐过去。 弓箭射远不能平射,得调高角度射弧线,羽箭飞过一百步开始下滑、滑着滑着就扎到了地上——距离柳枝条还有十几步。众人发出一片惋惜声,当然其中也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声。 赵辉气得一跺脚,想取箭再射时负责的太监说道:“不好意思赵大人,每个人只能射一箭。” 赵辉无奈,只得交还金背弓、悻悻的回到自己座位。其他人接着射箭,第二人第三人也都没能射到远度、第四人是射过了二百步可惜离得柳枝条几尺远。 第五人更可笑了,竟然没能拉开金背弓、在众人哄笑声中退了场。第六个人是薛禄,但见他不慌不忙的来到前面,从容的拿起弓箭。 他在军中颇有威望,立刻有人加油鼓劲;薛禄冲众人挥挥手,举起弓箭。 旁桌有人说道:“还得是薛将军,看人家这气度、这架势,足得这样才有希望!”“那是,薛将军可是大将、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射根柳条还不跟玩似的呀...!” 但见薛禄瞄了瞄,右手一松金羽箭直奔柳枝条飞去,破空声刺耳、果然是劲力不凡,有人便提前鼓起掌来。 薛禄这一箭,弧线远比别人低平、眼看着径奔柳枝条射去,方中愈目光如炬,轻轻一跺脚,“中了!”那支金羽箭果然便射中了柳枝条,只是柳枝条向旁荡了荡、并没有断。 立刻有人欢呼鼓掌,有太监喊道:“规矩是射断柳条,薛候爷虽然射中却没有射断,无效!”好多人都发出叹息之声。 仇千代说道:“今天根本就没有人能射断,柳条太轻侧刃切不断、除非是箭尖正中。” 李庄贤赞同道:“我也不相信谁能射断,这时有风,都几个人了、只有薛候爷算是碰到了柳条。” 王贞庆来征求方中愈的看法,后者笑着说道:“也能射断,就看谁能把大刀射过去了。”李庄贤闻听哈哈大笑,正好这时王斌射了个空、以为是在笑他,不由恼火的瞪过来;可看到这桌的四个人,立刻收回目光走开去... 随着空射越来越多有人开始放弃,梅顺昌出场也是将柳枝条射得晃了晃、并没有射断。再往后,弃权的人越来越多。忽然有人大喝一声,“轮到我了吧?我来试一试!” 众人寻声望去,见说话的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纪刚。仇千代瞥了一眼,问道:“大哥,你说他能行吗?他武功可是挺高啊!” “能高哪去,比我还高吗?”方中愈不屑的说道:“现在不是武功高低的事情了,除非是把柳枝条下面拴牢了。” “对对对,”李庄贤附和道:“这才是关键所在...!”纪刚迟迟不射,方中愈好奇的扫了一眼,偶然看到一个臃肿的身影从道路东侧的树丛后飘过。 “咦...那是谁,轻功这么好?”方中愈盯视过去,在树木空档处认出那是自己的老上司锦衣卫镇抚庞英,不禁心中纳闷:他跑到那边去干什么? 什么事就怕上心,方中愈心中起疑便去看纪刚,后者已经站在白线之后、但就是不拉弓;像是在调整呼吸,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纪刚搭上金羽箭、缓缓拉开金背弓。方中愈留意到,这时庞英已经到了距离柳枝条四十几步的地方,隐在一株大树之后。 这边弓弦响、金羽箭闪电般射出,遥指柳枝条而去。朝中大臣都知纪刚武功了得,也都关切的注视着。当羽箭距离柳枝条还有十多步远时、突然一道寒光掠过,柳枝条从中断为两截;也就在这时金羽箭堪堪飞到,一擦一过、下半根柳条便落到了地上。 晃眼看去就像是纪刚这一箭射断的一般,但是不少人都看得明白、羽箭到时柳条已经断了,并且射中的位置跟断开的位置并不是同一高度,众人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这时有几个人轰然叫好,“纪大人武功高强,射断了柳条...!”“纪大人夺得花红了...!”“纪大人技压群芳...!”不用看也知道是纪刚的亲信,那些质疑的大臣便不敢再议论。 李庄贤惊疑的问道:“中愈兄,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看明白?” 方中愈小声答道:“有人潜到了柳条附近,用飞刀砍断了柳条。” “啊?”王贞庆气恼道:“纪刚竟然敢如此?这不是...不是欺君之罪吗?” 李庄贤纳闷道:“难道他就不怕皇上看到吗?”“皇上坐的比咱们又远了四十多步,八成是看不到。”仇千代扭头看看朱棣的位置。 “混账!这厮胆子也太大了吧?”王贞庆气得一拍桌子。方中愈笑着说:“就是啊!纪刚太大胆了,你不去告诉你皇上舅舅吗?” “我...?”看得出王贞庆还真有此心,刚要起身又坐下来,“算了吧!我是偷跑进来的,皇上近来脾气不好,别再骂我一顿!” 李庄贤低声骂道:“便宜这混蛋了!”几个人说话的时候,纪刚已经得意洋洋的上了台阶来到朱棣面前,弯腰施礼说道:“启禀皇上,臣侥幸射断了柳枝条。” “哈哈...还得是纪爱卿武艺超群啊!”朱棣年纪大了眼神不济,离得又远、阳光又刺眼还真没看出纪刚玩的把戏,大声命令道:“来,赏赐纪爱卿!” 四个小太监立刻捧了漆盘上前,纪刚谢了恩立刻抓过锦袍穿到身上,又扎上了玉带。 方中愈在下面看到他得意洋洋的样子,脑中猛然一闪,“有了...纪刚,这就是你自己找死了!”... 第四三九章——突破口 纪刚立刻穿上锦袍、扎上玉带,得意洋洋的转来转去向大臣们显示,便有人在下面叫好。 方中愈在下面看着心中气恼,脑中猛然一闪暗叫一声有了,心想:纪刚,这就是你自己找死了!当下不动声色,心里暗暗盘算着。 因为惧怕纪刚的权势,看出蹊跷的大臣没有人敢说话,都三缄其口。既然花红名花有主,朱棣便下令开席。 其实皇上请吃饭也没有太出奇的东西,无非就是熊掌、燕窝、鱼翅之类的,只不过宫里的厨子手艺能稍微好一些、多了几分滋味。 众人在家都常吃这些也不觉得怎么样,王贞庆和李庄贤还在因为纪刚作弊而愤愤不平,不断低声咒骂。 方中愈笑着说:“你俩在这里骂街顶什么用?有能耐就去告诉皇上。” 李庄贤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敢啊?”“敢你就去啊?”方中愈故意逗他的气。“现在不行,你等明天的我非去说不可!”“好好好,我佩服你...!” 再喝了杯酒,方中愈忽然手捂肚子,“哎哟!怎么忽然内急起来。”“真是可气,”王贞庆被气乐了,“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快去快去...!” 方中愈故意逗他,“我没来过这里,不知道哪里有啊?”李庄贤指指永安寺,说道:“那里面肯定是有了。” “对对,还是庄贤兄聪明。”方中愈立刻离席,从侧面绕向寺庙。 李庄贤看看王贞庆又看看仇千代,疑惑道:“知道茅厕在哪就聪明了,这小子是不是在骂我啊...?” 再说方中愈进了永安寺根本没有去茅厕,立刻从后门穿出,寻路离开了北海。就在刚才,他想到了一个计划、他要马上实施。 赤骥带着他片刻就来到皇宫,守门的护卫却不放他进去。方中愈诧异问道:“老兄,以前我常进皇宫的。” “那时是皇上让你查案子,特意下的圣旨,”护卫头领说道:“现在你还进宫干什么?皇上在北海又不在宫里。” “噢...皇上不在啊!那我去北海。”方中愈想不出理由便就势离开了。 他在附近找了家酒楼,给了伙计一些银两让他帮自己看着马,又只身返回到皇宫。这一次他没走门,而是从侧墙翻了进去。 走出不远便碰到一队巡逻的护卫,方中愈只说是皇上让他来见张敬妃的,宫里护卫大多认识他居然没有起疑心。 看看位置,方中愈先去了候泰的住处。候泰见了他很是奇怪,问道:“方老弟,你没去北海赴宴啊?” “我刚从那回来,”方中愈说道:“我有一件大事要同你商量。”候泰见他面色郑重,走去门口看了看、关好门走回来,“你说吧,什么大事?” 方中愈说道:“太子和我要对付纪刚,恰好纪刚在射柳时作弊蒙骗皇上...我想找几个人揭发他。” “噢...”候泰点了点头,“老弟的意思是想让我...?”“如果你不方便,可以找几个小太监...桂生怎么样?”“行倒是行,可是只有我去说...怕皇上不信啊!” 方中愈说道:“这只是其中之一,我一会再去见张敬妃、让她吹吹枕边风;还有,我早就找人罗列了纪刚一大堆的罪行,明天就让都察院上奏。最重要的是纪刚在南郊豢养了大批死士,说他有谋反之心一点不过;咱们多管齐下,我就不信朱棣还宠着他!” “喔...老弟你计划周祥啊!”候泰想了想说道:“如此这般,纪刚就算再得皇上宠幸也怕是要倒台了。” 方中愈问道:“这么说,老哥你同意帮忙喽?”“那是当然,”候泰说道:“我先让两个小太监举报,然后我再出头;你呢,最好是让张敬妃今晚就吹风。” “好好,我马上去见张敬妃,省得朱棣一会回来了。”方中愈马不停蹄,立刻赶去乾宁宫... 听了他的话,张敬妃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我也听说过纪刚没少做坏事,据说他们家的银子不比国库少多少,是应该查查他;中愈,你说要我做什么吧!” “别的事情...您就不必提起,只说今天北海纪刚作弊的事情就行。”方中愈说道:“这是故意欺君罔上,皇上听了一定生气,其他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由其他人去上奏。” “嗯嗯...这样最好,如果我说的多了皇上会以为是我要对付纪刚呢!咯咯...”张敬妃双目含笑在他面上转了转,“中愈,你很能干呀!太子妃当初选你真是选对了,她也算是慧眼识英雄啊!” 听她话中似乎另有其意,方中愈心中一惊、低头避开她的目光,“贵妃娘娘过奖了,我只是...尽我的职责而已。” 张敬妃轻笑说道:“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吧!”方中愈吃惊抬头,他不知道对方都知道什么,只好沉声说道:“贵妃误会了,我真的是...在尽我的职责。” “好了、好了,看把你吓的。”张敬妃更笑起来,说道:“你去吧!咱们先办完了大事再说。” “是,臣告退。”出了乾宁宫方中愈心中颇为忐忑,先办完大事再说?啥意思...难道她知道我和张曦月的事情?按说不应该啊!看她的样子倒也不像有恶意,先不去管她。 方中愈马上寻机会出了皇宫,他去找了于谦、又同于谦一起去见廖镛... 直到天色渐黑,方中愈才回到家里。一进后堂吓了他一跳,因为寒氏夫妇、仇千代两口子、齐楚嫣和姬媱花都在。 “哟...今天怎么了?”方中愈纳闷的问:“你们研究什么呢?”“研究你呗!”齐楚嫣带着气恼,“你干什么去了?” “噢...是担心我啊!”方中愈这才恍然,“不好意思、对不起,我忘了跟千代说了...因为那时候没法说嘛!” “大哥,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仇千代说道:“当时你说去解手,可是怎么等也不见人回来,我到寺里去找又没有、我还以为你出意外了呢!” “嘿嘿...好兄弟,谁能让我出意外...?”话说一半,宝庆公主就撇嘴说道:“难道你还是天下无敌啊?” 一句话噎得方中愈答不上来了。“活该!就得宝庆妹妹收拾你。”齐楚嫣说道,“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好吧好吧,是我错了。”方中愈说道:“那时我突然想到对付纪刚的办法,我是...出去找人办事了!” 众人这才恍然,宝庆公主好奇的问:“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大哥?”方中愈摇一摇头,“眼下还不能说,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奏效呢!” 宝庆公主很是不甘心,威胁道:“你不告诉我我就...就去通知纪刚!” “又来胡说八道了!”仇千代斥道:“谁是谁非,谁远谁近不知道啊?” 方中愈笑着说道:“我还真不怕你告诉纪刚,因为他早就知道我要对付他了。” 宝庆公主立刻变了脸,“好大哥,你就说说呗,这里又没有外人、我保证不去告诉纪刚。”“不行不行,这里牵涉到很多人,明天晚上再告诉你。” 宝庆公主失望的嘟起嘴,寒天籁便打岔说道:“吃饭吃饭,你们不饿吗?我可是要饿死了!”众人张罗着吃饭,便将这件事情岔了过去... 第二天,方中愈早早的就来到抚司衙门,点过卯吩咐岳江川、宋英杰等四个百户官,要全体弟兄不准外出、在家中待命、随时准备出发。 可是却一直没有动静,仇千代和俞方舟等几个头脑都集中到方中愈的房间,焦急等待着。 方中愈不停的看时辰,嘴里不断嘀咕着,“应该上朝了吧...早朝应该开始了吧...怎么了还没有动静...都快结束了...” 俞方舟劝道:“头儿,你先别着急,纪刚毕竟是护卫总管、而且还救过皇上的命,不可能这么快就抓他;再等等,皇上也得考虑考虑嘛。” 岳江川也说:“你着急也没有用,得一点点来,也许皇上不相信呢!” “那么多证据、那么多案子,他还不相信啊?”方中愈顺口说道:“那他可真是个昏君了!” 众人听了都下意识咧咧嘴角,仇千代说:“大哥,你冷静冷静,亏得这屋里都是自己人;要是让别人听了去,你可就惹上麻烦了。” 方中愈出了口长气,看看时辰气馁道:“完了,怕是没什么指望了...这时已经下朝了。”叹息着坐下来,望着天棚发呆。 “大哥...”仇千代还想劝说,方中愈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吧...让我自己静一静。”几个人不敢再说,互相看看都退了出去。 方中愈将自己的计划从头又想了一遍,怎么想都认为朱棣应该按照自己预想的来,可是怎么就没有动静呢? 他锦衣卫十多年了,盼的就是报仇的这一天,他能不着急吗? 就在他冥思苦想,不明白朱棣为什么不下旨抓纪刚时,仇千代再次走进来,“大哥,有位左都御史廖大人要见你!”... 第四四0章——抓人(1) 方中愈自己在房间里发呆,冥思苦想也搞不明白朱棣为什么不下旨抓纪刚。这时仇千代再次走进来,“大哥,有位左都御史廖大人要见你。” “哦...”方中愈立刻站起身,“他人在哪里,快请进...。”话未说完,就看到廖镛从仇千代身后绕进来。 方中愈连忙绕过桌子,抓住廖镛的手,“廖兄,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皇上没有下旨抓人呢?” “我也不太了解呀!”廖镛说道:“今天上朝我就按你所说,把奏折呈给了皇上;但是他今天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似的,没有看奏折就让下朝了。” “嗐!怪不得的...”方中愈挥了下拳头,请廖镛坐下后又问道:“你说皇上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候总管他们举没举报?” 廖镛摇头答道:“不知道啊!就算太监举报事情也不能是在朝堂之上,所以...不清楚呀!” 方中愈叹了口气,猜测道:“那皇上因为什么心不在焉呢...应该是候总管他们举报了才对...”廖镛不知道候泰的背景不敢妄下评判。 仇千代说道:“你别着急大哥,等等看吧!也许皇上回去看了廖大人的奏折就下旨抓纪刚呢!” “嗯,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了...。”方中愈还是提不起精神来。这时候,宋英杰敲门进来身后跟着郑和。 方中愈立刻来了精神,“郑兄,你怎么来了...是皇上让你来的吗?” “不是啊!”郑和纳闷道:“你怎么这样问?”“噢...没什么。”方中愈掩饰道:“是我猜错了,嘿嘿...” 廖镛不知道方中愈与郑和是什么关系,便假装说道:“方大人,那件案子就这样办吧!你有客人,我就先告辞了、改天再说。” “那好吧!就照廖大人的意思办。”方中愈吩咐道:“千代,帮我送送廖大人。” 待廖镛走后请郑和落座,这才问其来意。郑和说道:“今天早朝,皇上下旨命我第六次出海,我明日就要启程去浙江、来跟兄弟你道个别。” 方中愈全没想到,不禁说道:“海路漫漫,郑兄多加小心啊!都已经出去五次了,怎么还要出去?” 郑和说道:“前五次因为埃及人阻拦都没能到达西洋,上次大狩猎埃及使节不是说跟咱们大明通好嘛!皇上便想让我再去一次,到西洋去宣扬我大明国威。” “哈!宣扬国威也不必去那么远吧?”方中愈有些不理解,“就算做贸易,来回折腾好像也没有多少利啊!” 郑和笑着说:“我也搞不大清楚。”“哎呀!郑兄明日就走了,中午我得请你好好喝点酒为你践行呀!” “不必、不必,我还有许多事情、跟兄弟你道个别就走。唉...海上风大浪急谁也说不准还能不能回来...。” “郑兄快别说这不吉利的话,”方中愈拦住他的话头,“郑兄是大福之人,定然一帆风顺、来去无忧。”“借兄弟吉言...” 方中愈送走郑和心中颇有感触,想人这一生谁也说不清楚、谁又能未卜先知趋利避害? 接下去还是纠结的等待,从早晨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下午,方中愈连午饭都没心思吃;如此一直等到下值时间还没有动静,只好吩咐抚司的弟兄正常下值。 方中愈和仇千代刚刚走到前院,忽听大门外一匹快马疾驰而至、随即一个身穿太监服色的人跑进来。 “桂公公?”方中愈见了大喜过望,大声问道:“桂公公你是来传圣旨的吧?” “对对对,”桂生来到近前急急说道:“皇上口谕,宣方中愈立刻进宫见驾!” “哦...?”方中愈有些意外,问道:“桂公公,你知道皇上找我干什么吗?” “这可不知道。”桂生答道。方中愈想了想,对仇千代说道:“让弟兄们都留下、派人出去买吃食,我不回来都不许走。”不等他回答转身就走... 不大工夫,两个人便来到皇宫。由于奉天殿烧毁还在重新修建,桂生引着他径直来到勤政殿。 大殿之内空空荡荡,没有文武大臣也有武士、护卫,只有十几个海东青护着坐在龙椅上的朱棣,此外还有一个太监立在宝座之侧。 方中愈来到殿中施礼,“臣方中愈奉旨前来,参见皇上。”朱棣在上面说道:“起来吧!到近前回话。” “是...”方中愈起身走到台阶之前,“皇上,不知您有什么吩咐?” 朱棣说道:“昨天在北海...纪刚射柳枝条作弊,你看到了吗?” 方中愈脑中一转,答道:“回皇上,臣是看出有点不对劲,却没有看清楚。” 朱棣`喔`了一声,说道:“昨天晚上张敬妃就跟我提起此事,今天早晨我起来遛弯、又有小太监跟我说纪刚专横跋扈做了许多坏事,接下来的早朝都察院左都御史廖镛又上了一份奏折、历数纪刚违纪之事...方中愈,我想知道这些是怎么回事?” “这...”离得近了,方中愈才认出台上宝座前的太监是候泰,此时正斜视着自己;皇帝面前不敢说话、做动作,只将两只眼珠子左右晃了晃。 方中愈摇一摇头,答道:“回皇上,臣不知道。”“你不知道?”朱棣的右手在龙椅上轻拍了一下,“方中愈,昨天北海宴群臣,你中途退场去了哪里?” 方中愈心中吃惊,他没有想到那么多的文武大臣、朱棣居然留意到自己走了,一时间便答不上来。 朱棣重重一拍书案,大声呵斥道:“方中愈,说你干什么去了?这些事情是不是你在背后策划的?” 方中愈当然不能承认,便策略的答道:“回皇上,之所以有这么多人举报纪刚还是因为他自己行的不端、坐得不正,他若不是蒙蔽皇上、违法乱纪谁还会诬陷他吗?” “举报官员违法乱纪当然是好事,可是为什么不当面来?”朱棣怒气冲冲的说道:“我最讨厌别人在背后搞阴谋!” 方中愈心中撇嘴,心想你的两个儿子就会玩阴的、也没看你讨厌他们,娘的!就因为我不是你儿子吗?老子是你祖宗,别人怕你我却不怕! 方中愈不卑不亢的说道:“回皇上,众所周知你很宠着纪刚,正面说你能相信吗?纪刚有权有势,他报复举报之人你能管吗? 再说背地里、私下里的东西也不一定就是阴谋,主要得看最终目的是什么、要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那就是好的。” 台上的候泰一门冲他使眼色,不让他说下去、怕朱棣发怒于他不利。 没想到朱棣只是冷哼了一声,问道:“我来问你,你和纪刚有什么仇怨?非得处心积虑的要置他于死地!” “没有仇,臣只是为了大明朝廷,”方中愈说道:“纪刚豢养了大批死士、家中备有大量兵器,试问他是护卫总管、手下可调动的护卫多达十几万,他自己还豢养那么多死士为何?” 朱棣沉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回皇上,外面市井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我起先不信、后来稍微一查就知道了。” 朱棣看看他没吭声,靠回到龙椅上望向候泰,“果真是这样吗?”候泰垂头答道:“坊间确有传闻。” “唔...”朱棣思索片刻,吩咐道:“候泰,立刻传旨让廖镛来见朕...方中愈,即刻带人去捉拿纪刚!” “是!”方中愈就等这句话呢,鞠躬施礼马上退出大殿。 桂生还守在外面,好奇的问道:“方候爷,怎么样了?”“成了,呵呵...”方中愈奔跑如飞,直奔宫门而去。 出宫门带过赤骥一口气回到抚司衙门,还没有下马就看到岳江川、俞方舟站在大门口。 “三弟,”岳江川一个箭步窜下台阶,问道:“怎么样了?”方中愈勒住坐骑,急急的说道:“召集弟兄们,立刻出发!” “好嘞!”俞方舟听到马上跑进去。倾刻间,院内人声鼎沸、抚司弟兄陆续牵马走出。 方中愈便在马上下令,“宋英杰带两个总旗负责东侧、俞方舟带两个总旗负责西侧、王宏建带两个总旗负责后面,千代、大哥咱们仨带领其余兄弟攻正门;记住了,有反抗者杀无赦、一个也不许走脱了!” “是!”众人轰然答应。几个首脑不用问也知道干什么去,立刻分别带队出发。 此时已经将近黄昏归家行人正多,四百多匹马在路上疾驰、马蹄声传出老远;方中愈一马当先、不住大声呼喝提醒行人,吓得行人纷纷躲避到路旁... 一路无事、很快来到石牌坊康健路,宋英杰等人各自带人绕向纪府侧面,方中愈、岳江川带领一百弟兄直接来到正门。 纪刚家的护卫都是锦衣卫,守在门口的十来个是看到大队抚司人马来到都很诧异。没等他们发问,方中愈便高声说道:“北镇抚司方中愈奉皇上之命捉拿反贼纪刚,不相干的人站在原地不要动!”... 第四四一章——抓人(2) 守在纪府门口的十来个锦衣卫、看到方中愈带着大队人马到来都很诧异,不等他们发问方中愈便高声说道:“北镇抚司方中愈奉皇上之命捉拿反贼纪刚,不相干的都站在原地不要动!” 纪府的护卫自然都是纪刚的亲信,然而他们都认识方中愈的、这时哪里敢动?都乖乖的站在原地。 方中愈翻身下马和岳江川、仇千代大步进府,莫生谷带人收了那几个护卫兵器、令其蹲到地上。 此时正值吃饭时辰院中少有人,一两个下人弟兄们就解决了,方中愈一手扶着刀柄、大步流星的走向后宅。 刚踏进二层院子,忽然听到有人喝问:“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方中愈举目望去,见那人穿着长袍、戴着方巾一副管家模样。 仇千代低声喝道:“北镇抚司奉圣旨办案,不许出声...!”“什么北镇抚司,哪里来的歹人?”那人反倒大声嚷起来,“来人啊...!” 岳江川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拳便将其打晕了,“把他绑了...!” 方中愈扫视一眼二堂,见里面灯光昏暗判断纪刚不能在此,立刻向第三层院子奔去。此时,听到那人的叫声各处房屋都有人跑出来,其中有下人、当然更多的锦衣卫。 方中愈朗声说道:“北镇抚司奉旨办案!都呆在原地别动,否则格杀勿论!纪刚,你出来...!” 纪刚府中的下人、护卫都仗势强横惯了的,这时见是外人都纷纷呵斥!抚司弟兄上前制止,少不得呯呯嘭嘭的打起来... 方中愈见正面是一座高大的三层木楼,二楼之上灯火通明,他望上去时居中的窗子恰好打开、纪刚那张阴沉沉的方脸露出来。 “纪刚!我奉圣旨抓你,下来受绑吧!”方中愈站在院中直视着他。二楼窗子又开了几扇,里面是庞英和其他几个锦衣卫头脑。 纪刚隔了好一会才问道:“你说奉圣旨...圣旨何在?”方中愈冷笑道:“我刚见的皇上,你以为皇上会给你这个死人专门写一道圣旨吗...?” 东西两侧和后院都传来喧闹声,其他几路抚司弟兄都进府了,可是纪刚依然阴沉着脸不说话。 打斗声越来越激烈,方中愈运足中气大喝一声,“我是方中愈,奉皇上圣旨捉拿反贼纪刚!如有相助者与其同罪,杀无赦...!” 这一声气贯长虹,几层院子都听得清清楚楚,纪刚府内的锦衣卫听了逐渐放弃了抵抗。 方中愈又转向楼上的纪刚,“纪刚,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所谓好汉做事好汉当,你不敢面对皇命难道让别人替你送死吗...乖乖的下来,不用我上去抓你吧?” 庞英和另外几个人都侧头看向纪刚,纪刚咬了咬牙,低声问道:“我平时待你们如何?”庞英等人互视一眼都不做声。 这时,三楼的窗子先后打开,露出十多张形状、神态、肤色各异女人的脸。瞬间,各种污言秽语喷薄而出: “我们家纪大人为了大明朝呕心沥血,怎么样就成了反贼?皇上是不是瞎了眼,忠奸不分啊...!” “哪里来的小王八蛋,你忘了刚进锦衣卫纪大人是怎么样照顾你的了吗...?” “你这是忘恩负义!混蛋、王八蛋...!” “你们都是死人呀?平时拿你们当闲大爷养着,这时要用到你们了你们却都怂了?还是不是男人...?” 方中愈哈哈大笑,“纪刚,你还是男人吗?居然让女人替你出头?”右手一挥,一排羽箭射上去,纪刚的妻妾死伤大半、没死的躲到里面连哭带骂。 纪刚终于憋不住了,大声说道:“方中愈,你等着、看老子不宰了你!” “哈哈...好啊!”方中愈走上几步,“我等着你...。” 楼上的纪刚转过身,目光向两侧扫了扫,“谁跟我去?”庞英等人闪开目光,默然不语。谁都清楚此时帮他就是对抗皇命,再说了、谁不知道方中愈的厉害,帮他和找死没有区别。 纪刚冷冷的哼了一声迈步下楼,他下到一楼却没有往外走,绕到楼梯后揭开地毯;下面露出一块带铜环的木板,纪刚伸手拉开木板走入下面黑黑的洞口... 方中愈是看着纪刚背影消失的,可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他出来,心中一动大声询问楼后的弟兄。王宏建在侧面回答没看到人出来。 “坏了...”方中愈惊呼一声,脚下点了几点来到楼前、飞起一脚踹开楼门。岳江川、仇千代随后跟进来,可是一楼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 “快找...”方中愈抽出绣春刀在地板上东戳西戳,岳江川二人也帮着寻找。一座楼能有多大?仇千代绕过屏风就看到了那个黑洞,“大哥,在这里...!” 方中愈、岳江川都赶过来,看到洞口岳江川说道:“是地道,快追!”方中愈也不等去拿火烛,便摸索着走下去。 地道里很黑、对面不见人的黑,方中愈拿着绣春刀在前探路,一步一步的走下去。下了十几级台阶就变成了平道,眼睛虽然适应了一些可还是看不出五步远。 “大哥...灯!”仇千代拿着烛火追上来,地道太窄只能一个人通行、仇千代只好把灯烛递给他。 地道没有拐弯、也没有岔道,方中愈拿了灯烛越走越快;大约走了能有六七十步,眼看着前方出现一小片灰亮。 “到头儿了!”也不知道出口是什么地方,方中愈心情有些紧张,加快脚步跑过去。 出口处摆着一架木梯,方中愈听听上面没有动静、脚尖点地直窜上去,不等身子落地绣春刀在身前划了一圈。 此时他处身一个小房间里,屋里除了几件旧家具外没有别的东西,看来这是掩盖出口而特意修建的。仇千代、岳江川和宋英杰等人陆续跟上来。 方中愈只环视一圈立刻奔出房门,这里是后院、小房之后便是院墙拐角;此时天色擦黑追踪极是不利,方中愈低声骂了一句、纵身跳上院墙。 岳江川等人也纷纷上墙,四下里扫视;可是此处都是深宅大院,墙高巷深想找个人谈何容易? 方中愈跺脚道:“都怪我太大意了!”宋英杰说道:“头儿,你别着急,脚跟脚的工夫纪刚不可能跑远。” “咱们四处看看,没准他就藏在附近墙影里!”岳江川跳下墙头,脚尖在地上一点便窜上对面的院墙。 方中愈刚要跳向前面的院子,忽然看到远处墙头上有个黑影闪了一下,“咦...前面那个好像是!”方中愈也不下地,纵身跳向另一户院墙追过去。 仇千代招呼众人一起追下来,这一全力施展立刻看出轻功高下;方中愈虽然在墙头之上纵跳,其他人也是望尘莫及、根本跟不上。 起先宋英杰、岳江川和王宏建不分先后,仇千代就更在后面了;不大工夫王宏建就有些跟不上了、一点点落下去,再过一会、宋英杰也被岳江川甩开几个身位。 “哎呀!岳江川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武功这么好啊!”宋英杰暗中较劲发力狂奔,可是勉强跟了一段又越落越远了... 方中愈不肯下地就为了站得高便于观看,眼看着前面的黑影越来越近了,可是在巷口一闪便看不到了。等他追到巷口见前方是个十字路口,每条街上都有人走动,黑乎乎的也看不出哪个是。 情急之下,方中愈飘落地面随手抓住一人,那个人吓了一跳,“你是谁呀?要干...干什么你?” “别害怕,锦衣卫办案。”方中愈问道:“请问大哥,有没有看到一个壮年人往哪里跑了?” “噢...”那个人定了定神,回手指了一下,“大人,刚刚有个人往...往南跑了,不知道是不是你找的人...” 方中愈不等他说完已经向南追下去了,岳江川刚停下脚步、立刻发足启动,宋英杰根本没有停的机会... 方中愈脚不沾地的飞奔,追出三四百步果然看到一个黑影在前面狂跑,他怕追错了便大喊一声,“纪刚...你跑不了啦!”那黑影扭头扫了一眼,更是没命的跑。 方中愈知道不会错了,一股气的疾追。纪刚一边跑不时回头看,见距离不断缩短突然掉头奔进一条胡同。 方中愈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报仇的机会,岂能让他逃了?也一头扎进胡同。胡同里道路纵横、岔道很多,但是有一样好处、比较拢音,就算看不到人也能凭着脚步声判断。 当然也有追错方向的时候,方中愈便立刻跳上房屋、穿房越脊的赶回去... 第四四二章——抓人(3) 在小巷、胡同里追逐了足有三刻多钟,虽然没有被甩开、可是方中愈也没有能追上纪刚;随着脚步声追出一个巷口,抬头间发现竟然到了城门口。 在胡同里绕了半天晕头转向的,也不知道这是哪座城门,反正看到黑影奔向城门方中愈也追过去。 此时天色已黑,守门军士正要关闭城门;看到纪刚窜出去,方中愈在后面大喊:“北镇抚司办案,不要关门...!” 几个军士刚被飞奔而过的纪刚吓了一跳,还没有反应过来后面人喊什么只觉眼前一花、好像什么东西飞了过去。 “怎么回事?”一个军士纳闷的问。“好像是又有一个人出去了,”另一个说道:“说是什么...北镇抚司的。” 旗官说道:“关门关门,到时辰了...还没吃饭呢!”几个军士正合拢两扇厚重的城门,忽听有人嚷道:“等一等...!” 旗官不耐烦的问道:“又是什么人啊...!”一道黑影从他眼前飘过,声音在门外答道:“锦衣卫北镇抚司...!” “我靠,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一个一个的蹦...?”“头儿,城门还关不关啊...?”“关!为什么不关...?” “别关门...!”旗官话未说完又有人疾奔而至,马不停蹄的冲出去。守门旗官气恼的问:“你们这是干嘛呀...后面还有没有...?”人早已经去远没有人回答他。 “真是的,这是闹什么幺蛾子...关门吧!我都快饿死了...”守门旗官话说一半又忽然改口,“别介...后面又来人了,今天他娘的别想吃饭了...!” 再说方中愈追踪纪刚出了城门,这时两人距离不过四十多步,前面拐弯忽然闪出一座庄院、纪刚一头扎了进去。 “噢...这应该就是宋英杰说的那座别府,嘿嘿...你以为到这就能不死了吗?”方中愈不走大门,而是直接上了围墙。 纪刚进院就大声喊道:“来人...来...人!”长时间玩命奔跑累得他喘不过气来。庄院只有两进,可是四周都是房屋,听到声音呼啦啦涌出好多人。 院中点着几只大风灯,看得清楚不过。有人便嚷道:“主人,您这是怎么了...?”“您怎么一个人来的...?” 方中愈离得远、也听不到纪刚说了什么,便有人喊道:“兄弟们,抄家伙!”那些人纷纷返回房屋去,取了刀枪剑戟等兵器出来、虎视眈眈的向大门方向看过来。 方中愈双脚一点、飘落下地,一边走近一边说道:“不管你们是什么人,都给我听好了!现在纪刚是朝廷的反贼,我是奉了皇上之命前来抓他,谁敢帮他就是杀头的重罪!” 众人闻听忽然都安静了下来,纪刚急忙说道:“别听他胡说,他是...是我的仇家,给我杀了他!” 立刻有人说道:“这人想害主人,杀了他...!”“杀了他...!”“上啊...!”好几百人各举刀枪一齐涌上来。 “停下!”方中愈暴喝一声,“你们不要听纪刚胡说,我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统领方中愈,谁敢再上前一步便是反贼!” 这时岳江川也追进院中,大声说道:“我是北镇抚司百户官岳江川,有助纪刚者与其同罪!” 冲在前面的庄客不禁犹豫起来,纷纷扭头去看纪刚。纪刚身旁有人喊道:“别听他们胡说,他们是纪大人的仇家!纪大人每日好酒好肉的养你们,现在是你们出力的时候了,杀了他们!” 庄客们闻听再次喊叫着冲上来,方中愈知道这些人都是被愚弄的、不忍心伤害他们,可是几次喝阻都无效、没奈何只好射出莫邪剑。 莫邪剑一出,冲在最前面的五六个人立时死的死、伤的伤;跟在后面的人都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惊讶之余不由停下脚步。 这时,宋英杰和王宏建也先后赶到,四个人各持绣春刀同庄客们对峙。方中愈朗声说道:“我再劝你们一句,我只抓纪刚跟你们无关...纪刚,你好意思让他们送死吗?” 纪刚不愿意让他多说话,立刻催促道:“他们就这几个人,大家一起上杀了他们...上啊!” 还真有那么三个愣头青举着大刀冲出来,方中愈存心立威,示意旁人别动控制莫邪剑迎了上去;头一个人都没看清楚就被削掉了脑袋,第二人伸刀去挡结果连刀头带人头都掉了。 第三个人头脑灵活一些,举着刀呆在原地;方中愈控制莫邪剑围着他转了一圈,没有杀他。 这一下众人可看清楚同伴是怎么死的了,立时有人嚷出来,“我的老天爷,是飞刀杀人啊...?”“这是什么妖术?太邪乎了...!”“那把刀能自己杀人...!” 方中愈适时的说道:“你们看到了,纪刚就是让你们来送死的!别说你们这些人,就算再多上一倍也不够我一个人杀的!赶快让开,挡我者死!” 谁也不是傻子,眼看着送死还敢上前,前面看清楚的几百庄客渐渐向两边走开;后面的人视线受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同伴闪开都惊诧不已。 这时,仇千代、莫生谷、梁世宽等人带领抚司大队人马陆续赶来,立时排开阵型取出千机弩指向庄客。看到来人都穿着锦衣卫官服,庄客们也不信纪刚的谎言了,越来越多的人退开去。 方中愈大步向后面的纪刚走去,嘴上说道:“纪刚,你还想逃吗?” 纪刚和几个亲信叫了半天也没有人响应,很是令纪刚气急败坏,“方中愈,我到底跟你有什么仇?你非得置我于死地?” “哈!这时候想起来问了,”方中愈咬着牙根说道:“你忘了想杀我的事情了吗?嘿嘿...谁让你作恶多端呢!现在是朝廷要问你的罪,是皇上想杀你!” “胡说,皇上才不会想杀我!”纪刚大声说道:“是你...都是你在后面搞的鬼!” “是我又怎么样?有仇不报非君子,我今天就是借皇上之手报仇,你能把我怎么样?”方中愈故意气他,“纪刚,你就别费事了、乖乖跟我回去吧!” 纪刚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拿他没有办法,忽然说道:“好!方中愈,你敢跟我打吗?你打赢我我就跟你回去...但是你不许用那把东洋刀!” 方中愈冷笑几声,“好啊!我赤手空拳跟你打,这样公平吧?”说着招回莫邪剑,那些庄客看到莫邪剑自行飞回插进刀鞘,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好!你小子可得说话算数!”纪刚从一个庄客手中抢过一柄钢刀。 “你要不要脸?”仇千代见状大声骂道:“我大哥不用刀,你好意思用刀啊?” 纪刚瞪他一眼,无赖道:“是他自己说赤手空拳的,我可没说。”“你他娘的不...” 方中愈摆手拦住仇千代,“没关系,他拿不拿刀在我眼里都是死人一个!” “小兔崽子,你也太狂了...!”纪刚突然纵步上前,举刀就剁。 方中愈闪身躲开,使一招云起龙骧右掌向他胸前拍去。纪刚连忙退步让开,掌风临体隐隐作痛,心中惊骇这小子的内力怎么如此之强。 这时也顾不上想那么多了,左脚踏上钢刀从右向左斜砍过去。方中愈还是跨步躲开,不等他出下一刀又是一招直捣黄龙打过去;这一掌竟然逼得纪刚退了两步,掌风压得他呼吸都不顺畅。 纪刚猛吸了口气、大喝一声冲上去,挥刀猛砍;他想使动快刀迫得对方没有时间出掌,那样自己才能占据主动。谁料想法是好的,却根本实现不了... 方中愈总能在他出刀的间隙攻过来,而且每一掌都能将他逼退;再过几招对方掌力越来越强、有时一掌能把他震退五六步,十招一过纪刚的刀几乎都够不到人家了! “纪刚,这是你自己找死!”方中愈双臂展开竟然带起了两股劲风,那两股劲风随着他的手掌旋转、越转越快、越转越强,猛然间向纪刚撞过去。 “啊...这是什么...?”纪刚双手持刀去挡,却哪里能够挡得住?身子立刻像断了线的风筝飞了起来,直飞出三丈多远才摔在地上。 不止是那些庄客,就连抚司弟兄都看傻了眼。方中愈拍拍手吩咐道:“都别愣着了,把那几个领头的抓回去...其他人都滚回家去吧!” 那些普通庄客听了暗叫幸运,扔了兵器、一窝蜂的去了。当然,那几个纪刚的亲信可跑不了,一个个都被绑了起来。 方中愈来到纪刚身前,蹲下来看着他。纪刚伤得重、摔得狠,钢刀压在胸前都无力移开,看看他有气无力的问:“你这是...是什么掌法?” “嘿嘿...这是游龙掌,”方中愈微笑着说道:“今天我都满足你,你不是想知道咱俩有什么仇吗?” “嗯...”纪刚有了几分精神,“咱俩到...到底有什么仇?”“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叫方中愈,是方孝儒的儿子。”“啊...” 第四四三章——吓不死你 纪刚虚弱的问道:“咱俩到底有什么仇?”“实话告诉你吧!”方中愈说道:“其实呢我叫方中愈,是方孝儒的儿子。” “啊...你是...是...?”纪刚错愕的看着他,张了张嘴竟然昏死过去。 “嘿嘿...就这么点胆子啊!”方中愈啐了一口站起身来,“奶奶的,吓不死你。” 仇千代等人凑过来,“大哥,他死了吗?”宋英杰说道:“死了才好呢!” “怕是吓昏了,让人抬走吧!”方中愈伏到仇千代耳边小声说道:“找机会把他的舌头割了。”“嗯嗯,明白...。” 众人打道回府,路上不住口的谈论方中愈的掌法。莫生谷笑嘻嘻的凑过来,“我说头儿,你收我当徒弟呗?” 方中愈笑问:“怎么了,想学我那套掌法?”“对对对,知我者侯爷也!”“不行,那套掌法你还真学不了!” 莫生谷哪里肯信,问道:“头儿,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你能学了,我为什么就学不了?大不了没你练得好呗!” “没有那么简单哟!”方中愈摇一摇头,“学这路掌法得打通任督二脉才行,你打通了吗?” “任督二脉?”莫生谷傻眼了,他连这个名词都没有听说过。宋英杰笑着说道:“我说莫兄弟,武功一道可不是想就能学会的那得分人,你见过头儿这么高武功的吗?” “啥意思啊?”莫生谷冲他瞪起了眼睛,“你是说我天分不够呗?”“嘿嘿...我可没那么说,是你自己说的。” “你是没说,可你就是那意思!你倒说说,我怎么天分不够了...?”宋英杰一句话惹祸上身,莫生谷追着他问个没完,众人大笑不止... 回到城内已经将近亥时,留守纪府的俞方舟派人牵了众人马匹来迎;禀告方中愈纪府之人包括庞英等人在内都已经押回了抚司,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廖镛大人也在抚司等候。方中愈便命令将纪刚等一行人也都先带回抚司... 等回到抚司,方中愈询问廖镛怎样处置纪刚等人,要不要请示皇上。 廖镛说道:“不必,皇上已经吩咐下来了,这些人先押在抚司、明天都察院会同刑部、大理寺三堂会审。” “好好好...”刑部、大理寺首脑都是太子的人,方中愈自然放心下来。 廖镛笑着拱手,“恭喜方候爷,又立了一大功。”方中愈自然明白他是恭喜自己报了仇,嘴上却说道:“为朝廷除奸为百姓除害,是我应该做的嘛...!” 当晚回到家中,方中愈将齐楚嫣、姬媱花和女儿如玉都喊了起来。齐楚嫣惊疑道:“中愈,你发什么神经?大半夜的你把孩子折腾起来干什么?” “今天是我父母的祭日,”方中愈随口说道:“让如玉也拜拜他爷爷奶奶。” “是吗?”齐楚嫣也不知道他父母的祭日,做儿媳妇的自然不能反对。 候府后堂供着保家仙,面上是保家仙、后面却是刻着方中愈父母的名字,四个人依次跪拜;方中愈拜毕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看得妻女疑惑万分。 等回到前面,齐楚嫣安顿如玉先睡了这才问起缘由。方中愈边抹泪边笑着说:“今天我终于给母亲报...报了仇,把纪刚抓起来了!” 齐楚嫣和姬媱花听了又惊又喜,姬媱花说道:“怪不得你大半夜的折腾如玉,这可是太好了!” 齐楚嫣也落了泪,更咽着说道:“当年就是纪刚带人抓了我们一家,也算是帮我报仇了...中愈,咱们得庆贺庆贺!” 当下,两个女人便跑去厨房弄了些酒食回来,三个人举杯相庆。 席间齐楚嫣问道:“中愈,刚刚你说是抓了纪刚...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哼!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方中愈恨声说道:“我要剐了他!就算把他割成四千八百片也难解我心头之恨!当年,我是亲眼看...看到他打死了我...我母亲。”一句话说完又怔怔的流下泪来... 第二天,纪刚一众人等都移交给刑部。方中愈特意找大理寺寺卿虞谦、刑部尚书蹇义打了招呼,三堂会审安排的都是自己人... 纪刚虽然没死却被仇千代割去了半截舌头,说什么谁也听不明白,他便干脆什么也不说、让他写也不写。 都察院便把那些旧案都搬了出来,将相关人等都传了来。纪刚有权有势时自然好说,现在他自己都身陷囹圄谁还替他扛罪?相关人等都推到了他身上,一日之内便定了他一百多条罪名... 庞英等锦衣卫官员与他的关系、涉及深浅、有无违纪都一一审明,该降职的降职、该撤职的撤职、该查办的查办... 纪刚特殊一些,具实上报请皇上圣裁。朱棣一看那一百多条罪名就火了,亲笔批示:纪刚罪大恶极,处以剐刑。其家人、亲信也是罪不可赦,全部斩首、查抄全部家产... 纪刚行刑那天方中愈特意赶到现场,手里抱了一壶酒、看着行刑者割下一块肉便喝上一口酒,喊一声痛快... 第二天时朱棣下了一道圣旨:因方中愈破权贤妃案、捉拿纪刚有功,特封其为锦衣卫都指挥使、仍兼北镇抚司统领,赏黄金二千两、白银一万两... 家宴庆祝时,齐楚嫣问道:“以前纪刚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兼护卫总管,这次皇上封了你锦衣卫都指挥使、怎么没封护卫总管?” 方中愈明白她的意思,做了护卫总管才能常随在朱棣身侧、也才有机会刺杀他,笑着摇一摇头,“我哪知道,这两个职位又不是必须挂钩的。” “我知道为什么...”宝庆公主接过话头。仇千代马上去拦她,“你真知道假知道?大喜的日子可不能乱说话。” “谁乱说了?我是真知道,”宝庆公主白了他一眼,“纪刚就是身兼两职才变得无法无天、犯了一百多条罪,前车之鉴我四哥当然不能给大哥这样的机会...” “还不是乱说啊?”仇千代斥道:“纪刚能跟我大哥比吗?”“怎么不能了,你以为大哥就不会违法乱纪了...?” 寒天籁怕他两口子吵起来,连忙说道:“公主殿下说的有道理,谁都有可能犯错误,公主殿下尝尝这个狮子头,凉了就不好吃了。” 方中愈和两个夫人对视一眼,苦笑摇头... 至此,朝中大臣大多倒向太子朱高炽这边,朱高炽的位置也愈发根深蒂固、无人敢兹扰生事。 方中愈的地位也是如日中天,主动上门套交情的大有人在、一时间门庭若市。方中愈明白人生得意需低调才不致引人嫉妒,便告诉门房不是以前常来的熟客一律不见、礼物更是一件不收。 因此廉洁之名四扬,便有人说他有能力、又能洁身自好,不久便会进公封王、权倾朝野... 方中愈名声越来越大,为避嫌疑太子府极少去了——晚间和太子妃张曦月幽会除外。 这天是七月初六,太子府忽然派人来锦衣卫都指挥使司请他去。方中愈颇感诧异,心想近来朝中没有什么事情啊!现在锦衣卫全在他掌握之下,京城里一丝一毫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那能因为什么呢...哟!明日是七夕节,不会是太子妃想会会吧?那也不能大白天啊!带着疑问,方中愈来到太子府... 出乎意料找他的不是张曦月而是太子,李铭皓引他来到二堂时方中愈看到一个很少见的人——张辅! 方中愈先向朱高炽、张曦月见过礼,这才转向张辅,“英国公好久不见,今日怎么这样巧?” “不是巧,是有事情。”张辅说道。朱高炽摆摆手,“中愈,你先坐下、英国公有大事要说。” “谢太子爷。”方中愈扫一眼张曦月,后者脸上也是一片肃穆。 张辅这才说道:“昨日晚间我接到二皇子的信,他邀我起兵造反。” “哦...?”方中愈颇为意外,“还有这等事情?二皇子手下只有一卫了,他拿什么起兵造反啊?” 张曦月开口说道:“老二手下还有些自募的私兵,虽然数量不过几千但是堪称精锐;最主要的是他同山东都指挥使靳荣往来甚密,这件事情怕靳荣也有份。” “嗯,”方中愈立时明白了,“太子爷、太子妃的意思是...想让我去一趟呗?” 朱高炽点了点头,说道:“兵戎一起生灵涂炭、得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朝中能带兵打仗的将军虽多,但是说到计谋谁也不如你;我想向父皇推荐你去,最好能把这场祸事消于无行、千万不能让他们起兵。” “山东...?”这些年方中愈一直想去趟山东都未能成行,这时点头道:“好,责无旁贷、我就去一趟山东。” 张曦月笑着说:“我就说嘛,方师傅从来都是勇于担当。英国公,就请你写信给老二先稳住他;方师傅,你准备一下尽快启程。” “好,”方中愈起身说道:“我即刻回去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说罢施礼往外走。 张曦月追到门外叫住他,低声嘱咐道:“中愈,到了山东见机行事,不行就斩草除根!”... 第四四四章——城隍庙(1) 张曦月追到门外叫住方中愈,低声嘱咐道:“中愈,你到了山东见机行事,不行的话就斩草除根。” “你的意思是...杀了二皇子?”方中愈问道。“对,省得他总贼心不死、背后生事,对了中愈,”张曦月说道:“老二的儿子朱瞻圻还在北京,小心别让他听到了风声。” “你放心吧太子妃,他什么也听不到的。”方中愈施礼离开太子府... 这时的锦衣卫由他任都指挥使,他便把仇千代调来当副手,抚司那边则由俞方舟负责;方中愈离了太子府先回到都指挥使司,把事情告诉了仇千代。 仇千代问道:“这么大的事,你得带多少人去?”“不是打仗,人去多了只会暴露行踪。”方中愈说道:“锦衣卫咱们哥俩接手不久,哪知道谁是纪刚的死党,所以我还是带抚司的弟兄去。” 仇千代点头,“是应该这样,这面我盯着就行了。”“嗯嗯,别人问起的话...你就说我奉太子之命回南京了...!” 方中愈安排好便回到抚司,立刻把俞方舟、宋英杰、岳江川等人找来。也不用商量便直接吩咐道:“大哥、宋兄跟我去山东,俞兄和宏建兄留守,对外就说我们回南京了。” 俞方舟点头答应,岳江川问道:“三弟,忽然跑山东干什么去啊?” 方中愈无声的笑了,“最近都是好事,咱们去山东对付朱高熙,他要造反。” 宋英杰冷笑道:“朱高熙...要造反?嘿嘿,他这是在作死啊!”“我看也是,”王宏建咧咧嘴角,“我说头儿,这好事怎么总轮不到我啊?” “是好事吗?青州是朱高熙的封地,那可是他的地盘、而且他还和山东都指挥使靳荣勾搭着,这回可是玩命去了!”方中愈说道。 王宏建咂嘴道:“就因为这样我才想去嘛!”方中愈笑了笑,“家里总得留人吧...没事好好练练功夫,下次就带你去。”“头儿,什么意思呀...?”王宏建挠挠脑袋,“嫌我武功不行呗!” 俞方舟拍拍他肩膀,“别气馁兄弟,岳兄、宋兄的武功确实高咱们一筹嘛!” 方中愈也觉得自己话说重了,笑着说:“王兄别介意,青州那边情况不明、咱们又是人生地不熟的,所以...” 王宏建摆摆手,说道:“没事头儿,我理解...那个,要不你收我为徒呗!嘻嘻...” “不收!看你胡子拉碴的都能当我大爷了,管我叫师父?拉倒,丢不起那人!”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 方中愈让宋英杰、岳江川从抚司弟兄中挑选四十名武功高的,再加上莫生谷、刘谦、白朗、梁世宽四个总旗官;明天都穿便服、也不用来抚司点卯,直接到南城门外集合。并嘱咐他们俩,就告诉弟兄们是回南京... 方中愈回到家里,一说要去山东公干齐楚嫣就皱起了眉头,“怎么了中愈,为什么所有事情都要你去干?你是候爷、锦衣卫都指挥使,破案找你、抓人找你、打倭寇找你,现在平叛造反还要你去!你是万能的啊?” “嘿嘿...没有办法,”方中愈笑了笑,“太子还真找不到其他合适人选。” “算了吧!”姬媱花也有些气恼,“他们这是拿你当猴耍,事事都让你出生入死、冲到前面顶缸,他们却在后面坐享其成得现成的便宜。怎么的,以后朱高炽做了皇帝还能分一半江山给你啊?” “嘘...小点声,”方中愈微笑着说:“没关系,左右我的命也是捡回来的,再说了我这不也是为了报仇嘛!” “那是以前,”齐楚嫣说道:“现在你有家有业有妻有女了,如果以前你出事只是你一个人的事,现在要是出事了你让我们一家老小怎么办?” “怎么可能出事?呵呵...”方中愈陪笑说道:“两位夫人请放心,我会小心的。等我杀了朱棣,就不用我出手了。” “好吧!”齐楚嫣说道:“你说话算数啊,到时候咱们就离开这里,也不去南京...” 方中愈便顺着他的思路问:“那你想去哪里?”“扬州啊!寒伯母总说扬州这样好那样好的,咱们就去扬州住。” “好!”姬媱花笑着赞同,“楚嫣姐姐说的对,咱们就去扬州住!你说呢中愈?”“你们俩都去了我还能怎么样?跟着呗!”方中愈敷衍着... 吃饭的时候,方中愈问寒天籁山东有没有盐帮弟子;多年办案使他充分认识到情报的重要性,而要想得到准确的情报,没有人头可不行。 寒天籁答道:“山东倒是有盐帮弟子不过很少,上月恩名来信说咱们已经在菏泽、聊城两地设了几家店,其他地方都没有。” 方中愈对山东不熟,又问道:“岳丈,菏泽、聊城离青州有多远?”“哟!我没记错的话、青州应该是在潍坊地面,那可是挺远的...得有二百多里吧!” 方中愈嘀咕道:“喔...太远了,借不上力。”寒天籁问:“怎么了中愈,你要去山东吗?”“嗯,去办点事情...。” 那晚,方中愈睡得早、第二天很早就起了床,吃了点东西便出了门。他没有去集合地点,而是去了趟大北窑,去向史行健询问山东那边谁负责丐帮事务。 史行健见到他就说道:“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派人找你呢!”“义父,有什么事情吗?”方中愈问道。 “丐帮出了点意外,我得通知你这个现任帮主啊!”史行健答道。“哟!出什么事情了?”“山东那边出事了,山东分舵舵主吴三炮要脱离本帮。” “哎哟!”方中愈心想这可不巧,自己还想让山东分舵的弟子帮忙呢,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纳闷的问道:“这个吴三炮什么意思?难道他脱离本帮要自立门户吗?” 史行健答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好像闹得很厉害,目前封刚赶去了,吴长春长老也在那边。” “吴大叔?”方中愈惊讶道:“他不是在南京吗?”“你都调北京来了,南京留着分舵也没什么用,”史行健说道:“所以那边只留下一部分弟兄,其他人都回来了。赶巧走到半路得知了消息,吴长老便带人赶过去了。” “喔...正好我马上动身去山东。”“哦...这么巧啊!”“可不,我来就是想打听一下那边的情况...。”方中愈没有多呆,立刻告辞上马从东面绕向南城门... 等他赶到南门外,抚司弟兄才来了不到三分之一。随着人员不断到来,方中愈吩咐道:“人员多了容易被人注意,够十个人就由一名总旗带队出发。” 白朗来的最早,头一个带人走了;接下来是刘谦、第三个是梁世宽,方中愈和岳江川等人与最后一旗弟兄同行。 路上,几队人保持着适当距离、就算住店碰上也假装不认识。一路无事,不一日众人进了山东地界。 方中愈一行是经沧州下来的,从滨州进的山东。恰好丐帮分舵就设在滨州,方中愈让众人在客栈休息、自己出门上街。 让他感到纳闷的是,走了将近两条街竟然没有看到一个乞丐。虽然滨州不算大地方,可也不至于一个叫花子也没有啊! 方中愈是外地人,贸然打听叫花子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他决定再找一找。怕迷路前边到了街口也没有拐弯,过了十字路口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方中愈渐渐觉得不对劲了,街上行人越来越少、房屋也稀落起来,这就是人地两疏的结果。 眼看前面出现了菜地树林,方中愈便要掉头往回走,就在他将转身未转过来时、忽然看到一个乞丐从街尽头横跑过去。 “咦...这叫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方中愈立刻掉过身快步追过去。 等到了街口才看到这里已经挨近城边,除了几块菜地、杂树林还有一座不大的城隍庙。而刚刚跑过的那个乞丐刚刚从墙角拐过去。 方中愈加快脚步,七八十步路眨眼就到了。一拐过城隍庙墙角,方中愈不由笑出来,因为庙前的老槐树下围了三四十个叫花子;怪不得别处寻不到,原来都在这呢! 那些乞丐都脸朝槐树站着,像是在听什么人说话,旁边有一个小乞丐手持竹杖四处张望放哨、看到方中愈便直直的盯过来。 方中愈想起山东分舵舵主吴三炮要退帮的事,便没有直接走过去,假装欣赏庙宇建筑一点点蹭过去。 那小乞丐忽然打了声口哨,几十个乞丐都扭过头来,几十双眼睛射向方中愈。场面有些尴尬,方中愈看看他们又看看自己身上再看看庙门,伸出手指指身旁的围墙问道:“诸位,这是...城隍庙吗?” 一个高个乞丐瞪着眼睛说道:“是...你要干什么?”“拜庙啊!”方中愈顺口答道:“我是个居士,十岁时许下心愿见庙就拜。嘿嘿...谢谢诸位。”说着走进庙门... 第四四五章——城隍庙(2) 方中愈为防止乞丐们起疑心便说自己是居士、逢庙就拜,说罢也不理会他们的疑惑目光径直走进庙去。 他怕有乞丐跟进来没有在门口停留,一边往里走一边四处打量、眼角不时溜向庙门,看看有人跟进来没。 庙宇已经很破旧了,窗纸几乎没有、门扇上有老鼠洞、墙面斑驳残缺,院中和大殿里有不少草堆;怪不得那些乞丐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原来这里是叫花子窝居之处。 方中愈见没有人跟进来,在殿门口张一眼里面残缺的神像便匆匆转身、轻快的来到庙门口;门外传来说话声,方中愈灵机一动藏到了门扇后面... 一个人说道:“舵主,自打郑长老到了滨州、本来答应跟随咱们的兄弟有不少都变卦了,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办啊!” “目前我也没有办法啊!”另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说道:“我都跟他们说明白了,咱们又不是去干坏事,可他们偏偏不听啊!我能怎么办?” “舵主,跟着咱们的兄弟还有三百多人,不如趁着人数上占优势把吴长春他们赶出滨州去!” “是啊舵主,咱们山东帮本来就跟他们不怎么对付,强凑在一处也没有什么意思...。” “奶奶的,他们这可不是退帮那么简单了!”方中愈暗想:他们这是要自立为王,把丐帮赶出山东啊! 那个不耐烦的声音说道:“想赶走他们也不是不行,得把济南府的兄弟都调回来,吴长春功夫不弱咱们可没有多少胜算。” “舵主你放心我已经派人给他们带信了,济南的兄弟傍晚就到,加上德州、菏泽的兄弟咱们能有一千两百多人;再有我叔叔他们今天也能赶到,有高手助阵、对付吴长春可就容易多了!” 说这话之人声音尖细,一直在鼓动与吴长春对立。方中愈心想得记住此人,没准他就是这件事情的背后推手。 这时忽然有人说道:“哎?刚才那人怎么进去不出来了?”“是啊!他在里面干嘛呢...?”“进去看看...!” 方中愈见他们起疑反身进到里面,从侧墙跳了出去。边往回走边想:也不知道吴大叔他们在哪?应该找到他,否则那些人没准会去偷袭... 方中愈抬头看看天色,此时将近中午时间尚早、可是自己人地两生到哪去找吴长春啊! 又想那个舵主应该就是吴三炮了,他说说的那句又不是去干坏事是什么意思?到底他们要去干什么,竟然不惜同丐帮分裂、对抗... 将至客栈时,门口的几个人引起了方中愈的注意、他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那六个人中至少有三个人似曾相识,一个是花白胡须的六旬老者,身体壮健、骨骼粗大;另一个人也将近六十岁,长了一对牛眼。 还有一个身材粗壮、相貌威严之人最为熟悉,可是方中愈一时就是想不起来是谁。那六人站在客栈门口东张西望的,似乎在等什么人。 道旁有个杂货摊,卖着针线、皮筋、丝带和酒壶、茶具等物件,方中愈便假装看东西、一面留意着那几人。 杂货摊老板见生意来了,立刻拿起一把锡壶兜售,“大爷,您看看这把壶...这可是正宗的西域货,据说是古格王国出产的,您看看这工艺多精细...” 听到西域二字方中愈心中猛然一动,对啊!那个相貌威严之人不是来自西域的高瑞嘛!奶奶的,张士奇销声匿迹十多年、竟然是跑到山东来了! 随即想起那两个老者一个是丐帮前副帮主周在山,另一个生着一双牛眼的是丐帮前掌棒长老华以纯。哈哈!这二人先前被张士奇下了蛊毒,怎么这时又跟他们搅在一起?真是物以类聚! 方中愈将锡壶拿在手中看来看去,杂货摊老板不断吹嘘介绍,他便问起价钱、胡乱砍价。 这时,一个叫花子走近高瑞等人,和华以纯说了几句什么,高瑞等人便跟着他们走开了。 哟!能跟华以纯、周在山联系,那肯定是吴三炮的人啊!难道高瑞几个便是他们说的高手吗?方中愈心想: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这么复杂呢! 他看了好长时间,杂货摊老板有些不愿意了,“大爷,您到底买不买啊?” 方中愈随口问道:“你这壶能装什么呀?”“当然是装酒了!”杂货摊老板诧异的看着他,“这就是酒壶啊!” “噢...我还以为是茶壶呢!”方中愈放下锡壶说道:“那我不要了,我又不喝酒。”杂货摊老板拿白眼珠看他,心想你这不是扯淡嘛!不买在这磨叽什么! 方中愈怕被认出不能自己去跟踪,便想回客栈去找人。还没到客栈门口,恰好宋英杰和刘谦走出来。 方中愈连忙摆手叫过他们俩,让他二人去跟踪高瑞等人,再进到客栈找到白朗、让他带人去接应传递消息。 岳江川问道:“三弟,跟踪什么人?”“张士奇的手下,”方中愈自己倒了杯水喝,“我本想联系上丐帮兄弟、让他们帮我们打探消息,不曾想碰到这边的弟兄要叛帮、张士奇好像参与其中了...” “张士奇跑这来了?”岳江川很是意外,“这个老东西十来年没动静,这时又蹦出来了!” “这事...可是有点复杂了。”方中愈嘀咕道:“滨州离青州可不太远,也不知这件事情跟朱高熙谋反有没有关系?” 岳江川骂道:“有张士奇在就不会有好事情,三弟、咱们的人是不是带少了?” “不妨,”方中愈想了想说道:“朱高熙还在筹备阶段,没这么快起兵。咱们先查明情况,到时现调兵也来得及...。” 到了中午时分,方中愈没有出去吃饭、而是让人买回客栈吃。这边还没吃完,一个抚司兄弟回报说:高瑞一伙人去了城隍庙,在跟一群乞丐商量什么事情... “他奶奶的,还真我猜着了!”方中愈隐隐担忧,张士奇不可能看上丐帮山东分舵这千八百人,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再过两刻钟又传来消息,高瑞等人谈完了事情,他们一行六人进了一家酒楼吃饭。 岳江川纳闷道:“他们谈什么事情这么快就完事了?”方中愈想起先前听到的话,说道:“他们未必是商量事情,可能只是约定时间、地点。” 吃过饭,方中愈派梁世宽和莫生谷带人去换宋英杰等人,吩咐他们俩分别盯住那伙乞丐和高瑞等人。 不大工夫,宋英杰、刘谦带人返回。宋英杰来见方中愈说高瑞那几个人很警觉,根本无法靠近、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 方中愈说道:“不靠近就对了,除了高瑞那两个老头也是高手,身材健壮的那个是丐帮前任副帮主、另一个长着牛眼的是原丐帮掌棒长老。” “哟!那是我的前辈啊!”宋英杰笑道:“看来我应该跟他多亲近亲近。”岳江川不知道他加入丐帮的事情,听得一头雾水。 半个时辰后,梁世宽的人带回消息:高瑞等人吃过饭居然回到了这家客栈,他们就住在三楼的天字号房。 方中愈笑着说:“嘿嘿...这倒是好监视了,告诉弟兄们没事都在房间里呆着,尤其是跟高瑞朝过面的...。” 莫生谷那边却没有什么新消息,那伙乞丐一直呆在城隍庙,只是偶尔有一两个人离开、回来,搞不清楚出去干什么。方中愈吩咐不必理会,只盯住为首的就行... 等待虽然过得缓慢,但是日头还是渐渐西斜了。日头由白转红的时候,莫生谷那边传来消息,有许多乞丐聚集到城隍庙;再过半个时辰,回报说又有两伙乞丐赶过来、人数已经达到千人。 众人不明白这么多乞丐聚在一起干什么,方中愈解释道:“乞丐打架,这帮人要把另一伙乞丐赶出滨州去,而我们得帮助另一伙乞丐;告诉弟兄们准备,随时准备出发...对了,每个人预备一块布蒙脸用的...。” 酉时过半,有弟兄来报:高瑞等六人离开房间,看样子是要出去。方中愈吩咐换个人跟着,其他兄弟分批尾随。 方中愈等人刚走出客栈,莫生谷那边传来消息:那些乞丐动了,分成几伙往南城去了。 方中愈对报信的兄弟说:“这两边人应该去同一个地方,你告诉莫生谷不用回报了、跟着那些乞丐走就是了...!” 这时天色擦黑,高瑞等人果然也是奔南城去的、中间没有一丝停顿,和那些乞丐前后脚出了南城门。 莫生谷等人也和这边的兄弟汇合到一处,悄悄的跟在后面。一千多乞丐走路居然没有人说话,顺大路走出二里来路忽然拐向右侧的一片土岗。 这时,乞丐队伍分为两队、呈包围之势向土岗上一片黑黝黝的建筑靠过去。忽然,土岗上燃起了几堆篝火,有人高声说道:“是谁来了?怎么还鬼鬼祟祟的!”... 第四四六章——失道寡助 吴三炮率领一千多个乞丐分成两队,呈包围之势向土岗上的建筑靠过去。 土岗上突然燃起几堆篝火,有人高声说道:“是谁来了?怎么还鬼鬼祟祟的!”方中愈听得出是吴长春的声音。 乞丐们继续前行,离得火堆四五十步才停下来,有人高声答道:“是我啊...吴长老别来无恙啊?” “嘿嘿...吴三炮,我猜就是你。”吴长春问道:“你带这么多人来想要干什么?” 吴三炮哈哈大笑说道:“你心知肚明,就别装模作样了!” 另一个声音说道:“你要干什么我们不明白,你倒说出来听听!”“哟!这位是谁呀?我怎么听不出来。”吴三炮问道。 “嘿嘿...听那猴急的声还不知道啊?定然是封刚了!”“咦?你是谁...”封刚诧异道:“你是...是华以纯!哈,我说吴三炮怎么敢叛帮,原来是你在背后搞鬼,你们俩果然是一丘之貉。” “封刚,你别自命不凡!”华以纯说道:“大家都是叫花子,你还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啊?” “是个人就比你强!”吴长春说道:“众位丐帮弟兄们听着,华以纯是我们丐帮的败类,已经被我丐帮除名了!你们不要听他妖言蛊惑,跟着他叛帮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你们千万不能上了坏人的当...” 华以纯说道:“吴舵主,不跟他们废话了,下令进攻吧...!” 没等吴三炮开口,上面的封刚大喝一声,“谁敢叛帮就是丐帮的敌人...众弟子现身!”随着他这一声,许多黑影从暗处跳出、在土岗边缘围成一圈。 方中愈看了看也不过二百多人,便传令下去让抚司弟兄都蒙上脸,等他的号令行事。他自己也系上黑布,绕到土岗后面去... 看到土岗上才二百多人,吴三炮哈哈大笑,“吴长老、封长老,你们二位太高看自己了吧?就这么点人也想同我们打吗?让我说你们还是滚回总舵去吧!从今以后,丐帮弟子别到山东来...!” “放屁!”封刚一激动就爱骂人,“你他娘的不是丐帮弟子吗...?” 吴长春伸手拦住他,“吴三炮,人各有志你想脱离丐帮也行,但是不准你拉扯别的丐帮弟子、丐帮弟子进不进山东更是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这里本来就是我们山东帮的天下...”这时候,方中愈已经从后面绕上了土岗。他身法轻快,丐帮弟子发觉时他已经到了吴长春身后。 听到丐帮弟子的喝问,吴长春和封刚急忙转过身,异口同声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方中愈低声说道:“吴大叔、封长老,是我。”“你...你是谁?”封刚没听出来。 吴长春沉吟一下,惊喜道:“是中愈吗?”“是我,下面有朝廷叛党别说我名字。”方中愈说道。 封刚惊喜问道:“你怎么来了?”“我来山东公干...让我来说。”方中愈来到前面,火光照射下见华以纯和一个高大魁梧的乞丐站在众人之前,问道:“吴三炮,你脱离丐帮为的是什么?” 吴三炮上下打量他,纳闷的问:“你是谁?你管得着吗?”方中愈冷笑两声说道:“我既然问就管得着。” 华以纯惊疑的问道:“你是谁?为什么管得着?不会是狗拿耗子吧?” “我是谁你没有资格问,”方中愈大声问道:“吴三炮,你既然带领这么多丐帮弟子脱离丐帮,你就得给他们一个交代才对;你当着大家的面说一说,你脱离丐帮后要干什么?是不是要造反?” 吴三炮在加入丐帮之前是山东的叫花子头儿,今天追随他来的多数都是山东本省人、所以才支持他;但是甘愿做叫花子的人都是不图名利、无欲无求,让他们冒着杀头的危险去造反谁会干? 吴三炮当即否认道:“胡说八道,我造反干什么?”“那你脱离丐帮干什么?”方中愈追问。“你管得着吗...?” 高瑞从后面暗影中走出,来到吴三炮、华以纯身后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吴三炮高声喊道:“弟兄们,山东是我们的家,把他们赶出山东去...!” 方中愈也高声说道:“丐帮弟兄们千万不能听他的,吴三炮要带着你们去造反,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你们千万不能被他利用了!”他中气十足,将吴三炮的声音压了下去。一千多丐帮弟子犹犹豫豫,有冲上前的看看同伴没有跟进又停下来... “小子,你到底是谁...?”高瑞突然窜起,脚尖点了两点径往土岗上扑来。 十年前他就不是方中愈的对手,这时方中愈更不拿他当回事了,迈出两步迎上前去。 看看距离将近,高瑞挥拳直击方中愈面门。方中愈暂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到来,便使用大力天罡拳法对敌,左拳横架右拳反攻。 高瑞见对方拳奔自己面部打来急忙举臂挡住,双脚落地立时改攻下盘。方中愈腾身而起,一大脚向他面门踢去。 这一脚尽力十足,高瑞不敢托大连忙伸双臂去挡,腿臂相碰还是被震退了几步。方中愈趁其立足不稳,又是一腿追击过去;高瑞身处低位、对方劲力又大,只好向旁闪开。 方中愈是什么速度,这腿还没落地下一腿又踢了出来,啪啪啪连环几腿快如闪电的踢过去。 高瑞紧躲慢闪的、到最后一腿怎么也让不开了,只能曲臂硬挡,脚下不由一个趔趄;方中愈看准机会双拳齐出打在他胸口上,打得他直滚下土岗。 高瑞滚下土岗翻身站起,胸口气闷脚下乏力再次坐倒在地。说时迟那时快,从高瑞扑上土岗到他滚下来不过短短一瞬;一时间,自吴三炮之下的一千多乞丐都惊得呆住了。 方中愈冷笑着说道:“还有谁不服?尽可上来试一试!”吴三炮看了两个人的比拼,自知不是人家对手,下意识的望向华以纯。 华以纯却望向暗影中的周在山,这次事情是以高瑞和周在山为主,既然高瑞倒下了周在山只好走到火堆之前,指着方中愈大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丐帮里应该没你这一号吧?” “哈!我当是谁...”封刚走上几步,大声呵斥道:“周在山,你好不要脸!当年你阴谋抢夺帮主之位,方帮主网开一面放你一条生路,你今天竟然又跑到这里来分裂本帮?” 周在山抓一下胡须,哈哈笑着说道:“胡说八道,什么本帮本帮的?山东帮原本就存在,和我一样跟丐帮没什么关系!想来想走自然随便!” “呸!”吴长春狠狠啐了一口,说道:“你被丐帮除名了,想有关系也没门儿!吴三炮,你愿意走丐帮也不强留,就算有人愿意跟你走我也不拦着;但是,不许你妖言惑众分裂丐帮。嘿嘿...山东这么大又不是你家的,我丐帮弟子愿意来就来你管不着!” 周在山可不想让他说这些,挥手说道:“少扯那些,刀对刀、棒对棒,山东帮独立就容不得你们这群叫花子;臭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再不报名,呆会儿死了都不知道你是谁...” “哈哈...你这么自信吗?是不是想依仗着人多?嘿嘿...”方中愈笑着说道:“下面的丐帮弟子现在都明白了,你们勾结张士奇的下属分裂丐帮、图谋造反,你问问、有几个人愿意跟着你们去送死?” 周在山听了惊讶万分,心想他怎么知道高瑞是张士奇的人?他们的来历、图谋都被说出来,此时唯一能做的只有一条路了! 周在山向华以纯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吴舵主下令进攻,得杀了这些人!”说罢同华以纯双双扑向方中愈! “不要脸!”封刚向来是急脾气,方中愈若不是帮主他早冲到前边拼斗了,这时见对方想以二对一立刻跳过来迎住华以纯。 方中愈对付周在山一个人太轻松不过了,一招反击、第二招就迫得他退了两步;周在山大声呼喝奋力反击,怎奈武功相差太多、被迫得连连后退... 那边的吴三炮指挥手下人进攻,可是...只有二三百人响应、而且看到大多数人不动之后又有一半人停了下来。 吴长春冷笑着说道:“吴三炮,这就叫失道寡助知道吗?有种你自己上来呀!” 吴三炮见从济南、菏泽等地调来的弟兄都不听自己的命令既焦急又无奈,大叫一声就要冲上去。 这时,周在山被逼得向这边退来,方中愈左踢一腿右扫一脚、突然一拳当胸打过去;周在山听风声便知道自己挡不住,急忙向旁窜出去。 后面的吴三炮被周在山身体挡着什么也看不到,周在山跳开后一个斗大的拳头陡然出现在身前,吴三炮急忙挥臂去挡;方中愈这一拳是有意为之,运足了全力。 吴三炮一只手臂哪里挡得住?方中愈这一拳打开他的手臂,结结实实砸在他的胸腹之间。吴三炮闷哼一声,身体离地直飞了出去... 第四四七章——图什么 方中愈这一拳撞开吴三炮的挡架,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胸腹之间。吴三炮闷哼一声、身子离地飞了出去,这一飞虽然没能冲天却也飞出四五丈远,摔落在地声息全无。众人见了无不惊呼。 方中愈不愿丐帮弟子多有死伤,便大声喝道:“这就是叛帮的下场,凡是恶意分裂丐帮者杀无赦!” 周在山头一个掉头就跑、高瑞有伤在身哪敢停留?让两个手下搀扶着飞奔而去,那一百多个吴三炮的亲信也纷纷掉头;只有华以纯被封刚缠住了,想走却走不了。 方中愈忽然大喝一声,“给我杀!不能走了一个活口!”吴长春还以为他是要赶尽杀绝,便招呼手下追赶。 方中愈连忙拦住他,“吴大叔,不必追赶。”吴长春纳闷道:“你不是说不能留活口...?”话未说完忽然传来一声声惨叫,逃走的吴三炮亲信接二连三的倒下去,众人见了惊骇不已。 华以纯本就底气不足,这时更是慌了,封刚趁其防守不严一腿横扫将其左脚腕踢断了;两个丐帮弟子立刻上前,两根竹杖指住他的要害。 吴长春没想到胜得这么快,高兴的说道:“帮主,今晚多亏你来了...”方中愈打断他说道:“先安抚那些山东分舵的弟兄。” “对对,”吴长春立刻上到高处,大声说道:“山东分舵的弟兄们,你们没有跟吴三炮走错路就对了;你们别担心,你们还是我丐帮的好兄弟。我再重申一遍,如果哪位兄弟想离开丐帮、我绝不阻拦,但就是不许恶意分裂丐帮...!” “没有,我们不想离开丐帮...!”有人带头,其他人纷纷附和。“好,大家都过来休息吧...!” 那边的封刚来见方中愈,“帮...那个...华以纯怎么处置?”方中愈答道:“把他带进去,我有话要问他。” 吴长春凑过来,低声问道:“中愈,外围有你的手下啊?”“是,不过只有四十多人。”方中愈答道。 “呵呵,都是精英呀...我怎么一个都看不到?”吴长春翘脚望去,忽见一道黑影奔过来、和方中愈一样蒙着脸。 “头儿,”那个人到了近前说道:“照你的吩咐没放走几个,宋百户带人去查他们落脚点了!” “好,你们也休息一下,我这边有点事情。”说着让吴长春带他进去。 吴长春边走边纳闷的问:“中愈,你什么时候吩咐了?你不是说不能留一个活口嘛!”方中愈笑着说:“是暗语,我说的是不能走了一个活口;真要都杀死,就说不留活口了!” “哦...嘿嘿,还有这讲究呢!”吴长春引着他走进黑黝黝的建筑。 这是一片废弃的老宅子,从庞大的院落能看出当年的繁华。中间一座还算完整的大屋里亮着灯火,方中愈走进去时看到封刚和小白、小黑在里面,华以纯斜躺在地上低声呻吟。 方中愈说道:“小白哥,你去外面守着不要让人进来,我这次来有秘密任务不能让外人知道。” “呀?是帮主!”小白小黑还不知道是他,这时才听出来,小白立刻走出去守在门口。 方中愈走到华以纯身前,看了看他问道:“你们分裂丐帮有什么图谋?” 华以纯翻着眼皮看他,“你到底是谁?什么事你都敢管,这回你可摊上事了、知道不?” “呵呵...我摊上什么事了?”“哼!你等着吧,用不上几天你就明白了。”华以纯不屑的说道。 “你他娘的混蛋!”一旁的封刚忍不住骂道,“周在山给你什么好处了?当年你就暗中帮他争帮主之位,现在更要分裂本帮!当年就应该杀了你。” “嘿嘿...想杀我你最好马上动手,否则的话...”虽然华以纯是被俘的身份,脸上却神气十足,“也许明天你们就都得死...啊!”封刚在他断腿处踢了一脚疼得他杀猪般的叫起来。 “呵呵...你这话说的太大了吧?”方中愈轻蔑的说道:“不就是张士奇勾结了朱高熙造反吗?你以为他们能成功吗?” “你...?”华以纯露出惊奇之色,“你到底是什么人?”“哈哈...这么半天还没有听出来吗?老相识了!”方中愈解下蒙面黑布。 只是十年前见过那么几面,华以纯好一会才认出是他,“是你...?” “对,是我。”方中愈微笑着说道:“朝廷已经知道朱高熙要造反的事情了,我就是为这件事情来的。说说看,你们都有什么计划?” 华以纯扫了他一眼,低头不语。“哎呀!你还想替他们隐瞒?”方中愈拉过一把三条腿的椅子坐下来,“华以纯,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华以纯嘟囔道:“你不就是一个锦衣卫嘛,有什么了不起啦?” “嘿嘿...知道我是锦衣卫,不错。”方中愈笑着说:“我来告诉你吧,目前我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统领锦衣卫和北镇抚司;就是说朱高熙犯法我可以马上抓他,你还以为他能救得你了吗?” 华以纯神色黯然,沉默不语。吴长春笑着说:“帮主,你又升官了?” “不算啥,纪刚让我抓了。”方中愈轻松的说道,“华以纯,你说说...都有谁参与了造反?”华以纯瞟了他一眼,还是不肯说话。 “嘿嘿...看来你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啊!”方中愈说道:“我已经告诉你了我是锦衣卫都指挥使,不是说我的官有多大,我是想说我们锦衣卫有一套审人的方法... 把你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薅下来、拿铁钳拔出你的指甲了、灌你点辣椒水了,当然这些都是最简单的;复杂点的可以让你睡钉板、睡火床...哎!火床不错的非常暖和,就是一块大铁板、下面加上碳火,等烤得见红了把你放上去...” “我就知道山东驻军都指挥使靳荣好像参与了...”华以纯听得肉皮发紧、全身发冷,急急的说道:“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方中愈微笑着说道:“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也就是说朱高熙算一个、张士奇算一个、靳荣算一个,没有其他人了还是你不知道?” “我就知道这三个,真的...”“我相信你,张士奇...目前有多少手下?”“不知道, 他们从来不提。”华以纯摇头答道。 方中愈又问道:“朱高熙的手下呢?”“大概有一...一万多吧!”“不少啊!打算什么时候起兵?”“不知道。”“张士奇目前在什么地方?”“不知道,都是他派人来找我们。”“有多少军士跟着靳荣造反?”“不知道,这种事怎么能告诉我...” “呵呵...闹了半天你就是一个小卒啊!”方中愈冷笑着问道:“看你的样子也不像中了蛊毒,你这么大岁数了竟然背叛丐帮跑去跟人家造反、到底图啥?” 华以纯露出几分愧色,小声嘀咕道:“活了一辈子,一个大男人连个女人都没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哼!看你那点出息!”封刚鄙夷的骂道:“为了女人,居然连几十年的兄弟都出卖,你活着还有什么劲?” 方中愈向他使个眼色,“的确是该死!”封刚会意,一脚踢在华以纯的后脑上、结果了他的性命。 吴长春叹了口气,“天作有灾,人作有祸他也是该死。中愈,下面怎么办?” “查,我就干这个来了!”方中愈答道:“这次连张士奇一块收拾...吴大叔,我义父说你带着大批弟兄从南京回来,怎么才这么点人?” 吴长春答道:“我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只带了十多个人,其他人回总舵了。” “哦...怪不得的。吴大叔,山东分舵的兄弟有不少处于摇摆不定的心态,最好是再调些人过来。”方中愈说道。 吴长春点点头,“昨天我已经派人送信去了,估计明后天那些从南京分舵的弟兄就能赶过来。” 说完丐帮的事情,方中愈又问道:“吴大叔、封长老,你们对山东熟不熟,知道白莲教在什么地方吗?” “白莲教遍地都是,”封刚说道:“你走在街上遇到个卖菜的,没准就是白莲教。在山东白莲教教众太多了,但是白莲教和明教一样都是朝廷严禁的教派,他们行事都很隐蔽,外人谁都说不清怎样能找到它。” 这种情形方中愈是知道一些的,所以也不如何吃惊,只是多了一点忧色。 吴长春纳闷的问:“中愈,你找白莲教干什么?”“我有一个...一个朋友在白莲教,十多年没见了、我想趁这次来找到她。没想到,这么难找。” 封刚说道:“你说说你朋友的情况,让弟兄们帮着打听打听。”“恐怕是打听不到,”方中愈叹气道:“她被她母亲关起来了,没法打听。” “咦...你朋友的母亲关她干什么呀?”吴长春和封刚都很纳闷。 “这个...?”方中愈一时答不上来,恰好这时小白领着宋英杰走了进来... 第四四八章——顺藤摸瓜(1) 方中愈正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封刚的问话,恰好小白领着宋英杰走进来,便岔开话题问道:“怎么样宋兄,查到了吗?” “查到了,”宋英杰高兴的说道:“高瑞和那个老头一直往东南方向跑,在十几里外有一个集镇,他们躲进镇东一个大院之中、院子里好像有不少人。” “好,咱们看看去。”方中愈起身往外走。吴长春说道:“中愈,我带人跟你们一起去。” “不用,”方中愈摆手说道:“你和封长老稳定住山东分舵的弟兄就行,抓反叛的事我们锦衣卫自己干...。” 当下,方中愈和宋英杰来到外面、汇齐岳江川等人立刻奔向东南方的那处集镇。十几里路,两刻多钟就到了。 此时已经将近深夜,镇子里一片漆黑、偶有一点昏黄的灯光,只有镇东的一个院子里很是明亮。 宋英杰说道:“头儿,就是那个院子。”方中愈低声吩咐,“四个总旗官各带一队人围住一侧,大哥、宋兄,你们俩一个堵前门一个堵后门;我先进去探一探,如果有外逃者一律射杀!”众人低声答应。 方中愈分派完毕,自己先向那处院子奔去。夜深人静,他疾步奔行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院中有两处楼房亮着灯,方中愈见后院光亮略暗一些便绕到后面去,纵身扒住墙头、先探看了一番。既然是反叛的巢穴,必定得有望风的。 观察了好一会,才看到在西墙角的阴影里有人。奶奶的!这帮人挺贼啊!不用说他们定然是采取四角互视之法,每个墙角里都有人、每个人能看住相邻的两道墙、又能看到相邻两个墙角里的同伙,这样的监视方法最不好破。 方中愈思虑半晌,又松手落回到地面。他轻手轻脚的来到墙角处,拔出莫邪剑丢了进去、随即控制莫邪旋转落下。耳中听到噗噗几声轻响,那人不可能再活着了。 同样施为又杀了另一墙角里的哨探,方中愈才跳进院去。前方是一排房屋,东侧是一座二层楼,西侧还有三间厢房;此时,楼上、厢房、正房都有灯光,方中愈没有理会厢房直接奔向正房。 这个时节天气不冷不热,亮灯房间的后窗开了一道缝,方中愈侧身看进去。房间里却没有人,床上的被子凌乱、人应该是走得很急。 略微腾了一会还是没见到人,方中愈便转向东侧的二层楼。离得还有二十几步,楼门忽然推开、走出两个人,方中愈连忙闪到一丛花树后。 那二人一男一女,听那女人说道:“什么人这么厉害?连高将军都打伤了。” 男人答道:“是个蒙面人不知道身份,那人很是厉害,只眨眼的工夫高将军就被伤了,我都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么邪乎吗?”“我骗你干什么?”“那你很厉害哟!毫发无损的...。”“你挖苦我,这不是没等打呢就跑回来了嘛!再慢一点你就看不到我了...。”两个人向前面走去,渐渐听不到说什么了。 方中愈看看四下无人,快速来到楼后、纵身上了一层翘檐。里面点了不止一盏灯,好像有好几个人、闹哄哄的。 方中愈小心的挖开一点点窗纸,凑过眼睛去看。只见房间里或坐或站有六七个人,床上还躺着一个、周在山坐在床头处,其他人不认识。 站在屋当中的一个四旬汉子正在说话,“...高将军,我没有别的意思,武王说过此处只负责联络、而今你们到来怎知那些人没有跟踪而来...?” 周在山一脸的不高兴,“那你说怎么办?高将军受了伤,不到这里到哪去?难道你还让我们连夜赶回青州吗?” “我没那么说。”“你就是那意思!”没看到谁张嘴,应该是躺在床上的高瑞,“怎么的,你是盼着我死啊?”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四旬汉子有些激动,“我不也是为了武王的大事着想吗?你们这样一来,这处联络点怕是要暴露了。” “那也不能看着人死吧?”周在山也挺激动的,“人都死了还提什么大事...?” “好了好了,事已至此再争论下去也没有用,”旁边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出来打圆场,“高将军,打伤你的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高瑞答道:“那个人蒙着脸,看穿戴又不是丐帮的人,听声音...年纪不大。”“不大年纪就这么厉害?”老者咂嘴道:“应该弄清楚他的身份呀!” 周在山嘀咕道:“我听他说话好像是...是当差的。”“当差的...?”“啊...不会吧?”屋中之人都很惊讶。 那四旬汉子微微摇头,“不能吧...难道丐帮跟官府有联系?没听说过呀!” “有的,”高瑞说道:“当年一再破坏武王好事的方中愈不就是当差的嘛!好像官还不小呢!” 那老者吸口凉气说道:“不会就是他来了吧?”“不像...武功不是一个路数。” 周在山也说:“我看也不像,方中愈练的是游龙掌,而这个人用的是拳法;我们逃...退却时,我们遭遇到了弓箭袭击,不是当差的谁会使用弓箭?” 四旬汉子说道:“当然有,而且还不少呢!”“那不一样,有几十支弓弩呢!” “坏了坏了,是官差无疑了...”四旬汉子搓着手说道:“咱们快撤吧!别让他们盯上可麻烦了!” 有人说道:“不会吧?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什么动静!” “不对啊...!”高瑞忽然坐起来,牵扯到伤处忍不住哎哟两声,“如果是官差的话是哪里的官差...我刚才伤痛没想来这件事情,滨州府的还是济南府的?” “对呀!”四旬汉子说道:“滨州府不可能管,就算是济南府...也不能跑到这里来啊?” 周在山一拍大腿,“对啊!哪的官差会帮着丐帮...而且高将军,那个人应该还是认识你。” “坏了...”高瑞转着眼珠,很快就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坏了...怕真是老对头来了...不行!得立刻走...!”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慌了。因为在张士奇这一伙人中,还没有谁不知道方中愈的厉害和他的可怕! 房间里的众人又商量了几句,决定立刻收拾东西转移。方中愈听了心中暗笑,嘿嘿...此时才觉察过来怕是已经晚了! 但是他也为自己过早的被猜出身份感到不快,张士奇知道自己来了肯定会有所准备,想突袭就不容易了。奶奶的,这些反叛不除自己总不得安宁,干脆把这些人都杀了、以免走漏消息! 方中愈当下退出院子,这时四十几个抚司弟兄都已经就位了;方中愈便提醒里面的人很快要出来,下令全力围杀一个也不放过,他自己和岳江川守在前门。 这边布置好了,听得院子里吵吵嚷嚷的,搬运东西、牵马匹、大呼小叫的。 莫生谷兴奋得直搓手,吩咐手下弟兄,“准备好啊!要出来了...把羽箭都上好了...!” “嘘...你小点声,”方中愈低声斥责,“干嘛,没打过仗啊?”“嘿嘿...”莫生谷憨笑说道:“兴奋嘛,闲了好久没干活了...。”话未说完,院门吱嘎一声响,方中愈急忙拉着他伏低身子。 院门开处一个汉子走出来,左右扫视良久向院中招手,“走、走、走...”随即,里面陆续有人牵马走出。 一个跟着一个,接连走出二十来人还未断绝;可是前面的人已经上马欲行,这时方中愈才下令攻击。 弟兄们的千机弩早就准备好了,这时一齐发射。距离近、对方又没有防备,一轮羽箭过去便有八九个人中箭落马。 猝不及防之下那些人立刻就慌了,有的喊防御、有的喊快退进院子、也有的大声咒骂;再一轮羽箭射过去,又倒下了五六个,剩下的几人也顾不上马匹没命的逃进院去、咣当一声关上门。 方中愈才不会给对方喘息、设防的机会,马上发出讯号全面进攻;四十个弟兄分别从四面跳进宅院,喊杀声、惊叫声响彻夜空。 方中愈没有进去而是飞身上了门楼,他要纵观全局不能让人走脱了。院中还真是有不少人,少说也得有三四十个;但是在千机弩的犀利攻击下几乎没有什么抵抗能力,轻功好、头脑灵活的立即钻进房屋中。 突然,有一个人以极快的速度跳出包围圈,岳江川上前拦阻、却被他东闪西绕的甩开径奔东墙头跳去。 方中愈涌身跳下门楼,脚点在墙头上一点、大鹏鸟一般追过去,“哪里走?” 那人武功着实不错,听到背后有风声立刻使一招千斤坠落下去,双脚一蹬又向南墙跳去。 他快方中愈也不慢,一招扑空、两脚在墙上一蹬立刻折身飞回,见那人将上墙头便一掌轰出。 那人将上墙头心中窃喜,哪知掌风陡然临体只得出拳去挡,`嘭`的一声身体立刻改为横飞... 第四四九章——顺藤摸瓜(2) 那人将上墙头心中窃喜,哪知掌风陡然临体只得出拳抵挡,`嘭`的一声身体立刻改为横飞。 方中愈不等他爬起便跟了过去,眼前寒光一闪一股劲风扑来,急忙闪身后退;寒光贴着头顶飞过,那人趁机翻身跳起、手持短剑瞪着他,却是周在山。 “哈哈...”方中愈冷笑几声说道:“行啊!可谓老当益壮,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少废话!”周在山目光闪烁、用眼角扫着两侧,“不让我走咱俩就...鱼死网破!”“嘿嘿...”方中愈冷笑说道:“鱼死可以,网是不会破的!” “我还就不信了...!”周在山猛然跳上一步,他没有贴身进攻而是把手中短剑向方中愈掷来、自己反身向墙上跳去。 “呵呵...你还能跑得了吗?”方中愈闪身让开短剑,莫邪剑电射而去。 周在山感觉到劲风袭来、再想躲闪可就来不及了,只觉后颈上一凉、脑袋就和身子分了家,`噗通`噗通`两声都掉落在地上... 其他弟兄在宋英杰、岳江川的带领下挨间屋子搜索,不大工夫就将院内之敌全部肃清了。 等众人回到院中,方中愈问道:“看到高瑞没有?”岳江川和宋英杰互视一眼都摇一摇头。 方中愈奇怪道:“有人逃走了吗?”这一次四十多弟兄都摇头。“那可怪了,我明明看到他在屋里的,怎么会突然消失了...搜,所有尸体都搬进来...!” 众人立刻动手把房间里和院子外的死尸都拖到院中,宋英杰和岳江川又仔细的搜了一遍,方中愈则检查每一具死尸。可是,还是没能找到高瑞... `哎哟!`方中愈忽然意识到,假如高瑞是先出门的那拨人、在羽箭攻击时倒地装死、等抚司弟兄进院后再偷偷起来溜走... “奶奶的,肯定是这么回事!”方中愈立时跳上院内最高建筑极目远眺,可是夜幕四合哪里看得到人影。 回到地面,岳江川说道:“那里都找不到,看来高瑞只能是逃跑了。” “跑就跑吧!就算张士奇知道了又能怎样?”方中愈说道:“翻翻这些人身上,嘿嘿...应该有不少值钱的东西...” 众人一齐动手,果然搜出两千多两银子、银票,方中愈便让众人均分了;都是当差的、不容易,不能只让人家拼命看不到甜头啊!方中愈最明白这一点,每一次都能给随行弟兄弄些好处,所以一说有任务都争着抢着跟他来。 最后方中愈让人找来干柴、油脂架到那些死尸身上,放把火烧了、连带着整个院子都烧了... 这一次带来的弟兄属实少了一些,而方中愈又信不着当地官府,第二天便同吴长春和封刚商量、请他们两位带领后赶来的南京分舵的弟兄前往青州行事。 吴长春和封刚自然满口答应,吴长春说道:“中愈,那张士奇也算是我们丐帮的敌人,没有什么帮不帮的、弄死他我们丐帮也就清静了...!” 当下,两方人分头上路、方中愈带领抚司弟兄骑马先行。滨州府在滨州东南,而青州在潍坊的东部、所以两地相距并不远,方中愈等人两天时间便赶到了。 进了青州,方中愈没去官府开的馆驿、而是找了两家不起眼的小客栈,吃过饭便派两个面生的弟兄去打听汉王府和山东驻军都指挥使的所在。 这两处都是尽人皆知的所在,没用多长时间便来回报,说汉王府在东城的东关、青州府最大的宅院一望便知;都指挥使衙门却不在青州、而是在济南,这里只有一个卫所。 方中愈思索一番说道:“就算都指挥使司不在这,靳荣也很有可能在此、相隔两地也没有办法商量事情呀!” 岳江川说道:“山东地理位置重要,这里的驻军应该不少吧?” 方中愈说道:“来之前我查了一下,山东都司下辖二十一个卫所、共统兵近十二万人,在大明朝算得上是较大的都司了。”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跟着靳荣造反?”宋英杰嘀咕道:“要是十多万人都造反可是不好应付。” “不可能,”方中愈摇头说道:“能有三分之一就不错了,不可能有太多。” “三弟,你打算怎么查?”岳江川问。方中愈答道:“张士奇在哪不好查,咱们就先查好查的,今天晚上我去查汉王府、你们俩去查查卫所... 你们重点查查靳荣在不在青州,娘的!不行就把他干了!这一回我领了生杀大权,都可以杀!” “真的?”宋英杰很是惊喜。岳江川疑惑的问:“连朱高熙也可以?”方中愈没回答,只点了点头。 岳江川咧嘴笑了,“早该这样,杀了他就一了百了啦!省得他没事就弄些幺蛾子出来...。” 下午早早吃饭,三个人早早休息。到了天黑之后,三个人爬起来、换上黑色短衣裳从窗子出了客栈。 单说方中愈立刻客栈直奔东城,青州府不大、介于府县之间,所以城也不太大。虽然不熟悉,但是方中愈也很快就找到了汉王府。 稀有的三重檐门楼、硕大的镇宅石兽,除了朱高熙青州地界别人也没有资格享受这等规格。 这时还没到睡觉时辰府内灯火辉煌、人来人往,方中愈伏在墙外树上听了一会、看院中来往下人是在送菜,后宅中应该在宴请宾客。 他又观察了好一会,发现府里只有两队护卫巡逻并没有设暗哨、便放心的跳进去。府内花丛、树木很多,正好隐藏身影。 不大工夫,方中愈来到了第三层院子,见正中有一幢二层木楼;虽然只有两层却也赶得普通三层楼高了,楼上楼下灯火通明,楼上吵吵嚷嚷的有不少人。 楼高而宽大、梁檩必多,方中愈便从侧面供匠人维修的气窗爬进去。果然,主梁有三尺多粗、副梁也有二尺多宽,他顺着一根副梁轻轻的摸到靠近中堂的位置。 下面摆了三张桌、共有十三四个人,由于是从上往下看、所以各人模样看不清楚。这些人可能也是刚开始喝,听得都是相互让酒让菜的言语。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该吃吃该喝喝,酒菜管够。靳指挥,让你的弟兄不必客气!” 方中愈不用看便知道是朱高熙,心想靳指挥?应该是靳荣啊!嘿嘿...今天可是来巧了! 听一个中年声音答道:“好嘞,谢谢汉王。兄弟们,汉王有话、都不必拘束放量喝酒”有多人齐声答应。 方中愈想认一认人,可是因角度关系却看不到。下面吃喝了一会有人问道:“汉王,听说滨州那边出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没什么,”朱高熙的声音答道:“不过是原来准备一起起事的叫花子出了变故,也不过是千八百人、影响不到大局。” 靳荣说道:“可是我听说事情有些蹊跷,好像武王的手下吃了大亏,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呀?” “呵呵...靳指挥使的消息很灵通啊!”这是高瑞的声音,“也算不上什么大亏,不过是损伤了十来个弟兄而已。来的人嘛...据我揣测是北镇抚司的方中愈...”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传来一阵议论声。“大家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对付他。”朱高熙大声说道:“今天召集大家来便是要商量一下,咱们有可能要提前起兵...!” “啊!什么时候...?”靳荣惊讶的问道:“汉王,我们还没有准备好,现在起兵是不是太仓促了?” “我们都商量了这么长时间,有什么仓促的?而且,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朱高熙大声说道:“武王已经说动了白莲教跟我们一起起兵...” 屋内之人——包括方中愈在内都吃惊不已,靳荣说道:“那可是太好了,都说白莲教教徒众多、教主唐赛儿武功高强,有白莲教加入大事成矣。汉王千岁,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日子还没有定下,”朱高熙说道:“我招众位来就是让你们准备好,目前武王在卸石山,一旦他与唐赛儿约定好我们马上起兵...!” 方中愈听了担心不已,心想这个老太太怎么这样固执可气?我三番五次的让玉景劝她不要造反,她怎么就是不听呢!她真要是同朱高熙、张士奇搅在一起那可如何是好... 听了半个时辰,见朱高熙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新鲜事方中愈便顺着原路返回、急急的回到客栈。 岳江川和宋英杰已经先回来了,一见面岳江川就说道:“卫所里只有值班的军士,别说靳荣连千户都没有看到...” “那就对了,靳荣他们都在朱高熙家里喝酒呢!”... 第四五0章——卸石山(1) 岳江川说起没有找到靳荣和卫所的千户,方中愈说道:“那就对了,因为他们在朱高熙家里喝酒呢!” “噢...这么巧?”岳江川问道:“他们在研究什么事情吗?”方中愈点头答道:“不是巧,而是咱们捣毁了张士奇的那处联络点,朱高熙他们猜测是我来了、害怕了就研究提前起兵。” “好啊!”宋英杰高兴的说道:“咱们这就带弟兄们过去,把他们一窝端了!” “不行不行,他们人太多,”方中愈摇头说道:“这边动手府衙和卫所驻军都得来,那样咱们太被动;而且张士奇并没有在那里、不能让他得消息跑了,这一次务必杀了他才行。” 岳江川问:“他们是怎么计划的?”“这事可是有点麻烦,”方中愈咂嘴道:“刚才朱高熙说张士奇已经说动了白莲教一起造反,很是让我为难...” 宋英杰纳闷道:“头儿,有什么可为难的?既然知道了他们造反的确切消息,咱们就奏请朝廷发兵,把他们全都灭了呗!” “你们不知道,张玉景就是...是白莲教教主唐赛儿的女儿,她和我的...孩子也在那...”方中愈吞吞吐吐的说道。 “啊?”岳江川惊讶不已,“你俩有孩子了,都。”宋英杰也笑着说:“我说头儿,你的保密工作不错啊!” 方中愈苦笑说道:“就是因为她怀了孩子,她母亲才把她关起来不让她见我,你们说这事...可怎么弄啊?” 岳江川和宋英杰相互看了看,都说不出话来。隔了一会儿,岳江川才问:“三弟,那你打算怎么办?” 方中愈叹口气,“白莲教可能在什么卸石山,我打算明天去一趟...见见那个没见过面的丈母娘!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形...” 岳江川笑着说:“三弟,你可得多买点礼物,否则你丈母娘不让你见孩子。” 方中愈摇头说道:“礼物倒是小事情,我怕她根本就不认我,嘿嘿...别拿刀剑迎接我才好...。” 第二天,方中愈吃早点的时候问客栈老板、青州附近有什么山山水水可以游玩的? 客栈老板答道:“青州附近还真有几处好玩的地方,南边有云门山、灵泽湖、西南还有座卸石山;卸石山虽然不大但是山势险峻,尤其是髻髻顶有鬼斧神工之称,很值得一游...” 一旁的伙计忽然插嘴说道:“老板,现在卸石山好像去不得了吧?”“噢...对对,”老板拍拍额头,“客官您还是去云门山游玩吧!卸石山千万不要去了。” 方中愈纳闷的问:“那是为什么呢?我最喜欢登险山峻岭了。” “去不得去不得,”客栈老板连忙摆手,“听说卸石山让什么有权有势的大人物给占了,外人不得靠近,你一个外乡人可不敢惹那个麻烦。” “噢...”方中愈点头道:“谢谢你了,请你告诉我那卸石山在什么方位,免得我走错了误入其境。”“卸石山在青州西南,有三四十里路程...。” 方中愈简单吃了一口便要上路,岳江川和宋英杰要带人同去。方中愈说道:“我自己去就行了,就算张士奇还在那里他也不是我的对手,不碍事...。” 当下牵了赤骥马出店,一路飞驰直奔卸石山。三四十里路对于赤骥来说根本不在话下,一个撒欢就到了。 远远望去卸石山并不如何雄壮、又不似那些高山峻岭连绵起伏,但见岩石奇崛、十几座山峰群立如海、山深林密一片苍翠;最奇的是那座主峰如同高高耸立的发髻直插云端,方中愈这才领会髻髻顶之意。 方中愈端详片刻,并没有看到有人便催马进山。山中溪水叮咚、林中空气清新,马蹄踏过惹得百鸟欢唱。进山小路时断时续,倒并不如何难走。 等绕过一座小山包,那主峰却被别的山峰挡住了,方中愈不知如何行走只好带住坐骑仔细观看。 正犹豫间,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担了一担柴从左侧山上走来,便拱手问道:“请问这位大哥,如何能进得山去。” 那汉子将担子放下,抹了抹额头汗水打量他,“这山中有十几座山峰,不知道你要到哪里去呀?” 这一下倒是把方中愈问住了,因为他也不知道白莲教众在什么地方啊!卸石山虽不大,但是看样子也有方圆百里,总不能走遍各个山头吧! 方中愈想了想笑着问:“这位大哥,这山中住得有人吗?”那汉子干笑了两声,“这位大爷,你问得倒是有趣,你进山到底要干什么呢?” “我是...”方中愈见那汉子眼中闪过几分狡黠、心中不禁警觉起来,顺口答道:“我路过青州,听说这卸石山山势险峻、景色优美,便来游玩一番。” “哦...”那汉子摇头说道:“你是被人骗了,这卸石山最是没有什么看头,不如东边的云门山风景秀丽、我劝大爷还是去云门山吧!” 方中愈见他的柴担上都是干得透透的树枝,心想这个时节哪来这么多干柴?明明就是假樵夫、实则是放哨的,便笑着说:“我天生喜欢猎奇,刚才远看那主峰髻髻顶很是奇特,便想到近前一看,还麻烦大哥指点我去那里的路径。” “呵呵...你倒是早说啊!”那汉子做醒悟状,笑着指点道:“你下去一点可以看到有一条小路、你便顺着路走,前面半里小路分岔、你顺着左侧的路走就能到了。” “噢...多谢大哥指点。”方中愈便带马向坡下走,果然没用上三十步就看到一条羊肠小路;顺着路在林中穿行,半里外路分左右、他便踏上左侧的路。 可是走了没多久就发现不对了,因为那条小路在林中划了半个圈竟然是向山外去的;方中愈猛然醒悟,自己都知道那汉子是放哨的、他的话怎么能信呢? 方中愈拨转马头,回到分岔之处改为走右侧小路,可是走着走着又不对了、这条路也是划了半个圈通往山外的。 “呵呵...嘿嘿...”方中愈被气乐了,“娘的,这帮人怎么弄的呢?居然两条路都不对,难道说那条路是故意弄出来糊弄人的?” 方中愈想了想退回原处,那个假樵夫已经不在了。这一次他也不考虑了,还顺着那条时断时续的小路往前走。 谁知这条路越走越难走,有时是长长的乱石堆、有时是密不透风的杂树林,前面来到一片平坦的山坡、他忽然发现又没有路了;两侧不是岩石就是树丛,一点路的模样都没有,奶奶的、难道还要爬上这座山峰不成? 左右已经到此,总不能回头找路,老子就爬到高处看看!方中愈横下一条心,催马向山上爬去。 随着山势增高坡度也越来越陡峭,赤骥再神骏也无法驮着他前行,方中愈便跳下马步行。 再走几步前边忽然出现一条路,“哈哈...这就叫峰回路转吗?”方中愈踏上去刚走了几步便停下来。 这路出现得很奇怪啊!怎么会是从半山坡无缘无故的就冒出来呢?方中愈心生疑窦低头仔细看路,果然看出几步外有些蹊跷;有那么七八尺长的路面都是细细的尘土,本来这也很常见、但是上面那几个格外清晰的脚印很让人起疑。 “嘿嘿...这点小伎俩还想骗我吗?”方中愈冷笑两声,牵着赤骥从旁边草皮上绕着走。 可是还没走上五步路脚下突然一软,身子便往下沉;方中愈暗叫不好,手臂立刻在马缰绳上绕了两绕。赤骥颇具灵性,立刻往后退了几步、把他从坑沿里拉了出来。 方中愈双脚踏上实地、耳中忽然听到有人“咦”了一声,游目四顾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但他还是说道:“出来吧!爷爷看到你了!” “吹牛吧你!”有人说道:“你说说我在哪呢?”他不说话方中愈还真不知道,这时听得清楚、笑道:“一个大活人又不是土拨鼠,藏在地下干什么?” “嘿嘿...你是什么人?”随即哗啦一声响十步外的草皮忽然翻起一大块,两个青年从下面钻出来,“眼睛倒是挺贼的!” 方中愈装作惊讶说道:“你们是什么人啊?我就是来游山玩水的,你们又是陷阱又是埋伏的,这是要干嘛呀?” 两个青年疑惑的上下打量他,其中一个问道:“游山玩水怎么玩到这来了?” “怎么了?”方中愈诧异的问:“这里不是山吗?不许玩吗?” “不许!”另一个青年大声斥责,“赶快退出去,这里不许进!” “为什么呢?”方中愈饶有兴趣的问:“这卸石山是你家的吗?” 那青年一瞪眼睛,大声说道:“对!这里就是我家的,不许游玩!” “说话得有证据啊!你凭什么说这山是你家的呢!”“就凭这个!”那青年回手从背后抽出一把单刀来,“再不走,你就别想走了!” “嘿嘿...”方中愈微笑着问道:“你们是白莲教的吧?”... 第四五一章——卸石山(2) 那青年从背后抽出一把单刀,威胁方中愈再不走就不要走了!方中愈微笑着问道:“你们是白莲教教徒吧?” 两个青年闻听吃惊不已,另一个青年也抽出一把钢刀,两个人呈犄角之势对着方中愈齐声喝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哈哈...不要紧张,”方中愈笑着摆摆手,“你们不用知道我是谁,我要见你们教主、请二位带我进去。” 左边那个青年愈发凶恶的瞪着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最好马上告诉我你是谁,还有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呵呵...不用这么凶吧?”方中愈笑着说:“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告诉你吧,第一、你没有资格知道我是谁,第二、你也没有杀我的本事...。” “混蛋!”右边的青年声出刀到,单刀向他颈侧劈来。方中愈仍然看着左侧的青年,右手一抬准确的抓住了刀背。 砍人的青年惊骇不已,双手握刀用力拉扯、可是连使了几遍力道都无法移动分毫,一时间尴尬无比。 左侧的青年见此情形也惊讶万分,愣了一下猛然低吼着挥动钢刀横砍过来。方中愈左手伸出,把他的刀背也抓住了,笑着说:“我说你俩没有杀我的能力,这回相信了吧?” 两个青年互视了一眼,忽然松开刀柄双双跳开、其中一个发出奇怪的唿哨声。方中愈知道他们是在喊人也不拦阻,扔了两把钢刀牵了马绕过陷阱继续往山坡上走。 陷阱之后是真的道路,可是没走上几步不知从哪钻出十来人、手持各种兵器把他围了起来。一个年纪大些的可能是头头,伸刀尖一指、喝问道:“你是谁?” 目前情形,方中愈是不想同白莲教发生任何冲突的,只好说道:“我跟你们说实话吧!我是张玉景的朋友,请带我去见她好吗?” 众人愣了愣,那人疑惑的问道:“小姐都十多年没出去过了,你怎么认识她?” 方中愈苦笑,“我就是十多年前认识她的。”“胡说!既然你是小姐十年前的朋友,你怎么会知道她在这?我们搬来卸石山才不到一年...!” 方中愈无法回答,只得说道:“现在青州府的老百姓都知道你们在这里,随便打听一下就可以了...。” “不对!他是官府的人...”那人大声说道:“兄弟们,不能让他走了!”十多个人各挺兵器渐渐逼近。 先前的一个青年提醒道:“大家小心,这小子功夫很厉害!” 方中愈笑着说道:“众位,别激动、别生气,我真是你们小姐的朋友,你们带我进去就知道了...” “别听他胡说!”那个头领说道:“他是官府的探子,大家小心别让他跑了!” 方中愈苦笑摇头,“我是要进山去,为什么要跑啊?”“做梦!没有教主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山!”“那你们快去报告你们教主啊...!” 这次没有人再回答,各人紧握兵器小心翼翼的一点点靠近,随时都有可能发动进攻。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喊道:“且住!都别动手...!”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嗓音粗哑有几分男人气息,但是方中愈听起来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抬头望去,看到一个女人从山上走下来。 这个女人身材高大、一张方脸、粗眉毛,若不是梳着女人的发髻会以为是个男子。方中愈一见却大喜过望,“祝阁主...祝大姐,是我啊!” 过来的女人正是原凌烟阁的阁主祝心梅,这时说道:“大家都让开,他的确是小姐的朋友...方大人你怎么来了?” 方中愈答道:“其实我一直想来,可是不知道你们在哪;这一次我听到一些传闻,我得见见唐教主...顺便看看玉景,她...她怎么样了?” 祝心梅引着他走了几步、离开众人远一些才说道:“玉景可惨喽...都是被你害得哟!”方中愈听了心中焦急,“你快告诉我玉景她怎么了?” “被教主关起来了呗!还不是因为生了你的孩子。”祝心梅白了他一眼,叹气道:“你们男人啊...自己快活完了,就不管女人的死活了!” 方中愈辩解道:“我没有...。”“没有什么?你没娶媳妇吗?恐怕还不止一个呢吧?”祝心梅微微撇着嘴角,“可是玉景呢...被教主关了整整十一年了!你都不说来看看她们母子。” “我想来的,可是不知到哪里找啊!”方中愈一脸的无辜,“祝大姐,我就没弄明白,唐教主为什么把玉景关起来啊?咱俩都有孩子了,就让我们成亲...?” “你想得美,”祝心梅横了他一眼,“教主的心思你不知道吗?而你是朝廷的人、又不肯过来帮教主,让你俩成亲?要是有一天教主她起...” 虽然她没说完全方中愈也明白她的意思,唐赛儿一直想起兵造反、把张玉景嫁给他不等于送羊进虎口吗?方中愈叹了口气,“你们唐教主太偏执了,这次我就是为这件事情来的,祝大姐、麻烦你领我去见她。” 他不说还好,一说此言祝心梅反倒是停下来了,“方大人,我知道你是想阻止这件事情。但是教主心意已决...你劝不了的,还是不见为好。” 这时两个人已经来到山峰侧面,视野开阔可以一览众山,正面便是那座主峰髻髻顶。距离近了、又没有遮挡,可以清楚的看到主峰上建有大片的房屋,来回走动的人只有蚂蚁大小。 方中愈看了一会,说道:“祝大姐,唐教主便在主峰上吧...我自己去,免得唐教主责罚于你。” 祝心梅扫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责罚我是小事,只是...你看看,岂止是主峰上有人,你再看看别的山峰...。” 经她提醒方中愈才留意到,主峰周围的几座山峰上也建有大量房屋、营寨。方中愈端详半晌微笑着摇头,问道:“祝大姐,你们这里有多少人?” “这是军事秘密,岂能告诉你这个朝廷官员?”“呵呵...好吧!咱先不说你们有多少人,单说你们把老营扎在这里是不是怕官军攻击?” “怎么了?”祝心梅眼色有些冷。“你们为什么造反,是要推翻大明朝对不对?现在都不敢到平原去攻城夺县,只在这穷山恶水间苟安、还造什么反?”方中愈说道:“推翻朝廷那需要实力,恐怕唐教主自己也知道实力不够吧?” “你...?”祝心梅露出怒意,想了想又平缓了脸色,“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我们还有...还有帮手的。” 方中愈笑起来,“帮手?是谁啊...朱高熙?张士奇?凌烟阁号称天下事无所不知,难道就没听说张士奇的八九万精兵都被消灭了吗?他哪里还有人马。” 祝心梅扭过头看他,“喔...我忘了,就是你带人灭了张士奇的人马。不过我指的不是他...。” “朱高熙?他的护卫都没了,还能有什么人?不过是私募了一些乌合之众,你以为那些人真能打仗吗?噢...对了,”方中愈说道:“你指的应该是靳荣吧?别看他是都指挥使,手下有十二三万人、能跟着他起兵造反的不过四万左右。” 祝心梅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嘿嘿...祝大姐,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吗?只要我想知道...!” 祝心梅喔了一声,犹豫说道:“可是唐教主她...你劝不了的。”“试试看吧!”方中愈问道:“你就告诉我唐教主在哪吧...祝大姐,我是为你们好。就你们这万八千人起兵造反,不用两月就得被灭了!” “可是目前不方便啊!”祝心梅咂嘴说道:“不瞒你说,张士奇在这里。” 方中愈冷笑着说道:“怕是他不方便...张士奇躲了十多年,我今天正好抓他...” “那怎么行?他可是教主的贵客!”祝心梅想了想嘀咕道:“我还是先安排你见教主吧...!”“行,这就走吧...!” 祝心梅当前引路,带着他走下山坡。翻过这座山,林中就时常看到房屋了;不时碰到人、男女老少都有,一边向祝心梅问候一边奇怪的看着方中愈。 在方中愈看来,这里并不太像营寨、倒是有几分像覆船山明教那般的与世隔绝、自成一体的小社会。忍不住笑着问:“祝大姐,这样的人员构成也能造反吗?” “方大人,你也太小看人了吧?”祝心梅白了他一眼,“不是跟你吹,我们白莲教教徒遍布天下,唐教主登高一呼随时可以拉起几万人马。” “我信、我信,”方中愈笑着说:“我也知道一些你们教众的情况,种地的、卖菜的、饭店的伙计、做小生意的商贩...” “怎么?你瞧不起劳苦大众?”“不不不,我绝没有那个意思。但是你想过没有?他们拿过刀枪吗?能跟训练有素的正规兵士做战吗?”祝心梅答不上来了... 祝心梅没有带他去主峰,而是来到髻髻顶西侧的一座山;这里像是个村落,有老人有孩子、也有鸡犬牛羊... 祝心梅引着方中愈进了一座石屋,“方大人,你耐心等一等、我去找教主来。” 方中愈看看房中一人也无,纳闷的问道:“祝大姐,这工夫你带我去见玉景不行吗?”祝心梅缓缓摇头,“你见不到她!”... 第四五二章——卸石山(3) 方中愈见房中一个人影都没有,忍不住纳闷的问道:“祝大姐,这工夫你带我去见玉景不行吗?” 祝心梅看看他摇头说道:“你见不到她的。”“为什么呀?”方中愈奇怪的问道:“玉景她不在卸石山吗?” “在是在,没告诉你关着呢嘛!没有教主的命令谁也见不到她。”祝心梅说道:“你就耐心等着吧!” 所谓近乡情更切,此时方中愈急于想见到张玉景,便说道:“你告诉我她在哪我自己去找总行了吧?” 祝心梅没好气的说道:“玉景被关的地方紧挨着教主的住处,你怎么见?”说罢转身出去了... 方中愈一个人枯坐无聊、心中又很焦急,便走出房门来到外面。四周都是苍翠的的群山、头顶的蓝天异常清澈、山上有泉水、山间有青田,林中鸟语花香、耳边鸡鸣犬吠,好一幅田园风光;方中愈忍不住想,等到报了仇便来此地隐居可是不错... 但这只是一时之思,很快他就又想起了此行的目的;祝心梅已经去了好一阵子了,却始终不见动静。难道说唐赛儿果然铁定了心,不想见自己? 那也不对,自己毕竟是朝廷的人、自己来就证明消息已经走漏,她铁了心要造反也不能容许自己活着才对啊!不管怎么说,自己这次不能白来,起码也得带走玉景和孩子... 方中愈正胡思乱想,看到祝心梅的身影在树木间穿行,急忙迎上前去问道:“祝大姐,怎么样了?” 祝心梅高兴的说道:“教主答应见你了...快跟我走啊?”“噢...好好...。” 祝心梅到林中牵了匹马出来,两个人并骑向主峰而去。路上方中愈问道:“祝大姐,唐教主怎么又同意见我了?” “我也不知道...也许她一直想见你吧!”祝心梅说道:“你来得也巧,我过去不大工夫张士奇就走了。” “哟...”方中愈暗想:又让这个老混蛋跑了,下次一定得抓到他! 主峰很近只有三四里路程,转眼间就到了。主峰与别处不同,山下有不少手持刀枪的汉子把守。 祝心梅下马将缰绳交给那些人,说道:“你的马也留下吧!山路太陡,你的马再好也不可能爬上去...。” 等到踏上山路,方中愈才知道她没有撒谎。髻髻顶几乎是上下垂直的,所以虽然路是盘旋而上、陡峭程度也是可想而知;有些路段只有二尺宽窄,悬崖便在脚下、人走还勉强马匹是万万上不去的。 每隔上百十来步便有一群人守在路旁,所选之处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处,仿佛整座山峰便是一个巨大而牢固的堡垒。 其实主峰只有八九百步高,两个人却用了两刻半钟才爬上去。峰顶倒是很平坦,建有数十间大大小小的石屋。 祝心梅引着方中愈来到中间的一所大屋前,在门外说道:“回教主,方中愈到了。”“让他进来吧!”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祝心梅示意方中愈随着自己进去。 屋内很宽敞,摆了二十多把椅子、桌子却只有一张,房间里也只有一个人坐在桌边。那女人四十几岁年纪,穿一身白绸的衣裙、腰间扎着绿丝绦悬着宝剑;长方脸型、下巴略尖、细长的眉毛、一双大眼睛乌黑清澈。 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相貌仍然非常出众,尤其是精气神非常足、黑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方中愈。 祝心梅连忙说道:“方大人,这就我们白莲教唐教主...教主,他就是...。”方中愈走上两步、双膝跪倒,磕头说道:“岳母在上,中愈有礼了...。” “哎?千万不可如此称呼...!”唐赛儿急忙伸出右手,两个人相距五步、方中愈还是感觉到有一股力道阻止自己下拜、仿佛要托起自己。 “哎呀!这是试自己的功夫还是试自己的诚意呀?”方中愈运气于双臂,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才站起来。 “谁认你了?你别妄想既成事实,我没让你磕头、也不受你的头。”唐赛儿好像有些恼火,“更不许叫我那什么...!” 方中愈一点也不生气,低头说道:“请岳母大人原谅,都是小婿之错...” “停停停,”唐赛儿大声阻拦,“我告诉你不许这个么叫!心梅,这是怎么回事呀...我见的是...是朝廷官员他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祝心梅只好凑到方中愈身边,低声说道:“方大人,你别着急、得一步一步的来呀...!” “什么叫一步一步来?就只有这一步!”唐赛儿寒着面孔问道:“方中愈,你到底干什么来了?” 方中愈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是张玉景跟她说了自己的身世,说道:“好,那我就直说了!唐教主,我得到消息说你要起兵造反?” “不是!”唐赛儿说道:“不是造反而是官逼民反。”“好吧...”方中愈不愿同她争执,“请问,你有多少人马?” “十几万。”“算上老人孩子吗?”“这不需要你关心,我们有帮手、有很多人。” “好吧!就算你们的人手够用,”方中愈说道:“我也知道是张士奇、朱高熙和靳荣等人,但是你想过没有...你们造反成功后,谁来做这个皇帝?是你还是张士奇,或者是朱高熙?” 唐赛儿看着他露出些许不屑之色,“我连这点都想不到还会跟他们联手吗?如果你没有其他要说的...心梅,送客人上路!” “哎...等等、等等,”方中愈心想这个老太太性子也太急了,说道:“岳...唐教主,请你让我把话说完。” 唐赛儿冷冷的说道:“好,看你大老远的跑来就让你说...说完再杀你!” 听到要杀自己方中愈暗骂这老太太够狠心的,我死了你女儿不守寡呀?当下边想边说:“既然唐教主考虑过谁做皇帝的事情,那么我猜...你们肯定是商定造反成功后要三分天下吧?” 唐赛儿就那么看着他也不说话,方中愈便接着说道:“但是你想过没有,大明朝可是朱家的!果然造反成功杀了朱棣,那些藩王、将军十有八九得归顺朱高熙... 因为朱高熙骁勇善战,在大明朝军队中很有威望。到那时朱高熙的力量将远远强于贵教白莲教,他会允许你分他的江山吗?” 他边说边观察着唐赛儿的反应,这番话说出她的脸色明显变了,“所以我劝唐教主三思而行,千万不要被别人利用了。 朱高熙虽然鲁莽少智,但是有很多人给他出谋划策;张士奇更是老奸巨猾,不得不防啊!” 一旁的祝心梅说道:“是啊教主,方大人说的有道理...。” “你给我闭嘴!”唐赛儿呵斥道:“你明白什么...我教教众遍天下,再说义军一起我自会广招兵马。” 方中愈笑了笑,“唐教主之言甚是,我也知道元末之时白莲教盛极一时,但是现在呢...还有一点,各处藩王、将军所将之兵都是能征惯战的军士;唐教主招兵买马能招到什么样的兵,你自己心里有数吧?” 祝心梅要说什么,想了想又咽了回去。唐赛儿的目光终于从方中愈的脸上移开,有些空洞的望向门外;方中愈知道已经触动了她的心弦,便不急不忙的静等她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唐赛儿才将目光重新聚焦到方中愈的脸上,“你坐下说话...心梅,让人送点水来。” 方中愈心中窃喜,隔了一张椅子在她下垂手坐下来。唐赛儿望了他几眼问道:“你当官不是为了报仇吗?我看你的样子怎么像是真心保了朱棣呢?” “没有,”方中愈坚定的摇一摇头,“我来时太子跟我说,刀兵一起遭殃的是百姓、民不聊生、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所以你无论如何不能让朱高熙起兵...我这是这么想的,不能因为几个人的妄想就让生灵涂炭!” “嘿...没想到你小子还挺能说的!”唐赛儿再次侧目打量他几眼,“怪不得玉景对你那么痴情...。” 方中愈就势说道:“唐教主,请你让我见见玉景好吗?”“不好!”唐赛儿斩钉截铁的说道:“你害了她一生,还有脸见她?” “我害玉景...没有啊!”方中愈奇怪的问道:“唐教主何出此言?” “你少装傻!玉景是个大姑娘,你...你和她有了孩子、让她怎么嫁人了?”唐赛儿质问道:“这还不是害了她?” “岳母...”“别乱叫,我不认识你!”“唐教主、唐教主,我和玉景是真心相爱的,我巴不得娶她呢!” “没门!”唐赛儿厉声说道:“你先说说,目前我该怎么办?”... 第四五三章——卸石山(4) 方中愈说要娶张玉景,唐赛儿厉声说道:“没门儿!方中愈,你先说说...目前我该怎么办?” “呃...?”方中愈很感意外,笑了笑说道:“很简单,不能跟他们同流合污呀!说到现在唐教主也能明白了,我这次来山东就是要解决这件事情...不能让朱高熙、张士奇起兵,否则杀无赦!” 唐赛儿挑了挑眉头,“就这么简单...我倒是听说你挺不一般的,但是只靠你自己就能解决朱高熙和张士奇吗?” “我自己当然不行、我也需要帮手的,不过对付他们两个我倒是很有信心。” 方中愈笑着说,“唐教主,你知道吗?大明朝各处兵马加在一块有将近二百万,京师营火器锐利无比、想推翻大明朝可不容易啊!” 一旁的祝心梅也说道:“教主,当初张士奇有八九万精兵呢!都是被方大人灭掉了,您就听他一句劝吧!” 这一次唐赛儿没有发怒,瞥了她一眼说道:“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您过奖了,我也就是运气好一些罢了。”方中愈话如此说,脸上神色却非如此。 唐赛儿头一次露出几丝笑意——虽然有一点嘲讽的意味,扫了他一眼说道:“好吧,你先回去、容我仔细想一想。” “呃...?”方中愈心想你这不是过河拆桥吗?硬着头皮说道:“唐教主,能不能让我...见见玉景和孩子?” “不行!”唐赛儿的脸色瞬间严厉起来,“方中愈,你别以为我很好说话,我不杀你就已经不错了、快快离开!” “你讲不讲理?”方中愈心中恼火,“就算我和玉景没成亲、可我们有了夫妻之实,你怎么...?” 话未说完,门外忽然跑进来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这孩子长得那叫一个漂亮,一张小脸白中透着红、嫩得能掐出水来;眉毛、眼睛、鼻子、嘴都像是画出来的,看着就那么舒服。 小男孩进了直奔唐赛儿跑去,“姥姥、姥姥,我妈妈找你!”唐赛儿一手拉过孩子,转向祝心梅寒着面孔问道:“是你告诉她的?” “没有没有,”祝心梅惶恐的摆手,“教主,我可没有说...我发誓!” 一旁的方中愈惊疑的望着那男孩,“唐教主,这个孩子是...是我...” “不是!”唐赛儿暴喝一声,“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心梅,送他下山!” 从她的态度方中愈判断这个男孩肯定是自己和张玉景的孩子,这时才不管她的逐客令,半蹲下身子向那男孩招手,“小朋友,你长得这么好看呢!来来...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呀?” “你是谁呀?”小男孩好奇的看他,一点也不认生,“我叫方...”唐赛儿一把将孩子扯到身后,厉声说道:“心梅,你为什么还不送客?” 祝心梅连忙凑上来,“方大人,请吧!”“我不走!”方中愈说道:“他明明就是我的儿子...” “混账!”唐赛儿抬手抽出长剑,“这是我的家事,与你无关!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 祝心梅也低声说道:“快走快走,教主真发火以后就更不好办了、得一步一步来呀...!” 方中愈想想也是,“好吧...唐教主,我先告辞了、明天我来听消息。”见那小男孩从唐赛儿身后探出头看他,冲他摆了摆手,“告诉你妈妈,就说方中愈来了...。”“快滚!”唐赛儿横剑怒吼。 方中愈随着祝心梅走出大屋,径直向山下走去。走得远些,方中愈问道:“祝大姐那个男孩是我和玉景的孩子吧?” “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祝心梅大摇其头,“你可千万别问我。” “好好,我不问了。”方中愈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祝大姐,玉景她...还好吗?” “有什么不好了?教主只是限制她外出,其他一切如常。”“嘿嘿...我这个岳母也真是,这大中午的也不留我吃饭,哪有头一次上门就让女婿饿肚子走的?” “知足吧你!”祝心梅说道:“没难为你就算不错了,我都说了事情得一步一步来嘛!”“嗯嗯...我知道了...!” 祝心梅一直把方中愈送过前面有陷阱的山头,看着他下山才回去。 方中愈来到山下,骑在马上原地徘徊了几圈也不肯离去。张玉景近在咫尺却不能见面,他不甘心啊!就在他原地打磨的时候,偶然瞥见林中有一道身影闪过。 那人轻功非常了得,只一闪就在几丈之外了。方中愈心中起疑,暗想白莲教里还有如此高手吗?他把赤骥拴在林中,悄悄跟了上去... 前面是个老者,七十多岁、须发已近全白,看看身后没有异常、从林中穿越山头直奔髻髻顶而去。 到了山下径直上山,看守山径的人好奇的问道:“张先生,你怎么又回来了?” 老者答道:“哎呀!岁月不饶人啊!这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忘记跟你们教主说了。” 近期他前后来了几次,看守之人便也没有理会、让他上去了... 他来到大堂时,唐赛儿正和那个小男孩说话,看到他很是惊讶,“武王,你这是...没走吗?” 张士奇不请自坐,“走了,半路想起一件事情又回来了。”“噢...雨奇,”唐赛儿对男孩说道:“到后面找你母亲去,外婆要商量事情。”小男孩很听话立刻跑了出去,张士奇一直笑呵呵的看他。 唐赛儿这才说道:“武王,你请说吧!”“这件事情很重要...”张士奇话说一半忽然改口,“走了这么久口都渴了...” 说着走到唐赛儿对面坐下来,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去。唐赛儿说道:“武王少喝点,我这就让人准备酒菜。” “多谢多谢,唐教主、刚才那个男孩是谁的孩子啊?”张士奇问道。 唐赛儿答道:“当然是我女儿的孩子,你没听他叫我外婆嘛!”“噢...嘿嘿,我是问孩子的父亲是谁?不会是一个叫方中愈的人吧?” 唐赛儿听了心中一惊,张士奇一直注视着她,趁她一愣神的工夫轻弹了下指甲;他的小手指甲很长卷成了一小团,经他一弹便伸展开来、一点东西准确的落在唐赛儿面前的杯子里。 唐赛儿对这些毫无察觉,问道:“武王何出此言?” “因为我知道你的女儿张玉景和方中愈的关系很不一般啊!”张士奇探究的看过来,“而且,刚刚回来时我看到一个人,好像...就是方中愈?”他哪里是偶然看到,压根他就没走。 唐赛儿忽然笑了,“怎么可能?武王定然是认错人了,我恨方中愈入骨,他敢来此我定杀之!” 张士奇又倒了杯水边喝边问:“唐教主说的是实话?”“当然,我向来言出必行!”唐赛儿掩饰的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呵呵...那我就放心了。”张士奇靠到椅子上,眯起眼睛说道:“方中愈数次破坏我的好事,这一次我要让他来得去不得...!” 唐赛儿看他一眼,问道:“武王回来就是要说这个吗?”“嘿嘿,当然不是了。”张士奇扭头问道:“我想知道,唐教主到底何时起兵呢?” “哦...这件事情咱俩不是商量好了吗?只要朱高熙起兵,我立刻响应!”“我又想了想,还是唐教主先起兵为好...!” “做梦吧你!”堂外忽然有人接过话茬,“唐教主千万不能信他的话,张士奇是在利用你!”随着声音,方中愈大步走进来。 “啊...?”唐赛儿吃惊看看他又看看张士奇,“你们这是怎么了...约好的?” 方中愈施礼说道:“唐教主,你千万不能听他的言语,张士奇是在利用你和朱高熙;他便是要天下大乱,他好乱中行事。” “哈哈...方大人果然聪明,我就是要推到明朝。”张士奇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笑着说道:“可惜你来晚了一步呀!” 他的神态很令方中愈惊讶,疑惑的问道:“你就这么自信...认为唐教主肯定会听你的话吗?” 张士奇居然点了点头,“当然,唐教主肯定会听我的。”方中愈心中一惊,立刻扭头望向唐赛儿。 唐赛儿的表情也很疑惑,惊讶的看向张士奇,“武王这么确定吗...?” 就在这时,祝心梅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方中愈和张士奇都在吃惊不已,“这是...是怎么回事啊?” 张士奇也不理会她,向唐赛儿说道:“唐教主,我要你立刻起兵攻打青州府!”方中愈紧张的注视着后者,祝心梅也是一脸担忧。 唐赛儿盯着张士奇看了好一会,忽然摇头说道:“武王,这样不对吧?咱们不是已经定好了吗...” “你不用管那些,”张士奇突然严厉起来,“我要你现在马上起兵攻打青州府!听到没有?” “哈哈...你说话我就得听吗?”唐赛儿全身一震,随即起身大声说道:“心梅,立刻集合弟兄们、攻打青州府!”... 第四五四章——投鼠忌器 “你说话我就得听吗...?”唐赛儿本来在盯着张士奇看,忽然全身一震、站起身大声说道:“心梅,立刻集合弟兄们,出兵攻打青州府!” 她的态度前后反差太大,令得祝心梅吃惊不已,“教主,马上出兵是不是太仓促了一些?” 唐赛儿怒道:“我说话你听不明白吗?马上去!”方中愈看到张士奇笑吟吟的旁观便明白了,“祝大姐别去,唐教主已经中了张士奇的蛊毒!” “啊...是吗?”祝心梅惊疑不已。“我确定!”方中愈沉声说道:“我还是慢了一步...张士奇,你个老混蛋!你他娘的就该去死...!”莫邪剑电射而出,直奔张士奇飞去! 张士奇早有准备,没看到他如何发力便从椅子上腾身而起。方中愈这一剑将椅子背砍个稀烂,兜个圈回来再次飞向张士奇。 后者立刻窜到唐赛儿身后,大声命令道:“唐教主,去杀了方中愈!” “是!”唐赛儿立刻起身拔剑,一招仙人指路直刺方中愈前胸。方中愈只好拔出绣春刀挡开,一面催动莫邪剑向张士奇攻去。 张士奇很是狡猾,也不闪躲只往唐赛儿身后藏;方中愈自然不能杀唐赛儿,只好止住莫邪剑。唐赛儿却没有停止,长剑一斜又向方中愈软肋刺来,方中愈横刀封住、脚下移步向张士奇追去。 唐赛儿剑势连绵,手腕一沉追着他的走向削过来;方中愈又没有刀枪不入之身只得回刀架住,唐赛儿剑尖一晃又刺向他的大腿。 方中愈没想到她的剑法竟然这样高超,只能全神贯注的应对。祝心梅这时才缓过神来,大声喊道:“教主...教主,方大人是自己人...!” 唐赛儿犹如未闻,一剑接一剑的向方中愈攻去。投鼠忌器,方中愈不能使用莫邪剑,无奈之下大声说道:“祝大姐,快去叫人来,只要杀了张士奇蛊毒就失去效力了...!” 张士奇看到机会,忽然从唐赛儿身后斜出、一掌轰过来。方中愈听到风声情知不妙,急忙合身扑倒在地,一条火龙张牙舞爪的从他头顶飞过。 还没等他跳起,唐赛儿一剑疾刺过来。方中愈来不及挡架、连忙翻身滚开,刚要跳起一股劲风从上方压来;危急时刻,方中愈一掌轰出将张士奇震开几步。 这时唐赛儿挺剑再刺,方中愈单掌撑地跃身而起,见祝心梅还愣在门口不禁心中着急,“祝大姐,快去找人啊!” “哦...我这就去!”祝心梅转身欲走,张士奇一掌打向她后背。祝心梅武功也不弱,听到风声转身出掌,`嘭`的一声身子立刻倒飞了出去。 “老混蛋!”方中愈挡开唐赛儿的长剑,抽空打出一掌。张士奇不敢硬挡,连忙跳到唐赛儿的身后。 唐赛儿心智已失,只一剑接一剑的向方中愈猛攻。方中愈又不能伤了她,只好左拦又挡、还得提防张士奇的偷袭形势很是不利... 大堂外有很多白莲教教徒,听到堂内闹闹哄哄的不知发生了什么,忽听嘭的一声祝心梅从里面飞了出来;众人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询问。 祝心梅接了张士奇这一掌受伤颇重,勉强说道:“快...快去帮...帮教主...”众人一听各自抽出兵器向堂门涌去。 堂内的情形有点乱,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在围着唐赛儿打转,众人一时搞不清楚怎么回事。方中愈见有人进来,立刻喊道:“大家上前拦住张士奇,是他打伤了祝大姐...。”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张士奇也喊道:“大家上前杀了他,他是朝廷的锦衣卫大官...没看到你们教主在攻击谁吗?” 众人见唐赛儿果然一剑剑刺向方中愈再无疑虑,一起涌上前去夹攻。方中愈知道自己不能伤了白莲教的任何一个人,否则更无法劝阻他们造反。现在所有人都攻击他,这仗根本没法打啊! 急中生智,方中愈挥动绣春刀绕了一圈、迫退众人,脚下一点向后堂纵去。张士奇大叫:“他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务必得杀了他!”说着一掌轰过来。 方中愈出掌迎上,借着反震之后径直窜出后门。他听到唐赛儿让方雨奇到后面玩的,便判断张玉景被关在后边。 堂屋之后三十步外有四间石屋,方中愈出门左右一扫便看到方雨奇正在西首的石屋前;那间石屋安着一道铁栅栏门,此时栅栏门内有一个女人正往这边看来。 “是玉...玉景吗?”方中愈高声问道,背后有强劲掌风来袭、只得回身挡开,又还了张士奇一掌。 耳中听道一个惊喜的声音,“你是...是中愈?”“是我!”方中愈心情激荡,大声说道:“快来帮我...白莲教徒误会我了。” “我...我出不去啊!你怎么才来呀...”张玉景的声音有些更咽,“我想你...。” “我也想你...!”方中愈欲出掌追击,可是唐赛儿带着教众追出、只好收回劲力;脚下一点、身子倒纵出去,在空中转过身来,再一点来到石屋前。 张玉景已经泪流满面,“你怎么才来呀...我都等你十年了...!” 方中愈也没想到二人会是在此情形下会面,只得出言安慰,“我早就想来,可是不知道你在哪呀...”抽出莫邪剑来忽然看到方雨奇忽闪着大眼睛看他,连忙把他拉到怀里、一剑劈断锁门的锁链。 “中愈,快闪开...”张玉景急急喊:“妈,他是雨奇的父亲...!”方中愈顾不上回身,抱着方雨奇横向跳开几步;唐赛儿这一剑刺在铁柱上,啪的一声折断了。 对于方中愈来说这可是件好事,他一面转过身提防张士奇一面说道:“玉景,你母亲中了张士奇的蛊毒,你让教众们都闪开...” 那边的唐赛儿扔了断剑,跳将过来凌空便是一拳、拳未到已感拳风逼人。方中愈没想到她的内功也如此深厚,怕出掌抵挡有什么闪失、只得抱着方雨奇再次跳开。 这时张玉景已经扯脱了锁链,出门来对追过来的教众喊道:“住手,他是雨奇的父亲是自己人...大家杀了后面那个老东西...!” 一帮教众都愣住了,有人纳闷的说道:“可是教主她...她要对付那个人...” “我母亲中了蛊毒已经丧失心智了,”张玉景伸手一指,“都是那个张士奇搞的鬼,杀了他!” “大家别听她胡说,”张士奇在后面喊道:“她和那个朝廷奸细是一伙的,否则唐教主怎么会关了她!她已经背叛了白莲教,大家快杀了她!” 一帮教众都懵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应该相信谁才好。 方中愈躲开唐赛儿的几次攻击偷空跳过来,将方雨奇交给张玉景,嘴上说道:“大家不要相信那个老东西,他是想鼓动唐教主造反、你们看你们的教主还有理智吗...?” 唐赛儿一声不吭的追过来,挥动双拳便打。方中愈不能与敌,借机纵起身子从一帮教众头上跃过、向张士奇扑过去。 张士奇和唐赛儿分开两处,张士奇无法再拿唐赛儿做掩护、见方中愈扑来连出两掌急忙后跃。 方中愈出掌挡开,莫邪剑立即出鞘。张士奇最怕这把剑了,一边狼狈躲闪一边大声呼唤唐赛儿。而唐赛儿中了蛊毒对他的言语唯命是从,立刻转身跳过来,向方中愈背后攻去... 张玉景连叫了几声她都毫无反应,张玉景便向教众说道:“你们都看到了,我母亲真是中了蛊毒,大家帮我杀了张士奇!”说着将方雨奇交给一个女教徒,顺手接过她的长剑。 再说唐赛儿冲上前,左右拳先后砸向方中愈后背,方中愈连忙闪开、控制莫邪剑追击张士奇。 张士奇知道什么兵器都挡不住这把短刀,躲了两躲后忽然从地上抓起一个练功的石锁挡上去。那石锁厚重无比,莫邪剑砍在上面当的一声、只留下一道白色浅沟。 方中愈生怕伤了莫邪剑急忙招回来,宝剑刚入鞘唐赛儿就追踪而至,一拳打向他的面门;方中愈下意识后退,唐赛儿便重新挡到了张士奇身前。 “呵呵...小兔崽子,”张士奇得意的骂道:“看看今天咱俩谁死?”说着又赶到唐赛儿身后,伺机偷袭。 “今天你得死...!”张玉景拎了长剑赶过来,绕过母亲向他刺去。方中愈见了心惊不已,一边躲开唐赛儿的进攻一边焦急的说道:“玉景快回来...!” “回不去了,贱丫头、坏我的好事你也有份!”张士奇挥动石锁挡开长剑,就势抛出砸向张玉景... 第四五五章——恶有恶报 方中愈见张玉景攻向张士奇很是担心,急忙喊她回来。张士奇狞笑着说道:“回不去了,贱丫头、坏我的好事你也有份!”挥动石锁挡开张玉景的长剑,顺势抛出石锁向她砸去。 张玉景自然知道他功力深厚,但是此时救情郎心切哪能退却,剑尖点偏石锁落势又是一剑刺去。 张士奇的武功可是高出她很多,身子一侧手臂暴涨便来拿她手腕。张玉景心中一惊,右手沉腕削他手掌、左手拳向他面门打去。 张士奇冷笑一声,收回手臂来抓她拳头。张玉景知道万万不能跟他接触,连忙撤回拳头,张士奇趁机长驱直入又来夺她长剑... 几招一过,张玉景虽然长剑在手却被逼得不住后退,若不是当初方中愈砍断了张士奇一条手臂、早被他抓住了。 方中愈心中焦急,怎奈唐赛儿拳法出众、缠得他脱不开身。张玉景心中也急,抽空大声喊道:“你们在看什么,还不过来帮我?”这才有几个教众拎着兵器赶过来。 “嘿嘿...我在帮你们,你们却要对付我吗?”张士奇忽然飞踢两脚迫开张玉景,一掌向教众打去。 这些教众也知这个老头武功高强,见他挥掌打来便向旁闪开,但还是有两个人慢了、被张士奇的火龙掌打得飞了出去;此处距离崖边不远,那两人直接摔了下去、七八十丈高不摔得粉碎才怪。 其他人见了不免心惊,难免裹足不前。张士奇冷笑一声,“你让他们来只是送死而已!”张玉景恼怒的瞪他一眼挺剑再次攻上来。 不知怎么,张士奇并不使用火龙掌、只施展拳脚跟她缠斗。方中愈却明白他是要抓住张玉景来要挟自己,心中越来越焦急。 唐赛儿中了蛊毒不知疲惫,左一拳右一拳、一拳比一拳来得凶猛。方中愈想绕过去攻击张士奇,可是几次三番也不能如愿。 那边的张玉景也是咬着牙狠斗,一柄长剑化做一道光网围住了张士奇,可是张士奇武功太高、每每从光网的缝隙中突进去反击。 张玉景久攻不下不禁焦急,一剑迫开对方的手爪后突然长剑脱手飞刺过去,趁着张士奇闪躲之际挥拳打他左肋;她快张士奇更快,手爪一伸便抓上了她的手臂。 张玉景要的就是这一下,左拳突出砸向他的面门;她这是欺负张士奇只有一只手,故意引诱他来抓自己。 张士奇急忙头颅后仰,但是鼻子尖还是没能闪过去被她的拳锋扫到;张士奇鼻子一酸、下意识放开手退后几步,张玉景踏上一步双拳一齐打出。 张士奇脚下未稳无法躲闪,只得当胸劈出一掌。方中愈一直留心他们二人,一见之下心中大急,他知道张玉景万万挡不住这一掌、便不顾唐赛儿的攻击发出一掌接住张士奇掌力。 他这一掌将张士奇震退了四五步,但是左肋也挨了唐赛儿一拳,疼得他跌出去一丈多远;唐赛儿一个箭步窜过来,又是一拳打在他胸前。 “母亲,你醒一醒...”张玉景急忙上前拉扯,唐赛儿一抖手臂便将她搡出老远,继续向方中愈攻去。 方中愈内力浑厚、虽然挨了两拳伤势倒不重,只是肋部那一拳打得他有些岔气、呼吸不畅一时使不出劲力,见唐赛儿一拳打来只好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唐赛儿一只手被制便挥左拳打过去,方中愈如法炮制、将她那只手也抓住了;两个人纠缠在一处,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推推搡搡的两个人离得崖边可就不远了,张玉景见状心急如焚、立刻赶过去想拉回二人。可是还没等她赶到,一道身影快速无比的冲过来、一下子撞开了她。 张玉景飞出的刹那,看到张士奇冲到两人身后、一掌打在唐赛儿后背上。这一掌打得唐赛儿直飞了出去,带着方中愈一起飞出了崖边... “母亲...中愈...!”张玉景发出凄惨的叫声,眼睁睁的看着两个最亲的亲人落下悬崖。 “哈哈...哈哈哈...”张士奇狂笑不止,“方中愈,我终于报仇了!小兔崽子,你也有今天...” 张玉景呆了半晌,忽然拾起长剑向他攻去;她心急报仇、狠劲是有了但是灵活不足,被张士奇轻轻巧巧的便化解了。直到此时,那些教众才相信了她的话,纷纷冲上来围攻。 张士奇对这些教众可不留情,脚踢掌轰、片刻便打倒了一片。张玉景只剩下一个人犹自疯了般进攻,根本不顾及防守、一剑一剑狠狠刺过去。 张士奇闪了两闪,看准机会一掌切在她手腕上、打掉她的长剑,再起一腿将她踢倒。张玉景一时爬不起来,便破口大骂... 方雨奇看到母亲也被打倒,不顾那女教徒的阻拦飞跑过来,“大坏蛋,你敢打我母亲我也打你...!”张玉景勉强坐起来,一把拉住了他。 张士奇哈哈大笑,说道:“你这个小崽子胆子不小,倒是真像你那个死爹。” 方雨奇被母亲拉住,气呼呼的瞪着他,“你是坏人!我不跟你说话,快走...我不要见到你!” “嘿嘿...你不想见可不行,因为我喜欢见你啊!”张士奇笑着走过来。 张玉景把儿子护到身后,紧张的问道:“你要干什么...别过来,再过来我和你拼命...!” “呵呵...你拿什么跟我拼啊?”张士奇眼珠一转,说道:“这样,你立刻召集白莲教教众起兵造反,否则我把这小子也扔下悬崖去见他爹。” “放你娘的狗臭屁!”张玉景大声骂道:“做你的清秋大梦吧!我才不会被你利用呢!” “呵呵...那你就别怪我手黑了!我做点好事,让他们父子相聚。”张士奇狞笑着一步一步走近。 “混蛋!”张玉景强撑着站起来,拉开拳势。“哈哈...你能挡住我吗...?” “我能!”突然传来一声断喝,一个人影从崖下飞了上来、在空中发出一掌。 张士奇吃了一惊,来不及抬头便窜了出去;这一掌打在地上,震得石屑乱飞。随即,方中愈神兵天降般落在张玉景身前。 “中愈...”张玉景喜极而泣,“你没...没有死?”“当然,”方中愈狠狠的盯着张士奇,“这个老混蛋没死我怎么会死?” “可是...可是我母亲呢?她老人家怎么样了...?”张玉景急急的问道。 “一会再说...”方中愈向张士奇走过去,“老混蛋,这次你还想逃吗?” 张士奇望着他满脸的惊疑,心想这是怎么回事?那么高的悬崖居然没摔死他?不只是没摔死,除了额头的几道划伤好像没有其他伤啊! 张士奇疑惑的问道:“你是...是怎么上来的?”“哈!是神明送我上来的,就为了宰了你这个老混蛋!”方中愈说罢打出一掌。 张士奇这时才反应过来,也不抵挡立刻扭身向前面跑;方中愈随后便追,一旦追近便轰出一掌。张士奇老奸巨猾,早防着这一手、忽左忽右的来回乱窜。 方中愈心中有数,知道他的最终目的是下山的路便直直的追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缩小;眼看着张士奇将到崖边,方中愈忽然大喝一声,“游龙掌第十九式!” 张士奇闻言一愣,一股狂风陡然而至正撞在他的肩头上,身子便如同断线风筝般飘了出去... 张玉景拉着方雨奇一瘸一拐的赶过来,“中愈,抓到老混蛋了吗...?” “你看,”方中愈指着还在空中坠落的黑点,“没抓到,但是打到了!” “中愈...”张玉景扑进他怀里痛哭不止,方雨奇牵着母亲的衣襟,怯怯的望着他。 “都过去了,不哭...”方中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方雨奇的小脸蛋,“儿子,叫父亲。” 方雨奇绷着小脸,方中愈再说时他便喊母亲。张玉景渐渐收了泪,拉过他的小手说道:“雨奇,他真的是你父亲...叫父亲呀!”方雨奇却往她身后躲不肯叫。 “算了,孩子认生。”方中愈说道:“咱们快下去看看你母亲吧!”“她怎么样了?”张玉景急急的问。 “我也不知道...那时我岔了气使不上劲,飞出悬崖后终于缓了过来,”方中愈说道:“我碰巧抓住了一根树枝,可惜你母亲她...” 张玉景听了泪如泉涌,急三火四的往下走。方中愈抱起方雨奇,一手扯着她的衣服... 第四五六章——三教主 方中愈抱着方雨奇护着张玉景下山,沿途把守的教众还不知道山上的变故、看到张玉景都很诧异,张玉景也不理会他们的询问只哭着往下走。 等到了山下,看到路口聚集了很多教众,他们在远处倒是能看到山上的打斗、都跑来询问。 不远的乱石堆上也围了不少人,方中愈和张玉景赶过去时看到张士奇躺在那,七窍流血、脑浆子都淌了出来。 张玉景还嫌不解气,从教众手中要过一把钢刀噼里啪啦的乱砍一气,哭道:“母亲,女儿给你报仇了...!” 教众们这才意识到不好,询问之下都涌向唐赛儿坠崖的方向。那一侧是一片杂树林,找到唐赛儿时她被树叉挂在半空,方中愈攀上去抱了她下来。 她的腰摔断了,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张玉景哭跪于地唏嘘不已,方雨奇也知道外婆要死了、偎在母亲肩头怔怔的落泪。 有上了年纪的教众掐了好一会人中,唐赛儿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母亲,你醒了...”张玉景似乎看到了希望。 唐赛儿隔了好一会才恢复了一些意识,她的头动不了只能转动眼珠,“玉景...你不怪...不怪我吧?” “不怪、不怪...”一串串泪珠从张玉景脸颊滚落,想抑制也抑制不住。 “都怪我太...太轻信了...”唐赛儿的手指动了动,终究抬不起来。张玉景连忙拉起她的手,“母亲,你会好的,你不会有事的...。” “好不了啦...”唐赛儿的眼珠转了转终于找到方中愈,微弱的说道:“你要...要对玉景好...好一点,她...她...”一句话没说完,嘴唇再不能动了、眼珠也不会转了... 张玉景哭成了泪人,两个女教徒搀着她走出树林。好在教徒众多,折了树枝搭成架子把尸体抬出来,立刻安排人手准备后事。 山上的教徒被张士奇打死八个、打伤了二十多人,伤者医治、死者都抬下山和唐赛儿摆在一处,打好棺材盛殓其中;张士奇的尸体则被剁成了碎块,扔到了荒野... 张玉景一直昏昏沉沉的,祝心梅只好拖着伤体主持大局。等到灵堂摆好、烧过香火哭拜结束,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祝心梅来找方中愈,商量下面的事情。方中愈说道:“事情闹到这一步...只能请各位节哀了,造反一事就不要提了,我保证官府也不会来找你们的麻烦。” “那是当然,”祝心梅说道:“可是教主临终又没有留下话,这教主之位...?” 方中愈说道:“这件事情只好等玉景恢复恢复、会同教中元老商量决定了,对了祝大姐、麻烦你让人照顾玉景我得赶回青州去。” 祝心梅纳闷道:“方大人,天色马上就黑了、你何不明日再走?再说了,你和玉景久别重逢,怎么就要走?” 方中愈解释道:“一来怕我的手下担心,二来我怕朱高熙他们得知张士奇死了会有什么异常举动...。” 正说话间有教众来报告祝心梅:说前山来了几个形迹可疑之人。方中愈问了衣帽形态,说道:“应该是我的手下寻来了。” 祝心梅说道:“这不是正好嘛!方大人便告诉他们你有事情留住一晚...我和几个元老有事情同你商量。” 方中愈也不愿立刻离开张玉景和儿子,便答应了。来到前山时,见来者果然是宋英杰、岳江川等人。 众人见了他都很高兴,岳江川问道:“三弟,情况怎么样?你来了一天还没有动静,弟兄们都很担心你。” “事情是解决了,但是...唉,我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方中愈便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宋英杰等人听说他找到了儿子、打死了张士奇都很高兴,可是听到唐赛儿惨死也很惋惜。 方中愈吩咐道:“我在这呆一晚、处理些事情,你们回去留意些朱高熙。丐帮的兄弟应该到了,宋兄、你去联络他们,请他们帮着监视。” 宋英杰等人点头答应,岳江川问要不要自己留下帮忙;方中愈说白莲教人很多、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打发他们一起回去,自己顺便牵了赤骥回去... 吃晚饭的时候方雨奇主动挨着他坐,这让方中愈很是欣慰;张玉景的状态好了些、方中愈又劝她喝了点酒,这才精神了许多。 同席的都是白莲教的元老级人物,由祝心梅带头要推方中愈做教主,说如果不是他及时赶来制止、起兵后白莲教多半就得覆灭;又说他是唐赛儿的姑爷,唐赛儿没有子孙、自然要由他来继承... 方中愈坚决推辞,说自己事务繁多、根本无法顾及,再说自己是朝廷官员也不合适做教主。话未说完留意到张玉景歪着头看自己,方中愈诧异的问:“怎么了?” “你是不是嫌白莲教太小了?”张玉景的问话语气不善。“没...没有啊!” “那就是嫌白莲教穷?”张玉景追问。方中愈扫了一眼众位元老惊疑的表情,心中有些不安,“没有啊...!” 果然,张玉景继续发问:“那为什么你能做丐帮的帮主、盐帮的帮主,就不能做白莲教的教主呢?” 众位元老听了一片哗然,都埋怨方中愈嫌贫爱富小瞧白莲教。方中愈连连摆手否认,祝心梅说道:“还说不是,全国上下谁不知道盐帮富得流油、丐帮弟子遍天下,咱们白莲教只有六千教徒、资产不过几百万银子...” “不是不是...”方中愈心想好家伙,几百万还不算有钱?嘴上说道:“其实盐帮和丐帮那边我只是挂个名而已,帮务都有人打理,我事务繁多、实在无暇顾及...” 众人先前因为他是唐赛儿的姑爷、张玉景的男人才想拥他做帮主,也为了他是朝廷官员能对白莲教有所庇护,说实话并非十心十意;这时听说他是另外两大帮派的帮主,热情空前高涨。 众人明白,如果方中愈做了教主、白莲教再有事情另外两帮岂能坐视不理?所以七嘴八舌不停的劝说。 奉承之言把耳朵都磨出了茧子,方中愈实在推脱不掉,只好说道:“好吧好吧...但是事先说好了,我可没有时间处理教务、只能是挂个名。” 众人心想你既然答应做教主、白莲教有事你总不能不管吧!先答了再说。方中愈便任命祝心梅为副教主,负责日常教务,众人无不依从... 当晚方中愈、张玉景带着方雨奇为唐赛儿守灵,雨奇受了惊吓、也跟着忙碌了半天趴在方中愈怀里睡了。 终于两个人独处可以说说话了,张玉景便问起分别十年的经历,方中愈简单的说了。 “唉...也难为姬媱花了,你应该娶她。嘿嘿,封候了、都指挥使...你是越来越好了,只有我...”想起这十年光景张玉景又黯然落泪。 方中愈揽了她的腰肢柔声安慰,张玉景忽然问道:“中愈,我是不是...老了、不好看了?赶不上楚嫣姐姐了!” “没有没有,你还是那么美、跟十年前一样,根本没有变。”方中愈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张玉景一脸娇羞的靠在他肩上... 这天是晴天、山里的夜空格外清澈,月牙如钩、繁星闪耀,坐听娃声虫鸣令人思绪平静。 方中愈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当年的凌烟阁消息异常灵通,怎么可能只有六千教众呢?” “六千是指总坛,”张玉景答道:“白莲教教徒遍布全国、在各省都设有分坛,都加起来怎么也得有十多万人;你以为我母亲想以这六千人造反,那不成了自寻死路吗?”方中愈这才恍然,便商量着要白莲教教徒帮忙打听朱高熙和靳荣的情况... 因为唐赛儿是横死的,也不必遵循旧制、第二天一早便选吉地安葬了。方中愈和张玉景定好事情了结后再来接她们母子,一个人下山回到青州。 等回到客栈见到岳江川等人,方中愈便问起这边的情形。岳江川答道:“我们的弟兄一直留意着汉王府,目前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宋英杰去联络丐帮的人,还没有回来。” “靳荣等人呢?”方中愈问道:“还在青州吗?”“在,目前在当地卫所,有弟兄监视着呢!”岳江川问道:“中愈,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没有想好...”方中愈一夜未睡,脑子不是很清楚,便说道:“我先眯一会,等宋英杰回来再说,我以为先不动朱高熙为好...咱们先把张士奇的部下和靳荣这些人解决了!” 岳江川点点头,“我赞成,嘿嘿...你的主意总是不错的,你快睡一会吧,眼珠子都红了。” 方中愈也真是困了,倒在床上就进入了梦乡...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久,耳中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嘟囔着问道:“是宋兄回来了吧?” 有人答道:“头儿,有好消息!”... 第四五七章——人为财死 方中愈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长时间,隐隐听到有人窃窃私语,便嘟囔着问道:“是宋兄回来了吧?” 有人答道:“头儿,有好消息。”方中愈闻言坐起来,可是眼睛发涩好一会也睁不开,“是什么好消息?” 岳江川的声音答道:“白莲教的人找到高瑞等人的落脚处,刚才来送信。” “噢...这可是好消息。”方中愈终于睁开眼睛,见房间里只有岳江川、莫生谷和刘谦便问道:“宋兄还没有回来吗?” 莫生谷答道:“没有呢!头儿,白莲教的人消息好灵通啊!” “还记得当年的凌烟阁吗?就是白莲教开的,他们记恨张士奇害死了他们教主,自然尽力查找。”方中愈说道,“什么时辰了...弄点吃的,饿了!” 三个人听了很感惊讶,刘谦立刻出去买吃食;这时已经过了中午,岳江川见方中愈睡得香便没有喊他吃饭,能不饿吗? 刘谦很快就回来了,方中愈一边吃一边问道:“宋兄出去多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回来?” 莫生谷嘴快,抢着说:“一早吃过饭就走了,可能碰到什么事情了吧...按说早该回来了。” 刘谦补充道:“刚才派弟兄出去找了。”方中愈点点头,“他武功高强,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说说张士奇的手下,住在什么地方、有多少人?” 岳江川答道:“白莲教的人说他们住在西门外的一座庄院里,大概有八十多人、高瑞也在里面。” “先把他们灭了...这次可不能放过高瑞了,”方中愈说道:“只要他一死张士奇余孽就算土崩瓦解、彻底消灭了!” 莫生谷一脸的兴奋,“头儿,咱们马上动手吗?”“等一等吧,看看宋兄那边有什么情况...。” 宋英杰是未时回来的,一进门就急急的说道:“不好了头儿,靳荣要跑!” “为什么?”方中愈奇怪的问道:“难道他们知道谋反的事情败露了吗?” “说不好,可能是张士奇迟迟不归引起了他们的怀疑吧!”“目前靳荣等人在什么地方?”“中午时靳荣去了趟汉王府,回到卫所就收拾东西要走。” 莫生谷焦急的说道:“头儿,不能让靳荣走了,否则他回到都司有军士护卫就更不好抓了!” “你可算说了句有道理的话...”方中愈想了想问道:“朱高熙和张士奇的手下有什么动静没有?” 岳江川答道:“白朗和白莲教的人没有回报,应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 “靳荣回济南得走西门呀!咱们就来个关门打狗一窝端,先灭了张士奇的部下再抓靳荣,可是...”方中愈忽然又犹豫起来。岳江川问道:“怎么了三弟?” 方中愈咂嘴道:“如果这样,就没办法抓朱高熙了...造反是诛九族的重罪,靳荣他们是不会承认的、更不会出来指证朱高熙呀!” 宋英杰说道:“头儿,咱们来不就是阻止朱高熙起兵造反嘛!抓了靳荣等人、灭了张士奇一伙,朱高熙不吓死就算他胆子大了;咱们还真杀他啊...即使有证据也得奏请皇上啊!” 方中愈忽然呵呵笑了,“说的也是...毕竟朱高熙是王爷,杀了他...我还是别给自己找麻烦了。”他又想了想,吩咐找回白朗、梁世宽二人,立刻行动... 半个时辰,四十几人分四批出了青州西门,来到离城四里的一座庄院前。那庄院很大,少说也有十三四亩大。 方中愈命令四旗人各围一面,自己和岳江川、宋英杰从正门杀入,吩咐道:“这些人都是反朝廷的叛党,不必询问全部杀死,不计手段、不可使一人漏网;要速战速决,那边的靳荣随时可能动身、不能耽误了抓他!” 莫生谷、刘谦等四个总旗官齐声答应,各带手下悄悄摸向既定方位。方中愈和岳江川、宋英杰骑马直奔正门,以吸引庄内人的视线。 不知怎么,庄门紧闭、敲了好一阵也无人应门。“不对啊?里面的人察觉了!”岳江川飞起一脚踢断了门栓,三个人先后奔入。 奇怪的是院中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白朗、梁世宽等人带领手下站在墙头上发愣。刘谦大声说道:“头儿,不对劲啊...好像没有人呀?” “奶奶的...这是玩什么把戏?”方中愈皱着眉头嘀咕,“陷阱吗...给我搜...!” 就在墙上弟兄将下没下之时院中突然响起嘈杂声,一堂、二堂的堂门同时洞开,一个个劲装汉子鱼贯而出;每个人都是左手盾牌右手钢刀,出来后便一个挨一个围成一圈。 “咦...还真他娘的有准备啊!”岳江川立刻抽出绣春刀。“等一等、大哥,我倒看看他们玩什么把戏。”方中愈双臂抱胸,冷眼看着。 这处庄院里绝非八九十人,转眼间就出来四五百人;而高瑞适时的出现在头堂的台阶上,高声说道:“方中愈,你没有想到吧?” “想到什么?”方中愈反问:“没想你能跑还是没想到你设埋伏?呵呵...凭你们这些人就想对抗我们锦衣卫精英吗?” “嘿嘿...还吹大气呢?”高瑞说道:“你们不过区区四十七个人而已,我们以十倍对之呢?百倍对之呢...?” 宋英杰在身后小声嘀咕,“头儿,难道他们外围还有人...没看到啊!”“虚张声势吧?”岳江川环顾院外。 “不理他...”方中愈高声说道:“高瑞,开战之前我还是告诉你们一条好消息吧!昨天我去了趟卸石山、恰好碰到了张士奇,哎呀!很可惜呀、张老先生年纪大了下山时脚底下滑了一下、摔死了!” 高瑞听了脸上变色,“吹牛吧你...”方中愈小声吩咐,“大哥,动手!”话音未落,岳江川和宋英杰几乎同时窜了出去。 方中愈刚要跟上,从庄门跑进来一个人,“帮主...帮主...!”方中愈扭头看去却是小白,问道:“什么情况?” 小白来到近前,低声说道:“靳荣他们出城了。”“嗯,有多少人?”“一千多。”“咱们的人准备好了吗?”“好了。” 方中愈冷笑一声,“那就让他们来吧...我先把这里解决了!”说完几个纵跳便闯进了人群之中。 既然人家有准备、有盾牌那就只能近身拼杀了,方中愈身在空中莫邪就先一步飞入人群;阳光下一团光影飞速盘旋,所到之处鲜血四溅、狼哭鬼叫。 方中愈双脚落地绣春刀出鞘,近的用刀远的用剑、转眼间盾牌阵便被冲得七零八落;人一散开、千机弩就发挥威力了,中距离射击想射不中都难。 这次方中愈带来的都是抚司的精英,每个人都是武艺超群,没用一盏茶的工夫就杀死大半;尤其是岳江川、宋英杰,几乎没有人能挡得住他们一招。 再支持一会敌方彻底崩溃,四散奔逃各跑各的,这一下更方便了、人跑得再快也没有弩箭飞的快啊... 方中愈一边大杀大砍,眼角却始终盯着高瑞,将要支持不住时高瑞第一个向后院跑去。方中愈决计不会再让他逃脱,飞身上房、紧紧跟随。 穿过三层院子来到后院,这里没有一个人影,高瑞回头扫了一眼没看到有人追来暗自高兴脚下加速向后墙奔去;陡然间,地上的一个黑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黑影原在他的脚边后来渐渐超过了他、而且越来越大像只大鹏鸟,高瑞惊疑不已,停步转身、看到一个人影迎头扑来,“什么东西...?”高瑞挥刀砍过去。 `当`的一声响,那人影一个空翻落到了他的身后。高瑞急忙再次转身,见方中愈笑呵呵的看着他。 “这次还想走?”方中愈笑着问道:“你以为你的运气总那么好吗?” 高瑞抖抖腮边的肉,好一会才说道:“方中愈,咱俩有没有私仇你何必苦苦相逼呢?你放我走,我给你...五万两银子。” “哦...”方中愈上下看了他两眼,摇头道:“你这么有钱吗?”“我有...我马上给你...”高瑞伸手入怀,好一会才摸出一叠银票。 方中愈依旧摇头,说道:“你可是除了张士奇之外的二号人物,五万两...少了点吧?” “十万...十万怎么样?”高瑞再掏了一次,又掏出厚厚的一叠,“全给你!” “呵呵...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当官哪有不爱财的。”方中愈笑着说道:“好,银票拿过来我放你走!” “好,一言为定...”高瑞手捧银票走上几步忽然又停下来,转了转眼珠蹲下身将银票放到地上、拿块石头压住了,“方大人,我着急赶路你自己取一下。” 方中愈笑了笑,“好吧!你走吧...”高瑞大喜过望,绕过方中愈向后墙跑去;谁知刚跑出十几步、一股锐风向他后颈袭来,刚想避让只觉脑后一凉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四五八章——一波三折 高瑞放下银票绕过方中愈向后院墙跑去,谁知刚跑出十几步、一股锐风向他后颈袭来,他刚要闪躲只觉脑后一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方中愈收回莫邪剑,走过去拾起银票看了看揣进怀里,向着高瑞的尸体撇撇嘴,“笨蛋,多少银子不都是我的,还用得你给吗?” 这时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那可不是几匹、几十匹,微微颤动的地面证明这是一支庞大的马队。“来了...”方中愈连忙奔向前院。 前院的战斗已经基本肃清,抚司的弟兄也正在为突如其来的巨大马蹄声所疑惑。方中愈一到便大声命令,“有叛军到了,赶快拾回羽箭准备战斗。” “三弟,是什么人?”岳江川问道。方中愈一边奔向院门一边答道:“很可能是靳荣他们!” 其他弟兄忙着收羽箭,宋英杰和岳江川随着方中愈来到院门。只见一队骑兵从城门方向疾驰而来,队伍拉出老长、少说也有上千人。 “娘的!怎么这么多人?”宋英杰低骂一声,“头儿,难道他们知道消息走漏了,要提前起兵造反吗?” “不是,”方中愈摇一摇头,“他们原本是设计了一个陷阱,只不过两下时间没有把握好。” 岳江川和宋英杰很是纳闷,“三弟,你怎么知道的?”方中愈笑了笑,“回客栈之前我见过白莲教的人,他们在驻军中也有探子。” 宋英杰吐了吐舌头,“我的天,怪不得当初凌烟阁的消息那么灵通...。” 马队来得很快,三个人说话的工夫前面的人已经到了门前,带队的挥挥手、后面的骑兵便顺着院墙两侧围过去。 方中愈见当先的几个军官都是那晚在朱高熙家中见过的,便大声问道:“各位军爷,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为首之人穿一身银色薄铠、外披红袍,一张方脸、两只圆眼镜,方中愈识得他就是靳荣他却不认识方中愈。 靳荣看看他们三人,开口说道:“有人报告说这里有叛逆、乱党,我们是来抓人的。” 方中愈笑着说:“军爷搞错了吧?我们都是忠厚百姓人家,没有乱党。” 靳荣身旁的一个军官问道:“忠厚百姓...你们怎么带着刀剑?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方中愈依然笑着说:“我们果真是忠厚百姓,带着刀剑是防飞贼、强盗的,不信各位大人可以进院查看。” “当然要看...”那个军官便要下马。靳荣一把拉住他低声说了句什么,又向方中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营生?把刀拿来我看看。” “小人复姓方、草字中愈,是贩马的,”方中愈说道:“小人所用就是普通铁刀,不值得军爷一看。” 他将姓名分开来说,靳荣等人一时没反应过来,靳荣却对他的刀产生了怀疑,“铁刀我也要看...你的刀形状挺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拿来我看!”两旁的军士也跟着发号施令。 方中愈本想引靳荣等几个首脑进院擒之,没想到对方不上当。宋英杰在他耳后说道:“头儿,我们突袭杀了这几个军官吧?” 方中愈微微晃晃头,向靳荣说道:“我的刀可是有些来历,军爷果然要看?”“废什么话?”一个军官呵斥道:“大人要看你就得送过来,快点!” “那好,我这就送过去...”方中愈迈步下台阶。“停!”靳荣突然喊道:“你呆在原处,把刀抛过来即可!”说着带马缩到后面去。 方中愈知道瞒不过去了,便抽出绣春刀来说道:“这把刀虽然不起眼,但是钢口好、异常锋利,能使用这种刀的人都是大有来历的。” 靳荣是见过绣春刀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这时问道:“是什么样的人呢?” “嘿嘿...比如说锦衣卫...!”方中愈这几字一出口,靳荣等几个军官立刻就炸了。方中愈大喝一声,“都别动!谁敢动立刻就得死!” 墙里的弟兄得了暗号纷纷跳上墙头,四十支千机弩指向靳荣等人。门前的军士们一阵骚动,有个军官便下令准备弓箭。 方中愈又是一声断喝,高声说道:“我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方中愈,奉皇上之命公干,众军士不得乱动、否则以判乱论处!” 造反的事情只有几个高级军官知道,军士怎么会知道、一听说是锦衣卫公干都不敢动了。 靳荣到底经过大事,稍微慌乱后立刻冷静下来,大声说道:“这些都是歹人冒充锦衣卫,军士们立刻乱箭射杀...!” 方中愈知道己方人数太少,若是对射非常吃亏,他立刻掏出金质的腰牌,“你们看,这腰牌能假冒吗?谁敢违抗皇命便是诛九族的重罪!”岳江川和宋英杰也都亮出腰牌。 军士们一时左右为难,不知该听谁的。一个军官喊道:“人是假的、腰牌也是假的,弓箭手放箭...!”此人可能是该管军官,军士们纷纷摘弓拿箭。 方中愈刚要下令抢先放箭骑兵队后方突然一阵大乱、好像是许多马匹一起惊了,在队伍刨蹄子尥蹶子、乱冲乱撞;瞬间骚动便传染了全队,军士们别说拉弓射箭就连坐都坐不稳。 “帮手来了!”方中愈一见大喜,收起腰牌就窜了出去,脚点在地上一点直奔靳荣扑去。 挡在靳荣前面的军官立刻挥舞大刀砍过来,方中愈用绣春刀随手一磕、便将其大刀磕飞了,右脚在旁边马头上一点纵身窜到靳荣马背之上;左手揪住他的头盔,右手刀便架到他脖子上。 另一个军官要从后面偷袭,宋英杰一刀飞去要了他的性命。“都给我住手!”方中愈暴喝一声。 说来也怪,他喊了一声后马群的骚动也渐渐平息下来。众军士见主将被制,一时都不知所措。 “奶奶的!”方中愈在靳荣头盔上拍了一下,大声问道:“靳荣,你想被灭九族吗...还有你们几个!明知道我们是锦衣卫还敢对抗皇命? 你自己想死,还想连累你们的家人吗?”忽然飞起一脚将那个下令放箭的军官踢下马去,“给我绑了!” 岳江川飞步上前,解下那军官的腰带将其捆上,宋英杰手中捏了三把飞刀严阵以待。参与造反的军官知道大势已去都默不作声,军士们不知细情一脸茫然的看着。 方中愈见局面控制住了,这才命墙上的弟兄收起千机弩,亮出腰牌,“你们看看,这么多腰牌都是假的吗?”军士们这才相信了。 方中愈逐个辨认,将那晚去朱高熙家赴宴的几个军官都绑起来;又找来当地驻军的一个百户,令其带领军士回营。 军士们撤走,岳江川等人才看到路旁树后不知何时来了好多的乞丐,好奇的问道:“三弟,刚刚那些军士骚乱就是他们干的吧?” “我也是没有办法,”方中愈笑着说:“靳荣他们人太多,我只好找他们帮忙。”隔空向那群叫花子拱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宋英杰问道:“头儿,下面怎么办?”方中愈看看靳荣等人,说道:“把他们带进去,就地询问。” 莫生谷立刻带人把靳荣等人带进庄院、分开关押,方中愈挨个审问。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靳荣不承认造反之事,只说是听到密报这里有叛逆、是来抓叛逆的,其他人也跟他一个口径。 方中愈便问靳荣,都司设在济南、没事跑到青州来干嘛?靳荣回答说视察军营防务,别处卫所的人只说靳荣让来的、其余一概不知。 方中愈冷笑说道:“你以为不承认我就没有办法了?前两日晚上你们没去汉王府吗?嘿嘿...碰巧当时我也在,你们说什么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靳荣脸色发灰,但是仍然咬定没有这么回事、其他几人也矢口否认。这样一来方中愈也没有办法,只得说道:“我也不跟你们费话,等回到北京自然有人审你们...。” 这时日头西斜,众人出来上马回城。刚刚离开庄院,一个弟兄叫道:“头儿,你看那边!” 方中愈抬头望去,见城门方向又有一支马队飞驰而来。莫生谷嘟囔道:“奶奶的,那些驻军又回来抢人来了?” “别胡说,”岳江川斥道:“谁有那么大胆子,不想活了?”“那是什么人啊?看上去人还不少...。” “不是驻军,来人都穿着常服。”方中愈眼力好看得明白,“弟兄们准备!” 两方相向而行,很快就碰了面。对方有二三百人,为首之人身高马大、穿一件过肩蟒袍、一脸暴虐之气,却是朱高熙... 第四五九章——东厂 对面来的马队有二三百人,为首之人身高马大、穿一身过肩蟒袍、一脸暴虐之气,却是朱高熙。 只见朱高熙右手高举止住马队,大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人?” “汉王一向可好啊!”方中愈催马慢悠悠的来到前面。 朱高熙看到是他不禁愣了愣,失口问道:“怎么是...是你?”“怎么不能是我?”方中愈笑呵呵的说道:“皇上命我来我也不敢抗旨不尊呀!” “是父皇派你来的?”朱高熙不禁露出吃惊之色。方中愈看在眼中,心想:就算没法抓你,老子也得好好吓吓你!嘴上答道:“当然是皇上的旨意。” 朱高熙看看靳荣等人,惊疑的问道:“他们...你抓他们干什么?”“皇上得到密报,靳荣要造反,当然得抓起来了。” “是...是吗?”“怎么,汉王不知道这件事?”“胡说八道,我怎么会知道?”“嘿嘿...汉王不知道就最好了,听说靳荣还勾结了一个大人物一同造反。” “是啊?”朱高熙故作吃惊,但是仍然掩盖不了他内心的慌张,“那个人抓...抓到了吗?” “还差一点点了,”方中愈凑到他的身边低声说道:“靳荣是没什么本事,但是这家伙嘴很紧,嘿嘿...你算是便宜了。” 朱高熙先惊后喜,想装发怒都装不像,“混账,我便宜什么?”“汉王,怕是你自己心知肚明吧!”方中愈说道:“别看皇上远在北京,他可是什么都知道。” 这句话朱高熙没法反驳,只好点点头,“那是、那是,父皇英明...。” 方中愈坐直身子问道:“汉王千岁,您这是要干什么去啊?”朱高熙张了张嘴才答道:“没事...溜溜,消化消化食儿。” “呵呵...大晚上带着二三百人消化食儿?”“你管着吗?”“是啊!我哪管得着王爷的事情,走吧!咱们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没准靳荣的同伙会来救他们、咱们正好抓他个现形...!” 朱高熙看着方中愈得意的离开恨得牙根都发痒,可是又知道他厉害、自己带来这二百多人根本杀不了这帮人,只好忍下这口气;自己说过出来溜溜又不好马上进城,只能等人家走远。 远离了朱高熙岳江川才问道:“中愈,他还能来抢人吗?”方中愈答道:“我也不确定,所以先拿话吓吓他、省得他给咱们添麻烦。” 莫生谷在前边听到了,转头问道:“头儿,如果他真的派人来呢?怎么办?”“把这几个叛党的头都砍了...!” 一路无话回到客栈,众人累了大半天、方中愈出银子让伙计去买回几桌上等宴席犒劳大家。众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感谢他又破费了。 方中愈笑着说不妨事,是大伙拼命才完成了任务,他得感谢大家才是;心里话白得十万银子,这才花几个小钱。 为防万一,晚间还是做了准备。有专人轮流值班看守靳荣等人,谁知整夜安安静静、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第二天一早,方中愈怕出意外便委托宋英杰带着几个丐帮弟兄去接张玉景和儿子方雨奇;一等人到立刻押着靳荣等人上路,刚好吴长春带领丐帮弟子回总舵、也不怕有什么意外。 张玉景也算是抚司的老人,和不少弟兄都很熟悉,一路说笑悲伤情绪减缓了不少。众人看到方雨奇都喜欢得不行,得知是方中愈的儿子更是不住口的夸,争着抢着要带他同骑;方雨奇起先有些认生,没过两日就混得熟了。 不一日众人回到北京,那时已经将近黄昏不必奏请皇上,将犯人送进抚司大狱方中愈便带着张玉景母子回家。 齐楚嫣、姬媱花本就同张玉景相熟,而且孩子都这么大了,她二人自然热情招呼立刻吩咐下人收拾一处卧房出来。 寒氏夫妇看到方中愈领了个漂亮的大儿子回来高兴得不行,又是给金锁又是给珍珠串的、都不知道怎么稀罕好了。 如玉看了不高兴起来,问道:“他是谁家的孩子啊?干嘛他来了你们都不喜欢我了?” 方中愈告诉她你得叫雨奇哥哥,你们两个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方如玉纳闷的问姬媱花,二娘你什么时候生的孩子?我咋不知道呢!众人听了大笑不止... 晚宴异常的丰富,仇千代夫妇得到方中愈回来的消息也赶了来,满满的坐了一大桌子、宝庆公主少不得又说了许多`惹人喜欢`的言语... 第二天,方中愈赶早朝去见朱棣,回奏了青州之事、又请示靳荣等人怎样处置。朱棣只下旨让刑部审理靳荣等人,并没有询问具体细节、以及朱高熙共谋造反之事。 方中愈颇感意外,去向张曦月回报时便顺口问道:“曦月姐,我怎么感觉皇上与往日大不同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你还挺敏感呢!”张曦月说道:“淇国公丘福上月北征鞑靼人,因为冒进中伏以致武城侯王聪、同安候火真、靖安候王忠和安平候李远或战死或被俘遇害,麾下军士全军覆灭。因为这件事情皇上极为恼火,连精神都大受影响。” “哟...”方中愈很是惊讶,“淇国公打了一辈子仗,没想到最后一仗竟然败得这样惨,可惜他一世英名了。” “唉...可不是嘛!”张曦月说道:“不提他了,青州之事怎么样?” 方中愈便把经过说了一遍,张曦月对没能抓到朱高熙造反的铁证惋惜,说道:“这个结果也不错了,老二的几个外援都剪除了,相信他也蹦哒不起来了! 等以后有机会再收拾他。呵呵...每次你出手都不会让我失望,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奖励你了。” 方中愈笑着说:“曦月姐就是最好的奖励,别的我也不稀罕。” “咯咯...你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张曦月两眼含媚,“那就说定了,你永远不许离开我。” 方中愈看看左右无人便凑过去和她亲热了一番,却不回答她的话... 青州归来方中愈过了一个月的悠闲时光,每日看着一儿一女玩耍嬉戏很是快活。谁知这一天却发生了一件让他非常恼火的事情。 那一天,方中愈晚去衙门一个时辰。刚进自己房间仇千代就跟了进来,“大哥,你看看这个。” “怎么了?”方中愈回身接过他递过来的文笺,那是朝廷下发的圣谕;谕命设立东缉事厂,负责监事督察朝廷各部各卫以及所有官员... “咦...哈...这是什么意思?”方中愈只看了个开头就惊疑起来,“监事督察各部各卫...连我们锦衣卫也管?” “可不是嘛!”仇千代皱眉说道:“大哥,你再看看下面...。” “钦命宫内官黄俨为东缉事厂厂公,统领一切事宜。另,东厂厂公兼任护卫总管...奶奶的!”方中愈翻手把文笺拍在桌上,“看样子,这是冲我来的啊...!” “不能不防啊大哥,黄俨是你的死敌朱高燧的人,他的权力高过你肯定要找麻烦。”“哼!我会怕他...当初纪刚还是我的顶头上司呢!” “你看到了吗大哥,东厂上层都是由宫里太监充任,下面的厂役要我们锦衣卫出人。” “嘿嘿...”方中愈走到椅子前坐下,挥手说道:“给他,要多少人都给他。哈!朱棣这是认为宦官比外官值得信任...对了千代,人员从其他卫所调、北镇抚司的弟兄一个也不能动!” 仇千代点点头,“我知道大哥,抚司是你的根本班底、谁要也不能给。” “呵呵...这事还真不好说,”方中愈干笑两声,“真要是朱棣说话还不能不听。不过都无所谓了,他也活不了几天啦!” 仇千代听出他话中之意,惊喜的问道:“大哥,你要动手了?”“嗯嗯...再不下手我怕他老死...” 一句话没说完,外面有人大声说道:“回方大人,宫里的黄总管求见...” “胡说八道,什么求见?”有个尖细的声音大声呵斥,随即房门就被拉开来三个太监出现在门口。 “怎么回事?”仇千代怒道:“什么人胡冲乱闯的!”前面的太监正是刚封东厂厂公的黄俨,撇嘴说道:“我是黄俨,你们锦衣卫接到圣谕了吗?” 仇千代明知道是他,恼他无理却装作不知,“什么黄啊红啊的,不得允许就能乱闯吗?” 黄俨被斥心中恼怒,刚要发火忽然又忍住了、笑着问:“这位是云骑候仇候爷吧?” “是啊!”仇千代冷冷的答道,“你是哪位?”黄俨却不答言,他身后的小太监替他答道:“这位是宫里的黄总管,今晨皇上钦命黄总管为东缉事厂厂公,兼任护卫总管;两位大人,没接到上命吗...?” “噢...原来是黄总管,”方中愈这才站起身,拱手说道:“不知总管驾到有失远迎,恕罪、请坐。”他站在桌后一步未动,哪里有迎接的意思。 黄俨知道仇千代是宝庆公主的驸马、是以不敢得罪,对待方中愈可就没那么客气了,“方中愈,难道你没接到上命吗?”... 第四六0章——主体谋略 黄俨知道仇千代是驸马不敢太得罪了,对方中愈可就没那么客气了,板着面孔问:“方中愈,你没接到上命吗?” 方中愈听话茬知道是来找事的,坐下后才答道:“刚刚看到,怎么了黄总管?” 黄俨见他先坐下了气得不行,走过去手扶桌子探头问道:“方中愈,我是护卫总管、难道你就这样对待上峰吗?” “我请你坐了!”方中愈摊开双手,“是你自己不坐,可不是我不敬你呀!” 一个小太监过来拍着桌子斥道:“你这是不敬上官,黄总管不坐你怎么敢坐?” 方中愈嘿嘿笑了,问道:“大明律哪一条规定上官不坐下属就不能坐了?”请上官先坐不过是官场约定俗成的不成文规矩,大明律里怎么会有? 那个小太监张张嘴答不上来,方中愈将两道目光射过去,“小公公,你是什么职务啊?敢拍我的桌子...我进锦衣卫十三年,纪刚都没敢拍我桌子,你比他官威还大吗?” 他的目光冰冷锐利,盯得那小太监浑身发毛,仗着有黄俨在强硬的说道:“我...我就拍了怎么样?谁让你不敬...”一句话没说完,忽觉脖颈一紧、被仇千代薅着脖领子摔在地上。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黄俨怒不可遏,手指向仇千代伸出一半又转向方中愈,“你竟然敢殴打内官?” “黄总管,看来你的年纪真是大了,”方中愈笑着说:“我坐着没动,我没打任何人,你没看到吗?” “你...你...?”黄俨气得手指乱抖,“你不敬上官、殴打内官,我要去...去皇上那告你去!” 方中愈淡淡的说道:“随便好了,你愿意告就去告吧!反正我什么都没有做,请问黄总管有事吗?如果没有,我得处理公务了,哎呀...天天一堆事情啊!” “有事、当然有事,”黄俨见自己的新头衔根本镇不住方中愈恼怒也无奈,忽然觉得自己一直站着像个听差便做了下来,“方中愈,我就是来跟你谈公务的,既然你看到了上谕就不用我废话了、组建东厂要从锦衣卫调人。” “噢...可以,”方中愈指指仇千代,“仇副指挥使配合你,你跟他谈吧!” “你是都指挥使,我要跟你谈!”“呵呵...我们有分工的,日常事务都是他负责。好了,我还有事情就不陪黄总管了。”方中愈说着起身拱手出门走了。 黄俨气得干张嘴说不出话来,仇千代坐到桌后,笑着说:“黄总管,你说吧要调多少人...?” 方中愈来到院中无声的骂了几句,让人牵过坐骑离开了都司;他怕黄俨再来啰嗦,索性也不去抚司、径直回家跟儿子女儿玩耍... 黄俨果然是有目的而来,他要求自己挑选人员、而且要从北镇抚司挑;仇千代坚决不许,黄俨竟然去朱棣那里告状。好在朱棣知道这些年的大案要案都是抚司办理的,太子朱高炽也上疏劝阻、便没有同意他的主张。 黄俨受挫并不气馁,又说从锦衣卫都司调人、以及各处卫所的精英;仇千代说没关系、随便挑,陪他走了两次后干脆不理他了、任他自己怎样折腾。 两个月后,东缉事厂正式组建完成、开始行驶职权;东厂权限虽广,方中愈却始终不肯买它的帐,厂卫之间小摩擦不断。尤其是黄俨指派事务,方中愈几乎就没有执行过... 这日来到都司,仇千代又拿着东厂的指令来找方中愈,“大哥,黄鸭子又给你下令了。”黄俨总爱喋喋不休,仇千代便给他起了个鸭子的绰号。 “他奶奶的,这个老东西!我报了仇后头一个去踢他屁股。”方中愈接过指令,见上面写着让他随皇上北征鞑靼。 鞑靼人大败丘福后不断骚扰边界,都到了肆无忌惮的程度,朱棣也一直想亲征;皇帝出征通常都有锦衣卫随行,要都指挥使去还是头一遭。 “也不知道是黄鸭子的主意还是皇上的意思,”仇千代说道,“大哥,你去不去?” “嗯...”方中愈沉吟半晌说道:“不管是谁的主意...我都去,千代、你不觉得这是个机会吗?” 仇千代点头答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长途跋涉、两军对阵...其间应该有机会啊!” 方中愈的眼中闪过几丝兴奋,“千代,先不理他你明天再回复东厂,别让黄鸭子起了疑心。”仇千代答应了... 大军出征可不简单,从朱棣下旨到准备完毕整整过了十二天,这一日终于成行;此次共出动骑兵十万,因为鞑靼是游牧民族所以不用步兵,另外携带了大量的铜铳。 此次随朱棣出征的有兵部尚书金忠、张辅的三子太平候张軏、阳武侯薛禄、阳平候柳升等大将;文臣方面有内阁成员杨荣、金幼孜在左右出谋划策。 梅景福率领旗手卫、王贞亮率领府军前卫随行,方中愈则带领一百抚司弟兄两千锦衣卫负责近卫。 大军开拔那天,太子朱高炽带领文武百官前来送行。号炮一响大军启程,什么日旗、月旗、北斗旗、飞龙旗旗帜招展遮天蔽日;十万骑兵马如龙、人如钟,盔明甲亮、刀枪闪光... 那时的北元分裂成东西两部,西部是突厥、东部是鞑靼。西部突厥出了个惊天地的人物——也先,他做了突厥丞相后励精图治把突厥整治得兵强国富,几次同鞑靼交兵都获得大胜。 鞑靼已经势趋微弱、偏安于蒙古草原东部一隅,那里地瘠草枯根本不足于养育全族、只好到大明朝来抢掠... 朱棣统率大军出了山海关一直向北,直奔奴儿干都司。这时已进秋季北风初起,越走越凉爽,正好适合赶路。 不止一日大军来到奴儿干都司,扎下大营后朱棣立刻派出三千营巡哨出去侦缉敌踪、吃过晚饭又召集众将议事。 本来方中愈的职责只是护卫,没想到朱棣点名要他参加、府军前卫指挥使王贞亮却没有出席。 朱棣出征有个习惯,只住营帐不住都司的房子。方中愈进到帐中,见兵部尚书金忠、阳武侯薛禄、张軏、柳升等人都在,杨荣和金幼孜也陪在朱棣身边。 方中愈施了礼站在帐门口,朱棣见了说道:“方中愈,你站那么远干什么?叫你来是商议军务,外面都是军士还用你看门吗?”方中愈只得凑到张軏身边站着。 这时杨荣说道:“皇上招大家来是要商议一下对鞑靼人怎样用兵,各位将军有什么想法就请说说。” 薛禄一生久经战阵也多次参与北征,作战经验相当的丰富,这时说道:“鞑靼人作战勇猛,跟他们打就得在气势上压倒他们。皇上,我认为咱们应当先鼓足了士气,有了士气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朱棣`嗯`了一声,淡淡的说道:“不管跟谁打都得有士气才行,我要的是对付鞑靼人的用兵方针、谋略,你说这...驴唇不对马嘴嘛!”薛禄瘪瘪嘴不说话了。 张軏年少,此次出来是学习、历练自然不敢说话,金忠看了看柳升说道:“皇上,臣以为鞑靼人国力已微兵力也不会强,咱们宜寻其主力决战、一战胜之。” “嗯嗯,”朱棣点点头,“你说的对...别人还有什么见解?”脸色淡然,好像金忠所说的并非他所想听。众人相互看了看,都沉默不语。 “怎么都不说话啊?”朱棣见无人说话沉下脸来,扫视两周后说道:“方中愈,你来说说看。” “我...?”方中愈颇感意外,“回皇上,臣只是个护卫没带过兵,不知道...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是商议军机大事,你还谦虚什么?”朱棣说道:“你在望海埚和如东怎么打的倭寇,还说什么没带过兵?” “臣那都是碰巧了...”“我就想听听你这个巧是怎么碰的。” “那好吧!”方中愈无奈想了想说道:“皇上,我是这么想的...鞑靼人以游牧为主居无定所,咱们想找其主力决战只怕是不容易;最好是先以小股精兵击其来袭之敌,引诱鞑靼人的主力来报复...。” “好!”不等他说完朱棣便高兴的一拍椅子扶手,“我要的就是这个,这才是作战的方针。打仗是要有主体谋略的,一切都依着主体谋略行事才能打胜仗...!” 薛禄、柳升等人都惊奇的望向方中愈,目光颇不以为然,张軏也扫了他一眼悄声说道:“方兄,真有你的呀!” 方中愈咧咧嘴角,“又是碰巧了而已。”朱棣听到了说道:“这可不是碰巧,而是你天生就是带兵的材料,一眼就能看到关键所在;其实有一阵子我都想把你调到兵部去,只是北镇抚司没有合适的人统领才作罢了...。” 第二天,朱棣果然依着方中愈的计策、派了二十支千人队出去到鞑靼国境内埋伏;碰到大股鞑靼人便不予理睬,碰到小股敌人便一鼓全歼,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杀死杀伤了近万名鞑靼人... 第四六一章——身先士卒 朱棣依着方中愈的计策,第二天便派出二十支千人队到鞑靼境内埋伏,碰到大股鞑靼便隐匿不动、遇到小股敌人就一鼓全歼;不到半月时间,就杀死杀伤了近万名鞑靼人。 鞑靼人被伏击多次也学了乖,再来抢掠时便组成四五千人的大队;朱棣下令不予理睬、让他们得手了两次,第三次再便派出两倍的兵力攻击、杀伤了大半鞑靼人... 经过几次有计划的反击,鞑靼人的火气被一点点逗了起来。在消停了三天之后,三千营忽然来报:鞑靼人集结了五万大军,发誓要踏平奴儿干都司! 朱棣听了喜出望外,立刻召集众人商议、方中愈也在受召之列。等众人到齐后朱棣说道:“鞑靼人的主力军队果然被咱们引诱来了,你们都说说应该怎样打这一仗。” 薛禄问道:“陛下,不知道鞑靼人有多少人?”“哨探报告有五万大军。” “皇上,咱们有十万人呢!”薛禄说道:“加上奴儿干都司的一万八千驻军,咱们两个打一个都富裕啊!我建议兵分三路迎头痛击,中路主攻、两侧包抄、不杀他个片甲不留都不算胜。” 柳升也说道:“咱们携带了大量火器还没有派上用场,既然人数占优就当正面交战、以绝对优势打得他们臣服。” “嗯嗯...”朱棣点点头,问道:“张軏,你怎样不说话?”张軏施礼说道:“皇上,臣才疏识浅不敢妄言。” 朱棣说道:“没关系,都知道你没有多少实战经验,怎样想就怎样说没人会笑话你的。” “是,皇上。”张軏说道:“孙子有言,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我们虽然不及孙子之旷世奇才,但是也应努力效仿。 所以臣以为,我军人数占优、火器锐利,更加不应该正面与敌对攻;应以巧击,减少我军的伤亡才是上策。” “嗯嗯...”朱棣不住点头赞许,“不愧出身将门,有见识...你说说,我们应该怎样对敌才好?” 张軏答道:“回皇上,臣对此处地势不熟,具体方案却...却没有。” “呵呵...这也不算你的错,”朱棣又转向方中愈,“方中愈,你有什么具体办法没有?” 方中愈说道:“臣有一愚见,只供皇上和众位将军参考,还请诸位不要笑话。” “你说吧!”朱棣说道:“本来就是商议,没有人会笑。” 方中愈便说道:“臣日间看到前面好像有一处u型山口,我们可以埋伏弓箭、火器于两侧;然后派人迎击鞑靼人,稍战诈败引敌人进山口,便可左右夹以我之长消灭鞑靼人。” “哈哈...”朱棣大笑,说道:“看来我真应该把你调去兵部,你说呢兵部尚书?” “是是,”金忠连连点头,“方大人天纵奇才,真的是适合带兵。” 杨荣也说道:“方大人聪明伶俐、足智多谋,堪称大器。” “嗯,方中愈所言正和我...咳咳...咳...”朱棣话说一半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一时间泪涕俱下。众人不知他有病在身,一时无措。 立刻有内官从后帐快步走出,一人替他擦拭、另一个手中端着托盘的说道:“皇上,您还是喝了汤药吧?” 朱棣勉强喝下汤药,靠在椅子背上休息了一会才缓过精神来。内官问要不要招御医来。 朱棣摆了摆手,“不必,过劲儿了。”金忠躬身说道:“皇上身体不适,还是早些医治的好。” “没有关系,一点小小风寒而已,再说我已经吃过药了。”朱棣说道:“咱们继续研究研究,方中愈这个办法很有实施性...咳咳...” 没说几句又咳了起来,朱棣很是偏执内官几次说要找御医他都不肯、到后来竟然发起火来,内官才不敢再说。就这样,一直咳到作战方案确定之后... 又隔一日,巡哨来报鞑靼人的主力军队已经将近边境。朱棣召集将领连夜布置,令薛禄引两万人埋伏在山口左侧、柳升引两万人埋伏在山口右侧,两队人各有一万弩箭手、一万火铳手; 再命金忠、张軏引三万人从正面佯攻,自将其余三万作为机动。 到了第二日黎明鞑靼人将至,金忠、张軏引三万人出战;两军相遇,明军一上来便以弓箭攻击、射死射伤三四千人。鞑靼人立刻以盾牌手挡之,疯狂反击;金忠、张軏按计划引兵且战且退,诱使鞑靼人追过山口。 这边号炮一响埋伏在两侧的明军杀出,火铳手、弩箭手一起射击,鞑靼人损伤惨重。鞑靼人也真够彪悍的,犹自死战不退,金忠和张軏引兵翻身杀回。 就在双方胶着这时,从山口东侧方向突然出现了一队鞑靼骑兵、约有两万之众,向着柳升所部背后杀去。 朱棣在远处看得清楚,忍不住骂道:“鞑靼人果然狡猾,怪不得狂言踏平奴儿干都司、原来是还留了后手...”伸手抽出七星宝刀便要引三兵支援柳升部。 方中愈见其仍然不时咳嗽,来到他马前说道:“皇上,还是我带人去吧!” 朱棣看了看他,“你能行吗?这可是两军交战,并非靠武功单打独斗。” “请皇上放心,虽然人数少我也算带过兵。”方中愈说道。朱棣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切记不可退缩,否则柳升部腹背受敌定然支持不住,此次作战就得功亏于溃!” 方中愈应道:“皇上看我像胆小怕死之人吗?”朱棣的眼中闪过两道亮光,“好,旗号兵发信号,命令三万军士随方中愈出击!” 方中愈抽出绣春刀一招,带着三万人冲了上去。那队鞑靼骑兵自东向西驰来,方中愈率领人马由南向北斜着迎上去;和明军不知鞑靼人有预备队一样,鞑靼人也没想到明军有机动人马、半路途中临时调整方向冲过来。 两军将近,晨光中刀闪枪明看得清清楚楚,黑压压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都是敌军,令人不寒而立;方中愈这时才明白朱棣的担心,正面冲锋绝对需要过人的勇气才行。 就算没有夸过海口说过大话,方中愈也明白此战意义、这时是万万不能退缩的,咬着牙挥刀冲进敌阵。 一个个鞑靼人挥刀舞枪的飞速冲过来,脑子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只能靠本能反应躲闪、招架、拼杀;绣春刀一次次挥舞、一次次砍入敌人的躯体,两军相遇勇者胜,看的是谁能挺得住。 鲜血四溅、肢体横飞,怒喝声中方中愈杀出一条血肉胡同;主将身先士卒,军士们必然不敢落后,三万明军如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入鞑靼人的心脏... 血战了两刻钟,突袭的鞑靼人终于支持不住了,扔下一万多具尸体后向东溃逃,方中愈率军随后掩杀。 追出二里地,有军士大声呼喊,说皇上下令撤军了。方中愈回过身来,见山口的战事也已经结束,这才带人返回... 此战大胜,明军以不到两千的伤亡毙敌三万八千余人、杀伤者不计其数,缴获战马三万多匹还有大量军械。 清理了战场朱棣引军回营,立刻升帐议事,头一个便把方中愈叫出来。 朱棣说道:“今日大胜,头功要记给方中愈。不止是他的计策奏效,众将看看他的身上...” 此时的方中愈还没有换衣服,满身满脸的血污、几乎看不出他的本来面目;衣襟衣袖被刀枪划得左一条右一道的,衣襟还在不住滴着血水,搞不清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你们大家都看看,”朱棣说道:“若不是方中愈身先士卒、带兵杀退鞑靼的增援,这场战事结果如何就很难说了,起码不会损失这样小...。” 可以说其他每一位将领都要比方中愈干净了许多,兵部尚书金忠的身上甚至连一个血点都没有,这时就比较惭愧了,说道:“方大人有勇有谋,实在是我等之楷模、也令老臣汗颜啊!” 其他人也都出言附和,唯独薛禄有些不以为然。朱棣说道:“这一战大挫鞑靼人士气,可保边疆几年太平,众将都有功劳;大家回去休息,中午犒劳三...咳咳...咳咳...” 也不知御医水平有限,还是药物质量不好,朱棣的病情一点也未缓解反而有加重的趋势。 即便如此,中午的庆功会朱棣还是出席了,并且亲自向全体将士敬酒。此地草原盛产绵羊,军士们点起篝火烤制全羊,当地都司送来大量美酒、人人畅饮上下俱欢... 大军又驻扎了几日,这天夜半忽然寒风大作,虽然没有降雪但是气温也急剧下降。鞑靼人不可能再来,朱棣下令班师回京。 这一日,大军来到榆木川,朱棣病情加重只好停止前进... 第四六二章——意外 朱棣率领大军回京,这日走到榆木川病情忽然加重,大军只好停下来。 杨荣、金幼孜、薛禄、张軏等将领大臣都到中军帐看望,方中愈这时是不叫也得去。到了帐中,见御医正在号脉。 许久,御医才放开手臂。朱棣强忍咳嗽问道:“怎么样?”御医躬身答道:“陛下还是风寒未除净...。” “狗屁...!”朱棣激动之下又咳了起来,好一会才说道:“这许多日了,你一直说是风寒,我怎么越喝你的药越厉害呢?你他娘的就是庸医一个...。” “是是是,”御医不敢反驳,待朱棣骂完才说道:“陛下,风寒虽不算大病、但是却引发了您以前的旧疾,所以才迟迟不见效果。” 内官马云说道:“你就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快说说该怎样医治吧!” 御医答道:“目前天寒、又是行军途中、加之对症药物有限,所以风寒不好清除,只能暂时以药物控制、赶快回到北京调治。” 朱棣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御医答道:“臣头脑鲁顿,一时还想不出别的好办法。” 朱棣含怒瞪他一眼,虚弱的挥挥手,“出去...都出去...咳咳...”忽然间又剧烈咳嗽起来,俯身之际吐了一口血痰。众内官连忙上前拍背抚胸,杨荣则把御医拉到了外帐。 文臣武将都跟到外帐,听杨荣问道:“难道就没有法子平息皇上咳嗽吗?” 御医一脸的无辜加无奈,“杨大人,没有对症的药物我也没有办法呀...这样吧!我加大剂量再试一试。” “快去快去...”杨荣催走御医转向众人,“以目前情形,众位看应该如何?” 连御医都没有什么办法,众人只有面面相觑的份了,只有薛禄说道:“御医不是说只能以药物控制,尽快赶回北京吗?咱们不懂医术,只能听他的了。” 金幼孜说道:“可是皇上目前的情况也不适合赶路啊!”“那你说怎么办?”薛禄不高兴的说道:“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不尽快赶路别说是皇上大家都得冻病了!” “薛候爷不必发怒,大家商量办法嘛!”杨荣居中劝解,“方大人,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方中愈巴不得朱棣马上死,嘴上却不能这样说,“我看皇上骑马肯定是不行了,队伍中不是有拉给养的大车嘛,让人改成带棚的轿车、让皇上躺在车中赶路吧!” “嗯嗯...”金幼孜连连点头,“方大人果然聪明,我立刻找人改车...。” 说着简单,动起手来可就麻烦多了。行军途中没有工具、又缺少材料,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才改好了一辆车。那时已经黄昏,只好驻扎一晚等明日再说... 吃过晚饭,张軏来到方中愈帐中,闲聊几句后说道:“听说皇上的病情又加重了,怕是要熬不过...”下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方中愈心中窃喜,嘴上也不好说别的、只说是庸医误事,等到张軏走后他心潮难平;血海深仇必须得报,他不能让朱棣自己死! 前半夜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夜深人静时偷偷爬了起来;帐外寂静一片、除了巡逻军士的脚步声,方中愈穿营绕帐向中军帐走去。 此时,他最担心一件事情、就怕一大群护卫围着中军帐。等到挨得近些,看到除了大帐门口站了七八个府军前卫外并无他人,一颗心才放回肚中。 中军大帐周围二十步是没有其他营帐的,方中愈观察了好久、以极快的身法来到大帐之后,贴着地皮钻了进去。 大帐之内灯火通明,他把内帐划了道小口,发现里面居然没有内官;这一点很是令他惊奇,皇帝有病怎么会没有人贴身侍候呢? 方中愈呆立良久、耳中除了朱棣的咳嗽声听不到任何声响,这个老混蛋是睡不着啊!自己进去他定然要喊的,这可怎么办? 足足腾了两刻钟,方中愈才下定决心轻轻钻进里帐;果然,他一进去朱棣就看到了他。不过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朱棣并没有喊叫、只轻声说了一句,“你终于来了。” 方中愈本想立刻放莫邪剑取他性命的,这时不禁愣住了,“你...你知道我要来吗?” “当然...”朱棣的精神突然间健旺起来,看了他两眼说道“否则帐外怎么那么少护卫,帐内又怎么会没有内官?” 方中愈一头雾水,缓步来到床前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朱棣忽然叹了口气,挥了下手示意他坐下,眼望帐顶说道:“年纪大了就爱想以前的事情,唉...我这一生杀戮太重,打陈友谅、打张士诚、打北元,这些都没有什么错;可是...也错杀了很多人...” 方中愈惊奇不已,暗想这个老混蛋跟我说这些干什么?难道是他这是回光返照,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朱棣歪过头看看他,接着说道:“朱允炆才识不够不适合当皇帝,我发动靖难之役并不后悔;后悔的是不该杀了铁炫、黄子澄、齐泰...最不该杀的就是方孝儒...!” “啊...”听到他提起自己父亲的名字,方中愈心中怒火焚烧,冷冷的说道:“你还知道自己错了?” “唉...我也知道自己性情不好,冲动之后每每思之后悔...”朱棣定定的看着他,眼中竟然露出几分慈祥,“这回,你能告诉我你是谁了吧?” “当然,”方中愈紧紧咬着牙,只有嘴唇在动,“把东字去掉就是我的名字,我是方孝儒的小儿子...你是不是早就猜出来了?” “嗯...像、很像...我没有认错,”朱棣缓缓点头,眼睛却一直望着他,“当年,你拿着玉玺去见我时我就认出了你,你身上那股桀骜不驯的劲跟你父亲一模一样,太像了、简直跟一个人似的。” “哦...”方中愈万分意外,“既然你认出了我为什么不杀我?反倒升我的官!” “其实那时候我就有些后悔杀了你的父亲,后来你峥嵘渐露、我发现你是个人才就更不舍得杀你了。也难为你,这么多年立了那么多功劳,跟你父亲一样你也是一颗赤胆忠心、凡事以天下百姓苍生为念,大明朝需要你这样的栋梁、柱石啊!” “嘿嘿...你这时说这些怕是晚了!”方中愈言毕莫邪剑自动跳出鞘,“不管怎样,我还是要杀了你!” “动手吧!我若怕你杀我还会封你做官吗?”朱棣一脸的坦然,“我早就知道你要杀我,因为每次见面我都能从你的眼中看到仇恨,今晚我是故意支开了护卫和内官、来吧...!” 莫邪剑陡然启动、闪电般射向朱棣的咽喉,朱棣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但是,莫邪剑在他身前一尺处停了下来。 朱棣惊讶的睁开眼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下不去手吗?” “我凭什么下不去手?”莫邪剑的剑尖吞吐着半尺长的剑芒,可就是不能向前移动。好久,方中愈说道:“不管怎么说,你还算得上是一个好皇帝。这些年把大明朝治理得国富民强、百废俱兴,你还能亲征鞑虏、爱惜军士,我...我...” 朱棣咧咧嘴角笑起来,“还好,你对我的评价不错...中愈,我命已矣你何苦背个弑君的罪名呢?就不能让我自己咽下这口气吗?” “我要报仇!方家的血海深仇!就不能让你善终。”“唉...怎么死都是死,我自己死和你杀我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只求你一件事情,好好的辅佐高炽、他会...会是个好皇帝的...” 不知为什么,朱棣说了一半不说了、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方中愈拿不定主意、脑子中来回争斗便没有留意,好一会他才意识到不对劲,走到近前时发现朱棣已经没有了呼吸... 回到帐中方中愈向南跪倒,哭泣着低声祷告,“父亲母亲哥哥姐姐、众位亲友,我终于...终于算是替你们报仇了...!”一句话说完便泣不成声... 心绪不宁、思绪万千方中愈彻夜难眠,直到方发白才迷糊着了。感觉是刚睡着,就被人摇醒了,迷迷糊糊的听人说道:“三弟快醒醒...中愈,皇上殡天了...快醒醒...!” 方中愈睁开涩巴巴的眼睛,好一会才明白眼前的人是大哥岳江川。岳江川又说了一遍,“皇上殡天了!” “我知道了...”方中愈坐起身来,“他死的时候我在...。”“啊?难道是你杀的...?”“我是想杀了他,可惜是他自己死的。” “噢...起来吧,”岳江川说道:“杨大人通知将领们都过去,你不去怕是不好。”“嗯嗯...”方中愈套上长袍出了营帐。 营中一切如常并没有举丧之意,方中愈有些纳闷,等来到中军大帐见高级将领都到了。 杨荣看到他进来这才说道:“皇上殡天了,找众位大人来商量一下怎么处理!”... 第四六三章——平反昭雪 杨荣见方中愈走进来这才说道:“皇上昨晚上殡天了,找各位大人来商量一下怎样处理。” 薛禄头一个说道:“皇上殡天得举丧啊!这有什么可商量的?”金幼孜说道:“京师营大部分都在这里,京师空虚、若是消息传出就怕出现叛乱。” 王贞亮说道:“那总不能瞒着吧?也没有这个道理啊!皇上殡天还当他活着?” 他这句话让方中愈很是怀疑他的动机,当下默不作声、看着众人反应。柳升好像没有什么意见、也一直不开口,薛禄和王贞亮是主张举丧的,金忠有一些犹豫、帮这边说两句又说那边说的有道理;方中愈心想:方宾这个接班人是怎么选的?怎么属墙头草的呀啊! 杨荣、金幼孜和张軏是主张密不举丧的,但是又说服不了其他人。杨荣便说道:“方大人,你也来表表态、你支持哪一方?” 方中愈刚要回答见内官马云从内帐走出来,便问道:“马公公,你说该不该给...给皇上举丧?” 杨荣听了很是诧异,心想你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吗?这里离北京尚远反倒是山东要近一些,若是消息传出朱高熙起兵进北京怎么办?这是为了太子能顺利继承皇位,难道你不明白。 方中愈哪能不明白,他问马云便是要弄明白这些人都是什么态度、以便于判断各人的派系、也便于防范。 马云说道:“我以为行军途中不宜举丧,还是先回北京奏请太子发丧。”这样一来两方比例变成四比二了。 薛禄再出言反对时,方中愈便强硬的说道:“我也认为不能举丧,这时举丧就是在给某些有野心的人通风报信,薛候爷、你该不会是别有用心吧?” “我...我怎么别有用心了?咱们只是就事论事嘛!”薛禄脾气急,跟方中愈却不敢口出不逊。 “没有最好,”方中愈稍带着扫了王贞亮和金忠一眼,“历朝历代皇位更替都容易出乱子,这一次却不能乱...我不允许大明朝乱!” 方中愈官职虽然不是很高,但是他的威望高,薛禄、王贞亮虽有不忿之色却是一个字也不敢说... 吃过早饭大军立刻开拔,方中愈为防万一分派刘谦、白朗带人盯着薛禄和王贞亮;又下令不管军士和将领,没有杨荣和金幼孜联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脱离大队... 不一日,大军来到山海关、方中愈派岳江川回北京向太子报信,这边大军放慢速度举丧而行。 这日过承德将近兴隆,太子朱高炽带着文武百官重孝来迎;众人围着拉朱棣的轿车三拜九叩,朱高炽上车瞻仰朱棣仪容痛哭流涕... 过后,朱高炽将杨荣、方中愈等人招到一处,夸奖他们这件事情处理得好;稍作休息,大军继续前行。 第三日上午,朱棣的遗体运回北京紫禁城、加敛入棺迎入仁智殿;太子朱高炽下令全国举丧,人人带孝... 朱高炽和大臣商量,为朱棣上谥号:体天弘道高明广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孝期一过葬于长陵与徐皇后合葬。这期间,京师营严格戒备、随时准备应招;方中愈更是带领锦衣卫每日巡视京师各处,还好、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朱棣入土为安,文武大臣当即拥朱高炽登基;这一年是永乐二十二年八月,来年朱高炽下旨改国号洪熙。 朱高炽登基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立朱瞻基为太子、立张曦月为皇后,第二件事是撤去黄俨东厂厂公和护卫总管的职务、任命候泰为东厂厂公、方中愈为护卫总管;接下去废除了许多苛政、杂税,让百姓更加安居乐业。 之后的两月内,朱高炽下旨赦免建文旧臣之罪。方中愈本不愿上朝、也跟他说好自己不上早朝议事的,可是那一天专门下了圣旨给他、命他早朝。 方中愈还纳闷呢,以为是又有什么大事非自己出手不能解决,只得骑马来到紫禁城。这时皇帝的亲卫改为天羽卫,李铭皓也升任统领紫禁城的大内主管。 都是老相识,李铭皓在宫门迎住他,老远就笑着说道:“方老弟,快快进去吧!皇上可是等你好一会了。” 方中愈跳下马、把马缰绳交给守门的天羽卫,问道:“李兄,皇上宣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啊?” 李铭皓微笑摇头,“这个可不能说,总之是好事你快进去吧!”“嘿嘿...跟我卖关子,不想做兄弟了?” “不是不是,老弟你可是冤枉我了,”李铭皓正色答道:“皇后特意嘱咐过,我能说吗?”“嘿嘿...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秘?”方中愈满腹狐疑的来到奉天殿... 有内官报进去,里面立刻传皇上口谕让他觐见;方中愈走进大殿,见文武百官分列左右、朱高炽端坐高台之上。 方中愈迈步来到殿中跪倒,磕头说道:“臣方中愈叩见皇上。” “方中愈平身...”朱高炽说道:“先皇发动靖难之役建文旧臣多有反对,先皇因此多有杀戮;然建文旧臣多是忠君爱国之士、罪不该死,今日我便赦去他们的罪名... 头一个我要赦免的是建文朝翰林院大学士方孝儒的罪名,从此后方氏后人、亲朋再不必东躲西藏。方中愈,你也改回原名吧...!” 方中愈闻听整个人愣在那,呆呆的望着朱高炽;虽然他知道朱高炽仁慈、敦厚,但是也没想到他一登基便否定了他父亲朱棣。 朝中大臣没有人知道方中愈是方孝儒的儿子,听了朱高炽的言语都诧异万分、窃窃私语。 朱高炽见方中愈发呆,微笑说道:“方中愈,这回你可以正大光明的替你父亲修坟了,朕赐你五万两白银、墓地随你挑选...再者,你这些年劳苦功高,朕封你为福王加左柱国加太子太师...。” 众大臣不禁面面相观,封王的都是皇子皇孙、非皇族封王这可是大明朝头一遭;方中愈依然呆愣愣的,如若未闻。 忽然有个女人的声音说道:“方中愈...你为何不谢皇恩?” 方中愈这才清醒过来,抬眼望去见张曦月坐在朱高炽身侧、望着他微微点头,方中愈连忙跪倒说道:“谢皇上隆恩...臣方中愈也代家父孝儒公拜谢皇上...!” “免了,”朱高炽说道:“孝儒公死的冤屈,朕理所应该为他平反昭雪、你站到一旁吧!”“是。”方中愈让到一旁,他知道这件事情张曦月肯定出了大力、否则朱高炽不可能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有机会得好好谢谢她。 接下去,朱高炽又宣布赦免了黄子澄、齐泰、铁铉等建文名臣;这次赦免的人数很多不能一一颂读,其他人等由刑部张贴告示告知天下... 下了朝,许多文武大臣都来向方中愈祝贺,说没想到他竟然是孝儒公之子、对他和他父亲都表示了敬意;十几年了,方中愈终于可以公开自己的身份激动异常、两眼含泪向众人频频拱手。 出了紫禁城,方中愈牵过赤骥一口气奔回家中,进门就大声喊道:“楚嫣...楚嫣快来...!” 齐楚嫣没来,张玉景和姬媱花却从里院先后奔出,“怎么了中愈,出什么事情了?”张玉景急急的问。 没等方中愈回答,姬媱花也随后赶过来问道:“皇上要抓你呀?”“嗐!皇上抓我干什么呀?”方中愈说道:“我父亲昭...昭雪了...”一句话未说完又更咽起来。 “昭雪?”姬媱花疑惑道:“那是什么意思?”“就是说咱公公没有罪了...平反了,咱相公也不用隐姓埋名了!”张玉景解释道。 “哟!这可是大好事啊!”姬媱花说道:“这么说楚嫣姐姐也是呗?” “嗯嗯...”方中愈用力点点头,“从此我就是方中愈了,嘿嘿...”三个人到里面跟齐楚嫣说了,她也是悲喜交加泪流不止。 这可是大喜事,方府上下举府欢庆。方中愈让人燃放鞭炮,又让人拆去大门匾额、重做了块烫金的福王府牌子挂上去,门牌上也改为方府。 锦衣卫及抚司弟兄听说了都赶来祝贺,仇千代两口子是第一个来的。一见面宝庆公主就歪着头看来看去,嘴上啧啧而叹,“没看出来呀大哥,你居然是方孝儒的儿子,隐藏得很深啊!” 方中愈笑道:“公主殿下的老师是谁?”宝庆公主纳闷的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嘿嘿...公主殿下很有才学,遣词造句独出心裁、别具一格呀!”“哟!谢谢大哥夸奖。” 仇千代在一旁捂嘴偷笑,宝庆公主瞥见了疑惑的问:“大哥不是夸我而是在骂我是不是?” 仇千代说道:“你就少说两句话吧!家父是孝儒公的学生,论起辈分你得叫大哥师叔呢!”“哈!你小子隐藏得也够深的啊...!” 过几日方中愈向朱高炽告假,要回南京为父亲修坟、朱高炽自然应允。刚出奉天殿就有个小太监凑到方中愈身边,低声说道:“福王,皇后娘娘让您去。”... 第四六四章——正常 方中愈向朱高炽告假要回南京给父亲修坟,朱高炽自然应允。等出了奉天殿,一个小太监凑过低声说道:“福王,皇后娘娘让你去。” “噢...皇后住在哪?”方中愈想起还没谢谢张曦月呢。“皇后娘娘在坤宁宫,小的这就领您去。”小太监当前带路,引着他来到张曦月的住处。 这是张曦月封为皇后之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方中愈行跪拜之礼,口称叩见皇后娘娘。 张曦月忍笑让其平身,随后吩咐小红等人回避这才笑着说:“中愈,过来坐。” “你是皇后了,不方便吧?”方中愈故意问道。“皇后说话你不听,小心砍你的头!咯咯...”张曦月的笑声是从心底发出的,“没有你我怎么能坐在这呢?” 方中愈走过去,身份改变了、忽然间有些局促。“你怎么突然学会腼腆了?”张曦月一把拉他坐到软榻上,随即靠进他的怀里,“中愈,我还没有谢你呢!” “不是已经封我为王了嘛!我应该谢你才对,”方中愈说道:“曦月姐,谢谢你为我父亲昭雪。” “咯咯...那是皇上的意思,我只是告诉他你是孝儒公的儿子而已。”张曦月半抬头看着他,“中愈,咱俩的心愿都基本达成了,你可不许借着修坟的机会一去不复返了。” “怎么会?我刚做了王爷还没做够呢...”张曦月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气、闻着令人身心舒坦,房间里碳火点得多了、暖暖的令人思绪飞扬,方中愈忍不住搂住她,“曦月姐,咱们...”话未说完嘴巴就被一团温暖湿润堵住了... 好久好久,两个人才分开。张曦月脸色晕红,吐气若兰,“你现在是护卫总管、可以随便进出皇宫,大内总管又是你的老熟人李铭皓,以后你得经常来看我、知道吗?” 方中愈笑着挠挠头,“曦月姐,现在太子当了皇上、也没有那么多人要对付了,我怕没有理由啊!” “傻瓜,我早帮你想好了;我跟皇上说他管朝政,其他东厂、护卫这方面的事情还是由我来管。这样的话,咱俩见面不就很正常了嘛!”张曦月亲昵的在他脸上掐了一下。 方中愈还是有一点担忧,“皇上他不会起疑心吗?”“后宫这么大,他每天又日理万机的、哪里顾得上?中愈...”张曦月忽然换上柔柔的语调,“咱俩多长时间没在一起了?” “现在不就在在一起嘛...”“这怎么能算呢?隔着好几层衣服...”“那还不好办嘛...这回算不算?”“还差一点...” 半个时辰后方中愈才一身轻松的走出坤宁宫,皇宫里的路他很熟悉便不用那小太监送。 离了坤宁宫没多远,背后忽然有人喊他,回头看时却是小太监桂生,“哟!是桂公公啊!好久不见了。” “奴才给王爷请安,王爷叫我小桂子好了。”桂生满脸堆笑,方中愈的身份变了他的态度也随着改变,“王爷,皇太妃请您去。” “皇太妃?”方中愈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皇太妃?”“就是前朝的张敬妃呀!”“噢,加个太字把我搞糊涂了。”方中愈纳闷,她找自己会有什么事呢? 张太妃还住在乾宁宫,因为她帮助过朱高炽、所以看起来待遇比以前还要好一些。等见了面方中愈施礼问道:“不知皇太妃唤臣来有何事吩咐?” 张敬妃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吩咐宫女太监们都下去,指了指身前椅子说道:“福王到这里坐。” 那椅子离她所坐软榻不过四步远,方中愈不由得有些犹豫,张敬妃笑着说:“怎么了福王,还怕我这过了气的老太婆吃了你吗?” “没有没有,”方中愈连忙说道:“皇太妃面前,微臣不敢坐。”“坐吧,我有事跟你说。”方中愈只好走过去坐下。 张敬妃没有马上说,一双目光在他面上扫来扫去。虽然她是朱棣的皇妃,其实年纪跟张曦月仿佛,因为保养得好脸上一点皱褶都没有、晃眼看像三十左右;方中愈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再次问道:“不知皇太妃有何吩咐?” “听说你和皇后的关系...很不一般呀!”张敬妃终于开口,但是这个问题却令方中愈难以回答。 方中愈不知她什么目的,脑中转了转答道:“皇太妃也知道当初我是拥护太子的,有些事情都是我和皇后商量着办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张敬妃笑吟吟颇有深意的看他,“我是指你们俩...个人的关系,你不可说谎哟!” 方中愈心中一惊,摇头道:“我不明白皇太妃的意思。”“呵呵...你是在装糊涂吧?”张敬妃瞟了他一眼,“我曾经和皇后谈论过你,从她的眼神中我就能看出你们俩关系不一般。” “呃...”方中愈心中震惊,只能说道:“没有...没有什么不一般。” “呵呵,其实我也能理解,当年太子他...这事也怪不得皇后...”不知为何张敬妃原本白皙的双颊忽然升起两团红晕,“你也算得上人中龙凤,皇后看上你很正常,就算是我...” 方中愈听了震惊不已,张敬妃的意思太明白不过了,难道她也想和自己...方中愈只感觉头脑发烫、身上发热。 “你也不用害怕,”张敬妃又说道:“你和皇后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得有个条件...” 这时候不能表示感谢、也不能问是什么条件,否则就是承认了那件事情,方中愈只好愣愣的看着她。 张敬妃含羞瞟了一眼,“我在宫中烦闷又不能出去走动,所以我要你有空就来陪我...陪我说说话。” 方中愈自然知道不止是说话那么简单,但是...女人心海底针啊!自己若不答应她真要是把自己和张曦月的事情说出去... 不要说朱高炽相信、就算他起那么一点点疑心,自己可就不好办了!就算脑袋不掉,也得亡命天涯了。 反复想了几遍方中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但是皇太妃,我来陪你说话可不是因为别的、我和皇后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话出口才感觉还是有欲盖弥彰的味道... 那天,方中愈傍中午才出了皇宫,回到家中便和家人商量回南京的事情。 寒氏夫妇离开扬州多年、想趁此机会回扬州看看,齐楚嫣的父母也得修坟、必须得回去,姬媱花想回盐城、张玉景也想故地重游,说来说去都想回去。 方中愈皱眉说道:“现在是冬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如玉和雨奇还小、这个时节怎么能让他们遭罪呢?所以,得有人在家带孩子。” 张玉景第一个摇头,“你们都知道我被我母亲关了十多年,我可得出去散散心、我不在家。” 姬媱花随后说道:“雨奇是三妹的孩子、如玉是楚嫣姐的孩子,我的...还没生呢!” “那怎么办?”方中愈被气乐了。“要不然你们仨去,替我把方家的坟建了!”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说话。 最后还是寒夫人说道:“这样吧,我和你岳丈留下带孩子,你们都去吧!” 方中愈连忙说道:“这可不行,您和岳丈都十多年没回扬州了。” “不妨事,”寒天籁摆摆手,“我想了,这时回扬州一路上也是遭罪,等来年春暖花开再回去多好。”方中愈很是过意不去,可是仨个媳妇已经齐声感谢寒氏夫妇了... 当天下午便收拾行囊,方中愈虽然是王爷了、依然不愿张扬,明天一早一个从人都没带只夫妻四个人上路... 北方已经很冷了,但是越往南走越暖和;四个人所骑都是好马,又赶上连续的晴好天气,十余日便赶回了南京。 南京的宅院还是盐帮弟子帮忙照看的,见帮主回来极是热情。肖恩东得了消息立时赶过来,为他们夫妻四人接风洗尘... 建坟得先有墓地才行啊!第二天,方中愈便去应天府找孙立本。孙立本一听拍着胸脯说道:“候爷请放心,我认识最好的阴阳先生,不出三天肯定为您找到最好的墓地。” “现在是王爷了。”方中愈笑着说。“哟!您又高升了,这么年轻就当王爷您可是大明朝头一份!” “嘿嘿...还不是皇上照顾我嘛!”方中愈说道:“皇上说了墓地随便挑,哪都可以。所以你让先生尽快选一处,不怕花钱。”说着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孙立本说什么也不肯收,方中愈便说找好墓地后还得迁坟呢!迁坟的人顺便帮我雇了,孙立本这才收下。 别说,孙立本还真办事隔了一天便带了个六十来岁的白胡子老头来见方中愈,介绍说这是南京城最好的阴阳先生,号称刘半仙。 那刘半仙长得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开口就说道:“王爷,你真有福气,我知道紫金山有一处龙穴!”... 第四六五章——龙穴 那刘半仙长得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开口便说道:“王爷,您真有福气,我可知道紫金山有一处龙穴!” 张玉景纳闷的问道:“先生,何为龙穴啊?”刘半仙答道:“所谓龙穴简单的说就是最好的坟地,先人葬龙穴后人倍荫福;穷人转运、白丁做官、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更能使后人吉上加吉、福禄无限、官运亨通,将来王爷的子孙肯定...”忽然想起王爷之上就只有皇帝了,只好说道:“肯定还是王爷...至少出俩个王爷!” “哎哟!”姬媱花笑着说道:“真要是这么灵验,楚嫣姐的父亲也葬在那里吧!这样福荫又能翻倍了,咱们如玉...哟!可惜如玉是女孩子,三妹、不如把雨奇的外公外婆迁到这里来...。” “扯淡。”方中愈白了她一眼,转向刘半仙说道:“那就麻烦先生领我去看看可好?”“当然当然,这是必须要看的。”刘半仙答道。 他是雇轿子来的去紫金山可不行,方中愈询问得知他会骑马便让人挑了匹温顺的老马给他;三个夫人可算脱离了带孩子的烦恼、也都要游玩散心,六个人骑了马出城直奔紫金山... 紫金山不远,刘半仙领着几个人直奔西麓、方中愈见了颇有些诧异,因为武王庄就在那啊!但是他没有吭声,继续随着走。 刘半仙走的路果然就是奔武王庄去的,直到离庄子还有二百步才忽然向东南拐去;再行三里前面没有了路、六个人将马匹拴好步行往前走,又走两里翻过一个山头下到一处山谷之中。 刘半仙领着众人来到半山腰一处平缓的坡地,这才说道:“王爷、孙大人,你们看这里怎么样?” 方中愈走到坡地边缘、抬眼扫视,见四周群山围绕、犹如一个环形屏风、山脚下有一道小河穿谷而过;他所在山峰虽不太高却比其他三面要高上一些、倒像是一张椅子背,而所站之处就是椅子面。 方中愈不懂风水看不出来什么,只说道:“不错,视野开阔挺眼亮的。” “王爷,您听说过龙蟠虎踞吗?”刘半仙问道。“南京人谁不知道啊!”齐楚嫣说道:“龙蟠不就指的这紫金山吗?” “王妃说的对,”刘半仙点了点头,“紫金山总体来看就是一条盘着的巨龙,所以才有龙蟠一说,而此处是龙眼...。” 方中愈听得直皱眉头,说道:“龙不龙的无所谓,我看此处倒是适合修墓。” “岂止是适合?”刘半仙急急的说道:“王爷,你仔细看看脚下...。” “脚下怎么了?”张玉景很是纳闷,“这就是土和草啊!有啥奇怪的?” 方中愈却有些惊疑,因为他知道这紫金山是石头山、山上少有土壤;而这一块平坡有十多丈大小,边缘是石岢独独中央是一片土地。 方中愈问道:“刘先生,难道这土还有什么讲究吗?” “土山寻石穴、石山找土穴,”刘半仙说道:“王爷请看,这土呈红黄之色、说明此处气脉冲和,我挖开看过土质纹理清楚、加上此穴南仰阳气盛;所以综上来说,这里是处生龙穴,谁得了此穴子孙必定飞黄腾达、贵不可言。” “真的假的的呀?”姬媱花问道。刘半仙听了似乎有些不高兴,“王妃,我刘某人自出师已有四十二年,没撒过一句谎没骗过一个人;若信就信,不信我也不多说一句话。” 方中愈说道:“我们都不明白风水之术,刘先生不必生气;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有些不理解了,既然此处这么好为什么孝陵不建在这里?” 刘半仙的答话很简单,“龙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出来的,孝陵也不是我查勘的穴位。” 孙立本把方中愈拉到一旁说道:“王爷,您不接触这一行可能不知道,刘先生在风水界可是赫赫有名、祖师爷一样的人物;我跟他相识二十多年,知道他说的绝对可以相信。” 方中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孙兄,我没有不相信他的意思,此处我看着也挺好的;只是他说的...我都是王爷了,我的子孙再发达还能做皇...哈哈...可不敢说了。” 孙立本也笑起来,低声说道:“您这么大的本事,我看不是没有可能...”“哎,可不敢乱说...!” 两个人走回,方中愈取了五百两银票给刘半仙,没想到刘半仙却不肯收,“王爷,今天若是别人就算拿五万银子我都不会说出这处龙穴,是您...我分文不收。” 张玉景奇怪的问道:“这是为什么呢?就因为他是王爷吗?” 刘半仙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敬重王爷的为人。十多年前要不是方王爷拼死阻拦了张士奇造反,南京城里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我没准就是其中之一,送给王爷一个龙穴是理所应当的;再说了,龙穴也不是谁都能享受得起的、也只有方王爷这样的大富大贵之人才能降得住。” 方中愈笑着点点头,“如此就多谢刘先生了。”孙立本说道:“刘先生,我忘了跟你说了,其实王爷姓方是前朝孝儒公的儿子。” “啊!我的天...”刘半仙听了很是震惊,盯着方中愈看了好一会忽然跪了下来。 “哟...刘先生快快请起。”方中愈连忙拉起他,“先生何必行此大礼?” “老天爷有眼啊!没想到孝儒公还有后人,呵呵...”刘半仙拍手说道:“孝儒公名满天下,谁不景仰?我能为孝儒公勘穴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几个人看好穴位往回走,刘半仙又说墓室应该朝什么方向、应该挖多深、怎样砌砖、怎样封土...最后说道:“王爷您找人吧!我来教他们怎样干,别干错了白瞎这个龙穴。” 方中愈连声感谢,问他能不能修两个墓穴,他是想把齐家的坟一并修了。刘半仙说不可以,一处穴只能埋一家人;像这种千载难逢的龙穴最多不能超过二人,还得夫妇或者父子。 齐楚嫣本来就对什么龙穴凤穴的不太相信,便求刘半仙另寻一处墓地。 众人回到山路上,方中愈忽然问道:“孙大哥,那个武王庄还有人住吗?” 孙立本摇头答道:“不清楚,平日也不往这边来。”方中愈便让他们几人先走,自己要去武王庄看一看。张玉景好奇要随着去,齐楚嫣和姬媱花一听也活了心、只让孙立本送刘半仙回城... 这里离武王庄不过二百多步,转眼工夫就到了,偌大的庄院似乎一个人影也没有;奇怪的是,庄门却敞开着、四个人也不下马直接骑马进庄。 庄院内并不杂乱、反倒是挺干净的,张玉景四处望望,像是自言自语道:“还是老样子...这里怎么好像有人住啊!” “不是好像...就是有人住,”姬媱花抬手一指,“看后面...有人在生火做饭,还冒着烟呢!” “中愈,”张玉景问道:“这庄子后来归谁了?”“三皇子朱高燧...”方中愈忽然高声问道:“有人吗...有人在吗?” 只有山间的回声,却没有人回应。“咦...真奇怪...”齐楚嫣说道:“明明有人,怎么不应声呢?” 方中愈警觉起来,“你们仨呆在这别动,我到后面去看看。”姬媱花纳闷道:“怎么了,难道还有危险吗?” 方中愈没有说当年这里有行尸的事情,只说你们听我的话别动,自己催马往后面冒烟的方向寻去。 冒烟的是三层院中的厢房,方中愈见没有动静又问了一声,随即下马走进去。里面果然是厨房,灶下烧着火、锅里炖着鸡肉却不见一个人影。 方中愈反身出来,心中猜想着什么人住在这、怎么还躲着自己?他到几处正房里看了看,有的房间满屋灰尘、有的房间却很干净,好像住在这的人不多。 寻了好一会也看不到人,方中愈只好上马回到前院,可是前院却不见了齐楚嫣等三人;方中愈心中大惊立刻高声呼喊,一直喊了三四声、才听到姬媱花的回应。 方中愈寻声来到二层院子,见妻妾的马匹在那幢三层楼前、连忙赶过去,边下马边大声说道:“你们从哪过来的,我怎么没看到...?” “中愈,你快上来!”张玉景在三楼的窗口喊他。“怎么了?”方中愈跳下马,快步上楼。 齐楚嫣等三个人都在楼上,正对着一个大红木架议论纷纷。那架子共有四层,每一层都摆着一排瓷罐、整整齐齐的有三四十个之多。 “你们怎么不听我的话?”方中愈带着几分气恼。姬媱花说道:“我们听到有声音就寻了过来,不曾想没看到人,却看到这么一堆奇怪的东西。” 红木架上的瓷罐个头都不大,比拳头大不了多少,是双口沿带盖碗的那种;又白又润像白玉一样,而且都是素色、没有一点图案。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方中愈疑惑道:“这不就是德化白瓷吗?” “嘿嘿,你倒认得。那你说说放这么瓷罐在这里干什么用?这么小,装酒还是装银子?”齐楚嫣边说,走过去去揭一只瓷罐上的盖碗。 “别动...!”方中愈想阻止,可惜已经晚了... 第四六六章——仁者之祸 齐楚嫣走过去揭瓷罐上的盖碗,方中愈急忙出声阻拦,可是齐楚嫣手快已经揭了开来。 “什么东西...?”齐楚嫣忽然退了两步,眼睛往上看。方中愈一个箭步窜过去,“怎么了,楚嫣?” “不知道...”齐楚嫣一脸的纳闷,“一揭开盖碗就觉得瓷罐里冒出一股凉气,可是...什么也没看到啊?”听她这么一说几个人都抬头往上看,可是除了楼顶没有任何东西。 张玉景嗐了一声,“楚嫣姐说是一股气,气能看得到吗...看看罐子里是什么东西吧?”说着挤到前面抓起瓷罐,“咦...怎么是空的呀?” 几个人都凑头来看,可不是空的嘛!连滴水都没有。“弄这么多空瓷罐摆这干嘛呢?”姬媱花纳闷的又揭开了一个,可还是空空如野。 方中愈说道:“算了,我们走吧!不知道什么人住在这,别乱碰人家东西。” 四个人下楼上马出庄,来到高处回视还是看不到人,边走边议论那些奇怪的瓷罐... 第二天孙立本就雇了好多人,开路的开路、挖土的挖土、运砖的运砖...刘半仙说话果然算数,每天亲自上山指点工匠怎样干,还抽空在城北为齐楚嫣相看了一处坟地;什么事情都不用方中愈操心,只他出银子就可。 这天吃过早饭,方中愈想去山上看一看,还没有出门朱瞻基不知从哪听说他回来了、赶来看望。 朱瞻基一直对方中愈非常尊敬,这次来送了一万两银子、还送了许多礼物,又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忙。 方中愈想起武王庄便让他回去查查、是谁住在那里,朱瞻基自然满口答应。太子要查这点小事还不容易,派人到户部衙门一问便知道了,当天下午便让人来告诉方中愈、武王庄还是归朱高燧所有没有易主。 方中愈不禁犯起嘀咕来,那些白瓷罐的用途很值得怀疑、特别是齐楚嫣和姬媱花揭起盖碗都感觉有凉气冒出。 方中愈思虑再三,总觉得那些白瓷罐透着古怪、不是什么好东西,下次上山时便想顺便都毁掉。没想到他再次进了武王庄时,那些白瓷罐都不见了、庄子里也寻不到一个人。 他越发疑心起来,要孙立本带人仔细搜了一遍武王庄、还是一无所获;打听了半个月也不知道曾经谁住在那,后来去了哪里?也只好不了了之。 再过几天两座坟先后修好,刘半仙帮忙选了黄道吉日、为方家和齐家迁了坟。不知谁传出去的、方学士和齐尚书迁坟的消息不胫而走,到了那日许多南京百姓自发的来帮忙;上香的、烧纸的、祭拜的人络绎不绝,直比真武观的香火还要旺盛... 大事完毕已经是腊月中旬了,方中愈请刘半仙、孙立本等一干帮忙的人到隆祥居好好吃了一顿,并且硬塞给刘半仙一千两银子。第二天,夫妻四人立刻启程回北京... 来的时候是越走越暖和,回去时刚好相反、越走越冷;也亏得四个人都有武功、比常人耐冻一些,加之都是貂皮衣服、所骑马匹也好。即使是这样,回到北京也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 朱瞻基托方中愈带了书信和礼物给父母,方中愈在家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进皇宫去;那时朱高炽在早朝,他便到后面去见张曦月。 收了书信和礼物张曦月笑着说道:“看来我儿瞻基真是长大了,也知道挂着父母了。” “那是,”方中愈说道:“瞻基知礼谦恭这一点很像皇上,知道我回去修祖坟还特意跑去看我,又送银两又送礼物的。” “嗯嗯,你是他师父应该如此。”张曦月便问他事情办得可否顺利。方中愈自然不能提什么龙穴的话,只说一切顺利。 两个人说了一会闲话,方中愈便要告辞。张曦月说道:“也好,今日是年三十了,回去准备过年吧!对了中愈...从我这出去直接出宫,可不许往别的地方拐了。” 这句话明显别有所指啊!方中愈不由心中一惊,故作疑惑道:“曦月姐,你这话...我不太懂!” “你还跟我装糊涂?”张曦月瞬间冷下脸来,“我问你,你回南京之前来的那次...从我这出去是不是去了乾宁宫?” 她既然明白无误的说出来,就说明已经掌握了确着的证据,方中愈面上发热、一时说不出话来。 张曦月在几案上轻拍了一下,“方中愈,你当我是什么人了?你娶几个女人我不管,你怎么可以...而且还是在这后宫之地!你让我的颜面往哪里放?”说到后来声色俱厉。 “我...我...曦月姐,你先别生气...我也是不得已...”“别过来就站那说,离我远一些...说吧,看你能说出什么理由来!” “曦月姐,张太妃她...她知道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方中愈便把那天的事情从头讲了一遍。 张曦月定定的看着他,好一会才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当然是真的。”方中愈苦着脸说道:“曦月姐,我又不是没有妻妾、而且我的妻妾哪一个不漂亮?我怎么会看上...张太妃都那么大年岁了,我是真怕她说出去。” 张曦月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中愈,下次再碰到这种事情你就把人直接杀了...不管她是谁,善后事情我来处理。我不允许你再有类似的行为,如果再有...我处理的可就是你了!” 她说这话时脸色和语调都是冷冰冰的、和平时判若两人,忽然之间、方中愈感觉两个人的距离拉伸开很远很远... “我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也不是贪图一时的情.欲,”张曦月接着说道:“我把身子给了你,我就是你的、你也就是我的;你我各有家室这是无法改变的,但是我不会再碰任何一个男人、也不许你再碰其他女人。懂了吗,中愈?” “懂了懂了,曦月姐我真是被迫的...”方中愈想凑过去亲热一下,好化解这尴尬了局面,但是张曦月的神态令他不敢放肆。 “好了...”张曦月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拉了他的手说道:“中愈,感情这东西是自私的、喜欢一个人就想拥有他的一切,我也是这样;我不能嫁你所以才不能要求你不娶妻妾,但是除此之外的女人我不允许...” “嗯嗯,”方中愈连连点头,“你放心,只有这一次。”“你得想想,你有三个妻妾呢!可我...就只有你,还要我同别的女人分享你,我还有没有尊严了!” 方中愈汗颜,连连保证没有下一次,又说:“万一张太妃说出去...” “这件事情不用你操心了,我会处理的。”张曦月淡淡的说道:“我的就是我的,绝不许别人染指...。” 春节过后,方中愈听到一个消息,张太妃突患急症殡天了、享年四十一岁;皇后张曦月痛哭流涕,肯请朱高炽加封她为皇太后、陪葬朱棣... 由此,方中愈对张曦月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她并非看上去那样和蔼可亲、宽容大度;她也有霸道的一面、而且手段非常强硬,这使得方中愈同她的交往中多了几分谨慎和小心... 出了正月,朱高炽登基近半年了,政通人和、朝野上下无不交口称赞,他也不像他父亲朱棣那样疑心重、总监视朝中大臣,锦衣卫和东厂都很悠闲。 就算朱高熙和朱高燧曾经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于他、朱高炽做了皇帝后都能善待之,不仅恢复了两个弟弟的护卫、而且招来京师好言抚慰、还增加了两人俸禄。 对此,方中愈和张曦月都极力反对,这就是纵容他二人接着造反啊!然而朱高炽却一意孤行,怎么劝说也不肯听。还说人追求权力是正常之事,现如今皇位已定两个弟弟绝不会再闹了。 他是皇上,谁又管得了他?方中愈只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公务轻松便呆在家中,时常带着一对儿女玩耍、享受天伦之乐。 若不然就邀王贞庆、李庄贤、张懋和于谦等人吟诗作对、舞弄笔墨,天气晴好便出城去游山玩水、忽然之间成了悠闲王爷。 这一日,方中愈闲着无事、又想约于谦等人,谁知于谦出京师去巡视山东、河南两省;王贞庆和李庄贤都有公事要忙,这可没奈何了、想想多日没去抚司了便溜达的走去。 刚进都司大门见岳江川迎面走来,看到他惊喜道:“三弟,你来的正好,我刚要去找你呢!” “哦...?”方中愈有些意外,“大哥,有什么事情吗?”“我倒是没什么事,是有人找你。”“噢!是谁啊?” 岳江川说道:“你还记得咱们去如东打日.本人时,那个王瑜吗?”“当然记得,怎么?是他找我吗...?” 两个人说话间来到了后院,王瑜正在院中同宋英杰等人说话,看到方中愈连忙迎上来、低声说道:“中愈兄,大事不妙了,朱高燧要造反!”... 第四六七章——作死 王瑜正在院中同宋英杰等人说话,看到方中愈立刻迎上来,低声说道:“中愈兄、大事不好了,朱高燧要造反!” “哦...哈哈,这是好事啊!”方中愈笑着说:“正闲着没事干呢!王兄到里面说。” 岳江川在旁说道:“这个三皇子和他二哥有一拼,不作死不罢休啊...!” “呵呵...这回咱们就帮帮他!”方中愈冲着院中的宋英杰、俞方舟挥挥手,“哥儿几个都过来...!” 几个人来到堂中坐下,方中愈便说道:“王兄,你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朱高燧要造反的?” 王瑜看看众人,似乎有些犹豫。“没关系,这些都是我的生死兄弟,”方中愈说道:“王兄尽管说。” “好,”王瑜说道:“你也知道常山卫指挥使孟贤是我的亲家,昨天晚上他来我家说的,他还劝说我参与造反。” “嗯嗯,这么说这件事情不会假了。”方中愈问道:“这一次,朱高熙参与没有?” 王瑜答道:“应该没有,据孟贤说朱高燧目前实力强横自己想当皇帝,怎么可能找朱高熙。” 宋英杰不屑的说道:“他有什么实力?不过是皇上刚恢复了他的三护卫罢了。” “宋兄,你忘了那些杀不死的怪人了。”岳江川提醒道。“哟...对啊!我差点忘了这件事情...!” 王瑜惊呼一声,“你们也知道行尸金刚?”“原来那些怪物叫行尸金刚呀!”方中愈答道:“不但知道,我们还和它们交过两次手呢!” “噢...”王瑜点了点头,“这么说,那些行尸金刚也没有孟贤说的那么邪乎...。” “不...那些怪物的确很厉害,他们没有知觉、力大无穷、不砍成碎块根本杀不死他们。”方中愈说道,“朱高燧就是用那些怪物作为造反的主力吧!” 王瑜点头说道:“是的,孟贤说一个行尸金刚抵得上一百个武功好手。” 宋英杰和岳江川一想起行尸金刚都不禁心惊肉跳,“没吹牛,还真是这样...!”“只有三弟的宝刀能对付他们,怕是能抵过一百人都不止...!” 俞方舟和王瑜听了很是震惊,俞方舟咧咧嘴角,“那么邪乎啊...那朱高燧有多少行尸金刚?” 王瑜答道:“据孟贤说有一千四百多人...。”“啊...那么多啊...?”“一个顶一百,一千四抵得上十四万人...!” 不知怎么,方中愈的脑海中忽然闪过南京武王庄里的白瓷罐,直觉告诉他那些白瓷罐跟行尸金刚有联系... “头儿...头儿...!”俞方舟接连叫了几声,“哦...”方中愈这才抬起头,“俞兄,这件事情单靠我们抚司弟兄...阻止不了,得想别的办法。” “中愈兄,你可得快点想办法啊!”王瑜担忧的说道:“再过四天他们就要动手了!” “哦...你知道他们的行动计划?”“知道,四日后夜间行尸金刚要进攻皇宫,朱高燧就是要直接杀皇帝、夺兵符、控制京师,然后再收服地方...!” 方中愈等人听了稍微安了安心,四天...总能想出办法来吧!岳江川问道:“王大人,那些行尸藏在什么地方?咱们奏请皇上,调动神机营大炮轰他娘的!” 宋英杰也说道:“对啊!他们不怕刀砍还不怕炮轰吗...?”“可是...”王瑜迟疑的说道:“不知道行尸金刚在哪里...我套问过孟贤,好像他也不知道。” “必须提前找到他们!”方中愈说道:“那些行尸金刚威力太大,要是等他们发动进攻伤亡巨大... 王兄,你回去找孟贤假意愿意参加造反,看看能不能多打听些情况。”“好,我即刻就去。”王瑜起身走了。 方中愈再转向俞方舟等人吩咐道:“让所有弟兄都出去察访行尸金刚,要穿便服行动...包括朱高燧在内,我这就进宫去见皇上,要圣旨抓人!” 几个人分头行事,方中愈出了抚司先找到两个丐帮弟子,吩咐他们回北大窑给吴长春、柳奚长送信,让丐帮弟子帮忙查找,然后才奔向皇宫。 这时已经下了早朝,朱高炽在上书房批阅奏章,听说是方中愈求见立刻宣入。方中愈进去施礼说道:“启禀皇上,臣得到消息赵王要造反。” “不会吧...?”朱高炽微微皱起眉头,问道:“消息准确吗?”方中愈答道:“消息准确,是左军都督府佥事王瑜向我透露的;他的亲家是常山卫指挥使孟贤,赵王他们已经定好了行动计划、孟贤想劝说王瑜参与造反。” “听着倒像是真的,”朱高炽说道:“你去带朱高燧来见我。” 方中愈摇头道:“皇上,此时还不宜抓赵王,他手中有一千四百多行尸金刚厉害无比,得先查到他们在哪、准备好应付之策才能抓赵王。” “什么是行尸金刚?”朱高炽纳闷的问。“简单的说就是没有灵魂、没有知觉却又力大无穷的行尸走肉,普通人根本对付不了他们。” “我的天,那还是人吗...那怎么办?你是想调动神机营?”“确切的说他们不是人,目前也就只有神机营的火炮、喷火器能对付得了他们。” 朱高炽想了想,说道:“好吧!调动三军的兵符在皇后手中,你去她那里取吧!”方中愈告退出来,心想:张曦月果然厉害,她竟然能让朱高炽心甘情愿的把兵符放在她手中!这不只是心机,手腕也是相当了得啊! 不一会来到坤宁宫,方中愈让宫女进去回禀。片刻小红走出来,“福王,皇后娘娘让你进去。” 小红一直侍候张曦月,这时都二十七八岁了还没有嫁人;初识时的圆脸变成了长脸、身材却比先时丰盈了许多,每次见到方中愈都笑呵呵的盯着他看。 方中愈边往里走边说了句,“小红姑娘可是越来越漂亮了!” 小红瞟了他一眼,低声说道:“王爷可别招惹我,我可不想跟小玉一般下场。” “呃...?”方中愈听了不由一愣,看看左右无人小声问:“小红姑娘何出此言?你这么说,好像小玉是我害死的似的!” “当然不是那意思,是你太招女人...快走吧!”小红在他腰上轻轻推了一下,“一会皇后该着急了。” 她的话似有言外之意,可是此时不是询问的时候,方中愈进门上楼去见张曦月。张曦月见面就问:“中愈,你这时来肯定是有事情吧?” “不但有事而且还是大事呢...!”方中愈立刻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最后说要用兵符调动神机营。 张曦月以前就听方中愈说起过行尸金刚,倒不是太惊异,“嘿,老三这些年是把活死人攒够了数,这回要来硬的了!你想好怎么应付了吗?” “想的差不多了,”方中愈说道:“我们不能太相信王瑜的消息,今夜就得调神机营的喷火器和抬铳进宫防备。 这两天我争取能找到行尸金刚的藏匿地点,然后调火炮消灭他们,要是等他们进攻后果将不堪设想。” “嗯嗯...”张曦月点点头,亲自起身到寝室的抽屉里取了个小金盒出来交给他,“你小心保管,千万不能丢了。” “放心吧曦月姐,我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方中愈说道:“一会我找李铭皓说一声,调进宫的火器一定要隐藏好不能走漏了风声。” “好,就按你的意思办。”张曦月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查到朱高燧在哪就一刀杀了,不用抓来见皇上。你也知道皇上那个人,心肠太软。” 方中愈点头,“我懂了曦月姐,我这就去了。”“去吧!办好这件事情我封你做双王爷...!” 双王爷什么的方中愈倒是不在乎,但是他必须得阻止朱高燧,因为这关系到京城大批百姓的死活。 出了皇宫,方中愈又回到抚司衙门,弟兄们都出去查访了、衙门里就只剩下俞方舟和看门的。看到他俞方舟摇了摇头,“还没有消息。” “不怕,”方中愈说道:“朱高燧蓄谋已久,他肯定得把行尸金刚藏在非常隐蔽之处,应该没那么容易找到;你放心,我已经请丐帮弟子帮着找了。” “那可太好了!”多了几千人帮忙,俞方舟安心了不少。两个人坐在衙门里等消息,一直到傍晚也没能等到... 吃过晚饭,方中愈让俞方舟安排弟兄们扩大范围、连夜查找,自己动身去城外的五军大营。 出城门时天色已经黑下来,神机营在城南五里的下坎镇,离城三里便是大片的庄家地了;此时还未到种地的时节,放眼望去一片荒芜的漆黑。 方中愈正顺着大路前行,忽然发现前面路上有一个黑影一动不动的站在路中央、心中不由一动;他故意大声催马,暗中却放慢马速。 看看要到近前了那黑影也不动,方中愈大声问道:“是什么人?在这野外干什么?” “喋喋...”黑影发出一阵怪笑,手臂一抬拔出一柄刀;那刀在星光下熠熠生辉,一望而知不是普通之物,那人伸刀一指,“我在等你!”... 第四六八章——刀枪不入 那黑影拔出一柄刀,那刀在星光下熠熠生辉一看就不是普通之物,那人伸刀一指,喝道:“我在等你!” 方中愈勒住赤骥,沉声问道:“你是谁?等我干什么?”“嗬嗬...等你当然是杀你!临死前我会告诉你我是谁的!” 黑影嗓音沙哑方中愈想不起是谁,沉声问道:“我认识你吗...为什么要杀我?”“哈哈!哪来那么多废话?”那黑影话出人起,跳起老高向方中愈扑来。 方中愈等他到了最高处、腰间的莫邪剑才电射而出、直奔他胸口刺去。那黑影身在空中无法闪躲只得横刀去挡,只听`当`的一声脆响、莫邪剑居然被磕开了。 方中愈心中震惊,他知道对方拿的是宝刀、却没想到能挡得住莫邪剑!那黑影虽然挡开莫邪剑的攻击、去势也便泄了,落到地上怪笑着说道:“方中愈,我的也是宝刀、咱俩平手打过。” “奶奶的,老子会怕你?”方中愈多少年都没有碰到过对手了,一时雄心勃发飘身下马,“最好说出你的名字,否则白白做了刀下鬼!” “喋喋...吹牛吧你!”那人单手擎刀,说道:“其实告诉你无妨,老子是杨仲坤!” 方中愈听了很是震惊,当年自己把他打下土崖、二十几丈高居然没摔死他吗?不可能啊!那么高不摔成肉饼才怪呢!难道是别人冒充的? 天色漆黑、根本看不清面容,对面黑影怪笑说道:“很诧异吧?不相信是吧?嘿嘿...当年我只剩下了半口气,是百里擎苍用一百多味珍惜药材让我重生... 方中愈,你知道被药水熬煮上七七四十九天是什么滋味吗?老子熬过来了,还炼成了刀枪不入的金刚之躯!这两年来我勤练武功,便是要杀了你报仇!” 他的声音虽然变得沙哑、但是还保留着原本的特征,听得多了方中愈确认是杨仲坤。这件事情太匪夷所思、太不可理解了,方中愈定了定心神,“哼!再怎么练你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那就试一试!”杨仲坤抢步上前挥刀猛劈,刀未到、一股寒气先至。 方中愈急忙后跃,控制莫邪剑攻击。杨仲坤的武功果然长进了许多,刀尖一拨便将莫邪剑挑飞了出去,跨上一步宝刀当头劈落。 方中愈知道绣春刀肯定挡不住,急忙跳开两步,杨仲坤如影随形、立刻变势横砍过来;方中愈只得后跃,同时控制莫邪剑从后面攻击。 杨仲坤听风辨器、长刀一扬架开莫邪剑,随即又是一刀横扫过来;方中愈只得再退,刀尖贴着腹部划过、衣襟被划开一道口子。 “喋喋...方中愈,你不行了吧?”杨仲坤跟上一步,斜肩带背砍过来。 后退哪有进步快捷,这一刀方中愈便让不开了,只得抽出绣春刀去挡;杨仲坤大喝一声加劲砍来,绣春刀果然敌不住他的宝刀被一分为二、方中愈的左臂也被刀尖划伤了。 与此同时,莫邪剑也刺中了杨仲坤的右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能刺进去、而是贴着他的肋部划了开去。 但是杨仲坤好像还是受伤了,跳开一部摸了摸怪笑着说道:“哈哈...我告诉你了,老子是刀枪不入的金刚之躯!” 方中愈听到他吸凉气的声音了,知道他受了伤只是不重而已,心惊之余招回莫邪剑握在手中,“好啊...我就看看你是怎么刀枪不入了!” “来吧!”杨仲坤突然窜过来,挺刀直刺。方中愈挥刀去挡,两柄宝刀相碰方中愈不由得退了两步。 “怎么样方中愈?你再接一刀试试...”杨仲坤立即跳过来,举刀又砍。“不怎么样...!”方中愈大喝一声,摆刀相迎... 杨仲坤所使也是紫光闪电刀法,两个人刀法相同、功力相若、叮叮当当的打在一处;你快我也快、你慢我也慢,只见两团寒光不断盘旋飞舞、偶尔分开又马上凑到一处... 方中愈吃亏在莫邪剑短而轻、硬砍硬架使不上力,但是剑短也有好处,使用起来更加灵活、变招更加快捷;转眼间两个人拆了二百多招,竟然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奶奶的,我就不信老子杀不了你!”杨仲坤越打越是气恼,忽然刀法一变、招招都是猛劈猛砍;即便是方中愈能先手刺伤他也不理会,那架势就是要拼命! 方中愈却知道他是在依仗身体优势,就算自己能刺伤他他却能要了自己的命,吃亏的买卖当然不干;看看他再次冲上来,忽然一招直捣黄龙当胸打出。 杨仲坤没料到他突然变刀为掌,冲势正急哪里能躲得开,被方中愈掌风打得连退了四五步。方中愈一见有效立刻收起莫邪剑,双臂展开打出游龙掌威力最大的一招——鱼龙百变。 杨仲坤急忙挥拳迎击,`砰`的一声响身子被震得飞了出去、摔落在四丈之外。“嘿嘿...这回怎么样啊?”方中愈心想若不是学会了游龙掌还真对付不了这家伙呢! 还没等他走近杨仲坤已经跳了起来,口中骂道:“嘿嘿...没事儿!方中愈,你只使这打不疼人的破掌法有什么用?你他娘的有种就跟老子拼刀法啊...!” “去你娘的!”方中愈嘴上不肯吃亏心中却很震惊,看杨仲坤的样子一点没伤到、难道他的身体竟然如此强悍? “嘿嘿...光动嘴有什么用?还是动刀来得爽快!”杨仲坤抖了抖手臂持刀逼近,方中愈只得再次打出鱼龙百变... 接连三次杨仲坤都被打得飞了出去,但是他又接连三次浑然无事的爬起来。鱼龙百变的威力都伤不到他,方中愈既无奈又心惊;因为这一招掌法极耗费内力,第三掌就远不如第一掌的威力大。 杨仲坤自然也感觉到了,这一次爬起来后怪笑着说道:“方中愈,你不行了吧!嘿嘿...都说这破掌法打不疼人了,我看你还有多少内力?” “老子的内力用之不竭!”方中愈运足内力第四次打出鱼龙百变,趁着杨仲坤飞出之际跳上马背调头就跑。 杨仲坤爬起来随后追赶,“王八蛋,有种你别跑啊...你他娘的是缩头乌龟啊?跟老子打呀!使你的游龙掌啊...!” 方中愈才不受激呢,边跑边想:好汉不吃眼前亏,等老子想别的办法收拾你。 杨仲坤轻功不行哪里追得上赤骥,追了几百步便停下来,口中犹自骂骂咧咧的;看看人家绝尘而去只得收起刀返回来,在道旁林中解下一匹马向东而去... 走出四五里路,前面影影幢幢的现出一座村庄,杨仲坤径直来到西侧一个孤零零的院落前、推开院门牵马走进去。 院子不大只有两进房屋,杨仲坤拴好马匹、关上门,来到后院的正房。他刚进屋,一个黑影便从西墙翻进院子、却是方中愈跟踪而至... 房间里点着灯烛,杨刘氏半依在床头上,看到杨仲坤进来开口问道:“这么晚你干什么去了?” “少管!”杨仲坤呵斥道:“快去拿酒菜来!”“这都快半夜了...”“快去!废什么话?”杨仲坤大吼一声吓得杨刘氏没了声音,乖乖的到厨房拿来酒菜。 杨仲坤喝了两杯酒忽然站起来,脱了衣服查看右肋,只见他的腹部、肋部都长着杯口大的鳞片;方中愈在外面惊骇得瞪大了眼睛,人能长鳞?闻所未闻啊! 听杨刘氏说道:“你怎么让人伤了?你不是说已经练成什么钢爪铁骨了吗?” “你知道个屁?还不是方中愈的那把宝刀,别人谁能伤到我?”杨仲坤恨恨的说道:“算他运气好跑得快,下一次非得让他尝尝老子的钢爪不可...娘的,老子练到这样还是挡不住他的游龙掌!” 杨刘氏轻叹一口气似乎想要说什么,想了想又咽了回去。“有屁就放,”杨仲坤不满的横了她一眼,“就讨厌你吞吞吐吐的!” 杨刘氏看他一眼,小心翼翼的说:“仲坤,方大人是好人、人家还救过我一次呢!你怎么又去跟他为难...?” “什么叫好人?”杨仲坤瞪着眼睛说道:“我差点被他打死你不知道吗?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不知道啊!” “那不...不是因为你想杀人家嘛!”“废话,不杀他哪来的荣华富贵?赵王说了,只要我能除掉方中愈便封我为王!” 杨刘氏叹气道:“你原来在锦衣卫当个百户官不是挺好的吗?非得想做大官...赵王折腾多少次了,哪一次成了?” “你知道什么?”杨仲坤一直以呵斥的口吻说话,“我是百户他方中愈是千户,我能忿这口气吗?这一次有神仙相助赵王,定然能候成功!” “皇帝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赵王怕是没有那个福分。再说人家方大人这些年做了多少大事,有人家方大人在我看这一次...” “人家、人家?叫得好亲热呀!”杨仲坤突然骂道:“骚.祸,你是不是看上那个王八蛋了!”起身来到床边一把将杨刘氏薅过来... 第四六九章——半人半兽 杨仲坤听到自己女人向着方中愈说话勃然大怒,“人家、人家,你这个骚.货是不是看上那个王八蛋了!”起身来到床边,一把将杨刘氏薅到床边。 杨刘氏急忙说道:“人家方大人的夫人个个美若天仙,我算什么呀?我只是劝你想清楚,别跟着赵王受了牵连...!” “放屁!你是在讥笑我连娶女人都不如他呗...!”杨仲坤没有打女人,而是三把两把将她扒成了白萝卜,粗暴的压在身下... 杨仲坤太雄壮了,方中愈记得当年潜入他家里时、杨刘氏因为他不行而与家奴偷.欢,而今竟然强得连他都自叹不如;从一开始,杨刘氏便不堪承受痛苦呻吟、到后来忍不住出言哀求。 杨仲坤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反而大声呵斥,“以前你不是总说我不行吗?这才刚刚开始,怎么就不行了?” “没有...我从没有说你不行...快停下吧,求你了...”杨刘氏苦苦哀求,“我真的受不了啦...!” “哼!没说过...你当我是傻子啊?别以为你和王二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就是...就是让你看看我行不行...!” 方中愈听不得女人的哭求转身跳了出去,边走边想:娘的!钢爪铁骨,那是什么工夫?也是百里擎苍教的嘛...嘿嘿,这个百里擎苍无所不能呀,居然还会壮阳之法?这要是开家医馆那可是大发特发了... 办正事要紧,方中愈连夜赶到神机营,出示兵符调了八辆喷火车、十六辆一窝蜂火箭弩、一百门抬铳;所谓抬铳就是大号的铁铳、小号的火炮,虽然火力不及火炮但是移动灵活,最适合对付行尸金刚。 这时已经过了午夜,方中愈命令军士不许出声、连马匹都裹上马蹄、带上嚼口,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皇宫。 李铭皓一直在等他,神机营一进宫立刻安排好位置、隐蔽起来,埋伏之处都派天羽卫守护、不许任何人靠近,都安排好了方中愈才回到家中... 方中愈回到家里已经将近凌晨、刚刚睡着天就亮了,他立刻穿衣起床。姬媱花疑惑的问道:“你干什么呀中愈,这也太早了?再说你才睡多长时间...啊!你的手臂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划了一下。”方中愈抓过绣春刀鞘,入刀轻飘飘的才想起刀已经毁了,“我有重要事情,不能睡了。” “再着急也得包扎好伤口啊!”姬媱花一边找伤药、布带一边问道:“又出什么事情了?” “朱高燧要造反...而且这一次不比寻常,呆会你告诉岳丈和玉景她们一定要小心戒备都不要出门去,尤其是要看好雨奇和如玉。” 姬媱花见他面色郑重,点头答应、又嘱咐他自己小心。方中愈说没关系、这一两天就能解决,自己会调锦衣卫到府外警戒... 牵马出来,方中愈径直来到抚司衙门。俞方舟和岳江川昨天晚上都没有回家,和几十个夜班弟兄在睡觉,方中愈刚进屋岳江川就警觉的醒了。 方中愈轻轻摆摆手,低声说:“大哥,你再睡会吧!”他这一说话俞方舟也醒了,揉揉眼睛惊呼了一声,“头儿,你怎么受伤了?” 岳江川这才留意到,惊疑道:“三弟,谁这么厉害?竟然...能伤到你!” “哈!说起来你们都不能相信,”方中愈说道:“是杨仲坤。”岳江川和俞方舟惊诧不已,齐声问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们认为他死了其实他还有一口气,可怕的是有人用药物把他炼成了半人半鬼...”方中愈把昨天所见所闻讲了一遍。 岳江川二人听了都惊骇得说不出话来,俞方舟皱着眉头说道:“这么说...杨仲坤比行尸金刚还要厉害啊!” “可不是嘛!”方中愈咂嘴道:“昨天我看了,他拿的刀就是郑和带给先皇的那把七星宝刀,想对付他就得偷走那把刀。” 岳江川笑道:“这事得找宋兄说,请宋嫂出手才行。” “嗯嗯,只有这样...”方中愈原打算直接去宋英杰家的,后来想了想还是不亲自面对蓝莹玉比较好,转而问道:“没有什么消息吧?” 俞方舟摇一摇头,说道:“行尸金刚的藏匿处一点消息也没有,弟兄们在赵王府外守了一天半夜,除了两个下人外没看到有人出入。” “朱高燧在哪里很重要...”方中愈捋一捋细胡须,“今天必须找到他们,俞兄、让弟兄们扩大范围到城外去找;一会我去都司,挑些锦衣卫的弟兄...” 知道事情重大,宋英杰、王宏建等人都早早的来了。方中愈单独把宋英杰叫到一旁,跟他说了杨仲坤的事情。 宋英杰听了立刻明白他的意图,说道:“我马上回家跟莹玉说,她肯定愿意帮忙...。” “不急不急,大白天又没法偷东西,”方中愈说道:“还有,大哥昨天熬了一晚、所以就由你挑几个机灵、轻功好的弟兄去监视杨仲坤家;我想他和朱高燧、行尸金刚不可能没有联系,咱们得尽快探知他们的去处。” “嗯,我这就带人去。”宋英杰马上去挑选人员。方中愈又嘱咐了俞方舟几句,起身去往锦衣卫都司。 仇千代也得到了消息,和几个千户早早到了。方中愈让他挑选跟赵王府没有关联、信得过的弟兄,分区分片的打探消息,又派了三百人到自己家附近警戒... 这两处安排好,方中愈骑马去了大北窑。丐帮弟子众多、地头又熟,打探消息的事还得靠他们;方中愈此去就是要告知杨仲坤的住处,要吴长春派人到那一带查访。 柳奚长却告诉了他一个意外的消息,朱高燧并不在赵王府内、已经离开几天了!“哦...”方中愈问道:“怎么得到的消息?知道朱高燧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柳奚长摇一摇头,“是一个兄弟偶然听到赵王府下人说的,但是没说朱高燧到哪去了。” 史行健说道:“既然朱高燧蓄谋造反,他自己肯定要呆在安全的地方、应该不会在城内。” 方中愈赞成这种观点,“义父,如果那些行尸金刚真的要进攻皇宫、肯定要殃及城内百姓;所以,得请丐帮的弟兄务必帮我找到行尸金刚和朱高燧的藏身处。” “我们丐帮虽然都是些叫花子,但是我们也知道忠义;百姓安居、国家富强我们才能讨到饭吃呀!你就放心吧中愈。”史行健说道。 吴长春接着说:“中愈,你总是这么客气,你是帮主我们是属下、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吩咐就是了,我马上把弟子都派出去...” 回到抚司,方中愈才想起自己连早饭还没有吃,便让门房帮自己买了些酒菜回来。抚司弟兄都出去了,只有俞方舟在家坐镇,两个人边吃边议论。 二人一致认为朱高燧和那些行尸金刚应该也在城南方向,方中愈叹气道:“可惜地广人稀,不好找啊...!” “别费劲了...”忽然从房上跳下来一个人,站在敞开的房门口,“你们是找不到的,而且...你也没有机会找了!” 那人穿着一身紫色短衣,脸色微黑、皮肤粗糙、眉眼倒是老样子,手中提着一把带鞘的刀。“杨仲坤...?”方中愈惊讶起身,莫邪剑已经握在手中。 俞方舟心中更惊,绣春刀出手大声喝道:“来人,关好门户、莫让他走了...” “喋喋...”杨仲坤仰天怪笑,“别装了,满院子就只有你们俩...出来受死吧!” “你从后面出去...”方中愈向俞方舟低声说了一句,迈步走出堂门,“杨仲坤,你在吹牛皮吧!” “试试就知道了...”杨仲坤纵跳过来挥刀就砍。方中愈一夜没怎么睡体力、精神都不在状态便不硬架,闪身躲开飞腿踢他右胯。 杨仲坤反应也够快,还未落地便在空中一个转身、七星宝刀横扫过来,方中愈脚尖一点窜下台阶。 杨仲坤两击不中随后追下来,口中嚷道:“方中愈你是个胆小鬼,有种跟我打啊?别像个兔子似的跳来跳去...” 方中愈趁他说话分神、莫邪剑直奔他咽喉射去,杨仲坤侧头让开疾步冲上来,方中愈施展轻功在院中绕行、不时指挥莫邪剑攻击。 杨仲坤身有鳞甲并不如何害怕,只护住头脸就行,脚下不停的追逐;但是他的轻功不及方中愈、始终到不了十步之内,气得他不住叫骂。 这时方中愈绕到堂屋门口,控制莫邪剑砍他头侧,杨仲坤举刀拦挡时俞方舟突然从堂门中窜出、手起刀落正砍在他后背上。 这一刀犹如砍在了坚韧的生牛皮上,竟然被弹了起来,衣服被划开个大口子、杨仲坤居然皮肉未伤。 “混蛋!”杨仲坤怒骂一声,回手一刀扫来。方中愈大喊:“俞兄快退...!” 锋利的绣春刀竟然没能砍伤对方俞方舟不禁愣了一下,短短一瞬间杨仲坤的刀就到了,俞方舟只得举刀去挡;一声轻响绣春刀断为两截,俞方舟的胸前被划开一道血槽、要不是他下意识缩回半尺就得被砍成两段。 方中愈见势不好立刻控制莫邪剑射向杨仲坤背心,同时飞身扑过去、一掌向他后脑拍去... 第四七0章——弱点 杨仲坤一刀砍伤了俞方舟,方中愈怕他继续攻击立刻控制莫邪剑射向他背心,同时飞身而起一掌向他后脑拍去。 杨仲坤本想补上一刀结果了俞方舟,听得背后金风强劲只好转身挡开莫邪剑;方中愈刚好赶到,左手掠他持刀手臂右掌掌势不变向他面门拍去。 杨仲坤头部急闪,五指如钩向他胸前反抓过来。方中愈见他手指发黑、指尖似刀情知不好,连忙收掌抓他手腕。 杨仲坤手腕一翻又向他手掌抓来,方中愈怕他手爪有毒不敢相碰、立时变向一掌拍在他胸口上,打得他连连后退。 俞方舟趁机忍着伤痛挥起一刀砍在他后腰上,可是这一刀又被弹了起来。杨仲坤稳住脚跟就向他冲去,方中愈连忙抓过莫邪剑挡住,嘴上急急的说:“俞兄快走...这里不用你管...。” “嘿嘿...这就对了!”杨仲坤举刀劈来,“还是咱俩打吧!”方中愈横刀架开,唰唰连着反攻两刀,嘴上骂道:“老子会怕你这个畜.生?看刀!” 杨仲坤刀长占优势,横向一挡就势刺过来;方中愈闪身之际射出莫邪剑,接着又轰出两掌。杨仲坤挑开莫邪剑却躲不开这两掌,被打得飞出多远、一翻身又站了起来,嘲笑道:“挠痒痒似的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 方中愈很是气恼,便要上前厮杀。就在这时,宋英杰、莫生谷带着一群抚司弟兄从前院走过来。 方中愈连忙喊道:“大家小心、他就是杨仲坤,用弩箭招呼他!”众人一听立刻散成一线,纷纷取出千机弩射击。 杨仲坤舞刀拦挡,口中大笑,“糊弄小孩的东西,快收起来吧!”他只护住头面、手臂,弩箭射中他的身体竟然都落到地上、众人看了无不惊骇。 普通弩箭伤不了他,莫邪剑却也未必!方中愈看准机会,控制莫邪剑射向他的腿弯。 莫邪剑掠过杨仲坤发出一声痛呼,转过身向他冲过来,但是右腿终究是伤了、跑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方中愈大喝一声,运足功力打出鱼龙百变、巨大的旋风将他撞倒在地;宋英杰趁机指挥众人一阵猛射,乱箭如雨任杨仲坤手快刀快、还是被射中了耳朵,看看占不到便宜只得翻墙逃走了。 众人要追被方中愈喊住了,除非是他别人就算追上了也伤不了杨仲坤。方中愈收起莫邪剑急忙去看视俞方舟,他的胸部被划出一尺半长的一道血槽,肌肉向外翻着、足有一寸半深、鲜血染红了前襟。 抚司时时备有伤药,立刻有人去取来伤药、布带帮他包扎起来。俞方舟疼得直冒冷汗,直到包扎好了才出了口粗气骂道:“这家伙还真是个畜生,娘的、我砍了他两刀竟然没有伤到他。” “可不是嘛!”莫生谷大着嗓门说道:“我亲眼看着羽箭射中他的胸口,可就像射中了铁甲一样。头儿,这孙子怎么练出来的,太他娘的邪门了!” 方中愈说道:“据说是用一百多味药材,接连熬煮了七七四十九日,把他熬成了刀枪不入、我亲眼看到他的胸、肋长有大片的鳞片。” “乖乖,”宋英杰不禁动容,“这家伙还算是人吗?”方中愈说道:“严格的说不算人...大家再碰到他可千万小心了。” “必须得小心,”俞方舟咧嘴说道:“不行就到神机营借些铜铳轰他娘的!” 白朗说道:“还真得那么干,否则真伤不了他...哎!那个女人呢?” “什么女人?”方中愈纳闷的问。“我差点忘了...大家快去找一找,”宋英杰转向方中愈,“头儿,我们查访时碰到一个女人、她说要找你。” “找我?”方中愈更奇怪了,“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三十七八岁不到四十...呶,就是她!” 方中愈顺着宋英杰手指望去,见抚司弟兄领着一个女人从前院走来;那女人似乎有些害怕,边走边四处张望、回过头来又半低了头走路。 直到相距三十几步了,方中愈才认出是杨仲坤的女人杨刘氏,轻呼一声迎了上去,“这不是杨大嫂吗?” 杨刘氏抬头看到是他施了半礼,问道:“杨仲坤可走了吗?”“走了,”方中愈疑惑的问:“杨大嫂,是你找我?” “嗯...”杨刘氏不放心的又扫视了一圈才小声说道:“方大人,我有话要跟你说。” “喔...”方中愈颇为不解,见她似有难言之隐便说道:“那就请到堂里说吧!”说罢领着她来到大堂之内。 见左右无人了杨刘氏才说道:“方大人,杨仲坤和赵王朱高燧要造反,你知道吗?”方中愈含糊答道:“听到些风声,我们正在查。” “这是杨仲坤伤的吧?”杨刘氏瞥见他的伤臂,“方大人果然厉害,杨仲坤练得跟野兽一样...你还能伤了他。” “嘿,我和他就算扯平了,”方中愈不知她的来意,便试探着说道:“多谢杨大嫂来告诉我这件事情,杨仲坤他...总跟朱高燧搅在一起,早晚得吃亏。” “可不是嘛!但是我劝了他多少次他不肯听啊!方大人救过我的命,他却一直跟你过不去,我真是...对不起了方大人。”杨刘氏起身深深施了一礼。 “杨大嫂不必客气,能看得出你是深明大义之人。”“唉...朱高燧也不是当皇帝的料啊!老百姓都赞成太子做皇上,他们却总惦记着造反...算了,我一个老百姓也管不到这些。方大人,我今天来...” 方中愈见她欲言又止,便说道:“杨大嫂,这里又没有别人,有话尽管直说。” 杨刘氏低头想了想,“方大人,我是杨仲坤的女人本不该说自己男人的不是,可是杨仲坤他...”“杨大嫂,你这是大义灭亲。”方中愈适时的说道。 “你说的也对,义不义的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弄不明白,但是我不能看着杨仲坤杀了你呀!”杨刘氏抬起头来,“方大人,我告诉你一个有关杨仲坤的秘密。” “哦...杨大嫂请讲。”“杨仲坤让一个什么神仙炼成了钢爪铁骨,方大人想伤他不容易,但是他的头顶却是弱处。” “噢...”方中愈听了心中狂喜,“你怎么知道的?”杨刘氏说道:“有一次我不小心碰到了一下,疼得他鬼一样叫、还把我打了一顿。当初他的脑骨摔坏了,是那个神仙帮他打了个铁箍,头顶上便是箍钉;就算小孩子打上一拳,都能致他于死地。” 方中愈起身向她深深鞠了个躬,“杨大嫂果然是女中丈夫,多谢你告诉在下。” “唉...他太热衷于功名权力了,他死了总比死许多好人强吧!”杨刘氏随即起身,“方大人,我说完了就此告辞。” 方中愈担心的问道:“杨大嫂,你还回去吗...若不然我帮你找个安全的地方?” 杨刘氏露出惊喜之色,“那就多谢方大人了,我...我实在是不想看到他了。” 方中愈自然明白她不想见到杨仲坤的缘由,便让莫生谷带人把她送回到自己的家中暂避一时... 方中愈将杨刘氏的身份和目的向宋英杰、俞方舟等人说了,众人也都夸她深明大义。俞方舟恨声说道:“下次碰到杨仲坤,拼了命也要在他头顶擂一拳。” 宋英杰咂嘴道:“这家伙目前武功这么高,怕是不容易做到。”“嘿嘿...知道他弱点所在就好。”方中愈转而问道:“你们这一趟没有其他收获吧?” “没有,”宋英杰黯然摇头,“一千四百多行尸金刚,得好大一片宅院才能藏得下啊!可是我们寻遍了周围三十里,也没有看到一所大宅院、所以回来跟你商量,是不是我们的方向错了?” 俞方舟摇一摇头,“英杰,如果他们分几处藏人呢?”“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可真是那样我们就更不好找了。”宋英杰说道:“亮明身份搜查,容易暴露啊...!” 他们议论不停方中愈却一直没有插言,只静静的望着门外出神。 白朗问道:“头儿...头儿,你想什么呢?”“杨仲坤...”方中愈平静的说道:“昨天晚上他想杀我很正常,我是孤身一人。可是经过昨晚之事他又跑到抚司来杀我...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杨仲坤应该明白,就算他比我强、但是单凭他一个人想杀我是不可能的啊!” 俞方舟微微点头,“头儿说的对,杨仲坤就是身体强悍些、其他方面并不占优势,你的意思是...他别有动机?” “应该是...”方中愈缓缓说道:“我怀疑他是想拖住我、扰乱我的心神、让我无暇他顾,而朱高燧等人便可乘机行事。” 众人相互对视,都点头赞同。宋英杰问道:“头儿,那咱们怎么办?” “你和白兄立刻带人寻找孟贤,抓他回来。”方中愈说道:“我怕他们要提前动手,得尽快找到那些行尸金刚的所在!”... 第四七一章——芦苇荡 方中愈吩咐道:“宋兄、白兄,你们立刻带人去寻找孟贤,抓他回来;我怕朱高燧要提前行动,得尽快找到行尸金刚的所在。” “是。”宋英杰和白朗马上带着弟兄走了。下午岳江川和值夜班的兄弟来了,方中愈便派几个弟兄送俞方舟回家养伤,又让岳江川带人加紧查访... 可是一直到了傍晚,抚司弟兄、锦衣卫都司那边的弟兄、连带丐帮弟子都没有什么进展,宋英杰等人也没能找到孟贤。 所谓知己知彼才能胜券在握,可是目前敌暗我明、一点谱都没有啊!方中愈心中越来越焦急,深怕朱高燧搞突袭。 是以,晚间让人买回好酒好菜犒劳抚司弟兄、让众人吃过后连夜查访。 众人正在吃喝,门房忽然进来禀告,说有一个叫花子要见方中愈。方中愈一听大喜,来不及等门房来回传话自己赶到了大门处。 门外站着的是小黑,一见面就说:“帮主,有消息了。”“快说什么消息?”“有弟兄在长清河发现异常,那边有一大片芦苇荡,有人看守不让闲人靠近。” “芦苇荡...?”方中愈不由蹙起眉头,“那里面能有什么秘密,还要人看守...把守芦苇荡的是什么人?” 小黑答道:“不清楚,那些人都穿着便服...不过那个弟兄说他们带的都是官刀。” “噢...官刀?这里面怕是有事。”方中愈问道:“长清河在什么位置?” “就在神机营东南三里之处。”“那里呀...离杨仲坤的家没多远啊!”方中愈想了想,“走,你带我去看看。” 方中愈让人牵了匹马给小黑,两个人立刻动身出城。这时日头刚落山天色还没有黑下来、并不耽误赶路,七八里的路程转眼就到了。 芦苇荡就在长清镇外不远的地方,那里是一片洼地、长清河水连绵不绝的注入其中,蓄养了好大一片芦苇、远远望去蔚为壮观。 有几个丐帮弟子一直守在长清镇,这时引着方中愈二人来到一座土丘后。“帮主您看...”有弟子指向水边,“看守的人有很多,都隐在芦苇后。走路的他们不管,可是想要靠近芦苇荡不行。” 方中愈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那个丐帮弟子答道:“我以前也常来长清镇乞讨,饭馆里多有剩鱼剩虾;可是今天来却没有闻到一点鱼腥味,我好奇的问饭馆伙计,伙计说芦苇荡让人占了、没地方打鱼捞虾了。” “哦...你没问这芦苇荡让人占了多长时间了?”“伙计说差不多快半年了。” 方中愈心想这事透着古怪,圈起芦苇荡有什么用?难道说朱高燧把那些行尸金刚都藏这里面了!这一大芦苇倒是藏得下几万人。 方中愈琢磨了一会问道:“小黑哥,这附近咱们有多少人?”“没有多少,也就是十几个,”小黑说道:“帮主如果用人我可以到别处找。” “差不多够用了,”方中愈说道:“查一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大户人家...人员往来频繁、却又多在夜里活动的人家...。” “有啊!”一个丐帮弟子答道:“帮主,这长清镇上就有一家。” “是吗?”方中愈惊喜道:“快带我去看看...!”话未说完,小黑突然扯了把他的衣袖,“快低下头!” 其他人不知所以,但还是缩低了身子。方中愈纳闷的问:“怎么了?” “来了一伙人,”小黑低声说道:“是奔芦苇荡去的。”方中愈一点点探出头,透过草丛缝隙偷窥。 果然有十多匹马从土丘前走过,马上之人都穿着便装、个个腰间挎着腰刀,径直向芦苇荡奔去。没等马队靠近,芦苇后走出两个人、说了几句什么离得远也听不清。 那十多人先后下马,有几个人随着进入芦苇荡、其他几个留在外面;天色渐暗、只有西天还保留一片天光,影影绰绰的其中一个好像是孟贤。 方中愈心中大喜,想了想说道:“这些就是我要找的人,小黑哥、你们都回去吧,你到抚司去一趟告诉掌帮长老宋英杰带所有弟兄到神机营找我。”小黑答应了,和其他人一齐离去... 方中愈自己则留在土丘后继续监视着,大概过了两刻钟、芦苇丛后陆续有人走出、前前后后得有二三百人。 这时天色愈发黑了,那些人集结到一处向京城方向去了,另外的十几匹马却进了长清镇。 方中愈立刻牵马出来直奔神机营,等他到了神机营岳江川、宋英杰等人已经到了,仇千代也跟了来,众人纷纷向他询问情况。 方中愈说道:“千代你来的正好,你这就回城去找李铭皓,第一个让他加强皇宫护卫、第二个让他立刻派人围住赵王府捉拿赵王的三个护卫队。”仇千代领命立刻走了。 方中愈再吩咐岳江川、宋英杰等人,“东边那条进京的路上有三百来人、都是朱高燧的手下,他们都是步行走不快;你们赶到离京师二里处打个埋伏,抓一两个活的回来、其余的都杀了!然后马上返回这里。”宋英杰等人立时出发... “福王运筹帷幄、挥洒自如,果然有大将之风。”神机营统带阳平候柳升笑着说道:“我神机营能做点什么?” 方中愈笑着说:“这次平叛全仗着柳候爷的神机营呢!立刻准备一百门大口径火炮,咱们去长清镇。” “啊...一百门?”柳升惊讶道:“王爷,有多少叛党要用一百门炮。” “要对付的还真不多,只有一千四百多人。但是那些都不是人,好比是恶鬼上身、不把他们炸成碎块就杀不死他们。”方中愈说道。 柳升惊讶道:“这么厉害啊...王爷,一百门大口径火炮倒是有,可行动起来声音巨大容易暴露啊!” “那也没有办法,在这也打不到那边吧...就算能打到也没法瞄准呀!”“他们终归是人体,小口径火炮和抬铳就能炸碎了,用不到大口径火炮吧?” 方中愈有些迟疑,“能行吗?炸不碎那些行尸金刚可是后患无穷啊!”“能,”柳升点头,“石头都炸碎了,别说人了。” “那好,就请柳候爷多准备一些。对了...”方中愈说道:“最好带两辆火箭弩车。”“尊命、尊命...”柳升马上去安排属下准备... 这工夫,岳江川、宋英杰等人回来了,蓝莹玉和蒋信邦居然也同他们一路,方中愈纳闷的询问。 蓝莹玉答道:“我和师兄从长清镇来,本想进京的、没想到半路碰到了。” 方中愈惊奇道:“你们怎么跑长清镇去了?”“不是为了偷那把七星宝刀嘛!”蒋信邦说道:“打今天上午起我就一直跟着那个杨仲坤,他到抚司衙门去我也在,没想那家伙那么厉害、我也帮不上忙...。” “没关系,”方中愈摆手说道:“你没帮手就对了、太危险,连俞方舟都受伤了。” “我主要是怕被他发觉,就更难下手偷刀了,”蒋信邦说道:“后来我和师妹跟踪他去了长清镇,那个混蛋一直刀不离手我们没法下手呀!中间听到朱高燧要今晚起兵造反、我们就商量着回城去通知你们。” “果然是今晚!”方中愈兴奋的搓了搓手,“蒋兄听到他们起兵的时辰了吗?” 蓝莹玉抢着说道:“是亥时...出动行尸金刚!朱高燧还在城里埋伏了人,戌时过半夺取城门。” 方中愈惊呼一声,立刻派人回城给九门提督报信。既然得知了确切消息,便也不用再询问抓回来的人了。 柳升这边一准备好,众人立即出发。最难对付的就是那些行尸金刚,所以全员绕过长清镇直奔芦苇荡。 离着芦苇荡半里,神机营官兵沿着水边一字排开,五十门火炮、一百个抬铳都装好火药对准了芦苇荡;一切准备就绪,柳升下令先点燃两辆火箭弩车。 夜空下,带火的羽箭一支接一支的射进芦苇荡。这时正值枯草将返青未返青之时,南风早将芦苇吹得干透了、沾上一点火星立时燃烧起来。 夜里风大,转瞬间便燃成了一片火海、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夜空。柳升不无得意的说道:“王爷,这里就算藏了一万人也都活不了啦!” 方中愈缓缓摇一摇头,“看看吧...那些可都不是人啊...!”话音未落,见一个黑影从熊熊火光中跳上岸来。 “果然烧不死他们!”方中愈急急的说道:“柳候爷,快下令开炮!” “他娘的,这都是什么怪物...?”柳升惊疑道。说话间,一个接一个黑影从火海中跳出来,令人奇怪的是、他们身上连一点火星都没有... 第四七二章——覆灭(1) 一个接一个黑影从火海中跳出来,令人奇怪的是他们身上竟然连一点火星都没有。方中愈脑中猛的一闪,“奶奶的,这些行尸金刚是藏在水里的!” “应该如此,还是王爷聪明。”柳升大声叫道:“瞄准...放炮!”众军士调整炮口、铳口对准黑影,点燃引信。 `咚...咚咚...咚咚咚`,火炮和抬铳接连开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一个个黑影被轰得飞出去、也有些被炸成了几块。抚司弟兄、神机营军士齐声叫好。 行尸金刚是没有感知的,他们不会因为同伴被炸飞而产生恐惧心理,继续接二连三的跳上岸、并且无所畏惧的向火炮阵地冲过来。 火炮、抬铳发射一轮之后需要重新填充火药,趁着这工夫七八十个行尸金刚迅速跳过来;好在这时火药填铳完毕,一通巨响后被炸成了碎片。 可是,随着行尸金刚越来越多、填充火药费时的诟病渐渐凸显出来,有不少行尸金刚冲到火炮阵地前三三四十步才被轰倒;这时,抚司弟兄和神机营军士才意识到形势不太乐观,没有人再发出欢呼、都紧张的注视着。 柳升尤其紧张,凑到方中愈身边问道:“王爷,就没有其他办法对付这些妖怪吗?” “没有啊...即便是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他们依然能乱冲乱撞,最可怕的是他们力大无穷、能打折一尺粗的树木...”方中愈焦急的想着对策。 “我的天,这么邪乎...”柳升发现自己低估了行尸金刚的威力,“唉,这时候回去调火炮也来不及了...” 说话间,一个行尸金刚避开火炮的射击跳过来,一拳打出、一千多斤的火炮竟然被打得倒撞出去、把两个开炮的军士撞得飞了出去。 一个抚司弟兄冲上去,一刀砍在行尸金刚头上。行尸金刚浑然无事,一抬手便把那个抚司弟兄打飞了、头上顶着刀向旁边的火炮冲去;众人见了这样恐怖的情景骇然不已,吓得纷纷躲避。 方中愈急忙跳过去,在空中抽出莫邪剑、一剑劈落将那个行尸金刚从中劈成两爿。 “放炮、放炮...”柳升到底经历过大阵仗,短暂恐慌后很快安定下来,大声约束军士,“弟兄们,不能让这些怪物冲过来,放炮、放...!” 秩序很快恢复,军士们以最快速度填充火药、抚司弟兄自发的上前协助帮忙。即使是这样,大批行尸金刚还是在不断缩近与火炮阵地的距离... “头儿...”宋英杰和岳江川等人赶过来,王宏建急急的说道:“头儿,这样不行啊!照这样的趋势,用不上多长时间行尸金刚就能冲过火炮阵地了,得想想办法啊...!” “我也没有办法呀...!”方中愈有些气急败坏,“告诉弟兄们都准备好,行尸金刚冲过来先把他们手臂砍掉...。” “没那么容易啊!”岳江川说道:“他们跳一跳就好几丈远,速度又那边快...” 宋英杰也说道:“是啊头儿,这不是根本之法,咱们是不是能找到控制行尸金刚的人...” “控制他们的是百里擎苍,他是神...”方中愈脑中一闪,猛然想起武王庄的那些白瓷罐。 这时候大批的行尸金刚已经逼近到火炮阵地前五十步的地方,从水边到那里已经倒下了六七百人、可他们还是前仆后继踏着同类的尸体向前冲。 时间紧迫,方中愈喊了一句,“你们顶住了...”转身就跑;没跑出几步忽然又停下来,“宋英杰,蓝姑娘她们还在吗?” “在...在呢!”蓝莹玉和蒋信邦从人堆后绕出来。“快跟我走...”方中愈急急的说道:“你也来宋英杰...” 看着几个人跑远柳升很是疑惑,向岳江川问道:“岳大人,福王他们这是...?” “你放心,不论多危险我三弟就没有临阵退缩的时候!”岳江川冷冷的答道。“没有、没有,岳大人误会了...” 再说方中愈等人快速奔向长清镇,方中愈边跑边说道“这些行尸金刚之所以无知无觉,是因为他们的灵魂被人夺走了; 而那些灵魂很可能封存在一些小白瓷罐里面,也许放出灵魂他们就能恢复知觉。呆会到了地方我和宋兄对付其他人,请蓝姑娘和蒋兄找到并打开那些白瓷罐...打碎了也行!” “好的,方大...大人...!”奔行正速,蓝莹玉张口说话差一点岔了气、急忙闭嘴调整呼吸。 心想方中愈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没有一丝磕绊,自己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完,看来武功相差不是一成两成啊! 芦苇荡炮声连天,长清镇的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拥到镇口观看。蓝莹玉和蒋信邦熟知朱高燧所住宅院,带路从镇子东侧绕过去。 那是一座三进的宅院、并不是很大,院内灯火通明、人声吵杂,自然是知道芦苇荡那边出了事情。 四个人隐在东墙外的树丛中,方中愈说道:“呆会儿我和宋兄先冲进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剩下的事情就麻烦蒋兄和蓝姑娘了...对了,这件事情很危险,如果蓝姑娘和蒋兄不愿意...” “方大人,”蓝莹玉打断他说道:“你拼命又是为谁呢?虽然我是个普通百姓,但是也知道个义字,你这么问未免太小瞧我了吧?” 蒋信邦也说道:“抛开大义不说,冲着你方大人我也得去,事情紧急你就不用说别的了!” “是我小看两位了,真是对不住。”方中愈说道:“好了宋兄,咱们俩进去!”说罢涌身跳上高墙。 芦苇荡打炮,里面的人便知道计划暴露了,早就在防备有官差来抓人;所以方中愈一上墙头就被发现了,大声唿哨着向这边聚来。 方中愈二人的任务就是要吸引里面人的注意,这时大喝一声,“锦衣卫方中愈在此,谁敢反抗者...死!”莫邪剑电射而出,盘旋着杀入人群,方中愈抽出绣春刀也跳了下去。 里面的人大多是穿便服的常山卫,一听说是方中愈都吓得纷纷避让,可是莫邪剑是什么速度?扫了一圈便放倒了二十几个人,宋英杰紧随着跳下来、两个人挥舞绣春刀大砍大杀。 普通的常山卫哪里挡得住他们二人,要不是人多无处躲藏早跑没人了。忽然听得三进木楼上有人厉声喊道:“不许退,都给我往上冲!杀了方中愈赏黄金万两,封王封公!” “你做梦吧!”方中愈听出是朱高燧的声音,一边拼杀一边大声说道:“朱高燧,你的阴谋已经败露了、行尸金刚都让大炮轰没了,你还拿什么造反?乖乖下来跟我去见皇上吧!” “你放屁!给我上...”朱高燧大声督战,“杨仲坤...你死哪去了!”“来了...”随着声音,一个黑影从二进房屋屋顶跳下来,刀光闪闪直奔方中愈剁来。 方中愈才不与他硬碰呢,脚下一点追着常山卫砍杀。那些常山卫看到他如同老鼠见了猫、纷纷走避,于是乎,方中愈追着一群人跑、杨仲坤又在后面追着他。 杨仲坤轻功不行,怎么也追不上方中愈,气得不住大骂,“方中愈,有本事你站住!” 方中愈便说:“姓杨的,你追得上我我就跟你打!”脚下不停,兜了两圈把围攻宋英杰的人都放倒了... 趁着院里乱成了一锅粥,蓝莹玉和蒋信邦从前面围墙悄悄滑进去;两个人商量好了,蓝莹玉负责第一排房子、蒋信邦负责第二排,都找不到再一起去后院。 看看前院无人,蓝莹玉迅速钻进东首第一间正房。这是间卧房,房间里有两条大通铺,除了被褥就没有别的东西、蓝莹玉立刻退出又进了第二间。 这个房间里跟上一间相同,除了床铺、被褥...还有一个人,看到蓝莹玉进来提着刀愣愣的看她,“你是谁?” 蓝莹玉扫了一圈没看到要找的东西,说了句“你管得着吗?”便往外走。那人迈步追上来,挥刀就砍。 “这可是你自己找死...!”蓝莹玉闪身躲开,抬起手臂打出一支袖箭。 她的袖箭劲力足速度快、而且毫无征兆,当初方中愈都差点被伤到这个人如何躲得开;咽喉中箭,噗通一声摔倒了。蓝莹玉看也不看,马上出房去查下一间... 再说后院的嘈杂声渐渐弱下来,因为常山卫已经死了一半了,只有杨仲坤依然大喊大叫的。 方中愈帮着宋英杰素清了敌人,向木楼上瞟了一眼说道:“宋兄,你去抓朱高燧。”宋英杰心精神会,立刻纵身跳上楼去。 方中愈一等他上了楼马上招回莫邪剑、反身向杨仲坤迎上去,后者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搞得一愣,随即喝道:“方中愈,你受死吧!”七星宝刀轮圆了直劈下来... 第四七三章——覆灭(2) 杨仲坤大喝一声,“方中愈,你受死吧!”七星宝刀轮圆了直劈下来。 方中愈左手莫邪剑斜挡开去、右手绣春刀横砍过去,杨仲坤急忙抽刀来挡,方中愈便也收回绣春刀、换过莫邪剑直刺他胸前。 “哈!还有两下子...”杨仲坤仗着刀长,横着架开就势刺过来。方中愈脚下连退,引着他靠近木楼... 朱高燧身边还有几个人,见宋英杰跳上来孟贤第一个拔刀就砍,宋英杰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随手一挡纵身上了三楼。 他上到高处便是要攻击杨仲坤的头顶,这时扣了一把飞刀在手、眼睛瞄着下面的杨仲坤。 杨仲坤照例是大砍大杀的进攻招式,每一次攻击都伴以大声呼喝,声势极壮。方中愈也不跟他争一时长短,莫邪剑随手招架、绣春刀不时反攻一刀,只引着他在楼前打转。 朱高燧在上面看了大骂其他护卫无能,催促众人上前夹攻、金银是越赏越多、官也越封越大;怎奈众护卫多年前就被方中愈吓破了胆,只虚张声势的吆喝没有人敢真的上前... 宋英杰可算找好了角度,正要射出飞刀、突然一道金风奔他头侧而来。宋英杰举刀架开,抬头看到是孟贤不由骂道:“你他娘的上来找死啊!” 孟贤对他不熟悉也不知道他武功怎样,还嘴道:“老子送你去死!”钢刀一摆当头砍来。 宋英杰横着架开回手便是一刀,孟贤没料到他出刀这样快、急忙退了两步堪堪让过去,宋英杰正要追击背后又有兵器袭来。 “奶奶的,你们不想活了老子就成全你们!”宋英杰原地跳起躲开这一刀,绣春刀斜劈那人头颈。 偷袭者急忙举刀招架,宋英杰这一刀用了全力,对方虽然勉强架开了身子也被震得晃了两晃;宋英杰不等脚下站稳就飞起一腿,将那人踢下楼去。 说来也巧,这人落势刚好在方中愈和杨仲坤之间;他们二人正在拼斗忽听风声呼呼,扬头见下来一个超大暗器都向后跳开。 三层楼顶距地面有四丈来高,那人横着拍在地上竟然没死、一时爬不起来只在那里挣扎呻吟。 楼上的宋英杰见杨仲坤呆立不动、立时抖手射出飞刀,那飞刀快如惊鸿直奔他头顶飞去。偏偏这时候杨仲坤抬头看上来,见寒光射来急忙挥刀挡开。 飞刀是挡过去了,他却忘了对面还有个死对头呢!方中愈哪里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莫邪剑快如闪电的射过去。杨仲坤待到惊觉已经来不及拦挡了,莫邪剑掠过、他的脖颈现出一道血痕。 “哈哈...杨仲坤,你练成了钢爪铁骨、只是不知道你的脖子练得怎么样,”方中愈笑着问:“练成钢脖子没有?” “混蛋!竟然偷袭?老子宰了你...”杨仲坤不动还好、只是渗血出来,他这一说话鲜血如泉涌一般;他也真够生猛的,左手捂着脖子跳过来挥刀猛劈。 方中愈早有准备,立刻向旁滑开、绣春刀直上直下的砍在他持刀手臂上。杨仲坤真是练成了钢爪铁骨,这一刀居然没伤到他,但是方中愈全力一劈那是多大的劲啊!立时将七星宝刀打落在地。 杨仲坤宝刀脱手立刻慌了,急忙弯腰去拾;方中愈飞出一腿将他踢出老远,莫邪剑追踪过去、在他另一侧脖子上也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像小河一样顺着两侧的伤口往外流,杨仲坤双手去捂也捂不住啊!身上晃了两晃跪了下来,“方中愈,老子...要杀...杀了...你!” “哈哈...来吧!我让你杀,”方中愈收起绣春刀、拾起七星宝刀,冷笑着说道:“这辈子怕是不行了,你等下辈子的吧...是不是啊?赵王爷...” 方中愈抬头看时,楼上已经不见了朱高燧的影子;却看到三楼顶的孟贤挨了宋英杰一刀大头朝下摔下楼来、不偏不倚正砸在杨仲坤的头上,两个人倒在血泊中都没有了声音。 王爷没影了、头头儿们也都死了,剩下的常山卫纷纷扔下兵器、一起向大门跑去。树倒猢狲散,方中愈才懒得理会这些喽啰呢! 他先招回莫邪剑、再从杨仲坤身上取下七星宝刀的刀鞘,这才大声问道:“宋兄,看到朱高燧往哪跑了吗?” 宋英杰在上面答道:“没看到楼里出来人呀...!”话音未落,蓝莹玉和蒋信邦从前面跑过来,“方大人,前面没找到白瓷罐...。” “应该在这里呀!难道朱高燧还有别的巢穴...”方中愈左右看了看,说道:“进里面看一看!”说着一个箭步跳上台阶,走进木楼。 一楼是厅堂,摆着桌案、椅子、还有古玩字画,方中愈扫了一圈立刻上楼。二楼有两间卧房,床榻、衣柜、帐幔、被褥都极为考究、应该是朱高燧的住处,却是没有要找的东西。 方中愈和蓝莹玉师兄妹刚要上三楼,宋英杰从上面走下来,“头儿,上面我看过了也没有。” “到别处找...真邪门了...!”方中愈率先下楼,来到一楼时偶然看到后墙上有一道门。那道门只是一块平平的木板、跟其他楼板很相近,要不是上面有个铜环根本不会注意。 “咦...这道门通什么地方?”这一次宋英杰先跑了过去,抓起铜环拉了两下、又推了两下都纹丝不动,惊疑道:“呀...这不是门吗?” “让我来看看...”蓝莹玉走过去,顺着门边仔细看了一圈、回过头来又端详起那个铜环来。 “师妹,我来看看?”蒋信邦问道。“不用,找到了。”见蓝莹玉从头上拿下金簪,在铜兽首的左眼插进去、左转右转了几下,听得`嗒`的一声响、门欠开了一道缝。 “嘿嘿...隔行如隔山,夫人厉害。”宋英杰笑着说:“佩服、佩服。”说着便要伸手推门。“小心!”方中愈提醒了一句。 宋英杰立刻停下来,打手势示意蓝莹玉躲到一旁,这才猛的推开门、同时自己也躲到另一侧。 门扇洞开,里面是一条不长的通道、可以看到通道尽头有一排排的红木架、架子上摆满了一个个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白色瓷罐。 “在这里了!”方中愈喜出望外,头一个冲进去;通道只有十多步长,几步就跨了过去。 这是个宽敞的房间,房间里点着几只粗如儿臂的白色蜡烛、将房间照得雪亮;这个房间很怪看不到一扇窗子,只有十多个红木架子。 方中愈便要伸手去拿白瓷罐,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你到底还是找来了!” 方中愈举手拦住身后的宋英杰等人,转过头来、见通道口旁边的凹处坐着一个男人;这人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穿了一身白色绣花缎袍,气度不凡。 “师父!你真的在这...”方中愈惊呼一声。百里擎苍抬起手轻轻挥了挥,“中愈,我什么时候做你师父了?” “好吧...”方中愈改口说道:“百里大哥,这些瓷罐...”“中愈,你真的想毁掉我这些年的修炼吗?”百里擎苍望了过来。 “百里大哥...”方中愈想了想说道:“你这是在修炼吗?你知道这些行尸金刚会害死多人吗?那些可都是无辜的生命啊...?” “我不管!”百里擎苍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激动的说道:“我是北极战神,我的管辖区域是四重天!可我现在算什么...我费尽心血修炼了这么多年,不能眼看着你把我的法力毁于一旦!” “百里大哥...”方中愈指了指棚顶,“你听听...每一声炮响都会有一个无辜的生命倒下,如果炮声停了、也许有更多无辜的人要死去;而这些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想回到天上去,你是神仙、为了一己私念竟然要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吗...?” 炮声仍然在持续,只是声音没有先前那么连贯、但是每一声都听得清清楚楚,百里擎苍看着他没有说话... 可是炮声没有因为他的沉默而停歇,放炮的军士着急、督促放炮的柳升更着急,行尸金刚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一百多个、但是他们已经冲进了火炮阵地。 一百多个人不算什么,可是一百多个行尸金刚却相当于灾难!连一千多斤的火炮都挡不住他们一拳,人算得了什么?但凡被他们打到就成了风筝,而且是飞起来就没有了呼吸的`死风筝`... 岳江川、莫生谷和白朗等人带着抚司弟兄拼了命,刀刀不离行尸金刚的手臂、大腿,因为只有砍断这些部位才能减轻他们的破坏力。 但是行尸金刚是没有知觉的,他们不会因为缺少了某一部位产生的疼痛而停下;几乎他们的每一次挥拳都会带来死亡、已经有三百多个军士和抚司弟兄死在他们的手上。 一百支抬铳也只剩下了十几支,柳升一边指挥作战心中一边无力的咒骂:方中愈,你他娘的到底干什么去了... 第四七四章——覆灭(3) 柳升一边指挥仅存的十几支抬铳攻击行尸金刚、心中一边无力的咒骂:方中愈,你他娘的到底干什么去了... 长清镇里的方中愈仿佛听到了他的咒骂、身体猛的打了个冷战,沉声说道:“对不起了百里大哥,我必须得毁掉这些瓷罐...” “不行!我说不行...”百里擎苍大声咆哮,“我是战神,我不能像蝼蚁一样的活着!我才不管什么无辜不无辜,我要报仇...方中愈,我帮你报了仇、难道你反过来要阻止我报仇吗?” “是...我承认...”方中愈说道:“我承认没有你我不可能报得了仇,但是那又怎么样?我报仇没有牺牲别人的生命,可是你呢?要付出那么多无辜的生命来报你的仇吗?” “我不管,我也管不着!”百里擎苍怒声说道:“那不是我的事情...你要怪就去怪朱高燧好了...!” 宋英杰只是听说过这个百里擎苍,蓝莹玉和蒋信邦更是听都没有听过,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神仙到底有什么本事。 宋英杰说道:“头儿,这人不讲理还跟他说什么?”蒋信邦更是说道:“咱们直接动手就是了...”说着抽出刀子便向木架上的白瓷罐扫去。 “你大胆!”百里擎苍暴喝一声,伸手一指,蒋信邦的刀子就飞到了天棚上;再一指,蒋信邦便摔倒在地、顺着地板滑出去五六丈远。宋英杰和蓝莹玉见了都骇然不已。 “好、好、好...”方中愈回头看了一眼,见蒋信邦一脸莫名的撑起身子才放下心来,接着说道:“百里大哥,我知道你的冤屈、你想报仇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也不会拦着你。但是,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也有冤屈、也想报仇,他们又去找谁报仇呢?” “我管不着...!”“你是神仙,你就管得着,他们是因为你才死的!你有仇但是你还活着,可是他们却不明不白的死了...死了!百里大哥,修德积善才是修炼,你这样夺取别人的灵魂算修炼吗?赵子玉姐姐能赞成你这么做吗...?” “住口!不许你提她!”百里擎苍狂躁的喊道:“我报仇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她...她被他们杀死了!” “可是子玉姐姐会赞成你这么做吗?我知道,子玉姐姐是为了帮你才死的...”方中愈轻声说道:“你做每件事情的时候想过她吗?想过她会同意吗...我知道,子玉姐姐不会赞成的。如果她还活着,一定会支持我毁掉这些瓷罐的...。” “不许动!你敢动一下我就杀了你!”“好吧!你就杀了我...”方中愈扭过头不去看他,伸出七星宝刀将身旁的白瓷罐扫落到地上。 白瓷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一只接一只、啪啪的响。每响一声百里擎苍的眼皮就跳一下,他的手一次次的举起...又放下来... 宋英杰向蓝莹玉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奔向其他木架、更多的白瓷罐落在地上,发出一串串清脆的声音... 神机营的军士们顶不住了、抚司的弟兄们也顶不住了,岳江川第四次被打倒、浑身的伤痛使得他很难再爬起来;那一刻,他想死了算了、太他妈遭罪了! 可是看着一个个弟兄被打得脑浆崩裂、血肉模糊,他还是撑着绣春刀爬起来;岳江川还没站直身子,就看到一个行尸金刚向自己冲来。 他想举起刀拼杀,可是身上没有不痛的地方、连抬起手指的力量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行尸金刚一拳打来... 突然,行尸金刚停了下来、拳头离得岳江川的头只有一尺远,岳江川不禁惊疑的望向他的脸;行尸金刚也诧异的望着他,眨了眨眼睛忽然问道:“你是...你是谁呀?” 听到这句话岳江川差点没哭出来,“结束了...都结束了...!”好像会传染一样,一百多个行尸金刚忽然之间都恢复了知觉,惊讶的问身边的人自己在哪... 每只白瓷罐落到地上百里擎苍都要抖动眼皮,先是眼皮抖、后来是身体抖;方中愈只顾打落瓷罐没有留意到他的容颜也在改变,每一个木架上的白瓷罐打碎他都要老上十岁、整整七架的瓷罐打碎后百里擎苍变成了百岁老人。 当方中愈猛然看到一个白头发白胡须的老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惊呆了,还是那件白缎绣花袍子提醒了他,“你是...百里大哥?” 百里擎苍看了他一眼,“方中愈,你还好意思叫我大哥吗?应该叫爷爷!” “这...?”方中愈为难的挠挠头,让他忽然改口叫爷爷委实太困难了些、便转而说道:“你跟我回去吧?我养您。” “不用,我能养活自己。”百里擎苍白了他一眼,“怎么说我也是神仙...。” 后来,北京城里有了一家`无恨`相馆,馆主是个白头发白胡须的老人。无论看相、算命都非常的准,无数人争着抢着来算命;但是,不是大富之人是算不起的,因为他算一次要收一根野山参。 没有人看到他吃别的东西,永远都是嘎嘣、嘎嘣的嚼野山参;说来也怪,一百多岁的人了,牙口好得比刀子都快。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蒋信邦打碎一木架白瓷罐后、猛然发现身后的墙壁上有一道门,好奇的打开看了一眼、发现门外竟然是一片树林,他急忙喊方中愈等人过来。 宋英杰骂了一句说道:“我说怎么没有看到有人出楼呢,朱高燧肯定是从这逃跑的!” “看来是这样,快追...”方中愈回头看到百里擎苍颓丧的坐在那心中忽生谦疚,“百里大哥,我先走了...” 百里擎苍犹如未闻,连头都不抬,方中愈只好随着宋英杰等人跑出去。这时芦苇荡那边已经没有了炮声,那些行尸金刚应该恢复了意识、方中愈的心中才宽慰了一些。 也没有时间去看那边形势如和,四个人一边搜寻一边猜测朱高燧有可能逃走的方向。这时离朱高燧出逃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蒋信邦爬上树去看了好一会也没能找到踪影。 宋英杰说道:“西面是长清河过不去,南面是芦苇荡、北面是京师朱高燧都不敢去,我猜他们只能往东去。” “东面...他能逃哪去啊?连马都没骑...”方中愈沉吟半晌,说道“猜是猜不准的,咱们去芦苇荡看看、然后回城。” 宋英杰疑惑问道:“那咱们不抓朱高燧了?”“黑灯瞎火的怎么找?咱们不费劲了,明天派锦衣卫搜吧...!” 当下四个人回到芦苇荡。火炮阵地已经毁得差不多了,一尊尊火炮东斜西歪、死尸遍地、伤者呻吟不止、活着的人都坐在地上休息,场面惨烈而悲凉。 看到方中愈柳升打了声招呼,方中愈问道:“怎么样柳候爷,伤亡大不大?” “嘿...死了一百多个弟兄,伤得更多,”柳升有气无力的答道,“不过好在那些行尸金刚恢复了理智,不然伤亡更大。” “还算万幸吧...”方中愈见岳江川躺在一旁,急忙赶过去,“你怎么样大哥?” 岳江川苦笑一下,“还好吧...好像还死不了,莫生谷他...他...”方中愈心中一惊,借着残火微光扫视一圈没能找到,“他...受伤了?” “死了...抚司弟兄死了一百三十多人,几乎没有不带伤的。”说话多了,岳江川疼得直咧嘴,又问他那边情况怎么样。 方中愈便简单说了,岳江川骂了一句,说:“应该宰了朱高燧那个王八蛋...” 方中愈慰问了一下抚司弟兄,看到东首围坐了一圈人、询问之下才知道是醒过来的行尸金刚;他走过去跟他们攀谈了几句,发现那些人多数是常山护卫、其他都是边远山区的百姓,说是被人骗到北京的... 众人连惊带累疲惫不堪,方中愈便让众人休息,他派宋英杰到神机营送信让他们把火炮、抬铳弄回去,自己立刻回京城。 刚进城门见迎面来了一支马队,人人打着火把照得通亮、前面那人却是仇千代。仇千代看到他急忙催马迎上来,“大哥,长清镇那边怎么样了?” “都解决了!行尸金刚死得差不多、剩下的也恢复了理智、杨仲坤被我杀了,只是朱高燧跑了。”方中愈反问:“城里怎么样?” 仇千代答道:“朱高燧的三队护卫都参与了造反、还有王贞亮的府军前卫少部,亏得我赶回来的及时都抓了起来、赵王府也控制住了。” “很好,你这是要去长清镇吗?”“是啊!城里没事了,我想去接应你。” “这样,”方中愈说道:“你多弄些大车去,抚司弟兄和神机营的军士大都受伤了、得用大车接回来。”仇千代立刻带人去准备大车,方中愈直奔皇宫。 刚到宫门,看门的天羽卫就说道:“王爷来的正好,抓住赵王了、皇上正派人找你呢!”... 第四七五章——妇人之仁 方中愈催马来到皇宫,还没下马守门的天羽卫便说道:“福王你来的正好,赵王抓住了,皇上正派人找你呢!” 方中愈听了纳闷不已,跳下马问道:“是谁抓到的?”那护卫答道:“听说是天壤卫指挥使。” “哦...还有这事?”方中愈颇感诧异,因为天壤卫也是朱高燧的三队护卫之一,怎么可能抓朱高燧呢? 方中愈立即往里走,见宫里各处都有护卫、更有一队队人往来巡逻、戒备森严。离勤政殿还有段距离,看到李铭皓迎面走过来。 “李兄...”方中愈主动打招呼。“你可来了方老弟!”李铭皓快走几步,“皇上都等着急了。” 方中愈听了心中有几分不喜,心想老子在外面拼命保护你的江山、你急什么急?嘴上问道:“李兄,到底是谁抓了朱高燧?” “嗨!其实没有人抓他...”李铭皓拉了他的手臂往里走,“他这算是自首吧!” “噢...我说呢!护卫告诉我是天壤卫指挥使抓的,搞得我直迷糊。”方中愈说道:“嘿嘿...这个三皇子很鬼啊!看着行尸金刚都毁了、手下也死得差不多了、造反不可能了,就跑来自首?” “哈!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李铭皓冷笑说道:“我还以为他是迷途知返、悬崖勒马了呢!” “朱高燧是这么说的吗?”“我一直在外面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说话间两个人来到勤政殿,李铭皓说不必禀告让他直接进去。 方中愈迈步而入,见朱高炽和张曦月坐在上面、两旁站着杨荣和黄淮等内阁成员、地上又跪着三个人。方中愈上前跪倒磕头,口称叩见皇上皇后。 朱高炽说道:“中愈快快平身,真是辛苦你了。”方中愈连说谢谢。 张曦月说道:“看看福王,血染征袍、大明朝就靠着你出生入死才能保住平安啊!受伤了没有?” 方中愈施礼说道:“托皇上皇后的福,臣并未受伤。”“那就好,”朱高炽说道:“中愈,高燧已经幡然悔悟、你就别再追杀他们了...。” 方中愈听了不由微微皱起眉,心想是他要起兵造反、这样说话倒像是我迫害他似的,等朱高炽说完接口说道:“皇上,臣并没有追杀三皇子啊?实在不知此言由何而起!” “哦...高燧,”朱高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方中愈侧目望过去,挨着他的正是朱高燧、刚好也向他看过来。 方中愈问道:“赵王、三皇子,我什么时候追杀过你呢?” 朱高燧转回头去,说道:“皇兄,方中愈带人闯进我的住处、几乎杀光了我的护卫,要不是我走的快怕是...怕是见不到皇兄了...”说着竟然落下泪来。气得方中愈想踢他几脚。 听朱高炽说道:“高燧,中愈去也是要阻止你,你自己做错了事也该想一想。” 听话听音,方中愈虽然不能询问朱高燧之前都说了什么、从他的言语中也能听出一些,连忙说道:“皇上,臣到赵王住处是迫不得已。 因为那些行尸金刚无知无觉、力大无穷,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臣的武功与之正面相对都无必胜把握;今日臣调了一百门火炮,二百杆抬铳去都压制不住、还是伤亡了二百多神机营军士和三百多北镇抚司弟兄。 唯一的办法就是放出行尸金刚被夺走的魂魄,而那些魂魄便是藏在赵王的住处;若不是臣最终放出魂魄,那些行尸金刚进了京城说不上要死多少人呢!” 他以极快的语速说出这些话以避免朱高炽打断,又故意将火炮多说了一倍、渲染事态的严重性。 张曦月向他微微含首,说道:“皇上,您听到了吧?事情并不是高燧说的那样,他此次举事便是要夺取皇位...不能再留着他了!” “皇兄,”朱高燧立刻哭述道:“我只是一时糊涂,请皇兄看在你我一奶同胞的份上饶过...。” “赵王,”方中愈不客气的打断他,“据我所知,你在十年前就在准备行尸金刚吧?恐怕不是一时糊涂吧...皇上,” 方中愈忽然想起一事,举起七星宝刀说道:“这是先皇的宝刀,臣是从三皇子的手下杨仲坤手中夺回来的;我想这把刀应该是三皇子从宫里偷出去,为的就是要对付臣的莫邪剑。显而易见,他是蓄谋已久了。” 朱高燧并不理他,只向朱高炽说道:“皇兄明鉴,我之前得罪过方中愈、所以他才一直怀恨在心,想陷我于不义...” “回皇上,臣所说都有证据...”“算了!”朱高炽摆了摆手,“朕心中有数...高燧,你这些年多有不智之举、已经不再适合亲王之位;自今日起贬为庶人,停止一切俸禄、朝供,你好自为之...” “皇上...”张曦月很不高兴,低声说道:“高燧不可留,当年武王张士奇造反他就参与了,其间更是多次欲加害于你,你不可有妇人之仁啊!” 一旁的杨荣也施礼说道:“皇上,以赵王这些年的行为来说...皇上的处置太轻了一些,怎么也得发配边疆之地...” 朱高炽摆了摆手,“朕意已决,你等不必再说...令朱高燧即日搬出王府,所有衣食住行只可以白丁行之,不可逾制...” 他还没有说完,张曦月便起身离去了,方中愈和杨荣等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朱高燧感激涕零,哭拜而去。 方中愈对这个处罚也很不满意,施礼说道:“皇上,还有一些事情要善后、臣请告退...对了,这把先皇的宝刀...” “赏了给你吧!”朱高炽微笑说道:“宝剑赠英雄嘛!这把刀只有给你才能有用武之地,还有...赵王府也赐给你,今日太晚了明日再封赏你,大家都休息去吧!” 方中愈谢恩,同杨荣等人一起辞出。等到了外面,黄淮说道:“皇上这么做有放虎归山之嫌啊!难道每次都得福王去拼命吗?” “唉...”杨士奇叹了口气,“多亏了有中愈老弟这个顶梁柱,否则...皇上也太念手足之情了。” “没有办法啊!儒雅仁慈,皇上就是这样的性格...”杨荣转而说道:“中愈老弟屡立奇功啊!这一次,皇上又说不上封你什么呢?” 金幼孜说道:“封什么都不过分,行尸金刚真进了城还说不定是怎样结果呢!” 方中愈接口道:“都赏了我一把宝刀一座府邸了,还封什么?” “你没听皇上说吗?”黄淮笑着说:“那是东西,还得封官呢!” “嘿...官、我还真不稀罕,”方中愈扬一扬手中刀,“这东西比什么都强...”他也真是累了,同众人告别先走一步。 回到抚司,仇千代已经把弟兄们都接了回来,找来几个跌打医生为各人上药、医伤;阵亡的弟兄都用白步蒙了,等着明日通知家属... 方中愈回到家时,方天际已经露出一线曙光。好歹洗了洗,上床就睡着了... 这一觉醒来,日头都已经老高了,方中愈还埋怨姬媱花怎么不招呼自己。 姬媱花说道:“你当自己是铁人啊?看你昨天穿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这大明朝又不是你家的、干嘛那么拼命啊!” “唉...谁让我坐这个位置呢!”方中愈边穿衣服边说道:“快给我弄些吃食,衙门里还一大堆事情呢!” “什么破官啊!明天咱们不做了。”说归说,姬媱花还是下楼去了。 等方中愈到了楼下,齐楚嫣、张玉景和两个孩子都在。他这边吃饭,三个夫人在一旁左一句右一句的、劝说他辞官不做了。 方中愈先是不说话,后来忍不住说道:“事情没有你们说的那么简单,皇上能准我辞官吗?再说能对我够成威胁的人都没有了,以后也没有危险...看看我得的宝刀...” 三个夫人都扭过头去不看,只有雨奇和如玉叫着要看,方中愈笑道:“不行不行,你们还太小、等大些爸爸把这两把宝刀给你们一人一把。” 姬媱花扭过头来,翻着白眼珠看他,“哈!你早早把宝贝都许出去了,我孩子你给什么呀?” “所以说官还得做嘛!我得再弄把宝刀宝剑的呀!”方中愈说着挂好刀剑出门... 俞方舟受伤不能公务、由宋英杰代理,他政务不熟、方中愈只好帮他。上报阵亡、受伤弟兄名单、发放抚恤金、请功请赏、征调人员补充抚司编制... 破烂事不少,很是忙了几天呢!也可能是朱高炽自觉对朱高燧处置太轻、怕佛了众意,对这次的有功和阵亡人员特别优待;抚司弟兄人人加官进级,抚恤金也是双倍发放。 正如黄淮所言,加封方中愈为镇国公、俸禄加倍;原赵王府钦命改为镇国公府,由朝廷出银子重新装饰一新。 方中愈的钱花都花不完,也不在乎多少俸禄,他不忍总让家人担心、惦记着辞官... 第四七六章——意外之外的意外 朱高炽的赏赐不少,但是方中愈也不忍心总让家人担心,惦记着辞官不做。他知道,这件事情得先经张曦月同意才行;等过了两月,一切步入正轨、朝中也无事情了他才来找张曦月... 已是四月天气日渐热起来,树木抽新枝、青草吐新芽、百花也渐渐繁华。方中愈在宫里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张曦月,这时恰好碰到了桂生。 询问之下,桂生说道:“我刚才还看到皇后在园子里呢,那时是在北边,哟...王爷,您去北海看看吧!皇后也可能去那边划船了。” “好,谢谢桂公公。”方中愈立刻赶往北海。等到了北海门口一问,看门的护卫说张皇后刚进去不长时间。 这时的北海最美了,杨柳垂枝、花吐幽香、微风拂过碧波荡漾;清清的水面果然有两艘花船,上面红衣绿裙满是女子。岸边还有几个太监,方中愈过去询问,正是张皇后在游船。 花船离岸很远、再者也不便招呼,众太监都知道方中愈的地位、请他到树荫下坐了、为他沏了壶当年的新茶。 方中愈边喝茶边同众太监闲说话,大约两刻钟后那两艘花船渐渐驶回来。 方中愈起身到岸边迎接,小红扶着张曦月先上岸来,张曦月看到他颇有些意外,“哦...镇国公来了。” “拜见皇后...皇后好兴致啊!”方中愈伸手扶她上岸。张曦月在他手腕捏了一把,低声问:“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方中愈答道:“是我有点私事想跟皇后说说。”“噢...”张曦月扫了他一眼,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答案,“走吧,到亭中去坐。” 不远处有个观景亭,里面备有软座,张曦月坐下后让人给方中愈搬来张椅子,“中愈,你说吧...有什么私事?” 看看服侍之人都退到了亭外,方中愈换了称呼,“曦月姐,自打上次三皇子那件事情后,楚嫣她们几个都...都要我辞...辞官...。” “不行!”不等他说完,张曦月就给否定了,“中愈,咱俩当初怎么说的?太子登基这才几天你就要变卦!” “不是,曦月姐...”方中愈苦笑着说道:“你看目前朝廷稳定,二皇子和三皇子也闹不起来了,朝野上下都拥护皇上施政,我也就没...没什么用了。” “有用没用我说了算,我说了不行。”张曦月白了他一眼,“你英雄盖世,怎么忽然学得怕媳妇了?” 方中愈只有苦笑的份,“我不是怕,她们天天嘟囔呀,我也没办法。” “再嘟囔就把她们都休了,我再给你找漂亮的,咯咯...”张曦月说着说着笑起来,“你说行不行?” “那...那还有孩子呢!曦月姐...”“不许再提辞官的事情,”张曦月瞟了他一眼,“来,尝尝荔枝昨天刚运来的...。” 张曦月剥了一个给方中愈,自己也剥一个吃了。在南京时常吃、到了北京可是稀罕物,方中愈忍不住赞道:“真甜,还挺新鲜的。” “是吧!呆会走给你拿上几斤,让你的妻儿都尝尝好堵上她们的嘴...”张曦月话说一半忽然呕了起来。 “怎么了,没吃对劲还是病了...?”外面都是太监、宫女,方中愈不便到近前去,只好喊小红进来。 小红又是拍后背又是递水的,好一会张曦月才止住呕意,抹着泪花说道:“别的都不管用...快给我个杨桃...。” 方中愈疑虑道:“甜的都不行,杨桃那么酸不是更得吐啊?”小红拿了杨桃后,憋着笑看了方中愈一眼。 方中愈更奇怪了,“怎么,我说错了吗?”张曦月吃了几口杨桃果然好了许多,冲小红挥挥手,“你去吧!” 方中愈纳闷的问:“曦月姐,你这是...生病了?”张曦月的脸颊忽然红了,斜睨了一眼,“傻瓜。” 方中愈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了曦月姐,我怎么傻了?” “我是...有喜了。”张曦月笑吟吟的说。“噢...”方中愈这才恍然,“哎哟,恭喜曦月姐...也恭喜皇上。” “嘘...小声点...恭喜他干什么?应该恭喜你自己才是。”“恭喜我?”方中愈一时没反应过来,“这里...有我什么事啊?” “笨哟!”张曦月伸指虚点,低声说道:“我和皇上多年都没同房了,你说有你的事没?” “啊...噢...这么说...”方中愈这才明白过来,欣喜道:“是...是我的?”“费话!”张曦月白了他一眼,“干完好事还想不认帐啊?”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怎么可能呢,嘿嘿...”刚笑了两声,方中愈突然意识到不好,“曦月姐,那...那也不能留着啊!皇上知道不就露...露馅了吗?” 那一刻,张曦月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不...我想生出来,我想要个咱两个人的孩子。” “那怎么行呢?”现在是看不出来,等将来显怀了朱高炽还看不出来啊?那...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呀!自己又没有取代他做皇帝的意愿,到那时可怎么收拾?方中愈连连摇头,“曦月姐,不能留啊!” “不!”张曦月直视着他的眼睛,坚定的说道:“我已经决定了,生出来。” “曦月姐,这种事情人人口诛笔伐...你可不能冲动啊!”“我才没有冲动呢!我已经想了好久了,你不用劝我、劝不了的。我张曦月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到的呢!” “可是...?”方中愈眉头紧锁,不知道该怎样说服她。“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俩的孩子肯定聪明,也许更适合做皇帝。”“啊...可是皇上要是知道了。别说孩子,就算咱们俩也...” 张曦月打手势制止他说下去,“我想过了,实在不行...你就杀了他!”“啊...?!”方中愈万分震惊。 “做大事者,必须心狠手辣!你忘了吗?”张曦月神态平和,仿佛这句话不是她说的。方中愈怔怔的望着她,心想自己哪天会不会被她`手辣`掉呢? “好了,一切有我呢,你不用担心。”张曦月忽然笑了,“中愈,所以你不能辞官、我也不允许你辞官,好好干吧!你的前程似锦。” “好吧...!”这是手插磨眼里了不捱也得捱,方中愈明白两人之间有一根无形的锁链连着,想独自离开是不可能的。 这件事情比意外还意外,是方中愈万万没有想到的、因为他和张曦月在一起时是非常非常加小心的,没想到还是... 方中愈出了北海也没有心思去衙门了,骑着马慢悠悠的回到家中。刚进大门,就看到三个夫人两个孩子迎面走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牵马的下人。 “你们干嘛去呀?”方中愈懒洋洋的问。 “嘿...你回来的倒是时候!”“中愈,你也得到消息了?”“正好咱们一起去...。”三个夫人每个人一句。 “说什么呢?你们...”方中愈奇怪的问:“什么消息...去哪啊?”张玉景答道:“刚才工部派人送来钥匙,说镇国公府装饰完了,咱们姐仨正要去看。” “噢...你们去吧!”方中愈牵马往里走。姬媱花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哎...你怎么了?今天咋有点不对劲呢?” “没有啊!我有什么不对了?”方中愈矢口否认,“不就是一所宅子嘛!你们去看就行了。” “那怎么行,难道不是你家、你不住吗?”齐楚嫣说道。“走走走,你也得去!”姬媱花拉着他掉头... 三个人连说带拉,两个孩子也跟着附和,方中愈想不去都不行、只得随着前往。 赵王府在宫北坊,离得也不算太远。一家子人、连带着下人一大群,浩浩荡荡的来到新府前。青砖墙、碧瓦门楼、朱红的大门镶着一排排铜钉,都是新粉刷的,大门两侧还摆了一对巨大的石兽、看上去很是气派。 齐楚嫣拿出钥匙让下人打开大门,大门里是雪白的影壁,上面题了四个金粉大字:国之柱石。落款竟然是朱高炽御笔亲题。下人们看了都啧啧称赞。 往里去,地面铺的都是水磨的青石板、台阶和石栏都是汉白玉的;所有房屋楼台都修饰一新,院中树绿草青百花争艳。 房间之内的家具都是新的,不是黄花梨就是小叶紫檀的,窗布帘幔都是湖纱锦绸,所有应用之物俱全、只差人搬进来住了。 到了新地方小孩子很是好奇,雨奇和如玉前后疯跑、追逐。张玉景点头说道:“这宅子还像回事,不枉中愈给他老朱家卖命。” “那是,就这么着咱都不想侍候他呢!”姬媱花说道:“不对咱好点才不理他老朱家的事呢...!” “谁啊?谁啊?”话音未落有人接口说道:“谁说话口气这么大?”... 第四七七章——天机不可泄露 姬媱花话音未落,听到有人说道:“谁呀?谁呀?说话这么大口气?” “嘿,你消息还挺灵通。怎么的...”齐楚嫣笑道:“你这个姓朱的大公主不愿意听了?” “当然不愿意听了,”墙角转出两个人,却是宝庆公主和她儿子仇世骏,“我们老朱家怎么就得罪你们了?嚯...给你们住这么好的房子,比我们家讲究多了、你们竟然还不知足?” “这就知足了?”大家都熟得不能再熟了,张玉景不客气的说道:“我们家中愈可是时常拼命的,要没有他大明江山姓什么可就不一定了。” “嗨!大逆不道,”宝庆公主拿手一指,“你要造反啊?”“得了得了,”齐楚嫣撇撇嘴,“咱家就专门抓造反的,用不着你吓唬人。你说你咋跑来的吧?” 宝庆公主嘻嘻笑了,“大嫂,你不知道我们家就和这隔了两个门口啊!打开始收拾房子那天,我就让下人盯着呢!嘿嘿...这回好了,上你们家吃饭可是方便多了。” 齐楚嫣、张玉景和姬媱花一起撇嘴扭过头去,剩下方中愈一个了,只好笑着说:“欢迎,欢迎大公主随时驾临寒舍。” 宝庆公主撅着嘴说道:“大哥,你也不管管你的女人们,不就吃你家几顿饭吗?看她们一个一个的小气样,我还能吃穷你们家啊...?” 这真是人如其名,宝庆公主就是个宝儿,她到别人家蹭饭都能蹭得理直气壮的,谁都拿她没有办法——除非是仇千代。两家人又做了邻居,三个孩子成天在一起疯。 那时寒氏夫妇回扬州了,过段时间回来时又带了两个淮扬菜厨子,这一下宝庆公主一家更把镇国公府当成餐厅了、每到饭点必然出现... 一切都很好,方中愈头顶一王一公的头衔、走到哪里都倍受尊敬,朝中大臣、亲王碰到他都得热情的先打招呼;不敢说权势熏天,却也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由张曦月主导,各地握手兵权的都指挥使、亲王逐渐都换成了自己人;朱高炽为人仁厚、施政也是如此,一时间四海升平、盛世空前。 这一段时间,方中愈过得最为悠闲。他虽然位列一品却不用上朝,每天游游逛逛、愿意干什么干什么。可是只有一桩事让他纠结,那就是张曦月肚子里的孩子。 他当然愿意自己的骨血能出世,但是情形太特殊了,搁谁身上都得担心。后来他又劝了张曦月两次,怎奈张曦月心意已决、根本劝不了。 到后来,张曦月正色告诉他:如果朱高炽发现了,就由她一个人承担、绝不会说出是他的孩子,让他放心不会受到牵连。 方中愈当然不是怕事的人,张曦月这么说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却也是没法再劝说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转眼就到了五月,张曦月有身孕已经三个月了,这时都换了单薄的衣裙很难再掩饰住了;方中愈越来越担心,整日思绪不宁、吃不香睡不稳的。 他的三个夫人中姬媱花心细一些,头一个注意到了。那日吃早饭时,方中愈先夹起一个汤包咬了一口放在碗中、隔了一会再夹起一个咬了一口后又放在碗里。 当他去夹第三个时,姬媱花挡住了他。“怎么了?”方中愈浑然不知,纳闷的问道。姬媱花反问:“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啊?”方中愈疑惑道:“吃包子呀!”“你自己看看...”姬媱花指指他面前的碗,齐楚嫣和张玉景都看过来。 方中愈低头看看自己笑了,“嘿嘿...脑子想事呢,忘了。”姬媱花探究的看着他,“中愈,你在想什么...这段时间你总是神不守舍的?” “是啊!二姐说得对,”张玉景也说道:“我也感觉到了,有时你说了第二句话都能忘了头一句,什么事情让你一直挂怀?说来听听。” “没有什么...”方中愈冲众人笑了笑,“是...是衙门的事。”“中愈,真的是公事?”寒天籁担忧的问。 “是的是的...”方中愈连连点头。“不对吧?”齐楚嫣摇头道:“抚司那边俞方舟也回来、锦衣卫都司一直都是千代主理,你能有什么事?前段时间还是闲大爷呢!怎么突然又...” “哎呀!我不还兼着护卫总管呢嘛!”方中愈随口说道:“哪能没有点事情?你们就别跟着操心了...”说罢包子也不吃了,起身走出去,留下家人议论纷纷... 方中愈出了家门心中烦乱,脑子里始终静不下来、也没想往哪去,任由赤骥自己走;锦衣卫都司和抚司衙门不在一个方向,走到分路口时赤骥停了下来,他也没有理会到。 这时身份不同了,刘谦带着一旗弟兄充任他的随从,这时问道:“头儿...咱们去哪啊?” “喔...”方中愈这才意识到马不走了,想了想说道:“还是去锦衣卫都司吧...!”一行人便溜达着来到都司。 公务根本不用他处理到了这也是百无聊赖,让人沏了壶茶、自己却呆坐着,茶都凉了也没喝上一口... 巳时过半仇千代走进来,方中愈的眼睛是看着门口的、可是仇千代感觉他根本没有看到自己,惊疑问道:“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呃...没事...”方中愈的眼珠这才动了动,“千代来了。”“大哥,刚才宫里来人了,张皇后让你去一趟...。” “是吗?”方中愈一下子来了精神,“是这就去吗?”仇千代答道:“是啊!这就去...大哥,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怎么你们都问这个?”方中愈扔下一句话,立刻起身出门、也不让刘谦等人跟着自己直奔皇宫... 轻车熟路,不大工夫就来到坤宁宫。小红守在门口,看到他抿嘴笑着说:“皇后在正殿,等你好一会了。” “知道皇后找我什么事吗?”方中愈边往里走边问。“我哪知道呀!还是你自己进去问吧!”方中愈便不再问,大步流星的走进去。 一进正殿便闻到满鼻子的香,有熏香的味道、也有花香。见殿里摆着几盆栀子花、大丽菊和月季花,花开五色芳香袭人。但是方中愈此时没有心情欣赏,扫视一圈却没看到人。 “是中愈吗?”张曦月的声音从大理石屏风后传出来,方中愈答应着走过去。 屏风后有一张宽大的软榻,张曦月穿了一身红色的宽松衣裙斜靠在上面,微笑着冲他招手,“过来坐。” 软榻上放了张矮几,方中愈便坐到她对面,“曦月姐,找我有事?”目光忍不住向她身上看去。 天气热,张曦月微敞着领口、露出一片润白,腹部微微隆起、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张曦月抚.摸着肚子,轻声说道:“他长得可快了,身子比怀瞻基时重多了。” “是嘛!嘿嘿...像我,身体好。”方中愈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废话,不像你像谁?”张曦月微斥道,“等他长大,你也教他一身超绝的武功。” “那当然,必须得教...”刚刚高兴一会方中愈又担忧起来,“可是曦月姐...”屏风另一侧传来咳嗽声,方中愈连忙住口。 小红捧了木盘走进来,将水果和茶水放到矮几上、眼睛望向张曦月。后者轻轻挥了下手,“我不用什么了,你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吧!” “是。”小红答应着退出去,来到殿外跟候在那里的一个小太监耳语了两句,小太监点点头出了坤宁宫... 里面的方中愈接着说道:“曦月姐,再过一月半月的都能看出来了,那可怎...怎么办呀?” 张曦月轻松的笑了笑,“你放心吧!我已经想好办法了。”“真的呀?”方中愈惊喜的问:“是什么办法?” “先不告诉你,等成功了再说给你听。”张曦月俏皮的眨眨眼睛,“中愈,我要吃芒果。” 方中愈立刻拿起芒果剥皮,再用小刀切下果肉,嘴上问:“曦月姐,你还瞒着我呀?” “这可不叫瞒,而是天机不可泄露、说出来就不灵了。”张曦月张开红唇等待,“你喂我吃。” “好,你现在是有功之...娘娘。”方中愈绕过矮几,用牙签插了块芒果肉送到她的嘴边。 张曦月吃了,又说道:“我要你用嘴喂我。”“这怎么喂呀...?”方中愈犹豫道。 “不嘛,就要你用嘴喂。”毕竟年纪大了,张曦月撒起娇来不如小姑娘可爱。但是方中愈也没法拒绝,迟疑了一下只好也斜倒在榻上、衔起一块果肉凑过去。 张曦月接过去吃了,微红了脸吃吃的笑,下一次便亲着他的嘴不放开。亲了一会,方中愈动了情手上就不安分起来。 两个人正情深意长、浓情蜜意时忽然响起咚咚的脚步声,方中愈心中一惊便要起来;张曦月拉了他不放,口中问道:“是什么人啊?不得我的招呼不许过来...!” 脚步声继续屏风后转过一个人来,此人身材臃肿、胖得离谱,穿着金色的五爪龙袍,竟然是皇上朱高炽... 第四七八章——气死了 方中愈正和张曦月亲热,忽然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张曦月呵斥之下那人仍然走过来;只见他身材臃肿、胖得离谱,穿一身金色五爪龙袍,却是朱高炽。 方中愈大吃一惊,急忙跳下地来,“皇...皇上...”他也说不出别的。 朱高炽看看他又看看软榻上衣襟半开的张曦月,原本白白的胖脸渐渐变成红色,伸了大胖手指过来,“你们...你们干什么呢?” 方中愈默然无语,张曦月平静的说道:“干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 “你...你不守妇道,妄为国母!”朱高炽的脸色变成深红,“不知羞耻!你把...把衣襟弄好。” “不守妇道也是你逼的,”张曦月坦然面对,从容的说道:“你找了那么多女人,自己都记不清多少年没进过我的房了吧?我也是人,你想过吗?” “混账...可恶...!”朱高炽气得眉毛都立了起来,瞪了一眼方中愈说道:“我是皇子、太子现在是皇帝,你是女人就应该守妇道!” 张曦月缓缓摇头,“你可以尽情快活我只有中愈一个都不行吗?嘿嘿...凭什么女人就得守妇道,男人就不守夫道?你是人我也是人...!” 方中愈听了心中一动,这张曦月果然是与众不同、她的理念倒是和前朝的则天女帝有几分相似。 “反了...反了!”朱高炽的脸色变成了酱红,向方中愈大声问道:“你还在这干...干什么?”方中愈愣了,心想什么意思?想让我走啊? “中愈,呆着别动!”张曦月也大声说道,方中愈见她神闲气定不知道她想怎样了局。 “反了!真是反了!”朱高炽气得直转圈,指着张曦月骂道:“你个贱人,还要不要脸面...咦?你的肚子怎么回事...你有喜了?” 张曦月淡淡的答道:“你说对了。”“是谁的...他的?”“你说对了。” “啊!”朱高炽的脸色都发青了,眼珠子通红,“你们...你们...来人!护卫何在...!” 方中愈见事情到底暴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张曦月却没有一丝惊慌,依旧平静的说道:“中愈,杀了他...否则咱俩和孩子都得死。” “这...?”应该说朱高炽算得上是个好皇帝,方中愈没有思想准备、也没有理由杀他啊! 朱高炽暴怒,气得干张嘴说不出话来,勉强再喊了两声护卫、声音微弱之极。不知道为什么,里面这样吵骂居然没有一个人进来、更不用说护卫了。 朱高炽气得说不出话,张曦月却说道:“中愈,我跟你说的话都忘了吗?做大事者,亲人亦可杀、何况你的仇人之子呢...!” 朱高炽脸色铁青、呼吸困难,忽然手捂胸口表情痛苦万分,想要去扶屏风、刚挪出一步就摔倒在地。 直到这时,张曦月才坐起来,“中愈,看看他怎么样了...不行就结果了他。” 方中愈虽然经历过各种大阵仗,但是此时心中却隐隐发毛,定了定心神才走过去;只见朱高炽摊手摊脚的躺在那一动不动,高高的胸脯并没有起伏的迹象。 方中愈见过的死人太多了,初步判断是死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探了探他的鼻息,鼻息是没有了、一双红红的眼珠子却对着他。 方中愈不敢看他的眼睛,背着身合上他的眼皮说道:“曦月姐,皇上...殡天了。” “嗯...应该这样...”张曦月说道:“你到外面告诉他们,皇上突发急症...” 方中愈隐隐感觉到些什么,想了想问道:“曦月姐,这件事情...是你故意安排的吧?” “是的,”张曦月坦然承认,“中愈,你也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他死就是咱俩和孩子死。难道你愿意死吗?愿意我死吗?还是愿意咱们的孩子死?” “我当然不愿意...”“所以只能是他死...只有这一条路,你不必内疚,他的身体一直不好...本来也活不长。” “好吧!”方中愈并不是被说服了而是无奈的接受,自己的生命、张曦月和孩子的生命自然比朱高炽重要。 张曦月缓缓的从软榻上下来,边整理衣裙边说道:“快去办正事吧!把他的尸体弄走,你马上派人到南京接瞻基过来继承皇位。” “嗯...”方中愈走出去,见殿外一个人都没有、应该是张曦月早安排好的。 迟疑了一会,他才喊道:“来人...”不知怎么声音微弱而嘶哑,清了清嗓子大声喊出来,“来人...皇上殡天了...!”这才有宫女、太监闻声赶来。 方中愈吩咐道:“女的进去照顾皇后,男的去报告统领太监和护卫总管,皇上突然得了急症...殡天了!” 众人听了惊讶不已,呆呆的互视。方中愈毕竟是做贼心虚,大声斥道:“我说什么你们没听清吗?”众人这才行动起来,宫女往殿里跑、太监往宫外跑。 方中愈喘了几口粗气,略站了一会扭头看了一眼才迈步出了坤宁宫。边走边思索,暗说也许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从那一刻起,感觉身心突然间轻松了许多。 将到谨身殿时,李铭皓得了消息急急的走过来,老远便问:“方老弟,皇上怎么突然就...殡天了?” “唉...谁知道啊!”方中愈摆出一脸的愁容来,“正说着话呢,皇上的脸色就越来越红、喘不过气来、心还疼,都没来得及叫御医就...不行了。” “哟...哟...”李铭皓咂嘴道:“皇上的身子也是...早劝他减减体重就是不听,人太胖就爱得病。反正也是,这些年他就没断过病...。” “可不。唉...可惜了一个好皇帝啊...”方中愈叹息道,“李兄快去主持大局吧!我得派人去南京接太子。” “噢...对对对,国不可一日无主啊!快去吧!”两个人就此分手。 方中愈出皇宫上马立刻返回锦衣卫都司,跳下马让人找刘谦。刘谦就在门房里跟人聊天,听到声音立刻跑出来,“头儿,什么事?” “你回抚司去,让岳江川和宋英杰带二百人立刻过来,告诉他们出公务。”方中愈交待一句便去找仇千代,让他立刻召集一千锦衣卫。 仇千代先安排下去才问道:“大哥,皇后找你又有什么大事了?” “皇上死了,”方中愈简单的答道:“派人去南京接太子。” “啊?我的天...”仇千代惊讶不已,“好好怎么就死了...”“得了急症,从发病到死还不到一刻钟。” “可惜呀!唉,这就是命...他才做了十个月的皇帝。”“那就很不错了...!” 没用多少时候便召集了一千名锦衣卫,一等岳江川和宋英杰带领抚司弟兄赶来、方中愈便命他们立刻出发,尽快接太子来北京... 这时候,朝中大臣都得到了通报、朱高炽殡天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师内外。张皇后命礼部汇同三公三孤商议治丧事宜,又召见兵部尚书、五军都督的几个都督,命京师三营六师做好应付一切的准备。 最后又把方中愈找了来,要他派护卫弹压地面,避免有人滋事。方中愈自然点头答应,说道:“曦月姐放心,目前就算有人有造反的心、他也没有造反的实力。” “防患于未然、不能大意,”张曦月问道:“其实我倒不太担心有人造反,只是路途遥远担心瞻基的安全。” “你就放心吧!我派岳江川和宋英杰带了二百抚司弟兄并一千锦衣卫去的,他二人是抚司武功最高的、又随我久经战阵,绝不会出事。”方中愈说道。 张曦月听了却皱起眉头,“怎么才派了一千两百人?太少了吧?” “不少不少,抚司弟兄都配有铜铳、而且个个武功不凡,单那二百人便抵得上两千精兵。”“我还是担心,你多派人去接应吧!从南京过来要经过山东。”方中愈只好点头答应... 天气热尸体放上两天就有味了,众大臣商议之下奏请张曦月同意、不等太子朱瞻基来京便将朱高炽的遗体入殓装棺,停灵宫中等孝期一过好下葬。 朱高炽死后第七日,于谦突然带了个中年男人来找方中愈,一见面便说:“中愈兄,要出大事了!” “你怎么别一惊一乍的!”方中愈说道:“仔细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于谦指着跟你来的人说道:“他是我都察院的御史李浚,让他跟你说。” 李浚说道:“王爷,我老家是山东青州,前些日老母病逝我回家守孝,偶然得到消息汉王朱高熙要带人截杀太子!”... 第四七九章——作死节奏 李浚说道:“王爷,我老家在山东青州,前些日老母病逝我在家守孝,偶然得到消息汉王朱高熙要带人截杀太子!” “哎呀!嘿嘿...”方中愈冷笑着说道:“朱高熙是不作到死就不算完啊!多谢李御史报信,你知道朱高熙要在什么地方下手吗?” 李浚摇头,“不知道,我也是偶然听到这个消息,具体的却无从打探。” “嗯嗯...这就已经很好了,等太子到了北京我给你请功。”“多谢王爷,能帮上忙就行,功不功的无所谓。” “有付出就得有回报才行,有关太子安全这可是大功一件...对了李御史,你是山东人,知道从南京过来一般要经过南京哪里吗?”方中愈问道。 “哟...”李浚摇了摇头,“回王爷,下官一直在北方、从未去过南京。” “没关系,我再找别人打听吧...!”方中愈送走于谦二人、便询问都司里有没有熟悉山东路径的人,可惜没能找到。 仇千代问他什么事情,方中愈叹口气说道:“刚刚得到消息、朱高熙要截杀太子...这事是我忽略了,朱高熙的儿子朱瞻圻一直在北京、我忘了让人盯着他了,肯定是他跑去山东报的信。” “这个混蛋...”仇千代骂了一句,“也怪皇上当初对他这两兄弟太好了,否则哪有这种事情?” “现在埋怨也没事用,得先弄清朱高熙可能在哪动手...”“大哥,那也得知道太子他们走哪条路才行啊...哎,大哥、你家三嫂应该知道呀!当年她在南京不经常回山东嘛!” “对啊!我怎么把她忘了...”方中愈一拍大腿,“千代,你立刻通知锦衣卫各卫所的人员、还有抚司弟兄...让他们带齐家伙到城外集合;我回家一趟,然后立刻出发去山东...。” 方中愈马上出都司,快马加鞭一溜烟回到家里,进院就大声喊道:“玉景...玉景...快来啊!” 他这么一喊,大人孩子、连府里下人都跑了出来,呼啦啦把他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问问路...”方中愈在人群里找到张玉景,“快告诉我,从南京回北京经过山东哪里?” 张玉景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呀?”“太子得来北京继承皇位,朱高熙要在半路截杀他,”方中愈焦急的说道:“快告诉我,我马上就得走。” “哦...一般有两条路线,一条走淮安经临沂、济南、德州奔天津,”张玉景说道:“另一条是出南京向西北走徐州、菏泽经石家庄奔保定,朱高熙在青州...截击地点应该在莱芜左近或者是菏泽...” 方中愈皱眉道:“怎么还有两条线...哪一条路线距离短一些?”“前一条,临沂奔济南那条...” “可是济南、德州、莱芜不都是山东境内吗?没法判断在哪一个点呀...!”“中愈你听我说,”寒天籁说道:“不行就让玉景陪你去呗!你环境不熟,就算告诉你你也找不到对不对?” “对对对...”方中愈连连点头,“快牵马跟我走。”张玉景白了他一眼,“我就穿这身衣裙啊...怎么也得换件衣服吧?” “那你快去啊...!”“哎呀!你催什么催呀?”齐楚嫣说道:“老朱家的事又不是你家的事,别总傻乎乎的就知道拼命。” “事情紧急嘛!”方中愈笑了笑,“我带所有锦衣卫去,哪用得着我拼命?” 这时方雨奇过来扯了扯他的衣襟,“父亲,我也要跟你回山东去...我都好多年没回去了。” “嘿嘿...你才多大?还好多...年!”方中愈摸摸他的头,说道:“我这次是去打仗、很危险的,等下次再带你回去...” 张玉景换好衣服出来,两个人立即出城。俞方舟、王宏建已经带领抚司弟兄到了,锦衣卫各卫所地理位置不同、所以有快有慢,正陆续前来。 仇千代说道:“已经到了三个卫所三千人,其他卫所的兄弟怕是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到。” 方中愈想了想说道:“我带这些人先走,你等人齐了再追来。”说着招来三个卫所的千户官,下令出发奔天津... 一路除了睡觉、吃饭就是赶路,人员众多、沿途都是找官府供给。非一日,大队接近山东地界。 方中愈找来俞方舟和张玉景商量,张玉景说道:“每个人做这种事情都是在自己最方便的地方下手,朱高熙在青州离他最近的点就是莱芜和泰安一带,那里也是南京到北京最近的路线上。” 俞方舟点点头,“王妃说的有道理,但是有一点、咱们认为太子他们应该走那条路线,可应该不等于现实;万一太子他们不走那条路呢?” 方中愈喔了一声,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让我说咱们得两下里都得把准,派一伙人直插莱芜以南、打探太子他们的消息,再派些兄弟到莱芜转东去打探朱高熙一伙人的动向;争取做到知己知彼,才能万无一失。” “嗯嗯...”方中愈点头赞成,“俞兄的想法很好、我赞同,这两方面咱们只要掌握一方的情况就好办了。” 当下,方中愈便把抚司二十旗人都派了出去,每旗为一组、各组拉开些距离以免错过了;大队人马在后缓行,等待前方消息。 再过两日到达泰安,泰安是个小县城、方中愈便不让人去当地官府打扰,以免走漏消息;而是在城外五里找地方露宿,只到附近买吃食。 当晚,仇千户带着一万多锦衣卫赶了上来。他们人多,物资供给带得多、两下里合在一处,加强戒备。 等了一夜还没有消息,方中愈心里着急便询问张玉景会不会搞错了?张玉景有些不耐烦,“一般从南京北上都走这两条路,我还能骗你吗?除非是太子他们迷了路、走去青州那边了,否则就应该是这条路线。” 俞方舟说道:“头儿,你别太着急了。岳兄、宋兄他们赶到南京还得一些时日呢!到了那也不可能马上返回,算日期也不应该到。这样,我带几个人往莱芜去、朱高熙他们肯定得隐藏起来,怕是不容易找到。” 方中愈想想也是,便让他和王宏建各带几组人到莱芜附近仔细搜索。 众人在泰安耐心等候,可是过了两天还没有动静;方中愈又焦急起来,问张玉景泰安离莱芜多远。 张玉景答道:“差不多一百多里,就算轻骑跑一个来回还得一天时间呢,你总着什么急啊?” “我能不急吗?派出去那么多人,一点消息也没有。”方中愈说道,“不行...我得亲自去趟莱芜,那里肯定是截击太子的最佳地点吧?” “是、是、是...”张玉景不耐烦的答道:“难道我还能骗你啊?” 仇千户说道:“大哥,还是我去吧!你在这坐镇。”“不,还是我去,赤骥速度快百八十里路用不上两个时辰就到了。”方中愈说走就走,立刻牵赤骥出去... 赤骥真称得上宝马良驹,上了大路跟箭打的一般;有些名驹速度快却不耐久、跑不上十里八里就得歇一歇,可是赤骥不用歇、一口气便来到莱芜。 方中愈到莱芜一刻也没有休息,找了一家饭店喂了马、又买上几个包子便出了南城门。既然是要杀人自然不能在县城里,肯定是在人迹罕至之处。 他打听好奔南京的路便顺路往南走,刚走出二三里便看到了俞方舟带着几个人过来。 路上人多,方中愈便让到路旁的树下,俞方舟等人也装作休息跟过来。方中愈着急的问:“怎么样俞兄?” “头儿,我找到朱高熙了,”俞方舟答道:“他们就在前边五里外的一片土岗后隐藏,路上有许多他们的暗哨。” “哦...还好太子他们没到呢!”方中愈追问:“朱高熙有多少人马?”“怎么也得有近两万人。”“啊...他哪来那么多人?” “谁知道呢!对了头儿,你怎么来了?”俞方舟问道,“我这就要回去报信呢!” “总没有消息我也着急啊!不放心就出来看看。这样,我在这盯着朱高熙,你回去把大队人马都调...咦?”方中愈话未说完看到一匹马从南而来,马上之人好像是梁世宽。 俞方舟也看到了,冲着梁世宽挥了挥手,后者看到拨马跑过来。“什么情况?”方中愈问。 “头儿,我们遇到太子他们了。”梁世宽说道。“在什么位置?”“离这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 “哟!这可不好,”俞方舟说道:“来不及调动大队人马了!”“没事,”方中愈挥挥手问道:“太子身边带了多少人?” 梁世宽答道:“除了岳大人、宋大人带的锦衣卫,就只有太子妃和十几个太子府的下人。” “太子妃也来了...”方中愈话说一半自己也感觉说的过分,这种情况太子妃肯给是要跟着的。 俞方舟问道:“头儿,怎么办?不行就绕路吧?” “一千多人对付两万人很危险,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方中愈当即吩咐,“梁世宽,你回泰安去报信、让仇副指挥使准备好;俞兄,咱们往前迎住太子、从西边绕去泰安。”... 第四八0章——当阳再现 方中愈让梁世宽回泰安报信,自己和俞方舟往南去迎太子,怕引起朱高熙手下怀疑、索性让那几个弟兄都跟梁世宽回去了。 方中愈和俞方舟一前一后往前走,还不敢走太快,装作漫不经心欣赏风景的样子、其实哪里有什么风景了。 远远看到前面路东有一片乱石岗,岗后树木茂密。方中愈心想应该便是此处了,果然路上有些人样子可疑。 一个中年汉子蹲在路旁、面前戳在两捆柴,看着像是樵夫休息、但是那汉子一双眼睛东瞅西看的审视着每一个路人;再往前一些摆了个茶摊,那茶摊挨近道路、又无席棚遮挡,不知谁会冒着灰尘喝茶;那边又有一个算命先生,一双眼睛在水晶镜咕噜咕噜乱转... 方中愈不动声色,和俞方舟拉开几十步距离不急不慢的走过,走出二三里才催马疾奔。 约摸跑了大半个时辰,迎面来了一匹快马,方中愈远远看着马上骑客面生的很、便大喝一声,“站住!” 那人怔了怔,下意识减缓马速。方中愈趁机挡住他的马头,大声问道:“汉王派我过来查看,有什么情况?” 那人迟疑了一下,答道:“目标来了...还有不到二十里。”方中愈心中暗骂也不知道朱高熙派出了多少探子,问道:“你后面还有几个同伴?” “有...咦?”那人起了疑心,“你到底是什么人?”见他起疑,方中愈也懒得跟他废话、莫邪剑飞出取了他的性命。 正值午后未时,官道上人来人往、看到光天化日之下杀人都吓得四处躲避。“快走!”方中愈向俞方舟说道:“朱高熙随时会得到消息,咱们能早一刻是一刻...!” 两个人催马疾奔,十几里路转眼就到了。见前面尘土飞扬,一大队锦衣卫急驰而来,不用想也知道是太子一行。 方中愈举手大呼,“停...停...!”马队之前正是岳江川,看到是方中愈和俞方舟急忙勒马止住大队,“三弟...你们怎么跑来了?” “前面危险,调头...调头!”方中愈大声命令。可是道路宽度有限,后队不知怎么回事一时都堵在路上。 岳江川惊疑的问道:“怎么了三弟,难道是朱高熙要生事吗...?”没等方中愈回答,队伍向两旁分开、朱瞻基催马来到前面,他看到方中愈也很是疑惑,“师父,您怎么来了?” 方中愈急急的说道:“你二叔在莱芜城外埋伏了两万多人、要对你不利,咱们赶快退回去寻路去泰安,那里有大队锦衣卫、就不怕他们了。” 朱瞻基哼了一声,“真是不知好歹,当初父皇就不应该恢复他的护卫...。” 这边方中愈大声传令,让后队改前队、顺原路返回;命令传到后面,又隔了一会队伍才完全转过去。 朱瞻基和方中愈并骑而行,自然问起他父亲朱高炽的死因。方中愈只说议事之时突然发病,都没来得及找御医人就不行了,临终时手捂心口、脸色发青、应该是心部有隐疾。 朱瞻基叹气说:“父皇身体一直不好,又操劳国事,唉...这也是宿命使然。” 方中愈不愿意多说这件事情,便岔开话题说此处距离朱高熙埋伏的地方很近、得加快速度先脱离险地再说,一边传令前军全速前进。 一口气奔出三四十里,前面出现一座集镇,方中愈和俞方舟等人商量着到集镇打听有没有去泰安的路。宋英杰突然说道:“头儿,后面不对劲啊!” 众人回头看时见远处尘埃冲天,除非是忽起旋风、否则就是有大队骑兵奔行。俞方舟说道:“肯定是朱高熙追来了,快走...快走...!” 大队人马来到集镇,一打听还真有去往泰安的路,众人立刻掉头转向西北、直奔泰安。 太子妃不会骑马、坐的是轿车,车夫不住大声吆喝、鞭子甩得啪啪响,怎奈大车再快不可能与单骑比速度啊!眼看着后面的烟尘越来越近,渐渐的都能看到人和马了... 朱瞻基自己也挺焦急的,问方中愈,“师父,追兵渐近、咱们跑不过他们怎么办啊?”“没关系,”方中愈想了想说道:“太子妃不会骑马,你可不可以和她同乘一骑?” 朱瞻基答道:“倒是可以,但是就怕速度上也不快多少。”“试一试,应该比轿车快一些,”方中愈说道:“泰安有一万多锦衣卫,只要到了泰安就安全了...!” 朱瞻基便让太子妃下车,和自己同乘一骑、速度果然快了不少。朱瞻基所骑也是最好的西域良驹,五十里之内速度不减,可毕竟是驮了两个人过了五十里也渐渐慢了下来。 再加上众人一路南来、马匹都有些疲惫了,不如朱高熙所部马匹都是生力军,到了申时已经追到三百步之内了。 方中愈看看怎么也不能先到泰安,便命令俞方舟率领锦衣卫都司人员护着太子先走,自己和岳江川、宋英杰等抚司弟兄留下来阻击追兵。 朱瞻基说道:“师父,你们人太少了、二百人怎么能对抗两万人呢?大家同生共死,都留下跟他们拼了!” “净说傻话,现在还没到拼命的时候!我能挡住他们半个时辰也是好的。”方中愈说道。 朱瞻基却不肯走,说道:“师父,你教我武功可不是逃跑用的,大敌当前我得和将士们同赴危难!来人,带着胡妃先走...” 方中愈知道他若留下这仗更不好打,便在他坐骑屁股上踢了一脚,那马立刻窜了出去,“太子快走...学你爸爸做个好皇帝!” 方中愈带领岳江川、宋英杰和二百抚司弟兄勒停马匹横到道上,后面的追兵不知虚实也纷纷停下来。 方中愈让弟兄们准备好千机弩,自己催马向前走了三十多步,莫邪剑悬停在头顶前方、七星宝刀横在胸前、大喝一声说道:“我是统领锦衣卫的方中愈,谁过来送死?” 朱高熙的天策、天翼等三队护卫以及他的手下,谁不知道方中愈的大名?见是他神威凛凛的挡在路上,一时竟然无人敢上前。 这时,追兵队伍一阵骚乱、几匹马从后面上来。双方相距不过五六十步,方中愈看得明白是朱高熙、王斌、朱恒几人,便高声喝道:“朱高熙,皇上不计前嫌对你恩重如山,今日你竟然要造反截杀太子吗?” 朱高熙自然也认出了他,隔了一会说道:“方中愈,当年我对你也算恩重如山,你为什么三番五次坏我的好事?” “哈哈...呸!呸!呸!你怎么对我恩重如山了?胡说八道!”方中愈朗声说道:“朱高熙,你带兵打点小仗还凑合、却没有做皇帝的能力,别痴心妄想了快快回家去吧!” 朱高熙哪里会听他的,高声喊道:“方中愈,你赶快给我让开,否则你得死...” “我看谁敢动?”方中愈暴喝一声,“现在是四海平安万众归心,你们跟着朱高熙造反就是死路一条!造反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你们就不怕满门抄斩吗?” 方中愈不退反进,擎着七星宝刀催马前行,“朱恒,你也要跟着造反吗?” “造反又怎么样?”朱恒双手举起大刀,高呼一声,“跟我冲过去杀了他!”说罢居然催马冲出来,别说、还真有人跟上来。 方中愈正想杀一儆百,莫邪剑如闪电般射了过去。朱恒看到寒光一闪知道不好,急忙挥刀拦挡;但是他的速度太慢了,莫邪剑先一步在他咽喉开了一道血口子;双手一松扔了大刀,人也随后摔落马下。 莫邪剑继续飞行,把随在朱恒身后的几个人一一斩于马下。方中愈这才招回莫邪,“都看到了吧?这就是造反的下场!还有谁不想活了?” 众护卫以前只是听说他厉害,真正看到过方中愈出手的毕竟没有多少,这时见他离得二十步远就能杀人、哪一个不害怕? 前边的人渐渐骚动起来,有人便往后退,朱高熙大声下令攻击、众人只是口中答应没有人敢真的上前。 方中愈见镇住了众人心中窃喜,又高声说道:“朱高熙,你多行不义才导致众叛亲离!别走,看我来抓你!”他的声音很大,马却走得很慢。 朱高熙也不是不怕死,明明看到他飞刃杀人岂能不担心,见手下不听召唤只得拨转马头就走;众护卫早就有心跑了,这时见他带头都跟着掉头。 后面的人并不知情依然原地待命,两万多人堵在路上一时动弹不得,护卫们便分为两队、从道旁的庄家地里绕过去... 方中愈暗叫侥幸,拨马汇齐岳江川等人追赶太子。还没到泰安仇千代率领锦衣卫大队迎上来,众人这才心安。休息一夜,第二天早晨继续赶路... 大队刚过济南,后置哨探赶来禀告,说朱高熙纠集了五万大军又追了上来... 第四八一章——留情 方中愈和太子一行人没到泰安、仇千代便带领锦衣卫大队人马迎上,众人这才心安,休息一夜第二天继续赶路。 一行人刚过济南,后置的哨探就赶上来禀告,说朱高熙又纠集了五万大军再次追上来。 朱瞻基恼火道:“我这个叔叔真是可恶,我若能回到北京、头一件事情就是发兵抓了他!” 方中愈劝道:“太子爷不必担心,一出山东就有河北都指挥使司的驻军,你二叔不敢追出山东境的。” 话是如此说,这里离德州还有两日路程,方中愈传令全速前进、又派快马奔赴河北的沧州、衡水两地调动驻军。 赶到德州时朱高熙的追兵只有十里左右了,众人不敢休息、马上出德州奔沧州。行出五十来,衡水驻军两万五千人赶来护驾;再走二十里,沧州驻军也赶了来。 有兵在手朱瞻基也硬气起来,命令大军原地摆开阵式、要和朱高熙决一高下。果然如方中愈所说,朱高熙带人追到河北、山东的交界处便停下来不敢过界。 朱瞻基恼火,便要带兵去抓朱高熙。方中愈劝道:“太子爷,皇后让接你到北京是继承皇位的;目前先皇遗体还未入土为安,太子爷应该以国事为重,安葬先皇、登基继位之后再行讨伐之事。” “嗯嗯,师父说的有道理。”朱瞻基这才忍了一口气,命令继续赶路... 不一日回到北京,礼部官员得知消息早早候在城门外,帮着太子和太子妃换号麻衣孝服、这才举孝进城... 朱高炽葬在昌平天寿山南麓,离朱棣所葬长陵相去不远、取名献陵;其墓建造得庄严简朴,一如他生前作风。 隔一日,朱瞻基升坐奉天殿继承皇位,改国号洪熙为宣德、以纪念先皇德化治国之理念... 当日,张曦月招方中愈进宫。方中愈来到坤宁宫时看到宫女、太监都换了一批人,心中不禁吃惊,猜想张曦月是为了不使朱高炽死亡真相外泄、杀了那些人;心中不免惴惴,小红跟了她二十年啊!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 谁知来到正殿门口时,小红从里面走出来。方中愈心里认定她死了,这时难免吃了一惊,“你没...挺好的小红姑娘。” 小红冲他抿嘴一笑,“王爷,你到底要说什么啊?”“没什么没什么...”方中愈掩饰道:“你忽然出来吓了我一跳。” “不会吧?王爷什么风浪没见过,还会这么胆小吗?”小红吃吃而笑,“快进去吧太后等你呢!” 方中愈来到里面,见张曦月微合双目斜靠在榻上,及至走近才睁开眼睛,“你来了,快坐...” 方中愈见她精神不振,问道:“曦月姐,你怎么了?没睡好还是担心皇上?” “唉...都有一些,”张曦月叹气道:“这些天一直睡不好,尽做些莫名其妙、吓人的梦,常常夜半惊醒。” 方中愈理解的点点头,安慰道:“你就是想得太多了,睡不安稳...过去就过去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啊!我也这么想,可是...一到睡觉时就...”张曦月望过来,迟疑的问:“要不,你晚间来陪我...我想能好一些。” “能行吗...?”方中愈担忧道:“皇宫里人多眼杂,难免不被人看到呀!” “说的也是,”张曦月说道:“其实我找你来并不是这件事情,中愈、你说应该怎样处置小红?”方中愈有些疑惑。 张曦月又说道:“你也看到了,坤宁宫的人我都处理掉了、我可怕他们多嘴。可是小红从小就跟着我,我总不能把她...” 事情果然如方中愈所猜想的,他想了想说道:“曦月姐,小红跟了你这么长时间一直忠心耿耿的、我相信她不会乱说话的,就留着她吧!” “我倒是没想...但是她年纪也大了,总不能一直在侍候我吧?”张曦月说道:“小红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想给她个好归宿。” 方中愈点点头,“应该如此。”“我刚才问她了,你猜她怎么说的?”“呵呵...这我可猜不到。” 张曦月笑着说:“她说想给你做妾。”“啊...!?”方中愈差点没跳起来,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曦月姐你也知道我已经有三个了,而且个个不是省油的灯,怎么可能再...不行不行。” 张曦月问道:“那你说怎么安置她...我不忍要她性命,又怕安置不好她赌气乱说话,你说怎么办?” 方中愈说道:“可以为他找别的王公大臣嘛!那还不是太后一句话的事情嘛!” “可她只喜欢你,别人她不同意,怎么办?”“我这...?”方中愈想起刚刚遇到小红时,她的眼神是有点怪怪的,这时才明白其中缘由。 张曦月笑着说道:“得说小红长得还算有模有样的,这是便宜你的事情,我还没有说不愿意呢你倒不答应了?” “你可不知道曦月姐,我家里的那三个都是武功高手、一个比一个刚烈,我若娶了小红他们仨肯定反对...” “你真笨,小红愿意做妾又不用明媒正娶,你弄个别宅就行了!我给你出银子置办还不行吗?” 方中愈不知道她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心话,沉吟良久也没有回答。 张曦月扑哧笑了,问道:“怕我给你设了套啊?来人...!”小红应声走进来张曦月说道:“你让内官去内务府领两万两银票来。”小红答应着走出去。 张曦月问道:“这回相信了吧?”方中愈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曦月姐,你待我太好了。” 张曦月说道:“你可是朝廷的顶梁柱,我当然另眼相看了,瞻基年纪还小,你可得好好帮着他。” “你放心吧曦月姐,我肯定尽心竭力。”“不过有一点你记住了,我给你女人行、可不允许你自己再弄什么别的外宅!”“曦月姐,我又不是铁人,哪有那么多精力...?” 得便宜卖乖的事情谁不愿意?俞方舟为人老诚,方中愈便托他帮忙买了一所宅院;丫鬟、老妈子、厨子、花匠都雇好了才接了小红过去。 既然得瞒着家里便也没敢操办,两个人悄悄的成了亲。洞房时,小红问道:“我想嫁你你还不愿意?” “没有啊?你这么漂亮,我怎么会不愿意?”“我都听到了,置办宅院是太后出的银子你才同意的。” “嗨!我那时不知道她说的真话假话哪敢随便答应?”方中愈从怀里取出两万银票来,“你拿着花吧!花没了就说话。”小红这才高兴起来... 事后,方中愈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小红答道:还是那次成祖皇帝登基五年庆典,你打东洋人呢! 回去后太后就整天提起你,她又不跟别人说只跟我和小玉说;说来说去就都...都喜欢你了,但是太后看上你了我和小玉哪敢表露啊!后来小玉因此而死,我就更不敢...勾你了。 方中愈听了不知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庆幸,将她搂在怀里久久不语。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朱瞻基继位后继续推行朱高炽的施政策略,举国上下都没有因为改朝换代而产生纷乱;只有朱高熙明白朱瞻基不能放过自己,干脆在青州举旗造反、招兵买马扩充军队。 半月后的一天,朱瞻基召集文武百官升朝议事,特意要方中愈参加。 文武百官到齐朱瞻基坐上宝座,扫视一圈说道:“朕登基半月来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唯有朱高熙在山东谋反,你们说该怎么办?” 左丞相、五部巡检夏元吉出班说道:“皇上,臣以为陛下你初登大宝、朱高熙又是皇族亲王,不宜出兵围剿还应该秉承先帝德化之政。” 朱瞻基问道:“他造反还要以施以德化之政?你说应该怎么办?” 夏元吉说道:“臣以为,应当派使者前去、对其讲述皇上体恤百姓不愿动武之德行,使其幡然悔悟来朝认罪。” “你们以为呢?”朱瞻基望向众人。因为他刚做皇帝没几天,大臣们都不太了解他的性情,一时无人说话。 朱瞻基有些不高兴了,问道:“怎么都不说话啊?”方中愈刚想开口、杨士奇抢先一步出班说道:“皇上,汉王一直窥视皇位、当年一再同先皇争太子之位,这次居然趁着先皇病故之机起兵造反;实不是德行可以教化的,臣以为应当立刻出兵围剿、以免其壮大实力。” “嗯,你主张打...大家都说一说应该怎么办?”朱瞻基自己并不表态,依然询问众大臣。 渐渐的,大臣们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有的支持夏元吉、有的支持杨士奇,各执理由争来辩去,谁都说服不了谁。 方中愈在旁看了心中称奇,因为他知道朱瞻基肯定是要发兵围剿朱高熙的、否则他不会特意要自己来早朝;但是他又不说,故意让大臣们争来争去,目的怕是只有一个:通过这件事情了解众大臣... 就在这时,朱瞻基忽然开口问道:“镇国公,你有什么意见?”... 第四八二章——御驾亲征(1) 方中愈正在琢磨朱瞻基年纪虽不大心机倒深,他在利用是否围剿朱高熙这件事情来观察了解众位大臣,朱瞻基忽然开口问道:“镇国公,你有什么意见?” 方中愈走到殿中,施礼说道:“皇上,我认为众位大人说的都有道理...”朝中大臣对他还是有一些了解的,特别是杨荣、黄淮等人,听他这么说都很惊讶。 “但是,”方中愈忽然话风一转,“在场的诸位恐怕都没有我了解汉王朱高熙,他是什么样的人呢...骄横跋扈、无知无礼、疯狂暴虐、视百姓生命如草芥,先皇父子两代对他可谓宠爱有加、以恩报怨,可是他不知好歹以怨报德; 朱高熙本人生性自私自利、一意孤行、不知悔改,他目无法纪、做恶多端、罪不容诛!皇上,臣以为这种人根本不可以德化服之,必须抓来砍头以正天下百姓视听。” “好!镇国公所说正和朕意,”朱瞻基直到此时才露出自己的心意,“朕决定御驾亲征,命:英国公张辅为总兵官,镇国公方中愈为亲军统领,即日发兵十万围剿反叛朱高熙...!” 他知道自己的二叔骁勇善战、很会打仗,便点了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张辅领兵;怕对方派武林高手刺杀自己、又点名护卫总管方中愈随行护驾,这样一来便无忧无虑高枕无忧了。 这是朱瞻基登基以来打的第一仗、自然不允许败北,所以不用地方驻军、十万大军都出自京师三营六师。之外多带火炮、铜铳、火龙车,务必一战而胜! 两日后是黄道吉日、大军集结完毕,文武百官到城外为皇帝送行。但见旌旗招展、遮天蔽日,盔甲鲜明、刀枪闪光,十万大军、数百门火炮铜铳陆续踏上征程... 两军交兵贵在知己知彼,所以情报最重要,还未进山东境内就先派出三千营巡哨前去打探。 这次进军过沧州后便直奔滨州,没到滨州巡哨便不断送回消息,说朱高熙占据青州、号称拥有精兵十五万。 朱瞻基很是吃惊,立刻召集张辅和方中愈前来商议。张辅说道:“皇上不必担忧,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朱高熙能招到十五万人也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朱瞻基又转向方中愈,“师父,你怎么看?”方中愈想了想说道:“上一次朱高熙联合张士奇造反,山东都指挥使靳荣和几个高级军官都参与了,我只担心这次还有地方驻军参与。” “嗯嗯,我把这件事情忽略了...”张辅说道:“咱们有十万精兵、而且火器强大,就算对付十五万人也不吃力;只是有一点,先得弄清楚青州之外还有没有朱高熙的人。” 朱瞻基点了点头,“英国公之意我懂了,怕咱们围敌之时背后遭到袭击,可是咱们怎么才能知道当地驻军有没有参与朱高熙造反呢?” 张辅熟悉军务,当即说道:“山东境内共有七处卫所,分别是济南、滨州、青岛、菏泽、潍坊、威海和临沂;这其中威海、青岛、菏泽、临沂驻军离青州比较远,皇上可以降旨令他们四处驻守原地、谨防叛党逃窜,哪里不从皇命便是参与造反了。” “嗯嗯,我们派人盯着,如果有异常举动就回报。”朱瞻基又问道:“另外三处怎么办?” “潍坊驻军就在青州,估计应该参与造反了、不过也试上一试,”张辅答道:“皇上下旨让滨州驻军随行围剿叛党,省得在我们背后让人担心。皇上让滨州驻军攻打青州东门、济南驻军攻打青州西门、潍坊驻军攻打南门,试一下就知道是否有人参与了...!” 方中愈听了不禁暗中佩服,如此一来便等于把山东七处驻军都定了位,哪处驻军不在自己的位置上便是参与造反了... 商议一定,朱瞻基立刻写了七道圣旨、分派天羽卫送去七处驻军,又派三千营便衣巡哨日夜监视;同时,大军放缓行进速度、静观其变。 这日来到滨州,滨州府尹和驻军指挥使诚惶诚恐的前来迎接。朱瞻基安慰了府尹几句后令他提供大军所需粮草,府尹满口答应立刻回去准备。 朱瞻基又询问滨州指挥使耿海、山东驻军有没有参与朱高熙造反的,耿海磕头答道:“回皇上,臣是新近从四川调过来的,和其他指挥使都不熟悉、就算有人参与谋反也会防着我;臣只敢保证,滨州驻军没有人参与。” “嗯嗯,好、明日行军你部在先,”朱瞻基命令道:“绕到青州东门驻扎,听我号令再行攻击。” “是!”耿海磕头说道:“臣当率三军奋勇杀敌、平叛逆党,以报皇恩。”“好,你下去吧...!” 第二日上路,分派出去颁旨的天羽卫陆续回报:青岛、威海、菏泽、临沂等地驻军指挥使都领旨驻防本地,山东新调任的都指挥使齐江奉旨率领济南驻军开往青州,只有派往潍坊的天羽卫迟迟没有动静。 朱瞻基同张辅和方中愈议论,潍坊驻军应该是参与的谋反。张辅说道:“潍坊驻军不过两万五千人、不足为虑,如果真是谋反可令济南驻军攻之,咱们大军攻打朱高熙即可...。” 明日,派去潍坊驻军颁旨的天羽卫至于回来了,回报说潍坊驻军指挥使奉旨围困青州南门。 朱瞻基便询问为何去了这么久,那护卫答道:“青州反军设置路卡,一去一回都得在山间小路绕行,所以耽误了几日。”朱瞻基这才释然。 隔一日,大军加快行进速度、过淄博后离青州五十里安营,朱瞻基再次招方中愈、张辅商议如何进军。 张辅说道:“目前滨州、潍坊、济南驻军都已经到位困住青州东南西三门,我军当列阵青州北门、朱高熙不敢出战我们就以强大火炮攻城;青州城小墙薄,不日便可攻破。” 朱瞻基点点头,又转向方中愈,“师父,你以为呢?” 方中愈答道:“朱高熙来山东日久,可说是经营多年了;前一次山东驻军欲起兵造反,只查到靳荣等高级将领,因成祖先皇北征而没有彻查。 我担心下面的中下级军官也有朱高熙的人,所以咱们还是小心为上;特别是济南、潍坊两处驻军,谨防哗变。” “有道理有道理,”朱瞻基连连点头,“英国公,你看呢?” 张辅答道:“臣也以为镇国公所说的很有道理...皇上,咱们可以兵分三路:左右两翼各三万人,既可防御山东驻军哗变又可参与攻城;中路四万人、聚集所有火炮攻城,城破时还没有异动就证明山东驻军没有问题...。” 三个人讨论一番,认为此计可行。第二天早早做饭,辰时大军分三路逼近青州城。 为防万一,方中愈让朱瞻基留在大营之中,朱瞻基却死活不肯、非得穿了铠甲来到阵前督战。中路四万大军、加上天羽卫和锦衣卫的五千人,浩浩荡荡的直逼青州城下。 距城二里大军摆开阵型,二百多门火炮从后面拉上来、顺次排开;就在火炮还没有摆好时青州城门忽然打开,无数兵马潮水般涌出、直奔这里杀过来。 张辅抽出腰刀向天高举,大声喝道:“准备...!”待叛军冲进一里之内,喊道:“火铳手上前!”传令旗兵立刻举起一只红旗挥舞。 头一排军士纷纷让开,后面五千火铳手催马上前,见红旗再摇便一起发射。但见一排火光闪过、所发巨响比过年放炮仗还要密集,冲在前面的叛军纷纷惨叫坠马。 这一轮射击便死伤了两千多人,后面的军士一时都吓傻了、在上官的不断催促下才继续进攻;`嘭嘭嘭...`火铳第二轮发射,这次距离更近一些、死的人数也比上次多了不少。剩下的军士哪还敢冲锋,掉头就跑... 朱瞻基在后面看了哈哈大笑,“早给你们准备好了,想偷袭门儿都没有!”这边张辅下令火铳手撤回,加快安置火炮阵地。 突然,西门方向传来喊杀之声。朱瞻基纳闷道:“我还没下令攻击呢,齐江怎么攻城了?” “好像不对...”方中愈举目望去,见西门外的兵马好像是奔这边来的。 “师父,让你猜中了...”朱瞻基紧张的说道:“山东驻军哗变了!”说话工夫,见遍地的兵马波涛般冲过来。 张辅久经沙场、处变不惊,立刻命令变换号旗、埋伏在右翼的三万军士迎敌。这边刚刚交战,东城方向又传来喊杀声。 这一下朱瞻基可是有些担心了,“难道滨州驻军也哗变了...师父、英国公,咱们应该如何应对?” “皇上,”张辅说道:“此时不能退兵,两翼暂时无事、咱们应该立刻攻城...!” 话音未落,有三千营巡哨来报:济南驻军哗变,都指挥使齐江被部下杀死,五万兵马杀过来... 第四八三章——御驾亲征(2) 青州西门、东门先后传来喊杀声,有三千营巡哨来报:济南驻军哗变,中级军官杀死了都指挥使齐江、五万大军正向这边冲杀过来。 “可恶!抓住朱高熙定当斩首!”朱瞻基恨恨的说道:“英国公,准备攻城...!” 还没等张辅下令,滨州指挥使耿海派人来报信:潍坊驻军哗变,正在对滨州驻军发动攻击、城内叛军也出城夹击,请皇上派兵增援。 朱瞻基立刻下令,“英国公,派出左翼三万军士增援耿海吧!” “不好...”张辅想了想说道:“即使我们派兵增援,人数上也不占优势、倒成了胶着状态;朱高熙是罪魁祸首,咱们应当全力攻城,七万大军冲进城去抓住朱高熙便可获胜!” 方中愈赞同道:“英国公所言有理,处处增援一点优势也没有;所谓擒贼先擒王,咱们应该集中兵力抓朱高熙。” “好,就依两位之言。”朱瞻基说道:“立刻攻城。”他的话刚说完,青州城南门再次打开,一队队骑兵蜂涌而出。 “嘿嘿...来的正好!”张辅驱马向前,下令火炮射击。这时火炮都已填好了火药、只等命令了,立即点着引信。 少倾,`咚咚咚...`震耳欲聋的火炮声接连响起。火炮的威力可比火铳大上了几十倍、上百倍,每一炮都轰得人仰马翻;硝烟弥漫中人喊马嘶,伤者无数、无主的战马在烟尘中跑来跑去... 只一轮炮,从南门杀出的叛军就被打蒙了,第二轮炮、张辅命令调高炮口攻城。青州城墙不过两丈高、五尺宽,根本吃不住大炮猛轰,也只一轮炮便多处坍塌了。 第三轮炮,张辅命令往城里轰。顷刻之间,城内浓烟滚滚、火光四起,叛军出城攻击不敢、躲在城里又挨炸一时间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 张辅下令停止炮击,火铳手在前、普通军士在后杀进城去!命令一下,七万人齐声呐喊、催马冲向青州城。 就在这时,从崩塌的城门里出来一支马队,奇怪的是马上之人都没有兵器、而且还高举着双手。 朱瞻基惊疑的问道:“这些人要干...干什么呀?”“投降...哈哈...”方中愈笑道:“这些人是出来投降的...!” “报...报...!”一个总旗催马疾驰而来,“报皇上,汉王朱高熙投降了...!” “啊...哈...哈哈...”朱瞻基全没想到这个皇叔这么不经打,不由得大笑不止,“只三轮炮就吓住他了!嘿嘿...咱们过去看看...!” 方中愈见西门方向还在厮杀、东门那边也有喊杀声,便让天羽卫和锦衣卫齐声高喊朱高熙投降了。 几千人齐声高喊,声音足以传出几里之外,西门的济南驻军渐渐停止了厮杀、东门方向也安静了下来... 在几千名护卫的卫护下、方中愈和张辅一左一右拥着朱瞻基来到前面,这时,朱高熙、王斌等人已经下马跪在了地上。 朱瞻基见朱高熙一身尘土、帽子也歪了、衣服也破了,冷笑一声问道:“二叔,你不是有十五精兵吗? 加上济南、潍坊驻军也有二十多万人马呢,怎么这么快就认输了?我才带了十万人来,接着打、杀了我你好做皇帝啊!” 朱高熙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是顾及城内的百姓,不想他们被大炮轰死...” “哈!原来二叔也有慈悲心肠啊!你还知道顾及百姓的死活?嘿嘿...”朱瞻基满脸的鄙夷不屑,“二叔,你说你作什么呀?本来当年皇爷爷挺看好你的,就因为你作得很才立我父亲为太子。 当不上太子你也是藩王啊!在你的一亩三分地也算是土皇帝,不也挺好的吗?你倒好、还作,皇爷爷削了你的护卫你还不知悔改! 我父亲对你就是太好了,恢复你的护卫、加你的俸禄、你要什么给你什么,你以为他怕你是不是?他那是疼爱你这个弟弟。你倒好、还作,你是不作死不消停,这回好作到头了吧?” 朱高熙脾气暴躁,受不了侄子的挖苦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嘿嘿...还不服气呢?”朱瞻基大喝一声,“来人,把他绑上...狠点绑!” 一群天羽卫拥上前去,将判乱的一干首脑都捆了起来;尤其是朱高熙,左三道右三道捆得结结实实、像个大粽子。 朱瞻基下令灭火、出告示安抚百姓,又传喻叛军普通军士无罪、只抓带头的军官,一场战祸消于无形了... 过后审讯得知:青州城内根本就没有十五万人、只有七八万人,而且有护卫、有朱高熙私募的壮丁、更有流浪的散汉和地痞无赖,真的是一群乌合之众。 所谓山东驻军哗变也只是一部分人,例如济南驻军、说是五万多人其实只有不到两万人受逼不过才参与了,潍坊驻军更是不足一万人。 从青州城冲出进攻的都是朱高熙的护卫和私募的壮丁,其他散汉、无赖一看真打仗都不知道躲哪去了;那三四万人一出城就损失了五六千,第二次又死伤八九千,剩下两万多人还得帮助潍坊叛军夹击耿海、还哪有人作战?不投降就只能等死了! 得知真相朱瞻基颇有感触,跟方中愈说道:“师父,多亏是你和英国公跟我来的,如果是我自己怕不知是什么结果呢! 我也跟皇爷爷没少出征,还以为自己也可以指挥大军作战,谁知局势不利便有些慌了,差点让朱高熙这纸老虎吓住了。” 方中愈笑了笑,“皇上,旁观和真正指挥毕竟是两回事,有一些犹豫很正常。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打仗不可能始终具有压倒性的兵力,有些时候就得靠勇气硬拼了。” 张辅也说道:“打仗时策略也非常重要,方法得当也可以以少胜多,特别是拥有威力强大的火器。” 朱瞻基点了点头,“你们俩位都是我大明朝的柱石、栋梁,我得多向你们学习。”张辅摇头说不敢当。 方中愈笑着说:“皇上,带兵打仗是将军的事情、你不必学习,你只需会调动、使用将军就可以了。” “喔...”朱瞻基似有所悟,微微笑起来... 大军驻扎两日,朱瞻基下令耿海暂代山东都指挥使,随即命令大军班师。参与造反的军官就地正法,情节严重者满门抄斩;朱高熙毕竟是皇叔、没有立即处决,抓了他一家老小押回北京... 不一日,大军回到京师,文武百官出城迎接、一片歌功颂德之声。朱瞻基并不吃捧,直言自己无功、这才让拍马屁的闭上了嘴。 回到皇宫奉天殿,朱瞻基下旨重赏有功之人、抚恤伤亡将士,张辅和方中愈自然都得了很多赏赐;朱高熙交由三法司会审,怎样处置日后再议... 方中愈出皇宫直接回家,家人早得了大军回归的消息都在翘首以待,见其毫发无损才放心。方中愈说道:“我是护卫皇上又不是去打仗,怎么会受伤。” 齐楚嫣微微撇嘴,“你还少受伤了?大家不是挂念你嘛,你倒不领情。” 方中愈连忙说道:“谢谢、谢谢大家。”“好了,没事就是最好,”寒天籁说道:“大伙入座开席,中愈这些日子肯定是馋坏了...。” 天气微热,众人便在庭院中安坐。这边刚上菜,仇千代一家走进来,宝庆公主离老远就说道:“哎哟...客人还没坐下呢怎么就开席了?” “客人?哪有客人,我怎么没看到呢?”姬媱花口中说着,手上将蟹黄狮子头夹给方雨奇、方如玉,小声嘀咕,“快吃快吃...义母义父,一人一个...。” “哎呀!二嫂...”宝庆公主看到急忙跑过来,“我的狮子头啊!怎么都分了...?” 张玉景绷着脸问道:“你的狮子头...在哪呢?你空手来的啊...千代和世骏也没有拎东西呀?” 宝庆公主气得撅起嘴,“大哥,你还管不管她们了,她们两个合伙欺负我!” 方中愈笑着说:“她们逗你呢!喜欢吃再让后面做一份...雨奇,把你那份先让给你婶娘!” 方雨奇很乖,立刻端碗送过去。张玉景看了说道:“雨奇,你还是自己吃吧,你婶娘怎么好意思吃你的东西!” “有什么不好意思了...”宝庆公主抄起筷子就夹入自己口中。仇千代咂嘴道:“世骏,千万别学你母亲,到别人家蹭饭还理直气壮的...。” 齐楚嫣笑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们都习惯了...”惹得众人一阵大笑,宝庆公主却毫不在意,照样大吃不停... 一大家人正边吃喝说笑,门上家人领着一个人走进来,方中愈见了立刻站起来,“于兄弟,你来得正好...一起喝酒。” 于谦跟众人见了礼才说道:“中愈兄,我刚吃过...等会我和你说点事情。”... 第四八四章——该管就管 方中愈让于谦一起喝酒,后者说道:“我刚吃过饭,中愈兄随意...一会跟你说点儿事情...。” 方中愈见他脸色不太对,便匆匆吃了几口撂筷、领着他来到书房,“出什么事情了老弟,神色这么严肃。” “都要气死我了...”于谦自己倒了杯凉茶喝了,这才说道:“中愈兄,你认识一个叫张祁祥的人吗?” “张祁祥...”方中愈颇有些意外,“你先说什么事情吧!” “前些日子都察院接到百姓举报有人强买土地,左都御史廖镛大人派我办理此案,”于谦讲道:“案子倒不复杂,很容易便查出是是一个叫张祁祥的人在背后指使; 此人是五军都督府的一个都督,这不是知法犯法吗?我刚发个公函给他,嘿嘿...昨天就被停职了!你说气不气人?中愈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方中愈笑了,说道:“你是碰到刀刃上了,这个张祁祥是皇太后的哥哥。” “啊...!”于谦不由摸了摸脑袋,“我说怎么这样横呢!既然是太后的哥哥...也不应该啊!” “没关系,”方中愈笑了笑,“这都是小事儿,我跟他关系还行、明天去替你说一说,你放心吧!” “那就麻烦中愈兄了...”于谦站起身,想了想说道:“他是皇亲,更不应该如此...” 方中愈笑道:“哪朝哪代没有特权存在?于老弟,我知道你是清官、好官,但是有些时候也得睁一眼闭一眼。” 于谦看了他一眼,“要是那样我还不如回家种地呢...打扰你了中愈兄,我赶快走吧!你好吃饭!”方中愈再次挽留他喝酒,于谦还是执意走了... 回到桌上,宝庆公主头一个问道:“大哥,那人有什么重要事情啊?专挑人家吃饭时候来。” “也没什么,”方中愈答道:“这个于谦是都察院御史,因为查张祁祥强买土地案被停职了。” “这个张祁祥也真是有些不像话,”仇千代接口说道:“前几天他找到我、让我安排人在锦衣卫,一开口就要做千户,后来我一打听、那个人不过是他奶娘的儿子;你说说大哥,是不是不像话!” “真是过分,一个白丁上来就要当千户!”宝庆公主气恼道:“你没答应他吧?”仇千代笑了,“我也没有那个权力啊!给了一个百户了不得啦!” 宝庆公主撇嘴,“百户官小吗?真是的,明天我去找我侄孙子去。” 方中愈笑了,“公主殿下,皇上刚登基不一定能管自己的舅舅,让我说、你还不如去找太后呢!” “那还是算了吧!”宝庆公主撅撅嘴说道:“侄媳妇当上皇后就不爱搭理我了,现在是太后更不把我放眼里了。” 方中愈笑了笑,向仇千代问道:“这么说...张祁祥目前挺张扬啊?” 仇千代点点头,“可不,先皇在时他和张祁瑞还不敢,先皇一殡天他们俩立刻涨行势了、现在北京城就没有不知道这两国舅爷的。” “嘿嘿...有点小人得势的味道。”方中愈冷笑摇头。寒天籁看了他一眼,“中愈,这种事情...你还是不要管吧!这和当初朱高熙、朱高燧可不一样啊!” 齐楚嫣也说:“这都是人家皇上皇太后的家里人,你可别得罪了。别看你帮着先皇和当今皇上登基有功,真得罪了人家至亲照样不行。” “嗯嗯...我才赖得管闲事,我只把于谦弄回去别的不管...”方中愈随口说道。 话是这么说,第二天方中愈还是进了宫,他没去见朱瞻基而是去见张曦月。目前张曦月已经显怀了,几乎不见人、有时不得不见也借口怕风放下纱幔,唯独方中愈可以靠近。 方中愈去时,张曦月正在屋中慢慢走动,看到他笑着拍拍肚子,“快看看中愈,咱们儿子长得快不快?” 方中愈凑过去轻轻摸了摸,又蹲下身子将耳朵贴上去听了听,忽然哎呦一声,“嘿嘿...小家伙踹了我一脚!” 张曦月也笑了,“真的假的?”“真的真的。”“咯咯...就该踢你,谁让你都不来陪咱们娘俩了。” 方中愈说道:“我不是忙嘛!”张曦月拉着他亲吻了一番,让他扶自己坐下,说道:“中愈,这次抓了老二天下就太平了。不过瞻基年轻,威望还不够你可得帮他坐稳了位置。” 方中愈笑了笑,“曦月姐,这还用你嘱咐吗?”“嗯,有你在我放心多了。” “曦月姐,有件事...”方中愈故意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张曦月纳闷的看着他,“你怎么还跟我客气,什么事情不好说?” “是关于...你哥哥的事...”方中愈把张祁祥的事情说了,“曦月姐,如果是小事我就不说了,可是他们这样做...影响很不好呀!” “这有什么可犹豫的,你早就应该告诉我,江山是老朱家的又不是我张家的、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张曦月很气恼,立刻吩咐人去叫张祁祥、张祁瑞来。 方中愈说道:“曦月姐,我是不是回避一下?”“不用,你就在里面坐着他们看不到,”张曦月说道:“我嘱咐过他们的,可是他们...真是不像话!” 这时正是早朝时间,不大工夫张氏兄弟就来到坤宁宫。张曦月让方中愈坐到床榻之侧,门口放着纱帘、张氏兄弟则呆在门外。 张曦月开口问道:“两位哥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们来吗?”张祁祥心中有鬼没敢吭声,向弟弟张祁瑞使了个眼色。 张祁瑞只好答道:“太后,愚兄不知道。”“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张曦月的口气严厉起来,“我之前跟你们说什么你们都忘了吗?你说,大哥。” “没...没有忘呀!”张祁祥磕磕巴巴的答道:“我们一直规...规矩矩的啊!” “规矩?你也好意思说!”张曦月斥问:“你买那么多土地干什么?是不是看着京师地价日涨,你买到手准备囤着谋利啊?”“没...没有,谁跟你说的...?” “你少问!现在全北京都知道了,你说我听谁说的?还有那个御史于谦,他可是我重点培养的、日后有重用的人,你居然让人家停职了,是不是我给你们的权力太大了?啊...?” 这一次,张祁祥再不敢吭声了。张曦月出了几口粗气说道:“你们俩个也不想一想,你们有什么本事、为朝廷出了多少力、立过什么功劳?现在封为候爷、还身居要职,难道还不满足吗... 要不是因为我你们能有今天吗?不说努力报效朝廷,先学会中饱私囊了!我告诉你们,自己都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回去马上改过来!我能让你们升官就能让你们降回去,懂吗?” “是...是、是...”张祁祥、张祁瑞连声答应,“太后别生气,我们回去就改。” “不许对我阴奉阳违,”张曦月缓和了一些语气,说道:“两位哥哥,瞻基刚刚继位做皇帝,你们俩得帮帮他。你们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们张家呢...江山姓朱不姓张,在外带兵守边疆的还有许多朱氏亲王,你们在京师享福还不知足吗?” “是是,我做错了...”张祁祥再次认错,“我回去马上改正。”“还有你那个奶娘的儿子,一张嘴就要做锦衣卫千户,他都会什么呀?”提起这事张曦月又有些恼火,“镇国公方中愈进锦衣卫多长时间、立了多少大功,先皇才封他做千户你知道吗?” “知道、知...”张祁祥话说半句发觉不对,连忙改口道:“不知道、不知道...不是,太后我知道错了。” “唉...你们真够让我操心的,”张曦月叹气道:“多做些正事吧!多去看望看望父亲,他老人家知道你们如此胡闹非得气坏了不可...你们去吧!看到你们我就气得不行。”张氏兄弟连忙趁机告退。 张曦月让方中愈倒了杯水喝了,手抚胸口说道:“真是气死我了,我这两哥哥哪个也不像我父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中愈,以后碰到这种事情你该管就得管。” 方中愈闻言笑了,“曦月姐,我一个护卫总管哪里管得着你的哥哥呀?” “嘿、也是,要不然...”张曦月笑道:“我给你弄个总督御史的官职,可以管所有官员...?” “别,”方中愈连忙摆手,“我是福王、镇国公,又统领锦衣卫、兼护卫总管,现在就够招风的了、再添个总督御史那不是遭人嫉恨嘛!我都怕咱俩来往太亲密了,传出去...” “怕什么怕?我是太后,谁敢多嘴就封了他的嘴!”“你看,刚刚还说你哥哥...。”“那能一样嘛!我是皇帝的母亲,他们只能算外亲...。” 虽然张曦月这样说,方中愈坐了一会还是借口有公务要告退。可能是因为怀孩子的缘故,张曦月比以前更依恋他,很是亲热了一会才放他走。 方中愈出了门往外走,抬头见看到宫门处黄影一闪、朱瞻基走了进来... 第四八五章——谁的天下 方中愈从房间出来往外走,抬头间看到朱瞻基从宫门走进来,刚跟他母亲亲热完又撞到他、方中愈心中自然不得劲,脚下不免有些迟疑。 “师父!”朱瞻基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微微怔了一下,问道:“你找母后有事情啊?” “也没有什么事情...”方中愈心想不对,万一他问起张曦月说岔了可不行,便实话实说,“是关于陛下舅舅的事情,皇上不方便管、只好跟皇太后说说。” “噢...师父,我母后还好吧?”朱瞻基问道:“她老人家伤风好了没有?” “没有...还得挂着纱帘,”方中愈答道:“不过,听她说话精神状态还很好。” 朱瞻基喔了两声,姿态要往里走、方中愈便趁机告退。等出了坤宁宫,方中愈不由出了口长气,不知怎么回事每次看到这个皇帝徒弟他都有负疚感、这种感觉很不好,使得他都不愿意看到他... 出了宫,方中愈想起好久没看小红了便来到别宅。小红知道他回来了一直盼望着,这天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一等下人退出去就坐到了他怀里。 方中愈笑着亲了亲,问道:“想我了?”“当然了,”小红红着脸说道:“咱俩成亲你才来过几次?人家都说新婚燕尔,可你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天。” “嗯嗯,冷落你了...我给你补上!”方中愈立时抱起她走进内室... 整个下午,方中愈一直陪着她,直到吃过晚饭才回到家里。一进大门,门房便告诉他于谦在等他。 方中愈直接来到厅堂,寒天籁正同于谦说话。于谦看到他立刻起身施礼,“哎呀中愈兄,可是得好好谢谢你。” “嘿嘿...咱们俩还说什么谢不谢的?”方中愈让他坐下,问道:“复职了吧?” 于谦笑着说话道:“不只复职了,还升我做右都御史。中愈兄,你的面子可是太大了,佩服佩服!” 方中愈笑着摆手,“不算什么,你就好好干吧!先干几年御史,皇上肯定重用于你的。” “中愈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客气什么?自家兄弟,你吃了吗?喝点酒庆祝一下...知道你来我找贞庆兄来好了。” 于谦说道:“贞庆兄近来心情不好,怕是没心情吟诗作对。”方中愈纳闷的问:“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 “人家升官,他反倒降了两级。”“噢...他父亲王宁、哥哥王贞亮参与朱高燧谋反,没抓他就算不错了。” “可是他和他哥哥不是一路呀!咱俩都知道,”于谦问道:“你不能帮帮他吗?” 方中愈摇一摇头,“目前不是时候,等过段时间再说吧...好风凭借力,才能上青天啊...!” 朱高熙被抓后,朱瞻基的意思就想杀了他,可是张曦月不同意、有可能是怀了身孕心软的缘故。朱瞻基不愿违背母后之意,便把朱高熙一家安置在西门内一所小宅院里、派人看管着... 方中愈依然不用早朝,没有公务便去陪陪小红、若不然便进宫去看张曦月;虽然怕撞见朱瞻基不太愿意去,但是张曦月要他去、骨血相连他也惦记着孩子,所以隔三差五就去一趟。 这日又去坤宁宫,刚进宫门便遇到一群宫女簇拥着一个年轻女子走出来。方中愈虽然不认识,见她身着霞帔身份尊贵便也让到一旁。 那女人却停下来,笑问:“这位应当是镇国公方大人吧?”方中愈不由一愣,“正是下官,请恕我眼拙、不知你是...?” 旁边有宫女说道:“这位是当今皇后胡娘娘,你还不施礼?” “哟...”方中愈急忙施礼说道:“下官参见皇后娘娘,请娘娘恕罪。” “不知者无罪,方大人快快免礼。”胡皇后笑着说道:“那次我随皇上从南京来北京继位,多亏了方大人孤身吓退了叛军,我还没有谢你呢!” 方中愈这才明白她为何认识自己,说道:“皇后娘娘言重了,那是下官的职责所在。” “嗯嗯,难得方大人不居功自傲,皇上也常常夸奖于你。”胡皇后说道:“你是要见母后吧?快去吧!” “谢皇后...”方中愈施礼,待她走后才进到里面。见了张曦月说道:“胡皇后应该是个很贤得的人啊!” 张曦月带着几分得意说道:“那可是我精心为瞻基挑选的,自然错不了。胡皇后很是贤惠通达,又知礼孝顺我很喜欢她,只是...唉...” 方中愈纳闷的问:“怎么了?好好叹气干什么?”“只是他和瞻基成亲多年一直也没有生养,人又老实、不会取悦皇上,瞻基要废了她重立孙妃。” “那个孙妃生皇子了?”“也没有,只是那个女人会使手段把瞻基的心勾住了。”张曦月叹气道:“我正为这事发愁呢!” 方中愈问道:“曦月姐,难道瞻基不听你的话?”“唉...儿大不由娘啊!我发现他坐了皇位后,就没以前听话了。” 方中愈劝道:“这种事情也很正常,他也二十几岁了,对人对事自然有了自己的见解;你少管些,也落得清闲...” 张曦月苦笑摇头,“你以后多来些,好多话我只能跟你说...”外面忽然有宫女喊道:“皇上驾到!” “哟!”方中愈想出去已经来不及了,张曦月向他摆摆手,示意他隐到床侧。 方中愈刚藏好,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张曦月说道:“是瞻基吗...别进来我怕风。” “是,母后。”朱瞻基在门外答应,让人搬来椅子坐下,说道:“母后,儿前日跟您说的事情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张曦月问道:“你是指想废胡皇后的事情吗?”“是的,母后。”“我不同意,她又没有什么过错为什么要废了她?” “母后,可是她一直没有生养啊!”朱瞻基说道。张曦月反问道:“你想立孙妃为后,她就生养了吗?” “孙妃她...她可能怀了。”“什么叫可能?就算她怀了,胡皇后这么年轻也有可能怀呀!此言不通。” “好吧...”朱瞻基很是无奈,忽然问道:“母后,我听说镇国公来了,怎么...没有看到他呢?” 张曦月下意识看了方中愈一眼,“他...走了。”“奇怪,我怎么没有遇到...母后,儿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说?” 张曦月淡淡的答道:“你想说就说吧!” 朱瞻基说道:“儿近来听到...听到一些闲话...”“什么闲话?你就直接说吧!” “母后,您是寡居、和...和镇国公来往太过频繁,容易引...引起别人说三道四呀?” “谁说三道四了?该不会是你吧?”张曦月有些恼火,“瞻基,现在你是做了皇帝,但是你知道你这个皇帝是怎么来的吗?我告诉你,要不是方中愈出生入死的压住你二叔和你三叔,你和你父亲都坐不上皇位!” “是,我知道他功劳很大,”朱瞻基说道:“但是母后,这是两回事呀...他封了福王又封了镇国公,其他赏赐更不用说了,可以说满朝文武都不能出其左右...” “那是他该得到的,瞻基、做人不能忘本呀!”“母后,儿没有那意思。我是说...您和他...” “我和他怎么了?”张曦月的声音严厉起来,“当年对付你二叔三叔都是我和他商议的,你父亲都认可、也不阻拦,今日你却来管我吗?” “儿不敢...”朱瞻基低声说道:“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不必再商量对付谁了...” “我就是喜欢见他、喜欢和他说话,不可以吗?瞻基,你师父可不止一次救过你的命,你都忘了吗?” “母后...”话说这份上了,朱瞻基也明白多说无益了,只好说道:“母后息怒,儿不是忘本之人,儿只是担心...算了,儿告退了!”话不投机两个人不欢而散。 方中愈心里很不是滋味,等朱瞻基走后说道:“曦月姐,我以后还是少来吧?” “不!”张曦月态度很坚决,“刚做了几天皇帝就来管他娘了...当年我是没有办法,现在我是皇太后了,还不许我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吗?” “你们母子关系重要呀!再说,我也怕有累你的清名。”“嘿嘿...我才不在乎呢!要清名有何用?”张曦月看看他,“他以为他做了皇帝就大权独揽了?哼...大明朝掌握在我的手中!” 方中愈听了很意外也很惊讶,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张曦月忽然笑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方中愈想了想、意识到她说的还真是,朝中大臣、各地驻军都指挥使几乎都是按照她的意思任命的,也可以说都是她的人,而且调动军队的兵符还在她的手中... “瞻基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也不怪他、当初他父亲也没有意识到。”张曦月微笑着说:“只不过我不像前朝的武则天,没有当皇帝的心而已。不过,我得让瞻基明白明白...中愈,过些日子你陪我去承德避暑...!” 第四八六章——母子争执 张曦月说过些日子要方中愈陪她去承德避暑,方中愈并不知道她的本意、也没有问,陪她说了好一会话才告退。 出了坤宁宫,他的心里还是乱糟糟的,隐隐感觉张曦月有些可怕、只是好在她喜欢自己。 前面拐过健寿宫,树林中忽然转出几个人、前面穿金色龙袍的竟然是朱瞻基,方中愈颇感意外、心中又很忐忑。 “很巧啊师父!”朱瞻基笑着说。“是呀,皇上。”方中愈施礼,暗想:这小子不会是专门在这里等自己吧? 没想到朱瞻基并没有问他从哪来到哪去,更没有问他去没去坤宁宫,只说道:“师父,陪我去看看我二叔。” “嗯,好。”方中愈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道:“皇上是带天羽卫还是我去招些锦衣卫来?” “不用麻烦,带几个天羽卫去就行。”朱瞻基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立刻向宫门方向走、遇到护卫便吩咐招些人过来。 到宫门时,李铭皓带着七八十个天羽卫赶过来。朱瞻基说道:“不用这许多人,我又不出城,你和镇国公随便带上十个八个护卫就行。” 李铭皓可不敢大意,还是带了五十名弟兄,一行人骑马出宫、直奔西城门。 路上方中愈试探着问找朱高熙有什么事情?朱瞻基答道:“他毕竟是我二叔嘛!这么长时间了,我也应该关心一下他过得怎么样啊?” 方中愈见他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戏亵便知道他口是心非,也就不再询问。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西门内朱高熙的住处;这是一座两进的四合院,门口和院墙外都有护卫看守。 一行人到了门口下马,护卫们跪迎皇上,李铭皓下令打开院门、陪着朱高熙走进去。 负责看守的护卫大声吆喝皇帝驾到,要朱高熙一家出来迎驾;这时候只有三房正妻和几个儿子陪在身边,听到呼喝慌忙跑出来在屋檐下跪成一排。 朱瞻基来回看了两遍,问道:“我二叔呢...怎么没看到他老人家呀?”朱高熙的家人相互对视,谁也不说话。 “我在这...!”随着声音,朱高熙从正房走出来、手里拿着把小茶壶边喝水边坐到廊下藤椅上,对着妻儿说道:“都起来都起来,跪他干什么?都回房去!” 他的家人哪里敢动,依然规规矩矩的跪在那里。朱瞻基冷笑两声,“婶婶们、哥哥弟弟们,都免礼吧!”几个人这才爬起来,朱高熙挥了挥手、都退回房中去了。 “二叔...”朱瞻基缓步走上台阶,冷笑说道:“看来你过得不错啊!” 朱高熙眼睛看着别处,口中哼哼两声,“那是,咱是什么身份、到什么时候都得活得有滋有味才行。” “嘿嘿...驴倒架不倒,”朱瞻基忽然换上严厉的口气,“你见了朕为何不跪?你这是欺君罔上,大不敬之罪!” “嗤...跟我摆架子?”朱高熙满脸的不屑,“怎么说我也是你二叔,让我跪你...我不跪你又能怎么样?” “呵呵...怎么样?”朱瞻基在他身旁缓缓走过,“不敬皇上,我就要治你的罪...” 朱高熙趁着他背身看不到忽然伸足在他右脚上一勾,朱瞻基多年习武身手灵活、一个踉跄立时稳住了;不想朱高熙就势在他另一腿上点了一下,朱瞻基再也找不准平衡、噗通一声摔到在地。 这一下摔得实实惠惠的,李铭皓和众护卫急忙上前扶他起来;他的嘴巴磕到了地上、把嘴唇都磕破了,气得朱瞻基七窍生烟。 朱高熙却得意的哈哈大笑,嘴上还嘲讽道:“黄嘴丫子还没褪净呢!这么嫩还想跟我摆架子...?” 李铭皓指着他喝道:“朱高熙,你竟然敢谋害皇上,你...你不想活了!” “嘿嘿...”朱高熙喝了口茶水,笑嘻嘻的问道:“你能把我怎么样...?” 朱瞻基偶然转头看到院中有一个硕大的铜缸,里面蓄满了水、养着金鱼。盛怒之下,朱瞻基大声命令,“把他给我扣在缸里去...!” 众护卫得了命令,立刻过去几个人推翻了铜缸、其余人一齐涌向朱高熙。朱高熙身体强悍,当年在军中是出名的大力士,见众护卫围上来双臂一晃竟然推倒了三四个人;朱瞻基更怒了,大声喊道:“都是饭桶,这么多人打不过他一个人啊?” 听话听音儿、李铭皓立时明白了,一边指挥众护卫上前一边绕到朱高熙身后,对着他太阳穴就是一拳;趁着朱高熙晕晕乎乎的,众护卫把他扯到院中塞进了铜缸之下。 朱高熙的家人听到打斗声又都跑了出来,年纪小的不敢说话、他的原配夫人来到朱瞻基跟前,跪倒说道:“皇上,汉王他做事糊涂、是该打该罚,可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叔叔,求皇上饶他一命吧...!” 朱瞻基嘴唇破了疼得直咧嘴,正在气头哪有耐心,抖一抖袍袖说道:“他想杀我时怎么不想想?还敢起兵造反,哪一条不够死上几次的?我开恩不杀他他却欺负我年纪小...” “求皇上开恩...。”“求皇上饶了他吧...!”“皇上,咱们可是叔伯至亲啊...!”朱高熙的家人都跪了下来。 “好了!”朱瞻基说道:“我又没说杀他,不过是去去他的骄横脾气。”朱高熙家人这才不敢再说。 要说人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这时候朱高熙偏偏醒了,弄明白自己被扣在缸里后乱踢乱撞、他也是真有蛮力居然把一口三百多斤的大铜缸顶了起来。 这还不算,他一边走一边大骂:“朱瞻基你这个小兔崽子,你算个狗屁皇上?皇位本来就是我的,是你爹篡了我的位...你等着,等我出去我掐死你个小王八蛋...!” 朱高熙家人都吓坏了,大声劝阻他,可是朱高熙依旧大骂。朱瞻基这下可动了真怒,“来人,把他按住了...架火给我烧!让他满口喷粪...给我烧!” 护卫们上前想按住朱高熙,却被他顶着缸撞倒了十来个人。“师父...”朱瞻基望向方中愈。 方中愈明白他真是想弄死朱高熙了,当即飞身而起落到铜缸之上;此时的朱高熙也是气疯了,顶着铜缸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嘴上骂不绝口。 方中愈对着缸底中央部位猛跺了两脚,那里正是朱高熙的头顶、他哪里受得了?双腿一软又被大缸严严实实的扣在里面。众护卫立刻寻来木柴架到缸边,朱高熙的家人想上来阻止都被护卫们推开了。 朱瞻基瞪起眼睛说道:“朱高熙罪当凌迟,谁再敢阻拦与之同罪!”朱高熙的家人只能哭着喊着看着护卫倒上鱼油、点燃木柴... 就这样,朱高熙终于作到了死、被活活烤死了。大火熄灭后掀开铜缸,人已经被烤成黑黢黢的一条。 朱瞻基这才算出了口气,命令道:“把这口铜缸带回去,让匠人化了重铸些小香炉,分发给朝中大臣...让他们以此为戒,都别忘了造反的下场...!” 皇上说话是金口玉言,李铭皓真的把铜缸带回去,重铸了香炉分给朝中大臣。因为是皇上亲口吩咐的,所以宫里造办处的匠人们把香炉做得异常精美,朱瞻基国号宣德、后人便把那一批香炉称为宣德炉。 后世人喜爱宣德炉的精美、又因数量少,出大价钱都买不到。便有人造些假的出来,但是都不如真的那般精美。这是后话,一笔带过... 再说方中愈回到家中,越琢磨这件事情越觉得不对劲,隐隐觉得朱瞻基去看朱高熙是有意激怒他、好有名目杀了他! 当然,方中愈对朱高熙一点好印象也没有、死就死了没有一点怜惜之处;但是真要是如他猜测,这件事情可就大了... 果然,第二天张曦月就派人传方中愈进宫,详细询问了朱瞻基去看朱高熙的过程,方中愈也只能据实回答。 “哼...!”张曦月听后重重哼了一声,说道:“真是儿大不由娘了,你明白没有...这是要跟我对着干呢!” 方中愈心中认可,嘴上却说道:“不会吧...瞻基一向是个听话的孩子。” “听话?”张曦月冷冷的说道:“他什么地方听话了...知子莫如母,我还不知道他!他要重立皇后我不同意、他要我少跟你来往我不听,这不、我不让他杀老二他偏偏杀了;这是给我下马威呢,以后这种事情会更多。” “曦月姐,”方中愈劝道:“他做了皇帝,想怎么样就随他去吧!” “嘿嘿...这个皇位是我们俩辛辛苦苦争来的,我让他坐上去因为他是我儿子,但是我不能容忍他坐上去就把我抛开一边!” “那你还能怎么样?难道你还和自己的儿子争长短吗?” “虽然他是皇帝,他也得尊重我...起码在我有生之年必须如此!”张曦月寒着面孔说道:“中愈,你明天就跟我去承德,我要让他看看离开我行不行!”... 第四八七章——掣肘 “他是皇帝也得尊重我,起码在我有生之年必须如此。”张曦月寒着面孔说道:“中愈,明天你跟我去承德,我要他看看离开我行不行!” 方中愈听了颇为纳闷,他倒不是奇怪他们母子相争、而是想:你既然想争得留在京师才行啊!跑到承德那么远,还怎么争啊? 他是不热衷权力、功名的,更不喜欢这种权力的争斗,所以也不询问缘由只问了声可不可以带小红去。 张曦月白了他一眼,带了几分酸溜溜的味道说:“怎么的?当初给你你不要,这时候离不开了?” “不是、不是,”方中愈连忙解释道:“她不是一个人嘛!又没有其他亲人;再者说小红侍候你惯了,带她去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 张曦月又剜了他一眼,“不行...你们俩天天在我眼前眉来眼去、打情骂俏的,我可受不了。” “嘿嘿...怎么可能呢!都多大岁数了,又不是小孩子。”“真的不能?”“真的真的,绝对不会。” “那好吧!”张曦月终于松了口,“反正我有身子也不能...不过可说好了,敢在我面前亲亲我我的我就砍了你的头!” “行行行...”方中愈当即告退,出了宫先到外宅告诉了小红。 小红高兴得抱着他又亲个没完,说道:“原来你这么挂念我呀!” “那当然了,你是我的女人嘛!”方中愈说道:“你在这边又没有什么亲人,我也担心你一个人寂寞。” 小红吻了吻,忽然幽幽的问道:“中愈,那你...不能把我弄回镇国公府住呀?” 方中愈为难的挠挠头,“这事儿...得慢慢来,容我想想办法。最好是...等你怀了孩子就好办了。” “那好,”小红高兴的说:“咱们俩得抓紧?”“抓紧什么?”“笨啊你...抓紧时间让我怀上孩子呀...!” 也亏得方中愈身体好,家里三个、外面一个都是三十出头的女人,放在一般男人身上可是享不起这份福啊! 等他晚间回到家里一说要护送太后去承德避暑,家里的三个女人都争着要跟着去。 “不行不行,”方中愈连连摇头,“我是护送皇太后去,又不是自己去玩,你们跟着去算怎么回事啊?” “那有什么?”张玉景说道:“皇太后去也不可能几个几十个随从,好几千人谁认识谁啊?我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谁认识我?” “那晚上住宿怎么办?”方中愈问:“你跟谁合住?”“当然是跟你了!”“你当别人看不到啊?这是公务,带家属是违反军律的!” 姬媱花说道:“那还不好办啊!我自己找地方住,这样总行了吧?” 方中愈笑着说:“行,那你们几个就自己去吧!没有人拦着你们,就算皇上、皇太后也管不着。” 齐楚嫣等人还真活了心,可是商量了一番又觉得承德没什么好玩的,路上还得需要好几天的时间、到了那玩两天就回来太不值当了。 寒天籁便说道:“想避暑也没必要跑那么远的路嘛!咱们到香山买块地、盖一处宅子,想住多久住多久。” 姬媱花和张玉景都非常赞同,方中愈说道:“让我说你们就是太安逸了,没点新鲜事每天闲得闹心,我问你们雨奇和如玉的武功和书教得怎么样了?” 齐楚嫣撇撇嘴,“说起武功和文采就属你最高了,你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教我们能教出什么?” “我不是忙嘛!”方中愈最怕她们说这个,立刻转移话题,“义父的提议很好,我看咱们就到香山买地建宅子吧...” 第二天,方中愈率领五百锦衣卫、一千府军后卫护送张曦月去承德。皇太后出行那还了得,太监宫女就有二百多人,其他御医、御厨、御裁缝等等一应俱全,队伍拉了几里路长。 好在不是如行军打仗、也不急着赶路,清晨、午后凉爽时赶路,中午天热便歇着;加之张曦月怕颠簸大轿车求稳慢行,用了半月时间才到了承德。 承德处于蒙古草原南下的风口、夏季比较凉爽,前元时期便有贵族到那里消夏;虽然没有建造大型的行宫,却也有几处大宅院。 张曦月以和侍候她的宫女、太监什么的以及方中愈两口子自然住在宅子内,其他普通护卫便住帐篷,一切用度都由地方供给。 一切安顿好了,方中愈问张曦月要在这里呆多久。张曦月答道:“怎么也得四个月吧!” “啊...!”方中愈惊讶不已,“曦月姐,你不是来避暑的吗?这天气也就再热两个月,用不上四个月那么久吧?” “傻啊你!避暑只是借口,”张曦月低声说道:“我不能挺个大肚子总装伤风吧!来这里是为了生孩子,生了孩子才能回去呀!” “噢...是这样啊!”方中愈随即不解的问道:“可是孩子生出来后怎么办啊?你出来避暑、回去多了个孩子,怎么跟别人说啊?” “嘿嘿...我早就想好对策了,”张曦月笑着说:“孩子带回宫后我把他放到坤宁宫之外的地方,皇宫里弃婴之事多、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等有人拾到了我只说自己喜欢要来抚养不就行了吗?” 方中愈听了愣了愣,“要是别人抱出了宫怎么办?婴儿那么小,放到别处出了危险怎么办?” “傻啊你?我不得让人暗中看着啊!还能当真丢弃吗?”“喔...对对对...。” 承德附近有河、有山、还有草原,方中愈呆着闷了便带人上山打黄羊、进草原追兔子抓草鹿、到河里捕鱼,弄些野味让御厨做给张曦月吃;再无聊时,还可以和小红`抓紧时间`... 一行人住下后的第十日,朱瞻基便派来个信使来见皇太后,那时方中愈恰好在便拿了信去见张曦月。 张曦月看到他拿着信笺进来便问道:“是京师的来信吧?”“咦?你怎么知道?”方中愈颇感诧异。 “咯咯...你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了吗?”张曦月接过信拆开来看,边看嘴角露出几丝微笑,“嗯,这回知道了...” 方中愈很感到奇怪,但那是皇帝的信他也不好询问。张曦月看过后把信递给他,“你看看吧!” 方中愈拿过来一目十行的看了看,朱瞻基在信上说:他要提拔一个叫胡濙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内阁几个人都反对、四海升平他要裁减军队众大臣也反对、他要外放督察御史以考核各地官员还是遭到反对... 总之,他这皇帝几乎等于被剥夺了一切权力,没有一样是大臣们赞同的;可他自己又弄不清为什么,搞不懂自己哪里错了。 方中愈是个极聪明的人,立时便猜到了缘由,说道:“曦月姐,这么做不...不太好吧?皇上有几项提议我看着挺好的呀!” “好也不行,”张曦月微微一笑,“我说过了,得让他明白明白、离了我他这个皇帝说话也不算。” “这...万一皇帝发怒,把那几个内阁大臣都撤掉怎么办?”“你说的也太简单了吧!无缘无故的、大臣们也没有错就都撤了,那不乱套了吗?” 方中愈说道:“我就怕你们母子搞得太僵了,皇上发了性就不管不顾的了。” “不能,我把握得住。”张曦月说道:“中愈,你帮我写封回信,大概意思是既然众位大臣都反对必然有缘故、要多想想自己的提议有没有道理。” 方中愈犹豫道:“我写不好吧...皇上应该认识我的字...”“我就是故意让他看到,你尽管写好了...!”方中愈便照着她的意思写了一封回信,交给信使带回去... 承德离北京近四百里路,三日后朱瞻基就看到了信。只一眼他就认出了方中愈的字体,因为他的字遒劲有力自成一体、别人学不来。 朱瞻基气得把信拍在书案上,呼呼喘了好一会才重新拿起耐着性子把信看完,这一次随手撕个粉碎,气得直嘟囔:“我没有道理...我没有道理,这分明是掣肘我...我才是皇帝!” 那时已经黄昏时分了,他立刻喊人来吩咐道:“马上把内阁的几个大臣都给我找来...!” “皇上...”太监王振低头哈腰的凑过来,“您应该歇歇了,这么晚了不宜再勤政了。” “勤政?我勤个屁!现在我什么都干不了...”朱瞻基恼火道:“母后来信让我多想想自己的主张是否有道理,我让他们说说我的哪条主张没有道理了!” “皇上请息怒,”王振陪笑说道:“从南京太子府开始,杨荣、黄淮、杨薄那些人就听皇太后的,现在也是一样;就算皇上找他们来,也是徒增气恼而已。” 朱瞻基看了他几眼,问道:“你说,应该怎么办?”... 第四八八章——诬陷 听到王振言语不一般,朱瞻基忍不住看了他几眼,见这个太监不过二十四五岁、除了面目清秀一些没有什么特别的,认不住问道:“你说应该怎么办?” 王振说道:“皇上,请恕奴才多嘴。”“你说吧!”“请问皇上,您是不是因为想废胡皇后、而皇太后不同意才跟皇太后起的冲突?” “咦...?”朱瞻基惊疑道:“你倒是知道不少事情呀!”“嘿嘿...奴才终日侍候皇上,多少听到那么一点点儿。” “好吧!你猜对了。”“奴才以为,皇上要是想自己说话算、就不能同皇太后发生正面冲突,”王振说道:“毕竟朝中文武百官都是皇太后的人。” “嗯,”朱瞻基缓缓点头,“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接着说、我想听你的办法。” “奴才以为皇上不能着急,因为皇太后的地位在那摆着呢!有她老人家在内阁大臣您也不太好动,”王振说道:“皇上您应该先得到皇太后的充分信任,再慢慢把朝中掌权的大臣一个一个的换掉;朝中大臣都换成您的人了,皇太后也就被架空了,那时您才能真正说话算了。” “喔...你还挺有想法的,”朱瞻基问道:“我怎么样才能得到母后的信任呢?” “目前形势您不能逆着她的意思做事,她老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必须得装出百依百顺的样子;但是背地里,慢慢离间她和大臣们的关系。” “那你说怎么样离间?先离间哪一个?”“镇国公。”“我师父...不可能,他功劳太大、而且母后跟他...关系很好,不可能成功的。” “皇上,”王振说道:“就因为镇国公是皇太后的左膀右臂才最应该先除掉他,他在朝中势力太大、不少人都跟他关系密切,除掉他可以影响到一大批人; 这件事情不用皇上您出面、也不必一下子把他打掉,只要搞些事情让皇太后对他起疑心、对他反感就算成功了...” 朱瞻基转了转眼珠,“嗯嗯...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北京信使走了一个多月,朱瞻基那边再没有别的动静,张曦月一时还判断不出京城是什么情形;有时和方中愈聊天提起,方中愈说静观其变。 可是一直没看到什么变化,这一天突然从京师来了一伙人、不是找张曦月而是找方中愈;领头的人他还很熟悉,是右都御史于谦。 看到他方中愈很是诧异,让至屋中坐下问起来意。于谦苦笑答道:“中愈兄,有人举报你、我是来查案的。” “什么,举报我?”方中愈惊奇不已,问道:“是谁呀?都举报我什么罪名了?” “是谁我不能说的,”于谦摇一摇头说道:“举报你很多项呢!举报你玩忽职守每天都不去衙门办理公务、举报你生活奢侈巨额财产来历不明、举报你逾制娶先皇嫔妃做外室,最重要的是...说你和江湖帮派来往密切,有不臣之心...!” “胡说八道!”方中愈气得猛拍桌子,“你告诉我是谁举报的?奶奶的,这是故意往我身上泼脏水啊!” 于谦苦笑摇头,“中愈兄、王爷、镇国公...举报人我不能说,你应该理解。” 方中愈扫一眼其他几个人,无奈的说道:“好吧...我不问,你们问吧!” “那我就...”于谦也露出几分无奈,“王爷,那我就问了?” “问、问、问...”方中愈偶然看一眼门外,转而说道:“几位御史大人远来辛苦,这时正值中午、就算你们要审我也得先吃了饭吧!” 一个年纪大些的御史扫一眼于谦说道:“王爷言重了,我们只是找您核实一下情况,可不敢说审问。” 方中愈就势说道:“既然这样,先吃饭...吃饭!”立刻吩咐手下准备酒菜... 跟于谦来的几个都察院人员自然都知道方中愈在朝中的地位,他说怎样就怎样一个字都不说。 吃饭的时候,方中愈找了两个百户官陪着那几个人、自己和于谦另坐一桌。席间他问道:“兄弟,我这事...是有人到都察院举报还是上面交待的?” “是到我们都察院举报的,”于谦低声说道:“至于是谁举报的告诉你也没有用,你的职位太高、廖大人不敢压着只好上报了,皇上钦命我来办理。” “哦...?”方中愈心中划了几个圈,“嘿嘿...懂了,这是有预谋的。娘的,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背后搞我?” “中愈兄,”于谦说道:“单从举报你的那些材料能看出,想搞你的人非常了解你你可得小心啊!” “嗯嗯,我知道...”方中愈想了想说道:“没关系,他举报不实我并不担心。还逾制娶先皇的嫔妃?我倒是有个外室我也不瞒你,可那是皇太后自小的贴身丫头、根本不是什么嫔妃。” 于谦嘻嘻笑了,“中愈兄,你好厉害啊!皇太后的贴身丫头你都能...” 看到他的神色方中愈呸了一声,“没想到你小子也这么龌龊,那是皇太后赏赐我的你别瞎想了,一会我领你去见太后认证一下。” “喔...那就不必见太后了,省得我挨骂。”于谦说道:“别的都是次要的,关键是那条...说你和江湖帮派来往密切,有不臣之心!这种事情可是皇家大忌啊!” 方中愈笑道:“大什么忌?我跟丐帮有关系先皇和皇太后都知道,当年张士奇造反、丐帮兄弟还进太子府保护过太子一家的安全呢!那是不臣之心吗?反倒是在帮助朝廷吧!” “噢...”于谦笑起来,“既然皇太后都知道那也没什么事情了,哈哈...先前我还为你担心呢!” “根本就是什么事都没有,这是有人故意整我呢!我倒是想向你们都察院举报,反诉举报人恶意中伤于我!” “我看可以...中愈兄你不知道,”于谦忽然以极低的声音说道:“不知道从哪传出的消息,说我这次查不明白你的事就要处罚我呢!” “呀...还有这事?”方中愈吃惊不已... 吃过饭后,方中愈主动配合于谦等人的调查。不去衙门处理公务倒是实情,但是方中愈有理由、因为锦衣卫和北镇抚司都有副职人员负责处理公务;再者说多年来一直如此,他还不上早朝呢!这是先皇给他的特权。 至于说生活奢侈、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方中愈说道:“南京的镇国候府是先皇朱棣赐的、北京的镇国公府是先皇朱高炽赐的,没花自己一分钱、只有北京的老宅是我自己买的。 我家里是有些钱财,那都是先皇赏的,内库府都有存档。再有,我岳父以前是扬州的大盐商、家里用度都是他花钱。” 于谦倒是真仔细,连寒天籁的姓名籍贯都问了去、要去扬州核查;反正当年寒天籁早就弄好了身份,方中愈便都告诉了他们。 接下来最重要的两项,方中愈也照先前那般说了,自然略去盐帮和白莲教不提。 “事情都清楚了,”于谦看了看同来的其他人,“几位大人,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没有?” “没有、没有...。”“谁都知道镇国公是大功臣,怎么可能有不臣之心呢...?”“就是,这纯粹是诬陷之词!但是上命难违,咱们只是走个过场,福王爷千万不要介意。”几个御史大拍方中愈马屁。 “没关系、没关系,”方中愈笑道:“各位也是职责所在,中愈明白!” 送走于谦等人,方中愈思索一番后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张曦月。 张曦月一听就怒了,“瞻基怎么这样糊涂?这明明是诬告,还查什么查!中愈,你帮我写封信...” “曦月姐,”方中愈说道:“依我看还是先不写信为好,想背后搞我的人对我挺了解、而且身份应该挺高;我想看看他还有什么动作,我得找出这个人。” 张曦月想了一会,说道:“那就随你吧...这件事情的确可疑,可以说你的地位无人不知,什么人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方中愈笑道:“我哪里敢称太岁了?曦月姐,你也别生气、好好养着身体,我只是跟你说一声以免皇上误会我...” “哦...你是说这件事情跟瞻基有关系?”张曦月异常敏感。 方中愈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不可能跟皇上有关,我是担心皇上年轻被别人利用了。” “嗯嗯...”张曦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于谦等人走了一个月也没有什么动静,方中愈以为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这时天气渐渐凉爽起来,他照常打猎、捕鱼打发空闲时光。 多少年也没有这么安逸的闲过了,每日吃喝感觉自己都胖了不少。 这一日早晨,方中愈照例去看望张曦月,张曦月说好久没吃兔子肉了、方中愈说那还不容易我这就去抓。出来后正要同人出发去草原,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举头望去,见南边官道上几匹马疾驰而来... 第四八九章——忘恩负义 方中愈正要出发去草原抓兔子,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举头望去、见南边官道上几匹马疾驰而来。方中愈心中一动,勒住坐骑没动。 那几匹马来得好快,转眼间便到了近前,方中愈看到马上之人不由皱起了眉头。 “镇国公,好巧啊!”当先之人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廖镛,“一到这就碰到你了。” “廖大人,我是在等你、否则就走了。”方中愈跳下坐骑,“廖大人请里面坐吧!来人,沏壶好茶。” 廖镛让同来之人在外面休息,自己随着方中愈走进屋去。“廖兄,”没有其他人方中愈便换了称呼,“还是为了举报我的事情吧?” “可不是嘛!”廖镛坐下来说道:“中愈,于谦被调出京师了...”方中愈吃了一惊,“就因为我这件事情?” “嗯...不过没有明说,吏部行文说他不适宜做御史,”廖镛边说边摇头,“调去河南信阳做府尹去了,想整你的人来头不小啊!” “廖兄,到底是什么人?于谦老顽固一个不肯说。”方中愈问道。“举报的人叫王宏达,是燕山卫的一个总旗官。”廖镛答道:“问他消息来源他不肯说。” “燕山卫总旗官?”方中愈疑惑道:“我都没听说此人啊?他有什么背景?” 廖镛摇头,“没发现有什么背景,你也知道我们又不能询问他。” “那现在是什么状况?让你接手继续查?”“是的,而且必须得查明白,否则结果会跟于谦一样。” “什么叫查明白?就是要把罪名套在我头上呗!不把我抓起来不算完?” 廖镛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方中愈被气乐了,“真行...我为了大明朝出生入死,现在就要卸磨杀驴了!那几项事情已经都说清楚了,难道又有新的说法了?” “倒是没有新的说法,但是据我所知户部已经派人到扬州去了,”廖镛说道:“好像还有人到山东去了,说你与叛逆白莲教有关系。” “奶奶的...幕后这人到底是谁啊?”方中愈有些震惊,“这人对我的事情非常了解啊!” 廖镛吃惊的问道:“你果然与白莲教有关系?”“岂止是有关系,我是现任白莲教教主、我的三夫人就是唐赛儿的女儿。”方中愈并不隐瞒,因为他知道廖镛可以信赖。 “我的天...这可不好办了。”廖镛说道:“你也知道,白莲教一直都是朝廷查禁的对象。” “我得回趟北京...哎呀...”方中愈又犹豫起来,因为张曦月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产了,这个时候... “中愈,你想回去查找幕后之人?”廖镛问道,方中愈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恐怕不合适,你这时回去就证明你心里有鬼了呀!” “说的也是...”方中愈仔细思索了一番,说道:“廖兄,我还得过一个多月才能回京师,麻烦你就说取证困难、设法拖上一个月,等我回去再说。” “嗯...”廖镛点点头,“这个倒是可以。”“你再帮我带一封信给抚司的俞方舟,我让他帮我查...!” 两个人商议好了,廖镛才叫进其他几个人,象征性的询问了一番后回京师去了... 可是事情没能拖过一个月,半个月过后朱瞻基又派来一个信使送信给张曦月。方中愈那天刚好出去打野雁去了,半路途中张曦月派人叫他回去。 看到张曦月时她很气恼,“瞻基派人送信来,说都察院查出你勾结江湖帮派心存不轨。” “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曦月姐你知道我早就跟丐帮有交情的,而且丐帮很是帮了咱们不少忙的。”方中愈委屈的说道。 “丐帮的事情我是知道,他信里说什么你还和白莲教、盐帮有联系,真有吗?”张曦月凝目望过来。 “有倒是有,”方中愈脑子快,立时说道:“那次朱高熙联合张士奇造反时,张士奇就利用蛊毒之术要挟白莲教参与,中就是在白莲教杀的张士奇; 盐帮是在南京的时候,纪刚要杀我那次、我被迫逃出南京,盐帮帮了我不少、后来还帮我对付铁血盟来着。”他得先埋下伏笔,万一查出寒天籁是盐帮帮主呢! “喔...那也不算什么事情,不过中愈,”张曦月说道:“你现在是朝廷大员了,还是尽量少与那些江湖帮派扯上关系;特别是白莲教和盐帮,盐帮是以贩私盐为生吧?朝廷盐税流失严重,都是他们干的好事。” “是,我知道曦月姐,我早就不和他们联系了。其实这些都是幌子,”方中愈立刻转移话题,说道:“这些人不仅是故意整我。 上次是右都御史于谦来的、因为没把罪名做实到我头上被赶出都察院调去河南信阳;半月前左都御史廖镛来了,说查不出我的罪名也得跟于谦的下场。你想一想,这件事情正常吗?” “还有这种事情?”张曦月惊讶道:“你怎么没跟我说?”“我不是怕你知道后着急上火嘛!你这都快生产了。” “这是要干什么...”张曦月越想越不对,恼火道:“这么说来是瞻基搞的鬼啊...!”这一次,方中愈没有说话。 “快了,咱们再有半个月就能回...哎哟...”张曦月忽然捂了肚子呻吟。方中愈也紧张起来,“怎么了,肚子痛吗?” 张曦月忍痛说道:“是要...要生了...快去找人...。”这种事情方中愈可帮不上忙,急忙出去找人... 稳婆都是事先准备好了的,立刻被找了来;房间里只留下小红和两个贴身宫女,其他人都被远远赶开。 半个时辰后,小红走出来悄悄告诉方中愈,“是个男孩。”方中愈欣喜之余又有些担心,“这没到月就生出来了,孩子...不壮实吧?” “挺好的,稳婆说比一般孩子还要重呢!”小红也是一脸喜色,“我看到了,小脸白里透着红、可好看了。” 方中愈喃喃说道:“健康就好...健康就好...”心想进去看看,可又有些担忧。明日一早,有太监来找让他快去。 方中愈一进到张曦月所住正屋便听到婴儿的哭闹,他三步两步就赶进去、见张曦月抱着个小东西轻轻晃悠拍打,可是婴儿始终哭个不听。“怎么一直哭?”方中愈急急的问。 “还说呢!也不知道来看看,不是你孩子呀?”张曦月白了他一眼。 方中愈凑过去看、见他小鼻子小嘴的很是可爱,闭着眼睛贪婪的吮吸着奶水,小声嘀咕道:“也不知他长大后会像谁?” “这话说的,当然是像你了。”张曦月瞪他一眼,“难道还能像朱家人呀?” “我是说可不能像我得像你,本来瞻基就怀疑咱俩的关系,要是像我...。”“你也糊涂了,也不能像我、我不是得把他假装弃婴嘛!” “嘿嘿...不像咱俩也不太可能呀!”“想那么多干什么,像你像我又能如何?我看谁敢多嘴...!”不管怎么说,面对自己的骨肉两个人都很高兴。 张曦月虽然年纪大了,因为吃得好奶水还真不少,婴儿早产口却很壮、每天都不知要吃多少遍。生孩子的事情瞒得严严实实,除了贴近的三四个人其他人都不知道;房间里挂了好几道帘幕,外面听不到一点声音... 回程的时候也是如此,凤辇之中用毛毯遮得围得不透一丝风丝,好在天气渐凉也不怕热;回程速度比来时快很多,只三天半就到了,凤辇一直来到坤宁宫前才停下... 得知太后回宫、皇上和皇后立刻赶来问候,这时候张曦月的`风寒病`已经好了、也不用隔着纱帘见人了。 张曦月等朱瞻基和胡皇后坐下后冷冷的问道:“瞻基,是谁让查的方中愈?” 朱瞻基没想到她一回来就问这件事情,犹豫了一下答道:“母后,有人到都察院举报师父,为了显示公允我只好...” “你还知道他是你师父啊!”张曦月厉声说道:“你还记得他击退刺客救过咱俩的命吗?你还记得他拼死杀退张士奇救了咱们一家人吗?如果没有他,当年张士奇的叛军就攻破皇城了、大明江山都不知道姓什么了! 如果不是他一次次挫败你二叔、三叔的阴谋诡计,你的父亲能做上皇位吗?如果没有他相助,你和你的皇后能顺利到达北京继承皇位吗?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第四九0章——试探 在张曦月的一连串质问下,朱瞻基脸显尴尬,“母后,不是...不是我...。” “怎么不是你?”张曦月的脸色依然严峻,问道:“右都御史于谦是怎么回事儿呀?他怎么跑到河南信阳去了...答不上来吧?左都御史廖镛呢?他现在还在都察院吗?” “母后,这个于...于谦的事我不知道,回头我问问。”朱瞻基的额头有点汗意,“请母后放心,没有人针对方...我师父,既然有人举报总得查一下吧!” “哼!没有人针对...你这是不打自招吧!”张曦月说道:“为什么封方中愈福王、镇国公?那是积功所致,大明朝差不多靠他撑起一半江山,你不知道吗?平叛打倭寇,那一样少得了他!” “是是是,我知道师父劳苦功高...。”“你还知道?既然知道有人恶意诬陷于他你为什么不去查那个举报的人?” 从小到大张曦月都没有用如此严厉的口气跟他说过话,朱瞻基很是窘迫,“母后息怒,我...我立刻就让人去查;您老人家路途劳顿,早些休息吧!儿就不打扰您了。” “瞻基...”张曦月终于缓和了语气,说道:“举报方中愈的人绝对没安好心,当年张士奇和你二叔没少拉拢他,如果他有不臣之心还能死心塌地的帮咱们吗? 小红是我赏给他的,他出外办案难免要接触江湖帮派、没有证据就不要乱猜疑;老话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咱可不能不分好歹、做那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啊!” “是是是,儿记住了。”朱瞻基起身说道:“请母后休息,儿去查那个举报的人。”说着鞠了一躬退出去。 胡皇后是跟他一同出来的,朱瞻基也不理她自己迈开大步疾行、片刻工夫来到上书房,立刻让人喊王振来。 王振一进来,朱瞻基不等他施礼就劈头盖脸的呵斥道:“你怎么做的事啊?害得我被母后好一顿骂!真是胡闹,谁让你假传圣旨把于谦调出都察院的?” 王振战战兢兢的都忘了施礼,愣了一忽才说道:“皇上息怒,奴才也是...是为了让他们尽心尽力...” “尽个屁!净给我添乱...”朱瞻基既恼火又无奈,“算了算了,你赶快去告诉把于谦和廖镛官复原职,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母后说的对,如果没有方中愈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呢!” “皇上...”王振小心翼翼的问:“您就这么放弃了...也不想立孙妃为后了吗?” “当然不是了,”朱瞻基蹙眉说道:“可是母后护着方中愈,况且他...他也真是立过很多大功。” “皇上,依奴才之见...这头一次交锋咱们并没有输,本来方中愈功高位重就没指望能扳倒他、只要是能在皇太后心里留下一点点阴影咱们就算胜了。” “哦...你是这样想的呀!”朱瞻基渐渐静下心来,“你再往下说说。” 王振说道:“皇上,这种事情不能着急,这次不行咱们就先放下、等以后有机会咱再续上;古话说三人成虎,一次不成还有第二次、二次不行咱们来第三次...” “你的意思是...放长线钓大鱼?”“嗯嗯,方不亮西方亮,动不了方中愈咱们可是动别人啊...这件事情你顺着皇太后的意思办了,做为交换皇上您做一件别的事情太后就容易同意了...。” 朱瞻基相信其所言,隔日早朝时再次提出派巡视御史监察、考核地方官员,杨士奇、黄淮、杨薄等内阁成员商议后居然赞同了他的提议;再过几日,裁减军队的事情也提上了议程。 朱瞻基高兴之余也惊讶于他母后张曦月的手段,他竟然不知道她们之间是怎样沟通商议朝事的。不过,因为自己的皇帝权力受限制、他的反抗意识也在一点点加强,这些都是后话... 再说方中愈先将小红送回外宅,自己才回到家中。家人都没有想到他这一去四个多月,雨奇和如玉高兴他回来、齐楚嫣三人却不免有几分抱怨,方中愈只有好言安慰。 寒天籁果然在香山买了地皮建宅院,老两口在那边监工,他便说来年夏天带大伙一起去香山避暑。谁知三个夫人却不领情,都说香山这么近用得着你带去呀?自己就能去了。 埋怨归埋怨,还是准备了丰盛的家宴迎接他回来。这边刚放下碗筷,俞方舟、岳江川和宋英杰三个人来了。 方中愈又命准备一桌酒席,陪三个人喝酒。席间俞方舟说道:“头儿,我让人查了那个王宏达,他是燕山卫的一个总旗官。” “这个我知道,”方中愈说道:“查到谁指使他举报我的了吗?” “指使人倒是没查到,”俞方舟答道:“不过,这个王宏达交际挺广,他认识宫里的人、又和前军都督府的几个中层官员很熟、宋老弟前几天发现他好像和永春候府还有些关系...。” “永春候府?”方中愈颇出意外,心想这件事情难道是永春候王宁指使的?疑惑的问:“这个王宏达一直在燕山卫吗?” “不是,他以前是京师营的一名副千户,因为几次违反军规被张懋赶出了京师营、不知通过什么关系进了燕山卫。”岳江川说道。 方中愈点了点头,“副千户也不算太小了,这小子肯定有些背景...大哥、宋兄,接着查、非得把幕后指使者查出来不可。” “你放心吧头儿,必须得查!”宋英杰说道:“敢举报你他就是不想活了。” “关键还是背后主使之人...头儿,听说都察院那边一直在查你,皇上怎么说的呀?”俞方舟问道。 方中愈笑了笑,“也没怎么说,目前还没有定论,说我和江湖帮派来往过密有不臣之心,也不知道是都察院的结论还是皇上的话。” “这不是胡说八道嘛!”岳江川气恼道:“你这些年出生入死的还不都为了朝廷,怎么能这样说你呢?” 宋英杰也说道:“这话纯属放屁,要不是有头儿在这江山还说不定姓什么呢!”俞方舟神色肃穆却没有说话。 方中愈看到了问道:“俞兄,你怎么看?”俞方舟看看他,说道:“头儿,有句话叫功高盖主呀!我只担心是...是皇上忌禅你...!” “不会吧?”宋英杰和岳江川都很吃惊,“头儿可是皇上的师父啊?” 方中愈摆了摆手,“权力面前骨肉都可相残,师徒关系算得了什么?我也有这种担心...但是,皇太后不准我辞官呀!” 俞方舟眨眨眼睛,说道:“头儿,要不你跟皇上辞官...试一试他?”宋英杰和岳江川吃惊的左看右看,不太理解他的意图。 方中愈想了想笑起来,“别说,俞兄这个法子不错,我还真应该试试...。” 方中愈才不理睬对他玩忽职守的指控,在家呆了两天才去衙门。仇千代拿了朝廷的行文来找他,“大哥,于谦和廖镛都官复原职了,还说对你的举报纯属诬陷、下令停止都察院调查。” “嘿嘿...怪了啊!”方中愈哪里知道那是张曦月骂了朱瞻基的结果,问道:“上面没提举报者吗?处罚他没有。” 仇千代摇头,“没有提...真是的,知道举报者是诬陷为什么不处罚呢?” 方中愈干笑两声没说话,过了一会才说道:“千代,你帮我写一道奏章...就说我家务繁多、身体不好,请求辞去护卫总管一职、并且请皇上免去福王和镇国公的封号。” 仇千代听了诧异万分,“大哥,你要辞官啊,这是为什么呀?” “试试皇上的态度,”方中愈答道:“最好他是准了,我还真不喜欢做官。唉...这一晃也累了十多年了,我也想清闲清闲。”仇千代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犹犹豫豫的没有动。 方中愈笑道:“所谓无官一身轻,我不喜欢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生活,去写吧!”仇千代心中不愿,也只好从命。 第二天,方中愈请辞的奏章便放到了朱瞻基的书案上,朱瞻基看着奏章左右为难、迟迟不能批复。 王振看到了说道:“皇上,这不正是您想要的结果吗?正好借此机会让他还乡啊!”“你懂什么?”朱瞻基微斥道:“你知道这是他的本意还是在试探?再说了,就算我批复我母后能同意吗?” “就算他是试探又能怎样?有他的请辞奏章在,就算方中愈是试探、您批复了他不走是他的事情,皇太后也怪不得陛下呀...!” 朱瞻基摆手打断他,想了好一阵还是拿着奏章去见张曦月。张曦月看了奏章反问他,“你想怎么办?” 朱瞻基留了心眼,说道:“我师父是朝廷的栋梁,我当然不想放他走。但是他自己提出来了,我不同意又怕他心存芥蒂、不肯全力助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才来求教母后。” 张曦月看了他一会儿,说道:“你认为他是真心请辞吗?这是因为前段时间查他伤了他的心...不准!少了他大明朝就少了一块基石,万万不可!” 第四九一章——想不到的结果 张曦月说道:“你认为方中愈是真心辞官吗?这是因为前段时间查他伤了他的心,不许!少了他大明朝就少了一块基石,万万不可!” “是是,母后所说正是我所想,”朱瞻基连连点头,“我立刻驳回他的奏章。” 张曦月说道:“不仅是驳回奏章,你还要好生安慰、别让他疑心你忌禅他才行!只有充分信任才能让他死心塌地的帮你。瞻基,做皇帝不需要文能兴邦、武能定天下,只要能知人善任就行。” “噢...”朱瞻基似有所悟,“母后教诲得是,我记下了...!” 朱瞻基走后张曦月连忙进到里面,贴身宫女正抱着婴儿来回走动、逗弄,很怕他哭出来。 张曦月高兴的说:“宝宝真乖,知道妈妈有事竟然没有哭...是不是呀?”她不说还好,话音刚落婴儿就咧开了小嘴。 张曦月急忙接过来喂奶,宫女说道:“太后娘娘,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啊!早晚要被别人发现的。” 张曦月叹了口气,“可是他太小了,我怕他...再冻着怎么办?” “娘娘,越往后天气越冷呀!您不如趁早吧!到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抱出去,不怕被别人看到了。” “你说的也是...”张曦月看着怀里的孩子,狠了狠心说道:“那就今晚吧!等他睡着了,你把他送到健寿宫、慈宁宫之间的那个小树林边上,那里人多容易被发现。” “是,娘娘。”宫女答道。张曦月不放心的嘱咐道:“你不可走远,就在树后盯着,千万不能让野猫什么的伤了他!”“是是,您就放心吧...!” 当天晚上天黑之后,张曦月又喂了遍奶、哄了孩子睡着;把他放在一只装水果的竹篮里,盖好小被子,让宫女拎了出去... 宫女很怕婴儿提前醒了哭出来,小心翼翼的提着、又怕被人撞到,一路提心吊胆躲躲闪闪的来到地方。刚刚放下篮子前边就传来脚步声,她怕人看到没顾上弄醒婴儿就躲到了树后。 转眼工夫,两个宫女说说笑笑的走了过去、竟然没有发现篮子,宫女懊悔得直跺脚;看看天空月亮还没有升起来,只有微弱的星光,也难怪人家看不到。 宫女回到竹篮边等着,听到有人过来便去晃动竹篮,谁知那婴儿睡得正香居然不醒、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太监走过去。 有过两次经验她的胆子大了些,隔了一会西边健寿宫方向传来说话声,好像人还不少;这一次宫女狠了心,伸手在婴儿小腿上掐了一把、孩子立刻哇哇大哭起来。 从健寿宫出来的有四五个人、还提着风灯,听到孩子的哭声向这边寻过来,宫女急忙躲进树林之中。 不大工夫那几个人寻到了树林边,一个宫女喊道:“在这呢...在这呢!”另一个声音说道:“喊什么?小点声...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 几个人围着竹篮,少倾、一个人说道:“孙妃娘娘,是个男孩。”“哟,这么小、怕是刚生出来没几天。”“这是谁扔的呀?可真够狠心的!” “嘘...别说话!”听得出是孙妃的声音,“快带回去,别让别人看到了。”随即,几个人带着婴儿迅速离开... 孩子被带走,张曦月便坐立不宁、站在门口一个劲望向宫门;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宫女回来,急得她直跺脚。 足足过了有三刻钟,那个宫女终于出现在视线中。一等她进房门,张曦月就急急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孩子没受伤吧?” “您放心吧娘娘,小皇子好着呢!”宫女答道:“被孙妃带回健寿宫了。” “那就好...没受伤就好。”张曦月安了安心,“怎么样,他哭闹没有?” “小皇子可有意思了,来人了我就晃篮子,可是怎么晃他都不醒、白白错过了两拨人。”“我说怎么去了这么久呢!” “后来没办法,我只好轻轻掐了他一下,这才被孙妃她们听到。”宫女说道:“太后娘娘,咱们这就去把小皇子要回来吧!” “这就去...怕是不行吧?”张曦月说道:“咱们离健寿宫这么远,怎么会知道人家捡到了婴儿?那不成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得等等,等风声传开了再去不迟。” 让张曦月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没有等到孙妃捡到婴儿的消息、朱瞻基却意外的来了。 看到儿子一脸的喜色,张曦月很是纳闷,“瞻基,你这么晚来有什么事情?” 朱瞻基施礼说道:“恭喜母后、贺喜母后...”张曦月还以为他知道自己生孩子的事情了、不禁吃了一惊,“我有...有什么可恭喜的?” “母后,您有孙子了!”朱瞻基高兴的说道。张曦月却疑惑万分,“孙子...哪个嫔妃生养了?我怎么没听说呢?” 朱瞻基喜滋滋的说道:“母后,我跟你说过的您老人家怎么忘了?是孙妃呀!” “啊...!”张曦月震惊不已,“她什么时候有的身子?”“我跟您说过的,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朱瞻基说道:“当时没太敢确定,今天刚刚生了!” “啊...!”张曦月瞬间明白了,朱瞻基想立孙妃为皇后、孙妃捡到自己的孩子后竟然谎称是她所生,以便母凭子贵有资格封皇后。 张曦月虽然知道事情真相,可是却无法揭穿、因为她不能说出孩子的来历啊!一时间呆在那里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宫女听了朱瞻基所言也是惊骇不已,看看张曦月又看看朱瞻基。 朱瞻基毕竟做贼心虚、看了两人神色心中也很不安,“母后...母后,你这是怎么了?” “噢...”张曦月镇静下来,吁了口气说道:“我是太...太高兴了,走、我得看看我...孙子去!”当下,朱瞻基在前张曦月在后,急匆匆来到健寿宫。 那孙妃也真能装,殿中挂了好几道帘幕、她自己头上还扎了条红色缎带,虚虚弱弱的躺在床上、旁边放着一个婴儿。看到张曦月还有气无力的说道:“恭喜太后了,儿臣身体无力不能下床给太后施礼了...。” 张曦月只扫了一眼便认出那婴儿是自己的儿子,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心想你蒙得了别人还能蒙得了我吗?但是此时又没法拆穿她,只好忍气说道:“你好生休息吧...哟,这孩子长得好健壮,只是有些不像刚生的啊?” 孙妃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立刻说道:“都是皇上身体好,随了他一出生就比别的孩子壮实。” 张曦月心中暗骂,口中说道:“看你还这样瘦弱,有奶水吗?”“儿臣刚刚喂过孩子,所以不显大。” 张曦月心里吐了她一脸吐沫,暗想那是老娘我喂的,关你个屁事!“母后、母后,”朱瞻基怕她看出破绽,连忙插进去说道:“您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张曦月虽然心中生气却又不好表现出来,想了想说道:“按朱氏族谱排下来,你的下一代应该带一个祁字...就叫朱祁镇吧!希望他将来能镇得住大明朝的江山社稷!” 她心中想的却是镇国公的镇,儿子不得已变成了孙子,怎么也得与方中愈挂上点边、才能稍微宽怀一些啊! 朱瞻基、孙妃以及屋中的宫女都说这名字起得好,叫得响亮还有喻意。张曦月心想你们知道什么?心里舍不得儿子,越看越难受,便推说身子不适回到坤宁宫生闷气... 再说方中愈,请辞奏章呈上去之后就静等回音,等了一天也没有动静;到了第二天,忽然传来消息说孙妃为皇上生了个小皇子,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小皇子竟然是他的儿子。 及至中午时分才有内官来传圣旨,皇上驳回了他的请辞奏章,说身体不好可以在家静养、家务事也尽可慢慢处理;福王和镇国公的封号是奖赏他的,没有理由去掉,另外加俸禄五成以彰显他的功德。 既然试不出是不是朱瞻基忌禅自己,方中愈这个官只好继续做下去,圣命他在家休息、他刚好可以查一查幕后指使王宏达举报自己的人... 这天早晨,宋英杰赶来镇国公府,告诉他王宏达这两天行为有些怪异。方中愈问道:“怎么个怪异法?” 宋英杰答道:“接连两天了,这个王宏达召集好多人喝酒吃饭,听其言语好像要离开京师似的;又说盘缠不够,向众人借贷。” “离开京师?这小子不会是害怕了要跑吧?”方中愈问:“他找的都是些什么人?” “有军士也有护卫,每天都有三四拨人,一会在会宾楼还有一拨呢!”“哈!正好我闲着无事,我去看看!”... 第四九二章——专劫你 宋英杰告诉方中愈,王宏达这两日召集许多军士、护卫喝酒吃饭借贷盘缠,又说一会在会宾楼还有一批。 “这小子不会是害怕了要跑吧!”方中愈说道:“正好我闲着无事,呆会去看看!” 方中愈怕被人认出来,进到内宅让姬媱花帮着化化妆、只说要去暗访。齐楚嫣和张玉景听说都来了兴致,三个人围着他忙活开了,又描又抹又画、雨奇和如玉在旁看得嘎嘎的笑。 方中愈心虚起来,“你们仨把我画成什么样了?两个孩子怎么笑成这样!” “当然是又英俊又潇洒了!”张玉景笑着说:“难道还能把你弄成乞丐呀?” 齐楚嫣也说道:“你是我们的男人,难道还能丑化你吗?”“快了快了...”姬媱花在他眉毛上最后弄了几下,“好了,你自己照照镜子吧!” 方中愈拿起铜镜先没敢看,问两个孩子,“她们把我画成什么样子啦?” 如玉说:“可好看了!”雨奇撇嘴道:“难看死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回答令方中愈更加担忧了,“你们仨故意作弄我!” “胡说八道,你自己照镜子啊!”“真能冤枉人,我们好心帮你你不但不感谢竟然还这么说话?”“就是,下次就不能管他...”齐楚嫣三人一起开炮。 “雨奇都说难看死了,还能好...?”方中也举起铜镜,见自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微红的脸膛、眼睛变长了、眉毛变重了,下巴上还多了个黑痦子。 “怎么样?”姬媱花问道:“没有作弄你吧?”齐楚嫣挥挥手,“总之就这一次了,下回才不管呢!” “不管就不管,嘿嘿...愿意帮我的大有人在。”方中愈怕遭围攻,说完立刻起身出门,等张玉景三人反应过来人早就去远了... 会宾楼在中城,方中愈骑了匹普通坐骑晃晃悠悠的来到酒楼前。因为还没有到饭时想来食客也不多,马桩上只拴着八九匹马,不过看那些马的形体就知到是军马。 方中愈跳下马便有伙计上前招呼,他随口问道:“是哪的官爷在这吃饭呢?” 伙计边拴马边答道:“好像是京师营的军爷,大爷、您和他们是一起的?” “不是,我随便问问。”方中愈走进楼去,一楼没有人他便上了二楼。 堂中部的大圆桌坐了十来个汉子,有的穿军服有的穿便服、但是每个人腰间都挂着刀,方中愈略微扫了一眼、来到窗边坐下来。 这里离大桌只有大半丈远,伙计来招呼方中愈随便点了两个菜、一壶酒,暗暗留意着那桌人。那桌也是刚到不久,只上了两道菜。 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举杯说道:“各位兄弟,咱们相识一场不容易、今日一别不知今生还能否相见了,我敬各位一杯!”说着一扬头,都倒入口中。 众人纷纷举起杯喝了,瞬间就把两道菜瓜分了。有人问道:“王兄弟,听说你在府军卫干得不错啊!怎么忽然间说要走了呢?” “是啊!王大哥,你要离开京师吗...?”“到哪里去啊?难道去地方驻军...?”“京师多好!干嘛走呢...?” 那个中年人应该就是王宏达,一边给众人倒酒一边叹气说道:“众位兄弟我也不想走啊!这不是没有办法吗?” “怎么呢?”有人问道:“不想走还走什么呀?”“哎呀!这不是得罪人了嘛...伙计,快点上菜啊!”王宏达催促道:“这时又没有什么客人,怎么这样慢?” 众人听了都很纳闷,纷纷询问得罪了什么人?有人说得罪了人怕什么,咱们这些人都是官场上的帮你摆平就是了。 王宏达黯然摇头,“兄弟们,我得罪的这个人太有势力了,没法摆平啊!我不走怕是小命难保啊!” “王大哥,到底是谁啊?”一个人问道:“管他王侯将相,你说出来大伙帮你想办法就完了呗!” 在众人催问之下,王宏达小声说了句什么,刹那间众人鸦雀无声了。王宏达叹息道:“众位,我王某不是怕事的人,但是这个人谁能说上话?” 方中愈没听到他说的是不是自己,心想算你识些时务、敢诬陷我还是趁早跑路的好,我可没有那么好说话。 这时有人问道:“王兄,你怎么能得罪到他呢?”“就是,这个主谁能摆平?除非是皇上替你说话...!”“你这话说的,皇上认识王兄弟是谁啊?” “算了,”王宏达摆摆手,“众位就别费心了,我是铁定得走了、今日就是跟各位话别的;来,喝酒!” 伙计陆续送上几道菜,众人喝酒吃菜、暂时停止议论。方中愈的酒菜也送上来,他一个人独饮、眼睛望向窗外耳朵却向后面支楞着。 忽然有人说道:“王大哥,我说个人肯定能帮到你。”“哦?”王宏达问道:“你说说看,我自己都没想起来!” 那人答道:“永春候啊!他不是你远房表叔吗...?”方中愈听了心中一动,暗中骂道:奶奶的,难道这事果然是永春候王宁在背后指使吗? “唉...我当你想起了谁呢?”王宏达说道:“他要是能行,我还不找他啊!他跟那个主不对付的!” 那人说道:“我不是说永春候,而是永春候的二公子,他们之间关系非常好的!”方中愈忍不住回头扫了眼说话之人、却不认识,不知他从哪得知自己和王贞庆的关系。 “还有这等事情...但是,我同二公子不熟啊!”王宏达摇头道:“谢谢兄弟提醒了,这条路怕是行不通啊!”众人便都不再言语了。 喝了会闷酒,王宏达又说道:“明天我就要走了,先回趟湖北老家、以后干什么可就没准了。唉...前途漫漫呀!不瞒众位兄弟说,离家十几载都不好意思回去啊!老父老母年迈,我想孝敬孝敬他们却穷得连件新衣服都买不起...惨呀...!” 接下来,王宏达是各种苦穷、连说带哭的,众位这才明白他请喝酒的初衷不禁面面相觑;有碍不过情面的便赞助他十两八两,有的说身上没带银子、晚间给他送过去,怕也是一时的敷衍之辞... 方中愈见他们不再议论别的事,喝了几杯酒就离开了。出了酒楼,他在街上寻了两个丐帮弟子、让他们盯着王宏达,明日他动身时来告诉自己... 第二天早上辰时过半,有丐帮弟子来镇国公府报信,说王宏达动身了、一人一骑往南城门去了。方中愈立刻牵出赤骥,告诉刘谦等人不必跟随、自己催马出了南城门。 他的马快,出城五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下来,拴好马匹、在树荫下坐下来。过了一刻半钟,打京城方向来了一匹马,方中愈看准马上之人是王宏达便起身走到路中站住。 此乃官道路上往来行人不少,王宏达离老远见有人挡在路中大声喊道:“让开让开,马来了!” 方中愈怎么会让,反而朝他马头迎上去。王宏达变换两次方向都过不去,只得勒住坐骑,大声喝问:“你这人有毛病啊?为何挡住大爷去路。” 方中愈哈哈大笑,说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想过去就交买路的钱!” “啊哈!”王宏达上下打量他,“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竟然敢劫道?不知道大爷是官府的人吗?”路上行人也都诧异,纷纷驻足旁观。 方中愈笑道:“你没看我不劫别人、专劫你嘛!就因为你这官府的人有银子呀!少废话,拿银子!” “你找死!”王宏达立时抽出腰下钢刀,“你到底是什么人?”方中愈丝毫不惧,好像他手里拿的是烧火棍,笑着说道:“我是想帮你的人。” “你想帮我?”王宏达惊疑起来,“你到底是谁?”“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可以让你不必离开京师。” “咦...?”王宏达诧异万分,“你都知道什么?”方中愈笑着说:“我什么都知道,咱俩是在这说呢,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啊?” 这时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人看热闹,王宏达狐疑的端详了好一会,又想了想才说道:“好吧!咱俩到树林里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树林,王宏达再次追问:“你到底是谁?” 方中愈转过身,笑嘻嘻的问道:“你果真不认识我吗?”“不...不认识。”“你都不认识我,为什么到都察院举报我?” “啊...!”王宏达下意识退后两步,手按刀柄问道:“你是镇国公?” “你还想动刀子?”方中愈一脸的不屑,“我劝你还是别那么想...我知道是有人指使你的,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你就可以留在京师了。” 王宏达自然知道自己的武功跟人家相去甚远,迟疑片刻放开刀柄,噗通跪倒在地说道:“王爷开恩,求您放过小人吧!” “别废话!”方中愈不耐烦的说道:“我跟你说的很明白了,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的我就饶了你!” “王爷,小人真的不能说啊!”... 第四九三章——被骗 方中愈说只要他说出背后指使之人,自己就放过他。王宏达哭丧着脸说道:“王爷,小人真不能说啊!” “不能说?”方中愈寒着脸说道:“你不说怕是想走都不可能了...诬陷于我,你还想活着离开京师吗?” “王爷,我...”王宏达愁苦万分,“您大人有大量,就...就放过小人吧!” “我说了,告诉我背后指使的人!”方中愈立起双目,“你别挑战我的耐心!” “好吧!我说、我说...”王宏达缓缓站起身来,“指使我的人是...”他往前凑了两步,突然抽刀砍来。 这真应了那句老话,关公面前耍大刀。方中愈抬腿踢在他手腕上,钢刀立刻飞出砍进旁边的一棵树上,再起一腿踢翻了,“看来你是真不想活了!” “王爷饶命,我说、我说...”王宏达急忙说道:“是永春候王宁指使我干的,他给了我五千两银子...。” “果真是永春候?”“是的是的,小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撒谎啊...!”“走,跟我去与他对质。” 王宏达趴在地上连连磕头,“王爷,小人绝无一字谎言,否则天打五雷轰。如果小人去与他对质,那...那可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方中愈看他半晌,沉声说道:“我就信你这次...哼!你我素不相识,为了些金钱你却诬陷于我,却不能让你这么便宜了!”说着一脚踢出将他肩骨踢断了! 王宏达痛不欲生、呻吟不止,见方中愈扭头走了才安下心来,即使再疼也比送了命强啊!他一步一步走向林边,想立刻离京师远远的。 可是刚走出没几步,树上忽然跳下一个人来、挡住他的去路。王宏达惊骇不已,“你...你是谁?” 那个人蒙着脸,嘿然冷笑,“王公公让我问候你!”“啊...!”王宏达踉踉跄跄的往后退,“我什么都没说啊...怎么...?” “就因为你什么都没说才问候你...!”蒙面人抢步上前,拔出绣春刀便砍。王宏达转身就跑,怎奈右肩骨断了想跑也跑不快,被蒙面人一个箭步赶上一刀砍在背上。 王宏达一跤摔倒,蒙面人伸脚踏住,“嘿嘿...还想跑吗?”“王八蛋!”王宏达破口大骂:“你们这是要杀人灭口啊!刚才不如我告诉了方中愈...” “可惜你明白的太晚了...!”蒙面人手起刀落,将他人头砍落... 再说方中愈骑着赤骥疾驰回城,一路来到永春候府;以他的资历、地位,他可咽不下这口气去。 永春候府的下人竟然还认识他,见他气势汹汹而来急忙迎上前,“哎哟,这不是镇国公嘛!您可有时日没来了,不知您是找候爷还是找二少爷?” “让王宁出来见我!”方中愈也不等下人先行禀告,大步走进去。门房见其来者不善,急忙撒腿跑进去。 方中愈自行来到大堂,往椅子上一坐等着永春候前来。不大工夫,永春候王宁从外面走进来,一边暗中打量他一边拱手说道:“哟!稀客、稀客,这是什么风把福王吹来了?” “嘿嘿...永春候,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不知道吗?”方中愈冷冷的说道:“还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叫什么话?”王宁绷起脸来,“方中愈,虽然你位高权重、我王宁赋闲在家,可咱们有事说事、少拿你的王爷派头来压我!我可不吃你那一套!” “呵呵...还挺横?”方中愈问道:“你认识一个叫王宏达的人吧?” “王宏达?”王宁愣了愣,“认识他怎么样?他是我远房侄子...!” “还装糊涂?他到都察院举报我,不是你指使的吗?”“我...举报你?这话从何说起?我已经在家赋闲一年多了,指使人举报你干什么?” “嘿嘿...永春候演得还挺像!”方中愈说道:“我刚和王宏达见的面,他诅咒发誓说是你在背后指使的...!” “胡扯!他是在骗你,”王宁说道:“我赋闲在家不问世事,连外人都不见。福王,你现在如日中天、我姓王的落魄之极,我去举报你干什么...?” 方中愈冷哼了一声,“永春候,事到如今你再巧舌如簧也没有用。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没完,诬陷我...嘿嘿,咱们走着瞧!小心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 “方中愈,你干什么?”王宁拍案而起,“这里是我家,你在我家里威胁我吗?就算我姓王的失了势,我也不怕你这个皇太后身前的大红人...!” “我不用你怕!嘿嘿...你小心...”“中愈兄?”两个人正吵着,王贞庆走了进来,惊疑的问道:“父亲,你们俩个怎么吵起来了?” 王宁依然一脸怒气,“你问他好了!”王贞庆转向方中愈,“怎么回事呀,中愈兄?难道家父得罪你了?” “岂止是得罪?”方中愈说道:“你父亲指使他侄子王宏达到都察院举报我,说我玩忽职守、结交江湖帮派有不臣之心、恶意中伤于我!” “啊...不会吧?”王贞庆皱眉道:“我倒是有个远房的兄长叫王宏达,可是多少年也不联系了,此事绝不是家父所为!” 方中愈知道王贞庆素来不会说谎,不由犹豫起来,“贞庆兄,怕是...只有你不知道吧?” “不会不会,”王贞庆说道:“自打我哥哥被抓、好长时间家父都不出门了,家里也不让外人来...。” “贞庆,你不用跟他解释了,”王宁冷漠的说道:“他爱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赶快送他出去!” 王贞庆只好劝道:“父亲,你何必替别人背黑锅呢?您消消气,我来跟他说!”王宁冷哼了一声,抖一抖袍袖走了。 方中愈疑惑的问道:“贞庆兄,那个王宏达真的没有来过你府上吗?” “中愈兄,你连我都信不过吗?”王贞庆说道:“不瞒你说,你被举报、都察院查你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并且我和家父也议论过;此事绝非我父亲所为,你是被人蒙骗了!” “贞庆兄,我是信任你的、可是王宏达亲口所说...!”“他在骗你呢!实话跟你说吧,前些年我父亲是帮过他;但是王宏达人品不行、出了几回事情都是我父亲替他出的头,几次之后认清他的为人就再不与他往来了!” “哦...”方中愈点了点头,“那就是王宏达故意骗我了...贞庆兄,麻烦帮我跟候爷道个歉,我有些莽撞了。” “算了算了,”王贞庆笑着摆摆手,“还道什么歉啊!我也知道我父亲和大哥之前的行为,没少给你添麻烦...。”“哈哈...不说了都过去了,只要令尊不再生事,皇太后也没有对付他的意思...。” 从永春候府出来,方中愈有些后悔不应该听信王宏达的一面之词,这时再想追他已经来不及了;娘的,不是王宁会是谁要对付自己呢?朝中基本上也没有跟自己有仇的人了... 回到家里,方中愈琢磨了好久也琢磨不出谁是背后主使之人;到了下午,于谦和廖镛忽然一起来了。 方中愈设宴招待二人,席间自然说起这件事情。于谦和廖镛都说这件事不应该是王宁所为,因为他已经失势了、不可能还有能力令得二人被罢官。 方中愈说道:“罢你们俩的官得有圣命才对,可是...要说皇上要对付我也不太可能啊?” 心中猜想,难道朱瞻基怀疑自己和张曦月的关系,这才让人从中行事?但是他对自己一向尊敬,因为这么点事情就栽赃陷害好像又不太可能。再者,盐帮、白莲教的事情他并不知情啊! 于谦说道:“都知道你曾经是皇上的师父,他为什么要对付你?你还为朝廷立下那么多的功劳!” 廖镛也说:“不太可能,当今皇上行事很有分寸、有些事情处理得比先皇还要合乎情理,不太像会忌惮功臣之人啊?” “说不清楚,”方中愈摇头道:“还是慢慢查吧!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就不信揪不出这背后主使之人...!” 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发生的事情差点让他没有机会再查找这个背后主使之人。 前一天因为和于谦、廖镛二人多喝了几杯,所以方中愈起得有些晚,正在洗漱门房来报:说有两个北平府的捕头求见。 方中愈听了很是纳闷,问道:“他们没说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他们不说,”门房答道:“那俩人说要当面跟你说。”“奇怪,北平府的找我干嘛...好吧,你把他们带到偏厅去...。” 方中愈换好衣服,这才来到偏厅,厅里坐着的两个人立刻起身施礼。方中愈看看都不认识,开口问道:“两位是北平府衙门的?” 那二人一起点头答应,年长的说道:“王爷,一大早来打扰您很是不好意思。” “坐吧!两位来是公事?”方中愈走到主位坐下,“直说吧我还有事。” 年长的捕头点头哈腰陪着笑脸,小心的问道:“请问王爷,您昨天早晨出城了吧?”“喔...是啊!”方中愈奇怪的问道:“我出不出城你们北平府也管吗?” “不敢不敢,我们自然管不到王爷出城。”年长的捕头说道:“可是,昨天城南五里的树林里死了个人好像跟王爷有关!”... 第四九四章——完美陷害 年长捕头说道:“我们哪敢管王爷出不出城,但是...昨天早晨南城外五里的树林里死了一个人,好像跟王爷有关。” “哦...?”方中愈听了颇为诧异,那里是自己和王宏达谈话之处,自己倒是伤了他可怎么也不会致死啊!便问道:“你们凭什么认定和我有关?” 另一个年轻些的捕快说道:“对不起王爷,我们没有认定、只是怀疑,因为有人看到王爷出南城门了、也有人看到王爷到过五里外的那片树林、而且还有人见过王爷和死者在一起说话...!” “谁啊?”方中愈惊疑的问道:“到底是谁死了?”“王宏达...府军后卫总旗官王宏达,”年老捕头盯着他,“请问王爷认识这个人吧?” “认识,”方中愈答道:“而且昨天早晨我确实跟他在一起,但是我们分开时他并没有死啊!” “对不起了王爷,”年长捕头说道:“北平府昨天上午就得到报案,我们调查了大半天时间、发现你出树林后王宏达就死了,而且你是进树林的人中除了王宏达之外唯一的一个人,所以...” “所以你们想人应该是我杀的...让我跟你们回衙门去?”方中愈不由皱起眉头来。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两个捕快连连鞠躬,年纪大些的捕头陪笑说道:“王爷,但是我们弟兄也是...是上支下派、迫不得已,还请王爷成...成全小人。” “少跟我绕圈子!”方中愈瞪了两个人一眼,问道:“王宏达是怎么死的?” “回王爷,是被刀砍死的,”年轻的捕快答道:“一刀在背,另一刀砍掉了脑袋。” “哦...?这事可怪了...”方中愈纳闷不已。王宏达死在树林内,说明自己离开他就被杀了,可是自己怎么没看到可疑之人呢? 杀死王宏达应该是有预谋的才对,能选择这个时机动手、杀人者应该是一直尾随着王宏达,这人好厉害自己居然没有发现!可是...王宏达并没有对自己说实话呀,为什么还要杀人灭口呢... 哟!方中愈猛然醒悟,这又是栽赃陷害啊!没准就是杀人者去北平府报的案!当时路上有好多人可以证实自己同王宏达进了树林,但是没有一个人能证明自己没杀人,王宏达能证明可他已经死了;这次栽赃太漂亮了,就算自己是办案者都很难相信自己是无辜的... “王爷...王爷...”年长捕头见他发愣叫了两声。 “没事儿,”方中愈说道:“走,我跟你们回衙门去。”这一结果可是非常出乎两个捕快的意外,以至于有些不敢相信。 “不为别的,”方中愈说道:“我要见见你们府尹,人不是我杀的自然不怕他问。”两个捕快只要他去就行,哪里管他什么理由。 当下,三个人一起出门来到北平府。两个捕快进去回报,北平府尹宋志慧打里面迎了出来,一见面便拱手为礼,“哎哟福王,劳动您王驾千岁很是过意不去啊!” “没关系,很正常的事情,”方中愈还礼说道:“皇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 “王爷真是仁义厚道,快请里面坐。”宋志慧亲自引路,他可没敢升堂,而是把方中愈让到了他的书房之中。 命人沏了壶好茶,宋志慧这才说道:“王爷,事情缘由您也知道了,我身在其位也是没有办法还请王爷见谅。” “宋大人不必客气,”方中愈说道:“昨天早晨我确实见过王宏达、目的是问背后指使他诬告我之人是谁,我也打了他却不致命,这一点请宋大人放心。” “噢...跟王爷无关,那我就放心了。”宋志慧满脸的笑纹,“王爷请喝茶...!” 等放下茶杯,他又犹豫道:“王爷请恕我直言,我当然相信王爷一言九鼎,但是王爷...您有什么证据吗?” 方中愈问道:“验尸单上是怎么写的?是不是两处刀伤,一在后背、一刀断的脖颈?”“对对对...”宋志慧连连点头。 方中愈说道:“这就是证据...”说着拍拍身上的一刀一剑,“这把是先皇所赐七星宝刀、这把剑更有名了是前朝的莫邪剑,这两把都是吹毛立刃的利器、杀人根本不用第二刀。” “喔...这么厉害,”宋志慧笑着点头,“早听说王爷神武无敌,杀一个默默无闻的王宏达自然不用第二招,但是...您也知道衙门口讲究个证据...。” “这也是我来的目的之一,”方中愈说道:“你把来报案之人告诉我,我去查这件事情、说不定报案人便是杀人者。” “这...?”宋志慧迟疑起来,“王爷,这...不合规矩吧?” 方中愈说道:“宋大人,你想一想...南城外五里无镇无店,路上都是来往赶路之人,谁闲着无事进树林里干什么去?” “嗯嗯...”宋志慧转转眼珠,“王爷所言有道理,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方中愈说道:“我方中愈一大家人都住在京城之内,你还怕我跑了吗?难道我背着嫌疑的罪名还会再杀了报案人吗?那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宋志慧缓缓点头,却始终不肯说出报案人姓名。方中愈见他依然有顾虑,又说道:“跟你实话说吧!当初到都察院举报就是有人搞阴谋想陷害我,这伙人很狡猾我始终没能找出幕后之人,报案人也许是条线索、我让锦衣卫去查。” “好吧!”宋志慧终于说道:“报案人叫周知了,是一个布匹贩子、他说自己到南方贩布途径树林进去小解才发现了王宏达的尸体。” “嗯,他住在哪里?”“就在南门内三道街上,开了家顺昌布坊。”“好,多谢宋大人...!” 方中愈立刻离开北平府,他自己当然不能去顺昌布坊、他也没找锦衣卫和北镇抚司的弟兄、而是找了几个丐帮弟子,让他们日夜盯住这个周知了... 回到家中,方中愈越琢磨这事越是怀疑,这个幕后想搞自己的人不但对自己很了解、好像跟自己有深仇大恨似的;这一件件、一桩桩,谋划得很仔细也很周密,一副不置自己于死地不罢休的架势!奶奶的,到底是谁呢? 齐楚嫣等人见他愁眉不展、闷闷不乐,都凑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问个不停,方中愈只好告诉了她们经过。 张玉景头一个怒了,“这是谁啊?查出来我非亲手杀了他不可!” “关键现在不是查不到嘛!”姬媱花问道:“中愈,近来你得罪什么人了吗?” “没有,抓了朱高熙之后我就再没出过手,我得罪谁啊?”方中愈心情不好,有些不耐烦。 齐楚嫣说道:“你以前得罪的人很多,我断定是旧仇不是新恨。慢慢查,早晚找得到!” “不能早晚,得尽快!现在都把人命案嫁祸到我身上了...”方中愈话未说完,见门房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便问道:“有什么事情?” 门房答道:“王爷,刚刚宫里来人,说皇太后让你去一趟。”“嗯,我知道了...。” 方中愈这边站起身,张玉景在旁嘟囔道:“这个太后怎么这么多事?不管什么事情都得找你啊!” “太后找我必定是大事,鸡毛蒜皮的小事找我干什么?”方中愈扔下一句话转身出门,直接来到皇宫。 他刚进宫门就看到郑和迎面走来,“哎哟!郑兄...好久不见啊!”方中愈笑着迎上去。 郑和看到他也非常热情,拉了他的手说道:“可不是,差不多二年没见了。我上次回来你出去了,所以一直没得相见。” “嗯,上次你回来我去山东了,”方中愈笑问:“郑兄这是还要出洋吗?” 郑和摇头道:“上一次就是最后一次了,先皇下令今后再不出洋了,那些大船都移交海军了。” “哟!我还不知道呢!”方中愈问道:“那这回给了你什么差事?” “皇上安排我进司礼监。”“哟!司礼监可是不错啊!”方中愈知道那里的大太监跟朝中的内阁差不多,是宫里掌权的所在,“郑兄,让你统领司礼监?” 郑和嘿嘿笑了,“没有,黄俨死后司礼监大统领一职始终空缺,目前候副统领任着东厂厂公、先让我负责宫内事务。” 方中愈笑道:“那和统领太监有什么区别?”“老弟,那可不一样哟!”郑和看看左右,低声说道:“目前最得宠的是王振,皇上不安排司礼监统领太监、八成就是给他留着呢!” “喔...”方中愈没听过这个名字,纳闷的问:“这个王振...什么来头?” “还真没有什么来头,”郑和说道:“就是都知监一个小太监,近来不知怎么拍上了皇上的马匹...”话说一半郑和才惊觉失言,笑了笑改口问道:“老弟你进宫有什么事情?” 方中愈答道:“皇太后招我,还不知道什么事。”“哟!那你快去吧!别耽误了时辰被太后骂...!”两个人当即分手。 方中愈直接来到坤宁宫,还没等走进正殿就听到张曦月在里面大声说:“是谁去传的镇国公,怎么人还没有到?”... 第四九五章——非常手段 方中愈来到坤宁宫,还没走进正殿就听到张曦月在里面大声问道:“是谁去传的镇国公,怎么人还没有到...?” “来了、来了,”方中愈隔着门答道:“臣叩见皇太后!”张曦月的贴身宫女闻声推开门,捂着嘴冲他笑。 方中愈做个鬼脸走进去,其他宫女都自动回避出去。方中愈见张曦月一脸不高兴的靠在软榻上,便问道:“曦月姐,谁惹你不高兴了?” “你!”张曦月大声回了一句。“我...我怎么了?”方中愈纳闷的问。 “让人找你你怎么才来呀?”“我得到消息就赶来了...喔,刚刚碰到郑和说了几句话而已,曦月姐找我有急事儿?” “烦...”一个字就能形容张曦月的状态。“你都是皇太后了,还有什么可烦的?”“哎呀!什么都烦...你先帮我这个忙吧...!”奶水太足方中愈喝得直打饱嗝... 过后方中愈问道:“曦月姐,你是不是想孩子呀?”“能不想嘛!”张曦月白了他一眼,“孩子他爹也不知道来陪陪我,你说孩子那么小、孙妃又没有奶...。” “曦月姐,你就说...你喜欢孙子、没事就让人去抱了来,白天你带他玩晚上再送回去不就都解决了嘛!” “对啊!我怎么没想起来呢?明天就这么办...”张曦月展开些眉头,“这几天瞻基又来找我,说要立祁镇做太子。” 方中愈颇为意外,因为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儿子能成太子啊!这种事情可是得避嫌疑的,所以他没吭声。 “你想什么呢?我问你话怎么不回答呀?”“曦月姐,这种事情我...我怎么说啊?还是你看着办吧!” 张曦月扑哧笑了,“避嫌疑呀?你不用那么小心,咱俩的孩子怎么就不能做太子?应该比他们朱家的子孙强。只是...我明白瞻基并非真心立祁镇做太子。” 方中愈听了心中纳闷,“那他是什么意思?”“瞻基是想母凭子贵,祁镇做了太子、孙妃自然而然就得封皇后了。” “其实我也不想咱孩子做什么太子,”方中愈说道:“别说他还这么小,就算成年了、每天尔虞我诈争来斗去的有什么意思?闹不好连性命都得搭进去。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活着比什么都强。” “嗨!这不有咱俩在嘛!孩子还能吃亏吗?我并非不想立祁镇做太子,而是不想胡皇后无错被废。” “两个人都是皇后不行吗?”“皇后哪有两个的道理?除非一个死了,后面的才能封太后。” 方中愈想了想说道:“瞻基毕竟是皇帝,你拦着能拦多久?还不是早晚的事情嘛!再说了,我看他处理朝政很审慎的、你一点权力不给他怕是不行...。” “谁说我不给他权力了?我当然给了,只是不能给太多。”张曦月说道:“怎么说他还年轻,孩子刚学会走时都得拽着些、否则他就想飞;现在我就把所有权力都给他,他便无法无天了、说不上做多少错事呢!不给他太多权力,就是要帮他把控方向。” “嗯,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方中愈说道:“但是你们母子间别有隔阂才好。” 张曦月缓缓点头,“那你说...随他的意思做?立孙妃、废胡皇后?” “不管真的假的,人家有儿子了!你也找不出理由拦着啊!让我说曦月姐,你若是心疼胡皇后就让瞻基对她好些就是了。”“嗯,也是...!” 张曦月听了方中愈的建议,等下次朱瞻基再来找她商议立太子、立皇后的事情她便同意了;但是她让朱瞻基保证要对胡皇后好,虽然名为妃子要和皇后一样的待遇。 朱瞻基见希望达成自然满口答应,明日立刻下旨立朱祁镇为太子、朱祁镇之母孙妃为皇后、废胡皇后为贵妃,昭示天下。 张曦月怜惜胡贵妃,时常招她来自己宫中、令后宫上下谁也不敢轻视她;但凡有宴席、祭祀,她也总令胡贵妃在自己之侧、位居孙皇后之上。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再说方中愈在坤宁宫呆了一个半时辰,张曦月心情好转后才出宫回到家中。 那时已经日近黄昏,方中愈到家没多久就有丐帮弟子前来,告诉他周知了这一日都呆在布坊内、并没有与什么特别的人接触。 方中愈思索了一会,他知道这事不用点非常手段是不行了、便吩咐那个弟子了几句,等天色擦黑他来到石牌坊柳叶胡同的老宅子。约摸等了两刻钟左右,小黑带着几个丐帮弟子扛了一只大麻袋来到老宅。 那麻袋里装着一个活物,还在不断扭动、唔唔发声;方中愈引着众人进到一处厢房,几个丐帮弟子噗通一声把麻袋扔到了地上。 麻袋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活物,挨了这下狠摔好一会都没有动静;方中愈命下人取来白酒熟肉,同小黑等人喝起来。 好一会,麻袋的活物又开始动了。 小黑过去打开麻袋口,里面露出一个白白的微胖中年男人,眼睛上蒙着布条、嘴巴里塞着东西、双臂和身体被麻绳捆得紧紧的。小黑扯着那人坐起来、取出他口中的东西,要解开蒙眼布时方中愈拦住了他。 被绑之人侧着耳朵听了一会,怯怯的问:“谁...谁跟我开玩笑...?”“开你娘的玩笑?”小黑在他后背踢了一脚。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那人不知所以,只是大声求饶。 方中愈清了清嗓子问道:“你是南门内顺昌布坊的掌柜的周知了吧?” “啊...我是,”周知了闻声转过来,“大爷是...哪一位?”“你不认识我...周掌柜的,你明白自己现在是怎么回事不?” “我...我...”周知了支支吾吾的答道:“不太...知道。”“你被绑票了!”方中愈大声说道:“顺昌坊生意红火,我们牛头山的大寨主盯上你不是一天半天了!” “啊...!”周知了震惊不已,“大爷饶命大爷饶命,你说要多少银子吧?只要我拿得出...我给!” “一万两银子!”方中愈来个狮子大开口。周知了差点没哭出来,“哎呀大爷,就算你把我全家都杀了我我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啊!求大爷开恩,降一些...降一些...” “不降!顺昌布坊生意那么火,怎么可能拿不出一万两银子。”方中愈说道:“你给你家人写封信,三日内不送来一万两银子,就要你的命...!” “大爷呀,我是真没有啊!我的生意并不好,我都大半年没进新布了,求求大爷开恩...” “停、停...”方中愈停了心生疑惑,“你说你大半年没进新布了,谁信啊!” 周知了带着哭腔说道:“我可不敢蒙骗大爷,布坊里有账簿一看便知,我的的确确是大半年没进新布了...” 嘿,这事可就不对劲了、周知了在北平府可不是这么说的呀!方中愈想了一会突然一拍桌子,“姓周的,你敢骗我...昨天早晨你不是刚刚从南方上布回来吗?” “没有啊!”周知了急急的说道:“我这几天就没出过京城,大爷、您一定是搞错了...” “搞错了...?”方中愈起身走过去,抽出七星宝刀架到他脖子上。那七星宝刀锋利无比、一股寒气逼人,周知了不由自由的打了个寒战,“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说的都是真话...” “我问你答,敢说半字假言立刻砍了你的头!”方中愈问道:“你说你这几日没出城了,那你是怎么看到南城外五里树林里有死尸的?” “啊...?”周知了万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不禁迟疑起来。“快说!”小黑凑过来抬腿就是一脚。 其实这一脚并不重,但是七星宝刀在他脖子上架着呢!周知了的脖根子立时划出一道口子,吓得他哭爹喊娘的乱叫一气。 方中愈大喝一声,说道:“只是破了层皮死不了人,快说怎么回事?否则砍了你的头!” “别、别、别,我说我说...”跟死比起来疼就不算什么了,周知了连忙说道:“是有人...有人花钱雇我去北平府报的案...” “哼!你也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啊?说,是什么人雇你报的案?”“大爷,您是...官府的人?” 方中愈横过刀背在他头上拍了一下,“我问你什么答什么!再废话立刻砍头!” “好好好,大爷息怒...”周知了说道:“雇我报案的人我不认识...” “放屁!”小黑咚咚踢了他两脚,“你连人都不认识,就能信他的话去报案啊?”... 第四九六章——想不到 小黑咚咚踢了周知了两脚,骂道:“你放屁,连人都不认识你就能相信他的话去报案啊?” 周知了委屈的说道:“他给...给了我五百两银子,我贪图钱财就...” “不用说那些,”方中愈问道:“你们俩之前还是有过交往,否则谁也不可能找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说,他是谁?” “他姓白...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长什么模样、多高、是胖是瘦、干什么的,你不可能都不知道吧?” “知道...一些,”周知了连惊带吓脑子都不会思考了,问什么答什么,“他是男的、不到四十岁、微胖...不高不矮...长眼睛、眉毛淡...有点倒八字...没了...” “什么没了?”小黑呵斥道:“他是干什么的...?”方中愈摆手制止他,放缓口气说道:“周掌柜,你好好想一想...” 周知了哭丧着脸,“大爷,我真不知道了...。”“别着急,慢慢想。”方中愈说道:“你仔细回想你们之间的谈话,总有一些蛛丝马迹的,比如说他是做什么的、家住哪了、时常去什么地方了...慢慢想不着急。” 方中愈挥手让小黑坐回去喝酒,嘴上说道:“一万两绑票银子我可以不要,但是你这受贿报假案可是大罪...。” “大爷...”周知了问道:“你们要怎么样才...才肯放我回去?”“两件事情你任选其一,”方中愈说道:“一是拿一万两银子的赎金,二是帮我找到那个让你报假案的人,做到一件我就放你回去。” 周知了听了默然无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方中愈也不理他,一边跟丐帮弟兄喝酒一边琢磨这个姓白的是什么人... 好一会,周知了忽然说道:“大爷,我想起来了、那人时常去南城的清韵茶楼,我就是在那见过他几次才搭上话的...。” “嗯嗯,这算一条...”方中愈想了想说道:“他是怎样一个人...做官的、经商的、还是种地的?是属于文人,还是看上去像练武的?” “练武的!”周知了立刻说道:“看上去他很强壮,绝对不会是文人。看他外表举止神态不可能是种地的、也没有商人的那种圆滑世故,有可能是做官的、只是不像什么大官。” “看看,你知道很多东西嘛!”小黑说道:“好好想,多想些东西出来,否则你甭想回家...!” 周知了苦思冥想了老半天,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得哀求放了他。反正留着他也没有什么作用了,方中愈便答应放他,临走前问他那个姓白的都什么时间去茶楼。 周知了答道一般都是午饭之后,方中愈便让再堵上他的嘴、塞回麻袋中送他回去。又吩咐小黑明日到清韵茶楼守着,按照周知了所说寻找那个人... 到了第二天,方中愈早早吃了午饭、换上件普通衣服只带着刘谦一个人来到清韵茶楼。 茶楼不大也不小、三开间上下两层,看招牌上朱漆斑驳应该是家老店了。方中愈二人还未上台阶,小黑从一旁墙角转出、远远的冲着他摇一摇头;方中愈会意,微微点一点头。 两个人迈步进楼,马上有伙计过来招呼。方中愈不知道那个姓白的人喜欢坐哪里,便在一楼寻了个僻静座位坐了,要了一壶茉莉、一壶雨前青。 那时饭后饮茶谓为时尚,所以茶楼里茶客不少,多是些文人墨客、富商大贾;刘谦不知道方中愈此来为何,也不多问、只静静的侍候他喝茶。 第二杯茶喝了一半,门口走进两个人来,打头的身材壮实、微圆的一张白胖脸、眉毛清淡略微有些倒八字。 方中愈略一打量便认定是周知了所说那个姓白的,见他二人上楼便对伙计说道:“楼下有些憋气,伙计、帮我挪到楼上可好?” “可以、可以...”伙计立刻赶来,用木盘将茶壶、茶杯都送到二楼去。说来也巧,楼上只剩下相邻的两张桌、方中愈和那姓白的坐了个背靠背。 方中愈慢慢品茶,偶尔同刘谦说上一两句话,注意力都在背后。白姓男子和同伴倒是很健谈,坐下后一直说个不停,两个人好像是同乡、刚喝过酒来喝茶解渴。 另一个人可能初到北京,两个人先前一直在说些风土人情没什么可听的;忽然,另一个人转变了话题,“白兄,我这次来北京是想谋个生计,不知...这里怎么样?” “哦...”白姓男人似乎有些意外,沉吟片刻说道:“天子脚下,简单谋个生计倒是很容易,如果是...想弄个一官半职的可得费些周折。” “嘿嘿...听说白大哥在皇上身边当差啊!办这点小事还不简单吗?”“哪里哟...他只是芝麻绿豆的一个小官,再说他离皇上还远着呢...!” 方中愈先还以为这个姓白的在皇上身边当差,听了后一句才明白白姓男人还有一个兄长。在皇上身边...除了太监就是天羽卫啊!难道是天羽卫的人,那可简单了一会去问问李铭皓就知道了。 身后那人笑着说道:“白兄谦虚了,我也不敢想什么高官大员,只谋个旗官、总旗就心满意足了,白兄、所需费用我都准备好了;白兄和白大哥另有酬谢,麻烦白兄跟大哥说一说...?” 白姓男人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那...好吧!我跟大哥说说看,咱们都是同乡好友能帮忙的一定得帮,但是丑话说头里、能不能成可不一定。” “那是当然,办事哪有肯定成的?我理会的,白兄放心。”“那好,我这就带你去见大哥...。”说话间两个人结账离去。 刘谦早看出方中愈对那姓白的留意,这时问道:“头儿,要我跟着去吗?” 方中愈笑了,“刘兄聪明,你去看看他们去见谁,这个姓白的是关键、查查他住哪、干什么的。” “是。”刘谦立刻起身。方中愈又嘱咐道:“小心些,他们要见的人可能认识我别让人发现了,有消息到我府中说。”“放心吧头儿...。” 方中愈结账出了茶楼却没有看到小黑等人,想来是也跟踪姓白的去了,他便回到家中静等消息...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刘谦大步流星的进到后宅。那时方中愈正在教方雨奇练武,见状问道:“有消息了?” “头儿,你猜那两个人去见谁了?”刘谦离老远便问道。方中愈干笑一声,“你当我是神仙啊?” “这人咱们熟得不能再熟了,”刘谦走得太急、微微带喘,“说出来吓你一跳...白朗!” “什么?”方中愈惊疑不已,“你是说抚司的白朗吗?”“可不就是他嘛!” “哟...?”按照方中愈的推测,让周知了去北平府报案的人应该就是杀死王宏达的凶手、也有可能是指使王宏达举报自己的人。 这个姓白的自己不认识、看上去也很平常,不大可能是幕后陷害自己之人,难道是白朗?他对自己的事情还是很了解的,但是他为什么要害自己、没有理由啊? 刘谦见他发愣,问道:“头儿,那个姓白的...是什么情况?”方中愈不答反问:“他和白朗是亲兄弟吗?” 刘谦摇头,“这可说不好,那人倒是喊白朗大哥、但是他们模样又不太像,八成是堂兄弟吧!” 方中愈思索片刻,说道:“时间来得及,你再去抚司跑一趟,让俞方舟、岳江川和宋英杰下了值到这来,最好别让旁人知道。”“是...”刘谦反身走了... 这时日头西斜,也快到时辰了,方中愈马上吩咐后厨准备一桌酒席。申时两刻,刘谦和岳江川等三个人一同回来。 方中愈没说别的,先让下人摆上酒席。宋英杰笑道:“头儿,今儿不年不节的怎样忽然请我们吃饭啊?” “好久没去抚司,想几位兄长了呗!”方中愈举杯邀众人干了一杯。 吃了几口菜,岳江川问道:“中愈,举报你的事儿不都过去了吗?怎么这些天也不见你?” “嘿嘿...今儿我正要说这事儿呢!”方中愈说道:“皇上虽然说过去了,但是我总想找到背后陷害我的人。我得到消息举报我的是府军后卫的一个总旗官,前天早晨这个总旗官要离开北京、我就在城南五里截住他,询问幕后指使之人。” “他说了吗?”宋英杰问道。“说了,他说是永春候王宁,但是我查了、根本不是他。” “奶奶的,这家伙还敢撒谎!”刘谦说道:“头儿,他往哪去了?我去抓他回来。” “抓是抓不到了,他死了。”方中愈说道:“昨天早晨北平府的捕快来传我,说我和他分手后他就被人杀了,现场好多人证明只有我到过现场。” 众人听了都很震惊,俞方舟说道:“这么说幕后指使之人没有罢手的意思,他算准了头儿会去找这人、才设计了这么一出。”... 第四九七章——不敢信 俞方舟说道:“幕后之人根本没有罢手的意思,他算准了头儿会去找那举报之人、才设计了这一出。” “这招挺毒的呀!”岳江川问道:“三弟,北平府那边怎么说的?” 方中愈笑了笑,“北平府府尹宋志慧自然以为是我杀的人,我告诉他凶手不是我,只要他告诉我报案之人三日内我就查出真正的凶手。” 宋英杰哟了一声,“头儿,这么说已经过去两天了!查到了吗?” “目前还没有,不过有些眉目了。”方中愈说道:“报案人是一个卖布的,在北平府说贩布回京看到死尸才报的案,昨天晚上我查出他根本没去贩布、而是一个姓白的花五百两银子雇他报的案。” “头儿,就是今天茶楼里那个姓白的呀?”刘谦问道。俞方舟轻拍下桌子,“这个姓白的就是凶手啊!否则他怎么知道有命案。” “开始我也以为就是这个姓白的杀了那个举报我的人,”方中愈说道:“但是等见了面我又否定了。因为凶手应该一直跟着那个举报人出的京城,我与之交谈时凶手应该离得不远,我没有发现说明他武功很高、但是那个人武功平常...。” “呀、呀、呀...!”刘谦忽然发出一连串惊呼。宋英杰白了他一眼,“你干嘛?” “头儿...”刘谦咧咧嘴角,“白...白朗的功夫可是挺高的。”“什么,这里还有白朗的事?”俞方舟等三个人震惊不已。 方中愈默然摇了摇头,“有没有他的事情我还不清楚,但是那个姓白的和白朗是兄弟,唉、我也希望和他无关...俞兄,前天早晨辰时过后白朗在衙门吗?” “没在...”俞方舟想都没用想就答道:“整个上午都不在衙门,他说家里有事请了半天假。” “真的是他!”宋英杰立刻站起身来,“头儿,我去抓他来...!”“等一等,”方中愈拦住他,“先别着急,弄清楚了再说、别再弄错了。” 岳江川说道:“三弟,单冲他兄弟买通人去报案他就很可疑,这里面肯定有他的份儿!” 俞方舟也说道:“起码白朗符合两个条件,一是武功好、二是他的兄弟知道城南有命案,这...不可能是巧合啊!” “你们说怎么办?”方中愈问道:“毕竟做了十几年的兄弟了,我真怕...冤枉了他!” 宋英杰头一个说道:“我去找他,直接问,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不好,”俞方舟捋着胡须说道:“头儿,还是我去吧!我就借口他前天请假一事,问问他家里有何困难?侧面问一问他的行踪,如果他支支吾吾就是他!” 方中愈想了想,“也好,这样不伤大家的颜面...”话未说完下人领着小黑走进来,小黑见有外人在示意他出外说话。 方中愈说道:“都是自己弟兄,你说吧!”小黑便说道:“那个姓白的一直和抚司的那个白朗在一起,神神秘秘的、好像在商量什么事情。” “他们目前在什么地方?”方中愈问。小黑答道:“就在抚司东头的滕记老店。” “正好,”俞方舟站起身,“我这就过去,他二人在一起一试便知。” 方中愈点点头,“你先走我们几个随后便到...小黑哥,你辛苦一天了、这一桌都归你了。” “嘿嘿...”小黑双眼放光,“你们都走啊...我一个人也吃不过来...”嘴上说着,先抓了一条海参顺进口中... 俞方舟出了镇国公府,快马加鞭直奔腾记老店。因为离抚司衙门不远,抚司弟兄常过来吃饭,伙计看到他热情招呼。 俞方舟问道:“咱们抚司一个姓白的是不是在里面?”“是是,”伙计点头道:“白百户在二楼里面的座位。” 俞方舟随即上楼,装作找座位的样子一步一步走过去。白朗和另一个男子坐在靠里的一桌,看到他白朗还半转过身扭过脸去。 俞方舟见他故意躲自己便也没有招呼,而是坐在邻近的桌边、大声招呼伙计。伙计跑过来,“哟,俞爷来了,您怎么一个人...白爷在那边呀?” “是吗...?”俞方舟就势转身,“哎哟!白兄弟也在这啊?”白朗再无法装没看到了,只好扭过头来,“呀!俞兄,你什么时候到的,我怎么没看到你?” “刚到、刚到,”俞方舟笑着走过去,“我自己也无趣咱们一桌吧...白兄弟,这位是...?” “这是我堂弟白元...咱们抚司俞大人...”俞方舟和白元寒暄后坐下,又叫了两个菜一壶酒。 等喝了两杯酒,俞方舟问道:“白兄弟,家里可好?”“还好还好,”白朗随口应答,“多谢俞兄挂怀。” “哎呀!都是兄弟你还客气什么?有什么困难你就说话,大家都能援手。”“是是...抚司弟兄亲如一家,不过我目前还可以、没有什么困难。” “那就好,”俞方舟问道:“白兄弟,那前天早晨你请假是...去做什么事情?”他边说边留意着白朗的表情。 白朗的眼皮跳了一下,目光有短暂的闪躲、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俞方舟还是看在了眼里。 白朗随即笑着说:“也没...没什么大事,是你侄子...病了,我带他去看一看,吃了药好多了。呵呵...没事了。” “噢...那好,有病可不能耽误了。”俞方舟心里便有了几分谱,忽然转向白元问道:“这位白老弟,你前天早晨干什么去了?” “我...?”白元明显有几丝紧张,干笑两声答道:“我没什么呀!前天是...在家里来着。” “噢...你没去买布啊?”“什么...我买布干什么?”白元紧张的看了白朗一眼。后者也紧张起来,咧咧嘴角问:“是啊俞兄,买布干什么呀?” 俞方舟看着他缓缓摇一摇头,“白朗,你这么做可...不对呀?”“我...我怎么了?”白朗笑得很僵硬。 “当年成立抚司我们就在一起,可以说是一同出生入死啊!我记得当年抓李景隆时你也在场,要不是头儿拼命咱们两旗弟兄二十二个人都得死,可以是说头儿救了我们一命啊...!” “是,是啊!我还记得那场血战呢!”白朗笑得有些尴尬,“太惨烈了,到什么时候我都忘不了...。” “可是你怎么能...陷害咱们头儿呢?”俞方舟直接问道。 “什么...你说什么呢?”白朗装作惊讶的样子,“俞大人,你是不是喝多了...你等会儿,我出去雇顶轿子送你回家。”说着向白元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起身便要走。 “你还想走吗?你还能走得了吗?”俞方舟也不拦他,自顾端起酒杯喝下去,“白朗...你忘恩负义啊!” 白朗没心思跟他争辩,走出两步猛一抬头,见方中愈、岳江川和宋英杰、刘谦四个人走上楼来;瞬间,白朗觉得脚下有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开步了。 白元虽然不认识方中愈等人,但是白天在茶楼见过方中愈和刘谦、这时也隐隐感觉到事情不妙,凑到白朗身边低声说道:“大哥,走窗户...” 白朗缓缓摇一摇头,“走不了啦!”他可是知道方中愈的能耐,就算十个他也甭想走了! 方中愈大步走过来,也不看他二人自行坐下来,平静的说道:“白兄,我没想到会是你,直到来之前都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说说吧!为什么?” “头儿...对不起...”白朗低着头吐出几个字。“对不起有屁用?还不给头儿跪下!”宋英杰一腿扫来踢在他腿弯上。 白朗一是心虚乏力、二来武功也是不及宋英杰,噗通一声跪在地板上,“头儿,你杀了我吧!” 方中愈转过头看看他,“我不杀你,虽然你杀了王宏达但是整件事情不可能是你自己所为...说说后面还有谁?” “是...是王振...宫里的...”“王振?”方中愈惊疑不已,他只闻其名、根本都不认识这个人啊!问道:“知道他为什么要对付我吗?” “我...我...”白朗磕磕巴巴的答道:“我不敢说...。”岳江川和宋英杰几乎同时拔出刀,方中愈摆摆手,“快说!” “是...是皇上...”“你放屁!”宋英杰便要动手。白朗抱头说道:“王振是这么说的...他还许诺事成之后升我做抚司的统领...” 这一次刘谦抢先一脚踢在他后背上,骂道:“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你哪点配做抚司统领了?” 方中愈止住他,向一旁惊讶旁观的食客、伙计说道:“你们忙你们的,没有事儿...白朗,我自以为我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没想到一个空口封衔就收买了你...?” “头儿...”白朗落下泪来,“我也是...也是情非得已、被逼无奈啊!”... 第四九八章——世事变迁 “头儿...”白朗落下泪来,“我也是...也是情非得已、被逼无奈啊!” 岳江川恼火道:“你帮着别人陷害我的兄弟,还说什么情非得已?难道还有人逼着你这么做了吗?” “可不就是嘛!若不是王振苦苦相逼、威胁我不帮他就要我全家死,我怎么会做对不起头儿的事情?”白朗说道。 俞方舟纳闷的问道:“抚司弟兄这么多,那个王振怎么就找到了你的头上?他怎么没来找我呢?” “这件事情不怪大哥,都怪我。”一旁的白元忽然说道:“我原来是府军前卫,因为赌博同另一个府军卫发生了争执,我找大哥出头、不曾想失手打死了他;那王振不知怎么得知了此事,他便以此为要挟。福王,求您放过我大哥吧,您要是气不过...就杀了我吧!” 方中愈看看他又看看白朗,叹了口气说道:“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来找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白朗说道:“头儿,王宏达是我杀的、明天我就去北平府自首,绝不连累你。” “废话!”宋英杰斥责道:“人本来就是你杀的,关头儿什么事情?你不去也得行啊...!” “你去吧...”方中愈起身说道:“你去自首,让你弟弟去找王振...也许他能救你一命,否则他怕事情败露了...。”说罢转身走下楼去... 第二天,白朗果然到北平府自首。王振得知消息让人给宋志慧带了话,宋志慧便找些借口、理由判了白朗十年大狱,过了二年就放了出来;白朗无颜面对方中愈,自己悄悄回了老家... 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朱瞻基,这个说法方中愈不太认同,他仔仔细细想了想认为这个王振很是可疑。 以前郑和并不常在宫内、对宫里的太监也未必了解,方中愈便去找候泰、让他帮忙查一下这个王振的底细... 那天他也去见了张曦月,那时张曦月正逗笑朱祁镇,看到他问道:“怎么的,我听说你要辞官?” 方中愈笑了笑,“曦月姐,这种事情还能瞒过你吗?我是试探一下皇上。” “嗯,我猜也是...”张曦月拿了朱祁镇一只小手搔他的痒,“中愈,你快看...他笑起来很像你的。” “是吗...?”方中愈凑过去。孩子长得很快,还没到百日却像半岁的孩子,皮肤很白嫩、眼睛漆黑明亮,很是招人喜欢。 “是不是很像...”张曦月歪过肩膀靠在他胸前。方中愈笑了笑,“我哪知道自己笑起来什么模样呀?” “看他就知道了...哎,中愈、你试探得怎么样了?”“嗯...怎么说呢?总是感觉不太好,事情都是皇上身边一个叫王振的太监出头办的,他却传出风声...说是皇上要对付我。” “不会吧?他为什么要对付你呀...?”“我都不能确定,更不知道缘由了...我很怀疑那个王振,正在查他的身份,就在前两天他还想设计陷害我呢!” “这个大胆的奴才...王振?我都没听过这个人。”“据说,皇上目前最相信他了。”“他怎么陷害你了?”方中愈便把王宏达事情讲了一遍。 “混账东西,来人...”张曦月很是恼火。方中愈连忙拦住她,“曦月姐,等我查明白他的身份来历再说。你这时逼问他他也只会都推到皇上身上,什么也问不出来。”“好吧...那就等等你那边的消息再说...。” 张曦月话是如此说,可是她还是没能憋住,等到晚间朱瞻基来请安时她就问道:“瞻基,镇国公的事情了结了吧?” “是呀!”朱瞻基有些意外,“母后,我已经下旨了终止都察院继续查下去。” “嗯,你下旨我知道,”张曦月说道:“但是那个王振怎么还在陷害镇国公呢?” “母后,不能吧...您是听谁说的?”“什么不能?我的消息怎么会错?”张曦月沉下脸来,“那个王振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这样信任他?任由他胡闹!” 朱瞻基摇头说道:“母后,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待我回去问问他...。” “还问什么?不是你的意思他敢去跟朝廷的王爷过不去吗?这...这成何体统,难道没有祖制、没有王法了吗?”张曦月越说越生气,“一个宦官竟然敢如此大胆妄为,立刻让人砍了他的头!” “请母后息怒,”朱瞻基说道:“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王振,是因为有人举报镇国公嘛!如果他什么事情都没有怎么会有人举报呢...?” “你说起举报我想起来了,那个举报者你让人查了吗?他为什么举报?背后有什么人指使?” “没有,怎么会有人指使呢?母后,很多人都是这样,有权了、有势了、官做大了人也就变了,难保镇国公就没有野心。其实,是我下旨让查的...” “胡说八道!我看是你变了!他是你师父,为你父皇为了你出生入死、你们父子才能坐到皇位上。怎么的,你这刚坐稳龙椅就要卸磨杀驴啊?” “母后,不是的...我能是那种人吗?”“不是?那就是嫌弃我碍手碍脚限制你的权力了呗!是不是...?”“当然不是...” 张曦月很是大吵大闹了一番,朱瞻基表面上不敢跟母亲抗理、但是到底不肯杀王振,只说重重处罚他;但是回去后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王振几句,让其停止一切活动,并且让他不可到内宫去、以免皇太后对他不利... 也不知是王振得到了风声掐断了所有信息渠道、还是他压根就没有什么背景,总之方中愈一直没查出什么来,时间长了也就不了了之啦... 其实历朝历代皆是如此,新皇帝继位后并没有多少实权,都要受到母后、叔辈、舅辈的制约;朱瞻基所面对的也是这般情形,并且他的母后比其他人更具有掌控朝廷的实权。 母子俩暗中斗了多少年,谁也奈何不了谁;朝廷重大决策还是得由张曦月点头才行,而朱瞻基也建立起自己的圈子、朝中宫里有一批真心拥护他的人;其中最让方中愈不爽的是、王振到底做了司礼监大统领,候泰死后由他接任东厂厂公。 东厂和锦衣卫并列于朝,东厂号称监管一切、权倾朝野,但是独独不敢去招惹锦衣卫... 时间过得很快,宣德三年时姬媱花为方中愈生了个女儿、取名方似玉;宣德四年,寒夫人病逝、方中愈和寒天籁将灵柩送回扬州同寒烟翠葬在一处;年底,小红产下一男婴、取名方雨非。 小红要进镇国公府居住,方中愈把这一辈子的好话都说尽了、费了大半年的时间才疏通、打理好其他三位夫人,才使得小红母子能得尝所愿... 朱祁镇长到七岁聪明伶俐、健康活泼,武能打拳舞刀、文能提笔写文章;没有人不喜欢他,张曦月更是疼爱得不行、天天让他跟自己睡。 朱瞻基和孙皇后哪知道她是疼爱小儿子,只当是隔辈人喜欢孙子,反正又不是自己亲生、又想能借此笼络母后,自然不加阻止... 这一年,方中愈为大儿子方雨奇完婚,媳妇是英国公张辅的孙女、张懋的女儿张黛珂;同年晚些时候,大女儿方如玉也和仇千代的儿子仇世骏举办了婚事。 这两场婚事轰动了整个北京城,前来祝贺的人排出老远老远,鞭炮声持续了足有半个时辰之久...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轻轻滑过,转眼便到了宣德十年。这一天是腊月二十九,方中愈正在家里试穿新衣宫里派人来,宣皇太后口谕:令他立刻进宫。 齐楚嫣、张玉景等四个夫人都在,听了这话除了小红都皱起眉头来,姬媱花头一个说道:“干嘛呀?这大过年的!” “就是!”张玉景年轻时脾气就急,这时年近中年了一点也没改变,“她们家过年别人家不过呀!” “算了,两位姐姐,”小红站出来打圆场,“皇太后肯定是有急事,否则也不会如此。” 方中愈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咱们是做臣子的,没有办法了...我快去快回就是了。”怕夫人们啰嗦,立刻出门去。 等他进皇宫来到坤宁宫,所见宫女、太监都绷着脸皮、行色匆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张曦月见他来了,马上让人带朱祁镇到里面去。 方中愈见她也是一脸郑重,更是纳闷了,“曦月姐,出什么事情?” “是瞻基...”张曦月姐叹口气说道:“跟他父亲一个癖好,有过之而无不及;年纪不大身子就被掏空了,一场风寒就趴床上起不来了。” “哦...那也没什么大事吧?”方中愈问。“御医说阳经虚弱、血气两亏,目前用野山参吊命呢!”张曦月黯然道:“闹不好,连这个年都过不去了。” 方中愈惊讶万分,“这么严重啊?”“可不是嘛!否则这么急找你来干什么?”张曦月说道:“你保护好祁镇,我要让咱们的儿子做皇帝!”... 第四九九章——回光返照 张曦月说道:“瞻基的情况很严重,中愈、我要你保护好祁镇,我要咱们的儿子做皇帝。” “啊...好的...”方中愈颇为意外,下意识问道:“曦月姐,祁镇是太子、难道还有人要对他下手啊?” “不提防别人,也得防着那个王振!”张曦月说道:“这几年让瞻基搞得...目前东厂的势力太大了,值此特殊时刻不得不未雨绸缪啊!” 方中愈问道:“曦月姐,你说怎么做...我马上把府司人马调进宫来?” “抚司的人太少了吧?”张曦月担忧道:“能挡得住东厂的人吗?” 方中愈笑了,“抚司人数虽然少一些,却是锦衣卫千挑万选的精英,他们东厂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根本没法比。” “那好,你把抚司的人都调进来,另外命令锦衣卫严阵以待...”张曦月还觉得不放心,“你也住进宫里来,一直到事情结束。” “好!”方中愈立刻出宫,快马加鞭赶到抚司衙门,命令留值人员分头召集弟兄、又命人去找仇千代前来。 抚司弟兄陆续到来,方中愈只告诉他们原地等待命令,众人议论纷纷、不知出了什么大事情。不大工夫,仇千代也赶了来。 方中愈对他简单讲了朱瞻基的情况,说道:“你回去召集人员,一半在衙门当值、一半在家休息、每天一轮换,所有人员都时刻准备、有消息就马上集合。”仇千代答应着去了。 再过两刻钟,俞方舟、岳江川、王宏建、宋英杰、刘谦等抚司头脑都到了,方中愈这才把人员招到一处,说道:“目前皇宫内有些状况,皇太后下旨所有抚司人员都进宫里当值。众位兄弟,这年恐怕是不能在家过了,等事情结束我给大伙请功。” 这种事情众人经得多了早就习惯了,有怨言也得忍着。大队人马立刻出发,两刻钟后来到皇宫,李铭皓早就得了张曦月吩咐、亲自引领方中愈等人入内。 目前朱瞻基在孙皇后的健寿宫、朱祁镇在皇太后的坤宁宫,方中愈让王宏建带领一百人守在皇宫大门处、俞方舟和刘谦带一百人守在健寿宫、岳江川和宋英杰两个武功最好的带领其余弟兄守在坤宁宫。 分派完毕,方中愈进去见张曦月回奏。张曦月点了点头,说道:“这回我就踏实多了,中愈、这些天你就留在我身边吧!直到咱们的儿子顺利继承皇位。” 方中愈问道:“曦月姐,瞻基他...确定不行了吗?”“不行了,两日没沾水米了、只能强灌一点参汤;刚刚送来消息,参汤都灌不下去了,我猜想...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儿了...!” “瞻基才三十几岁呀!真是可惜了...”说了会话,方中愈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给家里人带信,写了封信让抚司弟兄送到家中... 都说人的生命力不如野兽,其实人的生命力还是非常顽强的;张曦月以为朱瞻基一半天就死,可是他从二十九熬到三十、又从三十熬到初一、一直坚持到初二也没咽气。 这天中午吃过午饭不久,孙皇后忽然派人来报信、说朱瞻基好了!张曦月听了惊疑不已,下意识望向方中愈。 方中愈也是疑惑不解,摇头道:“不太可能啊?那么重的病怎么能说好就好呢?” 朱祁镇在一旁说道:“皇奶奶,我要去看父皇。”张曦月看看他又看看方中愈,意为征求他的意见。 方中愈微微摇头,“怕是回光返照吧!”“对呀!我怎么忘了这个...”张曦月想了想说道:“祁镇,你不能去,等我先去看看你父皇真好了我再带你去。” “不嘛!”朱祁镇扭着身子说道:“我现在就要去看父皇...”说着,转身就往外跑。 张曦月连忙招呼宫女拦住他,把他留在坤宁宫、自己和方中愈往健寿宫去。一进健寿宫宫门,看到所有的太监、宫女都笑逐颜开,纷纷向张曦月道贺。 张曦月也没有心思理会,径直来到寝房。听到太监宣告,孙皇后和胡贵妃急忙迎了出来、双双拜倒迎接。 张曦月急急的问道:“皇上怎么样了?”“恭喜太后、贺喜太后,”孙皇后答道:“皇上他大好了。”胡贵妃也说道:“皇上都能吃东西了,这是上天眷顾皇上啊!” “真是奇怪了...”张曦月绕过二人走进去,方中愈也紧随其后。 迎门是架白绢屏风,绕过去便看到靠北墙放着一张大床。此时床幔高挑着、朱瞻基盘腿坐在床上、身前放了张矮几、几上放满了吃食,朱瞻基一手抓着猪肘子、一手抓着什么海物正据案大嚼。 朱瞻基偶然抬头,笑着说道:“母后、师父,我好了!” 几日不见朱瞻基瘦成了皮包骨,一张脸惨白惨白的、精神却健旺。方中愈见了不由暗中皱眉,这种状况是典型的回光返照啊!孙皇后和胡贵妃年纪轻经得少还以为是病愈了! 张曦月心中担忧,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说道:“这回好了,为娘也不必担心了...瞻基,你大病初愈少吃些东西,别再撑坏了身子。” “没事儿、没事儿,”朱瞻基说道:“我肚子空空的,不吃饿啊...母后、师父,你们也一起吃,这肘子可香了!” 张曦月坐到椅子上,默然相视。方中愈说道:“皇上,皇太后说的对、你还是别吃太多了。” “不怕、不怕,吃饱了我自然不吃了。”朱瞻基扔下骨头又抓起一只碗,一口便将冰糖燕窝倒入口中。 张曦月低声说道:“算了,明知道是这么回事就让他再享一回口福吧!” 孙皇后和胡贵妃却还不知情,孙皇后说道:“母后,现在皇上大好了、晚上咱们是不是热闹热闹。” 张曦月淡然答道:“等到晚上再说吧!”朱瞻基听到了大声说:“一定得热闹热闹,必须热闹。今天二十几了?快过年了怎么能不热闹呢?” 孙皇后笑道:“皇上,您昏迷几天了,今天都大年初二了。” 朱瞻基闻言吃惊,“是吗?我这是向老天捡条命回来啊...对了母后,我要改立太子。” 张曦月心中震惊,问道:“你要废了祁镇改立祁钰为太子吗?”朱祁钰是宣德七年底、孙皇后所生,目前才刚刚过了两周岁。 朱瞻基点点头,“是的母后,我要立祁钰为太子。”张曦月问道:“为什么?” “这个...?”朱瞻基略一迟疑,说道:“母后,我也不瞒你了...祁镇并不是我亲生,朱家的江山不能落入外姓人之手。” “大病一场,都把你病糊涂了。”张曦月说道,“祁镇不是你儿子是谁儿子?快不要胡言乱语了!” “母后,我说的是真的,祁镇是抱回来的...”朱瞻基向孙皇后说道:“你快告诉母后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孙皇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母后恕罪,当年我为了做皇后、心想母凭子贵,有一天在宫里遇到一个弃婴便抱了回来假说是我生的,那就是祁镇。” 张曦月自然知道事情真相,恼怒道:“你们二人休要胡说!难道你们看祁镇跟我亲就不容他继承皇位吗?我不允许!” “母后,我说的都是真的、祁镇真不是我朱家血脉。”朱瞻基说道。孙皇后补充道:“这健寿宫里的内官、宫女都知道这件事情的...!” “胡说!”张曦月勃然大怒,呵斥道:“他病糊涂了,你也病了吗?竟然编出此等离奇的话来骗我!” 孙皇后连连施礼,“回太后,果真是这样的。”胡贵妃因为当初没有生养而被废了皇后,这时知道内情不禁狠狠瞪向孙皇后。 张曦月面如寒霜的盯着孙皇后,沉声说道:“若真如此,你就是欺君罔上、是杀头的罪过!”“啊...!”孙皇后惊呼一声不敢再说话。 “孙皇后所为我都知道,算不上欺君。”朱瞻基说道:“母后,这次我不能听你的,必须得立祁钰为太子。我已经招王振进宫,立刻颁发圣旨...” “放肆!”张曦月霍然站起,“不经我同意你就想改立太子?我不答应...再者说你这是回光返照,说的都是疯话!” “不是,我很明白。”朱瞻基大声说道:“我是皇帝,我说了就算!” “你还承认是疯话?为什么不先告诉我却去招王振来?他不过是个宦官,这还不是胡闹吗...胡贵妃,跟我走!”张曦月转身往外走,任朱瞻基、孙皇后说什么也不回头。 等出了健寿宫,张曦月向方中愈低声交待:“这里的人一个也别让出来,你快去宫门挡住王振。” “您放心吧皇太后...”方中愈叫过俞方舟,让他带人隔断健寿宫里外联系、自己飞身赶往皇宫大门... 第五00章——终结篇(1) 方中愈吩咐俞方舟隔断健寿宫内外联系、不许任何人外出,自己飞身赶往皇宫大门。 离大门还有一百多步,远远的就看到宫门处聚集了好多人,方中愈心知应该是王振到了加快速度疾奔过去。 岳江川和李铭皓都在门口,好像正在同人争吵。方中愈到了近前,才看到门外有好多东厂的人,便高声喝问:“你们要干什么?” 众人一下子肃静下来,看守宫门的天羽卫和抚司的弟兄纷纷让开。王宏建大声说道:“头儿,他们要强行进宫。” “谁呀?”其实方中愈早看到门外的王振了,故意装作没看到,“是谁这么大胆子敢闯皇宫啊?” 这些年锦衣卫没少和东厂有摩擦,王振和他也算是死对头。和方中愈看到王振就生气一样、王振见了他也非常不爽,这时阴阳怪气的说道:“不知道就别乱说话,我是奉旨觐见皇上。” “奉什么旨?皇上大病在身、昏迷不醒,怎么会下旨?”方中愈讥讽道:“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王振怒道:“你说谁胡说八道?”“说你呢、说你呢,我就说你呢!你能怎么样啊?”方中愈微微撇嘴看着他。 “你...?”王振自然知道对方武功盖世、怕是大明朝都找不到敌手,只好咽下这口气,问道:“你们北镇抚司怎么跑皇宫来了?谁让你们来的?” “皇太后,怎么了?皇上重病昏迷,皇太后监国、命我们锦衣卫守护皇宫。” “你口口声声说皇上昏迷,怎么我却接到皇上口谕命我觐见?”“要不怎么说你胡说八道呢?我刚刚从皇上那来,皇上正昏睡着呢!” “不对,”王振大声说道:“曹公公,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话音一落,从他身后转出一个中年太监、正是日常侍候皇上的曹格。 曹格说道:“回厂公,中午吃过饭皇上忽然醒转过来,精神良好、食欲大开;是皇上亲口命我去请厂公来,要商量改立太子一事。” “怎么样啊方大人,”王振得意的问道:“你都听清楚了吧?我是奉皇上之命进宫去,我看谁敢拦着。” “谁也不许进!”方中愈低喝一声,“皇太后懿旨,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皇宫,除非她老人家同意...” “方中愈,你别太嚣张了!”王振喝道:“我奉的是皇上的口谕!再说我东厂负责监管天下,你锦衣卫也在其列、你怎敢逾级挡我?” “你管别人我不管,哼哼...想管我锦衣卫却是没门。”方中愈冷冷的的说道:“皇上昏迷哪来的口谕?” 曹格说道:“是皇上亲口吩咐我的...”“放屁!”方中愈大喝一声,“皇太子好好的为何要改立?分明是你趁皇上昏迷图谋不轨,来人!给我拿下!” 王宏建大声答应,便要上前拿人。“我看谁敢动?人呢...?”王振大喝一声,他身后的上千东厂厂卫轰然答应,纷纷抽出兵器涌上前。一时间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假传圣喻、欺君罔上,人人可诛之!”方中愈话出口莫邪剑也飞了出去,一道寒光闪过曹格的人头落地。 方中愈招回莫邪剑,朗声说道:“有擅闯皇宫者,杀!”言毕,一双冰冷的目光望向王振。 王振怒极,但是一碰到他的目光心下不由一颤,手扶肋下腰刀久久不语。 李铭皓看出他不敢下令硬闯,走上两步笑着说:“王统领,大家都是为朝廷效力、何必弄得伤了和气呢?方大人和北镇抚司的弟兄的确是奉了皇太后的懿旨,如果皇上果真大好了、明日定会早朝,那就等明天再说喽!” 王振就坡下驴,说道:“李总管说的有理,那好、我就等明天再说,咱们走!”瞪了方中愈一眼带人走了。 “嘿嘿...原来你也怕个人,”李铭皓对着王振背影轻啐了一口,转身问道:“方老弟,皇上怎么样了?” 方中愈压低声音答道:“皇上回光返照,怕是过不了今晚...皇太后最怕这时候出什么乱子,果然被她猜中了、这个曹格勾结王振假传圣喻定然有阴谋。” “嗯嗯,王振这厮骄横跋扈、难保没有野心。”李铭皓说道:“我得多调一些护卫过来。” “对对,我得赶快回禀皇太后...。”方中愈嘱咐王宏建等人守好宫门,自己回到坤宁宫见张曦月。 张曦月听了很是担忧,“目前东厂权力太大,朝中大臣有不少投靠了王振,他既然知道了瞻基要改立太子、怕是要多生事端。” “没关系,”方中愈说道:“一会天黑之后,我去杀了他就万事大吉了!” “也好...”张曦月想了想说道:“我总觉得这个王振心术不正,杀了他也算绝了后患...。” 东厂衙门和锦衣卫在一条街上,一个在街头、一个在街尾,天黑之后方中愈轻车熟路的摸到东厂。 还没进院,方中愈就发觉不对,东厂衙门内灯火通明、人声吵杂;他爬上墙外一棵大树,向院内看时不由吓了一跳,因为偌大的院子内密密麻麻、闹闹哄哄的站满了人。 “靠!招这么多人,这是要干什么?不会是想硬闯皇宫吧?”既然来了,方中愈当然要弄清楚王振的意图。 东厂衙门比锦衣卫衙门大了许多,院子广阔、房屋众多。靠后有一座两层宫殿式的建筑,不用问那里肯定是王振呆的地方。 就在方中愈研究怎样过去时,两匹马进了东厂大门,随即三个人向后面走去;所过之处,厂卫们纷纷施礼。 方中愈趁着这工夫滑进墙内,顺着墙边阴影快速奔向后院、再借着花树掩护靠过去。 楼内也是一般的灯火通明,后院的人少一些、暗处有一队队厂卫来回走动巡视。方中愈找机会来到一楼侧窗,偷窥之下见里面或坐或站有二百多东厂官员;其中还有十多个朝中大臣,却无王振在内。 方中愈悄悄跳上二楼、扒着窗缝往里看,只见楼上跟楼下差不多的情形,靠着四壁站了一圈东厂厂卫、而且个个脸冲外;厅堂中央坐着四五个人,其中坐在高背靠椅上的正是王振。 奶奶的,离得太远根本听不到说什么呀!方中愈正想跳上楼顶,一个厂卫忽然从楼下跑上来、大声说道:“禀告厂公,左丞相胡濙和吏部尚书滕定两位大人到了。” 方中愈听了不由一愣,他虽然知道王振笼络了一帮大臣、却没想到这两个朝廷重臣也在其列,眼见着王振几个人起身向这边走来。 走近些时,听其中一个人对王振说道:“大哥,今晚是个机会,方中愈再敢拦阻咱们就趁机杀了他、为父亲和舅舅报仇...!”方中愈听了不由一愣,实在想不出对方是什么人。 听王振说道:“谈何容易啊!当年在武昌时,舅舅的手下还少了吗?那么多人都对付了方中愈一个人、害得咱父亲也丢了武昌府尹,现在他掌控着锦衣卫就更不好办了;我卧薪尝胆这么多年哪一天不想除掉他?可是根本没有机会呀...!” “啊...啊...!”方中愈听了心中暗惊,他万万没想到王振竟然是楚昭王朱桢的外甥、原武昌府尹蔡康永的儿子。 奶奶的,这小子还真厉害,居然不惜阉割了自己改名换姓潜到皇宫之内,怪不得他一直想对付老子呢! 说话工夫王振一行已经到了楼梯口,方中愈想动手、但是他的身周都是东厂厂卫,就算莫邪剑能飞出杀人、但是也不能绕过几个人的阻挡啊?犹豫的工夫王振等人已经下楼去了。 很明显,王振找来十几个大臣、纠集这么多厂卫就是要进宫去见朱瞻基,事不宜迟方中愈马上离开东厂。回到锦衣卫衙门,仇千代和几个头脑都在,方中愈吩咐所有人马即刻赶往皇宫;另外,再召集在家轮休的那一半弟兄... 回到坤宁宫,方中愈把情况告诉了张曦月,后者表情严峻的说道:“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些人进宫来,我必须让咱们的儿子坐上皇位。” 方中愈点了点,“人马都调来了,你就放心吧!瞻基怎么样...是真的病愈了还是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现在没那么精神了,”张曦月说道:“中愈,你亲自去守着宫门,再有...再过两个时辰就行!” “好,我立刻过去。”方中愈以最短的时间来到宫门处... 此时的宫门犹如阅兵场一样,天羽卫、锦衣卫充斥其间,抚司那一百弟兄都被淹没看不到了。 仇千代、李铭皓和王宏建等人正坐在门侧聊天,方中愈走过去问道:“没什么情况吧?”... 第五零一章——终结篇(2) 仇千代、李铭皓和王宏建等人坐在门侧聊天,方中愈走过去问道:“没有什么情况吧?” “没有情况大哥,”仇千代答道:“王振那伙人没有来。”李铭皓嘀咕道:“他们不会是有别的阴谋吧...?” “嘘...”方中愈侧耳倾听,“好像来了...”话音未落,有个锦衣卫跑过来,“禀告都指大人,有好多东厂的人奔皇宫来了!” “看看去...!”方中愈打头众人在后一起来到门口。王宏建高喊一声,“让开条路!”天羽卫、锦衣卫纷纷闪向两旁,让出四尺宽一条胡同。 几个人来到外面,见宫前东侧大路上灯火明亮,无数东厂厂卫高举风灯、火把向这边驶来;马蹄踏在石板上,发出的声响如同海涛般隆隆作响。 “嘿嘿...来的人还真不少,”仇千代喊道:“全体准备...!”所有锦衣卫、天羽卫拉开距离,个个手按刀柄。 转眼间,东厂的大队人马来到宫门前,王振、胡濙、滕定以及十几个大臣下马走过来。 “停!”方中愈抬起手臂,“我奉皇太后懿旨守卫皇宫,任何人没有皇太后的许可都不得出入!” 王振等人继续走上台阶这才站定,左丞相胡濙拱了拱手,“福王,我们要求见当今圣上。” 方中愈摇头,“不可...再者,皇上病重昏迷不醒、无法召见。” 吏部尚书滕定说道:“不对吧?皇上不是大好了吗...还招王大人进宫议事呢!” “是他胡说八道!”方中愈指一指王振,“皇上已经昏迷两日,怎能议事?” “大胆!”“放肆!”“你才胡说八道...!”王振的手下纷纷呵斥。 “嘿嘿...我是亲眼所见,”方中愈若无其事的说道:“你们谁又亲眼看到了?以讹传讹不是胡说八道吗?” 胡濙、滕定等大臣纷纷望向王振,王振只好说道:“曹格公公奉皇命招我进宫,岂能是假?再说了,皇上病重、我等臣子前去探望于情于理都是应该,你为什么拦阻?” “皇上处于昏迷之中,探望什么?”仇千代驳斥道:“再者有太后懿旨,难道你等敢不尊从吗?” 滕定说道:“太后懿旨自然要尊从,但是我们要见皇上也是合理之举,大家说是不是啊?” 众人来之前都是商议好了的,胡濙和其他十几位大臣纷纷附和。“大家静一静!”方中愈声音不大却极具威势,众人立时便静下来。 方中愈沉声问道:“既然是探望为何白天不来,哪有深更半夜探视病人的?想探望皇上明日再来,否则就是来闹事的!”这句话问中了关键,胡濙等人都无言以对。 王振实在忍耐不住了,上前一步说道:“皇上招我是要商议改立太子的大事,你一再拦阻是何用意?” 方中愈斥道:“又来胡说八道了,皇上昏迷不醒怎会招见你?太子聪明伶俐、温文有礼,为何要改立?你拿出圣旨来我便放你进去!” “你强词夺理!传皇上口谕的曹格公公被你杀了,哪来的圣旨...胡丞相、滕尚书,他阻拦我等觐见皇上肯定有阴谋,大家随我闯进去!”王振高声说道:“天羽卫、锦衣卫听了,皇命东厂监管天下、谁敢拦我便是违抗皇命,挡我者死!” 他身后成千上万的东厂厂卫齐声呼喝,纷纷抽出腰刀拥上来。 “敢动者死!”方中愈暴喝一声,右手七星宝刀、左手莫邪剑,“奉皇太后懿旨,有擅闯皇宫者以叛逆论处!” 锦衣卫、天羽卫众人也纷纷抽刀在手,一时间、双方两三万人针锋相对! 今天换了别人,王振也许就闯进去了、只可惜他面对的是战神一样的方中愈;无人不知他的大名,谁敢往他的刀锋上撞? 双方僵持了足有两刻钟,王振和方中愈对面而立、下令强冲头一个死的恐怕就是他,让他退走又心有不甘、一时骑虎难下。 就在这时梁世宽从里面跑出来,看到这等情形吓了一跳、将方中愈拉后几步悄声说道:“头儿,皇上殡天了。” “噢...”方中愈心中松了口气,低声问:“太后怎么说?”“让您派人宣这些大臣来...”梁世宽交给他一张纸条。 方中愈展开来,借着灯光见上面写着杨薄、杨荣、杨士奇、黄淮、金幼孜等内阁成员,也有张辅、于谦、胡濙、滕定等朝廷重臣,当然、他和王振也在其内。 方中愈见张曦月把自己的嫡系写在前面便明白其意了,立刻把李铭皓喊过来、让他派天羽卫去找人。 那边的王振、胡濙等人见他们行为隐蔽心生疑虑,滕定问道:“方大人,是不是皇上...的事?” 方中愈笑着答道:“是太后给我的懿旨,滕大人多虑了...王公公,让你的人退开吧!打又不敢打,摆成这个样子让百姓看到像什么话?” 多少年没有人敢直呼他公公了,王振恼火异常、却又许可奈何,想了一会气呼呼的一挥手、东厂厂卫退开三十步收起兵器。 但是王振等人预感到有事情,商议了一会就等在宫门外不肯走。过不长时间,杨士奇、于谦、金幼孜、张辅等人先后到来。 看到他们一个接一个进宫去,王振、胡濙等人又凑上来。“镇国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滕定气恼的问:“他们怎么可以进宫?” “是太皇宣他们...”方中愈这才取出纸条,大声念道:“左丞相胡濙、东厂厂公王振、吏部尚书滕定...进宫面圣。” 王振听了气恼不已,“方中愈,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才告诉我们...?” “我愿意这时告诉你们,怎么样?”方中愈斜着眼睛看他。“你...?”王振气得牙根发痒可惜又不敢发作,趁着滕定拉他就坡下驴走进宫门... 名单里的人都到齐了,方中愈也随后进入。大臣们都守在奉天殿里,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 于谦见他进来便凑过来,悄声问道:“中愈兄,到底出什么事情了...?”还没等方中愈回答,有太监高声唱道:“皇太后、皇太子驾到!” 众人纷纷跪倒于地,在岳江川、宋英杰和二百抚司弟兄卫护下,张曦月牵着朱祁镇的手走上宝台。 “众卿平身...”张曦月转过身来,顿了顿说道:“半个时辰前,皇上...殡天了。”事出突然,众大臣一时鸦雀无声。 张曦月让朱祁镇坐到龙椅之上,抹了抹腮边泪水说道:“杨士奇、胡濙,从这一刻起他就是你们的圣上了...。” “皇上,臣王振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方中愈万万没想到,王振会头一个跪拜。心想这小子果然头脑灵活、擅长拍马屁,怪不得朱瞻基那般宠信他... 雪融平涧中,树影南山侧。 灯火溢流光,落日余温色。 马嘶十里亭,人立桥边驿。 风信岁寒梅,花语春消息。 宣德十年春天,大明朝第六任皇帝、明英宗朱祁镇正式继位登基... 每当朱祁镇临朝,张曦月都坐在殿中东侧的珠帘之后;那时,方中愈每每陪在她身边。 每每张曦月都说:“咱们儿子就是聪明,这皇帝做得越来越有模样了。” “那是,不管随你还是随我,他都应该是个好皇帝,”方中愈的眼角都带着笑,“不会丢朱家脸面的。” “唉...可惜他不能叫你爹,我也不能喊他儿呀!” “嗨...那又有什么关系?名份都是虚的,咱们知道就行。老了,不在乎那些了。” “是啊!咱们都老了...能知道他们活得好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