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丽春》 第一章 上元迎春 上元佳节，春色复返。春风过后，吹走了昔日的寒意，整个顾府上下都是新的景象。 人人都在争相奔走，顾府里热闹了起来，欣欣向荣。 可是作为郡主的顾紫重却感觉自己浑身乏力。 她的脑子里此时只是嗡嗡的乱做一团。 她仿佛要回忆起什么来，可是仔细想想，却又令致头痛！ 望帝春心，庄生晓梦！ 哼哼…… 一切都是幻然心思而已，不用那么费心。 顾紫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她望了望窗外，此时天色已经接近傍晚，天色朦朦胧胧的。 上元佳节，金陵城内也热闹了起来。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节日，顾紫重的心情才稍微好一些吧。 她轻轻莞尔，自香浸软床旁起身来，慢慢走向门口停住了身子。 突然身旁传来了一个嬉闹的声音来，让她一听就提起精神来。 “金陵城外正在舞龙，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郡主。” 那个声音在吸引着她，她彻底从方才的心烦意乱之中脱离。 顾紫重轻声应了一下，不过内心却是兴高采烈的。 她轻轻挽弄了一下头顶的金簪，回去整理了一下衣服，穿好了绣红棉套就准备要走。 一个身材轻佻的女子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笑了，笑得那么开心。 这或许是她来这里的十天以来头一次阳光灿烂！ 那个女子也随之兴奋了起来，挽着她的手臂便走出了闺房。 外面突然小风一吹，令她泛着红晕的面容突然紧缩了一下。 就是这种感觉！ 她的脑海里突然一下子又蹦出许多画面来。 记得太和元年，靖历皇帝朱炳天开怀大笑！ 在冷风之中开怀大笑！ 在大笑之中结束了她的生命！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朱炳天可是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靖历皇帝啊，刚刚登基的他就对自己施以毒手。 过河拆桥？ 自己可是他的养母。 当初朱炳天的父亲世仁皇帝朱由肖刚刚过世，朝廷风雨飘摇，自己一个原本被先皇深爱的皇后，虽然没有生他，可是养了他九年的女人，在危机时刻帮着他，帮着那个朱炳天，除掉了康勉王朱尚勇，拉拢了靖西王朱祈鸿，让他顺利登上了皇帝位置。 并且自己还险些兄妻侍弟，答应南凌王朱子炅，许诺他南方诸地，要不是众臣出面，为了朱炳天的皇帝位置，自己险些便要被迫服侍朱子炅了。 可是自己承认了那么多痛苦，朱炳天最后一剑穿心，结果了自己，结果了他的养母。 哼哼，朝中人人皆虎狼心，他一个九岁的娃娃居然会这样。 自己痛心，悲伤难耐！ 顾紫重千万般的悔恨。 或许老天有眼。 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在金陵城中自己十五岁时的闺房之中。 时空倒转，岁月逆流。 让顾紫重又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回到她父母身边。 十天的哭诉让她也渐渐适应了重生的生活。 突然又觉得脸庞上疼了一下，顾紫重回了神色来。 “郡主，你怎么了？”她身旁的女孩子若隐若离，既想喊她回神，却又怕她责备。 顾紫重露出了笑容。 女孩子释然，突然放松了下来，双手突然挽住她的手臂，凑近了嘻嘻道：“郡主多日精神不好，今天终于笑了，这让妹妹我很开心。” 顾紫重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她轻轻捏了一下女孩子的鼻子，拉着她进了集市里。 多么相似的场景，顾紫重从拥挤的人群当中出来，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上元闹市，又让她回忆起了深宫旧事。 紫禁城，上元佳节，同样是闹市，自己在人群拥挤当中遇上了年幼无知的朱炳天。 她管他叫“炳儿”，昵称亲切，让周围的人都羡慕。 因为深宫中多少人想巴结自己这个皇后，却投礼无门。而朱炳天，不过是先皇曾经临幸过的一个宫女，继而生下的第一个儿子。 他也算是幸运的了，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可他却又不幸，他的母亲遭受妒忌，被人暗算致死。 所以他被自己看中，被自己收为养子。 可是自己辛辛苦苦养了他九年，本希望他来继承皇位，让自己衣食无忧，做一个太平的太后，颐养天年也就罢了。 谁知道这个没良心的居然长剑一挥，了却自己一生。 他为什么要杀了自己？ 顾紫重想不明白，皇帝年幼，还需要自己来扶植，他要依靠自己，却杀了自己。 她的脑袋再一次疼痛了起来。 她不明白，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算是与自己最为亲密的人，最后居然是结束自己生命的人。 皇宫乱事，向来无人能够说得清楚。 顾紫重心里发狠，你们朱家的事情，我再也不想管了。 还不如做自己想做的事，做一个快乐的女子，不再去掺和宫中的事情。 云雨巫山，琴瑟和鸣。 这不都是女子所期盼的事情吗？ 顾紫重又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重生回来这十天，虽然让她又重新感觉到了家的温暖，可是深宫中刀光剑影令她产生的恐惧仍然不时发作。 每每回忆至此，她仍然心有余悸。 顾紫重安慰着自己，抿了抿嘴唇。 上元佳节，街上舞龙舞狮，好不热闹。 顾紫重向前看了看，顺手一指，道：“走，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她身旁女子却笑着说道：“郡主，你瞧瞧你身后那个人是谁！” 话语之中还略微带着些许荡笑。 顾紫重听了真是忍俊不禁。 她也自然而然地听从了女子的话，回眸一看，突然心里一惊，暗自说道：“是他？” 女子噗嗤笑道：“郡主，你还不赶快过去，街上偶遇，这可是有缘分的事情啊。” 顾紫重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莞尔，双手互相一捏，手里的虚汗已经浸湿了手帕。 她慢慢咳嗽了一下，心里道：“见就见，反正重生回来，一切都要重新来过，我现在也还只是十五岁而已。” 她摆开步子，顺着女子所指的方向，漫步走了过去。 第二章 故人重逢 “凤鸣，跟我来。”顾紫重拉着她身旁女子的手，信步上前。 她或许是想故意摆出自信的样子来，可是内心却感觉愧疚。 当初因为一个误会，让她和前面这个男子两地相隔，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误会，自己才卷入了深宫的乱事，所以才致自己最后惨死养子剑下。 可是这个误会错在自己！ 顾紫重心怀愧疚，虽然尽力保持，可是还是不勉面露怯色。 向前和男子碰面，顾紫重羞涩地低下了脑袋。 男子却是露出喜悦声来，兴奋说道：“郡主，今日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我们好有缘分啊。” 顾紫重只是感觉愧疚，听着他的话，连连点头。 她此时能做的也只有点头了。 异姓封王中，也只有自己这一个郡主了吧？ 只有自己这一个郡主，还和皇室家族朱光兴王爷的世子朱常禧眉来眼去。 此时自己面前所站立的男子就是朱常皓。 顾紫重眉宇微含着怯意，全然都没有了之前大方的样子。 虽然自己确定已经时光倒流，重生回到十五岁时候，可是毕竟之前自己对朱常禧做过错事，这种愧疚感总是萦绕心头，久久不能挥散。 她看朱常禧的目光当然也自然不起来。 朱常禧却不知道，仍然微笑相对。 停了半晌，顾紫重才慢慢地抬起头来，看了朱常禧一眼，瞧他年轻面容，自己忍不住就又是红脸又是心跳。 朱常禧，当今世仁皇帝朱由肖亲弟弟的儿子，正儿八经的世子，将来王爷的继承人。 仪表堂堂，威风凛凛，有威严却又是一个温顺的男子，所以讨女子的欢心。 顾紫重自然也在其中。 欣德十年，正是顾紫重十六岁的时候，确切来说，就是明年。 南方蛮人反叛，北方胡人侵犯，皇帝朱由肖不得不命令自己的弟弟平定叛乱，抵御侵略。 朱常禧的父亲朱光兴也在其中。 其实朱常禧本来不用去的，自己也想嫁给他，也好过上普通的生活。 可是当时朱常禧由于兄弟战死，不得不北上而去。 可是当时顾紫重不理解。 当时的她只听说京城有名妓，琴棋歌舞无所不通。 她也听说朱常禧去了之后便再也不回来了，是被皇上封为西北王，被皇上赏赐名妓，逍遥快活去了。 那个时候她伤心，她痛恨，再一个上元佳节，她站在路旁，众里寻他千百度，他却没在灯火阑珊处。 他跟着那个女的跑了？ 顾紫重千万般的伤心，十五嫁为卢家妇，十六生儿字阿侯。 这样的生活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顾紫重才万般伤心，这才有了后来的主动入宫，等她明白过来之后，她已经是皇上的女人，再不能去与朱常禧相会了。 这才有了后来的皇后，养子，最后被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小皇帝给一剑刺死。 现在回忆起来，之前的种种误会，种种错过，都让顾紫重千万般的悔恨。 不过上苍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重新回到了起点。 十五岁的上元佳节，她再次碰到了朱常禧。 朱常禧还是那么的英俊潇洒，还是那么的温柔动人。 一点也没有习武人的盛气凌人。 这让顾紫重很舒服。 她舒缓着内心的紧张，暗暗想道：“现在又重新来过，误会也都已成过去了。” 不如重新相见，重新再续缘分吧。 这次自己不再犯当初的过错了。 不论西北胡人，不论南方蛮族，更不论京城什么，自己对他的心便不会改变。 进什么皇宫，要什么富贵？ 都不如嫁入王爷家，成为世子的夫人。 她想要的，想得到的，不过就是这样的生活而已。 顾紫重终于放松了下来，坦然看着朱常禧的面庞，虽然天色已经入了夜，不过街上的灯火还是照出他英俊的面庞。 这让顾紫重凝视的目光久久不愿意离开。 之前的温馨感觉再一次回来了。 顾紫重小脸愈发泛红，她将双手紧紧互捏，身体微动，忸怩着身子，害羞不已。 朱常禧或许也是情窦初开吧，自然也享受这种和自己喜欢人的似目相对的感觉。 顾紫重轻声询问道：“朱世子一个人来的吗？” 朱常禧自然点头。 她记忆起来，当时正是自己和朱常禧在集市上相见，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把身旁的女子凤鸣给支开了。 顾紫重便转头看向凤鸣，故意咳嗽着说道：“妹妹先离开，我一个人还有事情要办。” 这又是什么借口？ 顾紫重还再寻思着下一个借口，想着要如何来搪塞凤鸣。 谁知道凤鸣听了连问都不问，直接道：“郡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我就先走了。” 记忆之中好像不是这样的吧？好像当时凤鸣故意询问自己尴尬的问题，问得自己难以回答。 看来时空倒流，连事情都不一样了。 顾紫重瞬间放松下来，轻轻挥手，示意让凤鸣赶快离开。 她一走，朱常禧当即就伸手示意道：“刚刚除去旧岁，又是上元好日子，虽然周围天气还有点寒冷，不过街上热闹……” 说了半天，不过就是想让自己和他一起吗？ 顾紫重自然答应下来，虽然朱常禧还没请求。 不就是想让自己陪他吗？ 顾紫重答应下来，而且很大方。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不过顾紫重不会离开，她只会紧紧跟随着朱常禧。 她还生怕自己再失去他。 上天再给的一次机会，她可不能够浪费了。 所以她干脆直接揽住朱常禧的手臂，额头微微抵在他的肩膀上。 动作还不敢太大，她还很害羞。 朱常禧好像全然没有察觉，一点反应也没有。 默许的就是答应的。 顾紫重和朱常禧二人虽然没有说话，不过此时无声胜有声了。 两个人谁心里想的什么只怕都已经知道了吧。 街上舞龙舞狮，灯火通明。 走了一段，顾紫重大胆地将脑袋再向上倒了倒，凑近了朱常禧。 朱常禧还是没有反应，只是嘴角微微扬起来而已。 第三章 意料之外 记忆当中的场景，就是这个样子。 顾紫重很享受此时，更加愿意一直这样下去。 周围的喧嚣声却也打不破顾紫重如凝珠般沉着的心灵。 她在心里回忆着，同时也沉浸在记忆和现实双重的快乐之中。 记忆之中前世就属现在最为快乐了吧？ 再往后来她遇上了朱常禧离开金陵，自己因恨而入宫的事。 那些事还是不要想了吧。 一闪而过的念头打乱了顾紫重原本快乐的心。 她不愿意再去回忆宫中的事情。 她极力回心，去回忆着前世今日的上元佳节，再想想现在的上元佳节。 果然是同一天，事情都一样。 顾紫重丝毫不避开他人，嘴角的笑容愈发甜蜜了。 “今年的上元佳节要比往昔热闹许多了啊，不论街旁的飞灯，还是五彩的舞龙，看样子都比往日要多，人也多了。”朱常禧突然一声笑，紧接着一大段话打破了二人的静谧。 或许周围的喧闹丝毫不能影响顾紫重。 可是朱常禧的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字，都能让她提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头来。 顾紫重很坚定地点头，应了一声：“嗯。” 朱常禧轻声道：“再往前就是镇宁府常国公朱由武的地界了，我们……我们再向前走一走。” 嗯？ 顾紫重心里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突然的话题让她没有反应过来，而且他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低声下气了，好像是在祈求。 前世他是这样的吗？ 不对，顾紫重记忆当中，前世的上元佳节，她和朱常禧可是快快乐乐地度过了一个夜晚。 什么异常也没有发觉啊。 怎么现在顾紫重有一种不详的感觉慢慢浮上了心头。 虽然这样，可她还是在犹豫片刻之后又是温柔地应了一声。 街道上确实热闹，可是转一个弯，却明显沉寂了许多。 在走的这一段时间里，顾紫重一直回忆，这个朱由武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自己怎么记不清了？ 重来一回，这场面却和之前的不一样。 这不免让顾紫重心怀忌惮。 不会是北伐的事情提前来到吧？ 朱常禧提前要走？ 她正琢磨着，突然紧跟着朱常禧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一回神，很是自然而然地抬头去看。 她却借着灯光和月光看到了朱常禧柔情的眼眸。 这个样子让她愈发难过了。 她虽然想看，想盯住眼前男子的面庞，可是朱常禧带着难过的神情还是让顾紫重稍稍转头。 虽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可是场面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许多。 朱常禧的柔情终于难以维持，眼眸也慢慢向外渗透着泪珠。 倘若是前世，顾紫重少女无知，肯定会先是奇怪，然后再问个清楚，他怎么了。 可是现在不用问了，前世朱常禧走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顾紫重害怕他这个眼神，可是如今却又碰上了。 她哆嗦着嘴唇，声音都略微有些颤抖：“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朱常禧想了想，停滞了片刻，接着却反问道：“郡主知道北面鞑靼吗？” 一听这个话，顾紫重就已经明白了，这个时刻终于来了。 朱常禧要走了吧？ 她虽然不情愿，可是还是面带悲伤，轻轻点了点头。 朱常禧也不回避了，直截了当道：“鞑靼人不听话，又来了，这次家兄也战死了，我不得不去了。朱家后辈有能耐的为数不多，我必须北上去。紫重，我……我就不能陪着你了……” 顾紫重真没想到，真的是这事情。 之前她一直猜测，可是猜来猜去，毕竟不是真的。 现在真的来了。 老天爷让她重生，难道也是让她再重新体验悲惨命运的痛苦吗？ 这次还提前了！ 顾紫重能说什么呢？她好不容易重生了回来，一天的好日子还没有过，怎么就又提前遇上了让自己悲痛万分的场面。 而且还在上元佳节。 她前世的种种悲痛感顿时又涌上了心头。 她难以忍受，啜泣了起来。 朱常禧自然也明白她的这种痛苦，忽然伸手，揽她入怀，失声啜泣着。 停了片刻，他轻轻凑近了她的耳根，故意压低了声音，仿佛偷偷摸摸的，不想让他人听到。 “待我这次征讨回来，我便迎娶你怎么样？” 他这话倒是让顾紫重吓了一跳。 前世的他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正是因为他一直沉默，自己才因恨入了宫，才有了后来的种种不快与悲惨。 她笑了，自己前世等了一辈子的话终于在此刻等到了。 不管话是真是假，顾紫重都难掩兴奋，破涕为笑，也低声道：“世子的话，是真的吗？” 其实她心里也不在乎他的答案。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反正他现在是说出来这话了。 顾紫重打起了精神来，她沉着寻思道：“不管如何，如今事情发展已经和前世不一样了。”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应该高兴。 自己可以自由掌控自己的命运，不必任人摆布了。 她也不等朱常禧回答，接着又说道：“北上需要多长时间？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这个问题是她最为关心的问题。 可是朱常禧此时却像一个孩子一样，天真的眼神显露出他对这个问题的迷茫。 行军打仗，天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更加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他只好咧了咧嘴，声音压得更低了：“家兄都战死了，我只怕……” 顾紫重迅速捂住他的唇，不让他再说下去。 这种倒霉的话不要说出口，再说了，一个将领，又不是冲锋陷阵的步卒，怎么那么轻易就死呢？ 这个朱常禧又不是傻子，生命大于一切。 虽然生命平等，顾紫重这个想法有些不对，可是她还是不禁这样想。 一个步卒回来的可能性太小了，他可是世子。 就算打了败仗，他也会毫发无损地回来。 顾紫重犹豫的目光又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半晌之后，只说道：“我等你回来。” 虽然只有短短的五个字，可是却足够说明一切了。 第四章 王侯府门 顾紫重十分不情愿，也深觉悲痛。 仿佛现在就已经是厄运降临了一样。 她有些不敢去想朱常禧走了之后的日子，那种日子自己应该怎么去过？ 朱常禧自然深深挽住她的肩膀，久久不愿意放开。 正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大家伙都是或者青涩时光的时刻，有谁体会过这种突然之间天长地久般的的分别的痛苦？ 所以不用说顾紫重了，朱常禧便已经肝肠寸断了。 她是过来人，前世都已经经历过一回了，所以现在也多少有点释然了。 相比她，朱常禧更加悲痛。 倘若是头一次，顾紫重肯定会被朱常禧的悲痛模样给感染。 可是经历了世事的她，便已经知道，也想清楚了，现在是悲痛，可是保不住日后。 她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担心。 她看着他的眼神也渐渐产生了变化。 一个堂堂的世子，当今皇帝兄弟的大儿子，地位那么高，信用自然也就降低了许多。 说不准有许多的话都是他一时兴起说的呢！ 顾紫重看着他的眼神里产生了疑惑。 朱常禧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怎么，目光并没有投向她，相反，他的目光却有些分散。 她心思有些涣散，当初要不是朱世子一直默默不语，自己也不会意气入宫。 想到这里，她倒还有些憎恨他。 她对他的感觉实在是微妙。 眉头上末梢，渐渐地泛出了些许泪花。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周围连风声都没有，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 顾紫重看朱世子正望向一边，她顺着朱世子的目光看了过去。 正瞧见天边的玉盘。 “郡主。”一个突然而来的声音打乱了她的心绪。 顾紫重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 这一声应得有些仓促，让顾紫重也有些慌张。 听到朱世子叫自己的名字，她突然紧张起来，内心也突然兴奋了起来。 这或许就是喜欢！ 朱常禧想了想，也许方才叫她的一声也是仓促出口，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他的目光突然再一转，转向了黑夜深处。 朱常禧变得自然了起来，他向着夜色一指，道：“前面就是镇宁府常国公朱由武的府上，我们……过去看看吧。” 说着最后的话语，他的声音都有些哽咽。 顾紫重仿佛从其中听出了什么异样的味道来。 她忍不住轻声问道：“朱世子你怎么了？” 朱常禧含泪却笑了出来，眉头一皱，尽量放松道：“没事，前些日子战死的家兄就是他的长子。” 原来这个家兄就是人家的孩子，并不是他的兄长。 顾紫重回忆了起来，仔细想想，前世里战死的朱家人好像就是南方的，不过和自己关系也不太大，当时她也没有太多的过问。 所以她对这个朱由武了解也不多。 皇宫之中尔虞我诈里也没有朱由武这个人啊？ 顾紫重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来。 算了，或许这是重新来过，所以朱家的势力也重新来过了。 她也不去多想，配合着朱世子悲哀着。 朱常禧揽着她的肩膀，带动着她向前漫步。 顾紫重自然也跟着他前行。 离闹市越来越远了，喧嚣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慢慢地二人到了灯火阑珊的地方。 朱常禧呼吸声突然加重了。 他欲行又止，仿佛在担心什么。 顾紫重安慰道：“令兄战死，也是朝廷的光荣，所以世子还是不要太过伤心了。” 朱常禧回过头来，向她投以欣然的微笑。 虽然夜色朦胧，她也看不清楚。 不过朱常禧浑身的放松是紧贴着他身子的顾紫重能够感受到的。 顾紫重欣然一笑。 两个人来到镇宁府前停下了。 朱常禧叹息了一声，不由得道：“唉，镇宁府本来和我们的亲戚关系已经很远了，可是这次平定鞑靼，他们却勇敢地站了出来。这才有了后来的长兄战死……” 他说着说着，哽咽了一声，说不下去了。 看来这个朱常禧还是一个心慈的人。 这个所谓的“家兄”不过是他对战死者的尊称罢了。 怪不得呢，这个朱由武说不定是当今皇上的父辈或者更远的王爷一辈，那样的话亲戚关系自然就远了。 前世的确有远亲的朱家也对皇位虎视眈眈过。 不过那些人也不过就是有心无胆，力量不足，也不足为虑。 如今这个镇宁府也不知道势力究竟有多大。 朱常禧的哽咽声更大了。 他又是轻声叹息。 顾紫重还是头一次听人家叹息了又叹息。 从来都是自己伤心，自己叹息，旁边的人劝慰自己。 就是进了皇宫，虽然日子不太好过，皇上也是对自己深爱有加，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叹息过。 现在自己最为深爱的人居然在自己面前叹息来叹息去的。 她有些心烦。 不过也不好明说，她也只好再次安慰道：“朱世子，不要悲痛了，大战在即，千万不可因此而伤了身子。等日后在战场上痛击鞑靼人，这才算是替令兄报仇了。” 她说得对！ 朱常禧突然不悲痛了，轻声应道：“对啊，我北上而去，多多杀敌便是了。” 他突然又是将顾紫重揽紧了，道：“走，现在正路过这里，正好进去看看，也好安慰一下朱伯父。” 顾紫重刚刚重生，对周围的人都还不熟悉，或许重生的世界改变了，现在这里和她记忆之中不太一样。 所以她更加需要去混迹人缘，搞好人际关系。 这个镇宁府自然也是她必然会拜访的地方。 她很痛快地答应了。 二人到了门前，却瞧大门紧闭。 这种凄凉的感觉总让人有些不快。 朱常禧伸手轻轻扣门。 府门轻轻开了，里面出来一个人：“二位找什么人吗？” 朱常禧放开了顾紫重，双手放胸前作揖道：“晚辈朱常禧，前来拜访朱伯父。” 那个人听罢立刻兴奋道：“朱世子？尊驾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小的好进去通报，也好准备一下。” 朱常禧摇头道：“不用，我们就是来看望朱伯父的。” 那人自然将他们两个人引了进去。 第五章 朱家远亲 镇宁府果然与众不同。 里面倒并没有朱世子家那样戒备森严，反而显得更加清幽了。 已经不是皇族范围，这个镇宁府里养活的也不过就是挂着王爷虚衔的平民百姓了。 所以这里风景独在，一路上几乎没有见到什么人。 或许是他们家的孩子战死，家里正沉浸在悲痛之中，所以他们也热闹不起来。 朱常禧也被这钟悲伤环境给感染了。 他走路的样子与寻常不同，而且他的身体也显得更加轻盈了。 显然他不想打扰这里的一切。 一路上三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仿佛就是在附和这安静的环境。 等穿林过院，二人在家丁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普通的平房前停下。 里面微弱的灯在闪烁着，仿佛随时就要灭掉。 唉…… 朱常禧终于叹息了出来，他冲家丁挥手：“麻烦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晚辈朱常禧来拜见伯父。” 家丁冲他们两个人行了一礼，便进去通禀过后，就听屋子里面响起一阵咳嗽声。 顾紫重的面庞略微有些紧涩。 眉头也突然皱了起来。 上元佳节，人家都是团圆欢乐，可是这个家虽大，却好像空无一人。 家丁出来请他们两个人进去。 一进屋子，顾紫重环顾四周，瞧见的不是家璧辉煌，却反倒是破旧的家具，比陈旧还要低一个等级。 一个面黄肌瘦的老者正坐在床边，看上去显得很疲惫。 “伯父，晚辈前来探望。”朱常禧十分谦卑地冲老者行礼。 老者连连摆手，却是似笑非笑着说道：“老身与世子已经攀不上什么关系了，你还这样尊重老身，我实在是热泪盈眶啊。” 哦？ 顾紫重的眉头闪过一丝疑惑去。 老者接着说道：“先皇的父辈，与我的爷爷是亲兄弟，如今过去了三四代了，还能挂这个王爷的牌子，老身已经很高兴了。朱世子每逢节日都要过来看。” 他突然将目光一转，看向顾紫重去。 顾紫重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目光给惊吓到了，浑身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老者笑道：“顾郡主也来了。一下子来了两位尊者，寒舍简陋，怠慢了。” 他认识自己？ 顾紫重记忆之中并不认识这个人啊。 前世的十五岁时，在上元佳节自己只不过和朱世子谈花弄柳，实在是度过了两个人的一个晚上，算是二人世界。 也没有来这里！ 自己也压根儿没有听过什么镇宁府，而且从出生到十六岁，在金陵城也没有听说过除了朱世子一家，还有其他的朱家。再往后去了京城，对这个镇宁府更加闻所未闻了。 顾紫重正疑惑着，便又听朱世子谦卑着道：“伯父家虽然与皇族血脉有些远，可是还是我们朱家的人。而且自从先帝爷开始，每逢战事，伯父家定然会派出武将去抵御。如今家中长子……” 他说不下去了，怕伯父朱由武伤心。 朱由武倒也释然了，目光迷离着，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却坚定着说道：“犬子不才，没有帮着朝廷驱逐鞑靼，唉……” 当着外人总是说自己家的孩子不好，可是真的想到自己家的孩子，父辈总是心疼。 尤其如今朱由武孩子都战死了，可想他要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顾紫重立刻谦卑着说道：“朱家都是团结的人，因此鞑靼人必然会败。如今朱世子也要执戟北上，肯定会替朱兄弟报仇。” 她与那个战死的朱家孩子并不认识，可是现在突然一个“朱兄弟”相称，让朱由武听了内心便感觉十分温暖。 人家顾家好歹也是异姓封王，也算王爷家，朱世子又是正儿八经的王爷家人。 两个人这样说话，真是拿朱由武当自己人了。 他内心热乎乎的，悲伤的情绪也稍稍缓了缓。 顾紫重眉目真情，双手轻放在身前，瞧朱伯父的目光也更加谦卑了三分。 金陵城内，自己最需要结交朋友了。 这个镇宁府中朱由武虽然年迈，可也是一个有名望的人。 顾紫重最需要结交他。 朱由武也是最需要别人安慰了。 他也顺着顾紫重的话道：“正是，郡主已经预料到结果，足以见智慧了。鞑靼南下想要侵犯我们，不过他们毕竟啊，还是草原上生活的人，怎么会适应中原的条件呢？再者朝廷兵马钱粮都足，朱世子再出马，定然马到成功啊。” 这话多多少少都有奉承的意味。 朱常禧可没有什么把握，自己做这个江南闲王已经做了十几年了，哪里会适应北方生活呢？ 他答应了一句，心却有点虚。 他也同时将目光轻轻转向顾紫重，余光盯着她，想看她有什么表情。 顾紫重却全然不在乎的样子，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 这让朱常禧有些怅然。 顾紫重内心其实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她所担心的是，等朱世子日后去了北方，自己应该怎么去找他。 两个人心里想的完全不同。 顾紫重也注意到了他，可是努力镇定，并没有什么反应。 她接着道：“朱伯父也需要人来陪着，今日正是上元节，我们两个人就过来陪朱伯父了。” 朱由武连忙致谢道：“多谢郡主，我远在福建做总兵的小儿子知道了，待他回来，定然亲自登门拜谢。” 小儿子？ 顾紫重放松的神经突然紧绷了起来。 她虽然还没有想清楚究竟为什么，可是内心总有一种不详预感。 这个小儿子叫什么名字？ 她也不好多问，只是轻声陪笑。 记得前世中也有关系已经远了的朱家人对皇位虎视眈眈。 不过那些人的势力都太小了，有南方的，也有西北的。 不过至于究竟是谁，自己也没太多过问。 不会这个福建的总兵也在其中吧？ 顾紫重担忧着，额头上渗出一层汗珠来。 她立刻俯首，躲避朱由武的目光。 朱常禧却不知道，依然是微笑着说道：“朱伯父不用这么客气，令郎回来之后好好照顾朱伯父就够了。” 顾紫重也顺着朱世子的话，肯定地点头。 第六章 难言之欲 镇宁府，朱家的王爷世家。 历经了三代，如今虽然已经隐藏在闹市中，鲜有人来登门拜访，可是却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世家。 朱世子看朱由武伯父的眼神都是不同的。 他愈发的尊敬，朱由武便是愈发的恭敬。 两个人一个主，一个仆。 一个长，一个幼。 却显得分外亲切。 顾紫重在一旁坐着，一面瞧瞧朱世子，一面又看看朱伯父，总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外人，想来想去，就是插不上话。 在谈话的过程中感觉自己是多余的，这样可不好。 顾紫重需要寻找一些话题来引起大家的注意。 最起码自己也是谈话者之一啊。 她想来想去，脑海里泛着的总也还是皇宫那点事。 因为前世自己自金陵到紫禁城后，一直就待在皇宫。 她有些懊恼，看着朱世子，瞧他那种谦卑的神情，再看他浑身都是正气凛然的样子，仿佛这个屋子里就他和朱伯父二人。 顾紫重的嘴角慢慢向下弯了过去。 朱由武倒是突然将目光再次对准了顾紫重，轻声问道：“顾郡主，不知令尊最近过得怎么样？” 从悲伤之中清醒了过来，朱由武也开始关心他人了。 顾紫重被问得突然，她也慌张了起来。 突然想了想，她立刻起身来，冲着朱由武行了一礼，满心欢喜地答道：“多谢朱伯父的关心，家父如今身体很好，最近也还可以搭弓呢！” 记忆之中前世里父亲的身体一直很好。 所以她才这么说。 可是她却不知道如今的顾老身子骨已经很瘦弱了。 所以顾老才没有北上去抵御鞑靼人。 朱由武听了顾紫重的话，欣然点头，抿着嘴，仿佛内心的一块大石头放下了。 顾紫重的眼角旁却闪过慌张来。 她总感觉自己的话说错了。 实际上的确错了。 她只不过刚刚重生回来，对现在的事情并不熟知而已。 朱由武突然看向一旁，仿佛神经都迷离了一样，轻声道：“至元三年的时候，我的小儿子还五岁。那个时候顾兄便说他看我儿天资聪慧，要好好教授他武艺。如今已经过去十年了，我的小儿子被派到福建去，也没机会再见顾兄了。唉，想想我就觉得愧疚……” 越往后面，他的语气越是谦卑。 看样子这个朱伯父也十分想要和顾家搞好关系了。 朱常禧却是轻笑着说道：“皇上说你们朱家对皇家世代都有功，因此为了历练令郎，让他日后也好有个机会去做官做将领的，奔个好前程啊。” 朱由武肯定道：“这个自然是了。犬子年方五岁便被派去福建，在那里度过了童年。老身也懂得以国家为重，所以犬子历练得好，等日后再报效朝廷吧。” 这话说得有点凄凉。 顾紫重记着前世的时候，先帝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对皇位虎视眈眈，因此千方百计地要分散那些有权力的人。 尤其是朱家的“自己人”。 王爷一族，藩王一族，还有有功的大臣们，他们都被先帝视为眼中钉。 看来这个朱由武也被先帝，就是现在的皇上给盯上了。 他家的大儿子死了，皇帝心里应该高兴吧。 他又少了一份担心。 小儿子那么小的时候就与他父亲分离开了，想必也没有反意了吧？ 顾紫重这是自然反应，在后宫待的时间久了，她自然而然就这样子琢磨人。 哪怕人家没有这样的想法，她也会这样子防御。 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或许重生回来，她的童心也回来了，因此她也在心里不自觉得排斥自己的想法。 这样想别人实在不应该。 顾紫重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歉意来。 朱由武还以为顾郡主因为没教授他小儿子武艺而歉意，因此当即便说道：“不过也没关系。我和令尊是老朋友了，如今南方太平盛世，我们也只希望颐养天年就好了。” 说着话，他的眼角里还噙着泪花。 场面显得愈发悲凉。 朱常禧也好像有了些许防备，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 他为了避免尴尬，于是干脆低沉下脑袋，目光转向一旁。 顾紫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瞧朱世子的样子，她也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总也感觉朱世子与这个朱伯父也不是那么亲近。 朱常禧突然抬起头来，随意道：“时候也不早了，朱伯父一天劳累，需要好好休息。晚辈这就离开吧。” 朱由武也没有留客的意思，自然而然道：“哦，天色已晚，朱世子还能亲临寒舍。让老身不知所言了。” 朱常禧站立起身子来，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顾紫重也站立起来。 两个人又随意和朱由武寒暄了几句话，旋即便出了门。 又一次经过了庭院，顾紫重环顾四周，却再一次感觉到了空寂。 镇宁府，的确是镇子上十分安宁的地方。 朱家的地方，却显得分外凄凉。 空荡荡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 顾紫重从庭院经过，都感觉有些害怕。 这个喧闹的集市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了。 朱常禧突然轻轻拍了拍顾紫重的肩膀，将她揽紧在怀，哈了一口气，凑近了她，低声道：“天色晚了，外面有些冷。郡主不要感了风寒了。” 他的样子给顾紫重另外一种感觉，仿佛刚才朱由武一家与他们并没有关系。 按理来说，朱世子最起码应该感叹一下，什么朱伯父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很悲痛什么什么的。 可是他没有，给她感觉就好像刚才二人一直在街上行走，根本没有来过这里一样。 二人出了镇宁府，外面更冷了，一股寒风吹过来，顾紫重感觉耳朵都冻得发疼。 朱常禧凑近她的耳旁安慰着她。 她也很欣然地听着朱世子对她所说的甜言蜜语。 出征之前说这些甜言蜜语还有什么用处？ 不过顾紫重就是愿意听。 她微笑着，目光都有些涣散，都不知道眼前的路通向哪一方了。 她内心也显得有些迷茫，也显得不知所措，只是享受现在这个过程。 第七章 一夜悲情 一晚上的游览，让顾紫重虽然劳累，可是却还欣喜。 她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了顾府，在府门之外停下来，双目纯真地盯着面前这个让自己恋恋不舍的人。 朱世子双手托住她的肩膀，给她一个甜蜜的微笑。 可是这个甜蜜却隐藏着其他的神情。 需要顾紫重去自己体会吧，她只感觉到不妙，可是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或者这就是她内心的感觉吧。 顾紫重顿了一顿，轻声请求道：“已经到了门口，不如进去坐坐。” 她也知道自己说的是客气话。 果然，朱世子摇头，很有礼貌地拒绝了她。 她却总觉得心里酸酸的。 她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变化，好像在责备他。 内心的一丝荡漾都能够引起情绪的变化，她突然抓紧了他的手，不愿意放开。 她甚至都做好了准备，等着他做挣扎，自己好用力拉扯。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是不愿意放手，总感觉现在一放手便是彻底放手一样。 不过朱世子却是出乎她的意料，很是平静地看着她，另外一只手伸了出来，慢慢抬起去抚摸她的面庞。 “郡主如今都已经十五了，怎么还像一个娃娃般淘气？女子十五便嫁为人妇了，应该长大了。” 他的话显得老练和成熟，显然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够说出口的。 他的话也打乱了她的心神。 的确，自己现在拉住他的手又有什么用？ 或许是刚刚重生回来，顾紫重不愿意放弃一切争夺自己幸福的机会了。 她刚才显然很不理智。 如今他的一番话让她哑口，想说什么话此时也变成了腹中之言了。 她轻轻放开了手，眼中慢慢渗出泪水来。 她看着他慢慢转身，消失在灯火阑珊处。 她久久不愿回身，不过终究还是不忍再看，转回身去，步履蹒跚地回了顾府。 一日过去，次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阳光明媚，日上三竿了。 顾紫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只瞧见屋子里面的家具陈设，再有便是窗外射进来的阳光了。 她怔了我怔，内心油然而生一种悲情来。 “郡主你醒了？” 一个欢快的声音自门外传了进来。 顾紫重转了转身子，瞧见凤鸣进来。 她极力强忍，保持沉着，只是轻声询问道：“已经几时了？” 凤鸣突然一撇嘴，眼珠子转了转，却又突然露出一个微笑来，显得很突然：“已经巳时了，郡主这才醒来。” 顾紫重怎么从她口中听出什么异样的味道来？ 她有些不快，也撇嘴，低沉下脑袋去，也不说话。 凤鸣突然感觉不对劲，连忙诚恳道：“凤鸣做错什么了？郡主突然不快？” 顾紫重内心道：“昨夜我回来之后就只感觉到头脑昏沉了，再往后只是伤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沉睡了过去，这才导致现在才醒过来。” 她知道自己起床有些迟了，不过是因为昨夜深夜悲痛所致。 她也不知道自己内心这突如其来的悲痛感是如何来的。不过就是朱世子要北上离开自己了。 自己既然已经经历了前世，心里也明白了世事变化，今生便能够把握命运的节奏了吧？ 可是她却还是悲痛。 与其说是悲痛，倒不如说她心虚，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 可切莫比前世还悲惨就好。 她想来想去，终究入了迷，眼神都有些迷糊了。 凤鸣在她面前伸手来回晃悠了半晌，她都没有回过神来。 “咳咳……” 顾紫重突然回神过来，却瞧见凤鸣正在她面前微笑。 她更生气了，不过无奈凤鸣并不知道自己的具体情况，因此责备她也是多余。 所以她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口气而已。 凤鸣道：“郡主何必如此痴情呢？你还是想一想你的哥哥才对。” 自己怎么会痴情呢？ …… 自己的确是痴情，不过现在与其说是痴情，倒不如说是悲情更加多一点。 顾紫重纠结了片刻，却又回神来，因为她听到凤鸣口中“哥哥”二字。 自己的哥哥可是顾府的世子，也算是异姓封王当中的杰出世子之一了。 前世他因为自己入了皇宫也飞黄腾达，最后做了皇宫中的御林军亲军都尉。 只是自己死的时候并不知道哥哥是什么情况。 自己都死了，估计哥哥也难逃一死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落下悲凉的泪水来。 赶忙擦拭，顾紫重立刻咳嗽一声，旋即便道：“哦，哥哥他怎么了，现在不是在园前赏花，就是在后面观鱼。” 冬日之中顾府都有专门养花养鱼的地方，不过这些地方一直被她的哥哥给霸占着。 她的哥哥也算是一个闲适的人了，多少都有些消极的情绪，要不然他怎么只会做皇上的御林军都尉呢？ 与功名利禄都不在乎？ 这或许就是她这个哥哥的心绪所在了吧。 顾紫重多少都有些恨自己的哥哥不争气。 凤鸣直截了当道：“世子最近好像感染了什么风寒一样，待在房屋里也不出去。说是染了风寒，可是身体却好好的。可是说身体好，却又像一个病秧子一样待在屋子里不想出来。” 嗯？ 顾紫重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前世里哥哥可是一个开朗的人啊，怎么会这个样子？ 看来自己重生了一回，回来之后这里的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了。 她重重呼吸了一口气，接着问道：“哥哥现在在哪里，还在屋子里吗？” 凤鸣立刻点头，眉宇之间，带着担心与忧虑。 顾紫重心里寻思着，自己如今刚刚回来，必须要适应现在的生活，而且也要对这里的人都要熟悉。 前世里自己进了皇宫，就和哥哥的谈话少了，全然没有了年少时候的快活欢笑。 现在又回到了年少时候了，顾紫重虽然还拥有一颗成熟的心灵，不过她还是要尝试着回到小时候。 尝试着快活欢笑起来。 她尝试着露出微笑来，轻声道：“那好，等我过去，哥哥他想不高兴起来也不行了。” 凤鸣也突然转悲为喜，轻声道：“就等郡主了。” 第八章 太平世子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提及自己的这个哥哥，顾紫重便好像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 她欣喜万分，同时也好像感觉到了十分的安全。 这个哥哥从小就对她很好，除了有些消极之外，都是好处。 所以顾紫重才这般看中自己的哥哥。 既然已经决定了，她立刻自床边取了衣服，穿戴好了又去洗漱了洗漱，旋即便道：“我们这就过去。” 凤鸣突然一犹豫，站立在一旁有些担心道：“也不知道世子他现在是否已经醒过来。” 哦！ 顾紫重回忆着前世的哥哥，总是日上三竿了才起床。 她忍俊不禁！ “没事有我这个妹妹过去，保准他起床来，还得乖乖地和我谈话，陪我聊天，逗我开心。” 顾紫重说得这么有自信。 凤鸣听了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的确如此。 世子爱他的妹妹甚至要超过他自己了。 凤鸣轻声道：“好，就依郡主的话，估计我们过去了，世子他还要光……” 后面的话说不出来，有些害羞，凤鸣比划着，做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动作。 两个人齐声笑了出来，真不知道这个顾世子光着身子来见两个女人是什么样子的感觉。 顾紫重故意咳嗽两声，提着嗓子道：“好了，我们这就过去。” 二人穿了两个花园，来到园中竹林前面，正瞧见顾世子的房门禁闭着。 顾紫重无奈摇头，心里暗暗寻思道：“看来我重生回来，其他的事情都已经改变了，唯独我这个哥哥，他却一点都没有变化。” 因为前世还在家的时候，她每每去寻找哥哥，不是发现哥哥在赏花，就是在观鱼。要不然就是禁闭房门，一个人在屋子里面酣然畅睡。 而且那个房门的样子都已经是顾紫重心里的一个标志性的画面了，因此她这时前来，瞧见哥哥的房门禁闭，便知道哥哥还在熟睡。 哥哥一点都没变！ 她偷笑的同时，却也突然感受到了一丝慰藉，回到十五岁，一切都改变了。此时自己身旁能有一个没有变化，而且依然深爱着自己的哥哥，这是好事。 自己有了哥哥的保护，应该会少很多麻烦。 她又甜蜜地笑了笑，语气变得轻缓了许多：“走，我们直接进去，不必征得哥哥的同意。” 凤鸣跟着她走到门前。 顾紫重还像往常那样熟练地推开了房门。 这个动作好像已经过去三四十年了。 一个小小的动作又勾起了顾紫重许多回忆。 她的内心感觉到温暖。 鼾声响了起来。 顾紫重抚唇轻笑，又故意大声咳嗽了几声。 里面依然鼾声如雷。 她进了房门，凤鸣突然道：“郡主只管进去，我在外面守候。” 她也害羞！ 顾紫重应了她的要求，自己一个人进去。 顾紫重来到哥哥床边，瞧哥哥的睡姿，一点都没有变化。 她也像之前那样轻拍哥哥的硬臀。 然后顾世子便突然一下子从梦中惊醒，额头上流着汗珠，看到进来的人是自己的妹妹，叹息了一声，接着倒头，不过也睡不着了。 顾紫重年幼时候的感觉一下子又回来了，她娇嗔着说道：“十五上元佳节，哥哥你都沉睡到这么晚，看来你这个毛病也没有改变过来啊。” 顾世子道：“你这个小孩子实在烦人，我想睡个好觉都被你给惊醒了。” 他显得很不高兴。 她看他的神情，微笑着摇头，表示着些许无奈。 他是一个不情愿去争夺权力的人，要不然几十年了，他怎么还会在皇宫中做一个御林军都尉？ 是个心里欲望强烈的人早就向上爬了。 不过或许也是因为这个特点，他才一直免于皇上猜忌，得以保全自身。 也有好处，也有坏处吧。 顾紫重叹息了一声，猛地一拍床边，再次娇嗔着说道：“哥哥，今日可是十六。人家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昨天是个欢乐的日子，今天也同样，你可不能再这么沉闷下去，你得陪陪我。” 顾世子连连点头，虽然表面上显得有些不愉快，可是他还是接连点头。 妹妹的要求总是最需要满足的。 这就是他这个世子的想法吧。 顾紫重当然也愿意去“欺负”自己这个哥哥，拉着他的手将他拖拽起来。 前世里哥哥默默无闻，虽然没有遭遇到什么大事，可也没什么出息。 自己是被小皇帝给一剑刺死了，哥哥作为自己的娘家人，想必下场也不好了。 顾紫重的眼角突然泛着红。 今生她不能再让自己受苦，不能再让哥哥默默无闻了。 哥哥也是有本事的人！ 顾紫重拉着他的手道：“哥哥，你可别忘了，你是顾家的长子，将来爹的继承人。你现在这样子，让周围的人怎么看你啊。” 顾世子却是满不在乎：“他们看我好，我也是世子。他们看我不好，我还是世子。” 这个傻哥哥，压根儿就没有把人家的指指点点当回事。 可是威望终究还是要竖立的啊！ 他不过就是想过太平日子，对那些权力的欲望没有那么强。 怕就怕这一点，他要是一个普通人还好，可是他偏偏是顾世子。 顾紫重的脸色突然凝重了起来：“哥哥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顾世子愣住了，妹妹怎么突然发飙，冲自己发火？ 他很少看到妹妹发火。 那是因为前世顾紫重年幼，并不知道那些大道理，因此没有提醒他。 如今顾紫重虽然身躯年幼，可是有一颗无比成熟的心啊。 所以她看自己的哥哥，好像在看一个孩子。 那种教育性的话语便也脱口而出了。 顾紫重撒娇道：“哥哥你不在乎你自己便也罢了，可我是你的妹妹。在外面人家一说你，便也要说我了。你看看你自己，还像一个异姓王的世子吗？一点作为都不想有，你究竟想干什么？” 顾世子彻底被说服了，连忙从床上起身来，换了换衣服，打扮好了站立在顾紫重的面前，冲着她微笑，想以此来博取她的欢心。 第九章 十六月圆 顾紫重也许是真的喜欢和自己的哥哥在一起玩耍，也许就是想借着和哥哥一同玩耍的时候来转移一下自己的视线。 因为平时自己不由得便要想起朱世子来。 她让哥哥拉着自己去转尽了大街小巷。 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疲惫不堪了。 十六这一天，天色已晚，顾紫重托着疲惫的身体，还拉着早就已经气喘吁吁的哥哥回到了顾府门口。 她突然停了下来，喘了喘气，回头瞧瞧哥哥那个样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顾世子倒是愣住了，妹妹瞧自己的样子实在是奇怪。 他一抬头，挺起胸膛来，问的语气却显得犹为恭维：“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顾紫重倒也不含蓄：“哥哥你在家里还像一个世子，可是一但出来，却显得像一个小孩子。” 这话却一点讽刺的意味也没有，相反，这一句话尽道出了顾紫重对自己哥哥的喜爱。 她多么希望自己的哥哥能够过上幸福生活。 可是在这个乱世里，想当一个太平世子不容易，想当一个太平王爷更难了。 所以前世里她的哥哥才碌碌无为，一生也没有什么成就。 与其一直被动着躲避着外面的世界，倒不如自己主动将他拉出来。 前世里哥哥一直闭门不出，倒真有陶渊明的样子。 可是今生却不能再这样下去。 今日的出游只是一次试探罢了。 而且还是游玩，顾紫重算是让哥哥真正地体会到了外面的快乐。 现在累得气喘吁吁，正说明他们今日一天玩得快乐。 现在顾紫重回眸去看哥哥，瞧他那一副早就已经汗如雨下的样子，反而显得高兴。 哥哥一个人木讷着在家倒是悠闲，可是那个样子自己看着都难受。 她冲着哥哥竖起拇指来，微笑道：“哥哥你今日跑得比我都欢，这要是传出去了，妹妹我的名声也就坏了。逛街一个小女孩子居然连一个男孩子都比不过，实在是丢人。” “丢人”这两个字说出来时，她脸上的笑容却反而更加甜蜜了。 顾世子也是笑道：“志远今日实在是快活。” 志远？ 志向远大？ 名字虽然通俗易懂，可是自己却听得有些陌生。 仿佛哥哥自打进了皇宫之后，就老老实实地叫起了自己的本名：顾琅画。 这个本名也是他自己给起的，说是自己就像那画中洁白的美玉。 想到这里，顾紫重看哥哥的眼神里微微透出一丝凄凉来。 哥哥平生不好争不好斗，结果却平凡一生。 前世里应该也因自己而惨死了吧！ 顾紫重哽咽了一声，突然拉起哥哥的手臂，好像又是浑身充满了力气一样，大笑道：“哥哥快来，我们进家门去说。” 顾世子又是一愣，累了一天了怎么还要嘻嘻打闹？ 没办法，谁让自己有这样一个妹妹呢？ 他也踉踉跄跄地跟着自己的妹妹进了家门。 夜色已至，不知不觉外面都已经黑了。 可是园中的走廊里却是一道道银光闪闪，仿佛轻纱落地一样，看上去就很顺滑，也很亮。 顾紫重看了看悠长的走廊，又不禁抬头去看了看天边。 玉盘正高挂空中，明明亮亮地照耀下来。 顾紫重突然一顿，拉住哥哥的肩膀，像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一样，指着天边的玉盘兴奋道：“哥哥你看，月亮正圆呢！要不然你抓一个下来给我玩玩。” 这简直是笑话！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话可逗，一个无比成熟的内心在她身躯里不禁嘲笑着她自己。 顾世子尽显疲惫之意，打了一个哈欠道：“行了妹妹，今天已经很晚了，我们明日再谈吧。” 这怎么能行？ 顾紫重就是不想看自己哥哥这般消极。 她突然双目一瞪，抓住哥哥的肩膀紧紧不放：“哥哥你怎么这样，今日妹妹的心情正好，你这样岂不是坏了我的兴致。你要赔给我的。” 顾世子又打了一个哈欠道：“行行，我赔，只要你高兴，什么要求随你吧。” 顾紫重低着眉头，却是偷笑着道：“是吗？哥哥你说话要算话，不许骗我才行。” 顾世子或许是太过劳累了，因此只是一味地点头，甚至连妹妹说的什么话都没有听清楚。 顾紫重开心着，摇晃着哥哥的手臂道：“那你今晚就陪着我一同赏月吧。人家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赏月不是正好吗？” 顾世子再度愣住了，自己只管点头答应，却没成想因此落入了妹妹的“圈套”了。 他苦着脸，只好答应。 顾紫重一转眼珠子，随即便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顾世子倒是突然精神抖擞了起来，他在家中观鱼赏花赏月的，就是图个闲适。 今天能从妹妹口中得出这样的诗句来，正是他没想到的。 顾紫重其实之前也并不知道，那是前世自己在后宫中为了讨皇上欢心才学的。 没想到前世没讨到皇上的欢心，今生却讨到哥哥的欢喜了。 顾世子仿佛彻底清醒了一般，抬头看着天边的圆月，看得痴迷了起来。 顾紫重倒是愣住了，她好像被弃之一旁了。 哥哥好像当自己压根儿就不存在。 这个傻哥哥！ 顾紫重故意咳嗽了两声，可是哥哥依然无动于衷。 她真的生气了：“哥哥你干什么，我还在这里，你不与我说话，怎么自己一个人倒赏起了月来？” 顾世子叹息道：“今夜的月色就是迷人。唉，要是朱兄也在这里就好了。” 朱兄？ 不会是皇族之外的一个无人问津的朱家人吧？ 一个不知从几代开始便已离开了朝廷的朱家，后人朱留宏。就是这个人和哥哥称兄道弟的。 其实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好玩意儿。 前世里他在金陵城里什么都不是，可是到了皇宫却如同翻天了一样，对着周围人尽显王爷气派。 可是他却以为他自己是谁啊？最后还不是被自己这个皇后给拿下了吗？ 前世哥哥在他身上倒霉太多，今生不能再让哥哥和他厮混在一起了。 第十章 怀恨在心 一提起他，顾紫重便恨得咬牙切齿。 她恨不得将这个人千刀万剐了。 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除她内心的千般痛恨。 前世之中哥哥多次要帮助他，他却多次陷害哥哥。 当今皇上殡天之时，记得他曾经借着这个没人管理的机会贩卖私盐。 官盐才是正宗的，贩卖私盐可是大罪啊。 最后傻傻的哥哥却被他给陷害了，抓获的时候，他早早便已经知道了消息，于是假心假意将哥哥给骗了过来，并且他自己趁别人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就这样，哥哥成了替罪羊了。 要不是后来皇上身旁宦人的亲旧也参与其中，有一次说走了嘴了，估计哥哥就要替他背一辈子黑锅了。 不过就这样，皇上也拿那个姓朱的没有办法。 因为他再没有权力，毕竟还是他们朱家的人。 一遇到事情了，首先便要护着自己人。 朱家人自然也要护着朱家人了。 后来那一件事情也就不了了知了。 哥哥倒是一个大方的人。 顾紫重也知道哥哥其实都懂，只不过他这个人心太善良了，可以整治这个姓朱的人时候却又是心慈手软。 当初皇帝驾崩，自己的养子要登皇位的时候，他又是不断从中作梗，一面背地里暗暗坏着自己的好事，一面却又表面上对自己的养子如同自己人一样和蔼可亲的。 真是一个两面派。 自己的死说不定也和他有关系，是不是他在其中挑事，才让自己的养子残忍杀了自己？ 那些都是前世的事情，至于如何自己也不知道。 如今再回到青春年少的时候，她绝对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顾紫重看着哥哥依然兴奋的面庞，却是十分平静道：“今天可是十六，这么重要的日子，哥哥你居然都不在家里面陪陪我吗？” 顾世子呆了呆，往昔这个时候妹妹也从来没有提过这样的要求啊，怎么现在突然要这么问？ 他有些不解道：“妹妹你今日怎么了？哥哥对你不好吗？” 顾紫重欢喜着说道：“好，当然好了。” 他便一拍大腿，道：“那不就得了吗？哥哥今日要与友人相会，因此不能够陪你了，你不要胡闹了。旧岁都已除去，新年到了，你也长了一岁了，该懂点事了。” 这口吻怎么这么别扭！ 让她听着总觉得不对。 自己好歹也活了四五十年了，听着一个十几岁男孩子的这个话总想着要去反驳。 顾紫重在心里叹息道：“唉，谁让我又重新回来了呢？现在的我只不过就是十五岁而已。” 不过她却并没有妥协！ 因为她恨那个姓朱的，也不想再让哥哥去和他一起胡乱厮混了。 她撒娇着道：“十五时哥哥就没有陪我，今日十六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哥哥必须要留下来陪我玩耍。” 她话音刚落，却听门外有脚步声，进来一个仆人，说顾府之外朱公子请见。 朱公子，就是那个姓朱的百姓吗？ 他怎么这样子脸皮厚呢？ 居然都找上门来了！ 顾紫重此时气便不打一处来。 顾世子倒很欣然道：“请他进来吧。” 那个姓朱的不过就是溜须拍马，想要混迹朝廷中的达官贵人罢了，一旦有什么事，第一个躲避的就是他，一旦有什么好处，第一个上的也是他。 也就是哥哥这样的人心善，所以才会中他的套。 顾紫重此时脑子正在高速转动着，寻思着如何来应对。 不过现在自己也找不出什么借口再让哥哥留下来陪自己了。 既然要见，那便见了吧，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倒大方起来，干脆起身来道：“请朱公子进来吧。” 顾世子欣然道：“妹妹长大了，居然也会客气说话了。” 她很生气，看着哥哥，鼻子险些都气歪了。 在哥哥眼中，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小孩子罢了，他压根儿不会高看自己。 不多时外面便传来十分优雅的脚步声，仿佛很有旋律，让人听着很舒服。 一听这脚步声便知道来者并非凡人。 顾紫重向外看了看，果然，进来一个貌美的男子，柳叶眉下洞张的深眸正盯着屋子里的顾氏兄妹。俏鼻梁下面小小红唇微微颤动，仿佛要开口说话。 这个男子的模样却引起顾紫重无比的愤恨。 他虽然长得眉清目秀的，不过顾紫重越看越讨厌。 “顾兄，好久不见了，别了三日，当刮目相看。你看看你，如今又成熟了许多啊，哈哈……” 笑声自然，那个姓朱的说着话便要坐下。 主人都没发话，他倒挺自觉啊。 顾紫重只看着他，倒也没有发难去为难，先听听他有什么话要说。 顾世子一脸热情的样子，面对着自己这个“朋友”，让仆人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的，好生招待。 姓朱的倒也不客气，一面喝着茶水一面道：“朱兄，听闻前些日子你又去救济穷人了？” 顾世子红着脸底下了头，他自己都不好意思承认了。 姓朱的一拍桌子，朗声笑道：“是你做的便是你做的，何必羞羞答答的？顾兄你是一个心善的人，又何必遮遮掩掩的？小弟都想跟着你一同行善了。改日小弟也出点钱财，和顾兄你一同行善怎样？” 顾世子微笑道：“好啊，随时欢迎。” 姓朱的倒突然哑口了，顿了一顿，然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顾兄，听闻你这几日一直在家中待着，未免太过憋屈了吧？你上我那里去，我有上好的蛐蛐让你玩乐，怎样？” 这怎么突然转移话题了呢？ 他不过就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伪君子罢了。 说是积德行善，其实不过是客套话。 可是哥哥却当真话听了。 顾紫重转了转眼珠，旋即便道：“哈哈，朱兄你说得好，那蛐蛐好玩吗？改日请我怎么样？” 姓朱的有些尴尬，看来是想拒绝自己。 不过顾紫重就是想听听他是如何拒绝自己的。 对他来说，哥哥是将来的顾家继承人，后来的王爷，自己不过是一个弱女子罢了，他才不会巴结自己。 第十一章 借口难寻 顾紫重冷峻的面庞上显露出来些许杀气。 这是她上辈子对这个姓朱的平头百姓的愤恨，内心压抑太久了，所以才这样子愤恨。 她现在巴不得眼前这个男子赶快被株连九族了才好。 不过毕竟人家是客人，所以顾紫重的脸上还微微显露出笑容来。 只不过笑容和愤恨交织在一起，让人看了感觉特别别扭。 姓朱的感觉浑身难受，之前来顾府，这个小丫头片子也没有这般刁难过自己，怎么今日过来，她就这样问问题，而且自己还没有办法回答。 斗蛐蛐的，她一个女孩子家玩什么。 在金陵城中，斗那些蛐蛐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她一个女流之辈过去了，未免显得太过另类了。 所以思来想去，姓朱的脸上尴尬之中显露出敬畏之色来：“这个我说了不算。金陵城中那些达官贵人都是约定好了大家一起去，况且去的都是公子，郡主你去了只怕……” 他不敢再往下说，不过那个意思却是谁都能够懂得的。 你不就是嫌弃我是个女的吗？ 别人看不出来你，我还看不出来你吗？ 顾紫重看他的目光变得更加阴冷了。 她心里清楚得很，这个姓朱的只不过是想巴结哥哥罢了，倘若他真的想要带着自己去玩，这还是个事吗？ 不过顾紫重也不愿意当着大家的面戳穿他的心计。 毕竟哥哥现在还只是一个青春的男孩子，就连顾府都没有怎么踏出去过，他又怎么知道这个姓朱的心有多狠。 哥哥说到底还是心太善了。 她故意咳嗽了一声，旋即自己却变得很尴尬了起来，自座位上起身来，双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我身子现在有些不适，不能陪哥哥和朱公子聊天了，你们请自便吧。” 顾世子立刻变了脸色，赶忙来到妹妹的身旁安慰着她道：“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用不用叫大夫来看看？” 顾紫重听着这话内心只感觉欣慰不已。 哥哥就是哥哥，他对自己都爱是永远无法抹去的。 年少便是这样，老了也是这样。 顾紫重温柔的眸子里闪烁着晶莹的泪珠。 前世自从自己进了宫，就和哥哥见面的机会很少了，哥哥成了大人，对自己的关心自然也少了许多。 终于再一次体会到了这种温暖，顾紫重犹如自冰封之中走进了阳光。 她只感觉浑身温暖，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去想。 顾世子却不知道她的话不过是遮掩的话罢了。 顾紫重和那个姓朱的现在便有些不对眼了，她却又不好直接和姓朱的翻脸。 因此她只好装作自己身体不舒服，从而赶快离开这里。 避免尴尬而已。 不过既然哥哥想要送自己，自己求之不得呢！ 顾紫重连声道：“是啊，我最近好像受了风寒了。哥哥你要陪着我回我房间去。等把我安顿好了你再回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故意斜睨了那个姓朱的。 他是客人，毕竟是在人家的家。 所以他只是在一旁坐着等待着。 顾世子还有些难为情，回头微笑道：“朱兄弟先在这里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姓朱的立刻变了颜色，和蔼着起身来道：“顾郡主的身子要紧，赶快去找大夫来看看，身子养好了比什么都强。” 这个人还挺会说话的。 要不然自己当时怎么也不反感他？ 顾紫重只记得前世的时候自己不但不反感他，反而拿他当成是自己人。 和亲哥哥一样亲！ 可是到了后来这个“亲哥哥”却多次在皇宫中和自己作对！ 一想到这里，顾紫重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连忙转了头，看向门外，道：“哥哥快扶我回去吧，紫重现在只感觉浑身有些发烫了。” 顾世子立刻精神抖擞了起来，一面搀扶着妹妹出门，一面唤仆人去请大夫。 出了房门，顾紫重立刻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本来就没事，现在一出门来，离开了那个姓朱的，她立刻变得生龙活虎了。 顾世子却还处在担心之中，安慰着妹妹道：“没事，大夫一会儿就过来。” 不过他也在关切中生起了气来：“你说你身子有恙，早点说出来嘛，今天还逛什么街。” 顾紫重立刻拉下脸来：“哥哥不想陪我出门就直说，我有凤鸣陪着，也不需要你这个男子汉了。” 顾世子也较起真来：“你这话怎么说的，好像做哥哥的我有多亏欠你一样。” 顾紫重不生气反而轻声笑了一下，旋即道：“哥哥你发脾气的时候也挺可爱的。” 在她眼中，除了哥哥，当下再没有第二个人和自己的关系近了。 她信任自己的哥哥甚至超过了她自己。 前世中父母病逝后，能和自己说真心话的也只有哥哥了。 一想到这里，顾紫重便热泪盈眶。 她再次见到了自己这个年少无知的哥哥，内心百感交集。 哥哥没有烦恼，反而显得可爱。 他一进宫，各种事情都围了过来，他却又不攀关系，因此才步履蹒跚，生活处处受阻。 顾紫重直接将脑袋伸入了哥哥的怀中，啜泣着说道：“哥哥你陪着我回去吧，我今日身子骨不舒服，父母又已经歇息了。所以只有你能陪我了。” 顾世子立刻为难道：“可是朱兄弟还在等我呢，我不能食言啊。” 顾紫重转了转眼珠，整个人的面庞更加温柔了三分：“那哥哥你把我送回去之后，先回去打发他走，说我身子有恙，需要人照顾。然后你再回来陪我怎么样？” 这个理由好，既让哥哥诚实守信，又是可以不让哥哥和姓朱的厮混在一起。 顾世子瞧妹妹这个惹人怜爱的样子，内心更加难以排斥了，想都不想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顾紫重欣然微笑。 不过现在只能一时不让哥哥和他相见。 日后来日方长，哥哥还是要和那个姓朱的打交道的。 这可怎么办啊？ 哥哥和他在一起迟早要出事。 顾紫重心里为难，自己刚刚从前世回来，却又要去想这些事情。 烦恼啊！ 第十二章 口是心非 震惊，绝对的震惊！ 顾紫重回到房中，正准备要好好休息一下，同时也想让哥哥陪伴自己。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夜色已经朦胧了下来，外面早已清幽冷淡了。 可是此时外面却传来一个声音。 “顾郡主在吗，大大夫就守候在门外，等着进来呢！” 这声音不是别人的，正是那个姓朱的。 旋即便又传来一阵笑声，笑声有些令人发抖。 笑声也并非他人的，端的就是姓朱的笑声。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顾紫重正一头雾水的时候，却听哥哥一声爽朗的笑道：“朱兄弟请大夫进来了，我出去看看。” 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紫重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她内心嫉妒不高兴。 这个姓朱的还真的是阴魂不散呐，自己既然已经找借口要离开了，而且还带着哥哥一同离开的。 倘若他识相的话，一定会稍微坐一会儿便借机离开顾府了。 天色已晚，而且顾家的主人都已经离开了。 是个人便会想到主人家是在含蓄着送客。 可是这个姓朱的居然留了下来，还亲自为自己请的大夫。 真是不可想象。 顾紫重内心正是愁苦与愤恨的时候，突然房门轻声开了，旋即便从门外进来一个老者。 满脸胡须，看样子便知道他是大夫了。 不过这个大夫的脸色还稍微和蔼些，正因为如此，顾紫重的心情才没有那么繁重。 记得前世之中，姓朱的就是这么一个人，一肚子坏水，表面上却显得很和蔼。 如今的顾紫重在别人的眼中还不过就是一个孩子一样，因此自己就算说一些有道理的话，人家也未必会听。 算了，就看这个姓朱的如何说辞了。 果然，姓朱的一进来便站立到一旁。 显然他是想极力将自己掩藏起来，可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引人注目。 顾世子当即伸手道：“来来来，朱兄弟，你不必感到拘束，这是妹妹的闺房，大家都在，你干什么要站立在一旁呢？” 瞧把你给客气的，好像这个家除了你这个主人其他人都是坏人了。 顾紫重内心不自觉便这样想。 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这样子想自己的哥哥着实有些不妥当。 算了，不如和蔼些，也对他客气点。 顾紫重微笑道：“朱哥哥还为我请来大夫，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姓朱的连连摇头，满脸欢喜的模样大步走了进来。 他或许等的就是主人公的邀请话。 刚才顾世子既然让他进来，他便顺理成章了，也不再拘束，不过来到顾紫重的床前他还是表现得很卑谦：“李大夫请看一看，抓上好的药，顾郡主可是金枝玉叶，不能有一点岔子。” 李大夫自然打包票，在他手下还会有医治不好的病人吗？ 况且顾紫重压根儿就没什么病，她只不过不想见到那个姓朱的才随意谎称自己身体不舒服而已。 她很不自觉地带着有色眼光去看姓朱的公子。 对方却礼貌回应。 这种侵犯，就是在不撕破脸皮的情况之下一点点挑战你的下限。 顾紫重明明都已经显露出了送客之意，姓朱的反而以请大夫为名大大方方地进来了。 弄得顾紫重不知所措。 李大夫随便看了看，自然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于是又详细询问她最近的身体情况。 顾紫重为了让李大夫合情退下，不至于尴尬难堪，因此又是随意撒谎，然后让他也随意开了一个单子。 一切都看起来如此随意。 不过顾紫重却在心里难受。 顾世子微笑着招呼姓朱的坐下来，对他高兴道：“兄弟你懂得关心他人。我妹妹的事我自己便可以解决了，不必让兄弟你亲自请大夫。” 姓朱的连声道：“顾郡主可是金枝玉叶，身子骨一点也不能有了恙了。如今顾郡主身子并没有什么事，我也就放心了。” 这话说得，是个人就会动心。 就连本来恨他的顾紫重，此时听着内心也觉得热乎乎的。 他就是会说话。 顾世子更加以为如此，连声称赞朱公子。 此时顾紫重的闺房里面简直成了他们兄弟二人互相称兄道弟的平台了。 顾紫重好像根本不存在。 姓朱的不过为了要和哥哥套近乎，因此才千方百计地过来。 哪怕他知道自己想要送客，他还是会寻找机会留下来。 顾紫重故意高声道：“朱哥哥你也太过偏袒。哥哥他不过也是一个书呆子，你却一直想邀请他去斗蛐蛐。那么好玩的东西，你为何不叫上我？” 她话音刚落，嘴角一撅，显得很是生气。 她就是想听听这个姓朱的如何说辞。 不过朱公子还是方才那一段话。 斗蛐蛐的都是达官贵人，而且都是男子。 她一个女孩子，不适合玩那种。 说来说去，他还是找借口躲避开自己。 他真正在意的是哥哥吧。 顾紫重嘴角上扬，却隐隐含着杀气。 这种杀气是她常年在深宫之中磨练出来的。 果然，朱公子见状登时目瞪口呆了起来。 因为他总觉得这种杀气只有他自己才会显露的吧。 可是他万万不会想到自己表面上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其实内心已经是四五十岁了。 她比这里的任何人都要成熟得多。 他只有一愣一愣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有心计着毕竟还是与他人不同，朱公子呆滞了片刻，旋即便又回过身来，又恢复了微笑模样。 顾世子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出来。 他依然谈笑风生，仿佛旁若无人。 顾紫重脑袋都快气炸了。 这个哥哥，他还是自己的亲哥哥吗？ 在他眼中姓朱的这个外人都比自己这个妹妹要亲吗？ 顾紫重心里不高兴，故意咳嗽了一声。 顾世子立刻转面过来，嘘寒问暖，还寻思着再把李大夫请回来。 顾紫重这才有一点高兴。 能看到自己的哥哥如何，自己也算是欣然了。 她转瞬之间又变得温顺了起来，依偎在哥哥怀中，仿佛像一只绵羊，她脸上的微笑更加甜蜜了。 第十三章 顾母临门 前世的顾紫重，今时的朱兄弟。 两个人如今的心里却是一模一样的。 顾紫重是一个过来人，心里自然明白这个姓朱的公子有几个心眼了。 朱公子当然也是自然感觉到了不得劲了。 前世里他呼风唤雨的，虽然表面上在别人面前低头哈腰的，其实本质上是他在暗中操作着各项环节。 这就好比是一个幕后主使了。 一想到这里，顾紫重不禁便上扬嘴角，冷冷一哼，场面瞬间尴尬了许多。 顾世子一直将自己的妹妹当成是一个小孩子，在他的心目当中自己的妹妹总是微笑着示人。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自己的妹妹居然会做出这样奇怪的表情来。 他诧异着，也不禁轻声道：“紫重你怎么了？” 顾紫重想了想，自己内心的想法如何能够说出来？就算说了出来，却又有几个人能够相信呢？ 她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来，并没有说话。 朱公子已经很明显感觉到了一种无比奇怪的压力。 因为顾紫重就是看不惯他了。 不过他却不是一个服输的人，他只想着如何能够巴结上顾家未来的继承人了。 只消片刻的功夫，朱公子脸上的紧张和难堪瞬间便消失了，旋即换了的是一个轻松的微笑。 那个微笑让大家感觉他好像就是一个客人，需要尊重。 朱公子毕恭毕敬，亲切关心着：“顾郡主想必身子还有些不适吧，刚刚自外面回来，难免会染上风寒，稍有不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想必多加休息，不日便能够康复。” 这话说得，甜到顾紫重心眼里去了。 他好像已经知道了顾紫重有些不待见他了。 不过他不退缩，不躲避顾紫重，反而主动去向她示好。 就算是心怀深深的恨意，只怕在这个时候听人家关切了自己一番，这心也便融化了一般吧。 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 现在人家朱公子十分亲切地关心着自己，自己也不由得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女儿身体如何了？” 外面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是母亲来了。 想到母亲，顾紫重有些哽咽在喉。 前世就是因为母亲的牺牲，自己才得以做到了皇后的这个位置上。 记得前世正是选皇后的时候，仁凰皇后刚刚因病过世，皇上悲痛之中，却还是要赶快再选新的皇后。母仪天下，这种事情耽误不得。 皇上偏爱自己，有意选自己为后。 可是自己就是因为是异姓封王的女儿，因此自己被许多人抓住了把柄，说害怕异姓专权，将来祸害朝廷。 异姓专权这事情前几任皇帝在位时曾经发生过。 因此自己被他人排挤，或许出于对朝廷着想，或许出于私利，满朝文武多数不同意。 可是正是因为一次南巡，皇上来金陵城时，老母出去相迎，正逢刺客来袭，家母为报皇恩，因此用身体挡住了皇上，救下了皇上一命。后来皇上以此为理由，将自己推上了皇后的位置。 可是家母却因此而去了。 当时众人都听闻人群混乱，是这个姓朱的推了家母一把，才致家母惨死。 可是不论外人如何评说，这个姓朱的却不以为然。 等自己登上了皇后的位置，姓朱的却因此大把大把捞钱。 他仗着他是皇后哥哥的亲兄弟。 哼！ 家母的事情自己如何都忍不住要去怀疑这个姓朱的了。 她正回忆着，又听门外咳嗽了两声。 连忙起身来，顾紫重也顾不得自己的身子情况，随意穿上了鞋子便出门相迎。 她好久都没有见到过母亲了。 自从重生回来，也听闻母亲前去仁济寺祭拜去了。 所以直到现在自己才真正地听到了家母的声音。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顾紫重忍不住热泪盈眶了起来。 一把将家母搀扶住，顾紫重连声道：“母亲，女儿接你进门。” 顾母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一面跟着她进门，一面欣然道：“女儿长大了，母亲出行多日，想念母亲了吧？” 顾紫重不说话，只是一味地点头。 姓朱的这下子更加为难了，人家一家子现在都已经凑齐了，要嘘寒问暖的。 自己这个外人怎么想怎么觉得多余。 他终于要离开了，等顾世子离他近一些，他连忙拉着顾世子过来轻声道：“今夜天色已经晚了，顾郡主身子也没什么大碍。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他说话声音虽然小，不过顾紫重却听得一清二楚的。 她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姓朱的一言一行。 现在他终于要离开了。 前世里看惯了他叱咤风云，如今终于看到他委屈了一回。 估计今夜他来是找哥哥有什么事，不过被自己这么一搅和，终于还是白跑一趟吧。 不过顾紫重装作没听到，依然和母亲问候着，声音还故意放大了。 姓朱的更加待不下去了，连忙出了门走了。 顾世子叹息了一声，将房门关上。 顾紫重这下子可以将整个人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母亲身上了。 她盯着母亲的面庞，瞧着母亲脸上已经满是皱纹，却依然笑得那么开心。 她便很高兴。 这个模样自己既是陌生却又熟悉。 多少年都没有见到过了，如今时光倒转，终于再次让自己见到了。 她开心得笑了，一边笑着一边流着眼泪。 能够再次看到早就已经过世多时的亲人，顾紫重感慨万千。 她突然没控制住，干脆将身子向前一扑，直接扑倒在母亲怀中。 那个样子就好像是年幼的孩子犯了什么错一样，此时急切需要大人的关怀。 顾紫重微笑着，却也哭泣着。 顾母却不知道这些，她只是以为因为自己出门多日，孩子想念自己了而已。 顾世子在一旁也跟着氛围热泪落下，道：“紫重她长大了，这才过了上元节，便已经像一个大人一样了。” 顾紫重回头冲着哥哥做了一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顾母微笑着轻拍她的肩膀，凑近了她的耳旁：“小孩子这几日过得怎么样？听闻你身子不熟悉，母亲立刻就赶了过来。” 第十四章 怀念母亲 有了母亲的归来，顾紫重内心一下子便温暖了许多。 她曾经多次期盼过，期盼着能和母亲重逢，如今真的梦想成真了。 她激动得热泪盈眶。 她盯着母亲看，盯着母亲已经年老的面庞，又是欢喜，又是忧伤。 母亲劳累了半生，最后却还是难以安享晚年。 这种生活不能要。 顾紫重深深呼吸着，同时伸手去抚摸着母亲的面庞。 顾母欣然微笑着，叹息一声道：“唉，小女孩子毕竟还是小女孩子，怎么这般娇气？母亲这才离开了家数日，便将你想念成了这个样子了？” 她伸手一直顾世子，故意装作唉声叹气道：“唉，你这个小子，还说你妹妹长大了，人长大了应该能够独立，她为何如此哭哭啼啼的？” 这语气之中虽然略微带着些许责备的意味，不过终究还是疼爱更多。 顾紫重自然能够体会到母亲的用意，只管将自己柔软的额头顶在母亲的怀中。 在母亲看来，她不过是离开了自己一时半刻而已，可是自己却已经离开了她几十年了。 要是母亲知道她离世以后，她的女儿在深宫中虽为皇后，可是整日却过着尔虞我诈的生活，她的心里该是什么样的？ 更何况最终她的女儿还是惨死在女儿自己的养子手中。 这种悲惨的下场实在难以言表。 顾紫重内心也犹如一坛陈醋一般，酸酸楚楚的，实在难受。 她多年都没能够投入母亲的怀抱了，一旦有了事情，只能够自己硬生生的扛着。进了后宫，连和自己亲哥哥见面的机会都少了。 所以后来的顾紫重才变得那般苛刻，那般无情。 无情到随意任人唯亲，随意杀戮无止。 想到这里，顾紫重又是叹息一声，或许前世自己的悲惨命运就是自己作孽太多的报应吧。 可是身在后宫，不作孽，如何能够保住自己的位置？ 身不由己，命在旦夕之间，因此尔虞我诈的时候更多。 可是没有人能够听自己内心的苦楚了。 如今再一次见到了母亲，再一次伸手触摸着母亲苍老的面庞，顾紫重笑了，笑中带着眼泪。 她此时什么也不想说，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头猛地扎入母亲的怀中，等着母亲给自己应有尽有的安慰。 她享受着此时的一刻，便犹如久旱逢甘霖一般。 如今自己真的再次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母亲和哥哥都在自己的身旁，有人保护着自己，有人安慰着自己。 自己便如同温室的红花，含苞待放，逍遥无比，同时也享受尽了周围给自己的呵护。 她再也不用看皇上的脸色了，再也不用听太皇太后那种刺耳的难听话了。 顾紫重努力将脑袋钻入母亲的怀中。 顾母不知情况，还以为自己的女儿在故意撒娇，她也便没有当回事，只是伸手抚摸着母亲的额头，轻声道：“好了好了，我这不回来了吗？听说今天你拉着你哥哥在街上逛了一整天，你还没玩够吗？” 顾紫重突然破涕为笑，却含笑着摇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此时的她只想听母亲对自己说话。 顾世子走近了一步，拧不拧她的鼻子，咧着嘴唇，看上去有些委屈：“这个小丫头片子今天非要拉着我一同出去逛街。一天下来我的腿都要断了。如今回来之后朱兄弟还让她给赶走了。她实在娇气得可以。” 怎么又提那个姓朱的？ 顾紫重一听这三个字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连连摇头，撅着嘴，不过还是盯着母亲的面庞。 顾母带着和颜悦色教训道：“紫重也是大孩子了，女孩子十五就是到了嫁人的年纪，你可千万不能再顽皮，失了郡主的身份，日后谁还会娶你？” 母亲这样一说，又将她的思绪带到了朱常禧朱世子的身上。 唉，同为朱家的后人，一个朱常禧朱世子，为国效力。另外一个姓朱的虽然是平民百姓，却是日日夜夜想着要凌驾于他人之上。 差别实在是大！ 顾紫重不知不觉想念起了朱常禧朱世子，也不知道他此时在干什么。 夜色已经深了，他是不是在思念自己？ 顾紫重只觉得额头一痛，紧接着便是母亲的教训声：“母亲在引导你，你的心绪却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顾紫重嘻嘻一声笑，道：“母亲今日回来，夜里也别回去了，就在这里陪着我好不好。” 她与母亲别了的时间太久，实在想念亲人，想念母亲。 顾母疼爱自己的女儿，自然答应了下来。 顾紫重兴高采烈得快要跳起来了。 顾世子却摇头道：“这个女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得这般顽皮了，好了，有母亲的陪伴，你就歇着吧，我先回去了。” 怎么哥哥对自己的态度还变了呢？ 顾紫重小脸一红，整个脸色变得都难看了起来：“哥哥你怎么这样说我？我见你整日整夜都闷在家里实在难受，因此才想着带你出去走走。妹妹一番好意，到你这里却成了驴肝肺了。你不愿意出去，日后感觉无趣了千万不要找我。” 这一番话说得哥哥哑口了。 顾母在一旁看他们两个人的笑话，指着顾紫重道：“女儿这个小嘴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犀利了？” 她又一指顾世子：“你这个呆子整日闷在家中，也的确应该出去走走了。如今正值热闹的时候，出去走走也好啊。” 顾世子却不说话，只是一脸的委屈。 顾紫重却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嘻嘻笑了起来。 看来有人帮忙说话就是好，就算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亏欠道理，现在母亲帮着自己，让自己也总觉得占尽了上风。 顾世子一脸扫兴的样子，随意应付了几句便离开了。 顾紫重在哥哥身影背后盯着他，心里叹息道：“哥哥现在也是年幼，什么都还不懂。日后等那个姓朱的露出他真面目了，哥哥你也就明白妹妹的心思了。” 她如今重生回来，便不能再让前世的冤枉事情发生。她要重新掌控局面。 第十五章 疑点重重 顾母欣然接受，留下来陪着顾紫重住了一晚。 这一夜顾紫重睡得很安稳，这是几十年以来她睡得最安稳的一夜了。 早晨阳光初照，顾紫重粉红的小脸蛋上显露出甜蜜无比。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睡眼微微睁开，瞧见母亲正在桌子前面摆弄着茶杯。 她微笑着扶着床起身来，冲着母亲道：“母亲今日为何起来这么早？” 顾母摆弄着手边上好的紫金高丽茶杯，道：“今日一大早来，朱公子便差人送来几个上好的茶杯，说是高丽国给我们送来的，他是朱家后裔，因此就得到了几个，便差人给我们送过来了。” 茶杯？ 顾紫重心头一震，前世里这个词语可是令自己眉宇紧皱的。 她记得就是在皇宫的时候，正是因为嘉南公主用这茶杯饮茶，却是被毒死了。 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查来查去，终究还是查不出来，所以皇上一怒之下便将端茶递水的公公处以极刑。 那公公正是自己的人。 要不是皇上对自己宠爱有加，自己只怕也要惨死于极刑之下了。 虽然已经过了二十年了，可是那个茶杯的事情却犹如昨日刚刚发生过的。 那个茶杯的模样也深深刻在自己心中。 她不禁道：“母亲别动。” 顾母原本还是和颜悦色的，突然猛地受到了一阵惊吓，立刻松了手。 “咣当”一声茶杯掉落在了地上，响声清脆，却也有些刺耳。 尤其是顾紫重，她的内心乌云密布，此时惶恐不安。 或许是强烈的心理阴影所造成的吧。 顾紫重深深喘着气，抚摸着自己的胸口，过了良久才回过神来。 她这才意识到现在已经重生了，这不深宫，端着茶杯的不是皇上，只是自己的母亲而已。 她紧皱的眉头在此刻也舒展了开来。 顾母倒不是为了她自己，一见女儿仿佛受了什么惊吓，连忙起身过来坐到女儿身旁，双手拍打着女儿的后背，将女儿紧紧搂抱在怀中，口中还喃喃道：“妖魔鬼怪不要过来……” 这一句话一直在顾母的嘴边萦绕。 年纪大了，老人总有点迷信。 不过母亲的迷信正好也给了顾紫重一个台阶下，倘若母亲问起自己为什么受到惊吓，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了。 她也顺着母亲的话说道：“没事的母亲，妖魔鬼怪已经走了。” 顾母额头上涔涔的汗珠这才慢慢凝止住了。 顾母抚摸着她的额头，口中仍然喋喋道：“怎么样，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顾紫重只是微笑道：“刚才有一点，不过现在没事了，想必妖魔鬼怪看我们两个人心善，因此没有加害我们。” 她这话母亲居然信了。 母亲整天烧香拜佛的，相信这些话也是理所应当的。 顾紫重安慰住了母亲，脑海里却又是闪现出许多画面来。 前世之中的那个高丽茶杯，是不是就是这个？怎么这两个茶杯居然一模一样？ 难不成从高丽那边过来的茶杯都是一样的吗？ 朱公子…… 顾紫重又想起了这三个字来！ 又是这个朱公子。 前世里她一直怀疑宫中有人故意下毒，这个朱公子一直在自己身旁鬼鬼祟祟的，只是自己找不到证据罢了。 如今这个茶杯又被送了过来，而且还是这个朱公子送的。 下毒的人一定和姓朱的有关系，甚至下毒者就是他本人。 按照时间来算，前世他下毒的时候自己已经在皇宫里了，如今这才什么时候，姓朱的便呈送茶杯来。 难不成他对自己的家人也有什么企图吗？ 她恍惚着的神情显得有些紧张。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本来想重生过来之后做一个太平郡主，却没成想前世里的那些破事今生还提前来了。 而且破事来得这般突然，让自己猝不及防。 顾紫重担心不已，生怕自己家人出了什么事。 不过现在是太平时期，姓朱的他不过就是一个平头百姓罢了，想要巴结自己的家人还来不及呢，他又怎么会害自己家人？ 那是自己刚才过于担心，精神过于紧张了吗？ 顾紫重不禁伸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抚摸着汗珠，内心更加紧张了。 顾母安慰道：“好了，母亲就在你身旁陪着你呢，紫重不用害怕。等你日后嫁入宫去，便什么都不用怕了。” 入宫？ 自己没听错吧？ 顾紫重双目突然瞪大了，忍不住问道：“入宫？母亲为什么要这么说？” 顾母却一点也不奇怪，只是眨了眨眼睛，接着道：“皇上广募天下美女，并且也招募有才有德的女子。我家女儿才貌双全，入宫去也是顺顺当当的事情。” 顾紫重嘴角向下弯去。 前世当中母亲并不是这样的人，自己还记得当时自己因为和朱常禧置气所以要入宫，母亲还极力劝慰自己呢！ 怎么今生全变了？ 顾紫重都怀疑自己了，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母亲吗？ 她皱着眉头道：“我年方十五，入什么宫啊。我……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她知道了，前世的时候姓朱的进自己家人，自己都是欢迎的，从来没有像今生这样为难他。 所以他定然防备起了自己，也不停地去做自己家人的工作。 看来是自己挡住了姓朱的财路了，他说不定这一会儿已经开始记恨自己了吧！ 顾紫重倒也不慌张了，她认真道：“母亲，不必多想了。紫重现在还只是小孩子而已，我还不去想那些出嫁的事。” 顾母顿了顿，接着道：“其实母亲也不管你这个，只要你自己愿意便可以了。母亲定然会支持你的。” 这样便好了，看来母亲的本性并没有改变。 母亲说不定就是那个姓朱的给忽悠的。 又是送茶杯又是劝母亲，姓朱的做人做事真是有一套啊。 这要是放在前世，他是风光的人，可是如今到了今生，自己也算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心计难道还比不上他吗？ 他想忽悠自己家人，门都没有。 第十六章 含羞带怯 顾紫重看着那个高丽茶杯，越看越是心烦。 “母亲，紫重房中不需要什么器具了，将它拿出去吧。” 她也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时候收的茶杯。 顾母看着她气冲冲的样子，瞧她十分难看的脸色，以为女儿此时心烦意乱，因此只当她在说气话，也便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答应下来。 茶杯拿了出去，顾紫重也松了一口气，仿佛压在肩膀上的一块巨石被卸了下来。 不过她又好似被这茶杯给弄出神经来了，整日不敢出门。 凤鸣情知郡主这几天的心情时好时坏，还起伏不定，自然很关切她的情况。 听闻今日清晨起来郡主便愁眉苦脸的，便主动过来照顾。 顾紫重自然微笑着欢迎。 几十年了，她身旁的女官除了耍心眼就没有什么了，当然，局势所迫，不能说谁好谁坏，可是那样的环境之下，她只感觉窒息，难以喘气过来。 如今自己顾府当中的贴身丫鬟来劝慰自己了，自己才可以放心倾诉。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和凤鸣也没有什么铁定的交情，或许就是因为在一块的时间长了吧，她对凤鸣产生了依赖感，一种莫名的信任感总在她的心头。 凤鸣来了，顾紫重微笑面对，让她坐下来陪自己说说话。 不过真到了说话的时候了，顾紫重却又不知所言。 她寻思来寻思去，和凤鸣面面相觑，二人突然产生了一种默契感，一下子竟然都笑了出来。 大笑几声之后，凤鸣道：“郡主今日心情不错啊。” 她在故意提醒自己，也在安慰自己。 顾紫重听得明白，欣然答道：“当然，有你这个妹妹陪着，我怎么会不开心？” 凤鸣以为郡主这两天不开心是因为朱世子。 朱世子要北上去抵御鞑靼人，因此便不能够再陪郡主了。 不论说是否是永久，哪怕就是暂时的，也要等上一年半载的。 郡主哪里是那个能等得起的人呢？ 凤鸣在心里默默地替她担心。 不过现在瞧郡主开怀大笑的样子，还真有些傻里傻气的，凤鸣悬着的心突然放了下来。 郡主向来都是一个开朗的人，因此是自己过于担心了吧？ 凤鸣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她突然一放松，心里也畅快了起来，便有什么就说什么了：“郡主你知道吗，昨夜你将顾世子说得那么狠，顾世子一回房间去便生起了闷气，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房门呢！” 顾紫重听闻这话便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哥哥也是小心眼的人！ 自己不过是因为见到了母亲，所以才过度兴奋，致使和哥哥互相说了几句而已。 哥哥怎么这个样子！ 顾紫重撅着嘴，摇头道：“不用管他，让他自己闷在屋子里吧。” 凤鸣却轻笑着摇头道：“不行，再过十日便是顾世子的生日了，生辰已至，顾府上下都要好好热闹一番，这个节骨眼儿上怎么能让顾世子心烦？” 哦，对了，马上就是哥哥的生日了。 这都过去几十年了，凤鸣要是不说恐怕自己都已经忘却了。 前世在宫中的尔虞我诈早已经让自己忘记了自己和家人的生日了。 更加没有生日快乐这一说！ 顾紫重有些心酸。 前世自己也任由哥哥的性子来，他也没有怎么好过。 今生她要好好待自己的哥哥。 顾紫重眼中嗪着眼泪，不过她旋即便又恢复了平常样子，低声道：“生日办得怎么样了？酒席身的都办妥当了吗？” 说着话，她便在心里寻思着自己要给哥哥一个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凤鸣斜着眼睛看她，目光中带着搞笑般的嘲讽。 顾紫重盯着凤鸣看，瞧她那个得瑟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这个丫头快回我话，那个样子是跟谁学的？” 凤鸣突然变得乖巧了起来，张大了嘴巴，那个样子好像嗷嗷待哺的孩童：“夫人正在筹办酒席，宴请八方好友。到时候……” 她小脸一红，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给咽了回去。 顾紫重皱眉，话说一半这是什么意思，勾别人的馋虫啊。 她焦急难忍，轻轻推着凤鸣道：“到时候怎么样？你快和我说啊，卖什么关子！” 凤鸣眨巴眨巴眼睛，话语突然变得很轻：“朱世子一家也会来。” 她知道郡主心里想念着朱世子，朱世子都要离开金陵城了，郡主内心说不定是五味杂陈的。 自己到底应该提朱世子，还是不提他？ 或许正犹豫间，由于提到了顾世子的生日，一高兴，嘴也没个把门的，便说了一半的话。 不过顾紫重听闻之后小脸只是泛着红晕，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着，转身过去底下了头。 看样子郡主内心并不难过啊。 凤鸣这下子便有了底气了，连声道：“郡主啊，我的好姐姐，你到时候可以见到你的如意郎君了吧？” 顾紫重突然慌张起来，手足失措着，声音也颤抖着：“你……你胡说着什么？” 凤鸣斜着眼睛再次盯着她的面色看，一面斜睨着她一面还故意摆出一副奸笑的样子来。 给人一种很“贱”的感觉。 不过这种“贱”却是很好笑。 顾紫重成功的被她给逗得乐哈哈：“你哪里学来的古怪样子，实在是我，要是别人该说你神经病了。” 凤鸣却依然那样看她。 她有些招架不住了，自己方才那几句话想转移话题，却没有成功。 她自己也不打自招了：“谁，谁说的，我的如意郎君至今还没有出现呢！” 凤鸣眯缝着眼睛道：“是吗？那我去和夫人说一说，说郡主不想让朱家人来，正好可以省下来一桌酒席的钱。如今顾府也挺拮据的。” 顾紫重真是又羞又气，拽住凤鸣的衣领道：“你回来，小丫头怎么这样子调皮？我说什么了吗？” 她现在是承认也不好，不承认也不好。 虽然她喜欢朱世子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这种事情最好还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言传了就没有那种欲甜蜜而不甜蜜的模棱两可的感觉了。 第十七章 回忆前世 顾紫重内心矛盾的感觉顿时便产生了兴奋感。 她喜欢朱世子，仿佛害怕别人知道，凤鸣一提及他，她的脸色红了不说，整个人都有一种想要冲出房间的欲望。 她想要积极去躲避谈及自己和朱世子的话题。 可是当她硬着头皮听罢凤鸣的话时，耳边萦绕着朱世子的名字，她却又是如此的欣喜。 顾紫重内心这种矛盾却让她更加欣喜。 她现在能做的唯有羞涩得发笑了。 凤鸣不过就是想要过来安慰一下郡主，现在看郡主乐呵呵的样子，她自然也跟着高兴了，为了避免郡主再害羞，她主动寻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就这样把顾紫重一个人留在了房间中！ 顾紫重仿佛又回到了情窦初开的感觉，喜欢一个人仿佛又是那般美妙与隐秘。 她一个人单独在房间当中美了半天。 直到午后，休息了片刻，顾紫重内心的欣喜才稍稍减弱了一些。 她闲来无事，一个人出了房门。 她才不像自己那个哥哥那样整天将自己闷在屋子里呢！ 屋子里又有什么好的？是诗词歌赋，还是琴棋书画？ 哥哥的房间当中摆满了这种东西。 顾紫重虽然也是大家闺秀，可是对这些东西也不是很喜欢，甚至多少都有些抵触。 她叹息着，不自觉得向哥哥住处的方向眺望了一眼。 算了，今日也不再去管他了，他若还想一个人闷在屋子里，那就让他待着好了。 顾紫重舒展了舒展筋骨，信步来到了堂前。 或许是午后，堂前还很清净。 她问下人，母亲在什么地方，下人告诉她，夫人正在房中收拾账本呢！ 收拾账本？ 顾紫重不知为什么，突然在心里产生了一钟奇怪的感觉。 她带着好奇和疑问去了母亲房间。 来到母亲房前，顾紫重还抬头看了看房前两旁顶上镶饰的金狮花纹。 那是家父从边疆征战回来之后面对着自己的功绩，面对着皇上封赏的宅院，高兴之下让人镶饰上去的。 这是她幼年最为清楚的记忆了。 年幼时刻自己总是依偎在父亲的怀抱当中，听着父亲给自己讲的神话故事，仰望着屋顶上的金狮花纹，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是昨日刚刚发生过的。 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一切却又是那样的熟悉。 顾紫重忽然觉得自己眼角处泪痕在变得湿润。 她回了回神，镇定了一下，心里寻思道：“我是来找母亲的，过往的事情就先不要想了吧。” 毕竟在深宫之中混迹了多年了，因此顾紫重多少都有些自控能力，总是能够控制得住自己的心情。 她现在还在怀疑之中，不知道母亲在查什么账单。 她带着疑惑来到了母亲的房前驻足停下，想要伸手去敲门，却犹豫了片刻，将手又缩了回去。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的内心此时总是有一种不详感觉。 她的潜意识里在告诉她，最好离开这里。 可是好奇心害死人，这话说得不假。 她正在犹豫时，忽然听闻房间中传了出来对话。 一个粗犷，又显得十分老练的声音传了出来：“今日的事情我完全是按照夫人您的意思办的。您让我出去请朱公子，我两位朱公子都请了。” 旋即传来一个沉闷的回应声：“嗯。” 这是母亲的声音，声音虽然沉闷，不过却能够显露出她内心的欢喜感。 或许母亲正在酝酿什么开心的事吧。 顾紫重忍不住“唉”了一声。 她潜意识里在告诉自己什么地方奇怪，或许是前世的什么记忆。 不过此时她只是感觉奇怪，至于为什么奇怪，就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来。 越是这样就越让人担心。 往往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胡乱担心，却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此时的顾紫重便有这样一种感觉。 房中的顾母听闻门外有声音，便疑惑着冲外面道：“谁啊？” 顾紫重哑然一下，连忙正色着道：“是我，母亲。” 顾母也放松了精神，叹息了一声，又仿佛表现得很无奈，道：“你个小丫头片子，从外面进来怎么也不敲门？直接进来不就行了？” 顾紫重满脸尴尬与歉意，轻轻推开房门进来。 她低着头走进来。 此时的母亲便是自己的一位长者和引导人。 她自然要对母亲毕恭毕敬。 顾母突然变得笑嘻嘻了起来：“实在你的父亲不在家，去朝廷了。他要是在，保准要狠狠地训斥你一顿。” 顾紫重知道母亲在故意这么吓唬自己。 她便吐了吐舌头，娇气之中又显得可爱。 顾母很自然道：“好了，你过来看看，这些都是最近我们的账目，你也长大了，也有知道家里花销的情况了。” 顾紫重轻咬嘴唇，突然一抬眼，皱着眉头却做着鬼脸，嘻嘻道：“还是母亲对我好。” 她自然接过账本来，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便很难受。 平时看一些诸子百家的书籍，她便难受无比，今日又看全是字的账目，更是难受了。 诸子百家好歹还有故事，你这全然便是流水账。 顾紫重随意翻了一页便不耐烦了，将账本一合，撅着嘴交还给母亲：“我过来不是看这个的。母亲你也知道，紫重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实在难受。哥哥他又不陪我，因此我才过来。” 顾母将账本交给一旁的下人。 顾紫重看了一眼旁边的下人，他是顾家的管家。 前世这个管家没了音讯已经三十多年了，如今再次相见，顾紫重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可是管家却像往常一样，以为自己和顾郡主就是几个时辰没见而已。 顾紫重上下打量着他，年迈的老者嘴角胡子拉查的，却显得很精神。 前世里自己顾家自从没了人以后，家丁全部都遣散了，听说家里也没了积蓄，所以哥哥后来才不得已在皇宫里当差当到老。 家父家母相继因病去世，顾紫重后来也没有怎么照看家里。 家道后来自然衰落了。 哥哥也成了没出息的异姓世子。 第十八章 漏洞百出 不过这个管家身上却有一种莫名的奇怪感。 顾紫重也说不出什么来，不过她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可是后来和管家分别之后，疑惑一直也没有机会解开。 她清楚得记得，前世的时候家父家母因病去世，去世之后顾家需要人来做主，可是天性散漫的哥哥却不愿意，最终致使家丁分了分钱便各自离开，各回各家了。 唯有这个管家，一直坚守在顾府，直到自己回家的时候。 那是一个冬日，等自己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却是顾府一片衰败的景象，到处荒草丛生，有的地方连走路都难。 可是这个管家依然在顾府当中，尽力地去做他自己该做的事。 其他地方破败，不过堂前却一直是干干净净的。 顾紫重当时心里又奇怪，又是感激，人家和自己非亲非故，如今却还如此勤勤恳恳的，实在让自己这个顾家人感到满心的歉意。 记得当时自己还主动问了问，问他为什么会一直坚持下去？ 当时他并没有回答，晦暗的脸色也让自己难以琢磨透。 当时堂前就放着一个账本，正是现在他手中拿着的。 要说他为了钱，离别顾府，自己家不会少给他的。 可是他却没有离开。 而且当时他还一身破破烂烂的。 看着好心酸！ 当时一次见面，竟然成了诀别，再没有相见过。 如今重生回来，顾紫重看向他苍老的面庞，忍不住就想要发问。 可是毕竟现在自己家道兴旺，离大家分别还早着呢！ 问题自然也就无从问起了。 只不过她心里的疑惑在此时出现，让她不禁想要问。 可是她看着管家毕恭毕敬的样子，再大的好奇心在此时也收住了，她此时只想着以微笑回应。 顾家上下井井有条，离不开管家的打理。 因此自己微笑相对，是理所应当的。 “郡主，顾府最近的桃花将要开了。郡主不是最喜欢桃花的吗？老奴这就给您去弄些来。顾府诺大的宅院里，现如今尚缺桃花来显示芬芳。” 管家这话说得很有水平。 他的话也突然惊醒了沉寂在回忆当中的顾紫重。 顾紫重眨巴眨巴眼睛，整个人还显得有些慌乱。 “好啊好啊，管家你定吧。”顾紫重一如既往地面带微笑着。 对管家态度和蔼，前世是如此，今生也不顾变的。 顾紫重的微笑很甜美。 得到了主人家的赞美，管家自然高兴万分了，连忙道：“是，老奴处理完账目的事便去弄去。朱大公子要和我们做生意，账目正乱着呢！” 做生意？ 朱大公子？ 他口中的“朱大公子”不是朱常禧，只能是那个姓朱的百姓了。 怎么又提到了他？ 顾紫重真是有气不打一处来啊。 她此时好奇心再次驱使着自己引发着疑问：“哪位朱大公子？” 虽然她心里已经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了，可是还是想问个清楚。 管家自然回答道：“当然是多日以来一直来我们家的朱大公子了。” 顾紫重颔首，寻思了片刻，眼神之中依然稍微带着些许疑惑，点了点头。 顾母轻声笑道：“好了女儿，家里这些事情便不用你来管了。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如今你也年方十五，豆蔻之年刚过，虽然贪玩些，不过以后要注意了。母亲这就给你寻摸婆家去。” 这话舒服得顾紫重小脸一红。 同时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的好奇心倒没有方才那么强烈了。 顾紫重只顾着低头羞涩。 于是大家便都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起了她。 她只是沉寂在大家伙的赞美之词当中，已经无暇再去多想了。 和母亲寒暄了几句，顾紫重也便离开了母亲房间。 不过回房之后，顾紫重内心的疑惑便又一次占据了心房。 她总想去看看那个账本。 姓朱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城府极深却还惹人怜爱。 他以为他自己是个女孩子啊？ 顾紫重内心生气，每每想起前世当中的种种姓朱的劣迹，她就脸红脖子粗。 如今再回来，还是得和姓朱的去打交道去。 傍晚十分，顾紫重故意去了账房。 凑巧的是，管家正在。 顾府都有规定，除了老爷夫人和世子，其他人无权过问账本的事情。 自己这个小女孩子也只不过是他们心目当中的天真烂漫的孩童罢了。 所以他们不信任自己。 如今自己偷悄悄过来，见了管家，上去便是微笑着客气了起来：“伯伯在此整日忙前忙后的，实在不容易啊。” 管家自然开心道：“能为顾家尽力，这是我的福分啊。” 顾紫重一转动眼珠，立刻将话题转了回来：“紫重对账本有一些好奇心。伯伯可以给我看看吗？” 她情知管家不会答应，于是又是做着鬼脸道：“我年已十五，是个大孩子了。伯伯切莫再将我当做小孩子。” 她以为管家会和她争执，谁知道管家一口答应了下来，回身从桌子上抄起账本便递给了她。 这让她惊吓万分。 管家道：“夫人都说了，郡主年纪已成人，不必再隐瞒。” 原来是母亲的意思啊。 还是母亲对自己好。 顾紫重内心暗暗笑了笑，旋即便将账本打开，浏览着里面的每一条。 或许是前世在后宫看账本看得太多了，如今她已经形成了习惯。 只消片刻的功夫，她便浏览了一个遍。 不过她的脸色立刻便成了灰色。 因为账本里面有诸多地方碰不上。 顾紫重立刻皱眉道：“伯伯，最近三日当中我们无缘无故多花出去五千两银子，这是怎么回事？账目上也没有具体说明。” 管家也苦着脸道：“这是夫人的意思，夫人不让我们记录。其实这五千两银子借给朱大公子了。” 借出去了？ 顾紫重又是一转眼珠，坏了，她好像想出了什么事来。 “那这一万两呢？说的是进了南方上好的雕花瓷器，可是我怎么没有看到瓷器？” 管家也苦着脸道：“这也是夫人的意思。夫人让我们这么记，我们不敢不照办啊。” 第十九章 有口难言 夫人的意思？ 我的母亲怎么会这样子含糊不清？ 她一向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如今账目上居然有这么多的亏空，而且有些还都是母亲的意思。 这实在让顾紫重难以理解。 难道这一切全然都是那个姓朱的搞的鬼吗？ 她不敢去想，姓朱的能施什么法术，居然将母亲迷惑成这个样子，让母亲甘愿为给他钱财。 顾紫重内心隐隐感觉到不妙。 前世的种种不测不会在今生提前上演了吧？ 这剧情实在难以接受。 况且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子，手中一没钱二没权，她拿什么和姓朱的较量？ 顾紫重抿着的嘴唇也愈发难以合上了。 她的嘴唇翕动着，眼皮也是一跳一跳的。 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虽然前世在深宫争斗了多年，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尔虞我诈的生活，甚至突然和平起来她都觉得不舒服。 可是这毕竟是在自己家而并非在后宫，许多东西需要利用。 她不想让自己周围的下人成为棋子，不想让他们背黑锅。 因此这就太难办了。 没有人，没有钱，没有权，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在别人眼中还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子罢了。 她的神情愈发慌张。 管家倒还没有感觉出什么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郡主，您怎么了？” 顾紫重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打断了思绪，由于没有准备，顿时惊慌失措了起来。 “哦，没事，母亲说是什么便是什么了吧。我……我也是知道母亲允许我进来，因此今日心存好奇，于是便过来看看。现在已经浏览了一遍了，我也该走了。” 顾紫重这话越说越是心虚。 她说完话后都不敢正眼去看管家了。 她生怕管家从她慌乱的神情当中看出什么来。 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根据前世的记忆来和姓朱的周旋。 这记忆恐怕就是她唯一可以利用的东西了。 她又和管家寒暄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账房。 回到房内，顾紫重久久不能平息下心情来。 姓朱的给自己家送高丽茶杯，今日自己去账房看，账目居然出现了那么多的漏洞。 这一切估计都是和姓朱的有关系。 顾紫重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必须要去找母亲谈谈。 由于慌张，她连打扮都未来得及，慌里慌张地便想着要出门去。 不过说曹操曹操便到。 尤其是母亲这个自己心中认为是能运筹帷幄的“曹操。” 顾母正踏着春意的步伐慢慢悠悠从外面走进来，正和顾紫重走了个照面。 顾紫重呀然一声，险些吓了一跳。 她慌忙道：“母亲你怎么来了？” 声音之中还带着些许质问。 因为她原本想去母亲房中好好与母亲说一说这其中的厉害关系的。 母亲突然而来打乱了她的计划。 顾母倒不愿意了，拉下脸来道：“母亲前来看你，你这小丫头，居然还不愿意吗？” 顾紫重回了回神，慌张的情绪这才平复了下来，连忙伸手着道：“不是不是。母亲进来坐下说话。” 顾母正色着瞧她，看了看别处，道：“你这么着急，这是要去哪里？” 顾紫重凝重的面色愈发难看了，她随意挥手，连忙退却下人，将房门关紧，拉着母亲到床前坐了下来。 如今只好实话实说了。 顾紫重还犹豫了片刻，看着母亲疑惑的面容，她轻声道：“母亲可知道我们账目上有许多地方对接不上吗？” 顾母倒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女儿这表情奇怪：“是啊，那又怎么了？” 还怎么了，母亲问这话的时候怎么也不想一想啊。 顾紫重着急起来：“母亲你怎么将我们家那么多钱都交给了那个姓朱的？” 顾母却还显得十分老练，拍拍她的手背，撅着嘴道：“你怎么这么说话？你应该叫人家朱公子，不可没大没小的。” 顾紫重摇头道：“母亲将这么多钱给他，是因为什么啊，难不成他对我们家十分重要吗？” 她真想将前世姓朱的种种劣迹都给母亲说一遍。 无奈母亲定然不会相信的。 所以顾紫重越发着急。 她越想解释，却越是解释不出来。 顾母叹息道：“你还是一个小孩子，我说了你也不懂。” 顾紫重却娇气起来，连连摇头道：“不，我就要听母亲说一说这其中的缘由。” 她这么一撒娇，顾母自然没有办法了。 顾母却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朱公子虽然是庶民，可是他和皇上的关系却不一般呐，给他点钱，我们和皇上的关系便越来越近了。高丽茶杯就是皇上赠给我们的。朱公子给我们带回来了而已。” 不对不对，姓朱的不是靠着自己家人和皇上的关系才一步一步爬上去的吗？ 怎么他和皇上的关系很好了？ 这人物关系瞬间让顾紫重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怎么都不会相信这个事实的，顾家和皇上的关系不比他姓朱的要好？ 顾紫重连连摇头道：“母亲，父亲可是皇家钦定的异姓封王，地地道道的皇家人。我们也都是皇家人，还用得着他姓朱的来给我们混关系吗？” 她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表现得好似她对这事十分有研究一样。 顾母自然从心里面就不愿意答应。 顾母以为自己过了一辈子了，看什么人能看不准，女儿实在是太乱说话了。 顾紫重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她对自己周围的人有着深刻的了解。 甚至自己对面的人一张嘴，她都会猜测出对方要说什么。 无奈自己的话母亲不听啊。 她也只好妥协了，母亲这一边上下不了手，自己只好去寻求别处来下手了。 迟早有一天，自己要让家人都看清楚这个姓朱的人的真面目的。 顾母旋即又恢复了微笑模样道：“好了，母亲现在是特地过来看看你的，你一个人在房间里也怪闷得慌，况且母亲和你多日未见。昨夜相陪还不尽兴啊。” 顾母的话让顾紫重内心一阵甜蜜。 她知道母亲最为疼爱的就是她了。 第二十章 碧南园中 无论顾紫重怎么说，母亲就是不愿意听。 也是，毕竟在母亲眼中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少女而已，对这些官道上的事怎么可能一清二楚呢？ 顾紫重也是有理却难以说出口啊。 她前世经历这些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人心隔肚皮。况且人家姓朱的既然和皇上有关系，又何必和顾家过多交往呢？ 换言说，顾家应该巴结人家才是。 不过母亲是身在其中，难以一时明白事情。 顾紫重转头看向一旁，轻声叹息了一口气。 不同意就不同意吧，自己这个明白人在这里呢，不怕他姓朱的能够翻了天。 顾紫重内心暗暗下着决心，她定然要将姓朱的丑陋面容给揭露了。 和母亲相聚了一晚，顾紫重感觉小时候的感觉再一次回来了，而且那般令人惊喜。 顾紫重感觉此时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次日清晨，顾紫重和母亲又说了几句，便起床来去前堂用早膳。 她也不怎么饿，只是随意吃了些。 不过这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往一个人身上去想，而且越想他，自己内心还越觉得甜蜜。 甜蜜之后却又是阴云密布，感觉内心突然没有希望了。 就这样顾紫重的心七上八下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今日也不过就是平常的一天而已。 思想当中的那个人转过身来，顾紫重却是忍不住笑了。 因为他是朱常禧。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这话一点都不假。 顾紫重嬉笑之中暗暗寻思着，实在是又重生回来，今生自己不再会去选那个权大势大的皇上了。 跟着皇上只会吃苦受罪，根本不会幸福。 选择自己心仪的朱世子才是真正的幸福所在。 “郡主你在想什么？”凤鸣在她身旁突然发问，吓了她一跳。 顾紫重连忙忍住了羞涩，摇头道：“没什么。” 顾母在一旁戏谑着说道：“小女孩子家终于也成了大人了，心里总也有点小秘密，这不足为怪。” 凤鸣也嘻嘻着说道：“是了，是婢女多嘴了。” 顾紫重嗤嗤道：“不是你多嘴，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已。” 顾母和凤鸣相顾呆住了，突然都齐声发笑。 顾紫重眨巴眨巴眼睛，心绪再次飞出了顾府去。 清晨的阳光还真够温暖的，虽然寒冬刚过，不过新春刚至，绿吐新芽，一派生机的模样。 顾紫重行走在园落中，心情大好。 她慢慢悠悠地走回到自己房门之前，却瞧一个老者正在自己房门前来回忖度。 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顾紫重疑惑着向前走了一步，在他背后突然叫了他一声。 把他吓了一跳。 他不是老管家嘛！ 管家见了顾紫重，忧愁的面庞一下子就释然开了，连忙道：“郡主啊，李囡玉小姐正在我们府外南边不远处的碧南园中等着您呢！” 李囡玉？ 顾紫重心惊了一下，她突然小脸红彤彤的，自己自幼玩耍到大的玩伴在此时来看望自己了？ 她的心绪不由得又一次回到了前世当中。 前世李妹妹她可是自己身旁最为重要的朋友之一了。 可是因为京城私盐一事，自己家受了罪，她也跟着受牵连，被逐到南方荒地去了，从此便失去了消息。 她在的时候，自己总能在后宫出事时听到她的意见。 自那之后，自己便再也没有和她见过面，直到自己养子刺死自己…… 顾紫重着急着想见这个人，前世自己对不住她，今生不会了。 “她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家来？”顾紫重随即便问道。 管家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李小姐说了要给郡主你一个惊喜。” 惊喜？ 顾紫重问什么惊喜，管家也不知道。 她也不再去多问什么了，和管家说了几句便直接出了顾府的门。 由门向南行去，穿过了一片林子，在往南便是碧南园了。 此时还有冬日的寒冷，树木都是秃的。 顾紫重感觉到了一丝清冷。 她左看右看，周围一片荒凉。 这个小孩子，现在还是十四五岁的时候，调皮无比。 将自己叫出来，却在这个荒凉处。 顾紫重内心倒有几分娇气的生气了。 不过虽然这样想，她还是着急着想要再去看看自己这个多年未见的朋友了。 她有些焦急，有些欣喜，也有些慌张。 真不知道自己这个朋友是个什么样子。 “紫重姐姐。” 身后有人唤着她，她立刻转回身去。 却是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这让她有些难受。 撅着嘴，她也知道李囡玉就在这附近呢，于是双手叉着腰，也全然不顾她自己郡主的身份了。 “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呢，你快出来吧，天气这么冷将我叫到这里来，你却是什么意思？” 前世里她对李妹妹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 因为李囡玉经常和她开这种玩笑，尤其是在她不高兴的时候，李囡玉会这样子来逗她开心。 如今再次说出这又熟悉又陌生的话来，顾紫重内心五味杂陈。 她含着眼泪笑了出来。 突然从一旁的树后面窜出一个女孩子来。 她就是李妹妹。 顾紫重一眼看过去，笑容更加灿烂了，不过眼泪也如泉涌一般再次涌了出来。 “紫重姐姐你怎么了？”李囡玉过来伸手便想为她止住眼泪。 她连连摇头，根本控制不住情感，伸手一把将李妹妹揽入怀中。 她的心里还有歉意。 前世当李妹妹得知自己要远去南方荒处时，她也默默接受了这个现实。 自己前世对她不住，今生要好好对待自己这个姐妹了。 李囡玉也是啜泣了起来，含着泪道：“这是怎么了，我们也不过是几日未见而已，怎么弄的跟多年没见了？” 她主动将顾紫重放开，盯着顾紫重的面庞微笑。 顾紫重也是嘻嘻着跟着她一同开心。 顾紫重娇气道：“你这个小丫头，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去家里坐？还将我叫出来，到这个地方来受冻？” 李囡玉突然嗤嗤着说道：“我将姐姐叫出来，你猜猜看，我给你的惊喜是什么？” 第二十一章 熟人生面 她还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除了一些别处的土特产之外，估计应该就没有其他的了吧。 记得前世时候她一回来就给自己带来土特产，估计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顾紫重为了配合她，还故意表现出一副猜测的模样来，思索来思索去，却想不出来。 顾紫重摇摇头，抿着嘴道：“我不知道。” 她的这个表现却有些浮夸了，让李囡玉忍不住嗤嗤作笑。 顾紫重倒是莞尔。 她是李囡玉的姐姐，无论如何也要表现出淡定来。 李囡玉伸出小拳头来轻轻捶打着她的胸口，娇气之中尽显得可爱。 不过随即李囡玉又收住了笑容，那个样子看上去让人难受。 顾紫重也察觉到了什么，却还是保持着镇定，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李囡玉颔首想了片刻，随即又是吸了吸鼻子，低声道：“姐姐，我给你带来的惊喜就是他。” 顾紫重一愣，他是谁？ 自李囡玉身后的树林之中慢慢走出来一个男子。 不过他却把顾紫重给吓了一跳。 因为他就是朱常禧。 朱世子怎么会过来？ 而且还跟着李囡玉妹妹？ 顾紫重正要发问，却被朱常禧抢了话头。 “顾郡主，朱常禧来看你来了。”朱常禧这话说得很无力。 顾紫重虽然还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她却嗅到了空气当中一丝紧张感。 怎么了，前世当中什么都没发生过啊，就连来碧南园这也是没有过的。 怎么现在妹妹居然会让自己来这，而且还带来了自己最亲爱的人。 顾紫重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看着眼前这两个人，虽然都是自己所熟悉的人，不过自己却觉得他们好陌生。 朱常禧慢步走过来，来到顾紫重的面前停下，随即伸手过来轻拍她的肩膀，眼神之中带着凄凉与不舍。 顾紫重能够看得出来，她在后宫多年的经验可以让她做出判断来。 果然，朱世子叹息了一声道：“顾郡主，常禧今日过来和你相见，只怕就是最后一次了吧。” 这怎么会？ 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顾紫重皱眉道：“怎么了，世子为什么要这么说？” 朱常禧的面色突然变得苍白，整个人却显得很淡然：“我就要去东北抵御鞑靼，此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你我今日一见，就当是永别了吧。” 去抵御鞑靼，怎么会是和自己永别呢？ 朱世子的这话突然变得这般没有逻辑。 顾紫重又是疑惑又是悲伤，却也又觉得好笑，连忙摇头道：“世子怎么这样说。等你立功回来了，我们不就再能相见了吗？” 朱常禧却意味深长地摇摇头，面色上表现得很是无奈。 他越是这个样子，自己便越是怀疑，真想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顾紫重接连发问，却得不到一个满意的回答。 难道这就是自己喜欢的人吗？ 顾紫重不敢相信，她再次尝试着询问：“朱世子既然要和我说这些，那去我家说就行了，何必大费周折，将我叫到这里来？” 朱常禧仿佛不想再说什么了，他含着眼泪，却只是一味地摇头。 你心里究竟有什么隐情，说出来不行吗？何必这样痛苦，弄得大家都不好受。 顾紫重真不明白，朱世子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还记得前几天上元佳节的时候，朱世子还带着自己去这里去那里的，来回拜访。 可是这才刚刚过去几天啊，一下子便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他变化太快，弄得自己都有些不认识他了。 顾紫重皱眉道：“朱世子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话没问完，却实在忍不住，又是看向朱世子身后的李囡玉，接连问道：“李妹妹，你说究竟是因为什么？” 李囡玉好像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一样，呆呆地站立在一旁，盯着顾紫重只管摇头，一言不发。 顾紫重这下子彻底不知所措了。 她忽然感觉自己整个人的天都要塌陷下来。 她开始努力回忆，去寻找着前世的一些蛛丝马迹，回忆着自己所没有想到的地方。 是不是自己弄错了？ 可是她想来想去，终究一无所获。 定然是有什么事情让这一切都改变了。 自己重生回来，是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吗？怎么事事都变得不顺了起来？ 她有点想要妥协了。 朱世子既然什么话都不想说，那自己这样强人所难，却也是自讨苦吃。 顾紫重含着眼泪连连摇头，突然却又连连点头，有些愤怒着说道：“好，朱世子，你自己定然有难处，既然不方便和紫重说，那紫重也不便多加过问。” 她不敢再往后说下去。 再说就是要说再见的话了。 她不情愿去说。 因此停顿不半晌，她都没有再说下去。 怎么会这样？ 顾紫重看了看朱世子身后的李囡玉，瞧她一脸无奈与无辜的样子，实在是又气又恨，刚刚和故友重逢，故友便带给自己这样子一个惊喜？ 她心里所想，于是便说了出来：“李妹妹，这就是你带给我的惊喜吗？” 朱世子赶忙道：“你不要责备李姑娘，这是我的主意。我找她帮忙而已。因为这话我一直不知道应该如何来对你说，思来想去，只好这样。” 顾紫重还是不甘心：“那朱世子，你要告诉我为什么。” 朱常禧想了想，很无力道：“北方战事不断，天知道我会不会回来。” 胡说，这分明就是借口。 他可是当今皇族，怎么会战死呢？ 就算他人都战死了，他也不会战死的。 朱世子心里定然还有什么事情隐瞒着自己。 只不过是他不愿意说罢了。 罢了罢了，既然他不肯说，自己再问下去也是枉然。 顾紫重叹息了一声，却还是心有不甘。 她不甘心自己和朱世子的缘分就这样没了。 她还是肯定道：“女子选择夫婿都是认真考虑的，既然朱世子不要我了，那我便等下去。” 这话说得很有骨气，她的心里此时也愈发激动了，眼睛也变得通红。 第二十二章 思绪万千 等下去？ 那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天荒地老，冬雷阵阵，夏雨雪？ 这不过是诗词里面的极端情况罢了，说得通俗一点，就是两个人已经不可能了。 顾紫重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在一个尚为严寒的冬日里面，自己最为喜欢的朱世子居然会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种话来。 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怕他拖累自己吗？ 顾紫重却不相信，她接着问道：“朱世子，倘若你不喜欢我，可以直接说出来，不必这般转弯抹角的。” 朱常禧的面色依旧不变，不过变化的只是他说话的语气。 他说话的声音变得有些微弱了，或许是他内心在此时已经觉得有些愧疚了吧。 当时明明是已经说好了的，要一同生活下去，要长相厮守的，怎么突然话锋一转，却要做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呢？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轻声道：“不，常禧垂恋郡主花容月貌，喜欢郡主的善良内心。我怎么会转弯抹角呢？常禧实在是觉得你我今生不能够再在一起了。” 他这话说得实在是废话。 顾紫重不同意，她依然不依不饶，连连摇头，却变得愈发沉着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在此时此刻变得极其沉着，也不是前世的老练，就是在此时突然而来的冷静感。 她咳嗽了一声，脸上露出苦笑来，转头看向一旁，轻声道：“不是吧，任何人要做出一个决定来都是有苦衷的。我不相信世子会随随便便就这样子想的。” 果然，她这话一出口，朱世子身后的李囡玉立刻道：“是啊是啊，朱世子他着实是喜欢着你的。只不过……” 朱常禧向后轻轻暼了一眼，脸色虽然依然没有变化，可是那个眼神之中却已经保函了埋怨。 李囡玉知道自己多嘴了，因此便闭口不言。 顾紫重情知朱世子的为人，如今他的话和他的为人大为反常，肯定有什么原因。 前世是没有线索的，前世的时候朱世子离开了金陵城，自己都没有去送一送。 所以那是自己的一个遗憾，朱世子和自己直言就更加没有了。 谁知道今生却出现了。 弄得顾紫重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她不知道朱世子此时心里的想法是什么，朱世子究竟是不是想要真的踹了自己，然后等自北边抵御鞑靼有功了再去寻欢作乐去。 谁知道！ 不过顾紫重打心眼里却对这个朱世子有百般的相信，要说理由，她自己也说不出来。如果强行要让你说的话，也只有是因为爱了吧。 顾紫重的面色变得和蔼起来，肤色也滋润了起来。 她肯定道：“对吧，我就觉得定然是这样的。朱世子，你心里有什么苦衷，可以直接和我们说一说，不必你一个人苦苦撑着。你将要北去，紫重不能跟你，我也实属无奈。可是你心里究竟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和我们说。” 朱常禧想来想去，终究还是摇摇头，只是轻微叹息了一声道：“哼，我又有什么苦衷？只不过是已经认清了形势而已。如今我已经成为一个士卒中人了。半条命已经交给了上苍，我又如何能够答应你的要求呢？” 他果然还是这些话。 可正因为他这么说，顾紫重才更加断定，他是受了什么事的刺激了。 这话根本就不是他本人的真实意思。 顾紫重回忆着前世，情知朱世子和那个姓朱的百姓关系不错。 虽然姓朱的是一个平头百姓，不过毕竟也是他们老朱家的人。人家毕竟还是亲兄弟。 今生应该也是如此。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朱世子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面便有了这么大的变化，肯定与那个姓朱的人有关。 一想到这里她就恨，不过她一眨眼，立刻便有了主意了，连声苦着说道：“朱世子要是不要我了，我却又去依靠谁。今生你我已经约定过了，我是不能再嫁给别人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其他的什么也不用说了吧。 朱常禧想了想，却依然很痛苦的样子道：“谁说的。马上就要全国大选，你美姿出众，人也和蔼，定然会受到皇上的喜欢的。将来你再受皇上恩宠，下半辈子也就不愁了……” 顾紫重听了一半，便已经能够猜测出八九分来了。 肯定是那个姓朱的在朱世子耳旁胡言乱语。 姓朱的别的本事没有，忽悠人的本事倒是很少有人能够比得上。 她的心里也有数了。 顾紫重看向朱世子的神情有些发慌，不过慌张之中还带着欣喜。 她突然低声道：“那我就听朱世子的话，去京城选妃。世子你是这个意思吗？” 朱常禧劝了她半天，真的等到她答应了下来，朱常禧却又不愿意了。 毕竟也是如此，本来就是自己的女人，一下子要送给皇上去，这换了谁人也是受不了的。 顾紫重从他的眼神当中看出了慌张来了。 她嘻嘻笑了出来，因为她知道，朱世子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为了自己好而已。 他说了半天，那话也都是他不情愿说出的话。 顾紫重长舒了一口气，旋即接着道：“朱世子可否给我点意见，去见皇上时要注意什么？” 她这一个问题把朱常禧给问住了。 朱常禧本来就不愿意，听着自己最喜欢的女人竟然微笑着问自己如何进宫。 他的心都快要伤透了。 他还以为顾紫重会哭泣着答应他，谁知道顾紫重竟然欣然接受。 顾紫重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就是想要看看朱世子真实的反应如何。 现在看来，朱世子也不过就是言不由衷而已。 顾紫重故意撅了撅嘴唇，低声道：“朱世子为什么不说话了，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要走了。” 她刚一转身，就听朱世子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顾紫重转回身来，依然保持着镇定，眨巴眨巴眼睛轻声问道：“朱世子还有什么事吗？” 朱常禧能有什么事？他现在心里想的也就是后悔了吧？ 第二十三章 朱氏客人 她定定的眼神盯着朱世子，就是等着朱世子反悔。 果然不错，朱世子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妥协了道：“并非常禧有意要抛却你，实在是我这次去战场上生死未卜，就算能够活着回来，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年头了。” 顾紫重立刻反驳道：“胡说，朱世子身份高贵，如何回不来？还需要算什么时候，只需要把鞑靼人给打退了不就行了？” 她这话说得简单，其实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这个时候的鞑靼人实在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朝廷的正规军足以将他们给击溃，还谈什么生死啊？ 再者说，战场上生死未卜，说白了也不就是对普通士兵而言的吗？虽然话不好听，可实际上就是这么回事。 谁会让一个世子去冲锋陷阵，责任他担当得起吗？ 顾紫重情知事情如此，因此才愈发淡然，只是有些害怕朱世子将她给抛弃了。 她眨巴眨巴着眼睛，低声询问道：“世子何时动身？” 记得前世是在一两年之后了，谁知道今生竟然提前了。 朱世子接过话来道：“明日起早就动身。” 虽然这个时间顾紫重听着很不愿意，不过她却还有一丝欣喜。 朱世子很淡然地接了自己的话，这就是说明他已经答应了自己吗？ 他已经同意了让自己来等他吗？ 顾紫重满含期盼的眼神当中透露出欣慰来。 她终于用自己的烂舌说动了心上人了。 不过朱世子既没有承认他心软了，也没有彻底拒绝顾紫重。 他只是带着思考和顾紫重随意又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他离开得那么慌张，仿佛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办完。 顾紫重在他背后望着他的身影，眼神当中也尽含着不舍与留恋。 前世错过了，如今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顾紫重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再听命于他人的指使。 她还是带着伤心回了顾府，李囡玉也情知她伤心，因此随意找了一个借口便和顾紫重拜别了。 顾紫重独自回到顾府时，内心黯然，却听顾府里一片热闹非凡。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热闹了？ 她正想着要过去看看，迎面正碰到过来的管家。 顾紫重拦住道：“堂前怎么那么热闹，家里是来贵人了吗？” 管家连连点头，不过却又轻声道：“贵人，自然是贵人了。朱公子说了要给我们顾家公子一个将军的职位，将来顾世子飞黄腾达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朱公子？ 怎么又是这个姓朱的。 顾紫重听这个名字就生气。 她的眼神里还带着愤怒：“他现在就在堂前吗？” 管家也嗅到了紧张的味道，盯着顾紫重看，一直点头，然后又匆匆离开了。 主子生气了，自己再待下去不是自讨苦吃吗？ 顾紫重心里正生气呢，姓朱的又主动找上门来了。 对了，朱世子想要放弃自己，说不定就是受了这个姓朱的蛊惑了。 同样都是姓朱，同样都是皇族的后人，所以朱世子自然倾向于相信另外一个姓朱的人的话了。 不过朱世子毕竟还是很稚嫩，行为方式怎么都像一个小伙子。 他们都不如自己这个已经活了四五十年的老者成熟了。 顾紫重定了定神，哼哼，让你姓朱的也知道知道外表年轻内心却老练的自己。 她大踏步走了进去。 一进堂前，她正瞅见母亲和姓朱的笑嘻嘻的。 堂前响闹成一片了。 顾紫重故意放大的声音道：“母亲，紫重一个人闲着在屋子里没事，专门过来陪陪母亲。” 她一转身：“呦。” 冲着姓朱的一个如箭般的神情，接着她道：“堂前还有客人啊，请恕紫重眼拙，居然没有看到。” 这话虽然表面上听起来是谦虚的话，可是这意味怎么这么让人作呕呢？ 姓朱的已经察觉到了深深的紧张感。 如今这里会玩心计权谋的不光是他姓朱的一个人，而且还有顾紫重。 顾母倒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常来，她带着笑容请顾紫重坐下。 顾紫重倒是好奇：“家里来了客人了，哥哥去了哪里？他怎么不出来相见？” 顾母轻叹一声，显得很无奈：“这个小子如今正在屋子里面睡大觉呢！” 姓朱的眼珠一转，连忙道：“哦，顾兄想必是身体劳累了吧，所以我就没有打扰。” 这话说得真好听，没有打扰，还是不敢打扰。 亦或者干脆就是给自己家人一个迷惑，树立他自己的美好形象呢吧！ 顾紫重皱眉：“哦？” 她的神情带着疑问，让刚才还舒舒服服的客人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了。 姓朱的连声道：“郡主想问什么，哪里有不对的地方吗？” 瞧他那一副难看的脸色，想必他此时也紧张起来了吧？ 这就是气场。 这就是顾紫重在宫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所积攒下来的气场。 她将姓朱的给彻底震住了。 姓朱的连忙道：“倘若顾府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办，我看我还是不打扰了吧。” 顾母立刻有些不情愿道：“为什么，朱公子刚刚过来就走，这实在不是我们的待客之道啊。朱公子快坐下来，再聊片刻吧。” 姓朱的看看顾母，又暼了暼顾紫重，竟然点头答应了下来。 依照前世他的风格，定然会立刻告辞的，如今他怎么什么都听母亲的？ 这个小子不过就是想树立一个良好形象罢了。 还真管用。 顾母看着他，立刻变得笑眯眯了起来：“嗯，朱公子虽然年方十六，不过这许多人事礼节都已经到位了，十分得好。皇族的血统果然会氤氲出人品啊。” 顾母面对着皇族的人，也会忍不住去拍一拍马屁啊。 顾紫重斜睨了母亲一眼，偷偷笑了笑。 母亲这好听话说得还真到位。 她也故意咳嗽一声道：“朱公子今日过来寻找哥哥，是有什么事情吗？” 姓朱的尴尬了起来，他只感觉自己和顾郡主说话，定然会处在下风。 现在顾郡主的问话便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二十四章 针锋相对 顾郡主突然之间的改变，着实惊吓住了朱公子。 他一度以为自己是这里所有人当中最有脑袋的人，谁知道这个顾紫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城府了？ 只需要一言一行，便足以让自己难受半晌。 姓朱的只想要来自己这里获取利益罢了，只要和他利益相作对，他都会针对。 顾紫重自然想着要保全自己家人，因此和姓朱的针锋相对，那是必然的了。 她沉着的神情让姓朱的有些发慌。 姓朱的弄不清楚情况，自然首先要颔首低眉道：“朱留宏今日就是想来找顾兄的，只是我倘若有哪里做错了，得罪了顾郡主，还请顾郡主见谅啊。” 顾紫重冷眼瞧着他，突然把双手都背了后去，一转身，冷哼了一声，同时看向一旁。 顾母倒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瞧女儿突然不高兴了，也没了主意。 随意想了想，顾母便也开始和稀泥了起来。 她只好尴尬一笑，轻轻拉住女儿的手道：“女儿最近两日身子有些不舒服，而且这心情也不太好，朱公子你不必在意。” 姓朱的朱留宏还能说些什么呢，只好毕恭毕敬地答应了下来，也不再过问了。 大家稍微坐了片刻，不多时从门外进来两个仆人，都是人高马大的，看上去就是专门管搬运东西的。 顾紫重定了定心神，看着这场面，自己仿佛想起来点什么了。 前世也有这一暮，前世里好像是姓朱的主动过来赠送南方夷陵之处的宝贝东西。 是上好的紫藤琉璃瓦。 听说就是南方夷陵那一片产的，具体是真是假也不清楚。 顾紫重想起来了，前世里母亲就是被这么忽悠着和父亲说了好话，让父亲在皇上面前为姓朱的说情。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毕竟自己家人是拿了人家朱公子的好处的。 果然不一般，姓朱的每一次来都有他自己的目的啊。 套路满满的。 不过前世的场面一样，这人却不同。顾紫重早就不是当年的顾紫重了。 果然，姓朱的朱留宏起身来道：“伯母，顾郡主，我今日特地送来些上好的紫藤琉璃瓦，外形漂亮，装饰门面足以显出尊贵来。” 顾紫重起身来道：“那就快拿进来看看吧。” 朱留宏听言便欣喜万分，这事说不定能成。 顾紫重心里憋着坏主意，等着朱留宏拿上来的东西。 果然是琉璃瓦，模样别致，十分另类。 顾母一瞧便是拍手着笑道：“果然是皇室家的人，弄到手的东西都与众不同。” 朱留宏躬身行礼，旋即谦虚道：“伯母过奖了，这些东西不过是我从南方路过的时候顺便捎带回来的罢了，其实并没有特别贵重。只是它们较一般的瓦片肯定是好的，装饰门面也别有一番雅韵。伯母一家是名门望族，配这样的装饰实在是合适不过了。” 顾母听着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不要说是母亲了，就连自己这个早已猜透姓朱的心理的人听了他这话，都不禁为之欣喜。 礼多人不怪啊。 姓朱的别的没有，这一张嘴特别甜。 顾紫重寻思了片刻，旋即眨巴眨巴眼睛，接着问道：“还有别的什么没有？” 朱留宏随即呆住了。 他仿佛没有听明白顾紫重在说什么。 这些东西难道还不够吗？ 顾紫重心里清楚，姓朱的就是想用这些东西来迷惑人，从而提出非分的要求。 可是顾紫重就偏偏不买他的账。 你想从顾府获得什么利益，实在是难上加难。 前世里顾紫重什么都不懂，就站立在一旁等着母亲和朱留宏谈天说地，说来说去最后还是扯到皇上身上去了。 还是离不开朱留宏进宫的事。 进了紫禁城，再想要升官，只要有钱就十分好说了。 更何况他就是皇族的人呢？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好。 顾紫重不由得从内心暗暗佩服。 可是他再会寻思，也比不上自己这个成熟的人了。 因此她显得不慌不忙的，那种眼神看着朱留宏，倒把他给看没底了。 气氛很重要，在气势上胜过对方，对方便已失败了一半了。 行百里者半九十，哪怕有一点差错，事情便要失败。 果然如此，姓朱的开始打退堂鼓了吧。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飘忽不定了。 顾母专心致志地看着那些搬过来的琉璃瓦，也没什么心思再去注意朱留宏了。 唉，人家给送礼，那肯定是有利可图，母亲现在对人家送的礼看个不停，这不是失了自己的身份吗？ 顾紫重故意咳嗽一声，将顾母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她随即便是伸手抚摸着脑袋，看样子就感觉很是难受。 果然，顾母立刻关切道：“你怎么了，紫重，你的头难受吗？用不用去找大夫去啊？” 这一连串的几个问题彻底将顾母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朱留宏脸色阴沉下来。 他就指着这些宝贝去引诱顾家人，现在这个小姑娘怎么对这些半分兴趣也没有啊？ 不能啊，她不过才十五六岁，心里能懂多少道理？ 朱留宏在心里盘算着，暗暗寻思着，可是也想不清楚。 他并不知道顾紫重已经生活了四五十年了，他并不知道顾紫重的心计要比他多得多。 此时的顾母已经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顾紫重身上。 顾紫重故意道：“现在怎么办，朱公子正在堂前，我们不能失了礼节啊。可是我这身子……” 她的脸色愈发难看。 孩子的身体重要啊，顾母自然管不得别的什么了，只想着让自己的女儿平安无事。 因此她对朱留宏的态度也多多少少变得急躁了：“朱公子，实在对不住了，小女身体欠佳，需要人照顾，老身先失陪了。” 人家主人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姓朱的还能怎么说？ 他也只能答应下来。 顾紫重心里暗暗窃喜。 前世里朱留宏和自己母亲说了一大堆没用的东西，最后让自己家人欣然接受了琉璃瓦，同时也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可是今生不会了，只要有自己在。 第二十五章 世子房中 带着内心的窃喜，顾紫重在母亲的陪伴之下回到了房中。 顾母一面将她安顿下来，唤来几个丫头给她端茶倒水，又吩咐下去准备中药，一切准备就绪了。顾母又回到顾紫重的床旁边来，伸手抚摸着她的额头。 问她哪里还难受。 顾紫重哪里都不难受，她只不过看到那个朱留宏，心里就不舒服。 毕竟前世当中自己和朱留宏来来回回地多少次对着干了，只怕朱留宏的一言一行，在自己眼中那都已经成了习惯了。 仿佛他现在做一个什么动作，自己便已经知道了他的目的。 可是这一切自己又怎么能和母亲说呢？ 顾紫重只好笑笑，随意找了一个借口。 不管顾母信不信吧。 顾母只是呆呆地看着顾紫重，露出慈母般的笑容。 顾母现在希望的不过就是顾紫重能够好受起来。 顾紫重自然也是如此想的。 她在自己房间当中躺了有半天，后来听说朱留宏自己觉得无趣，于是便离开了顾府。 顾紫重莞尔。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故意找借口给朱留宏难堪，想必他也自知无趣，不请自走了吧。 顾紫重得到了最近的胜利。 不过她也知道这个朱留宏并不好对付，想要对付他，需要长久以来的手段。 顾紫重想到这里，心里便觉得十分没底。 她还是时不时地去回想前世的事情，前世里自己的养子一向和自己十分要好，虽然自己并非他的亲生母亲，可却胜过他所有的亲人。 可是那天他为何突然之间便要杀了自己？ 宫中皇上已死，新皇登基，群臣和自己又无怨无仇，远在西北东北和南方的那些藩王们又都没有机会。 在皇宫当中除了他朱留宏，只恐怕就再也没有别人了吧。 这两天顾紫重的心里一直在酝酿着这个事情，究竟朱留宏是否在和自己的养子来来往往的而让自己却丝毫不知？ 顾紫重怀疑的心思不断地刺激着自己的大脑。 不管怎么说，这个朱留宏绝对不是一个善茬。 算了，既然他已经离开了顾府，那自己便也要出去走走了。 屋子里有些闷得慌，顾紫重感觉喘不过气来。 她穿好外衣下地来，打开房门，一阵冷风吹来，吹得顾紫重耳根子发颤。 嘴角更是哆嗦个不停。 不过她却感觉鼻子通畅，内心更是舒服。 一阵大自然的微风扑面而来，令她感觉阵阵心凉。 顾紫重呼了一口气，迈了一小步，走出了房屋。 伸出双手来哈了哈气，顾紫重摩拳擦掌着，便已经走下了台阶。 她顺着一旁的小道走去，寻旁看去，两旁的枯枝败叶现在也吐露了新芽。 顾紫重接着往前走，不知不觉却来到了哥哥的房门之前。 她一路上一直在寻思着前世的事情，也在考虑着前世的问题，却没成想自己居然一步一步来到了哥哥的房门前。 或许自己来得太多，已经成了自然了吧。 顾紫重倒觉得这就是自己和哥哥的缘分，今生自己要和哥哥一同，兄妹同心，看他们谁敢欺负我们顾家的人。 往后自己便是朱家媳妇，哥哥便是顾家的新藩王。 权大势大，他朱留宏一个平头百姓，就算有多少坏心眼也得憋回去。 她心里这么想着，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来到了哥哥的房门之前。 她轻轻敲了敲门。 门声轻响，顾世子还打着哈欠。 顾紫重有些无奈，不过看到哥哥这个睡意惺忪的样子倒还挺可爱的。 她轻声笑道：“哥哥你这是梦游天宫了吗？头发都是乱作一团。” 顾世子倒也大方，嘻哈一笑，旋即便道：“我刚刚醒过来，准备出去走走，正好碰上妹妹你啊。你来找我做什么？” 顾紫重是否要把朱留宏来找他的事和他说清楚？ 她想了想先是犹豫了一下，旋即便道：“妹妹想念哥哥，现在我闲来无事便想来这里和哥哥说说话，不行吗？” 顾世子当即变得有些尴尬起来，连忙伸手将妹妹给让了进去。 顾紫重还是要给哥哥灌输思想，让哥哥想方设法离开那个姓朱的。 她一坐下来，便主动咳嗽着道：“哥哥你整日闭门不出，也不结交好友，将来你坐上父亲的宝座时，我看你怎么办。” 她话刚说完，便看哥哥的脸色有些变化，不过旋即哥哥却又笑着，显得很不在乎：“那能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了。” 看来哥哥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不过他自己也很难得到答案罢了。 哥哥的确不是一个做藩王的料，他是一个闲适的人，过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 不过命运时常捉弄人，谁让你是异姓藩王的儿子呢？ 既然你是世子，你必须要学会尔虞我诈。 顾紫重的心里愈发坚决了，她为了自己的生活，为了顾府将来的希望，必须要让哥哥变成一个尔虞我诈的人。 她转着眼珠道：“哥哥你和仆人都是称兄道弟的，这个妹妹不反对，可是父亲说你什么，你知道吗？” 顾世子愣了一愣，立刻注意着道：“说我什么？” 他仔细盯着妹妹，眼神当中还带着期待。 看来哥哥自以为他在父亲眼中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啊。 顾紫重却给他泼冷水：“父亲希望你将来能够继承他的位置，可是却又瞧你这么不争气，日后父亲百年，顾家又交给谁啊？” 顾世子一脸失望，也是无奈。 顾紫重故意道：“唉，实在我是一个女子，倘若我是男子，定然会与你争夺嫡子之位的。将来的顾家还不知道是谁说了算呢！” 这个顾世子倒满不在乎，摇头道：“我倒真希望妹妹你取代了我算了。父亲交给我的事，我多半是做不成的。” 顾紫重话还没有说完，哥哥他自己倒先自暴自弃了。 顾紫重真是无话可说，她只好道：“我直说了吧，今日朱公子来找你，被我给挤兑走了。” 顾世子立时脸色变暗下来：“朱公子他来了？什么时候？” 顾紫重心里偷笑，哥哥终于主动发问了，刚才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实在让人难受。 第二十六章 暗隐深揣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朱留宏过来，还能干什么。 顾紫重炯炯着的目光还带着欣喜，盯着哥哥焦急的面庞看着，她都不想开口说话了，就只想等着哥哥着急，看他能够做出什么反应来。 果然正如她的所料，顾世子愈发慌忙，连声自责道：“朱兄弟他来了，我却没有迎接，实在太失礼了。” 突然他又目光紧盯住顾紫重来，正色问道：“朱兄弟现在在哪里？” 他想要赶到人家身旁去向人家道歉？ 顾紫重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抿着嘴唇，脸上的笑意不减。 哥哥这个心思是对的，待客之道理应如此，没有见了客人即是失礼。 可是顾紫重心里知道朱留宏并非真心诚意的。 他过来不过是想攀起自己家的关系。 前世朱留宏先是高攀起自己家的人脉关系，再便找机会和郑海王朱南梁混在了一起。 朱南梁，这名字一听好似是一个悠闲者的名字，南柯一梦，黄粱美梦，说的不都是隐逸者的生活写照吗？ 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只听名字来评判人呢？ 朱南梁却是一个权大势大的人，当年的先帝爷的闽凰公主，他最为疼爱的女儿，赐婚给了朱南梁。 朱南梁并非皇族直系人，因此他和皇家公主结亲，并不违反道德。 不过朱家那个时候整体还是关系不错的。 只是这个姓朱的朱留宏由于常年做平头百姓，已经和皇家远离了。 他不甘心，攀着自己家的关系然后居然和郑海王混到了一起。 这着实让人难以相信。 如今顾紫重再次面临着这样的局面。 她不想让自己家的任何人被朱留宏给拉下苦水。 自己的亲哥哥就更加不能被害了。 她思来想去，斜睨着看向一旁，不过说话的语气却很是坚定：“朱公子已经走了，堂前的太师椅上除了一些礼物之外并没有人了。” 她在故意给自己的哥哥泼冷水。 她就是想让哥哥和朱留宏疏远了。 可是这个哥哥穿起鞋子来就准备向外走。 顾紫重一把拉住哥哥的长袖，焦急道：“哥哥你要去哪里？” 顾世子正经道：“朱兄弟前来，我却没有亲自去接待，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顾紫重却轻笑道：“朱公子并未责备哥哥，哥哥现在要是自责了，只能生闷气，人家压根儿也没放在心上啊。” 顾世子仿佛心头上的千斤顶落了下来。 他呆呆地看着妹妹，停了片刻才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顾紫重自然着嬉笑道：“我是你妹妹，我还能骗你不成？” 顾世子当然相信自己的妹妹了，因此松了一口气，又仿佛浑身瘫软了一般坐在桌旁，端起一杯茶喝了几口。 哥哥刚才一定是很紧张吧，现在突然放松了下来，整个人都还有些不适应。 哥哥的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顾紫重心里寻思着，得想方设法让哥哥因此而得到更多人的青睐。 在皇上面前，或者说在文武百官面前，要想站立得住脚，人际关系好了才是王道。 顾紫重唉声叹气道：“哥哥你如今除了朱公子之外，还和谁人的关系不错？” 顾世子立刻一怔，脑瓜子嗡嗡的。 妹妹怎么这样问自己？ 他深呼吸着，眼神当中却充满了茫然。 或许在他心中，这个朱公子就是他最亲的朋友了吧？ 场面瞬间便尴尬了起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顾紫重自己说道：“哦，哥哥认识的人，妹妹大多也都认识。我也不问你了。” 其实说实话，哥哥认识的人还是挺多的，尤其是许多书香门第的人，也有点想巴结哥哥这个世子，因此大家对哥哥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可是哥哥或许就是孤僻的人，想要寻找到自己真正的知音谈何容易？ 也就是朱留宏这样的能够猜测出哥哥的心意来，故意这么做来骗取哥哥的信任罢了。 顾紫重想到这里，不免心中叹息。 可是妹妹既然替自己化解了尴尬了，顾世子面上的笑容再次出现，整个人变得更加轻松了。 她看着哥哥稚嫩的面庞，低声询问道：“哥哥想知道，李囡玉李姑娘过来了吗？” 李姑娘？ 一提这个李姑娘，顾世子的双眼登时变亮了许多。 前世当中哥哥其实是喜欢李姑娘的。 只不过他自己脸皮薄，并没有说出来而已。 后来李姑娘被驱逐出京城，贬斥到边疆，从此杳无音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那几天哥哥借酒浇愁，几乎一夜白头。 他后悔，他难过！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哥哥和李姑娘的关系如何，也只有隐藏在他自己的心中了。 顾紫重也后悔，她其实也是知道哥哥的这个心思的，只不过当时并没有插手这件事。 倘若她插手，哥哥和李姑娘的事情定然能成。 这事情想想就后悔。 不过没关系，天意让自己重生一回。 顾紫重不会再让哥哥吃哑巴亏了。 她主动道：“李姑娘今日刚刚在顾府外面出现。妹妹我还和她聊了几句呢！” 虽然顾世子极力掩饰，可是他红彤彤的面庞还是将他的内心给出卖了。 顾紫重混迹皇宫几十年了，什么人的表情能骗得过她？ 哥哥这样的稚嫩面庞就更加不用说了。 顾紫重嗤嗤笑道：“唉，要不是人家有事，妹妹我早就将她给请进我们顾府来，陪着我好好玩上几天了。” 顾世子期待的目光里划过一丝失落。 不过他还是带着笑容道：“是啊，妹妹你不说，人家却又怎么知道你的心意？” 哥哥你这是责备我了？ 你自己都说了，你不说人家怎么知道你的心意，你却还终生羞涩，难以出口。 这事情要怪就怪你，谁让你喜欢人家却又不说的。 顾紫重又是感到惋惜，又是感到兴奋。 因为哥哥他自己也清楚这个道理。 前世哥哥到底没有说出心里话，今生自己便藏着他说出来罢了。 正好因此吸引哥哥的注意力，拉拢哥哥一同过来。免得哥哥再和朱留宏鬼混。 第二十七章 朱家来客 女子花容，男子岂能不动心？ 哥哥是一个痴情的人儿，一旦心动了，便是无论如何也忘却不了的。 顾紫重十分清楚这一点，她也在考虑着怎样去撺掇着哥哥和李囡玉到一块儿。 她看着哥哥十分注目的样子，也被哥哥甜蜜的样子给感染了，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虽然哥哥并没有说透，不过顾紫重也和哥哥说着那些隐喻的话，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话都没说透，可是谁也知道对方的意思。 这就叫做套话吧。 顾紫重答应哥哥，要主动为他张罗这事。 她回到房中，脑海里依然想着计策。 李家可是江南最为著名的大户人家了。 自己家也是名门望族，皇族之外的异姓封王，和他们李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哥哥想要迎娶到李囡玉，首先要和人家见上面吧，然后才有互相试探的机会。 可是记忆当中前世里哥哥和李囡玉见了两面之后，从此好像几乎就再没见过面了。 后来自己和朱世子置气，一怒之下进了宫服侍皇上，哥哥也跟着自己去了京城。 李囡玉后来也进了京城，可是她也只是作为自己的陪客，成了京城里的普通百姓，默默无闻而已，人家私人的信息，哥哥也获取不到。 直到后来李囡玉被驱逐出京城，那就算是和哥哥真正的没了缘分。 唉…… 想想前世的这些破事，顾紫重内心就感慨万千。 过得实在是惊心动魄，没有一点幸福可言。 所以今生顾紫重要扭转这个局面。 既然李家在江南，并不在金陵城中，哥哥一个世子身份随意登人家的门，首先就是行路的问题，并非一时半刻就能到人家家中去的。 再者，哥哥世子这么高贵的身份，去大户人家的家中，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可不行。 思来想去，顾紫重觉得也只有将李囡玉请到自己家中来了吧！ 可是她现在在哪里？ 上次在碧南园里是重生以来自己和她首次相见。 要想找到她的话，除非和朱世子联系了。 朱世子…… 顾紫重内心突然一颤，怎么又想到朱世子身上去了？ 他即将离开金陵城，北上去了。 谁知道自己要如何才能够再和朱世子相见？ 她鼻子一酸，轻声啜泣了一下。 不过没事的，既然重生回来一切都变了，那自己定然有机会和朱世子相见。 顾紫重在心里给自己打鼓。 现在既然要请朱世子帮忙，那自己就去见他。 次日清晨，一大早顾紫重便梳妆打扮着，准备好了便出了顾府。 她要去朱家。 这也是自己重生以来第一次去朱家。 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啊。 到了人家的家中，要和人家说什么呢？ 顾紫重感觉自己都有些张不开嘴了。 路走得好快，不过多时，顾紫重便到了朱府大门前。 她带着忐忑的心上前去小扣大门。 朱府的人见了顾紫重，好像有了什么大喜事一样。 都在争相奔走。 不过多时，朱常禧亲自出门来相迎接。 这倒把顾紫重给吓坏了。 她小心谨慎着，生怕自己哪个地方不对，再失了礼节。 跟着朱世子进了他的家中，顾紫重的头始终都是低下来的。 朱世子倒是十分客气，让仆人给她上茶，又对她嘘寒问暖。 顾紫重内心很是感动，朱世子对自己这么好，自己自然更加不能够离开他了。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自己不能再入宫去受虐待了。 顾紫重的脸色愈发泛红。 朱世子倒显得不自然了，没想到顾郡主盯着自己看个不停。 这到底在谁家呢？ 朱世子居然十分不自然。 顾紫重倒是显得越来越坦然，盯着朱世子，轻声道：“这几天你准备得好吗？” 准备？ 朱世子先是一愣。 不过随即他便明白了过来，连声笑道：“去北面御敌，没什么可准备的。只要有一身盔甲就够了。” 这个答案显然不是顾紫重想要的。 她也只是略微有些失望地低了低头，轻声“哦”了一声。 场面显得有些尴尬了。 两个人一会儿互相看一眼，一会儿又都低下了头。 怎么感觉两个人在犹抱琵琶半遮面，好像有什么话说，却又都不说。 给人一种虚幻与现实的朦胧感。 朱世子毕竟是个男子，首先朗声一笑，瞬间缓解了尴尬的局面。 他直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顾郡主这次过来肯定是有事要说的。” 顾紫重还和他开玩笑，带着笑容问道：“那朱世子你猜猜看，我究竟过来有什么事。” 她的笑容里却也隐藏着不舍的泪水。 朱世子自然也是往他自己身上想了。 只不过他也不好意思张口，思来想去，只好叹息道：“你我相别，也需要好几次吧。” 顾紫重却摇头道：“我今天过来，并非要和朱世子相别。” 朱世子的脸色登时绿了，自己主动说的话被人家给否定了，显得自己多没面子。 顾郡主你也太不给自己颜面了。 他只好尴尬笑道：“那定然有别的事情了。” 顾紫重只是想和他开玩笑罢了，自然也会给他台阶下：“我今天过来，看看你是其一，其二就是想打听一下李囡玉现在在何处。” 哦，原来你是在乎我的。 朱世子一下子没了心里包袱，释然道：“哦，你……你在乎我就好了。那个李姑娘她现在住在金陵城中一个普通人家里，好像她和人家是远方亲戚的关系。” 顾紫重立刻欣喜起来，连声道：“那朱世子快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 朱世子也不敢怠慢，说了李姑娘的住处。 不过他们两个人相见，就因为别人的事就要分别了？ 显然两个人都不愿意分别。 顾紫重也不愿意这么早就走。 可是二人迟早还是要分别的。 倘若二人真的有缘分，那顾紫重定然还会再和朱世子相见。 今天死赖在人家的家中不走，怎么也有点说不过去。 顾紫重想明白了，也坦然面对。 她随意客套了几句，起身便准备要走。 朱世子的脸色却显得很难看。 第二十八章 情深意切 顾紫重自然也停留了下来，在等他说什么。 可是停了半晌，朱世子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只能站立在她身后，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顾紫重却等得有些着急，她的眉头都有些发颤。 这样的场面下，哪怕是一句十分轻描淡写的关切话，亦或者是什么分别的话，都是对顾紫重的一种安慰。 可是朱世子却选择了沉默对待。 顾紫重终于忍不住，主动转过身来，面对着朱世子无所适从的面庞，主动问道：“世子有什么事，还是请主动说出来吧。” 她都主动给他台阶下了，就是希望他能不要有心里包袱。 前世的朱世子就是这个样子，一副羞羞答答，简直比女人还要羞涩。 不过往往这样的男人比较心善，而且更加懂得关切女孩和爱护女孩。 不过他心里有什么话却不愿意说，这是让顾紫重十分着急的。 到了现在他还是什么都不想说吗？ 她的眼神里带着埋怨。 她看着他，眼神当中在冒着火光。 朱世子忸怩半晌，想来想去终于还是说道：“唉，我其实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我只是不敢想，今日顾郡主能够过来。其实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明日便要离开金陵城了。我……” 他仿佛还想说什么重要的话，可是都被他自己给憋回肚子里去了。 顾紫重略带带着埋怨的神情当中突然划过一丝苦楚来。 她的心也在此时动了，而且很是伤感。 这种情况再一次经历，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前世时候自己和朱世子相别，记得也是在朱府上，也是在他的房中。 不过那个时候自己却没有像现在这样平心静气的，当时只是满肚子的气，有些控制不住，和朱世子大吵大闹的。 当时的朱世子就是默默忍受着自己。 可是事情到了如今，他依然这样默默地等着，好像在等什么。 难不成他在主动等着自己表态吗？ 不过如今的顾紫重已经不再像前世的她了，她也无比成熟，也更加稳重，自然不会意气用事。 母亲也不知道受了谁的指使，一直撺掇着自己入宫选妃。 顾紫重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去面对着未知的未来，继续原选择和朱世子同心，期待着日后的某一天能和他比翼双飞。 而另外一条路便是入宫去，日后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前世自己选择了后者，不过那多数都属于是赌气，并非自己真实的本意。 如今自己说什么，也要选择前者。 她看着朱世子一筹莫展的样子，实在是难受。 顾紫重的心也不是十五六岁少女的心，她早已经历过大事。 所以她自然也不再羞涩了。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便说了吧。 顾紫重面色不改，自然而然道：“紫重要等待着朱世子得胜归来，衣锦还乡。等那个时候，你再派轿子来迎娶我。” 女子十五六岁待字闺中，过了这个年龄段了再嫁可就不好嫁了。 可见顾紫重说这话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朱世子却是不愿意背负这个心里包袱，他怎么知道自己何年何月能够回来？而且回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他的面色更加凝重，内心在煎熬着，无法下定决心。 顾紫重前世喜欢着朱世子，今生自然也不会变化，倘若她为了自己的生活而变了心，今生也不会快乐。 所以她不会去管那些，她只管她自己，她想要幸福。 她盯着他犹豫的脸色看去，低声询问道：“怎么了，朱世子难不成心里已经另寻新欢，将我抛却了不成？” 朱世子连忙摇头，这反应真是迅速：“怎么会？” 顾紫重不等他回神，接着问道：“那就是朱世子压根儿就没有中意过我？” 朱世子虽然还是有些犹豫，不过还是主动承认道：“那又怎么会，我与顾郡主相见时刻虽然少，可是我却是对顾郡主一见倾心，喜欢顾郡主，自然也不会忘却顾郡主。” 他一口一个“顾郡主”的，把顾紫重都说得内心一颤一颤的。 顾紫重立时欢喜不已，舞动着双手道：“既然这样，那不就成了吗？你我二人互相都有意于对方，何必在乎其他的。只要等你回来的时候，你不嫌弃我是一个黄脸婆就好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紫重也在心里很深得考虑过了，她也考虑到朱世子三年五载回来之后的样子了。 到那个时候自己只怕已经不再纯真了，朱世子会不会嫌弃自己？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多少没有谱。 不过朱世子还是很坚定道：“怎么会，郡主既然等着我，那我便如何也要遵守着诺言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与顾郡主有婚约在身，自然心无旁骛，等着回来与你重逢了。” 这小嘴真会说话。 可是顾紫重却突然伤心和不安了起来。 前世的时候自己和他也是海誓山盟，可是他为什么到了北面便迎娶了别人？ 就是因为和他赌气，自己才入的宫。 这海誓山盟真的有用吗？ 顾紫重看朱世子的眼神都有些动摇了。 朱世子却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或许他也被顾紫重的语气给感染了。 他变得那么主动，变得那么有自信心。 他还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回来，和顾紫重说的话都是铿锵有力。 顾紫重突然嬉笑了出来，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她变得娇气了起来：“朱世子不必下这么大的决心。只要你让我知道，你心里挂念着我，一直想念着我，就够了。” 她所要求的不过就是这么点而已，如此简单，除此之外，别无他念。 哪怕日后出了什么变故了，朱世子再因为什么事回不来了，自己也要追随他，他去哪里，自己便跟随到哪里。 那样的日子不好吗？ 总要好过自己在后宫整天看着别人的脸色，仿佛自己欠着后宫所有人的钱一样。 她天真得笑了，笑得那么自然。 她盯着朱世子的面容笑了。 朱世子自然也被她感染着，甜蜜的嘴角再一次向上扬了起来。 第二十九章 意中人来 她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了朱家。 心里仿佛还有余悸，顾紫重飞驰出朱家的时候一颗红心砰砰直跳不已。 她的心里还在回忆着方才自己和朱世子的对话，心里寻思着朱世子的想法。 她也不清楚日后如何，不过总之心里总有一种希望涌现了出来，给她一种难以言表的温暖感，即便在外漫步，顶着乍暖还寒的凉气，却依然感觉到了温暖。 顾紫重的嘴角不断地飘扬起笑容来。 她跟念着朱世子告诉她的住址过去，来到了一户人家门前。 她此时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突然紧张了起来。 明明是自己给自己哥哥寻找亲事，怎么现在弄得好像给自己寻亲一样。 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感让她无所适从，连忙深呼吸了几口气，抚摸着心口处，眨巴眨巴眼睛，顾紫重向前跨了一步，轻扣大门。 人家请她进去，她如愿见到了李囡玉。 多少年都没见了，突然相见，顾紫重感觉恍如隔世。 她的眼角登时湿润了起来，却露出微笑来道：“李妹妹，我来看你来了。” 亲切的称呼让李囡玉不知所措。 在李囡玉看来，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家而已，顾紫重可是异姓封王的郡主，人人想见都难以见到的。 如今她却亲自来见自己。 李囡玉只记得年幼的时候在福建鑫临王朱耀祖家中和顾郡主头一次见。 在那之后顾郡主便把她和自己互相称呼为姐妹，弄得自己都觉得受宠若惊。 李囡玉脑海里回忆着，面庞上也显得很慌乱。 她连忙招呼着让顾紫重坐下来说话，又亲自去为顾紫重斟茶来。 顾紫重一点约束感都没有，只感觉这里就好像是自己的家，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李囡玉就是自己家的人。 不过茶也喝过了，再接下来就应该谈事情了吧？ 顾紫重倒还真有点张不开嘴。 她为自己的哥哥求亲，看着人家的脸色总也觉得别扭。 万一人家不答应怎么办？ 顾紫重心里还犯着这个嘀咕呢，只是究竟如何，她自己也不清楚。 李囡玉自然受顾紫重的感染，也被她给感动不已，连声询问她最近的情况。 不过刚问了两句，李囡玉便问不出来了。 因为她知道顾郡主和朱世子的事情，再问就不合适了。 顾郡主和朱世子想必应该是模棱两可的时候吧，人家正在这个地方伤心呢，自己再问不是自找不舒服吗？ 她不再问了，顾紫重倒还觉得不舒服。 因为顾紫重也感觉到了自在，正想着如何能够去和李囡玉套近乎。 顾紫重此时此刻只想着李妹妹和自己哥哥的事情，并没有想别的。 所以她两个人都感觉挺不好意思，却是在想着不一样的事情。 李囡玉问不出话来了，顾紫重毕竟还是老辣，干脆主动问道：“李妹妹在金陵城中还想有什么打算吗？” 李囡玉被问得一愣，她只不过是过来暂时居住在自己亲戚家，而且也是为了来见自己久别重逢的姐姐顾郡主。 所以她摇摇头，很自然道：“这个我倒不知道，我只是过来和顾姐姐你玩耍而已。” 她的回答倒是干脆。 这下子顾紫重可是犯了难。 顾紫重寻思着：既然她没有什么打算，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和她说这事情？ 女孩子家家的，这个时候其实也并没有想过其他的什么事，更加没有为自己的终生大事打算过。 倘若自己在此时说出来，她也未必会拒绝。 顾紫重的眼神还有些发飘。 她带着疑惑的语气，试探着说道：“女子十五嫁为卢家妇，十六生儿字阿侯。李妹妹你看，如今你我也已经到了十五六岁的年纪了……” 她想着要去说什么，可是却说不出来。 她总想着要再说什么，可是脸上突然害羞了起来，让她无所适从。 她干脆将头摇晃了过去，留下半个话茬，有些说不出来了。 李囡玉倒还以为郡主在说她自己和朱世子的事情。 当即李囡玉红着脸，心里还感觉到惭愧。 因为碧南园中，正是李囡玉在中间牵线，给朱世子和顾郡主一个见面的机会。 不过这个见面的场合却显得有点让人心寒，而且还让人心灰意冷。 毕竟朱世子为了劝说顾郡主另寻佳婿，这可是拆人家鸳鸯的事情。 李囡玉红着脸，心也满含愧疚，转头看向一旁，不好意思再去看顾郡主了。 顾紫重倒在埋怨着自己，这话都已经说到一半了，怎么还不能说出来？ 她立刻转回头来，主动道：“李妹妹，我想请你去我家中一坐，你看怎么样？” 哦？ 李囡玉又是一愣，倒是没想到过这个。 她还没有接受到过顾姐姐这般邀请，当即便痛快地答应下来：“自然好了，只不过我去了以后会不会打扰顾王爷了？” 顾紫重当然否道：“自然不会了，家父都不在家中。如今是我请你去我家做客，你可是客。我家里上上下下自然要以礼相待了。” 李囡玉也是一个懂得事理的人，因此便也想到了许多。 不过顾紫重一点一点都给她解释了疑惑了，她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担忧了。 顾姐姐邀请自己去的，自己一定会去的。 李囡玉十分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顾紫重心里暗暗叫好。 她还试探着说道：“在我家中哥哥正在等着你我过去呢。我哥哥他可是最懂得待客之道的。如今他已经准备了许多北方带回来的小吃。就等着待客时候拿出来呢！” 她这么说了以后，李囡玉当即便欣然道：“是吗？” 李囡玉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顾紫重心里更加叫好了。 看来李妹妹对自己的哥哥映像还不错。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不去，何时再去？ 顾紫重当即道：“今日正是好时候，不如李妹妹今日便随我过去怎么样？” 这倒将李囡玉给说得有些手足无措。 毕竟她还没有准备好，突然要去王爷府上做客，心里一时还有些难以接受。 第三十章 突如其来 顾紫重至诚待客，李囡玉自然也不好意思拒绝了。 人家的好心相请，再不去就说不过去了吧。 李囡玉虽然表面忸怩，不过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顾紫重内心一个目标实现，自然是有些膨胀了。 她拉起李囡玉的手便向门外冲去。 两个人欢快地跳着笑着，俨然一副年幼孩童的模样。 跨过宅院的大门，顾紫重四下张望，心里叹息了一声，咧着嘴道：“也没有什么大户人家的马车，要不然我让他们捎我们一段路。” 这不过是客气的话罢了，李囡玉心里也清楚，顾姐姐和自己的情感难以言表，但也属于无价的。 幼年的感情可是最为纯真的了。 其实就是顾姐姐想要和自己多走上一段路，两个人也好唠唠家常。 李囡玉也娇笑着道：“顾姐姐不用麻烦，我们多走两步也不妨事。” 两个人穿过几条小巷，寻摸着路，居然怎么走也走不回去。 其实顾紫重是故意在绕远路，一方面为了和自己昔日的友人叙旧，另外一方面也是在寻思着哥哥相亲的事情。 一会儿回家了，哥哥见到李囡玉会怎么表现，自己又如何去撮合他们两个人？ 这些都是事！ 前世常年在深宫生活的顾紫重其实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因此一面说话一面思索对策也不足为怪。 顾紫重担忧着平时少言寡语的哥哥在见了李囡玉以后会茫然四顾，不知所措。 “郡主，可算见到您了。” 前面一个粗犷却带着老练的声音传来，霎时之间打断了顾紫重的思绪。 她好奇地寻声看过去，这是谁在叫自己？ 哦！ 顾紫重释然，是家母身旁的家丁，平时就是一身魁梧，脸上还有络腮胡子。 这就是典型的管家兼打手的模样。 他平时就在父亲母亲身旁，听从父母的差遣，鲜有报信的时候。 顾紫重正疑惑他为什么来找自己时，家丁倒先开口：“郡主，家中有事啊，夫人见您不在家，便差遣我来寻你。” 顾紫重正色道：“哦，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家丁道：“听管家说郡主去了朱家，我便跟过去找，朱世子说您来这里找故人，我也跟了过来。正发愁找不到您呢，恰好在这里碰上。” 他连起都没喘便接着说道：“那我们快回去吧，夫人正等着郡主回去。” 顾紫重一皱眉：“母亲唤我回去做什么？” 平时母亲想念自己了便亲自去自己房中找了，不过没什么大事也不会这么大惊小怪出来找自己吧？ 家丁瞄了李囡玉一眼，显得有些不自然。 顾紫重自然道：“你不用顾忌，母亲唤我回去做什么，尽管直说吧。” 家丁抿了抿嘴唇，突然一个笑容露出来，凑到顾紫重的耳旁低声道：“夫人要给世子选妾了。” 妾？ 正室都没有，哪里来的妾？ 顾紫重听罢后整个人没有气背过去，同时也是惊讶着道：“怎么会？哥哥他有了……意中人了？” 她极力控制情绪，话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一旁的李囡玉倒是为顾世子高兴啊：“那还不好吗？顾世子可是一个腼腆的男孩子。如今正值风华正茂时候，娶个天仙回家多好啊。” 顾紫重心都要碎了。 她可是准备要给哥哥介绍李囡玉的，怎么母亲先来一步，插手这事情？ 母亲之前也没有和自己商量过啊，母亲这决定绝对并非蓄意，而是一时之念吧。 母亲是一个稳重的人，不可能想到哪里就做什么的。 肯定有谁要怂恿着母亲。 顾紫重只觉得心灰意冷，倘若哥哥要娶别人，自己这个算盘不是空了吗？ 她努力回忆着前世，前世里哥哥并没有要娶亲啊，哥哥一直有意于李囡玉，无奈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口而已。 不过前世当中自己倒也没去找过李囡玉。 或许是自己今生的成熟行为影响了这一切了。 肯定损害了谁人的利益，因此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郡主？”李囡玉在她耳旁轻轻唤了她一声。 瞧她表面上已经灰暗的颜色，李囡玉也是急在心里，只不过二人的身份之差明摆着，因此李囡玉不好过多相问。 顾紫重被唤得回了神，却也不好意思再去面对李妹妹了。 家丁认真道：“郡主，我们快回去吧。” 顾紫重回眸一看，叹息了一声，接着道：“哦，方才身子突然觉得不适，现在好多了。李妹妹……” 她叫住了李囡玉，可是声音却有些颤抖，毕竟在心里过意不去，不好再去要求人家什么。 她寻思了片刻，旋即露出笑容道：“李妹妹，今日你看我这事情也来了，实在无法再待客了。明日起早，我亲自再登门拜访。” 这突如其来的事情让顾紫重只好这样做。 李囡玉却没察觉什么，应声道：“当然，姐姐想要让我陪着，我随时都到。到时候姐姐让人来叫我便可。” 李囡玉的心里也有愧疚，毕竟她带着朱世子去碧南园见了顾郡主，而且朱世子和顾郡主的感情也仿佛到了尽头。 虽然李囡玉只是他们二人的朋友，顶多是个灯泡罢了，不过毕竟她在其中，因此面对顾郡主，她多少心怀愧疚。 二人好言好散，顾紫重目送着李妹妹原路返回了，她这才跟着家丁疾步回顾府去了。 听家丁说，今日顾府便要来贵人，这贵人也看中了顾世子。 这下子不就坏了吗？ 有人喜欢哥哥，而且还是贵人。 倘若双方都愿意的话，李妹妹就没什么事了。 这个贵人前世不曾出现，因此顾紫重的内心才隐隐觉得不妙。 前世哥哥倒也有过一个妻人，不过并非贵人，而且早年得病过世了。 所以一想起哥哥来，顾紫重感觉好心酸。 哥哥命途多舛，如今自己要是帮不到他，可就糟糕了。 顾紫重内心有些混乱，不过还是先见见这个贵人再说吧，说不定哥哥会对她一见钟情。 可是李妹妹怎么办？李妹妹和哥哥可是两情相悦的。 第三十一章 顾府来客 顾紫重的心中带着千万般的担忧，她整个人在回家的路上也是忧虑重重。 毕竟事情已经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最怕的就是前途未知。 跟着家丁回到顾府，她片刻也不停留，直接取道去了父母寝房。 顾母正坐在屋子里悠然品茶，刚刚端起一杯，茶杯却停在口旁。 眼珠子转不转，顾母轻声而笑，自言自语道：“紫重这个孩子回来了。” 一面笑着，顾母一面起身来径直向门外走去。 果然，顾紫重一路小跑着过来，正准备进门，却和母亲打了一个照面。 两个人险些撞在一起。 顾紫重惊讶片刻，旋即便道：“母亲怎么在门口？” 顾母上去便将女儿拉进了房屋当中，让她坐下来，自己亲自为她斟茶：“女儿想必你也知道了。母亲叫你回来就是为了要一同商量你哥哥的婚事。” 顾紫重犹豫片刻，旋即点头。 顾母接着笑道：“你父亲今日去了杭州郭大人府上做客，顺便视察一下当地民情，只恐怕一时半客也回不来了。不过他走之前也同意我为儿子选妾。如今你我二人再拿个主意，我们母女两个为你哥哥挑选一个貌美的妻人怎么样？” 唉，母亲每次都这么说，最后还不是她自己拿主意？ 自己不过就是提一提意见罢了，在母亲心目当中，自己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顾紫重脸上显露出惆怅来，整个人也瞬间变得无精打采的。 顾母愣了一愣，接着问道：“怎么，你哥哥娶老婆你难道不愿意吗？” 顾紫重当然愿意，她只不过想让李囡玉妹妹进顾家的门。 不过母亲这边态度也不明确，倘若自己贸然将心里话说出来未免有些太过着急了。 顾紫重想了想，不回答母亲反而问她道：“那母亲寻到什么人了没有？可以让我知道知道吗？” 顾母的眼珠子登时瞪大了：“当然了，我今日就选了一个，她一会儿就来。要不然我叫你回来做什么？” 看来母亲是真的下决心了。 顾紫重还忍不住道：“母亲做事稳重，平时有事肯定会想好了再去做的，怎么今日这为哥哥选妾的事突然出来，让我都有些意想不到。” 顾母释然道：“我当以为你怎么了，原来是问这个。母亲年纪已经不小了，现在这事自然会上心的。这事办得突然，我也是没了以前的稳重了。” 顾紫重深吸一口气，心里还隐约在寻思着什么。 她的眼神都有些迷离。 母女二人正说着呢，外面家丁来报，说金陵城中刘户人家的千金刘歆夕前来拜访。 顾母指着外面道：“你看，我们正说她呢，她立刻便到了。紫重，走，你随我一同去见客去。” 刘歆夕？ 这个名字太熟悉了。 顾紫重内心突然一阵一阵得疼痛感涌了上来。 前世里她死得最早，却也是极其狠毒的女人。 或许死是她狠毒的下场吧。 不过今生她来得太早了，哥哥和她相识应该在之后。 前世的一切似乎都被打乱了，顾紫重也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做。 她的心里一片茫然，没了主意，脸色也显得苍白了。 顾母不清楚，领着顾紫重大步向堂前走了过去。 一来堂前，顾母立时便认出来，外面站立着的就是刘歆夕。 她连忙招呼着让刘歆夕过来坐下，同时又让家丁看茶。 太师椅上坐着的是一个柔美的女子，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 顾母看着她，尤其觉得舒坦。 可是顾紫重看她，却好像看到了一个恶魔。 顾紫重低声道：“这下子坏了，她来我们家，定然没有好事。” 刘户虽然是金陵城的大户人家，不过毕竟只是有钱而已，并没有什么官爵地位。 记得前世正是这位刘小姐怂恿着哥哥进京。 后来的事便愈发让人难受。 刘歆夕冲着顾紫重行礼道：“顾郡主，刘歆夕有礼了。” 顾紫重的眼神还是迷离的，她的思绪仍然在飞。 顾母虽然仍旧以笑容相待，不过她看出女儿身上的端倪来了。 她伸手在女儿的手背上轻敲了两下，却还没有反应。 顾母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尴尬。 倒是刘歆夕给了她们主人一个台阶下：“哦，今日我来就是为了拜访顾夫人，也就是说说平常的事而已，顾郡主或有什么事可以尽管去做。” 也不知道怎么的，停了半晌顾紫重才回神来，正好听到刘歆夕的最后一句话，她连忙摇头，带着歉意的笑容道：“没事，我刚才只是回忆到了一些事而已，略微有些心烦。” 不过此时的刘歆夕给了顾紫重一种错觉，她记忆当中前世的刘歆夕可是一个十分蛮横的人，虽然表现得不太明显，可是事事都是她做主的。 如今这个刘歆夕却给她一种十分随和的感觉。 难道仅仅就是初次相见，为了客套而客套的吗？ 好像并非如此，顾紫重感觉这个刘歆夕和前世的有些不同。 要说依据，她倒还真说不出来，只能说前世几十年的阅人经历所有的一种意识吧。 刘歆夕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颇为到位，简直就像是宫中调教出来的宫女一样，行事有礼，还颇为让人喜欢。 只是这种女人才最为可怕，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的心里所想。 待顾母和刘歆夕谈论了一番之后，便找了一个借口带着顾紫重离开了前堂。 她跟着母亲回了房中，好像神游着一样，满脑子胡乱的事错综复杂，却丝毫没有头绪。 顾母面对着女儿，认真问道：“你怎么了，一见人家就无精打采的。你心里有什么事吗？” 顾紫重立刻带着尴尬的微笑摇头，只是道：“怎么可能，没有的事。” 顾母叹息道：“母亲养你这么大，你心里有什么事还能瞒得住我吗？” 不过顾紫重没再说话，顾母也就不再追问下去：“好吧，你如今也长大了，有你自己的想法了。你既然不想说，母亲也不再多问。不过你自己要多注意着些。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尽管和我说。” 第三十二章 犹豫不决 母亲这般贴心的话语，让顾紫重的心里感觉到暖暖的。 她是有心事，心里一直在思考着前世的种种，前世的是是非非。 可是到了今生，她如何也理不清楚头绪了。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顾紫重心里没了底，只好面色无精打采的，看着母亲安然的面庞，略微低了低头，却觉得倍加沉重。 顾母将她安置在房中，唤来几个丫鬟仆人，又为她吩咐下去炖了党参乌鸡汤。 看到顾紫重的小脸由愁转喜了，顾母这才放心下来，离开了女儿的闺房。 其实顾紫重方才也是装的，她心里有事却无法说出来，只好佯装身子不适，待母亲一通照顾之后又故意表现得稍微好一点，以博取母亲的安心。 现在母亲离开了这里，房间里也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了。 顾紫重仔细思索了半晌，却还是没有理清头绪来。 想必母亲照顾好了自己，又去了前堂去见客去了吧。 顾紫重唤来身旁的一个仆人，问她母亲去了哪里。 果然，仆人说母亲正在堂前。 也不清楚这个刘歆夕究竟是怎么个来头，既然自己想要管，想要插手这事，必须要去管上一管。 一直闷在房间当中不会清楚外面的事。 她抿了抿嘴唇，心里突然下定了主意，准备好了要去寻找哥哥去。 既然是给哥哥寻找亲事，那便必须要征求哥哥的意见。 顾紫重给仆人随意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各自散去了。 她自己又简单梳妆了一下，便起身来直奔哥哥的房中。 一般情况之下哥哥除了房间也没有地方去啊。 果然如此，她一到哥哥房门之前，正瞧见房门洞开，里面哥哥正独自一个人坐在桌子前，桌子上都已经准备好了美酒好菜。 这是要款待什么人吗？ 顾紫重心里好奇，便进了房门去，停在房门旁轻敲了敲门。 顾世子倒有些惊讶，不过立刻起身来将妹妹迎了进去。 顾紫重直言道：“今日哥哥这里要来什么人吗？怎么准备得这么丰盛？” 顾世子憨厚笑着：“朱兄弟马上就来，我们要喝上两杯。” 朱留宏吗？ 顾紫重都有些错愕！ 怎么又听到了这个名字，实在是有些不吉利。 不过她也没空再多想，直言道：“哥哥，我今日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你如今也已经加冠，是否有意寻找……这个，那个……寻找内人？” 说得好委婉，说得好害羞。 整得好似这事和她自己有关一样。 顾世子反应倒是有些迟钝，愣了一愣，并没有回话，显然还是集中注意力在酒席上。 顾紫重生气了，撅着嘴道：“我正认真问话呢，哥哥你不许骗我。心里想着什么就要说什么。” 顾世子慨然笑道：“这个，我也没有想过。你怎么突然这样问我？” 他说着话，眼神还不时往酒桌上瞄来瞄去。 看来他还是想着他那个朱兄弟呢！ 这个傻哥哥，究竟什么事情重要什么事情可以放一放，他简直颠倒了过来。 自己的亲事最重要啊！ 一个朱兄弟，一顿饭而已，何必这样专心呢？ 顾紫重突然伸手过去掐住哥哥的嘴角，娇气道：“你看着我，我可是认真的。” 顾世子实在觉得有些无聊，只是轻声道：“没什么关系，等什么时候有了便可以了吧。你我不必考虑这个。难不成今日母亲还给我找一个啊？” 看来哥哥这个样子是一个人过惯了，所以不愿意再去想这些问题。 顾世子转身回去，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茶。 顾紫重却突然点了点头，面色颇为凝重。 她的这个动作表情正入哥哥的眼中。 顾世子险些没吐出茶水来，呛得直咳嗽，半晌才回过神来，眨巴眨巴眼睛盯着她，声音有些嘶哑：“你说什么？真的吗？” 显然他不相。 不过顾紫重却是露出笑容来，低声道：“哥哥你终于上心了，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来找你的。我一个人平时闲来无事怎么会来和你说这种无聊的东西？” 顾世子皱眉，脸色都通红了起来，双手也不时抖动，左右瞧瞧，俨然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顾紫重嗤嗤声笑着，她就是想让哥哥自己去拿一个主意，将来金陵城中异姓世子，前途可是无量的。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当中怎么也不好，不如瞧瞧他怎么去面对这事。 顾世子思索半晌，不禁自言自语道：“可是我已经有了……这个……却怎么办？” 有了什么？ 顾紫重歪斜着脑袋，斜眼看着哥哥奇怪的表情，故意挑逗似的问道：“怎么了，有了什么？哥哥难不成自己早就有意中人了吗？” 顾世子嘴也实在，更何况妹妹又不是外人。 所以顾世子干净利落地点头道：“当然，不过那都是心中小事而已，我却一直并没有放在心上，我……” 顾紫重顿时愕然，立刻打断哥哥的话道：“没放在心上？那哥哥你却怎么说啊，既然不放在心上，那就听母亲的话吧。父母之命，不可违抗的。母亲已经为你相中了一个姑娘，是个千金大小姐，我们赶快过去看看去吧。” 她在试探自己的哥哥，方才哥哥口中的“小事”想必就是李囡玉姑娘了。 现在哥哥身旁的女人也就她了。 顾紫重心里暗暗作笑，看来自己想的没有错，哥哥和李囡玉互相有爱慕之情。 这就好办多了。 她在等着哥哥的答案，瞧瞧哥哥究竟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果然，顾世子面色拧着，十分难看，忸怩半晌他才道：“母亲邀请了别人我怎么不知道啊，终生大事不可儿戏了。母亲应该和我说一说再定这事。” 他显得极为不愿意。 那就更好了，看来哥哥对别的女人兴趣不大。 就是李囡玉姑娘了。 顾紫重小脸通红着，故意咳嗽两声接着问道：“那哥哥我问你，你觉得李囡玉妹妹这个人怎么样，我和她总是一起玩，所以想着让她来我们家里玩上一玩。” 第三十三章 大户姑娘 顾紫重极力在将哥哥的思维向李囡玉妹妹身上引导。 她倒还真希望李囡玉妹妹现在能够进了自己家的门，到时候哥哥的心就收住了，而且顾家以后又多了一个强援，那多好啊。 李家虽然不算是赫赫有名，可是在江南一边还算是出了名的，一呼百应那种。 倘若顾家有了李家的照应，在南方的实力也就更大。 前世的时候顾家不过是异姓封王，朱家人可是打心眼里还是多少有些看不起顾家的。 如今自己家和李家联合，让那些对皇位虎视眈眈的朱家人再也不敢小瞧了顾家。 顾紫重自然更加下定决心了，既然自己知道前世的事情发展，为什么不利用起来呢？ 她看着哥哥呆住了的神情，有些生气，也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干脆伸手去抓起哥哥的右臂来回摇晃着道：“哥哥你心里有什么话快直接说吧，省的妹妹再多问你。” 顾世子显然有些难以抉择，思虑半晌才有些没底气着说道：“我还是觉得母亲为我寻亲这事有些不太靠谱，我去找母亲人家给送回去吧。” 他干脆直接避开了顾紫重的问话。 顾紫重更是愤怒着拽扯住他的袖口道：“哥哥干什么，有什么心里话便直接说。你这样不回答我，我便不让你走了。” 顾世子无奈着回头，正巧与妹妹对视。 他突然面色红了起来，连忙躲开了顾紫重的眼神。 他依然保持着方才的语气，不过神情已经变化了许多，从侧面上看过去也能看出他好像一个害羞的小孩子：“我已经说了寻亲这事有些不太靠谱，等我日后想想再说吧。” 想想得想到什么时候？ 这可不是顾紫重想要的答案。 现在生拉硬拽行不来，只好来激将法了。 顾紫重干脆将他松开，喘着粗气瞪着他：“哥哥你好歹还将自己比作清廉人呢，一个清廉人内心应该坦坦荡荡，既然想到了什么便要说出口来，你这样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 她的话让顾世子驻足半晌都没有动。 看来这话奏效了。 顾紫重心里暗笑，嘴上却还接着说道：“哥哥，你要是还想让我看得起的话，就直说了，这屋子里又没有外人。你怕什么？” 顾世子无奈叹息了一声，回眸来看妹妹，却是一副难以摆脱的尴尬感觉：“行了，你这个小机灵鬼怎么也会这样子套哥哥的话了。我直说吧，李姑娘是一个好姑娘，可是我和人家相见才不过一两次，干什么说那么快？” 其实哥哥也就是默许了顾紫重的说法。 只不过碍于面子不好说透了。 顾紫重可是老成熟的女人了，这话还听不出来吗？ 她故作娇态地点头，声音沉重着道了一个字：“嗯。” 旋即她又将目光一转，看向一旁空处，好像在寻思着什么。 顾世子猜测不出来，主动上前去问，结果顾紫重没有搭理他。 方才那般热情，紧贴着你不放手，现在将心里话给套出来了，却又不理会你了。 顾世子心里只感觉实在是尴尬。 顾紫重突然又一回神，饶有兴味地盯着哥哥的眼睛看。 顾世子却害怕了，连忙躲避开妹妹的眼神。 顾紫重又是意味深长道：“好了哥哥，母亲现在正在堂前照顾客人呢，你想回绝人家，你自己去就好了。” 说完了话她就想走。 顾世子哪里能那么容易让她走。 套了半天心里话，结果却一点忙也不想帮，这怎么可以？ 顾世子也是一把拉住妹妹的手，硬气着道：“你得随我前去堂前，将人家礼貌客气地送走。我不便出面去直接回绝。” 哥哥也是一个好面子的人。 顾紫重突然将腰一弯，托着疲惫的身子十分不情愿，可是也没有办法。 她跟随着哥哥一起来到堂前，见母亲和刘歆夕正相谈甚欢。 也不知道什么话题能聊这么久。 不管现如今的这个刘歆夕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可是前世的她却不是什么好星，甚至可以说是煞星。 顾紫重只能选择让她离开。 她瞅了瞅身旁的哥哥，轻声道：“走，妹妹在你前面。” 顾世子这下子放心好多啊。 他虽然是一个男人，可是毕竟也是害羞的。 顾紫重主动过来，笑脸道：“母亲，刘姐姐，方才我去后厨那里吩咐下去，让他们煮下最近新来的桂花莲子粥，你们片刻之后都要品尝一下。” 顾母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连声道：“好，好。我的女儿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刘歆夕却一直将目光放在顾世子身上。 顾世子连正眼都没有肯她，光背着大伙了，那小脸如今都已经红得没边了。 顾母起身来，让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坐下来，介绍道：“刘姑娘，这就是犬子，他是一个害羞的人，因此没有与刘姑娘你打招呼。有些歉意啊。” 刘歆夕却带着笑容摇头，也表现得很腼腆道：“小女更加如此了，听闻顾世子可是一表人才，腹中诗书万千。今日一见，果然非凡。” 这小嘴甜得，说得顾世子心里直痒痒。 顾紫重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人家在夸赞哥哥，自己却怎么能说拒绝的话呢？ 现在再撵人家走的确也不太合适啊。 顾母问道：“紫重，你将刘姑娘的事和你哥哥说了吗？” 毕竟顾世子此时成了焦点，因此顾母也是故意问女儿而不问儿子，旁敲侧击显得儿子更加有神秘感。 顾紫重连连点头，道：“当然了，哥哥听闻刘姑娘，便很是欣喜。有这样的美人来登门拜访，顾府也是蓬荜生辉了。” 这夸得有些过头了。 刘歆夕听得总觉得有些别扭。 顾母泛着红脸：“好啊，犬子既然对刘姑娘有意，那这事就太好办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堂外两声哈哈大笑，打破了外面的寂静。 四个一齐寻声看不过去。 是朱留宏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顾世子方才一直沉闷着，现在一见朱兄弟来了，连忙起身来，嘻哈着就要出去相迎。 第三十四章 家长里短 怎么会是朱留宏来了？ 顾紫重真是有些意想不到啊，方才只将注意力全放在了哥哥和刘姑娘身上了，现在突然之间又来了一个可怕的人。她的心里顿时之间紧张了起来。 或许这亲事就是他姓朱的人干的，要不然他来干什么。 “哥哥，你过来。”顾紫重不自觉之间便将哥哥给叫住了。 顾世子却还并无意识，只是想要冲出去与老友相见。 顾紫重在心里暗叹息道：“哥哥，也就是你对人家朱留宏好，人家对你可是未必会好。” 顾母已经亲自出门迎接了，顾世子和刘歆夕站立在朱留宏的身旁两侧，顾母在前面带头，三个人将朱留宏给迎了进来。 只有顾紫重在坐着，低头思索着对策，此时压根儿没有多看朱留宏一眼。 顾母怕女儿失礼，连忙过来拍打女儿，冲她瞪了一眼，着急着低声道：“你干什么，客人来了你也不行礼迎接，太没礼貌了。” 不过顾紫重向来可是一个礼节到位的人，顾母又何尝不知道呢，她也在猜测着女儿和这个朱公子是否有什么恩怨。 不过心里想归想，表面上还是要带着笑容的。 朱留宏一进门便对顾世子躬身行礼道：“顾兄，我今天刚刚过来便看到你与刘姑娘一同前来，只怕已经被我给猜中了吧？” 顾世子一怔：“你猜中了什么？” 朱留宏嘻哈着说道：“刘姑娘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前来，定然与顾兄有关系了。” 顾母也是这么想的，听朱公子说话这么好听，也是红着脸，嘴角边上露着欣喜，微微向上弯起。 “朱公子请坐下来说话。” 顾母请朱留宏坐下来，心里高兴道：“朱家的能人，江南的富豪家如今都来我家做客。我顾家和他人的关系愈发亲近，将来犬子的位置也不会动摇。” 朱留宏一坐下来，便接着道：“我今日过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和顾兄谈谈话。真没想到，嘿嘿，碰上了别的客人，我来的不是时候吧？” 顾紫重寻思半晌，还是感觉要以静制动，看他朱留宏会耍什么花招，自己见招拆招就是了。 前世朱留宏对自己家人的伤害要在今生让他还回来。 她起身来，主动来到朱留宏面前，认真道：“朱公子说的哪里的话，我哥哥他可是盼着你能够过来呢，如今正好大家都在，我们家也更加热闹了。” 不过这个朱留宏来得也正好，免得大家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刘歆夕身上。 顾紫重还是希望自己的哥哥能够迎娶到李囡玉妹妹的。 谁知道前世互相有深情的二人在今生能否在一起呢？ 她定了定神，从思绪之中脱离回来，接着笑道：“朱公子今日过来是不是又要给我家人什么惊喜啊？” 记得前世的时候朱留宏一直在逗引自己，今日带这个过来，明日带那个过来。 自己就是因为这个才对他有好印象。 不过这个小子这么做也是有目的，将自己家人都讨好了，好借此机会和朝廷联系。 果然正中了朱留宏的下怀，他今日还真的带了礼物过来。 他自怀中一掏出来，大家都上前去围着看。 朱留宏微笑着道：“这可是北方鞑靼人那里产的玛瑙。西域稀有的东西，我的一个西域朋友托人给我带回来了，今日我将它送给你了怎么样？” 他知道一个小女孩子就喜欢这些东西，所以故意拿来逗自己开心。 这一个像石头的东西想必也不值钱。 顾紫重还是欣然接受了，欣喜着又夸赞了他一番。 顾母道：“好了，一个小女孩子要什么东西，朱公子能来我们家做客便已经是够好了，还要什么？” 一个转身，顾母看向朱留宏：“朱公子，今日刘姑娘过来，犬子出来相迎，正好不是你们兄弟聊天的时候。” 其实话外就是想送客。 顾母急着盼着能给儿子找一个老婆，也好给顾家传宗接代。 刘姑娘人也好还长得漂亮，正合顾母的胃口。 不过既然母亲一心想为哥哥娶亲，为何还要亲自出去迎接那个朱留宏啊。 而且方才朱留宏一进来，立刻便认出了刘歆夕，还一口一个“刘姑娘”称呼着。 肯定那个朱留宏和刘歆夕有关系，因此母亲对他尊重有加。 顾紫重深吸一口气，主动套话道：“朱公子，哥哥一直受你恩泽才至今日。你可是帮了哥哥不少的忙啊。” 朱留宏的眼神当中划过一丝不安来。 这个细节被顾紫重给准确地捕捉到了。 不过朱留宏登时便微笑着回应道：“顾世子有大家风范，对我帮助甚多。我要多谢谢顾兄才对。哦……” 他突然又一定神，认真道：“刘姑娘，顾兄，你们有什么话没有说的直说吧，不必在意我。我就是过来看看，送给妹妹一个礼物就走了。” 方才一直闭口不言的刘歆夕此时终于开口了：“顾世子仪表堂堂，而且才华横溢，能和顾世子畅谈是小女的荣幸。” 果然这样，他们两个人一唱一和的，都是商量好了吧？ 刘歆夕也是盯上了哥哥，前世自从她嫁入顾家后，他们刘家在当地更加不可一世。 看来她嫁给哥哥一多半也是想着哥哥家的势力。 顾世子脸红了半天，他可不是一个在这种大场合里有说有笑的人。 他只会自己默默行文写作，肚子里货倒是不少，就是不善表达而已。 哥哥不说，就让自己代他说了吧。 顾紫重主动道：“朱公子在也无妨。大家都是朋友，我们又都是同龄人，有什么话的直说出来，定然都是感同身受的。” 这话的水平显然不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能够说得出来的。 显得顾紫重更加成熟。 朱留宏也在心里暗暗防备起了这个女孩子。 她也不是一个善茬。 想必今生的许多事就是因为自己变了，所以跟着变化了吧。 顾紫重也想清楚了，今生她要主动把握命运，许多事情便也变化得不同了。 第三十五章 意外来客 顾紫重的话让朱留宏一直感觉到了压力，他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不再随意开口说话了。 他的每一句话都要仔细思索之后才会说出来。 顾紫重自然也察觉到了朱留宏的变化，心里暗暗窃喜道：“哼哼，算你小子有见识，知道此时的我并非之前的我了。” 她这也算是给朱留宏一个下马威吧，让他知道知道，顾家的门并非随便就能蹬的，顾家的人也并非随便就能够说服的。 顾母瞧朱留宏在一旁少言寡语的样子，反而觉得不自在了。 她还是觉得朱公子开口多说一些话比较好。 因此她还是冲着朱留宏微笑道：“朱公子怎么突然沉默不语了？是有什么事吗？” 人家不说，自己要主动相问，免得人家想走却不好意思开口，让人家为难。 顾母还是想得挺周到的。 顾紫重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赶走朱留宏：“朱公子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去办，不要管我们。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拘束于什么礼节的。” 这话说得那么客气，话中之意却是送客之意。 朱留宏听得出来，他看顾紫重的眼神都不对了。 也不知道这个小妮子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精明了起来。 万事小心点为好。 朱留宏对顾紫重的态度变得更加和蔼和谦卑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也给了顾紫重一个讯息，朱留宏退却了一步。 顾紫重心里高兴。 朱留宏认了怂，自己今后对他便更加有心里优势了。 朱留宏匆匆拜别。 刘歆夕一看自己的介绍人都走了，自己再留下来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况且给主人家还留下不好的印象。 因此她也随意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顾家将客人都送走了，主人们也都没了拘束感。 顾世子首先叹息道：“人家刘姑娘可是一个人好也漂亮的女孩子，只不过……” 他突然笑着撅起了嘴唇，鼻子也跟着向上翘。 显然他并不愿意与刘姑娘往来。 不过也没关系了，客人都走了，一个主人家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了。 顾母还在顾世子的身后无奈道：“傻孩子，一个人闷得太久。” 顾世子想要回房间去，顾紫重叫住了他。 她将他拉着回到自己的房门之外，停留片刻，盯着哥哥看。 可是顾世子却好像并无留恋之意，四下张望，看看这，瞧瞧那，就是不把注意力放在妹妹身上。 停留片刻，妹妹也不回话，顾世子显然有些着急：“你拉我过来又做什么，直说了好吗？” 顾紫重娇气道：“哥哥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她也知道哥哥喜欢自己一个人去做他喜欢做的事。 如今自己强迫他过来，的确是有些不好。 不过自己想要的就是撮合哥哥和李妹妹。 哥哥对刘姑娘并没有什么意思，那就好办了。 她想让哥哥留在自己房中，自己好去再邀请李囡玉过来。 机会都是争取出来的，你不争取一下怎么会知道行不行？ 顾紫重果断选择了争取。 她正想要和哥哥说明自己的用意，突然凤鸣奔跑着过来，停在她面前大喘气。 顾紫重愣了愣，有些无奈道：“你怎么还这么顽皮，有什么重要的事至于跑成这样？” 凤鸣兴奋道：“李姑娘过来拜访，说要找郡主。” 李姑娘？ 顾紫重的脑袋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她由忧转喜的瞬间来得太过突然，实在是有些难以控制。 怎么会这样？ 自己正想要去寻找李妹妹，李妹妹就果真来了。 顾紫重拍了拍双手，心里真的感觉是老天在帮她。 她连忙拉住哥哥的衣袖将他拽进了自己的闺房，并嘱咐道：“顾家的大世子要坐有坐相，不要随意乱来啊。哥哥你在这里等着我，妹妹马上就回来。” 顾世子一向是疼爱自己的妹妹的，有什么事自然也愿意去听从妹妹的话。 他看妹妹一本正经的样子，自然也就答应了下来。 顾紫重立刻跟着凤鸣去府门之外。 她一出府门，正瞧见一旁的柳树下站立着一个女孩子，背对着府门，双手在玩弄着她的辫子。 想必她此时也是心里慌张，没有底气吧。 倘若来见自己，何必如此慌张呢？ 顾紫重心里偷笑，看来李妹妹也是借着来见自己之名过来见哥哥来了。 她其实是想和哥哥相见的。 顾紫重抿着带笑容的唇，轻步迈了过来，静悄悄的没声音。 来到李妹妹身后突然一拍她的肩膀，将她吓了一跳。 顾紫重嘻哈了出来，道：“李妹妹既然来了，怎么在这里站着，你直接进去不就行了？” 李囡玉大口呼吸着，无奈道：“顾姐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淘气调皮了？” 不过转而便又是微笑的模样，李囡玉正色道：“方才顾姐姐说家里有事，我等了等，心想现在应该没事了吧，于是我自己就溜达着过来了。其实我也……” 她显得很心虚。 顾紫重却主动伸手拉住她道：“怎么还害羞了？我现在确实没事，走，随我一同进家去坐坐。” 听李妹妹的话，她八成就是来和哥哥相见的。 哥哥也对她有意，她也主动来找哥哥。 二人心有灵犀，何愁喜事不成呢？ 顾紫重心里高兴，嘴角也露出笑意，时不时地嗤嗤笑出声。 她直接带着李妹妹进了自己的房门去。 李囡玉和顾世子二人登时便是似目相对。 顾紫重瞬间倒成了陪衬了。 她主动松开李姑娘的手，站立到一旁去。 看了看哥哥那柔情的眼神，再瞧瞧李妹妹动人的深眸。 顾紫重都有些受不住了。 两个人一点一滴之间，通过眉目便已经传了情。 顾紫重真不想打扰他们两个，不过毕竟不能一直这样啊。 所以她故意咳嗽了一声。 李囡玉自痴呆中回过神来，小脸通红着转头看向一旁的地面。 顾世子也回过神来，正色道：“哦，你们姐妹相见实在不容易，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顾紫重却正色道：“哥哥说的什么话，我们都是朋友，怎么还分你我了？” 第三十六章 心有灵犀 她想强行将哥哥留住。 其实顾紫重也看得出来，哥哥并不想走，不过就是碍于面子不好说明而已。 等着妹妹来给自己找一个正当的理由去。 顾紫重正中他的下怀，他还故意为难了片刻，接着再说道：“那好吧，我们本都是同龄人，何必分你我呢？” 顾紫重俯首偷笑。 李囡玉却是红着小脸，颔首看向一旁。 顾紫重伸手挽住李囡玉的手臂，眉目洞开对着哥哥道：“哥哥，你看我们家来了客人了，你也不表示表示吗？” 顾世子愣头愣脑的，也没往这方面想过啊。 其实他也没想到，妹妹故意逗他玩才这么说的。 顾紫重看着哥哥发笑，不时还转头瞥了瞥李囡玉。 三个人站立了半晌，腿也站得麻木了。 顾紫重看两个人都挺害羞的，干脆道：“好吧，既然你们二人都来到了我的住处，便都是我的客人了。我请你们都坐下来说话。” 李囡玉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了。 顾世子巴不得妹妹这么说呢，一听妹妹发话了，立刻一副疲惫的。样子坐倒在一旁。 想必是在显得他很自然。 不过越是这样，便越是不自然了。 顾紫重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哥哥的表情变化，瞧着哥哥眉宇之间一动一动的，心里估计有千万种说不出口的犹豫感了。 记得前世时候哥哥可是对什么人都是横眉冷目的。 即便对自己也没有这么害羞过啊，哥哥从来都是哄着宠着，要不然就是严厉教训。 像一个女孩子一样俯首弄眉，对于自己来说还是头一次见哥哥这样。 顾紫重也有点不适应，寻思片刻道：“哥哥，你方才将客人都送走了，那时候可没有这么冷静。那个时候你文思如泉涌，出口成章的。现在不用那样，最起码的客气话你总应该说吧？” 李囡玉倒是首先开口了：“顾世子是大家世子，一般不会轻易开口的。越是深沉便越是有能力。顾姐姐不用这样，其实顾世子是我们都盼望能够见到的，如今相见，实属我的荣幸啊。” 顾世子却连连摇头道：“李姑娘这话严重了。我其实，我也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今日我也是……” 他说着话还看着妹妹。 仿佛妹妹脸上有要写的话一样。 他犹豫了片刻，想来想去，终于说道：“今日我也是闲来无事，希望李姑娘能够相陪时刻，我们大家好好聊聊。” 他还故意伸手指了指妹妹。 将妹妹都拉了进来，顾世子这才显得内心没什么想法。 李囡玉也跟着客气了起来。 一来二去，两个人倒还真就客气个没完了。 顾紫重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声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过来客气过去的。” 她最想看到的是哥哥和李囡玉二人似目相对，最想听他们两个人谈情说爱。 这才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了。 顾世子还是愣了片刻，寻思来寻思去，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李囡玉却是盯着顾世子的面庞看了半晌，越看越感觉可爱。 停了半晌她俯首自己笑了起来。 不过笑不露齿这才是淑女所为。 李囡玉看上去很像一个大家闺秀，十分有修养。 顾世子也不时偷偷看着李囡玉。 顾紫重心里道：“看来我的想法没问题，今世哥哥和李囡玉依然是眉来眼去的。不过可千万不能再重蹈前世的覆辙，二人擦肩而过，实在是可惜。” 她一定要让哥哥和李囡玉成了，并且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成。 免得那个姓朱的人再来捣乱。 她主动道：“李囡玉妹妹在金陵城中也没有其他的好友了吧？” 李囡玉想都没想，点头应声道：“有亲戚，至于好友也只有顾姐姐了。” 看来她在金陵城中也算是一个陌路人。 这样更加好办了，日后让她有事没事就来自己家玩来。 也好增多她和哥哥见面的时间。 她随口提出了这个想法。 没想到李囡玉想都没想，直接就同意了。 这回答很干脆。 顾紫重都有些意想不到。 她看着哥哥，噗嗤声笑了出来道：“哥哥你说句话啊。你整日待在屋子里，却也没有什么事情做。现在正好嘛，人家李姑娘来我们府上做客，你不得准备什么吗？” 顾世子呆了呆，还显得有些迷茫：“准备什么？” 顾紫重抿着嘴笑道：“就是什么酒啊诗啊的。再不济也弄两盘水果摆放在桌子前也是那么回事啊。” 顾世子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低声应了一声：“哦。” 李囡玉突然瞪大了眼睛问道：“顾世子还博学多才，会诗词歌赋吗？” 人家问自己的，自己怎么能不承认？ 顾世子终于抢着话答道：“当然当然，先秦诸子，到如今的大家，我都略读过的。” 这话题讲开了，也是不得了的。 哥哥终于有底气地说句话了。 要说诗词歌赋，哥哥可以算得上是专家了。 顾紫重也在此时附和道：“当然了，哥哥整日在家中读着诸子百家的典籍，因此鲜有出门的时候。如今哥哥的腹中可谓是藏有千万书籍了。” 她这么夸哥哥，李囡玉也愿意听。 也就好像是三个人在一同演戏，顾世子本人自然夸赞自己了。 顾紫重故意夸赞着哥哥，也有点过份了。 李囡玉也仿佛故意在配合。 其实就是想让气氛更加融洽一下而已。 顾世子和李囡玉二人都想着可以再进一步和对方心谈心。 顾紫重咳嗽了两声，还让凤鸣去哥哥的房中取了两本书来。 李囡玉捧着拿来的书随意翻了翻，却显得一脸茫然的模样。 她轻轻摇头，十分无奈道：“唉，我不过是一平常女子，哪里读过这些？顾世子实在是博学多才。” 顾世子被夸得没了边了。 小脸只顾泛红。 顾紫重嗤嗤道：“我哥哥他最喜欢较别人了，既然李妹妹喜欢这些书，不如让哥哥多教教你。你来得多了，我家的上上下下都认识你了，今后再来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第三十七章 顾母初见 顾紫重可是大大方方地说出了话。 李囡玉却是羞红了脸不敢去看她。 顾世子突然也变得大方起来，趁着妹妹微笑的功夫赶忙插话道：“妹妹说得是啊，如今你李姑娘就是我顾世子的朋友，既然是世子之友，府内上下的人都要以礼相待的。” 他这话说得可真是时候，见缝插针。 不过他这个样子倒是挺惹顾紫重喜欢的。 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起来？ 顾紫重还在心中暗暗为他高兴。 顾世子也是自然而然地朝妹妹面庞去看，那种有些犹豫的神情仿佛在问妹妹。 顾紫重自然明白，给他投以一个得意的微笑，也算对他的鼓励吧。 前世的时候哥哥主动和人家说话实在是少数，几乎没有过。 记忆当中最为深刻的就是离别之前的话了。 那是哥哥在宫中正碰到李囡玉，当时双方都已经是人过中年了，互相之间也变得少言寡语了。 不过或许就是上天的暗示，那时自己也在场，哥哥一反常态，和李姑娘说了好多的话。 然后他们两个人就彻底相别，再也没有见过了。 前世的悔恨不能带到今生来。 顾紫重主动挑引着道：“那好，哥哥你需要带着李姑娘在我们家的各个园落去逛逛去，好给仆人们说明，李姑娘是你的朋友。之后再相见的时候大家不就都对李姑娘另眼相待了吗？” 她在怂恿着哥哥去争取。 或许哥哥不会答应，不过这至少可以增进他们之间的交流。 真没想到哥哥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还主动伸手冲向屋子外面：“李姑娘，一次相见便是缘分。我房中还有些许好书好画，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话还没问完，哥哥的面庞就红得像一个猴屁股。 李囡玉并没有害羞，瞧顾世子的样子反而扶唇而笑，笑容虽然含蓄，可是笑意却不减少，反而更多。 顾世子登时有了信心了。 他干脆再是冲着李姑娘行了一礼，示意和她一同出去。 顾紫重看哥哥还要对自己说什么，立刻捂住他的嘴唇，低声极速道：“好了好了，切莫怠慢了李妹妹，多余的话不用和我说了。” 顾世子就这样被顾紫重给推出了房门。 或许在准备出门的一刹那，顾世子又有些犹豫了。 不过顾紫重可不给他犹豫的机会，让他彻底和李姑娘好好单独待在一块儿不正好吗？ 哥哥走了，顾紫重总算可以舒一口气了。 不过没过多时，就听外面有母亲的声音。 想必方才刘歆夕走了，母亲觉得心里不怎么舒坦，想过来找自己聊聊吧。 顾紫重出门相迎。 将母亲迎进房门来，顾母却不准备坐，反而很是严肃道：“两广朱蕃王有日子没来了，三日之后要登门拜访我们呐！” 两广藩王？ 前世有这么个人，记得自己是皇后甚至太后的时候这个人就一直是墙头草。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母亲现在一提起他来，顾紫重不禁又是心凉了三分，多了七八分的警惕。 顾母愣了愣，问她怎么回事。 顾紫重回神来登时微笑相对，摇头示意没什么事。 不过她这个摇头却显得有些勉强了。 顾母倒也没有多想便坐下了，接着叹息道：“你瞧瞧人家的孩子，如今都能够代表他的父亲进京去朝拜皇上了，你再瞧瞧你哥哥，那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我看着就来气。” 母亲又在埋怨哥哥。 顾母没有消气呢，接着便又说道：“唉，人家的孩子都已经妻妾成群，孩子都有了。我的儿子如今却还是大门不出，像个小姑娘家。我想给他寻个亲，结果还让人家走了。” 母亲在说刘歆夕。 顾母叹息着然后又道：“要不是方才人家给来了书信了，我也不用这么火急火燎地来找你啊。” 顾母一拍女儿的手背，语重心长道：“女儿啊，你可是最懂事的人，你给母亲拿一个主意吧。” 母亲其实也就是想找个人发泄一下情绪罢了。 她怎么会相信自己这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呢？ 不过对于顾紫重来说，母亲这一次来找自己算是找对了。 顾紫重欣然笑道：“母亲想找一个儿媳妇对吧？” 顾母有些茫然地盯着女儿看。 她不知道女儿想说什么，好奇心上头来，有些控制不住。 顾紫重咳嗽道：“哥哥方才可是领着一个姑娘家家的去他房间里了。” 顾母愣了愣神，显然还十分不相信。 不过正是顾母发呆的时候，顾世子突然自门外走了进来。 李囡玉就在顾世子的身后低着头跟着他。 顾母见了自己的儿子突然起身，仿佛胸口中有气。 不过随即她又是一愣，看到了儿子身后的一个姑娘。 这个姑娘自己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呢？ 这就是紫重口中的那个姑娘家家吗？ 顾母好奇着一转头，想仔细盯着人家看看。 可是李囡玉一直是低着头，不好意思抬头去看大家。 顾母内心加快了心跳。 这好事一来，挡都挡不住。 不看脸，光看身材也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顾母阅人无数，这点还是可以拿得准的。 不过她却疑惑了，之前怎么一直没有听儿子提起过这个人啊？ 她立刻道：“先坐，大家都坐下来说话吧。” 顾世子示意李囡玉坐下来。 大家都坐下来之后，顾母嗤嗤着问道：“你这个小子怎么也不告诉我？人家是哪里人啊？我怎么没有见过？” 那笑容显得顾母十分不矜持。 顾紫重还故意咳嗽两声提醒一下母亲。 顾母也察觉出自己的粗鲁样子，立刻收敛了三分。 顾世子却大方道：“她是李姑娘，叫李囡玉，是妹妹的好朋友，自然也是我的好朋友了。” 顾母将目光转向女儿。 顾紫重自然微笑相对。 顾母心里高兴道：“这个小妮子，果然长大了，居然可以介绍姑娘给她的哥哥了，哎呀，这个女儿没有白养。” 顾紫重微笑道：“李囡玉妹妹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多日不见，今日我请李妹妹来我府上做客的。” 第三十八章 有说有笑 顾母闻言便是莞尔。 这只不过是顾母在照顾她自己的面子，不好大声笑出来而已。 其实顾母的内心早就已经乐开了花。 儿子既然已经和这位李姑娘聊得很欢，怎么也不让自己这个当娘的知道一下？ 顾母一想到这里，内心甚至都有点生气了。 顾紫重嗤嗤着挽住了母亲的手臂，凑到母亲的耳旁低声问道：“母亲你看我这个妹妹怎么样？” 顾母自然点头叫好。 顾紫重欢喜着道：“那就好了，紫重带的朋友什么时候差过？” 她又起身来过去，直接搀扶起李妹妹的手臂将她醒生拽起来。 李囡玉也是有些惊讶又有些慌张，不过也是半被迫半主动地跟着顾姐姐起身来。 顾紫重将她拽到母亲的面前，挺胸抬头着，很是自豪的样子：“母亲你看，我的这个妹妹貌美如花，母亲你肯定会喜欢的。” 顾母斜睨了女儿一眼，旋即便领会了女儿的意图。 女儿是想让自己近距离看看自己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吧？ 顾母伸出手去，轻轻放在了李囡玉的手背上。 李囡玉浑身仿佛过了电一样颤抖了一下。 或许是头一次被这么大的人物眷顾，李囡玉自己也是惊慌失措，完全不知道应该干什么了。 顾母轻轻拍着李囡玉的手背，盯着她一直躲避的如泉水般清澈的深眸，连连点头，甚是满意。 顾母可是拿李囡玉当自己的儿媳妇这么看的。 顾紫重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表面上是因为李囡玉是顾紫重的朋友，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李囡玉和顾世子已经心有灵犀，互相都暗送秋波了。 这样好像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样子。 顾母还是一味地说着什么顾紫重和她有关的话题，眼神却不时得偷偷看向儿子。 顾世子此时却仿佛一个哑巴一样一声不吭。 顾母有些尴尬着笑道：“我这个儿子就这么个德行，李姑娘你不必放在心上。” 一面说着，顾母一面冲着儿子使着脸色，示意让他说点话，好歹也问候一下。 怎么你自己的媳妇你却一言不发呢？ 顾世子恍惚之间仿佛回了神，这才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 顾母无奈叹息道：“除了这个字你难道就不会说别的话了吗？” 顾紫重看着哥哥傻呆傻呆的样子，不时偷笑，因为哥哥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像他前世里的样子了。 前世里就是因为他傻呆傻呆的样子，李妹妹才对他更加动情。 顾紫重故意加大音量道：“哥哥你不许偷懒，说好了你要带着李妹妹在我们家里转悠转悠的，你却不兑现你的诺言，却将人家李妹妹一个人谅在了这里，实在是不通情理啊。” 顾世子尴尬笑了笑，方才带着李姑娘出了门就显得特别勉强，现在再回来之后，自己怎么会再去说什么话啊。 难不成自己是将腹中的诗书全部都背出来给李姑娘听吗？ 顾世子显得很为难。 顾紫重也看出来了，毕竟前世这种场面经历得多了，顾紫重也知道如何去应对。 她低声道：“李妹妹，你不用去搭理他，哥哥他这个人就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摸不透他的心啊。” 李囡玉却在替顾世子说话：“这也没什么，男子腹中有东西，思想便与他人不同了，表面上的话语也自然就少了。” 顾紫重心里窃喜，看来这事有戏。 李囡玉纯洁的神情之下更显得兴奋，她却不停，接着说道：“顾世子现在这个样子叫做不动声色，虽然外表看起来好像痴呆模样，其实内心却已经看得很透彻了。” “呦……” 顾母倒显得很吃惊，一方面自己本来就很吃惊，在家里面从来都是自己骂自己的儿子，还从来没有听人家因为他的痴呆而夸他的。 另外一方面也是待客之道，见人就要夸，捧，并且故意说自己的孩子两句。 这些应该都是一些不成文的规矩吧。 顾母接着故意表现得很认真的样子道：“我这个孩子我还不知道，李姑娘你是过于夸赞他了。” 李囡玉却一改方才的羞涩模样，轻声一笑，甜美的发声再次打动了顾家的人：“顾夫人是爱自己的儿子，因为爱所以才出此厉言。棍棒底下出孝子，更出优秀的孩子。顾夫人其实也是盼子成龙，因此才这样说的。” 她喘息了片刻接着道：“而囡玉则是站立在了旁人的角度去看顾世子，顾世子一表人才，又是风度翩翩，腹中更有诗书千万，其实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啊。” 她这话两边都不得罪，而且说得顾家人还特别愿意听。 顾紫重虽然没有被夸赞，不过李妹妹这话听上去怎么想怎么感觉舒服。 谁不愿意听好听话？ 顾紫重嬉笑着说道：“嗯，李妹妹说得有道理。母亲你也的确有些严厉了。哥哥其实很优秀的。嗯？” 她还特地冲着母亲瞄了一下，眼角一扬，显得极具挑逗性。 顾母被自己的女儿和李姑娘的话给逗得发笑，心里也高兴万分。 毕竟人家李姑娘会说话，说的话让你挑不出理，而且心里还十分舒服。 将来这个人当了自己的儿媳妇，定然错不了。 顾母十分欣然道：“是啊是啊，或许李姑娘你说的话是对的。” 不管怎么说，母亲肯定是喜欢上李妹妹了。 哥哥肯定也是和李妹妹情投意合的。 天时地利人和都占据了，顾紫重的愿望快要实现了。 顾紫重肯定道：“母亲你瞧，我的这个朋友多好？不比那个朱公子强啊？” 她话仿佛在开玩笑，不过在开玩笑之余已经比较出来了。 顾世子虽然不愿意听这话，不过李姑娘的确是一个会来事的美人。 谁能不喜欢？ 顾母更是连连点头称赞。 大家有说有笑的，渐渐已经到了晌午了。 顾母让人安排好了一桌饭食，请李姑娘一同用饭。 李囡玉也没有推辞，自顾紫重的房中走向用斋房之间，她一直紧紧跟在顾世子的身后，低着头。 第三十九章 回心转意 顾紫重不时回眸去看李妹妹，瞧她娇滴欲脆的样子，着实可爱。 甚至自己都有些嫉妒她了。 顾紫重再去瞧瞧自己的哥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也着实不太合适。 她不时地去冲着哥哥使着眼色。 可是哥哥就是不搭理自己，仿佛完全生活在他自己的世界之中。 顾紫重又是无奈又是觉得好笑。 众人迈步进了斋房当中，顾母先进，伸手搀扶着李姑娘也进了去。 顾母平日里对待客人便是毕恭毕敬的，今日对待这个十分特殊的客人，自然更加要好好相待了。 顾紫重也跟着母亲的动作进去，和母亲一左一右将李囡玉给搀扶了进去。 顾世子最后一个进去，痴呆的模样却还惹得李囡玉不时偷看着他，更是不时地发笑。 或许李囡玉就是喜欢哥哥的这个样子吧， 自己又何必去强求呢？ 顾紫重看了看哥哥，又偷偷瞥了李囡玉一眼，无奈中带着欣喜。 四个人都坐下来，顾母安排仆人将饭菜端了上来。 李囡玉还是低着脑袋不敢去看众人。 一个陌生的面孔在众人面前出现，自然会有一些拘束感的。 顾母却在极力安慰道：“不必拘束，李姑娘就拿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就好了。” 顾紫重也连连称是，迎合着母亲说道：“嗯嗯，对，李妹妹不用太过拘束了，我可是你的姐姐，哥哥他……他……” 顾紫重说着话，自己倒是脸红了。 或许她自己也没有想清楚，接下来应该怎么说话。 停了片刻，顾紫重接着说道：“他也是你的哥哥。” 李囡玉羞红着面庞轻轻点头。 顾世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在此时变得很开朗了起来，连声唤道：“李姑娘就在我这里好好用膳，倘若待你欠佳，日后我去了人家家中，人家会笑话我的。” 顾母嗤嗤偷笑。 这个儿媳妇好啊，儿子都已经与人家关系这般近了，居然也不和自己说一声。 顾母越想心里越是高兴。 李囡玉一开始也还是有些拘束，不过经过顾紫重的一番劝慰之后，也变得很放得开了，自然而然地细嚼慢咽起来，也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笑不露齿，吃饭都是一点一滴，看着那个模样都美。 顾紫重欣然，她也回忆起前世里的点点滴滴。 前世里的李妹妹也曾经来自己家中做过客，曾经的那个时候和现在是多么的相像啊。 只不过那个时候李妹妹和自己家人并没有像今日这样放得开，更没有今日这样走得近。 前世里碍于淮南侯朱凤标的权威，李囡玉也不敢和自己的家人走得太近了。 这个朱凤标，顾紫重一想起他来就生气得咬牙切齿的。 记忆当中这个朱凤标并不贪图权势，因此也没有对皇权造成什么威胁。 可是贪图美色，这个家伙却是一个占有狂。 李妹妹自然也在其中，前世倘若不是自己这个郡主的名头挂着，想必自己也就成了他朱凤标的眼中之物了。 如今这个朱凤标倒是还没有出现，也没有制造什么麻烦。 就是因为他，前世里李妹妹才胆怯着离自己家人渐行渐远。 不过李妹妹也是不屈不挠，因此才免于朱凤标的胁迫。 自己当上皇后以后首先应该弄的就是他朱凤标的。 凤求凰，他这个名字起得还真是到位啊。 顾紫重不忍发笑，笑容当中还带着嘲讽之意。 李囡玉此时也变得大方了起来，看着顾姐姐那样发呆，还不时发笑，实在不懂。 或许也是为了避免顾姐姐的尴尬，李囡玉还主动提醒她。 顾紫重被拉回了现实，显得有些不自然。 李囡玉却像一个主人家一样，带着几分无奈的语气道：“唉，顾姐姐你的心思连我都猜测不出来，又何况是朱世子呢？” 顾紫重登时一愣，她怎么提及朱常禧了？ 李囡玉不慌不忙，说着话旋即便道：“顾姐姐，你可知道朱世子他……他……” 她在故意卖关子。 顾紫重被她给说得动了心，连声问道：“他怎么了？” 李囡玉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接着道：“他已经说了，要等着你，要等打完了胜仗，将鞑靼人赶回蒙古去，然后再南下回金陵城来，亲自来迎娶你。” 顾紫重听了之后头脑一阵，她说的是真的吗？ 顾家人都是一震。 顾紫重忍不住嗤嗤笑出，轻轻捶打着李妹妹的胸口问道：“是真的吗？我却怎么不相信？李妹妹你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在顾紫重的眼中，自己日后何去何从还没有着落呢，也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再去追随朱世子。 可是李妹妹突然的一句话让她心里一震，久久未能平息下来。 李囡玉却是十分肯定道：“是真的，自然是真的了，要不然我又怎么敢如此肯定的和姐姐你说呢？” 顾紫重红彤彤着脸，此时不知道应该看哪里了，干脆一下子扑倒在母亲的怀中。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顾紫重甚至都没有反应的时间。 李妹妹一般不会骗人，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自然也不会说谎。 顾紫重真没想到，朱世子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改变了主意了。 他终于肯考虑自己了，他终于肯想自己了。 顾紫重心里甚至还有些抱怨。 这个朱世子，平日里十分大大咧咧的，现如今到了这个关键时刻才肯回头。 他是不是故意如此，好让自己心惊动魄啊？ 顾紫重激动万分，突然鼻子一酸，泪珠便如雨水而下。 顾母连连安慰她，一面拍打着她的肩膀一面低声道：“唉，好紫重啊，母亲真没想到你会有人爱怜。要知道这样母亲也就不会想着要把你送进宫去了。” 送进宫去？ 李囡玉眉头一皱，有些疑惑却不敢发问。 顾紫重却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连连摇头道：“不，我不要进宫去，进宫去一点自由也没有，十分难受，我去那里干什么去啊？” 她又娇气着说道：“我要选择我自己喜欢的人，并不想进深不见底的皇宫。” 第四十章 羞怯万分 顾紫重都没有想到突然时刻李妹妹居然会告诉自己这样一个天大的消息。 这消息着实让自己惊讶一番，半晌过后，顾紫重依然没有自欣喜之中回过神来。 娇气过后，顾紫重盯着母亲的面庞，久久不敢转移开视线。 她想得到母亲的同意。 想必母亲这样大方开明的家长，自然也会同意自己的说法的。 况且女儿都是母亲的心头肉，宫中的是是非非母亲又不是不知道，她岂能让自己去受那份罪呢？ 顾紫重盯着母亲的目光之中还带着几分祈求。 顾母霎时间便被女儿的深眸给感动到了。 顾母叹息了一声，接着一手轻轻握住女儿的手心，一手轻轻拍打着女儿的手背，带着几分无奈的语气道：“唉，谁不愿意给自己的女儿许下一个可靠的婆家呢？母亲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不过母亲也曾经考虑过你日后的跟随……” 看来顾母还有些动摇。 不过还不等顾紫重回话，却又听门外传进来仆人的话：“朱世子在门外求见，说要见郡主。” 顾紫重登时愣住。 怎么说谁谁就要来？ 她仿佛还在方才那般心急，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她一时还难以接受。 顾紫重小脸通红，连忙摆着手，娇气着道：“母亲我……我先失陪了，有客人来找我……” 顾紫重想要说什么，却又好像表达不出来，一时之间竟然语塞半晌。 顾母却安然拍打她的手背，很是语重心长道：“你去吧，好好招待人家。” 李囡玉在一旁看着顾郡主开心的模样，她自己也是万分开心。 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做了好事的中间人了。 毕竟当时在碧南园里是自己带着朱世子去见顾郡主的，倘若人家两个分开了，尽管并非自己之过，可是自己也难过。 如今他们二人再续缘分，自己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的人了。 李囡玉嘴角边上的笑容愈发甜美。 顾紫重别了他们几个人，自己一个人匆匆来到了顾府的门外。 此时天气还有些寒冷。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天，顾紫重只感觉浑身颤抖，不过一路小跑着过去，浑身也还在发热。 正是因为如此，顾紫重才愈发觉得心潮澎湃。 她甚至都不知道片刻之后见了朱世子自己会说什么。 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顾紫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想着在此时此刻能够赶快见到自己心慕已久的朱世子。 她转身走过一个汀前，来到正对府门之外的大道上。 远远正看到朱世子正站立在府门旁边等待着。 顾紫重看到的是朱世子的背影，不过一眼便认出了他。 她突然开始慌张了起来，驻足之后却又慢慢向前走。 方才身体由于剧烈跑动而散着热，如今都已经被周围的冷气吸收。 她突然感觉浑身出奇得发冷，再加上内心原本便激动，现在的她仿佛浑身不受控制的一个病人。 顾紫重远远盯着朱世子的背影，嘴角只是轻轻扬起笑容来。 她只希望一切就像现在这个样子就好了，静静地在他身后看着他，想着他。 一切仿佛都停止了。 顾府的仆人却瞧顾郡主的身子在颤抖，十分不忍心，便轻声唤了朱世子一声。 朱常禧一回眸，正和顾郡主深眸相对。 二人目送秋波，在此时一切仿佛都已经停止了。 顾紫重连忙转回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去看他。 朱常禧却是大方道：“顾郡主，你来了。” 他主动奔跑了过来，来到顾紫重的面前停了下来。 原本脸上挂着的笑容在此时突然僵住，朱常禧上下一打量顾郡主，突然“呀”的一声，十分关切道：“瞧你浑身发抖的样子，是有什么不适吗？快回屋子里去，免得着凉了。” 顾紫重真没想到朱世子和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一句。 她心里顿时温暖了许多。 嗤嗤两声轻笑，顾紫重盯住了朱世子的眼睛，瞧他纯真的面庞，自己还真不好意思和他说话。 停了片刻顾紫重才不好意思着道：“方才我去朱府拜访，怎么还不过半日的功夫朱世子要回访？” 朱世子吐字不清地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顾紫重没有听清楚，皱眉问道：“什么？” 朱世子寻思来寻思去，却终究还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他还是低声“哎呀”了一声，旋即又是伸手去搀扶住了顾紫重。 顾紫重面色红润，浑身不忍向后退了退。 朱世子道：“走吧，先回屋去再说，这里实在太过寒冷。冬春之际变天严重，倘若稍微有一点不注意，染个风寒也够你一段日子不好受的。” 顾紫重只想此时依偎在朱世子的怀中，只是碍于府上仆人的眼睛，不好意思这样而已。 她也默许了朱世子的说法，任由他搀扶着自己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去。 刚一踏进家门，顾紫重便轻声打了一个喷嚏。 朱世子仿佛失去了什么一样，举足无措了起来，摊开了双手道：“我去叫大夫去。” 顾紫重却一把将他给拉了回来，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一旁，眼神当中却带着欢喜：“那就不用了，朱世子来做客，我这个做主人的自然要尽地主之谊才好。” 她像模像样地搀扶着朱世子坐了下来，亲自去后厨为他沏了一壶热茶，倒了一杯为他端上来。 “世子等着急了吧？紫重方才有些慌乱，因此这时候才过来，让世子受屈了。”顾紫重说话毕恭毕敬的，毕竟人家还是朱世子，正儿八经的皇族人。 自己地位再高也是异姓封王的女儿。 朱世子倒突然有些不习惯了，平常顾紫重可是没有这么对自己说过话。 他愣是呆呆盯住了顾紫重的面庞看不半晌，一句话也没有说。 顾紫重被他给看得羞怯难当，只能双手遮挡住半边的脸。 犹抱琵琶半遮面嘛！ 朱世子坦然道：“我今日可是背着我父亲偷偷跑出来的。” 什么？ 顾紫重此时回过头来认真道：“那朱王爷知道了不得罚你吗？” 第四十一章 奇怪要求 记忆当中前世里朱世子可是一个贪玩第孩子，因此朱王爷倒没少责备他。 可是他就是不听。 顾紫重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这种模糊的记忆突然因为自己看着朱世子喝茶的可爱模样而突然变得清晰了。 她只记得前世当中朱世子就是一个十分可爱大方的人。 想到这里，顾紫重的嘴角边上就挂出了灿烂的笑容来。 不过那也是四十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前世里的十五岁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四十多年了。 往昔的种种突然涌上心头，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日。 不过现在重生，不必说昨日了，就是在今朝。 顾紫重盯着朱世子瞧，不知不觉之间已经瞧羞了他。 一心两用，虽然心头在念着前世，不过她的注意力却还是放在了现在的朱世子身上的。 她轻轻一伸手，微笑着对朱世子道：“世子不必客气，这西域龙茶可是我们顾家有名的镇虎将军自西边带回来的，味道略微有些涩却不苦，别有一番风味。”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顾紫重居然还能够记得这些。 镇守西边的将军，长期待在玉门关，那也是顾家的人。 一直以来顾紫重以他为容。 不过一想到镇虎将军，便想到了打仗。 一想到打仗，顾紫重又想到了朱世子。 注意力还是回来了。 她的眼角有些湿润。 好不容易再相碰面，还不知道要说什么呢！ 顾紫重实在是有些害怕去听下一时刻朱世子会说什么话。 万一他说离别的话呢？ 顾紫重有些想要回避。 不过朱世子脸上却一直泛着红润和笑意。 突然察觉出顾郡主的异样来，朱世子突然停下了笑容，愣了一愣，盯着她的眼睛看，轻声问道：“顾郡主，你怎么了？” 顾紫重仿佛神情恍惚，略微有些心神不宁，眼神也有些不能集中了，随意回应了一句：“没，没什么。我只不过在想我家的一些事情罢了。” “啊？”朱世子连忙道：“你家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瞧他的样子仿佛就要离开了。 顾紫重立刻焦急道：“并没有什么事，朱世子切莫多虑了，请坐下来慢慢品茶吧。” 你这个傻子，我只不过是说了一个借口罢了，你怎么还认真了起来？ 朱世子还准备要离开，难道他就不想多看自己两眼吗？ 顾紫重又回了方才的神色，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悲痛，轻声道：“朱世子现在来找我，想必也有什么话要说吧？” 你是否要说心里话，要发个誓什么的吧？ 既然想要海誓山盟，却又不好意思，那我便主动一点，给你一个台阶下好了。 顾紫重这话说罢，眼神便立刻又盯住了朱世子。 朱世子的神色显得有些慌张，好像要说什么，却又闭口不言了。 顾紫重心里只有干着急。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到底想和自己厮守终生吗？ 这话虽然说得有些早，虽然人各天涯，谁都不知道今后如何，可是顾紫重就是需要朱世子的一句海誓山盟。 最好再发一个毒誓什么的，也好为双方的等待找一个借口和精神依靠。 免得不出几个月便各自安好了。 顾紫重不想那样，什么都不重要，唯有心上人最为重要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反正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为鸳鸯不羡仙。 就是这种感觉了。 顾紫重都有些感觉自己不理智，可是理智也已经控制不朱她的内心了。 她盯着朱世子的眼睛看，希望看到他的一丝欣然来。 希望可以看透他的心。 朱世子左右寻思了片刻，也终于道：“我的确是来和顾郡主说两句话的。你也清楚，不过多长时间，我便要离开金陵城了，今后你我两地相隔，谁人知道究竟如何呢？可是我……我……” 他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顾紫重心里只有干着急了。 她接着引道：“世子如何？你我二人相遇，我便拿你当成我的知己了。倘若世子不嫌弃我是个女子，便也拿我当知己，你有什么心里话就直说了好了。” 这话说得人家又能怎么回答呢？ 顾紫重就差直接告诉朱世子，我要跟着你走了。 朱世子愈发脸红，突然紧握住拳头，左手握紧拳头猛然一敲击右手手心，顿时站立起身子来，将顾紫重都吓了一跳。 “你愿意跟着我走吗？”朱世子突然发问。 这让顾紫重有些猝不及防。 她甚至都隐约听着朱世子的话，却并未听清楚。 是她紧张的神情在遮挡住她的双耳了吗？ 顾紫重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停顿了片刻，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的。 她的声音愈发低沉：“你……说什么？” 朱世子方才也是不知道怎么着就鼓起了勇气，突然要他再说一遍，这勇气还不知道从哪里来。 他又是寻思半晌，反正话都已经出口，也不在乎再说一次了。 朱世子正色道：“我心里想着顾郡主，念着顾郡主，实在是日日夜夜，难以忘怀。我此次出了金陵城，还不知道几时能够回来，倘若顾紫重不嫌弃，可否跟着我一同去。” 顾紫重眼神一挑动。 朱世子接着补充道：“顾郡主只在城中待着，不必跟随去边疆。我虽然没有什么能耐，不过家中还有薄产，可以养活郡主。只是那里的生活不比金陵城了。” 估计他也清楚，其实自己也是喜欢他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提出这样奇怪的问题来。 顾紫重还以为他会发誓，却没成想他要自己追随他。 这顿时让顾紫重动了心。 她甚至都开始憧憬跟随朱世子的日子了。 她心里寻思着，表面上甚至都露出了笑容来。 朱世子看她一个人发呆傻笑的样子，还再一次问道：“顾郡主，可否回应一句，我心里便也有数了。” 顾紫重却逗起了他：“人家提亲都要三五日，朱世子这要求好生奇怪，难道不容我三思再做决定吗？女儿终生大事，岂能儿戏了的。” 第四十二章 意见分歧 顾紫重这话一方面表明了自己的含蓄，另外一方面也是在真的考虑。 她在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真的跟着朱世子一同去。 说心里话，自己现如今恨不得直接嫁入朱家，成为朱世子的内人，这样也就省却了一切的烦恼与不安了。 可是情况却并非如此，自己现在名义上还是大家闺秀，不能够随意答应他人的要求。 女子不能轻易放话出去的。 顾紫重斜睨了朱世子两眼，瞧瞧他却又害怕他回看自己。 如此一来脸上更加羞涩了。 她连忙随意搪塞了两句，便又安排仆人为朱世子看茶倒水。 随即她找了一个借口便准备要离开。 她这次要小心谨慎，不仅要让众人信服，更要让自己的家人同意。 尤其是让自己的母亲同意。 她知道自己的母亲向来是一个明理大度的人，年幼时她提出的什么要求一般母亲不会拒绝她。 可是如今可是追随朱世子去往他处啊，一去便和家人两地相隔。 这母亲会同意吗？ 顾紫重的心里开始打起了鼓来。 她内心颤颤巍巍的。 自仆人那里打听到母亲正在哥哥的房间当中，想必李囡玉妹妹还在。 她心跳加快。 漫步来到哥哥的房门之前停下来，顾紫重发了发呆，想了一想，又定了定神，旋即轻敲了敲房门。 正在一旁忸怩的顾世子一眼便看到了妹妹。 他主动凑过来，轻声问道：“怎么，朱世子和你说了什么？” 就知道躲避，人家李囡玉正等着和你多说一些话呢，你却在这里说起了你的妹妹来。 顾紫重顿时放松了下来，轻轻瞥了哥哥一眼，反而又看向母亲去，轻声笑道：“母亲，我来找你来了。” 她压根儿就没有搭理顾世子。 顾世子显得很没面子。 顾母起身相迎，来到女儿面前，双手紧握住她的手心，面对着她微笑起来，显然很期待她带来的结果。 顾母可是十分盼望着女儿能够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或许顾母还不清楚朱世子过两天就要离开金陵城的消息吧。 李囡玉也过来面对着顾紫重问好。 两个自幼玩耍到大的朋友已经不分彼此了，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客气话。 顾紫重自然是微笑点头相对，旋即便转回头来，看向母亲，有些迟疑。 她突然将手指向着自己的身后一指，凑近了母亲的耳朵低声道：“哥哥太过于羞怯了，让人家李囡玉妹妹怎么办啊？” 顾母也跟着道：“对啊。” 然后顾母看着自己的儿子叹息。 要不是他有顾府世子的高贵身份，只怕这个性格是不行的。 不能说在别人面前胡乱谈天说地，最起码也要活跃起来。 或许顾世子天生如此吧，让一个文弱书生去像伶人一样说话的确很难办到。 顾世子也并非不愿意说话，每当看到自己的好友或者熟人时，他都会主动相迎，看人家有困难还主动帮忙。 就好像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青年，却一点也不像是一个高贵的世子。 因为在哥哥的身上压根儿看不到半点高贵。 顾紫重回眸又是瞥了哥哥一眼，轻轻捶打着哥哥的胸口。 顾世子只感觉猛然疼痛了一下，有些生气地看着妹妹，目光之中满含着娇气的抱怨。 顾紫重抿着嘴唇轻笑着，低声道：“哥哥你瞧瞧人家李妹妹多好，你应该和她多说一些话才好。” 顾母莞尔，接着又拉着女儿的手坐下来，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李姑娘，寻思了片刻接着回眸来，认真道：“朱世子怎么没有过来？他走了吗？” 顾紫重最为担心的问题还是来了。 她也寻思了片刻，有些犹豫地摇了摇头。 不过她的眼神当中却透露出了不自信来。 顾母从小照顾她到大，她的什么心理顾母看不出来？ 顾母有些生气，干脆问道：“你直说吧，这里又没有外人，人家李姑娘也是你哥哥的朋友，自然也是我们家人的朋友。” 顾母故意将李囡玉和自己的儿子扯上关系，也是在为他们创造机会。 李囡玉有些脸红地看了看顾世子，随即便将头低了下来。 顾紫重知道瞒不过母亲，便寻思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来，声音依然有些低沉：“朱世子已经向我表明了心迹，说要与我同心同德。” 话虽含蓄，不过这意思已经十分清楚了。 顾母也明白了，久违的欢笑模样也露了出来。 不过顾紫重旋即又道：“不过朱世子过两天就要离开金陵城，北上抵御鞑靼人，不知母亲是否知情？” 顾母愣住了。 不知道女儿想要说什么。 不过听女儿的语气，顾母内心顿时便沉了一下。 话都已经说到这种份上了，即便再犹豫也没有退路了，顾紫重干脆说道：“紫重想要追随朱世子，一同北上去。从此以后便追随着他，不再和他分开。” 她也是鼓起了十足的勇气才说出来的。 顾母自然不愿意了，本来女儿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感情之深自然不用说了，一天不见女儿心里便甚为思念，这女儿一离开何年何月再见还不清楚呢！ 再者去打仗的地方岂不是很危险吗？ 这怎么能行？ 顾母的第一反应便是不同意。 她准备还嘴，却被女儿给抢了话头：“母亲不用说，我知道离开金陵城，离开母亲是一件很不孝的事情。可是我……” 顾母不同意，可是看女儿十分情愿的模样，她也不好回绝。 顾母也很为难。 顾紫重十分理解母亲，倘若她是母亲，多半也不同意，女儿离自己太远，实在是太难把握女儿的近况了。 更何况还是去战场。 顾母寻思半晌，还是找一个折中的办法：“你与朱世子两心相悦，这个母亲能明白，只是去北边蒙古实在太过危险了。你……你就不能在金陵城等着他凯旋回来再嫁给他吗？” 顾紫重原来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这要求毕竟是朱世子提出来的，自己不能回绝他。 一旦回绝了，往后朱世子如何选择还不知道呢。 自己说不定还要进那个皇宫去。 紫禁城是好，可是后宫太难以混迹了。 第四十三章 再度妥协 所以想都不用想，顾紫重肯定不愿意去和朱世子说情。 能和朱世子厮守终生的机会来了，而且就在眼前。 顾紫重岂能眼睁睁看着它溜走？ 她虽然面无表情，不过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旋即她又将头低沉了下去，不好意思去看母亲的面庞。 从小到大母亲都一直惯着她，她自然也享受着母亲的庇佑，如今母亲再度开口，自己却不能够答应母亲的要求了。 所以顾紫重有些不好意思，此时的她两头为难，又是想要追随朱世子，又却不想让母亲伤心。 可是鱼和熊掌岂能兼得？ 顾紫重心里也没了底。 顾世子或许是旁观者清，本来他自己的事情就还没有整明白呢，却很乐意去为自己的妹妹出谋划策：“不如妹妹你追随着朱世子到蒙古边缘的应昌城，那里有我们的亲旧在，相互也好有个来信，母亲？” 他看着母亲，十分自信地说出了这话来。 顾母却不高兴，不论多好的亲戚，可毕竟比不上自己，女儿身在异地，自己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顾母的眼眶之中闪烁出了泪花来。 朱世子在这里算是最大的一家了，倘若人家强求，自己家又怎能不答应呢？ 可是女儿离开自己，却也难以办到。 顾母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叹息着，略微带着祈求的语气问道：“就不能再商量一下了吗？” 她也妥协了一步，想要寻找一个折中的办法。 顾世子却是离自己妹妹最近的人，他对妹妹的生活情况自然也是更加了解了。 顾紫重不愿意说自己的想法。 哥哥便替妹妹说了吧。 顾世子直截了当道：“母亲多虑了，朱世子可是少有的正直男人，最起码在金陵城这里，我也算是对他比较了解的。况且妹妹和他也是两情相悦，相互间已经有了亲密感，难以割舍得开。这个……”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有些不适合，可是毕竟不能保留，因此停顿了片刻，他接着说道：“女孩子家迟早也要嫁出去的，母亲如此护宝，终究也不是一个事啊。再过五年，紫重一样要离开顾府，难不成母亲要让她一辈子留在您身边吗？” “放肆。”顾母一声训斥，让顾世子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说话了。 顾母心里明白，女儿和朱世子是两心相悦，可是这毕竟不是小事。 她也不愿意让女儿离自己那么远。 她十分不舍地看着女儿。 顾紫重却一直低着脑袋，不时抬眼看母亲一眼又立刻将目光转向一旁。 前世的种种她经历的太多了，她也体会到了太多的不如意和宫中琐事，今生明明知道只要追随朱世子便能幸福，她又岂能不做呢？ 顾紫重只能拒绝母亲的要求。 前世里母亲也是想要留自己在身边，最后不还是将自己送进宫去了吗？ 今生母亲还正打算将自己送进宫去呢！ 一想到这里顾紫重就有气不打一处来。 母亲究竟是听了谁人的妖言，竟然如此武断。 又是仔细考虑了一下，顾紫重对母亲真心道：“女儿即便离家千里，也是惦记着母亲的。过去以后会常来书信的。” 顾母却还是不同意，接连摇头，终于控制不住情绪，面色阴暗下来，连声道：“蒙古干旱，南方潮湿，过去了水土不服，你又是个女孩子，人家朱世子岂能一直顾着你？到时候你一个人痛苦难耐，也没人照顾。再者，军中规矩甚多，你一个女孩子跟随人家也实在太不安全了。” 母亲担心的正是她所担心的。 众人僵持不下，一时之间竟然安静了下来。 不过多时，就听自门外长廊旁边有脚步声传来。 顾紫重寻声向门外看去，瞧见朱世子正站立在门外看着自己。 顾母一见朱世子来，连忙谦卑着上前去请朱世子进来。 毕竟人家才是皇室正统。 朱世子却显得很随意，连连摆手，轻声道：“伯母不必客气，我方才在不远处听闻你们……” 他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止住了话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场面有些尴尬。 顾母心里寻思着，既然大家都清楚了，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只不过说亮话也得寻个时候。 顾紫重的心早就不是之前的少女心了。 她多年的后宫经历让她懂得了珍惜这个道理。 朱世子就在自己的面前，不能让他离开。 顾紫重干脆道：“我们一家人都答应让我追随朱世子。” 顾母顿时愣住了！ 哪里有女儿这样说的，自己可是还没有同意呢！ 可是当着朱世子的面顾母又不好说出口。 顾紫重心里明白，现在再不做决定，今后她就很难再把握机会了。 因此她斩钉截铁地答应了朱世子的要求。 朱世子也明白伯母在担心什么。 想了一想，朱世子便是微笑着道：“伯母是担心女儿远行，受了委屈吧。为人之母，这样一想都是可以理解的。不过我的为人想必伯母也清楚，我宁愿让我自己吃苦也不会让顾郡主吃苦的。” 这话说出来容易做到可就很难了。 顾母这话也听得多了，当年顾王爷就是这么和她的母亲说的。 这场面如出一辙。 顾紫重心里却很明白，朱世子的确能够说到做到。 前世里朱世子娶的几个女子后来都是荣华富贵，朱世子尽可能得满足她们的要求。 所以听到朱世子这话，顾紫重可以说是又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又是十分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此时最为难受的就是顾母了。 顾母左看看右瞧瞧，居然没有一个人肯支持自己。 顾世子原本就同意妹妹追随人家。 唉！ 顾母心里叹息，此时看着在一旁恍若无事的儿子，内心突然一把火烧了起来。 她真控制不住想要将心里的怒火全部都发泄到儿子身上。 顾紫重却看了出来，连忙止道：“母亲，女儿就是想嫁出去，母亲为何这般痛心？事实并非母亲所想。母亲为女儿担心因此这般，这让女儿心里很难受啊。” 第四十四章 琢磨不定 顾紫重的深情再一次动摇了母亲的心。 顾母也希望女儿能够找一个好人家，然后终生幸福地过一辈子。 只是她没有想到女儿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追求自己的幸福罢了。 顾紫重更是没有想到朱世子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看起来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无奈朱世子却与前世大为不同，今生的朱世子仿佛一个风流倜傥的君子一般，事事主动，而且他身上的王者之风的确也很难让他人退却。 别人自然要受他的感染了，仿佛受了他的魔咒一般。 顾紫重便是被他的模样给迷住了，也不知道他究竟对自己下了什么迷魂药。 或许这个迷魂药就是真情吧。 顾紫重虽然紧张地看着母亲，可是那渴望的眼神还是不时地回来去斜睨着朱世子。 好像片刻看不到朱世子她便浑身难受。 顾母寻思来寻思去，还是很不情愿地回眸去看顾世子。 她想寻求一下顾世子的意见，毕竟顾世子也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也要参与意见的。 顾世子却仿佛完全没有什么意见，一直是看好妹妹追随朱世子。 他和朱世子面面相觑，目光炯炯，却带着真诚。 两个人在此时要成兄弟了吧？ 顾紫重斜睨朱世子的时候突然发现他笑了。 是盯着哥哥笑的。 顾世子也顺着朱世子的目光而去，露出自然而灿烂的笑容来。 两位王爷家的世子在此时十分友好。 顾紫重却有些生气。 此时应该说自己的事，二人怎么还互相搭讪了起来？ 顾母凑过身去，主动低声道：“你是哥哥，你应该拿个主意。” 顾世子却很自然而大方道：“妹妹如今已经是大孩子了，她如何选择应该由她自己来决定，并非他人所定的。” 看来绝大部分人都是同意了。 顾母自然也没有了办法。 她的心也动摇着。 她十分想让女儿幸福，前些日子西南边的宁昌王的义子来信还说有意于小女。 宁昌王的义子是朝廷将来的栋梁，而且生活平淡，不是武将，自然没有动荡。 顾母也放心。 只是…… 顾母到底还是一位仁义的母亲，女儿要嫁人，首先要让她自己愿意才行。 寻思来寻思去，顾母也终于妥协道：“好吧，如今女儿已成大人，去留如何也自然由女儿你自己来决定了。” 这话说得很不情愿。 顾母也没有多留，又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想来是回房去哭泣了吧！ 顾紫重十分痛心。 她一想到这里，想到母亲的这般悲痛，自己便有一种难以忍受的苦楚。 母女同心嘛！ 虽然悲痛，可是顾紫重必须要选择追随朱世子。 朱常禧将来必成大器，而且他还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自己喜欢他，从前世到今生，一直都没有变。 她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尽管看着母亲有些弯坨的背影，顾紫重还是忍住了泪水。 只是她的鼻子红了，眼眶也已通红。 顾世子此时倒显得很会来事，客气着将李囡玉和朱世子请到他自己的房间当中去，说是要看宝贝。 房间当中只留下顾紫重一人。 她一个人趴在床头痛哭了一把。 自己决定要追随朱世子，本就是今生的心愿。 可是却没成想让母亲受了伤。 估计远在朝廷中的父亲得知这个消息也会犹豫吧？ 可是顾紫重却没有办法。 命运像是在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前世当中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如今的一切都变了，自己是否再像前世那样相信朱世子？ 一番的深思熟虑，顾紫重还是选择了朱世子。 她没有别的路可走。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顾紫重想要去找朱世子和李囡玉，毕竟自己是主人家是客。 可是哥哥过来却说他已经送走了两位客人。 顾紫重也无心再去见任何人，也仿佛松了一口气。 她回房去睡了一晚上。 一切都是神清气爽的。 次日一早，顾紫重便收拾着自己的一些衣物，竹筐拿着坐着自己家的马车离开了顾府大门，顺着大道直行，到前方不远处又是一个转弯，转到了一旁树林掩映的去处。 那是金陵城中的浣衣局。 顾紫重要将自己的这些衣服好好浆洗一下，准备好了跟随朱世子一同出城。 她的马车刚刚停下，却听马夫操着粗犷的声音道：“郡主，前面好像是朱世子的马车。” 是吗？ 顾紫重心里正想着朱世子呢，怎么突然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 她掀开轻帘向前一看，正是朱世子的马车。 朱世子多次和她往来，他的马车上印着银色的“龙”字。 天子万乘，马车上自然印着金龙。 王爷或世子自然就是陪银色的龙了。 而且这马车外形也略微显得陈旧，与其他的王爷家马车还有不同。 顾紫重认得，这就是朱世子的。 他怎么会来这里？ 难不成他也是来这里浆洗衣物的吗？ 顾紫重虽然好奇，可是一听闻自己的心上人在这里，便猛地有一种要退却的想法。 她正犹豫，突然瞧见浣衣局门口出现一个人。 是自门内走向门外的。 正是朱世子。 顾紫重连忙将轻帘放下，只露一个小口，凑近了小口向外看。 就见朱世子和一个男人正有说有笑着。 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事情。 这个浣衣局里的人顾紫重认识，他是皇家钦点的刘公公，因为年迈，而且家中无人了，于是被派到这里来，也算是颐养天年了吧。 这个浣衣局的差事可是一个肥差，不用动手，只管人去洗衣服便行了。 他就是安排一下，使唤别人。 这个人向来狂妄自大，如今又在朱世子面前谄媚，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顾紫重的心突然一颤抖，她记得前世时候朱世子和这个刘公公也有不少往来。 只不过那些往来都是正常的浆洗衣物的事。 可是如今瞧他们两个有说有笑的样子，刘公公还不时对朱世子点头哈腰的。 朱世子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他们显然不是说浆洗衣物的事。 第四十五章 尴尬偶遇 顾紫重心里打着嘀咕，十分不确定朱世子到底在干什么。 她也不知道朱世子和那位刘公公究竟有什么关系。 刘公公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朱世子却一向乐于助人。 瞧刘公公对朱世子那一副谄媚的模样，想必他有求于朱世子吧。 唉，要怪就怪朱世子这个人心太软了。 顾紫重看着刘公公将朱世子送出门去。 她有些改变主意了，对着车夫轻声道：“稍等片刻，先不要过去。” 她就停在这里等着，想在暗处观察一下朱世子，看看那个刘公公究竟想要怎样。 可是他二人或许就是心有灵犀吧。 朱世子居然无意之间仰面一瞧，正好看到了顾紫重。 而且还和她对视。 从顾紫重这里看过去，朱世子正好看着她的眼睛。 她连忙放下轻帘，缩回马车里去，内心突然加快了蹦跳的速度。 “紫重？” 顾紫重突然自耳旁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看来这下是躲不过去了。 倘若是正大光明地相见，顾紫重自然落落大方。 可是自己毕竟躲在人家背后偷看了半天了，人家问起来，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这岂不是羞死人了吗？ 顾紫重正忖度着对策，突然见眼前轻帘被人拉开。 朱世子正冲着自己看。 顾紫重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娇羞着硬生生放下轻帘，故意埋怨道：“世子干什么，这样对待他人可是不好。” 朱世子也感觉到了不适，忙道歉。 顾紫重总算是挽回了一些颜面。 她稍稍平息了一下内心，准备了准备，还故意擦拭着脸颊两旁。 她主动掀开轻帘，去和朱世子相见。 朱世子带着微笑连声道：“顾郡主，真高兴能见到你。” 顾紫重也开心道：“有缘千里来相会嘛！” 顾紫重反客为主，化被动为主动。 顿时之间便将朱世子给说得脸色红了起来。 顾紫重一鼓作气，干脆伸出手来。 朱世子也顿时之间激烈了她的意图。 只不过她现在的确有些主动。 主动得让自己都有些害怕。 朱常禧思来想去，虽然害羞，还是伸出了手来。 他的手伸得那般犹豫。 顾紫重却是十分大方，伸手过去搭住了朱世子的手背，主动下了马车来。 她大方道：“我知道马上就要跟随你北上而去，因此这两天准备拿一些衣服来这里浆洗好了，免得到时候再生慌乱。” 她的这个想法很好，也很合理。 朱世子就是这样想的。 两个人居然不约而同地想到一块儿去了。 朱世子也是兴奋着嬉笑，说自己也是如此。 两个人有说有笑，渐渐方才尴尬的氛围消失了。 朱世子道：“既然这样就一同再去吧。” 他还是亲自跟随顾紫重去。 这让顾紫重实在是害羞。 两个人都是心里害羞，表面上强装镇定。 不过顾紫重也没有拒绝，自马车上取下衣服来便准备进去。 可是一个人的身影却从她的面前划过，顿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个人好生眼熟啊。 顾紫重不禁看了过去。 瞧那个女子的背影，仿佛前世后宫中的端妃。 端妃起身贫穷，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可是入了后宫却是成了害人精了。 人心会变，难以揣测。 前世的自己就被她给害苦了。 看到前面那个女子的背影，顾紫重不禁便想起端妃来。 她的心神有些不宁，心意游荡，没有回来。 朱世子打断了她的思想，将她自回忆之中给拉了回来。 顾紫重随意应付了一下。 朱世子倒也没有多想，干脆直接跟着顾紫重进了浣衣局去。 正巧碰上正往外走的刘公公。 刘公公当即便给朱世子和顾紫重行礼。 他还问道：“世子刚走，为何又回来？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了吗？” 朱世子却摇头笑道：“顾郡主有衣物要浆洗，我便陪着过来了。” 刘公公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他连忙躬身着将两个人给让了进去。 顾紫重进了浣衣局，心里还在想着那个端妃。 她和朱世子刚一进去，正巧看到浆洗房门前站立着一个女子。 她看那个女子的背影，和端妃的背影实在是太像了。 那个女子突然转过身来。 正是端妃。 顾紫重的脸上惊讶模样，实在是有些夸张。 朱世子看顾郡主的样子也是被吓坏了。 顾紫重连忙底下头去，怕他人看到自己的表情，怕他人看出自己的慌张。 更怕端妃发现自己。 端妃可是江赣那一方的人，现如今还没有入宫呢吧。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看到她？ 刘公公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却也不敢乱说话。 他陪笑着说道：“朱世子，您看送到哪一间房去？吩咐我一声，我立刻就给办了。” 他也不敢去和顾紫重说话，郡主现在或许正火着呢！ 虽然他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了。 朱世子一面陪笑着道：“随意吧，有劳刘公公了。” 另外一方面，朱世子还时不时地故意触碰一下顾紫重的手臂，让她注意一点。 可是顾紫重已经陷入了沉思，难以自拔了。 端妃前世里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自己见了她不免都要绕道而行。 如今却正和她碰个正着。 她正寻思着，端妃却突然转面过来。 还带着微笑。 仿佛是在面对着顾紫重微笑。 顾紫重立刻又垂目而下，不敢多看了。 却没想到端居然看都不看她一眼，和身旁的人有说有笑着自顾紫重的身旁走过。 或许人家端妃压根儿就不认识自己。 现在是十五岁的时候，大家互相都还不认识呢！ 顾紫重心里平复了一下情绪。 可是她看到端妃的背影，仍然不免心有余悸。 或许前世之中端妃的印象已经让她产生了自然而然的抵触感了吧。 顾紫重低声喘着气。 朱世子突然自她手中接过洗衣盆去。 还将她给惊吓到了。 将衣物交给浣衣局，朱世子带着她出来。 看着她脸上的惊讶神色，朱世子不禁便问道：“刚才你是怎么了？我一直在提醒你，你却也不理会我。当着人家刘公公的面我也不好直接问你。” 第四十六章 改变主意 顾紫重心里很紧张，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和朱世子说。 这些都是她前世所经历的事，如今不便和他人透露。 因而顾紫重只是微笑回应着：“没事，这两天估计天气阴冷，偶染了风寒所致精神不振吧。” 朱世子一听便吓坏了，连忙嘘寒问暖的。 虽然顾紫重是在说谎，可是她看朱世子十分担忧的样子，内心反而很受感动。 她只是轻声微笑，忽然向四周环顾，瞅着周围没人，她的心里为自己一鼓劲，干脆伸过手去触摸着朱世子的面庞，娇气着说道：“我如今都已经成了大人了，自己的身体如何我也心里有数，不用朱大世子操心了。” 朱世子只顾着脸红，哪里还有勇气再说话？ 说是大家世子，可是朱世子的脸面简直比什么都薄。 比自己的面皮还要薄。 顾紫重抓住不他这一点，不至于自己在和他见面时显得被动。 如此一来，朱世子倒是没了什么话说，顾紫重却好似有了话头一般，说了个不停，直到将朱世子给说得羞红着面庞匆匆离开了。 她这才算完事。 她的心里还寻思着，将来他成了自己的夫君，倒也好管教，只要自己比他脸皮厚就可以了。 她也蹦着跳着上了马车。 慢慢悠悠地回了顾府去。 顾紫重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朱世子走的那一天带着自己一起走。 她还等着去看朱家人出城从军的壮观景象呢！ 可是母亲突然到来却好像有什么不对。 顾母匆匆过来，见了她便质问道：“你今日一天去了哪里了？” 这一突然问话将顾紫重给问傻住了。 顾紫重看母亲的样子仿佛很是生气。 母亲这究竟是怎么了？ 顾紫重还试探着问道：“母亲怎么了，今日紫重哪里做错了吗？” 她后面的话问得十分没底，还真害怕自己哪里做错了，母亲要气冲冲地过来兴师问罪。 小时候母亲对自己是好，可是有一条，只要犯了过错了必然不会轻易饶恕的。 母亲的这条规矩一直在自己心里谨记着。 她盯着母亲的眼神，希望从母亲的眼中看出什么来。 可是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母亲心里究竟有什么事，也不显露在脸上，却也不赶紧说出来，就停在那里不动。 其实究竟有什么事说出来倒也好了，就是这种盯着你看的窒息感十分难受。 顾紫重干脆又使出一套孩子般的可爱招数，将母亲哄着坐下来，对母亲微笑道：“紫重今日一切都正常，并未犯下什么过错啊。” 可是顾母却突然来了一句：“母亲并没说你有过错。唉，是……是母亲的过错。” 这语气听着很不对劲啊。 顾紫重心里一紧，也不知道母亲究竟想要说什么。 顾母回眸看她，神色当中带着歉意：“母亲本来应该遵循你的意见，让你自己去寻找幸福的。可是……可是母亲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顾紫重明白了，母亲原本答应自己追随朱世子，如今却又变卦了。 这是为什么？ 顾紫重内心突然感觉到一沉，好像千斤般的东西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她哆嗦着嘴唇，神色当中颇含不满：“为什么，母亲可是已经答应了紫重了，为何突然变卦？” 她的眼神当中还充满了愤怒。 顾母思来想去，还是叹息道：“紫重你切莫责备母亲。母亲回房之后又想来想去，后来又……” 她指向门外，好像要说什么，却又收住了口，犹豫了一下，接着又说道：“没，后来母亲又想来想去，觉得不太妥当。” 顾紫重目光盯向门外，神色黯然，整个人仿佛丢了魂魄。 顾母双手紧握着女儿的手背，坚持道：“北方气候干旱，你也难以适应，况且那里战乱不堪，你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够生存下来？你不是净给人家添乱吗？” 顾母的话语带着祈求感。 可是顾紫重心里却有一千一万个埋怨。 她的眼神里此时充满了怨恨。 为什么，母亲昨日刚刚答应下来，今日怎么又变卦了？ 母亲向来可是说一不二的人，况且仁义为先，说过的话又怎么能够反悔呢？ 顾紫重不服气，听方才母亲的话，像是有什么事。 是不是有什么人在劝母亲，所以母亲才改变了主意？ 方才母亲指向门外。 昨日定然有人来拜访母亲了。 顾紫重一定要探寻个究竟。 她此时先稳住母亲，和母亲说着话，可是话语之中却是一点亲人的味道都没有了。 她实在难以控制内心的感情，母亲昨日刚刚答应下来，今日却又生变数。 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和朱世子在一起，否则自己下半辈子都要受尽苦楚了。 顾母却在缠意绵绵着劝慰着她。 顾紫重不答应啜泣着，眼神中放着毒光：“母亲自幼教育紫重，做人要以诚信为先，可是今日母亲却反悔。母亲诚信的话究竟在说给谁听？” 顾母面红耳赤，被女儿给痛斥成这个样子，实在也是颜面尽失。 不过女儿说得正有道理。 自己说过的话怎么能够反悔呢？ 顾母左思右想，实在是不应该。 可是顾母却又不得不这样说，她实在为难着说道：“紫重你听母亲和你说，你我都是和平中人，不会也不能掺和那些战争的事。母亲希望你将来能够嫁入一个大户人家，过平淡的生活，这就够了。” 母亲希望自己过平淡的生活。 这本来就没有错，可是自己却不能答应。 和朱世子在一起难道就不能过安稳的生活了吗？ 顾紫重十分不解道：“朱世子是皇室名门，驱逐鞑靼人之后回来，定然受皇上嘉奖，到时候紫重也可以跟着沾光。这有什么不好？朱世子也是一个平淡的人，不惹是生非。” 她也在劝着母亲。 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在母亲耳旁嚼舌头，居然会有那么大的吸引力，让母亲就乖乖地听从了他的话。 顾紫重发誓一定要找出这个人来。 第四十七章 不速之客 顾紫重和母亲二人僵持不下，互相只有相视抿唇。 面露尴尬色彩，顾母深呼吸了一口气，心里也清楚女儿现在正是青春时刻，心里也正是难得的自信，自己无论怎么说也劝不过她的。 顾母拗不过女儿，叹息了一声道：“母亲这是为了你好，紫重你应该是清楚的。只是如今你年龄也到了，母亲不再去左右你的思想。” 顾母还是很和蔼的。 顾紫重自然也是欣喜不已，她也清楚母亲的为人，开心一笑，上前去挽住母亲的臂膀，将自己的脑袋靠在母亲的胸口，娇气着说道：“紫重十分清楚，母亲对紫重好，紫重心里记着呢！” 顾母无奈，和女儿多待了片刻，旋即自己离开了。 只留下顾紫重一个人痴呆着，仿佛心里突然有一个什么坎过不去。 她的心里酸酸的，因为自己和母亲发生了意见分歧。 她知道母亲此时也是难以决断和担心不已了。 母亲在担心自己。 顾紫重唉声叹气着，心里寻思道：“母亲你不知道，紫重也是经历过了您的年纪，我也清楚。可是母亲一定要相信我。” 她也不再去过多思考，毕竟这事情再多想也是于事无补。 半晌过后，听闻家里来了客人了。 不过还是那个朱留宏。 他来家里做客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顾紫重也没怎么当回事。 不过她刚一坐下来，心里突然一颤，暗暗寻思道：“不对，这个小子一直来家里，却不是找哥哥。他是来找母亲来的。” 顾紫重突然想到，母亲对自己事情的种种插手，是不是就是这个人在背后插手？ 不行，自己要去一探究竟。 顾紫重唤来凤鸣问道：“朱公子现在在何处？” 凤鸣道：“夫人正在百兴园招待朱公子。” 果然如自己心里所预料的那样。 顾紫重嘴上不禁念道：“百兴园。” 她定了定神，旋即便随意收拾了一下，出了房门。 她直奔百兴园而去。 初春刚至，却还是冬寒未了，百兴园还有些荒凉。 顾紫重来到这里，四面环顾了一下，旋即便将目光定在了园正中央的绿亭上。 母亲和朱留宏正面对着端坐，饶有兴味地在聊着些什么。 顾紫重瞧朱留宏的嘴唇一直在动，神情也有些紧张。 看他那个样子好像要在劝慰母亲什么事。 顾紫重越想越好奇，他能有什么事和母亲说？ 她准备直接过去，却突然一想，不如躲在暗处听他们说什么。 顾紫重故意偷偷绕着小路到了亭的另外一端。 她寻了一棵树驻足停下，躲在树后面。 这里可以清楚地听到亭上的两个人在说什么。 她刚一停下便听朱留宏的语气十分急切：“伯母，方才所言实在是肺腑之言，我可是听闻北上的军队十之八九都会死伤，即便是王宫贵族也得地位下降。倘若让郡主跟随，未来如何实不可知啊。” 他后面的语气变得更加急切，声音也有些颤抖。 顾紫重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果然是这个家伙在母亲面前嚼舌头。 自己的事情他又有什么资格来管？ 顾紫重现在就想着要急切奔过去，冲上去质问他。 他现在这个样子和前世的那种骄横跋扈没什么两样。 前世今生，他这任性一点都没变。 只听闻朱留宏接着道：“我是顾世子的好友，顾世子以兄弟相称，我自然也愿意为顾家肝脑涂地了。” 顾母也十分客气着道：“朱公子是名门望族之后，身份尊贵又明事理。犬子能与朱公子一同共事是他的福分。” 顾紫重明白了，母亲也是为了拉人缘而和朱留宏走得近了。 前世里母亲就是为了保住顾家在朝廷的地位而不停地拉拢周围的人。 母亲为顾家操劳得太多了。 顾紫重心里酸酸的，自己前世在后宫也没有为家里人带来什么好处。 今生母亲为了自己家人，也是有事没事故意和朱留宏走得近了吧。 顾紫重定了定神，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 果然，朱留宏再一次劝慰道：“伯母客气了，作为顾世子的好友，我只不过是说一些该说的话而已。我实在不愿意看着顾郡主吃苦啊。” 这还是为了自己好了。 听着他的话便感觉他十分虚伪。 前世在后宫当中朱留宏也经常这样劝自己，结果每次事后自己才发觉到，原来朱留宏都是为了他自己好而已，自己生死如何他根本不会关心。 今生的他还是这个老样子。 顾母却是真正被他给说动了，连忙请教如何应对。 朱留宏自然高兴着道：“只要给顾郡主一个合理的高地位，朱世子便也不敢觊觎顾郡主了。” 顾母也叹息着道：“朱世子为人不错，可是这情感方面的事，他却做的有失偏颇了。” 朱留宏接着道：“自然了，人人都为了自己，这本就是情理之中。可是朱世子这事做得不对。我与朱世子同为皇族后人，如今我也不得不说他了。” 听着这话越来越生气。 好人全让他当了，恶人全让朱世子当了。 这种人就是费尽心机想着要损害他人利益而成全他自己。 顾紫重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家中。 顾母却是十分同意。 顾紫重想要冲出去好好质问一下朱留宏，却在心里突然寻思着：“母亲现在对他十分信任，我倘若贸然出去辨理也毫无用处，相反还会惹得母亲生气。” 她还是决定就在暗处算了。 可是心里的这股火气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顾紫重尝试着去压一压内心的火气，同时也在寻思着对策，日后如何去面对他。 他已经察觉到自己在针对他，因此他故意在和自己作对。 正面无法作对，他便在自己背后与自己作对。 这种人实在惹人生气。 顾紫重寻思道：“现在和他辨理没有什么用处，我还需要再寻思寻思，怎样说服母亲不再听信他的话。” 这样好难，母亲已经在生活当中处处向自己施压。 第四十八章 故作镇定 顾紫重准备离开，可是此时仿佛心神恍惚，走路有点颤颤巍巍的。 可能是方才她听闻朱留宏的话实在是太生气了吧。 正因为如此，她走路才过于大大方方的，正入母亲的眼帘之中。 顾母随即便叫了一声：“紫重，你怎么来了？” 顾紫重内心一紧，这下子坏了，被母亲给发现了。 她立刻强装镇定，想要以此来稳定住情绪，不要给朱留宏看出什么破绽来。 因为她现在拿朱留宏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朱留宏转过身来，看着顾紫重，却露出异常的欣喜之色来。 他的那个样子显得很奇怪。 “顾郡主也来了，真没想到我今日来贵府拜访，居然可以看到两位贵人。” 朱留宏一面说着客气话一面站立了起来。 他冲着顾紫重行了一礼。 不过他的样子却让顾紫重感觉他更加虚伪。 就这个样子实在也没有什么别的招数了吧？ 顾紫重心里寻思道：“算了，反正都已经碰上了面，不如我去试探一下他，不能退缩，给他小看了。” 想必朱留宏此时也拿自己当做一个对手了吧？ 他想利用自己家和朝廷的关系来往上攀爬，自己却在阻碍他。 顾紫重心里定了定神，很是自然而然地大步朝亭上走了过去。 顾母招呼着仆人端来一杯热茶放到石桌角处，招手让顾紫重过来坐下。 “天气还有些寒冷，你一个姑娘家的老乱跑什么？” 顾母虽然带着责备的语气，可是话语之间还是尽显关切。 顾紫重自然明白。 她故意愁着脸庞道：“屋子里面快闷死了，紫重实在没有事情做，因此便过来转转，没想到母亲正在这里会客。” 她语毕还专门冲着朱留宏微微一笑。 朱留宏自然也是大方回笑。 二人简直都是在应付对方，做的虚样子罢了。 顾紫重突然娇气道：“母亲知道紫重有好些日子没有去天龙寺上香了吗？我想今日母亲陪我去一趟。” 她看母亲会不会答应她。 顾母一口答应下来。 顾紫重欢喜道：“那就好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顾母却沉下脸来：“今日不行，最起码现在不行。我与朱公子还有要事要说，不能随意离开的。你一个小丫头切莫胡闹了。” 还是不成功。 顾紫重心里有些不高兴了。 可是朱留宏却是十分开心，他觉得自己的计划成功了，最起码顾母现在听从自己的话胜过顾郡主了。 在顾母心中自己的话远远要比顾郡主的话有份量。 这就好办了。 朱留宏在心里偷偷暗笑。 顾紫重紧张着寻思起来：“这下子不好，母亲还拿我当做一个小孩子而已，我却什么话也插不上。母亲不拿我的话当回事，我也无法再劝了。” 她知道自己失败了，也并不想再去争辩。 就在此时她故意将眼神斜着盯向朱留宏。 他的脸颊上泛着红晕。 看样子他很高兴了。 顾母叹息道：“你这个小丫头不得无礼，在此时就旁听我与朱公子的谈话也可以。人家对于局势分析很有见解的。” 顾母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人家知道我们应该怎么做。如今朝廷局势变化很大，我们顾家也被夹在众多势力当中了，至于日后我们家的人会如何还很难说呢。” 母亲说的话对，不过让这个心怀叵测的人来指引自己家人，不如让自己这个过来人来指引。 自己前世里虽然不能说是厉害，最起码是可以在皇宫之中翻江倒海的人。 顾紫重特别想说，只是无奈母亲不会相信的。 朱留宏瞧这架势赶快客气道：“顾夫人夸赞我了，过誉之词我实在难以承受啊。我不过就是一个晚辈书生，想要和顾世子好好相处，这心里话自然会说出来的。” 他这话说得很自然，不过自己却不会相信他。 顾母又是连声称赞道：“朱公子会说话，人也很谦虚。紫重你以后要多和人家学习学习。” 什么？ 要自己向他学习？ 顾紫重心里十分不服气。 她的脸上也显露出十分不屑的样子。 顾母顿时怒目着道：“你瞧瞧你那个样子，母亲要你向人家学习，你却不屑一顾，你也是太不懂事了。” 朱留宏对着顾紫重轻描淡写的一个轻蔑，已经向她示威了。 不过朱留宏的表情却又是十分自然，他也接着谦虚道：“顾郡主年少，生气蓬勃，也是十分有想法的人，将来定然会大展宏图的。嫁入贵族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少忽悠人了。 他这话表面上在夸自己，其实也是在将自己向后宫那边去引。 不过已经经历过前世的顾紫重却不会上他的当：“多谢朱公子夸赞。不过紫重向来是想过我自己的生活，倘若我不情愿，即便条件再好，我也不愿意。” 朱留宏连忙又是顺着她的话说道：“嗯，顾郡主这话说得没错，只要郡主自己喜欢就好了。” 顾母虽然无奈，不过看女儿十分自信的样子，内心也很欣慰。 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好呢？ 顾母看着女儿无奈一笑，又看向朱留宏去，叹息着道：“唉，这就是我的女儿，朱公子你千万不要见怪了。” 朱留宏却连连摇头，微笑着道：“顾郡主很有个性，而且还是有才有华的大美人，将来必然出息。” 顾紫重却带着虚伪的微笑回应道：“多谢朱公子夸赞，不过紫重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子一样，根本不会有什么大的出息，也不想有什么报负。” 这简直就是在故意和朱留宏作对。 他说什么话，自己就和他唱反调就行了。 顾紫重说完话，心里在偷笑，我看你这夸赞该如何进行下去。 她希望看到的就是朱留宏拿他自己的热脸对自己的冷屁股，让他吃几次哑巴亏，看他还胡乱拍马屁了不！ 朱留宏整个面色都已经黯然，心里也实在想不出来什么话要和顾紫重说了。 顾紫重一直和他唱反调，让他无所适从。 朱留宏越发觉得尴尬。 第四十九章 难以回应 顾紫重就是希望这样，给朱留宏一下下马威，看他如何给自己家人出难题。 记忆之中自己家的私盐也是他起头贩卖的。 对了，前些日子他送来的那些碗碟什么的目的也不是如此吗？ 顾紫重心里寻思着，盯着朱留宏的目光更加清冷。 她要给朱留宏一个陌生而惧怕的感觉。 她就不信以她多年的皇后娘娘的经历还压制不了一个朱留宏。 顾紫重心里如此寻思着，嘴角边上略微划过一丝微笑去。 朱留宏看着顾紫重的目光也显得有些短浅了。 他也是的确心生惧怕了。 他猜测着眼前这个女子并非一般女子。 情况不明，还是不要轻易动手了。 朱留宏想了想，嘴角边上还是挂着微笑。 顾母眼珠子一转，突然轻声一笑：“哦，你们二人本就是同龄人，大家都坐下来说话。” 顾紫重突然一个转头，却看向一旁的杨柳去，将衣袖一挥，样子好潇洒，慢悠悠地坐了下来。 朱留宏感觉自己此时颜面尽失了。 不过他还是保持着笑容。 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家中。 顾母坐下，挥手示意让仆人再去换了茶水。 茶水再端上来，很是热乎乎的。 顾母开心道：“唉，朱公子，老朽我一直听闻在福建那里海兵总督一直是缺人的。要不然我就给我家老爷说说，让老爷他再向皇上请示请示。” 朱留宏可不想这样，在金陵城中好吃好喝着，何必大费周折去什么福建？ 那里倭寇横行，小命能保住就不错了，还有什么油水？ 朱留宏脸上的笑容在此时显得有些停滞。 他在心里思考着如何去回答顾母的话。 顾紫重却有些想笑。 母亲这是无意之中给他出了难题。 他可是过习惯了太平日子，哪里会去为了朝廷而和倭寇拼命呢？ 不过自己正好借此机会向他出难题。 顾紫重立刻喜笑颜开着道：“正是正是啊，我有个亲友正在福建，倘若朱公子去了，我便和他介绍介绍你，你们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如何？” 顾母低眉正寻思，那一副认真的模样看上去就知道母亲在考虑这事。 看来母亲已经当真了。 顾紫重心里可真的是笑了，看他朱留宏如何回答。 顾母突然将双手一拍，接着便说道：“光人脉还不够，这样，伯母送你五千两银子作为家底，到了那边你定然会处事自如的。” 顾紫重的下巴都快要掉了。 母亲可真是大方，父亲在朝廷一年的俸禄才多少银子，母亲居然舍得花这么多钱。 不过想来想去，为了混关系，母亲这钱花得值当。 这也是母亲一贯的作风。 可是这钱花在朱留宏身上不值当。 顾紫重盯着朱留宏，目光炯然，却显得冷漠：“朱公子，我们都拿你当自己人，这钱你一定要收下啊。等到了福建那边，也有了你自己的人脉，将来驱除倭寇，朝廷少不了你的好处。” 什么好处，朱留宏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去了就是死。 他心里彻底没了底，这一家人在忽悠自己吗？ 他明明就是想来这里巴结一下顾母而已，并无他意。 想都不用想，朱留宏自然是摇头，却也必须还得保持微笑。 只不过这个微笑显得很勉强：“伯母好意晚辈心领了，只不过我只是一个书生而已。只想以文报国，以武报国我也有心无力啊。” 实在是朝廷有令，王侯将相倘若成了庶民不能参加科举。 这也是怕朱家自己内乱吧。 就凭他朱留宏的名分，钱财不会少了的，朝廷不会不管朱家自家人。 他堂区安安分分成了一个庶民，这一辈子吃喝定然不愁了。 只是他对权力欲望太大了。 朝廷不让成为庶民的朱家人参加科举也是因为如此，害怕造反。 权力欲望太大了，反而会不好。 顾紫重前世的种种经历也告诉了她这些道理。 所以今生她看透了朱留宏。 朱留宏这样的人自己家人躲都躲不及，怎么会帮他？ 顾紫重绝不答应。 她接着回道：“非也，朱公子这健硕的身躯如何不行？只是朱公子太过谦逊罢了，日后朱公子去了福建，弄不好整个福建都归你管了。” 她也是无意的夸赞话语，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谁知道朱留宏居然听出了讽刺之意。 朱留宏只觉得自己会在朝廷内斗中占据优势，让他去边疆杀敌，简直是个笑话。 他接着摇头，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苍白和无力了。 再仔细瞧瞧，他的笑容都像是在哭泣。 顾母还以为朱留宏不好意思接受自己家的大礼，在有意推托，等着自己家人再次请求他才会答应。 顾母接着道：“五千两不算身，区区小意思而已，还望朱公子不要嫌少啊。” 顾紫重心里在偷偷发笑，表面上都险些忍不住笑了出来。 母亲这般请求，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只是这个朱留宏定然这里有苦也说不出来了。 顾紫重不给他思索的机会，接着便说道：“正是正是，母亲从来都是真诚待友，拿钱都已经是见了外了。等朱公子到了福建，我们顾家定然会竭尽全力去帮助你的。” 顾母也顺着女儿的话，拍了拍胸脯说道：“对，我老婆子别的没有，就是说话算话。男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这话说出去，只怕八乘马都拉不回来的。” 看来朱留宏想不接受都不行了？ 他心里埋怨着：“都是这个顾紫重来搞鬼，弄得我进退两难。” 谁知道这个顾紫重是什么来路？ 他只记得上元节之前的顾紫重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给她一块糖就能哄着她事事顺你的心。 如今的顾紫重却好像一个老练的朝廷中人。 他猜对了，顾紫重就是经历了许多的朝廷中人。 她看朱留宏的目光里都带着自信。 现在的朱留宏在她眼中简直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而已，自己何必惧怕他？ 顾紫重只等着朱留宏如何来回应她家人的请求。 第五十章 冤家路窄 她的心里在发笑，表面上的微笑与镇定更加是对朱留宏的暗讽。 朱留宏却是被嘲讽得难以回绝了。 顾母是认真说的，可是顾紫重却是在火上浇油，这个朱留宏绝对能够看得出来。 他在寻思对策，寻思如何应对顾紫重的做法。 可是他只有以拒绝来对待：“晚辈实在无能，不能去福建。我只想在金陵城中做一些文学方面的事，与顾兄弟竭力相处，遇事必倾力相助的。” 顾母也是一撇嘴，十分无奈着道：“哦，看样子你也的确有你自己的想法，如此那老身又怎能强迫于你呢？” 母亲很想将朱留宏培养成一个自己在南方的眼线，只可惜事与愿违啊。 母亲不高兴，顾紫重却并不以为什么，她也不过就是想为难一下朱留宏罢了，让他在顾府丢一丢面子而已。 顾紫重接着安慰母亲道：“我们顾家在福建也是有人缘的家族了，人家朱公子去了，定然会和我们家共同治理福建，人家不去也没关系。朱公子在金陵城中也不是帮了我们顾家不少的忙吗？” 她这话说得两边讨好，弄得母亲笑了，朱留宏面上的尴尬颜色顿时也削减了许多。 氛围一下子变得和谐了许多。 朱留宏借机就说有事先走。 顾母也大方地送客。 然后亭上就只留顾紫重一个人痴呆着望着一旁。 她目视空处，仿佛已经心灵飘荡到了他处。 她此时正在寻思着朱世子。 自己母亲这里不好说服，还的让朱世子来帮忙啊。 首先朱世子那个名分便是压制母亲的一件法宝，朱世子开口要带走自己，母亲不会不同意的。 至少母亲不好意思拒绝了。 心里这么想着，顾紫重也打定了主意，准备去找朱世子。 反正自己日后也少不了要和朱世子打交道。 一想到朱世子，她的小脸立刻就会通红起来。 顾紫重双手捂着面庞回了闺房中去。 又过了一日，次日午时天气晴朗，很是温暖。 顾紫重待在自家的院落当中都是要舒服得伸了伸懒腰，睡意又上了心头。 她正无聊时，凤鸣过来道：“浣衣局那边传来消息，说郡主的衣物下午时分便可以取了，让我来问问是郡主派人去取还是让他们给送过来。” 顾紫重定了定神，当即淡淡一笑道：“我亲自去取吧。” 取衣服正好是出顾府的一个借口，否则自己随意出入顾府母亲也一定会过多询问的。 她将小手向衣服里一揣，对凤鸣道：“快去备马车，我这就走。” 凤鸣被这突然而来的命令弄得有些惊慌，走路都有些走不稳，急急忙忙转身跑远了。 顾紫重在她背后看着她慌张的身影，有些忍不住嗤嗤声笑了起来。 马车备好了，顾紫重已经在顾府门前驻足了半晌，见马车过来，便对门口的下人吩咐道：“母亲问我，你们就说我去取衣服了。” 下人们都称是。 顾紫重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她踏上了马车，在马车的摇晃之中，却一直露着甜蜜的微笑。 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她此时就已经猜测到了什么一样。 上一次自己和朱世子在浣衣局不期而遇，这一次是否也会相见？ 她正寻思着，已经到了浣衣局。 顾紫重还犹豫了片刻，透过一旁的小口向外看了看，路上并无他人，更无朱世子的身影。 顾紫重显得有些失望。 她下了马车，在凤鸣的陪同下进了浣衣局的门。 出来迎接的正是上次的那一位刘公公。 刘公公一直在顾紫重身后拍她的马屁，她却对这个刘公公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过刘公公说到朱世子时，她的精神立刻抖擞了起来，连忙问道：“朱世子来取过衣物了吗？” 刘公公摇头道：“这倒没有，朱世子仿佛很忙，无暇过来取衣物来，咱家正准备派人去给朱世子送过去呢！” “哦！” 顾紫重很自然地随意回答了一句。 不过她一随意，更加显得她别有用心了。 很显然她故意想询问朱世子的情况，而并非随意了解。 刘公公是个什么样精明的人，顾郡主这样问话了，他能不清楚顾郡主的心思吗？ 不过他不说明了，就等着顾郡主再说什么，他便顺着顾郡主的话说，好来讨好她。 不过顾郡主没有再问什么。 顾紫重心里道：“算了，想要找朱世子不能全凭偶遇，我还是需要亲自登朱府的大门了。” 她有些怅然，垂下脑袋，方才脸上的精气神在此时也变得全无。 不过她刚转过一个弯，整个人却又是精神抖擞了起来。 因为她前面正迎面过来一个女子，瞧那女子的模样，正是前两天偶遇的端妃。 怎么又和她碰上了？ 真是冤家路窄啊。 顾紫重想要躲避她还来不及，却又在今日和她碰上了。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顾紫重故意低垂下脸面去，尽量不要和这个端妃面对面。 可是事与愿违，她却突然听到一个女子温柔地呼唤她。 那声音好熟悉啊。 正是端妃在叫她。 她的内心霎时之间都已经停滞了跳动。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顾紫重只好抬起头来，表面上强装镇定，却也无法掩饰她内心的慌乱。 “哦。”顾紫重尴尬一笑。 端妃正停在她的面前，冲着她行了一礼，接着道：“常闻顾郡主姿色过人，今日一见，果然非凡啊。” 话语之间透露着端妃对顾紫重的敬重。 从端妃的声音之中听不出什么讽刺之意。 或许是前世顾紫重听太多的讽刺的话了，因此已经条件反射了，尤其是针对端妃这样前世处处和她作对的人。 顾紫重又是一笑，轻声道：“这位姑娘过奖了。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闺女罢了。” 端妃却摇头道：“上一次听闻顾郡主也来这里，还让人家从背后指了指，如今正面相见，真是我的福分啊。” 端妃她说话一点也不胆怯。 看来端妃和前世一点变化都没有啊。 正因为如此，顾紫重才更加惧怕她。 第五十一章 机缘巧合 端妃的话让顾紫重无所适从。 不过毕竟人家说客气话了，按照礼节顾紫重也应该客气着回话。 顾紫重沉着面孔，良久之后又换作是轻轻的微笑，仿佛不经意之间，略微张开嘴唇来低声道：“姑娘过奖了，紫重一直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家而已。不过我瞧你却是彬彬有礼，落落大方，想必你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吧？” 端妃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住了。 没了话说，端妃也不禁底下头来。 顾紫重心里清楚，端妃此时在金陵城中什么也不是，自己就是要利用这一点来让她羞愧，让她一开始便害怕了自己。 免得日后这个端妃再给自己带来什么灾祸来。 前世当中的算命先生曾经说过后宫之中的女人中大部分对自己都有克命之意，这个端妃就是其中之一。 不论前世如何，今生自己绝对不会再让她危害了。 顾紫重沉着着，低声道：“好了，我现在要去里面取来换洗的衣服，就不能多陪姑娘了。” 端妃绷紧了面庞，没有再多说话。 顾紫重也装着平静，大步从端妃的面前走过。 等到进了一间洗衣房门，顾紫重还偷偷回眸去瞄了一眼。 端妃已经不见了。 顾紫重大声喘气，前世端妃给她带来的心里阴影实在是太大了，自己现在都无法从其中脱离得开。 只要一见端妃的面庞，她的双腿便会忍不住瑟瑟发抖。 现在终于对付过去了，顾紫重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她喘着粗气，背对着别人，独自调整着。 凤鸣递去手帕道：“郡主想必又是身子不适，赶快擦拭一下吧。” 顾紫重接过手帕，在自己的两颊上轻轻擦了擦，面色却显得更加红润了。 刘公公在后面道：“郡主，您的衣物就在这间房中。” 顾紫重应声道：“拿过来吧。” 她不让凤鸣帮她拿，自己一手提住，另外一只手臂挎着篮子，篮子里都是刚刚清洗过的陈旧衣物。 顾紫重低眸看了看衣物，已经准备好了过苦日子。 只要能够跟随着朱世子，再苦的日子自己也愿意去过。 顾紫重的嘴角向前，面露甜蜜。 她轻轻的莞尔，整个人却一动不动。 其他的人也不敢乱动。 直到顾紫重回了神，稍微眨巴眨巴眼睛，目光之中泛起一丝波澜。 她淡淡道：“我们回去了。” 此次过来没有见到朱世子，却见到一个自己十分不愿意见到的人，顾紫重觉得没劲透了。 她有些失望，准备迈步离开这里，省的一会儿再在这里的某个地方和端妃偶遇了。 她刚出浣衣局的大门，迎面却过来一个男子。 二人险些撞到一起去。 顾紫重抬了抬头，心里一股怒火没处发泄，正准备要责备对方，却瞧见眼前这个人十分眼熟。 他正是朱世子。 心里想着想着，他果然来了。 顾紫重整个人立刻就慌乱了起来，方才阴沉的面色顿时也变得和蔼了起来，有些不自然的微笑让她整个人彻底乱了套。 “朱世子，你……你怎么来了？” 废话，人家过来当然是要取衣服来了。 顾紫重立刻意识到自己说话有误，不等朱世子回答，连忙又道：“哦，朱世子今日也来这里取衣服啊？” 朱常禧也被她给弄得整个人慌乱起来，话都不成句子，一口一个词，却也前言不搭后语。 两个人相互见了面都是十分慌张，这也没谁了。 凤鸣却是局外人，在一旁瞧着他们两个这样那样的，瞧着瞧着就想笑。 不过凤鸣断定郡主此时一定是处在甜蜜之中的。 顾紫重也不管朱世子说的什么，只管他是否盯着自己看。 是否注意自己的神情。 这就足够了。 两个人之间说的话具体内容是什么不用多管。 顾紫重开心道：“哦，我的衣物也刚刚取出来，今日我便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只等朱世子前来唤我，紫重便愿意跟随世子一同北上。” 她一直在提这一件事情，生怕朱世子会反悔。 越是在乎的事情，越是要多说几遍。 顾紫重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朱世子的深眸。 还好，朱世子一直是微笑面对，深眸中目光温柔，神情温顺，一看就像一个彬彬有礼的大家公子。 而且朱世子定然是将自己和他说的事记在心中的。 果然，朱世子点点头，自然而然道：“那是自然的了。我已经向皇上求旨，希望皇上能够将顾郡主赐婚给我。这样我们便更加是名正言顺了。” 顾紫重呀然。 她没想到朱世子居然会和皇上说这事情。 前世里皇上可是对自己十分喜爱的，今生皇上会不会插手？甚至插足？ 顾紫重正忧虑着，一旁慢慢悠悠走过来一个女子。 却是端妃。 怎么又是她？ 顾紫重简直都要崩溃了，刚刚和她好言相别，却在此时又一次相见。 顾紫重实在不知道她在前世里的乳名，只知道她的名号为端妃。 这该怎么称呼她？ 顾紫重心里正寻思，却见朱世子迈着大步冲着端妃走了过去。 朱世子自然而然打招呼：“真是巧啊，黛兰，今日又在这里碰上了你。” 黛兰？ 这名字好像西洋人的名字。 端妃的乳名便是黛兰吗？ 不过好奇归好奇，顾紫重心里也气，朱世子怎么和她认识了？ 端妃大方回应道：“朱世子，小女见过朱世子了。” 端妃给朱世子行礼。 朱世子连忙伸出双手去搀扶住端妃的双臂，连声道：“你我都是故友，何必行这个虚礼呢？” 故友？ 他们很早便认识了吗？ 顾紫重简直不敢相信她自己的耳朵，刚才朱世子说的话是真的吗？ 前世里他们也认识？ 顾紫重努力搜索着记忆，却是一无所获。 她前世里是到了宫中才认识这个端妃的。 一个在宫中，一个在蒙古腹地和鞑靼人大战，怎么可能认识的？ 顾紫重也紧张起来，内心一沉，几步走过去，站立在朱世子的身后，盯着他们两个人看。 听他们还会再说什么。 第五十二章 刹那念头 顾紫重只是装成一个温顺的绵羊站立在朱世子的身后，等着听他和黛兰的对话。 这个端妃前世里叫黛兰，自己还真是不清楚，在后宫只记得她凶狠的模样，只记得皇上唤一声“端妃”时她得意洋洋的模样。 顾紫重也是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在自己的记忆当中前世的端妃一直是凶神恶煞的样子，压根儿没有今日自己所见到的和蔼的模样。 朱常禧好像也只是故友见面，而且还是不太熟悉的故友，随意问候了一句便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顾紫重是一个事理精通的人，她看得出来朱世子此时脸上的尴尬之色。 看来朱世子有了困难了，还是得自己来帮他的忙。 顾紫重轻声一咳嗽，温柔的目光里带着些许成熟感，一眼看过去，便让黛兰有些无所适从。 好像是一个大人在以逗引的神情注视着一个孩童一样。 顾紫重微笑道：“黛兰姑娘切莫见怪，朱世子他最近实在是繁忙，因此有些疲惫，无暇多说话。你瞧他脸上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 朱世子正发愁自己如何来为自己的尴尬圆一个说法，顾紫重顺水推舟，帮了朱世子一个忙。 朱世子回眸向顾紫重投以感恩的微笑。 “哦。” 黛兰显得有些失落，或许以为见到一个世子这样高地位的朋友会为自己脸上添光，却是被朱世子泼了冷水。 你好意看人家，和人家多说话，人家却有意无意地随意回答你一句。 黛兰心里很不服气啊。 她终于是面露气色了，虽然不太明显，可是却被顾紫重这个老江湖给捕捉到了。 顾紫重从端妃的神情当中便可以看出来。 端妃的鼻梁都起来了，嘴也有点歪。 顾紫重却是满脸的笑意。 黛兰抿了抿唇，深呼吸了一下然后道：“我知道朱世子将要去为朝廷戍守边疆了。” “哦。” 朱世子也是轻声一叹。 两个人好像真的是一对久别的故友。 虽然二人表面上互相之间没有怎么说话，可是他们的神情，他们之间的目光交流，却是深深刺激了顾紫重。 顾紫重前世的经历让她懂得，熟人之间的交流并非是话语交流，只要目光交流就足够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 顾紫重仿佛可以看出他们二人之间深厚的交情来。 真的是很可怕，这两个人的交情有多深？ 顾紫重微微哆嗦着嘴唇，心里顿时产生一股股的醋意。 她实在不想让自己未来的夫婿和眼前这个女子再多说一句话，甚至是多看一眼。 顾紫重坚定道：“朱世子，紫重还和你有事要说，浣衣局已经准备好了你的衣物。” 朱世子也明白了顾紫重的意思。 看来二人还真的是心有灵犀。 朱世子只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两颊旁都泛起了红润来。 “黛兰姑娘，我还有事先走了，日后再见了再聊吧。” 朱世子很大方，也很绅士。 不过这大方的背后显露出的是他内心的慌乱。 一个腼腆的男子见到女子就是这样的。 黛兰也只能点头示意，微微抿着的红唇此时也泛着点点斑白。 顾紫重看出黛兰的失望来了。 这也算是顾紫重的首胜吧。 不过顾紫重却高兴不起来。 她很奇怪，前世里朱世子和这个黛兰毫无关系，今生他们两个人怎么就成了故友了？ 记得前世里朱世子好像去过一次京城，不过那时自己是以皇后的身份和他见面的。 那个时候端妃也在现场，一旁的端妃似乎比任何人都活跃。 哦，对了！ 顾紫重猛然醒悟过来，险些用手掌拍打自己的脑门。 前世里端妃和朱世子格外的热情，皇上甚至还因此不高兴了。 毕竟皇上的女人和自己的兄弟眉来眼去的，怎么也不舒服。 皇上吃了醋，朱世子这才和端妃保持了距离。 前世里自己也曾经怀疑过他们的关系，只不过从那之后朱世子也就再没怎么正式进过皇宫，自己也就渐渐淡忘了这事。 只是如今他们二人之间亲昵的眼神刺激到了自己，这才让自己想起了前世的种种。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显得很不一般。 顾紫重现在内心醋意滋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突然之间轻声问道：“顾紫重和黛兰姑娘是同乡吗？” 她问完这话就后悔了，人家朱世子何等身份，有什么事情用得着告诉自己吗？ 不过朱世子还是很大方的，只是淡淡摇头道：“不，我自出生便在金陵城中，和顾郡主你才是同乡。” 一下子从地上又飞到了天上。 顾紫重的内心顿时温暖了起来，方才自己还吃他的醋，现在突然十分暖心：“哦，是……是吗？” 朱世子愣了一愣，接着道：“当然是了，你我二人都在金陵城长大，怎么不是同乡？” 顾紫重内心一百个愿意，还巴不得和朱世子攀上各种关系呢！ 她强忍着兴奋情绪，只是稍微点头。 目光还是盯着地面或者一旁。 朱世子接着道：“我和黛兰姑娘不过是旧友罢了，我们也算认识了一段时间，关系也还可以。” 他说话自然而然，一点停顿也没有。 顾紫重可以从这听出，朱世子说的是实话。 她心里欣喜万分。 还在责备自己方才为什么要多想。 真是的，胡乱而来的情绪弄得自己心神不宁了。 顾紫重轻声回应了一句，便也没有再说话。 或许是朱世子的回话成了突然的反转，让顾紫重的内心顿时沉浸在喜悦之中，自然没有去想别的了。 她方才还想着要好好调查一下朱世子和黛兰的关系呢！ 现在看来顾紫重已经完全相信了朱世子，也完全不再把黛兰放在心上了。 顾紫重今生的目的就是嫁给朱世子，不论何人反对。 现在的黛兰也成了她眼中的一个情敌，虽然没有凭据，顾紫重还是有防备之心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过朱世子的话让她的防备心里顿时烟消云散了。 顾紫重主动去挽住了朱世子的手臂。 第五十三章 难得一见 顾紫重内心没了疑虑，却也总是有一种扑通扑通的跳跃感，让她无法平静下来。 她挽着朱世子的手臂进了浣衣局，刚取了衣物出来，便瞧见刘公公正庄严肃穆站立在她二人面前。 那个样子倒吓了顾紫重一跳。 顾紫重有些生气：“刘公公怎么如此忽然，你吓到我了。” 刘公公立刻转肃穆为喜笑颜开，躬着身子连连冲顾紫重赔不是：“顾郡主切莫生气，都是老奴不好，我实在不应该……” 顾紫重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内心动了恻隐，也没有什么再责备他的意思了。 她连连摆动手臂，示意刘公公起身来。 朱世子淡然笑着：“郡主何时变得这么大方了？” 顾紫重愣了愣神，小脸顿时一红，简直想要找个地方钻进去了。 她真没想到朱世子会这么说她！ 她也知道朱世子故意逗她开心，可是那话让她实在难以接受。 简直是太过丢人。 顾紫重撅着嘴唇低沉下面容来，不敢再去抬头。 刘公公突然举起手臂来，指向一旁道：“哦对了，朱公子让我在这里给朱世子您和顾郡主您带话，说他马上就来。” 是朱留宏吗？ 怎么又是他？ 顾紫重一听这个名字顿时没了兴趣了，整个人也显得愈发消极低沉。 朱世子却很是精神：“朱老弟吗？他在这附近吗？” 顾紫重抬眼瞧他，一种莫名的排斥感涌上心头。 朱世子居然还和朱留宏关系很好。 听朱世子这口气，他们两个好像还是亲兄弟。 顾紫重真想告诉他，你和朱留宏究竟何人身份尊贵何人身份低微。 切莫听闻人家一句好听话便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顾紫重刚想说，却瞧见她眼前正有一个人大步走了过来。 想谁却见谁。 果然是朱留宏过来了。 想要躲避他就这么难吗？ 前世朱留宏是来祸害自己顾家，今生还要祸害朱世子他们一家吗？ 朱留宏阔步走来，在朱常禧面前停下，冲着朱常禧鞠躬行礼道：“哥哥，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呐！” 朱常禧也是大方着将他搀扶起身：“你我本就是兄弟，何必行什么礼呢？行礼反而见外了。” 朱留宏红着面又冲顾紫重行礼。 顾紫重有些受不了，不过还是装着微笑模样客气道：“朱公子不用客气。” 朱留宏挺直了腰板，面对着朱常禧欣喜道：“听闻朱公子你近来就要去北面讨伐鞑靼人了？” 朱世子也许是听习惯了，只是淡淡一笑，以示同意。 朱留宏突然自怀中掏出一把银舞柳竹扇来，扇子两颊处的银子闪闪发光，中心的竹子在他的手中敲打着发出阵阵声响。 他看上去很像是一个书生模样，文雅般般，很是可爱。 “听闻鞑靼人就在我们边界处猖獗，唉，现在的确需要我们自家人派一个能者前去平定一下了。” 朱留宏不等朱常禧回话，接着突然发问道：“哥哥这次前去北面倘若立下了大功了，是不是就会入京去，不再回来了？” 朱常禧也不知道，他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好带着尴尬的笑容微微摇头，却并不说话。 朱留宏哀声叹息道：“小弟我还记得我们年幼时一同在金陵城旁绿竹林中吟诗作对的场面，一晃多少年过去了，如今仁兄也要建功立业了，幼时的梦想便要成真了，恭喜恭喜啊。” 朱常禧愈发不想说话了，只是淡淡道：“贤弟切莫夸赞我了，我不过是奉了当今皇上的旨意，为了朝廷，为了朱家的天下而已。” 淡淡的几个词语，却将他淡然处之的态度完全抒发了出来。 只不过他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消极。 顾紫重在一旁听着朱留宏拍朱世子的马屁也有些受不了了：“朱公子夸赞了，世子他本就是一介平民，普通的世子罢了，此次北去不多时还会回来的。” “哦？” 朱留宏眼中带着不信任感，同时他也不愿意去相信顾紫重。 对顾紫重客气也仅仅是因为她是郡主而已。 朱留宏还想要问问。 却没成想朱世子果断地点头表示同意。 真没想到事情果然如此！ 朱留宏都有些心急了！ 瞧他眼角旁的皱纹都在微微颤抖。 细节之中足以看出他已经慌张了。 难不成他还想着让朱世子为他带来什么好处吗？ 顾紫重心里忖度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已经习惯了这样了，只要一看到朱留宏，顾紫重就习惯性地忖度，思考。 好像不思考出什么结论就很不正常一样。 朱世子也明白了他的用意，当即微笑着道：“你我兄弟一场，好不容易才见了一面，有什么事但说无妨，不必去转弯抹角的，这里也没有外人啊。” 朱世子还挺客气。 可以看得出来朱世子也是十分愿意为他来办事的。 不过朱留宏犹豫来犹豫去却不想再说什么了，只是尴尬着微笑：“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听闻你这个哥哥将要北去，心存不舍，今日恰好在这里看到了你的马车，我这才想着要过来看看你罢了，你我兄弟一场，我需在你离开之前去和你喝上一顿酒才行。” 看来这还是有什么心事没有说出来。 朱留宏这是顾忌自己在这里，因此不好多说话。 他想在酒桌上和朱世子将心里话给说出来。 顾紫重也觉得自己在这里未免不太合适，当即也随意着道：“朱世子，家母在家等着急切，倘若我不及时回去，家母会担心的。” “哦。” 朱世子也十分不舍，毕竟和顾郡主相见还没多久一会儿呢！ 片刻的见面功夫，便又要离开了。 朱世子也不舍着道：“那你先回去吧，晚些时候我去找你去。” 顾紫重心里温暖着，脸上红润着。 她盯着朱世子，良久没有说话，最终却是露出一个微笑来。 笑得那般甜蜜，让人看了都陶醉。 她慢慢转身，却是疾步离开了朱世子身旁。 上了马车，顾紫重还透过小窗向外看了看，朱世子和朱留宏相谈甚欢。 虽然听不到他们说的什么，可是顾紫重却能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他二人真的是要好。 第五十四章 妄加揣测 顾紫重心里还是有些疑惑。 她的手指突然微微一颤抖，旋即将脑袋缩了回去，进了马车里，顾紫重的心绪有些混乱。 “走吧。”顾紫重轻声一句，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她的心里却一直在寻思着。 她也忍不住翻过小窗的轻纱帘布向后瞧去。 瞧着人家朱留宏和朱世子正相谈甚欢。 二人有说有笑，而且还勾肩搭背的。 顾紫重很是纳闷儿，朱留宏一直是在找着自己顾家人帮忙，朱常禧朱世子早就去了蒙古腹地，哪里还会和他有交集？ 今日和朱世子的相见不但没有让顾紫重舒服了，反而让她心思更加混乱。 方才那个名为黛兰的姑娘，也就是够了的端妃，见了朱世子就好像见了她自己家人一样。 二人叙旧半晌，朱世子都不再关注自己了。 顾紫重心里十分不舒服。 她正寻思着朱世子和那个黛兰究竟是什么关系时，这个朱留宏却又突然出现，并且也和朱世子关系很密切。 这下子让顾紫重彻底头晕，她只记得前世里朱留宏和端妃都是和自己关系紧密的人，不过都是站立在相互对立的面的。 难不成今生的大部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变化了吗？ 如此一来，自己前世的记忆岂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了吗？ 顾紫重心有不甘，她前世里受尽了罪，吃尽了苦头，后宫里的事情足以将她精力耗尽，那个朱留宏却还在她背后捅她的刀子…… 这些痛苦的事情，顾紫重想想便是头痛。 她痛苦地伸出双手来抚摸着自己的脑袋，将头低了下去。 “郡主，你怎么了？”凤鸣吓得连忙问道。 顾紫重只是连忙摇头。 她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心思来，毕竟自己的经历与他人不同，而且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也没有什么用。 别人很难相信的。 顾紫重只是轻声道：“没什么，想必身子里有火气，因而导致头痛吧。” 她把这话说得轻描淡写，自然而然，也并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 既然这样，凤鸣也就放心了，没有再去多问什么。 不过顾紫重却不想就此放手，她必须要弄清楚朱世子和这两个人的关系是什么。 凤鸣常时间出顾府去办事情，说不定她知道些什么事。 顾紫重转了转眼珠子，叹息道：“如今外面亭亭玉立的人很多啊。” 凤鸣愣了愣，没明白郡主这话什么意思。 顾紫重接着突然一转面，定定地看着凤鸣，倒把她给吓怕了。 这是顾紫重在气势上压倒凤鸣，自己好有勇气去说出那些话来。 她紧接着便问道：“你说方才那个黛兰姑娘怎么样？” 凤鸣眨了眨泛着涟漪般水灵灵的眼珠，想都没有想便说道：“当然好了，很漂亮，和郡主你有一比啊。” 这好听话说得。 顾紫重脸红了。 不过她意并不在此。 寻思了片刻，顾紫重接着问道：“唉，江南盛产美女啊。想必那个黛兰姑娘也是江南某处的吧？” 顾紫重面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凤鸣也没了惧怕之意，瞧郡主开心的样子，她也放开了说道：“想必是吧，不过凤鸣听闻那个叫黛兰的姑娘在金陵城中有亲友，这次人家来金陵也许是拜访亲友来了。” “哦。” 顾紫重似懂非懂地轻声说了一个字。 不过看样子她很失落。 凤鸣心里在寻思着方才朱世子一见到那个黛兰姑娘便也不再去多看郡主两眼，想必郡主是吃黛兰的醋了吧！ 凤鸣抿着嘴唇看着郡主，突然一伸手去，在郡主的臂膀处轻轻拍打了两下。 顾紫重呆滞的神情看着凤鸣：“你干什么？” 凤鸣嬉笑着道：“郡主肩上的这凤求凰的图案可是吸引了许多男子的。” “嗯？”顾紫重不明白凤鸣的话是什么意思。 凤鸣道：“方才在浣衣局门口处郡主来回这么一走，过路的男子无不看向郡主，尤其是郡主肩膀上的这幅图画。” “哦。” 顾紫重的心里突然觉得美滋滋的，小脸红扑扑的。 凤鸣接着道：“郡主恕我直言，我虽然是个丫头，可是也能够看得出来，郡主今日不高兴了。因为那个黛兰姑娘。” “你说什么呢？” 顾紫重慌张了，极力想要躲避开凤鸣的目光。 凤鸣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郡主你又何必害羞呢？你是看朱世子今日一直在和黛兰姑娘有说有笑的，所以你心里很不是滋味对吧？” 凤鸣这个丫头一向是人小鬼精的。 不过顾紫重也是欣然，毕竟身旁有这么个懂自己的人也挺好。 她犹豫了片刻之后，便点头同意了。 凤鸣嗤嗤一笑：“那郡主觉得你和那个黛兰相比如何？” 一这么问，顾紫重便是有气不打一处来。 凤鸣瞧郡主突然大变颜色，登时被吓住了。 顾紫重前世里在后宫中一直被人询问，一直被别人拿来和端妃做比较。 所以她很痛恨。 方才的情绪也是没有控制得住。 顾紫重缓了缓神，想了想便接着说道：“当然是我漂亮了。我的地位也比她要高。” 这种比较看起来虚荣，可是这话说出来却是让顾紫重心里很解恨。 前世里她被端妃压制得太过份了。 凤鸣也不知道在此时是否应该恭维一下她。 顾紫重突然一变，又是变回了温柔模样，看向凤鸣去：“方才我有些失态，妹妹你不要放在心上。” 凤鸣知道郡主定然有瞒着她的事情。 她是个下人，肯定不会去多问的。 不该知道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多问。 所以凤鸣也没有再去问，只要郡主开心就行了。 顾紫重突然又苦恼了起来：“只是我不清楚这个黛兰怎么会和朱世子有瓜葛，他们二人究竟有什么事情？难不成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吗？” 凤鸣却摇头：“郡主你才是和朱世子从小到大的玩伴。你们都在金陵生活，她黛兰姑娘不过是最近才来到这里的。” 这话说得顾紫重小脸又是一红。 顾紫重希望听到这样的话，哪怕是心里安慰也好啊。 第五十五章 严厉家父 凤鸣她说得的确有道理。 顾紫重心里此时美滋滋的，暗暗寻思着，方才朱世子虽然没有怎么看自己，不过也没有冷落自己。 说不准这就是朱世子拿自己当他家人的证明吧。 自己人互相不用虚礼，见了外人才需要笑脸相迎。 凤鸣瞧郡主的面色有些改善，这也才放心下来，安静地坐了回去。 马车回了顾府，顾紫重下车来，捧着自己的旧衣服，盯着衣服瞧了半晌。 此时的她都已经想好了将来自己穿着这些步衣跟随着朱世子四处游走了。 只要能够和朱世子在一起，哪怕自己吃得差一些，住得差一些，生活条件再艰苦，也是不妨事的。 顾紫重嘻嘻轻笑，自顾自地偷偷乐着。 回想起来，前世的后宫生活仿佛就在昨日，如今的后宫应该不再属于自己了吧？ 权力越大，压力就越大。 其实做什么皇妃什么皇后的，一点也不快乐。 顾紫重心里寻思着，不知不觉便念着道：“紫禁城都不如蒙古平原……” 凤鸣听着话，心想这也是头一次了，郡主以前在家什么时候说过别处？只说金陵城里哪里好哪里坏的。 看来这一次郡主是认真了。 凤鸣接过郡主怀中的旧衣服，也是露着微笑道：“我去给郡主收拾好了。” 顾紫重欣然将衣物交给了她。 然后凤鸣奔跑而去，言笑晏晏，嘻嘻哈哈的。 顾紫重在她的背后看着她，只是微微作笑，虽然很是矜持，可是内心的喜悦感简直无法言表。 顾紫重决定自己也不回房去了，随便找一个竹亭先坐下来休息片刻。 不过没过多久，凤鸣便找到了她。 顾紫重当即便嬉笑着起身来道：“凤鸣妹妹果然了解我，知道我在哪里。” 凤鸣却是一本正经，面色看上去便感觉很是不对劲。 顾紫重登时愣了愣，心里也隐隐感觉出来点什么。 凤鸣过来，告诉她说老爷找她过去。 顾紫重心里一沉，凤鸣的话仿佛勾起了她前世的什么回忆。 她记得前世当中父亲好像是一直支持她进后宫的。 因为进了后宫顾家在朝廷也便有了说话的底气了，哥哥也就更好地接过顾家的掌印，以便让顾家在朝廷当中左右逢源，立于不败之地。 当初的父亲就是这么想的，虽然谁都没说，可是顾紫重明白，自己就是顾家和朝廷搞好关系的一个中间人罢了。 自己是利益的牺牲品。 不过前世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进了后宫也没有什么。 如今的自己和前世已经大不相同了。 顾紫重对进宫的这事有了戒心了。 她问凤鸣知道父亲叫她去有什么事。 凤鸣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看着老爷此次面色很差。” 顾紫重心里更加沉重。 坏了，父亲定然不同意自己追随朱世子。 她强行镇定住，只是抿了抿唇，定定的眼神仿佛如日中天的阳光般坚定而有力。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顾紫重此时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除此之外她什么人都不想见。 凤鸣离开了这里，只留下顾紫重一个人痴呆着盯着空处。 她心在想，父亲唤自己去，自己究竟去不去？ 她不想让父亲说自己什么，不想让父亲说什么大道理。 什么为了顾家，为了今后哥哥在朝廷的位置。 那也不能将自己的终生幸福拿来做赌注。 顾紫重忽然又是一精神，心里寻思：“父亲与我讲道理，我便也说我自己的想法就是了，不必要在这里和父亲赌气。” 她心里还是寻思着，要去和父亲相见。 阔步来到父亲书房之前，顾紫重轻轻敲了敲门。 屋子里传来一声低沉的闷声：“进来。” 声音有些沙哑，不过顾紫重听得出来，那是父亲的声音。 听声音父亲很疲惫了。 顾紫重推门进去，一见父亲那个样子果然憔悴了不少。 她心里更加没底了。 她也在担心着父亲，看父亲现在这个样子也的确是劳累，想必朝廷当中竞争太激烈了吧？ 父亲又受了什么人的气了？ 顾紫重受惊吓之余，还是低声关切道：“父亲你怎么了？” 问着话，她居然有些忍不住已经要落泪了。 父亲却是沉吟了半晌，仿佛胸口处有气一直憋着。 顾紫重更加担心。 停了半晌父亲才说道：“你还知道这里有你一个父亲吗？” 顾紫重连连点头：“方才我问仆人，他们说父亲在这里。” 她想故意转移一下话题，让父亲不必那般激动。 看样子已经不用说了，父亲对自己的事很在意。 果然，父亲翻了翻眼皮，停了片刻，突然大声道：“你既然眼中有父亲这个人，为什么还要自作主张？” 顾紫重心里虽然已经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了，不过还是要低声询问着：“我哪里自作主张了？” 父亲不等她说完便抢着话头，一面敲打着桌子面一面生气得咳嗽了半晌：“你还说，你故意装糊涂是不是？” 顾紫重急忙上前去在父亲的后背轻轻拍打着，让父亲顺气。 不用说了，一切都已经明白了，父亲肯定不同意自己和朱世子的事。 难不成他已经安排好了吗？想着什么日子将自己送进宫去吗？ 心里这么寻思着，顾紫重还是不愿意去确定，她想仔细询问父亲，然后才寻思对策：“父亲不要慌张，紫重做错了什么？让父亲这般生气？” 她一面问着，一面也是伤心，眼角处的泪水此时已经忍不住簌簌落下了。 父亲突然“哎呀”了一声，好像好受了一点：“紫重啊，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出了远门，父亲不得整日牵挂你吗？”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顾紫重就是再想装糊涂也不行了。 她也实话实说：“不瞒父亲，紫重今生已经选择了朱世子了，我已做出决定，不想再去寻思别的事情，我……” 父亲突然又是猛地拍了拍桌子，打断了顾紫重的说话。 顾紫重忙道：“父亲莫急，有话慢慢说。” 第五十六章 父母安慰 “为父是想让你留在为父的身边，日后好让你也照顾一下我，我也能天天看到你。”顾父这话说得轻松，不过已经是气喘吁吁，面色黝黑了。 看样子父亲的确已经很是生气了。 只不过顾紫重心里却很坚定。 她现在很伤心！ 之前母亲有意无意地劝着自己，目的也是要阻拦自己和朱世子的事。 如今父亲是正大光明，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就直言说让自己留下！ 这顾紫重怎么能够做到呢？ 她现在心里想的已经很是繁乱，父亲正面阻挠，自己该何去何从？ 瞧着父亲满脸憔悴的样子，顾紫重心里清楚，父亲在朝廷之中肯定是受到过他人的排挤与诬陷。 朝廷中人心险恶，父亲需要让自己的这个女儿出面去为他遮风挡雨。 所以按照父亲的逻辑，自己必须要进宫去选妃。 可那些都是前世所经历的事情，今生谁还愿意再去宫中？ 倘若真的再进宫，父亲是省事了，可是自己呢？ 自己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顾紫重不能答应父亲的要求。 可她看着父亲已经奄奄一息的样子也实在不能回嘴。 她思来想去，只好点头，却没有说话。 等着父亲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顾紫重这才轻声道：“父亲莫急，紫重这就去给父亲抓些药来。” 虽然时间过去很久了，不过前世里父亲时常用的药至今还在她的脑海里存着。 她知道父亲的身体情况，前世里为父抓药的场景依稀就在昨日。 顾紫重等着父亲的情绪平定了下来，便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她记得药房就在父母房间的东面另外一个花园当中。 转了转弯，她果然看到了花园。 依然熟悉的动作，她将药煎好以后端了过去，正瞧见母亲在父亲身旁安慰他。 这下子顾紫重整个人都慌张了起来。 难不成父母都商量好了吗？ 顾紫重就害怕自己一进门去父母一齐向自己施加压力。 到那个时候自己就真的没有办法回绝了。 端着药在门口停了半晌，顾紫重的心思开始有些游走。 她也神乎不定，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许多的念头便也由此上了心头，她害怕失去朱世子。 顾母还是看到了她。 顾母一定神：“紫重，你在外面做什么？” 顾紫重愣了一愣回了神，不过此时她却有些想要逃脱。 一种排斥父母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顾母冲她摆了摆手，轻声道：“来，快将药端进来，你爹他方才一直在说你呢！” “哦！” 顾紫重的两眼无光，寻思了片刻，还是将一只脚踏进了房门。 一进房门，顾紫重便慢慢悠悠地向里漫步。 她心里此时已经有了排斥父母的念头。 她甚至都已经在猜测母亲会问自己什么。 她在寻思着对策。 停了半晌，父亲才将药给吃了，旋即父亲舒了舒气道：“唉，说亲，还是紫重和我最亲。你这个老婆子方才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父亲在夸顾紫重，可是她却没有高兴的意思。 她心里清楚，父亲方才的话是为了下面的话做铺垫。 果然，父亲接着坐起身子来，坐直了问道：“紫重，你多日不见父亲，你想父亲吗？” 顾紫重稍微有些哆嗦着嘴唇，轻轻点头道：“想。” 她将恍惚的目光转向父亲，可是那有些萎缩的目光也在刻意避开父亲的目光。 顾母叹息道：“我们女儿到什么时候都是那个最为关心和体贴他人的人。” 父亲来了精神，顺着母亲的话接着夸赞顾紫重：“女儿是个好姑娘，我们女儿现在都已经长成大人了，只可惜照顾我的日子也越来越少了。” 他突然冷冷一“哼”。 顾母急忙伸手去在顾父的后背去擦拭了又擦拭，连忙问道：“你怎么样？还难受吗？” 顾父咳嗽了两声便道：“没事没事，紫重已经为我抓了药，没事了。我只是，唉，我只是生气，朝廷的左右丞相都是什么人，居然当着皇上的面指这个骂那个的。哼，皇上早就有了废除丞相的意思，只不过还没有说破这事罢了。” 顾母叹息道：“听你说过了，他们或许是蹦哒不了几天了，所以才这般疯狂。” 顾父的双眼一眯，整个人又是一精神，旋即便道：“我只听说左右丞相在后宫都有人了，和皇上的关系不一般。我们虽然处处受着他们的气，可是也没有办法。” 顾紫重听了之后整个人都打了打哆嗦。 父亲开始将话题引向自己这边来了。 顾母抿了抿唇，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顾父突然将目光一转，对着顾紫重道：“紫重，父亲今日让你受苦了。” 顾紫重露出一个应付的笑容来：“没事，紫重为了父亲也是应该的。” 顾父叹息着笑道：“好姑娘，为父能有你这么个女儿，我真高兴啊。” 顾母突然道：“是啊，你爹他上了年纪，周围离不开人。紫重，你可一定要留在你父亲身边。” 最可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顾紫重怎么就躲不过去呢？ 她想着要追随朱世子，哪里还能顾得上家里人？ 她的目光停滞了，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顾母又是愣了一愣，旋即便疑惑般地看着她，道：“怎么，你有什么事吗？” 顾紫重不知道应该怎么还父母说。 还能怎么和父母说？ 难不成父母真的铁了心要离散自己和朱世子吗？ 前世里受过的苦楚，今生难不成还不能够摆脱？ 顾紫重不愿意，她思来想去，还是摇头。 哪怕父母阻拦，她也一定要跟朱世子走。 这次她不能再放过了。 顾紫重坚定道：“紫重已经决定了要追随朱世子，不能再在家中照顾父母了。” “你……” 顾母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难道你就想看着你父亲这般疲惫吗？” 顾父又是闭上眼睛大喘气。 顾紫重甚至都讨厌父亲了，一大把的年纪，何必要用这个来要挟？ 她还是坚定道：“紫重今生就是朱世子的人了，再也变不了。” 第五十七章 小楼东风 顾紫重心里不高兴，脸色也有些难看了。 不过顾母却还是以往那样，对着她絮絮叨叨的。 父亲虽然不说话，却也是横眉冷目，实在是让她感觉心里难受。 正巧此时，朱常禧来了，正在门前。 顾紫重一回头，惊吓得瞪大了眼珠子，愣了一愣，浑身顿时紧张了起来。 她当即道：“朱……世子，你怎么来了？” 朱常禧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 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顾父顾母突然都成了热情待客的老者，一面起身来四处张罗着，一面对着朱世子热情问候。 顾紫重倒仿佛觉得自己在此时成了客人了。 不过大家互相之间还是普通的问候，可是顾紫重看着朱世子的脸色，仿佛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是不是朱世子方才将自己和父母的对话全都听到了？ 顾紫重心灰意冷，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对朱世子说。 和父母交谈了一番，渐渐天色昏暗了下来。 顾紫重借机离开了书房。 朱世子自然也是告辞了。 顾紫重停在自家院落当中，心思也不知道在哪里，总也是担心的。 她仿佛又思想着日后自己和朱世子应该如何相对。 是不是要成了陌路人了？ 她正是心烦意乱之际，忽然听闻背后有声音。 猛地一回头，她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就是朱世子的身影。 她还以为朱世子伤心了以后走了呢！ 顾紫重也不知怎么的，抢着喊了一声：“朱……世子。” 朱常禧自然笑道：“顾郡主方才提前离开，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心事太多了，之前在浣衣局突然见到那个黛兰，也就是前世的端妃，她便感觉很是不对劲。 端妃本不应该出现在金陵城中的。 父母本来是不管自己的，而且自己想要什么，父母总是抢着要满足自己的愿望。 可是如今父母怎么一直和自己较劲？ 今生的一切事情都仿佛很困难，一切事情都仿佛发生了改变。 究竟自己哪里做错了吗？ 顾紫重心里越是寻思便越是头痛。 她终于忍不住，将双手放在脑门上，按住了蹲了下来，做出一脸痛苦的表情。 朱世子急忙将她搀扶起来：“出了顾府，往南面是仙来酒阁，不如我们到那里去坐坐吧？” 顾紫重听他这话反而想笑。 自己头痛，朱世子不应该是想着给自己找大夫吗？ 可是他如今这么一说，便说明他十分了解自己。 顾紫重原本也不是头痛，只是心事重重，无法消磨而已。 她坚定道：“好。” 两个人倒便是不约而同地离开了顾府。 顾紫重也没有给仆人说明去处。 天色昏暗，她跟着朱世子，二人顺着羊肠小道便进了仙来酒阁。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朱世子一面搀扶着顾紫重，一面不禁之间念叨起了这一句。 顾紫重听着，心里突然一种昔日的美感涌上了心头。 朱世子前世里念叨这一句，还是什么时候啊。 从那个时候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四十年了吧？ 时间过得真快啊！ 顾紫重心里感叹着，也不禁抬了抬头，瞧朱世子一脸庄严肃穆的样子。 顾紫重也没了说话的兴趣。 二人便这样一句话也不说，径直进去找了一间包房，叫了一桌酒菜。 朱世子和她二人互相倒满了酒，却都不说话。 就这样尽情喝了几杯。 仿佛什么话都在酒中。 渐渐五六杯酒下肚，顾紫重整个人也有些烦躁了。 朱世子便干脆起身来，去窗旁将窗户洞开。 顿时一股冷风吹了进来。 却反而让他们两个人觉得舒坦。 顾紫重也是喝得兴头上，渐渐神智也有些迷糊，一些隐藏在心里的话在此时也敢说出来了。 “朱世子你好命啊，此生能够建功立业，成就自己的梦想。做你自己。” 她话音刚落，又是喝了一杯酒。 朱世子没有吭声，停了停，突然戏谑一笑。 “顾郡主在取笑我。常禧现在就一个要求，却还无法满足。” 朱常禧也开始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方才在令尊门前，你们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 朱世子说着话，自嘲着微笑，忽然低下头，突然又不说话了。 顾紫重更是感觉难受，一句话也不说。 二人就这样沉默了半晌。 忽然都抬眼来，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神。 目光相遇，一切都是那么忽然。 顾紫重害羞着将目光躲避开。 朱世子倒是嬉笑道：“我还记得前些日子里你我二人一同做好的决定，这才过去多长时间？怎么一切都变了？” 顾紫重却也撇着嘴，忽然嘤嘤啜泣着，伸手抚住红唇，却在埋怨着：“世子这话好没道理，紫重说了什么？让世子这般难受？” 朱世子哭中带着笑：“令尊都不让你随着我去，唉，我们如今已经身不由己了。紫重你还是进宫去吧，在那里也会找个安稳日子……” 顾紫重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朱世子的口中说出来的。 怎么会呢？ 他不是想着让自己跟从他的吗？ 顾紫重却是摇头：“世子胡说，难不成世子前些日子的话都是假的吗？” 朱世子突然一瞪眼睛：“自然是真的了，可是……” 他也知道他的话是为了哄骗顾紫重的。 他也知道他一去了北面，什么情况便都能够发生了。 只是他不想离开顾紫重，才那般编造的谎言罢了。 朱王爷都不能在蒙古那边寻个地界。 更何况朱世子呢？ 他就是想安排顾紫重，却往哪里安排？ 他此时心乱。 冷风吹了进来，吹得他浑身打颤。 他却望向窗外，举起杯来，哈哈着笑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这一切仿佛都是梦中一般。 朱世子将酒一饮而尽，面色红润着，在月光下显得很可爱。 “吟得好啊。” 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人。 顾紫重定定地看着他，却是浑身又一打颤。 怎么是他？ 朱留宏又进来，而且还面带微笑。 怎么回事？ 他怎么知道自己和朱世子在这里的？ 这个人太讨厌了。 第五十八章 心意动摇 顾紫重心里还正琢磨着呢，朱留宏怎么像是一个跟屁虫一样，到了哪里都会有他？ 朱留宏也许已经猜测到了顾紫重的心里，忽然将得意的目光转投向她。 顾紫重不由得浑身一颤。 因为朱留宏的这个目光在之前，不，应该说是前世，尤其是在皇上年迈之时，显得格外凶恶。 皇上年迈，身体衰微，大权旁落，却旁落在了他朱留宏的手中。 所以自己在皇上归天之后才显得格外小心谨慎，为了自己那个养子而处处小心行事，就是为了巴结他，甚至说得直白一点，为了不得罪他朱留宏。 可是前世的养子却将自己给杀害了。 顾紫重现在都还在猜测，是否是朱留宏指使养子刺杀自己的？ 现如今却又一次回想起来，顾紫重整个人都打颤。 朱留宏的那个怪异而且又凶狠的目光将顾紫重前世里的记忆尽数勾了回来。 顾紫重下意识地躲避朱留宏的目光。 朱世子自窗旁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样子仿佛还很悠闲：“朱老弟，你怎么来了？快坐下。” 朱留宏或许是将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所以朱世子问他的时候，他先是一愣，随即才匆匆回应：“我心知哥哥你这次北去定然很辛苦，前世日子里有朋友自北面冰雪之地给我带回来些人参，很是滋补的。我明日便亲自送过去，小意思一点，希望仁兄身子好，免得因事操劳了。” 这话奉承得好。 朱常禧小脸本来就红，一听弟弟这话更加是感动，虽然人参什么的也不算贵重物品，只要朱常禧他想要便有方法弄来。 不过贤弟在这个时候送他礼物，便算是千里送鹅毛了，送得不光是礼物，还是情谊。 或许也就是朱常禧这么想罢了。 顾紫重在深宫里待了多少年了，还不知道朱留宏他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吗？ 顾紫重只是嘲讽般的一笑，并没说话。 朱常禧没有弄明白她的意思，指了指她：“紫重你身子不舒服吗？我带你去看大夫吧？” 顾紫重实在无话说了，只得尴尬一笑，摆摆手。 方才二人因为感情的事情，虽然顾紫重表面痛苦，朱世子却明白她是因为情。 这叫二人心有灵犀一点通。 可是现在顾紫重是有深宫经验的人，做出这种表情，朱世子却不明白了。 “哦。”朱世子摸了摸脑袋，方才的几杯酒下肚，再加上窗外的冷风一吹，吹得他来劲了：“那就好。” 话音刚落，他便站立了起来。 忽然抬头瞧了瞧，又忽然将头低沉了下来。 那个样子很是奇怪。 顾紫重也明白他的心思，他是因为不能和自己在一起而苦恼。 这种因情而做出的奇怪动作，二人都是互相明白的。 朱留宏却不明白了，眨巴眨巴眼睛，愣了愣神才问道：“仁兄你怎么了？” 朱常禧却嘻嘻哈哈一笑，又突然坐下来，举起酒杯来又饮了一杯，将大手一挥，抿了抿嘴道：“没事，只要我与顾郡主的情谊在这里呢，还在乎什么时间不时间的？”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喝多了还是就借着这个机会在胡说八道。 顾紫重虽然喜欢听这话，不过毕竟他这话说得太过轻率，而且也很随意。 她只是起身来过去将他搀扶着：“世子快坐下来，有话好说，不要这样伤害自己了。” 朱世子嘻哈得有些难看，很像一副醉模样：“让贤弟……你见笑了。” 朱留宏看着顾郡主搀扶朱世子的亲昵样子，实在难受。 顾紫重也注意到了他的这一点。 前世里与他数次的打交道，顾紫重便能从他的轻微举动看出的心思来。 瞧朱留宏右手五指紧握的样子，顾紫重便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前世里的他生气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顾紫重明白，朱留宏肯定会有什么心思在自己身上。 他定然是不希望自己和朱世子好了。 对了，父母强行阻止自己和朱世子一同离开，或许也是他朱留宏挑唆的。 朱留宏这个人没别的本事，耍嘴皮子倒是一套一套的，而且还胡说八道，却让人信服。 这也算是一种本事吧。 可是他朱留宏想要利用自己顾家去和朝廷搭上关系，简直是痴人说梦。 前世里他可是将自己的家人祸害惨了。 利用完了别人便祸害别人。 顾紫重斜睨着朱留宏，紧闭的嘴唇里牙齿咬得吱吱作响。 朱常禧却还像一个已经醉了的人，仰面吟诵，什么李太白杜子美的诗句，亦或是韩愈的慨叹，背诵起来一套一套的。 顾紫重也被他悲愤的情感所感染了。 两个人忽然互相看住了，盯着对方的眼睛，二人的目光触碰到了一起。 时间仿佛静止了。 只是朱留宏在一旁越发难受。 他本来想着要再劝一劝朱常禧，让他和顾紫重分开。 可是人家两个人却更加紧密了。 难道就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两个人分开了吗？ 朱留宏之前一直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办成了一件又一件有利于他自己的事，如今却败在了顾紫重这个小丫头身上？ 朱留宏不甘心。 不管因为他自己的前途，亦或者他自己的尊严，他都要将顾紫重和朱常禧给分开。 他故意咳嗽了一声，道：“叹息归叹息，仁兄可知道如今外面太乱了。我前些日子刚从外面回来，便知北面因为被鞑靼人洗劫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家啊。还有被祸害了的女人……” 朱常禧双目一瞪，他愣住了。 他知道自己带着人马去打仗，什么情况都可能遇到，哪里还会顾得上顾郡主？ 万一…… 没有万一！ 可是…… 朱常禧到底还是动摇了内心。 他看着顾郡主，忽然感觉自己保护不了她。 算了吧，不如就让顾郡主留在金陵城里，荣华富贵，快乐逍遥，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朱常禧盯着顾郡主的目光有些涣散。 因为他的内心彻底绝望了。 他不想放弃顾郡主，却也无力带她离开，这个时候感觉自己好无能。 第五十九章 勾心斗角 一个男人，尤其是像朱常禧这样的非同一般的男人，在如今这个局面却难以把控得住。 他伤心，他后悔，他甚至都绝望了。 朱常禧盯着顾紫重的面庞，越盯越是伤心。 之前也曾经有过皇家世子去边疆戍敌，结果没有回来却在边疆过了一辈子的。 朱常禧害怕，他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 顾王爷不同意，顾夫人也不同意，只是单单顾紫重一个人同意也没有办法的。 顾紫重心怀恨意，斜视着这个朱留宏，他倒地还是来搅和事情来了。 朱世子本来就心神不宁，他却还在朱世子的伤口上撒盐。 他这做法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顾紫重心里有些愤怒，也有些自责。 自己前世过了一辈子了，如今回到十五岁时，面对这样一件小事却仍旧无能为力。 要不然放弃父母直接偷悄悄地和朱世子走算了。 可是那样却又是不孝顺，万一因为这事情，父母的身子再气出个好歹的…… 她不能这样做。 顾紫重实在是犯难。 她现在都在记恨老天爷，既然给自己重生的机会，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朱留宏觉得自己的计谋得逞了，当即接着刺激道：“仁兄，小弟我曾听闻南方广西朱琮朱王爷就是因为去抵御羌族，因而错过了他的心上人，再后来几十年回去了之后，已经是物是人非了。他看着和心上人曾经的游览之处，尽情落下泪水……” “够了。” 顾紫重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痛楚，高喊一声。 把朱留宏都给喊呆了。 朱留宏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昔日里玩得团团转的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高对自己大呼小叫的。 真是反了她了。 朱留宏也没有想到，如今的顾紫重早就不是之前的那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子了。 顾紫重心里十分清楚他朱留宏心里的小算盘。 几十年后的你我都清楚，现在的你在我面前就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顾紫重看着朱留宏，眼神当中露出轻蔑来。 她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朱留宏，现在的他不过就是一个小豆芽一样。 顾紫重转了转眼珠，当即便道：“朱世子何必烦恼呢？事在人为，况且家父家母并非执意不同意让我追随你。朱王爷也在，朱家的达官贵人都在，我们难道还说服不了我爹娘吗？” 朱世子现在缺少的就是这个鼓励。 现在他听闻自己喜爱的人在鼓励着自己，真的就觉得希望来了一样。 他的双眼一定，忽然将头抬起来，认真着道：“是了，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果然如此。好啊，我这就去给我爹说去……” 朱留宏铺垫了半天，就被顾紫重这一句话给打断了。 朱留宏心里真是生气。 他的目光带着憎恨，不过转即他又是带着微笑，却叹息了一声：“我也希望如此啊。我前些日子还因为这个和顾夫人说过呢，可是越说，她老人家越伤心呐！” “啊？”朱常禧又是愣了，不过这次他却是显得格外失落。 方才被顾紫重点燃的希望瞬间又给破灭了。 朱世子盯着空处，发起了呆来。 顾紫重却恨道：“朱兄弟，你何必如此说话呢？家母是个什么样的人，难不成你比我还清楚？” 这一句话够硬。 说得朱留宏没了话说。 朱世子也又一次回了神道：“对啊，我还是去问一问家父，让他老人家来说情吧。” 顾紫重不怪朱世子，他现在也是太过相信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了。 这个朱留宏，除了防备，不应该再对他抱有任何的幻想。 朱世子不过是人心太善，感觉他周围的人都在对他推心置腹一样。 可是其实事实并非如此。 这个朱留宏就是典型的小人。 不掺和别人的事浑身就不舒服。 前世里他处处限制自己，处处限制顾家人。 顾紫重还清楚得记得前世里在后宫，当她和朱留宏撕破脸皮的那一瞬间，朱留宏却对她说出了这样的话：“我才是皇族的后人，你们顾家何德何能，居然也能混上王爷，和朝廷攀上亲？” 他心里只怕很不服气，他在嫉妒自己顾家，感觉朝廷中只有他朱家人才配当王爷。 而且甚至再狠一点，朱家人中只有他才配当皇上。 他把他自己当成刘邦了，觉得斩蛇就能起义吗？ 真是痴心妄想。 顾家的先祖靠着赫赫战功才被先皇封为异姓封王的。 这个王爷顾家人用了多少生命才换来的，几代人延续下来，已经根深蒂固了，你一个小小的朱留宏就看不惯？ 他也是权力熏心，所以才招致如此。 他钟将会被他的这个狭隘心里所害。 顾紫重倒不愿意去管他，只想狠狠地治一治他。 她柔情的目光再次盯住了朱世子。 这下子把朱世子整个人都给盯羞了。 朱世子顿了顿，鼓着腮帮子，那个样子很是可爱。 朱留宏倒真的没了话说。 顾紫重轻声劝慰道：“朱世子放心，家母从来都是顺着我来的，从来都没有和我作对，这一次母亲是怕我在外面受了什么伤害因此不愿意让我出去。” “嗯。” 朱世子心领神会，看着顾郡主柔情的深眸，他也被深深感染了。 朱留宏心里却在记恨着这个顾紫重，这个小丫头片子实在太厉害了，不可小觑了她。 朱世子忽然又将目光转向朱留宏：“贤弟，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现在就回家去，让家父亲自出面，想必定然会成功的。” 他觉得他和顾紫重的爱情故事轰轰烈烈。 可是朱留宏却是失落。 朱留宏只能赔笑道：“好啊好啊，我等着仁兄带给我的好消息。” 朱世子当即牵住了顾紫重的手，认真道：“顾郡主，你先回家，不过多时我便请求家父亲自登门拜访了。” 顾紫重欣然答应。 朱留宏越发感觉自己在一旁很是不合适，人家两个人海誓山盟的，自己却像一个电灯泡一样在一旁尴尬万分。他的心里只有恨。 第六十章 漫长等待 朱常禧十分欢喜地走了。 朱留宏却是内心愤愤不平，感觉自己在今天的饭局上受尽了委屈。 他看顾紫重的目光都带着愤怒。 顾紫重却回以微笑的面庞。 因为顾紫重赢了，她成功地让这个朱留宏认识到了顾家的厉害。自己要让他以后都不敢对顾家再虎视眈眈。 三个人就这么离开了。 顾紫重直接回了家。 她在家中的院落旁，一个亭边坐着。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顾紫重此时倒害怕了起来，害怕朱常禧让朱王爷亲自登门。 或许越是期盼的事情到头来就越是害怕吧。 顾紫重此时给自己一个缓解紧张的微笑，不过越是想要缓解紧张，内心便越是紧张。 她甚至都在幻想着片刻之后朱王爷亲自登门拜访，家父家母和人家谈自己和朱世子的事了。 朱王爷亲自出面，父母怎么也不能不给人家面子。 只是…… 顾紫重的小脸又是阴沉下来。 她又担心了起来，朱王爷是何等的人物？ 自己的父亲虽然也是王爷，不过毕竟是异姓的，和人家正统的朱姓人相比，权力和地位还是差了不少。 正因为如此，自己一个小小的顾家郡主能让人家朱王爷亲自出马吗？ 自己应该有多大面子啊？ 顾紫重内心愈发不自信了。 她的担心里却透露着期待。 期待中却又隐藏着失落。 一时之间她的内心里五味杂陈，简直不知道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或许是一种十分复杂而又难以言表的感觉吧。 既想哭又想笑。 这种等待的意味实在不好受。 顾紫重左等等右等等，就是没有消息。 或许是凤鸣她没有找到自己吧。 越是到了关键时刻自己便越想装出一副深沉的模样。 不在自己房间里好好待着，却跑到这个园中亭落中来。 就算是朱常禧真的来了，也得找自己，自己脸上的光便挣足了。 顾紫重内心矛盾，既想去和朱世子相会，表面上却还得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脱。 为了显得矜持。 忽然，她的背后有一个呼唤她的声音。 这个声音顾紫重听得太多了，就是凤鸣的声音。 她一时之间彻底慌乱了起来，也不知道凤鸣过来的时候身旁有没有他人。 顾紫重赶忙整理整理自己的衣物。 她转过身来，面带微笑着道：“你唤我做什么？” 凤鸣慢步走过来。 原来凤鸣身旁没有人。 顾紫重整个人的精气神便泄掉了一半。 她像一个孩子一样有些淘气，站立起身子来，径直向凤鸣走去。 “你找我做什么？”顾紫重显得十分主动。 往常来说都是凤鸣跑过去和她说事的。 怎么今日她这么主动？ 凤鸣很是纳闷儿，不过还是说明来意：“夫人唤你过去，想和你谈谈心。” “就没有别的事了吗？”顾紫重主动问道。 别的事？ 凤鸣有些摸不着头脑。 想来想去，凤鸣还是摇摇头，心里道：“莫不是郡主交给我的事我没有做？坏了，郡主千万不要怪罪我。” 顾紫重想问朱王爷亲自登门了没有，只是碍于情面不好说明罢了。 现在凤鸣也摇头，顾紫重彻底失落了。 怎么会？ 她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了许多。 人也显得疲惫了许多，若不是十五岁正值豆蔻之际，只怕她整个人就像一个颓废的老太婆了。 精气神一泄，表面的差别就是这么大。 凤鸣连忙道：“郡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顾紫重矫情着道。 脸色一变，她就问自己是否不舒服。 哪里有那么多不舒服的时候？ 顾紫重现在心里有气，看凤鸣都有些不顺眼。 不过她还是没多说话，只是低头沉闷了片刻，然后和凤鸣又寒暄了几句，这才无力地向父母房走去。 父母肯定都在房间里等着自己呢！ 那一套一套的孝顺父母的话也在等着自己呢！ 她该怎么办？ 没有了朱世子，自己又该如何？ 一个女孩子倘若真的可以拍拍胸脯说自己愿意如何如何，那该多好？ 顾紫重失落着向前步履蹒跚。 她甚至都想要躲避开周围的任何一个人了。 漫步来到父母房前，顾母正在捧着一本典籍看得兴趣正浓。 母亲又要用什么孝顺的话来说自己了吗？ 她正瞎寻思，顾母忽然微笑着起身来，将她唤进房去。 顾紫重抿了抿唇，低沉的眉梢一点都不想抬起。 目光无神，顾紫重俨然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紫重，母亲给你说一件事。今后你的事你说了算，你爹和我不再强求你了。” 顾紫重一怔！ 自己没听错吧？ 她的目光忽然又有了神，而且还是炯炯有神。 她眼眸上的痴呆样子更显得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顾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轻轻拍打着她的手背，慢慢道：“方才我和你爹我们二人仔细商量了商量，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我们原本以为你就是走普通的大家闺秀的老路子，找个富贵人家嫁了，然后平淡过一生。谁知道……” 顾母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下。 顿了顿，顾母接着说道：“谁知道你会突然有这个想法？你跟朱世子，我和你爹并不反对，只是你去北面，举目无亲，环境又不好，你让父母如何放心得下？” 话语未完，顾母已经落下了泪。 顾紫重明白，她也瞬间被母亲的情绪感染，眼泪也夺眶而出。 她没忍住，一下子扑倒过去，扑在了母亲的怀中。 顾紫重也不好意思去过问朱王爷是否来过。 要不然母亲怎么会突然改了主意？ 只是母亲这话也深深刺痛了她的心了。 她前世因为进了宫而毁了，今生不想重蹈覆辙。 可是父母这里却又难以过关？ 顾紫重眨了眨眼睛，不论父母说什么，自己都不能动摇追随朱世子的决心。 今生的幸福，便在自己手中把握，便在此时此刻了，绝对不能动摇。 顾母也拍拍她的肩膀，像哄一个三岁孩童一般道：“紫重啊，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个样子？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记得你年幼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扑倒在母亲的怀中。如今还这样！” 第六十一章 心意动摇 顾紫重就是这个样子，她仿佛又一次回到了童年。 躺在母亲的怀中，定定地看着天空，心里却在无限地遐想着。 幼年的顾紫重就是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 可是自打进了皇宫以后，一切都变了。 所以她不愿意再进一次皇宫。 在皇宫中和端妃，和朱留宏，和其他的关系之间，实在太过疲惫，太过劳累了。 到头来还被自己的养子给杀了。 回想起自己这个命运来，顾紫重简直都想小。 是在嘲笑自己罢了。 所以顾紫重这一次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她再次抬起带着如水般纯真的深眸，盯着母亲也是着急的面庞看过去，定定地盯着母亲看。 都把母亲给看得不好意思了。 顾母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现在这样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是在想将来以后如何能够生存吗？ 顾母安慰她道：“紫重你不必担心，你虽然说地位不算太高，可也是一个王爷家的郡主，日后想要过上好日子，那并不是什么愁事啊。只是……” 顾母自己却又犯了愁，她就怕顾紫重说幸福就是跟朱世子一同北去。 其实自己的女儿跟朱世子，自己并不反对，相反自己还很支持。 尤其是朱世子也是朱家朝廷中最有权威的一位世子了，有勇有谋，处事得当。 自己的女儿跟了她自己也放心。 就是这个远离家乡，顾母很想不通。 顾紫重心里也猜测出母亲的想法，主动道：“自幼母亲便是一切都听从紫重的话对吗？” 顾母点了点头。 顾紫重接着道：“那紫重终生大事必然母亲也会尊重紫重的意见对吗？” 顾母自然是同意。 可是女儿的话外之意顾母还是可以听得出来的。 顾母现在就是想不开而已。 定了定神，顾母道：“你父亲他也为难，现在出去散心去了。只是母亲我……我一个人说了不算的。” 母亲能够这么说，说明她已经动了心了。 说明母亲已经想好了要答应自己的要求了。 所以自己现在最为需要做的事就是给母亲缓解心里压力，让母亲自然而然地答应自己的请求。 她“嗯”了两声，旋即便是想了想，再便接着道：“紫重就想问一问母亲，紫重在母亲的心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 前世里每当她问到这样的问题时，母亲总会大方地肆意夸赞她几句。 让她的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顾紫重前世里得到了母亲的赞美，今生自然也想再一次得到母亲的肯定。 只是顾母内心不安，因此寻思了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顾紫重接着再问道：“母亲告诉我，紫重是不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当然了。 顾母向她投以肯定的眼神。 顾紫重得到了肯定，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心了，当即便道：“那不就行了吗？母亲知道紫重是一个从来不惹是生非的人。在蒙古那边我们朝廷的人都是贵族，他们当地人如何敢动我们？” 她想着之前在朱世子那边得到的消息，接着补充道：“再者说，朱世子可是一个能文能武的人，既可以在别人面前竖立威信，又可以在我身旁细心照顾我。而且有人要对我不利，朱世子不是抬手就是一掌吗？” 她的话说得母亲心里暖暖的。 顾母最为希望的事情就是这样了。 自己的女儿跟一个能够信得过的人，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顾紫重将母亲心里的疑虑全部都给冰释了。 顾母脸上的微笑也显得很是自然，很是和蔼。 顾紫重能够看得出来，母亲是被自己给说动了。 既然能够说动母亲，顾紫重便离自己的目标更进了一步。 她心里在给自己暗暗打气，表面上也在看着母亲的神情。 母亲心里不就是这点疑虑吗？ 前世里母亲将自己送进了皇宫，希望自己能够因此而得道。 顾紫重眨了眨眼睛，接着的话便如细水般长流着，很是自然地流入母亲的心怀。 将母亲干涸的内心瞬间滋润了起来。 顾母微笑着，面色更加灿烂了。 顾紫重轻捶母亲的胸口，做了一个鬼脸道：“母亲这是答应紫重的要求啦？” 顾母无奈道：“母亲也没有办法，其实母亲的担心你是知道的。你也是一个大人了，你自己有什么未来的打算呢，母亲也不阻拦你了。” 只是…… 顾紫重泛着红的面色之间却又露出一丝隐隐的担忧呢！ 顾紫重内心一沉。 她接着道：“母亲你看，等到了蒙古那边，再往北便是漠北了，那里荒无人烟，而且朝廷重兵把守，我们是绝对安全的。” 顾母也变得面目有些呆滞了：“好吧，一会儿等你的父亲回来了我们好好商量商量，没准我们还得亲自登门去拜访一下人家朱王爷呢，给人家送个礼，请人家吃个饭什么的。毕竟将来你要和他们相处。” 其实父母的内心里早就有了妥协之意了，只是父母碍于情面，也想要坚持己见，因此没有立刻说出来罢了。 现在母亲终于将话说了出来。 顾紫重也放心了，能让母亲对自己敞开心扉，自己的目的也算是小小的达到了。 她正和母亲在寒暄着，自门外忽然急忙进来凤鸣：“夫人，郡主，朱王爷亲自登门拜访了。” 顾紫重内心忽然紧张了起来。 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 怎么会在这会儿才来呢？ 自己都等了多半晌了，也没个动静。 突然而来的幸福让顾紫重有些措手不及。 她的心跳都在加快。 朱世子应该也来了，一会儿见了面，自己要怎么面对他才好？ 顾紫重正想着，只听闻外面踏步声，一众人的身影渐行渐近了。 怎么直接奔着父母的房间来了？ 堂前可是空着呢，堂前才是待客之处啊。 顾母管不了那么多，亲自出门去迎接去了。 顾紫重还在这里傻傻地低头寻思。 忽然凤鸣的一句话打断了她的心绪：“郡主，快些出去才好，免得失了礼节。” 顾紫重“哦”了一声。 第六十二章 登门拜访 顾母大步走在前面，面带着微笑去迎接这个贵客。 结果顾母还未走远，便和朱王爷碰了一个正面。 二人互相看到之后都是惊讶了一下，面目表情一顿，瞬间便又恢复了笑容。 朱王爷一副慷慨的样子，哈哈大笑了两声道：“顾夫人，你我故友，多日不见了啊！” 顾母连忙对着朱王爷拘束着行礼。 顾紫重在母亲的身后看着母亲的背影，怎么有一种到了别人家的感觉了？ 明明是朱王爷来了自己家，可是人家却比自己的母亲还要像主人。 顾紫重忽然鼻子一酸，便想流下泪，极力克制才得以忍住了。 顾母礼节都已经到位了，朱王爷却是大度摆手道：“不必这么客气嘛，你我本来也就是一家人，只是我们多日未见，到了如今我还怪想念你的。” 顾母也不多说，干脆直接伸手指向自家屋去：“请王爷上座。” 朱王爷露着微笑道：“哦哦，这个好说。” 顾紫重在后面暗处偷偷瞄着，瞄了半天也没有看到朱世子在哪里。 朱世子他去了哪里？怎么回事？ 本来顾紫重丝准备要亲自出去迎接的，怎么朱世子忽然没了人影了？ 他一不在，自己又该如何出去？ 顾紫重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了。 虽然自己心理已经是四五十岁的人之心，可是见这种场面，毕竟自己还是一个女人，也会害羞的。 可是人家已经来了，不见很失礼节。 顾紫重便躲在半道的一个转角处等着。 朱王爷大踏步走在前面，正和顾紫重相碰。 “呦？” 朱王爷显然还被自己眼前这个女子给吓了一跳。 顾紫重立刻便行礼道：“朱王爷，紫重失了礼节，望请恕罪。” “哦。” 朱王爷倒很自在着，将一只手向身后一背，又伸出一只手来指了指顾紫重：“原来你就是顾家郡主。嗯，果然美若天仙啊。” 顾紫重的小脸顿时通红了起来。 怎么朱王爷突然对自己这般说话？ 看来朱世子在朱王爷面前没前夸赞自己啊。 顾紫重心里美滋滋的。 她更来了兴趣了，连忙也跟着母亲一同将朱王爷请了进屋。 朱王爷一进屋，等着顾母请他坐下来，便直接道：“顾夫人，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我过来的意图想必您也清楚吧？” 顾母顿了一顿，没有立刻说话。 其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不过表面上没有说透而已。 顾紫重站立在母亲的身旁，像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一样，处处小心，见谁都有惧怕之意。 尤其是这个朱王爷啊，人家可是朝廷先皇亲口册封的。 人家的权力可是家父的数倍不止。 顾紫重现在就等着朱世子什么时候能够过来。 自己也好说话。 果然，她心里想什么便来什么。 顾紫重正在心里寻思着，朱世子便奔跑着过来了。 朱世子忽然停在朱王爷身前，冲着他气喘吁吁道：“父亲怎么走得这么快？我都跟不上你了。要不是……要不是人家说你在这里，我也就找不到你了。” 看来朱世子在家也是一个宠儿，对朱王爷都是这样大大咧咧的。 朱王爷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慈祥着道：“并非父亲不与你说，实在是我有心过来看看，你却又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顾紫重在一旁暗暗地看着朱世子的丑态，忍不住想要发笑。 她的内心忽然高兴了起来。 因为看到了朱世子了，所以她很开心。 朱世子如今都已经成了朱王爷最为信赖的接班人了，行事还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 朱王爷还是忍不住说了他两句：“你可是将来的朱王爷，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是如此没大没小的？到了朝廷如何行事？净给我丢人了。” 朱世子立刻变得乖巧起来：“父亲教训得是，孩儿不敢了。” 朱王爷也只好无奈一笑，立刻将刚才的怒意消逝了。 顾紫重和顾母二人面面相觑，等着人家父子两个人说话。 也好像两个旁人一样看着他们两个人的笑话。 朱王爷登时一个微笑转面，对着顾母道：“见笑了，犬子无礼至极，实在是我的过错。” 顾母嘻嘻着道：“王爷是望子成龙，不过朱世子这个孩子很是有能力的。” 朱世子立刻道：“嗯，顾夫人夸赞我，我心里高兴。只不过……” 他实在忍不住了，不想再进行什么话题之前的无畏的客套话了。 他想直奔主题。 还是直奔主题的好。 朱世子直接道：“顾夫人，我今日将家父请来，和家父一同登门拜访，用意就是……” 他看了看脸红的顾紫重。 顾紫重心里却有些抱怨：“朱世子你怎么拿你父亲的权威来压我母亲？” 朱世子请朱王爷来说情，顾紫重自然是再愿意不过了。 只不过朱世子用朱王爷来压母亲，顾紫重多少有些不高兴。 朱王爷是王爷，自己父亲难道就不是王爷了吗？ 只不过自己父亲的官位和权力并没有朱王爷大而已。 朱王爷一个“哦”字打断了气愤的沉寂。 “犬子让我来和顾夫人说一件事情。如今你的女儿也是豆蔻之年，我家犬子也将加冠了，他们两个人都是成了人的。婚事自然是要考虑的。这个……” 朱王爷都要将话给说透了。 实在是他也是碍于情面，不愿意再多说了。 朱世子却抢话道：“顾伯母，紫重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我们两个人谁也离不开谁啊。” 将话说得这么透，顾紫重也没有这个勇气。 她只不过是想着要等等再说。 朱世子一句话，将顾紫重的内心都给说得动摇了。 顾紫重忽然凝神聚目，盯着朱世子看个不停。 她的心神在此时也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顾母还是一副犹豫态，她一个妇女也做不了老爷的主啊。 其实说实在的，顾母已经动摇了内心，只要女儿幸福就行了，嫁给谁不是嫁啊？ 只是顾母不能做顾家的主，她只好说个囫囵的话：“紫重的事自然是好了，朱世子人又这么优秀。等片刻老爷回来了，我们大家一同商议一下。” 第六十三章 相持不下 顾母依然是不太确定的。 不过母亲已经动摇了内心了，顾紫重看得出来。 母亲从小到大都是惯着自己的，到现在了依然会如此。 前世里就是这样，今生也还会如此。 母亲对自己的爱也不会变化的。 记得前世刚要入京那时，母亲在自己面前对着自己千叮咛万嘱咐，给自己送了些许手饰，自己双鬓旁佩戴的西域紫金发卡到自己死时都还佩戴着。 只不过前世里母亲将自己送了皇宫之后，便很少和自己再相见了。 最后一次和母亲相见，还是前世里自己过三十岁生日时，皇上将家人请去了皇宫。 自那之后自己便再也没和母亲相见。 后来父母相继过世，顾家衰败，哥哥也入宫当差…… 往事的一幕幕不堪回首，却还是在此时进了顾紫重的脑海之中，并且不断地在打转。 顾紫重有些受不了了，她的泪珠便如雨滴般倾斜而下。 她想克制，却仍然克制不住。 泪珠哗哗而下，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朱王爷本来还在摆着自己的架子，说着一些客套话，却忽然瞧顾郡主啜泣难耐，心里一怔，还没回过神来，却见顾母已经不顾一切过去安慰顾紫重了。 按照朝廷中的那些不成文的规矩，或者是千家万户都存在的一些潜在的规矩，客人在的话，家里的孩子出了什么情况，父母首先会将孩子给压住，有时甚至会说孩子两句。 普通家庭就是这样，更何况朱家还是当朝最为有权势的朱家。 顾母本来还对朱王爷毕恭毕敬的，忽然女儿有了情况，她便踱步过去，对朱王爷也不再理睬。 按照平常来说，朱王爷多少也会不高兴的。 不过今日不同他日，瞧顾郡主这架势是真有什么情况了。 朱王爷也参与劝慰：“郡主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出来，我们大**一同帮你解决。” 这话说出来，让顾紫重内心一暖。 毕竟人家是朱王爷，既是自己的前辈，而且还高高在上的，能够如此亲昵地对自己说话，也让自己感觉吃惊。 顾紫重连忙擦拭掉眼角的泪珠，摇头道：“不碍事，让王爷和世子见笑了。” 顾紫重连忙赔礼道歉，那个样子也十分可爱，让朱家父子相顾无言，只有想笑的份。 顾紫重定了定神情，澄清般的深眸也再次盯向了朱世子。 她心里忍不住便猜想，如今的朱世子和前世朱世子也不知道是否相似。 还是希望他们二人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吧。 希望自己和朱世子一同去了之后可以过上幸福生活。 只是自己便再也不能尽孝道了。 前世里进了皇宫，便和家父家母相见甚少，致使自己悔恨一生。 今生再次有了孝顺父母的机会，也再次有了和朱世子在一起的机会。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毕竟忠孝不能两全。 顾紫重的内心也在犯着嘀咕，她很煎熬。 朱世子还以为顾紫重在看他是在问他能否行得通呢！ 朱世子当即便道：“哦，父亲，如今您亲自出面，而且在家里连计划都已经盘算好了对吗？” 朱王爷皱了皱眉，紧接着便自然道：“哦，那是自然的。犬子平时对老夫也没有什么要求，如今就只有这一个要求，老夫又怎能忍心将他给回绝了呢？况且犬子与郡主都是互相爱慕，此事便也不愁了。” 他说不愁，顾母却还在犯愁。 顾母真是不知道应不应该放紫重离开金陵。 忽然凤鸣在门外犹犹豫豫着，也不知道怎么了。 不过一看那情况便有些着急。 顾母看到了。 顾紫重也看到了。 她们母女两个都很好奇，不过碍于朱王爷的情面，也不好直接过去问。 朱世子倒是也看到了。 他大方着道：“凤鸣姑娘，你有什么事吗？尽管直接进来说吧。” 凤鸣哪里见过这样的大阵势啊，主人都惧怕的朱王爷，自己自然更加惧怕了。 朱王爷回眸看了看她，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 那个笑容十分自然，让凤鸣一下子有了勇气了。 凤鸣蹑手蹑脚地进去，便先给朱王爷和朱世子行礼，再给顾母行礼，最后给顾紫重行了行礼，一切礼节都行好了之后，她这才犹犹豫豫着说道：“府外有人求见。管家亲自出去看了看，都撵她走了，她却还执意要见。” 这是谁啊，这么坚持？ 应该不是朱留宏，要是他的话自己家的人没有人不认识。 可是还会有谁？ 难不成前世里的什么克星有来了吗？ 这两天里前世自己的很多克星都和自己相见，或者擦肩而过，顾紫重实在是惧怕极了。 看来老天给了顾紫重重生的机会，却还要为她设置千万般的障碍，要不然怎么让她过上她自己想要的生活呢？ 梅花香自苦寒来嘛！ 顾紫重已经习惯了。 顾母尴尬着道：“那，让世子去见吧，王爷在此，我们正谈正事呢，没空见他。你让世子好生招待他就是了。” 哥哥？ 他一副痴呆模样，连他自己都照顾不好，能招待好客人吗？ 顾紫重的心里一直在打鼓。 朱王爷并没有被这影响情绪，很是大方地道：“不碍事，我们的事都是家事，也不用这么正式，等老顾顾阁老回来再说也行，正好老夫今日也没什么事。” 顾阁老？ 顾紫重和母亲相顾，却都是茫然。 朱王爷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耐心解释道：“皇上准备立老顾头为首辅。你们都还不知道吗？” 一个王爷也会再被立为首辅吗？ 这权力得多大啊。 皇上这是想干什么？ 顾紫重心里隐隐觉得不妙了起来。 朱王爷将茶杯再次端起来，轻吹了一口气，小抿了一口接着道：“也没什么，朝中如今人手不够，皇上看你们顾家兢兢业业的，老顾他也是有功，便将他提到了首辅的位置上。等过些日子寻到了好人选了，再让老顾让出这个位置就行了。只不过老顾最近这段日子得辛苦一点喽！” 第六十四章 说明来意 朱王爷将这话语说得十分自然，仿佛顾王爷现在就是要过好日子了。 可是顾紫重和顾母二人却都是茫然四顾，谁都不知道这事。 既然有这种事，家父怎么也不和自己说一声呢？ 顾紫重心里又在暗自揣测，她想着要根据前世里许许多多的回忆来推测今生发生的事，可是…… 到了现在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顾紫重有些心急，心里急躁，表面上便也乱了套了。 前世里记得家父曾经因为自己入了宫而才致使他也被皇上看中。 可那都是因为自己，如今自己还待字闺中，压根儿就没有进过京城。 家父被授予官职应该是因为别的原因。 被提拔上去定然是有原因的。 这个顾紫重是深有体会。 说不定皇上最近遇上了什么事了，要不然怎么会和家父走近了？ 很明显是想让家父为皇上干脏活儿累活儿，等需要有人背黑锅的时候家父便是皇上的替罪羊。 应该就是这样。 前世里宫中的规矩不都是这样的吗？ 下属都是因为这个遭殃的。 顾紫重十分担心家父，对家人的关切使她有了勇气问出话来：“敢问朱王爷，皇上让我父亲做首辅，是否因为家父在皇宫中办了什么好事？是皇上奖赏他的？” 这话问得好像一个年幼无知的小孩子故意问这样喜庆的问题。 这才能够掩饰顾紫重深深的心机。 朱王爷还真就以为小女孩子什么也不懂呢，指着她笑着摇头道：“最近朝廷太平，也不需要干什么好事。只是啊……怎么和你说呢，你尚年幼，这话我也和你说不明白。” 顾紫重只是静静地听着。 不过听朱王爷的话，听朱王爷的口气，家父应该不会有什么祸事。 这就好了。 顾紫重内心愈发隐隐觉得不安。 自己明明想要离开金陵，可是家里却总是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难不成是天意吗？老天意在告诉自己，和朱世子一同离开金陵城是不现实的吗？ 顾紫重越来越不确定，虽然表面上显得很镇定，可是其实她的心里已经乱了套了。 朱王爷品了品茶水，将茶杯轻轻放下，做出一副满意的表情来，眯缝着眼睛将身子向后面一仰，那样子显然是得意洋洋，很是舒服。 “我和老顾的关系也不一般，正好今日来了，他还欠我一顿酒呢，哼，哈哈！”朱王爷很是惬意着道。 瞧这样子，朱王爷说服家父家母应该是小事一桩了，对让自己追随朱世子很很有信心啊。 顾紫重却没了信心。 她甚至都在猜测片刻之后家父回来了和朱王爷相互客套着，突然说了自己这个敏感话题怎么办？ 她现在都有一种想要离开这里的冲动了。 虽然前世里她已经经历过了大风大浪，对于什么事都可以找出对策来。 可是如今的她在面对自己的真情时，却还真的就像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子。 实在是害羞，害怕，难受。 顾紫重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以此来为自己打气。 朱王爷忽然又问道：“顾夫人，你我两家也算是金陵城中最为出名的两家了，我们同属朝廷，如今老顾他都成了首辅大臣了，和皇上的关系又近了一点，那你这个做首辅夫人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动静？ 什么动静？ 顾母茫然着，也尴尬着哑口了一般，不知道如何来回答他。 朱世子看顾伯母尴尬样子，连忙掺和道：“顾伯母向来都是谨言慎行者，因此外界鲜有人能够认识她。” “哦。” 朱王爷释然般点点头：“这样正好，免得再去处理外面那些烦人心的乱事。顾夫人，老夫今日便和你打开天窗说说亮话，你我两家如今在金陵城已经扎下了根，你我便如同鱼水，倘若鱼没了水便要死了，水没了鱼也是没了生气啊。” 朱王爷这话十分有深度。 顾紫重在一旁听出些猫腻来。 顾家和朱家，谁是水，谁又是鱼？ 朱王爷的意思是他朱家离了顾家便会受挫折。可是顾家离了他朱家便要面临被整的危险了。 看来如今朱王爷是想和自己顾家结盟啊。 定然是外面各地的王爷藩王什么的给朱王爷施压，王爷之间权力争斗其实说不明显也不会真的明刀明枪，可是暗地里却较劲甚重。 朱王爷定然是遇到麻烦了，这才想起来顾家来。 毕竟顾家还只是异姓封王而来，人家朱王爷之前也没太看重。 这也不怪人家，地位所致嘛！ 顾紫重倒觉得自己家和朱家联合起来，反而让自己的父母能够生活得更好。 顾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神迷离。 其实顾紫重心里明白，母亲什么都懂，不过不表现出来罢了，为了附和朱王爷才显得自己不懂而已。 朱王爷这次过来，一方面是真的为了朱世子招贤良媳妇，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他自己的政治利益吧。 自己和朱世子的情感，在此时成了政治引线了。 前世里顾紫重就是这么进的宫，所以她讨厌自己的情感和政治挂钩。 如今怎么又遇上这样的事情？ 朱世子是天真的，自己也是纯洁的。 二人是真心相爱，有联盟什么事？ 顾紫重将头扭向一旁，有些不愿意地撇了撇嘴。 不过她这个动作被朱世子给看到了。 朱世子还有些不愿意，或许是朱王爷在这里就差将来意说明了，话都说到这种份上，怎么顾伯母没反应，顾郡主还不情愿呢？ 朱世子干脆再接着父亲的话说道：“是啊是啊，在金陵城中，要说最亲，我们两家同是王爷世家，应该说是最亲了吧？” 顾母轻笑道：“那是自然了。” 顾紫重也清楚朱世子是真心爱着自己的。 所以什么政治不政治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她的内心忽然释然了下来。 脸上的笑容也便显得愈发自然而和谐了。 朱世子连忙冲着顾紫重道：“顾郡主，你说呢？” 顾紫重没反应过来，忽然听闻朱世子的话，也只能匆匆点头称是。 第六十五章 一探究竟 只是顾紫重内心却还在发慌。 事情说了半晌，终究还是没能定下来，不仅朱王爷坐不住了，就连顾紫重也觉得不耐烦了。 桌子上的茶水品了一遍又一遍的，再好的茶也要品成淡水了。 朱王爷从来都是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让他人等自己，可都没有过等候别人的事情。 如今自己儿子只不过想要寻个好媳妇罢了，怎么要顾家的家长口中一句肯定的话就这么难？ 朱王爷表面上虽然没有显露出不悦来，其实他的内心里早就厌烦了。 顾母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老爷。 这下子场面应该如何来收拾？ 老爷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啊。 顾母十分为难，朱家权大势大的，自己也吃罪不起。 只是女儿毕竟不是他人，这样一口答应下来的话还是不能轻易说出口来。 顾母回眸试探性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却瞧她痴呆地盯着朱世子看。 顾母心里既是高兴又是担忧。 顾紫重此时情愫上头，一时之间也忘却了什么权力尊卑的，只想盯着自己的心上人去看。 忽然门外一声叫，旋即跟着声音紧接着而来的是一个健步如飞的仆人。 “老爷回来了。” 那个仆人或许是跟随顾父一同出门的，还不知道家里来了贵客，一进房门，瞧见朱王爷顿时便愣住了，嘴巴张大了一动不动。 对于朱王爷来说，这样的场面他倒是见得多了，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好了，看顾既然回来，我便要与他叙旧。我们虽然同为金陵城中，也算左邻右舍，可是毕竟各为其事，相见甚少啊。” 这话说得多温情。 朱世子也朝着顾紫重摆手，示意她跟着自己过来。 顾紫重便跟了过去。 她还主动拉住了他的手。 这让原本兴奋的朱世子更加难以自控了。 他的小脸简直比女孩子的脸还要红。 朱王爷倒也迁就顾王爷，跟着仆人的指引进了顾王爷的书房。 顾王爷正坐着品茶，或许出门办事太过劳累了，还喘着气。 一见门外来人，顿时惊得眼珠子都直了。 顾王爷赶紧起身来，连忙行礼道：“朱老哥今日雅兴啊，过来也不和老弟我说一声。失敬……失敬……” 最后几个字说得断断续续的，顾王爷也慌张着连忙请朱王爷进了门。 随后一帮人哄哄着进来。 顾王爷将朱王爷请着坐下。 朱王爷却冲他行礼道：“恭喜啊顾阁老，如今你的活儿又多了些，成了首辅了，老哥哥我要恭喜你。” 这话听得听别扭。 顾王爷却摆手道：“哥哥笑话我了，快坐下。” 让仆人都给看了茶后，顾王爷接着才道：“何喜之有啊？我本是王侯了，当个首辅能图什么？不就是为了替皇上分忧嘛？” 这话说得好，倘若皇上听到了定然会大加赞赏。 朱王爷却道：“唉，以往首辅都是有能力的臣子来当，我们做王爷的从来也没有过当首辅的例子。你可是头一例，这恰恰说明你的能力已经得到了皇上的认可了。” 以前几十年里有个张居正的，首辅当得好。 后来的首辅一个比一个平常，甚至都是谁谁的亲信。 就连皇上都管不了了。 可是如今皇上却突然拿下前任首辅。 实在无人来顶替首辅的位置了，只有让父亲来了。 顾紫重的记忆里有这一段。 她还记得当时父亲稀里糊涂地便被提了位置，手中的权力顿时大得吓人。 一开始年幼的顾紫重还以为顾家从此便可以逍遥自在了。 谁知道够了皇上居然寻机又将父亲给拿了，又回了顾王爷的位置。 可是家父在首辅时，朝中矛盾实在过于尖锐了，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各有人在朝廷。 皇上一句话，满足了这个却满足不了那个。 记得曾经的万历新政让不少人的矛盾尖锐。 如今的情况和那时不相上下。 苏木胡椒抵折俸禄，这样的主意害了不少人。 该发工资不发，却发苏木胡椒，这让人也不好过啊。 张居正是想改革风气，却也惹了不少人。 如今的皇帝可算是雄心壮志，可是毕竟皇上权力不够。 前世里皇上为了不让群臣记恨他自己，便将父亲提到了首辅的位置上。 这是让家父背黑锅啊。 前世如此，今生也一样。 顾紫重想想便恨得不行。 这个皇上心也真狠。 她方才还在怀疑，可是直到方才听到父亲口中的话，瞧父亲一筹莫展的样子，便也猜测出十之八九了。 不过前世是自己入了宫之后家父才被提到首辅的位置上的。 如今一切事情好像都已经提前了。 首辅和王爷的位置相比，自然是王爷地位高了，不过首辅管理的范围大而已。 权力相当于宰相啊。 书生酸腐，拿出死不要脸的精神来，常常让皇上没有办法。 如今皇上让家父为首辅，也让家父为心腹。 他要好好大干一场了。 要不然朱世子怎么会被派去北方抵御鞑靼人？ 这一切好似是有关联的。 顾紫重一阵头晕，自己不过一个女子，想这么多干什么？ 还是管好自己吧，能和朱世子一同比翼双飞，这便是自己人生目标的一种实现了。 而且倘若自己真的和朱世子在一起，那么顾家朱家便也自然联合了起来。 如今靠皇上是靠不住的。 不如两家联合。 如此一来，顾紫重更加定了决心，定然要追随朱世子。 顾紫重跟着道：“家父如今官位亨通，孩儿我很为家父高兴。” 顾父正有气没处撒呢，女儿来这里添什么乱？ 他转头怒目，对着女儿道：“你懂什么？” 顾紫重故意道：“家父成了首辅，朱王爷又是朝中最有威望的，二位长辈都是紫重心里所敬佩的。” 她这是在有意提醒父亲，快和朱王爷联合起来。 两家联合才有活路。 朱王爷定然也遇上了麻烦，要不然人家不会这样耐心和家父讨论这事。 顾王爷不愧是官场老手，一听便明白了女儿的用意。 他的脸色也在片刻之间变了颜色。 第六十六章 一口答应 顾紫重说得有道理，周围的人心里都能够明白。 其实说的就是顾家和朱家。 两家联合起来，对两家都有好处。 朱世子也是会意着笑了，因为他正想着如何能够寻找一个理由来让自己和顾郡主在一起。 现在想来想去，这个理由却被顾郡主给找到了。 二人忽然互相看了一眼，相顾时刻出奇得一致。 二人却又都是害羞着转面回过头去，那一时刻也出奇得一致。 顾紫重接着道：“父亲，朱王爷可谓是当朝德高望重的老者，连皇上都要敬朱王爷三分，朱王爷是当世少有的能人，因此父亲能有朱王爷这样的好友为伴，真是我们顾家三生之幸。” 朱王爷憨厚着大笑，样子倒挺随和的：“郡主年纪不大，这口才却很好啊。不过你夸奖老夫了，老夫也不过就是皇上手下的一个为朝廷效力的普通人而已。不过……” 朱王爷面色突然一怔，旋即他便又一次将面色凝重了起来，故意凑近了顾王爷，压低了声音，缓慢道：“不过一个好汉三个帮，我们兄弟两个人也都年纪不小的，能力有限啊，只有相互帮助，才能更好地为皇上效力啊。” 这话的意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朱王爷也在暗示着，两家联合起来必然地位稳固。 顾王爷其实早就想要这样了，只是不知道人家朱家的意思，现在人家主动提出，他自然愿意了。 叹了叹气，顾王爷道：“是啊，人不服老不行，想当年你我兄弟年轻那一会儿，还都是能够骑马猎射之人。老夫还记得朱老兄一人接连射杀三只野兔呢！” 箭箭精准，那一副连续射发的得意模样，仍然在顾王爷心中。 朱王爷也知道他在说套话。 其实两个人都已经心知肚明，双方互相都是愿意的。 既然如此，那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吧。 只是顾王爷心里还是略微有些不情愿，毕竟自己女儿远赴边疆。 朱王爷也能够看得出来老顾的心理。 当即朱王爷便道：“嗯，这样吧，顾老弟，你可知道当年你我兄弟二人在西北那边与蒙古人作战时的兄弟谷南兴吗？” 顾王爷当然记得。 他点点头，虽然还没听明白朱兄要说什么，不过听他的口气，仿佛也猜测到了什么。 “后来的御林军都统，再到后来因功劳大，皇上便将他派到我们与蒙古的边界处了，如今老夫要去的地方，便正是他所在的地方。他也算是平西大将军了吧？” 朱王爷这一番话让原本担忧的顾王爷彻底放心了。 当年的兄弟情谊，顾王爷忘却不了。 只是他一直在朝为官，成天琢磨着和六部对付，却没成想着自己的兄弟会去那里。 “他在那里吗？当年只听说皇上将他给派出去了，却没听闻他去了哪里，多少年过去了，心里甚是想念他啊。”顾王爷感叹。 不过这也恰恰说明了当今的皇上是多么敏感。 朝中的大事才统一讨论，至于其他的事，多数人都不知道。 顾王爷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顾母自然更加高兴，既然自己的老爷都答应了，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顾紫重是一百个愿意。 于是顾王爷便留朱家的人在自己府上吃饭，顺便拉近一下关系。 忽然凤鸣过来，悄悄凑到顾母耳旁道：“夫人，世子他在前堂与来的客人相聊甚欢，那客人还说要见见夫人您呢！” 哦，对了，前堂那里还有人呢！ 顾母只将注意力放在朱家这里了，倒将那个客人给忘记了。 她借机离开了人群。 顾紫重也随意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顾紫重跟着母亲一同来到了前堂。 她惊呆了。 刚从侧旁走过来，顾紫重便看到端妃。 哦，不，确切地说应该是黛兰。 黛兰姑娘，果然是她！ 她一个人来自己府上究竟是有什么事？ 顾紫重正寻思着，母亲已经上前与人家打起了招呼。 黛兰很识大体地朝着顾母行礼，又与顾紫重相见。 顾母让人家坐下，自己便也坐到人家身旁去，满脸歉意道：“实在对不住，方才家里有事，没能及时来与姑娘相见。” 此时母亲还以“姑娘”“姑娘”相称，估计也不知道人家究竟是谁。 这个女子应该是头一次见。 黛兰微笑道：“没事的，顾世子待我如宾客之上，我感觉很满意了。” 客套话之后，应该说明来意了吧？ 黛兰毫不掩饰，直接道：“方才小女也已经将来意说明了，听闻顾府养有名女，长得貌美，我只听闻倒还从来没有见过。如今一见，果然非凡。” 这话说得也太牵强了吧？ 记得前几日在浣衣局的时候黛兰便是这么评价自己的，怎么现在又是这么说？ 顾紫重有些厌烦这种话了。 黛兰接着便直接对顾紫重道：“顾郡主，小女前来，便只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 顾紫重只道：“尽管说来。” 她倒要听听这个人能有什么话对自己说。 二人今生只恐怕相见不过一两次吧？ 黛兰直接道：“如今阳春三月，宫中又到了选妃的日子了。顾郡主可否有意？” 顾紫重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她说这个干什么？ 前世里和她斗争还不够吗？ 怎么今生她会主动拉着自己去选妃？ 顾紫重想不明白，内心的恐惧之意也立刻占据了整个心灵。 她实在想不明白，她要问个清楚。 不过虽然心里慌张，顾紫重表面镇定，像一个什么事情都没有的人。 “不知道姑娘是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想法？”顾紫重这话问得尖锐。 的确，如今她和黛兰二人谁都不认识谁呢，怎么会突然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来？ 着实令人费解。 黛兰却丝毫不慌张，慢言慢语道：“不瞒顾郡主，之前郡主的芳名小女便早就有耳闻了，如今皇上选妃，我有意前去，自然也希望郡主一同。郡主可是炙手可热的美人儿啊。” 顾紫重还是没有听明白，她说了半天到底想说什么？ 第六十七章 因果相反 她把自己夸得那么好，究竟是什么用意？ 顾紫重心里不明白，不过却也碍于情面，不好直接反驳。 因为前世里顾紫重和端妃这样的讽刺话语实在是太多了。 顾紫重一听黛兰这话，便不由得心里起疑，也不由得心生恨意。 就想着直接和黛兰对上几句话，句句都含着嘲讽之意。 顾紫重忍住了，不过也没心思再去问了。 顾母却很感兴趣。 顾紫重看得出来，母亲还是想要将自己送进皇宫去的，毕竟进去了吃喝不愁，而且还会使得顾家在朝廷当中的地位更加高上一层。 前世里母亲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了。 顾母对着黛兰姑娘一阵甜蜜蜜的笑容，心里寻思着这个姑娘既然专程跑过来和自己女儿说这些话，那她定然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了。 说不定自己女儿真的进了皇宫了，还能和她相依为命呢！ 关系场上，没个什么十个八个的关系，如何能够混得下去？ 顾母也是处处为自己的女儿留后路。 可是顾紫重却不这样想。 她还寻思着摸透黛兰的底细呢！ 黛兰给她的印象便是穷凶恶疾，只要黛兰说上一句话，顾紫重便以为黛兰不怀好意。 哪怕黛兰并没有什么恶意。 顾母寻思了片刻，接着便微笑着说道：“那依姑娘的意思，我家闺女入了宫，定然能够有个好前程吗？” “当然了。”黛兰不假思索，那样子看起来十分真诚：“当然是这样了，我在江南到处都能听闻顾郡主的美名，而且远在京师的皇上也对顾郡主略有耳闻。” “哦？” 顾紫重倒对黛兰的这话十分感兴趣。 “皇上都知道我了吗？”顾紫重似问非问，话语之中也带着嘲讽之意。 黛兰听出了其中的异样来，眉头紧皱着，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顾母回眸去看了看女儿，示意她不要无礼。 顾紫重撅着嘴，现在能够趁着地位高低来侮辱一下黛兰，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可算是把前世的仇给报了。 顾母接着道：“姑娘切莫见怪了，小女她在家里被我给惯坏了，因此才这般为难他人，不顾及他人感受。那个……说了半天，还没问姑娘哪里人？” 黛兰沉吟了片刻，接着便忽然正色了起来，直言道：“江南王氏第二夫人是我的大姑。” “哦？” 顾母颜色瞬间变了变，而且还对黛兰更加敬重了几分。 谁都知道江南王氏，那可是有名的大户人家，家财万贯，在江南，在全国上下都是十分有名望的。 地位堪比前几百年的沈万三。 家财甚至可以与国库相比。 如此说来，这个黛兰姑娘可是一个出身名门的人了。 顾母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不断地朝着顾紫重挤眉弄眼的，示意女儿，我们家来了贵客了。 一天之内一下子来了两个贵客，顾母这心里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来形容了。 只有一个词，惊喜。 顾紫重却并不这样认为，她却觉得这个黛兰是一个灾星。 前世里皇上将她纳为妃子，却在之后的十年之内渐渐削弱了王氏的力量了。 毕竟你家里的钱比国库都多，究竟谁是皇上？ 后来皇上随意给王氏定了罪名，便将王氏全家流放和杀头了。 由于端妃她本人与王氏并无关系，才幸免于难。 可是这个端妃天生就是一副美人模样，也还真的就是讨皇上喜欢。 这才有了够了端妃把持后宫，和自己针锋相对。 顾紫重想到这里便是恨得咬牙切齿的。 她十分不服气，轻轻“哼”了一声，这声音也没控制住，显得很大。 顾母一回眸，冲着女儿低声道：“不得无礼，你见客人都是这个样子，实在是应该改一改了。” 谁见客人都这样了？ 顾紫重心里有苦，却说不出来。 顾世子只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们母女二人和客人说话，却一句话也插不上。 顾母又去看了儿子一眼，也是实在失望。 “黛兰姑娘让你见笑了，我们顾家简陋，而且方才的确也是有事，因此怠慢了你，请你千万不要见怪了。” 顾母连声道歉。 顾紫重心里也清楚，不管自己现在想怎样都是没用的，母亲不会理解自己的心里的。 毕竟自己心里所想不会被他人所知。 顾紫重也变了模样，也开始带着微笑了。 黛兰却连声道：“没事的，顾郡主美貌过人，有这样的气质自然也是应该的。” 现在的黛兰给人看起来很是温柔。 和前世相差太大了。 这让顾紫重内心有了愧疚感，人家不好歹专程来拜访，又是微笑又是行礼的，自己这样对人家确实也是不好，有失礼节。 顾紫重微笑着道：“黛兰姑娘，紫重多谢你坦言相告，只是皇上的选妃还未开始，而且选妃也并非在我们这里选啊……” “胡说。”顾母打断了女儿的话，接着便道：“你也不懂，不要随意回答。人家黛兰姑娘说得对着呢。” 随即又冲着黛兰给了一个笑脸，顾母接着道：“黛兰姑娘你接着说。” 黛兰微笑着道：“其实这次前来并非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受姑父之托前来问话的。” “哦？” 顾母又是一阵惊讶，王老爷都对顾家十分看中了吗？ 顾家今年真的是双喜临门呐！ 谁知道今后顾家的日子会如何呢？ 顾母还在心里念叨呢，自己整日吃斋念佛的，终于好人有好报了。 想必顾家今后再无囧事了吧！ 而且自己姑娘嫁入皇宫，必然地位会高升。 顾紫重有些糊涂了。 她的脑袋里又是一团乱麻。 前世里自己可不是这样的。 一进了皇宫自己便和这个黛兰姑娘，也就是端妃十分不对付。 因为两个人都是皇上眼中的美人。 两个人应该是水火不容的，怎么现在黛兰好像和自己好得不行的样子？ 难不成经历了一次重生，一切事情都变了吗？ 顾紫重在想着要不要和这位黛兰姑娘好好交谈一番。 原本自己并不想理会她的。 第六十八章 将信将疑 可是顾紫重却还是不能相信。 因为黛兰这个人实在是太让她记恨了，记恨到无法忘却掉痛苦。 顾紫重脑海之中清楚地记得前世里黛兰带给她的痛苦。 让她终生都无法忘怀。 顾母却欢颜着道：“那好啊，王氏家族可是江南的名门望族，我们能受王老爷看中，自然很是高兴了。” 客气话说着，说白了还是不怎么好意思去一口做决定。 自己的女儿究竟什么情况，自己也不清楚。 顾母不好开口。 黛兰却是懂得规矩了，当即便给顾母台阶下：“不妨事的，伯母不必现在就做出决定，现在离选妃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 顾母立刻欢喜大悦。 然后便留黛兰姑娘一同用饭。 黛兰却微笑礼貌回绝，样子十分潇洒。 顾母或许也是客气客气而已，于是便亲自将人家给送出了府门去。 待母亲回来，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哦，对了。” 顾母将双手一拍，抿了抿嘴自言自语道：“朱王爷还在我们家，我们快回去陪人家去啊。” 顾紫重也不知怎么的，就仿佛是在走神。 家中正与朱家商量好了，这个黛兰却在现在又来捣乱。 顾紫重越来越觉得这事情不靠谱了。 母亲肯定是听了方才黛兰的话，心里也暗暗生了主意吧？ 现在民间都流传着这样的话：进宫当宫女，家中永不愁。 家里是不愁了，可是女人可怎么办？ 母亲自然也是这句话的信仰者，想着要让自己进宫去。 哪怕自幼母亲一直听从自己的话，可是直到现在，母亲心里最大的愿望却是和自己的愿望背道而驰。 顾紫重忽然上前去拉住了母亲道：“母亲切莫心急，父亲正和朱王爷论兄弟情谊呢，我们母女二人现在去了恐怕很不合适。” 不合适？ 顾母皱了皱眉头，抬眼看了女儿一下，却是丝毫不放在心上。 只怕母亲现在心里一直在想着如何说服自己进宫吧？ 可是这样的话朱王爷这一次不就白来了吗？ 母亲最终还是没有去打扰父亲和朱王爷他们。 一天的时间便又过去了。 转眼便到了朱家出征的日子了。 顾紫重内心忐忑，却是没了主意。 父亲可是答应下来的。 母亲也没有反对。 不过朱家却怎么没有了动静了？ 不是说好了要将自己带走的吗？ 顾紫重有些坐不住了，亲自跑去父母的房中去请安。 顾母却是一脸阴沉色，眨了眨眼道：“女儿今日反常，平日里可都是母亲去你房中叫你起床，怎么今天你倒这么主动了起来？” 父亲也严肃着道：“或许是女儿来送我吧，今日我便要去朝廷了，朝中的事情还多着呢，我不能够陪你们母女了，你们好好保重。” 好像父亲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自己来了。 他怎么一句话也不对自己说？ 顾母也是会意着看着老爷。 顾紫重就是想等着父母说起朱世子出征的事情，怎么他们对此只字未提？ 顾紫重是个女孩子，什么事情只能够在心里酝酿着，只能够想，只能够提示。 难不成父母还想让自己来主动说出心里话吗？ 顾紫重愈发心急了，父母仿佛很是淡然模样。 她轻咬着嘴唇，实在忍不住了便道：“父亲母亲，朱家今日便要出征，怎么连个消息都没有了？” 顾母面色立刻变得阴沉下来。 看来母亲也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来意。 父亲终于开口了：“不要再提这事了，父亲也是无能为力，我们没有谈到一起去。” 这话怎么说的？当时不是谈得挺好的吗？ 不会是家父中途反悔了吧？ 顾紫重咬牙，内心里暗暗生了恨，却是无法表达出来。 顾母将目光转向一旁，仿佛有意在躲避女儿。 看来这其中定然是有事了。 可是顾紫重怎么一点都不知情呢？ 她简直都快要哭泣出来了，自己等的就是这一天，可是父母却对此丝毫没有什么动静。 今日自己都主动问了，父母居然还是没有什么回答。 顾紫重突然鼻子酸楚，忍不住喷出泪水来，连声道：“父亲，母亲，有什么话只管和紫重说白了好吗？这样让紫重不明不白的，我心里实在是难受。” 她从小就是撒娇，一撒娇父母便拿她没有办法。 如今也是一样。 顾母看女儿可怜，便直接过来将女儿一把抱住，将女儿抱到床边去，让女儿依偎在自己的怀中。 顾紫重干脆更加娇气：“女儿至今都被蒙在鼓里呢，父亲有什么事没有和我说？” “我能有什么事？” 父亲也有些不耐烦了，看得出来，父亲心里的确藏着事。 怪不得那一天朱王爷和朱世子都是一声不吭便离开了顾府，而且自那时刻起人家便也没有再来登门。 朱世子也没有再来找自己。 父亲将人家给回绝了吗？ 这不应该，当时父亲都已经被说动了。 顾紫重接着道：“父亲你说实话，是不是当时你便想回绝人家？” 顾父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真不知道父母心里究竟有什么想法，一个朱留宏不能限制他们。 只有他们自己的心里了。 他们自始至终一直想把我送进宫去吧？ 顾紫重心里一阵黯然。 难道家父和皇上早就有了什么约定了吗？ 顾母安慰她道：“女儿切莫悲伤，你再悲伤便有伤身子，那样不好。” 现在再让自己进宫，不如直接让自己去死算了。 顾紫重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她当皇后时倒是能够一手遮天，可是却没有了什么让她十分愿意做的事。 如今自己只想追随朱世子，却是一个孩子，什么决定权都没有。 父亲踱步半晌终于道：“马上朝廷要选妃了，你貌美如花，也是知书达礼之人，进了宫去必然能够直步青云的，这对我们顾家也有好处。” 顾紫重吸着鼻子道：“原来是这样。” 父母就是拿自己当成一个政治工具了。 可是…… 和朱家联合起来岂不是更好吗？ 顾紫重连忙道：“朱王爷不是一个可靠的后台吗？” 第六十九章 不谋而合 顾紫重还在为自己的未来做着最后的打算，也想再在父母面前多争取一下。 只可惜父母都选择了沉默来对待她。 这可是一个深深的打击。 顾紫重尝试无果，便一个人落寞着回了房去。 凤鸣赶过来安慰她。 她忍不住，就直接倒在凤鸣的怀中，放声痛哭了起来。 凤鸣安慰她，说要帮她问清楚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却直摇头，既然父母都已经这样说了，而且朱世子也没有来自己家中来找，说明朱世子放弃自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吧。 可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在内心里甚至还在欺骗自己。 就这样，顾紫重一个人哭泣了一个上午。 听仆人说外面的喧闹声愈发低沉，已经渐渐消失了。 想必朱家已经离开了金陵了吧？ 顾紫重的内心忽然有一种落寞感，只想着让自己一个人回到房间里，躲进被窝里痛哭上三天三夜的。 那样兴许会好受一些吧。 她过渡伤心，事情转变得太快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究竟应该何去何从了。 她干脆直接回房去，倒没有躲进被窝，只是一个人坐在圆桌前，呆呆着，发傻。 面无表情，并非她已经释然了。 只是她此时脑袋里只是一团乱麻。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里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觉得无聊，也没有什么过度伤心的感觉。 于是她把凤鸣叫了过来，再叫了两个人凑一桌打起了麻将来。 富人家的女孩子就应该过着这样的生活，整天吃喝玩乐岂不是好日子吗？ 干什么要想那么多？ 凤鸣看得郡主十分不正常，想要劝慰，却因地位差别又不好张嘴。 另外两个人更加不敢张嘴了。 四个人便坐了下来，麻将一摆，动静都不一样。 顾紫重正儿八经地抓着自己的牌，不过这动作仿佛都是条件反射。 因为她的心里压根儿就没有在这里。 甚至连自己摸的什么牌都不知道。 其他的三个人就是陪着她的，也没有好好打。 四个人就好像在互相应付差事。 “凤鸣，你说人对自己的家会怀念吗？” 顾紫重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一下子把凤鸣给问傻了。 要是凤鸣回答是呢？ 可是朱世子都已经离开了这里，何年何月能回来谁知道？ 顾紫重自嘲着笑了笑，无奈摇头。 她自己都知道自己问的问题有多傻了。 接着打牌。 凤鸣却忽然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朱世子从小在金陵城长大的，怎么会不记得回来呢？” “是啊。” 顾紫重带着微笑，不过这个笑容却显得十分无奈。 她现在记忆已经是一团乱麻了。 真的想不清楚，前世的种种事情对现在压根儿就不起作用。 记得前世听闻别人说朱世子倒是回了金陵城去过。 可是那时自己早已入了宫了。 今生朱王爷来说情失败，再到后来黛兰亲自来府上请求自己入宫…… 这一切都好像是顺其自然的。 可是却又是让自己无所适从的。 顾紫重打着牌，却是越打心越乱。 她不见人便罢，只要一见人便心生抵触情绪了。 冬日刚过，春日刚来，正是季节交替的时候。 顾紫重觉得实在无聊，便随意找了一个借口将她们给撵走了。 自己孤身一人来到院落中去，独自走在亭上，伫立了片刻又坐下来，独自饮起了酒。 或许也想像李太白那样一醉方休吧。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一天如今已经到了晚上了，愣是没有一个人过来劝自己。 估计父母也都知道了自己现在的这个情况。 留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待着会更好一些。 可是顾紫重正沉迷之间，面前忽然闪现过一个人影来。 借着月色，顾紫重能够看到她的背影。 瞧着她冲着自己走过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顾紫重整个人的精神头一下子便起来了。 抖擞百倍，顾紫重一下子自座位上站立了起来，咬牙切齿，含恨道：“你怎么来了？” 过来的人是黛兰。 顾紫重心里正恨呢，瞧着自己昔日的死敌过来，恨不得掐死她。 不过成熟的心理还是让她忍住了。 黛兰带着微笑，看上去很是真诚：“门外的人见了我也不拦着我，我便进来了。我……能坐下来吗？” 顾紫重愣了一愣，毕竟自己是主人家是客。 她便客气着将黛兰给让了过来。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 顾紫重又找回了当年和端妃正经端坐详谈时候的感觉了。 一切对付的词语如今都已经涌上了心头。 前世的端妃，如今的黛兰，她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吧？ 可是黛兰却是面带微笑，脸上的微笑甚至一直都没有变化过：“我知道，朱世子离开了这里，让顾郡主心情失落。” 黛兰抿了抿唇，再看顾紫重的模样，仿佛没有变化。 黛兰便接着说道：“我今日前来并非是想要刺激你，只是我觉得作为你的一个好朋友，必须要在此时过来安慰你。” 好朋友？ 顾紫重听得内心猛然颤抖了一下，接着便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出现在了心头。 她看眼前的黛兰，样子十分真诚。 简直和前世的端妃判若两人。 顾紫重自嘲着一笑，接着低头道：“有什么好安慰的，我不过就是一个人而已，没什么的。” 说破大天，黛兰还是来这里劝自己入宫的吧？ 顾紫重心里的谨慎已经达到了极点。 多年的后宫生活让她养成了一个习惯，对她人的善意要时刻提防。 甚至不能够相信她人会对自己好。 无事献殷勤，实在是不靠谱。 黛兰却耐心道：“顾郡心仪朱世子，客气朱世子却已经离开了这里，什么时候再回来也说不准。我……” 黛兰抿了抿嘴唇，接着道：“我们女子的情感是最不靠谱的，还请郡主三思而后行。你我最为正确的选择是什么。” 终于说实话了？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劝自己入宫的。 顾紫重立刻心生恨意，方才的抵触感再一次占据了整个心扉。 第七十章 心神不一 还是不能够随意相信她人的话语。 顾紫重还在心里庆幸，自己方才险些就相信了黛兰的话。 黛兰就是一个说客，前世里耀武扬威的，满口胡话，如今也是这样。 瞧黛兰现在献殷勤的模样很是甜蜜，说不准那一天就本性暴露了。 和她凑到一起没有好处。 因此顾紫重也是憋着脸色，仿佛是和黛兰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哦，是吗？如此说来，只要进了宫去，以后的日子就会好过了对吗？” 黛兰要的就是顾紫重这句话。 看着顾紫重阴冷的面庞，黛兰却是微扬红唇，笑容愈发灿烂：“当然是了，我们可是他人眼中的大美人。你对朱家世子很衷情，这个我很是倾佩，可是毕竟人家已经人去楼空了，你还在这里等候却也是无奈啊。” 黛兰说得愈发情真意切了。 顾紫重实在不想理会她了，还没有怎么说呢，她的真面目便已经有些显露了。 随意对付了几句，顾紫重便送客了。 黛兰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听着主人的逐客话语，虽然没有直接，可是字里行间还是显露出来的。 黛兰也走得爽快。 顾紫重就回了房间。 方才逐客的话语说得有些直接了，不过这的确也让顾紫重内心觉得解气。 对付这样的人就应该这样，不应该留任何情面。 顾紫重回房后来回踱步，心智成熟的她并非在像年少的豆蔻女子一样沉浸在和心上人的分别的悲痛之中，而是迅速做出了判断，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自己的计划并没有实现，可是这却并不意味着自己必须要入宫去。 前世的经历绝对不能重来。 朱世子虽然离开，可是他并非音讯全无了。 顾紫重便决定利用自己郡主的地位主动去和朱世子寻求联系。 她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次日清早，日已上了三竿，可是顾紫重却还闷在屋子里。 说实话，前几日外面还有朱世子，自己出了门还有个盼头，如今外面却只留下入宫的喧闹声。 顾紫重很反感这种声音。 她就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假装听不到。 毕竟还是十几岁的身体，那种幼稚的感情还是存在的。 不过她不出门，却有人来找她了。 顾母轻声扣门。 顾紫重假装没有听到。 可是母亲接二连三地敲门。 顾紫重实在是装不下去，只好下床去，故作打哈欠的迷蒙样子。 一开门，顾紫重还显得很不耐烦：“这才几时，母亲怎么来吵醒我的美梦？” 顾母刚进门，一句话还没有说呢就吃了闭门羹。 看样子女儿这是讨厌自己了。 顾母也明白，女儿是为了朱世子那事。 她也不生气，径直走到女儿床头去，慢慢坐下来，试探着将女儿揽在怀里。 顾紫重并没有反对，就这样钻入母亲的怀中。 顾母叹息道：“母亲今日来看你，这都几时了，你怎么还没有起来？” 顾紫重知道自己睡得太久，可是年幼较劲的感觉一上头，自己也难以控制。 她就撅着嘴，对着母亲道：“昨日晚睡，因此今日没有早起。” 顾母知道女儿的心思，可是那也只是少女的心思。 顾紫重却在想着日后该怎么去和朱世子联系。 两个成熟的女人互相猜测着心思，也实在没什么意思。 顾母干脆没有再沉默，叹息了一声便道：“女儿你可……不要怪我，更不要怪你父亲。我们……想了很久……” 母亲还是来说这事情的。 顾紫重在心里猜测了个十之八九，也并不想再说什么了。 顾母又是沉吟片刻，接着道：“北方草原凶险地方，实在没个盼头。不如……” 顾紫重并不生气，她也能够理解父母的想法。 不过地位不同，思想便是不同。 顾紫重毕竟就是自己，不是父母，她要的就是和朱世子在一起。 只要能和朱世子在一起，就一定能够幸福。 这是绝对错不了的。 顾紫重坚信这一点。 她就和母亲扯开了话题，说起了别的事情。 顾紫重接着她的话茬，说着说着也被她给带远了。 顾紫重成功地和母亲闲扯了半晌，终于也该送走母亲了。 可是母亲的一句话让她浑身一颤。 母亲说黛兰姑娘和朱公子都是好朋友，可以帮到她。 而且两个人还都愿意让自己入宫。 等等…… 朱留宏和黛兰这两个人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记得在浣衣局时候朱世子便和黛兰聊了几句。 黛兰认识朱世子，怎么就不认识朱留宏了？ 对了，他们两个定然是有联系的。 顾紫重在心里自责了起来，想来想去，自己怎么就把这一点给忘记了呢？ 她表面上装着镇定，和母亲好言好散，之后便将凤鸣唤来。 她要查一查这个朱留宏和黛兰的关系。 这事只能自己清楚自己的目的，其他人最好不要知道。 因此顾紫重微笑道：“那个黛兰姑娘究竟是哪里的人？我和她相谈多时却还不知道底细。你可是我最为信任的姐妹了我想让你多打听打听，看看这个黛兰究竟是哪一家的姑娘，在金陵城又有什么亲戚。” 凤鸣心里知道郡主肯定有什么心思。 不过不该自己过问的自己绝对不会过问。 凤鸣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顾紫重便将她送出去。 将房门关上，顾又是将自己闷在被窝里。 现在她要好好寻思寻思。 黛兰忽然之间就来了。 本来就是端妃，前世里自己压根儿就不知道她居然还有这名字。 怎么今生她一下子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而且她和朱留宏的做法还出奇地一致。 只听闻黛兰在金陵城中有亲戚，至于亲戚是谁自己还不知道。 前世的一切都变了，说不定自己不入宫，黛兰也不会入宫了。 顾紫重叹息着，回忆着前世的一幕幕，再想想今生发生的这些事情，浑身就打颤。 前世里再阴险，好歹是宫里的事，而且为求自保，不用手下留情。 可是现在局面却复杂得很，自己还弄不清楚情况。 不能轻易出手。 第七十一章 姐妹同心 表面上不好判断，那就只有在私下里偷偷去查了。 黛兰姑娘，前世你与我是死对头，怎么今生你我二人还要见面？ 顾紫重心里不服气，略弯的嘴角也慢慢显露出狰狞色来。 她就不相信前世里的命运会被自己带过来。 如今自己的命运由自己来把握。 还轮不到她黛兰说了算。 不过说到这个黛兰，顾紫重还是真的头一次如此用心。 她还从未在年幼时刻这样细致地调查过一个人。 她等不到凤鸣的消息，于是也有些慌张了。 慌张得难以自我，顾紫重坐立不安。 黛兰的面庞仿佛可怕的梦魇，一直萦绕在自己的心头，久久不能拂去。 顾紫重实在受不了她，却还拿她没有办法。 每每想起黛兰来，顾紫重便不由得生出一种难以解除的恨意来。 前世里的端妃，也不就是如今的黛兰，将自己祸害得面目全非，如今不论她黛兰是出于何种目的，自己都不能任由她的性子来。 时日已经过去了，三日了，可是凤鸣却还是没有什么消息。 只不过第三日的正午十分，顾紫重刚刚自斋房出来，也没有什么心情，还像平常一样，准备回房去歇着。 倒是凤鸣过来，抢了一步上前，将顾紫重的去路给挡住了。 顾紫重发愣：“你干什么？” 凤鸣却是主动微笑着道：“最近正值冬春之交，天易变寒。为了防止郡主着凉，我特地做了一份鸡汤，还有参食，不知郡主是否品尝一下？” “哦？” 顾紫重倒还是头一次听说，之前自己想吃什么，她直接去让斋房去准备了。 这倒是挺新鲜的事。 顾紫重也不客气，直接让她端到自己屋子里去。 凤鸣就欢喜着转身离开了。 顾紫重看着凤鸣的背影，便也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顽皮样子，不由得无奈摇头，带着些许甜蜜，心情也略微有些好转。 她漫步回了房。 不过多时，凤鸣带着两个女仆进来，将杯碗什么的放到桌子上。 挺老远便闻到了鸡汤的浓香。 方才在斋房并没有什么胃口，因此也没怎么进食。 现在凤鸣一过来便让自己满心欢喜的，而且也顿时有了食欲。 顾紫重就让仆人盛了一碗端了过来。 她细细一品尝，整个容颜也变得红润了。 还是凤鸣知道自己，心疼自己。 顾紫重心里暖暖的，觉得自己身边有个人能好好照顾自己，并且成为自己的知己，这也是比较幸福的一件事情。 凤鸣瞧着郡主开心模样，她自己在心里也乐开了花。 顾紫重轻放瓷碗，慢慢擦拭着嘴唇：“没看出来啊，妹妹居然还有这么一手。” 凤鸣却摇头，不过还是显得很自信的样子：“这并不是我做的。” “嗯？” 顾紫重立即再问：“那是谁？” 不会是母亲吧？ 一想起母亲给自己做的，顾紫重这心也就失落了三分。 毕竟母亲从小照顾自己到大，做饭这种事情在她看来已经习以为常了。 而且再加上前几日朱世子的事情，顾紫重内心也有些梗。 她虽然明白事情，可是还是有些恨自己的父母。 将头一转，顾紫重也没有方才的精神头了。 凤鸣瞧郡主脸色不对，立刻便道：“可是这却是贵人给郡主的。” 贵人？ 顾紫重也没有提起什么兴致来。 凤鸣将手指头一伸，故作思考的样子道：“是李姑娘。” 李囡玉妹妹？ 顾紫重一下子就想到了。 她在心里责备自己，都怪自己方才怎么没有往这里想啊？ 对了，李妹妹和哥哥的亲事怎么办呢？ 顾紫重倒关心起这事来。 她准备问，却被凤鸣抢先一句：“郡主，李姑娘现在就在门外等候着呢！” “快请。” 顾紫重立刻一伸手，示意仆人赶快请进自己的故友来。 李囡玉就直接从门外闪了进来。 顾紫重简直都没有什么防备，忽然一下子就看到自己的故友。 她张开双臂来，自座位上起身过去和李囡玉来了一个拥抱。 李囡玉开心道：“许久不见，姐姐可曾想我了吗？” 顾紫重连连点头。 “想了，当然想你了，你也不过来坐坐。” 李囡玉的突然到来给了顾紫重干涸的心灵几滴湿润的露水。 这让顾紫重内心一亮，也有了精神头。 顾紫重就招呼这李囡玉妹妹坐下来说话。 听凤鸣说这鸡汤是李囡玉姑娘亲手做的，顾紫重的心里感动万分。 顾紫重照顾着李囡玉和自己坐到一块儿去。 李囡玉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顾紫重的身旁。 顾紫重让凤鸣去将自己的零食小吃都拿过来。 摆满了一桌子的瓜子花生。 李囡玉一面磕着瓜子一面陪着顾紫重闲聊。 聊的净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和顾紫重本身也没有什么关系啊。 顾紫重却是能够看得出来，李妹妹心里有事，只不过她因为什么而并没有说出来。 她是想说的，可是在等一个时机。 或许…… 算了，自己想不如直接问一问。 顾紫重干脆道：“妹妹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今日突然过来，难不成就是为了给我送鸡汤吗？” 李囡玉的心思仿佛被顾紫重给猜透了。 她的小脸立刻通红了起来，整个人也立刻变得紧张了。 感觉重要的事情要提前说出来，李囡玉或许还没有准备。 顾紫重则直接道：“李妹妹你怎么和我说话还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出来就好。” 李囡玉定了定神，又是变得很自然。 她还在和顾紫重卖关子。 顾紫重实在有些等不及了。 李囡玉就直言道：“这鸡汤并非我一个人完成的，还有……” 她故意在这个时候停顿下来。 这是让顾紫重去猜测。 顾紫重却懒得去猜。 是自己前世里认识的什么故友吗？ 想想也很难想起。 顾紫重前世的记忆就停留在十五岁之后了，十五岁之前十分模糊。 “又是什么好姐妹吗？”顾紫重直接问了起来。 李囡玉却摇头：“是朱世子。” 顾紫重顿时惊愕万分。 第七十二章 躲避不开 怎么会是朱世子？ 顾紫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愣了一愣，惊愕般你脸庞让人看着都浑身发麻。 李囡玉惊呆了，瞅了半晌没有说话。 是不敢说话了。 也许李囡玉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吧？ 反正顾紫重现在的面色是铁青的。 不过顾紫重倒并不生气，反而觉得兴奋了些。 只是她好不容易现在将朱世子抛却到了脑后，突然之间听闻这个名字，感觉还很震惊。 顾紫重回了半晌的神才清醒过来，不过她还是不愿意表露心声的。 因此她的面色并没有改变，依旧是平淡。 李囡玉顿时觉得心凉了许多，本来自己是为了过来为人家牵线搭桥的，怎么说好话还说错了话呢？ 顾紫重眨了眨眼：“妹妹在说……朱世子吗？” 说到朱世子，她自己都羞涩万分。 看着顾郡主面色稍微变了一点，李囡玉这才敢再说话。 “嗯。” 不过李囡玉还是注视着她，惧怕她，毕竟人家是郡主。 顾紫重舒了一口气，心里暗暗寻思道：“这个朱世子，到底还是一个衷情的人，离开了金陵城都不忘记要给我补身子。” 就冲着朱世子这个行为，顾紫重就是等也要等他回来。 更何况顾紫重本来就打算要去追随朱世子的。 今生的情况与前世并不相同，家里也没有是逼迫自己入宫。 所以顾紫重不会随便乱走的。 她下定了决心，就在金陵城中待着了。 待到桃花盛开，希望可以看到朱世子衣锦还乡。 顾紫重现在都不忍做起了没梦。 瞧顾郡主没了脾气了，李囡玉这才又一次放开了。 李囡玉嬉笑道：“郡主请品尝，这些原材料都是朱世子特地为郡主准备的，我也只是拿来借花献佛罢了。” 顾紫重却摇头：“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你的心意姐姐怎么能不领呢？” 嘴上说着李囡玉，可是心里却是在想着朱世子。 顾紫重和李囡玉一同品尝点心，又喝了鸡汤暖了暖身子。 今天顾紫重可是真高兴，她和李囡玉出了府门，在外面转悠了一天，直到夜里才回来。 回来之后就面临着母亲的责备。 顾紫重玩得太过贪心，以至于不知道时辰。 顾母在家里焦急等待着，派出去几波人寻找，就是没找到。 顾紫重慢慢悠悠地回来半晌之后，出去的仆人这才都气喘吁吁回来。 顾母当着仆人的面，直接教训女儿：“你今日这是怎么回事？出去也不说一声，你让为娘多担心。” 母亲从来也没有对自己这么凶狠过。 这还是头一次。 顾紫重看着母亲，内心简直吓坏了。 自己今日的确是高兴，因此才出去玩，结果玩得忘情，就忘记回家了。 顾紫重也意识到自己错了。 前世在宫里自己一个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敢干预？更别提教训自己了。 可是顾紫重就怕自己的母亲。 母亲一发火，她立刻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等着母亲将话都说得差不多了，心里的怒气也消了不少，顾紫重这才招呼着让仆人都退下。 自己一个人则笑眯眯着搀扶着母亲回了房去。 顾母再生气也就是为了女儿。 现在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女儿也对自己笑眯眯，顾母也不再生气了。 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容，顾母反而也忽然觉得心里一痒，紧接着便也笑了起来。 她对自己这个女儿也实在是无奈了。 只好指着女儿的额头，点了一下：“你这个孩子实在是没谱，以后出去了记得一定要与家里人说一说。” 顾紫重太久没有这样被家人关切了，前世里和她相伴的只有后宫的冷风。 现在听着母亲的训斥话语，顾紫重反而觉得很高兴。 她很是认真地听着，接着便点头，娇气着道：“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一切都听母亲的。” 顾母被女儿那个模样给惯得没了脾气，她什么套路都不吃，就吃女儿这一套。 盯着女儿天真的深眸，顾母拍着女儿的手背道：“今后你可是要嫁出去的人。嫁出去的女儿风雨泼出去的水。母亲不能再管你了，可是你要记得，一定问懂礼数，行礼数。切莫松懈了。” 顾紫重连声“嗯嗯”，也点头道：“母亲别担心，女儿嫁出去的时候还早着呢！” 她就是在等朱世子回来，然后才决定嫁与不嫁。 顾母却又是不愿意了，对着她突然瞪眼：“你可切莫不当回事，将来你入了宫该怎么办？” 入宫？ 顾紫重没有听错吧？ 母亲怎么还惦记着这事情呢？ 顾紫重顿时又变得心烦意乱起来，连连摇头道：“我不入宫，谁说要进宫的？” 顾母我是霸气了起来：“你不入宫却去哪里？现在金陵城，乃至整个江苏地界，谁人可与我们顾家门当户对？” 看来母亲还是想把自己当政治工具。 顾紫重坚持道：“朱家不就是吗？” 顾母却伸手在女儿的嘴前面连连轻轻扇了扇：“小点声，嗯，朱家不能算，他们如今已经不在南方了。” “可是……”顾紫重没了话说，母亲说的对着呢！ 朱世子一去还不知道何时能够回来。 母亲就是想把自己送进宫去，然后让自己给皇上吹枕边风。 自己虽然知道父亲的痛苦，在朝中混日子的确不容易。 可是这与自己婚嫁又有什么关系？ 将女儿送进一个不愿意去的地方，这不是等着痛苦吗？ 顾紫重坚决不会再去走自己的老路了。 她一反刚才的浮躁样子，反而换了冷静模样道：“母亲，女儿的终生大事由女儿自己来决定，我现在还没有主意呢！” 说也奇怪，自己刚在李囡玉面前发誓要等着朱世子回来，怎么晚上母亲便为自己做了打算。 这真的是造化弄人。 顾母想和女儿再争，可是她也知道女儿的倔脾气，再说反而不好。 因此顾母也不争了，只是抿了抿嘴，面色显得很难为情：“好吧，母亲也不多说。不过你以后要记住，出门一定要和家里人说一说啊。” 第七十三章 露出端倪 顾紫重应付着回答了一个“是”字。 可是两个人此时内心里全然没有去想这事，什么回不回来的，如今顾紫重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她还不知道回来的路吗？ 顾母和女儿商议未果，内心也的确有些生气。 女儿竟然不听自己的话，顾母虽然为人心善，可是毕竟也是教育了女儿多年。 今日相谈实在是寒心。 顾紫重虽然知母亲的心，不过毕竟还是无动于衷。 她没有办法去让母亲内心舒坦。 除非让母亲真心支持自己。 可是前世的事情却又怎么说呢？ 和母亲说进宫的这一切事情自己都经历过了吗？ 母亲又怎么会相信？ 一种明明知道未来却还无法说出口的难处让顾紫重觉得实在是委屈。 她也干脆不想多说话，和母亲又是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一个人独自去了院落当中。 夜色已深，外面都已经是漆黑一片，宁静的夜晚也有些寒冷。 寒冷得让顾紫重感觉浑身有些发抖。 她下意识双手互相挽住，找了一处僻静地方坐了下来。 回忆着前世的种种，顾紫重觉得世态炎凉。 如今也是困难重重，想要让自己摆脱掉这种困境，实在是有些难。 还依稀记得前世里的端妃…… 顾紫重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面对如今的这个黛兰。 如今的黛兰就是前世的端妃，虽然有些地方黛兰变得和顺了许多，可是毕竟她的本心还是不会变的。 从她劝慰自己入宫选妃就能够看得出来。 黛兰这个人就是先给别人糖吃，待将别人给诱惑得差不多时，再趁机为别人下套。 顾紫重在前世里上了她很多当了。 前几天黛兰过来，还给自己来那一套。 顾紫重正心烦着，自院落转角处一个灯笼亮了起来。 灯光突然透明了起来，让顾紫重眼前一亮。 她看到了凤鸣朝自己这边过来。 顾紫重莞尔！ 还是凤鸣懂自己，知道自己在哪里。 顾紫重站立起来，主动迎了过去：“大晚上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凤鸣嬉笑道：“我跟随郡主多年了，郡主喜欢在什么地方我还能不知道吗？” 这话说得很是自信。 让顾紫重也感觉暖心。 凤鸣也没有喘口气，接着便道：“郡主，我有消息了。” “哦？” 顾紫重精神头一上来，伸手拉着黛兰来到了一处阴暗处，悄悄着道：“是黛兰的消息吗？” 凤鸣十分自信地点头。 顾紫重好奇道：“什么消息？黛兰和朱公子是否有关系？” 凤鸣却摇头：“他们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只不过他们两个人走得很近。” 顾紫重眨巴眨巴眼睛，手上的动作却一直没有停，拉着凤鸣一直问道：“那他们平时都怎么走到一起的？” 凤鸣被郡主给问得有些不知所措了，瞧郡主这个着急样子！ 凤鸣定了定神然后道：“晚上戌时左右，他们两个人都会见面，我找人连续几天都去观察，看到了他们偷偷见面。” 果然如此。 晚上戌时？ 这么晚了他们还要再见面，情况实在让别人摸不透。 难不成他们两个人私下还有什么关系吗？ 还真说不准。 我说呢！ 顾紫重的脑海里回忆起了不少事。 昆明江南临关王平时也是平平常常的，根本不会入朝廷的眼中。 怎么在被朱留宏引见之后突然便在朝中站住了位置？ 前世里正是朱留宏和端妃引见的这个人。 后来自己才知道，这个人其实压根儿就是端妃的人。 端妃的人为什么要让朱留宏帮她引见给她自己？ 她不过是想要个名正言顺而已，而且还想向别人告知，这个人是别人引见给自己的，并非自己亲信。 这个端妃。 朱留宏就这么配合着她给她引见人？ 原因只有一个，朱留宏和黛兰她二人本身就说不清楚。 前世里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因为他们两个人在宫中就没有交集。 因为前世自己在金陵城中也没有再待多久，之后便入了宫。 今生自己才明白，原来早在金陵城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就认识，而且关系还不一般。 好，非常好。 再探一探，肯定还会再探出什么消息来。 顾紫重自口袋中掏出一大锭银子来，直接拍到了凤鸣的手中。 “这是赏给你的。” 顾紫重脸上的笑容变得不一般了：“今日这事，你办得漂亮。” 凤鸣向来就是对郡主言听计从，此时自己要是推脱的话就是不给郡主面子。 因此凤鸣干脆想要跪下来谢恩。 顾紫重却搀扶住了她，对她说什么姐妹的一大堆好听话。 说得凤鸣心里暖暖的。 顾紫重接着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回过头来在凤鸣耳旁低声道：“你需要再点头他们两个人盯得紧一点，看他们的关系究竟如何。” 随即顾紫重将身子站直了叹息道：“郡主今生的命运便在此时，我不能有一点闪失。妹妹你是对我最好的了……” 下面不话不必多说，凤鸣已经知道了这事情的重要性。 凤鸣当然连连点头，郡主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自己自然不会倦怠。 顾紫重连连拍凤鸣的肩膀道：“很好，你先回去休息吧。” 凤鸣很少听到郡主能够这么关切自己。 她对郡主很是感谢。 顾紫重内心更是高兴。 朱世子居然还给自己送吃的，虽然两个人相距千里，可是这心却在一起。 顾紫重很是满足。 朱世子能够有这样的心，顾紫重也是知足。 至于后来的路应该怎么走，顾紫重还没有想好。 算了，还是走一步再看一步吧。 顾紫重接着走廊的灯笼若光看着四周的花草，虽然早春都是嫩芽，不过只待萌发了。 自己现在也尚是如此。 她四下转了一转，散心也散得差不多了。 是时候回去睡觉去了。 顾紫重终于可以安心睡下，她也不再去为这事过多烦恼。 因为一切事情表面上是对自己不利，可是实际上却是向着自己心中所想的方向发展。 亭旁灯笼高挂，月光也显得朦胧…… 第七十四章 浣衣局中 回到自己的房中，顾紫重一个人闲来无事，却也无心睡觉。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朱世子，除了朱世子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人了。 她甚至恨不得现在就想直接奔到朱世子面前去。 她在想朱世子的笑容，在回忆着自己和朱世子的点点滴滴。 自己和朱世子的千言万语，全然都仿佛是昨日刚刚说过的一样。 顾紫重寻思半晌，终究惶惶难以入睡。 害怕自己不能和朱世子相见。 越是期盼什么事情，就越是害怕什么事情。 就是这样翻来覆去的，很久了顾紫重才劳累睡去。 次日已是清晨，日上三竿的时候了，顾紫重却自然在酣睡。 凤鸣在门外等候半晌，可是久久没有回应。 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说，凤鸣显得更加着急。 顾紫重却是慢慢自然从沉睡当中清醒过来，可是此时的头脑却还有些昏沉。 她是昨夜实在是兴奋得过度了，所以现在才成这样。 不过她还是挺高兴的。 她却没有意识到门外还等着一个人呢！ 伸了伸懒腰，顾紫重自床边慢慢起来，自我陶醉着抿了抿嘴唇。 “郡主。” 凤鸣实在等了住了。 顾紫重还仿佛在回忆之中，忽然听闻有人唤自己，向外看了看：“凤鸣吗？” 她将房门打开，却瞧见凤鸣慌里慌张着进来。 顾紫重一下便拉住凤鸣的手，连声道：“怎么，你难道有……” 她向外面看了看，很是谨慎着将房门关上，旋即把凤鸣拉回自己床边，凑到凤鸣耳旁问道：“怎么，有黛兰的消息了吗？” 凤鸣连连点头道：“嗯，我刚刚发现，黛兰姑娘经常会去浣衣局。” 浣衣局？ 顾紫重定了定神，显得很不明白：“她经常去浣衣局干什么？那里有什么？” 凤鸣却摇头，不过旋即又瞪大了眼睛道：“今日清晨黛兰又去了浣衣局。” 顾紫重正色道：“她什么时候出来？” 凤鸣却摇头。 看来凤鸣这是真的有了黛兰的消息。 可是黛兰她进浣衣局干什么？ 难不成和那个刘公公有关系吗？ 顾紫重惊愕万分，前些日子自己去浣衣局的时候看的刘公公和黛兰的眼神就是不一样。 怪不得呢！ 顾紫重还在心里寻思，怪不得自己在浣衣局几次都能够看到她。 这个黛兰的身份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 顾紫重不能够再等了，虽然她一夜没有睡好，现在还是困意满满。 可是她没有停留的机会，只有赶快在现在去找到黛兰。 弄清楚她的情况。 顾紫重想都来不及想了，赶快穿好衣服，让凤鸣给自己安排一辆马车。 随意找了几件破旧衣服，顾紫重也装作一副去洗衣服的样子。 她的挎着篮子带着凤鸣上了马车。 经过了几条巷子，又是来回转了几条街道，马车渐渐来到浣衣局门口。 却没成想门口早就有人等候了。 顾紫重一下马车，立刻有两个人上前来道：“郡主远到，先请进去歇息。” 奇怪，他们怎么知道自己会来？ 顾紫重四下里张望了一下，感觉这里总是怪怪的。 她有些慌张，总觉得这里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 可是这里究竟有什么不一样的，她却也说不出来。 是前世里长时间身临困境的经验在内心暗暗告诉自己吧？ 不过即便这里是虎穴，自己也要闯。 一个郡主他们还能把自己怎么样？ 凤鸣其实也有些担心，不过还是跟着郡主走。 两个人大步迈进了浣衣局的门。 里面好茶伺候着，顾紫重也不客气，直接坐下来。 “你们的刘公公呢？我过来了，他不亲自出来接见本郡主吗？” 顾紫重故意装高腔说话，一方面在故意吓唬对面的人，另外一方面也给自己提气。 一个人立刻毕恭毕敬道：“刘公公现在正在忙公事，片刻之后立刻会过来的。还请郡主稍等片刻。” “哦。” 顾紫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个刘公公是在和黛兰相见吧？ 刘公公是从朝廷当中过来的，而且在宫中权力也很大。 现在他虽然已经隐退，可是毕竟还是在朝待了多年，关系网一定很大。 这个黛兰肯定在混关系。 不就是想入宫吗？ 顾紫重轻轻叹息了一下，点头道：“嗯，好，我等他。” 话音刚落，就听远处传来刘公公的笑声。 细腻的男人的笑声给人一种难以想象的感觉。 顾紫重只觉得浑身都是一哆嗦。 不过面带着笑容，顾紫重立刻转身过来，起身去相迎。 “多日不见，公公身体可好？” 顾紫重首先客气了起来。 刘公公自然也是欢笑着回应道：“托郡主的口福，咱家身子好着呢！” 顾紫重点头：“嗯，这就好。” 她伸手递过去一个篮子：“这是我最近的衣物，还请刘公公帮忙找人清洗。” 她说着话，一脸害羞的模样。 刘公公立刻接过去将篮子交给下人。 顾紫重伸手过去让刘公公先坐下。 刘公公却和顾紫重客气起来。 顾紫重也就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并不想再多废话，直接问话：“公公方才所为何事，方便和紫重说一说吗？” 按照道理来说，他一个公公，而且人已暮年，还能有什么事？ 就算是自己家里的私事，那和顾紫重说一说也没有什么关系的。 顾紫重就在这个时刻紧紧盯着他看。 她从他的眼神当中看出了慌张。 果然，肯定！ 这个刘公公和黛兰肯定有说不清楚的关系。 凤鸣主动问道：“公公方才是家事？还是什么别的公事啊？” 将家事问在前，其实意思就是在暗示他，郡主已经知道了。 他刘公公有什么心思，哪里能够瞒得过郡主啊？ 凤鸣一脸得意地看着刘公公。 顾紫重也没有必要再含蓄了，干脆问道：“刘公公方才是在见什么人吧？” 刘公公浑身立刻就僵硬住了。 寻思了片刻，他点了点头，不过也小心翼翼道：“怎么，郡主有什么事吗？” 顾紫重当然没有事，可是她想要了解黛兰的事罢了。 第七十五章 心神不一 顾紫重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让他自己从他自己身上找答案。 刘公公虽然经历了朝野一辈子，也是够老辣的了，可是他一瞧顾紫重这眼神，整个人便也瘫软了下来。 他的眼神里出现了慌张。 慌张之下显得更加难以判断了。 刘公公本来就以为顾紫重就是一个小屁孩儿而已，怎么会有这般成熟的神情。 顾紫重就是想从精神上打垮他。 黛兰前世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后台，怪不得呢！ 原来这个黛兰在年幼时候便已开始布置自己的门客了。 连一个老太监也算在其中了。 前世里自己斗不过她，这个原因还得从年幼时候找。 就是现在。 顾紫重不能够任由黛兰这样子发展下去。 无论黛兰将来是否对自己造成影响，自己都不能任由黛兰胡来。 在金陵城这里，在自己的地界上，自己都没有去和刘公公去勾结，她一个黛兰，小小的别处姑娘居然敢来这里霸占自己的资源。 真是岂有此理。 顾紫重本来就恨黛兰，前世里黛兰陷害她的一幕幕她终生难以忘怀。 所以个人的情感在里面，顾紫重就更加不能够让黛兰好过了。 不过这样尴尬的事情一发生，本来也并非顾紫重的本意。 是刘公公他自己先被吓破胆了。 顾紫重不想再僵持下去，干脆直接问道：“我现在想问我那个黛兰妹子是否来过，这个问题难以回答吗？” 刘公公连忙变尴尬为微笑，眼角处一抹年老的皱纹却更加让刘公公脸上的笑意显得虚假：“哦，郡主恕罪。我这里人多，每天过来浆洗衣物的人也多，我并没有在意那个黛兰姑娘。” “哦。”顾紫重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说。 就算他想推脱，顾紫重也不会让他好过。 顾紫重就是想让他知道知道，在金陵城中谁厉害。 除了朱世子他们家，就属自己顾家了。 这个他刘公公心里应该明白。 倘若他和那个黛兰并没有什么事情，那自己这话说出来的时候，他一定很淡然地微笑处之。 可是如今刘公公却满脸的慌张。 慌张得都让人感到意外。 简直就是做贼心虚。 顾紫重更加断定，这个刘公公和黛兰有事。 她果断问道：“公公今日一直在浣衣局吗？” 她带着微笑相问，让刘公公也算是舒了一口气。 刘公公点头，不过他却还道：“对于那个黛兰姑娘，咱家也就见过一两面而已，并不熟悉，因此一时之间认不得，还望郡主切莫怪罪啊。” 顾紫重一个轻眯的眼神将这个尴尬气氛抹去，她很是自然道：“不怪罪，公公你多虑了，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并未有什么大事。今日过来，我闲来无事，便想多问几句而已。” 她多问几句，却把刘公公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刘公公连连点头称是。 顾紫重准备自己进去找找，看看这个黛兰究竟在什么地方。 浣衣局自己也来过多次了，知道自北向南一直走，再向东拐一个小弯有一个后门。 刘公公和自己拖了半天，黛兰想必也已经离开了。 顾紫重心里也略微有些放松。 她并不想把事情给做绝了，毕竟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就是想吓唬一下那个黛兰而已。 因此随意转了几圈，顾紫重便准备出来离开浣衣局。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说曹操，曹操便已到。 黛兰正出现在顾紫重的身后。 把顾紫重吓了一跳。 前世常年的经验让顾紫重可以表面上装作镇定。 现在她想收也没收住，表面上的镇定很是自然。 这在黛兰看来却太不自然了。 一个小小的郡主，年纪才多大，却能够如此镇定，肯定非同凡常。 顾紫重心里还在埋怨自己，刚才就应该故意显露出惊慌之色来。 “哦。” 顾紫重抿了您嘴：“我刚才还在说黛兰妹妹你呢，现在你便突然出现在我背后。” 黛兰姑娘嬉笑着说道：“我也刚知道郡主找我，我这就过来了。” 顾紫重轻轻“嗯”了一声，旋即便道：“我也就是刚才偶然看到你在这里，看来你我姐妹二人真的有缘分。” 黛兰忽然浑身一扭动，伸出手去拉住顾紫重的手臂便拽到石桌这边来让她坐下。 刘公公立刻一瞪眼，忍不住道：“放肆，郡主你也敢……” 顾紫重伸手示意他住口，却对黛兰微笑道：“妹妹和我亲近，我还真愿意呢！这两天在家里闷得慌，我今天正好出来和黛兰妹妹好好玩一下。” “好啊。”黛兰立刻接住话道：“顾郡主今日心情不错，我便听从郡主的话。” 顾紫重一直盯着黛兰的眼眸。 可是从来没有从黛兰的眼眸当中看出什么异样来。 果然非同凡人。 难怪黛兰后来在皇宫当中行事自如，可是一个猴精的人。 年幼时候便可以这样，自己果然不是她的对手。 自己后来斗心眼的法子还都是从她黛兰的身上学来的呢！ 顾紫重眨巴眼睛道：“城外的寺庙这几日正对外面开放，而且最近这两天天色并不是太好，阴晴不定，想必寺庙那里行人也不多。” 她定了定神：“家母让我抽空去拜一拜佛，也为自己谋一谋福气。不如妹妹陪我一块儿去吧。不知道妹妹你有空吗？” 黛兰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点头道：“嗯，当然，顾郡主肯赏光，黛兰又怎么会不去呢？” 那好，说去就去了。 顾紫重也不想在这个浣衣局待着了，自己今日过来就是想要给刘公公一个下马威而已。 黛兰却是很是自然而然地化解了自己给她的尴尬气氛。 看来这个黛兰还真的不简单。 刘公公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厉害，他已经不必再多担心。 现在担心的就是这个黛兰。 必须让黛兰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不能让黛兰再在金陵城里呼风唤雨。 家母让自己入宫的意见也是黛兰和朱留宏的主意。 这两个人已经插手自己的自由了。 真是可恨。 第七十六章 口不对心 顾紫重让凤鸣自己一个人先回去，自己则和黛兰一同乘马车出了金陵城。 她就是想要和黛兰在一起多待一会儿，让这个黛兰也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 不能让黛兰为所欲为。 在马车上一路都是安安静静的，顾紫重轻掀窗帘向外眺望着，金陵城的一幕幕都仿佛是那么得熟悉。 却又那么得陌生！ 这些地方都是顾紫重年幼时候来过的。 它们勾起了她的回忆。 顾紫重一时之间难以控制得住，竟然沉寂在这回忆当中。 倒是把这个黛兰姑娘给冷落了。 黛兰见识了大场面，什么王侯将相都见过。 那些达官贵人见了黛兰都是主动和她说话的。 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说是有意请黛兰，却是将黛兰给冷落了的。 黛兰很不高兴。 不过顾紫重才不管那个茬呢，只要自己高兴了就好。 赏了半天的风景，顾紫重这差恍恍惚惚回过神来，忽然回眸去一看，愣了一愣，却也没有觉得尴尬，而是自然而然地指向了轻帘外面： “今天风景不错啊，姑娘可是生长在外面的人，对这风景不陌生吧？” 黛兰心里再一百个不愿意，也只好连连点头称是。 顾紫重却是一副无奈模样，轻轻摇头道：“我就不同了，生长在权贵世家，却失去了自由。女工刺绣必须样样精通才行。” 顾紫重是言者无意。 不过黛兰却是听者有心。 不过顾紫重也是大小姐做惯了，一些话语也不过脑子，这种话说得的确有些伤人。 她也是话出口以后才注意到。 黛兰当然不愿意，你一个大小姐又怎么了，不也是女人吗？不也是命运任由他人摆布吗？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女工刺绣自己也不差。 黛兰真想再此时和顾紫重比试一下。 顾紫重能够从这紧张的环境当中嗅出火药味来。 看来她和黛兰的争斗从现在就开始了。 不过顾紫重不会和黛兰一直斗到深宫里去的。 因为她清楚论心眼自己远远不及这个黛兰。 黛兰表面上带着微笑：“郡主可是诗书歌画样样精通的，女工刺绣更不必提了。我们都要学习郡主了。” “哦。”顾紫重鼓着嘴。 她知道黛兰口不对心。 再进行这种无畏的夸赞也没有用了。 顾紫重主动转移了话题。 她看了看外面，深呼吸着气道：“嗯，今日天气不错，出去拜佛正好。哎……” 她突然来了兴趣，回眸来盯住了黛兰，十分认真道：“我娘一直说，我们做女人的平时多拜佛对自己未来的生活都有好处的。” 黛兰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一句。 谁知道这话究竟是谁说的。 顾紫重在用自己前世多年的经验来试探黛兰的心理。 这也算是学习着黛兰的再还给黛兰。 她这随意的一句话却问得黛兰很不在意。 黛兰和自己的对话并不是真心的，而且还是特别想敷衍。 甚至黛兰在心里记恨自己吧。 说不定黛兰方才要和刘公公说一说什么重要的事。 不过被自己给打断了。 坏了他们的好事。 顾紫重并不内疚，反而更加高兴：“黛兰妹妹，你打算马上就入宫选妃吗？” 这个话题黛兰还算感兴趣。 不过黛兰也是必须要向宫里去引导她。 伸出一只手指头，眼神十分坚定，黛兰认真道：“当然了，今年是我们入宫的最好时候了，听闻宫中多数女子因年龄过大而都被安置了。” 这又能说明什么？ 顾紫重并不在意，依然定定地看着黛兰。 黛兰却是愣住了，自己说的话难道没有吸引力吗？ “宫中如今正缺女子，听闻秦皇后也新亡，皇上正伤心着呢！”黛兰接着又说着，不过语气愈发沉重，话音也愈发得低了。 黛兰慢慢凑近了顾紫重的耳旁，接着道：“秦皇后可是皇上最为宠爱的一个女人，不过听闻她得了天花过世了。” 说得那么正经。 顾紫重却不在乎这事情。 因为她前世也经历过。 前世里宫中对于秦皇后的死众说纷纭。 不过几年的经历让顾紫重猜测秦皇后被人谋害了。 皇上昏庸，不在乎他人的做法，因此才会指使露了那么多的细节。 原来小太监尝菜，后来也被取消了。 皇上说太麻烦。 这个皇上一心沉迷于炼丹药，妄图长生不老。 真是糊涂了。 顾紫重在心里面这么想，这也是她的真心话。 所以秦皇后死也不足为奇。 只是秦皇后也死得快了，前世自己入了宫才发生这事。 顾紫重并不关心这事，只是略微点头。 不过对于黛兰的认真还是要配合一下的，不过让黛兰多寒心呐。 人家这么认真地和你说话，你却满不在乎。 这样不好。 顾紫重也装作认真的样子道：“那这事应该很大吧？” 黛兰被顾紫重的认真给鼓励了，越发精神道：“当然了，要不是我的姑父在京城里和人有关系，能知道这事吗？” “哦。”顾紫重立刻明白道：“还真是，堂堂皇后突然病逝，这消息传出去有损国体。” 顾紫重这前世的皇后当习惯了，大套话不知不觉就顺嘴说了出来。 这让黛兰对她刮目相看啊。 黛兰是真没想到顾郡主居然还有当皇妃的料。 黛兰更加来了兴趣：“如今宫中有术士说是后宫风气不正，需要重新换一批女子才得以正宫气，扬皇威。” 这话说得。 术士吃的就是这个饭，这话也让鬼迷心窍的人相信了。 只是顾紫重不相信。 管他怎么说。 顾紫重道：“哦，这正是我们入宫的好时候了。” 黛兰连声道：“可不是吗，所以我才斗胆去拜访顾王爷和顾伯母，想要和您说一说，我们一同入宫，今后好有个帮衬。不……” 黛兰立刻改了口：“是顾郡主提携着我才对。” 这是抬举自己了。 还是拍自己的马屁。 顾紫重连连摇头：“你我是姐妹，应该说是互相帮衬着才对，并非是谁提携着谁。” “嗯。”黛兰爽快地点头，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愈发灿烂。 第七十七章 一探再探 顾紫重觉得自己已经将黛兰带到沟里去了。 她才不想入宫，怎么会再和黛兰混迹到一起去？ 顾紫重心里还有些愧疚，也有些得意，觉得自己成功地耍了黛兰一次。 黛兰看她的眼神都是充满憧憬的。 这种眼神让顾紫重很是喜欢，不过顾紫重知道这并非出自真心。 两个人互相投以真诚的目光。 可是内心不真诚。 顾紫重也不和黛兰再多废话了，干脆转过头去。 立刻又恢复到了寂静。 只有车轮声在顾紫重的耳旁回荡。 顾紫重的内心在沉思。 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在现在这个时候她的心绪开始胡乱飘散。 记得宫中李容娘的意外身亡；记得寒冬之夜在殿外候了两个时辰也没有见到皇上的张阁老，最终因冷而冻成残废，不得不含恨告老还乡…… 这些后来自己经过调查，才知道都和这个端妃有关。 也就是现在这个黛兰姑娘。 一想起这个，顾紫重不忍回眸去斜睨了黛兰一眼，瞧黛兰温柔可爱的样子，顾紫重实在想不出来眼前这位姑娘会是祸根。 人不可貌相。 海水不可斗量！ 一切都是不清不楚的，谁知道谁会有什么本事？ 谁又有什么心眼？ 黛兰就是一个耍心眼的命。 顾紫重惹不起人家，虽然前世吃了黛兰那么多的亏，可是今生的顾紫重不想再去闹了。 只想做一个平常的人。 不如回头再去探一探她的口风吧。 顾紫重忽然向窗外一指：“妹妹你看，金陵城阳春三月，风景别致。这里比方才那处风景更美啊哼？” 黛兰虽然面带微笑，不过那种不屑的样子也是跃然于脸上。 顾紫重能够看得出来。 “金陵风景固然很美，不过紫禁城更美。” 黛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目光盯着空处。 顾紫重也配合着黛兰，一副十分羡慕的样子。 黛兰又来了兴致，接着道：“姐姐你可知道朝廷边上开的杜鹃吗？” 杜鹃？ 顾紫重知道，眨了眨眼。 她就是故意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让黛兰感觉自己知识渊博。 这种捧人的感觉实在是别致。 顾紫重接着捧道：“杜鹃是什么啊？” 样子十分好奇！ 黛兰虽然知道退缩，不过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 必须要在顾郡主面前展现出自己的知识面。 顾紫重认真听着！ 黛兰将双手一拍，接着道：“红白蓝绿，花色不同也各有不同的特色。” 还讲起课来了？ 黛兰接着道：“京城里的王大小姐还曾经邀请我去观赏，不过我却因为有事不能去了。实在有负这位好友的好意了。” 黛兰只不过是在嘴上将自己的郡主身份给捧着。 其实在气势上她已经压倒自己了。 顾紫重明白，黛兰这个姑娘从小便心气那么高。 “哦？”顾紫重的面色也暗了下来：“那也是一个遗憾了。” “当然是了。”黛兰道：“不过不用人家了，我们自己就可以进京城，自己亲自去看。” 黛兰口中的那个王大小姐又是谁？ 顾紫重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黛兰既然认识那么多的人，干什么非要专程跑到金陵城去，跑到顾府上来联络自己啊？ 虽然顾紫重不清楚黛兰到底什么情况，可是就凭黛兰对自己表面上毕恭毕敬的样子，还有她在金陵城里四处拉拢关系这一点，足以说明黛兰这个人并非混好了。 要是混好了何至于来和自己客气？她在江南便可以自己吸引一大批人了。 黛兰这是表面上求着自己，其实想做自己的主子。 想把自己发展成她手下的一个普通妃子而已。 顾紫重心里明白，表面上便也能够应付得更加自如。 就是对那个京城的王大小姐感兴趣。 顾紫重便也随意问道：“哪个王大小姐？是高阁老手下王大人的千金吗？” 其实顾紫重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就是想试探一下她。 还真没想到黛兰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而且还十分肯定道：“当然了，当年她也南下去江南游玩过，我也有幸和她相见。我们二人友谊深厚，也算是故友了吧。” 黛兰还真敢答应。 顾紫重简直差点笑了出来。 “是吗？”顾紫重配合着道：“那等我们什么时候去了京城了，劳烦妹妹你亲自为我引见一下。我也好再寻一个朋友。” “那是自然。” 黛兰这话说得更加坚定：“如今正是初春，等到了暮春三月，我们一同去京城观赏杜鹃如何？女子赏花也是一幸事。让那些穷苦的男人看着我们美貌佳人，流口水去吧。” 这是丽人行吗？ 当年杜甫的丽人行写的就是黛兰这种人。 炙手可热势绝伦！ 黛兰现在便开始了拉帮结派。 不管什么人，只要能拉拢的一并拉拢。 只可惜她现在正在拉拢着一个敌人。 顾紫重刚才引诱了她半晌，终于也实在是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旋即又转过了头去。 不用明说，就是这种突然之间的不理睬或许就是给黛兰一个信号。 让她明白什么杜鹃不杜鹃的，自己压根儿就不在乎。 也不在乎后宫什么妃什么后的。 顾紫重只想做自己而已。 黛兰本来很好的兴致，突然之间感觉自己被冷落了，这情绪也变得低沉。 顾紫重一而再，再而三地冷落黛兰，这让黛兰内心对她产生了恨意。 可是恨又有什么用呢？毕竟人家是郡主。 黛兰只有服气，没有别的办法。 顾紫重一闭口，黛兰也跟着闭口了。 又是只有马车车轮声和马蹄声。 外面的天色有些不好，渐渐阴沉了下来。 也起了一点风。 顾紫重将轻帘放下，将身子缩回去，坐在窗边又是自顾自得寻思了起来。 将黛兰给凉了半天，也彻底搓了搓黛兰的锐气了。 估计黛兰心里再恨自己，也只有认命的份了吧？ 顾紫重得意了，这下子又忽然开口道：“等一下我们去了佛寺，一人点上三柱香，你左我右，拜一拜佛，怎样？” 她这话题压根儿就不连着。 第七十八章 燕大官人 黛兰是跟着顾大郡主出来的，自然要什么事情都听她的。 所以黛兰只好一连点头。 顾紫重客客气气地回应了一句。 结果却把黛兰给气够呛。 不过气也没用，话还是说回来，人家是郡主，地位比自己高。 气得自己没脾气。 黛兰还就是欣赏这样的人。 所以到头来黛兰对于顾紫重故意地叼耍还是情愿的。 倒是顾紫重却觉得没了意思。 自己不断给人家挖坑，不断想要触及黛兰的底线。 结果黛兰不生气反而微笑着迎合自己。 唉…… 顾紫重忘记了一点，黛兰的心机比自己要重。 还是不要再乱说话了。 马车渐渐行驶至金陵城外，在故昭寺庙前停下。 果然很冷清。 顾紫重被搀扶下马车来，随意一眺望，结果却是四周还是寒冬时节已破败的景象。 越是清幽的地方，也便越是简朴。 这是母亲从小一直教导自己的话。 顾紫重一直记在心中。 现在人少，正好是自己拜佛的时候。 只不过拉上黛兰这个与自己口对心不对的人，就有些扫兴了。 顾紫重还是大方伸手过去拉住了黛兰，带着她一同进了故昭寺庙。 来到佛堂前，顾紫重根据年幼时追随母亲来拜佛的记忆，也毕恭毕敬起来。 黛兰便跟着她一块儿拜。 顾紫重叹息了许久，心里在萦绕着过往的一幕幕。 真不知道今生这个黛兰究竟是何种人，会不会与前世不同？ 她心慈手软，况且她也压根儿不想与黛兰为敌。 如今两个人在外人眼里，就好像一对亲姐妹。 顾紫重倒真希望这样。 她不时回眸去轻瞄黛兰，瞧黛兰面色淡然，一点表情也没有。 要说黛兰没有感触那绝对不应该。 只是黛兰尚且年幼之时心计就这么重吧。 顾紫重也猜不透。 一个恻隐之心让顾紫重犹豫不决。 思来想去顾紫重还是绷紧了心弦。 因为这个黛兰实在太过惹人害怕了。 谁知道接下来黛兰会变成什么模样？ 顾紫重烧了烧香，在心里恳求佛祖让她今生平淡过去，不要再去掺和宫里的事了。 就算是皇帝放她一马吧。 能够追随朱世子过平平淡淡的一生，这便是顾紫重梦寐以求的生活。 拜佛从始至终，黛兰都没有说一句话，而且面无表情。 顾紫重还曾尝试着唤她一声。 却是和黛兰一个对视，结果被黛兰给忽略了。 这让顾紫重瞬间便羞红了脸。 被人家给冷落了，也没有办法。 因为这时是虔诚的时候，怎能大声喧哗呢？ 顾紫重心里佩服黛兰，自己果然不是她端妃的对手。 年幼时是黛兰，成年之后成了端妃。 这个女人似乎就是为了争斗而生。 顾紫重偏偏不喜欢这样。 自寺庙出来，顾紫重也是良久没有说话。 因为她被黛兰那种莫名的甚至令人压抑的沉寂给镇住了。 虽然表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可是心里却的的确确被震住了。 顾紫重给自己打气，结果反而有些慌乱。 倒是黛兰忽然之间唤了一声：“燕大官人。” 谁？ 顾紫重头脑一热，更是哆嗦了几下。 姓燕的？ 还是王侯将相，名臣的后人？ 黛兰表面上忽然露出喜色，也就顺嘴唤了一声。 那个燕大官人也正巧下了马车，似乎准备进寺庙。 被人给叫住了，男子寻声一瞧，立刻露出了笑容。 顾紫重却不敢看他。 他就是嘉南王朱乐权的义子燕平南。 平南，平定南方。 字如其人。 这个男人比黛兰还狠毒。 只记得前世里燕平南帮衬着黛兰给自己制造了不少麻烦，要不是自己皇后的身份震住了他们，说不定自己早就曝尸山谷了。 还好自己的养子最后将燕平南给赐死了。 不过斗转星移，如今再回来，却又见到这个倒霉蛋。 顾紫重暗生晦气，怎么亲友不见一个，仇人处处都是？ 燕平南到底还是过来了。 而且带着微笑过来的。 顾紫重记得燕平南是在两广那边，怎么会跑到江苏？ 而且还在金陵？ 要说巧合，这也太巧了吧？ 冤家路窄。 燕平南好像和黛兰很熟。 两个人一见面便开始互相开玩笑，完全没有礼节。 好像二人是亲兄妹一样。 倒是把顾紫重给晾到了一边去了。 燕平南和黛兰说了几句才转了眸子，注意到黛兰身旁的顾紫重。 “这位姑娘是……”燕平南还不认识顾紫重。 黛兰直截了当说身旁这是顾郡主。 燕平南立刻就换了一副面色，变得十分乖巧，也十分热情：“是顾郡主？久闻不如一见。在下失礼……” 连连赔罪。 和其他的人如出一辙。 顾紫重对这些客套话早就听腻了，因此也没有什么好奇的。 只是漠然回应了两句。 燕平南越发客气和热情。 感觉顾紫重内心的热情一定要被点燃一样。 燕平南的那副模样让顾紫重想不客气都不行。 这也算是本事吧，在朝廷混迹不会这一套怎么行？ 顾紫重只好微笑着又回应了几句。 与其说是回应，倒不如说是闲扯。 黛兰成了顾紫重和燕平南的中间人了。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 顾紫重毕竟和人家不熟，不能随意乱问。 黛兰帮着顾紫重问了：“燕大官人怎么会出现在金陵？” 燕平南直言不讳：“两广蛮人刚刚归顺，朝廷在南方已经立足稳当了，皇上嘉奖了我，父亲也给我放了假。好不容易出来了，我怎么会不四处转转？” 黛兰恍然道：“燕大官人可是要四处寻访名师名门吧？” 说白了，就是去请客喝酒拉关系。 燕平南倒也没有否认，反问了一句：“江南名门闺女怎么也会出现在金陵城？” 两个人似乎都被戳中了要害。 二人面面相觑，忽然场面寂静了下来。 又忽然二人放声大笑。 似乎都明白了，真理就在不言中。 只是顾紫重不明白，她就算前世里混迹后宫多年，有丰富的经验，不过也得需要去实际接触一下。 突然见面就哈哈大笑，神仙也猜测不透大笑者的意图。 不过顾紫重明白，这两个人绝非善类。 而且好像还对自己不利。 因为金陵城里除了朱世子他们朱家，就是自己顾家了。 朱世子刚刚北征去了蒙古草原。 如今就只有顾家一家了。 第七十九章 终究妥协 可是燕平南的心思始终是不肯显露。 就连自己这个“千年老狐狸”也难以揣摩透他的心思。 和燕平南接触了一天，倘若自己不加以防备，有着前世的经验，只怕自己真的就以为他是四处游览的风流韵客了。 不过越是不表现出来，便越能说明他们两个有问题。 黛兰倘若真的只是走亲戚，干什么要来自己家。 燕平南倘若真的四处游览，干什么次日便拜访自己母亲？ 后来父亲去了朝廷，燕平南本来是要拜访父亲的。 黛兰是为了进宫，可是燕平南来干什么？ 因为家父成了唯一的首辅？ 燕平南家大势大，完全没有必要。 倘若要拉拢，也是拉拢两广的人。 况且在朝中燕平南义父朱乐权在京城门生遍布，不需要和家父去凑合。 即便和家父走近一点，也没必要让有军务的义子不远千里来金陵。 实在有些奇怪。 只能说明家父在朝中牵制住了他的父亲，亦或者还有黛兰的亲人。 事关重大，他们才会这样。 这两天瞧着他们的人进进出出自己家的门，简直将自己家当成是一个菜市场了。 门庭若市啊。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之前他们怎么没有来过？突然之间便都蜂拥而至。 看起来是黛兰和燕平南带的头。 母亲年纪大了，也不便长时间去见这些贵客。 那就由自己来吧。 哥哥他还是专心做他自己的事情算了。 人家送个礼，两句好话，哥哥都能当成生死之交来听。 自己一个弱女子不知不觉便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了。 现在不用凤鸣再去调查那个黛兰。 黛兰倒是亲自送上门来。 这两日自己的精力全都放在黛兰身上。 陪着聊天陪着吃饭，甚至都要喝酒。 顾紫重忙里忙外。 生活极其充实。 黛兰也和那个朱留宏一个德行，送一些什么西域玛瑙，景德镇瓷器，稀有珍品。 看似是给好处，其实不然。 顾紫重明白，也有分寸。 有的东西又转手赏给他们下属的人，算是物归原主吧。 省的以后让人家抓住自己这个把柄了。 不过让顾紫重纳闷的是这个朱留宏最近倒是少见。 也不知道这个人哪里去了。 哥哥在屋子里整日饮酒作诗作对的，一个人挺孤单。 也是奇怪了，怎么燕平南一来，朱留宏就没了人影？ 不过说曹操，曹操便到。 凤鸣来说，燕世子在春意楼摆了宴席，请顾紫重前去赏光。 赏就赏，如今自己便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赏这个光也不行啊。 顾紫重毅然决定一人前去。 天色将晚，夕阳斜照，金陵城傍晚一片祥和。 江南水乡，原本便是地相温柔。 如今更显惬意。 这让顾紫重陶醉在春风中，一下子又回到了童年。 还是童年快乐，不想长大。 胡乱思绪飘飞，不知不觉整个人来到了酒楼门前。 顾紫重怔了一怔，此时头脑也有些发懵，也不知怎么的就进去了门。 或许是陶醉在回忆之中，不愿意回到现实当中来吧。 顾紫重刚一进门，正瞧见燕平南端坐。 燕平南将她请了进去。 顾紫重坐着靠窗。 此时寒冬久过，暖春早至，已是一个温暖的时候了。 窗外斜风又轻吹进来。 只吹得顾紫重面色灿烂。 燕平南果然是富家子弟，而且久经沙场，一副盛气凌人模样。 刚才还微笑谦卑呢，估计饭前几杯暖酒下肚，有些醉意熏熏，便也显露了本性了吧？ 燕平南忽然哈哈大笑，高歌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一旁有人附和道：“燕世子豪迈，年少便已显露了轻狂，将来必然平步青云。” 燕平南却摆摆手，直勾勾地盯着顾紫重看。 笑容也显得猥琐。 显然是想让顾紫重发表看法。 顾紫重也附和道：“燕将军沙场建功，也见了不少兄弟战死，故而伤心了吧？” 燕平南轻声一哼，又是一摆手，一副不屑的样子道：“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 话语一罢又是举杯自饮。 众人自然陪饮。 顾紫重也只好跟着陪饮。 燕平南又是道：“方才开了个玩笑，你们大家何必拘谨呢？” 大笑三声，燕平南又盯上了顾紫重：“顾家的千金，貌美简直比花还过甚。我今日有幸将顾郡主请了过来，你们大家可以一饱眼福了。” 众人又是开始对顾紫重奉承。 真是一个疯子，耍什么酒疯。 压根儿就没醉，这才刚几杯啊？ 顾紫重心生厌恶，不过也明白，这是燕平南故意为之的。 燕平南想在自己面前显露他的实力，他的人脉。 故意显露实力，应该是想和自己谈判，好也有底气吧？ 家父在朝中抓了朱乐权什么把柄？ 顾紫重也不好问。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猜测出来了，顾紫重就是主动者。 他燕平南才是被动者。 想化被动为主动，哼，休想。 顾紫重十分自然接受着他人的邀请。 燕平南也是敬了她几杯。 顾紫重都是痛快地喝下，面色却一点也没变。 燕平南也有些怕了，毕竟顾郡主只是一个年幼的女流之辈而已，怎么会这般镇定？ 他心里生了惧怕之意，表面却还是微笑着：“郡主，还有大家，我们都知道，在朝当中，能够数得上名号的都有哪位王爷？” 众人齐声附和嘉南王朱乐权。 燕平南却又是摆手：“顾王爷当属第一。我家父亲呢，也只是第二吧。” 他把双手一摊，便开始论了起来：“首先顾王爷为政清廉，而且得以服众。在朝能帮皇上分忧。其他的都是随大流的。要不然顾王爷怎么会成首辅呢？” 王爷成首辅，古今第一例。 他又接着道：“家父不用说了，南方蛮人，还有海对岸的倭寇，大都为家父平叛。家父可是继承了前人俞大猷，戚继光的传统。” 众人又是随声附和。 不过燕平南说的也是实话。 毕竟他在南方待了多年，也可以称得上是南方一霸了。 一个霸主能来自己这里向自己祈求，自己也够有面子的。 第八十章 相互吹嘘 顾紫重只得连声称是。 可是谁不知道，他燕平南安的什么心？ 反正不是好心。 只不过他现在就是一头雄狮而已。 哪怕向他人祈求，都想要足了面子。 也不知道究竟谁是祈求者，谁又是被祈求者。 顾紫重反正不想理会他那一套。 结果还真没想到这个燕平南居然还来了劲了：“二十年前家父在南方追讨蛮族，都追到了澜沧江那边去了，再往南走，已经出了大明国界。可是我们人马齐整，军心坚定，谁敢不从？嗯？谁敢不从？” 一面说着一面指着在座的人。 在座的人又没参加当年的征讨，谁又知道？ 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别人还都是要随声附和的。 一个个地都对燕平南竖起大拇指来。 众人的心都已被自己给折服，就差这位顾大郡主了。 燕平南将得意的目光转向顾紫重。 顾紫重却在心里感觉恶心。 与其说是大家的团聚饭，倒不如说是他个人的战绩展览。 一坐下便开始吹。 倘若你燕平南果真是有事求着自己，抑或家父，那便应该对自己进行百般讨好才对。 怎么就提家父只是一带而过，再往后面便都是炫耀他们家事。 当真炫耀你自己回你两广去炫耀去。 没人管你。 顾紫重心里不屑，表面上也没有太多的浮夸表情。 因而她也没有过多附和。 这让燕平南不高兴了。 原本大家对自己的附和没有断过，怎么一到顾紫重这里就掉链子？ 真是扫兴。 不过燕平南不愧是老江湖，倒是被顾紫重给提了个醒。 自己是来求人家的，并非来向人家炫耀的。 因此话头突然一变，燕平南又开始说起了顾大阁老。 也就是顾紫重的父亲。 现在已经是首辅了，在朝中人人都应该叫他为“顾阁老”。 “顾老爷子可也是一个厉害人物。”燕平南话音刚落，众人便也都跟着附和：“是是，厉害人物。” 估计他们都没听明白这厉害的人物究竟是谁。 燕平南一手举着酒杯，另外一只手便四处挥舞着，高声道：“在朝中顾阁老算是有资历的长辈，下面的官谁进了京城不知道去拜访一下顾阁老？顾紫重的临时府邸都成了菜市场了。” “哦……” “喔……” 又是一阵附和，不过这大家次附和得有些浮夸。 燕平南接着凑近了顾紫重道：“令尊在朝中可是一个大人物了，我经常听家父提起顾阁老来，顾老爷子和家父关系也不错，经常是一块儿出去喝酒谈天说地。顾老爷子是无处不通啊。” 这才像句人话，既然想要讨好别人，就应该夸赞别人。 他夸赞顾老爷子，顾紫重高兴。 她也不管他的话是真是假，反正这赞美的话听起来就是舒坦。 顾紫重这次是会心微笑道：“哪里哪里，家父曾言令尊可是武中豪杰啊。” 武中豪杰？ 这词改得恰到好处。 燕平南也是美滋滋的。 他接着道：“家父和令尊可都是令人敬畏的。就连当今皇上也尊他们为长辈。我父亲管兵，你父亲管文，两个人可算是相互弥补了。” “嗯。”顾紫重又是轻描淡写一句话过去了。 她就是想听听这个燕平南究竟是如何夸赞自己父亲的。 哪怕是很明显的拍马屁的话也行啊。 燕平南最会拍人马屁了，也最会猜测别人心思了。 他当然会意，知道顾紫重这个态度什么意思。 随意一声高喊，燕平南大赞着道：“你看，我说对了吧？我也偶尔有机会和家父一同进京去办差，也偶尔有福气和令尊打个照面。令尊对我那也是百般夸赞啊。” 说到哪里也忘不了他自己。 顾紫重静静地听着。 燕平南接着道：“诸位，你们可知道在颐和大殿之前，待皇上走了以后，亲自和顾王爷聊天那是什么感觉吗？” 众人都是羡慕。 估计他们也够累的，如此配合燕平南。 人家家就在金陵，家父平时和百姓十分亲近，金陵城里大多数人都和家父有过见面。 还用他燕平南提吗？ 不过燕平南便将这事说得十分浮夸：“玲珑剔透，金碧辉煌，大殿上说一个字，回音都得等半天。” 使着眼色盯住了一个人。 那个人突然犯傻般回应。 燕平南伸手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两声道：“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 那人只得摇头。 燕平南一副失望的样子：“唉，你这就不行了。我虽位置不高，不过将来定然平步青云。等我起来时，到时候便带着你亲自去颐和大殿上瞧瞧怎么样？” 那个人又是连连奉承，接着敬了燕平南一杯酒。 燕平南喝得很开心。 随即又是回头来，燕平南对顾紫重笑意熏熏道：“顾大郡主，你我相识不过几日，我却对你相见恨晚呐。你可知道为什么吗？” 顾紫重还真想听一听。 她直言道：“为什么？” 燕平南醉酒般朗声笑着道：“因为家父与令尊便如同知己，后人自当效仿。而且你还是一个有能力的人，我看得出来。你和我很配嘛！” 这是在夸别人，还是在夸他自己？ 顾紫重咧着嘴，不过还是镇定着道：“哦，这么说来，你我还挺有缘分了？” “那是自然。”燕平南竭尽全力去讨好顾紫重：“顾紫重可是当之无愧的女中豪杰。” 反正话怎么说都是显摆他自己十分厉害。 顾紫重听着这几句夸赞的话，句句都有他自己。 真是惹人厌烦。 或许他本身劳苦功高，习惯上已经自诩为圣人，高人了吧？ 顾紫重轻笑道：“燕公子客气了。今日我们只论情谊，不谈这些了好吗？” 她主动敬他的酒。 他自然高兴着接受了。 燕平南又是一杯酒下肚，却说道：“不谈就不谈。不过我还是得说你顾大郡主的确非凡。南方女人当中我只佩服你一个人。” 那黛兰姑娘又放在哪里？ 小心她听到了，你燕平南和她却又该如何去处关系？ 顾紫重心里偷笑。 第八十一章 打开天窗 不过…… 顾紫重仿佛听到了什么。 她忽然一个转面，朝着燕平南瞅了过去。 燕平南却是一举杯，将自己的面庞给遮挡住了。 这是何意啊？ 顾紫重听到他的转折话语了。 谁又知道他却羞涩万分，简直比自己还要羞涩。 他又去敬别人的酒。 也不知道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顾紫重觉得无趣，自顾自地喝起酒来。 大家彻夜饮酒，身体怎么受的了？ 况且人家本来就是陪酒的，并非真心饮酒。 因此到后面去有的人干脆找寻机会离开了。 有的人为了不再喝，便两个三个的聚在一起，高谈阔论了起来，声音还故意放大，让旁人都不好意思去打搅。 燕平南或许就是等着这个时候呢吧？ 大家闲言碎语之间正是混乱的时候，顾紫重的耳旁忽然传来一个谦卑的笑声。 顾紫重猛地一回头，人家正在自己脖子后面。 两个人险些面贴着面了。 他这是想干什么？ 顾紫重直言道：“燕大官人有什么话便直说吧，不必谨慎小心的。” 或许正中他的内心里了吧。 燕平南此时显得还略微有些腼腆。 踌躇了片刻，燕平南干脆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来，直言道：“那好，既然顾郡主都已经发话了，那我姓燕的也不必再生疑虑。我告诉你……” 突然声音降低了下来，他也故意凑近了顾紫重。 这次顾紫重倒是不躲避了。 主要是她也想听一听这个燕大公子究竟有什么花招。 自己方才一点一点，直接将他给引到自己的沟里来了。 果然，燕平南在顾紫重的耳旁低声道：“郡主你可知道当今朝廷当中谁人可与皇上直面直地议论吗？” 顾紫重没有听太明白，因此皱着眉头，想让他再说一遍。 燕平南也干脆不再转弯抹角了：“郡主可知道当今首辅与嘉南王可谓是天下再无第三人了吗？” 这话说得也还是很委婉。 顾紫重哪怕是听明白了，也会装糊涂。 她再次摇头，不过面露笑意道：“燕大官人究竟想说什么？干脆直言便是了。请恕紫重愚笨，没有听明白你的意思。” 燕平南实在是说不出口了。 这样的话又怎么能说透呢？ 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人家只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呢？况且人家什么都不懂呢！ 她还是顾家的郡主！ 自己就应该对她恭敬三分。 燕平南四下张望，瞧别人都没注意自己，也干脆撇下脸面，直接道：“顾郡主你可知道令尊在朝廷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吗？” 顾紫重故意一撇嘴道：“我怎么会知道？我知道家父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来些许瓜子点心什么的。好解一解我的馋。” 她的样子，全然一副十岁孩童模样。 不过瞧她方才独自饮酒时候，那可是一副十足的成熟模样了。 谁知道呢？ 燕平南也猜测不透，不清楚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大郡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今天下，女子中年幼便懂得君臣之道的已经被在少数了。 她会被会也算一个？ 燕平南的心绪混乱，也改变了自己的策略。 众人都饮酒，燕平南也高声大笑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今日见你便觉得你十分得面熟，也不清楚之前究竟在哪里见过你。现在我干了这杯，就当是赔罪了。” 话语说得真顺，还让别人挑不出毛病来。 不过明眼人谁不清楚，燕平南的笼络人心的方法也有些老套了。 人家敬酒，不喝便是啊给面子了。 顾紫重当然要起身来回敬。 两个人一前一后，相互之间相谈甚欢。 这下子燕平南在心里便也确定了，自己眼前这个女子绝非善类。 她方才一直听不懂自己说话，那全然是装出来的。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了…… 觥筹交错，也多了几分花架子。 可是就是没有一句平常话。 酒凉人稀，桌子上也没几个人了。 顾紫重觉得自己给够他面子了。 差不多也该离开这里了。 她便起身来，准备告辞。 燕平南却突然伸手拦住了她。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燕平南脸上的笑容这才显得真诚了许多。 不过也变得阴险了许多。 他再次请她坐下来。 顾紫重也明白，方才人多不好开口，现在没人这才准备说真话了。 不要说他了，就是换作自己也会那么做的。 顾紫重给他这个面子，坐了下来，却也是一脸高傲的模样。 “顾郡主切莫着急，且等我好好说一说。方才人多耳众不方便，现在我这一肚子的心里话可是要说了。” 燕平南果然来者不善。 顾紫重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请人家来啊？” 这不是为了排场吗？ 当然也是为像顾紫重显摆自己多有能耐。 谁知道顾紫重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燕平南只好微笑着不作答，而是接着道：“郡主，你我都知道，如今在朝廷里唯有家父与令尊有说话的权利。哪怕是皇上，他对你我二位父亲的话也要好好掂量掂量的。” “嗯。”顾紫重满意着点头，却忽然又一皱眉：“为什么把你父亲放在前面？应该先说我父亲再谈你父亲。” 这个答话简直答非所问。 她的话题和他的话题有关系吗？ 燕平南忽然觉得自己在自言自语了。 不过他还是保持着笑容道：“那好说，令尊与家父可以在朝廷呼风唤雨。倘若你我两家结秦晋之好，那么我们两家岂不是千秋万代，永享富贵了吗？” 顾紫重的小脸突然红了起来。 他这是看上自己了？ 不对啊，他不是想和家父谈事吗？ 不过还是需要再问问，好核对一下。 顾紫重将手放下来，挺着身子问道：“那照你这么说，我得嫁给你了？” 一副嫌弃的模样。 燕平南更不好意思了。 让人家女方这般大方说出口，自己却支支吾吾的。 不过他还是微笑道：郡主这么说也是可以的。不过最为重要的是你我两家需要联合起来。” 这才是重点。 第八十二章 蹊跷难猜 顾紫重并不想多说什么。 她只不过是想着套出燕平南的话而已。 还真没想到燕平南居然会招架不住，承认得这么快。 顾紫重心里还有些惊讶，不过也有些惊喜。 惊讶和惊喜之间，顾紫重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旋即才道：“这个我需要和家父好好商议一下，不然我一个弱女子也做不了家父的主啊。燕大官人你说……是不是啊？” 她说话之间动作忸怩，神情也显得很不好意思。 这让燕平南更是没了话说了。 人家女孩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再多说话也是不好。 不论如何，也只好如此了。 燕平南十分不甘心，也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今日两个人商议好了，让顾紫重回家与顾王爷说。 可是谁知道猴年马月会有消息啊？ 顾王爷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他听到顾郡主的话是高兴还是生气？ 燕平南心里没个谱，也觉得让一个小女孩子去干这事也太过荒谬了。 实在不行，自己就亲自进京城去和顾王爷说了。 因此燕平南也没有必要再在顾紫重身上下功夫。 方才在酒桌上的一番言论也权当是练手了吧。 燕平南保持微笑，神色居然一点都没有变化。 这是让顾紫重没有想到的。 燕平南果然是见过大场面的，自己都已经委婉拒绝了他，他居然还能够这般镇定自若，实在是绝非凡人。 就照这一点来说，顾紫重已经输了。 她想惹得燕平南生气，结果人家却乐乐呵呵的。 顾紫重没了办法，心里好生懊恼，也有些怅然失望。 将来倘若自己和燕平南为敌，人家心计缜密，自己全然不是人家的对手。 燕平南微笑道：“那样也好，我便静候顾郡主的佳音了。唉……” 他忽然叹息了一声，眉头皱起便接着道：“现在天色很晚了，伯母定然很着急了吧？我送郡主回家如何？” 反正自己都是他请过来的，不用他白不用。 顾紫重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一路走回去，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顾紫重走在前面，燕平南走在后面。 二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却感觉彼此之间相距千里万里。 所以说二人除了对手之外再不能有别的关系了。 哪怕是陌生人也是不可能的。 回到顾府前驻足停了下来，顾紫重猛然一回头，客气着道：“多谢燕大官人盛情款待，还亲自将我给送了回来，这么大的恩情，容我将来再报。” 这算什么？ 不就是普通的一个吃饭嘛！ 燕平南全然不放在心上，连连摆手道：“顾郡主言重了，今日你我两个年轻人之间有一些共同的话要说，我们互相商讨，相谈甚欢呐！我作为一个男子亲自送一送顾郡主也是应该的。” 顾紫重莞尔。 “郡主。” 自顾府之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顾紫重回眸去看，是李囡玉。 她怎么会在这里？ 顾紫重显得有些惊喜。 大晚上的，自己家里也有一个客人，自己也不顾孤单了。 顾紫重便没有再去理会燕平南。 她欣然几步过去来到李囡玉身旁去牵住了李妹妹的手，微笑之中还带着几分愧疚，道：“妹妹今日怎么有兴致来我这里？我今日有事没能回来。” 李囡玉脸上显得尴尬万分。 只是笑着对顾郡主道：“伯母让我在此等候多时了，顾郡主快些回家去吧。” 李囡玉好像故意在躲着谁。 谁？ 只有自己身后的燕平南了。 顾紫重又是猛地一回眸，眼神当中带着质疑与愤怒。 自己的李妹妹和燕平南是什么关系？ 忘记了，李妹妹也是来自南方的。 不会和燕平南有什么关系吧？ 顾紫重十分不愿意相信，也没有过问什么，拉着李妹妹的手便点了点头，准备回府去。 燕平南却叫住了她：“顾郡主，切莫忘记你我之间的约定啊。” 顾紫重并不回头，只是轻轻一招手：“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她把她自己当成男人，足以见她气势有多凶。 燕平南也没了脾气，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人家的府门前。 不过燕平南也对这个顾郡主没什么好印象。 一个小小的女孩子，能懂什么大道理？ 李囡玉想要躲避燕平南的目光，不过却还是和燕平南对视了。 二人伫立片刻，目光对视，仿佛千万般的语言都已经略过了。 不过李囡玉却又将头转了回去。 燕平南的面目有些狰狞：“李姑娘，好巧啊，今日我们幸得在这里相会，你怎么连一声招呼都不打？” 谁要和你打招呼。 李囡玉心里恨还来不及呢！ 顾紫重也不清楚他们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也不好多问。 她只好抿嘴道：“李妹妹，你与故友说话吗？” 人家两个人要是有话说，自己也不好再多待着！ 李囡玉却摇头道：“我和他并非故友。” 妹妹越这样说，顾紫重便越是能看出来，妹妹心里有事。 可是前世里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李妹妹这么喜欢自己的哥哥，可千万别和燕平南这个小人再有什么瓜葛了。 顾紫重这心可真是没少操。 她轻声微笑道：“既然这样，那妹妹你陪我回去吧。” 有事也不能在这里说，倘若李囡玉和燕平南的事情还不止一件，那要是说出来，即便是大晚上的，在顾府前面也是丢人。 丢顾府的脸！ 顾紫重绝对不允许这样做。 李妹妹和燕平南究竟有没有事，还是等日后自己再调查吧。 顾紫重话语一出，李囡玉便是一口答应了。 燕平南一个人在街上显得有些难堪，也显得有些孤独。 顾紫重最后回了府中去，居然和燕平南也不打一声招呼。 从这一个细节便可以看得出来，顾紫重其实并不想和燕平南有太多来往。 燕平南也是彻底死心了。 要是求顾王爷，还得必须自己亲自去一趟京城才行。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顾紫重回了家，心里在偷笑，表面上也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现在那个燕平南该是一种什么样子的心态呢？ 第八十三章 探明究竟 燕平南也是觉得自己自找没趣。 人家对自己压根儿便是爱搭不理的，自己又何必去讨人家的厌？ 燕平南不高兴，此时正回家的顾紫重却已经是乐开了花。 她前世里被这个燕大官人给整惨了，今生不知不觉之间将燕平南给冷落了一回。 顾紫重觉得很潇洒。 她也十分想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给李妹妹听。 不过，还是忍住了。 李囡玉却是一脸的不高兴。 顾紫重连忙问道：“李妹妹你为何愁眉苦脸的？难不成是……” 因为燕平南吗？ 看得出来，李妹妹和燕平南的关系的确不一般。 不过应该也不是十分亲密的，而是相互疏斥的。 顾紫重有些后悔，自己真不该去过问人家的事。 天色已经晚了，顾紫重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李囡玉连忙变成了一副丫头模样，对着顾紫重毕恭毕敬地道：“顾郡主，一日奔波十分劳累了吧？不如你先去休息。” “那你呢？”顾紫重怎么会丢下朋友，自己一个人去歇息？ 这样也不是她自己的作风。 李囡玉好似心里有什么急事要说。 顾紫重看她眉头紧锁的样子实在难受。 虽然在长廊的灯笼光线之下显得有些不清楚，可是顾紫重却还是担忧。 李囡玉愁眉之中露出一个宽慰的微笑来，轻轻摇头道：“我没事的，今日我只不过是过来陪顾紫重玩一玩而已。只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没能碰上郡主你而已。” 这话说得顾紫重内心愧疚万分。 是自己没想周到，冷落了李妹妹了。 顾紫重干咧着嘴唇，更加于心不忍了。 她直接拉过李妹妹来，认真道：“妹妹你别这样说。你有什么心事，姐姐我还不清楚吗？你干什么还要和我客气？” “我……” 李囡玉显得吞吞吐吐的，不过的确是心里有事。 顾紫重成熟的心理完全能够驾驭得住自己这个妹妹。 她直接拉着李妹妹，凑近了道：“妹妹不必慌张，你先随我去我房间，我们有事再说。” 李囡玉倒也没有反抗。 现在的顾紫重遇到这些事情实在是太过复杂了。 她已经理不清楚头绪了，必须要在众人主动之前自己先抓住主动权。 否则自己便会一直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了。 那个黛兰虽然表面上和善，可是顾紫重却瞧得出来，黛兰的城府要远比自己想象的大。 还以为黛兰是进了宫之后才变得奸诈的，谁知道她原来本性就是这个样子。 李妹妹虽然没有掺和进来，不过她定然知道不少。 自己需要好好问问李妹妹。 一进房门，顾紫重将李囡玉拉进来坐下，又给李囡玉倒上了茶水，亲自递给了她。 李囡玉也不客气了，接过杯子来双手端着底盘蜷缩在胸前暖和着身子。 虽然已经入春，可是冬日的严寒却还没有完全消退。 方才李妹妹在外面等了自己多久了？ 顾紫重看李妹妹红彤彤的手背便可以猜测出来了。 她有些痛心，自己让妹妹在府里待了这么久，居然是因为去吃燕平南那个家伙的酒席。 这实在是不应该。 朋友的事最为重要。 燕平南的事自己恨不得给他耽误了才好。 她主动凑到李妹妹身旁去，凑近了问道：“李妹妹，现在你在我房里，有什么事便尽管直说吧。这里除了你我之外，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李囡玉抿了抿嘴，轻声喘息了片刻，脸上的紧张却依然没有变化。 “我……”李囡玉终于开口：“顾郡主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吗？” 顾紫重一皱眉：“为什么？” 这才是顾紫重想要听到的事情，怎么李妹妹也学会卖关子了？ 李囡玉不敢和顾紫重正眼直视，就只是低着头轻声道：“那个燕公子又追了过来。” 怎么？ 顾紫重心里有一种预感，自己方才脑袋里胡思乱想的事情不会成真吧？ 李囡玉果然和燕平南有关系。 不过顾紫重十分耐心道：“妹妹别急，有什么事情尽管和我说，我即便不能够帮你的忙，却也可以当做一个倾听者。你话说出来之后会好受一些，不是吗？” 她的微笑彻底化解了李囡玉内心的嫌虑：“我直说吧，我和燕平南有婚约。” 顾紫重感觉好似听到了什么刺耳的声音。 果然是这样。 顾紫重有些受不了。 这件事情对于哥哥来说却又怎样呢？ 哥哥可是对这个李囡玉有意思的。 现在李囡玉却已经有婚约在身了。 这不是将自己的哥哥给晾在了一旁了吗？ 顾紫重还是不敢相信，接着问道：“那燕大公子这次前来就是为了要追回你吗？” 李囡玉连连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故园本就是两广那边。家父家母曾和朱大王爷有交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父亲便给我定下了娃娃亲。可是……” 话语说到这里，李囡玉脸上的皱纹凸起：“我却并不喜欢他。他也对我没意思。只是他这个人占有心实在是太强。估计追我回去也只不过是满足男人的私欲罢了。在他人面前逞强好胜，之后便会又对我不理不睬的。” 她说话的时候显得很为难。 顾紫重知道，燕平南这个家伙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要李妹妹本身还是一个善良纯洁的人便好了。 顾紫重知道，她身旁的人不少也是这样。 李妹妹的心思自己也完全能够理解。 正因为如此，自己便更加不能再耽误了。 哥哥现在对李妹妹实在是有意，李妹妹对自己的哥哥也是觉得心有灵犀。 不如趁此时便撮合他们两个算了。 正好都在金陵城，在这里还是顾家的地盘。 顾家说一，别人还不敢说二。 嗯，应该就这么决定了。 顾紫重此时也不知不觉成了媒人了。 她想亲自去和母亲说这事情。 顾紫重认真道：“李妹妹不必慌张，那你是不愿意和那个姓燕的走了？” 李囡玉十分干脆地点头承认：“当然不愿意了，我和他本便是陌路人，互相不认识的。” 第八十四章 顾府送礼 顾紫重便安顿好了李囡玉，自己则亲自去和母亲说。 顾母却显得一脸担忧。 毕竟人家燕大公子是两广朱乐权的义子。 平常人谁敢和他过不去？ 两广嘉南王的地位要比其他藩王地位大一些。 几乎整个南方沿海地区全部都是人家嘉南王的。 朱乐权是一个极有城府的人。 年轻时候顾老爷也曾多次和朱乐权打交道，结果便是不吃亏就是占便宜了。 顾母深知如此，也绝对不敢去随意招惹他。 因此顾母还是保持一个退让的态度。 倘若他燕大公子不直接要人，自己这边也权当什么事情都没有。 何必非要闹得不愉快呢？ 其实顾紫重也就是瞎猜而已，李囡玉她是否真有事，这谁都不清楚。 顾母寻思半晌，却终究没能忍住，问了一个比较自私的问题：“紫重，并非母亲不通情理。倘若燕平南真的想要带李囡玉走，你我全是外人，我们何必多管这个闲事呢？” 顾紫重倒并没有反感，毕竟母亲说的是实在话。 她只是静静地想了想，眉角处的一抹坚定便已显出了她的观点。 燕平南想要什么都可以。 只是不能够在自己顾府门前班门弄斧。 更加不能当着自己的面随意强行带走自己的好友。 顾母也清楚女儿这个犟脾气，因此也不在这个时候开导她。 母亲不开导女儿，毕竟这主意还是要出的。 顾母忽然一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顾紫重有点疑惑，没弄明白。 顾母直言：“我们这里走了朱常禧他们一家，不是还有另外一个朱家的吗？” 对，顾紫重想起来了，自己之前还和朱世子一同去人家府上拜访过。 毕竟人家孩子在战争中丢了性命。 她点头道：“嗯，他们家又怎么了？” 顾母一本正经道：“你去找他们，他们必然可以帮忙。我说的是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一般轻易切莫随意拜访人家。” 顾紫重轻轻“嗯”了一声。 自母亲家里出来，顾紫重一路上想了很久。 不过燕平南也不像是来找李囡玉的。 他不动则已，倘若他想强行带走李囡玉，首先便要过自己这一关才行。 或许是为了脸面，或许是为了友情，更或者是为了日后争权夺利做准备。 顾紫重也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自己总是不自觉地便和黛兰燕平南这些人较劲。 或许只是简单地为了生存！ 这是真心话。 头脑思绪繁乱，顾紫重也没有再去深究。 再多想只怕要想出精神病来了。 顾紫重回了房，大方地邀请李囡玉和自己一同度过夜晚。 李囡玉一直在顾紫重的耳旁诉说着她自己的故事。 看李妹妹的样子，并非说假话。 而且话语之间还是真情流露。 原来李妹妹曾多次被燕平南逼婚。 燕平南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觉得自己是王爷世子，虽然不是亲生，可朱乐权百年之后，地位权力金钱便都是燕平南的了。 他是两广的王，两广的人便都要听他的。 想在南方做土皇帝，只怕还要考虑考虑吧。 两广那边自己管不着，只是简简单单的自己家门口，顾府门前，他燕平南就休想放肆。 不过想什么来什么。 次日清晨，燕平南便又来拜访了。 顾紫重措手不及。 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准备。 况且这次燕平南还将朱留宏给带了过来。 原来他们两个是真有事啊。 朱留宏和黛兰关系不一般，黛兰又和燕平南关系不一般。 怎么想怎么觉得他们三个人的关系不正常。 此次姓燕的和姓朱的两个人一同出现，让顾紫重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太师椅子上，正宗的普洱茶水端过来。 顾紫重甚至亲自为他们倒水。 就是想看看他们究竟能多有本事。 朱留宏率先露着一副得意的神情嘻哈着道：“顾郡主，几日不见，你漂亮了许多啊。” 真会说话。 顾紫重不觉之间便对朱留宏有了一点好感，不至于像以前那样讨厌他了。 她亲自慢慢地为朱留宏倒茶水，一面还轻笑着道：“朱公子朕会说话。” 将壶放在桌子中央，顾紫重回了几步坐下来，便又是笑着道：“你我本是同龄人，又都是十分熟悉，客气的话便也不必多说了。” 这是让朱留宏不要见外。 朱留宏想首先甜言蜜语几句，哄着顾紫重开心了。 谁知道顾紫重竟然没怎么动心。 这让朱留宏有些失落感。 毕竟自己好话过后再说一些敏感的话题便容易多了。 可是顾紫重不吃这一套。 这样一来，朱留宏也没了话说。 燕平南却轻声一笑道：“顾郡主，你我昨日相别，今日又重聚了，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净扯这种没有用处的话。 别有用心者也总是这一副嘴脸。 顾母装病不出来了见客了。 估计顾母也盘算出来了，燕平南来自己家不怀好意。 毕竟顾紫重还是一个小孩子，什么不该说的话在顾紫重这里也可以放心地说。 顾母也十分信任顾紫重。 所以顾紫重主动出来见客。 现在顾紫重感觉到了，母亲真有先见之明。 燕平南四下张望，明显是冲着家父家母来的。 人家点头自己这个小丫头片子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兴趣。 不过越是这样，顾紫重便越是要主动去理会他们二人。 “燕大官人今日怎么过来了？昨日你我的酒喝得还不尽兴吗？” 顾紫重这话多少有点逐客的意思。 燕平南听着刺耳，心里也不舒服。 可是他却没有话说。 再较劲也不能和一个小女孩子较劲。 燕平南显得很平静：“久闻令尊大名，此次来金陵，倘若不能见到令尊，我这个晚辈也做得太差劲了吧！” 他不知道家父不在金陵，去了朝廷了吗？ 顾紫重直言：“真是不巧，家父不在家中，去朝廷办事了。” 燕平南想都没想，接着道：“真是不巧。不前几次来和伯母相谈甚欢，却没成想令尊还没回来。嗯……不过晚辈过来还有好礼相送，希望送给伯母。” 第八十五章 亲自接见 还有礼物？ 顾紫重听闻过后还显得有些吃惊。 燕平南这是有备而来的。 “嗯。”顾紫重欢喜着故意道：“我们本是一家人，相互之间串门本来就是随意的，还带什么礼物嘛。这不就见外了吗？” 顾紫重这话是不走心，随口便说了出来。 她也没有想着如何去回答。 燕平南却更加不敢小瞧这位郡主了，年纪轻轻，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倘若换了一般的小丫头片子，还不得连忙蹦跳着问自己礼物是什么吗？ 看来顾紫重是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燕平南有些不开心，毕竟话都让人家顾郡主给说了。 他也只好咧着嘴陪笑道：“郡主这话的确很对，你我两家本来就是亲戚，相互走动也是应该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伯母便是我的长辈，我送长辈一点东西，不成敬意的。这个……” 是不是这个长辈该出来了？ 顾紫重正琢磨着怎么去回应他，突然母亲的声音自堂外传了进来。 “哈哈哈……” 顾母大步走了进来，站立在燕平南面前驻足，微笑着看他，道着：“好了，你们这些年轻人虽然顽皮，不过也有尊老之心。我对你们很满意啊。” 说着客套话，顾母又转身走向了顾紫重，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拍了拍大腿，苦笑了一声：“人上了年纪，这腿就是不中用了，方才我出去散了散心，随便转了转，竟然如此费力，唉……” 话题跑偏了吧？ 弄得燕平南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顾母了。 人家说了带礼物过来，你却一句话带过，接着便天南海北随意聊了起来。 实在是把燕平南结结实实地晾了一回。 顾紫重瞬间便想要笑出来。 她明白，母亲让自己去接待燕世子，多少有些不放心，所以方才一直在外面偷听着呢！ 怪不得燕平南一发话，母亲立刻便现身了。 人家燕平南都说了有礼物要送给母亲，这就是想让母亲出来呢！ 话都到这份上了，母亲再不出面，可就是不给燕平南，甚至是朱乐权面子了。 顾母随意闲聊了几句，虽然没人搭话。 接着顾母忽然一回头，指了指燕平南，轻声一笑道：“孩子，方才你说了要送给我礼物？什么礼物啊？让老身快点瞧瞧。” 母亲可不是那种贪图钱财的人啊。 现在母亲居然如此主动，说明她心里有事！ 说不定她就是在故意顺着燕平南的话来说呢！ 人家既然送了礼物，自己能不接着吗？ 顾母很是坦然，说实话，燕平南这个孩子自己还真没怎么见过。 燕平南也不能含糊了，回头去冲着朱留宏使了一个眼色。 朱留宏屁颠屁颠便出去了。 随即又是回头来对着顾母嬉笑道：“伯母请稍候。” 顾母轻声“哦”了一声，随即端起一杯碧螺春来，轻轻抿了一口，舒缓了一下心气。 看上去好像真的是身体差了不少。 顾紫重还不知道吗，母亲这都是装出来的。 顾紫重差点笑了出来。 有了母亲在身边，这个燕平南就好对付多了。 虽然前世活了几十年，可是毕竟母亲在身边的时候还是自己最为放心的时候了。 顾紫重可是缓一缓心神，不用去考虑那么多了。 顾母稍微停顿了片刻便接着道：“唉，听说你们在两广那边过得不错。虽然南方还未经开化，不如我们内地繁华，和京城更加没得比了。不过啊……” 喘了喘丝，顾母接着道：“不过那边资源丰富，人力劳力都充足啊。你们都是干大事的人，想要在那边干一番大事，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吗？” “嗨！”燕平南叹息道：“伯母夸赞了。我们也不过是为朝廷办事的，在那边人都不好管的。蛮族遍处都是，还不比倭寇鞑靼。鞑靼人在蒙古，倭寇在沿海，都容易剿灭，可是蛮族都是当地人，倘若起兵造反，想要反了朝廷，我和家父还是得花大功夫才可以平息的。” 这就开始诉苦了？ 燕平南连气都不喘便接着道：“不过要我看来，两广那边人民还是很友好善良的。要不然家父和我也不会在那边扎根。就是那小部分蛮族……唉……” 说得你们都苦成什么了？ 谁不知道啊，你的父亲朱乐权和当地的豪绅勾结，甚至和土匪都要勾结。 是你们在搜刮民脂民膏才是对的吧？ 顾母摆摆手，根本不为所动：“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是朝廷的人，他们蛮族都是小部分土匪什么的乌合之众，还能与你们正牌的朝廷军相抗吗？只要有困难便和朝廷直言，不要掖着藏着。你们父子为朝廷办事的忠心大伙儿都还是看在眼里的。” 正中燕平南的下怀，他顺着顾母的话接着道：“嗯，正是，因此我就是想和伯母您说一说，这个军饷的事情！” 军饷？ 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怎么问自己一个老婆子问军饷？ 顾母还未问，朱留宏便从外面回来了。 他手中捧着一个玲珑剔透的盒子。 不用看里面的东西，单看这个盒子，顾紫重便觉得这东西价值不菲。 这是典型地贿赂。 家父刚刚成为首辅，便有人拿这东西来。 虽然自己家是朝廷的异姓王家，可是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顾紫重想开口，不过碍于母亲在前，她也不好说话。 顾母却悠闲地将盒子接了过来。 打开一看，里面是千年人参。 燕平南立刻道：“这可是东北那边的北冕王赠送给家父的。家父当做珍宝般，如今让我带过来特地赠送给顾伯母您的。” 这说得让顾母可是受宠若惊了。 这么好的宝贝怎么会轻易送给他人呢？ 燕平南接着谦卑道：“北冕王是从当地女真人手中得到的。听闻女真人是为了孝敬北冕王。” 北冕王朱孝湘吗？ 这个老东西也不是善类。 顾紫重打心眼里怀恨的人怎么都听了一个遍？ 这个燕平南的确让人越来越讨厌了。 朱孝湘逼宫！ 这事情她记得清清楚楚。 第八十六章 谈判谈判 是自己最为讨厌的那个人，还是一个老头。 一大把年纪了何必去宫中掺和那些事呢？ 顾紫重还真讨厌这个人。 可是燕平南却一提及这个人便好似浑身都有了精神头。 总觉得提起人家是自己的骄傲。 燕平南不等顾家人说话，便又接着道：“东北那边女真人可是骁勇者，让他们低头可是不容易啊。如今北冕王可是炙手可热，权大势大者。他能送家父这等好礼，足以说明人家善良心肠。如今……” “嘿嘿。”燕平南又是谦卑一笑，不过那个笑容却让人觉得猥琐。 “如今家父丝毫不动，连盒都不曾打开，便让我送了过来，足以见得家父与顾王爷情深义重啊。” 燕平南最后这一句话说得情真意切，倘若是旁人听到了这话，定然是被感动了。 可是顾紫重却听着这话，感觉扎耳朵。 这叫什么话？ 方才提了半天的北冕王，如此厉害的人，最后还是得巴结你的父亲，你的言外之意不就是说你的福气有多厉害吗？ 这种自夸的话说得可是真有水平。 他再能编造，顾紫重也能够明白，这小子说来说去还是想要让家父高抬贵手。 估计朱乐权有什么把柄在文人的手中呢，现在家父一进内阁，想必他朱乐权要日夜心慌了吧？ 万一他们的什么破事捅到了皇上那里，他们定然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方才燕平南还说要军饷，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他也纯属转移话题。 其实话题到头来还得转回在朝廷的关系上。 且看他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顾紫重在一旁盯着燕平南，却是一句话也不说了。 顾母欢喜着道：“嗯，你们朱家对我们顾家这份恩情老身永远记着呢！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嘛！” 说着笑着，顾母也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一大通着头不着尾的话一出，令人觉得摸不着头脑。 这就对了。 顾紫重明白，母亲故意和他绕弯弯呢！ 燕平南却是越来越急躁了，送了礼了，自己这心里话却半天没有说出来。 他终于忍不住了道：“伯母，如今北冕王也要进京去面圣。大家都是朱家人，一年了没怎么见面也不好。皇上也着急着想见家父与北冕王呢！” 一个北面一个南面，把握着重要地方的命脉呢，皇上能不多问两句吗？ 顾母却没怎么理会：“嗯，那是应该啊这不都是宫里的规矩吗？我虽身在宫外，这点规矩我却也还懂的。” 燕平南不是这个意思。 他犹豫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了道：“不知顾王爷是否已经去了京城？” “去了。”顾母片刻都没有思索，干脆道：“当然去了。朝廷里的事情多着呢！老爷他既然被暂时任命为首辅，这朝廷的事他自然要积极去办的。” 父亲去了京城，这事情难道燕平南他到现在还不确定吗？ 顾紫重怎么觉得这事有问题啊。 燕平南此时只将注意力全放在了顾母身上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顾紫重。 估计他还是觉得顾紫重这个小丫头片子不值得注意吧。 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燕平南对着顾母笑嘻嘻着道：“伯母切莫误会了，晚辈今日过来，一则是想拜访您和顾王爷，二则便想传个话，说家父和北冕王都已去了朝廷，他们三位故友可以聚一聚了。这三嘛，我便也想要点军饷。” 这理由编得也算是够圆润了。 顾母连连点头道：“原来这样。不过你这个年轻人居然能够行事有度，话语得体，也算得上是一个人才啊，将来必成大器。” 他口中的“军饷”二字好像全没进顾母的耳朵。 顾紫重真是奇怪，怎么要军饷要到自己家里来了？ 她忽然大悟了起来。 前世里姓燕的就这么干过。 这个军饷的事压根儿就是子虚乌有。 他如此强调军饷，就是为了混淆视听。 他为了求家父对他两广之处多加包涵和宽容。 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才是他燕平南的真实目的吧？ 怪不得母亲对“军饷”二字全然不在乎。 看来母亲也是看透了他燕平南的小技俩。 顾母十分随意道：“嗨，老爷他见了自己的两位故友，自然是要多聊一聊的。我们这些旁人也就不必多操心了。只要他们能够一心一意为了朝廷，其他的都好说。” 顾母总是和燕平南不在一个话题上。 这把燕平南给气得够呛了。 燕平南求人办事求了多少次了，哪一次遇到这样的阻碍？ 真是羞辱人嘛！ 顾母也看出燕平南的尴尬神色了，因此故意给他一个台阶下：“不过说到我们自己了年轻人，我又不是兵部的人，你缺钱找兵部去啊。难不成让我家老头子去帮你求一求兵部吗？” 这是给他姓燕的话头说，也是给他台阶下。 燕平南说了半天，终于可以让人家跟着自己的节奏走了。 他当即笑道：“正是如此。晚辈不敢让顾王爷去求，只是让顾王爷去兵部说一声便好。” “哦。” 顾母随意一摆手：“好了，我知道了。等老爷自京城回来了我会和他说的。” 燕平南也没有再过多计较，只是淡淡道：“晚辈今日过来，只这么点小事，伯母您便爽快答应了。那晚辈这个小小的礼物也就不成敬意了。如此说来，晚辈就告辞了。” 他是碰壁碰多了没办法再说了吧？ 看来他也不确定朱乐权能和家父碰上面。 朱乐权没法亲自和家父说，只好派他的义子过来说情了。 哼哼，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顾母却又拦住了他：“公子留步，这人参呐，你代我转交给朱大哥行吗？” 朱大哥？ 燕平南心里纳闷，顾母也直接道：“我们金陵城里有两个朱家，当朝朱家已北面御敌去了，还有一个朱家。” 哦！ 母亲也压根儿就不想收人家的礼，免得日后让人家抓住自己的把柄了。 转交，这个词语用得，让燕平南想不办都不行了。 顾母依然微笑道：“朱大哥他晚年丧子，身子骨也不好。这也算作我们的一点心意，好吗？” 第八十七章 飞信传书(第二更) 顾紫重急忙也附和着母亲的话道：“是啊，朱伯伯他已是古稀之年，却又晚年丧子。如此命途多舛，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也是替他伤心。不如燕大官人将这千年人参送给朱老伯伯吧，我们择日也将再去拜访朱老伯伯。” 燕平南的脸色都变了！ 他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自己来顾家拜访，送礼给你们不要也就罢了，怎么还左右客人？ 自己的千年人参，至于怎么处理，自己说了算，用不着你们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燕平南心里那个气啊，只是表面上却并不能显露出来。 谁让人家顾老爷如今成了首辅了呢？ 燕平南也没有反驳，没有着急，而是强忍着内心愤怒带着微笑轻声道：“伯母与郡主的话在下谨记在心了。今日时候不早了，我这就回去了。” 顾母也客气着道：“那好，老身腿脚不利索了，请恕老身不能远送。” 又忽然指着顾紫重道：“快去送送人家。” 顾紫重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燕平南却更加不爽了。 自己辛辛苦苦找关系，最后这个关系户还不亲自送客。 找一个小丫头片子送客算怎么一回事？ 燕平南心里不舒服，愤愤地离开了。 顾紫重回眸冲着母亲使了一个眼色，旋即便追了上去。 或许是这个姓燕的走得太快了吧，顾紫重一路小跑都没跟上，直到府门之外。 “燕大公子，有空多来坐坐。”顾紫重十分客气。 燕平南却没好气地道：“那是一定的。” 也不再回头了，燕平南径直出了府门。 顾紫重在他背后偷笑。 嘴里哼唱着歌，欢快地蹦着跳着，顾紫重回了堂前。 堂前已经没了母亲的影子了。 想必母亲身体确实不好，已经回房去了吧？ 顾紫重清楚母亲的习性，这个时候不愿意被人打扰。 她也打消了去找母亲的念头，毕竟自己心里一大堆的疑问要问，那样会惊吓到母亲的。 反正支走了一位烦人的客人，顾紫重心里高兴，便又哼唱着歌四处转悠。 她寻了一个明轩，再往前漫步，来到一处亭子前驻足，四下一看，杨柳已经吐露了新芽。 真是生机勃勃啊。 她心情不错，便坐下来，随手去石桌上抓了一把葡萄悠然自得地享受了起来。 半晌过去了，顾紫重却在亭中发呆。 家父如今进了内阁，想必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处。 今日有一个朱乐权找上门来，明日便还会有第二个朱乐权找上门来的。 大家都想着办法去混迹关系，自己的家门也便要被踏破了吧？ 门庭若市的场面自己不喜欢。 顾紫重深知家父不随意收人家礼的这个习惯。 如今连坐成风，家父可不想被什么人给拉下水了。 这便更加难办了。 顾紫重觉得自己现在已经离不开自己的家了。 家父家母都需要自己这个女儿在这个时候帮助他们。 别忘记了，自己曾经可是混迹后宫几十年的。 想到这里，顾紫重便是信心十足。 她今生想去追求幸福，可是家里的事却让她难以腾出手来。 她也在犯难啊。 片刻的功夫忽然凤鸣跑来说外面有人亲自送书信给郡主，还说除了郡主其他人不见。 为什么指名道姓要见自己？ 顾紫重心里正纳闷，也有点烦恼。 她便随意道：“好了，让那个人进来见我。” 她倒想知道知道谁要见她。 那个朱留宏是肯定不会的。 方才燕平南在这里，他朱留宏连屁都没放。 可算见识了，原来朱留宏听从燕平南的差遣。 怪不得燕平南在金陵城里有这么多的朋友。 他朱乐权的手也伸得太远了吧？一个身处两广的人居然能在金陵城里有这么多的朋友。 顾紫重又感觉到了害怕。 她正寻思着，凤鸣带着那个人过来了。 那个人穿着布衣，一身粗布烂衫的，帽子也显得陈旧。 一看就是普通老百姓，能找自己什么事？ 那人未开口，顾紫重首先便道：“这位兄弟，你我认识吗？” 那人摇头，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顾紫重想都不想，便摆出一副富家千金的架子来，声音有些冷峻：“你抬起头来，看着我说话。” 她就是想先吓唬住对方，让他说实话。 还不知道哪个贵人想和她说事，却不愿见她，于是就找了个人来帮忙了。 她倒要听听这个人是谁。 “朱世子，朱世子他派人飞信传书，给郡主您送信来了。” 那人也不等顾紫重问他，便亲口说了出来。 什么？ 顾紫重手中的葡萄突然摔落。 她简直不敢相信，难不成是自己方才听错了吗？ 顾紫重更加正色道：“你说谁？你再说一遍。” 那人依旧低着头，浑身却在打哆嗦：“是朱世子，小的马不停蹄赶紧给郡主送来了书信。” 顾紫重四下瞧了瞧，没有他人。 “快，给我，让我看看。” 顾紫重说着话，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她方才还在想着怎样去见朱世子呢，这朱世子的书信便来了。 难道真的是心有灵犀吗？ 顾紫重接过书信来认真读了一遍。 越读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朱世子只说他们不日便要班师回来。 北方鞑靼人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皇上给他们下了命令了，在边关滞留十天半个月的就可以回南方来。 这么说，朱世子真的会回来？ 她自己看的书信自己都不相信。 甚至还有一种想要问凤鸣的冲动。 不过理智一些，她也就住了口，只是看着凤鸣，目光中的兴奋之情已经尽皆显露了出来。 凤鸣虽然不清楚究竟什么事，不过瞧郡主高兴模样，想必是好事将近了。 凤鸣也跟着欢笑了起来。 顾紫重指着送信的人道：“重重赏赐他，你去办。我要先回房去了。” 凤鸣欣然点头，带着送信的人下去了。 顾紫重却还在盯着书信看。 她一面欢喜着一面盯着书信上的每一个字来来回回读了半晌。 她还真不相信朱世子竟然会回来得那么快。 幸福来得太突然！ 第八十八章 傍晚入梦 自己实在是有些始料未及。 心里还一直寻思着怎样和朱世子相会，顾紫重没日没夜地思索着办法。 她坚信自己一定能够和朱世子再度重逢。 却没想到是这样的重逢。 顾紫重自回房去，将房门关上，一个人坐在床头，心神久久不能回来。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她之前所有的考虑如今全都不算数了，想必朱世子这次凯旋归来，定然是因为自己。 哪怕不全是因为自己，光是朱世子想念着自己，这也就足够了。 顾紫重要求的并不多。 她在床头回味着自己过去和朱世子的点点滴滴，迷迷蒙蒙之间，竟然睡着了。 只觉得昏昏沉沉，顾紫重看到了琉璃瓦在自己面前的金雕玉砌高楼上，明轩之前，金狮正张大嘴冲着四面八方做吼叫状。 这是后宫。 记忆中的后宫。 仁寿宫，还是储秀宫？ 她记不清楚了。 反正这里富丽堂皇的，看上去就很漂亮。 她好像要回忆起来一点什么，可是转念之间却又忘掉了。 这是哪里？ 顾紫重向四下一看，这才发觉自己正站立在门前，望着天边的归雁。 北雁南归。 这是秋日已到。 丰收的季节！ 好像这时候有大事要发生。 嗯？ 顾紫重猛地一抬头，忽然听到有杜鹃哀鸣声。 也许是幻觉吧。 她紧接着又听到外面有人吵闹。 这是真实的！ 吵闹声不断，让顾紫重觉得好奇。 她好像回到了前世，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只是不知道现在是在哪里。 单看自己的服侍也看不出来，既非初入宫时所着的锦绣长裙，又非自己成了太后之后每日的雍容黄衫！ 反正就是普普通通的那种，在后宫一看一大堆。 她也顾不上去想那么多，只是随着声音前行，好奇心让她愈发加快脚步。 走过两个庭院，自杨柳院落穿过，又过了一个月牙园门，顾紫重这才临近了声源处。 几个妃子正在议论，说两广的朱乐权即将要入宫来，准备等待皇上的召见。 而且她们还道北面而去的朱常禧世子因父亲战死而代替父亲做了王爷，并且因战绩有功，便在黄河以北处繁华地带寻了一座庄园。 原来是这个时候！ 顾紫重记得清楚，前世里就是因为朱世子一去没了音讯，自己这才入的宫。 也是因为自己的脾气太犟了，不等朱世子回话便擅自做了主张了。 她后悔，却也无用了。 朱世子就是这个时候在北方立了威名，从此便扎根在北方了。 自己呢？ 只有默默无闻地待在这里，任由时间慢慢消逝而去，年华已去，芳容不再，却也只能认命。 她还记得因为这事她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泣了好长时间。 这么说来，自己现在这才刚是入宫那会儿，方才所在应该是储秀宫。 她的身旁除了正义的孝仁皇后以外，便也没有其他的知心朋友了。 也还别说，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孝仁皇后除了自己这个新妹妹，其他的女子都看不上眼。 也正因为如此，黛兰才如此记恨顾紫重。 她躲在墙这头听着那头的窃窃私语，心里面的许许多多事情顿时便都回忆了起来。 自己现在正是刚入宫那会儿。 她听墙对面的几个女子声音越来越小，脚步声渐渐向着自己这边响动了起来。 不好！ 别被人看出来有个人在这里偷偷摸摸的。 顾紫重连忙自另外一个矮门跑走了。 再次回到储秀宫，她又停在自己方才所在的地方，望着天边南归的大雁，心里好生奇怪。 自己在这里干什么？ 难不成前世里的哪一天自己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这一段她倒是想不起来，她只记得在朱世子定居在黄河以北时，自己躲在被窝里啜泣了好几天。 后来孝仁皇后过来安慰自己，这事情才过去了。 不过她正寻思着，忽然见面前的公公们都急忙来回行走，说是去找丽妃。 丽妃就是朱乐权舅舅的女儿。 就是朱乐权的外甥女。 这关系还有点乱。 朱乐权要步步高升了。 好像这会儿他会来后宫转悠。 不过多时顾紫重又听闻几个来回走动的锦衣卫争相说着那个丽妃。 丽妃好像要出宫去了。 她身在迷雾之中，不行，这到底什么事情？ 自己要亲自去问个清楚才行啊。 顾紫重漫步台阶下，故意装作散步的样子。 结果正碰见自花园来的孝仁皇后。 孝仁皇后亲切关切问候顾紫重。 顾紫重受宠若惊。 她连忙对皇后问候了一番。 孝仁皇后直言道：“嗯，我们宫中除了你这个小女孩子之外，她人也就算不上妃子了。丽妃如今借着朱乐权的势力，居然要出宫去，真是恒古未有的事。而且……” 而且什么？ 顾紫重好奇，结果孝仁皇后却不说了。 犹豫了片刻，孝仁皇后这才接着道：“而且还要嫁给凯旋归来的朱常禧。就是那个金陵城的朱常禧，唉，就是你的老乡吧？” 顾紫重愕然！ 额头上都冒出汗来了，她连连唯唯诺诺的，说一句话都要想半天。 可是顾紫重吃惊的不是丽妃出宫，而是丽妃要嫁给朱世子。 这怎么会？ 前世里自己听闻过这事吗？ 她正回忆着，只身一人回到了储秀宫去。 在床头处坐着坐着，她却慢慢睁开了眼睛。 眯缝着眼睛，顾紫重看到床头边上站立着凤鸣。 原来自己方才又是入了梦了。 不过…… 顾紫重心头猛地一颤！ 不对劲，怎么梦里孝仁皇后告诉自己那个丽妃要嫁给朱世子？ 前世里自己只记得朱世子在北方又寻了新欢，可是却没有说一个女子从宫中出去再嫁给一个将军的。 那把皇上放到了什么位置上了？ 这个梦也奇怪，梦里的事情自己压根儿就没经历过。 顾紫重突然伸出手去，扶了扶脖颈处，感觉脖子猛地疼了一下。 这是落枕了。 她痛苦地咧着嘴。 凤鸣急忙问道：“郡主脖子怎么了？” 说着话，凤鸣上前去，凑近了顾紫重，等候着吩咐。 第八十九章 又来书信 顾紫重脖颈疼痛，其实内心更加难受。 她心里一个谜团还未解开，怎么忽然之间又是一个谜团出现？ 怎么丽妃也扯进来了？ 让自己好好回忆回忆！ 顾紫重清空了脑袋里的杂念，专心思索着。 丽妃这个人物好陌生，自己前世几十年了，就算是见过也忘却了吧！ 这也是在自己刚入宫时候认识的，后来几十年，自己压根儿就没听过这个人了。 她嫁给朱常禧了？ 一想到这里，顾紫重的内心便是满满的醋意。 丽妃也是够低调的，朱常禧赫赫战功，在朝廷里也是人尽皆知的。 丽妃却无人问津。 回忆了半晌，顾紫重什么线索也没有找到。 算了，先不去想丽妃的来历了。 不过自己做这个梦究竟有什么寓意吗？ 刚刚听闻朱世子要班师凯旋，而后便忽然做了一个梦，这个梦还是和朱常禧有关。 一定是有什么预兆，抑或许是天意如此，让自己早有准备。 顾紫重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她的幸福日子由她自己来抓紧了。 会不会是朱世子在回来途中和那个丽妃偶遇？ 这还真说不准。 顾紫重的双眼立刻瞪大了，她也顾不上自己的脖颈疼痛，连忙道：“凤鸣，你可知道朱世子他们一行军现在在哪里？” “还在边关啊。”凤鸣的回答很干脆，可是注意力却全在郡主的脖颈处。 看来凤鸣只关心郡主，不关心其他人其他事。 顾紫重内心欣然！ 不过她还是再次问道：“妹妹你怎么知道的？谁人专门给你报信的吗？是今天来送信的那个人吗？” 顾紫重一连提出了好几个问题，把凤鸣都给问傻了。 “郡主你是不是……”凤鸣脸都红了：“郡主和朱世子的情感天日可鉴。凤鸣真替郡主高兴！” 顾紫重忽然感觉脸颊两旁烫得厉害。 “行了，别拿我开玩笑。你该认真回答我的问题。”顾紫重撅嘴道：“朱世子去了哪里？还在边关吗？鞑靼人还没走？” 这顾问的有点幼稚啊。 行军打仗，岂是一朝一夕的事？ 她前世也经历了太多站事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自己方才情绪有些激动了！ 顾紫重抿着嘴唇，知道自己不该那么问的，所以她也就不去追问答案了，接着叹息了一声。 或许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 凤鸣直言道：“郡主问的没错，也不要不好意思嘛！我也只是听说，边关那边战事对我们很有利。大明王朝气势雄浑，光名声都把鞑靼人给吓跑了。” 顾紫重痴然轻笑。 虽然是轻声而笑，不过那个样子还是很失态。 早就不是淑女模样了。 凤鸣接着道：“我听金陵城里余下的朱家闲人都说，不出半个月，朱世子他们就可以凯旋了。至于到金陵城，那就得再等上一两个月吧！” 这个不着急，只要可以等来朱世子就行！ 顾紫重心里已经很满足了。 不过她还是担心！ 充满阳光的心田上总也有一点阴霾！ 就是那个黛兰和所谓的丽妃。 这个丽妃到底是谁？ 顾紫重真的想不起来了，或许是后宫里的匆匆过客。 总之千万不可让朱世子再在北面多停留一刻。 凤鸣还是关切顾紫重的脖颈：“郡主想必久睡以致落枕了，还需要去请大夫来瞧瞧。” 顾紫重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凤鸣就出了门，将房门带上。 顾紫重捧起一旁的书信来，读来读去，回味无穷。 一两天过去了，顾紫重在闺房里待着，闷着自己，怎么也对外面的事情提不起兴趣来。 对于她来说，等朱常禧回来，和朱常禧一同去逛街，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可是她不出门，总也有人找她。 就是那个刘公公。 一个浣衣局的老者怎么会找她？ 定然和黛兰有关系。 顾紫重不能够再消极回避了，她必须要去面对。 哪怕能从这个刘公公的口中得到一丁点有用的消息，那也是值得的。 顾紫重立刻换了换便衣，随意梳妆了一下，隔着屏风看着外面桌子上的茶杯，竟然陷入了沉思。 或许是精神压力有点大。 过大的希望往往会令人过度担忧！ 顾紫重也是想念朱世子快要想疯了吧！ 她回了回神，召来凤鸣道：“片刻之后你去准备点普洱，茉莉花，抑或是龙井什么的冲泡茶水，准备好好伺候来客。” 想从人家口中得到消息，必须要对人家客气。 凤鸣就依言下去了。 顾紫重换好了衣服直接去了堂前。 仆人告诉她，母亲身子有恙，便不亲自接待客人了。 让顾紫重来见客！ 母亲这是历练我呢！ 顾紫重心里明白，她迟早要去当这个家的主。 想让哥哥当家呢，哥哥却还是一副贪玩模样。 顾紫重将仆人招呼下去，自己则坐下来，和刘公公唠起了家常。 刘公公把顾紫重的长辈几乎都问了一个遍。 顾紫重自然也是耐心回答。 她心里倒纳闷了，刘公公年纪这么大了，亲自登门做什么？ 倘若他是为了黛兰，自己便想想，怎么拒绝他！ 可是刘公公却突然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四下张望了一下，旋即回眸来对顾紫重认真道：“顾郡主，朱世子给你的书信，让我带来了。” 书信？ 怎么还会有书信？ 顾紫重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 带着未知的欣喜，顾紫重自刘公公手中接过了书信。 凤鸣端来普洱茶。 刘公公说了些客套话。 凤鸣微笑回应了一句，瞧这情况有些不同寻常，也识趣地立刻下去了。 顾紫重将书信打开，刚想掏出书信，却心生疑虑。 她还是带着笑容问道：“刘公公，朱世子的书信怎么会在你这里？” 刘公公自然笑道：“朱世子经常去我那里，和我的关系自然不一般了。在金陵城里想必外人之中朱世子最为信得过我了。” 话语说得清楚流畅，一听就是自然说出来的，没有多考虑，应该是真话。 顾紫重若有所思，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又说了一声：“哦。” 第九十章 心生疑虑 顾紫重相信他，从他的眼神当中便可以看得出来。 要是一个说谎话的人不能这么正视着自己。 或许是刘公公身上也有许多自己并不知道的秘密吧。 顾紫重也没有多想，她压根儿也没有对眼前这位公公有太多的了解。 掏出书信来，她还略微有些慌张。 一听是朱世子的书信，她便红扑着面庞。 自己对心目中的男人毕竟还是有一点敬畏之心的。 带着期待感打开书信，顾紫重看到信中的字迹。 的确是朱世子的字迹，这绝对不会出错。 朱世子的字迹在自己心中已经永久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十日之内回来？ 的确是十日！ 顾紫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惊讶之余险些将书信里的内容给念出来。 刘公公一瞧情况不对，也是瞪大了眼睛，皱着眉头，想问上一问，却还是闭嘴了。 顾紫重忙微笑回应，和刘公公面面相对，总也有些尴尬。 刘公公知道情况不寻常，人家顾郡主也不想当着自己的面道出实情。 “郡主，今日我就是来看看，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 刘公公还挺识趣的。 顾紫重也自然借着他的话道：“那好，恕紫重不远送了。” 刘公公连忙摆着手道：“郡主留步，留步……” 说着“留步”，刘公公加快了脚步出了堂前。 顾紫重让凤鸣去送送人家，自己则一个人赶快躲回屋子里去了。 将房门带上，顾紫重仔细盯着书信上的每一个字。 都是朱世子的字，绝对不会有错的。 可是前两日朱世子刚刚来信说不久之后便会回来，而且现在正在蒙古那边。 怎么忽然十日之内就回来？ 到底哪一个是准？ 顾紫重难以冷静下来，毕竟自己的心仪之人即将回到自己的身边。 可是如果信上的话都是真的，那么朱世子为什么前后口舌不对？ 她正寻思着，房门声响动了。 顾紫重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是凤鸣。 凤鸣道：“郡主，刘公公让我给你带话来。” 顾紫重忙让她进来。 凤鸣直言道：“郡主，刘公公临走时候对我说了，要让郡主您注意着点，对那个黛兰姑娘要小心点才是。” 这是话里有话啊。 顾紫重心里突然打起了嘀咕，怎么刘公公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呢？ 自己一直以为刘公公和黛兰是一伙的人。 还是要小心为是啊。 顾紫重的眼珠子转了转，轻轻点了点头，微笑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凤鸣还有些不满意呢！ 郡主拿自己也当成是外人吗？ 凤鸣的小嘴撅了起来。 顾紫重自然明白凤鸣的意思，当即轻声微笑着，摇头道：“好了，妹妹你的心思我是知道的。只不过今日非同往日，这封书信我必须自己看，不能给别人。” “那……”凤鸣故意想了想，接着道：“倘若夫人来了呢？” 顾紫重突然愣住了，真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会给自己挖坑。 她立刻生气道：“你这个小妮子怎么也会这般说话？” 凤鸣立刻住口，低着头。 郡主这是生气了？ 顾紫重旋即又是露出微笑来，轻轻拽起凤鸣的衣角，娇羞着道：“好了，今日之事的确非同凡常，妹妹你就不要再拿我开玩笑了。倘若你要是再多话，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凤鸣也立刻释怀，方才还真的以为郡主会生气。 两个人都露出了笑容。 顾紫重让凤鸣出门的时候把房门带上。 凤鸣就依言而行。 等凤鸣出了门，顾紫重又是掏出怀中的书信来，仔细瞅着，字里行间都让顾紫重读出一种暖暖的感觉来。 不过她就是心里觉得奇怪，这个刘公公就是是什么样的人？ 记得在浣衣局当中，刘公公可是一直和黛兰有来往的！ 莫非自己手中的这书信是刘公公伪造的吗？ 可是这却并非易事啊。 当年在皇宫当中就是因为一个锦衣卫伪造了尚书大人的笔记，错记录了账本数据，后来被发现后可是杀了头的。 那伪造的笔记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至今模仿得让他人辨认不出的，自己还没有见到。 顾紫重又是捧着手中的书信读了半天。 这的确是朱世子的笔记，绝对不会出错的。 顾紫重敢肯定。 这么说来，刘公公和朱世子肯定交情很深了，只是不知道这个刘公公和那个黛兰的关系究竟怎样！ 刘公公让自己小心黛兰这个人！ 难不成有什么阴谋吗？ 顾紫重暂时还没有想明白。 不过这书信上说了，朱世子不出十日便可以回来。 十天，也就是说下次京城选妃之前朱世子定然能够回来了？ 好像京城选妃要在四月下旬。 时间马上要到了！ 家父家母也都被黛兰给忽悠得信了。 真的就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去入宫！ 毕竟这关系到自己的终生大事啊。 顾紫重绝对要仔细考虑一下才行。 还好，自己本来漫无目的，不知道如何才能够再去寻到朱世子。这下子朱世子回到自己的面前了。 顾紫重心里偷偷窃喜。 计划赶不上变化，如此一来，黛兰的劝说便也失败了吧？ 前世里自己和黛兰是一对冤家，今生想必也是如此！ 刘公公和让自己提防着黛兰。 不行，还是要去问个清楚才好。 顾紫重定了定神，将手中的书信放下来，压在了自己的床头。 再去铜镜之前随意整理了一下衣着，顾紫重打开房门，唤了凤鸣过来。 她让凤鸣去准备马车，自己现在就要出门。 凤鸣心知郡主定然是心里有什么主意，事情紧急，自己来不及多问。 不过这事也不能够让夫人知道。 夫人一向疼爱郡主，也自然不愿意让郡主乱跑。 凤鸣心里寻思着，便让仆人偷偷摸摸准备了马车。 出了事情凤鸣负责！ 凤鸣身后还有郡主呢！ 马车一到，顾紫重便一刻也不想等了。 她唤凤鸣同自己一同前去，再去唤衣局问个清楚。 凤鸣看着郡主一脸紧张模样，也不知道郡主这内心究竟是喜还是忧。 第九十一章 偶遇冤家 顾紫重等不及！ 凤鸣还在劝她，倘若刘公公并没有直接回浣衣局，那这一趟郡主不是白跑了吗？ 顾紫重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情：真相。 事情的真相比什么都重要。 顾紫重坐在马车窗旁，望着窗外发呆。 心里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凤鸣想要问个为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这个时候郡主最为需要的就是知己安慰她了。 可是…… 凤鸣想了半晌，还是有些犹豫，不敢乱言。 顾紫重随意之间一回眸，忽然之间看到凤鸣面庞上的担忧。 她倒是笑了，嗤然轻笑道：“嗨，我说妹子，我要去办事，你跟着急什么？” 凤鸣心里有话，也不愿意藏着，此时郡主一问，自己也就借机说了：“郡主，倘若真的有什么事情，您千万不要难过。理智才能解决问题。” 顾紫重脸色刷得一下变灰了。 这说得自己多没面子！ 以前在后宫里还没有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不过她再仔细想想，之前年幼时候好像就是这样。 因为自己的心急而气出病来！ 哪怕只是小事而已。 一想到这里，顾紫重这才释然了，不过还是脸红着低声道：“好了，妹子的提醒我记住了。不过今日这事却不是坏事。你也知道，朱世子将要回来了，而且就在十日之内便可回来。” 十日？ 凤鸣呀然失色！ 连凤鸣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回事。 凤鸣不再往下问了，郡主这一句话出口，自己便也能够猜测出十之八九了。 马车渐渐转到了浣衣局的门口处，在门口处等待着的两个小伙计一见马车来了，都自动上前去。 顾紫重将轻帘撩起，正碰见两个小伙计。 顾紫重和凤鸣二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奇怪。 这是未卜先知吗？怎么知道来迎接自己？ 顾紫重正疑惑着，一个小伙子道：“顾郡主，刘总管知道您将来过来，所以派我们两个在这里守候着。” 哦？ 顾紫重随意一笑，道：“刘老公公怎么会知道我会来这里？” 两个人都摇头。 算了，他们只是办事的，不要多问了。 顾紫重心里暗暗笑道：“这个刘公公倒是挺懂事理的，知道我会过来再问个清楚。” 她拉着凤鸣的手，二人一同下了马车，径直走进了浣衣局。 “刘公公他人呢？我想要见他。”顾紫重直截了当，干脆利落。 那两个人也是干脆，一个人道：“公公刚出去，现在还没回来呢！” 另外一个接着便道：“公公说了，倘若郡主想要知道更多，便不妨在这里稍等片刻。公公他去去便回来。” 可是…… 顾紫重心里的急事难以放下来，她恨不得现在就见到刘公公，向他当面问个清楚。 凤鸣却为郡主喊冤：“刘公公失礼了吧？我家郡主贵为千金，亲自登门拜访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他怎么还摆起架子来？” 那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低着脑袋。 顾紫重回眸，伸出手臂一拦，示意凤鸣不要无礼：“人家说什么我们就怎么做。毕竟我们是客。要客随主便嘛！” 郡主这也客气上了。 凤鸣唱红脸，顾紫重唱白脸。 其实顾紫重心里也是凤鸣这么想的。 听人家的话，进屋子里去喝茶，稍等片刻。 可是刘公公没有等来，倒是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就是朱留宏。 几天没见了，自从那个黛兰和燕平南来了之后朱留宏便也没有再去看过哥哥。 他不是说和哥哥是兄弟吗？ 怎么别人一来就不管自己的兄弟了？ 这件事情顾紫重想想就生气。 她干脆将脑袋转向一旁去，也不去看朱留宏。 可是冤家路窄，朱留宏倒是看到了顾紫重，还主动过来打招呼。 顾紫重实在不愿意和他说话，可是人家都已经来了，自己想不说都不行了。 客气着笑了笑，又是说了一些常用的客套话。 顾紫重总觉得这个家伙开始没完没了了。 朱留宏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 前世里朱留宏就因为他那一张破嘴吃遍了天下了。 朝廷里大部分人都挺愿意听他说话，和他关系也都不错。 可是你也不能一直和人家说个不停。 刘公公他人呢？ 他怎么不来见客？ 真是有点过分了。 朱留宏正说得兴起，突然瞧顾的脸色不对。 正常人谁都能看出来人家不愿意和你说话了，识相点再客气两句就赶紧走吧！ 可是朱留宏好像说得越来越痛快了，和顾紫重一句接着一句。 顾紫重想住口都难。 朱留宏问完了家里又问她个人：“郡主如此芳龄，又还没有考虑出嫁，是否已经准备入宫了？” 这事也用得着你来管？ 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顾紫重干脆选择了沉默，将头瞥向一旁去。 凤鸣立刻道：“郡主终生大事不是随便说的，要经过深思熟虑才行。” 朱留宏只是随意“哦”了两句，便也不再说话了。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朱留宏这脸皮也是够厚的，人家都已经不高兴了，你却还往前凑。 顾紫重心里着急，见不到刘公公，自己这心事也难以了却。 难不成他真的和朱世子是一伙儿的吗？ 可是黛兰却还为什么一直往这里跑啊？ 这都不应该！ 顾紫重心里又开始打了结。 不过多时刘公公终于从外面赶了回来。 带着笑容，刘公公还和顾紫重打了一个招呼。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思打招呼？ 顾紫重二话不说，直接迈步到刘公公面前，却还装作一副平常的模样道：“哦，我有一些旧衣服需要浆洗，请公公帮忙。” 话是客气话，可是这脸色不对。 刘公公这个明眼人也知道了，立刻将顾紫重请到了自己的内室去。 朱留宏在一旁看着发呆，洗衣服一件小事而已，至于这个样子吗？ 干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朱留宏的心里起了疑。 顾紫重不管那么多，进了房门便直接问道：“公公请明说，你和朱世子究竟什么关系？” 第九十二章 实不相瞒 顾紫重想要立刻知道答案。 可是刘公公却成了滑泥鳅，说了半天也没有正儿八经地回答顾紫重的问题。 顾紫重很恼火，难以忍住了。 刘公公却让人来看茶，让顾郡主慢慢坐下来，好好说一说。 还好好说一说，现在都已经什么时候了，关系到自己的前途啊。 顾紫重还是比较沉稳，忍了半晌终于还是面带微笑道：“紫重虽然不是公公和朱世子的至亲好友，自然也无权过问。可是朱世子现在的情况真的对紫重很重要，还请公公明说了吧！” 她的语气足够诚恳了，让他人无法拒绝。 可是刘公公到底还是在朝廷当中混迹了一辈子的人，什么样子的场面没见过？ 顾紫重即便诚恳如此，可是刘公公依然不动声色。 他这是故意衬着自己啊！ 之前故意不回来，让自己在这里等了半天，还遇上朱留宏那个混蛋。 现在终于等来了主人，主人却还支支吾吾的，一句正经话也不说。 顾紫重虽然心机成熟，可是也没见过这样的。 自己当年是皇后太后，问个问题谁敢不好好回答？ 也许是自己皇后太后的架子已经摆习惯了吧！ 顾紫重也在心里暗暗劝慰着自己，让自己冷静些。 人家刘公公既然能够亲自将朱世子的书信送到府上，而且还在临走之前劝慰了自己。 说明人家是出于好心。 不能随意抹杀人家的好意。 顾紫重冷静下来，平静着道：“公公既然不愿意说，想必也是出于什么理由。紫重自然也不会强求。紫重还是要谢谢公公，希望公公日后还能多多照顾紫重才是。” 她的意思就是你有朱世子的消息就主动来找她。 刘公公也明白，也是很自然地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没有说话。 顾紫重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再往下便有些磕绊。 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头究竟应该如何来引！ 凤鸣瞧出了郡主的尴尬面色，连忙道：“哦，公公近日可很忙吗？方才不见公公人影。” 刘公公这个倒不回避：“方才朱家有衣服要去送，我瞧朱老一个人挺孤独的，便亲自去了一趟。哦，耽误了顾郡主，还望海涵。” 顾郡主莞尔：“这个不碍事的。” 嘴上说着客气话，顾紫重在心里嘀咕：“这是镇宁府的那个朱老伯伯吗？” 一想起他来，自己也是忍不住有些酸意，眼眶有些湿润。 毕竟朱老伯伯早就已是年迈，却还是晚年丧子。 不过为了朝廷，为了朱家的天下，他们这么贡献也是值得的。 朝廷自然不会亏待了镇宁府，朱由武老伯伯也会安享晚年的吧。 又想到这里，顾紫重内心还稍稍有了些许安慰。 “哦。” 顾紫重连忙回了神，生怕人家刘公公说了什么话，自己没听到，这便有些难堪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凤鸣。 瞧凤鸣淡然的神情，想必应该是没有什么事吧。 否则凤鸣早就提醒自己了。 顾紫重心里舒坦了，可是三个人在屋子里面，却有些寂静。 让人觉得实在别扭！ 顾紫重也是没话找话：“公公今日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刘公公也只是摇头道：“今日一天，我就在这里待着了。” 怎么问一句答一句？ 这话题怎么也谈不起来。 凤鸣干脆替郡主道：“朱世子平常都什么时候会过来？浣衣局里，我家郡主可是一直能够看到朱世子。” 顾紫重立刻羞红了脸。 刘公公眼珠子转了转，旋即又道：“也没什么固定的时候，只是有什么旧衣服破衣服都会拿来这里浆洗缝补。朱世子他也一直照顾咱家，所以我才能够吃喝不愁嘛！” 哦，原来因为这样！ 这或许就是原因。 顾紫重在揣测刘公公和朱世子的关系，却比登天还难。 这才知道一点点。 现在回想起来，都怪自己当初太过天真，什么事情都不管。 不过刘公公忽然道：“顾郡主想问咱家和朱世子的来往，其实为没什么。咱家就是想让郡主知道一下朱世子的消息罢了。” 顾紫重立刻瞪大了眼睛！ 他这是要说心里话了。 方才他是在忌惮什么吗？ 这屋子里也没别人，除了自己和凤鸣，也就他自己一个人了。 难不成刘公公在防备我？ 顾紫重将矛头指向了自己。 不应该啊，他要是防备自己，却又为何要亲自去送信？ 顾紫重不想再和他人斗心眼了。 一个黛兰，一个燕平南，再加上一个朱留宏，这三个人让自己足够头疼。 顾紫重干脆敞开心扉了：“公公也是自己人，紫重就实不相瞒了，我和朱世子其实私下已经有了婚约了，因此紫重才一直关心着朱世子，生怕他在外面过得不好。方才公公亲自去送书信，紫重万分感谢。” 刘公公听着也是感动万分。 凤鸣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公公您都不知道，我家郡主她盼着朱世子尽早归来，每日都是茶不思饭不想的。这都好几顿没吃了。” 刘公公微笑道：“郡主对朱世子的情感天日可鉴。咱家也是佩服。其实……” 他顿了顿，便接着说道：“咱家也明白郡主的来意。只是咱家实在是没有什么话要说。我也并非是朱世子的亲信。只是和朱世子经常往来而已。” 人家也将话给说明了。 这该怎么办？ 没什么退路了，这层窗户纸已经捅破了，怎么也不能再对人家隐瞒着什么。 顾紫重干脆道：“紫重就是看朱世子经常来这里，又逢方才公公亲自送信，所以紫重才想来这里相问。公公有什么话请勿隐匿，干脆说出来不好吗？这里就我们三个，并无他人。” 刘公公好像并不以为如此。 他没有说话，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难不成真的隔墙有耳吗？ 顾紫重四下张望了一下，却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看来刘公公不想多言，其实也是有实情的。 顾紫重也不再勉强了。 既然这样，那自己就先离开吧，相信公公再有朱世子的消息肯定会告知自己的。 顾紫重心里寻思着。 第九十三章 心情不定 既然人家什么话都不愿意说，那顾紫重也不想再在这里耗着了。 顾紫重识趣地和刘公公道了别。 带着凤鸣出了房门，可是在路旁却还瞧见了那个朱留宏。 顾紫重和朱留宏对视了一眼。 二人相对片刻，眼神当中却含着千言万语。 或许对手也是知己吧。 顾紫重能够感觉到朱留宏的霸气。 这也是她后来必须要防备的。 朱留宏虽然不清楚，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就有这么厉害的城府，可是他也不得不去面对了。 对他来说，顾家这淌水还真是浑浊，难以摸透。 顾紫重也没有再过多看他，只消片刻功夫便又将头转了回去，大模大样，很是平常地便径直走了过去。 她从他身旁走过去的时候，那一阵擦肩的风都显得有势气。 顾紫重离开了浣衣局，自门口处走了出去，上了马车，心神却还未定。 凤鸣在郡主身旁，轻拍了郡主的肩膀，和郡主眼神相对，相互之间的意思便已经能够心领神会了。 顾紫重心里却还在寻思着，担忧着。 她总也是怕朱世子会出什么状况。 倒不是战事出什么状况，只是朱世子他日后何去何从，自己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顾紫重心里实在是不确定。 “走吧。” 顾紫重喘息了片刻，轻轻一句话。 马车轻动。 凤鸣直言道：“郡主此时郁郁不平，心里在担忧朱世子吧？” 顾紫重抿嘴，点了点头。 明明知道你还说？ 顾紫重看凤鸣的眼神都有点埋怨。 不过这种埋怨只是撒娇罢了。 凤鸣也是好似长辈一样将郡主揽入怀中，轻拍郡主的肩膀微笑道：“郡主如今成了大人了，怎么还这般娇气？” 凤鸣还模仿着顾母的口气和神情，让顾紫重听着瞧着，忍俊不禁。 气氛一下子便缓和了起来。 顾紫重的心情也好多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毕竟自己是少女身，心智也会受到少女身的影响。 情绪自然更加受其影响了。 倘若自己在后宫还是皇后，甚至是太后，那绝对不会因此而有什么情绪不稳，只是会静静地等待事情的发展。 顾紫重叹息着道：“只愿朱世子能够早点回来吧。” 凤鸣却纳闷了：“郡主容我问你一个问题……这个……” 看郡主同意了，凤鸣这才接着道：“郡主既然已经知道朱世子不日便回来了，干什么还要担心？难不成你担心他会受伤？” 顾紫重只是淡然一笑，凤鸣不会明白自己的真心的。 不过凤鸣能够一直忠心于自己，处处帮上自己的忙，这也就够了。 顾紫重随意一寻思，旋即便是十分平静：“这倒不是，我只是觉得身边没有朱世子，我会十分难过。” 这话说得凤鸣都好生羡慕。 顾紫重伸手过去捏了捏凤鸣的小脸蛋，嘻嘻着道：“好了，等你哪天要嫁人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凤鸣没有再说话。 顾紫重看得出来，凤鸣是动了心了，面庞难以掩饰红润。 车回顾府，顾紫重也感觉浑身劳累，便差凤鸣去做了一些家务事，自己则回房里去了。 休息了一日，次日清晨起来，顾紫重好困浑身神清气爽的。 毕竟休息了一天了。 她今日主动过来给母亲请早安。 顾母都诧异，自己这个宝贝女儿什么时候这么主动了。 顾紫重就说道：“女儿给母亲请安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只不过女儿以前太过顽皮了而已。如今我亲自过来，母亲您一定很高兴吧？” 顾母苦笑了一声，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来，饮了一口茶水接着道：“怎么，今日你遇上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怎么这么积极？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顾母这顿说，顾紫重觉得实在难堪。 母亲怎么也这样不讲规矩，别人讨好你，你哪里有打人家一巴掌的道理。 她撅着嘴，显得很不高兴。 顾母就乐呵呵着将目的给搀扶起来，一面和目的唠嗑一面观察着女儿的神色。 可是女儿这个样子实在难以看出什么来。 顾紫重心里笑着，我的心思怎么能让母亲你看出来呢？ 顾紫重昨日还是挺担忧，莫名地焦虑，今日却又成了一个快乐女孩了。 连她自己都搞不懂自己这心情究竟是怎样的。 算了，或许自己昨日的那些想法都是杞人忧天吧。 朱世子都已经要回来了，自己还担心什么？ 那不是瞎担心吗？ 所以今日愈发高兴了。 对了，朱世子不出十日便要回来，这个消息母亲她知道吗？ 顾紫重盯着母亲看，心里在寻思。 顾母就是轻轻一巴掌。 顾紫重只感觉自己脑袋稍微痛了一下，忽然回了神过来。 “你个小女孩子心里想什么呢？”顾母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顾紫重“嗯”了一声，接着道：“母亲知道吗？这个……” 她在想到底要不要将这事告诉母亲。 可是这话都已经说了一半了，总不能咽回去吧？ 算了，说出来又怎样？ 顾紫重故意咳嗽了一声，接着忽然语气加重，语速加快了：“不出十日，朱世子便要从北面回来了。” 顾母倒真是一愣。 原来母亲不知道啊！ 顾紫重话说出来，心里还没谱。 也不知道母亲会是什么看法。 顾母有些失望：“哦，我说你今日怎么起早过来给我请安，原来心里有高兴事啊。” 顾紫重撅着嘴，低下头去，躲避母亲的目光。 显得一点都不自信。 顾母轻笑道：“女儿盼着的郎君要回来了，这不应该高兴的吗？” 顾紫重忽然又道：“那母亲也希望朱世子他回来了？” 顾母立刻摇头：“我可没那么说。” 顾紫重给母亲捏肩，尽力去讨好母亲。 顾母也是享受着女儿给自己的惬意感。 顾紫重心里一直放不下的就是父母的态度。 顾紫重早就已经将内心交托给了朱世子，可是父母却都希望顾紫重她能够入宫去。 这是顾紫重十分烦恼的地方。 母亲应该只是模棱两可的态度。 如今朱世子真的回来了，母亲应该不会反对吧？ 第九十四章 刮目相看 顾紫重依旧小心翼翼，一直在侧旁关注着母亲的反应。 可是母亲仿佛比平常都还要沉着。 面不改色的，实在是安静得可疑。 让顾紫重都欲哭无泪了。 猜心思也没有这么猜测的，母亲还真是厉害人，遇事镇定，简直比平常还镇定。 现在母亲一言不发，说明她心里在思考。 顾紫重接着道：“母亲想让女儿幸福，便是要女儿日后都是开心快乐，我说的没错吧？” 顾母立刻点头。 这反应倒是快！ 真是这样，方才谈到朱世子，母亲就仿佛没听到一样。 故意装聋作哑。 这样子躲避话题实在是让人生气。 顾紫重这还是头一次生母亲的气，这可是真生气，并非年幼时候的娇气了。 母亲忽然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盯着看了一眼，旋即便又回了神去。 那一瞬间实在是快。 顾紫重想捕捉母亲目光中的信息，却是丝毫没有收获。 一个上午什么话都没谈成，最后顾紫重只是还和母亲寒暄了几句，便出了母亲房门 一出来有一种回归自然的感觉！ 顾紫重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和母亲交谈就好比是豁出命去了一样。 难受！ 紧张！ 拘束！ 总而言之是不想再去了。 顾紫重闲来无事，去了哥哥房中。 这两日一直和那个燕平南打交道，倒是把哥哥这个人都给忘却了。 顾紫重一进哥哥房门，便察觉出了什么异样来。 反正和往常不同，不过要让自己明说，这还真说不出来。 顾紫重轻轻唤着哥哥的名字。 忽然身旁的一个声音吓了顾紫重一跳。 顾紫重回过神来，伸手去抚摸着胸口，瞧见哥哥正坐在自己身旁。 顾紫重生气道：“哥哥你吓死我了。” 顾世子却不以为然：“我一直在这里坐着，妹妹你是没注意我而已。” 顾紫重也不和哥哥开玩笑了：“这两日以来我一直有事没来看哥哥，哥哥你可过得好吗？” 顾世子磕着瓜子，翘起二郎腿道：“当然好了，妹妹你不来看我，我过得好着呢！” 顾紫重虽然听出讽刺之意，不过更多的还是诧异！ 哥哥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让自己实在吃惊。 顾紫重叹息着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顾世子嘻嘻笑了两声，伸手自桌子上随意抓了一把递给妹妹。 顾紫重欣然接了过来。 顾世子道：“这可是海瓜子，产量少，弄来这么一点很不容易的。” 顾紫重眨巴一下眼睛，样子很是好奇。 顾世子接着道：“我们家虽然富贵，可是要吃上这些东西那也是十分不容易的。” 顾紫重心里在嘀咕，嘴上也忍不住问道：“哥哥你这从哪里弄来的？” “友人相送。” 说得哥哥十分自豪。 看样子哥哥是在给自己显摆他自己的成果了。 倘若是旁人，自己倒不必多猜测。 可是哥哥这个人心眼太实在了。 海瓜子？ 这是近海处的！ 一想到这里，顾紫重首先想到的就是燕平南。 燕平南是从两广那边来的。 顾紫重的脸色立刻僵住了，又是忍不住问道：“这是哪个友人？是朱留宏公子？” 顾世子摇头，不过却还带着微笑道：“不过和朱留宏有关系。” 肯定就是那个燕平南了。 真是混蛋，想要巴结家父都弄成这个样子了。 真是无孔不入。 母亲那里已经是拒绝了燕平南。 就怕哥哥这里收了人家的好处，最后却还不办事！ 弄得顾家人成了没信用的小人了。 顾紫重连忙问道：“哥哥你这是从燕平南那里的来的吧？” 顾世子很惊讶道：“妹妹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 燕平南他们家是真的犯了事了，非要让父亲这个首辅来帮他们摆平吗？ 顾紫重咧了咧嘴，很不以为然，心里寻思打：“想把顾家拉下水，还没那么容易。” 顾世子很悠闲。 顾紫重坐下来，和哥哥道：“那燕公子过来，没和哥哥聊什么吗？” 顾世子摇头：“他们请我去吃饭，不过说了一些什么顾家平步青云的客套话而已。我都听得腻了。哦……” 顾世子忽然认真起来：“他们好像一直在暗示着我什么，可是我却猜测不出来，因此干脆没有搭理他们。” “哦？” 顾紫重好奇道：“暗示什么？” 顾世子很不屑道：“帮忙办事呗！燕平南一直暗示我和家父说什么事，可是我却一直懒得理会他们，所以他们也就灰心了。” 是吗？ 顾紫重很惊讶，哥哥还会这么糊弄事呢！ “什么时候的事啊？妹妹我怎么不清楚？”顾紫重依然好奇。 顾世子却是一副丝毫不在乎的样子：“前几日了，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一点小事而已。” 怪不得燕平南后来又亲自来府上拜访母亲。 原来他们是在哥哥这里吃了闭门羹。 顾紫重心里暗笑，夸赞哥哥这事做得好。 不过收人家的好处，却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顾紫重还是有些不高兴：“人家求你办事，你既然办不到，又何必收人家的礼呢？” 虽然瓜子这个点心算不上礼。 可是海瓜子产量少，也算是稀有物品了吧？ 没想到顾世子更有理：“我也送他们东西了，我将我收藏的碧玉送了他们，虽然算不上什么奇珍异宝，可那也是好东西。” 哦，丝这样！ 顾紫重这心里舒坦了许多。 行啊，没看出来，哥哥居然还有这手呢！ 顾紫重真是小看了哥哥了。 这次哥哥办得漂亮，既去吃了人家的酒席，给足了人家的面子，又没有失礼。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还没有理会燕平南的祈求。 燕平南可是真的要颜面扫地了。 他回去能有脸再去见朱乐权吗？ 幻想一下，顾紫重心里更是高兴。 瞧着自己前世的几个仇人如今都是处处吃闭门羹，顾紫重心里实在高兴。 这也算是幸灾乐祸吧！ 不过顾紫重不在乎，她只在乎自己在金陵城里的地位，自己和朱世子的事情。 其余的她大多都不关心！ 她现在心里就在想着朱世子。 第九十五章 过份强求 顾紫重心中暗暗窃喜。 哥哥忽然问道：“妹妹你怎么也关心起这些事情来了？” 顾紫重也不多说话，就只是莞尔。 顾世子本来也没有想多问，此时也只能是闭上嘴了。 顾紫重四下张望，觉得哥哥这屋子里的布局陈设都发生了变化。 原来在床榻头侧的紫凤丹龙椅如今到了门边上去。 桌子什么的也都挪了位置。 怪不得自己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哥哥，还被哥哥给吓了一跳。 顾紫重好奇道：“哥哥你这什么时候整理的屋子？” 看这模样，好像不是哥哥的主意。 哥哥可以说是很懒惰的一个人。 是朱留宏那个家伙吗？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果然，哥哥脱口而出，就是朱留宏。 这又不是人家的家，人家干什么要藏着哥哥收拾屋子？ 顾紫重想问，可是觉得这话还不好多问。 她想委婉一些。 伸出手来耷拉着脑袋，手掌抵在下巴上。 她正想思考。 哥哥倒主动说了起来：“那个椅子是什么龙椅，朱兄说龙椅放在床边上不好，身边有一个皇上压制着你，你能好的了吗？” 这又是什么道理？ 那紫凤丹龙椅可是当年皇上亲自赐给顾家的，哥哥是家里的长子，所以父母才把这么贵重的椅子放在哥哥床头的。 有一个好的象征。 寓意着家里的人都是受皇恩。 皇恩浩荡嘛！ 这个朱留宏居然让哥哥拿开，这是不想让顾家再受皇恩的庇护了？ 怎么一想起朱留宏来自己就气不打一处来？ 顾紫重喜怒都于脸上，哥哥瞧得奇怪。 “紫重你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惹你生气了？”顾世子还一脸无奈。 顾紫重回过神，将尴尬的目光转向一旁：“没什么，哦对了……” 顾紫重不想让朱留宏那个祸患再左右哥哥：“你还把龙椅放在床头。这可是皇上的恩赐，谁都不能乱动的。” 顾世子也没怎么当回事，既然妹妹这么说了，那就这么来呗。 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顾紫重接着道：“那个，哥哥，你能否答应妹妹一个请求？” 顾世子很爽快地答应了。 在他心里，妹妹要比什么事情都重要。 妹妹的事就是他自己的事。 顾紫重欣然，她知道从小到大哥哥一直最疼自己了。 她也毫不避讳，直言道：“请哥哥去和朱公子说，我家的事以后会有顾紫重来管，不能让别人插手。” 这又是什么请求？ 顾世子茫然，却是又摇头。 毕竟人家朱留宏是好意，这样子说给人家听，不免有些讽刺人家。 这不好吧？ 顾世子张不开这个嘴。 顾紫重却是认真道：“哥哥你信我，只要你能这么说，他朱留宏对你的态度不会变差反而会变得更好。” 顾世子也是一个要面子的人，所以这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来。 他也是委婉地拒绝了妹妹这个请求。 顾紫重纳闷了，哥哥怎么对自己家人这话说得那么得体到位？ 看来心眼一点都不少。 拒绝人家都让人家没刺可挑。 顾紫重没脾气，只好认了。 既然哥哥开不了这个口，那顾紫重便决定自己去说。 他朱留宏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顾紫重失望，也挺失落。 家里这点琐事实在让她操碎了心。 这次朱世子回来，绝对不能再有人搅和了。 顾紫重必须要给那个姓朱的朱留宏一个下马威。 看着哥哥，顾紫重又道：“哥哥你今后能不能不要收人家的东西了？收的是情，日后总要还回去的。” 顾世子却一脸正色道：“我又不是没给他们。礼尚往来，谁都不欠谁的。” 哥哥这一点做的还是很好的，顾紫重很为哥哥高兴。 不过毕竟还是小心为好。 家父刚做首辅，别人便来谄媚，万一有心眼的动了歪心思，家父可能会受牵连。 还是少事为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顾紫重还是带着笑容道：“哥哥这一点做得很好，妹妹我由衷钦佩。不过要说这酒席，日后看情况，能不去就不去了吧。要请吃酒席，必须要我们家的人多才行。” 顾世子也没什么太大的在意，只是点头。 哥哥那一副纯真的面庞，让顾紫重真是担心。 也不知道哥哥是真的单纯还是装出来的。 前世里哥哥处处让步，虽然没表现出来太多的智慧，可是却也没有摊事。 哥哥还是可以信得过的。 顾紫重多想了，她安慰自己道：“行了，哥哥年龄比自己大，心智自然更加成熟了。不要如此小心翼翼了。这么不相信哥哥，却将哥哥的脸面放在哪里？” 毕竟哥哥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 顾紫重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客气了许多：“嗯，行了，妹妹今天过来就是想和哥哥聊聊天而已。现在瞧哥哥这个模样实在是悠闲，妹妹好生羡慕。” 这话说到了哥哥的心坎里去了。 顾世子自然自豪道：“那是自然了，妹妹你不知道，我最近的生活可是悠闲得好像五柳先生。”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 顾紫重暗暗轻笑。 瞧哥哥这个模样越看越发可爱了。 顾紫重也跟着附和道：“对啊，哥哥你这生活才是平头百姓的生活，妹妹一个女孩子，我还真希望能和你一样。” 这不是小菜一碟吗？ 顾世子道：“那我今后每天都去找你去，怎样？” 顾紫重很享受这个过程。 年幼时候哥哥一直把自己抱在怀中尽量让自己笑。 那种生活才是最为开心快乐的。 就冲哥哥对自己的这份好，自己这辈子也要对哥哥好。 日后有了权有了势，她肯定要帮哥哥巩固顾家的地位。 顾家在朝廷当中，也是举足轻重的。 顾紫重愉快地答应了下来。 她期盼着能够和哥哥再一同出去游玩逛街。 那种生活才是最好的。 她捧着下巴盯着哥哥磕瓜子的样子看。 看得她只想笑。 顾紫重忍不住道：“哥哥你吃的样子实在太过幼稚，让妹妹都不忍要多说你两句。” 随便说！ 顾世子却很不在乎。 第九十六章 和颜悦色 顾紫重和哥哥相谈甚欢，吃着点心聊着天，确实挺快活的。 一天的时间又是过去了。 顾紫重就在自己房间和哥哥房间来回踱步。 这也算作是对自己的一种放松吧。 母亲这两天也没有主动来找她。 顾紫重觉得很不正常。 毕竟母亲平常可是时不时便会来寻她说话的。 哥哥表面上也不关心这个，只是吃吃喝喝谈天说地。 顾紫重和哥哥在一起的确感觉很轻松。 可是一旦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顾紫重的心弦便又要紧绷了。 顾紫重最为担心的时候却还是来了。 那个燕平南又来拜访了。 这次倒是空着手来的。 估计也是受上一次的影响，怕再送礼被人家给拒绝了，脸面上也过不去吧。 母亲还是让人给她捎话，让她去接。 顾紫重就听母亲的话，亲自去迎接。 这次见到燕平南的样子，实在是大有变化。 这次的燕平南显得很是平淡，好像一个年事已高的老者，让人觉得老道，沉稳。 不过他还是年轻，他再老道，能有她老道吗？ 顾紫重打心眼里可是对这一点很自豪的。 她请他进堂前，请他坐下。 燕平南一坐下来便是和颜悦色的，看上去像是顾家的一份子。 一点都不觉得约束感。 顾紫重反而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她抿了抿唇，再次道：“燕大公子要喝一点什么？普洱还是茉莉花？抑或……” 她刚想说下去，燕平南却道：“随便来点就行了。我今日就是来府上做客，没有别的意思。你们顾家诺大的宅院，顾家又是在朝廷上闻名的，这待客之道定然要比其他人好多了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紫重还能说什么？ 她只是轻笑着蹙眉，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她又吩咐凤鸣去端茶来。 凤鸣就端上茶水来，亲手递给燕平南。 燕平南看着凤鸣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又是夸赞了凤鸣几句。 凤鸣觉得莫名其妙，自己一个仆人而已，主人家的为什么突然拿自己说了起来？ 或许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凤鸣羞涩着面庞下去了。 燕平南夸赞了人家半天，人家却丝毫没有回应。 他定了定神，觉得自己在自言自语。 顾紫重心里嘲笑道：“你这个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难道你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来找自己除了求办事还能有什么事？ 顾紫重准备好了如何去回应他。 燕平南却对求人办事这点只字不提。 他只不过就是提一提顾家的历史。 顾家自从曾祖时候便已经是了朝廷的重臣之家了。 燕平南说了半晌，顾紫重听得有些发困。 她总觉得自己不是顾家的人，人家燕平南才是。 她实在没了招架之力。 倘若燕平南有事，干什么绕这么大一圈？ 他的事难不成已经大到必须要极力讨好顾家不可的地步了吗？ 这会是什么事？ 顾紫重是主人家，却也不好多问，只是淡然道：“顾家在朝廷里不过就是沧海一粟而已，不足为提的。家父也是在为朝廷办事，大家共同将朝廷的事情办好了，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燕平南连连点头道：“是啊，我们在南方那也是为了朝廷办事，成天和那些人打交道，还必须要将朝廷的恩惠布泽两广，这实在是难。” 这话说得有点意思。 这是开始说正事了吗？ 顾紫重接着引他道：“那可不是吗？南方地处偏僻，离中原有些远，不好管理，和朝廷也没有什么往来。倘若真的有什么事情，一封书信下来，来回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吧？” 燕平南一拍大腿，连声道：“可不是吗？我要告诉你，我们两广那边实在是动荡不堪。倭寇他们居然敢在两广地方公然烧杀抢掠。” 顾紫重心里暗喜，这是套出他什么话了吗？ 他还是想求顾家为他们办事。 没事，顾紫重反正也不是当家的，说什么事情她也不做主。 顾紫重直言道：“燕大公子，倘若有什么事情要家父帮忙的，尽管开口。” 这个主动的话吓住了燕平南。 燕平南心里想着什么要求都没有提呢，怎么主人家便主动开了口？ 她能当家吗？这话怎么说怎么像开玩笑。 顾紫重盯着他的神情都不对。 燕平南心里怕了顾紫重了。 他不敢再妄言，只是微笑着说了一个字：“好。” 顾紫重接着道：“今日燕大公子来了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吧？倘若真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这样掖着藏着的，十分不好。你我两家可都是同属朝廷的，说白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啊。” 燕平南听着这话听得得劲。 可是还是觉得这个小女孩子是在开玩笑。 这样的套话还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呢！ 她的话不足为信。 “没有，没有，我就是来拜访顾伯母的，能有什么事情？”燕平南嘻嘻哈哈的说着，同时也还是一副无辜的模样。 顾紫重笑了，笑得有些自然，也有些可爱。 可是在燕平南看来，她这笑容却显得很是不怀好意。 现在来拜访，人家顾伯母都不亲自出面了。 让这么一个小女孩子来应付自己。 燕平南心里这火气不知不觉得便上来了。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顾紫重微笑着，主动化解尴尬：“燕大公子还没用膳呢吧？顾家可是有各地的地方菜，不如燕大公子留下来好好尝一尝吧？” 燕平南的事情还没有办完呢，他怎么能说走就走？ 顾紫重这话里也有逐客之意啊。 主人家说客套话，让客人留下来。 一般客人不会留。 可是燕平南就是反其道而行之。 就是想留下来，看她能怎么着！ 燕平南很是爽快地答应了。 顾紫重也意料到了。 他这是不见到母亲便不死心呐！ 也不知道母亲心里是怎么想的，或许母亲也是为了看看这小子的来意究竟是什么。 顾紫重就先把他安排下来，等会儿亲自去问问母亲。 她起身道：“燕大公子请去膳房等候，我去去稍稍便来。” 第九十七章 笑里藏刀 燕平南也没有多说，只是眼神一个意会，便跟随仆人去了膳房。 顾紫重却在此时急急忙忙跑去母亲的房中。 可是转悠了一圈，她却并没有看到母亲的影子。 母亲去了哪里？ 仆人告诉她，母亲在养心园。 哦！ 母亲是去放松去了。 以前母亲凡是有心事便去那里放松。 顾紫重想要去找母亲，却又犹豫了片刻，心里寻思道：“母亲之前一直不去见燕平南，今日却又突然去了养心园，想必母亲这心里定然是有她自己的打算。我还是不去打搅她的好。” 不就是去和燕平南再多见一会儿吗？ 顾紫重这一点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她回自己房中随意又收拾了一下，打扮得略显尊贵雍容。 这样才能在气势上吓倒燕平南。 顾紫重吩咐凤鸣：“你先去应付一下，我稍后再去。” 凤鸣就领着命去了。 顾紫重故意这样，想拖一拖燕平南，看看他这心里承受能力究竟有多强。 她去了书房，翻开一本兵书看了起来。 看得津津有味。 之前她在后宫里面就经常翻看兵书。 孙子兵法也是主要读的书本。 后宫斗争都用上兵法了，这也是够激烈的。 顾紫重熟读在心，或许是因为习惯成自然吧。 今日她预感有什么事要发生，或许是燕平南的什么要挟！ 瞧他微笑的样子，顾紫重便感觉浑身不自在。 所以习惯上她还是要翻看一下兵书。 等了大约一刻功夫，她这才从书房出来，晃晃悠悠着去了膳房。 一进房去，顾紫重瞧见燕平南正细细品茶。 品得悠然自得。 看上去他的心情还挺不错的。 顾紫重大步走了过来，十分大方道：“燕大官人久等了。” 燕平南一回眸，很是绅士道：“不碍事的，客随主便。今日我在贵府用膳，自然要等主人准备好了。” 这客气话说得到位。 顾紫重也坐下来，突然拍了拍桌子：“客人等了半晌，怎么一道菜都不上来？” 她又笑着道：“家丁他们实在是被惯坏了，燕大官人请不要见怪。” “不会不会。”燕平南摆手道：“令尊还是一个很友善的人啊。” 嗯？ 他怎么突然提及家父了？ 顾紫重还没回过神，燕平南指了指门外的几个仆人道：“方才我与他们闲聊了几句，自他们口中听到顾老爷平日里待人友善，还时不时地给他们放假对吗？” 这不是很正常吗？ 顾紫重很自豪道：“那是自然，家父待人友善在这一带可是出了名的。” 燕平南抿了抿唇，十分真诚道：“真好。果然是朝廷的栋梁之才，待人真诚才可以获得民心呐！” “那是。”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母亲来了。 顾紫重眉宇之间忽然一开，整个脸上都是笑容。 她心里一直没底，如今底气来了。 那就是母亲！ 顾母自门外慢慢悠悠进来，还自言自语道：“哎呀，刚刚自府外回来，逛了半晌，听闻家中来了贵客，老身我立刻马不停蹄地回来了。” 燕平南立刻起身来，主动两步过去搀扶着顾母过来坐下。 那个样子实在是真诚。 顾紫重瞧着燕平南甜蜜的微笑，心里立刻放松了警惕。 或许自己天生的善良，不愿意去多想。 燕平南的样子实在是像个孩子。 顾母也是真诚笑道：“孩子你这几天来了多趟了，倘若是拜访，拜访一次就够了，你那么忙，还想着来看我。你让我这心里实在是温暖。” 挥了挥手，顾母自仆人手中接过了一杯茶水来，亲手递给了燕平南。 燕平南方才喝了半晌了，喝得浑身都难受。 现在又来一杯。 顾紫重险些笑出声来。 燕平南也只好接过来，嘴角旁的笑容划过一丝狡黠。 这个细节被顾紫重敏锐的目光给捕捉到了。 他果然有问题！ 顾紫重还被他方才的真诚笑容给发动了呢！ 果然，燕平南接着便道：“顾老爷待人友善，顾伯母又是如此落落大方，我这次来金陵，见到了实在人了。” 他的意思，在他那里尽是勾心斗角的。 顾母嘻哈两声道：“孩子你夸奖了，老爷受皇恩，自然要为民办事了。” “那是。”燕平南接着道：“在京城里和他人私交都不一样。” 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母的脸色立刻变了。 顾紫重的面色也立刻僵住了。 停顿了片刻，顾母冷笑了一声道：“哦，燕大官人对朝廷的事情还挺了解的。” 燕平南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那是自然，我和家父在两广那边征战多年，时常去朝廷，对朝廷的什么事情自然也是了解的。” 这是来故意炫耀的？ 燕平南丝毫没有停：“顾老爷在朝廷当中人脉很好啊，家父和顾老爷私交也很深。不过对于其他的事情还不知道。” 其他的事情？ 这是什么意思？ 顾母茫然道：“燕大官人这话什么意思？老身却不太明白。” 顾紫重也忍不住了，在一旁也跟着道：“燕大官人这是话里有话啊。” 表面上的沉着，却掩饰不住顾紫重内心的慌乱。 她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这次燕平南过来并不是来求情的，而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他手里握着家父的什么把柄吗？ 燕平南却并没有被吓住：“我想顾老爷的什么事情你们家里人还是清楚的。” 这话越来越难听的。 他究竟什么意思？ 这是在威胁自己家人吗？ 顾紫重忍不住冷笑了两声，道：“呦，家父的事情紫重自然是明白的。只是燕大官人并非顾家的人，也并非和顾家有什么关系，却好似对家父很了解一样啊？我的仆人对家父都不了解。” 拿燕平南和仆人相比，顾紫重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燕平南气场还是不行。 他也忍不住，瞪了顾紫重一眼。 顾紫重却反而高兴了起来，这个家伙看来城府并不怎么样。 自己这才刚顶了他一句，他心里便受不了了。 看他能有什么事情威胁到自己家。 顾紫重还就不信了。 第九十八章 百般威胁 这小子心里已经沉不住气了。 翻脸在即，大战一触即发。 顾紫重却更是提了气，瞪着眼还带着微笑：“怎么，燕大官人还有你自己的独到见解吗？” 燕平南即便再有气也不能说出来，人家主人说得有道理。 眼角处愤怒斜飞，旋即便又转回了自然与甜蜜。 燕平南的笑容总是那么好看，难怪他一直讨他人的喜欢。 “顾郡主说得是，我这才几次来金陵，对你们这里的人自然不熟悉。不过只听旁人夸赞，我便已经知道令尊是一个和蔼的人了。” 燕平南话锋一转，又开始夸赞起家父来了。 方才是谁在威胁人呢？ 顾紫重心里哼一声，寻思道：“燕平南有心没胆，话都到嘴边上了却又说不出来。” 不过顾紫重却依然很是担心，自燕平南的眼神当中可以看得出来，家父的确有把柄握在他的手中。 甚至直接握在朱乐权手中。 忽然顾紫重鼻子一酸，眼角处险些落下泪来。 她想起了家父的话，想起家父曾坚持将她送进宫去的说辞。 家父在朝廷肯定是没什么好处，相反却被他们朱家人给限制住了。 家父遇上了什么麻烦？ 顾紫重现在不得而知，只是受前世的种种事情警示，她说话之间都处处小心。 顾母倒显得平静自然，和燕平南说得有条有理的。 顾紫重虽然深处皇宫多年，这心如止水的表面淡然的功夫却还没学到家。 怪不得她最后会被自己的养子给一剑刺死。 心眼还是不够多，太嫩了。 顾紫重在母亲面前自愧不如。 顾母淡然处之，燕平南却一步一步紧逼了。 自燕平南的眼神当中又显露出了得意的狡黠。 顾紫重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果然！ 燕平南说了两句客套话，转了一个话头便又开始阴阳语调了。 “顾老爷如今成了阁老，之前的种种关系该撇清的就撇清了吧，省的人家会对顾阁老说三道四的。”燕平南这话说得丝毫不留情面。 顾母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脸上笑容忽然僵住了，顾母停顿了片刻接着冷哼道：“呦，自燕公子口中听出来，我家老爷这事还这么多呢？我跟随老爷几十年，我怎么不知道呢？” 顾紫重暗笑，母亲这话回得霸气。 让你燕平南多嘴，你再消息灵通，却终究还是一个局外人而已。 不知道的事情休要胡说八道。 顾母的意思就是这个。 燕平南也是忍够了。 倘若这是在两广处，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他早已起了杀心。 可是这是在金陵。 他在有气，也只能忍着。 燕平南也尴尬一笑，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顾阁老有什么事情，伯母自然应该最清楚的。伯母心里有什么忠告也应该及时说给顾阁老，免得他晚节不保啊。” 话怎么说成了这个样子？ 顾紫重再也听不下去了，冷笑一声道：“家父在朝廷半辈子了，怎么做难道他自己不清楚吗？燕大官人年纪轻轻，这想法多余了吧？” 你一个小少年，毛都没长全呢，瞎评论什么？ 妄断，臆想，威胁！ 这就是燕大官人的一贯作风吗？ 顾紫重却看不出来。 不过这一点倒和他前世挺像的。 前世里燕平南在宫里就是一个霸主，总想着要占人家的便宜。 就是因为这个他才被皇上给囚禁了三年嘛！ 美其名曰休养三载再行战事！ 哼哼！ 三年之后大将军的位置也就不是他的了。 朱乐权攒了一辈子的兵权想交给燕平南，结果最后却竹篮打水，权力全给了别人了。 这就是他燕平南的下场！ 如今他又是这个样子。 以此要挟他人，威胁的话却也说得没水平。 你也不看看你面对的是什么样城府的人！ 顾母半辈子过来了，什么样子的人没有见过？ 还怕他一个小小的后生？ “哼。”顾母也接着道：“后生可畏啊。” 这是反话！ 燕平南吃了口头亏，虽然很生气，却还是不肯罢休。 “伯母以为晚辈年幼，不愿意听晚辈的忠告，晚辈也没有办法。不过不要等着顾阁老出了事了再后悔，到那时候就晚了。” 燕平南话语一出，自怀中掏出一颗怀表来，看了看时间：“晚辈还有事情，伯母，顾郡主，请恕晚辈不能相陪了。” 顾母正想送客呢！ 燕平南倒主动给了一个台阶。 顾母立刻道：“燕大官人公务缠身，老身也不便久留，我亲自出门相送吧？” 这是客气话，燕平南还是听得出来的。 “不必了，老人家身子不适，就不要出去了。心意晚辈领了。” 话刚说完，他起身便出了门。 语气铿锵，声音有力。 倘若没有什么把握，他怎么会把话说得这么自信？ 顾母心里是彻底得虚了。 老爷在朝廷究竟被什么人给限制了？ 顾母愈发担忧了起来。 顾紫重也明白，家父看似得了官职，其实是帮什么人背了黑锅了吧？ 定然是皇上。 皇上可是一个能算计的人，朝廷里矛盾难以调和，他必然会找一个背黑锅的人。 这个替罪羊可不好当。 怎么就是家父呢？ 顾紫重想不明白，也十分气愤。 如今的事情却全变了。 或许前世里自己在这时进了宫，皇上念顾家送了女孩子的恩情就放了家父一马。 后来那个首辅也因此被贬斥出京，再也没有进过京城。 对了，就是这事。 如今自己久久不愿入宫，皇上却对家父丝毫不留情面。 这哪里是首辅？简直就是活靶，只等万箭穿心。 不行，事情不能这样下去！ 可是顾紫重却找不出方法来。 她能怎么办？ 再进宫里去吗？ 这绝对不可能。 顾紫重不愿意把自己的一辈子都交托给皇上，实在是没谱。 她正犹豫，母亲却找上门来。 顾母当着她的面丝毫没有含蓄，直言利害，劝她入宫去。 这不等于把顾紫重给卖了吗？ 用女儿的终生幸福来换取老爷的一时平安。 这也太过狠毒了。 顾紫重在这里甚至都因此记恨起了母亲来。 第九十九章 美梦成真 顾紫重态度坚决，却还是委婉地道：“母亲容紫重再考虑一下吧。” 说是考虑，其实就是不同意。 一考虑便没有了下文。 顾母听得出来，脸色立刻变灰暗了起来，耷拉着老脸坐了下来，一身长辈的气势将顾紫重给镇住了。 “紫重啊，并非母亲说你，你应该懂事了。你父亲在朝廷不得志，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更应该明白的。” 顾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可是顾紫重有她自己的苦衷。 父亲在朝廷不得志，这个她又何尝不清楚呢？ 可是父亲的不得志并不是把顾紫重推往火坑的理由啊。 父亲是家人，难不成女儿就是外人了吗？ 顾紫重心里忍着这句话没有说出来。 可是顾母却一直咄咄逼人。 女儿家的命运就应该任人摆布了吗？ 顾紫重不愿意。 她说什么也不答应。 顾紫重反而安慰着母亲：“家父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了，什么事情没见过？母亲切莫担心，等家父回来了，就什么都清楚了。我们在这里妄加猜测可不好。” 顾母也是拿自己这个女儿没有办法。 女儿口中的道理怎么一套一套的，比自己说得还清楚！ 顾母又吃了闭门羹，闷闷不乐地回了房去。 顾紫重就绞尽脑汁。 她在猜测燕平南，猜测朱乐权。 朱乐权肯定有把柄落在了家父的手中，所以燕平南才如此忌惮顾家，一直来顾家说情。 可是燕平南这次却一改往日客气模样，威胁言语一句接着一句。 这是恐吓，还是就是所谓的“劝告”？ 难道家父真的有了麻烦了吗？ 顾想不清楚，她能去找什么人帮忙？ 她也很是无奈。 毕竟现在没有了自己的势力。 顾紫重心里发闷，想上街去走一走。 她却又偶遇了黛兰。 真是倒霉，喝凉水都要塞牙了。 顾紫重想躲避，却被黛兰唤了个正着。 人家以礼相待，顾紫重就必须要还礼。 她却自黛兰口中听出了什么话外之音。 黛兰说朝廷风云大变，后宫混乱，现在入了宫正是机会，而且朝廷里的达官显贵如今都个个自保。 人人自危了？ 这是怎么回事？ 黛兰并没有多说，还是一味地劝慰顾紫重，劝她入宫。 顾紫重却不为所动。 胡说八道。 谁相信你的鬼话？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里，顾府却仿佛成了世外桃源。 安静得出奇。 没有客人，就连顾家的自己人都鲜有来往。 随意一个院落当中，除了杨柳，除了杜鹃花，再无别物，更没有人了。 这是怎么了？ 顾紫重想询问，可是散步半晌，连一个人的影子都碰不到，如何去询问？ 她心里奇怪，却也不好去和母亲相问。 毕竟上一次母亲来求自己入宫，言语诚恳，动以情晓以礼，却吃了她的闭门羹。 哪怕母亲不记恨她，她都觉得没有脸面再去和母亲相见了。 她心里无趣，觉得或许这就是巧合吧。 或许是自己太累了。 顾紫重便返回房中睡了起来。 入睡真是快，眼皮都动不了了。 她入睡，同时也入了梦。 在梦里她又见到了朱世子。 朱世子冲着她笑，冲着她欢呼。 还带着她去田间野路上来回奔跑。 她睡梦当中还带着甜蜜的笑容。 可是一梦醒来，除了额头和胸口处的汗水，她却再无所获。 就连梦中的甜蜜感都找不回来了。 梦里越美，现实便越难过。 顾紫重还真是体会到了。 前世里她也知道不能和朱世子再相见因此也没有了期盼。 所有人失落感还并不大。 如今却不同，顾紫重整天盼着朱世子能够回来，却是对朱世子的归期丝毫没有把握。 信上说的也不一定对！ 倘若朱世子再不回来，自己是听母亲的话入宫，还是在这里等着朱世子？ 不入宫，万一家父出什么事情，自己便是大不孝。 可是入了宫，一切命运便又和前世一样了。 这样的选择真是欺负人。 顾紫重除了擦拭额头的汗水，剩下的也只有失落了。 难不成重生回来就是为了再体验一次在后宫生活的痛苦吗？ 她心烦意乱，面色愈发难看。 她的整个人也变得憔悴了许多。 凤鸣为她请来大夫，大夫却只能摇头，开了一些缓解的药，便匆匆离开了。 连顾母的赏银都不要了。 顾紫重这是病得多严重？ 大夫都没了办法。 顾紫重知道自己得的是心病，再吃药也好不了。 可是一个人的出现却出乎了顾紫重的意料。 朱世子回来了。 一站立在顾紫重的面前，朱世子威风凛凛，风流倜傥。 把顾紫重都给吓晕了。 顾紫重还以为自己又一次入了梦中。 她狠狠地扇自己耳光。 朱世子立刻变了颜色，上前两步来到床前伸手抓住顾紫重的手腕：“紫重你这是干什么？” 顾紫重竟然哭了起来。 或许是之前压抑心情的一种释放吧。 真的其实朱世子吗？ 顾紫重没有看错吧？ 她伸手去，慢慢抚摸着朱世子的面庞。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让顾紫重一时之间还没法回神。 美梦竟然成真了？ 顾紫重啜泣着道：“朱世子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朱常禧急迫紧张道：“我昨日刚刚回金陵，今日却听闻你的身子有恙，我不放心，立刻就赶了过来看看你。却没成想……” 朱常禧抚摸着顾紫重的面庞，却也忍不住啜泣了起来：“你憔悴了不少，这是为什么？怎么了？” 顾紫重立刻又笑得灿烂：“没事，能见到朱世子，我便已经很开心了。” 顾紫重也忽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力气。 她猛地自床上坐了起来，抚摸着朱世子的面庞，忽然感觉美梦成真了。 朱世子真的回来了。 她不再犹豫了，自己便准备要等待朱世子来提亲了。 家父在朝廷当中的事自己也可以让朱世子来帮忙。 金陵城朱家在朝廷里也是举足轻重的。 朱王爷的话语定然能帮助家父的。 顾家现在要和金陵朱家联手了。 顾紫重忽然嘻嘻哈哈笑了起来，双手伸过去积压着朱世子的脸庞。 第一百章 望而生畏 顾紫重莞尔！ 她的双手却迟迟不愿自朱世子的面容上拿开。 她凝视着他，眼眸当中含着泪花，已经难以掩饰。 她啜泣了，再也不强忍。 朱世子微微抿着嘴唇，十分感动的样子道：“我自回来的时候便听闻顾郡主一直在家里，什么地方也没有去。我……” 你什么？ 顾紫重在等着听接下来的话。 朱世子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顾紫重看他尴尬犹豫的样子，也猜测出了他的话语意思来。 他是想感谢她在一直等着他吗？ 顾紫重嬉笑着道：“朱世子不必多说了，倒是我，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等来你。” 顾母在他们两个人身后，把话听得一清二楚。 顾母也犹豫了。 毕竟是自己的闺女，不能用闺女的痛苦来换取老爷的暂时平安。 顾母心里觉得有愧，于是默默地转身离开。 顾紫重或许太过兴奋，居然没有注意到房门之外的母亲，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朱世子身上。 她和朱世子相谈甚久，十分快乐。 朱世子于是决定不走了。 干脆在人家顾家里睡了一夜。 次日清晨，朱世子起早来，自客房中出了房门，却瞧走廊明轩处一个人没有。 这也太奇怪了，诺大的顾府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冷静得都让他有些惧怕了。 朱世子连忙又到了顾郡主的房门前。 头一次去叫女孩子起床，朱世子显得腼腆羞涩。 他终于鼓起勇气来敲了敲门。 接连敲了几声，里面却没有动静。 朱世子正纳闷儿，凤鸣却从他背后拍了他一下，道：“郡主和夫人现在正在堂前和燕公子见面呢！” 燕公子？ 哪个燕公子？ 朱世子还显得有些茫然！ 他沉思了片刻之后才想起来，原来是南方边陲那里的自家朋友。 可是凤鸣的脸色却是难看。 朱世子认真了起来，不过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跟着凤鸣来到堂前。 堂里却更是安静。 安静得都有些阴森。 朱世子一进去，三个人都是板着脸，并没有说话。 又是停了片刻，顾郡主这才自座位上起身来，唤着朱世子的名字。 朱世子微笑回应了一句，接着又是一阵沉寂。 这个燕公子怎么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朱世子心里十分不快，两个人也算是初次相见吧？居然连声招呼也不打。 你不打我打！ 朱世子主动道：“我是金陵城朱家的长子，今日过来却瞧见了稀客，真是失敬啊。” 燕平南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随意一摆手道：“失敬，失敬。听说你刚从北面回来，怎么今日也来拜访人家顾家？” 朱世子并没有回答，在人家家里蹭住了一晚，还怪不好意思的。 燕平南并未再说话，顾母倒是微笑着道：“朱世子请过来坐下。” 朱常禧就过去，还是上座。 顾母瞧着朱世子，怎样也是觉得拘束。 万一和这个姓燕的撕破了脸皮了，岂不是让人家朱世子笑话？ 顾母尽量保持沉寂。 顾紫重拿朱世子当成自己人，自然不会顾忌这个。 她主动道：“燕大官人多次来府上提醒。顾家人很感谢你。可是至今你却并未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家父成了首辅，难不成会有天灾降临吗？” 话已经说到头了，再往下说必定是要翻脸的。 燕平南很镇定，玩弄着手中的蒲扇，就像是诸葛孔明一样。 那个样子也是摆足了。 顾紫重就烦这种人。 他是想恐吓顾家吧？ 家父怎么可能会出事？ 停顿了片刻，燕平南这才接着道：“朱世子也不是外人，我们今日便把话说开了吧！顾郡主，令尊在朝廷当中虽然人缘还挺不错。可是自从他成了首辅，自上而下，自远而近，各地的朱家都受到了牵连。首辅大人管着朝政，管天管地，如今却管得自家人没有自由，大家能不恨他吗？” 哦！ 怪不得你燕平南一开始来，处处讨好顾家，原来是家父在朱乐权的头上了。 可是家父这一行为的确惹了众怒。 自家人自然要向着自家人的。 可是谁知道家父是怎么办事的呢？ 惹了他朱乐权，他也来找茬了。 朱世子听了听便道：“哦，顾王爷却成了众人的出气筒了吗？” 燕平南一愣，旋即有些慌张道：“哼，朱兄这话怎么说的。” 朱世子随意一笑：“我虽然刚刚听了你们几句话，可是之前对于顾王爷出任首辅这事我也略知一二。如今再听燕兄弟的话，我便也明白了。” 他低头抿了抿唇，脸上的自信却更加十足了：“燕兄弟，大家同为朝廷的人，同为朝廷办事。顾王爷在首辅的位置上，自然要办一些利于朝廷的事。倘若因为这个都被记恨在心，那朝廷岂不是乱了吗？” 听他这口气，他是要在其中插一杠子。 燕平南本想威胁顾家，却不想反被朱常禧给威胁了。 顾紫重心里为朱世子暗暗叫好，朱世子这回答也是干脆利落，无理可挑了。 对，家父再惹不过就是惹了他朱乐权一方人。 顾紫重也有了底气了：“就是啊，燕大官人这两日一直来府上兴师问罪，这只怕不太好吧？” 顾母是长者，没有多说话，却一直想笑，碍于身份没有笑出来。 燕平南这才多大的胆子，被吓了一次便不敢再说话了？ 看来他口中那些威胁的话也多数都是无中生有了吧！ 顾紫重接着道：“家父与令尊是兄弟，那令尊自然要支持家父的。只是不知道令尊知道你在金陵城里这么胡言乱语，会如何对待你啊？” 燕平南将脸向一旁一瞥，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燕平南的恐吓言语已经被不攻自破了。 他就是在胡说八道。 顾紫重心里欣喜着，转眸偷偷去看了看朱世子，却又急忙将目光给收了回来。 她愿意一直盯着朱世子看下去。 尤其是朱世子现在自信的面庞。 朱世子要是一直这样帮助顾家，那该多好？ 让那些对顾家虎视眈眈的人都望而生畏。 第一百零一章 欣喜若狂 顾紫重莞尔！ 她再次将目光放在朱世子身上。 有朱世子这位朝廷将来的栋梁做依靠，她日后的生活必定安稳了。 说什么也不入宫去。 燕平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场面顿时又陷入尴尬当中。 只有堂外的新燕轻鸣声，给堂内的安静带来阵阵生机。 可是燕平南就是憋住了不说话。 这个他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完全不同。 朱世子咳嗽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就是忍不住了。 顾紫重心里暗笑，面容上的笑意更是明显。 顾母转转眼珠，忽然起身来，道：“哦，燕大官人，大家都是朝廷中人，说什么外行话呢？我家老爷在朝廷当中是福也好，是祸也罢，不都是为了朝廷办事吗？倘若他有了问题，还得需要令尊和燕大官人你来帮忙呢！” 这话既点明了自己的观点，又不至于让燕平南尽失颜面。 有点和稀泥的意味。 燕平南总算是不再脸红了，停顿了片刻，抿着嘴又忽然露出了笑容，对着顾母拱手道：“伯母说得有理。长辈谆谆教诲，晚生自当铭记在心。” 这客气起来，实在是有些让人受不了。 燕平南这面色改得也挺快！ 他现在这副模样倒有些温柔后生的样子，俨然一副读书人的模样。 顾紫重对他甚至都有点好感了。 朱世子也在一旁和稀泥道：“是啊，大家都是朝廷中人，为了朝廷办事就好了。” 大家都清楚，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与其矛盾尴尬，倒不如说两句囫囵话缓解一下尴尬气氛。 顾母心里是想着让顾家在朝廷当中长期站稳脚跟，既要排斥那些敌对者，却又尽力不要招惹任何人。 招惹他人对自己根本不利。 顾家人再加上朱世子，三个人先给燕平南来了一个下马威，却又忽然给了他一个甜枣。 大家和气，才能生财。 燕平南玩砸了，自己心里明白，人家顾家这是得了便宜还在自己面前卖乖。 他也只能认了怂了。 燕平南拱手道：“朱兄这话点醒了小弟，愚弟回去以后会把仁兄的话转给家父。哦……” 他又是诚恳着对顾母行礼道：“伯母今日教导，晚辈也会转给家父，并且会和家父共同帮助顾阁老。” 顾紫重心里却还是不如意，他这话处处不离家父，怎么听起来总觉得家父是真的有问题。 父亲究竟得罪了谁了？ 得罪的人物似乎来头还不小。 顾紫重心里没谱，她又将目光转投向了朱世子。 如今要弄明白，只有靠朱世子了。 金陵朱家不只在江苏，而且在江南，甚至福建两广那边都有威力。 朱家要是出面，家父的压力会小很多。 皇上，对，又是这个皇上…… 现在想想皇上顾紫重就忍不住咬牙了。 皇上拿家父做替罪羊，却连个屁也不放！ 真是把顾家当成了利用品了？ 燕平南目的没达到，也实在没脸再待下去了，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顾母就起身，主动去送人家。 顾母这样做也是为了获得燕平南的好感。 燕平南心里明白，自己搞不动顾家，人家顾家对自己还施以善意。 所以无论怎样燕平南都不能再觊觎顾家，不能再祸害顾家了。 母亲一出去，堂前就只留顾紫重和朱常禧两个人了。 朱常禧倒先脸红了起来。 顾紫重自己寻思半晌，没有注意到朱世子。 等她回过神来，再瞧过去，却正瞧到朱世子红彤彤的面庞。 顾紫重觉得好奇，不过也被朱世子所感染，也带着红彤彤的面庞，却结结巴巴地问道：“朱世子你……怎么了？” 朱常禧摇摇头，却并不看顾紫重：“没事，没事。我只觉得心里燥热。” 是心烦意乱了吧？ 顾紫重噗嗤一声。 她明白朱世子的感觉。 她却又故意转移开了话题，道：“朱世子，多谢你方才替顾家说话。” 朱常禧却觉得这一切都很正常：“这没什么。燕平南这小子太过张狂，我们金陵人自然是一家人了，对待外来人就是要坚决抵制。” 语出自信，并且很是理直气壮。 朱常禧带着笑容。 顾紫重也是跟着轻声嗤嗤笑了起来。 两个人谁都不看谁，却又是心有灵犀。 顾紫重想在此时把心里话说出口。 她想让朱世子帮忙，朱王爷在朝中有十足的份量。 可是这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欲言又止，尴尬的面容让她又将头转向一旁。 朱世子抬手，持着一把扇子指了指顾紫重：“郡主有什么心里话只管说出来好了，干什么这般吞吞吐吐的？” 顾紫重愈发犹豫不决了，停顿了半晌却只吐露出一个字来：“我……” 朱世子皱眉。 他心里疑惑，只知道自己已经帮助顾家的忙了，她却为何还是这般愁眉苦脸？ 顾紫重轻喘了两下，接着道：“我……有事想求朱世子帮忙，不知道朱世子能否……” 求人办事的确是不好张口啊。 哪怕是求自己喜欢的人！ 朱世子有些忍不住了：“顾紫重为何如此忸怩？你我二人已是知己，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顾紫重只是脸红。 她忽然咳嗽一声，接着道：“方才燕平南所说的想必朱世子已经知道了。只是家父在朝廷当中究竟如何，我却不知道。朱世子，令尊在朝中权势很高，自然说话办事都很方便。不如请令尊帮忙，可否看看家父在朝廷中究竟怎么了？” 她一口气将话说完，自己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话。 朱世子想都不想，自然点头答应了下来。 就是这么爽快！ 顾紫重满心欢喜，连声称谢。 朱世子倒觉得不适应了：“你我二人认识以来，我还从来没听你对我道过谢呢，你这般客气，我却有些不适应了。” 顾紫重嘻嘻道：“世子帮了紫重的大忙，让紫重十分感激。” 既然感激，那便以身相许最好了。 顾紫重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不知道朱世子是否能够明白。 第一百零二章 出乎预料 朱世子答应了她的请求，她自然是喜出望外。 她便亲自去把自己屋中的红豆糕拿来，与朱世子分享。 带着朱世子来到明轩一角，顾紫重尽地主之谊，客客气气地伸手示意朱世子坐下。 朱常禧毫不客气，坐下来之后，眼神却是不离开顾紫重的面庞。 确切地说，是顾紫重有神韵的眼眸。 都把顾紫重给看羞涩了。 到底谁是主人谁人客人？ 顾紫重羞怯地坐到一旁去，双手捧上红豆糕，抿嘴微笑道：“这可是我在他处的故友来看我的时候特意给我带来的点心，今日权当感谢朱世子了。” 朱常禧也不客气，拿起一块来细细品味了起来。 他连连点头，洋溢着微笑，轻声叹道：“好东西，香甜，美味，外观圆润，看起来便很好吃。” 顾紫重双手互相掐着，一时之间内心忽然是混乱不堪。 还从来没有如此心跳加快的时候。 顾紫重紧张地都不会说话了。 她抿着嘴，忽然张开口，又忽然闭上嘴。 话语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和朱世子在一块儿坐着，已经是此处无声胜有声了。 朱世子期待着看着她，瞧她支支吾吾的样子，也不太在乎她的措辞了。 说实在话，顾郡主想说什么，朱世子也是明白的。 他一面品尝着美食一面正经着道：“郡主何时变得小家子气了？你对我说话可从来都是理直气壮，就算你没理也要辩解三分的。” 顾紫重红着脸庞，双手一捂脸蛋，真就有一种想赶快离开这地方的感觉。 “怎么会？”顾紫重依然辩解道：“朱世子温柔大方，是一直让着紫重了。” 朱世子只是微笑，并没有说话。 二人就这么僵持了良久。 顾母自府外送客出了门，回来之后便闷闷不乐。 询问女儿去了哪里，凤鸣带着夫人便来到了明轩角落处。 顾母却瞧见女儿正和人家朱世子相谈甚欢。 大有谈天说地的架势。 顾母虽然心平气和，却也是一个耐不住性子的人了。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 顾母保持着笑容，站立在顾紫重的身后。 顾紫重只将注意力放在了朱世子身上，却没注意到身后的母亲。 朱世子一眨眼，对着顾伯母行了礼。 顾紫重这才发觉。 可是顾紫重却并没有忧虑意识。 顾母将女儿拉到一旁去，焦急道：“你父亲自京城发回消息来，说是有大事要发生。你却还有心思在这里闲聊吗？” 顾紫重依然是带着爱意，沉浸在方才思绪当中。 她还以为母亲在故意吓唬自己。 为了让她和朱世子保持距离吗？ 顾紫重还显得不耐烦。 一个转面准备坐回去。 顾母是真的急了，老爷即将要出事，女儿却全然不在乎的样子。 顾紫重还是顾家的人吗？ 朱世子却全然听到了。 他急忙过来安慰道：“伯母不必担心，那只是声势虎人而已，并非事实。” 他知道老爷的事吗？ 顾母盯着眼神这个后生，却还是不愿意相信他。 朱世子自信道：“我和家父自鞑靼那边回来时候，曾短暂入京休息过一天，入了朝见了皇上，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家父是朝中重臣，朝廷出了事，家父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顾母虽然将信将疑，可是瞧后生说得一本正经，不知不觉之间倒还高兴了起来。 好似自绝望当中看到了一丝希望来。 朱世子将伯母搀扶着坐下来，接着安慰道：“方才燕平南来，说的话我们又不是没有听到。燕平南口中所言也并非事实，他长期盘踞南方，良久未入京城。什么事情一发生，应该是我们先知道。” 话语到这里，朱世子的面庞显得很沉重，嘴角的不甘也是使得面容更加狰狞。 顾紫重还从来没有见过朱世子成了这副模样。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害怕。 朱世子焦急道：“伯母，说实在话，我方才都想要当面质问那个燕平南，只是碍于情面与身份，因此不好开口而已。” 朱世子是个实诚人，尤其是对她顾紫重。 这一点顾紫重心里是十分清楚的。 她也是十分愿意相信的。 所以她看着朱世子，浅浅笑容尽显可爱。 朱世子认真道：“伯母请放心，家父不日也要赶往京城去，顾伯的事就是朱家的事。我们大家同为金陵人，自然会团结起来共同对抗外人的。” 人家朱世子把话说得这么大义凛然，顾母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只有感动！ 顾紫重心里也明白，金陵朱家也是有虎狼之心的。 他们愿意帮助顾家，也是有原因的。 朱王爷可是一个从来不愿意吃亏的人。 他既然肯让朱世子来顾家安抚，必然会有他自己的算盘。 或许是和顾家珠联璧合，亦或许干脆就是为了让顾家为他们朱家做铺垫。 朝中的威望，他朱王爷是半点也不愿意丢却的。 尽管如此，顾紫重也是愿意。 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顾紫重愿意做那个黄盖。 只要能让她和朱世子在一起。 她再也不愿意进那个破紫禁城了。 所以听闻朱世子的安慰话之后，顾紫重是一百个答应。 她和朱世子一唱一和的，还真的把顾母给说动了。 顾母这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顾紫重在母亲身旁给母亲揉肩，安慰道：“母亲切莫杞人忧天了，我们顾家怎么说也是有名望的，他们谁人敢动？” 顾母一咧嘴：“你这个小孩子倒教训起母亲来了？” 这把顾紫重说得低头自愧。 朱世子轻声笑道：“顾郡主如此幽默风趣，伯母又是宽厚待人，我能交顾家人为友，也是一件幸事啊。” 夸两句就可以了，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他朱世子也是太嫩。 顾母能听得出来。 倘若他夸得点到为止，顾母还高兴。可是这一旦夸赞过了头，顾母便已知道，朱家也是有求于顾家的。 朱家帮助顾家，并非出于真情实意。 这里头也是大有文章的。 说不定会是…… 第一百零三章 忧心忡忡 顾母表面上笑得很甜蜜。 顾紫重却不以为然。 她忽然觉得自己和朱世子之间的关系有些冷淡了。 好似有一层看不见的纱纸将她和朱世子分开。 这难道就是隔阂吗？ 顾紫重显得很不开心。 当初就是因为隔阂，再加上张扬的个性，顾紫重这才做出了她这辈子最为错误的决定。 当初的朱世子也是因为太过自傲，居然并未再去理会顾紫重。 二人就这样分开了一辈子。 顾紫重后悔了，她愿意去主动一些。 她凑近了朱世子，低声问道：“世子刚刚回来，还劳累吗？” 说着话，她还轻轻抚摸着朱世子的肩膀。 好柔软。 简直就是一个女子的肩膀。 顾紫重嗤嗤作笑，还故意来玩笑道：“世子竟然以这样的身躯来抵抗鞑靼人吗？” 朱世子只是红着面庞，羞涩得说不出话来。 朱世子哪里都好！ 顾紫重自上而下打量着自己的心上人。 可是就是有一点，朱世子太过自我，难以听他人劝告，不论是好是坏。 这可怎么办？ 顾紫重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许多。 不过也没办法，顾家如今有求于朱家，对人家的态度好一点也是应该的。 顾母就留朱世子在顾家多玩了几日。 或许朱世子还是年幼心理，还真就留了下来。 这下子也算是顾家对朱家的一个恩惠了吧。 礼尚往来嘛！ 朱世子并未去想那么多，只管着自己眼前的事情。 他能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就在自己身边，这就足够了。 可是朱王爷却不这么想。 三日之后朱王爷来找朱世子，还把他臭骂了一顿，领回了家去。 她盯着他的背影，内心却久久挣扎。 朱王爷来的时候，家母对朱王爷百般讨好，可是朱王爷却并不理会。 你说十句好话，人家一个轻描淡写的“嗯”字便全部回答了。 这不免显得尴尬。 顾母也是叹息半晌，面容不能回过色来。 或许家母也是失望至极了吧。 看来朱世子并不能做主。 顾紫重也是忧心忡忡的，倘若朱王爷并不会听从朱世子的，那家父说不定还真的会有危险。 联手却联不上，送礼却被人家打了巴掌。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顾紫重甚至都觉得自己吃饱了撑的，人家朱王爷心高气傲，正统的朱家人怎么会为了一个异姓封王而出力呢？ 整天将兄弟挂在嘴边，可是真的当兄弟出了事了，人家却不管你了。 顾紫重此时觉得好无助啊。 她甚至都开始对朱王爷怀恨在心。 既然不愿意相助，那我何必入你朱家的门呢？ 不如将来当个皇后什么的，在你朱王爷面前也能趾高气昂。 顾紫重真的就准备入宫了。 或许是她内心一时之间的恨意霸占了她的心头。 理智难以控制情感。 人生的光景不过几年而已，作为一个富家女子，真正的春光更是少之又少。 将要凋零之际，是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还是去选择一个万人之上的位置？ 顾紫重伤透了心了。 她几日以来在为自己的这心里的疙瘩纠结难定。 可是朱世子就是不来。 她真的希望朱世子能够宽慰她。 可是心里的愿意却渐渐变成了绝望。 多日过去了，朱世子就是没有消息。 可是黛兰那里却来了消息。 凤鸣来郡主房前，满心欢喜。 顾紫重只觉得自己面前来了一个怪人。 凤鸣见郡主面色不对，立刻阴沉下面庞来，有一种自讨没趣的感觉。 顾紫重有些不耐烦，摆摆手道：“你又有什么新鲜玩意儿要给我带来吗？” 她以为凤鸣给她带来的东西全然是为了在寻她的开心。 可是凤鸣却是坚定道：“不是，黛兰姑娘其实……并非江南人。” 凤鸣说话还犹豫了一下。 顾紫重立刻定住了神，还没反应过来。 忽然之间耳旁传来“黛兰”两个字，顾紫重还反应了一下。 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虽然有了消息，想要听一下，不过如今朱世子那里没了消息，顾紫重也对其他事情没什么兴趣了。 “哦。那你说说看，黛兰是哪里人？”顾紫重这话问得心不在焉。 眼神都不在凤鸣身上。 凤鸣都没了继续说的兴趣了：“郡主也不知道的小地方而已。福建渔村，边陲小镇。其实我都不知道。” 话语匆匆说过去了，凤鸣自觉没趣，准备离开。 可是顾紫重却是定住了神！ 在她的记忆当中仿佛又出现了什么。 她连忙拦住了凤鸣：“等等。你说什么？福建边陲吗？” 凤鸣眨巴眨巴眼睛，定定地点了点头。 怪不得呢！ 顾紫重回忆起来，当初在后宫时候黛兰就经常提拔福建总兵。 当时福建那边倭患并不严重。 浙江那边才最为严重。 怪不得，而且宫廷当中有好几个人都是福建那边来的，且都成了皇上身边的心腹。 她被架空了，难怪晚年时候她觉得自己身边的环境在处处针对她！ 好一个黛兰，竟然做事如此不留痕迹。 顾紫重心里只觉得自己好傻。 她当初怎么就没有派人去调查一下这个端妃。 一个表面上不愿意去争夺的女人，竟然在他人背后下了这么多的套。 顾紫重想想只觉得后怕。 她只是挥挥手，让凤鸣下去了。 她则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屋子里。 现在还想着入宫吗？ 一旦入了宫，便成了人家的掌中物了，翻云覆雨，任由人家说了算。 在后宫，你想要洁身自好那是不可能的。 除非你主动认了怂，千方百计地去巴结黛兰。 或许黛兰还有可能认你是她的人。 我呸！ 顾紫重想想黛兰就咬牙切齿，自己本分人一个，前世里却被黛兰给耍得团团转。 黛兰眼中并无旁人，是她的绊脚石，她要除掉。 并非她绊脚石的，她也要忍不住玩弄一下。 这才显示她黛兰高贵的身份。 顾紫重连连摇头，今生和前世应该差不太多。 黛兰如今如此费力想让顾紫重跟从她一块儿入宫，这背后有什么阴谋？ 顾紫重别跟着人家，帮了人家的忙最后还被过河拆桥了。 第一百零四章 回心转意 顾紫重犯了难。 此时她的心里便犹如刀绞，真不知该如何去选择。 她只是叹了口气，面色无神，像是抽了血的干尸一样。 她这模样都把凤鸣给吓坏了。 凤鸣慌里慌张想过去安慰郡主，以为她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得郡主生气。 可是顾紫重却只是摆摆手，一副看淡了世俗的模样，将凤鸣给遣了下去。 她就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面。 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面，同时也把自己的心给关了起来。 顾紫重这是想逃避现实。 她前世在后宫待了那么久，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可是如今的她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谁让人家金陵朱王爷是朝廷当中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呢？ 皇上对他都要客气三分，更加不用提及他人了。 人家朱王爷心高气傲，不愿意与家父为伍。 所以家父出了事情，人家也不过就是站在一旁看笑话而已。 可是朱世子呢？ 他可是真心喜欢她的。 她自然也是真心喜欢他的。 可是顾紫重却要顾及家父。 顾王爷如今成了首辅，这本就是一件荒唐的事。 哪有王爷再去任首辅的？ 王爷辅佐皇上，皇上你就不怕王爷他造反吗？ 可是这事就真真切切地落在了家父的头上。 没有先例，自然也没有教训可以吸取。 顾紫重强忍着泪，却也无法忍住感情。 她终于还是哭泣了起来。 在家父的安全和朱世子一生的陪伴之间难以选择。 选择了入宫，便有机会解救家父。 可是也没准家父没救成，自己也要终生遗憾。 选择朱世子，或许在人家朱家终生也就是一个地位低一等的女子吧。 顾紫重没了心绪，渐渐居然入了梦。 在梦中她还惦记着朱世子。 不觉之间已经入眠许久，她的耳旁边隐隐约约传来三个字：“朱世子……朱……世子……” 是凤鸣的声音。 顾紫重忽然自梦中惊醒过来。 可以看出她对朱世子的思念。 刚自床边坐起来，顾紫重一头乱发没有整理便绕过了屏风直接奔着门外去。 她刚打开房门，便正个和跑过来的凤鸣打了个照面。 两个人差点撞上。 凤鸣就连连赔不是。 顾紫重哪有那个生气的功夫，却是一个劲地盯着凤鸣，目不转睛道：“朱世子他来了吗？” 凤鸣也是连连点头：“就在夫人的汀堂之前。” 那是母亲闲暇时候散心的地方。 朱世子怎么跑那里去了？ 顾紫重还在心里埋怨朱世子，他为什么不首先来找她呢？ 也不等多问了！ 顾紫重让凤鸣随意给自己梳妆打扮了一下，看着能凑和着过去。 她便拔腿直奔母亲的汀堂。 母亲正坐在明轩前品茶。 朱世子却在汀园里转悠。 这是干什么？ 顾紫重带着好奇心上前去询问。 顾母一回头，带着憨厚的声音低声“哼”了一下。 “紫重你来了？”顾母抿着嘴唇，虽然很不情愿，不过也是对女儿的心意心知肚明。 “朱世子在哪里，你就在哪里了。唉……”顾母是没办法，想要劝慰女儿入宫，实在是有些天方夜谭。 朱世子一听，立刻也转头回来，带着笑意欣然道：“紫重你来了？” 这称呼如此亲切。 说得顾紫重心里直发痒。 她也连声回应着道：“是。” 仅一个“是”字，便将二人的心绪给彻底勾住了。 朱世子回来，到明轩一旁站定了，瞧着自己面前这个头发蓬乱的女孩子，还真觉得顾紫重可爱了三分。 顾紫重也察觉出了什么异样来，知道朱世子在盯着自己的头发看。 果然是匆忙，头发梳理得有些乱。 朱世子也看出了顾郡主的慌张，急忙安慰道：“哦，不打紧，郡主今日神色爽朗，看上去又可爱了三分。” 这夸得顾紫重心里乐开了花。 头发不整也受欢迎？ 顾紫重更加有了勇气，直接过去拉住了朱世子便让他坐下来。 先前还在为自己是否入宫而绞尽脑汁，如今见到了朱世子，她的心里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就好像头脑缺了氧一样，她只顾盯着朱世子看。 朱世子将手中的纸扇一收，叹息了一声道：“伯母，郡主，你们二人既然都来了，那我也不再多说客套话了。顾王爷此时身陷囹圄，家父其实有解救的意思，只不过……唉……” 一声声的叹息，便犹如一块块巨石压在顾紫重的心里。 顾母也没打算让人家去解救，因此只不过是皱了皱眉。 因为朱世子提及了老爷，顾母这心里有些难过。 “哦，多谢朱王爷关切，我们自己的事还是我们自己解决吧。”顾母也不绕弯。 朱世子却又一反转：“不过家父说了，只要他在朝中，倘若有人暗中对顾王爷下黑手的话，家父会义不容辞相助。” 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人家大老远跑来，不可能只是为了客气客气吧？ 说空话也不过就是萍水相逢之际。 所以朱世子应该是认真的。 这下子可把顾紫重给高兴坏了。 她也在心里暗暗为自己胡乱臆想而自责。 谁说人家朱王爷心高气傲了？ 顾紫重对朱世子的态度更加恭敬了三分。 她又是端茶又是递点心的，生怕自己怠慢了朱世子。 朱世子也不客气，顾郡主给什么就吃什么。 顾母心里虽然疑惑，实在是弄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人家后生专程跑来，不可能是为了戏弄她们母女。 因此顾母也是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母女二人都觉得顾王爷有救了。 远在朝廷之外，却要担忧朝廷里发生了每一件事。 这心操得简直比皇上还疲惫。 朱世子能带着笑容来，定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的。 顾紫重故意接近朱世子，坐在他身旁，竟然和他聊起了鸡毛蒜皮的小事。 一个女孩子家在人家外人面前显得就好像是一个小娃娃。 大大咧咧的，一点没有规矩了。 顾母虽然看不惯，不过也明白，女儿这是心里高兴，她也就懒得去管了。 顾母只关心老爷的事情。 第一百零五章 俘获芳心 被母亲允许了出门，顾紫重欣喜若狂，随意寻个机会便想着要和朱世子出门。 在家里待着实在是无趣，不如出去玩耍一番。 朱世子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了。 十分干脆！ 这自然也是顾紫重想要的。 顾紫重成了主人，朱世子成了客人。 出了顾府仿佛好像是来到了顾紫重的老家，朱世子又好似成了陌生人。 顾紫重去哪儿朱世子就跟着去哪儿。 如今虽然已经是暮春，可是春日的光景却依然不减。 暮春时节的杜鹃花和山茶花也是开得遍地。碗口般的山茶花如火如荼，便犹如是蒸蒸日上的生意，也如女子正青春的光景。杜鹃更是姹紫嫣红。 顾紫重十分喜欢这些花瓣。 她甚至撇开了朱世子，独自一人一路小跑到花丛紧簇处轻轻摘下一朵来，好似三岁的孩童一样天真地迈着大步又奔了回来。 “朱世子你瞧，好看吗？” 顾紫重还特地在朱常禧面前显摆半晌。 朱世子直接自顾郡主手中轻轻夺下来，将山茶花瓣斜插在顾紫重额头旁。 乌黑发质上带着殷红的花瓣，显得格外亮眼。 朱世子看着顾紫重的模样，目不转睛。 顾紫重被看得羞红了脸庞。 朱世子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来。 两个人这般心有灵犀，都在心里已经埋下了互相爱慕的种子。 朱世子内心是欢喜的。 不过就是顾紫重，她还隐隐带着担忧。 心里这种胡乱的思想实在是无法停下来。 朱世子自然是没有想法的，可是朱王爷呢？ 毕竟朱王爷的心思她是不清楚的。 她总也担心家父会被孤立。 寻思着寻思着不知不觉便又成了愁眉苦脸的模样。 朱世子瞧她忽然改变的颜色，连忙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心事吗？” 顾紫重带着甜蜜的笑容摇头。 可是那种笑容却无法掩盖忧虑。 她还是难受，还是无奈！ 所以她的面容显得有些憔悴。 朱世子仿佛也明白了顾紫重的心里。 他也认真着道：“郡主还在为顾王爷担忧吗？” 顾紫重眼前一亮，整个人精神一振。 自己的心思朱世子竟然都清楚。 她不愿意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说谎话。 所以她直勾勾盯着朱世子，头不觉之间已经点了五六次。 朱世子却不反感，还依然很耐心，双手搭住她的肩膀道：“家父不日将去往朝廷，紫重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我敢保证你还是多虑了。将来顾王爷全身而退时候，你我便在家中静候顾王爷的佳音好吗？” “哦……”朱世子忽然又是正经着面庞，接着又道：“是岳父大人，并非顾王爷了，不是吗？” 他净挑着顾紫重愿意听的好听话。 顾紫重还就吃这一套，听着满心欢喜，内心直发痒痒。 她纯真地盯着朱世子，又一次点头，此时已经将她自己的整个内心全部都交给了朱世子。 朱世子带着顾紫重又在外面游玩了半晌，看惯了人来人往，玩惯了摊位上的纸风筝和拨浪鼓。 好像一个小孩子！ 顾紫重都觉得自己很幼稚了！ 半晌之后朱世子带着顾紫重进了朱府去。 顾紫重一下子感觉自己的地位低了许多，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朱府的随便一个仆人，顾紫重都会带着纯真的微笑和人家面面相对！ 甚至要对人家鞠躬了。 顾紫重这种心里也是一时之间无法改变过来的。 朱世子干脆躲避了众人，带着顾紫重来到了他的后花园中。 绿亭上摆着麻将桌。 或许还是前几天晚上几个兄弟玩罢了没有收拾吧。 朱世子就让顾紫重来到绿亭上，和他正对着面坐下。 又叫来两个显贵，称是朱世子的兄弟。 四个人围成了一桌，就开始搓起了麻将来。 朱世子还主动活跃气氛，自然不是钱两，大家都不缺钱。 他让人将冷水端过来。 谁输了就要往脸上撒一撒冷水。 此时虽然已经是暮春，可是还是天还是有些冷的。 尤其是前两天还下了阴雨。 这种玩法才是刺激的。 顾紫重也不知怎么的，居然一直盯着朱世子。 她仿佛盼着朱世子和牌一样。 朱世子想要什么牌，她总会主动去猜。 弄得朱世子都不好意思了。 顾这才觉得自己好受了许多，不像刚进来时候有那种拘束感了。 朱世子打了一个二饼。 顾紫重正要一个二饼，不过她还是反应了半晌才看出来。 立刻和牌！ 朱世子盯着她都在笑：“顾郡主这是什么气场，能赢都如此淡然吗？” 把顾紫重说得那叫一个脸红。 一旁的两个所谓的显贵都瞧得出来，面对面的这两个人有事。 一个顾家郡主，一个朱家世子。 他们两个人却觉得自己成了干灯笼了。 就是为了给人家两个人照亮了周围，好为人家两个人营造那种氛围。 朱世子心里明白，顾郡主这还是担心。 不过这也不怨她，谁摊上这样的事都会如此紧张的。 顾王爷在京城的确是两面不是人，得罪了下面的大臣，却还不会讨得皇上喜欢。 这个黑锅背得实在是不值当。 所以朱世子才会在家里极力和家父晓明利害，让家父去帮顾王爷。 好说歹说，家父这才同意了。 所以朱世子这才如此自信和淡然。 他倘若把顾王爷自水火当中给解救出来，那么顾家便会拿他当做恩人。 只怕这个恩情顾家无法偿还了吧？ 朱世子也是带着目的，首先一个目的就是俘获顾郡主的芳心。 他堂堂一个男人连一个女人都办不了，还谈什么男人？ 朱世子也是一个有抱负的人。 只不过现在不显露出来罢了。 顾紫重看朱世子的眼神都变了，先前是觉得朱世子是一个风流倜傥的男孩子，现在却总觉得朱世子就是一个救世主。 如此一变化，顾紫重自然更加离不开朱世子了。 朱世子这算是成功将顾郡主的芳心俘获。 顾紫重看着他直发笑。 笑得那么甜蜜和自然。 朱世子也是带着羞涩接受了，和顾郡主面面相对，也显得很自然。 第一百零六章 无情逼迫 和朱世子玩耍了半晌，顾紫重觉得有前所未有的欢乐与放松。 朱世子或许就是在给顾紫重暗中探牌。 要不然顾紫重怎么就一次又一次地赢了呢？ 她带着笑容和朱世子告了别。 仿佛还依依不舍，又仿佛二人这就是离别了一样。 其实就是一天到了日暮之后，说不准明天一早二人就又见了面。 可是顾紫重就是不愿意离开。 倘若不是朱王爷在府门外与他二人偶遇，顾紫重还沉浸在欢乐当中。 她一见了朱王爷，仿佛见了瘟神。 和人家随意客气了两句便匆匆离开了。 离别之后顾紫重在半路上转悠来转悠去，双手玩弄着辫子，心思却还在朱世子那里。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顾紫重撅着嘴，心里寻思着，朱世子是不是在想她？ 神游一般的，顾紫重居然晃悠到了自己家门口。 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顾紫重暗自佩服自己，这中摸路的本能也许是自己最为厉害的本事了。 她还自己对自己开着玩笑了，却突然嗅到了什么异常来。 空气当中都弥漫着硝烟。 顾紫重立刻奔进顾府，却瞧不见一个人。 家里的人都哪里去了？ 凤鸣平时会去找她的，如今怎么也没个人影？ 进了家门，又在花园当中转悠半晌，顾紫重这才找到一个仆人。 听仆人说家里人都聚集在书房。 就是父亲专门学习的地方？ 顾紫重都好久没有去那里了。 她来到书房门口，却觉得这里有些陌生。 家父都好长时间没有回来了，这书房她自然也没有来了。 一瞧见书房，她就想起了父亲。 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她刚一踏进书房的门，便瞧母亲正端坐在桌前，正经着面色却还带着皱纹。 一旁是翘着二郎腿的燕平南。 怎么又是他？ 顾紫重突然很反感他。 也难怪，现在人家是客人，到处蹭吃蹭喝的，今天又来拜访了。 顾紫重平息着自己的愤怒，带着微笑，来到母亲身旁坐了下来。 半晌都没有人说话。 顾紫重都觉得她自己进错了屋。 “哼……” 燕平南首先发话了：“伯母，时间过去了不少，洋表都走了半圈了，您这心里怎么也该有个主意了吧？” 什么主意？ 顾紫重将眼神定在了母亲正经的面容上。 可是母亲的脸色依然没有变。 突然自门外传来踏踏的声音。 凤鸣跑进来，喘着粗气突然定住了神。 凤鸣刚想说话，顾母摆了摆手。 凤鸣低着头出去了。 “唉……” 顾母叹息着，冷笑了两声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呐！燕大官人你可比你父亲要狠毒得多了。” 燕平南虽然抿嘴，却还狰狞着笑容，连连摇头，很是可惜的样子：“只是不知道顾王爷却参与了进去了。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是按照家父的意思办事。朝廷当中顾王爷改革的想法已经惹得众怒了，再有一点火星，只怕会烧遍整个朝廷啊。” 他这是在威胁顾家。 顾紫重什么都不知道，听了这话这心里的火气便不打一处来。 “公子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同为王爷，同为朝廷效力，谁会怕谁吗？”这话也是顾紫重在后宫时候经常说的一句话。 当时她是指哥哥，如今是指家父。 这话的底气是由来已久的。 还真就把燕平南给唬住了。 燕平南缓了半晌的神，咳嗽了两声才接着道：“朝廷因为讨伐倭寇而国库亏空，没有钱发给百官，需要首辅来想办法。可是呢，顾王爷却学习前辈海瑞的做法，弄的这个法子已经惹得众怒了。” 什么法子？ 苏木胡椒折俸？ 海瑞的确这么做过。 难不成父亲也这样做？ 这是他皇帝的事，关家父什么事？ 顾紫重的头彻底大了。 她还有些不相信。 斜睨着母亲，却瞧母亲的面色依然是一本正经。 母亲一句话都没有说，看来燕平南说的事情是真的了。 燕平南叹息着道：“家父门生遍布朝廷，家父自然不会受影响，就算是俸禄少了一些也不碍事。可是家父的门生却都不高兴。家父虽然在他们面前有威望，却也不能说服人家。” 这话说得也是，本来朝廷应该给百官发银子的，却因为国库亏空而发苏木胡椒代替银子。 这事谁愿意？ 没了钱怎么过日子？ 顾紫重咳嗽一声道：“是吗？” 苦笑当中带着不情愿。 她也被燕平南给带得心里慌张了。 母亲都不开口了，她一个后生也不好说话。 顾紫重就坐在一旁，一声也不吭。 燕平南却步步紧逼：“顾王爷如今被百官弹劾，家父也不得不随大流了，倘若百官都要弹劾顾王爷，那皇上为了安抚百官，也只好牺牲顾王爷了。” 越是往后语调越低，却越是阴冷。 给人一种压抑感。 他是来威胁顾家了。 顾母突然冷笑：“那燕公子是什么意思？” 燕平南摇头道：“这并非我的意思，是家父的意思。家父只不过想是让顾王爷在京城办事的时候手下留情一点罢了，对其他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贿赂？运私货？ 朱乐权在京城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这个家伙，实在是气人。 可是生气也没办法，毕竟自己的把柄被人家给抓住了。 顾母却是想了又想，他朱乐权贪污朝廷的银两，也在暗自做着违反朝廷律令的勾当，倘若老爷与他沆瀣一气，朝廷追查下来，老爷会更惨。 朱乐权的意思是让老爷充当他的保护伞。 老爷还半点好处捞不到。 日后出了事，朱乐权再把责任往老爷身上一推。 这把戏实在是腻得人都感觉恶心。 他朱乐权居然还能耍得出来。 顾紫重内心生气，却毫无办法。 母亲都没开口，说明母亲在认真思考对策。 顾紫重一个小女孩子还是不要多嘴了。 看来要生存下去，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是醒世恒言。 要是朱世子在就好了，朱世子能将姓燕的给吓破胆。 第一百零七章 不相上下 顾母自然知晓其中的利害，忽然一拍桌子，自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是一点考虑都没有，看来母亲已经完全愤怒了。 朱乐权和谁玩诡计不好，偏偏要和顾家玩。 顾家既然能成为异姓封王的大家族，自然拥有超乎常人的处事方法。 顾紫重两只眼睛定定地看着母亲，也不知道母亲接下来会怎么样。 忽然她又斜睨了姓燕的一眼。 谁知道姓燕的摆着笑脸看着母亲。 看样子那个姓燕的是明摆着故意激怒母亲啊。 顾紫重偏偏就不信这个邪，她一骨碌眼球，忽然好似一个风韵的妓女：“哎呦，真没想到鼎鼎大名的两广朱王爷，居然也会干这种勾当？那么倘若让百姓知道了，不知道你们朱家的脸面会摆在哪里啊？” 她想将计就计，借此来羞辱一下燕平南。 谁知道燕平南非但没有害羞，反而更加大方：“两广已经是家父的天下了，谁敢笑话家父？” 哦，他的意思就是我不要脸，百姓也拿我没办法。 在两广，朱乐权就是王道，朱乐权的不要脸就是律令。 人家脸皮居然这么厚了，顾紫重还能说什么呢？ 她也只好陪笑着，不再多言。 顾母也忽然转变了态度，变得和蔼了许多：“如此看来，朱老王爷这是要拉拢我们顾家，对吗？” 燕平南斜了一下眼，随即点了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吧，朝廷里面鱼龙混杂，顾王爷倘若不找一个依靠，将来如何保住顾家的地位呢？伯母您说对吧！” 顾母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他们顾家却并不是拿朱乐权当靠山。 说实在话，在顾母的眼中，他朱乐权压根儿就不算什么人物，远离朝廷，长时间不露面，简直都快被朝廷给忘了。 顾母绝对不会受他的威胁。 “呦。” 顾母也学着女儿方才的语气：“如此一来，那我们顾家还挺有福气的。” 这种违心的话，说得一点都不好笑。 燕平南却听罢之后露着尴尬的笑容。 哦！ “伯母以为如何呢？方才晚辈也是出了一个主意罢了，倘若伯母认可了呢，我们什么都好谈。” 燕平南已经将话给说到了这个份上了。 他直说前半句而不说后半句。 可是顾紫重却偏偏要问一问这后半句：“那倘若我们不认可呢？” 她倒是要听一听燕平南会用什么样的威胁手段。 燕平南没说话，只是忽然皱紧了眉头，低沉下面容来，弯曲着的嘴唇好似扭曲了的一样。 整个人的面容都变了形了。 话虽然不说，可是这意见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顾家的意见想必他燕平南也知道了。 他以为他会吓唬住顾家的两个女人。 可是他错了，他以为他吃了几年饭就可以混迹朝廷了吗？ 他也太不把顾家的女人当回事了。 燕平南果然坐不住了，阴冷的面容显露着狰狞的霸气。 却怎么看怎么讨厌。 “伯母，如今你们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了，倘若你们不和我们两广朱家联合起来，想必日后必然被他人所弹劾，顾家的下场自然也就不用明说了。”燕平南也终于忍不住了，放出了他心里的话：“所以依靠我们才是正道。再者说来我们两家是联合，却又并非是臣属。将来大家有福同享，这样不好吗？” 有福同享？ 胡说八道。 你们朱家走私，我们顾家帮你们把风。 出了事把责任推到顾家。 你还真当我们顾家的人都是傻子吗？ 顾母和顾紫重两个人都没有发话，一个人的声音自外面传了进来。 顾紫重好奇，寻声看去，正瞧见哥哥大步跨了进来。 “燕兄弟，你我二人好久不见了吧？” 顾世子传来客套话。 可是这话里好像还有话。 顾家三个人都来了，这下把燕平南给唬住了。 燕平南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回过神来，尴尬一笑，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顾紫重哈哈一笑，娇气着起身来，过去拦住了哥哥的手臂，将哥哥给拉过来坐下。 三个主人坐到了一起，面对着一个客人。 这种咄咄逼人的眼神可以把燕平南给吓死的。 顾紫重也是没想到哥哥居然会过来。 顾世子眨着眼睛盯着燕平南，一直盯着他，气势越来越足。 这是想要把燕平南给吓唬走啊。 顾世子故意咳嗽一声，接着道：“燕大官人别来无恙啊。你我上一次相见还是在一起喝酒吧？” 燕平南觉得心虚，低头沉吟了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 顾世子接着道：“那我可欠了你一个人情了，今日你我兄弟正好赶上了，何不今日让小弟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好好宴请一下兄台你呢？” 顾世子把话题引到了这里，方才众人所谈的事好似是昨天的事了。 燕平南也是浑身一阵放松。 倘若方才的话题再继续下去，燕平南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说了吧？ 顾世子这是故意的。 顾紫重心里暗笑，燕平南今日过来对顾家怎样都是没有好处的。 顾家肯定不会答应燕平南的无礼要求，这样势必会得罪了两广朱家。 哥哥一过来，将话题彻底转移开，也便不存在得罪不得罪了。 燕平南不想和顾世子多说，以为这个书呆子根本不会处事。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不会处事的书生居然打断了自己的话。 这让燕平南很是生气。 燕平南想了想，反正事情也谈不拢，不如先放一放。 他便干脆答应了下来。 顾世子一伸手：“请吧，我早就在寒舍摆下了宴席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 顾紫重还有点不相信，她主动道：“那我也随哥哥一同过去行吗？” 顾世子还有些厌烦，妹妹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他。 不过顾世子自幼疼爱妹妹，对于妹妹的要求向来不会拒绝。 所以顾世子答应了：“那也行啊，我知道妹妹最近酒量上涨了不少啊。” 顾紫重含笑点头。 兄妹两个开始说了起来。 把燕平南给凉在了一边。 燕平南心里这个气，却也不能说什么。 第一百零八章 点中要害 顾紫重和哥哥这样完全就是望梅止渴。 他们两个人的气势完全显示不出来。 燕平南不论怎样都还是很有霸王的风范的。 所以顾紫重顾世子二人说了半晌，都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燕平南只是听他们二人谈了半晌，旋即插话道：“世子，今日你请我喝酒，你我便是兄弟了，日后你来两广，抑或是福建浙江，我这酒管够。你我兄弟一醉方休怎么样？” 他这表面上是客气，实际上是在显摆。 真的假的？ 两广的朱乐权居然还管着福建浙江那边的吗？ 朝廷居然会把几乎整个南方都交给一个王爷？ 皇上不怕朱乐权佣兵自重，司机造反吗？ 顾紫重都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我们到时候去哪里下榻？” 燕平南想都不想，直接道：“福建总兵马司衙门，或者干脆在福建总兵部，那里如今战事又起，倭寇横生。家父要带着我去清扫倭寇了。” 说的跟真的一样！ 顾紫重想试探一下燕平南，看他究竟知不知道福建浙江的重要军事地带。 燕平南居然说对了！ 顾紫重年幼时候去过福建，所以她也知道福建兵部。 可是燕平南居然信誓旦旦说日后去了便去兵部喝酒。 撒谎只怕也没有敢这么撒的吧？ 只能说明燕平南果真是在福建有关系，或者有势力。 整个大明，军事要地，只怕三成都在他朱乐权的手里了吧？ 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顾紫重还是有些怀疑。 也不知道顾世子究竟是真没听懂还是装糊涂，一脸笑意道：“好啊，我等着兄弟你给我摆的宴席。” 说着话，顾世子就起身来，对着燕平南使了一个眼色，道：“走吧，酒席就在寒舍，随兄弟我去小酌几杯怎么样？” 燕平南不假思索，直接起身了。 表面上客气，可是实际上怎么觉得都不对劲。 不过令顾紫重欣慰的是，哥哥好像懂了些许道理，也有了点心机，不会去一味地躲避了。 顾母好似什么都不想管了，直接回了房去。 顾世子和顾紫重二人在陪着燕平南。 听着这个姓燕的吹牛皮。 也不知道燕平南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当初顾紫重在后宫也和燕平南斗过，可是她一个女人压根儿不是燕平南的对手。 哪怕燕平南带兵，远在吐蕃地界，甚至在丽江那边，十分远离了朝廷，都可以操控朝廷。 这个山中宰相，做的也是够好了。 顾紫重在后宫，燕平南在边陲，无论是抵御鞑靼人，还是抵御倭寇，都可以随时指挥朝廷。 天下成了他燕平南的了。 那一段时间真是让顾紫重叫苦不迭，实在是后来年幼的皇上身旁多了一个可靠的胡人，胡人心狠手辣，居然敢当众宣布罢免燕平南的职位，后来燕平南才老实了。 可是这个胡人也因此被凌迟了。 胡人帮了小皇上，小皇上自然也感激他。 这些都是后话。 如今令顾紫重最为担心的就是现在的燕平南，虽然年纪尚幼，可也是官场上的老手了。 难道他真的可以在金陵城兴风做浪吗？ 哥哥这个人实在是让她猜不透。 或许是她没有入宫，所以一切都变了。 朱世子能回金陵城来，这就是和前世最大的不同。 三个人坐在房中喝酒，连喝酒的气氛都变得不一样。 甚至顾紫重都觉得燕平南甚至会随时拔出刀来。 就是这么可怕。 顾紫重每说一句话都要十分小心谨慎。 燕平南倒是淡然处之，显得很自如。 顾世子更是自如。 只有顾紫重在慌张。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怎么也应该结束了吧？ 可是喝了半天的酒，三个人愣是半天没有说话。 喝着酒，不行酒令也就罢了，怎么连一句话也不说？ 不是礼节不到位，只是三个人好似形成了共识，都不愿意说话。 顾紫重几杯酒下肚，脸色都泛起了红晕来。 燕平南又倒满了一杯，准备再次敬顾世子兄妹二人。 顾世子却一伸手，止住他，道：“你我兄弟这么干喝总也没什么兴趣，倒不如我们聊聊天，也算是解一解闷。” 燕平南一口答应下来。 顾世子忽然道：“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说的是曹操。 顾世子不声不响，却故人透露出这么一个信息来。 这是什么意思？ 燕平南停顿片刻，旋即才道：“兄弟你也太过高看我了，我不过凡夫俗子，书都没念几天，你和我吟诵这些东西，我却是不懂。” 胡说，不懂的话你的脸色怎么变了？ 燕平南狼子野心，这个顾世子是看出来了。 他只不过是不愿意多说话而已。 顾世子只想默默在暗处看燕平南如何兴风作浪。 顾紫重感觉有了哥哥忽然就有了勇气了，连声道：“非也，燕大官人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却也是武将中的豪杰。像你这样文武双全的年轻者，如今有谁堪比？” 夸，接着夸，夸得他受不了为止。 夸就是捧，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燕平南明白这一点，自然不说话。 顾世子接着道：“燕大官人胸怀天下，镇守着南方，也是实在不容易。将来燕大官人和令尊的功劳只是为当朝最为高的人了吧？” 燕平南却有些心虚，连连摇头，口中哆哆嗦嗦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燕平南注意到了顾氏兄妹这两个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他却一时没有什么办法，所以只好苦笑着摇头。 燕平南这是怕了。 他被哥哥给戳中要害了吗？ 顾紫重很好奇，也很惊讶，哥哥什么时候成了官场高手了？ 一句话说得燕平南竟然无言以对。 顾世子接着道：“将来皇上论功行赏，只怕燕大官人你前途无量了啊？” 最后“前途无量”这四个字说得燕平南心直跳。 顾紫重忽然明白了什么，燕平南是有造反之心吗？ 只不过他现在年纪尚幼，所以有心无力，自然害怕他人拿这个说事。 这是燕平南的一个担心之处。 燕平南也有今天。 第一百零九章 不敢相信 燕平南被顾世子接二连三的问话给彻底打入了地狱一般无法还嘴。 他心里的那一点小九九全都被顾世子给看透了。 只不过顾世子为什么着急拆穿他？ 顾紫重看明白了哥哥心里分析事情的聪明劲，可是却没有看明白哥哥这一番问话的用意何在。 既然想恶心一下燕平南，那问个一两句就好了，何必追问不止呢？ 杀人不过头点地。 这样下去是不是对顾家不好啊？ 顾紫重心里由喜转为忧。 当初靖怀王朱含雍想要起兵造反，因为势力不够而一直藏着掖着，生怕被别人知道。 可是却有一个门客傻子一样专门跑到人家府上去说这事。人家还以为他是来当军师的，谁知道他却以此来要挟。 结果莫名其妙地死了，死得尸骨都不齐。 因为门客是江南著名的才子，所以出了事之后才闹得惊动了整个大明。 众人纷纷猜测是靖怀王干的，可人家不承认，所以这事也就不了了知了，直到后来靖怀王真的造反了，朝廷紧急派兵镇压，将靖怀王打得大败。 成者为王败者寇，靖怀王倒也是一个通透之人，临刑之前说出了秘密，说那个门客就是他暗地处死的。 可是靖怀王没有想到，那个门客预料的居然和现实完全一致。 …… 这事一直在顾紫重的脑海里萦绕着。 哥哥现在这个样子很像那个门客。 不过也有不像之处，门客还为了利益，哥哥说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紫重不明白。 她还没回过神，顾世子接着又问了：“兵者，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上善也。想必燕大官人也懂这话的意思吧？” 燕平南的脸色简直红得都快要熟了。 说明哥哥说的话里有话，而且暗语还正是说中了燕平南的要害。 燕平南想来当说客，想拉拢他人，结果却是自取其辱。 难道燕平南他真的想造反？ 他是有虎狼之心，可他有那个胆子吗？ 顾紫重现在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了，她眼前的这个顾世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亲哥哥？ 这说话的水平为何突然之间提高了这么多？ 三个人忽然又都住了口，场面顿时又是一阵沉寂。 顾紫重自然不愿意让顾家任人摆布，却也不愿意和朱乐权他们就这么结下了仇。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顾紫重忽然笑道：“酒都凉了，本来是温酒，这时怎么都没了味道呢？不如我再让人去热上一热吧。” 顾世子“嗯”了一声，将酒坛子递给了顾紫重。 这哪里还是自己之前那个不愿意去谙世事的哥哥？ 顾紫重现在都还怀疑。 她将凤鸣唤来，将酒递与凤鸣。 凤鸣便去了。 只留下顾紫重一个人站立在门口，她却不愿意去回头了。 因为一回头就看到哥哥和燕平南两个人面面相觑，这场面着实有点尴尬。 顾紫重倒是想调和一下，却也是无从下嘴。 连个合适的客套话都说不出来。 顾紫重不开口，她哥哥又开口了。 “燕兄弟，你我二人如今已成了大人了，日后必然是要步入仕途的。如今兄弟我和你说的话那都是些浅显易懂的道理。唉，你常年带兵打仗，跟着嘉南王东征西讨，自然比我成熟得多。” 顾世子说着话，抓起一把花生米便往嘴里塞。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简直是汉子。 顾紫重都开始佩服哥哥了。 燕平南也只能尴尬笑笑，连连摇头道：“哪里哪里，顾兄弟你说笑了。” “唉，不要模糊，你应该比我长两岁。你是兄，我是弟。”顾世子轻声一笑，却笑得让人瘮得慌。 燕平南实在是服气了，顾家一个个得深藏不露，一个小顾紫重居然懂得如何应付他人，一个从来都不露面的顾世子居然要比自己的城府还深。 他对顾家已经不报希望了，与其惹了顾家这么一只大老虎，倒不如用尽全力去拉拢他们一下。 总之不能翻脸。 所以燕平南的态度比以往要和善得多。 “好好，既然顾老弟都说了话了，那作为兄长的我自然不能不领情。今后我是兄，你是弟，你我二人之间不能有什么罅隙，有事只管说。”燕平南忽然一副什么都不顾的样子。 顾世子也仿佛喝醉了一般，连连摆手道：“那是那是，藏着掖着不是男人。” 两个人忽然又是同声发笑。 笑声响彻天地了都！ 顾紫重这么觉得。 她现在觉得自己还真就是一个弱女子，在这两个爷们儿面前也不要装什么深沉了。 几十年在后宫练就的一颗深沉的心在这里被无情打碎了。 顾紫重唯唯诺诺来到哥哥身后，一切都愿意听哥哥的话。 主要是前世她的家人都不在身旁，父母离世，哥哥也不是大官。 她想要生存必须要斗下去。 这是被逼出来的。 现在就不一样了，她觉得哥哥就是自己的靠山，所以她也变得弱小了。 顾世子和燕平南两个人又是行酒令又是划拳的，喝得酩酊大醉。 最后顾紫重让仆人进来把桌子收拾了，把燕平南抬到客房去。 她就守在哥哥身边，看着哥哥那副醉酒的模样，简直不敢相信方才哥哥就是一个顶梁柱。 哥哥和前世完全不同。 是前世自己进了宫后和哥哥相见甚少，因此没有彻底了解哥哥吗？ 还是今生哥哥的性格彻底变了？ 顾紫重都好奇。 不过不论怎样，哥哥也是顾家的一个顶梁柱。 倘若母亲方才也在一旁，想必心里也会乐开了花。 顾紫重憋不住，将哥哥安顿好了以后，去了母亲的房中，把哥哥方才的表现给母亲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顾母却很是淡然，丝毫没有惊讶的意思。 倒是顾紫重惊讶了。 母亲之前一直埋怨哥哥长不大，现在哥哥终于长大了一回，母亲怎么好像全然不在乎？ 顾紫重了解，问道：“哥哥现在已成大人，母亲不高兴吗？” 顾母摇头道：“这有什么可高兴的。你哥哥本来就是那样，只是我担心日后你哥哥继承你父亲的位置，在朝野上该怎么混！” 第一百一十章 两地相隔 母亲说的话总是和顾紫重想的不一样。 或者正是因为这个，顾紫重才时时刻刻觉得母亲比自己要高明得多。 现在母亲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亦或者只是顾紫重自己一个人之前觉得哥哥只是一个书呆子？ 难不成哥哥的心计母亲本来就是清楚的？ 顾紫重心里打着嘀咕，唉，说来说去，还是她自己心眼太少了。 前世入世入了一辈子，怎么宫里的诡计在这里一点也用不上？ 不要说诡计了，就连最为基本的判断他人心里都不准确。 顾紫重有些失望，撇着脸。 过了午时，天色渐渐昏暗下去。 遮掩了方才和煦的阳光，乌云自然也把温暖给遮挡住了。 外面就忽然阴冷了起来。 都说春雨润万物，可是这突然而来的暮春之雨却阴冷了许多。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这是不是好雨？ 人家都说好事之前都会有好兆头。 顾紫重站立在房门口，慢慢伸出手去。 “嘀嗒嘀嗒……” 外面雨滴自窗台上慢慢滑落，滴落至草丛一旁的竹台上，发出的声响很让人心驰神往。 长时间在后宫的喧嚣当中，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顾紫重简直感觉自己融入到了大自然当中。 雨滴打落下来，滴在顾紫重的手心处，忽然一阵清凉的感觉自手臂传向内心深处。 让她内心产生阵阵冰爽！ 就好像是整个人都融入了院落当中的竹林里。 她慢慢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 同时她也在暗自揣测，是不是朱世子将我登门？ 不过一会儿凤鸣端着刚热好的莲子粥过来，对着顾紫重道：“郡主，天色突然降寒，凤鸣特地给郡主热的，喝几口暖暖身子吧。” 顾紫重欣然，将碗上筷子拿起，也不知怎么的，忽然手一颤抖，筷子掉落了。 凤鸣急忙半蹲下来去捡拾筷子，一面还在赔罪。 没有伺候好郡主，凤鸣首先认错。 顾紫重却并没有责备人家的意思，这完全是自己不小心。 不过…… 顾紫重忽然心头又是一喜，人家又说掉落筷子就预兆着家里要来贵客了。 这是不是一个证明？ 方才她还在心里揣测朱世子可能会登门，现在这个现象让顾紫重更加欢喜。 她直接笑了出来，脸上乐开了花。 安慰着凤鸣，顾紫重亲自蹲下身子来道：“不碍事的，我自己来就行了。这又不是你的错。” 顾紫重将筷子捡起来，将碗直接拿过来道：“我来就好了。有妹妹你的关心，不用吃粥，我也是心里觉得暖暖的。” 她刚说完，便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 一脸微笑的模样，顾紫重显得很惬意。 这粥果然不错！ 这下子把凤鸣也给乐开了花。 顾紫重心里寻思的朱世子更让她乐开了花。 她正对着门暗暗偷笑，却忽然听到母亲的声音：“傻闺女偷笑什么呢？” 顾紫重立刻一怔，额头上都惊出了冷汗来。 让人家看到自己在这里独自傻笑，确实很不雅。 还好是母亲，这要是换了别人，还不说自己是精神病啊？ 顾紫重也承认，自己方才的样子的确有些激动了。 她忙回屋将粥放下，在来门口拽着母亲的手将母亲拉进来。 凤鸣欢喜着退下了。 顾紫重还没客气两句，顾母就直言：“方才我可听说，你又去了朱世子那里了？” 这话说得，把顾紫重都给吓够呛。 顾紫重还没反应过来，脸色已经绿了。 因为母亲这话说得实在是吓唬人。 母亲这是生气了？ 顾紫重有理，却也显得很无理的样子。 她怕母亲气出好歹来，连忙安慰道：“母亲你别生气……” 顾母叹息着，将头转向一旁，低声道：“母亲不是生气。我只是觉得你整天游手好闲，把你自己向着人家朱世子的怀里放，可是人家究竟什么态度啊？” 顾紫重一脸委屈的样子：“紫重和朱世子那都是正常的往来。可是……我今天一直在家里，哪里都没去。” 顾母或许也知道方才那事不是真的，只是想要和女儿提及这事，才拿刚才那和子虚乌有的事来开个头吧。 “其实……”顾母抿了抿唇，好似在犹豫，不过寻思片刻，还是接着说道：“其实人家朱世子今日刚刚启程，已经出了金陵城，去往京城去了。” 去京城？ 顾紫重一皱眉：“怎么会呢？母亲您怎么知道的？” 顾母苦笑着道：“你瞧瞧你，现在连母亲的话都不相信了。母亲知道你心里放不下人家，可是人家究竟什么态度啊？唉……不瞒你说，我刚刚得知，朱家一家去了京城，是皇上邀请他们去的。” 顾紫重睁大眼睛：“皇上让他们去京城干什么？” 好像是对一切都好奇，顾紫重显得像一个小少女。 这话都是表面敷衍的话，此时顾紫重的内心已经开始寻思了，天色大变，原来是这个。 这雨根本就不是好雨！ 顾紫重心里感觉瞬时之间崩塌了一样。 朱世子又要离开金陵城，那么她又不能和他相见了？ 现在只能在心里想一想了。 只能够是在心里想，往日的承诺还作数吗？ 连人家去京城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顾紫重此时整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 会不会是因为家父的事情？ 顾紫重还在臆测。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家父的事情吗？ 朱世子之前可是一直说他要帮顾家的。 母亲盯着顾紫重，忽然带着清脆的声音道：“怎么，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顾紫重摇头，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也许是之前母亲在她个朱世子的事情上深思熟虑过，也想过要答应她和朱世子的事。 可是这么一来一去的，朱世子只是口头上允诺，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顾母都有些讨厌朱世子。 这把自己的女儿给耽误了那该怎么办？ 所以顾母现在看着女儿一脸无辜的模样就来气，人家把你给忽悠了你还在为人家着想呢！ 顾紫重却不以为然，她此时只把心放在朱世子身上，没有注意到母亲的表情。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惊喜之外 顾母显得很生气，也显得很失落。 事情都发生到这种地步了，女儿怎么还是一点心也不长呢？ 顾母就是害怕女儿被人家给骗了，所以才会如此着急。 可是女儿好像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是不是就意味着女儿对这事已经十拿九稳了？ 顾母实在是不清楚。 忙活了大半辈子，顾母也算是头一回因为自己女儿而晕头转向的吧。 顾母还想尝试着再去套一下女儿的虚实。 难道女儿真的是心里有数了吗？ 顾母又是着急，可是顾紫重却很是淡然，一味地安慰母亲，丝毫没有着急的意思。 谈了许久都没有谈出什么来，顾母实在觉得无趣，便也只好找个借口离开了。 唉，既是为了朝廷的老爷担心，又是为了家里的女儿担心。 顾母这心都操碎了。 人人心里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吧。 顾母心里不好受，女儿自然也是如此。 她不愿意相信朱世子只是对自己放空话。 不过朱世子离开了金陵，顾紫重又感觉自己内心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什么。 失去了许多东西！ 她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没了意思。 在家里沉闷了几天，顾紫重整天大门不出。 窗外的小雨依然淅淅沥沥的，阴沉的天气也丝毫没有转晴的意思。 这或许是一个阴沉的暗示吧！ 是一个不详的暗示！ 好雨知时节，坏雨也是知时节啊！ 顾紫重都有一种悲伤至极的情绪，一时之间无法发泄出去。 只恐憋在心里会憋出伤啊。 不过又过几天，哥哥自外面跑了过来。 顾紫重本来不想见他的，可是谁知道哥哥居然坚持要进门来。 顾紫重又娇气起来：“哥哥你怎么这般无礼，都知道我不高兴不想见人，怎么还是硬生生闯进来？” 顾世子却是冲着妹妹竖起了指头来，引诱着妹妹的目光。 顾紫重一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也略微有些好奇，声音却有些生硬：“怎么了？” 顾世子忽然凑近了道：“你不就是因为朱世子离开了你而伤心吗？” 被哥哥说中了心思，顾紫重显得很腼腆，低沉着头，声音也有些囫囵：“你怎么知道的？” 自从上一次哥哥在燕平南面前大放异彩，顾紫重自然也觉得哥哥是一个可造之材。 她也自然愿意让哥哥去猜测自己的心里。 被哥哥理解了，这也是一件好事情。 顾世子却拍拍妹妹的肩膀，一副丝毫不在乎的样子道：“这又有什么的？天下有才有德的女儿很少，有能力的男人可到处都是啊。” 哥哥这是来笑话她的吗？ 顾紫重突然忍不住撇嘴：“你胡说什么？女子哪里比男子差了？” 顾世子知道妹妹生气的不是因为这话说的不好，而是他在妹妹的伤口上撒盐。 他凑近了妹妹的面庞，带着观察的目光一直盯着妹妹。 顾紫重更加腼腆，将头彻底转向一旁，背对着哥哥：“你干什么？” 显得很不耐烦。 顾世子却摇头道：“我的亲妹妹啊，你怎么这般无能啊。” 顾紫重又是一皱眉头，回头来疑惑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她都有一种想要捶打哥哥的意思了。 还真没想到哥哥居然会这样转弯抹角，他究竟想说什么，自己是猜测了半天也没猜出来。 这也就是自己的哥哥了，换作他人，顾紫重连理会都不想理会的。 顾世子却忽然拍着妹妹的肩膀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可知道哥哥今日过来究竟是想干什么的吗？” 顾紫重撇着嘴，声音很干脆：“不知道，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越是显得不屑，便越是说明顾紫重内心难受。 就是现在！ 顾世子忽然低声道：“京城游玩，你想不想去啊？” 去京城？ 顾紫重又是一愣。 和母亲在房间里说朱世子去了京城时候她的表情一模一样。 顾紫重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顾世子翘起二郎腿来，显得很悠闲：“如今皇上可也是请我们顾家人去京城呢，难不成你不想去吗？” 是真的吗？ 顾紫重内心欢喜，不过前世里见惯了大世面的她如今也变得安稳了许多。 她淡然道：“真的假的？这事情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世子很是委屈：“怎么我说话你还不信吗？皇上生日即将到来，京城要大宴群臣，我们顾家又是异姓封王的世家，而且家父现在又成了首位首辅，地位自然与他人不一样，被请进京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现在顾世子这个样子比顾紫重还要兴奋。 他们两个人的样子一个比一个要像小孩子。 顾紫重一时之间还真没反应过来。 幸福就这么突然来临了吗？ 朱世子之前去了京城，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吧？ 那怎么顾家和朱家不一起被邀请？ 虽然心里还有着这个那个疑问，顾紫重还是显得很兴奋，不论怎样，毕竟顾家是被邀请了的。 很快又能和朱世子见面了。 顾紫重心里这乌云一下子消散殆尽，她又变得开朗了起来。 “只是……”顾紫重还是显得很淡然，为了掩饰内心的激动，她静静地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动身啊？” 顾世子一拍手：“只要你愿意，我们什么时候走都行啊。母亲说了，我们随意，就看紫重你了。” 又是母亲！ 顾紫重听哥哥说起母亲，这感觉总也不太对劲！ 她知道自己这种任性让母亲伤心了，女儿大了就该出嫁，要嫁就要嫁给一个靠谱的男人。 母亲一直这样想！ 可是顾紫重就一直不靠谱。 如今母亲说全都看顾紫重的，也是希望顾紫重能够好好想想吧。 顾紫重明白，母亲也是为了让她进京去，正好寻思寻思，是入宫选妃，还是坚持选择朱世子。 抑或是选择一个达官贵人，知书达礼的书生也好，武将也罢，只要是能找一个好人家就好了。 以顾家的显赫地位，顾紫重找一个什么样的富贵人家还不行呢？ 只要找就行了吧？ 顾紫重只要找了，顾母就满意了。 应该是这样！ 第一百一十二章 收拾东西 顾紫重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进京。 反正这一会儿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赶快赶往京城去。 早一点见到朱世子，顾紫重心里早一点放松。 她也许是魔怔了，前世里在后宫吃了太多的苦，如今已经十分谨小慎微，哪怕只要有一点的不对劲，她都不愿意去冒险。 把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那样最好了。 顾紫重就决定了，今日晌午过后便动身。 顾世子还显得很惊讶，自己就那么随口说了一句，今天走也行，却又没说非要今天走。 妹妹既然这样发话了，顾世子也没多话，乖乖跑出去和母亲商量。 顾母在家里待着，却一直在为远在京城的老爷担心。 今天走也好。 顾世子心里藏着猫腻，对着母亲偷偷提了一个小小的建议。 说要把李囡玉也带上。 顾母显得很惊讶，顾家去京城，带人家干什么？ 不过转念再一想，这样也对，自己这个儿子也老大不小了，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姑娘，怎么能拖延呢？ 就这样吧。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儿子日后成了顾王爷，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政治风云。 现在快乐一点是一点。 顾母或许是过度忧虑，或许是年已花甲，整个人便不由得开始看身后的事了。 养了孩子一辈子，到真的孩子要主持大局的时候，做父母的多少有些不放心。 顾母答应了女儿的要求，便开始吩咐几个贴身的丫头收拾行李。 顾世子连忙去找李囡玉。 真没想到李囡玉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顾世子都觉得突然，两个都觉得突然的人在面对突然的事情时，都显得更加突然。 一个男的突然邀请女的，女的想都没想就突然答应了。 这会不会消除一些不必要的障碍？ 比如礼仪的隔阂？ 顾世子不管那个了，只要她答应就好。 万事俱备了。 顾世子又来找妹妹。 顾紫重却正躺在床上发呆。 顾世子就把妹妹拽起来，有些焦急道：“你这是怎么回事，都要动身了，却怎么还是磨磨蹭蹭的？” 顾紫重显得很悠然：“哥哥你是害怕人家李姑娘又反悔吧？” 顾世子立刻脸红了，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连声道：“你……你这话怎么说的。” 顾紫重忽然“噗嗤”声笑着道：“哥哥你那点小心思还瞒得过妹妹我吗？” 顾世子瞧没了办法，只好招认了。 顾紫重像是一个长者，漫步过去抚摸着哥哥的脑袋，忽然揪起哥哥的耳朵来，娇气着带着奸笑。 顾世子就咧着嘴直喊疼。 顾紫重也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在干什么。自己的婚事没有着落，或许借着哥哥姻缘来发泄一下心里的不满？ 亦或者就是因为凑哥哥的热闹而觉得开心吧。 顾紫重调皮道：“人家李姑娘可是一个大大方方的正经人，哥哥你要是再唯唯诺诺的，便是人家喜欢你，也要离你而去了。” 顾世子忽然将妹妹的手给拽开，捂着自己的耳朵，依然咧着嘴道：“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个人，除了说这种没用的话还能干什么？” 顾紫重正经道：“怎么没事情干了？李姑娘和我们一同进京，还不是得和我同乘吗？” 对啊！ 顾世子倒是把这一点给忘却了，李姑娘自然和妹妹走得更近一些，坐马车时和妹妹自然要坐到一块儿去。 哎呀，这个榆木脑袋！ 顾世子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开始讨好妹妹：“我的好妹妹，你既然明白事理，那就不用哥哥我多说了。希望妹妹在李姑娘面前美言几句。” 顾紫重懂这个。 她象征性地朝着哥哥摆摆手：“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给我准备一些点心就好。” 顾世子立刻瞪大眼睛道：“是桂花糕还是红豆饼？再者水晶葡萄也可以。” 怎么都是甜的？ 顾紫重这乳牙都是因为吃甜的吃坏了。 她显得有些沮丧。 不过顾世子还是安慰妹妹道：“不要担心了，这些甜的适量吃一些就好了，哥哥会提醒你的。” 这话可是哥哥说的。 前几天母亲还劝自己少吃甜点，保护牙齿。 顾紫重经受不住甜点的诱惑，却又无法为自己找借口。 现在哥哥为自己找借口了。 顾紫重就开心得笑起来，翘起二郎腿，显得很惬意。 顾世子和妹妹商量好了就出了房去。 顾紫重把凤鸣唤来，摆上了屏风，在屋子里换了一件朴素的衣服。 说是布衣一点也不为过。 乍一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而已。 朴素而不招蜂引蝶。 凤鸣还有些不理解，郡主美人一个，干什么要这样？ 顾紫重想了想，要说原因，也实在说不出什么来。 或许就是此时她想这样朴素穿着。 也或者就是低调。 说不定低调着去，也不会引起皇上的注意。 万一被皇上给看中了，到时候想脱身都不成。皇上可是一个老色鬼。 牡丹花下死，皇上做鬼还要风流一回。 不过这诗句是形容风流才子的，哪里是形容皇上这个城府极深的人？ 老谋深算，一点仁慈之心都没有。 想到这里顾紫重就来气，要不是因为皇上的野心，顾紫重也不会吃那么多苦，到最后也没有善终。 忽然门外母亲的声音打断了顾紫重的思绪。 大家都收拾好了，晌午饭就不在家里吃了，赶路要紧，带上点干粮就在路上吃吧。 自金陵去往京城沿途要经过河南河北，那里都有顾家的亲友，过夜也有地方。 这些都不用考虑了。 顾紫重就欢喜着卷了卷自己的衣物出了门。 她去寻找李囡玉妹妹。 正瞧见李囡玉就在堂前等候。 人家这可是规规矩矩的，等着主人的吩咐。 客人可是要受到照顾的。 顾世子连忙跑过来对妹妹道：“甜点就在马车上，你一上去就看到了。” 他还要再说话，却正见李囡玉就在妹妹身旁。 这一下子羞涩的顾世子没了话说。 顾紫重看他们两个人痴呆的模样，就忍俊不禁。 第一百一十三章 谈论婚嫁 一切都收拾好了，顾紫重就拉着李囡玉的手上了马车。 哥哥和母亲坐到前面那一辆去了，只有顾紫重和李囡玉在这一辆马车上。 两个人显得很悠闲自在。 李囡玉和顾紫重的关系比较要好，所以她也显得很放松，没那么约束。 顾紫重就自一旁取出甜点来，给李囡玉分享。 李囡玉想都没想就直接拿了一块红豆饼美滋滋地品尝了起来。 味道很好，李囡玉吃得很甜美。 笑容都显着甜意。 马车渐渐远去，离开了金陵城。 在城外，顾紫重透过小窗口看到了不远处的故昭寺庙。 那里依然很冷清，显得十分萧条。 本来清幽之地应该是绿草如茵的。 顾紫重瞧着古董一般快要掉没皮了的庙门，心里总有一种沉重感。 她又不禁想起了前些日子和黛兰一同过来时，偶遇的燕平南。 唉，人家一直来逼迫，压迫，甚至威胁。 顾紫重就很心烦。 现在金陵城里的两大家族都离开了，城里应该空虚了许多啊。 顾家没了人，燕平南待着也就没了意思，估计也会去京城，或者干脆回他的广东去吧。 不过这也顺带着让顾紫重想起来，自己这婚事要抓紧了。 黛兰那个女人怎么一直在怂恿顾紫重和她一同进宫呢？ 去当妃子有什么好的？ 整天闷在深宫里，一言一行都要小心翼翼，万一错了哪一步，惹恼了谁，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个黛兰，自己跳入火坑还要拉上一个人。 顾紫重都不明白她为什么选自己。 也不用去明白了，反正要知道一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后半句更加重要。 顾紫重就把沉闷的脸色收住，李妹妹是自己要好的朋友，她不能摆脸色给李妹妹看。 李囡玉依旧细细品尝着红豆饼，很是有滋有味。 顾紫重轻笑着关切道：“妹妹你慢着些吃，我这里还有很多。” 李囡玉也不讲究什么礼数，在自己人面前不用这么客气。 品尝完了，李囡玉还抿了抿唇，伸出双手来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道：“我之前在乳母那里吃过，记忆当中那是乳母为我熬了八宝粥，再加上一小碟的红豆饼，吃着可香了。不过想想，如今那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年……” 李囡玉说着话，这眼泪都快要掉落下来。 顾紫重忙拿出手帕来在李妹妹眼角上擦拭，也受她感染，自己的眼圈也红了。 “这是怎么了？”顾紫重安慰着道：“刚才不还是挺高兴的吗？怎么一转眼又哭起了鼻子？” 李囡玉就含着眼泪笑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在这里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顾紫重内心也是美滋滋的，听人家赞美，自己顿时觉得自己高尚了许多。 不过对于自己家的朋友，不必要这般计较，对朋友好那是应该的，更何况只是请吃一些点心而已。 对了，李妹妹说她觉得这里像是自己家，那么她和哥哥的婚事…… 顾紫重想起这事来，不由得再次抿嘴。 如今顾家还是兴旺的大家族，在各处也都有门生故吏，再加上顾家本来就人丁兴旺，所以顾家还是有地位的。 何不就趁现在让哥哥大大方方地把李囡玉给娶进家门呢？ 这也了却了母亲的一桩心愿。 前世的教训不能忘记了。 哥哥和李姑娘眉目传情，可是传来传去，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别说没有心眼的人在觊觎着顾家的位置，就是平时那些言官们内心也不得劲。 好像天下的武将都得罪了言官一样。 一身的酸腐气，把孔孟之道全抛却在一旁，却仰仗着自身的高地位而居高临下。 看谁都不是好人，只有臣服于自己，那才是好人。 言官虽然惹人讨厌，可也不能招惹。 现在去了京城，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不如趁着现在哥哥和李囡玉两心相悦，就把他们的事给定下来吧。 顾紫重就试探着道：“那既然李妹妹觉得这里有家的温暖，何不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我也是你的小……” 她想说小姑子。 可是还是碍于情面，没说出来。 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想必李囡玉也是明白了的。 果然，李囡玉一个飞红了脸，扭到一旁去。 沉吟半晌，李囡玉都没有说话。 顾紫重是知道的，李妹妹这是答应了。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就看谁先发言。 顾紫重故意咳嗽一声，毕竟这是两个姐妹之间的话，也不必太过转弯抹角。 顾紫重就直言道：“李妹妹，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 李囡玉就随意夸赞了两句：“很好啊。” 这两句话足够了。 顾紫重也不想别的，干脆道：“那等我们回了金陵，我便和母亲说，让母亲准备准备去和李家提亲怎样？” 这也太快了吧？ 李囡玉虽然预料到了，却也没有一个准备。 突然之间听闻这估计有些猝不及防。 提亲这事可不是随随便便的。 找两家都以为最为有话语权威的人来上门提亲，合了生辰八字，再走过场…… 一切都好繁琐。 现在顾紫重就想着要做这个中间人了。 虽然她年纪还很小。 不过仰仗着自己是顾家大郡主，而且顾家的地位要远比李家高得多。 这么说来，自己这个郡主来做媒人，其实也算是合格的吧？ 生辰八字不用说了，两家其实都心里明白，哥哥和李囡玉的生辰八字根本不冲突。 现在什么事情都已经妥当，只差李妹妹一句话。 要是答应，这事立刻就能办。 甚至在京城办都行啊。 李囡玉却觉得是不是太快了点？ 好歹也要按照礼仪来走一走形式吧？ 虽然心里答应，可是也不能说。 两个人僵持了片刻，顾紫重也觉得自己有些着急了。 她就缓和着道：“那好吧，等我们回了金陵，我们再谈这事，行吗？” 李囡玉没有说话，可是要是再不给个准信，就说不过去了。 想了一想，李囡玉腼腆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客旅友家 车轮声响，离开了金陵城，正往北面赶去。 沿路风景旖旎，再往北走却成了萧条一片。 北方和南方就是不一样。 顾紫重也霎时之间感觉有些不太适应了。 李囡玉瞧顾郡主难受的样子，还给她支招。 离开了江苏地界，再往北来到了河南，再去就是河北，离京城也就不远了。 顾紫重好像急切见到朱世子。 这样她才能够放心下来。 母亲说在河南开封处有顾家的亲友，是当年的科举状元，后来官位高居内阁。 不过这位亲友也是一个通透的人，看透了人间百态，或许也是年纪大了，什么事都看开了吧。 所以就致仕了。 他名为吴祠云。 当年他进了京城当了状元，就是投在了顾家的门下。 所以也是顾家陪养起来的人了。 那是顾王爷的父亲陪养起来的人物。 顾母见了人家都得尊称一声“大哥”呢！ 顾紫重心里犯着嘀咕，这位吴伯伯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或许是关于朝廷的什么事情。 她带着好奇心和家人一同下了马车。 刚下来才发现马车正好停在了一座大宅院前。 听说吴家就靠着吴老爷致仕以后朝廷照顾给的些许俸禄和吴老爷卖字画来维持生计。 说得好像挺可怜，可是顾紫重乍一看上去，这生活应该不错。 果然，他们一家人刚被吴老爷亲自请进家门，便是见到了桌子上丰盛的美餐。 多日路途奔波，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多的好吃的了。 顾紫重和李囡玉两个人也就暂时忘却了自己女孩子家的身份。 埋着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顾母和顾世子二人就在一旁看着他们偷笑。 实在是这房间里没有外人，要不然人家得笑掉大牙了。 他们先吃了一会儿，吴老爷才带着家眷一块儿过来。 他们一家人先给顾家行了礼。 顾母连忙去将吴老爷给搀扶起来，忙客气道：“长兄，妹妹旅居至此，我们应该感谢你们才是，你说你们这是干什么？” 吴老爷沙哑着声音，显然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不过还是强撑着过来：“顾夫人还以尊长相称，让小生我实在是无地自容。” 他都那么老了还是“小生”吗？ 顾母也不再争辩下去，只是静静地盯着吴老爷的面庞瞧来瞧去，只是叹息着说道：“唉，多年未见，你也憔悴了许多啊。人还是经不住时间的磨损。” 吴老爷也开始放松下来，朗声一笑：“顾夫人你也是啊。我们都老了。” 顾母就和吴老爷引见自己的子女。 说丝顾世子，顾母侃侃而谈，很是自豪的样子。 看来在母亲的心中哥哥还是有十足的份量的。 难不成是顾紫重前世真的错了吗？她总觉得在大家眼中哥哥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如今看来不是！ 顾母介绍女儿的时候，陈词也是慷慨激昂的。 吴老爷对顾紫重也是连连称赞。 称赞她美丽，漂亮，有涵养，知书达礼…… 这些也就不必多说了，顾紫重早就听人家夸赞得不耐烦了。 所以对于这些来说她还是引以为豪的。 客套话说过了以后众人就开始用饭。 吴家也算是人丁兴旺的。 其中不少吴家的后人在各处任官职。 吴老爷的小儿子还在京城，在皇宫里成了皇上的御前禁卫军。 这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 顾母就连声称赞人家的儿子，说人家家里出了有本事的人，也劝了他们，今后多和顾家走动。 吴家还巴不得要巴结顾家呢！ 顾家现在也需要赶快建立自己的人脉。 尤其是在京城。 大家伙互相帮衬着点，总也不会出错。 一想到这，顾母就又是多加了几分担心。 也不知道老爷现在在京城该如何了。 顾紫重也是想念着朱世子。 不过听母亲和这位吴伯伯的对话，好像吴伯伯对京城里的事情了解得多一点。 顾紫重就趁着大家敬酒敬得都混乱了，故意举着酒杯凑到了吴老爷身前。 她先是对着吴老爷奉承了一番，然后才低声问道：“伯伯虽然早已致仕，可是对于京城的种种事情，想必伯伯还是略知一二的吧？” 吴老爷自然点头。 顾世子也就凑过来听一听。 吴老爷还有些欢喜，高高举起手臂道：“如今顾老爷也成了首辅了，内阁里面官职也算是大了吧？顾老爷成了朝廷的主心骨了。这事都惊动了我们遍地的顾家门吏啊。” 这事还是头一回呢，谁能不知道？ 顾紫重却不是想问的这个。 她想问一问朝廷的局势怎样，倘若吴老爷知道金陵朱家，那就更好了。 虽然见不到朱世子的面，可是能听上一听总也是好的。 听一听人家的名字，听一听人家的事。 顾紫重甚至都觉得满心欢喜。 或许喜欢一个人就是这种感觉吧。 她竖起了耳朵，认认真真地听了起来。 吴老爷立刻会了意，连忙道：“不瞒郡主你说，我知道我们顾老爷成了首辅以后，办了很多的大事，那些事如今都惊动了朝廷，皇上都暗暗夸赞他呢！” 真的假的？ 可是那个姓燕的却还一直拿家父这一点来威胁顾家呢！ 是吗？ 顾紫重和哥哥二人默契地互相盯住了，面面相觑，却都是惊讶的表情。 顾世子想了想，旋即再接着问道：“那家父在京城可办过什么事情？” 吴老爷好像是痴呆着的想了想，旋即接着道：“折俸禄，虽然损害了一些人的利益，可是却还是获得了大部分人的赞赏的。” 不可能，该发俸禄的时候不给人家发，人家会善罢甘休吗？ 边疆战事吃紧，国库空虚，官员们都没俸禄可拿了，那还不怨声载道吗？ 谁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赞美家父呢？ 这个吴老爷却在说谎话。 顾紫重不相信。 唉…… 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拍马屁的功夫还是一点都没有消减啊。 顾紫重和哥哥不想听这个。 她知道自己地位比他高，干脆直言道：“伯伯，我们兄妹两个可是因为信任您，这才来问您的。您可不要浑水摸鱼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了解实情 吴老爷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或许是之前奉承习惯了，如今年纪大了却也改不掉这个习惯了。 他想了想，忽然改了方才的笑脸。 “唉……” 吴老爷叹息了两句，接着道：“朝廷正乱着呢，其实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顾紫重知道吴伯伯心里有话，可是一来碍于地位身份，二来碍于面子，所以不好说明。 她便给吴伯伯一个台阶下：“好了好了，朝廷的事向来都是说不清楚的，既然这样，我们也就不多问了。” 顾世子仿佛也明白了妹妹的用意，也就不再多问。 或者顾紫重和顾世子两个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大家该吃饭吃饭，该喝酒喝酒。 场面再次觥筹交错。 夜深人静了。 顾紫重决定和哥哥一同再去问问。 顾母这个时候倒是安静了许多。 顾紫重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此时的好奇心强，不问出什么来就不愿意罢休。 李囡玉就陪着顾母待在房间里。 顾紫重和哥哥一同出来，准备找吴伯伯好好去问一问。 正巧，吴伯伯正好过来。 顾紫重和哥哥就把人家给拉进屋子里来。 现在屋子里就剩下顾家四个人和吴伯伯了。 顾母忽然也坐不住了，起身来，客气地请吴兄长坐下。 顾紫重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母亲其实早就知道吴伯伯会亲自过来。 吴伯伯也是明白了顾家的心思，知道顾家还会再来问的。 与其让顾家人再来问，倒不如自己亲自过去，还落下一个人情呢！ 看来母亲这心思猜测得还是准确的，要不然母亲方才怎么那般镇静？ 她看向母亲，正巧母亲也是随意投过来一个自信的目光来。 顾母和女儿二人目光相对。 顾紫重更加相信，原来果然如此。 顾母坐到了吴兄长身前来，两个老人开始拉家常。 说了半天，话题终于转向了顾老爷这里。 顾母就不再转弯抹角了：“兄长，你知道老爷的什么事情，请直言。不论好言还是坏语，我们都能接受。” 就是就是，你憋着不说我们最不能接受。 顾紫重和哥哥凑得更近了。 吴祠云叹息了一声，直言道：“想必纸包不住火的。顾老爷之前一直想让门生把这个消息给按住，结果还是让你顾夫人给知道了。” 胡说，老爷之前还给家里来过书信呢！ 可是…… 顾母转念再一想，吴兄长说得也对，可能就是老爷之前想按住这个消息，可是老爷的压力实在太大，所以才给家里人来了书信。 不论怎样，找家里人发泄发泄才算舒服。 越是这样，就越是说明老爷现在的困境了。 顾母再也不能保持镇定，急忙问道：“知道什么了？还请兄长名言。” 吴祠云直言道：“唉，顾老爷成了首辅，可是他遇上的第一个难题就是国库空虚。朝廷有文武百官，需要给他们发俸禄，可是国库的钱又不够，逼得顾老爷实在是没有办法。” 顾母听罢，鼻子就是一酸。 这算什么皇帝？国库的钱不够，皇上跑哪里去了？ 吴祠云接着道：“朝廷里的慈伯公却是一个十足的恶人，净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他也帮着捣乱。倘若不是他在皇上耳旁出馊主意，皇上也不至于把顾王爷给按到首辅的位置上去啊。” 现在首辅这个位置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把王爷按在首辅的位置上，皇上也还真敢想。 吴祠云接着直言道：“其实这是顾家和那个慈伯公多年的恩怨，大家都是表面上装糊涂，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朝廷里流派分多，顾家之前和皇上走得近，各处的朱家都是心高气傲，谁愿意拉拢顾家？” 顾紫重明白，就算是顾家亲自讨好人家，人家都未必会看得上顾家。 因为经历了几世的皇位，皇族人丁兴旺，一个皇帝动不动就十几个儿子。 这样传下去，不出几代，朱姓的王爷就遍布大明各地了。 突然冒出来一个顾家，还是异姓封王。 放在最开始或许还受人尊敬。 只怕经历了几代过后，人家朱家人都忘记了还有顾家这么一家人吧？ 顾老爷不是不懂事理，实在是没法去巴结人家。 势力众多，而且还不受人家待见，谁知道你巴结的人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顾老爷只是看情况，并没有去巴结任何人。 吴祠云后来又说，送礼行贿的事，都已经成了潜规则了，可是顾老爷没有。 慈伯公就不高兴了，还能有人敢不给钱的吗？ 顾老爷给了钱也不会受重视。 况且顾家的地位也不低虽然名声不大可是要说起来，他慈伯公也不敢拿顾家怎样。 冤冤相报，就是这么回事。 这次可是让人家抓住了把柄了。 这个慈伯公究竟是有什么手段？居然让皇上听信了他的话。 拿顾老爷挡在前面，成了皇上的替罪羊了。 国库空虚，大家怨声载道，肯定首先埋怨皇上啊。 皇上这下子躲得好啊。 吴祠云说罢之后也是很无奈的样子。 毕竟他致仕多年，身旁的子嗣也都没成什么大气候。 顾母感谢人家告诉他们这些。 人家能这样已经仁至义尽了。 倘若日后顾家真的没落了，人家吴家还可能受开封处慈伯公门吏的排挤呢！ 就是党派的问题。 没有办法。 顾家要记住吴家的恩情，人家能请他们进来住上一晚，盛情款待一番，足够了。 顾母就亲自将吴兄长给送出门去。 回了房间来，顾母叹息了一声又一声。 党派之争没有办法。 估计皇上只会站在一旁看笑话，压根儿不会管的。 慈伯公需要借皇上之手铲除异己，皇上自然也要借助各派的手来让他们自相残杀。 现在顾老爷倒霉，将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倒霉的就是他慈伯公。 皇上总要显得公平一些。 只是现在老爷身陷囹圄，他们该怎么办？ 顾紫重也是这么想的。 她在回忆着当年在后宫时候的计谋。 拆东墙补西墙吧。 现在赶快混关系，哪怕是落人家什么重大的恩情。 那也要混关系。 这样才能让百官的“民愤”降低到极点。 第一百一十六章 并非如此 人家既然已经把实情都交待了，那顾家也没有理由再和人家纠缠。 这一次顾家有了难，人家吴家帮了忙，又是留宿又是吐露真情的。 顾家算是记住人家的恩情了。 有恩必报，不过那是日后的事了。 次日起早，顾家的四个人就和吴老爷匆匆拜了别，乘着马车继续往北行去了。 天气也愈发炎热。 或许是春末夏初的开始吧。 南方气候比较湿润，北方比较干燥，所以顾紫重本身还是有些水土不服。 按道理来说，前世她在京城待了后半辈子，早就在北方生活习惯了。 只是今生的身体还是年幼，并未远行，更加不要提是走遍大半个大明了。 所以顾紫重显得很不舒服。 李囡玉早就准备好了解暑酒，陪着顾紫重算是喝了一路。 马车渐行，终于来到了京城。 顾母在快到京城的时候早就派人飞鸽传了书信给顾老爷。 所以顾老爷还是派人在京城外等候。 等入了京城，顾家人顾不上看京城里的繁华，便匆匆想要去见顾老爷。 毕竟自己的亲人最为重要了。 李囡玉也想着要做顾家的儿媳妇，自然在自己未来的这位“准”公公面前要好好表现一下。 可是顾家四个人被安排在了京城中诺大的一座宅院当中，却显得十分清幽。 因为宅院当中除了他们四个人之外，就剩下两个书童和窗旁笼子里挂的八哥了。 实在是显得冷清。 顾老爷也不回来。 听书童说这里就是皇上赏赐给顾老爷的宅子，只不过顾老爷只是临时在京城办公，一心想着要早点回金陵去，所以也没有雇佣丫鬟仆人。 现在顾老爷还在内阁里忙呢吧？ 替皇上分忧，到头来却被皇上给暗算了。 被人家给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钱。 这种日子过得实在是憋屈啊。 顾紫重想想就忍不住要落泪。 不过白天宅子无人问津，晚上却迎来了贵客。 就是朱世子。 顾紫重做梦都没有想到朱世子会在这个时候赶来。 她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连忙双手提着连衣裙便往门外去跑。 只是宅院太过大了，书童来报的时候就跑了半天，现在顾紫重再跑出去，也是跑了半晌。 还是在一个月牙门处一个转弯。 一不小心就和朱世子撞了个正着。 两个人都急刹着脚步，才没有撞在一起。 顾紫重一眼看过去，却觉得忽然整个人都是火热的。 脸庞烧得滚烫。 她都不敢再去和朱世子对视了。 或许是害羞，或许是不自信。 毕竟朱世子还是地位显赫的世子爷。 而她如今已经成了“罪臣”的女儿了。 也不知道家父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顾紫重就又是忍不住哽咽了一声。 朱世子原本露着笑脸，忽然见顾郡主大变颜色，顿时惊讶万分，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只是碍于灯笼之下有些昏暗，看不太清楚。 朱世子就将脸庞凑了过去，凑近了顾郡主，想看清楚她的面庞。 顾紫重便越发羞涩，忙又将面庞转到一边去。 二人半晌没有说话。 或许是心意已经至此，不必多言了吧。 过了半晌，顾紫重这才支支吾吾地道：“外面天冷，世子爷受惊了，快去屋子里坐吧。” 朱世子就直言道：“好。” 他说话的时候也显得有些羞涩。 两个人又是沉默了一路，等到了屋子里，顾母和李囡玉正坐在床头拉家常。 一见到朱世子，顾母首先从床头一下子站立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来，请朱世子坐下。 朱世子就不客气，直接坐下来，笑嘻嘻着道：“多日未见，伯母可好吗？” 顾母连连点头：“好，我好着呢。哎呦……” 顾母两眼一定，盯住了朱世子的面庞，突然赞叹道：“哎呀，贵人就是不一样，世子爷也已经成了大人物了吧？” 这几句话把朱世子说得有些发懵，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不过朱世子还是保持着笑容：“不敢，我是您的晚辈，虽然多日不见，不过我也还是您的晚辈啊。” 顾紫重在一旁简直想笑，母亲这是要巴结人家。 也许是母亲太过心急了吧。 还不是因为家父的事吗？ 现在在朝廷上家父可以说是成了众人眼中的罪人了。 倘若真的发生了什么政变，首当其冲就是家父了。 谁让家父替皇上背负了骂名呢？ 所以不论来者何人，只要人家有点本事，母亲就尽力去拉拢人家。 一想到这里，顾紫重却又觉得有些心酸。 顾紫重已经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情绪波动实在是有些大。 朱世子可没这么想，他向来是对顾伯母尊敬有加的。 所以一听闻顾伯母这般低三下四的，他就觉得很不舒服。 他也是一个直爽的人，突然之间冒出一句话来：“伯母是为了顾伯伯的事来的吧？” 一句话便戳中了顾母的心。 人家既然已经把话给挑明了，顾母也不好再做推辞。 她轻轻地点头。 一旁的李囡玉也和朱世子是故交，所以李囡玉也趁机插话道：“却不知道朱世子心里是怎么想的？” 李囡玉把顾母想问的话给问了出来。 避免了顾母的尴尬。 她这个未来的“准”儿媳妇很好地揣摩了顾母的心思。 朱世子想都不想，便直言道：“伯母您初来京城，对这里的事都还不太了解。不过是听信其他人的传言罢了，那些都不足为信的。” 这话怎么说的？ 顾母立刻一瞪眼睛，显得有些吃惊。 朱世子道：“三人成虎，谁知道那些人传的话是真是假？现在我就告诉伯母，告诉紫重和囡玉，你们切莫听闻他们的说辞。我在京城待了几天，也时常入宫去，却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回事。” 朱世子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说明朱世子心里是明白顾家的感受的。 顾紫重十分欣然，朱世子的心里居然会装着顾家。 那还不是因为顾紫重吗？ 要不是她，人家朱世子怎么会这般关心顾家？ 顾紫重在心里偷着欢乐，朱世子对她也是太好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二人世界 这种情绪七上八下的，搞得顾紫重还浑身难受。 她现在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喜还是忧了。 她不罢休，忙问道：“那世子知道家父现在在干什么吗？” 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是怎么想的，居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 刚一问罢，顾紫重就觉得自己有些蠢。 人家和家父又不是一直在一块儿，怎么会知道？ 不过想了一想，顾紫重还是接着问道：“世子知道家父现在何处吗？我们一家人一路奔波，希望快些和家父见面。” 这话问得就正常了，一下子把尴尬情绪给消除了。 朱世子便大方道：“这个我知道。” 他还真的知道？ 顾紫重都惊讶得张开了嘴巴。 朱世子究竟是多么厉害的人物？家父在干什么他都清楚？ “顾王爷正在朝廷的锦秀大殿上批阅奏折。只怕折子众多，所以这一会儿也还没有回来呢吧！” 朱世子也是耸了耸肩：“皇上在顾王爷身边，他们君臣二人正在一同商议着国家大事呢！” “哦。”顾紫重漠不关心地回答了一句。 她现在又想起了家父，按理来说家父和皇上应该是关系十分微妙。 怎么听朱世子这么一说，感觉家父和皇上简直就亲如一家了呢？ 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从情理上来讲，顾紫重更加愿意相信朱世子说的话。 可是她却又不得不相信吴伯伯说的话，毕竟吴伯伯是顾家的门生，对顾家很有感情的。 那么究竟如何？ 朱世子说得对，听闻他们说话实在是有些不妥，毕竟现实并非是传出来的。 三人成虎嘛！ 所以大部分说的话反而成了假的了。 这也是经验丰富者判断的一个最为基本的标准。 顾紫重有些自责，前世在后宫经历了这么多，怎么就把这一条给忘记了呢？ 她觉得自己还是要亲自去见一见家父的。 现在和朱世子还是要谈一谈他们之间的事。 顾母显得有些六神无主，自然也就没有了方才的精神头。 因为顾母虽然老道，却也毕竟是妇人，面对京城的大事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的。 顾母还是让李囡玉搀扶着回她自己的房间去了。 这也是想留空间给顾紫重和朱世子。 顾紫重明白，母亲打心眼里还是顺着她的。 而且母亲也想提前让李囡玉适应适应顾家的环境。 这样也挺好。 顾紫重带着微笑目送着母亲出了房门。 现在房间里就留下顾紫重和朱王爷两个人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却都显得尴尬。 停顿了片刻，顾紫重忽然“呀”的一声，连忙说道：“哦，我忘了，自金陵城来，我带了红豆饼和桂花糕，世子多日离开家乡，吃不着这些东西吧？” 红豆饼也不是金陵特产。 顾紫重这话一出，也是晕头转向了。 不过朱世子却不挑剔话语，他只是想和顾郡主开一个话题而已。 只要能说话，哪怕是谈论上天入地都行啊。 朱世子欣然答应了下来。 顾紫重这是沿路在别的地方买的，自金陵城带出来的红豆饼和桂花糕早就吃完了。 她红着脸，也不知道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 急忙回身去包裹里取出了些许吃的出来，顾紫重急忙递到朱世子面前，对着他百般谄媚。 就是故意作弄自己，显得自己很妖娆。 其实顾紫重也没注意，抛媚眼什么的都是下意识的动作。 不怪自己！ 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同时也在偷着笑。 多日不见的情人，如今再次相见，怎么也觉得又是欣喜又是害怕。 这种既是陌生又是熟悉的感觉，总也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出来。 朱世子接过桂花糕来尝了尝，连连点头道：“嗯，果然好吃多了。家乡的东西就是比外面的好吃。” 两个人开始配合着说胡话。 这桂花糕哪里是家乡的？是从外面弄来的。 两个人都觉得尴尬，忽然互相一笑，又忽然互相一指，却又都大笑了起来。 这次的笑容更加甜蜜，笑声也更大了。 整个庭院都响彻着他们的笑声。 朱世子吃了一块，又忍不住去拿了一块。 瞧着朱世子这般喜欢，顾紫重也挺满意。 他们二人互相看了半晌，顾紫重这才自然说道：“多日不见，你憔悴了不少。” “是吗？” 朱世子嘴里还嚼着糕点，鼓着腮帮子，伸手在面庞上来回摸了半天。 那个傻乎乎的动作把顾紫重又一次给逗乐了。 朱世子也就跟着乐呵了起来，自然回答道：“漂泊在外，怎么能不消瘦呢？我在宫里都是规规矩矩的，一点都不敢放纵自己。” 所以说这糕点也是在京城里头一次吃喽？ 顾紫重都心疼朱世子。 她急忙锁着眉头道：“那朱世子多吃一些，人在外面实在是太苦了。” 朱世子就会意着点头。 两个人倒成了惺惺相惜的老乡了，甚至就像是一家人。 朱世子在外面苦，你的父亲呢？ 顾紫重扪心自问一下子觉得羞愧。 不过她又在心里安慰自己，毕竟现在还没见到父亲，所以和朱世子这位老乡客气客气也是应该的。 等见到了父亲再和父亲好好聊聊。 她的眼睛盯着朱世子，看着朱世子把糕点吃完了，然后才是又会心一笑，接着道：“吃好了就好，在外面遇上自己的老乡也不容易。” 朱世子抹嘴唇的时候忽然一瞪眼睛，不禁道：“我把你的东西都吃了，那顾伯伯他……” 顾紫重一下子尴尬得脸红。 朱世子这话显得顾紫重只想着情郎而不顾及她的父亲了。 顾紫重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想了半天只有尴尬一笑，旋即随意应付道：“没事，家父不吃这个。” “哦。” 朱世子放松似的点了点头，不时地还抿了抿唇。 瞧朱世子那一副得意的样子，顾紫重就发自内心地欢喜。 她能和朱世子这般近距离相见，只怕是二人心有灵犀了。 朱世子喜欢她，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顾紫重心里已经十分确定了。 她不再担心朱世子会令娶她人。 她现在只想着自己如何能够名正言顺地嫁给朱世子。 第一百一十八章 依依不舍 这一个夜色属于他们两个人。 两个人在面对面地谈论了糕点和特产，仿佛是两个不同属地的人在互相交流着文化。 夜深了，顾紫重不想让朱世子离开。 可是却又找不到留住人家的办法。 所以只好凝眸相对，很是忧愁。 朱世子想要留下来，无奈也是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 两个人僵持了一段时间。 其实谁心里想的什么二人都是明白的。 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要搞得这么矜持？这么委婉？ 两个人都是心急，可是毕竟男女有别，况且又都是贵为世子爷和郡主。 所以身份的问题就更加明显了。 这种礼仪方面的限制和男女之间的隔阂让他们两个人无数次地凝眸相望，却又是无数次地保持矜持。 顾紫重作为一个女子，自然要笑不露齿。 朱世子作为一个世子爷，自然要做到一言九鼎，所以不能随便说话的。 说了话要负责任的。 两个人矜持了半天，也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比刚见面时更加紧张了。 突然李囡玉从一旁过来，后背贴着房门，小心翼翼地进得房门，却瞧见他们两个人正含情脉脉地面面相觑着。 李囡玉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多余的人了。 她想离开，可是又犹豫了一下。 顾紫重立刻变得欢喜起来，唤了一声：“囡玉妹子，你来做什么？” 声音甚是期盼，而且还带着欣喜。 李囡玉就停下了脚步，对着顾紫重低声道：“伯母让你过去呢！” 顾紫重不愿意离开，只怕离开了朱世子，她又要半夜自梦中惊醒，想着朱世子的模样，想着朱世子的笑容。 所以她假装没有听到，还发呆一样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却没想到朱世子都听到了：“顾伯母让你过去，你还是赶快过去吧。” 顾紫重脸色都变了，尴尬地回了一声：“好吧。” 她又不想离开朱世子。 李囡玉看出了她的心思来，向门外伸了伸手，便做了一个邀请的样子道：“不然朱世子也和我们一同去吧。” 朱世子正愁没原因呢！ 这下子好了。 他想都不想，十分坚定道：“好啊，我是客人，自然要听主人的话了。” 这叫客随主便。 朱世子这面子也有了，这可不是我自己要去，是你们请我去的。 顾紫重也不至于失了女子的身份，是李妹妹邀请的朱世子，又不是我邀请的。 其实三个人都是希望朱世子留下来。 朱世子和顾紫重是拿李囡玉当成了一个中间人。 这个中间人实在是太过说话了。 顾紫重对自己这位准“嫂嫂”十分满意。 以后不论家里情况如何，顾紫重就站立在李囡玉这边了。 三个人带着笑容闲聊着就过去了。 穿过了杨柳院，又过了几个走廊，再转过一个月牙洞门，这才来到后室的一排房子前。 这是主人家的寝室吧。 顾紫重倒还挺诧异。 家父这宅院这么大，皇上倒挺大方。 朱世子也是感叹：“今天头一次过来，真没想到这个宅院这么豪华。” 皇上有这么好心吗？ 前世里在后宫的时候其他的妃子都是偷偷摸摸地拿着国库的银子来置办手势衣服。 皇上知道了勃然大怒。 甚至因为一顿饭的好坏都要啰啰嗦嗦半天。 皇上可不是一般的抠门。 顾紫重在皇上身边就没有得到过什么太多的好处。 现在皇上居然能够把一座宅院赏赐给家父，而且还这么豪华。 李囡玉再一伸手，欢笑着道：“郡主，伯母请你快些过去，说是有事要和你说。” 能有什么事情？ 顾紫重心里琢磨着，不会又是入宫的事情吧？ 一想到这里，她都有一种躲避的心情了。 不是不愿意见母亲，实在是害怕母亲提及这事。 更何况朱世子就在自己身边呢！ 顾紫重更加不愿意去面对母亲，甚至在这里说起入宫这事来都是十分不情愿的。 虽然民间十五岁以上的女子未经过朝廷挑选的不得自由婚配。 可是顾紫重毕竟是有名气的郡主。 她不怕皇上的这条规矩。 她想嫁给谁就嫁给谁，皇帝老子也管不着。 也不知道是出于愤怒还是对自己本身的自信。 顾紫重娇气着道：“我不愿意去见母亲了。” 她只是囫囵说话而已。 朱世子却奇怪了，忙问道：“怎么了？伯母让你去，你赶快过去吧。” 顾紫重想要解释一下，却不知道如何解释下去。 朱世子看两个女孩子都定定地站立在一旁，还以为自己的原因呢！ 他连忙道：“倘若你们家里有什么事，也没关系啊，你们快过去。我……我就不过去听了。” 可是这也不应该啊，明明是李囡玉邀请的朱世子去的，怎么一转眼又闲自己碍事了？ 朱世子心里有些想不通。 可能是他想错了吧。 不管怎么样，朱世子都要后退一步，这样他有面子，大家之间也好说话。 所以朱世子再一次主动道：“大家都是朋友，不必如此拘束的。你们既然有家事，可以直接过去，我……我不过去了。” 顾紫重不知道，她带着怀疑的眼光盯着李囡玉。 李囡玉却是摇头：“朱世子不必这样，不是什么家事。我们三个快过去吧。” 那是什么事？ 顾紫重此时的心里已经闪过一千一万钟可能了。 难道是母亲已经同意了她和朱世子的事了吗？ 可是…… 这样想来，顾紫重的内心就是一阵阵的欢喜。 这种欢喜的情绪一旦上了心头，顾紫重就忍不住。 她忍不住笑了几声。 朱世子是彻底晕了，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顾紫重道：“走吧，世子，母亲正在等着我们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世子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他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三个人迈着碎步子进了房门去。 首先进房门的是李囡玉。 顾紫重紧跟着李囡玉就到了房门之前。 可是她方才的笑容却突然消失了。 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 这让顾紫重完全没有想到。 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红唇，激动不已！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家人团聚 谁？ 顾紫重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顾老爷回来了，就在顾母和顾世子的中间坐着！ 现在顾紫重也来了，一家四口算是团聚了。 顾紫重的鼻子一酸，眼角就滑落下晶莹的泪珠来。 “紫重。” 多日不见自己的女儿，顾王爷此时也显得有些激动。 一家四口算是团聚了。 一旁的李囡玉就一直张开了嘴巴轻声欢笑着。 原来方才李囡玉一直说的“有事”就是这事啊。 李囡玉这是憋到最后，给顾紫重和朱世子出了一个谜。 朱世子也显得很开心。 看到顾家四个人在一块儿，他也就莫名地开心。 朱世子心里道：“真好，顾王爷能有家人的陪伴，在朝廷里无论遇上什么事情也不会再忧愁了吧？” 顾王爷擦拭着女儿眼角的泪花，他自己却也好似哭泣了一般，不禁道：“唉，和你们分别了多日了，今天终于再能见到你们。” 怎么进了京城当了大官，给人感觉好像入了大牢一般呢？ 顾紫重心一碎，听家父这么一说，她便知道家父在朝廷其实过得一点也不好。 倘若生活稍微好一点，只怕家父也不会如此狼狈了。 家父看到家人就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顾紫重的心又是一痛，十分难受，却也十分无奈。 朱世子说的话是假话吗？ 顾紫重突然回眸去看了看朱世子。 朱世子却是一脸无辜地看着顾紫重。 顾王爷坐下来喝了一杯热茶，舒舒服服地依靠在床头，同时将一直在一旁的朱世子给请了进来。 顾家四个人只看着自家人，却没注意到门口一旁的朱世子。 顾王爷连忙赔罪道：“请恕老臣眼拙，方才没看到。世子爷您这是……” 朱世子却一点也不习惯。 尤其是“您，您”这样的称呼。 他在顾王爷面前可是晚辈。 朱世子的面色有些暗淡，他还是坐了下来，对着顾王爷道：“王爷为了朝廷批阅奏折，实在是辛苦，还是要以身体为重，多吃一些补养身子的东西吧。过几日我亲自带千年人参过来怎样？家父自北面带回来的。在我那里放了那么久，如今我也把它送给顾王爷。” 顾王爷方才因为人家是朱世子，所以一直不好插话，现在一听这个立刻摇头道：“世子太过客气。那是留给世子您用的。” 朱世子却是不情愿：“什么您不您的。我在顾王爷面前只是晚辈。顾王爷放心，家父在朝中也是倾向于您的。您为了皇上，为了朝廷卖了这么大的力气，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咳嗽了一声，却是更加真诚和坚定了：“倘若没有了您，皇上现在已经跨了。” 怎么会有孩子说实话呢？ 顾王爷自然知道这些道理，可是这些道理却是没有用处。 皇上就算不排挤他，也不会重用他。 因为他毕竟还是皇上的一个替罪羊而已。 皇上也许是出于内心的愧疚，因此不好排挤顾王爷。 在朝廷里那么多势利眼的人早就看顾王爷不顺眼了。 因为顾王爷不依附他们。 所以那些势利眼们给皇上施压，想把顾王爷排挤走。 皇上出于内心的不忍，所以才屡次帮顾王爷化解了险情。 这也就是为什么顾家人在开封时候，吴老爷说顾王爷是被皇上当成了替罪羊，而朱世子却说皇上一直在帮助顾王爷的原因。 大家看到的都是表面现象。 其实皇上有愧于顾王爷，却也有恩于顾王爷。 是愧在前，恩在后而已。 可是大家却只能看到表面现象。 顾王爷最明白这些了，他也知道他自己的处境，却是丝毫没有办法。 现在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能为自己说实话的年轻孩子。 顾王爷感到十分欣慰。 毕竟有人理解自己。 顾王爷以朝廷为重，以大局为重，以天下社稷为重。 所以顾王爷选择了忍气吞声。 现在朱世子居然能够说出大实话来。 顾王爷很受感动。 有朱世子这些话就足够了，还要什么千年人参啊？ 顾王爷又是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世子爷的心意老身心领了。只是珍贵东西应该世子爷您自己留着。” 朱世子却坚持，甚至顾王爷没有同意，他都有些生气了。 “王爷这是怕朱家人不帮您的忙吗？”朱世子十分坚定地道。 顾家人倒是晕头转向了。 朱世子主动道：“金陵城内有势有名望的只有顾家和朱家了。大家同为唇齿，谁都离不开谁。唇亡齿寒，因此朱家自然会和顾家相联系在一起了。” 哦！ 顾紫重微笑了出来。 顾世子眨巴眨巴纯真的眼睛，抿了抿唇。 顾王爷也好像松了一口气一般，十分受感动。 朱世子接着道：“再过几天就是皇上的生日了，到时候肯定会宴请群臣，顾王爷放心，家父到时候自然会和您坐到一起去。” 顾王爷随意应付了一声。 朱世子说的是真的吗？ 顾王爷还有些怀疑！这么多年了，顾家和朱家的关系虽然还不错，可是到了那种地步了吗？ 朱世子这突然的主动让顾王爷有些怀疑。 顾母也有些怀疑。 只有顾紫重和顾世子对此深信不疑。 顾紫重还笑眯眯地道：“那就多谢朱世子了。金陵城朱家和顾家会紧紧相联系在一起。” 既然这样，那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 顾王爷专门亲自去下厨，做了几道菜，请朱世子留下来。 大家都在为顾王爷的身体担心，可是顾王爷却要坚持。 毕竟遇上了自己的救命稻草，顾王爷整个人也顿时有了力气了，精神头也不一样了。 朱世子正愁没有理由留下来呢，现在人家既然邀请了，朱世子自然不会客气了。 他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最好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不要走了吧！ 朱世子真希望能够和顾紫重在一起说一晚上的话。 他主动凑过来，凑到顾紫重的身旁。 顾紫重虽然也愿意，可是表面上却还是要表现出一副矜持的样子。 她有些不情愿道：“你这是干什么？” 朱世子全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自己主动却被人家嫌弃。 第一百二十章 心心相印 两个人尴尬地笑了笑，旋即都没有说话。 顾家这一个晚上十分得欢快，十分轻松。 次日起早，顾王爷一大早便离开了宅子。 临走之前，顾母为老爷收拾东西，穿了衣服。 顾母能够看到自己的老爷平安无事的，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顾紫重一大早起得也挺早，打着哈欠便过来想给父母请上一个早安。 可是她却看到只有母亲一个人在。 顾紫重有些失落，母亲安慰了她几句。 时间已至清晨十分，天色也变得亮了。 朱世子这才姗姗来迟。 大家都聚到了正堂一旁的膳房中用早饭。 朱世子还打这哈欠就出来了。 顾紫重看到朱世子朦朦胧胧的眼神，便是忍俊不禁。 朱世子就十分呆滞地看着顾郡主。 两个人突然互相呆滞着望着，有些不知所措。 十分尴尬啊。 顾紫重连忙摆手，一个脸红将头转向一旁去。 家里的饭准备好了，却有些清淡普通。 就是几个馒头，再加上土豆丝和一碗小米粥。 顾家这经济也实在有些拮据。 顾紫重忽然脸红了，怔怔地看着母亲，心里实在想不通。 人家朱世子是贵客，这时候都来了，和顾家人好不容易一起吃一个饭，这伙食怎么还这般简单？ 顾母对女儿的心思自然心知肚明。 其实顾母也是有些想不通，不过昨夜老爷和自己说了，朝廷如今正是需要树立榜样的时候，既然要做了一个清官，必须要从各个方面都做起。 这就是说，顾老爷倘若是把首辅这个官给做好了，就是朝廷的榜样，到时候估计发告示大大嘉奖，顾老爷也就在整个大明出了名了。 可是倘若顾老爷没有办好，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了，那可就成了罪人了。 许多人正愁没理由来找顾老爷的事呢，如今正好是个借口。 顾母也是叹息，老爷已经身至暮年，都一把老骨头了还瞎折腾什么？ 什么清官不清官的，老爷不需要那个虚名。 可是人在朝廷，身不由己。 倘若老爷把事情给做好了，大家伙是没有说辞了，老爷要那个清官的虚名有什么用？ 所以说这首辅的位置无论做好了与不好，都是得罪人的。 实在没有好处。 顾母想到昨夜老爷对自己说的一些推心置腹的话，就免不了要感叹。 顾紫重想问母亲这伙食，母亲却是摇头叹息。 朱世子本来也不是冲着早上这一顿好吃的来的。 所以也不管什么了，既然是早饭那就吃就行了，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朱世子就很开心地坐了下来，对着顾紫重道：“郡主快些坐下来，我们两个好好谈谈。” 顾紫重忽然羞红了脸，连忙道：“谈什么？” 她还故意装起了高尚来。 朱世子也是显得有些尴尬，抿了抿嘴。. 大家都知道朱世子这是故意把自己拿出来让顾郡主调戏一下。 场面的气氛一下子就缓和了许多。 李囡玉和顾世子在一旁瞧他们两个那一副样子，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顾母就安慰道：“好了，大家不要闹了。紫重你也太不懂规矩，人家朱世子好心好意要和你一同坐下，你却这样子说人家。” 顾紫重表面上装做很娇气，其实内心却欢喜着：“母亲这是答应了我和朱世子的婚事了，这都主动撮合起我们来了。” 朱世子连连摆手：“这个不碍事的。顾郡主如此聪颖可爱，我能和顾郡主在一起说话，实在是我的荣幸啊。” 这客气话说的，没毛病。 顾家人听着都是笑得合不拢嘴。 顾母就又是安慰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坐下来吃饭吧。人是铁饭是钢，早饭也很重要的。” 顾紫重表面上还是很不情愿，可是这身子忍不住就往朱世子的身旁凑了过去。 朱世子就看着她笑。 顾母连忙解释道：“顾家在京城实在是生活拮据，这一点饭食差是差了点，还希望朱世子切莫嫌弃了。” 朱世子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顾郡主的身上，哪里会去管这饭食如何？ 他也不看顾伯母，就是连连点头：“不碍事的，不碍事的。” 弄得顾母只是脸红，自己说话人家压根儿就不在乎。 既然这样，顾母也不去找不自在了，只是低下头来吃自己的饭。 朱世子和顾紫重二人谦让着，不过只是吃了一点点而已。 顾紫重喝了一碗小米粥，朱世子是吃了一个馒头，就着菜。 两个人没怎么吃呢就抹了抹嘴要走。 顾母心里也明白，人家两个人还是在一块儿得好，不想让其他人打扰他们而已。 所以顾母就欣然答应了下来，让他们两个先去吧。 顾母则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瞧着自己的儿子看着李囡玉，顾母这心里就是一百个高兴。 谁知道儿子这心里有什么鬼心思？ 看着表面上很是老实巴交，可是儿子却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顾母也是打心眼里高兴，儿子能够成了这样，日后自然不用愁了。 顾紫重和朱世子二人离开了膳房，迈着大步子漫步在花园里。 时日已经近了夏日了，所以天色明得也早了。 清晨的空气十分清爽。 顾紫重站立在杨柳院里，闭上了眼睛微微抬起头来，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沁人的方向扑鼻而来。 她觉得自己陶醉在了其中。 朱世子则在她身旁，忍不住伸手过去，主动牵住了她的手。 顾紫重虽然惊吓了一下，不过还是有心理准备的。 她在心里还默默念叨着，这个小子实在是有坏心眼。 不过虽然心里娇气着，可是顾紫重也是十分情愿的。 她默默地接受了。 朱世子就凑到她的耳旁去，轻声问道：“郡主现在感觉如何？” 顾紫重只是点头，什么都没说。 朱世子也只是笑了笑，可是却没有问题问了。 刚才那个问题也是有些不着边际。 什么就感觉怎么样了，问得人家顾郡主都害羞了。 朱世子咳嗽了一声，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害羞。 他那个问题不免让别人往坏处去想。 有些不正经。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速之客 忽然凤鸣过来，说是外面进来了生人，嚷嚷着要见顾夫人。 谁啊？ 顾家昨天刚刚来京城，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谁会过来？ 顾紫重向着膳房指了指，道：“你去找母亲吧……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吧。我去和母亲说，你就让那人进来，在大堂等着吧。” 她刚一转身，朱世子就追着她道：“等等我，我跟着你过去。” 顾紫重心里欢喜，突然一阵甜蜜感涌上了心头。 不过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心高气傲，连头也不回，径直向前走了过去。 她的意思就是你想追就追过来吧。 朱世子虽然不是那种能够猜测他人心意的人，不过也是明白顾郡主的意思。 顾紫重去膳房和母亲说了。 顾母也是十分惊讶，这会是谁？ 匆匆填了几口，顾母便出了房门，径直走去大堂等候着。 两旁的太师椅摆放着。 看着就觉得像是县衙的大堂，专门审问犯人用的。 这大堂给人感觉怎么都是觉得别扭。 因为这个宅子实在是太大了。 自外面进来了一个人，身后跟着两个仆人。 顾紫重远远瞧着那个人，瞧见他浑身绫罗绸缎的，一看就是一个富家人。 而且身上的白色锦绣的万马奔腾图案，配合着腰间的锦条绸带，远远看上去就是万马奔腾，荡起了周围的尘土。 那个人走近了，顾紫重再仔细看着，他满脸的络腮胡子，一看就是中年人。 而且一手还拿着纸扇。 一进堂来，那个人忽然将手中的扇子打开了，在自己的身旁象征性地扇了一扇，旋即便又将扇子一甩，扇子便合上了。 那个人对着顾母鞠躬行礼：“晚辈朱小云拜见顾家伯母了。” 顾紫重整个人的脸都绿了。 怎么碰上他了。 倒把他给忘记了。 顾紫重前世里的一个对头也是这个朱家。 那个时候后宫的端妃，就是黛兰，朝廷上的燕平南，都不是省油的灯。 再加上朝廷里的贵族，这朱小云的家里可算是龙子这一脉传下来的。 要是细说的话，他都可以和当今皇上称兄道弟。 因为他的父亲就是先皇的亲弟弟。 这怎么算呢，金陵城中的朱家虽然也是贵族家族，可是毕竟这血缘关系离朝廷就远了。 朱国公就是他的父亲。 堂堂的朱国公，对待外面的人可是冷清着面庞的。 前世里顾紫重一共也没见到过这个朱国公几次好脸色。 他们各个都不是省油灯啊。 怎么这个朱小云突然过来了？ 他有什么事？ 一想到这个，顾紫重就联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他来了和家父有关吗？ 还真是！ 朱小云向着身后的人一个招手，身后的两个人便抱着两个盒子过来。 朱小云一露笑容，整个面色都是狰狞的。 看来朱小云天生就是奸诈的嘴脸，前世的他就是这个样子。 朱小云再次行礼道：“伯母，晚辈听闻您过来，特地赶来拜见。这点小意思不足挂齿，还望伯母您笑纳。” 顾母也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 毕竟顾母也不清楚这个人过来究竟是想干什么来了。 原来人家是来送礼来了，不是来威胁的。 顾母其实都害怕了，因为在金陵城受燕平南的威胁实在是太多了。 好了，既然人家不是来威胁顾家的，那就是顾家的朋友。 顾母连忙向一旁指了指：“贵客莫怪，老身都有些激动了，忘了让公子坐下。公子快请自便，随意坐下来，不要客气。” 朱小云连连微笑，摆摆手道：“这个好说，这个好说。” 他刚一坐下来，便又是接着说道：“伯母，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说着他冲着两个仆人一使眼色。 那两个仆人便恭恭敬敬地捧着手中的盒子走上前去，停在了顾母的面前。 这是想干什么？ 顾紫重有些忍不住道：“朱公子这是干什么？” 朱小云忽然盯住了顾紫重，惊讶道：“这位就是郡主吧，郡主果然生得美貌啊。” 这些奉承的话顾紫重早就听得腻了。 她有些不屑，却还是保持着笑容，轻声问道：“还不知道这位公子过来究竟是何意？顾家在朝廷也有亲友，不过我们好像和公子不认识呢！” 她对这个朱小云也是没好脸色，朱小云前世里对她也没有办过什么好事。 所以顾紫重一上来就给朱小云一个下马威。 朱小云却是连连摇头道：“哎呀，这个没有关系，顾老爷可是为朝廷办实事的。所以顾老爷和我们也是一家人。一家人相见，送点东西什么的这不都是最为平常的事了吗？” 这话说的。 朝廷是皇上的朝廷，可不是你朱小云的朝廷。 现在家父成了皇上的挡箭牌了，估计这个朱小云有什么把柄在家父手中握着呢吧！ 想想这个，顾紫重就想笑。 现在家父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谁都想来贿赂一下。 他朱小云想贿赂，顾加却也不能够收。 不用顾紫重说话，顾母就拒绝了：“哦，我们和公子您这也就是初次相见吧，如此贵重的礼物，实在是让我们有些受宠若惊了。” 朱小云还不依不饶的：“这有什么的？这点小心思不成敬意啊。还望伯母您一定要收下啊。” 顾母怎么可能会收呢？ 她这一收，不就是授人以柄了吗？ 人家会以此来要挟顾老爷。 顾老爷本身就想做一个清官，不能随便收礼。 做了清官或许还能够全身而退。 可是倘若有一点差错，顾老爷说不定就要晚节不保了。 毕竟皇上还是想着要拿顾老爷来做这个挡箭牌的。 也叫替罪羊。 所以顾母更加不能收礼了，连连摇头道：“公子这般客气，实在让我们有些不知所措。公子的情谊我们已经懂了，可是公子爷请将这礼物收回去吧。我们万万收不得的。” 怎么就收不得了？ 拿过来的东西还能再退回去吗？ 朱小云很生气。 还有他送不成的礼？ 不过他心里生气，表面上却显得很淡然。 他依然保持着微笑，忽然道：“哦，伯母，晚辈此次过来，就是为了来看您的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昙花一现 刚一进京城就有人送来了大礼，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表面上看去好像是关系有了，其实不然。 没有点什么事情，人家能够随随便便就来送大礼给你？ 顾母的眼睛可是血亮的，瞧着那两个盒子，简直就是珍珠外表了。 先不说盒子里面的东西，单单就这两个盒子便已经价值不菲了。 如此一来，顾家更不能接受这样的重礼了。 顾母淡然一笑，却是摇头：“公子，你与我们初次相见，便送这么大的礼，这是什么意思？” 如此直白的问话，问得人家该怎么回答？ 这可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留啊。 朱小云可是一个硬岔子，顾紫重看穿了他的内心。 毕竟在京城里也和他打过几十年的交道了。 他肯定不会生气的。 他送礼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有半点的不开心。 只会越笑越开心。 开心起来那简直就是得了人生的四大喜事了一样。 洞房花烛，金榜题名，这些都不足以让他开心。 果然！ 顾紫重心里这么想着，朱小云笑意便又是显露了出来，而且更加诚恳：“大明是我们朱家的，也是你们顾家的。大家同为朝廷效力，自当结为弟兄。如今顾王爷如此卖力也朝廷办事，我们意思意思，这也是应该的啊。” 应该意思意思，可那也应该是皇上来意思意思，用得着你这么一个如此不靠边际的人来意思吗？ 顾紫重忍不住道：“好啊，可是皇上派你来的吗？” “皇上？”朱小云微笑当中透露着不屑，同时也不禁冷哼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在他的眼里，顾家人想要见皇上，还不够资格吗？ 真是的，这种表情来鄙视谁呢？ 顾紫重就十分不情愿了，也是没好气地忽然冷哼了一声，旋即又是阴阳怪气地道：“朱大公子倘若嫌弃我们顾家，大可不必过来啊。你又过来，却又摆弄了那么一个脸色，究竟给谁看呢？” 朱小云可是真的生气了，不过喘了一口粗气，却又是强忍住了内心的火气，又露出一个笑容来：“这说的哪里话来？我可是专程过来看望顾伯母的，却又如何是嫌弃你们呢？” “再者说了。”朱小云忽然一个变脸，仿佛还想要长篇大论：“你们顾家现在在京城里可是人尽皆知了。大伙儿都知道你们顾家对朝廷做的贡献。我这也算是代表皇上来看望伯母来了。” 代表皇上？ 顾紫重又是一声冷哼：“你有那么大的面子吗？” 顾母在一旁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人家无论怎样说话，毕竟还是客人，紫重这般言语刁难人家，实在是有些不合适啊。 顾母看情况故意咳嗽了一声。 顾紫重知道母亲的意思，可是她也在心里无奈，母亲不懂她的内心。 这个朱小云就是这么个脾气，他就是有求于顾家，所以才这般讨好顾家人。你越是对他没好脸色，他便越是认为你有本事。 倘若你没刁难他，便一口答应了下来，他却认为你这个人也不过如此，竟然能被他收买了。 所以怎么说呢，朱小云就是一个字：“贱！” 对待这种人，就是不用客气。 前世里顾紫重都和朱小云打了多少年交道了，还不明白他吗？ 她盯着朱小云看，瞧着朱小云那个模样，气势越发足了。 还就是，朱小云被整得没了脾气。 谁让我有求于你呢？只要你能收下礼，就是认我当干儿子都行啊。 朱小云的这种心态在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了。 不过他现在认了怂，谁知道将来会是怎样的？ 倘若将来他一个翻身，那可是翻脸不认人的。 顾家怎么可能会收他的礼呢？不到皇上那里去参他一本就不错了。 朱小云瞧着顾家的人各个都是正着面色，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是答应啊还是不答应啊？ 究竟是什么意思？ 朱小云还真没有遇到过这种人呢，他堂堂朱大世子爷，在京城里都是呼风唤雨的，竟然在这里碰壁？ 皇上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的，这顾家的几个蝼蚁，居然这般高傲？ 朱小云将这个仇记在了心里。 现在我认怂了，将来你们顾家倘若有一点衰败，我定然要你们好看。 顾紫重本家也没有打算答应他。 顾母为了缓解尴尬气氛，因此又是瞧了瞧外面，忽然道：“哦，朱大世子，朱国公那里我们还尚未拜访，因此有失礼之处，还望世子爷海涵一下。” 朱小云满脸的傲气，却是对顾母连正眼都不看：“这个好说。” 顾母道：“既然你是来看老身的。那老身自然是要以贵客相待的。只不过你这礼实在是过于贵重，老身不好收下。” 朱小云还要不依不饶。 一旁的朱常禧待了半晌了。 他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了顾紫重身上，对于那个朱小云的话也是听半句忘半句的。 基本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可是忽然没人说话了，朱常禧这可一回神，盯了盯周围的人，见他们一个个的板着脸。 后来这才又听了朱小云的那些话。 听着那些话就扎耳朵。 那是什么意思？ 朱常禧不禁道：“仁兄，既然初次相见，我们必然要以礼相待的，如此贵重的东西也不必要送来。” 这是谁啊？ 朱小云愣了一愣，后来盯住了朱常禧看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 原来是这个人啊。 朱小云要是不注意看，都不会认出是朱常禧来。 朱常禧也就是记忆当中见过朱小云几次面，而且都是在朝廷上。 所以虽然都是朱家人，却也是萍水相逢，淡如水的交情罢了。 两个人相见了怎么那般生分呢？ 朱常禧还冲着他打了一个招呼，样子十分热情。 可是朱小云却是没空搭理他。 朱小云依然对着顾母道：“伯母，您的这般态度却是将我放在何处？您让我实在是无地自容啊。倘若我们就这么又把东西给拿了回去，我怎么向家父交待？” 拿朱国公来说事了？ 都知道朱国公和皇上的关系十分得近，一般人谁得罪得起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断然拒绝 当初先皇驾崩时候，就是朱国公带着兵马来了一个兵变，把当时已过世长子的年幼的大儿子给挟持了，后来如今的皇上才坐上了皇位的。 所以朱国公对皇上来说可是一个重要的人物。 要说这个皇位的事情，当时也没有定究竟就是传给谁。 只是当时年幼的孩子懵懂无知罢了。 皇位可是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 先皇的嫡长子都死了，所以大部分人倾向于立嫡长子的大儿子为皇上。 这就是模棱两可的问题了。 朱国公不就是帮着皇上去将人家的儿子给杀了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将来肯定还会因为什么事被皇上给处理了。 现在居然敢拿朱国公来说事！ 朱常禧立刻就生气了：“不论是谁人让你送礼，我们倘若不要，你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话是越说越难听了。 顾母心里也没底，这样不就是得罪了朱国公了吗？ 顾家今后可是在朝廷上又多了一个敌人呐！ 想要让顾老爷全身而退，这样可不行。 顾母直接起身来，将顾紫重和朱常禧给赶出了大堂去。 一面推搡着他们两个人，一面不时回头带着歉意笑道：“世子爷您先坐一会儿，我们还有事情，去去就来了。” 朱小云话还没说完呢，事还没办完呢，怎么主人就走了？ 顾家人一离开，朱小云顿时火冒三丈，将手中扇子一甩，低声道：“顾家人实在欺负人。” 顾紫重被母亲给推搡到了一旁的客房里。 母亲还未开口，顾紫重便主动道：“母亲不必多言。紫重心里其实是清楚的，我曾听人说过，这个朱小云他就吃这一套。” 顾母生气道：“你们二人方才实在太过份了，对人家怎能那样无礼？将来老爷怎么和朱国公共事啊？” 顾紫重真想和母亲说清楚，这样一来不但不会影响父亲在朝中的地位，反而会让父亲更加有权威。 可是心里话却也无法说出口来。 不多时凤鸣跑过来道：“老爷回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紫重十分呀然，忙亲自去宅院之外接父亲去了。 朱常禧寻思了寻思，还是不要跟去了吧！ 顾老爷一回来，听夫人说了这事，立刻就笑了。 顾母还是发愣，老爷怎么这般轻松？ 顾老爷连忙摆手道：“不必理会他们。皇上手中抓着他们的把柄，可是让他们心惊胆战的。” 忽然，顾老爷放低了声音，凑到夫人和女儿的耳旁道：“他们也就是虚张声势罢了。皇上看他们家的人不顺眼那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如今想要打通关系，却也是晚了。” 说着话，顾老爷还叹息了一口气，让书童为他宽衣，同时摆摆手道：“不要说我回来了。你们两个年轻人去随便对付一下就行了。把他打发走。” 就这样撵走人家吗？ 顾紫重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人家正处在危难时刻，就这样落井下石不好吧？ 她和父亲又是寒暄了几句，这才出来。 她在明轩里来回踱步的时候，忽然听到朱世子的声音。 一回头，她见朱世子冲着她摆着手就过来了。 顾紫重噗嗤一声笑，温柔着道：“世子爷你还在啊？” 朱常禧愣了一愣，没反应过来。 紫重这话什么意思？ 他有些尴尬道：“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过来呢！” 顾紫重也就是拿他开一开玩笑罢了，现在忽然又是笑起来道：“好了，紫重与世子你开一开玩笑，你不介意吧？” 朱常禧立刻摇头，他还巴不得顾紫重对他开这样的玩笑呢！ 不过轻松过后，顾紫重却又正经道：“家父让我把朱小云打发走。我现在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这还不好办吗？ 朱世子一本正经道：“交给我了，让我去说。” 顾紫重还是觉得这样不妥当。 毕竟人家是客人。 家父家母不出面，也是为了显示顾家的威严。 现在哥哥也不知道哪里去了，顾紫重也只有自己去办这事了。 现在朱世子要替她办，她还有些受宠若惊。 跟着朱世子跑到了前堂去，却发现堂前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 顾紫重正好奇着，哥哥从她背后拍了她一下：“你还愣什么？人家早走了。” 顾紫重一回身，连连笑道：“哦，是哥哥你将人家给赶走的吧？” 顾世子并没有说话，一脸无辜，转身离开了。 顾紫重就望着哥哥的背影偷笑。 哥哥这个样子实在是让她刮目相看了。 真没想到哥哥居然会成了这样。 以前可都是见了事情就躲的。 顾紫重心里欢喜着，斜睨着一旁的朱世子，忽然主动伸过手去，抓住了朱世子的手臂，欢快着道：“走，我们去京城里逛一慌，怎么样？” 这又是要逛街吗？ 顾紫重忽然又是一抬眼，那个可爱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无法忘怀。 她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对了，我倒是忘记了一件事情。” 她又去唤了凤鸣过来，在凤鸣的耳旁低声说了一些什么。 凤鸣就微笑着点了点头，旋即便远去了。 朱世子微笑着摇头，有些无奈道：“你现在都已经十五六岁的年纪，却还是改不了你小时候的样子。” 顾紫重一本正经道：“世子这话什么意思？我小时候怎么了？” 朱世子又是故作正经地想了想，却还是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顾紫重就噗嗤一声笑着向前扑着身子，接着道：“世子你在开紫重的玩笑。紫重年幼时候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你又怎么知道的？” 朱世子抿着嘴摇头，看起来一切都好像是一个玩笑一样。 两个人忽然呆住了，定了定神却又互相一对视。 短暂的平静之后，二人同时笑了出来。 或许就是觉得方才朱小云离开了以后，整个顾家的人都觉得放松。 没有了他人的陷害，一切都变得那么自然而然。 不过让顾紫重有些不明白的是，家父这一次怎么这般有底气说这话？ 难不成家父是在朝廷里真的有了底气了吗？ 朝廷的事实在是风云变幻。 第一百二十四章 父母妥协 家里好不容易安静了一天，朱世子也走了。 这一天里再没有外人来打扰。 少有的清净，实在是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也是奇怪了，以往的几日家父都是早早就离开了家去了朝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居然闲来无事。 顾紫重去给母亲请早安的时候，正瞧见家父在一旁坐着喝着茶水，看上去很是悠闲自得的样子。 顾紫重就惊讶道：“父亲今日朝廷没事吗？” 顾王爷就把茶杯随意一摆，样子十分悠闲：“你昨日在外面疯了一天，居然还记得我这个父亲吗？” 顾紫重羞红了脸。 她知道父亲说的就是她和朱世子的事。 一想起这事情来，顾紫重就浑身不自在。 她心里在发慌，真不知道父亲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父亲万一还是要坚持让她入宫呢？ 顾紫重就是害怕这一点，所以低着脑袋，不敢去看父亲。 顾母在一旁看着女儿神色慌张的样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声道：“好了好了，紫重你先起来后吧。” 顾紫重内心正是发慌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起身来？ 她就等着父亲的话。 父亲让她起来，她才敢起来。 顾王爷当然知道女儿的心思了。 他叹息了一声，却显得十分放松：“好了女儿，你先起来说话。” 顾紫重这才慢慢站立起身子来。 顾王爷道：“怎么，我不让你起来，你还不起来了？” 顾紫重只是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 现在就是应该沉默的时候。 顾母瞧女儿的样子就心疼，伸手去抚摸着女儿的手臂，将女儿给拉了过来，让女儿坐到她身旁来，拿出手帕来在女儿的额头上擦拭了半晌。 “瞧给我女儿吓的，老爷你也是的，我们一家人都多日不见了，如今你却要这样凶狠。” 顾母不禁埋怨起了老爷。 顾老爷一瞪眼，接着却又是和气着说道：“好了，就你惯着女儿，你瞧瞧我们的女儿都成了什么样子了。你再瞧瞧人家京城王员外的闺女，那可是一等一的国色天香，美貌动人，后来入了宫，虽然没有跟了皇上，可是也是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什么？ 美貌的女子进了宫，会嫁给他人吗？ 皇上这个大色狼会把美女拱手相让？ 估计又是有其他的什么事情了吧？ 顾紫重不禁道：“父亲你说这些话究竟想干什么？” 她知道父亲这是有意在劝她入宫。 可是她就是不想去。 这要是换作她年幼时候的样子，早就哭着喊着要和父亲闹上一闹了。 可是毕竟现在长大了。 顾紫重就一直沉默无语。 顾老爷却好似没有好脸色，依然是将双手向身后一背，准备好了要说几句。 多说几句，好好让自己女儿长长记性。 顾紫重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倘若家父再这样说她，她也会哭着喊着。 母亲又是安慰道：“好了好了，你父亲他就是那个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其实他心里可是一直希望你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那是心里面爱你才这么说的。” 顾紫重挑了挑眉，瞅了父亲一眼，并没有说话。 撅着小嘴，顾紫重显得很幼稚。 顾老爷忽然将双手往身后一背，显得很无奈的样子。 他忽然一个转头，看向顾紫重：“你昨天和朱世子一同出去了吗？” 顾紫重忸怩了半晌才慢慢点了点头。 顾老爷怔了一怔，忽然道：“好啊，我也该想想朝廷的事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管不了了。” 顾母瞧着情况不对，拉着女儿出了房门。 顾紫重心里还一肚子气呢！ 早知道今天就不过来请这个早安了。 顾母拉着女儿去了花园当中，找了一个圆桌坐了下来，让书童上了两盘点心，和女儿谈起了心。 可是谈过来谈过去还是离不开婚嫁这个话题。 母亲其实也是希望女儿早点嫁出去。 女儿嫁出去了，母亲也就不担心了。 顾紫重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她希望自己早点和朱世子在一起呢！ 只是就看人家朱家了，朱世子派人来提亲，合了八字，自然就是成了婚约了吧？ 顾紫重心里都在幻想着，希望自己能够早一点踏入朱家的门。 顾母安慰着女儿，忽然问了一句：“你觉得朱世子这个人真的好吗？” 顾紫重想都不想，自然是点头。 她十分肯定，毕竟前世里错过了，而且她也认为她自己对朱世子这个人十分了解。 今世再也不能和朱世子分开了。 顾紫重肯定道“：“那是当然了。可是我却知道，父亲他不同意的。” 顾母却是安慰着笑道：“那倒不一定。你父亲他就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吗？” 忽然母亲正经了起来，拍着女儿的肩膀道：“你呀，就是不动脑子。要是你父亲他真的想让你入宫的话，他肯定不会多说的，只是到了时候就告诉你，将要入宫了。到时候你就是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一点倒是对的。 顾紫重知道，父亲要是说了什么，而且很是在乎，那就说明父亲肯定就是有放手的意思了。 方才父亲试探了半晌，那就说明父亲有意要答应顾紫重和朱世子的事了吗？ 就是因为妥协了，才会在表面上显得很不情愿的样子。 如此一想，顾紫重倒是露出了一个甜蜜的笑容来。 这是她方才紧张以来头一次放松。 应该是这样的吧？ 顾紫重心里不禁又胡思乱想了起来。 她娇气道：“是那样吧？父亲这个人向来就是很和善的。今日父亲这样对我，紫重知道。家父他……他同意了吧！” 说到后来，顾紫重红着面庞，又是低下了头来。 她十分害羞。 因为说这话的时候，她又回想起了朱世子来。 真盼望着朱世子能够在此时再过来。 顾母伸手过去在女儿的鼻子上剐了剐，憨笑着道：“嗯，这就是我的女儿的心思吧？你让你母亲我全部都猜测透了。” 顾紫重就冲着母亲吐了吐舌头，她也娇气地做起了鬼脸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明日入宫。 顾紫重知道母亲其实是同意了自己和朱世子的事，只是母亲还在犹豫。 哪怕母亲表面上不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她和母亲在花园里待了许久，等到了正午十分才一同去用午饭。 午饭过后，正是人困意十足的时候。 顾紫重回了房去小憩了片刻。 身子还是年少的时候，顾紫重整个人的精神头也足得很。 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只需小睡片刻，起来便是精气神十足。 倘若要是当年在后宫的时候，顾紫重应该就是一睡不起，一个下午就要过去了吧？ 她心里窃喜着，年轻真好啊。 站立在窗户一旁，用着精巧的带走蝴蝶图案的木桃小棍将窗户斜支了起来。 透过支起来窗户的缝隙可以看到远处的杨柳正盛。 盛夏将至，外面也不时吹过一阵风来，透过了窗户吹了进来，吹得人心悸动。 顾紫重正站立着，忽然李囡玉过来了。 李囡玉站立在门口一动不动。 倘若不是顾紫重随意转了一下脑袋，她还不知道李妹妹就在外面守候着。 “呦。”顾紫重几步走到门口去将李妹妹请进了门来。 李囡玉也是带着笑容。 顾紫重还故意问道：“李妹妹今日怎么有雅兴过来看我啊？” 这话问得很别扭。 让别人听了心里很不舒服。 倘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能过来了吗？ 李囡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时之间竟然语塞。 也是愈发紧张了起来。 顾紫重却连连拍打着李妹妹的肩膀：“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李妹妹你能过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为了弥补方才的过错，顾紫重就决定亲自去为李妹妹端一些点心过来。 她让李囡玉在屋子里面稍等片刻。 过了片刻回来，她端着一盘绿豆糕。 只怕这些甜味十足的点心要把李囡玉的牙都给甜掉了吧？ 顾紫重坐到李囡玉的身旁认真道：“这可是京城卖的，价钱还不菲。我昨日尝了一尝，味道很不错，今日便拿过来和李妹妹你分享。怎么样，我对你不薄吧？” 李囡玉就拿起一块来尝了尝。 “嗯。”李囡玉很满意道：“这味道还真的不错。不过说实话，这是顾郡主你和朱世子一同买的吧？” 顾紫重顿时一怔，虽然极力克制，可是小脸上泛起的红晕却是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她就随意一问：“你问这个干什么？有好吃的吃就行了。” 李囡玉低头嗤嗤作笑，瞧着顾郡主害羞的样子，就是不问，她也清楚了。 顾紫重玩弄着手中的绿叶，却是把注意力放在了一旁。 很显然顾紫重不愿意再去回答了。 或许只是因为害羞。 李囡玉也是看着情况在询问。 吃了几块，李囡玉连连称赞，并未再去提及朱世子的事。 倒是顾紫重有些忍不住了。 她就是等着李妹妹在问她一问，她好犹抱琵琶半遮面，说半句隐藏半句，那样才显得顾紫重矜持。 可是她也没有不让李囡玉问啊。 忽然李妹妹不再去问了，顾紫重觉得老没意思了。 李囡玉看着顾郡主尴尬的样子，不禁又是噗嗤一声笑，接着便道：“我的大郡主，你也有害羞的时候啊？” 顾紫重就拧着李囡玉的手臂，当然不会用力了。 李囡玉就配合着喊“疼”。 两个人那个样子实在是好笑。 李囡玉笑毕，这闲话也是说够了，也就正经道：“郡主，我想和你说一说正经事。皇上明日生日，宴请群臣。我们顾家也被邀请了。” 什么时候成了“我们”顾家了？ 李囡玉很自觉地把她自己划到了顾家里。 估计李囡玉话语刚毕，也意识到了自己说话有问题，忽然脸红起来，抿着嘴低下头去。 顾紫重就也伸手过去刮着李妹妹的鼻子，就像母亲刮着她的鼻子一样。 “怎么，我的李妹妹也有害羞的时候？你说的很对啊，你可是我们顾家的一员了。倘若今后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希望李妹妹你多多保函啊。” 忽然顾紫重一怔，接着又摇头道：“不对不对，你要是嫁入到我们顾家，那就成了我的嫂嫂了。还希望嫂嫂今后对紫重多加指导才是。” 不过这妹妹摇身一变变成了嫂嫂，顾紫重感觉这辈分也变了。 总也有些不对劲。 李囡玉娇气道：“好了，顾大郡主切莫再拿我开玩笑了。我可是说正经事呢，我们家明日都要去往皇宫的养心殿上去。” 养心殿？ 顾紫重听着这名字，不禁回忆起了前世。 养心殿可不是一般人能够随随便便去的。 那可是皇上皇后的后花园。 皇太后一般都不去的。 只是前世里皇上太过好色了，太皇太后才不时说一说他，而且也会经常去养心殿看，皇上是否在偷懒…… 那些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只是李妹妹现在忽然说起了这个名字，顾紫重就不禁回忆了起来。 顾紫重接着又笑道：“那又怎么样？你我二人到时候跟着去就行了。” 李囡玉“嗯”了一声，道：“我到时候就跟着顾郡主你了。只是……” 顾紫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我知道，今夜去我和哥哥说去，让哥哥他带着你。” 李囡玉急忙想要解释，却还是没有来得及。 被顾大郡主给说了个正着，李囡玉这脸已经红得没了边。 顾紫重就看着她笑。 李囡玉半晌才冷静下来，不过脸还是红得很。 “我知道。只是我想告诉郡主，到时候朱世子坐在群臣的右侧桌前，人家朱家是一排，我们异姓封王的家族又是一排。外面群臣又是两排。” 哦，她就是想说这个啊？ 顾紫重知道，不过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够和朱世子相见就可以了，在不在一块儿这个没有关系。 只是到时候外面那么多人，皇上一句话，估计要好几个人连着喊上几嗓子外面的大臣才能够听到吧？ 顾紫重想想就不禁抿嘴微笑。 前世里还有一次因为后面的大臣因为距离太远了没有听到皇上的话，自己一个人喝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收到邀请 顾紫重还记得前世里的点点滴滴。 现在马上又要回到自己生活了多年的皇宫去了，顾紫重这心里总也有些哽咽。 也不知道为什么，前世里的顾紫重可是一直都十分讨厌皇宫的，因为她在那里受到了非人的待遇。 后宫的争斗实在是过于激烈，让人难以想象。 也许是生活都过来了吧，现在她再回首，还是有一点感慨的。 和李囡玉相谈之后，顾紫重便去了父母那里询问情况。 一开始的时候还没有消息。 不过傍晚十分，顾家便接到了来传的圣旨。 顾紫重就有些期待。 顾老爷却是没有一点心情。 整天都是绷着脸。 顾紫重看着家父那个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就一直奇怪。 宫中事情复杂，父亲一会儿十分霸气，一会儿却又十分苦恼。 这其中定然有大文章的。 顾紫重没处去解忧，也没处去询问。 不知道家父他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听凤鸣过来说，朱世子有意邀请她过去。 在哪里？ 顾紫重十分欢喜，想要立刻就去。 因为在她的心目当中，朱世子可以说是能让她浮躁的心灵安静下来的一个重要人物吧。 也是她梦寐以求的情郎。 凤鸣带着她出了宅院。 进了京城的大街道上，顾紫重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几步便自大道上下来，走过了一个小弯，绕到了一个小路上。 周围两旁都是杨柳林。 一片清幽。 哦！ 顾紫重忽然想了起来，那天她带着朱世子一同上街去游玩的时候，朱世子曾经想着要带着她过来。 后来朱世子因为脸红犹豫了一下，然后却又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原来他是想邀请她去家中做客啊。 可是朱世子这个笨蛋，他怎么就是话到嘴边说不出来呢？ 顾紫重心里埋怨着，表面上却带着微笑。 绕过了一片杨柳林，顾紫重和凤鸣来到了一座宅府前，不过这个宅子相比顾家的府院来说，可就小了许多了。 这就是朱家在京城临时住的地方吗？ 虽然宅子很小，不过地方很是清幽啊。 顾紫重就主动上前去敲门。 朱世子开了府门。 两个人含情相望，却是忽然一定，站立在对面不动了。 顾紫重盯了朱世子好久才回过神来。 朱常禧也没多怎么回神，直勾勾地盯着顾紫重，脸庞两颊已经泛起了红晕来。 顾紫重唤了朱世子一声。 朱世子却没有回答。 在一旁的凤鸣就轻声唤道：“世子爷，世子爷……” 凤鸣接连唤了几声，朱世子这才回过神来。 “哦。” 朱常禧忙向里面一伸手：“都来了，快进来说话吧。” 顾紫重还有些顾忌：“朱王爷是否还在休息？” 朱常禧忙摆手摇头道：“不，没有家父不在家中。” 这下子顾紫重就放心多了，在她记忆当中，前几次的朱王爷好像都没有给她好脸色。 所以顾紫重这心里没有底，所以才这么说的。 跟着朱世子进了家门去，走过了两个院子来到了明轩前。 朱世子就让两个情客去准备了点心来。 凤鸣一瞧情况不对，也跟着朱家的两个情客去了。 现在明轩里就剩下顾紫重和朱常禧两个人了。 两个人相顾无言，不知不觉之间竟然都坐了下来。 看样子很是自觉。 朱世子笑着道：“郡主不要客气，这里的葡萄可是我专门从万寿山那里采摘过来的。很是香甜，一点酸味也没有的。” 哦！ 顾紫重鼓着腮帮子，样子很是可爱。 她就自果盘里随意抓了一把，放在自己的面前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那个样子实在不像是一个郡主能够做到的。 朱常禧有些看不下去了，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紫重顿时脸色通红着，她忙将手中的葡萄放了下来，低着脑袋羞涩道：“世子你……你笑什么？” 朱常禧连连摆手摇头：“没有，好久没见顾郡主了，十分想念郡主你。” 这才几天？ 有一天吗？ 朱世子他是实在没有话说了吧？所以才这么说的。 顾紫重听了这话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朱世子就撅着嘴，怔了一怔问道：“郡主你又笑什么？” 顾紫重也学他说话：“世子如此英俊，好久没有见到世子了，所以我也想念世子。” 朱世子先是绷着脸，随即却又笑了出来。 两个人这样互相嘲笑，实在是有些自娱自乐。 不过两个人喜欢这样。 现在朱世子到哪里，顾紫重就追到了哪里。 她心里很是满意。 就希望世子能够这样。 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居然会主动邀请她？ 顾紫重心里对眼前这位书呆子十分满意。 朱世子表现得很像一位书呆子。 和那个朱小云的性格实在是有千差万别。 不过多时，情客送了点甜品过来，凤鸣则是端着一个木盘子，盘子上是两杯碧螺春。 将甜品和茶水放了下来，凤鸣拉着两个情客赶快离开了。 顾紫重冲着凤鸣挤弄着眼睛。 朱世子道：“这些点心也是我在万寿山那里弄来的。这可是太后娘娘送给我的。我一直没舍得吃，就是留着要给顾郡主你的。” 太后去了万寿山？ 这太后的日子也不长了吧！ 受了皇上的冷落了，估计她也是皇上的一个威胁吧。 顾紫重看着桌子上这点点心，有些犹豫不决了。 家父正处在朝廷的风起云涌当中呢，顾紫重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触碰宫中的任何东西。 这点心会不会是太后贿赂朱世子呢？ 吃人家的嘴短，到时候也说不清楚了。 虽然顾紫重这个想法有点过了吧！ 可是她如今因为家父的影响而变得小心翼翼了。 所以她看着桌子上的点心，迟迟没有动嘴。 朱世子一愣，问道：“怎么了？” 顾紫重琢磨过来琢磨过去，还是没有动嘴。 她又是抓过一把葡萄来，道：“我刚吃了许多红豆饼，世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给我这些？” 朱世子忙自责道：“我却把这个给忘了。是我的不好，郡主你别放在心上。我这就让他们撤下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朱大王爷 这还差不多。 顾紫重斜着眼睛盯着朱世子，目光当中却满含着得意。 朱世子这个表现还算不错。 顾紫重将一个葡萄塞到嘴里，感觉嘴里甜，心里更甜。 忽然，朱世子问道：“郡主，明日去宫中为皇上祝寿，不知道你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顾紫重眨了眨眼睛，还没回过神来。 朱世子这话到嘴边，却就是说不出来。 顾紫重都有些不耐烦了，她心里知道，朱世子想要问她什么，却还是碍于情面不好说出来。 这要是那个朱留宏，早就没脸没皮地说了出来。 唉！ 顾紫重心里正叹息着，却听朱世子忽然问道：“你会不会考虑去选妃？” 哦！ 顾紫重心里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朱世子是在问这个。 顾紫重心里微笑着，也是甜蜜着。 她还挑逗着朱世子道：“世子你说呢？” 朱常禧哪里知道？就是因为心里不清楚这才会去过问。 朱常禧内心可难受了，表面上也十分痛苦。 那个样子简直都快要哭了。 顾紫重忙伸手过去在朱世子的眼角之下轻轻擦拭了一下，安慰着他道：“好啦，世子你说呢？倘若我要是去选什么妃，还来你这个地方干什么？” 她忽然想起了前世里朱世子曾在金陵城里见她最后一面的时候那个样子。 那个样子和现在差不多。 一想到这里，顾紫重就心酸。 前世里的痛苦回忆再次涌上了心头。 她再次安慰朱世子，同时也是在安慰她自己：“世子别多想。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而已，并非什么富贵之人。” 朱世子这下子放心了，心里一放松，表面上顿时便是豁然开朗了起来。 那个甜蜜的样子很是显露出来。 顾紫重看得自己都想笑了。 她看到了朱世子的红润面庞。 她也是带着羞怯之意，不禁在朱世子的肩膀上轻轻捶打了他一下：“你小子干什么那样看着我？” 原来朱世子也是这般小心眼的人。 朱世子却是开怀大笑了起来，知道自己的心上人不会入宫去了。 他整个人的世界瞬间便好了许多。 不过多时情客过来道：“老爷回来了。” 朱王爷回来了吗？ 顾紫重整个人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最为害怕的就是朱王爷了。 朱世子上前来安慰道：“紫重你别害怕，家父他对你印象挺好的。” 怎么忽然唤上了名字了？ 顾紫重满脸羞怯之意，没有回答。 朱世子离开了明轩，顾紫重在他身后盯着他，感觉和他的关系近了一步。 又是稍过片刻，朱世子带着朱王爷过来了。 不让他回房去，来这里干什么？ 顾紫重顿时又是慌了神。 可是人家都已经过了，这躲也躲不过去了。 顾紫重就定了定神，主动上前去给朱王爷行礼。 朱王爷表面依然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摆了摆手：“哦，起来吧。” 样子很是放松。 朱王爷坐了下来，随手拿了几个葡萄吃了起来。 又是情客端过来一杯茶水，朱王爷喝了几口解解乏，将茶杯放了下来，样子很有范。 顾紫重就在一旁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毕竟人家是大官，倘若将来自己嫁入到了朱家，人家还是自己的父亲大人。 顾紫重就感觉整个人被压着。 浑身一种压抑感。 朱王爷忽然和颜悦色了起来，询问道：“紫重，令尊也应该收到了皇上的邀请吧？” 顾紫重抿了抿唇，微微莞尔：“是，家父刚刚得了皇上的口谕。明日就是皇上的生日了，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宫中一定很欢庆吧。” 她这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了这么多的话来。 “嗯。”朱王爷承认了：“可不是吗？今天皇宫里都不一样了。储秀宫里的妃子们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舞蹈呢！大家都想着要在皇上面前显露一番，这样也好为将来的地位做准备。” 朱常禧端过来几块点心来道：“父亲还去储秀宫了吗？” 朱王爷连连点头：“不过平时我哪里能去那种地方啊？只不过今日皇上雅兴，我跟着皇上过去看了看罢了。妃子们那种表现实在是令我耳目一新呐！” 可不是嘛，为了上位也是绞尽脑汁了。 朱王爷忽然又把话题给转了回来：“紫重，你和我家常禧玩得好，平时他有什么坏毛病，你也不必忍让，直接说他就行了。” 顾紫重带着娇气的微笑点头道：“自然会的。” “唉？”朱王爷忽然停了一下，接着道：“婉春，老夫还记得这是你小时候的乳名吧？” 婉春！ 这个名字好久没有听过了。 顾紫重忽然又听到有人唤这个名字，内心一种莫名的感觉上来。 她连声称是。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醋坛子盐罐子摔碎在了一起，顿时五味杂陈在心里，滋味着实不一样。 顾紫重的乳名自她离开金陵城之后，去了皇宫便再也没有用过。 现在却又被朱王爷给提及了。 朱王爷还很诧异：“唉，这都多少年了，紫重你自己都记不清了。” 顾紫重尴尬地微笑着。 朱王爷摆摆手道：“唉，当年你满月的时候老夫还去喝过你的满月酒呢！” 顾紫重连连称是。 朱王爷看看顾紫重，再看看自己的儿子，感叹道：“哎呀，你们年轻人呐，如今都已经成了大人了。时间也过得太快了。你们两个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吧？” 朱世子和顾紫重二人忽然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怎么朱王爷忽然问出了这话来？ 朱世子也娇气着道：“父亲，你说这些干什么？” 朱王爷伸出手指头来指着自己这个儿子道：“哎呦，你还不好意思了？人家婉春都没有害羞，你一个男子汉你害羞什么？” 顾紫重已经顾不上害羞了，因为她的内心里全然是窃喜的。 朱王爷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肯定是对他们两个人的婚事有想法的吧？ 朱世子道：“父亲，你既然知道，却还说出来干什么？您也是知道的。我……我可是最为腼腆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刮目相看 顾紫重表面上不害羞，内心里可是实在荡漾不断。 不过真是没有想到，朱王爷居然还知道她的乳名为婉春。 顾紫重大为欣喜，忽然觉得自己在朱王爷的心里面地位提升了许多。 朱王爷看这位顾家大郡主，这眼神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和顺了起来，大家的笑容也都变得甜蜜。 顾紫重这可是发自内心的甜蜜。 她此时也没有了拘束感。 甚至顾紫重还和朱王爷讨论起了朝廷的事情。 毕竟前世里顾紫重可是在宫里度过了自己的后半生的。 所以她现在把前世里的记忆拿了出来，也好在朱王爷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自己。 这样一来朱王爷也是对这个顾家的郡主大为赞赏。 朱王爷都没有看出来，原来顾家还有这样的大人物，顾紫重这对世事的理解可不是简单的那种天真，而是十分老辣地将世事都给看透了。 当然，顾紫重也不是什么都显摆，毕竟还不能过了，所以她时不时的还是要故意疑惑一下，让朱王爷给她解释一下。 所以一番言谈下来，朱王爷感觉自己面前坐着的不是一个普通的郡主，这简直就是一个当世的诸葛亮啊。 顾紫重居然什么事情都知道，而且还看得那么透。 只有顾紫重自己一个人知道原因，因为她是重生回来的。 她在朱王爷面前显摆了一番，那个得意的样子可不用提了。 此时的她甚至连朱世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怎么说呢，她看向朱世子的眼神里还带着轻佻。 这也算是在朱世子面前的一种炫耀吧。 朱世子也吃这一套，忽然被顾郡主的高谈阔论给迷住了。 家中倘若能有此女子，朱家还怕在朝廷当中站不住脚吗？ 朱世子不禁对着顾紫重竖起了大拇指来。 顾紫重心里的虚荣在此时达到了极点。 夜色渐深。 可是顾紫重就是不想离开这里。 她太想和朱世子相见了。 甚至是为了要和朱世子一直这样待下去，她先让凤鸣会去了，让凤鸣顺便告诉家里人一声，顾紫重就在朱家呢！ 凤鸣就依言离开了。 此时顾紫重和朱世子二人还在明轩当中。 朱王爷则是用了饭，又喝了点茶，渐渐身子起了倦意，忍不住起身离开了。 在临走之前朱王爷还给了顾紫重一个微笑。 那个微笑是对顾紫重的一种肯定。 顾紫重这心里简直要乐开了花。 这一个夜晚注定就是顾紫重的一个夜晚了，顾紫重自己都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在朱王爷面前大显身手。 也许是曾经见过大世面吧。 大世面见得多了，顾紫重才会在关键时刻不怯场。 朱王爷离开了，剩下一个年少轻狂的朱世子，顾紫重就更加不用惧怕了。 在顾紫重面前朱世子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朱世子还没有回过神来，瞧着顾郡主一副大姿态的样子，也不禁痴迷万分。 顾紫重忽然噗嗤一声，在朱世子的面前笑了出来。 朱世子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顾紫重就指着他道：“瞧你那个痴呆的样子，干什么那样看着我？” 朱世子就直言道：“顾郡主曾经来过京城吗？” 顾紫重忽然正经了起来，收住了脸上的笑容，坚定道：“没有。” 朱世子更加不明白了，一个没有来过京城的人，怎么会知道这里的种种事情呢？ 难道真的是神算吗？ 顾紫重忽然又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摆了摆手，连忙转移话题道：“好了好了，朱世子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什刹海？” 什刹海？ 朱常禧内心懵了一下，他许诺过吗？ 他没有说要带顾紫重去看什刹海的。 顾紫重也是编不下去了：“我想让世子爷带我去。这一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你我二人同在紫禁城，以后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哦，原来是这样！ 朱世子一伸手，冲着顾紫重竖起中指来，看样子很有自信：“这个没问题，只要郡主你有时间，我们什么时候都能去看的。” 哦！ 顾紫重鼓着腮帮子，这个动作简直成了她的经典动作了。 她一这样，就特别可爱。 朱世子看了犹为喜欢。 顾紫重还娇气着道：“世子你可是答应了我的。我想去看倒河流的奇观。” 那不就是设计的吗？ 什刹海的水倒流奇观。 就是多了一个岔口而已。 不过在顾紫重这里怎么好似很神奇一样。 朱世子之前自己去看过，也就是去散散心而已。 不过他没反应过来。 忽然一下子他又明白过来，顾郡主就是想着要和他多一些机会而已。 既然这样，管去的什么地方干什么？ 哪怕就在屋子里面窝着，只要两个人相见，就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朱世子他自己也正愁没有理由再约顾郡主出来呢！ 顾紫重忽然冲着他大声一吼，那个样子把朱世子给吓了一跳。 顾紫重哈哈笑了半天，芳容大失。 她还不忘指着朱世子道：“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世子爷你可千万不要忘记了啊。” 朱常禧十分肯定道：“这个是自然的。” 承诺既然已经定了下来，顾紫重这下就放心了。 不管是哪一天，她又可以和朱世子一同出门了。 朱世子忽然盯着顾紫重的头顶上看，看得出奇。 顾紫重就害羞了起来，伸手在自己头上摸了摸，以为自己的容装出了什么问题了。 朱世子向前一扑身子，哈哈大笑几声，差点没有笑抽筋了。 顾紫重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他给戏耍了，一种又是气又是羞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她实在是尴尬，不禁伸出拳头去捶打朱世子。 这简直就是调情。 朱世子还指着她的额头道：“忍冬花实在是漂亮。” 顾紫重羞怯万分。 她不知道朱世子突然变得这么坏了起来。 朱世子这样突如其来的挑逗实在让顾紫重觉得难以招架。 顾紫重就捶打着朱世子，嘴里还念叨着朱世子多么的坏。 朱世子哈哈道：“郡主这般美貌动人，倘若就这么动粗的话可是实在贻笑大方了吧？” 顾紫重就听他的，住了手。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朱家应酬 不过朱世子这话说的还是不错的。 顾紫重今日知道要来见他，特地为自己选了一个洁白的忍冬花戴上，而且配上一身的白中透紫的箩裙。 明轩后面姹紫嫣红的烂漫花朵此时正好在顾紫重的身后，成了她最好的陪衬了。 朱世子盯着顾紫重看，简直都看呆了。 忽然两个情客都被叫了去。 朱世子和顾紫重二人面对面怔了一下。 听说家里来了客人了。 这个朱世子不能不去了。 毕竟家里来了客人，作为朱家的长子，朱常禧不能不去。 他也只能忍痛先让顾紫重在这里坐一坐。 可是顾紫重却不愿意。 她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 难道跟着朱世子一同过去不行吗？ 她主动起身来，坚持要跟着朱世子一同去。 朱世子自然高兴了，他倒还真希望如此呢！ 跟着一个情客来到了家里的书房。 大人物都是有涵养的人，所以顾家和朱家都喜欢在书房见客。 毕竟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吧，在书房见客更加放松一些。 顾紫重就跟了过去，一开始还在门外等着，先向里面探你探脑袋，看看情况。 来的是两个中年人。 顾紫重都认识。 一个是内阁大学士郭士长。 这个人是一个老辣的人，一般处事圆滑却还不动声色，让他人实在无法琢磨透他的心思。 前世里顾紫重也是吃了他不少的苦头。 另外一个人是军机处的王寿忍。 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顾紫重也就不禁奇了怪了，怎么自己这么多天遇到的不是在后宫的对头就是在朝政上的对头？ 这些人可都是前世里和她作对过的人。 这个内阁大学士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言官。 在言官眼里，没有皇上，更加没有皇后了。 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弹劾谁就弹劾谁了。 大不了皇帝你杀了我，我还正等着青史留名呢！ 皇上也不傻，没有大罪过他会动你吗？况且杀了言官会被天下人说皇上是昏君。 所以言官时常把皇上气得半死，皇上却也没有办法。 顾紫重前世这个皇后就更加没有办法了。 她时常受着这些言官的气，也只能忍受着。 今日这两个人怎么来这里了？ 顾紫重还在外面思索着，却被朱世子一下子拽着衣袖给拽了进去。 朱世子就冲着两个来客行礼。 朱王爷让大家都坐下。 郭士长就微笑着道：“朱王爷可是南方一霸。长时间没有来过京城，朱王爷你让我们这些门吏都好生挂念呐！” “可不是吗？”王寿忍也跟着道：“谁不知道金陵城的朱光兴王爷，那可是鼎鼎大名的王爷啊。” “哎？”王寿忍忽然凑近了朱王爷，故意压低了声音道：“我可听说因为前些日子朱王爷带兵抵御鞑靼人立下了大功了。所以皇上要令外为王爷您授一个封号。” 朱由肖皇上，世仁皇帝。 还真的是贤仁呐，赏罚分明。 这个王寿忍原来叫王寿仁，为了避皇帝晦。 皇上这可真的是要干些什么了。 拉拢权臣，找人当替罪羊？ 皇上这要干什么？ 难道仅仅就是因为这两年征战不断，国库空虚了，所以必须要这么做吗？ 先是找一个替罪羊，就是顾王爷了。 顾紫重一想起这个来，内心就仿佛被针给深深的刺痛了一下。 再者去特地奖赏一些王爷吧。 做样子给天下人看，看我这个皇帝做的多好。 这样一来天下的百姓就都再次服从朝廷了。 不然随便哪个地方的百姓再不堪苦难起兵造反了，这朱氏大明王朝可是受不了的。 毕竟自开国以来国库都没怎么富裕过。 朱王爷听了两个来客的话，很是自然，压根儿没有什么反应。 看来朱王爷早就知道要有这一天了。 朱王爷道：“嗯，这个我知道了。感谢二位来说这事。” 两个人其实之前和朱家的关系并不怎么好啊。 朱王爷其实对他们的印象也不怎么好。 不过这些都是场面话，大家都是客气客气而已。 王寿忍不会让场面冷了的。 他主动道：“王爷，我们还想着要来和您商量商量，这个沿海倭寇人又来了军费该怎么办？” 这不是兵部的事呢？ 管朱王爷什么事？ 朱王爷摆摆手，摇头道：“这个我不清楚你们要去兵部去啊。然后户部给拨银两。” 可是这不是小钱。 估计这两个人也想着要拿点回扣。 什么事情他们都要参与一下。 内阁对什么事都要商讨一下，只是不能够决策而已。 所以需要再有说服力的人在皇上耳旁说一说，这钱不就下来了吗？ 说实在话，苦了百姓苦不官员，这钱照样不会少的。 朝廷一直在哭穷，可是朝廷真的穷吗？ 这两个人显然是想来讨好一下朱光兴朱王爷，然后好让朱王爷在朝廷上美言几句，给往下面多发点钱。 估计这两个人收了兵部的黑钱了吧？ 关系一层一层的。 顾紫重知道其中的道理。 不过她只是在一旁盯着朱王爷，想看看他究竟能有什么主意。 朱王爷却并没有给一个准话：“这个应该好说。只要是需要花的钱，朝廷一文也不会少了的。皇上到时候会考虑这个事。沿海地区倭寇横行，官兵清剿不利，那皇上肯定会多拨一点银两的吧。” 说了半天，朱王爷就是不提他自己。 这事情怎么样你们自己看着办。 反正不关我的事！ 郭士长和王寿忍两个人也都是目瞪口呆。 郭士长接着道：“皇上一个人日夜操劳，实在是有些让人心疼。这国家大事还不得朱王爷您这样的重臣参与意见吗？” 朱王爷故作才明白的样子，点了点头，接着道：“哦，是这样啊。这个……没有问题。我会在皇上耳旁提一提意见的。毕竟沿海官兵都不容易。这个我也知道。” 他们两个人要的就是这句话了。 可是朱王爷究竟是怎么说话，这话说的是轻还是重，两个人就不知道了。 他们两个人也只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 他们也没有再去央求。 估计他们的目的也达到了吧。 兵部给他们的钱也只让他们把事办到这个份上了。 第一百三十章 出出主意 两个人悻悻地站立在一旁。 忽然大家都不说话了。 朱王爷就笑道：“老朋友相见了，不如我们去喝几杯怎么样？” 那两个人就连声拒绝。 毕竟他们知道他们这次来是来办事的，可不是来喝酒的。 所以两个人匆匆告辞了。 客人走了，家里就剩下几个主人。 朱王爷还是不拿顾紫重当外人的，等客人走了，他便坐不住了，直接站立起来，在桌子前面来回踱步。 口中甚至还喃喃自语道：“唉，这可怎么办呢？” 朱常禧有些不解：“父亲您在说什么？方才他们两个人的要求不是被您给婉拒了吗？” 朱光兴朱王爷担心的不是这个。 怎么皇上还要给他换个封号？ 他北上抵御鞑靼人，这好像也犯了众怒了。 毕竟国库空虚，他们金陵一行军走的时候，朝廷可没少给他们拨银两。 现在不愿意的人已经找上门来了。 朱王爷他在皇上边上说也不是，毕竟这事又不是他朱光兴的事。皇上拿朱光兴当做弟弟，所以才在朱光兴抵御鞑靼人的时候特地多拨给他们一些银两。 这也属于偏心了吧。 多给你钱你还不乐意吗？人家的事你还是不要管了吧！ 估计这就是皇上的心思。 可是要是不说呢？ 毕竟下面的文武百官都看着呢，况且人家能亲自登门来找，这便说明他们绝对不是草率来访。 定然是有什么大人物给他们撑腰呢！ 朱光兴一时摸不准，谁知道什么人会在背后给他们撑腰？ 朱王爷犯了愁，朱世子没看出来。 顾紫重却看出来了，毕竟她和宫里的人打了很长时间交道了。 她沉吟了片刻。 此时她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沉默不语。 可是她却又十分想帮朱家的忙。 倘若她这次帮了朱王爷了，日后顾家和朱家肯定会绑定在一块儿的。 她和朱世子的婚事不就更有着落了吗？ 这件事情朱王爷可谓是里外不是人。 两边都不讨好，这算是什么事情？ 朱世子还在疑问，却被顾紫重给一把拽住袖子给拽了后面去。 顾紫重给朱世子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嘴。 忽然顾紫重却又笑道：“小官威胁，王爷何必放在眼里呢？” 朱光兴朱王爷还正犯愁呢，忽然之间听这个小闺女居然敢这么说话。 那她心里肯定有想法了？ 换作普通人，估计朱王爷连理都不会理的。 可是这个人却是顾紫重。 也不知道顾紫重哪里修来的福气，这关键时刻就被朱王爷给看中了。 朱王爷十分欣赏这个小女孩，因此诚恳地请教道：“郡主有何高见？” 顾紫重连忙谦卑道：“高见谈不上。小女子只不过是给朱王爷出出主意而已，为王爷分忧。” 这客气话说的却一点都不客气。 朱王爷能从顾紫重的口中听出她的自信。 “我洗耳恭听。”朱光兴直言道：“郡主只管说来，有什么说什么。” 顾紫重沉吟了片刻，抚摸着自己的红唇，忽然想到了什么：“王爷，何不将计就计呢？” 什么意思？ 朱光兴一时之间没有听明白，态度更加恭敬了：“请郡主言明。” 顾紫重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既然他们把情况都已经说明了，而且还指名道姓地要朱王爷的帮助。不过就是在皇上耳旁美言几句吗？朱王爷大可替他们美言几句。只不过这个方式嘛……” 顾紫重故意停了下来，做一个思考状。 这可把朱光兴给等急了，听着郡主的话就是为了要寻求方法，怎么现在郡主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 顾紫重看着一旁，却是斜睨着朱王爷。 她就是要等一等，朱王爷真的急了，她再说出想法来。 现在正是时候，她故意做一个恍然大悟的样子来，双手一拍，欢喜着道：“哦，我知道了，王爷大可转他人之口来说啊。” 得罪人的事让他人说？ 朱光兴一时还没明白，因为皇上正为国库空虚这事头疼呢！ 把那么多的钱都给了朱光兴了，朱光兴还要来为别人再要钱吗？ 皇上肯定会往歪处想的，是不是你朱光兴收你兵部的好处？是不是你们串通起来，想要把国库整垮？ 皇上心里这些危险的思想可不能忽略掉。 顾紫重有些小心翼翼：“小女有一个不该问的问题，敢问王爷，上次北征回来，带回多少粮草钱财？” 朱王爷想都没想，道：“这个不少，基本没有什么花销……” 忽然，朱王爷愣住了，他好像明白了。 顾郡主的意思是让他把钱还回去。 嗯，这个也对。 朱王爷之前还真没这么想过。 大军一回来，钱粮用了多少军中账房都有数的。 而且都会向皇上通禀。 按道理来说，这些剩下的钱肯定会被朝廷再要回去。 大军也会被拆散到各地去。 只是朝廷为了安抚行军，会给行军将士都发些银两作为赏钱，然后让将士休息多日，等过上一段时间再回收军费。 现在趁着皇上没收呢，不如自己主动上交。 也不劳烦皇上了，朱王爷主动把剩下的军费交还给户部，这样户部的人会替朱王爷向皇上说明的。 国库又有了钱了，皇上自然高兴。 到时候皇上一高兴，朱光兴再那么象征性地随意一提抗倭的事。 至于皇上怎么说，那就不管朱光兴的事了，反正朱王爷该办的都办了。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啊。 朱光兴虽然还是一副发愣的样子，可是却在内心欢喜。 同时他也对眼前这位姑娘很是另眼相待。 之前朱王爷是以为这个女孩子成熟。 现在朱王爷不禁要以为这个女孩子就是当世的小诸葛啊。 诸葛孔明再世，神机妙算。 也不知道她这脑子怎么长的，她怎么知道这么办事呢？ 很简单，因为顾紫重前世经历过这事。 顾紫重在心里偷笑，这不是让她给赶上了吗？ 在朱王爷面前大大表现了自己一回。 这下子朱府可以说是顾紫重自由出入的地方了吧？ 看谁还小看一个郡主！ 顾紫重这股子傲气再次油然而生。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回家路上 顾紫重和朱王爷这交情算是结下了。 夜色已深了。 顾紫重不得不回家去。 可是朱王爷却让朱世子亲自送顾郡主回来。 派自己的亲儿子送客人，而且还是要把客人给送到家门口去。 这种待遇谁能享受？ 顾紫重能享受！ 她也没有推辞。 她正想着要和朱世子多待一会儿呢！ 最好是就他们两个人在一块，那样才好。 朱世子也挺高兴，二话不说就拉上顾郡主便往门外走。 顾紫重愣是被硬生生地拉出门去。 而且还是跌跌撞撞的。 出了朱府的门，朱世子才忍不住道：“郡主你的心思如此缜密吗？你怎么知道事情那样做就好？” 顾紫重心里十分得意。 现在朱世子可谓是自头顶到脚下都佩服她了吧？ 这可是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顾紫重享受被别人捧的滋味：“这个嘛，世子爷你猜猜看。” 朱世子愣住了，他就是提出疑问的，他怎么会知道？ 所以朱世子连连摇头，表示不知道。 顾紫重就干咳嗽了两声，接着道：“我……我就是瞎猜的。”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朱世子不信，可是他却承认了，只是点了点头：“哦，这样啊。” 他是打心眼里承认了顾紫重的厉害。. 不论你说什么吧，只要你厉害就行。 朱世子倒觉得自己又多了一个依靠。 顾紫重却觉得没了劲头，她还想着让朱世子再多为难她一下，两个人的话题不就打开了吗？ 可是朱世子却只是淡淡说了那几个字。 一下子把顾紫重的话头也给挡住了。 两个人肩并着肩走了几步，却都一直保持着沉默。 待自杨柳林出来，再走几步来到了闹市上。 街道上还有行人。 这下子路两旁的灯笼光把路都给照明了。 顾紫重这才扭头回来看向朱世子。 唉，朱世子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他怎么不找个话题说上一说啊？ 顾紫重心里恨，表面上却没有办法。 最后这个话题还是她来开：“世子爷，你明日入宫去赴宴，要坐在哪个位置啊？” “啊？”朱常禧又是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有想过。 那么多座位呢，坐哪里还不行呢？ “随便吧。”朱世子随意答了一下。 或许是他真的没有意识到顾郡主这话的意思。 二人又是走了片刻，又是都没有说话。 眼看着快要到顾府的宅院了，朱常禧这才忍不住道：“顾家的宅子真是大。” “是吗？”顾紫重连忙欢喜地接过话头来，道：“那是啊，我父亲他可是大官。按道理来说应该住那么大的地方。嘻嘻……” 她还呲牙笑了笑，显得十分可爱。 朱世子也回头看了看她，瞧她那个笑容满面的样子，道：“也是。不过我们两家在皇上那里的位置究竟如何？” 顾紫重用脑过度，都不想去回答这种问题。 可是既然世子爷问出来了，她也只好道：“模棱两可，迷迷糊糊的样子。世子爷你知道吗？家父和令尊可都是皇上的棋子。倘若……” 她故意停顿下来看看周围。 瞧周围人少了，她这才趴在朱世子的耳旁低声道：“倘若稍有不慎，我们都会遭受灭顶之灾啊。” 这话说得厉害。 把朱世子给吓了一跳。 不过朱世子还是看她是一个小孩子。 童言无忌嘛！ 朱世子有些不屑地道：“胡说八道了。我们的父亲可都是皇上身边的众臣，怎么会？” 伴君如伴虎啊！ 顾紫重想说这句话，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毕竟她还是十五岁的年纪，不好说那么多的大道理。 她也就冲着朱世子做了一个鬼脸：“我也就是吓唬吓唬你罢了，世子爷你瞧你都就汗了。” 顾紫重就指着朱世子的脖颈处大笑起来。 朱常禧伸手去脖颈处摸了摸，虽然很尴尬，可是还是表现得很自然：“还不都是你这个小孩子给闹得吗？” 顾紫重撅着嘴，有些不高兴了：“我是小孩子，那你是什么？” 两个人可是同龄人。 朱世子伸手捂住嘴，觉得自己挖了一个坑自己跳了进去。 顾紫重看他呆傻的样子，就更是笑个没边：“世子爷你也太不拿我当一回事了吧？今日令尊可是对我刮目相看了。” 这个朱常禧承认。 他送她渐渐走得远了，不知不觉来到了顾府门口。 送人直接把人家送回家里去了。 朱世子停在顾府门前，转身看着顾紫重，还有些舍不得。 一直陪着顾郡主，这忽然要分开了，看着顾郡主，朱常禧恋恋不舍。 到了自己家门口，顾紫重也完全放开了，忽然伸手过去冲着朱世子的两颊就是啪的一声。 扶住了朱世子的两颊，让朱世子盯着她看。 两个人借着微弱的灯光含情脉脉地对视了一会儿。 顾紫重却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毕竟两个人傻呆着互相看，实在是惹人欢笑。 “好了。”顾紫重一拍朱世子的双肩：“我们今日就到这里吧。我要回去睡了。世子爷要不然……” 她一指家门：“要不然你也跟着我回去吧。” 像上一次一样。 朱世子还真的有些心动了。 他毕竟也是劳累了一天，想着就近休息。 不过他还是不好说出来，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在人家顾府蹭吃蹭喝的，再蹭睡。 一次还好，两次就有点过了。 朱世子不好意思。 顾紫重也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她冲着朱世子做了一个手势，目送着朱世子远离了她。 她心里一直在笑。 今夜可不是一个平凡的夜晚。 顾紫重在朱家可以说是大放异彩。 朱王爷这是彻底被顾紫重给吸引住了吗？ 凡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不要看着顾郡主小孩子一个。 她的心机可深得如海一般。 心计比他人要强得不知道多少倍。 顾紫重双手一拍，自娱自乐地叹息了一声，迈着大步子进了家门去。 顾王爷和顾母正在家里等着她回去呢！ 凤鸣一直在府门口等着郡主回来。 一瞧见顾郡主回来，凤鸣立刻便上前去拉住了她：“郡主你可算回来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赐婚打算 凤鸣拉扯着顾郡主就要往家里走。 顾紫重先是一怔，整个人的魂都还没有回来。 她的心还在朱世子那里。 所以她先是娇气地一挥手，旋即道：“你干什么？” 一面娇嗔着向着朱世子身影湮没处望去，一面还撅着嘴。 凤鸣瞧着郡主那一副被迷住的样子，实在是没有办法，也只好感叹了。 望着深夜不远处，也许是灯火阑珊了，不远处一片漆黑。 唉，朱世子走了。 顾紫重仿佛还意犹未尽。 她还想着方才和朱世子并肩散步的样子。 实在是甜蜜。 寻思了半晌，也只好作罢了，毕竟那只是回忆和幻想而已。 她也怅然着叹息，一个回身，瞧凤鸣正对着自己发呆。 她伸手过去在凤鸣的额头上轻轻捶打了一下，自嘲着道：“我都醒了，你怎么又睡了？” 凤鸣一嘟嘴，却是无奈叹息道：“郡主都沉浸在梦中，我又有什么办法？” 顾紫重被说得脸红了。 毕竟凤鸣说的是对的。 顾紫重的态度变得和蔼了起来，伸手过去拉着凤鸣的手臂轻轻摇晃了起来：“好了好了，你实在是辛苦了，在这里等着我有多久？” 凤鸣略微显得有些委屈：“有一个多时辰了。” 这不短了。 顾紫重连连致歉，将凤鸣拉扯着进了家门去。 跟着凤鸣去了父母待着的伏明轩中。 父母正在吃着水果欣赏了朦胧月色呢！ 今天的月亮也是显得朦胧。 顾紫重都觉得奇怪，天色这么暗，外面也有些冷，父母待在这里干什么？ 不会只是为了要等她吧？ 她大步走了过去，十分关切道：“父亲母亲坐在这里干什么？外面太冷了，快些回去吧。” 顾母回身来，样子却显得很轻松：“紫重你过来，你父亲和我有话对你说。” 顾紫重就过去。 顾老爷双手抚摸着蒲扇，却在发呆。 那蒲扇可是顾紫重年幼时候逛花灯买回来特地送给父亲的。 当时顾老爷可是乐开了花，并且都将蒲扇收藏了起来。 哪怕夏日再炎热，父亲都舍不得拿出来扇一扇。 父亲可是说要等到特别时候再拿出来，还说那个蒲扇是他们父女二人的一个纪念。 现在蒲扇突然出现在父亲的手中。 父亲却在发呆。 顾母提醒道：“女儿回来了。” 顾老爷这才回了神，招呼着顾紫重过来坐下。 顾紫重却是茫然，全然不知道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这里的气氛不一样啊。 她的心情越发沉重了。 生怕有什么噩耗传来。 顾母伸手过去抓住顾紫重的右手，一手抚摸着她的手心，一手抚摸着她的手背，叹息着安慰道：“紫重，如今来了京城，明日便要进宫去赴宴了。皇上还说要为诸皇子皇孙们选择佳丽呢，不光这样，什么天南海北的将军们也会在选妃其中。” 顾紫重哽咽了一声。 忽然却又定住了表情。 她这个表情实在是奇怪。 弄得顾王爷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顾母接着道：“紫重啊，皇上早就听闻你的名头了。你这模样也是俊俏，一个美人儿在皇宫里还能不被幸选吗？” 母亲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她说不定会被什么人给选走吗？ 还是皇上压根儿就想把她据为己有？ 这是什么意思？ 顾紫重一时之间还没有转回神来，想着要将右手给抽回来。 顾母却再次抓紧了她的手：“父母都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可是这皇命难违啊。倘若到时候……” 母亲说不下去了。 顾紫重知道母亲心里在想的什么。 这命运怎么就无法把握在自己手中呢？ 顾紫重名头这么大吗？ 她拿起一个苹果来，忽然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那个样子实在是狼狈。 怎么回事？ 好像是在惩罚她自己啊。 顾老爷急忙从她手中将苹果夺了下来，训斥道：“你一个小孩子，干什么？” 顾紫重有些想要落泪。 或许是突如其来的命运选择让她一时难以接受吧。 她还是不愿意接受，再问道：“今夜谁来过我们家吗？” 顾老爷一甩手：“你一个小孩子问这个干什么。” 这么回答就是说明家里的确来了客人了？ 顾紫重坚持道：“谁来过？” 顾母道：“礼部侍郎徐友晃。他今夜忽然来做客。” 这个人顾紫重知道。 他曾经就是拜在了两广朱乐权门下，成了朱乐权的人了。 所以母亲一提这个人，顾紫重便想到了朱乐权。 怎么又是这个人？ 在金陵城的时候燕平南还有黛兰，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可是在顾府没少闹腾。 黛兰就是想着要带着顾紫重入宫选妃。 可是为什么呢？ 这个女人为什么非要带着自己呢？ 顾紫重一时想不明白。 唉！ 顾紫重也只能叹息自己重生了也并没有变的聪明，情商仿佛更低了。 人家一直在琢磨自己，可是自己却连人家的目的都想不明白。 说不定顾紫重这个名字就是这个礼部侍郎在皇上耳旁透风的。 要不然皇上怎么就认准了她呢？ 有人在捣鬼。 之前也没有听过皇上赞美过自己啊。 就是有人在捣鬼。 皇上想要的人，谁能跑得了？ 这下子没了办法了。 总之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顾紫重心里有气，气燕平南，气黛兰，更气朱乐权。 可是她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 她现在甚至都有些羡慕前世里紧紧攥在她手中的权力了。 钱和权不是万能的，可是没有钱和权却是万万不能的。 要是当初在皇后位置上，他礼部侍郎敢这么放肆吗？ 顾紫重想要怎样，还论不着他来说话。 果然，正如顾紫重所料。 顾母也是无奈道：“人家礼部侍郎过来说了，他向皇上举荐了你，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生得灵巧俊美。皇上一听这个便心动了……” 这个人怎么这样？ 顾紫重气得眉头都要皱歪了。 一旁的顾王爷只是一直一声不吭。 其实顾王爷也是更加生气。 自己的女儿要嫁给谁要自己说了算，用得着他礼部侍郎来指手画脚的吗？ 顾王爷在朝廷时和这个礼部侍郎就不怎么对付。 第一百三十三章 家人团聚 平时处理事情的时候没听礼部侍郎在皇上面前替顾王爷说过好话，现在可倒好，一说要嫁闺女了，礼部侍郎比谁都积极。 好像顾紫重是他闺女一样。他想在皇上耳旁说顾紫重什么“好话”都行。 顾老爷在一旁憋着气，却是不说话。 因为他知道他对不起自己的女儿。 因为朝廷原因还把女儿的终生幸福给搭进去了。 在皇宫里当妃子的，甚至说是让皇上宠幸了一时半刻，却能得到什么好处？ 之前顾王爷还希望女儿入宫。 可是女儿不愿意，那么入宫便成了一件痛苦的事情了。 顾王爷真想在这个时候给女儿赔上一万个不是。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顾紫重却是含泪道：“我反正不想进宫去。里面暗无天日，最终会被他人给害死的。” 顾老爷也知道这个道理。 女儿是他最为疼爱的，顾老爷怎么会拿女儿的终生大事开玩笑呢？ 他叹息了一声，实在是无话可说了，环顾四周，吹了吹气道：“好了，外面天太冷，我们回屋去说吧。” 一家三口都回了房去。 顾紫重就靠在窗边，坐在铜镜之前，瞧着铜镜里面的自己，她看到了几分憔悴。 她又向窗外一望，外面朦胧月色正好照了进来，显得十分神秘。 她眨巴眨巴眼睛。 忽然这个时候窗外传来了脚步声。 顾紫重寻声望了去。 她的目光正向门口处，顾世子大步迈了进来。 “父亲。” 顾世子一眼便看到了父亲正坐在床头一脸犯愁。 三个人都一声不吭，只有顾世子一个人在环顾四周。 他虽然有些不解，可是有什么事，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顾世子道：“妹妹，你刚刚回来？” 顾紫重面色沉重，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顾世子道：“我方才从外面回来，听闻了什么事情。” 顾母也许是心里有气吧，对着自己的儿子发起了火来：“你个臭小子跑哪里鬼混去了？” 顾世子被忽然的批评给镇住了。 “人家李囡玉姑娘可是在家里等你等了一天了。”顾母斜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顾世子吐了吐舌头，显得很无辜。 顾老爷却无心说自己的儿子，指着他道：“你方才说你听到了什么？” 顾世子连连点头：“京城里的一些故友都来找我喝酒，我也就跟着去了。我从他们口中听出了一些什么异样来。” 他还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道：“现在京城各处的官员，无论大小，好像都和那个礼部侍郎有来往。地方凡是要进京，想要混到更高位置的，不向着礼部侍郎破费一些是不行的。” 他停顿一下道：“这个礼部侍郎好像和当今皇后还有点瓜葛。”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压得特别低：“我感觉不对啊。这两日我也知道家父和那个礼部侍郎有些不愉快……” 顾老爷被自己的孩子给戳中了痛处，更加冒火，忽然一拍桌子：“要你这个孩子来说吗？你就知道在外面瞎胡混，家里的事一点也不管。等日后我老了，百年之后怎么将顾家交给你？我们家在整个大明也是遍布门吏的。” 这个顾世子又何尝不知道呢？ 顾紫重相信哥哥心里对什么事都有点数的。 不过一听家父这口气，显然是和儿子走得太近了。 前些时候和家里人多日不见，刚一见面的时候，父亲对哥哥是何等的爱戴啊？ 父亲恨不得和哥哥同吃同住。 或许爱得深自然恨得也深了。 父亲在朝廷有了事，哥哥却帮不上什么忙。 家父这是在说气话。 原本伤心的顾紫重这时候也开始劝慰了：“父亲不要动怒，哥哥他回来也是为了和我们报信来了。” 顾世子无辜的样子道：“我也听说那个礼部侍郎也刚刚来我们家了，我觉得这其中有事，便来告诉家里人一声……” 瞧着父母都是板着脸，顾世子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没有错，只是父母正犯愁呢！ 顾紫重把哥哥拉了过来，搬了一个椅子来让哥哥和自己并排坐下。 顾老爷叹息道：“这事情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唉，我其实早就应该想到的。” 顾母安慰老爷：“不要急，万事都有出路。” 可是这事呢？ 顾老爷道：“我这个首辅还是一个得罪人的活儿啊。朝廷的人几乎无不给过礼部侍郎好处。就是没有给过他好处，那也是和他井水不犯河水的。我却没有队伍站。倘若他在我背后给我捣个什么鬼，却是没有人可以帮我的。” 到时候满朝文武都是人云亦云，其实成了礼部侍郎一个人说了算了。 皇上自然可以力排众议。 可是皇上人家为什么要犯众怒呢？ 难道仅仅为了你一个顾阁老吗？ 再说了，顾家有一个美人，皇上也正垂涎欲滴呢！ 顾老爷知道自己这个位置是一个坑，可是他却无法跳出来。 因为是皇上钦点的他来做这个首辅。 真是窝囊。 没有人脉，没有权力，只能被人家给摆布。 哪怕你是对的。 顾老爷也是被自己给气笑了：“唉，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老夫也没有办法了。明天去了宫里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顾紫重却是摇头：“还有朱家，他们定然会帮我们的。” 顾母含着泪道：“可是倘若朱家也不管用呢？人家礼部侍郎背后可是有成百上千的官员呢！” 真没想到这个朱乐权在朝廷里居然会有这么多的人脉！ 他这是身在边陲，心却在朝廷里啊。 什么破事他都要管。 不过这也应了燕平南的验。 燕平南就曾经威胁顾家。 可是顾家当时谁都没有拿燕平南当一回事。 到头来真的应验了。 朱乐权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 这可怎么办？ 人家想要整你，还需要理由吗？ 顾老爷回想着方才礼部侍郎昂首阔步进家来的时候那个样子。 实在是大有呼风唤雨之势。 京城吏户礼，兵刑各部的人只怕都没有他的人脉广，权力大。 顾紫重此时还真的有些绝望了，万一皇上钦点了她入宫，那可怎么办？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初入宫殿 顾紫重在惶恐之中度过了一晚。 这一夜她几乎没有怎么闭眼，只要一打瞌睡，脑海里曾经皇上的样子便在胡乱游荡。 顾紫重这次也算是故地重游了吧。 也不知道这次进宫去她是否还有之前的气场。 难以忘却她在储秀宫的种种不幸，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女人压在身下喘不过气来。 这些事情仿佛历历在目，就发生在昨天。 也仿佛顾紫重的前世种种遭遇都成了噩梦，一遍一遍在她脑海里回荡。 这一夜的她也算是把她自己前世的种种经历做了一个总结吧。 记忆当中皇上生日的时候，诸臣都在呢！ 这种讲排场的事情，人物众多，谁能看得到谁呢？ 说不定皇上就把她给忘在了脑后呢！ 顾紫重在心里侥幸着。 一夜过去了，顾紫重早上起来还打着瞌睡。 她起身来，凤鸣来为她精心准备了一套衣服。 洁白纱裙上还缀着蓝花。 容臭也挂着一个。 看上去顾紫重就是一个天真活泼的美少女。 也让他人误认为顾紫重还是一个小娃娃而已。 凤鸣这也是特意为郡主准备的。 顾紫重沉重的心稍微舒坦了一些。 一大早起来便要准备去往皇宫了。 顾紫重这心里还是有点忐忑。 她跟随父母，哥哥也在一旁。 李囡玉就留在了宅子当中。 毕竟是大型活动，宫里已经人山人海。 到了宫里，入了大殿，顾紫重就把自己“埋”在了人群当中。 最好自己今天在这里默默无闻地待下去。 诸臣们都见了面，有的便开始了见面礼仪。 有的干脆哄堂大笑，指着另外一个叙起了旧。 皇亲国戚的女孩子们都已经去了一边的排云殿里等候。 这里也算是皇上和太后一同住的地方吧。 以前的兵变到现在，顾紫重想起来还犹有余悸。 皇上年纪大了，下面的孩子们都在纷纷暗中争夺皇位。 一次皇上在乾清宫中正独自赏花，却被进来侍奉的小太监刺伤了手臂。 皇上也是一个自幼胆小的人。 那时候年岁已经大了，却还是一颗童心，估计住在深宫一辈子，胆子也被娇宠坏了吧。 乾清宫里的人面目复杂，皇上从此就落下一个心里阴影了。 看谁都像刺客。 虽然凌迟了那个刺客，却无法磨灭皇上内心的恐惧。 所以皇上搬到了慈宁宫来，和母后一同吃住。 直到顾紫重进宫选妃，皇上才搬走。 如今大家都来了排云殿，估计皇上还在慈宁宫住着呢吧。 大家都在高声论谈。 不等多时净鞭响了起来。 大殿上忽然死一般的沉寂。 群臣都按位置去站立着。 顾紫重则和其他的郡主到了排云殿去。 排云殿这里也是等级有序。 顾紫重虽然贵为郡主，可是在这一大堆的郡主里，她便显得犹如沧海一粟了。 没有了地位优越感的她也只好默默低头，听从他人的安排。 女官就都进来说着一会儿祝贺的礼仪。 顾紫重像一个乖巧的孩童一样认真听着。 为首的位置是朱国公的大女儿，永阳郡主，朱家最为骄傲的长女。 也是京城里鲜有的女能人。 顾紫重又一次见到了她。 记忆当中顾紫重和这个女能人的交集并不太多。 这个女人对自己的敌意也没有那么明显。 虽然朱国公一直和顾家作对。 永阳郡主面色和善，对待她人都挺友好的。 顾紫重也在其中。 永阳郡主还专门走过来，对着顾紫重打了一个招呼。 样子十分友好。 没过一会儿，第二道净鞭一起，排云殿这里也变得鸦雀无声了。 虽然这里离大殿有些距离。 大殿那里发生什么事情，估计这里也不会知道。 有什么事情还得有专门的公公过来通禀。 方才的女官说罢，也是匆匆离去。 宫里的规矩很多，顾紫重此时也只能在原位置上，一动也不敢动。 慢慢的，八道净鞭过后，整个排云殿全部安静下来，甚至连一声响动都没有。 大家都在原地等候着，大殿那边传话过来。 顾紫重可是厌烦这种事情了。 每次都要等，一等还没个时候。 她的思绪又飘飞到其他地方去了。 也不知道朱世子现在在哪里。 忽然朱世子这个面孔浮上她的心头。 不过片刻功夫，一个郡主主动叫起了顾紫重：“顾妹妹，我们这里等候多时也没个音信，不知道大殿那边发生了什么。哦，我方才还让御膳房那边的人给我们多上点桂花糕点，现在也没上。反正时辰不到呢，不如你帮着我们去催一下桂花糕点吧？” 怎么使唤人使唤得这么舒服呢？ 顾紫重倒有点惊讶，和她说话的这个女人她压根儿就不认识。 一个不认识的人居然敢这般使唤别人。 实在是谱太大了。 顾紫重想要回击回去，可是她却还是冷静下来，毕竟这里不是自己的家。 出门在外，形单影只的，受了他人的欺凌什么的也是常事。 还是不要冲动得好。 顾紫重保持着微笑，却是掷地有声道：“紫重长途跋涉，初入宫殿，对这里还很陌生。望姐姐切莫见怪。” 虽然话没有说明，可是顾紫重这态度已经表明了。 我不会成为你的仆人。 你我同为郡主，虽然我是地方的，地位也不比你低。 那个女人对着顾紫重横眉冷目。 顾紫重却是不以为然。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前世的种种经历告诉顾紫重，对待这种人，你不搭理她就是最好的还击办法。 委婉拒绝，既不惹事也拒绝了对方。 让对方也无计可施。 那个郡主还不依不饶，撸了撸袖子，仿佛还准备着要教训一下顾紫重。 正坐的永阳郡主却忽然咳嗽了一声：“保玉，人家既然初次过来，你便要以礼相待，我们姐妹团结，才会使朝廷不丢颜面。否则让百姓看笑话了。” 那个名叫“保玉”的女人只得对着永阳郡主连连称是。 顾紫重前世压根儿就没见过这个保玉。 或许保玉远嫁到其他地方了也说不定。 反正她没有在皇宫里待过。 一个小小的郡主就敢这样欺负妹妹了，她得娇惯到什么程度？ 第一百三十五章 唯唯诺诺 顾紫重现在却又重新有了当年尔虞我诈的感觉了。 这或许都已经成了条件反射。 只要有人对她说一些什么威胁的话，她便立刻能反驳回去。 更不要提是使唤她的话了。 她立刻便要顶回去的。 同为郡主谁的地位比谁低？ 不过这个永阳郡主居然会帮顾紫重说话。 这也是让顾紫重觉得惊讶，毕竟朱国公和家父可是不对付的。 朝廷之上但凡有不对付的情况，只怕其他人都要小心行事了。 明眼人会跟着强势的一方，或者猜测出将要强势的一方。 谁会想到两方的郡主居然会没有仇恨呢？ 顾紫重现在都觉得自己愧疚了，毕竟她方才是在胡乱想人家。 永阳郡主做了表率，成了顾家的好朋友了。 也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永阳郡主微笑道：“保玉，既然这事情是你办的，那你就去看看嘛。催来了糕点，大家都会念你的好的。” 那个叫保玉的也只好一句话也不说，就傻傻地应了诺去了。 顾紫重心里对永阳郡主产生了好感。 可是她却还是提防着其他人的。 对这个永阳郡主也要再相处看看。 那个保玉催来了糕点，大家都是会心一笑。 可是保玉盯着顾紫重看，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顾紫重没有理会保玉。 过片刻之后，皇上和太后亲自过来了。 众人都是跪倒下来，对着皇上行礼。 顾紫重将方才的礼仪认真听了一遍，也记了个八九不离十。 因此她的礼仪很是到位。 可是其他人却显得马马虎虎。 或许那些人都是京城的权贵，在京城待惯了，皇上对她们也是多加恩宠。 因此她们才这般散漫，竟然行礼时候连连出错。 只有顾紫重和永阳郡主是全然正确的。 这下子把顾紫重可是给凸现了出来。 顾紫重忽然有些害怕。 她这个样子会不会引起皇上的注意？ 她正低头寻思着，忽然一只手冲着她伸了过来。 顾紫重额头上的汗珠都快下来了。 她慢慢抬头看去，正瞧见方才的永阳郡主冲着她微笑。 离得近了她这才看清楚永阳郡主的面容。 只见永阳郡主浓眉下面碧如霞光泻入水中，如此安逸的深眸让人看了难忘。 下面小巧的鼻梁微微凸起，把一个瓜子脸正显出来。 小口虽然不是樱桃，可也是欲张欲合的，红唇微微翕动，很是动人可爱。 永阳郡主眉宇之间的气势也是将顾紫重给吓唬住了。 顾紫重稍微向后退了退，正眼瞧过去，看到的尽是永阳郡主雍容华贵的一面。 永阳郡主小小的年纪居然有这般成熟的气质。 还好前世里永阳郡主没有和顾紫重作对。 否则顾紫重肯定不是永阳郡主的对手。 面对着永阳郡主，顾紫重也只好回应一个小孩子一般甜蜜的微笑。 此时的顾紫重内心是什么杂念也不敢有的。 她也生怕和永阳郡主的关系搞得哪里差了一些，以至于日后不好混了。 所以永阳郡主带着她在身后，来到皇上面前行礼仪，祝贺皇上生日大吉。 顾紫重就跟着永阳郡主学。 生怕被皇上给认出来，顾紫重便在人群之中，慢慢自永阳郡主身后再向后挪了挪步子。 皇上也没有怎么察觉，和众人说了说话，也谈了谈心。 反正在这里的也没有外人，大家都是朱家的人嘛！ 皇上可真的是一个厉害的角儿！ 顾紫重半晌才敢抬头去看皇上。 皇上居然和前世长得一模一样。 就连嘴巴一下的胡须都是一模一样的。 那说罢话以后嘴角两旁的酒窝都是一样的。 顾紫重不禁哽咽了一声。 或许是前世皇上在她的头上将她压得死死的。 她都没有机会抬头。 等皇上一死，她终于可以接过大权了，却被她的养子给刺死了…… 往事如剑，一下下刺痛着顾紫重的内心。 她的心在滴血。 永阳郡主欢喜着对皇上又是恭敬又是说着吉利话。 礼仪这方面完毕，顾紫重也是心惊胆战地低着头。 一点差错也不敢有！ 这就是她前世在后宫里的生活。 现在真的是她认识皇上，而皇上不认识她了。 因为皇上在这里待了半天了也没有对顾紫重眷顾。 甚至皇上压根儿就不知道顾紫重在这里呢吧！ 待皇上和太后离开了排云殿…… 顾紫重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她这才放松下来，仔细打量着这个永阳郡主。 或许是永阳郡主表面上一直是波澜不惊。 因此顾紫重什么都看不出来。 顾紫重只有去主动和永阳郡主接触。 方才永阳郡主的友好相助会不会是一个阴谋？ 说得简单一点，是这个永阳郡主的技俩？ 因为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听她永阳郡主的。 或许方才那一件事情就是永阳郡主故意安排的呢？ 顾紫重不敢大意。 她对着永阳郡主恭恭敬敬道：“郡主如此落落大方，难怪皇上这么喜欢你呢！” 永阳郡主听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羞涩地一笑，冲着顾紫重还做了一个鬼脸：“我做为一个小女孩子，就是要懂得怎么去讨皇上喜欢啊。” 这话说得对。 没有毛病！ 顾紫重闻言连连点头。 不过永阳郡主又有地位又有面容的，也算是一个才色再加地位一应俱全的人了。 像她这样的人，想要什么还没有？ 顾紫重也尝试着去说永阳郡主的好话：“郡主的礼仪很到位，方才我还在后面一直跟着郡主学习呢！” “是吗？”永阳郡主很是惊喜：“那感情好啊。不瞒妹妹你说，你初次进宫，对这里还不熟悉。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姐姐我虽然也是小女孩子，可是还是可以帮到你的。” 这话说得有些强势，顾紫重怎么也觉得别扭。 因为永阳郡主有一点拉拢顾紫重的意思。 而且永阳郡主这骨子里都是透露着强势。 永阳郡主的强势让顾紫重多少有些不愿意接受。 不过顾紫重还是保持微笑，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是了，紫重先在这里把郡主的话记下了。日后定然来找郡主。”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交情渐深 两个人就这么认识了吗？ 顾紫重显然有些吃惊。 她的预料里面根本就没有永阳郡主这一个人。 或许是前世的挫折让她内心产生了无法抗拒的嫉妒感。 她面对着眼前这个十分美丽动人的女人，内心居然也变得虚了起来。 是那种无法抗拒的心虚。 眼前这个女人的面貌，甚至是一个眼神，都会让顾紫重没有了自信感。 顾紫重就像一个小孩子，小仆人一样乖乖跟在永阳郡主身后。 她自己都纳闷儿，自己前世那种目中无人的感觉和自信是哪里去了？ 顾紫重只能低眉。 永阳郡主将长裙一甩，向着身后的人道：“方才大家都做得不错，皇上和太后娘娘都很满意。” 这个样子大家才放松了下来。 顾紫重也舒了一口气。 她现在心里也只想着朱世子了。 不知道朱世子现在去了哪里。 过一会儿太后会过来和她们一同用膳吧。 顾紫重眨巴眨巴眼睛，找了一个角落处。 不过片刻之后，永阳郡主忽然又是将她拉了过来，到了一旁的侧柱下，离着人群很远。 永阳郡主先是一笑，接着拉紧了顾紫重的双手关切道：“初次来京城，你感觉怎样？” 顾紫重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 这是要干什么事吗？ 顾紫重没有弄明白，不过还是给了一个中性的回答：“不太适应。” 永阳郡主也是自然而然顺着顾紫重的回答接着道：“小小年纪，对外面的事情总是如此的好奇。方才那个场面你还习惯吧？” 这话倘若说给一个普通的仆人还好，这说给了顾紫重。 顾紫重偏偏还是一个高傲的人。 谁会愿意被人家这样问？ 好像就你一个人来过京城一样。 顾紫重心里有些不高兴。 可是她还是带着笑容，只是略微点了点头：“还好还好。只是皇上龙颜摄人，我这样普通的女孩子能见皇上一面，那真的是天大的荣幸了。” 她的这些话想必也是永阳郡主想要听的吧？ 永阳郡主带着自信的微笑点了点头：“唉。” 忽然的一声叹息，永阳郡主将放在顾紫重臂膀上的手一收，另外一只手却还依然握着她的手心：“我当初何尝不是这样。可是因为我在宫中也算是地位最为高的了，没有人可以引导我，我……” 犹豫了片刻，永阳郡主带着尴尬的笑容道：“我还被皇上给骂了几次。还好家父说情，后来我才渐渐适应了宫中的生活。” 说得好像她就是土生土长的皇宫人一样。 顾紫重只记得前世里她刚入宫时这位永阳郡主已经嫁了出去。 听说是下嫁给开封镇宁将军。 那个人是什么来头，顾紫重也不知道，也没有打听过。 反正没有影响到后宫去。 顾紫重表面上依然镇定，也显得像一个小女孩一样，就在永阳郡主的面前盯着她看。 如水一般的深眸一直盯着永阳郡主。 听着永阳郡主的话，也很是好奇。 就好像小孩子听大人讲童话故事一样。 顾紫重还配合着道：“那后来呢？” 永阳郡主被顾紫重问出了情绪来，还略微撇了撇嘴道：“后来我就被骂习惯了，再到后来才被准许入宫居住嘛！家父可是朝廷的朱国公，也算是皇上身边的一把手吧。” “哎！”永阳郡主道：“父亲和这个首辅地位差不多。皇上一天的公务繁忙，没有精力将所有的事情都办完，经常是家父和首辅大人合力帮皇上完成的。” 这显摆的。 顾紫重越听越不想听了。 不过她还是违心着道：“令尊是鼎鼎大名的朱王爷，自然身上公务繁忙了。” 朱王爷？ 永阳郡主忽然冷哼了一声，接着道：“整个朝廷那么多朱王爷，家父又算得了什么？我只是担心……担心……” 说了半天结巴上了。 担心什么？顾紫重没有听出来。 她还故意撅着嘴，样子很是不情愿。 “姐姐你说了半天想说什么？”顾紫重故意激永阳郡主。 永阳郡主叹息了一声：“唉，算了不说了。你是顾王爷的女儿对吗？” 顾紫重睁着纯洁的眼睛点了点头。 顾紫重是谁难道永阳郡主不知道吗？ 这里越发有问题。 一开始顾紫重还觉得这个永阳郡主挺好的，友善。 可是方才永阳郡主的一番话让顾紫重不禁要胡乱想了起来。 永阳郡主也不是善茬。 顾紫重与其一直是被动，倒不如主动一点：“姐姐，我听闻你闻名全京城。京师里面的人都知道你这么个才貌双全的郡主，那么姐姐你的琴棋书画哪里学的？” 这个问题有点跑偏。 永阳郡主顿时愣住了。 真没想到人家会这么问自己。 不过永阳郡主也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什么样子的情况没有遇到过？ “家父一直逼迫我学的。唉，做一个富家郡主倒不如一个田间女孩呢！”永阳郡主倒是抱怨了起来：“顾妹妹，你也一样。谁不知道你也是江南少有的美人胚子啊。” 看来这两个人都挺了解对方的。 只是都在互相试探罢了。 待人之道她们通晓不通晓这个还有待商榷，不过她们两个人的待人的套路却挺深的。 顾紫重一直在做一个“乖乖女”。 听了永阳郡主炫耀了半晌，却也不知道人家的意图是什么。 难道仅仅就是为了要炫耀一番吗？ 不应该啊。 顾紫重不明白。 永阳郡主又是象征性地抱怨了几句便离开了。 不够多时太后娘娘过来，殿外的小公公都细起了嗓子来：“太后娘娘驾到！” 排云殿里面的女子顿时都提起了精神来，排云殿里鸦雀无声了。 太后娘娘在两个女官的搀扶下进来了。 此时周围的桌子上也已经摆满了饭菜。 太后娘娘过来又和大家寒暄了几句，都是平常说的一些话而已。 大家都听习惯了吧，因此也都有些麻痹！ 顾紫重也早就听吐了，也显得不怎么在乎。 一点没有那种草民见到太后的紧张样子。 可是永阳郡主却一直在盯着顾紫重。 永阳郡主很是惊讶。 第一百三十七章 略有变故 永阳郡主一直在注意着顾紫重这个从未入宫的女孩。 因为前面也有过类似的事情。 世祖朝时，曾经的嘉海郡主可是一个十分厉害的角色。 当初的嘉海郡主自南方来，是福建那边的。 人家刚来朝廷，是为了给太后娘娘拜寿。 当时在京城的众郡主公主都觉得这个女人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而已。 于是大家都没有拿她当一回事。 可是后来嘉海郡主居然成了皇上身边最为受宠爱的郡主了。 实在嘉海郡主是朱家的直系血亲，要不然皇上会纳她为妃的。 这个嘉海郡主怎么会那么厉害，到了后来居然能够在朝廷上呼风唤雨，就连权贵的太监都拿她没办法。 要知道朝廷有一段时间可是太监的天下啊。 所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任何一个人都不要小瞧。 顾紫重心里面是这么想的，她前世里没有和这个永阳郡主有太多的交情，因此也对这个女人不太了解。 就是因为这个，她们两个人之间也产生了些许隔阂。 其实更多的是神秘感。 两个人都想知道对方的底细。 顾紫重更加不理解的是，家父和朱国公在朝廷上十分不对付，怎么永阳郡主还对她这么客气呢？ 永阳郡主应该借着方才的事情借题发挥，好好整一整顾紫重才对啊。 不论怎样，顾紫重都是逃过了一劫。 毕竟方才皇上并没有注意到顾紫重。 所以顾紫重暂时先不用入宫去。 皇上这个老头子，年纪比朱世子的父亲都大，还选什么妃啊。 顾紫重心里还在埋怨，她甚至都觉得她自己不干净了。 前世的她是怎么度过后宫的日子的？ 心里正寻思着，忽然顾紫重又被一个人给拉住了。 顾紫重抬头一看，还是永阳郡主。 也是，这里除了永阳郡主她谁都不认识。 这个永阳郡主这是赖上顾紫重了？ “走，我们去慈宁宫里小坐一下吧。”永阳郡主这话一出，顾紫重都吓出了冷汗来了。 这是想干什么？ 顾紫重想要再问上一问，无奈太后就在身旁。 顾紫重就是再有话说，也只好闭口，乖巧着。 太后和大家一同用膳。 顾紫重和永阳郡主在一块儿！ 看来她是跑不掉了。 用膳过后，又是一些礼仪。 一个下午也就是匆匆过去了。 天色已至暮色，渐渐得外面暗了下来。 太后稍有困意，想要让众人解散。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永阳郡主主动道：“太后娘娘，今日可是一个良辰，不如我们去打一打麻将，也好放松一下，怎样？” 永阳郡主也是一个机灵鬼，也讨太后的喜欢。 顾紫重就没想到太后竟然一口答应了。 她居然连想都没想。 方才太后还在打着哈欠，怎么一转眼便又是精精神神的了？ 不就是一个王爷的女儿吗？ 太后娘娘至于这么宠她吗？ 这个永阳郡主实在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 果然，不出顾紫重所料，永阳郡主要拉上顾紫重一块。 打麻将要凑够四个人才行啊。 顾紫重心里即便有一百个不愿意，也只好同意了。 宫里的规矩更多。 顾紫重就搜索着记忆，想着前世里她还是妃子的时候都有哪些礼仪。 她就照着记忆当中的礼仪去做。 令顾紫重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永阳郡主居然一点忙都不帮。 还好顾紫重知道规矩。 看来永阳郡主果然心怀叵测。 永阳郡主想要让她在关键时刻出丑，好惹得太后娘娘生气。 太后娘娘是什么样子的厉害人物啊，顾紫重能惹得起吗？ 顾紫重越是这样想，就越是害怕，对太后的态度也就愈发恭敬了。 永阳郡主更是没有想到，这个外地来的小女孩居然什么都懂。 太后不但没有生顾紫重的气，反而喜欢上了顾紫重这个女孩子。 太后夸顾紫重聪明伶俐，而且还知书达礼。 这可不是永阳郡主的本意。 莫名其妙地还帮了顾紫重的忙了。 永阳郡主犀利的眼神仿佛要杀了顾紫重。 顾紫重却对永阳郡主不理不睬。 此时的顾紫重很是得意，这个阴谋的家伙想害自己，还是有些嫩了。 太后可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身旁的这些女孩子都是十分天真可爱的。 太后就领着她们逛了逛自己的后花园。 池子里的金鱼都在畅游着。 在灯笼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美丽了。 顾紫重很喜欢这池子。 前世里自太后娘娘过世之后，池子就被拆了。 后花园也成了一片废墟了。 今日又一次过来，顾紫重也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 她还记得前世里就是在这里，太后曾经夸赞顾紫重。 就如同今夜在这里的夸赞。 不过这也让顾紫重浑身一怔！ 这样不会引起皇上的注意吧？ 皇上可是夸顾紫重多才多艺啊。 忽然太后停住了脚步：“哎，我好像记着皇上也曾提到过你呢！紫重！” 这才初次相见，太后便对顾紫重十分亲切了。 顾紫重却是被吓坏了。 怎么命运还是如此呢？ 她的额头上在冒着冷汗：“哦，能得太后娘娘和皇上的夸赞，小女实在是荣幸之至啊。” 太后一摆手，显得很自然：“唉，这又有什么呢？你可不像这个永阳郡主，她可是一个粘人的人。在我身旁粘来粘去的。皇上可没少说她。” 太后都拿永阳郡主和顾紫重做起了比较来。 永阳郡主自然十分不高兴了。 太后这什么意思？是我比那个顾紫重差吗？ 永阳郡主心里不高兴，表面上无论如何也要表现出来的：“太后娘娘您这什么意思？我可是朱家的人。” 这话也是不留情面了。 永阳郡主就是直言，你顾紫重一个外姓的人有什么资格和我相比呢？ 顾紫重听得出来，不过也挺高兴的。 毕竟这让永阳郡主显露出了她的本意来了。 现了原型，也就将本真暴露不出来。 永阳郡主方才的种种做作都是为了迷惑顾紫重的。 她对顾紫重实在是居心叵测。 没安什么好心。 这个家伙，顾紫重对永阳郡主更是防范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初次挑衅 顾紫重脸色瞬间变了。 她再有气量，也难以忍受人家这样说她。 这是什么意思？ 她也全然不掩饰，心里怎么想的表面上就是什么样子的。 这下子可让太后两面不是人。 太后也不过就是拿永阳郡主当成了自己人，因此才会如此说话，也算是在外人面前贬低一下自己人，夸赞一下人家而已。 谁知道永阳郡主居然还反驳上了。 两个女孩子都不高兴了。 太后也只好随心一笑，转身离开了。 就当拿自己的威严来镇住这两个女人吧。 永阳郡主自顾自地吐了吐舌头，旋即便是一个飞身跟了上去。 顾紫重也只能跟过去。 三个人在女官的带领下来到了太后的住所。 慈宁宫就是大！ 顾紫重还记得她初次来这里的时候，看到周围的景象便是惊讶了半晌。 不来不知道啊，只要能够在这里待上一天，只怕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人的权力贪念也在这里被显露得淋漓尽致了。 顾紫重抿了抿唇，略带一个尴尬的微笑来掩饰她窃喜的表情。 此时她的内心也是泛起了涟漪！ 毕竟她也曾经住过这里。 进了太后的寝宫，两旁的屏风将屋子里遮挡起来。 太后也倒是一个痛快人，不遮遮掩掩的，直接让两个女孩子坐下来。 太后转身，坐在了正位上，看看左面的顾紫重，又瞧瞧右面的永阳郡主。 太后也没有办法，出来尴尬一笑，却也没了话说。 今日可是皇上的生日，本来就是一个大喜的日子，怎么这两个女人这个样子？ 让人看起来很是难受。 太后也是心疼自己人，永阳郡主不高兴了，她便犹如自己生了病一样难受。 “唉呀……”太后指了指永阳郡主，那个和蔼的样子实在是慈祥。 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没有一点太后的架子！ 顾紫重也承认，前世里太后就是一个老好人。 太后可没有皇上那般阴险。 “我的心肝宝贝，你是哪里不高兴了？怎么一进门来就一直哭丧着脸？” 太后还指着永阳郡主。 永阳郡主却是哭起了鼻子来。 人家太后就是安慰你一下，你倒真是要脸！ 顾紫重现在打心眼里开始讨厌这个永阳郡主了。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还真的想让我给你道歉吗？ 休想！ 顾紫重就是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 顾紫重斜睨的眼神盯向了门外。 外面一片漆黑。 顾紫重忽然又想起了朱世子来。 “妹妹。” 永阳郡主喊了一声。 顾紫重没有听到。 永阳郡主彻底愤怒了，对着太后撅着嘴，指着心不在焉的顾紫重。 太后却是摆摆手，努力平息永阳郡主的愤怒：“唉，宝贝你别生气，我来说。” 叹息之余，太后还自言自语道：“什么琐事都得我来管。” 太后唤了顾紫重一声。 这下子顾紫重的耳朵灵敏，一下子便听到了。 顾紫重一个回身，正瞧着太后对着她露出一个微笑来。 “太后娘娘。”顾紫重立刻自座位上起身来，又给太后行了一个礼。 太后就起身来，亲自把顾紫重给搀扶了起来：“我们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么多礼节。” 太后安慰着顾紫重，还让她不要慌张。 毕竟人家姑娘是头一次进皇宫来，这里一切都很陌生。 太后像是安慰自己的孙女儿一样把顾紫重给安慰回去了。 “唉，想当初先帝爷的女儿也都像你们这么调皮。”太后口中喃喃自语：“还是需要我去挨个哄她们。” 太后想在他们中间和稀泥，可是她们两个人却已经针锋相对了起来。 要是一见永阳郡主，顾紫重就拿出防备的态度来还好。 可是这永阳郡主上来先给了顾紫重一个好的印象。 忽然却又凶貌毕露了！ 顾紫重对永阳郡主的恨意愈发浓烈了。 永阳郡主却是慢火煮青蛙那样。 慢慢将顾紫重给拉下了水，让顾紫重毫无还手之力。 永阳郡主正对着顾紫重笑呢！ 只不过不是表面，却是心里。 永阳郡主表面上和蔼，将顾紫重拉到她这边来，却是凶相毕露。 顾紫重能怎么办？ 在排云殿上永阳郡主帮助过顾紫重，这可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日后在朝廷中再混关系，顾紫重是非永阳郡主这个大腿抱住不可了。 大家都会以为顾紫重就是永阳郡主的人了。 朱国公的势力愈发强大了起来。 只是顾王爷和朱国公并不对付，顾紫重倒成了永阳郡主的人。 这也会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柄。 顾紫重虽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却是对此束手无策。 她能怎么办？当着太后的面再和永阳郡主较劲吗？ 那也只能是暗中较劲。 表面上永阳郡主在众人面前，这个好人已经当成了。 顾紫重知道自己中了永阳郡主的计，想退也退不出了。 身在江湖，想抽身，怎么可能呢？ 永阳郡主忽然“哦”了一声，却是显得很大方：“太后您想哪里去了？我对顾妹妹可是十分喜欢的。我们两个人也算是异姓姐妹吧。如此机缘还需珍惜啊。” 顾紫重也只好面带着微笑，对着永阳郡主，也对着太后，点着头道：“是，紫重感谢永阳郡主的谆谆教导。” 太后听罢，哈哈大笑，敦厚的声音虽然显得苍老，却也把太后内心的欣喜给表现了出来。 太后就是希望看到他们这个样子。 大家和和气气不好吗？ 不过话音刚落，永阳郡主那种如毒针一般犀利的目光便刺向了顾紫重的面庞。 直接针对了眼睛。 顾紫重被这目光惊吓住了。 受惊吓之余，顾紫重内心也在思索着对策。 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顾紫重又不是常在宫中，和永阳郡主也不过就是这一面的机会罢了。 日后二人再不相见不就行了吗？ 谁会害怕谁？ 顾紫重也就权当今日热了热身罢了。 前世在后宫待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阵势没有见过？ 顾紫重都觉得永阳郡主这个小儿科了。 永阳郡主虽然表面上凶猛，其实没什么内涵。 说白了就是表面上强装厉害而已。 第一百三十九章 极力躲避 已经入了深夜了，顾紫重就想着在这里随意再聊上几句就赶快走吧。 此地不宜久留！ 多留一会儿就多一分危险。 她想离开，可是皇宫重地，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顾紫重接着和太后娘娘套近乎。 太后娘娘和顾紫重相谈甚欢。 永阳郡主觉得自己被冷落了，一个人在一旁坐着冷板凳。 顾紫重也是故意的，让我这个前辈给你这个小孩子上一课吧。 永阳郡主内心生着闷气，却也是无计可施。 太后和顾紫重越发说得来。 因为顾紫重前世也和太后娘娘相处过一段时间。 她知道太后娘娘喜欢什么。 如今也是拿来温习一下罢了。 顾紫重居然还能记得前世的种种，正巧用到现在。 “皇上驾到！” 外面一个小太监细着嗓子喊道。 太后忽然停止了笑容，低声自语道：“皇上来了。” 一下子自座位上起身来，都已经年近耄耋的人了，身体居然还这么硬朗。 起身这个动作很自然。 顾紫重想要去搀扶太后，手都慢了一点。 太后到门口去，正好和皇上面对面。 皇上一见到太后，立刻转变了笑脸，伸出双手去搀扶住了太后：“母亲已是高龄，还出来干什么？” 太后就呵呵笑着道：“皇上今日生日还过得快乐吗？” 皇上微笑着，连连点头。 两个人搀扶着过来，太后将正位让给了皇上。 皇上就和太后两个人互相谦让了起来。 顾紫重和永阳郡主都跪倒在一旁，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心里还在嘀咕着！ 顾紫重这下子是彻底哑口了。 她内心在扑通直跳，简直都要跳出来。 皇上在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 难不成他是来找她的吗？ 顾紫重真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那个礼部侍郎在皇上耳旁推荐了顾紫重。 如今顾紫重就和皇上正碰面了。 万一让皇上选中了，这个麻烦可就大了。 顾紫重将长袖遮挡在前面，自己的头直接缩了回去。 “唉，这个女子是何人？朕怎么没有见过？”皇上忽然就把目光转向了顾紫重身上。 怕什么来什么。 顾紫重不想说话，也不敢轻易说话。 太后就说道：“这就是顾家的小女儿，生得水灵，也很可爱。” “哦？”皇上这好奇心上来了：“顾郡主，把头抬起来让朕瞧一瞧。” 要是太后不说，皇上还真就把顾紫重这个人给忘了。 贵人多忘事嘛！ 顾紫重也不敢不听，只好颤颤巍巍将头抬起来。 那个样子也是尽量显得狼狈一些，好让皇上看了心烦。 前世和皇上过惯了，顾紫重知道皇上不喜欢什么。 皇上最不喜欢哆哆嗦嗦的人。 因为哆哆嗦嗦而被皇上怒杀的宫女可不少。 顾紫重这一个动作也算是一个冒险。 “你怎么……”皇上果然生气了。 一个女人想要征服这皇上的心，必须要有足了精神头。 皇上一瞧顾紫重这个畏畏缩缩的样子就讨厌。 实在她是顾家的人。 都是皇亲国戚，不好生气。 皇上也就随意一摆手：“行了行了，你起来吧。朕有多可怕？竟然让你哆嗦成这样？” 顾紫重哆嗦着说道：“皇上龙体威严，镇住了四海邪怪。” 这个皇上还是一个迷信的人。 相信妖魔鬼怪，相信长生不老。 所以一听顾紫重这话，顿时满意了许多。 将双手向身后一背，皇上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一旁的太后见此情景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你这个小丫头懂的还不少嘛！”皇上高兴了，严肃之中忽然露出一个微笑来。 永阳郡主心里总也不是滋味。 她可是皇上身边的人，被皇上宠爱了这么多年了。 今日她居然感觉不如一个外来女子。 什么顾家，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目中无人。 永阳郡主实在忍受不了了。 先是太后，再是皇上。 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个姓顾的女子身上。 永阳郡主居然被冷落在一旁，无人问津。 “皇上。”永阳郡主直接撅着嘴道：“皇上今日为何不过问我啊？我可是专门等着皇上您来的。” “哦？” 皇上显得很吃惊。 不过他转念便是释然了，对着永阳郡主一个摆手：“行了行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今天不要闹了。朕今天高兴，你想要什么，朕就给你什么。” 皇上完全拿永阳郡主当做一个三岁孩童一样。 永阳郡主忽然也是噗嗤一声笑，蹦着跳着过去到皇上身旁给皇上捶起了背来。 皇上闭上了眼睛，静静享受着。 永阳郡主又给皇上拍起了马屁。 皇上乐乐呵呵的，竟然把顾紫重给忘到了一旁去。 顾紫重心里还十分窃喜，还好这个永阳郡主在其中捣乱。 顾紫重就想着趁着这个时候找个机会赶快溜走。 这该怎么办才好？ 顾紫重还是低着脑袋。 皇上闭着眼睛，“嗯”了一声：“你这个女孩子实在是会来事。朕很习惯你。朱国公有你这个女儿，他这一辈子肯定很幸福。” 永阳郡主却是摇头：“我可是皇上的人，父亲也是皇上的人。我为父亲揉肩捶背的，自然也为皇上服务了。” 皇上连连点头，眯缝着眼睛：“哦，你今日还老实吗？朕可听说了，你今天好像又装了一下贵人。” 装？ 这个名词好难听！ 永阳郡主忽然猛地捶了一下，把皇上都给捶疼了。 “皇上怎么这样说我？”永阳郡主娇气着。 顾紫重在一旁就站着，忽然被太后给抓住了手臂，拉着出了门来。 顾紫重正希望能赶快出去呢！ 太后帮了她一个大忙。 顾紫重带着微笑，愈发开心。 太后带着顾紫重在后花园转悠了起来。 或许是顾紫重太会巴结太后了，以至于太后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 太后就拉着顾紫重，手也不松一下。 顾紫重道：“太后娘娘身子骨真好。紫重方才都看待了。” 太后知道顾紫重说的什么：“哦，这倒没什么。我可是要服务于皇上的。皇上可是当今的天子。我方才本来就应该主动起身来。” 顾紫重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第一百四十章 推心置腹 宫中连太后都要让着皇上，皇上的确很是强势。 这和前世一样的。 前世的那个皇上，如今还是那个皇上。 顾紫重现在回想起方才和皇上见面的样子都心有余悸。 皇上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 顾紫重实在不想待了。 她想委婉和太后言明。 可是太后却仿佛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 顾紫重仿佛回到了储秀宫。 那个时候的她就受到了太后的眷顾。 是否这就是天意？ 天意如此，谁还敢违抗？ 不如就势顺势吧。 顾紫重现在倒突然发现太后对她如此的好。 甚至超过了那个永阳郡主。 顾紫重还正愁家父在宫中位置不保呢！ 她眼神一动，听着太后和她拉着家常，却是忽然说了一句：“太后尊荣，可是母仪天下啊。不过今日如此亲民，对待下人都这般和蔼，这下子可是让紫重见了世面了。太后不愧为国之母亲啊。” 这一堆奉承的话，其实就是想问一问，太后怎么不摆一摆架子？ 太后可是女人当中天下第一，按常理来说自然应该是严肃待人的。 关乎国体的形象，玩笑不得。 不过太后一转眼珠子，样子很是调皮，随即叹息着道：“还真别说，你这小丫头仿佛我当年故友。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啊？” 顾紫重听了之后眉头一紧。 内心也顿时慌了。 前世里顾紫重还在储秀宫时一直和太后有来往。 那些妃子们也都受到过太后的眷顾。 会不会太后也有前世的记忆？ 顾紫重眨着眼睛一直盯着太后看。 心也在虚。 不过太后就仿佛在开玩笑一样：“人呐，总也讲命。我今日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总觉得命里和你相识。” 或许真的如此！ 前世顾紫重受太后眷顾太多，今生二人也离不开了。 太后放眼望着茫茫夜空，叹息着道：“虽然你们顾家少来京城，你也是头一次来，可是我就是对你们顾家人感觉亲切。今日宴会上，顾家世子为人落落大方，面色上给我一种堂堂正正的感觉。或许这就是我喜欢你们的原因吧。唉……” 太后又开始感叹了。 前世里太后就经常感叹，好像一不感叹，这天就要塌下来。 “国君龙体尊贵，朝廷的忠勇能人更加尊贵。如今我大明四面受敌，隔海的倭人更是对我们虎视眈眈。我这是一心想着要为国家扫除敌害啊。所以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个……” 太后的话没说完，眼泪就已经流个不停。 顾紫重慌忙掏出丝帕来为太后擦拭泪水。 太后为了大明着想，可以说是一位明智的圣母。 顾紫重心里倒还有几分高兴，因为太后的意思就是哥哥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忠勇能人。 顾家被太后器重，这可是好事。 太后在皇上身旁，免不了要和皇上说上几句，提提建议。 那就是说顾家极有可能会受到太后眷顾。 家父在朝廷中的关系缓和了也说不定。 顾紫重忽然觉得心里的一件大事解决了。 胸口压着的大石被移走，这心气自然就顺畅了。 顾紫重相信哥哥，他有这个本事，年幼时候哥哥也算是一个文武能人呐！ 也就是前世里哥哥实在是太过老实，因此才会混在朝廷里给人当侍卫。 所以今生她一个机会都不能放过。 瞧着太后仰望着夜空，仿佛陷入了沉思。 顾紫重便趁此机会道：“哥哥他自幼习武，也读过几年书。因此哥哥他的确是一个能文能武的人才。” 这话说到太后的心坎里去了。 太后正想听这话。 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太后盯着顾紫重，沉吟了片刻。 顾紫重忽然一下子被盯得没了底。 太后就再次伸手过去拉住了顾紫重的手臂，冲着她饶有兴味地笑着：“怎么，我这一说，你便开始炫耀家里人了？” 顾紫重急忙慌了：“紫重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好了好了。”太后开始哄起小孩子来：“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你这闺女还真当真了吗？” 顾紫重羞红着脸，低着头想躲避太后的眼神。 太后压低了声音哼哼笑着，却是很开心：“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老身其实对你们顾家也算是有了解，知道你们可是出人才的。你哥哥我可是喜欢上了，真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也这般惹人怜爱。” 讨人喜欢还凑活，可别把顾紫重招进宫里啊。 顾紫重心里又是欢喜，却还又是忧愁。 夜色愈发朦胧了。 也不知道永阳郡主伺候皇上伺候得怎么样了。 那个小机灵鬼可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就算是皇上再不高兴，永阳郡主几句随意的话语便能将皇上给逗笑了。 太后琢磨着时间不早了，也该休息了。 深深舒了一口气，太后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慈宁宫庞大，只怕出口难寻。我这个皇上也不能留你。言官的眼睛都尖着呢，只要我有什么事，他们都能写成长篇大论。” 最后这四个字说得铿锵有力，可把太后这心里的愤怒发泄出来了。 “哎呀，所以我再喜欢你，只怕也不能留你过夜。”太后这话说得也有点恋恋不舍。 看起来太后是真的喜欢上了顾紫重。 不过幸好没留。 顾紫重可不想再看到皇上了。 太后就让女官将顾紫重给送出皇宫。 直接送到了顾家的宅院去。 顾紫重显得很兴奋。 父亲和母亲正担忧着，在家里坐立不安。 一见女儿回来了，两个人都兴高采烈地出门相迎。 顾王爷连连关切道：“你在那里怎么了？见到皇上了吗？见到太后了吗？” 顾紫重感觉和父亲仿佛多年不见了一样。 突然鼻子一酸，这眼泪就下来了。 顾紫重落着泪连连点头。 她还将太后给她说的话都给父母说了。 女官们就告辞。 顾王爷和顾母二人争相着把人家送出门去。 顾紫重一个人却显得很疲倦，托着疲惫的身子便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去，倒下便入了梦乡。 转眼就是次日清晨，顾紫重这一觉睡得香，睡得甜。 起来以后精神大振。 第一百四十章 回心转意 起身来先洗了一个热水澡，又是换了换新衣服。 坐在铜镜之前，顾紫重盯着铜镜里的自己发呆。 凤鸣过来为她梳妆打扮。 凤鸣口无遮拦，还说着昨日的情况。 昨天老爷夫人回来，郡主却不见人影。 老爷和夫人还不敢过问。 顾紫重好奇了：“那父亲母亲他们在干什么？” 凤鸣就直言道：“他们就一直坐在屋子里，等着郡主回来。” 昨夜刚一回来，由于十分疲惫，顾紫重便匆匆睡下了。 她也没有过多询问。 今日顾紫重要好好去给父母请一个早安。 她让凤鸣带着她过去，因为她心里多少还有点不自在。 来到父母房前，顾紫重瞧见房门洞开着。 她就直接进去了。 母亲正在桌前品茶。 父亲不知道哪里去了。 顾紫重就先给母亲请了早安，顺便问了问父亲。 母亲直言道：“你父亲他去了朝廷。想必又有什么事吧。” 不过顾母又是微笑着，盯着顾紫重看：“你这个样子倒是让母亲十分惊讶，这几日来每日都来请早安，这可不像之前的你啊。” 顾紫重羞涩了。 母亲这话什么意思？ 顾紫重有点不敢抬头：“母亲你这是在怪罪紫重了？” 顾母忽然大方一笑，主动过去将女儿搀扶了起来：“你可是我的宝贝，我怪罪谁，也不能怪罪你啊。” 顾紫重的心里这才好受了一些。 她娇气着对母亲道：“还是母亲知道心疼人。” 顾母也觉得这玩笑话适可而止，说多了也就没意思了：“行了，昨夜你睡得还好吗？” 顾紫重就点头：“当然好了，我一倒头，直接就睡下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 顾母也是关切着道：“昨夜我也是看你那一副疲惫的样子。在排云殿那里你遇上什么事了？” 顾紫重昨夜也只是匆匆说了说，现在想了想，便是认真道：“昨日太后瞧中了我了，看着我可爱的样子，倒真的喜欢上了我。” 顾母就噗嗤一声笑了。 顾紫重可是很认真说的，母亲怎么还笑了？ 她有些生气：“母亲好是没趣，我可是说的真话，你却当成玩笑话。” 顾母就安慰着她：“好了好了，母亲给你开了一个玩笑而已。” 母亲这个样子和昨夜太后那个样子如出一辙。 都是上了岁数的人，都是十分和蔼的人。 顾紫重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找到了这个共同点，因此心里也是觉得十分亲切。 她现在就是不知道自己是否再和太后走得近一些。 毕竟顾紫重不想重蹈前世的覆辙，所以她不想再和皇上见面了。 最好是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倘若皇上一时兴起，那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吗？ 皇上身旁发生了什么事，顾紫重只要遇上了，就只能认命。 曾经有宫女被皇上临幸了，最后却被妃子暗中害死。 也有宫女被皇上看上了，却死得不明不白。 这可都是有前车之鉴的。 顾紫重不愿意步她们的后尘。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很欢喜着道：“母亲，太后说她老人家看中了我们顾家，尤其是我哥哥。而且太后还说她喜欢我这个小丫头。我……” 顾母欣喜道：“那还不好吗？皇后娘娘喜欢你，那可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呐！” 谁稀罕！ 反正顾紫重她不稀罕。 她只希望能够和朱世子远走高飞。 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回京城来了。 顾紫重脸上显得有点不高兴，顾母一皱眉：“你怎么了？” 顾紫重却是回答得很敷衍：“没，没什么。应该是昨夜久睡，以致现在还稍有困意吧。” 胡说，刚才还是十分有精神头的，怎么忽然一下子又有困意了？ 顾紫重不说，母亲却也能够明白。 女儿这是怕见到皇上。 其实顾母也挺愿意让女儿跟着朱常禧朱世子的。 去深宫没什么好处，跟着一个普通的人也没什么不好。 顾母就安慰着女儿道：“好了，既然你还又困意，就先去眯上一眼，反正皇上的寿宴已过，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 说得很是舒服。 顾母这是松了一口气。 来皇宫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可是什么地方都要懂规矩的。 如今任务终于完成了，顾母也放松了下来。 顾母甚至都在心里盘算着，是否回了金陵就想着撮合女儿和朱世子。 让他们的亲事趁早定下来，顾母这悬着的心里也就放下来了。 为女儿定了终生大事，这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对于顾母来说。 顾紫重想让母亲陪着她。 顾母就拍着女儿的后背，将女儿揽入怀中，哄着女儿入睡。 顾紫重其实不困，她也就是想依偎在母亲的怀中，听着母亲讲那些吓人的故事。 就好像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子，也像一个婴儿。 孩童时候的记忆已经很远了。 毕竟顾紫重也是经历了前世，经历了半百的人。 活了几十年了，人已入世多年，早就把幼年时候的事给忘掉了。 现在听着母亲给她念着那些吓人的传说。 顾紫重自然觉得幼稚！ 可是她却还是配合着往母亲的怀中钻。 顾母就开心地笑着，抚摸着她的脑袋。 顾紫重还真的入睡了。 等她再次醒来，在母亲的床上躺着。 顾母就在她的身旁，正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读着。 顾紫重轻声唤了一声：“母亲。” 顾母惊喜着道：“你醒过来了？我让人给你炖了鸡汤。你快喝一些补补身子吧。” 母亲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了？ 顾紫重好奇着，自昨夜回来，母亲便彻底释然了一样。 她正寻思着，母亲自凤鸣手中接过一碗汤来，递到女儿面前。 顾紫重就乖巧着张开嘴。 顾母亲自一勺一勺喂她。 喝了一碗，顾紫重浑身都发热。 她下了床来，穿好了外衣，露着十分满意的笑容。 顾母微笑道：“好，我的女儿越发漂亮了，等我们回了金陵去，我就让人去朱家说你们的亲事。” 我们的亲事？ 顾紫重还感觉有点不敢相信呢，母亲真的主动要撮合顾紫重和朱世子了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深夜拜访 相处了这么久，母亲今日也是终于开了口了，真是出乎预料。 顾紫重欢喜着，也和母亲愈发亲密。 虽然顾家这里一切都已经妥当了，可是朱常禧他那边呢？ 顾紫重想要找个机会问问他。 不过却是找不出机会来。 来京城待了这么久了，顾紫重这几天却是整日闲闷在房里，实在是觉得无趣。 想找朱世子，却是没有借口。 女孩子毕竟不能主动。 顾紫重想让个中间人去找，思来想去，她的身边却只有凤鸣一个人。 凤鸣就是代表她自己啊！ 顾紫重没人可派，还真没想到朱世子这个家伙居然也是没有了动静。 她有些烦躁。 凤鸣也一直打听着，朱世子整日不闲，一直在外面。 行踪不定，这更是没了准头了。 顾紫重就很生气，也是懊恼。 不过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又过了两天，已是深夜了，朱世子倒亲自登门拜访了。 顾紫重很是吃惊。 大晚上的怎么会有人来？ 而且还是自己心里所想的那个意中人？ 顾紫重慌忙之中连衣服都是随意穿着的。 睡衣之外随意披了一件轻衫而已。 那个样子好狼狈。 或许是太过渴望见到朱世子了，她将头上的发簪也是随意一插，满头蓬乱便冲出了房门。 跟着凤鸣来到了客房，顾紫重忽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这才着急了起来。 可是干着急也没有用啊。 她在门外守候着，等待着。 朱常禧和顾夫人聊了几句，却显得有些不耐烦。 顾母明晚人，瞧着朱世子浑身不自在的样子，也有些失落了，虽然还没有到生气的地步，不过却也是丝毫没了谈话的兴趣。 “怎么了，世子爷好像心里有事啊！”顾母言语平淡，却带着些许威胁意味。 朱世子才是少年，自然被顾夫人的语气给唬住了。 “哦。”朱世子也是直白：“不瞒伯母，晚辈今天过来是来找……找顾郡主的。可是我却还没有见到她的人影。” 顾紫重就在门外，听着屋子里朱世子的话，整个人的面庞都红了。 她也开始紧张了起来，满头乱发，身上装束也是奇奇怪怪的，顾紫重顿时觉得羞怯难以自容了。 顾母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有些欢喜。 因为朱世子这个人很是大方，而且还实在。 最为关键的是他还对自己的女儿情有独钟。 这么大晚上的就跑过来见紫重，这也算是他的一个积极表现吧。 顾母接着套问道：“那么，世子爷找小女要干什么？有什么重要的事吗？非要等她来。” 朱世子满面尴尬之色，想要说什么，却是含含糊糊张不开口。 这便已经表明了，朱世子对顾紫重的话非得顾紫重自己来听不可。 既然这样，顾母也不去找那个不自在了。 她很是随意地一笑，笑容显得十分大方：“既然这样，世子爷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叫她去。不过还需稍等片刻才行。” 朱世子连连点头，带着微笑道：“这个好说。” 顾母刚一出房门，正和女儿碰面。 顾紫重对着母亲微微一笑，轻声唤了母亲一声。 顾母险些吓了一跳。 女儿这样子奇怪模样，还在暗处，显得很是非同常人。 顾紫重又是唤了一声：“母亲。” 顾母连推带拽地把女儿弄到了自己房中去。 一面将女儿按在了铜镜前，一面为女儿梳妆打扮。 连母亲都跟着着急了。 顾紫重心里偷着乐。 母亲这可算是真正地想要为女儿的终生大事着想了。 不过人家朱世子可是在那里等着呢。 不光是顾母，连顾紫重自己都着急了。 她和母亲商议着，只梳了梳头便是匆匆离开了。 母亲也没有留住她。 顾紫重三步并做两步，直接来到了客房门前。 她还象征性地敲了敲侧门。 朱世子立刻站立起来，面对着顾郡主如春风般的美貌，一时间居然不知所措了。 顾紫重冲着他伸手，让他坐下。 朱世子还是那么的含羞带怯。 他在顾紫重面前就好像一个女孩子一样。 显得那么娇滴滴的。 顾紫重反而是大方了不少，觉得自己成了男孩子。 来到朱世子身旁，顾紫重故意和他挨得很近坐下来，对着朱世子道：“今日夜已深，只恐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贵客了。不过我们这里还有普洱茶，茉莉花茶，夏日到了，绿豆汤也是有的。世子爷想喝点什么？紫重亲自为你倒来。” 其实顾紫重说这话也就是想让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毕竟多日不见了，现在忽然看到了朱世子，就仿佛看到了金山银山一样。 顾紫重实在难以平复情绪。 再者就是她这一身打扮实在说不过去。 不过朱世子好像看到了最为平常的顾郡主了。 他十分喜欢。 喜欢顾郡主这个样子，所以自然摇头：“我今日过来是想说正事的，郡主不必客气了。随意来点水就好。” 顾紫重就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来。 这水取自泉水，顾紫重特地取来的，真没想到今日用上了。 朱世子喝得很痛快。 顾紫重还盯着他看，仿佛意犹未尽。 朱世子被盯得羞怯了，低着头不说话了。 顾紫重忽然一拍桌子：“你我本就是故友，在我面前还害什么羞啊。有什么事尽管直说吧。” 朱世子没了底气，顾紫重反而显得落落大方。 朱世子就咳嗽了两声，也算是为他自己打气吧。“郡主，今日常禧过来，就是想和你说一声，明日起早，我想为你引见几位朱氏郡主，她们听闻你的大名，都挣着抢着想要和你交友呢！” 不要！ 顾紫重立刻泄了气了，还以为朱世子憋半晌会说出他想她之类的甜蜜话。 可是谁知道他却说了这么一件事。 上一次在慈宁宫里那个永阳郡主就够顾紫重闹腾的了。 永阳郡主实在是深藏不露，还让你无法还击。 这种人涉世之深，实在是让其他的人琢磨不透啊。 顾紫重很是反感这个。 所以她立刻摇了摇头，面色也显得有些苍白。 第一百四十三章 答应请求 顾紫重脸色难看，朱世子脸上也显得很不自然。 不过朱世子也是奇怪，这人都还没见，郡主为何便要拒绝？ 顾紫重带着埋怨语气道：“同为郡主，有什么好见的？” 她说话之后还冷哼了一句。 这是她在想着那个永阳郡主。 在慈宁宫永阳郡主地位权力人脉都比顾紫重要强出数倍来。 顾紫重虽然有心和永阳郡主斗上一斗，却也没有那个能力和机会。 所以她现在心里不好受。 前世里顾紫重和永阳郡主没有见过几次面，还真没有把这个郡主当一回事。 如今人家终于凶相毕露了，顾紫重知道防备了，也稍晚了一点。 排云殿上的指指点点顾紫重如何也忘却不掉。 她忽然陷入了沉思。 倒把朱世子给晾到了一旁去。 朱世子觉得自己这是来自讨没趣的。 他有些失望，也不好打扰顾郡主。 所以他起身来准备要走。 顾紫重忽然回过神来，连忙喊住了朱世子。 朱世子有些欣喜，又坐了回去。 顾紫重撅着嘴，额头上也在冒汗：“方才失礼了，请世子爷不要见怪。” 朱世子这个人脾气好得很，就算你之前再对他不礼貌，只要一道歉，他必然笑脸相迎。 果然，朱世子立刻又是微笑着，甜蜜万分。 “郡主也是有着自己想法的人，既然你不愿意见，那我也算知道了，回去和他们说一声去。” 朱世子也找了一个借口准备就要离开。 顾紫重这才明白过来，朱世子也是因为不好意思，碍于情面不好过来见她。 现在有郡主说想见顾紫重，让朱世子带话。 朱世子这个时候再过来见顾紫重，这不就是理所应当了吗？ 所以两个人之所以好几天都没有见到面，全因为面子问题。 因此而险些产生了罅隙。 顾紫重怎么能够放过这样的机会呢？ 她就是无论如何也要留住朱世子。 “今天都这个时辰了，世子爷还要走吗？” 顾紫重情急之下，只好直言心意。 连委婉都不会啊。 朱世子正琢磨着如何留下来。 现在自然高兴，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顾紫重反而变得不矜持了。 她红着脸轻拍了朱世子一下。 朱世子还装模作样地喊了一声：“疼。” 两个人面面相觑，突然都笑了出来。 场面气氛缓和了下来，顾紫重就拉着朱世子道：“今日世子爷好不容易过来，就不要走了，紫重还想和你好好谈上一谈呢！” “谈什么？”朱世子发呆似的问道。 顾紫重想了想，接着道：“谈宫殿上的事啊。” 朱世子有点不想谈了：“我不过就是跟随家父去给皇上拜寿。人家都是官位亨通，谱儿都很大，我一个小小的世子，如何在人家那里插得上话？” 这话问到朱世子的心坎里去了。 顾紫重立刻羞愧了起来，自己在给朱世子往伤口上撒盐。 朱世子平日里本来就是一个不好枢纽的人，虽然腼腆，却也是一个大方的人，光明磊落，敢做敢当。 顾紫重所以喜欢他。 现在顾紫重惹得朱世子害了羞，自然也要再让朱世子大方起来。 “既然这样，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们不谈宫里的事了。”顾紫重寻思了片刻，不谈宫里的事，却又谈什么？ 好像只好再回来。 顾紫重有些不情愿地问道：“世子爷方才说了，有几个郡主想要见我，是真的吗？” 她并非问真假，其实就是在表达自己的态度，自然是不愿意了。 朱世子就点头，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两个字：“真的。” 愣了一愣，朱世子接着又道：“她们还说要亲自登门拜访呢！” 顾紫重更是不愿意。 亲自登门来的都是有目的性的。 表面上奉承着，其实内心里什么心思，谁都看不出来。 单单一个永阳郡主，顾紫重便看到了她们的心里险恶。 紫禁城繁华不假，心计纵横也是真。 顾紫重也只是轻描淡写回了一个字：“哦。” 不过她可以凭借记忆判断郡主当中谁人真诚谁人虚伪。 她又问道：“是哪几个郡主？世子爷给我说一下名字，我也好有个准备啊。” 朱世子想了想，道：“我有两个表妹，一个是镇阳王的女儿太和郡主，另外一个是韩湘王的女儿保定郡主。两个人都比你要小啊。” 这两个郡主顾紫重曾有耳闻。 不过她们都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离开了朝廷，便成了普通的人妇罢了，从此朝廷当中鲜有音讯了。 顾紫重对这两个人倒还真没什么太深的印象。 只记得她还是妃子，在储秀宫时，正逢中秋节时候，这两个人来后宫时还和她聊了几句。 不过这两个人的确都很友善。 和那种表面不显露，内心城府深的女子差别很大。 虽然只见了几次面，顾紫重却对她们的印象还挺不错。 只是再后来没有见过了。 就连她们两个人的消息也没有。 现在一想起她们两个人来，顾紫重悬着的心就放下了。 毕竟不是什么太过出名的人物，权势也不大。 顾紫重应该可以和她们处一处。 顾家的威严在，那两个人倘若有什么不轨心理，也不好发作。 顾紫重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朱世子立刻喜笑颜开。 他答应朋友的事做到了。 又是这一副表情！ 顾紫重看了都讨厌。 你朱世子什么时候能想一想你自己啊？ 别人有求于你，你却无私奉献，可是你真到了求别人的时候，人家却给你设置千万般障碍。 你的大公无私人家压根儿不会感激的，只会觉得你这个人好骗。 朱世子好像从来没有拒绝过他人的请求。 顾紫重有些无奈，看着朱世子，不知不觉竟然笑了出来。 朱世子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还有些发愣。 顾紫重让朱世子坐下来，两个人方才商谈，起劲的时候居然都站立了起来。 现在正事说完了，到了两个人闲言碎语的时候了。 顾紫重带着笑容，满怀期待等着再和朱世子说到深夜呢！ 哪怕只是他所擅长的诗词歌赋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亲切万分 毕竟这礼仪还是要注意的。 顾紫重也不好和朱世子太过亲昵了，因此二人将话说了几句便又成了普通的故友一般礼貌相待。 顾紫重和朱世子二人还有点不适应。 所以两个人互相瞅了一眼，就都忽然笑了出来。 方才二人还准备要搂搂抱抱的样子，现在却忽然一下子成了故友一般互相举杯相敬了。 这画风转变得太快，顾紫重觉得虚伪了。 她干脆一把抓过朱世子的手臂来，放在自己的身上，静静地盯着朱世子：“世子所说的两个朋友，介绍给我便好。什么时候相见你来定。” 她的意思就是不论你什么时候来找我，我都是有时间的。 朱世子虽然平时对于其他人的话语都不怎么过脑子，也听不出人家的话外之音。 可是这一次却听得明明白白的。 这等于是给两个人的再次见面消除了障碍。 这一次还尚未分别，怎么就想着下一次了？ 顾紫重也是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了，不能这么随随便便的。 万一朱世子走了以后又是因为不好意思，不来了怎么办？ 她把自己的事情都想了一遍，什么事情都周全了再去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对她来说，那两个郡主来不来都无所谓，最为重要的是朱世子他得来。 要不然让顾紫重主动去找他也行。 朱世子自然答应下来。 他的笑容里都带着些许邪气了。 来拜访的动机不纯，内心里想着，表面上也藏不住。 朱世子这个人心里想的什么全都写脸上了。 顾紫重瞧着朱世子那般蠢蠢欲动的样子就想笑。 他这个样子不能做什么大事来，因为事还没做，便已是众人皆知了。 想要成就大事，需要耐得住性子才好。 顾紫重就善意地在朱世子的手臂上轻轻敲打了一下。 倘若朱世子日后要佣兵自重，要为自保而和朝廷闹翻，那该怎么办？ 他自己实力还未稳当，那个样子岂不是让人家都看出来他的心思了吗？ 要在兵马上做文章，必须要能压得住事才行。 这让顾紫重不由得想起来前世里的翼王想要起兵造反，结果兵马都没招募够，却已经泄露了秘密，让朝廷轻松平叛。 翼王也被凌迟处死了。 下场太过惨烈，当时顾紫重在深宫里就经历了这事。 她也是翼王被杀的见证者。 所以她才会如此上心，瞧着朱世子那一副样子，内心便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朱世子要是老老实实当一辈子王爷倒好了，万一……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面色已经苍白，显得很是急躁。 朱世子正高兴着呢，忽然瞧见郡主的样子，也是受了惊吓，连忙去抚摸她的额头。 却不发烫。 不是发烧，不是染了风寒。 到底是因为什么，朱世子弄不明白。 顾紫重忽然晃悠了一下脑袋，这才回了神，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发觉脸颊已经发烫起来。 她太过紧张了。 倒是显得朱世子很是大方。 朱世子觉得顾郡主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了。 他想问，可是也许是害羞，也许是尊重，还是选择了住口。 顾紫重就收敛了一下，又是变得自然了起来。 她想立刻转移话题，询问一下那两位郡主的情况。 朱世子就和她讲了起来，讲得头头是道。 太和郡主和保定郡主可都是懂礼仪，讲规矩的知书达礼者。 听着朱世子夸赞她们两个人的话，顾紫重都觉得汗颜。 那两个人有这么好吗？ 不过越是听他这样说，顾紫重还就越是想见一见这两个郡主。 毕竟前世里和她们也没有什么交集。 顾紫重就拍板定了，要选择明日午后相见。 朱世子居然一口便答应了下来，连想都没想。 顾紫重心里这个高兴啊。 她还想再留朱世子。 可是天色实在是太晚了，而且朱世子好像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朱世子虽然依依不舍，可还是对顾郡主寒暄了几句，说了几句体贴的话，便想着要离去。 顾紫重的脸色忽然一下子阴冷了下来。 她方才还想着要挽留人家呢。 还好这挽留的话没有说出口，否则就实在尴尬了。 她跟在朱世子的身后，一直盯着朱世子的背影看。 心里舍不得却还是没有办法。 在门外站住了脚，盯着朱世子的背影，顾紫重内心还有余悸。 朱世子一走，就好像人走茶凉。 顾紫重的内心也凉了好多。 人家在的时候，她就感觉一切都是美好的。 现在人家一走，顾紫重连自家桌子上的茶杯都不愿意再端起来。 因为一端起来，她就会再次想起朱世子来。 所以她干脆一转身，径直回了自己房去。 谁能想到母亲就在她身后跟着她呢。 等人家朱世子走了，顾母这才过来和女儿谈了谈。 顾紫重被母亲说得害了羞。 人家朱世子什么话都没说。顾母怎么比顾紫重还着急？ 顾紫重就随意对付了几句，那个样子显得很是困乏。 顾母就有些不高兴了，对着女儿叹息着，也带着些许抱怨：“好了，你这个小女孩子大了不由人了。母亲问你三句，你就回答一句。甚至连一句话也不想回了。” 顾紫重对着母亲笑着，满含歉意。 顾母也是无奈，却还觉得好笑。 女儿和人家朱世子的事，她一个老太婆子瞎掺和什么？ 不过就是想多问几句而已。 现在既然一句也没问出来，顾母也放弃了，只好随意安慰了几句。 那几句安慰的话都让顾紫重觉得心烦意乱了。 她从小就是听着这些话，现在还在听。 顾母自觉没趣，悻悻离开了。 顾紫重知道母亲压根儿就没有生气。母亲过来也就是来随意问一问，打听一下而已。 就好像是那些凑热闹的一样。 她心里也是自嘲着一笑，自己居然会朝母亲发脾气。 人家朱世子一走，她内心觉得不痛快，就给母亲泼冷水。 虽然有点不好，可是顾紫重还是忍不住。 她现在想想，方才母亲离开的样子的确有点失魂落魄。 心里带着愧疚感，顾紫重竟然沉沉入睡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两个妹妹 不知不觉，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一切如旧，都是十分平常的样子。 顾紫重美美地睡了一觉，睁开眼睛时，虽然天色还早，可是外面也已经是十分明亮了。 入了夏，天色就是早。 顾紫重起身来，自己哼唱着，坐在铜镜之前自己梳妆了起来。 外面鸦雀无声！ 一切都仿佛笼罩在寂静里。 她开开房门，一股清风吹来，吹得她十分惬意。 凉风吹过来，有一种让人心旷神怡的感觉。 顾紫重内心也跟着高兴着。 她也说不明白怎么回事，这种欣然的心情无法说出缘由来。 可能就是因为朱世子要来吧。 她带上房门，在院落当中散步，慢慢悠悠的。 那个样子好悠闲！ 院落当中一个人都没有。 顾紫重坐在石桌前，伸手扶着脑袋，心里忽然想起了什么来。 那个保定郡主，顾紫重总也觉得她好熟悉啊。 虽然心里觉得熟悉，可是就是说不出什么来。 这一天，顾紫重什么都没有做，就是在家里等着朱世子再来。 或者他没空，她亲自去找他也行。 也不知道这个朱世子究竟在忙些什么。 他忙什么倒不是问题，关键是顾紫重对他一无所知。 迷茫的时候最为可怕了。 不过马上就不迷茫了。 用过午膳以后，顾紫重便听到了朱世子的消息。 朱世子已经差人来说，午后过不多时便要带着两个郡主妹妹前来拜访。 那个措辞用得十分亲昵，让顾紫重内心暖暖的。 午后天气炎热，外面站着不动都会出汗。 她怎么会把见面时间安排在这个火辣的时候呢？ 顾紫重自己都有点搞不明白她自己！ 不过这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也收不回来了。 她干脆就等着好了，万一人家真的来了，她最多给人家道个歉，将家里面好吃的好喝的都拿出来就是了。 礼多人不怪嘛。 顾紫重礼数到了，人家自然也不会怪罪她。 只是天气炎热而已。 说曹操曹操到！ 朱世子还真的带着人家两个小郡主来拜访。 不想还行，一想人家来了，顾紫重顿时便有点不知所措了。 忙让凤鸣去取来茶叶，再去井里打些凉水来。 她则亲自去迎接人家三个人。 外面实在是有点热，顾紫重刚走两步便不想动了。 她一出宅院门，正瞧见朱世子在前，两个女孩子跟在后面。 对，那个保定郡主她认得。 模样还是一样的。 顾紫重就觉得这个保定郡主好生熟悉。 可是要说出她和保定郡主到底有什么交情，顾紫重可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前世里再平凡的事，顾紫重也应该有点记忆的。 她想不起来，也不想再去费脑子了。 主动大步过去将人家三个人给迎了回来。 到了府里，顾紫重就直接带着三个人去了她自己的房去。 这算是够给人家面子了吧？ 凤鸣早就准备了一些茶水，再有几杯凉水里泡着些薄荷叶，泡了许久，水已成了薄荷水了。 现在这个天气正是适合。 顾紫重二话不说，先是让三个客人喝了些薄荷水。 果然是凉爽至极。 朱世子喝了以后只管吧唧嘴。 瞧着朱世子舒服的样子，顾紫重也放心了。 朱世子转身就要去给顾紫重引见。 顾紫重摆摆手，道：“见了自家的姐妹，我便觉得亲切。你不要说，让我来猜猜看。” 猜什么，一个保定郡主她认得，那另外一个郡主不就是那个太和郡主了吗？ 顾紫重说了说，全都说对了。 然后她还假装很是兴奋的样子，像是猜测中了什么大事一样。 连忙请人家两个人坐下来，顾紫重倒把朱世子当成了自家人。 一脸嫌弃着，顾紫重盯着朱世子的目光都不一样。 那个样子简直就是对朱世子十分嫌弃了。 不过嫌弃当中还带着些许欢喜。 就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居然成了两个人心有灵犀的桥梁了。 朱世子明白，老老实实地坐到了一旁去。 顾紫重看着朱世子的样子，憋着不笑，却是越憋越想笑。 保定郡主首先欢喜着道：“你就是锦丽郡主吗？” 顾紫重都忘了，自己这个郡主名头。 她只知道自己的名字。 好久都没有人叫了，现在忽然被叫了起来，感觉还有点不适应。 也许是地处南方，没那么多讲究了吧，顾紫重在家里就是被父母直呼名字。 连乳名都忘却了。 要不是朱王爷和她相谈时候唤了她一声“婉春”，她自己都忘记了。 顾紫重愣了一愣，旋即又忙带着笑容：“我就是。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因此也不用客气。” 说着话，她还是含羞而笑，笑不露齿，那个样子实在是可爱得很。 既是可爱，同时又是有严厉之色。 让那两个女孩子感觉到她脸上的严肃。 严肃而不可亵玩，这才是一个地位高者对一个地位低者应该做的。 否则这两个女的再像那个永阳郡主一样，一上来就给她一个下马威，她可怎么办？ 顾紫重忘不了，甚至可以说是有了心理阴影了。 所以她才先下手为强。 果然有效果，那两个女的立刻没了脾气。 人家是主，自己是客，人家给个脸色不很正常吗？ 太和郡主最为懂得这个道理了，立刻对顾紫重开始了奉承：“锦丽郡主不愧是让众人都记住的。那种风范便和她人不同。” 顾紫重只是轻轻微笑，根本不会为之动容。 她听这些话实在是太多了。 之前都是那些平民百姓说的，顾紫重还带点诚恳。 现在她们说出来，明摆着就是势利。 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着她啊？ 顾紫重不免这样想。 因为她前世在后宫里也是见这事太多了。 她轻描淡写道：“客气了。妹妹落落大方长得惹人怜爱，美丽动人，这才是非凡之处。” 其实她们两个人长得和普通的郡主没什么两样。 那种容貌属于大众型的。 就是顾紫重想不明白她怎么一上来就认得了保定郡主。 所以说着这些违心的话，顾紫重也是觉得平淡了。 没了意思了。 整天这种应酬型的话语，说多了也是累。 第一百四十六章 愈发怀疑 一点面子也不给啊。 顾紫重这样的话语再加上那种爱搭不理一般的口气，让这两位郡主有些措手不及。 顾紫重这样也是在打朱世子的脸。 朱世子在一旁便也坐不住了：“郡主，今日人家可是专门来拜访你的。” 顾紫重字数才有些羞赧。 她方才的话语是说得重了点。 不过这两个郡主居然全然没有生气，反而很是自然。 这便说明她们两个人来也是有备而来。 她们的心计远在朱世子之上啊。 倘若她们是心灵真诚纯朴，顾紫重说的那些过份的话，她们听了为什么不生气？ 顾紫重嘴角一弯，对着朱世子，表现出一脸的歉意来，不过同时也带着些许埋怨。 朱世子，你亏得我这么信任你，居然带两个这样的人来。 这不是来考验顾紫重的心吗？ 看看顾紫重和那两个郡主到底谁的心眼多。 顾紫重可不想甘愿落入下风去。 保定郡主忽然又是豁然开朗，大方一笑，仿佛化解了许多尴尬。 “锦丽郡主，我们这是干什么？看着你，我都险些忘记我是来干什么来了。”说着话，保定郡主自口袋中掏出一颗玛瑙石来，作势要递给顾紫重看。 顾紫重有点好奇，不过对于她来说，身为郡主，吃穿已经是不愁了。她不会说因为这点小东西而忘了一切。 说得不好听点，她就是看不上这点小东西。 朱世子却在一旁附和着道：“紫重，妹妹为你送礼，你倒是看上一看啊。” 顾紫重会意着点点头，还专门让凤鸣过来接过玛瑙石，再递给她看。 石头闪闪发光，虽然屋子里光线有些晦暗，不过却正好经玛瑙石发光而被照亮了。 顾紫重不由得内心一紧！ 这果然是好东西，虽然她不缺钱花，可是谁会讨厌宝贝呢？ 她有点改变方才的想法了。 不过人家既然送给你好东西，必然有事相求。 顾紫重镇定着夸赞道：“这东西是个好东西。当初家父进京去给皇上贺礼也没有这般贵重啊。” 两个郡主互相瞅着，微微作笑。 可是顾紫重这好话在前，紧接着便是丑话了：“不过我们三个人的交情并非很深。初次相见二位便倾囊相送，这礼物是不是有点过了？” 朱世子带着微笑的面色忽然阴沉了下来。 顾紫重怎么这样？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留吗？ 再说了，这两个女孩子究竟怎么得罪她了，要她这般转弯抹角地说难听话？ 顾紫重并没有再去理会朱世子。 因为她心里知道，朱世子很可能被这两个女的给利用了。 只因朱世子内心太善了。 她接着道：“如此贵重，不是大事就是关乎国体的事。” 说了半天还是大事。 那两个人还想着再恭维她一下，可是看来也只好作罢。 太和郡主就直言道：“不瞒锦丽郡主，我们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想让郡主帮个忙，回金陵时拜访一下柳宜元。” 哦？柳家她们也知道？ 顾紫重还真没想到！ 柳家和顾王爷平时来往还可以，只是顾紫重却并不怎么和他们来往。 这两个人怎么知道的？ 顾紫重好奇想问。 不过太和郡主已经开始说答案了：“远在金陵城的富贵人家柳宜元是我的远亲。家父曾与他拜过兄弟。” 这亲戚近了。 也算是关系比较好的了。 倘若真的如此，顾王爷也应该知道的。 顾紫重也应该知道的。 或许是前世的记忆太过久远了，顾紫重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她只是点点头，自顾自地低声道：“哦，原来是这样。” 太和郡主接着道：“我的妹妹保定郡主衷情于柳氏长子，因是女儿家不好主动，想让顾郡主做一个媒人。” 是这样啊。 顾紫重的戒备之心稍稍放松了下来。 不过不应该啊，亲事一般都是男方主动提的。 这个保定郡主既然是王侯家人，地位要比柳氏长子的地位高多了。 干什么这么转弯抹角的？ 顾紫重还有好奇心，想要问上一问。 可是朱世子看她的眼睛都要飞出来了。 只怕她若再给人家两个女孩子难堪，朱世子就真的要动怒了。 所以顾紫重收敛了一些，干咳了两声，接着便答应了下来：“这个好说。我一回去就给你办了。” 不过朱世子他不也是金陵人吗？那两个女的干什么不让朱世子给她们办？ 朱世子和她们的关系更近啊。 顾紫重越想越觉得不对，这里面有什么蹊跷之处吗？ 她没有想明白，不过还是先让人家两个人坐了下来。 什么事只要朱世子开口了，在顾紫重这里都好说。 可是就是怕她们两个人瞒着朱世子干什么坏事啊。 朱世子这个傻瓜还像呆子一样领着人家来呢！ 连人家的目的都没有弄明白。 还是得靠顾紫重她自己。 她捧着那颗玛瑙石，得意得都有些忘形了。 这是故意演给她们两个人看的。 顾紫重对玛瑙石爱不释手，啧啧道：“真是好东西，如此珍贵，二位居然不吝送给我，紫重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这样吧，这玛瑙石你们先拿回去，改日请我吃一顿饭，就当是见面礼了，怎么样？” 两个人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都没有弄明白顾紫重究竟是想说些什么！ 怎么一开始是喜欢，突然就要返还东西了？ 两个人都开始抱怨起来。 保定郡主就直言道：“锦丽姐，你这样子岂不是瞧不起我们吗？送出去的东西哪里有要回来的道理？” 这个理说得正对，让顾紫重无话可说。 太和郡主也跟着道：“锦丽姐，你可切莫拒绝我们的好意啊。我们将宝石相赠，才真正体现我们的美意来。要不然我们的关系岂能近了？” 胡说，关系是靠送礼送出来的吗？ 送礼的关系不都是纸糊的吗？ 这两个人说话乍一听仿佛很有道理，可是却经不起推敲。 这两个人究竟有什么问题？ 顾紫重盯着她们看，眼神将她们的身上全部都扫了一个遍。 她们再有小的细节也能被顾紫重给捕捉到。 第一百四十七章 勃然大怒 果然，她们的年龄毕竟还很小，所以眼神里面藏不住事。 很快，顾紫重便看到她们眼神当中的慌乱。 那并非一般情况之下的慌乱。 只能说是她们心里面藏着很大的事！ 年轻的两个人终究还是抵不住顾紫重这个老辣的家伙。 接下来就是顾紫重一个人的表演好戏了。 她假装很高兴地收下了礼物，还大为夸赞了她们两个人一番。 不过在谈话的过程当中顾紫重还时不时地拿出玛瑙石来赏玩。 看那样子就知道很是喜欢了。 两个人越发开心，自然也是露出了马脚来。 在和顾紫重说话期间，保定郡主居然不经意之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此时的朱世子也已经在她们三人之中了。 朱世子也看到了，虽然好奇，不过也没有多问。 顾紫重便故意问道：“那保定妹妹，你这一次赠我宝石，下一次该送我什么呢？” 下一次？ 保定郡主立刻愣了！ 估计人家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还会再来你这个地方！ 想必保定郡主和太和郡主过来都是来完一个人交给她们的任务的。 否则说话也不至于如此轻佻，再加上不走心。 两个人口气稍微狂了一点，好似她们很不习惯在这里。 那倒也是，住惯了宫殿那样金碧辉煌的房子，再来这简陋的房屋里是有些不适应。 顾紫重越发相信自己的直觉了。 她们两个人不还说是要来拜会顾紫重吗？ 还说要结为亲姐妹呢！ 亲姐妹就这么个德行？ 鬼都不信！ 顾紫重静静地等着保定郡主给她的回答。 她越是自信地盯着保定郡主看，保定郡主便越是心虚。 这里面肯定有事。 朱世子也看出了猫腻来，忍不住便问道：“保定妹妹，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在顾郡主这里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你拿她当做外人看吗？” 对啊，朱世子这话说得对。 顾紫重就赶忙跟着附和道：“是啊，二位妹妹不必拘束。我已经拿你们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了，你们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这话越说得客气，便越是容易引起火药味来。 保定郡主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 撅着嘴，人家倒耍起了性子来，又是很不经意之间的回答：“尚不可知。” 你连姐姐都认了，还不知道下一次见面？ 还说得那么不情愿。 朱世子觉得丢了人，他在两方的中间，却弄成了这个样子。 他忙道：“好了，妹妹你平日里在家里娇惯些，在这里就不要这样了。” 况且顾郡主的话很是平常，怎么就惹保定郡主不高兴了呢？ 朱世子不知道，顾紫重却清楚得很。 这两个女人不是来求她办事的。 只能说明这两个人有陷害她的心思。 因为前世的顾紫重经历过太多这样的事了。 女人心，海底针。 不光是在民间，在后宫里尤其严重。 那些对你很是不在意的，甚至是不屑一顾的，反而是对你没恶意的。 只要一个女人对你又是巴结又是讨好，那不是巴结你，就是想害你。 刚才谈论了半晌，顾紫重都没有听出她们两个有丝毫求着顾紫重的意思。 她们两个肯定是想陷害顾紫重。 只是顾紫重还没明白，她都没在宫里，这两个女人怎么还耍这样的把戏？ 这把戏顾紫重前世里都不知道用了多少次了。 虽然她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这样的，可是天意偏偏捉弄人。 顾紫重前世里用这方法害死了几个皇上的宠妾。 她心里也有愧，可是也没办法，都是为了生存。那几个宠妾也有害她的意思。 所以先下手为强！ 生存就是生存，没有对错之分。只有成败！ 后宫里有几个好东西？ 她最起码的良心还是有的。 顾紫重从来不会让一个不知名的女官为难的。 所以顾紫重在这一点上觉得自己稍微有点优越感。 现在更是有优越感了。 因为这两个女孩子的话语太过直白。 顾紫重只有唉声叹气。 她弄明白了人家两个人的手段，却还没有弄明白人家两个人的目的。 她又没在宫中，和这两个女孩子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这两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害她？ 玛瑙石！ 又是这个东西！ 顾紫重再次掏出来仔细端详了一下。 太和郡主忍不住问道：“锦丽姐为何时不时地看？既然喜欢，那就大大方方地拿出来看嘛！” 顾紫重忽然一声：“这宝贝是万寿山的。” 把两个人给吓住了。 也让朱世子愣住了。 两个人额头上的汗珠开始凝聚下落。 顾紫重想不当面戳穿她们，也是不行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没有退路了。 顾紫重干脆挑明了道：“这东西在万寿山那里我曾看到过。这可是太后的东西，你们两个怎么得到的？” 她越是质问，这口气也越发不一样了。 就是趁着现在把她们两个人彻底打晕。 让她们心虚到底！ 不过这两个郡主也是纳闷儿，万寿山的东西，这个姓顾的是怎么知道的？ 保定郡主觉得顾紫重来头不小，不能轻易蒙骗了，自然也就招了：“是太后赠予我们的。我们二人可是太后身边的女孩子，郡主当中太后最为喜欢我们。” 那永阳郡主呢？ 人家又算什么？ 这个保定郡主居然还在扯谎！ 顾紫重实在忍不住了，压低了声音，可是愤怒劲头却显得更加十足了：“两位妹妹年纪轻轻，可切莫蒙骗她人呐！”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吧？ 太和郡主虽然还有女儿娇气，可是此时却也被顾紫重给吓住了：“锦丽姐，不瞒姐姐，这宝石是永阳姐姐给我们的。” 永阳郡主？ 怎么又是这个女人？ 顾紫重方才还在比猜测是不是这个女人。 一语成谶了！ 连心里的暗语都能成真！ 顾紫重也是觉得她自己倒霉透顶！ 保定郡主接着道：“永阳姐姐说和锦丽郡主有缘分，因此好想赠送锦丽郡主好礼以表情谊。可是永阳姐姐时常繁忙，抽不出空来，因此让我们两个来送了。” 扯谎都扯不圆！ 这一听就是假的。 她永阳郡主忙什么？一个女人忙什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自相矛盾 顾紫重才不会相信她们口中的那些所谓的“理由。” 她们两个人想要扯谎，却又不是一副扯谎的样子。 想必扯谎的时候她们自己都不信吧？ 顾紫重只是对着她们冷笑一声，却并没有说话。 此时的朱世子也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一改方才的咄咄逼人的态度，转而很是和蔼，而且还很是愧疚，直接将脑袋转向一旁去了。 顾紫重看了朱世子一眼，心里却笑了。 这个小子方才不还是盛气凌人的吗？怎么一转眼便又没了底气？ 想必朱世子也知道了她们两个人动机不纯，因此自责吧。 因为她们两个郡主就是朱世子一直坚持带过来的。 顾紫重倒是要看看这两个郡主究竟能有多大的动静。 她先不忙着揭穿她们。 毕竟揭穿了对方，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而且还会使局面更加尴尬。 顾紫重就顺着她们两个人的话道：“哦，是这样。那可真是有劳你们二位妹妹了。永阳郡主向来都是宽厚待人，善于交友的。如今能派两位郡主妹妹一齐来将这礼物送与我手。这情谊重，礼也重啊。” 顾紫重一番的假恭维还真就让这两个郡主有些飘飘然了。 只有朱世子知道顾紫重的言外之意。 顾紫重这是故意嘲讽她们两个来了。 嘲讽了她们，就相当于是嘲讽朱世子。 所以朱世子这脸色更难看了。 不过也没有办法，谁让他自己带这两个货色来见顾郡主的？一开始他就没考虑过这两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吗？ 朱世子只怪自己太过心善，以为这两个妹妹就是仰慕顾郡主而已。 现在事情弄砸了，朱世子也坦然准备顾郡主的责备。 顾紫重知道朱世子这个心，哪里会责备他？ 倒是应该感谢他，他让顾紫重知道了紫禁城中两个用心险恶的郡主。 这也算是提前提了一个醒吧。 顾紫重不伤心，不愤怒了，反而觉得高兴。 太和郡主压根儿没有想到顾紫重居然会这般恭维她们两个。 所以太和郡主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顾郡主过奖了。永阳郡主的名头在京城可是人人皆知的。当然了，对待她人，这没得说。对待锦丽郡主你可就不一样了。” “哦？”顾紫重还好奇了起来，真想听听这个女人会怎么编造：“怎么个不一样法？” 太和郡主也就是奉承一下，忽然被问住了，当即便转动着脑袋想了想。 毕竟是在城里长大的，心眼就是多。 太和郡主一想便想到了理由来：“往日郡主进京，太和郡主都是给她们送一些小礼物，权当是姐妹之情了。可是如今顾郡主你可就不一样了。这样的玛瑙石可是当世无双的，永阳郡主敬你锦丽郡主的名头，自然希望和郡主您多来往。这玛瑙石嘛，一来是为表敬意，二来也是为了搞搞郡主之间的关系。” 保定郡主立刻附和道：“是了是了，永阳郡主为了留住您的心，才把这等上好的东西给您的。这东西当世没有第二颗了。” 骗谁呢？ 还真当顾紫重傻吗？ 玛瑙石在万寿山那里，太后一个，皇后一个。 最起码就有两个。 这就是顾紫重所知道的 外表好看，其实也不是什么太过珍贵的东西。 可是这东西本来就应该是在太后和皇后那里，如今怎么跑到她永阳郡主手上了？ 顾紫重不敢妄断，害怕自己想错了因此再惹了什么人。 万一是太后送给永阳郡主的呢？ 这也说不定。 不管如何，顾紫重不能随随便便收下。 她还是想这法子要退还给人家的。 倘若永阳郡主真的想要交顾紫重这个朋友，那好办，让她亲自登门拜访，顾紫重自然以礼相待。 找这两个人来糊弄什么呢？ 说得好听点，这两个人是永阳郡主身边的玩伴。 说得难听点，这两个人就是永阳郡主身边的走狗。 前世里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本身地位就很高了，非要去巴结郡主王爷不可，让人家王爷使唤来使唤去。 被使唤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却在仆人和女官那里肆意发脾气。 那只能是一个悲哀了。 同样都是郡主和王爷，干什么非要这样呢？ 顾紫重真替这两个女孩子叹息。 她们两个人远嫁出去，凭着身份和地位足以过上高人一等的好日子。这不好吗？ 明哲保身，实在不可了屈服于人也没办法。 巴结她永阳郡主干什么？难道跟着永阳郡主就可以一手遮天吗？ 顾紫重虽然叹惋，却还是现实的。 怎么选择是她们自己的事，顾紫重管不着。 顾紫重只是点头，语气里却带着些许不屑和嘲讽：“哦，如此说来，永阳郡主对我还真是好啊。” 她盯着一旁，忽然又将目光转向了朱世子身上。 朱世子一愣，更加觉得亏心。 他找这两个人来给顾紫重找麻烦，实在是吃饱了撑的。 朱世子也知道这玛瑙石最起码有两颗。 所以他也开始厌烦这两个女子了。 顾紫重并未说话，只是将面庞转向一侧。 她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去戳穿这两个人。 万一戳穿了，那朱世子的脸上也不好看。 不过顾紫重没发话，朱世子倒先说话了：“二位妹妹还真的是煞费苦心呐！” 这词语用得真是够犀利。 两个女的心里愈发虚了。 因为她们本来就不光明正大。 好了，既然朱世子都决定了要戳穿她们两个，顾紫重还愣着干什么？ “如今世上罕见物本就稀有。皇宫里有不成文的规定，倘若获得奇珍异宝，首先便要上交朝廷，以表忠心，不是吗？”顾紫重反问了一句。 这下子把她们两个给问住了。 两个人哑口无言。 倘若真的像她们所说的那样，当世仅有一颗，那应该在朝廷那里，岂能让你随意拿来送人的？ 朱世子也站到了顾紫重这边来：“二位妹妹你们想什么呢？顾郡主可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你们用得着这般奉承吗？倘若这玛瑙石真的是好东西，就只说是好东西就行了，何必大夸其词？” 第一百四十九章 难以掩饰 就是啊！ 顾紫重也跟着朱世子一同抱怨了起来。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根本就不是夸大其词的事。 玛瑙石可是宫中的异品，除皇后和太后之外，谁人敢轻易动？ 怕就怕这个永阳郡主故意用这一招来陷害栽赃。 人心叵测，不得不防啊！ 顾紫重埋怨以后，却又是轻松一笑，气愤当中带着笑容，在朱世子眼里显得愈发可爱了。 朱世子就目不转睛地盯着顾紫重看了起来。 一个眨眼，朱世子意识到他自己失态了，因此急忙转头。 两个人倒是在人家两位郡主的面前调起情来。 顾紫重可还没忘她方才提的问题。 这东西是宫里的，她们怎么会拿到手？ 盯着二人的目光里仿佛带着凶气，让那两个人开始战战兢兢。 这一看就是站不住脚了。 顾紫重在等，朱世子倘若咄咄逼问，那她也不客气了。 这两个女的和她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顾紫重不爱给她们留情面。 保定郡主哆嗦之余，却忽然挺起腰板来：“顾郡主，永阳郡主赠送给您的礼物可是价值千金的。您怎么还这样逼问呢？” 逼问？ 这个词语用得好！ 顾紫重为什么要逼问她们两个？ 再问上一问只怕她们的老底就要被问出来了吧？ 朱世子气愤道：“保定郡主，你可是我的妹妹，怎么说话这般没大没小的？方才在外面的时候怎么说的？你们不是说要处处施礼的吗？” 保定郡主被问住了，闭上嘴也没有再说话。 顾紫重这下子可以出手了。 既然朱世子都不给她们留面子，那她自然不用让步。 顾紫重便直言道：“宫中的东西可不是能随意乱动的吧？倘若这事要是让皇上知道了……” 话已经不用再往下说了。 那两个郡主都知道后果。 果然如此！ 保定郡主和太和郡主都已经失了分寸，面面相觑却都毫无办法。 仿佛两个人都是在等死一样。 宫里的东西岂是随便拿出来的吗？ 皇上要是知道了，念在她们两个郡主的身份，也得把她们贬为庶民。 普通人就更不用说了，女仆女官宦官什么的要是错拿了宫里的宝贝，不凌迟就是不错了。 斩首那是再平常不过了。 所以顾紫重这话说得有份量。 直接把那两个郡主给说得惊住了。 这里面的事顾紫重一定要弄明白。 她不用再等朱世子开口了。 她已经给足了朱世子的面子，现在朱世子也站在她这边来。 所以顾紫重可以放开了手脚大发雷霆：“你们两个人，还真不是我说你们。明明知道犯事，怎么还要这样？我若收了，日后事情败露，我可是要被贬为庶民的。”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越发得紧张。 顾紫重就在心里面偷笑。 谁让你们两个方才那般盛气凌人？ 这就是故意整我顾紫重的下场！ 顾紫重盯着她们看，嘴角也微微上扬了。 两个女子忽然都跪倒下来。 顾紫重倒不觉得惊讶，只是朱世子觉得惊讶。 她们两个这是干什么？ 朱世子连忙问道：“你们两个怎么跪下了？快起来，这样的话这关系可就疏远了。” 一面劝她们两个人起来，朱世子一面还道：“你们有什么苦楚，直接和顾郡主说了便可。和我说也一样。” 顾紫重内心一紧！ 怎么朱世子不知不觉把他自己和顾紫重绑在了一起？ 这也算是意外的收获吧！ 顾紫重又在心里偷笑着。 不过保定郡主和太和郡主就没有那么高兴了。 这两个人本来就是来整顾紫重的，哪里还敢说什么苦衷？ 两个人都是面面相觑，却又是一阵痛哭。 顾紫重也不必再给她们留余地，直截了当道：“你们还是说吧。你们今日过来究竟有什么企图？” “企图？”朱世子还低声反问了一句，不过旋即便红着脸闭上了嘴。 只怕天真的朱世子现在才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他心里觉得亏欠顾郡主的，这一个人情有点大了。 他也后悔，怎么带这两个人过来？自己还拿她们当亲妹妹呢！ 这两个人却拿他当成了利用品！ 顾紫重瞧出了朱世子内心的自责，她上前一步，将手搭在了朱世子的肩膀上。 她这是在给朱世子说明，她并不怪罪他。 朱世子看着顾郡主的眼神里，还是带着愧疚！ 不过朱世子旋即便更加坚定地站在了顾郡主这一边！ 他主动道：“你们两个人究竟有什么目的，直接言明，还有出路！” 这是在给她们争取宽大处理！ 两个人却都异口同声道：“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这是永阳郡主赠送给顾郡主的宝贝。” 事情都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她们两个人还在扯谎！ 明眼人都能明白，她们能不明白？ 顾紫重都明白了！ 这个永阳郡主就是想陷害她！ 这玛瑙石不是皇后的就是太后的！ 倘若顾紫重收下了，日后出了事情，永阳郡主大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两个女的自然也是永阳郡主的帮凶！ 她们能不知道？ 胡说八道！ 顾紫重真不想让这两个郡主下半生悔掉！ 可是她们却一直在浪费机会！ 对于两个陌生人，顾紫重不必再手下留情了：“那好，如今人证物证都在！朱世子也是一个旁证。我们便可拿这事到朝廷上去说一说，让皇上来定夺对错！” 保定郡主和太和郡主的脸色都已经铁青了。 两个人都仿佛猜测到了日后的结果了！ 她们再也瞒不住了，冲着顾紫重和朱世子连连磕头。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 朱世子还有些磕巴：“究竟……怎……怎么回事，你们快说！” 愤怒的神情已经充满了朱世子的深瞳！ 顾紫重却是轻轻拍打着朱世子，反而给了她们两个人一个微笑：“你们直接说吧，我保你们，放心！” 两个人的心有点动了！ 在谁手下不是生存？ 能活命就行了吧！ 倘若事情败露，贬为庶民倒还好说。倘若皇上真的愤怒起来，要斩首怎么办？ 保命要紧！ 第一百五十章 背后陷害 顾紫重在等着她们！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够吃哑巴亏。 朱世子的愤怒已经到达了极点！ 毕竟他给顾郡主带来这么两个人来，说实在的，做世子爷从来都是给他人帮忙，还从来没有说是给别人好心办坏事的。 今天他就做了一件这样的事！ 唉，今后在顾郡主面前可怎么抬起头来？ 朱世子内心愈发得气愤，也变得愈发难受！ 这种被人欺骗的感觉是无法说出来的，一时之间只能通过愤怒来表现了。 那两个郡主也是受人指使，如今纸包不住火了，想不承认都已经不行了。 “都是永阳郡主让我们做的。”保定郡主首先开了口。 这一句话，既在顾紫重的意料之中，却也在她的承受能力之外！ 她不想这样，不想和任何人起什么摩擦，更加不想和任何人产生隔阂，生了罅隙，这样大家都不会好过的。 如今这个样子可是真的成了真了。 她想不去面对都已经不行了。 这个永阳郡主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和顾紫重杠上？ 难道就是因为在排云殿上的那一次吗？ 顾紫重可是压根儿不知道永阳郡主这个人呐！ 她心里想不明白，不过更多的还是气愤：“永阳郡主让你们怎么做？” 保定郡主哆嗦着嘴唇，想要说出口，却还是有一些顾虑。 太和郡主给了保定郡主一个肯定的眼神。 两个人此时应该是成了一气了，二人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出了事情大家谁都走不了。 保定郡主想要发话，却被太和郡主抢话道：“永阳郡主想将玛瑙石送给顾郡主，然后太后定然会降罪……” “什么？”顾紫重忽然厉声问道：“这玛瑙石是太后娘娘的吗？” 保定郡主和太和郡主二人面面相觑，都点了点头。 这可是实实在在地回答了。 顾紫重知道她们没有说谎！ 瞧她们那一副哭泣的样子就知道了。 唉！ 虽然这事情在顾紫重的猜测之内，却是在顾紫重的承受能力之外！ 她不敢再往下想去。 谁知道这种事情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永阳郡主也实在是任性！ 居然敢把太后的玛瑙石给偷出来。 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如何能够瞒得了太后的法眼？ 太后真的就纵容这个女人到此吗？ 顾紫重叹息道：“唉，怎么……” 话到一半，却已经是想要落泪了。 她不知道永阳郡主果真如此！ 保定郡主补充道：“其实永阳郡主头一次听闻顾郡主你的名字，便是想着要将你拉下水了。可是你却又是如此的高傲，她……” 忽然太和郡主瞪了保定郡主一眼。 保定郡主立刻闭上了嘴。 好像她们两个人的心里还藏着很多秘密。 顾紫重也知道这两个人不容易，只是逼迫她们说出实情来就好，没必要将人家斩尽杀绝。 倘若她们两个人回去了也没有办法交差了！ 顾紫重也是随手一晃悠，示意她们不用再说下去了。 “好了，你们都起来吧。”顾紫重也像一位长者一样将她们给搀扶了起来。 态度也突然变得和蔼了起来。 就是顾紫重的这个样子，仿佛风云以后一般，完全变了天。 这让太和郡主和保定郡主都是一惊。 同时更多的是欢喜！ 看顾郡主这个样子是不再怪罪她们两个人了。 顾紫重也没打算怪罪她们，毕竟这主意又不是她们出的。 顾紫重将她们客客气气地搀扶了起来，让她们坐下来。 忽然，顾紫重长呼了一口气，紧接着便道：“你们二人也只是跑腿的，实在是不容易。” 这话正说到他们两个人的心坎儿里去了。 顾紫重忽然又问道：“可是这玛瑙石又是哪里来的？太后娘娘总不能大大方方地啊着玛瑙石送给永阳郡主吧？” 两个人却都是呆滞了一般。 保定郡主摇头道：“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们只是被永阳郡主派使来的。永阳郡主让我们两个人把这玛瑙石送给锦丽郡主，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去管。” 哦！ 顾紫重瞧她那个诚恳的模样，想必她也没有撒谎的胆子了。 现在知道了真相了，一切都好办了！ 怕就怕在你不知道谁人想要害你，却还是不知不觉就被害了！ 顾紫重是不再生气了，可是朱世子却已经坐不住了！ 有一句古话：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这句话说得一点也不假！ 尤其是在朱世子这里。 朱世子向来是一个好交朋友的人。 而且朱世子向来是注重实诚的。 真没想到这两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会有这么阴险的招数！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指着那两个人，朱世子的脸色都快要铁青了：“你们二人居然敢如此欺骗我。枉我拿你们当做姐妹！” 顾紫重在心里面叹息，朱世子着急是正常的。你在心里面这么想着就好了，何必要说出口呢？ 人家两个人既然已经将事情给做到这种地步了，你就是再埋怨，她们也是那个样子！ 在这种情况之下，两个人只能豁出脸面！ 去！ 朱世子你越是埋怨，她们的脸皮是会越厚的。 顾紫重轻轻一声叹息，接着只是轻描淡写道：“没事，朱世子，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这两个妹妹还是我的妹妹，也是你的妹妹。” 朱世子就是因为觉得他在顾郡主这里没了面子，没了情分，所以才会这般生气的。 谁知道顾郡主首先没了脾气！ 那朱世子的脾气自然也下了一多半了。 朱世子冷静了一下，坐到一旁去，盯着那两个人看着，却还是无奈，最后只能够哀声叹息：“你们也是太过任性了。如今闯下祸端，瞧顾郡主怎么收拾你们！” 可千万不能降罪啊！ 这两个人是吃罪不起的。 她们二人又是更加慌张，忽然自座位上起身来，再一次站立在顾郡主的面前，忽然冲着顾郡主“扑通”一声又一次跪倒了下来。 “郡主救我们。倘若你不降罪，日后事情败露，我们两个人只怕也是活不成了。”保定郡主苦苦哀求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难以决断 保定郡主说得对啊！ 顾紫重虽然不想被她们所陷害，可是这两个女孩子毕竟还是孩子！ 倘若因此让她们丢了性命，这可就是太过罪孽了！ 顾紫重还是相信善始善终这一句话的。 她不想看着这两个年纪轻轻的人从此命丧黄泉。 朝廷不处置她们两个，那个永阳郡主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从送玛瑙石这一事上，顾紫重便已经知道了，永阳郡主这个人必定心狠手辣！ 想在人家的手底下活命，除非是人家的手下败将，还得一心一意地服从于人家！ 不过这在顾紫重这里绝对不会出现的。 顾紫重是什么人，岂能受他们威胁？ 这个永阳郡主还真把她自己当一颗葱了吗？ 顾紫重想到这里就生气，忽然手攥紧了成了拳头，对着桌面猛地捶了一下。 两个人忽然更加恭敬，直接将额头抵在了地面上，动都不敢动！ 此时她们喘息都是轻声的！ 顾紫重却不是因为她们生气！ 顾紫重也不想看着她们遭遇不测！ 可是顾紫重却也没有办法！ 谁让你们自作自受呢？ “你们，唉，让我却怎么说你们呢？”顾紫重将拳头一收，又是坐了下来直喘气！ 朱世子立刻过来在顾紫重的后背处轻轻拍打着，在为顾紫重捶肩！ 他的这一突然动作倒是把顾紫重给惊吓到了。 这是干什么？ 顾紫重盯着他看，看着看着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朱世子，还真是有办法！ 顾紫重反正现在看到朱世子这个样子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朱世子瞧着顾郡主开心了，他也就放心了。 毕竟他在心里觉得对顾郡主十分愧疚！ 顾紫重忽然严肃了起来，盯着那两个郡主，却还是不忍心！ 这个永阳郡主若真的将她们给杀了，那日后那些郡主们还不个个都拿她顾紫重当成一个怪人了吗？ 只要和顾紫重接触的人都会死！ 这个念头太过可怕了。 无论如何，顾紫重都要帮她们一把！ 可是这玛瑙石却也是要归还给太后娘娘的。 太后娘娘知道了，再一细查，必然会查到她永阳郡主的头上。 永阳郡主肯定不会自己担负罪责！ 人家想要找替罪羊，那还不简单吗？ 就是这两个孩子！ 又是到了这两个人头上！ 顾紫重心里实在是气啊，她们两个人虽然表面上可恨，却也是可怜，可悲的。 想不出办法来，顾紫重又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这些话。 心里面是想着要帮她们的，可是顾紫重总不能直言，说你们二人我要帮定了！ 这事情能帮就帮，实在帮不了也没有办法！ 顾紫重只能尽自己所能了。 不过事情再看回来，这玛瑙石顾紫重是一定要交给太后娘娘的。 至于怎么交还回去嘛！ 顾紫重又陷入了思索之中。 倘若她自己直接交回去，等于是告诉太后娘娘，这两个女孩子偷了您的玛瑙石。 顾紫重头疼！ 不论怎么想，这罪责要不就是顾紫重的，要不就是这两个郡主的。 和她永阳郡主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这个家伙倒还真会玩，人家是主谋，居然会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真是城府深得很！ 顾紫重在人家永阳郡主面前甘愿认输了。 论心眼，顾紫重比不过永阳郡主。 可是要是较真，顾紫重不会服输！ 她想了想，还是让这两个人先起来。 她向着朱世子使了一个眼色！ 朱世子当即便明白了。 这两个人首先是心有灵犀，再有一个便是真的互相喜欢，都把对方的神情给摸透了。 朱世子道：“你们二人先回去吧，倘若永阳郡主问起来，你们就说任务完成了。” “可是……” 太和郡主还想问。 顾紫重却插话道：“倘若我想揭发你们，现在就可以揭发。你们放心，我不会在人家背后下黑手的！” 她先安抚了这两个孩子的心！ 让她们先回去吧。 省的在顾紫重的眼前晃悠着，心烦。 两个人心里也想明白了，顾郡主说得有道理！ 她们二人现在除了听顾郡主的话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朱世子亲自将她们给送走了。 顾紫重一个人坐在那里，盯着那块玛瑙石发呆。 她该怎么办？ 这事情最好是永阳郡主自己亲自承担责任。 那样该多好啊？ 顾紫重仿佛还沉浸在梦中一样！ 可是如今这事情最好的结果就是把玛瑙石还给太后娘娘，而且不降罪任何一个人。 顾紫重该怎么做？ 永阳郡主已经向她下了战书！ 现在的她已经是没有了任何退路，只能乖乖接招！ 她把这事情处理好了，最多就是平安无事，大家谁都没有责任。 永阳郡主定然会看在眼里的。 人家现在给你出了一个难题，日后还会再出第二个，第三个的…… 顾紫重不敢再想下去，永阳郡主这个家伙实在难缠得很。 估计是朱国公那里家父实在是不给面子吧。 顾王爷和朱国公的不对付，她永阳郡主就借此机会来向顾紫重来发泄！ 唉！ 党争如今竟然会牵扯到了后人身上。 接招就接招！ 顾紫重前世里接了一辈子的招数，什么样的阴招没见过？ 还会怕她永阳郡主吗？ 永阳郡主再有城府，说白了，她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屁孩。 永阳郡主才多大？ 这点小把戏对于顾紫重来说还是小菜一碟的。 顾紫重认输了，她只有尽力把这事情做好，给她人一个好的印象！ 倘若太和郡主和保定郡主二人因顾紫重这事而受什么伤，甚至丢了性命。那朝廷上下的女眷们都会对她顾紫重产生隔阂之心的。 再者多数女眷都是身在永阳郡主之下的，身不由己。 所以顾紫重不能犯众怒！ 实在不行的话，她就自己去将这玛瑙石交还给太后娘娘算了。 太后娘娘对顾紫重的印象还是很好的，不会因为一块小小的石头而迁怒于任何人的吧？ 尤其是顾紫重了。 顾紫重有这个自信。 她正寻思着，朱世子回来了。 拍了拍双手，朱世子口中还在喃喃自语。 顾紫重这可是听到了，只是没有听清楚。 第一百五十二章 心有灵犀 顾紫重好奇着询问道：“世子爷方才在说什么？隐隐约约我听不清楚。” 朱世子懵了一下，旋即才回过神来。 他的脸上只是灰色的。 看起来朱世子很是没什么劲头。 难不成是因为他觉得对顾紫重心里有愧吗？ 顾紫重却是已经释然了，只要是能够和朱世子在一起做事情，什么样子的结果都好！ 反正她们两个人已经是算绑定在一起了，什么结果都能够接受。 所以顾紫重给了朱世子一个会心的微笑。 朱世子瞧着顾郡主那番模样，无论有什么样的心情现在也已经是释然了。 顾紫重主动迈着步子，几步过去到朱世子的身旁驻足停下，盯着朱世子还有些慌乱的眼神，轻声问道：“世子爷有什么心事吗？能和紫重分享一下吗？” 这有什么不能分享的？ 朱世子就直言道：“我也没有什么心事，只是，只是觉得心里有愧，对你不好。” 顾紫重心里明白朱世子说的什么，可是表面上还是要装一下傻。 她就是想让朱世子亲口说出来。 “对我不好？这话却又是从何说起的？”顾紫重还不舍追问。 朱世子倒也挺释然，只是淡然一笑，便是很大方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我一直想着要为顾郡主介绍两个郡主妹妹，来打通一下顾郡主的人脉。谁知道这两个人居然是这般货色。” 一提到她们两个郡主，朱世子便又是一肚子火！ 他真恨不得教训一下她们两个。 这种人年纪轻轻居然会有这般鬼技俩！ 朱世子只恨自己太过善良。 他还记得昨日在顾郡主这里是如何劝慰，如何夸下海口的。 如今真的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朱世子面对着顾郡主，内心愧疚之意更浓，一下子没了话说，憋了半晌终于还是说不出来。 他干脆又低下来头！ 顾紫重就释然一笑，轻声道：“这又有什么？出门在外，谁又能知道谁将会面对着什么情况呢？” 朱世子忽然开朗了许多。 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看这样子顾郡主是原谅了他了吗？ 朱世子仿佛还不相信自己，揉了揉眼睛，也定了定神，再次看向顾紫重，瞧她温柔的目光，便已经心旷神怡了。 顾紫重就让朱世子坐下来，两个人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便可。 朱世子听着顾紫重的话，还特地坐得离朱世子更近了一点！ 顾紫重倒还害羞了，想了一想，不过还是大方接受了，坐得近又如何？ 男女虽然有别，可是现在二人却已经是未婚夫妻了。 顾紫重就将玛瑙石拿了出来。 朱世子忽然怔住了。 顾郡主没有将玛瑙石还给她们吗？ “这宝贝郡主你自己留下了？”朱世子还带着质问的意思。 顾紫重将眼睛一翻，便道：“当然不能还给她们了。这可是证据，日后那个永阳郡主想要再对我有什么鬼心眼，我也好拿这事情说事。她永阳郡主也算是有了一个把柄在我手里了。” 哦，顾郡主这样说来也的确有几分道理！ 朱世子点了点头，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顾紫重噗嗤一声笑，轻轻拍打了他的脑袋，娇嗔道：“朱世子你装什么糊涂，难不成你想不到吗？” 朱世子就这点小心眼还被看出来了。 他只好害羞低下了脑袋。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顾郡主啊！”朱世子憨厚着笑，此时的他越发显得诚恳。 顾紫重忽然正经起来，收敛住了笑容，眨巴眨巴眼睛，却又犯起了愁来：“唉，这可怎么办？我不能将玛瑙石还回去，可是倘若我一直留着它，便等于是留着一把利箭，随时可以刺穿我的胸膛。” 这比喻用得！ 朱世子瞧顾郡主的眼神都变了。 在朱世子的心里，这个顾郡主越发得成熟了，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懂事！ 什么样子的情况她仿佛都能够预料得到。 “唉，事已至此，什么样的后果我来承担吧。”朱世子倒是大方了起来，想要把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顾紫重倒是噗嗤一声笑了。 她真没这么想。 她只是想要让朱世子和她一同来承担责任。 把责任推给别人，这种事情顾紫重可做不出来。 她笑罢之后，眼神当中还带着些许不屑。 “朱世子什么意思啊？”顾紫重笑着，仿佛在开玩笑，却也仿佛在认真。 朱世子愣着神，有点没有回过神。 揽责任还要被指责么？ 不过顾紫重旋即又是嘻哈着大声痛笑了起来，那个样子很是可爱。 “世子爷你怎么想的啊？”顾紫重撅着嘴：“这玛瑙石是太后娘娘的，出了事情，我们四个人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不，不是四个人，而是五个人。 她永阳郡主也得算一个。 顾紫重忽然一低头，却又没了脾气一样：“这事情不能是我们所能做主的。唉……” 她伸出双臂来，作势伸了一个懒腰：“这样吧，你我二人一同想一想这事情该怎么办吧。” 朱世子一伸手指头，直截了当道：“将她们两个人捅上去啊。太后娘娘那里我们也有一个交待。这事情毕竟不是我们所想看到的。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事情虽然确实不是由他们两个人引起的，可是他们两个人也是身陷其中了。 太后娘娘会放过他们两个人吗？ 按照朝廷的规矩，就算没事，只要有关系，那也要连坐。 所以他们两个别想摘出来。 永阳郡主那里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事实是可以被修改的。 所以顾紫重只是觉得自己和朱世子隐隐已经陷入了什么圈套当中。 人在京城，身不由己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顾紫重就十分现实着道：“朱世子，我们如今只有将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样我们才算是彻底没有责任。否则太后那里追查下来，真是想说都说不清了。” 朱世子同意：“嗯，太后娘娘那里不好交差。可是这事情并非我们之过，却还是想要我们来担责任吗？这是什么道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商量对策 朱世子很是不明白，也很是气得慌！ 让人家这般愚弄，还要让人家撒手便跑，一点也不管了。 朱世子和顾郡主二人本就是受害者，却要为她永阳郡主擦屁股！ 他的拳头慢慢攥紧，脸上都已经气出褶子来了。 顾紫重就连忙安慰他：“好了，世子爷何必如此较劲呢？不过是永阳郡主用的一点小技俩而已。” 朱世子也只好点头。 顾紫重一时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来，两个人就这么面对着面也不会想出好办法来。 顾紫重就先让朱世子留下，去客房休息了。 她也正好疲惫了，独自一个人回了房去。 之前多少次，顾紫重做梦都想着问朱世子陪着她。 这一次可是她头一次想让自己一个人待一待。 朱世子在她眼前反而觉得尴尬。 顾紫重在房间里想来想去，觉得这事情一直托着不是办法。 还是要去找父母商量对策。 顾家在朝廷的地位自然比不上朱国公了。 皇上表面上是一碗水端平的，可是倘若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皇上肯定是会向着朱国公说话。 毕竟人家是一家人嘛！ 到时候顾家可就惨了。 顾紫重可不想让这事情成为一个导火索。 最好是让太后娘娘原谅了她们。 永阳郡主既然敢送玛瑙石，那肯定是知道顾紫重会生气，会抱怨，会思索对策。 那永阳郡主也肯定会想着如何对付顾紫重。 所以顾紫重最好不要直接去和永阳郡主对着干。 她把这玛瑙石交给了太后，将事实说了出来。 那人家永阳郡主也会说啊！ 太后会信谁的话？ 心计这东西，实在是让人又爱又恨。 永阳郡主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不要去招惹她了。 顾紫重方才要把玛瑙石退回去，永阳郡主自然也会再想着法子捉弄你第二次。 而且没了证据，顾紫重想要如何辩解都是不可能了。 嘴在永阳郡主的脸上，人也都向着永阳郡主，谁会相信顾紫重？ 一个远道而来的异姓郡主？ 朝廷里的压力之下，众人的压迫之中，哪怕是太后想放过顾紫重，众人民心所向，顾紫重也难逃一劫。 怎么想都是自己倒霉。 顾紫重想不通，去找了母亲，把这事情和母亲说了一遍。 顾母并没有怪罪她，反而很是淡然道：“人在朝廷，何时会被算计，谁也说不准的。” 唉…… 顾母又是叹息了一声，道：“好了女儿，你也切莫着急。既然发生了，便让我来想想主意吧。” 顾紫重顿时感觉有了依靠。 不论母亲说什么做什么，只要母亲愿意将这事情给揽下来，顾紫重就觉得心里有了底了。 前世里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主，顾紫重实在是身心疲惫，却也没有办法。 如今不用了，如今的家里还有一位慈祥的母亲，也有一位能干的父亲。 顾紫重顿时觉得肩膀上的压力小了许多。 她也不去多想了，只是让母亲告诉她主意。 不过母女二人坐了半晌，却也没有商量出对策来。 这事情不好办，只要让太后娘娘知道了，那太后娘娘必然会迁怒于顾家。 哪怕太后娘娘的脾气很好，可是朝廷中的势力人也不会放过顾家。 众人的吐沫顾顾把顾家淹死。 唉！ 顾母也犯了难了，现在想想都有点后悔，方才为什么要对女儿信誓旦旦的呢？ 这事实最好还是要等老爷回来了再做决定。 顾母决定这样。 可是顾紫重却是等不及了，时间不等人，倘若太后娘娘知道了呢？ 这个永阳郡主肯定会找一个什么机会派人让太后娘娘知道这事情的。 刻不容缓！ 顾母和顾紫重二人正犯着难，忽然门外有敲门声。 二人寻声向着门外看了过去。 门是洞开的，因此二人一眼便看到了，朱世子正站立在门外。 顾母见贵客来了，连忙让人家坐了下来。 朱世子还感觉有点受宠若惊。 他一坐下便直言道：“我现在过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们，我有主意了。” 有主意了？ 顾紫重还很兴奋，不过她对朱世子这个样子也有点怀疑。 真的假的？ 顾紫重也不转弯抹角，干脆直言道：“那你说一说，什么好的法子能保我们平安？” 朱世子还故作思索的样子，停了半晌，他忽然一伸出手指头来：“我们既然不是有心，那和太后娘娘直言便可。” 直言？ 顾紫重还以为什么好主意呢，弄了半天原来是这个啊？ 她有些失落，也有些生气。 朱世子是来开玩笑的吗？ 她看着朱世子的眼神当中还有些不屑。 朱世子却是正色道：“怎么，你们不信吗？” 顾母露出苦笑：“并非我们不信。只是这事情不能直言的。人家永阳郡主也会有一番说辞，毕竟这东西是在我们这里。” 朱世子一拍大腿，还有些着急：“那我们想办法让太后娘娘相信我们的话便可了。如今这事情，想要不惹麻烦只能是将事情给按下来。想要躲避已经不可能了。” 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顾紫重都觉得有些羞愧，毕竟她方才看着朱世子的眼神当中还带着不屑。 朱世子接着道：“永阳郡主为当朝地位最高的郡主之一了，皇上和太后对她也是宠爱有加。可是正因为这一点，皇上和太后也才最为讨厌永阳郡主。” 这话说得有点道理！ 朱世子淡然一笑，好似天地之间已经尽在他的心中了：“家父与令尊可都是当朝一属一的能臣。太后和皇上二人会如何权衡呢？” 他忽然一拍桌子，站立了起来：“我们倘若不主动，朱国公会借此来造势，对我们金陵朱家和顾家都是不利的。永阳郡主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人家会想方设法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因此他人不仁，我们也不义了。何必要考虑那么多呢？我们就直接和太后娘娘说得明白了，将玛瑙石完璧归赵。怎样？” 朱世子说得对，这事情想瞒也瞒不住的。 即便是他们想和平处理，人家朱国公也会想方设法给他们出难题。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留情面 就是不留情面，直接将事实说清楚。 顾紫重最为担心的一点被朱世子就这么直白地解决了。 朱世子不给他朱国公留面子，也便意味着大家不用再费表面功夫了。 既然金陵朱家和顾家都对朱国公不满，那自然不用掖着藏着了。 顾紫重同意朱世子的意见。 她是自然相信朱世子的。 只不过母亲还是在思索当中。 一旦双方撕破脸皮，那日后倘若再相见，会是如何是好？ 这真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朝廷上下，明争不好，多数都是暗斗。 大家心里也都有一个分寸，得饶人处且饶人，一旦关系有变，立刻便都又转敌为友了。 如今这形势不太好把控，谁又知道明日之后会发生什么？ 顾家的人都在担忧。 顾紫重却还是愿意相信朱世子的话。 人家首先公开了要挑战，那你不接受自然是不行的。 谁会愿意被人家压着，却还不会主动翻身？ 顾紫重便直言道：“世子爷说得有道理，只不过如何去和太后娘娘说出实情来还是需要好好商议一下。” 毕竟顾家的人在宫中也没有引线，没有关系，想要入了后宫去，还要见到太后，这实在是天方夜谭！ 太后可是国母，母仪天下的人岂是随随便便就和他人相见的吗？ 先这样吧，等上一天半天的。 顾家人选择了先看看情况再说。 不可鲁莽了，在朝廷行事，必须要谨慎万分，一步走错便要跌入万丈深渊的。 顾紫重就和朱世子一同去了明轩那里随便坐了坐。 不过这个时候了，谁还有心思品茶？ 只是想也要好好地沉浸下来，多去看看形势。 朱世子却是以为他们顾家的人实在是太过小心谨慎了。 天塌下来有个高的人顶着呢！ 金陵朱家自然也是朱姓的皇亲国戚，出了事情朱王爷顶着呢！ 顾王爷只要稍微退一下，便是跟在朱王爷身后，成了朱王爷的人。 那他朱国公敢肆意妄为吗？ 顾紫重盯着朱世子的面庞，仿佛在欣赏他的面貌，也仿佛在猜测他的心思。 不过她现在只是想着要静静地盯着朱世子看。 盯着人家看，可是人家却丝毫没有理会你的意思。 顾紫重都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她的心里有点不高兴，撅着嘴。 可是朱世子却不看她一眼，只顾着自己低着头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紫重忽然一拍桌子，娇嗔道：“世子爷在想什么？好似天大的事情压到了你的头顶上了。” 朱世子本来是阴沉着面庞，此时忽然缓过了神来，叹息了一口气，却也是舒缓着道：“朝廷上的事我自然不会去想的。我本就是小小年纪，管那么多干什么？” 顾紫重托住自己的下巴，盯着朱世子：“那你是为了什么？总是心不在焉的。我可是在你的面前……” 说最后一句话时她显得羞涩万分。 毕竟这种话让一个女孩子说出来有点不太好。 她连忙将头低垂下，双手的手指头在互相触碰着。 朱世子哈哈一笑，主动将手伸了过去。 顾紫重下意识地将手一收，连连摇头，面上羞涩更甚：“你这是干什么？” 她还真是感觉奇怪，自己这么涉宫之深的人都慌张了，朱世子这样一个年轻人会如此镇定。 他是真的不怕吗？ 就怕他不知道后果是什么，年轻气盛，什么都想说，什么都想做。 可是一旦遇上了难处了，可就真的难办了。 就算是金陵朱家和顾家联手，那也不是朱国公的对手啊。 朱国公只不过是顾全大局，不会轻易迁怒于他人。 顾紫重觉得自己不能对朱世子隐藏心事，当即便道：“家父家母所虑不无道理，世子爷，你所考虑的也是一个方法，可是却考虑不周。父母他们没有立刻同意你的话，你……切莫对他们产生偏见了。” 朱世子哪里会这么想？ 他的心里此时只是对那两个郡主产生了恨意。 毕竟士为知己者死！ 朱世子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最为讨厌他相信的人伤害他，欺骗他。 尤其保定郡主和太和郡主这两个人还居然是年纪轻轻，居然隐藏着一颗深不可测的心。 朱世子无法接受。 而且保定郡主和太和郡主二人利用他来设计陷害顾郡主。 这同样也是他所痛恨的。 方才他的心里一直在不平衡，一直在恨，就是因为这个。 他对顾郡主只有歉意，没有别的。 如今顾郡主居然丝毫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他自然是很感激顾郡主了。 现在郡主和他敞开心扉，他自然也是如此，当即微笑道：“我知道。我也只是提一个意见而已。依我之见，顾郡主在这个时候不必留有怜悯之心。” 怜悯之心？ 顾紫重知道朱世子指的是谁。 她倒也不是对那两个女孩子留有怜悯之心，只是那两个女孩子实在是太小的。 谁还没有犯错误的时候呢？况且她们两个也是受人指使而已。 不必要置人于死地！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这也是在朝廷当中为顾家积攒人脉！ 顾紫重前世在后宫经历了太多，深知这一个道理。 她也清楚朱世子此时的心情，因此伸手过去安慰朱世子道：“我知道，世子爷爱恨分明，对于这种事情自然也是不能容忍的。倘若按个人情理，我自然希望和朱世子站立到一块儿去。可是事情并非我们所能控制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满含着歉意。 她不想和朱世子态度相异。 她以为朱世子会因此而生她的气，所以才当即低沉下头去，显得很诚恳，也显出了她的歉意来。 朱世子却还是带着微笑。 他并不怪她，他只是想藏着她的家里人彻底解决这事情。 毕竟人家想要给你设置圈套，你不能不接招啊。 朱世子伸手过去摸了摸顾郡主的额头，轻声嬉笑着道：“我明白，顾王爷如何做，我自然也会跟着他去做的。现在你我两家是站立到了同一条船，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分开。” 顾紫重听着他的话，觉得心里暖暖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再次入宫 两个人越发觉得心心相印了。 这种事情就是得两家合在一起，不论如何，两家人都绑定在了一起，这种势力也是足够强大了，他们谁人也不敢轻易欺负。 这一次朱国公设计陷害他们，他们自然也要还击。 朱世子早就和他的父亲朱光兴商量过了。 朱光兴也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个时候了，谁还不明白，金陵城的两个王侯家族算是关系最近的了。 朝廷里，尤其是皇族，关系越近却越是危险。 一群皇子之间更是没个实诚。 所以局势之下变成了金陵城的朱家和顾家的关系越发近了。 两家自然而然地联系在了一起。 不过他们最为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太后娘娘居然传出话来，要召顾紫重入宫去。 慈宁宫有点庞大，太后娘娘专门派了女官过来，说是要请顾紫重过去。 顾紫重这心里就是一梗！ 太后娘娘这个时候把她给召过去，这让她不得不去往这玛瑙石上去想。 看来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只是时间有点早而已。 顾紫重做好了准备了，就是害怕，毕竟只有她一个人去。 出了什么事情她会怎么处理？ 太后娘娘会不会迁怒于她？ 而且那个永阳郡主会不会也在？ 顾紫重虽然有很丰富的经验，知道各种事情应该如何去处理，可是毕竟她现在势单力薄。 她的担心写在了脸上。 朱世子在她身旁为她打气。 只不过朱世子是以为顾郡主年少，没有见过大世面，一旦被人陷害，会手足无措的。 该是你要经历的，你想逃避也是不可能的。 顾紫重沉了沉气，喘息了片刻，在心里给自己默默打气。 她随意一准备，便跟着女官去了。 紫禁城就是大，在外面行走都是人山人海的。 顾紫重这一次倒还受到了优待，有轿子等待着她。 她被人“请”到了皇宫去。 顾紫重都觉得诧异。 她跟着女官入了宫，直奔慈宁宫去。 顾紫重忍不住就问了一句：“太后娘娘召我入宫，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两个女官都是带着微笑摇头，并告诉顾紫重，至于是什么事情，她们也不知道。 真的假的？ 后宫里多数女官情客都是明白事理的。 倘若事情十分敏感，涉及人太多，而且还是重要的事，她们会不问原因，主子吩咐什么，她们就听什么。 可是倘若不是什么大事，主子都是高高兴兴的，她们还是会询问一下事情缘由，好去办事的时候有个准备。倘若去请什么人，她们还会在人家面前开个玩笑。 气氛不就更好了吗？ 如今这两个女官说是不知道，却都还带着微笑。 顾紫重是有点难以判断了。 太后召见她，除了玛瑙石应该是没有别的事了。 她将玛瑙石用锦丝手帕包裹了起来，揣在了怀里。 就等着太后一声令下，她便立刻完璧归赵。 慈宁宫狭长的路走得有点远。 漫长时间过去了，顾紫重却还没走到尽头。 她的心也难以承受这样的考验。 毕竟她都知道，这入宫去多半是没有好事，却还是一直要准备着。 这种等待结果的过程太长，实在是难受煎熬。 终于到了慈宁宫，宫中的一间正房里，屏风之后，太后娘娘正被两个女官服侍着，佩戴头上的发式。 顾紫重就进来了。 是女官领着她进去的。 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却还在寻思着对策，忽然被女官给领了进去，却是有点猝不及防。 毕竟太后还在打扮自己，别说平常人了，就是皇上来了也得等。 顾紫重却就是这样冒冒失失地进去了。 她心里一慌，脚下也一滑，险些滑倒了。 女官正巧在她的两旁，都去伸手搀扶住了她。 顾紫重吓得心都在颤抖。 忽然“咣当”一声，门外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众人都向外看去。 之间一个宦官撞到了门上，一时之间鼻子都红了。 宦官年纪轻轻的，长得挺清秀。 “太后……娘娘。永阳郡主她……她称有事，不能过来陪着您说说话了。”宦官显得很仓促紧张。 众人忽然都笑了，除了顾紫重。 顾紫重此时还很紧张，却没想到旁边恶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就连她身旁的两个女官都大笑了起来，丝毫没有矜持的意思。 都是瞧这个宦官撞在门上的狼狈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太后笑得更欢，指了指他：“你先去歇息歇息。红桃，赏他五钱银子算做是看大夫的费用吧。” 那个宦官就连忙谢恩，旋即又是跑着出去了。 太后身旁的女子就有点无奈：“这是新来的吧，做事情都有点毛燥。” 太后一摆手：“正常。谁人都有第一次的时候，都会紧张。” 忽然太后一摆手，正冲着顾紫重。 “紫重，你来了？快坐下来。”太后的言语很客气。 太后身后的女子就也附和着道：“听到了吗？太后娘娘让你坐下来呢，你又何必拘谨？” 那个女子显得很成熟。 顾紫重轻声“哎”了一声，就坐了下来。 太后娘娘道：“紫重，你先等我一下。等我将这朵花儿戴上，我这就过来给你说说话。” 一面对着顾紫重说，太后娘娘一面还自言自语：“唉，永阳这个孩子也是任性了，她不来就不来吧。我也有点不喜欢她了。” 永阳郡主称有事就不来了？ 什么事情比见太后娘娘还重要？ 顾紫重心里不明白。 估计是永阳郡主觉得她自己理亏，又知道太后娘娘会请顾紫重来，所以才有意推脱的吧。 哼，这个女人，她也知道理亏了？她也知道不好意思了吗？ 顾紫重此时突然有了信心了。 倘若永阳郡主明明知道她自己理亏，却还没理辩三分，那可就不好办了。 什么事情只要没了脸皮，就是没有办法解决了。 所以顾紫重现在倒是呼了一口气，这个紧张的心情算是舒缓了一下。 忽然太后问道：“紫重，上一次你来慈宁宫，感觉怎么样？还习惯吗？” 顾紫重怔了怔，这么庞大的宫殿谁会不习惯？ 她连忙道：“自然习惯了。有太后娘娘赏光，对紫重偏爱之甚，紫重无以为报。” 第一百五十六章 十分喜欢 太后面带着微笑点了点头，很是满意的样子。 顾紫重也不再惧怕，只是放平了心态。 瞧着太后的样子，不像是来追债。 太后娘娘将发束移了移位置，脸上却还是露着惆怅颜色：“唉，孩子，你这手艺也是粗糙了许多啊。” 身后的女子便立刻慌了起来，连连称道“都是我不好，太后娘娘恕罪。” 忽然猛地向前一扑，扑通一声跪倒了下来。 太后娘娘将眼睛一闭，有些不耐烦了：“我没有说什么，你又何必紧张呢？” 舒了一口气，太后接着轻声道：“起来吧。” 那个女子才悻悻地起身来，向后退了退，那个样子显得很是慌张。 在太后娘娘身旁做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顾紫重还依稀记得她在后宫的时候，皇后娘娘那身旁的小女官只因错拿了一合胭脂，却被正在气头上的皇后娘娘给丈则十五。 对于一个女子，不要说十五棍了，只是五棍也难以承受啊。 从此那个女官就成了残疾…… 这事情顾紫重想想就后怕。 还好当时她并没有服侍皇后娘娘。 在皇后，太后身旁巴结的人也为数不少。 不过真的能将马屁拍对地方的，只怕是寥寥无几了。 这个位置实在是危险。 属于那种高风险高回报的。 在家乡，谁提起来不是津津乐道？ 能入了宫，家里人都跟着脸上有光。 所以都明明知道伴君如伴虎，可是依然有人前赴后继，不断入宫去。 哪怕是去做宦官！ 顾紫重想想，她自己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不也是为了一个生存之道，就把自己整个人都给卖了出去吗？ 顾紫重觉得她自己前世太过不值当了。 她正寻思着，太后娘娘过来，忽然叫了她一声。 她猛然一回神来，连忙称是。 太后娘娘依然保持着微笑：“你是怎么了？方才进宫以来就是心不在焉的，家里有什么事吗？” 顾紫重倒还真的想说，可是却不是时候。 所以她也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个笑容是她最为尽力所展现出来的了。 太后娘娘倒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冲着顾紫重伸了伸手，让她过来。 顾紫重心里舒缓了一下，还好太后没有再多问。 不过她也是无奈，自己怎么随便看到一点什么就能浮想联翩呢？ 前世的事情毕竟只是前世的事情，都已经成了过去，何必再去纠结？ 前世里吃过的亏，今生就长点记性，别再犯同样的错误就好了。 顾紫重跟着太后过来，却是来到了太后的寝室床头。 太后坐了下来，还故意让出一片地方来，拍了拍床，示意顾紫重过去坐下：“来，你离我近一些。” 顾紫重浑身都哆嗦。 太后娘娘这是要干什么？ “哼哼……” 太后娘娘都笑了：“你看你有什么紧张的？我说了话了，让你过来坐下。还有人要为难你吗？” 顾紫重心里为她自己打气。 因为前世里她被宫里的那些所谓的“女妃”都给折腾惨了。 尤其是皇上的住所，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轻易去的。 哪怕踏进去一步，都是杀头的危险。 所以顾紫重这方面的记性太过深刻了，她一瞧太后的床头，不禁便产生了一种抵触感。 不过太后执意要她这样，她也只好听命。 太后则是十分大方地将她揽了过来：“你这个小孩子，还有什么怕的？” 顾紫重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摇摇头，带着苦笑：“没有，不怕了。” 太后像是哄一个小孩子一样：“唉，这就对了。你在我这里，就像是在自己家，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要是没有啊，我让她们给你弄去，啊？” 话一说罢，太后又是慈祥一笑，叹息着道：“你瞅瞅我身旁的这些人，个个都不让我省心呐！” 顾紫重心里虽然奇怪，太后为何突然对她这么好。 可是她还是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毕竟受人宠爱，这种感觉很是美好。 她反正也摸不清楚太后娘娘的意图，就听着太后的意思。 太后抓紧她的手，将她的手攥在了自己手中，放在了自己怀中，暖着，还拿它当做宝贝。 “你这个孩子很是惹人怜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打见到你第一眼起，就是喜欢上了你。”太后这种话可不是随便说出来的。 前世里太后也的确是对顾紫重很好。 可是那种感觉很是久远了，如今太后又说出这样的话来，让顾紫重的内心暖暖的。 顾紫重本来也是感动，现在就更想要落泪了。 跟着太后的话，顾紫重道：“是紫重上辈子积了多少的福分，如今能有幸得见太后一面。而且还让太后瞧中了。这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太后还真不谦虚：“八辈子？得十辈子吧？” 顾紫重就连连点头：“嗯，紫重前世积攒了太多的福分，因此才会受太后垂青。” 太后摸了摸她的鼻尖，像是在哄自己的孩子：“你这孩子可真会说话。你比那永阳强多了。那个孩子闹腾，还没个规矩。太过自大，终将自取其灭。” 说着话，太后无奈地摇摇头，样子很是怅然若失。 有这么严重吗？ 顾紫重觉得不会吧？ 太后是哪一点看不上人家永阳郡主了？ 顾紫重这么痛恨永阳郡主，都没有这么觉得。 瞧着太后那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恨铁不成钢，也像是望女不成凤。 反正就是没有了希望一样。 太后的脸色太过难看了。 顾紫重就安慰道：“太后您切莫因此动怒了，身子重要。” “嗯。”太后指着顾紫重的鼻子：“你说得对，我一把老骨头了，还就考虑考虑我自己吧。别人自有她自己的道儿……” 说着话，太后又笑了出来，这是冲着顾紫重。 顾紫重一紧张，同时也是一羞涩。 太后就连忙安慰道：“切莫害怕，我是喜欢你，这才将你唤来的。她们呐，没一个人讨我喜欢。我就想让你陪着我说说话，遛遛鸟什么的，散散心，我就心满意足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慈母之爱 顾紫重听太后说了这么多遍，也有点相信了。 太后给的好听话都让顾紫重不知所以了。 她甚至都忘记了过来的时候父母和朱世子嘱咐过的话了。 顾紫重这就是给她一颗甜枣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不过瞧太后的样子仿佛很是认真，不像是在骗人。 记忆当中太后娘娘就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和后宫那些什么乖巧的妃子，什么自封的女中长辈都要强多了。 对了，这个女中长辈，顾紫重想想就忍俊不禁。 后宫那些人整天闲来无事，便是幻想着要成为人上人。 真是贻笑大方。 其实就是几个人一同使什么坏主意，故意整一整新来的女妃。 其实就是干缺德事！ 你只要给了银子，而且给得多，便免了那一个环节。 顾紫重都不敢想她是怎么度过那个时期的。 就是后来太后当着大家的面对她说过：“你也是嫔妃当中的老者了。给大家带个积极的头……” 那是顾紫重记得的前世里太后娘娘对她说过的唯一的话。 就是太后的一句话，那些歪主意的人都打消了对顾紫重使坏的念头。 如今太后又把她叫了过来，情形和前世太向了。 难道这就是前世今生的联系吗？怪不得太后会说喜欢她。 顾紫重连连点头：“嗯，太后娘娘如此疼爱紫重，紫重自然会陪着您老人家，让您老人家高高兴兴的。” 她也开始放松了，渐渐主动了起来。 太后就盯着她看，一直露着美滋滋的笑容。 那几个女官都见情况，默默地退下了。 方才那个女子也退下了。 太后闭着眼睛，抚摸着顾紫重的手，像是一个母亲在安慰自己的女儿。 在这里顾紫重简直找到了母亲的感觉。 太后和顾母实在是太像了。 这让顾紫重的内心又一次找到了寄托之处。 太后忽然道：“让她们都走吧，只留着你我两个人，倒也清净。” 顾紫重忽然理智了下来，不能被太后娘娘的几句好话就弄得晕头转向的。 玛瑙石那件事情还摆在眼前呢，不能不解决。 玛瑙石现在就在顾紫重的怀中。 她都害怕太后忽然将她揽入怀中的时候，一下子摸到那块儿石头。 让太后娘娘给摸了出来，可怎么办？ 那样可就想不说都不行了。 顾紫重犹犹豫豫，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办。 太后娘娘就在自己眼前，而且太后娘娘还是一直说着喜欢她。 这可是她解释的好机会。 那玛瑙石本来就不是她偷的。 是永阳郡主想要嫁祸给她的。 人家既然主动，她不得不应战了。 顾紫重鼓了鼓勇气，却还是停顿了片刻，想要掏出来玛瑙石，还是犹豫了一下。 凡事要以大局为重，不能轻举妄动。 还真没想到，太后娘娘就说了这事了：“我有一个宝贝，你等一下，我让她们给你拿过来。那是一颗玛瑙石，很是漂亮，是那一年番邦人进贡的时候送给我的。我一直留着，很是漂亮。” 抚摸着顾紫重的脸庞，太后道：“瞧你这个孩子这么好看，我就打算把它送给你。” 别！ 顾紫重内心一紧！ 不用找了，玛瑙石就在顾紫重的身上揣着呢！ 顾紫重还用锦丝手帕将它包裹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准备开口。 太后却抢了她的话头：“那玛瑙石我给了你了。我不打算给永阳郡主，那个孩子太过淘气，一点也不惹人喜欢。” 说着话，太后就招呼着人进来，准备要拿给顾紫重。 顾紫重却忽然止住了：“太后，不用去拿了。” 太后娘娘一怔，原本眯缝着的眼睛此时慢慢睁开了：“你说什么？” 反正话都已经说出来了，顾紫重想不说都不成了。 她将杂念都抛却掉了：“那一块儿玛瑙石现在就在我的怀中。” 连忙自怀中将玛瑙石掏出来双手奉上。 太后打开锦丝手帕，果然是自己的玛瑙石。 举得高高的，太后玩赏了半天，连连称赞道：“漂亮，真是漂亮。” 忽然又叹息了一声，太后将玛瑙石放下来：“这是我那一块儿。可是……” 顾紫重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太后会怪罪她吗？ 会不会重重惩罚她？ “怎么会在你那里？”太后询问的时候语气有点加重了，而且也变得严肃了许多。 顾紫重浑身都在哆嗦，既然事情已经被太后知道了，那她就知道什么说什么。 “不敢隐瞒太后娘娘，这玛瑙石是保定郡主和太和郡主两个人送给我的。她们二人还称是永阳郡主得到的宝贝，说是永阳郡主赏识我，因此以宝贝相赠。” 顾紫重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颤抖。 “永阳郡主？”太后首先自言自语念出这个名字来：“可是她怎么将我这玛瑙石拿了出去？” 太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唉，这个孩子，越发得没有规矩了。” 顾紫重忽然自床头站立了起来，战战兢兢地站立在一旁。 太后娘娘却对顾紫重一招手：“我没说你，不要慌张。你坐下来。” 顾紫重虽然有点不敢，可是也不敢不遵命啊。 她坐了下来，显得又一次拘谨了起来。 太后就揽着她，直接将玛瑙石递给了她：“那正好，我将它送给你。” 顾紫重还想要戳穿永阳郡主的阴谋呢！ 可是太后娘娘居然如此轻描淡写，仿佛一点都不生气。 这可不寻常啊。 顾紫重就接受了，将玛瑙石接过手来，又一次用锦丝手帕包裹了起来，小心放入怀中。 太后忽然又变得慈祥了起来，对着她道：“怎么样？高兴吗？” 顾紫重额头上冒着汗，嘴上却说着喜欢。 太后娘娘哼哼着，微笑着：“你也太慌张了，我就是想把它送给你的。所以你接受了，也是理所应当。只是永阳郡主这孩子实在是让我伤心。唉……” 太后娘娘摆摆手：“我没有说你。她是她，你是你。我喜欢你，讨厌她。这话就从我嘴里说出来，进你的耳朵里去。除了你我谁都不相信，谁都不喜欢。” 话说着，太后娘娘又一次将眼睛闭上了，脸上的微笑又露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予追究 说了半天，太后如此婆婆妈妈的，其实就是没人聊天了。 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顾紫重当年也是年老过，她也知道。 在后宫里混迹的时间久了，一个人的身上除了空虚也就不剩什么了。 哪怕有权有势的，最后除了权力，还能剩下什么呢？ 没人一个人会真正对你好。 后宫就是一个无穷无尽的黑洞，让人恋，也让人恨。 顾紫重能够深深体会到太后娘娘的感受，自然也和太后产生了共鸣。 太后之前在慈宁宫里也就是有永阳郡主陪伴着，寂寥的时光好歹有一个伴。 想必永阳郡主那个女人心机太过深了吧。 惹得太后不高兴了。 顾紫重现在是该高兴呢？还是该害怕呢？ 慈宁宫这个地方不是一般人能待住的。 所以顾紫重虽然受得太后的垂青，不过也得是注意着些。 不要再被过来的皇上给看到了。 别人都是一心想着要被皇上临幸，可是也没有机会呢！ 顾紫重却显得与众不同，那么得想要躲避皇上。 什么事情只有经历过了才知道吧，她前世里也是特别希望能够见到皇上。 可是后来的经历不也就是那般悲惨吗？ “紫重，你在想什么？” 顾紫重被突如其来的问话给问慌张了，回着神，眨了眨眼睛，却也不敢去看太后一眼。 太后却是淡然一笑，抚摸着她的后背，在为她打气，也在消除她的紧张情绪：“你还不适应吗？这里除了地方大一些，其实也没有什么了。这里除了我，别人都得对你行礼。你不要拘束，啊？” 顾紫重抿了抿唇，这下才敢正对着太后去看了一眼，却又是低下头来，轻声道：“紫重拿着这玛瑙石，觉得太后的情谊实在贵重得很。而且紫重私自拿了太后的宝贝，我……” 太后打断了她的话：“那不怪你，这是因为永阳那个孩子。保定郡主和这个……太和郡主，这两个小孩子我倒没什么印像，不过她们这样子做，也实在令我痛心。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唉……” 顾紫重能听得出来，太后心慈手软，不过也是得遵守宫里的规矩啊。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有了规矩，必须要遵守。 难不成永阳这个孩子不知道吗？ 这事情出了，只要众人都知道了，哪怕是永阳都得受罚。 规矩面前无情，倘若因此包庇了永阳，日后再有人犯，那可怎么办？ 太后娘娘这心里老不是滋味了。 顾紫重现在却是觉得自己没了意思，她本来就是过来想要负荆请罪的。 最好是太后不降罪于她。 现在好了，她果然没了责任。 可是顾紫重却高兴不起来。 这事情不论如何，最后都会影响到顾家。 顾家在朝廷的地位可就不稳了。 有了朱国公这个棘手的人，父亲想要在皇上那里过上稳定的生活，却也绝非易事。 唉，这就是事实，顾紫重她必须要接受的。 她必须要为永阳郡主说情，好让永阳郡主她没事了。 那么也就意味着顾家没事了。 朱国公再是心机深，再是目中无人，这个欠情要还的道理还是懂的。 欠了人家的情，必须要还。 要不然日后不好相见，不好相处了。 顾紫重心里寻思着这些，同时也在偷偷观察着太后娘娘的神情。 可是太后娘娘没有神情，就是那一个安详的样子，闭着眼睛仿佛在小憩。 顾紫重可猜测不出来太后娘娘的心思了。 这下子可怎么办？ 她想找机会去说，却也没有机会。 此时甚至都能够听到太后娘娘细腻的呼吸声。 不会是睡着了吧？ 顾紫重就要一直窝在太后娘娘的怀中吗？ 她正暗自担忧，忽然太后又是喘了一口粗气，接着便道：“紫重，我不怪你。这玛瑙石正是我想送你的。再往后你便拿着它，到处可以炫耀，就说是太后娘娘她老人家……送给你的。我看别人还怎么说，我看谁还敢作弄你们顾家。” 顾紫重听着，心却在难受。 太后娘娘这话什么意思？ 顾紫重仿佛能从话中听出许多信息来。 她还想再去询问，太后却睁开了眼睛，叹息了一声。 她老人家这是什么都知道了吗？ 顾紫重刚想要问，却听太后道：“好了，你不用说，我都知道，我也都明白。” 顾紫重愣了。 太后看着她，给了她一个自信的笑容，看样子太后对顾紫重的情况了如指掌了。 “你的父亲正在皇上那里，却做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首辅，对吗？”太后一上来便是一语中的。 顾紫重连忙点头。 能听太后娘娘这般说辞，她简直就想要落下泪来了。 太后接着轻声一乐，道：“皇上这个孩子也是太过混账了。他自己没了主意，把朝廷弄成这样一个烂摊子，却让他人来给他背黑锅。” 叹息了一声，紧接着太后便道：“前方战事吃紧，国库空虚。皇上这个时候怎么把你父亲给拿出来顶在了众人面前？言官们各个可都准备好了吐沫星子要对皇上进行指责呢！皇上却把责任推到了你父亲身上。唉……” 又是一声叹息，太后接着道：“还有朱国公，就是永阳郡主的父亲，他好像和你父亲也不怎么对付，是吗？” 顾紫重一个劲地点头。 她甚至都快要哭出来了，真没想到太后居然会将事情了解到这般地步去。 太后又是无奈一笑，接着也是无奈道：“好了，玛瑙石这事情我自然不会怪你，我……也不会去追究其他的人。就当这事情我丝毫不知情，你呀，也不要出去乱说。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没事了。永阳她还不得感激你吗？” 顾紫重连连摇头：“我不需要她感激我，我只希望大家都能够平安无事，也就好了。” 太后仰面一笑，显得很是失望，却也显得很是佩服：“你这个孩子心眼太实在。日后可千万不要入宫啊。” 还是太后了解她，她本来也就不想入宫。她还怕在慈宁宫里会偶遇皇上，别再被看中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暗中争斗 能被太后娘娘如此看中，顾紫重也是挺意外的。 既然太后娘娘如此了解她，自然也了解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吧？ 顾紫重就直言道：“不瞒太后，紫重一直惧怕，就是害怕被皇上选中了再入宫去。那样的话我便永无自由了。我……” 她一时激动说出了这样的话来，忽然却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这种话说出来，那岂不是打了太后的脸吗？ 太后就是从后宫的明争暗斗中脱颖而出的。 顾紫重她这样说，太后忽然一怔。 顾紫重连忙自责着羞怯着脸面，将头低沉了下来。 不过太后还是很释然的，将头一仰，笑声虽小，笑容却很洒脱。 “你这个孩子倒也是敢说，也是真诚。不像那些女孩子，才多大啊，就满肚子心眼，一点真诚都没有。相互之间整那么多心眼干什么？忽悠你，再忽悠我。忽悠过来忽悠过去，最后还是得被别人给忽悠了。” 太后冷哼一声，显得对那些人很是不屑。 顾紫重没什么感觉。 她只知道太后不埋怨她，这就够了。 太后接着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道：“好了，我帮你。你的意思我明白。” 太后将顾紫重安排好了，让顾紫重陪着她待上几天。 顾紫重答应了，也让女官回家去给父母通了气。 一天两天，顾紫重都是陪着太后在正宫里喝喝茶，坐一坐，闲聊几句，仅此而已，再没有别的。 顾紫重倒也觉得这种日子清闲了许多。 没有别人来打扰，生活清幽了许多。 就是见不到父母，见不到哥哥，见不到朱世子，顾紫重觉得还挺想他们的。 等到了第三日，顾紫重就坐不住了。 因为来了永阳郡主。 或许永阳郡主也察觉出了什么异常来，太后娘娘平日里都是催着她入宫去相陪，这两天却没了动静。 永阳郡主觉得不对劲，就主动过去了。 顾紫重心里一害怕，想要离开。 太后却按住了顾紫重的手，示意她不用动。 “让她进来吧。”太后说得很随意。 女官看了看顾紫重，眼神当中似乎还透露着担忧。 不过女官还是听了命，去将永阳郡主给请了过来。 永阳郡主一进门来，一眼就看到了顾紫重。 那个表情顿时便僵住了。 永阳郡主的脸色整个被太后给瞧在了眼里。 “你来干什么？”太后忽然这么一发问，让永阳郡主一时难以回答。 永阳郡主就道：“太后，您这一阵子怎么也不来找我了？” 说着话，永阳郡主撒起娇来，直接来到了太后的身旁，挽住了太后的手臂，将嘴唇凑近了，撅着嘴道：“我听说明宫那里最近有番邦进贡来一种鸟，能学人说话，特别机灵，特别会来事。太后您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太后却是一声冷哼，摇摇头道：“不就是八鸽吗？这种东西我也有。你自己去吧。” 永阳郡主对着太后微笑的时候忽然斜睨了顾紫重一眼，目光也变得锋利了起来，仿佛要一剑刺死顾紫重才好。 顾紫重下意识去闪躲开永阳郡主的目光。 不过对于顾紫重来说，她原本不用怕这个郡主的，前世里太多的经历让她十分沉着。 可是毕竟现在人家的地位比她要高出太多了。 顾紫重只好忍气吞声了。 她为的就是来将玛瑙石这事情化解了。 现在目的达到了，不必再和她人争这个一时的口舌了。 所以顾紫重就没怎么搭理永阳郡主。 太后虽然是一副迷离的目光，很是喜欢这种悠闲的生活的样子。 好像对其他的事情都不关注。 可是其实太后这心里可跟个明镜儿似的，什么都知道。 这个永阳郡主也太过不老实了。 “咳咳，你这个孩子不在你那里好好待着，跑我这里来干什么？”太后话中的语气很是带有排斥。 “我告诉你啊，那个玛瑙石的事情你以后最好不要再做了。”太后一针见血将这话说了出来，说的永阳郡主顿时便尴尬住了。 “那个……”永阳郡主苦笑着，额头上也在冒着汗珠：“你这个孩子也是胡闹。我告诉你，这一次就是看在了紫重的面子上，我原谅了你。日后再犯，宫里有规矩，我想保你也不行了。” 永阳郡主这心可别提有多气了。 她可真没想到，太后居然会如此向着那个顾紫重。 谁知道那个顾紫重因为什么，怎么就让太后对她如此喜欢。 可是这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永阳郡主就是再想怎样都不行了。 毕竟这一次理在顾紫重那边。 永阳郡主十分不情愿，还有些咬牙切齿：“多谢锦丽郡主说情，这恩情我日后会报的。” 顾紫重还就不怕别人这样子说话：“那好，紫重就等着永阳郡主来报了。” 好像一个在挑衅，另外一个便接受了。 永阳郡主一生气，想要再去发狠，却是被太后一个眼神给吓回去了。 顾紫重心里在偷笑。 太后唉了一声叹息道：“好了，你们两个人都是我所喜欢的。日后便是亲姐妹了，好吗？倘若谁再在我面前作弄把戏，可休怪我不客气了。” 永阳郡主表面上附和道：“是，谨记太后娘娘的话。” 顾紫重当然不怕了，点头称是。 其实顾紫重和太后娘娘都知道，太后娘娘这话就是说给永阳郡主听的。 永阳郡主也嗅到了空气当中的火药味来，知道太后现在是宠爱顾紫重，对自己已经百般冷落了。 毕竟是老江湖，永阳郡主就微笑道：“锦丽妹妹，日后你便跟着我吧，在这里除了太后就是我了，跟着我，没有人敢欺负你。” 得了吧！ 你不欺负我就不错了！ 顾紫重心里暗自苦笑：“这个女人实在是太会演了。方才的眼神还是将要杀了我一样，现在却微笑中的带着关怀。唉……” 她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 也没有什么关系，顾紫重不怕永阳郡主。 哪怕她永阳郡主再来什么招数，顾紫重都能化解了。 因为现在太后在帮着顾紫重。 有国母一般的人物罩着，顾紫重还怕什么呢？ 第一百六十章 新认故友 她也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心里也在暗笑。 这其中的意思，让她永阳郡主自己一个人去体会。 太后就摆摆手：“好了，你这个人我还不了解吗？在这里可还没有人可以镇得住你的。嗨……” 一声叹息，太后对永阳郡主也是微笑之中带着失望。 顾紫重也是觉得好笑，这个永阳郡主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让太后如此含恨？ 她现在想想，也只有想笑了。 这就是局势在帮她，在帮顾家。 顾紫重脸上的微笑，却是被永阳郡主看在了眼里。 永阳郡主只有一声声叹息，也只有在心里暗自痛恨顾紫重。 可是在心里痛恨却又有什么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永阳郡主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败。 朱国公正和顾家作对，永阳郡主想着从女儿这一辈人下手，打击一下顾家。 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永阳郡主暗自叹息。 顾紫重只是站立在太后的身旁，一直奉承着太后。 太后很是满意。 连声赞叹，太后抚摸着顾紫重的手背，很是喜欢她。 顾紫重这可以说是抱紧了一颗大腿了。 以后有什么事情就直接来找太后了。 她心里寻思着，同时也在暗笑着。 此时太后忽然自寂静许久之后来了一句：“紫重，明日你随我去，我让你见一位故友。嗯……想必你们应该是故友了吧。” 故友？ 顾紫重有些发懵。 太后却是连正眼都没有瞧永阳郡主一眼。 永阳郡主可算是觉察出来被冷落的痛苦了。 干脆将话说明了，永阳郡主直言道：“太后既然不喜欢我，那我就走好了。” 说了话，永阳郡主干脆直接转头，径直走了出去。 太后指着永阳郡主的背后，道：“你瞧，这……这孩子也太不像话了。” 顾紫重抿着嘴唇附和着。 可是她的心里却在偷笑。 太后却是抛开了这一话题，道：“不说她了，我还是想和你说，明日清晨十分，我带你见一位故友，算是你的老相识了。” 故友？ 一个人忽然浮上了顾紫重的心头。 那是她前世里的好友，算得上是真心好友了。 可惜她去世太早。 都说她是被朱国公给害死的，可是却没有人能拿出证据来。 这个人就是唐纤楠，这可是京城里面著名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人。 只可惜顾紫重当年没有好好和她相处。 顾紫重对她也只是带着些许防备，如此一来，却成了冷落人家的关键了。 现在回想起来，顾紫重都是心怀愧疚。 毕竟人家当年可是救话她的。 当初皇上的御用九龙杯被顾紫重打破，皇上勃然大怒，想要降罪。 可是唐纤楠出面替她说情，这才让她免了一死。 要不然顾紫重难逃丢性命的结局了。 可是后来顾紫重却对人家多加防备。 表面上是好友，其实私底下还是打探着，防备着。 不过就是这样，也算是好友了，毕竟唐纤楠有了事情，顾紫重就会去主动帮忙。 这要是换了别人，顾紫重只怕会落井下石，隔岸观火。 甚至说得不好听点，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唉…… 想想，这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当时顾紫重还是嫔妃时候，唐纤楠就是被朱国公给设计害死的。 当年唐纤楠送去浣衣局的棠棣锦衣被人调换了，却换成了皇上已故去的心上人所穿过的一件破衣服。两件衣服颜色差不多。 浣衣局的人还故意把它弄破了。 这样在举国大典时候，唐纤楠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穿上了。 后来…… 伴君如伴虎，皇上一生气，什么情况都不会去查明的。 他只想着先杀了人，泄一下私愤而已。 直到现在，顾紫重都在怀疑，那浣衣局的人绝对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怎么会敢偷梁换柱？ 浣衣局的主管汪公公曾经可是朱国公府上的人。 每每想到这一件事，顾紫重就痛恨得咬牙切齿。 现在她一想起来，便愈发痛恨了。 太后正说着呢，却没有了顾紫重的动静。 随手一摆动顾紫重的手臂，太后道：“你在想什么？” 顾紫重回了神，额头上也渗出汗珠来：“没，没什么，我只是回想起来了一些往昔的事情。” “对。”太后伸手一指，道：“你说得对，这个人年幼时候还和你很有缘。我听闻你们年幼时候可是很好的玩伴啊。” 太后这么一说，这个人肯定就是唐纤楠了。 果然，太后自言自语着道：“这个小唐也有些日子没有来我这里看看了。唉，她们就真心想要把我这一把老骨头丢在这里吗？” 顾紫重心里大喜。 唐纤楠为人好相处，现在回想起当初来，顾紫重和人家的相处时光可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啊。 “这个人是谁？”顾紫重还故意问了一问。 仿佛这个人的名字只有从太后的口中说出来，顾紫重才会彻底确定。 她这也是激动了，终于在宫里可以见到一个和自己相熟的人了。 “她的名字叫唐……唐纤楠好像。不过入了宫了，都没有这名字了。她就是唐妃。平日里很听我的话的。我可是除了永阳郡主之外，最为喜欢这个女孩子了。”太后说起唐纤楠时，整个人面色上都洋溢着笑容。 顾紫重的脸上也泛着笑容。 现在想想，她和唐纤楠相别也有一二十年了。 前世里至少也过了一二十年了。 顾紫重还真想见一见自己的这一位故友。 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太后道：“这个孩子之前也是好些时候都会来我这里看看，听我和她讲一讲往昔的故事。我还教过她一些为人处世的方法呢。现在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或许是被皇上宠着，没有了空过来吧。” 哦！ 顾紫重就轻轻为太后捶背：“那好，我就等着太后您给我介绍了。这位故友我还真是迫不及待想要见见呢！” 太后微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瞧把你给急的，不要着急，明日你们便能见到。我这就派人去安排。” 第一百六十一章 情谊浓浓 这一天里，顾紫重都没有怎么走动。 她就守候在太后这里，就想着要见上自己的这位故友一面。 不过不用等到明天。 这天的傍晚，太后就让顾紫重见到了她相见的故友。 自屏风之外走了过来，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女入了顾紫重的眼帘。 飘忽的彩群，头上的忍冬花…… 这些都是顾紫重对唐纤楠的记忆。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没有变化。 只见进来的一个女子脚下绣花鞋上绣着飞凤，一身粉色的箩裙引人注目。 再往上看，粉中透白的面庞让顾紫重重拾记忆。 她记忆当中的唐纤楠就是这个模样。 眼睛也不算太大，不过却也炯炯有神，和那些故意整得粉妆嫩白的嫔妃不同，她的清新是由内而外的。 表面上一眼看过去，便是清新脱俗，让人眼前一亮。 难怪皇上会第一眼便看中了她。 “纤楠……” 顾紫重在那个女子还未转头过来的时候，便已经喊出了这个名字来。 女子随即便一转身，对着顾紫重行了一礼，样子好像是二人初次相见。 顾紫重倒并不生气，反而觉得唐纤楠很懂礼数。 毕竟人家的确是头一次见顾紫重。 太后正自外面进来，一踏进门，便瞧见了唐纤楠。 哈哈笑声当中，太后走了进来，自己都没来得及坐下，便先是让唐纤楠坐下来：“你这个孩子，可是把我给想死了。我是一直盼着你能够过来看看，你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呢？” 唐纤楠恭恭敬敬道：“太后娘娘，妾身一直陪伴在皇上身边，没有抽出空来，还望太后恕罪……” 太后一摆手：“这一套虚的就不要讲了。你来了我就高兴。” 又是笑了几声，太后再次主动将起身来的唐纤楠给按在了椅子上。 “瞧瞧这位，你认识吗？”太后指着顾紫重，问唐纤楠。 唐纤楠微微一笑，只是轻轻摇头。 太后就有些着急了：“你怎么能不认识她呢？你们两个人年幼时候可都是在福建那边待过的啊。” 顾紫重想起来了，的确，她小时候跟随父亲去过福建，在那里认识了李囡玉，也认识了唐纤楠。 怎么顾紫重都忘记了的事情，太后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顾紫重甚至都害怕了，太后会不会对顾家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了？ 难怪人家是太后，这消息就是灵通。 唐纤楠盯着顾紫重看了看，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忍不住冲着顾紫重指了一指：“你就是……” 有些激动，唐纤楠说不出话来了。 她望着她，二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相互盯着看，都有一种见了故友的喜悦感。 太后更是高兴了，指着唐纤楠道：“你终于想起来了。” 顾紫重自然也应该大方起来：“唐妹妹还记得我，实属不易。我很高兴。” 这话语当中还略微带着些许责备的意思。 唐纤楠就连忙道：“实在抱歉，我们多年未见，自从入了宫，我对幼时的记忆也有些中断了。” 顾紫重嘻嘻哈哈地笑着，那个样子很是洒脱，一点也不拘谨：“没事没事，太后娘娘一说起来，我这也才想起来。你我二人年幼时候在福建那边玩耍的场景，现在我也才想起来。” 唐纤楠给了她一个微笑，点了点头，抿着嘴唇，笑容很甜美。 “那个，李囡玉，你还记得吗？”顾紫重试探着问。 唐纤楠立刻点头：“记得。我记得那个时候我们三个人就是在一起玩耍的。” 人家还记得！ 顾紫重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都说贵人多忘事。 可是这唐纤楠和前世的性格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开朗，还是那么活泼，还是那么惹人怜爱。 顾紫重就冲着她竖起了大拇指来：“我回去和李妹妹说，让她找机会进宫里来看你吧。” 唐纤楠不假思索，直接点头。 太后在一旁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可是看她们两个如此和蔼，听她们如此亲切的话，也是高兴坏了。 太后可从来都没有这么高兴过。 唐纤楠让女官进来，给太后端来一碗粥。 唐纤楠道：“太后娘娘，妾身多日未能过来看望您看人家。今天我特地为您煮了一碗莲子粥，您趁热吃了吧。” 太后欣然接过，却是坐到了一旁去吃粥。 顾紫重明白，太后是想让她们两个人聊天更加欢畅一些，免得拘谨了。 唐纤楠道：“顾姐姐，今日你来这里，我也是没有想到，你我姐妹二人多年未见了。这样，我抽个空去找你，拜访一下伯母伯父如何？” 顾紫重自然愿意了。 她还真希望唐纤楠能够出宫去，和她还有李囡玉一同去游玩。 她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前世里她对人家唐纤楠实在是不好，人家对她那么好，她还防备着人家。 所以现在顾紫重的心里总觉得对唐纤楠有愧疚感。 太后吃粥吃了一半，忽然将碗放了下来，对着她们两个人道：“这个好办，皇上那里我去说。你们二人只要想一同出去，就直接出去。皇上怪罪下来有我这个老婆子呢，你们尽管放心。” 这个太后真是好，和前世里的性格一点也没变。 顾紫重对着太后道：“如此那多谢太后了。” 太后一摆手，接着吃起了她的粥。 唐纤楠道：“我在宫里住得久了，对外面的事情也是一无所知。前几日的衣服刚被人拿去了浣衣局，到现在都还没有取。我也想着抽个空好去将衣服拿回来呢！这一次我自己去取吧，不麻烦情客了。” 又是这一件事情。 顾紫重现在想想都是愤怒。 这个浣衣局的公公可不是好东西。 前世里她去浣衣局的时候，这个公公就曾对她百般施加压力。 以至于后来唐纤楠受了迫害，顾紫重便也更加痛恨浣衣局的人了。 顾紫重现在真想提醒一下唐纤楠，让她对那里的人小心防备着些。 可是当着太后的面又不好直说。 顾紫重犯了愁。 她就对着唐纤楠微笑道：“也好，我们出去以后，你也顺便将衣服拿回来就好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终于回家 两个人说走就走！ 太后也直接摆摆手，仿佛在赶她们两个人走一样。 顾紫重此时也没有那么拘束了，冲着太后做了一个鬼脸，旋即笑嘻嘻着：“太后对我们真好，日后倘若您再苦闷，我必定随叫随到。” 太后闻言，脸上乐开了花。 唐纤楠对太后道：“皇上那边晚时用的银耳莲子羹，妾身也让女官们多为太后准备了一碗。希望太后用了能好好睡一个午觉，神清气爽，身体就愈发硬朗了。” 老太太都已年近耄耋，还说什么硬朗不硬朗的话，这有什么用？ 太后本来听高兴的，一听这话却又有点不耐烦：“好了，你什么时候也像她们那样婆婆妈妈的了？饿的时候我自己会去取。” 刚一教训完话，太后脸上旋即又露出了笑容：“好了，你们自己去吧，不用管我。” 顾紫重看着太后脸上的笑容，她的内心也是不由欢喜，今生的太后和前世简直一模一样，就是希望看到别人开心，看到别人善良。 前世里的人们都说太后之前欠下的债太多了，想要在晚年多行善事以求好报。 这个顾紫重不清楚，她只知道自打她和太后接触，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太后都是一个慈祥的老人。 或许人家说得对吧！ 顾紫重也不由得想起了她自己来。 她不也是那样的人吗？ 身在后宫，不得不变了性格，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从顾紫重的这个角度来看，她还是希望太后能健健康康多活几年。 这也是她对太后的祝福吧。 她拉着唐纤楠的手比了慈宁宫，一路上不论宦官还是女官，见了她们两个都是毕恭毕敬的。 两个人离了慈宁宫，在女官的带领下出了皇宫。 皇上那边也应该是知道了。 一出皇宫的门，顾紫重瞬间便是呼了一口气。 她总算是可以解脱了。 还记得前几日自家里出来时候，顾紫重还为自己暗自担忧。 家里人也是担心不已。 大家都害怕顾紫重去了以后没个好结果。 顾紫重现在首要的事情就是回家去，先给家里人报一个平安。 她拉着唐纤楠的手，飞快地跑了起来。 唐纤楠还说要准备马车，顾紫重却直摇头：“两个年轻的女孩子要什么马车？我们散着步就回了家去了。” 唐纤楠还一身的嫔妃装束，出了门去有伤大雅。 她们两个人高兴得，甚至都忘记了身上所着装。 顾紫重这才想起来，只顾着自己高兴，倒是忘记了让唐纤楠换了衣服再出门来。 她显得很是愧疚。 不过唐纤楠叫来了马车，却是微笑着对她说道：“没什么事的，我在皇宫里住得久了，自然也就没有了以前的旧衣服了。这样出门也可以。只不过会引人注目。” 她被唐纤楠拉着上了马车，二人一坐下，都是喘着粗气。 忽然两个人相视，目光定在了那里。 接着两个人都是向前一俯首，嘻哈着笑了起来，完全没有了方才在慈宁宫里那一副严肃模样。 这简直完全放开了。 顾紫重就对她道：“你平时都是这样对太后娘娘说话的吗？” 唐纤楠一撇嘴，摇头：“太后总是让我放开了说话。可是后宫那里多少眼睛盯着我，我稍有不慎，便会被人家给找了麻烦。所以平日里我比今日更加有礼节。” 那得繁琐到什么地步？ 估摸着说一句话都得行一礼吧？ 顾紫重实在受不了那种环境。 她也清楚得记得她自己在后宫时候那个样子，整天绷着脸，整天跟一个雕塑一样，实在是苦闷。 要是待得再久一点，估计顾紫重也得像今日的太后一样，去网络一些聪明伶俐的女孩子来为她解闷了。 不去想那么多了！ 顾紫重摇晃了一下脑袋，接着又面对着唐纤楠道：“先去我家吧，到那里你换一身朴素的衣服，没人能够认出你来。” 唐纤楠欣然答应。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马车便走动了起来。 顾家离皇宫本就不远，没多大功夫她们便到了。 唐纤楠不想引人注目，给了车夫一点赏钱，让他自己先回去了。 顾紫重就拉着唐纤楠的手进了家门。 刚一进宅院，老远就听到母亲的呼唤声。 顾紫重的眼眶湿润了。 还真别说，离了家这么久，她还真想家，想家里的人。 首先奔跑过来的是哥哥。 顾紫重看到哥哥，也是自然给了一个微笑。 顾世子道：“你去慈宁宫那么久，母亲在家里整日整夜盼着你回来呢！” 忽然一怔，顾世子又问道：“咦，这位姑娘是谁？” 顾紫重抿嘴暗笑，人家穿得这么华丽，你居然都不知道吗？ 傻哥哥也不出去转转去。 “这是我的……姐妹，她叫唐纤楠。”想了想，顾紫重还是没有把唐纤楠的嫔妃身份说出来。 “姐妹？”顾世子忍不住一笑：“姐姐还是妹妹？” 他正问着话，顾母正好赶了过来。 顾紫重就上前去，主动唤了一声：“母亲。” 顾母此时早已热泪盈眶了，两步来到顾紫重的面前停下，盯着顾紫重的面庞，瞧着她容光焕发的样子，倒还欣喜。 谁知道女儿入了宫会遇到什么样子的人？ 顾母在家里没日没夜地担心呐！ 一没忍住，顾母的眼泪便是如倾盆雨下。 顾紫重直接将母亲报住，和母亲一同哭泣了起来。 一旁的唐纤楠看着，也被她们给感动了。 顾母就道：“你在宫里过得好吗？” 顾紫重赶忙点头：“好着呢，我好着呢。太后娘娘很是慈祥，待我如亲生女儿一样。” 她这么一说，顾母就放心了。 顾母还矫情了起来：“你去宫里多日，怎么也不给家里人回个信？家里人可都等急了。人家朱世子隔三差五就跑过来看看，却是没有你的消息。” 朱世子他过来了？ 顾紫重的眼泪变成了热泪。 朱世子就是好，还想着要过来找一找她。 顾紫重想了很多，就是不敢确定朱世子是否会过来。 现在看来，顾紫重的决定是对的。 她决心要嫁给朱世子那样的人，一个好男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欢声笑语 顾紫重就对着母亲连连点头。 母女二人啜泣着叙了叙旧，聊了聊天，渐渐已经入了迟暮。 临近夏日，天色都已经黑暗了下来，这说明已经很晚了。 顾母就安排大家先去用晚膳。 顾紫重和唐纤楠坐到了一起，不多时，众人都听到门外有响动声。 零碎的脚步声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顾紫重还奇怪，顾母就道：“不用管，这是他们两个孩子在打闹。” 顾紫重越发好奇，正准备起身出去看看，却瞧见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相互嘻哈着推搡着进了膳房的门。 这不就是哥哥和李囡玉妹妹吗？ 顾紫重由好奇转变为了欢喜，拍了拍唐纤楠的肩膀，指着李囡玉道：“你瞧，那就是李妹妹。” 唐纤楠一开始还有些茫然。 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子是谁。 不过顾紫重对她接着道：“记得年幼时候我们三个都是在福建总兵那边玩耍过的。一起在沙滩上堆的房子……” 她忽然停住了口，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幼稚。 不过方才那话也是她下意识说出口的，就是为了要唤起唐纤楠的记忆。 果然，唐纤楠道：“我想起来了。” 两个人就一同盯住了李囡玉。 李囡玉原本是嘻嘻哈哈和顾世子在打闹，这忽然的安静让她也顿时安静了下来。 李囡玉不禁向饭桌这边看了过来。 一下子就羞赧了。 “大家都看着我做什么？”李囡玉心里还寻思着，一下子也慌张了起来。 顾紫重冲着她摆摆手：“李妹妹，你快过来。我有人介绍给你认识。” 李囡玉又变得像是一个乖巧的孩子，过来到顾紫重的面前站住了：“顾郡主，你终于回来了。” 不过李囡玉的面容上还是挂着笑容。 顾紫重就点头：“嗯。” 她一指唐纤楠，道：“你认识她吗？” 李囡玉转过目光去，瞧见一个身穿朴素步衣的女子正坐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看。 一下子就害羞了，李囡玉连连摇头，还以为是顾郡是要给她介绍什么大人物，因此才这样发问。 可是顾紫重眉头一皱，显得有点不高兴：“你真的不认识了？” 李囡玉越发慌张了，真怕回答错了，丢人不说，切莫得罪了人了。 可是眼前这个女子李囡玉她的确不认识。 或许是旧相识，只不过是相别很久，记忆模糊了吧。 李囡玉倒也是一个实诚人，想了半天还是摇头。 顾紫重就对着唐纤楠挤弄了一下眼睛，旋即道：“可见我们三个分别已有多年了吧。” 也不用再饶弯子了，顾紫重就直言道：“这就是我们年幼时候一同玩耍的玩伴啊。” 不提醒还好，一提醒，李囡玉好似一下子回忆起什么来。 忽然脑海里浮现出幼时的画面来，李囡玉指着唐纤楠就说道：“啊，你不就是那个唐妹妹吗？” 唐纤楠心里真高兴。 故友还想起她来了！ 唐纤楠点头：“李姐姐你还记得我！” 李囡玉面庞上的笑容登时便如花一般开得灿烂。 “我就说，方才瞧你有几分面熟，只是实在回忆不起来，仿佛在哪里见过你的。”李囡玉说着话，便是直接上前去对着唐纤楠张开了双臂。 二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其他的人都惊讶了，没想到在这饭点上还碰到了她们姐妹三个人重逢的时刻。 李囡玉也有些热泪盈眶，毕竟这是十分要好的年幼时候的玩伴，她当即便又问道：“你现在在京城吗？过得怎么样？” 唐纤楠也有些受宠若惊，只是保持着微笑：“还好，只不过每天都闷在屋子里，少有机会出来走动的。” 本来一句不经意之间的话，却让大家都听了出来话外意思。 李囡玉当即便道：“哦，你是已入宫做了嫔妃吗？” 被李姐姐猜出来了，唐纤楠对着顾紫重做了一个有些无奈却很高兴的笑容，旋即便将话题一转：“瞧这衣服穿在我身上好看吗？” 这等于是承认了。 李囡玉简直激动得合不拢嘴了，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再碰到一位故友。她当即便对唐纤楠行了一礼，还是宫里的礼节。 唐纤楠惊愕之下，连忙将李姐姐给搀扶住了：“这里又不是皇宫，你这是干什么？” 顾母在一旁瞧了她们大半天，此时也按捺不住了：“好了，你们都过来用膳。我们边吃饭边叙旧如何？” 三个人一同点头。 可真是三个姐妹，点头的动作都简直一模一样了。 坐了过来，三个人并排坐下，李囡玉好似比平时更爱说话，一会儿问候着顾母，一会儿又给顾世子夹菜。 等了片刻以后，李囡玉瞧着中间隔了一个顾紫重，便直接将脑袋一伸，对着唐纤楠道：“唐妹妹入了宫，以后就是大富大贵之人，可不要忘了我们两个姐姐啊。” 苟富贵，勿相忘！ 不过话语之罢，李囡玉忽然又掘起了嘴来，寻思了片刻又道：“我比顾郡主年幼，你比我年幼。我们三个人按年纪来排的话，你的确是我们的妹子。” 话语一说完，李囡玉又是嗤嗤笑了起来。 顾紫重这还是头一次见李囡玉妹妹居然能够如此活泼。 而且还是当着顾家人的面。 之前李妹妹都是小心谨慎的，对什么事都要礼让三分。 怎么现在不一样了？ 顾紫重表面上替唐纤楠道：“这个自然了。唐纤楠不会不承认的。” 唐纤楠道：“两位姐姐可是我今日的最大收获。今日本是闲闷，却没成想能见两位故友。我敬你们二位一杯。” 平时顾紫重和李囡玉都不喝酒的。 不过现在与平时不同了。 三个人就一同举杯畅饮。 酒一喝完，顾紫重的好奇心再也压不住了，她还故意做偷偷的模样，仿佛怕被别人知道。 故意低下了头，顾紫重对着母亲悄悄道：“哥哥已经答应娶李妹妹了吗？怎么李妹妹现在这般开朗？” 这一句话把李囡玉问得小脸顿时飞红。 哪里有这样直接发问的？ 顾世子也是一拍妹妹的肩：“你少说话，吃你的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其乐融融 众人就哄堂大笑。 唐纤楠也跟着开着玩笑道：“李姐姐可不比年幼时候羞怯了。现在的你这般豪放。” “豪放”这一个词用了出来，让大家都不禁越发想笑。 笑声充满了整个屋子。 李囡玉本来终于是不再感到约束了，顿时便成了大家伙开玩笑的对象。 不过人家还是很大方的，也很是享受这个时刻，毕竟被大家都关注总也比被冷落得好。 所以李囡玉就含羞而笑，同时还偷偷斜睨着顾世子，希望世子能帮她说一说话。 这样也好给她一个台阶下，让她更好去和大家伙儿唠嗑。 现在的李囡玉可真的是害羞到了极点，哪里还会再去开口？ 不过这个时候也就顾紫重和唐纤楠两个姐姐适合开李囡玉的玩笑了。 顾紫重这一回来，好几件好事就在不知不觉当中落到了她的头上。 首先是被太后宠幸，这可算是傍了大人物了吧？ 家父在朝中也算是有了一个依靠。 顾紫重可以时不时地在太后耳旁吹吹气，说两句家父的好话，太后就是再铁面无私，这点私情总也应该有的吧？ 再者，顾紫重重逢故友，而且还是嫔妃。 顾紫重一下子感觉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了。 她在宫里的关系这么硬吗？ 就连她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前世里她也没有怎么听闻唐纤楠去了皇宫啊。 前世里她入宫的那一年美女众多，而且礼数者也是众多。 所以在不知不觉当中许多人连宫都呢进去过就被淘汰了。 唐纤楠会不会也是被淘汰者之一？ 顾紫重不知道，不过今生她没有再去。 那个黛兰姑娘也没有去！ 想必没去的人多了，朝廷的标准自然也就降了下来，不再主要看出身了。顾紫重就是沾了自己出身高的光了。 唐纤楠虽然相貌清纯甜美，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还是出身稍微低了些。 唉…… 想到这里，顾紫重就觉得唐纤楠真了不起，人家也总能够因为自己的努力而达到目的。 所以顾紫重觉得自己幸运。 今生的她先后遇到太后和唐纤楠这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和她的关系还都那么硬。 所以顾紫重一下子放心了，家父在朝中的地位是稳固了许多了吧？ 在宫里遇到了这么多好事，现在回到家里，李妹妹和自己的亲哥哥的婚事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又是弥补了前世的一个遗憾。 现在三件好事降临在了顾家的头上。 顾紫重只觉得她在前世，不，甚至是前几世都在行善事，所以才会在现在突然有了这么多的好事。 她开心地笑了，忽然站立起身子来，举起酒杯来对着众人敬酒。 顾母本身已经年迈，现在时候却也是兴起，也倒了一杯，和顾紫重碰上了。 众人就都跟着碰杯。 大家一饮而尽。 顾紫重自打重生回来，想必没有这么高兴过。 这桌子上坐着的都是顾紫重最为亲近的人了。 竟然能聚到一块儿，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前世里顾紫重想要见到一个亲人，甚至说只是一个好友，都是难上加难。在那种情况之下她想不多加防备都不行。 防备都已经成了她本能的反应了，日子过成这个样子，也是够悲哀的。 所以顾紫重有体会，也是知道，她很珍惜这种日子。 酒桌上开始了觥筹交错。 顾母也是放开了喝。 顾紫重还担忧母亲的身体，劝了母亲一句。 谁知道顾母却是丝毫不在乎，依然喝得尽兴。 顾紫重能够看出来，母亲这心里肯定也是有了什么好事，要不然母亲不能这么高兴。 她还记得在金陵城的时候母亲时常腰酸背痛，整个人都不灵活了。 所以能瞧母亲这样高兴，顾紫重也更高兴。 大家欢喜着，话题也渐渐扯远了。 突然李囡玉一指唐纤楠，说起了人家年幼时候不识数的事情。 顾紫重听了立刻大笑起来，差点因此岔了气。 唐纤楠就一红脸，害羞着低下了头。 顾紫重指着唐纤楠道：“我还记得当年我们三个一同去买馒头吃，人家一个铜板两个，你却拿了两个，给了人家四个铜板……” 唐纤楠就解释道：“那不是因为我那个时候以为你们多拿了吗？” 还在狡辩？ 李囡玉这话题又起来：“那后来我们一同去买桂花糕吃，你却给了人家两倍的价钱。” 唐纤楠实在躲不开了，冲着李囡玉吐了吐舌头。 这也是等于承认了。 顾紫重就拍着桌子笑了起来。 唐纤楠羞红着脸，鼓着两处脸颊，像是肿胀了起来。 那个模样更是可爱。 李囡玉就道：“我们家里的小刘虽然没什么经验，照顾家里也不是很熟练，可是人家的数学就很好，因此被老家丁给相中了。而且府上的秋月还想着要嫁给他呢！” 顾世子就道：“什么你们府上？那是我们府上的好吗？” 李囡玉本来就是想开唐纤楠的玩笑，却没成想顾世子在这里等着她呢！ 她一生气，还很尴尬，有些不知所措。 大家都看着李囡玉，笑声更浓。 这一时刻，屋子里的笑声就没有断过。 顾紫重自然是其中最为开心的了。 她在慈宁宫里遇上了好人，有了好事，现在回了家，也是有很多好事。 大家其乐融融，真希望这种时刻能多来一点。 不知不觉，已经深夜了。 大家却还都不想退去。 又说了一会儿的暖心话，大家这才都离开了。 顾紫重让家丁收拾了屋子。 她们三个姐妹却都不愿意离开。 三个人相互瞅了瞅，顾紫重就提议道：“晚饭过后就回屋子去，这样子也太过闷得慌。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唐纤楠欣然答应。 李囡玉更是没有意见。 大家都刚一出门，外面就是月色朦胧，如纱一般的月光撒了下来，不用过廊的灯笼，外面就已经是明亮了。 都说曲径通幽处，这一时刻的曲径就很像诗里所言那样。 顾紫重指了指不远处，顺着走廊，对着两位妹妹道：“我们往那边去走走。” 第一百六十五章 记忆当中 顺着曲径，三个人绕了几个弯，去了一个明轩处的尽头坐了下来。 石桌上早就已经放好了一些水果。 李囡玉直接坐下来，抓起一把葡萄开始自娱自乐起来。 顾紫重就轻轻一拍桌子：“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她这就是故意开的玩笑。 李囡玉也不再有以前的拘谨，摇头道：“我已是顾家的人，干什么还要拘束？” 顾紫重看着她，突然噗嗤声笑了出来。 方才还没有笑够，现在笑起来，依然是那样大动静。 只有唐纤楠翩翩风度，彬彬有礼，很大方但不失礼节。 顾紫重就主动拉扯着人家坐下来。 三个人围着坐下来。 亭外的斜角处正露着明月。 月光照下，亭子周围的绿荫都有了银白色了。 顾紫重就回忆起过往。 不过年幼的过往对她来说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想必应该是四五十年前了吧。 毕竟那都是前世的事情。 所以记忆对她来说还是有点模糊。 倒是李囡玉很主动，回忆着道：“当年在福建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我们可都是坐在沙滩上，望着天边的明月，你们都还记得吧？” 这个顾紫重可记得，她更记得当年的李囡玉也是调皮可爱。 和现在没有什么分别。 李囡玉面对着外人就是拘束羞涩，可是在她们姐妹三个人当中，那可是十分调皮的。 顾紫重想要回答，却被唐纤楠抢了去：“当然了，我还记得我们当年都面对着月亮许下了自己的诺言。” 李囡玉突然做了一个鬼脸，道：“那你们都还记得诺言是什么吗？” 顾紫重有些遗忘了。 李囡玉就第一个道：“我当年就发誓要嫁给一个如意郎君。现在……” 说着话，李囡玉突然羞怯了起来，双手互相玩弄着指甲，低着头也不看她们两个：“现在应该实现了。” 顾紫重也替李囡玉高兴。 前世里李囡玉和哥哥几度相见，又是几度分离，最后却还是含恨相别了。 不要说对哥哥，对李囡玉了，就只是顾紫重来说，都是十分痛恨惋惜。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因为时光倒流，一切重新来过，顾紫重可是见证了哥哥和李囡玉的每一个时刻。 轮到唐纤楠了，她落落大方，还故意咳嗽了一声，紧接着道：“我的愿望就是能够平步青云，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这个愿望也实现了。 顾紫重能肯定，唐妹妹现在可是皇上身边和太后身边最受宠爱的勤奋之一了吧？ 唐纤楠的家里人自然不会过苦日子了。 这不禁又让顾紫重回忆起了前世来，前世里她就没有怎么听闻过唐纤楠在宫里出现过。 想必唐妹妹也没能过上好日子吧。 后宫里争权夺利，虽然是不好过，可是…… 怎么说呢，那也分人吧。 太后不就是从争权夺利当中脱颖而出的吗？ 顾紫重她自己是受不了那种生活了，毕竟她不是那种斗心眼的人。 不过作为故友，她还是祝福唐妹妹，希望唐妹妹能平步青云。 两个人都说了，就差顾紫重一个人了。 两个人都将目光放在了顾紫重的身上。 顾紫重愣了一下。 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来。 当年坐在沙滩上望着月亮许愿的时候顾紫重也是记忆模糊了。 她自己许下的什么愿望她自己也记不清楚了。所以她的额头上微微皱了起来，目光显得有些呆滞。 她想摇头，不过李囡玉却是忽然一指着她：“顾姐姐你可不要忘记了啊。” 顾紫重被这样一吓，还真就忘记了。 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她哪里能够记得清楚？ 她想摇头，无奈也变得羞怯起来。 人家两个人都说了，她想说，却怕说错。 唐纤楠就替她说道：“顾郡主当年许下的愿望可是要跟着一个如意郎君走遍整个大明的。” 是这个吗？ 顾紫重真的记不起来了。 或许是这么说的吧。 童言无忌，而且大家都还是瞎说的。 顾紫重就羞涩着点头道：“嗯。” 李囡玉盯着顾紫重，和顾紫重对视。 顾紫重被这突如其来的目光给吓倒了，连忙摇头。 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别是唐妹妹是故意乍唬她的吧。 李囡玉忽然道：“顾姐姐你也差不多了吧？朱世子那个人可是行军打仗，四海为家的。像你这个样子，既温柔又贤惠，而且还能吃苦。朱世子他怎么能不喜欢你？” 顾紫重直接转头看向一旁。 唐纤楠道：“我时常在皇上身旁，就时不时地听闻皇上夸赞朱世子这个人呢！皇上说了，朱常禧这个孩子懂事，识大体，是一个能人，将来肯定是国家的栋梁。” 顾紫重就笑了。 听着别人夸赞朱世子，她也很开心。 尤其是皇上了，来自皇上的夸赞，那才是最为重要的。 顾紫重就满意地点头。 唐纤楠忽然还道：“皇上也说了，顾王爷也是国之栋梁，可是现实……” 忽然好像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唐纤楠想住口，可是话都已经说到一半了。 顾紫重忽然一怔，气氛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皇上还说家父什么了？唐妹妹你尽管直说，不用多想。”顾紫重直接问道。 唐纤楠想了想，道：“皇上就说让顾王爷做首辅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今国库空虚，顾王爷的人脉可是最为广的，让顾王爷出任首辅，可以缓和很多关系。” 家父的人脉很广吗？ 顾紫重想了想，还真不知道。 或许是家父不告诉她，以为她只是一个小孩子？ 唐纤楠十分肯定道：“皇上在宫里没少夸赞顾王爷，还说他欠了顾王爷一个情，以后要慢慢还的。” 顾紫重听了这话，心里多少温暖了许多。 不管皇上这话是否出自真心，还是只是为了安抚众人。 只要皇上有这话，顾家今后就有保障了。 毕竟皇上在众人面前可是说过这话的。 哪怕皇上这话只是后宫的嫔妃知道。 顾紫重忽然眼眶一红，湿润着。 她擦拭了一下眼角，道：“我知道了，顾家为朝廷做贡献，那是应该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顾家故友 顾家为朝廷做了贡献，可是朝廷又如何对待顾家的呢？ 这个问题顾紫重也不知道答案。 不过她现在也释然了许多，毕竟她在慈宁宫那里收获不少。 有太后娘娘的撑腰，不论力度大小，总也是有震慑作用的。 太后娘娘一句话，群臣谁再敢寻生滋事？ 这或许就是顾紫重之所以能够安心的原因吧。 三个人嘻嘻哈哈着又是讨论了许久，直到月色西落，都方才回去休息。 转眼次日，顾紫重起早来，其他人都还没有起来。 顾紫重一个人在院落当中溜达着，心情还挺好。 她也想着自己的故友，也不知道唐纤楠在这里住的还是否习惯，毕竟人家这才是头一次在他人这里住宿吧？ 清晨十分，早膳也都已准备好了。 顾母首先坐在膳房那里等候着她们。 顾紫重先是在唐纤楠门外等候着人家，旋即又和唐纤楠一同去了李囡玉的门外。 三个人就这样一同过去。 一进膳房的门，顾紫重首先便看到了顾母。 旋即三个人的目光一同投了过去。 顾紫重首先唤了一声：“母亲。” 那个样子显得很是调皮捣蛋。 顾母冲着她们招手。 大家用着膳，顾母就说，今日家里要来贵客。 顾紫重还没有说话，李囡玉首先便问道：“谁要来啊？” 显然她想准备准备，毕竟是顾家的准儿媳妇了，倘若见了亲人什么的不能没有礼貌了。 失了礼节日后如何再相处？ 李囡玉显得很认真。 顾母却是摆摆手，道：“没事的，你也不必紧张，是我们顾家多年的好友了，相互之间也鲜有来往。如今我们已经到了京城。人家听说了，就主动来找我们。” 顾紫重一拍双手，心里却在迷茫。 她毕竟不在这家里已经很多年了，所以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 就连家里的一个家丁她都忘却了，而那个家丁曾经还一直是顾紫重门前的扫地者。 顾紫重曾经还不时要打赏人家点银子作为小费。 等今生顾紫重再遇到人家，却是感觉好像陌生人，所以当自人家口中得知以后，顾紫重显得尴尬。 这一次不会再尴尬了吧？ 毕竟家里的事她的确都已忘却。 所以顾紫重凑近了母亲，还将音放低了，偷偷道：“这一次是谁啊？” 金陵城里的大户人家总共就那么几户，自然而然要和顾家走得近了。 顾紫重都知道。 她睁大了眼睛盯着母亲，想要赶忙问个清楚，这心里好歹也有一个准备。 顾母就一伸手指头，那个样子也显得很懵懂：“京城的柳氏可是我们顾家的故友了。” 柳氏？ 顾紫重显得迷茫了起来。 她是真想不起来了。 她自己都在怀疑自己，许多事情怎么到了今生就都变得模糊了。 顾紫重还能不能再混下去？她自己都有些埋怨自己，按道理来说，这些人，这些事可都是她应该知道的。 或许真的是时间过得太久了，等到现在再让她回忆，就真的回忆不起来了。 顾紫重双目一定，定定地盯着母亲看。 顾母一斜身子，那个样子显得很是无奈，也有点生气了：“人家可是我们顾家的老友。这与开封的吴家还不一样，吴家算是我们顾家的门生故吏，人家柳氏和我们顾家的地位可是一样的。在朝廷里人家不比我们地位低。” 都这样说了，那顾紫重更应该想起来了。 她只记得前世里后宫里有一个柳氏妃子，一直讨好她。 她也很喜欢那个女孩儿。 不过柳氏和顾紫重有了交情的时候，家父家母早已亡故。 估计柳家和顾家的联系全都停留在父母这一辈上吧。 到了顾紫重这里，她可以说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顾母还说人家柳氏的人都曾抱过顾紫重，那还是顾紫重年幼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娃娃。 顾紫重就：“哦。” 这一声过后，她又乖乖坐了回去，显得有点拘谨了。 前世里的种种不成功，都已经成了今生的教训。 所以前世里没有遇到过的人和事，想必今生也都要遇到了吧？ 能够再遇上一位故友，或者一个家族，也是好事啊。 这对顾家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人脉广了，还愁事情办不成吗？ 顾紫重心里也在暗暗告诉自己，不要慌张。 等一会儿人家要是真的来了，顾紫重就当一个小孩子一样往母亲的身后去站就行了。 人家说什么，顾紫重不知道的话就只是点头。 谁让她什么记忆都没有呢！ 唐纤楠指着自己，显得有点尴尬，人家家里来人了，她也不好在这里待。 待会儿是否要出去，最起码别在堂前。 顾母还正想和唐纤楠说一说呢，正好指了指唐纤楠道：“唐姑娘，这柳氏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唐纤楠连连点头，伸手轻轻擦拭着嘴唇：“这个我知道。他们虽然没人在朝中做大官，可是却也是皇上经常召见的。他们柳氏曾经在京城兵变之时救下先皇，这事都知道。” 哦！ 唐纤楠一提这个，顾紫重也想了起来。 当时，也就是三代之前了吧？ 这事情顾父在她年幼的时候就一直在和她说。 当时的朱标皇子勾结番王想要直取乾清宫，逼宫让皇上让位。 可是后来阴谋被识破，番王被凌迟，皇子因此也被赐毒酒而死。 这事情有重大功劳的就是顾家和柳家。 当时顾家本就是异姓封王，也不用再要什么封赏了。 柳氏也只图了一个虚名，从此只要有事，朝廷自然会帮。 不过他们也没有要实权。 想必他们也清楚，在朝中混迹，容易被人怀疑。 尤其是皇上，皇上刚刚经历了兵变，依然心有余悸，却是让功臣再掌握权力…… 那怎么可能呢？ 所以柳氏一家人也看透了这一点，他们主动放弃了权力。 这也算是让皇上放心吧。 这事情顾父一直和顾紫重说。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 今生在金陵城的时候家父一喝得兴起了还不忘要和顾紫重说一说这事呢！ 这事成了顾家和柳家的光荣。 第一百六十七章 初见柳氏 这么硬的关系，顾紫重自然不能退却了。 人家要是来，顾紫重就更加应该主动去见人家。 这才显得顾家人的诚意嘛！ 也显得顾家的人都很大方，尤其是让人家看看，顾家的后人十分的懂事。 顾紫重就问道：“什么时候？” 顾母道：“片刻之后，方才凤鸣过来和我打过招呼了，说人家片刻之后就会来拜访。哦，对了，还有后宫的柳氏也要来看看。紫重，你和人家柳氏可都是年轻人，想必应该有很多话题的。你到时候可切莫冷落了人家了。” 这个没有问题！ 顾紫重就十分肯定道：“我知道了。” 这个柳氏可是顾紫重很是熟悉的。 众人用了用饭，将饭桌收拾了。 唐纤楠觉得有点尴尬，想要离开。 李囡玉却劝住了她。 唐纤楠跟着李囡玉先去了一边，或许是去游赏园子去了。 顾紫重首先自己去沏了凉茶水过来在桌子上摆好了。 顾世子就去准备了一些瓜子点心，也都放好了。 顾母瞧着自己的这两个孩子都已经这么懂事了。 作为母亲，她很是欣慰。 只不过顾世子不知道而已，人家柳氏和顾家也是只有书信往来，并没有多少机会真正地相互见面。 顾紫重知道，了解柳家。 前世的时候柳氏就曾经和顾紫重说过，柳家在京城有钱，有名，却没有实权。 这或许就是一个笑话，功臣没有实权。 是皇上真的被吓怕了吧。 不管怎样，柳氏也是皇上一直尊重的家族。 可是前世里柳氏怎么不直接告诉顾紫重柳家和顾家的关系呢？ 难道是因为关系已经疏远了，没有那么重要了吗？ 还是人家害怕顾紫重想歪了，以为柳氏是在巴结她这个皇后？ 顾紫重也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在后宫，她很是小心眼。 别人有什么事情到了她这里，却都成了什么天大的大事了。 人家只是小小用了一下心计而已，却被顾紫重无限放大，以为人家对顾紫重图谋不轨。 不过也没有办法，谁让顾紫重那个时候成了皇后了呢？ 再往后来，顾紫重成了太后，自然更加小心谨慎了。 谁敢近她身前来说点什么事？ 只要有什么事情和她顾紫重相关，顾紫重就以为有人想要害她。 她都已经养成了这样的疑心。 难怪人家柳氏只是巴结她而不把顾家和柳家的关系给说出来。 人家也怕她顾紫重想歪了吧。 想到这里，顾紫重就叹息，前世里她欠下的债实在是有点多，要不然最后也不会被她自己的养子给刺死啊。 过往的这些事情，顾紫重想想就后悔，觉得那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都是她应该承受的。 清晨十分，天色已经渐渐近了正午。 她们等待的客人终于到了。 柳氏他们家里过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柳氏的老母亲，另外一个就是这个柳氏的嫔妃了。 人家两个人一进堂去，顾紫重第一眼便认出了柳氏。 她习惯性地上前去和柳氏打了一个招呼。 柳氏连忙回礼。 因为回礼，柳氏连原本搀扶着老太太的手都给松开了。 顾紫重就一面和柳氏客气，一面主动上前去将老太太给搀扶住了。 老太太估计已经是耄耋之年了吧？ 人老珠黄，走路腿脚都不利索了。 顾紫重和柳氏一同将老太太给搀扶着让老太太坐了下来。 顾母就对老太太道：“老姐姐，你近来的身子骨还好吧。我一直没能去看你，今日一见，你果然还是硬朗。” 他们老一辈的人想必一直联系着，就是顾紫重对他们的关系知之甚少。 老太太一摆手，笑起来脸上都遍布着皱纹。 她们两个老太太在拉家常，顾紫重却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柳氏的面庞上。 这个柳氏和前世简直就没有变化，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连动作也一样，说话的口气也一样。 现在的顾紫重可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并不是什么皇后太后的，柳氏不必要对她这般温柔小心。 顾紫重就大方道：“柳妹妹，你我二人也算是初次相见吧？我们也是有缘，这样，自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妹妹，我就是你的姐姐了。” 柳氏欣然答应。 这种事情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柳氏还真听她的话，显得越来越无拘无束。 柳氏还道：“我只听闻顾姐姐自幼在金陵那边长大的，京城也是头一次来吧？” 顾紫重点头。 柳氏就道：“那京城里的许多东西，顾姐姐你还都不知道吧？改日我领着你出去转转去。” 顾紫重也是欣然答应。 她转头看了看一旁，瞧着母亲和人家柳氏的老太太正聊得欢心，不好意思打扰人家。 她一回头来，主动去给柳氏剥了一个橘子。 柳氏在宫里的规矩也学得多了，想必也成了喜欢。 柳氏对顾紫重的这些礼貌也彻底将顾紫重前世里在后宫的这些回忆都给勾了起来。 顾紫重就记得她在后宫的时候也曾经这样。 柳氏没有被皇上恩宠，地位相对来说也很低了。 所以那些繁琐的礼节她学习得更加到位。 只是顾紫重觉得这都多余了，她让柳氏放松下来，这里不是后宫。 柳氏忽然道：“我总觉得顾姐姐你好熟悉。” 顾紫重一摸下巴，有些结巴道：“是……吗？你我在哪里见过？” 柳氏一直盯着顾紫重看，看了半晌却还是摇头。 柳氏怎么见到过顾紫重的？这绝对不可能的。 顾紫重见过柳氏，这才是对的，她还对柳氏的脾气琢磨得很透，知道柳氏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哦，对了，柳氏曾经就说过，她最为讨厌的人就是永阳郡主。 前世里顾紫重和永阳郡主交集不是太多，所以也就没有把人家柳氏的话放在心上。 现在想想，她也终于明白了柳氏说话的意思。 像永阳郡主那样专横跋扈的，谁能不讨厌？ 现在的柳氏和当年一样，依然是一个敢说敢言的女孩子。 柳氏还主动去找了顾世子谈天说地。 顾世子在柳氏面前都成了年幼的孩子。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文学谈论 历史的更迭如今都已经成了过眼的云烟。 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柳家和顾家的情谊了。两家虽然相距甚远，一个在北方一个在南方，却还是心心相印。 要不然柳氏也不会和顾紫重玩得如此得好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和前世里一模一样，顾紫重见了柳氏就觉得有一种亲切感，那种感觉十分美妙。 她不知不觉便把柳氏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了。 只不过前世里她是作为一个权势大的后宫皇后来和柳氏处关系，现在她成了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来和柳氏处关系了。 地位不同，关系不同，不过这情谊却相同。 柳氏在顾紫重面前的几句话说得顾紫重十分心动。 她就总觉得有话说，就连平日里什么时候读一点书，读的《春秋》还是《孟子》，读出什么心得来，这些都成了她们二人嘴边的话题。 的确，皇上要求文墨要高，当今的状元可不是那么容易得的，就连傍晚和探花的行文水平也要让监考的主考官自叹不如才行。 后宫的嫔妃也都如此。 柳氏就微笑着道：“我平日里在冬暖阁那边的时候就经常被皇上询问，孔子为何要不语怪力乱神。还有鸟之将死，其鸣也哀这是什么意思……” 越说柳氏越是控制不住，俯身抚着红唇嗤嗤笑了出来。 顾紫重知道，皇上是一个文学百家，什么都懂。 所以皇上应该是什么大道理都明白了，孔孟之道，还有诸子百家的经典都是讲的如何治世的。 皇上了解各种大道理，却对后宫嫔妃的斗争视而不见。 有许多女子惨死，这些事情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着。 皇上却还是该吃饭吃饭，该办公办公。 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顾紫重在内心起了抱怨。 说实话，她对皇上还的确有很多不满。 明明知道民间疾苦，明明知道后宫猖狂，却都视而不见。 皇上知道他自己的身份，懂得他应该干什么。 可是勿以善小而不为，这个道理他不懂吗？ 想要干大事就必须要心狠吗？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就不要管吗？ 难怪人家都说皇上是老虎，伴君如伴虎。 顾紫重稍微走了走神，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却发觉柳氏正盯着她看。 她倒害羞了。 和人家谈话却是心不在焉的，被人家问住了怎么办？ 她方才心思有点急躁了。 不过柳氏却没有问她这个，反而问得很轻快：“紫重姐姐，你读过孔孟之书，你觉得那些东西都说的什么意思？” 那些意思太过高深了，顾紫重前世里不是读书读出来的，而是经历多了自然就懂了。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这话自然是说人的本性都是好的了。 就像三字经那样所说的，人之初，性本善。 再凶狠，再为权财着迷，终了都会觉得成了一场空，对别人好点最重要。 她前世里在后宫待了一辈子，也明白了这些。 只不过柳氏现在还小，不会明白的。 她也还是年幼的身体，也不应该明白。 少女本就应该心怀清纯自然。 所以她友爱地摸了摸柳氏的脑袋，摇摇头道：“这个我怎么知道？我就只记得读私塾时候要是背不会，先生就是打我的手心，打得我都哭爹喊娘的……” 说得她自己都噗嗤一声笑了。 柳氏也跟着她笑了，笑得很自然，而且比她先要笑。 因为她说出了柳氏的心里话。 哪个女子年轻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 别说是郡主公主什么的了，就是一个普通家的男孩子，那也是不愿意去背这些东西。 柳氏连连点头：“对，我那个时候被先生逼到没有办法了，干脆将小抄写到手上，等背的时候时不时翻开手心偷瞥一眼，却还是被先生给发现了……” 说得柳氏又是脸红，又是羞怯，这点糗事却成了柳氏自嘲氏的欢乐。 不过柳氏越说越是起劲了。 顾紫重也跟着道：“年幼时候的刻苦也都是有道理的。现在你入了宫到了皇上身边，这些东西都要用得上吧？” 柳氏肯定道：“当然，冬暖阁都成了我们嫔妃惧怕的地方了。每次去到那里都会被抽查古文。” 皇上这一点还是好的，对身边人的文学要求很高。 顾紫重就莞尔：“没事，你已经熬出来了，再后来就是飞黄腾达，柳家也因你而骄傲吧？” 柳氏虽然还有点害羞，不过还是十分确定地点头。 顾紫重回忆起了前世里她在皇上身边背书的情景了，和柳氏所言十分相像。 柳氏还和她说了说宫里的其他情况。 而且还说起了在慈宁宫那边的永阳郡主。 这正是顾紫重想要打听的。 不过顾紫重问得很是漫不经心：“永阳郡主？是朱国公的长女吗？” 柳氏没有听出什么异样来，就以为顾郡主就是一次普通的询问，所以点头道：“是，永阳郡主可是皇上和太后娘娘都喜欢的女孩子了。人家在慈宁宫可是一个特例，不用背书，也不用被提问，在我们面前却还是趾高气昂的。” 柳老太太就忽然正色起来，转头道：“孩子，不可胡说。” 柳氏就乖巧地低下头：“哦。” 然后冲着顾紫重吐了吐舌头。 顾紫重微笑着道：“不碍事的，这里又不是他处，这是我们自己的家啊。” 柳老太太就欣然微笑起来，接着和顾母聊了起来。 顾紫重也察觉出一点异常来。 看来人家也都形成了这点不成文的规矩了，不论在宫里还是在宫外，不要随意议论皇上太后，甚至连皇上太后的亲信也不行。 隔墙有耳，人心叵测，万一走漏了风声，这嘴是不是很欠？ 虽然人家柳老太太教训得没错，可是她这种话语一下子让顾紫重觉得顾家和柳家生了隔阂了。 好像是萍水相逢的人在互相说着一些套话。 顾紫重安慰柳氏道：“没事的，我也常在家里议论那些人。” 说着话，她故意将声音压低了，只让柳氏听到。 柳氏就嗤嗤笑了出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兵马都司 京城里读书多的人很多，只是像柳氏这样的还很少见。 多数人都变得麻木了，或许都是为了附和皇上吧。 要是能够文采斐然的话自然会受到皇上的垂青。 想当初顾紫重也是这么做的，没日没夜地读书。 柳氏突然道：“哦，对了，现在我哥哥做了五城兵马总都指挥史，也得学习那些秦皇汉武的大作。我哥哥一天到晚地说他头疼。” 说着话，柳氏还做出一副很无奈的表情，显然她也在为她的哥哥而感到无奈。 柳氏家族里谁是长子？ 对了，前世里鼎鼎大名的柳谭香柳公子。 记忆当中那个人可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帅气男子。 行走过后都会留有余香的。 顾紫重记得，她还清楚得记得这个人的模样。 只不过她也不知道这个柳公子和自己眼前这位柳氏是什么关系。 前世里她曾怀疑过，也曾问过柳氏。 不过柳氏却说不知道。 当年的顾紫重很奇怪，很好奇，不过由于柳谭香和柳氏究竟什么关系反正和她的关系也不大，而且身旁一大堆事情很是繁琐，所以她就没有再去过问。 现在顾紫重的好奇心又起来了。 她不禁问道：“五城兵马总都司指挥使柳谭香吧？” 柳氏就连连点头，却不觉得奇怪：“是啊，我哥哥他这个人对别人很好的。紫重姐你也应该深有体会吧？” 柳氏就是想在别人面前夸赞自己的哥哥。 估计柳氏以为柳家和顾家关系紧密，所以顾紫重和柳谭香自然而然地应该认识了吧。 其实顾紫重就只知道这个人，也和柳谭香只有过一面之缘而已，只是人家相貌出众，顾紫重因而记忆犹新。 那还只是前世的事。 不过顾紫重就奇怪了，既然柳氏和柳谭香是兄妹关系，为什么前世里柳氏不承认呢？ 顾紫重抚摸着自己的脑袋，盯着柳氏瞧了起来。 柳氏害羞了。 顾紫重忽然微笑着道：“那好，哪天妹妹你把你哥哥请到我们这里来怎么样？或者你们有空了我干脆直接去拜访吧。” 她怎么这样主动？ 柳氏一时之间没有明白，却是睁大了眼睛盯着顾紫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顾紫重其实也没有别的想法，她就是想看看这位帅气的美男子究竟是否还是前世那般迷人。 不过就长相来说，柳氏就是倾国倾城的容貌了。虽然不是浓妆艳抹，只是单单这浓如远山的黑眉毛就是超出常人来。 大眼珠子倒是在美人当中不少见，可是大眼睛里有一种吸引人的目光却也是其他女子少有的。 女子能有吸引人的目光，能让皇上如此垂涎，这也是本事啊。 所以看到了柳氏，顾紫重就算是见到一半的柳谭香了。 妹妹都如此美貌，哥哥定然不俗。 只是可惜了，前世里顾紫重只和这位五城兵马总都司指挥使见过一面而已，还是人家进宫去和皇上禀报情况的时候。 再往后来柳家因被皇上猜忌而被找借口逐出了京城去，贬去了两广。 到了那里又和那里的朱乐权争了起来。 一山不容二虎嘛！ 前世里的柳家到了后来挺悲惨的。 顾家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因为那个时候顾紫重的父母也已经亡故了。 所以现在想想，顾家和柳家两家都还挺惨的。 顾紫重唉声叹气。 柳氏盯着她看，忽然问道：“姐姐你叹息什么？” 顾紫重摇头微笑道：“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两家人相见，实属不易。我正想着要请妹妹你喝酒呢！” 女子饮酒在这个时候也是常理，尤其是陪皇上喝酒，犹为重要。 柳氏欣然答应，还显得很是得意：“听闻金陵顾郡主可是酒中豪杰啊。” 又是拍马屁的话！ 顾紫重的名气没有那么大，她有点反感这种所谓的“称赞话”。 不过她却还是带着笑容，只不过有点怅然：“好了，我也不过就是普通一个女孩子而已，哪里来的酒量啊？我们喝得高兴就好了。” 正好唐纤楠也在这里呢，李囡玉陪着唐妹妹还在逛。 反正也不是什么外人，一会儿将大家都叫过来，大家一起聚一聚，这比什么都好啊。 顾紫重心里有了这个念头。 她觉得这两个妃子之间应该没有什么隔阂，就主动着道：“柳妹妹，你知道唐纤楠吗？” 柳氏一怔，旋即道：“知道啊，她可是皇上宠爱的人。我见了她都要低三分呢！” 怎么会这样？ 顾紫重觉得自己家的人不应该有什么地位之分。 她相信自己身边的这几个姐妹，她们都是拿人情放到第一位的。 所以她干脆道：“今日我们就都在这里聚上一聚，你和唐纤楠也好好聊聊，我们正好说一说姐妹情。” 柳氏显得很惊讶，顾紫重这话一出，让柳氏觉得很突然。 不过柳氏还是坦然接受，点头着道：“在冬暖阁那边唐姐姐都是被皇上所称赞的。因为每一次到皇上提问心得，或者谈论圣贤的时候，唐姐姐总是能够回答到皇上的心坎儿里去。” 唐纤楠这么厉害呢？ 顾紫重倒是头一次听说。 前世里顾紫重也是因为时常和皇上诉说谈论一些古书圣贤，因此才会如此受宠。 她还以为能做到这样的就她一个人呢！ 柳氏的这一句话倒是激起了顾紫重的兴趣来：“那好啊，我们几个应该都是从书堆里过来的吧？我就想着和你们好好聊聊呢！唐纤楠是我的故友，又是你在后宫的姐妹，自然而然我们三个就是一家人了。而且……” 她想了想，却还是自信着道：“我还有一个妹妹，她虽地位不高，不过也是诗书满腹。” 她以为后宫里等级成俗，柳氏听了李囡玉这个人会不屑一顾。 没想到柳氏又是很欣然接受了：“只要是顾姐姐你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了。我们一会儿见上一见，都好好聊聊。” 现在正是顾家和柳家互相攀交情的时候。 两家联手，又加一个朱家，三家这关系一铁，顾家还怕什么？ 顾紫重觉得这幸福来得很突然。 顾家在京城的亲友还是很多的。 第一百七十章 突然而来 顾家这天算是欢乐无比。 不过酒席再欢乐，也有散伙的时候。 傍晚十分，原本喧闹的顾家也变得安静了下来。 顾紫重就主动去送客。 送走了柳氏，顾紫重没有想到唐纤楠也要离开了。 她十分不舍道：“这才刚来，并未住久，那么着急着回去干什么？” 唐纤楠虽然也是不舍，不过还是面带着微笑，叹息着：“宫里的规矩繁多，我们必须要事事遵守规矩才行啊。太后允了我两天的假，这对我来说已经是足够大的恩赐了。现在两天已到了时候，我必须要回去。” 顾紫重也清楚，宫里的规矩实在多得能压死人。 倘若正巧碰到皇上生了气，抑或是什么倒霉的事发生了，那唐纤楠就有可能遭殃。 顾紫重明白，她又亲自去送了唐纤楠。 等顾紫重和李囡玉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夜幕落下来，外面也变得凉快了起来。 顾紫重也没什么心情回屋，就提议在花园深丛处随意找了一个石桌坐了下来。 两个人面前摆上两碗凉茶水，就在这里乘凉了。 或许是白天的时候顾家十分热闹，也就显得现在的顾家有点荒凉了。 顾紫重将手放在了头底下，支着自己的小脑袋，显得若有所思。 李囡玉喝了一口茶水，就问道：“郡主，你在想什么？” 顾紫重毫不回避，直言道：“我在想她们。” 李囡玉显得有点不开心了：“你眼里只有她们几个吗？那我呢？” 顾紫重还真没有想到李囡玉妹妹会往这里想。 她忽然噗嗤一声笑了，伸手过去在李妹妹的手臂上轻轻打了一下：“你个小姑娘在想什么呢？” 她以为李囡玉是在和她开玩笑。 可是李囡玉却的确有点吃醋了。 毕竟李囡玉以为自己和顾郡主的关系最为要好了。怎么忽然冒出两个女子来，顾郡主就把人家两个人当做是什么至亲的人了。 虽然她们两个人其中一个的确是顾郡主幼时的玩伴，另外一个是顾郡主的故友，可是…… 有道说远亲不如近邻呢！ 李囡玉可算是顾紫重的近邻了吧？ 所以这醋吃了起来，就难以控制得住了。 顾紫重也仿佛察觉出了什么来。 她就摸着李妹妹的肩膀，还特地轻轻为李妹妹揉了揉肩：“我们两个人玩了多久了？我会因为对别人好而冷落了你吗？你是什么人物啊，我可要哄着你，养着你呢！” 这话里带着幽默，也带着亲切。 顾紫重说完，自己都笑了。 李囡玉瞧着她，也忍不住嗤嗤笑着。 李囡玉也承认自己在这一方面有点小心眼了，可是毕竟她对这一点的感觉是十分重要的。 顾紫重道：“唐纤楠可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妹妹，人家可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故友，同样也是你的故友啊。你我二人要拿人家当亲妹妹来看待。” 李囡玉就轻声着道：“哦。” 没过多时，顾母过来了，端来一盘红葡萄。 顾紫重就欢喜着主动过去抓了一把，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顾母道：“今日我们顾家可算是热闹了。宫里的人也仿佛都知道了这事。” 宫里的人？ 顾紫重一怔，眉毛却是皱上了天了：“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母就轻声道：“咳，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太后那里派了人过来打探了吧。知道唐纤楠在我们这里很高兴，太后本人也自然很高兴了。” 嗯，那是自然了。 顾紫重也没有多想，就道：“当然了，唐纤楠可是我许久不见的玩伴，如今我们二人相见，那高兴是自然的了。” 顾母忽然就坐下来，面色显得有点严肃。 李囡玉这个时候察觉出点什么来，坐到一旁去没有再多说话。 顾母道：“皇上也听说了这事了，还说要邀请你们几个人一同入宫去博皇上一笑呢！” 怎么又要入宫去？ 顾紫重显得很不愿意，她轻声道：“我很累。” 顾母就正色着道：“这也不是我们要求的，是皇上那里有了要求。唉，我其实也挺反感这个的，一个普通的女子而已，何必要请入宫去呢？” 顾紫重最为担心的事情仿佛还要发生。 记忆当中这个皇帝可是一个老色鬼，看谁都觉得漂亮。 怕就怕皇上把顾紫重再给留下，那可就不好办了。 所以顾紫重是一直想着要推脱。 顾母道：“我陪着你们两个人去，行不行？到了那里我们都有点分寸，也就好了。” 顾紫重看向李妹妹，眼神当中带着怀疑。 李囡玉还更加怀疑呢，人家都已经准备好了要嫁给顾世子。 可别再被皇上给选了去。 皇上一时兴起，想要谁还不行啊？ 李囡玉也显得有点不高兴。 顾母劝慰道：“好了，你们不要慌张，这事情不用这么害怕，没事的。冬暖阁那边处处是美人，不差你们一个两个的。” 顾紫重就轻声道：“哦。” 听母亲说是后天才去。 顾紫重现在也没有心情吃葡萄了，将手中原本抓来的葡萄随意向桌子上一丢，道：“天色已晚，我要回去了。” 顾母虽然有点生气，女儿这话语，这行为也太过粗鲁了。 可是顾母却又体谅女儿，毕竟女儿心里也害怕。 李囡玉也没了心情，也回去了。 顾紫重回了房中，将房门紧闭了起来，一个人则坐到床头去，低着头看着一旁，陷入了沉思当中。 这一次是去见皇上，可不只是去见太后。 皇上想要什么还不是信手拈来的吗？ 不行，顾紫重得找几个帮手。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太后了。 太后知道顾紫重的心里所想，而且还是向着顾紫重说话的。 不如到时候把太后也请过去得了。 顾紫重产生了这个念头，就想付诸实践。 反正去冬暖阁也得等到后天。 正好明天有一天的时间。 就这么定了，太后在皇上耳旁一句顶上万句。 她透过半开的窗户望了出去，月色正明。 天边也忽然有了一点云彩，这个场景好美。 顾紫重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寻找帮助 她心情好了，就证明好事将近。 这是从小母亲告诉她的，她也一直把这话放在心头上。 所以每次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一旦心情好了一点，就说明事情有了转机。 撇开坏事不说至少应该是其他的好事将近。 说不定皇上压根儿不会喜欢顾紫重呢？ 也说不定皇上正对顾紫重和李囡玉起了色心，却被太后给教训了一顿呢？ 又说不定…… 太多的可能了，顾紫重都想不过来。 所以她不必要过于慌张。 还是要调整好心态最好了。 顾紫重就躺在床上，将眼睛闭上，默默地给自己许愿。 不知不觉，她便入了梦乡。 等到了第二天，顾紫重朦胧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明亮了起来。 她伸了伸懒腰，走出了房门。 忽然，她又回想起昨天的事情。 嘴角一旁露出一抹微笑来，她却又想起自己所担心的事情来。 既然想着要解决，不如现在就去慈宁宫里找太后去。 太后虽然远离朝政，可是教训皇上两句，却还是可以的。 她心里这么想的，就第一个去找了李囡玉。 李囡玉听了她的建议，也觉得可行。 只不过李囡玉没有去过慈宁宫，作为一个普通女子，要见太后可不是小事，而且李囡玉对太后也不太了解。 所以李囡玉显得有点慌乱。 顾紫重却拍拍胸脯道：“这个妹妹你放心，有我带着你去，没人会把你怎么样的。” 这下子李囡玉就放心了。 顾紫重怕家里人担心，就和书童说她带着李妹妹出去玩耍了，让母亲和哥哥不要担心。 就这样，她带着李囡玉出了门。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两个人干脆没有坐轿子，径直走去了皇宫。 女官一直和顾紫重联系着呢，要不然顾紫重也不会这么肯定。 所以到了皇宫大门之外，顾紫重和李囡玉很是轻松地跟着女官进去了，直奔慈宁宫去。 太后娘娘就备着茶水等着顾紫重去呢。 所以顾紫重一进屋子的门，见了太后准备行礼时，太后却先她一步将她给搀扶了起来。 李囡玉倒是一直行礼，头也不敢抬起来。 太后觉得这个人还有点奇怪，就问道：“这个人是谁啊？我怎么没有见过？” 顾紫重道：“这就是我的妹妹李囡玉。我们二人和唐纤楠是年幼时候玩耍的三个人。” 是吗？ 太后听了这话，显得更加高兴，也主动过去将李囡玉给搀扶了起来。 李囡玉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一连劲地对着太后称谢。 太后一把老骨头了，将这两个年轻人给搀扶了起来，却还要摆手道：“不用客气。” 慢慢回到座位上去，太后伸手示意女官给她们两个人上了好茶水。 顾紫重毫不客气地端起来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这天气也的确有点炎热了。 只是李囡玉静静地坐在那里盯着顾紫重看。 太后就对李囡玉道：“李姑娘不要拘束，你是顾紫重的朋友，自然也是我老婆子的朋友了。” 李囡玉这才听了命令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太后笑眯眯地问道：“紫重这一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我还正想着什么时候再去找你呢！” 顾紫重也没有转弯抹角，心里寻思着太后想要看她耿直的一面。 所以她就直言道：“不瞒太后您说，皇上要我们两个明日去冬暖阁一见。” 皇上？ 太后一愣，摇着头，心里寻思道：“这个孩子都已经这么大岁数了，怎么皇这般不着调呢？” 太后听了都有些着急了。 顾紫重有点尴尬问道：“不瞒太后娘娘，我们两个人就是害怕去了以后就……” “出不来了”这四个字不能随便说出口的。 所以顾紫重说着，也看着太后娘娘的脸色，生怕哪里说错话了会让太后娘娘生气。 太后一摆手，道：“你们不用担心。只是皇上既然让你们两个去了，我也不能直接驳了皇上的面子。这样吧，明日我也去，到时候皇上倘若对你们有一丝不轨的行为，我这个母亲便可以说住他。” 顾紫重要的就是太后这话。 可是太后答应得也太快了吧？而且还是太后主动答应的。 顾紫重都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等从慈宁宫出来，出了皇宫去，李囡玉这才不再拘束了。 不过对于李囡玉来说，她可从来没有想过太后会如此爽快地答应她们两个人。 而且顾紫重都没有直接提出请求，是太后主动说的。 李囡玉很是奇怪：“顾姐姐，你是有什么办法？能让太后娘娘如此顺从？” 顾紫重想了想，她自己也不清楚。 或许全是因为太后对顾紫重的喜爱吧。 可是这种喜爱所带来的好运也实在是突如其来。 其实就连顾紫重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觉得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了。 李囡玉道：“顾姐姐，等明日去了，你可要好好指导指导我。我从来没有去过什么冬暖阁，对于宫里的规矩一点都不清楚。” 不光是李囡玉，顾紫重也不知道。 她还是很自信道：“放心，到了那里唐纤楠妹妹在我们面前呢，而且柳氏妹妹也会出现。我们有两个好友在呢，还发什么愁？” 李囡玉这下子才放心了下来。 两个人就径直回了顾家去。 谁知道回了家之后顾紫重和李囡玉才发觉出顾母正面色严肃坐在堂前。 她们两个人心里忽然有了愧疚。 顾母让她们两个人站住，还问道：“今天你们两个人去了哪里？” 顾紫重没有和母亲说过她在慈宁宫的事。 现在说了起来，道：“母亲，太后娘娘今日召见我们了。” 顾母显得很意外。 还问她们两个人去了太后那里都说了什么。 顾紫重就直接将她和太后所说过的话大致和母亲说了一遍。 顾母显得惊喜万分。 真没想到太后会成了她们顾家最为坚强的后盾。 可是…… 太后忽然就对顾紫重这么好，这是真的吗？ 千万不要是什么陷阱了。 顾母就提醒着自己的女儿，还有李囡玉。 李囡玉不清楚，顾紫重却十分确定。 她在太后那里和太后所说过的话，办过的事，都让她记忆犹新。 第一百七十二章 特殊照顾 很快，进宫见皇上的时辰到了。 这一次不用顾紫重和李囡玉操心，皇上主动派了两个宦官过来找她们。 还说轿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她们两个人去呢！ 皇上这是上了心的。 按照顾紫重前世里对皇上的见解，这个人高傲得很，不可能说是平日里对谁都会好的，更何况是记着一些事。 所以今天之前，顾紫重还在心里存有侥幸心理，以为皇上或许只是随便说一说而已，并没有把她们两个人当回事。 可是现在看来，是顾紫重错了。 越是这样，顾紫重就越是害怕。 皇上都对她们两个人上了心，万一她们两个人被皇上给看中了，那该怎么办？ 说实在话，太后娘娘说她会帮助顾紫重和李囡玉。 这事情在昨天，甚至在前天，顾紫重都会一万个相信。 可是事到临头了，顾紫重却是害怕了，计划赶不上变化，万一皇后那里出点什么岔子，人家没有来，顾紫重该怎么办？ 她这心里起了嘀咕，也不禁将双手握紧了成拳头，互相捣碰着。 李囡玉却没有发觉什么，倒是看到顾郡主没了心神了。 心神不宁，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李囡玉就试探着推了推顾郡主，凑到她的耳旁低声问道：“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顾紫重含羞而笑，只是轻轻摇头，低声道：“没什么。” 李囡玉的嗅觉很是灵敏，知道顾紫重这心里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可是作为一个外人，李囡玉也不好过多相问。 或许是顾家的事吧。 李囡玉识相地闭上了嘴。 顾紫重心里虽然起了疑心，可是事情毕竟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也不是由她来决定的。 所以喘了一口粗气，顾紫重冲着李囡玉一怔，旋即却露出了一个甜蜜的笑容来，仿佛明月突破了乌云。 李囡玉也不用管什么事情，能够看到顾郡主这般高兴，她自己也就高兴。 两个人就这么上了轿车。 直接奔向皇宫，离慈宁宫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两个人跟着宦官进了慈宁宫去。 不过是去了皇上的住处，并非去太后那里。 到了岔口处，顾紫重看着另外一条道，这心里总有一种别扭感。 要是去太后那里，一切就都好说了。 如今这情况只能够听天由命了。 顾紫重又一次喘了一口粗气。 “我们不直接去冬暖阁那边吗？”顾紫重略微带着怀疑的口气问道。 一个年轻的小太监转过头来，那个笑容实在是惹人怜爱，简直堪比宫女了：“皇上特地吩咐了，让我们将你们带到慈宁宫这边来。皇上在这里办公。” 真是够了！ 皇上这是特地召见她们两个人吗？ 她的心里再次起了怀疑。 李囡玉也察觉出什么异样来，却不好在嘴上说出来，等前排的宦官向前走了几步，离她们远了，这才凑近到顾紫重的耳旁问道：“郡主，怎么了？” 顾紫重眼神里恍惚过一丝担忧，她却还是摇头，不过那个样子却好似是在敷衍李囡玉：“没，没什么。可能是……我没睡好。” 这种理由能让谁人信服？ 李囡玉知道顾郡主不会害她的。 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李囡玉也没有再去多问。 既然顾郡主不说，那自然有她不说的道理。 李囡玉就乖乖地跟随在顾紫重的身后。 顾紫重实在有点担忧，还时不时地往太后所住处望了望。 小宦官们也不知道怎么的，这话头就开始了。 一个转身对她们道：“你们跟紧点，皇上可是最为害怕的。” 顾紫重和李囡玉急忙跟了上去。 不过那宦官的话她们两个人没有听懂。 一个小宦官道：“唉，皇上是亲近家人，因此才搬到慈宁宫来，和太后娘娘一同居住，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不过你们两个人可不要胡乱看，胡乱瞅。皇宫重地，万一惹恼了皇上，你们两个人可是吃罪不起啊。” 他们怎么这么惹人心烦？ 方才顾紫重还对他们有些好感呢，现在不是了。 不就是慈宁宫吗？好像谁没来过一样。 估计这两个小太监只是在皇上身边，对其他的事情不闻不问。 顾紫重前两天刚来过这里，他们难道不知道吗？ 她心里这么想着，也懒得和他们贫嘴了。 保持端庄大方的模样，顾紫重故意将自己的衣领整理了一下，也提醒着李囡玉。 两个人都做好了准备，顾紫重就轻声道：“我们两个人这会儿来找皇上，会不会影响皇上办公？” 一个小太监瞪了她一眼。 这种眼神可是把顾紫重给吓坏了。 前世里她还什么都不是的时候，那些有权势的太监经常这样子瞪她。 她一个嫔妃的地位居然比不上一个太监。 宦官实在是泛滥，而且还会溜须拍马，十分到位。 所以顾紫重现在看到他这种眼神，不由得再次提心吊胆。 这是前世里被盯出的心理阴影了吧？ 顾紫重也这样自嘲。 “皇上能让你们过来，那就是你们的福分。你们只管跟着我们走就是了，哪里来那么多话？” 瞪着顾紫重，那个小宦官忽然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这口气可不小的。 不过顾紫重也是有经验的，她并没有被吓到，而是面带微笑着道：“嗯，那我在皇上那里倘若得了宠，你们两个人自然也会有关系的。” 有关系，并非受益还是受罪。 顾紫重这话虽然听上去不像一句整话，可是却是宦官们十分忌惮的。 那个小宦官估计也是猜测顾紫重和李囡玉这两个人没有进过宫，不知道这话，因此才放肆了些。 现在顾紫重对他们说了，他们立刻一怔。 原本的厉目也变成了慈目。 那种微笑的模样让顾紫重都有些承受不住。 李囡玉在顾紫重的身后看着两个太监这个样子，低着头却忍不住嗤嗤笑出声来。 这两个人再看人低，这不，遭受到报应了吧？ 顾紫重也是自信一笑，道：“烦请两位小哥指引。我们见了皇上，自然会替你们美言几句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深得喜欢 两位宦官连连点头，也对顾紫重毕恭毕敬的。 看来谢谢顾郡主深层不露啊，原本以为人家根本没有进过皇宫，结果人家对宫里的规矩这么了解！ 两个宦官不敢再出言不逊了。 他们静悄悄地将顾紫重和李囡玉带进了门，正在门口处等候。 一个人进去禀报。 皇上就让他们将顾紫重和李囡玉请进去。 顾紫重一进去，首先便看到皇上慈祥的面孔。 和前世里一模一样，就连神态都是一样的。 顾紫重下意识给皇上行了一礼。 李囡玉就跟着行礼。 只见皇上一脸胡子拉碴的，很是邋遢。 顾紫重道：“民女顾紫重，给皇上请安。” 李囡玉也跟着学。 两个人都低头，一个是害怕皇上，龙威在此。 另外一点就是因为皇上实在是太老了。 果然和朱世子的父亲是兄弟。 这皇上可是年岁高的人了，居然没有人撼动他的皇位。 顾紫重和李囡玉在皇上面前简直就是小孩子。 皇上让她们起身来，坐到一旁去。 皇上毕竟就是皇上，那个样子和别人都不一样。 一脸正色，严肃，看上去就让人害怕。 忽然皇上露出了一个笑声，笑声当中却还是夹杂着严肃。 那是一种对权力的把控所发出的声音。 谁听了都会害怕。 难怪皇上会当政那么多年，在前世里众人都希望皇上让位的时候，却被皇上下令处死了几个带头的。 言官们本就是最为不要脸皮的，整天说着以死报国，希望以这一点来牵制皇上。 可是没想到皇上居然真的处死了几个。 让他们青史留名，让他们千古流芳。 皇上不介意做一个滥杀众臣的昏君。 人要是到了什么都不怕的地步，那可就是最为可怕的了。 皇上就是做到了这一点。 所以皇上算是在顾紫重的心里种下了阴影的种子。 现在顾紫重都不敢去抬头看皇上。 她心里想着的就是太后什么时候能过来。 太后一过来，顾紫重这悬着的心最起码会沉下来。 皇上忽然一愣，显得有些失落：“朕又不是什么妖怪，至于你们这么害怕吗？” 旋即一改口气，皇上变得温和了许多：“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顾紫重首先抬起了头。 李囡玉看情况也抬起了头。 皇上盯着她们两个人瞅了半晌，啧啧称奇道：“嗯，你们两个人果然与众不同。朕早就听说顾家的郡主美貌无双，现在顾郡主身后的那个女子也是相貌不凡呐！” 这话算是调戏良家女子吗？ 说得她们两个人又是羞怯地将头低了下去。 皇上立刻又是失落着道：“唉，你们怎么又低头了？把头抬起来。” 两个又抬起头。 那个样子实在是难堪。 顾紫重尽量显得自己狼狈一些。 可是皇上却是越盯她越觉得她好看了。 没办法，一旦被皇上给看上了，谁都没有办法。 唯有太后救场。 顾紫重才不愿意嫁给这个老头子呢！ 李囡玉忽然慌了起来，一个岁数比她父亲都大的人一直盯着她看。 李囡玉心里想到了顾世子。 要是顾世子在这里的话就好了。 皇上将手中办公的笔给放了下来，叹息着道：“哎呀，你们两个人可会什么诗书吗？” 顾紫重想摇头，可是仔细一想，不能欺君。 她略微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皇上就又问道：“孔孟之道你们知道多少？” 大明这个时候可是残害读书人的。 顾紫重这样的大家女子只识几个字就够厉害了，居然还会什么孔孟之道？ 这在其他人心里是不可想象的。 宫里的女子也都是为了迎合皇上的这一喜好才去读书的。 读得也都是表面东西而已，谁会理解深层内涵？ 顾紫重也像其他嫔妃那样，只是摇头：“孔孟之道晦涩得很，难以读懂。紫重就只是识得几个字而已。” “哼哼。”皇上有些不相信地笑了笑，却道：“识得几个字，这就足够了。作为一个平头老百姓，懂那么多的治家治国之道也没什么用处。天下只需朕一个人治理就够了。” 这就是典型的损害读书人的利益。 不让读书人有出路，禁锢了思想。 不过顾紫重就不明白了，既然皇上怕百姓懂得太多威胁他的权力，为什么还要鼓舞宫里的嫔妃都读书呢？ 这很费解啊。 而且皇上还要求嫔妃们对古文的理解不能比那些状元榜眼探花的差。 这不是为难人吗？ 嫔妃怎么肚子里的学问要比状元还多，这是不可能的。 顾紫重想想也是无奈。 或许是皇上也在矛盾吧。 把百姓都弄得愚昧了，他一个人懂那么多连个知音都没有。 皇上叹息了一声，道：“唉，国家大事，都需要朕去决断。朕也是人，难免会有打盹的时候，所以朕需要你们这些周围的人时常提醒着朕，千万别弄错了。” 哦！ 忽然自门外传出一个声音来：“皇上这想法是好的，可是宫里的女子够多了，不必再有人家两个了吧？” 外面这个声音来得十分及时。 顾紫重很是欢喜，她听得出来，这是太后的声音。 太后娘娘来救场了。 皇上还得立刻停下手中的活儿，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让皇上起来，然后让皇上坐下来，她也坐下来。 太后还让顾紫重和李囡玉二人坐下来。 四个人对着坐，皇上面带笑容。 太后就道：“我方才在外面就听皇上乐呵呵着说着话，听样子皇上今天心情挺好啊。” 皇上还显得有些愧疚：“这不是今天折子少吗，母亲您怎么还亲自来了。您告诉我一声，我好出去接您去啊。” 太后一摆手：“不用了，我身子骨还硬朗，能自己来。” 这挺好，太后成功地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上。 皇上想再去和顾紫重聊一聊，却也没了功夫，母亲在这里，他哪里能瞎聊呢？ 还是得以太后为主。 太后就问皇上这一阵子吃得怎么样，睡得怎么样。 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普通话题。 顾紫重和李囡玉二人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就行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下旨赐 可是皇上却还是揪住她们两个人不放了。 忽然一个和顺的目光转移了回来，皇上笑眯眯地盯着顾紫重看。 那个得意的眼神也顺带撩过了李囡玉。 这不禁让两个女孩子战战兢兢的。 皇上这样子看别人是什么意思？ 顾紫重深呼了一口气，准备听皇上的说辞。 太后正聊得兴起，却忽然瞧皇上的眼神转移到一边去了，顿时就有点不高兴。 “你这个孩子怎么变得这般不懂礼数了？”太后开始教训皇上。 皇上都一把年纪了，在两个小孩子的面前被母亲训斥，那样子也是挺没面子的。 太后也察觉出自己所言有不妥之处，连忙变了颜色，微笑着道：“好了，皇上今日不办公去吗？母亲怕你劳累过度，特地给你熬了莲子粥，你待会儿吃一点吧。” 这一关心，倒是让皇上对母亲的态度立刻转变了过来。 皇上微笑了起来。 太后也跟着乐呵呵着，又一回头，对着顾紫重和李囡玉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这里可是皇上办公的重地，不可随意进入的。倘若没什么事，你们两个人就先出去吧。” 这是故意撵她们走的。 顾紫重立刻会意，忙道：“请恕紫重无礼，我们立刻就走。” 好像一切都很顺利。 突然，皇上冲着她们一招手：“先停下。” 旋即又是对太后很是娇嗔着，皇上也学会了撒娇了：“这两个人可是我特地请来的客人，母亲可千万别扫了朕的兴致，让人家姑娘家家的看朕的笑话了。” 太后也被皇上腻歪地没了办法，只好作罢。 顾紫重和李囡玉又被皇上给请了回去。 皇上又放下了手中的笔，对着顾紫重和李囡玉道：“你们二人先在这就坐一坐。稍后片刻，等我带你们去冬暖阁那边，那边的女子可多了，能文的女子也更多了。你们之间也好有一个交流。” 顾紫重就欣然点头。 其实她心里是不高兴的。 看来皇上是彻底粘住了她们两个人。 顾紫重回头去对着李囡玉挤弄着眼睛，那个样子仿佛是焦急万分。 这一下子把李囡玉也给弄慌张了。 皇上喘息了一口气，道：“母亲今日可是有了雅兴了，过来看望朕。朕心甚慰。午后朕亲自去寻母亲，也为母亲煮上一碗粥，怎么样？” 太后就认真道：“那好，母亲我等着你过来。” 其实皇上这话的意思就是母亲你没什么事就先走吧。 可是太后却装作没有听明白，依然坐在一旁，只是微笑着不说话而已。 这下子把皇上给弄得一点也施展不开。 有什么话也不能当着母亲的面说啊，实在是无礼了。 皇上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对顾紫重道：“顾郡主平日里都喜欢些什么？” 顾紫重却不能不照实了说。 她想了想，只好道：“紫重平日里都是闷在屋子里，只会些句子，识得几个字而已。” 既然不能胡说，那就少说吧。 皇上却依然高兴，连连点头，甚至都拍手称赞了：“嗯，李将军就是喜欢这样的女人。紫重，你认识李将军吗？” 怎么又是李将军？ 李会成吗？ 那个五大三粗的男子，顾紫重看见他一次就够了。 只懂得在功劳簿上吃老本。 那种样子实在讨人厌。 前世里要不然顾紫重自己力挽狂澜，皇上就把她许配给李会成了。 皇上不说，她倒还把这一茬给忘却了，谁能想到皇上居然说起了这事来。 前世里的确有这么一出，那个李会成看上了顾紫重了。 也许是和皇上有点什么关系吧，皇上居然答应了将自己的爱妾赠给他人。 这绿帽子得戴成什么样子？ 还好顾紫重在皇上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这才把皇上给说动了。 前世里有过这么一回事，今生怎么又发生了？ 完了，顾紫重千算万算，只算得自己不会被皇上看中，却没成想还有别人呢！ 她在沉思着！ 很是明显，她慌张了。 皇上盯着她看，却瞧她六神无主，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突然轻轻一拍桌子，皇上的严厉声把顾紫重给吓了一跳：“你在想什么呢？” 顾紫重连忙起身来赔罪道：“请皇上恕罪，紫重近日心神不宁。偶然风寒，现在还没有好彻底。” “哦。”皇上象征性地一闭眼睛，旋即舒了一口气，道：“那都是小事。你在宫里，朕还会委屈了你吗？待会儿朕让御医来给你瞧瞧，保准把你给治好了。” 太后就轻声道：“好了，你快些起来吧，皇上并没有生气啊。” 顾紫重连忙称谢，这才起身来。 李囡玉在一旁不知所措，瞧着顾郡主都跪下了，她也在犹豫自己是否要跪下来。 只不过顾紫重起身了，李囡玉还在犹豫。 在皇上面前什么事情都要小心才行，不可乱来。 就是跪也有跪的道理。 李囡玉暗自叹息着，还好她没有乱来。 太后就道：“皇上最近怎么做起了别人的媒人？” 皇上乐呵呵地一笑，道：“李会成这个人还真行，在浙台沿海一带把倭人打得屁滚尿流。朕心甚欢。这个小子还是有点本事的。人家既然立下了大功了，而且也只有这么一点小小的请求，朕怎么忍心拒绝人家呢？” 可是为什么是顾紫重呢？ 她心里想不明白，今生里顾紫重甚至都已经忘却了李会成这个人了。 太后也是感觉奇怪：“可是天下的女子千千万，何必要找人家两个女孩子？” 皇上一指顾紫重：“人家指名道姓了就是喜欢顾郡主。唉，朕本来也挺喜欢这个孩子，可是却让人家瞧了去。” 这话说的，还要点脸吗？ 一个是五大三粗的人，一个是已步入老年的人了。 两个人居然都对顾紫重有意思。 顾紫重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太后也才琢磨过来，原来前几天皇上一直念叨着顾紫重的名字，是因为这个啊。 太后还以为皇上自己喜欢顾紫重，想着法子要把人家纳入宫来呢！ 唉，太后也有猜错的时候。 第一百七十五章 很不情愿 皇上的这个决定有点突然，弄得顾紫重有些措手不及，不知所以了。 顾紫重的眼神里都显得慌乱。 实在她是一个官场高手，因此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 可是这在皇上眼里，再细微的破绽也能被发觉。 那就是顾紫重的眼神。 顾紫重的表面镇定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皇上。 不过皇上很是惊讶，这个女子居然有这么强的镇定力吗？ 按道理来说她应该是急躁了。 倘若愿意嫁给李会成，那么便是高兴。倘若不情愿，那么便是慌张。 所以不论如何都不应该是平静的样子。 皇上在心里对顾紫重这个女子产生了一定的戒备之心，也对她很是欣赏。 毕竟像她年纪这么小的还居然能有这般镇定力的，少之又少。 太后想了想，她也很不情愿。 因为顾紫重这个孩子她自己就很喜欢。李会成那个人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她又不是不知道。 虽然能打仗，可是也能够惹事。 而且李会成就是一个莽夫，只顾着自己，哪里有半点为他人着想过？ 对着皇上和她也只有拍马屁。 所以李会成这个人实在是惹得太后讨厌。要不是正常的朝廷上的往来，太后可不愿意见李会成这样的人。 抿着嘴，太后的脸上显出了一百个不愿意：“皇上，李会成什么时候见过顾郡主的？我怎么不知道？” 皇上就直言道：“就是上一次给朕摆宴席的时候，在排云殿的门口，李将军一眼就看中了顾郡主。” 不会吧？ 太后抿着嘴，面颊两旁显得很是苍白。 白里透着红，那个样子显得很是不对称，也很不自然。 太后都急出了皱纹来了：“皇上你就答应他吗？” 皇上一愣，好像没懂母亲的意思。 可是大家都知道，皇上只不过是在装傻而已。 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傻？ 太后就直言道：“皇上给我一个痛快话，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手里了？” 皇上又是一愣，显得很是委屈：“母亲你想哪里去了？朕可是当今皇上，有谁敢威胁朕？” 旋即又是语重心长，皇上劝慰母亲道：“实在是人家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朕总要赏赐人家点什么。人家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要顾郡主嫁过去而已。这么点小要求朕哪里能拒绝呢？” “拒绝。”太后一皱眉，面容上布满了皱纹：“怎么不能拒绝了？你是皇上，他是臣子。臣子想要什么，那还得看皇上答应不答应。你这个皇上不答应不就行了吗？” 这叫什么话？ 皇上显得很没面子：“朕一把年纪了，向来都是在群臣面前说话算话的。如今人家有了功了，朕却不赏赐人家。这会让群臣说三道四的。” 太后也知道这个道理，况且那一些言官整天就那些笔等着皇上犯错误呢。 一旦皇上有一点做得不妥的地方，言官就开始添油加醋，反正清官的名头是那些言官的。 皇上还不得不虚心接受。 可是…… 就这么巧吗？ 太后依然怀疑：“李会成他别人没看到，就单单看到了顾郡主了吗？” 皇上也显得有些茫然，旋即便点头。 一旁听着的顾紫重内心里实在是没有了底了，真的不知道人家究竟是什么眼神。 怎么别人不盯，就偏偏盯上了她了呢？ 她长得就那么与众不同吗？ 顾紫重简直不相信。 这下子该怎么办？ 皇上对她没了意思，可是半路又杀出一个李将军来。 倭寇横行，那朱世子也是带着人马去清剿过的。 按道理来说，朱世子也是有功劳的。 皇上怎么就不赏赐朱世子呢？ 顾紫重替朱世子打抱不平。 朱世子就算是再过老实，却也是懂得有功受赏，有罪受罚的道理。 皇上这里也肯定有猫腻。 顾紫重不愿意，也不想答应。 她做好了准备，能拖就拖，实在不行再看情况吧。 皇上忽然一怔，连考虑的时间都不给顾紫重。 “朕现在下旨，将顾郡主赐给李将军，你们二人择日在京城完婚。顾郡主，你愿意吗？” 皇上还想做一个明主的人。 你都下了旨了，还多余问什么？ 顾紫重想回答一个“不”字。 可是她看到皇上要去的面孔，这个字却又给咽了回去。 她犹豫不决，没有开口。 皇上就一拍大腿，显得很是着急：“你这个小孩子，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何必如此拘谨呢？” 太后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插话道：“人家孩子虽然只是郡主，却也应该有自由。皇上你这般逼问，换了谁都会慌的。” 皇上一皱眉，有些不耐烦了。 皇上知道母亲是专门过来捣乱的。 或许这个顾紫重就是母亲所喜欢的一个女孩子。 皇上这下子倒是犯了难，一边是自己的母亲，另外一边是功臣。 这该怎么权衡？ 皇上就动起了歪主意。 干脆直接把顾紫重纳进宫来，这样她就成了皇上自己的女人了。 李会成再有胆子也不敢和皇上抢女人吧？ 况且皇上也在慈宁宫里，离母亲还很近。 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 皇上心里这么想着，嘴角也不禁扬起了一丝笑意来。 现在皇上就等着顾紫重开口说个“不愿意”。 只要她开口说“不”字，皇上立刻就改了主意。 可是顾紫重就是不说话，一直低着头。 太后看着顾紫重，忽然将头一转，道：“皇上你看你把人家孩子给吓的。你给人家几天的时间好好考虑考虑吧。” 母亲开了口，皇上也不好回绝。 不过这让皇上犯了难了。 皇上想了想，却还是不依不饶：“顾郡主，你可要想好了。朕只要你一句话。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你只需要说出来就好。不管你说什么，朕都不会怪你。” 顾紫重就是想着不说话，免得说错了或者是妄言。 可是皇上就是逼着她开口。 这皇上也是成心的。 顾紫重就是想着越是不说话就越是能坚持到后来，主动权也就更多了。 皇上却在逼迫着她交出主动权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无计可施 顾紫重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沉默。 既然不能正大光明地沉默，那便是将话头转向一边去，看皇上还能怎么问。 皇上还能当着太后的面死皮赖脸吗？ 太后还在这里呢！ 心里寻思了寻思，顾紫重就道：“承蒙皇上厚爱，紫重也的确甚感龙威。紫重一切听凭皇上和太后娘娘的意思。” 皇上一高兴，想着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要是不能将顾紫重送给李会成，那皇上他自己就把人家给收了得了。 也好显得皇上这个人为人很是慈爱，善于接纳她人。 可是顾紫重后面的话里还有一个太后呢！ 太后才是主要的。 顾紫重就是想把主动权抛却给太后，让太后来帮她。 太后自然会意。 或许是前世的缘分吧，太后心里也挺纳闷，她怎么就这么愿意帮一个小孩子呢？而且这个小孩子和她非亲非故的。 可能就是太后喜欢顾紫重，喜欢这个小孩子。 这个小孩子让人瞧了就喜欢。 太后就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太后她自己自然也是愿意去帮着顾紫重。 不想让顾紫重受一丁点的伤害。 “皇上，您看这样吧。今日我这个老者在这里呢，也算是你们所有人的前辈。皇上不如就听我一句话，先给人家几天的时间考虑一下怎么样？” 太后这话说得温柔，却是让皇上难以推却。 母亲既然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皇上还能说什么呢？ 想了想，皇上叹息了一声，旋即道：“唉，人家李会成将军可是我们大明在南方沿海一带的支柱，倘若人家因此生了气，那我们可没有什么办法交差了。” 太后一愣，有些生气：“你可是当今的皇上，你是什么脾气秉性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不清楚吗？你肚子里面有什么想法我还不明白吗？” 太后的话只说其一不说其二。 可是太后这几句简单的话里却是含有着其他的意思。 这一下子就把皇上给说得脸红了。 皇上还能说什么？ 斜睨了母亲一眼，皇上心里很生气，却是没有办法。 毕竟那是他的母亲，说他什么他都得受着。 太后的言外之意就是皇上可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会受一个普通的将军的制约呢？ 倘若皇上满足了将军的愿望，把顾赐婚赐给了他，那是他李会成的福分。 可是倘若皇上一口回绝了，他李会成不仅不能怨恨皇上，还得对皇上说声“谢谢。” 李会成会不高兴？ 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皇上这只不过是为自己找借口而已。 其实说白了，就是皇上他自己想着要大顾紫重的主意。 人家顾郡主怎么了，皇上居然这般不依不饶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皇上对顾紫重这般青睐也是有道理的，毕竟顾紫重人长得漂亮，而且还落落大方，给人一种清新感。 太后娘娘就是因为这一点才喜欢上顾紫重的。 所以皇上喜欢人家也正常。 可是太后却不能让皇上得逞。 太后斜睨着顾紫重，瞧她脸不变色心不慌，那一副淡然的模样，还是让人十分倾佩的。 故意咳嗽了一声，太后就道：“好了皇上，今天这事情就谈论到这里吧，我也累了，希望让人家顾郡主和李姑娘陪着我说一说话呢！” 太后这意思就很明显了，顾紫重和李囡玉都是我的人，皇上你就不要打人家的主意了。 太后的句句话语深深刻在了顾紫重的心里。 顾紫重心里真高兴，谁能想到太后居然会帮她帮到了这般地步了？ 她脸上带着笑容，并回头去看了看李囡玉，冲着李囡玉做了一个笑脸。 李囡玉看了以后也放心了许多。 太后的话让皇上十分为难：“母后，冬暖阁那边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母亲这时候把人给带走，我却在众嫔妃面前丢了帝王的面子。母亲这样子的确没有为您的儿子着想。” 说完话以后皇上将脸扭到了一旁，那个样子就好像是一个三岁的孩子在撒娇。 可是这又有什么难呢？ 太后只消一句话就好了：“皇上可是她们心里所希望的。她们整天盼着见到皇上呢，还敢埋怨皇上吗？还敢因为这点小事就生皇上的气吗？” 太后这话说得在理。 谁敢说皇上的不是啊？ 只有皇上突然生气的份！ 皇上这下子也没了话说，毕竟母亲最为了解自己了。 那就先算了吧，既然母亲执意想要保住这两个人，皇上再纠缠下去，只是会自食其果。 所以皇上点了点头，轻声道：“那好吧，朕也不留母亲了。正好朕这里还有很多折子要批阅。朕就不送母亲了。” 太后只是随意一摆手：“不用皇上送了，我让她们两个搀扶着我回去就行。” 皇上只好点头答应。 太后就一伸手，顾紫重立刻上前去搀扶。 李囡玉也是眼疾手快，立刻起身过去。 两个人搀扶着太后出了门去。 等走得远了，顾紫重这才笑了出来。 笑声简直要响彻天地了。 太后疑惑着道：“你笑什么？怎么了？” 顾紫重连忙闭上了嘴，却还是满脸的笑意，停了片刻，方才摇头道：“没什么，紫重只是觉得太后这里是紫重很是向往的地方。方才太后竭力保住紫重和妹妹，紫重和妹妹将太后的恩德铭记在心。” 太后听了却很是不屑一顾：“小事一桩而已，不必挂在心上。只是紫重，你日后需要小心为好啊。皇上既然已经盯上了你，保不准日后哪一天了再去找你的麻烦。” 顾紫重就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太后叹息了一声，旋即又道：“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你这个女孩子。所以我才想尽办法要保全你啊。” 顾紫重心里却觉得这一点也不奇怪。 因为前世里的太后就是对顾紫重偏爱有加。 前世里太后经常在去了有危难的时候过来帮忙。 太后那些救场的情景至今仍然在顾紫重的心中。 顾紫重就微笑着道：“承蒙太后偏爱，紫重很是感激不尽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永阳郡主 李会成？ 不过这个名字顾紫重却一点也不陌生。 因为前世里这个人经常在顾紫重面前吆五喝六的。 因为他为朝廷驱逐了倭寇，就很是得意，甚至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 前世里李会成骄横跋扈的样子至今还在顾紫重的心中。 所以顾紫重记恨他，现在想起他来都咬牙切齿。 不过李会成好像和永阳郡主有点关系，要不然也不能那么讨皇上的喜欢啊。 记得前世里永阳郡主和李会成是好朋友呢！ 而且那个李会成后来还为了朱国公他们家而绞尽脑汁，想尽办法来保全朱国公一家。 当年的朱国公一家因为走私黑盐被叛了满门抄斩。 或许是朱国公得罪了皇上吧，皇上只是想着随意寻找一个机会把他们给杀了而已。 可是李会成却仰仗着自己功劳大，在满朝文武的面前为朱国公一家人说情，而且话里还带着威胁。 皇上迫于无奈，只好饶恕朱国公一家，把他们贬到了南方去。 只不过当时的永阳郡主并没有在京城里待着。 所以顾紫重才这般怀疑，当年的李会成和永阳郡主是好朋友。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的是可怕，简直可怕至极了。 顾紫重有些胆怯地看了看太后。 瞧着太后那一副满头白发的样子，顾紫重实在没有什么把握。 就算今生太后打定主意了要帮着顾家，可是太后还能活几年？ 太后百年之后，顾家却又要依靠谁人？ 顾紫重心里没有底，她也有些慌了。 前世里在后宫孤身一人的意味顾紫重要就尝惯了。 那种滋味能让人痛苦致死。 顾紫重现在又发慌了。 她正闷头独自寻思着，太后就已经将她们两个人给带进了太后的住所。 “你们两个人先在这里坐一坐，我去去就来。” 太后对她们二人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声，旋即便独自一个人进去了。 那个样子很是健康，一点身子骨的问题都没有。 难不成太后在皇上那里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吗？ 太后也真能装了。 方才显得自己瘦骨嶙峋，简直就要摔倒了。 所以顾紫重和李囡玉这才马上上前去将太后给搀扶住了。 现在太后自己一个人就进了内室。 顾紫重和李囡玉二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无奈地摇头。 李囡玉也在心里深深佩服着太后，同样都是女人，李囡玉自愧不如。 太后的心眼实在是太多了。 顾紫重也是觉得她不如太后。 太后这个人表面上什么都不在乎，一切都是挺和顺的。 可是真到了关键事情上了，太后却也是毫不犹豫。 况且太后还是为了顾紫重而出头。 所以顾紫重打心眼里还是对太后充满了感激之情的。 毕竟太后是自己人。 所以顾紫重就觉得这人总也不能一直倒霉，总有莫名其妙的好运。 太后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顾紫重，所以这也算是顾紫重的好运吧。 两个人就站立在一旁，等候着太后出来。 等到太后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换了一副装束了，一身紫红色的宽袍让人眼前一亮。 顾紫重就夸赞道：“太后娘娘美貌不减当年呐！” 太后一个摆手，有些不屑，却还是带着笑容：“好了，你就不要恭维我了。你们两个人站累了吧？赶快坐下来说话。” 没有太后发话，她们两个人敢坐吗？ 顾紫重这才示意李妹妹坐下来。 太后刚一坐下来，一个女官便端着一碗莲子粥前来。 紧接着后面跟着的就是永阳郡主了。 怎么又是永阳郡主？ 顾紫重有些不想见这个人。 可是永阳郡主却偏偏要往顾紫重的面前去凑。 “呦，今日好巧啊，紫重姑娘也来了吗？”永阳郡主上来便说道。 永阳郡主的目光明明只是盯着太后看而已，现在却突然将话头转移到了顾紫重的身上。 这让顾紫重有些措手不及。 顾紫重点头道：“嗯，今日好巧，能在这里碰到永阳郡主。” 永阳郡主却压根儿没有正眼瞧过顾紫重一眼。 人家的目光依然是对着太后，忽然一个娇气的样子冲着太后做了一个鬼脸。 永阳郡主两步到了太后的身旁，摇着太后的手道：“太后娘娘，您这两天怎么也不叫一叫我啊？” 太后都有点不耐烦了：“你这么大了，还需要我叫吗？” 永阳郡主一撇嘴，接着便又道：“奶奶，您这话可就说得见外了。我再大那不还是您的孙女儿吗？” 这关系认得，顾紫重都没了话说。 永阳郡主立刻便想着要拉拢关系，这让顾紫重真的没有什么话可以辩驳。 其实顾紫重打心眼里十分想着要和这位永阳郡主好好辩论一下。 太后娘娘都这般不喜欢你了，你却还在那里不依不饶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永阳郡主真的只是为了示威而已，这一个转面，才正眼看着顾紫重：“顾郡主，你说呢？” 顾紫重内心里生气，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在我面前又装什么？太后现在喜欢的人是我却又不是你。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顾紫重却还是面带微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那是，太后是永阳郡主的奶奶，自然会对永阳郡主好一些的。永阳郡主你也不必着急啊。” 最后这一句话补得让永阳郡主有些恼火。 顾紫重这个人还真的不简单。 太后都道：“就是啊，我是你的奶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我还能耍赖不成？” 永阳郡主一撒娇，撅着嘴：“太后您看，我亲手给您熬制的莲子粥，这是孙女儿对您的一点心意而已。您先吃了吧。” 太后虽然拿永阳郡主没办法，不过还是不会推却的。 细细品尝了几口，太后眉头一开，立刻见赞叹道：“嗯，好，永阳你的手艺越发得好了。” 永阳郡主就嘻嘻着微笑，样子很是可爱。 可是一个转头，永阳郡主却给了顾紫重一个充满杀气的眼神。 太后其实就是讨厌永阳郡主这个大大咧咧，完全没有顾规矩的样子。 气死人抛开这些不说，永阳郡主还是一个好孩子。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主动妥协 永阳郡主这算是在太后这里找回了一些颜面来，在顾紫重的面前也算是可以抬得起头来了。 这两天顾紫重在太后面前可算是占尽了便宜，所以她才能够如此理直气壮的。 可是永阳郡主毕竟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啊。 顾紫重觉得这一次的慈宁宫之行倒是没有白来。 她知道了宫里的又一些事情。 她想起来了，前世里的李会成就是朱国公家的名将，和永阳郡主也是十分要好的朋友。 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李会成才会受到皇上的重用。 朱国公本就是皇亲国戚，和皇上可是论亲兄弟的，而且永阳郡主在太后这里也是吃香的。 这样算来，其实李会成和朝廷这边满满的都是关系。 混迹朝廷，没有一点铁关系怎么生存？ 果然，李会成能这么狂妄了。 前世里他简直敢在顾紫重这个皇后的面前说脏话，撒野，没人能镇的住他。 之前顾紫重还以为是李会成自恃功高，所以才会没人管呢！ 现在看来，其实并非如此。 李会成和皇上的关系那么好，所以众人才都十分识相，不会去管这事。 哪怕是皇后，一国之母被一个普通的臣子给谩骂了，也没有人管。 反正不是骂他们。 顾紫重想明白了，却也更加生气了，后宫里那些人原来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 哪怕是平时里和你说话说的很好的，让你觉得她人不错。 到了关键时刻才能看出人的本性。 还是太后，当时要不是太后娘娘厉声喝止，估计李会成这个小子都敢把顾紫重给杀了。 现在想想都后怕。 不过还好，一切都没有如果。 李会成再厉害，也没有怎么做。 顾紫重今生不会再这样了。 她不再去涉足宫里的事。 不要说是宫里了，就单单看到永阳郡主这个人，顾紫重都觉得没了脾气。 人家随便使一个心眼就能把她玩得团团转了。 太后也是人，也有人际关系。 关键时刻太后还是向着永阳郡主说话的。 顾紫重很是识趣，这个时候提出了要离开。 宫里这个是非之地还是早点离开早点好。 此地不宜久留！ 顾紫重就起身微笑道：“太后娘娘，我们两个晚辈在这里坐着也的确没了事干，而且还打扰太后娘娘的休息。不如我们就先退下，太后娘娘有什么事情再唤我们来。” 太后一怔，没想着要让顾紫重走啊。 太后舍不得顾紫重。 一个摆手，太后就道：“嗯？你们怎么突然要走？是有什么事吗？” 顾紫重心里着急，却也没有办法。 这个太后一直很聪明，怎么在这一点上犯糊涂？ 是故意犯糊涂还是就是糊涂了？ 顾紫重就是想着赶快离开这里，免得招来祸患。 人家永阳郡主看她的眼神都快要把她给吃了。 太后没有察觉，可是顾紫重却一直受着人家的眼神，很是难受。 太后还在挽留：“再坐会儿吧。我想听听你们说会儿话。甚至你们不用开口，只要我说着，你们听着就好了。” 顾紫重知道，太后其实就是图一个热闹而已。 人一多了，太后这心里就不空了。 可是不知道太后是否意识到了，顾紫重和永阳郡主其实压根儿就没法在一起。 永阳郡主这一次过来，就是为了要把在顾紫重面前丢失的尊严给找回来的。 可是太后知道吗？ 太后的脸上还洋溢着笑容。 顾紫重却是没法在这里待下去了：“请太后恕罪，紫重身子有些不适，生怕在这里怠慢了太后娘娘，那可就罪过了。” 别的话或许太后还不太懂，可是顾紫重这么一说话，太后就明白了。 顾紫重是有什么顾虑了，所以才会这般着急着要走。 走吧，既然想着要走了，太后就是留住了顾紫重的人，也留不住顾紫重的心呐。 太后也不去想为什么了，也不去多问，就一拍大腿，叹息着道：“好吧，既然你们有事，我也就不留你们了。皇上那边我已经开了口，你们也就不用过去了。直接出宫去就行。冬暖阁那边过一会儿我去看看。你们不用着急。” 顾紫重和李囡玉二人连忙谢恩。 要说这帮忙，关键时刻还是得看太后的面子。 太后对顾紫重好，顾紫重永远记得。 永远记得人家对你的恩情，那么你会一直好运相伴。 顾紫重深深相信这一点。 她看太后的眼神都是变得那么和谐。 只是她一看宫里的其他人，那种目光就变了。 或许是她早就已经习惯了那样看别人吧。 顾紫重起身来，和李囡玉二人一同对着太后行了行礼，礼节到位了，这才慢步离开。 太后还想着问出来送一送，可是顾紫重却拒绝了，让永阳郡主好好照顾太后。 永阳郡主却是没一个好脸色：“这个你就放心吧。我在太后的身边长大的，和太后的感情那可不是你所能够想到的。” 太后从永阳郡主这话里听出了火药味来，不禁一瞪眼睛，厉声道：“你说什么呢？这话有点过来头。” 永阳郡主一撅嘴，又变回了十分乖巧的样子，看上去就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女孩儿一样。 太后看着永阳郡主，被她这种虚假的笑容给弄了没了兴趣。 随即一个转头，太后便进了屏风里，没有再回头。 永阳郡主冲着顾紫重吐了吐舌头，甚至还啐了一口。 不过一个转头，永阳郡主又是饿记着笑容，十分乖巧的样子进了屏风后面。 顾紫重感觉这里真的不能再待了。 女官还说要去将顾紫重和李囡玉二人送出宫去。 顾紫重却拒绝了：“我来回几趟了，也知道了路怎么走。你还是快回去照顾太后娘娘吧，她看人家身子骨不太好，不要怠慢了。” 女官应了一声：“是。” 顾紫重就冲着李囡玉一摆手，旋即大步迈着走了出去。 李囡玉紧紧跟着顾郡主，等到了一片人少处，这才轻声问道：“顾郡主，你方才怎么不和太后再套套近乎？” 顾紫重心里是有苦说不出啊。她难过，却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出来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兄妹偶遇 该怎么和李妹妹说呢？ 顾紫重现在就是浑身都是嘴，只怕也说不出来了。 她想了想，抚摸着额头，无奈一笑，道：“好了，李妹妹。宫里的事太乱了，你还是少知道的好。我告诉你，那个永阳郡主可不是什么好人，倘若你今后再遇上了她，要万分小心才是。” 李囡玉也是懂事，也不去过多问了，只是称：“是。” 不过不用顾郡主多说，李囡玉看那个永阳郡主也是别扭。虽然永阳郡主并没有正眼看过李囡玉，可是那个女子看顾郡主的样子简直是要把顾郡主给吃掉了。 那种感觉实在是说不出的难受。 实在是在慈宁宫，要是在金陵城，估计永阳郡主就要被群人手诛笔伐了。 李囡玉这心里也是憋着气呢！ 顾紫重并没有回头，干脆直接奔着大门之外而去。 出了宫，顾紫重专门挑着小路去走，避开了人群。 李囡玉知道顾郡主这这里不高兴，所以也就没有再去多说话，就一直跟在顾郡主的身后，低着头。 顾紫重忽然一个回头，停了下来。 李囡玉一个急停步，险些撞上了顾郡主。 顾紫重忽然露了一个笑容。 李囡玉猜不透，不敢抬头。 顾紫重却是微笑着拍了拍李囡玉的肩膀，很是真诚道：“李妹妹干什么这样子？现在连看都不敢看我了？” 李囡玉就实话实说：“顾郡主这心里不太高兴，所以我也不好多说话，怕嘴没什么把门的，倘若说到了顾郡主的痛处，那可不是罪过吗？” 她说到顾紫重的痛处，顾紫重也不会怪她。 不过现在顾紫重就有点怪她了：“你再这样子满口官腔，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两个姐妹之间就说说平常的事，用平常话来说就行了。 何必非要整得那么正式呢？ 一口一个官腔，而且还是句句铿锵。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官在给皇后汇报呢！ 李囡玉也显得很尴尬，她又不清楚顾郡主的心思。 顾紫重也想到了这一点，想了想，的确是自己不对，什么事情一犯了愁就不愿意去说话。 整的李囡玉妹妹尴尬了。 所以现在顾紫重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好了，李妹妹你也不要害怕，我是你的姐姐，不是你的主人。你干什么这个样子。更何况你也不是仆人呐。” 李囡玉就轻声“哦”了一声，旋即也露出一个笑容。 两个人面面相觑，那种停留在脸上的笑容实在是难看。 两个人互相看着，盯着，实在忍不住了，忽然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紫重就轻轻拍了拍李囡玉的肩膀，笑道：“好了，宫里的事情我们就不提了，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不是自找罪受吗？” 两个人这才十分自然地微笑了起来。 互相搭着肩膀，两个人嘴里哼唱着歌走了。 不过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亲人。 顾世子正打对面走过来。 顾紫重看了都惊讶，突然停下了脚步，一个没忍住忽然脱口而出：“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那种语气出来，很是让顾世子觉得生气，烦闷。 顾紫重的话给人感觉好像顾世子只能在宅子里待着一样。 顾世子有些生气，憋着气，把脸都给憋红了。 顾紫重忽然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将嘴闭上了，转悠着眼珠子，那个样子很是可爱。 顾世子也是没有办法了，谁让她是自己的妹妹呢！ 顾紫重怎么过份都行，只要她对着顾世子一笑，顾世子就没了脾气。 可是李囡玉却有了脾气。 李囡玉轻轻拍打着顾郡主，对着她撅嘴。 顾紫重心里暗笑，这两个人现在还没怎么样呢，却已经是互相护短了。 李囡玉还没嫁到顾家呢，这胳膊肘就向哥哥那里拐了。 李妹妹这心里肯定是在责备顾紫重了。 怪顾紫重嘲笑了顾世子了吧。 李囡玉的心思被顾紫重给看透了，自然也就脸红了。 顾世子几步走了过来，对着妹妹道：“好了，我这是有事呢！朝廷里有人和家父有关系。我这是奉命去找那一家人，去拜访人家去。准备先去买点东西，银票都在我袖子里准备着呢！” 顾紫重就撅着嘴：“哦。” 她还真的小看哥哥了。 哥哥现在都要去交际，顾紫重也就不去管那么多了。 她冲着哥哥一摆手，挤眉弄眼地一个微笑：“那祝哥哥好运吧。家父现在应该还在朝中，说不定家父会给哥哥做一个伴呢！” 顾世子还不忘挑逗一下妹妹：“那好，等我回来了给你买好吃的。你想吃什么样的糕点，我都给你买回来。” 说完了话，顾世子又轻轻捏了捏顾紫重的脸蛋。 这下子把顾紫重给弄得羞怯了。 顾紫重娇气了半天，对着哥哥的胸口处一阵捶打：“好了，就你最会贫嘴。你先去，我们自宫里刚出来。” 顾世子就立刻问道：“对了，刚才我只顾着回答你们，却没问你们。皇上对你们怎么样？” 顾紫重不想提宫里的事，哥哥怎么还提？ 不等顾紫重开口，李囡玉就忍不住道：“我们一切都顺利。好了，你先去办事吧，我和顾郡主先回去了。” 顾世子就变乖巧了，对着她们两个人都笑了笑，旋即便大步从她们身旁走了过去，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 顾紫重看着哥哥消失的背影，直接嗤嗤笑出了声。 “行啊，李妹妹，人还没嫁过来，这话语权却已经掌握成了这个样子。”顾紫重故意调侃李囡玉。 李囡玉就也害羞着低头，看向一旁，并没有回答顾郡主的话。 顾紫重也就不再调侃了，认真了起来：“好了，李妹妹，我今天累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李囡玉像是变了一个人，突然一个转身回来，又是春光满面地带着笑容：“那好。” 顾紫重冲着李囡玉挤弄了一下鼻子。 李囡玉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两个人自小路径直回到了顾家的宅子去。 顾母在家里已经很等候多时了，却是没成想女儿会回来得这么早。 一看到女儿回来了，顾母兴高采烈地主动迎了上去。 第一百八十章 心情低落 顾家的母亲都已经出来迎接，顾紫重自然是高兴了。 在宫里遇见的人都能让她瑟瑟发抖，如今终于回到了家中，见到了亲人。 顾紫重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就像年幼时候碰到了谁家娶亲，或者是除夕之夜。 那种高兴劲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出来。 顾紫重干脆给了母亲一个拥抱。 不过顾母还未来得及开口，后面却是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入了顾紫重的耳畔。 “这不是顾家大小姐吗？如今都已经这么大了？”一个中年妇女迈着大步子从后面过来。 顾紫重怀抱着母亲，眼睛却正盯着后面的走廊。 过来的女子被顾紫重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自己的母亲家的亲友。 算是娘家人吧。 人家也是远道而来，从荆襄远道而来。 就是曾经“便下襄阳向洛阳”的地方。 现在的大明虽然表面上国力强盛，可是那边的环境却还是一片凄凉。 正逢朝廷打仗用兵，用钱，用粮，那里的人就更加难过了。 大明也只不过就是粉饰太平了。 所以说在荆襄所处待着的人不是贫，便是穷。 这为娘家人也来投奔顾家了。 母亲是一位贴心的人，对谁都好。 哪怕是自己家里的一个小丫鬟。 更何况是自己的这位故友呢？ 还没轮到顾紫重开口，顾母就主动转身过去，对着那个女子道：“雅芳，你瞧我的女儿怎样？” 这有一点卖弄的意思了。 顾母在别人面前卖弄，显摆，还是很少的。 只不过这一次就被顾紫重给碰上了。 顾紫重心里也清楚，母亲这是高兴得才会这样。 或许母亲是没有想到女儿会回来得这么快吧。 入了宫之后命运如何谁会知道？ 所以顾母见了女儿之后，也从一个闷声不开口的老太婆变成了一个喋喋不休的女强人。 “过来看看，我的女儿，这是刚从宫里回来的。”顾母这话还变得没完了。 人家过来，将双手紧紧互握在了一起，对着顾紫重仔细瞅过来，瞅过去，瞧了半晌，不禁啧啧称奇。 “还是富贵家的女孩子长得漂亮。紫重这么几年的时间，就已经长成了这样，和她母亲一模一样的。”那个名为雅芳的中年女子对着顾紫重就是一顿夸赞。 顾紫重知道，她的儿子也在京城混了一个差事。 在皇上身边做了一个御前侍卫。 那还不是因为顾紫重吗？ 不过那都是前世的事了。 前世里顾紫重为了上位而深受皇上的宠爱。 当然她说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皇上自然也愿意答应她的请求。 所以她为了安插自己的亲信，就把雅芳的儿子摆在了皇上身边，充当自己的一双眼睛吧。 她的儿子在穷乡僻壤的名字顾紫重不清楚，不过人家一进了京城，便取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字，就叫吴一城。 听着挺像一个长者的名字，大家也都以为这个人是一个中年大叔呢！ 谁知道这个男孩也就年才十九而已。 那都是当年的事情了。 所以顾紫重一想起来，还觉得有点尴尬，因为人家的儿子现在叫什么名字，她还不清楚。 顾母却还主动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你瞧，你知道人家是谁吗？” 顾紫重愣了一下。 顾母也不再多等，干脆接着自己的话茬道：“这就是你的姨母，虽然我们两家并非亲属，却是比亲戚还要亲呐！” 顾母这话说得人家雅芳的脸上也不通红通红的。 不管怎样，人家是高高兴兴的。 这个雅芳姨母当年是母亲家的一位近邻。 母亲家是有钱的大财主，人家不过就是平头百姓。不过母亲家里人对十里八乡的亲戚都很好。 顾紫重只知道这些，再就不清楚了。 所以她也知道，母亲拿人家当亲人，当朋友，自己更加应该对人家友善。 顾母道：“紫重，你忘记了吗？你小时候人家还曾经抱过你呢！” 顾紫重知道。 她点了点头。 只不过她有点失落，倒不是因为人家出身不好，地位不高。 只是…… 她自己地位本身就不高。 她现在还只是一个郡主而已，而且在京城里面都排不上名号的。 人家对她客客气气的，说白了就是有事求着她了。 可是她现在却是帮不上人家的忙。 所以顾紫重这是对自己有点失落了。 心情低落，自然也就不想再去多说话了。 顾紫重这心里十分惆怅。 人家客人来了，顾紫重却是一副这个样子，却是把人家给吓了一跳。 顾母就在她耳旁低声责备她道：“你干什么，家里来了客人，你却是这个样子。” 其实顾紫重何尝不想高兴起来呢？ 不过话又说了回来，顾家还在金陵城的时候，却是没有人来拜访。 现在顾家来了京城了，家里却是门庭若市。 所以越是这样的关系，顾紫重就越是觉得假。 真的到了顾家衰败，需要人家拉持一把的时候，人家会帮她们吗？ 顾紫重在后宫待得久了，不自禁之间就觉得任何人都靠不住。 靠来靠去还是得依靠自己。 可是这种依靠却显得有些极端了。 她在后宫多年，变得十分小心谨慎，就连她自己身边的人都怀疑。 这种“靠自己”却是病态的。 不过顾紫重还是保持着微笑，只是这种微笑显得有些敷衍罢了。 这要是把在后宫那一套给拿出来，顾紫重肯定会露出十分甜美的笑容，把对方给骗了。 可是这是在家，她很早就想把那种虚伪给摆脱掉。 正巧现在她也是心情低落，所以脸色不好看。 客人的到来忽然给了顾紫重一种压力。 她不自觉地就感觉自己家里的人脉关系需要她来扛起来，需要她去处理。 家父毕竟年纪大了，宫里的一大堆事情需要处理，家里的事情父亲肯定不会面面俱到。 因此顾紫重这心里起了波澜。 她虽然笑得有些敷衍，可是那种甜蜜劲却还是把人家给打动了。 雅芳看着顾紫重，笑得合不拢嘴。 顾紫重就主动伸手，请客人进去。 顾母这才露出了笑容，心也放了下来：“这才是我的女儿嘛！”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有事相求 人家高高兴兴地跟着顾紫重进了家门。 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人家肯定是有事相求。 这一次顾紫重把头低了下来，就怕人家让顾家给她儿子安排一下。 前世里顾紫重安排得很轻松，可是如今她却什么也不是。 她不需要眼线，不需要手下了。 不过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顾紫重被皇上给请去的消息也传到了人家的耳中。 这下子把顾紫重可给惊讶坏了。 她和李囡玉入了宫，这事情雅芳姨母是怎么知道的？ 不会是母亲告诉人家的吧？ 顾紫重把疑惑的眼神投向了母亲。 顾母却是一脸无辜的样子。 雅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刻转移开了话题：“哦，这样，我好长时间不见顾姐姐了，如今再次来到了京城，却是偶然知道顾姐姐就在京城之中。因此特地前来拜会。我也没钱没宝贝的，登了门，也只能带一些家乡的东西了。都是陈旧的东西，还希望顾姐姐和顾郡主你们不要嫌弃了。” 顾母就是从苦日子过过来的，她会嫌弃吗？ 更何况顾母就是一个十分亲民的财主家闺女。 所以顾母摇摇头：“你我虽然多年未见，不过这情谊还是在的。你有什么东西不好？只要你是带来，看我的。我就喜欢。” 顾紫重不知道人家带了什么东西，却也在称“好”。 顾母道：“我的外甥怎么样了？今天怎么没有领着他一起来？” 雅芳显得有些害羞，也有些不好意思：“唉，别提了。他不过就是干苦力的命。今日过来，不曾想着带他。” 顾母一拍大腿，还有些着急了：“你这样就不对了，不论贫富，我的外甥始终是我的外甥。你应该领着他过来看看。” 雅芳一个肯定，却显得没有底气。 顾母有些不高兴，却还是面带微笑的让后厨去做饭去了。 雅芳支支吾吾，却是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顾紫重知道人家想干什么。 她还主动问道：“姨母今日过来，只要有事就直言。你我两家可是最为亲的了，没有什么事不能说的。” 可是这话一说出口，她就想要收回去。 这种话说的有些太过客气了吧。 人家就是想张口，却是在这一会儿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顾紫重这好像是有意在故意糊弄人家。 人家倘若真的开了口，那不就是承认了和顾家的关系很好吗？ 可是实际上关系哪有那么好？ 有言道“三年不登门，是亲也不亲”了。 更何况顾母和人家这都多少年没见了？ 说关系好得不得了，那是胡说。 所以雅芳却低下了头，半晌没有说话。 顾母也意识到了，立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等了她一眼，示意她切莫再胡说八道了。 顾紫重就乖巧得闭上了嘴，看向一旁的李妹妹，冲着她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顾母再次变得微笑起来：“雅芳妹妹，你也不用客气。虽然你我两个人多年不见了，这关系也变得生疏了些，可是当年的情谊不会变的。你有什么事就尽管说了吧。” 雅芳听着这话，才舒服了一些，略微带着些羞怯，微笑着回答：“哎。” 顾母让人上了凉茶，仆人端了过来，顾母却亲自给雅芳端了过去。 雅芳立刻感觉受宠若惊，赶忙想着要低下头来。 顾母却冲着人家一摆弄手掌，很是不屑地道：“不要那些虚礼，你我就是好姐妹。” 顾母在控制力这一方面还是比较好的。 所以雅芳也不再说什么，带着微笑接过了茶水。 这一次，雅芳脸上的笑容终于变得有些真诚了。 顾母道：“方才你来的这一会儿，我也没给你上好茶。现在家里人都到了，我也该好好款待款待你了。” 对顾母来讲，首先她的确是一个亲近朋友的人，再者顾家现在情况不乐观，需要不断地去结交好友。 这一位自远方而来的故友虽然没有权，没有势，却也是可以说一些温暖人心话的朋友。 只要是朋友，顾母就高兴。 所以也是基于这一点私心吧，顾母对人家就更好了。 顾紫重心里奇怪，前世里是人家听闻了顾紫重在宫里当了嫔妃，而且被皇上宠幸着，所以为了投奔顾家，人家才来的京城。而且人家来了京城，顾紫重便给人家安排了御前侍卫。 不论吴一城的功夫如何，都被皇上召进宫去做了御前侍卫。 不会功夫可以学嘛！ 毕竟吴一城也是五大三粗的人。 那都是前世的事了。 可是现在顾紫重就觉得奇怪了，顾家既没有平步青云，而且顾紫重也不是什么嫔妃，更没有受皇上宠爱。 那么人家是怎么就找顾家找到京城来了呢？ 她心里正疑惑着，雅芳就开口了：“犬子如今年纪已经十八了，却还是一无是处。没有事干，将来不得饿死吗？” 顾母双手互相一拍：“这不是很简单吗？顾家虽然不是名门望族，可是给好友找一份工作这事情还是可以的。” 顾紫重没有想到母亲会答应得这么快。 快得顾紫重都没有反应过来。 母亲只是答应人家，可是会给人家安排什么工作？ 不会安排人家来顾家洗菜做饭吧？ 顾紫重发愁，母亲却在微笑。 雅芳一听这话立刻就浑身变得精神抖擞了起来。 人家还要以茶代酒，敬顾母一杯呢！ 顾母含笑摇头道：“你我姐妹还需要这么客气吗？不必虚礼。” 顾紫重真是愁死了。 京城不比金陵城，那里顾家根深蒂固，什么关系没有？ 可是京城里举目无亲，哪里会有工作？ 这种应酬顾紫重已经来不了了。 而且哥哥也刚去了别处，没有在家。 现在堂前除了顾母，就剩下顾紫重和李囡玉了。 她还是不能走。 所以心里矛盾了半晌，顾紫重还是把自己给按在了椅子上。 雅芳微笑道：“顾郡主，你今日进了宫去，感觉如何？或许会受皇上垂青，从此顾家名声大噪呢！” 顾紫重却不敢苟同。 她表面上带着微笑，却是回答得含含糊糊：“没有，皇上九五至尊，对我们这些小孩子只不过是看看而已。” 第一百八十二章 苦口婆心 一说起这话，顾紫重这心里的火气就上来了，不自觉地一拍桌子：“地位差别还真是决定命运的好坏。” 她是忽然想起了前世里皇上对她的种种不公平，因此情绪激动了起来。 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种话来。 也许是话赶话，正好赶到那里了。 顾紫重她的情况怎么样，人家怎么会知道？那只不过就是一些客套话而已。 谁知道顾紫重听罢之后十分认真。 她说这话的时候，两只眼神都快要把雅芳姨母给杀了。 瞧把雅芳给吓得，顿时闭上了嘴，心里也在暗自道：“说好话还要受这种鄙视的眼神，我也是多嘴了。” 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人家雅芳很尴尬，顾紫重又何尝不尴尬呢？ 她现在只想着怎么样能化解一下尴尬。 不用多想，她把目光定在了自己母亲的脸上。 顾母此时也正巧瞅着她呢！ 两个人的眼神忽然之间又在半空中相遇，一个是自信，一个却是后悔。 顾紫重办错的事，还得让顾母来为她洗净。 顾母轻声一咳嗽，又是露着尴尬的笑容道：“咳，我这个女儿嘴也没个把门的。胡说些什么呀！皇上虽然九五之尊，却也是亲民爱民的。你再地位低下，皇上没见你吗？” 后面一句话说的时候，顾母特地看向了顾紫重。 在别人面前教训自己家的孩子，这也是家长们的一贯做法。 雅芳听着顾夫人的这口气，顿时也被吓慌了，急忙拦着道：“孩子说的也是实话，顾姐姐别那么说孩子。” 顾紫重就低着头，轻声道：“哦。” 顾母指着自己的女儿，却是给了雅芳一个眼神，眼神当中又是充满了歉意，同时还充满了无奈。 “女儿就这个人，平时在家里娇惯坏了，说话也没有谱了。” 顾母十分愧疚道。 雅芳表面上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可是心里怎么能舒服呢？ 可以直白地说，雅芳家就是顾夫人一家的一个打工的。 现在顾紫重说出这种话来，明摆着要给雅芳她们一家听。 人家听着能不刺耳吗？ 指桑骂槐，虽然言者无意，可是听者有心。 雅芳立刻就觉得今日过来是来错地方了。人家不知道会不会给犬子谋下一份工作来。 顾紫重想表达歉意，却也没有办法了。 顾母就道：“等我慢慢教训她，以后她就长记性了。” 或许人家雅芳是真的记了仇，也是面带着微笑，却是道：“没事，等日后紫重嫁了人，也就什么都会了。只不过现在还是孩子呢，贪玩而已。” 顾母摆手：“嗯，可不是那样。嫁了人更麻烦。嫁了人之后需要给婆家的亲戚做鞋袜，必须是要女工出奇得好才行。紫重这个别说女工了，就连拿一跟针都拿不稳呐。” 母亲这话，顾紫重就不愿意听了，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吧？ 她有那么不堪吗？ 她心里生气着，喃喃道：“我不过就是情绪激动，说错了话而已。况且我并非针对姨母，母亲这样子说我，也有些过份了。” 顾紫重心里抱怨，可是这心里想了想，却也是清楚，顾家现在不景气，必须要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关系。 所以母亲才会这般贬低自己的女儿，以此来讨好人家。 顾紫重认了，接受了。 不就是一两句批评的话吗？既然现在在批评着，那也不在乎多一句少一句了。 顾紫重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撅着小嘴。 她现在的情绪还是没有平复。 或许是前世皇上给她的心里带来了巨大的阴影吧。 让她一时难以忘却。 不过她那话说得还真是有道理，地位高地决定话语权。 这在后宫就是不争的事实。 没有地位，没有权力，就老实一点，拼了命地去巴结人家。 哪怕那个人你很恨她。 …… 这些都不要去想，过多的想并没有实质性用处。 顾紫重舒了一口气，旋即才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来。 雅芳起身就要离开。 顾紫重第一个就把人家给拦住了：“姨母今日刚好来家，就这么急匆匆地要走吗？顾家还没有待客。还望姨母暂留。” 这话说得对！ 雅芳的心也动了，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是错的。 顾姐姐还是很友善的。 其实人家也早就有了准备，知道顾家可是天上的凤凰，而她雅芳的家人不过就是普通的土鸡而已。 人家说两句也是正常。 所以雅芳做好了心理准备，就又坐了回去。 顾母微笑着道：“片刻之后便是晚上了，今夜就先在这里小住。等明日呢，你再带着令郎回来，让我也瞧瞧我那个外甥长得多么英俊。” 顾夫人这几句幽默的话算是打开了话匣子，让雅芳也变得不再拘束了。 雅芳开始侃侃而谈。 顾紫重这次倒是上了心，她真的很想见识见识自己的这位久别重逢的兄弟。 也算是兄弟了吧。 顾家的人很是有礼节地将人家好好款待了一番。 明月高挂，顾紫重一个人站立在院落外头，仰望着天空，心里若有所思。 凤鸣这个时候送过来凉茶。 顾紫重欣然接过，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凤鸣微笑道：“郡主，我可听说了，人家吴一城可英俊了。” 吴一城？ 他现在就叫这个名字了？ 顾紫重倒是有点意外，因为毕竟前世里他是做了五城兵马总司才叫的这名。 现在人还没有当上官，就先叫上了这名字。 看来今生这事情的转变很大啊。 或许顾紫重并没有入宫做嫔妃，就能够获得皇宫里的许多人脉关系呢！ 她在心里偷偷笑着。 “吴一城长的什么样子？你见过吗？”顾紫重还装糊涂。 她一高兴，就喜欢和凤鸣开玩笑。 凤鸣却摇头，脸上显得有些失落：“人家可是名震南方了，我也只是耳闻，不曾见过。” 名震南方？这就有点夸张了吧？ 凤鸣这个人也是学会了夸张了。 顾紫重见过吴一城，他什么样子顾紫重能不知道？ 不过帅气，也是肯定的。 人也挺好，挺诚恳。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天降凡人 不过说实在话，顾紫重倒还挺期待着见这一位兄弟呢！ 想当年鞑子兵攻到紫禁城门下时，还是吴一城带着兵马去抵御的。 后来明军前后夹击，这才让鞑子兵彻底没了希望，将大明的心腹大患打得溃不成军。 记得当时皇上还特地为吴一城封赏，赐免死金牌。 这件事情可是刻在了顾紫重的心中。 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顾紫重现在想想，倒有些爱慕自己一手提拔的大兄弟了。 大兄弟前世里英勇神武，不知道今生怎样。 她还特地问了一句：“吴一城是明天来家吗？” 凤鸣点头，却还是有些不确定：“或许是吧，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雅芳夫人说明日便将吴公子带过来。” 瞧凤鸣那个笑眯眯的样子，眼睛都快要眯成一条缝了。 人家吴公子要来，她至于这么激动吗？ 那么大的眼睛给眯成了一条缝，像什么样子？ 顾紫重就故意咳嗽了一声，还假装漠视：“他一个普通的农家小哥过来做客，这有什么新奇的？你何必那般高兴呢？” 凤鸣被郡主给问住了，闭上嘴低下眼帘，一声不吭。 顾紫重看凤鸣那个乖巧的样子就忍不住要笑。 她放肆地一笑，忽然拍了拍凤鸣的肩膀：“行了，爱慕之心人皆有之。不要说是你了，就连我也挺期待的。明日你就准备好迎接人家吧。” 凤鸣忽然喜笑颜开，乌云散尽，脸上旋即便是笑容：“如此那就多谢郡主了。郡主放心，给我安排的活儿我一定做好。” 顾紫重轻轻拍打着凤鸣的肩膀：“这一次你是第一个看到吴公子真面目的人。我对你可不薄吧？” 凤鸣含笑不语，只是低头。 顾紫重打发凤鸣回去，她自己也闲来无事，随便溜达了一圈也回房去了。 前世的事情想太多也没有用啊。 还是好好睡上一觉吧。 顾紫重美美地进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已是明媚如春的时候。 外面早就热闹了起来。 顾紫重被外面的动静给吵醒了。 她这才起身来，随意打扮了一下，去拜访了母亲和姨母。 然后她一出房门，就看到哥哥朝着正门走了过去。 顾紫重三步并做两步追上了哥哥，一拍哥哥的肩膀，忽然将身子向一旁倾斜。 顾世子正好回头去看，却是什么人也没有。 顾紫重又从另外一侧再拍哥哥的肩膀，这次和哥哥正对上了目光。 “哈哈，哥哥今日起得早啊。” 顾紫重娇气地说了一声。 顾世子却还是显得有些困意：“昨天在家父那里忙活了一天，我都困死了。你不要打扰我。” 把自己的妹妹给推开了，在顾世子这里还是头一次啊。 以往都是妹妹在他身上撒气，今天怎么变了天了？ 顾紫重一撅嘴，有些娇气道：“那好，我不看哥哥你了，我去找人家吴公子去。” 说曹操，曹操就到。 顾紫重正嘀咕着，外面就传来了凤鸣的声音。 说是吴公子已经到了。 雅芳姨母已经亲自去接了，不过是饶的远路，一路小跑着过去的。 估计人家也是看到了顾紫重和顾世子二人在打闹，不忍打扰他们。 顾紫重一听贵客到了，真就迈着大步子奔向门外去。 她正和奔跑过来的凤鸣打了一个照面。 凤鸣就回来告诉她：“吴公子已经来了。我也瞧见了人家的正脸。” 顾紫重显然是羡慕凤鸣，却也要显得很不服气：“切，有什么好看的。” 嘴上这么说，她还是不由得迈着大步子向前。 她和雅芳姨母还有吴公子在半路碰到了。 顾紫重不自禁将目光落在了人家吴一城公子的身上。 这小伙子果然气宇不凡。 八字的眉毛乌黑如远山，下面却还有和女子一般大而亮的深眸，看上去十分聚神。鼻梁虽不算小，却较之其他男子，显得玲珑多了。红唇却是天生的，并非脂粉涂抹。 而且他这人的肌肤还特别白皙。 和前世一模一样，一看就像一个正儿八经的男子汉。 虽然有些五大三粗，文化方面差了些，可是长相却一点不输富家子弟。 顾紫重也纳闷，这个人之前也在老家的农间干活儿，却没有被太阳给晒黑了吗？ 她的目光全在吴一城的脸上，这心魂只怕也在人家身上了。 要是朱世子看到这一幕，只怕这酸水都要吐出来了吧？ 顾紫重却不在乎这个，她打心眼里喜欢人家吴一城这个小伙子，不必遮遮掩掩的。 这种喜欢和那种喜欢不是一钟感觉。 停了半晌，顾紫重这才回过神来，看到雅芳姨母和吴公子都盯着她看。 她顿时便羞怯了起来。 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人家长得太好看，也不用失了礼节，盯着人家看个没完吧？ 顾紫重都觉得自己失礼了，连忙向着里面伸了伸手，示意让人家进家去坐。 吴一城还落落大方，很是绅士地一点头，跟着母亲进了家去。 余光全无，一点偷偷摸摸的感觉都没有。 吴一城这一点是真的把顾紫重给震撼到了。 前世里吴一城虽然诚恳大方，不过该点头哈腰的还是要做的。 他也可以说是一个十分会讨人喜欢的孩子。 如今却不一样了，不在乎顾紫重的眼光。 可是人家越是这样，顾紫重就越觉得人家不简单。 或者这正验证了昨夜凤鸣的话，说吴一城已经名震南方了。 人家气场很大，谁都不会轻易赶超。 顾紫重倒成了一个丫鬟，进门去给母亲报信。 顾母闻言，被女儿给搀扶着出了门来。 吴一城一眼看到顾夫人，便上前去行礼：“耳闻姨母现在正是精心养神的时候，这一时刻来叨扰，晚辈赔罪了。” 顾母盯着人家看就觉得喜欢，随意一摆手：“不妨事，快进来坐。” 说着话，顾母带着笑意，那笑容简直不停了。 嘴也合不拢。 顾母这是真的高兴了。 毕竟吴公子在南方也有一定的名声。 怪不得雅芳敢登门呢，没有一点实力会随意蹬富家的门吗？ 现在是顾家人看着人家吴公子的脸色说话。 第一百八十四章 老是别扭 顾紫重瞧自己眼前这个小伙子，头一次觉得人家这么精神。 或许往昔时候在后宫里她神经紧绷习惯了，因此看到什么人什么事，都觉得身心疲惫，早已厌倦。 不过现在不同，她还是一个年轻的少女，刚刚及笄，精神头好着呢！ 而且她对什么事情都很上心，恨不得现在就把它了解透彻了。 顾紫重这一次瞧着吴一城，还真别说，年纪轻轻，相貌堂堂。 不过，他要是再有点文化就好了。 毕竟是出身穷苦人家，没有条件读书，这也不怪他。 顾紫重盯着吴一城看，脸上的微笑不减，反而又加了。 凤鸣就在郡主的身旁一直怼着她的手臂。 可是顾紫重就是不回应。 少女迷上了人家英俊的公子，也用不着这样子吧？ 那个眼神都快被人家给勾了去了。 顾母也发现了，真觉得丢人。 顾母故意咳嗽了一声。 顾紫重不能不听母亲的话。 她把眼神收了回来。 凤鸣心里叹息道：“方才郡主并非没察觉到我在提醒她。只是她装作不知道而已。” 顾紫重低沉下了眼帘，这心里也不觉之间美滋滋的。 她总觉得有这样的人做朋友，一辈子都不发愁了。 或许是其他的事，或许就是眼前的事。 就像是一些老人口中经常提到的那样，跟着富贵的人在一起，会沾人家的光。 顾紫重跟着吴一城这样的男子一同处事，什么事都不会有差错。 现在看来，前世里她并不孤独，身边就有这么一位公子。 只不过她自己并没有注意到而已。 顾母冲着吴公子一摆手，让他离自己近一些。 雅芳在吴一城的背后轻轻推搡着他，也鼓励他向前几步。 吴一城虽然落落大方，可是毕竟地位卑微，见了大人物还是不禁要发慌的。 他就略微有些战战兢兢地离顾母近了一些。 顾母将他拉了过来，抚摸着他的手，仔细盯着他的身上看。 上下打量了好几次，顾母不禁啧啧称奇。 “这小伙如今也是出息了。瞧他这个样子绝对气宇不凡。”顾母这话一方面就是夸，另外一方面就是出自真心了。 最起码顾母打心眼里喜欢人家这个孩子。 吴一城的出现让顾紫重更加惊讶，却也更加欣喜。 顾家又多了一位有本事的年轻人。 前世里吴一城跟着她就办了不少大事。 只不过那些大事在她们后宫人的眼中不起眼罢了。 驱逐鞑靼，迎接皇上回京城。 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所为，哪里会是一个五城兵马总司所为？ 他这水平完全就是大材小用。 顾紫重瞧他的样子，越看越喜欢。 她主动道：“吴公子在南方那边已经很是出了名头了吧？我只听说附近百里的人都认识你。” 吴一城闻言连忙摇头，一副十分谦虚的样子道：“我只不过就是帮过人家忙而已。并非什么大人物。”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人家没有点实力不会口出狂言的。 顾紫重最会骗别人话头的了。 她一挤弄眼睛，心里便已经想好了要说什么。 只不过母亲冲着她又是使了一个眼神，眼神当中带着责备。 顾紫重也只好先闭上嘴。 顾母的笑容如春笋一般在雨后成长了，显得那样纯净和和蔼。 吴一城看着就觉得和人家亲。 顾母拉着他的手，和他唠起家常来。 吴一城也不怯场，什么话都敢说。 而且说得还都在理。 人家果然是不善的。 顾紫重终于忍不住，又是问道：“我听闻前些日子在浙台一带海岸处的倭人被明军给消灭了。明军里面不会就有你吧？” 她这也只是胡乱一问而已。 谁知道吴一城摇头，却是道：“浙台那里我没有去，我只是去了福建。倭寇猖獗，实在是难以忍受。看来当年戚继光将军并未解除大患呐！” 真的吗？ 顾紫重惊讶得张开大嘴，下巴都要掉落下来了。 她定了定神，仔细回忆了一下。 怪不得呢！ 前世里顾紫重在皇上面前推荐自己的堂弟吴一城，皇上一口就答应了。 原来这些都是有原因的。 吴一城有了战绩，只怕这些消息早就已经入了皇上的耳中了吧？ 顾紫重仿佛一个醉汉醍醐灌顶，却又突然之间清醒了一般。 原来是这样，那人家吴一城是靠他自己的真本事入了宫，当的官差。 即便顾紫重不引荐吴一城，人家也会被皇上重用的。 想到这里，她就显得愈发尴尬了。 前世里顾紫重可没少拿这事做文章，以为自己是吴一城的恩人，就可以肆意使唤人家了。 错，大错特错。 她觉得自己的脸都疼。 怎么会是这样？ 人家的实际行动把顾紫重心中的那一份高傲给打掉了。 前世里或许人家就是心善，不好意思戳穿她。 或者她可是皇后，谁会怪罪皇后呢？ 反正不管如何，顾紫重却是小看人家了。 老把自己当成是人家的恩人，总觉得人家欠她的人情。 顾紫重这种这里让她现在觉得羞怯万分。 还好这是今生，前世的那些事情都不存在了。 顾紫重这才好受了一些，还是带着微笑，只是不好意思再去看人家了：“如此说来，吴公子定然能够受得皇上垂青了。大将军的名头指日可待了吧？” 雅芳一摆手：“哪里哪里，我们就是平头百姓。能有你们这些富贵人家为朋友，这也是我们一辈子的荣幸。” 雅芳这话表面上是在客气，其实就是在炫耀。 看来这事是真的了。 皇上已经对吴一城百般垂青了。 要不然人家怎么会突然来访，而且还挺直了腰板？ 没有两下子敢在王爷府中挺直腰板吗？ 现在看来雅芳人家一家和顾家的地位也没有差出许多了。 人家也是为了混迹关系，在朝廷能好过一些，再者顾家也是人家的老友，来一次京城不登门拜访说不过去。 顾紫重觉得尴尬死了。 心里真想着赶快离开这里，免得和人家对视一下就被人家的眼神给吓坏了。 顾紫重真觉得没脸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平起平坐 人家在顾紫重的面前一个劲地谦虚，可是顾紫重却觉得人家是在嘲笑她，批评她。 现在知道了，也后悔了。 前世既然没有对人家好，今生就好好和人家相处吧。 顾紫重还是面露着微笑，只不过这个微笑怎么都显得不自然。 毕竟她心里有愧。 不过吴一城却并没有察觉出什么。 现在人家也不过就是想来显摆显摆，更多还是想和顾家搞好关系，日后也好混迹朝廷嘛！ 想要和别人搞关系，最起码要拿出自己的实力来。 实力有了，不必卑躬屈膝，自然就有朋友。 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 顾紫重最明白不过了，她也清楚，人家吴一城是有真本事，而她不过是有一个顾郡主的虚名而已。 虽然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顾紫重却总觉得别扭。 她也想着自己有什么本事在人家面前显摆一下，让别人瞧瞧顾紫重的能力，并非徒有虚名。 所以现在在吴一城面前，顾紫重是有一些自卑了。 前世里在后宫那种叱咤风云的自豪感在这里显得很卑微。 顾紫重也不好再拿后宫说事，也觉得那没什么脸面。 后宫就是心狠手辣，不要脸，而且还是要铁石心肠。 那都是斗心计，虽然也很重要，可是离开了后宫呢？ 那些心计就没什么用了吧？ 人家吴一城可是堂堂将军，手握戟剑便敢冲入敌中的。 顾紫重呢？ 她不在后宫待了，那些心计还有什么用处？ 而且长期处在心计当中，自己本身也就成了心计的一部分，最后下场也不会好的。 要不然前世里顾紫重怎么会被自己的养子给刺死？ 千算万算，不如天算。 顾紫重想想，反正她也不准备入宫，所以还是要好好讨好人家吴一城吧。 万一将来吴一城有了本事了，就不是顾家照顾人家了，人家会帮顾家的忙。 或许是在顾家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时候。 顾紫重就变得乖巧了：“吴公子，既然你已受皇上垂青，那么在京城做个官吏什么的自然也是轻松容易的。到时候等我拜访你，你可切莫将我拒之门外。” 吴一城一愣，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谁知道皇上是否真的垂青他呢？ 他要是客气着，说个“怎么会呢”这之类的话，不就承认了自己会被皇上垂青而有好的仕途吗？ 这些事情可都没个准头。 所以顾紫重这是故意摆下迷魂阵给吴一城呢！ 挖了坑让吴一城跳。 吴一城虽然心计不深，可是这一点还是能够听出来的。 他想了想，却是微笑道：“顾郡主如此身份，我岂敢高攀？更不用说什么拒之门外了。只是我日后再来拜访时，顾郡主切莫嫌弃我烦，这就够了。” 皇上垂青这事他闭口不谈，直接绕过去，又夸了回去。 顾紫重打心眼里对吴一城的这话满意。 这小子行啊，会说话。 不过顾紫重方才也觉得后悔了，她已经深深受了后宫那些苦楚，这种挖苦人的讽刺话语已经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了。 她不该那样子说吴一城的。 人家受皇上垂青，那是自然的。可是人家也不是十分张扬的。 哪怕人家真的受了皇上的接见，被皇上夸赞了，也会在外人面前十分谦虚。 所以顾紫重这种讽刺的话是说错了地方了。 顾紫重心怀愧疚，主动出去，亲自给人家端来一杯凉茶，只是为表歉意。 不过她在找理由：“如今已入了夏，天气炎热，吴公子可不要客气，把这凉茶喝了，自然解渴，而且还凉快。” 她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种家常话来。 吴一城欣然接受，又回了座位上。 雅芳微笑道：“犬子日后就在京城混迹了，常言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也要三个帮。犬子虽薄有能力，还不是仰仗着顾姐姐你多多照顾吗？” 顾母一点头，十分爽快道：“这个自然没问题了。” 靠点关系日子更好过。 薄有能力？ 雅芳姨母也太谦虚了吧？ 顾紫重听着都觉得羞怯。 顾家还是现在赶快对人家好点，将来指不定人家会混迹到什么位置呢！ 顾家这也是遍处撒网，万一什么时候运气好钓上大鱼呢？ 万一朋友当中哪一个发达了呢？ 顾王爷在朝中的压力也不会那么大。 人家说得没错，一个好汉三个帮。 顾王爷就是再有能力，再有本事，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一个人对你不满是小事，怕就怕那个对你不满的人关系很硬。 朱国公可是皇上的亲兄弟，朝中大臣哪个不是对朱国公服服帖帖的？ 家父或许太过耿直，抑或许没有站到朱国公那一队去，这才惹得人家不满。 顾紫重现在想想都觉得头疼。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她在心里叹息着，却是主动上前一步，将双手背到了身后去，对着吴一城轻轻向前探了探身子：“吴公子刚来京城，已经入过宫了吧？” 吴一城想都没有想，就点了点头。 看来果然如此！ 人家肯定已受了皇上垂青，而且或许皇上也已经许诺给他一官半职的。 怪不得雅芳姨母一开始就询问顾紫重入宫的情况。 人家也是为了打开这个话头。 既然这样，那顾紫重就放心了。 她服吴一城，这个人有真本事。 她在吴一城面前撒娇着，想来想去，终究还是将身子站直了，鼓着两旁的腮，显得很可爱。 吴一城瞧她那一副样子，忍不住笑了。 顾紫重看人家笑，自己也跟着微笑了起来：“吴公子初来乍到，居然一点都不怯场的。” 吴一城很是潇洒一摆手：“倘若怯场，就不会斩下倭寇的首级了。” 这把他给美的！ 顾紫重就是夸夸他而已，他还当真了。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 不过人家能这么说，肯定是有人家自己的本事和道理。 顾紫重就乖乖地听着，撅着嘴，忽然道：“那最好了，吴公子你当时知道倭寇要来，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你就一点都不害怕吗？” 怎么会不害怕？ 是个人都怕死。 第一百八十六章 思念情人 顾紫重问这话，其实也是有点不服气的意思。 大家同为年轻人，况且顾紫重的年龄比吴一城要大，让吴一城在自己面前显摆半天，顾紫重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不过吴一城不慌不忙地回答倒是让顾紫重有点没招了。 人家这么回答，她也只能微笑应对。 随即她自觉无趣，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去。 想和人家搭讪，这种盛气凌人的语气可不行。 顾紫重也觉得自己理亏了，所以闭上嘴，乖乖坐回去，还趁机偷偷瞄了人家一眼。 结果正和吴一城的目光相遇。 就像是两束长长的利箭在半路上相遇。 不是相容，只是想撞。 顾紫重感受到了吴一城的来者不善。 要说什么恶意倒不至于，不过吴一城绝对是带着傲气来和顾家搞关系的。 两家究竟是谁在高攀谁？ 顾紫重居然有些服气了。 她甚至都已经想好了，日后倘若和吴一城长期共事的话，在人家面前低头也不是不可以。 有时候低头也是一种生活。 最起码不用承受傲气带来的后果。 吴一城是一个有能力的小伙子。 她并不躲避吴一城的目光，反而十分自然地迎了上去，目光当中还带着温柔。 她是在向吴一城表示友善。 大家同为一家人，不必那般较劲。 吴一城果然有了感觉，人家给了积极的目光，他自然不能再凶狠了。 他看向顾紫重的目光也忽然变得温柔了起来。 吴一城不好意思，低沉下脑袋，原本直挺的眼帘现在也有些疲惫地低垂了下来。 场面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怎么了！ 顾母作为一家之主，必须要把话匣子打开。 她主动问道：“吴公子，皇上要封你什么官吗？” 吴一城听了就是茫然，随即就有点后悔。 方才的牛皮吹破了吧。 他不该什么都答应的，人家顾郡主是客气客气，才问了那些话。 他挠了挠头：“我只是前几日受皇上召见，皇上照顾我，和我寒暄了几句而已。” 言外之意就是皇上并未有授予他一官半职的意思。 连意思都没有。 那你方才神气什么？ 顾母打心眼里都觉得生气，感觉自己被耍了。 或许顾母在朝廷上下，抑或在朱家贵族这个圈子里生活得太久，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 这也算是顾母的本能反应吧。 她生气，却是有理智，知道人家孩子只不过就是吹一吹牛而已，不必深刻计较。 顾紫重也是松了一口气，倒不是像母亲那样生气，只是觉得她和吴一城相处的话更加方便了。 顾紫重就微笑道：“哪里有那么快？皇上选人可是为了朝廷效力，岂能儿戏？是金子，就不会怕皇上不发觉的。” 她这是在替吴一城说话，也是为了避免尴尬。 顾母就“哦”了一声，随即又是轻声微笑道：“你说得有道理。如此说了，吴公子在朝廷当中平步青云，那是指日可待了。” 吴一城听着老别扭了，怎么总觉得人家顾家人在讽刺他。 他虽然只是被皇上召见，随便寒暄了几句，可是什么事都不知道呢！ 顾家人现在这样表面上是吹捧，可是和他冰冷的现实作为对比，总显得现实是如此得苍白。 顾紫重也是羞怯着，满脸歉意，冲着大家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人家吴公子现在什么情况尚未可知，母亲你也不要再妄言了。” 顾母也羞怯地转过头，看向一旁。 顾紫重就一拍手，带着微笑道：“饭菜快做好了吧。今日我们就当是一家人团聚，一起吃个饭，相互之间了解一下吧。许久不见，许多事情相互都不知道呢！” 大家就都开心地笑了。 方才各人脸上不自然的感觉立刻消失。 顾家人和人家母子二人聊了好久，表面上也显得开心。 终于到了午后，阳光十足，令人发困。 终于到了午休的时候了。 顾紫重就跟着凤鸣离开了膳房。 转过一个弯，又过了一个月牙门洞，走到了另外一个院子里的长廊中，顾紫重这才开始放松下来，伸了伸双臂，仰面打了一个哈欠。 凤鸣回头来看，有些嘲笑着道：“郡主这个样子可太过失礼了。” 顾紫重和凤鸣之间的玩笑也早已没了界限，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不过又走了一段距离，在一处长廊处转了一个弯，顾紫重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 她那个样子实在不雅。 凤鸣忍不住又说了她。 顾紫重也忍不住了，娇气着嗔道：“一天的应酬实在是身心疲惫，你还不让我休息一下啊。” 郡主终于忍不住了！ 凤鸣好像就是在故意使坏，想看郡主出丑。 顾紫重话语刚说完，伸着指头点了点凤鸣的头：“就你话多。” 虽然关系近，可是再近毕竟还是朋友而已。 何况多年不见了。 谁都不会倾吐真心的。 顾家和吴家之间现在不过就是利益交换而已。 不同的是，顾家和吴家的真情还在！倘若真的吴家有了事，顾家不会坐视不管。 顾紫重都明白这些，可是她也逃脱不了一个普通郡主的角色。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清楚自己的实力。 前世里她是皇后，可是给吴一城走后门，在皇上面前替他美言。 吴家也拿她当成摇钱树，宠着，捧着。 再亲，关系再好，也摆脱不了这些俗气。 前世里顾紫重感觉内心孤独的时候，想着要和吴一城吐露真情。 可是关系再近，毕竟人家只是她的朋友，和她的关系也仅此而已。 所以也不能什么话都对人家说。 今生的顾紫重倒是没了什么心机，不用再找人倾吐真心了。 她前世的权力都没了，帮不了吴一城的忙，想和人家搞好关系，很难。 要说最亲，顾紫重现在觉得除了家人之外，就是朱常禧朱世子了。 朱世子他在哪？ 顾紫重忽然停住了脚步，眼睛盯着一旁，目光却是发散的。 她的心神又游走了起来。 凤鸣轻声唤了她几声，她都没有回应。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不可思议 等顾紫重回了神时，凤鸣已经摆好了一副铁青的脸色。 她也没听清楚凤鸣方才说的话，也不想撒谎，干脆带着歉意，双手拍了拍凤鸣的肩膀，微笑道：“好了，我方才的确有些走神。不过……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带着笑意，一脸幸福。 忽然低着头，她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疾步走开了。 凤鸣原本也没有怪罪郡主的意思，可是郡主先是道歉，后来又是奇怪的微笑，这是什么意思？ 只好摇摇头，凤鸣显得有些无奈，不过还是乖乖跟了上去。 回了屋子里，顾紫重将衣服换了，梳洗了一下，才让凤鸣离开。 她干脆倒头就睡。 哪怕不是皇后，生活中的各种琐事也能弄得她心神不宁。 浑身都充满了困意。 一觉醒了过来，顾紫重眨了眨眼睛，觉得浑身都有些酸。 脑袋还有点犯迷糊。 不过凤鸣急忙进门来的一句话，却是让顾紫重立刻提起了精神来。 凤鸣说京城的西北角一带有红灯会，就在今晚。 更重要的是，朱常禧朱世子想要邀请顾紫重一同去逛街去。 顾紫重当然乐意。 她今天午后还在心里琢磨着怎么去找朱世子呢！ 她这里没了理由，朱世子给了她一个理由。 她忽然自床头处蹦了一下，直接跳到了凤鸣的面前。 “什么时候？现在去吗？” 顾紫重这个问话有些突然。 凤鸣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回答她。 想了想，凤鸣还是点头道：“应该是吧，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应该是吧？ 顾紫重愣了一愣。 那就是吧！ 她现在就去找朱世子去。 连母亲都没有告诉一声，顾紫重自己就出了远门。 还是凤鸣去告诉了老夫人，准备等着老妇人生气，再努力安慰老妇人一番。 顾紫重顺着小路匆匆忙忙去了朱常禧的家。 不过来到了世子家门前，她却有些犹豫了。 一个女孩子家犹犹豫豫停在人家门前，有些不太好。 她还是鼓起了勇气来，轻声扣门。 门开了，仆人见了顾郡主，立刻俯首，客客气气地把她请进了家去。 朱家人的客气还是给了顾紫重一点信心的。 她笑得十分自然。 可是一登入家门，顾紫重傻眼了。 朱世子正和一个男子在屋子里畅然谈论着什么。 那个男子满脸胡须，一副凶狠模样，顾紫重一眼看上去觉得他好眼熟。 不过她心里只想着要见朱世子，对其他人并不感兴趣。 她刚要迈进去的脚又收了回去。 停了片刻，她想开口唤一声朱世子。 朱世子一抬头，看到了她。 “顾郡主，你来了？”朱世子的脸色立刻变了一个颜色，面带微笑不说，却是十分真诚的样子，伸出双手来就想着要出门主动迎接顾紫重。 简直把人家男子给尴尬死了。 没有先来后到吗？ 满脸胡须的男子正和主人家谈论着，主人家居然忽然为了一个女子顿时把他抛却到了一旁。 人家很不高兴。 朱常禧可没想这么多，他第一个想的就是顾郡主了。 顾紫重也觉得受宠若惊，笑容自然不一样了。 把顾紫重请了进去，朱世子将一只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客客气气地把她安排坐下来。 顾紫重还友好地问一句：“不知道家中有客人，我来得太匆忙，有些失礼。” 朱常禧也觉得尴尬了，后悔了，不过还是挺高兴。 顾紫重又加问了一句：“不知道这位朋友姓甚名谁？” 胡须男子生气归生气，却也还是礼貌地回了一句：“李会成。常年在南方抵御倭寇，只怕小女子不认得我吧。” 李会成？ 这三个字在顾紫重的脑海里来回游荡。 她顿时便愣了神，额头渗透出汗珠来。 朱世子还以为天气热呢，取出手帕来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擦拭着。 顾紫重感激朱世子，却是不自禁转了头看向一旁。 难怪她觉得这个陌生的男子有些眼熟呢！ 他就是李会成？ 前世里她和李会成见过面，不过不是这个样子。 最起码胡须就没有。 她有些忍不住，轻声问道：“李将军的胡须不都是刮干净的吗？” 李会成倒挺奇怪，尴尬着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胡须，轻轻一笑：“最近几日有些懒，没有刮。不过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紫重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朱世子却是主动道：“顾郡主可是什么事都知道的。” 顾郡主？ 李会成一愣，惊讶却是欢喜，指着顾紫重道：“我说我怎么看你如此眼熟。原来你就是顾郡主。” 顾紫重这下子更没脸了。 她是弱女子，她害怕。 皇上居然想着要把她许配给李会成。 这种想法也会有？ 顾紫重现在生怕李会成讹上她。 她也不想和李会成对视。 什么都不知道的朱世子在一旁，看着李会成的脸，奇怪道：“李兄，你这样盯着顾郡主看是什么意思？” 朱世子也显得有些吃醋了。 他伸手将顾紫重护住了：“你想干什么？” 李会成自觉得失礼，故意咳嗽了一声，尴尬的笑容之后，却是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不瞒朱世子，我已向皇上请求，让皇上将顾郡主赐给我。而且皇上已经答应了。” 什么？ 朱世子双目瞪得犹如明珠。 皇上怎么会这么做？ 朱世子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李会成本来就是喜欢独吃独占，觉得自己有大的战功，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 要不是表面上要客气一下，朱世子你真的以为我李会成会把你放在眼里吗？ 李会成的本性露了出来。 不过这毕竟是在朱世子的家，李会成还是有些收敛的：“世子爷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皇上既然赐婚，那顾郡主就是我的女人了。” 朱世子拉着顾郡主的，他和顾郡主的关系谁会看不出来？ 越是这样，李会成反而越觉得刺激。 这样就能显出他的本事了。 什么富贵人家，只要我有战功，什么人都会在我之下。 李会成这么认为的，自然也不会拿朱家人放在眼里。 朱世子不说话了，他却是得意一笑。 第一百八十八章 针锋相对 朱世子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心里却是发愣的。 皇上什么时候把顾郡主赐给一个五大三粗的人了？ 朱世子却是对此事毫不知情。 弄得朱世子现在都在怀疑。 他没忍住，向着顾郡主投以怀疑的目光。 可是顾郡主却是静静地盯着他看，丝毫没有反应。 越是没有反应就越说明有问题。 朱世子现在开始有些相信李会成的话了。 他的嘴角开始轻轻颤动，只是说不出话来而已。 “哼哼。”李会成突然变了一副嘴脸，显得好像一个屠夫，在等待着猎物做最后的告别。 “朱世子，您倘若不相信可是亲自去问皇上去。皇上可是亲口答应了我的要求。” 李会成抚摸着自己的下唇，饶有兴味地盯着顾紫重上下打量，心里不禁感叹道：“顾郡主果然与平常女子不同。之前就和顾郡主有过一面之缘，谁知现在我们两个人又见面了。这或许就叫做缘分吧。” 人家心里正美着呢，朱世子可是不干了。 他现在的心里是崩溃的。 怎么会这样？ 朱世子咧着嘴，脸上都已泛起了皱纹：“李兄，你之前和顾郡主认识吗？” 李会成一哆嗦肩膀：“不认识啊。” “不认识？”朱世子立刻就不高兴了。 仿佛听到这句话以后，朱世子脸上的高兴的样子就可以尽情显示出来：“你们不认识，皇上为何平白无故地要将顾郡主赐婚给你？” 顾紫重一直想解释，可是朱世子的样子越发的激动。 她现在最好就是闭口不言。 李会成本来也没有把朱世子放在眼里，只不过是应酬什么的，不得不说一些客气话罢了。 现在既然有了纠纷，他就立刻摆正了立场：“朱世子，这话你应该去问皇上。皇上可是金口玉言，谁敢质疑？” 拿皇上来压我们，你这也是够了吧？ 朱世子还就不吃这一套。 他最为惊讶的不是赐婚这个事，是李会成瞬间变化的表情。 这种表情实在太快了。 方才还是侃侃而谈，这一会儿的功夫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朱世子惊讶着道：“李兄，你我二人可是一见如故，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李会成懂他的意思，却是不愿意回答他这个问题。 顾紫重在一旁听着朱世子这话，都快要急死了。 有这么问的吗？ 这个问题实在太过幼稚。 这个李会成果然是不一般的人。 顾紫重真没想到，人心隔肚皮。 在朝廷混迹的，都是和他人有过这种什么样的来往，那心眼多了去了。 装样子也是实在太过容易了。 李会成不一般，可是朱世子太一般了。 这种事情搁到谁的头上谁都会生气的。 朱世子也是普通人，他生气也是应该。 可是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生气。 在这个时候生气就显得很幼稚了。 顾紫重作为其中人，又不好发言。 思来想去，顾紫重决定还是开口说话吧。 她正要开口，却听李会成突然对她道：“小郡主，你姿色与常人不同，看上去果然讨人喜欢。我向皇上请求将你许配给我。我是看准了。你也应该高兴啊。能够嫁给我这样功劳巨大的主儿，也是你一辈子的荣幸。” 这是虚荣心太过强烈，膨胀到了什么地步了？ 有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你眼里再没有朱世子，可是却别忘了，朱世子毕竟是堂堂王爷的嫡长子，不比你一个李会成的出身高吗？ 顾紫重心里也有气，可是这里不是顾家，她也不好发作。 人要是贱到了一定地步，也就无敌了。 李会成仗着自己劳苦功高，居然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 顾郡主也是王爷的女儿，李会成对她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她生气了，正色着看着李会成，目光坚定，却没有一丝惧怕之意：“谁不知道如今台海一岸的倭寇都是你李将军给驱逐的。你可堪比当年的戚继光啊。” “戚继光？”李会成口气当中显露出一丝不屑来：“那个怕老婆的人，怎么可以在我面前提？” 他的意思就是戚继光不能和他相比。 牛气吹大了吧？ 戚继光当年驱逐倭寇，那可是整个大明人的骄傲。 李会成再厉害，也不能这个样子，目中无人。 他迟早得败在他这个脾气上。 前世里皇上就是因为李会成功劳太大而且还目中无人，所以找机会把他给除掉了。 除掉的是他的人，却是因为他的脾气。 现在看来，他还是死性不改。 顾紫重知道李会成也只不过是看上了她的容貌而已。 倘若十年二十年之后，她芳华已去，容颜衰老，姓李的还不定会怎么安排她呢！ 顾紫重冷哼一声：“戚将军都不能和你李将军相比，如今看来，李将军你是威名在外，大名鼎鼎了吧？” 听顾郡主这话，朱世子心里好受了点。 朱世子原来还真就以为顾郡主和这个姓李的会有什么暧昧呢！ 李会成听这话的意思有点不对，怎么总觉得她是在讽刺他？ 一拍桌子，李会成立刻站了起来：“哼，好一个女子，年纪轻轻路人会这样子挖苦别人。你可知道你挖苦的人是谁吗？我只需要向皇上随便那么一说，只怕你的小命就不保了吧！” 他在威胁顾紫重。 他把他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吧？ 皇上也只不过就是用他来打仗而已。 在朝中还是皇上说了算的。 顾紫重有些不屑：“皇上圣明，却不会因为你一口胡话就乱杀人的。” 因为李会成战场上杀人无数，所以才视生命如草芥吧？ 可是他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别人会看中他吗？ 朱世子也开始和顾郡主一唱一和起来：“李兄弟，你之前来我这里，还说什么要和我同甘共苦呢。真没想到，只消一个女子你便会露出了本来面目。顾郡主她冰清玉洁，如何会任由你的摆布？” 朱世子就不信了，就凭他在朝廷当中的地位，和皇上的关系，还整不了一个行李的土鳖将军吗？ 李会成前后面容变化太快，朱世子很不喜欢他。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以和为贵 朱世子是客气，可是该客气的时候客气，该强硬的时候就强硬一些。 哪怕闹到皇上那里，他都不怕。 朱家朝廷屹立在朝廷多少年了，朱家王爷的地位难道不比一个将军的地位高吗？ 朱世子一拍桌子：“李兄，我曾经以为你是懂礼数的人，对你以礼相待。可是如今看来，我却是大错特错了。现在这是在我的家，你居然一点都不收敛。” 收敛？ 李会成现在想想，的确是有一些过份了。 想了想，他这才收敛了一些，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朱世子对他冷哼了一声：“这才像话。” 李会成摆了摆手，却露出一个很难看的微笑来：“我不是来吵架的。可是顾郡主是我的女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谁都不能改。” 朱世子却对他的话不屑一顾：“你没有吵架，我们方才因何而起？” 顾紫重还是小看朱世子了。 以为他就是逆来顺受呢，真没想到他现在会反抗一下。 不过朱世子话说到份上就够了，不必再多言。 现在需要的就是赶快找皇上去，让皇上否认这个事。 皇上这个人顾紫重最了解，他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完话以后第二天就忘记了。 连他自己说的什么都不知道。 皇上对李会成许下的诺言或许就是一纸空文而已。 谁会放在心上？ 况且在慈宁宫里还有太后娘娘为她称赞呢！ 万寿山里的皇后娘娘也是会为顾紫重称赞的吧。 记得前世里顾紫重和那位皇后娘娘的关系也挺不错的。 宫里到处都是顾紫重的关系，顾紫重还怕摆脱不了这么一个人吗？ 她也忽然大胆了起来，站立起来，面对着李会成，目光犹如利剑：“李将军，紫重敬重你是一位将军，才会对你有如此礼节。可是你方才的言论却和你的身份大相径庭。如今紫重不怕，你要是再胡说八道，哪怕告到皇上那里，我也不怕。” 这种话一放出来，倒是让李会成一惊。 李会成在军队里都是说一不二的。 他说什么，谁敢否认？ 更没有人敢威胁他了。 可是现在他的面前，一个朱世子在否认着他一个顾郡主却在威胁着他。 他一身的傲气，怎么会受得了这个？ 一拍桌子，茶杯都跟着抖动，李会成也站立了起来：“好哇，我倒是要看看皇上到底是向着你这个小女子说话，还是向着我这个功臣说话。” 他就是自恃功劳大，目中无人。 突然外面传来一个年老的声音：“干什么？吵什么？” 声音雄浑而有力。 朱世子立刻不说话了。 顾紫重也跟着将双手向身后一放，站立在一旁不敢动。 朱王爷进来了，首先将目光放到了朱世子身上：“你这个孩子让我说你多少回了，对客人要客气点，休要猖狂。待人失了礼节，这可是大忌。” 随即又一转头，朱王爷问顾紫重：“顾郡主，方才何事，你们如此大惊小怪的？” 顾紫重将目光转向了李会成。 朱王爷就跟着看了过去。 将目光定在了李会成的身上。 李会成对朱王爷该客气还是要客气一点的：“朱王爷，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有幸得见，是晚辈三生有幸啊。” 朱王爷也就随意客气了一两句，随即又道：“犬子无礼，让公子你受委屈了。来人，看茶。” 朱王爷大声一喝，自己主动找了一个主人的位置坐了下来。 朱王爷自李会成面前经过，冗长的衣袖在李会成的眼前甩来甩去，一阵阵风吹过李会成的脸庞，让他产生了恐惧。 王爷毕竟还是王爷，和普通人不同。 李会成暂时老实了一些。 朱王爷坐了下来，示意顾紫重也坐下，却对自己的儿子厉声道：“今日的事我们没完，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再在人家面前无礼。” 朱世子知道父亲表面上在说他，其实就是故意说给李会成听的。 朱世子轻声道：“哦。” 然后也坐了下来，老老实实，一言不发。 朱王爷微笑着对李会成道：“公子第一次来京城吧？这里也挺许多东西你都不知道。” 李会成就不愿意听了：“我常年打胜仗，这个地方怎么会头一次来？” 朱王爷定了定神，旋即道：“哦，是这样啊。不过我们家你可算是头一次来吧？我告诉你，犬子他不懂事。我来招待客人。” 李会成随意行礼，言语之中却是带着不屑：“多谢朱王爷看中我。” 朱王爷忽然道：“李公子今日来寒舍，是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了，他就是来和顾家的人搞好关系的。 为了在皇上那里更有门路，所以李会成广交朋友。 却都是用钱来交的朋友。 现在在朱常禧这里，他还没有拿出钱来，却碰到了顾郡主。 一向便喜欢独吃独占，他也没能忍住内心的狂躁感，这才有了方才的争论。 可是他怎么说呢？ 随意想了一下，李会成道：“晚辈知道金陵朱家很是得人尊敬，自然是想着要找机会来拜会一下。今日正好有这个机会前来拜访。” 朱王爷面目表情，却是轻声道：“哦。” 李会成微笑道：“王爷北御鞑靼人，这事情我也听说了。我正好在南方一带抵御倭寇。所以你我二人算是同道中人吧？” 拿这个来攀关系。 朱王爷却并不领情：“你我虽然同为朝廷效力，可是毕竟一个在北，一个在南。相互之间差着几万里呢，如何能够相识？既不相识，何谈同道中人？” 李会成的脸色有些苍白。 看来金陵朱家还真不好对付。 李会成现在有些后悔他方才说的话了。 他方才没忍住，出口狂妄了一些。 朱王爷接着又道：“顾郡主落落大方，是一个地道的美女。皇上如何安排她，自然有皇上的意思。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就不要妄加猜测了吧？” 他的语气越发得低了。 李会成听着刺耳。 朱王爷一拍大腿，叹息着道：“你我都是聪明人。我们还是以和为贵的好，切莫因为一点猜测的事而伤了和气了。” 第一百九十章 解释一下 顾紫重和朱世子都能够听得出来，朱王爷表面上在讲和，其实就是在给就会成颜色看。 李会成只身一人来朱家，居然敢这般胆大妄为，换作谁都会不高兴的。 朱王爷面色淡然，但是目光中露着杀气。 他的严肃给人以窒息感。 李会成简直都不敢和朱王爷面对面地对视了。 朱王爷轻轻拍手，首先道：“好了，烦请李兄弟今日就在我这里下榻。犬子待客无礼，老夫要亲自向李兄弟赔罪啊。” 李会成不是来蹭吃蹭住的。 他将双手向身后一背，显得还有些为难。 朱王爷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怎么，老夫可是当朝皇上的亲兄弟，我亲自留你吃饭，你都不赏脸吗？” 拿皇上来压客人。 李会成心里暗暗寻思道：“这里都是老奸巨滑的人，我还是小心为好，不要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随即话锋一转，面色也立刻转变了过来，李会成带着微笑道：“朱王爷诚意邀请，晚辈岂敢推脱？如此那就多谢了。” 朱王爷一拍桌子，茶杯都跟着响动。 “好，本王等着你，晚些时候本王准备薄酒等你。”朱王爷这话都放了出来。 李会成的心里还真的有些忐忑。 朱王爷请李会成出了门。 李会成十分不情愿地盯着顾紫重，身子却不得不跟着朱王爷一同出了门。 顾紫重干脆把脸撇到一旁去。 等着客人出了门，屋子里终于安静了。 顾紫重这才转头过来，正瞧见朱世子一个人在品茶。 屋子里除了她和朱世子外，再无他人。 顾紫重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可是她觉得她自己和朱世子之间好似产生了一种隔膜，把两个人给分开了。 而且是在不知不觉当中给分开了。 顾紫重想要去唤朱世子，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开不了口。 朱世子一个人品茶，低着头，也不看顾紫重。 顾紫重一个人就站立在一边上也不是个事啊。 她终于开口道：“世子爷，听说今晚在街上有灯会，你……晚上去不去啊？” 朱世子想了想，忽然声音一沉，道：“今日待客疲乏，我不想去了。” 顾紫重撅着嘴，想要回问，却还是没有问出来。 这事情毕竟还是她的错。 问题出在她这里。 她和朱世子本来都已经定好了，谁知道半路上杀出来一个李会成来。 她知道朱世子方才的话就是针对她，这说明朱世子还在生她的气。 她想辩解，却没有办法，总不能在朱世子的家里大吵大闹吧？ 她忍住了小脾气，忽然转变了态度，轻声，却不失郡主的气场：“世子爷，我知道这事情来得突然。就连我也才知道的。” 朱世子忽然将茶杯猛地向桌子边角处一摔，声音震耳欲聋：“是吗？姻缘这事情本就是两情相悦的。” 这话什么意思？ 顾紫重立刻就不愿意了，要说之前这事情是顾紫重的过错，还说得过去。 毕竟顾紫重知道了皇上要把她许配给李会成，而他却被蒙在鼓里。 可是现在朱世子这样子无礼发火，就是他自己的不对了。 顾紫重立刻来了脾气：“怎么，朱世子这是怀疑我了？” 朱世子嘴上还在解释：“不是怀疑你，只是这事情倘若只有李会成要求，皇上断然不会答应的。” 这还是怀疑顾紫重了。 朱世子以为顾紫重也有些喜欢李会成吗？ 顾紫重想想这事就想笑。 她贵为郡主，会喜欢一个胡子拉查的而且脾气阴晴不定的李将军吗？ 跟着李会成，她有什么好处？ 顾紫重都有些不屑解释这事情。 可是为了打消朱世子心里的疑虑，她还是耐着性子道：“方才那个李会成什么样子，世子爷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况紫重和他素未谋面，今日也只不过是第一次相见而已。我怎么会喜欢上他呢？” 这话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 朱世子心里这火气有些消除。 不过面子上过不去，还是不能回心转意。 朱世子还是对顾紫重不理不睬。 顾紫重已经解释得够多了，还想要她怎样？ 况且就算是皇上要把她许配给李会成，那这也是皇上的主意，和她毫无关系啊。 她也是受害者。 她将衣袖一甩，也将脑袋转移到一旁去，娇嗔着道：“皇上要将你许配给你，你还想反抗不成？” 朱世子也没有脾气：“那倒不是。皇上天子至尊，说出的话便是金口玉言，谁能更改？” 顾紫重忽然噗嗤一声笑了，看着朱世子：“世子爷你这是要退一步了？瞧你那个害怕的样子。” 朱世子心里自然是害怕，可是他怎么说呢？ 他也许就是为了争一口气而已：“没有。你我本就是普通的故友，你嫁人了我高兴。我有什么害怕的？” 顾紫重真是有些受不了了：“我已经说的很明白，这些都是皇上的意思，至于皇上如何下令，我也管不了。世子你要是再生这个闷气，可能我就真的被赐给了那个姓李的了。” 她这话也十分有道理！ 朱世子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他站起身子来，犹豫了片刻，却又坐下了。 顾紫重明白，男人都愿意在女人面前表现得强硬一点。 不就是为了面子吗？ 顾紫重走了以后他才会入宫去问的。 顾紫重一拍朱世子的肩膀：“那今日你不和我一起去逛灯市了？” 朱世子当然摇头。 顾紫重明白，这事情不解决，朱世子干什么事情都没有心情。 朱世子不来，她也不想去了。 她就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她看着朱世子的背影，瞧着朱世子纹丝不动的样子，想劝慰，也是没有办法。 忽然，朱世子终于转头回来，主动问道：“皇上要将你许配给人家，你以前知道吗？” 顾紫重眨了眨眼睛，道：“这个我知道。只不过我是听太后娘娘说的。” “哦。” 朱世子轻描淡写一个字的回复，却显得很不对劲。 顾紫重接着轻声问道：“怎么，世子爷想干什么？” 朱世子一个摇头，却显得很没有神：“没，没什么。” 第一百九十一章 忽悠忽悠 朱世子却忽然主动客气了起来：“请坐下吧。你站立了那么长时间，实在有些累了。” 说话还不算，他还主动起身来请顾紫重坐下。 脸上也带着微笑。 这让顾紫重着实震惊了。 顾紫重方才错怪他了。 朱世子心眼也没有那么小啊。 她带着欣喜和惊讶的表情坐了下来，看着朱世子，还有些不好意思。 朱世子亲自给她端来凉茶道：“夏日酷热，你先凉快一下，我去去就来。” 顾紫重就憨厚一声：“哦。” 朱世子逃也似得离开了。 现在屋子里就只剩下顾紫重一个人了。 她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朱世子方才是大方吗？ 顾紫重却又改回了自己的想法，寻思道：“朱世子还是不放心，这会儿说不定去寻找对策去了。” 说不准朱世子这会儿正和朱王爷商量着怎么进宫去面圣呢！ 去吧去吧，把他们都调动起来，这样对顾家也有利。 越是这样，就越能说明顾家在朝廷当中的人脉关系有多么广了。 顾紫重一个人喝着闷茶，忽然一个男子进来了。 就是方才的李会成。 他怎么又回来了？ 顾紫重惊讶之余，急忙将目光自他身上移开。 李会成却是不闪躲，反而很是大方地进了门来，冲着顾紫重微笑道：“顾郡主，你我今日也算是正式相见了，怎么你要这样子躲着我呢？” 谁会躲着你？ 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顾紫重满脸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李将军功劳甚高，而且功夫厉害，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女子罢了，见了李将军自然会害羞。” 李会成微笑着，却显得很凶狠。 给人一种霸道的感觉！ 他想了想，迈步走了进来。 顾紫重还指着他道：“这可是主人家，未经主人家允许，你便这么堂而皇之地走进来了吗？” 李会成立刻愣住了。 他在台海一岸没少打家劫舍，自然也不会经过主人家的同意。 抗倭明军，表面上是正规部队，其实也是打家劫舍的强盗。 朝廷军饷不足，官兵各个也不都是圣贤人，多数都是大老粗。 有饭吃还好，没饭吃就抢。 所以李会成带的人没少干坏事。 他自己也习惯了，进人家的门从来不会敲门。 除非是皇上皇后，或者太后，地位远在他之上的人，他才会对人家以礼相待。 现在朱世子压根儿就没有在李会成的眼中。 所以李会成进来了，而且是迈着大步子进来。 你一个小小的顾郡主居然还敢揭我的短？ 李会成心里愤怒至极。 顾紫重也看出来了，不禁摇头嘬嘴道：“在你手下当兵可不好受啊。方才还是微笑着，片刻的功夫就变了脸色。人家脑袋掉了都是蒙在鼓里。” 李会成骄傲着道：“那是自然的。我在军里没人敢和我作对。就是随便杀他一个两个的，没有理由。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这就是正规的明军吗？ 这样的明军如何能与戚继光戚家军相提并论？ 他李会成说白了也只是一个莽夫而已。 顾紫重越发瞧不上他。 方才还是躲着他的眼神，现在干脆就是不看他。 也不躲避，要是你非要和我正视，我自然要回应的。 顾紫重的本色也显露了出来。 她做皇后，甚至做太后的本性一露出来，便将李会成给吓到了。 前世里李会成对着她俯首帖耳的样子她至今记忆犹新。 这个家伙的面色和之前可不一样。 顾紫重忽然轻声道：“李将军，你立下了汗马功劳，皇上肯定会将你的功劳记在心里。可是你毕竟还是你，不是皇族的人，更不是什么神。皇上对你也只是客气一下而已。你以为皇上真的会对你百依百顺吗？” 李会成惊讶了，没想到一个小郡主敢这样对他说话。 他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顾紫重有皇后的范儿，能镇的住大部分人。 就连皇上她都能震得住，更何况你这小小的将军了。 她不给李会成喘息的机会，接着道：“李将军可知道皇上最讨厌什么吗？” 李会成被吓住了，想了想，轻声问道：“什么？” 顾紫重嘴角微微上扬，样子很是轻佻：“最讨厌别人威胁他。” 这几个字犹如利箭一般深深扎在了他的心上。 李会成不住地瞠目，惊讶万分，也感叹着。 忽然他底下了头。 还是顾紫重方才的那个气场把他给镇住了。 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却还是被顾紫重皇后娘娘的气场给吓到了。 顾紫重停顿片刻，接着道：“究竟如何，你自己心里最为清楚。在南方沿海，抗击倭寇，你是那里最大的将军。可是如今到了朝廷，你便只是沧海一粟罢了。你休想把人家给牵制住了。” 李会成心里慌了神，表面上强装镇定。 不过镇定的模样却是漏洞百出。 顾紫重看他哆嗦着的嘴角就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样的了。 顾紫重其实也不清楚他究竟有什么事情。 可是顾紫重就这么一诈，还真把他给诈急了。 这么说来，他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皇上。 或者他在用皇上的名头捞黑钱。 顾紫重歪打正着，不如将计就计，接着道：“李将军。你现在可是大明的栋梁之才，皇上是一个爱惜才能的人，自然会对你另眼相待的。只不过你想要威胁皇上，或者从皇上那里得利，只怕就是玩火自焚。” 李会成的额头上在冒着冷汗。 他哆嗦着问道：“顾郡主怎么知道的？” 顾紫重抿着嘴唇：“我进了慈宁宫不止一次了，我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常客。你说这些事情我是怎么知道的？” 能是太后的常客，自然也就是皇上那里的常客了。 顾紫重可是皇上的人，李会成就是再有胆子也不敢对皇上的人下手。 他有些后悔了，向皇上提出的那个要求简直荒唐。 可是就算是荒唐的请求，皇上怎么会一口答应下来呢？ 李会成心里没有想明白，也不敢多问了。 他知道，这里的许多事情还是自己去想明白才好。 第一百九十二章 二人世界 与其再和顾紫重多说一句话，倒不如先把话题停下来，给人家一个笑脸。 给她一个笑脸又能如何呢？ 李会成随便一个笑容，显得很大方。 不过却瞒顾紫重这多年的老手。 顾紫重能看得出来，李会成这心里的算计可比她想象得要多。 在后宫里一个人发笑时，往往这个人要干什么事。 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不能让他成事。 顾紫重轻佻着道：“不知道李将军为何发笑？” 李会成一摆手，忽然显得很随意了起来：“哦，方才我在寻思着，今日皇上要召见我入宫去呢！所以我就要告辞。” “哦。” 顾紫重低眉颔首，也不愿意再和李会成多说一句话了。 人家这是在借机会离开。 离开了这里，他也好再多算计算计吧？ 顾紫重压根儿就不想着要掺和进来。 谁知道这个姓李的哪只眼睛看到她了。 非要向皇上提什么意见。 这下子可倒好，顾紫重想不掺和进来也不行了。 李会成在想对策，顾紫重也在想对策。 二人停滞了片刻功夫！ 李会成终于还是寻找机会离开了这里。 顾紫重现在开始坐立不安了。 她正想要出门，碰到朱世子。 朱世子一进门来，睁大了眼睛道：“顾郡主，你怎么要走啊？” 顾紫重想着方才她来人家朱家这里，人家却没怎么拿她当回事，还这般误会她。 换作别人谁会受得了？ 顾紫重立刻就发起了脾气来。 她将手中的茶杯举了起来，停顿了片刻旋即又重重地放了下去。 那茶杯响动的声音把朱世子给吓住了。 朱世子就连忙几步过来到顾紫重面前停了下来，急忙问道：“怎么了，你这又是生谁的气？” 你这是肚子里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顾紫重斜睨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朱世子忽然若恍然大悟，急忙解释道：“方才我在和家父商议一些事情，只是我不知道那个李会成他又来找你了。我……他又来找你了吗？” 他这话问得很心虚。 顾紫重就知道朱世子不会撒谎，连一个谎话都不会说。 不过她却不因此而生气。 她就知道朱世子方才出去还是因为他误会了自己。 误会自己和那个姓李的有事情。 顾紫重就扭动着自己的身子，在椅子旁蹭来蹭去。 那个样子就好像一条蛇一样。 双手还在互相把玩着，完全像是一个在生气的孩子。 朱世子直言道：“顾郡主，你究竟因何而生气？我方才一直在忙，并不知道那个姓李的他来找你了。” 顾紫重将嘴一撅：“他没来找我。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生闷气呢？” 朱世子坐到顾紫重的一旁，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顾郡主你生什么气？我家里有谁给你脸色看了吗？” 顾紫重摇头：“那倒没有。” 朱世子就想哄一哄她，无奈却找不到突破口。 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张大嘴唇，朱世子却也是没有话说。 他寻思了半晌也蹦不出一个字来。 现在就换作是顾紫重说话了。 顾紫重也就是想在朱世子面前撒娇，好让朱世子来安慰一下她而已。 至于什么事情嘛，就朱世子那个猪脑子，他能明白吗？ 顾紫重转眼盯着朱世子，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朱世子就愣住了。 这是怎么了？ 顾紫重笑了半晌，就一直盯着他看。 朱世子看着她笑，自己也想笑了。 顾紫重伸出手指头来点了点他的脑门，接着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她想说什么，他哪里知道？ 猜人心思也没有这么猜的。 更何况朱世子压根儿就不会猜测人的心思。 顾紫重也不转弯抹角了，干脆搂住了朱世子的肩膀，将自己投入了他的怀抱：“我在生气，你为什么走了半天却不回来？” 朱世子立刻道：“我去找家父商议去了。谁知道你和那个姓李的有什么婚约？” 什么婚约？ 顾紫重立刻就急眼了，她和朱世子对视着，一本正经道：“朱世子胡说，我只是说皇上有意将我许配给李将军，却又没有说我一定会嫁给他。什么婚约？都是子虚乌有的。” “可是那个……”朱世子还不依不饶的。 顾紫重打断了他的话头：“可是什么？即便是皇上说出了什么话来，那也只是皇上的一厢情愿，他李将军的一厢情愿而已。我根本就不认识李会成。” 朱世子又若恍然大悟了，伸手指着顾紫重道：“我说呢，方才你们二人头一次相见的时候谁都没有认出谁来。” 顾紫重就嗤嗤着道：“我还以为他是你什么表弟表哥之类的表亲兄弟。我还想过去对他行礼相认呢！谁知道他就是那个李会成。” 朱世子好像有些相信了，面色也变得和善了起来。 顾紫重盯着他的面庞，虽然有些生气，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没有办法，有些无奈地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轻声道：“你心里还是在记恨我的对吗？” 朱世子摇头，眼神还显得有些迷离：“怎么可能？” 他就是在胡说八道。 不过顾紫重却不会再去追究了。 顾紫重知道，这事情换作谁都会生气的。 就是换作她是朱世子，她也会生气。 谁会愿意听到自己的女人被皇上许配给别人？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顾紫重要赶快消除她和朱世子之间的误会。 她就正色道：“世子爷，你相信我也好，不相信我也罢。我根本不会去喜欢那个姓李的。你只管入宫去问好了。” 朱世子不相信别的，却是相信她的这个样子。 尤其是相信她这个眼神。 她的目光里带着温柔，给人一种难以抗拒的感觉。 朱世子看着她，就轻声笑了。 朱世子就准备今日进宫去说这事情。 朱家给皇上施加压力，皇上他不会不给朱家面子的。 顾紫重知道她和朱世子今晚的事情就要泡汤了。 街上夜色很美，灯会一定很热闹。 错过了今夜，就不知道还要再等多久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 第一百九十三章 母女情深 顾紫重心里不情愿，还是离开了朱家。 有些闷闷不乐地回了家，她也没有想去要看看家母。 听凤鸣说父亲从朝廷回来了，还说顾家可以自己选择日子离开京城回金陵去。 怎么，这才来了几天，皇上就心厌烦了吗？ 顾紫重不愿意回金陵去。 她心里想着的是和朱世子在一块儿。 倘若要回去，那朱世子也要回去才行。 她对这些事情显得很没兴趣，宽衣解带，就想要沐浴休息了。 凤鸣在一旁服侍着，双眼好似明灯一样瞪得又大又圆：“郡主，皇上可说了，顾家对朝廷的贡献很大。等我们会金陵老家的时候，皇上会给我们顾家很大的奖赏。” 什么奖赏？ 顾紫重有些不屑道：“再大的功劳还能怎样？还能换来免死金牌不成？” 凤鸣一副苦脸道：“郡主你这是怎么了，这对我们家来说可是好事啊。” 顾紫重心里正烦着呢，她不想多说话。 所以她只给了凤鸣一个眼神。 凤鸣立刻就会意了，知道郡主心情不好，没有再多问。 顾紫重沐浴完以后，穿着好了出来，到了床头坐下来，仿佛整个人顿时泄了力一样。 凤鸣给她端来凉茶，又准备了甜点桂花糕，还说要是郡主想喝，她在给郡主热点莲子粥。 顾紫重没有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她一摆手道：“好了，我只喝一些茶水就好了。哎？” 她忽然想起什么来，接着问道：“母亲今日有没有询问我的情况？” 凤鸣点头，一脸无辜地道：“问了，夫人今日还因为郡主你没有在而生气了。” 生气？ 顾紫重又问：“生什么气？” 凤鸣停顿片刻，旋即才道：“夫人说郡主你是大人了，不再是小孩，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想怎样就怎样了。” 其实母亲也是想着要和她多说说话而已。 前世里她就是这样，母亲一叫她，她就往外跑。 可是到了后来入了宫，见父母的机会就少了很多。 再到后来父母去世，顾紫重都没有再和父母多说几句话。 前世里顾紫重因此而伤心。 现在她明白过来了。 她突然收住了脾气，起身来。 凤鸣问道：“郡主你去哪里？” 顾紫重一摆手：“我去母亲那里。你把我屋子收拾一下。” 她疾步去了母亲房中。 正瞧见父亲早就已经入了睡。 顾母看到了女儿，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顾紫重带着愧疚进了门，站立在一旁，也不敢去看母亲的眼睛。 顾母盯了她一会儿，片刻之后才嗤嗤声笑了出来，道：“你在这里干什么？进了门也不说话。” 顾紫重低着眼帘道：“我今日又没有经过母亲同意就出去了。让母亲为我担心了一天。” 顾母将自己身子上的被子一收，也不去看她：“你既然知道，怎么还明知故犯呢？” 顾紫重抿着嘴，虽然自己有错，却也不愿意承认：“我听说朱世子请我去，所以我……” 顾母忽然严肃了起来：“人家请你去，你就去吗？人家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了。” 母亲这是在故意抬杠的。 顾紫重娇气着道：“母亲，你何必生这个闷气呢！” 母亲一生气，她也跟着生气了。 还是因为今天朱世子对她的误会。 顾母盯着她瞅了瞅，忽然就道：“怎么，人家对你好吗？” 顾紫重也不敢撒谎：“不太好。” 顾母轻声一叹息：“不用你多说，母亲从你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你在人家那里没有得到应有的对待。” 顾紫重忽然也正经起来：“母亲你不知道。今日我在朱府那里看到了一个不该看到的人。那个姓李的将军，李会成。” 顾母之前好像听女儿提起过。 李会成？ 顾母立刻认真道：“他怎么你了？” 顾紫重摇头，却显得很无奈：“没有怎么。只是他在朱家狂妄自大，让朱王爷给收拾了一顿。” 顾母撇着嘴道：“你之前和母亲说过的那事，母亲已经和你父亲说了。今日你父亲劳累了一天，不要再打扰他了，让他睡吧。” 顾紫重就低声道：“哦。” 顾母也低声道：“你父亲他也准备明日就去面见皇上，把这事情给弄清楚了。你可是金枝玉叶，不能嫁给那么一个大老粗。” 看来母亲的意见和她是一样的。 顾紫重心里窃喜。 朱家也说这事，顾家也说这事，这就把皇上逼到悬崖边上了。 皇上再有权，却也只能妥协。 这下子她就放心了。 她的脸色也变得很快，忽然变成了一个小孩子的模样。 她将双手背到身后，嬉笑着道：“谢谢母亲了。” 顾母没有理会她的谢意，却是接着一本正经问道：“今日你见到那个姓李的，他对你怎样？” 顾紫重摇头：“不好。他实在太过轻佻，对谁人都不好。在朱世子家里，却连朱世子都不放在眼里。” 顾母抿着唇，也显得很惊讶道：“我在宫里也见过他，他这个人看上去就不得人的信任。” 顾紫重趁机附和道：“对啊，母亲你可是经历了大风大浪，对什么人是什么性格，那还不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吗？” 顾母面对女儿的夸赞，也虚荣了起来，羞红着面庞低下了脑袋：“胡说八道。你就知道说你母亲好话。我可告诉你，母亲在京城，在你身边，凡是都能替你有和决断，可是母亲总有不在你身边的那一天，到那个时候你可要自己照顾自己了。” 说来说去，母亲又说到这话题上来。 一提这个顾紫重就不禁要落泪了。 前世里她和父母诀别得太过匆忙。 以至于她还在后宫和别的女人争斗，父母便已在金陵病逝了。 她突然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伸手擦拭鼻梁上的泪珠，摇头道：“母亲说什么呢！” 只是这个动作太过快速，也太过隐蔽，因此母亲没有察觉。 顾母就还嘱咐她：“你要自己去判断一下。像那个李会成，他是什么样子，他有什么鬼心眼，你要一眼就看出来才行。” 顾紫重只是低头。 她怕她一出声就会哽咽。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反常态 母亲这是对顾紫重的爱。 顾紫重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了。 什么事情就怕失去了以后才懂得珍惜。 还好，上天给了顾紫重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让她好好把握一下和父母相处的日子。 所以一提到母亲，顾紫重不由得就哽咽了起来。 她不敢再去和母亲对视，也不敢在这个房间里面多留，只是随意应付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一出房门，顾紫重的眼泪便如雨而下。 她伸手堵住自己的嘴唇，不想让自己哭泣出声音来。 但是还是啜泣着。 她带着满脸的泪珠飞奔回了房间去。 一个人扑倒在床头，将脸埋在杯子里，她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就好像前世里在后宫正和嫔妃算计的时候，她得知父母双双病故的消息，却一时无法回去。 那个时候的她就是崩溃的，却毫无办法。 那个时候的她就是将自己埋在被窝当中哭泣了许久。 情景正和如今相似。 顾紫重的内心忽然有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会不会是什么前兆？ 难道父母会有什么不测吗？ 心里产生了这个想法，她立刻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把自己给打清醒了，心里暗暗寻思道：“胡思乱想。” 这只不过是自己触景生情而已，并没有什么预兆之类的。 不过她还是微微有些担心。 所以她还是要守候在父母身旁最好。 要嫁人也要嫁到离父母最近的地方去。 为了自己的幸福，为了多给家人的陪伴，她还是要主动一些的。 她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明天准备自己一个人去慈宁宫里转转。 准确的说是去里面找太后娘娘。 要不然找唐纤楠也行。 反正慈宁宫里有自己的人，后宫里也有自己的人。 顾紫重既然有这么多优越的条件，为什么不利用起来呢？ 皇上不能嫁，李会成更不能嫁了。 她对自己的婚事一再避而不谈，可是如今却是到了非面对不可的时候了。 这一夜她彻夜难眠。 辗转反侧终于还是没能好好睡上一觉。 次日清晨，她却有些困乏了。 这一觉竟然眯到了午后。 她刚一醒过来，心里还在琢磨着昨天那事。 她还问凤鸣，家父去朝廷有什么消息没有。 凤鸣摇头。 她问朱世子的情况，凤鸣还是摇头。 顾紫重显得有些丧气。 对于自己的事情一问三不知，这该怎么办？ 凡事还是自己亲自去做得好。 顾紫重沐浴好了，又是精心梳妆了一番，对凤鸣嘱咐着，倘若母亲问起来，就让凤鸣告诉母亲她去找朱世子了。 还是不能让母亲担心了。 她带着忐忑的心思出了家门。 来到皇宫门口，她还寻到了昔日进宫时的守门，说要进去找太后娘娘。 守门就亲自护送她进了宫。 这个待遇太好，顾紫重感觉自己都有些受宠若惊。 进了宫门她直奔慈宁宫去了。 她还专门避开皇上所住的地方，奔着太后那里直接大步走了过去。 太后正在房中喝茶，闲来无事。 谁知道顾紫重来了？ 太后这个高兴，笑容立刻就绽放了出来。 太后还主动把顾紫重给迎了进来坐下，亲自为她看茶。 顾紫重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对太后娘娘的微笑也置之不理。 太后觉得自己做了半天的好事，人家却不拿自己所作所为当回事。 生气倒谈不上，不过太后还是有些心灰意冷的。 太后主动拍着她的肩膀，将脑袋凑近了顾紫重问道：“紫重，你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是守卫为难你了吗？” 顾紫重立刻辩解道：“不是，人家对我很好，亲自把我送到这里来了。” 太后这就放心了。 不过刹那之间，太后的脸色又变了，接着问道：“要不然就是那个伍妃为难你了？” 伍妃她敢为难我？ 顾紫重心里立刻就不愿意了，立刻寻思道：“让这小孩子为难了我还怎么混？” 这是下意识的想法。 不过一转念，她才回神过来，自己现在不是皇后了。 前世里她是皇后的时候，那个伍妃经常给她小鞋穿。 不过…… 今生她和那个伍妃还没有见过，怎么就受伍妃的为难了？ 顾紫重立刻抖擞精神，连忙问道：“太后娘娘，您告诉我，我又怎么了？” 太后也显得对顾紫重很是同情，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紫重你不要着急，听我慢慢和你说。” 顾紫重十分诚恳道：“还请太后娘娘赐教。” 太后叹息了一声，却在低声自语着：“这后宫的事情本来不应该和人家孩子说的。” 很是哀婉地看着顾紫重，太后显得很不情愿：“唉，不过这事情我也不得不和你说了。皇后娘娘让皇上给软禁在万寿山了。现在乾清宫里待着的，慈宁宫里待着的，都是皇上身边最为宠爱的几个妃子，其中就包括了伍妃。” 伍妃这个人顾紫重知道，前世里先是一直拍顾紫重的马屁，后来见顾紫重的势力不行了，立刻倒戈，认敌为友了。 只不过前世里顾紫重的敌人在暗处，她到死都没弄清楚她的敌人究竟是谁。 可以说是复杂的宫廷关系把顾紫重送上了绝路。 她最后居然是被她自己的儿子给刺死的。 所以这个人在她的心里也是占据着很重要的地位的。 她很认真地听着太后说。 太后就好像在对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孩子讲一些专门害人的法子一样。 显得很拘谨，很不情愿。 不过碍于时局，太后心肠软，也只好实话实说了：“皇后娘娘被囚禁起来，所以那几个妃子就争宠。很简单的事情，结果你却掺和进来了。” “我？”顾紫重指着自己的脸颊，显得很惊讶。 太后面带愧疚着道：“你或许不知道，我这也是才知道的。你整天不着皇宫的边，可是我在慈宁宫这里，却是什么都知道。” 从太后娘娘十分厌恶的面容上可以瞧得出来，太后知道很多事情。 顾紫重接着问道：“还有什么事？还请太后娘娘直言吧。紫重能够承受得住。” 第一百九十五章 波及自己 太后琢磨片刻，还是道：“没事，你就记住，皇上要你干什么事情，你只要不答应就行了。” 这是什么秘诀了吧？ 顾紫重知道太后娘娘没有欺骗她。 因为前世里她在皇上身边，也知道皇上的脾气，知道皇上这个人就是心太软。 是在对皇上喜欢的女人的时候，皇上会心软。 所以太后能这么说，就已经说明皇上将目光转投向了顾紫重了。 千算万算，还是没能算到这一步。 千躲万躲，还是没能躲开皇上的目光。 皇上终究还是喜欢上了她。 倒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也不是在故意炫耀什么。 其实是顾紫重真的不愿意再去宫里去了。 前世里的她经历了太多后宫里的事。 所谓身在其中，方才知道其中的苦头。 顾紫重面对着太后真诚的建议，只好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她现在对太后只有感激。 太后对她真好。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就是前世和今生她都是和太后有缘分的吧。 她不知道缘由，太后也不知道缘由。 太后抚摸着她的手，依旧老生常谈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了你就这么亲切。或许这就是你我两个人命里注定的吧。” 其实不是，顾紫重和太后娘娘有相同的命运。 前世里太后就和她讲过了。 所以顾紫重能攀上太后娘娘这个高枝，这也算她命里的一个好运吧。 她相信太后娘娘的话。 可是她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太后娘娘已经透露出来，皇上将目光盯上了她。 皇上是天下第一的男人，皇上说一，谁敢说二？ 皇上看上的女人，谁敢不从？ 顾紫重没有办法。 而且皇上的脸色从来都是阴晴不定的，谁知道下一时刻皇上是高兴还是伤心呢！ 顾紫重显得心里很没底。 太后安慰她道：“紫重你记住我这一句话就好了。” 太后不愿意再多透露什么消息。 顾紫重心里现在浮现的就是伍妃，皇后，皇上这三个人。 这三个人联系在一起，和顾紫重有什么关系？ 顾紫重现在还没想明白。 不会是皇后被皇上囚禁在万寿山，和皇上已经两地相隔了，现在皇上身边巴结的女人很多。 皇上此时衷情于顾紫重，那她不就成了别的女人的眼中钉了吗？ 就这么简单？ 顾紫重还想再多问，结果太后娘娘却是很不情愿。 苦着脸，太后干脆不敢去和顾紫重正视。 不论如何，顾紫重知道事情绝对不妙。 最起码事情对顾紫重来说很不妙了。 她也不知道父亲和朱世子他们现在在宫里和皇上谈判得怎么样了。 她的脸色也有些苍白，显得很不情愿。 太后安慰她道：“好了紫重，你放心，我老婆子说话也算话，皇上他再任性，也不敢随意驳我老婆子的面子。只要你有困难，我替你出头。” 顾紫重欣喜，不过太后再管用，终究不能一直帮她。 她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总觉得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其中定然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也不知道在后宫里的唐纤楠怎么样了。 倘若真的有消息，柳氏，唐纤楠她们也应该想方设法地告诉顾紫重的。 要么就是自己的这个姐妹混得不行，关系已经疏远了，人家不愿意告诉她。 顾紫重碍于情面，不好再去多问。 她开始关心太后：“太后恕罪，紫重一来就让太后帮忙，实在是麻烦太后了。” 太后闻言欣慰一笑。 顾紫重接着问道：“太后娘娘前几日一直闹的老寒腿，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太后立刻抖擞了精神，很是正儿八经地回答道：“你还真问着了。我亲自找了一个大夫，人家给我看了看，开了点药。我吃了以后这两天好了许多。再说这两天天也转晴了，只要不是阴雨天气，我这腿就好受。” 顾紫重蹲下来主动去给太后娘娘揉了揉腿。 一开始太后还退缩，可是后来却是满心欢喜地接受顾紫重的伺候了。 顾紫重就像一个年幼的宫女一样，嘴里说着甜蜜的话，轻轻为太后揉腿。 太后很惬意，将眼睛闭了起来。 顾紫重还是头一次这么任性，居然敢在国母面前耍性子。 方才她一进门的时候对太后娘娘不理不睬的，倘若太后真的追究下来，杀她百次都不够的。 她也悔过，现在想想还是心有余悸。 她方才也是浑了头脑了。 一面为太后娘娘揉按，顾紫重一面娇声道：“太后娘娘近日劳累，还是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才好。” 太后一皱眉头，还有些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紫重十分自信道：“太后娘娘腿上的肉有些绷紧，自然是说明太后娘娘近日走了很多路啊。太后娘娘应该以身子为重，好好休养才是。要是有机会的话，紫重愿意一直在慈宁宫里陪伴着太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唠唠嗑，说说家常什么的。” 这正是太后娘娘想要的生活。 这话说到太后娘娘的心坎儿里了。 太后娘娘都快要热泪盈眶了，连连点头，情绪有些激动道：“我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孩子。可是在这里，像你这样的孩子太少了。那个永阳郡主实在太过顽皮，为人心肠也不好。她迟早会被她的性格给玩坏的。可是你不同，你这个孩子心肠好，将来肯定有一个幸福的生活。” 顾紫重听得很甜蜜，脸上露出笑容，显出两旁的两个小酒窝。 太后娘娘抚摸着她的脑袋，不禁又道：“怪不得你会讨皇上的喜欢。皇上说有把你纳入后宫为妃，我还不同意呢！” 太后这是说漏嘴了吗？ 果然如此！ 顾紫重听到这话以后眼睛定了定，她的心却在想着什么。 太后抚摸着她的脑袋：“皇后这个人心肠也不坏，就是被心肠坏的那几个女孩子给害了。皇上这个人也是一个喜欢听好听话的凡人罢了，他把皇后囚禁在万寿山，这事情本身就不对。唉……” 听着太后娘娘的叹息，顾紫重心里也在担忧。 为自己担忧，为顾家担忧。 顾紫重一但成了那些女人的情敌，顾家自然也就会受威胁。 第一百九十六章 心怀愧疚 太后娘娘只得不断感叹，不断摇头。 尽管太后娘娘已经说明了要给顾紫重撑腰，可是毕竟二人地位差距太大，相见的机会都少。 计划赶不上变化。 顾紫重这心里还是担忧。 但是太后娘娘话已至此，顾紫重也只有连连称谢了。 太后娘娘孤独，要留顾紫重在这里住上一天。 反正祸事要么就没有，要有了怎么也逃避不掉。 顾紫重就一口答应下来。 她让女官去自己家里报个平安。 自己就守候在太后身旁。 这个时候给太后多一点奉承，到时候太后会更愿意帮自己。 顾紫重就拿出前世里照顾皇上那一套来照顾太后。 把人家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顾紫重这心里最起码也安稳一点。 转眼已是次日清晨，太后娘娘还在熟睡当中。 昨夜被太后强行留下来的顾紫重现在早已没有了睡意。 她早早起来，吩咐女官，让她们去准备好早膳。 太后娘娘还没醒，顾紫重一个人闲来无事，就跑去庭院当中溜达去了。 不过转过一个月牙洞，顾紫重正碰上一个丢石头的孩子。 顾紫重愣住了。 孩子穿着的衣服就是皇子的服侍。 顾紫重虽然不认识这个孩子，可是却对他产生了一种亲近感。 甚至她产生了一种负罪感。 不用多想，这个孩子肯定在前世里也和她有过交集。 养子倒不是。 顾紫重前世里养的孩子是歆妃的。 歆妃由于只是宫女，无意之中被皇上临幸了，结果肚子大了。 肚子一大，不是富贵，就是死亡。 歆妃是被伍妃她们设计弄死的，不过或许老天有眼，让孩子恰好在慈宁宫，不在储秀宫。 顾紫重看孩子可怜，也瞧不惯伍妃她们，就收留了孩子。 眼前这个孩子倒把顾紫重前世里的这一段回忆给勾了起来。 不过这个孩子不是她的养子。 怪不得皇上表面上一直只有一两个孩子。 其他孩子在襁褓之中，甚至只在胎腹当中就被别人给暗中害死了。 顾紫重不禁走近了这个孩子，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停下脚步来，双手扶住了自己的膝盖，弯下腰来盯着他一直看。 孩子居然压根儿就没有理会顾紫重。 把她当成空气了。 顾紫重真有些尴尬，站立起身子来，吐了吐气，准备转头离开。 她以为孩子是在藐视她。 皇子嘛，地位自然比其他人要高。 可是那个孩子忽然叫住了她。 声音清脆，显得很纯真。 顾紫重心头突然一亮，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好了。 她不禁转头回来，又一次将好奇的目光转移到那个孩子身上。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敢这么问他。 要知道，她心里是清楚，这个孩子是皇子的。 她还是喘了喘气，面带笑容。 孩子居然也不摆架子，很是友好地将手中的石头递给了顾紫重。 顾紫重愣了愣，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按照前世里她的习惯，面对这种情况，她还是要摇头的。 带着微笑，她拒绝道：“你自己玩吧，姐姐年纪大了，玩不动这个了。” 孩子显得有些失落，低声自语道：“一个人待在这里本来就不好受，还没人陪我玩。” 顾紫重听了他这话，产生了恻隐之心，不过还是收住了。 表面上十分平静，顾紫重转身离开了这里。 却在准备穿过月牙洞时听身后的孩子叫住了她：“姐姐，今日午后父皇要在这里亲自做木匠，你来看吗？” 木匠？ 皇上都这么大岁数了，居然还是死性不改。 一个当政者居然会成一个木匠。 顾紫重躲还来不及呢！ 她随意应付了一句：“我看看吧。” 说完这话她逃也似得离开了。 回到太后那里，顾紫重心有余悸。 “紫重，你去干什么了？”太后轻声问了她一句。 却把她给吓了一跳。 她清醒过来，急忙回道：“紫重方才去方便了一下。” 太后就轻声“哦”了一下，并未再多问什么。 不过太后却又面带微笑，品尝着早膳，很是惬意道：“这些都是你给我准备的吗？” 顾紫重想都没有想就点了点头，旋即接着道：“这点东西都是清心寡欲的，太后娘娘最近身子不太好，需要安静一下才行。” 太后连连点头，指着顾紫重道：“嗯，我就说，你最懂我了。这要是换作那个永阳郡主，她指不定给我上什么山珍海味呢！越是油腻腻东西她越是给我上。我最讨厌吃那些东西了。” 说完，太后擦拭着嘴唇，冲着顾紫重招手，示意她过去说话。 顾紫重就慢步走了过去，站立到太后的身边。 太后一下子拽住了她，让她坐下来。 指着一旁的粥和凉菜，太后道：“那一份是你的。你可切莫推辞了。这是我老婆子给你准备的。” 两个人真是心有灵犀啊。 顾紫重看着太后，很是欣慰。 她也是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太后忽然道：“外面有个小孩子，你见过吧？” 顾紫重顿时愣住了！ 太后怎么会知道的？ 她都以为太后转门让女官跟踪她呢！ 可是她看太后的面色，不像是找人跟踪她。 她若有所思，停顿了片刻之后又是点头道：“是，紫重方才碰到了。” “哦？”太后立刻提起了兴趣：“他和你说话了吗？” 顾紫重也点头：“说了。” 太后一摆手：“这个孩子受他母亲影响，天生就是一个熊孩子，对谁都不好。眼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顾紫重方才见到的情况好似不是这样的。 她下意识问了一句：“那个孩子是皇长子吗？” 问得时候她毕恭毕敬的。 太后一摆手：“才不是呢！皇上都这么大岁数了，皇长子都已成年，比你还大呢！这个孩子是伍妃的。” 哦！ 顾紫重突然明白了，难怪她对那个孩子的感觉那么熟悉。 不过她的确没有见过那个孩子，所以又显得那么陌生。 伍妃那个孩子死了，和顾紫重还有一点关系。 想到这里，顾紫重这心里就有愧疚。 孩子喝的毒酒死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池塘边上 那个孩子误饮了毒酒，结果就是顾紫重这边的人给下的毒。 她的姐妹建议她除掉伍妃，结果除掉了伍妃的孩子。 顾紫重现在立刻就拉下了脸来，显得很不自然。 太后立刻问道：“你怎么了？” 顾紫重忙擦拭着嘴唇，显得很狼狈：“没，没什么。紫重只是头一次在宫里用早膳，而且太后娘娘对紫重这般照顾，让紫重很是受感动。” 太后欣然，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有这个孝心，那是最好不过了。” 顾紫重虚惊一场，接着低头吃着自己的饭。 太后接着道：“唉，我告诉你啊，今后在这里不要四处乱走动了。这里不一定会有什么人，也不一定会有什么事。要是让那些人坏了你的事，那可就不好了。” 这话听上去很像是在威胁顾紫重。 顾紫重也没有听出来太后的意思，就乖乖地点头。 太后接着道：“唉，他们那些人心思多着呢，谁知道他们心里在琢磨什么？他们是见不得别人的好。所以啊，我要是帮上你一次，她们得恨你入骨。” 顾紫重明白，宦官干政，实在是严重。 这里的女官倒是正常人，怕就怕那些所谓的公公。 公公可是除了争夺就没有别的事了。 一进宫来首先要被老公公戏弄折腾，他们的心里也扭曲了。 再有就是皇子，从不知道什么叫苦，只知道使唤别人。 所以太后的这话顾紫重十分清楚，也十分明白。 她连声道：“哦，紫重知道了，多谢太后提醒。” 太后道：“嗯，那就好。不过我还是亲自去安排一下吧，免得让那些人再找你的麻烦。” 什么麻烦？ 顾紫重忽然抬起了头，盯着太后看。 像一直嗷嗷待哺的小孩，正楚楚动人地盯着母亲看一样。 那个样子既是可爱，却又是可怜。 伍妃心狠手辣，对后宫的妃子也就罢了，怎么还对一个外来的姑娘？ 太后看不下去了。 或许是太后的心善还在帮着顾紫重。 要不然太后娘娘怎么会这么喜欢顾紫重，而且也这么喜欢帮助顾紫重呢？ 太后就显得很无奈，道：“我拿你也没有办法了。除了帮你还能怎样呢？我告诉你啊，今日午后，皇上要在这附近举办什么工匠大会，还让公公女官什么的都去扮演路人。你小心着点，千万不要过去。” 原来太后知道这事。 顾紫重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乖巧地道：“哦。” 清晨十分过去了，太后在屋子里待的太久闷得慌，想出去转转。 顾紫重就陪着太后出门。 在一旁搀扶着太后，顾紫重来到了池塘旁边。 两个人找了一片树荫处坐了下来。 顾紫重跑着去让女官准备好瓜子点心来。 太后坐在石凳上，望着不远处的池塘水，显得很惬意。 顾紫重看着太后，还有些羡慕她。 要是前世里顾紫重的太后生活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真的好了。 她也不用恨这个恨那个了。 恨过来恨过去，恨到最后还是恨自己。 在后宫斗了一辈子，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她盯着太后。 太后并没有转面，却忽然问她道：“你看着我这个老婆子干什么？” 顾紫重懵了，想不承认也不行。 太后果然是太后，居然知道身旁的事。 顾紫重还以为太后娘娘正欣赏美景呢！ 看来宫里人的心眼都是这么多。 顾紫重低下头来，轻声道：“是。” 太后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为什么要那么看着我？” 顾紫重心慌了，连连摇头：“没有啊，我只不过是看着太后面色雍容华贵，很是有福气。” 太后的脸色又忽然变得和蔼了起来，一个转头看向顾紫重，对着她连连点头：“对了。我说你方才怎么那般看着我，还带着羡慕的神情。” 太后居然连羡慕的神情都能看出来？ 顾紫重真是惊呆了。 她再分心，再能伪装，却也不能像太后这样。 连人都不看都知道人家的表情是什么。 居然还能猜测透旁人的心思。 顾紫重也只好老老实实地道：“是，紫重羡慕。” 太后就摇头道：“不要羡慕我。其实我还是要羡慕你的，瞧你这个女孩子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多好？” 顾紫重也就是将计就计，随便顺着太后的话说的。 所以太后说的什么，她都说“是”。 她是羡慕太后的心机，前世里她也做过太后，可是城府太浅。 太后也不想炫耀什么，反而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有些可怜。 所以话说到一半，太后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自盘中拿起一个苹果，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顾紫重就站立在一旁。 忽然那个小孩子又出现在她的眼帘中。 是自池塘的另外一边蹦跳着过来。 一见太后娘娘，孩子就兴高采烈地唤了一声：“祖母。” 太后有些不情愿，想把目光转移开，却是实在躲避不开了，这才给了那个孩子一个笑脸。 孩子飞奔着过来，停在太后娘娘的身旁，手中还在玩着石头。 太后将他抱住了，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道：“你母亲既然想着要她自己养你，干什么要把你放过来呢？” 孩子眨巴眨巴眼睛，低沉着声音道：“是我自己过来的。母亲不在，我偷偷跑出来了。” 太后很是轻蔑地看了看一旁，并没有再多说话。 顾紫重就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太后原来对她周围的人和事都不太满意。 孩子忽然轻声问道：“祖母，午后父皇在这里要举办一个木匠大会，不知道祖母要不要参加呢？” 太后当即摇头：“祖母年纪大了，不想再多动了。你父皇他喜欢折腾，让他自己折腾好了。” 孩子就有些失落。 太后接着道：“你将来也要长大成人，你也要是朱家的一员的，可不能像你父皇那样，玩物丧志。” 孩子仿佛懂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太后就叹息着道：“这里的环境多美啊，祖母带着你在这里住几天怎么样？你不要回你母亲那里了。” 孩子想了想，还是摇头，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太后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躲过一劫 太后的脸色很难看。 一旁的顾紫重能够瞧得出来，太后对这个伍妃很有偏见。 难怪前世里太后娘娘从来没有和伍妃说过话。 或许是太后在慈宁宫里的人际关系太过复杂，心情一直压抑着，所以太后才会把兴趣转向顾紫重。 顾紫重这也算是无意之中得了伍妃便宜。 前世里被伍妃折腾了大半辈子，今生终于得了她点好处。 顾紫重就和稀泥，轻声道：“太后娘娘您是金贵之身，现在不宜动气，精心修养最好了。不过皇上那个木匠会您去也行，在一旁给别人指点指点，做一个助人的人，这样也好显示朝廷的风采。” 太后其实也推脱不开，皇上有这么个活动，她能不去凑个热闹吗？ 只不过太后的确是不想再去掺和那些琐事了。 现在既然紫重都说了，她也就顺着紫重的话答应了下来。 “那好吧。皇上这个人呐，平时也没有什么爱好。当皇帝忙了一辈子，我老婆子不能不去掺和一下。”太后说着这话，话里满含着母爱。 年纪再大，皇上毕竟还是太后的亲生儿子。 顾紫重盯着太后的侧脸，却也能够看出太后脸上的慈祥。 太后也乐了，一个回身，忽然问道：“紫重，你下午去干什么？” 顾紫重摇摇头，她不知道。 太后就一挥手，道：“你来了，我老婆子很高兴。今日呀，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上一次我过八十大寿的时候哇，塞北漠河将军给我送来一个精致的小玉坠，这可是从北面蛮人手中获得的。我送给你了。” 顾紫重挺高兴。 不过她最想知道的就是下午太后把她安排到哪里去。 太后不发话，她能随便动身子吗？ 想了想，顾紫重这才道：“太后娘娘怎么安排，紫重就怎么办。” 太后忽然恍然大悟，随即就道：“哦，下午我要去找皇上去。你就回家去吧。” 顾紫重要的就是这句话。 她还生怕太后忘了她，或者把她安排着一起去，那可就糟糕了。 顾紫重躲皇上还躲不及呢！ 她也生怕遇上那个伍妃，毕竟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郡主而已。 要权没权，要势没势，一个普普通通的弱女子，不能随便和别人争这个气。 伍妃心狠手辣，她可是见识过的。 现在太后等于是把她给放了。 她松了一口气。 可是那个孩子突然道：“祖母，不让这个姐姐一同去吗？” 说着话，孩子突然将目光转向顾紫重。 那种目光让顾紫重有一种想要躲避的冲动。 确切地说，顾紫重是真的害怕了。 她害怕这个孩子，也是因为她害怕伍妃。 她连忙把头转了回去，低下眼帘来，一句话都不说。 她在心里自求多福，在宫里少些是非。 孩子看她的眼神里带着毒，带着箭，有一种想要把人给吓死的感觉。 伍妃的孩子的确有她的风范。 太后急忙为顾紫重说话：“好了，姐姐不是宫里的人，你就不要去管了。今日午后祖母陪着你一同去，瞧瞧你父亲的作品，瞧瞧你父亲的手艺。” 孩子把注意力转向了太后，欢快着道：“好哇，前几次父皇都给我看过，他做的椅子凳子太过粗糙，不好看，也不实用。专业的木匠就一直指导着父皇。” 太后微笑着抚摸着小孩子的脑袋，微笑道：“好，不过你父皇他的手艺也挺好了。今日午后说不定父皇他会给你一个惊喜呢！” 哄着孩子，太后突然回头冲着顾紫重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赶快离开这里。 顾紫重就急忙转身离开。 待离太后远了一些，顾紫重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她方才简直就是提心吊胆，生怕被那个孩子给为难住了。 一个皇子看人的眼神都是带着杀气的。 可见后宫太乱。 几步回到了太后寝室，顾紫重进了门。 女官就告诉她让她坐下来。 她还有点犹豫。 女官就告诉她说太后允许的。 她这才坐了下来，喝着女官端来的凉茶，心还是扑通扑通直跳。 她就问女官，太后还有没有再说什么。 女官愣了愣，没明白顾紫重的意思。 不过女官还是很礼貌地微笑，摇摇头。 顾紫重额头上的汗珠在慢慢渗下，她刚才的问话有些唐突。 这等于是在向太后娘娘提要求，好大的胆子。 她都这么认为自己了。 太后娘娘能给她这样的待遇实在是她的福分，她怎么还再多问呢！ 顾紫重变得乖巧了起来，低着脑袋喝着茶水。 此时就等着太后赶快回来，再准许她出宫去。 这是顾紫重最为期盼的。 果然，不过一刻的功夫，太后便慢慢悠悠从外面进来。 一进门来，太后就把目光转到了顾紫重的身上。 太后让搀扶她的女官放手，自己一个人迈着步子跨过了门槛。 顾紫重就赶快起身过去搀扶住了太后。 太后很是满意：“要论眼里见，还是紫重你。你比她们好多了，懂得照顾人，心地还这么善良。” 顾紫重听着这话听得多了， 她也就没了感觉，只觉得这是太后对她的好而已。 她开心一笑，对着太后，露出甜蜜的笑容来。 太后道：“紫重你先不要着急着离开，等我片刻，我给你点好东西。” 顾紫重点头道：“太后对紫重这么好，送紫重什么都是对紫重莫大的恩惠。” 太后满意，脸上的笑容别提有多甜了。 顾紫重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一直说太后的好话，伺候着太后。 毕竟太后可是她在宫里的大靠山。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靠山居然还对自己这么好。 她把太后扶到床边上坐下。 太后一转身，坐实了，叹息道：“这不如冬天的大炕，坐着实在。” 冬天大炕就在窗边，生着火炉，就待在房间里，比什么都舒服。 顾紫重微笑道：“太后现在这个腿啊，可要小心着些，夏日天气变化快，切莫着了凉，倒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太后还不是得受罪吗？” 太后连连点头：“就紫重你会说话，敢说话。”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宫门之外 “她们郡主嫔妃什么的除了奉承我，没有别的话了。”太后摆着手，一脸的苦相。 太后一说起这些话来，就是对别人很严重的鄙夷。 看得出来，太后也被她们整得很惨了。 不论是一些郡主，还是一些嫔妃。 太后整天和她们处关系，脑袋自然要大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顾紫重要是太后，她也得这么发牢骚。 顾紫重就一直默默地听着太后发牢骚。 不过太后发完牢骚还是面带微笑的：“好了紫重，我给你的东西马上就来了。” 顾紫重还劝慰道：“太后娘娘平时省吃俭用的，省下一些体己的银子就自己留着用吧。” 太后摇头：“这只是小小的心意而已，不足挂齿。” 说着话，就听外面女官疾步的声音。 太后微笑道：“来了。” 说着话，太后自己起身。 顾紫重想去搀扶，被太后拒绝了：“不用，我自己就行。” 太后把一个蓝色的精致盒子接过来，在顾紫重面前打开一看，是一只怀表。 “这可是西洋东西，好东西。我老婆子眼睛花了，看不清楚时间。我想把它送给你。”太后满怀期待。 顾紫重怎么能不接呢？ 她接下怀表，连连躬身道：“谢谢太后的美意。” 太后把她扶起身子：“小事情。我那里还有一把西洋火枪的，只不过那玩意儿太吓人，不好拿出来。” 西洋火枪，顾紫重知道，那东西可是利器。 还有红夷大炮。 这都是明军对付鞑子和倭寇用的利器。 顾紫重知道朱世子要对付鞑子兵，也需要西洋火枪。 她还多嘴问了一句：“太后娘娘这火枪哪里来的？” 应该不是西洋人进贡来的吧。 果然如她所料，太后道：“这是前些日子我们明军攻克上京城，在那里夺的西洋火枪。是朱家的人，自己人把入侵者打跑了，回来给我的。” 果然。 不过应该不是朱世子缴获的。 顾紫重也就没有再多说话。 太后的脸上满带着期待：“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大明的骄傲。唉……” 也不知道太后又想到哪里去了，怎么突然又感叹上了？ 太后忽然一抹眼角的泪花，回了神，又是带着笑容道：“好了紫重，这块西洋怀表就送给你了。你看个时间也好。” 顾紫重就乖巧地道：“哦。” 还有个什么东西。 方才太后好像说了，是一个小玉坠吧？ 太后忘了？ 顾紫重等了片刻，太后都没有再拿。 太后和顾紫重寒暄了半晌，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家常事。 顾紫重最为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婚事。 她已经把这事和太后娘娘说明了。 太后很通情达理，干脆承诺了道：“紫重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嫁给李会成，也不会让你入宫为妃。” 顾紫重听了太后的承诺，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况且朱世子一家，还有顾王爷他们都去面见皇上了。 有这两家给皇上施加压力，皇上就是再有想法也得憋回肚子里去了吧？ 那么多的言官可在朝堂之下等着呢！ 只要皇上有什么事，言官肯定会大肆宣传，甚至添油加醋。 皇上最怕这个了。 所以综合起来看，顾紫重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太后准许她离开皇宫。 她带着欣慰离开了慈宁宫。 因为高兴，她不让女官送了，自己一个人回去就行了。 刚一出了宫门，顾紫重来到集市上。 却正巧碰上一个人。 这让顾紫重有些躲避不及。 那个人就是李会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怎么冤家路窄呢？ 顾紫重低着头准备就这么离开。 可是李会成喊住了她：“顾郡主，这么凑巧在这里碰上了你。” 顾紫重假装没听到，准备离开。 可是李会成还是叫住了她，站立在她面前。 顾紫重一抬头，不得不给一个敷衍式的微笑：“李将军，真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你。” 怎么会在这里碰上他呢？ 李会成道：“皇上找我有事，我刚从乾清宫里出来。” 他看了看顾紫重身后，带着疑惑道：“怎么，顾郡主也刚从宫里出来吗？” 顾紫重并没有回答。 这种沉默就代表着默许了。 李会成假装很惊讶道：“哦，怪不得呢，皇上让我打消了娶你的念头。原来顾郡主在宫里的关系也很硬啊。” 顾紫重有些讨厌他说话：“李将军这话说得有些过份了。我只不过是去见太后娘娘去了，伺候太后娘娘，陪太后娘娘聊天，这也要你来管吗？” 李会成没有想到，两个人几句话就不合了。 他急忙变得礼貌了起来：“顾郡主切莫生气，我只不过是平常关心一下而已。既然顾郡主已经名花有主了，那我也不会强人所难。我一个堂堂将军，还怕找不到媳妇吗？” 你找不找到媳妇，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紫重都不愿意听他说话。 李会成就是想在顾家人面前显摆一下而已。 她就算跟着李会成，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还好皇上让他放弃了。 顾紫重面色显得沉重了些：“李将军如此大名鼎鼎，在哪里都不缺女人的。紫重还有事，就先走了。” 李会成立刻就不乐意了：“怎么，顾郡主这是不愿意和我说话吗？你我二人也算是旧相识，怎么也得多多寒暄几句吧？” 顾紫重懒得搭理他。 她不想说话，却还不得不说：“紫重和李将军不过就是萍水相逢而已，算不上旧相识，何况紫重还奉太后之命，要去办很重要的事呢。” 拿太后来压人？ 李会成不敢怠慢了，显得略微有些慌了神。 不过他的眼里还是带着不屑：“既然顾郡主不肯赏光，那我也不强人所难。还请顾郡主自便吧。” 顾紫重头都没有回，直接大步离开了这里。 她表面上很淡然，其实内心里已经很是慌张了。 来了京城怎么一屁股事？ 先是永阳郡主的藐视，又是李会成的藐视。 看来京城里处处都是敌人，表面上又处处都是朋友。 尤其是在后宫里。 身在其中，想脱离都不行。 顾紫重已经涉足其中，很难脱离出来。 她不找事，事会主动找她。 第二百章 惊喜消息 远离了李会成，顾紫重就像一只脱缰的野马一般，逃也似的想要急忙逃离开这里。 她真的害怕了。 怎么这里到处都是自己不想见到的人？ 她不想看到那些稀奇古怪的人。 李会成就是其中的一个。 回到自己的家门口，顾紫重回家之后，大声地喘着气。 李囡玉恰好就在她的房间周围转悠，碰上了她。 “郡主，你的事情怎么样了？”李囡玉很是关切地过来相问。 顾紫重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在心里暗暗道：“还好还好。倘若方才那个姓李的对我不干不净，我可没有办法。” 因为前世里她也碰到过那样的事情。 许多大将军，还未纳妾，便将小妾召入家中。 顾紫重身边最好的丫鬟就是这么被带走的。 前世里她十分记恨的那个伍妃家中，伍长生是她的大哥，便是国舅了。 伍长生就因纳妾之名强行把顾紫重身旁的丫鬟给带走了。 那个时候的顾紫重可真的就成了无依无靠了。 就连一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方才李会成的样子让顾紫重回想起了这事。 按照这里的风俗，倘若已经纳妾，就算是提前接入家中也是可以的。 李会成要是提前将她给带走了，她可没处哭泣去。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后怕。 顾紫重落了落汗，这才冷静了下来。 转头去看着李囡玉妹妹，顾紫重显得有点慌乱，随意一摆手道：“还得等家父回来再说。” 她向着屋子里一招手，道：“进屋子去说一说吧。” 李囡玉没有拒绝，跟着她一同进了房间去。 顾紫重给李囡玉倒上茶水，微笑着道：“李妹妹你知不知道那些纳妾不成，强行把人家给带回家的事？” 李囡玉当即便道：“当然知道了。镇海公想要纳当地的小女孩子为妾。人家不从，他就强行把人家抓进他的宅院去了。” 这种事情还真的有啊？ 顾紫重就是随便一问而已。 她前世里倒碰到过这种事情，真没想到现在还真的出现过。 她有了好奇心，接着问道：“那这种事情就没有人管了吗？” 说着话，她的语气里带着气愤。 李囡玉却是一耸肩：“镇海公可是朱家的人，是朝廷的人。朝廷的人怎么会管朝廷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李囡玉故意压低了声音，显得很无奈：“不过按照常理来讲，能被皇族的人给看中了，那可是你这个女子前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一家人可以有好日子过了。放在平常人的眼中这可是好事，有谁会推脱？也就是个例而已。” 那顾紫重和李囡玉二人这算不算是个例？ 皇上可是看中她们两个人了。 顾紫重却是一直想着要躲。 李囡玉随便表面上不说，其实心里怎么想的顾紫重也知道。 八九不离十是和顾紫重一个想法。 瞧李囡玉和哥哥恩爱的那个样子。 顾紫重瞧见了都有些吃醋。 她忽然才想到这里，眨巴眨巴眼睛，凑近了李囡玉问道：“李妹妹今日怎么正好在我这里？是哥哥他让你来找我的吗？” 李囡玉想回避这个问题，却还是躲避不开。 顾紫重一直追着她问。 李囡玉没有办法，只好点头承认。 顾紫重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自然高兴了：“难怪呢！原来哥哥这个人还挺会体贴人的。我没有看错他。” 李囡玉却是奇怪道：“哥哥关心自己的妹妹，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顾郡主为何要这样说呢？” 顾紫重也不瞒着她：“我那个哥哥之前就是一个书呆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可是没有想到啊，自从李妹妹你的出现，哥哥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李囡玉听着顾紫重夸赞的话，脸色不禁红了起来。 将头低沉下，李囡玉害羞道：“哪里会有？顾郡主你这是夸赞我了。” 顾紫重刚喝了一口茶水，却是对着李囡玉连连摇头，两腮还是鼓着的。 她连连摇头，带着鼓着的两个腮帮子，像一个三岁的孩子。 李囡玉看到她那个样子，忍不住嗤嗤笑了。 顾紫重喝下茶水之后指着李囡玉道：“李妹妹你说，哥哥让你来看我，这是不是也是你的主意？” 李囡玉立刻撇清不关系：“这怎么会？是顾世子他关心郡主你，怕你去了宫里再出什么事情。宫里人多耳杂，不一定会有什么人会出现呢！” 嗯，这话说得有道理。 顾紫重相信了她。 看来哥哥这个人挺好。 顾紫重感觉十分甜蜜，嘴角旁边露着甜蜜的微笑。 李囡玉却又忽然问道：“郡主方才为何那么紧张呢？” 顾紫重却是一撇嘴唇，显得很受委屈：“刚出宫时，我碰到那个李将军了。” “李会成吗？”李囡玉险些喊出来他的名字。 顾紫重就点头。 李囡玉道：“这个李会成的妹妹也在宫里，还是皇上的一个宠妃。他的后台也太硬了。让他盯上了，很难有好日子过哦。” 李囡玉显得很是疲惫，也很是无力。 顾紫重突然就急了：“我都没有泄气，李妹妹你这是干什么呢？” 李囡玉忽然抖擞起精神来，急忙道：“是我着急了，郡主你可是吉人自有天相，就是再有不如意的事情，最后也能够逢凶化吉的。” 这个小嘴甜的。 顾紫重虽然知道人家在安慰她，不过还是很高兴。 她就指着李妹妹道：“就你会说话。不过我也希望我能借你的吉言。等家父回来了，我就知道结果了。” 李囡玉忽然道：“不过郡主你也不必担心，我可听说李会成的妹妹已经怀了龙子了。那个伍妃很不高兴。” 这事情李妹妹怎么会知道？ 顾紫重带着怀疑，却更多的是期待的目光盯着李囡玉。 却把李囡玉给盯得没有自信了。 李囡玉摆手道：“算了，就当我没说。” 顾紫重连忙叫住了她：“李妹妹有什么话说清楚了，切莫只说一半。” 李囡玉就乖巧了起来，认真道：“我也就是听说而已。听说李会成的妹妹已经怀了龙子，那不就威胁到了伍妃的位置了吗？所以伍妃很不高兴。” 第二百零一章 好运连连 能听到这样的消息，顾紫重可是高兴坏了。 她知道，只要后宫里有女人怀了龙子，那对皇上的宠妃来说可是天大的灾难。 之前有宫女莫名其妙地惨死是怎么回事？ 之前有嫔妃莫名其妙地被毒成了哑巴，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事情可都不是空穴来风的。 想必都是皇上身旁的宠妾干的事吧？ 那个伍妃就是其中之一。 这下子可倒好了，李会成的妹妹也怀了龙子，看她伍妃该怎么办。 只不过不知道这事情是真是假而已。 顾紫重十分相信自己的李妹妹。 而且李妹妹这个人从来不会平白无故地就去乱说些什么事情。 李妹妹只要说什么事情，那事情就是八九不离十发生了的。 所以顾紫重才会在心里暗笑。 李会成的妹妹可是背后有李会成这样的大将军来为她撑腰的。 那个伍妃再不情愿，再含恨也是没有办法。 除非伍妃愿意和李会成他们作对。 那样的话这好戏就更好看了。 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会把精力再放在顾紫重身上吗？ 她轻轻一笑，对着李妹妹道：“这是好事啊。希望皇上能再得一子，为大明延续香火。” 这都是表面上的套话而已。 谁听不出来啊？ 李囡玉心里明白，表面上却也在跟着附和：“那是那是。皇上这下子应该有的忙了。” 皇上肯定是知道了这事。 伍妃她想瞒起来，也瞒不过的。 顾紫重心里高兴，也更加笃定了家父回来定然会带回来好消息。 她就开心道：“只等今夜家父回来了。” 她还多问了一句：“朱世子他来过这里吗？” 看着顾郡主满怀期待的样子，李囡玉却还是要泼她的冷水：“没有，这两天我连朱世子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朱世子去了哪里也没有消息。” 顾紫重有些失落。 不过她还是面带微笑，只是这个微笑显得有些苦涩。 她等着朱世子给她带来好消息。 朱世子不会还生她的气吧？ 皇上将她赐给李会成的这事情她压根儿不知道。还是皇上给她说了一声她才知道的。 这根本赖不着她。 顾紫重心里也不服气。 真没想到朱世子居然那么小心眼，这事情都算在顾紫重的头上。 她双手互相揉捏着，脸上也显得不好看。 李囡玉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着急着道：“郡主别生气，是囡玉说错什么话了吗？” 顾紫重就道：“不关你的事，我只不过是对朱世子不满而已。” 瞧顾郡主那副生气的样子，李囡玉也不好再多问了。 渐渐入了夜色。 顾老爷还没有回家。 可是一个人却登门拜访了。 是一位贵客。 就是朱世子。 顾紫重仿佛突然从地上一下子蹦哒到了天上一样。 整个人的气色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顾紫重亲自去将朱世子接过来直接到了自己的房中去。 顾母知道人家年轻人有人家年轻人的事情，自然也就没有去管。 顾紫重把朱世子请进门去，让人家坐下，却还显得有点娇气：“朱世子怎么今夜过来做客？这是有什么雅兴？” 这样子质问朱世子？ 朱世子先是一愣，没有回答。 顾紫重就接着道：“世子爷装聋作哑，你怎么今夜有雅兴来找我了？” 朱世子突然一伸手指，十分认真道：“这可是你说的啊。倘若你不欢迎我，那我就走好了。” 顾紫重立刻就拦住了他。 她认输了，矫情这一方面也比不过朱世子。 朱世子这才回了神，脸上的气色也变了，变回了微笑来。 顾紫重撅着嘴道：“你来了好，我伺候你还不行吗？” 朱世子却在此时正色道：“我可不是来蹭吃蹭喝的。我来是有重要的事和你说。我今日可是在宫里待了一天。” 她就知道朱世子过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她还故作发愣，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什么事情啊？”她带着好奇，主动凑近了去问。 朱世子就有些无奈，指着她道：“还是你，我看着你，都没法子拒绝你这问话。” 顾紫重嗤嗤声笑出来，故意露出洁白的牙齿来，显得很整齐。 朱世子就道：“我可是去为你的事情奔波去了。皇上公务繁忙，怎么有空理会我们这事呢？我和家父等了半晌才去，和皇上说了，顾郡主已经名花有主了，不让那个姓李的再打你的主意。” 顾紫重瞪大的双眼盯着朱世子，就等着朱世子怎么再往下说。 她推了推朱世子的手臂，接着问道：“那皇上怎么说？” 朱世子很是得意地道：“皇上还能怎么说道除了答应我们父子二人的要求还能怎么做？” 顾紫重忍不住，甜蜜的笑容显得她很傻。 朱世子就点了点她的脑门：“你瞧你那个样子，我来找你，不是来和你说这事情，却又是说什么事情？” 顾紫重主动给他捶肩：“我伺候朱世子你还不行吗？” 朱世子忽然也害羞了起来，道：“我在家里对你的态度也不好。” 说到了这里，顾紫重也有了理了，腰板硬了起来：“我就说，这事情和我没有关系。我怎么知道皇上怎么安排的我？” 朱世子立刻理亏了起来。 两个人动作一换，换作是朱世子给顾郡主揉肩：“郡主你大人有大量，别计较这事情了。我也不知道你当时是什么情况。” 顾紫重心里暗笑，表面上却还是要装一装样子的：“我顾紫重身正不怕影子斜，世子爷你爱怎么想我就怎么想我了。” 朱世子的态度更加殷勤：“往好了想，我自然是把事情往好了想的。顾郡主你冰清玉洁，我可是把你当成公主一样的。” 这个时候朱世子居然这么会说话。 顾紫重都没有想到。 她忍不住，捂着嘴嗤嗤笑着，又把手放开，指着朱世子道：“那就好了。日后你再遇上这种事情，可要三思而行。” 她也没有想到，今日居然会一下子遇到两件好事情。 倘若朱世子不原谅她呢？ 她还会主动去和朱世子示好呢！ 那样的话她该多丢人？ 第二百零二章 愉快谈话 不过在现在，朱世子像一个惹了祸事的孩子一样在顾紫重面前讨她的喜欢。 顾紫重当然喜欢了。 这也算是朱世子在给她台阶下吧。 她很是满意地将朱世子又轻轻推回到了座位上，主动为朱世子剥了一个橘子。 她还把橘子一块一块地递到朱世子的嘴边，一块一块喂给他吃。 反正现在这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在，他们做的什么事情谁知道啊？ 顾紫重也就变得大胆和主动了起来。 就是朱世子有些惊讶，感觉受宠若惊。 顾紫重娇气了一声，反而很是大方地哈哈大笑道：“世子爷张嘴啊。你是尊贵的世子爷，我让你张嘴都难吗？” 朱世子连忙摇头：“当然不是了，我只不过……” 想了片刻的功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就乖乖把嘴张开。 顾紫重看了他那样子就笑得更加厉害了。 气氛顿时便得缓和了许多。 两个人也没有那么拘束，也没有那么不自然。 更加没有那么不好意思。 正在这个时候，顾紫重想到了一件事情。 她不禁问道：“世子爷，你知道宫里有一个嫔妃是李会成的妹妹吗？” 朱世子想都没有想，直点头：“我知道啊。李会成将军还在我面前提起过他的妹妹。” 顾紫重却有些不愿意了，尤其是看到朱世子那张微笑的脸庞。 人家都在你家里对你吆五喝六的了，你还那样尊敬他？ 什么李会成将军，就是那个姓李的。 当时姓李的在你朱家明目张胆和你朱世子抢女人的时候，可不是这种尊敬的态度。 所以顾紫重就有些恨，也有些关切，朱世子这样子的人就是心眼太实在。 他不说，她说！ 顾紫重就故意清了清嗓子，然后很是厉声道：“那个姓李的他的妹妹也在宫里喽？” 朱世子愣了愣，没想到方才面色还是很和善的顾郡主现在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过他还是附和着说道：“那个姓李的妹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嫔妃而已，在皇上身边也排不上号。” 这样子说话她才喜欢。 顾紫重就微笑道：“哦，这个我知道。只是，那个李妃她怀了皇上的孩子，这事情宫里的人都知道吗？” 朱世子忽然露出惊讶之色来，一个是顾紫重这面色转变得太快，第二个就是顾紫重居然消息这么灵通？ 他也点了点头，旋即道：“是啊，只不过我也是道听途说而已。现在宫里都传遍了。” 顾紫重听了这话之后开心得都要蹦起来了。 她轻轻拍打着朱世子的脑门：“你就是一个傻瓜，你没有再去问一下那个李妃现在处境如何吗？” 朱世子还是愣着，却是连声道：“这个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了。李妃自打怀了龙子，便被皇上特殊照顾。皇上现在几乎对她是寸步不离啊。” 是这样啊？ 顾紫重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没有再问。 朱世子倒奇怪了：“紫重你进一次宫去，居然能听到这么多消息。看来你在慈宁宫那边的人缘也不错吧？” 顾紫重脸红了，听到朱世子夸赞她，她还有点不太适应：“哪里有啊？我不过也是道听途说而已。其实对于那些人那些事，我才懒得管呢！” 她就是想从朱世子这里得到李妃的消息而已。 一来她也是为了确认一下，不是不相信李囡玉妹妹，只是这消息对她太重要，她不能不亲自确认。现在朱世子亲口也告诉了她，两个人都这么说，那这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二来，顾紫重也是话里找话，怕突然和朱世子之间没了话说，两个人面对面就尴尬了。 现在这事情确认了，顾紫重也高兴了。 她就又自果盘里拿出一个苹果来，微笑道：“感谢朱世子有重要的事情相告，紫重为了报答你，再给你削一个苹果吃怎么样？” 朱世子就咧着嘴摇头道：“我看就不用了。这东西吃多了就会坏肚子。上一次我来你家就被你疯狂喂葡萄，结果回了家我肚子疼了一天。” 不会吧？ 顾紫重这狂热的劲头被打断了，有些不高兴。 她撅着嘴摇头道：“是吗？那朱世子你这身子也太虚弱了。我吃那么多怎么没事？” 朱世子也就借着这个话茬夸赞她：“那说明顾郡主你身板好啊。你年纪轻轻的，一个女子还整日在闺房之中，身体好了是自然而然的事。” 他这是在夸她还是在讽刺她？ 顾紫重却显得更不高兴，不管朱世子是夸她还是讽刺她，她都表现出不高兴来，摇头道：“世子爷你多好啊，你走遍了大江南北，遇到的人和事都太多了。” 朱世子显得很委屈：“我可没有那样想，郡主你想多了。我是在夸赞你呢！” 看着朱世子十分甜蜜的笑容，顾紫重也忍不住嗤嗤又笑你出来。 她也没想发脾气，就是想随便聊一聊而已。 聊到了这种地步了，顾紫重也不想再把话题聊回去。 她不想让朱世子再多问她。 因为说实在话，顾紫重在这慈宁宫里的关系很模糊。 就连她自己都不确定。 她总是害怕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太后再厉害，也架不住被别人架空了啊。 所以她对慈宁宫的事情一直尽力避而不谈。 也好，朱世子并没有注意到这事，也没有问她。 想必在朱世子的眼里，除了顾紫重之外就没有别人了吧？ 顾紫重瞧着朱世子盯着她的眼神，不禁又是觉得甜蜜，却又是害羞。 含羞带怯，顾紫重转过头去，看着果盘里的水果，嗤嗤道：“我今日特地换了一盘水果，就是为了等朱世子你来了好款待你。谁知道你一个苹果都不吃。” 朱世子突然觉得自己成了罪人了，忙摇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顾郡主你的盛情难却，我怎么会推辞呢？只是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哦，刚才朱世子已经吃了一个橘子了。 她就装作很生气的样子，道：“那好吧，我也不知道朱世子你喜欢吃什么。我屋子里这些瓜子点心什么的，你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第二百零三章 偶然遇到 既然顾郡主都已经发话了，那朱世子不吃也不好。 其实他也是一个吃货。 顾紫重又不是不知道。 朱世子就在顾紫重的屋子里找吃的，什么桂花糕，炒瓜子，都无一幸免。 被朱世子拿了去。 顾紫重看着朱世子很卖力的吃相，很是狼狈。 她干脆仰面哈哈大笑起来。 朱世子看着她大笑的样子，反而感觉很是欢喜。 在朱世子的眼里，只要顾郡主高兴，他就高兴了。 两个人含情脉脉，却又隐隐约约，不说透。 那种隐约的感觉很是微妙，也很是奇怪。 两个人之间的那一层窗户纸，就是不被戳破了。 顾紫重很礼貌地款待了朱世子。 之后她又亲自把朱世子送出了家门，还很是依依不舍的样子。 相别之后，顾紫重显得很疲惫。 她准备回家门去，却被一个人给叫住了。 她一回头，瞧见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 有些发懵。 她不认识这个男子。 她还以为人家叫错人了呢！ 她准备不理睬他，转头回去。 可是那个人却又叫住了她：“顾郡主，请留步。” 这下子没错了。 顾紫重好奇地转过头来问道：“你是谁？” 那个长相清秀的男子很是恭敬地过来对她连连行礼，道：“小的是唐妃手下的，无名小卒，郡主您当然不认识我了。” 哦，唐妹妹！ 顾紫重知道了，她以为这个人是来传什么信的。 她还主动问道：“唐妹妹让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那个男子摇头，声音纤细，很是恭敬道：“咱家听闻顾郡主来了京城，很想前来拜会，一直以来宫里诸事繁忙，没有抽出空来。今日有了空了就赶快来拜会了。” 是这样？ 顾紫重都怀疑自己的耳朵。 看来这个太监在宫里的官职还不小呢！ 能在顾紫重面前这样称呼他自己。 顾紫重就轻声一笑，也是给足了他面子：“不知公公尊称什么？” 清秀的男子道：“我名胡子山，郡主叫我小胡就好了。” 这个名字她喜欢。 小胡，叫着也亲切，也顺嘴。 她就跟着他的话头道：“那么小胡，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胡子山恭敬地道：“咱家方才就已经说了，只是久仰顾郡主的大名，今日特地来拜会的。” 怎么可能？ 他不会是在这门口蹲了一天了吧？ 就等着顾紫重出来，好假装偶然碰到的样子。 顾紫重知道这个人肯定有什么事求她。 她有些不耐烦：“公公既然久仰我芳名，那好，我请公公进家门做客如何？” 这话是在赶人家走。 谁还听不出来啊？ 顾郡主这样说话了，那话里的意思其实就是送客。 她说的是反话。 胡子山急忙摇头，却又变得很恭敬的样子：“不不，郡主您客气了。我今日来，是有小礼物要孝敬您的。” 她小小年纪，怎么也被称做是“您”了？ 不过前世里这种话她也听得太多了，所以现在听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她很是自然地道：“哦？是吗？有什么东西，拿来我看看。” 她的确很好奇。 人家送她东西，往后指不定会遇上什么人呢！ 到时候要是实在搪塞不过去了，就把别人送她的东西再转送给别人。 人家既然想要给她送礼，她也没有不收的道理。 胡子山就自袖中掏出一个盒子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宝石，还是透明的，不过透明之中还闪闪发光。 今天这阳光也不刺眼。 不过这东西却反光反得很厉害。 看上去就好像一个好宝贝。 顾紫重接过来，仔细把玩着，很是喜欢。 胡子山就恭敬道：“这东西可是景德镇烧制出来的，精品。” 不用西洋，大明本地就有能手。 能烧制出这么好的东西，这手艺也是炉火纯青了。 顾紫重很喜欢，不过还是不能失了郡主的身份。 她就装作很是镇定，摇头道：“你这个太土了，前几日我从我的一个故友那里看到一个宝石，和这个差不多。人家那个在夜里都能反光。”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不过胡子山反而恭维地更顺了：“那是啊，郡主您可是金枝玉叶，而且关系四通八达，要什么东西不是小菜一碟？所以咱家这个也只不过就是小小的礼物而已，不成敬意。” 嗯，这话说得顾紫重爱听。 她也收下了。 收了人家的东西，就要替人家办事的。 她就一捋袖子，直言道：“小胡啊，你的主人是唐纤楠，唐纤楠又是我妹妹。所以你我二人也算其实朋友。倘若你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就直接和我说了得了，不必这样转弯抹角的。” 胡子山却显得更加恭维：“小的哪里敢有事求郡主您呢？小的只不过是来尽一份孝心而已。只要顾郡主您喜欢，那就是对小的最大的回报了。” 什么时候马屁拍得这么好了？ 顾紫重也不愿意多想，既然是唐妹妹手下的人，她该帮的自然要帮的。 不过她现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郡主而已，有什么本事帮到眼前这个人呢？ 人家有什么事，却还不说。 他不说，她也不想问了。 就这么着吧。 这个人情顾紫重是欠下了，等小胡他什么时候有了事了再来找她也不迟。 她就又有点送客的意思了，指着宅子道：“小胡不如去家里坐坐。” 人家怎么可能会跟你进家去呢？ 胡子山连忙摇头道：“小的还有事，就不进去了。郡主您喜欢，这东西小的还能给您弄来。” 顾紫重点头微笑道：“好，只要我想要，就会再找你的。” 客气话都已经说到了。 胡子山看这情况也差不多该走了。 他就又恭维了几句，旋即随便找了一个理由离开了。 顾紫重站立在家门口，望着远处那个小胡消失的背影，心里在犯着嘀咕：“这个小子来给我送礼，唐妹妹她知道吗？” 或许这就是唐妹妹的意思呢？ 虽然顾紫重现在还没有猜测出来这个男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走着看吧。 船到桥头自然直！ 倘若唐妹妹她真的有事，还会来找顾紫重的。 第二百零四章 又来贵客 拿着人家送给她的那一块宝石饶有兴味地盯着，把玩了起来。 现在朱世子那里也有了消息，顾紫重的婚事也有了一个了结。 顾紫重本身就好像一个冲破枷锁的人一样，感觉浑身都自由了起来。 回到房间里去，顾紫重美美地睡了一觉。 等到次日清晨，她又是带着笑容主动去和父母请安。 顾母见了女儿很是高兴，拉着女儿的手让女儿坐到床边上去就开始拉家常。 顾家人高兴了。 顾王爷也是头一次这么高兴。 说实在话，自己女儿如花似玉，嫁给皇上，都已经是吃了很大的亏了。 再让她嫁给一个胡子拉碴的，而且那个男人脾气阴晴不定。 顾王爷是一百个不愿意。 自己的身份既然已经是王爷了，男子王侯将相，已经知足了，何必再有其他的什么位置呢？ 顾王爷不攀比那个，也不愿意去争那个。 他也有自知之明，争也争不来什么好处。 朱家那么多眼睛盯着宫里有权有势的位置呢！ 要轮也轮不到他顾王爷。 如此一来，不如给女儿一个幸福生活。 他知道女儿喜欢朱世子，便道：“紫重，现在宫里的这事情父亲已经给你办妥了。剩下的事情就看你自己的了。” 顾紫重面带微笑道：“那是当然，我可希望我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她不用把话说得那么透彻，谁都心里清楚。 顾紫重指的就是朱世子。 顾紫重带着欢喜回了自己的房中去。 她还要去找朱世子吗？ 现在问题是解决了，可是她和朱世子的事情就仿佛空中楼阁一样，一点定论也没有。 顾紫重心里就琢磨着，必须要回到金陵去，在京城这里只会惹是生非。 就算是她自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外面的事情也会找到她的身上来。 要不然那个李会成怎么会看上她？ 怎么会让皇上下旨赐婚呢？ 这一点顾紫重想想都后怕。 这一次是家父和朱家的人齐心协力帮着她把事情给解决了。 可是难保不会有下一次！ 永阳郡主，看她都觉得她异类。 伍妃，听说皇上喜欢顾紫重，想必也对顾郡主恨之入骨吧？ 今生她压根儿就没有和伍妃见过面。 可是却招来伍妃如此痛恨。 简直就是不共戴天之仇了。 顾紫重抚摸着自己的胸口。 她虽然摆脱了后宫皇后的位置，摆脱了众人嫉妒的目光，却还是身在祸中。 她现在最想的事就是赶快离开京城。 皇上的生日已经过去了。 京城里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顾紫重就琢磨着，这事情能不能再去和太后说道说道。 太后说不定会帮她的忙呢！ 顾紫重打定了主意，她决定再入宫去。 要不然过两天再说吧。 她刚从宫里出来。 现在要是再去宫里，指不定还会遇上什么事呢！ 上一次遇上那个李会成就是很险了。 顾紫重看家父的样子，也不像是挺直腰板的人。 在宫里家父说话也没有地位了。 想到这里，顾紫重又是哽咽了一下，觉得生活怎么是如此的艰难？ 这一次顾家和朱家联合起来说服了皇上。 还有下次呢？ 顾紫重不能被这种未知的事情所吓唬住了。 她还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回金陵去。 就是吴一城那个五城兵马总都司的位置就没了着落了。 顾紫重一点忙也帮不上。 她打心眼里觉得有些愧对吴兄弟的。 前世里吴兄弟对她也不错，为她卖命，出生入死，从来没有喊过一声委屈。 想到这里，顾紫重这心里就咯噔一声。 不过正如她之前所说的那样，船到桥头自然直。 说曹操曹操就到！ 午后十分，凤鸣就说吴一城晚上要来。 这是提前先说一声。 接近傍晚了，吴一城果然来顾家拜访了。 顾母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又让自己家里的主要人都准备好了。 这不光是真诚对待客人。 其实还有一点，还是顾母希望去讨好自己身边的一切亲友。 万一哪个亲友能在顾家为难的时刻帮上顾家的忙呢？ 顾紫重理解母亲的意思。 就是这样认真，倒是把顾母的身子给整垮了。 家母的身子日渐消瘦，顾紫重看在眼里，却是疼在心里。 吴一城刚一进顾家的门，就被请到了膳房去。 顾紫重紧跟在吴一城的身后。 顾家拿吴一城当成了一个宝贝。 吴一城这下子就迷糊了，到了饭桌前，顾家的人对他又是举杯又是夹菜的。 他很是受宠若惊。 连忙摆手，吴一城就主动对顾母道：“顾夫人，晚辈前来拜见，怎么我一个礼都没有行呢，却受这样的好待遇？” 顾母一撅嘴，显得有些生气。 准确的说，是生气当中带着可爱。 老年人一但这样子对待晚辈，提什么要求，晚辈都不好拒绝的。 顾母叹息着，脸上的笑容却一直在：“你这个后生啊，让我老婆子说你什么好呢？你母亲和我是姐妹。我们二人虽然不是亲生姐妹，但关系却胜似如此。你是她的儿子，便如同是我的儿子。我这样子对你，有什么不对的？” 语气之中带着娇气，娇气之中带着些许埋怨。 顾母就亲自为吴一城把酒满上，客客气气地递给了他，道：“一饮而尽，表现出你男子汉的气概来。” 吴一城傻傻地看着顾紫重。 顾紫重也对他点头：“母亲让你喝的，你可切莫推脱了。” 吴一城就照办。 不过酒肉过后，吴一城却还是十分清醒，对顾母的恭敬态度一刻也没有改变。 顾母很是欣慰。 她也在时时刻刻关注着自己身旁的这位后生。 倘若这位后生对她有什么不尊敬的地方，她表面上不说，却记在心里。 可是吴一城却没有。 时时刻刻都表现得对顾母很尊敬。 顾母打心眼里高兴，顾紫重也是如此。 不过她还是不好言语的。 因为她心里一直记着兵马都司那件事情。 前世里顾紫重可是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现在她却好似一个无头苍蝇一样，没了心绪。 她都生怕吴一城向她提起这事来。 第二百零五章 有所保留 可是也好像就是邪了门了一样。 顾紫重怕什么，就来什么。 她方才还在心里寻思着这事情，转头就看到吴一城正盯着她。 倒把她给吓一跳。 不过她还是面带笑容的。 亲自为吴一城斟了一杯酒，顾紫重端起酒杯来对着吴一城道：“吴兄弟，你我二人也是同龄人，有什么话都好说。” 吴一城也很爽快：“那是啊，我们两个人也算是同道中人。” 这话顾紫重却没有明白。 怎么就成了同道中人了？ 顾紫重还带着怀疑的目光去看着吴一城。 吴一城反而很是大方，将酒饮尽，将酒杯放下之后便道：“顾郡主你就没有一点对宫里的想法吗？” 怎么是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 顾紫重看得出来，吴一城是一个有大志向的人。 他心里想着的就是在京城谋个官职，甚至再走得更远吧？ 可是反了。 顾紫重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 因为她前世里在宫里受尽了别人的折磨。 可以说后宫里的人都是互相折磨的。 互相伤害，这种日子过得惊心动魄。 所以顾紫重想想就后怕。 她直接摆手：“我知道吴兄弟你的远大志向。只不过紫重我本身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所以我不想那些事情。” 吴一城倒没有很是激动，反而很是安静。 他想了片刻，若有所思地对顾紫重点了点头。 不过顾紫重却没有明白。 这个孩子他到底想什么呢？ 瞧他那个样子，怎么觉得他的城府比她还要深呢？ 顾紫重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幼稚了起来。 她还是要努力吧。 上天既然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就是让她好好努力，把前世走过的弯路记下来。 今生不要再犯了。 顾紫重微笑应对。 吴一城反而还是十分安静。 他又是寻思了片刻的功夫，自己去斟酒，然后举杯起来对着顾紫重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 他将酒一饮而尽。 顾紫重也只好再陪着他喝了一杯。 吴一城轻声嘻嘻道：“顾郡主你是海量啊。喝了几杯都不醉，现在的女子哪个能像你这个样子的？” 顾紫重就羞红了脸。 不过她也听得出来，吴一城这话里有话。 多多少少有一些嘲讽顾紫重的意思。 吴一城的意思是在嘲笑顾紫重装蒜呢吧？ 顾紫重海量，就是城府深。 吴一城是这个意思。 顾紫重虽然听着很刺耳，却还是很惊讶的。 吴一城居然把她都给看透了。 怎么可能呢？ 顾紫重虽然惊讶，却还是得保持着恭敬的态度。 今生的她不知道命运如何，只需要去努力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了。 她一心想着朱世子，那就为自己心里所想去努力吧。 她又产生了去找朱世子，去慈宁宫里找太后的想法。 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离开这个地方，回金陵去，那里平平安安的，不会像京城这里有这么多的事。 顾紫重微笑着摇头道：“吴兄弟你见笑了，紫重自幼就可以饮酒。只不过这饮酒代表不了什么的。” “哦？” 吴一城还显得很惊讶。 可是他的脸上却写满了不相信。 “顾郡主你如此海量，可真的是比男人还要男人呢，来，我再敬你一杯。”吴一城说着话就要再为自己斟酒。 顾母在一旁看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道：“吴公子，你自己喝酒喝尽兴了就好了。紫重她不胜酒力，表面上没事。可是事后就有毛病了。” 吴一城也只好自己喝自己的了。 不过他还是不肯罢休的，方才说了半天，现在终于也开始露出真面目了。 “顾夫人，顾郡主，晚辈不才，在宫里没有关系。如今这个天下有了关系就有了一切。晚辈厚着脸皮来找您二位帮忙来了。”吴一城说得十分客气。 这个场合就应该让哥哥他过来的。 顾紫重现在想起了自己的哥哥。 可是哥哥却不见了踪影。 前几日听母亲说，哥哥他时不时地跟着父亲一同入宫里办事呢！ 现在顾家除了她们母女二人，也没有别人了。 哥哥不在家，顾紫重就顶半边天。 她主动道：“吴兄弟你来我们家还客气什么？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就好了。” 顾母也附和道：“正是。女儿她说得对。” 吴一城想了想，还是挺害羞的。 不过害羞归害羞，正事该说的还是得说。 吴一城就大方地提出了要在京城谋一个五城兵马总都司的职务。 人家也不单单只是求顾家人帮忙的。 倘若日后顾家有了麻烦了，人家就会挺身而出。 意思就是他跟着顾家的人混了。 人家主动投奔，顾母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五城兵马总都司这个位置可是一个好位置。 这是一个肥差事。 想在这里搞油水是很容易的。 一来这个官职好，顾家轻易就把位置给吴一城求来了，显得顾家人地位多低啊？ 再者，吴一城只表了决心，却是什么实事都没有干过。 所以空口无凭。 万一以后真的遇上事了，顾家找他，他却翻脸不认人了，那该怎么办？ 这不是不相信他吴一城，只是凡是遇上这种事的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顾母有她自己的担心。 顾母打算为吴一城争取来这么一个位置。 可是这个位置不能一句话就轻易给了吴一城。 吴一城得再三请求才行。 顾母就带着微笑，却是给吴一城泼冷水：“五城兵马总都司这差事可是一个好差事啊，人人都争相在抢，我们顾家能抢到吗？” 先为顾家人找好了台阶下。 万一这事情办不成，顾家人可是有言在先的。 吴一城想都没想，自然是正色道：“晚辈祈求顾王爷顾夫人多多帮忙。只要尽力就好，成不成就看天意了。” 嗯，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顾家人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顾母却还是得给他泼冷水：“可是这个差事可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差事。万一办砸了一件事情，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先提前吓唬吓唬他，免得他日后惹是生非。 果然，吴一城的脸色变了。 第二百零六章 规矩办事 吴一城只是随意提了提要求而已，至于这事情成或者不成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呢！ 顾夫人怎么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吴一城顿时便觉得自己和顾家的关系开始疏远了。 顾紫重立刻看出了吴一城脸色的不对。 母亲这样子说人家多少有些不妥吧？ 顾紫重在心里这么想着，也觉得亏欠着吴一城，急忙带着愧疚道：“吴兄弟，你的事情我们自然会竭尽全力给你办的……” 她还想再说话，却被顾母给制止了。 顾母给了她一个眼神，意思就是让她不要管这事情。 母亲这样子说话，那肯定是有母亲的道理。 顾紫重心里明白，她方才就是出于本性，看着吴兄弟满脸的尴尬，实在有些不忍心而已。 现在母亲劝她，她也只好乖乖地住嘴。 不过吴兄弟带着疑惑的目光盯着她看时，她却还在给他鼓励。 毕竟都是顾家的朋友，顾紫重还是希望待人家好一点的。 这也是顾母所希望看到的。 顾母和顾紫重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两个人就是要给吴一城脸色看，却还不把事情给弄僵了。 顾母虽然依然和颜悦色，却是话里有话：“小吴啊，作为长辈，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俗话说得好，忠言逆耳，我老婆子也不需要看人脸色，这话该说还得说，对吧？” 顾母的话说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吴一城听了只有连连点头的份。 不过顾夫人这话说得怎么这么刺耳呢？ 吴一城觉得自己今日过来碰了壁，说了好话不如不说。 不管怎样，被人家给言语搪塞了，是谁，这心里都不好受。 吴一城觉得他被顾家的人给羞辱了。 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顾紫重就面色清纯，显得很是天真无邪，也很是和善的样子。 吴一城本来生气了，可是和顾紫重一对视，心里的那种火气顿时便消逝了许多。 他也变得开朗了许多。 在这一瞬间，吴一城的心里变化了好几次。 顾母也不是不愿意帮，吴一城毕竟还是顾家的亲友。 日后顾家还是要和吴一城混迹关系的。 顾母就是提前把丑话说在前头而已。 现在这丑话说得也差不多了。 顾母也开始转变态度，伸手出去抚摸着吴一城的肩膀，还是微笑，不过语气已经开始慢慢转变了：“小吴啊，你我两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而且我们还曾经同舟共济过呢！所以你的事情就是我顾家的事情。” 这话不用再多说，意思已经到位了。 吴一城顿时觉得自己已经头晕。 顾家究竟是愿意帮忙还是不愿意帮忙？ 不等他怀疑，顾母就摆明了立场了：“你的事情我老婆子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为你操办的。而且老爷他也是朝中的大臣，我们也是王侯之家，这点事情应该不是问题。” 前面铺垫了半天，说了半天不确定的话，最后却又来了一句确定的话。 吴一城听出了顾夫人的意思，知道顾夫人是愿意帮他的。 可是却好像还有什么条件而已。 只是这条件如何，吴一城却没有猜测出来而已。 他做好了一切准备。 毕竟他在京城里无依无靠，将来有了什么事情，还不是要找顾家帮忙吗？ 说白了，吴一城就是冲着做顾家的门生而来的。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就做顾家这边的人了。 所以不管顾夫人提什么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顾母哪里会有什么要求？不过就是吓唬吓唬他而已。 现在顾母摆正了立场了：“你放心，顾家在朝中这点说话的实力还是有的。回头我就让老爷去和皇上说这件事情。” 顾夫人这是给了一句痛快话了。 吴一城挺高兴，也忘记了方才顾母是如何逗他的了。 毕竟他是来办事的，只要事情办成了，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吴一城就敬顾夫人酒。 顾母说她不胜酒力，让女儿代她喝。 顾紫重自然举杯和吴一城敬酒了。 顾母这一招也是够深的。 既然都已经答应人家吴一城的请求了。 人家为了表示感谢，想敬你的酒，你都不给人家面子吗？ 顾紫重知道，母亲可是喝酒的老手，怎么会不胜酒力呢？ 母亲还是为了保证顾家的地位。 所以喝酒都不和你喝，这充分体现了顾家地位之高。 吴一城一时也难以揣摩透顾夫人的意思。 算了，事情既然能够办成，那顾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吴一城带着笑容和顾紫重喝了三杯。 顾母这时又是变得十分亲切，亲自为吴一城夹菜，还关切道：“我妹妹她最近怎么样了？自打来了京城，这吃的住的都还习惯吧？” 吴一城感觉有些惊讶，放下筷子就认真道：“嗯，还凑合吧。母亲这个人随遇而安，什么环境都能够生存下去。只是京城这里柴米油盐贵了些，只靠我们家的积蓄有些难以维持。” 这个不是问题！ 顾母就趁机道：“紫重，一会儿了找几个车夫给妹妹她们家里送一些米面过去。我们两家就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顾紫重欣然答应。 吴一城就是想客气，这个场合下也不好客气，更不好拒绝了。 吴一城总算明白了过来，人家顾家是既拿他当朋友，却还是有一个硬性条件：你必须为顾家办事。 他本来也没有二心。 人家给家里送些米面，家里的日子也过得好一些。 吴一城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带着微笑对顾母称谢。 顾母却还是一副和蔼的样子，摆手道：“这都不算什么的，只要你们后生好好干，将来干出来点什么事情来，也算为我们这些长辈争脸了。” 这些大道理算是可以为尴尬的场面铺垫一点和谐的气氛。 吴一城连连点头。 顾夫人这话说得没毛病，却也不过就是客气话而已。 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思。 顾母心里踏实了。 她的任务完成了。 顾紫重在一旁盯着母亲，突然看到母亲脸色不对了。 她急忙关切道：“母亲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第二百零七章 万死不辞 顾母就是不愿意再待下去了，想离开饭桌。 顾紫重看着母亲痛苦的表情，便趁机把母亲搀扶走。 不过这里客人还在，需要有主人来主持。 顾紫重就让仆人把母亲搀扶回屋子里去。她自己一个人立刻又跑了回来。 一进膳房的门，顾紫重就大笑道：“吴兄弟，十分抱歉，我来晚了。” 吴一城自然要关切道：“顾夫人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顾紫重摇头：“母亲这个身子一贯这样，休息片刻就好了。人上了年纪，身子也出现很多毛病。来吧，我们二人聊。” 她立刻转移了话题。 吴一城却觉得有些不快！ 他多少也猜到了，顾夫人就是想借机离开而已。 不过这也是吴一城的命。 他本身就是穷苦百姓出身而已，地位怎么可以和顾家的人相比呢？ 顾家人这样做就是为了摆明身份而已。 他也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只是把人家想得太好了而已。 吴一城只有一点失落感。 他还是保持着微笑，又敬了顾紫重几杯。 顾紫重欣然接受。 不过现在饭桌上也就他们两个人了，有什么话也不用隐瞒。 吴一城就道：“我在京城住了这么多日子，也入宫去被皇上召见过。其实我也只是对宫里宫外都还不熟悉而已。郡主放心，不日之后，我便能成为顾家的得力助手。顾王爷想让我办什么事，我都万死不辞啊。” 他也赶紧表明立场。 顾紫重听腻了这话。 前世里她就是听着吴一城的这些话过日子的。 一点真心都没有。 顾紫重她只不过是郡主而已，不需要吴一城为她万死不辞。 她就表现得很天真：“吴兄弟你这话说得太客气了。在我面前你也不用说这种话。你我二人可是同龄人，日后相互之间能聊聊天就行了。” 她的这个要求很容易满足。 吴一城自然点头答应下来。 不过顾紫重的私心也来了。 她还是想确定一下，顺便也问一下宫里现在的情况：“吴兄弟，那你知道李会成李将军在宫里如何？” 他不会不知道吧？ 顾紫重还有些多余的担心。 不过吴一城立刻就打消了她的疑虑：“李将军这个人豪迈，而且很是爽快。我入宫几次都能看到他，只不过人家是将军而我只是百姓而已。” 顾紫重不管这个，接着问道：“那你觉得他这个人如何？在宫里的关系如何？” 郡主问话了，吴一城不得不回答：“李将军本身就劳苦功高，而且他的妹妹也是皇上身边最受宠爱的妃子。如今李妃又怀有身孕，那李将军自然成了皇上最为信任的人了。” 李妃怀有身孕的这事情现在已经传开了吗？ 顾紫重心里很诧异，却还是表现得淡然。 她轻轻点头，道：“哦，这个我知道了。唉，不过就是没有机会入宫去，要是我有机会的话就去看看，顺便也带些东西给李妃。” 她说话的样子很真诚，也很投入。 吴一城听了直点头。 顾紫重心里却在寻思着李妃和伍妃的关系。 也不知道她们两个人如何了。 凤鸣不断有消息传来，说伍妃已经将顾紫重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顾紫重就是想摆脱出人家的控制都不行。 伍妃一直对顾紫重有偏见的话，顾紫重到哪里都不会舒服了。 她还生怕哪一天吃的饭被伍妃的人给下毒了。 或者伍妃找一个不怕死的来刺杀顾紫重。 这些可不是天方夜谭。 当年顾紫重在后宫里什么花招没见过？ 为了地位，为了权力，什么事情办不出来？ 这些事情她想想都觉得后怕。 虽然只是她的猜想而已。 她呼了一口气，旋即道：“唉，我也不知道我该干什么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郡主而已，能和谁说上话呢？” 她自嘲着一笑，却是很痛快地拍了拍吴一城的肩膀：“也就吴兄弟你人心好，而且还没有架子。你对紫重可是十分真诚的。紫重很喜欢你这个性格。” 吴一城微微一笑。 不管怎样，他就听成是顾郡主在夸赞他就好了。 其实顾郡主的意思也挺让吴一城反感的。 说得好像权力大的人她巴结不起，就来在吴一城这样的平头老百姓身上找自尊一样。 吴一城也遇过很多人，听过很多话。 他也会猜测的。 顾紫重方才那话半真半假吧。 说实话，她的确很是欣赏吴一城这个男子。 不过顾郡主这个身份让她在吴一城的面前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所以她也真诚，吴一城的猜测也是对的。 这种隔阂和敷衍已经不可避免了。 顾紫重说了半天的好听话，却都是吴一城反感的套话而已。 吴一城也是倾尽全力去夸赞顾郡主。 那种夸赞人的话也是套话。 顾紫重听得都想吐。 两个人就这样你敷衍我，我也敷衍你。 说真心话，却是不可能的。 顾紫重显得有些疲惫了，就匆匆和吴一城聊了两句。 吴一城见情况不对，立刻道：“今日在贵府能用这样的晚膳，是我最大的荣幸了。” 顾紫重立刻接上话来：“那吴兄弟觉得怎么样？” 吴一城一抹嘴唇：“一城终生难忘啊。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叨扰了。” 顾紫重顺着他的话道：“吴兄弟没有时间再多留一会儿，紫重还想着再和你说一说呢！” 吴一城表示要走。 顾紫重象征性地拦了拦，却还是亲自去把人家送走了。 任务终于完成了。 顾紫重今夜可是把吴一城给聊好了。 顾母肯定十分满意。 她刚准备去找母亲，却遇上正过来的凤鸣。 她心里高兴，就主动问道：“凤鸣，你去干什么？怎么一路小跑过来？” 凤鸣就很是兴奋道：“郡主，我正找你呢。你知道伍妃她已经离开了乾清宫了吗？” 这话什么意思？ 顾紫重一愣，没明白。 凤鸣道：“皇上现在把伍妃清理出乾清宫了，现在皇上可是把李妃作为照顾对象了。” 哦，是这样。 之前皇上把伍妃她们留在乾清宫，还能第一时间和自己的爱妃聊聊天什么的。 现在换人了。 第二百零八章 心里准备 其实说心里话，顾紫重其实并不想这么去想事情。 可是现实却逼迫她不得不这样想问题。 伍妃之前对她的叫嚣让她不禁胆战心惊。 她一个和后宫完全没有关系的女子，居然也会被皇上的宠妃所嫉妒。 京城这个地方太不安全了。 现在伍妃被驱逐出了乾清宫，皇上对她应该也是冷淡了不少吧？ 不知道那些伍妃的跟班宠妃如今都要去向何处。 顾紫重还是挺欢喜的，不禁在凤鸣的面前表现了出来。 她低沉着眼帘，却是扭动着腰，一个人傻兮兮地嗤嗤作笑。 凤鸣却不觉得奇怪，反而，她作为一个郡主身旁的小丫头，什么事情都知道。 郡主那点小心思她能猜测不透吗？ 凤鸣却还是要装作不知道。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装糊涂装成不动声色，这也算是最高境界了。 凤鸣就作傻一样问道：“郡主为何这么开心呢？” 问着话，凤鸣还挠挠头，显得就真的不知道一样。 顾紫重也许是真的兴奋过头了，因此也不免得意了些，对着凤鸣道：“伍妃这个人我虽然没有见过她，可是却还是有些讨厌她。” 她自觉羞愧，家父家母曾教导她要待人和善。 可是伍妃先发制人，她想待人家和善呢，人家接受吗？ 顾紫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现在伍妃落了难，顾紫重在暗处偷偷看伍妃的笑话，这也符合老百姓的一般通病嘛！ 谁有了困难了，其他没有关系的人多多少少都会看看热闹，有的还会讽刺两句。 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顾紫重就挺直了腰板，很是硬气道：“之前伍妃想要对我不利，如今她落了难，我应该高兴。你说不是吗？” 这问得很霸气。 凤鸣知道郡主心里想的什么。 所以她自然去迎合郡主的意思了：“郡主说得是。伍妃这个人我听宫里的人说她特别骄横跋扈。” 凤鸣这话正符合顾紫重的心思。 顾紫重立刻拍手道：“是吧？我也觉得如此。她这样的人迟早得被自己给害死。” 顾紫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憋不住，而且也只是当着凤鸣的面说的心里话而已。 又没有外人。 说来说去，顾紫重还是在矫情。 她忘不了前世里那些事情，忘不了伍妃带给她的痛苦。 身在后宫，你不害她，她就害你。 顾紫重最讨厌这个。 行了，不论怎样，现在的顾家应该算是安宁了吧？ 顾紫重晃晃悠悠地回了房去。 可是她心里的一件事情却还是不能放下。 那就是亲自再入宫去，找到太后娘娘，向她老人家请求一件事情。 顾紫重想回金陵城去了。 这个想法在她的脑海里生根发芽，愈发强烈了。 宫里应该没有人再过生日了吧？ 怎么也没有一个人提及回家的事？ 顾紫重还纳闷呢！ 虽然家父在朝中，可是昨天她刚刚听人说了，家父已经辞去了首辅这个位置。 代之的是一个新来京城的老者。 听说那人也是地方的父母官，做事周全，深的百姓爱戴。 不管怎么说，家父算是卸下了肩膀上的重担了。 顾紫重也算是了却了心里的一桩事情。 她准备和家人一同回金陵去。 南方的气候温和，她已经待习惯了。 在京城这样干燥的环境里，就算是身边备着水也会感觉口渴。 她不适应京城这种环境。 毕竟自己这身子还是年幼时候的身子，她压根儿就是头一次来京城。 前世里她来京城之后身上不是起疙瘩就是发痒。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顾紫重这个身子终究还是属于南方的。 她主意已定，准备先去找母亲父亲他们商量一下。 临近夜晚，顾紫重趁着夜色清幽，外面没有什么人了，她这才主动过去给母亲请安去。 顾母一见女儿，倒是奇怪：“天色已晚，你不去睡觉，跑我这里做什么？” 母亲这话顾紫重就不愿意听了。 母亲想找她聊天的时候，愣是要把瞌睡的她给叫起来。 现在她来给母亲请安都不行了？ 顾紫重撇着嘴，显得很不情愿。 顾母就安慰她道：“好了，母亲和你开玩笑的。你过来坐下。” 顾紫重就突然变回了少女的样子，一蹦一跳地过去到母亲身旁坐下。 她显得很可爱，也很天真。 顾母就是受不了她这个样子，一指点住了她的脑门，无奈道：“你这个样子，就说明你一定有事情求我了。” 顾紫重小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 她嗤嗤微笑，却显得不那么真诚了：“母亲，还是你最了解我了。我有事情想和你商议一下，你一定会答应的。” 顾母愣了愣，脸色显得有些通红。 “你说吧。”想了半天，顾母才憋出一句话来。 顾紫重有些委屈：“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就是想和母亲商量商量我们什么时候回金陵去啊？” 她也显得很不情愿。 顾母并没有再想，直接道：“这个好说。等你父亲忙完了这一阵子，我们就回去。金陵城舒服，在这里待着，不要说你了，就连母亲我都觉得不舒服。” 看来家里人想的是一样的。 顾紫重就依偎在母亲怀里。 她轻声道：“还是母亲你最了解我了。不过我现在想的是……” 顾母愣着神，瞪着眼睛盯着她看。 顾紫重想了想，还是住了口。 她冲着母亲微微一笑，接着便道了一声：“晚安。” 于是她便匆匆离开了母亲的房间。 顾紫重一个人奔在夜色的明轩当中，显得很清幽。 家里人都同意了，现在就看朱世子他的态度了。 朱世子这个人，顾紫重观察了他好长时间，没有看出他有留在京城的意思啊。 最好是朱世子和她一起回金陵城去。 顾紫重准备好了，明天就去拜访朱世子。 她还事先派凤鸣去朱家打探了一下。 确定朱世子在家，而且家里还没什么大事，顾紫重这才放心了下来。 她美美地睡了一夜。 次日清晨十分，顾紫重早早起来，专门梳妆打扮了一番。 女为悦己者容嘛！ 顾紫重就是为朱世子打扮一番。 第二百零九章 突然变化 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美了。 顾紫重冲着铜镜里的自己撅着嘴。 越瞧越觉得自己好看了。 凤鸣就过来，为她佩戴上忍冬花。 顾紫重对着铜镜又是一顿臭美。 她还不放心，回身过来主动问道：“你觉得我这个样子怎么样？” 凤鸣自然道：“很漂亮了，只是……” 顾紫重立刻就愣住了：“只是什么？” 她生怕自己哪里没打扮好。 忽然凤鸣一个大笑：“只是我觉得郡主出了门会让街上的男子都不禁转头去看你呢！” 瞧把顾紫重吓得这一身冷汗。 她忽然有些生气，却也有些高兴，挥动着拳头道：“就你话多。” 不过顾紫重正准备要去找朱世子，却没想到家里又来了客人。 听仆人说是吴一城来了。 他怎么又来了？ 顾紫重便多问了一句：“他来干什么了？” 本来这也就是多余问，人家来拜访，就是客人。还来这里干什么，除非主人家不欢迎人家。 顾紫重这话问出去都觉得自己多余。 她正准备收拾着要出门，却听仆人道：“吴一城是来谢恩的。听说老爷已经给吴一城谋了一个差事了。” 顾紫重差点就定在了原地。 不是吧，家父他日夜操劳，整天想着的是朝廷里的事。 顾紫重可从来眉头听家父说起吴一城的事。 真的假的？ 顾紫重还有点不相信。 这事情对她来说很重要，她还是要去问个清楚。 她把多余的装饰都给了凤鸣，让凤鸣帮她保管起来。 她自己一个人则一路小跑去了母亲那里。 正好父亲也在。 顾紫重就给父母都请了一个早安。 顾王爷这两天也没怎么见女儿，还怪想念的。 他就主动招手，让女儿到他的身边去。 顾紫重乖乖过去，还对父母道：“人家吴一城可是来了，我们还是见客人要紧。” 这话还用得着她说吗？ 顾王爷就道：“这个你放心吧，你哥哥已经去应酬了。先让你哥哥去探探风，看看什么情况再说吧。” 对了，顾家现在在人家面前可是大家族。 家中的长者怎么能够随便见客呢？ 那样显得顾家人多没身份地位啊。 顾紫重知道，这就是父母心里所想的。 她就道：“哦，我知道了。” 顾王爷还奇怪道：“你怎么今日穿着花枝招展的，有什么事情吗？” 顾王爷还装一下糊涂，其实他能看不出来吗？女儿这是要去见自己的心上人去了。 顾母一下子就看了出来，她也没有装，指着女儿头上的发簪道：“你这头上的簪子都戴歪了。” 说着话，母亲为她又重新佩戴，打扮了一下。 顾紫重满心欢喜。 顾母就嗔怪道：“女儿已经长大了，有什么事情她自己会处理。我们两个人就不要插手了吧。” 顾王爷还显得有些含恨，将手一摆，自床头上拿来一把蒲扇对着自己扇了起来，没好脸色道：“嗯，你好，就你懂女儿。” 顾母指着顾王爷，面对着女儿无奈道：“瞧你父亲都多大年纪了，还是这个老毛病。” 顾紫重最喜欢看父亲这个样子了。 父亲一这个样子，就说明父亲心里是没有心事的。 家父心里有了心事，才会面不改色，一点生气都没有。 所以她更高兴：“父亲也是一个喜欢多问的人。那我不妨直说，我想去见朱世子。” 顾王爷觉得在夫人和女儿面前找回了点面子，这才大方道：“你瞧瞧女儿，这才对嘛。” 说着话，顾王爷又是拿着蒲扇对着自己扇了几扇，眯缝着眼睛，显得很惬意。 顾母没有去理会老爷，却是对女儿道：“你愿意回金陵去，人家朱世子自然也是愿意回去了。这你还用问吗？” 顾紫重没想到母亲一下子就猜透了自己的心思，脸色瞬间便飞红了起来。 她捂着自己的脸，看向一旁去。 母亲都这样说话了，她也不能再说什么。 顾王爷就道：“紫重，你想回去，这事我也考虑过。我们家在金陵，我自然也想跟着你们回去了。你放心，过两天我们就走。” 顾紫重很欣喜，点头“嗯”了一声。 不过没过多久，李囡玉就过来了，对着顾王爷道：“王爷，吴一城是来感谢您的，并非顾世子。所以人家一再强调想要见您一面。” 顾王爷有点不耐烦：“这怎么还赖上我了？” 也罢，也罢！ 顾王爷穿好了衣服，准备去见客人。 顾紫重就拉住了父亲的手臂，好奇道：“父亲，你给吴兄弟谋了一个差事吗？” 顾王爷道：“当然，我还是首辅时，就安排吴一城为五城兵马总都司。反正在那个位置上，权力不用白不用。” 这话可不像是家父。 倘若父亲他真的想弄权的话，早就勾结朝廷里的权贵，又迎合皇上，把首辅这个位置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了。 不过现在看来，父亲他并没有。 顾紫重知道，家父做事一向是秉公办理的。 吴兄弟这事情父亲一定也是向皇上请示过的。 这下子看来，吴兄弟他还是有本事的。 要不然皇上怎么会同意呢？ 顾王爷穿好了衣服，道：“你们娘俩儿想吃什么，自己去准备吧，不用等我了。” 顾紫重起身来，跟着父亲道：“有客人来，我也要去看看。” 说心里话，顾紫重前世里帮了吴兄弟那么大的忙，她用吴兄弟，把吴兄弟当成是自己的人，这些都是顺理成章的。 如今她没了后宫的权力，也没有帮上吴兄弟的忙。 所以她这心里多少也有些不忍。 还是觉得对吴兄弟有所亏欠。 没想到顾王爷没有怀疑，没有好奇，就答应了女儿的请求。 顾紫重跟在父亲身后，去了堂前。 哥哥正在和吴兄弟面面相对，说着一些家常里短的话。 顾紫重见了吴兄弟就忍不住大声道：“吴兄弟，你又来了。” 她的声音很甜美，显得她很乖巧。 吴一城一眼就看到了顾郡主，这脸蛋立刻也就红了起来。 顾王爷道：“小吴来做客，我已经让后厨准备饭菜了。” 第二百一十章 恶意夸赞 顾紫重见了客人，也很自然地上前去打招呼。 吴一城招呼着让顾紫重坐下来。 现在顾家的兄妹两个人都出现了。 而且还有顾家最大的王爷。 顾家一家人几乎都要全了！ 这么多主人来招待一个年轻的客人。 这在顾家人看来，已经给足了吴一城的面子。 吴一城却没有这么想过，他也只是觉得自己能见到主人，这一趟没白来。 顾王爷毕竟也算是一个大人物，怎么能随随便便见客人呢？ 只不过顾母之前一直在王爷耳旁强调了，这个客人相比其他人来说对顾家很是忠心。 为了拉拢人，该主动的还是要主动的。 顾王爷坐到吴一城的身旁，拉着他的手关切道：“小吴最近怎样？” 吴一城当即认真道：“托王爷的福气，皇后娘娘也召见了我。” 皇后娘娘？ 就是在万寿山的那个？ 顾紫重惊讶，而且还诧异。 这怎么可能呢？ 顾王爷倒没怎么惊讶，依然冷静，就像是平平常常地唠家常一样，拍着吴一城的手道：“皇后娘娘说了些什么？” 吴一城只是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让我吃了一顿饭而已。皇后娘娘待人真诚，我十分受宠若惊。” 这个吴一城现在倒不像是岁随便插你在说话。 顾紫重总觉得吴一城十分老实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什么阴谋。 最起码吴一城是带着什么目的来的。 而且他还来者不善。 顾家和吴家商量的时候，也是讲究一个原则的，那就是顾家在上，吴家只能算是跟班的。 现在吴一城仿佛想要打破这个原则。 顾紫重隐约感觉到了不安。 她主动客气着问道：“那皇后娘娘没有对你有什么要求吗？” 皇后娘娘没有什么目的，随随便便就请一个小伙子吃饭，这事情传出去了可不得了。 这绝对有隐情。 只不过顾紫重她们还不清楚而已。 顾紫重可以肯定的是，吴一城对顾家的看法也有了改变了。 顾家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家族。 人家吴家想要和顾家平起平坐了。 顾王爷有些抓耳挠腮。 转头看向一旁，顾王爷的脸色显得很难看。 其他人看不到，只有顾紫重能看到。 顾王爷也就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可以显露本心。 在别人面前都要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来。 顾世子就天真道：“那祝贺你了，吴兄弟你本人就很好，深的他人的喜爱。这下子连太后都想着要情客了，今后你发达了，切莫忘记兄弟我了。” 吴一城听着这好听话，也隐藏不住自己的虚荣心了：“哪里的话。顾世子可是将来顾家的顶梁柱，是朝廷的栋梁之材。我吴一城将来还要跟着顾世子你混迹朝廷呢！这次见了皇上，见了皇后，这都是小事而已。” 顾世子没有停，接着赞叹道：“可不是小事。我顾家世子想见皇后一面，那都是难上加难了。皇后现在会召见你，那只能说明吴兄弟的人脉已经十分广了。” 顾世子的一通乱赞美让人难以招架。 顾紫重在一旁听着都想笑了。 哥哥原来还能这么夸赞别人呢！ 顾世子接着道：“将来吴兄弟你在皇后那里的人脉可切莫吝啬了。我顾家长子找你有事，一顿酒席可以解决吧？” 这话问得硬气。 吴一城也被顾世子的气场给镇住了，连声道：“自然可以了。” 其实顾紫重看得出来，吴兄弟还算是一个实在的人，没什么心思。 他今日来顾家说这些话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指点的。 除了吴兄弟的母亲也不会有别人了吧？ 难道是皇后？ 人家管你这些破事呢！ 皇后娘娘只想着她在宫里的地位吧。 现在李妃怀了龙子，她皇后娘娘在宫里的位置也不保了。 不排除有废掉皇后的可能性。 就皇上这个性子，没有人能猜测出皇上究竟有多少心眼。 皇上一个人把持着朝政，令文武百官望其项背了。 就算是内阁，也只能给点意见而已，除非是大事。 要不然没人能管得了皇上。 顾紫重也猜测着，皇上那个脾气无人可控。 既然这样，那皇后请吴兄弟去万寿山做客，也不排除皇后娘娘拉拢关系的可能。 事到临头，临时抱佛脚了。 皇后娘娘也在四处拉拢关系，为她自己保住皇后的位置做铺垫。 如此说来，吴兄弟他是有真本事的。 这种本事想必要让旁人羡慕了吧？ 果然，顾紫重就知道吴兄弟绝非凡人。 所以家父倘若再想按照之前的关系和吴家结交，就是自断门路了。 顾紫重知道家父本身就是劳累，也不想过多见客，就趁机道：“父亲，书房的药煎好了，方才凤鸣来和我说了一声。想必现在药已经凉了吧？父亲还是快去喝了药，身体就好得快一点。” 顾王爷立刻会意，当即就起身来，借喝药离开了。 顾世子不甘心，接着道：“吴兄弟，我可是还没见过皇后娘娘一面呢！你小子居然这么有福气。唉，等我日后进了朝廷，自然会混迹其他的关系。等你有事就只管找我。可是有一样，皇后娘娘那里的人脉你要给我介绍一下。” 吴一城被顾世子说得有些晕乎，当即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么爽快？ 顾世子这可是给他下套的。 他一答应，就证明他在万寿山的地位不低。 吴一城居然在皇后娘娘那里有了那么深的关系了吗？ 顾世子接着道：“那首先在皇后娘娘那里你能替我美言几句吗？” 吴一城犹豫了片刻，没有否认，却也没有答应。 或许是脑袋清醒了吧，吴一城谦虚了起来：“皇后娘娘是非凡的人，我一个普通老百姓岂能随随便便就见的？” 这小子没上当。 顾世子没有再多问，就只是道：“那好，我在宫里的关系也算可以。日后你我兄弟喝酒，我就把我的兄弟一一介绍给你如何？” 吴一城这下子答应得爽快。 顾世子卖弄一下自己的人脉关系一来也是为了顾家的荣誉，二来也是为了套出吴一城的真话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酒桌话语 顾家兄妹二人心里都清楚，这个吴一城不简单。 顾紫重知道，吴家想要和顾家混关系，也想把握顾家在朝廷的人脉关系。 可是吴家却不想低头。 吴家这就是来表明，他们家的地位不比顾家差。 这个厉害了。 顾家在朝中的地位可是经历了几代人的努力形成的。 前多少年顾家为朱家打下天下来，也算是开国功臣吧？ 一个开国功臣的家族，一个吴家就想匹及的吗？ 这有点天方夜谭了。 顾紫重不是高高在上，只是地位差距太大，任谁都会这么想的。 吴一城今天可是要碰壁的。 不过顾紫重并不讨厌他，相反，她觉得吴兄弟敢做敢干。 到了午膳的时间了。 顾世子一直在和吴一城谈兄论弟。 这下子到了酒桌上了，兄弟的词语便如滔滔江水。 顾世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词语，片刻都不停歇了。 顾紫重觉得哥哥真的和以前不同，有太大的不同之处。 哥哥给顾紫重的感觉就好像他也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 顾紫重都不敢在哥哥面前说真话了。 这还是自己前世所见的那个哥哥吗？ 顾紫重觉得，应该是这次京城之行。 哥哥进了朝廷，见了很多人很多事。 想必有一些事情的做法他也学会了。 就比如今天的夸赞。 哥哥对吴一城的溜须拍马，简直让旁人听了大笑不止。 吴一城也不得不接招。 到了酒桌上，顾世子一杯接着又一杯，和吴一城喝得昏天黑地。 两个人过不多时已经两坛子酒下肚。 只是喝水，顾紫重都难以喝下。 顾世子自己也显得醉醺醺的，看着吴兄弟满脸通红的样子，不禁过去拍他的肩膀，而且自己的双眼也跟着一眨一眨的。 顾世子的样子给人感觉就好像已经完全晕了。 顾紫重还不禁心疼哥哥：“哥哥你喝多了，回屋去躺一会儿吧？” 顾世子却一手把妹妹伸过来的手给打开了，还显得很生气：“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我们大男人之间，有什么事情你也不会懂。” 哥哥这话说得很让人生气。 顾紫重却仿佛从哥哥的话语之中听出来什么。 她就乖巧地把手缩回去。 吴一城还劝呢。 顾世子却又是大手一挥，显得很豪迈：“家里的事以后就是我说了算。她迟早要嫁出去的。吴兄弟你不用管她。我和你说……” 说着话，顾世子又把酒杯端起来，和吴一城碰杯道：“吴兄弟你尽管放心，我在朝中的关系就是你在朝中的关系。同样，你在皇后那边的人脉自然也是我的人脉，对吗？” 吴一城想都没有想，直接点头，十分肯定地答应了。 一切都仿佛自然而然。 两个人又喝了一杯，顾世子干脆一把搭在吴兄弟的肩膀上，靠近了他，低声却显得有些着急：“作为哥哥我就问你一句，皇后娘娘为什么要找……找你？” 吴一城或许也是喝得酩酊大醉了，脑袋也不怎么清醒：“皇后娘娘说我有大将的风范，将来宫里有事了我可以保护她。” 说出这话来，吴一城也显得很男人。 这就奇怪了！ 一旁的顾紫重听着却觉得不对劲。 宫里现在最多就是斗斗心眼而已。 宫变不可能吧？ 皇后娘娘家里有什么权势？ 给皇后娘娘十个胆子她也不敢造反。 或许这就是皇后娘娘为了拉拢吴一城而随便说的客套话而已。 顾世子想了想，接着问道：“那你在皇后娘娘那里有什么人脉？你给我说一下。我看看我认识不认识。” 吴一城当即一拍胸脯：“朱国公，他老人家还当众夸赞过我。” 吴兄弟真的喝醉了。 他不知道顾家在朝中和朱国公他们不对付的吗？ 这应该是吴兄弟不清醒了，随便说的。 顾世子就当没听到，接着问道：“还有谁吗？” 吴一城想都没想，当即又道：“京城五虎的李之虎。” 这也是一个武将。 也是皇后娘娘最为信任的人了。 顾紫重知道这个人。 前世里她和李之虎也打过交道。 只不过他们两个人并未有什么交集，也只是萍水相逢，随便问候而已。 京城五虎，这可是皇后娘娘在朝廷里最大的一张王牌了吧？ 看吴兄弟十分自信的样子，顾紫重就知道他没有说谎。 刚才朱国公是真，京城五虎也是真。 吴兄弟的身价顿时上涨了不少。 怪不得吴兄弟敢在顾家如此挺直腰板。 不过他想和顾家人平起平坐，自然是不可能的。 顾家人也要照顾到自己家人的面子。 顾世子的话也套完了，接着和吴一城吹牛皮，直到两个人都不能再喝了为止。 酒席就这样散了。 顾紫重亲自把哥哥搀扶回房去。 李囡玉焦急地等待着，一见顾紫重就主动上前去帮忙。 李囡玉还问酒桌的情况。 顾紫重简直都要笑出来了。 哥哥居然这么能吹，能套人家的话。 顾世子没有喝醉，他只不过是在演戏而已。 等了片刻的功夫，李囡玉给顾世子端来一杯茶水。 顾世子喝了茶水，解了解酒气，变如自梦中醒来一样。 显得很精神。 顾紫重还伸手去摸了哥哥的脑门。 顾世子却是道：“吴兄弟现在已经与往昔不同，我们不能再高高在上了。” 顾紫重听着直露笑容。 原来哥哥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顾紫重就娇气道：“那你说怎么办吧。我只是女孩子一个，什么都不懂。” 顾世子冲她一笑，便道：“我这就去找父亲去，商议一下我们这事情怎么办。” 顾紫重点头答应，搀扶着哥哥出了门。 不过哥哥一出门，她就放手了，而且还让李妹妹不要去管。 她知道哥哥根本就没有喝醉。 李囡玉还很担心：“世子他不会半路倒下吧？” 顾紫重微微一笑，把李囡玉给搀着进了屋。 她对李囡玉道：“哥哥这个人我最相信了，他现在有要紧事情要办。我们两个女人就不要打扰他了。” 她一撅嘴：“不过我没有想到，家父居然这么快就给吴兄弟找好了官。” 第二百一十二章 热情好客 顾紫重好奇，不过却也欣慰了些。 毕竟家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给人家找到一个差事，便说明家父在朝中的位置还是很高的。 皇上不得不卖家父的面子。 顾紫重叹息了一声，却是露着笑容，对着李囡玉道：“哥哥现在虽然表面上没有喝醉，可是其实哥哥也是身子不适了。喝了那么多的酒，换作谁也不好受啊。” 她的话只说到一半。 李囡玉便已经会意了，当即点头道：“是，郡主我知道了。” 于是李囡玉就开开心心地顺着明轩远去，去找顾世子去了。 顾紫重就在李囡玉的身后盯着她的背影微笑。 哥哥现在得到李囡玉的照顾，自然更加喜欢李妹妹的。 她这也算是帮人忙，为自己谋一个好名声吧。 以后哥哥和李囡玉成了，两个人肯定都会感谢她的。 顾紫重又是叹息一声，转身回了屋子里。 她都觉得自己好笑，整天有事没事就叹息，简直成了老太婆子了。 到了夜晚，顾紫重心里还在想着吴一城。 毕竟吴一城也是顾家的亲旧。 哥哥今天对吴一城，多多少少也是欠妥当。 人家是客，怎么能为了一点消息就把人家灌成那么样子。 顾紫重当时都看不下去了。 要不是顾紫重找人把他们两个人分开都搀扶走了，他们两个说不定还会再喝上几杯的。 那个时候保不齐两个人都得喝到吐了。 顾紫重现在还为吴兄弟担忧。 喝了那么多，不会出什么事吧？ 白天凤鸣只是来和她说吴兄弟睡着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顾紫重心里担忧，不禁就主动过去看去。 她一来到吴一城所在的客房，正瞧见房门洞开着。 门外幽暗的灯笼亮光也渐渐暗淡。 顾紫重感觉这里好清幽，却也好荒芜。 她的内心突然生了凄凉感，这里让她想起来冷宫那里。 她当年做皇后的时候把自己的对手都给消除掉，其中一部分都被打入了了冷宫。 如今吴一城的客房门前很像是冷宫的门口。 当年顾紫重可是入冷宫看过的。 她的内心一凉，愈发觉得顾家今日对人家吴一城有点过份了。 她作为顾家的女孩子，有必要的情况之下准备向吴兄弟道歉。 顾紫重就提了提气，迈着大步子进了门去。 一进房门，顾紫重瞧见吴兄弟正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借着灯光在写什么东西。 吴一城也是有灵敏的洞察力。 顾紫重一进门来，就被他发现了。 顾紫重还是尽量不让自己的步伐出声音，可是还是被发现了。 她突然觉得尴尬起来，停顿了片刻，抬起手来对着吴一城打了一个招呼。 她还觉得吴一城会怪罪她。 因为今天酒席的事。 谁知道吴一城对着顾紫重嗤嗤一笑，那个样子十分真诚。 顾紫重还显得很诧异，吴兄弟居然对今天酒席的事情丝毫没有恨意。 她就放松了下来，大方进来坐下。 吴一城亲自为她倒茶水，把茶水递与顾紫重。 顾紫重就很开心地接过，将茶杯捧在手心。 她倒觉得尴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吴一城却主动道：“顾郡主还亲自过来看我。” 顾紫重立刻一撇嘴：“你这说的哪里话，你我两家可是故交，而且你还是我兄弟呢！” 她这话说得对！ 吴一城觉得很欣慰，又是十分真诚地抿着嘴唇点了点头，还主动道：“郡主看我这字写得怎么样？” 他把手中的纸递给了顾紫重。 顾紫重放下茶杯，结过来纸张盯着看了半晌，忽然不禁赞不绝口：“这《马说》是你写的吗？” 吴一城肯定道：“皇上说了，一个武将也要有文采才能在朝野中混下去。我是一个大老粗，没读过几天私塾，对于这种文笔类的东西也只能随便写写了。” 这字迹工整，而且写得很有力道。 顾紫重多年未动笔墨了，她现在都觉得她的文笔不如吴一城了。 顾紫重连声称赞道：“吴兄弟你的字迹完全可以与那些文臣相媲美了。不要说文臣了，就连那些主羞历史的官都没你写字好看。” 这话说得，也太过夸赞了吧？ 吴一城都听不下去了，连连摇头，而且还谦虚道：“郡主过奖了，我不过就是一个粗人，怎么会呢？我平时练练而已。” 顾紫重真是对眼前这个小伙子又是刮目相看。 不十分了解人家，还真不知道人家肚子里有多少货呢！ 顾紫重十分真诚地谦虚道：“那如此说来，吴兄弟你在皇上那里的位置稳当了？恭喜你啊。” 吴一城谦虚道：“没有，皇上教导我们要处处认真，虚心学习才行。今日我来贵府，也是为了来学习的。” 她又想起了哥哥故意灌人家的场景。 她现在开始恨哥哥了。 哥哥仗着顾家世子的身份来逼着人家喝酒。 这种行为实在太过令人发指。 顾紫重觉得对人家吴一城有愧，当即便道：“吴兄弟你不要客气，以后需要什么，只要我顾紫重能帮的上忙的，尽管对我提。你我可是姐弟关系啊。” 吴一城突然觉得有这么个姐姐罩着，很有安全感。 他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顾紫重也算是对人家的一点补偿吧，这也只是空头话语而已。 谁知道日后谁会遇上事？谁又会去向谁寻求帮助呢？ 说不定到时候顾紫重得提着东西去人家吴家登门拜访去。 什么事情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脸红。 吴一城很是自然道：“有了顾姐姐这句话，我以后还有什么害怕的呢？我这官职是顾王爷给我找的。我还傍上了顾郡主这位如花似玉的姐姐。我很幸福啊！” 这话从人家吴一城的嘴里说出来，就是那么好听。 顾紫重知道人家是在奉承她，可是她也喜欢听。 她对着吴一城乐乐呵呵的，像一个小傻子。 吴一城忽然一怔，便对着顾紫重伸出一根手指头来，仿佛灵光一闪，道：“顾姐姐你等一下，我有重要的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 第二百一十三章 意外之财 不会又是像之前唐纤楠手下的那个太监一样来送景德镇的玩物吧？ 还真别说，顾紫重挺喜欢那个玩物的。 她很是期待地盯着吴一城。 吴一城却突然自袖中掏出一沓银票。 顾紫重顿时就被吓了一跳。 停顿了片刻的功夫，她还是没有从其中缓过神来。 这是什么意思？ 顾紫重没有问出来呢，吴一城就主动微笑道：“这些是孝敬顾王爷的，不成敬意。” 这得多少钱啊？ 顾紫重只是看一下，就感觉出约莫有几百两银子吧？ 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顾紫重简直不敢相信！ 顾家一年的俸禄银子也就这么多吧？ 当然，没有吃回扣，没有吃油水的情况之下。 这可是顾家一年的俸禄银子，他吴一城就是一个贫苦的人，别说几百两了，就是一两银子，只怕也难以凑齐。 顾紫重连连摇头，也连连推却：“这么多钱你是从哪里来的？” 吴一城就是一愣：“没有啊，我只是拿的家里的钱。而且这里也有皇上赏赐给我的钱。” 他要是这么说，也有点道理。 皇上喜欢他，就赏赐了他这么多钱。 这也合情合理。 不过顾紫重还是不能要，同时她对眼前这个男子产生了敬畏之心了。 倘若皇上真的赏赐给他这么多钱，那便说明皇上真的是喜欢上这个小伙子了。 这个小伙子有前途，有大前途。 顾紫重还要巴结人家呢！ 她连连推却道：“不能不能，这么多钱可是不小的数目，我怎么能随意要你的钱呢！” 她还建议道：“吴兄弟，你家里一家子人在京城里要花销，这些你还是拿去为家里人用吧。先买一个宅子，大的买不起，买一个小的不好吗？” 吴一城却对这点钱很不看中，甚至连一眼都不去看，只是对顾紫重道：“顾郡主，当年顾夫人收留我母亲，还对我母亲一家人施以恩惠。这些恩情我都记在心里呢！只要有机会，我就一定要报答。而且如今顾王爷又为我谋得了一个京城的官职。我也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吃饭了。所以这点钱不成敬意的。” 他这话说得顾紫重很是感动。 可是顾紫重却还是不能收下。 一来顾家不缺这点钱，二来她也真心想要让吴一城他们一家过得好一点。 顾紫重明白礼尚往来这个道理，顾家对人家有恩，人家要报答。 可是也不急于这一会儿啊！ 以后只要顾家和吴家之间还有紧密的联系，这报答的机会不多的是吗？ 顾紫重知道，倘若家父家母在这里，他们也不会要这些钱的。 顾紫重盯着吴一城的眼睛看。 她仿佛从吴一城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 吴一城能这么做，肯定是受了他母亲的影响。 说不定这个主意就是他母亲给出的。 吴兄弟这么天真的男子，却要这样做。 顾紫重都觉得眼前这个男子已经心不纯了。 或许是见过城府深的人太多，所以顾紫重不希望在吴一城这里看到这种礼尚往来的事。 她就认真，也是严肃了起来，道：“吴兄弟，你可是我十分信任的人。你也是我十分喜欢的人。可是今日你这钱要是送来，我便不再和你说话了。” 吴一城在顾紫重这里碰壁，自然也显得很不高兴。 他撅着嘴，有一种失败的感觉。 顾紫重看他这个样子，就更不忍心了。 越想今天哥哥故意灌醉人家，顾紫重这心里就越是来气。 她直接将吴一城的双手推回他自己的怀中，十分认真道：“吴兄弟你把这钱收回去。这样吧，我把你写的《马说》收下来，作为你给我的礼物，怎么样？” 吴一城有些动摇。 说实在话，这些钱摆在面前，吴一城怎么能不动心呢？ 顾紫重正要再说一声，让吴一城彻底打消念头的时候，突然自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那声音铿锵有力，很像她哥哥的声音。 顾紫重寻声看去，果然是自己的哥哥。 她立刻冲着哥哥发火道：“哥哥，你今天一天去了哪里了？” 顾世子突然愣住了。 今天白天还好好的，怎么一到了晚上了，妹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顾世子没有说话，吴一城倒是主动站立起来，请顾世子坐下来。 顾紫重就对着哥哥道：“不许坐。” 顾世子就立刻停下来，站立在一旁，双手都开始不知所措了。 顾紫重看哥哥这个傻子一样的表情，忍俊不禁。 她内心的气也消了一大半了。 说实在，今天想要醉酒之间把吴兄弟口中的真话给套出来，不只是顾世子一个人的主意。 顾紫重也默许了，没有阻止。 她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要向吴一城道歉，不只是顾世子，还有顾紫重。 他们兄妹二人可让人家吴一城出尽了丑了。 吴一城醉酒之后显得很拘谨。 顾紫重心里有愧，却是抹不开面，不好道歉。 顾世子愣了愣，又被吴一城邀请着坐了下来。 顾世子道：“妹妹，人家吴兄弟给我们家的好意，你怎么能推辞呢？你刚才说的话我在门外都听到了。这要是传到爹娘的耳朵当中，他们还不知道要多生气呢！人家吴兄弟来向我们示好，你却不接受。” 顾紫重矫情道：“废话，哥哥你知道这有多少钱吗？几百两银子，人家可是一家子维持生计的。” 顾世子看着妹妹十分可怜的样子，也不禁笑了出来：“妹妹你也知道心疼别人啊。” 顾紫重也看了出来，哥哥其实并没有想要那些钱。 哥哥也就是在她面前显示一下哥哥的尊严而已。 顾紫重还真是小看哥哥了。 她之前一直以为哥哥就是一个书呆子。 没想到进京之后哥哥整个人都变了。 她十分乖巧道：“我知道了，多谢哥哥你提醒。” 顾世子就很得意地道：“行了，吴兄弟你也不用客气，我方才就是说客气话而已。你我两家本家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不必拿这个虚礼了。” 顾紫重就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况且你们家也正需要钱呢！” 第二百一十四章 求人办事 吴一城的来意已经说明，可是礼人家顾家的人却没有收。 这换作谁都会觉得很没有面子。 顾紫重也知道这一点，可是她却是真心实意地为吴家人着想。 这点钱对于顾家人来说不是什么大数目，可是在吴家人那里却是可以养家糊口的。 顾紫重寻思着，忽然微笑道：“这样吧，我们家里现在正缺柴米油盐的钱，家父的俸禄还没有发下来。我先拿你一百两，如何？” 人家给她几百两。 她不拿也不是事！ 思来想去，吴一城也只好答应下来。 吴一城本来就是觉得凭自己的本事吃饭，没有必要如此巴结别人，况且这么巴结人家，还招致人家的不乐意呢！ 他的想法没有错误。 送几百两银子这事的确是吴一城的母亲出的主意。 顾紫重也就象征性地收他们一百两。 日后他们家倘若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了，顾紫重再还给人家就是了。 这不就解决了吗？ 吴一城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了，自然兴高采烈。 顾紫重和哥哥两个人又留人家吃了一些东西。 这事情顾紫重也没有和父母说，她把银子分开了，和哥哥一人五十两。 没想到过了几天顾世子就拿着钱出去喝酒了。 四处结交朋友，在朝廷当中混迹关系，哪里不得花钱？ 顾世子也大方，每次喝酒的时候，都是他掏钱。 顾紫重后来也慢慢知道这事，还因此和哥哥争论了不少次。 她都有些后悔，她还是喜欢原来的哥哥，哪怕哥哥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了家里，每天独自饮酒作乐，那种生活也挺好的。 顾紫重是不希望看到哥哥成为酒桌上的人。 那样的话哥哥的生活要苦死了。 于是她越发希望赶快能够回金陵城去。 在京城这里待着一点好处也没有。 顾紫重又想起了要去慈宁宫里找太后娘娘说一说去。 她心里决定了，就准备去。 这事情她也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毕竟入宫去，最不让母亲放心了。 顾紫重就给凤鸣留了言，倘若母亲问起来，她就让凤鸣告诉母亲实话。 可是母亲要是不注意她的话，凤鸣就不要去说这事。 做好了决定，顾紫重就一个人再次进宫去。 还好，顾紫重一入宫就给守卫还有那些传话的女官们一些散碎银两，打点一下。 这样一来，就这么进出了几次而已，宫里的下属们几乎都和这个郡主熟悉了。 她一进宫门，也很容易。 几乎几个人争着抢着要去慈宁宫禀报这事情。 她等了片刻的功夫就被女官领进了慈宁宫去。 太后还主动站立在门口处等候着顾紫重的到来。 顾紫重刚一进门，正和太后娘娘打了一个照面。 太后很欣喜，急忙招手示意顾紫重进来说话。 顾紫重却连忙冲着太后娘娘行礼。 太后还没等她行完礼节就把她搀扶着进了里面去。 太后还让她坐下来，亲自为她沏茶。 顾紫重感觉真是受宠若惊。 在京城里也没有遇上什么好的事，除了在太后娘娘这里。 顾紫重都是觉得欣喜和诧异。 她也觉得自己命真好！ 多少人瞪大了眼睛想着要接近太后娘娘，可是太后娘娘却对他们不屑一顾。 整天伺候太后娘娘的那几个女孩子，顾紫重也没见太后怎么喜欢她们。 可是太后娘娘一见了她，一切都变了。 顾紫重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太后给她沏了茶，便对她嘘寒问暖的。 她一一回答。 不过太后也是一个现实的人。 知道顾紫重这次突然到访并非无事登门。 再亲近的关系也是需要有事了才会见面的。 太后多少也有些失落。 不过太后还是保持着微笑，轻声问道：“紫重今日到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顾紫重想了想，不知道这事情如何说出口来。 她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来，只是自己觉得尴尬，轻轻一笑，又低下了脑袋。 太后喜欢她，可是却不喜欢她这一点，嘬着嘴，却是摇头。 “紫重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我可不是那种等待的人。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可就要走了啊。宫里还有一件事还等着我去解决呢！” 太后显得有些生气。 顾紫重就立刻道：“不是，太后娘娘，您老人家听我说。我……其实……想回去了。” 太后听罢便是瞪大了眼珠子。 停顿了片刻，太后也明白顾紫重的意思：“你生在南方，长在南方，也有些不适应了是吗？” 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吧。 顾紫重嘴上也不好说，想了想，也就点了点头。 她还是显得很拘束。 什么事都不好说，顾紫重就是害怕太后不同意，不答应她这么做。 所以她这话问出来的时候特别没有底气。 太后的确有些不高兴。 原本就是自己喜欢的小女孩子，太后娘娘还希望她有事没事多来自己这里看看，坐坐呢！ 谁知道人家就想着要走了。 太后也是十分舍不得。 不过毕竟还是人家想走的。 寻思了片刻，太后也只是微微一笑，不过却笑得很拘束。 “好吧，你想要回家，这本就是一个女人的正常想法。京城毕竟不是你的家。”太后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是无奈。 顾紫重也听出了太后对她的不舍。 她慢慢抬起头来，盯着太后看，那纯净的深眸显得很无辜。 太后憋着不舍，却是露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来：“这事好说。你就是怕皇上那里没个准信是吗？” 还是太后了解她。 皇上将朱家和顾家自金陵城请到了京城去，如今却没有了下文。 那是不是意思就是皇上想让这两家人一直在京城这么住下了？ 京城的确热闹，的确繁华。 可是金陵城也不差啊。 况且金窝银窝也不比自己的狗窝。 民间的人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顾紫重还想回到自己家里的碧池旁边去，看着池中的荷叶！ 没准她还邀请朱世子去逛街市呢！ 她又开始幻想了。 朱世子会不会跟着她一同回金陵去？ 在京城有什么好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事情清楚 她本来想着要和朱世子一同商量一下这事情的。 可是朱世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她两度去拜访，可是朱家的仆人却都说他不在。 朱世子也是越来越忙了。 顾紫重心里隐隐担忧。 她这次进宫里来也是为了打听一下朱世子的下落。 太后那里显得很不情愿，可是还是要尊重顾紫重的意见的。 顾紫重就轻声问道：“太后娘娘可知道金陵朱家的情况吗？” 太后一眨眼睛，没有听明白她的问话。 顾紫重想要得到自己所问的答案，可是却还不好意思问清楚。 太后尴尬一笑，道：“你是想问金陵朱王爷在皇上那里的事吗？” 什么事？ 顾紫重好奇了，也十分认真地道：“怎么了？” 她竖起了自己的双耳，认真地等待着答案。 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太后看出了她的慌张来，伸过手去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又为她揉了揉肩膀来，安慰道：“好了好了，你不要害怕，我可是什么都没有说。” 顾紫重却是真的害怕了。 她泛着红晕的面庞微微透出羞怯来，不过却也掩饰不了她的慌张：“朱世子他怎么了？” 太后恍若明白了过来，立刻舒了一口气：“你是问那个年轻人呐？” 原来太后不是指朱世子。 顾紫重立刻就后悔了，在心里自责道：“我刚才在干什么？多余问那话干什么？” 太后哈哈一笑，轻轻拍打着顾紫重的双肩：“原来你这个女孩子也有自己的意中人了？” 顾紫重羞红着面庞，却没有说话。 太后连声“嗯”着道：“也知道这个年轻人。现在皇上倒是对他很是欣赏，而且还把皇上最为得意的门生交给了他。他们两个年轻人现在是强强联手，解决了不少朝廷里的事啊。唉，对了，皇上手里不少的折子都是他们帮忙批阅的。” 那不是内阁的事吗？ 朱世子这么厉害？都要进内阁去了吗？ 顾紫重倒不希望这样。 她就希望朱世子将来就在金陵城里做一个王侯什么的，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就好了。 进什么内阁呢？ 内阁都是大学士，腹中四书五经都是倒背如流的。 朱世子他从小就是贪玩成性，他有那个本事吗？ 顾紫重现在特别打心眼里看不起朱世子，真希望朱世子没什么本事，别在朝廷里待着了。 这种“看不起”还带着些许期待。 太后可是什么都没说啊，只是说朱世子帮忙着批阅折子而已。 伸手拉着顾紫重过来，将顾紫重揽入怀中，太后很是欣慰道：“好啊，你这个小孩子居然也有了心上人。这……是好事。” 太后忽然眼角处一闪一闪的。 闪烁着泪花来。 顾紫重伸手去为太后娘娘轻轻擦拭干净，同样也显得很不舍道：“太后您不要哭泣。紫重知道我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了。可是……” 太后伸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你想走就走吧。我这就去和皇上说去。皇上听了我的建议，自然不会为难你们顾家和朱家的。” 顾紫重就知道太后这个人很好。 她也知道太后这个人经历了后宫争斗，一辈子过来了，也颇为感叹。 太后不希望后世的女孩子再步她的后尘了。 看到顾紫重这样的女孩子，太后便是犹为喜欢。 所以太后宁愿让顾紫重找一个爱她一生一世一的男人，也不希望把顾紫重弄进宫来。 她答应了下来，就把顾紫重按在椅子上，自己起身来，叹息着道：“紫重你放心，这事情我会和皇上说的。不过我现在要去办一件事情，没空陪你了。你先一个人在这里喝茶。” 顾紫重就点头，乖乖地坐在原位置上。 太后被女官们搀扶着出了门去。 屋子里只留下顾紫重一个人了。 她还显得有些寂寞和无聊。 女官们就都过来，和顾紫重聊了起来。 女官们都说太后最近这两天很不高兴，也一直在为宫里的事着急上火。 顾紫重也没在宫里，不好多问。 她就只知道太后娘娘最近身子不好，不禁便很是担忧。 太后娘娘知道顾紫重要是离开了京城，想必会伤心欲绝啊。 前世里太后在临终前就是拉着顾紫重的手，依依不舍。 是顾紫重看着太后慢慢闭上了眼睛，断不气的。 真没想到同样的事情要在今生再次上演一遍。 顾紫重没有多问，女官们却争相着要说出真相来。 其中一个女官就道：“听说是排云殿那边，有公公不小心打了皇上御用的玉壶，可是壶一打碎了，里面的茶水却被人看出里面有毒来。” 有毒？ 谁想要毒死皇上？ 顾紫重立刻瞪大了眼珠子，立刻不禁又是问道：“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 女官们纷纷摇头。 一个女官道：“要不然太后会一直这么忙前忙后的吗？” 哦，原来太后忙来忙去是因为这个。 女官都说，太后从此很是关切皇上的生活，还分别派了两个小太监在皇上饭前试菜呢！ 皇上再有心机，再对后宫女人不好，那也是太后娘娘身上掉下来的肉。 皇上也是太后娘娘一手辅佐着来的。 所以说到底，太后娘娘还是向着皇上说话的。 人家是一家人。 还好顾紫重没有在太后娘娘面前嚼皇上的舌头。 要不然太后还指不定怎么责备顾紫重呢！ 顾紫重舒缓着气，又问道：“那凶手还没有抓住，皇上每次岂不是很是忧虑？” 女官们都争相着道：“谁说不是呢！可是皇上有那么多的折子要批阅，不得不忙碌，也不得不认真。” 在危险中治理大明。 这也的确是为难皇上了。 哦！ 怪不得顾紫重这两天都不见朱世子的人影。 而且家父也不怎么回家了。 原来宫里紧张了起来，皇上是特地把他信任的臣子们都召集起来办事吧。 这样也好，顾紫重就不担心了。 朱世子是为了朝廷去忙的，而并非去花心去了。 顾紫重真害怕朱世子一进京城就变了心。 她在心里舒坦着轻轻暗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第二百一十六章 家人生气 或许是太后娘娘实在是伤心了吧！ 她老人家并没有回来，只是派了一个女官来告诉顾紫重，说太后娘娘让顾紫重随时可以离开。 顾紫重本来也没有想再见太后娘娘。 现在顾紫重没有人管了，自己也便像是一个没了头的苍蝇。 计划赶不上变化。 顾紫重就怕突然之间太后娘娘变了卦。 她来找太后的目的就是想着要皇上同意顾家回金陵去。 可是来这里，顾紫重却没有把事情办好，相反，她还被太后娘娘冷落了。 她在这里等候了一个多时辰，太后也没有回来。 顾紫重实在坐不住了，她便对身旁的女官们吩咐着说她先离开。 临走之前她还不忘记要给女官们塞了一点银两，给她们买个装饰什么的用。 顾紫重这样做也让女官们都十分喜欢她。 贿赂了宫里的人，宫里的人自然是愿意为她办事。 顾紫重让女官们把她送出宫去。 在外面她还为送她的女官买了一些胭脂水粉。 这样子太才放心，独自一个人回了家去。 一进家门她便听闻了朱世子的消息。 凤鸣告诉顾紫重，朱世子刚刚来找过她，只是因为她没有在家，所以朱世子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顾紫重心头一紧，想着要再去找一找朱世子。 可是这个时候她却被母亲给拦了下来。 顾母对她显得很是关切，也很是担忧的样子，抓住了她的手便不放开了，硬是要拉着她回了房间去。 顾世子也在屋子里坐着。 顾母拉着自己的女儿回了屋去。 一进门，顾紫重正和自己的哥哥打了一个照面。 顾世子当即便着急着站立了起来，伸手去指着顾紫重道：“紫重你去哪里了？” 顾紫重显得很无奈，也很委屈。 她一撇嘴，摇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还有事情要办。” 顾母也对自己这个女儿显得很不满意了，有些嘲讽道：“呦，我这个女儿什么时候也变得忙了起来？你可是未出嫁的闺女，外面有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忙？” 顾紫重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顾母显得很无奈，又是摆出了一副慈母的样子，按着顾紫重的肩膀让她坐下来。 顾紫重随手端起手边的茶杯便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这一天把她给忙的，她都没有功夫休息一下。 她还想着要再去朱世子那里问问呢！ 顾世子一指她，显得很严厉，道：“你刚从宫里出来，还想去哪里？又想去找朱世子吗？” 哥哥怎么会知道？ 顾紫重顿时脸红了起来，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害羞着。 顾母唉声叹气道：“我的女儿啊，你以后有什么事情，自己一个人出去可以。可是你要告诉家里人一声吧？宫里环境那么复杂，你一声不吭就去，让母亲和你哥哥好生担忧。” 顾紫重立刻就疑惑了起来，不禁问道：“宫里出了什么事吗？” 要不然母亲和哥哥他们两个人今天怎么如此反常呢？ 顾紫重很纳闷儿，太后娘娘说是去处理事情，也是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 看来京城这里最近一段时间要变天了。 宫里居然出现了刺客。 皇上究竟得罪了谁？让人居然冒着欺君，诛六族的风险刺杀皇上？ 顾紫重这心头上产生了疑虑来。 她记忆当中前世里可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做。 可是现在情况变了。 她暗自担忧了起来。 朱世子他可不要出事。 她陷入了沉思。 顾母和顾世子两个人一起对着顾紫重说了半天，可是却突然发现顾紫重压根儿就没有听他们说话。 两个人作为长者可真是急坏了。 顾母突然拉住了顾紫重的手，对她认真道：“紫重，你可千万不要不当回事啊。母亲这是认真和你说话的。” 顾紫重没有注意母亲说话，自然觉得愧疚，低下头来，一句话也不说。 她也就是用小时候那种不要脸的精神。 只要她犯了错误，家里人说她的时候她就低下头来。 不管父母他们说什么，顾紫重就只管低下头来。 就是这么过来的。 现在顾紫重也用这一招。 顾母肚子里有气却也没有办法。 顾世子一拍桌子，把顾紫重吓了一跳。 顾世子指着妹妹道：“宫里出了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敢这么光明正大地进宫去？” 顾紫重虽然担忧，却也是为朱世子担忧，从来没有为自己担心过。 她觉得太后一直是帮着她说话的，她怎么可能会出事？ 顾母坐到女儿身旁，拉着她的手，不住地拍打着她的手背，语重心长道：“女儿你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了，切莫再那般天真。宫里出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 顾紫重犹豫了片刻，道：“我知道，有人想要给皇上的饭菜里下毒，结果没有成。” 顾母和顾世子二人面对面惊讶。 顾紫重既然知道这事情，却又干什么非要入宫去呢？ 顾世子一拍桌子，着急道：“你既然知道这事，干什么还要去？” 顾紫重撅嘴，忸怩着身子，显得很委屈：“我刚入宫去的时候又不知道。现在才知道。” 顾世子只有生气的份。 顾母道：“之前有前车之鉴，紫重你又不是不知道。孝宗皇上的时候有女官刺杀皇上，可是皇上因为生气却滥杀无辜，这事情传遍了整个大明。你不知道吗？” 顾紫重知道，却没有往那里想过。 这事情有这么严重吗？ 顾紫重摇头道：“我去慈宁宫找太后娘娘，女官们都把我亲自送进去的。我一路顺风，什么事情都没有看到。” 顾母叹息着，伸手点着女儿的脑门，咬牙道：“唉，你没遇上事就没有事吗？宫里的形势瞬息万变，谁知道会出什么事？今日你在家里，保不齐明日你就要被定罪了。” 顾紫重知道母亲是在替她着想。 可是母亲这话语就让她听不下去了。 顾紫重一摆手，摇头道：“我知道了，母亲你也不必这样担心。我没有事，你们两个人不要这样子着急。” 第二百一十七章 去往朱家 她也知道家里人为她着急。 可是母亲和哥哥这种态度让她难以接受。 她做大人做习惯了，前世里只有她教训别人的份，哪里会有别人教训她的份？ 她双手互相紧握着放在身前，低着头，抿着嘴，那一副样子显得很可爱也很无奈。 顾母闭上眼睛消了消气，语重心长道：“你今天去找太后娘娘，真的没有遇上什么事吗？” 顾紫重自信道：“女官们都一心想着要帮我呢，我怎么会遇上事呢？” 顾母对着顾世子摆手道：“好了好了，女大十八变，紫重她也变大了，也由不得我们管了。只要她没事就好。” 顾世子一拍桌子，很着急，却也很无奈。 顾母也没有再说话，起身来，让凤鸣搀扶着她回去了。 屋子里现在就只留下顾紫重和顾世子两个人了。 顾紫重就是碍于母亲，不好多问。 现在母亲离开了，顾紫重就摆脱了约束一样，对着哥哥道：“哥哥，你给我说一说，到底怎么回事？” 顾世子道：“今日传来消息，给皇上下毒的人可是朝廷之外的人。像你这样的人入了宫，哪怕没有罪也可能被人定罪。” 顾紫重也知道哥哥说的这意思。 可是她知道哥哥在怪罪她，她却也不愿意承认。 哥哥也显得很无奈，起身来准备离开的时候，又指着顾紫重道：“妹妹，你可千万要听哥哥一句劝，今后少入宫去。那里环境太过复杂，倘若你受什么人使坏，你的性命都难以保障。” 顾紫重就乖巧地点了点头，只是轻声道：“哦，我知道了。” 看着哥哥离开了屋子，顾紫重也算舒了一口气。 她简直惊呆了。 从来没有过，家里人居然这么责备她。 顾紫重也是一个娇滴滴的郡主，从来没有想过受人责备。 现在也没消气，她端起茶杯来喝了个精光。 等了片刻的功夫她把凤鸣找来，问了母亲的情况。 凤鸣说顾夫人回屋去便睡下了。 顾紫重就放心了。 母亲为自己担心了一天了，自然也劳累了。 现在家里人没有人管她了，她可以自由出入了。 她又想到了朱世子。 不行，她必须要去见一见朱世子，有什么情况随时可以沟通。 她犹豫了片刻，道：“凤鸣你就在家里等着，倘若母亲再问起来，你就说我去找朱世子了。” 朱世子？ 凤鸣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反而追问起来：“郡主你还要去找朱世子？” 顾紫重一皱眉：“什么叫‘还’？我之前去过吗？有什么事情我自己兜着，和你没有关系。” 郡主既然都这么说了，凤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点头称是。 顾紫重转身就出了门去。 她转道去了小路，顺着小路一路去找朱世子。 到了朱世子家，仆人给她开了门，连禀报都没有禀报，直接领着她进去了。 这也是顾紫重贿赂朱家人的好处。 她有事没事都给人家一点银钱，让人家喝个茶，吃个饭什么的。 所以朱家的下人对她都很有好感。 现在朱家的仆人直接领着顾紫重进了家门，直奔朱世子的房去。 顾紫重一推房门，正瞧见朱世子一个人坐着看书呢！ 他倒还挺有闲心。 顾紫重当即道：“世子爷，你不见我，怎么也不去找我？” 朱世子显得很惊讶，挥手让仆人下去，同时起身来走到门口把顾紫重拉了进去，很是关切道：“你怎么来了？我刚才去找你，你却没有在家。” 顾紫重还生气，撅着嘴道：“我没在家，你便回来了。宫里出了事你不知道吗？” 朱世子眉头一皱：“你也知道了？” 顾紫重生气道：“世子爷看不起人。以为我就在家里憋着，什么都不懂？” 朱世子听了她这话显得有些理亏，挠挠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坐下来。” 顾紫重坐下来，推却了朱世子递来的茶水。 朱世子愣了愣，突然被顾郡主给推却了，看顾郡主这么生气，他却好似蒙在鼓里。 女人有时候突然生气，却也是没有办法。 也没有理由。 朱世子以为他今天主动去找顾紫重，会得一个笑脸呢！ 谁知道顾郡主居然会对他这个样子。 朱世子也没有处理过这事情。 他显得很无奈，也有点委屈。 两个人互相坐着，却都没有说话。 屋子里寂静如死灰一般。 顾紫重就是冲着朱世子耍一耍脾气而已，想着要等朱世子来哄一哄她。 谁知道朱世子却也愣了起来。 顾紫重终于忍不住道：“世子你想什么呢？你也不问一问我今日去了哪里。” 朱世子就顺着她的话道：“你今日去了哪里？” 顾紫重试探性地道：“我去了慈宁宫，我去找太后娘娘去了。” 太后娘娘？ 朱世子立刻瞪大了眼珠子，当即便道：“你怎么去宫里了呢？” 朱世子也着急了。 顾紫重就是想看朱世子这个样子。 朱世子一着急，便说明母亲和哥哥对她发火是有道理的。 宫里的情况真的有那么复杂吗？ 顾紫重怎么没有察觉。 相反，她觉得宫里挺清幽的。 跟着自己关系比较好的女官直接去找太后了，什么事情都没有遇到。 顾紫重就显得很无辜。 朱世子也拍了桌子了，着急着道：“你真是太过任性了吧？宫里岂是你能随随便便去的？” 拍了拍桌子，朱世子干脆站立起身子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至于吗？ 顾紫重愣了，怎么朱世子也是这一副样子？和哥哥一模一样的。 她刚想问，朱世子却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她问道：“你遇上什么人没有？” 顾紫重想了想，摇摇头。 朱世子松了一口气，坐下来道：“那就好。看来你没事。” 怎么了，宫里的情况真的有这么严重了吗？ 她也不好多问。 朱世子指着顾紫重道：“你呀你呀，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可是吩咐过仆人，不经过我的同意不许让客人进来的。” 他现在才问啊？ 顾紫重知道朱世子其实刚才就想问了，只是碍于情面，不好主动开口罢了。 顾紫重嗤嗤声笑道：“因为我和你们家的仆人关系很好啊。” 第二百一十八章 互相理论 朱世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这下子顾紫重倒是心里彻底凉了，她还以为朱世子会好奇，会不停问她。 她的嘴角也弯了下来，脸色显得有些灰暗：“世子爷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朱世子寻思了片刻，却是摇摇头，还给了顾紫重一个微笑。 这个微笑显得神秘兮兮的。 就连朱世子自己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笑。 或许就是因为看到了顾郡主，因而想笑吧。 顾紫重彻底生气了，本来自己就很心急，今天不听父母的话，专门跑过来见他。 他却对自己说话置若罔闻，只是淡然一笑而已。 顾紫重顿时后悔了，觉得自己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自己这也是没事找事。 她冷哼一声，转身瞥向一旁去。 女孩子生气了，男孩子就应该主动去哄的。 朱世子却丝毫没有哄她的意思，反而主动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傻子都能看出来。 顾紫重不信朱世子看不出来。 他就是装。 他越是不明不白，她就越是生气。 最后她一拍桌子，直接站起来，准备转身出门去。 朱世子却还是没有拦她的意思。 她走到门口，却还是不忍停下来，不过也没有转面，只是留下一句话来：“回不回金陵城去，就看朱世子你的意见了。” 突然听闻这话，让朱世子显得有点措手不及。 朱世子立刻伸手道：“顾郡主你先停一停，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又说胡话，距离这么近，居然什么都没听清楚？ 顾紫重是彻底发了火，忽然一个转身回来，一大步迈到朱世子的面前，面如死灰盯着他，戳着他的胸口道：“我不日就将回金陵去了，至于你，你倘若羡慕这京城的繁华，大可留在这里。” 她这话又一次把朱世子给整晕乎了。 朱世子可还没有发表意见呢，他这才刚听到顾郡主的话。 他摸了摸鼻子，显得有些紧张。 顾郡主一个扭脸，让朱世子彻底着急了起来。 他主动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和他面面相对。 朱世子就认真道：“郡主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回去了？” 他刚才是一言不发，现在却又是认认真真问起了顾郡主。 他这是把顾郡主方才发火的样子全部都抛却在了脑后啊。 简直就是对顾郡主的置若罔闻。 顾郡主就只是想让他安慰一下而已。 她还是撅嘴摇头，一句话都不说。 他就接着主动道：“郡主，我刚才着实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说那么多，我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而已。” 他接受什么？ 顾紫重又一次戳着他的胸口道：“我今日不顾父母反对，偷偷溜出来和你见面，你却这样冷漠。你把我放在哪里了？” 朱世子显得一脸无辜。 他这才明白过来方才顾郡主突然生气是因为什么。 不过就是他没有哄她而已。 他释然一笑，揽住顾郡主的肩膀把她揽回座位旁边，轻轻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来，随即又凑近了她的耳旁，低声道：“郡主你不要生气。我知道错了，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他说话显得很严肃，严肃之中却还显得很天真。 那种让人无法学来的样子惹得顾紫重忍俊不禁。 顾紫重想要的不过就是朱世子一句歉意的话而已。 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却还是不情愿给一个笑脸。 毕竟她还需要朱世子给台阶下的。 朱世子就又是主动道：“顾郡主你真是可以，居然已经买通了我府上的仆人。那你日后想要进我府里偷取什么消息，不是易如反掌吗？” 顾郡主娇气道：“你胡说八道，我一个女孩子想偷你什么东西？” 朱世子把脸又一次凑近了她的耳旁，却是忽然道：“心。” 她仿佛耳朵失了聪，一时之间觉得“心”这个字是从她的心里发出来的。 简直都产生了幻觉。 她发愣一般盯着朱世子看了半晌，却又忽然道：“你说什么！” 朱世子说得自己都羞红了脸。 不过他方才一直在卖关子，就是在给自己留时间去思考。 顾郡主这个要求提得太过突然，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朱世子是愿意回金陵去，可是父亲他呢？ 他愿意回去吗？ 朱世子犯了难，却还不想在顾郡主的面前表现出来。 思来想去，朱世子就故意咳嗽了两声，回到自己座位上去，十分严肃道：“顾郡主你为什么想回去？” 顾紫重在京城里受到的威胁我太多了。 再者说了京城根本就不是她的家，她的家在金陵。 她想回家去，至少家里让她觉得安全。 可是她在宫里和永阳郡主，和伍妃她们的混乱关系，再加上李会成和皇上这两个老色鬼…… 她的种种原因却都只能憋在肚子里，无法说出来。 她寻思了片刻，却是没有底气道：“金陵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我……我想回家了。” 朱世子看着她的眼神，知道她在说谎。 他就指着顾郡主的眼睛。 顾郡主有些心虚了，不敢和他对视。 她就把目光转移了开。 朱世子就接着问道：“紫重，你告诉我，你有什么心事吗？” 他这话问得也太快，让顾紫重都没有反应的时间。 顾紫重忸怩了片刻，却还是不愿意把心里话说出来。 因为这只是她的心里话而已，至于朱世子，他不会理解，而且知不知道都已经无所谓了。 她就娇气道：“是想回家去。京城这里的气候干燥，而且环境也太过喧嚣。我……我不愿意在这里待着。” 朱世子不禁要妄自猜测一下了：“你是不是还在埋怨我冤枉了你？你和李会成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也知道错了，我……” 顾紫重倒是硬气了起来：“你既然知道错了，却是没有来找我，没有安慰我。你的世子爷就是这么做的吗？” 她把他问傻了。 他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他理亏。 所以人家顾郡主对他说什么，他也只好低头听着，一句话都不要回就对了。 顾紫重埋怨着他，却是一点都不生气。 第二百一十九章 相持不下 因为她压根儿就不是为了生气而来的。 所以她的语气很是温柔，问罢过后，她却还是道：“那事终究还是过去了。你回不回金陵去吧？给我一句准话。” 她拿那事来给朱世子施加压力。 朱世子自觉得理亏，这个时候就更不能胡乱给一句“准话”了。 他又给顾郡主倒了一杯茶来，端着茶水到她面前主动递给了她。 她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也为了表示自己的立场。 所以她摇摇头：“我早就喝过了，现在不渴。” 怎么主动端茶倒水都不行了？ 朱世子还从来没有这么伺候过别人呢！ 也就是她顾郡主了。 朱世子并没有生气，反而将茶杯放在一旁，轻声细语道：“郡主你这是怎么了？今日这么生气。我不过就是反应迟钝了些而已。” 这都是借口。 顾紫重又是一拍桌子，十分硬气道：“总之京城这个地方我待不下去了，你要不要一起回金陵去，给一个痛快话吧。” 朱世子虽然不愿意说出来，可是却还是不能不说：“不是我不愿意和你回去。我这里一家子人，这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再说了，紫重你在这里待的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回去呢？” 朱世子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顾紫重就是不想说心里话。 她就又没了硬气，轻声道：“在这里我住得不习惯。如今你也入了朝，也见了世面。我们大可不必在这里耗着。而且……而且我们不是还约定了，等你回金陵去，便要娶我的吗？” 这约定他可不会忘记。 只是他好奇多问了一句而已。 现在想想，顾郡主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原来顾郡主催促着他回去，就是因为这个啊。 朱世子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来，轻声道：“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顾郡主你一直想着这事呢！” 这事情还算是小事情吗？ 顾紫重厉声道：“世子爷你装什么糊涂。这事情可是我一辈子的事情，你却如此轻描淡写。既然这样，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答应下来？” 朱世子理亏着，却不好再解释了。 唯一能化解尴尬的就是不作解释。 他轻声安慰道：“好了，过片刻我带你再去见我的父亲，我们回去的事让我父亲做一个决定不行吗？” 顾紫重是怕他已经贪恋上了京城的官位，还想着再往上攀爬，因此不愿意和她回去。 不回金陵去，顾紫重就没了依靠，心里也没有了底气。 京城里地位比她高的，长得比她好看的女人大有人在。 倘若什么时候朱世子移情别恋，那可如何是好。 顾紫重最怕这个，同时她也担心京城里暗自恨她的那些女人。 像伍妃，像永阳郡主。 永阳郡主这个人她还见过，知道这个人会怎么出阴招。 可是伍妃这个人就不同了。 今生这是她头一次进京来，她连伍妃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对伍妃的手段就更不清楚了。 她只记得前世里伍妃对人下毒，暗害…… 什么事情这个女人都做得出来。 只怕顾紫重再留在京城，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她害怕，她害怕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她不想把自己束缚在京城。 她很是认真地问道：“那世子爷你要回答我。你愿意回金陵去吗？” 朱世子想都没想便道：“当然愿意了。我在这里也住不习惯。而且京城这里事情太多，我每天忙活来忙活去，做了一个大好人，到头来却还落不到别人一句好话。” 这是真心话！ 顾紫重看朱世子十分认真的样子就知道了。 所以说回去多好啊。 顾紫重就微笑道：“那我们回去了多好啊？” 朱世子就叹息道：“我也想回去。在朝廷当中没点人脉怎么混迹下去？有了人脉哪怕不做事情都能混得好名声。没有人脉只怕累死也没有人注意的。” 她看出了朱世子的心里事。 这不正好吗？ 她还在心里胡思乱想呢！ 朱世子在朝中仕途的道路很不顺畅。 所以朱世子和她的想法是一模一样的，就是赶快回金陵去，做金陵城的王爷吧。 至少在金陵那里，朱世子也算是独一无二的了。 顾紫重也可以放心地做朱家的媳妇。 两个人鳄鱼这么想，那就太好了。 可是朱世子却又是一阴沉下面庞来，轻声道：“只不过家父那里我还不知道。家父这次带我来京城，就是先和京城这里的人搞搞关系，日后我若为王爷，也好在朝中混下去。” 不用日后了，就现在来看朱世子已经遇到了瓶颈。 顾紫重也在为朱世子担忧。 可是回金陵这事却不能耽搁。 一定要说清楚。 顾紫重是女子，胆子也小。 她不好意思直接去找朱王爷。 她就撺掇着朱世子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不如和令尊一同吃一个饭，在饭桌上几杯酒下肚，什么事情不就都好说了吗？” 顾紫重这个想法实在是太惹人讨厌了，却也惹人喜欢。 朱世子点着她的脑门道：“你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会想到这里来？” 其实朱世子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碍于情面一时没有说出来而已。 她却是一点都不害羞，也不觉得尴尬：“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在家里读书写字，做女工吗？” 朱世子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很惊讶，女子像你这般，应该是不愁吃穿了。你来我家居然第一个想的就是贿赂我家的仆人。你办事自然要比我强。” 他这是夸人还是讽刺人呢？ 顾紫重才不会去理会他，只是盯向一旁，好像神游一般。 朱世子说了一句话，顾郡主却全然没有理会。 朱世子自己觉得尴尬，把脸也是一扭，盯着一旁去看，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两个人又是都不说话，屋子里又是十分寂静。 忽然顾紫重转过头来，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和令尊一同吃饭？” 说来就来吗？ 朱世子还没有想好，他害怕父亲突然生气，再当着顾郡主的面责备他。 那多没面子！ 第二百二十章 饭前准备 说得容易，做起来可就难多了。 顾紫重心里可是最为惧怕朱王爷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仿佛一个年幼的孩童惧怕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人一样。 顾紫重见了朱王爷都得低着头，时不时地抬头来眯一眼，确定朱王爷没看她，她这才敢抬头。 所以当顾紫重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很没有底的。 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那也不能收回，否则多没有面子啊。 顾紫重就故意咳嗽了一声，随即便很是正色道：“怎么样，我们一起请令尊吃饭喝酒，你不敢吗？” 朱世子其实是心里没底，这突然一下子就被质问住了。 顾郡主好面子，他自然更加好面子了。 自己家的父亲自己怎么能够害怕吗？ 朱世子立刻挺直了腰板，瞪大了双眼道：“笑话，我连倭寇都不怕，会怕……” 这个例子好像举得有些不恰当。 不过他的意思已经说清楚了。 顾紫重知道他想说什么，却看着他一脸无奈而且还很尴尬，便是忍俊不禁。 朱世子就问道：“你笑什么？” 顾紫重摇头，却还在发笑。 朱世子立刻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明天就吃饭。今天家父在朝中办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好啊！ 顾紫重也愿意。 她看到朱世子比她还没有底气，这心里立刻就踏实了。 吃饭的时候万一掉链子了，也不是她的过错。 她和朱世子又寒暄几句，还刻意安慰朱世子，好像她成了主人，朱世子成了客人一样。 两个人都害怕。 请长者吃饭，还向长者提要求。 这种事情说实在话，两个人还是头一次办。 顾紫重就回家去了。 在家里辗转反侧了一夜，顾紫重都很难入睡。 她一直在不确定之中过日子。 前世里的种种恩恩怨怨让她已经筋疲力竭。 所以今生她就只想过自己的日子，却也这么难。 她知道论才学，她不是最有文采的；论相貌，她也不是最漂亮的；论来事，她也不是最会来事的。 可她大小也是一个郡主吧。 想要过自己的生活就这么难吗？ 宫里多少嫔妃的眼睛在盯着她看，像是防贼一样提防她。 她还不愿意进宫去呢！ 宫里的束缚实在是太多。 顾紫重就想着凭借自己的努力好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是这种生活就是不能出现。 她和朱世子两个人之间早便已经心有灵犀了，为何就这么难相伴呢？ 尽管她惧怕明天的饭局，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节骨眼上了，不能不去办。 顾紫重努力安慰着自己，让自己睡下。 次日清晨，天已明亮了起来。 可是却才是卯时，时间还很早呢！ 顾紫重就哈着气，伸着懒腰，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想睡个回笼觉都不行。 她早早起来，自己给自己梳妆打扮了一番。 待得清晨十分，朝阳已经升起的时候，顾紫重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还好没有进入酷夏，现在的清晨还是十分凉快的。 顾紫重心里开始犹豫了起来。 她把凤鸣唤醒，让凤鸣去朱府探一探消息。 就这样她在家里坐了一个上午，等着凤鸣回来。 凤鸣回来就说朱世子就在家里等着她呢！ 她心里开始兴奋了起来。 她还是决定不告诉家里人。 倘若父母或者哥哥问起来，就让凤鸣告诉他们实话。 顾紫重又一次从家里溜了出去。 直奔朱家的府邸。 还是打通了关系比较好，顾紫重一到朱家立刻被仆人引到了朱世子的房中去。 朱世子还在屋子里犹豫。 顾紫重一见他就拍着桌子道：“世子爷你还没有定吗？倘若你还没有定下来，那你我也只有一别了。” 朱世子立刻起身宽慰道：“紫重你胡说些什么。我……我只不过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家父这两天就在朝廷里忙里忙外的，朱世子哪里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问这种问题？ 他想了想，还是有些没底气，把顾郡主按在了座位上，对着她认真道：“郡主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可还是在朝中打下手的。家父让我在这里逗留，也有他老人家的意思。” 顾紫重当然明白他说的什么！ 可是顾紫重却无法答应他所说的话。 她知道朱世子心里动摇，便忍不住要对着他发脾气：“夏日将近，这里天气炎热得很，况且你我二人本就不属于这里。你要是待在这里，我就一个人回去了。” 她说这话还是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的。 万一朱世子就不答应呢？ 她给自己挖的坑却没人来填满了。 到时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所以她话音刚落，那种威逼利诱的目光便投射到了朱世子的脸上。 甚至和朱世子的目光正对！ 顾紫重在给朱世子施加压力。 朱世子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想来想去，终于还是道：“那好吧，今日我让家里人准备好饭……” “不用。”顾紫重抢先道：“今日的饭菜我来做。” 前世里她在后宫为了讨得皇上的欢心，可没少在做饭上下功夫。 朱世子听了都直瞪眼。 两个人就这么说定了。 顾紫重直接去了后厨。 把她前世所学的都用在了这里。 时间渐渐到了午时，朱家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王爷回来。 全家人都得伺候！ 朱世子心里还是没有底。 不过朱王爷一回来，直接进了膳房。 一进门，朱王爷就傻了眼，今日的饭菜果然不同平常。 朱世子就跟在父亲的身后。 朱王爷指着桌子上的饭菜道：“今日好丰盛，你小子也学会照顾我了？你母亲没在，你倒发起了孝心。” 朱世子见家父喜笑颜开的样子，顿时也跟着高兴起来，心里也确定了三分。 家父表面上看起来很是严厉，可是从内心里来讲，家父这个人还是很和蔼的。 朱世子知道，却是不敢挑战家父的权威而已。 现在父亲给了他笑脸，那朱世子自然放得开了。 他还主动把父亲引到桌子旁，让父亲坐到正位置上。 他就坐到一旁，先给父亲斟酒。 第二百二十一章 废话连篇 朱王爷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他把筷子放下来，举着酒杯便开始打量。 朱世子盯着他的眼睛看，疑惑道：“父亲你在看什么？” 朱王爷叹息道：“我在看我的世子心里在想什么。” 朱世子就害羞得红了脸，低头不说话了。 片刻之后，顾紫重端着一坛酒过来，正和朱王爷相对。 朱王爷一愣，随即仿佛什么都明白了。 朱世子连忙微笑道：“父亲，人家顾郡主今日闲暇，特来拜会。我也就擅自请人家来了。” 朱王爷却是斥责道：“你这是什么话，人家来便是客人。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擅自”这两个字用得不好。 朱王爷又是带着笑脸让顾郡主坐下来，让朱世子自她的手中接过酒坛子，随即又道：“你怎么能让客人端酒呢？” 朱世子正想要说，却被顾紫重抢先道：“王爷切莫责备世子爷了，这些都是我自愿的。我的一点小小的心意而已，不足挂齿。王爷您先尝尝鲜。” 朱王爷拿起筷子来吃了几口，便是连连称赞。 不过朱王爷也知道人家的来意了。 他却还是面不改色，依然道：“这些菜可比我家的后厨做得好吃多了。不过顾郡主今日来访，却还为我做饭，这是让我着实没有想到啊。” 说着话，他翻了一个白眼，看向朱世子顾。 瞧这小子傻兮兮地低头自己笑自己的，朱王爷就知道有事。 顾紫重也是没底，而且很是害羞道：“王爷您别见怪。我这手艺稍微差了些。只要您能吃得下去就行了。” 朱王爷连连称赞道：“自然好吃了。紫重你这个丫头也是太过谦虚。” 不过这两个年轻人有话要说，朱王爷却不能直接相问。 两个人是想把他灌醉了再说出心里事吧？ 朱王爷就任由他们。 他也沉的住气，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喝了三杯酒之后，朱王爷也开始动筷子，一面吃一面对朱世子道：“最近宫里抓得紧，你可切莫松懈了。” 朱世子就连连点头，却还是低着头吃自己的。 顾紫重看朱世子那个样子，还真的是窝囊极了。 他可是主人。 难不成要让顾紫重这个客人说正事吗？ 顾紫重已经做好了饭菜，朱世子可就负责说事了。 顾紫重看着朱世子那个样子，越看越是着急。 朱王爷还是装做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依然对朱世子道：“你可知道吗？那个下毒的人，今日已经有些眉目了。” 顾紫重正想要插话，此时正好道：“能下毒的人不是外来人，只能是宫里的人了。” 朱王爷一愣，没想到顾郡主这个女孩子居然能搭上这种话题。 他便好奇道：“那你说一说，为什么会是宫里的人？” 顾紫重咳嗽了一声，硬着头皮开始胡编乱造了。 谁下的毒，她怎么会知道？ 不过还是经验丰富，顾紫重见惯了大场面，对于这种事情便是觉得小菜一碟。 她转了转眼珠，随即便道：“宫里戒备森严，而且人手众多。御膳房那里可都是皇上精挑细选的，怎么可能会出问题呢？” 朱王爷看着朱世子，指着顾郡主，赞叹道：“你看到没有，人家一个女孩子都懂这些，你怎么连个头绪都没有？你我可都是在宫里当差的，倘若皇上真出了什么事情，你我也吃不了兜着走。” 没那么严重！ 朱世子知道父亲就是在吓唬他而已。 他也听习惯了，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朱世子道：“父亲你这两天在宫里也忙累了，先多吃一点，再去休息一下吧。” 带着微笑，朱世子给父亲不断夹菜。 朱王爷看着自己的儿子却是在不断摇头。 自己的儿子也太不争气了，就知道在家里傻笑。 朱王爷道：“你看人家顾郡主，不是宫里的人却都知晓宫里的事。” 这是赞美的话还是讽刺的话？ 顾紫重听着挺扎耳朵的。 朱世子乖巧着道：“我知道父亲的意思。可是我也没停下来过。父亲将来要把王爷这个位置传给我，怎么传不好？非要让我在宫里混迹关系。差不多就行了。” 朱王爷立刻就生气地抬起手来，还作势准备要打他呢。 就是看顾郡主在，朱王爷这才没好下手。 顾紫重都惊呆了，朱王爷原来也是会发脾气的。 朱王爷又是耐心地劝道：“你知不知道，如今宫里的局势实在太过复杂了，你虽然是世子，却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朱世子听得烦了，就随便答应了一句。 朱王爷真的是恨铁不成钢啊。 他心里这火气一上了头，也不顾身旁顾紫重这位客人了。 朱王爷道：“宫里的人稍微差池了一些，便险些酿出大祸来。你可知道当时的御膳房里可是被锦衣卫查了个遍，就差把房子拆了。” 朱世子知道这些，他还在乾清宫里听过皇上说这事呢！ 他什么都不想，现在也就想着要回金陵去了。 京城这个地方不好呆，这么多琐事，还都不是为了自己。 干这些事有什么用处？ 朱世子看了顾紫重一眼。 顾紫重反正是找不到机会说了。 朱王爷现在正在气头上，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再提回金陵城的事呢？ 所以她也把头低了下去。 朱世子可是没了招，他表面上实在不耐烦：“父亲，您说的话我都明白。可是我一直在宫里，在朝廷，在边疆各个地方都混迹了人脉，以后接您的班也不成问题了。您再说这些可就有些多余了。有人下毒，那是御膳房的事，是皇上的事，我们最多跟着查一下，还能如何？” 朱王爷本来不想说了，怎么还让自己的孩子给反问成这个样子？ 朱王爷很生气。 朱世子说完了，该顾紫重劝了。 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顾紫重急忙道：“王爷切莫生气，朱世子这个人不懂事。您教训他一下便可以了。” 朱王爷连连称是。 可是场面却又陷入了沉默。 两个人本来想说正事的，可是酒也没喝，事也没说。 第二百二十二章 答应下来 朱王爷也知道自己的孩子有心思，方才不知道他的心思是什么。 不过现在好像知道点了。 朱王爷没有生气，反而很是理解自己的孩子。 他看到顾郡主又是给自己做饭，又是给自己端酒。 这些事情让他想到了婚约。 记得两家什么时候曾经有过婚约的。 当初的婚约是说得信誓旦旦，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朱家顾家都在京城，谁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这两个年轻人倒开始着急了。 朱王爷也不是不同意，只不过他还想让世子再在京城里历练一下。 不容多说，朱王爷只看朱世子的眼神，便能够猜测出他的心思来。 知子莫若父嘛！ 朱王爷并未说透，还在一个人品味着杯中的酒。 朱世子和顾郡主面面相觑，却都不敢去开那个口。 顾紫重反正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让她去开这个口，却是万般艰难。 她不愿意，眼神里透露着拒绝。 朱世子和她面对面，半晌也没有得个结果，心里有些惊慌。 要说抵御倭寇，朱世子定然一马当先。可是要是论起儿女情长来，他却是一个初来乍到者。 让他说两句好话他都说不出来。 方才和父亲一直聊了半天，这还是因为他鼓起了勇气。 话说到一半，不能半途而废啊。 朱世子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准备开口。 算了，顾郡主不说，只有他自己开口了。 朱王爷就等着他开口呢！ 一面喝着酒，朱王爷的眼神不时还偷偷瞄着世子一眼。 不过朱世子刚准备开口，却又把嘴闭上了。 实在太难！ 朱王爷也看不下去了，将酒杯放下来，十分豪爽道：“这酒不错。今日回来能喝上一杯酒，便也心满意足了。好了，你们两个人接着吃吧，我先回去了。” 顾紫重一慌张，便掐着朱世子的大腿。 朱世子咧着嘴，也没有多想，就把父亲给拦下了。 朱王爷还在装傻，呆滞着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朱世子脑袋一空白，便是坐到一边上去，还在离父亲很远的地方：“父亲，我……我不想在京城待了。” 朱王爷愣了一下，不过心里却在寻思道：“果然，这小子就是想着这个事呢！” 朱世子的心里事让朱王爷猜了一个正着。 不过不用朱世子说，朱王爷也想着要把自己一家人都给送回金陵去。 毕竟在这里实在没有什么事做。 朱世子已经是王侯之子，而且将来继承自己的爵位，日子定然不会难过。 所以在京城待着完全没有必要。 想到这里，朱王爷也改变了主意，孩子既然想回去，那就让他回去好了。 他的乳母也来到了金陵城，他回去正好和乳母相见。 朱世子看了看顾郡主，心里觉得这事情不说不行了。 他就直言道：“父亲，我与顾郡主可是有婚约的，将来我们还是要回金陵去的。所以……” 朱王爷盯着他看，面无表情道：“所以你就想着要现在就回去？” 朱世子心里没底，低着头，却也是微微点头。 朱王爷轻声一笑，道：“不过是这点小事而已，你却如此唯唯诺诺的。你让我怎么说你？” 朱世子顿时脸红了起来。 当着顾郡主的面被父亲指责，朱世子的面子上也实在过不去。 不过顾紫重看朱世子的样子才觉得真实。 她在家里又何尝不是这样？整天被母亲训斥。 所以朱世子被指责了，顾紫重反而觉得想笑。 她看世子爷如此狼狈的模样，便也猜测出了自己狼狈的样子。 朱王爷就道：“这事情我也在想，不过是十天八天的事。待宫里的这事情办完了，我就让你回去。” 朱世子感觉有些意外，兴高采烈的，脸上不禁露出喜悦来。 朱王爷也拿孩子没办法，无奈一摇头，直接转身回屋去了。 顾紫重心里如开了一朵花一样，甜蜜万分。 这突然而来的甜蜜让她无所适从。 她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 总之是很激动！ 顾紫重看着朱王爷远去的背影，便也不再约束，拿起筷子来便开始大吃大喝。 朱世子看顾郡主的吃相不禁也是心生笑意。 场面上的尴尬氛围顿时便被他们两个给化解掉了。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会心地微笑，又是一同大吃大喝起来。 顾紫重高兴了，她现在回去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她又把桌子收拾干净，还主动把碗筷也清洗干净。 这样才算是齐活了。 天色暗了下来，顾紫重带着满心欢喜回了自己的家。 她刚一回家，就碰到来访的吴一城。 吴一城这两天可真是够真诚的，来来回回的，在顾家不知道待了多少次了。 拜访也要有个度吧？ 顾紫重都闲烦了。 不过今天她刚在朱世子家有了大收获，心里很高兴。 所以她见了吴一城还主动打招呼。 吴一城就上前来主动向她行礼，还对她嘘寒问暖的。 顾紫重一一回答，什么家里的柴米油盐，什么家里的花红柳绿，什么家里的瓷器玉镯…… 这些东西顾紫重都不记得了，却被吴一城说了一个遍。 她原本以为吴一城这个人就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不怎么会说话的。 却没想到他说起话来都让人心烦。 顾紫重说了片刻，渐渐感觉困意上了头。 她想回房去休息。 可是话头却一直没停，弄得她也不能脱身。 吴一城刚从母亲那里离开，现在再让人家去见母亲去有点不合适。 这也真是凑巧，人家都已经拜访完了，临走之前还和刚回来的顾紫重碰上了。 对顾紫重视而不见吗？ 这好像不太合适。 可是要让人家停下来和主人家聊会天，这也就没了个度了。 或许是吴一城在他母亲那里学艺不精吧。 吴一城这话头一开，也便如江海一般收不住了。 都把主人家给说烦了，这效果不是适得其反了吗？ 顾紫重想要和他直言。 可是吴一城却突然说道：“顾郡主你在家里，不知道宫里的事情。现在那个下毒的人有了结果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计划变化 顾紫重突然愣住！ 这话不是废话，她特别想听。 因为她刚在朱府就听朱王爷说了，要是把宫里下毒这事给解决了，就让她和朱世子回金陵去。 她瞪大了眼睛，却还是不能失了郡主的身份，面不改色道：“吴兄弟你说什么？” 吴一城没有发觉顾紫重的变化来，还显得很惊讶：“顾郡主你不知道吗？宫里有人想要向皇上下毒，要不是有人试吃，皇上只怕就被毒死了。那个试吃的小太监死了，弄出人命来了。” 顾紫重就假装刚知道，轻轻点头，道：“哦，这事我好像听说了。” 吴一城道：“令尊本来在宫里很忙，现在也有了成效了，可以让他老人家歇息一阵子了。” 顾紫重带着欣慰的表情道：“那是。只不过这事情还是要认真办的。家父这么做，不还是为了朝廷吗？” 她心里高兴，却还是要装装样子来。 吴一城十分肯定：“可不是吗？郡主你可不知道，皇上一怒，下令让我们京城这些守卫军都提心吊胆了起来。特别是我这个人，我可是五城兵马总都司，京城这些守卫都归我管。要是皇上怪罪下来，我可是首当其冲的。” 不可能的！ 有家父在，况且吴一城还是皇上特别喜欢的人，皇上怎么可能对他动怒呢？ 顾紫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过那是你多虑了，现在你看看，你不是好好的吗？你非但不用吃罪，反而还会因此而升官呢！这也说不定啊。” 吴一城不再作答，却是羞红着脸底下了头。 顾紫重接着夸赞他。 把他夸得美了，他也没了话说。 顾紫重倒真希望他赶快告辞吧。 吴一城匆匆作别，临走之前还很是高兴地对顾紫重招手。 毕竟人家是穷苦出身，能混到京城来做一个小官已经很不容易了。 现在案子快破了，而且这里也有吴一城的一份功劳。 吴一城能不高兴吗？ 顾紫重看着他，也感觉很是欣慰。 毕竟家父给人家安排好了官位，这也算是还了顾紫重的一个愿。 前世里她对吴一城指指点点的，而且还没有给人家多少好处。 那个时候吴一城在她那里鞍前马后地辅佐她，结果却也没有怎么得到好处。 她一死，只怕吴一城也难逃一死了。 前世里顾紫重对不起人家啊，她只顾着她自己明争暗斗了，却忘记了自己身边最大的功臣。 所以今生顾紫重对吴一城是带着愧疚的。 她能看到吴一城好，吴一城过上幸福生活，这就满足了。 望着吴一城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顾紫重甜蜜地一笑，显得很满足。 她转身回了屋，也没有去母亲那里。 天太晚了，只怕母亲已经睡下了吧！ 顾紫重也有了疲惫之意，不住地打着哈欠。 回想着方才吴一城说的话，顾紫重不禁要笑。 她本来就已经打算好了要和朱世子一同回去。 本来还想着要等上一段时间，最少也要二三十天吧？ 可是宫里的案子快要破了，这事也就到了结尾。 那朱世子便可以早点和她回去了。 想到这一点，她便兴高采烈地，不禁笑出了声来。 屋子里就她一个人，她发着呆，忽然笑了出来。 那个样子好傻。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傻。 晃悠晃悠脑袋，她闭上了眼睛，躺下来。 次日一早，顾紫重就被凤鸣的敲门声给惊醒了。 揉揉惺忪的睡眼，顾紫重十分不情愿起身。 她都着急了，对着外面的凤鸣道：“你干什么？这才什么天，你就在外面吵吵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凤鸣却不理会，接着敲门道：“出事了，郡主，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 顾紫重虽然很不情愿，却还是起身去开门。 面对着门外的凤鸣，她还在打哈欠。 凤鸣就十分着急：“郡主，出事了，我们要受到牵连。” 顾紫重还没反应过来：“你胡说什么呢？” 她还沉浸在昨天在朱世子家里的欣喜之中。 所以当她问出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 凤鸣就更加心急：“郡主你不知道。宫里下毒的那个人是唐纤楠的女仆。” 顾紫重立刻瞪大了眼睛！ 她好像没有听清楚，眨巴眨巴眼睛，接着问道：“你说什么？” 凤鸣焦急地皱眉：“今日清晨已经查清楚了，向皇上下毒的那个人就是唐纤楠的女仆。清晨十分那个女仆被发现死在了柴房里。” 顾紫重不敢相信：“怎么死的？” 凤鸣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知道，她的确是唐纤楠的女仆。” 坏了，这里面有阴谋！ 是有人下套的吧？ 那个女仆自己自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她定然是受谁的指使。 可是…… 不可能是唐妹妹，她好端端的，干什么要谋害皇帝？ 可是…… 顾紫重顿时慌了。 一来她是为了唐妹妹而慌张，二来她是为了自己家慌张。 唐纤楠和她也算是姐妹，而且和顾家也有关系。 倘若皇上刨根问底，顾家就算和这事没什么关系，也得被生拉硬扯进去。 完了！ 顾紫重的内心顿时凉到了极点。 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赶快找到唐妹妹，去向她问个清楚。 这下子唐妹妹哪怕是和此事无关，也脱不了身了。 而且，那个女仆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 是背后操纵者知道事情快要败露了，就要杀人灭口吗？ 这么说来，背后操纵者就是宫里的人，而且权力也不小。 要不然不会把女仆给杀死的。 还杀得不声不响。 顾紫重再也坐不住了，她拉着凤鸣道：“走，我们去见母亲，把这事情告诉她。” 凤鸣道：“夫人已经知道这事了，现在正在房间里焦急地来回踱步呢！” 顾紫重原本紧张的手放下了，心里也是一片空白。 连母亲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就更不知道怎么办了。 哪怕这事情和顾家没有关系，顾家也会受到牵连。 哪怕现在皇上不追究，可是这事却也成了皇上手中的一个把柄。 皇上哪天想整跨顾家，也可以拿这事情说事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无法摆脱 算计来算计去，却算不出这结果来。 人算不如天算呐！ 顾紫重唉声叹气着，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不过却有些没有底气，轻声问道：“那和女仆会不会和唐妹妹没有关系？皇上会不会手下留情？” 这话问得有些草率。 不用凤鸣回答，顾紫重便已知道，这话问得不过是自找没趣而已。 看凤鸣呆滞的表情，顾紫重的内心又是沉了一下。 这下子就坏了，唐妹妹是被人暗算了。 她能得罪什么人？ 顾紫重现在想找到唐妹妹去问个明白。 不过她却又反悔了，这个时候如此敏感，她去见唐纤楠肯定会出问题。 毕竟隔墙有耳，万一她的行踪被宫里什么心怀不轨的人给探到了，留下了什么证据，将来万一皇上再怪罪下来。 这种事情随便添点油加点醋就是十分重大的罪责。 顾紫重慌了手脚。 不过她毕竟还是处理过大事情的人。 面对这种事情，还是要冷静下来。 顾紫重拍了拍双手，双目一定神情，自语道：“我还是去找母亲商量一下吧。” 大清早的，顾紫重来到母亲房前，停止不动了。 她看到母亲房间的房门洞开。 里面一个熟悉的人影在来回徘徊。 顾紫重轻声唤道：“母亲。” 顾母似乎已经知道女儿过来了，接着她的话便回答道：“进来吧。” 她有些诧异，不过还是慢步踏进了房门。 跨门槛的时候腿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步子迈得小了，她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进了房去，险些摔倒。 头上的黑发也是四处飘散。 她显得很狼狈。 顾母看她那个出丑的模样，却是微微笑了出来。 顾紫重看了母亲微笑的表情，反而是放松了下来。 她以为母亲有了什么对策了呢！ 只是这个话题比较沉重，她不好开这个话头。 她就轻声道：“紫重来给父亲母亲请早安来了，方才有些慌张。” 顾母微笑着赞叹道：“嗯，女儿长大了，心里有了这个事了。这就好啊。每天来给母亲请个早安，母亲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父亲却没有在。 顾紫重向里面瞅了一眼。 顾母道：“你父亲又去宫里去了。有……要紧事要办。” 这话说得也是没了底气，顾母显得很心虚。 顾紫重和母亲两个人都知道这个事，也都在担心着。 不过现在两个人都没有说出来而已。 顾紫重装不住了，直截了当道：“父亲是去处理宫里有人下毒的事了吧？” 顾母好似也已经意料到女儿会知道这事了，所以并不惊讶，反而显得很淡然：“嗯，这事情对我们来说却非好事。” 顾紫重叹息道：“怎么会是唐妹妹的女仆呢？我……我简直不敢相信。” 顾母叹息道：“我也不敢相信呐！唐纤楠这个孩子可是一个老实的孩子，心也善。当初在福建的时候我看你们三个孩子，其中唐纤楠是最为听话的。” 顾紫重就羞怯地沉下脑袋，这都什么时候了，母亲怎么还提当年的旧事呢？ 当年顾紫重也算是一个调皮的孩子。 她还引以为豪，脸上泛着红。 顾母把双手向身后一摆，也没什么主意，思来想去，却还是叹息一声，来回踱步。 顾紫重道：“母亲，唐妹妹她有危险，我们要想尽方法去救一救她。” 对了，柳氏，还有柳氏，那可是她的故友，也算是唐妹妹的故友了吧？ 顾紫重想到了柳氏，想和母亲说这个人。 顾母却抢先一点，首先道：“在京城的内阁大学士是我远房表亲的侄子，如今也就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他可能在皇上那里会说上话。只是……” 顾母叹息一声：“三年不上门，是亲也不亲。我们也多久没有了来往，关系早就淡了。不知道人家肯不肯帮忙啊。” 只要有可能就要尝试一下。 顾紫重肯定道：“那我们去试一下也好，人家哪怕只在皇上耳旁替我们美言几句也好。只消这几句不经意之间的好话，说不定就能动摇皇上的决定呢！” 顾母斜睨着女儿，看来女儿这也是要下血本了，为了一个唐纤楠就这般去求人，值得吗？ 况且费了半天的劲，顾母的人脉也用了，到头来对顾家又有什么好处呢？ 顾母舒了一口气，心里却在衡量着顾家的利益。 倘若皇上追究下来，唐纤楠这事对顾家有没有影响？ 虽然唐纤楠和顾紫重是姐妹，这关系众人皆知。 可是也没必要扯这么远吧？ 关系再近也非亲非故。 皇上不会把这脏水泼到顾家人身上的。 顾母这个时候请人帮忙说好话，一来人家未必肯帮忙。 二来倘若人家真的肯帮忙，那这算怎么回事呢？ 在外人眼里，顾家好像是主动去替唐纤楠洗罪一样。 那不就成了顾家人也深陷其中了吗？ 顾家人这不就等于是不打自招了吗？ 将来可能皇上会因此说事，顾家这是自讨苦吃。 三来顾家也算大家族，地位自然要比唐纤楠高，唐纤楠都没有主动来请求帮忙，顾家就主动帮忙。 面子上过不去，这也算是一个不太合理的理由，毕竟友情比面子重要。 可是论地位，这是明摆着的，顾家地位高，不可能随随便便就主动去帮忙。只有唐纤楠主动请求顾家帮忙，顾家帮人家这才算是顺理成章。 所以不是顾母不愿意帮忙，这一切的原因在里面，顾家想帮都没法帮。 顾紫重也是因为一时急昏了脑袋了，这些道理她都懂，只是不愿意接受而已。 顾紫重就不相信她帮不了唐妹妹。 她不愿意说什么地位高低，也不愿意说什么利害关系。 可是她的想法终究还是一场空梦而已。 母亲就给她泼了冷水。 顾紫重清醒了过来，她看母亲带着利剑一般锋芒的目光，便不禁要躲避。 她也明白了，也清楚了，顾家不能随随便便插手。 倘若这事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那顾家插手就等于自掘坟墓。 顾紫重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却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第二百二十五章 认真分析 母亲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无奈叹息道：“好女儿。母亲懂你的意思，也十分高兴你能有这个想法。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顾紫重也知道母亲的意思。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角却已闪烁出了泪花。 母亲语重心长道：“我们这个时候主动帮唐纤楠，根本帮不了她，反而会引火烧身。这事情很明显就是有人在背后操纵，故意来害她的。” 顾紫重十分肯定道：“这明摆着就是背后操纵的人想要陷害的不是唐妹妹，而是我们顾家。” 顾母将双手向身后一背，肯定地点头道：“这个我也想过。闹出了人命，这可并非一两个嫔妃之间争斗就能酿成的。唐纤楠的女仆居然会不声不响就消失在众人的眼中，而且还十分诡异地死在了柴房。” 顾母情不自禁又开始踱步，道：“这种事情谁能干什么出来？位高权重者吧。如今的朝野上下除了皇上，也就是那些宦官了。宦官干政，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明乌烟瘴气，就是这些宦官闹的。” 宦官？ 可是宦官和唐妹妹有什么深仇大恨？ 而且那个女仆就那么心甘情愿地听任幕后的人操纵吗？ 顾紫重出身富家，自然是不会遇到那种事情了。 作为一个普通的仆人，随时有可能有生命的危险。 一个普通仆人的死亡，也是为了保全一个权贵。 最多权贵打发给死者家里一些钱财罢了。 事情就是这样过去的，明眼人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曹操当年借伙夫的项上人头就是为了稳住军心…… 在权贵的角度上用权谋无可厚非。 可是人家也是人，也是有性命的。 前世里顾紫重也有这样的机会整垮她的对手。 可是想到这样会死无辜的人，所以她没有做。 到了最后她却被自己的儿子给刺死了…… 种种因果，难道就是世道吗？ 顾紫重不愿意牺牲无辜的性命，可是她的一丝善心最后还是导致了自己的悲惨结局。 难道想要往上爬，想要稳固自己的位置，就要牺牲他人的生命吗，非要心狠手辣不可吗？ 顾紫重这么想着，便也愈发痛恨那个幕后者。 她一定要把这个人给揪出来。 顾紫重突然正色道：“那就把这个幕后者给找出来。这个人不找出来，会是顾家的大患。” 顾母倒是同意她这话：“嗯，你说得对。顾家在朝中也不知道竖立了多少对手。其中大部分不过是局势所成的对手罢了。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在那一边，我在这一边。两边不对付，迟早会成对手。” 说到这里，顾母又是叹息，心里在埋怨，嘴上也不住埋怨道：“老爷这个人就是心太善，他倒是能够审时度势，却是不愿意和人结交。文官也好，武将也罢，谁不是整天在皇上面前转悠的？你不结交人家，这便被默认你是和人家作对了。” 很多默许的规矩，顾王爷却都没有遵守！ 顾王爷只知道要忠于朝廷，忠于皇上。 朝中大臣哪个不是忠于皇上？ 顾母叹息，却也颇为无奈，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日后有事了再说。这事刚水落石出，唐纤楠不能立刻就被定罪吧？再等等也不迟。” 顾紫重虽然心里着急，却也能理解母亲。 从理智上来讲，她也挺支持母亲这个做法的。 朝中有人现在已经是明目张胆地要和顾家作对了。 顾家不能不接招。 虽然顾紫重是猜测！ 可是猜测也是事实了。 这明摆这就是冲着顾家来的。 顾紫重前世里这种情况也见多了。 她绝对不允许有人打顾家的主意。 为了顾家的利益，她不能就这么匆匆忙忙回金陵了。 她要在京城待着。 对了，朱世子那里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顾紫重又心虚了起来。 她都后悔，多余和朱世子商量回金陵的事。 她决定再去一趟朱家。 她还是先让凤鸣去探探风。 一个上午，凤鸣回来，说朱世子午后回回家去。 待到午后申时，天也凉快了一点，顾紫重这才动身去往朱家。 朱世子正在家里闲来无事，看看书赏赏画什么的。 正好顾紫重来了。 顾紫重还是被那几个熟悉的仆人给直接带到了朱世子的房门前。 朱世子很惊讶，却是叫住了那几个仆人，还当着顾紫重的面质问他们，是否收了顾郡主的钱？ 那几个仆人都吓得腿哆嗦。 顾紫重就带着笑容，却是厉声道：“行了朱世子爷，你那么高的位置怎么还管这等小事。他们收了怎样？不过是一些喝茶的钱而已。” 朱世子看顾郡主那副“我没错”的样子，也是忍俊不禁，自然露出了笑意。 他挥手让仆人都下去，自己亲自把顾郡主引到房间里来。 他还承诺：“我对他们没恶意，不过是想开开玩笑而已。待你走后，我会给他们双倍的银子来让他们喝茶，怎样？” 顾紫重本来还在气头上，哪里有心思和朱世子开这种玩笑。 她就不屑一顾，头都不扭，连正眼都不看朱世子。 朱世子就发愣了道：“郡主，我又怎么你了？你却这样冷漠。” 顾紫重理亏了起来，不自然道：“世子爷你在宫里忙活了一个早上，那个下毒的人查出来没有？” 她还装作不知道。 朱世子很是平淡：“查出来了，就是那个上吊自杀的女仆嘛！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不是吧？朱世子就这水平？ 他不会是在逗她吧？ 这事情谁看不出来？女仆背后有高人。 顾紫重正色道：“世子爷你当着我的面从来没有一句实话。” 朱世子一愣，没有明白顾郡主的意思。 顾紫重直言道：“皇上没有再追查下去吗？一个小小的仆人怎么敢下毒？这事情绝非如此简单。” “哦！”朱世子道，“你说这个，皇上自然要起疑心病。不过皇上表面上却没显露出来，私下把我们召集起来，要我们再调查呢！我却没想到，你一个小丫头怎么会想这么深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 心急如焚 顾紫重羞怯百般，却也是挺直了腰板。 肚子里毕竟有货，她也绝非凡人，为什么要在朱世子面前如此低声下气呢？ 她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孩子。 顾紫重就撅着嘴，却是已经没有心情再和他开玩笑。 她面目严肃，摇头道：“世子爷，现在可不是问我怎么知道的时候，你……你就没有一点担忧吗？” 朱世子的面色也阴沉下来，他苦笑了一声，道：“我怎么能不担忧呢？这事情一出，必然会使得宫里打乱。那个名为唐妃的女子必然会受牵连。” 顾紫重直跺脚：“对啊，她可是无辜的。” 朱世子倒是愣了：“你又没在现场，怎么知道她是无辜的？” 顾紫重结巴了起来，思来想去，随便搪塞道：“这个，我也是猜测的罢了。谁会那么傻，就派自己人去刺杀皇上？这不是找死的吗？” 朱世子深喘气，随即伸手去抚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嗯，你这话也有道理。皇上也都和我们说过这些。可是……毕竟事情出了，必然要有人出来担责任。倘若查不出这个幕后黑手，那唐妃必须要承担责任。” “为什么？”顾紫重不禁要喊出来了，她可不想看到唐妹妹吃什么苦。 唐妹妹一辈子不容易，好不容易进了宫去混了个位置，怎么能够因此而受牵连？ 倘若稍有不慎，唐妹妹可就要香消玉殒了。 顾紫重想想都后怕。 她浑身不禁在打颤。 朱世子还没明白顾郡主的位置和处境呢！ 他总以为顾郡主就是一个在家里待着的女孩子，时不时拉着他上街上去逛逛。 可是顾紫重把自己隐藏得太深了。 她在今生处处都只是表现出一副小孩子的样子。 说什么话都要过脑袋。 她只想要自己平安的生活而已，怎么会遇到这么多的事情呢？ 她都想不明白。 顾紫重把求救的目光转向了朱世子，他好歹也是朝中一员。 万一唐妹妹有事，朱世子必须要站出来为唐妹妹说好话。 那钟事情说白了就是人缘和局势的问题。 朝廷里多一个唐纤楠不多，少一个唐纤楠不少。 她又没妨碍谁！ 皇上更加不必兴师问罪了吧？ 再者说了，皇上自己都明白，这事情绝对不是唐纤楠干的。 顾紫重坐不住了，她现在把前世里沉稳的心态已经完全忘却了，那种十分深沉的心机也被她抛却到了九霄云外。 或许就是环境的原因吧。 前世里她一个人在后宫，不冷静不行，不冷静解决不了问题。 除了她自己之外她无人可依靠。 现在她在家靠父母，在朱家靠朱世子，而且顾家在朝野当中也算是遍布门吏了吧？ 所以顾紫重自然也没有前世那种压迫感，遇到了问题她也想松懈下来。 就把这个棘手的问题交给别人吧！ 她就想坐等成功的消息。 她还幻想着朱世子来告诉她，唐纤楠没罪的场面呢！ 不过眼前的朱世子一副无从下手的样子打碎了她的没梦。 怎么看朱世子那个样子比她还不靠谱呢？ 到底两个人是谁求着谁啊？ 顾紫重突然一拍桌子：“你大小也是一个世子，怎么遇到事情就知道畏首畏尾的？” 朱世子没明白过来，他只不过在想对策，怎么就畏首畏尾了？ 顾紫重也是主观臆断，她总觉得朱世子知道她的一切，包括她和唐纤楠的关系。 所以她很主观地要求朱世子主动去帮唐纤楠。 从友情上来说，必须要帮的。 从利益上来说，帮了唐纤楠就等于帮顾家。 顾紫重带着威逼甚至是威胁的眼神盯着朱世子看。 朱世子都被吓坏了，好像他不解决这事情，就成了千古罪人一样。 朱世子不解好奇道：“顾郡主，我只想问问你，宫里发生了命案，却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百般逼迫我去帮那个唐妃说话？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事到如今，她想不交待也不行了。 思来想去，顾紫重就道：“唐纤楠是我的姐妹。我和她关系很好。而且经常来往。如今她那里出了事情，顾家也必定会受牵连的。” “哦！”朱世子这才明白过来。 不过他刚一明白过来，便是瞪大了眼睛：“朝中大小言官都准备要上书呢！这事情朝野上下都在向皇上施压，说要严惩凶手。” 顾紫重咬着嘴唇猛地一拍桌子，拍得手心都红透了，却也难以消解她内心的恨意来：“坏了坏了，顾家难逃一劫。朝中人都在施压，皇上想放过顾家也不行了。” 局势所迫，顾家有危险！ 幕后凶手？ 那个女仆已经死了，还要怎么追究？ 再往深了追究，明面上就是唐纤楠了。 唐纤楠她只是一个妃子，她能有什么目的？ 唐纤楠背后就是顾家。 所以这么顺藤摸瓜，就摸到了顾家。 一切都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客气却是有人操纵的。 朱世子一拍脑门：“我说呢，平时国库空虚了，朝中的言官也没有人上个书提个建议什么的，怎么这个时候他们都拧成一股劲，都要揪出凶手来？” 这就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这个背后操纵者定然是个权力十分大的王侯将相。 不会是朱国公吧？ 顾紫重想到了这个人。 家父在朝中和这个人向来都不对付。 估计当初家父进京的时候没有给他送礼。 没有讨好朱国公便等于是惹怒了朱国公。 顾紫重咬着嘴唇，连连叹息，却也很是无奈。 她这也只是猜测而已。 能有什么办法？ 再往下追查就是追到了顾家。 家父在朝中那些门吏管用吗？ 平常事情或许还管用，这个关键时刻大家都受朝野局势摆布。 他们位置不高，想帮顾家也是有心无力啊。 朱世子也想到了这个人：“不会是朱国公吧？这个人阴险奸诈，仗着是皇亲国戚，进而肆无忌惮了。” 顾紫重心里难受，便也忍不住发起了牢骚来：“你们同样也是朱家，怎么就没人家的本事呢？” 怎么又埋怨起他了呢？ 朱世子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第二百二十七章 深思熟虑 朱世子不解地问道：“怎么还埋怨起我们家了。你要是觉得我们家里人没什么本事，那你找一个有本事的世子爷去吧。” 顾紫重顿时语塞！ 她方才也不过就是发发脾气而已。 朱世子没明白她的意思吗？ 她愧疚了起来，却也只能羞红着脸道：“难怪你不招女孩子喜欢，你也只是一个顾自己的人。” 她的言外之意就是想告诉朱世子，她很迷茫而已。 朱世子也觉得憋屈呢，同样都是朱家，同样都是皇亲国戚，怎么他家的人就要比那个朱国公家里的人低一等？ 每次上朝碰上了，朱国公的家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都是姓朱的，都是皇族，谁比谁低？ 朱世子几次都难以忍受，想要和他们理论，不过都被朱王爷给劝住了。 朱世子知道父亲的用意了。 朝中大小的事情并非都是着急了就能解决问题的。 他也很生气，怎么提那桩命案呢，却提到了朱国公了？ 这个人狂妄自大，甚至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 他迟早要完蛋！ 朱世子叹息着，只顾着自己心里想了，反而没有注意方才顾郡主对他说的话。 顾紫重被冷落了，顿时不知所措了。 没有这么办事的！ 女孩子和你说话，你却爱搭不理。 而且还是说一句就不知道下一句再什么时候说了。 顾紫重生着气，却是哭笑不得。 她干脆低下脑袋，独自把玩着自己衣角处的绒球。 朱世子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很是认真道：“我觉得就是那个朱国公在背后搞鬼。只有他能把朝中的大小言官都召集起来。那些言官都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这才说话？刚才在想什么呢？ 顾紫重虽然生气，虽然在心里责备朱世子，却还是要说正事的。 顾母也抛却了方才的态度，认真道：“我们都这么想，可是却有什么用处？皇上会不会想到？” 这话真的是废话，她自己都能想到，皇上怎么会想不到呢？ 只不过皇上没有证据，不能去惩治朱国公而已。 说不定那个试吃的太监也是朱国公的人呢！ 朱国公自导自演，派人下毒，又派人吃了毒。 皇上不过是朱国公用来整治顾家的一颗棋子而已。 顾紫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叹息道：“皇上肯定能想到。可是……朱国公不怕因此而迁怒于皇上吗？” 朱世子摇头道：“朱国公夜郎自大，总以为自己手中的权力很高了。吏户礼，兵行工六部几乎都是朱国公在管。” 那到底谁是皇上？ 皇上没有被束缚的感觉吗？ 前世里这种情况倒还不太明显，因为朱国公被皇上整过。 从那之后朱国公就老实了。 现在还不是！ 看永阳郡主，看朱国公家，什么人都是硬气着。 永阳郡主还当着太后娘娘的面为难顾紫重呢！ 真的是我国公他们吗？ 或许事情比这个还复杂呢！ 顾母又想到了伍妃。 这个女人不得不提防。 万一是伍妃和朱国公串通好了呢？ 顾紫重突然又问道：“世子爷，你可知道后宫里发生过什么事吗？” 朱世子很是干脆，点头道：“知道啊。皇上大寿的时候，后宫里的群妃都去给皇上祝寿。那个时候曾在宴席上，皇后娘娘和伍妃争吵了起来。不过那个时候恰好皇上不在，所以这事情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后来传开了，皇上也懒得去管。” “没有了吗？”顾母听闻过后更加相信这其中也有伍妃的份。 可是她还想再听一些。 朱世子想了想，道：“朱国公当时也在，正和皇后娘娘也争吵了一番。” 这就对上了。 以前世里顾紫重面对种种怪事的判断，这里面便有朱国公和伍妃两处的参与。 宫中势力联合，就算事情败露，皇上也是束手无策。 皇上总不能为了一个顾家就把宫里的重臣和后宫的重要妃子都给处理了吧？ 法不责众，更不责朱国公这种重要的人。 看来顾家只有死路一条了。 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听到什么有关顾家的消息而已。 可是越是这样，顾紫重就越是害怕。 因为危险随时可以出现，而她却无法防备。 最为害怕的是不知道危险在哪里。 顾紫重今天来朱家也没白来。 她也知道朱世子就只能帮她帮到这了。 还是不要让他随便露头了，万一朱世子再惹了什么人，便引火烧身了。 朝中人人都指责唐纤楠的时候，只有他站出来为唐纤楠说情。 这不是找死的吗？ 顾母反而为自己方才的冲动话语而感觉到了愧疚：“朱世子，你还是把你自己的事情管好了便可了。倘若唐纤楠她真的要顶罪的话，你也不用管她。” 朱世子也就听话地点头。 朱世子能从顾郡主无助的眼神当中看出她的绝望来。 顾紫重现在只能祈祷了。 她忍不住含着泪花，突然站立起身子来，对朱世子道：“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世子爷留步吧，倘若有事我再来找你。” 朱世子特别想帮她，可是却也没办法。 他明白，顾郡主心里的心事很多，只不过可能有她自己的苦衷而已，不能对他倾吐真心罢了。 朱世子不强求，不多问。 他十分礼貌地送顾郡主出了府门。 顾紫重不愿意再回头，也不愿再去多想。 她此时的脑袋里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她回了家，却自凤鸣口中得知家父回来了。 她没心思回房，直接去了父母房中。 父母正商议着，自远处看过去他们二老都很着急。 顾母过来主动开门见山。 顾世子也在一旁，不过没参与谈论。 顾世子一见妹妹过来了，二话没说便把妹妹拉到一旁去。 顾母心里着急，再次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顾世子道：“皇上已经和父亲说明了。” 顾王爷摆摆手，面色显得很苍白：“唉，不说了。我们要准备应对祸事吧。” 顾紫重心里所想的不会是成谶了吧？ 一语成谶！ 她不敢想，眨巴眨巴眼睛，还要问个清楚。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主动求助 顾母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 可是看父母沮丧的面容，顾母也识趣地不去多问。 相反，她却是把哥哥拉出房去，拉到一片阴暗处，小心翼翼问道：“哥哥，出什么事了？” 顾世子叹息道：“京城大振，所有的祸事如今都已经到了。我们顾家危在旦夕。皇上那里百官都在上书，要处死唐纤楠。” 处死？ 这个结果顾紫重之前想过，却是没成想真的会是这个结果。 怎么可能呢？ 顾紫重表面上倒是冷静，也没有再矫情什么，只是轻声道：“可是，皇上是什么态度？” 提起皇上的态度，顾世子还真不好说。 他也不清楚，所以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是……怕就怕在这里。” 顾紫重明白哥哥的意思。 这个结果大家都能预料到，却没想到成了真。 朝中大臣都建议处死唐纤楠，皇上却没了态度。 这就说明皇上已经被大臣们给限制住了。 皇上也在犹豫，也不清楚究竟会怎样。 皇上虽然有最大的权力，可是也不得不向这些臣子们低头。 顾世子叹息着，轻拍妹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不要多想，家里有父亲母亲。还有我这个哥哥在，你就放心吧。” 顾紫重听到哥哥这话就生气。 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瞧不起她吗？ 她正色道：“我也是顾家的一份子，哥哥这样说却是不把我放在心上。” 顾世子连连道歉。 可是打心眼里，顾世子就是这么想的。 很是合情合理，遇到大事了，哥哥自然会保护这个年幼的妹妹。 顾世子自然会这么想。 顾紫重前世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什么场面她没有见过？ 所以她的好强心理也开始起作用。 她也正色道：“我也知道什么后果，知道该怎么处理。” 顾世子没怎么和她较劲，就直白地点点头。 此时顾家正是不知所措的时候，顾世子也没心情和妹妹开玩笑了。 唐纤楠要被处死，那接下来顾家岂不是也会受牵连？ 就看那些大臣们是什么态度了。 大臣们要是联合起来和顾家作对，顾王爷一己之力也没有办法。 顾家在朝中遍布的门吏呢？ 此时都销声匿迹了吗？ 顾母叹息，父亲虽然是结交了门吏，可是谁的位置有朱国公的位置高呢？ 所以顾家有难的时候，门吏们没有被迫加入到弹劾顾家的队伍里，就已经很不错了。 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就是朱国公在背后搞鬼，可是…… 这一切的因素都指向了他。 顾母该怎么办？ 哥哥没有心思和她开玩笑，她也没有心思和哥哥再多说废话了。 两个人匆匆一别，各自回房去了。 过了一天，又到了午后，申时十分，天也凉了下来。 顾紫重在家里等候，此时她哪里也不敢去。 生怕给家里再惹什么事了。 她也怕倘若顾家真的出了事，那么她这个时候出去，见了谁，谁就要倒霉。 可是她等了又等，家父还是没从朝中回来。 也没个准信。 谁敢到宫里头去打探消息？ 算了，顾紫重还是要主动寻求帮助的，她不能坐以待毙。 这个时候她又想到了太后娘娘。 吴兄弟…… 算了吧，吴兄弟刚刚稳定下来，她不要给他带麻烦了。 就找太后娘娘，谁会说太后娘娘的不是？ 顾紫重这一次走得匆忙，随便换了一身素衣，连个交待都没有，凤鸣来她房间找她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 她只身一人，也没了昔日的风采，如矢志的老虎一样，没了脾气，顺着小道，径直奔去皇宫。 还好之前在宫里混迹的人脉挺好，顾紫重给他们的喝茶喝酒钱一次比一次多了。 所以她很容易便被送到了慈宁宫。 可是她却被慈宁宫的女官给拦了下来。 女官们都说永阳郡主这会儿正在给太后娘娘揉肩捶背呢！ 原来如此！ 这个永阳郡主，定然已经猜到了，顾紫重会来，所以人家才会先占据了慈宁宫。 顾紫重一时没了办法，就这么灰头土脸地回去吗？ 回去了也是等待结果，坐以待毙的事情她不干。 顾家在朝廷当中的利益谁都不能触动。 她还是决定去见太后娘娘。 哪怕和永阳郡主当面对峙又怎样？ 她不用女官指引，自己一个人径直奔了过去。 路过皇上寝室，她不敢去看。 这里太过危险，顾紫重已经对皇上生了敌意了。 她来到门外，便听屋子里面的人正有说有笑的。 其中永阳郡主的声音最为尖锐。 她能听得清楚！ 她也听得出来，永阳郡主正在讨好太后娘娘，也正在损她。 太后娘娘却没什么态度，一直就是模棱两可。 顾母突然一敲门，心跳也开始加速了。 太后娘娘紧接着便喊了一句：“进来吧。” 她的敲门声和太后娘娘的声音宛若天成，浑然一体。 两个人好像之前就排练过的一样。 她刚敲门，太后娘娘便喊她进去。 怎么会这么快就回答了？ 难不成太后娘娘也已经猜测到了她会来吗？ 顾母慢慢推开了门，迈着小碎步子进去便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娘娘原本眯缝着的眼睛此时慢慢睁开，正将期待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顾紫重立刻低下头，一声不敢吭。 永阳郡主就娇气着，还叉着腰道：“你怎么还敢来？” 太后娘娘却是斥责道：“永阳你住口。我这里你岂能随便放肆？” 永阳郡主立刻低下头，屁也不敢放。 太后娘娘无奈道：“永阳你对我好，我都记着呢。可是你却在我这里大吵大闹，着实不像话。” 永阳郡主就唯唯诺诺，连连称是！ 太后娘娘亲自过去搀扶着顾紫重让她坐下来，还为她沏茶。 这在永阳郡主的眼里，实在不可思议。 顾紫重却得意了，太后娘娘这是在打永阳郡主的脸吗？ 太后关切道：“你走了一路，很是疲惫吧，先喝口水，休息一下。” 永阳郡主过来站了这么长时间，太后娘娘也没有说要让她坐一会儿啊！ 第二百二十九章 倾向一边 可是这在太后的眼里，却是另外一种看法。 是你不坐的，关我什么事！ 太后娘娘又坐了回去，对顾紫重道：“你来找我一趟不容易。我还不得好好招待你吗？” 顾紫重脸上泛着红润，也慢慢把头低沉下来，显得格外羞怯。 太后娘娘道：“你先休息一下。不必慌张，到了这里就好像到了自己家一样。” 永阳郡主打错了算盘了。 她没成想这个顾郡主居然在太后娘娘这里这么受欢迎？ 她也想不明白，顾紫重是给太后娘娘下了什么迷幻药了吗？怎么太后娘娘如此钟爱她，反而对自己这个整天伺候者这般不理不睬？ 这不公平！ 永阳郡主越想便越是难受。 她的脸面也越发难看了。 太后娘娘道：“永阳，你母亲那里我昨天去看了，也带了御医过去。她现在也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永阳郡主听罢过后立刻欣喜道：“多谢太后娘娘挂念。” 太后娘娘也露出欣喜的笑容来，摆摆手道：“好了，你要不然……” 太后的意思就是想要让永阳郡主回去。 想方设法支开永阳郡主。 可是永阳郡主虽然明白，却还是要装糊涂。 这个场面谁会走啊？ 在这里看到永阳郡主这个模样，顾紫重基本断定了，这次没有猜测的成分。 永阳郡主不屑地道：“身在宫外，怎么在这个时候还来找太后娘娘？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而且此时正是敏感时期呢！ 永阳郡主不禁接着道：“下毒的那事还没完呢！” 这一句话便已经说明了一切了。 矛盾冲突便都聚集到了一起，似乎火光就要冲天，只差什么人随心所欲的一点亮光而已。 顾紫重听永阳郡主这嘲讽的话，自然也不高兴。 平日里要让顾紫重承认错误，很简单，她只要看对面是孩子，不懂事，或者是酒桌上什么的，她都会主动承认错误，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为的就是和气！ 可是现在永阳郡主不是来和气的，这个人还这般咄咄逼人。 这实在是欺负人。 别以为没人说明，大家就都不知道了。 谁会不清楚这个下毒的女仆人是受他人指使的？ 况且这个幕后者还是位高权重的人，并非唐纤楠。 顾家更是压根儿就和这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顾紫重心里的愤怒难以遏制，她也要说回去：“对啊，皇上会查明真相的。欺君之罪，这可不是小事。” 她这也算是在讽刺永阳郡主。 朱国公拿皇上的名义来陷害顾家，这也算是把皇上给耍了。 皇上能放过朱国公吗？ 将来万一朱国公要是真的惹怒了皇上，说不定皇上会连本带利，一下子都让朱国公一家给还回来的。 永阳郡主立刻就心虚了起来，连连晃悠脑袋，眼神里也出现了散光。 顾紫重就在心里轻笑。 太后娘娘道：“这是朝廷上的事，关你们两个小孩子什么事？有事说事，没事切莫胡乱评论。” 顾紫重就乖乖点头。 永阳郡主也闭上了嘴。 太后娘娘岂能不知道呢？ 太后娘娘的心就是一面明镜，谁是什么人，谁有什么心事，几乎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也逃不过她的心。 她把一切都看透了，却是很沉着。 太后娘娘挥手道：“永阳郡主，你也是的，怎么当着客人的面说这种与你们不相关的事情？” 永阳郡主就又一次承认错误。 太后娘娘还是得和稀泥，既然指责了永阳郡主，不能不指责顾紫重。 她把手也指向了顾紫重：“你这个孩子，什么欺君之罪的，那些都是刑部人该说的话。你只管考虑将来嫁个好人家就好了。” 顾紫重就低头，轻声称是。 太后娘娘指责顾紫重的这话可比她指责永阳郡主的话要轻多了。 永阳郡主也知道了，也认了个怂。 这个时候不能直接再和顾紫重互相指责了。 要等太后娘娘不在的时候，永阳郡主决定自话语上致顾紫重于死地。 太后娘娘道：“我今天没有想到你们两个人都能来，这样吧，你们跟随我一同去打两圈麻将，我们再凑一个人。” 顾紫重听太后娘娘的。 太后娘娘能这么说，便已经能够说明她心里有了数了。 知道顾家没有什么危险，太后娘娘才敢这么轻松的。 顾紫重心里踏实了，她跟着太后娘娘，绝对不会吃亏。 随便打了几圈麻将，顾紫重还有心事，有几次明明可以胡牌的，却是眼睁睁看着牌过去了。 太后娘娘给她喂牌，她也不理不睬的。 这下子可让太后娘娘扫了兴致。 永阳郡主倒是听贴心，一直给太后娘娘喂牌。 所以打了一个下午，太后娘娘终究还是赢家。 太后娘娘高兴，要请大家喝茶吃饭。 这么一来就到了晚上了。 饭后，太后娘娘亲自把永阳郡主送走。 永阳郡主也不敢不从。 等永阳郡主走了，太后回来，这才显出一副十分慌张的样子。 顾紫重内心顿时又没了底。 太后娘娘坐到她身边去，面对着她，十分正色道：“你们顾家要受点委屈了。” 顾紫重可以接受这个结果。 可是要受委屈，是到什么程度？ 怎么个受委屈法？ 顾紫重心里没这个底。 太后娘娘道：“这事情一出，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有人在搞鬼，就是想搞一下你们顾家。说实话，顾家在朝中的关系越来越广，在皇上的心里地位也越来越重了。所以有些人就看红眼了。” 这个“有些人”指的就是朱国公吧？ 太后娘娘已经言明，却没有直接说出来。 意思到了就行了。 顾紫重连连称是：“太后娘娘，您一定要帮一帮顾家。顾家今生今世定然不忘您的大恩大德。” 太后娘娘却笑了出来：“我都多大年纪了，要你们怎么报答？” 顾紫重顿时语塞，却是没了话说。 太后娘娘摆摆手道：“我也不求什么，只求一个真理而已。皇上心里比我还清楚呢，所以这事情表面上是指着你们顾家，可是这个幕后者也不好过。” 第二百三十章 茶铺喝茶 顾紫重探了探脑袋，有些好奇，也对太后娘娘的话深信不疑，接着问道：“怎么个不好过法？” 太后娘娘一嘟嘴，有些着急的样子：“你怎么不明白呢？幕后者也知道宫里这么多聪明人，他这套下的就这么完美吗？宫里的人就没人怀疑吗？唐纤楠安排自己的女仆去刺杀皇上，这是蠢之又蠢。谁会这么干。” 说得太对了，太后娘娘这一番话正说到了顾紫重的心坎里去。 顾紫重连连称是，接着道：“太后娘娘您真是明察。” 太后微微一笑，很不在乎的样子，摇头道：“行了，我贵为太后，要是连这事情都琢磨不明白，我也白活了一辈子了。” 顾紫重红着脸，心里却很欣喜。 现在这事情不是表面上的那样。 而且明白人也很多。 太后娘娘明白这事，就已经够了。 顾紫重微笑着，脸上的笑容愈发甜蜜了。 她觉得宫里有了靠山，而且太后娘娘还是一个明白人。 相信唐妹妹不会出事了。 顾紫重不用再转弯抹角，直言道：“太后娘娘，您既然知道这事，那就请您好生相助。紫重对您万般敬仰，希望您多多……” 她实在说不下去了。 或许是看太后的样子太过庄严，庄严里又带着几分慈祥。 她也挺害怕，也挺喜欢。 所以看着太后，原本心里的话此时也说不出来了。 这种意思可以言明，也可以会意。 顾紫重不用再多说了，太后娘娘也明白。 太后娘娘一摆手，把顾紫重扶正了，对她微笑着道：“你先喝一口水，冷静一下。瞧你额头上的汗珠都已滴落到你的衣襟上了。” 顾紫重在太后娘娘面前出了丑，显得很尴尬，也变得手足无措了。 太后娘娘递给她一方手帕，让她擦一擦。 “唉！”太后娘娘感叹道：“我呀，告诉你，我这个样子，如今也没什么实权。可是我的话还是有一定作用的。” 话不用多说，太后娘娘这几句话便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顾紫重明白，知道太后娘娘的意思。 她开心地连喝了几口茶水，用袖口随便一擦嘴角，站立起来又对太后娘娘行了一礼。 太后把她搀扶住了，让她站正了，对她道：“你瞧你这个样子，却是见了外了。我既然话已说到这里，便能够帮到你。皇上他这个人虽然受众臣压迫，不得不做出自己不愿意做的决定，可是我一句话，便也能让他悬崖勒马，做一个大转变。” 顾紫重明白，她也放心多了。 她专门在这里照顾太后娘娘，一直到了第二天。 她要回家，太后也没拦着。 慈宁宫这个地方头一次这么清净。 顾紫重一个人踏在慈宁宫的园落尽头，四下张望，却瞧得很入神。 她感觉这里很熟悉。 深深的回忆把她的记忆拉住，将她拉回到了过去。 慈宁宫这里，是她曾经下令逼宫的地方。 皇上临死之前，被迫将皇位传给了她的儿子。 也是她的养子。 这也是她位置彻底改变的地方。 曾经的辉煌，曾经的落寞，曾经的死亡…… 都在慈宁宫里。 如今她有了祸事了，还要来这里。 或许是命中注定吧。 她注定要和慈宁宫有解不开的联系。 顾紫重寻思着入了神，不知不觉已经出了宫门。 她也不敢和侍卫打招呼。 现在顾家变得敏感，她还是不要随意和别人搭讪了，免得给人家惹祸。 不过她遇到了朱世子。 朱世子先冲她打的招呼：“郡主。” 喊了一声，朱世子冲着她跑了过来，道：“你怎么在这里？” 顾紫重顿时感觉久旱逢甘露。 此时朱世子的到来给她的心里带来了慰藉。 顾紫重正想让朱世子陪陪她呢。 她也让女官去顾家传了话，说了她所在之处。 家里人应该不会担心了。 顾紫重也变得自由和放松，道：“我……来这里是办事的。” 朱世子指着她，饶有兴味地道：“你是来这里找……太后娘娘的，对吗？” 说到后面，朱世子的声音压得很低。 顾紫重就点头。 朱世子也变得谨慎了起来，不敢多说，不敢多问了。 要是顾郡主办成了事，带来了什么好消息，那还好说。 要是顾郡主铩羽而归，心情正不好呢，朱世子这么没眼识地一问，反而是在顾郡主的伤口上撒盐。 所以朱世子就改了口，微笑道：“京城里新开了一家茶馆，那里挺凉快，也是一个不错的去处。不如我们到那里聊一聊吧。” 正中顾紫重的下怀。 顾紫重也想着要和朱世子在一块儿。 只要和朱世子在一块儿，她就感觉踏实。 她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两个人两三步便饶过了一条街，又在街上走了片刻的功夫，转个弯来到了一个茶铺。 原来只是搭个蓬的茶铺而已！ 顾紫重还以为是茶楼呢！ 她有些失落，不过却也有些想笑。 或许是她太相信朱世子，她自己先入为主，理解错了。 看着朱世子，她微微一笑。 把朱世子给笑懵了。 朱世子刚想问她怎么了，却被她一把推了进去。 “快走吧。”顾郡主推着他进了茶铺去。 两个人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而且茶铺后面是一个小池塘。 这里人少，而且正是清晨十分。 所以几乎没有人。 街上也是零零星星的两三个人而已。 顾紫重坐在一旁，盯着朱世子看。 朱世子对过来的茶铺小二道：“你们这里的茉莉花不错，上一次来这里喝，很是舒心。今日再来两壶。” 小二陪笑着道：“这几次您都是请锦衣卫来喝茶，今日变了，却成了一个漂亮的姑娘。” 顾紫重美得脸红。 朱世子也是羞红了脸，轻声斥责道：“不要胡说，快去准备吧。” 等小二走了，顾紫重扶着下巴盯着朱世子，美滋滋地看着他的眼睛。 朱世子下意识地躲避开顾郡主的目光，摇头道：“你这是干什么？” 顾紫重不禁想笑，道：“你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吗？我只不过是给你家的仆人一些茶水钱而已。你却贿赂到宫里去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如此小心 朱世子被问了一个正着，摸了摸脑袋，显得一脸迷茫。 这个时候装糊涂是最愚蠢的办法了。 顾紫重都嫌弃了，轻轻推了他一下，失声笑道：“你就不能搪塞我一下，就知道装傻。” 朱世子认真道：“好了，我承认，我在宫里办事，遇上那些锦衣卫，御林军，御前行走，御前侍卫，要是不表示表示，怎么可能在宫里来去自如啊？” 他这话有道理。 这就够了嘛！ 顾紫重也没有想怎么的，就是想问问他，看他是怎么回答的。 现在他一大方承认，顾紫重也没了话说。 两个人面对面的，忽然变得尴尬了起来。 方才顾紫重也是借机转移话题，就是想着要放松一下而已。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他们要谈的话题不过就是行刺之事。 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可是顾紫重却不安稳。 她正巧碰到了朱世子，现在就想问一下朱世子的情况。 看朱世子那一副样子，想必朱世子应该是有什么消息的。 可是顾紫重这个时候却变得脸皮薄了，不好意思再多问。 小二端过茶水来，凑到朱世子的耳旁低声道：“这位姑娘好生窈窕，公子爷眼光不错。” 朱世子的脸就像是被烫了一样，通红无比。 顾紫重坐在一旁正沉思着，也没注意他们两个人。 朱世子知道小二的意思，轻轻拍打着小二的胸口，也偷偷给了他一点铜钱：“这点钱随便买点东西吃，算是我请客。” 顾紫重倒是听到这句话了，有气没气地随意一笑，显得很不在意。 朱世子故意咳嗽了一声，支走了小二。 现在这里就剩下顾紫重和朱常禧两个人了。 两个人互相盯着看，相面一样。 都喝了一口茶，却显得很拘谨。 顾紫重没什么心情，她现在只想知道宫里对顾家的事到底怎么样了。 皇上会不会真的对顾家不利。 可是她又不好多问，一来是面子问题，二来是事情太过敏感。 朱世子就道：“郡主你去找太后娘娘，怎么一大早的就出来了？” 顾紫重露出了微笑。 朱世子终于主动问她了。 她也就借着这个话答道：“我去慈宁宫照顾太后娘娘，忙前忙后一整天，现在我已经累得没有力气了。” 说得自己没了力气，可是朱世子看顾郡主的样子，却还是十分有生气的。 朱世子端着茶杯仔细端详着顾郡主，却是嘻嘻一笑。 他从顾郡主的眼神当中就能看出来，顾郡主是有了收获的。 顾紫重看朱世子的笑容，不禁也微笑了起来。 气氛就这么活跃了起来。 顾紫重借机问道：“世子爷你呢？你怎么一大早的从宫里出来？” 朱世子叹息道：“还不是因为下毒那件事情。皇上召集百官商量这事。那个女仆进了御膳房，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察觉出异样来，这本身就很不正常。” 这不可能啊！ 顾母好奇地盯着朱世子：“然后呢？” 朱世子一拍桌子：“然后皇上很生气，下令把御膳房的人都抓起来杀了。” 杀了？ 这关御膳房的人什么事？ 顾紫重咧着嘴，眉头紧皱着，显得样子很难看：“这事只和女仆有关，却要杀无关紧要的御厨，这就……” 她想说不应该，可是这种欺君的话怎么能够说得出口呢？ 所以想来想去，她还是闭上了嘴。 朱世子看着她，也显得很无奈，不过却是欣然道：“还好了，这事情现在暂时没有波及到你们顾家的人。所以你们没事。你和唐纤楠的关系也是众人皆知的，而且最近唐纤楠还去过你家，她的仆人也去找过你，这事大家可都知道。” 仆人？ 对了，那天她刚送走朱世子，后脚就有人来向她送礼。 那个太监就说是唐纤楠的仆人。 原来…… 这是不是有人故意下的局？ 顾紫重一下子有些头昏脑胀。 朱世子突然凑近了她，认真道：“唐纤楠可能保不住了。她现在已经被囚禁起来，至于后面的结果如何，也只能听刑部来宣判了。” 刑部？ 怎么转到刑部去了？ 这事情一到刑部那里，唐纤楠的生死可就由外人来定了。 而且那些外人还不分青红皂白的。 听说进去的人先被毒打一顿，免得耍花招。 顾紫重内心顿时就沉了下去，眼角的泪水已经如雨一般落下。 她现在便有一种忍不住要冲去刑部的冲动。 朱世子却按住了她，安慰道：“不过你放心，皇上已经交待，对待唐纤楠要像对待客人一样。只不过唐纤楠先去刑部住上一段时间而已。” 就这样也不行。 日后即便唐妹妹没了罪，被放出来，她还能回到后宫去吗？皇上还会接受她吗？ 而且她的这事已经为她抹了黑。 想必日后唐妹妹想在京城待都是痴人说梦了吧。 顾紫重恨，她恨那个幕后者。 朱世子安慰她道：“不过郡主你放心，这事情还是有转机的。我听皇上说了，这事情也没有多大，所以追究还是要有度的。” “皇上真的这么说的？”顾紫重有点不敢相信。 弑君之罪啊，这是小事吗？ 朱世子摆手道：“不也没得逞吗？况且下毒者都已经死了，还要怎么样？” 顾紫重若有所思，仿佛明白了点什么。 朱世子就凑近了，凑到她的耳旁低声道：“郡主你知道吗？皇上这是有意在保护那个幕后的人呐！” 顾紫重也是这么想的，她连连点头。 朱世子立刻有了信心，其实这个想法也是他猜测的。 他就接着道：“皇上知道这个幕后的人权势很大，所以追查下去对朝廷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这是宫里的内斗！ 传出去让天下的百姓笑话。 皇上也想明白了，也不想再追查下去。 朱世子道：“现在皇上准备把那个女仆的尸首拉到街上鞭尸三百，以示皇威。” 这倒也是，毕竟女仆也是想要对皇上下毒的人。 皇上这么惩罚也是在理。 可是幕后的人就这么逃之夭夭了吗？ 那顾家呢？ 顾家又有怎么样的结果？ 第二百三十二章 顺情夸赞 朱世子虽然说过，顾家应该没有什么事，可是这事情只有当事人才会有应有的担忧。 朱世子毕竟还是外人，人家能做的顶多就是帮帮顾家的忙。 至于那种日夜担忧的心思，只怕此时顾家的人才能体会到。 那是一种朝不保夕的滋味，很是难受。 顾紫重心里担忧，担忧家人，担忧自己。 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忧。 这种情绪还是难以控制的。 所以她端起茶杯来，手都在颤抖。 朱世子劝慰她，这让她内心才稍微好受了一点。 两个人喝了茶，也算是谈了心。 顾紫重怕家里人担心，就先回去了。 朱世子还有事要办，也没有送她。 两个人在茶铺分开。 顾紫重急忙想要回家去，路上却又是偶遇到一个人。 李会成！ 真的是冤家路窄。 顾紫重心里也顿时没了底，想着法子要躲避开他的眼神。 可是二人的眼神既然已经触碰了，怎么可能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李会成还是主动冲着她打了一个招呼，两三步跑过来。 到她的面前站立住了，李会成伸出了友谊之手。 可是顾紫重却没有理会他。 男女授受不亲，怎么还想着要占便宜？ 顾紫重都不想看到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会成就是在排云殿里见过她一面，便喜欢上了她，所以才会向皇上请求赐婚的。 这都是情理之中。 顾紫重只不过不愿意和眼前这个男人多见面，心里自然对他产生了厌恶感。 不过现在顾紫重头脑清醒了，人家李会成大小也是一员大将，在朝中也有说话的份的。 与其和人家僵持着，苦着脸庞，倒不如给人家几句好听话。 顾紫重就微笑起来。 这个微笑很突然。 见惯了顾郡主苦瓜面庞的李会成在这一时刻都被吓了一跳。 顾紫重微笑道：“将军久在宫里，想必地位节节攀升吧？” 李会成连忙谦虚道：“哪里哪里。郡主过奖了，我不过就是在宫里给人打杂的而已。哎，不知道郡主现在要去往何处？” 顾紫重很是平淡道：“没什么，在外面逛了一逛，闲来无事，我准备回家去了。” 原本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顾紫重说了这么多。 显得她很啰嗦，也显得她对李会成很热情。 李会成“哦”了一声，眉头轻佻：“郡主是寻到了如意郎君了吧？” 这么敏感的话题怎么还要提？ 顾紫重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可是她又不好直接翻脸，便选择了沉默。 李会成摸了摸鼻子，自觉尴尬，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二人面面相觑，尴尬了片刻的功夫。 李会成原本大大咧咧的性格，现在在顾郡主的面前也显得有些腼腆了。 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李会成虽然算不得什么英雄，倒也是一个硬汉。 顾紫重看他害羞了，倒主动了起来：“李将军在边疆征战的事，紫重也有耳闻。在漠北边疆，李将军曾带三千奇兵杀得鞑靼人片甲不留。” 李会成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不过片刻功夫之后，李会成惊讶道：“这等小事，郡主也知道？” 顾紫重什么事情不知道？何况当时朱世子正带着人马在浙台一带抗击倭寇呢，所以关于战事顾紫重都有耳闻。 现在她只不过就是想要说李会成的好话而已。 现在说人家的好听话，说不定到什么时候人家会帮住她呢！ 顾紫重也学得像母亲一样了。 逮住一个人便想着要巴结人家。 顾家现在被这种受威胁的氛围给吓破了胆了。 所以现在顾紫重要和李会成化敌为友。 也不知道李会成会不会记仇。 毕竟是她撺掇着太后娘娘去和皇上说情，让皇上拒绝李会成的赐婚请求。 所以后来李会成迎娶顾紫重的事情也就落了一个空。 顾紫重心里没底，不知道一向好面子的李将军会不会在心里记下仇来。 不过她现在看李会成的样子，倒不像是生气，反而显得很随和。 顾紫重倒也羞红了脸。 她的两颊都红到了耳朵根子旁。 带着笑容，她肯定道：“那是自然的了，李将军名声在外，当时将鞑靼人赶去了北方，全大明的百姓都知道了。” 李会成也有虚荣心，此时听着人家夸赞他的话，不觉之间已经飘飘然了起来。 他显得很不好意思：“郡主的嘴真甜，你不愧为名门之后啊。” 顾紫重见自己得逞，便更是大方，连声夸赞道：“将军名声远播，已经是众人皆知了。” 李会成被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他本来还想拦住顾紫重，质问她为什么要设法让皇上退婚。 可是顾郡主一通夸赞，把他夸赞得飘飘然，原本到嘴边上的话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顾紫重见奏效了，便更是不停，接着夸赞道：“听说将军被皇上册封为镇北大将了，将来山海关以北，只怕只有将军可以驻守了吧？” 李会成微笑着摇头，想要谦虚也谦虚不起来了。 话都让顾紫重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顾紫重甜蜜的微笑也让李会成飘飘然。 李会成叹息道：“如此美貌，居然没有答应我。” 话题还是扯了回来。 顾紫重又是羞红了脸，低下头，不好再说话了。 李会成也显得尴尬。 他也不记恨顾郡主，人家拒绝也挺正常的。 李会成就是后悔当时在朱常禧家里闹腾。 当时李会成以为顾郡主已经唾手可得了，所以才会在朱世子的面前如此放肆。 他也猜测出来朱世子和顾郡主的关系不一般了。 鲜花居然插在朱常禧那牛粪上了。 李会成打心眼里感觉不公平，却也不好在嘴上说。 顾紫重的好话也说尽了，她也要想着办法脱身吧。 家里人还在等着她呢！ 她看了看一旁，停顿了片刻才道：“李将军还有事吧，紫重就不耽误将军了。” 李会成也没别的话说。 所以他就随意点点头。 可是顾紫重此时在心里嘀咕，李会成对下毒这事情怎么只字不提？ 这就比较奇怪了。 顾紫重觉得不太对劲，还特地看了看李会成一眼。 第二百三十三章 错综复杂 可是李会成却还是很淡然的模样。 顾紫重以为自己想错了。 难不成朱世子说的是对的吗？皇上根本不会对顾家下手？ 她正准备离开。 可是她一抬头，却突然看到不远处正站着一个人。 朱世子正在不远处盯着他们看呢！ 好在李会成没有察觉什么，很是随意离开了。 顾紫重心里一沉，觉得要坏事。 等李会成离开了，顾紫重主动过去。 朱世子就站立在原地等着她。 可是现在朱世子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顾紫重越来越想解释。 可是朱世子看她却是变了颜色，将嘴唇一抿，却是低下头来。 这些事情怎么都集中到一块去了？ 顾紫重站到朱世子面前，哆嗦着嘴唇，想解释却解释不起来。 朱世子却微笑道：“郡主挺是繁忙，不必让我来报告重要的事情了吧？” 重要的事情？ 顾紫重立刻瞪大了眼睛，连忙问道：“什么事情？世子爷要告诉我。” 朱世子给了她一个眼神，那种眼神里充满了拒绝。 顾紫重没了脾气，噘着嘴，不再说话了。 朱世子正色道：“方才朝廷里传来消息，皇上已经让锦衣卫将那个女仆鞭尸，这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世子的意思就是顾家已经脱离了危险。 这是好事啊。 顾紫重不禁之间露出了笑容。 久违的笑容在她脸上浮现，显出她纯真的一面。 朱国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朱世子接着说道：“朱国公和皇上的关系越发僵持了。朝中上下都知道，朱国公只怕要完，他们家从此要落魄了。” 顾紫重一怔，真没想到她就是随意一猜测，还真的猜中了？ 为什么？ 顾紫重好奇地皱眉，问道：“皇上不是说这事情已经结束了吗？” “事情已了，可是这事情背后的事情却没完。朱国公拿皇上来做中间人，想要陷害你们顾家，皇上自然不答应。”朱世子道，“朱国公一辈子狂妄自大习惯了，到头来却还是得被自己的狂妄给害死。” 哦，果然这样！ 皇上最讨厌被人利用，或者被人要挟了。 顾紫重十分明白这一点。 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完了，那唐纤楠呢？ 顾紫重赶忙接着问道：“唐妹妹她怎么样？这事情根本和她没有关系的。” 朱世子立刻生气道：“你怎么知道和她没有关系？你又不在场。” 顾紫重被质问住了，一下子没了话说。 可是她不愿意相信唐纤楠她会刺杀皇上。 她没有理由的。 顾紫重刚想要解释，朱世子却抢先道：“不过你放心，皇上既然已经查明了真相，知道朱国公在背后搞鬼，便也不会滥杀无辜的。” 顾紫重还不罢休，接着问道：“那唐妹妹呢？她没事了吧？” 朱世子不耐烦了起来：“我也只是听说而已，朝中的人都这么说。我这才赶过来……” 两个人顿时尴尬了。 朱世子接着道：“赶过来告诉你。其他的我也不清楚。唐纤楠应该没什么事。” 有这话，顾紫重就放心多了。 她带着一脸的无辜，欲哭，眼泪早已闪烁。 可是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和李会成就是偶遇而已。 反正她不清楚怎么会这么巧的。 顾紫重想了想，道：“其实方才我和李将军，我们两个也只是偶然相遇而已。” 她不提这事还好，只要她一提，朱世子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 顾紫重还埋怨呢：“世子爷心眼也颇小了。” 朱世子本来就有些生气，现在更气了：“既然你知道我心眼小，那也不用多言了。改日回金陵时，你我也不必再见了吧。我正好想入内阁去，内阁学士还缺人呢！” 两个人针锋相对，没有必要。 顾紫重都后悔自己方才怎么那么多嘴。 她这个时候需要沉住气，认个错。 不管有错没错，此时都要认错。 她小心翼翼，轻声道：“世子爷不要生气，我今日有错。我不该和那个姓李的多说两句话。” 其实朱世子在家里可是待人友善，在战场征战杀敌，可从来没有私心，而且他也是一个十分大方的人，对待他人无不当做好友。 这次只不过是李会成在朱世子家闹腾了一番，而且还羞辱了朱世子。 所以朱世子才耿耿于怀。 这事情放在谁身上，谁都不会好过的。 顾紫重明白，就接着轻声道：“世子爷今日辛苦了。紫重铭记世子爷的恩德。” 她说着话，脸上的笑容十分真诚，而且话语甜蜜，让人不禁动心。 朱世子本来也就是一时生气而已，现在也没了气，反而挺高兴。 因为他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来了。 只要顾家没事，他也就不担心了。 不过脸上的沉默依旧，朱世子想要转身离开。 顾紫重就拉住了他，道：“世子爷没事了吧？不如去我家。今日家里人定然聚齐了。我想和世子爷一同喝上几杯。” 朱世子没有说话，却是跟着顾紫重一同去了。 顾紫重看朱世子的样子，心里不禁欣喜。 因为世子爷能跟着她一同去，便已说明世子爷压根儿就不生气。 一路上顾紫重还专门和世子爷好好唠嗑，问他这情况那情况的。 都把朱世子给问得烦躁了。 顾紫重也耍小女孩子的脾气，娇气地问这问那。 朱世子和她回了顾府去，便见到了顾王爷和顾夫人。 顾紫重没猜错，家里人果然凑齐了。 她刚想多嘴一问，便被母亲给叫到一旁去。 凤鸣则是把朱世子引到了另外一边，去客房等候。 顾紫重被父亲母亲叫到了屋子里，关上门。 顾母先问女儿去了哪里。 顾紫重把去慈宁宫的事情说了一遍。 顾王爷和顾夫人这才放心。 顾母就道：“你也多余操心，这事情越发复杂了。” 顾王爷道：“我思来想去，却没成想这事情居然会这样。” 顾紫重刚想问，顾母就道：“皇上居然要拿朱国公，想让刑部去朱国公家调查。” 这事情顾母已经知道了。 所以她并没有觉得奇怪，反而是觉得父母的神情很奇怪。 第二百三十四章 安静等待 刑部向来都是要吃回扣的，这一次抓住了朱国公的把柄，不好好敲诈他一下才怪。 但凡给钱多的，基本可以从轻处置。 可是这个朱国公犯的罪可大了，他给一点银子只怕说不过去。 顾紫重也明白，朱国公是朝廷的大臣，大家伙的一个主心骨了吧。 这样的人物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就被杀了呢？ 皇上也只不过就是吓唬吓唬朱国公，让他进刑部去尝尝滋味而已。 这正是顾家想要的结果。 顾家被朱国公给害了一顿，心里自然不痛快。 可是凡事都讲究个度。 顾家就是既想惩罚朱国公，还不太过火。 这应该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反正顾紫重是这么认为的。 她没什么担忧的，一脸的愉快。 可是她看父亲和母亲的样子，却都好似十分忧愁。 顾紫重想问个为什么。 顾母把她拉到一旁，低声道：“你是小姑娘家的，这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顾紫重心里不服气，可是还是顺着母亲的意思，没有多嘴。 她瞧父亲那一副忧愁的模样，就知道父亲肯定是又有什么摆脱不了的心事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打顾家来了京城，父亲就没有开心过。 顾紫重也讨厌京城，这个地方她在前世已经待够了。 她还是想到了要回金陵。 不过看父亲的样子，她又有点不放心。 反正这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也不用着急。 顾紫重没说什么，一个人乖乖离开了。 过了两天，什么动静都没有。 顾紫重还想着父亲的事，可是这两天家父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 也不知道忙什么呢！ 朝廷哪里有那么多的事？ 国库空虚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顾紫重虽然担心，可是也没有确切的消息。 操心也是瞎操心。 不如去关注关注下毒的事。 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消息果然就来了。 凤鸣飞奔着回来。 通过顾紫重在宫里的那些人脉，凤鸣打听到了一些事。 不过那些人都是在宫殿之外来回游荡的，也不是在深宫里。 深宫里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去的。 顾紫重就问道：“朱国公他怎么样？” 凤鸣便直言道：“我刚听说刑部已经把朱国公给放了。” 顾紫重就是愣了神。 凤鸣接着道：“听说这事情没有什么结果，朱国公就被无罪释放了。” 这不是瞎折腾吗？ 才两天的功夫，便从里面又出来了。 怎么给人感觉就好像是过家家一样。 顾紫重在家里坐不住。 家父也没个人影，朝廷的情况她也不清楚。 不过她也有些多余想这些了，现在什么情况还用不着她操心。 她也是想管太多的事。 与其考虑这个考虑那个，不如先等等看。 母亲不也没有动静吗？ 顾紫重就摆摆手，显出一副很不在乎的样子：“没事，你先下去吧。” 凤鸣没有打听到唐纤楠的消息吗？ 顾紫重刚想问，却发现凤鸣已经走了。 现在她的脑子都是乱的。 干什么非要胡思乱想？ 什么消息都没有就等于是有好消息。 要是唐妹妹有了事了肯定会有人传的。 她安慰着自己。 时间便又过去了半天。 朱世子来了，说是闲来无事，来这里喝喝茶。 这个借口好。 顾紫重也正巧想这么说。 她想请朱世子来喝茶。 朱世子倒是干脆，过来之后没去别处，直接来了顾紫重这里。 顾紫重就在园中明轩处端坐着，准备好了茶水，准备好了水果点心，就等着他过来。 朱世子被凤鸣带过来，一瞧顾郡主的样子，显得很激动。 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朱世子在顾紫重面前站定了。 顾紫重盯着他看，忽然产生了笑意：“坐啊，干瞪着我看干什么？” 朱世子也是嘻嘻笑了出来，随即坐下来道：“郡主近来气色不错啊。瞧郡主的样子，想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了吧？” 顾紫重脸红着低头，指着茶水道：“你路上走得匆忙，看你额头都是汗，快喝点茶吃点水果点心什么的休息一下。” 意思就是拿茶水和水果来堵住你的嘴，免得你胡说八道。 朱世子道：“我今天过来可并非喝茶赋诗，闲来无事的。你可不要这般小瞧了我。” 过来喝茶不是朱世子说的吗？ 又不是顾紫重主观以为的。 顾紫重撅着嘴，却没有说话，只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朱世子喝了两口茶水，连连称赞道：“这冰块加得正好。西域那边带过来的就是不一样。” 顾紫重就争着道：“西域还不是自漠北之外抢的。那些地方常年寒冷。不过你过来，就只是说一说这些？” 当然不是了。 朱世子冲着顾紫重挑眉。 不过一个男的挑眉，显得很不正常。 顾紫重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向后一撤身子，歪着嘴道：“你快说，有事说事，没事回去。” 也只有关系好到这种地步了才会这么说。 所以朱世子不脸红，反而更加脸皮厚：“你要是赶我走了，后悔可也来不及了。” 顾紫重无奈道：“准备好了茶水点心，却也伺候了不你吗？你却一句好听话都不说。既然有事就直说，不要转弯抹角的。我……我正生气呢！” 朱世子更来了劲：“你气什么？” 顾紫重懒得搭理他。 也不知道这个小子到底有事没事。 反正是没有坏事，坏事的话他不会这样。 顾紫重也就不担心了。 她将双手放在脑袋后，仰着脑袋似乎在寻思什么。 半晌过后，两个人也没说什么话。 朱世子被冷落了，也没有方才那个样子，便直言道：“好了好了，我和你说正事，唐纤楠被打发出宫了。” 什么意思？ 顾紫重显然很着急，却还是不愿意放下郡主的架子来，依然是严肃着。 朱世子想让她说些好话也不行。 既然这样，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 朱世子憋着面庞道：“皇上说了，唐纤楠虽然无罪，可是毕竟也是身涉其中，不能不罚。只能将她逐出宫去。” 顾紫重问道：“唐纤楠她去了哪里？” 第二百三十五章 互相腻歪 事情都说完了，该露一个笑脸了吧？ 朱世子来告诉她消息，她却摆出一副人家欠她钱的样子来。 朱世子就不愿意回答她了。 不过顾紫重却又嘟起嘴来。 看她的样子，朱世子又想笑了，接着道：“皇上虽然将唐纤楠逐出了宫去，却暗地里给了她一些银子，没有限制她，她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不过就是不能回皇宫里去了而已。” 这太好了。 朱世子还道：“皇上还下旨，唐纤楠在家乡的地位不变。” 这不更好吗？ 在宫里最怕就是地位朝不保夕。 如今唐纤楠也算是明哲保身了。 她再不出来，伍妃也要想着法子玩死她了。 顾紫重还曾听凤鸣说过，唐纤楠和伍妃也不怎么对付。 肯定的，伍妃想要包罗一切妃子。 她都想着取代皇后的位置，将众嫔妃都收至麾下。 所以唐纤楠只要有一点不配合的地方，便被记恨了。 唐纤楠可以做一个跟班的，可是她心太善，还是得被其他的跟班的给害死。 顾紫重舒了一口气，这样的结局不正好吗？ 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甜蜜。 朱世子却看她一点都不正经。 她全在自言自语，压根儿不拿朱世子当回事啊。 朱世子彻底生气了，声音虽软，却是掷地有声：“要是郡主有事，我便也不再打扰了。” 怎么可能呢？ 顾紫重方才一直在装深沉。 现在回了神来，顾紫重连忙把刚要起身的朱世子又给按着让他坐下了。 陪着笑容，顾紫重道：“世子爷肚量太小，怎么连这点亏都不愿意吃？” 朱世子愣了，主动跑过来告诉你好消息，你却让我吃亏？ 这算什么道理？ 热脸贴着冷屁股？ 自讨没趣。 朱世子也整天公务繁忙，也挺乱。 却没成想顾紫重还给他玩这一套。 他自然更不高兴了。 顾紫重立刻就低沉下眼帘，一副无辜的样子。 朱世子刚想发起来的火气顿时又消沉了。 他也拿顾郡主没有办法。 顾紫重便探着身子凑到他勉强，这一次十分温柔道：“我知道错了，世子爷你切莫着急了。我给你沏茶，给你削一个苹果吃怎么样？” 朱世子一个转头，也学着她的样子，正色道：“不渴了。” 顾紫重看他那样子却越发开心，主动给他削个苹果递给他道：“世子爷吃啊。” 朱世子心里想接受了，只不过表面上不好和气而已。 刚才愤怒过了，现在再和颜悦色起来，有些丢人。 顾紫重好面子，朱世子也好面子。 两个人都想和颜悦色，只是朱世子不愿意拉下脸来。 需要顾郡主给他一个台阶下。 顾紫重就道：“世子爷，这是我道歉，主动给世子爷你的。世子爷要是不接受，便是瞧不起我顾紫重。” 你要是这么说，朱世子自然要接受了，再不接受就不像话了。 他一只手接过来便大口大口啃了起来。 顾紫重看他那样子更想笑了。 她方才不过就是想和朱世子开开玩笑。 朱世子的样子显然还有点气。 顾紫重托着下巴盯着他道：“世子爷你刚从宫里回来吧？多谢你专门告诉我。” 朱世子想笑，却还是斜睨着眼睛，把面容转向另外一边去。 顾紫重道：“唐纤楠她现在去了哪里？” 朱世子想了想，便道：“不知道，刚自宫里收拾东西出来。不过现在应该是离开了京城了吧！” 说着话的功夫，朱世子一副真诚的样子，道：“皇上只不过想把这事情化解掉而已。” 皇上给朱国公一个下马威，却是不彻底整垮朱国公。 朝廷还需要朱国公。 顾紫重明白这个道理。 她最想知道就是唐妹妹的情况，现在知道了，也放心了。 所以顾紫重才会有心思和他开玩笑。 而且顾紫重还想着要和朱世子再说一说李会成。 她和李会成只是偶遇而已。 可是朱世子却是耿耿于怀。 顾紫重试探着道：“朱世子还生气呢？” 朱世子没反应过来，愣了愣。 顾紫重一拍桌子，开始耍无赖：“你还装糊涂，你知道我说的什么。” 朱世子想了想，也知道顾郡主的意思，苦笑了一下，摇头道：“我没生气。郡主你的为人我还信不过吗？” 可是这话说得却是没什么底气。 他在说假话。 顾紫重知道，也不生气，朱世子生气了才是正常。 他不生气就说明他不在乎自己了。 顾紫重也显得很无所谓，却又道：“世子爷你定了吗？什么时候回金陵去？” 朱世子显然没有想这事，一副无奈的样子。 不用说了，顾紫重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了。 她摇头道：“世子爷你不拿这事当回事啊。” 显得很是失望，顾紫重一转头，眼睛盯着园中，怅然若失。 朱世子道：“朝廷中这些事情还多呢，我都没有忙完。今日好不容易过来找你谈谈心，舒缓一下，却被你质问了。” 顾紫重也觉自己方才说的话有些过了。 她的脸色也转变得快，一个回头，又是笑脸了：“世子爷吃掉喝点，紫重方才说的话切莫放在心上了。” 朱世子微笑道：“多谢郡主。” 说着话他从盘中抓了一把葡萄。 顾紫重和他面面相觑，心有灵犀一般突然笑了出来。 两个人同时笑了出来，显得很傻。 顾紫重看向一旁，羞红着脸。 朱世子的脸早就红了。 顾紫重转移开话题，道：“唐妹妹也不知道在哪，真希望她出了宫来我家里。” 朱世子便道：“这还真没准。唐纤楠在宫里的时候便一直想着要来找你。听说她绝望时候做梦还念叨你的名字呢！” 顾紫重便愧疚不已。 朱世子看出她的愧疚样子，却是安慰道：“不用你愧疚，她有了事却一直念叨你的名字，她应该愧疚才是。倘若她真有事，你不也受牵连了吗？” 顾紫重不在乎这个，反正朱世子担心的事也没发生。 这正说明她和唐纤楠的关系好。 顾紫重正色道：“我才不在乎那些呢，只要唐妹妹她没事了就好。” 第二百三十六章 贵客来到 两个人有说有笑，挺是自在。 不过顾紫重有意留客，可是朱世子却无心眷恋。 朱世子整天忙里忙外的，身上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办。 他过来也就是在顾郡主这里歇息歇息，喝一口茶水，喘喘气而已。 现在事情也说了，气也喘了，该走了。 顾紫重看他的神情里显然流露着不舍。 可是朱世子却必须要斩钉截铁，连头都不回，直接远去了。 顾紫重就在原地直跺脚，心里寻思道：“你也不知道说两句离别的话。” 或许在朱世子看来，这不过就是一次普通的离别而已。 今天先一别，明天又能见面了。 低头不见抬头见嘛！ 可是顾紫重却对他产生了万般的不舍。 这种感觉舒服实在话，是由于顾紫重已经不自信了，她不清楚明天会发生什么。 她和朱世子的事情还是早点定下来，早点好。 望着朱世子已经远去的背影，顾紫重也只能叹息万分了。 她回了房间去，把自己闷在屋子里，一天没有出去。 次日午后，天已经变得十分炎热了，自从进了三伏天以后，京城的天便好像是烧了柴火的炉子一样，毒辣的太阳时刻都想着压榨人身体里的汗珠。 顾紫重受不了这天气，她让凤鸣带来一盆冰块放在屋子里。 顾家在西域也有门吏，这就是好办事。 西域那边的冰块可是少见，进了中原的更少。 顾家就有。 顾紫重想想，觉得顾家的人脉还是挺多的。 不过看和谁比了，谁让父亲得罪了人家朱国公呢！ 在朝廷里稍有不慎，便会得罪权贵，之后便是跌入万丈深渊了。 想要翻身何其难！ 顾紫重也清楚家父的脾气，除非是在大是大非面前，或者皇上太后这样的人物面前，要不然家父不会轻易向他人致歉，甚至低头。 她忽然自嘲着道：“什么事都没有，我不过就是整天胡思乱想而已。” 这些想法不过是她的主观臆断，不足为证。 这也是她前世里在后宫疑神疑鬼惯了，带到今生过来的臭毛病。 想了半天，谁知道对错啊？还浪费自己的精力。 顾紫重索性去盆中抓起一手心大小的冰块来放在脑门上，坐在桌子边盯着屋子外面。 她看外面整个地面都是滚烫的。 看着都热，别说真的站在太阳底下了。 顾紫重刚想转头，她却见凤鸣疾驰着过来，好似屁股后面冒着火。 顾紫重看着她的样子都觉得热，忙自盆中又抓起一块冰来递给她：“你别慌张，坐下来说。” 凤鸣接过冰来，也学郡主的样子放在头顶上。 顾紫重瞧她呆滞的样子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学我干什么？” 凤鸣忽然又正色道：“郡主，唐纤楠来了。” 谁？ 顾紫重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忙又问了一句：“你说谁？” 她听清楚了，却有些不敢相信。 也有些激动！ 所以她又问了一句。 凤鸣就又说了一遍。 顾紫重欣喜着，让凤鸣赶快把唐纤楠请进来。 她又吩咐了一个仆人，去准备茶水。 唐纤楠跟着凤鸣进了屋子里来，却低着头，有一种属下不敢去见上司的感觉。 顾紫重伸出双手去扶住她的双肩，温柔着道：“唐妹妹你来了。” 唐纤楠有些没底气，停顿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只是嘟囔着“嗯”了一声。 这一次见面，怎么连样子都变了？ 顾紫重盯着唐纤楠的面容去看。 唐纤楠却一味地转头躲避。 顾紫重的目光便随着唐纤楠一直移动，她咧着嘴，难看的样子已经难以掩饰。 唐妹妹心里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顾紫重把唐纤楠招呼着过来坐下，并且亲自给她倒茶水，道：“这是我家从西域那里换来的冰水，你喝点。” 看唐纤楠额头的汗珠，如雨而下！ 顾紫重这心里就有些难受。 她替唐妹妹难受。 看唐妹妹这个狼狈样子，就是宫里下毒的那事给闹腾的。 顾紫重什么都知道，却不能直接去安慰唐妹妹。 等唐纤楠喝了一杯茶水，顾紫重才特地将脸凑近了唐纤楠，带着微笑道：“唐妹妹这次过来，就在我家多住几天吧。反正这一带清幽，周围遍布着树林，也少有人来往。” 唐纤楠十分安静，轻轻点头。 顾紫重道：“这里不同集市，也不热闹，反而是居住的好地方。妹妹你刚从宫里出来，正好陪着我，我这两天闷得慌，也想找人做伴。” 唐纤楠就问道：“李囡玉呢？” 哦，她啊！ 唐妹妹不提，顾紫重一时之间倒还真的把李囡玉给忘记了呢！ 李囡玉自从跟着哥哥以后，便不怎么来看她了。 这么多天，顾紫重没见哥哥的影子，也没见李囡玉的影子。 她有些尴尬，道：“李妹妹她和哥哥在一块儿呢，没功夫陪我。” 唐纤楠就又是十分安静，轻轻“哦”了一声。 顾紫重却不适应，自打从宫里出来，唐妹妹整个人变得好像抑郁了。 连一句整话都不想说吗？ 顾紫重有些不乐意，故意拉着唐纤楠的手轻轻晃悠着，道：“唐妹妹你这是到谁家了？怎么连话都不想说呢？” 她知道唐纤楠还处在下毒那件事情的阴影当中，一时没有出来而已。 所以顾紫重便特意这么说她，想让她卸下心里的一些包袱而已。 果然，唐纤楠看着顾紫重，终于露出了笑容来。 顾紫重也是欣慰地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这就对了嘛！你我今天先在这里住下，明日我们一同去找李妹妹，我们三个一块儿，怎么样？” 唐纤楠只有点头。 现在在京城里唐纤楠是无依无靠了。 顾紫重要给她温暖。 可是唐纤楠心里的创伤却是无人可以帮她治愈的。 而且下毒这事情也牵扯到了顾家，所以顾紫重在唐纤楠的面前显得很是尴尬。 话该怎么说呢？ 该说多少呢？ 什么地方能提，什么地方不能提！ 顾紫重心里都有着万般的顾虑，所以也不怎么开口说话了。 这下子把唐纤楠是真的吓住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雪中送炭 顾紫重打发仆人先把唐纤楠的行李拿了过来，她自己也腾出一个柜子来，帮着唐纤楠把一些衣服放进去。 这种态度足以表明她留人的诚意了。 唐纤楠也被顾郡主的这个举动感动了，哭着鼻子，像一个小孩子。 顾紫重看唐妹妹这样，反而越发开心，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回到桌子前坐下，对她道：“我也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所以唐妹妹你也不用多作解释，只留在这里，住在这里，就足够了。” 唐纤楠却是忍不住落泪道：“顾郡主这样收留我，纤楠万分感激。” 说得官话，腔话，客套话。 却让顾紫重觉得她们两个人的关系疏远了。 这样不好。 顾紫重需要朋友，更需要像唐纤楠这样幼时的玩伴。 她领着唐纤楠去沐浴，又为她挑选了一套朴素的衣服给她换上。 傍晚十分，顾紫重捧着一盘水果来到屋子前的明轩里，放在石桌的正中央。 她让凤鸣引着沐浴完的唐纤楠过来。 两个人在明轩里面对面坐下来。 开始促膝长谈了。 宫里下毒的事情是不能躲避的。 顾紫重虽然一再躲避，却绕来绕去，却还是把话说回到这上面来。 她不想提这事，也不想让唐纤楠伤心。 可是越是这样，唐纤楠就越是憋屈着。 唐纤楠主动道：“我这一次落魄出宫，经历了什么，顾郡主你也是知道的。我还是挺愧疚的，因为我，顾家险些陷入了被动……” 顾紫重摆手，对着唐纤楠正色道：“这事不在你，而且你也是受害者啊。是那个幕后黑手……” 唐纤楠不禁插话道：“是朱国公吗？” 顾紫重斩钉截铁地道：“对，就是他。” 其实不用说家父是否贿赂过朱国公，单单凭地位，顾家就不比朱国公一家要差。朱国公向来都是想要成为皇上身边的一把手，因此对皇上周围的人是百般打击。 所以顾家和朱国公的冲突是必然的。 这不是低头不低头的问题。 朝廷里和朱国公不对付的人还有很多，不过那些人位置更高罢了。 顾紫重心里一直有这个念头。 前世里她曾不止一次和朱国公打交道，不过是因为她有皇后的身份，因此朱国公对她还有几分敬畏之心。 前世里朱国公向来都是在顾紫重面前低头哈腰的，拍着顾紫重的马屁过日子。 所以顾紫重打心眼里不怕朱国公。 这就是自信吧。 她抿了抿嘴唇，叹息着道：“这件事情唐妹妹你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即使没有你的仆人下毒这事，顾家迟早也会被朱滚公给陷害了。” 根本就是顾王爷当过短时间的首辅，和朱国公有直接的矛盾。 所以朱国公才把矛头指向顾王爷。 她安慰着唐纤楠，自己却愈发激动了。 唐纤楠盯着她看，心里愈发觉得不安全。 幼时的玩伴，谁知道长大之后会成什么样子的关系？ 唐纤楠一直不敢相信顾郡主仍然把她当成是妹妹。 所以一到顾家来便是畏首畏尾的。 可是皇上把唐纤楠赶出宫来，唐纤楠无处可去，现在只有来顾紫重这里借住了。 而且唐纤楠还想真诚地向顾家人道歉。 所以唐纤楠来了顾家。 谁知道顾紫重并不怪罪唐纤楠，反而还要向唐纤楠道歉。 顾紫重安慰道：“唐妹妹不用多心，这一次你就安心住下来。皇宫里没了你的容身之处，这里可是你的藏身之处啊。” 一提宫里，唐纤楠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盯着空处，眼神都开始迷离了。 顾紫重盯着她看，有些奇怪。 唐纤楠就自言自语道：“涣儿，她死得太惨。” 眼眸之中流出一滴又一滴泪水来，唐纤楠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彻底失声痛哭了起来。 顾紫重把她揽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妹妹你也不要再伤心了，免得哭坏了身子。” 涣儿，这是唐纤楠的那个仆人吧？ 唐纤楠自言自语道：“涣儿可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女孩子，年纪不过十五而已。却是死得凄惨……” 顾紫重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人各有命，富贵在天。你再想也没有用啊。” 唐纤楠好似压根儿就没有听到顾紫重的话，接着自言自语道：“这事情绝对不是她干的。我相信她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意图。她一个仆人而已，杀皇上干什么？” 唐妹妹还在为了这事情矫情呢！ 顾紫重真替她担心，看她这个样子也觉得生气。 你现在这个样子都已经是自身难保了，能得到皇上的同情，保住这条性命就已经是万幸。 怎么还有功夫替别人伤心呢？ 顾紫重就一直抚摸着她的头发，静静地倾听着她的哭诉。 唐纤楠像一个孩子一样，将心扉彻底打开：“顾郡主，我被皇上囚禁起来的那几天，每天都在念叨你的名字。我……我真怕这种祸事会连累到顾郡主你，可是我却又控制不住，因为我一有事，便想到你了。” 顾紫重明白，也觉得自然而然。 她可是唐纤楠的好朋友，唐纤楠有了事了，不首先想到她，还想到谁？ 顾紫重安慰道：“不用自责……” 唐纤楠忽然停止了啜泣，忽然抬起头来盯着顾紫重的眼睛看。 她轻声问道：“顾姐姐，这一次能大事化小，还多亏了你啊。朝廷上朱常禧世子也曾在皇上面前为我说好话。太后娘娘也为我说好话。要不是这样，我只怕此时已经成了一个死人了。” 顾紫重真是欣慰。 朱世子真的帮了唐妹妹。 太后娘娘也说话算话了。 顾紫重真是开心。 她露出了一个甜蜜的笑容来，却是得意地道：“这不是小事一桩吗？这种事情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你也不用感谢了。” 唐纤楠看她脸上的笑容，也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来：“皇上这一次让我出了宫，今后再也不要回去了。不过我家乡之处依然有我们家的田地。” 这不挺好的吗？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事情蹊跷 顾紫重十分欣喜，轻轻抚摸着唐纤楠的额头，像是一位年长的姐姐一样。 不过顾紫重虽不是唐纤楠的亲姐姐，却也胜似亲姐姐。 今生的顾紫重明白了朋友的重要性。 她前世里为了自己手里的权力，不得不杀了多少想和她成为朋友的人？ 多数都是女人。 既然上了贼船了，便也身不由己。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理智毕竟还是自己的事。 当初的顾紫重错杀了一个好朋友，结果却阴差阳错的也使自己得了皇上的信任。 后来她便一发不可收拾！ 这种利己心里已经让她失去了理智，她以为，不用管打交道的人是什么人，只要对自己有利，再有违宫里规矩的事都可以做。 所以她才会助纣为虐，错杀了好多无辜的人。 也陷害了不少和她竞争皇后位置的人。 可是毕竟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顾紫重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还是良心发现了。 别人管不着，只要是涉及到顾紫重自己了，她的朋友需要她帮忙，她必须义不容辞。 用心交的朋友多了，才会有稳固的人脉。 而且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顾紫重将这两句话铭记在心里。 所以现在眼前的唐纤楠，就是她曾经的玩伴，也是她现在的朋友。 唐纤楠这个人虽然也会耍心眼，可是要论实在，还是人家最实在。 小时候都是顾紫重最捣蛋，李囡跟风，唐纤楠就像个傻子似的。 顾紫重寻思到这里，看着唐纤楠的样子便想笑。 她仿佛看到了唐纤楠儿时的影子。 唐纤楠也敞开心扉，对着顾紫重笑。 之后就是睡觉了。 两个人美滋滋地睡了一夜。 次日清晨十分，顾紫重刚刚起床来，便听到旁边的厢房处传来声声急切。 听那语气，好似出了什么大事。 顾紫重从床上坐了起来，随意穿了件白色的裙便出了房门。 她倚在亭柱之后，斜着身子去看，看到凤鸣和家母正皱眉，两个人都很着急。 不过两个人在窃窃私语，顾紫重离她们有一段距离，因此听不清楚。 顾紫重单单看她们着急的样子就知道了，肯定又出什么事了。 顾紫重为了稳住局面，还是选择不过去逼问。 她好似一个没事人一样，蹑手蹑脚地轻轻迈步回了房间去。 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顾紫重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了。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凤鸣过来敲门。 已经是清晨卯时了，夏日天明亮得早。 顾紫重被凤鸣的声音惊住了。 原本她在胡思乱想的，结果凤鸣一敲门，把她吓了一跳。 她就过去开门。 凤鸣给顾紫重准备好了水，照顾她洗漱。 一切都像往常一样！ 顾紫重看着凤鸣，这心里便不得劲。 可是凤鸣打进门来，又出门去，却是只对顾紫重说了一些普通的寒暄话语，其他的事一点儿没有。 不应该啊，凤鸣和母亲早上谈了那么久，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还是凤鸣压根儿就不打算告诉她？ 顾紫重沉得住气，却还是挺气的，也挺闷的。 顾家还有什么事？ 她算是彻底难以安宁下来，等凤鸣走了之后，顾紫重偷偷摸到母亲房前，结果房间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门是关着的，按照以往母亲生活的习惯，那肯定是在家里待着的。 怎么屋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为了不让别人发觉，顾紫重又偷偷摸摸回了自己房前的走廊里，还拦下一个仆人，问母亲的情况。 仆人就说夫人现在还没有醒呢！ 顾紫重就轻声“哦”了一声，却是在心里面打嘀咕。 她早上明明就看到母亲和凤鸣在西厢房的门口窃窃私语。 难不成是自己看错了？ 她正寻思着，一大早醒过来的唐纤楠主动过来找她。 唐纤楠向她行礼，问候早安。 顾紫重自然是大方还礼，还让唐纤楠不要这么客气。 两个人在庭院里来回转悠着。 今天的天有些阴沉，正好不时吹来凉风，让二人觉得阵阵惬意。 顾紫重问唐纤楠昨夜睡得怎么样。 唐纤楠就微笑着道：“挺好啊，昨夜是我入睡最快的一夜了，在这里入睡，感觉很是舒服自在。” 顾紫重笑着问道：“在宫里只怕不敢轻易闭上眼睛吧？” 唐纤楠觉得惊讶，顾郡主怎么知道的？ 不过她说得很对。 唐纤楠就点头道：“是啊，宫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倘若被皇上看中，必须要快些过去才行。倘若被嫔妃陷害，只怕入了眠便要不知死活了。” 顾紫重不禁又问了一句：“伍妃很惹人讨厌吗？” 唐纤楠更加惊讶，却是不敢质问。 怎么宫里那点事，顾郡主都知道啊？ 顾紫重曾经经历过，她什么不知道？ 她现在只要随意一听宫里哪个嫔妃如何如何了，便已经能猜出事情的发展。 哪个嫔妃想要干什么，只要她有举动传到顾紫重的耳中，顾紫重便知道这个嫔妃的如意算盘。 顾紫重也是过来人。 唐纤楠不敢质问，只有乖乖回答：“是啊，伍妃这个人权势心里很大，却也不拿别人当朋友。” 顾紫重寻思了片刻的功夫，没有接着聊伍妃，反而又问道：“你在宫里这两年也没怎么攒下体己钱吧？” 唐纤楠连连点头，十分同意。 省下的钱不够给伍妃李妃她们送礼物的呢！ 还好在后宫把命保住了。 顾紫重看唐妹妹点头，也对她深表同情。 寻思李一会儿，顾紫重向前一指，道：“前方就是倒座了，我们进去坐一会儿。” 人家是主人，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顾紫重领着唐纤楠进了倒座，还主动把屋子里早已准备好的水果摆上来。 两个人来倒座这边，估计没人知道。 家里人本来就少，而且母亲还在房中，或许根本就不在顾家了。 顾紫重方才一直怀疑母亲，说不定家里又出什么事了，母亲不好说出来，便偷偷摸摸和凤鸣商量了一下。 现在母亲房中又没有动静，一大清早的还关着门。 估计母亲已经出了门办事去了。 所以顾家基本上没什么人。 第二百三十九章 兄妹叙旧 顾紫重开始和唐纤楠一同吃葡萄。 她只是吃，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唐纤楠能怎么说？看她的样子，也只能是跟着一起吃。 顾郡主昨天可说了，今天带着唐纤楠去见李囡玉呢！ 她们姐妹三个人要拢在一起呢！ 怎么半晌的功夫了，顾郡主也没有说过这事啊。 唐纤楠心里觉得奇怪，却也不好多问。 两个人闷着头吃了一会儿。 突然倒座的门轻轻开了。 把屋子里冰块带来的凉气都给散出去了。 顾紫重起身来，带着好奇的目光透过门缝看到了自己的哥哥。 顾世子过来了。 一见妹妹，顾世子就道：“你们两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顾紫重多日不见哥哥了，这次突然瞧见他的面，还挺惊讶。 哥哥问她？ 她还有一肚子问题想问哥哥呢！ 顾紫重心里着急，也好奇，不知道哥哥是否知道点什么。 她也没回答哥哥的话，噘着嘴把哥哥引到屋子里来，让哥哥坐下。 顾紫重亲自给哥哥端来茶。 此时唐纤楠早就已经站立到一旁去，双手互相揣着，像是一个失了意的小女童。 不过顾世子可不是一个爱调戏女仆的人。 对待客人更是尊重了。 他猛然一回头，盯着唐纤楠，很是出奇。 忽然顾世子指着唐纤楠，却转头来去问顾紫重道：“这是不是上一次来我们家的唐妃吗？” 顾紫重冲着哥哥一摆手，示意哥哥不要胡说。 唐纤楠已经不是嫔妃了，现在在外面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哥哥口中的“妃”字很是能刺激到唐妹妹。 顾紫重就连忙道：“哥哥你别胡说。现在唐妹妹是我们家的客人，你可要认真对待了。” 顾世子一挺胸膛：“那是自然的了。” 又是一转面，顾世子冲着唐纤楠道：“来，过来坐下，我们本是朋友，不必拘束。” 顾紫重也冲着唐纤楠招手。 唐纤楠就应了他们两个人的话，还是有些蹑手蹑脚地过来，和他们兄妹二人围到一块儿坐下来。 顾紫重盯着哥哥的眼睛看，却是忽然生气道：“哥哥，不是做妹妹的我说你，你也太过分了。” 顾世子一懵，无奈道：“我……我怎么了？” 顾紫重心里猜测，说不定母亲为了防止她知道家里的什么事，故意让哥哥来安慰她的吧。 清晨十分母亲和凤鸣说的事说不定是什么大事呢！ 顾紫重想从哥哥的口中套出什么话来，却不能直言。 必须要转弯抹角一点。 顾紫重就道：“李妹妹呢？她怎么没来？” 问的语气很是让人生气。 怎么突然就有气呢？ 顾世子心里没明白，李囡玉怎么招惹她了，她怎么突然发了脾气？ 顾紫重看向一旁，也觉得自己方才问话的语气有些过了。 顾世子随意道：“李囡玉出去买菜去了，家里最近缺柴米油盐，所以她这两天挺忙。” 顾紫重气消了，却有些自责。 她方才把气撒在李囡玉的身上了，所以现在变乖巧了，双手放在身前，互相揉搓着，显得很像一个傻孩子：“家里有仆人，怎么不让仆人去买？” 顾世子这次倒骄傲了：“李囡玉从小算术可好了。家里的仆人却是脑子不够用。买点白菜青菜什么的还可以。可是要买其他的，他们的脑子就乱了。” 顾紫重盯着哥哥美滋滋的样子，倒有些看不下去了，浑身都起鸡皮疙瘩：“行了，算是哥哥你捡了一个大便宜。” 顾世子挺直了胸脯。 顾紫重在心里娇嗔着：“看把你美的，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 顾世子道：“李囡玉这两天可从来都没有闲着过。” 顾紫重冲着他挺着鼻子，眯缝着眼睛道：“行了，我知道哥哥你好，知道李妹妹好。顾家这些日子就是托你们两个人照料了。” 顾世子挺美，却是谦虚了起来：“没有没有，做一点小事而已。” 顾紫重就趁现在，急忙问道：“哥哥，那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 顾世子一愣，却是没回答。 顾紫重知道问到敏感地方了。 顾世子想了半天也没回答。 顾郡主摇头道：“哥哥你就唬我吧，总是糊弄你自己的妹妹，这就是你的本事？你就是重色轻友，自从有了李妹妹，你便疏远了我。” 顾世子关切道：“你怎么了，家里有什么事吗？” 顾紫重闷着气，想了想却摇头，还是心有不甘：“没有，我就是想想你而已，行了吧？” 顾世子舒缓着气，没有回答。 可是显然事实并非如此！ 哥哥这两天都不见人影，怎么今天他突然出现了？ 而且母亲也不见了踪影。 顾紫重不甘心，想问，却又不能直接问。 顾世子冲着妹妹一摆手，道：“行了，你这个妹妹实在难伺候。” 说着话，顾世子拿了一个苹果削了皮，递给唐纤楠：“唐姑娘切莫见笑，我妹妹她一直就这样。” 唐纤楠微微一笑，摇头道：“顾世子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很会照顾人，因此顾郡主才能过得这么好呢！而且顾郡主本身也是一个善良又会来事的人，因此你们两个人的谈话，并非惹人贻笑，反而是显得可爱。” 这话说得，这嘴甜得。 把顾世子和顾郡主挨个夸了一遍。 礼多人不怪嘛！ 这好听话说多了，人家也不会见怪的。 顾世子听着唐纤楠夸赞的话，自然也更加客气了。 顾世子又为唐纤楠剥了一个橘子放在她面前。 唐纤楠现在成了四处游荡的人，现在寄人篱下，自然要和主人家搞好关系。 好听话说一点再正常不过了。 顾紫重听着唐妹妹夸赞的话，笑容也忍不住。 唐纤楠插了一杠子，把顾世子和顾郡主之间的一点火药味给驱散了。 顾紫重刚才惧怕哥哥，所以没有反问，只是被哥哥质问了，趁着这时她又忽然问道：“哥哥只问我们可是你……怎么来这了？你知道我们在这里？” 顾世子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只不过我看这里关着门，便好奇过来看看。谁知道我看到了你们。” 这话听上去也很合理。 第二百四十章 准备准备 顾紫重问话的功夫，也是不敢抬头去和哥哥对视。 毕竟她质问哥哥，显得还是底气不足的。 这些日子哥哥在朝廷里来回奔波，那种朝廷人该有的蛮横劲头现在已经全在哥哥身上体现了出来。 顾紫重再也不敢把哥哥当做是前世那个缩头缩脑的书呆子了。 相反，哥哥这副模样让顾紫重却很不适应了。 所以她问了话之后，急忙把目光转向一旁去。 顾世子显然也没有底气，磕磕巴巴地没说出一句整话来，却忽然又转移开了话题：“人家唐姑娘来了，你怎么也不和家里人说一声？我们还需好生招待客人才是。” 这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哥哥就从被质问转到了质问上来。 顾紫重倒成了理亏的人了。 她也没辩驳，便顺着哥哥的话道：“昨天唐妹妹来得匆忙，我也是急忙安慰唐妹妹了，没功夫去告诉大家。唐妹妹本就是希望来得静悄悄，不被别人关注而已。” 这一会儿唐纤楠必须要表态了，顾郡主和顾世子两个人对峙上了，而且这话题还是和她有关系。 不过一个顾郡主，一个顾世子，谁都不能得罪了。 所以转了转眼珠，唐纤楠立刻就道：“多谢世子爷关心。纤楠何等小人物，岂能惊动了顾王爷和顾夫人呢？再者世子爷你也是忙于朝廷事务，纤楠不便打扰大家。” 唐纤楠把责任全揽到自己的身上来了。 顾紫重也舒心了，便向着唐纤楠道：“唐妹妹来了，我好吃好喝招待，尽现地主之谊了。” 顾世子也没了话说。 好听话都让他们两个人说了。 顾紫重趁此机会再次旁敲侧击道：“哥哥今日好生悠闲，不是宫里没了事了吧？” 顾世子随意了起来，显出很是疲劳的样子：“嗯，整天有事，这两天多亏可以休息一下了。” 哥哥休息了！ 顾紫重接着说道：“那哥哥你昨天也不来找我？我整天闷在家里，没有事做，显得很无聊。好不容易有了唐妹妹陪我，你却在这里一顿数落我。” 说着话，她显得很委屈。 顾世子双手一拍大腿，显得很是后悔：“都是哥哥的错，这两天哥哥和唐纤楠姑娘一同陪你，还不行吗？” 顾紫重心里高兴，表面上却还是不愿意露出一个笑容来。 一切都是为了面子嘛！ 顾世子还是得给妹妹一个台阶下。 他就慢悠悠地道：“都是哥哥我的错。今日我和唐姑娘一同陪你，这不好吗？” 这下子可把顾紫重给高兴坏了。 她突然冲着哥哥挤弄了一下眼睛，不过也掩盖不住忍不住的笑容：“不过不用你了，有唐妹妹在这里，我就高兴。” 她一转眼珠子，接着试探道：“哥哥你可以接着去帮着父亲做一些事情。今天我都没见到父亲，只怕他又去朝廷忙着去了。” 顾世子停顿了片刻，并没有立刻接妹妹的话茬。 顾紫重从哥哥的眼神里便能看出来，家父和家母肯定是有事。 顾世子寻思着，便又故意岔开了话题：“今日李囡玉去买了好酒好菜，片刻之后我让她做些好饭，我们一同吃饭。你们姐妹三个也好见面了。” 顾紫重基本确定了，父母肯定有事，只是无奈她不好再多问了。 哥哥也成了有心机的人了，所以她想从哥哥口中知道父母的去处，只怕不容易。 而且唐纤楠也只是一个外人，顾家真出了什么事，顾紫重也不好当着人家唐纤楠的面质问哥哥。 所以她还是识点相，不再过问。 三个人喝了一杯茶的功夫，李囡玉便买菜回来了。 家里的声响顿时大了起来，外面响着仆人来回奔波的声音。 顾世子将茶杯撂下了，念叨着：“辛苦了，我得去帮忙去。” 说着话，顾世子起身开了门便出去了，临走之前回头来道：“妹妹，你要好生招待人家，不能怠慢了。” 顾紫重嬉笑着点头。 顾世子就把门关上，出了门去了。 顾紫重看着门口，停顿了片刻，忽然俯身去笑了起来。 唐纤楠还感觉尴尬呢，顾郡主这是挺高兴的。 唐纤楠也不知道该不该开个话头，干脆等着顾郡主说话。 顾紫重主动嬉笑着道：“瞧我哥哥这副样子，实在没出息。” 当着唐纤楠的面，顾紫重也不好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毕竟人家只是一个外人。 唐纤楠也知道顾家有什么事，她也就当自己只是一个仆人，什么不多问，什么不多说。 所以唐纤楠只是顺着顾郡主的话说：“顾世子还是很活泼。当朝的年轻人有几个能像顾世子这样的呢？他们都是为了功名利禄奔波，却是得不到什么好的结果。可是顾世子却不同。” 顾紫重倒还真想听一听唐妹妹会有什么说辞：“有什么不同之处？” 唐纤楠转了转眼珠，接着道：“顾世子有一种大将的风范，不与他人瞪眼吹鼻，却是让人敬畏。不知道顾郡主你怎么看，只是我觉得我对顾世子产生了敬畏之心。” 停顿片刻，唐纤楠接着道：“所以顾世子很有……前途。” 顾紫重知道唐妹妹是在特地拍哥哥的马屁。 所以顾紫重噗嗤一声笑了，听着唐妹妹的话反而觉得很是不屑，一摆手：“妹妹你夸赞哥哥了，他这个人什么都不会。” 她知道唐纤楠只是有善意，因此带着甜蜜的笑容盯着唐妹妹，忽然冲着她伸了伸手，摸着唐纤楠手背，轻声道：“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就能见到李妹妹了。你想她吗？” 唐纤楠连连点头：“我们姐妹上次在郡主家见了一面之后，却又是过去多时了。我挺想她的。” 顾紫重突然活跃起来，挺直了身板，娇气着道：“走吧，我们一块儿去见李妹妹去。在酒桌上我们得好好灌一灌她。” 唐纤楠嗤嗤声道：“我们姐妹三个人中就数郡主你最为调皮了。年幼时刻就是，现在也是。” 顾紫重反而挺骄傲的，一个转头，很是不在乎的样子：“我就厚脸皮了，怎么的吧？” 第二百四十一章 姐妹团聚 知道了顾郡主是在开玩笑，唐纤楠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反而冲着顾郡主吐了吐舌头，随即接着道：“郡主可是家里的大小姐，谁会不顺着郡主的脾气来呢？” 顾紫重就装模作样地点头，显得很是得意：“那是自然。” 说的这话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臭不要脸。 果然，顾紫重话音刚落，便和唐纤楠一对视。 随即二人不约而同哈哈大笑了起来。 到了正午时分，顾紫重带着唐纤楠来到了膳房里。 两个人坐下来等着大家都过来。 顾世子先过来，端着两道菜，对着顾紫重道：“你去拿酒去。” 顾紫重斜睨着哥哥，虽然被使唤着，却觉得气氛很是浓厚。 她带着娇气起身出去了。 唐纤楠一个人坐在一边上，双手合一放在了身前，一声也不敢多吭。 顾世子就招呼着她道：“不用客气，这里就是你的家。” 唐纤楠微笑着点头：“世子爷和郡主热情好客，纤楠不胜感激。” 顾世子听到有人夸赞他，心里也挺美的，表面上自然也是露着笑容。 顾紫重抱着一大坛酒过来，吐着舌头道：“哥哥就知道使唤妹妹。我等着你伺候伺候我呢！” 顾世子就道：“自然了，你等着吧。” 兄妹两个人互相斗起嘴来，显得很是风趣。 惹得一旁的唐纤楠在心里暗笑。 顾紫重坐下来，对着唐纤楠道：“来，妹妹，我们两个人先喝一杯开一开胃，怎样？” 唐纤楠立刻道：“自然是好了。不过……” 她话音未落，便听门外人道：“不等我便开始了吗？郡主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看到李囡玉进来，唐纤楠这才是露出了笑脸。 唐纤楠就是想说等等李囡玉呢！ 不过得罪顾郡主的话不能说。 唐纤楠一见李囡玉进来了，话锋立刻一转，陪着笑容站立起身子来，连忙过去要接过李囡玉手里端着的菜：“李姐姐辛苦，快坐下来。” 李囡玉虽然和唐纤楠客气了半天，但是终于还是坳不过唐纤楠，将手里端着的菜递给了唐纤楠。 唐纤楠接过菜来几步过来，轻轻放到桌子上，随即一把拉过李囡玉来，让李囡玉坐下来：“李妹妹辛苦了，顾郡主刚才一直想着要让你过来，然后我们姐妹三个人一同吃饭呢！不过最后为了照顾我这个小妹妹才那么说的而已！现在你过来了，我们这人就算是齐了。” 唐纤楠这小嘴真甜，太会说话了。 顾紫重方才也是有些着急了，没想着等李囡玉进来。而是她和唐纤楠先喝起来。 不过现在唐纤楠替她说好话，让她也挺高兴的。 要不然顾紫重可就真的尴尬了，她喝酒能不等李囡玉过来？姐妹情摆在何处？ 李囡玉和顾紫重两个人面对面，忽然都嗤嗤作笑。 唐纤楠亲自为大家满上了酒，随即道：“我们三个姐妹又重逢了，我十分高兴。” 她又给顾世子满上了，微笑着道：“多谢顾世子对纤楠的照顾。” 顾世子摆手谦虚道：“这算什么，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李囡玉双手托着下巴，显得十分可爱：“我今天本来不打算做饭的，不过听闻唐妹妹来了，我便一刻也没停歇。手艺好不好的就这样了，你们凑合着吃吧。” 顾紫重知道李妹妹这手艺可差不了。 现在谁都会谦虚了，可是这谦虚的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呢？ 顾紫重随意吃了一口，随即道：“李妹妹你这两天去哪了？也不和我打一声招呼。现在回来了，你不得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我和唐妹妹吗？” 李囡玉就羞怯着道：“应该的，应该的。” 顾世子在一旁更加害羞。 李囡玉去了哪里？还不是去照顾整天忙活的顾世子吗？ 所以李囡玉和顾世子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是羞怯着不敢抬头了。 顾紫重盯着哥哥看，倒是嘲笑着道：“哥哥可是一个十分严厉的人呐，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呢会害羞了？” 顾世子就呵斥道：“做妹妹的什么时候也会质问哥哥了？” 顾紫重质问了不少次，可是顾世子什么时候正儿八经地回答过一次？ 今天家父家母去了哪里，他都没有告诉顾紫重。 不过现在饭桌上就只有他们四个年轻人，这一会儿了，顾世子再不说就过不去了。 顾世子咳嗽了一声，很是轻描淡写道：“家父家母今日去见顾家的故友了，所以家里就我们四个年轻人。” 是吗？ 可是早上顾紫重一直在发问，哥哥就是不回答。 顾紫重心里在替父亲母亲担忧，可是却也只是瞎担心而已。 算了，不要多想了。 对了，今天凤鸣也不见了人影！ 顾紫重四下张望，没有看到凤鸣。 早上她还以为凤鸣回屋去睡，睡过头了呢！ 方才和唐纤楠一直寒暄，淡忘了凤鸣！ 这一会儿又想起了凤鸣来，顾紫重察觉出不对劲来！ 家里这次要有什么动静。 顾紫重心里不再安宁。 表面上她还是带着笑容，陪着李囡玉和唐纤楠叙旧。 饭桌上似乎有三个三岁的孩童。 顾世子在一旁倒成了多余的了。 顾紫重就道：“李妹妹这手艺见长，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李囡玉谦虚道：“比夫人可差远了。这手艺都是夫人传授给我的。” 顾紫重就故意道：“呦，人还没嫁过来，母亲倒把绝学都传授给了你了。我真吃你的醋，我在家里从小待到大，母亲也没说教一下我。” 顾世子边吃饭边嘟囔着嘴：“那是你懒惰。母亲多次想教你，你却不学。” 这下子把顾紫重说得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再说下去。 李囡玉和唐纤楠两个人面面相觑，突然噗嗤声又笑了出来。 想笑的时候憋着，却是越憋越想笑。 顾紫重红着脸，不停地往嘴里喂着米饭。 李囡玉道：“郡主，这两天我不在家，一直在世子爷那里，所以也没来陪你。今天好了，我和唐妹妹都在呢，我们两个人陪你，这不正好吗？” 说着话，李囡玉给顾紫重夹菜。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速之客 几个人吵闹着，也是欢笑着，气氛其乐融融。 不过她们正在用着午饭的时候，凤鸣突然从外面急切奔跑了进来。 顾紫重回身一看，凤鸣一脑门子汗珠。 凤鸣的突然出现倒是把顾紫重给吓坏了，一早上都没有碰到她，怎么现在她突然出现了？ 顾紫重正想问一问凤鸣，却被凤鸣抢先说道：“郡主，世子爷，外面有重要的人想见你们。她还说切莫怠慢了她，否则便要自负后果。” 这是谁啊？ 说话这么猖狂？ 顾紫重不忍便从座位上站立了起来，却忽然又强行控制住情绪，只是抿了抿嘴唇，轻声问道：“这是谁啊？是顾家的故友吗？” 要是顾家的故友，人家这么说也说明两家的关系比较好嘛！ 可是凤鸣却是一副惊恐的模样，连连摇头。 看样子这人并非善者。 顾紫重有意往好了去想，不过却是一厢情愿而已。 倘若来客真的是气势汹汹过来，顾紫重必须要守护顾家的尊严。 其实方才顾紫重也猜测到了客人或许是来者不善。 联系清晨十分母亲和凤鸣的窃窃私语，再者中午又来了客人。 想必这两件事情有联系。 顾紫重本来打算出马，却被哥哥拦住了：“紫重，你在这里陪好你的妹妹们，我去见客就可以了。” 想了想，也是，哥哥也算是家里的顶梁柱。 或许是前世里顾紫重遇这样的事情遇见得多了吧。 顾紫重就点头，虽然心里还有隐隐的担忧，不过毕竟哥哥是世子。 顾紫重就应了哥哥一声。 顾世子和凤鸣一同出去了。 桌子前只留下顾紫重和唐纤楠，李囡玉三个人了。 三个人忽然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她，她再看看你。 都好像失了方寸一样，没了主心骨。 李囡玉也有些恐慌一般不敢多说话了。 唐纤楠一直阴沉着脸。 顾紫重强行微笑，亲自又拿起筷子来夹了菜到唐纤楠的碗里：“唐妹妹吃啊，我们接着吃就行了。” 唐纤楠只是一笑，却笑得很难看，更加不自然。 顾紫重看唐妹妹的神情，仿佛知道点什么。 可是现在空气当中都充斥着敏感，谁都不敢随意多说一句话了。 方才众人营造出来的氛围一下子变成了火药一般的侵蚀味道。 三个人都不多说话。 顾紫重作为主人，自然还是要想着法子把气氛给搞起来。 所以思来想去，顾紫重便突然指着桌子上翻炒过的鸡蛋，微笑道：“我想起来一件事情，我们三人小时候可偷偷跑到人家家里偷人家母鸡，结果被发现了。鸡没偷成，可偷了一兜的鸡蛋，半道上就摔碎了四五个呢！” 李囡玉也跟着烘托气氛：“是啊，我们回去了，还不是顾郡主替我们挨的骂吗？人家找上门来，顾郡主把责任全揽下了。” 顾紫重就害羞起来，说实在话，听着李囡玉夸她，她还有点骄傲。 毕竟年幼时候的事情已经离顾紫重很遥远了，顾紫重前世年幼的时候也算是她四十多年前的记忆了。 现在还记忆犹新，不就是生怕冷了气氛吗？ 大家你说一句，我说一句，这才有意思。 可是唐纤楠的表情一直是呆滞的。 顾紫重这下子不敢再视而不见了，干脆直截了当：“唐妹妹，你有什么心事吗？” 唐纤楠有些犹豫，不过片刻的功夫之后，她还是开了口：“来者可能就是伍妃。” 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顾紫重惊讶之余，也在心里寻思着，怪不得刚才凤鸣来报那客人如此狂妄的话呢！ 伍妃，这个人可不好惹！ 平常人也惹不起，顾家还行，却也只能是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最好是这样！ 所以在后宫谁碰上伍妃，便是碰上了钉子。 除非你的马屁拍得好，要不然会多多少少受伍妃的迫害。 顾紫重一想起伍妃来，不禁浑身颤抖了一下。 前几天她也只不过是在家里闷着，偷偷琢磨着伍妃而已。 今日真的要相见了吗？ 顾紫重还是心里没底。 哥哥在堂前，也不知道应付得怎么样了。 她们三个姐妹在桌子前就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相面呢！ 谁都没有了胃口。 顾紫重这个主人也不好再调节气氛了。 唐纤楠和她都想着要去堂前会一会这个伍妃呢！ 李囡玉是想着要时刻关切着顾世子呢！ 所以三个人不约而同站立起来。 都走出门去。 唐纤楠和李囡玉跟在顾郡主的身后，三个人一同去了堂前。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顾紫重忽然想起了这句诗来。 只怕唐纤楠这只“燕子”，日后又要飞往别处去了。 顾家现在也是明哲保身。 顾紫重只能是招待一下唐纤楠。 可别是伍妃对唐纤楠不依不饶的。 要是那样，顾紫重可不管什么形势不形势的，硬要与伍妃对着干到底。 前世里顾紫重和伍妃可是死对头，虽然最后顾紫重技高一筹，把伍妃给弄垮了。 可是顾紫重也是遍体鳞伤。 两败俱伤，有什么好处？ 前世里顾紫重想着躲避伍妃，伍妃却和她作对！ 所以顾紫重心里是恨伍妃的。 今天又难相见了！ 三个人来到堂后，还未掀开轻帘，便听堂前的声音掷地有声。 是哥哥的声音。 顾紫重伏在墙边上听着，哥哥好似在告诫伍妃，不过哥哥还是顾及着面子和关系，不好直说，委婉劝告而已。 顾紫重听着哥哥的话，心里暗笑不已。 哥哥这待人处事的方式果然与众不同。 顾紫重是难以匹及了。 她都觉得她前世一辈子学来的城府都不如现在哥哥的城府。 顾紫重一扭头回去，瞧见唐纤楠正愁苦着脸。 看来伍妃的到来肯定是跟唐妹妹有关系了。 顾紫重对着唐纤楠竖起了食指来，示意她先在这里躲一下，顾紫重和李囡玉先出去会一会伍妃。 唐纤楠就连连点头，深眸里闪烁着泪花。 都把顾紫重给闪得动了情了。 顾紫重的鼻子也酸了一下。 虽然没有来得及问，可是顾紫重隐隐知道，唐纤楠在伍妃那里可吃了苦头。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人多势众 顾紫重一撩门口的轻帘，自后面大步走了出来，李囡玉紧跟着她。 “呦！”顾紫重还显得很是惊讶的样子，看着伍妃，她自己却越发显得呆滞了。 她脸上的笑容也显得十分纯真。 顾紫重指着伍妃问哥哥道：“这位贵客是谁啊？我看着好生面熟，却是叫不上名字。” 伍妃一斜眼，看向一旁去：“你我素未谋面，怎么可能面熟？” 伍妃说话的功夫，顾紫重这才转过头来盯着伍妃仔细瞧着。 伍妃双眸洞张，显得很有生气，却也很有震慑力。 满脸的胭脂水粉把她都快涂成一个“粉”人了。 俊俏的鼻梁之下，一张小口正翕动着。 脸颊两旁的酒窝却在阴沉的面色下衬托得十分难看。 这就是伍妃。 和前世一点变化都没有。 顾紫重就轻声“哦”了一声：“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我之前的一位故人呢！实在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伍妃倒是好奇：“哦？我长得很像你的故人吗？” 顾紫重就连连点头：“当然了，我的故人也有你这般富人模样，人家说她长大了肯定能当贵人。” 伍妃没有再搭理她，只是冲着顾世子道：“这位便是顾郡主吧？” 顾世子带着微笑点头：“娘娘果然慧眼。” 伍妃很是傲慢地一笑。 顾紫重就装成很惊讶的样子，指着陕甘伍妃道：“她是后宫的娘娘吗？” 这问得没有问题，可是手势有问题了。 顾紫重一直指着伍妃，对人家很是不尊重。 不要说是伍妃了，就连顾世子也觉得不太合适，对着妹妹咳嗽了一声。 顾紫重就象征性地收敛了一下。 顾世子道：“你们两个既然来了，就坐下来吧？” 伍妃把目光转向了李囡玉，问道：“不知这位姑娘又是谁？” 顾世子道：“这是我的内人，让娘娘见笑了。” 李囡玉一阵害羞，门都没过呢，说什么内人？ 伍妃就轻声道：“哦，人家这位姑娘一直低着头，懂规矩，识大体。” 顾世子笑嘻嘻着，美滋滋地道：“多谢娘娘夸捧。她不过是小孩，没见过世面。” 顾紫重看着哥哥，心里多少有点不得劲，这态度有点太好了吧？ 哥哥你对我可都没有这么好过！ 顾紫重心里不愿意了，她想着要先发制人：“不知道娘娘来我们这里有什么事情啊？” 把伍妃给问住了！ 伍妃两眼一瞪，显得有些迷茫：“我来这里不过是想来看一看，没有别的意思。” 顾世子道：“顾家向来欢迎贵客，只是像您这样的贵客还是少见。所以我们都有些手足无措罢了。” 伍妃憨然一笑，摆手道：“不必客气了。你们家里现在就世子爷和郡主两位吗？顾王爷呢？我堂堂一位正宫娘娘，居然连见顾王爷的资格都没有吗？” 顾世子并不生气，只是静静地道：“让娘娘生气了，不过家父今日的确不在家里。真是不凑巧啊。” 伍妃也没了话说，停顿片刻，叹了一口气，旋即接着道：“唉，也算我运气差一些，就今日有空过来拜访，主人还不在家。” 顾紫重微笑着回应：“我们也都是主人，不过年龄小了一些罢了。娘娘倘若有什么急事，可以直接和我们说。” 伍妃想了想，轻轻一笑，并未说话。 顾世子道：“娘娘今日要是来这里喝茶闲坐，那也十分好办，我已经让家丁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茶水，供娘娘一一品尝。” 伍妃看着一旁，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不必了，既然顾王爷不在，我也不多要求。不过还是我刚才那一句话，请顾王爷好生珍重，切莫搬起石头来！” 后半句她不说了。 砸自己的脚吗？ 父亲怎么了就是自讨苦吃？ 顾紫重这心里就不愿意。 顾世子还是面带笑容：“多谢娘娘提醒。不过我也还是刚才那一句话，娘娘提醒得是，却也是为他人操心。娘娘自身的事情繁忙，再为顾家着想，这份情，顾家可不好还。” 其实意思就是伍妃你别闲的没事吃饱了撑得，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顾世子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铿锵有力。 顾紫重回眸看着哥哥，冲着哥哥会心一笑。 这个伍妃来顾家寻生滋事，这才叫是自讨苦吃。 伍妃并不甘心：“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觉悟，好，顾家后继有人了。” 表面上是夸顾世子和顾郡主，其实是在警告他们：“你们两个小孩子别得瑟了。” 伍妃叹息了一声，接着道：“问你们一件事情，那个唐纤楠来这里了吗？” 顾紫重想了想，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摇头：“没有啊，怎么了？” 伍妃知道她在装蒜，不过也没有办法，只好道：“那就好。你们可切莫再和这个人有什么瓜葛了。记住，皇上现在正对这个人查办呢，倘若你们中有谁和她纠缠不清的话，被连累了，可切莫后悔去。” 顾紫重是被吓大的。 这个伍妃开始胡说八道了。 唐纤楠来的时候都已经说明了，皇上只是逐她出宫而已，至于她想干什么，那还不是她的自由吗？ 顾紫重也对伍妃这话显得很是不屑，轻轻摇摇头，并没有说话。 顾世子道：“哎，娘娘今日出宫来，不只是要来顾家做客吧？是不是还要查一查那个姓唐的是否出了京城？” 伍妃显得很激动，却是没有回答，反而道：“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要问。” 顾紫重还偏偏就想问上一问：“娘娘查到哪里了？切莫等天黑了，让那个姓唐的藏起来。” 伍妃可是真的生气了，眼珠子瞪得像铜铃一样。 不过顾紫重和顾世子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把伍妃问得没有办法。 伍妃她能怎么回答？ 顾家两个小毛孩子仗着人多，便在气势上咄咄逼人。 这实在是可气。 伍妃心里有气，却也没有办法，她也算是想清楚了，这两个孩子今天就和她作对了。 所以伍妃干脆不生气了。 伍妃也知道唐纤楠就在顾家。 既然赶不走，不赶也罢。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追问到底 伍妃还挺识大体，将眼帘一翻转，低沉着目光，脸上也露出了倦意。 现在的她尽显疲惫状态。 可以看得出来，伍妃这两天是累坏了，为了一切都在忙活！ 顾紫重虽然不知道伍妃究竟在忙些什么，不过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伍妃又要想着李妃将要生产的事情，还要想着唐纤楠的事。 李妃要成了伍妃最大的竞争对手了，唐纤楠却也要受着伍妃的嫉妒。 所以伍妃累些也是正常。 顾紫重也不会再动恻隐之心。 她还记得前世里头一次在后宫里看到伍妃脚腕受了伤，便好心相助，照顾了伍妃那么多天，可是最后伍妃居然一点情都不领。 人家伍妃心里想着的压根儿就是怎么样利益最大化怎么来，对于顾紫重的相助居然置之不理。 所以顾紫重每每想到这里，便是生气。 伍妃终于站起身子来，眼睛稍微眨了一下，眼珠子散着的光也显露着她的疲倦。 果然，伍妃草草回应道：“顾世子，顾郡主，你们好生在家吧。不过本宫还想提醒一下，前些日子宫里有人想要毒害皇上，你们也知道吧？” 顾世子和顾紫重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即两个人都点头，却没有说话。 伍妃就冷哼了一声，道：“这事情水落石出了，凶手的下场也挺惨，本宫就不与你们多说了。不过本宫还是要有话要奉劝你们，各扫门前雪，切莫引火烧身。” 话音一落，一个漂亮的转身，伍妃随即便大步出了堂，径直走出了出去。 看着伍妃的背影，顾紫重忽然心里战栗了起来。 顾世子还说让仆人去送一送客呢，却被顾紫重给拦下了：“送什么送，人家自己知道门在哪儿！” 顾世子也觉得自己碰了一鼻子灰，却是释然一笑，对着妹妹道：“好了，贵客送走了，我们接着回去吃饭吧。” “吃什么吃？饭菜都已经凉了，怎么还能待客？”顾紫重这声音有些颤抖，她也有些激动。 顾紫重不愿意再被蒙在鼓里了。 她清楚，家母今日清晨出了房门，肯定是去办什么重要的事去了。 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哥哥对自己也是似笑非笑，一看就是在敷衍。 顾家这是又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突然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顾紫重斜睨了一旁的李囡玉。 虽然有李囡玉在，可是毕竟在场的也算是顾家的人了，不必有那么多的顾忌。 顾紫重的脸色愈发难看。 顾世子就道：“好了，你生什么气呢？人家嫔妃尊贵得很，不过就是来我们家里坐一坐客而已。不必大惊小怪的。” 顾紫重却忽然一甩胳膊，将哥哥伸来的手给推开：“不是，那个嫔妃怎么会知道唐妹妹的？而且她怎么就断定唐妹妹就在我们家？” 唐纤楠忽然从后面掀开轻帘出来，对着顾紫重叹息道：“实在是对不住，是我连累了顾家。伍妃她心里记恨我，肯定会找你们的事。” 这个顾紫重倒不怕，因为伍妃已经对顾家虎视眈眈了。 顾紫重反而觉得顾家对不起人家唐纤楠呢！ 因为顾家和朱国公他们一家的矛盾吧，意外把唐纤楠也给扯了进来。 否则朱国公也不会从唐纤楠开始下手，以此来陷害顾家。 顾紫重却又把目光转向哥哥：“哥哥，父亲母亲今日怎么都不在家？” 顾世子突然脸红了起来：“父亲今日去了朝廷，这不是每天正常的事吗？” “那母亲呢？”顾紫重追问不舍。 顾世子却没了话说。 的确，母亲一早上都没在家，这事情严重了。 一旁的凤鸣也显得不知所措。 顾紫重不会去问凤鸣，她知道凤鸣肯定是知道母亲在哪里。 可是逼迫凤鸣说出来，不就等于害了凤鸣吗？ 凤鸣肯定会被父母和哥哥责骂的。 顾紫重就吃定哥哥了，盯着哥哥看，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顾家有重要的事，怎么能够对顾家女儿这个人有所隐瞒呢？ 顾紫重就不是顾家的人了吗？ 顾世子磕磕巴巴，半天了也没说出一句整话来。 顾紫重真的着急了，微微皱起的眉头显得很是弯曲。 她下意识一伸手，抓住了哥哥的袖口，连声问道：“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吗？哥哥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呢？” 顾世子憋得脸通红，却也拗不过妹妹这一番追问。 “哎呀，母亲不让我跟你说。这样吧！”顾世子突然伸手来扶着妹妹让妹妹坐下来，“家里还有客人。人家唐姑娘还在呢，我们说家里事不好。先招待好了客人再说吧。” 唐纤楠自然要说“不用客气”之类的话，可是这个时候，唐纤楠却是谁都不好得罪。 顾世子和顾郡主两个人成了针锋相对的人了。 所以唐纤楠最好的做法就是闭嘴。 唐纤楠不说话，不议论。 李囡玉作为顾世子背后的女人，自然也只带了耳朵，只倾听就可以了。 所以现在诺大的大堂里回荡着顾世子和顾郡主两个人的对话。 顾紫重激动不已，虽然她知道家里有客人，家丑不可外扬，而且家里的事不论好坏，也只有关起门来说最好。 可是她已经控制不住情绪了，何况她也不把唐纤楠当成是外人。 现在顾家里里外外的事情肯定都是和唐纤楠有着某种联系的。 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何必分你我呢？ 顾紫重就郑重其事道：“哥哥，不用你说，我也能猜测到八九不离十。家父家母肯定还是去办什么事，和下毒那件事情有关吧？” 唐纤楠一听，心头就是一紧。 这事情几乎成了唐纤楠心头的污点了，所以在唐纤楠看来，顾郡主这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顾紫重却是一心想要知道事实。 顾世子唉声叹气道：“是，父母今日去拜会了一位故友。是朝中内阁大学士的父亲，我们两家一直有联系。他们今日去登门的目的就是为了化解朝中的情绪。现在满朝文武都觉得顾家应该为下毒这事情负责任。” 父母这么去做也是应该。 第二百四十五章 仔细分析 可是为什么要瞒着顾紫重呢？ 这一点顾紫重就十分不理解，她也是顾家的一份子，也应该知道的。 或许是前世里顾紫重一个人单打独斗习惯了，一直渴望着亲人，朋友，自己能够和她们分享心里话，同样也希望她们能够和自己分享心里话。 所以现在家父家母都隐瞒着她，而且事情还很重要。 顾紫重情绪上就受不了。 倘若在后宫，顾紫重会因为局势和地位的关系，理智地忍住内心的激动情绪，从而理智说话，行事。 可是现在不同了，顾家有父母和哥哥，还有大大小小的仆人和各种关系都在保护着顾紫重。 她心里没有了在后宫时候的那些禁忌，所有人自然也就不想再强忍情绪了。 她显得很激动：“家里有事，为什么非要瞒着我？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顾世子也觉得父母和他在这事情上理亏，可是顾世子毕竟还是一个要面子的人。 轻轻拍着妹妹的肩膀，顾世子勉强露着笑容道：“现在你不也知道了？不用多想了，父母不过多时便能够回来。你一个人不会孤独。” 顾紫重方才的情绪的确有些激动了。 现在她也冷静了下来，抿着嘴唇，眼皮子上下在翕动。 “哦。”顾紫重知道了就行了，情绪也就是发泄一下而已，她也没真的想让哥哥给她道歉。 说事要紧！ 顾紫重紧盯着哥哥，接着问道：“内阁大学士能帮我们吗？人家可是大官。” 顾世子一皱眉头，显得很自信：“怎么不帮我们了？他的官位再高，不过也是我们顾家的门生故吏，父母去了，他们就得给一个面子。” 看把哥哥给美的！ 顾紫重看着哥哥这模样，也挺开心的。 方才愤怒的情绪也顿时全无了。 顾紫重就道：“好，那我等父母回来了，再问他们情况吧。” 顾世子安慰着妹妹道：“好了，现在我们再去吃饭行吗？唐姑娘没吃好吧？” 唐纤楠微笑着，心里在纠结。 顾紫重道：“我们回去再把菜热一热吧。” 李囡玉就亲自去热。 顾紫重就让唐纤楠和她一同再回膳房去。 唐纤楠就跟着顾紫重。 顾郡主说什么，唐纤楠就跟着说什么。 最好是顺着他们兄妹两个人的话说。 顾紫重领着唐纤楠回去坐下之后，寻思了片刻的功夫。 她扭过头来道：“唐妹妹，我方才说的话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倘若伤到了你的心，你可切莫多虑了。我……触碰到了你的伤口……我……” 唐纤楠就微笑道：“顾郡主说的哪里话，这不都是顾家的事吗？唐纤楠还怕势单力薄，帮不上什么忙呢！” 顾紫重就低着头，一本正经地道：“唉，我知道顾家害了你。其实倘若不是顾家和朱国公他们……” 顾紫重想说实话，可是这实话却很难听，实在难以说出口。 她想了想，接着说道：“其实陷害你的人就是为了针对顾家而已。你……” 成了顾家的黑窝了…… 这几个字顾紫重说不出口了。 她也没脸了。 唐纤楠就是一个局中之人，自己的命运也不由自己控制。 能落得个全身而退，就是很不错的结果。 所以唐纤楠很庆幸，而不是责备顾家。 唐纤楠显得很不在乎：“纤楠就是顾郡主的故友，也是顾家的故友。所以倘若真的能够帮得上顾家，纤楠便是赴汤蹈火了。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只要能帮上顾家就行。” 顾紫重听了之后鼻子一酸，眼眶一旁已经开始闪烁泪花了。 唐纤楠就是为了要迎合顾家而已，她也没有想到自己怎么会说出那么多的话来。 顾紫重连连点头：“唐妹妹放心，你回家乡之后，紫重必定让父亲母亲托关系，在你的家乡找好关系，保证你的家人衣食无忧。” 唐纤楠微笑了。 顾紫重就道：“伍妃今天来我们家，她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吧？” 唐纤楠哽咽了一声，点了点头，却显得有些心虚。 顾紫重就道：“伍妃她为什么不放过你？难不成你我二人在宫里真的有什么……” 顾紫重不愿意就这么算了，她就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好再分析情况。 唐纤楠又是轻轻点头，还没说话。 顾紫重接着道：“你如何惹了她了吗？” 唐纤楠微微一笑：“我没有别人会巴结人家，而且后宫嫔妃众多，美貌者自然会成为伍妃的打击者。伍妃看我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就是因为这个？ 唐纤楠的确是一个老实孩子。 从小就这样。 小时候，她们姐妹三个人当中就属顾紫重最为淘气了。 顾紫重就轻轻拍了拍唐妹妹的肩膀，抓住了唐妹妹的手放在自己的怀里，微笑着道：“这下子好了，你离开了皇宫，不需要再去想那些事了。” 唐纤楠就点头，这一次显得很轻松。 顾紫重道：“好了，下毒这事情就算是了结了吧。顾家也没什么事。有事的是朱国公他本人而已。” 唐纤楠善意提醒道：“朱国公进了刑部，来来回回不过就像是拜访而已。只过了两三日便又被释放。因此皇上不过是吓唬吓唬朱国公而已。我担心……我担心朱国公会更加恨你们，对顾家更加不利。” 这一点顾紫重也想到了。 顾紫重还是点头，承认道：“的确，多谢唐妹妹的提醒。紫重会多加考虑的。不过呢……” 顾紫重忽然又是露出笑容来，显得很轻松：“不过现在我们不用考虑那些问题。我们只管吃好喝好。” 唐纤楠看着顾郡主善意的笑容，自然也受顾郡主感染，跟着微笑了起来，还显得有些害羞，把头低了下来。 两个人说着话，就听凤鸣自外面奔跑着进来道：“郡主，老爷和夫人回来了。” 顾紫重愣了一下，便道：“唐妹妹先在这里，我要去见一见父亲和母亲。” 唐纤楠就点头。 顾紫重起身来跟着凤鸣便出了膳房的门。 屋子里唐纤楠的面容还是有些沉重。 显然唐纤楠心里的担忧仍然没有消除。 第二百四十六章 虚惊一场 顾紫重顺着长廊直接来到月牙门前，一个转身，正和回来的父母碰上面。 顾紫重不禁欣喜道：“父亲，母亲，你们回来了？” 顾王爷显得很轻松自如，随意一摆手，道：“嗯，回来了。” 顾母看着女儿，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顾紫重就有些惊讶，也在心里猜测。 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顾紫重就把父母给迎了回去。 到了东厢房里摆好了水果，顾紫重又亲自为父母倒茶。 端到父母面前，顾紫重十分孩子气地道：“这是紫重今日清晨泡好的茶水，现在也凉透了。父亲母亲喝两口解解渴。” 顾王爷和顾夫人都还很欣慰，接过茶杯来喝了几口。 顾紫重带着笑容，嘻嘻哈哈的像一个三岁的小孩子一样，立刻坐到父亲身旁，盯着父亲的面庞好奇道：“父亲母亲今日半天没有回来，是去干什么去了？” 顾母还要看顾王爷的脸色。 顾王爷很是随意道：“这本是我们的事，与你这个孩子无关。你还小，问那么多干什么？” 顾紫重就很不服气，撅着嘴，忙辩解道：“都说女儿十五便出嫁了。我现在也十五六岁的年纪，也是一个大人了。父亲母亲不能对我另眼相看吗？” 顾王爷看着女儿挺是骄傲的样子，反而被女儿的样子给逗笑了：“好女儿，你如今还真的长大了。其实也没有什么，我们不过就是去拜访了一下老朋友而已。” 顾母接着微笑道：“对啊，我们顾家来了京城多日，却还一直没有空闲时间去拜访人家。” 父母说得一本正经，可是顾紫重却又何尝不明白，这是父母的一个借口而已。 顾家在京城这么多天了，顾紫重很多时候都不在家，母亲更是在家里闲着。 所以要说没空，这是借口而已。 三年不上门，是亲也不亲。 顾家和人家应该也远了吧。 这次父亲和母亲登门拜访，想必定然是实在没了招了才出此下策。 不过瞧父母的面色挺红润，想必人家也挺客气。 这关系处得不错吧！ 顾紫重欢声笑语着，故意显得自己十分孩子气，道：“我可听哥哥说了，你们二人去了内阁大学士的家里，人家是什么来历，家里有什么人，我可还都不知道呢！” 顾母就耐心道：“内阁大学士的家人曾在顾家门下做过官，这还得说回五十年去。那个时候你父亲还是世子呢，就像你哥哥一样。” 说着话，顾母就忍俊不禁。 顾世子在一旁本来就只当一个听客而已，怎么忽然母亲又说上了自己了？ 顾世子就立刻道：“妹妹她逼问我，我才不得已说出了你们的去处。父亲母亲不要怪我，这种情况之下换作谁都不行啊。” 顾王爷一摇头：“谁要怪你了？你的任务就是在家里陪好你的妹妹，现在你的任务完成了。” 顾世子也才露出笑容来。 顾母忽然正经着问道：“紫重，听说你的故友唐纤楠也来我们家了？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顾紫重向门外一指，道：“方才她在用午饭，我听闻你们回来了，就直接奔了过来，也没有注意她。” 顾母指着女儿道：“你这个孩子，做事就是粗细不分。好歹你也应该想一想人家啊。” 顾紫重就面带愧疚，轻声“哦”了一声，双手放在身前，互相握紧了，那个样子还是一副小孩子的样子。 顾母看着女儿，也是深觉无奈，轻轻摇头，又端起茶杯来喝了两口。 顾王爷和顾夫人两个人喘了喘气，便都才回了神来。 顾王爷看着顾母，两个的目光在半路相遇，似乎有什么事情，却不能说，只能互相看着。 顾紫重总觉得自己被蒙在鼓里。 她虽然有些没底气，却还是试探着问道：“父亲母亲去了人家的府上，就只是送送礼什么的吗？说什么事了吧？” 顾王爷一愣。 顾母凝重着面庞，叹息了一声，道：“你还穷问不舍了。” 顾世子忽然走过来，拉起妹妹来就要往外拽。 顾紫重越发担心，道：“哥哥你拽我做什么？” 顾世子无奈只好放手。 顾母道：“好吧，紫重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也无妨。其实这次我们过去，就是想问问宫里的下毒者的情况。” 这事情的情况不已经弄清楚了吗？ 顾紫重的面庞上带着疑惑。 顾母看女儿的表情，知道随便说两句话也搪塞不过去，就接着道：“其实在这事过去之后，宫里还传着一些流言蜚语，说皇上要对我们……顾家下手。可是王爷却什么消息都不知道，也不清楚。” 顾王爷道：“皇上见了我还是微笑，还是说两句闲话。可是宫里却都在传，说顾家已经惹恼了皇上，顾家危在旦夕。我和你母亲便去拜访一下内阁大学士，问问情况而已。” 这话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的。 内阁时常参与皇上的事情，参政议政，这是内阁的一个作用。 皇上有什么心事，自然也会和内阁的人商量。 顾紫重看父母唉声叹气的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 顾紫重就道：“哦，那人家怎么说的？” 顾王爷一摆手：“全都是流言蜚语，空穴来风罢了。皇上在内阁只是说一说各地的受灾情况，各处的收成情况，根本没有说过宫里的事。” 果然如此！ 顾紫重心里就一直想着，下毒这事了解了吧？ 也该了解了。 这事情牵扯的人实在太多，牵扯的关系也实在太多了。 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顾紫重就道：“那就好，那就好。” 顾母嬉笑着道：“一开始我和你父亲还以为多大的事呢，谁知道虚惊一场罢了。人家还安慰我们呢，流言止于智者。这事情并非真实，因此传两下便没有人再传了。” 哦！ 这么说来，顾紫重就放心多了。 顾紫重露出微笑来，好似是乌云之后的阳光一般灿烂。 顾紫重就道：“这就好，只要家里没事就好。我还在家里替父母担心呢！” 第二百四十七章 绝非如此 顾紫重也看出了父母疲惫了，也不想过多打扰他们。 她就找了一个借口出了门去。 又回到膳房里来，顾紫重却是一个人都看不到。 她好奇问仆人，唐纤楠去了哪里。 仆人就说唐姑娘回了房去。 顾紫重去唐纤楠处找她。 唐纤楠真在屋子里呢，开了门，让顾紫重进了门去。 唐纤楠又把门关上了，显得很神秘。 顾紫重心里嘀咕了起来。 唐纤楠把她那件精致玲珑的粉外衣拿了出来，在顾紫重面前摆来摆去，道：“郡主你看，我这衣服好看吗？” 顾紫重微笑一声，道：“好看，这是妹妹在宫里经常穿的衣服吧？” 唐纤楠忽然脸色阴沉了起来，却是十分沉重，点了点头，显得很无力。 这是想干什么呢？ 顾紫重好奇问道：“唐妹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唐纤楠苦笑了一声，道：“这衣服当初是伍妃送给我的。” 哦！ 可是这又怎么了？ 唐纤楠道：“当初伍妃送我这衣服的时候，便已经摆明了立场。如今却好似是时光倒流一样，仿佛又回去了。今日伍妃来顾家找我，便是不想放过我。” 说着话，唐纤楠的眼眶里已经闪烁起了泪花。 唐纤楠道：“我一进宫，便被伍妃所嫉妒，因为容貌年纪，我都比得过她。” 哦！ 顾紫重很是同情唐妹妹，这种经历顾紫重也有过。 顾紫重伸手道：“唐妹妹过来。” 唐纤楠过来，被顾紫重一把拉到怀里。 顾紫重抓起她的双手来，看着她，带着温柔的目光：“放心，你已经离开了皇宫，不日便能离开京城了。这里也不必多待，伍妃你也不必担心。顾家还不比她伍妃强吗？你回家乡去，顾家说了话，我看谁敢为难你们家。” 唐纤楠抿了抿嘴唇，忽然自顾紫重的怀中起来，道：“其实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郡主你也知道，今日伍妃突然到访，绝非偶然。” 顾紫重突然提起精神来，看着唐妹妹意味深长的眼神，却是越发没了底气。 这又是要出什么事情？ 不等顾紫重再问，唐纤楠便说道：“其实今日伍妃来拜访是有备而来的。朱国公在伍妃的背后给她撑腰呢！昨日是我离开皇宫的日子。今日伍妃便来这里了。” 不是来找唐纤楠的吗？ 顾紫重正想问，却被唐纤楠抢先了道：“其实我是否在顾家，伍妃并不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便是要给顾家一个下马威而已。朱国公被困刑部多日，心里自然是对顾家产生了恨意了。所以伍妃是来下战书的。” 顾紫重忽然挺直了身子来。 她也察觉出异样来了，要不然父母今日怎么会去拜访内阁大学士呢？ 顾家来京城这么长时间，顾紫重也没听说内阁大学士和她们家有来往。 说不准方才在厢房里父母欺骗了她。 连着在一旁不说话的哥哥也在骗她。 父母这是不想让顾紫重担心呐！ 可是越是这样，顾紫重就越是担心。 顾家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顾紫重接着问道：“唐妹妹你接着分析。我听一听后面。” 唐纤楠轻声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分析。只不过我是好奇罢了，可是我却觉得，朱国公不过就狐假虎威罢了。要不然他也不能派这么一个女子来顾家寻生滋事。” 顾紫重眨巴眨巴眼睛，显得很认真。 唐纤楠接着道：“其实我方才在堂后听着伍妃的话，便能够猜测到，伍妃的来意是顾家，并不是我。我和她也没多大仇恨，最多也就是我们两个在皇上面前争宠罢了。可是顾家就不一样了，顾家和朱国公一家可是水火不容啊。” 顾紫重听着唐妹妹的分析，内心却是越发沉重了。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对劲：“皇上已经让朱国公坐了几天的牢房，想必他也应该害怕了吧？” 唐纤楠就道：“所以说啊，这正是疑点所在。朱国公既然已经惧怕了，伍妃为什么还要突然到访？而且伍妃最后和你们兄妹二人说的什么？” 顾紫重回忆了一下，道：“她警告我们不要多管闲事。” 唐纤楠轻轻一笑，摇头道：“她明面上是在警告你们不要和我再有瓜葛，可是其实就是在警告你们在朱国公的面前要小心一点罢了。” 伍妃她权力再大，不过是皇族之外的一个普通女人罢了。 皇权终究还是会落回朱家的。 所以伍妃她再跋扈，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来顾家寻生滋事。 唐纤楠就道：“所以伍妃来，肯定是朱国公在背后撑腰。而且伍妃不过就是来这里吓唬吓唬你们罢了。论实力，伍妃什么都算不上。不过你们要小心朱国公。” 顾紫重就更加好奇，今日父母说是去拜访内阁大学士的府邸，可是真的是去的人家家吗？ 而且去了以后就是谈论的那点事吗？ 顾紫重就好奇道：“方才父母回来，说朝廷里有传言，皇上要对顾家下手。父母一时着急，这才匆匆去拜访内阁大学士的。可是到了人家家里，人家却说没有这回事。” 唐纤楠虽然不愿意泼顾郡主的冷水，可是事情到此，心里话如梗在喉，不吐不快。 看着顾郡主，唐纤楠道：“我离开皇宫的时候，便听闻周围的女人都在说，朱国公出了刑部，很是生气，发誓要与顾家势不两立的。” 顾紫重寻思着，唐妹妹说的话很有道理。 她有些无奈道：“唉，父母这是怕我担忧，因此才会这么说的吧？我想家父家母出门去拜访别人，要说的事情定然很重要，绝非这么随意。” 唐纤楠正色道：“我觉得在顾家住着，有顾郡主收留我。因此顾家对我有恩德，我心里有什么话，也不能不和顾郡主你坦白。” 顾紫重看着唐纤楠，很是欣慰道：“多谢唐妹妹提醒了。我有空了就去把你说的话转给父母听。” 顾郡主夸赞了唐纤楠！ 可是唐纤楠的面色很是意味深长，显然她也没有心情高兴起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 打听事情 唐纤楠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安，有些平静不下来。 顾郡主一直在安慰她，却是没什么效果。 唐纤楠知道，自己之前在宫里待的时间久了，这种疑神疑鬼的心态早已习以为常了。 所以这也可以说是唐纤楠的职业病。 唐纤楠在心里自嘲着轻笑着，自然也不是很在乎。 她多想了没事，只要顾家人没有事就好了。 转过天来，顾紫重大早晨的便主动去了父母的房间。 父母正在酣睡，顾紫重也不好打扰，因此轻声退去了。 一切都看似是平平常常的。 这也是顾紫重所希望看到的，她微微一笑，显得放松了许多，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去。 凤鸣正在顾紫重的房前发呆。 顾紫重上前一步，在凤鸣的背后突然猛地一拍她的肩膀，欢声道：“喂，你在这里发什么呆？” 倒是把凤鸣给吓了一跳。 凤鸣一回头，惊恐地盯着顾紫重，半晌回过神来，这才对顾紫重道：“郡主起早，凤鸣不知道，是凤鸣怠慢了。” 顾紫重却不以为然，摇头道：“这又并非特殊日子，你我随意称呼就可以了，也不用拘礼。我什么时候起床，你却又怎么会知道呢？” 凤鸣就调皮地对着顾紫重吐了吐舌头。 顾紫重伸手去拆解下头后面的发簪，一头乌黑的发丝顿时便抛露了出来，显得很散乱。 “哎呀……”顾紫重有些心烦意乱：“我就不喜欢自己一个人梳头，我自己梳头梳得很难看的。” 凤鸣就轻笑道：“打小就是凤鸣来为郡主梳妆打扮的。” 顾紫重就自嘲着道：“对啊，所以我自己梳一回，反而显得很凌乱。” 回到屋子里，铜镜之前的她显得很邋遢。 凤鸣一面为她梳妆，一面道：“郡主，前两天您让我去打探一下吴公子的消息。昨日我打探到了，吴公子现在正在京城里忙活，来来回回地很劳累，都没功夫回家了。” 有这么忙吗？ 顾紫重就不禁道：“京城里最近又出了什么事情吗？一个五城兵马总都司有什么可忙的？” 顾紫重记忆当中这个差事可是一个肥差，而且还没什么事。 说白了就是京城的侍卫，平时除了来回转悠之外还有什么事？ 凤鸣就道：“还是不是那下毒的事给引起的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皇上这也是吓怕了。 所以想必京城内外已经戒备森严了吧？ 顾紫重就仿佛觉得自身被束缚了一样，十分不对劲：“这事情不已经查清楚了吗？幕后者应该就是朱国公了吧？” 凤鸣却摇头：“这个奴婢倒是不知道，奴婢只不过是听说那个宫女死了之后整个宫里都充斥着黑暗的气氛，宫女相见，几乎人人都会觉得对方是一个刺客。” 没有这么严重吧？ 顾紫重接着疑问道：“那皇上不会管管吗？” 凤鸣就咧着嘴道：“皇上不随意滥杀人便是好的了。皇上看谁却都感觉像是刺客。每天三顿饭，可都是人要吃的啊。皇上吃一次饭这心就得忐忑半晌。” 凤鸣话音未落，铜镜之前的顾紫重却已经嬉笑不停了。 听着凤鸣这话，顾紫重都已经能够想象得到皇上的狼狈模样了。 堂堂一国之君如今居然也能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这也叫报应啊。 顾紫重咳嗽了一声，道：“除了这个，还有呢？” 凤鸣想了想，就摇头：“除了这个之外，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吴公子这两天是已经没了空闲时间再过来了。” 顾紫重忽然一个脸红。 凤鸣凑近了顾紫重，在她耳旁低声询问道：“怎么着，郡主你盼着人家来我们家的吗？” 顾紫重立刻就道：“你说什么呢，我不过是想让你打探一下而已，顾家如今局面危急，能拉得上一个好友，便不会错过的。吴公子前些日子还一直来我们家，后来却又没了音讯了。顾家必须要表示一下诚意才行。” 说着话，顾紫重忽然一转眼珠子，道：“哎，要不然你带一些糕点去吴公子家里好不好？你代表着顾家去拜访一下吴公子的母亲。” “我？”凤鸣指了指自己，张大了嘴显得很惊讶，接着又连连摇头：“我不合适吧？我不过就是一个仆人而已，怎么能够代表得了顾家呢？再者说了，人家可是夫人的故人。” 哦，凤鸣说得也挺有道理的。 顾紫重陷入了为难之中。 凤鸣就劝慰道：“不过郡主您也不用多虑，吴公子的母亲可是夫人的妹妹，所以两家的关系自然会有夫人去考虑的。” 说得也挺有道理的。 顾紫重就叹息了一声，微笑着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凤鸣娴熟地在为顾紫重挽着长发。 看上去显得俊俏了许多。 顾紫重就连声笑道：“嗯，这不错，凤鸣你给我打扮打扮，就好多了。” 凤鸣一耸肩，轻声道：“还是郡主本人美貌如花，凤鸣这才会为郡主打扮成这副模样的。” 这个小孩子真会说话。 顾紫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头一角处的忍冬花，突然回忆起了过去时候朱世子送给她的花瓣。 对了，朱世子呢？ 顾紫重又想到了朱世子，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来。 凤鸣盯着郡主的面庞，瞧她微笑着陷入了沉思，不禁就嗤嗤微笑了起来。 顾紫重被凤鸣的笑声给惊了一下，回头来看了看凤鸣，问道：“你笑什么呢？” 凤鸣不回答，反而问道：“郡主你笑什么呢？” 顾紫重一愣，却又反问道：“我方才笑了吗？” 凤鸣更加忍不住嗤嗤笑出了声来，道：“是凤鸣方才看花眼啦，郡主您没有笑。是我看错了！” 顾紫重就更脸红了，娇气道：“就算是我笑了，也是想……想别人呢！” 凤鸣就故意逗道：“是想吴公子吗？” 谁会想他？ 虽然吴一城这个人是顾紫重十分喜欢的孩子，可是这个喜欢可不等于那个喜欢。 凤鸣却不去辩驳了，反而显得很随意的样子，轻轻一耸肩：“你说呢？” 第二百四十九章 惊喜万分 凤鸣却是没了兴趣！ 郡主果然就是郡主，和别人不一样。 凤鸣想要故意逗引郡主，却是碰了壁。 要是郡主故意和凤鸣着急，凤鸣还有话说呢！ 所以现在凤鸣也没了话说，轻轻一撇嘴，显得没了脾气。 顾紫重回头去看她，盯着凤鸣有些无奈的眼神，这次是真的开心地笑了。 两个人忽然就都笑得前仰后合的。 凤鸣就道：“好了，郡主您是在想朱世子呢，我知道。” 顾紫重真的脸红了，也真的害羞了：“你知道就好。不过说正经的，你还是要帮我再去盯着吴家去。吴公子的一举一动你都要回来向我汇报。我可等着你来告诉我消息呢，万一顾家有什么事，说不定吴家能帮我们大忙。” 凤鸣就会意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我知道了，有什么消息我肯定立刻回来向郡主汇报的。” 顾紫重就放心了，回眸去欣赏铜镜里的自己。 伸手去摸了摸头上的发簪，顾紫重轻声微笑道：“我就想着朱世子能够喜欢。哎，这发簪还是朱世子给我的，知道吗？” 凤鸣就噘嘴：“我只闻到了一股酸意来。” 顾紫重也不去理会她，摇摇头，接着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凤鸣也没再打扰郡主，轻声垫着脚尖出了门去。 顾紫重没理会，陷入了沉思去。 等顾紫重回过神来，却发现身后已经没有了凤鸣的身影，反而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绿豆汤。 顾紫重就十分满意：“凤鸣这个孩子真懂事。” 她起身过去，到桌子前将绿豆汤喝了个干净。 晌午之前，阳光已经有些辣眼睛了。 顾紫重不愿意踏出房门一步。 外面除了绿荫之下，几乎每一块儿地方都变得炎热。 顾紫重坐在门口，双手捧着一本书正津津有味地看着。 不多时唐纤楠亲自过来，沿着走廊径直过来。 顾紫重察觉到了什么，抬头一看，正瞧着唐纤楠冲着她一路小跑着过来。 唐纤楠带着微笑过来，道：“郡主，朱世子来看你来了。” 谁？ 顾紫重立刻合上书随意一放，立刻起身来问道：“他在哪呢？” 唐纤楠道：“凤鸣带着朱世子过来了。” 顾紫重心中突如其来的欣喜，实在是掩盖不住。 她脸上的笑容也突然变得灿烂。 唐纤楠过来，进了屋子里。 顾紫重安排唐纤楠先坐下来，给她递来一串葡萄：“你先吃些喝一些，解解渴吧。今日外面可热了。” 唐纤楠看着盘子里的水果，又突然盯着顾郡主：“盘中水果快要没了，郡主快去准备点吧，要不然朱世子来了，可没东西招待人家。” 这下可把顾紫重给说慌了。 顾紫重四下寻摸着，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 唐纤楠看出了顾郡主的慌张来，突然起身来，轻推着顾郡主坐下来，微笑道：“郡主先休息，想一想片刻以后准备怎么和朱世子见面吧。我去帮郡主拿水果去。” 顾紫重刚一坐下来，凤鸣拿着盘子便出了房门。 顾紫重这才明白过来，唐妹妹不过不想当电灯泡而已。 随意一寻思，顾紫重低头笑了笑。 过不多时，凤鸣引着朱世子过来。 到了门口，凤鸣便向屋子里一指，让朱世子进去。 而凤鸣则一个人离开了。 朱常禧就踏着步子进来，瞧见顾郡主正盯着他看。 两个人都还有点不好意思呢，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脑袋。 顾紫重娇嗔道：“世子爷还说我呢，你不也是这样的吗？你说你贿赂我家凤鸣多久了？怎么你一来她便要把你带到这里来？” 朱世子红着脸，只有哈哈大笑缓解尴尬：“我那不都是逗你玩的吗？郡主多次去我家里，和我家的仆人熟悉了也是正常。” 顾紫重就娇声斥道：“就好像你和凤鸣一样吧？” 朱世子抿了抿唇，显得很自然，却没有回答。 顾紫重轻轻咬着嘴唇，看着朱世子站立在门外，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她亲自去把朱世子拉进来，让朱世子坐下，道：“今日世子爷怎么忙里抽闲，来看我了？” 朱世子就道：“我今日过来可是例行公事的。我可没心思来这里陪你打情骂俏的。” “呦，打情骂俏也得我家郡主乐意啊。”突然自门外传来唐纤楠的声音。 这下子可把顾紫重吓得措手不及。 顾紫重什么时候成了唐纤楠家的了？ 唐纤楠端着一盘水果进来放下，看了看他们两个，突然低着头离开了。 好像刚才什么话也没说一样。 到了门口还特地停下来回眸去看了看他们两个。 顾紫重看着唐纤楠的眼睛，羞怯地将嘴唇轻轻向上弯起。 朱世子也友好示意。 唐纤楠更是难掩笑容，咬着红唇离开了。 两个人半晌之后才又开始说话。 顾紫重就亲自为朱世子剥开了一个橘子，亲自掰下一小块来递给了朱世子。 朱世子就欣然接受了。 顾紫重一块一块喂给了朱世子，随意拍了拍手，道：“这下子你满意了吧？你我多日未见，现在一见了面我就这么伺候你，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了。” 这话题总要扯向一旁去。 说甜言蜜语都说得那么一本正经。 顾紫重就又问道：“世子爷方才说是来说公事的，怎么现在又不说了？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朱世子立刻咳嗽了两声，变得严肃了起来，道：“我是来告诉你，吴一城这个人在皇后那里势力不小。” 哦？ 顾紫重没有想到朱世子会说起吴一城来，她愣了愣，皱了皱眉，接着道：“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的？” 朱世子就道：“宫里有人在万寿山那里，得知最近皇后娘娘有了一个得意门生，后来他们一打听，这才知道这个人就是吴一城。我也挺纳闷的，吴一城不是你们顾家的故友吗？怎么又成了皇后娘娘的宠臣了？” 朱世子这是在提醒顾紫重，吴家的地位要远比顾家人想象的高。 所以这么一说来，顾家肯定不能拿住吴一城了。 将来真的有了事，顾家说不定还要上门去乞求人家吴家帮忙。 又或者…… 第二百五十章 议论议论 顾紫重不敢再猜测下去。 局势变幻莫测，谁知道接下来会出什么样的事情？ 顾紫重正寻思着，朱世子却又叹息道：“我可听说这个吴一城可以拉开两石的弓，如此神力，就连京城里，边疆处，也少有人可以匹及啊。” 这个顾紫重相信，而且听罢这话后反而觉得挺骄傲的。 前世里鞑子兵兵临京师的时候，吴一城力挽狂澜，将鞑子兵打退了，还在顾紫重性命攸关的时候救了顾紫重五六次。 飞天的流石带着火苗，如寒风一般的利箭射来，鞑子兵的大刀挥舞着而来…… 这一切对于顾紫重来亲，依然历历在目。 可是要命的关头却还是吴一城左手持盾右手持短刀，将之一一化解掉了。 京城那两年得亏兵器场有了军费，朝廷饷银发得充足了，虽然被中途克扣了不少，不过最后用来造盾和刀的银子还是不少的。 还好刀盾够结实…… 吴一城用盾挡箭，挡流石，用刀砍杀鞑子兵…… 虽然那一次心惊动魄的，不过顾紫重是对吴一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也对他充满了感激之情。 要不是吴一城，顾紫重不是成为刀下亡魂，便是成为鞑子兵囚牢之下的落魄女子，不知道要受多少次玷污呢！ 顾紫重的嘴角微微上扬，显露出欣喜之色来。 朱世子倒是看愣了，怎么夸一夸吴一城，顾郡主倒笑了起来。 还是走神的时候带着微笑。 顾郡主这是在想什么呢？ 朱世子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登时没了精神头，反而想要责备她：“喂……” 朱世子的一声大喊，把顾紫重从回忆伸出拉了回来。 顾紫重也被吓了一跳，惊讶之余，还立刻产生了排斥感：“你喊什么？吓了我一跳。” 顾紫重斜睨了朱世子一眼。 朱世子更加没了兴趣，撇着嘴道：“好了，既然你有心事，那我也不打扰你了。我就先走吧！” 说着话，朱世子已经站起身子来。 顾紫重还沉浸在回忆之中，稍微有些反应迟钝。 可是朱世子一起身要走，顾紫重立刻就想拉住他。 心里想着，这手自然而然地就上了。 顾紫重一上手，立刻便把朱世子给拉住了，随即一个跃身，整个人的身子都扑到了朱世子的身后：“怎么了，你生我的气么？” 这是明知故问呐！ 最让人生气的莫过于这种回应了。 朱世子反而咬着牙，却是轻声微笑道：“不生气，你可是郡主，我哪里敢生你的气。” 不生气才怪！ 这么热的天，我费了半天的劲顶着大太阳跑过来，告诉你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却心不在焉的。 是我拿热脸贴你的冷屁股了吗？ 算我多事行了吧！ 朱世子心里这种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他越是生气，越说明他想留下来。 不就道个歉吗？ 对于顾紫重来说还不算什么难事。 前世里连死都不怕，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顾紫重还怕什么？ 道个歉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顾紫重就道：“是紫重的不是了，我方才正在想世子爷所说的事呢！世子爷你知道吗，这事情和我家里的人有莫大的关系，所以事关重大，我才神游了。没有理会世子爷，还请世子爷你谅解。” 说得情真意切，诚诚恳恳！ 朱世子立刻就不生气了，反而还觉得有些愧疚。 不过抹不开面，朱世子也不好回身来再对顾郡主道歉。 沉吟片刻之后，朱世子才道：“哦，是这样。那……郡主你想出来什么对策了吗？” 顾紫重撑着面庞，显得很正经，很认真道：“还没有。你知道吗？我家和吴兄弟他们家也算是故交了。如今我家在朝中的局势很不明朗，究竟如何，我也不清楚。可千万别真到了需要帮助的时候，人家再……” “过河拆桥”这四个字顾紫重说不出口，毕竟这只是顾紫重胡乱猜测，胡乱说的罢了。 人家吴一城可是一个老实孩子。 虽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可是人家毕竟没有落井下石，顾紫重就算瞎猜也只能在心里猜猜而已。 就不要说出来了吧。 不过顾紫重这话说得，即便不说出那四个字，朱世子也知道顾郡主的意思了。 朱世子被顾紫重的话给整得很压抑，好像顾家的是现在就成了朱世子的事了一样。 “那怎么办呢？”朱世子也显得很犯难，“顾家现在和朱国公针锋相对，可正是需要朋友的时候。” 顾紫重看朱世子跟着她操心，这心也受了安慰。 顾家有难的时候，只要朱世子他心里想着顾家，那么不论结果如何，顾紫重都是已经心满意足了。 顾紫重就微笑了起来，道：“世子爷担心了，紫重很高兴。不过世子爷还不需要这么着急，因为顾家现在的地位还很稳固啊。”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朱世子立刻也就又露出了笑脸。 顾紫重这一番话，就是为了缓解尴尬而已。 朱世子立刻就忘记了自己方才生气的时候了，就只是微笑。 他很是自然地转过身来，直接把顾郡主揽在了怀中。 顾紫重本来就是在背后抱紧了朱世子，他现在一回身，顾紫重正好落入朱世子的怀中。 这个动作显得很自然！ 顾紫重抬头看了看朱世子，笑容之中带着几分羞涩。 “那，你们怎么办呢？”朱世子还不死心：“这事情毕竟还是要解决的。吴家倘若真的异军突起，那么对顾家的威胁倒不至于，只不过人家不管顾家了，一切就都成了天方夜谭。” 顾紫重觉得朱世子这话虽然有些杞人忧天，不过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就会意地点点头，接着道：“不过我觉得还是小心为好。” 两个人正谈着，就听凤鸣进屋的声音。 凤鸣立刻愣住了。 顾紫重飞红了脸，连忙自朱世子的怀中挣脱出来，梳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长发，故意咳嗽了一声，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凤鸣还以为她打扰了郡主的好事了呢，现在这心里都有歉意。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三人相见 顾紫重还的尴尬一声笑之后，便咳嗽了一声，道：“不必多虑，什么事情就当着朱世子和我的面说就好了。” 凤鸣却是十分自然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吴公子又来拜访了。” 吴一城吗？ 说曹操，曹操就到！ 真是事情凑巧了。 顾紫重欣喜万分，连忙道：“快请进来。” 朱世子将嘴唇向下一弯，道：“得了吧，说人家呢，人家就真的来了。” 顾紫重就道：“怎么了，你怕啊？” 朱世子立刻瞪大了眼珠子，正色道：“我怕什么，我一个世子爷……” 说着话还喘着气呢！ 顾紫重就顺着他的话道：“一个世子爷还怕他这样的人？” 朱世子立刻胀红了脸气：“我可没这个意思。” 顾紫重就嗤嗤声笑了起来：“行了，我知道世子爷可不是一个胡乱吹牛的人。世子爷的你的谦让我还是知道的。” 这话让朱世子很有自豪感。 顾紫重就伸了伸懒腰，道：“走吧，世子爷，你想推脱也推脱不开啊。陪着我一同去吧。” 朱世子本来就想跟着顾郡主一同去见客，现在正好顺着顾郡主的话道：“行啊，去就去。” 顾紫重就对凤鸣道：“你去先将客人引到穿堂处等候，我和朱世子随即就到。” 凤鸣领了命就走了。 顾紫重和朱世子两个人一同去准备了一点水果茶水，一个人端着水果，一个人端着一壶茶便去了穿堂。 两个人刚一来，正见吴一城在一旁坐着。 吴一城倒是一个很安静的人，坐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 看吴兄弟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像一个忠诚的人。 顾紫重十分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就首先微笑着道：“呦，不知道小兄弟来了，有所怠慢，还请兄弟见谅啊。” 吴一城立刻就起身来，对着顾郡主和朱世子两个人行礼，很有礼貌地道：“郡主这说的哪里话来，来见郡主，是一城的荣幸啊。” 顾紫重就冲着朱世子眨巴眨巴眼睛，道：“快坐下吧。” 朱世子也打心眼里对吴一城这个孩子的印象深了几分。 顾紫重就坐到离吴一城很近的地方，道：“怎么样，最近过得还好吗？” 吴一城就微笑道：“还好，托郡主的福，我最近在宫里也算是如鱼得水了。” 呦，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顾紫重看着吴一城美滋滋的样子，就伸手过去一拍吴一城的肩膀，乐着道：“不错啊，小子行。你很有前途，紫重没看错人。我曾经就说了，我吴兄弟肯定前途大为光明。” 说得吴一城美滋滋的！ 吴一城就道：“还不是托郡主的福气吗？” 顾紫重也美滋滋的，回头看了朱世子一眼。 把朱世子风雨是晾在了一边了。 顾紫重心里美得不行，这也算是在朱世子的面前显摆了一次。 吴一城和顾紫重两个人互相夸赞，这在朱世子的眼里也算是无聊透顶了。 互相夸赞谁不会啊？ 朱世子这一天来顾家说了半天，好心告诉人家消息，怎么却受了冷落了？ 顾郡主又不理睬他了。 朱世子现在心里这个醋劲儿就上头了。 顾紫重还没理会朱世子，接着问吴一城道：“吴兄弟最近在皇后娘娘那里可算是吃了香了吧？” 吴一城很惊讶，张大嘴唇来盯着顾郡主，却又是害羞一般轻轻摇头，却又点头，含蓄着道：“唉，顾郡主慧眼，我什么事都瞒不过顾郡主了。” 顾紫重就拍他的肩膀，道：“行了，好好干吧。可是将来我需要托你福气的时候，你可别拒绝我。” 吴一城立刻瞪大了眼睛，道：“怎么会？郡主对我可不薄，将来郡主要是有事，我能不帮吗？只要郡主需要。” 这话说得信誓旦旦，顾紫重虽然听惯了那些虚伪的客套话，不过吴一城这话却让顾紫重听得很感动。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就是吴一城的实诚模样吧。 顾紫重就相信了吴一城的话。 不过朱世子这种担心是对的，吴家一旦如鱼得水了，那到时候顾家真的有了难了，吴一城是否帮忙还不能只看他自己的意见了。 吴家一大家子人呢！ 到时候是否帮别人的忙也不由得吴一城一个人说了算。 不论如何，顾紫重都喜欢吴兄弟这实诚劲头。 而且前世里在生命最危险的时候还帮了她，等于是给了她第二次生命了。 顾紫重就佩服吴一城，也喜欢吴一城这个性格。 这下子倒坏了，显得朱世子不是人了。 朱世子在一旁坐着，一声也不吭。 顾紫重这才想起朱世子来，心里觉得有些愧疚，却也不好直接向朱世子道歉。 同样都是客人，人家朱世子也是客人，顾紫重却对人家十分冷淡。 她不禁回眸去看了朱世子一眼。 却看朱世子一脸委屈的样子。 顾紫重心里却是放心了！ 因为朱世子现在这个样子正说明朱世子这个人也是一个实在人。 倘若朱世子一脸正经，丝毫没有事一样，那便说明他的城府深了。 那样的话顾紫重反而不放心呢！ 顾紫重挺高兴，就特地喊了朱世子一声，道：“世子爷。” 朱世子走了神，现在回神来，道：“嗯？” 顾紫重亲手削了两个苹果，一个递给了朱世子，另外一个递给了吴一城。 她又坐回原来的位置上，道：“我和世子爷自小便青梅竹马，和吴兄弟便也是姐弟般的亲密。现在我们三个也算是旧相识了。” 顾紫重也算是一个中间人，在朱世子和吴一城中间撮合撮合。 这两个男人倘若相互称兄道弟，交情深了，就是对顾家最为有利的了。 而且这两个男人要是交情深了，顾紫重也高兴。 一个是自己的男人，一个是自己的弟弟。 在顾紫重眼里，这两个人就算是自己家人了。 一家人和睦最好了。 顾紫重就道：“吴兄弟，你还没怎么见过朱世子呢吧？” 吴一城一边啃着苹果一边连连点头，嘴里还嘟囔着道：“我小百姓，哪有福气和世子爷攀交情？” 第二百五十二章 认真演戏 其实这本就是一句谦虚的话，话里还带着些许卑微。 毕竟对于朱世子来说，吴一城这样的小人物自然是在他之下的。 即便他无意出言中伤吴一城，可是吴一城对顾郡主的吸引让他难以遏制内心的怒火。 其实全是来自于醋意。 顾紫重心里倒美了起来，虽然也带着愧疚感，可是她还真想看看，朱世子为了她能疯狂到什么地步。 朱世子冷冷一哼，眉头轻挑，显得颇为自豪却又对周围一切东西都十分鄙夷：“这话是吴兄弟自降身价了。谁不知道吴兄弟你可是京城里有名的城卫？” 这不就是嘲讽人家就是一个看大门的吗？ 话里有话，而且语气还尽带嘲讽。 不但吴一城不愿意听了，就连顾紫重也跟着鸣不平：“世子爷。” 娇气之中，顾紫重也带着愧疚感，想要往自己身上揽过错。 毕竟一向对人和善的朱世子今日态度如此敌对，都是因为她。 什么事都是有尺度的，不能肆意妄为啊。 顾紫重见好就收，连忙劝道：“世子爷今日专程过来找我，我很是欣慰。我们两个人可是一同为顾家的主人接待客人呢！” 吴一城听罢便也能从中知晓顾郡主的意思了，立刻微笑起来，道：“恭喜郡主。” 瞧着吴一城十分友善的面庞，朱世子内心的火气这才消了下来，不过却还是面子问题，不好拉下脸来。 毕竟刚才可是凶狠地盯着人家，一转眼却又微笑了，这怎么都不合适。 所以朱世子还是板着脸。 顾紫重当然也明白朱世子的意思了，心里也不禁娇嗔道：“这个朱世子本就是一个爷们儿，怎么身份比我还娇贵，脾气实在是不好。” 没办法，谁让顾紫重明知故做呢！ 顾紫重还得给朱世子台阶下。 顾郡主就对着吴一城挤眉弄眼，又在暗处指了指朱世子，随即对吴一城又尴尬一笑。 吴一城虽然不清楚郡主和朱世子之间到底有什么事，却也会意了。 吴一城就闭上嘴，呆呆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顾郡主忽然冲着朱世子嘟囔嘴，道：“世子爷辛苦了，今日在我家里做客，我请你吃饭怎样？” 话还没说完，朱世子依然不吭声。 顾紫重就不愿意了，立刻又补充道：“今日这饭可是我亲手做的，我的手艺别人只怕还没有尝过呢，世子爷你要不要做这第一个人？” 朱世子当然愿意了。 可是表面上却还是不能表现出来。 顾紫重忽然一起身，过去抱住了朱世子的手臂，轻轻摇晃着，突然凑到他的耳旁道：“顾家能有今日，少不了你世子爷的帮忙。母亲可都说了，想着什么时候要亲手为你做饭吃呢！” 朱世子立刻变了模样，一抹笑容自红唇之间划开，显得嘴很大：“伯母这就客气了吧。” 顾紫重娇气地在他肩膀处一拍，随即就娇嗔道：“请你吃饭那是看得起你，怎么，不赏光吗？” 朱世子连忙解释道：“我不过就是问一问而已，怎么能不愿意呢？” 顾紫重欣然一笑，道：“那还差不多，今日就等着品尝我的手艺吧。” 她的手艺也是前世的记忆。 前世里她在后宫里少不了要为皇上煮个粥什么的。 手艺肯定可以拿得出手。 不过朱世子还是疑惑的，顾郡主之前从来都是只管吃，从没听说过她也会做饭。 不过既然顾郡主已经说出口了，那也不必再去深究。 就等着吃她做的饭又如何？ 顾紫重对着朱世子嘻嘻一笑，显得没皮没脸的。 随即又坐了回去，顾紫重就对吴一城道：“抱歉，吴兄弟，我和朱世子之间有点事情，我们两个人，那个……” 吴一城就假装明白了一样：“我自然明白，这个不碍事。” 顾紫重就嬉笑道：“不碍事吧？” 看着顾郡主这么个笑容，朱世子人觉不禁。 三个人好像在互相演戏。 顾紫重这么忙活了半天，终于把朱世子给糊弄好了。 这么一来不就显得朱世子的地位很高吗？ 顾郡主不顾客人，只顾着朱世子一个人，当着人家的面说你朱世子的事说了半天。 够有面子了吧？ 顾紫重给足了朱世子面子，让朱世子乐呵呵的。 朱世子嬉笑之间，又接着道：“伯母亲自下厨就不用了，我就随便吃点就好。要不然我们去琼花楼坐坐怎样？” 吴一城就跟着凑和道：“琼花楼的大厨子再有本事，哪里有顾夫人的手艺好啊？世子爷，顾郡主为了您可是专门下厨了，您可切莫辜负了顾郡主的一番好意啊。” 却又转面对着顾郡主道：“郡主，世子爷来一回可是不容易，您快表示诚意，留下世子爷才是啊。” 顾紫重都没说话呢，朱世子就开口了。 这话说得朱世子内心美滋滋的，连忙道：“怎么能辜负呢？这样也好，在顾家也好。” 吴一城这顺情说好话的本事不错。 顾紫重回眸看着吴一城，心里高兴，脸上的笑容更甜蜜。 朱世子对吴一城的敌意也瞬间全无了。 顾紫重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了。吴一城，你跟着朱世子可是占足了便宜了。本郡主的手艺可从来没有人尝过呢！” 吴一城就连连点头，连声称是。 朱世子美得没边了。 顾紫重道：“时间还早，我们不如先去屋子外面的绿亭上品茶如何？” 顾紫重是主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朱世子和吴一城两个人都说好。 三个人就一起出了穿堂，去了旁园的一座绿亭里。 顾紫重在前面，忽然站立住了，回身对着身后的两个人躬身指路：“二位公子轻入亭奉茶。” 朱世子嬉笑之中觉得顾郡主这么正式，显得很无聊。 大家都熟得不能再熟了，干什么弄这些虚礼？ 吴一城一直紧随朱世子身后。 顾紫重是指路着，自然在一旁。 三个人都来亭上坐下来，顾紫重一拍手，凤鸣便端着茶水过来。 给三个人都上了茶水，凤鸣看了看顾郡主，带着笑容下去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分析局势 顾紫重不明白凤鸣给她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招待客人，所以顾紫重也就没多想。 她又带着微笑道：“这是我家准备的大红袍，二位请品尝一下。” 朱世子首先端起茶杯来轻轻吹了吹，不过茶水清凉。 朱世子愣了愣，看着茶水，赞美道：“水色深沉，茶香飘逸，不愧为名茶。” 吴一城看着朱世子哥了两口，才跟着喝了一口。 方才在穿堂喝了半天的茶了，现在哪还有胃口再喝？ 说喝也不多，定夺就是品一下而已。 吴一城小呡了一口。 顾紫重主动开了话题，问道：“吴兄弟，最近在万寿山那里怎样？” 吴一城就道：“生活就是平常而已，不过皇后娘娘那里变了一些新面孔。之前的大保公公已经隐退了，又来了一个新人。还有御前行走也换了一波人。” 就是这样的吗？ 顾紫重很显然不想听这些。 朱世子这个时候冲着顾郡主使了一个眼色，接着道：“吴兄弟在皇后娘娘那里可是得到了赏识。宫里宫外可都传遍了。” 吴一城连忙道：“世子爷过誉了，一城就是老老实实混口饭吃而已。” 这就谦卑了。 谁不知道谁的情况呢？ 过度谦虚显得就不合适了。 朱世子道：“吴兄弟的确是一个实诚的人，可和那些言官不同。言官都巴不得捏造出子虚乌有的事来弹劾一个人。吴兄弟这个人，倘若真有人有把柄落在你的手里，你都不会以此威逼利诱的。” 吴一城只当是好话来听。 朱世子的确是说他的好话，而且方才因为自己内心的醋意，对人家说的话的确也有些过份。 所以朱世子对吴一城也显得愧疚，说人家两句好话也是应该。 吴一城就道：“朱世子夸赞一城，一城很高兴。能得世子爷赞誉，也是荣幸之至了。” 这一次吴一城没有再谦虚，也没有否定。 吴一城倒是欣然接受了。 不过这接受的话语也显得很谦卑。 让人家听起来就觉得这个人很不错。 顾紫重看着吴一城，瞧他一副真诚的样子，内心对他的信任又多了三分。 朱世子就道：“五城兵马总都司，可是掌管京城内外的治安，这任务不小。” 顾紫重就嘘了一声，道：“唉，谁说任务不小呢？吴兄弟平常就是和锦衣卫那些兄弟们喝喝酒，拜拜把子而已，以为我不知道啊？” 听罢过后，吴一城立刻涨红了脸，沉闷半晌不敢开口了。 顾紫重就冲着吴一城嬉笑着，轻轻拍了他的脑袋，道：“小伙子你的事还以为姐我不知道吗？” 她这话说得吴一城内心也挺暖和的。 顾紫重和吴一城拉家常，吴一城觉得顾家这个靠山靠得住了。 吴一城就乖乖道：“让郡主发现了，一城也承认，就是这些事而已。” 朱世子就帮着吴一城道：“郡主这话说得过份了，守卫京城，哪里有那么多事呢？整天和宫里那些人打交道，不喝酒怎么攀交情？” 顾紫重就缩着脑袋，圆着嘴唇，道：“哦。” 朱世子就指着顾郡主道：“你这什么都不懂，和人家交心，几杯酒下肚，就什么都好了。” 顾紫重能不懂这个？ 现在朱世子和吴兄弟两个人这男人主义上了心头，管也管不住了。 顾紫重就道：“哦，我知道了。” 吴一城接着道：“我和锦衣卫在一旁的茶铺喝得都和人家老板认识了。整天和锦衣卫，御前侍卫，御前行走打交道，和万寿山的一些官打交道，不喝茶不喝酒，不情客怎么过日子？” 顾紫重就立刻认真了起来，道：“呦，这可都需要花钱，那你怎么还给我家送钱？” 朱世子一愣，看着顾郡主。 吴一城微笑道：“不碍事的，当时只给了郡主一百两而已。我身上还有银子。” 顾紫重就抿着嘴，显得很生气：“你还给我们送钱，你们家的柴米油盐不花银子吗？” 吴一城没说话。 顾紫重道：“只要有需要，就和我家说。倘若让我们知道你们没银子而向别人借的话，那我们顾家可就真的生气了。” 吴一城立刻就也跟着焦急了起来，不过却显得很没有底气：“没，没什么。我现在不缺钱。” 朱世子就看不下去了，道：“郡主你也是的，哪有自己强迫着人家向自己索要钱财的？吴兄弟只要有需要，自然会向我们说的。” 吴一城看着朱世子，立刻又转面去对着顾郡主连连点头。 顾紫重是真着急了。 她也知道，吴家为了向顾家表示表示，不送点礼也不行。 所以当时顾紫重就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只要了吴一城一百两而已。 这一百两对顾紫重来说算不得什么。 毕竟顾王爷在朝廷里每年的俸禄银子也不少。 顾家又是家大业大的，不差这点钱。 顾紫重要的就人家吴兄弟的意思。 现在吴兄弟又正是交朋友的时候，怎么少得了银两？ 顾紫重还带着担忧的神情看着吴兄弟，真害怕他没钱了四处借钱去。 顾紫重这情报掌握得也不到位，只知道吴一城到处请客，却不知道吴一城手里到底有多少钱。 她也不再矫情，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等等再看吧。 顾紫重就转移了话题：“行吧，那先不提这个。不过我最近可听说了，吴兄弟你在皇后娘娘那里得了不少的赞美之词，而且皇后娘娘也放心地把事交给你来做，真的假的？” 吴一城想了想，就道：“真的，皇后娘娘为了躲避后宫的敌对者，就让皇上把她送到万寿山去了，虽然看上去皇后娘娘是被囚禁了起来，可是并非如此。皇上还是很听皇后娘娘的话的。” 这话说得有道理。 顾紫重听着，连连点头。 朱世子就对顾紫重挤弄着眼睛。 顾紫重心里也挺美，看来朱世子这情报也靠谱。 吴兄弟真的是混迹了出来，这么位高权重的人都摆平了，以后什么事还摆不平呢？ 顾紫重看着吴兄弟，眼神当中充满了敬佩之意。 第二百五十四章 心里怀疑 朱世子就道：“郡主果然没有看错人，吴兄弟在万寿山那里人脉广布，自然能够说明吴兄弟你的本事啊。” 随即又是翻了一个白眼，却显露出敬佩的笑容来，显得很是可爱，朱世子又冲着顾郡主道：“不错啊，郡主，慧眼识英雄。常禧在这里都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朱世子这一下子把他们两个人都夸了。 顾紫重心里清楚世子爷的誉美之词，不就是为了想要哄一哄她吗？ 男人的花言巧语不能轻信。 顾紫重就叹息着，顺着朱世子的话道：“世子爷过奖了。吴兄弟是金子，总也会发光，不必我来识辨。” 吴一城连忙摇头道：“郡主和世子爷都这么夸我，让我怎么才好？” 顾紫重盯住了他的面容，好似在盯一个自己至爱的孩子：“那你就听着呗，听别人夸你还不好么？再说了，我们说的也是实话。” 吴一城忽然自座位上起身来，道：“现在几时了？” 顾紫重掏出怀表来看了看，想了想，道：“约莫是晚巳了吧。” 意思就是快到中午了。 吴一城忽然惊讶之余站立起身子来，大声喊了一句：“哎呀，不好。” 他突然变化的表情吓了顾郡主和朱世子一跳。 顾紫重就不解地问：“怎么了？” 吴一城就一本正经道：“不瞒郡主，今日有贵客要到京城来，所以我们锦衣卫和兵马都司还有御前行走什么的都要去拜会。” 谁啊，这么大的本事？ 顾紫重有些不相信，不屑地道：“不可能吧，你们已是京城里的武将了，还有谁能让你们都去拜会？” 除非是皇上亲自下旨了。 不过瞧吴一城一本正经的样子，再加上吴一城平时就是实诚的模样，所以顾紫重怀疑了一下却又相信了他。 不过内心的好奇程度还是不减的。 这事本来也不管朱世子什么事。 朱世子也就没有再多问。 吴一城就匆匆和顾郡主，朱世子告辞，随即又转身匆匆离开了。 此时只留下顾紫重和朱世子两个人。 这少了一个人，就突然变得寂静了起来。 朱世子就道：“郡主，你好本事。不是我夸他，这小子真不错。你可赚大了。” 顾紫重就冲着朱世子挤弄眼眉：“谁方才对人家冷嘲热讽的？” 朱世子立刻脸红着尴尬道：“我那不是……吃他的醋呢吗？” 顾紫重就嗤嗤笑了出来。 这个朱世子倒也是一个直性子的人，不掩饰，也不说谎。 是什么就是什么，嗯！ 顾紫重就喜欢朱世子这样。 她反而挺高兴的。 朱世子登时忽然又问道：“哎？什么人能让京城里这么多的侍卫凑到一块儿去？” 不用他多问，就连顾紫重也觉得奇怪。 前世里有京城之外的骠骑将军进京时曾受过京城没的武将集体迎接。 不过现在又不是武将。 所以刚才吴一城说这话的时候，顾紫重也显得一头雾水。 她也表现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迷茫之中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朱世子就若有所思。 顾紫重看着朱世子有些奸诈的表情，便忽然一拍石桌，惊动了朱世子。 “喂。”顾紫重很不情愿地道，“我警告你啊，不许胡思乱想。人家吴兄弟可是一身正气的，不会对着我们信口开河。” 朱世子心里的确对此有点怀疑，不过也用不着你拍桌子吧？ 朱世子当即更怀疑顾郡主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 他还是安慰道：“我什么都没说啊。谁说我怀疑他了？人家是个老实孩子，我没有怀疑人家。” 顾紫重依旧不依不饶：“我也清楚方才吴兄弟说的话有待商榷，可是他的人品我是相信的。人家绝对不会轻易在我面前说谎话。” 嘴上这么说，顾紫重心里却也忽然怀疑了起来。 对啊，吴兄弟方才来的时候也没有说他不多时之后要去见什么人。 怎么突然就要去见客了？ 再者说了，方才顾紫重都说了话了，要留吴兄弟和朱世子二人在家里吃饭，而且她亲自下厨呢！ 倘若吴兄弟真的有事，刚才就应该及时说清楚从而婉拒她的。 可是吴一城只顾着笑，却什么都没说。 这下子整的顾紫重多没面子，都说好了要请人家吃饭，结果还没到饭点呢，人家倒先走了。 顾紫重这脸顿时便不禁“刷”得一下红了。 朱世子也理解顾郡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事的，人家走了，又不是不来了。吴兄弟这个人真是不错。改天我一定要请你，请他一同去我家做客去。把我家最好的龙井拿出来待客。” 顾紫重就是因为方才吴兄弟突然离开了而耿耿于怀，怎么朱世子还提他？ 这不是往顾紫重的伤口上撒盐吗？ 劝人都不会劝。 顾紫重呢知道朱世子在劝她，就也多少舒心了一些，毕竟朱世子主动劝她，就证明朱世子在乎她。 顾紫重一脸沮丧之后忽然破涕为笑，显得自然了起来。 朱世子盯着她看，就酣然一笑，道：“哎，这就对了嘛！你瞧你笑一笑该多好看！” 顾紫重轻捶着他的胸脯，道：“你自打进了京城之后，也学得油嘴滑舌了起来。” 朱世子就厚着脸皮笑，那个样子多少给人一种不要脸的感觉。 可是朱世子越是这样，越才能逗顾紫重开心。 “男人不应该这样的吗？老实的男人哪个能混下去？”朱世子这话说得有些口不对心了，好似在抱怨什么。 顾紫重又何尝不清楚，朱世子原来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孩子。 自从进了京城，什么都变了。 顾紫重盯着他看，嗤嗤声又响起。 她也越发开心了。 算了，既然吴兄弟突然离开了，现在家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在家待着也是无聊。 不如就出去转一转吧，也好欣赏欣赏风景，舒舒心。 说实话，一直在家里憋着，顾紫重都快憋出病来了。 整天在家里，闲着也会闲出事情来的。 顾紫重就提议要出门去转转。 朱世子难道不陪她吗？ 第二百五十五章 冤家再见 朱世子怎么可能不陪呢？ 他自然是爽快答应了下来。 顾紫重对于这一点还是很有自信的。 她就叫着朱世子陪着她一同出门去。 两个人在家里换了一身的步衣装束，显得很普通。 朱世子这衣服是顾紫重之前就为他准备好的，就是为了以后能让朱世子陪她出门闲逛。 一切都准备好了啊！ 朱世子穿着衣服站立在铜镜之前，反而舒了一口气，道：“这才是我嘛，你瞧我穿着这衣服多好看！” 就自恋吧！ 谁会相信呢？ 顾紫重就道：“切，得了吧，也就你自己看着你好看。” 朱世子突然一回身，故意正经着道：“怎么，你难道觉得我不好看吗？” 这倒把顾紫重给问住了。 顾紫重想了想，随即又很是自然地道：“也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不论穿什么衣服都是我心中的那个世子爷。”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 朱世子接着再问：“那是好看还是难看？” 真是烦人，非要评价个美丑吗？ 顾紫重想都没想，直接道：“当然是好看了，瞧你翩翩风度的样子，古往今来，又有几个人能与你相比呢？” 顾郡主用夸赞的话语表达了不耐烦的心情。 朱世子反而更加厚着脸皮嬉笑道：“那是，潘安卫阶见了我都要谦卑了。” 顾紫重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也显得很无奈。 潘安卫阶可是历史上出了名的美男子，你能与人家相比吗？ 不过朱世子这种厚脸皮的话语倒也没什么别的目的，就是为了哄顾紫重开心而已。 顾紫重知道朱世子的意图，很欣慰，也很高兴。 她就附和着道：“对，这全天下就属你最好看了。我都没你好看。” 朱世子却又显得谦卑了起来：“我天下第二，你第一。” 顾紫重就推着他把他推出了房门去，不耐烦地道：“就你贫嘴。” 两个人出了顾家的门，去了街市上转悠。 来到玩具摊位前，顾郡主拿起一个拨浪鼓饶有兴味地把玩了起来。 朱世子就嘲笑道：“你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玩小孩子的把戏。” 顾郡主在朱世子面前晃悠了半晌，道：“你听这声音，多好听。” 朱世子就自怀中掏出碎银子来，作势要买下来。 顾紫重打断了他，把拨浪鼓又放了回去，拉着朱世子离开了。 羞红着面庞，顾紫重娇气着道：“我就是看看而已，你以为我真买啊。” 挺大个人了拿着一个拨浪鼓回去，显得自己多傻。 顾紫重就是想勾起朱世子的回忆罢了。 年幼时候，他们两个人曾经拿着拨浪鼓把玩着。 那个场景如今还萦绕在她的脑海里，虽然离她都已经几十年了。 顾紫重年幼时候也是前世的事了。 不过现在想想，一切仿佛都是昨天。 他们两个人不知不觉来到了琼花楼前。 此时将近午时，正是人们吃饭休息的时候。 所以琼花楼前可是热闹非凡呐！ 前面一堆人围着，显得很热闹。 顾紫重就拉着朱世子，想让他陪自己一块儿去。 朱世子却是把手缩了回去，显得很不耐烦：“一个热闹有什么好看的？那么挤，天这么热，我不愿意去。” 两个人上街就出现了这个那个的分歧。 顾紫重也不想和他多争辩，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待着，自己倒主动凑了过去。 拨开了几个人，顾紫重凑了过去，正瞧见前面锦衣卫站立在过道两旁，中间铺着毯子。 一顶红轿慢慢过来，在琼花楼前停下。 琼花楼前面小二老板的都站着等着呢！ 轿子向前一堑，一个锦衣卫撩开了轻帘。 自轿上下来一个男子。 侧面看不清楚。 顾紫重又换了一个角度去看。 登时，她慌了，也惊呆了。 这人不是燕平南吗？ 他怎么会突然来京城？ 而且这阵势怎么这么大呢？ 顾紫重正好奇着，突然她也看到吴一城在琼花楼的门前正等着燕平南过去。 两个人面对面微笑着聊了两句，就都进去了。 顾紫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吴兄弟怎么亲自迎接燕平南了？ 顾紫重没有回过神来，却被身后的一个人给拽出了人群。 她一回头，瞧朱世子正不耐烦地盯着她看：“天这么热，你挤过去干什么？还闲不够乱吗？人家吃个饭你看什么。” 顾紫重就嘟囔着嘴，耍起性子来。 不过她仍然心有余悸。 因为她还是想起了燕平南来。 这个人怎么会来京城的？ 不过她还是要应付朱世子的。 因为她也知道，朱世子向来不喜欢去凑这个热闹。 她就娇气地道：“是我错了，世子爷，我们走吧。” 朱世子指了指琼花楼：“都来到这了，我们两个人进去吃个饭吧。” 顾紫重就推搡着朱世子远离了琼花楼，看着朱世子一脸好奇的样子，她便直言道：“燕平南来京城了。刚才进琼花楼的那个男子就是他。” 朱世子显得惊讶，瞪大了双眼盯着她，半晌之后才道：“燕平南？他不是两广的吗？怎么来京城了？现在又不是王爷朝拜的时候。” 按照道理来讲，一般都是各地的王侯要进京朝拜的时候，才会聚集在京城。 一般情况之下皇上为了防止王侯造反，都不会允许王侯进京的。除非是你构不成威胁，或者是经过皇上特许。 再者说了，王侯待在原来的地方称霸一方，小日子过得滋润，谁闲的没事进京去啊？ 不过现在燕平南居然进京了，便不得不防。 顾紫重就怀疑，也知道了吴兄弟为什么要突然告辞了。 可是，越是这样，顾紫重心里就越是不平衡。 闹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迎接燕平南啊！ 在吴兄弟的眼里，难道顾家还比不上他燕平南吗？ 顾紫重闹着情绪便和朱世子一起离开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个燕平南的本事居然这么大，动员了京城之中这么多人为他服务？ 吴一城这个五城兵马总都司居然都要亲自去迎接他。 他的地位是有多高啊？ 高到这么多人仰望他？ 第二百五十六章 闲坐一旁 不知情况不要胡乱猜测了吧。 顾紫重就拉扯着朱世子，要他赶快离开这里。 此地不宜久留！ 两个人转了一个弯，来到一个茶铺里坐下，正在琼花楼一旁。 顾紫重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坐下来，要了两壶茶水，和朱世子一同品尝了起来。 朱世子还发愣呢，好奇地问道：“郡主为何要在这里？” 顾紫重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究竟他燕平南是个什么来头。” 朱世子一摇头，轻声道：“来头可不小，谁知道是不是皇上给邀请来的？” 顾紫重就也跟着摇头：“皇上会让人家在外面吗？” 对啊，皇上肯定在宫里设下宴席的。 朱世子摸了摸自己的脑门，都觉得自己有些傻。 顾紫重双手捧着一个茶盅，斜睨向一旁的池塘，陷入了沉思。 朱世子看着顾郡主，想与她说话却也不好意思。 看顾郡主的样子想必是在想什么重要的事。 顾家和燕平南打过交道，这个朱世子知道。 朱世子毕竟不是顾家的人，也没法直言直问。 他就品尝了一口茶水，叹息道：“唉，这里的茶不比我那里的好喝。我经常带着朝中故友去品茶，比这个好喝。” 顾紫重依然是双目迷离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根本就没有理会朱世子。 朱世子自觉没趣，说了话，人家顾郡主也不搭茬。 算了！ 朱世子一个人自顾自地低下头去品茶。 顾紫重的双目忽然转向了不选处的阁楼上。 在这里正好能够看到琼花楼的二楼客房。 客房的窗户正对着这里。 顾紫重好似听到了琼花楼里的喧闹声，仿佛听到了吴一城和燕平南互相敬酒。 她就很生气。 这个燕平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就一下子受这么好的待遇？ 京城里这么多的锦衣卫都来保护他。 这也太看重他了吧？ 顾紫重显得很不解，皱着眉头，挤弄着眼睛，脸都快挤到一块了。 朱世子盯着顾郡主，忽然变了颜色，在心里嘀咕道：“顾郡主也有难看的时候。” 瞧郡主那用力的样子，就好似全身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用尽全力向上攀爬，却也很无力。 “唉……” 顾紫重自嘲着叹息了一口气，随即又低下头来喝起了茶水来。 品着茶，眼神却依然迷离。 真不知道顾郡主在想些什么！ 朱世子现在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叫我出来逛街的是她，现在不理我的也是她。 他倒觉得自己成了透明的了，顾郡主全然不注意他。 他就拍了拍桌子，把顾紫重从回忆之中给拍醒了。 “你干什么？”顾紫重受了惊吓，有些心有余悸。 朱世子就皱眉道：“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如今天都已经大中午的了，我老早去你家陪你说话，告诉你一些消息。现在却被你晾在了这里。一句话也不说，你究竟想干什么？” 顾紫重这才察觉出自己所做有些不妥，一副尴尬又愧疚的样子，想要道歉，却也碍于情面。 大家都是好面子的人。 顾紫重就低沉下脑袋，面容上红里泛着白，显得很难看。 她就结巴着道：“我……我没别的意思。其实我就是在担心。” 朱世子却不生气了，反而很着急地拍着桌子，凑近了顾紫重低声道：“你有什么心事直接和我说不行吗？” 顾紫重想和世子爷分享内心的事，不过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分享的。 她犹豫了片刻，却是觉得自己的心里事一言难尽。 一句两句怎么能够说得清楚呢？ 她也耐心地道：“不必，不过世子爷你放心，倘若我所担心的事发生了，那么你也自然而然会看清楚这一切的。只不过我现在有口莫辩，这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说得清楚的。” “哦。” 朱世子这下子气也消了，也没了脾气，反而很担心顾郡主，“郡主切莫多想。我不是在你身边的吗？想必他燕平南再有本事，也不能在京城里对顾家不利。” 不用顾郡主多说了，朱世子也已经明白了顾郡主的心理了。 顾紫重看着朱世子，就很开心，也很欣慰。 她就对着朱世子伸出双手来，紧紧握着朱世子的双手，眼眶上旋转着感激的泪花：“世上最可爱的人莫过于能够理解别人的人了。世子爷你就算是其中一个。” 朱世子听了以后微笑着，两颊的酒窝显得很可爱。 他心里挺美的。 能够得到顾郡主的夸赞，朱世子也算是值当了。 他就接着安慰道：“郡主切莫多想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琼花楼又已被燕平南给占据了。这样吧，我们回家去，在家里吃一点，也自在。” 朱世子说得对，在外面无论多舒服，都不如在家里舒服。 那就这样吧。 顾紫重带着笑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 朱世子起身去结了钱，又拉着顾郡主回了顾府去。 这一次出来倒没有散心，反而更堵心了。 两个人一回家，立刻就放松了下来。 顾紫重晃晃悠悠着去了明轩上，捧着一对玉坠盯着看了起来。 唐纤楠还在家里呢，一听郡主回来了，立刻上前去迎接。 李囡玉也在呢！ 姐妹三个又凑到了一块儿去。 朱世子在一旁坐着，看着顾郡主，意味深长。 顾紫重就道：“不瞒你们，你们知道我方才出去看到谁了吗？” 李囡玉和唐纤楠两个人都摇头。 估计她们两个怎么都想不到的。 顾紫重就叹息道：“燕平南。” 唐纤楠没反应，李囡玉首先惊讶了起来。 “他不是还在金陵吗？怎么突然来京城了？”李囡玉都觉得可疑，总觉得燕平南是跟着顾家一同来到京城的一样。 这就给人一种阴魂不散的感觉。 朱世子就安慰道：“他来京城，目前来的是什么目的，我们都还不清楚。所以不必多虑。郡主，你还是要保持平常心才好。” 顾紫重有了朱世子的劝慰，内心自然是好受了许多。 她就“嗯”了一声：“多谢世子爷安慰。” 李囡玉看他们两个人的样子，也是欣然一笑，方才内心的惊讶感顿时也全无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打破砂锅 四个人随便吃了点，却也没了玩耍的兴致。 朱世子本来就是忙里偷闲出来的，现在既然顾郡主也没了玩耍的兴致，他自然也不想着玩了。 他也就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家里还有很多事呢！ 午后十分，天渐渐阴暗了下来，不多时便是阴云密布，滚滚雷声响起。 冷风忽然吹来，吹得顾紫重的脸颊两旁隐隐作痛。 稀里哗啦的雨点落下，斜着正着便落下。 顾紫重一个人坐在明轩里，却被斜着打过来的雨点打得浑身都湿了。 李囡玉捧着一件长衣过来，给她披上。 正好将顾紫重从回忆当中给拽了回来。 “郡主，突然下起了雨来，您还是回屋里去吧，这里怪冷的。”李囡玉关切道。 顾紫重带着微笑将衣服向上抻了抻，道：“多谢李妹妹了。不过在屋子里闷得慌，我就想在这里坐一会儿。” 此时吹来的冷风清爽扑面，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脸颊上的隐隐痛感正好消除了她一个夏日的沉闷感。 她露出了会心的一笑。 顾紫重叹息了一声，道：“还好朱世子走了，要是世子爷留在这里，可就要在这里过夜了。” 李囡玉就噗嗤一声笑着，弯下腰来伸手去抚住嘴唇：“郡主是刀子嘴豆腐心吧？世子爷走了，你舍得吗？” 顾紫重一回头看着她，意味深长。 又慢慢回头去看向院里，顾紫重就叹息道：“唉，我怎么舍不得？人家还有事要做呢，我留着人家干什么！” 李囡玉没有再多嘴，顾郡主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 突然凤鸣自远处撑着油纸伞过来，道：“郡主，吴公子又来了。” 吴一城？ 顾紫重突然瞪大了眼珠子，连忙道：“快请。不用去穿堂了，就将他带到这里吧。” 凤鸣领了命去了。 顾紫重又回头道：“李妹妹，麻烦你再去沏茶。” 李囡玉也领了命去了。 凤鸣将吴一城带到这里来。 吴一城一看明轩上正坐着顾郡主，郡主意兴阑珊一般盯着一旁，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吴一城就上前普通对顾紫重行礼。 顾紫重忽然一回神，立刻起身来，盯着吴一城，却是说不出话来。 吴一城就害羞地低下头去。 顾紫重没有多说，先伸手去让吴一城坐下来。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听着轩外的雨声。 顾紫重一转头，瞧见外面雨点连成了线。 顾紫重将外衣脱下来，给了凤鸣。 她反而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不禁叹息道：“这环境真好，有一种家乡的感觉。” 这下子把吴一城给弄乱了。 按照道理来说，见了客人不得唠唠家常吗？ 怎么顾郡主却说了这一连串奇怪的话呢？ 你面前可还坐着一个客人呢！ 吴一城心里奇怪，表面上却还得陪着笑容。 顾紫重忽然盯住了他，轻声道：“唉，我今日休息得好，很有精神头。可不比吴兄弟你，今日很忙吧？” 吴一城就摸了摸后脑勺，道：“还行。” 顾紫重现在还对吴一城耿耿于怀，尤其是中午的时候看着吴一城亲自迎接燕平南进了琼花楼。 她很想知道缘由，很想问一下。 可是那事情毕竟和她没关系。 她就委婉地去问：“今日吴兄弟面色可不太好。看样子你今日很是疲惫啊。” 吴一城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转了转眼珠子，摇摇头。 顾紫重道：“你来到我家了还客气什么？想喝点什么？补身子的东西都行。要不然我亲自去为你熬点鸡汤吧？” 吴一城连连摆手：“不必了，郡主盛情，一城很是感激。不过大家都是一家人，也用不着这么客气了。我过来就是想和郡主聊聊而已，没别的意思。” 顾紫重就点了点头，道：“哦，那就算了。我还说今日中午亲自为你下厨呢！” 吴一城一拍脑门，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记了？”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说不定他真的就是忘记了呢！ 顾紫重尽量把人家往好了去想吧。 她抿着嘴唇，看着他的眼睛，却又突然将目光转移到一旁去。 趁他不注意，却又看了看他的眼睛。 顾紫重一直在注意着他，关注着他。 看他有什么样的不同之处。 可是顾紫重失望了，人家就是平常的样子，一点异常也没有。 吴一城就道：“今日正午我可忙死了。在琼花楼设下宴席，要宴请刚进城的燕世子。” 顾紫重想听的就是这一句话。 她就顺着他的话道：“燕世子？是谁啊？” 吴一城道：“燕平南，听说他是两广朱王爷的义子，将来也是王爷的继承人呢！对人家可不敢怠慢。而且这也是皇后娘娘的旨意，我不敢不照办。” 哦，是这样！ 顾紫重看着他的眼神，瞧他一本正经的样子。 顾紫重还是很愿意相信他的。 再者说了，倘若吴一城真的有什么要瞒着顾紫重，干什么又回来做客？ 言多必失，人家干脆不来拜访不就得了？ 就凭着吴兄弟又回来看她，她就相信吴兄弟说的一切。 而且也知道吴兄弟心里没鬼。 顾家和燕平南，还有黛兰的事情也算是敏感话题了吧？ 吴一城他最好什么都不要知道。 不知道的人才最自然。 不过顾紫重依然不愿意死心，做出一副八卦的样子，凑近了吴一城，故意压低了声音，好奇道：“那皇后娘娘为什么要宴请燕大世子？” 吴一城就发了发呆。 这一次他并没有说“不知道”这三个字。 说明他内心里是清楚这事情的，只不过好似有什么缘由，他不愿意说出口来。 顾紫重问中了。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 皇后娘娘和朱乐权还有什么关联吗？ 不过也不应该，这么堂堂正正，自然也不怕皇上知道。 好像就是为了要做给皇上看呢！ 皇上你看，我帮你宴请了边疆来的世子爷，我多厉害。 皇后娘娘是不是真的就这么想的呢？ 她接着问道：“皇后娘娘和燕世子有什么关系？” 吴一城只是摇头，却不愿意多说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雨天生病 顾紫重瞧人家也挺尴尬的，也就不愿意再去多问。 停顿了片刻，两个人都保持沉默。 顾紫重就自我化解尴尬，忽然抬头看向一旁，微笑道：“三日之后是你母亲的生日对吗？” 吴一城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珠子盯着顾紫重看。 顾紫重回了回头，看到吴兄弟正盯着自己，忽然羞怯一笑，又转回脑袋去，看着外面的雨景。 淅沥的雨声倒成了顾紫重掩饰尴尬的风景了。 吴一城就顺着顾郡主的目光看了过去，瞧着外面淅沥的雨点打在了草地上，只觉得天色凉了下来。 他不禁缩了缩肩膀。 要不是在顾郡主这里，心有约束，吴一城真不知道要打几个喷嚏了。 夏日的天气越发得难以预测的，方才还是炎日高挂，转眼之间便又成了小雨淅沥。 吴一城身子都有些发烫，这是染了风寒了。 他还是带着微笑道：“是啊，母亲生日将近，我却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礼物。” 听他的语气，很是开心。 顾紫重总算找到了一个借口，成功地转移了话题。 她伸手扶着脑袋：“好，三日之后，我亲自登门去拜访吴夫人如何？” 吴一城摆手道：“郡主客气了吧？” 说着话他还不自主地吸了吸鼻子。 顾紫重就“呀”的一声，道：“吴兄弟你的身子不舒服吗？” 吴一城道：“是啊，方才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顾紫重连忙将凤鸣喊了过来，让凤鸣和她一同搀扶着吴一城去了客房。 吴一城虽然觉得受宠若惊，表面上推脱着，不过还是半推半就地跟着顾郡主去了客房。 顾紫重为吴一城叫来了大夫，给他看了看。 大夫开了一点药，道：“没什么大碍，吃点药，喝点热水，注意休息一日便好了。” 顾紫重也放心了下来。 吴一城对顾郡主的热情招待很是感动。 无论如何，顾郡主在吴一城的心里算是恩人。 顾紫重问人家母亲的生日不过就是想要转移话题罢了。 现在人家生了病，她自然要以照顾人家为主。 那生日的事也就没了下文。 吴一城躺在床上，浑身渐渐无力，整个人也没了精神头。 顾紫重为他掖了掖被角，安慰道：“吴兄弟在这里睡上一觉。等你醒过来的时候，身子就好了。” 吴一城就听她的话，闭上了眼睛。 本来也因为风寒而生困意，这时再在顾郡主的建议之下，吴一城不过多时便真的睡着了。 顾紫重看着他熟睡的样子，露出了一个甜蜜的笑容来。 她就提醒凤鸣，让凤鸣在这里守候着。 转过了屏风，顾紫重迈着轻快的步子出了门。 再次回到了明轩当中，顾紫重看着院落当中，小雨依旧，冷风也阵阵刮来。 顾紫重在冷风当中又陷入了沉思。 她在想着燕平南来京城的目的。 谁知道人家来这里究竟是何居心。 要是对顾家没有威胁还好。 不过还是那一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顾紫重觉得不论怎样，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毕竟两广的朱王爷在朝中也有十分重要的位置，谁会轻易去招惹人家？ 在金陵的时候燕平南对顾家也有些不太友好。 顾家还是少寻生滋事的好。 她想好了日后和燕平南对薄公堂的场景。 所以她还是要对吴一城好，不论大事小情，能帮上吴一城，她一定要帮。 不过这么防备着是一方面，可是原因呢？ 总不能蒙在鼓里吧？ 谁知道燕平南怎么会突然现身京城呢？ 顾紫重正准备多问的时候，吴兄弟却不愿意多说了。 而且两个人的话题到了皇后娘娘那里。 皇后娘娘远在万寿山，不能随时随地见到皇上，因此有什么事，总也要耽搁了。 皇后娘娘或许是迫不得已才被皇上赶去万寿山的。 这一次皇后娘娘主动要求去招待远来的世子爷，想必也是经过皇上同意的。 这又牵扯了一系列的人脉关系。 这是皇后娘娘的人脉。 顾紫重不能随意放过。 她想着要从吴一城这里入手，尽量去和皇后娘娘联系上。 不过现在吴兄弟正躺在屋子里睡觉呢！ 她就是想问也不能问啊。 方才她问到皇后娘娘的时候，吴兄弟为什么三缄其口？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秘密。 况且这个燕平南对顾家还有威胁。 她坐不住了，想去打听一下燕平南的情况。 她就让仆人看着吴一城，让凤鸣准备着出去打探一下。 就等着天晴了吧？ 现在天正降雨，燕平南估计也在屋子里憋着呢吧？ 还是不要着急，毕竟这不是金陵，燕平南也不会将目光放在顾家的身上。 她舒缓了一口气，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坐回明轩去。 这一次是真的发呆了。 她的回忆陷得太深。 记忆之中前世里燕平南对顾紫重这为皇后可是制造了不少的麻烦。 还好两广的朱王爷远在南方，离京师很远。 远水解不了近渴！ 所以顾紫重等于是少了厉害的对手。 就燕平南一个年轻人，心眼还不如顾紫重的多。 当年就是这么缓了过去，顾紫重成功拉扯大了自己的养子，也终于让养子继承了皇位。 这都是前世的记忆而已。 再结合当前的消息，燕平南来京城肯定是有什么事。 不过不论怎样，顾家就处在暗中就好了。 暗地里能自保，也能主动出击。 万一朝中有人要对你不利，那么你还是努力将自己憋到暗处就好了。 顾紫重正回忆着，忽然听到身后的凤鸣道：“郡主，天已近傍晚了，夫人也自外面回来了。” 顾紫重回过神来，转了转眼珠子，忽然才想起来，原来今天母亲不在家。 顾紫重之前被母亲关注习惯了，倒没有想着今天母亲去了哪里。 她就赶忙问道：“母亲今天一天去了哪里？” 凤鸣摇摇头，道：“夫人出门，我哪敢多问。” 哦！ 不过顾紫重对凤鸣的话也是半信半疑的。 前些日子母亲就和凤鸣在厢房门前窃窃私语。 顾紫重可瞧见了。 所以她现在不怎么相信凤鸣的话。 第二百五十九章 迎接母亲 顾紫重亲自去迎接。 到了半道上正和母亲碰面。 顾紫重看到母亲手里撑着纸伞正漫步回去。 母女二人面对面站着，忽然都定了定神。 顾紫重没有语气道：“母亲回来了。” 声音很小，显得很没底气。 顾母没有说话，就点了点头，接着将纸伞折了起来，进了长廊。 将纸伞递给了顾紫重，顾母叹息道：“今天一天可疲惫了。我回去洗个热水澡就要睡了。” 顾紫重就轻声“哦”了一声。 顾母回眸看了看身旁的女儿，轻声问了一声：“今日家里可安静吗？” 顾紫重不知道母亲这话问的什么意思，只觉得母亲心里有什么事。 她就道：“还算安静。朱世子来找我了，我们两个聊了会儿。吴兄弟也来拜访了。除此之外，家里也就没别人了。” 顾母一怔，回眸问道：“吴一城又来拜访了？” 顾紫重就娇气道：“母亲。人家来拜访自然是客人，您怎么那样说人家？” 一个“又”字说得有些难听。 顾母道觉得愧疚，只是双眼眨巴眨巴，翕动不已：“我太困了，不方面招待客人。吴公子来了，你和你哥哥就去招待了吧。” 顾紫重就点头道：“嗯，我招待的。吴兄弟是个实诚人，也不在乎那些虚礼。我们也就是随便聊一聊而已。” 这一点顾母倒是同意，点了点头道：“吴一城这个孩子是个实诚人。我和你父亲也都觉得，谁都不敢相信，唯独人家，不能怀疑。” 这给人感觉怀疑了吴一城，就是心里有愧了一样。 顾紫重就也跟着点头，道：“是，不过吴兄弟他染了风寒，我给他请了大夫，现在看了病，他正在客房睡觉呢！” 顾母看着女儿，觉得女儿这一点做得很好，露出了微笑来，道：“嗯，不错，你要照顾好吴一城。这孩子在宫里的人脉可不简单，将来我们顾家不定什么时候能够用得上人家呢！” 顾紫重就不愿意听母亲这话，虽然她也是这么想的。 “母亲不要说成那样，不论用不用的上，顾家照顾一下故友不也应该的吗？”顾紫重撅嘴。 顾母愣了愣，也没和女儿争辩，反而叹息着笑了一声，叹息道：“是我老糊涂了，心里只想着人脉，却把人情给忘记了。紫重你这心眼好。” 顾母夸赞着女儿，同时也道：“总之你要把人家给照顾好了。” 顾紫重就连连点头，道：“母亲放心。今日母亲不在家，人家吴兄弟还关切您呢！” 顾母听罢欣然一笑。 母女二人聊着聊着就到了母亲房门前。 两个人停下来。 顾紫重却还想追问：“母亲今日去了哪里？家里空无一人，紫重待得十分郁闷。” 顾母没有回答，转身便推门进了房间，一个回身道：“不必多问，你去干你的事吧。母亲今日疲乏，想要早点休息。” 顾紫重没有敢再多问，只是点点头，等着母亲将门关上了，这才敢抬头。 看到已经紧紧闭上的房门，顾紫重不禁叹息了一声。 她正转头离开，便碰到了过来的凤鸣。 她总觉得凤鸣心里知道点什么，可是就是不和她说罢了。 看着凤鸣的眼神，有些奇怪。 而且凤鸣的眼神也是有目的地躲避着顾紫重的目光。 顾紫重更加怀疑了。 她慢慢向前，凤鸣就跟在她的身后。 顾紫重随心一问：“母亲的纸伞放回去了？” 凤鸣就点头。 顾紫重接着道：“今日母亲出去多时，想必很疲惫。这样吧，你今日负责照顾母亲。倘若母亲需要什么，你就去帮忙打打下手什么的。我这里你也不必管了。” 凤鸣就轻声道：“哦。” 可是凤鸣还跟着顾紫重。 顾紫重没有再多说多问。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走了一段距离。 顾紫重就试探着问道：“你说母亲今日去了哪里？” 凤鸣摇头道：“夫人行踪不定，想必是去见什么重要的故友了吧？如今我们顾家也是形势危急，为了这个家，夫人也算是豁出去了。” 对啊，原来母亲都是在家里安享晚年的，哪里出门去拜访过别人的家？ 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这才过去几天？母亲已经出门多次了。 到底是去拜访什么重要的朋友呢？ 顾紫重疑惑着，正碰到过来的李囡玉。 李囡玉上前便问：“夫人回来了？” 顾紫重应了一声。 李囡玉就道：“我刚熬了乌鸡汤，这天气转冷，夫人还需要喝点热的暖暖身子。要不然我这就去给夫人送过去？” 顾紫重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用了，母亲回来的时候很是疲惫，想必已经是睡下了。你我后辈就不要打扰她老人家了。” 李囡玉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凤鸣忽然就道：“唐姑娘说她也有些咳嗽，是不是也染了风寒？” 顾紫重皱眉道：“什么时候？” 凤鸣就道：“就在方才天色刚刚阴沉下来的时候。正是因为这个，我才担心郡主的身子，这才去给郡主披了一件外衣。” 哦！ 这是刚才的事了。 比吴一城还早呢！ 凤鸣怎么不早说呢？ 顾紫重显然带着怪罪的口吻：“你方才就应该告诉我的。” 凤鸣显得很是愧疚，低沉下脑袋道：“方才我去的时候唐姑娘还是很有精神头的。我也没有多想，不过现在才想起来，有些担心罢了。” 顾紫重松了一口气，看来凤鸣不过就是担忧而已。 不过即便是担忧也应该说出来。 看来凤鸣的眼里只有顾紫重她一个郡主。 人家有事她便忘却在脑后了。 这不正好说明凤鸣她对顾紫重很忠诚吗？ 顾紫重心里很欣然。 她却还是为唐纤楠的身体担忧。 她就吩咐凤鸣下去。 李囡玉跟着顾紫重一同去唐纤楠的房间去。 唐纤楠咳嗽了两声，出来迎接了。 顾紫重看着唐纤楠红彤彤的面庞，再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 唐纤楠的脑门烫手！ 这是病了。 顾紫重立刻就变了脸色，连忙扶着唐纤楠回床上去躺着。 第二百六十章 小发善心 怎么都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呢？ 顾紫重绯红的面庞上流淌着豆大的汗珠，汗珠划过鼻尖滴落下来，直接落到唐纤楠的丝袖边上。 顾紫重也不顾自己的郡主模样，直接伸出袖子来在额头上随意擦拭了一下，显得很粗鲁。 “唉。”顾紫重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唐妹妹你怎么也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唐纤楠显然是受宠若惊，一面扭动着身体，躺得舒服了才不动。 一面又急忙摆手：“郡主，别管我了。你……别被我给沾染了。” 风寒是会传染的。 顾紫重不顾这个，她前世的身体就挺棒，很少生病。 所以她强烈的关切之心让她扶住了唐妹妹的手，却摇头道：“你不要管，现在给你看病是最为重要的。” 说着话，她也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急忙向一旁转头低沉下面庞，这才不致喷到别处。 唐纤楠惊讶着，面容上更是焦急：“郡主快别忙活了。是我……我把郡主给感染了吧？” 顾紫重摆手，吸了吸鼻子，却依然带着笑容：“我的身体可是最好的，没事。你先躺着，凤鸣已经去给你叫大夫了。” 唐纤楠再三请求让她离唐纤楠远点。 顾紫重却也摆手拒绝，就说自己身体好。 凤鸣带来了大夫，给唐纤楠看了看，开了一个药单子。 凤鸣就又依言去抓药。 顾紫重坐到床旁边，李囡玉也跟着坐了下来，不过是在顾郡主的身旁。 顾紫重主动拉住唐纤楠的手，紧紧握住了，道：“唐妹妹你躺好。” 唐纤楠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份根本配不上这样的照顾。所以她一直想着要让顾郡主赶快停下手里的活儿，别再忙活了。 可是顾紫重却不这样认为，她认真姐妹之情最为重要，什么身份不身份的。 李囡玉看穿顾郡主的意思来，就顺情道：“唐妹妹你又何必客气？在这里姐妹必然连心。你有了小病小灾的，照顾你的不是我们姐妹两个，还会有谁？” 说着话，李囡玉就起身去为唐纤楠倒了一杯热水端了过来，道：“先喝口水吧。” 顾紫重很欣喜，李妹妹不愧为自己的好友，能懂自己的意思。 顾紫重就道：“唐妹妹不要再推脱了，有我们两个照顾你，你还不赶快放乖一点？” 唐纤楠也不好再说什么，就伸着脑袋张开嘴唇，等着顾郡主一勺一勺喂她。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点未停，屋子里倒是很温暖。 这雨天来得太突然，而且下了一天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顾紫重这一天没有干别的，就是在吴一城的屋子里转悠转悠，又去唐纤楠的屋子里转悠转悠，看看他们两个人的情况如何。 能够看到他们两个人没事，气色越来越好，就很开心。 或许天真才是她的本意。 记得私塾的师父曾说过，先人有言：“人之初，性本善。” 可是人生轨迹不同，却造就了不同的性格与人生。 后宫那些女子不论初始是否是性本善的，反正现在她们是一肚子坏心眼。 顾紫重不会再陷入后宫那些漩涡当中去了。 她也无奈，有的时候需要摆一摆郡主的架子，可是就是摆不起来。 或许这就是她的命吧，能看到自己身边的朋友和亲人好好的，她就很开心。 善良也是她的一部分。 善人有善报吗？ 她时常在思考。 她知道命运可能让她一辈子多舛，可是她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自己的勤奋，自己的真诚来获得自己想要的人生。 现在想想，站立在客房之外，她又不禁将目光随意一撒，院落当中雨点淅沥的场景尽收眼帘。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觉得此时的空时十分香甜，也十分自然。 这让她回忆起年幼时候陪着外祖母在田间嬉戏的日子。 天真快活，何其快乐。 想多了！ 她突然回了神来，又朝着屋子里看了看，屋子里没有动静。 此时的吴一城还在沉睡。 休息了一天，吴一城的身体也好转不少。 顾紫重就很欣慰。 她走到一处亭上坐下来，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水品了起来。 什么这个那个的，还是要少想一点为好。 其实许多事情就是妄加猜测最后才致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顾紫重不去多想了，伸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撑住了整个脑袋，带着笑容欣赏着院落的风景。 李囡玉就过来陪她聊天。 两个人闲聊的时候话题转到了唐纤楠的身上。 李囡玉也是唐纤楠的姐姐，所以顾紫重没什么顾忌，说起这话的时候还带着些许愧疚感：“李妹妹你也是知道的，唐妹妹她能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全然都是我给害的。” 其实顾紫重想指是顾家给害的。 要不是顾家和朱国公的家不和，也不至于让唐纤楠充当了垫背的。 皇上虽然心里跟个明镜一样，却也没有办法。 心里清楚又能怎样，毕竟还是不能左右时局。 李囡玉就安慰道：“谁说的，顾姐姐你也不要这么自责，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能成这样谁也想不到。” 顾紫重听了旁人的劝慰，心里好歹也好受了一点。 李囡玉接着道：“郡主如今能够对唐妹妹这么好，便足以说明你对唐妹妹的感情了。而且我们三个人已经是铁打的关系，无论如何都不能撼动的。” 说着话，李囡玉带着欣然一笑，对着顾紫重伸出了友谊之手。 顾紫重就也伸手过去和李囡玉互相握紧了，脸上的笑容也显得自然。 她就道：“嗯，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让唐妹妹过得好一点而已。” 其实对于那天伍妃来拜访，放了狠话说顾家最好不要对唐纤楠多加照顾。 这话顾紫重倒是听进去了，就是没放在心上。 现在顾紫重更对那威胁的话不屑一顾了。 唐纤楠在顾家住多久都可以。 只要她愿意。 多半天的功夫过去了，已经是傍晚十分。 雨终于停了。 外面放晴了，可是天色依然是阴云。 吴一城的风寒也好了很多，昨夜吃了药，美美地睡了一觉，这身体本就强壮，现在自然好多了。 吴一城都觉得现在力气多得没处使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可置信 天晴了下来，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顾夫人也终于出来透透气了。 顾母出来，正看到在亭落旁边站立着的顾紫重。 她就轻声唤着女儿的名字。 顾紫重慢慢回头过来，看到母亲出来了，惊喜之间，已经迈着步子过去，将母亲搀扶着过来坐下。 母女二人坐在亭子里，面对面。 顾母就道：“你这两天可都在这里坐着呢，我自窗户看过来，就瞧见你在这里坐着。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顾紫重就是想在这里透气而已。 整天在家，总不能把自己闷在屋子里吧？ 而且她也在照顾着吴一城和唐纤楠这两个人。 顾紫重随便搪塞着：“没有，紫重觉得待在屋子里太闷了。” 顾母也没有多问。 此时吴一城自屋子里出来，已经来到了顾紫重的身后了。 顾母和吴一城两个人面对面着。 都愣了一愣。 顾紫重看着母亲发呆，不由得也是跟着一愣，紧接着便转身，看到吴兄弟站立着不动。 “吴兄弟你来了？”顾紫重很欣然起身来，作势要将吴一城请过来坐下。 吴一城却是含羞带怯的。 顾母态度有些强硬，让他过来坐下。 吴一城就没有再拒绝。 三个人闲聊了一会儿。 顾母对于自己这个侄子还是挺喜欢的。 所以顾母聊得很开。 吴一城面对她们母女二人，反而受了约束。 顾紫重就主动开着玩笑，想要让吴兄弟内心不再有拘束感。 吴一城也和顾紫重微笑着。 慢慢地，三个人越聊越欢。 过不多时，天色渐渐阴沉下来，外面也越来越黑了。 吴一城就说要走了。 顾紫重自然想要留客。 凤鸣此时过来，一脸慌张。 顾紫重还沉浸在玩笑的欢乐当中，脸上的笑意没有停。 凤鸣就凑到顾母和顾紫重的身旁。 顾紫重就道：“不必隐晦，有什么直说吧。” 凤鸣道：“燕平南亲自登门拜访了。” 谁？ 顾紫重不禁瞪了凤鸣一眼，豆大的眼珠子突然定住了。 随即顾紫重又将目光转移到了母亲的面庞上，和母亲面面相觑。 吴一城不知道情况，反而很欣喜：“燕大世子来了？” 吴一城还把燕平南当做是朋友呢！ 顾母却是面不改色，依旧带着笑容。 顾紫重在母亲的身旁就显得跟一个小孩子一样。 这要是在前世，顾紫重一个人的时候，听到这种消息，必然会强行压迫内心的恐惧感和惊讶感，从而表现得很从容自然。 可是现在在母亲的身旁，顾紫重就没有那么警惕了，所以花容失色，显得有些狼狈。 顾母就很是平静地道：“让客人进来，到穿堂奉茶。” 这次顾母整了整衣服。 看样子母亲要亲自去见客人了。 顾紫重就不露面了。 既然母亲亲自出马了，顾紫重也没有必要去凑人数。 这又不是娶亲的酒席，并非人越多越好！ 顾母让紫重照顾好吴一城。 说着话，顾母就去了穿堂。 吴一城还是茫然不解，顾紫重就劝慰道：“吴兄弟已经招待过燕世子了，这次就不必露面了。家母去见客就够了。” 吴一城虽然不知道情况，可是自这紧张的气氛当中也能了解到一二了。 顾家和燕平南之间有故事。 顾郡主既然不愿意说，吴一城也没有去多问。 有点眼识，吴一城赶快回屋去了。 顾紫重在亭上转来转去，总是觉得不放心。 她就自己一个人来到了穿堂后面。 透过穿堂半开的槅扇中间的缝隙，顾紫重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燕平南果然还是那一副豪气模样。 母亲现在正和燕平南闲聊呢！ 她突然觉得身后有人。 回眸一看，顾紫重看到吴兄弟正站立在她的身后。 顾紫重吓了一跳，不禁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吴一城陪笑道：“看郡主担心的样子，一城总也放心不下，就跟着过来看看。” 顾紫重倒还真的佩服吴一城的功夫，跟了她这么长时间，她居然没有察觉。 要不是方才身后有鸟的叫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还真没留神身后。 况且吴一城压根儿也没有用心，要不然顾紫重根本不会发现他。 顾紫重就喘了一口气，道：“你的身子还没有恢复，先回屋里去躺一会儿吧。” 吴一城却是伸出双臂来，攥紧了拳头显得他很有精神头。 “郡主你真的是小看我了，你瞧我现在的样子，浑身的力气没处使。要不然郡主你给也派个活儿，提桶水，劈个柴什么的。我好发泄一下。”吴一城风趣道。 顾紫重看着他，倒是嗤嗤声笑了出来。 吴兄弟这幽默感也挺足的。 忽然二人听到穿堂处有拍桌子的声音。 两个人吓了一跳，都寻声看向穿堂。 两个人都看到顾母站了起来。 燕平南却依然是一副很平常的表情。 顾紫重心里一沉，觉得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了。 她再也不镇定了，回头道：“吴兄弟你先回屋去吧，” 吴一城也没多说话，转身就离开了。 顾紫重便径直走了过去。 她站立在穿堂的门口，正和母亲的目光相对。 顾母就喊了一声：“紫重，你来这里干什么？” 燕平南一起身，将手中的纸扇一收，在手里轻轻拍打着，带着微笑道：“郡主，多日不见了，你还是这般漂亮。” 顾紫重害羞着转面看向一旁，也不想和燕平南说话。 顾母就道：“紫重你过来坐下。” 顾紫重也没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呢，就听母亲的话过来坐下。 顾母叹息着道：“燕世子，坐下来说话吧。” 燕平南就听言坐下来，接着道：“顾夫人，皇上可是有意将顾郡主许配给我。您有意见也是不行的啊。” 什么？ 顾紫重瞪大了眼睛，她都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 顾母轻声道：“这是皇上的意思吗？不是你的意思吗？” 燕平南想了想，露出奸诈的微笑来：“也是，当然也是我的意思。不过皇上可是同意了的。” 什么话，或许是你和皇上闲聊的时候皇上胡乱说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反目成仇 走了一个李会成，怎么又来了一个燕平南？ 在金陵城的时候顾紫重可没有听燕平南说过这事。 看燕平南的样子也不像是对她有意思。 可是怎么燕平南突然就对她产生了好感？ 是因为朝廷的原因，还是因为别的想法？ 这是地位婚姻，有关地位的事情，什么都是带着目的的。 难不成朱乐权这个人想要借用顾家在朝中的势力？ 顾紫重一想到这里，立刻便羞赧了起来。 家父如今成了这个样子，被这种扭曲的局面整得难以自拔。 所以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家父哪里还有什么人脉？ 要不就是这个人真的看上了自己？ 顾紫重羞红了脸，斜睨了燕平南一眼。 燕平南仍然风度翩翩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顾母想了想，带着笑容轻声道：“燕大世子，这事情来得突然，你也没有提前告诉我们呐！皇上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老爷回来的时候也没听他提起过。” 燕平南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撇着嘴道：“皇上这是口头许诺给我的，怎么会传出去呢？我今日过来，不过是告诉你们一下，你们也好有一个准备。免得到时候显得仓促了。” 顾母立刻道：“这么说来，两广朱王爷也来了？” 燕平南正色道：“自然了，家父如今就在乾清宫和皇上聊家常呢。我这不是借机出来转转，顺便和你们说一说这事嘛！” 谁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是假的。 顾紫重瞧他那副奸诈的模样，便觉得他并非实言。 说实在话，燕平南这个人心眼太多，顾紫重自愧不是他的对手。 怎么说呢，她的脑子的确比较笨，尤其是遇到燕平南这一类人。 突然自外面传来脚步声。 顾紫重寻声看了过去，是吴一城来了。 腰间还别着一把剑，看来来势汹汹啊。 顾紫重隐约感觉不妙。 吴一城进了门来，这次倒没有了之前的客套，反而很是强势的模样，瞪大了双眼盯着燕平南：“世子爷，好巧。刚才一别，此刻却又重逢。” 燕平南没有正眼看他，只是随口回了一句：“你怎么也在这里？” 吴一城就老老实实回答道：“顾夫人和顾王爷都是我的长辈，我们关系甚好。” “哦。”燕平南依然满不在乎，“这就巧合了。不过我可告诉你，现在这个地方，绝对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什么？ 顾紫重瞪大了眼睛。 她没有想到燕平南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人家吴一城刚才可还在琼花楼招待过你的，你怎么翻脸便不认人了？ 这是什么毛病？ 不过瞧吴一城的样子，好似也生了气。 吴一城和燕平南两个人算是针尖对麦芒了。 顾紫重坐在一旁，不敢插话。 吴一城道：“世子爷这说的哪里话？” 他是个老实孩子，心里还想着方才在酒桌上和燕平南碰杯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哈哈大笑。 怎么一转眼，燕平南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燕平南却没好脾气地盯着他们。 “郡主。”燕平南突然一个回身，又面对着顾紫重，十分认真地道，“你我的约定可是说好了，我们不许食言。” 谁和你有约定了？ 这是什么规矩？怎么还带强迫的？ 顾紫重盯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她不好妄下定论。 这里的人谁都不好惹，顾家算是在低谷。 顾母就替她解围道：“世子爷放心，倘若皇上真的下了诏书，明言赐婚，那么我家紫重定然会好生等待世子爷来的。” 顾家人的态度已经明确了。 燕平南可有点不高兴，将手中的纸扇再一次打开，轻轻扇了两下子又合上了，忽然一个起身，挺直了身子，道：“伯母这话可说得有些不对了。我向来都是听话的人，皇上既然那么说了，我自当照办。同样，皇上没有说过的话，我燕平南怎么敢假传圣旨呢？” 吴一城是个实在人，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同样，客套是客套，客套之后倘若翻脸，那就翻脸。 而且听闻顾家母女二人都在质疑，想必这小子心虚，或许真的就是假传圣旨呢！ 吴一城可以忍受别的侮辱，就是方才燕平南对他的侮辱，他受不了。 因为燕平南在片刻之前还和吴一城谈兄论弟呢，这一转眼的功夫就变了面色。 只能说明燕平南这个人心眼太多，太坏。 吴一城含恨道：“燕大世子，倘若真有皇上旨意，可以带来，切莫在这里空口无凭。” 或许皇上就只是随口一提，提完便忘却到脑后去了。 所以说燕平南是假传圣旨吧，也说不上。可是皇上却没有这个意思。 “你……”燕平南自座位上站立起身子来，瞪大了双眼盯着吴一城。 在燕平南的眼中，还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呢！ 吴一城算是第一个。 燕平南咬牙切齿，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因为吴一城说的话在理。 燕平南虽然有气，却我没有反驳的理由，只好生着气，憋出一句：“哪里来的男子，好大的口气。” 顾母就接过话茬来，带着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他是我家的侄儿，自然是有说话的份儿的。倘若世子爷方才出言不逊，仍然不知悔改，那顾家人可就不高兴了。” 燕平南的脸色都绿了，没想到眼前这三个人一同针对他。 双拳难敌四手，这个真没有办法。 燕平南倒是一个识相的人，不和他们纠缠，只是轻声道：“好啊，好一个侄儿。” 吴一城就道：“我也纳闷了，皇后娘娘为何安排我去招待你。” “你……”面对吴一城的咄咄逼人的态势，燕平南坐不住了。 或许燕平南一直没有被这种人质疑过。 金陵的朱留宏对燕平南巴结的不得了。 所以燕平南真的受不了，自然也不情愿忍气吞声：“呦，方才酒桌上称兄道弟的，怎么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你我二人可是兄弟啊。” “谁和你是兄弟？”吴一城表态有点早了：“我是顾家的故友，绝非和你有关系。”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不相上下 吴一城原本以为燕平南会对他大声斥责，和他横眉冷目呢！ 谁知道燕平南居然和他拉起了兄弟情。 这在吴一城这里可行不通了。 要是之前的样子，吴一城可以和他谈天论地，叙叙交情。 可是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了，再不表态可就不仗义了。 像那种墙头草，吴一城不愿意做。 他所愿意做的是忠诚于顾家。 所以吴一城自然没有理会燕平南的挑衅，反而更加自信，挺直了胸脯，道：“燕大世子功高盖世，当今世上谁人能挡呢？可是你再高的功夫，却也不能妄下言论。你要知道，顾家人绝非等闲之辈。” 燕平南给他好脸色，他却不要。 这叫给脸不要脸。 燕平南这下子彻底愤怒了，他准备好了要在顾家翻江倒海。 谅顾家的人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顾紫重却在心里暗暗为着吴一城兄弟叫好。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吴一城这个人忠诚，勇敢，这正是顾紫重所需要的朋友。 顾紫重便微笑着道：“燕大世子，你对紫重的情谊，紫重记在心里呢，可是一切都要以事实为依据。倘若皇上并没有下这样的诏书或者圣旨，那紫重也没有办法。” 顾紫重和吴一城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这两个人倒是把燕平南给说得没了办法。 燕平南就冷哼了一声，道：“好啊，要皇上圣旨又有何难？只不过吴兄弟方才的言论实在让我心寒。你我方才琼花楼一聚，本就是兄弟相称，如何到了现在这般地步？” 燕平南倒开始道德绑架了，先入为主，质问吴一城为何要对他不好？ 兄弟之间率先反叛者自然要背负道德上的骂名。 燕平南就做这个骂人者，他想让吴一城做这个挨骂的人。 没门儿！ 吴一城冷哼着道：“燕大世子名声在外，一城不过是在琼花楼替皇后娘娘招待世子的，我可不敢高攀世子爷的名头。” 燕平南的嘴角显得清扬而且冷翘。 这下子看来，这个吴一城非要和他作对了。 千算万算，燕平南没有想到吴一城会阻碍他。 而且还恶语相向。 燕平南哼着道：“呦，好啊，既然这样，那吴兄弟的意思是不是想领教一下我的招数？” 顾紫重在心里担忧，却也不禁暗笑，燕平南这个家伙也太洋洋得意了，世上除了他燕平南之外，高手还多得是。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这话燕平南不懂吗？怎么敢这般狂妄？ 吴一城想都没想，直截了当道：“好啊，一城不才，正想领教一下燕大世子的高招。” 说着话的功夫，吴一城右手已抵住左边腰间的剑鞘。 顾母连忙起身来，对着吴一城轻声斥责道：“放肆。” 吴一城想了想，原本已经握紧了的手又松了下来，后退了两步，低沉下脑袋来。 顾母就又坐了回去，转头来对着燕平南道：“燕大世子，实在不好意思。侄儿不懂事了。” 燕平南脸上微笑着，却是强迫着笑，显得很难看：“不碍事，不碍事。” 吴一城却在心里道：“我早就听说这个燕平南横行霸道，要不是皇后娘娘有意让我招待他，我还不愿意呢。今日一见，这家伙果然不要脸。” 燕平南心里却已经起了戒备，暗自寻思道：“这个吴一城和别人果然不同，我还是小心些为好，切莫坏了事。” 方才的豪言壮语，权当是酒后失言吧！ 燕平南立刻变了微笑，道：“吴兄弟，方才燕某口下有误，还望兄弟你海涵呐！” 吴一城就对着他拱手，却也不是真心实意：“这个好说，好说。” 顾母安排着凤鸣来为他们奉茶，道：“我家刚买的大红袍，各位品尝一下。” 燕平南喝了两口，很是清爽，道：“好茶，顾家名声在外，这待客的茶水都是这般实在美味。” 顾母就微笑道：“燕大世子可是当世豪杰，对待边关的入侵者可是手下毫不留情。如此英雄般的人物，我家这区区大红袍，我都觉得怠慢了世子爷呢！” 这夸的，怎么有一种说反话的感觉呢？ 顾夫人这是在夸他的吗？ 不过不论如何，人家既然夸了你，你便必须要接受，而且还要礼貌回应。 所以燕平南就微笑道：“顾夫人您客气了。守家卫国自然是应该的。只不过我不清楚皇上如今如何酬谢我们罢了。家父现在正在朝中和皇上闲聊，没能及时过来。” 顾母就道：“哎，意思到了就行。你这个世子来，我们顾家已经是蓬荜生辉了，两广朱王爷不必亲自前来。老爷自然会在朝中与他相见。” 话锋转得有点快，吴一城有些跟不上了。 刚才还作势要打架，怎么突然之间却又客气上了？ 吴一城心里没了谱，感觉自己现在在这里有点多余。 其实吴一城已经做得够好了，顾母和顾紫重两个人都没有想到吴一城居然能够把燕平南给吓住了。 所以顾紫重现在不时看向吴一城，瞧他那一副自然的模样，心里也高兴。 顾紫重都要把燕平南给忘却了，现在她的注意力全在吴一城的身上。 她的思绪自然又回到了前世里京师保卫的那一战。 京师受难，鞑子兵快要攻克京师。 就是吴一城，带着士兵日夜坚守，这才保住了京师，保住了大明。 自然，也保住了顾紫重。 顾紫重险些被鞑子兵给射杀，却是吴一城在关键时刻替她用盾挡住了一箭。 所以吴一城在顾紫重的眼中，是恩人。 此时的顾母正和燕平南你来我往地客气着。 两个人越发客气，这话头也就越多了。 氛围越发足，顾母和燕平南两个人的脸上也越发红润。 说得对方都不好意思了。 这个时候顾紫重才回神过来，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燕平南。 她都不知道这两个人在说什么。 顾紫重还是不愿意听燕平南说话。 她真希望母亲现在就把这个人给赶走了。 燕平南方才在穿堂的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简直印在了顾紫重的脑海之中。 第二百六十四章 埋下祸根 燕平南微笑之中，还在谈论着皇上要将顾郡主许配给他。 顾紫重少言少语，也自然不想多看他一眼。 毕竟燕平南是她前世的老冤家，而且现在却又这般咄咄逼人，实在惹人讨厌。 燕平南看着顾郡主，没有什么主动的意思，也不想再自找没趣了。 他就起身来，掸了掸衣衫一角，略显轻盈，其中又透露着沉稳。 反而让你紫重觉得不安了起来。 顾紫重瞧着燕平南，自觉难堪。 也生了怯意来。 顾母就客气着道：“寒舍简陋，有些怠慢燕世子了，还请见谅。” 燕平南却是微笑着摇头：“顾夫人严重了，顾家人以礼待人，这一点燕某就很佩服。只是燕某还有事在身，不能久留了。日后有空了再来拜访吧。” 你赶快走吧！ 顾紫重巴不得他快点离开这里。 燕平南这个气场确实是强，让顾紫重不寒而栗。 或许也是因为前世里燕平南暗地里谋害顾紫重太多次，让顾紫重对他产生了一种抵触情绪。 燕平南迈步离开穿堂的时候，还有意回头去看了顾紫重一眼。 顾紫重却扭着头，瞧着一旁的吴一城。 燕平南就在心里冷哼。 他忽然站定了，将犀利的目光转向了吴一城，目光如冰冷的针刺，让人扎心。 他想用目光杀死对手。 可以吴一城却并不吃这一套。 他只是想躲避燕平南的眼神。 却是无意之间看到了顾郡主迎来的目光。 这一下子两个人都羞红了脸。 顾紫重算是偷看人家吧，这种无意你神情居然被人家给捕捉到了，实在是有些丢脸。 不过顾紫重再斜睨偷看他的时候，却看到吴一城给来的笑脸。 顾紫重内心舒缓了许多。 燕平南忽然冷冷道：“吴兄弟，今日我们两度见面，实在是有缘。不过希望我们下次再见的时候，不要是这种场面。” 吴一城也跟着冷笑一声：“燕世子可是当今朝廷的栋梁，你我再见面，吴某不过是给燕世子打下手罢了。到时候希望世子爷能提携提携。” 两个人的话表面上客套，可是却暗中隐藏着火药味。 两个人的目光凶狠，互不相让。 燕平南将手中纸扇一收，扇形成了一条弧线。 他又将头一甩，径直走出了穿堂。 顾母忙喊了两个仆人去送客。 燕平南并不回头，只是伸了伸手，道：“不必了，燕某喜欢自由。” 他的意思是顾家的人限制了他的自由？ 顾母无奈摇头，挥了挥手让仆人退下了。 燕平南已经走远。 顾紫重便不解问道：“吴兄弟今日在酒桌之上也是这般对待他的吗？” 吴一城立刻摇头：“当时我们有说有笑的，还以兄弟相称呢！” 酒桌之上酒桌之下，变化就这么大吗？ 顾紫重有些不知所言，只是轻轻点头，并没有再说话。 顾母沉吟了片刻，对吴一城道：“吴兄弟切莫见怪，顾家如今命途多舛，你也见到了。” 吴一城指着穿堂之外就道：“对啊，人家逼婚都逼到家门口了。” 他也是一个直性子的人。 顾紫重正不想探讨这种话题，却被吴兄弟不遮不掩地给说了出来。 她没有回答，只是脸红着沉吟着。 吴一城意料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立刻闭上了嘴，目光之中带着慌张。 顾紫重瞧着他，嗤嗤声笑起，接着道：“吴兄弟切莫紧张，你说得挺对的，我真没想到人家会逼迫上门来。” 顾母喝了一口茶，却是不紧不慢地道：“或许他就过来逞逞威风罢了，我们不必理会他。倘若皇上真的有这种意思，老爷他自然是第一个知道的。” 母亲说得对，倘若真的如此，家父早就回来告诉她了。 所以顾紫重也没有再理会燕平南的话。 她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吴一城身上，对着吴一城道：“吴兄弟一身功夫，还怕他不成？” 这话可是涉及到了吴一城的自尊了。 吴一城自然朗声道：“一城言语粗鲁，腿脚上的功夫却不输别人。燕大世子虽然也是功高盖世，不过正是一城想挑战的对象呢！” 顾紫重就和母亲一对视，二人微笑着，都点了点头。 吴一城果然与众不同。 顾母叹息道：“唉，不愧为功将之人，这种口气自然强硬。” 吴一城就憨厚一笑，道：“并非我与他较劲，实在是他方才言语失了妥当，我是顾家的门吏，自然要帮着顾家人说话了。” 这话说得，顾母和顾紫重二人听着，内心里觉得美得不行。 家里培养了这么一个人，的确不错。 顾紫重却也小心翼翼道：“不过吴兄弟还是小心为上，之后在朝中切莫再和他较劲了。” 她也清楚，吴一城倘若没有两把刷子，不可能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和燕平南顶嘴。 可是实力再强，再不惧怕他人，毕竟以和为贵最好了。 在朝中两个人争斗，得便宜的是旁人，这两个人不论怎样都是吃亏的。 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也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顾紫重经历了太多，也有太深的心得。 燕平南这个人可是十分精明的，他不会随意引火上身。 可是不排除吴兄弟太过直率，真的把燕平南给惹急了。 毕竟武将都是控制不住手中的兵器的。 感情用事太多，吴一城更是难以忍受他人的侮辱。 顾家今日算是又欠了吴一城一个人情。 人家吴一城居然为了顾家，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 当今朝廷，又有几个人能够如此为了朋友？ 顾紫重便对吴一城更加敬重，也更加欣赏。 她首先便是看中吴一城，再者便也是人家吴一城对顾家有恩。 所以不论如何，顾紫重都想帮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顾紫重到底只不过就是一个郡主罢了，什么权力都没有。 她也只能在人家背后默默地支持人家了。 顾母看了看外面，叹息着道：“天终于晴朗了，我也终于可以出去走走了，买家里憋着太闷。” 顾紫重就陪着道：“我扶着母亲出门吧。” 顾母摇头：“有凤鸣在呢，你不用起身了。你就在家里陪好吴兄弟。” 第二百六十五章 清新自然 顾夫人出了门，此时穿堂只剩下顾紫重和吴一城两个人了。 家里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哥哥和李囡玉，唐纤楠他们也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顾紫重伸手托着脑袋，不觉之间已经陷入了沉思之中。 吴一城坐在一旁，随手拿起一旁的石头子放在手中把玩了起来。 这石头子没有棱角，很是圆滑，把玩起来很顺手。 吴一城自顾自地玩耍了起来，显得怡然自得。 或许是两个人忽然都觉得尴尬，因此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两个人前世的关系好，是主仆的关系。 今生的关系也很不错。 可是毕竟一个郡主，一个将军。 这怎么都联系不到一起。 两个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可谈。 顾紫重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瞧他一副傻傻的样子，指着他就道：“喂，看着你，我回想到了我的童年。记得我当初也是玩这个的。” 吴一城把手中的石头子给丢弃到一旁去，反而觉得紧张了起来，道：“我年幼时候都是在沙土上度过的，这种把玩物也少见。” 他想撇清关系，表示自己的位置比顾郡主要低。 这还是在有意无意地捧顾紫重。 顾紫重最不愿意听这种话了。 她一摆手：“得了吧你，我们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谁不知道谁啊。你就是夸我，对吗？” 吴一城有些羞怯，说话都不自然了。 顾紫重知道，这都是他的母亲教给他的吧？ 遇到贵人必须要时刻捧着人家。 不过话又说回来，吴兄弟这么有意无意地捧着她，倒真的让她觉得挺舒心。 尤其是无意之间便是觉得心头一高兴，整个人就顿时开心了许多。 吴一城这说好话的本事实在是强。 顾紫重指着他，道：“行了，既然这样，那你去帮本郡主泡一壶茶吧，这里的茶壶已经空了。” 吴一城立刻答应着，提着壶下去了。 看来吴一城也是尴尬得难以招架了。 顾紫重这么一招呼，倒让两个人顿时都好受了许多。 顾紫重喜欢一个人待着，此时穿堂内就她一个人，多自在。 她将腿伸开了，翘到了桌子旁的一角。 全然没有郡主那种含羞的样子。 不过她的心事很多。 尤其是今日的燕平南，行踪太过奇怪，突然来京城，却又突然来顾家。 而且还突然告诉她，说皇上要把她许配给燕平南。 这消息便如迅雷，也有过之无不及。 顾紫重难以接受，也生了惧怕之意。 倘若燕平南这话说的是真的，那么这意思是他燕平南的，还是皇上本人的意思呢？ 皇上可是一直有意让她入宫去呢！ 要不是家父和朱王爷出门求情，而且太后娘娘也出面，才得以阻止的话，顾紫重此时也便成了伍妃手下的一个普通的妃子了吧？ 与其在后宫寄人篱下，不如待在家里做一个逍遥郡主呢！ 顾紫重庆幸自己的经历。 不过也在为自己的将来担心。 她轻声叹息了一声，又用手托着下巴，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突然吴一城轻声道：“茶来了。” 把顾紫重给惊了一下，回过头去，她瞧见吴兄弟端着壶过来，给她满上茶水，带着微笑又坐了回去。 吴兄弟倒真的是实在啊！ 毕竟她让他去取茶水过来的意思就是想让吴兄弟离开这里留她一个人静一静。 他怎么又端着壶回来了？ 顾紫重带着不解的眼神盯着吴一城。 吴一城就好像一个无辜的人，定定地看着她。 她和他对视，半晌之后，她笑了。 看着吴兄弟无辜的神情，顾紫重也略显无奈。 不过她也不在乎，喝了两口茶水，呼了一口气，道：“吴兄弟今日没什么事吧？” 吴一城就点头。 顾紫重趴在了桌子一角，道：“那好，这两天你就在顾家待着呗。反正朝廷里也没有什么事。” 吴一城想了想，还是婉拒：“宫里事情忙，万寿山那里也不定会有什么急事呢。我得回去了。” 正中顾紫重的下怀。 其实顾紫重也有两手的准备，倘若吴兄弟答应了，顾紫重就让他住下来，找家里的人照顾他就行了。 她也不会成天去理他。 他若拒绝，正好离开。 顾紫重虽好好客，可也喜欢一个人清净。 她就微笑道：“呦，吴兄弟如今成了大忙人了啊？万寿山那里忙，自然显露出了你这个兵马总都司的位置高了。” 吴一城谦虚道：“哪里哪里。” 顾紫重叹息了一声，道：“你在那里能有什么急事？” 吴一城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正色道：“皇后娘娘和她身旁的几个妹妹多日的旧衣服需要送去浣衣局浆洗，便由我保护着去浣衣局。” 保护？ 京城这么太平，保护什么？ 顾紫重嗤嗤声笑着，心里却也清楚，这便是人家的正常生活吧。 皇后娘娘要他保护，自然也将他树立成了自己身旁的一个典范。 说白了，吴一城已经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了。 将来伍妃想要乱来，有她好受的。 顾紫重称赞道：“好啊，吴兄弟果然不凡。” 她这话也太过苍白无力。 好像跟没说一样。 这是夸赞别人夸得词穷了吗？ 吴一城听着都觉得别扭。 顾紫重自觉尴尬，接着道：“那皇后娘娘的衣食住行，都由你来管吧？” 吴一城红着脸道：“怎么会？都有专门的女官在做。我不过就是平日里给打个下手而已。也不是天天有事。昨日生了病，我还在郡主家里受郡主照顾呢！” 他也感激着道：“郡主能为我一个普通人奔走操劳，一城打心眼里感激郡主。将来郡主有事需要，一城定当尽力而为。” 嗯！ 顾紫重也不好意思了：“你染了风寒，不在我家及时治疗，那还要去哪里？我也不过是正常所为。你也不必过多赞誉了。对待朋友嘛，这么做应该的。” 她看吴兄弟的面色还有些青冷。 好像没好利索呢吧？ 她就直言道：“家里还有药。待会儿我去给你煎药，你喝了药，这身体就彻底好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婚事风波 吴一城口唇微动，轻轻说了一句：“哦。” 顾紫重像是对待一个小孩子一样轻盈一般从吴兄弟身旁走过，俊逸的身姿惹得吴一城看得发呆。 顾紫重去了膳房让人熬药送过来。 她自己则一个人回了房间去。 半日之后，吴一城也走了，顾紫重一个人待在家里，很是清净。 可是安静不久，她便被太后娘娘再次召入宫中。 顾紫重闲坐，并不想动弹，谁知道又有事。 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太后娘娘这面得给！ 一来太后娘娘位高权重，二来太后娘娘对顾紫重恩重如山。 她准备好了就要出去。 却被母亲给拦住了。 告知母亲缘由后，顾紫重显得欣喜。 显然，顾紫重还是挺喜欢去见太后娘娘的。 在顾紫重的眼里，此时的太后娘娘便成了她的外婆一般，慈祥，和蔼，也十分友善。 顾母显然有些担心，不过还是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答应了下来！ 只是在女儿走到门口的时候，顾母在她背后喊住了她：“记得早点回来。” 顾紫重回眸一笑，却瞧见母亲忧虑的样子，目光之中露着尽情的担忧和不舍。 这不就是普通的一次入宫吗？ 难不成还有什么别的事？ 不会再遇上李会成了。 顾紫重心里记着呢！ 李会成这个人态度蛮横不讲理，倘若在宫外遇上了他，被他羞辱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会成率领明军在浙台一岸抗击倭寇的时候，就有言他纵容手下到处抢劫**，太过惨不忍睹。 想到这里，顾紫重就咽了口水，心里咯噔一下。 上一次在宫外偶然与李会成相见，瞧他阴晴不定的神情，还真是冒险。 所以这一次再去宫里，顾紫重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出了门，四下张望着。 却是错过了太后娘娘专门为她准备的轿子。 轿夫在皇宫和顾府之间走了一遍，转了一圈又回去了。 顾紫重一个人挑了一处人少地方，还绕着远路去了皇宫。 好似做贼心虚一般！ 顾紫重都对自己这个举动颇为无奈。 她也自嘲着在心里暗道：“我好像在躲着什么。” 其实什么都没有。 她或许就是自己安慰一下自己。 自顾家到皇宫之外，什么人都没有碰上。 顾紫重还是依旧很轻松，被宫门口的人给找人带了进去。 直接去了宫里的园亭，却并没有去太后娘娘住处。 太后本来背对着她，突然轻轻扭动着头，却是高声着问道：“紫重最近还好吗？” 声音和善甜美，让顾紫重听着便感觉内心温暖。 顾紫重也十分惊讶，她来的时候脚下无声，而且离太后娘娘还很远，太后娘娘居然察觉到了。 不过她没有功夫再多想，就走到太后娘娘面前，行礼道：“紫重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伸手示意她起身来。 她就起身来，又被太后召到了身边。 太后轻声问道：“皇上又有意要将你许配给燕平南燕世子，你觉得如何？” 顾紫重立刻便摇头。 在她看来，这事情便很荒谬。 之前她还以为这或许是燕平南自己编造的事而已。 或许皇上并没有这个意思呢！ 可是太后娘娘居然也这么相问。 顾紫重就不得不慎重了，道：“皇上何时又有了这个主意的？”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之中流露出慈爱来：“我也不清楚，只是今日和皇上闲聊时听皇上说的。” 顾紫重就有些无奈地点头，却并没有再说话。 她现在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只是觉得此时的自己有些无助。 她想再多问，皇上这决定是否只是言谈之间随口而出的。 可是这问题显然不能在太后娘娘面前提出。 她想了想，换了一个问题道：“太后娘娘最近的身体还好吧？您的腿还疼吗？” 这话问到了太后娘娘的心坎里去了。 太后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显得很受慰藉：“嗯，好多了，昨天太医给我又开了一个药方，吃了点药，好多了。只有阴天下雨的时候，这腿才会隐隐作痛。人上了年纪，都应该这样的。没事！” 这话说得轻巧。 顾紫重也看到过太后娘娘因为腿疼，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痛苦样子。 想想这个她就心疼太后娘娘。 一个老人这么痛苦，实在是惹人心生怜悯。 现在的太后像极了前世的顾紫重。 前世顾紫重上了年纪，也是这样。 所以她会去关心一下，并非只有拍太后娘娘的马屁。 太后笑得都合不拢嘴了：“在这里，还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十分关切我的身体的。” 不过太后紧接着又是叹息道：“今日我将你召进来，首先是想你了，再者便是觉得你这事情很重要，弄不好便会很被动。” 太后娘娘还是想着她的。 这让她犹为欣慰。 她便嬉笑着道：“多谢太后娘娘关照。” 太后就闷着脸，挤着一只眼睛冲她笑：“行了，你还是好好想一想你的这事怎么办吧。皇上这个人呢，不是我说他，有的时候国家大事却不放在心上。可是平时没准儿说什么话，别人都忘记了，他却记得很清楚。” 顾紫重面色有些凝重，道：“我知道了。” 太后娘娘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道：“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你已经和朱常禧定下婚约了对吗？” 顾紫重连连点头：“是啊，我与朱世子已经做好了结亲的准备。我们不日便想着要回金陵去办婚事呢！” 太后娘娘也很欣然：“我真希望能看到你们二人结亲的样子。” 不过转过脸来，太后又是严肃着道：“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告诉你，这一次小心着些。这个燕平南不像那个李会成，李会成不过就是胡乱一说，倘若不行，他也不会强迫。可是燕平南这个人却给我感觉，占有欲强。倘若你再求情，让皇上做主再反驳他的请求，那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太后娘娘说得很有道理。 前世顾紫重和燕平南打交道，他就是这个样子。 为了自己的欲望可以不择手段。 第二百六十七章 认识新人 虽然顾紫重内心忧虑重重，却还是面带着微笑，将自己的脑袋主动凑了过去，依偎在太后娘娘的怀中，道：“多谢太后娘娘指点。” 太后隔着她的笑容，也能看出她的心事来。 “你这个孩子，现在内心里肯定很着急吧？”太后拍着她的肩膀，道：“好了，我告诉你，我已经和皇上说过了，向皇上求情。” 顾紫重立刻紧张了起来，忙问道：“那皇上怎么说的？” 太后道：“皇上并没有表示他的意思。我就是想和你说一声，你也赶快想想办法。” 说着话，太后脸上憋着气，沉吟了片刻，才道：“燕平南曾经去过金陵对吗？” 顾紫重乖巧地点头。 不过她也不清楚太后娘娘是怎么知道的。 片刻之后，自不远处来了一个人，蹦跳着过来道：“祖母，我来看您来了。” 太后微笑着冲着那个人招手，道：“好孙儿，快过来坐下。” 那个男孩子过来坐了下来，在顾紫重眼中，他是一个稚嫩的小孩。 看那样子，不过十二三岁吧？ 太后就对顾紫重道：“这是我的孙儿，他名为朱子善，是我幼儿的儿子，也算是世子吧。” 朱子善就娇气道：“什么啊，父亲就我一个儿子，我不是世子，还是谁？” 太后指着他，却对顾紫重无奈一笑道：“你瞧瞧，他倒还来劲了。” 顾紫重微笑道：“孩童一般都是年幼，如今世子这般英俊的男孩，已经不多见了。” 太后十分不屑，道：“长得漂亮又有什么用？他的父亲在宫里根本排不上名号，虽然长相也是清秀，可是却是一个十足的窝囊废。要不是我的二儿子力挽狂澜，这天下呀……” 突然之间，太后娘娘沉吟了下来，并没有再说话。 顾紫重察觉到，太后娘娘的眼光之中闪烁着泪花。 太后娘娘说到了自己内心的痛处了。 所以才会哽咽不断。 朱子善好似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也变得沉默了，伸出小手来摇晃着太后娘娘的手臂：“祖母切莫伤心了，有什么心事能和子善说的，尽管直说吧。” 太后含泪而笑，擦拭了眼眶，道：“嗯，好，我的好孙儿，你果然长大了。这两天你过来看望祖母，也让祖母十分欢乐。” 顾紫重不明白他们之间的事，看着朱子善，心里总也有些别扭。 这个男孩子，她觉得好陌生。 说实话，前世里她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人。 现实真的是和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了。 这让她很是费解，也很是疑惑。 因为在宫里遇到的这些人，多数都是对她不利的。 她内心惊慌，生怕眼前这个男孩子是一个纨绔子弟，或者就是和顾家也不和。 那样的话，顾紫重可就真的掉进了冰窟窿里了。 她在心里暗自打鼓，表面上却还是要强颜欢笑。 现在太后也不能给她安全感。 太后反而伸手抓过朱子善的手，让他和顾紫重二人相互握紧了手心，道：“你们两个可都是年轻人，在这宫里也是少见的。自然就是朋友了。” 朱子善很友好地冲着顾紫重微微一笑。 虽然没有说话，顾紫重却已经能够从他的眼神当中看出了他对她的友善之意。 她就轻声道：“世子爷好。” 太后微笑道：“紫重你也不必这般客气，你年已十五，他才十三岁。你长他两岁，你就当他的姐姐吧。” 顾紫重满脸笑意，很是爽快地点头。 朱子善道：“祖母，眼前这个姐姐好生漂亮，我却没有见过。还劳烦祖母给我介绍一下呢！” 太后更是来了兴趣，抚摸着她的头，轻声道：“嗯，好，祖母告诉你，你现在可是一个幸运的人，在家里有人照顾，到了祖母这里，也有人照顾。你的姐姐可是一个好孩子，会疼人，很幽默。你不是喜欢幽默的人吗？” 朱子善就点头。 太后道：“那以后就让姐姐陪你玩好不好？” 朱子善又点头。 顾紫重在心里犯嘀咕。 她不知道太后娘娘的心里在打着什么算盘。 过不多时，太后娘娘起身，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此时亭上只剩下顾紫重和朱子善两个人了。 她很不适应，浑身都觉得有绳索在捆绑着她。 朱子善友善道：“姐姐，你从哪里来？” 顾紫重面色凝重，只是随意说了一句：“金陵。” 金陵？ 朱子善立刻精神了起来，道：“金陵这个地方我去过。曾经皇上南下的时候，就带着我去玩过。只是……我却没有见过姐姐你。” 顾紫重道：“世子爷身份尊贵，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被平民百姓见到呢？紫重身份低微，没有福气见到世子爷你了。” 这话说得！ 朱子善撇着嘴：“姐姐你还是闲我小吧？我告诉你，我可也是一个大人了。宫里宫外，什么事情我能不懂？” 顾紫重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反而觉得浑身一放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朱子善登时就愣了，质问道：“姐姐你笑什么？” 顾紫重就实诚道：“没什么，紫重只是觉得你很幽默，也很乖巧。” 朱子善一副扫兴的样子，显得很委屈：“你还是觉得我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你们这些人只把我当成是什么都不懂的幼年。可是皇上身旁的一些事情，我也是跟着参与过讨论的。” 哦？ 是吗？ 顾紫重倒是来了兴趣，道：“什么事情？” 朱子善倒是想改口，忸怩半晌，却只是道：“昨日花园当中雨多，我建议在园中挖一个水道，疏一疏宫里的积水。” 这也叫讨论？ 顾紫重真是觉得眼前这个孩子实在是呆滞。 怎么说呢，只能说他可爱了。 她只是随意一笑，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朱子善更觉得委屈，道：“你们都看不起我。那我来宫里干什么？” 顾紫重劝慰道：“什么话，世子爷你可是金枝玉叶，长得俊美。我可告诉你，这里的人羡慕你还来不及呢！什么人会看不起你呢？” 朱子善带着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第二百六十八章 幸会幸会 想着着朱子善方才说的话，瞧着朱子善现在一副委屈的样子，顾紫重这紧张的心松了下来。 应该不会看错，不出她的所料，眼前这个男孩子不过就是一个还沉浸在童年玩耍的喜悦之中。 再直白一点，就是这个孩子天真，活泼，却没有一点宫里的气息。 这与顾紫重之前见过的人有很大的不同。 或许是顾紫重之前见那些染了宫里气息的孩子见得太多，因此不由得起了心病了。 现在看来，她错了。 这个孩子一点架子也不摆，就像一个农家的小孩子。 顾紫重倒尽在人家面前显露着她郡主的本色了。 她自觉惭愧，就陪笑着道：“子善最懂事，什么事情是子善你解决不了的？世子爷你名声在外，肯定会有很多人都称赞你的。” 朱子善就会心一笑，显然对顾紫重的这话很满意。 忽然自亭外传来一个粗狂的声音，如晴天的轰隆声响，令人胆战。 顾紫重不由得寻声看去。 她却瞧见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一身的劲装，有模有样的，好似宫里的锦衣卫。 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头。 顾紫重自知是宫外的人，自然就起身来站立到一边上去。 她内心还打颤。 那个男子走近了朱子善，低头去对着朱子善道：“子善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不在的时候叔父很担心呐！” 朱子善就开心地指着顾紫重：“这位姐姐告诉我，我今日在菜园处挖的排水道还是有用的。” 顾紫重听着就想笑。 大明最近的几个皇帝很是惹人发笑，什么几十年不上朝，只顾做木匠，还有一心练丹药的，想长生不老想疯了。 眼前这个朱子善实在不是皇子，要不然他也是一个笑话。 朝廷当中的人当以囯事为重，如何能迷恋那些小事呢？ 顾紫重心里轻笑，表面上却还是十分尊敬，朗朗道：“世子爷有事，小女就不打扰了。” 她想离开这里。 毕竟人生地不熟的，眼前这些人她也都不认识。 还是离开为好。 顾紫重心里还惦记着她与燕平南的婚事呢！ 可是眼前那位刚来的中年男子突然抬起头来，盯着她看。 这下子她才看清楚那个人的面庞。 首先引她注意的就是他嘴角边的胡须，黑得发亮，也十分浓密。 这或许才能显示出男人的勇猛吧。 顾紫重盯着他看，脸上满是横肉，原本的小眼睛衬托出的凶狠样子此时更加令人恐惧。 和他一对视，顾紫重便觉得不寒而栗。 宫里人的气场就是大，这和宫外的人简直不同。 可是这位男子一开口，那微笑的样子却是令顾紫重大跌眼镜。 他十分温柔，也十分客气道：“不知郡主远来，有失远迎啊。” 说着话，他还伸手示意顾紫重坐下来。 顾紫重明显没有反应过来，不过还是跟着坐了下来。 他就道：“顾郡主今日雅兴，来这里陪着太后她老人家了。” 他怎么知道她是顾家的郡主？ 不过还真别说，这个男子在顾紫重看来，的确有几分眼熟。 顾紫重只记得前世里在乾清宫里见过他，具体是什么事，好像…… 记不清楚了。 反正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男子的位置也不低。 顾紫重刚想过问，男子便接着道：“顾郡主远道而来，刘志也没有带什么礼物过来。” 刘志…… 这两个字引起了顾紫重的回忆。 对，这个人就叫刘志。 顾紫重想起来了，他是皇后娘娘的弟弟，也是皇上的国舅。 这可是亲国舅啊，所以皇上待他自然不薄。 刘志可以说是在宫里面混迹得风生水起，很是有滋有味的。 顾紫重还记得前世里当鞑子兵进攻京师的时候，京城里面一个吴一城，另外一个就是这个刘志。 两个人带领着京城守军总算保住了京师，保住了大明的一线希望。 要不是他们两个，大明只怕要被鞑靼人给吞了。 顾紫重回想了起来，自然是对眼前这个人心生敬畏。 他功夫高，人也讲信用，是个不错的朋友。 前世顾紫重和他只是见过几次面，却已经对他有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现在盯着刘志看，顾紫重惊讶的神情显然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刘志微笑着道：“郡主快坐下来。” 顾紫重答应了一声，直接坐到刘志的身边。 刘志就亲自为顾紫重倒茶，道：“郡主少来，所以这宫里的许多东西郡主也接触得少。要是郡主愿意，刘志可以带领郡主参观一下。” 顾紫重嘴上客气着，心里却在犯嘀咕，今生她还没有和刘志见过面呢吧？ 刘志怎么一眼就认出了她呢？ 难不成也和李会成一样，上次在排云殿见到她的？ 这就太偶然了吧！ 顾紫重虽然心里嘀咕，可是毕竟还和人家不熟悉，也不好过问。 刘志便道：“郡主近日可过得好吗？” 顾紫重礼貌道：“多谢国舅关心，紫重承蒙太后娘娘照料，自然过得十分舒服了。” 刘志一眨眼，愣了愣，道：“怎么，你知道我是国舅？” 顾紫重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道：“刘志是鼎鼎大名刘皇后的弟弟，这事情谁不知道？” 刘志就羞红了脸，道：“我这么有名吗？惭愧了，惭愧了。” 顾紫重就娇笑起来：“怎么，堂堂的国舅爷也会害羞？” 朱子善指着他身后的刘志，显得有些调皮，带着不屑的语气，其中却又含着玩笑的成分：“他这个人老实巴交的，什么事斗干不成，害羞不是正常的吗？” 刘志就哈哈大笑，拍了拍朱子善的脑袋道：“这话是谁教给你的？又是你爹在我背后说我的坏话吧？” 朱子善一回身，扭着脑袋对刘志做起了鬼脸来：“叔父就知道胡乱猜测。” 刘志看顾紫重奇怪的表情，便解释道：“我与朱正校王爷也算是共同征战过沙场的，我们两个结拜为兄弟。我也自然成了他的叔父了。” 哦！ 顾紫重忽然孤陋寡闻了。 她居然连太后娘娘有几个儿子都不知道。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互相熟悉 或许前世里太后娘娘过世的时候，那些人都隐居了吧。 顾紫重对眼前这个人的印象很不错。 不过毕竟皇上赐婚的话题还是摆脱不开。 没说几句话，刘志就开始询问：“郡主被皇上赐给燕世子，这事情是真的吗？” 顾紫重憋红了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忸怩半晌，她才慢慢回答道：“皇上应该有意如此，不过并未确定。” 刘志就“哦”声道：“我只记得燕平南这个人十分勇猛，之前他年幼的时候也曾来过京城，我还陪着他喝过酒呢。这个孩子的确勇猛过人，是个不错的人选。” 天呐！ 他只知道这个人勇猛，却不知道这个人对顾家很不利。 朱乐权远在两广，可是他却让他的义子来金陵，而且还几次三番登顾家的门，这就不正常了。 之前顾紫重还在心里犯嘀咕，黛兰这个女子为什么非要拉着她一同去宫里选妃，后来她便有了一种猜测。 想必是燕平南唆使的。 再说白一点，就是朱乐权唆使的。 朱乐权向来好插手别人的事，没事找事。 前世这般，今生也如此。 不过朱乐权也是一个十分精明的人，他可从来不做无利的事。 如今燕平南又一改口，说皇上有意将她赐给他。 朱乐权又改了主意了吧。 不过也不知道具体为什么。 顾紫重对别的不明不白，却是很确定，燕平南这个男子肯定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他看上自己，除了看中外貌，别的便没有什么了吧。 一种占有欲而已。 顾紫重也不好多说，只好点头应付着：“是。” 刘志也多年没见过燕平南了，人家来京城，他在人家背后说人家两句好听话，这也是正常的交际话。 顾紫重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两个人必须要话赶话，这样才会聊起来。 刘志这里的话突然断了。 顾紫重不能失了礼，让场子冷了。 她心里一动，立刻便有了话题，十分热情道：“听闻皇后娘娘那里近日多了一个能人，而且还是五城兵马总都司，是吗？” 刘志就十分肯定道：“当然了，那个男孩子叫吴一城。我见过他，他的确不错，身体硬朗，有一种他人所没有的将相气概。姐姐看人从来不会出错的。” 忽然一张嘴，刘志接着道：“哦，对了，听说这一次接见燕大世子的，就是这个吴一城。” 顾紫重听着，心里也美滋滋的。 刘志现在便已经对吴一城十分认可了。 顾紫重就想起来在家里吴兄弟和燕平南二人针锋相对的场面来。 那种场面顾紫重现在都记得清楚，什么人的表情仿佛依稀就在眼前。 顾紫重没有多言。 刘志面带微笑，声音略微有些低：“哎，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材啊。将来他们聚集到京城，肯定能够干一番大事情。” 这可不一定。 前世里鞑子兵进攻京师的时候，燕平南这个人还在两广那边呢！ 那边并没有战事。 而且鞑子兵进攻京城的前三个月，京城便已经向各处求助了。 西北，东北，江南的兵力都聚集起来，要抵抗鞑靼人。 可是朱乐权却以太远为由，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脱。 直到鞑子兵都到了京城的城下了，朱乐权却还在两广。 顾紫重现在都怀疑这是不是朱乐权和鞑靼人串通好了，想要抢这个皇位，因而故意这么干的。 那个时候朱常禧朱世子在福建那里抵御倭寇，想往回赶，却没有来得及。 唉，怎么老是想这事来？ 顾紫重都觉得自己魔怔了。 那件事情简直成了顾紫重心中的梦魇。 几度死里逃生，几度组织守军…… 大明本来就是东方的明珠，国力强盛，却被鞑靼人欺负成那个样子。 那一次的经历，顾紫重终身难忘。 所以对刘志的这话，她却不敢苟同，也不愿意附和，便直言道：“比翼双飞的鸟，在大难临头的时候，还各自飞呢！” 这话里有话。 顾紫重显然不是说夫妻之间的事。 刘志愣了愣，凭借他在朝野上下混迹这么多年的经历，他也能隐约弄明白顾郡主的意思。 顾郡主是在否定自己方才说的话。 刘志沉吟了片刻，不敢再多言了。 因为他这纯粹就是夸人而已。 看来顾郡主知道的事情比他多。 所以片刻的凝重之后，刘志忽然一笑，道：“郡主说得有道理，刘某记住了。” 顾紫重微笑道：“国舅一心为了朝廷，这种气度自然少有。紫重也十分敬佩国舅。” 她说的是真心话。 刘志听着，这心里也热乎乎的。 顾紫重道：“皇后娘娘那边，人才众多，想必能够为朝廷带来更大的帮助，家父就一直和我们说，皇后娘娘所在的万寿山，已经是人才的福地了。将来朝廷一旦有什么事需要大规模地招揽人才，皇后娘娘那里便是皇上的必经之地啊。” 谁不愿意听好听话？ 刘志听着，内心美滋滋的。 顾紫重接着道：“不瞒国舅爷，吴一城其实是顾家的门生，也是紫重的兄弟。我和他常有来往，他也经常说在万寿山那里的所见所闻。” “是吗？”刘志很有兴趣，“那好啊，这么说来，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朝廷妹妹管事管得少，不过她的确是一心为着朝廷着想。一直在招揽人才，这一次能把吴一城招揽过来，便是妹妹的福气，而且还获得了顾家的人才呀。” 刘志也知道顾家在朝廷当中的地位，因此借此机会夸赞顾家，也是理所应当的。 顾紫重轻笑道：“国舅爷客气了，吴兄弟平日里忙得很，也就是闲来的时候去我家做客。他也和家父家母讲了在万寿山的所见所闻，听闻他所讲，紫重倒还真的想去万寿山看看了。只不过皇后娘娘所住之处，尊贵得很，我……我还只是有这心没这个胆子。” 刘志当即便道：“这个好办，你想去的时候提前和我说一声。我亲自带着你去如何？” 这便让顾紫重觉得受宠若惊了。 第二百七十章 慈祥如母 顾紫重还以为人家就是和她客气客气而已，所以也没有轻易露出喜色来，只是客气着道谢。 两个人没有再怎么说话，过不多时，太后娘娘来了，派人将朱子善给送回了他家。 太后就对刘志道：“这个孩子十分安静，不喜欢惹是生非。所以我们要格外用心去照顾他才是。现在天色也晚了，你也回去吧，回家之前再去子善那里看看他。” 刘志就十分痛快地答应下来。 顾紫重跟着太后回了房间去。 太后就好似浑身散架了一样，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就不想起来了。 “唉，紫重，你可知道这宫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今天我没有陪好你，实在是有愧于你。”太后娘娘说得情真意切。 说得顾紫重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顾紫重连忙道：“不碍事的，太后娘娘的事自然是最重要的，如今宫里不怎么安静，很多事情还需要太后娘娘来决断呢！” 太后欣然道：“我刚下了懿旨，让福建总兵去了两广借兵。唉，最近这倭寇越来越猖獗了。” 大明的海防线，只怕现在就是一个空架子了。 明军如今军饷缺乏，国库的钱还是不够。 当兵的都是为了饷银，弄来养家糊口的。 现在朝廷不给发饷银，谁愿意再拼命？ 顾紫重也深知这个道理。 她也很能理解太后娘娘。 按照道理来讲，太后娘娘本不姓朱，本来不需要操心的。 这事情让皇上去想办法就好了。 可是太后娘娘如此尽心尽责，表明太后娘娘的确是为民忧虑的。 顾紫重从小就读那些诗书礼经，她觉得太后娘娘很了不起。 前世里太后娘娘在人生的最后时刻还将自己的家底都给捐了出来，充了国库呢！ 以往西洋人来进贡，东洋人的侵略，被明君缴获的，还有下官给太后娘娘送的礼物…… 种种银钱，加起来也有几十万。 当时的这些钱可是解决了朝廷的燃眉之急。 最起码给百官发了俸禄了。 顾紫重因此佩服她。 现在太后娘娘又去为了这事情操心了。 顾紫重觉得她是一个真正能临大事的女人。 前世里鞑子兵攻破大明的长城屏障之后，伍妃便想着法子要离开京师，想要逃跑。 而且还撺掇着她的心腹闹京城，想趁乱逃走。 这么一对比，这差距就出来了。 所以顾紫重也是情绪到了，所以才会有如此感慨。 忽然太后娘娘自袖口拿出一张银票来，递给了顾紫重。 顾紫重没反应过来。 她轻声道：“您老人家这是干什么？” 太后娘娘就道：“你别慌，这是我的体己钱，给你当路费的。” 路费也用不着这么多。 顾紫重还是没明白过来，所以摆摆手，准备拒绝。 太后就不高兴了。 顾紫重娇气着，却也犹豫了。 她此时心里实在是不知进退。 太后就语重心长道：“好吧，我告诉你实话，我已经说动了皇上，准备让你们顾家的人过两天就离开京城，回金陵去吧。” 真的吗？ 顾紫重睁大了眼睛，目光之中满含着期待。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太后善意的目光却让她不得不接受。 她接着又问道：“那朱常禧他……” 太后盯着她，突然不说话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安静吓了顾紫重一跳。 她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这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 方才那个问题不该问的吗？ 不会朱世子他本身有什么事吧？ 顾紫重吓得双手互相握着，长长的指甲陷入了手心里。 双手放到胸前，蜷缩着身子不动了。 太后突然一声笑，噗嗤一声打破了寂静。 顾紫重吓得额头都出了冷汗了。 太后指着她道：“瞧你这个样子。你放心吧，皇上已经为朱常禧他准备好了官位，等到了金陵，朱常禧肯定能够养家糊口。” 这却不是问题的。 朱家家大业大，不会发愁过日子。 顾紫重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太后就道：“金陵是个好地方啊。我做梦也想去看看。你可能不知道，我孙氏自蒙古长大，十七岁入了京城，嫁给了先帝爷，从此就在这里扎根了。” 怎么突然感叹了起来？ 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太后一感叹，只怕又会出什么事了。 顾紫重明白，现在她在这里只是一个倾听者而已。 她就安慰道：“太后娘娘可不是一般人。将来皇子皇孙，不都得感念太后您的好吗？” “这倒是。”太后露出慈祥的笑容，“我这一辈子都给了朱家，给了朝廷。希望有点用吧。” 太后的脸色有些难看。 顾紫重主动凑过去，轻声一笑：“孙奶奶今日不就在享受着子孙给您带来的好处吗？” 她这么大胆，对太后称是“孙奶奶”。 不过太后却很喜欢。 太后就很得意道：“嗯，你知道我今天和皇上怎么说的吗？” 顾紫重瞪大了眼珠子盯着太后，满目含情。 她没有说话。 太后就接着道：“我就说皇上身旁可是三宫六院了，也不缺女人。而且京城当中什么人有什么心思，只怕皇上也是心里清楚吧？” 说完，太后低头盯着她，十分自信道：“皇上其实什么都懂。而且燕平南想娶你，不过也是有目的的。你想啊，皇上最怕的不就是王侯将相佣兵自重吗？两广的朱乐权他兵马十足，皇上已经对他产生了忌惮之心，又怎么会再给他机会，养肥他呢？” 嗯！ 顾紫重连连点头。 太后娘娘的话实在太有道理了。 顾紫重这下子就放心多了。 皇上其实比什么人都聪明，要不然也不能在皇帝位置上待这么久。 顾紫重也是多虑了。 她安静了下来，脸上的微笑变得有些慈祥。 太后道：“你想什么时候走，就走吧。只是，你走之前，记得来慈宁宫找我。和我道个别。” 顾紫重现在倒有点不想走了，尤其是太后娘娘这么一说。 她在心里已经把太后娘娘当做是亲人。 她的眼眶旁边已经闪烁着泪花。 她点着头，口中不断地道：“嗯。”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期而遇 在慈宁宫待了一夜，顾紫重和太后道了一个别，只身一人便离开了。 她的精神有些恍惚，不知不觉间居然来到了养心殿。 自殿门里正出来一个男子，一身的官着，样子威风凛凛。 顾紫重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朱常禧。 真的好巧啊，居然在这里遇上了他。 顾紫重开心一笑，原地站住了不动，唤了他一声。 朱世子愣住之后，转头寻声看了过去，突然瞧见顾郡主，他也是一阵欢喜。 几步跑过来，朱世子在顾郡主面前站定了，道：“郡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紫重回头朝着慈宁宫的方向看了看。 朱世子就明白了，“哦”了一声道：“我刚被皇上叫去，现在也才刚出来。真的好巧啊，要不然我们就出去喝茶吃点心吧。” 顾紫重欣然答应。 这时的一旁又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顾紫重浑身一哆嗦。 燕平南正站立在她一旁。 她现在这凉气都顺着胸腔窜了上来。 朱世子看到燕平南，这眼神里也没有好意。 他一口怒气涌上心头，手形成了一团，握紧了拳头摆在胸前。 作势要打一场了。 朱世子冷言冷语道：“真是巧合，在这里能够遇上燕大世子。” 燕平南反而不想理会他，将双手向身后一背，一副桀骜的样子，仰面道：“是啊，冤家路窄嘛！” 顾紫重改变了主意，觉得这事情好像没有她心里想的那么简单。 燕平南道：“如今浙台福建一带倭寇横行，大明之前有戚继光将军，震慑倭人不敢侵犯。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大明没了那样的大人物，自然需要我们来扛起重担来。这个你要理解啊。” 朱世子道：“我当然理解了。可是我却不能理解，皇上既然已经把抗击倭寇的任务交给了我。你却为何横刀夺爱？” 燕平南认真了起来，冷笑了一声，道：“朱大世子这词语用得不恰当吧？我并不知道皇上已经将这事情交给了你。我只知道皇上现在把这任务给了我。大明将军威风凛凛，建立功勋也全在这时。我有打胜仗的本事，这样的机会自然就给了我了。” 这话什么意思？ 他这是小瞧朱世子呢！ 朱世子握紧的拳头上在冒着冷汗。 朱世子的尊严在此时却被燕平南当成了笑柄。 顾紫重紧皱着眉头道：“你这个人说话实在不过脑子。” 燕平南接着冷笑道：“郡主这是夸赞我呢。没错，我燕某全凭本事吃饭。所以不必过脑子。” 顾紫重和朱世子在这里显然落了下风了。 顾紫重这才明白，朱世子这次被皇上派去浙台福建那边抵御倭寇，也是一个名将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机会却被皇上转给了燕平南。 皇上这是出尔反尔啊。 这事办得…… 不对！ 顾紫重突然想起来太后娘娘说的话。 太后娘娘就和顾紫重说过，皇上已经给朱世子安排好了官员，在金陵好好待着。 坏了，这不是因为太后娘娘的一席话，才让皇上改的主意吧？ 皇上想了想，才把原本给了朱世子的机会转给了燕平南。 肯定是这样的。 顾紫重心里暗暗自责。 全都怪她，浪费了朱世子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她一怔，盯着朱世子看，却看到了朱世子脸上的愤怒之意，都已经化成了红彤彤的气色了。 显得很难看，也很尴尬。 这也赖朱世子这个人太实在。 他燕平南讽刺你，你大可不必理会他。 说他干什么。 顾紫重就轻轻扯动着朱世子的衣角，想让他离开这里。 燕平南作势咄咄逼人，道：“朱大世子，我知道你年幼时候曾在南少林学习过。你的拳脚功夫不错，可是却不是大将。你也知道，战场上真刀真枪地斗。” 这种嘲笑实在是气人。 顾紫重就向前一步，挡在了朱世子的身前，瞪大了眼睛怒目，对着燕平南道：“燕大世子有本事，你能将倭寇彻底赶出大明去吗？” 燕平南语塞。 顾紫重冷笑道：“大明几十年以来被隔海的倭寇侵扰。当年戚继光将军把他们打跑了，十几年不敢再来。可是如今他们再来，我们却没有人可以独当一面。所以啊，燕大世子你这话也不过就是自欺欺人，愚弄百姓罢了。朱世子他本身就不想当将军。可是你呢？想当将军，却也终究只是徒有虚名而已。” 哎呦！ 这话说得…… 燕平南还真的难以还嘴。 朱世子在心里笑。 因为顾郡主在帮他说话，而且这话说得还很是针锋相对。 说得燕平南哑口无言。 朱世子也是一个好面子的人，不蒸馒头争口气！ 现在顾郡主替她出了这口恶气了。 朱世子露出了笑容。 燕平南心里也清楚，他一个人对两个人，显然是落了下风。 可是他还不愿意善罢甘休，道：“朱大世子果然与众不同，居然躲在一个女流之辈后面。真是懦夫。” 说真的，要论功夫，朱世子还真不怕他。 可是这说话却是差点。 朱世子太善良。 燕平南心眼太多。 顾紫重不慌张，反而很镇定道：“我虽女流之辈，可是却胜了你这个男子汉。” 这嘲讽让燕平南又没了话说。 朱世子这时才道：“顾大郡主识大体，懂事理。她可不比一般的女子。她比你这个人要强多了。我朱某并非贪图功名。只是该给我的机会我要把握住而已。姓燕的，这一次的抗倭机会就给了你的。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朝廷对你的期望了。” 燕平南就对他拱手道：“如此多谢朱世子的好意了。” 哈哈大笑着，燕平南转身离开了。 顾紫重心里也清楚，这个燕平南也没有占据什么上风。 他口头上吃亏成这样，还强装镇定呢！ 等燕平南走了，顾紫重转身来对着朱世子微笑道：“好了，世子爷，不用理会他。我们走吧。” 朱常禧显然还是自觉丢了颜面。 他有些无颜面对顾郡主。 顾紫重心里也是怀着愧疚感。 她抬眼看着朱世子，目光里带着歉意。 第二百七十二章 相互慰藉 所以他走得很慢，自宫里走出宫外，这一段距离显得很漫长。而在这漫长的路上，朱世子一直没有抬起头来与顾紫重正视。 顾紫重自然也觉得愧疚，也不好和朱世子开口。 她这薄面也抹不开，不好意思直接道歉。 像朱世子这样的勇武之士，自然是以建立功勋，报效朝廷为光荣的事了。 如今东南沿海倭寇又来，这本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却是让顾紫重无意之中给毁了。 顾紫重也不是故意的啊。 像顾紫重这种人，有理不让人，无理也要辩上三分的。 所以她只有低头。 这两个人想到一块儿去了，真是巧合。 两个人都在怀疑对方，心里犯着嘀咕。 朱世子以为他在顾郡主面前没有说过燕平南，口舌之争也没有赢，所以丢尽了男人的脸了。 顾紫重以为她无意之间剥夺了朱世子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所以二人都已经准备好了要等对方质问自己。 结果出了宫门，来到转角胡同处的小茶铺，都停下了。 朱世子不得不开口了。 他就转身来对着顾郡主道：“郡主，这里悠闲，人也比较少。我们……就在这里坐一坐如何？” 顾紫重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坐下。 朱世子拍了拍手，叫小二过来准备两壶好茶。 坐了下来，两个人还是没有说话。 小二把茶水送上了，便对着朱世子微笑着凑过头去，伏在朱世子耳旁道：“世子爷好福气，有这般漂亮女人陪着，也不亏这光阴呐！” 怎么谁都这么说？ 朱世子都快听烦了。 他也知道这个小二的目的。 都是惯例！ 朱世子自怀中随意掏出点散碎银子给了他：“拿去买些好衣服穿。” 小二谢过，转身离开了。 顾紫重此时将目光转移到一旁去，盯着远处的池水，瞧着荷叶，瞧着闲散的鸭子，便觉得心旷神怡。 朱世子终于开口：“顾郡主，让你看笑话了。我……我其实平常不这样的。” 顾紫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可是想了想，才带着愧疚感一笑，道：“不碍事的。宫里并非斗嘴之处，只是呕气并非君子所为。” 她这是在批评燕平南，说他小肚鸡肠，啰啰嗦嗦，相反，也自然夸赞了朱世子的大度。 这话说得有艺术，朱世子听着直笑。 真没想到自己都退缩成这个样子了，顾郡主居然还支持自己。 朱世子自觉意想不到，便放开了，也不再纠结那个名额了，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放松着道：“唉，不就是去浙台吗？谁为大明效力都行，只要能保家卫国就行了。” 顾紫重嗤嗤声一笑，道：“世子爷您心地好，这么想。可是燕平南却不这么想啊。” 朱世子望着远处，眯缝着眼睛，显得很惬意：“那能有什么办法呢？皇上改了主意，把这次的机会又给了燕平南，我虽有保国之心，却也没有机会了。” 没有办法，只有认命了。 这么想就好，别憋屈着。 顾紫重显然很满意，她的安慰意思已经达到了。 她就盯着朱世子的面庞，微微露出笑容。 朱世子虽然没有盯着她看，却也注意到了她的笑容。 朱世子的两颊开始飞红。 顾紫重伸手去拍了拍他的手臂，嬉笑着道：“世子爷如今已经功成名就了，不在乎这一次两次的。他燕平南没有把倭寇驱逐出大明，这机会不还是你的吗？” 她就是专门针对朱世子的心里，给他好听话。 朱世子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满足，听着顾郡主的话，直发笑。 顾紫重道：“北面鞑靼人，隔海有倭寇，西北还有大元残余军队，这些都对大明构成了威胁。所以世子爷你放心，机会不会少的。” 朱世子就憋着气，肯定道：“借顾郡主的吉言了。常禧真希望能为朱家效力。可是皇上他到底还是把我们都当是贼一样防备着啊。” 话到这里，朱常禧更加郁闷：“当年洪武大帝顺应天道，夺了建文帝的皇帝位。所以后世的皇帝都对朱家，对自家兄弟十分防备。唉，我……” 他显得很苦恼。 顾紫重就道：“世子爷可切莫这么想。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倘若大明真的需要人才，那皇上他不会不用你的。” 朱世子就苦笑了一下，眼泪都快出来了。 借茶代酒，仰面一饮而尽，权当自我慰藉了吧。 顾紫重也陪他。 朱世子一抹嘴，却又自嘲道：“这里的老板都认识我了，小二每次都要向我要小费。” 顾紫重可听到方才小二说的话了。 她脸红着道：“怎么，别人夸我长得漂亮，你还不愿意吗？” 朱世子自怀中掏出银子来，对着顾紫重晃悠了一下：“愿意啊，每夸一次我就得花一次钱。” 顾紫重知道他在故意开玩笑。 可是这玩笑开得又好笑又好气。 顾紫重伸手去在朱世子的手臂上捏了一下。 朱世子叫了一声，缩回手臂去。 顾紫重盯着他疼痛的狰狞模样，反而笑了。 可是倘若太后娘娘没有和皇上说情，而皇上依旧把这次抗倭的机会给了朱世子的话，她会怎么想呢？ 说实在话，顾紫重真的要选择的话，她还是愿意选择让朱世子留在她的身边。 毕竟喜欢的人留在自己身边，好过他离自己万里之远。 更何况又是上战场，刀枪不长眼睛，谁能保证谁会不死不受伤呢？ 顾紫重害怕朱世子有事，哪怕身上擦破点皮，她都不愿意。 所以想到这里，她还是会心一笑。 不去就不去吧，何必非要上战场呢？ 她心里的愧疚之意瞬间少了许多。 相反，她看着朱世子，有了更多的甜蜜感。 朱世子和顾郡主互相盯着看，还以为顾郡主在盯着自己的什么地方发笑呢！ 他伸手在脸上摸了摸，也没摸出什么东西来。 他刚要开口发问，却听一旁又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如此下去，只怕旁人都要羞怯掉牙了吧？” 朱世子转面一瞧，吴一城阔步走了过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 茶余饭后 顾紫重是停了半晌才回神来，看到吴兄弟走过来。 她觉得意外，就对着吴一城唤道：“吴兄弟好自在，怎么在这里？” 吴一城指着他们两个：“抱歉，是一城打搅了二位的雅兴了吧？” 顾紫重就害羞着埋怨：“你胡说些什么？我们两个可都是进宫去办公事去了。现在才都出来。” 哦！ 吴一城就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 顾紫重伸手让他过来坐下，又要了茶水点心。 三个人坐到了一起，没喝几口，便又开始了谈论。 尤其是吴一城，他的话最多。 一开始，吴一城这话头就没有停的意思。 他主动对朱世子道：“朱兄弟，我可听说皇上把这去浙台福建那边驱逐倭寇的事交给燕平南了，不对啊，本来应该给你的，怎么又给了别人？” 他一点都不客气，也不拿朱世子当旁人，更不拿自己当外人。 朱世子虽然自觉惭愧，不过还是很淡然处之。 只是顾紫重打心眼里不愿意罢了。 朱世子正在心里不平衡呢，吴兄弟怎么还往朱世子的伤口上撒盐呢？ 她刚要开口，却被朱世子伸手制止了。 朱世子就对吴一城道：“宫里世事无常，谁知道下一时刻会发生什么呢？我……不去就不去了。我也想回金陵去看看，多长时间没回家了，想家了。” 顾紫重虽然知道朱世子这话是托辞，可是听他这么一说，还是觉得很高兴。 吴一城叹息道：“这样也好。没事，朱兄你先回金陵去和顾郡主把婚事办了。” 原本喝着茶的顾紫重听这话险些呛着。 她咳嗽了一声，将茶杯放下来，伸手去擦了擦嘴角。 显得一副狼狈的样子。 吴一城磕铁瓜子，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郡主您这是怎么了？” 顾紫重伸手在吴一城的肩膀上捶了几下，娇嗔道：“吃点心都堵不住你的嘴。” 朱世子虽然脸红，却也大方接受：“吴兄弟说得对，何必责备他呢？” 这下子把顾紫重给说得更加羞怯，又转过身来对着朱世子的胸口处捶了几下：“喝你的茶吧。” 吴一城和朱世子二人面面相觑，都失声一笑，摇头显得颇为无奈。 朱世子道：“我身为世子，在京城里不就是想奔个前程吗？现在去不成边疆了，我不得考虑考虑我自己的后半伸生了吗？” 顾紫重不再说话。 朱世子就叹息着望着远处，道：“唉，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所以能把握什么就把握什么吧。” 他再说就该说大白话了。 这不正是顾紫重所希望的吗？ 可是顾紫重却显得愈发害羞了。 一谈起婚事，顾紫重私下是期盼着，可是一到和朱世子谈论这事的时候，她却又显得羞怯。 吴一城端起茶杯来喝了两口，对着朱世子指了指顾郡主，挤弄着眼睛。 顾紫重就道：“行了，我们喝完茶水，就先回去吧。” “别啊。”吴一城打断她的话，道：“郡主别着急。我今日正好和你们二位在这里碰面，也就是巧合，或许也是我们的缘分。我正好有事想要告诉郡主。” 顾紫重认真道：“什么事？” 吴一城四下张望了一下，确定周围没人，便道：“皇上正准备换了御前行走和御前侍卫。这些人如今都已经年纪大了，都要丢了饭碗了。” 怎么了？ 顾紫重和朱世子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显得很傻。 吴一城一拍桌子，接着道：“这事情有问题。御前行走和御前侍卫可是皇上多年的心腹啊，如今怎么突然就换了人了？而且这些人一被换走，一点前兆都没有啊。” 对啊。 吴兄弟这么一分析，倒是把顾紫重给吸引住了。 顾紫重就低下头来轻声道：“对啊，这也太奇怪了。” 而且最近燕平南刚刚来京城，所以这些事情正好联系到一起了。 朱乐权远在两广，离京师实在太远。 如今朱乐权一来，京城便有了这样那样的事了。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朱世子叹息道：“皇上召见我进宫之后，就一直不正常。我总觉得皇上改主意，却不是出自真心。” 嗯？ 顾紫重抿了抿唇，带着疑惑的目光盯着他。 朱世子也压低了声音道：“皇上显得很不情愿，却把抵御倭寇的事情给了燕平南。而且皇上刚说完这话，我出来的时候，便和燕平南相见。” 一转头，看了看顾郡主，朱世子道：“见郡主你，的确是巧合。可是见燕平南，这便不正常了。” 吴一城又一拍桌子，把他们两个人吓了一跳。 “我也觉得奇怪。”吴一城道，“最近皇上把我的手下换了一批又一批，我之前做的人情全都白费了。现在还得再去喝酒喝茶，混迹新的关系。” 顾紫重就对他嗤嗤声笑，问道：“那你身上的银子还够吗？” 吴一城愣了一愣，顾郡主怎么还惦记着那送礼的事呢？ 那几百两银子就是他想送给顾郡主的，谁知道顾郡主就只收了一点而已。 他摇头。 送出去的银子怎么可能再要回来？ 顾紫重伸手在他的额头上一指，无奈道：“你就憋着吧。京师的柴米油盐可不比老家，一个月两个月能挺过去，我看日子长了你怎么办。” 吴一城就道：“日子长了我也不能只靠着郡主您一个人来吃饭呐！” 这话说得也对哦！ 顾紫重其实就是想再给吴一城的家里添点什么好处，银子也好，米面也好。 好歹让吴家人过得好一点而已。 吴一城却不想吃这样的软饭，就转移开话题道：“世子爷还是做好准备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燕平南早就对你有了坏心眼了，你最好还是防备着点。” 朱常禧就十分诚恳地点着头，道谢：“多谢吴兄弟提醒。常禧记住了。” 吴一城又低下头来喝了几口茶水，美滋滋地道：“好茶，这比我上次去的那边那个茶铺子的茶水要美味多了。” “小二。”吴一城突然向着一旁喊了一声。 小二疾步过来，停在吴一城的身边。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严肃劝慰 吴一城自怀中掏出点碎银子，不过少了点，就手心处的石头子大小。 不过这点钱也不少了。 吴一城道：“好茶，赏赐给你的。” 店家小二在这一桌的客人身上一下子捞了两份银子，一下子乐开了花，连声夸赞他们：“朱世子一表人才，配得上旁边这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嗯……” 吴一城立刻怒目，盯着店家小二，同时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是我给你的钱，又不是他给你。你不谢我反而谢他吗？” 店小二愕然，登时改了口，道：“这位小哥也更是英姿飒爽啊。瞧小哥这身穿着，洁白之中透露着朴实无华，又是长衫款款，再加上洞开的眼睛，这绝对是将来的富贵人家。” 吴一城没想到被他夸成这个样子，忍住了笑容，接着又问：“怎么就看出我将来肯定富贵？” 店家小二愣了片刻，眼珠子一动，立刻便道：“人家都说，眼珠子大的人绝非凡人。像小哥您这样的，而且长得还白皙透嫩，反正这来往的过客之中，只有您一个。” 吴一城也听得腻了，挥挥手，示意他退下，同时感谢道：“多谢小哥吉言，将来我富贵了，肯定会再来感谢你的。” 小二带着笑容慢慢退下了。 顾紫重就在一旁哈哈声笑了出来，指着吴一城道：“人家不认识你。” 吴一城撅嘴道：“我又不来这里喝茶。我之前请客都是去西街那边上的。这边……我的确还没怎么来顾府呢。” 平常少来，今天来了就碰到两位朋友了。 吴一城心里也觉得很是巧合。 朱世子吃了一个花生米，对着吴一城道：“行了，你也要多加小心才对。这五城兵马总都司可是一个肥差，谁进了京城不得先过你这一关？” 吴一城立刻就愣了，随即又是慌张着向后挪了挪身子，双手扶住了椅子，将腰挺直了，厉声道：“世子爷胡说些什么？” 朱世子和顾紫重两个人互相一视，会意的微笑立刻浮现在了脸上。 朱世子转回投来对着吴一城的胸口就是一拍：“你在这里藏什么？我们还能把你的事抖落出去吗？再者说了，你这事谁会关注？” 顾紫重登时就明白了，指着吴一城，托着一口长长的“哦”声，道：“我说你怎么一直不缺钱花。” 吴一城闭上了嘴，低沉下脑袋，一言不发了。 朱世子和顾郡主两个人说了几句，他都没有再回话。 顾紫重忽然猛地一拍吴一城的肩膀，带着嬉笑，一点都不严肃，道：“你这么有钱，什么时候再去我家里送点来。我可缺钱花了。” 吴一城立刻认真了起来，连着点头道：“当然当然，郡主只要说，我立刻就送过去。” 顾紫重没了刚才的嬉笑样子，反而也变得认真了起来，“哎呀”了一声，接着道：“我逗你玩的。谁要你的钱？不过我可告诉你啊，收着点，别整得自己下不来台。大西北的骠骑大将军是怎么被皇上抄家的？” 吴一城一副无奈委屈的样子，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 顾紫重越发着急，道：“紫重我可是认真的，对你好才这么劝你的。想当年……” 她突然语塞了，想要举个例子，可是话到嘴边了才发觉自己没了话说。 还是怪自己读书太少了吧。 语塞之后，她满脸通红，道：“总之你注意着点就是了。你是顾家的门吏，那朱国公他们看在眼里，可都记在心里呢。你可别被朱国公抓了把柄。” 吴一城清楚，唐纤楠就是这么被害得出了宫，一辈子不能再入宫去了。 所以顾郡主才会这么严肃的。 他正词道：“什么时候为人办事，什么时候为己谋银子，我也记着呢，郡主的提醒，我永远记在心里头。” 顾紫重就舒了口气，道：“这我就放心了。” 吴一城突然沮丧了起来，轻声问道：“郡主这般叮嘱我，是不是真的要离开京城了？” 顾紫重也立刻感受到了冰冷的氛围，沉吟了片刻，才缓慢道：“金陵是我的家，我……我迟早还是要回去的。” 说着这话，她还不时斜睨朱世子。 朱世子也咳嗽了一声，吸引过吴一城的注意力来，道：“回了金陵去，我就和顾郡主把婚事办了。” 人生大事，莫过于此了吧？ 金榜题名，都不如洞房花烛。 朱世子已经是名门之后了，不需要金榜题名。 两个人也都清楚，吴一城这个孩子在京城闯荡不容易，现在顾家和朱家都要离开了，就留下他们一家了。 京城里面风云变幻，万一…… 顾紫重不敢去多想。 只要朱国公，永阳郡主他们不要小人行为就够了。 一时对顾家没有办法，就拿唐纤楠开刀。 这种行为虽然也是常事，可是的确是齿于相传。 正是因为有这种担心，所以顾紫重心里才没底。 也不清楚吴一城在皇后娘娘那里的位置究竟是怎样的。 她又产生了一种想法，等和太后娘娘告别的时候，顺带着向太后举荐吴一城。 这样关系网就结实了，顾紫重就算离开也能踏实下来。 她喝了口茶，顿时觉得耳旁安静了许多。 朱世子又道：“吴兄弟，征战沙场不也是你的人生目的吗？将来只要有机会，我便要带你去。所以，只要你有机会，也一定要带上我，好吗？” 吴一城自然爽快答应。 一旁的顾紫重就有点不高兴了。 怎么说着说着，话题又转到打仗上去了？ 一打仗，就是费钱费力，说它干什么？ 她有些不耐烦，道：“好了，这一次的机会虽然没了，还有下一次。世子爷等下一次吧。我相信下一次不会太久。” 朱世子听着她的安慰话，也欣然微笑了一下。 他只是以为顾郡主在安慰他。 可是顾郡主却是不想再让他说这话。 吴一城兴趣上来了，自然跟着这话题就道：“这一次浙台一岸来的倭寇人不少，我可听人说了，他们的目标就是占领整个浙江福建。” 第二百七十五章 锋芒相对 倭寇的胃口有这么大？ 他们可是打劫的强盗而已，只不过抢了之后就走而已，不会在当地逗留的。 再者说了，在浙江一带他们也扎不下根啊。 大明举全国之力，总也能够把他们剿灭的。 所以顾紫重不相信，可是她看着吴一城的眼睛，显得那么真诚。 她还是愿意相信吴一城的话的。 可以说明这话并非空穴来风。 只是顾紫重不解而已。 她又劝道：“那等有了机会了，吴兄弟你也要上战场去，你会怎么办？” 吴一城想都没想，一拍桌子：“把他们赶走啊。当年戚继光将军的鸳鸯阵法我还知道呢！” 真的假的？ 顾紫重虽然有点不敢相信，不过看他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给他竖起了大拇指来。 吴一城就开始装腔，仰着头唉声叹气：“只可惜皇上没有让我去。这次我要是去了，不出十天半个月，定然能够凯旋归来。” “是吗？”一旁一个奇怪的声音传来。 三个人都是愣住了，随即又是同样地将好奇的目光转投向了一处去。 是燕平南。 他怎么又来了？ 顾紫重没有说话，倒是燕平南首先开口了：“哦？这是谁啊？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燕平南一副不屑的样子道：“好了，吴兄，你可是还在琼花楼设下宴席来款待我的，这才几天的功夫，何必要这般敌对呢？” 吴一城也是跟着不屑道：“行了吧，顾郡主早就已经是朱世子的人了，这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何要横刀夺爱？” 燕平南一脸无辜：“这事情是皇上说的，我只是听从而已。” “得了吧。”吴一城一摆手：“你我都这么大了，你这种话欺骗三岁孩童吗？倘若你不提建议，皇上他能这么答应吗？皇上整天操劳，国事还办不完呢，怎么会理会你这样的小事？” 这话说得好。 朱世子在一旁盯着吴一城，露出欣然的笑容。 顾紫重不想再让他们几个男人在这里闹腾，便对燕平南道：“好了燕世子，我们三个人在这里，请你离开。” 燕平南本来就想离开，可是一听顾紫重这么说，还偏偏不想离开了。 将双手向身后一背，燕平南声音当中带着严厉：“郡主，这里地方大，我可以坐到一边去。” 说着话，燕平南指着茶棚的一旁，空旷的草坪地，只是京城的一处风景，没有人占据。 他道：“那边人少，也清静。我想在那边待一会儿，不行吗？” 你爱坐哪里坐哪里。 顾紫重只是不想让他们几个男人再在这里为了无所谓的口角争论。 燕平南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着要吸引顾家人的注意。 甚至他想当着众人的面羞辱朱世子。 一想到朱世子，顾紫重便又将目光看向一边，却瞧朱世子低着头喝茶，连个说话的意图都没有。 也是，朱世子没有得到这一次的征战机会，在燕平南的面前自然抬不起头来。 而且这机会本来是朱世子的，却突然又转给了他燕平南。 这在朱世子的心里，可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 算了，既然朱世子不想说话，她就代他说了。 顾紫重怒目着，显得对燕平南很反感。 燕平南却是随意一笑，又显得对顾紫重很不在乎。 顾紫重拉着站立起来的吴一城道：“吴兄弟不必理会他，我们自己喝自己的茶就是了。” 吴一城的心绪显然已经受到了影响，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顾紫重娇气着道：“吴兄弟坐下来，我们三个人说话，不用理会他。” 燕平南听得清楚，反而带着笑容添油加醋：“朱世子都没说话，你们两个却在那里嘀咕什么？” 吴一城一拍桌子，道：“当时我怎么会在酒桌上和你称兄道弟。姓燕的，朱世子他需要清静，你识相点，赶快给我滚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燕平南能答应吗？ 燕平南原本准备好的怒目现在也显露了出来，瞪大了眼珠子，对着吴一城，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吴兄弟，你我有什么仇什么恨，至于你这般对我？” 吴一城是顾家的门吏，自然要帮着顾家，对付他燕平南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厉声道：“倘若你不服气，我们两个人切磋一下如何？” 燕平南平静片刻，轻描淡写道：“好啊，随时奉陪。” 吴一城知道，皇后娘娘只不过是为了帮皇上来处理周边的事情，而且也只是给别人一个好印象，所以才让吴一城提前去迎接远道而来的燕平南和朱乐权。 不过请客之后，皇后娘娘也没有再理会朱乐权。 所以朱乐权和燕平南如何，皇后娘娘也不想去管了。 那吴一城自然也就没有顾忌了。 他也正想和这个燕平南较量一下，看看这个人究竟有多么厉害。 这里可是大庭广众啊。 顾紫重怕这事情闹大了。 燕平南后面可是有朱乐权做后台，而且说不定他们也已经和朱国公勾结了起来。 吴一城他身后有谁呢？ 顾家和朱世子他家吗？ 可是这两家随时准备要离开京城。 所以这次较量对吴一城来说划不来。 吴一城也只不过是一时气愤，话不住往出喷而已。 大家都是一时激动。 顾紫重就拉着吴一城，让他坐下来。 同时拍着桌子，顾紫重对朱世子轻声道：“事情不要闹大了，对吴兄弟没好处。” 朱世子终于站了起来，面带微笑慢慢向燕平南走了过去，站立在他的面前。 吴一城想要过去，却被顾紫重给拉住了。 朱世子很是不在乎，道：“好了燕大世子，好好准备着朝廷给你的任务吧，这次可是报效朝廷的时候，你何必在这里斗口角呢？” 燕平南摇头道：“并非我想斗口角，这里有人对我不满意啊。” 朱世子突然严肃道：“世子爷好好想想吧，在这里倘若你赢了他，还好说。可是倘若你输了呢？百姓们可都看着呢，这事情传了出去，你这将军的威名只怕要毁于一旦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茶余慰藉 燕平南本来也没有想着要和他们过不去，只是想较劲而已。 不过他依然不肯谦让，对着朱世子怒目而视，冷冷地道：“朱世子，你我同为兄弟，都是皇亲国戚，可是你却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你吗？” 之前两个人都只是表面上过家家，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而已。 虽有恨意，不至于当面说吧？ 这下子好了，两个人之间今后再别有什么来往了。 朱世子严肃地瞪了瞪他，随即又把目光转移开来，轻声道：“不知道。” 燕平南嘴角微抽，样子仿佛怒不可遏：“夺妻之恨，难以平复。自古至今都是如此的。” 朱世子立刻定住了眼神，呆呆地停了半晌。 他没有想到，燕平南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口中的“夺妻”是指顾郡主吧？ 他居然还敢倒打一耙？ 顾郡主早与朱世子有了婚约，这事情就算不是众人皆知，最起码他燕平南也应该知道了的。 他居然敢这么说？ 一贯讲道理的朱世子彻底不能平静，连连三声冷笑，道：“贼喊捉贼，这话燕兄不会不明白吧？你方才那种话真的是气着我了。” 话说得很随意，可是言语之中却尽含着不满与怨恨。 该不该说实在话呢？ 要是说实在话，朱世子真想骂他燕平南“不要脸”。 倒打一耙，而且还振振有词。 实在是惹人狂笑。 燕平南也自知这个道理，可是他好似就是准备着要来胡搅蛮缠的，压根儿不和朱世子讲道理，只是反复地道：“我只知道皇上已经将顾郡主赐给我了，你却又横插一杠。你记住，这事情可没有完。我燕某永记在心。” 话语说罢，燕平南随即立刻便转身，伸手一甩衣衫口，刚过膝盖的青衫随之起舞，样子很是飘逸。 只是留着朱世子在他身后瞪着眼珠子盯着他。 朱世子心里还窝着火呢，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实在是不要脸。 朱世子也显得颇为无奈，回身去，下意识地耸耸肩，又两步走了回去，坐下来喝了两口茶水。 一脸扫兴的样子。 吴一城就看不下去了：“朱兄，你刚才就应该让我过去，好好和他较量一下，我还真不相信，他就有力能扛鼎之能。” 朱世子没有说话，依然喝着茶水。 吴一城也泄了气，变得很没有精神了：“倘若我打不过他，你也上啊。我们两个人还不把他打回家去。” 顾紫重斜眼道：“你们两个打人家一个，胜之不武。” 吴一城摇头道：“京城里都是看热闹的，谁管什么武不武的。战场上以一敌百的情况多的是。谁管得上那个。” 越说越来气了。吴一城嘴角渐渐有些抽搐，眼神也变得黯然了起来。 顾紫重也在自责和懊恼，她今日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了？怎么一下子碰了燕平南两次？ 而且还都是弄得这么不欢而散。 顾紫重只希望朱世子和吴兄弟能够好好的过日子而已，不想让他们两个再生出什么是非了。 吴一城这个还好说，心里有气就直接说出来了，也不憋着。 可是朱世子却不同于他，朱世子现在一句话也不说，就只是待坐在那里，一个人喝茶。 喜怒哀乐，全然看不出来。 这就是令人头痛的事情。 顾紫重盯了朱世子半晌，却还是看不出他的心思来。 他自始至终就是这一个表情，冰冷地，也显得消极无奈。 顾紫重很想安慰他，也在心里猜测着方才朱世子和燕平南都说了些什么。 “郡主？”吴一城往嘴里送着花生米，唤了顾紫重一声。 顾紫重没有准备，“啊”了一声，突然将目光转向吴一城，显得很匆忙。 吴一城嘴一点也不闲，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道：“你看什么呢？” 顾紫重尴尬道：“没……没什么。” 吴一城又磕了两个瓜子，道：“朱兄你就是太过善良了。” 朱常禧一如平常的安静样子。 顾紫重生了气，拍了拍吴一城的手臂，歪着嘴，眨巴眨巴眼睛，对着他又“嘘”了一下。 吴一城一脸泛红，低头自己吃自己的，也不说话了。 顾紫重深深呼吸，轻声道：“世子爷，你方才和他说了些什么？” 朱世子虽然还是一副十分安静的样子，可是却终于开口了：“没……没什么。” 顾紫重愣了一愣，这话和她敷衍吴一城的一模一样。 她羞涩了起来，不过还是立刻又正色道：“世子爷，你和我们说句实在话，方才为什么和他窃窃私语？” 朱世子本就是在这里有一个坎，还想着方才燕平南那种混账话呢，顾郡主还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他愤怒地瞪了顾郡主一眼。 顾紫重头一次被朱世子瞪了一眼。 她立刻觉得心里委屈极了。 将手一摊，顾紫重的眼角处泛着泪花：“你混账。我关心你，你却这样看我。” 朱世子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却也抹不开面，自顾自地又喝起了茶。 一杯茶水，转眼之间便被喝个精光。 他又倒了一杯，有一种借酒消愁的感觉，不过这次是茶水。 吴一城开始和稀泥：“朱兄啊，顾郡主方才问你话，那是关心你呢，你怎么还对人家不理不睬的？快点告诉我们，你方才和燕平南都说了些什么？” 朱世子没有立刻说话。 吴一城就又接着道：“朱世子本就是正直之人，从不弄虚作假，都是义正言辞的。现在朱世子这样，肯定是那个燕平南又在耍无赖。” 这话说到朱常禧的心坎里去了。 朱世子立刻道：“燕平南这个人太不实在。倒打一耙的功夫实在是高。” 顾紫重赶紧道：“他说什么话了？” 朱世子道：“他说，我夺了他的妻……” 这种话不应该说出来的。 吴一城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听。 这事情是人家郡主和世子爷两个人的事。 顾紫重一脸的不愿意，低着头，不再过问。 吴一城赶忙道：“这不是混蛋吗？顾郡主本就是朱世子你的未婚妻，却被他说成这样。唉……这种人实在是可恨至极。”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一身素装 朱世子这个时候也就是想听朋友安慰一下。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朱世子心里也清楚，燕平南就是故意给他话。 他也不必放在心上。顾郡主不还是在他的怀里吗？ 所以朱世子自我安慰，也终于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来。 吴一城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了呢，美滋滋的，又往嘴里送了一粒花生米。 顾紫重觉得在这里不是一个好的安慰地方，就找了一个借口，把吴兄弟给说走了，她跟着朱世子一同去了朱家。 朱世子心情正不太好呢，没想到顾郡主居然跟了过来。 顾紫重经过朱家的门口，还冲着朱家仆人微笑了一下。 朱世子登时就嬉笑了出来。 “你这个小妮子，居然还有这种本事呢，我怎么觉得这不是在我家，而是在你家呢？”朱世子调侃着，揽住了她的后背。 她就娇羞道：“还说我呢，世子爷你还不是一样吗？你在茶铺请客，人家茶铺的小二都认识你了。” 朱世子自觉理亏，也就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并未回屋去，只是在一处绿亭上坐了下来。 这一会儿微风吹了过来。 朱世子看到仆人端上来的茶水，不觉之间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顾紫重看朱世子反胃的样子，不由得失声一笑。 朱世子看着她，突然不动了。 顾紫重含羞而笑，轻声微笑之间才突然发现朱世子正盯着她看呢。 立刻变得更加羞怯了，顾紫重低头，双手互相握着夹在腿中间。 朱世子盯着顾郡主，这个时候才将注意力放在顾郡主的衣着上。 头上的发簪犹如飞蝶一般，乌黑的亮发长长坠下，犹如连接了地面。而顾郡主此时无神的眼睛瞪得大如圆珠。在小巧的鼻梁的衬托下，显得犹为迷人。而她的樱桃小口翕动着，一张一合地显得很有规矩。此时的她一定在想些什么。 夏日已过多半，虽然天气不怎么炎热，不过顾郡主依然穿着一身十分朴素的褙子，褙子一角过膝盖，此时的禙角被微风吹拂，轻轻飘荡起来，犹如夏日的蝶一般，显得自在迷人。 顾紫重却没有意识到朱世子正这样子盯着她。 等到她发现时，才看到朱世子正盯着他嘻嘻哈哈。 怎么说呢，那个笑容显得十分猥琐。 顾紫重就猛地一拍桌子。 虽然是石桌，可是拍一下子响动也很大。 朱世子忽然被拍打声吓到了，惊吓之余，他回了神来，道：“怎么了？” 顾紫重指着他的脸：“你平时就是这样子亵渎女生的吗？” 朱世子的脸上飞红了起来，一下子红到了耳朵跟上。 他不自在了起来，双手都不知道放到哪里去：“我……那个……” 顾紫重本来还有些生气，不过看他无辜又慌张的样子，显得很傻。 她就笑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的功夫。 顾紫重就主动道：“朱世子方才为了那么盯着我看？” 朱世子道：“因为在茶铺的时候，燕平南还在和我争口舌之快。” 这事情他想想就来气。 顾紫重登时一口凉气又上了心头。 她知道自己又说错什么话了。 方才的理直气壮在现在也变得没了底气。 朱世子唉声叹气道：“也是，在朝廷里还是凭本事吃饭的。人家燕大世子怎么就有本事能获得皇上的垂青？我怎么就这么不堪一击？原本已经到手的机会却在此时拱手让人了。” 话语说罢，他又是一声叹气。 他怎么又提这事啊？ 顾紫重赶紧安慰道：“好了世子爷，这事都已经过去了，你怎么还提？” 她心里一直对朱世子存有愧疚感，就是因为这征战浙台福建的事。 太后娘娘也希望她和朱世子好，才会去和皇上商量的。 也就是这次的商量，让原本属于朱世子的机会却给了别人。 顾紫重以为这事情就过去了，却没想到朱世子又提了出来。 她心惊胆战的。 万一将来朱世子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对她心怀恨意？ 这样的话…… 顾紫重忽然又没了底。 她知道，朱世子对这次机会很重视。 可是…… 她该不该告诉他真相呢？ 她在犹豫，原来舒展的面孔在此时也变得扭曲了起来。 朱世子愣了愣，盯着她问道：“郡主，你在想什么呢？” 顾紫重没反应过来，也没有准备，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做好告诉他真相的准备。 她含笑道：“没……没什么。” 可是万一将来朱世子知道了真相，从此对她怀恨在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顾紫重还是鼓起勇气来，认真道：“世子爷，这一次的征战机会给了别人，我想……是因为我的问题。” 你？ 朱世子呆住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紫重不敢和他对视：“我一直想着我们两家能够回金陵去。可是皇上那里一直没有发话。今日我去太后娘娘那里的时候，太后便和我说，她已经和皇上商量好了，要让我们两家回老家。我想……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皇上才会把这次机会给了……” 朱世子登时做恍然大悟的样子来，道：“原来因为……你……” 顾紫重又是慌张又是害怕，都快要哭出来了。 朱世子却突然叹了气，道：“其实……不怪你的。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这是对我们两个人好。” 顾紫重怀着期待的目光盯着他看：“世子爷，你……不恨我吗？” 朱世子反而更加释然：“我恨你干什么？这最起码告诉我，并非常禧能力不行，只是特殊情况而已。” 顾紫重也赶紧顺着他的话道：“对啊，这是世子爷你让着他的。” 朱世子欣然道：“不想了，什么都不想了。功名利禄都是一时的繁华，我现在只想着我的终生大事，人这一辈子能入几次洞房呢？” 顾紫重羞怯地只想说“讨厌。” 朱世子道：“我也想回金陵去了，好久没有回去，想念家里的花花草草了。” 顾紫重看他的目光，还是有几分不甘心。 朱世子这个人就是好强。 第二百七十八章 其乐融融 朱世子这个人是一个施恩积极向上的人。 只是如今大好的机会却在他的眼前溜走。 顾紫重也十分理解，也在心里自责。 她刚想着要开口道歉，却被朱世子伸手止住了：“紫重你不用多说，我都明白。我也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再者说了，这事情全然是太后娘娘的主意，太后娘娘不也是为了我们好吗？” 朱世子能够说出这样子的话来，顾紫重很是欣慰。 她也就开心地笑了。 朱世子带着笑容道：“好了，紫重你也不用难过。等过两天回家的日子定下来了，我们两个正好商量一下，回家的事情。” 顾紫重欣然答应。 这一次她是带着开心快乐离开了朱家。 等回到自己的家，顾紫重喜笑颜开，连过来迎接她的凤鸣都是茫然。 凤鸣猜测半晌只怕也猜不透顾郡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吧？ 等进了家门，顾紫重首先去母亲房间请安，虽然不是大清早的，可是请个安也表示自己礼貌。 果然，顾母见了女儿立刻变得眉开眼笑。 顾紫重心情大好，自然也愿意去和母亲多聊两句。 聊着聊着，顾紫重就聊到了回家的事情上。 她对母亲直言，说皇上已经准许顾家人回金陵去了。 顾母没有说话，停顿了片刻，也只是露出欣然的笑容来。 或许这事情对于顾紫重来说就是大事，可是对于一把年纪的顾母来说，意义也并不大。 毕竟顾王爷现在还在朝廷里办事，平时也回不去金陵。 顾母心里挂念着老爷，要是在京城，还能天天看到老爷。 可是回了金陵，谁知道京城里会发生什么？ 所以顾母的眼神里还有些许黯然。 顾紫重被母亲的情绪感染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就闭上嘴，也有些慌张，也有些拘束。 她现在心里只是高兴，一心想着自己和朱世子的事，却没想到母亲。 顾母还是开心道：“回家了好啊，人老了就想家。” 听母亲这么说，顾紫重才舒坦了起来，道：“嗯，而且，女儿和朱世子的婚事也就有了一个了解了吧？” 婚事？ 顾母立刻愣住了，小心翼翼地凑着脑袋过去，到顾紫重的面前，盯着她看：“你和朱世子的婚事真的定下来了？” 毕竟顾母和顾王爷也都不知道这事情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是现在顾母却好似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闲人。 所以想到这一点，顾母觉得这是自己当母亲的失了职，没有做好这事情的准备工作。 顾母便带着歉意道：“好啊，这事情既然定下来了，那我们还是趁早办了比较好。” 当母亲的，谁不愿意自己的女儿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尤其是顾母，之前希望女儿嫁入宫里，可是后来才改了主意。 再到现在女儿的终生大事终于有了眉目。 顾母是说不出的高兴啊。 她拉住了女儿的手，不时地轻轻拍打着女儿的手背，叹息道：“既然这样的话，母亲倒真的希望你们早点走。这婚事早办了早好。省的麻烦。” 顾紫重害羞地将手抽了回去，道：“我知道了，母亲不用心急，过不了多久的。再等两天。” 她刚和母亲请了安，自母亲房中出来，便听凤鸣来报说宫里的女官来家里了。 她又马不停蹄地去了穿堂。 还告诉仆人，去照顾好母亲，待客的事情顾紫重她一个人做就够了。 顾紫重让凤鸣把客人请到了穿堂去坐下，又亲自为客人准备了大红袍。 端上茶的功夫，顾紫重瞧见了已经在旁边坐下的两位女官。 两位女官眉清目秀，样貌出奇，而且目光和顺，显得很随意。 这对顾紫重来说可是一件好事情。 可别来两个人，一副要账的嘴脸。 那就不好了。 所以顾紫重一眼看过去，就对这两个女官的印象很好。 她亲自为两位女官上了茶水，并又带着微笑回了主坐上，冲着女官伸手示意：“让二位久等了，实在对不起。紫重亲手为二位冲沏的大红袍，还望二位解渴。” 两个女官喝了两口，立时面色红润着，都是连连点头。 其中一个道：“顾郡主果然手艺不错，而且彬彬有礼。要不然也不能深的太后娘娘的信任和喜欢。” 这话说到顾紫重的心坎里去了。 她很高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另外一个女官道：“顾郡主，我们两个这一次前来贵府，是来传太后娘娘的懿旨的。” 懿旨？ 顾紫重和凤鸣互相瞪了一下。 然后穿堂里的人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喊着“太后娘娘千岁”。 女官们赶紧把顾紫重给扶起来。 其中一个道：“顾郡主不必这般多礼。太后娘娘可说了，不让你跪着接旨，站着就行了。” 另外一个环顾着四周，忽然一摆胳膊：“行了，其他的人也都站起来吧。” 其他的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轻易动身。 顾紫重伸手，示意他们可以站起来。 然后穿堂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不同了，在场的人都带着笑容。 顾紫重能从女官们眉开眼笑的样子中看出来，太后娘娘这次带来的是喜讯。 她原本紧张的心在此时也变得舒缓了起来。 她就直言道：“太后娘娘对紫重有什么叮嘱，请二位姑娘告知。紫重定当按照太后娘娘的旨意来办事。” 其中一个女官微笑道：“顾郡主不用慌张。太后娘娘哪里有什么叮嘱呢？只是太后娘娘对顾郡主依然心存牵挂，不放心你。一来派我们两个人来这里看望一下顾郡主。这二来嘛，太后娘娘已经名言，半个月之后，顾家和朱常禧朱家便可以离开京城了。” 真的吗？ 这一次是给了期限了。 看来这一次太后娘娘是认真了。 顾紫重脸上的笑容洋溢四射，简直不能自我控制。 她就抓住两个女官的手，连声道谢，还说等她回了金陵，就把家乡的土特产带到京师来给太后娘娘品尝。 微笑着，顾紫重又让两位女官坐下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 担忧不断 她还问道：“不知道二位女官是否对我沏的茶水满意吗？” 方才二位女官都只顾着要传太后娘娘的懿旨，没有心思品茶。 现在懿旨也告诉顾郡主了，太后娘娘交给她们的任务，她们也算是完成了。 两个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慢慢品尝着大红袍的滋味。 其中一个面露喜色，连声称赞道：“妙，秒，不愧为大家郡主，这等上好的茶水冲泡出来，沁人心脾的芳香已是萦绕着鼻梁了。而且茶色浓郁，很是富有喜感。不错，不错！” 另外一个便补充道：“顾郡主所冲泡的茶水味道清淡之间还隐约透露着芳香，好似是幽远的山涧之间传来一声笛鸣。” 这两位肯定是品茶的高手，对于这种夸赞，顾紫重是想到了，却没有想到她们会夸赞得这么狠。 她脸上的笑容是彻底收不住了。 两位女官在穿堂品茶品了好久，才舒心地离开。 顾紫重亲自去送客。 等把客人送走了，顾紫重在家里的园林当中见到正在杨树下的石凳上坐着的母亲。 她的心情大好，此时突然唤了一声母亲，便大步向前，径直来到了母亲的身边停住了。 顾母看她眉开眼笑的样子，知道这一次待客很舒坦。 顾紫重不等母亲过问，便主动道：“母亲，方才是两位慈宁宫来的女官，她们是来传太后娘娘的懿旨的。” “嗯。”顾母随意答应了一声。 顾紫重接着将双手一拍，兴奋道：“母亲可知道，太后娘娘已经给了确切的时间了，准许我们半月以后就可以离开。” 顾母又是叹息了一声。 想必顾家最近在京城里也有了什么不可抽身的事情了吧。 就说老爷吧，都几天没有回家来了。 顾母既是高兴，却又是担心。 她脸上的表情复杂，面对着女儿那一副兴奋的面庞，慢慢伸手，示意女儿过来坐下。 顾紫重就依母亲的意思，过来坐到母亲的身边。 石凳比较宽，容得下两个人坐。 顾母揽着女儿入了怀中，欣然道：“能看到女儿出嫁，做母亲的这心里头啊，别提有多开心了。” 顾紫重听着，嘻嘻着轻笑，那种感觉就是想忍忍不住，却又还要忍的复杂感觉。 再说白了，顾紫重在偷笑，而且笑得还很疯狂，给母亲一种男子猥琐的感觉。 顾母叹息了一声，道：“你倒是开心了，可是你的父亲呢？” 顾紫重依然在笑，不过笑声慢慢降低了。 再过片刻的功夫，她才收住了笑容，好奇问道：“家父他怎么了？” 顾母又是一声叹息：“唉，怎么和你说呢，你也知道，你父亲他不知道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身，这两天就是不回家。” 顾紫重倒没觉得怎么奇怪，家父不回家不很正常的事情吗？ 而且这是在京师，父亲整日在皇宫里办差，也是常事。 母亲为何今日就感叹了起来？ 之前家父也都是这个样子，顾紫重也没见母亲像今天这般感叹啊。 可能是宫里又出了什么事情了？ 顾紫重只是在心里这么琢磨着，表面上却依然很镇定，整理着母亲的衣角，顾紫重顺着母亲的语气叹息着道：“好了母亲，您或许是想念家父实在是太甚，所以才如此担心的。说不定家父今晚就能回来呢！” 顾母并未被女儿这话给说动，相反却更加着急了：“要真的是这样倒好了。你说如今你父亲也不再是阁老了，他也就是一个闲来无事的王爷而已，为何还要在宫里待着？皇上这是有多么重要的事情，宫里那么多的能人大臣们呢，皇上为何要拉住一个王爷不放呢？” 顾母这担心并非空穴来风。 其实早在之前，顾母跟着顾王爷去拜访翰林院学士的时候，便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上一次朱国公陷害顾家没成，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无奈之下，皇上只好将朱国公象征性地送入刑部大牢去体验了几天的囚牢生活就又放出来了。 可是朱国公是皇亲国戚，哪里能住囚牢呢？ 朱国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把他自己入了大牢的账算在了顾家人的头上了。 上一次在朝堂上内阁多名言官都弹劾顾王爷，要不是内阁大学士敢于出面为顾王爷求情，这事情还真的不好收场。 所以顾母也知道这些情况，她自然而然地更加以为老爷多日不归，定然和朱国公脱不了干系。 女儿的婚事固然重要，顾母也很开心。 可是没有老爷坐镇，婚事再热闹，在顾母看来也是冷淡了许多。 这就是顾母担心的原因。 一方面替老爷担心，另外一方面又为了女儿即将出嫁而感到高兴。 所以顾母的脸上表情才会愈发的复杂。 顾紫重道：“母亲何意至此？家父今日还在宫里头和几个官员嬉笑呢，我……我都看到了。” 她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就随口这么一说。. 顾母还真的就相信了，登时来了精神，急忙问道：“是吗？那怎么样了？老爷他现在在哪里？” 顾紫重一副无奈的样子，道：“这事情也说不准啊。今日我去慈宁宫的时候偶然在暗处看到的，家父他没有看到我。而且我们也就是擦肩而过而已。” 说罢之后，顾紫重娇气地道：“所以母亲您不必害怕和担心。家父他很好，说不定不到晚上，家父便能回来了呢。” 顾母也是颇为无奈地道：“但愿如此吧。” 顾紫重带着微笑搀扶着母亲回了房中去。 看母亲很是疲惫的样子，顾紫重又把母亲搀扶着躺上床去，她则守候在母亲的床边给母亲讲她在慈宁宫里遇到的人和事。 不过片刻的功夫，母亲便已轻鼾四起，渐渐有了睡意。 此时母亲已经睡着了。 顾紫重招呼着仆人都下去，她也轻手轻脚地退出到了房门口，把房门带上。 她吩咐凤鸣：“谁都不许打扰母亲。你在这里守候着就行了，不用管我。” 凤鸣欣然点头。 顾紫重这才放心地回自己的房间里去。 第二百八十章 故友重逢 秋日渐渐来临，京师的天气也变得阴冷下来。 过来紫重自家中拿了一件红色的布衣出来，一身清秀，在秋风吹拂之下，如柳丝一般的长发披落下来，又被微风吹起，样子有点狼狈和邋遢。 反正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又不给别人看。 她一个人站立在门口一旁的柳树下，静静地望着不远处。 此时的天边已经是暮霭沉沉，街道抢野没有什么人了。 一切都好似荒芜了一般。 她把手伸到嘴边去，哈了几下，感觉手心一阵温暖。 今天的晚饭顾紫重主动要求自己来弄。 她想为家里人服务一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一来是想照顾一下母亲，二来是想来向母亲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 所以自家里随便拿了一些碎银子和铜板，就准备再去街市上哪里买一点菜回去。 她也没有怎么买过。 站立在胡同口，顾紫重发愣着，心里头也在暗自担忧。 她前几天还安慰母亲，说父亲没准哪天晚上就能回家。 可是过了三天了，还是没有家父的影子。 凤鸣回来说家父在宫里头帮着皇上算账，出主意呢，最近鞑靼人越发得放肆了。 这两天不太平，大明的四周都在蠢蠢欲动。 前世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鞑靼人就要举兵南下了。 所以顾紫重自然而然又回忆起了前世的京师保卫战。 吴一城就是在城头上救了她好几次。 每每想到这里，她的嘴角都会不住向上一弯。 所以她也在自我安慰，家父只是在朝中办事，并未掺杂个人的私事。 她转身来到了一个拐角处，正瞧见前面一个女孩子，衣着也是十分的朴素。 可是这个人却怎么那么眼熟呢？ 不等顾紫重去打招呼，人家倒是先对顾紫重微笑了起来：“顾郡主。” 那个女子轻笑着对顾紫重打了一个招呼，随即就两步小跑过来，到在她面前停下。 “顾郡主，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柳海云啊。”那个女子轻快地踮起脚尖来，浑身还不自主地跳了两下。 样子别提有多可爱了。 不过顾紫重的确记不清楚了。 眼前这个女孩子很是眼熟。 顾紫重也是羞红了脸，人家记得她，她却记不住人家。 这样子多尴尬？ 顾紫重深呼吸了一口，还是露出一个像模像样的微笑来，道：“你真是漂亮。” 那可不吗？ 柳海云又是甜蜜的笑容，把她一排乳牙都露了出来。 人家就微笑道：“我可是经常听说顾郡主你去宫里呢，你怎么去宫里也不去找我呢？” 顾紫重是真的晕头转向的，她此时只想随便找一处地缝去钻进去。 柳海云。 这应该不是这两天见到的。 她还在回忆之中，人家倒先开口了：“你十岁的时候就曾经来过，而且还去过我家呢。我是礼部尚书的女儿，却和你站立到一块儿去，显得矮了许多。” 这个“矮”并非个头，而是内涵。 哦！ 记忆当中好像有这么一个人，这个柳海云年纪比她大一岁。 顾紫重记起来点什么了。 十岁的时候，距离顾紫重太遥远了。 她十岁的时候还是前世，距离现在有几十年了。 怪不得记不清楚了。 顾紫重都快要被自己的记忆给逼迫疯了，见了一个熟人却不认识，这换谁能受得了？ 她赶忙改口：“哦，柳姑娘，真是巧合，能在这里碰上你。” 柳海云拉住了她的手臂，显得一点都不见外：“前面的小酒馆是我的叔父开的，走吧，去那里坐一坐。” 顾紫重还想着买菜呢！ 不过天还不黑，时候还早。 顾紫重瞧人家这么热情，盛情难却啊。 她也没有反对，跟着就去了。 到了酒楼，二人坐下来，柳海云十分开心，叫了牛肉和烧酒。 顾紫重摇头说她不会喝酒。 柳海云有些失落，不过让人换了几个小菜。 又上了茶水。 顾紫重只想和她叙旧，并非想要久留。 柳海云开心道：“顾妹妹，我可老早就听说你们来京城了，而且你还被太后娘娘请进宫去好几次。” 顾紫重肯定地点头。 人家又道：“我其实一早就想去找你了，只是我觉得你有事在身，一直没有机会。想去你家里拜访吧，却又生怕太过仓促，我真没想到你我二人五六年不见了，现在还能在这里碰到。” 顾紫重欣然微笑道：“有缘人自然会再相见的。” 柳海云突然托住了自己的下巴，眨巴眨巴眼睛，斜视向别处，沉吟了片刻，接着道：“嗯，我怎么记得那个时候你还欠着我五钱银子呢，那个时候你问我借钱去打了一个金手镯。而且后来你也没还我。” “哦。”顾紫重感觉自己太过失礼，急忙去掏怀里的碎银子。 “不用啦！”柳海云伸手去推着她的手，“我开玩笑的。只不过想唤起你的回忆罢了。我还真要你的钱啊？” 顾紫重道：“当然不是了，柳姐姐当年对我可好了。” 被柳海云提醒着，顾紫重自然也想起来了。 她和柳海云在京城的一段日子，人家的确对她照顾有加。 怪不得呢！ 人家对她的态度能这么好。 顾紫重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幸福，原来自己身边的朋友这么多呢。 只不过前世里她当皇后，再后来升为太后娘娘的时候，怎么自己这个姐妹也不来看自己？ 要是前世她和自己拉起了关系，自己肯定会对她家里人多加照顾的。 不过没有。 而且顾紫重对柳海云的记忆就停留在十岁左右。 柳海云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顾紫重，道：“其实你说是缘分，我也突然觉得是这样。再过几天，我便要远嫁陕北去了，从此只怕再不能与你相见。” 哦，对了，是这样。 顾紫重道：“哦，那恭喜你啊。” 她也想通了，原来人家早就嫁出去了。 柳海云玩弄着自己的小辫子，道：“家父前年刚刚解甲归田，正准备在今年回老家去呢。” 礼部尚书已经卸任了啊。 那就难怪了，顾紫重来京城这几天根本没有听说过人家。 第二百八十一章 好事将近 柳海云接着道：“唉，顾郡主，如今我也只是平民一个了，所以方才见到了你，这心里头还真有点……嘿嘿……” 话说到一半，柳海云自己都没了底气。 顾紫重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伸手过去攥住了她的手，道：“哪里的话，你我二人虽然久别，却也还是姐妹。所以不必那个……紧张。” 柳海云开心地点头答应。 顾紫重道：“嗯，我今天是出来买菜的，所以没多带钱，明日起早，我亲自去贵府拜访，给你送一个大红包怎么样？” 柳海云红着脸，沉吟着。 顾紫重伸手去刮了刮她的鼻子：“怎么了，待嫁之人，现在也害羞了起来？你可是我姐姐啊。我都不害羞，你害羞什么？” 柳海云泛红的面庞更加发烫。 顾紫重也不再挑逗，只觉得内心突然空荡荡的。 人家就要嫁人了，顾紫重什么时候才能嫁给朱世子呢？ 每每一到顾紫重和朱世子的事，就总伴随着一些闹心的事。 她祝福道：“祝福柳姐姐。你我姐妹今日偶遇，也算是缘分。我肯定要去贵府上祝福一下的。” 柳海云“嗯”了一声，道：“红包就不用了，只要你能来，我就高兴。” 顾紫重并没有再去客气，而是稍微愣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盯着人家。 柳海云又道：“唉，今日就不多留顾郡主了。晚上家父要从宫里出来，家里要好好款待家父。” 哦！ 顾紫重张圆了嘴。 柳海云道：“这一次皇上想念旧臣，所以才把家父召进宫里了。不过我才听说……” 她突然放低了声音，四下看了看，没人注意她们。 她这才回过头来，凑到顾紫重的耳旁，低声道：“皇上最近需要盘算开支，节省开销用来支撑边疆的军饷。” 哦？ 顾紫重带着疑惑。 柳海云道：“朝中的那些财官们都不干净，嘴里的话也没有几句是真话。所以皇上就把不管财政的几个王爷啊，一品二品的官员悄悄召进宫里去，凑到皇上身边去盘算开支。听说还有几个王爷。好像顾王爷也在其中” 是这样啊。 怪不得呢，家父在朝中多日没有消息，也不出来，不回家。 原来因为这个啊？ 柳海云一脸难看样：“家父自幼读的诗书，都这么大岁数了，哪里还会算术？要是平日里算一算家里的开支还可以。可是朝廷那可是几百万上千万两银子啊，那个谁算得过来？” 顾紫重叹息道：“那没办法，既然身为朝廷的人，自然要为大明解忧啊。” 她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心里很不愿意。 家父去了宫里就没了消息。 顾家人得多担心？ 皇上居然一点消息都不告诉。 人去了哪里，去干了什么，顾家人不明不白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怎么样，家父的消息是有了。 顾紫重这也算是意外收获啊。 她没想到在这里能碰上自己年少时候的故友，而且还能自故友的口中得知家父的消息。 她笑了，笑得很开心。 自酒馆与柳海云匆匆拜别，顾紫重就与人家约定，明日起早，在这里再聚。 她去买了点菜，回了家里时，天已经黑了。 她准备去厨房，却被过来的凤鸣唤道：“郡主，老爷回来了。” 回来了？ 父亲回来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好事啊。 顾紫重立刻笑了出来。 母亲心里的疙瘩也能解开了。 顾紫重把菜交给了仆人，让他们去弄吧。 顾紫重跟着凤鸣去了顾王爷的书房。 一进书房的们，顾紫重看到满面红光的父亲正悠哉悠哉地捧着一杯茶水喝着，样子很是惬意。 顾紫重的眼眶边上就有泪珠在打转。 顾王爷却没有察觉出什么来，一看女儿，便对女儿招手：“紫重，几日不见，你都不一样了。父亲怎么听说你都会做饭了？” 这叫什么话？ 顾紫重当即就娇嗔道：“父亲这么看不起人。紫重早就会做饭了，什么叫‘都’？” 顾王爷连忙改口：“是父亲错了，父亲不该这么说你。你还真的长大了。” 一面说着，顾王爷一面笑着。 笑的样子很开心！ 顾紫重也被父亲的欢喜气氛给感染了，不禁带着笑容过来，到父亲的身旁倚靠着他，娇气道：“父亲最近这两天去干什么了？” 顾王爷道：“父亲想告诉你，可是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你还小……” 顾紫重就更不愿意听了，她一拍桌子，对着父亲娇嗔道：“父亲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可听说了，父亲你去宫里是帮忙算账去了。” 顾王爷一愣，好奇道：“你这是从哪里听说的？” 顾紫重不情愿道：“父亲总拿我当小孩子看待，还问我这个干什么。” 顾王爷只觉得好奇，不应该啊。 顾紫重冲着父亲一挥手：“前任礼部尚书的女儿，我从人家嘴里打听到的。” 哦！ 顾王爷消了疑虑，并没有再问。 顾紫重却接着问道：“那父亲我问你，你这两天去宫里帮着算账，怎么都不告诉家里人一声？” 顾王爷道：“皇上已经有了旨意，不能随便告诉外面的人。你让父亲我怎么办？” 皇上也还真敢干，什么馊主意都想得出来。 朝廷有专门算账的官员，皇上不用，却用几个都已经上了岁数的老头子。 顾紫重心里在撒娇，却也只是矫情一下而已。 她还是认真起来，道：“父亲你知道吗？我……和朱世子就要回金陵去成亲了。” 顾王爷忽然又一愣，不过呆滞片刻之后却是喜笑颜开：“我刚才听你母亲这么说，还以为她在和我开玩笑呢。” 谁开玩笑了？ 顾紫重轻轻推了父亲一下，道：“父亲你说什么呢，这是真事。” 顾王爷捻着胡须，翻着眼珠子在算什么。 顾紫重疑问。 顾王爷道：“你们两个人定了日子了吗？” 看来家父对这事情已经上心了。 顾紫重面带笑容，心里自然更加乐开了花。 她沉吟了片刻才道：“不都是得父亲做主吗？紫重听父亲的话。” 第二百八十二章 明白过来 顾王爷端着茶杯站立在门口处，盯着门外半晌过后，才悻悻回头。 盯着自己的女儿，顾王爷的目光当中带着幽怨。 这可把顾紫重给吓了一跳。 家父这一下子可是让她不解。 这是为什么？ 顾紫重很想疑问，却又忌惮父亲的家威，不敢开口。 顾王爷将手中的茶杯向方桌上一掷，茶杯撞击木桌的声音一响动，又是惊得顾紫重浑身颤抖了三下。 再有耐力只怕也不能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顾紫重再忍不住，赶忙带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却依然用娇气的话来质问：“父亲你怎么了？” 顾王爷盯着女儿，半晌了才舒缓了一口气，道：“女儿啊。你让父亲怎么说你。你可知道，朱常禧他们一家人曾经有过被先皇贬斥为平民的历史吗？” 这个顾紫重听说过。 是朱世子他的父亲，曾经被先皇认命为抚远大将军，远赴蒙古草原去安抚那里的大明子民。 可是由于北元和鞑靼人的骚扰，朱世子他的父亲，如今已然苍老的朱王爷在蒙古草原腹地被鞑靼人围住了。 最后他放弃了那里的百姓，独自带着几个随从突出了重围，跑了出来。 先皇因为这事情把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贬斥为平民。 只是后来先皇又给了朱王爷一个机会，让他上战场杀敌，立下大功，才又回到京城去。 不过这事情都已经是陈年旧事，大家伙茶余饭后也没人拿这个说事了。 都过去多少年了。 在面对那种情况之下，就算率军保护百姓，只怕也是玉碎，而不能保全百姓。 所以顾紫重也并没有怎么对朱王爷持有偏见，她反而向着朱王爷说话：“那事情都过去多少年了，父亲，你怎么又提起这事情来了？” 顾王爷叹息了一声，道：“并非我提及这事情啊。而是皇上提起了这事情。” 顾王爷又一次转身，慢步到了门口停下来，将双手向身后一背，望着外面已经漆黑的院落，好似在发呆。 片刻过后，顾王爷道：“皇上拿这事情说事，还给朱王爷封了一个名号，为朱游北。封你父亲我一个名号，为顾仕柱。” 顾紫重听得一头雾水。 顾王爷叹息着背着手又转过身来，面对着女儿，眼神当中又流露出愧疚来：“父亲没有能力，让你们后辈受委屈了。” 顾紫重没有明白过来，疑惑问道：“父亲何出此言？” 顾王爷叹息道：“皇上已经下了口谕，为了表彰朱常禧朱世子上一次的征战功劳，封了朱世子为镇明大将军，又赐了朱常禧的父亲朱王爷一个新的名字，为朱游北。皇上还说，找时间就真的陪着朱王爷一同去漠北游览一番。可是呢……” 叹息了一声，顾王爷坐了下来，道：“这事情谁不明白，这是皇上在忌惮朱王爷。朱王爷是皇上的亲兄弟，自然要受到皇上的威胁了。皇上也忌惮自己的兄弟佣兵自重嘛！” 哦！ 是这个样子。 只是…… 顾紫重皱着眉头问道：“这一次去宫里面，皇上不只是让父亲去算账的吗？” 一摆手，顾王爷显得很不屑：“算什么账，那只不过是借口罢了。当然了，一点小账还是可以算的。像国库的库银，大明重兵的部署，这都是秘密，一般情况下怎么可能随意拿到口头来说呢？” 顾王爷喝了一口茶，道：“皇上这是忌惮金陵朱家崛起了，金陵朱家和西北朱王爷，还有浙江福建那一片的富家都有来往，而且十分密切。皇上自然害怕朱王爷他……他……” 再往下已经不用说了，父女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皇上最怕自己的亲兄弟造反。 燕王朱棣可是夺了自己侄子建文帝的皇帝位置。 前车之鉴，不得不防啊。 皇上原来是这个心思。 所以说…… 顾紫重也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一次皇上把原本给朱世子的抗倭机会又转手给了燕平南，其实或许真正就是因为这个。 皇上怕金陵朱家羽翼丰满了。 所以才会限制朱常禧朱世子。 哦！！！ 顾紫重在心里连连感叹。 她成了皇上这个心思的替罪羊了吧？ 她还以为是太后给皇上说情才成这样的。 她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顾王爷突然盯住了她问她怎么了。 她急忙回神来，对着父亲尴尬一笑，摇摇头。 顾王爷叹息着道：“紫重，你真的不介意朱王爷的过往吗？” 顾紫重一撅嘴，都有些生气了：“父亲你都问了几遍了。我说了这和我没有关系的。” 可是在这个时代可是流行连坐的。 倘若哪一天皇上想拿朱王爷的这个过往去说事，把朱家人都给抓起来了，顾紫重自然也免不了。 这是顾王爷所担心的。 顾王爷寻思片刻，便安慰起女儿来，道：“好，我的女儿用情专一，很好，不错。父亲为你高兴。” 顾紫重含羞低下头去，双手玩弄着自己垂下的长发。 顾王爷叹息道：“其实你不这样也没有办法。我们和朱常禧同处金陵，本身就已经和他们绑定在一块儿了。倘若将来的哪一天，皇上要对他们下手，我们当然也不会逃脱的。好吧，就这样吧。” 顾紫重却并不这样认为。 不久的将来，鞑靼人就要大举南下，到时候朱常禧朱世子可是带着大明重兵在山海关那里抵挡住了大批的鞑靼兵的。 要不是朱世子，还有京城里的吴一城，大明就要被鞑靼人给灭掉了。 燕平南倒是厉害，可是那个时候他和他的父亲正在两广那里看京师的热闹呢。 所以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的。 顾紫重根据前世的经历，也根据她对皇上的理解，也笃定皇上不会对自己的亲兄弟下手。 只是她不好把她前世的经历告诉父亲。 她就只能安慰道：“父亲所担心的不无道理，只是我们现在在这里担心，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吗？” 顾王爷一愣。 顾紫重立刻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 伸手在自己脸庞上轻轻打了两巴掌，她还像模像样地撅嘴道：“父亲，你不要这样担心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自我寻思 顾王爷就笑了，抚摸着女儿的额头，轻笑道：“傻孩子，我怎么能怪罪你呢？其实呢，你说的没错，父亲真的有点杞人忧天了。” 顾紫重欣然笑道：“皇上这一次不过去警告我们而已，我们又并没有谋反之心，皇上他没凭没据，不会滥杀无辜的。再者说了，全大明的关系网太过复杂，我们顾家和金陵朱家在大明各处可都有门吏故友，皇上倘若要动我们，那可得罪了一大批人呐！” 顾王爷见识广，却在此时不及自己的女儿。 他在心里自觉愧疚，也为女儿的灼见而高兴。 顾紫重道：“父亲不用担心，反正再不过几天，我们就回金陵去了嘛。那个时候也不再用为了朝廷的这点琐碎之事忙里忙外了。到时候父亲也可以歇息歇息了不是？” 顾王爷伸手刮女儿的鼻子：“对啊，你最有见的了。” 顾紫重对着父亲嘻嘻傻笑。 夜已入深了，顾紫重站立在自己房间的门口仰望着天边的月亮，心里总也不踏实。 其实父亲说的话很有道理。 顾紫重也知道，父亲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所以才迁就着她说话的。 现在的形势很不明朗，皇上给朱王爷又封了一个名号，为朱游北，这不是在揭朱王爷的短吗？ 意思就是你在蒙古那边就是游览了一下而已。 这对于带着大明军队去抵抗鞑靼和北元的朱王爷来说，可是极大的侮辱。 父亲也改了名号了，顾仕柱，谐音就是“顾侍朱”了。 再说白一点，就是金陵顾家是金陵朱家的跟屁虫。 顾家的地位比朱家还要低上一等呢！ 皇上怎么会这样？ 这也太不人道了。 顾紫重不得不叹息，她要是入了宫，讨好了皇上，顾家绝对不会这样。 所以想到这里，顾紫重不禁之间便对家里人心存愧疚。 在自己的幸福和家里人在朝廷的位置面前，顾紫重原则了前者。 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自私了一些。 只是为了自己的幸福，就置家父于不顾。 看看，今生的她没有入宫选妃，家父在朝廷里就寸步难行。 她要是皇后娘娘，看谁敢对家父横眉冷目。 只怕皇上也要对家父多加客气三分了。 唉…… 一切都只是幻想而已，顾紫重既然做出了今生的选择，那就不能后悔。 老天爷总不能再让她重生一次吧？ 她戏谑一笑，自己都要笑自己了。 再者说了，家父在朝中的位置也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决定的，这是整个朝廷的关系网。 所以话又说回来，顾紫重并不需要自责。 她选择自己的幸福，这是每一个人都有的正常选择。 她在安慰自己，仰面看着天空一旁的玉盘，却被乌云给笼罩了。 今晚乌云，只怕明日又是要下雨了。 阴雨天气，顾紫重也不想出门，就想待在家里。 她坐在门口，伸出双手托住了下巴，仰望着天空，心里却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她也自我安慰了半天了，也没有觉得什么愧疚。 只是她在感慨，进京这些日子，却没有什么真正的大好事。 相反，她遇到的净是一些坏事。 她正走着神，突然一旁有动静。 她一转面，看到一旁一个人蹲了下来，双手捧着热水：“郡主在这里坐了半晌，小心着凉了。” 她就看到了唐纤楠。 她就微微笑了，伸手去接过热水来，喝了一口，感觉很温暖。 唐纤楠道：“郡主今日出了门去，都见了什么？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闷闷不乐的？” 顾紫重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才道：“我又遇到了故友，是上一任礼部尚书的女儿。现在人家也长大成人了。” 唐纤楠好奇过后，便是祝福：“那恭喜啊，郡主身边的朋友真多。” 说着话，唐纤楠看顾紫重的眼神里还带着十足的羡慕。 顾紫重叹息道：“我和人家聊天的内容还是顾家和朱家的事。唉，不过这事情太过复杂，我说了也不容易说清楚。” 唐纤楠识趣地道：“那郡主先喝水，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吧。郡主还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啊。” 顾紫重“嗯”了一声，道：“唐妹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这里？这大晚上的，你怎么不睡觉？” 唐纤楠摇摇头，一副精神十足的样子：“我今天下午在房间里睡了一下午，现在可有精神了。我听凤鸣说郡主你今日下午又见了故友，想着过来看看，却没成想郡主你正在……” 唐纤楠想说“闷闷不乐”这四个字，却是不好再说出口了。 顾紫重也明白唐妹妹的意思。 她沉吟了片刻，道：“唐妹妹还能关心我，紫重很高兴啊。不过唐妹妹你也不用担心，我并没有什么事，只不过自己坐在这里瞎寻思罢了。” 唐纤楠微笑道：“嗯，那就好，顾郡主没事，我就放心了。” 顾紫重和唐纤楠开起了玩笑：“不要叫郡主，你叫我顾姐姐就好。” 唐纤楠有些小心地道：“顾姐姐。” 顾紫重欣然道：“哎，这样才对嘛。你老在我面前叫我郡主郡主的，显得多见外啊。” 气氛突然变得有一点紧张。 这是长大了以后两个成年人之间都会有的隔阂，并不是小时候不没皮没脸了。 所以两个人这客气话一说起来，自然会有这种尴尬的气氛。 顾紫重主动嬉笑了起来，伸手过去抚摸着唐妹妹的头发，道：“好了，唐妹妹你可绝对不要再这样叫我了，我还真的很不适应。” 唐纤楠跟着顾紫重，也紧接着嘻嘻笑了出来：“顾姐姐你很有幽默感，在你身边，我们永远也不觉得寂寞。” 哦？ 顾紫重皱眉道：“我们？” 唐纤楠道：“我和李囡玉啦。我们两个人都是一直想着能和顾姐姐你在一块儿，一块儿上街，一块儿买东西。那种感觉该多好啊。” 顾紫重直接点头：“嗯，这个还不简单吗？等明天……哦，不……” 她抬头看了看天，接着道：“明天不行，后天吧。我和你们一块儿出去玩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嬉皮笑脸 唐纤楠的娇惯在顾紫重面前显得十分有趣。 顾紫重看着唐纤楠，嘻嘻笑着道：“多好。” 唐纤楠目光囧异，又没了自信，好似自己浑身一丝不挂被人家盯着看一样，没底气地问道：“什么好啊？” 顾紫重脸上笑容更甚，盯着唐妹妹道：“多好啊，唐妹妹才来了几天啊，就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唐纤楠羞红着面庞，低沉着脑袋，轻声道：“我怎么变了？” 顾紫重伸手去拉扯唐纤楠腰间的玉带。 唐纤楠顿时惊愕，急忙后缩了一下。 顾紫重哈哈笑道：“你看看你，这几天过后，浑身都已经变得松动了起来，精神头也变得十足了。而且你这个样子也的确很招人喜欢。” “喜欢”二字，唐纤楠听在耳中，喜在心里。 顾紫重直言道：“前些日子唐妹妹还是宫里的嫔妃之时，便是一副官大家大的样子，人也显得很拘谨，生怕一点小动作做不好，就要被他人诟病一样。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你可是一点架子都没有。而且我现在见到你，不和你嬉笑一下都觉得不正常。” 唐纤楠听了，仔细寻思了一下，也觉得的确如此。 所以唐纤楠并没有反对，反而很是大方地点头承认了。 顾紫重伸手抓紧了唐妹妹的手背，将她拉近到自己的身边，两个人紧紧坐到一起去。 唐纤楠欣然道：“顾姐姐，我知道你这两天……的确有点心情不好。我也知道，不该问的不问。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郡主，你最近怎么也不着家边呢？” 顾紫重忸怩了片刻的功夫，想了想，含笑道：“哎呀，这事情我怎么和你讲呢？我去了宫里，在慈宁宫那里待了不少的日子……” 慈宁宫？ 唐纤楠却对这个地方颇有偏见。 顾紫重瞧唐纤楠脸上的气色不对，便立刻住口，也不敢再多言。 唐纤楠好奇道：“郡主怎么不说下去了？” 顾紫重囫囵道：“哎呀，反正在我就是挺忙的。宫里那点破事我们也说不清楚，也不该我们去说。那个，我最近这两天在街上买菜，还真长了不少的知识。之前的那些臭鸡蛋，表面上还有鸡屎呢，拿回来不照样做一桌子丰盛的午饭吗？” 唐纤楠忽然怔住了，道：“今天中午的葱花鸡蛋里面的炒鸡蛋也是……” 顾紫重一本正经道：“是啊，反正都是给人吃的，用什么鸡蛋都行啊。” 唐纤楠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顾紫重耸耸肩膀，很不在乎地道：“民以食为天，而且那鸡蛋不都是从鸡窝里拿出来的吗？再者说了，那街上的白菜豆角什么的，之前在地里还不知道被什么人的……那个……” 她实在不想说下去了。 因为太恶心。 不过话不用多说，她的意思已经表明了。 唐纤楠听着，脸上的面色愈发难看。 顾紫重盯着她，只是轻笑着，却不露齿，那种样子就好像是一个成熟的老者和一个年轻人教授经验一样。 停顿了片刻的功夫，顾紫重才又笑道：“好了，你也知道我的意思。反正……街上就那些菜，不买也没处买了。我的算术也还算不错，买的东西都是最为廉价的。” 哦，既然这样的话，那也就没什么了。 唐纤楠也变回了正色来，伸手挠了挠耳朵根，道：“那就好了，我们家人都吃这个，也挺好的啊。其实不瞒郡主，我和李囡玉私下里都在议论，郡主你的手艺不错啊。这和宫里的御厨都差不多呢！” 这个就过奖了吧？ 顾紫重舔着脸却问道：“是吗？你们现在才知道吗？” 唐纤楠实在忍不住，躬着身子笑了半天，才缓过劲来，道：“郡主好生自得，人家说你什么，你就还真的相信了。” 顾紫重盯着唐妹妹，却和唐妹妹对视了起来。 两个人都忍不住，越是对视便越是想笑。 终于都忍不住，再次嗤嗤声起。 虽然天色已经阴暗了不少，而且外面也有点冷，不过两个人在门口坐着，却觉得十分的温暖。 顾紫重把唐纤楠迎到门里去，两个人坐到桌前，顾紫重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厨房打些水来。” 唐纤楠欣然点头。 顾紫重倒来些水，两个人都喝了一杯，浑身顿时就温暖了许多。 屋子外面还不时阵阵冷风吹了进来，吹得两个人细长的发丝在半空中盘旋着。 不过顾紫重却和唐妹妹聊得挺开心的。 她也不想宫里的那些事了。 唐纤楠道：“这两天，顾郡主没有怎么在家，你可知道家里来什么人了吗？” “什么？” 顾紫重还沉浸在方才的笑声当中，带着笑容问了起来，没有回过神。 不过她看唐纤楠一本正经的样子，这才察觉出有点异常来。 她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冷，最后闭上嘴，笑容也收住了。 唐纤楠突然又是一声笑：“人家内阁大学士的家人来家里做客了。” 顾紫重舒了一口气，同时这心也犹如自山崖边上掉落下去一样，仿佛经历了天地之间的距离。 她的心都差点跳了出来。 不禁伸手过去在唐纤楠的肩膀上轻轻拍打着，顾紫重娇气道：“谁让你吓唬我了？” 她还以为家里又出什么事了呢！ 不过内阁大学士嘛，这个顾紫重也不怎么了解，不想去多问。 她也没有再多问。 唐纤楠却道：“这个大学士和首辅也有点关系，自然和顾王爷这个前任首辅也有点关系了。人家敬重顾王爷的年龄，而且还尊称顾王爷为长辈，来家里蹭吃蹭喝的。” 顾紫重“切”了一声，那笑容却还是跃然于脸上：“人家是来家里做客，来会友的，怎么什么事情从你嘴里说出来就那么别扭呢？” 唐纤楠无辜道：“我可不知道，只是陈述实情而已。” 顾紫重也没有再多问，轻声道：“唉，其实我只是觉得，家里能多来点人好。家里门庭若市了，那样总比没人来要强。” 一个王侯之家，不是看朋友的多少的吗？ 第二百八十五章 闲来琐话 所以唐纤楠说出这事的时候，顾紫重其实还是很高兴的。 之前在金陵的时候，顾紫重还不知道，其实家里人这么有本事呢，能招来那么多的贵客来。 顾家在京师也是出了名的。 顾紫重露出真诚的笑容来，脸上两颊的一个酒窝也显得很可爱。 唐纤楠道：“行了，我今晚过来就是想来看看郡主你怎么样了，没别的事情，既然我把家里的事都告诉了郡主，而且郡主你也挺开心的，我……也就没有必要再待着了。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休息了。” 顾紫重起身去揪唐妹妹的耳朵，却被唐妹妹一个灵活地转身给躲开了。 顾紫重嬉笑道：“行了行了，我还生怕你在我这里赖着不走呢！” 唐纤楠哈哈一笑，大步出了门，等到了门口，突然一个抽身又转回身子来，对着顾紫重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 这突然的举动把顾紫重都吓了一跳。 顾紫重生气了。 唐纤楠却趁势赶紧跑了。 一边跑还一边带着笑声。 顾紫重在门口望着唐纤楠远去的背影，心里直生气，不过生气之时还想笑。 她回头来进了屋，把房门关上了，回想着方才唐妹妹的话，不禁还是嗤嗤声笑了出来。 这个唐纤楠，越来越调皮了。 好有顾紫重当年的风范。 顾紫重放轻松了心情，闭上眼睛睡下了。 次日的清晨，天明得依然很早，顾紫重也起得比较早。 这一夜她睡得很香很甜，外面还不时传来鸟鸣声。 顾紫重听得这声音也是十分的悦耳。 她自己一个人坐在铜镜之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觉得好看。 不多时凤鸣的敲门声就响了。 顾紫重让凤鸣进来。 凤鸣端着一盆水进来放下，撸了撸袖子，道：“郡主昨夜睡得真好。” 顾紫重就发愣着，随即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凤鸣就道：“顾郡主脸上满面红光的，好久没有看到郡主这个样子了。” 顾紫重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双脸颊，顿时也觉得脸颊很烫了。 不过凤鸣的话呢不假，的确是这样。 昨夜里唐妹妹来和她开了一阵玩笑，这让她很是高兴。 心情舒畅了，整个人也顿时精神了不少。 凤鸣说着闲话，就过来给她梳头。 她道：“其实不用你了，我一个人也能弄。” 凤鸣只是“哦”了一声，依然动手给顾郡主梳头。 头上的忍冬花又换了一朵。 凤鸣嘻嘻道：“郡主，昨天您做的饭让老爷和夫人吃了，他们都对你夸赞有加。等到了夜里的时候，他们又去厨房催了催，让厨房把中午吃剩下的饭又热了热，端回屋子里去吃了。” “真的？”顾紫重心里还觉得奇怪呢。 家里人称赞她的厨艺就让她吃惊了，怎么晚上了，家里人还要吃中午剩下的？ 顾紫重是真的没想到，自然美滋滋的，脸上的笑容越发好看和甜蜜。 凤鸣不禁“切”了一声，道：“好了，郡主你还真是实诚，我夸你两句，你就美得不得了了。” 顾紫重撅嘴道：“你夸我，那我怎么办？我还哭不成？” 凤鸣失声一笑，摇头道：“没有没有。郡主的手艺的确不错，家里的女仆都说好。” “什么？”顾紫重几乎失声喊了出来，“家里人都吃了我做的饭？” 凤鸣点头：“我也吃了，老爷和夫人一高兴，就赏赐我们一同吃了。郡主的手艺的确不错，我们都觉得和家里的师傅差不多了。” 过誉了。 顾紫重也保持着平常心，笑而不露齿。 凤鸣为她梳好了头，道：“我自己来吧。” 她自己洗了洗脸，又将衣服整了整，让凤鸣去倒了水。 她自己一个人则去给父母请早安。 其实这两天她没在家，父亲也是少见，所以顾紫重也很是高兴，毕竟之前大部分的时候她都是去给母亲一个人请早安的。 现在父母终于都在家了。 顾紫重高高兴兴来了，被父母喊进屋子里去。 顾王爷第一句话就是问道：“紫重，你说什么时候我们回金陵去？” 顾紫重盘算了一下日子，道：“好像是半个月以后吧。皇上都已经给了我们确定的时间了，我们也准备准备吧。” 顾王爷点头，只是“哦”着，伸手去挽腰间的衣带：“那个凤鸣。” 凤鸣立刻就奔进门来。 顾王爷道：“你去准备准备早饭，一会儿给我们送到屋子里来，我们就不出去了。” 凤鸣领了命出去了。 顾紫重道：“父亲今天不出门了吧？” 顾王爷打了一个哈欠，道：“不出去了，前两天去宫里办事办了多长时间了，这个身子早就累得受不了了。” 顾紫重带着笑容道：“那就好了，紫重还真想让父亲在家里多休息一会儿呢！” 顾王爷跟着“嗯”了一声，道：“好女儿，还是你懂事，还知道来给父母请早安。你再看你那个哥哥，他现在也不知道起来没有。” 顾母娇气道：“没有，他早就出门去了。现在朝廷也需要人才，他也算是皇上提拔的众人之一呢！” 是吗？ 顾紫重很高兴，张大了嘴巴，笑声都快传到门外去了。 她蹦着跳着道：“哥哥出息了，再也不像之前闷在家里的那个哥哥了。” 顾王爷也跟着笑道：“嗯，不错，这次咱们家进京，最大的收获就是你的哥哥。他的确出息了不少。” 顾母道：“等一会儿凤鸣送来点疙瘩汤，我们趁热喝点，暖暖身子，也改改口味。” 顾王爷“嗯”着，没有再说话。 顾母下了床来，道：“紫重也在这里吃点吧。” 顾紫重答应下来，坐在桌子旁，自己一个人拿着水杯喝着水。 不过多时凤鸣进了门来，却没有端来早饭，只是慌张道：“老爷，夫人，外面圣旨来了。” 顾家三人怔了一怔。 顾王爷赶紧收拾好，下床来，翻了翻衣领，让凤鸣赶快去端来一盆水来。 顾紫重道：“什么圣旨啊？” 顾王爷道：“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呢，赶快准备准备，出去接旨吧。” 第二百八十六章 家里来客 顾王爷随便收拾了一下，便匆匆忙忙出了门。 顾母也跟着在老爷的身后赶忙出了门。 只留下顾紫重一个人在屋子里待着，思来想去，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 像这种大场面，她究竟该不该和家人一块儿去呢？ 除非是朝廷大事，要不然不必动员全家人去接旨的。 不过想了想，为了慎重起见，顾紫重还是决定跟着家人一同去接旨。 要不然什么事情，顾紫重也不清楚。 她不想让自己永远被蒙在鼓里。 顾紫重刚一出了屋子门，便正碰到过来的唐纤楠。 唐纤楠一脸慌张的样子，问道：“郡主，是皇上有了圣旨来了吗？” 顾紫重脸色凝重，轻轻一点头，道：“我要去穿堂接旨，唐妹妹你自便吧。” 唐纤楠一把拉住了正准备离开的顾紫重：“我也要跟着郡主一块儿去，现在我也算是顾家的一份子了吧？” 顾紫重看了看唐妹妹，心里觉得暖暖的。 这样也好。 顾紫重答应了，原本忧虑的面庞上显露出笑容来，她反手拉住唐妹妹的手臂，径直朝穿堂行去。 二人来到离穿堂不远处的柳树下站定了，躲在柳树后面向穿堂望了过去。 二人的目光被穿堂的鸳鸯屏风给遮挡住了。 穿堂里的人都在屏风后面。 顾紫重叹息着，却听唐妹妹惊讶地道：“是他吗？” “谁？”顾紫重好奇地转面过来盯住了唐妹妹。 唐纤楠面色顿时凝重不不少，而且凝重之中还带着恐惧。 谁啊？ 顾紫重问话过后半晌也没听唐妹妹回答。 唐纤楠已经是陷入了沉思。 这走神走得，脸上的惊恐之状让旁人都不敢轻易过问了。 唐纤楠目光无神，四下发散着，心头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唐纤楠才又眨巴眨巴眼睛，对着顾紫重道：“郡主，我……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想先去方便一下。” 怎么关键的时候就有这事那事呢？ 顾紫重好奇地盯着唐妹妹，她又斜眼看了看穿堂屏风之后的那个男子，男子半身隐在屏风之后，半身在屏风之外。 不过距离也有些远，顾紫重只能看到那个男子的轮廓而已，并不能看清楚人家的模样。 唐纤楠是从宫里出来的，心里肯定有故事，只不过人家不想说罢了。 顾紫重也不好再多问了。 她就肯定地点头，道：“你注意着点，要是身子不舒服，就去找家里请来的大夫，让人家看看。” 唐纤楠欣然一笑，抿嘴之后道：“谢谢郡主心疼我。” 顾紫重对着她的脑门敲了一下，道：“傻话，我不心疼你，谁还会心疼你呢？” 唐纤楠也觉得有点腻歪人，没有再说，只是点头之后便离开了。 顾紫重望着唐纤楠远去的背影，心里在沉思着。 也不知道这个唐纤楠在宫里究竟有什么事情隐瞒着她。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唐纤楠心里有事，那也是人家的私事，顾紫重无权多问。 她还是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回到穿堂去。 也不知道这个前来的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来头。 她鼓起了勇气来，大步朝着穿堂走了过去。 她刚一到穿堂门口，就听里面的客气声。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来传圣旨吗？ 顾紫重仔细向里面一望，盯着家父，却瞧家父脸上笑眯眯的样子，显得很自在和坦然。 这就很奇怪了。 顾紫重疑惑了片刻，才回神，暗自揣摩道：“接圣旨不一定非要绷着脸啊。” 前世里顾紫重在后宫遇到的事情几乎都是不好的事，所以接圣旨的时候都是面色阴晴不定的。 她也从来没有想到接圣旨的时候会是美滋滋的样子。 习惯了，或许这就是职业病吧。 她想明白了，又猜测着，说不定是什么好事，人家来祝贺的呢！ 她端正了身子，迈着大步子，向穿堂走了过去。 那个传旨的男子忽然一个转头，听着自穿堂之后传来的脚步声，轻盈又舒柔，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男子看到了顾紫重，立刻便自座位上起身来，站定了，对着顾紫重看：“这位就是……顾……郡主吧？” 猜测的是这样，不过不敢确定，所以问话之间吞吞吐吐的。 顾紫重站到屏风一旁，盯住了眼前这个男子。 这个男子面容之上的五官也精致，不过单说眼睛，有点小，鼻子也有点大，压根儿不是那种美男子，不过长得文质彬彬，而且浑身还散发着一种朴素的气质来。 也说不清楚，顾紫重看到眼前这个男子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人家是一个彬彬有礼的书生，要对人家客客气气的。 再看人家的衣着，灰黑相间的长衫遮挡住了修长的腿，不过自外面看来，这个身材，就很是有气质。 人家将手一伸，对着顾紫重行了一礼，道：“见过顾郡主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顾紫重对眼前这个男人很有好感。 她前几天还听自己的那个故友刘海云说过呢，京城里面有个内阁学士，地位不高，却是满腹经纶。 不会就是眼前这个人吧？ 她带着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人，不禁感叹道：“嗯，不必多礼，公子请先坐下吧。” 顾王爷对女儿道：“这位就是宫里的御前行走郭公子。” 哦，顾紫重猜测错了。 她又联想起了刘海云的话了。 顾紫重微笑着道：“郭公子轻坐。” 那个人还显得有点拘谨，仍然对着顾紫重行礼道：“见过顾郡主了。” 说完话就准备要坐下来。 顾紫重一皱眉，故意道：“哦？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我们认识吗？” 人家彻底脸红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顾王爷嗔怪道：“紫重，人家对你客气，你应该还礼才是，怎么这样无礼。” 顾紫重嗤嗤声笑着，捂住了嘴唇，浑身一紧绷，双臂也紧靠着身体。 将身子一扭动，她又道：“郭公子坐啊。” 人家这才放心坐了下来。 顾紫重彻底没了方才的拘束感，不过这心里倒还寻思着呢，眼前这个男子看上去很老实，怎么唐妹妹一见人家就想跑呢？ 第二百八十七章 圣旨选择 还真别说，说不定唐妹妹此时还躲在那颗柳树后面望着穿堂这边呢！ 顾紫重忽然一转头，看了看柳树那个方向。 郭公子和顾王爷还有顾夫人三个人都顺着顾紫重的目光看了过去。 什么也没有啊。 顾紫重羞红着脸，对着父母一摆手，撇了撇嘴。 顾王爷一脸无奈，和女儿摆手道：“好了，今日家里有贵客，不可胡闹。” 顾紫重带着娇嗔着“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了。” 顾王爷微笑着道：“郭公子，这次皇上派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郭公子沉吟了片刻，道：“皇上这个人，顾王爷您也是知道的，也是一个十分真诚的人，说了话便如九鼎一般，从来都不可轻易作废的。” “嗯。”顾王爷听得认真，不过面色也突然凝重了起来。 人家铺垫了半天，就是为了后面的什么重要的事吧？ 郭公子不时地看着顾紫重，斜睨之后又回过面庞去，微笑着继续对顾王爷说。 顾王爷注意人家的神情，心里越发觉得不妙。 郭公子便自身后捧出了一个红色的镶龙匣子来：“这是皇上派臣子来送的圣旨了。” “哦。”顾王爷的面色愈发凝重，整个人也越来越紧张。 郭公子接着道：“这个，最好还是顾郡主来接旨吧！” 顾紫重指了指自己的面庞，皱眉道：“为什么是我啊？” 顾王爷一拍大腿：“放肆，圣旨面前，不得无礼。圣旨如圣上，圣上让谁接，谁就得接。” 顾紫重只好起身来，十分熟练地跪倒下来，俯首接旨。 她前世接旨太多，以至于这动作都已经习惯了。 顾王爷和顾夫人看来，却是十分吃惊，自己的女儿居然懂这么多的规矩。 郭公子却是将匣子放到一边，起身去将顾紫重搀扶了起来。 顾紫重不解道：“怎么，公子不念圣旨吗？” 郭公子想了想，道：“其实呢，皇上派我来之前便告诉了我，让我转告顾郡主。这箱子里有两道圣旨，还请顾郡主谨慎考虑，考虑过后再做定夺吧。” 顾紫重好奇道：“怎么，还让我选则一道圣旨吗？” 郭公子肯定：“自然，皇上这是给了顾郡主你一个选择了。这两道圣旨的内容呢，皇上也告诉了我。一道便是将你赐给燕平南，你们二人在京师完婚。第二道呢，便是准许你和朱常禧朱世子回金陵完婚。”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下打在了顾紫重的头顶上。 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还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皇上不是已经答应让她回金陵去了吗？ 怎么会……出尔反尔呢？ 皇上这个人…… 顾紫重十分不情愿，忸怩着不想回答。 顾王爷赶忙低声道：“紫重，快接旨啊。” 父亲越是这样催促，顾紫重就越是不想回话。 郭公子冲着顾王爷一摆手，道：“哦，没事的，这也并非大事，因此不必那么正式。皇上还说了，顾郡主选择了其中一道之后，便让我将另外一道圣旨给烧了。这事情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别人并不知道。” 皇上这是怕丢了面子，所以才想出这样一个方法吧？ 燕平南和朱乐权是皇上身边的重臣，皇上毕竟是允诺了人家的，后来却又改口，多少有点不地道。 顾紫重明白，皇上的脸面要比什么事都重要。 皇上曾经答应要把顾紫重嫁给燕平南。 尔后却又变了卦。 这个……唉…… 顾紫重只能感叹自己的命途多舛了。 她也只好认命。 皇上既然都这么做了，她还能怎么办？ 她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匣子，这心里实在是没底。 皇上这还算是人性了，把顾紫重的幸福交给了老天爷。 让老天爷去决定。 如果顾紫重选择了燕平南那一道圣旨，这样的话传出去了，也不能怪罪皇上，毕竟这是顾紫重自己选的。 如果顾紫重选择了朱常禧，那么皇上在燕平南那里也好有个交待。 现在圣旨还未传达，所以还不能泄露。 到时候郭公子把圣旨一烧，谁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皇上也有底气和别人说这事，别人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谁让你是皇上呢！ 所以事情就是这么办的。 顾紫重也没得原则了。 她正准备要开口，却忽然听凤鸣再外面道：“朱世子来了。” 凤鸣也是太过着急了吧，站立在顾王爷的身后，想要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却还是让顾紫重和郭公子都听到了。 郭公子微笑着道：“哦？有客人来了？那我先等一等。” 顾王爷正色道：“不碍事的，郭公子先读圣旨吧。” 郭公子摆手道：“这事情本就是大事，所以皇上也叮嘱了，给顾郡主充分的思考时间，让顾郡主做最好的决定。所以我也不慌，先请客人进来吧。” 顾王爷只好让凤鸣去请朱世子进来。 朱常禧迈着大步子进来，一进穿堂便挺直了胸膛四下环顾，像是在搜索什么。 顾紫重起身来，盯着朱世子道：“世子爷，快过来。” 朱常禧道：“郡主，伯父，伯母。常禧今天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顾郡主说的。” 顾王爷也让朱世子进来坐下。 朱常禧把目光转向了郭公子，一拍手，便笑道：“郭兄，你怎么在这里？” 他们两个人认识？ 顾紫重正好奇之间，朱常禧已经坐到了郭公子身边去。 郭公子道：“我今日前来是有公务在身的。不知道朱兄你来……” 人家心里知道圣旨这事和朱世子有关系，所以言语之间颇为含糊，也不好多说。 虽然二人多次相聚喝酒喝茶的，关系不错，可是在圣旨面前也不能随意了。 郭公子适当的客气之后就闭上嘴了。 顾紫重道：“朱世子，你怎么想到突然过来？也不提前打一个招呼。” 朱世子道：“哦，我其实今天听说有什么事，心里有点放不下，就过来看看。不过我没成想今日贵府有贵客，因此有点失礼了。” 这说的什么话。 只要能够看到朱世子，顾紫重就很开心。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不敢相信 顾紫重这心里首先还是想到了朱世子。 她的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朱世子，魔怔了一般站立在一旁不说话。 朱世子在她面前伸手一挥，将她的魂儿又给挥了回来。 郭公子干咳嗽了一声。 场面有些尴尬。 朱世子回头去看着郭公子，带着晦涩的苦笑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郭公子正色道：“皇上派我来传圣旨的。” 说罢之后，手向一旁一指，指着那个红色的镶龙匣子。 朱世子顿时愕然，瞪大了眼珠子道：“哦，这……这是皇上传来的圣旨。” 暗自哽咽了一声，朱世子一个人乖乖退回座位一旁，左看看，右瞧瞧，见周围人也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没有。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傻，像是在众人面前表演的小丑一样。 立刻就乖巧了起来，坐下来，将双手放在腿前，朱世子一声也不敢吭了。 顾紫重叹息了一声道：“郭公子，皇上这圣旨的选择有一个时候吗？我……现在暂时还没有想好。” 郭公子道：“哦，这个可以理解，毕竟皇上也在我离宫之前谨慎叮嘱过我，让我小心行事，尽量满足顾郡主的要求。只是……” 郭公子又是苦笑了一声，道：“只是我总得回去交差不是？还请顾郡主早些考虑好了，早些做决定吧。” 顾紫重自然微笑道：“这个好说，好说。” 笑容过后，顾紫重又是沉默了半晌，瘫坐下来，双手扶住了椅子的手把，嘴唇翕动着，心里却是像洪水一样决堤，难以恢复平静。 郭公子来传圣旨，也知道其中的事情，他一转眼看向朱常禧，虽然有些尴尬，不过必要的话还是非说不可的。 他深呼吸一声，随即对着朱常禧道：“朱兄，我今日来传的圣旨，和你也有关系。” 朱常禧一指自己：“我？” 不等郭公子再说话，朱常禧接着道：“郭兄弟啊，我这个人可是一向直来直去的。这个你也知道。” 郭公子点头之间，带着几分沉重。 朱常禧也知道这个姓郭的也算是皇上身边功夫比较高的，而且还是让皇上十分信任的人。 最为关键的时候，姓郭的为人也还不错，不像那些宦官，行事处处需要银两来打发。 正是因为这样，朱世子问话的时候也没有了什么顾忌。 郭公子只有尴尬，红着脸，道：“我当然知道了。朱世子请我们兄弟喝酒的时候，那种慷慨大方的样子可是尽情显露了。” 朱常禧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随即伸手一指，定睛看着他，道：“嗯，对，所以我想问你，这圣旨里什么内容？” 他在这里等着呢！ 郭公子也明白朱世子的意图，只是他现在很难为情。 他又回眸去瞄了一下顾郡主，看顾郡主依然是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 郭公子心里也很难为情。 实在不知道这事情该怎么办。 郭公子就直言道：“朱世子，今日这里都是自己人，我也不必隐瞒着你。虽然这圣旨的内容我不该告诉你，可是……” 他很为难。 想了想，郭公子才道：“哎呀，这是皇上对顾郡主的一个考验而已。这龙匣子里有两道圣旨，其中一道是让顾郡主嫁给你的。另外一道便是让顾郡主嫁给燕大世子的。” 朱常禧一听这话立刻便不由得惊讶，浑身一颤抖，干脆站立了起来，愤怒地瞪住了他。 这可把郭公子给吓坏了。 顾紫重摆手，对着朱世子撅嘴：“你干什么，快坐下来。” 朱世子回了神后，立刻便又尴尬地道：“对不起，我刚才实在是激动。” 坐回座位上，朱世子有一肚子的话，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顾紫重明白世子爷的意思，便对他招手：“我现在还犹豫不定，没有选择呢！” 朱世子这才算舒了一口气。 顾紫重叹息着，心里寻思道：“这或许就是上天给我的一道坎儿吧。” 她非面对不可。 郭公子一脸的无奈，摊手道：“世子爷，你还是不要再动怒了，给顾郡主一个安静的环境，让她做好选择吧。” 朱世子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啊。 这事情怎么弄的，当时他和朱王爷亲自去和皇上好言好语，都快因为这事情跪倒下来磕上二十个响头了。 而且当时皇上还答应了。 这怎么会突然出尔反尔呢？ 再者说了，顾王爷不也亲自去和皇上说了吗？ 他突然将怀疑的目光转向了顾王爷。 顾王爷伸手捋着自己的胡须，道：“皇上既然这么做决定，自然有他老人家的苦衷。我们做臣子的，做百姓的，必然要听皇上的话。皇上既然又给了小女一个机会，那就让小女选吧，看她自己选择哪个人做夫婿。” 朱世子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内心更是崩溃到了边缘了。 这叫什么事？ 本来是要给他的机会，让他带领明军去浙台福建一带抗击倭寇，可是到了要紧关头，却又换了人，换成了燕平南。 现在要讨媳妇了，原本就是朱世子的人，却被燕平南给硬生生夺了去。 朱常禧费劲心思又夺了回来，最后皇上却又改了主意，让顾郡主再次做选择。 这对朱常禧来说，实在太不公平。 而且也逼迫得朱常禧对这个燕平南愈发痛恨。 这个燕平南有什么好的，值得皇上对他这么好？ 还对朱世子这么差？ 这也太不合理了。 朱世子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双目瞪大了，目中却是无光。 郭公子离他近，便伸手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世子切莫慌张了。” 这个事情朱常禧想不接受也得接受啊。 顾紫重也得做出决定来。 顾紫重将目光定在了红色匣子上的那条龙上去了。 她又想起了皇上，这个年近六旬的老人了，居然不把心思放在朝政上，整天想什么呢！ 老是关注别人的婚事。 顾紫重叹息着，也没有办法。 朱常禧更难受，自言自语道：“为什么，那个燕平南到底有什么好的？让皇上这么照顾他？” 第二百八十九章 虚惊一场 自言自语中，朱世子拿拳头一直在捶打着自己的腿跟。 顾王爷和顾母也都看不下去了。 顾母起身来，到朱世子的身旁，俯首对他轻声道：“世子爷，走，跟着老妇出去一下，老妇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朱世子立刻好奇了起来，瞪大了眼珠子，起身跟着顾母出了穿堂。 顾王爷望着顾夫人和朱世子远离穿堂的背影，轻声叹息了一声，随即又回头来，对女儿道：“紫重，快做选择吧，不要让人家郭公子为难了。” 言语之中颇为无奈。 郭公子就感觉自己夹在了皇上和顾家的中间，两面不是人。 顾紫重眉头一直紧皱着，寻思来寻思去，就是不能做好决定。 其实这有什么不能决定的？ 她除了接受这个现实，去闭着眼睛抽一次之外，还有别的选择吗？. 这要是换作别的传旨人，还会这样吗？ 人家肯定会来给顾家下马威，让顾家瞧一瞧宫中人的厉害。 谁传这种圣旨不会给人家点颜色看看？ 也就是郭公子这个人不错，心地还好。 顾紫重忽然又想起了方才突然离开的唐纤楠了。 唐纤楠一见郭公子就跑了，这说明他们两个人之间有猫腻。 既然自己现在不好做决定，不如先转移一下话题吧。 她咳嗽了一声，忽然道：“方才唐纤楠想要来，却因为身子不舒服，又回屋去了。” 顾王爷赶忙关切道：“怎么，严重吗？” 顾紫重无奈摇头，她也不清楚。 郭公子一怔，脸上的无奈表情已经定住了。 顾紫重仔细盯着郭公子，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 现在看到了他慌张的样子，更加确定，他们两个人之间果然有猫腻。 顾紫重叹息道：“郭公子，今日正好不巧，我家里一个女孩子她身子不舒服，所以没有过来。你可切莫怪罪她啊。” 郭公子就尴尬一笑，脸颊两旁都快要红透了：“这个没什么关系，最为重要的还是顾郡主你了，只要你做好了决定了，选择一道圣旨就好。” 顾紫重看出，这个男子对唐纤楠有意思。 他们两个人有事啊。 顾紫重可以看出来，他们并非兄妹亲戚关系。 只有男女的关系了。 顾世子对顾紫重的感情可和郭公子对唐纤楠的感情不一样。 顾紫重能够体验到，也能够明白。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忽然扶住脑袋来，眨巴了一下眼睛，道：“哎呀，我现在忽然有点头疼。郭公子，那个……我……” 郭公子赶忙道：“那快去请大夫，要不我去……” 顾王爷摇头，呆滞的目光仍然盯着自己的女儿，语气之中带着强硬：“不要，让她自己一个人缓一缓。” 顾紫重冲着父亲愁眉苦脸，还带着几分责备父亲的意思。 可是顾王爷却不为所动，轻声道：“皇上的旨意最为重要。现在人家郭公子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了，让你考虑。你可不要得寸进尺了。” 顾紫重知道父亲是为了自己好。 这种糟心的事既然已经到头上了，想躲是躲不过去的。 父亲这么说，是为了她好。 以后万一顾紫重在府上的态度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这对顾家可是不好。 皇上什么都能容忍，就是不能容忍别人亵渎他。 亵渎他的话语，篡改他的意思。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顾紫重也终于回过神来，也明白自己不再是前世的皇后，更不是太后。 她只不过是一个命运受人摆布的郡主而已。 没有办法了，这事情想躲也躲不过去了。 顾紫重眯缝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片刻之后道：“我好了，昔日的头疼刚才又犯了，实在是耽误事啊。” 她向着方才朱世子离开的方向望了望，内心已经全然没了底。 这事情已经到了头顶上，想躲也躲不过去啊。 顾紫重喘息了一下，道：“我来选择吧，还请郭公子把匣子打开吧。” 郭公子愣了一下，随即又问道：“郡主你……想好了吗？” 顾紫重眼中含着泪花点头微笑：“想好了。” 这种让自己选择自己未来夫婿的方法的确是挺刺激的。 顾紫重深深呼吸了一下，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郭公子点头，转身去把匣子抱过来，轻轻打开。 里面两道圣旨的卷轴便渐渐入了顾紫重的眼帘。 顾紫重十分不想看。 可是她却不得不看。 命运既然这么选择了，她也不得不接受。 她闭上眼睛，随意自匣子里抓出一道圣旨来。 郭公子道：“还请顾郡主自己读圣旨吧。这事情不可让旁人看到。” 顾紫重的心剧烈跳动着，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她不敢睁开眼睛看。 顾王爷轻声，却也是厉声道：“紫重，快看一下，不得亵渎了皇上的话。” 顾紫重的眼睛慢慢睁开，泪珠却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轻轻打开，却瞧见圣旨上“朱”这个字来。 她定住了神，寻思了片刻的功夫，笑意已经跃然于脸上了。 她又慢慢将圣旨打开，看到圣旨上“朱常禧”三个字，登时嬉笑了出来。 含着眼泪发笑，这也算是非常幸福了。 一旁的顾王爷看着女儿，也不禁之间感觉到高兴。 郭公子也察觉到了一丝喜悦感。 顾紫重含笑道：“是朱世子，是朱世子。父亲，我选择了朱世子……” 她再往下再说不出话来，只有含着眼泪微笑，也哽咽了起来。 顾王爷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到近处。 金陵的亲家多好啊。 顾王爷面色不变，站立了起来，道：“郭公子，小女选择了朱世子，还望公子回告皇上。” 郭公子抱着匣子，连连点头，道：“嗯，一定的，我一定的。” 她选择对了人，周围的人自然都高兴。 这正是这里所有人所希望的事情。 顾王爷道：“郭公子，还请去家里一聚，厨房已经做好了饭菜。郭公子务必要赏光啊。” 郭公子连连点头：“这个好说，我自然要吃饭了。” 第二百九十章 喜极乐极 顾王爷就急忙吩咐着仆人去做菜做饭。 顾紫重此时的内心便如自地狱一下子升到了天堂一样。 那种滋味就别提了，真是够刺激的。 顾紫重伸手抚摸着一脑门子的冷汗，回想起方才的选择，仍然心有余悸。 她方才差一点儿就选择了另外一道。 顾紫重的余光瞄向了装有圣旨的红匣子，匣子现在还是打开的，里面两道圣旨金灿灿的光映得顾紫重双目生疼。 她急忙把目光转移了开来，又盯向了坐在一边的郭公子。 郭公子显然也是一头冷汗，现在可算是放心了。 顾紫重只觉得自己运气好，人缘也好。 她可没有怎么见过这个郭公子，怎么人家也支持她选择朱世子呢？ 她好奇，又觉得眼前的郭公子人很善良，于是向着他迈了一步，苦涩之后的面庞终于露出了笑容来：“郭公子，我选圣旨，我自然要慌张了。你又为什么要跟着慌张呢？” 郭公子十分自然地道：“那当然，我和朱常禧朱世子也算是故交了吧。他时常入乾清宫，不少次都是我带进去的。你可别忘了，我是御前行走。” 哦，和御前侍卫差不多。 都是十分靠近皇上的人了。 顾紫重含着笑意，羞怯更甚了。 这两天遇到的都是自己人，都是能给她带来好运的人。 她在心里也要感谢一下这位郭公子。 所以她对郭公子产生了好奇之心，也更加对他和唐妹妹的事产生了好奇之心。 不过人家的事她不好过问，所以她心里犹豫。 盯着人家，却又半天问不出来话。 所以顾紫重显得有点猥琐。 郭公子四下环视，余光扫到了顾紫重，惊讶了一声，随即道：“郡主为什么这般看着我？” 顾紫重的脸颊一下子便飞红了起来。 她急忙将目光转移，也没有说话。 郭公子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顾紫重笑了片刻，才终于鼓起勇气来，叫了一声“哎”之后，才道：“你……认识唐纤楠吗？” 唐纤楠？ 郭公子一下子就慌张了。 就是瞬间的事情，连顾紫重也跟着惊讶。 看来这位郭公子和唐妹妹真的有事。 她对别人的事也挺好奇，现在自己的事情解决了，她就想八卦一下别人。 郭公子一脸红，顾紫重倒大方了起来，一拍人家的肩膀，便道：“你说说啊，我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郭公子一转脸，十分期待地看着她：“唐姑娘在郡主这里的吗？” 顾紫重指着他，带着起哄的笑容，却没有回答。 不过她又疑问道：“你和唐妹妹到底什么关系？” 郭公子一个转身，不再回答了。 顾紫重却又在心里好奇，最近这几代皇帝，都是宦官乱政，可是……眼前这位不像啊。 在宫里的不一定都是宦官。 东厂和锦衣卫应该都是。 刘瑾，魏忠贤…… 这都是出了名的。 不过御前侍卫应该不是吧。 这是人家的隐私问题，顾紫重不好多问。 她只是忍着笑容，心里暗自寻思道：“人家既然和唐妹妹有点什么瓜葛，自然是男儿身了。” 她干咳嗽了一声，准备再问，却听到身后一个人喊自己：“紫重。” 顾紫重寻声望去，见朱世子正迈着大步子向着自己奔来。 就好像是疾速奔跑着过来的。 顾紫重没反应过来，当即便起身来，一个闪躲，闪到一边去。 朱世子跑了两步到穿堂口却停下了。 他额头上的汗珠如雨一般直往下落。 顾紫重还以为朱世子出了什么事情了，赶忙问道：“你……怎么了？” 朱世子却是给了她一个突如其来的笑容，将他脸上的严肃劲头顿时打破。 顾紫重一慌神，娇嗔道：“你到底怎么了？” 朱世子摆手：“没有，我听伯母说你这里没有什么事了，所以我……就过来看你了。” 顾紫重含羞着看向一旁，忍住没有笑。 此时的父亲已经跟随着仆人一同去了厨房。 这一次想必父亲要大显身手，亲自为郭公子坐一桌子菜了。 反正这里也没别人，郭公子也是她和朱世子的朋友。 顾紫重不再顾忌，当即对着朱世子一伸手：“我刚才选则圣旨的时候，你去了哪里？” 言语之中带着责备。 朱世子就一头雾水，是顾夫人非要把他拉走，他却不想走。 可是他现在只想着要安慰顾郡主，所以没有解释，只是道：“我一听你选完了，便飞奔着过来看你了。” 顾紫重的眼眶边上再次闪烁着泪花。 她又问道：“你说我选则了谁？” 朱世子他哪里知道？ 他现在正想知道这个答案呢！ 所以他才是慌着神过来的。 顾郡主不告诉他，他就把目光转向郭兄弟。 郭公子也是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这情况有点不对劲啊。 朱世子哆嗦着嘴唇，几欲哭泣出来。 顾紫重的眼圈已经红透了，原本就水灵的深眸此时越发湿润。 她的样子越来越难看。 可是她却突然对着朱世子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的。 朱世子这才确定了，她选了自己。 朱世子就松了一口气。 顾紫重猛地一上前，紧紧抱住了他，躲在他的怀里啜泣道：“你以为我选择了谁？” 朱世子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左右为难之际，随口道：“我以为郡主你……选择了……我。” 顾紫重没有再问，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郭公子干脆将面庞转向一边去。 顾紫重接着问道：“那倘若我选择了燕平南，你怎么办？” 朱世子好似已经在胸腔里憋闷许久了，当即便道：“我我便舍弃了这个太子少卿的职位，带着郡主你远离京城。” 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惊讶了。 顾紫重也跟着惊呆了。 他怎么会说得这么肯定，而且这么大胆？ 一旁的郭公子明白，也懂，朱世子这个人说话算话。 他要是这么说，那就说明他做得到。 顾紫重一时惊呆，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茬了。 朱世子搂着她的力气又多了三分，好似生怕她会远离自己：“我不知道情况，方才在那里陪伯母聊天的时候，这个念头就已经在我心里生根发芽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没有想到 朱世子本来给人一种十分腼腆的感觉，可是却在这个时候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话来。 不要说是顾郡主了，就连郭公子也听不下去了，他闻到这空气当中都弥漫的醋劲，不想着要躲，反而跟着添油加醋了起来：“这是真话。我相信朱兄，他这个人说一不二。要是郡主你方才选错了，说不定现在他就把你带走了。” 朱世子和顾紫重两个人都嘻嘻着笑了。 朱世子还接着道：“你选错了也没有关系，这圣旨就在你家里，这里除了自己人之外，还有谁呢？我们都打开看看，然后说选择了我，不就行了？”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到了这个份上了，朱世子连欺君都敢。 顾紫重急忙伸手去放在他的嘴边，静静地看着他。 片刻之后才道：“不要那样，太危险了。” 郭公子起身来，拍拍双手，整理整理衣袖，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去应顾王爷的邀请，好好吃上一顿了。你们两个人就在这里坐着吧。” 人家听不下去，就想着要走。 顾紫重和朱常禧都没有说话。 郭公子识相，灰溜溜地走了。 现在穿堂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两个人都坐下来，互相依靠着。 停了片刻，顾紫重才道：“天下虽大，可是也莫非王土。倘若我们真的远离了京城，父母怎么办？再者说了，再跑也难逃皇上的追究。” 朱世子道：“我家里有权有势，这个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皇上和我们无怨无仇，不会那么追的。恨我们的不过就是燕平南而已。我却不怕他。” 顾紫重都不敢想，这种话居然能够从朱世子的嘴里说出来。 她就盯着朱世子，一直笑。 朱世子突然又破严肃而笑了出来：“不过那都是如果，可惜没有如果。” 所以就不要杞人忧天了，顾紫重又没有选择燕平南。 她心里想一想，也是，不应该想那么多的。 看来这次老天爷也在帮她。 在她差点绝望的时候，她又看到了希望。 两个人忽然都把目光对准了那个镶龙匣子。 匣子依旧是打开的。 里面的两道圣旨还在匣子里平躺着。 可是看似安静，却引得他们两个人的内心阵阵不安。 顾紫重也说不出这种感觉。 或许是她被朱世子所感染了吧。 她看朱世子的样子，已经有点慌张了。 她伸手过去，想把匣子给盖住，免得朱世子多想。 可是这个时候，朱世子把她的手紧紧攥住，另外一只手伸过去，拿起一道圣旨。 他又把她的手轻轻放开，两只手慢慢地去打开了圣旨。 “世子，你……”顾紫重想劝他。 可是他却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圣旨里面写着朱世子的名字。 他轻轻地将这道圣旨放到桌子一旁，又伸手去拿另外一道圣旨。 顾紫重实在看不下去了，双手伸过去，按住了匣子里的圣旨，道：“不要再看了，你不是说，没有如果吗？” 朱世子却道：“不对，我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并非我们刚才所说的。” 顾紫重这才放心，把手拿开。 朱世子伸手再去拿匣子里的圣旨，却发现圣旨上也写着朱世子的名字。 这种把戏…… 都已经臭了大街了，却没成想皇上居然在这里又用上了。 朱世子当即含笑而道：“果然，我猜中了。” 顾紫重带着好奇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来两道圣旨上只有朱世子一个人的名字。 压根儿就没有燕平南什么事。 顾紫重恍然大悟，也激动万分。 看来她想错了，之前还一直在心里面责骂皇上呢。 可是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皇上的心里面也是记着他们两个人呢，或许是皇上被燕平南给堵得抹不开面了，才想到这一招的吧？ 要不然皇上能坐皇位这么久呢，虽然许多事情上很无情，可是他老人家还是明察秋毫的。 这个时候的顾紫重心里全是念着皇上的好。 朱世子嘻嘻声笑着，道：“我方才还在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呢，以为是我自己胡想，却没成想是真的。” 顾紫重突然又慌张了起来，急忙将桌子上的圣旨也塞进匣子里，道：“皇上可说过，让我们看完圣旨就把圣旨给烧了。事不宜迟，赶快烧吧。” “不要烧。”突然又从屏风后面传来了郭公子的声音。 郭公子迈着步子过来，道：“烧不得，这圣旨可是皇上深思熟虑之后写的，而且皇上还特意叮嘱我，留下郡主选择的那一道，另外一道让我亲自烧毁。” 可是是他刚才来的时候说看了圣旨就烧毁的。 不过这和顾紫重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顾紫重没有再多问，只是好奇，这个小子怎么会突然出现。 朱世子一指便指着郭公子：“郭兄弟，我当你是老实人，你怎么也干这种事情？你不是去厨房了吗？” 郭公子尴尬道：“没有，饭没有做好，顾王爷又把我打发回来了。” 胡说八道。 朱世子摇头叹息道：“你果然还是那一副德行。” 怎么，他原来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顾紫重好奇地看着朱世子。 朱世子的注意力却全在郭公子身上。 现在一切事情都弄清楚了，皇上派郭公子来，说明皇上也知道郭公子和朱世子的关系很好。所以皇上才写了两道一模一样的圣旨交给了郭公子。 看郭公子的样子，想必他事先也知道这事。 可是他刚才居然铺垫了那么长时间，居然还一点都没有露馅。 顾紫重直后悔，她刚才居然没有多观察一下眼前这个人。 郭公子对着他们两个摆手道：“好了，现在我的使命已完成，这两道圣旨我就拿走了。” 顾紫重盯着他，突然道：“唐纤楠现在就在我家。” 郭公子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顾紫重看他的样子，却又突然发笑了起来，道：“你想不想见一见她？” 郭公子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回答。 第二百九十二章 猫腻不断 这个时候的郭公子，说“想”也不好，说“不想”也不好。 关键是他只要一回答，便是承认了。 顾紫重给人家下了套，人家却没有着急着往里钻。 郭公子沉着冷静，片刻的功夫才答道：“唐王妃虽然已经出了宫，可是她仍然是宫里面众人所喜欢的小玉人。不管她在哪里。” 顾紫重心里还真是气，真没想到这个小子的脑子居然转得这么快。 郭公子这么一回答，既摆脱了他自身的尴尬，又巧合地问了顾郡主，唐纤楠是不是真的在这里？ 她也不再过问。 算了，何必这般为难人家呢？ 就直接告诉人家不就得了？ 顾紫重盯着郭公子的脸颊，瞧得人家满脸发烫。 “她在，就在我家里。”顾紫重笑道，“要不要我带着她到你面前来？” 郭公子又道：“哦，那真是好了，唐王妃有了这等难事，出了宫来，已经是遗憾，倘若在郡主家里还能再见上唐王妃一面，在下心里也甚为慰藉。” 呦！呦！呦！ 说得这么大义凛然，好像你根本不在乎和人家相见一样。 顾紫重却也在心里后悔，不是想好了不再让人家尴尬，怎么却还忍不住又那么问。 她带着愧疚的笑容，道：“好，片刻之后吃饭的时候我带着她来见你，怎么样？” 郭公子淡然一笑，没有再说话。 顾紫重看向了朱世子，对他挤弄眼睛。 朱世子却觉得无聊，一脸不屑，看向一旁。 顾紫重就紧眉，你这么不稀罕我吗？ 三个人没有再说话。 直到了吃饭的时候，顾紫重却没有直接去，而是去唐纤楠的房中去找她。 顾紫重来到门口，门是半开着的。 顾紫重在门口轻声咳嗽，随即又敲了敲门，道：“唐妹妹。” 唐纤楠正坐在圆桌前迷离着眼神，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顾紫重的一声呼唤把她从迷离中唤醒了神。 唐纤楠亲自出门来迎接。 顾紫重却把手搭在了人家的肩膀上，轻声嗤笑道：“你怎么了？闷闷不乐的。我刚才在门口看你都快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唐纤楠又是红着脸，又是慌着神。 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顾紫重此时还只是猜测，那边的郭公子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唐纤楠只是强笑了一声，随即摇头道：“我没什么，只是身子有点不舒服。刚才在那里休息来着……” “哦？”顾紫重含笑质问道，“是身子有点不舒服，还是心有点不舒服？” 她这一问，倒是把唐纤楠给问住了。 唐纤楠的神情更加慌张，紧张之下，双手在腰间来回放置，却也没有放下来。 顾紫重没有再多问，而是道：“走吧，家父亲手为我们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就等着我们去吃了。” 唐纤楠的心扑通得更加厉害了。 她不确定郭公子是否已经离开了顾家。 所以这个时候是去吃饭呢，还是不去吃饭呢？ 再者说了，唐纤楠也不清楚顾郡主接了两道圣旨这一件事情。 所以唐纤楠的心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敢贸然过去。 可是这个时候也到了饭点了，没有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啊。 唐纤楠正犹豫间，顾紫重却试探着给她台阶下：“既然你身子不舒服，那要不要我去盛点饭菜端过来给你？” 这可不好，人家是主，又是郡主王爷的，她唐纤楠一个普通的女子，如何敢受人家的大礼？ 可是这样最好了，唐纤楠又吃了饭，也不至于去面对尴尬的局面。 万一郭公子就在饭桌上，唐纤楠可就尴尬了。 事实上，唐纤楠猜得是对的，郭公子的确就在饭桌上。 顾紫重瞧出了人家心里的顾虑，此时也没有心情再开这种玩笑了。 人家有点私事不愿意告诉别人，顾紫重也明白事理，不再去多问。 顾紫重轻拍着唐纤楠的肩膀，道：“唐妹妹，你身子不舒服，先回房间去躺下来。等一下我，去给你盛点饭菜，再端点热汤来。” 说着话，顾紫重就轻推着唐纤楠进了房间去，亲自扶人家躺倒了，她这才放心地出了房门。 等顾紫重出了房门，将房门关上之后，在门口停顿了片刻，伸出手指来在嘴边沾了沾，将门上的高丽纸弄破一个小口，透过小口看进去，瞧见唐纤楠又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自床上起来，四下乱转，可见其心神不宁。 顾紫重转头离开，不禁叹息。 郭公子对唐妹妹可是一副期待的神情，可是唐妹妹怎么对人家这么惧怕呢？ 这两个人要是真的有什么事，也应该要害怕都害怕，要欢喜都欢喜啊。 所以不对劲。 顾紫重原本想要尊重人家的隐私的，可是这种好事的心理谁都有，她也不例外。 她决定去好好质问郭公子。 问郭公子，并没有侵犯唐妹妹的隐私吧？ 她心安理得了起来。 到了膳房，她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趁着人多的时候进去将红色的匣子端了出来，临出来之前还拍了拍郭公子的肩膀。 郭公子出了门，跟着顾紫重到了一边的角落里，还带着笑容问：“郡主，怎么了，这圣旨你还没看够吗？” 顾紫重想想圣旨的事情，的确也挺幸福的。 不过她现在的注意力并不在圣旨上。 她把匣子一把丢给了郭公子，却是一副呆板的质问模样：“我问你话，你要如实告诉我。” 郭公子被她这个样子给吓到了，随即连连点头。 顾紫重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敢和这个刚刚见面不到两个时辰的男子就这般撒娇。 不过她撒娇也不光为了她自己。 她问道：“你和唐纤楠是什么关系？” 郭公子一下子被问住了。 这种问题不问不行吗？ 郭公子显得很为难，想要转身就离开。 顾紫重却强行拉住他的衣袖，道：“你站住，现在就想走吗？” 郭公子只是淡然道：“顾郡主只管你自己的事就行了，干什么非要问我这种问题？” 没听说了…… 顾紫重这气就上来，一把将郭公子给拽过来，拽到自己的身旁来。 第二百九十三章 胡说八道 顾紫重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她还没有听说过别人这样说她的。 所以她紧紧扯住了郭公子的衣袖，厉声质问道：“你是不是一个男子汉，怎么还躲躲闪闪的？” 郭公子茫然回眸道：“郡主你好生霸气，我的事和这次公事无关。倘若你再这样纠缠，我也只好谢绝顾王爷的盛情了。” 顾紫重越发着急。 可是她却拿人家没有办法。 所以静下心来，她的语气开始缓和：“郭公子，你可是朱世子的朋友吗？” 郭公子心里的气也消了些，看着顾郡主十分温柔的样子，他这心也彻底软了下来。 他开始微笑着道：“是啊，朱世子经常请我喝酒吃饭，我和他已经无话不谈了。” 胡说！ 无话不谈，那朱世子怎么不知道你和唐纤楠的事？ 顾紫重却是突然又严肃了起来。 郭公子就肃穆。 顾紫重又温柔一笑，道：“那不就行了吗？我可是和唐纤楠是好朋友，自打我们四五岁的时候起，我们就已经是朋友了。” 郭公子定了定神，接着问道：“真的？你和唐王妃曾是故交吗？” 顾紫重抿嘴，又是带着责备的语气道：“什么曾经，现在也是啊。我们两个人已经是知根知底的。你也知道，这一次唐王妃被皇上驱逐出宫，甚至是驱逐出京师来，多半是因为我们顾家……我……” 说到这里，她又满是歉意，毕竟是顾家坑害了人家唐纤楠。 郭公子也严肃了起来，不过并未怪罪顾紫重，而是安慰道：“世事无常，再者说了，唐王妃离开京师，也未必是件坏事。她能重新获得自己的自由了。” 说出话后，郭公子显得一身轻松。 顾紫重道：“人家自由，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郭公子刚想回答，却又停顿片刻，道，“唐王妃在乾清宫那里人缘很好，她对别人都好，也包括我。所以我也自然希望人家过得好了。” “哦。”顾紫重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她想问出个结果来，怎么就这么难呢？ 难不成人家怕她把这事给捅出去？ 要是这样的话，这问题可就大了。 顾紫重一开始只是猜测，现在不得不真的相信了。 郭公子和唐纤楠真的有不明不白的关系。 顾紫重不敢再多问了，伸手示意让郭公子进膳房去用饭：“打扰了，紫重方才失礼，还请郭公子见谅。” 郭公子脸上的笑容又一次回来：“这个好说。” 顾紫重接着伸手道：“那就回膳房去用饭吧。” 郭公子也没有再拒绝，抱着匣子进了膳房。 顾紫重一个人在角落里叹息着，可能她真的就是多管闲事了吧。 干什么非要掺和人家的事呢？ 想了想，她也觉得自己自找没趣，于是摇头笑着自言自语道：“不要去管了，先管好你自己吧。” 众人都用了饭，在饭桌上，顾王爷将家里的果酒拿了出来给郭公子畅饮。 顾母看得出来，父亲也是希望这个结果。 父亲也希望让她嫁给朱世子。 现在顾紫重周围的人都愿意让顾紫重嫁给朱世子了。 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她今生的目标，不就是这个吗？不再受前世在后宫吃的苦，不再去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就好。 顾紫重已经是一个平平淡淡的女子了，她不需要什么。 所以她尽情用饭的时候，也没有再多想。 吃得兴起，而且又是和朱世子互相敬酒，顾紫重一高兴，暂时把唐妹妹的事给忘记了。 饭吃完了，顾王爷还要再留郭公子。 郭公子也无意离开。 顾紫重在一旁的角落里偷偷盯着郭公子。 郭公子不想离开，其实就是还想再见唐妹妹一面。 哦，对了！ 顾紫重着急之下一拍脑门，忘记了要给唐纤楠送饭去。 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她后悔，也着急。 急忙出了膳房的门，吩咐凤鸣去外面买一小锅的鸡汤赶快送回来。 随便自口袋里摸出了点碎银子出来递给凤鸣，又推着凤鸣让她赶快去。 凤鸣看着手里的钱，心里寻思道：“买鸡汤都用这么多钱？看来郡主又想给我点小钱花花了。” 凤鸣出去了，顾紫重这忐忑的心却依旧。 等片刻之后，凤鸣端着包裹好了鸡汤锅回来，顾紫重接过汤来，却没有立刻去送。 此时的家父和家母都去书房了，郭公子一个人留在客房。 顾紫重自郭公子的客房门口过来过去。 郭公子道：“顾郡主在这里干什么？” 顾紫重故意道：“唐纤楠姑娘还没吃饭呢，我这着急送过去。都饿了一天了，听说她想什么人。” 郭公子立刻就坐不住了，起身出门去，到顾郡主的面前，却又慌了神。 顾紫重淡淡笑道：“我和人家说了半天的好话，人家也没有高兴起来。不如这样，这鸡汤你去送吧？” “我？”郭公子又一次这样反问，依然是一脸的不情愿。 顾紫重又是娇气道：“你不去送，那我找别的男人去送了。” 郭公子想反悔。 顾紫重故意停顿一下，道：“这里也没别人了，就你吧。郭公子，你是好人，好人多帮帮忙吧。” 这台阶给的，郭公子正好就着台阶下。 他十分自然地接过鸡汤来，跟着顾紫重一路小跑地去了唐纤楠的房间。 顾紫重在心里偷笑着，这一次又验出了他们两个人的猫腻，这端鸡汤的活儿还不用她来干。 一举两得。 顾紫重使唤别人习惯了，这一次使唤郭公子，也好不留情面。 两个人来到唐纤楠的门口。 顾紫重轻轻一推门，正和唐纤楠对视。 唐纤楠一直盯着门口呢。 人家真的是饿得受不了了。 一见到顾郡主，唐纤楠立刻坐了起来，带着埋怨的口吻道：“郡主去做了何事，怎么现在才来？” 顾紫重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和朱世子互相敬酒，一时兴起就把给唐纤楠送饭的事情给忘了。 她理亏，却趁机转移话题，道：“唐妹妹，你看谁来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互相尴尬 唐纤楠顺着顾郡主的手势望了过去，望向了门外。 她瞧见凤鸣自门外漫步走了进来，两手空空，就好像在散步。 或许是之前唐纤楠习惯了凤鸣手里拿着东西吧。 以前只要凤鸣跟着顾郡主来看她，手里肯定得拿点什么东西吧？ 唐纤楠正好奇，却瞧见凤鸣一个转身，站立到一边去，不动了。 她心里也在羞愧着，人家来看她，为什么非得带点东西呢？ 真把自己当什么重要人物了？ 心里这么想着，唐纤楠的小脸蛋就红了。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忽然门外又有点动静。 唐纤楠好奇地转眼看着顾郡主。 顾紫重也是满脸笑意地盯着她看，心里有什么重要的事，就要给她看。 她又转过头，目不转睛盯着门外。 忽然自门外闪进一个男子来，手里捧着一小砂锅的鸡汤。 唐纤楠没有再看人，只是露出笑容，因为她在屋子里等着顾郡主，等的时间太长。 顾紫重就拍她的肩膀：“谁让你看鸡汤了，你看谁来了。” 唐纤楠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随即才慢慢将脑袋抬起来。 她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庞。 两只如水一般深蓝的眸子此时却在闪烁着慌张。 她下意识之间向后退了一步。 郭公子看到唐纤楠，自然也是惊讶又欢喜，更带着几分羞涩和尴尬。 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会在顾家见面，而且还当着顾郡主的面。 唐纤楠就把脑袋向一旁一扭，心里的思绪已如柳絮一般万千飘落，实在是混乱不堪；又如粗麻一样搅乱。 郭公子一眨眼，也将脑袋转向一边去。 顾紫重也清楚，自己此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人家两个人心里有话，可是当着她顾郡主的面，也说不出来啊。 顾紫重识相地道：“我屋子里还有衣服要收拾，我先走了。” 唐纤楠就紧紧拉着她，不让她走。 “顾郡主，留下来陪着我。”唐纤楠忽然看向顾紫重，等待着解救的目光盯着她，让她心里颤抖。 顾紫重也跟着紧张起来。 这其中问题大了去了，不简单。 顾紫重还是不要这么轻易地离开。 在这里陪着唐纤楠，万一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心里疙瘩呢，顾紫重作为一个局外人，也能看清楚是非。 她就改了主意，伸手也握住唐纤楠的手背，安慰道：“好，我不走，我们几个朋友在这里陪着你，照顾你，也挺好的。对吧？凤鸣！” 凤鸣原本只是站立着，忽然被郡主唤着，还没反应过来。 惊慌之下随便应了一声，凤鸣显得很不适应。 顾紫重娇气地看着凤鸣。 凤鸣低着头，也知道郡主的意思，忙对郭公子道：“郭公子，你还不赶快去把鸡汤送过去，给唐姑娘盛到碗里。” 郭公子同样也是一愣。 原来顾郡主喊凤鸣，就是等于间接地喊他啊。 直说不就行了？ 郭公子也不见外，径直走了过去，放下砂锅，无意之间和唐纤楠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都急忙转移走了目光。 顾紫重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这个样子，也实在是干着急。 她也不清楚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也不好插嘴去劝慰。 只能在一边看热闹。 唐纤楠不说话，却是一直作势躲避着郭公子。 郭公子也在作势躲避唐纤楠。 可是毕竟郭公子还是男子，需要主动一点。 他放下碗来，盛了一碗，主动递给唐纤楠。 唐纤楠却更想躲避他。 顾紫重在一旁道：“快接着啊。唐妹妹，这可是我专门给你做的。” 唐纤楠也不好意思再不受着了，把碗接过来，仍然低着头。 顾紫重拿勺去喂她。 她就张开嘴来，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 顾紫重感觉自己这个样子就像是在对待一个小孩子。 不过她喜欢这样。 她还主动去活跃气氛：“唐纤楠，这汤可是郭公子自厨房一直给你端过来的。你要赶快趁热喝了。” 唐纤楠的脸色变了，红晕当中透着羞怯与尴尬。 郭公子也道：“是啊，顾郡主为了做这一锅汤，可是费了不少的劲呢！” 突然唐纤楠低声埋怨道：“与你又有何干？” 虽然声音低，可是也被顾紫重听得清楚。 顾紫重对着唐纤楠怒目。 唐纤楠说话之间也是小心翼翼的，说话之后忽然看了顾郡主一下。 却正好看到了顾郡主怒目的神情。 惊吓之余，唐纤楠就乖乖地拿着勺子自己喝了起来。 唐纤楠也太饿了，所以喝起来津津有味。 顾紫重反而露出笑容来。 一边的郭公子战战兢兢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凤鸣这个时候就在郭公子的身后一直拍他的肩膀，提醒着他多说点好听话，让郡主和唐姑娘高兴。 郭公子虽然表面上很为难，也很不情愿，可是却被凤鸣逼得慌张之下，开口道：“哦。” 这个字说得很奇怪。 顾紫重抬头：“郭公子，怎么了？” 郭公子摇头晃脑，满脸沮丧着，道：“没……没什么。” 顾紫重趁机用激将法，道：“倘若你是一个男子汉，那就有什么说什么。心里有事，你却不敢说，算什么男子汉？” 郭公子被顾郡主这话说得汗颜，突然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个没头的苍蝇。 来回忖度，郭公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看唐纤楠一副等待他的样子，便知道唐纤楠其实也想让她开口，听她讲话。 郭公子结结巴巴地道：“唐王妃，你觉得这鸡汤怎么样？” 唐纤楠用手帕擦了擦嘴，轻声道：“味道不错。” 随即又是一转话锋，语气也强硬了起来：“我已经不是嫔妃，郭公子不必这样称呼我了。” 郭公子好不容易开了口，却这样被唐纤楠给顶了回去。 顾紫重插嘴道：“唐妹妹你怎么这样？人家这么好心和你说话，你却给人家泼冷水。” 唐纤楠撅嘴，也是十分的娇气。 顾紫重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不光是有事，事还大了去了。 郭公子道：“没……没什么的，只要顾郡主你做的汤能让唐姑娘满意，这就足够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非常时刻 顾紫重微笑着。 唐纤楠赶忙道：“其实……也没什么的。” 郭公子看唐王妃泄了气，赶忙关切问道：“唐王妃……那个……唐姑娘，你最近过得好吗？” 唐纤楠斜睨着窗外，点头道：“好啊，顾郡主对我很好，我在这里待着很舒服。” 郭公子松懈了，舒了一口气，接着感叹道：“那就好，在这里待着清净，总比待在后宫要好。” 顾紫重试探着问道：“唐妹妹在后宫有什么事？” 郭公子急忙摇头道：“没……没什么。唐王妃在后宫里整天勾心斗角的，实在太累了……” “那也不用你管。”唐纤楠忽然喊了一声，声音虽然不大，可是也足以让顾郡主和凤鸣给惊讶万分。 唐纤楠话说完了才察觉自己失态了，伸手去堵住自己的嘴，又转头过去，眼眸里闪烁着泪花。 顾紫重将双手搭在唐纤楠的双肩，安慰道：“唐妹妹不要伤心，放轻松些。”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究竟有什么事，顾紫重也只能这么安慰。 郭公子一脸的歉意，道：“唐姑娘……你……不要埋怨我了。我也不清楚……” 唐纤楠突然插话道：“你不用再说了，我不会怪你。” 这种阴冷的语气，不怪才怪呢！ 顾紫重这个旁观者都不相信。 凤鸣焦急着又是拿着手指头在郭公子的后背捅他，捅得他直咬牙。 凤鸣凑近了郭公子，轻声道：“快点安慰人家。” 郭公子反正一脸的迷雾，自己来这里说了两句好话，怎么还让人家给反责备了一通呢？ 他正想还嘴，却又听顾郡主道：“郭公子，快去安慰一下唐妹妹，她心里很难过。” 郭公子想要伸手去，却看到唐纤楠将身子一扭，干脆躲开他。 他又把手给收了回去，心里尴尬着道：“我现在来这里，究竟是图个什么呢？” 唐纤楠停顿了半晌，终于道：“不用安慰，郭公子，你快回去吧。” 郭公子皱眉道：“怎么，唐姑娘你还不愿意原谅我吗？” 唐纤楠再次强调：“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我并不怪罪你。所以你也不必这样再自责了。” 顾紫重轻轻拍打着唐纤楠的后背，安慰着她道：“唐妹妹，你有什么心事，就直说吧，不要憋在心里。” 唐纤楠自然不会说了。 郭公子的眼眸当中幽怨而无奈，他叹息道：“其实那是皇上找人去查的，我就算不承认也不行。唐姑娘，倘若你是我……你也会那么做的……我……” 顾紫重着急道：“郭公子你怎么听不明白，唐妹妹都已经说了，她不怪你。你再解释也没用。反而越解释越乱呢！” 郭公子可是一心想着要解释，越是被顾郡主这么责备，他就越想解释，证明自己的清白。 唐纤楠不再埋怨，而是带着清新的语气，像是一个生活在闹市的人突然回到了庄园当中一样轻松，慢慢道：“不碍事的，顾郡主，你也不要责备他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在后宫里的事情，再也不想说了。” 顾紫重连连点头：“好，不提就不提了，咱不再说这事了。” 唐纤楠眼眸当中含着泪珠，盯着郭公子：“所以，郭公子你走吧。” 郭公子急忙道：“我不走，我还有皇上的圣旨要给顾郡主呢！” 唐纤楠慌张了起来：“那快办公事去，顾郡主，你快去办你的事，别因为我再耽误了你的事。” 顾紫重摇头：“圣旨我早就已经接了，皇上已经恩准我嫁给朱常禧朱世子了。” 唐纤楠欣然关系，脸庞上的泪珠反而衬托出她红扑扑的小脸蛋来：“真的？那太好了。就是不知道郡主你和朱世子什么时候成亲，我能不能去……” 顾紫重肯定：“能去，当然要去。我请你当伴娘。” 唐纤楠欣然笑嘻嘻。 顾紫重和唐纤楠又说起了顾紫重和朱常禧的事。 两个人就聊了起来，越聊越开心。 一边的郭公子就好像被凉在了角落里一样。 郭公子一脸的尴尬。 顾紫重转移了话题，才让气氛没有方才的尴尬，也没有再让唐纤楠沉默。 可是唐纤楠看着顾郡主的时候，是带着微笑的。 一旦她将目光再转向郭公子的时候，脸色又变得严肃了。 郭公子很是郁闷。 四个人又不说话了。 凤鸣又一次在郭公子的背后捅他：“你快说话啊。” 郭公子道：“唐姑娘，你……在这里在一直住下去吗？” 唐纤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也不知道。” 郭公子又问道：“那……我以后去哪里找你？” 什么？ 顾紫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郭公子怎么还想着法子要去找唐妹妹呢？ 他们两个人还想着要见面呢！ 这种关系不一般，两个人可是当着皇上的面搞男女关系啊。 这可是给皇上戴绿帽子。 顾紫重感叹，这两个人下颚在是这样，这关系肯定很亲密了。 唐纤楠叹息道：“要是有缘分的话，你我肯定还会再相见。倘若无缘，那就不必再相见了吧。” 这话说得和没说一样。 废话嘛！ 郭公子十分诚恳，想要和唐妹妹和好，唐妹妹却对人家不理不睬的。 这可不行。 顾紫重不想看着一对苦命鸳鸯就这么散开了。 她要搅和一下：“唐妹妹，你可不可以再和人家相见，就给人家一个准信儿嘛，免得让人家苦苦相思，也没个结果。” 唐纤楠叹息道：“有没有缘分，便能够定下两个人的结果。所以我现在回答也没有用啊。” 刚才顾紫重是向着唐纤楠，现在就要向着郭公子了，她最不愿意听的就是这句话：“胡说八道。那皇上纳你为妃的时候，你怎么不这样说？” 唐纤楠顿时语塞。 顾紫重道：“在皇上的权威面前，你就不说缘分了。在人家一个老实孩子面前，你就要说缘分了，是不是？” 这么荒唐的言论，就是对郭公子的不公平。 顾紫重这么一气愤，让唐纤楠觉得无地自容：“郡主，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二百九十六章 娓娓道来 顾紫重指着郭公子道：“快，你要向人家郭公子赔礼道歉才行。” 唐纤楠看了郭公子一眼，目光里还是带着不屑与埋怨。 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整的这么不愉快？ 顾紫重毕竟还是有郡主的身份震着他们两个，所以也自然有了勇气，道：“唐妹妹，你再这样下去，我可就不喜欢你了。像你这种高贵身份的人，人家对你客客气气的，你还不愿意吗？” 唐纤楠双手放在腿的中间，双肩也紧缩着，显得很委屈。 顾紫重深呼吸着，随即道：“那就好了嘛，人家这么说你，还不是羡慕你，崇拜你吗？你对人家礼貌点。” 被顾郡主撺掇着，唐纤楠也只好从命。 顾紫重这个时候好像一个故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坐在一边上，等着看人家两个人。 也在等着听他们两个人的故事。 郭公子却叹息着，连连摇头，道：“罢了罢了，没有缘分，什么也不用提。郡主如此帮忙，晓生感激不尽。” 他叫郭晓生啊…… 这个名字这么土，像一个孩子的名字。 顾紫重想笑，不过在这么严肃的环境下，也没好意思多嘴，仍然是一副严肃的嘴脸。 郭公子伸手过去，想要抚摸一下唐纤楠，却是在伸手的过程中突然浑身一颤，又把手缩了回去。 停顿片刻，郭公子自嘲着笑道：“我来为顾郡主送圣旨的时候，还以为就是来这里办公事而已，却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唐姑娘你……只是……只是这种见面的方式有点特别。” 唐纤楠的心也不是铁做的，她就算再有什么难处，此时也是软了心，深眸中的泪花愈发迸烈，像是泉水涌至出口，一下子便倾斜而下。 她痛哭了起来，钻入顾紫重的怀中，任性地痛哭了起来。 顾紫重就像是她的亲姐姐一样，拍着她的肩膀，却还对着郭公子一直挤眉弄眼。 郭公子被顾郡主和凤鸣姑娘一再的鼓励下，终于开口道：“唐姑娘，当时在柴房里，我第一个看到了那个女孩子自杀了，我没有多想，直接去报给了皇上。这事情本就是我的分内事，我也没有想到，她居然是你的仆人。而且……我更加没有想到，这事情牵扯到你，居然把你一棒子打死了，皇上直接将你贬斥出宫。我……我毁了一你的一生……我……该死。” 唐纤楠哭泣声小，慢慢变成了啜泣声。 停顿之后，唐纤楠才喘过气来，道：“不怪你，这事情不怪你。” 顾紫重安慰道：“这事情本就是郭公子分内事，何必因此纠结呢？” 郭公子哆嗦着手，道：“其实……除了这事情之外，还有别的事情。我……” 怎么还有别的事情？ 顾紫重就知道，唐妹妹这个人向来老实，不会轻易迁怒于他人的。 顾紫重变得霸道起来，厉声道：“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郭公子瞪大了双眼，呆滞片刻的功夫。 他和唐纤楠的事，碍着你顾紫重什么事了？ 顾紫重厉声说罢，也自觉得理亏，随即结结巴巴地道：“那个……我……你要老老实实和唐妹妹交待清楚。” 在她怀里的唐纤楠看她尴尬的样子，反而笑了。 这次唐纤楠破涕为笑，而且笑得还很开心。 顾紫重没有想到自己一次无奈和尴尬，竟然引得唐妹妹笑得这么欢。 不过唐妹妹能不再哭泣，开心起来，就好了。 郭公子故意咳嗽了一声，道：“皇上当时在乾清宫里和我们几个御前行走，御前侍卫闲聊天。当时皇上问及我们几个，唐纤楠的事情该怎么处理。可是，当时朝野上下都一致认为应该将唐姑娘你……凌迟……那个……我只是一边的一卒而已，我又有什么话语权？” 他不提这个还好，他一提这个，唐纤楠立时愤怒了起来，自顾郡主的怀抱当中挣脱出来，吓了顾紫重一跳。 唐纤楠站立起来，伸手指着郭公子道：“你不答应便罢，为什么还要在一边上拱火？” 顾紫重也坐不住了，起身来站立到唐妹妹的一边来，同样的动作指着郭公子，逼问道：“你真的说过这话吗？” 郭公子想解释这事情，顾紫重却不给他机会：“我只问你，有还是没有？” 郭公子只好答应。 顾紫重真的愤怒了，这一次是真的愤怒了。 她心里以为既然郭公子和唐纤楠有什么男女事，却怎么不帮着唐纤楠，还反而要害她？ 顾紫重捋起袖子来，恨不得要挥拳打过去。 郭公子可是练过功夫的人，作势要躲开。 顾紫重停手，将手放下来，只是冷冷盯着他，“哼”了一声，随即安慰唐纤楠坐下来，吩咐凤鸣道：“凤鸣，该送客了。” 唐纤楠可没有这么想，她只是想在郭公子面前撒娇，然后听他解释一下。 顾紫重却擅自做了唐纤楠的主了。 凤鸣就要强行送客。 郭公子一脸的沮丧，准备转头离开。 唐纤楠却伸手，挽留着他：“郭公子，你……” 郭公子也严肃了起来，回眸道：“这事情的确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所以也没有脸再见你了。” 顾紫重也跟着挽留道：“等下，唐妹妹没有让你走，你敢擅自离开吗？” 郭公子踌躇了一下，随即转过身来，很是无奈地道：“当时朝野上下都那么说，我又有什么办法。你可知道我说出那种话来的时候，内心有多痛苦。你我二人虽然并非青梅竹马，可也算是有莫大的缘分了。我知道你的仆人向皇上下毒，而且皇上还问了意见。当时我周围的几个人都同意凌迟，我一个人持不同意见又有什么办法？” 顾紫重忽然又站立起身子来，指着他道：“那你不会不说话吗？” 虽然顾紫重理解他，知道他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可是他却仍然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 这要是换作朱世子，顾紫重真的就是死了心了。 顾紫重不敢想象，这换作朱世子的时候，她是什么心情。 第二百九十七章 原来这样 郭公子道：“当时宫里的人一传十，十传百，都快传疯了。而且有的人三人成虎，还说皇上为泄愤怒，要亲自拿唐姑娘你开刀，凌迟上三千刀才消心头的恨意。我当时听了之后不寒而栗。皇上他老人家可是一个性情中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我怕……” 顾紫重道：“你怕唐妹妹她牵扯到你吗？还是怕你们两个人的事给皇上知道了？” 郭公子立刻呆滞着，随即哆嗦着嘴唇道：“顾郡主，你……都知道了？” 顾紫重不知道，可是他们两个人这个样子，谁还看不出来啊？ 所以顾紫重没有说话。 知道不知道，你自己猜去吧。 郭公子也知道，情绪之下，和女人讲道理是不理智的。 所以他没有再辩解，接着道：“唐姑娘，我当时以为皇上他不过就是吓唬你一下而已，毕竟这事情压根儿和你就没有关系。可是宫里传得那么厉害，十个人里面九个人都这么说，我……我不跟风都不合群了。我也实在没有办法。嘴上这么说，可是我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胡说八道，完全是为自己辩解。 顾紫重怒目，等着他道：“倘若我现在还是皇后娘娘，我要将你凌迟处死了。” 她最恨说谎的男人，这种男人谎言还说得这么假。 顾紫重也跟着生气。 可是郭公子没有生气，反而轻笑了一下，道：“顾郡主，可是你不是皇后娘娘。” 郭公子心里也藏着火呢，方才顾紫重一直咄咄逼人，人家已经受不了了，现在终于要爆发了。 顾紫重厉声道：“你……怎么……” 却说不下去了。 人家说得没错，顾紫重只是一个普通的郡主而已，却不是皇后。 她方才一着急，又以为这是前世呢！ 前世里顾紫重是皇后娘娘，呼风唤雨，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现在她觉得自己很正义，要拿皇后娘娘这个名头来压一压郭公子的时候，却把郭公子内心的火气也给勾了出来。 郭公子道：“唐姑娘，不管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打心眼里从来没有对你有过不敬。我只知道，那种情况下，我不跟风，要被别人排挤，甚至是怀疑，我是否也参与毒杀皇上？宫里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没有事，他们臆想着也想给人家捏造点事出来。现在你身上有事，而且铁证如山……” 郭公子越说越愤怒，终于忍不住，声音变得越来越大：“别人会放过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机会吗？后宫里甚至还有人特别希望看一看凌迟你的样子，说是好久没有看到犯人被凌迟了……我恨他们，他们怎么这么无情，他们怎么这么不要脸。做一个旁观者已经够冷漠了，可是他们却还添油加醋，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邪乎，最后皇上也是迫于百官的压力，实在无奈才做出这种决定的。” 唐纤楠虽然认同他的话，却也视他与别人没什么区别，冷笑一声，道：“恐怕你也是其中之一吧？只可惜，让你失望了。宫里最有威望的锦衣卫在皇上面前替我求了求情，再加上顾郡主托关系，在皇上面前替我求情。哼，我没有被凌迟，而只是被赶了出来。你失望了吧？人家在背后议论我的时候，你连问我都不问，我……恨死你了……之前怎么会做出傻决定，对你产生了好感。你那一点好了？” 顾紫重实在听不下去了，愤怒的神情快要将她的双目给吞噬。 她就要喊仆人，让两个壮实的汉子进来把这货给打出顾府去呢！ 唐纤楠又一次阻止了她：“算了，顾郡主，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说别的也没有用了。郭公子他那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在众人那个样子的情况下，他不跟风，没办法在宫里混的。” 顾紫重不信这个邪，怎么，打他一顿，皇上还会找到顾府上来说理吗？ 郭公子微微一笑，很受慰藉：“唐姑娘，你是一个善良的女子。” 唐纤楠道：“行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不用你管。你快走吧。我还要感谢那个为我说情的锦衣卫呢，人家和我没有关系，居然敢和别人言语不同。我要感谢人家，可不是你。” 顾紫重道：“对啊，我这就去找人家。” 唐纤楠还带着歉意，道：“我听说那个人因为替我说情，还挨了皇上一顿打呢，手都受了重伤。” 一边的凤鸣指着郭公子的右手臂道：“郭公子的右手臂有伤。” 唐纤楠和顾紫重两个人顿时惊愕。 郭公子忍着笑容，道：“不碍事的，没事了。” 凤鸣道：“可我方才在饭前喊你，拍你肩膀的时候，你却疼得快要瘫坐下来了。我还问你怎么了，你说没事……是意外。” 唐纤楠的眼眸中泪花再次如泉一般迸出，如江海，又如晴空，蓝色之中荡漾着湖泊的丽影…… 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只有她眼眸的清澈，水灵，还有她不可置信的神情。 郭公子自嘲着笑道：“我……我真傻，当时当着众兄弟的面替你求情，导致皇上抹不开面来。皇上想做圣君，却也不能与民意相抗。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皇上想向着你，却也不行。只有打我一顿，表现得很无奈的样子，才将凌迟这事作罢。给别人看的，就好像是皇上无奈之下才宽恕了你。这样，皇上既保全了你，又不至于惹众怒了。” 不会是…… 顾紫重张大了嘴，久久没有合上。 难怪她听父母说，顾家托关系的时候，朝廷里还有别人替唐妹妹说情，才成功救下唐妹妹来。 这个人就是郭公子吗？ 其实宫里宫外，那些人都是人云亦云，跟风胡说罢了。 三人成虎，其实根本就没有老虎。 尤其是后宫那些人，伍妃，对了，这个人。 他们在宫里施放烟雾弹吧？要不然别人怎么都认准了是唐妹妹要加害皇上呢？ 旁人看笑话，看热闹，跟风，只怕伍妃和朱国公就是幕后黑手。 皇上明察秋毫，可惜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皆大欢喜 唐纤楠就像变了一个人。 直勾勾地盯着郭公子，目光里全是愧疚。 结巴着，哆嗦着嘴唇，唐纤楠颤颤巍巍道：“郭公子，我以为你……” 郭公子却欣然笑了：“只要你能得救，我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说完了话，人家就要转身离开。 顾紫重这个时候像一个知错的三岁小孩一般，一下冲了过去，拉住了郭公子的手，急忙道：“公子留步，我……紫重有话要和你说。” 表面上在极其不情愿地认错，她心里也在自责。 怎么这么蠢，这么简单的问题居然都能有考虑到，亏得自己还在后宫里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呢。 这种事情她前世里也遇到过不少次了，再到后来，她不亲眼所见，不亲耳所闻，不查清楚真相，是断然不会随意下定论的。 可是今生，可是这一次，唉…… 顾紫重在心里直懊恼。 她也是糊涂了。 不过她毕竟也经历过许多大事，处理起这事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顾紫重甩掉了郡主的包袱，不再有郡主的架子，反而落落大方，直言道：“郭公子，紫重方才对你多有不敬，还望公子爷海涵。” 她的意思是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不会和我这个小女孩子一般见识的。 人家当然听得出来了。 郭公子本来也没有打算和她较这个劲，此时她一主动认错，郭公子更是羞怯了，一回身，满脸欢笑得过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顾紫重看他傻笑，被他的情绪所感染，所以也跟着嗤嗤笑了起来。 觉得自己好傻，顾紫重拍了拍他的胸脯，道：“行啦，我认个错，你笑什么？” 郭公子道：“郡主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顾紫重一斜睨他，微笑着却又带着不屑的神情，开玩笑着道：“你不说没人认为你肚子里没货。不就读过几天的书吗……” 郭公子摸摸后脑勺，憨厚一笑：“我哪里能跟郡主比呢？我可听人家说了，郡主熟读四书五经啊。” 那是别人过誉了。 她读过两天书而已。 两个人互相夸赞，一边的唐纤楠都听不下去了。 唐纤楠终于主动起身来，一下子又扑倒在郭公子的怀里。 顾紫重和凤鸣二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郭公子羞得只想找一处地缝钻进去。 唐纤楠仍然啜泣着，口里喃喃道：“郭公子，实在对不起，唐纤楠错怪你了，还给你脸色看。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郭公子安慰道：“我替唐王妃说情，不过也是凭良心而已，这种情况之下，我应该这么做的。” 顾紫重看他们两个人落泪的样子，很是感人。 顾紫重就不禁想起了朱世子。 要是朱世子也对她这么好，就十分的好了。 顾紫重还陷入了沉思，甚至幻想着朱世子能在她落难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用帮忙，只要说一点安慰的话就好了。 足够了。 顾紫重寻思着，心里美滋滋的，脸上的笑容也显得很傻。 凤鸣提醒着郡主。 顾紫重又回神，却有点不自然，打了一个哈欠，却发觉人家郭公子和唐纤楠二人正低声聊得欢，压根儿没有注意她。 是她多心了。 顾紫重却也觉得自己被冷落了，这种感觉忽然好别扭。 凤鸣道：“郭公子，要不是我，你和唐姑娘的误会还消除不了呢，你该怎么感谢我才好呢？” 郭公子转过身来，立刻自胸口处掏出了一锭银子来，递给了凤鸣：“今日这点小意思，他日我定然好好摆宴席宴请你。” 顾紫重故作厉声道：“除了她呢，不还有我的吗？” 郭公子又是尴尬，自怀中摸了半天，实在没有了，所以带着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就带了这么多。改日我好好招待郡主和凤鸣姑娘，怎么样？” 顾紫重就慨然一笑，道：“郭公子匆匆掏出银子来酬谢，便说明郭公子也一直想着要和唐妹妹说清楚，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啊。” 郭公子羞怯地低头，没有再说话。 顾紫重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干什么不回答我。郭公子其实比谁都想要告诉唐妹妹真相。可是，你方才为什么不主动解释呢？” 郭公子感叹道：“什么事情都不是能解释得十分清楚的。只要唐姑娘她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我还处在深宫，我们两个还是不要清楚得好。” 这也叫理由？ 唐纤楠听了以后直倒吸凉气。 要是她方才没有主动提及那个为她说情的人，郭公子就这么走了。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许多事情就都不剩了。 剩下的唯有思念和记忆。 唐纤楠真庆幸，庆幸自己说了那些话。 所以不如这么想，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不管怎么说，唐纤楠是知道了真相了。 她也十分愿意相信，郭公子就是那个替她说情的人。 只是他既然替她说情，那说情这事肯定也会传出去的，怎么唐纤楠不知道？ 唐纤楠在心里直自责。 她只是听闻有个锦衣卫替她说情，却没有把这事情问个清楚。 众人口口相传，就把郭公子这个御前行走给传成了锦衣卫。 锦衣卫可是一个阴阳人，那可就…… 唐纤楠的脸红了起来，越发得烫。 唐纤楠还真希望自己依靠着这个为自己说情的人呢！ 还好，还好！ 这个人就是郭公子。 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唐纤楠此时感觉自己整个人的一生都要发生改变了。 郭公子沉默了半天，才终于开口问道：“你这一走，我们二人都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再相见了。你……你要去哪里？在哪里安定下来？有什么打算？” 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是怕唐妹妹不给他机会问了吗？ 顾紫重在一旁傻笑着，拍了郭公子的肩膀，道：“不着急，一个一个问。” 郭公子红着面庞，盯着唐纤楠看。 唐纤楠原本很迷茫，不过此时却有了人生的方向了：“湖南北一带，是叔父的地盘，我在那里有牢固的关系，可以依靠他们。” 第二百九十九章 分析局势 背后都有人。 顾紫重这就放心了。 前世里她还没有听说过唐纤楠的家世，现在听起来，简直都要吓一跳了。 两湖那边可都是大人物啊。 当地的富豪和朱家的王侯关系密切，要是唐纤楠有这种关系，那还怕什么呢？ 不过话有说回来了，假如果真如此，那么唐纤楠方才的痛哭流涕就是假的了？ 她背后关系那么强大，怎么会被皇上凌迟呢？ 朱国公也不是傻子，唐纤楠背后人物倘若很厉害，他也不会对唐纤楠下手。 所以顾紫重反而有点担心了，唐纤楠在宫里说胡话说习惯了，现在会不会也是说谎的？ 不过当着郭公子的面不好多问，顾紫重只得暂时先忍在心里。 郭公子听了唐纤楠的话，自然喜笑颜开，心里的一桩大事总算是解决了。 他舒缓着气，道：“我真没想到，唐王妃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亲戚。可是你怎么……” “不找家里人相助，对吗？”唐纤楠知道郭公子想问什么，也清楚，这个问题是顾郡主想问的。 唐纤楠直言道：“叔父只不过是当地的一个普通富豪罢了，和什么人都有点关系，可是也不比京师啊。朝廷里的关系可不是那里的关系。” 听唐妹妹的话，好像她这个叔父对她的生死还不怎么看重呢！ 顾紫重担忧了起来，问道：“那你去你叔父那里，能行吗？你叔父收留你一日两日，十天半个月都好说，可是长此以往呢？” 唐纤楠欣然道：“这个也可以。叔父这个人很随和，也很友善。除了钱，他也没有别的了。我爹和我娘都在远地，当年的饥荒让我们一家人走散了。如今家里人找到了叔父，而且叔父还成了富人家。我也自然成了富人家的孩子了……” 说这话的时候唐纤楠的脸上浮现着得意洋洋。 顾紫重受她感染，跟着笑道：“那多好啊，在家里待着做一个闺中大小姐，好过在宫里待着。” 唐纤楠点头。 郭公子此时的眼神有点迷茫，却也是露着欣然的微笑：“对啊，宫里的规矩太繁琐，不如家里舒服。唐姑娘就回家去吧，不要再回这个地方了。” 唐纤楠此时看他的神情里带着不舍：“那……郭公子有没有想过，他日之后，远赴南方寻我？” 郭公子还真想过，而且就在刚才。 是个男人都会这么想。 他却结巴道：“这个我也说不好，皇上要是给我任务去南方，我自然就去了。”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不愿意表一下态。 不过…… 这种表态又有什么意义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唐纤楠曾经是皇上的爱妾爱妃，如何能再跟随郭公子呢？ 皇上知道了不得活扒了郭公子的皮吗？ 这事情顾紫重想想都害怕。 听说过皇上王侯偷别人家的女人，从来还没有听说过皇上被别人戴了绿帽子。 这事情传出去，皇上可就颜面扫地了。 只是…… 不传出去不就行了？ 现在这个皇上已经行将朽木，快要入土的人了，边防都顾不上，哪里还顾别的？ 北面的鞑靼，东南的倭寇，还有国库的空虚，都够皇上他喝一壶的。 祖宗留下的基业，要在皇上这里断送了吗？ 大明危在旦夕了。 顾紫重前两天还听说，北面辽东那里的女真人蠢蠢欲动。 唉…… 顾紫重叹息，大明不稳当。 这虽然是将相立功的好时候，可是毕竟关乎整个大明百姓的安危。 其实顾紫重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子，还是关心朱世子的安危的。 所以她总觉得朝廷会出事情，内忧外患，再加上种种琐碎的事情，总也要将朝廷压垮的。 除非…… 除非还一个皇帝，老皇帝让位。 所以想到这里，顾紫重也不怎么过度担心了。 天下易主的时候，唐妹妹和郭公子不就可以比翼双飞了吗？ 谁还管他们呢？ 易主…… 想到这里，顾紫重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几个人来。 南面的朱乐权最让人不放心。 他虽然离京师很远，可是手握雄兵，号称百万呢！ 谁知道实际上有多少人。 不过就这个名头来说，就足以震慑朝廷，皇上拿朱乐权也没有办法。 还有…… 顾紫重忽然呼吸加重了。 康勉王朱尚勇，靖西王朱祈鸿。 这是当年顾紫重的养子登基时最为碍眼的两个人。 顾紫重除掉前者，拉拢后者。 为了养子，都不得不献身于靖西王…… 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却引得顾紫重内心掀起了阵阵波浪来。 前世里皇上一死，天下就乱了。 各地的王侯蠢蠢欲动。 最后顾紫重动用太后的权力，才平息了叛乱。 所以前世的叛乱，今生还是会发生的。 只不过顾紫重已经不再是皇后了，更不是太后。 她也没有了那些约束人的关系，更加不用给皇上殉葬。 还是跟着朱世子好，逍遥自在，什么都不用管的。 顾紫重看着郭公子和唐妹妹二人依依不舍的样子，实在是心痛。 这两个不用多说，肯定是想着一起逃离这里，改名换姓，从此以后隐居起来吧？ 还真别说，顾紫重现在就有一种成全他们两个人的冲动。 顾紫重道：“郭公子，宫里待着好吗？不如辞去御前行走之职，回乡去种田了。” 郭公子一听便是一颤，定了定神。 他还真有这个想法。 顾紫重看这事有戏。 她接着道：“郭公子，你想想，宫里混一辈子，到头来还不是得回乡吗？不如就趁此机会跟着唐妹妹一块儿回乡下，多好。” 唐纤楠羞怯道：“顾郡主，你这又说的什么话。” 顾紫重不去理会唐妹妹，接着对郭公子道：“唐妹妹家可是富人家，还没你吃的喝的？日子过都不比在宫里滋润吗？” 郭公子纯心萌动，跃跃欲试。 不过唯一一点就是，这个皇上太能熬，当年顾紫重在宫里伺候了他三十多年他才死。 也就是说，皇上活了九十岁。 唉，这么算下来的话，他们两个人还是隐居比较好。 除非今生皇上死得早一点，他们两个人的事就没人追查了。 第三百章 最大冤家 顾紫重说的是实话，也是真心的话。 可是唐纤楠和郭公子两个人却没了反应。 顾紫重着急着，一翻白眼，道：“唐妹妹，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你可别就这样搪塞了我。” 唐纤楠赶忙道：“我哪里敢呢，郡主你是为了我好，这个纤楠心里都清楚。只是……” 话语都没有说完，唐纤楠就下意识地盯着郭公子看。 谁知道郭公子的脸色比唐纤楠还难看呢！ 他们两个人，也实在是没有脾气，没有性格。 就在一起了，又能怎么样？ 顾紫重焦急地盯着郭公子，突然伸手去，一拍郭公子的手臂，厉声道：“喂，人家唐纤楠都已经表态了，你怎么也不说句话？” 唐纤楠瞠目结舌，她什么时候表态了？ 郭公子也是被顾郡主突如其来的问话给整得不知所措。 顾紫重看他们两个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你，都仿佛已经置身于事外了。 那这事情就是顾紫重的事了吗？ 顾紫重可是想着帮他们两个，在撮合他们两个呢！ 顾紫重在心里叹息道：“皇帝不急，那个谁急。” 她又喃喃自语道：“我可不是太监。” 斜眼瞥着他们两个，顾紫重抱怨了一声：“就是在一起了又能怎么样呢？” 这算什么话？ 唐纤楠不敢质问，郭公子却着急了起来：“郡主不可添油加醋！” 顾紫重还着急呢，指着他道：“你个懦夫，怎么还说我呢？” 郭公子虽然表面上没有生气，可是这心里却已经忍耐了极限了，声音虽然平淡，可是话语的意思却耐人寻味：“郡主不是唐姑娘，我也不是朱世子。所以我们不能互相考虑。倘若我是朱世子，方才也会安慰郡主的。倘若朱世子是我，想必此时朱世子也一定很伤心了。” 顾紫重被驳斥得哑口无言。 对啊，顾紫重这般先入为主，总想着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安排人家两个人。 这未免太过牵强，人家本身有顾虑，可不是顾紫重随口一说就能够消除了的。 她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凤鸣却为挽回顾郡主的颜面，焦急着，却也故意压低了声音，道：“郭公子，你好过份，伤了郡主的心了。” 顾紫重伸手，示意凤鸣不要多嘴。 人家郭公子说的是对的。 顾紫重脸上表现出歉意来：“对不起，唐妹妹，我……方才失态了。” 她想对郭公子道歉，可是毕竟抹不开面嘛！ 郭公子公开都排挤自己了，自己还舔着脸冲着人家微笑吗？ 顾紫重羞怯地瞥了郭公子一眼，却瞧见人家正盯着自己的眼睛。 郭公子主动笑道：“顾郡主想为我们好，这个心情是好的，我们也都很感激郡主。只是，这种事情没有人能够帮得了我们。我们只能……” 只能什么呢？ 他也说不下去了。 说实在话，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顾紫重内心挺感动，拍着郭公子的肩膀道：“只是你和唐妹妹都是富贵人，都要受宫里规矩的限制而已。其实你们二人可是互相真心的。” 郭公子尴尬着道：“顾郡主，我们二人都只是心有灵犀……” 唐纤楠突然插话道：“谁和你‘我们’？” 郭公子停顿了一下，并没有受影响，接着道：“可是我们从来没有说透。” 哦！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意思就是大伙儿心里明白就得了，何必非要说出口呢？ 顾紫重很理解他们，毕竟在宫里不能明目张胆。 可是现在这是在顾家，不是在宫里。 顾紫重不想让唐妹妹因此一个人孤独一辈子，寂寞到老，实在是悲哀。 她想撮合眼前这两个人。 可是想想当年，之前被皇上驱逐的妃子，哪个敢明目张胆地再嫁别人？ 除了失踪，就是孤独终老。 顾紫重焦急道：“唐纤楠现在回两湖去，纵然是回富贵人家，可是谁人敢娶她？郭公子难不成想让唐纤楠一个人孤独终老吗？” 郭公子当然不想，定定的神情都快变得呆滞，他想了好大一会儿的功夫，才慢慢道：“不，不愿意。我只想着让唐姑娘能够远离后宫，回老家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罢了。” 顾紫重一摊开双手，道：“那不就得了？她回了南方，却已经成了罪人了，十里八乡的谁敢靠近她？她没人问候，没人关心，没有朋友，更加不用说什么再嫁了。那种日子就是煎熬，还不如就在宫里被凌迟了算了。” 郭公子登时定睛，随即哆嗦着红唇，显得情绪很是激动。 可是他却没有什么办法，只有叹息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事情既然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害了唐姑娘，说不定这一次皇上贬斥唐姑娘，多半也是因为我和她的关系……” 好久没有说话的唐纤楠终于又开口：“胡说，你我二人不过是相互……生了爱慕之意罢了，除了你我，谁又能知道？再者说了，皇上他要是知道了，自然不会放我出去。” 透过抬高的窗棂而露出的半边天空，唐纤楠陷入了沉思，又是叹息道：“女子的性命从来都不由得她自己做主的。这或许就是我的命而已。今后我如何，是寂寞还是欢乐，都要看皇上的脸色了。这些都与郭公子无关。” 一边的顾紫重都急得瞪眼了。 唐纤楠你有病吧？ 你要是对人家郭公子没感觉，干什么还要和人家眉来眼去的？ 可是你要是对人家有感觉，干什么说这种装作高尚的话？ 难不成你心里不想人家陪着你吗？ 顾紫重又插话道：“那好，我这就送客，只怕郭公子今日一走，以后再无回来之日了。唐妹妹你可想好了。” 说来说去，不都是因为面子问题吗？ 大家都因为面子上抹不开，所以不敢直言心里话。 他们两个人之间隔阂太多。 不如就让顾紫重这个旁观者来撮合他们，疏导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 顾紫重也挺愿意这么做的，毕竟这也是做好事嘛！ 第三百零一章 大发雷霆 顾紫重横眉道：“郭公子，今日你做决定，你们二人今后就不再相见了吗？” 这怎么可能？ 郭公子巴不得他还能再见到她。 所以他没有回答。 顾紫重又转面去问唐纤楠。 唐纤楠也没有说话。 顾紫重此时就像是一个隔岸观火的老太太，不过却是好心相劝：“你们两个人其实都想着还能再相见，只不过此时却不是时候罢了。这样吧，你们现在拿不定主意也不要紧，我做你们的中间人怎么样？以后谁想通了，想要主动示好，想要主动见对方，就和我打一个招呼。” 郭公子没有说话，唐纤楠抿着红唇点了点头。 这个点也不早了，郭公子再不回宫就不合适了。 他只好带着不舍与不甘，含泪离开了顾府。 唐纤楠不好意思，却也是一直望着郭公子的背影。 顾紫重也看到，郭公子离开的时候，眼睛里一直含着泪水。 郭公子也走了，顾家又恢复了安宁。 顾紫重和唐纤楠闲聊了片刻的功夫，然后家里的事都办妥当了，这才回自己房中。 回去好好休息了一天。 第二天的时候，朱世子又来了。 陪着朱世子一块儿来的，还有哥哥。 顾世子也来了。 这可是稀客啊。 顾紫重将二人请进了家门来，请他们坐下来。 顾紫重吩咐凤鸣去准备茶点。 顾世子摆手，道：“唉，不必了。妹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不要胡说啊。” 先不用多问，就单凭哥哥这一句话，顾紫重就受不了。 她的眼帘里含着不服气：“哥哥你喝高了，还没清醒呢吧？” 顾紫重什么时候胡说过？ 顾世子登时就较起了劲来：“我说你，你还不信。我问你，你知道燕平南多少事情？” 怎么了？ 顾紫重眨巴眨巴眼睛，愣了一愣。 她怎么可能知道人家的事呢？ 顾紫重摇头，没有说话。 也不想说话。 顾世子道：“妹子，我就说嘛，你没有说真话。” 朱世子安慰道：“顾兄，不要慌张，什么事情慢着些说。” 顾世子又对朱世子发火：“这事情绝非小事，你怎么还向着她说话？要我说啊，你们两口子就是不把我这个大舅子放在眼里。常禧啊，你要小心，我在为你着想。” 朱世子就闭上了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顾紫重看着其中有什么猫腻，皱眉着问道：“朱世子，出了什么事了？” 朱世子想说，却好像因为什么，说不出口。 顾世子指着妹妹道：“你将来的夫婿要彻底被人家燕大世子给比下去了。这不，康勉王朱尚勇的小叔子如今已成大明重将，他的儿子也已长成，和朱世子年纪相仿。这次浙台一岸倭寇不少，和那些商人走私有关系，不光那里，福建，广东东边都闹了倭寇，倭寇一登岸就是抢劫，烧，杀……哎呀，就算京师有奇兵，可也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对！ 可是，怎么会这样？倭寇不是被戚继光将军打得不敢来了吗？ 如今戚将军已去，戚家军也已成为历史了。 顾紫重叹息道：“大明沿海一岸已经乱了套了。那不正好让朱世子去建功立业吗？” 顾世子一拍大腿，道：“妹子你可说到点子上来了。我和朱兄弟来，就是想说这事情的。怎么他燕平南独吃独占呐，把这次去东南沿岸的名额都给抢了。什么大叔父小舅子的，是个爷们儿就往宫里领，还说他们有一身的本事。这不，皇上就把去沿海平倭寇之乱的任务全交给他燕平南了。” 怎么可以这样？ 这个燕平南也太不要脸了。 顾紫重听完哥哥的话，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盯着门外，脸上写着愤怒。 顾世子道：“你不要激动，我还没问你呢。我怎么在宫里听人家说，你和那个燕平南还有来往呢？” 顾紫重登时慌了神！ 这是不可能的事。 她摇头道：“哥哥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你这个人听风就是雨。我向着谁，你还不知道吗？” 朱世子也安慰道：“顾世子，郡主她可是一直为我担心的。” 顾世子指着自己的鼻子质问朱世子：“她为了你，那我呢？我又为了谁？我知道我功夫不如你，我也没有那个将相的命。我要是有你这等好功夫，我早就去找皇上说理去了。这叫什么事，他燕平南一个人都给霸占了，整个朝廷都是他燕平南的了？” 对于顾世子突然的火气，朱世子也没有办法，只能静静地听着他发泄。 不过哥哥今日实在是反常，顾紫重感觉十分奇怪。 在她的记忆中，哥哥可是一个十足的书呆子。 如今来了京城，哥哥整个人的性格都变了。 现在都开始吼人了。 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顾紫重没有跟着发火，而是主动凑到哥哥的身边来，娇气道：“哥哥，到底怎么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顾世子无奈道：“我昨天和朱世子抽空去宫里打听，可是别的没听说，就听说你和那个燕平南还有来往呢。我问你，朱世子他的情况你是不是都和姓燕的那个小子说了？” 顾紫重终于忍耐不住，对着哥哥的胸口直捶打，委屈道：“胡说八道，你亲眼看到了？我怎么会和那个姓燕的混在一起？” 这事情一瓶子不响，半瓶子晃荡。 顾紫重又把怀疑的目光对准了朱世子：“你也怀疑我？” 朱世子一脸无奈，道：“顾世子他……他非要……” 顾世子一拍桌子：“我非要拉着他来的。妹妹啊，你可是顾家的人，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朱世子安慰道：“顾兄，别问了吧，郡主她是无辜的。” 顾世子又指着自己的鼻子，转面对朱世子道：“好，她是无辜的，我帮着你说话，我是多余的，对吧？” 顾紫重虽然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可是对朱世子这话却不满意。 不管怎么样，哥哥他为了你说话，你可不能打他的脸。 可是说实在话，她真的不知道哥哥在说什么。 这又发生了什么事了？ 第三百零二章 自有心眼 顾紫重正在疑惑之时，顾世子拍了桌子就起身来，很是生气，不过毕竟这还是自己的妹子，他也不好多加愤怒，语气一转，显得很虚弱无力，道：“我的亲妹妹啊，你老实告诉我，这两天你出门见过什么生人没有？” 生人？ 顾紫重老在家里面，她哪里见过什么生人？ 她也知道哥哥这样子问她，肯定是有一定的依据的。 可是哥哥突然对她大发雷霆，她就忍受不了。从小都是哥哥惯着她，让着她，哪怕真的是她的错，哥哥也要抢着承认错误。 所以顾紫重很舒坦，很放心，在哥哥面前也能撒起娇来。 顾紫重还回忆着过去的哥哥老实的模样，现在他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不对，其实也不是突然，哥哥来了京师之后，性情就已经大变了。 顾紫重只是没有想到哥哥居然能对她这般无礼。 所以这根本就不是道理的事，而是哥哥对她的态度如何。 她偏偏不信这个邪，也学着哥哥的样子，一拍桌子，猛然站立起来，站直了身子对着哥哥怒吼道：“哥哥这般说话好生无礼，方才你一进门，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子贬斥我，你说，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妹妹吗？” 顾世子被妹妹说得没了底气，登时便心软，认了怂，只是碍于旁边的朱世子，要不然顾世子能给妹妹跪下来。 停顿了片刻的功夫，顾世子才冲着妹妹挤眉弄眼，低声道：“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想问一问，最近你和那个姓燕的有没有来往？” 这一次的问话显得很诚恳，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哥哥现在的态度还算好，没有了方才的咄咄逼人。 顾紫重这心里也才好受了些，仔细思索了半晌，道：“我不清楚，反正最近我没有和姓燕的走到一起。” 顾世子一副真诚的样子，眼睛瞪得像个铃铛，脸上却显得很平静。 哥哥相信了妹妹的话。 可是顾世子他也相信自己之前从外人口中得到的消息啊。 所以顾世子一下子矛盾了起来，转面去看向朱世子。 朱世子耸耸肩，他也不清楚。 顾世子就又一次着急了，回身过来坐下，将双臂向桌子上一摊，带着质问的口吻道：“朱老弟，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 朱世子先致歉意，道：“实在抱歉，顾兄的恩情，常禧记在心里呢。只是……我觉得去西北还是东南，争什么辽东大将军，还是东南战将，都不如回金陵的好。” 这话一说出口，朱世子的脸就红了。 与此同时，顾紫重的内心泛起了阵阵涟漪。 她仿佛感受到了什么。 她的脸上再次泛起微笑的波浪来，显得笑容很甜蜜。 朱世子道：“什么名头，倘若能得到的话，肯定会是我的。” 顾世子皱眉头，伸手指了指朱世子的额头，定定地盯着他，道：“喂，你脑子进水了吧？” 朱世子愣神之后，一个哆嗦，摇头道：“不是，我感觉回……金陵去挺好的。” 说着这话，他又下意识地看了顾郡主一眼。 顾紫重本来一直就盯着他呢，这个时候突然赶紧收了眼神，样子很不自然。 朱世子和顾郡主二人目光相遇的一瞬间，脸都红得发烫。 顾世子顺着朱世子的目光回头去看，看到自己妹妹多情的样子，实在受不了：“紫重，你少用美人计，我这可都是为了你们两口子好。” 顾紫重急道：“哥哥你今天是喝多了还是撞墙了，怎么看谁都不顺眼？我怎么招惹你了，你一直在责备我。” 顾世子或许也是沾染了官场的气息，这么说话习惯了，突然被妹妹这么一骂，反而又显得理亏，道：“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妹妹，我的意思是想告诉你，我今天这么做，全然是为了朱世子好。你们二人将来成了亲，不还得让朱世子来养活你吗？他没有名头，没有功劳，拿什么养你？” 朱世子可没有这么想过。 他的父亲可是王爷，怎么混不行？ 就算混吃等死，也能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所以顾世子那么一说，朱世子却显得很不在乎。 顾世子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自己这么着急，却是好心办坏事了。 里外不是人！ 顾世子觉得自己多余这么做。 他指着朱世子道：“你小子就这么怂，干脆怂一辈子算了。” 顾紫重护食道：“哥哥，你今天实在不正常。朱世子他不去就不去了。如今大明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朱世子怎么着不能有机会？干什么非要争这一次？” 顾世子喘着气道：“我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那个燕平南，那个姓燕的，现在在宫里可算是叱咤风云了。我妹夫怎么了，他的本事不比燕平南差。” 朱世子红着脸，羞涩着。 顾世子道：“你不承认，我已经承认了。你就是我妹夫。” 这个傻哥哥，一副暴脾气的样子，却一直是出力不讨好。 哥哥也是为了妹妹好。 顾紫重知道，也清楚哥哥这个性格。 只是哥哥这个人实在是胡搅蛮缠。 顾紫重微笑着道：“哥哥不必着急。宫里的局势瞬息万变，皇上只是为了大局着想，或许只是暂时让他燕平南得意罢了。” 顾世子自桌子上抓起一粒花生米，随便剥开扔进嘴里，喃喃道：“那个燕平南，眼里没有别人，我和宫里的兄弟们都被他嘲讽过。什么人，不就是会点功夫吗？我们也不差劲。” 原来是这样！ 哥哥这么生气，是想让朱世子来替他出这口恶气。 顾紫重失声一笑，道：“哥哥什么时候也变得心胸这么狭隘了？哥哥之前可是海纳百川的。” 顾世子被妹妹戳中了要害，立刻就不吭声了。 朱世子也才明白过来，拍着顾世子的肩膀安慰道：“哥哥不必慌张，只要有机会，我们就能证明自己。这次东南沿海的倭寇可不少。我告诉你，没有两把刷子，谁能把倭寇打跑？” 他话就说到一半，不说了。 第三百零三章 好人好事 朱世子这话就说到一半，实在是让人心里痒痒。 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顾世子看着朱世子，感觉他好似话里有话啊。 顾紫重问道：“朱世子，你知道点什么？” 朱世子也害羞了起来，自桌子上抓起一把花生米，一个一个地剥了起来，向嘴里放了一个，道：“我只是知道一点，也不清楚。东南那边的关系捎信来说，这次的倭寇是倾巢出动了。我也不清楚，其实……也没有什么了。” 他显得很不在乎，又吃了一粒，道：“没有什么关系了，我现在只想着回金陵去，不想去关心别的事情。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燕平南他想揽机会，也便揽了责任了。” 顾世子感觉瞬间崩溃掉了，双手直接伸过去紧握住了朱世子的双手，显得很发狂：“你既然知道，怎么不告诉我呢？” 朱世子显得很为难，道：“我也不确定，再者说了，这事情既然已经确定了，也无法挽回。就这么着了。” 顾紫重虽然不明白朱世子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可是她看朱世子十分不屑，也十分自信的样子，这心里便清楚，朱世子此时已经不需要那个机会了。 朱世子就是朱世子，不论立不立下战功，都是他自己。 顾紫重感觉朱世子能给她安全感。 她也向着朱世子，起身去挽住哥哥的手臂，娇气道：“哥哥，我们两个人的事，你就不要多管了。妹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这样吧，以后我们需要你帮忙了，会请哥哥你出山的。” 顾世子受不了妹妹这一通的请求，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将妹妹一手挥开，顾世子的脸色也显得好了很多：“出什么山，我又不是大师。” 顾紫重嘻嘻笑着，随即又道：“好了，哥哥你关心妹妹，总之哥哥这个美意，妹妹我收下了。” 顾世子咳嗽了一下，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朱世子。 两个人对他表示了充足的信任感。 顾世子这虚荣心才稍微满足了一点，今日就没有白忙活。 他也放弃了，道：“本来我想要去找皇上去说道说道的。现在你们两个人都这么说了，算了，我也不去了。” 顾紫重和朱世子二人面面相觑，突然都笑了。 朱世子道：“多谢大舅哥的相助了。常禧记得你的恩情。” 顾紫重安慰着哥哥坐下来，对哥哥道：“其实皇上已经把名额都给了燕平南，朱世子他也不需要立战功，我们两个人都准备好了，回金陵去就成亲。” 对于女孩子来说，成亲才是她一辈子的大事。 遇到一个好男人，好过在后宫里混迹一辈子。 顾紫重最为期盼的就是这一天了。 她双手互握着，雪齿紧咬着红唇，双目向上翻白眼，心里却在憧憬着和朱世子成亲时候的样子。 顾世子道：“你呀，不是我说你，一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就没有想过，王侯之间的争斗总不停止的吗？家父如今在朝中已经很难立足了。朱世子他的父亲也是如此。我们再不干点什么成绩，如何在宫里站住脚？到时候一进皇宫的大门，就被人家这个嘲笑，那个说道。这种生活谁愿意过啊。” 是啊！ 顾紫重顿时愣住了神。 哥哥想到的事情，她却没有想到。 与其说没有想到，倒不如说她此时太过自私了。 她只想着她自己的婚事，却没有去关心家庭在朝中的地位。 哥哥这一次来京师，果然变化很多了。 哥哥变得成熟了，考虑问题也更全面了。 顾紫重反而思想倒退了。 她的脸上表现出了十足的歉意来。 可是，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她说的话皇上又不会听。 这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想后悔斗来不及。 顾紫重只好安慰哥哥道：“好了，哥哥你说得对。可是如今覆水难收，事情已定，再后悔也没有用啊。” 顾世子又端起茶杯来“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将茶杯放下来，显得很爽快。 随意拿袖子一擦嘴，顾世子道：“妹妹你说得也对。算了，我们都不要去想那个问题了，再想也没有用。” 朱世子本来也没有想要追究。 所以看顾世子放弃了，他倒挺高兴的。 顾世子这气等于是白生了。 不过又回过神来，顾世子盯着自己的妹妹，眯缝着眼睛，质问道：“可是我听人家说你和那个燕平南还有来往，这是怎么回事？” 顾紫重显得很不耐烦，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道：“哥哥你又问我这个问题。你问我，我又去问谁？你怎么不去好好问问，外面的人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无风不起浪。 顾世子觉得外面的人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他道：“人家没凭没据，怎么会传这个？” 顾紫重拍着桌子道：“三人成虎，会有人随便乱传的。这些都是以前哥哥你教给我。你忘了？” 顾世子不愿意承认，因为他在妹妹面前被妹妹教育了一番。 他也回过神来，宫里那些人的流言蜚语，不一定是真的。 可能他是在宫里成天和别人斗心眼，这种心思已经习惯了。 顾世子没有说话。 朱世子赶忙插话道：“行了顾郡主，这事情不论如何，反正我们都是自己人为了自己的人好，所以不必太过在意了。” 顾紫重道：“就是，哥哥你也实在是太过焦虑了。或许是你承受的压力太多了。可是，这事情不能随意下定论的。反正我一直没有见过那个姓燕的。我这两天一直在家里待着呢，你应该知道的。” 朱世子微笑道：“哥哥他是爱我们，希望我们好，才这么着急的。今天一大早晨，他就飞奔着过来找我，带着我过来就找你来了。我也没准备好呢！” 哥哥你真行！ 顾紫重拍着哥哥的肩膀，道：“哥哥你既然体力这么好，平时帮着家里人多搬一搬米面粮油什么的，总好过于这个。” 朱世子对顾郡主挤弄眼睛，道：“好了，郡主你少说两句。” 第三百零四章 自我安慰 朱公子他倒成了一个和稀泥的人。 一面假装斥责着顾郡主，一面又一个转脸，显得很真诚，面对着顾世子，和颜悦色地道：“大舅哥，你别生气，先坐下来说话。” 扶着顾世子坐了下来，朱世子跟着坐下，给顾世子倒了一杯清水，指着杯子里的水道：“哥哥，你瞧瞧这里面的东西。” 顾世子愣了一愣，道：“这不就是热水吗？” 朱世子把手放在嘴边上，半捂着嘴唇悄悄地道：“清水它总是能够见底的。” 顾世子无奈地摇头，朱世子这个人总要显得自己读过几天私塾，说的话文邹邹的。 他伸手去准备接过杯子来喝一口。 谁知道朱世子自己端起杯子来喝了起来。 顾世子伸到一半的手突然停住不动了。 在顾紫重的眼前，顾世子伸手伸到一半不动了，那个样子好像一个傻瓜。 顾紫重果然忍不住，笑意渐浓。 嘲笑的意味也越发深浓。 顾世子瞟了朱世子一眼，自言自语道：“好吧，我原谅你了。” 朱世子和顾世子一对视，道：“哥哥你干什么呢？伸手过来，莫名其妙。” 这办的叫什么事，故意作弄别人还要装傻？ 顾世子一拍桌子，就要发火。 朱世子立刻认了怂，嘻嘻笑了两下，赶忙再给大舅哥拿来一个空杯子，恭恭敬敬地给大舅哥倒了一杯水，双手捧着递了过去，道：“哥哥别生气，弟弟和你开玩笑的。” 顾世子无奈之下只能往下咽怒气：“你个白眼狼，好赖不分。” 朱世子还略带着嘲笑道：“我都给大舅哥赔不是了。哥哥还不原谅我？” 顾世子可是认真的，谁知道他们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能玩。 他突然又严肃起来，脸上的横肉几欲覆盖了眼帘了：“朱常禧，我可告诉你，今日这事情你自己不关心，别怪哥哥我不提醒你。我今天这是干什么，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顾紫重赶忙安慰道：“哥哥，朱世子他和你闹着玩呢。你怎么这么不识逗呢？” 顾世子不情愿地道：“他逗我，我去逗谁去？你们两个人现在穿一条裤子，我说不过你们。” 顾紫重羞涩着面庞，知道方才朱世子他玩过了，哥哥是真的生气了。 她亲自出门去，弄了一壶茉莉花茶端了进来。 正看到哥哥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呢！ 这下子顾紫重都看不下去了，将茶壶向桌子上猛地一掷，响声都传到屋子外面了。 “姓朱的，你怎么这样？”顾紫重忽然的火气，打乱了朱世子的思绪。 朱世子将手中磕了一半的瓜子放下来，拍了拍手，主动去为顾世子倒茶：“好啦，世子爷，你我同为家中长子，地位一样。我今天给你忙前忙后的，够可以啦。你怎么还不罢休呢？” 顾世子还没有说话。 顾紫重凑到朱世子耳旁去，生气得怒目，道：“哥哥他生气，你怎么还激他？” 朱世子伸手递过去茶杯，道：“哥哥，喝口茶水舒一舒心。小弟我陪你，还不行吗？” 顾世子接过了茶杯。 朱世子就看着朱世子，微笑了。 两个男子又坐下来，一碰杯，喝了几大口。 “咕咚”声将二人混乱的思绪给理得清楚了。 朱世子将茶杯放下来，伸出袖子来随意一擦嘴，很是豪放地道：“哥哥，我是真的想好了，这事情没有那么严重。你替我操心，我记得你的好呢。可是，这事情已经这样了，算了吧。” 顾世子打了一个响嗝，道：“我知道，我……知道。” 后面“我知道”这三个字说得很没有底气。 哥哥整个人都虚了。 朱世子叹息道：“哥哥这个人就是豪爽，心眼没有宫里那些人多，不过这个善意可是宫里头最多的。” 这是夸哥哥呢，还是骂哥哥呢？ 顾紫重心里头没谱，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 朱世子道：“唉，紫重，哥哥，你们两个人都是为了我常禧好。我感觉心满意足了。男人一生的乐事是什么呢？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论故知，就是哥哥你了。论洞房，那不就是顾郡主吗？我本身就是世子爷，不用金榜题名。这四样我现在都齐活儿了，我还管别的干什么？” 顾世子也是真的累了，没有再说话。 今天早上没吃早饭，光喝这茶水就已经喝得撑得慌。 所以顾世子又打了一个嗝。 差点儿呛出来。 顾世子跟着平静下来，淡淡道：“兄弟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了。或许吧，我是真的想多了。” 顾紫重道：“哥哥你现在有点慌了，没凭没据，就这样子乱忙活，没有什么用的。朱世子他都已经决定了，不再去和姓燕的争那个名额了。你就……不要管了。” 顾世子轻笑道：“我知道了。我这个大舅哥现在还等着喝你们两个人的喜酒呢！你可知道我现在最希望家里人好，妹妹如今已经有了着落了，我还想别的干什么呢？” 朱世子微笑道：“哥哥是因为想为我争一个立功的名额，才这样子急躁的。所以作为弟弟的我还要多加感谢哥哥你呢！哥哥今日的情谊，弟弟我永远记着呢！” 顾世子被说得羞红着脸，不好意思了：“你知道我对你好，刚才还故意逗我？” 朱世子道：“我不这样，哥哥心里的气也舒不完，刚才哥哥一生气，过了那个劲了，就没气了吧？” 还真别说，顾世子现在也不觉得生气了。 或许是否极泰来，顾世子反而觉得高兴：“你这个小子，功夫不错，这嘴上的功夫也不差，那些理论一套一套的，你都哪里学来的？” 朱世子反而自豪了起来，拍了拍胸脯：“自然是我自己钻研的了。” 顾紫重看不下去，朱世子这个样子太过作做了。 自桌子上拿起一粒花生米对着朱世子丢了过去：“不要脸，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朱世子接过来直接扔进自己的嘴里，脸上的美意仍在。 第三百零五章 前来蹭饭 哥哥心宽了，朱世子也松了气。 对于顾紫重来说，这就够了，一切都够了。 顾紫重心里想的事情很简单，就是简简单单过日子而已。 朱世子和顾世子二人都觉得累，自顾自地回去了。 顾紫重想留下朱世子，却没留成。 朱世子一脸丧气的样子摆脱了顾紫重的拉扯，头也不回，只是低声道：“好了，我前两天忙宫里的事，太过劳累，今天想回去休息一下。” 顾紫重撇着嘴盯着朱世子的后背，温暖的心突然下沉了好多。 朱世子这是干什么，不留下就不留下吧，干什么要那么说话？ 弄得顾紫重好没面子。 这一天里，除了外面天阴沉下来，时不时地刮点风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事了。 顾紫重闷了一天。 直到第二天清晨，她早早起来，头却觉得痛。 脖子也觉得痛，弄得头都不能轻易扭动了。 昨夜睡得不好，枕头都掉到地上去了。 顾紫重浑身翻滚，弄得自己落枕了吧？ 她摸着自己的脖颈处，咬着牙忍着疼痛。 凤鸣说去找大夫来想个法子，给郡主揉一揉，上点药什么的。 顾紫重没什么心情，况且落枕这种问题不过就是日常生活中的小事而已。 所以她摆摆手，将凤鸣打发走了。 过不多时，凤鸣又回来了，说吴公子来找她。 家里虽然冷清，不过不时来一个客人，能陪她聊天，这还是不错的。 顾紫重也真希望自己能够出门去街上逛一逛，这样就不会无聊了。 有客远来，顾紫重当然高兴了，二话不说，让凤鸣将吴一城请进门来。 吴一城进来以后就脱下外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舒了一口气，像是憋了半天。 顾紫重看着他，感觉他的问题好像比自己这个落枕还严重呢！ 她带着笑容道：“吴兄弟，这两天在哪里发财呢？怎么不来找紫重玩耍？” 吴一城没好气地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这是跟谁过不去呢？ 顾紫重道：“兄弟又遇上什么难事了？” 吴一城摇头，想了想，道：“郡主，我今天可还没吃早饭呢，来你这里蹭一顿饭吃。” 呦！ 看来他真的有问题。 之前她比别人都客气谦让多了，这种没脸没皮的话也只有哥哥能说出来。 想想哥哥那个吃相，顾紫重就想笑。 果然没忍住，顾紫重失声一笑，道：“这个好说。” 她吩咐凤鸣去准备早饭。 凤鸣端来饭食，有白面馒头，还有腌制的咸菜，炒鸡蛋，再有就是红色腐乳，加上疙瘩汤了。 顾紫重觉得这有点寒酸。 堂堂顾家，怎么给人家吃这个。 顾紫重准备说话，吴一城便抓起一个馒头来就是一口。 菜也是一筷子一筷子往嘴里送。 看他这狼吞虎咽的样子，像是几天没有吃饭的赶路人。 顾紫重拍着他的后背，让他吃慢一点。 “怎么了兄弟，这两天在外面受什么虐待了？”顾紫重带着幽默的嘲笑道。 吴一城摆摆手：“说来话长了。” 说着话的功夫，吴一城差点儿呛着自己。 顾紫重就又拍打着他的后背，有些想笑，却更多的是着急，道：“你慢点吃，多的是，够你吃的了。” 也不清楚情况，顾紫重只好先安慰他。 吴一城将一碗疙瘩汤喝了几口就喝个精光，一擦嘴，又让凤鸣去端来一碗。 等吴兄弟吃得差不多了，顾紫重才试探着开口问道：“兄弟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的吗？” 吴一城却没理会她那一茬，反而问她道：“郡主你怎么不吃呢？” 顾紫重本来就没胃口，现在看他的吃相，更不想吃了。 她摇头，却一咧嘴，脖颈处疼痛难忍。 强忍着疼痛，她微笑道：“我不饿。” 不笑还好，她一笑，脸色很难看。 吴一城嘟囔着道：“郡主你怎么了？” 顾紫重感叹道：“昨晚上睡得太死，落枕了。不过不要说我了，先说说你吧，你怎么回事？” 顾紫重的脸上失去了方才的笑容，转而变得很刻板严肃。 吴一城也跟着严肃了起来，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今天想来和顾世子商量事情的。” 商量什么事情？ 顾紫重皱眉：“那你不去找他，反而来找我？” 吴一城羞涩着道：“郡主你就不要再明知故问了。我最熟悉的就是郡主你了，再说了，我求你办事，你还不愿意吗？” 顾紫重这么受人家欢迎呢？ 她一个都没怎么觉得，突然被吴一城这么一夸，反而觉得很不好意思，羞怯着道：“是吗？你真会说话。” 吴一城盯着她看。 顾紫重愣了愣神，道：“干什么看着我？” 吴一城有些不好意思：“我来请郡主帮忙啊。” 顾紫重发长的声音道了一个“哦”字，又道：“我知道了。” 吴一城还盯着她看。 顾紫重立刻起身来，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给你叫哥哥去。” 说罢之后逃也似的出了门。 吴一城接着吃早饭。 顾世子被妹妹一大清早的从床上拖了下来，很不情愿。 打着哈欠，顾世子被妹妹拉到妹妹房中来。 “妹啊，我昨天都已经作罢了，你怎么还吵我？”顾世子眼睛迷离着，好像没看路。 顾紫重焦急着道：“不是昨天的事，吴兄弟来找你了，现在就要见你呢！” 吴一城看到顾世子过来，放下手中的碗筷，用袖子擦擦嘴，起身来对着顾世子微笑道：“世子爷，我来找你了。” 顾世子打着哈欠道：“吴兄弟啊，你怎么这么早来？还带……” 看了看，自愧道：“哦，没带什么东西啊。” 吴一城道：“一城囊中羞涩，世子爷还拿我打趣。我今天来找你有事的。” 顾世子伸手道：“坐下来说吧。” 他坐了下来，揉了揉眼睛。 顾紫重跟着坐到了哥哥的身边来。 吴一城道：“世子爷你真舒服，天都这么亮了，还在屋子里闷头大睡呢。一城来找你……打扰了。” 顾紫重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事情不少，都变得不一样了。 第三百零六章 清晨联合 之前一向谦虚的吴兄弟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没有约束感了？ 吴兄弟想叫谁来就叫谁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倒不是说讨厌他，只是觉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实在是太快，快得让顾紫重吃惊。 看着吴兄弟擦着嘴，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顾紫重问道：“吃好了吗？” 吴一城轻笑着道：“好了，郡主家里的饭就是和外面不一样。” 她吩咐凤鸣来收拾了碗筷。 屋子里收拾干净了，顾紫重这才坐到一边上来，离他们两个人都挺远的。 “吴兄弟，有什么大事，这么着急？”顾紫重终于开口问道。 吴一城想了想，道：“我有点事情，还得请顾世子你来帮忙。今天各位兄弟都在等着我的消息呢，我不办成事了，这个，不好回去啊。” 顾世子张大了嘴打着哈欠，又用另外一只手指着吴一城：“你这个小子，猫腻不少。你以为你能骗过我吗？” 吴一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嬉笑着道：“还是世子爷你了解我。这个……” 他想说，却又看了看顾紫重，心里总是有一些顾忌。 顾紫重有些生气，拍着腿，焦急道：“怎么，你连我都信不过吗？既然这样，那你干什么不直接去找哥哥，非要让我来。” 吴一城赶忙道歉：“郡主，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个事情多少他不光彩啊。” 顾世子摆手，十分不屑，又揉了揉眼睛：“还有你觉得不光彩的时候？宫里宫外，这好处你可没票捞。” 吴一城红着脸道：“世子爷这样子说，那我就走了。” 顾世子知道往回喊人家了：“喂，别走啊，刚来就要走？” 吴一城也开始耍起了小脾气来：“世子爷不听我的，却又让我怎么办才好？” 顾世子终于睁开了眼睛，嘻嘻哈哈着起身来，扶着吴一城坐了回去，站在他身边弯下腰来，一面轻拍人家的肩膀一面安慰道：“我和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唉……” 吴一城道：“世子爷和我喝酒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开玩笑的。” 顾紫重看他们两个，这关系实在是不一般。 他们两个背地里不知道已经联系了多久了，看这样子，好像是同门一般。 顾紫重现在才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原本以为吴兄弟和哥哥从来都不说话的，谁知道他们两个人现在都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 顾紫重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捂着羞红的脸就准备要走。 吴一城道：“郡主，你干什么去？” 顾紫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瞧他们两个人这个样子，这个屋子里有她和没有她，又有什么分别？ 她略显气愤：“屋子里太闷，我到外面走走去。” 吴一城道：“那可不行，我还得让郡主你来帮忙呢！” 她能帮什么忙？ 她不屑地道：“你有什么话赶快说，我等不及了。” 吴一城看郡主生了气，便乖巧了起来，赶紧道：“郡主，我想请你去告诉朱世子，如今朝贡要来，让他多帮忙罩着点。” 什么？ 顾紫重没有明白。 吴一城又准备张嘴，顾紫重才突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 前世里她为皇后娘娘的时候，五城兵马总都司可没少这么干。 人家各地的大小官大小将领来京城朝拜，汇报各地的情况，基本都要给兵马总都司一点好处，通融通融，在京城好办事啊。 还有东厂，锦衣卫，六扇门…… 等等的各处，哪里不花钱？ 这个吴一城又打算耍什么心思？ 顾紫重刚准备问，吴一城接着就道：“各地的文官武将陆续都要来。郡主，请你告诉朱世子，让他多帮忙和我们京城守军一块儿收去。” 顾世子突然一拍吴一城的脑袋，又打了一个哈欠，说话都有些嘟囔：“你这个小子，正事不干，怎么整天想着这个？” 吴一城严肃道：“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年年这么干，我自然也免不了俗不是？再者说了，我不收，会有别人去收的。燕平南那个小子，还有朱国公，他们的手下都蠢蠢欲动呢！” 人家来京城，总共就通融几两银子，他这里收得多了，别处自然就收得少了。 所以吴一城不抢白不抢。 说到这里，他都要咬牙了：“郡主你是不知道，世子爷成天和我们打交道，他清楚，燕平南在刑部还有六扇门都有关系，时不时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京城里治安不得我们来管吗？这倒好，我们管治安，他们管我们。日子也没法过了。哎，我们要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我们也就混不下去了。” 顾紫重担心的问题还是来了。 她就怕顾家和朱家离开了京城之后，吴兄弟一个人无法在京城立足。 朱国公斩草，自然也要除根。 唉…… 顾紫重都不敢正眼去看吴一城。 她斜着眼睛看了人家一眼，这心里就又担心了几分。 心里担忧着，担忧吴一城日后该怎么过。 他可是顾家的门吏，顾家不能不管他。 顾紫重心里琢磨着这个呢，吴一城磕了一个瓜子，问道：“世子爷，郡主，你们看呢？我们就这么办吧。” 顾世子看着吴一城，倒是笑了：“你小子也真是够大胆的，万一六扇门那边和我们僵持怎么办？朱世子他再能，不过是太子少傅而已，他就是有关系，那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吴一城正色道：“京城里面谁和谁好，谁不知道？六扇门终究还是听皇上的，他燕平南不能只手遮天。所以说，我们这边一联合，他们就得推让，到时候燕平南一个人成不了气候。我这可是替顾家想呢，给他们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顾世子点头道：“你这个主意不错，可以考虑考虑。紫重，你觉得怎么样？” 顾紫重神情恍惚，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猛地回头，像是被什么给惊吓到了一样，道：“还是不要这样了吧？” 她不想再让吴一城冒险了，这样做对吴一城没有好处。 第三百零七章 晓以利害 她想告诉吴一城她的担心所在，可是……这话怎么也到不了嘴边。 这种情况之下她能怎么说呢？她要是当众驳斥了吴兄弟，可就让他出了丑了。 这种阻碍人家兴致的事情她可不干。 不过话都赶到这里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口。 吴一城接着就问道：“郡主，你有什么想法吗？” 顾紫重晕头之后，脸色显得很苍白。 她的内心愈发的担忧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吧……”顾紫重长舒了一口气，接着道，“吴兄弟，你实实在在当好你的官不就行了吗？惹那么多乱子干什么？少掺和那些破事。” 这怎么能是破事呢？ 顾世子当即撇嘴：“那内阁要换人了，你说我参与不参与？我的顶头上司要走，我要换新的师傅了，我能不闻不问吗？” 顾紫重是说给吴一城听的，哥哥这个小子来凑活什么劲呐！ 顾紫重压低了声音，冲着哥哥发火：“哥哥你知道什么，我在和人家说呢！” 顾世子一拍桌子：“你这个孩子，怎么净来这里糊弄事呢？” 转过头去，他接着对吴一城道：“吴兄弟，你听我的没错，就这么干，给他燕平南一个下马威，让他们也知道知道顾家人的厉害。朱世子人是好，心也善。可是这个时候不是心善的时候，他燕平南想骑在我们脖子上拉屎，那是绝对不行的。” 顾紫重都觉得恶心，还好吴兄弟已经吃完饭了：“哥哥，你都说的什么话。来了京城，你的书生意气都丢了。说的什么粗话？” 气的浑身难受，顾紫重直喘气。 顾世子抿着嘴，也觉得羞愧：“这不是话赶到那里了吗？我也读过私塾的。文绉绉的话我也会说。可是这种场面没那么多讲究了。” 吴一城也顺着顾世子的话说道：“这一次我来，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想和世子爷还有郡主你商议一下这事的。顾世子既然答应了，那就好办多了。我们内阁和外面的侍卫联合起来，其他一些锦衣卫，御前侍卫什么的都得靠我们这边来。这一次我们把钱都收了，兄弟们一块儿去喝酒了。” 顾世子拍着桌子，感觉收钱这事很是大快人心的样子：“我愿意听兄弟你的。就这么办。” 顾紫重无奈，想说也说不清楚了。 算了，人家兴致都这么高涨了，顾紫重再和他们作对，就有点自讨没趣了。 她没有再说话。 吴一城托她转告朱世子。 她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下来。 吴一城就起身来准备要离开了。 顾世子亲自起来去送他。 顾紫重呆坐在屋子里。 哥哥唤她一起去送客。 顾紫重指着自己的脖子：“我脖子疼，昨天落枕了，现在都不好起身来。” 吴一城摆手道：“不必了，我自己走就行。世子爷，给郡主请大夫来看看吧，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顾世子一面答应着，一面送吴一城出了家门去。 顾紫重坐在屋子里，气得直咬牙。 这两个人怎么会这么快就厮混在一起？而且还混得这么熟？ 这倒还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谁有什么馊主意，另外一个立刻就随声附和了。 这还了得？ 他们两个人在一块儿，迟早得出事情。 顾紫重感叹着，停顿了一会儿的功夫，她正准备喊凤鸣拿点药进来，却是把哥哥给唤进来了。 顾紫重一看哥哥和悦的颜色，当即没好气色，直接把头转了过去。 顾世子把药放在一边上，过来倚靠着妹妹坐下来，关切道：“怎么了妹子，你的脖子还疼吗？” 顾紫重道：“脖子不疼，心疼。” 顾世子当即伸手过去隔着妹妹的手摸了摸，道：“怎么了？要我去叫大夫来吗？” 顾紫重把哥哥的手一把打开：“行了，你装什么糊涂？我刚才想让吴兄弟打消那个念头，你不帮我说话也就罢了，怎么还趁机添油加醋呢？” 顾世子道：“你怎么还提这个？” 突然变了脸色，顾世子自座位上起身来，气愤道：“那个姓燕的做事过份，我和吴兄弟整他们一下也是应该的。” 顾紫重道：“你怎么不明白呢？你过两天一摆手，就此离开京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可是吴兄弟他还要在这里一直下去。顾家在的时候他还有后台，可是顾家不在京城了，他怎么办？吴兄弟一个人无依无靠的。京城里随便一个人就能整倒他的。” 顾世子被妹妹的话给问住了。 他只是一时兴起，却没有想到这一点。 顾世子开始犯难了。 看到哥哥愁苦的样子，顾紫重反而觉得有点开心了：“瞧你那个样子。现在该你出手了，想法子让吴兄弟他不要干这事。倘若非要这么干，也不要让他参与。只凭你和朱世子两个人，还不能和燕平南抗衡吗？” 顾世子倒还真没底。 不过他一抖擞精神，当即肯定道：“那怎么可能呢？不要说朱世子了，就凭我一个人就能让燕平南认了怂。” 顾紫重表面上没笑，心里却在笑。 哥哥这种说话的语气是从哪里学来的？真没仔细考虑过，哥哥现在变化可大了。 顾紫重得用另外一种眼光去看他。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顾紫重道：“好了，这话你去对燕平南说去吧，我不想听。” 顾世子老实了起来，端着药过来，道：“哥哥亲自喂你药吃，这待遇谁有？” 顾紫重小的时候不经常这样的吗？ 她都习以为常了：“你在外人眼里是世子，在我面前不还是屁孩子一个吗？” 顾世子瞪大了眼睛：“我是小屁孩，你是什么？你比我还小呢，说这种话也不害臊啊。” 顾紫重笑得合不拢嘴，险些碰翻了哥哥手里的药碗。 顾世子舀了一勺伸过去手：“来，张嘴。” 顾紫重突然想起年幼时候哥哥在家里照顾她的样子。 她欣然地笑了。 不过年幼的时光再好，也都是过去了，距离顾紫重也有几十年。 一切都成了梦中场面，一切都消失了。 想想现在，她觉得有些悲伤。 第三百零八章 身心温暖 一想到现在要考虑那么多的破事，顾紫重脑袋就大了。 她真的想做一个闲来无事的逍遥郡主，什么事都不愿意去想。 可是顾家整天这么多事，虽然家里人都说不用她管。 可是她也大了，也是顾家的一份子，怎么能不管呢？ 她张开嘴，舔舐着哥哥手中的瓷勺，感觉嘴边浸入一阵甜味。 那还是她十岁的时候，记得好像是犯了什么错，被家里人责骂之后，就被关回房间里。 当时父母责罚她一天不能吃饭。 哥哥知道她最喜欢吃糖了，于是午后趁大家都午睡，偷偷跑到厨房去随意弄了些白糖，和了一碗糖水端过来，一勺一勺喂给她喝。 当时哥哥喂她的样子，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顾紫重看着哥哥的手，看着勺子，又将目光转向哥哥慈善的面庞。 她的回忆渐渐到了过去。 这一切都多么的像啊。 顾紫重嬉笑着，轻叹着。 顾世子手中的勺子都拿不稳了。 妹妹这是怎么了？ 顾世子唤了她一声，她却没有回答。 顾世子又唤你她一声。 她这才带着甜蜜的微笑回了神过来，盯着哥哥的面庞，笑意满满。 妹妹的笑容实在诡异，顾世子猜测不透，越发觉得别扭。 “你……怎么了？” 顾世子结巴着问道。 顾紫重摇头道：“没什么。” 摇头的时候脖子又突然疼了一下，疼痛感简直钻入内心。 她咬牙都难以掩饰脸上的难看样子。 顾世子急忙放下碗，伸手去抚摸着妹妹的脖子，看她哪里疼，就替她轻揉。 “你疼得厉害吗？要不要我去把大夫找来？”顾世子关切道。 顾紫重道：“不用了，这药太苦，我喝不下去。” 顾世子开始手忙脚乱，道：“那怎么办？良药苦口嘛，你总不能喝蜂蜜来止痛吧？” 顾紫重道：“哥哥往药里加点糖，这样不就甜了吗？” 顾世子登时就是一脸的为难：“谁会往药里加糖？不会喝出事情来……” 一副不屑的样子，顾世子语气有些强硬：“你都多大了，喝点药都嫌苦。我们整天在外面头顶着太阳，不照样干活儿吗？” 顾紫重哪里听他的说辞，哥哥不答应，她干脆撒娇道：“你不弄糖来，我就不喝了。” 顾世子指着她道：“不喝，疼的是你自己，和别人又有什么关系？” 顾紫重眼角处几欲闪烁泪花。 顾世子拿她没有办法，赶紧安慰道：“好了好了，我的姑奶奶，我这辈子没有怕过谁，你算第一个了。” 胡说八道。 顾紫重看着哥哥：“当年父亲打你的时候你可像个猴一样乱跑。” 顾世子红着脸：“骂人不揭短。算了，我去给你弄碗糖水来，你等着。” 顾紫重这才安静了下来。 看着屋子外面哥哥远离的背影，顾紫重久久坐在屋子里，这心里还真的就泛起了一阵阵的涟漪来。 她叹息，也微笑。 真想着这个时候还是她被责骂的时候，那该多好。 不等哥哥端来糖水，朱世子倒是来了。 朱世子一进门就道：“紫重，我听吴兄弟说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我就跑过来了，什么事情？” 顾紫重愣了半晌，心里这气却越发十足了。 看着她歪斜着脖子在这里坐着，朱世子不先关心一下她，问什么事情啊。 再者说，那个吴一城真会说话，他自己想求朱世子，干什么不自己说？ 把话头转到她这边来。 顾紫重又气又笑，却也不好发作，脖子固定在一边上之后就不好再动了。 她只好先伸手，指了指身旁的杌子，道：“你先坐下来吧。” 朱世子没明白，明明有太师椅可以坐，干什么坐那么低呢？ 顾紫重突然娇气一声喊叫：“坐呀。” 朱世子不敢怠慢，乖乖低身坐了一来。 顾紫重的一声喊叫，都惊住了刚进门来的顾世子。 顾世子手中端着的糖水险些撒出来。 “你干什么呢这是？”顾世子埋怨道，“大惊小怪的样子。” 顾紫重指着一边上的朱世子：“这小子不打招呼就进来了。我讨厌他。” 顾世子顺着妹妹手指看了过去，正和朱世子互相看了一个对眼。 “呦，朱兄弟来啦？”顾世子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将手中的瓷碗放下来，指着桌子边的太师椅道：“过来坐下，你坐那个凳子太低了。” 朱世子忌惮着看着顾郡主，摇头道：“没事，坐这里挺舒服的。” 顾世子看这场面有点不太对劲，问妹妹：“怎么了，你怎么让人家坐那里去？” 顾紫重摸着脖子，一脸的疼痛样子，道：“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谁又惹着她了？ 顾世子不明白，也不去弄明白了，心里就知道一点，这个时候妹妹说什么，就听什么就是了，不要多问为什么。 他摆手道：“朱兄弟你就先在那里坐一会儿吧。” 回头又把瓷碗端了起来，顾世子道：“我给你弄来了糖水。不过现在不能喝，你先把药吃完，再喝糖水。” 这次顾紫重乖巧地答应下来。 顾世子一勺一勺喂着她，看她嘴角有水渍，便拿手帕去轻轻擦拭掉。 顾紫重被哥哥这样喂着，伺候着，心里觉得美滋滋的。 她道：“哥哥你还记得我那个时候被父母关在房子里，你喂我喝糖水的样子吗？” 顾世子想都不想，听妹妹提起这事来，自然笑了：“怎么不记得呢？那个时候你腿脚都不利索，还偷人家的葡萄吃。结果葡萄没偷着，自己还没跑的了。” 顾紫重羞涩着道：“不提那个事了，我只记得当时哥哥喂我吃药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顾世子一愣，随即又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温馨：“你还记得啊？我都忘了。” 哥哥这前言不搭后语，却是显得他十分害羞。 顾紫重道：“哥哥记得我偷吃葡萄的事，就不记得你喂我糖水的事了？” 顾世子道：“记得记得，你先吃药。” 顾紫重这才作罢，不再说话。 第三百零九章 我听你的 等把药吃完了，糖水也喝了一大半，顾紫重突然打了一个嗝。 顾世子给她擦嘴，道：“行了，你中午饭不用吃了。” 顾紫重就觉得哥哥特别坏，却还拿他没有办法。 兄妹两个人回忆了半晌的功夫。 顾紫重这才又将注意力放到朱世子的脸上。 她也觉得有点愧疚，毕竟对朱世子来说，她突然的发火有点突然，让人家坐那么低，还坐了半天，这也是对人家不尊重。 顾紫重方才还生气，现在心里这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她才羞涩当中带着笑容，笑容当中带着愧疚，慢慢道：“朱世子，你……累吗？” 朱世子看着她，等了半晌，终于可以说话了。 他摇头：“不累，这个小凳子挺舒服的。” 顾紫重娇气道：“贫嘴。我知道你累了，起来吧，坐过来。” 顾世子也赶紧过去把朱世子搀扶起来：“这凳子是给孩子坐的，哪里是给你坐的？你快起来。” 朱世子被顾世子搀扶起来的时候，腿脚都麻得不利索了。 顾紫重看着朱世子，忍不住嗤嗤笑出了声音来。 这一笑，她的脖子又一动，又是一阵疼痛。 朱世子坐下来，仍然想着要离顾郡主远一点。 顾世子坐在他们两个人中间。 顾紫重心里的火气早就消除了，不过现在她抹不开面，不好去和朱世子道歉。 现在她心里其实是这么想的。 她看着朱世子，看朱世子一副无神的样子，真是不忍心。 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僵硬住了。 顾世子道：“妹妹，你心里有什么事？” 朱世子也道：“就是啊，吴兄弟说顾郡主有重要的事要和我说，可是我过来了，却是在这里坐了半天。” 说着话，他还不服气，指了指一旁的杌子。 他不说这事情还好，一提这事情，顾紫重这心里就又是充满了怒火。 顾紫重突然又是硬气着道：“就让你坐在那里算了。怪我好心！” 顾世子终于忍不住，说人家坏，总也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吧？ 他带着责备的语气道：“紫重，你究竟是怎么了，人家朱世子放下手中的活儿，专门来找你。可是你呢？人家一来你就让人家坐冷板凳。你也真是的……” 顾紫重冲着哥哥道：“要你来管吗？我这么说，自然有我自己的理由。” 顾世子道：“有什么理由啊？” 妹妹的语气硬了三分，他的语气也跟着硬了三分。 朱世子谦卑着道：“我做错了什么？要是我哪里做的不对，郡主可以直说的。我改就是了。” 她冲朱世子发火，朱世子居然一点气都不生。 顾紫重这心里愧疚感愈发浓烈，抿了抿唇，也不好再和哥哥争辩了。 顾世子琐碎地拍着桌子道：“你呀你，究竟有什么事情，你直说出来就好，干什么要那样为难人家？” 顾紫重撅嘴道：“谁让他一进来就说那话的？” 顾世子将目光转向朱世子。 朱世子一脸发懵：“我听吴兄弟说顾郡主找我有事，我放下手中的活儿就来了。还好太子还有其他的皇子没有事，要不然我这可是擅离职守，这是大罪啊。” 顾世子摊开了手，又对妹妹道：“人家都这样了，你还为难人家。” 顾紫重心烦：“哥哥你不要说了。” 又对朱世子道：“世子爷，我知道我今天所言点头你不住。可是你却也让也生气。我脖子都成了这样了，你一进门来，居然对我不闻不问，而是问什么重要的事？我能有什么事啊？” 朱世子道：“可是吴兄弟他……” 朱世子这个人非要把道理说清楚不可。 顾世子都看出来了，对着朱世子挤弄眼睛。 朱世子和顾世子对眼对了半晌，才明白过来，好忙关切道：“那郡主你现在感觉怎样？好点了吗？” 他这么说，顾紫重这心里才好受了点。 她洋洋得意道：“好多了，没有早上起来那么疼。” 顾世子道：“好了，妹妹你满意了？” 顾紫重含羞，却不说话。 顾世子道：“可是事情并不在此。朱兄弟，没什么大事，你不要听吴兄弟和你闲扯淡。我告诉你，其实就是一个收钱的事。” 顾紫重坐不住了，她也有发言的份儿：“哥哥你不要说，让我来说。” 转眼看向朱世子，顾紫重十分严肃地道：“朱世子，你清楚吧？再过两天，自各地的官员还有将领就要来京城向皇上朝拜了。那个时候是你们收钱的时候。我想告诉你，谁收都可以，就是不能让吴一城他来收。” 朱世子还没有弄明白。 顾紫重接着道：“你们这边一收钱，吴兄弟他可就惹了不少的人。到时候我们回金陵去了，吴兄弟他一个人在京城，可怎么办？将来还指不定惹下什么事呢！他很难混的。” 朱世子听得很认真，随即点头道：“嗯，郡主你说的有道理。我听郡主的。” 这么快？ 都不考虑一下？ 顾紫重都不相信，接着道：“朱世子，你和哥哥你们两个人怎么收都行，不要让吴兄弟他参与。你们两个能把六扇门该收的钱收了，我佩服你们。” 朱世子一拍胸脯：“这个还不简单吗？不就是他燕平南在作怪吗。收！把他想收的钱都给他收了。到时候看他怎么办。” 豪气啊！ 顾紫重没成想朱世子居然这么爽快。 她点头道：“嗯，世子爷你这话说得痛快。” 她对他竖起大拇指来。 朱世子道：“郡主你说的有道理，我听你的话。多收钱这事谁不愿意干呐！” 顾紫重斜睨他：“贫嘴。” 顾世子也道：“朱兄弟，我们两个看情况，到时候派几个人手去给六扇门他们捣乱去。朱国公这个老家伙更是别想拿到一文铜钱。这点钱都得归我们。” 朱世子道：“太子他正愁钱花呢，我告诉太子，这事情不就办了吗？” 两个人互相看着，邪恶一般的笑容同时迸发，好似达成了一个什么天大的协议一样。 是顾紫重多想了。 第三百一十章 最好推辞 其实就算是顾紫重她不说这件事情，朱世子也会和太子爷商量好的。 朱世子好歹也是太子太傅，是教育太子的人。 其实说来也凑巧，太子太傅原本是一个老头子，很有资历，在宫里也很有威望。而朱世子不过是给太子太傅打打下手而已。 不过这个老者因为突然大病了一场，一病就卧床不起了。 皇上整天操劳着宫里宫外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心思来管太子。 这都一个半月的时间没有来了吧？ 皇上想来看望太子，可惜抽不开身。 太子整天自由自在习惯了，还真不希望皇上去看他。 一天两天，过了几天没人接替老者的位置，太子就擅自将朱世子任为太子太傅。 而且皇上曾经说过，太子的话就相当于他的话。 这样的话，宫里的人也就都没有什么话可说。 更何况朱世子这个人本来也是读过书，对于先秦诸子的古典也是懂得的。 所以太子遇到事情了，就会问朱世子。 朱世子自然会以先秦的观点来回答。 顾紫重自打知道朱世子这个身份，也是既吃惊又觉得好笑。 她读过的书可比朱世子多。 朱世子这么年轻，居然能当太子的老师了。 果然，太子和朱世子正事没怎么干，这方面的歪心思倒是动了不少。 太子正想着按照宫里的规矩，征收一些进宫钱，和朱世子一商量，两个人一拍即合。 其实朱世子原本对这事情也不怎么感冒，不过就是顺着太子爷的意思而已。 正好和大家的愿望一致。 朱世子心里也挺憋屈的，既然这样，那就放开了干吧。 让那个姓燕的也知道知道他们的厉害。 此时屋子里的顾世子和朱世子两个人还在商量着，顾紫重却用另外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朱世子。 朱世子不经意之间一回头，看到顾郡主盯着她看的样子，险些受了惊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他这突然一问，倒是真的把顾紫重给吓了一跳。 顾紫重缓了缓神，随即道：“世子爷，我劝你还是早点把先生重病的消息告诉皇上，免得把事情闹大了。日后皇上要是怪罪下来，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顾世子道：“什么事情？是朱兄弟成为太子太傅的事情吗？” 朱世子也觉得自愧不如，点点头，不说话。 顾世子一拍桌子：“那有什么的，现在你随便去大街上拉一个人过来，只要他念过私塾，认得几个字，就能给孩子当老师。” 这什么话？ 顾紫重焦急地看着哥哥：“你不要插嘴。” 顾世子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威胁，便又道：“你看，我说的话你还不相信，像太子那样，那么大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呢，乳臭未干，他知道什么？朱兄弟去教他四书五经，他听得懂吗？到头来还不是只认几个简单的字就行了吗？” 顾紫重不想退让，接着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皇上刚刚废了前任太子那个太子爷如今都已年过三旬了。人到中年了却被皇上给废除了。你说这事情搁谁头上谁受得了？宫里迟早得有政变。所以和什么太子皇子有关系的，趁早赶紧解除了关系，脱离了他们，省的给自己找麻烦。” 还真别说，顾紫重这么一分析，真的挺有道理的。 朱世子听了之后也有点后怕。 不过顾世子还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道：“妹妹你没见过世面，不要乱说。宫里的关系很缓和，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复杂？前任太子被废，如今已经身败名裂了，只有一个虚职而已，谁见了他都得尊重他，只不过不把他当做是太子爷了而已。这有什么的？人家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了，你一个旁人在这里瞎推测。” 顾紫重现在听哥哥说话，是越来越气了。 她倒不是气愤哥哥性格的改变，却是气愤哥哥对她越来越不尊重了。 她咬牙道：“哥哥你说什么呢？你个臭小豆芽，你忘了小时候你被人家孩子追着的时候是谁把你拉进家门的？” 顾世子脸红着：“陈年旧事，提那个干什么。” 他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对妹妹的态度实在是不好，想道歉，可是妹妹这么一说，他又不好意思了。 顾紫重道：“哥哥你小时候可老实了，怎么进了京师一趟，居然变成这个样子？说话句句里面都带着火药味。” 顾世子这才喘口气，接着道：“我错了，哥哥不该看扁你，不该说你没见过世面。不过……事实就是那样的。不管太子这个位置落到谁的头上，那充其量就是人家朱家的家事，谁当皇上不是当啊？所以不可能政变的。” 不可能？ 前世里顾紫重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怎么把别人都给拉下水的？ 顾紫重深知这其中的道理，可是她却无法说得清楚。 她对着朱世子叹息道：“世子爷，你要是听紫重的话，就早点把这个虚职给推了，皇上自然会给你更好的位置。倘若你就这么干下去，哪一天皇上知道了，你想不受罚都不行了。” 朱世子听得出来，顾郡主这是爱他，所以才这么劝他的。 顾郡主说得有道理，这事情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顾世子道：“朱兄弟，你……还是听妹妹的忠告吧。这样，我们干完这事情，你再去和皇上说。这样的话我们是都不耽误。” 顾紫重没有说话。 顾世子是顺着妹妹的话说的，说完这话，他还故意看了看妹妹，瞧妹妹脸色平静了下来，这才放松。 朱世子想了想，总觉得有点不妥当，收了钱就跑？ 不过顾世子正满怀期待地盯着他呢！ 他也不好拒绝，微微一笑：“就这么办吧。我们收完了钱，我就去主动和皇上说。这样一来，皇室里面出什么乱子，和我朱常禧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再者说了，过几天我们都要回金陵去了，我要这个虚名有什么用呢？” 他说着话，盯着顾郡主看。 顾紫重羞涩地看向一边去。 第三百一十一章 听她的话 反正就是一切都听顾郡主的话。 朱世子这个时候表现得很乖巧。 顾紫重心里觉得很满足。 顾世子做了一次坏人，这个时候在他们两个人中间，显得更像是一个坏人了。 妹妹说不让干什么，顾世子就偏偏要干什么。 现在回想起自己方才所说的话，顾世子想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他是没脸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和妹妹，还有朱兄弟二人随意道了一个别，便起身来匆匆离开。 现在房间里就剩下顾紫重和朱世子他们两个人了。 方才三个人谈论的热火朝天，不论是吴一城在的时候还是朱世子来的时候，屋子里都挺热闹的。 现在屋子里突然变得清净了，给人一种人走茶凉的感觉。 尤其是顾紫重，就好触景生情。 她前世里悲凉惯了，现在忍不住落下一滴泪珠来。 朱世子也挺郁闷，只要有机会他就来找顾郡主，今日却吃了顾郡主的当头一棒。 顾紫重扭头过去轻轻擦拭眼角的泪珠，再一转头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笑容了。 朱世子喝了口水，输缓着心气儿，道：“我也回去看看吧。毕竟太子一个人在宫里不好，没有人陪着他玩耍，倘若他生了气，我可了吃不了兜着走了。” 顾紫重不想听到“太子”这两个字。 她见惯了叛乱和政变了。 她要不是心狠手辣，她的干儿子也当不上皇上。 这个太子迟早也得下去，因为他很羸弱。 “你那么胆小吗？”顾紫重故意激朱世子，“太子毕竟还只是小孩子而已，他什么都不懂，你又何必这么担心？” 朱世子一直在顺着顾郡主的话说，可是现在却不行了，他当即辩解道：“就是因为他年纪小，所以我才要更加小心才是。你想啊，万一太子变了脾气，一下子又哭又闹的，他的生母祁阳氏不得找我算账吗？那个女人本就是漠北过来的人，自然凶悍许多了。” 漠北过来的女人，她生的孩子将来能当皇上吗？ 大明朱家要的是正宗的中原血统。 所以顾紫重十分放心：“现在他是太子，将来就不一定了。你想啊，眼前这位太子可是漠北女子生的。漠北女子不是被明军俘虏过来的，就是漠北那边的人为了和平而和亲过来的。鞑靼的女子，被朝廷重视的有多少呢？所以呢，她们所生的孩子不能当皇上的。大明多少皇帝了，不都是正宗的中原姑娘生的孩子当的吗？” 顾郡主这一席话也很有道理。 朱世子顿时感觉自己在宫里混迹这么长时间，都不如一个隐在深闺里的小丫头。 他本来就对顾郡主的印象很好，现在就更加对顾郡主另眼相待了。 他将双手互相一拍，有点兴奋地道：“顾郡主，你还真别说。听你这么一说，我这个心里倒也开始酝酿了，我是不是得赶紧找一个最有名望的皇子，先把我的靠山给确定了？” 顾紫重微笑着，此时却打断他的话：“不，现在后面的皇子都很小。前面的皇子年纪都大了。再者说了，皇上龙体健康，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换皇帝呢。你一个年轻人，老想着这个干什么？你还是想一想回金陵以后怎么办吧。” 朱世子怔住，道：“什么怎么办？” 顾紫重伸手一拍大腿，显得很着急：“你装什么傻呀，送去我家的珍宝一粒也不能少。” 朱世子释然一笑，道：“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呢，原来你在说这个。这个好说，娶亲的东西自然不会少了的。” 顾紫重又正色道：“我不是图你那一点钱，我嫁给你，我自己的体己钱都得用上。家里母亲会送我一些嫁妆，然后我们就……” 再往下该说什么，她想了想，没有想好。 朱世子等着呢！ 顾紫重想了半天，却是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算了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朱世子看她的眼神很是奇怪。 这个女孩子一会儿和别人说话，一会儿又自己笑，一会儿又自己哭了起来，干什么呢？ 顾紫重瞧朱世子的眼光，登时就愣住了，随即一摆手，道：“去去去，你看着我干什么？” 朱世子只道了一声“哦”，便起身准备要走。 顾紫重也突然起身来，拉住了他：“你干什么？” 朱世子倒有些男子脾气了：“我得回宫里去啊，我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待着吧？”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脾气就好像是弹簧，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 朱世子一没好脾气，顾紫重顿时就服软了，含情脉脉地道：“世子爷，你小心一点。” 朱世子有点不耐烦：“我知道了。” 顾紫重又接着道：“你回宫里去，尽快和那个太子爷扯清关系了，不要让他害了你。” 朱世子很厌烦了，快速说道：“我知道了。” 顾紫重将手一摆，向门外推他。 朱世子被她一推，彻底急了：“你干什么？” 顾紫重回头去：“你那么着急要走，就走吧。” 朱世子跟了回来，贴着她的身子问道：“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顾紫重无奈道：“世子爷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你还是不相信我？我虽然没你在宫里待的时间长，可我却什么道理都懂的。我真的感觉那个太子爷当不长久。所以这个要钱的事情，你还是尽量收着点，不要得罪太多人了。你和六扇门的人对着干，将来太子爷垮台，你的日子就很难过了。” 朱世子一向都是老实人。 顾郡主说的话他也几乎没有怎么质疑过。 现在郡主说的话也挺有道理的。 朱世子想了想，道：“我知道了，郡主你不必担心，我会把握分寸的。太子那边我也会收着点。我不去招惹六扇门的人，也不会去和朱国公直接对面的。” 顾紫重终于露出微笑来：“这才对嘛！” 朱世子拍她的肩膀：“这下子你放心了？” 顾紫重乐着点头。 朱世子才慢慢离开。 顾紫重此时的心里还挺高兴。 她或许看到了将来的朱世子，一个听她话的男子。 第三百一十二章 果然听话 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朱世子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吴一城好似还是跟着顾郡主的步伐的，顾郡主说一个“不”字，他也不敢去擅自做主。 所以没了朱世子的帮助，顾世子也没有兴趣，所以吴一城一个人也没有干比较什么成绩来。 各个地方的官员或者将领都来京城朝拜，只是随处交了一些散碎银子而已。 吴一城作为整个京师的守卫长官，拿到了的好处不过几十两银子而已。 在吴一城看来，这几十两银子不过请各个城区的弟兄们喝喝酒，吃点饭，置办一点家具，为自己的姨太太打几个手镯子，也就差不多了。 而且还都是最为普通的那种。 所以吴一城这心里老不是滋味了。 要是朱世子和顾世子两个人联合起来和他一起去各处收钱，估计六扇门那帮人得骂娘了。 现在这个燕平南也是得不了少的好处。 吴一城这心里就纳闷儿，燕平南和六扇门究竟有什么关系，怎么什么好事都有他燕平南的份儿呢？ 吴一城心里不愿意，表面上却不好发作。 他心里不得劲儿，还专门去找了顾郡主谈谈心。 顾紫重开始给他讲人生哲理了。 什么“钱财乃身外之物……” 说得顾紫重她自己都不相信。 那些所谓的理论还是她前世跟着自己的养子朱炳天的老师，也是那个时候的太子太傅所学的。 听了人家的讲课，感觉受益匪浅。 顾紫重此时回忆起来，心里还在泛着阵阵涟漪呢！ 吴一城也没怎么上过学，读过书，反正听着顾郡主的话，尤其是理论，一套一套的，挺有道理。 吴一城真的就相信了。 只不过他幸运，因为顾紫重说这些所谓的哲理，就是想让他老老实实的，不要惹是生非。 顾紫重清楚得很，吴一城是一个难得的大将，将来在京师肯定是大有作为，要不然皇后娘娘也不会着急着把他召入万寿山去，让他去管这个管那个的。 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会遭受别人的嫉妒。 顾紫重把吴兄弟给忽悠走了，还不放心，拍凤鸣去找几个普通百姓模样打扮的仆人去跟着吴一城。 确定吴一城彻底老实下来，顾紫重这才彻底放心。 她舒缓着心气，心里也是愈发的高兴。 因为离她离开京师，回金陵去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她都在盘算着回去之后的事情。 大到婚事的过程，小到买菜的讨价还价。 总之一切和她婚事有关的事情，她都在盘算着，计划着。 顾紫重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偷偷地发笑。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顾紫重双手抚摸着长长垂落下来的秀发，她的思绪也在胡乱飘荡着。 这两天顾郡主都不出家门了，李囡玉也坐不住，四下打探着顾世子的消息，寻思着一切会发生的事情。 总之一句话，李囡玉也是希望顾世子好好的，老老实实做完他该做的事情，然后跟着家里人一同回金陵去。 等他们一家子人都回了金陵去，估计顾郡主和朱世子的婚事就会如期举行，她和顾世子的婚事也就不久了。 李囡玉已经定了下来要留在顾家，所以她对于外面的事情也就没了兴趣。 今日特别，顾世子两日都没有回家，她心里没底，哪怕和顾世子相别一个时辰，都感觉相别了十年。 所以李囡玉很担心。 可是顾夫人她都找了好几次了，再去找顾夫人，显得自己都多余。 话说三遍淡如水！ 不用顾夫人说，李囡玉自己都觉得自己很贫嘴。 既然不好再去顾夫人那里，不如去找顾郡主说说话去。 其实李囡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是一个人闷得慌。 好想把自己此时的心思告诉别人，让别人也能知道自己的心情。 李囡玉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感。 她刚想去找顾郡主，半路上却碰到了匆匆忙忙的吴一城。 吴一城好像要出顾家，正好和李囡玉在长廊里碰到了。 李囡玉心里高兴，自然看什么都高兴了。 所以与其说她心里担心顾世子，倒不如说她压抑不住自己喜悦的心情，总想着和别人分享她的心思。 当然，和顾世子本人分享就更好了。 现在顾世子不在家，找个别人分享一下也不错。 李囡玉就主动搭讪道：“吴兄弟哪里去？好久不见你了。” 吴一城随意搭讪道：“嗯，好久不见了。不过我倒是常见顾世子。” “顾世子？”李囡玉激动地道，“他在哪里？你见他了吗？” 吴一城嘿嘿一笑，摸摸头：“没有。我准备去见顾郡主去。” 李囡玉顿时就泄了气，撇着嘴道：“那你说什么。” 吴一城自讨没趣，自嘲着道：“是我多嘴了，李姑娘，你忙吧，我该走了。” 李囡玉急忙拦住了他，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去找顾郡主呀。她就在房间里待着，不出去的。” 吴一城想了想，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我去找过她了，她都没把我打出来。” 李囡玉瞪大了眼珠子。 怎么可能呢？ 顾郡主这个人向来都是客客气气的。 李囡玉道：“是因为你的钱收少了吧？” 吴一城一愣：“李姑娘也知道这事情吗？” 李囡玉洋洋得意：“你们什么事情我不懂？再者说了，顾郡主那里我可是说了情的，要不然她也不能那么宽容你们。” 吴一城一拍胸脯，叹息道：“谁说不是呢。不过我就纳闷儿了，我们收钱去，顾郡主为什么非要拦着？多收点钱，多买点东西，这么白来的钱，不要白不要。” 这下子李囡玉不好再得瑟，而是语重心长地劝慰道：“吴兄弟，顾郡主她做事向来都是小心谨慎的，所以她这么做自然有她自己的道理。你不要多问了。” 吴一城也不好再问，就乖巧地道：“哦。” 李囡玉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不过就你管的那一片地方，来的人也不少，你收的钱也少不了吧？” 吴一城尴尬一笑：“没有多少，都是体己钱而已。” 第三百一十三章 分享喜悦 体己钱！ 谦虚，再谦虚！ 别人不知道，顾家的人谁不了解吴一城？ 这个人刚来京师的时候还挺老实的，可是一到那个位置上，也就变了。 不过这个人对顾家人的情谊不会变，这就是好小子啊，知恩图报。 所以顾家的人自然也拿他当自己人了。 李囡玉就伸出拳头，轻捶他的胸口，道：“你就得了便宜还卖乖呢！知足吧，差不多得了。” 吴一城轻笑着挠头：“那是自然了，顾家待我恩重如山，我当然也会向着顾家人说话了。我和你说啊……” 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 李囡玉无奈道：“都是自己人，怕什么呢？” 吴一城凑到她的耳旁道：“我和你说啊，前两天朝廷里评论谁是这一个月里最尽职尽责的官员，我动员着手下的一帮人，还有别的一些沾亲带故的，都选了顾王爷。” 哦！ 顾王爷前些日子被皇上赏赐了五百两银子，说是顾王爷做首辅的时候有微薄之功，赏的。 原来是这样！ 李囡玉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懂事。” 不过那多半也是皇上的意思，要不然宫里那么多人，人家不会投别人吗？ 李囡玉道：“你现在去找郡主吧，她表面上不想见你，其实还是想见你的，就是想对你撒娇而已。” 吴一城心里没底，试探着问道：“真的吗？” 李囡玉抿嘴道：“你怎么还不相信我。要不然这样，我带着你去找她去。正好我也想去找她去。” 吴一城这兴致顿时就来了。 他欣然答应下来。 跟着李囡玉去了顾紫重的房间，正好看到顾紫重一个人在照镜子。 顾紫重正臭美着，看到有人闯了进来，当即就着急道：“谁让你们进来的？” 李囡玉一慌，准备推着吴一城出门。 顾紫重突然一变了颜色，又是哈哈大笑道：“逗你们玩的，进来吧。” 李囡玉带着吴一城进门来。 顾紫重伸手抚摸着自己脸颊两旁的胭脂水粉，看看哪里还不平，再去抚摸一下。 李囡玉道：“郡主，吴兄弟他来找你来了。” 吴一城一脸的尴尬。 怎么不是李囡玉带他来的吗？ 顾紫重倒也不在乎，伸手招呼着他们进来：“你们进来吧，我正好想和你们聊一聊。” 这不就好办了吗？ 李囡玉带着笑容，伸手直接将吴一城给牵进了房里来。 顾紫重转身过来，对着吴一城道：“吴兄弟，你今天上午不是刚来过吗？怎么又来了？” 吴一城倒也实在，道：“顾郡主，今日还有两三个地方小官吏去我那里交了一点钱。我寻思着我自己花不完，就来给郡主你送过来了。” 还真行，一个小子总是想着自己的恩人。 顾紫重打心眼里很是满意，不过那些钱她不需要。 她还是想着要改善一下吴家人的生活。 还是那一句话，京师里柴米油盐都是贵，哪一样不要钱？ 顾紫重道：“嗯，好，你有多少？” 吴一城自胸口处摸出一点碎银子来，道：“钱是不多，不过就是一点心意而已。郡主您还请笑纳了。” 顾紫重看了看他手心，也没有多少。 她突然绷紧了脸，随即突然又是大笑道：“行了，你拿着这点钱不如去请你的兄弟们喝一些酒，正好也拉近一下你们的关系。” 吴一城道：“他们不用了，我都和他们喝到吐了……” 李囡玉在一边上提醒着他：“郡主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不要多说了。” 吴一城老实地收回银子去，坐到一边去，不说话了。 顾紫重又问：“吴兄弟，你还有什么事吗？” 吴一城摇头：“我今天没有什么事，在我那里待着也没有事。所以我就过来看看。” 顾紫重嗤嗤声道：“那你又是想来蹭饭了吗？” 吴一城没有说话，憋着红脸，低下头去。 顾紫重笑道：“蹭饭也行，正好家里来了一个新厨子，听说川粤鲁菜都会做的。要不要来尝一尝？” 吴一城两只眼睛登时就瞪得像两个灯笼。 李囡玉指着吴一城：“瞧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什么东西没有吃过？” 顾紫重又对李囡玉道：“李妹妹，你来找我又是干什么？” 李囡玉结巴了半天，只是道一个字“我……” 顾紫重指着她道：“不要告诉我说你无聊。” 李囡玉将双手塞在双腿中间，缩着肩膀道：“我……” 顾紫重知道她的心思：“我们回金陵去的时候，你和我哥哥也可以成亲了。是不是？” 李囡玉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顾紫重带着坏笑：“既然不说话，那就是承认了。” 李囡玉矫情起来：“说得好像郡主你和朱世子不是一样。” 顾紫重冲着她吐舌头：“是，当然是了。到时候你还是我的嫂子呢，我得对李妹妹你多加尊重才是。” 从妹妹一下子变为嫂子，这个地位的变化有点快啊。 顾紫重还不太适应。 她想了想，道：“嗯，到时候你可不能和哥哥一起限制我的自由。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李囡玉抿嘴微笑，点头答应。 顾紫重又面对着吴一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吴一城抢着道：“郡主，我没什么事了，就先走吧？” 顾紫重道：“站住，你要告诉我，我哥哥和朱世子在哪里？” 吴一城耸肩：“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在城区周围乱转而已。” 顾紫重有些无奈和失望：“行了行了，你走吧。想来蹭饭，晚上过来吧。” 吴一城乖巧地对顾紫重和李囡玉行了礼，慢慢退了出去。 顾紫重看着吴一城的背影，感叹道：“这个小子怎么还是不让我放心呢？” 李囡玉好奇道：“郡主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呢？好像他是你的亲弟弟一样。” 顾紫重可不好说出原因来。 她就开始胡乱说道：“或许，因为他长得像我的弟弟吧。” 这种模模糊糊的回答，而且还很简单，就是一种敷衍。 李囡玉心里清楚，也就不再多问。 两个人心里的喜悦此时已经给彼此分享了，一切都在不言中。 第三百一十四章 明日启程 接下来的几天里，就变得很平淡了。 没有人再来寻生滋事，也没有人再来寻问良策。 不过这种生活对于顾紫重来说，却显得有点单调了。 顾紫重想着自己的那些伙伴们。 还有柳海云，那个一起长大的伙伴。 自从上一次匆匆一见，她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顾紫重在家里一个人闷得慌的时候就会想想他们。 几天下来，她也在家里收拾个不停。 是时候离开京师了。 顾紫重内心倒像是打翻了的醋坛子，很是酸楚，却还有点微甜。 那种五味杂陈的感觉，实在不好说出来。 顾紫重期待已久的日子终于要到来了吧？ 她心里就一直琢磨着怎么回家去呢！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明日就是顾家启程回老家的日子。 顾王爷再次去见了皇上，问了问皇上的一些事情。 其实皇上打心眼里还是不愿意让自己这位异姓弟弟离开的。毕竟京城里的事情太多，皇上一个人不好处理。 可是太后娘娘那里曾经发过话，皇上也曾有过让顾王爷回金陵去的打算。 所以思来想去，皇上把顾王爷在京城里的相关事情都给安排好了，才准许顾家离开京城的。 顾王爷回了家里去，首先就是给自己的女儿说一声，道个喜。 顾紫重知道了，却有点高兴不起来。 京师里的许多事情她都已经熟悉了，而且这里还有她的一些朋友，她难以割舍得下。 别人不说，就拿唐纤楠来说吧。 顾家在京城的时候，唐纤楠还可以蹭吃蹭住。 可是顾家离开了，唐纤楠能去哪里呢？ 顾紫重和自己身边的玩伴在一起还是挺高兴的。 京城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次相见了。 顾紫重的脑袋就有些歪斜，心里直犯嘀咕。 还有慈宁宫里的太后娘娘。 哦，对了…… 顾紫重想起来了，太后娘娘曾经还说过，倘若顾紫重要走的话，去宫里和她说一声就行。 还得再去宫里和太后娘娘道一个别才行啊。 顾紫重差点儿把这事情给忘了。 她吩咐凤鸣，去慈宁宫里捎一个信。 她则先在家里梳妆打扮一番，随即又沐浴更衣，换了一身步衣的行头，显得很朴素。 凤鸣一眼看上去都认不出她是谁。 顾紫重又问了问仆人，仆人都说她的穿着很到位。 这就好了。 顾紫重毕竟这是最后一次去见太后娘娘了应该穿得正式一点。 不要说是这一次了，或许这一辈子都是最后一次了。 太后娘娘身子骨也不行了，身体状况日渐愈下，已经没有办法再出京师了。 或许太后娘娘命不久矣。 想到这里，顾紫重的两颊已经落下泪珠来。 前世里太后娘娘就是她的恩人，今生太后娘娘又给了她许多的帮助。 她是一个懂得报恩的人，自然要记太后娘娘这恩情一辈子的。 她彻底放肆地啜泣着，一个人走在小路上，任由泪珠击打着自己的衣领。 这种情绪一旦上了头，是难以遏制的。 顾紫重就这样一路啜泣着进了皇宫。 到了宫里了，她自然会收敛一点，擦拭眼角的衣衫已经是湿透了。 她尽力让自己保持微笑，到了慈宁宫，进了太后娘娘的房门，顾紫重终于是平静了下来。 不过她一抬头，看到满脸皱纹的太后娘娘时，这眼泪又是不听话，在她的眼角一边上打转。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去，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花。 太后娘娘或许是为了避免尴尬，因此看了她一眼，也把脸转向了一边上，轻声道：“紫重你来了。好久不见，你的气色却变差了呢！” 顾紫重对着太后娘娘行礼道：“娘娘关心，紫重谨记。” 太后娘娘没有再说话，对她伸手，停顿了片刻的功夫才道：“坐，坐下来说吧。” 顾紫重依言坐下。 太后娘娘摆手，示意女官把她拄的拐杖拿过来。 她双手扶着拐杖站了起来，双脚却是颤颤巍巍的。 顾紫重赶忙起身来，一下子扑了过去，扶住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道：“不用，我自己能行。” 顾紫重鼻子已经酸得难受，她也强行忍着啜泣声，不能说话了。 太后娘娘没有看她，而是转身过去，一拐一拐得到了另外一个小屋子里去。 随即里面传来了翻箱倒柜的声音。 太后娘娘这是要干什么？ 一般不出什么意外，是要送她点东西了吧？ 果然，太后娘娘又拄着拐杖出来时，胸口鼓鼓囊囊的。 “紫重你坐，坐下来。”太后盯着她看。 顾紫重听话得又坐了下来。 太后也坐回椅子上，伸手去掏出胸口的紫色手帕，递给了顾紫重。 顾紫重毕恭毕敬，双手接过来。 太后娘娘冲着她微笑：“打开来看看吧。” 顾紫重依言，轻轻打开来。 里面是一块晶莹的玉佩。 太后娘娘皱眉看着她的眼睛，满怀期待地问她：“好看吗？” 顾紫重点头，连声笑道：“真是好看得很，太后娘娘心灵手巧，居然能有这等稀罕物。” 太后娘娘就满意地笑了：“稀罕倒不是很稀罕的，这东西满大街都是。不过上面刻着‘平安富贵’这四个字呢，所以是一个吉祥物。我想把它送给你。” 太后娘娘厚恩，顾紫重怎么敢推辞呢？ 不过顾紫重还是问道：“这等好东西，太后娘娘您怎么不送给皇上呢？” 太后娘娘一摆手：“这就是我从皇上那里拿过来的。他这个孩子已经亲政五十年了，都能当你的爷爷，我自然都成了你的曾祖母了。所以好东西要一代一代地传。我也想传给你。希望给你带来富贵平安。” 顾紫重收下了，连声称谢。 太后娘娘叹息道：“人不用多富贵，最主要的是平安。你能平平安安地回金陵去，我的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顾紫重觉得太后娘娘这话意味深长。 太后娘娘希望她能够平平淡淡过去一辈子，不要再想着生点是非，捣点乱，弄点事，那样对自己不好。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不停叹惋 太后娘娘所担心的事情，顾紫重自然也有过经历。 前世里她做太后娘娘的时候，这种心态就一直有。 不如回乡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妇女呢！ 所以顾紫重这算是和太后娘娘有一个很好的共鸣。 她也是回答道：“女人这一辈子不过就是找一个好的夫婿，然后平淡地过一辈子就行了。太后娘娘您所说的正是紫重想要的生活。” 太后娘娘十分肯定道：“嗯，那就好。等你回去，我会托人再给你带些好东西的。” 顾紫重欢喜地点头。 太后娘娘拍着她的手背，道：“哎呀，要是郡主们都像你这样子老老实实的就好了。其实做人还是要实在。只有实在了，别人才能相信你不是？” 顾紫重连连点头，嘴里一直嘟囔着：“是，是，是……” 听太后娘娘这语气，再看看太后娘娘这脸色，好像她有什么特别的心思。 顾紫重虽然有一点眉目，不过也不敢乱猜。 只在心里面想一想就行了。 顾紫重总觉得太后娘娘的心里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太后娘娘拉着她的手：“你是一个实在的孩子，我对你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实话告诉你，我担心我百年之后，皇上这个孩子不行啊。” 哦！ 这一次各地的官员还有将领都来过京城朝拜，或许就是那个时候出的事情吧？ 太后娘娘的眼里含着担忧的泪水。 顾紫重前几天还从吴兄弟的口中听说什么，哪个地方的将领联合起来给皇上施加压力…… 难不成皇上此时已经把握不住兵权了吗？ 造反的力量或许在悄然发展。 前世里的顾紫重可就吃尽了这个苦头了。 她为了保全自己的养子，差点和皇上的亲弟弟同床共枕。 说难听点，被皇上的亲弟弟要据为己有了。 所以这种命运，就是换作谁，也不得不接受，也得整天以泪洗面。 各地的封王都在虎视眈眈。 山海关那边就有不少的力量。 还有少数的女真人，也在司机发动叛乱。 大明已经岌岌可危了。 外有忧患，内有内乱。 如今的皇上虽然已经形容枯槁，可是也没有干出什么大的业绩来。 说实在话，顾紫重这心里是不怎么看好皇上的。 这个人如今已年过六旬，还是一副老样子，治理大明没有什么招数，对待宫里的人倒是心眼不少。 顾紫重打心眼里也希望换一个明君，能重整大明的山河。 到那个时候，也不会再有别人会肆意在大明沿海烧杀抢掠了。 安慰着太后娘娘，顾紫重自然口不对心：“太后娘娘您多虑了，皇上如今都在位这么长时间，积攒下的家底也够多了。您看倭人，鞑靼人，谁敢轻易来和我们大明斗，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太后娘娘摆手，很是不自信地微笑这：“那都是表面现象。你看看大明的国库里，还剩下多少银子？唉，我活着的时候还能帮皇上出谋划策。可是我指不定哪一天就去了呢！到时候皇上可该怎么办呢？” 顾紫重这个时候闭嘴了。 她也不好再多劝慰了。 太后娘娘看着她，带着歉意道：“我年轻那会儿，用尽心思把我的对手腾王妃给除掉了，也辅佐了我的亲儿子做了皇帝。可是我千算万算，都失算了，我的儿子他不是一个当皇上的料啊。他不懂得体恤百姓，强国富兵啊。自从出了一个戚继光，大明再也没有能臣了……” 说到这里，太后忍不住掩面而泣。 顾紫重也跟着哭了起来：“太后您不需要自责，这么多年过去了，大明国力强盛，里面有您的不少功劳呢！” 太后娘娘突然抬起头来，叹息着道：“希望皇上在他的孩子当中好好选一选，选个明主来，日后也好重整大明的河山。太祖成祖那会儿，中原繁华得很呐！唉……如今都已破败。” 顾紫重还想要说话，太后摆摆手，接着道：“就是皇上这个人不能物尽其用，不能人尽其才。多少人才都走了。现在大明各处的士兵们也没有来往，大家都断了关系了。” 太后的意思是，整个大明如今已经名存实亡了。 顾紫重还是猜中太后娘娘的意思。 太后娘娘的意思就是担心她死后各地发生叛乱。 皇上年事已高，控制不住局面呐！ 这种事情顾紫重也做不了主。 再者说了，顾紫重也希望江山易主，换一个皇帝，说不定能重整河山呢！ 所以顾紫重道：“皇上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您现在就是专心养好自己的身体，您的身子骨好起来了，对于皇上来说，就是最大的喜事了。” 太后看着她，欣然微笑。 太后其实也最想听这样的话。 什么时候皇上能不再管那些事情啊…… 太后心里直感叹。 顾紫重这一次来道别，除了和太后之间的不舍，还有别的事情。 太后一直想着要和她抱怨，诉苦。 太后都快控制不住局面了，和她诉说着内心的苦楚。 要是别的事情，顾紫重还会真切地关心太后娘娘。 可是这种事情，顾紫重也没有办法啊。 再者说了，她也想让皇上让位。 想当年前世的时候，鞑靼人大举冲破山海关，进了中原来逼近京师的时候，皇上已经是一个软弱的家伙了。 那件事情她永远都忘不了。 所以她不喜欢皇上，希望换个人。 朱世子…… 她不敢多想。 而且到现在为止，她也看不出来朱世子有这方面的想法。 朱世子这个人自由自在习惯了，可不喜欢造反。 顾紫重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太后娘娘的面前竟然敢有这种大不敬的念头。 她在心里深深自责着。 太后娘娘向她吐露真心，她自然也要好言相劝了。 不过这一次她来，主要还是为了和太后娘娘道别的。 过多的话她不再多说，只是希望太后娘娘能够保重自己的身体。 她啜泣着道：“紫重不在京师了，太后娘娘您要自己找乐子，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就好。切莫生一些闷气。” 第三百一十六章 如此美丽 太后娘娘就啜泣得更加厉害了。 太后娘娘看重她，这才伤心万分。现在她要离开了，怎么还说这种话呢？ 顾紫重轻声叹惋道：“紫重在京师里住不习惯。身上的一些皮肤如今都已经干燥成皮了。我……还是希望能够回老家去。” 太后娘娘也不会为难她，拉着她的手叹息道：“人总有离别的时候，我祝愿你能和朱常禧这个孩子过好了日子。你们两个人平平淡淡的，就够了。” 这话听上去好像是祝福的话。 可是顾紫重看太后娘娘的眼眸当中带着几分担忧。 太后不会是怀疑朱世子会对皇位有所觊觎吧？ 顾紫重之前一直没有这么想，可是太后娘娘好像一直在提醒着她。 不过太后娘娘说的话总是隐晦着，让人听一半想一半。 这琢磨起来就难了。 顾紫重不敢乱猜测，依然是带着不舍和眷恋，对着太后娘娘情深意切：“太后娘娘您放心，紫重会老老实实的，和朱世子过好这一辈子。” 她口中的这一个“老老实实”说得太后脸红了起来。 人家不过就是在提醒你而已，你心里清楚也就行了，干什么非要说出来呢？ 顾紫重话音刚落，就有点后悔了。 太后娘娘又让她留下来，在这里再住上一个晚上。 顾紫重也没有反对。 反正家里也收拾好了，就等着明天启程吧！ 她也派了女官回家去和父母说了情况，便留在了慈宁宫里。 和太后娘娘住对过。 太后娘娘将身子倚靠在靠窗户的炕上，一直是闷着。 也不说话，也不下地来走动走动。 就那么一直闷在炕头上，让别人一眼看过去，很是难受。 顾紫重还和女官们商量着，怎样能让太后娘娘的心思好一点。 有人就提意见说是把皇上刚纳进的小妾请进来。 顾紫重还好奇，其实也就是想知道知道，并没有别的想法：“这小妾叫什么名字？” 一个女官微笑着道：“是叫陈婵娟。” 另外一个干脆压低了声音，道：“听说这个人可是江南少有的美女啊。各地的达官贵人都想去江南一睹她的风采。她不需要别的，就只在门前抚琴一曲，便能迷倒千万人。” 这话夸张了。 顾紫重就不愿意了，南方有这么厉害的人吗？ 不过对于她来说，这个人的名字好熟悉啊。 前世里她在哪里听说过。 顾紫重没有多想，前世里她记不清楚的人多了去了，她难道都要重新记忆吗？ 不过她却是关心这个人的容貌。 女子有漂亮的她承认，可是能有这般漂亮的吗？ 她却不相信。 或许是心里的妒忌心理在作怪吧，她此时总是一种不甘心的样子。 总想要和这个人见上一面，也睹一睹这个女子的风采。 女官们瞅着顾郡主撅嘴的样子，就都安静了下来。 等顾紫重回过神来，一个女官大胆道：“郡主也嫉妒人家的美貌了？” 顾紫重被人家戳中了心思，自然红透了脸，赶忙解释道：“没有的事。人家漂亮，不光是男子愿意看，我们不也想看看吗？” 女官们各个拍手，都同意她的说法。 不过她们方才说的话却都被太后娘娘给听到了。 太后娘娘故意一声咳嗽，把她们都给吓破了胆了。 女官们一个转身，都不禁赶忙跪倒下来。 顾紫重愣了愣神，随即也跪倒下来。 太后娘娘瞅着她们，乐呵呵的一笑，道：“你们几个整天嚼舌头根。说人家这个那个的，唉……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女官们浑身都是颤颤巍巍的，想着要赔罪。 太后娘娘不给她们这个机会：“行了，你们都起来吧。我也没有怪罪你们。” 女官们都赶忙听话起身来。 顾紫重看情况，也站了起来。 太后娘娘拄拐，浑身也在打颤，哆嗦着嘴唇，她的身子已经很不正常了。 停顿了片刻的功夫，太后娘娘缓了缓气，随即又道：“行了，你们口中说的那个什么陈婵娟的，让她过来吧。我老婆子也瞅一瞅。” 一个女官大胆道：“太后娘娘，听说这个女人长相太过漂亮，貌美已比过群花。所以百姓们才给她起了一个‘婵娟’的名字，意思是把她比作貂蝉。” 这个人，真是的。 太后娘娘都表示了不屑：“天底下真有这等女子吗？你们越说我越想看看了。不过我听你们刚才的说辞，好像这个女子出身不正啊。” 女官们纷纷点头：“这个女子出身穷苦，没什么来头。不过她都是卖艺，没有污过身子。” 太后娘娘就不愿意了，鼻子里喘着粗气：“那也不行。给别人弹琴的，怎么能服侍皇上呢？皇上也是的，怎么专门捡风尘女子来。我得说说他。” 男人不都这样吗？ “紫重啊。”太后娘娘不经意之间便唤了她一声。 顾紫重本以为大家都说那个陈婵娟的事呢，没想着太后娘娘还唤她。 她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后来一个机灵，赶快答应了一声。 太后娘娘道：“你先不要离开，你陪着我看看这个女子吧。不光是你，我也不相信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顾紫重就又一次脸红。 她打心眼里承认自己方才的确起了妒忌之心。 不过这心思被女官们猜测到了也就算了，怎么还让太后娘娘给摸透了呢？ 多丢人！ 她只有点头答应下来。 太后娘娘转身过去，一个女官赶忙上去搀扶。 “你们都先退下吧。等会儿把那个陈婵娟给我叫来。我看看她。” 太后娘娘说话的声音渐渐虚弱，显得有些困了。 女官们纷纷称：“是。” 太后娘娘又补充了一句：“要是皇上问起来，你们就说是我说的。” 女官们又纷纷称：“是。” 于是太后进了屋子里。 过了片刻之后顾紫重前去探望，太后娘娘果然已经入睡了。 一个女官拉着她出来，凑到她的耳旁低声道：“太后娘娘也盘算着郡主什么时候走。这两天她看人家知道郡主行程将近，也没有入睡的心情了。现在好不容易入睡了，我们不要打扰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果然如此 顾紫重更加毕恭毕敬，连声称：“是。” 表面上也更加恭敬了起来。 她压低了声音和女官道：“那陈婵娟还来吗？” 女官向屋子里看了看，抿着红唇，心里却在嘀咕，犹豫。 “看看再说吧。”女官说了一声，便退下了。 顾紫重自觉卑微，也连忙退下，回了自己的房去。 太后娘娘为了挽留她，还专门给她准备了房间呢！ 这在皇宫里能有几个人有这样的待遇？ 顾紫重在心里暗自美滋滋的。 别的不说，就她和太后娘娘的关系，回到金陵去，和别人吹起来也是很厉害的。 谁敢不遵？谁敢不信？ 敢说和皇上或者太后娘娘有关系的，肯定是确有其事。 要不然可就是欺君之罪啊。 所以她这话一说出来，没人会不信。 顾紫重在心里正美着，突然听闻太后娘娘的屋子里有点动静。 她赶忙下了床，疾步过去。 太后娘娘已经从沉睡当中醒了过来，揉着眼睛唤着顾紫重的名字。 顾紫重赶紧答应，一面应着一面小跑着。 太后娘娘看到顾紫重，心也才放下来，舒缓着气，同时对她道：“给我倒杯水，我有些口渴。” 顾紫重从命，给太后娘娘端过去一杯水。 太后娘娘接过杯子便喝了几大口。 突然门外有脚步声。 顾紫重和太后娘娘二人都是先一愣，后都向门外看了过去。 只见两个女官后面跟着一个女子。 顾紫重一眼看过去，当下心里就是一颤。 怎么会是她呢？ 这个女子…… 对了。 她就是陈婵娟。 她就是前世里顾紫重义子的生母。 不过这个女子在前世里实在才华横溢，被妃子嫉妒而陷害，最后被皇上赐死了。 天妒英才！ 顾紫重叹惋，不过也是惊讶。 怎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太后娘娘一脸的笑容，一看过去，便是满心欢喜，冲着陈婵娟招手：“过来，小姑娘，让我看看你。” 陈婵娟慢着步子过来，一步一行礼。 礼节很是到位。 陈婵娟走近了，顾紫重才能近距离一睹她的芳容。 这个女子生得丽质，不只是什么杏眼翘鼻梁，樱桃小口，雪白的皮肤…… 这些都是普通女子都有的，她自然也有了。 她独特的地方是她行为举止之间净是优雅，眉宇之间对于别人的尊重和自身的抚媚还有清纯，更加淋漓尽致。 顾紫重站到人家身边，感觉自惭形秽了。 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年过三旬的老妇了。 表面上的浓妆艳抹不过是表面，内外的气质一般女子无法模仿。 现在在这个屋子里，就只有陈婵娟一个人有。 太后娘娘也都看呆了，走了半晌的神才回来，眨巴眨巴眼睛道：“你这个小孩子生在哪里？” 陈婵娟就轻声道：“苏州。” 哦！ 太后娘娘感叹道：“苏州是一个好地方啊。我向往的地方。只是……你和皇上怎么认识的？皇上怎么会把你召进宫去呢？” 陈婵娟道：“奴家一曲霓裳羽衣曲，正巧让皇上听到。” 这也叫幸运。 不过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谁让她这么有才华，长得这么漂亮呢！ 要不然众妃子也不会想着法子整死她。 顾紫重看着她，也渐渐远离了她，向后退了退。 她没问题，皇上也没问题，可是前世里怎么到了皇上暮年之后，最后一年，她才诞下一子，就是顾紫重的养子朱炳天。 这都是后面的事了。 可是陈婵娟入了宫这么长时间，最后才诞下子嗣。 这其中有多少猫腻。 顾紫重觉得自己才华不及人家，与其和人家站到一块儿去，倒不如离人家远一点。 太后娘娘道：“果然不错。皇上的眼光也不错。嗯，我也挺喜欢的。” 什么人呐！ 顾紫重在心里还不满，刚才太后娘娘还嫌弃陈婵娟就是一个风尘女子呢，现在却对人家百般喜爱。 不过说实话，顾紫重看到人家这个样子，也禁不住要起喜欢之心。 这个女孩子的确讨周围人的喜欢。 她也懂得如何讨皇上的欢心。 可是她也的确是心高气傲了，不拿众妃子当回事。 顾紫重还记得，前世里伍妃要组织自己的人去赏花灯。 觉得陈婵娟是一个奇人，伍妃就去邀请她。 她心里清楚，这一次跟过去了，以后就是伍妃的人了。 她不愿意寄人篱下，不愿意做谁人的属下，于是义正言辞地推辞了。 然后就是被赐死。 临死之前陈婵娟把孩子托付给了顾紫重。 当然，当时的顾紫重还没意料到后面的几年时光里自己能有那么大的权力。 所以前世的种种，再次让顾紫重心绪飞扬。 前世里她把朱炳天养大了。 可是今生她就要离开京师了，谁还会养朱炳天呢？ 顾紫重还想再次经历前世最后九年的时光，想弄明白朱炳天为什么要杀她呢！ 可是只能想一想而已，她一旦决定追随朱世子了，还深究什么，老老实实过小日子得了。 顾紫重也不再奢求什么。 她也不想去追究。 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得了，不如想那么多，也不去问原因。 事情既然发生了，肯定是有道理。 或许是自然的道理，或许是人为的道理。 不去多问，知足常乐吧。 顾紫重现在就是有善心，也没有用处。 她总不能现在提醒人家，想法子出宫去，回江南去吧？ 她只能在太后娘娘打盹的时候，提醒陈婵娟道：“注意和众姐妹一条心，这样子就保准不会吃亏了。” 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了。 陈婵娟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傲气还没有那么重。 所以她对于顾郡主的劝慰还是听得进去的，很是毕恭毕敬道：“多谢郡主箴言，婵娟谨记在心。” 顾紫重微微笑着，便没有再说话。 太后又醒过来的时候，吩咐女官去做饭去了。 看来太后娘娘是真的喜欢上这个女孩子了。 这样也好，顾紫重可以安心回金陵去，不用再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其实后来想想，担心过来担心过去，都是瞎操心，什么用都没有。 第三百一十八章 又生波折 这一天的傍晚，顾紫重和陈婵娟一同陪着太后娘娘吃了一个晚饭。 马上就是明天了。 现在想一想，多少还有点小激动。 这毕竟是顾紫重千盼万盼的事情。 不过或许太后娘娘觉得自己要孤单了，所以也没心思再说什么话。 话到最后的关头才会多起来，一般情况下都是没有话说。 不是没有话说，而是想说的话都在心里面藏着呢！ 顾紫重不忍打扰太后娘娘，低声啜泣着出了门，将房门轻轻带上，转身准备离开。 她一转身，看到走廊里正站立着一个人。 顾紫重差点儿就撞到那个人的身上了。 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却只听闻对面那个人的啜泣声。 顾紫重听得出来，这声音是陈婵娟的。 难不成她也要离开？ 她刚正色对待，想揉揉眼睛看个清楚，却瞧黑暗之中一个模糊的身影离她远去了。 顾紫重冲着身影挥手，想叫住她。 突然走廊里亮了起来，两个女官举着灯笼过来，对顾紫重道：“郡主，太后娘娘吩咐我们，给您安排一间好房子住。请随我们来吧。” 慈宁宫的房子都不差，哪里不好呢？ 顾紫重叹息着，正准备回嘴，却又听闻着陈婵娟的啜泣声。 顾紫重和那两个女官都寻声望去。 此时太后娘娘的房门也打开了。 顾紫重又被房门声吓了一跳，再回头去看，只见太后娘娘披着一件外套站立在门口：“这大晚上的，哭什么呀，晦气。” 陈婵娟赶忙赔罪，请求太后恕罪。 太后娘娘一把年纪了，也不轻易发火，不过是方才的声音实在太吵了，把她的梦给搅和了，因此才发了发脾气。 现在脾气没有了，太后娘娘整个人的心气也好多了。 指了指屋子里头，太后娘娘道：“你们两个都进来吧，陪我说说话。” 顾紫重和陈婵娟二人面面相觑，都表示有点无奈。 而且陈婵娟还越发难受。 两个人从了命，一同进了屋子里去。 太后娘娘把外衣脱下来，自己则又转身坐到炕上去，用被子盖住半个身子，倚靠在床头，道：“你们两个人还都挺不错的，不像那个永阳郡主，实在太闹腾。” 说着话，太后娘娘自身后的桌子上端起一杯茶来喝了一口，问着女官：“对了，好些日子不见，这个永阳郡主现在干什么呢？” 一个女官道：“回娘娘的话，她现在在家中学习女工呢！” “哦？”太后娘娘的眼皮子一翻，显得很惊讶，“这个孩子习惯了依靠别人，什么时候她自己也这么勤快了？” 女官道：“朱国公上一次从刑部大牢里出来后，家教便严了许多，让自己的孩子多学习，以后好能在京城立住脚。” 太后娘娘皱眉问道：“这话你们听谁说的？” 女官更加恭敬：“这都是朱国公家里的仆人传开的，连皇上也知道了。” 太后娘娘冷哼一声，道：“这个朱国公，他生怕皇上不知道呢！做个样子给皇上看而已。不过呢，这学习对于孩子来说毕竟是好的。也好，让那个永阳郡主在她自己家里多待些日子，省的来烦我。” 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来，太后娘娘用手帕轻轻擦拭嘴边，同时将目光转移到了陈婵娟的身上：“你刚才一直在啜泣，是心里有什么事吗？” 陈婵娟寻思着，仿佛咽喉处有万千的话语，却怎么也到不了嘴边。 太后娘娘有些着急：“哎呀，什么事情不好说的？是不是家乡缺钱？我让户部去给你们老家拨些银子过去。” 陈婵娟赶忙摇头：“皇上对婵娟的恩德，婵娟已记在心里。多谢太后娘娘的关心，皇上已经给乡里拨了些银子，修了祠堂，修了路，也盖了衙门，盖了房子。我家里的面貌如今已经换了一个新模样了。” 说到这里，陈婵娟的脸上还微微泛着笑容。 太后娘娘便更是着急了：“既然这些事情都已经办了，那你还发愁什么呢？” 陈婵娟左瞧瞧右看看，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也有些顾虑。 太后娘娘对着身旁的女官们使眼色。 女官们都退下了，将房门关上。 太后娘娘咳嗽了一声，道：“这回没有别人了。顾郡主她也不是外人，不会坏了你的事的。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 顾紫重也顺着太后娘娘的意思安慰道：“陈妹妹不用担心，太后娘娘会为你做主的。” 陈婵娟想了想，终于忍不住，一下子跪倒下来，对着太后娘娘磕了几个头，道：“太后娘娘，您老人家不要多怪，其实……我在入宫之前已经和燕世子定下了终生。” 什么？ 顾紫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 她和燕平南定了终生？ 前世里顾紫重怎么没有听过这事呢？ 再者说了，燕平南那个人可是出了名的花心，从年轻到年老都是色鬼，怎么会对一个女子承诺什么呢？ 顾紫重不相信，同时太后娘娘也是怔住了。 陈婵娟就连连磕头，道：“婵娟在家乡卖艺，不想偶遇燕世子，世子爷怜慕我，就与我定了终生。我当时不过是民女，哪里做得了自己的主呢？所以……所以……” 再往后又是啜泣声，她说不下去了。 太后娘娘的胸口愈发膨胀，却又慢慢回缩。 忍了半天的气，太后娘娘强行压低了声音道：“这事皇上知道吗？” 陈婵娟摇头。 太后娘娘叹息道：“作孽啊，这个皇上，怎么办事越来越不靠谱了。” 所以说陈婵娟先邂逅了燕平南，后又邂逅了皇上。 这一个女子接连遇到两个贵人，运气也是好极了。 不过物极必反！ 难不成前世里陈婵娟被赐死，是因为这事吗？ 顾紫重的内心里一下子有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她之前还以为是伍妃那一帮人害她，把她残害至死的。 现在想想，事情不是这样。 或许皇上赐她一死，正是因为这样。 对了，前世里她一死，宫里安静了好长时间。 燕平南也是后来八九年之后才重新回到朝廷去的。 第三百一十九章 小心处理 陈婵娟一直磕头，道：“婵娟有欺君之罪，不过现在认罪，愿意让太后娘娘您随意处置。只是请放过我家里的人。” 欺君之罪，可以株连九族的。 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平辈，子女一辈，孙子一辈…… 这才六族，不过时间跨度也够大的了。 陈婵娟不敢想，她此时只想赴死，以谢罪名。 太后娘娘压低着声音道：“你以为你一死，就可以挽救朝廷的颜面吗？” 又是一阵叹息，太后娘娘低声自语道：“朱乐权也不能轻易招惹……” 听到这里顾紫重这心里也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太后娘娘就是害怕自己百年之后，皇上无法控制朝廷的局面。 西南方的朱乐权，南部的朱子炅，还有靖西王和康冕王…… 这些都是朱家的后裔，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这下子看来，顾紫重倒是成了看太后娘娘笑话的人了。 朝廷已难以控制，太后娘娘这心里也放不下来。 现在又出了这一档子的事！ 太后娘娘很是无奈，摆手道：“行了，你先起来吧。这事情毕竟不由得你自身做主，所以我不会怪罪你，皇上也不会怪罪你。” 抿了抿唇，太后娘娘又道：“对了，皇上曾经临幸过你吗？” 陈婵娟点了点头。 不过也不用担心，伍妃那一帮子的人不会轻易让别的妃子或者宫女诞下龙种的，不然的话她们的位置就不保了。 陈婵娟的事情只要不声张出去，就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可是…… 顾紫重还真有些后怕，前世里她的义子朱炳天不会是燕平南的种吧？ 那样的话皇上这顶绿帽子可就戴得太窝囊了。 燕平南也不是朱家后人，自然没有朱家的血脉。 倘若真的那样，江山就要换姓了。 顾紫重也不敢想下去，前世里她养了九年别人的种。 不过一切都还好，那些事情都过去了，都已成前世，并非今生。 她就舒了一口气。 顾紫重是没事，可是太后娘娘却是一脸的忧愁。 太后娘娘都有些嫌弃顾紫重了，心里寻思着真是后悔，早知道方才就应该让顾紫重也回避。 现在倒好，人家顾紫重可是看了皇上的笑话。 顾紫重现在离开也没用了，毕竟她已经知道了。 太后娘娘没有再多理会，而是问陈婵娟道：“你最近有什么反应吗？” 陈婵娟摇头：“怀了龙子可并非容易的事。” 太后娘娘这下子放心了，可千万不要纠缠不清。 孩子是谁的都说不清楚。 太后娘娘道：“行了，这事情我和皇上说。陈姑娘你也不要担心，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保证你没有事。这毕竟由不得你，所以你无罪。” 陈婵娟放下心来，眼角的泪花早已打转，此时奔涌着出了眼眶，在她红润的面颊上肆意流淌着。 就仿佛她憋在心里的事情一下子解决了一样。 眼泪一流出来，她整个人也好多了。 太后娘娘摆摆手，道：“陈姑娘你先下去吧，明天顾郡主就要走了，我想和她说说话。” 陈婵娟依言退下。 房门一关上，太后娘娘向着外面瞄了瞄，瞧着窗户边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了，这才放心。 顾紫重却不放心了。 太后娘娘留着她，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顾紫重倒是有点困了，打了一个哈欠。 太后娘娘看了看她，很是为难，却也厚着脸皮道：“紫重你先不要回去歇息。舍点时间陪我老婆子好吗？” 这个谁敢说“不”？ 顾紫重安慰道：“太后娘娘您千万别多虑。普天之下皇上至高无上，如今天下都是皇上的。天下的女人……” 她觉得这话不合适，不过既然是安慰，倒也没什么，就接着道：“也自然都是皇上的了。皇上看上了谁，就纳谁为妃。这本是常事。话又说回来，皇上轻易之间把燕平南的女子夺了来，不正说明皇上的龙威吗？” 这么不要脸的话也说得出口，顾紫重也觉得自己有些疯。 太后娘娘抿唇，随即道：“我不是指这个。现在陈姑娘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那个燕平南自然不会再夺回去。只是……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对整个朝廷都不好。” “紫重你看……你有什么办法吗？”太后娘娘把目光对准了她的脸。 顾紫重可不自在。 她一个小小的郡主，能有什么注意？ 太后娘娘怎么会问她这种事情呢？ 这要是搁在前世，她是皇后娘娘，阅事无数，自然也有些应对的办法。 可是毕竟都是前世了，并非现在。 所以顾紫重很纳闷，可是这事情该说还得要说。 她就想了想，道：“将燕平南召入宫来，许以小利，再声明国家大利。我想任何人都不会拒绝的。燕平南也只能乖乖听话了。” 她这主意不错。 不过也是下意识说出来的。 太后娘娘也佩服她。 可是她好像暴露了自己城府深的特点。 顾紫重有些后悔。 太后娘娘脸上也渐渐泛起了笑容。 不过这也并非良策，不会十全十美。 皇上这一举动毕竟已经惹了燕平南了。 太后娘娘叹息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何必求全责备呢？” 虽然太后娘娘自言自语，不过却被一旁的顾紫重听得清楚。 看来太后娘娘是真的没有把顾紫重当外人啊。 不用说了，顾紫重也能猜测到，太后娘娘想着怎么样能不招惹燕平南，保证朝廷不受各地的威胁。 可是好像没有那样的结果，也没有办法。 现在的情况之下，顾紫重口中所说的办法已经算得上是好办法了。 太后娘娘也硬气了起来，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朱乐权吗？ 他只在南方一隅，再佣兵自重，也不会掀起什么大浪来。 就这样，朝廷许燕平南以小利。他爱要就要，不要拉倒。 太后娘娘舒缓了心气，又是自语道：“明天我就去和皇上说去。” 顾紫重在一边显得有点不自在，随意应了一声：“哦。” 太后娘娘道：“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第三百二十章 随心所欲 太后娘娘都如此忧心忡忡的了，还惦记着顾紫重的那件事情呢！ 这让顾紫重的内心很是欣慰。 她冲着太后娘娘行礼道：“天不早了，紫重先告退，太后娘娘您好生歇息吧。” 太后娘娘喘息了一声，对她摆摆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顾紫重毕恭毕敬地出了房门，将房门带上后，伫立在门口，心潮难以平静下来。 她替太后娘娘担心了起来。 按照道理来说，这位可以做她的祖母的太后娘娘，完全可以自己解决自己的事。 哪里容得上其他人为其担忧呢？ 可是如今的局面却成了这个样子。 倒是让人大跌眼镜了。 皇上居然临幸了一位别人的爱妾。 这好像是曹操一样，总喜欢别人家的女人。 顾紫重不由得想要叹息。 前世里她养着陈婵娟的孩子，一直九年呐。 倘若陈婵娟真的是生下了燕平南的孩子，那么皇上自然要赐她一死，以解心头之恨。 可是很是奇怪，皇上为什么只赐陈婵娟死，而对于陈婵娟的孩子朱炳天不闻不问呢？燕平南也没有什么事，只不过暂时消失了而已。几年之后又入了京城去了。 而且朱炳天最后还当上了皇帝。 这孩子要不是皇上的亲骨肉，那么皇上怎么容他活在宫里？ 所以这一切都是奇怪的，顾紫重想不通。 所以看起来，陈婵娟的死和后宫那些嫔妃也脱不了干系。 并非只是因为皇上为了自己的颜面才赐死她的。 顾紫重心绪有点乱，她呆呆地定了定神，随即又转头看向房子里。 她瞧见房子里仍然亮着蜡烛，而且太后娘娘的身影也在屏风之后若隐若现的。 太后娘娘还在担心呢！ 她老人家今天晚上绝对睡不好了。 算了，担心别人，不如担心自己。 好好琢磨琢磨，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了就行了。 顾紫重在心里长叹一声，转身离开了。 回了自己的房间，她一躺下，感觉这丝绒的被子都和别处的不同。 天将到秋，也渐渐阴冷了下来。 屋子里都要盖住被子才能睡得着。 顾紫重或许真的有些困了，躺下之后很快入了梦乡。 直到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顾紫重便已经醒来。 昨夜睡得不错。 她坐起身来，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 嘴角不经意之间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的思绪自然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想必家人现在都已经收拾好了，收拾了几辆马车，即将出京师回乡。 这一天顾紫重早就已经等不及了。 只是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心情不好，顾紫重就这么匆匆离开，多少有些不礼貌。 在太后娘娘这里，就不是不礼貌的事情了，还会有罪过。 万一皇上真的生了气了，看周围的人都不顺眼，那顾紫重可就跟着遭殃了。 她打了几个哈欠，自床上起身下了床来，换好了自己的衣服，走到门口一开房门，外面突然亮光照射进来。 射得顾紫重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天气晴朗，正好赶路。 顾紫重觉得这是老天爷也在帮着她。 万一遇上了阴雨天，那就没法赶路了。 顾紫重鼓着腮帮子，又将嘴里的气向外一吐，浑身都显得很轻松。 一个女官过来道：“顾郡主，您昨夜睡得还好吗？” 顾紫重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觉得前些日子得的落枕早已好了很多，而且在宫里住的这一夜里让她的脖子越发舒服。 现在摸摸脖子，不仅不痛了，而且还有一种清爽的感觉。 她便对着女官道：“当然，宫里的环境自然同宫外不同，郡主您睡得舒服就好了。太后娘娘昨夜就吩咐婢女，等今日清晨十分郡主醒过来的时候，服侍郡主梳洗打扮。” 哦，对了。 顾紫重这一趟出门，都忘记了自己的梳妆了。 真是越发得邋遢了。 她觉得自己不像一个女子。 所以听人家女官这么一说，她的脸都红了，伸出双手来抚摸着自己的两颊，嘬着嘴，娇气道：“我现在的容貌不行吗？” 女官看顾郡主耍着怪模样，被她给逗笑了，俯身一笑，伸手抚唇，道：“郡主可爱得很，难怪太后娘娘会喜欢你。” 顾紫重又摸摸自己的脑袋，道：“妹妹你都知道笑不露齿，可惜我却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习惯了。” 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她显得很腼腆，很不好意思。 女官脸红着，正经道：“郡主回屋子里去，等一下婢女，我这就去给郡主打热水来。” 顾紫重点了头，乖乖回了屋子里。 从屋子里搬了一个小板凳到门边上坐了下来，顾紫重仰望着外头，看着房前房后，各处的杨柳正随风起舞。 不时轻吹过来的风拂过她的面庞，让她内心一阵喜悦。 真是清爽啊。 过不多时，婢女端着一盆热水进了屋子里来，将盆放下来，捋了捋袖子，回身道：“郡主快来。” 顾紫重倒不习惯了，她习惯自己一个人洗脸。 “这个我自己来就行了，你一会儿帮我梳头就行。”顾紫重含笑道。 女官没有反对，没有答话，只是轻轻点头。 顾紫重自己弄好了自己的事，就差梳头了。 她就坐在铜镜前。 现在这里的铜镜都比家里的好。 透过镜子都可以看到身后小凳子下面的书。 什么人把书丢到地上的？ 顾紫重心情大好，于是想到什么话题，便开口就来：“那是谁的书？” 顾紫重指着镜子里的凳子下面。 女官回头一看，道：“哦，这应该是永阳郡主留下来的吧！郡主没来之前，这个地方是永阳郡主住的地方。” 哦，原来是这样。 看起来这个永阳郡主压根儿也不想读书啊。 女子无才便是德，更何况是永阳郡主这么一个大人物呢？ 不想读书也是正常。 顾紫重也不愿意读书。 她嘲笑着永阳郡主，也在心里微笑着悔过着，自责着。 不过都好像是玩笑话一样，她还自责着，寻思道：“顾紫重啊，你要多读书，才能长见识。” 第三百二十一章 勃然大怒 这不都是顾紫重小时候父母催促她学习时说破嘴皮子的话吗？ 她现在倒想起来了。 人一开心，什么都想得起来，什么都好像是玩笑一样。 顾紫重惦记着自己和家里人回金陵去的这事，所以这心情总是大好，她看周围一切都是那么得顺眼。 可是过不多时，突然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把顾紫重的心思再次打断了。 这一次又怎么了？ 顾紫重正寻思着，奇怪着。 她身后的女官将她的头发绾了起来，便几步出了房门，去唤了一个人，问她出了什么事。 顾紫重在屋子里坐着，没有听到她们说的什么。 可是突然进门而来的那个女官却是一脸的惊恐状。 顾紫重轻笑一声，道：“你怎么了？” 女官的额头还在冒着汗珠：“不好了。” 随即又是四下一看。 女官突然将声音放低了，凑到顾紫重的耳朵旁来，轻声道：“皇上知道昨晚的事情了。” 就昨天晚上陈婵娟的事吗？ 顾紫重盯着女官的眼睛。 女官便对着她使眼色，同时也摇头，低声道：“不管我们的事，我们就不要去多问了。在宫里知道的越少越好。” 这个女子说的话有道理。 前世她为了藏住自己和朱炳天的秘密，还不得不杀了两个宫女呢！ 那一件事顾紫重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呢！ 她不应该害人性命。 所以她在心里一直有愧。 这个女官说的有道理。 顾紫重闭上了嘴，不再多问。 女官为她绾好了头发，对着铜镜子里的顾紫重，道：“郡主您看一看，这个样子还算好吗？” 顾紫重不时还伸手去摸一摸自己头顶上的发簪，左看看，右瞧瞧，很是好看。 她这个样子要是被朱世子看到了，一定会得朱世子的喜欢的。 她很满意。 “嗯。”顾紫重微笑道，“挺好的，妹妹你的手艺真好。” 女官被顾郡主夸奖了一番，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道：“都是太后娘娘教给我们的。小事一桩，您看看去找一找太后娘娘吧，见一见她老人家，看看她老人家对您还有什么吩咐。” 嗯！ 顾紫重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答应了一声，出了房门，还伸手去抚摸着自己头顶上的发簪，心里美滋滋的。 她刚慢慢悠悠到了太后娘娘的房门口，却突然听屋子里面一声清脆的响声，是茶杯被摔碎的声音。 顾紫重都被吓到了，随即一怔，浑身跟着一颤。 她站立在原地不动，缓了一缓，随即寻思道：“太后娘娘怎么了。” 还是要进去看看吧。 顾紫重小心翼翼到了门口了，偷偷露出一只眼睛来，向着屋子里四下一看，突然将头又收了回去。 屋子里太后娘娘正坐在太师椅上气喘吁吁的，也不知道怎么了。 一旁的几个女官都站在一边上，哆哆嗦嗦的，害怕极了。 顾紫重舒了舒心，随即一个转身，迈步进了屋子里去，恭敬道：“太后娘娘，紫重给您请安了。” 太后娘娘冲着顾紫重摆摆手，道：“哦，紫重来了，进来坐下吧。” 同时太后对着一个女官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把地上的碎茶杯片子扫一扫收拾起来。 那个女官恭敬出门去拿了笤帚，将碎瓷片扫了出去。 顾紫重毕恭毕敬站立在太后娘娘的身后。 太后娘娘让她坐下来。 过不多时，门外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众人突然都是一怔，随即皇上一进门，众人都给皇上行礼。 皇上没功夫理会她们，随意一摆手，她们都起身来。 顾紫重看着别人怎么做，她也怎么做，还好没有失礼。 皇上将手一背，转身就坐到了顾紫重方才坐的位置上。 顾紫重故意向后退了退，离皇上远一点。 太后娘娘拍起桌子来：“皇上啊，你知道这事了吧？” 皇上强咽着心里的火气，攥紧了拳头，却又松了下来，道：“知道了，只是朕现在才知道。” 太后娘娘不再生气，而是平心静气，皱眉问道：“这种事情，皇上你怎么办才好呢？” 皇上停顿片刻后便道：“母后放心，这种事情传不出去，朝廷的颜面也还在。” 太后娘娘却焦急起来，连连摇头：“皇上你可要积德行善，切莫轻易动杀机啊。” 皇上也显得很为难：“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朕为了朝廷的颜面，杀一个女子又有何不可？” 太后娘娘又连连点头，赞叹道：“不愧为我的儿子，能成大事，不会儿女情长。” 不过随即太后的话锋一转，道：“不过你现在已入六旬，不比当年了。你现在需要的是安定人心，让朝廷的人都对你信服。所以你不能轻易动杀机，这样的话就会给人留下话柄的。” 皇上又突然变得柔情了起来：“母后说得是，孩儿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我其实很喜欢陈婵娟。” 太后娘娘也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个皇上向来是怜香惜玉，方才她夸赞皇上，也不知道儿子会不会脸红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话好像不是为皇上准备的。 皇上素来是儿女情长。 不过太后娘娘的话说到这里，就是为了要给皇上一个台阶下罢了。 现在话赶到这里了，太后就道：“皇上，不如这样。你就收下陈婵娟，对她百般得好，呵护她。让朝廷的人都看到你的好。至于那个燕平南嘛，你就给他点好处。他不过就是一个世子爷而已，能有什么本事？皇上你给他好处，就是对他莫大的恩赐啊。” 皇上听了连连点头。 太后接着道：“这样一来，燕平南心里就是再不愿意，也得接受这个事实。陈婵娟已经是皇上的爱妾，与他燕平南无关了。” 皇上一拍桌子，欢喜地道：“就按母后的意思办。” 太后道：“就这样吧。你赶快去办，免得让燕平南的心里过于不平衡了。” 皇上欣然道：“是了是了。” 微笑着，皇上不经意之间转头过来，看到身后站立着的顾紫重。 皇上的眼角闪过一丝光芒来。 顾紫重内心却愈发不安起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 女子犹豫 在墙角一隅的顾紫重内心不安，双手也不住地颤抖。 或许皇上也在气头上，此时看到一个生面孔，倒是一个转移情绪的好事。 皇上指着顾紫重，回头去对太后娘娘道：“母后，您最近又招了什么新人了吗？这个孩子朕怎么没有见过？” 太后娘娘不想多说，指了指顾紫重，道：“这不就是顾家的郡主吗？今日来和母后说话聊天而已。” “哦……”皇上又是回眸，双眼都快要蹦出来了，对着顾紫重的全身盯个不停。 这个皇上，还是那个老样子。 顾紫重虽然离皇上很远，可是却也是全身不自在。 太后娘娘连忙拍桌子，将皇上的注意力又给引了回来，问道：“皇上，你不要转移话题。母后问你，你对这事情怎么看？” 皇上显得很吃惊，连连摇头道：“这事情母后不是已经办了吗？孩儿听母后的话。只要母后愿意，孩儿就高兴。” 太后娘娘盯着皇上乖巧耍怪的面庞，突然嗤嗤声笑了出来，脸上显得很温馨：“你这个孩子，就知道逗母亲开心。你呀，这嘴是真甜，可是你也不要忘记了，这种事情不只是嘴甜就能够解决的。” 皇上就耷拉着下巴，显得有些失落：“哦，母后说的话孩儿记住了。不用母后操心了，孩儿这就去将燕平南给召入宫里去，到我的乾清宫那里去，我当面和他许诺，看他能怎么样。” 太后娘娘叹息着道：“不用多么严酷，不必严厉待人。你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份。” 皇上正色道：“孩儿知道，孩儿现在理亏，不能和人家僵持。要以理服人才行啊。” 太后娘娘这才满意，挥挥手道：“行了皇上，你去吧。” 皇上冲着太后娘娘行了礼，道：“孩儿这就告退了。还有大批的折子等着孩儿呢！” 说话之间皇上便已经转身，转身的时候又不住地向顾紫重所在的角落里瞥着。 顾紫重浑身都瑟瑟发抖。 谁知道皇上这一眼瞧过去，会发生什么事情。 等皇上走了以后，太后娘娘对着顾紫重招手：“紫重你过来。” 顾紫重乖乖过去，到太后娘娘的身边停住脚步。 太后娘娘叹息道：“好了，我这里也没有什么事了，倘若你也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先走吧。事不宜迟，该走就走吧。我估摸着你的家人都准备好了马车，就等你了。” 顾紫重却看着太后娘娘憔悴的面庞，心里多少有些放不下：“太后娘娘，您现在身体欠安，紫重要在这里照顾您。要不我给给您请太医来吧？” 太后娘娘摆手，气喘得却更加重了，艰难地举起手臂来，指了指身后临窗的大炕：“你扶我过去吧。” 顾紫重依言搀扶着太后娘娘上了大炕上，枕上迎枕。 顾紫重又去弄了盆热水来，将额帕在热水里浸了浸，再去给太后娘娘敷到额头上去。 她一通忙活之后，才停下来，双手扶住膝盖，凑近了太后娘娘，亲切问道：“太后娘娘您好点了吗？” 太后娘娘微笑着，面色多少红润了一点：“好多了，还是紫重你会办事。” 此时门外又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顾紫重回头去看，是陈婵娟来了。 太后娘娘倚靠着床头，背对着门口，没有办法回头去看。 顾紫重就轻声道：“太后娘娘，是陈婵娟姑娘来了。” 陈婵娟一进门来，“扑通”一声跪倒了下来。 “太后娘娘，您责罚我吧。”陈婵娟啜泣着，道，“我刚才看到皇上急匆匆出了门去，只觉得龙体要是欠安，我可就死上一百次也无法恕罪了。” 太后娘娘抿嘴，道：“哎呀，方才我和皇上说的话你又没有听到，我也没有说这事情怪你啊。你起来吧。” 陈婵娟太过害怕，犹豫不决，半晌也没有起身来。 太后娘娘急得都想笑了，挥挥手，示意顾紫重说一说。 顾紫重就劝慰道：“陈姑娘，你先起来吧。太后娘娘并不怪你。皇上方才也没有生气，是你多虑了。” 陈婵娟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敢站起来。 顾紫重实在没有办法，便道：“你要是起来还好。倘若你一直这样不起来的话，气坏了太后娘娘的身子，到时候你可就真的犯下滔天大罪了。” 陈婵娟一听这话更加害怕，赶紧站起来，双手在膝盖上拍打了几下，对着太后娘娘行礼道：“还请太后娘娘恕罪，婵娟方才十分匆忙进了门来，没有和太后娘娘请示。” 这些都不算什么。 太后娘娘也没有怎么在乎，“哎呀”一声，都嫌陈婵娟太惹人烦了。 不过这个小女孩子惹人烦恼，却还更加惹人怜爱。 也不知道为什么，陈婵娟越是这样，太后娘娘就越发喜欢她。 “你不用慌张。”太后娘娘挣扎着坐了起来，面色较之方才，的确红润了不少。 太后娘娘和她解释道：“皇上可比我更加怜爱你，所以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皇上呢？他可舍不得怪罪你啊。” 陈婵娟听太后娘娘这话，心里多少舒服了一些。 可是她还是担心，毕竟这事情可不小。 陈婵娟摸了摸脸颊一边的眼泪，道：“多谢太后娘娘和皇上宽恕婵娟。” 太后娘娘还想和她辩解，却已无心了，连连摆手，道：“行了，你谢过了，也跪过了。现在你累了吧？你先坐到一边上，陪我聊聊天。我正好闷得慌。” 陈婵娟乖巧地坐到一边。 太后娘娘停顿了一下，斜眼看着顾紫重，虽然心里十分不情愿，可是也不得不道：“紫重，你走吧，有人来照顾我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这下子顾紫重想留下来，也没有理由了。 太后娘娘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点头，准备离开。 不过她刚准备离开，却从门口进来一个女官，说是凤鸣来了。 顾紫重惊讶一声，回头去看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挥手示意请进凤鸣来。 女官就答应了，出去将凤鸣唤了进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 亲自带来 凤鸣毕竟没有怎么见过这样的大世面，所以一进门来，一下子踉踉跄跄的，差点栽倒进来。 顾紫重想责备，却碍于太后娘娘，不能随意说话。 太后娘娘都有些叹息：“你这个孩子实在粗犷得很，走路安稳一点啊。” 凤鸣赶忙跪倒下来赔罪。 太后娘娘看着凤鸣的样子，倒是乐了起来：“你这个孩子也挺有意思的。你起来吧，我不怪你。” 凤鸣站起来，抹着眼泪，哆嗦着到了顾紫重的身后，一声不敢吭。 太后娘娘又好奇问道：“哎？你方才不是来找顾郡主的吗？有什么是就说吧。只要我们能听。” 顾紫重赔礼道：“什么事能瞒得过太后娘娘您呐。她一个小婢女，能有什么事情呢？” 太后挥手：“嗯，凤鸣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凤鸣看向顾紫重，道：“太后娘娘，顾王爷让我进宫来找顾郡主。” 太后娘娘沉默了片刻，随即又是一声叹息：“唉，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该去的总归也是会去的。紫重啊，你该回乡去了。走吧。” 最后“走吧”两个字说得很没有底气，语气微弱。 顾紫重听在耳朵里，却是疼在心里。 她也知道，这一次离开京城，她便和太后娘娘诀别了吧。 看太后娘娘的身子骨实在差劲。 下一次顾紫重再来慈宁宫，只怕就要去太后娘娘的坟头上去烧香了。 所以顾紫重也不想走，心里实在为难，也是悲伤。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总不能什么好处都归于一个人的身上吧？ 顾紫重既然得到了朱世子，也就不再去想什么了。 她只好答应了一声，准备和凤鸣一起出宫去。 突然门外又有一声：“皇上驾到。” 太后忽然精神抖擞起来，道：“皇上来了，快扶我下床来。” 顾紫重离太后娘娘最近，她伸手将太后娘娘搀扶着下了临窗的炕。 太后娘娘刚坐到椅子上，就见皇上迈着大步子进来了。 一边的陈婵娟害怕，哆嗦着到了角落里。 正好是方才顾紫重待的地方。 皇上正准备说话，却是忍不住向角落里瞥了一眼。 他还以为是顾紫重待在角落里呢！ 可是谁知道这个时候却换了一个人。 是陈婵娟。 皇上就是为了陈婵娟的事情来的，所以突然看到陈婵娟，心里实在惊奇，“呀”了一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陈婵娟赶忙“扑通”一声又跪倒下来。 皇上无奈道：“你起来吧，倒是把朕吓了一跳。” 太后娘娘道：“皇上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皇上摆手道：“母亲不要问了。你马上就清楚了。” 和母亲说完话，皇上对着外面又是大声一喊，道：“燕世子，进来吧。” 燕平南迈着步子进来，不卑不亢，好一副大侠的风范。 可是顾紫重却看着燕平南外表冷静，其实他内心已经垮掉了。 在这种情况下，谁又能不垮呢？ 燕平南过来，对着太后娘娘和皇上依次行了礼。 皇上让他起身来。 燕平南就站立起来，浑身站得直，像是在行军打仗一样规规矩矩的。 太后娘娘盯着燕平南，连连“嗯”着，道：“不愧为我大明的悍将，什么时候都是这个样子。很好。” 皇上道：“燕世子，朕将你请到这里来，就是想告诉你，朕和母亲商议之后，决定将南方诸省交给你来治理。” 这是什么名堂？ 显然燕平南没有明白过来，一副惊讶的样子，却也是一副害怕的样子。 他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孩子，怎么会治理大明的半壁江山呢？ 再者说了，皇上怎么会随随便便把南方诸省交给他呢？ 所以燕平南显得有些方寸大乱，不过片刻的思考之后，他又跪倒下来，道：“皇上，末将只会带兵，不会治理。请多谢皇上厚恩，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这就对了。 皇上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倘若燕平南一口答应下来，就坏了事了。 皇上这也是试探他的。 不过这在太后娘娘看来，皇上的这一举动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任何一个大臣都不会接受的。 不要说是无功不受禄了，就算是有功劳，也要推辞。 所以皇上突然的问话不仅让燕平南觉得惊讶，就连太后娘娘她自己都觉得惊讶。 许诺人家小利，可不是威胁人家。 太后娘娘咳嗽了一声，道：“燕世子，你不用害怕，皇上他和你开玩笑的。其实我老婆子叫你过来啊，是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要送给你。” 太后娘娘压根儿就不知道燕平南会来。 这也是太后娘娘临时救场吧。 转身去对女官使了一个眼色，太后娘娘又回头来，带着笑容。 女官就出去了。 太后娘娘道：“在边上站着多累啊。你过来坐下吧。” 燕平南不敢不遵。 太后娘娘趁这功夫对着陈婵娟一直使眼色。 陈婵娟赶紧出了门去，不声不响的。 也不知道燕平南看到了没有。 太后娘娘对着已经坐下来的燕平南笑道：“燕世子，在南方住得还习惯吗？” 燕平南摇头，微笑道：“京师里住得最舒服了。不过既然大明需要，朝廷需要平南和家父镇守两广，那么末将自然尽力了。保卫大明的边疆，是末将该做的事。” 皇上一脸苦笑，不说话。 太后娘娘这才意识到，皇上这是把矛盾引到她这边来了。 皇上把燕平南给召来，他自己倒不说话了。 太后娘娘赶忙接着道：“你的父亲还好吗？” 燕平南微笑道：“多谢太后娘娘关心，家父还好。我们在南方一直害怕远洋的洋人来入侵海岸，所以大明的海军都在湾里藏着。家父不时会过去看。” “嗯。”太后娘娘连声称赞：“不错，你们家为朝廷立下大功，朝廷记得你们的恩情呢！” 其实燕平南就是邀功的。 太后娘娘也没问他什么，他就说那么多。 顾紫重心里思忖着。 过不多时，女官又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什么东西。 太后娘娘唤了燕平南一声。 第三百二十四章 猜测不透 燕平南虽然面无表情，可是也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太后娘娘自女官手中接过来，将手帕打开了，里面赫然是一个透明状的玛瑙。 可是奇怪的是，这个玛瑙显得像一块儿玉玺。 这实在是吓人。 就连皇上看了也是懵然般地一皱眉，随即怔怔地想张口，却又将嘴闭上了。 太后娘娘这一个东西实在是惹人生畏。 顾紫重定了定后，脚步不禁向后退了几步，声音响动，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她的脸色立刻就红了起来。 燕平南瞅了瞅顾紫重，没有说话。 顾紫重低眉顺眼，不敢动弹了。 太后娘娘咳嗽一声，道：“你们瞧一瞧。” 皇上指着那颗玛瑙，问道：“母后，您这是从哪里来的？” 太后娘娘正色道：“你就不要多问了。总之这是奇珍异宝就得了。这是当年先皇在的时候赏赐给我的呢！” 皇上就做明白状，其实他心里还是很好奇。 尤其是看着这个玉玺，越看越别扭。 怎么看怎么像真的。 弄得皇上总是以为自己那里的一颗玉玺被别人偷了去一样。 皇上沉吟片刻之后，道：“哦，是这样。” 太后娘娘轻笑过后，将得意的目光对准了燕平南，仿佛对他有什么企图。 燕平南不要说是回话了，就连和太后娘娘正视都不敢。 “燕世子，你们家功劳甚高，如今来京城一趟也不容易。我老婆子总得表示一下。这块儿玛瑙是我昨日才在我那里找到的。唉，虽然日子久了，这东西也显得陈旧了些。不过这东西却是稀罕物啊。” 一般的百姓谁敢这样？ 就听说过有人能将舟船刻成核桃般大小的东西，那样的手艺足够精湛了。 可是却也没有人敢刻画传国玉玺的。 就连那种巧工木匠也不敢呐！ 这东西好奇怪，顾紫重也是头一次听说。 一边的凤鸣早就不敢在这屋子里待着，匆匆出了门，在门外侯着了。 太后娘娘看周围人都是惊恐万状，显得自己都成了异类了。 她拍拍桌子，道：“你们都干看着干什么，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女官们纷纷退下。 过不多时，一个女官端进茶水来，低着头又退了出去，将房门带上。 顾紫重本来也想退出去的，可是却被太后娘娘按在了身后。 既然这样，顾紫重也就作为一个旁听者算了。 等闲杂人等都出去了，现在屋子里就剩下四个人，太后娘娘和皇上坐在一边，太后娘娘身后站立着顾紫重。 而另外一边则坐着燕平南。 就单单从人数上来看，燕平南好似势单力薄，气势上就已经输了。 太后娘娘对着燕平南微笑，可是那种笑容却显得很是稀奇古怪，让人觉得很匪夷所思。 至于皇上，只有乖巧模样，乖巧当中还带着好奇。 太后娘娘道：“燕世子，这玛瑙石就送给你了。” 开什么玩笑！ 燕平南可不敢接受。 千算万算，燕平南也没有算出太后娘娘会整这一出啊。 燕平南一直摆手。 太后娘娘道：“不用怕，这是我老婆子真心实意给你的。” 燕平南吓得赶忙自座位上起身来，站直了身子低着头。 片刻的功夫之后干脆跪倒下来，连连磕头，燕平南赔罪道：“燕平南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还望皇上和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娘娘好奇一笑，反而显得很无辜：“你怎么了，燕世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太后娘娘这是在装蒜呐！ 她想干什么，谁知道？谁又不知道？ 太后娘娘总是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燕平南被皇上请进来，却有一种赴刑场的感觉。 可是在太后身边的顾紫重却已猜到了太后娘娘的意图了。 太后娘娘或许就是在许燕平南小利。 可是这给好处都给得这么有气势。 太后娘娘在心里是害怕别人造反，所以就对人严厉，用皇族的威严来吓唬别人吧。 方才她打趣一般对燕平南说是要燕平南管理整个南方，此时又给了燕平南一个传国玉玺，虽然并非正品，可是这一个假的东西也足以让燕平南全家满门抄斩了。 燕平南哆哆嗦嗦，自然不敢乱动了，接着道：“燕平南有罪，还请太后娘娘名言，燕平南这就改过来。回两广之后多加练兵，好好保卫大明，保卫大明……” 说着后面几个字，燕平南额头的汗珠都顺着下颔滴落下来。 太后娘娘“哎呀”一声，随即又道：“你这个孩子多想了。” 她起身来。 顾紫重急忙过去搀扶。 太后娘娘作势要走到燕平南的面前去。 “你快起来。”太后娘娘都有点着急了。 燕平南不敢不听，急忙起身来。 太后娘娘又指着座位：“坐下来。” 语气显得很生硬。 燕平南不敢不坐。 太后娘娘也回去坐下。 顾紫重也才放心，回到原地去站着。 太后娘娘轻敲着桌子角，叹息道：“你我本就是一家人，这样不就见外了吗？朱家人哪里有给自家人见外的。” 这么一来，彻底让燕平南晕头转向的。 一般这种情况，不是有了大功，就是有了大过，或者是被皇上和太后娘娘的警告。 前两种情况不可能，燕平南一直在京城里待着，也没立功，也没犯错啊。 只能是被警告了。 燕平南心里虽然猜测，可是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压根儿也没有造反之心，太后娘娘和皇上又为何整这一出啊？ 现在皇上可真的成了哑巴了，一句话也不说，就坐在一边上看戏。 算了，此时不明白，也得装作明白了。 燕平南起身来，对着太后娘娘躬身行礼，道：“太后娘娘您对燕平南的大恩大德，燕平南没齿难忘。我追随家父在南方不过是打了几个小仗而已，就被如此看中。燕平南打心眼里觉得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皇上听着心里美滋滋的。 顾紫重在一边上想笑，皇上都把他的女人霸占了，他还得对人家费力巴结。 也不知道燕平南是不是真的明白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就这样吧 也许燕平南早就接受了这个现实了呢！ 太后娘娘此时也在心里犯着嘀咕，这样子对人家，的确有点不好。 在慈宁宫整一个外来的将军，太后娘娘身为主人家，也的确有点不仁义啊。 人家燕平南毕竟也算是客人。 太后娘娘收敛了一点，也开始认真说话了，道：“平南，你先回去，我和皇上没有别的意思。叫你来呢，就是想和你聊一聊。坐下……” 这一次说话很是温柔，太后娘娘也显得很慈祥。 燕平南这心里好受了一点了，这才回去坐了下来。 太后娘娘本来也没有别的意思，想送人家一个玛瑙，就算是替皇上还了债了，让燕平南不要再对陈婵娟念念不忘了。 再一个，太后娘娘在燕平南的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威严，也震慑一下他，让他内心造反的种子彻底死掉。 天下就数皇上最大，各地的封王和王爷将军都不可以有不臣之心。 现在太后娘娘的目的也达到了。 这么一吓唬人，谁还敢乱来？ 打了人家的巴掌，太后娘娘也该给人家甜枣吃了。 她又一次将玛瑙拿了出来，摆在了燕平南的眼前，语重心长地道：“平南，老身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送你瓷器吧，只怕你那里更多。送你别的什么珍珠啊宝石之类的，也都不新鲜了。西洋火枪还是在你那里最多呢！” “哎呀”一声，太后娘娘轻咬嘴唇，接着叹息道：“老身想来想去吧，还是送你这个比较好。这个有价值，有纪念意义。这是先皇在我四十岁的生日之时送给我的。现在想想，也有三十多年了。东西陈旧了一点，不过却是好东西啊。” 燕平南连连点头。 太后娘娘对着燕平南使眼色：“今天这东西就属于你了。” 燕平南连连摆手：“太后娘娘，这等宝贵的东西，应该是您和皇上的。末将怎敢奢求呢？” 这是好东西，却也是烫手的山芋。 谁敢要？ 这要是给到顾紫重，她只怕都得吓瘫了。 太后娘娘抿唇之后，语重心长地道：“怎么，你还怕我这个老婆子害你不成？” 燕平南摇头：“怎么敢？” 太后娘娘挑逗着道：“那不就得了吗？拿着吧，这也是皇上同意了的。而且皇上还主动撺掇着我送你这个呢？” 一边上一直沉默的皇上此时终于开口：“嗯，当然了，母后身边最为贵重的东西现在要送给你了，还不赶快谢恩？” 燕平南犹豫，却也不能赔罪啊，刚才赔罪过了。 皇上和太后娘娘都显得真心实意的，燕平南突然赔罪起来，显得场面尴尬不说，弄得好像皇上和太后娘娘故意整他一样。 其实就是故意整他的。 燕平南心里清楚，现在不接受也不行了。 他慢慢伸手过去，接过玛瑙来。 太后娘娘指着燕平南：“哎，这就对了，你这个孩子最听话了。” 皇上一拍大腿，道：“行了，母后，孩儿可是给了您说话的机会了。方才朕一直没有开口，就是想让您充分表达您的意思。” 太后娘娘满意地点头。 一边的顾紫重在心里发笑，看着他们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显得很协调。 燕平南接受了玉玺，就仿佛是一个隐患了。 之后皇上想找借口整他家，这不就是借口吗？ 可是他不接受也不行。 算了，伴君如伴虎，就这样吧。 燕平南想不接受也不行。 太后娘娘美滋滋地道：“燕世子，这可是老身我压箱底的东西，送给你了，你好好保管。我们两家人同为朱家后人，同为整个大明的子民着想。今后一定要更加诚心才好，否则我们一点小错误，就会被百姓谩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太后娘娘这一通花里胡哨的话，整得很深奥。 其实太后娘娘没别的意思，你燕平南要永远忠于皇上，不要造反，连造反的心也不要有。 燕平南只得乖乖点头称是。 皇上道：“行了，就这样吧。朕还有折子要批阅。燕世子，你还有别的事吗？” 燕平南怔怔的，随即摇头。 皇上道：“那就先这样。你先下去忙你的差事去吧，朕也要走了。” 皇上起身和太后娘娘跪安，燕平南也不得不离开。 此时屋子里就剩下太后娘娘和顾紫重两个人了。 人都走了，屋子里也顿时安静了许多。 太后娘娘叹息一声，道：“也不知道这招管不管用。” 顾紫重皱眉。 太后娘娘对顾紫重道：“我方才什么意思，想必你都看明白了吧？” 顾紫重摇头，想装糊涂。 太后指着她，哈哈一笑：“你可不要和我装糊涂。这不是你给我提的意见吗？许以小利，让他宽心。我可是把我最喜欢的玉玺都给了他了。虽然不是真的玉玺，可也足够贵重了。这个燕平南就是想生是非，只怕也没有正当的理由了。” 太后娘娘怕别人造反就怕成这个样子吗？ 现在皇上对朝廷的把控是有多差？ 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别人心里的野心不会消失，太后娘娘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也不会打消别人造反的念头的。 要想稳定朝廷，必须要皇上勤政，把权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 顾紫重也不便多说。 或许太后娘娘这一招很管用呢！ 或许不管用！ 谁知道呢？ 顾紫重站立着，等着太后娘娘开口。 太后娘娘叹息了半天了，终于才想起来顾紫重的事情。 “哦，对了，紫重你赶快走吧，要不然耽误了你家人的行程，可就不好了。”太后娘娘很关切地道。 其实在心眼里，她还是舍不得顾紫重离开的。 顾紫重连声谢恩。 这一下子顾紫重也没有再留下的理由了，转身出了门，将房门关上。 在门外停留了片刻的功夫，顾紫重等来了凤鸣。 她叹息道：“走吧，我们赶快回家去。父亲母亲等不及了吧？” 凤鸣连连点头，可是没有回话。 顾紫重看凤鸣的脸色，都还是苍白的。 显然凤鸣被方才的架势给吓唬到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错过一别 顾紫重轻笑一声，拍拍凤鸣的肩膀，道：“走吧，我们赶快回去。” 两个人出了宫去，来到了外面的集市，凤鸣这才打开了话匣子：“郡主，您可不知道，顾夫人在家里可等着急了。” 顾紫重皱了皱眉，并没有说话。 凤鸣接着道：“郡主，您出个门，也不和夫人好好说一说，从来都是匆匆说一句‘我出去了’，然后就跑了出去。可您也没有说是什么时候会回来。这样子一来，夫人可就坐不住了。” 顾紫重倒并非因为母亲担忧而自责，反而是因为凤鸣突然的活泼而感到奇怪。 她不搭茬，反而问道：“凤鸣，你这一出宫来，整个人都仿佛变了。” 凤鸣羞涩着低下脑袋，左手玩弄着右手的手指头，随即道：“我……哪里有郡主见识广呢？” 顾紫重嬉笑道：“行了，不用这么吹捧我。我的确好奇，你的变化太大。” 凤鸣不好意思着挠头，片刻之后又道：“好了好了，郡主，我们赶快回去吧，夫人和老爷他们都等着我们呢！” 顾紫重伸手过去，被凤鸣牵住了就往回走。 两个人也是怕家里人等急了，所以才不停歇，一直一路小跑着回了家去。 等两个人回到家里的时候，顾府外面已经停着三辆马车，前面一辆马车前几个仆人都在紧张地来回奔波，收拾东西。 凤鸣指着这几个仆人，道：“郡主，他们跟着我们一家人多日，所以老爷和夫人商量了之后，决定把他们一块儿带回金陵去。” 顾紫重也就是好奇，随意问道：“那他们在京城没家吗？” 凤鸣叹息道：“做我们下人的，哪里有什么家，家都在荒山野岭呢，那里贫穷得很。所以能跟着富贵人家，对于我们来说才是好事。” 顾紫重无意之间戳中了凤鸣内心的脆弱，一下子觉得自责。 凤鸣也是仆人，顾紫重不该这么问的。 二人沉默片刻，顾紫重欢笑道：“好了，我们赶快回去。” 凤鸣的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来。 等顾紫重回了家里正好碰到母亲。 “母亲。”顾紫重欢喜地唤了一声。 顾母见到女儿，便是兴奋如此，好似多年不见了。 上去一把便将女儿揽入怀中，顾母落泪道：“紫重，你去宫里的时候，母亲好生担心你啊。” 顾紫重跟着落泪，道：“母亲不要担心，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顾母连连点头，道：“是，是，回来就好。” 将女儿松开了，顾母指挥着仆人道：“来，你们快来，都把这包袱提到马车上去。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此时顾王爷也自门里出来，正来回转悠呢，突然碰到了自己的女儿，也是欢喜着，道：“紫重你回来了。正好，我们一家人都齐了，一会儿就走。” 顾紫重点头答应了一声。 顾母对女儿道：“他们几个都在家里收拾呢，这一次皇上已经准许我们回老家去，是悄悄地走。” 哦！ 顾紫重撇着嘴，显得有些失落。 顾家好歹也是朝廷中的大家庭，怎么这么落魄呢？ 弄得好像是被皇上给轰出京师一样。 连个送的仪式都没有。 顾紫重吹着气，自嘲着道：“好了，我们回去就行。” 唉？ 顾紫重又好奇道：“李囡玉妹妹呢？唐纤楠妹妹呢？她们两个人我怎么没有看到？” 顾母道：“李囡玉陪着世子他在屋子里收拾东西呢。唐纤楠姑娘她已经走了。” 走了？ 顾紫重的头脑一嗡一嗡的。 停顿片刻，顾紫重又问了一句：“什么意思？唐妹妹她自己走了？” 顾母点头，也显得十分失落：“母亲知道你有点不愿意。可是你也不要伤心，你们二人终究会有分别的时候。” 顾紫重的眼角开始闪烁泪花：“母亲，你怎么不留住她？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最后一句话呢，我甚至都没有做好准备……” 顾母再次将女儿揽入怀中，拍着她的后背，道：“好了，人家已经走了，你再伤心也没有用啊。” 顾紫重不愿意就这样算了，接着问道：“她就没有留下什么话吗？” 按照道理来说，唐纤楠要走了，不可能不告诉顾紫重的。 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多好啊，能至于这样吗？ 顾紫重不愿意相信。 她还在方才回来的路上幻想着和唐纤楠一同回金陵去呢。 她没有想明白，此时道：“唐纤楠可是还曾经告诉过我，让我等着和她一同喝酒呢！” 顾母拍着她的肩膀，道：“唉，这都是客气话罢了。人家终究还是走了。哦，人家倒是留下了话了，说是祝福你和朱世子，希望你能和朱世子过好日子。” 顾紫重满心得不愿意，此时听到这话，倒是羞涩了起来。 顾母安慰着女儿：“好了，现在人家已经走了，我们也不要多想了，赶快上马车去吧。你在马车里等着我们，一会儿我们就走。” 顾紫重只好应了母亲的一句话，随即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头脑还有些昏沉。 她都不愿意相信这一事实。 唐纤楠告诉她和她一同喝酒的时候，还曾经露出那样的笑容来。 唐妹妹的笑容顾紫重此时还记得呢！ 她十分失落。 等片刻之后母亲又过来指挥着仆人的时候，顾紫重掀开轻帘，又问道：“母亲，唐妹妹她说她要去什么地方了吗？” 顾母道：“听她说她要去江南，那里有她的亲戚。总之人家回人家自己的家，总好过跟着我们。毕竟我们不是一家人啊。” 这话倒对。 母亲的这话点醒了顾紫重。 唐纤楠在顾紫重的家里，总需要这里约束那里约束的，反正不对劲。 毕竟人家只是客人。 现在唐纤楠已经被皇上逐出皇宫了，能在京城里，在她家住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很不错了。 顾紫重心里寻思着，祝福人家好运吧，日后有了时间了，她再亲自去等唐妹妹家门去拜访。 江南那里和金陵也差不多都是同一个地方嘛，离得也不远。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不该拒绝 顾紫重看母亲还在外面站着，就又问道：“母亲，李囡玉妹妹现在还在屋子里吗？” 顾母点了点头。 顾紫重一个人在车子上待着也是无聊。 倒不如回家里去和李囡玉妹妹说一说话呢！ 她一下车来，正好碰到出门来的哥哥。 顾世子见了妹妹，好奇道：“妹子，你这出个门也没有时候了。还好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顾紫重对着哥哥撅嘴，做了一个鬼脸：“要你管啊。” 顾世子无奈摇头，轻轻一笑，转身接着去将自己的包袱提到马车上去。 紧随顾世子之后的是李囡玉。 顾紫重一见李妹妹，当即便上前来，道：“李妹妹，你一会儿陪我待着吧。我想和你一块儿。” 李囡玉虽然见到顾郡主了很高兴，可是她却看着顾世子。 顾紫重当即觉得尴尬。 人家两个人夫唱妇随呢，顾紫重此时过来插一杠子，弄得人家不好意思了。 顾紫重表面上不好意思，心里却不愿意。 她在哥哥面前向来都是自己说了算的。 此时她虽然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说话，可是脸面上过不去，她也不愿意作罢。 顾世子打破尴尬：“行，囡玉你先陪妹妹待一会儿。” 突然凑到李囡玉的耳旁，顾世子低声道：“片刻之后你看情况回来。” 顾紫重不愿意了：“哥哥你说什么悄悄话呢？怎么就不能让我听到了？” 顾世子实在没有办法，安慰妹妹道：“这又是怎么了，谁又招惹你了，紫重，你非要在这里较真。” 哥哥已经将窗户纸捅破了，顾紫重也不再较真：“行了行了，我心烦，不用啦。让李妹妹陪着你好了，我自己一个人。无聊也是无聊。” 顾世子红着脸道：“你这么一说，哥哥多不好意思。哥哥可从来不会让妹妹你吃亏的……” 他的话没说话，自远处过来一个人。 身着步衣，那个人显得很平常。 只是那个人的轮廓却是很熟悉。 待他离得近了，顾紫重才看清楚，是朱世子过来了。 原本情绪滴落的时候，顾紫重突然一下子变得活泼了起来。 原地蹦了一下，顾紫重握紧双拳，作势显得很开心：“朱世子来啦！” 顾世子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看得妹妹突然一下子变了一个模样，也是无奈摇头，道：“你看到了吗？妹妹她就是这个样子。唉，我总是无意之间受伤。” 李囡玉缩着脖子轻笑着，道：“世子爷你好辛苦。” 顾紫重几步奔过去，来到朱世子的面前停了下来，喘着气道：“朱世子，你怎么过来了？” 朱常禧也喘着气，看起来是一路小跑过来的：“我听说顾郡主你在宫里待着几天，也不知道你回来没有。这个时候就过来想看看你，真好，我见到你了。” 顾紫重羞涩着，都红到耳朵根子去了：“世子爷你忙你的，还记着我啊。” 朱世子正色道：“当然了，我这两天也没有什么事干，就想着过来看看你。可是这两天我来你家，却一直见不到你。” 顾紫重鼓着面庞，道：“哦，那让世子爷你失望了。我这两天在宫里陪着太后娘娘，不能出来。” 朱世子摆手道：“没事没事，今天你回来了就好了。” 顾紫重点头。 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顾紫重道：“世子爷你家里都准备好了吗？” 朱世子点头：“嗯，我们今天一大早就收拾好了，就等着你们家里收拾好。我们一路上一块儿走，正好也有一个照应。” 顾紫重应道：“当然了，我这一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什么意思。” 朱世子虽然不好意思，可是也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问道：“郡主你能来我们这边吗？” 顾紫重没有反应过来。 朱世子接着解释道：“我们家里没什么仆人，也没有什么东西，所以雇了那么多马车，却也空处那么大的空间来。我看你们家里这大包小包的，好像都不太够用啊。” 切！ 不用再多解释了。 顾紫重也不用听他再说。 不就是想邀请她去和他一同吗？ 不用他多说，顾紫重其实也想和朱世子一块儿。 不过她还是要矜持一点的：“只是我不清楚我们家里人怎么想啊。要不然世子爷你先回去，等会儿我再去找你吧。” 不管怎样，朱世子也只能答应下来，回头去了。 顾紫重想答应他，可是这话都已经说出来了，她也不好再挽留。 她一会儿再过去，就说家里人答应了不就行了吗？ 正好让朱世子也担心一会儿。 他越是担心，就越能证明他心里有顾紫重。 所以顾紫重正盼着这个时候呢！ 她回去，到马车边上，倚靠着马车边，心里若有所思。 顾世子又拎着一个包出来了，看到妹妹在发呆，问道：“怎么了，你和朱兄弟他聊什么了？” 顾紫重正心烦意乱呢，哥哥又来打搅她。 她就冲着哥哥发脾气：“用你管吗？你哪里来那么多的东西？” 顾世子自觉无趣，低着头走了。 顾紫重对着哥哥吐了吐舌头，没有再说话。 此时她的胸口处心正在砰砰直跳。 虽然期待一会儿和朱世子一同上马车去，可是这话该怎么说啊。 等一会儿她主动去找朱世子去，就说父母答应她去找朱世子了。 可是朱世子万一碰到爹娘，发问起来，不就露馅了吗？ 父亲母亲可都是实在人，从来都是说实话的。 那样的话顾紫重可就真的颜面扫地了。 哪怕朱世子对她死缠烂打，她也不能轻易答应。 这个时候倒好，她却不得不主动。 唉！ 她刚才那句拒绝的话实在说得不应该。 顾紫重内心里正烦呢，李囡玉过来了。 “郡主，怎么样？”李囡玉主动发问。 顾紫重看到李囡玉妹妹，这心里多少好受了点。 她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李囡玉唉声叹气的，道：“人家朱世子方才主动邀请你，郡主你干什么要拒绝？” 顾紫重已经知道了，干什么非要提一下子。 这不是往她伤口上撒盐吗？ 第三百二十八章 墨迹墨迹 顾紫重把杂七杂八的事情随口一说，显得漠不关心的样子。 李囡玉也知道自己方才多嘴，所以不说了。 顾紫重来李囡玉这里，无非就是想要炫耀一下而已。 给李囡玉看一看自己的魅力究竟有多大。 现在李囡玉听了顾郡主的话，便也知趣地对她连连称赞，道：“郡主你与别人就是不一样。我之前看到过，朱世子见了别人那都是爱搭不理的。只有见了你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这个比喻很是恰当。 顾紫重一听这话，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两个人墨迹了一段时间。 顾世子又从家里提出一个布袋来，到她们两个人的身旁停下来，定定地看了看她们，一副十分嫌弃的样子道：“你们两个不去准备，在这里墨迹什么呢？” 顾紫重正在兴奋头上，这个心情一好，嘴里的话也就多了，见了哥哥提着袋子一脸灰尘，一副狼狈模样，便忍不住笑道：“哥哥你刚从土堆里爬出来吧，怎么那么脏？” 顾世子心情好像不太好，也不像方才那样配合着妹妹你一逗我一乐，却是一副阴沉的面庞：“我干了这么多活儿，脏点不是应该的吗？” 李囡玉顿时变得安静下来，在一旁待着，一句话不敢说了。 气氛有些不对劲。 顾紫重也察觉出来了，只是不敢多问。 她就接着撒娇：“那你自己去干你自己的事情得了，不用管我。” 顾世子没好脸色，干脆直接走了。 等哥哥走了以后，顾紫重对李囡玉偷偷地道：“你不用管他，他这个人就是这个脾气。” 李囡玉也奇怪道：“方才我和顾世子一同搬东西的时候，他还是乐呵呵的样子。怎么这一会儿就变了脸色了？” 看着李囡玉妹妹还有些许的担忧，顾紫重干脆道：“你不用理会他，将来和他过日子，倘若他有心欺负你，你就顶回去。他就不敢还嘴了。” 李囡玉可不是顾紫重，人家哪里敢这么干。 顾紫重拍拍李囡玉的肩膀，安慰道：“哥哥他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他没什么坏心眼。他冲你发脾气，你对他不理不睬的，那才是对他的不敬呢！” 李囡玉没明白。 顾紫重解释道：“哥哥发一发脾气，充其量就是心里不平衡了，想让你劝一劝而已。你要是对他不理不睬，他发半天脾气不是白费劲吗？” 顾紫重又一露笑：“你要是也回了他几句，甚至冲他发脾气，他就觉得好多了，至少你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哦。”李囡玉明白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顾紫重又拍李囡玉的肩膀，笑道：“等回了金陵去，我每天都教你怎么对付哥哥。他这个人最好对付了。” 李囡玉抿唇微笑，却不做回应。 顾紫重突然又想起了唐纤楠来。 她们三个人在家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一起说话，一起吃饭。 待了这么久了，这感情自然不会差了的。 可是就是唐纤楠她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这让顾紫重现在还耿耿于怀。 她就不能再等一等？等顾紫重从慈宁宫里回来了，三个人作个别，她再走吗？ 顾紫重鼓着腮帮子，又将嘴里的气吐了出来，随即一声叹息道：“唐妹妹她怎么走得那么早？” 李囡玉看得出来，顾郡主对唐纤楠还是十分想念的。 “郡主。”李囡玉劝慰道，“其实唐妹妹她临走之前就有话要让我传给你。说我们三个人不论在哪里，都是一条心的。更何况我们相距又不远。所以等郡主你回去了，你和朱世子定婚之后。她会来喝你们的喜酒的。” 顾紫重原本僵硬的面庞一下子就松开了，显得喜笑颜开，更显得兴奋不已：“她真的这么说的？” 李囡玉点头：“其实方才我一直在观察，看看郡主你究竟有多想她。现在看来，郡主你可对她情谊深厚啊。” 顾紫重羞涩之后，却觉得有点尴尬，不过她挺起胸膛来，也是正色道：“我和你不也一样吗？只是我们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所以我对你也没有那种临别的感觉。” 李囡玉阴沉的面色有些云开雾散。 毕竟顾紫重也是说到李囡玉的心坎上了。 顾紫重看着李囡玉似笑非笑，几乎都控制不住的笑容时，将她揽过来，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道：“你说呢？” 李囡玉终于开口大笑，没有回答。 “顾郡主。”此时顾紫重的身后传来了朱世子的声音。 顾紫重转了头去，见朱世子羞答答地慢步过来。 李囡玉道：“朱世子来找你了，郡主你还不赶快过去陪人家？要不然人家可就真的没脸再来了。” 顾紫重这内心多少还是荡漾的，经李囡玉这么一咋呼，更加不知所措了。 “去啊。”李囡玉推搡着，把顾紫重推了过去。 顾紫重原本在马车后面，一下子被李囡玉推到前面去，出现在了朱世子的面前。 朱世子定了定神，红着面庞道：“这天气不明朗，好像要下雨了，要不去车上吧？” 这话问得不能够再直白了。 顾紫重也没有预料到他能这么直接。 既然窗户纸都被捅破了，什么话还不能说的呢？ 顾紫重故意逗趣道：“家父家母未表态，我还不知道。” 你再不知道人家可就走了。 朱世子一副茫然的样子，作势准备离开。 顾紫重叫住了他：“你去哪里？” 朱世子一副沮丧会的样子：“外面突然变冷，我准备回去了。” 顾紫重一点办法都没有。 马车后面的李囡玉看着真着急。 都这个时候了，还矜持什么？ 顾郡主这不是自找没趣的吗？ 朱世子又转身。 顾紫重实在觉得丢人，可是也没有办法了，叫住了朱世子：“世子爷你等一下，我再去问问父母，这就回来告诉你。” 朱世子倒也痛快，回过头来站立在原地，点头道：“嗯，我等着你。” 顾紫重就飞身回去，进了家门去四处找父母去。 一面跑着，她的心也砰砰直跳。 第三百二十九章 来者不善 顾紫重跑回去一问，父母当即就答应了。 这有什么的，反正两家的马车都在一块儿走，待在谁的车上不一样？ 顾紫重出门来的时候，吐了吐舌头，心里寻思着，要是父母这么爽快，她也不至于这么纠结。 不过不用多想了，毕竟家里人同意了，而且朱世子又主动过来询问了。 她还怕什么？ 出了门去，顾紫重一眼就瞧见了朱世子。 她正准备过去和朱世子说，却突然瞧见朱世子身旁还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方才在马车后面，顾紫重没有看到，现在突然看到时，还被吓了一跳。 他是燕平南。 这个人怎么来了？ 顾紫重正好奇，面色也显得灰白的。 显然顾紫重对这位不速之客显得很不情愿。 希望他赶快离开吧。 可是燕平南却反客为主，不等顾郡主开口，便首先开口道：“郡主，别来无恙啊。” 顾紫重没好话地道：“我们即将离京了，不知道燕大世子有什么事吗？” 燕平南不谈正事，好像是来这里特地挑逗别人的，拉扯着闲话：“郡主是富贵人家，都说贵人多忘事，看来这话一点也不假。” 朱世子虽然脾气好，可是也忍不住了，问道：“燕兄弟倘若想要闲叙，日后可去金陵，到我府上。常禧备好龙井等着燕兄弟。” 燕平南回道：“嗯，就凭朱兄弟这句话，我也要卖你一个面子，改日登门拜访。反正燕某整天就是行军，自京师到金陵去，也没有多远的路程。” 这话怎么让人听着这么别扭呢？ 顾紫重冷笑一声，道：“燕大世子这话什么意思。皇上的兵马可都是派往边关的。” 燕平南也正是有点这个意思，当即摆手道：“顾郡主别生气，我又没说带着兵马去金陵。” 顾紫重觉得他好无聊，不再和他说话，而是对朱世子道：“朱世子，家父家母已经同意了，我随你去吧。” 燕平南一来，正好把气氛给搞僵了，朱世子和顾紫重自然而然地又站到了一队，两个人成了一路人，一起对付燕平南。 要不是燕平南过来，顾紫重还不知道怎么和朱世子回话呢。毕竟人家请她请了好几次，她这才答应下来。她心里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朱世子还以微笑，对顾紫重道：“嗯，我们走吧。” 两个人此时都把燕平南当空气了。 燕平南觉得颜面扫地，当即将手中打开的纸扇突然一合，扇把在手中紧握着。 他正色道：“朱世子，顾郡主，你们两个人可是好的玩弄者。你们不要装糊涂，那一天皇上派那个姓郭的去顾府上送去两道圣旨，里面一个人是朱常禧，而另外一个就是燕某。可是顾郡主却不偏不倚地打开了朱常禧的那一道。这好生蹊跷。” 顾紫重连头也不回，正色道：“我选了朱世子，这也是天意。这也是圣旨，难不成燕大世子想要违抗圣旨吗？” 燕平南当即便道：“这我哪里敢？不过是你们抗旨，却不是我吧。” 朱世子皱眉，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燕平南冷哼一声：“姓郭的侍卫带过去的圣旨没有烧掉，而这个姓郭的也被东厂抓了去，他捏造圣旨，是死罪。” 什么？ 顾紫重突然回头来，瞪大了眼睛，要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她也不便和燕平南接触，她都想一把抓住燕平南的衣领晃悠上三五次了。 “你说什么？东厂凭什么抓人？”顾紫重含恨地看着他。 燕平南却笑了：“顾郡主，你也着急了吗？这事情可不是我说了算的。东厂那边可都是心狠手辣的人。他们抓人还需要理由吗？再者说了，姓郭的改了圣旨，捏造了两份都是朱常禧的，这就是欺君之罪，要凌迟的。” 顾紫重不信。 那明明就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想成全顾紫重和朱常禧，所以表面上说是一道圣旨里写着朱常禧的名字，另外一道里写着燕平南的名字。 可是实际上两道圣旨里写的都是朱常禧的名字。 她不信，郭公子他多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会干这种事情呢？ 燕平南故意咳嗽了一声，道：“朱兄弟，你抢了我的女人，我可不会善罢甘休。皇上那里我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朱世子虽然气愤，可是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只能任由燕平南在这里口出狂言。 顾紫重回眸去看了看朱世子，眼眶上面含恨的泪花在打转。 命运怎么这样捉弄她呢？ 要是燕平南说的是实话，她该怎么办？ 就算她和朱世子一起回了金陵，万一皇上追究下来，把这事情给揭开了，她又要回京师来了吗？ 而且还要和燕平南这个小人在一起。 顾紫重越看燕平南，越觉得他不顺眼。 这个男人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顿时觉得迷茫，眼前一片黑暗。 朱世子定了定神，道：“燕世子，倘若皇上真的追究下来，而且皇上改了主意。朱常禧自然要听皇上的圣命了。可是现在仅凭你一面之词，常禧实在不敢苟同。我们要走了，请你自便吧。” 燕平南有些气不过：“我说的话你还不信吗？那好，我这就走。倘若日后皇上怪罪下来，你们两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顾紫重冷笑道：“那与你又有何干系？你不觉得你在自己很多余吗？自己的事情不干，偏偏管别人的事，吃饱了撑的。” 燕平南没了话说，谁知道顾郡主居然说话这么犀利，让他颜面再次扫地。 马车后面的李囡玉一不小心踩空了，踉跄着到了马车前来。 本来燕平南就觉得够丢人了，怎么还被一个旁观者给看到了。 方才顾紫重骂他的话，这个女孩子也听到了吧？ 燕平南可没有在别人面前出过这么大的丑。 他抿唇寻思片刻，道：“好，我这就告辞。不过还请顾郡主和朱世子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冷哼一声，燕平南转身便快步离开了。 李囡玉在顾郡主一旁，浑身都哆嗦。 顾紫重却是平静下来，道：“不用管他。” 第三百三十章 影响心情 顾紫重和朱世子两个人本来很高兴，结果让这个燕平南一闹，顿时也都没了什么兴趣了。 两个人互相看着，好像是见了仇人一样，互相瞪着。 顾紫重本来就觉得委屈，这个燕平南一直像一只跟屁虫一样死黏着她，让她实在难受。 而且她有些生气，还因为朱世子这个人心眼太过实在了。 要不是朱世子一声不吭，顾紫重和朱世子两个人一唱一和就把燕平南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紫重没好脸色地看着朱世子。 朱世子却更觉得委屈，自己未来的媳妇老是让人家盯着看来看去，而且没事还来找一找事。 这换谁谁心里痛快？ 所以两个人互相瞪着。 不瞪不要紧，这一瞪就出事了。 两个人还互相撇下嘴唇，冷哼了一声。 顾紫重心里也纳闷儿，此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冲着朱世子发火。 朱世子也不知道未什么，要冲顾郡主摆脸色。 其实两个人互相一看，原本没事的，却是互相影响着，显得很不愉快。 不过两个人还是挺心有灵犀的，互相牵着手上了马车。 燕平南也就是过来骚扰一下而已，并没有实质性地举动。 朱世子家和顾郡主家两家的马车还是走动了，缓缓驶离了京城。 一天的行程倒没有多少，天色却变得快。 渐渐已是日暮了，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程。 顾紫重和朱世子两个人就坐在马车里，互相一声不吭，就连喘气都是压低了声音。 马车里的动静简直比路边的动静还小。 整个荒路上也就剩下车轮声了吧。 过不多时，马车渐渐慢了下来，后来停下了。 自前面下来朱王爷，掀开轻帘，对着里面仍然别扭的两个人道：“你们两个人准备好了没有？一会儿我们到了前面可能会有庄园，到人家家里借宿。” 朱世子“嗯”了一声。 顾紫重不得不开口，毕竟这是自己的长辈，也不是自己的父母。 要是顾王爷和顾夫人说这话，顾紫重肯定会耍一耍性子，不说话。 此时她倒是恭恭敬敬微笑道：“听朱伯父的。” 朱王爷看看他们两个人，无奈一笑，却也像是嘲笑小孩子一样，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答应了一声：“行。” 顾紫重还行，朱世子却不愿意了，父亲又当着外人的面对他这样。 他忍不住，在路上憋了半天了，哪能不说话呢：“父亲，你这是什么意思。前面有庄园，我们就休息吧。没有就算了。” 朱王爷开始安慰他们道：“行了，那个姓燕的来这里胡说八道了一顿，你们两个人就至于这样吗？” 顾紫重和朱世子两个人互相一看，心里都在寻思着，还真不至于。 两个人谁不想多说话，可是谁都不愿意开这个口。 朱王爷看他们两个人沉默的样子，乐呵呵着道：“常禧，你是男子，当然要主动一点。人家顾郡主怎么惹着你了，却让你这样憋屈？” 朱世子也是脸皮薄，不过父亲催促下，他也不得不主动开口了：“我也没有什么心思。只不过方才那个姓燕的说的话太过难听。可是我……担心……” 朱王爷登时阴沉下面色来，问道：“你担心什么？” 朱世子道：“我担心他说的果然如此，那样的话就糟糕了。我们刚回金陵去，莫不成还要被皇上重新召回京师去吗？篡改圣旨那可是株连九族的罪啊。” 朱王爷赶忙摆手，冲着他“嘘”了一声，道：“你胡说什么，姓郭的那个孩子可是老实孩子，他可不会篡改圣旨。燕平南的话不过是吓唬你们的而已。休要胡说。” 朱世子十分不情愿地“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朱王爷无奈着叹息，又道：“等一会儿天黑了，到前面去，我们在别人家里暂住一宿吧。” 把话说完了，朱王爷没好脸色地离开了。 此时马车又渐渐开行，夜幕渐渐也笼罩下来。 周围一片空旷，只剩下车轮声了。 顾紫重盯着朱世子。 朱世子随意将目光一扫，扫到了顾郡主的脸上，正好和顾郡主一对视，他脸一红，将目光赶忙转移开了。 顾紫重嗤嗤声笑了起来，实在是忍不住。 既然都发笑了，她也不必要再去憋气了，轻声道：“世子爷想什么呢？” 朱世子生着闷气，道：“我只是怨我自己无能，让那个燕平南得瑟成那个样子。” 顾紫重正色道：“那你以后对他严厉一点就是了。你也是世子，怎么比他差吗？你一句话顶回去，他就不敢多说了。” 朱世子又是闷着气，本来该喘出来的气又给咽了回去：“不过这个姓燕的没个好脸，我给他好脸，他却那么嘴贱。” 顾紫重叹息道：“嘴长在人家脸上，还能由你来管吗？” 顾郡主说得有道理。 朱世子一下子就露出了笑容来。 顾紫重终于看到了朱世子脸上的笑容，此时心田也仿佛云开雾散了一般，顿时清新了许多。 她将双手互相握紧了放在身前，显得一副调皮的样子，道：“世子爷你不就是因为这个吗，却是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弄得我心里也不得劲。” 朱世子终于道歉：“郡主见谅。常禧方才实在憋的难受。” 顾紫重也推让着：“我方才也生你的气。谁让你在燕平南面前不说话？我生气的是你一点都不作为。你以为逃避就能躲过一切吗？” 朱世子腼腆了起来，看了看自己手头上的茧子，想想自己年幼时候学的功夫，叹息道：“对啊，我何必要如此退让呢？” 顾紫重嬉笑了起来，想忍却忍不住，只是笑得更加厉害了：“想通了就好了。” 朱世子道：“只是燕平南这种人说话实在影响心情。” 顾紫重道：“他对你说话，调侃你，你不接话茬，他后面话更多。你接了话茬，他会接着话茬来调侃你。所以你不必理睬他，一句话顶回去，便不再理会他，他也就老实了。” 朱世子摸了摸自己的面庞，道：“是啊。书生之中绝无他这样的，什么人嘛！” 第三百三十一章 夜幕沉沉 两个人互相闲聊着，马车渐渐又停了下来。 顾紫重向着窗外一看，天都已经黑了。 “世子爷，外面天已经黑了，我们没法走了。”顾紫重娇气着道。 现在的顾紫重显得十分活泼，和方才在马车里一句话不说的那个顾郡主一点也不一样。 俨然变了一个人。 朱世子也被她感染，整个人的心情也大好了起来。 两个人正准备下去，将马车上的蜡烛端起来，正碰到掀开轻帘的朱王爷。 朱王爷看他们两个人微笑的样子，倒是惊讶：“呦，你们两个人倒变了模样了，一下子都变了笑脸了。” 顾紫重和朱常禧不觉之间面面相觑，都嗤嗤声笑了。 朱王爷道：“下来吧。我们今晚先住一晚，不走了。” 朱世子下来，搀扶着顾郡主我下了马车来。 两个人刚一下来，才看到前面不远处已经烧起了柴火。 两个人再定睛一看，原来这是荒山野岭啊。 不过区别与方才荒芜的路程，不过是有了山头，有了树而已。 朱世子正想开口询问，被父亲抢先道：“我记错了，这里没有人家。我们只能先凑和一晚上了。” 朱世子没有多说话。 顾紫重跟在朱世子的后面。 一会儿自一旁的马车上下来李囡玉和顾世子。 两个人搀扶着顾王爷和顾母下了马车来。 顾紫重蹦跳着过去，到父母面前，道：“爹，娘，我们今晚要在这里住下了。” 顾王爷四下环视着，道：“这地方我们经常住，也习惯了。就怕你们女人不习惯。” 顾紫重撅嘴：“父亲小看人，我们也是人，怎么不行啊？” 顾王爷大笑一声，道：“我的女儿长大了，行。” 顾紫重跟着父母到了柴火堆前。 两家的人和仆人都围到一起。 一边上已经扎了几个营帐，虽然不大，可以容得下他们几个睡下。 顾王爷拍拍手，道：“朱世子，这可都是你该干的活啊。” 朱世子当即道：“是啊，我之前在总兵府里听过，在外面野地里也扎过营帐。不过那个营帐要比这个大多了。” 朱王爷喝了一口自带的米酒，道：“还好我有准备，要不然我们几个要在这马车上睡了。” 朱世子和顾郡主二人又是互相一看，顿时羞红了脸。一下子二人又都背着脸，不说话。 要是都在马车上睡，两个人互相要互相倚靠着睡下了。 朱王爷道：“常禧，郡主，你们两个人不要害怕，姓燕的不过胡说八道。” 朱世子道：“父亲不用劝了，我们两个人早就想通了。” 朱王爷觉得没趣，道：“那你们不早说，让我寻思了半晌，我以为你们两个人会赌气赌上一道呢！” 顾王爷道：“方才在马车上我也听李姑娘说了。这事情不会是真的。皇上下的圣旨自然是不会错的，毕竟圣旨不会轻易到郭公子那里。” 顾世子摇头，一副不屑的样子：“没事，这种事情算得什么。他姓燕的不过就是想找事。宫里宫外，这种事情不少。你不理会他，也就是了。” 顾紫重看不惯哥哥这副德行。 说什么话之前都要摆一摆谱，显得很明白的样子。 哥哥之前在金陵时候的那副书生模样哪里去了？ 在宫里待了几个月，就变得这么圆滑和虚假了。 看他那个样子就是酒桌上大大咧咧的样子。 顾紫重道：“要哥哥你说，我心里怎么能不知道呢？” 顾世子顿时老实了起来，抓起口袋里的花生往嘴里递着，低声喃喃道：“算我多嘴。” 顾紫重道：“太后娘娘那里都说上话了，而且皇上也是大度，所以对我们并没有为难。我们只管回去就行了。” 她突然又想到一个人。 吴一城现在还蒙在鼓里的吧？ 顾紫重离开京师的时候，也没有和他见上一面。 她这才想起来，“哎呀”一声，很是愧疚的样子，道：“吴一城那里我没有去。我们走了，是不是该去人家家里看一看，带点什么东西去。” 众人也都才想起来。 顾世子道：“没事，吴兄弟这个人好说话，你就是一年不去看他。再见了他，他也会对你笑脸相迎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顾紫重却不愿意这样，毕竟事情没有办到位。 也不知道吴兄弟现在在家里会怎么想。 不过按照道理来说，她走了，作为不动地方的人，吴一城应该主动过来和她见一见。 或许吴兄弟那里有什么事没有走开吧。 顾紫重这一趟回家，一没见唐纤楠，二没见吴一城。 她只顾着在慈宁宫那里看燕平南的笑话了。 说实在话，她回家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皇上和太后娘娘对燕平南的糊弄话了。 皇上毕竟占了人家燕平南的女人。 这事情顾紫重想想都想笑。 或许是她作为旁人看的笑话吧，亦或者她就是希望燕平南倒霉。 唉，都走到这里了，也不用去想那事情了，毕竟那种事情和顾紫重没有关系。 顾紫重握紧了手中的水壶，道：“马上就要回家了，京城那些事情就不去想了。” 顾母看着女儿，也是欣然道：“母亲知道你在京城住不惯，现在回家了，你也该高兴了。” 顾紫重腆着笑脸。 朱世子道：“不过我从京城回家的时候，就听宫里的人在众说纷纭。我当时就好奇，可是父亲曾经教诲，让我不要四处去乱打听。所以我也没有多问，就回家去了。现在想想，还是有点好奇。” 朱王爷有些不屑地道：“有什么好奇的，宫里不就是那点破事吗，该你问的你问。不该你问的你不要多嘴。” 朱世子就“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朱王爷道：“倒是该说一说你们两个人的喜事了。等我们回去，聘礼和亲友我都已经招呼好了。你们两个人的八字也挺合的。我们就等选个日子了。” 这种话题怎么能说得这么直接呢？ 顾紫重和朱常禧两个人都不答话。 该怎么办不还得听父母的吗？46 第三百三十二章 闲言碎语 顾紫重没有开口。 朱世子嬉笑着，表现得很是随意：“这事情我听父亲的。到时候父亲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朱王爷轻笑着，指着朱世子道：“那我让你从顾王府里把顾郡主一路背回来，你愿意吗？” 朱世子想都没有想，擦了擦嘴便是道：“愿意，我当然愿意了。只是不知道这也算不算是结亲的其中一个步骤啊？” 周围人都不说话，只是暗自微笑。 怎么可能让他背着媳妇回家呢？ 他也不是猪八戒。 那样还不得累死人了吗？ 朱王爷开了头，自然要他来说明：“你这孩子玩笑话都听不出来。我是做主，请客什么的都是我的事。不过这亲事毕竟是你的，所以你和顾郡主之间能有什么事情，最好现在就想好了。” 朱世子很是不乐意地道：“哦。” 接着他就低下头去玩弄自己手中的水囊了。 众人都不说话，看着朱世子和顾郡主，都觉得挺美的。 毕竟这两个年轻人也算是郎才女貌了吧。 天色愈发阴沉。 外面也渐渐吹起了冷风来。 众人就都回了自己的帐篷中。 顾紫重和朱世子两个人特地把帐篷挪得特别近。 两个人的帐篷都是出口斜对着出口，说白了，一个人进进出出的，肯定会看到另外一个人。 众人也都自觉地离他们两个人远一点。 两个人回去躺下，躺在软绵绵的布毯上，头对着出口。 这样的话他们两个人也就几乎是头对着头了。 两个人都睡不着。 朱世子学着老鼠的叫声，冲着顾郡主。 顾紫重听到了，却装作没有听到。 朱世子不甘心，总要去打扰一下她。 她实在忍不住，脸上的笑意更浓。 别说朱世子了，顾紫重她也睡不着啊。 倘若朱世子不叫她，她才是生气呢。 现在正好顺着朱世子的声音，她抬头来看着朱世子，还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大半夜不睡觉，你干什么呢？” 朱世子就老老实实地道：“我实在睡不着。这样吧，我们聊一聊，怎么样？” 顾紫重虽然脸上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可是还是转过头来。 此时不远处的火焰还有余光，他们两个人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对面，只是有点不清楚罢了。 朱世子指着顾郡主的眼角处：“你的眼角处有碎枝。” 秋风下，枯树的碎枝碎叶的。 顾紫重摸了摸眼边，什么都没有摸到。 她正生气和好奇时，朱世子主动伸手过去在她的眼角上一摸，道：“没有了。” 其实压根儿本来就没有。 顾紫重娇气道：“你这个人真是无聊。都这个时候了，不睡觉又干什么？” 朱世子一副真诚的样子盯着她看：“这才几更天，时候还早。你能睡得着吗？” 顾紫重摸摸后脑勺，道：“你还不要说，我也不困。” 只是，两个人在马车上待了一路了，待了一天了，也没有怎么说话。 就是因为他们两个人赌气，才不说话。 到这会儿该睡觉了，话却又多了起来。 顾紫重听了朱世子一两句话，却不自主地打起了哈欠来。 朱世子立刻皱眉，递给她一个水囊：“方才你也没怎么喝水，不口渴吗？” 顾紫重没有多想，接过水囊来喝了几口，道：“还好。” 朱世子讨好似地微笑着：“你今天在宫里遇到什么事了？” 顾紫重愣了愣，随即很是厌烦地道：“朱伯父不是已经和你说了吗？不该问的事情不要多问。小孩子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朱世子当即反驳：“你还没我大呢，说我是小孩子。” 后面十分不屑，他将面庞转向一边去：“好像你自己多大了一样。” 顾紫重嗤嗤声笑。 实在没有办法，朱世子这个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人家说的是玩笑话，他却当真了。 顾紫重戳了戳他的胸口，戳得他都叫疼：“你干什么？” “喂。”顾紫重嬉笑着道：“世子爷你这个样子可就不好玩了。紫重方才说的什么话你又不是不知道。” 朱世子仍然问道：“你说什么了？你只说我是小孩子。” 顾紫重也不好再逗下去了，故意娇气道：“好啦好啦，不和你闲聊了。你一点意境不懂。我说什么，你就说是，不就得了？” 朱世子这次乖巧地道：“哦。” 顾紫重看他那副样子，却更加想笑：“行了，宫里没有什么事。和你又没有关系。是那个燕平南的事了。” 朱世子突然变得精神起来，凑近了她的耳旁，道：“你给我说说呗！” 顾紫重用一种不屑的眼神斜睨着他，同时又含羞着道：“这，这种事情我该怎么和你说呢？是燕平南和皇上的事情。” 虽然不好意思说出口，可还是说出口了，顾紫重接着道：“皇上最近纳入宫中一个女孩子，年纪和我相仿。她叫陈婵娟，你知道吗？” 朱世子一脸茫然，摇摇头后，好像反应了过来，立刻又点了点头：“她我知道。” 顾紫重不信：“吹吧，你在那些官员面前也是这样子的吧？不知道就不知道，还非装作知道一样。” 朱世子皱眉，道：“我真知道她。她一进宫里来，我们那边就有不少人议论的。” 顾紫重道：“既然这样，那你也应该清楚了吧？她这个人来路不正，和燕平南有点关系。” “燕平南的小妾。”朱世子想都没想，就直接说了出来。 顾紫重上去就伸手捂住他的嘴，冲着他“嘘”着道：“你小点声，不要命了？皇上的事情也是你能随便议论的吗？” 朱世子一把将她的手推开了，道：“这有什么的，宫里面御前行走都有讨论的。皇上人挺大气的，不在乎这个。” 顾紫重道：“这种事情以后少议论。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朱伯父说得对，和你没有关系的事情你不要去了解。一点用处没有。睡你的觉吧。” 说完这话，顾紫重立刻又钻了回去，把头向被窝里一捂，偷着乐呢。 朱世子让她给教训了一顿。46 第三百三十三章 美好憧憬 朱世子这事情听得正起劲呢，顾郡主怎么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吊他的胃口。 他又拍了拍顾郡主。 顾紫重没反应。 他又用力一拍。 顾紫重道了一声：“疼。” 随即又转头过来，顾紫重显得很生气：“你干什么，睡不睡觉了？” 朱世子指着周围道：“这荒山野岭的，没准有狼。” 顾紫重“切”着道：“你吓唬谁呢？” 朱世子依然是带着微笑：“你不信算了。朱某走南闯北，什么阵势没见过？这可还是北方呢，没到南方。到时候有狼的话你别求我帮你。” 说着话，他就躺倒了。 顾紫重心里多少有些害怕，毕竟狼群在她周围转悠着，她就害怕。 她从小就怕狼。 这个朱世子也真是的，知道她从小就怕狼，还这么说。 这么多人呢，狼肯定伤害不了她。 只是狼的声音，就足以将她吓破胆了。 她是真的生气了，一把将朱世子推了过去。 还好帐篷小，要不然朱世子就被她给推走了。 朱世子也是生气着，突然起身来，冲着她发脾气：“你干什么？” 顾紫重反而娇气道：“你不要胡说，有狼的话你得陪着我。” 朱世子突然变了模样，显得很猥琐：“那你得把燕平南的事情告诉我了。” 他在这里等着她呢！ 不过顾紫重本来也没有想要刻意隐瞒什么，说就说呗。 她咳嗽了一声，还是给自己壮了壮胆，毕竟这种事情可不是随便乱说的，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讲出来呢？ 面对朱世子咄咄逼人的样子，她开口，脸上带着几分羞涩：“燕平南原本把陈婵娟当做小妾。谁知道半路上出了一个皇上，把陈婵娟给纳入宫里去了。所以陈婵娟就成了皇上的女人。” 朱世子叹息道：“那这个燕平南也挺惨的。” 顾紫重接着道：“皇上为了不惹怒燕平南，就把他召入太后娘娘那里，和太后娘娘一起安慰他，劝解他，给了他一个什么东西。” 朱世子道：“给一个东西就完事了？” 他摇摇头，显得一副很不可思议的样子。 还真别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 顾紫重拍了拍他：“那你要是燕平南，你会怎么做？” 朱世子很是坚定道：“我得……” “抢”这个字说得很无力。 顾紫重反驳道：“你也会认命吧？” 说这话，她又想起了前世。 前世里要不是朱世子杳无音讯，而且她入了宫，朱世子也没有一点消息的话，她也断然不会心甘情愿地跟着皇上。 跟着那个老头子干什么！ 前世他朱世子就这么做的。 顾紫重不相信，她入了宫，成了妃的时候，这事情朱世子一点都不知情。 所以她相信，前世的时候朱世子是认命了。 所以这男人要是太现实了也不好。 那种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 顾紫重微笑着打趣道：“行了，我知道你到时候不会认命的，你会争抢一下，对吗？” 朱世子拍着胸脯道：“我肯定会拿我一辈子的功名俸禄去换你了。” 说得一开始很有气势，只不过看着顾郡主一副怀疑的面庞，他也显得底气不足了。 这种话，就现在来说，朱世子还真的是这么想的。 可是谁知道万一真的成了那种情况了，却又会怎样呢？ 万一人家顾郡主真的变了心，万一人家顾郡主不喜欢他了呢，他那个样子，不是自讨没趣吗？ 所以想想事情瞬息万变，他还是闭上嘴了。 皇上终究是皇上，天下的女人都是他的。 他要是看上了谁，谁敢不从？ 倘若顾郡主这样，朱世子也没有办法。 还真别说，前些日子朱世子和父亲一同进宫说情，就已经是足够表现诚意了。 那个时候皇上把顾郡主许配给他人，朱世子当即就不答应。 可是皇上要是把顾郡主许配给他自己…… 之前朱世子没有往这里想过，现在想想，还真的有点后怕。 还好皇上没有看中顾郡主。 朱世子的眼角里也暗淡了许多，没有了方才锐利的锋芒。 顾紫重看着朱世子，心里其实已经很满意了。 要是朱世子一点都不表态，那才是顾紫重最不希望看到的。 现在朱世子居然句句铿锵，说出了他自己的心里话。 顾紫重很满意了。 不过两个人都不说话，场面显得有些尴尬啊。 顾紫重主动开口道：“行了，说那么多没有用的干什么。人生就一次，哪里有那么多如果。” 朱世子也舒心了，道：“我也觉得。现在我们两个人的亲事就定下来了，谁也改变不了。” 顾紫重嬉笑着道：“我嫁入你家，能有什么待遇？总不能让我去掂勺子吧？” 朱世子很是不屑：“能让你掂勺吗？我家里三个厨子，你喜欢什么地方的菜，都有。” 顾紫重笑意更浓，只不过憋着呢！ 可是不憋还行，越憋越想笑。 朱世子道：“到时候你到我家，吃喝肯定不愁，还有丫鬟什么的陪你玩。什么踢毽子，跳绳，还有荡秋千，再者就是上山去放风筝。这些事情丫鬟们都迫不及待要玩呢。这次你去了，正好给她们一个玩耍的理由了。” 顾紫重美滋滋的。 她虽然贪玩，也喜欢这种生活。 可是毕竟生活生活，还的干活。 她不再去后宫里勾心斗角了，可是在朱王府里也要干一点事的。 在家里她的菜做得就可以，所以到时候她可以给朱世子，甚至朱王爷做菜吃。 现在她只不过是试探他一下。 她心里也就向往着这些了吧。 太后娘娘就一直祝福她，希望她能快快乐乐过去一辈子。 她也正在努力着。 前世里享受不到的生活，终于在今生得以成真了。 她只是盯着朱世子看，眼神里充满了爱意与欢喜。 朱世子却是看着天空，此时天上星星点点闪烁着星星。 天边月色朦胧，正好将周围的星星给衬托得亮了。 月明星稀，月暗，星自然就显得亮了。 朱世子感叹道：“月明星稀，朱雀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倚？” 这是曹操的《短歌行》。46 第三百三十四章 妄自推断 他这话什么意思？ 顾紫重看朱世子的眼神当中带着些许的异样。 那种异样给别人一种十分不平常，而且很不安全的感觉。 总之不是一种美妙的感觉。 顾紫重在心里揣测着，胡乱猜测着。 朱世子不会是怀有异心吗？ 顾紫重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暗自寻思道：“看朱世子的样子，也不像是一个乱来的人。” 朱世子却又突然叹息道：“当年曹阿瞒的诗句，却影响了后世多少年。” 顾紫重故意打趣着道：“哎呀，世子爷你不愧是一个书呆子，怎么这种话张口就来？我怎么就说不出来？” 朱世子看着她，有一种心里有话却说不出来的感觉。 于是又是一叹息，朱世子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事，睡吧。” 顾紫重打心眼里就不高兴了。 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呢？ 朱世子你也太不把我顾紫重当一回事了，以为我不谙世事，什么都不懂的吗？ 她就表现出一副十分不屑的样子来，道：“切，你不说便罢，我还不愿意听呢。” 朱世子本来想睡的，听顾郡主这么一说，倒是来了兴趣，还想逗一逗她，便突然摆正了态度，正色道：“哎，郡主，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回答得上来吗？” 顾紫重不假思索，当然点头，十分肯定道：“回答得上来啊。我好歹也读过四书五经，什么书不懂，什么道理不懂？” 朱世子还真的不相信，假模假样地带着微笑，也跟着她点头，当即便挺直了上半身子，道：“你知道康冕王吗？” 顾紫重又是点头，而且是连连点头。 “我当然知道，我小的时候家父就和我讲话人家的故事。当年康冕王带着人差点把北元给打到海上去，听说是北方的什么海，那里挺冷的。” 朱世子欣然一笑，摸了摸她的头：“挺不错的，你居然还知道这个？” 顾紫重扭了扭肩膀，将他刚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给甩开了：“你看不起谁呢，就你说的这些事情我在三四岁的时候就听过了。” 朱世子不和她争，只是一味地点头：“嗯，好，听过了，听过了……” 顾紫重看朱世子的样子，实在是傻。 朱世子盯着她，眼珠子都不动了。 要是眼珠子能飞出来，朱世子的眼珠子早就飞到顾紫重的脸上去了。 她在朱世子的眼前晃了晃手，道：“喂，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朱世子回神过来，脸上的笑容愈发色咪咪的。 看他那个样子，顾紫重就讨厌。 “你在京城里挺老实的，怎么一过来这里，却成了这个样子了？”顾紫重还埋怨着。 朱世子憨厚一笑，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顾紫重其实多少从朱世子的眼神当中看出了点什么来。 只是没有直问，自然算不上什么判断了。 顾紫重轻声道：“世子爷你休息吧，天色不早了。我还盼着我们赶快回金陵去呢！” 朱世子接她的话茬，道：“回去干什么？成亲吗？” 顾紫重没有说话，只是腼腆一笑。 朱世子却有些看不上了，低声自语道：“回去结亲有什么意思？” 顾紫重没怎么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朱世子没有回答她，反而问她道：“郡主，你喜欢京城吗？” 顾紫重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心里却已经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她想了想，面对朱世子期待的问话，终于还是摇摇头：“去那里有什么意思，又不是我们的家。我感觉我们还是回金陵去的比较好。” 朱世子朗声一笑：“金陵，不就是大明从前的都城吗？只不过成祖接过江山来，又把都城移到了现在的京师去了。我们生在金陵，自然也就生活在以前的都城。” 他这话越来越敏感了。 顾紫重就算不想往那里去想，却也是不行了。 他这话任由随便一个人也能听出个所以然来。 她怔了怔，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道：“我还是觉得金陵城比较好，鸟语花香的，人也少，也清幽。” 朱世子指着她的鼻子：“庸俗，鸟语花香这个词语都是小孩子用的，你怎么也只会用这个？” 顾紫重生气了：“就你读书多。” 朱世子朗声笑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他前半句便已经暴露了他“造反”的心了。 后半句不过是说一个书生的，这个谁还不知道？ 顾紫重懂的不比他少。 只是顾紫重心里清楚，这个时候不是争谁文采好的时候。 她真不知道朱世子怎么会这样。 他表面上看过去不就是十分善良的，人也踏实的，连个心眼都没有的人吗？ 怎么会生造反的心呢？ 顾紫重前世里过惯了勾心斗角的日子，她今生只想过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生活。 她不想让自己未来的夫婿在外面驰骋。 而且那种事随时可能脑袋搬家的。 太不稳定，太不安全了。 顾紫重不愿意。 她想劝，却不知道该怎么劝。 那种生活实在没有意思，劳累半天，却图个什么呢？ 天下不还是朱家的吗？ 顾紫重抿唇，盯着朱世子看的时候，虽然不说话，可是她的脸上可是写满了“难看”两个字。 朱世子看着她，以为她年轻不懂事，便不想和她再聊了，随手一摆，道：“天不早了，睡吧。” 顾紫重内心感觉不太安全，不禁之间伸手过去，搭在了朱世子的肩膀。 朱世子回过头来，整个她对视。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半晌，都没有说话。 朱世子能从顾郡主的眼神当中看出她的担忧来。 两个人虽然沉默不语，可是此处无声胜有声。 两个人的心思都已经传达给了对方。 朱世子突然尴尬一笑，伸手去握住了顾郡主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转移话题道：“天也冷，郡主你手心都凉了，快缩回去暖暖吧。” 顾紫重却反拉住了他，盯着他的眼睛，终于忍不住了道：“天下归心，不是所有人都能做的。” 朱世子没想到顾郡主会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21046 第三百三十五章 真心劝慰 他阴沉着脸，道：“好了，这种话我也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我知道郡主你懂得多，你不要和我争辩了。” 顾紫重却更加不放心，握住他的手变得更凉了，而且握的劲儿也变大了。 她把他握得生疼。 朱世子把手抽了回去，道：“你那么使劲干什么？” 顾紫重真心道：“世子爷，你让我怎么说。我知道夫唱妇随，可是这种事情，却是要谨慎行事的。我们两个人在金陵过一辈子多好。你何必去掺和那些事情呢？” 朱世子沉吟了片刻，却是看顾郡主的脸色都变了，变得很崇拜：“我真没想到郡主你居然懂得这么多。只是，你让我怎么和你说呢？男女的心思是不一样的。女子即便再有本事，再有雄心，终究不过还是会找一个男子去投怀送抱。可是男人不一样，男人混得差了却会被女人给一脚踢开的。” 顾紫重皱眉：“你这都哪里听来的。” 朱世子道：“我也是朱家的人，如今我的亲旧都是名门望族，大家都是拼本事的。金陵虽然安逸，可是你不找事，事会找你的。” 顾紫重更不放心，又问道：“怎么了，难不成康冕王会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要你造反不成？” 两个人方才说了那么多，都没有提及“造反”这两个字，突然顾紫重不经意之间脱口而出，她自己都觉得惊讶。 朱世子也觉得惊讶：“原来郡主你真的知道了常禧的心意。” 既然窗户纸都捅破了，也不必要藏着掖着了。 顾紫重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了。你这人什么心事都藏不住。你有什么事情恨不得满大街的人都知道。” 朱世子惭愧地道：“我的确不是那一块料啊。” 造反的料吗？ 顾紫重却不这样认为。 朱世子道：“唉，我只是有心，却无力啊。” 顾紫重道：“江山究竟是谁的归属，那自然是那些大人们说了算。我们这些孩子们就老老实实地算了。” 其实顾紫重并不反对朱世子有“造反”之心。 她只是担心他会因此而出事。 太后娘娘在顾紫重临走之前就曾在她的耳旁絮叨过这个，还劝慰着顾紫重要老老实实过一辈子。 看来有人想造反，这事情并非空穴来风。 连这么老实巴交的朱世子都这个想法，那大明各地的藩王不都有这个心思了吗？ 皇上如今年迈，膝下的孩子们没一个成事的。 所以有人想造反，也是情理之中了。 朱世子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随即哈哈大笑一声，他道：“如今边疆那么乱，鞑子兵对山海关虎视眈眈，倭寇又对东南沿海觊觎已久。皇上却不是一个干大事的主子啊。” 顾紫重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朱世子又道：“国库空虚，兵员不足。大明国力日渐下降，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振雄风。当年太祖爷打得蒙古人向北仓皇出逃，那个时候我们多么厉害。可是如今呢？大明已经不行了。要是不行，就得易主。换个人来当皇帝。” 他拿出水囊来喝了一口，接着道：“成祖当年也是顺应天命，自北方攻入了应天，就是金陵。那个时候建文帝不也是正统吗？到头来不还是让位了。” 在他看来，皇上不行了就要让位。 顾紫重却嘲笑着道：“建文帝被成祖追杀。那也不过是成祖一个人的战果。可是如今呢？大明各地藩王虎视眈眈，你一个小孩子跟着瞎凑什么热闹？说不定到时候你就被人家给算计了。” 朱世子沉吟了片刻，还有些不敢相信，道：“不会吧？” 顾紫重嘲笑着道：“就你这么点的小孩子，人家什么想法没有啊？皇帝位置就一个而已，你以为人家是给你留着的吗？” 朱世子阴沉着面庞，道：“我不知道，嗯……算了，不想了。睡觉吧。” 顾紫重好似释然了一笑，接着道：“行了，世子爷你要有自己的判断才对，不可轻易相信别人啊。人家许诺你小利，你就屁颠屁颠地跟着去了，不吃亏才怪。” 她又想起自己给太后娘娘出了馊主意了。 她就是建议太后娘娘许诺燕平南以小利，安抚燕平南。 那样的话燕平南就不追究皇上争夺陈婵娟的事了。 所以这么一想，顾紫重倒是那个有心机的人了。 她脸红着，感觉到了惭愧。 人人都说别人心术不正，都说别人心眼多。 其实自己何尝不是呢？ 顾紫重轻笑着，叹息着：“世子你是不是觉得丢人了？觉悟竟然没有一个小女孩子高。” 朱世子倒也爽快，点了点头，脸色依然是阴沉着的。 顾紫重噗嗤一笑，道：“真人不露相。我也读过圣贤书，也懂得大道理。只不过我不表现出来罢了。而且这一次嘛，你是局中人，我是局外人。我看得自然比你远了。” 朱世子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 顾紫重道：“就是就是。所以你还是比我强。以后家里大事小事，不还的由你做主的吗？” 朱世子释然一笑。 两个人这才各自蜷缩回身子去。 不过仰望着天边的星辰，顾紫重心绪却在飞舞。 这个康冕王，这个时候居然开始忽悠别人了？ 前世的时候他可是一个十分老辣的人。 要不是顾紫重拉拢他，指不定她孩子朱炳天皇位不保，连命都没有了。 看来今生这个人也不是善茬。 康冕王，有造反之心只怕已经很久了。 他需要的是让和他本事相当的人来把他给办了。 顾紫重就劝朱世子，在一边上看戏就行了。 要是朝廷力量大，金陵朱家和顾家自然效忠皇上。 要是康冕王厉害，他们再倒戈也不迟。 这有点墙头草的意味。 可是人在江湖，不得不这样。 再者说了，他们谁当皇帝，对金陵朱家和顾家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跟着掺和那些事情干什么呢？ 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金陵顾家和朱家不应该掺和进去的。 顾紫重前世经历得太多了，也懂得这些道理。21046 第三百三十六章 荒野早膳 天色昏暗，星辰稀疏，而且也越发得模糊了。 顾紫重仰望着天空，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是困意上头，渐渐闭上了眼睛。 舒舒服服，她也没有察觉什么，直接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一早。 清晨十分，朦朦胧胧的，外面还有些冷。 顾紫重睡的时候头露在了外面，忽然觉得脸上有一滴冷水突然滴落下来，正打在她的脸蛋上。 于是钻心一冷，她立刻睁开了眼睛，这才看到外面蒙蒙亮。 “天亮了。”顾紫重打着哈欠，伸出手臂来伸了一个懒腰。 随即她才下意识看到朱世子还在熟睡。 她看朱世子熟睡的样子，还听到朱世子时不时打着呼噜。 她就笑了，心里寻思着：“就他这个样子还造反呢，睡梦之中不被人家给蒙骗了就不错了。” 钻出睡蓬，顾紫重站直了身子，又是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看到离睡蓬不远处有几个人正在点着火把，架着一口小锅正准备造饭。 顾紫重好奇地过去看看，弓下身子来，看着仆人正在煮的疙瘩汤，顿时就觉得馋了不少。 她打趣着道：“还真没想到啊，你们居然还有这么一手。” 一个仆人回头去，对着顾紫重憨厚笑道：“这是郡主夸小的了，这都是我们之前出门去所必须准备的东西。都是应该的。” 顾紫重点着头，肚子已经开始咕噜咕噜叫了。 肚子的响声还让仆人听到了。 顾紫重自觉尴尬，怔了一怔，随即道：“你们好好做饭，我去看看世子爷醒过来没有。” 刚才真是丢死人了，怎么在仆人面前那么不矜持。 不过是个人就要吃喝拉撒，这有什么可躲避的？ 难道郡主就不吃饭吗？ 这么一想，她也心安理得了。 她带着笑容过去，到朱世子的睡蓬之前，蹲下身子来，自身旁折了一颗将要枯萎的野草，在朱世子的鼻子上划拉着。 朱世子觉得鼻子痒痒，伸手去拍打了几下，也挥不去。 迷糊之中就想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一睁眼，看到顾郡主正哈哈着对着他笑。 朱世子很烦恼，一脸不情愿的样子，道：“郡主你干什么，胡闹。” 顾紫重还有理了，道：“哎，世子爷你可知道现在太阳都出来了。周围可来了百姓了，让人家看到你这样。你这世子的脸也就丢尽了吧！” 朱世子顿时自睡蓬中起身来，一面揉着眼睛一面四下张望。 可是周围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别人。 朱世子松懈了下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你就能胡说八道。这周围哪里会有人？荒山野岭的。” 顾紫重矫情道：“我不是人吗？” 朱世子没有再理会她。 她生气了：“你再不起来，我们可就耽误了行程，回家了之后耽误了娶亲的日子，你要负责任的。” 朱世子顿时又坐了起来，揉揉眼睛，打着哈欠道：“听你的，我们走吧。” 顾紫重把他搀扶起来，拍了拍他双膝的尘土，道：“先吃了早饭再走也不迟啊。” 还给了朱世子一个期待。 朱世子打着哈欠跟随顾郡主过来，看到仆人正在做饭，挺欣然的：“这些都是我们行军时候做的事，你们挺机灵的，都学过来了。” 这个时候顾王爷和顾夫人过来了，自远处拽了一些枯枝败叶，都堆到了一起。 不过多时朱王爷也过来了，骑了一匹马。 朱世子冲着朱王爷道：“父亲你去了哪里？” 朱王爷无奈道：“你也太不懂事了，昨夜周围有野狼群，你居然睡得跟一头死猪一样。” 朱世子惊讶着，张大了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的脸色也泛着红晕。 朱王爷无奈地下了马来，拍了拍双手，自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 朱世子主动过去想要拿过来，却是被父亲反问道：“你知道这里写的什么吗？” 朱世子道：“不会是和燕平南有关系吧？” 朱王爷点头。 随即大家伙围坐在了一起。 朱王爷自腰间掏出一个水囊来，递给顾紫重：“郡主喝口水，北方干燥，你细皮嫩肉的，可不要干渴坏了。” 顾紫重接过水囊来，谢谢朱王爷。 大家伙儿开始吃饭。 仆人还从马车上端过来碗，拿过来筷子。 真的是设备齐全啊。 顾紫重正美滋滋地吃着呢，朱王爷突然问了一句：“紫重，倘若京城里有人让你再回去，你还愿意回去吗？” 这话问得很奇怪。 问得很让人反应不过来。 顾紫重刚端起碗来，没有准备吃呢，却突然听到这么一个问题。 她想了想，摇摇头。 不知道朱王爷问这个问题究竟有什么意图。 她小心翼翼地道：“倘若皇上召我回京师，那我也不得不回去了。” 朱王爷又问道：“不是皇上呢？” 顾紫重当即便正色道：“不是皇上有什么权力召我回去？” 她这么一反问，问得很有道理。 朱王爷欣然笑了。 他自怀中掏出那一封书信来，对着她道：“这是我在京城的亲旧送过来的，是飞鸽传书。我认得我们的鸽子，便给拦了下来。” 都说朱王爷一家人功夫盖世，没想到连拦鸽子的本事也有。 朱王爷愣了愣，道：“你不信吗？” 顾紫重还真的有点不信。 这是干什么的？ 朱王爷接着道：“我们在京城及第的年轻人，他今天飞鸽传书给我。我吹着口哨，鸽子就飞过来了。我以为是什么家信呢，却是没有想到居然是这种书信。” 他不忍再说，将书信递给了顾紫重。 此时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众人好似都感觉有什么坏事一样。 朱王爷道：“不要害怕，没有什么事，只是和你有关系而已。” 顾紫重接过来，内心却是忐忑不安。 朱世子安慰她：“父亲都说了，没什么事。你打开来看看就行了。” 顾紫重应了世子爷的话，慢慢将书信打开。 里面写的是燕平南和皇上的对话。 顾紫重看着看着，脸色就红了。 是气红的。 她将书信一揉，不禁道：“怎么还会有这种人呢？”46 第三百三十七章 奇怪书信 朱王爷微微一笑，叹息着摇摇头，低着头继续喝自己的汤。 顾紫重给朱世子看着，指着书信上的一些细节，和朱世子道：“燕平南他这种人做事也太过份了。他怎么能和皇上说这种话呢？” 一边的顾王爷和顾母都瞪大了眼珠子盯着她，实在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 顾紫重一面给朱世子指着，一面生气，过不多时端起碗来喝了一口。 朱世子摇头，道：“这不过去小把戏而已，郡主你不要太过担心。” 顾紫重对着父母道：“爹，娘，我和太后娘娘的事情他燕平南都知道。他去向皇上哭诉去了。” 一旁的顾世子正喝得美滋滋的，听了妹妹这话，也没有怎么在意，有些不屑地道：“这有什么，他能和皇上说出花来怎么的？” 李囡玉道：“燕平南这个人心眼多，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顾世子想了想，道：“我在宫里待的这一段时间里，也看到过燕平南摆活事情，可是他也掀不起什么事来。我见过他和别人说着什么事，想要忽悠人家干什么事，可是却没有一次成功的。” 他说话的时候理直气壮的，给别人一种安全感。 既然这样的话，那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顾世子把碗放下来，拍了拍手，道：“妹妹你有事没事就往慈宁宫里跑。而且你还不是宫里的人。是个人都会对这种事情议论纷纷的。而且燕平南这个人总是喜欢寻生滋事。所以你这把柄落他手里，也是注定的事。” 顾紫重还真的有点担心。 她怀疑着道：“可是上一次两道圣旨的事，不会真的是郭公子故意改的吗？” 朱世子带着甜蜜的微笑：“不会的，郭公子不会干这种事。” 大家都会相信，这种事情只能是皇上他一个人干的。 皇上想让顾紫重和朱世子回家，所以才弄出这么个事来。 顾世子道：“两道圣旨里面写的都是朱世子的名字，这就是皇上的本意。他燕平南想干什么，也不能违抗圣命吧？再者说了，这可是皇上的话，燕平南再想胡闹，他还能胡闹到皇上那里去？” 顾紫重现在担心的地方就是圣旨这里。 她是真的不知道这圣旨是不是皇上写的。 所以她不敢胡乱下定论。 朱王爷叹息道：“朱乐权即将要自皇上那里取兵去浙台一岸抗倭去了。所以他们父子怎么也要惹点是非出来，以惹得周围人的注意而已。所以我也觉得燕平南说的话没个谱。你们也不要放在心上。” 话都说出来了，书信都送过来了，顾紫重和朱常禧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 朱世子道：“倘若皇上改了主意呢？倘若因为这事情皇上再把顾郡主召回宫里去呢？和太后娘娘待的时间久了，宫里大部分的事，顾郡主也就都知道了。” 他的意思顾紫重已经明白了。 顾紫重该知道的事可以知道。可是倘若她不该知道的事知道了呢？ 皇上这个人虽然在治理大明这方面没有什么能力，可是在勾心斗角这方面可是出类拔萃啊。 对于皇上来说，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所以想到这里，顾紫重浑身嗯要瑟瑟发抖了。 她还真害怕皇上临时变卦。 原本兴致勃勃回金陵去成亲的，此时她内心也变得没了谱了。 原本端起的碗也放了下来，顾紫重沉吟了半晌，不说话，也不吃饭。 朱世子倒是挺有胃口，一面吃一面劝：“都是小事，郡主你不要放在心上。快吃啊。” 顾紫重道：“我得罪了永阳郡主，在排云殿的时候就已经得罪了。而且我也不顾永阳郡主的感受，一直去和太后娘娘套近乎。所以我……该知道的事知道了，或许有些事情我本不该知道的……” 顾世子叹息道：“妹妹你多心了，皇上还能拿你怎么着？都已经放你回来了，不可能再故意召你回去。” 顾王爷想了想，道：“紫重，我好像想起来了，在昨天我们家准备走的时候，吴一城来过，本来想找你，可是却没找到你，就来找我们两个。他和我们说过，皇上对朱乐权他们父子已经忍无可忍了。倘若不是皇上需要让他们去浙台抵御倭寇，是断然不会任由朱乐权父子狮子大开口的。” 什么意思？ 顾王爷接着道：“皇上想让朱乐权和燕平南去浙台福建一带抵御倭寇，便许诺他们任何要求。可是这两个父子首先以军费不足为由，向朝廷索要三十万两银子。” 三十万两，穷疯了吧？ 朱乐权和燕平南霸占了两广多少年，整个南方谁敢招惹朱乐权？ 谁再穷，朱乐权也不会穷的。 朱世子心直口快，道：“胡说的吧？朱乐权在两广的住宅都不下二三十套。” 顾王爷尴尬一笑，道：“这不是说他朱乐权狮子大开口嘛？皇上心里清楚，满朝的文武百官谁心里不清楚呢？可是没有办法。皇上需要让他们带兵，也只好答应他们。” 朝廷国库空虚，哪里有钱给他们？ 也不知道皇上要从各地再征收多少赋税。 顾母叹息道：“与其这样，当初还不如让朱世子去带兵呢，朱世子带兵不比燕平南差呢！” 能听到自己未来的丈母娘这么说，朱常禧很欣然，脸色都已经红得发烫。 朱王爷却摇头：“不行，我们家里虽然有保国的人才，可是却没有兵。这么说吧，朝廷这一次让朱乐权和燕平南父子带兵，可不只是朝廷军，还有朱乐权和燕平南他们自己的私人军呢。要不然只凭朝廷这点兵马，根本不够。” 哦！ 皇上这是借别人的手来驱逐倭寇。 可是朱乐权怎么会那么傻？ 和倭寇打一仗，自己这边的人死不少，也不能落什么好。 估计皇上也有他自己的小算计，想趁着这个机会来消耗地方藩王的兵力，削弱他们的实力。 太后娘娘也一直担心地方藩王造反嘛，所以太后娘娘和皇上也在使着这个技俩削蕃。170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一探口信 算了，朝廷当中的事情十之八九都只是传言，至于事情究竟会怎样，不要说是外面说三道四的大臣了，就连皇上自己也拿不准。 真没准儿今天说是要杀哪个哪个臣子，明天就又和人家把酒言欢了呢！ 这种事情不是经常发生的吗？ 谁又知道呢？ 顾紫重心里至今还没有底。 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那两道圣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圣旨里明明写的都是朱常禧的名字。 怎么可能会被人掉了包呢？ 两家人匆匆吃了早饭，也没什么兴致再逗留了。 都收拾收拾东西，上了马车，径向南方去。 又是路过了开封，顾夫人犹豫了片刻，道：“我们又并非进京受赏，而是被打发回家了，吴家就不要去了吧。” 自金陵向京师去的时候，顾家人曾在吴家逗留了些许时候，当时的吴家老爷还和顾夫人闲聊着，说起皇上这个那个的。 现在看来，外人说的也不准。 皇上并没有把顾王爷当成背黑窝的人，而且还给顾王爷很丰厚的赏赐呢！ 顾夫人对顾王爷道：“人家家道如今也不怎么景气，我们去打扰了人家，多少有些不礼貌。” 也是，顾家和朱家这么多人呢，就说在人家家里住上一个晚上，那人也不少，各种开销不会少了的。 顾王爷应道：“那就算了，反正也没有多少路程了，我们就回去吧。” 朱家和人家吴家也不认识，没什么来往。 所以他们也没有在开封停留。 天意渐渐转了凉。 一行人颠簸了多天才回到江苏地界。 天气变得湿润了，一切都变得凉爽和沁人心脾。 南方这种空气的味道是顾紫重十分喜欢的。 她将脑袋向马车外面一探，闻到路旁泥土的芳香，便犹如回到了童年。 这种感觉实在太熟悉。 同时这种感觉也勾起了顾紫重很多的回忆。 她的心情也变得不一样了。 在马车里甚至还和朱世子玩起了游戏来。 看到顾郡主微笑的样子，朱世子也变得很不寻常。 这个怎么说呢，她开心，他自然也跟着开心。 自从出了京师，一切的生活规律都发生了变化。 朱世子不用再那么早起床，而是在马车里想什么时候昏睡，便什么时候昏睡。 有的时候甚至是昏睡上一整天也没有事。 朱世子都觉得自己现在神魂颠倒了。 谁知道他现在处在什么样的状态？ 顾紫重将脑袋缩了回来，拍了拍朱世子的肩膀，嗨声道：“世子爷，我们终于又回来了。” 朱世子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顾紫重愣了一愣，又拍了拍朱世子。 朱世子这才揉了揉眼，一脸的疲惫模样。 顾紫重这才叹息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时日吗？” 朱世子摇头：“已经入了夜了吗？” 打了个哈欠，朱世子越过顾郡主的身子，伸手过去掀开轻帘，向外面一看，原来天还亮着呢。 又打了一个哈欠，简直都困死了。 朱世子抚摸着顾郡主的肩膀，道：“你闹什么闹，还没入夜呢！” 顾紫重实在是无奈，道：“等入了夜了你就精神了是不是？” 朱世子已经清醒了，这个时候摇摇头，打趣着道：“怎么可能？只不过这两天我闲在车里实在是没有事情干，我也没主意啊。总不能整天陪着你玩那个小孩子玩的东西吧？” 顾紫重嗤嗤声笑了，随即道：“谁让你跟着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一起坐车呢？” 朱世子不和她扯这个，而是解释道：“实在没有办法。我之前在京师可是每天一大早就起来了，早晨的蝉鸣声就能叫醒我。” 顾紫重微笑着：“我相信。只是现在已经是金陵了，不再是京师了，你……就算不起早，也不要这样昏沉。我……好没意思。” 朱世子道：“等回了家了我们立刻看八字，选日子。你就等着成亲那一天吧。” 顾紫重泛红的面庞上显出了欣慰来。 突然朱世子又一句话打断了他们的话题：“我可听说金陵城里可发生了些事情。” 顾紫重怔了怔，道：“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朱世子道：“我听说那个黛兰去了京师了。” 不会吧？ 顾紫重还就怕这个女子。 她想了想，道：“我没有见过她。她什么时候去的？” 朱世子道：“就是我们离开京师的这两天，她刚走。说不定我们的马车还在半路上来了一个邂逅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特别调皮。 顾紫重就娇声斥责他：“行了，什么时候了你还装出一副傻样子。” 朱世子又是正经地道：“我在金陵城的兄弟可把这事情告诉我了，要不然我怎么能和你说呢？” 朱世子自打去京师和别人混迹，称呼都变化了。什么“兄弟”“兄弟”的，听着挺近乎，其实就是酒桌上的酒气。 顾紫重没空和他争辩这个，而是接着问道：“那黛兰走的时候，她身边没有什么事吗？” 朱世子皱眉。 顾紫重接着道：“一点前兆都没有，黛兰她不可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去京师啊？” 朱世子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是。” 顾紫重回忆起前世她和黛兰一同进京的时候。 和现在差不多，这时间还真的有点接近。 前世今生，都差不多。 看来大多数的事情还是一样的。 不过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她要格外小心地注意，祸事要躲避开。 能躲开黛兰这个人，顾紫重已经在心里面暗自烧香拜佛了。 前世里黛兰可是要拉着她去的京师。 现在她和黛兰正好走了一个对面。 她刚回去，黛兰就离开。 这也正好，两个人的生活已经没有了交集，谁也不要打扰谁。 就是那个朱留宏，现在还是一个问题。 顾紫重就是因为惧怕朱留宏，所以也不经意间问了一句：“朱留宏呢，他有什么情况？” 朱世子想了想，摇头道：“我那兄弟没说。我也不清楚。” 不过转面又一想，朱世子有些不耐烦：“这个人又不怎么重要，你不说我都忘了他了。”71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夜幕回家 顾紫重不愿意听了：“什么兄弟兄弟的，你和人家那么熟，应该以同窗相称。弄得你人脉多广，多厉害一样。” 朱世子没有注意，当即便道歉：“实在对不住，我在酒桌上这些话说习惯了。” 顾紫重不再去理会他的话，而是转了一个话题：“我哥哥和那个朱留宏可是非常要好。” 朱世子还有些担心：“那……你呢？” 顾紫重没明白朱世子的意思，转头来定定地看着朱世子，道了一声：“嗯？” 不过随即顾紫重便明白了过来，言笑着：“世子爷是觉得我会看上人家吗？” 还真别说，顾紫重正好猜中了朱世子的心思。 朱世子有些手忙脚乱了，神色也变得慌张。 顾紫重接着道：“那可没准，人家朱留宏长得也挺帅的，不比你好看吗？” 朱世子更加慌张：“我可不知道。” 顾紫重看他慌张的样子，更加想笑，却是憋着，那种欲笑不笑，似笑非笑的样子让朱世子看了越发担心。 “世子爷你都不猜测一下，我却怎么和你说呢？”顾紫重故意逗引他。 这也就是朱世子了，换作别人，顾紫重的话怎么可能引得这种效果呢？ 这种话肯定是在故意开玩笑的嘛！ 顾紫重都已经准备好了要和朱世子成亲，干什么还和那个朱留宏扯上关系呢？ 朱世子却显得手忙脚乱着，摇摇头，又把自己的身子蜷缩到了一旁去，低眉着，不和顾紫重对视。 顾紫重也意识到自己说过话了，这才轻声道：“我们的亲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朱世子没好脸色地道：“家父已经很准备好了聘礼，只是……” 顾紫重又道：“到时候是我去亲自收吗？” 这话没有顺着朱世子的话说，不过已经说明一切了。 朱世子登时怔了一怔，抬起头来看着顾郡主，他的脸色也变得和顺了许多。 顾紫重却不愿意看他了，红扑扑的脸蛋显得格外的稚嫩。 她又低眉，不去和朱世子对视。 刚才顾郡主都说了她要去接收聘礼，或者家人接收。 不想和你成亲，人家干什么要收你的聘礼？ 所以顾紫重也在暗示着朱世子，他刚才的想法纯属胡思乱想。 她不可能和朱留宏扯上一腿。 朱世子开心了，高兴了，乐呵呵的样子简直像一个孩子。 顾紫重抬眼瞅了他一眼，无奈摇头。 朱世子变得开朗了起来：“我们片刻之后就到金陵城里了吧？到时候我先陪着你回顾家，然后我再自己回去，怎么样？” 顾紫重娇气着道：“谁要你送？你自己回去算了。” 朱世子被拒绝了，整个人显得很沮丧。 顾紫重道：“家里面事情很多，我们刚一回去，就会有事要处理，所以先不要去找了。等我有空了我去找你去。” 朱世子点了点头，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顾紫重掀开轻帘向外面一看，此时天色已经渐渐阴沉了下来。 已经入了深秋了，外面的天也黑得晚了。 顾紫重也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困乏。 马车又是行了一段路程，在金陵城口停了下来。 朱世子下了马车，去找朱王爷去了。 顾紫重一个人待在马车里，透着在微风吹拂下轻帘被吹起的小口向外瞧着。 瞧着朱世子上了朱王爷马车的背影，心里还挺美滋滋的。 两个人虽然暂时分开了，不过心却还连在一起的。 顾紫重一个人在马车里，干脆将头闷在旧衣服里，闭上眼睛小憩了起来。 不过马车没行多久，便到了顾府前。 马车一停，原本已经有了困意的顾紫重此时又精神了起来。 大家伙都下了马车。 凤鸣赶快跑过来，掀开车帘，唤了顾紫重一声。 顾紫重应了一声，却显得很没力气：“都这个时辰了，我想睡觉。” 凤鸣道：“要是朱世子还在马车上，郡主就不困了吧？” 顾紫重瞪了她一眼，虽然人家说得有些直白，可是说得在理。 顾紫重竟然无言辩驳。 所以顾紫重只能搅和：“胡说，他在的话我早就睡着了。” 凤鸣耸肩，缩着脑袋笑了笑，又正经道：“到家了，郡主快下来，我搀扶着您去休息。” 顾紫重被凤鸣搀扶下去，走在哥哥的身后，帮着拿个包袱什么的。 顾家拿的东西比较多，一趟一趟的。 顾府里的仆人也都出来帮忙，这才拿完。 顾王爷给了车夫一些银两，打发他们先去了。 顾家人这才都回了府去。 顾王爷说现在时辰不早了，大家先去睡觉，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 顾紫重正盼着这个呢！ 她跟着凤鸣，朝着凤鸣摆手道：“走，快扶我回去。” 不要说是顾紫重了，就连凤鸣本人也跟着打盹。 两个人一块儿走，都险些摔倒了路边。 顾紫重回了房去，随便洗漱了一下，就直接钻进了被窝里，和凤鸣道：“你也快去休息，说不定明天一大早会有什么事呢！我们刚回来，家里的许多事情都需要重新再做。” 凤鸣应了一声，正准备走，却无意之间说了一句话：“我听说朱留宏今天就来我们家了。说不定人家明天还来呢！” “等等。”顾紫重的眼皮子虽然在挣扎，可是她还是忍住了困意，问道：“朱留宏来我们家干什么？” 凤鸣道：“我们刚进金陵城，停的那一会儿，城里的老管家就来和王爷夫人说了。朱留宏说是来我们家里看情况的。谁知道我们还没有回来，朱留宏就一个人无趣地走了。” 看来这事情还真的被顾紫重给说中了。 顾紫重今天还在马车上和朱世子开玩笑呢，说她免不了和朱留宏打交道。 当时朱世子就已经很吃醋了，假如明天她正和朱留宏说着话呢，朱世子突然来了。 说不定会…… 顾紫重心里想着，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来。 凤鸣疑惑了一下。 顾紫重道：“没事，你先回去吧。明天一大早要是有事的话就叫我。没事的话不要来打扰我。我好好睡一觉。” 凤鸣应了一声，踉踉跄跄出了门。45 第三百四十章 定心一丸 不过顾紫重对这事的预料是十分准确的。 第二天一大早，天都还没有亮，朦朦胧胧的清晨迷茫色彩中，就有人在府外敲门。 仆人去开了门。 此时的顾府由一片安静立刻变得热闹了起来。 顾紫重睡觉的时候还露着笑脸，也不知道此时的她在做着什么美梦呢！ 可是外面突如其来的吵吵声将她从美梦中唤醒。 她虽然不情愿，可是还是挣扎着睁开了依旧困乏的双眼。 瞪大了像两个灯笼，她眼睛里迷茫之中露着怒火。 “这是干什么？”顾紫重一头乱发在床上随意一摆，她将双手放起来支撑着身体，一下子坐起来。 双手捂着脸，还在缓着神韵。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房门也出现了敲门声。 这又是干什么？ 顾紫重十分不耐烦，干脆又一头栽倒下去，将面庞捂进被子中，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可是敲门声却越发得急了。 这个敲门的人是要急眼吗？ 顾紫重不耐烦地，却又不得不自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捋了捋自己蓬勃的乱发，冲着门外没好气地道：“谁啊，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了？” 凤鸣的声音传来：“郡主，您开开门，家里来客人了。” 顾紫重眯瞪着眼睛，好似还在梦中。 她将手旁的发簪随意拿起来，往头上一绾，晃晃悠悠从床上下来，打着哈欠去开了门。 凤鸣早就已经是红光满面的，一个大跨步进了门来，对顾紫重道：“郡主，刚才家里来了重要的客人。老爷吩咐你也要去见客。” 父母都在，而且哥哥也在，要她去干什么？ 顾紫重一扭头：“我不去，家里的几个主人都在呢，我一个小姑娘去那里干什么？” 凤鸣焦急地拉住了顾紫重的衣袖，也是有半分的娇气，道：“郡主，是朱留宏公子来了。人家还说有重要的事情和咱们说呢！” 朱留宏？ 顾紫重嘴角向上一扬，微笑之后，有些不屑地道：“怎么是这个人？” 她好似一点也不关心，又是踉踉跄跄到床边，一头栽倒下来，准备再来一个回笼觉。 昨天的确舟车劳顿，大家都很辛苦。 可是现在顾家上下都已经早起了，郡主不早起也不合适啊。 凤鸣斗胆又把顾紫重给拖拽了起来。 顾紫重虽然不情愿，可是她之前还不知道被凤鸣拖起来多少次了。 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就打着哈欠，眯缝着眼睛坐在铜镜前，心里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凤鸣为她梳洗打扮。 此时的顾紫重像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一样。 凤鸣一面伺候着郡主，一面道：“朱留宏可是说他知道皇上把我们给打发回来的目的呢！” 听他说得那么认真，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吹牛呢！ 顾紫重依然不屑地道：“昨天在马车上，要不是我提及朱留宏，朱世子都忘记了，他还有这么一个兄弟呢！嘿嘿，这个人不怎么重要。家父亲自接见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凤鸣却执意道：“人不可貌相啊。人家朱留宏肚子里藏着多少东西，我们还不知道呢。总之待客之道有了，礼数尽到位了。我们也不失名门的礼节啊。郡主您去看看又怎么了？” 顾紫重实在是丧气，她现在正想睡个好觉，怎么随便让个人就给搅和了？ 要是朱世子来了，不用凤鸣说，顾紫重自己就穿好衣服，亲自去见了。 她心里矫情着，可是也没有办法。 系上腰间的纱带，顾紫重特地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出门，一副生气勃勃的样子。 她身后跟着凤鸣，二人一起去穿堂。 顾紫重来到穿堂的屏风后面，瞧见穿堂里主客之间正聊得热闹。 她也不想打断人家的话，就从一边上匆匆进了穿堂，贴着墙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谁知道朱留宏一见顾郡主，原本如泉奔涌一般滔滔不绝的话语在此时却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跟随着顾郡主翩翩的身姿，定在了椅子前。 “郡主，好久不见，如隔三秋啊。”朱留宏上来就是奉承。 顾紫重却没好心搭理他，只是轻声“嗯”了一下。 朱留宏脸上的笑意不减，接着道：“几个月不见，顾郡主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顾王爷脸上的笑容却有点尴尬，起了起身，整了整身下的椅子，坐好了，才慢慢道：“朱公子，老朽听闻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我们这生活你也关心过了，你是不是该好人开口，告诉我们了？” 朱留宏顿了顿，道：“其实啊，我看到王爷家里的每一个人，这心里就已经吃了定心丸了。我们金陵城百姓以后的日子可以过得安稳了。” 这话怎么说的？ 顾家人都不愿意听。 顾紫重不解地问道：“不知道朱公子这话什么意思？” 朱留宏想了想，却又十分为难，道：“这让我怎么和你们说呢！其实……黛兰姑娘刚进京师，这事情诸位应该知道吧？” 顾世子点头：“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都听说了。” 朱留宏道：“皇上听闻金陵出美女，黛兰姑娘生得可爱，而且还会琴棋书画。所以皇上一动心，就招她入京去了。而且自京城那边还传来不少的闲话。” 顾紫重心里琢磨着：“你小子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可和你没完。” 顾家的人都盯着朱留宏，等着他说闲话是什么。 可是这个朱留宏好像就是要给顾家人挖坑，愣是不肯说，只是欢喜地道：“我能看到你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心里就已经满足了。” 废话！ 顾紫重一大早被凤鸣拽起来，可不是为了来听这种奉承话的。 她追问道：“可是朱公子，你还没有说那些闲话都是什么呢？” 顾夫人也跟着道：“对啊，和我们家人都有什么关系啊？要是关系近了，我们也要想法子的。” 朱留宏摇头，将手中的纸扇一合，道：“其实都是人云亦云。三人都能成虎，还有什么传言传不出来的！我也不好意思和您的说。” 第三百四十一章 躲避灾祸 他要是再不说，估计顾家人都要和他急眼了。 朱留宏想了想，道：“来金陵城接黛兰的几个锦衣卫，都说了在京师的金陵两大家，已经惹怒了皇上了。” 这话他说得小心翼翼的。 也把顾家人都给吓够呛。 顾紫重皱眉道：“这话又是从何而来？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呢！” 真的是好笑，顾家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惹怒了皇上了。 朱留宏争辩道：“郡主您好好想想，在京城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顾紫重还真的就照着他说的话去想了想，还真没有想出什么猫腻来。 朱留宏道：“我时常在金陵，也没怎么进过京师。虽然我只是道听途说，可是我却有八九成的把握，不然我不能来打扰你们。王爷夫人身体不好，也上了年纪，我作为晚辈的，倘若不是非常重要的事，也不能过来和打扰你们呐！” 顾王爷听得烦了，道：“朱公子的美意，我们都心领了。只是你还知道什么，劳烦一并相告吧。” 朱留宏道：“在京城的时候，各位是否和金陵朱家一同联合起来面见过皇上呢？” 这事倒是有。 不过他朱留宏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那些锦衣卫碎嘴子，居然把这种事情也给透露出来？ 这可是杀头的。 这个朱留宏肯定有什么猫腻。 顾紫重接着问道：“那些锦衣卫还和朱兄你说了些什么？” 朱留宏摇头：“这可不是锦衣卫说的，这是金陵城外自京城回来的客商说的。客商们反正在城里地位不高，也用不着讨好别人，所以他们大都心直口快。我也是在吃饭的时候听到的。” 顾家人显得有些迷茫。 朱留宏接着解释道：“我不止一次听到这事了，所以我才敢过来和诸位好言相告的。我可听说皇上已经对你们很生气了。如今朝廷正琢磨着怎么削蕃呢！” 这两句话乍一听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仔细琢磨琢磨，这里面的关系可大了去了。 皇上正准备削蕃。 这事情是真的。 顾紫重在京城里听着太后娘娘的哭诉，看着皇上的大动作。 如今看来，皇上和太后娘娘正在极力清除着他们周围的障碍和威胁。 如今朱家天下已经延绵多少年了，当年太祖朱元璋的子孙如今已经遍布大明各处了吧？ 朱姓人越来越多，皇上自然越来越担心了。 万一哪个藩王成了气候，再效仿成祖朱棣，怎么办？ 顾紫重也就担心一下，毕竟这都只是表面功夫罢了。 皇上还真的没有拿出什么实质性的令旨来。 不过一听这朱留宏来这里瞎掰扯，顾家人想不担心都不行了。 朱留宏看顾家人的脸上都写着不解和担忧，他便放开了胆子道：“我还听说了，最近是朝廷的敏感时期。皇上就怕什么？两个或者更多的大臣一块儿向他上奏。这种裙带的关系很难化解，而且一旦为祸，将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说…… 朱留宏接着道：“不要说是王爷了，就连大臣都这个样子。你说顾王爷和朱王爷一同去向皇上请求，这不正好让皇上担心吗？” 这小子分析得还挺有道理了。 可是却又怎么办？ 顾家和朱家两家的人都已经平安回来了，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情况啊。 顾紫重谨慎问道：“朱公子，你确定吗？” 朱留宏一副委屈的样子，将肩膀一缩，摊开了双手，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皇上已经决定将西北的几个藩王给撤了，只留他们的名号，还有他们的俸禄，其他的权力一概收回。我也是听了这些，才对此深信不疑的。” 顾世子皱眉：“不应该，我们顾家除了有个名之外，什么都没有。我们一没权二没兵。皇上能怀疑我们吗？” 朱留宏解释道：“当年祖父为何被贬斥为百姓的？” 这个顾家人还真的不知道。 朱留宏他们一脉是离皇室正统越来越远了吧？ 虽然朱家不缺钱，可也养不起越来越多的朱家人。 顾家人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朱留宏解释道：“当年祖父就统领了兵马，带人打了一回仗，就因为功劳太大，震过主子了，所以没有办法，只能告老还乡。最后就连朱王爷的名头都没了。我们家彻底沦为平民百姓家了。” 听着他这么一忽悠，顾家人也开始有点相信了。 反正朱留宏祖父那一会儿，顾世子和顾紫重都没出生，他们不知道什么情况。 顾王爷和顾夫人那阵也小。 所以顾家人对此半信半疑。 朱留宏道：“皇上这次整顿藩王，对于皇上相信的藩王，自然要大力奖赏了。可是对于其他的藩王，皇上要削弱。对于其他一起上书的藩王，皇上可是怀疑至极啊。你们两家虽然没有手握兵权，可是毕竟你们也是王侯，万一将来立场不坚定怎么办？” 顾王爷被朱留宏说得脑门子都出冷汗了。 他说得的确是这样。 朱留宏道：“我还听说，这个……” 他不好说了。 可是哪里有话只说一半的？ 顾家人更加想听了。 朱留宏实在没办法，只好道：“我听说皇上看你们是否中途去往别处。倘若你们中途去往别处停歇的话，那可就完了。皇上先拿你们下狱，再将你们逗留之处前后翻查个遍才算完。” 顾王爷虽然表面镇定，可是内心已经很不冷静了。 朱留宏唉声叹气道：“如今正是敏感时候，还好你们没有在中途逗留。没事了，皇上知道你们一路顺风，回了金陵老家，最起码对你们已经有了信任了，不至于再怀疑你们。” 顾夫人想想，这后背也直冒凉气。 在开封的时候，她还打算停在吴家休息一两日呢！ 还好因为人太多，顾母没有好意思在人家家里停留。 不过，顾家人全程怎么对此毫无察觉呢？ 顾紫重也不相信，虽然被朱留宏忽悠得迷迷瞪瞪的，可是她依然怀疑，朱留宏这个局外人比他们顾家自己人都懂得多的多。 第三百四十二章 打点打点 不管怎么说，人家朱留宏也是来这里给顾家通个风的。 顾王爷和夫人还是一起口头上带着感谢，很是礼貌地送走了人家。 刚刚把人送走，顾王爷回过头来就坐不住了。 穿堂里的人都没有动。 只是顾王爷将双手背在后背，来回踱步。 顾世子却是不屑，有点耐不住性子，直言道：“父亲，我跟着咱们家人一同回来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锦衣卫，东厂的人敢追踪我们的。顾家他们惹得起吗？再者说了，这一路上逍遥太平，连个山贼都没有。我也没见别人啊。” 顾王爷心里其实也就是烦躁而已，并没有真正的担心。 可是被儿子这么一提，他原本不担心的，此时也变得有些担心了。 “你懂什么？”顾王爷言语之中透着严厉，“皇上身边的锦衣卫可都不是吃干饭的。他要是跟踪你，能让你发现吗？” 顾世子却还是不屑：“父亲你还真的把这事当真了啊？那个朱留宏就是金陵城的一个小混混而已，你听他的，实在无聊得紧！” 顾王爷也知道儿子的话语有一定的道理。 其实顾王爷也不相信。 只是现在这种局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顾王爷烦恼地道：“你闭上嘴吧。毕竟你还年轻，往后你在宫里待的时间久了，你也就明白了。作为一家之主，怎么可以像你那样简单的思考呢？” 顾世子被父亲说得没了话说，歪着脑袋。 顾家人在穿堂里沉默了半晌，谁也没有向外走一步，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这种沉默还是被顾紫重给打破了：“父亲，我们在这里一直猜测着也不好，凡事还得讲究实事求是才对。” 顾王爷也是心里没底了，听女儿这么一说，又很有道理，于是便点头道：“嗯，紫重说得对。我得托人到京师去问问情况，倘若真的有变故，我们顾家迟早要做好防备。” 顾母一声，大家伙儿都散了。 顾紫重回了屋子里去，哪里还睡得着？ 她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皮子用两根树枝给支起来。 免得上下眼皮再打架了。 内心的焦虑已经让顾紫重难以再平静。 不过昨夜的确睡得比较晚，四更天的鼓声都敲了，她才昏沉入睡。 所以顾紫重的内心挣扎了片刻的功夫，她还是倒在床上，连被子都没有叠起来。 就这么到了中午。 凤鸣前来找郡主，却发现郡主两只脚伸在外面，鞋都没有脱掉。 顾紫重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烂醉的酒鬼。 凤鸣蹑手蹑脚地到郡主身旁，弯下身子来凑近了郡主，轻声道：“郡主。” 顾紫重并没有答话。 凤鸣这次的声音比刚才还小：“朱世子刚到穿堂。” 顾紫重一下子就清醒了，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还发出了烦躁的声音。 凤鸣轻笑一下，转身准备离开。 顾紫重叫住了她：“等会儿，你说朱世子来了？” 凤鸣回身来，故意打趣道：“我以为郡主还在熟睡，因此不敢打扰。” 顾紫重把自己身前的衣扣都系了系，更加烦躁：“不要看我的笑话了。快来帮我梳洗梳洗。” 凤鸣老老实实过来帮着顾郡主梳洗着。 顾紫重梳洗完后，披上那一件碧色的褙子，匆匆出了房门。 她刚一到穿堂，看到朱王爷和朱世子正坐在一边，和家父正聊。 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可是看他们的口型，压根儿就没有停过。 什么重要的事？ 顾紫重来凑一凑热闹。 顾王爷没有功夫搭理她，接着问朱王爷道：“朱兄你怎么知道有人的？” 朱王爷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无奈的一笑。 朱常禧就接着道：“我在草原那一边上抵御鞑靼人，成天就是这种心，所以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每次走路，总会注意周围的人。” 顾王爷相信了，同时也相信了朱留宏的话。 看来他们一行人回金陵的路上，还真的有人跟着。 朱王爷看着顾王爷一筹莫展的样子，却是会心一笑，道：“顾老弟何必这般沮丧呢？只是有人跟着我们罢了，这不正常吗？每年有告老还乡的官员，皇上都会派锦衣卫去跟踪察看的。” 顾王爷被安慰，心里多少好受了一点。 朱世子道：“家父在京城里早就找到了司理监，打点了银两。所以锦衣卫就算来了也不会怎么管。最多就是走个过程罢了。” 朱王爷道：“这两年皇上处理朝政，实在太过劳累。锦衣卫都不直接归皇上管了。他老人家有什么事情都吩咐给司理监，然后司理监再去吩咐下去。所以打点好了，就没有事了。” 顾王爷叹息着，此时顾家在朱家面前完全处于下风。 这一次倘若是真的顾家由此化险为夷，那多亏了朱家。 所以听完这些话，顾紫重对朱世子的依赖心更重，也对他更加看重了。 朱王爷有些犹豫，道：“其实在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考虑要不要把这事情告诉你们。可是反过头来一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弄得惊天动地的，所以我就没说。” 朱世子道：“谁知道那个朱留宏却来这里妖言惑众了。我和父亲刚刚听说，就过来赶快告诉伯父还有郡主，其实没事。皇上最近这一段时间就是疑心太重，看谁都像那个……造反……” 朱王爷咳嗽了一声。 这种词语不能乱说。 朱世子接着道：“就是那个意思。可是谁会，谁不会，这个大家心里都有数。我们也就是给司理监打点了些银两，司理监也明白，我们朱顾两家人可都是安分的人。所以朝廷没必要玩命查我们。” 这事情朱世子办得真好。 顾王爷对朱世子的看法也越发改变了，这个小伙子有前途。 顾世子端着茶水过来，道：“我也早就看不惯那个朱留宏了。” 说着话，顾世子恭恭敬敬地给各位上了茶水。 顾紫重在一旁低声轻笑，道：“谁之前还和人家朱留宏称兄道弟的？” 第三百四十三章 聘礼多少 顾世子尴尬着，摸了摸嘴唇，道：“那是我没进京之前。我进了京城，视野开阔了，什么事都变了。” 随即嘿嘿一笑，顾世子自顾自地尴尬了起来。 这下子顾紫重可是得到了十足的满足劲，她之前去找哥哥谈心的时候，哥哥都是把她当做小孩子一样糊弄着打发走，等人家朱留宏一来，他就又像是一个慈善家一样，热情得简直没有法子说了。 这一次他改了主意了？ 知道人家朱留宏对他只不过是普通的待客之道了？ 知道他妹妹最疼他了？ 顾紫重心里这个高兴，她指着哥哥道：“哥哥，要不是你在京城里也帮过我不少的忙。我才不会这么和你说呢！那个朱留宏就是一个骗子。你以前那个时候总是傻啦吧唧的。你拿人家当兄弟，人家拿你当过客。” 顾世子摸摸脑袋，脸红得没有办法说话了。 朱世子解围道：“顾兄为人忠厚，这是交友当中必不可少的品德。顾兄有这种品德，朋友未交，心却已经交了。” 这话说得顾世子内心热乎乎的。 顾王爷轻轻一笑，道：“好了，我们就不说朱留宏的事情了，还说回我们自己吧。如今小女已经准备好了要嫁于朱家，不知道朱兄准备得怎么样？” 朱王爷朗笑了一声，道：“这个我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聘礼嘛，金子三百，银两六百，九十匹步，九十头牛。后面还有珠宝三十箱，怎样？” 这些东西不少了。 前世里顾紫重入宫的时候皇上给顾家的也不过这点。 比这个还少呢！ 这足以看出朱家人对顾紫重的重视了。 三六九，都是无穷的数字。 意味着朱世子和顾郡主二人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一旁的顾紫重听到这些东西后就低头，羞答答地莞尔。 朱世子道：“郡主，这些东西不好准备，我们刚回来，所以还请允许我们准备几天。等我们准备好了，再选一个良辰吉日。我们看看八字，合的话就成亲。你觉得怎么样？” 顾紫重只有被动接受，她哪里会觉得怎么样？ 她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看父亲。 顾王爷一愣，随即立刻道：“哦，成，就这么定了。我们没那么多规矩，就普普通通的行了。一切都按照朱家的规矩办。” 顾王爷也相信自己的女儿进了朱家，是绝对不会受亏待的。 当初皇上要把顾紫重许配给他人的时候，朱世子是和顾王爷一同进宫说情的。 所以这么看来，朱王爷对自己这个儿媳妇很重视。 谁不希望自己的闺女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呢？ 顾老爷子也是如此。 他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这样挺好的，让女儿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不要再去掺和朝廷的事情。 往后倘若有机会，朱世子再带兵打几个胜仗，名声也有了，家底自然不会缺的。 顾紫重在朱家过的生活肯定不会差了的。 所以这个时候顾王爷脸上的笑容甚至比女儿都灿烂。 朱王爷道：“那行，就这么定了。我们父子二人今天过来，也没有别的事情，一来是告诉你们，不用担心朝廷的事情。那个朱留宏也是危言耸听罢了。二来呢，我们也是来和你们商量一下犬子与令嫒的结亲事宜。” 朱世子接着道：“现在事情都已经说清楚了，我们也该走了。家里还有别的事情。” 顾王爷也是客气地留了留。 朱家人也是客气地回了回，这么一来，顾家人跟着一起把朱家父子送出了家门去。 等人家的轿子走远了，顾家人这才回来。 顾紫重一副美滋滋的样子，乐得都找不着北了。 等她回了屋子里的时候，凤鸣正端着茶水等候她。 凤鸣一见郡主喜气洋洋的，便知好事将近，赶忙凑过去，道：“郡主，这是让蜂蜜给呛住了吗？脸上怎么显得那么甜呢？” 顾紫重被凤鸣这么一说，更加羞涩，打住凤鸣的话，道：“不许胡说。我告诉你，我可是因为家父今日有好事，所以才高兴的。” 凤鸣疑惑：“老爷有好事，我怎么不知道？” 顾紫重和她较劲道：“父亲什么事情都让你知道了，那还得了吗？” 凤鸣赶快恭维着，不说话了。 顾紫重接过茶盅来喝了一口，又是独自沉吟了起来。 凤鸣刚想出门，却被顾紫重给唤住了：“凤鸣，你说父亲在我成亲的时候会送我多少嫁妆呢？” 凤鸣想了想，道：“我觉得够呛，毕竟家里的钱许多都拿来送礼了。而且京城的许多亲友，都收过我们家的钱。所以现在顾家应该一下子拿不出太多的礼金来。” 顾紫重倒不稀罕：“嫁妆图的就是一个心意，谁还指着嫁妆过日子啊？到时候父亲亲手给我刻个小泥人送给我，我都开心。” 凤鸣也能感受到郡主的快乐，因此被感染着也微笑道：“是啊，郡主小的时候，老爷可没少给郡主刻泥人，刻得都是才貌双全的女子。” 顾紫重就欣然笑着，同时也把自己的回忆拉回了过去。 不过凤鸣又是皱眉，道：“只是朱家也没有那么多钱，他们送的聘礼也不会多吧？” 顾紫重争辩道：“胡说，人家给的聘礼可不少。只不过，我们没必要那么严格，差不多就行了。” 她也考虑到朱家刚回来，许多事情都还弄不完。 别说是金子了，就连普通的布匹都没处弄去。 朱家人有的是渠道，可是现在渠道也中断了。 毕竟离开金陵城好几个月嘛！ 顾紫重前世里也经历过那种宏大的婚嫁场面。 那种场面对于她来说，已经是普通的事了。 她所希望的就是她能嫁到朱家去，然后平平安安地过日子，这就够了。 朱家人聘礼凑不齐，就先等一等。 反正顾紫重也不着急。 马上就要成亲了，可是还没有成亲。 就是这一阶段最为激动了。 顾紫重心里总会有一个盼头。 真要是成了亲了，顾紫重还真失去盼头了。 人就怕没有盼头。. 第三百四十四章 改变主意 凤鸣被打发走了，顾紫重便是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休息了一天。 她此时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哪里都不能磕磕碰碰了，就连一根头发丝，都要是按照规矩来掉落。 顾紫重可把自己当成一个宝贝了，生怕自己吃得不好，再住得不习惯了。 毕竟刚刚从北方回来，这气候的转变就是一个不适应。 顾紫重这两天还真的不怎么习惯，一大早的怎么也清醒了过来，总是到了太阳高挂的时候，才昏昏睁开欲闭上的双眼。 她一问凤鸣什么时辰了，凤鸣就说是巳时了。 都已经巳时了，再过片刻就是午时了吧。 凤鸣还和郡主打趣着道：“郡主，马上就是午时三刻了，听说在午时睡醒的人都能看到那些秋后问斩的人的灵魂。” 更何况现在正是秋后，那些死刑犯都是这个时候问斩的。 顾紫重一听，浑身就是一机灵，随即掀开被子，一下子自床上蹦了起来。 她那个样子比谁都有精神头。 凤鸣看着郡主精神的样子，顿时就笑了。 顾紫重愁苦着脸庞，打了一个哈欠。 如此往复几日，渐渐九月已过，十月来临。 初冬已至。 家里人都穿上了棉衣。 可是朱家那边的事一直也没有搞定。 金陵这里一直就是闲适的地方，更多的钱庄还是喜欢选择在杭州，浙江一带，那里富饶，来往的客商比较多，兑换银票的也比较多。 大明刚刚建国的时候，都是金陵这里最为繁华。 因为当时的金陵，就是应天府，可是大明的京师。 自成祖将都城迁到现在的都城京师的时候，金陵就被人们冷落了一样。 反正别的不说，单单生意来往这一项，金陵就比别的地方少了许多。 而且这两天正赶上京城从各地调兵，要攻打倭寇，所以钱庄的钱都去了朝廷那里。 本来钱还不够呢！ 朱世子这两天因为这事情急得团团转。 自从秋季大家自京城回来以后，他们朱家就一直张罗着要办喜事。 可是这都拖了多少天了，喜事迟迟就是办不下来。 朱世子去找朱王爷。 朱王爷也着急，叹息道：“再等两天吧，这两天钱都不够用。我也没有办法。你总不能拿着银票当聘礼，去给人家顾家送过去吧？” 要当聘礼，怎么也得真金白银拿出来，结结实实地装上几箱子送过去才好。 父亲这么一说，朱世子也没有法子。 可是朱世子这娶媳妇也是心切，虽然取不成银子，还是得想法子：“父亲，人家顾家那里我们也没有去个信。就在家里干等着也不行啊。” 朱王爷露出愤怒来：“你急什么？” 朱世子蜷缩着身子，不好说话了。 朱王爷顿了顿，道：“没事，我时常和顾王爷一起谈论过。顾王爷不着急，所以你也不要着急。顾郡主她是你的人，不会给了别人的。” 这说的什么话？ 朱世子当即辩驳道：“父亲这话说得常禧无地自容了。我是害怕吗？我不也跟着着急的吗？” 朱王爷道：“我也见过人家顾郡主，人家也没有说什么。人家说了，就等着你的信呢。你说什么时候下聘礼，人家就什么时候接聘礼。你说什么时候娶，人家就什么时候嫁。” 这倒是给朱世子吃了一颗定心丸了。 朱世子的脸上露出喜色来。 朱王爷看自己的儿子笑了，无奈也跟着一笑，指了指他：“怎么着，被我给说中了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一点小九九吗？” 朱世子不说话了。 朱王爷道：“你不要着急，这两天各地的钱庄都会整洗一遍，到时候银子金子都会运过来。那个时候我们就能换了。” 朱家不缺银票，只不过没有银子。 有票，没有货啊。 朱世子也只好作罢了，不过他仍然不依不饶，试探着问道：“只是，这事情会不顾和皇上有……” 朱王爷当即便严肃了起来，冲着儿子一摆手，同时“嘘”了一声，道：“不许胡说。这和皇上有什么关系？” 朱世子道：“皇上总以为我们两家有谋反之心。” 朱王爷无奈着，着急道：“那不是没办法吗？现在我们两家已经证实了，没有谋反之心。皇上怎么可能对我们下手呢？” 朱世子没了话说，准备转身离开。 朱王爷又叫住了他：“你是不是在外面又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了？” 朱世子摇头：“我不过是听那些零星的客商说过。金陵虽然不景气，总也还有客商往来。他们在吃饭的时候，就说京城这一会儿正乱呢，朱家的那些皇族只怕要被皇上怀疑个遍了。” 朱王爷叹息道：“仁兄不容易啊。做个皇帝还这么提心吊胆。当初太祖太宗的时候，身边的帮手不少，谁敢造次啊？” 朱世子这才反应过来，父亲是皇上的亲弟弟。 不过朱王爷也才反应过来，顿时一拍桌子：“你是不是又去那一家青楼了？” 朱世子向后哆嗦了一下：“怎么可能？父亲怎么这么说？” 朱王爷道：“要不然你怎么听客商说的？年幼的时候你就不学好，跟着一帮小混混成天往青楼跑。现在也一样。” 朱世子一脸委屈：“那个时候我不是去那里蹭吃蹭喝的吗？我哪有钱去干别的？现在我也不去了，没有必要。家里哪个丫鬟不比青楼的好看？父亲你不要多想，我就是出去闲逛的时候偶尔听到的。” 朱王爷瞪着他，半信半疑。 朱世子虽然一脸的委屈，可也像是一肚子道理，就是讲不出来一样。 朱王爷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朱世子刚一转身，突然停下刚迈出去的脚，又回头来，道：“要不然我去杭州那一片钱庄取银子吧？” 朱王爷怔了一怔：“来回的路程可不近啊。再说了，路上有了山贼，怎么办？” 朱世子拍了拍胸脯。 不用多说了，朱世子的功夫还摆平不了山贼吗？ 朱王爷斜睨着他，无奈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儿子？唉，你不要去给我惹是生非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为他担心 父亲还是不相信他。 朱世子竭力争取，朱王爷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这一次跟着朱世子去的，还有五十个步衣，虽然表面上穿得就跟平头百姓一样，可是那都是军中的大将军。 各个身手不凡。 这样子，朱王爷还要对朱世子千叮咛万嘱咐，才放心。 可是顾府中，顾紫重却并不知情。 她还在幻想。 毕竟她就要嫁入朱家了，现在还是不要去露头。 民间都说，女子待字闺中，这样才最好。 顾紫重现在到了待嫁的时候，更加要“待字闺中”了。 可是这说得容易，做起来太难了。 谁愿意一直闷在屋子里。 除非是傻子。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连个说真心话的都没有。 顾紫重实在憋得受不了了，才出门去透气。 而且不久之前她还见到了朱王爷。 朱王爷说都没准备好呢，她顾紫重能有什么办法？ 她只能说是听长辈的话了。 可是到了现在，还是没有消息。 顾紫重吩咐凤鸣：“这两天我让你去打听，你打听到了什么没有？” 凤鸣一脸的委屈：“朱府这两天也不出来人了，我也混不进去啊。我在朱府那里倒是有几个人，前几天的消息我就是从人家的嘴里问出来的。可是最近这几天朱家好像是封闭了一样，连买菜的人都不出来了。” 怎么回事？ 顾紫重斜睨着自己的桌面上，看着自己刚刚题好的诗词。 唉，字练好了，却给谁看呢？ 顾紫重抓耳挠腮的，显得很无奈：“要不然你出去买菜去吧。” 凤鸣一指自己：“我？” 睁大了眼睛，凤鸣显得很惊讶：“郡主您就别难为我了，您也知道的，我算术不好。简单的加减还行，再往大了就算不清楚了。万一我给算错了钱，我……我可赔不起。” 顾紫重无奈道：“我什么时候因为这个难为过你？你算错了钱，我还能把你卖了抵扣不成？” 凤鸣连忙摇头：“凤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觉得家里面有年轻的，算术好的去买菜。这个就不用我了吧？” 她的口吻带着祈求。 顾紫重看着她，十分无奈的样子，道：“行了，我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你的。只是我想让你帮着我打探消息而已。” 凤鸣立刻微笑了起来：“这个好办，我现在就去。” 顾紫重想叫住她，随后又一想，算了吧。 在家里等了片刻的功夫，顾紫重吩咐别的仆人出去买菜去了。 这下子可好，家里就更没人了。 顾紫重一个人，一个人的时间总是过得那么慢。 不过今天母亲过来陪她了。 顾紫重就向母亲哭诉着。 顾母安慰她。 顾紫重道：“哥哥和李囡玉自从定下终身以后，这两个人就好像消失了一样。我想找他们，无奈找不到啊。家里就我一个，我整天闷在屋子里有什么意思？” 顾母嬉笑道：“你哥哥和李姑娘人家两个人上街买菜去了。” 顾紫重一怔，她不是安排好了人去买菜的吗？ 顾母道：“你哥哥抢着要去买菜，人家仆人拦都拦不住。” 说着话，顾母更加想笑了，道：“你哥哥最近可是勤快多了。不过也给他的钱，可比买菜的钱多了去了。” 顾紫重的情绪更加低落。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凤鸣迈着大步子就进门来了。 还喊着“郡主”。 顾母大老远的就听到有人喊叫，没这一下子就烦躁了起来。 凤鸣一见夫人，登时住嘴，安静了下来。 顾母道：“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凤鸣斜眼看了看郡主。 顾紫重明白，她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顾紫重说。 顾母一摆手：“你先坐下来，喝一口水缓一缓神再说。” 凤鸣觉得自己受宠若惊了。 顾紫重道：“母亲让你坐下来，你不要客气。” 凤鸣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很是舒服的样子，额头上的汗珠也少了许多。 歇息了片刻的功夫，凤鸣道：“夫人，郡主，我打听到朱府的消息了。” 顾紫重道：“怎么样了？” 凤鸣犹豫了一下，道：“朱王爷准备把下聘礼的日子定在了下个月。” 十月除，还要等到下个月。 顾母知道凤鸣心里还藏着什么事呢。 “凤鸣，你有什么事直说，我也不是外人呐！”顾母话里有话。 凤鸣赶忙赔礼。 顾紫重道：“母亲没有怪你的意思。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了吧。” 凤鸣想了想，道：“朱世子昨天已经带人去了杭州，要亲自运银子回来。” “什么？” 顾紫重一下子就从座位上起身来，浑身站得挺直。 顾母把女儿给安慰坐下来，再问凤鸣道：“怎么回事？” 凤鸣道：“金陵这里来往的客商少，生意也少。虽然大户人家不少，可毕竟都是拿银票的。金陵的钱庄里现在没钱。聘礼需要真金白银。朱家人想了好些日子，也没有办法。朱世子这才不得已去的杭州。” 顾紫重矫情道：“没银子就等两天再说嘛！” 看女儿更着急的样子，顾母反问道：“你不着急出嫁了？朱世子可是艺高人胆大啊。” 顾紫重撅着嘴：“着急，当然着急了。可是……实在没有银子，等两天也行啊。” 顾母嗤声笑了出来：“人还没有嫁，倒先护起食来了。我又没有说他什么。” 反过头来，顾母又问凤鸣：“朱家人都这么说的吗？” 凤鸣点头。 顾紫重焦急道：“这一带山区，荆棘处多了去了。万一遇到山贼土匪什么的，他们可怎么办？” 顾母摇头：“这个不能，朱世子可是朝廷的人，山贼不想活了？” 这可是靠近海了。 顾紫重道：“万一是海盗呢？这里已经很不安全了。倭寇那些人海上猖獗，没准就溜达到这附近了呢！” 凤鸣低头笑了笑。 顾紫重更加生气，想要指责凤鸣。 顾母安慰道：“我也想笑话你。你看你担心成什么样子了。朱世子他功夫高强，不会有事的。再者说了，我们大明也不是吃素的。他倭寇想来就来吗？” 第三百四十六章 需要安慰 虽然听着母亲的话，顾紫重好歹得了些许的安慰。 可是…… 怎么说呢，这种担心并不会因为亲人的慰藉就顿时消失了的。 而且对于顾紫重这种细腻心理的人，也越发容易对这种问题较真。 顾紫重十分不情愿去担心，去害怕。 可是她却不得不担心。 前世里朱世子离开她之后，她便体会到了那种整日盼望的惶恐与彷徨。 现在她内心的感觉和前世里失去朱世子之后的感觉一模一样。 人家都说女孩子的第六感非常的准确。 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反正自己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总是准确地发生了。 反而自己希望发生的事情，最终却会落成一场空…… 唉，这种感觉实在是伤人。 顾紫重现在总是在心里瞎寻思。 快些嫁过去，一切都确定了下来，就都好了。 顾紫重憧憬着嫁过去的日子。 她在发呆。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走了。 凤鸣刚刚从外面打了热水进来，道：“郡主，最近这两天变天变得厉害，您还是没事的时候多喝热水吧，免得染了风寒。” 顾紫重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凤鸣看郡主这样人在心不在的，也终究不是办法。 要是论劝慰郡主，那还得是凤鸣。 就算是顾夫人，终究也有不在顾紫重身旁的时候。 凤鸣却一直陪伴着顾郡主。 所以现在凤鸣一开口，顾紫重就显得很认真的样子。 凤鸣话还没有说，便看郡主一脸严肃。 她反而笑了，看着郡主红扑扑的面庞，道：“郡主面光红润，显然绝非凡兆啊……人家先生可说了，这样的人将来有喜事。” 这不是街边上算卦的老先生经常说的话吗？ 什么“姑娘，我看你印堂发黑，要有祸事啦……” “先生，你红光满面，不久将有喜事……” 这之类的话，顾紫重是断然不信的。 因为前世里小的时候，她还听街边的老先生说她不出一个月，将会得到五两银子的零花钱。 结果她信了，把自己身上仅有的一两银子给了那个老者作为犒劳。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家里吃得紧，她一文钱也没捞到。 顾紫重心里那个气啊…… 后来长大了，她也就明白了，那些东西都是糊弄人的。 所以顾紫重一听这话，登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凤鸣道：“你不要和我说这些，我不要听。” 凤鸣嘻嘻笑道：“那好，就依我之见，郡主你该偷着乐才是，怎么还闷闷不乐呢？” 顾紫重将手中的发簪往桌子上一拍，显得很气愤：“这个样子要我怎么高兴？朱世子他这一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凤鸣拉长了声音，道：“哦……” 顾紫重冲她挤眉弄眼。 她才作罢，正经道：“原来郡主是害怕这一段时间见不到朱世子，所以才郁闷的，对吗？” 顾紫重说不出来，不要说是凤鸣了，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反正对朱世子的担心，也是有的。 见不到朱世子，这也有。 所以算是情感丰富吧。 她有些含羞，还是点了头。 凤鸣微笑着不屑，“切”了一声，道：“郡主，都这个时候了，你却还在耍小脾气。人家朱世子不去别的地方，怎么能弄到钱呢？别说是金陵了，就连金陵附近都没了钱。没办法，谁让现在朝廷缺银子呢？没有银饷，那些士兵都该造反了。” 顾紫重瞪了她一眼。 凤鸣老实了：“我说错话了。不过就是这样嘛！现在朝廷缺钱。国库实在是拿不出银子来作为军费，抵御倭寇了。我们这里说不定还要再征募壮丁呢！” 顾紫重咧着嘴：“这么惨。” 凤鸣道：“所以说，朱世子现在去别的地方找银子去，也是为了给你出嫁用啊。怎么，难不成你让人家朱世子拿银票来娶你？” 顾紫重十分满意：“这倒不是。” 不过顾紫重随即便转过神来，嗔怪道：“你什么时候也能教训我了？” 凤鸣当即道歉：“凤鸣不敢了。” 顾紫重抿唇，随即叹息道：“这去取个钱，唉……不会出什么事吧？” 凤鸣摇头，好像她比朱世子本人还放心：“我们金陵城里的那个富豪林大人，他的儿子前两天刚从外面押了一批银子过来，是为了做生意用。他什么功夫都不会，雇佣的仆人也都是混饭吃的，他都没被山贼抢。所以朱世子不会有事的。” 顾紫重嘴上不饶人，一直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实际上顾紫重就是想让别人安慰她，她好再多享受一下这种感觉。 和别人提及起自己喜欢的人，嘴上说这个那个的。 别人再安慰她两句，她心里很是满足了。 顾紫重心里道：“朱世子没事就好。” 其实她从别人嘴里听到“朱世子”这三个字，就很高兴。 恨不得她整个屋子里都是朱世子的画像，耳旁一直萦绕着“朱世子”这三个字，她才满足。 凤鸣叹息道：“如此痴情人儿，可以比得上《牡丹亭》了。你就是那个杜丽娘。干什么那么想那个男子，你想他，他也在。你不想他，他也在。” 顾紫重嗤嗤笑道：“你说得对。” 不管别人怎么说，顾紫重总是觉得满意。 不过忽然一怔，顾紫重又问道：“只是朱世子去哪里取钱？” 凤鸣无奈道：“方才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 顾紫重一副无辜的样子。 凤鸣道：“杭州吧。那可出了江苏地界了。” 也是去浙江啊。 浙江那一带正好是倭寇出没的地方。 顾紫重就闲扯道：“我刚听说浙江的抚台可是因为倭寇的是被皇上给拿掉了。” 凤鸣摇头，对于这种和她没关系的事，她还是懒得去了解的。 顾紫重说了话，没人去接，她显得很尴尬，自言自语道：“听说是因为办事不利，倭人都打到杭州去了……” 凤鸣无奈道：“就算打进杭州城，朱世子也会全身而退的。倭人功夫可没有朱世子高。” 顾紫重嬉笑着耸肩：“那是。” 第三百四十七章 怠慢不得 凤鸣安慰着郡主，同时也在为郡主的屋子打扫了一番。 等伺候着郡主一切都妥当了，凤鸣才出门去。 这一天过去了，顾紫重很安静，没有再显得很沉闷。 她就是心里想得瑟，自己终于能够嫁给朱世子了。 这对于她来说，算是人生当中的一大好事。 毕竟对于顾紫重来说，一个女孩子，能够嫁对郎君，这是便是活对了一半了。 她心里高兴，也和家里人发泄完了，这种喜悦感传给了别人，自己内心也就踏实了。 这一天晚上，她睡得很早。 这一晚，她也睡得香甜。 入了冬，天就明得比较迟了。 夏天的时候，卯时天就能明。 如今冬日，辰时过了大半，天方明亮。 顾紫重打着哈欠醒了过来，才看到原来外面的天都是黑乎乎的。 她找了一件毛茸茸的比甲套在外面，下了床去，打开房门，一阵冷风呼呼吹来。 外面一阵漆黑。 她又把房门关上了。 不过顾府却并不安静。 大老远的，顾紫重就听到外面有动静。 平常的时候，她这里都是十分安静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顾紫重这好奇心一上来，自己挡都挡不住。 她又一次打开房门，冷风迎面扑了过来。 她对着手心哈气，又搓了搓手心，站立在门口，望着外面，黑乎乎的夜色里，仿佛闪闪有蜡烛的光芒。 顾紫重正好奇呢，凤鸣过来了。 凤鸣到顾紫重身旁道：“郡主今日起得好早，我都没有反应过来。要不我去给郡主打水来洗漱。” 顾紫重摆手，却问道：“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怎么穿堂那边有动静？” 凤鸣道：“哦，这不是我昨天提到的那个林大人。他来家里找老爷办事。” 家里只要一掺和父亲，顾紫重就想去管一管。 就算不能管，最起码也要了解一下。 毕竟她也是顾家的一份子。 所以顾紫重摇头道：“先不洗漱了。你随我一同去看看。是穿堂吗？” 凤鸣摇头：“是老爷的书房。” 林大人和家父是老相识了，也不用待客之道。 请到书房去，更加拉近关系了。 顾紫重定了定神，打起精神来。 她觉得今天似乎没有什么好事。 “走，我们去父亲的书房里看看去。”顾紫重说了一声，便已踏出了房间。 凤鸣赶忙关上房门，跟了过去。 顾紫重来到父亲的书房门口，，碰到在门口站立着的哥哥。 哥哥好像一个站岗的人。 顾紫重和哥哥打了一个照面，当即就笑了：“你真像一个傻子。” 顾世子没有理会她，而是看着书房里。 顾紫重也被这肃穆的气氛给感染到了，当即正经了起来，向书房里探了探脑袋。 里面父亲正和一个长者聊天。 顾紫重站立在哥哥一旁。 此时房门洞开。 顾王爷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孩子，想让他们离开。 林大人却道：“孩子也是大人了，请他们进来听一听也无妨。” 顾王爷就让自己的两个孩子进了屋子里去。 顾紫重和哥哥刚一坐下，林大人就对顾紫重夸了一番。 顾紫重还纳闷为什么只夸她而不夸哥哥的时候，顾世子对她一笑。 随即她才明白，方才人家夸他夸了半天了。 顾紫重就在心里笑着：“这个林大人夸人也有一套。” 反正夸得让你信了。 哇，自己果然这么有魅力。 顾紫重反正听这种话也听得多了，所以也没什么特殊感觉，就是虚荣心被满足了一下而已。 顾王爷看着林大人，却是严肃了下来：“大人不用给我的孩子们戴高帽。这种事情你我乡里乡亲的，我自然不会胳膊肘向外拐的。” 林大人嬉笑着道：“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顾紫重还不知道什么事呢。 顾王爷突然放低了声音：“不过这种事情最好少干，毕竟朝廷现在查得很严。你我都小心一点。你也收敛一点，不要弄得我下不来台。” 林大人便自袖中掏出一沓银票来：“这个好说，不都是说话的事吗？” 顾王爷很不屑，却也很着急：“你不用贿赂我。我顾府上下，缺这点钱吗？” 林大人恭维着：“当然不缺了，这不是小意思吗？” 顾王爷一本正经地道：“我实话和你说，我就是冲着你我的交情，才帮你的。我并不是要你的钱。不过你可要想好了，这可有风险。朝廷如今正缺银子呢，你该交的税款却还要漏掉一万两。将来皇上追查下来，可就是大罪……” 一万两？ 这么多！ 怪不得呢，这个林大人掏出一沓银票来，就像她掏出一文铜板来一样满不在乎。 不愧为做生意的人！ 不过家父帮他的忙，要是皇上追查下来，父亲不也跟着吃罪吗？ 顾紫重虽然知道家父经历的事情远比她要多，可是她却总想劝一下父亲。 什么事情千万不可胡来啊！ 这种事情不可乱答允的。 不过顾紫重作为一个小辈，却也不好插话。 等林大人走了，顾紫重才到父亲身旁来，认真地道：“父亲，你干什么要帮他这种忙呢？” 顾王爷也头疼：“这种应酬，你不接吗？我王爷也不要当了吧。” 父亲对她的样子，显然是在对一个小孩子，一副不屑的样子。 好像顾紫重什么都不懂一样。 顾紫重却偏偏较劲：“父亲，女儿这是为你好。” 顾世子在一旁劝道：“父亲做了什么，他自己心里有分寸。紫重你就不要添乱了。” 连哥哥都这么不相信她。 顾紫重真的是有一肚子苦水，却吐不出来。 这种被轻视了的感觉很不爽。 她前世里在后宫待了那么长时间，什么事没有遇到过？ 许多人还靠她来拿主意呢！ 她正色道：“我也是顾家的一份子。我也长大了，我也懂事。这种事情，我们完全可以变通一下嘛！” 顾王爷一转身，无奈道：“怎么变通？我在金陵的人脉都是从他们这里建立起来的。我也不想帮着他漏税。可是没有办法，这么多年过来了，谁管过呢？林大人这种人我们也得罪不起啊。” 第三百四十八章 局势稍乱 总之就是一句话，都是在朝廷里混迹的，都是在金陵这个地界生活的，没有朋友不行。 人在江湖走，哪里能不低头呢？ 按照道理来讲，顾王爷也是朝廷的人，和皇上那么亲密，却不还是要和金陵地界的富商混在一起吗？ 顾紫重心里明白这个道理。 她就是一时冲动，害怕父亲因为这种事情败露了，被皇上追究责任罢了。 此时她缓过神来，无奈地道：“也是。我们在金陵城里，没少得到人家的照顾。” 顾世子道：“对啊，妹妹你终于想明白了。” 顾王爷思忖了片刻，道：“不过这都多少年了，从来没有说因为这种事情而让皇上降罪的。我们大可不必担心。” 顾世子道：“是了。不过林大人的儿子最近可在邻乡里干了不少缺德事，他动不动就要征收人家百姓的粮食。这不刚过了秋收吗？人家要向朝廷交一份粮，还要向他再交一份粮。说是人事钱。” 顾紫重摇头：“没听说过。” 顾王爷认真道：“这事情我也听说了。百姓们倒是恨，可是谁敢言呢？” 顾紫重此时变得冷静下来，不再像方才那样激动了。 她刚想张开的口又闭上了。 顾王爷看着自己的女儿，倒是乐了：“你还想说为什么父亲不管，是吗？” 顾紫重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还是得点头。 她方才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顾王爷道：“父亲已经派人去警告过他们了。这一阵子他们也收敛了许多。这种关系，大到抚台，小到官差，都是有油水可赚的。我一个王爷能管什么？” 顾世子道：“不过就是争地盘的问题。林大人占据了金陵，又依靠着我们，所以别的乡县的富豪都不敢惹他。” 顾王爷摇头，却是在叹息：“现在形势越发严峻了。皇上已经把我们给提防了起来，林大人怎么还敢这样猖狂？” 顾世子轻笑道：“什么人干什么样的事。如今林大人不可能嗅不到外面的局势的。” 顾紫重皱眉：“那他为什么还敢这么张狂呢？” 顾世子耸肩，接着道：“只有一个原因，人家林大人又在外面找到新的靠山了呗。” 顾王爷摆摆手：“那些事情暂且先不要议论。只是我们的家里事该怎么处理？” 顾紫重方才想起来，方才她一大早起来，便听闻府内人员攒动。 她还好奇呢，不过刚才光顾着父亲这事，倒把那个给忘了。 此时父亲提起来，顾紫重又问道：“家里怎么突然多了那么多人？” 顾王爷低声道：“私盐贩卖，需要谨慎一些。” 卖私盐？ 顾紫重倒不惊讶。 因为前世她见得太多了，她也从中得过好处。 顾世子却好奇了，对着妹妹道：“你怎么不惊讶了？” 顾紫重被问个正着，她支支吾吾地道：“我也猜到了。” 顾世子没有再去理会她，而是道：“父亲，这些私盐量可不小。之前孩儿就准许他们将私盐放在我们家里，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多。” 顾王爷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紧皱的眉头稍微松了一些：“不碍事，我们家里库房很大，这个倒没所谓。” 顾世子却是有点忧虑，直言道：“只是……父亲，那个林大人和我们的关系……我总觉得不靠谱。” 顾王爷冷冷地看了顾世子一眼，若有所思。 不过随即顾王爷却是舒心一笑，道：“金陵周边，也没有什么皇亲国戚，更没有什么王侯将相。老林就算和别人有来往，也不会对我们生了变心的。” 顾紫重好奇道：“这么多私盐，一旦在金陵卖了，会影响官销的。到时候皇上不会追查下来吗？” 顾王爷摇头：“这事情只怕皇上早就知道。只是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金陵城内富商互相有来往，和我们也有来往。皇上怎么管？” 所以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 顾王爷却是小心翼翼地道：“只是我害怕……” 话说到了一半，顾王爷却又住了口，心里不知道在思忖什么。 顾世子向外看了看，来了一个仆人，说是货物已经都运走了。 顾王爷放心了，随手掏出一些碎银子来递给仆人：“给兄弟们发一下，喝个闲酒用。” 仆人接过银子，笑呵呵地下去了。 顾王爷拍了拍手，站起身子来，在门口溜达了一圈，舒心道：“唉，这事情终于办完了。我们顾家需要的那些瓷器还是手势玩物什么的，林大人也得按时送过来。” 顾世子还是有点担心：“父亲，要不要我去金陵周边的乡县，给百姓们发一些铜钱，也好安抚他们。” 顾王爷立刻便点头：“这一点你做得好，就应该这样。安抚百姓，我们才能稳住一方。” 犹豫了片刻，顾王爷又坐了回去，叹息一声，道：“你们也都是大人了，家里的事我就不瞒着你们。今天你们母亲不在家，已经出去办事了。最近风头不对劲，金陵周围好像还有大户人家，地位和我们相平。只是他们现在老实得很，不肯轻易露头啊。” 顾紫重道：“皇上的亲兄弟不就那么几个吗？王爷也就那么几个而已。谁会和我们平起平坐？” 异姓封王就是少见，顾家算是极其特殊的了。 顾王爷道：“那个谁说得准。皇上说谁是王爷，谁就是王爷。现在金陵周边好像许多地方都不对劲，所以父亲需要小心才是。我们先把金陵周边的百姓都给安抚了，一切都妥当了再说吧。” 顾世子领了命，转头出去了。 此时屋子里就剩下顾紫重和父亲两个人。 父女二人面面相觑，都好像犯了傻一样。 顾紫重实在不习惯，把目光转到一边上去。 顾王爷看着她，倒笑了：“你这个眼神还和以前一样。你的目光中充满了好奇啊。” 顾紫重低头道：“不好奇，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王爷“嗯”了一声，道：“对了，忘了告诉你，朱世子自杭州那里用银票换了一马车的银子，又换了半马车的金子。正准备往回走呢！” 第三百四十九章 容易出事 对了，就是因为这个，顾紫重一直放心不下。 她刚才都准备笑了，只是原来朱世子才准备往回走而已。 从杭州到金陵，还有很远一段路程呢！ 顾紫重在心里很担忧。 顾王爷道：“对了，浙江抚台还亲自见了朱世子，夸他英勇善战呢！” 顾紫重莞尔一笑。 顾王爷指着女儿道：“你这个孩子，嫁出去的姑娘便是泼出去的水啊。有人夸朱世子，你就高兴成这个样子。那有人夸你父亲我，怎么没见你高兴呢？” 顾紫重羞怯道：“家父时常被人夸赞，已是常事。朱世子这个人突然被人夸一回，我心里当然感觉不一样了。” 顾王爷无奈摇头，微笑道：“我的女儿什么时候也说话这么圆滑了。” 顾紫重冲着父亲做鬼脸。 她羞怯之下，自桌子上拿起一本书来，轻轻翻开，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顾王爷自顾自地离去了。 顾紫重一个人在屋子里读着书，竟然读了进去。 家里这么多书，平常顾紫重也不愿意去翻一翻，这个时候她却在这里看得入了迷。 此时凤鸣在她背后吓了她一跳。 顾紫重惊讶着，含恨道：“你个小兔崽子，干什么在我后面？” 郡主一向不说脏话的。 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之前凤鸣也不少吓唬她啊。 凤鸣没有反应过来，赶忙赔罪。 顾紫重回了回神，消了气，让凤鸣起来了。 “你来找我干什么？”顾紫重没好气，还在因为刚才凤鸣吓唬她的那一下子耿耿于怀呢！ 凤鸣道：“郡主，我打探到世子爷的消息了。所以我这才匆匆忙忙过来找你来了。” 顾紫重当即正色着，道：“什么消息，快说来听听。” 凤鸣道：“世子爷去杭州调银子时候，选了几十个人，其实朱家人本来就少，高手更是凤毛麟角了。所以几十人里，多数都是林家的人。” 就是刚才来的那个林大人吧？ 哦！ 顾紫重也没怎么当回事，道：“那又怎么了？” 凤鸣道：“林家多数人可都是干吃饭的。靠着一张嘴混迹林府。他们能有什么功夫？所以我就是害怕……” 顾紫重都还没有怕呢，凤鸣倒先怕上了。 顾紫重斥声道：“怕什么？世子爷功夫高强，什么阵势没有见过？” 之前也不知道谁和她说的，朱世子带的都是武林高手。 当时顾紫重还真的信了。 所以表面上不在乎，其实心里更加担忧了，真害怕朱世子出了什么事情。 凤鸣道：“方才林大人过来，和老爷谈的时候，也是借这个来说事的。毕竟朱世子去取银子，帮了我们顾家和朱家的忙。所以他林家有事的时候，我们顾家也得照顾着点。” 金陵不只有顾家，还有朱家呢！ 这么一说来，顾家和朱家倒绑在一块儿去了。 林大人有事，就找朱家和顾家两家。 所以这么一说来，顾家和朱家同仇敌忾。 谁敢夺他们金陵的地盘，和谁对抗到底。 这个好极了。 顾紫重盼望的就是这个。 她带着笑容把手中的书放了回去，跟着凤鸣一起回了房间去洗漱一番。 一天之后，朱世子凯旋的消息传了过来。 朱世子一行人连夜行程，已经到了江苏地界。 离开了浙江，一切都好多了。 毕竟浙江那里倭寇出没，抚台都没有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更别说是百姓了。 所以这个消息对于顾紫重来说可是一个好消息。 她放心了。 江苏地界几乎都是金陵朱家和顾家的地盘了。 谁也不敢造次。 顾紫重心里高兴，嘴上也轻轻哼唱着，开始自己做女工了。 一个女孩子不会做女工怎么行？ 她按照自己前世的记忆，学着绣枕头上的鸳鸯。 这手艺可是金陵城里最有名望的老婆婆教给她的。 她曾经因为一个绣着鸳鸯的枕头讨好了皇上。 现在她要用同样的东西讨好朱世子。 她一边忙活着，嘴角边上还挂着笑容。 不久的功夫，顾府里就传来消息，说道林大人那里出了点事。 顾紫重一惊吓，手中的针扎了自己手指头，鲜血登时便迸了出来。 她把手指头含在口中吮吸了一会儿。 家里已经凑到一起，开始讨论了。 顾紫重当然也要跟着过去了。 放下手中的针线，她到父母当中。 父母正在商讨。 哥哥和李囡玉也在一边上。 顾紫重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有人举报了林家的私盐。 现在朝廷里也有人知道这事了。 顾王爷的脸色显得铁青。 他叹息道：“我早就说过了，让老林注意着点，不要太过分了。他就是不听啊。” 顾母道：“昨天我去乡下游走去了，那些百姓接收了我们的救济，都很高兴。现在金陵这一片的地方我们已经稳了。更何况金陵抚台也是我们的人，我们还怕什么？” 顾王爷舒心道：“这倒不假。这事情传到朝廷里，也没有人敢拿这个说事。毕竟皇上什么心思，大家伙也不清楚呢！” 说不定皇上就不想管私盐这事呢，别人谁去说去，那不是找死吗？ 所以顾王爷并不害怕。 可是顾王爷却担心老林：“皇上要是碍于朝廷的颜面，不得已会拿老林开刀的。到时候，就看他自己了。听天由命吧。” 这种事情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任谁说情，都不怎么管用。 皇上碍于局面，也得杀他。 顾王爷怎么想都不是个劲，叹息道：“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而且林家落没，对我们一点好处没有。” 所以思来想去，顾王爷还是决定，要和朱王爷一同上奏，向皇上说一说情。 顾紫重对这种事情倒不关心，她只关心顾家人的安危。 原本就是她和朱世子的亲事，本来应该是高兴的日子。 怎么又冒出来一个林大人呢？ 这两天朱留宏也不见了。 听说朱留宏和林家来往很多，现在林家不保，他朱留宏也得为自己想后路去。 只是打搅了顾紫重结亲的心情了。 家里出了这么个事，肯定会影响亲事的。 第三百五十章 事到如今 林家买卖私盐的事情已经被人揭发，此事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只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最好的结果就是不牵连其他的人了。 顾王爷这两天在家里没少转悠。 可是还真没想到，林大人居然又找上门来了。 顾王爷很是惊讶。 要不要接见他？ 这个时候的林大人可是一个嫌疑犯了，顾家要是接待他，就是接待嫌疑犯。 这种事情一般人想躲还来不及呢，谁敢往前凑呢？ 顾世子凑到父亲耳旁，低声道：“父亲，这种事情我们还是敬而远之的比较好。” 顾王爷想了想，就听了儿子的话。 这一天的夜里，已经进入了冰冷的时候。 夜深人静，更加何况是初冬，天色已经黑得比较早，而且黑得彻底。 外面算是彻底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顾紫重在自己那里察觉到了什么异常来，所以才入找的父亲。 不过父亲安慰她没有什么事，她就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顾紫重大晚上的睡不着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可是夜里子时，外面又有了动静。 顾紫重登时便从床上直接下来，因为没有换睡衣，她也没有必要准备，干脆直接打开房门，披上毛茸茸的外衣便直奔父亲书房。 听凤鸣说，客人就在书房。 她又一次来到了父亲的客房。 这一场景和之前惊人得相似。 顾紫重还是在门口看到了哥哥。 哥哥将她拉到一边上，兄妹二人这个时候是躲在门外听的屋子里面人在说话。 还好他们两个人穿的比较厚。 外面冷风呼呼地刮着。 屋子里面的人更加焦急。 林大人在桌子前面几乎都要跪倒下来。 顾紫重透过门缝看到里面父亲正背着双手来回踱步。 林大人看着来回转悠的顾王爷，绝望着啜泣道：“顾王爷，这事情要是您再不出手相助，只怕我林某的脑袋就要出现在京城的菜市口了。” 顾王爷这个时候像是在虚心劝导一个孩子一样，指着林大人，焦急地道：“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让你小心着点，让你收敛着点。可是你却是不听。你弄得我也下不来台了。” 林大人此时的话语略微有些小心：“不至于吧，皇上再怎么冷面，也只是对其他人来说的，对于顾王爷您，还不是自家人看待的吗？” 他不说这话还没事，一说这种话，顾王爷就满肚子都是气。 “我怎么和你说的？林兄弟，你我都是年迈之人，脑子可不再是小孩子的脑子了。”顾王爷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林大人都这个狼狈样子了，却还是耍着脾气：“你不就是想说我没脑子吗？” 顾王爷指着他：“你就是没脑子。但凡有脑子的人，能干出这事来吗？” 骂吧，骂吧，顾王爷愿意骂他，说明还想帮他。 要是顾王爷对他爱搭不理的，那就坏了。 所以林大人此时的内心里还是燃着希望的。 他等顾王爷的气消了一点了，才道：“顾王爷说得是。可是事到如今，我实在没有办法了，还请顾王爷指一条明路啊。” 顾王爷指着门外，就好像指着正在盯着他们的顾紫重一样。 顾紫重吓得把脑袋向后一缩。 顾王爷对林大人道：“当初你花两万两银子买这个官的时候，我就不答应。你说你又有钱又有地，日子不过得挺逍遥自在的吗？何必非弄个官来当当？这下子好了，皇上不仅知道了你买卖私盐的事，也知道了你买官的事。” 林大人的脸几乎都快缩成一团了。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知道错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林大人现在表现得像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顾王爷虽然拿他没有办法，可是却也不能不帮忙啊。 毕竟林大人也算是顾王爷的门吏。 是顾王爷的人，顾王爷就会管。 这事情要是传到别的王侯耳朵里，别人不得拿这事情作为把柄，说顾王爷的笑话吗？ 顾王爷就是想管，可是心里却想不出切实可行的办法，所以才会这般生气的。 “朱王爷呢？他想出什么折子没有？”顾王爷试探着问。 林大人摇头：“朱世子如今还在运送银子回来的路上，朱王爷心思不在这里。我……也没好意思去打扰他。” 顾王爷登时发怒：“你不好意思找人家，反而好意思来找我？” 林大人赶忙赔罪：“都说顾王爷心思缜密，遇事有办法。要不然我怎么会铁了心的跟着您呢？” 这马屁拍得…… 顾王爷原本也只是发发脾气而已，林大人这通拍马屁，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好了，我本不想多问的，都是你给我气的。” 林大人赶紧赔罪：“是是……都是下官的错。” 顾王爷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寻思着，突然自言自语道：“既然皇上知道了这事情，那我们也不要再刻意隐瞒了。这样吧，你把你府上的积蓄都拿出来，我找人把这些钱送到京城里去。” 林大人顿了顿，显得很不情愿。 他结巴着道：“我府上如今只剩下十万两银子了。黄金也都交易出去了，这会儿还没有收回来呢……” 顾王爷摆手：“不用收回来了……” 思忖片刻，顾王爷道：“让他们把你那点黄金都散出去，借出去也好，总之这阵子不要再收回来。你府上的银子全拿出来，我交给皇上。” 林大人全然很不情愿，可是遇到这种事情，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顾王爷瞪了瞪林大人：“怎么，你不愿意？” 这种破财免灾的办法，谁能不愿意呢？ 都这一会儿了，能保住性命，就已经很不错了。 林大人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我打算给王爷您十一万两。” 十一万两？ 这怎么回事？ 顾王爷刚皱眉，却已经明白过来了：“不用，你只给皇上就行了。” 林大人贴着顾王爷的耳朵道：“这一切都拜托顾王爷您了。您多多费心，为了您手下的一个客商，您还要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啊。” 第三百五十一章 细细分析 这姓林的大人心眼太多了。 他刚和父亲说府上就十万两，怎么突然又多出来一万两？ 这贿赂父亲，也用不着这样吧？ 姓林的已经给父亲交了底了，他府上的银子海了去了，可不止十万两。 顾王爷也明白，不过话都已经说到这儿了，想再让人家拿钱，也不可能。 再说，让林大人多拿一些钱给朝廷，顾王爷也落不着什么好处。 就十一万两吧。 顾王爷捋了捋胡须，道：“好吧，就这么办。我把十万两银子交给皇上，让皇上拿来作为军费，这样一来皇上一高兴，说不定就免除你的罪过了。” 这种事情顾王爷心里也都有底，皇上不会杀林大人的。 此时的皇上手中权力已经不多了，皇上稳住局面才是最主要的。 说白了，谁都不怕事，就皇上怕事。 有芝麻大点的事，皇上都要努力给按下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为了朝廷的安稳。 所以顾王爷其实并不害怕，他只是表面上装装样子而已，让那个姓林的害怕，以后再办事的时候收敛一点就好了。 要不然谁把顾王爷放在眼里呢？ 顾王爷也算是借着这个事情给金陵周边的富豪们一个前车之鉴，让他们也看看乱来的下场。 其实顾王爷并没有想从中拿点好处，说实话顾家不缺钱。 只是话说到这儿了，林大人为了自己的性命，一定要贿赂顾王爷，给他一万两。 人家拼了命要给钱，顾王爷要是再不收，就是不会来事了。 再说了，给钱凭什么不要？ 顾王爷允诺了林大人，把他打发走了。 客人走的时候，顾紫重和哥哥都躲开了，等客人都走了，他们两个人才回来。 顾王爷都准备回屋去了，却碰到自己的儿子和女儿。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顾王爷还纳闷儿呢！ 顾紫重带着笑道：“父亲，这都子时了，怎么林大人还来呢？” 顾王爷顿了顿，沉默了片刻，庄严地问道：“我和林大人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顾紫重和哥哥两个人都点了点头。 顾王爷让他们两个进书房，把门关上。 现在屋子里面就他们父亲儿女三人。 顾王爷打开天窗说亮话：“林大人他犯了事，买卖私盐的事情让皇上知道了。皇上就算不办他，只怕以后会以此为借口，抓住我们的把柄。林大人毕竟是我的人呐！” 顾世子道：“孩儿知道父亲的苦楚。皇上现在皇位不稳，害怕各地藩王起兵造反，所以防备所有人。我们自然也在皇上怀疑当中。” 顾王爷道：“皇上想杀谁，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只要有借口，皇上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杀掉臣子。伴君如伴虎啊，我们顾家跟着朝廷享了不少的福气，却在这个时候也变得很危险了。万一皇上不放心我们……” 这个“万一”不敢多想。 闭了眼去想，那还了得？ 问斩都是舒服的了。 凌迟的话可就是灭顶之灾。 株连九族？ 现在仅活在世上的六族只怕一个人都不留。 顾王爷是看透了，却猜不准。 毕竟皇上是否要对顾家下手，都是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顾紫重前世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后，这种事情她能不懂吗？ 她直言道：“皇上现在要拉拢臣子，自然不会随便惩罚别人了。皇上既是防备着藩王，也想利用藩王，拉拢藩王。而我以为，我们顾家虽然没有兵权，却也是被拉拢者。所以在我看来，父亲与其把十万两都交上去，不如只交一半，剩下的一半打点一下朝廷里的人，这样一来，林大人肯定不会死，顾家也不会因此落寞。” 顾王爷盯着自己的女儿，表情犹如五味杂陈。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儿，居然能懂这个道理。 顾王爷连连点头：“你说得是。父亲正有这个想法。” 顾紫重道：“还有，林大人给的一万两，我们也不要收了，都给朝廷的人打点，实在没人要，就给锦衣卫，御前侍卫什么的，他们也能在皇上耳旁念叨念叨，帮我们美言。”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嘛！ 顾王爷甚是同意，毕竟顾家不缺那点钱。 “唉……”顾王爷叹息了一声，显得很无奈。 顾紫重却是微笑了起来：“父亲并不因此而着急吧？紫重妄猜，家父一定以为皇上根本不会把这事情放在心上的。” 顾王爷心里的确这么想的，可是他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顾紫重轻笑了一声，道：“父亲真的着急了，不会是这个样子。所以紫重猜测，皇上一定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因为倭寇实在来得太凶猛，鞑靼人也在山海关以外虎视眈眈。皇上朝政还忙不过来呢，哪里有时间处理这事？” 顾王爷点头，实在没有什么话能夸自己的女儿了。 顾紫重接着道：“皇上只怕对这种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怕别人拿这事情说事，所以不用我们担心，皇上自己就把这事情给压下来了。” 顾王爷此时也硬气了起来：“所以皇上一方面防备着我们，另外一方面也想着怎么利用我们呢！我顾家也有朝廷用得着的地方，皇上不得不给我面子，把这事情压下来。” 五万两，够一点军费了。 毕竟真的遇到大事，国库再没钱也不可能指着这点钱来弄粮草。 顾世子就在一边上看着妹妹，很是佩服：“真没想到紫重你懂的事理居然比我多得多。当哥哥的必须要佩服你。” 顾紫重前世里遇到的这种事情多了去了，她再不明白，那不成傻子了吗？ 她笑着：“哥哥不要拿我打趣。紫重说实话呢！我只是担心朱世子，要不是朱世子运银两的队伍里有林大人家里的人，我才不管这破事呢！” 顾王爷连连称赞，盯着自己的女儿，道：“不用担心，朱世子不出三日，定然能够平安回来。我已经和朱王爷商量好了，等朱世子一回来，你们马上就成亲。” 第三百五十二章 打心眼里 顾王爷这么一句话，把顾紫重美得半晌都没有缓过劲来。 她的小脸蛋一直是红扑扑的，直到出了门去。 过了一天的功夫，顾紫重听说家父准备亲自带着银子去向京师，顿时就急了。 向皇上求情也不至于在乎这一两天的吧？ 而且这一道儿上山贼也不少，土匪更多，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呢？土匪虽然害怕官府，保不齐里面有几个不要命的…… 这些事情都要考虑到啊。 不过最为关键的，还是顾紫重和朱世子的亲事。 亲事马上就要说定了，顾家少一个长辈，没有父亲在，她这亲事还怎么谈？ 顾紫重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换位思考”。 也许父亲这么做有他自己的用意。 可是如今快到顾紫重大喜的日子，她可不想就此再生事端。 既然是我的大喜日子，我就要独断一些。 这天清晨过后，她去找父亲。 母亲出普通办事多日，今日终于回来了。 顾紫重一进屋，看到正躺在床上熟睡的母亲，这心里多少踏实多了。 不过她紧接着就听到父亲的责问声：“你来这里干什么？” 顾紫重把目光转移开来，落到父亲带着怀疑的脸上：“我来找父亲你，想……问你点事。” 顾王爷犹豫了片刻，指了指座位：“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吧。” 顾紫重坐下来，就直接开门见山了：“那林大人的十万两银子已经给送过来了？” 顾王爷点了点头，指着门外：“好几辆马车拉过来的，都是真金白银。里面还有金子几千两呢！” 顾紫重的注意力倒不在这里：“我是想问父亲，这么多钱，要怎么送去朝廷？” 顾王爷道：“拉过去呗，那还怎么去？银票如今已经不管用了。京城里面的银子铺都空了，沿海那些省份的银子铺也空了。现在朝廷需要的是真金白银，不要银票了。” 顾紫重担心的就是这儿了：“就是因为这个，父亲就不怕路上生了事端吗？” 顾王爷一副正经样子，也没有感到惊讶。 很显然，他已经考虑到了，而且都已经做好了打算。 “我在沿途的省份里都有关系，我靠关系走路，这样还不安全吗？”顾王爷的面容显得自在了起来。 顾紫重没了话说。 不过随即她还不罢休：“就算是这样，也不保险。人家毕竟还有人家的事要干。父亲你这运送的可是十几万两银子啊，哪个人听了这个数字会不心动？万一有那种不要命的人来劫道，父亲不就有难了吗？” 顾王爷也意识到这一点了。 他还是强装镇定：“不会的，我的那些关系可都不是白混迹的。朝廷的人马也都不是吃素的。谁要是敢捣乱，直接灭了他的老窝。所以你不用担心。” 顾紫重冷笑了一声：“当年齐王奉命运送粮草，行至边疆地界，不还是被当地的土匪给劫了道了吗？当地的抚台懦弱，整日花天酒地，哪里肯管了？” 怎么这种事情她也知道？ 顾王爷被自己的女儿给说住了。 轻笑了一声，顾王爷显得很淡然：“我这事情和那种事情不能比。我这是在大明内地呢，百姓可都是遵纪守法的。更何况，皇帝眼皮子底下，也没人敢乱来啊。紫重，你就不要担心了，我这一去，二十日之内定能回来。” 顾紫重不愿意。 就算父亲没事，可是顾紫重这亲事不耽误了吗？ 她就是想不通，为什么父亲为了那个林大人，连自己家的事情都不顾了。 明明顾紫重的亲事更重要啊。 顾紫重可是顾王爷的亲生女儿，不比那个林大人重要？ 她心里别扭，解不开这个疙瘩。 可是她又不好明着说。 所以忸怩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王爷明明都已经把女儿的疑惑给解开了，也让她放心了，安全不是问题。 女儿怎么还不罢休呢？ 顾王爷直言：“你是怕我回来得晚了，耽误了你的亲事吧？” 父亲突然一下子戳中了顾紫重的要害。 女儿的心思父亲还是最了解的。 顾紫重这个时候羞红着脸庞，想不承认也不行了。 她点了点头，没有了方才的气势。 顾王爷倒是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女儿：“你整天在家里待着，什么事都不知道。人家朱家已经把亲事定到下个月了，下个月下旬，也就是十一月末了。” 有这种事？ 她怎么不知道？ 她心里怀疑着。 顾王爷道：“你还不相信，父亲刚和朱王爷商量好的。朱世子带着钱回来，需要在家里休养一阵子，毕竟路程遥远，长途跋涉嘛！再一个，人家朱家的亲朋好友都需要通知，都需要约定，这也需要时间。所以你不要着急。反正到头来还不是你嫁过去吗？你还怕那个盖上红盖头的人不是你吗？” 父亲又拿她打趣了。 顾紫重撅着嘴：“切，谁稀罕。我要是不嫁，看你怎么收场！” 顾王爷一怔，也没反应过来。 也是，女儿突然改了主意不嫁了，为父这个脸上的确无光。 顾王爷等了等，看女儿脸上的羞涩和焦虑退减了之后，才安慰道：“好了，你的事情如今都已经安排明白了，所以你放心地回去等着吧。我还有事要干呢！” 这么快就撵女儿走啊。 顾紫重这心里也不好受。 她又矫情道：“女儿就是不明白，那个林大人也不是我们家的人，而且和我们交往的时候，也没少耍心眼。父亲为什么非要急着去送银子？” 顾王爷不愿意说的。 可是听女儿这般逼问，实在没有办法了。 顾王爷叹息道：“林大人毕竟是父亲的门吏，他出了事情，父亲也有责任。这责任就是皇上手里的把柄。父亲我亲自去，给了皇上银子，这样一来，皇上也就不好意思再提这事了。再者，毕竟人家林家万贯家财，不会就此没落。我们还得和人家相处呢。父亲不主动一点，将来就很被动了。” 这话也有道理。 顾紫重方才罢休。 只是她打心眼里不情愿。 第三百五十三章 新来客人 顾紫重也是等自己成亲的这一天等得有点久了，所以多少有些不耐烦。 再加上父亲对那个林大人实在太好了，所以她心生嫉妒。 现在理智了一些，顾紫重也就不再闹腾了。 她乖乖回房间里去，临走的时候还叮嘱父亲要给母亲多做一些好饭菜，煲些好汤。 她还说父亲出门的时候要告诉她一声，她好出去送送。 顾王爷一一答应。 顾紫重就失落地回房去了。 不过她一路上还碰到了李囡玉，听李妹妹说了一些外面的事。 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了。 顾紫重本来也没有兴趣。 只是一个孙员外的名字进入了她的脑海里。 孙员外，前世她知道这个人，一直是巴结她顾家来想上位的。 只是孙员外家财不多，打点的时候也略显寒酸。 顾家也没怎么拿人家当回事，给的官职也都是小官。 怎么突然这个孙员外的名字又出现在她的耳旁了？ 她的面庞有些严肃，此时盯着李囡玉问道：“孙员外来我们家了吗？” 李囡玉摇头：“不过孙员外已经有来拜访的意思了。这个外面的酒楼里都传开了。这个孙员外没有钱，关系网却很密。大到衙门大人，小到街边的乞丐，都认识他。” 这个人倒是挺随和的。 顾紫重带着笑容，显然她还是对孙员外的这个本事很是佩服。 李囡玉道：“我上街去，都听人家这么说。我也是和郡主你闲聊，才这么说的。一般在家里我都不敢乱说话。” 也是，万一人家孙员外不来，李囡玉不就成了胡说八道的吗？ 顾紫重道：“你还听说什么？” 李囡玉颤颤巍巍，不敢乱说。 只不过顾紫重一再请求。 李囡玉终于开口道：“孙员外带了几千两银子来我们府上拜贺。说是要拜郡主你和朱世子的亲事。这个……只是人家都这么说，我也就和郡主你这么学。真的如何，我也不清楚。” 几千两，不少了。 谁说孙员外家里没钱的？ 普通的老百姓为了一两银子都得忙活大半年，他们这随便一出手就是几千两。 顾紫重也不在这里感慨了，她一年的胭脂水粉钱也不少呢！ 从李囡玉那里打听点消息，顾紫重就和人家分开了。 不过李囡玉说得真准，上午刚说完，下午孙员外就来了。 还好父亲准备好了马车，却没走呢！ 孙员外一来顾家，首先就是拜访顾王爷。 顾王爷也是嫌弃这个家伙烦，自己家里的事还没有整明白呢，哪里有功夫见客？ 不过客人毕竟还是客人，不接见客人总也不好。 会被百姓当做笑柄的。 顾王爷还得恭恭敬敬，见了这位客人。 孙员外一来便道：“孙某地方小官，这一次来金陵，投在了衙门，所以要和各位长期相处了。孙某知道顾王爷您的大名，今日特地前来拜会的。还望没有打搅了王爷您的午觉啊。” 已经打搅了，中午这一会儿，都需要睡。 他知道打搅了人家的午觉，还这么说。 孙员外上午刚到金陵，必须要立刻来见，以表诚意啊。 后面还有金陵朱家呢，孙员外都怠慢不得。 顾王爷显得不怎么耐心，随意道：“不会打扰。客人来了，理当好生招待。” 让丫鬟给上了茶水，顾王爷准备让自己的儿子顾世子来见客，他自己都准备走了。 顾王爷刚一转头，看到过来的顾紫重。 他心里正烦着呢，女儿怎么也跟着过来了？ 这真说明他们是一家人呐，什么事情都想着要凑一块儿去。 顾紫重来了，她想见一见这个孙员外。 而且这个孙员外前世里和她顾家的关系也很微妙。 怎么说呢，顾家有势的时候，孙员外就来巴结。 顾家没势的时候，他就消失了。 顾紫重还听说孙员外和别的王侯走近过。 当然都是听说，孙员外看顾家人的样子也是变化着的。 今生她好想看看这个孙员外的样子。 一来穿堂，她果然看到孙员外的样子，一副严肃的样子里，还带着几分可爱。 好似孙员外在故意逗顾紫重笑。 只是她此时偏偏不想笑。 看着孙员外，顾紫重好奇，不等父亲介绍，她就主动道：“这位就是孙大人了吧？” 孙员外赶紧站起来对顾紫重行礼。 顾紫重还没再开口，孙员外首先就把怀里揣着的一锭金子掏出来递给了顾紫重。 顾紫重没明白意思，摇了摇头，没有接。 顾王爷对孙员外道：“你这客气了，今后都是金陵人，大家还要时常坐一起喝酒呢。这种礼就免了吧！” 孙员外笑呵呵着道：“这只是见面礼而已。顾郡主婚期将近，这点小意思只是前奏。后面倘若顾王爷能赏赐薄面，叫在下来喝喜酒，在下定当再行厚礼。” 顾王爷冷笑一声，道：“怎么，我不请你来喝喜酒，你的礼就少了吗？” 孙员外赶紧赔罪。 顾王爷也就是刁难他一下而已，并不生气，道：“行了，大家都是同事，同为一方百姓。这点小意思就免了。我待会儿请你喝酒。” 这话是客套话，顾王爷说得习惯了。 话刚说完，顾王爷就想打自己嘴巴子。 怎么自己要去京师，这么大的事情忘了？ 还请人家喝什么酒啊。 你是客气了，人家不得不当真了。 王爷给的脸，自己得兜着。 孙员外就答应了下来，十分爽快。 顾世子一直在父亲身后，也没个机会说话，这个时候他有眼识，道：“我是顾家的长子，父亲的事便是我的事。孙大人来拜访，寒舍定有下榻之处。晚辈和孙大人喝几杯，叙叙事，如何？” 孙员外也得答应。 只是孙员外惊讶之后有点不高兴了。 刚才明明说的是王爷请喝酒，突然变回世子爷了，这身份就低了一点。 顾王爷满心欢喜，自己的儿子终于明白事理了。 顾世子把孙员外请到了膳房，让人弄来好酒。 虽然午饭吃过了，不过顾世子这酒量还是可以的。 顾紫重想凑一凑热闹，跟着也就过去了。 而且毕竟顾紫重午饭也没吃多少。 第三百五十四章 来人走人 这个孙员外刚一到来，不仅是顾王爷觉得惊讶，就连顾世子也跟着不解。 按照道理来讲，现如今正是征战的时候，金陵这个地方虽然不比内地，可多少也是离浙台那一带远了，现在这个小官小吏都想着来征战边处干事情。 毕竟现在整个大明的银子都已经是捉襟见肘了，能见到银子的，只有在征战边缘处。 比如说浙江台海一带。 那一片到处都是官银，到处都是真钱。 哪里比得上金陵这里。 不用别人嫌弃，就连顾世子自己都觉得金陵破了。 这个破地方，除了环境好，还有什么好的，要美女没有美女，父亲管得太严。 要钱，人家不是不想打通关系，就是有心也没钱。 整天拿着那些银票，说白了，就是白纸。 银子都没有，银票有什么用？ 也花不出去。 顾世子在家里就觉得别扭，不如京城自在。 所以他趁着这次喝酒的功夫，也发泄发泄心里的郁闷。 他和孙员外喝着喝着，这嘴就开始不着调了。 顾紫重在一旁也喝了些，不过哪里比得上他们男人？ 顾紫重还是清醒的，顾世子已经有些晕乎了。 顾世子冲着孙员外嘻哈着，却是大笑，浑身摇晃，简直就是一副烂醉如泥的样子。 就连顾紫重都惊讶，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有看到哥哥喝成这个样子的。 顾世子没有怎么理会自己的妹妹，却对孙员外十分的有亲近感，一个斜身子，直接歪过去，简直要栽倒在人家孙员外的怀里了。 两个人互相往桌子中间一靠，勾肩搭背，吃着花生米，嘴里的话就不着调了。 “仁兄。”顾世子哆嗦着手指头指着孙员外，“我看你面相不错，是个发大财的料啊。怎么你这么想不开，来我们这里呢？” 孙员外以为顾世子和他开玩笑，却是微笑着道：“世子爷您客气了，金陵地界繁华，而且物产丰富，人口众多，不比他处热闹吗？” 顾世子连连摆手，十分不同意：“首先这里就没有美女。我和你说，朝廷里，随便一个丫鬟都得是国色天香。我在宫里那会儿……” 他话说到一半，顿了一顿，回头看看自己的妹妹，又回过头来，摆摆手道：“反正金陵这里，美女倒是不少，就是人家都是普通百姓。” 哥哥这话越说越不着调了。 顾紫重想劝阻，却也不能插话啊。 她真没想到这才进宫短短几个月，哥哥就从一个不闻窗外事的书生变成了这种人。 不过说实在话，男人谁不爱美？ 顾紫重也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 她只是在心里叹息：“还好李囡玉没有在这里，否则哥哥有你受的。” 顾世子又和孙员外喝了一杯，摆手又道：“再者，这里我也没有什么朋友，也喝不了酒。今天我和你这算是畅饮了吧？平时我哪里有这机会？” 一拍桌子，顾世子放大了声音：“不过在京城里可不一样。京城里这个锦衣卫那个国子监，见了谁你不得客气客气？关系好了再喝酒。一起商议着朝廷大事，那才是爷们儿干的事。” 哥哥果然变了，这个“儿”化音已经十分严重。 顾紫重实在听不下去，哥哥这就是普通酒桌上和人家吹牛皮时说的话。 她也弄不明白，哥哥是为了套出孙员外的话而故意这么说的，还是哥哥他真的喝醉了。 她就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 或许是孙员外有求于顾家。 抑或许人家就是想来套套近乎。 孙员外也顺着顾世子的话，开始吹捧京城里的美人美酒。 两个人聊着，好似他们现在身处京城一样。 话越说越没有边，这牛皮也是越吹越没有上限了。 顾紫重一心担忧着父亲，所以时不时地向门外瞅瞅。 顾王爷午后不多时，便要乘车，带上衙门专门派的人手，去往京城了。 果不其然，她没瞅多大时刻，凤鸣就火急火燎地过来。 凤鸣脚步声那么响，顾世子和孙员外二人居然都没有听到。 顾紫重对着凤鸣一摆手，自己也跟着凤鸣一同出了房门去。 凤鸣就对郡主道：“老爷现在就在门外，要不然您去送一送？” 顾紫重心里虽然这么猜测，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可是家父真的要走，顾紫重还真的就舍不得。 这种与亲人离别的悲痛感一下子上了心头。 她的鼻子就开始酸。 连连点头，顾紫重道：“你就在这里看着，等哥哥和人家客人喝好了，吃好了，你再带人去收拾桌子。” 凤鸣答应了下来。 顾紫重也像凤鸣刚才那样，火急火燎地奔向门外。 她一来到门外，果然，家父正在几辆马车之前等着。 而且家父正和林大人说话。 顾紫重远远地望着，不敢近身去。 顾王爷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和林大人随意说了两句，林大人这才不舍地离开。 看样子林大人对顾王爷多少也有点不放心啊。 顾紫重慢步上前，一把眼泪挥洒了出来。 她几个小碎步，一下子扑到了父亲的怀中：“父亲就这么匆忙，急着要走？” 顾王爷也是啜泣中带着笑，显得也很无奈：“你在家里听话就行了。我去京城之后就回来，一刻也不耽误。你放心，你和朱世子的亲事，父亲不会耽误了的。” 顾紫重现在倒不担心这个。 她是真的担心家父的安全。 路上没有劫匪，没有山贼，可是进了京师，见了皇上，那可又是伴君如伴虎。 皇上一旦发了脾气，这谁敢说得准？ 顾紫重担心着，啜泣着。 她的心意只有表达在眼泪里。 顾王爷安慰着女儿，同时又叮嘱道：“你看着点家里，这两天你母亲一直在外，所以家里就你和你哥哥了。你哥哥这个人总存善心，容易被人利用。你是旁观者，自然可以清楚地看清楚对方的意图了。” 顾紫重连连点头，向父亲保证不会出事。 顾王爷看了看自己的家门，叹息了一口气，心里寻思着：“我刚回来，却又要为这种关系去往京城。看来我没有享清福的命啊。”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不成敬意 一个转身，顾王爷上了马车。 顾紫重在家父的身后盯着父亲远去的马车，心里总有一种荒凉感。 不过突然凤鸣自她背后过来，道：“郡主，里面出了点小事情。” 顾紫重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当即转头准备进家门。 她突然瞥见了一旁角落里盯着她的林大人。 她和林大人正好有一个对视。 想必这个林大人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吧？ 现在命悬一线的是他，又不是顾家。 顾紫重给了林大人一个得意的微笑。 她也是气，要不是因为这个林大人，父亲也不至于再去京城一趟。 她没好脸色，一扭头，又回顾府去了。 跟着凤鸣来到书房，不过这是哥哥的书房。 挺好的房间，原本都是古典书籍摆放得挺整齐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书架斜了，几本书掉落在地上。 而一边上哥哥正和孙员外相互吹嘘呢！ 顾紫重一见这情况就气不打一处来，盯着哥哥，将地上的书都捡起来，抱怨道：“哥哥你也太不正经了。你喝酒便喝酒，发什么酒疯啊。” 顾世子还知道停下口中的话，回眸去看了看妹妹，随即摆摆手，显得很不在乎：“你懂什么？我们这都是兄弟，将来都要同门的。” 吹吧你，人家在衙门，和你同什么门。 顾紫重没搭理他。 要不是李囡玉不在，哥哥指不定被李囡玉给骂成什么样子了呢！ 家里没个女人真不行。 哥哥什么时候也变得只会糟蹋了。 顾紫重心里气，却也不好表现在脸上。 毕竟人家孙员外时不时还夸顾紫重两句。 听了人家给的好听话，再说人家的不是，这样不好。 没人这么干的。 所以顾紫重只好收着脸，把书房给收拾好了，准备转头离开。 却被哥哥给叫住了。 “紫重，家里的女儿红还有吗？”顾世子轻声问了一句，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诚恳。 顾紫重摇头：“乡下刚差人送来几斤米酒，自家酿的。你爱喝不喝。” 顾世子道：“嗯，就它了，自家酿的才显得天然纯正。” 顾紫重推脱之词，哥哥也听不出来吗？ 还让她去拿酒，没人使唤了是吧？ 她不搭理他，直接离开了。 顾世子愣了一愣，拍着桌子：“都是父亲给惯的。” 孙员外劝道：“世子爷莫生气啊。郡主自然是娇宠的，要不然怎么显示身份呢？郡主这样的就应该被捧着。” 顾世子摇头，接着吃着桌子上的菜。 顾紫重一出门，很是厌烦，却想把气撒在跟着她的凤鸣身上：“我让你收拾桌子，你怎么让他们到书房喝去了？” 凤鸣委屈道：“我根本没动手，都是世子爷和孙员外两个人，他们把酒菜都端了过去。” 顾紫重没好气，自言自语道：“这两个人喝个酒还喝到书房去了。” 虽然生气，可是更重要的是，她很不理解哥哥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样。 哥哥虽然跟着宫里的人，沾染了一些酒气，可是也没有这么严重啊。 到了院落中的石桌子前，顾紫重坐下来，问道：“母亲到哪里去了？” 凤鸣道：“夫人去了乡下，一来安抚百姓，给他们发一些钱，听说今年秋收，水稻的收成不太好。百姓自己的粮食都不够吃，更不要说向朝廷交税了。” “哦。”顾紫重定了定神。 凤鸣接着道：“二来呢，夫人说是去乡下拜访一些旧友。” 这样也好，让母亲出去玩几天，拜拜佛，拾掇拾掇香火，再和以前的亲友见见面。 顾家的人脉怎么也不能僵化了，顾家不能塞了自家的门路。 她又道：“李妹妹呢？我也没见到她人。” 凤鸣道：“李姑娘在家里一直学习算术，跟着家里的仆人学得很不错，这两天她出去买菜买米面了。最近金陵城里物价涨得厉害，原本几串铜钱就可以买的普通的蔬菜，现在都翻了几倍了。” “哦。”顾紫重又是定了定神。 京城自从筹募军饷，各地的银子都不够用了。再加上今年收成不好，而且人丁也都不够用。所以钱少了，菜价也跟着涨。 这日子不好过了。 凤鸣又道：“我听说最近这几天里，浙台那一带的壮丁抓走好几万呢。人家在家里下地，却突然被抓走了。” 顾紫重叹息道：“不要说那边了，我们这边的人也都少了许多。” 叹息归叹息，可是日子还得维持。 家里的人都出去干事去了。 顾紫重一个人在这里闲坐着也不好。 她也得做点事。 哥哥现在正和那个孙员外闲聊呢。 顾紫重还得回去，万一哥哥需要什么东西呢？ 更何况父亲还提醒过她，要在哥哥身边，一旦哥哥善心被人家利用了，她得及时阻止才行。 她嘱咐道：“你把家里的琐事处理好，等李妹妹回来了，你带着她去账房清账就行了。” 凤鸣领了命。 顾紫重寻思道：“我还得回去看看去。” 她一个人回到了哥哥书房门口，里面已经没了动静。 怎么回事？ 难道都醉了？ 顾紫重刚向里面探了一个脑袋，却被孙员外看个正着。 孙员外冲她摆手：“郡主，来，下官有礼相送。” 她一看，哥哥没在，不知道哪里去了。 顾紫重进到屋子里，坐到孙员外身旁去。 她没说话。 孙员外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来，递给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这是干什么？ 顾紫重还没问，孙员外就说：“郡主，下官知道最近银钱紧张，拿着银票等于拿着白纸。可是银票毕竟是银票，它不是白纸。你说是不是……” 真能啰嗦。 顾紫重有些不耐烦：“大人您这是干什么，有事直说就行了。” 孙员外微笑着道：“没什么事情，前些日子顾家去往京城，这事情下官们本来应该表示心意的。却因为当时我还没来，所以现在这点钱等于是表示当时的心意的。” 顾紫重后退了一点，道：“你给我哥哥不就行了吗？给了我，我不和家里人说，那不等于没给？” 第三百五十六章 拒绝收礼 孙员外这个时候开始稍稍露出本来面目了。 怪不得他一直逗留在顾家不肯走呢！ 原来另有所图。 顾紫重先稳住他再说。 她突然又转了面色，换了一副笑容模样道：“孙员外，不瞒您说，我的确是缺零花钱了，最近我又看中了东面胭脂铺里的一盒紫红水粉，听说涂抹在脸上，就像是在脸上画了一副画一样。” 她说得很激动，孙员外自然更加欢喜了，几欲连蹦带跳：“那好啊，郡主如今有些囊中羞涩，正好下官送郡主些小钱，权当是下官的一点心意了。” 顾紫重也是拍着手，不过却又突然紧绷着脸，缩起了肩膀来，一副委屈的样子：“可是我家的规矩你是不知道。我这种小辈的人是没有权力收人家的礼的。这要是让我父亲知道了，我非得挨鸡毛掸子不行。我不要……” 连连摇头晃脑的，顾紫重显得很无奈。 孙员外原本是欢喜着的，此时也像是一个被冰封住了的泥人一样，脸上失去了光泽。 还有这种规矩，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可怎么办呢？ 他没有再问，不过顾紫重抢话道：“不过你不用着急，我拿不了，我哥哥可以拿。他算得上是我们家里的长辈了。” “哦。”孙员外又是欢喜着。 正好，顾世子从外面回来，一瞧他们两个，指了指孙员外：“孙先生，你不坐下来，站在那里干什么？” 孙员外不是给顾郡主求情说好话的吗？ 他却不辩解，急忙道：“是，听世子爷的话。” 坐了下来，孙员外手中的银票并没有收起来。 正好让半醉不嘴的顾世子看到了。 孙员外想收也收不起了，干脆递给顾世子，道：“世子爷，您这两天的吃喝，总得开销吧？下官请您喝酒，这是喝酒的钱。” 喝酒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顾世子原本还是摇头晃脑的，此时怔了怔，急忙推托着：“孙先生，您这是干什么啊？” 怎么话问得和顾郡主一模一样啊。 顾紫重也在心里偷笑着，寻思着，他们兄妹两个果然是一家人，连质疑都是一样的。 当然了，他们两个不是质疑。 顾家不缺这个钱，而且这个人来历不明，突然送钱来，这的确很蹊跷。 天上掉下一块馅饼，能充饥，却也能砸死人。 顾世子推托着道：“孙先生，您来我们家做客，我们生怕照顾不周，怎敢要您的钱？不就是喝酒吗？改日你我都有空了，约一个地方，我带着您去金陵城里最大的酒楼，我们不醉不归怎样？” 孙员外这礼送得也是够窝心的。 这两个人怎么说他也只是小屁孩子，孙员外不能把心事都给他们说了。 算了，改日再说吧。 孙员外心里寻思着，便把银票收了回去。 顾世子陪着孙员外又喝了几杯。 等凤鸣来报：“郡主，世子爷，老爷已经走远，临走的时候还特地吩咐婢女，说是再给家里囤积一些蔬菜。只怕李姑娘一个人不够，让再派人手呢！” 原来顾王爷出远门了？ 孙员外在这里磨蹭了半天，不是白费心思了吗？ 人家客人心里多少有些落差，便想起身告辞。 顾紫重却疑问道：“刚才你怎么不说呢？” 凤鸣乖乖道：“刚才我见府里好几个仆人都出门了，我以为他们都出去买菜囤货了。谁成想他们又回来了，说是给人家搬东西，干苦力去了。” 顾世子倒觉得新鲜：“我和妹妹怎么不知道？这是父亲的安排吗？” 凤鸣摇头：“是夫人的安排。夫人刚回来，他们也就跟着回来了。” 哦？ 老夫人回来了？ 这下子可好。 孙员外又不准备走了，先留下来看看情况再说。 他们这边刚聊着，顾母就被仆人搀扶着进来。 “母亲。”顾紫重首先迎了上去。 顾母应了一声，虽然浑身疲惫，可是面色却很和善。 看样子母亲的进程不错啊。 顾母见了孙员外，却不认生，反而很是平静，随即让大家都坐下来说话。 顾紫重倒觉得奇怪了，母亲之前见过这个人？ 孙员外准备对顾母行礼。 顾母一伸手，摇头道：“都是旧相识，就不用行这个礼了。” 孙员外谢过。 顾母喝了口茶，问道：“你来我家有事吗？” 孙员外想来想去，又把胸口处的银票掏了出来：“夫人，这是小的孝敬您的，一点心意……” 顾母很是欣喜：“你这小子也知道给我送钱来了。” 孙员外犹豫了片刻，道：“看您说的，小的就是再昧心，也不敢忘了您给小的的好处。” 顾母摆手：“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不要再提。只是，我家老爷没有见你吗？” 顾紫重道：“母亲，父亲现在已经去京师了。” “哦。”顾母明白了，“我说怎么没见到老爷呢！” 孙员外手中的银票一直在身前显着，他也不说话。 顾母看着孙员外，倒笑了：“你这个人，快把钱收回去吧。你是我们家的客人，来我们家吃饭，我还能收你的钱吗？” 孙员外赶忙道：“小的不是那个意思。小的现如今也来金陵了，虽然进不了抚台大人的府邸内，却是可以进得了衙门里啊。” 对了，他这一说，顾母倒想起来了，金陵城最近换了一任抚台，听说抚台大人年迈，告老还乡了。 当时顾家没有在金陵，还在京城呢！ 现在又一任抚台大人上任，顾家得去表示表示。 顾母刚想起来这事情。 不过也是，金陵城生意不行，富商们也不怎么来。 没有油水了，经济不行，人口也少了许多。 “哦。”顾母随意回应道，“这个，那祝贺你啊。从今往后我们可以时常聚在一起了。” 孙员外连连点头。 可是人家手里的银票，顾家还是没有人肯接受。 这来路不明的银票，谁敢要啊？ 顾母是实在不想驳人家的面子，却也不驳不行：“小孙啊，你先把银票拿回去，你刚刚到这里来，需要钱的地方多着呢。等改日我家老爷回来了，你有什么事情找他去办，就行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白来一趟 顾母的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 孙员外也不好再这么摆着银票了。 他赶紧把银票收起来。 顾母微笑道：“行了，今日你来，就在我家住下吧。” 孙员外事情没有办成，在人家家里住着，算怎么回事呢？ 他准备要走。 顾母却要强留。 这一下子把十年八年之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给说了出来，顾母还劝慰。 人家孙员外一听，也挺感动的，就留了下来。 顾母把人家安排好了。 顾家里清净了。 不过这个时候出去买菜的仆人都回来了，争相竞走。 外面有动静。 顾紫重出了门去看。 凤鸣和仆人们说了几句，也高兴地手舞足蹈地跑回来。 顾紫重还没问，就听凤鸣说：“朱世子，他带着人马回来了。” 顾紫重一下子就懵了。 不会吧？ 她朝思暮想的人，现在突然就回来了？ 她都有些不相信。 整个人站立在原地停滞了片刻之后，方才醒悟过来。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疾步向府外奔去。 凤鸣跟了过来，吩咐仆人，将郡主的去处告诉老夫人。 顾母疲惫，这会儿刚睡着。 顾紫重出了府门，唤了一辆马车过来，带着凤鸣直接去了朱府。 在马车上，顾紫重的心跳还在加快，而且越来越快。 凤鸣突然问了一声：“郡主就这么闯进朱家吗？” 顾紫重被问住了。 自己穿着一身冬日的比甲，却也是郡主的打扮。 这样子直接冲进人家，实在太冒失了。 想了想，顾紫重道：“稍后你先下车，进去探探情况，然后我再进去。” 凤鸣却是一副挺不乐意的样子，道：“郡主，您有必要吗？朱世子刚回来，人困马乏，人家本无心见客。你这一去，多讨人厌？再者说了，人家聘礼都带回来了，你还怕人不娶你吗？郡主你就是太着急了。着急往往办坏了事。” 顾紫重倒没想到，凤鸣居然和她较起了真来。 不过想一想，凤鸣说的也有道理。 顾紫重的确太过鲁莽。 不过她已经等不及了。 真想去看看世子爷满载而归的样子。 她这个性格活泼是活泼，可是就是有一点，没个人形了，一旦和人家开起了玩笑，便是一点正经的都没有。 这就是她年幼时候的样子。 顾紫重能这样，就说明她和前世已经不同。 活泼的顾紫重，总好比前世那种疑心重重的顾紫重要好吧？ 她欣然一笑，看着外面的风景，心里有些飘飘然。 年轻的顾紫重就是什么也不管，就想着自己心里所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冷风吹过来，吹拂着她的面庞，吹打到她的心田，吹乱了她的心思。 马车停下了，到了朱府的侧面。 顾紫重透过小窗看过去，却瞧朱府门前很清净。 甚至连个过路人都没有。 这就不对了。 朱世子大车小辆的，那么多银子要拉回来，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顾紫重心里突然阴沉了下来，该不会是有人信口开河，胡乱传的吧？ 要是这样的话，她就丢人丢大了。 都不知道是谁随便一开口，就把顾紫重给骗到了这里。 她抑制住内心的臆想，道：“凤鸣，你先去看看。进朱府里看看情况。我在这里待着。” 凤鸣有点不情愿：“哦。” 顾紫重愣了愣，她一个主人家，凤鸣一个仆人，居然敢耍脾气。 不过这也就是凤鸣了，前世里她在深宫里，那些仆人都得对她跪倒了臣服。 说实在话，她和凤鸣的感情还真的不一般。 所以她变了颜色，微笑道：“我的好妹妹，你去了，回来我给你做铁狮子头吃，怎么样？” 凤鸣立刻高兴了起来，欢笑着下了马车去了。 顾紫重让车夫将马车拉到一边上去，到柳树后面。 顾紫重趴在小窗边上向外望着。 盯着朱府的门口，等了半天也不见消息。 这是怎么回事？ 她想着自己要下车去看看，却突然见凤鸣自朱家出来了。 看凤鸣的样子，有些失望。 顾紫重也跟着失望了。 不会是朱世子还没有回来吧？ 凤鸣过来上了马车，道：“郡主，朱家根本就没人。就几个仆人在。他们说朱王爷和朱世子现在正在抚台府邸呢！” 怎么份抚台那里去了？ 顾紫重一脸的好奇。 凤鸣道：“我问他们怎么回事，他们扭扭捏捏的，半天也不清楚，还匡走我一串铜钱。” 顾紫重顿时就笑了。 朱家的仆人到哪里都想着要好处。 顾紫重自口袋里掏出碎银子来给凤鸣：“拿着，我补偿你的。” 凤鸣摇头。 顾紫重坚持道：“你为我办事，我怎么能亏待了你呢？” 凤鸣欣喜，收下了银子。 顾紫重却是一头雾水了。 人家现在都在抚台大人那里了，顾紫重总不能追到抚台大人那里吧？ 不过这样也好。 顾紫重本来就应该是待在家里，等着人家上门提亲去呢。 谁知道顾紫重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感，一下子出了门来。 要是人家朱家有人在家，顾紫重这么一进门，不就太过鲁莽冒失了吗？ 所以人家不在家，也挺好的。 免得她冒失。 想了一想，顾紫重沉着下来，道：“车夫兄弟，我们回去吧。” 凤鸣咧着嘴：“郡主不找朱世子了？” 顾紫重娇嗔道：“方才你都不想让我去找，现在怎么这么问了。” 凤鸣得了银子，心里高兴，就想多问两句而已：“没什么。我听郡主的话就是了。” 顾紫重道：“我还是回家等着吧，朱世子既然回来了，我就放心了。” 凤鸣道：“我方才也听人家朱家的人说，朱世子这次带回来的银子很多，需要几十个人一起拉呢！” 顾紫重心里美滋滋的。 朝廷国库空虚，也很长时间没发俸禄了。 顾家也缺钱。 谁见了钱不高兴？ 顾家这一次也能赚不少。 马车渐渐动了起来。 顾紫重原本剧烈跳动的心此时也渐渐趋于平静了。 她准备回家之后睡个好觉，保持好精神头。 别朱世子来提亲的时候，她一副灰面庞，就不太好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世子归来 顾紫重回了家，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一天一夜都没有出来。 过了一天，次日午后，将近傍晚了，顾紫重才被母亲唤了出去。 她也正好想出去透透气。 顾紫重跟随母亲来到了明轩里，现在的天气已经不同于往日，现在出个门穿着棉袄都觉得冷。 外面的天气越发寒冷，而且外面的空气里也浸透着雪水的自然气息。 顾紫重似乎都能根据自己所闻到的气味来判断什么时候下雪。 顾母冲着自己的双手手心哈了哈气，随即道：“我把你叫出来，一来是为了让你散散心，千万不要老闷在屋子里，免得你闷得慌。” 顾紫重就欣然欢喜：“我就知道母亲疼我。过去我在屋子里待了四五天，父亲和哥哥都不知道来看看我。” 这话越说越委屈了。 顾母看着女儿，不再心疼她，反而笑了出来：“你父亲忙。你哥哥他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还管你。” 摇摇头，顾母认真道：“不过我告诉你，母亲今日请你出来，不只是为了让你散心，也是想和你说一说这聘礼的事。” 什么事情？ 顾紫重就知道母亲会和她说这事的。 母亲前几天出门去，下乡看了许久，多少也能从外面打听到什么事情。 朱世子的一些民间传闻，不都落到母亲的耳中了吗？ 不过她还是要欲擒故纵一下。 心里想着，嘴上却说不想。 所以顾紫重一副不屑的样子，看向院落当中的梅花，道：“母亲又从人家那里听来什么鬼故事，要给我说了？” “什么？”顾母一怔，道，“鬼故事？我可是打听到朱世子的消息了。” 顾紫重还厌烦：“这都多少天了，朱世子，朱世子，整天就是他的名字。他什么时候真的能把聘礼送来。不过都是纸上谈兵而已。” “来了，来了。”凤鸣又跑过来，还跟着一个仆人。 顾紫重和顾母都看那个仆人不是顾府里的。 仆人道：“小的跟随朱世子，将聘礼的礼单送了过来。” 这么说来，朱世子他本人也来了？ 顾紫重当即又是笑又是跳的，简直没了正经模样：“快请进来啊。” 顾母斜眼看着女儿，咳嗽了一声。 顾紫重老实了，坐下来随意一挥手，有些尴尬，道：“都……都听母亲的。” 顾母看着女儿，笑了，道：“我当你真的对人家朱世子不屑一顾呢，原来你刚才说的话都是假的啊。” 顾紫重越发耸肩，把头埋在自己的双肩里。 她的脑袋越发低沉。 顾母不慌不忙道：“请人家进来吧。我们在穿堂迎客” 凤鸣和仆人都出去了。 顾紫重拉着自己的女儿。 此时的顾紫重还急躁了。 她跟着母亲到穿堂，就坐在屏风旁边，让屏风把自己的身体给遮挡了一大半。 顾母正襟危坐，却瞧女儿那般唯唯诺诺的，一点也不像个样子：“你出来。” 顾紫重摇头，道：“待会儿朱世子一来，我全听母亲的话。” 顾母欣然一笑，道：“这么长时间了，你总是由着性子来，今日你终于肯听我一回了吧？” 顾紫重点头称是。 她们母女两个刚在这里说完，外面就喧闹了起来。 大老远的就是一堆人簇拥着中间一个男子走了过来。 顾紫重这眼神看谁都能看错，就是看不错朱世子。 她高呼一声，把外面原本喧哗的人顿时都给吓住了。 顾紫重突然察觉出自己丢了丑，于是赶快闭嘴，又躲到屏风后面去了。 顾母看着女儿，直摇头，这个孩子还是顽劣之心太重。 等外面一大部分人都簇拥着朱世子进了穿堂里来时，顾紫重却变得安静了。 就好像是一个沉沉碧玉一般，端坐在一边上，纹丝不动。 她也在心里自责着：“多大个人了，居然还能这般小孩子气。” 朱世子没有过多去看顾郡主，而是把目光转向了顾夫人。 众人跟随着朱世子，一同向顾夫人行礼。 顾母赶忙将朱世子扶正了身子，双手扶着朱世子的肩膀，上下打量着，不禁叹道：“嗯，不错，这出去一次，世子爷果然又成熟了一些。” 朱世子怪不好意思的，憨笑一声，随即道：“都是长辈们悉心教导。哦，晚辈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向顾家递交一份聘礼的礼单。家父已和我说过，朱家和顾家这亲事说定了，现在就差着下聘，再接着办剩下的正事了。” 顾母连连点头，道：“世子爷你先坐，坐下来说事。” 朱世子被顾母搀扶着坐下，就坐到了顾母的身旁去。 一旁的顾紫重目不转睛，一直盯着朱世子看。 朱世子道：“晚辈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要和顾郡主商议亲事。” 顾母点头，瞥了瞥朱世子手里的礼单。 朱世子把礼单递给了顾夫人。 顾母欣然接过，却不好当着人家的面看。 就好比人家给你塞红包，你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数钱吧？ 顾母把礼单挽在怀中，让凤鸣赶快换了茶水，上最好的茶来。 “世子爷，听说你这一路，挺辛苦的吧？”顾母岔开话题，赶快关心一下人家。 朱世子微笑，却显得很平淡：“还可以了，就是路程遥远，来回奔波，多少有些疲惫。在家里休息了一段时间，现在精神多了。” 顾母道：“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怎么……世子爷回来的时候，还在抚台大人府邸待了一些时候？” 母亲知道这事了？ 顾紫重惊得不轻。 她就是知道朱世子在人家府邸，所以才回来的。 可是顾紫重这消息是从朱府传来的，是凤鸣亲自下马车去问回来的。 可是母亲一直在家里，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家里除了凤鸣来回奔波传消息，还有谁？ 顾紫重还真的记不得了。 不太清楚。 朱世子听闻问话，看了看顾郡主，又回眸来，对着顾夫人，还显得有些不自在。 “伯母，这个说来话长了。我们江苏地界新换了抚台大人，这个大家都知道的。我是跟着家父一起去的。”朱世子平静地道。 第三百五十九章 颇为无奈 顾家人还没有去拜访呢，人家朱家先去了。 这么显得顾家有些不懂规矩啊。 金陵城里一共就两大王侯，一个是朱王爷，另外一个就是顾王爷。 所以朱世子这么一说，顾母心里总也不太得劲：“去得晚了，让人家觉得顾家人失了礼节。” 从此还怎么在金陵混啊？ 顾母心里隐隐担忧。 不过脸上的笑容不能丢，顾母依然欢喜着，道：“世子爷刚从杭州回来，就立刻去了抚台大人家里，实在是辛苦你了。” 朱世子摇头：“这个不算什么。因为毕竟这聘礼的事和抚台大人有关。” 顾母愣了愣，没明白过来，笑容却有些强行了：“什么意思？” 朱世子却不以为然，接着道：“哦，没什么。我从杭州调银子的时候，浙江抚台大人还请我到他的府邸喝酒了呢！不过我们说的事，正好是这银子的事。” 顾紫重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朱世子道：“这两天到处都在打仗，浙台一岸如今倭寇已经登岸，我们明军正组织人手去对抗倭人呢。所以募兵就需要银子铜钱。到处都缺钱呐！” 这么说来，朱世子在人家正缺银子的时候还去换银子。 这么说来，朱世子有点不是人了。 毕竟这是阻碍朝廷办事啊。 顾母正有忧虑，朱世子却微笑着摇头：“浙江抚台大人已经得到了皇上的通知了，要大力支持我们的亲事呢。抚台大人还说，这是太后娘娘的懿旨。” 太后娘娘她…… 顾紫重满脸欢喜，一抹红晕划过了她的面庞。 她如今已回金陵了，太后娘娘还对她这么好。 不过估计太后娘娘也都想好了，金陵肯定会缺钱，朱世子也会四周筹集银两的。 要不然一个京城，一个浙江，那么远的距离，太后娘娘怎么会传这样的懿旨给抚台大人呢？ 朱世子道：“浙江那里已经从周边的，像两湖两广，安徽山东等地方，紧急调来了银两，解决了燃眉之急。所以我这点聘礼的银子，对于整个杭州城的所需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听世子爷这么一说，顾紫重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这下子可好了，他们两个人的亲事算是板上钉钉了吧？ 朱世子却又把话一转折：“不过我们朱家在福建总兵营里的那些人马，全都调给了杭州城。” 顾紫重哑然一惊，当即从座位上起身来。 穿堂里本来人们各个都是露着笑容，这一下子却都被顾紫重的突然举动给吓到了。 众人都停止了微笑，却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顾紫重试探着问：“这意思，是不是就是说朱世子你的人马现在都归燕平南管了？” 朱世子原本没有想把话说得这么透的，结果被顾郡主给问了出来。 人家只好点头。 顾紫重打心里就不得劲。 这一口气没上来，把她的脸憋得通红。 原来世子爷换了银子，却把他最为心爱的士兵都给了人家。 在这一方面，朱世子可是和燕平南水火不容啊。 如今世子爷领的兵都给了燕平南，那在将军这个位置上，世子爷已经毫无竞争力了。 顾紫重都替世子爷心有不甘，道：“世子爷您不会拿别的东西来换吗？” 朱世子无奈，道：“人家就是要这个，我……我也没有办法啊。” 这只怕也是太后娘娘的主意。 太后娘娘这么一做，就把金陵朱家的兵权都交给了燕平南了。 燕平南只怕也是接了块烫手的山芋。 毕竟金陵朱家的人马都是听朱常禧的话听惯了，再听燕平南的话，也不会诚心诚意。 太后娘娘这么一招高明啊，既满足了顾紫重的心愿，又了却了皇上的心愿。 这下子倒好，金陵两个王爷可都没有造反的实力了。 就算有心，也没有胆了。 朱世子却显得很乐观：“没事的，那些士兵都应该跟随明主去打仗建功的。我如今已经解甲归田，不干将军了，所以我一直挂着一个将军的头衔，也没有什么用处啊。” 顾母点头，却没有方才那般自然了：“那就好，那就好啊。” 朱世子突然欢笑着，道：“伯母，我今天过来，就是来送聘礼的礼单的，您和家人今天先过目。倘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呢，您再和我说，我修改一下就是了。” 顾母道：“好，明日便给世子爷答复。” 朱世子道：“我还得回抚台大人的府邸去呢，毕竟自杭州派过来的师爷还在那里，我得打发人家走。”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顾母刚想问，就听朱世子道：“我回来的时候，浙江抚台大人生怕我在路上遇到神秘盗贼，而且浙江一待倭寇盛行，实在是难以清除。所以大人派了百名官兵护送着我回来的。这一百多人现在还在我们抚台大人那里。” 哦！ 朱世子又道：“我回去，也好打发人家。给人家一个说法。其实……” 他说到一半，这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停顿了片刻的功夫，他又把脸凑到了顾夫人的耳旁，低声道：“伯母，人家师爷一动身，我这手里就得掏出来好几张银票。” 顾母突然就把眼睛瞪大了。 可是想一想，人家千里迢迢跟了过来，怎么也得给一点辛苦钱。 所以顾母没有再问。 这事情惊动了浙江抚台，江苏抚台。 顾紫重这一个小小的聘礼之事，竟然让人家这般有大动作。 顾母这心里也不怎么是滋味。 因为顾家生怕惹了皇上。 也好，就这么着的。 银子到了，人也到了。 这一切都好说了，就不要再说别的事了。 顾母拍了拍朱世子的肩膀：“我知道了，聘礼的礼单如何，明日便给你答复。你先回去吧。” 朱世子告辞，带着众人出了顾家的门。 穿堂里，顾母和顾紫重两个人，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朱世子为了这个聘礼，连手里的兵马都给弄丢了。 顾紫重想想，这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她还对母亲哭泣道：“带兵建功，这是世子爷的梦想。现在兵都没了。” 第三百六十章 赤红礼单 顾母反而欣慰着，道：“这不正是你所想的吗？现在也如你的愿了。” 顾紫重想要辩驳，可是仔细想想，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 她一直想和朱世子过上安稳的日子，不想再东奔西走，更不想入宫去勾心斗角。 所以这也算是她所愿望的吧。 顾紫重犹豫过后，欣然一笑，没有再说话。 顾母道：“朱世子没了兵权，正是好事。现在皇上疑心太重，对谁都像……” 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别人，顾母才接着放低了声音道：“防贼一样防备着。我们可千万不要触那个眉头。朱家没了兵权，皇上自然也就对他们放心了。” “可是……”顾紫重还是不甘心，“让朱世子把兵权交出来也就罢了，怎么还交给燕平南那个人。母亲您也是知道的，朱世子可被这个姓燕的压迫得不轻。” “兵家自古就是这样。”顾母指了指手中的礼单，“咱们还是看看有什么东西吧。” 母亲一提这事情，顾紫重也突然来了兴趣，一个健步直接飞身到母亲身边去，低下脑袋，凑近了去看。 顾母把礼单打开，红色的礼单上面金灿灿的文字，看上去就很是喜庆。 上来就是黄金五百两，白银五千两。 不对，没有这么多啊。 之前朱王爷说的是黄金三百两，白银六百两而已。 三百变五百，六百变五千。 这个数字大得吓人。 顾紫重道：“这个也太多了。一户普普通通的百姓，一年辛勤劳作下来也不过就二三十两银子，而且也够吃喝了。我们这个五千两，得花多久才能花得完？” 顾母愣神之后，盯着自己的女儿看了看。 这可不像是女儿口中可以说出来的话。 顾紫重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点不符合身份，于是就闭上了嘴。 她方才的话，也是她前世从她身旁的女官口中得知的。 不过说真的，之前顾紫重和家父商量着林大人的贿赂银子，什么一万十万的。 那个就是说一说，话过一下嘴而已。 所以一万十万，哪怕百万好不好，都是说一说，想一想。 现在不一样了，这是聘礼的礼单，真真实实的钱要到手了。 五千两银子…… 这个顾紫重想都不敢想，这么多钱，得怎么摆？ 再说了，她常年生活在家里，深宫，也就是指挥一下而已。 要论见真钱，她可比不上下面的官员，仆人。 所以一听这个数字，她还显得没了底气。 顾母倒像是笑话一个穷鬼：“你还郡主呢，连这点钱都没见过，你还见过什么？” 顾紫重被训了一顿，更加没了底气，说话也没了方才的口气：“哦，母亲只管说就是了。” 顾母却也沉思了起来，自语道：“不过就这么点钱，就把朱家手里的兵权给换走了。这个对于朱家来说，的确是亏大了。” 朱世子这是发的什么狠，愿意做这样的交换？ 顾紫重虽然觉得挺是受宠若惊的，毕竟世子爷肯这般交换，就说明朱世子他对她很看重。 可是这…… 的确有点傻了。 顾紫重打心眼里替朱世子鸣不平。 顾母这边又念叨了起来：“牛九十头，布匹九十匹。” 这个和之前说定的数一样。 顾母欣然微笑，道：“我们顾家在老家还置办了一些田地呢，南方水地，也有平地，让这些牛都回乡种田去。而且这些布匹，一半送回乡，给乡下的门吏乡亲做些衣服。他们也好久没有新衣服穿了。” 顾紫重道：“母亲这一次还乡，还有不少收获嘛！” 顾母感叹道：“今年秋收不好，乡下的人哪里来的粮食过冬啊？” 顾紫重不再说话。 看样子母亲是认真的。 顾母看着礼单，接着道：“赤金镯子一对，玛瑙石一盒，镶祖母绿一盒，红宝石一盒……” 念了半晌的功夫才念完。 果然，之前朱王爷就曾经说过要给顾家三十箱宝石。 现在这么多凑一凑，差不多了吧。 这数目多少先不说，单单就凭这些金银的东西，就足以说明人家的真心了。 赤金的东西，可都是金子，和前面的五百两黄金差不多。 而且这些珠宝价值更大，单单一颗卖出去，就能换来差不多一个村子人的一个月的粮食了吧？ 现在各处的粮食收成不好，不如也把一些宝石拿去卖了换粮食。 顾紫重有这个想法，她看母亲脸色微微变得和蔼了，才说出了这个想法。 顾母看着女儿，很是感动，毕竟乡下是顾母的乡下。 也可以说成是娘家人吧。 娘家人的日子苦了，女儿居然也这般关心。 顾母自己都觉得自惭形秽了。 毕竟这礼单上的东西原本就是给女儿顾紫重的。 顾母道：“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你说了算。” 顾紫重“哎呀”一声，道：“这不都是母亲给争取来的吗？倘若在京城，没有母亲和父亲帮忙，紫重只怕不会和世子爷有这个缘分的。” 顾母感叹万分，连连点头。 顾紫重道：“以前父亲和母亲不也是这个时候回乡去看看吗？这些布匹我一个人也用不了，不如就给乡亲们吧。” 顾母肯定道：“行，不过这一次老爷去了京城，只有我一个人带着这些东西去了。在你和世子爷成亲之后吧。” 顾紫重点头：“就听母亲的话。” 顾母赶忙把礼单递给了顾紫重，道：“你再看看，这礼单上有什么东西你还不满意的。” 顾紫重接过礼单来，仔细看了看，连连点头，面目便也如清澈的山泉叮咚流走一般清爽，动人。 “没有，这么多，只怕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呢。”顾紫重很是满意，“这么多东西放在哪里了？” 顾母道：“朱世子他方才说要回抚台大人府邸，说不定这东西就在那里呢！” 顾紫重道：“还是尽快定了日子吧，免得在人家那里放着，人家会讨厌的。” 顾母道：“老爷没有回来，我们家里没人做主，怎么谈事？” 顾紫重就烦恼了。 果然出了问题。 第三百六十一章 讨个喜头 顾紫重就担心，家里没了父亲在，就是没了脊梁骨，什么事情都不好办。 顾母道：“人家要答复，我们需要尽快给人家一个答复。” 母女两个人都开始搓手无奈。 顾母犹豫了片刻，道：“要不然这样吧，我替你答应下来，这亲事我们商量着选个日子，等老爷回来的时候赶上你们的亲事就行了。” 这也好。 母亲虽然地位不及父亲，可也是一家之主，能顶半边天。 这个时候顾世子也来凑热闹了：“母亲，紫重，我听说朱兄送了礼单过来？” 说着笑着，顾世子显得有些激动，没有注意脚下，突然被门槛绊住了，踉踉跄跄进了门来，险些摔倒在顾紫重母女二人面前。 顾母无奈道：“你这个孩子，都多大个人了，还是这么冒失。” 顾紫重则是莞尔。 顾世子整理了整理身上的衣服，拍了拍小腿上的土，嘿嘿笑道：“我刚听说妹妹这里有了喜事，便匆匆忙忙过来看了。” 顾紫重把手里的礼单递给哥哥：“哥哥你看看，这上面还缺什么东西吗？” 顾世子红了脸：“人家给你的，我怎么好意思看呢？” 话虽这么说，顾世子还是把礼单接了过来，看得仔细。 往下看去，顾世子不禁连连感叹：“人家朱家就是有钱。要不然我们家在朝廷的地位就是不及人家呢……” 顾紫重娇嗔道：“哥哥，你胡说些什么呢？” 顾世子正经了起来：“这么多了，够了，金陵富家娶亲也不过这个了。前些日子苏州那边有个富商娶了一个小妾，还花了一万两银子作为聘礼呢！” 这么多钱？ 顾紫重惊讶。 顾世子向身后的门外头指了指：“我听外面的朋友说了，要不然我能这么惊讶吗？一个富豪，一个王爷，差不太多，银子都很接近。我们还比他们多呢！” 这话说得，顾世子很是傲气。 这又不是给哥哥的，他傲气什么？ 顾紫重一把将礼单又夺了回来，道：“劳民伤财，我们也不缺钱。母亲说了，聘礼接了过来之后，我们想着花了，除了那些宝石……” 说实在话，她也喜欢那些宝石。 顾世子懵了，问道：“为什么？你把钱花哪里去？留着吧，家里正缺银子花呢！” 顾紫重嬉笑道：“哥哥你打算给李妹妹弄点什么？人家可是打算嫁过来了，你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顾世子什么事都没成呢，被妹妹这么一问，自然就泄了气了：“说你的事呢，扯我干什么？” 顾母轻笑一声，道：“那你刚才来吹什么牛啊？这是人家紫重带来的福气，你跟着沾沾福气也就算了，怎么还把自己当做主人了？” 顾世子被母亲训斥了一顿，没了话说。 顾母含笑，却也是无奈，开玩笑似的道：“人家苏州，哪怕是整个大明的富豪娶亲，和你也没什么关系。你说说别人娶亲，看把你能耐的。” 顾世子挠挠头：“那个什么，这礼单可不少。妹妹你就答应了吧。” 顾紫重憋着笑容：“还用你说。” 现在一看到哥哥，顾紫重就忍不住想笑，更想说他两句：“先前你是呆在家里的酸书生，不通事务。可是现在你却成了这个样子，句句都是废话。” 顾世子无奈道：“还不是你们给弄的。我现在要是待在京城里，给皇上办差，我能这么闲吗？” 这一通话过去，顾紫重没了话说。 的确如此。 顾紫重想要道歉，却是脸皮薄，不好说话。 顾母咳嗽了一声。 顾世子开始硬气起来，道：“行了，妹妹大喜的日子将要到来，我这个做哥哥的还不得凑凑热闹？帮忙搬个箱子什么的，免得日后我当了王爷了，下面的仆人都说我只会指挥，不会干活。” 从哥哥这一番话里，顾紫重听出了异样。 从哥哥的眼神当中，顾紫重也看出了不一样的豪气。 顾母也愧疚着：“行了，紫重留在家里，世子你就跟着我去送礼单吧。” 顾世子嬉笑着答应了下来，跟着母亲出了顾府。 人家要尽快答复，顾家这就答复。 顾紫重欢天喜地地回了屋子里。 不过在屋子里待了片刻，她也坐不住啊。 又出来，到院子里来溜达，一边溜达着，顾紫重一边还哼唱着。 仆人却都过来，道：“郡主，朱公子来了，说要有好事和郡主你说呢。” 顾紫重定了定神，显得有些不太高兴。 这个朱留宏好长时间都不见了，怎么突然又过来了？ 不过看仆人各个都是带着笑脸。 想必真的有什么好事吗？ 顾紫重被仆人们簇拥着到了前堂去。 朱留宏和金陵城里的先生，还有一些长得挺清秀的人，一起过来祝贺。 顾紫重下意识向后躲了躲，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朱留宏跟着身后的人一同道：“我们都来向郡主讨喜来了，我们都听说了，郡主和朱世子爷的亲事已经成了。所以我们都过来，想讨一讨郡主您身上的喜气。” 这话说得好听。 之前他还跟着那个黛兰一同撺掇着顾紫重进京去选妃呢！ 现在眉头一佻，就变了一个态度了。 顾紫重咳嗽了一声，道：“这个好说，顾家有喜事，自然少不了大家的好处。不过今日刚刚下聘，还没有办事呢。你们来得太早了。” 说着话，顾紫重便有些不耐烦。 她还以为朱留宏过来，是想说些什么好事情呢。 原来是来和她要赏钱的。 金陵城那么多百姓呢，赏了他，不赏别人？ 那么多人，顾紫重一个人的腰包怎么能喂饱每个人呢？ 所以顾紫重想把他们打发走。 顾家现在还没办喜事，便已如此门庭若市了。 倘若到了办喜事的那一天，还不炸了锅了？ 朱留宏吃了闭门羹，有些不高兴。 而且这些人都是跟着朱留宏一起过来的，朱留宏都没捞到好处，这些人也没脸待着了。 顾紫重看人家各个挺诚意的，也不好打发人家走。 于是各给了一串铜钱。 第三百六十二章 难得难得 把朱留宏他们打发走了，顾紫重把凤鸣拉到自己身边来，附耳低声道：“咱们家里以后再来这些人，你不要让他们再进来了。” 凤鸣却是为难了：“郡主，老爷和夫人都曾经说过，为了顾府的名声，不能随便训斥外来人。我们必须要做到以理服人才行。所以我……再说了，我说了话，人家朱公子也不会听的。” 顾紫重又是气又是急。 算了。 顾紫重挥挥手，说道：“行了，不用你管了，你先下去吧。” 现在顾紫重一个人坐在倒座里，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喝着茶水的功夫，母亲和哥哥便带着喜气回来了。 凤鸣刚刚推开房门，顾紫重便隐约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好像是千军万马一同向着顾府这边过来了一样。 顾紫重听这声音，就知道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她立刻起身来，不等凤鸣说话，她就道：“走，我们出去看看。” 凤鸣原本想说，夫人和世子爷都已经回来了。 不过顾紫重不给她机会。 顾紫重夺步出了门，拉着凤鸣的手就跑到了府门口处。 她还把凤鸣给推到了门口，低声道：“你来这里迎接着，我躲后面看看。” 又是不等凤鸣回答，顾紫重便已经只身一人躲在了大门后面。 门敞开着。 顾母和顾世子二人跟着朱世子一同过来，把聘礼都给送了过来。 众人欢天喜地的，也都没有注意到门后面还有人呢。 顾母一进门，便招呼着凤鸣道：“快请郡主出来，好事将近了。” 凤鸣一脸的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也不敢看向郡主，毕竟郡主是特地躲避开，在暗处观察的。 所以凤鸣只好装模作样地转身跑了回去。 在郡主的房门口转悠了一圈，停下来歇息了片刻的功夫，才又顺着原路跑了回来，看着众人繁忙的样子，不好上前去插嘴。 顾母整个朱世子一箱一箱查验货的时候，随意一瞥，瞥到了凤鸣。 顾母冲着凤鸣招手：“郡主在哪里呢？” 凤鸣不禁瞥向了门后的郡主。 顾紫重正躲在门后面，双手扶着门板，露出一个小巧玲珑的脑袋，正盯着朱世子的背后发呆。 凤鸣只好在心里叹息。 这下子可怎么办，她不能说实话，可是却也不能不回答夫人的话吧？ 顾母盯着凤鸣，看她好像有什么心事。 “你干什么呢？”顾母碍于一旁的朱世子，不好意思发作，便是对着朱世子微微一笑，随即放下手中的礼单，过来把凤鸣拽到了一边上，焦急道：“我让你去找郡主，你干什么去了？” 凤鸣委屈着，说实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这种情况，凤鸣最为难了。 顾母看着凤鸣，皱着眉头：“你怎么了，家里有什么事情吗？郡主她人呢？” 凤鸣还斜睨了躲在门后的郡主，无奈郡主还在躲着，盯着朱世子的后背看得入神。 顾母看凤鸣心不在焉的样子，登时发了怒：“你怎么了，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凤鸣实在不能憋了，这才道：“夫人，郡主她……她正躲在那里呢！” 她伸手指了指。 顾母愣着，顺着她的手指向看了过去。 “这孩子。”顾母低声自语。 不过随即顾母也明白了过来，嘴角一弯，微笑过后，道：“你去把厢房收拾一下，稍后我们要把这些聘礼都搁到屋子里面去。” 凤鸣应了一声，欢喜地去了。 顾母看着凤鸣的背影，又是无奈摇头，这两个女孩子实在是不让人省心。 回到了朱世子的身边，顾母的脸上又是显露出了十分得意的笑容。 朱世子指着身旁的箱子，道：“伯母，这一箱子里有祖母绿，还有红宝石，总之都是稀罕物。这也是我专门从浙江抚台大人那里弄来的。” 顾世子盯着箱子看，道：“这些东西可都是宫里才见的。外面很少有啊。” 这么多聘礼，实在是让顾家欢喜无言了。 顾母笑得合不拢嘴。 谁知道人家朱家会这么有钱呢？ 这排场，可比得上宫里皇上纳妃了。 顾紫重在门后面盯着朱世子，心里暗暗寻思着：“朱世子的背影还是这么高大魁梧。” 她又想起了前世里朱世子带着人马回京师的时候，骑着烈马，在众人之前，仰望着京师的城头，对着里面大声喊着：“文远将军救驾，快快开城门。” 当时顾紫重就在城头上，她身后是吴一城。 前世里鞑子兵进攻到北京城下的时候，是大明有史以来最大的灾难。 顾紫重也在这一次灾难当中，见识了吴一城兄弟的忠勇，也见到了自己久别重逢的朱常禧这位故友。 不过前世里的朱世子，久经沙场，已然是面如铁色，对别人毫不动容了。 所以朱常禧进了京城，只对皇上毕恭毕敬，和皇上畅谈了几句。 顾紫重就好似他身旁的一个过客而已，被他忽视了。 她欣赏他，羡慕他，喜欢他。 结果却只能和他相互隔岸一般，形同陌路了。 现如今，朱世子的背影又仿佛前世里他来救驾的背影。 不过如今和前世可是什么都不同了。 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现在顾紫重是在家里等着朱世子来把她娶走。 她一连串的回忆，又把她带到了多愁善感的心绪当中。 她带着慨叹，自门后面出来。 不过众人还是没有注意到她。 她索性到了柳树后面，又自一边的小道转了一个小圈子，从园里的月牙门又出来，和众人正面相见。 朱世子一眼就看到了顾郡主。 然后顾母才转过脑袋。 看着女儿，顾母还有些惊讶，斜睨了门后面。 门后面已经没有人了。 顾母心里寻思到：“这个孩子跑得真是快。” 顾紫重大大方方地来到了朱世子的面前停下来。 跟着朱世子的人都冲着顾郡主行礼祝贺。 顾紫重一摆手：“多谢各位的祝福，稍后我亲自赠送铜钱，以表谢意。” 朱世子嗤嗤声一笑，低声道：“在我家里你可都是给人家散碎银子的。” 第三百六十三章 十分热闹 顾紫重开玩笑着回应：“怎么，世子爷以为我给的少吗？” 朱世子接着笑着，没有再回答。 顾紫重撅着嘴，可是一脸的嫌弃，道：“我可告诉你，自从去了你家里，我手里这钱就没少花。” 朱世子摆摆手，正色道：“好了好了，我和你开个玩笑，你居然还当真了。” 向着身旁一指，朱世子道：“怎么样，这些东西还可以吧？” 顾紫重还真的被这么多东西给吓住了。 现在的经济水平，谁能讲究这么大的排场呢？ 前世里顾紫重进宫被纳为妃的时候，聘礼也不过这么多而已。 现如今朱世子给了她许多。 聘礼越多，便越能说明男方对女方的重视。 朱世子等着顾紫重回答呢！ 顾紫重看着朱世子，伸手去在朱世子的胸口处捶了一捶，红着脸，道：“就你能耐。” 然后朱世子身后的人跟着都笑了起来。 朱世子回头去哄道：“去去去，你们跟着瞎听什么。” 一个下人道：“世子爷，您说好的给我们茶钱的。我们这跑了一趟，腿脚都麻了。” 朱世子无奈，自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袋子，袋子里面装着银子。 一下子丢给他们，朱世子道：“你们少来听。” 仆人们纷纷躬身，都道：“不听了，不听了，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朱世子看着他们，摇摇头。 顾紫重娇气道：“世子爷请人家干那么多活，却只给那一点茶钱呐！” 朱世子羞愧着道：“我身上的钱都在这箱子里呢。不过说正经的，我和家父正商量着我们的日子呢。我也不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意见。” 他这不是废话吗？ 顾紫重一切全听他的，他说什么，顾郡主就说什么了。 不过朱世子这话没有问完呢，外面已经哄哄了起来。 顾紫重和朱世子都把目光转向了门外。 只见外面的百姓都已经聚集了起来。 为首的是朱留宏。 又是这个朱留宏。 顾紫重不怎么待见他。 朱留宏在外面对着百姓道：“大伙都来凑凑热闹，朱世子今日下聘，聘礼可谓丰厚至极啊。” 百姓们都挤着脑袋向里看。 朱世子大大方方地叫来两个仆人，道：“把我们的礼单贴到外面去，也让人们瞧一瞧我朱家的实力。” 财不外露。 顾紫重还有些忌惮。 不过再转念一想，这不也是正常的吗？谁家办喜事，礼单不公开？ 顾紫重叹息着，对朱世子道：“我们两个人办喜事，没有必要这么搞。差不多就把礼单收回来吧。” 凡事都有一个度。 朱世子心里有这个分寸。 他微笑道：“郡主放心，我心里有个谱。” 顾紫重正色，盯着他，点了点头。 本来挺喜庆的事，让顾郡主这么个表情给弄得没了喜庆。 不过朱世子也知道，顾郡主是怕他们两家太过张扬，引来祸患。 前些日子里，山西大同府，原本已经是庶民的朱家后人，却是在家乡里大张旗鼓，大肆挥霍，结果被山西巡抚大人给拿下了。 收了银子不说，还把他关押起来，关了几天才放出来。 所以那个姓朱的人后来老老实实，当起了老百姓。 这都是有前车之鉴的。 朱世子心里明白，也知道郡主的良苦用心。 他让人把礼单张贴，一日之后便收回来。 仆人出了顾府，把礼单张贴在墙上。 众人更加好奇。 一个个的眼睛都瞪得像是一个灯笼一样，盯着礼单上的东西，尽是羡慕，无奈，和向往。 有的人就是叹息：“我刚刚还在家里准备买卖呢，竟然没想到世子爷居然会这么低调地办喜事啊。” 又有人回应道：“越是有钱，人家就越是低调。不像那些没钱的人，却还愣是充大方，愣是四处吹牛皮。” 再有一个道：“可不是嘛，我和你说，我们早就听说人家朱世子要花大价钱弄来好东西作为聘礼，还要亲自来顾府下聘呢。现在看来，人家都做到了嘛！” 众人争相看着，品头论足，都对朱世子的这做法表示佩服。 要不是朱留宏在众人面前做宣传，百姓们都还不知道这事呢！ 顾府门口不远处的摊位上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方才朱世子带着聘礼跟着顾母顾世子过来的时候，那几个人也就是凑过来看看热闹，却又见顾府门口冷清，就都走了。 谁知道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顾府门口已经是门庭若市了。 众人都不相信，朱家原来这么有钱。 可是看到这份礼单，都相信了。 顾府里面的朱世子，听着外面百姓的吵吵声，顿时也是虚荣心很是满足，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 也是，谁娶亲的时候不讲究一个排场？ 顾紫重听得烦，几步向母亲身旁走了过去。 朱世子却被落下了。 他跟着顾郡主过去，到顾夫人身旁站定了。 顾母回头来，首先冲着朱世子笑。 朱世子就问道：“伯母，这些东西够吗？还缺什么？我这就回去准备。” “够了，足够了。”顾母连连点头，“这么多东西，我们顾家只怕承受不起啊。等紫重过了门，你不要惯着她，她一个妇道人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顾紫重娇气道：“娘，我还没有走呢，你就这么排斥我了吗？” 顾母伸出手指头来，点了点顾紫重的脑门，道：“趁早走了吧，要不然我可拿你没有办法。你在家里实在太磨人。” 被母亲这么一说，顾紫重便更加娇气得很。 不过她们母女二人的动作，在朱世子的眼里，都是十分可爱的样子。 朱世子看着她们母女两个，嘴角根本合不住。 他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显得灿烂。 这一会儿的功夫，朱留宏带着几个人又进了门来。 不等他们接近顾紫重他们，顾世子就先拦下来了：“朱兄，好久不见啊。” 朱留宏也凑了上前，微笑着道：“好久不见了，听说顾兄你在朝廷里混出了名堂。恭喜恭喜啊。” 顾世子摇头：“不算什么。都是托皇上的鸿福，我才小有成就的。” 第三百六十四章 言下之意 听了这话，朱留宏伸手去擦了擦鼻子尖，配着笑脸，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道：“是吗？我可听江苏布政史说了，在宫里当差，就算没有油水，出来也会变成富翁的。” 顾世子年少的时候早就听腻歪了朱留宏的话。 这个朱留宏时常就是说东说西的，可是嘴里没有一句实在话。 江苏布政史，多大的官，能和他闲扯淡？ 不过顾世子不好拆穿，就象征性地追问道：“哦？布政史也是从宫里出来的吧？” 朱留宏想了想，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从布政史那里可以听得出来，宫里待得久了，这人脉自然就会扩张的，到时候这人一出来，就是满天下都是你的朋友了。” 顾世子对他竖起大拇指来：“这个你说对了，我现在的日子可是过得香甜，要什么有什么。办什么事基本都能成。你看看我这里，只是妹妹出嫁，便有这样的排场。放眼整个江苏，哪户人家可以做到这一点的？” 朱留宏连忙溜须道：“那个是自然了。顾兄你自幼便是有大志向的人，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吧！” 顾世子嘴上不说话，心里却寻思道：“我在宫里整天闲着没事干，哪里就功成名就了？” 朱留宏又是摸了摸鼻子尖，带着恳求的语气，道：“顾兄，你成了事，可不要忘记你身边的兄弟们呐！你看看……” 说着话，他还指了指身后的几个人。 那几个人也都恭恭敬敬地对顾世子行礼。 顾世子装腔作势，点了点头，也不看他们。 当年朱留宏来和顾世子玩耍的时候，根本没有他们。 大家也就是在街上见了见，说实话，现在朱留宏身后的这几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顾世子都不清楚。 所以他也就是礼貌一笑而已。 朱留宏没了话说，自然慢慢退了后。 顾世子看朱留宏的眼神，也知道他有事相求。 既然他现在不说，那自己也不必去理会。 等他亲自来说吧。 顾世子拍了拍手，打了一个哈欠，转身过去把双手互相叉着放在身前，走到妹妹和朱世子的身旁，道：“怎么样，我们验一验，没什么问题就直接收货，抬到厢房去吧。” 顾紫重红着脸，玩笑似地道：“我还没有答应呢？” 朱世子愣住了神。 顾世子道：“你不同意？那我不管了，反正这都是出力的事。我还不想干呢！” 顾紫重终于松了口，不过也是娇气着道：“算我求着哥哥了，你去把这些聘礼验一下，抬到厢房去吧。” 顾世子哈哈一笑，道：“没想到妹子你也有求着我的时候。没问题，我叫几个人过来抬。” 朱世子道：“验一下吧。” 顾世子摆手道：“不用验了，肯定没错。” 顾紫重和朱世子两个人本来还有话要说，被顾世子这么一打搅，两个人顿时感觉之间生成了隔阂。 两个人互相盯着看，只有笑，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越笑越生硬了。 两个人干脆把目光转移开来。 这个时候顾紫重不觉之间把目光转移到了朱留宏身上。 他不是在外面陪着那些百姓的吗？ 怎么进门来了？ 朱留宏本来跟着凑热闹的，这个时候和顾郡主一对视，也就自然走了过来。 顾紫重不知道怎么应对。 朱留宏拱手道：“郡主喜事，朱某恭喜了。” 顾紫重笑道：“多谢多谢。不过我家暂时还忙，朱公子有事的话，不妨直说吧。” 朱留宏转了转眼球，摇头道：“我哪里有什么事，不过是过来蹭一蹭贵府的喜气而已。” 原本用“沾”字，现在用“蹭”字，朱留宏越发把自己说得地位低下了。 顾紫重也弄不明白他的意思，不好回答。 朱留宏又对着朱常禧行礼。 朱常禧虽然和他同为朱家人，不过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远了。 何况两个人的祖父还曾因霸占地盘而有过争执。 同为王侯，这关系才紧张呢！ 亲兄弟明算账，朱常禧和朱留宏没有关系了，所以自然谈不上来往。 朱常禧随意回应了一句。 朱留宏道：“世子爷，您刚刚从抚台大人那里过来，可否见过布政史大人了？” 朱世子没怎么感觉，眨巴眨巴眼睛，问道：“见过了，不过也就是随便聊了两句。怎么了？” 朱留宏犹豫了片刻，接着道：“这个，布政史大人和您有过交流吧？在宫里的日子不比在外面，这个各方面的关系都要到位才行。” 他啰哩啰嗦的，心里有什么鬼？ 朱世子也知道朱留宏这个人圆滑得很，就是不清楚他到底想说什么。 “嗯，我知道。”朱世子冷笑了一声，自嘲着道，“所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他的意思是他在宫里的关系不硬，所以没混出什么来，就回来了。 朱留宏以为他会自我炫耀一番呢，却没成想朱世子会这么说。 “哪里哪里，世子爷在宫里可谓是栋梁之才啊。我在布政史大人那里都听说了，朱世子您可是给太子爷当过老师的。”朱留宏夸赞着。 朱世子点了点头，道：“有过一段时间。不过……你认识布政史大人？” 朱留宏道：“认识认识，我留布政史大人在寒舍下榻过几日。我还曾经和布政史大人一同在外面吃过饭呢。” 这么说来，朱留宏的后台挺硬的。 他干什么要低声下气地来这里和朱世子说话呢？ 朱世子没明白过来，不过他肯定朱留宏还有更大的心思。 算了，干脆不顺着他的话说，他也就没了话说了。 朱世子道：“朱兄本就是朱家后裔，我们王侯将相之后。所以你和布政史大人成为朋友，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嘛。” 朱留宏果真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连连点头称是。 朱世子转移了话题，对顾郡主道：“郡主，我们片刻之后去后园里看一看吧？” 顾紫重愣了半天，突然被朱世子这么一唤，倒是还有点愣神：“我们去那里干什么？” 第三百六十五章 危言耸听 朱世子眨巴眨巴眼睛，轻声道：“既然现在不能明说，自然有我的意图。” 顾紫重没有明白，只好连连点头称是。 朱留宏没了话再说。 朱世子道：“朱兄，你我二人本来兄弟相见，就要痛饮一番的，可是你也看到了，我需要陪着郡主后园去看看。所以我就只要失陪了。” 朱留宏不情愿地点头。 不过看着朱世子准备转身，朱留宏忍不住了，道：“世子爷，可不要怪兄弟我没有提醒过你。布政史大人那里可是有事情的，只不过大人他公务繁忙，也不好约见朱世子你，因此不曾相告。” 朱世子愣了愣，他这一次进京城，生活了几个月，便也见惯了各种事，听惯了各种话。 所以冷笑了一声，朱世子道：“什么事？” 朱留宏道：“这里人多，我不便明说。世子爷，你我二人虽然不是同一枝，我也知道你是正统的皇家后裔，可是你不要忘记了，百年之后，你的后人也将成为我这个样子，成为一介平民的。今日你我二人相见，我谅你是我兄弟，便有重要的事情相告。” 这话说得这么正经，朱世子想不相信都不行了。 一旁的顾紫重都相信了朱留宏。 这个人是油嘴滑舌了一点，可是现在看他的样子，再听他说话的严肃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朱世子想了想，伸了伸手，道：“朱兄，跟我来吧。” 顾紫重也跟了过去。 三个人来到了月牙门后的花园里，找了一个角落处站立着。 朱世子也是正经，道：“朱兄，你我可是兄弟。有什么事情直说。你可不要唬我啊。” 朱留宏肃穆着，目光清澈如泉，也坚定犹如锋芒的利箭，仿佛一箭便能穿透朱世子的心。 朱世子被他盯得都害怕了。 朱留宏看了看顾紫重，道：“郡主，你和朱世子同为金陵人，我得为了金陵城的一方百姓着想啊。这么吧，我就直说了，有什么话说得冒失了些，还请二位不要见谅。” 朱世子点头，也学他一个模样，十分肃穆，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好了。” 朱留宏道：“布政史大人刚刚自西南处调任了过来。西南诸地是哪里？” 朱常禧道：“康冕王朱尚勇的地盘。” 朱留宏又问道：“朱祈鸿又是哪里的藩王？” 朱常禧道：“西北诸地。” 朱留宏道：“这两位如今可是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啊。放眼整个大明，藩王里面，有谁的实力能抵得过他们两个？” 他这么一说，朱世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紫重也听出了什么端倪来。 毕竟前世里顾紫重为了让自己的养子登上皇位，因此对这两个人还采取了措施。她除掉了康冕王，拉拢了靖西王。 过往的一幕幕，仿佛昨日。 那些人的声音依稀在她的耳旁回响着。 这两个人都有狼子野心，对皇帝的位置一直是虎视眈眈的。 可是这两个人都没有大志向。 顾紫重用小利，便将这两个人给解决了。 前世里的争夺场面历历在目。 现在顾紫重再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心头不禁还是颤抖。 朱留宏道：“这两个人如今可是有异心。” 一般人没什么把握不敢这么说。 朱留宏冷笑一声，道：“朱兄，像你这样的言语，要是让外面的人听到了，可是大事。倘若你是胡言乱语，可是大罪啊。” 朱留宏正色道：“你我同为金陵人，我骗你干什么？再说了，我现在这话已经说出口，你能把我给抖出去吗？” 还真不能。 毕竟这里就他们三个人，倘若说了出去，这胡言乱语的究竟是谁，还说不清楚了。 再者说了，朱世子没有说出去的必要，他吃饱了撑得？ 朱世子有些无奈，道：“朱兄，你有事就说事。这些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朱留宏道：“世子爷，您可知道，您这聘礼当中，有一百两黄金，可是从康冕王的手中拿过来的。” 朱世子当即就是怒目。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 朱世子指着他：“这些银钱都是我从杭州城取来的，都是干干净净的钱。” 朱留宏道：“世子爷不要紧张。” 又转悠了转悠眼珠子，朱留宏接着道，“世子爷，我是您这边的人。自然是向着您说话了。我就是和您说一说而已。布政史大人自西南过来的，自然知晓其中的道理了。不过这些毕竟都是传来传去的话，大家谁敢当真？” 不管他们当不当真，朱世子是一定要当真了。 因为他不当真，一不小心就是欺君之罪。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毕竟现在大明各处银子紧张，更不要说是金子了。 杭州城就是打仗的前线，那么多钱过来了，谁知道钱是从哪里弄来的？ 倘若康冕王有造反之心，而且这金子还是用来做造反的军饷的，那朱世子岂不是掺和进去了吗？ 倘若真的如此，到时候他想说都说不清楚了。 朱世子内心真的乱了。 这种事情不管是不是真的，要小心才是。 顾紫重早就不高兴了，刚才一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看朱留宏还有点得意的样子，道：“就算是这样，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家里又没有人掺和别人家的事。康冕王怎样？靖西王又怎样？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朱留宏却显得委屈了：“我知道和世子爷，郡主你们都没有关系。可是这种事情还是小心为好，毕竟是我们掺和进去了。” 谁和你“我们”？ 顾紫重越发觉得这种话是危言耸听。 杭州抚台大人都不知道这些金子从哪里来，布政史就算知道，他怎么会说出来呢？ 这种事情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这种事情根本就是假的，即便是真的，也没有什么关系。 没人会追查的。 这个朱留宏，来这里吓唬人来了。 顾紫重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只是碍于待客之道，不好逐客。 现在顾紫重生气了：“我和朱世子自然有办法应对。至于如何应对，就是我们的事了。金子从哪里来，也是我们商量了之后再说。”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不住怀疑 朱留宏觉得自己话已经说到了，也已经没有必要再啰嗦，干脆道：“朱兄，顾郡主，兄弟我今日过来，就是想给你们二位一个善意的提醒而已。现在我的话已经带到了，请你们二位慎重考虑吧。” 顾紫重做出手势来：“我们心中有数，请吧。” 朱留宏无奈地一摆手，低声自语道：“算我白来。” 顾紫重盯着朱留宏远去的背影，不禁撅着嘴，低声道：“要你多管闲事。” 她一回头来，伸出双手挽住了朱世子的手臂，微笑道：“世子爷，不必理会他。” 朱世子却是呆呆的，盯着前方，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目光已经完全呆滞了。 顾紫重认真道：“世子爷，你不要轻易相信他说的话。我们如今什么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所以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朱世子却更加认真了起来，转过目光，对向顾紫重的时候，目光之中却是露着寒光和冷意。 给顾紫重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 顾紫重愣了愣，接着道：“世子爷，你……你不会……” 朱世子突然轻笑了一声，自嘲着道：“我没有办好。在杭州城的时候，我见到了浙江抚台大人，却没有仔细问一问。我当时看到这些金银的时候，浙江抚台大人给我说的是从当地的客商手中用银票兑换过来的。” “这不就行了吗？”顾紫重道，“所以说你就可以放心地去用了。你要是后悔了，可以把银子拿走。” 朱世子赶忙道歉：“我不是这个意思。郡主你可不要多想了……” 顾紫重假装生气之后，又是微笑了起来，道：“我没有多想。走吧，我们过去看看。哥哥他这个人可是办事不力的，万一他偷懒了怎么办？” 朱世子想过来想过去，却是越发不放心了。 他挣脱开顾郡主的手臂，仔细回忆着，不禁喃喃道：“郡主，我觉得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这些钱……还是小心着用。我并非不想给这些钱，只是我怕朝廷追查下来的话，你我可都完了。” 顾紫重生气着，重重地捶打了他的胸口。 虽然朱世子身强体壮的，不在乎人家这么捶打他。 可是顾紫重表面上捶他的身子，其实在捶他的心：“你这个人怎么这般小心？再者说了，你小心得也不是地方啊。朱留宏他现在不过是一介平民而已，他的话十之八九都是假的。” 朱世子原本沉闷的脸色终于稍稍缓和了下来，不过他却还是不肯轻易作罢，道：“郡主，今日这聘礼依旧下，我聘礼已经下了，你已经算作我朱家的人了。这一点没有人能够改变。” 顾紫重深情地盯着朱世子的眼睛，心里突然如奔涌的泉水一般，无法控制的激动让她伸出双手来，抚摸着朱世子的面庞。 她的眼角在闪烁着泪花。 前世里她最想听到的就是这一句话。 真的没有想到，今生的她终于听到了。 她的眼眸里含着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也如决堤一般倾泻而出。 只不过她害羞，不好意思再去面对朱世子。 朱世子却是一个比她还害羞的人。 此时的两个人就好像是陈酿了多年的白酒一样，要什么味道有什么味道，只不过就是细细品味而已，要是说却说不出那种感觉来。 朱世子把目光转向一边上，深情道：“这件小事情阻碍不了你我二人的婚事。只是……我还是要小心一些，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顾紫重皱着眉头道：“世子爷你知道那个布政史大人是哪里人吗？你认识人家吗？” 朱世子摇头：“咱们金陵城里新来的抚台大人和布政史大人，我和父亲前些日子刚去了抚台大人府上，算是和人家认识了一下而已。这个布政史大人，我哪里见过？” 怪不得呢！ 这个朱留宏敢这么理直气壮地给他们两个人说这个布政史大人。 朱留宏这个人做事向来谨慎。 想必他敢来，也是做好了准备工作了。 要不然朱留宏前几天不来，就偏偏今日在这个特殊的时候过来说出这种话来。 顾紫重虽然也是半信半疑的，不敢说一点也不相信。 可是他这话里肯定有鬼。 朱世子冷静了下来，仔细回忆了一下，道：“人家说的话也有些道理。当时我在杭州城的时候，浙江抚台大人给了我这些银两，只是说是从客商手里兑换过来的。可是我还想再问，却见大人的脸色不好看了。” 顾紫重也是同意：“嗯，这里面或许有什么猫腻。只不过世子爷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毕竟太后娘娘在背后替我们撑腰呢！” 朱世子愣了一下。 顾紫重道：“在杭州城里准备好了银子，这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啊。太后娘娘希望我们百年好合，所以想帮我们这个忙。要是真的有朱留宏口中的那些猫腻的话，太后娘娘也难辞其咎了。” “哦。”朱世子深沉地回了一句，眨巴眨巴眼睛，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紫重轻轻拍打了他的肩膀，道：“我和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有？” 朱世子嘻嘻一笑，道：“听到了，走吧。我们不去管他们。”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准备回去，却正好碰到过来的顾夫人。 顾母一见两个年轻人在这里呢，还以为他们两个人有什么悄悄话要说，故意躲在这里呢：“你们两个人，就这么着急吗？现在可是繁忙的时候，快，都过来搭把手。” 怎么了？ 顾紫重道：“搭什么手？哥哥他不是有人吗？” 顾母故作生气了：“多少箱东西呢？人家刚才抬过来的人都是抚台大人府上的，把箱子抬过来之后就都走了，我总不能再把人家叫回来干活吧？” 朱世子一拍脑袋：“对啊，我给忘记了，早知道就让他们把活干完了再让他们走。” 顾母笑道：“你这个孩子，用人家也没有这个道理的。人家来我们家里，连口水都没有喝呢！” 第三百六十七章 过来干活 随后朱世子应了一声，又对顾郡主道：“郡主你先自便吧。只是让顾兄在那里搬东西，我总觉得不太合适。我还是过去帮帮忙吧。” 顾紫重道：“哥哥那个人就是欠，让他干点活他就老实了。” 朱世子只是嘿嘿笑了笑，却还是道：“我先走了，要不然顾兄该着急了。” 顾紫重也没有理由再让朱世子留下来了，只好点头。 朱世子跟着顾夫人去了穿堂前面，府门门口，还有箱子放着呢！ 这个时候府门外面，众百姓还在那里议论纷纷。 朱留宏就在门口盯着府里面看呢！ 朱世子来到府门前，不禁向外面瞥了瞥。 他的目光正好和朱留宏的目光相遇。 朱留宏对他深情地望了一眼。 这一眼却让朱世子觉得浑身都不寒而栗。 朱留宏的这种小道消息，说是大吧，也不大。可是要说小了，将来倘若因此而引起祸患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朱世子心里很烦躁，也没好脸色，瞅了朱留宏一眼。 把朱留宏脸上的笑容给瞅回去了。 朱留宏没了好脸色，扭头离开了。 这个时候顾世子过来拍朱世子的肩膀，气喘吁吁地道：“朱兄弟，你上哪里去了？虽然我这个当大哥的需要起带头作用，可是我搬了不少东西了，你总不能只在一边上干瞪着看吧？” 朱世子连忙赔礼道：“哥哥你辛苦了，我这就帮着你一起搬。” 两个人抬着箱子就往厢房去。 一路上顾世子还不停地抱怨，这个嘴边就不停。 朱世子听着挺烦。 可是这个顾世子还不乏有幽默的时候，说得朱世子不住地笑。 不过两个人说到关键的地方了。 是顾世子首先说到的：“这么多银两，就是我长这么大，也从来没有见过的。我们家里都是拿着一张张的银票，直接出去买东西就行了，这么多银子沉甸甸的，谁愿意带着？” 朱世子听着这话，心里却又泛起了涟漪来。 他又想到方才朱留宏对他说过的话。 这些金银当中，或许就有康冕王那里的银两。 康冕王还有造反之心。 朱世子开始不冷静了。 顾世子看出了端倪来，直接问：“兄弟你怎么了？” 朱世子虽然觉得这种事情不太光彩，可是顾世子也不是外人。 所以他就把刚才朱留宏来和他还有顾郡主说的话都给顾世子说了一遍。 顾世子听了就叹息，道：“我和朱留宏兄弟一场，我也不好说他的坏话。只是……这事情本就有蹊跷啊。” 朱世子当即就愣了。 他都担心了半天了，怎么顾兄一听首先就觉得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 朱世子认真地盯着顾兄，等着他的回答。 顾世子道：“这个康冕王有造反的意思，这个首先就是胡说八道。街边的人胡乱传的，这个要是找到了瞎说的人，可是要把他的脑袋给砍下来的。” 朱世子接着听。 顾世子道：“康冕王倘若真的有造反之心，能让你们知道呢？再者说了，现在是敏感的时候，皇上惧怕各地藩王，害怕他们有造反之心。地方藩王就是真的有造反之心，这个时候也应该收敛着些。所以康冕王倘若真的怀了异心，这个时候也不会闹事。再者说来，我们金陵这个地方倒是不错，可是没有兵啊，没有仗可打的，百姓安居乐业……” 这话一说起来，顾世子就停不下来了：“而且我们这里的经济可是比别的地方高出不少。所以兵营就更没有了，我们这里来往的都是客商。当兵的谁来这里？” 朱世子听得认真，觉得顾兄说的话有道理。 其实顾世子心里也没有底，这种事情模棱两可，皇上说你造反，你就是没有造反的心，也得被扣上造反的帽子。 顾世子不过是站立在旁观者的角度来开导朱兄弟而已。 他接着道：“我们这里没有了兵，自然就没有争夺的源泉的。人家藩王争来争去，争的不就是一个地盘和兵权吗？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人家觊觎我们干什么？” 朱世子听着顾兄的话，倒还真的给饶进去了，一听立刻点头称是。 顾世子宽慰道：“放心吧，没事的。皇上都答应了让你们两个人回金陵城来成亲，所以皇上不会再拿别的事来害我们两家。” 不过话说回来，顾世子觉得他需要和那个朱留宏好好谈谈了。 毕竟他们两家人都这么长的时间不在金陵城待了，至于朱留宏混到什么地步，他还是得了解一下。 朱世子没了话说，心里却窝囊着：“我堂堂一个帐前将军，居然连这种话都没了个判断。” 战场上什么流言蜚语他没有听过？ 那种场景他都没有惧怕，现在却突然惧怕起了朱留宏的一句话。 也不知道朱留宏说的是真是假。 顾世子突然问道：“这个布政史大人是何方神圣？我们还需要了解一下。” 朱世子道：“听大哥的。找个时间我们亲自登门拜访吧。和人家喝一顿酒，也好攀个交情。” 顾世子指着朱世子：“你这话说对了。前几个月，我在宫里那时候，人家都没有见过我，不清楚我的底细，却在酒桌上拼命灌我。那个时候我还是穷酸书生呢，被人家灌得烂醉如泥。后来我也学会这一招了。” 朱世子笑着道：“当时我也在场呢。酒桌上就属你最老实了。” 顾世子拍拍胸脯：“所以说，现在我变了嘛。看谁能忽悠过谁。这一次朱兄弟你不要怕，我们一定让布政史那个家伙给喝得吐了才算完。” 朱世子噗嗤一声笑出来，道：“论喝酒，我可比不上顾兄你了。到时候我们去了，你管喝，我管追问。” 顾世子肯定：“嗯，这种传言需要证实了才行。不过我还是不相信，康冕王能造反。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两个人把箱子抬到了厢房去。 他一拍朱世子的肩膀，道：“选个时候吧，事不宜迟，明日我们就亲自登门拜访如何？” 朱世子道：“都听顾兄你的话。” 第三百六十八章 听信传言 这一次的聘礼，让朱世子在金陵城的乡亲面前很是得意地张扬了一回。 顾家也从此而后的几天时间里，都是被百姓们津津乐道。 他们两家的实力也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 人们都在谈论着金陵朱家的实力，在朝廷当中究竟占据着一个什么位置。 这下子可就热闹了。 顾紫重在家里盯着厢房里面的一个个箱子，心里美得慌。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受到朱家这般的看中。 一般的人家，下聘的时候给的只是几串铜钱，给些布匹就可以了。 谁能想到朱家给顾家的聘礼，居然这么多。 顾紫重也是狠狠地美了一回。 凤鸣从外面办事回来，就对顾紫重说了外面的情况。 顾紫重听了这事，首先就是乐了：“挺好的啊，人们都在议论我，那我不成了名人了吗？” 凤鸣挠挠头，却是一副有些失落的样子：“可是，郡主不要怪凤鸣多嘴。这么多人传来传去的，把朱世子下聘这事情给传得都成了神话了。我只觉得，传一传没有错，可是这样子传，就未免太过了吧？” 顾紫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担忧，前世里她经历了太多，对于这种事情也有过惨痛的经历。 表面上被人家一直抬高着，可是抬得太高，便会突然失了平衡而跌落下来。 被人抬得越高，摔得就越惨。 顾紫重把手中的茶盅轻轻放下，目中无神，寻思了片刻的功夫，却还是轻轻摇头道：“不会吧，金陵城除了抚台大人，就是朱家和我们顾家了。不只是金陵，金陵城周边的城镇，哪里能有我们这般的实力？被人家传两句，夸两句，也都无可厚非。” 凤鸣点头，道：“郡主分析的有道理。整个江苏，我们顾家也是说一，没人敢说二的。朱世子家和我们是一家，我们两家联合，更是没人敢说我们的坏话。” 顾紫重道：“就是，任由他们说去吧。嗯……我让你一直在朱府那里打探消息，你打探到什么别的情况没有？” 凤鸣道：“打探到了，我刚刚听说今天上午，世子爷和朱世子两个人一同去了布政史的家里。” “哥哥也去了？”顾紫重都不敢相信，“他去那里干什么？” 凤鸣摇头：“我只是听说，只是具体什么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顾紫重若有所思，道：“哦，我知道了。” 凤鸣接着补充道：“不过我可听说了，那个布政史大人可有大的来头。” 顾紫重的兴趣被勾了上来，当即便道：“哦？什么来头？” 凤鸣还四下看了看。 顾紫重轻拍桌子：“你乱看什么？在我这里，你还不放心吗？” 凤鸣带着歉意地笑着，随即便道：“那个布政史大人刚刚从西南那边调任过来，我可听人家说了，布政史大人花了大价钱，才从梅大太监手中把这个官给买了下来的。” 梅大太监？ 这不就是梅公公吗？ 顾紫重记得，前世里她在后宫的时候，这个姓梅的太监还被皇上调过去伺候过她们呢！ 后来顾紫重成了皇后娘娘，位置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梅公公便千方百计地巴结她，给她送了不少的礼。 顾紫重还叫这个人“梅老伯”，或者“梅公公”。 现在这个梅公公已经很有势力了，居然不用过皇上的口，便可买卖官位。 实力不容小觑了。 顾紫重道：“那又怎么样？” 凤鸣指着自己的脑门，有些伤脑筋，道：“我还听说……这个我不好说。郡主，您可不要怪我多嘴啊。” 顾紫重正想听一听呢，哪里会怪她呢？ “你快说吧，我不怪你。”顾紫重都把桌子上盘子里仅有的一把瓜子给抓了起来，磕着瓜子就要凑过去听。 凤鸣瞧郡主这个样子，简直比她还上劲呢，当即就笑着，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道：“郡主，我可听说了，那个布政史大人自西南那边调任过来，也是从康冕王那里调任过来的。” 这个事顾紫重也知道了。 之前朱留宏和她还有朱世子说话的时候，便已经说明了这事情。 顾紫重道：“这个人倒还不是什么大人物，你没有听说过啊。” 凤鸣悄悄地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他这个人的来历实在是有点奇怪。” 顾紫重道：“难不成他还是康冕王身边的什么红人吗？” 凤鸣摇头：“这个我倒不知道。只是……我觉得他和康冕王没有关系。要不然他能找梅大太监的关系吗？” 这话说的也对。 顾紫重叹息道：“你说了半天，等于没有说。我也不怎么感兴趣了。” 凤鸣把头伸了过来，凑近了悄悄地道：“我还听说布政史大人口中有不少的消息呢！” 顾紫重只是瞪了瞪眼，却没有再说什么。 凤鸣瞧郡主没了兴趣当即便十分正色道：“布政史大人和康冕王可是兄弟关系。” 顾紫重愣了神，瞪大了眼珠子，道：“你刚才不是说布政史大人和康冕王没有关系吗？” 凤鸣憨笑着：“我这也都是听说的而已，道听途说，我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顾紫重心里开始犯嘀咕了。 这个布政史大人来历不明，实在是个隐患。 会不会是康冕王派过来拉拢金陵朱家和顾家的人呢？ 人家都说康冕王有造反之心，虽然都是路边的人一传十十传百，这么传出来的。 可是无风不起浪啊。 康冕王那里倘若真的没有些许异样，百姓不会这么传。 所以布政史大人…… 这个布政史…… 上面只有一个抚台大人可以压着他了。 还有按察司大人能管他。 可是…… 顾紫重越发得不放心了。 她把手中的瓜子放了下来，对凤鸣突然严肃着道：“你先去看情况，倘若这个布政史大人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一定要回来说。” 凤鸣点了头，便出了门。 顾紫重心里道：“我还是得去找哥哥商量一下，免得日后生了事，顾家人没有办法解决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怎么可能 她出了府门，到外面去坐上了马车，悠哉悠哉地去了布政史大人的家门口。 等着到了布政史大人门前，顾紫重给车夫一些碎银子，打发他走了，还要他不要把这事情给说出去。 车夫拿了银子，乐呵呵地走了。 顾紫重来到布政史大人门口找了找，转过街角处，找了一个茶铺，到一个角落处坐下来，静静地喝着茶水。 不过顾紫重等到了天黑，顾世子和朱世子两个人才晃晃悠悠从布政史大人家里出来。 顾紫重盯得都没了精神头，自然没有注意。 等哥哥和朱世子走远了，即将消失在顾紫重的眼前，她这才看到。 顾紫重急忙付了茶钱，便跑过去追哥哥和朱世子。 她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顾紫重心里也嘀咕，这两个人放着大路不走，干什么走这种小道呢？ 朱世子这心思精巧，听到身后的动静，却也不往后看。 可是朱世子却斜眼看着身旁，不时地注意着身后。 到了偏僻的地方，朱世子突然一个转头，把跟在他们身后的顾紫重给吓了一跳。 顾紫重想和他们打招呼。 朱世子悬着的心放下了，道：“郡主，你怎么在这里？” 顾紫重反问道：“我还想问你们呢，你们喝了酒，来这里干什么？” 朱世子搀扶着顾世子，看样子顾世子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了。 朱世子道：“我们这样子在街上走，也不太好。我只是想把他扶回顾府。现在好了，你把他扶回去吧。” 顾紫重凑近了，他们两个人满身的酒味。 顾紫重便是下意识地往后躲，捂着鼻子道：“我不抬，你抬吧。” 朱世子无奈摇头。 顾紫重道：“你们……你等等。” 她把街边的人叫了过来，过不不多时，便叫来一辆马车。 三个人上了一辆马车。 顾紫重拿出手绢来，在朱世子的额头上擦了擦，道：“你看看你，干什么要把你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朱世子摇头，一副苦脸色道：“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能喝。这个布政史大人，酒量实在是大得很呢！” 顾紫重道：“你们和布政史大人喝了？” 朱世子指了指顾世子，道：“你哥哥都喝成这样了。他还逞能呢，要帮我喝。” 无奈一摇头，朱世子道：“这个布政史大人来历不明，城府也深。我和顾世子，我们两个人都在他家里，问了他一天，愣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顾紫重摸着头，低声道：“我之前还听凤鸣说过，布政史大人还在西南的时候，可是和康冕王有关系。” 朱世子冷冷地道：“关系肯定不小。顾世子他实在是能喝，可是也没有布政史大人能喝。我之前在抚台大人那里，也没听过这个布政史大人呐！” 为难了半天，朱世子道：“唉，我告诉你吧，顾世子和我，我们两个人都在他那里，虽然没有离开过桌子，可是外面的动静实在是吓人。毕竟诺大的一个府，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仆人都少得可怜，就两个而已。” 顾紫重扶着脑袋：“这个又怎样？人家或许还没有来得及招募仆人呢！” 朱世子道：“我没有见过这种人家。我和父亲我们之前在别的府门里，仆人多得到处都是。所以……” 寻思了片刻，朱世子道：“这个布政史来历实在不明，我还得查一查他。” 睡在一边上的顾世子这个时候也突然搭了朱世子的肩膀，道：“查他……必须要……查他……他太能喝了。” 顾紫重闻着哥哥身子上的酒味，实在是嫌弃。 而且她心里还在想着之前哥哥的老实模样。 原来老实的哥哥喝醉了，模样也这般狼狈。 想到这里，顾紫重倒笑了。 朱世子把顾世子扶到一边上，安慰道：“查，肯定会查的。” 顾紫重道：“会不会是那个康冕王……” 她话没有说完呢，看到朱世子的面容已经很不淡定了。 朱世子道：“我……不行。这个……郡主，我们两个人的亲事还得往后拖延一些日子。聘礼里面的金银，我实在用得不放心。” 顾紫重心里也不得劲了。 朝廷这两天正查得严呢，朱世子这里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可是太后娘娘那里怎么也跟着帮忙呢？ 按照道理来讲，太后娘娘都发了话了，让浙台的巡抚大人都给帮忙，这便说明浙台那一带的大人都得给朱世子面子。 这浙江抚台大人怎么还和康冕王勾搭上了呢？ 不会吧？ 顾紫重寻思着，不禁也道：“世子爷，你说浙江的抚台大人和那个康冕王有没有关系？” 朱世子无奈道：“我也想知道。一个在沿海，一个在西南，两个人离得十万八千里呢……” 想到这里，朱世子也犯了愁。 盯着顾郡主，朱世子道：“其实早在宫里，我便已经察觉出什么异常来。可是皇上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到了现在，这倒好，家父前几日还被皇上派来的锦衣卫登门拜访了。” 她知道，一般地方的官员只要被锦衣卫拜访了，那便说明这个官员肯定有问题。 所以说到这里，朱世子的脸色越发沉重了。 这就说明金陵朱家肯定被皇上怀疑了。 顾紫重还不知道呢。 听到这里，她吓得都张大了嘴，道：“世子爷，你们……” 朱世子气愤地道：“郡主你不要慌，不用管。没什么事。家父给锦衣卫打点了一下，还好没事了。” “哦。”顾紫重也显得没了意思。 她还能说什么。 这两天她一个人在家里闷着，却没想到朱府居然有了这等事情。 可是这么大的事情，凤鸣怎么没有回来和她说呢？ 难不成凤鸣也不知道这事吗？ 顾紫重在心里嘀咕着。 朱世子道：“总之我们家里的人现在很危险了。所以不把这事情整明白了，你我两家的人都不会有安稳日子过的。郡主，你不要怪我。等我一些时候，我们把这事情查清楚了，到时候再办亲事，如何？” 第三百七十章 狼狈的人 顾紫重也不是为了要急着办亲事，她当然要先保证朱世子的安全了。 可千万不要没有娶亲呢，人便已经陷入了囹圄之间，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顾紫重道：“不用着急。紫重现在最为担心的人是朱世子你，你自打从杭州城回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之前的你可是十分自信的，现在你怎么变成了这般的人？” 朱世子摸摸自己的下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顾紫重的眼中，朱世子这个人已经变得十分厉害了，他现在浑身都是官司。 之前的那个朱留宏，来到顾府上便是威胁他们。 现在布政史大人，居然也是这般云里雾里的，让他们都摸不着把柄所在。 顾紫重喘了一声，叹息道：“这可怎么办呢？倘若将来你真的身不由己，非要和康冕王……” 朱世子当即便义正言辞，打断了顾紫重的猜测：“不可能，我堂堂朝廷的官员，将来的顶梁柱，怎么可能干那种事情呢？” 盯着朱世子，瞧他一副正而八经的样子，顾紫重自然被他的气节所感动了。 只是现在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呢，许下这个愿望，亦或者许下那个愿望，这都好说。 倘若事情真的发生了，他还会这样吗？ 造反这种事情名义上是不合理的。 可是皇帝的宝座，又有哪个藩王不想？ 康冕王如今的雄心已然露了出来。 靖西王就更加不用说了。 大明各处，如此多的藩王…… 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当初太祖皇帝朱元璋在位的时候，就是害怕大臣们将来谋权篡位，于是便找借口把大明开国的几个功臣都给杀了。 虽然外面的人没了惦记，可是朱家本身呢？ 皇帝位置只有一个，可是朱氏子孙却是成百上千呢！ 顾紫重无奈，却还露着笑容。 她仿佛是在得意洋洋地看朱家人的笑话。 太后娘娘虽然对顾紫重很好，可是这种造反的事情，对于顾紫重来说，就是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事情。 她只有缩在家里，看外面的热闹。 再简单一点，就是看朱家人的笑话。 所以此时的顾紫重盯着朱世子看，突然嗤嗤声笑了出来，道：“造反与不造反，那不都是你们朱家人的事吗？和我又有什么干系？” 朱世子觉得受了冷落，他以为妨碍他义正言辞那么一说，顾郡主会夸他，更加看重他呢！ 所以此时的朱世子失落地道：“反正我是为了朝廷效力的。你爱信不信吧。” 顾紫重抓紧他的手臂，真诚道：“我信，我当然相信你朱世子了。除了你，还没有人能够让我这般信任的呢！” 她口中所谓的“信任”已经变了意思。 朱世子知道，顾紫重是说她把她的一生都托付给了他，能不信任他吗？ 所以人家顾郡主把话说到这里，他却显得脸红。 马车穿过街头，来到顾府门前。 顾紫重道：“走吧，进我家里去坐坐。你也喝杯热茶，醒醒酒。” 朱世子摸着自己的脸，道：“我……我没喝醉。” 顾紫重直接拉住了他的手：“你没有喝醉，可是你的脸却红了。” 看来朱世子还是不能喝酒，按照道理来讲，一个征战过沙场的人，怎么能酒量不行呢？ 还得让哥哥帮他喝来喝去的。 哥哥现在已经是酩酊大醉了。 顾紫重和朱世子两个人把顾世子抬进家门。 也不让仆人插手，顾紫重和朱世子两个人亲自扶着顾世子进了家门，把顾世子慢慢放到床上去。 顾紫重给哥哥盖上，又吩咐凤鸣去给朱世子准备好茶。 两个人一商量，就在这屋子里得了，不要出去。 顾紫重生怕哥哥醉酒，再一个翻身从床上摔下来呢！ 朱世子弹了弹身上的灰土，接过凤鸣端来的热茶，喝了两口，顿时感觉浑身都好受多了。 顾紫重盯着他道：“朱世子，你说你们两个人去找人家也就算了，怎么还和人家喝上了？” 朱世子一听就生气了：“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来气，那个布政史大人来历不明，不能轻易和他交往。可是谁知道顾兄弟一见人家，立刻就跟见了亲兄弟一样，非要和人家喝酒。” 原来是哥哥。 可是…… 为什么啊？ 顾紫重道：“哥哥这个人从前可老实了，没有什么大的事情，他自己一个人可绝对不喝酒的。” 朱世子擦擦自己的鼻尖，盯着已经睡在床上的顾世子，看他十分狼狈的样子，无奈道：“唉，说来也是我对不起顾兄弟。酒桌上顾兄非要逞能，我说不让喝了，他非要喝。我没给拦住啊……” 顾紫重轻笑着道：“哥哥他自己非要找这个不自在，不怨你。” 朱世子摇头：“我们也想过了别的结果，可是都没想到那个布政史大人竟然那么能喝。看来人家真的来头不小。我为酒桌之前也想着要问人家来历，可是人家表面上装出一副喝醉了的样子，可是实际上人皆的嘴比什么都严。我问了半天，愣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顾紫重的面色也开始凝重了起来。 此时的顾夫人过来，看到躺在床上十分狼狈的儿子，不禁又急又气，道：“这个孩子，他去了哪里？” 不过一进门来，看到女儿紫重还有朱世子都在，顾母原本想要发泄的脾气在此时就收敛了一些。 “朱世子，你也在。”顾母道，“没想到你们都在呢！” 顾紫重起身来，把身体有些虚弱的母亲搀扶过来，让母亲坐下：“母亲，您怎么来了？” 顾母道：“我听仆人都说世子爷回来了，我便着急赶了过来。世子他今天一整天都不见了人影。我心里着急啊。” 顾紫重道：“哥哥现在可是成大事的人，母亲你又何苦这样管？” 顾母道：“不管能行吗？你父亲不在家，家里便没了主心骨。昨天那个朱留宏还来找我来了。” “什么？” 顾紫重惊讶得都直接从座位上起身来，道，“母亲，他来找您，我怎么不知道啊？” 第三百七十一章 温暖关怀 顾母没有回答女儿的话，却是说道：“你们都不用多说了，那个布政史的来历不明我也知道了。” 随即顾母叹息了一声。 顾紫重和朱世子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顾母道：“这一次的聘礼的确是下得很足。朱世子啊，你们家人对我们家紫重的关心，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了。我和我们家老爷都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呢。只是……” 气氛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顾母无奈道：“我知道你为了那一批银子，没少费心思。只是让你不省心，浙江巡抚大人居然对你耍小技俩。” 朱世子道：“其实……我也不清楚那些黄金白银究竟来自哪里。” 顾母道：“现在的黄金都是放到火堆里从新炼出来的，之前印在金子下的地方名也已清洗掉了。银子也是如此。所以你大可不必为之担心。不要说你了，就连皇上也拿捏不准呐！” 朱世子同意：“多谢伯母宽慰。只是我就是不知道这后面的险境。万一康冕王……” 他不敢直接说出想法来。 因为这种想法实在是不合情理的。 金陵朱家什么都没有，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士兵，也没什么士兵。 他们家里的几万两银子，和人家别处藩王手中的上百万银子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人家康冕王想着的是如何更多的去募兵，壮大自己的实力。而他们呢？一件小小的聘礼这事都要烦恼半天，还的远去杭州筹银。 所以无论如何，人家康冕王想要拉拢他们，还费这么大的力气，实在是有些不太合理。 可是朱世子心里却又想不出什么更狠的解释来。 顾母依然宽慰他：“只要是王侯将相，那就有用处。康冕王万一想造反，我们金陵两家人也是朋友，他需要拉拢我们的。” 说实在话，顾母心里也没底。 说不定这还是皇上故意陷害的呢。 因为太后娘娘不是有意要让朱常禧他们去远处筹银的吗？ 所以思来想去，顾母只好找一个折中的办法：“我们不惹他，就静观其变好了。这些钱，我们也照样用。只是这有问题的部分我留下来，存放起来一点都不动。这样的话别人不惹我们，我们自然也惹不着他们去。” 这样的话大家都是和平的。 朱常禧道：“就这样吧。” 顾母转面去看自己的儿子，连连摇头：“这个孩子，怎么就喝成了这个样子呢？” 朱世子把他和顾世子两个人在布政史大人家里所见所闻都说了。 顾母道：“看来这个布政史大人还真的不可小觑了。江苏的抚台大人都已经被我们顾家给攀了关系。他布政史大人怎么可能不给我们面子呢？” 一拍桌子，顾母唤来仆人，吩咐他们去布政史大人那里传话，让布政史大人亲自来一躺。 仆人听了命便去了。 顾紫重惊讶道：“母亲，人家大小也是一个官，我们就这么命令人家来，是不是不太好？” 顾母道：“要的就是让他亲自来，首先命令他来，他不敢不来。金陵两大王侯，他若不来，便已经惹了其中之一了。” 朱世子此时笑得有些阴险：“就是这样，我和顾世子亲自登门拜访，还不如伯母这一招好用呢，让他亲自前来。我就不信他不肯卖顾家这一个面子。” 这个面子嘛，人家是一定要给顾家的。 顾紫重也微笑回应：“都听母亲的话。” 三个人聊了很久。 这一天到了黑夜的时候，顾世子这才从昏昏沉睡之中清醒过来。 他刚一醒过来，便看到自己的床头，李囡玉正在洗毛巾。 李囡玉看到顾世子醒了过来，便道：“世子爷，你睡了好久，终于醒过来了？” 顾世子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又摸摸自己的脑门，道：“头好疼啊。” 李囡玉把热毛巾贴在他脸上，替他轻轻擦拭着，道：“可不是嘛，你说你一个人喝那么多酒，能不喝醉吗？” 顾世子一拍脑门，很是恼怒：“这个布政史，居然这么能喝。” 说着话，顾世子便想从床上下来。 李囡玉搀扶着他：“你刚醒过来，不要立刻下床来。” 顾世子却不管，只是问道：“朱兄弟呢？” 李囡玉道：“人家早就回家了。天都这么黑了，你难道要人家留下来陪你不成？” 顾世子摇头：“我倒不是说的这个。只是……” 他话又没有说完，便已经陷入了沉思。 李囡玉生气地道：“世子爷，以后你出去办事的时候，要先看一看周围的情况好不好？人家朱世子就知道谦让，知道不喝。你好逞强，喝个两三杯便已经够多了。怎么还喝这么多？” 听着李囡玉唠唠叨叨的话，顾世子不生气，反而觉得很欣慰：“有你这样的女人陪着，我怎么都不会吃亏的。” 他这一句话来得突然，一下子就把李囡玉给说懵了。 李囡玉红着脸，半晌没有说话。 等把顾世子搀扶着出了门，李囡玉道：“世子爷小心，外面天可凉了。” 顾世子道：“我知道我要去哪里。只是……” 他顿了顿，道：“我自己能走的。” 李囡玉放开了他，却进屋子里去，把棉袄拿出来给顾世子披上：“外面天冷，你不要着了凉了。” 顾世子十分欣慰，叹息了一声。 他没有问，李囡玉却主动说了。 李囡玉告诉他，是顾郡主和朱世子两个人把他扶回来的。 顾世子当即便惊讶道：“妹妹怎么知道我去了哪里？” 李囡玉把她知道的都告诉了顾世子。 顾世子道：“这个朱兄弟，怎么也不知道帮我喝点？” 李囡玉给他披上了棉袄，道：“还不是因为你自己逞能吗？以后你少去那个布政史家，少在人家面前逞能。” 顾世子显得有些厌烦，没有再去理会她。 想了想，顾世子自语道：“还是不行，我得去找妹妹商量一下。” 李囡玉依然搀扶着他，把他搀扶到了顾紫重的房门前。 此时的顾紫重正坐在房间里发呆呢。 第三百七十二章 情况不对 顾世子刚刚一进门来，唤了妹妹一声。 顾紫重却并没有搭理他。 顾世子到妹妹面前，在她面前晃了晃手。 可是妹妹却仍然目中无光，盯着空处，不知道在看什么呢。 顾世子揉着自己的脖子，还在隐隐作痛。 他自觉地坐下来，倒了一壶茶水喝了起来。 顾紫重忽然盯住了他，十分苦恼地道：“朱世子只怕是要贪上大事情了。” 顾世子顿时愣了一下，很是恼怒，原来妹妹知道他来了啊。 知道却不搭理，这不是漠视吗？ 顾世子道：“你这个女孩子实在是不拿我当回事……” 顾紫重赶忙含羞道：“我知道了，我方才心情不好，所以才没有理会哥哥。我知道你不会生我的气的。” 她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顾世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顾世子继续揉着脖子，道：“我不生你的气。我就是想过来问问你，我是是怎么回来的。” 顾紫重嗤声笑道：“你回来的样子可狼狈了。从人家布政史大人那里一出门来，你便仿佛一个乞丐一样。我看着你的样子，都觉得你实在是太给我们家丢人。” 顾世子被妹妹说得低下了脑袋，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停顿了半晌的功夫，他才接着道：“我……是不是当街耍酒疯了？” 顾紫重却是很温柔地一翻眼皮，回忆起哥哥喝醉的样子，反而挺可爱的：“没有，你的样子让人怜爱。” 顾世子一拍桌子：“是吗？” 顾紫重深亮的眸子便犹如清水之中的乌黑发亮的圆石，是那般的惹人注意，又是那般的惹人喜欢。 她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平常她不怎么夸哥哥的，就算夸赞哥哥，那也是十分含蓄地夸赞。 今日她这算是直截了当地夸赞哥哥。 这一下子还让顾世子有些接受不了呢！ 顾世子道：“我在京城那时候也没有真的喝醉过。今日我这还是头一回喝醉呢！” 顾紫重道：“不对吧，在京城那时候我没少见你被仆人扶回房里去。” 顾世子红着脸，虽然不情愿，可是在这个时候也不得不说道：“我那不是被迫假装的吗？宫里那些兄弟们各个都喝得酩酊大醉的，我不装一下不太合适。” 顾紫重皱眉，反而疑问：“这么说来，哥哥你的酒量很可以了？” 顾世子被妹妹追问得无话可说了。 他干脆撇开话题：“不要说我了，我就问你，刚才你心里想什么呢？” 顾紫重依言：“还不是因为哥哥你吗？你和朱世子去了布政史大人那里，结果弄成这个样子。你醉酒的样子让人家看了实在是笑话。” 顾世子摸着面庞，道：“不要提这事了，你就说你刚才想什么呢？” 顾郡主十分伤脑筋，摸着额头，却是叹息着道：“哎呀，让我怎么说呢，按察司大人刚刚来过我们家，还和母亲谈了谈。” 人家可是管刑法的。 顾世子立刻来了精神头，问道：“人家来干什么了？” 顾紫重撇嘴：“你又不是管不顾的，问这么多干什么？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母亲做主。” 顾世子又是被说得无地自容了。 她也不是诚心这么说哥哥的，无非就是想冲着哥哥撒撒气而已。 现在哥哥不说话了，她也开口道：“人家来我们家，本来是要拜访父亲的。可是父亲不在家，人家就和母亲谈了片刻的功夫。不过，我倒觉得人家是想过来找你的。” 顾世子瞪大了眼珠子道：“你怎么知道？” 顾紫重道：“人家来了我们家，首先便是向家里人提及你了，不过母亲说你现在不方便见客，于是人家就和母亲聊了聊。其实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江苏这一地界是大换血了，之前的抚台大人，按察司大人都调走了，换来这些人，都是我们不熟悉的。母亲说过了，她跟着父亲在朝廷也算是摸爬滚打多少年了，居然没有听过这几个人。” 这就奇怪了。 顾世子妄言道：“这不是皇上故意这么做的吗？” 顾紫重叹息一声：“我刚才就是想着这事呢。再者一分析，还有那个布政史大人呢，他们三个人都是新官上任，这对我们和朱家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啊。人家抚台大人和按察司大人都是点头我们毕恭毕敬的，而且按察司大人还亲自登门拜访了我们呢。再说那个布政史大人，一来了金陵，居然悄无声息的，你们两个去拜访，还被人家给灌醉了。” 顾世子羞红着面庞：“不要老提这事情。我可在酒桌上被人家给羞辱了一回。” 顾紫重喘着粗气，蔑视道：“还不是因为你逞能吗？父亲和母亲都没有决定呢，见这么大的一个人物，你说去就去了。实在是鲁莽至极。” 这要是搁在前世，哥哥要是她的一个下属，顾紫重要就对这个人鞭笞几十，押入牢中，让他反省反省了。 她耐心道：“哥哥，你要是说我说得不对，你自己想想。见人家一面，你问出什么来没有？” 顾世子也是认了怂：“还真没问出什么来。反而是我，喝醉的时候被人家给问个一空。人家把我的老底都给问出来了。” 顾紫重气得想笑，道：“好了，哥哥你还是先歇一歇，好好想想怎么和母亲说这事吧。” 顾世子当即呆住。 他轻声问道：“母亲生气了？” 她却是含笑道：“那倒没有，只是哥哥你太鲁莽，母亲有些生气罢了。现在母亲正想办法，如何去拜会这个布政史大人呢！” 哥哥没有给家里人问来那个布政史的情况，那么顾家必须还要接着去问。 直到问清楚为止。 这以后都要在金陵城里来往的，不问清楚了怎么行呢？ 顾紫重伸手去在哥哥的脖子上揉了揉，关切道：“还疼吗？” 顾世子笑了：“不疼了。只是回来的时候觉得疼。” 顾紫重嗤嗤笑道：“能不疼吗？你回来的时候都是歪着脖子，都快栽倒过去了。要不是我和朱世子，你早就睡在大街上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一通说教 顾世子还埋怨呢：“我哪里知道那个布政史那么能喝。朱世子他本就是一个老实人，你说我能让他喝酒吗？他喝了几杯就受不了了，我一看那个情况，只好主动一点，主动去喝酒。谁知道那个布政史居然还能喝……” 这话一出口，可把他给气坏了。 顾紫重赶忙安慰道：“哥哥你不要生气了，我不是怪你。人家的底我们都不清楚，所以我们也不好去过多猜测。你和人家对酒这么多，也吃了这般的亏。看来那个人实在是大有来头。” 顾世子盯着妹妹，眼眸中带着温柔。 顾紫重劝慰道：“所以哥哥你也是一个大英雄。最起码在我看来，你就是一个了不起的人，能和人家喝这么多酒。” 她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顾世子一擦鼻子尖，还有些怀疑：“真的假的？” 顾紫重道：“走吧，母亲说等你醒过来了，就让我陪着你一起去找她呢。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两个人到了母亲房中，看母亲正吃着晚饭。 不过是两个煮鸡蛋，再加点咸菜，面前是一碗小米粥。 顾母见了他们兄妹两个过来，便是招手，示意他们进来。 顾世子还缩头缩脑的，有些没底气。 他心里寻思着，自己头一次替家里人办事，想去套套那个布政史大人的来历，结果却被人家给下了套，把他灌醉了不说，还把他的来历给套走了。 还好，顾世子就是金陵顾家的长子，这个人人皆知，也不算是秘密，说不说都一样的。 顾母道：“你们两个都坐下。吃了吗？” 两个人都摇头。 顾母道：“那去吃点啊。哎呀，这北方的粥，我在京城喝了一段时间，还戒不掉了。每天都得喝一点。” 顾世子道：“娘，我酒劲还没过去呢，什么都吃不下的。” 顾紫重道：“我也没胃口。” 顾母擦了擦嘴，道：“怎么了，你们两个还犯了愁？不错，是家里的顶梁柱，将来能为家里分忧了。” 顾世子也娇气起来，想是一个孩子：“母亲，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拿我们两个人开玩笑？我知道，我把事情给办砸了。” 顾母只是轻声一笑，道：“没有，我没说什么。你办得挺好的。最起码你让我们都清楚，那个布政史大人来头不小。” 顾紫重也正经道：“就是，我听人家说了，布政史大人从前就是康冕王手下的。” 顾母道：“你怎么知道？” 顾紫重道：“道听途说嘛。不过我还听说了，这一次我们这里的几个官员，从来都没有在朝廷当中待过。他们都是新人，所以我们也没有办法查他们的底细。这些新人当中，就属那个布政史大人最为奇怪了。” 顾母肯定道：“嗯，紫重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母亲和你父亲也进过宫，和朝中的大部分人都有过来往。谁的什么门吏，什么徒弟，甚至是什么亲戚，我们都是知道的。只是这几个人，奇怪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顾世子道：“这很明显，就是皇上安插在我们这里的眼线而已。要不然江苏地界怎么突然换了官员了呢？” 顾母轻声道：“你说得有道理，可是这种话不能随便乱说的。毕竟我们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切。” 顾世子道：“这下子我没了主意了，那个布政史大人，母亲还是另外换个人去拜访吧。” 顾母摆手：“本来我们也不必去拜访他。而应该是他来拜访我们。我们本来就是金陵长期居住的人，我们才是这里的王。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都是外来的人，来了我们这里，首先得和我们联合起来才是。” 顾世子想了想，没有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顾紫重道：“那我们等吗？” 顾母点头，又对顾世子道：“世子爷你实在是着急了。我知道，也听朱世子说了，你们两个害怕这聘礼当中的确有康冕王的金银，害怕皇上以此为借口为难我们，所以才去见了布政史大人。” 顾世子道：“母亲都知道了，我……把事情办砸了。” 顾母道：“我不是说了嘛，不怪你。这个布政史大人的确有来头，所以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他能耐再大，也大不过抚台大人，大不过按察司大人吧？再者说了，我们顾家和朱家在金陵这都一百多年了，根深蒂固。他布政史大人必须主动提着礼来拜访我们才是。” 听着母亲这么一说，顾世子倒是放松地笑了。 顾母道：“行了行了，我一天没怎么吃饭。你们两个都先出去，我要吃饭。想吃的话你们自己去弄去。” 两个人欣喜地出了门。 两个人刚到走廊没多远，便碰上了李囡玉。 李囡玉一脸关切的样子，冲着顾世子道：“世子爷你快回去，我给你煮了鸡汤，还有馒头包子什么的，你回去吃点吧。” 顾世子看着妹妹。 顾紫重摸了摸肚子：“我也有些饿了。” 两个人来到了顾世子的房间里，李囡玉和凤鸣两个人把饭给端了过来。 顾世子喝了一口，便对着凤鸣竖起大拇指来：“你这鸡汤做得可真好喝。” 一旁的李囡玉脸红了。 凤鸣道：“世子爷，这汤是李姑娘熬的，我只是端过来而已。” 顾世子对李囡玉更加刮目相看了。 顾紫重也跟着夸道：“母亲不喝鸡汤，怎么去喝那个小米粥啊？一点味道都没有。” 李囡玉道：“夫人她喝粥喝习惯了。我刚才去问了问，她看人家也不喝鸡汤，就喝粥了。” 凤鸣道：“小米粥也是李姑娘熬的。” 顾紫重又惊又喜，同时还有点羞愧：“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我在家里煮饭也没有受到过家里人这么欢迎啊。” 李囡玉的小脸就红到了耳朵根子边上了。 顾世子道：“不能等着人家。快吃吧，吃完了，我们得主动下手。” 顾紫重愣了愣。 顾世子就道：“比如说，我们得派几个人到他布政史大人的府邸旁边转悠去。他有什么情况，我们需要早点知道。” 第三百七十四章 越闹越大 家里人正商量这呢，决定了之后，没过几天就出事情了。 听说金陵周边的小乡里发生了抢人财务的事情。 还听说那一家被人家洗劫一空。 可是当地的衙门路人没人管。 这事情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流传了开，正好传入金陵城。 凤鸣便立刻回来，把这事和顾紫重说了。 顾紫重一听，浑身就是一颤。 都说倭人在沿海，打不到内地来。 金陵城周边这里虽然离海不远，可是好歹也算是内地啊。 怎么还打到这里来了？ 江苏的治安一向很好，倭寇都不敢在江苏的沿海登陆。这刚刚换了抚台大人，便出了这样的事。 这个抚台大人一定很难受。 顾紫重好奇道：“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那些人就一点来历都没有吗？” 凤鸣却是摇头：“我只听人家都这么传的，至于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只是这种事情肯定不是空穴来风，既然有人传，肯定确有其事。” 顾紫重掰开手指头盘算着：“金陵再往东还有扬州城呢，那里也很繁华。可是倘若真的是倭寇的话，人家不去打扬州，反而绕道扬州，再往内地走，去一个不出名的小地方抢。实在没有道理。” 凤鸣回忆起来，突然道：“郡主，我想起来了，人家都还传，那些抢人的都穿着我们这边的步衣，并非倭寇的和服。所以我觉得这事不是倭寇干的。” 当地人？ 顾紫重又定定地看着凤鸣，问道：“他们抢的谁家？” 只要在金陵周边的大户人家，顾家都是知道的。 可是凤鸣挠挠头，寻思了半天也说不出来。 “郡主，我跟十几个人打听了，可是没人知道被抢的这户人家是谁。” 凤鸣一脸沮丧。 这就奇怪了。 顾紫重喃喃自语：“强盗不抢大户人家，却抢一个没名的普通老百姓，这说不过去啊。” 倘若就是平常里的小偷小摸，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的。 这事情一定不小。 顾紫重定定地道：“这事情按察司大人管了吗？” 凤鸣道：“还没有消息呢，不过我估计应该会管的吧？新官上任，都得为自己树立威名。哪怕再小的事，按察司大人一定会管的。” 顾紫重心里还在嘀咕，嘴上却没有再提这事。 她让凤鸣下去了。 不过没过几个时辰，家里的人都把这事情给传开了。 首先就是哥哥。 顾世子在走廊里几乎是一边跑着一边和李囡玉谈论这一件事情。 在屋子里发闷的顾紫重都听到了。 大老远的哥哥就一直嚷嚷着走了过来。 顾紫重还以为哥哥心里憋着什么家里事情呢，出了门去，趴在门口望着哥哥从远处走了过来。 顾世子和李囡玉两个人也正好就是往这边来的。 顾世子见了妹妹，当即就道：“你在门口做什么？” 顾紫重还想问哥哥呢。 顾世子不等妹妹问他，就直接道：“走吧，我们进屋子里说去，我有话要和你说。” 李囡玉也是神色慌张的，额头上几乎都要落下汗珠来了。 顾紫重看他们两个，心里这才寻思着，这不会是出什么大事了吧？ 他们三个进了门，顾紫重还吩咐凤鸣来给哥哥嫂子倒茶水。 顾世子伸出手指头来放在嘴边上，做了一个手势“嘘”。 顾紫重不说话了。 顾世子把门关上，进来之后就说道：“我听乡下的兄长来说了，乡下发生了抢劫的事，强盗都把人家一家子给抢空了。妹妹，这事情你知道吧？” 顾紫重肯定：“我知道，不过这都是大街上传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啊。” 顾世子认真起来，坐到妹妹身边来，故意离她很近，凑到她耳朵边上来，道：“真的，乡下的兄长来和我说了，这事情是布政史大人的家仆干的。” “什么？” 顾紫重都快要喊出来了，皱眉道，“怎么可能呢？” 金陵城里的大户人家，亦或者抚台衙门什么的，仆人都是欺男霸女，这个罪过够大的了。 怎么仆人也去抢钱？ 这个事情可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呢。 不过这事情是从哥哥的口中说出来的，那一定是真的了。 最起码哥哥不会拿无聊的传言来和她开玩笑。 顾紫重认真了起来，道：“刚才听哥哥你在外面和李妹妹说得那么热闹，我以为是家里又没钱买米了呢！” 顾世子红了脸，憋了半天才道：“胡说，咱们家能没钱买米吗？” 顾紫重气不过，还和哥哥呕气：“是谁上一次说没钱买米买面，还来我这里借走二十两银子的？” 李囡玉盯着顾世子，他怎么还干这事呢？ 顾世子嘟囔了一会儿的功夫，岔开话题道：“那都是小事。不过今天这事可是大事。没想到布政史大人居然也有这种家丁。” 看哥哥的眼神，很是责备顾紫重了。 顾紫重本来没有想说出来的，只是哥哥刚才和她呕气，她一气之下，这才把事情给说了出来。 她不去理睬哥哥，接着问李囡玉：“李妹妹你也是从哪里听说的吗？” 李囡玉点头道：“我在金陵周边乡下的亲戚也传了这事情。我刚从亲戚那里赶回来，就把事情和世子爷说了。不过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世子爷也知道了这事，而且我们两个人知道的居然一模一样。” 这就不会有错了。 可是…… 顾紫重疑惑道：“不对啊，外面传得那么厉害，不过就是把事情给传得邪乎了一点。至于真相是什么，都不知道。这都成了传说了。” 顾世子道：“我们这里还没有传过来，可是当地都已经传疯了。布政史大人刚刚派人去把抢东西的人给当众杀了，这才平息了众怒。” 顾紫重都觉得好笑：“都在金陵的家丁，怎么会大老远跑到那里去抢呢？” 顾世子想了想，道：“我也是和家里人商量着，而且还和。故人们都讨论过的，我们都觉得，这几个家丁都不是普通的仆人，而是布政史大人手下的兵。” 顾紫重和李囡玉两个人盯了盯世子爷，兴趣都上来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说来就来 顾世子道：“我打听过了，从乡下兄长，也便是母亲亲戚家的大儿子，你也应该知道的？” 都这么久了，顾紫重好长时间没有回乡下去了，哪个兄长，她怎么会知道？ 顾世子也没再问下去，接着道：“兄长说，乡下的百姓看到布政史大人亲手解决了仆人，把钱又还给了人家，于是皆大欢喜了。不过这几个士兵嘛，人们都这么说。至于真假，我也不清楚。” 布政史大人自己清理了门户，把大家的心都给安抚了下来。 虽然这么做的确很可疑，不过也是顺着民意，很有道理的做法。 顾紫重道：“不过再怎么说，这也是人家的家事，既然都处理了，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她也就当是听一个笑话，笑一笑就过去了。 可是顾世子却觉得并非如此。 三个人说了说，也没说出什么道理来，就都散了。 顾紫重干脆躺回去睡大觉。 她心里还在记挂着朱世子呢，这个人，也不说明去向。 凤鸣想找他都找不到。 朱世子最近的行踪实在是越来越诡异了，不要说是凤鸣了，就连顾紫重身边的人居然都不知道朱世子去了哪里。 也包括朱家的仆人。 顾紫重闲来没事生闷气呢。 到了傍晚十分，家里就有贵客登门了。 顾夫人说的没错，布政史大人会亲自登门来拜访的。 结果今天就来了。 顾紫重也正好想见识见识这个布政史大人。 只是从一开始朱留宏口中传的，再到后来哥哥和朱世子都说的那个样子，听上去觉得这个人好是厉害。 顾紫重急忙跑到前堂去。 结果仆人告诉她，人家根本就没有在前堂，而是直接去了顾家的膳房。 顾紫重又急匆匆跑了过去。 顾母见了女儿，也没有理会，而是接着款待布政史大人。 顾紫重轻手轻脚地进来，然后悄悄地坐到一边上去，等着说话。 顾母道：“紫重，你来见过布政史大人。” 顾紫重起身去给人家行了一礼。 布政史大人一瞧顾紫重，当时就迷上了，不禁夸赞道：“令嫒果然美貌动人，实在是惹人怜爱。” 顾紫重偷偷抬眼瞥了他一眼，结果当时就不想再看了。 胡子拉查的，一副诡异模样，而且面黄，只是有些肥胖而已。 这和顾紫重想象当中的他完全不一样。 她道：“多谢大人夸赞。” 随即又乖乖坐了回去。 顾母道：“大人，我家里也没有别的东西，就这一桌子饭菜，还希望合你的口味。” 布政史大人动了筷子，笑着说道：“伯母您客气了，我在西南那片的时候，可没有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啊。” 顾母和布政史大人都吃了几口菜。 顾紫重看着，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还是想念朱世子。 布政史大人还和她客气：“郡主过来，我们一同吃一些吧？” 顾紫重早就吃过了，而且也不想和他照面。 “大人请用，紫重已经吃过了。我……就是过来想和母亲说一声，家里的牲畜又多卖了些钱，要和账房说一声，记下账来。”她话语刚罢，就想转身离开。 结果她又被布政史大人给叫住了：“郡主留步。” 顾母道：“哦，我知道了，你直接告诉账房就行了。” 顾紫重应了一声。 布政史大人也不好再留，就没说什么。 顾紫重刚出了门，结果发现哥哥和嫂子正趴在窗户根偷听呢。 她含羞而笑，看到哥哥那个样子，不禁自己也跟着凑了过去。 屋子里，顾母道：“大人近来还好吗？” 人家也知道顾母在提那事。 于是布政史大人也挺汗颜的，道：“是我管教不严，家里居然出了那样的事。实在是不应该。那事情您也知道了吧？” 顾母闷着头，点了点头，显得很深沉。 布政史大人看着顾母沉思的样子，还跟着认真了起来：“伯母，我当众把他们正法了，这还不能够平息众怒吗？” 顾母想了想，轻轻摇头。 顾紫重在高丽纸上弄了一个小孔，看到里面的母亲正面色发青呢：“实不相瞒，我们这里是太平地方，不要说是抢劫的，就连普通的一个盗贼，小偷小摸的都少见。你这突然弄出这么大一个案子来，百姓们都很震惊啊。” 布政史大人寻思了片刻，道：“我在朱王爷家里，人家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顾母正色道：“你看看，你上有抚台大人，而且还有按察司大人管着。所以这事情你是撇清责任了，可是也免不得人家因为这个给你穿小鞋。” 布政史大人自口袋中掏出银票来：“这不还得仰仗伯母您和顾王爷照顾吗？” 顾母咳嗽了一声：“你拿走，我们本也同事，又是同乡，何必整这个呢？” 在顾母看来，不是客气话，她是真的不想拿。 这个布政史大人来路不明，她怎么可以轻易拿人家的钱呢？ 布政史大人客气了半天，顾母也没有收下。 人家只好作罢。 顾母道：“不过你放心，你我本就是同乡了，大家都在金陵城住，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有事情，我能不帮你的忙吗？” 布政史大人先谢过了。 顾紫重低声道：“说了半天，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呢。” 顾世子道：“这个人本姓孙，叫孙可信。我在他家喝酒的时候问出了他的名字。” 他可信吗？ 名字起得倒不错。 顾紫重这下子可真觉得哥哥可怜。 遇上这么个人，酒量还这么好。 实在是不好糊弄。 顾母和布政史大人在里面客气着，顾紫重倒和哥哥嫂子来到一边。 她正色道：“人家怎么会来我们家呢？” 顾世子道：“这不是被母亲给猜中了吗？人家有意拜访我们，母亲也给了人家一个台阶下，亲自派人去邀请了一下。人家这不就过来了吗？” 不过要说是走关系，这个布政史大人早就该来了。 他这个时候才来。 顾紫重道：“母亲肯定想从他嘴里套出什么话来。我们得跟紧了，实在不行，我们直接进去，陪着喝点。” 第三百七十六章 模模糊糊 兄妹二人都同意这么干。 顾紫重趴在窗户根，哥哥和嫂子两个人则是直接奔着屋子里走了过去。 顾紫重盯着里面，看着哥哥和嫂子刚刚站立在门口，却都十分的尴尬。 顾母突然冲儿子大手一挥。 顾世子慌忙领着李囡玉又逃也似的出了房门。 三个人都到转角的墙角处，额头上汗珠都下来了。 顾紫重转悠着眼珠子，一会儿看看哥哥，一会儿又看看嫂子，道：“你们怎么又跑出来了？” 李囡玉道：“顾夫人的眼神太吓人了。” 顾世子抚了抚胸口，道：“看来这事情绝非寻常。母亲不希望我们听到什么或者看到什么。” 寻思了片刻的功夫，顾世子道：“我们现在不能直接往里冲了，实在想听的话，就在窗户边上，或者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偷听吧。” 三个人商量着，刚来到窗户边，就听这人家布政史大人和母亲聊得正开心呢。 他们两个人的话题就是顾世子。 布政史大人还夸顾世子的酒量好呢。 顾母道：“大人切莫这么夸他。他这个孩子吊儿郎当的，没个正经的。前些日子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啊。” 布政史大人摆手，道：“我孙某走南闯北，还没有见过这么直爽的人呢。要不然我这酒也不可能喝得这么痛快。” 顾紫重听着，脸都红透了。 她拍了拍哥哥的胸脯，低声道：“听见了没有，人家说你没脑子。” 顾世子挠挠头，一副丢人害羞的模样，低声喃喃道：“我怎么知道他酒量那么大。” 片刻之后，布政史大人忽然对着窗户这边看来，轻声一笑，道：“世子爷，郡主，你们两个人在外面多冷啊。不如进来喝点烧酒，暖暖身子吧？” 三个人在外面顿时僵住了。 他们在这边的窗户是在门以西，而里面桌子是在门内靠东边。 换句话说，他们之间相隔那么远。 这个布政史果然来头不小。 三个人只好像是一个小偷一样，畏畏缩缩地走到门口，低着头，都不说话。 顾母却不知道这三个人居然在那里，看着他们，面露怒色：“你们干什么？” 布政史大人却说情：“伯母不要怪他们。正好，我们大家一起喝酒，场面不热闹一点吗？” 三个人傻笑着进了门去。 布政史大人一挥手，十分地自然：“你们都坐。” 这三个人倒成了外人了。 都还不敢坐下，斜眼偷偷看着母亲。 顾母使了一个眼色，他们才坐下来。 布政史大人笑道：“看着你们，我想起来我家的几个孩子了，天才少年，却都总爱沉默寡言，待人也是沉默。哈哈……” 顾母语气里还带着几分不屑：“就凭他们几个，也是天才？他们不吃我的老本，我就心满意足了。” 布政史大人道：“孙某走南闯北，少年见了不知道多少了，只是在贵府，我却瞧的这三个人，都有异于他人。比如说世子爷吧，骨子里便透着不屈。” 这话说得顾世子都不敢抬头去看他了。 当时在人家布政史的家里，要不是顾世子来了劲，非要在酒量上和人家一争高下的话，也不至于喝醉啊。 所以今日在这里，布政史大人这话，却是话里有话啊。 顾世子尴尬归尴尬，可是不接这话茬也不行啊。 他是世子爷，他不说话，这个家就没人能接客人的话茬了。 总不能让母亲一个人和人家说啊。 顾世子咳嗽了一声，道：“大人才是真英雄呢。我就是平时好装一下，没什么本事。” 布政史大人轻笑着摇头，看着他，犹如看着自己的一个手下一样，肆意道：“你这个世子爷说话真的是幽默，也很谦虚。人家世子都是口出狂言。所以这一点，你就与他人不同。” 别再说这么高雅的话了。 表面上是在夸赞顾世子，可是布政史大人这话却让人听起来越发不是个滋味。 顾紫重道：“大人海量，这个谁不知道？大人也是英勇的人，我们也都听闻过您的威名。今天我们三个晚辈在这里，就算是向大人您学习了。” 布政史大人听着，心头这个美滋滋的，没法说了。 不过人家却并不领情，道：“顾府别有一番天地，这里的世子郡主，各个都有才能。比之京师，亦或者一些小地方的王侯将相府里的世子郡主来说，可是强上了百倍之多。” 这不是废话吗？ 金陵朱家顾家在朝廷都是有名的，不比别人强，那顾紫重和哥哥都不要混了吧。 这布政史大人的话像极了一个人。 前世里顾紫重可没少听这种小人物阿谀奉承，说的净是这话。 只是那些人都是小人物，在顾紫重面前乞好了之后就没影了。 顾紫重也记不住他们的人，只是那些人的话她记住了，和这个布政史大人口中的话像极了。 夸人都是这么夸的，都是一个模式。 顾紫重心里暗暗道：“我们三个人在窗户边上偷听了多时，人家布政史大人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有说透而已。” 越是这样的神秘人物，越是让人觉得这个人厉害。 觉得人家厉害，自然就不敢动人家了。 顾紫重现在是对布政史大人怀了防范之心，提防着他的行为，甚至提防他的眼神。 顾母客气道：“大人，不要管他们，他们三个都还小。不太懂事。您先吃菜喝酒。” 这个姓孙的大人想了想，端起酒杯家，看着杯身上画的山水图，好似陷入了沉思一般。 顾家人都不明白这个人怎么了。 叹息之后，孙大人道：“顾夫人，虽然顾王爷不在家中，可是我在这里也享受到了王爷对我的照顾，给我的恩赐。我很受宠啊。作为晚辈，我孝敬您一下，不也应该的吗？世子爷也在这里。” 突然把话题转向了顾世子，孙大人同时也转目看了过去，对着顾世子道：“世子爷，打手镯需要银两。前些日子在寒舍喝酒的时候，孙某与世子爷打下赌赛，如今我……嗯……也来还债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情不得已 说着话，他又从袖口处掏出一沓银票来。 顾世子当时喝得烂醉，他哪里知道和人家打没打赌。 不过也不应该啊，他从来不和别人赌的。 顾世子正寻思这事呢，一边的李囡玉就不高兴了。 打什么手镯子？ 前两天不是刚给她打过一个吗？ 还花了两百两银子呢。 当时李囡玉无意间发现了，还问怎么回事，顾世子就说是给她打玉镯。 她把玉镯戴上，来回地把玩，越瞧越开心。 今天又打玉镯了？ 这其中肯定有鬼。 顾紫重也明白过来了，心里寻思着，哥哥最近可不老实了。 要不然他好些日子不着家边呢。 孙大人盯着顾世子看呢。 顾世子也弄不明白，只好先收着了。 酒桌上的话虽然基本上都是吹牛，基本上都是胡话。 可是一旦许下诺言，尤其是这等人，哪里能不算话呢？ 人家依言，说赌输了就给钱，结果送了钱来，世子爷要是不收着，就是不给面子。 可是把钱收下了，世子爷这心里还是不得劲。 他的确记不清楚了，什么时候和人家打的赌？ 这钱一收，是不是就算顾家和这个布政史大人已经勾结上了？ 顾母坐在一边上，看着世子手里的银票，这心在打颤。 人家刚才给她，她为什么没要啊，就是因为这钱来路不明。 这个人也来路不明，就算是收礼，怎么能收人家这个来历不明的钱呢？ 顾母想咳嗽，可是也找不到理由啊。 人家就是奔着送礼来的。 顾母心里真是暗自佩服这个孙大人，做事情有一套。 想着法子要把礼送到了。 这下好了，顾家也算和人家牵扯上关系了。 以后人家有是求你，你说你答不答应吧？ 寻常小事还好，倘若和他自己包庇杀人犯有关呢？ 再往大了说，倘若和康冕王造反有关呢？ 这关系网一旦交织上了，就很难让自己脱离开来。 这是一个怪圈子。 顾母知道这一点，却也没有办法。 人家都把礼送到了，总不能当面再给人家退回去吧？ 那不是打人家的脸吗？ 顾母无奈之下，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顾世子还觉得委屈呢。 他的确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人家打了赌，而且赌输了还是赌赢了。 只好默默手下了。 孙大人看着顾世子，还笑着说道：“世子爷好生打玉镯，美镯配美人嘛……” 顾世子心里烦，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要再说了。” 孙大人还故意当世子爷是害羞，轻摇头道：“好，我不说了，世子爷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一边的李囡玉简直要气炸了。 她还没和顾世子成亲呢，世子爷就这般花心。 那个玉镯又是给谁打的？ 李囡玉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戴的玉镯子，心里道：“给我这个的，想必原本也是为了给别人的吧？” 顾紫重赶忙和稀泥：“哥哥，人家让你收下，你便先收下吧。反正这钱是你们两个打赌的钱。虽然我这个外人不应该说话，可是人家欠钱的知道还钱，足以说明人家的真诚。哥哥你收下来，也不枉人家的一片美意啊。” 她一直强调“打赌”这两个字，也是在故意暗示孙大人，你想和我们家人攀关系，还得再等等，可不是舒服简简单单这么一送礼就能糊弄事的。 顾紫重前世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她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这话一出，孙大人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顿了顿之后，孙大人变得更加客气了起来：“郡主能在中间说话，孙某感激不尽了。孙某本来就是输了赌赛，所以才按照约定奉上银票的。今日郡主公正，那我孙某在世子爷面前也是说话算话的人了。” 顾紫重微笑道：“这个好说。孙大人本来就是正人君子，如今这么一证明，那您的名誉自然更加让人记挂。以后我们这里出了什么事难以调节，大人您一出面，保管那些亏了心的人更加亏心。” 这话怎么越听越别扭呢？ 孙大人的面色又是有些微肿，看上去就是肿胀了一些。 停顿片刻，孙大人道：“多谢郡主证明。” 证什么明啊，人家顾郡主是在讽刺他呢。 他刚当上了布政史，结果自己的手下便在临村抢劫。 实在是脸上无光啊。 郡主这一番话，更让他羞愧。 顾母道：“大人请饮，寒舍的酒虽不是名酒，可也都是自己家里酿的。大人不要嫌弃了。” 布政史大人更加不能客气了，陪着顾家人喝了个痛快。 不过这一次他不敢把人家给灌醉了，这在人家顾家呢。 在人家的地盘，做事情就得收敛一些。 顾世子看着压根儿没有什么事的孙大人假装晃晃悠悠出了门。 可是他自己的确已经喝多了。 顾家的人都喝得有些多。 这么多人陪着人家一个人喝，都喝不过人家。 李囡玉等人家前脚刚走，她这里立刻就栽倒过来，正好倒在了顾紫重的怀里。 顾母抹了抹嘴，不禁感叹道：“这个家伙真能喝。” 顾世子也是红着脸，回过头来，手里还攥着银票呢。 顾母和世子对视了一眼，道：“收起来吧，人家都把礼送到你口袋了，你再不要就不合适了。” 顾世子委屈道：“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他打过赌。母亲您也不相信我。” 顾紫重生气道：“我相信你。相信你会拿钱有用。” 顾世子看了看手里的钱，这脸更红了。 他就这点破事，全被这个姓孙的给抖出来了。 李囡玉迷糊着问：“世子爷要给谁人打玉镯？” 顾世子嘿嘿着道：“给你，不给你，还能给谁。” 李囡玉只是轻轻一笑，并没有说话。 顾母叹息道：“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和人家打了赌，反正这钱都已经收了。我们已经和人家扯上关系了。只是怕日后有了事情了不好对付。” 抚台大人，按察司大人这都在朝廷那里有底，顾家人知道。 这个布政史的孙大人实在来路不明，顾家人很不放心，保不齐人家要坏你的事呢？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一顿训斥 这事情之后，顾紫重倒是没有什么影响，只是苦了顾世子了。 顾世子在家里变得就没了地位了。 李囡玉看他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没脸没皮的坏人。 不过毕竟人家是世子爷，她最多也就是旅居顾府的普通女孩子罢了。 李囡玉知道这一点，所以她也没有怎么发作。 男子三妻四妾不是正常的吗？ 只要李囡玉她自己在顾家的地位稳住了，不要让别的女子抢了她的位置就行。 所以李囡玉倒也没怎么发脾气。 顾世子心里也觉得对不住自己这个未婚妻，所以这两天也老实了许多，待在家里不出门。 顾母想让他出门去买菜买面，他也借这个事情推脱，说他要照顾他的未婚妻。 顾母就和烦，长大了的孩子什么事情也帮不上忙。 家里的仆人少，现在外面风头紧，乡下的人一般轻易不进城来。 顾母也没有再回乡下，所以家里仆人少，干活的时候人手不够用。 顾母心慌，去找顾紫重聊天。 顾紫重听了这话，就说道：“让我去吧，我出去出钱雇几个人买回来不就行了？” 顾母答应了，和女儿寒暄了几句便回了房。 顾紫重正想找机会出门去看看呢，她这两天在家里也闷得慌。 她让凤鸣陪着她，两个人乘坐一辆轿子。 等到了街头，凤鸣下了轿子。 顾紫重看着凤鸣拿银子出去寻人，走得远了。 她这才吩咐轿夫接着往前。 轿子前行，不过所到的地方都是巷子转弯，边上不是坐着乞丐就是蹲着商贩。 这和京城的胡同不一样。 胡同里到了午后，基本就没什么人了。 要不是皇上反对商户在京城做生意，那么多的商户也不用南下。 所以京城的胡同很清净。 而这里的巷子却是时不时便有人出没。 过往的人大多数都是客商。 顾紫重不希望暴露自己的行踪。 她这是要去往朱世子那里的，一被人家给发现了，这名头传出去，还不丢死人了？ 街坊四邻都会说，顾家的郡主对人家朱家的大公子朝思暮想的。 她不喜欢这样。 她还是喜欢矜持一点，最好朱世子向她请求，她也要拒绝再三，然后才答应。 所以她让轿夫把轿子抬到边上的小路，越偏越好。 到了一片林子边上轿子停了下来。 她下轿子来，往前又走了几步，转了几个弯子，到了朱府边上。 大家门户都喜欢把宅子安在清静的地方。 顾家也不例外。 朱家就更不例外了。 顾紫重到人家宅子边上，却也不好近前去。 朱府门前两个仆人正站着呢。 她过去了，跟人家说什么？ 人家问她干什么来了，她说要见朱世子？ 这也太不矜持。 寻思了片刻，她又转身，准备往回走。 不过瞧自己的一身装束，估计人家也认不出她来。 她一身的大棉袄，与褙子不同，外面全是棉，而且还有点脏。 更何况门外那两个人看样子是新人。 估计新来的，应该不认识顾紫重。 顾紫重正想往正门过去，却在小道一旁看到不远处一个男子正弯腰，好似在拾捡什么东西。 她自道旁枯枝败叶边上跨过去，看到一个衣衫褴褛，补丁破洞百出的男子。 看这后脑勺，很熟悉啊。 她上前又走了一步，站定了唤了一声：“小哥。” 男子回头，正和顾紫重对视。 顾紫重“呀”的一声，原来就是朱世子。 她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你在这里干什么？”顾紫重反客为主，倒质问了起来。 朱世子轻笑了一声，直立起身子来，道：“我家旁边的马蜂窝特别多，我被父亲撵出来，看看哪里有。” 还有这种事的？ 顾紫重质疑起来：“马蜂窝不都在树上吗？” 朱世子摇头，无奈道：“这边的几颗树刚刚被砍走了，你没有看到吗？树根还在呢。抚台大人那里需要木棍，便来这边了。这周围的树基本都被砍光了。抚台大人才来说他的属下不知道这是朱家周围。” 摇摇头，轻笑着，朱世子道：“这不过是人家的说辞而已。谁能不知道我家住这里？人家抚台大人也给我们下马威啊。” 顾紫重一和朱世子见面，便聊了这种话题。 实在是扫了他们两个人的兴致了。 顾紫重转了转眼珠，停顿片刻，才又露出微笑：“我今天特地过来告诉你，我家里又有一个川地过来的厨子。他的手艺没得说了。那种辛辣的味道能让你的神经都麻木。你要不要去尝一尝他的手艺？” 朱世子想了想，还是摇头：“我没空啊。这周边的枯枝败叶，都需要我来收拾。” 被他给拒绝了。 顾紫重这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不过不等她回神过来，朱世子倒是发难了：“你怎么在这里呢？” 看着她身上穿着脏兮兮的大棉袄，朱世子都快要笑话死她了：“一次没去浣衣局，你身上这衣服都脏得没法子看了。” 顾紫重较起真来：“谁说的？我这不是为了过来看……” “那个“你”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停顿了一下，她接着道：“来不及换嘛。” 话虽然没有说完整，可是这来意却已经暴露了。 顾紫重不好再说话了，她没想到朱世子突然问她。 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朱世子道：“令尊大人几日之后就要回来了，你说你一个女孩子，不好好在家里待着，跑这里来干什么？” 顾紫重更生气，她没想到朱世子会这么说她。 不过她却顾不上发脾气了，急忙问道：“父亲不日将会回来？” 朱世子应了一声，道：“当然了，我时常在外面，所以这些事情我都清楚。你一直在家里待着，这些事情不清楚也正常。现在我和你说明了，你好好在家里待着吧。不要再出来乱跑了。” 他还来气了。 顾紫重都没说什么呢。 凭什么待嫁之人就得守在家里？ 难道就只因为待嫁的闺女为了“矜持”二字吗？ 她都快憋坏了，出来和他见一见，结果被他这顿训斥。 顾紫重的脸色很不好。 第三百七十九章 互相约定 她将手中的手帕揉作一团，直接向着朱世子的面庞抛了过去，娇声斥责道：“我来这里专程见你，你却这样对我？” 朱世子脸一红，捡起来手帕，起身对顾郡主毕恭毕敬了起来。 “郡主，你不要生气。”朱世子把手帕作势要还给顾郡主。 顾紫重就是想耍一耍脾气。 现在世子爷都这个样子了，她心里的气也就消了。 转面过来，顾紫重还是不情愿，伸手一把将手帕抓了过来，道：“我的父亲什么时候能回来？” 朱世子立刻认真了起来：“应该是后天，不过肯定不出三日了。” 这还差不多。 顾紫重心里道：“就是得对他耍一耍脾气才行。” 朱世子今天心也烦，就想发泄发泄呢，又被父亲斥责着赶出家门，弄到这个地方来找什么马蜂窝。 他心里来气，也不好发作。 这一会儿却都发泄到了顾郡主的身上。 现在顾紫重一闹，他变得老实了，道：“顾王爷已经把银子都送给朝廷里的人了。只要是和顾王爷有关系的，基本上人人有份。皇上那里更多，听说顾王爷给皇上十万两银子。那么多钱，可解决了皇上的燃眉之急啊。皇上能不高兴吗？” 哦！ 这么说来，这里那个林大人的贩卖私盐的案子应该就不了了之了吧。 顾紫重却不关心那个，只要父亲能回来就行。 现如今，倘若父亲真的回来了，那他们两个人的亲事，岂不就是…… 顾紫重不好意思再往下猜想，却是对朱世子道：“世子爷，我父亲回来了，那我们的亲事呢？你看……” 朱世子把脸转向一边去。 顾紫重心里着急，就想着要问，她这话既然都已经问出了口，自然急需要一个回答了。 朱世子却在这个时候把头转了过去。 顾紫重焦急万分，道：“阿禧哥，你说……” 直呼其名。 这还是头一回啊。 朱世子真没想到，从头到脚都是发烫。 他的双臂凸起鸡皮疙瘩。要不是冬日长袖遮挡着，他现在的样子简直就是狼狈不堪。 朱世子道：“还没成亲呢，何必称呼那般亲密呢？” 顾紫重将他手臂一甩，很是不屑地道：“切，不说就不说了吧。你让我等，我就等你，直等到两鬓斑白，我到死了才好。” 这话怎么说的？ 朱世子立刻赶紧哄道：“你这话怎么说的，没有必要。我又没说不娶你。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而已。我现在的确不方便。搁在你家的聘礼都是问题呢。我正想着等顾王爷回来了，我再好好去送一次聘礼。” 还送啊？ 顾紫重张大嘴唇，不禁道：“送的东西已经不少了，不用了吧？” 朱世子道：“可是那些东西里别的没问题。就是金银，至少有十两黄金，一百两银子，都是自西南过来的。都是康冕王那里的。这个康冕王在西南一带已经很嚣张了。我们……绝对不能和人家沾边。所以我正和家父想办法，用别处的钱再凑一凑，把那十两黄金，一百两银子换了。” 顾紫重委屈着，道：“人家布政史大人刚刚去了我家，还给我们家里人一些银票呢。” 朱世子皱眉，十分急切道：“你们怎么和人家扯上关系了？” 顾紫重把布政史大人来她们家的事说了一遍。 朱世子听了很是诧异。 顾紫重还问呢：“你和我哥去人家家里喝酒的时候，我哥和人家打过赌吗？” 朱世子摇头：“他们就是闲聊，打什么赌赛？” 果然，这个布政史大人诓骗了他们。 不过人家的目的就是给顾家人送钱的。 现在人家钱已经送到了。 顾家人也已经收了礼，总不能再去人家那里，说他们没打赌，把银票还给人家吧？ 顾紫重叹息道：“这个人还真有些手段。” 朱世子道：“他说打赌就打赌了？你们怎么能要那个钱呢？” 顾紫重还烦恼呢：“我不是也很烦恼吗？你还说我。人家去我家的时候，你要是在场该多好啊。总不至于人家用这个谎话来送礼吧？” 她把双手一摊开，无奈道：“人家已经把礼送到了，你说怎么办吧？你让我再把银票给人家送回去？” 朱世子一摆手，连连说了几个“切”字，然后道：“行了行了，收都收了，还退什么？” 烦恼了片刻的功夫，朱世子又道：“不过他还没有来我们家呢。我得想想办法，怎么能对付了他。” 顾紫重惊讶万分：“他没来过你家吗？可是他怎么说来过了？” 朱世子当即便骂了脏话：“放屁呢，他什么时候来过？” 不过脏话过后，朱世子很是后悔，捂着嘴唇犹豫了半晌，看着顾郡主憋得通红的面庞，道：“我刚才说错话了。不过他的确没有来过。我和父亲还商量来着，说人家怎么不来？我们还打算邀请一下，看看人家是什么情况。” 的确，顾家人也是这样。 顾紫重说她的母亲邀请了人家，人家才过来的。 朱世子喃喃自语道：“唉，我总觉得这个人绝对不简单，可是我却没有见识过他的厉害。现在我觉得，他真的不简单。” 这不是废话吗？ 顾紫重刚想辩驳，朱世子就对她道：“你先回家里去。我要和父亲商量一下怎么对付这个人。他来历不简单，说不定他就是康冕王身旁的什么人呢。我们两家人的性命不能丢在他的手上了。” 顾紫重虽然也认真了起来，可是她不愿意罢休，问道：“那我在家里闷着，一直见不到你啊。” 朱世子都有些烦了，道：“我肯定会去找你解闷的。你放心，不出明天，我肯定过去看你去。” 顾紫重伸出手指头来，很是严肃，很是认真地道：“这可是你说的。你说话要算话。” 朱世子正色起来，伸出手指头，捋直了对着天，道：“郡主放心，我肯定说到做到。” 看到他那个傻样子，顾紫重反而开心地笑了，矫情道：“不要说了。” 第三百八十章 一顿训斥 毕竟她只是想要过来看一看朱世子的。 现在人家的面也见到了，也和人家亲昵了半晌了。 顾紫重也心满意足了，自然放心回头走了。 朱世子就在她的身后，她也不好回头去看。 所以她就直接远去，一直要保持矜持的样子才行。 等到了街边，她准备自己回家，却正好碰到过来的凤鸣。 凤鸣让轿子停下来，迎郡主上了轿子。 顾紫重询问买货的情况。 凤鸣有些胆小，说话都战战兢兢的：“米和面都好说，我已经买了，并且差人送了回去。只是这菜嘛，最近菜价飞涨，老百姓都买不起了。市场上原本卖菜的人都没了影……我……” 顾紫重有些不高兴：“那意思你没买回来？” 凤鸣虽然不语，可是看她那个样子，也是默许了。 顾紫重哀声叹气，脸上却是显露着笑容。 凤鸣就奇怪了。 顾紫重摇头道：“不打紧。买不回来就不要买了。辛苦你了。” 这一点凤鸣倒是没有想到。 她把剩下的银子都还给了顾紫重。 顾紫重取出其中的一点碎银子，递给了凤鸣：“这是你的辛苦费。你回去买些什么东西，买衣服或者留着给家里都行。” 凤鸣自然微笑着称谢，接过碎银子，满脸的高兴。 顾紫重现在的心思不在这里，她想着的是怎样能尽快和朱世子联系上。 这看八字，送聘礼，再回聘，成亲拜堂，合卺…… 这不都是事吗？ 现在闹出这么一通，只怕成亲的日子又得往后拖延了。 顾紫重现在的心情，怎么说呢，自然有点高兴，几日不见，刚才和朱世子在一起聊了半天。 不过要说不高兴也是正常，毕竟许多事情都没有定下来。 这就等于顾紫重以后的归属也都没有定呢。 她好似如雨打落萍一般飘摇不定。 冲着凤鸣微笑了一下之后，顾紫重又陷入了沉思。 凤鸣问道：“郡主怎么了？是不是朱世子又和你说了什么？” 顾紫重两手托着下颌，两眼定定地看着凤鸣，一阵发呆过后，轻轻摇头。 凤鸣面庞上的皮都挤弄到一块儿去了，一副很不解的样子。 顾紫重却是嗤声轻笑，随即道：“哎呀，我说了你也不懂，不和你说了。” 看着手里剩下的银子，顾紫重琢磨着，喃喃道：“我把剩下的钱拿回去了，等我回家之后，母亲问起我来，我该怎么说呢？” 凤鸣不吭声了。 这事情是凤鸣没办好。 顾紫重安慰她道：“好了，我没有怪你。我只是说我净想着去见朱世子了，却没办成好事。这两天我们家的饭又变得清淡了。” 的确，连菜都没有，拿什么做饭呢？ 干吃米饭得了。 家里剩下的蔬菜也不知道够吃几天。 而且万一两家突然说定，这婚期说来就来，家里一点菜都没有，这怎么行？ 顾紫重也开动脑筋，道：“要不然我们也去别的地方弄去吧？” 凤鸣顿了顿，道：“郡主，人家商贩说了，这两天缺货。等不了三日，这菜就又都运过来了。不会缺了蔬菜，只是到时候肯定会涨价。卖菜的人要狠狠赚上一笔了。” 价钱不是问题。 顾紫重松了一口气，道：“你早说啊，整得我还想了半天的法子。我都准备要到扬州城去借粮了。” 凤鸣赶忙道歉。 两个人这才慢慢悠悠回了顾家。 一回到家，顾紫重就被母亲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 原因也很简单，顾母平时不让女儿出门去办事，谁知道女儿居然把事情办成了这个样子。 顾母叹息着，摇着头，转身就往屋子里走。 顾紫重赶紧想跟上去，询问缘由。 顾母都被女儿给气坏了，那一脸的丧气样子，都快把顾紫重给惊到了。 顾紫重心里虽知自己假借出门买菜之名，借机去见朱世子了。 可是就算母亲知道了这事，也不至于动怒到这种程度吧？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母亲还在为其他的事情发愁呢。 顾紫重一路跟着母亲，一面跟着一面劝慰。 顾母一开始一直在责备她，要不就是生她的闷死，不理睬她。 可是顾紫重软磨硬泡的，顾母也受不了了。 顾母终于道出了实情。 回屋子里，顾母倒不生气了，反而有些无奈地叹息，还主动给女儿倒了水，示意让女儿坐下来。 顾紫重就依言坐了下来。 顾母指着她，道：“你乡下的七大姑八大姨的，你都还记得吗？” 都多长时间了，顾紫重哪里记得那些人？ 乡下的都是母亲娘家这边的人。 父亲这里的姑姑们也都分散在大明各地呢，这么长的时间不来往了，相互也都淡了关系。 三年不上门，是亲也不亲。 顾紫重哪里有功夫记得那些人？ 她有些沮丧，也有些不屑，摇摇头。 顾母倒急了起来：“你这个孩子，怎么忘了本了？” 顾紫重知道母亲十分记挂乡下的亲人。 父亲也是一个好男人，什么事情都顺着母亲来。 乡下的那些姨妈姨父什么的，可没少受了家父的恩惠。 所以金陵这一带许多都是顾家的人。 尤其是母亲乡下的那些乡亲。 可是即便是这样，也用不着这么生气吧？ 顾紫重只是说不记得了而已，要是说她根本就不认识，母亲还不气死了？ 顾紫重学得乖巧了起来，急忙拍着母亲的后背，一面还给母亲说好话：“我知道错了。可是这几年来我一直在金陵城里待着呢。我可没有回乡下去看看，和人家也生疏了许多不是吗？” 她的真诚让母亲内心的火气稍微消了消。 不过顾母一拍桌子，道：“我想说的正是这事情。我告诉你啊，你的大婚就要定下来了，我这里连人都凑不起来呢？你父亲那里估计也够呛。到时候你出嫁了，我们娘家这边连个人都没有，你不觉得羞愧吗？” 是啊，谁出嫁，娘家这边不是热热闹闹的？ 顾紫重也突然惊住了，坐回位置上显得很为难。 其实她心里清楚，母亲这是这她着想呢，所以她知道母亲自然会有办法。 第三百八十一章 尘埃落定 从只是她不清楚，母亲居然为了这件事情着急上火。 再者说了，顾紫重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因为亲戚朋友凑不齐而办不成婚事的。 她也是自我安慰，也是劝慰母亲：“母亲请放心，乡下的亲戚都是重情重义的人。我们这里虽然出了点小状况，可是等我出嫁的那天，人家还是会到的。” 顾母连连敲了几下桌子，脸皮立刻拧成了麻花：“母亲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我已经派人去向人家发出了邀请。可是到了现在，一户人家都没有回信呢。大家都知道，我们金陵的朱家和顾家都被朝廷盯着呢，也被西南的什么王爷给盯着呢。你的亲事成了众多势力的集中点了，没人敢轻易回复我。” 这倒是一个问题。 顾紫重没了话说。 停顿了片刻的功夫，顾母道：“好了，这事情由我和你的父亲来办吧。你放心，我们家里肯定地有亲人来访。要不然我这个王爷夫人就白当了。” 这话说得很有底气。 顾紫重听得很有些激动了，脸上的笑容不住洋溢出来。 顾母也是穷尽了办法，实在没有什么好的主意，才这么说的。 就是想把顾紫重哄住了再说。 顾紫重瞧母亲的情绪回复了，也没有必要再逗留。 毕竟母亲交给她的事情她也没有办好。 顾紫重灰溜溜地走了。 不过等到次日的清晨十分，外面却来了快马。 快马进了金陵城，都不去别处，驿站更不停留，直接奔着顾家过来。 顾紫重头天睡得早，这一天起早，自己一个人正洗漱呢，突然听外面有声音。 紧接着凤鸣又过来。 惊天动地的，凤鸣一来，顾紫重这里立刻就不安静了。 不过顾紫重也习惯了。 凤鸣向她赔罪，她只是笑呵呵的，说没有事情。 主要是她的注意力在外面呢。 外面大清早的这么热闹，这是怎么回事？ 她差凤鸣出去看看。 她自己一个人，洗漱了一番之后，又是涂抹胭脂水粉，随即跟了出去。 她刚到门口，就见凤鸣奔了回来。 凤鸣说是京城来的书信，还有礼物呢。 是八百里快马送过来的。 这么着急？ 不会是父亲派回来的吧？ 顾紫重连头发都没有梳，头发蓬乱得像是一个乞丐。 她听着热闹声，便追来了到穿堂这边。 穿堂这边母亲和哥哥已经端坐着，正和来者相谈。 顾紫重突然一下子冲了过来，把大家伙儿都惊到了。 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唐突。 来者一见顾紫重，立刻就认出了她：“郡主。” 人家说着话，便站起身子来对着顾紫重行礼。 顾紫重还奇怪呢，怎么会来这么一个人？ 她盯着人家，随即又上下打量着人家，问道：“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那来者微笑道：“我是锦衣卫，是太后娘娘派我过来的。” 太后娘娘？ 顾紫重欢喜着问道：“她老人家还好吗？” 来者点头道：“嗯，郡主记挂了。太后娘娘她身子骨硬朗着呢。” 顾母道：“紫重，太后娘娘给你捎来了书信，还有一箱子金银珠宝。” 顾紫重惊讶，太后娘娘为什么会送给她珠宝。 不过她更好奇的是那一封书信。 里面写的什么？ 顾紫重接过来者送的书信，拆开来一看，只瞧太后娘娘写着让她尽快办喜事，然后给太后娘娘和皇上都送去喜糖。 写的是这个啊？ 顾紫重有些失落。 她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呢！ 不过愣了一愣，顾紫重这下子才反应过来。 这的确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顾母和顾世子两个人接过书信来看了看，随即便明白过来。 顾母捧着书信，连声感谢太后娘娘。 这书信写得不错，写得太好了。 顾母直落眼泪。 人人都说顾家和造反这事情扯得不明不白的。 现在好了，有太后娘娘的书信，太后娘娘都说了，支持顾紫重成亲。 谁还敢怀疑？ 谁还敢说什么？ 顾母心里悬着的一大块石头终于该放下了。 乡下的亲戚都没有人回应？ 顾母招呼着仆人把太后娘娘的书信拓写几份，带向乡下去，让乡亲们都看看。 顾家人则是安排来者好好安歇。 顾紫重显然还期待着什么。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来者把顾紫重叫到身边来，对她悄悄道：“顾郡主，太后娘娘还让我给您捎来书信，说您嫁了朱世子以后，就只管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皇上那里不会把朱世子派到远处，不会拆散你们小两口的。朝廷的事由别人来办。” 太后娘娘还真向着顾紫重啊。 顾紫重听着，直抿嘴微笑。 这对于顾紫重来说，是好事情。 她还求之不得呢。 只是对于朱世子来说，就不是那么好的消息了。 顾紫重点头答应下来。 她也没法子反驳。 来者很高兴，在顾家住了一天，又在金陵城换了一匹马回京城去了。 顾母这里昨日刚派出去仆人，这一天就回了信了。 仆人都来，说乡亲们还在乡下办一个宴会，配合着成绩，弄得热热闹闹的呢。 凡是可以过来的亲戚，到时候一定会到的。 顾母很欣慰。 乡亲们的疑虑打消了。 这个时候川陕的和硕公主也传来了话，说是等顾紫重大喜的那一天，她会亲自过来喝他们的喜酒。 顾紫重纳闷儿，这个人是谁？ 顾母道：“和硕公主远嫁边塞，是你父亲的亲妹妹。你应该称呼她一声小姑才是。不过自从人家远嫁了之后，便与我们少了来往。所以你不知道也是正常。” 前世里顾紫重进了京城，也没怎么听过这个人。 家父这一辈里，父亲好像有好几个妹妹。 不过前世里顾紫重也没有怎么打听，更没有怎么询问。 所以她也不清楚这几个人是谁。 这个和硕公主她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顾母说着便高兴起来，一个人跑出去吩咐仆人，该把家里拾掇拾掇了。 想必朱世子那里应该也准备好了，就等着女儿出嫁了。 朱世子那里传来话，说要重新给顾家下聘礼。 第三百八十二章 家人团聚 。这下子可倒好，有的是热闹瞧了。 顾家周围的街坊四邻都等着看热闹呢。 这下聘本身就是一件费力的事了，朱家刚刚给顾家送来这么多的钱财布匹，怎么还要再送一回？ 从来也没有听说过这事情啊。 家里能承担得起送一次聘礼的，都已经是有钱人了。 娶个媳妇很难的，一般人家连普通的聘礼钱都拿不出来。 要不然街头怎么那么多的人讨债的？ 顾家人听了这消息，也是炸了锅。 那些布匹耕牛，还有金银珠宝，不会再从新送一次吧？ 这可不少。 顾紫重和母亲商量着：“娘，我是待嫁之人，这个时候已经不好出门去了。您动动腿脚，去朱府走一趟吧。” 顾母还把前两天女儿办砸的事挂在嘴边：“你怎么不好出门了，你都能趁着买菜的功夫偷摸着去见人家朱家的大公子……” 顾紫重立刻就打断了母亲的话，拉着母亲的手臂轻轻摇晃着，娇气道：“那都是多远之前的事了？” 顾母清清嗓子，正色道：“两天以前。” 顾紫重压重了声音，同时也拉长了音调，道了一声“嗯”，接着又说好话：“昨天人家凤鸣不是替我把菜都买回来了吗？咱们家现在不缺菜不缺米面了。扬州城那边往咱们这里运送蔬菜都慢，我也没有办法啊。” 顾母也是装作生气的，就是想说气话给女儿听的。 看着女儿诚恳的样子，顾母也禁不住笑了。 她一笑，脸上的皱纹都裂开了。 顾紫重伸手去在母亲额头上抚了一下，道：“母亲最近为了家事都操劳过度了。紫重这就让凤鸣去给母亲买上好的胭脂水粉擦拭一下。” 顾母嘻嘻哈哈笑了出来，笑得一个大方：“瞧你那个样子。你心里想着什么，我是知道的。你不就是怕人家朱世子送礼送得多了，家里再亏了空，就不好了对吗？” 顾紫重被母亲猜测出了心思，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这心意该表达还是要表达的：“就是这事。朱王爷一年的俸禄银子才多少？人家这一下子给咱们家送的不少了，还送啊？” 顾母轻轻一拍桌子，道：“这是人家朱家的意思，又不是我的意思。你跟我这里诉什么苦啊？” 顾紫重还想再说，母亲伸手制止了她：“不要和我说了，今日你父亲就要回来了。等他回来了，什么事情让他来定吧。” 对啊，朱世子两天前说的就是家父三日之内会回来的。 两天之前，算上今天，这就正好是三天了。 顾紫重倒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顾母冲着女儿欣然笑道：“好了，你不用担心，你说的想法也是母亲的想法。我怎么好意思再去和人家要那些钱呢？” 顾紫重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母亲这弯转得太大了，一下子把顾紫重心灵深处的喜悦感给激发了出来。 她好像是狂喜一般，原本半蹲着在地上做乞求的姿势，现在整个人都蹦了起来，好似要上房顶了。 顾母也是多长时间没有见到女儿这么活泼高兴了，自然跟着女儿高兴。 顾母这里一说，顾王爷午后便到了。 听说还有顾王爷的妹妹和硕公主，也跟着回来了。 顾家人都很兴奋，要亲自出城去迎接。 果然，待到午后申时末，天已经快黑了。 顾王爷的马车缓缓过来。 去的时候整装待发，毕竟是护送十万两银子去的。 现在回来了，无银一身轻。 顾王爷的马车在顾家人面前停了下来。 顾紫重撒欢了一般飞奔过去，到马车前去见父亲。 顾王爷掀开轻帘，脸上也多了几分沧桑。 这几天去京城办事，光来回跑了，这人还不得沧桑一点吗？ 顾紫重立刻对父亲嘘寒问暖的。 顾王爷欣然微笑，能见到家人，便已经是开心至极了。 这个时候林大人自一旁冲了出来，站立在顾紫重身后，等着顾王爷注意到他。 果然，林大人刚过来，顾王爷一下子便看到了他。 林大人立刻行礼道：“林某千盼万盼，王爷终于回来了。” 顾王爷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沉重：“林兄，你的事情我给你办了。这一次要不是皇上急着用银子，不会轻饶了你的。” 林大人连连谢过。 现在人也到了。 大家都准备回家去。 顾王爷道：“等等。紫重，犬儿……” 顾世子听着父亲叫他的小名，不由得脸红，走了过来。 顾王爷道：“给你们见一见亲人。” 自马车里，露出一个女子的面容来。 女子面色有些憔悴，不过胭脂水粉的涂抹之下，还是尽显雍容的。 看上去那个女子应该有三十多岁，将近四十了。 她应该就是母亲说的那位和硕公主吧？ 就是父亲的妹妹，顾紫重和顾世子的姑妈。 两个人很有礼，称呼着“姑妈”。 女子激动万分。 顾王爷道：“林大人，我家人刚团聚，所以顾不上他事。你我有什么公事，等明日再谈如何？” 林大人谢过，赶紧离开了。 顾家人就浩浩荡荡回了顾府。 这一会儿的功夫，天已经黑了，冬天的傍晚时间很短。 一到家里，顾家的人都挤到了顾王爷的房间里去。 把炉子烧着了，门紧紧关闭。 顾世子拉着李囡玉也过来了。 一家人在桌子前。 厨房那边开始忙活了起来。 顾王爷道：“这是我的妹妹，如今已经是边疆震宁将军的爱妻了。相别多年，今日相见，大家都认识一下。” 顾紫重主动道：“姑妈远道而来，辛苦你了。片刻之后用过晚膳，我和哥哥都去给您烧洗脚水去。” 顾世子愣了一愣，怎么还扯上他了？ 女人欣然落泪，道：“真好，紫重还记得我。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有回家来看看。” 顾王爷有些不耐烦了：“哎呀，这不是回来了吗？你这么婆婆妈妈的干什么？” 当哥哥的说妹妹两句，也是应该的。 女子立刻就不说话了。 顾王爷道：“她是和硕公主，不过也是朱家的人。你们以后就称呼她朱氏就行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闲谈对话 眼那怎么行，她可是顾紫重和顾世子的长辈。 顾紫重和哥哥两个人对了对眼，又都回眸来，很是谦卑地唤了一声：“姑妈。” 和硕公主很是高兴，泪水挥下一滴又一滴。 顾王爷也不过就是说反话而已。 现在妹妹很好地融入了自己的家庭里，顾王爷很高兴。 他指了指世子：“犬儿，去拿我们自己家酿的米酒来。” 顾世子就是一脸的委屈。 这个小名还是年幼的时候他被父亲放出的猎犬误伤时，父亲嘲笑他，所以给他取了这么个小名。 顾王爷望子成龙，想让自己的儿子长大以后能当大将军什么的。 可是顾世子没有那个爱好，就知道读书。 所以家父见猎犬咬到爱子，不但没有关心，反而嘲笑。 顾世子摸摸自己的屁股，低声埋怨道：“都多少年过去了，还说那事。” 顾王爷作势就要发火：“说怎么了，要不是你这个孩子不争气，父亲不至于这么生气。” 和硕公主和顾母两个人一左一右，都在安慰。 顾王爷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道：“行了，你赶快去吧。” 一旁的顾紫重绝对没有看哥哥笑话的意思。 只是现在这个样子，谁替哥哥说情，谁就要跟着挨骂啊。 顾世子自幼不喜欢习武，喜欢《老子》《中庸》什么的。 他的志向本就是当一个文官。 所以他也是满腹牢骚，去把米酒取来，递给了父亲。 顾王爷平时不好发火，因为发了火也没人看，白生气。 现在妹妹来了，多年不见，妹妹也相当于半个外人吧。 顾王爷这才忍不住发火，还是对世子不思进取耿耿于怀。 顾世子坐回原来的位置上，老老实实低头吃着菜。 和硕公主道：“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居然还这么对待他。这样不好。天下之大，有三百六十行呢，孩子干点什么不行？非要驰骋沙场吗？” 顾王爷被妹妹这么一劝，也是按照常理，沉默了片刻过后还是指着顾世子说了两句。 顾家就顾世子一个独子，顾紫重迟早是要远嫁出去的。 果然，马上就到了顾紫重的婚期了。 顾家的担子都落到了顾世子一个人的身上。 进了京城的那一段时间，顾世子在宫里混迹得到处都是朋友，不过都是酒桌上的。 至于顾世子真的本事，反正现在顾王爷还没有看出来。 这也是顾王爷憋在心里已久的想法了吧。 他用这种方式来提醒一下世子，不能再这么鬼混下去了。 顾世子也知道父亲的意图。 只是顾世子跟着顾家一起回金陵来，张罗着妹妹的婚事。 所以顾世子暂时没有法子把自己的本事体现出来。 等到了京城，顾世子肯定会咸鱼翻身，受万人敬仰的。 顾世子自己心里有这样的自信。 顾王爷生了一会儿闷气。 饭桌上的话越说也就越淡了。 大家伙儿对这个远道而来的妹妹寒暄了几句之后，便都各自低头吃饭。 过了片刻的功夫，饭桌上显得有些冷清。 该吃的都吃完了，人也都各自散了。 顾紫重出了房门，回头来听姑妈说要给她包一个红包，以预示一个好的彩头。 顾紫重欣然感谢。 她刚一出门，就见到了垂头丧气的哥哥。 顾紫重都吓了一跳。 顾世子道：“我一直在家里憋着，父亲还老看不惯我这个，看不惯我那个。我好歹也是腹中诗书万卷的。我能一点用处都没有吗？” 兄妹两个人走了片刻，渐渐离膳房远了。 顾世子还在抱怨。 这就是读书人和习武之人的区别。 读书人要是觉得委屈，只会讲道理，恨不得把孔老夫子搬出来，以示自己的正确。 习武的人就不一样的，谁厉害谁说得对。 只是朱世子是一个例外，他不好和人家结仇。 顾紫重站在读书人的立场上，劝慰着哥哥。 她拍拍哥哥的肩膀：“不是还有母亲的吗？母亲会一直替你说话的。” 顾世子把双手互相一揣，显得很土气的样子：“是，母亲很是照顾我。这不，母亲让我明日回乡下去，接那些舅舅姨子什么的。只要沾亲带故，都要请进金陵城来。” 顾紫重都惊得一瞪眼珠子，道：“那得来多少人啊？” 顾世子摇头：“我怎么知道？乡下那些人都不出来，所以这个和那个结亲，两家成了亲家。那个又和另外一个结亲，又有一对亲家。所以绕来绕去，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成了我们家的亲戚了。” 顾紫重愣了一愣：“不会的，那么多人，怎么请得过来吗？” 顾世子叹息道：“所以母亲让我先请几个过来啊。你等着吧，等人家朱世子再来我们家下聘的那一天，咱们娘家的人也会过来，给你添个彩头。那礼单需要有人读吧？你的头发需要有人梳理吧？你屋子里的床铺需要有人收拾吧？” 这么多事？ 顾紫重都不习惯了。 前世里她是皇后的时候也不习惯别人动她的东西。 现在更不习惯了。 有凤鸣就好了，干什么来那么多人？ 顾紫重双手抚摸着双臂，把自己整个身子蜷缩在一块儿，显得很不自然：“我先回屋子里去了。” 顾世子把妹妹逗成这个样子，他自己很开心，微笑了起来，道：“人家朱世子可说了，不出三日，肯定会再来我们家提亲的。你不准备准备？” 顾紫重头也不回往前走，却向身后摆手，道：“准备什么，他要来，就让他自己来好了。” 嘴硬。 顾世子在妹妹身后看着妹妹匆匆的背影，心里倒是觉得有谱：“等人家朱世子来的那一天，我看你得高兴成什么样子。” 顾紫重和哥哥聊了聊，还真的不知道朱世子就要来下聘的事。 这个凤鸣，又没有及时送消息来。 顾紫重心里有点什么事，几乎都是小秘密，总不能派那么多仆人出去打探消息吧？ 她相信凤鸣，才让凤鸣去办的。 结果这个丫头居然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她。 顾紫重心里不太得劲儿。 第三百八十四章 亲戚旧友 子回到屋子里之后，顾紫重便把凤鸣唤了过来。 她还准备要指着凤鸣的鼻子好好地教训一通呢，结果凤鸣很是委屈。 凤鸣也不知道这事情。 这就奇怪了。 顾紫重看凤鸣真诚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难道是哥哥拿她开玩笑呢？ 顾紫重心里没谱，她让凤鸣再出去打探一下情况。 凤鸣出了门，顾紫重干脆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哪里也不去了。 结果到了明天，家里又热闹了起来。 顾紫重把房门打开，仆人都过来告诉她，说是夫人娘家的人都过来了。 外面嘈杂声太重，一听上去就知道外面人不少。 少说也得十来个人吧？ 顾紫重嫌烦恼，干脆又把房门关上了。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凤鸣过来敲门。 顾紫重开门让凤鸣进来，问她朱世子的情况。 凤鸣说确实是这样，朱家的人今天才传开了。 之前凤鸣没有听说，那是因为朱家自己的仆人都不知道这事呢。 这什么天大的事情，非要隐瞒吗？ 顾紫重叹息着，呆呆看着门外的天空，冬日的天空显得有些阴沉。 这个时候外面还是挺冷的。 顾紫重呼出一口气来，立刻变成了一股白烟。 她冲着外面一指，道：“外面是家母的人来了吗？” 凤鸣也不敢肯定，道：“这个凤鸣不太清楚。不过我知道世子爷带头在前面走呢，把人家都给请进来了。” 这么说来，真的是娘家人了。 顾紫重又是心烦，又是慌张。 毕竟她很少回娘家。 首先她不愿意去见人，只想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就等着朱世子来劝她，和她说一句话，她立刻就高兴起来了。 再一个，乡下的人，多长时间不见了，你让她一个一个认，只怕她一个人也认不出来。 所以顾紫重又是心烦又是头疼。 片刻之后万一当着母亲的面，顾紫重一个人也不认识，那可就惨了。 她招呼着凤鸣：“你赶快去看看情况，最好把来客的身份都给确定了。然后你赶快回来告诉我。” 这种事情凤鸣更不好办了，她只是一个仆人，怎么可以随意去和主人家说话，还问人家的身份？ 她有些为难。 顾紫重自口袋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到凤鸣的手上，道：“我对你可是最好了。以后你家里有什么困难，尽管直说。我一定尽力而为。” 凤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样的待遇她实在是少遇。 这么多钱，换一个身份的确认，的确很赚。 凤鸣面无表情，转身走了。 顾紫重在房间里待了半晌的功夫，才等凤鸣过来。 凤鸣一进屋子里来，首先就说是夫人让郡主赶快起床来。 顾紫重道：“我娘非要让我去见人家？” 凤鸣肯定：“夫人有些着急，这些亲戚都是从乡下来的，坐着马车，在马车上睡了一夜。人家这么不容易赶了过来，夫人自然要礼待人家了。郡主，夫人还以为你在沉睡呢，让我过来叫醒你。你快些过去看看吧。” 顾紫重傻了，也急了：“那个……” 她话没有说完，凤鸣自口袋把银子掏出来，双手奉上，等着郡主责骂：“时间太短，我也没法子去辨认。” 哎呀…… 顾紫重自然是着急。 可是给出去的钱，她也不会再拿回来的。 顾紫重轻笑了一声，道：“给你的钱我怎么会再收回呢？你起来吧，我自己去看看。” 凤鸣松了口气，接着道：“我陪着郡主，在郡主身后帮郡主辨认。” 这也挺好的。 顾紫重道了一声“走”，便在前面带路去了父母房间。 都是自己家人，何必那么客套呢？ 顾紫重一进父母屋子里，这人人都过来，作势拉扯着顾紫重簇拥到了一块儿。 多年未见了，大家伙儿都想看看自己这个亲戚晚辈长得多水灵。 大家一看，果然水灵，不过这个晚辈就是昏睡模样的眼角还有东西呢。 顾紫重被长辈们一说，赶快伸手去揉了揉眼睛。 顾母高兴得都不像个样子了，对顾紫重道：“今日朱世子要来咱们家下聘，咱们就要以这么多人来迎接。你不用慌，你今日的梳妆打扮，自然由你二姨来管了。” 一个穿着很是华丽的中年女子过来，从众人的身后转到身前来，站定在顾紫重的面前。 人家毕竟地位不高，所以说话还带着几分含蓄：“顾郡主，你记得我不记得？” 这么多年了，顾紫重早忘了。 前世里自从顾紫重的父母仙逝之后，她就再没有回过家，毕竟宫里的规矩多。 不要说回老家了，就是京师的各个地方，她也是少去。 所以这么多年，准确来说，应该是三四十年了。 顾紫重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含蓄一笑，表面上是不好意思，其实心里一片空白。 顾母道：“王氏妹妹，你就负责把礼单收下，一一核对一下吧。” 虽然说顾家和朱家两家人的关系自然不用多说了，礼单肯定不会出错的。 不过还是要走一个过程。 这一次那个朱留宏不一定还会从哪里再带过来乡亲们，到门口围观呢。 顾母把事情一一安排好了，然后让众人都坐下来。 屋子虽然小了点，不过对于这么一大家子的人来说，是其乐融融的。 顾王爷这个时候去了朱家，没有在家。 顾母把那些亲戚一一介绍给了顾紫重，刚才说的时候有些仓促，现在是着重介绍了哪个人哪个人。 这下子顾紫重记得可是牢固。 众人都坐着，相互拥嚷着。 这个时候王氏过来，坐到顾紫重的面前，盯着她看，越看越喜欢。 都把顾紫重给看羞了。 顾母指着王氏道：“她是你三姨母的外甥女，不过我们家人丁兴旺，所以这辈分就下来了。” 人家家里人生得少，辈倒是上去了。 王氏道：“我自打嫁了同村的王姓，便如同泼出去的水了。可是顾夫人仍然爱怜我，对我记挂有加。我这心里一直念着顾家的好呢。这一次顾郡主风光出嫁的时候，我一定帮忙把琐事都给做好了，保准让咱们家的人和人家顾家的人都满意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重新下聘 顾母却是一摆双手，显得很不在乎，也很大方，道：“这不是应该的吗？你我二人本也应该是亲戚。更何况我们离得还那么近。”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跟着起哄，大家伙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 屋子里一片欢乐。 他们这里上午就开始准备，几个女人家把厢房收拾了一下，又把院子给打扫了打扫。 到了中午的时候，顾府的内外都显得很干净。 就连顾府外面的过道上，都已经没有了枯枝败叶。 顾家的街坊四邻都嗅到了异样的味道。 到了正午，顾母亲自下厨房，做了几样家乡的拿手好菜。 膳房摆了两大桌子。 等到大家开饭的时候，顾王爷这才回来，跟着顾母一同把大家伙儿给照顾好了。 顾王爷说人家朱家下午便来送聘礼了。 这可是一件大喜的事。 今天也是一个好日子。 顾紫重在一边偷着乐呢。 凤鸣陪着她一一把亲戚都认识了一遍。 顾世子可是累坏了，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吃饭。顾紫重主动过去搭讪：“哥哥，你昨天不声不响地就出去接亲戚去了？”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里还带着些许欢笑的成分。 这在顾世子听来，就是对他的一种嘲笑。 顾世子显得有些疲惫和不情愿，道：“去去去，你赶快去招呼客人去啊。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顾紫重好心，结果却被哥哥这样说。 她显得有些不高兴了，道：“哥，我这可是帮你解闷呢，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顾世子喝了一杯米酒，浑身暖洋洋的，舒服了一些，苦着脸道：“我昨天就没怎么休息，带了三辆马车去了乡下，接了亲戚之后便往回赶。一路上人家都睡了，我还得不时地看看人家，免得人家哪个不舒服了怎么回事的。所以昨天晚上我就没睡好。” 顾紫重给哥哥揉着肩膀，道：“哥哥你不要生气了，等今天下午聘礼送到了，礼也收了，什么事情都办好了以后，我亲自下厨为你熬鸡汤，送到你屋子里，再喂给你喝，怎么样？” 顾世子很不适应，摇摇头：“这就不用了，你送到我屋子里就行了。” 妹妹这么迁就他，是有事相求吧？ 顾世子明白，人家送了聘礼过来，他得当苦力，再带人把箱子什么的抬到厢房去呢。 顾紫重好好安慰了哥哥。 顾世子带着笑容。 哪怕没有好处，就单单是妹妹这事情，顾世子肯定也是要主动干活的。 顾世子最疼爱的人就是妹妹了。 顾家的人吃了中午饭，都小憩了半个时辰左右。 午后不大会儿的功夫，朱王爷和朱世子两个人带着头便送聘礼来了。 金陵城街边都是人，围着，跟着朱家的一行人直接到了顾家这里。 大家伙儿都在讨论。 有的人说：“那些聘礼当中有些问题，两家人没有说到一起去。现在好了，两家人说到了一起，这些聘礼等于是顾家人还给了朱家，朱家又带着聘礼回来了。” 又有人却摇头：“我反正没有看到顾家人回礼。人家朱家又带了一份来了。这说明人家朱家人有钱。这点钱财算得什么？” 这个话题一展开，随即人们便哄哄着跟着过去了。 到了顾府门前，已经是门庭若市了。 外面的吵闹声很大。 顾世子带着人出来，亲自把朱家的人给迎了进去。 顾王爷和顾世子两个人跟着去招待朱家人。 顾紫重想跟过去看，结果被自己的几个姨母给拉了回去。 王氏最为主动，把顾紫重按到了铜镜前，便给她梳妆打扮。 其他的几个姨母便围坐着，跟着递个什么东西什么的。 王氏道：“郡主，你现在可是金玉之身，不可轻易出去的。那样的话你会丢了身份。” 一个姨母道：“正是正是，紫重这个孩子长得水灵，本来就是不应该随随便便让人家见到。现在又逢她嫁人，所以她更不能轻易露面了。给别人家幻想的余地啊。” 这个顾紫重清楚，前世里她的小姨子出嫁镇北将军的时候，就是憋着不出去，不少的百姓还把她幻想成了女娲娘娘一般神奇呢。 那一阵子街边都传得很厉害了。 所以一想到这个，顾紫重便忍俊不禁。 几个姨母见状，都是跟着笑了出来。 一个道：“对，就是这个样子。紫重你一直这样下去，肯定会迷倒一大片的人。” 顾紫重被夸得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她虽然知道自己身份高贵，而且人长得也的确不错，可是也没到那种程度。 摆摆手，她道：“姨母不要夸我了，片刻之后我去见了朱世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王氏嘻嘻一笑，道：“你呀，见到人家，就不要说话。除非人家问你的问题你不好不回答，或者人家主动叫你的时候，你再回答。不过你还是要注意分寸，尽量少说话。” 这倒是箴言。 顾紫重记下了，谢谢王氏。 喜糖随即便从外面送了进来。 凤鸣带着喜糖，给屋子里的长辈都送了一遍，道：“这是朱世子安排的，给各位长辈添个好彩头。” 王氏欣然道：“人家都说朱家的世子平易近人。我今天刚一看到人家，就觉得人家这个小伙子的确不错。” 其他的几个人都哈哈笑着。 一个道：“王妹妹，你是吃人家的嘴短，这么夸人家可不行。你得当着朱世子的面，亲自夸人家才行啊。” 王氏连连点头：“这个没问题啊。我可是学说祝福的话学得多了。” 坐在铜镜之前的顾紫重就开心地笑了出来。 王氏把宝石发簪斜插在顾紫重的黑发中间，显得很是匀称。 左右各一个，再加上其他的珠宝镶嵌。 王氏在她背后一拍手：“郡主您看怎么样？” 顾紫重对着铜镜，左看看，右瞧瞧，很是满意，连连点头：“嗯，这个打扮不错。” 她红嘴唇上的口红都显得红中透喜了。 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的打扮的确很是楚楚动人，而且雍容华贵。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两人见面 她们这里打扮着，外面的朱世子便一个人来到了花园这里，要寻找郡主的踪迹。 凤鸣在院子里呢。 朱世子跑过去问凤鸣。 凤鸣却打起了哈哈，犹豫半晌也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不过朱世子软磨硬泡，还给铜钱。 凤鸣接过铜钱，很是开心，却是给朱世子指了一个错误的方向。 朱世子顺着凤鸣的指向，倒去了膳房那边了。 等转了一圈再回来，朱世子感觉自己彻底迷失了方向了。 这个时候凤鸣也已经不见了人影。 朱世子叹息道：“我只当我家的院子不好找方向，原来顾府里面更绕人啊。” 凤鸣在暗中观察呢，瞧着朱世子一筹莫展的样子，真忍不住想笑。 随即凤鸣去找了郡主。 顾紫重一听，心里就来气，觉得这个凤鸣，实在是不像话，怎么让人家朱世子那样出丑？ 可是再一想想，朱世子在顾府的院子里来回瞎转悠。 那种呆头呆脑的样子，便让顾紫重也跟着忍俊不禁。 她指了指外面，道：“走吧，你领着我去找朱世子去。” 凤鸣瞪大了眼珠子，道：“啊？我去了不得被世子爷给责骂个够啊？” 顾紫重瞧瞧自己的姨母，觉得自己的丫头在这里居然比她自己还淘气。 实在是有些害羞又有些愤怒。 顾紫重揪着凤鸣的耳朵道：“你还不赶快带路，万一朱世子在咱们家里一直找不到路，你让人家在院子里转悠一天啊？” 凤鸣连连称是。 顾紫重给姨母道了一声谢，便跟着凤鸣一同出了门。 来到花园中的明轩一角，顾紫重坐下来。 凤鸣为郡主一指，道：“郡主，世子爷可是一个聪明人，他找不到路，不会随便乱转的，只会在原地等着，遇到一个熟人，不就出去了吗？” 这还用得着凤鸣来说？ 顾紫重并没有理会她那茬，道：“你还不赶快去把朱世子给请过来？” 凤鸣乖巧了下来，“哦”了一声，转身离去了。 等了片刻的功夫，凤鸣把朱世子带了过来。 朱世子却显得一副大汗淋漓的样子。 顾紫重没有打招呼呢，就见朱世子站立在一边上，擦汗喘气。 好像朱世子刚赶了几十里的路程回来的一样。 顾紫重轻拍了拍石桌，道：“朱郎，你想什么呢？” 朱常禧赶紧接话茬：“不好意思，我被父亲派过来，想看看郡主准备得怎么样了。可是我实在是丢人……这……你倒是没有找到，我却迷失在了院里。” 顾紫重抿着嘴唇，却仍然难以忍受得住笑意，指了指旁边的石凳，道：“坐吧。” 朱世子应了一声，坐到了顾郡主的对面。 顾紫重道：“今日我家里来了不少的亲戚，所以世子爷你准备好了。万一到时候我的亲友们都来给你拜贺，你可不能不理人家。” 朱世子自然道：“那怎么可能呢？只要是自己家的人，我肯定是要回礼的。” 顾紫重“嗯”了一声，道：“这就是没茶水，我就不给你倒了。” 朱世子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话，自然跟着赶紧道：“没事没事。我不渴……” 这个人，反应倒是挺快的。 顾紫重指了指园门之外，道：“我们家里的亲戚都在堂前坐着呢吧？” 朱世子点头，却有些没有底气：“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只是知道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堂前就家父和令尊大人。现在估计人多了吧？” 看了看明轩外面，朱世子道：“现在虽然已经入了冬，可是这正午的时候依然会热。尤其是我们这些刚刚搬动过东西的人。” 顾紫重道：“世子爷对紫重好，紫重当然会记在心里的。” 朱世子这个时候乐得像一个孩子：“这都是应该的。我只是想要风风光光地迎娶你，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费心费力。该做的事情我自然要好好去做的。” 顾紫重抿唇微笑，轻轻莞尔，表示已经同意了。 她回身去问了问凤鸣：“现在家里的人都在哪里？” 凤鸣道：“堂前的礼单已经被夫人家的康夫人拿了当众读了一遍。这么多的嫁妆，只是读名字就读了好大的功夫呢。” 顾紫重不是想问这个，她有点着急：“我是想问那个朱王爷什么态度？” 凤鸣不在乎，道：“正和老爷聊呢。只是外面，现在外面的人很多，大家伙儿都在谈论着我们家的事呢。” 朱世子被她们两个人晾晒到了一边，显得不太自然，道：“我们要不然去大堂吧？要不然只在这里坐着，也不太好啊。” 顾紫重应了一声，道：“世子爷说得是。” 两个人说定了，正准备要走，正好看到过来的顾世子。 顾紫重开着玩笑道：“犬儿哥哥，你怎么来了？” 顾世子听了这话，脸立刻就红了。 原本想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被顾世子给生生咽了回去。 顾世子停顿了片刻的功夫，才伸手指着妹妹道：“妹妹，咱父母都在堂前等着你呢，你怎么却在这里闲聊？” 一转目光，顾世子又看到了朱世子。 哥俩好长时间不见了。 顾世子显得激动，两步过来一把将朱世子的手给握住了，道：“朱兄弟，原来你也在这里。快跟我过去吧，家里都等着你呢！” 他们两个也没有多说什么，跟着顾世子就去了堂前。 这个时候堂前很是热闹，里面嚷嚷着。 顾紫重到了屏风后面，故意把自己隐藏起来，偷偷窥探着其他的人。 顾世子带着朱世子，兄弟两个人去见了两位王爷。 顾王爷首先一句话就是：“犬儿，紫重呢？” 怎么又是唤这个小名？ 朱世子可不愿意让别人这么叫自己。 刚才妹妹当着朱兄弟的面这么叫他，他的脸上已经挂不住了。 现在父亲又这么叫他。 他干脆把脸撇到一边去，轻声道：“这个我也不清楚。” 顾王爷生着闷气，道：“那你还不赶快去把她找过来啊。现在这人都齐了，就等着她一个人了。这个紫重也真是的，老是往哪里跑？” 第三百八十七章 重谈旧事 藏在屏风后面的顾紫重也知道她该出来了。 她要是再不出来，只怕哥哥就要被父亲给责备死了。 所以她突然一个闪身子，直接奔到了人们面前。 一蹦一跳的，显得十分活泼可爱。 顾紫重这突然一出现，大家伙儿原本谈论的话题戛然而止。 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了顾紫重。 然后姨母们都把她拉了过来，对着她谈论了起来。 顾母看着女儿被妹妹们这么夸赞，这心里也是很得意。 指着女儿，顾母道：“老爷，你看怎么样？” 顾王爷道：“好，紫重来了就好。这么多人，就等着她了。” 顾母也是跟着微笑，没有再说话。 顾王爷自顾自地喃喃道：“这个孩子实在有她的福气。” 她成亲的时候居然有这么多的亲戚来。 顾王爷当初娶夫人的时候，他这边的姐妹该出嫁的出嫁，该进京的进京。 所以这么一来，顾王爷还是有些羡慕自己女儿的。 顾王爷盯着自己的女儿发了呆。 朱王爷捋了捋胡须，道：“顾老弟，你看我这聘礼没有问题吧？” 顾王爷愣了神过后，回过神来点头道：“嗯，没有问题。” 朱王爷道：“那就定个日子吧。” 顾王爷很是痛快：“就听朱兄你的话了。你之前定过的日子，我看就可以。” 朱王爷道：“那就这个月底吧。三十是一个好日子。” 顾王爷欣然答应了。 顾母向着女儿招手。 姨母们都停了话语。 顾紫重被母亲招到了身前来。 顾母道：“月底你便成亲过门，你愿意吗？” 顾紫重听父母的话。 要是让她自己来说，她还恨不得明天就成亲呢。 顾紫重微笑着点头。 不过她没有说话。 朱王爷盯着顾紫重，笑道：“孩子都同意了，那日子就这么定了吧。” 然后大家伙儿又是跟着起哄。 顾母这边的姨母们都簇拥着和硕公主，大家伙儿一同谈论着顾紫重年幼时候的事情。 和硕公主凑着热闹，顺着大家的话题便接着说道：“我只知道，紫重小的时候，有一次一个人在家里，可是哥哥和嫂子却出了门。她年纪尚幼，且不太懂事，所以出了门，便爬到了树上。” 大家听了都很惊讶，跟着都笑了起来。 笑声好似波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顾紫重通红的面庞一直是低沉着的。 这种事情，顾紫重还真的不记得了。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和硕公主道：“那个时候紫重刚刚学会走路，她一个人出了院子，居然爬到了树上。仆人们都问她干什么，她说等爹娘回来。” 顾王爷接着话茬道：“这事情我知道，当时我去抚台大人那里办事，可是没有想到她这个孩子居然会爬那么高。” 朱世子听着，便是盯着顾郡主微笑。 顾世子听了，问道：“爹，那我那个时候干什么呢？” 顾王爷没好气，道：“你正在屋子里睡大觉呢！” 人家都说哥哥照顾妹妹，是天经地义的事。 妹妹小的时候，顾世子可没少照顾妹妹。 这一点大家伙都是有目共睹的。 就算没有亲身体会，也是有耳听闻的。 顾世子别的不说，单单在这一方面，可是人人称赞的。 他还以为父亲会因此夸赞他呢，却没成想父亲这么说。 顿时失去了兴致，顾世子的面色有些沉重。 顾母抚摸着儿子的额头，哈哈大笑，道：“可不是，世子他当时在树下面，就劝紫重来着。后来紫重被他给劝下来的。” 顾紫重真的不记得了，她居然还有这一出呢？ 这么大的一个黄花闺女，行为举止都系咯小心翼翼的。 笑不露齿，这可是女子的规矩。 她可不敢想，自己爬树，那个样子是有多么丢人。 可真的是丑态百出了。 顾家的人都笑了。 姨母们纷纷开怀大笑。 王氏道：“我还记得当时我替顾夫人抱她的时候，原本睡着的她突然醒过来，一看抱她的人换了，立刻就开始乱踢乱滚，在我怀里挣来挣去的。后来还在我怀里撒尿了。” 姨母们听了，各个都是笑得前仰后合。 顾紫重听着，脸都快红得烫熟了。 朱王爷听了，也不禁开始述说：“这个有什么的？我们家常禧世子三岁的时候，当着人家的面就撒尿呢。” 朱世子原本盯着顾郡主嘿嘿发笑呢，此时突然把嘴闭上。 再看父亲，朱世子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真想地面上有一条缝隙，让她赶快钻出去。 那些姨母们听着，更加想笑。 朱王爷好奇，道：“和硕公主，你可是金陵城的人，这次回来算是故地重游了吧？” 和硕公主一副很老成的样子，虽然没有表现出太激动的样子，却是道：“是啊，十五年了，我离开故土都十五年了。就中间有事回来过。今日再回来，这里的许多地方都变了。” 说这话的时候，和硕公主也显得一副世态炎凉，沧桑隔世的感觉。 顾王爷道：“好了好了，既然能回来，就是团圆。咱们今后都是一家人，所以这一次一定要好好聚在一起吃一个饭。” 大家都叫好。 顾王爷道：“十五年，的确，当时紫重刚刚出生，不过那个时候你也快被皇上赐婚了。紫重出生不久，你留下来照顾了她一段时间，后来就走了。” 顾紫重爬树那一会儿，和硕公主便已经准备好要离开了。 那个时候顾紫重好像才刚刚学会了走路。 这么算下来，和硕公主走了也就十二三个年头吧。 算上一开始远去西北体验生活，加起来刚好够十五年。 的确很快。 顾王爷没怎么感觉，自己现在已经是白发苍苍了。 妹妹可是比她小了二十多岁呢。 当时大家都还年轻。 顾王爷感慨万千，不禁簌簌泪花落下。 顾母过来，掏出手帕来给老爷擦拭眼角的泪水，激动地道：“这是干什么呢？孩子现在都已经长大了，咱们的日子也熬过来了。” 朱世子也跟着道：“王爷放心，紫重今后跟了我，我肯定待她好的。” 第三百八十八章 酒桌闲话 一　　众人哄闹之中，一个下午也就过去了。 到了傍晚十分，不必等到亥时，只是酉时末，天便已经漆黑一片了。 外面喧闹的声音渐渐远去减弱，直到消失殆尽。 顾府里的人现在都已经是半天的疲惫，招待过朱家人吃了晚饭，朱王爷也带着人告辞。 只是朱世子这个时候正和房间里的顾郡主还有顾世子他们划拳喝酒呢。 人家正聊得欢，别人也不便打扰他们。 顾王爷道：“世子爷正在兴头上，小女也正玩得开心。你我二人就不要打扰他了。” 顾母笑道：“是啊，大家如今已经成了一家人，朱世子便是我的儿子，也是老爷的挚爱。” 这一通话说得朱王爷满心欢喜。 朱王爷便答应了，没有再去唤朱世子，只是和顾王爷顾母拜别，又和顾家的亲友寒暄了几句，便带着人出了门。 一天的忙碌终于过去了，顾家的人也都各自散了去，准备洗洗睡了。 酉时刚末，这时间还早呢。 顾紫重和朱世子两个人划拳便划了几个时辰。 越是划拳这话就越多。 他们喝的都是自己乡下的家人酿的米酒，一点都不上头。 只是越喝越兴奋。 顾紫重听了听，外面已经没了动静，便好奇道：“唉？令尊大人已经告辞了吗？” 朱世子晃晃悠悠出了门，趴在门边仔细瞅了瞅。 原本大堂方向那里可是亮着灯呢，现在也已经漆黑一片了。 回过头来，朱世子摸摸脑袋，道：“不对啊，家父要离开，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顾世子一把拽过朱世子来，又是伸出胳膊去搭在了人家的肩膀上，摇头晃脑的，显得醉意十足：“你管那个干什么？只要我们几个喝得尽兴就行了。朱老弟啊，我和你说，我所认识的人当中，就属你最为善良，最为仗义了。” 也不知道哥哥到底是真的喝醉了，还是装醉，在这里胡乱咧咧的。 哥哥干这样的事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在之前不少的酒局，哥哥都是装醉，还装得像模像样的。 所以这个时候顾紫重再看到哥哥这个样子，倒是有些反感。 她一拍哥哥的肩膀，眯缝着眼睛，面庞上显露出不屑来。 顾世子变得老实了，嘻嘻着说道：“朱老弟，咱们几个在这里才尽兴呢。来吧，再喝两杯。” 朱常禧也十分痛快，端起酒杯一碰，又是一饮而尽。 顾紫重看他们两个，倒是觉得挺欣慰的。 一个是自己的亲哥哥，一个是自己的未婚夫，两个人能相处融洽，便是她最为开心的事了。 她记得前世里哥哥和朱世子可是没有多少交集的。 或许两个人的道路不同吧。 一个是边疆的武将，另外一个是桌子前的书生，二者本身很难相容的。 所以顾紫重还很庆幸，这一次哥哥进京一趟，这性格着实变化了不少。 她也参与进去，端着酒对着门外的明月，居然开始吟诗作对了。 顾世子自然能够对答如流，只是朱世子，一开始简单的还好，到后面朱世子就羞怯不语了。 就他兄妹两个人知道，人家不知道。 一旁的李囡玉更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呆呆地等待着，等待什么时候顾世子唤她。 这样就有些冷了场。 顾紫重干脆道：“朱世子，你在我们家，以后陪着哥哥喝酒，你总得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吧？” 这个朱世子倒是可以。 他哆嗦着手指头，显得很自信，只是米酒喝多了，就算没醉，也是喝撑了：“棒子老虎鸡，划拳，成语接龙这些我都在行的。要不然就当场比剑，谁的剑法差一些，便自罚三杯。” 这里除了他自己之外也没有人怎么会耍剑了。 顾紫重道：“这个办法好，以后喝酒就这样喝。” 顾世子的本性露了出来，轻声打断道：“练什么剑，我又不会。” 嘻嘻地冲着朱世子一笑，顾世子唤来凤鸣，道：“咱们家还有什么茶没有？” 凤鸣道：“这招待客人，刚刚用完了大红袍。只是还有一些碧螺春，毛尖……” 顾世子抿唇想了想，道：“黑茶不太喜庆。不过……就这样吧，你快去端几杯过来，要热茶，一点凉都不能见啊！” 凤鸣答应了，转身赶快去准备。 顾世子显出一副一家之主的样子来，道：“朱老弟，咱们接着喝，片刻之后茶端过来了，你就喝这个茶，醒醒酒。” 顾紫重忍住，却还是想笑。 哥哥原来就是没有喝醉。 看来哥哥这个样子的确是习惯了，什么时候都想要在别人面前吹一下牛，装一下。 朱世子就好像是哥哥庇佑之下的一个乖孩子，盯着哥哥凶神恶煞，却还有一点怜悯众人的样子，显得更加得脆弱。 也不知道这酒桌上谁的功夫更高呢。 顾紫重轻轻拍了拍哥哥的肩膀，低声道：“一会儿热茶拿过来了，你就快喝，少说话了。” 顾世子咳嗽了一声，道：“怎么了，我们兄弟两个人喝得尽兴，用你这个女孩子家家的来管？” 顾紫重撇着嘴，显得很委屈。 朱世子来劝。 顾世子却是一把手把妹妹的手甩开，对着朱世子道：“兄弟，以后在家里就这么教训她，知道吧？她这个人哪一点都好，就是太矫情。你狠狠地骂她一番，她就老实了。” 这说的什么话。 顾紫重真想把手中的酒杯一下摔到地上去。 只是因为有别人，再者李囡玉妹妹在呢，她也不好和哥哥闹翻。 只是她实在是意想不到，哥哥居然能够变成这番模样。 在别人面前吹牛皮吹习惯了，这毛病都改不过来的。 顾世子也知道自己这话说过了，自然回头来对着妹妹赔不是：“西街那边有一个当铺，里面最近有了一件上好的宝贝，明天我亲自去买回来送给你好不好？” 看着哥哥这个样子，顾紫重却又笑了。 从小哥哥都是安慰她的，要不就是拿喜糖，要不就是拿糖葫芦。 现在哥哥故技重施，顾紫重真的吃这一套。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一起约定 一　　倒并非是哥哥口中的那个“宝贝”把顾紫重吸引了，而是哥哥这种劝慰的感觉，再一次回到了顾紫重的心头。 她顿时感觉自己的心头暖暖的，一阵暖意涌上了心田，滋润她的心灵。 她又仿佛回到了年幼的时代。 所以她冲着哥哥微微一笑，道：“那你得给我买十个才好。” 顾世子立刻就答应了：“一百个，一千个也行啊。” 一旁的朱世子莞尔，微微摇头，看着他们兄妹两个人这个样子，的确也很幸福的。 四个人渐渐又开始了别的话题。 朱世子和李囡玉两个人也只当顾世子什么话都没说。 不过这个时候顾世子自己却觉得羞愧了。 他刚刚和人家吹了半天的牛皮，现在反而被自己的话给顶得脸红。 在自己人面前何必这般夸大呢？ 他红着面庞，自己低着头吃着花生米。 顾紫重故意轻轻一推哥哥的肩膀，却对朱世子道：“酒桌上说话厉害的人，那本事一定很大，是不是？” 顾世子听着这种讽刺的话，反而轻笑，道：“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朱世子哈哈大笑，道：“顾兄啊，你妹子夸你呢，你怎么还这个样子？” 正好凤鸣端来碧螺春，道：“世子爷，热茶来了。” 顾世子没好脸色，道：“放这里吧。” 凤鸣看情况不对劲，赶紧把茶杯放下，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顾紫重这一次重重拍着哥哥的胸口，道：“行了，你在别人面前喝醉了怎么吹的我还不知道？” 骂人不揭短啊。 顾世子实在是没了反驳的余地，随意一摆手，道：“宝贝不给你买了。” 顾紫重撒起娇来：“好了，我说话说过头了。今晚就先这样，明天一早，我们上东市那边去看猴吧？” 她这么一要求，自然也是向朱世子要求的。 顾世子倒是愿意，毕竟有李囡玉陪着呢。 他一回头，李囡玉对他更加恭敬了三分。 这样他才心满意足。 在这酒桌前虽然一共就四个人，可是顾世子可被妹妹给拆穿得，简直让他颜面扫地了。 他这个时候可是最为脆弱的时候，人家谁再嘲笑他，他也得受着。 李囡玉越是恭敬，顾世子就越受安慰。 男人不就图这个虚荣吗？ 李囡玉对顾世子越发恭敬，顾世子的脸色也越发红润了。 朱世子欣然道：“我反正闲来无事，自然要和你们一起了。你们想去干什么，我就陪着你们吧。” 顾紫重拍手大笑，道：“我听说东市的猴子可是很厉害的，能学人说话，还能学人走路做动作呢。你要是不看，只是听，还以为是一个人在说话呢。” 没这么厉害吧？ 顾世子质疑道：“真的假的？” 顾紫重道：“最近刚刚从北方迁过来的一群伶人，就是这个样子的。我刚刚听说了，就准备请你们一同去看呢！” 顾世子凑了热闹，道：“那好啊，我随你一同去看怎样？” 顾紫重喝了一口热茶，又回头来冲着哥哥一吐舌头，道：“你呀，你自己去吧。” 朱世子道：“顾兄你不要听她胡说，我们一起去。” 顾紫重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在朱世子这里是这个地位。 朱世子也学会哥哥那一套了。 顾世子和朱世子两个人相视一笑，都有些猥琐。 这两个人称兄道弟的，实在不像话。 顾紫重打心眼里就觉得不是滋味。 她原本是想讨好朱世子的，结果没有想到朱世子居然这样子对她。 她“哼”了一声，把头扭了过去。 朱世子哈哈大笑，道：“郡主不要生气，喝口水顺一顺。” 顾紫重反而抓起花生米来吃得津津有味。 她把凤鸣唤来，还要一壶酒。 凤鸣说米酒都喝完了。 她就要烈酒。 凤鸣愣着，不知道该干什么。 顾世子微笑着把凤鸣打发走了，又去安慰妹妹：“夫唱妇随，你就应该这样的。人家朱兄弟说什么，你也应该跟什么呀。” 顾紫重没好脸色，不去理会哥哥。 顾世子和朱世子两个人又碰了一杯。 李囡玉凑近了顾郡主，悄悄道：“郡主不要生气，他们兄弟两个和你逗着玩呢。” 顾紫重“嗯”了一声，知道这个意思，就是朱世子胳膊肘往外拐，她心里过意不去。 她唤了朱世子一声，道：“朱世子，那你明天去不去啊？” 朱世子更加温柔，道：“去，郡主你去哪里，我就陪着你。” 顾紫重这才好受了一点，美美地露出笑容来，继续品她自己的茶水。 顾世子和朱世子两个人聊着聊着，便聊起了老爷们的事情。 两个人又聊到了燕平南。 朱世子一提这个人，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连连喝了三杯，朱世子把桌子上剩下的米酒喝了以后，实在没了酒喝，便以茶代酒，又喝了半天。 把茶杯放下来，朱世子就很是愁苦，道：“顾兄，你是不知道，我去杭州城筹集银子的时候，还碰到他燕平南的人了。这些人居然认识我，可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啊，居然百般刁难我。” 顾世子把袖子一捋，道：“抚台大人在，他们还敢放肆吗？” 朱世子自嘲一笑，道：“远在浙江呢，抚台大人又不是一直跟着我。人家刁难我，握却又有什么办法？这个燕平南实在是一个小人。” 顾世子听了以后一拍桌子，道：“小人得志，他不就是有些兵权嘛，神气什么。要是论功夫，朱老弟你可不在他之下。” 话是这么说，可是人家就是这个样子了，你又能怎么样呢？ 顾世子眨巴眨巴眼睛，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道：“早在京城的时候，我便找过人了，可是找谁都没用。皇上就是相信燕平南，我也没有办法。谁想到这个孙子居然成这样。” 有了兵权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在朝廷混迹讲究的一个朋友，今后指不定谁会仕途不顺，谁会突然崛起呢。 等着…… 顾世子学着宫里百官的话，道：“等着我，早晚有一天，我得让他好看。” 第三百九十章 担心朱郎 一　　哥们两个喝得多了，渐渐都有点不清楚。 还好顾紫重没有再让他们喝下去。 家中的米酒有限，哪里能都让他们给喝光了。 顾紫重看着朱世子也是红晕满面，一副醉态模样，倒是越看越喜欢。 一直闷葫芦的李囡玉这个时候倒是拿顾紫重开起了玩笑：“郡主待朱世子不薄，今晚又是一个月明之夜。要我看，你们两个干脆就生米煮成熟饭得了……” 顾紫重就算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能直接被别人给说破啊。 她“切”了一声，满不在乎的样子，原本伸出手去扶住了朱世子，现在却又拿开。 朱世子的脑袋向后一仰，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 瞧着朱世子醉酒的狼狈模样，顾紫重却满心的笑意。 她本来还有这个意思呢，却和李囡玉妹妹一对视，被人家盯着看的滋味很不痛快。 她的眼神里藏不住事。 所以她赶忙避开李囡玉的目光，让凤鸣来，又叫了两个仆人，把朱世子扶到客房去休息。 李囡玉搀扶着顾世子回了房去。 临走的时候顾紫重还叮嘱李囡玉。 结果李囡玉却还拿她打趣：“郡主不去看看朱世子吗？人家万一睡得不舒服怎么办？半夜起来吐了怎么办……” 顾紫重抡圆了准备要打。 李囡玉嘻嘻哈哈扶着顾世子就赶紧走了。 只留下顾紫重在门外望着他们两个远去的背影，不住地偷笑。 不过李囡玉说得也对啊，万一朱世子在客房里耍酒疯怎么办？ 不过也不至于，自己家酿的米酒，度数哪里有那么高呢？ 顾紫重低头瞧了瞧桌子上的酒坛子，无奈摇头。 说实在话，以前她还没有见过朱世子喝醉的样子呢。 这算是头一回吧。 人家征战沙场的武将喝醉了要不就是耍剑，要不就是耍酒疯。 朱世子喝醉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顾紫重待在屋子里总也不太放心，她等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摸到了客房去瞅了瞅。 房间里黑乎乎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倒是身后有一个声音，把顾紫重给吓了一跳。 凤鸣在外面收拾东西，正巧碰到郡主。 顾紫重一般大半夜都没有出过门，哪里会遇到这种情况呢？ 她受了惊吓，整个人的脸在灯笼光的映照下，简直都成了凄惨色了。 凤鸣赶忙赔礼道歉。 顾紫重虽然生气，可是定下神情后，缓过神来，显得很平静。 凤鸣偷偷抬起头来盯着郡主看。 顾紫重把手一甩，道：“你干什么？” 凤鸣又连声赔不是。 顾紫重没有闲心和凤鸣生那个闲气。 这要是在前世，顾紫重只怕就要杀了这个人。 她将手一摆，道：“你快去准备热水毛巾来。” 凤鸣迟疑了一下，就知道了情况。 然后转头就去了。 顾紫重盯着凤鸣的背影看，仍然心有余悸。 她的心里感觉好像自己在偷偷摸摸干一件不可告人的事情一样。 凤鸣把热水端过来。 却瞧见郡主已经在客房里。 把点灯的仆人打发走，凤鸣端着热水进了屋子里。 顾紫重回身去，又点了一支蜡烛。 屋子里亮了许多。 朱世子也从恍惚当中清醒了过来。 怔了怔，朱世子把迟疑的目光放在了顾紫重身上：“郡主，你怎么在这里？” 又是愣了一下神，朱世子自床上晃晃悠悠下来。 顾紫重赶紧去把世子搀扶住了。 朱世子晃悠着脑袋，随即拍了拍脑门，觉得有点疼：“今天喝得真够多的……” 顾紫重拉住了他的手臂，目光如清泉一般安谧：“洗一洗脸吧，你现在还有些醉意呢！” 朱世子应了一声，接过凤鸣手中的盆，道：“是郡主你把我送过来的吗？” 顾紫重没有说话，停顿片刻，道：“你先洗洗再说。” 朱世子浸湿了毛巾，清洗了一下面庞，又在额头上敷上了毛巾，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了一些。 这个时候凤鸣又端来热茶。 他接过来咚咚喝了几口，觉得方才的醉意此时也消除了。 清醒过来，朱世子才一拍脑门，把敷着的热毛巾都拍出了热水，溅到了四周。 “郡主，我……刚才是不是喝多了？”朱世子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领就准备要往外面走。 顾紫重拉住了他：“天都已经这么晚了，你要上哪里去？” 朱世子十分惭愧，道：“我现在都成了这个样子，还劳烦郡主来帮我。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等改日我登门拜谢。” 顾紫重一把将他拉扯回来，甩到了床边去。 朱世子一下子坐到床头，盯着顾郡主，直勾勾地发愣。 顾紫重喘着粗气，这个朱世子本身就是力大无穷的人，长得也壮实。她扯他一回，简直就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你疯了？外面这么冷，到了后半夜没准还要下雪呢。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出去啊？” 顾紫重没有憋住火气，干脆对朱世子发了火，“人家好心好意请你住下，你却如何还要走呢？” 朱世子也是客气客气，他自己也清楚顾紫重心里所想。 现在真好，顾郡主这话都说出来了，给了他台阶下，他当然要留下了。 他还巴不得要留下来呢。 朱世子喘了喘气，随即道：“好，我知道了。多谢郡主收留。常禧今夜便劳烦郡主了。” 顾紫重看他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反而觉得他是在故意逗自己。 这种感觉又是好气却又是好笑。 顾紫重被朱世子这话给说得羞红脸，碍于凤鸣在边上，又不好发作。 所以她只好把攥紧的拳头又松开了。 “你酒醒了没有？”顾紫重娇气道。 朱世子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顾紫重横眉冷目：“那你快睡吧，明天早起，在我家里可要注意规矩，倘若你睡得过了头，可要被家父给一通训斥了。” 朱世子连声答应。 在军营里就是要求要早睡早起。 这个他不是问题。 朱世子却不在乎这个，疑问：“明天我们去东市吗？” 顾紫重本来有这个意思，只是不知道在酒桌上随便提的，谁知道他们两个人当真了没有。 第三百九十一章 考虑考虑 一　　顾紫重硬着头皮应了一声，道：“你不愿意去吗？” 朱世子赶紧陪笑：“怎么会呢？我可是希望能够一直陪着郡主你呢。只是我只是一个外人，不知道你的意思，这不是问问吗……” 他这话说得顾紫重心里直痒痒。 顾紫重很满意，就是脸上也隐藏不住了笑意。 一边的凤鸣看情况都要笑了。 顾紫重回头去看凤鸣，让她闭嘴。 凤鸣就老老实实的，一点表情都没有了。 顾紫重这才彻底笑出了声音来，突然变得乖巧了：“那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一早，咱们就动身。” 朱世子没有再说什么，应了应声。 然后她们两个出了门，把房门关上。 凤鸣端着盆出了门来，跟在郡主身后，对郡主道：“人家今天喝了不少，明天一早，世子爷他起得来吗？” 顾紫重咳嗽一声：“他起不来正好，我只想和朱世子我们两个人去呢。有他什么事呢？” 凤鸣就附和。 顾紫重把手一指：“我告诉你，今天晚上的事不许告诉别人。要不然我和你没完。” 凤鸣立刻老实了起来。 郡主的事情，她哪里敢随便乱说呢？ 顾紫重放松了，拍拍手，同时又哈了哈气。 现在外面的天的确很冷。 不用等到后半夜，只是现在，外面就已经下起了雪来。 星星点点飘落的雪花，落到了顾紫重纤纤玉手上。 她方才拉扯朱世子时太过用力，手现在还红呢。 此时雪花落下，到她的手心里，把她冻得咧了咧嘴。 她下意识搓了搓手。 凤鸣抬头看了看天，天边都阴红着。 现在外面倒也亮了不少。 凤鸣让掌灯的仆人离她们远一点，走廊上有灯笼就行了。 顾紫重心里挺美的，凤鸣来给她泼凉水：“郡主，这待嫁的闺女最好还是待在家里头。我可听人家说了，待字闺中，这是传统的女子该做的。现在您刚收了人家的聘礼，第二天就出去转悠去了，在别人看来，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顾紫重也考虑过这事情。 可是现在离大明开国都多少年了，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还注意礼节，对什么都很在乎。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管那个。 顾紫重道：“没事，人家又不会拿我开涮。说我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啊？” 现在待字不闺中的女子不多得是吗？ 凤鸣叹息了一声，凑近了郡主的耳朵，轻声道：“这么说吧，是朱留宏，这个人一直盯着郡主您呢。他老是在别人面前说三道四的。顾郡主这个那个的，我听着也受不了。” 他又出现了？ 顾紫重问：“他都在谁面前说我了？” 凤鸣结巴了一下，嘿嘿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在一直小混混那里讲故事，然后就顺带着说郡主一两句。这话郡主您不愿意听，可是人家愿意传啊。再加上街边坐着的老太太们，她们的嘴可没个把门的。” 顾紫重慌张了起来，咳嗽了两声，道：“先回房去，这里冷。” 凤鸣应了一声，去把水倒掉，赶紧去了郡主的屋子。 顾紫重详细问道：“凤鸣，你这两天在外面都听到了什么，只管和我说，不用在意别的。” 凤鸣道：“郡主，我只觉得您现在太能容忍那个朱留宏，他在外面好的说，不好的也说。我可不是一次听到了，还有咱们府上的小刘小张他们，都听到朱留宏在外面嚼郡主的舌头根了。” 顾紫重心里这气就上来了。 两次了，每次朱家给顾家送聘礼的时候，总是朱留宏先带着人过来凑热闹。 他也真是的，他们家早就脱离朝廷几十年了，虽然说是正宗朱家的后人，可是他们早就和现在的朱家不是一脉的了，还瞎凑什么热闹？ 顾紫重不觉之间这气就打心底如泉一般涌上来了，一拍桌子，道：“这个家伙，实在是无法无天。” 左右寻思半晌，顾紫重挥手，道：“行了，这事情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早点睡吧。” 凤鸣眨巴眨巴眼睛：“郡主，那我们明天还早起吗？” 顾紫重体恤仆人：“你今天没少忙活，明天没你的事了，你要休息好。” 凤鸣连连称谢，随即打了几个哈欠。 看她的样子是真累了。 顾紫重让她去厨房随便弄点东西，就当作夜宵了。 凤鸣领了命出了门去。 弄得那么正式，跟在军营里面一样。 顾紫重自言自语道：“我又不是将军，领什么命。” 凤鸣也是为了逗她开心而已。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这个朱留宏还真是一个问题。 之前的黛兰去了京城，没了帮手，朱留宏还能这么闹腾。 顾紫重就怀疑这个朱留宏，究竟有几个帮手。 他之前说的那个布政史大人，不会真的就是他的后台吧？ 那个布政史的孙大人来历不明就不说了，单单看人家的气场便知道人家并非凡人。 最起码也是一个将军。 布政史会功夫，打过仗。 顾紫重前世阅人无数，不会看错的。 要是这样的话，顾家就要对布政史大人好一点。 她也要一改之前对朱留宏不理不睬的态度了。 顾紫重想了想，觉得心累，打了一个哈欠，躺在床上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直到次日清晨，顾紫重起身来，才发现外面很安静。 什么动静都没有。 可是她下了床，开了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很明了。 冬天的时候，天明得晚，黑得早。 现在外面已经天色大明了。 这都到什么时辰了。 顾紫重回去到自己的柜子里掏出西洋怀表来看了看，已经是上午辰时了。 辰时也过半了。 她睡了这么久？ 昨天夜里她还要求人家朱世子呢，现在她自己都睡懒觉了。 又打了一个哈欠，她自己换好衣服，洗漱了一下。 自己给自己梳头，擦涂抹粉，这种感觉就是别扭得慌。 这要是凤鸣在的话，哪里有这么麻烦？ 顾紫重半天弄好了，听外面有人敲门。 她把房门打开，朱世子正红光满面地站立在她面前。 第三百九十二章 陌生亲人 一　　顾紫重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呢，却瞧见朱世子身后跟着一个生人。 她一下子就僵住了，思忖了片刻的功夫，才略微带着些不好意思，却是也带着嫌弃：“请问这位是……” 朱世子把身子让开，自他身后出来一个女子。 女子中年模样，涂抹的胭脂不多，脸上见风也就变干了。 一看就不是富贵人家。 顾紫重没弄明白，指了指人家，却把怀疑的目光转向了朱世子。 朱世子道：“你看我干什么，这可是你的亲戚。” 她的亲戚？ 不会是母亲乡下的邻居什么人吧？ 这样的话她可真的就不认识了。 不要说是别人了，就单单是母亲家里的那些姨母们，顾紫重也才认识了一个两个。 现在见到人家她也分不清楚哪个是哪个。 能认识就不错了。 所以这对顾紫重来说简直就是一个难题。 她摸摸后脑勺，自语着：“我……我起得太迟了，让世子爷等候多时了吧？” 说着话，她却给人家笑脸，往屋子里一伸手，把人家让进了屋子里。 她却把朱世子挡在了屋子外面。 朱世子正兴高采烈准备进去看看呢，郡主怎么拒客于门外呢？ 顾紫重急忙把房门关上，道：“世子爷你等一下，我把屋子收拾收拾就让你进来。” 女人家家的，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有。 人家中年女子和她没有这个隔阂，自然不用躲避了。 顾紫重一面叠自己的被子，一面微笑道：“您先坐下来，紫重日久未回乡里，说实在话我还真的有点陌生了。” 那个女子却不怎么在乎，道：“郡主家的人都这么富贵了，还记得我们乡下的亲戚们，这说出去了都是佳话，顾家人真纯朴善良。” 这词语可不是形容顾家的。 所以顾紫重一听人家说话，便十分肯定，这是乡下来的。 她轻声一叹，道：“我们不也是从乡下来的吗？虽然身为朝廷，可是却是在乡下成长起来的。所以我们这是应该的。” 她把从前见乡下亲戚的词语几乎都用上了。 头一次见面，对人家客客气气的，这本就是应该做的。 顾紫重一客气，人家更加放松了。 她把被子叠好了，却听门外没了动静。 她一心想着和朱世子聊天呢，却把人家女子给忘记了。 人家姓甚名谁，家在乡下哪个地方，和顾家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些顾紫重一概没问。 主人家不问，人家也不好搭话茬，更不好主动介绍了。 两个人就在屋子里这么安静着。 顾紫重还是客客气气地请人家喝茶喝水，水果点心，瓜子花生一样没少。 前世里她在后宫里就没有怎么见过自己家乡的女孩子进宫。 或许是被别人给排挤走了，她的位置太高，又没有人在别处。皇上选妃的时候她也插不上手。 一来二去，顾紫重也少见家乡的亲人。 所以现在这么一见，她还真有点不知所措呢。 她不时地往外面瞅着，却瞅不见朱世子的身影。 中年妇女掺和：“郡主，朱世子他就在外面，需要您出去看一下呢。” 顾紫重需要别人给她这么一个台阶下。 这么说来，是人家让我去的，并非我主动去的。 所以顾紫重嬉笑着答应下来，去开了房门，往外探着脑袋胡乱张望。 朱世子就在门旁边，这个时候一下子跳到了顾郡主的面前。 却把顾紫重给吓了一跳。 她抚摸着自己的胸腔，和朱世子打闹着进了屋子里来。 把朱世子请进门来，顾紫重主动给朱世子递了一杯热茶，道：“你先暖暖手，再喝。在外面这稍后的功夫，冻坏了吧？” 朱世子接过茶杯，暖着手，摇头否定：“不会，我就是等郡主收拾好了再进来。” 顾紫重没有再和他贫嘴，回头去和老乡聊了起来。 中年妇女道：“我是顾夫人家的邻居，和顾夫人也沾点亲。近邻便如亲人一般呐。顾夫人家里对我们没少帮助，所以这一次我们也来给郡主您打打下手，帮个小忙而已。” 顾紫重嬉笑着道：“哪里的话，您来了我们都高兴。” 她这笑容有点夸张。 朱世子少见的顾郡主能如此欢喜。 不过中年妇女这嘴要是一开，话匣子就关不上了。 人家和顾郡主闲聊，简直就和顾夫人对顾郡主一个模样。 顾紫重看到了人家，仿佛就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就连一旁的朱世子都看不下去了。 朱世子都觉得烦。 中年妇女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朱留宏。 顾紫重最不愿意听这个人的名字，却从自己老乡的口中又出现了。 中年妇女没有察觉出异样来，接着却问道：“郡主，您是不是准备去东市那里看杂耍呢？” 顾紫重“嗯”了一声。 中年妇女却是摆手，又摇头，道：“郡主不要去东市，人家改到北市去了。西市上的古董店都开到东市去了。东市那里小老百姓越来越少，地方也小，腾不出来。” 哦！ 顾紫重倒感谢人家和她说这个：“我正准备去呢。还好姨母您这么说。” 她管谁都叫姨母。 叫习惯了。 人家也没有反驳，答应了下来。 虽然瞧上去年轻了一点，不过应该和母亲平辈的。 所以称呼“姨母”，不论是否亲人，人家都高兴。 人家接着道：“我还听说自北方而来的那些表演的人都是闲北方贫穷，来南方淘金来了。” 为什么？ 不过想了想，顾紫重倒是明白过来了，谁让最近朝廷老张罗着打仗，又是倭寇又是鞑子兵的，大明的银两几乎都用作军费了。 老百姓口袋的银子不多了，流通自然不畅了。 不过那些耍猴的人估计也要失望。 不要说是北方了，金陵城这周围的银子也不多了。 许多人手里拿着银票，就像拿着白纸。 顾紫重“哦”了一声，自然又想到了燕平南。 也不知道这个人现在这仗打得怎么样了。 要是把倭寇再赶走了，这还好说。 可是要是赶不走，他燕平南的罪过可就大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八卦不断 一　　顾紫重倒真想瞧一瞧燕平南的笑话。 中年妇女道：“郡主，我们过来，如今人家朱世子的聘礼也下了，咱们也热闹了，该干的活也干了。是不是也组织组织出去看看去？” 看什么？ 顾紫重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她不能这么直问，万一这是母亲允诺人家的，她再不承认，这不是打母亲的脸吗？ 顾紫重沉思了一下，道：“姨母您放心，来顾家的都是自己人，辛苦了一些，顾家自然要以礼相待，照顾好亲戚们了。您说的话紫重记下了，我们肯定满足。” 中年女子很高兴。 朱世子没弄明白。 顾紫重道：“姨母，您也不用起这么早，最近两天这天正冷呢。下雪的时候天不冷，消雪的时候天才真正地冷呢。昨天刚下停了雪，所以最近这两天大家伙都应该休息休息，在屋子待着就行了。” 中年女子摇头：“家里的事情还很多呢，我们要干完。” 顾紫重摆手，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不要现在干，就算是需要辛苦一下，也是等到晌午前，午觉以后。” 人家可真高兴。 人一高兴，这嘴就更没个把门的了，什么话都想说。 尤其是这位中年女子。 人家说着说着，又说到了朱留宏的身上。 顾紫重还纳闷儿呢，自己家的亲戚怎么还和朱留宏又扯到一起去了？ 中年女子道：“朱留宏公子最近不少来家里，一来就是找顾王爷，或者顾夫人。” “找我爹和娘，这是有什么事？”顾紫重心里疑有事，嘴上却接着问道，“他没找我哥哥？” 中年女子摇头，道：“世子爷和李姑娘一天到晚出门转悠去。朱公子想找世子爷也找不到啊。” 这也是…… 顾紫重想想都觉得好笑。 中年女子接着道：“人家朱留宏还说呢，等郡主去北市看猴的时候，他也要陪着去。” 顾紫重不屑道：“谁稀罕他去啊。” 中年女子皱眉：“你们没商量好吗？” 顾紫重都不知道他们几个酒桌上说的话，怎么传到朱留宏的耳朵里去了？ 朱世子含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几个胡乱说的，您不用记挂。多谢您的提醒。” 中年女子“哎”一声，显得很诚恳。 不过顾紫重却不知道，朱世子怎么把这个人带过来了？ 要论对待亲戚，顾紫重肯定不会差了的。 可是朱世子怎么无缘无故带她的亲戚过来？ 她心里有疑惑，却瞧朱世子满脸的笑容。 中年女子道：“朱公子见了我们都对我们说呢，还说布政史大人还和你们商量好了，要一起出去玩吗？” 这怎么还和布政史大人扯上关系呢？ 顾紫重和朱世子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中年女子道：“我还去打听了，布政史大人的家里可请来了伶人，要给您各位表演呢！” 这都什么事啊。 布政史和顾家这关系很微妙。 抚台大人和按察司大人和顾家人喝一顿酒，那就是一家人了。 可是布政史给别人的感觉就好像高人一样，摸不透他的心。 大家都这么猜测来猜测去的，谁还有心思闲耍？ 不过这位亲戚提供了这个消息，自然是有用处的。 顾紫重感谢亲戚，又好好待了一下，这才把姨母请走了。 人家一走，顾紫重和朱世子两个人待在屋子里，却是坐不住了。 顾紫重首先就是一拍桌子：“我的姨母怎么跟着你过来了？” 朱世子还纳闷呢：“我刚一出门就被人家盯上了，人家拉着我就和我套近乎。我要不带人家过来，人家不知道还要和我聊多长时间呢！” 哦！ 怪不得刚才人家一进屋子里，朱世子憋着不说话呢。 不过这也是，母亲家里的这些亲戚嘴里的话都很多。 顾紫重前世在后宫里学的尖锐的坏话在这里一句也用不上，肯定说不过人家。 不过说真的，她的这些亲戚倒真是能凑热闹的。 顾紫重觉得羞愧：“对不住你了，世子爷。” 朱世子要的就是这话而已，顾郡主这么一劝他，他心里就好多了。 朱世子坐下来，吃着花生米，道：“本来也没有多大的事，我就是听不下去了。亲戚们太能说了。” 顾紫重想了想，道：“咱们说正事。咱们四个人在酒桌上说的话，什么时候传到了他朱留宏的耳朵里去了？” 朱世子显得很淡然：“人家想和你套近乎，什么消息挖不来？” 顾紫重都觉得烦：“这猴看不成了。我都想把哥哥给甩开了，和你两个人去看呢。现在倒好，别人还来掺和。” 朱世子没怎么在意：“不会吧，我们几个一起去也挺好。不过布政史大人不会出来，人家是大官，能和我们一块出去吗？” 顾紫重生了闷气，不是因为和别人去，而是因为朱世子很不在乎她的话。 好像她在朱世子的心里很不重要。 她一拍桌子：“我提什么主意你都不往心里去。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重要吗？” 朱世子哪里往这里想了？ 他又是陪笑着，道：“不管别人了，咱们两个人去吧。今天就去怎样？” 没了气氛，顾紫重还不想去了。 她摇头，和朱世子生了闷气。 她这一矫情，谁都没办法。 朱世子闭上了嘴。 过了半晌，顾紫重开了口：“世子爷，不过不论大事小情，只要和布政史大人扯上关系的，都不是小事。这种话并非空穴来风。” 朱世子摸着下颌，凝重着面色道：“家父还一直说呢，这个布政史身上的问题大了去了。” 顾紫重不想提他，不想提朱留宏，她去挽住朱世子的手臂，把蹲在地上的朱世子给搀扶到座位上，主动陪笑道：“世子，咱们说正经的，明天去怎么样？” 朱世子皱眉：“怎么明天去？” 顾紫重今天起迟了，房间还没收拾好呢，朱世子还正好来了。 她没准备好，又因为朱留宏，影响了心情。 因为好像一提到朱留宏，她就得想家里正而八经的事。 她不想那么严肃。 第三百九十四章 已成约定 一　　过不多时，顾世子和李囡玉两个人也都过来了，还说要拉着西侧杨大人的侄女一起出行呢。 顾紫重问去哪里。 顾世子直言，就说是去集市上看耍猴。 “最近这两天里银子自沿海地区向内地慢慢流通过来了，有了银子流通，这客商又多了起来。”顾世子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比什么都高兴。 顾紫重闻言，首先想到的就是燕平南。 她却笑不出来，挑着眉，一副不屑的模样：“燕平南大胜归来了？” 李囡玉伸着手指头，作势还认认真真的样子：“听说燕平南带明军打到倭寇的营地去了，而且还是把勾结倭人的海盗都给抓起来，统一在海边当着百姓的面全部斩首示众。” 顾紫重听了之后也是不禁欣喜。 前世里大明在如今的世仁皇帝手中已经是破败不堪了。鞑靼人兵临城下，险些攻下京师来。 尔后五年，倭寇险些把京城给闹翻。 这种耻辱的事情，也就是世仁皇帝经历过。 顾紫重打心眼里是痛恨倭寇人的。倭人杀了她贴身的女官。 现在听说倭人败北，她就高兴。 李囡玉看郡主笑了，接着又道：“我还听说了，现如今的浙台一岸已经全被明军控制了，燕平南杀了那些海盗，把倭寇赶回了海上。如此一来，大明太平了许多。” 顾世子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纸扇，宛若一副奶气书生的样子，道：“要不是这个，军费还不够呢。现在可好了，军费不用再补给，百姓们也可以正常的做生意了。银子回内地流通，首先便是扬州城。扬州城的客商越来越多，再者往里就是我们金陵。金陵城的客商一多，街上自然人就多了。” 顾紫重也挺高兴，毕竟自己家里这些日子也算过得清苦。 可是倭人虽然退了，那燕平南可是立下了功劳了。 朱世子肯定不高兴。 顾紫重下意识回头去看了看朱世子。 她瞧朱世子的脸上都灰暗了下来。 顾世子也注意到这一点，想了一想，便道：“朱兄弟，他燕平南这次虽立功劳，可是他恃才傲物，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在京城实际上他的人缘就不好……” 朱世子却给了他一个微笑，摆手道：“二位将军本就应该争的是武艺，而非斗气。这一次他将功名得了，那是他应得的。我朱常禧并非无用，终有一日我也会得机会，征战沙场的。” 顾世子也点了点头，不过表情却更加沉重了。 顾紫重一拍手，回头去看朱世子，道：“子善，我们抽个时间去逛街吧。再者说了，我也想去看看人家耍猴。” 朱世子憋着没说话，停顿了片刻才道：“郡主知道我的小名吗？” 顾世子可都不知道，当然了，他叫犬子，人家朱世子也不知道。 大家原本都是来往客气称呼的关系，所以互相还真不怎么知道对方的底细。就连乳名，小名都不知道。 这下子好了，朱世子的小名被顾郡主那么一念，却成了大家心之向往的名字了。 李囡玉嘻嘻道：“世子，你看人家朱世子的乳名多好听，你这名字……” 顾世子把李囡玉刚放在他袖口的手一下给推开：“谁让你说出来了？” 大家哄而大笑。 朱世子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欣然答应：“当然好了，我也听说那一帮人自河南过来，一路奔波，就想在咱们这里暂留一段时间，过不多日人家就要走了。” 他们本来就是因为北方银钱不流通，所以才南下讨生活的。 顾紫重也知道这一点，正好借着这个说事：“那就这么定了，我们约一个时间吧。” 这话本来应该是朱世子准备说的，结果顾紫重抢先把话说了。 朱世子红着脸答应了下来。 虽然表面强行装作淡然！ 顾世子看着都想笑，他一个文弱书生都没有朱世子害羞。 大家既然都这么说好了，那就定了下来。 不过是今天还是明天，倒是没有商量好。 昨天刚把聘礼送过来，朱世子家里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朱王爷派人来唤他回去。 朱世子还想在这里待些时候，可是没有办法了。 大家都散了。 顾母也好不容易逮到犬儿一回，得让他帮一帮家里做家务。 这回倒好，银子一流通，许多蔬菜也都又源源不断运回了城，许多买卖都重新开张。 顾母让顾世子去重新开张的铺子作坊，或者是酒楼什么的送点喜庆银子，就是包个红包。 还有，她又让顾世子去菜市场买些菜回来囤积起来，家里过冬没粮食可不行。 顾世子可倒好，成了干苦力的了。 他要出门，不用说话，李囡玉自然跟着出了门。 顾紫重看着哥哥，不禁露出笑容，却更像是嘲笑。 前些日子母亲因为买菜这事还训斥了顾紫重一顿呢。 现在也让哥哥尝尝挨训的滋味。 她这么想有点不太好，不过年幼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的。 她一干坏事，哥哥就出来替她背黑锅。 然后他们两个人一起挨训。 现在回忆起来，顾紫重反而觉得那个时候的日子真好。 她双手掐着自己的小辫子，神游一般，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发呆。 凤鸣来了，把郡主给唤回了神来。 “郡主，我可听说了，人家那些耍猴卖艺的两天之后可就走了。”凤鸣十分严肃。 顾紫重慌张道：“我和子善还没有去逛呢。不行，我们有约在先，必须要去逛了才行。” 凤鸣道：“那我现在就去朱府通知他去。” 顾紫重让她快点过去。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天便渐渐降了雪来。 冬日的天气，少有晴朗的时候。 现在天阴，外面也冷，什么时候下雪都没个准头呢。 顾紫重盯着门外簌簌的雪花，内心越发下沉。 她刚和朱世子有了一个约定，结果就这么泡汤了。 她正晦气的时候，听到园外面哥哥抱怨的声音。 虽然有嘲笑的心理，可是顾紫重还是担心哥哥的身体，穿了棉比甲便出门，寻声过去。 第三百九十五章 雪夜闲谈 还没到哥哥面前呢，顾紫重大老远瞧见哥哥一副满腹牢骚的样子，着实好笑。 并非顾紫重想要嘲笑哥哥，实在是哥哥那个样子太惹人发笑的。 哥哥一点法子都没有，只会乖乖抱怨，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这种事情要是落在燕平南的头上，指不定燕平南这小子会出什么鬼主意呢。 哥哥算是被母亲使唤了一天，家里的脏活累活都让哥哥一个人给干了。 顾紫重在笑的同时，还疾步过去，到哥哥面前。 顾世子见了妹妹跟没有看到一样。 顾紫重主动投怀送抱，哥哥还这般对她不屑一顾？ 她一步上前，主动拦住了哥哥的去路。 顾世子四下一张望，除了身后的李囡玉之外没有别人了。 于是便开始诉苦。 顾世子说他自今天清晨到下午这个时候，都没有闲着过。 顾紫重听了以后就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 顾世子指着妹妹的鼻子：“我受这般苦，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顾紫重拍着哥哥的肩膀道：“这是母亲试探你呢。将来这个家由你主持，你没有一点经验，怎么带着大家过日子？” 顾世子嘟嘟囔囔，却还是不情愿。 顾紫重一拍哥哥的胸脯，道：“别干活了，干了一天了，该休息休息。走，和我们一同去东市转转吧？” 顾世子四下又看了看，道：“天都快黑了，上哪里转悠去？” 他说这话，顾紫重就不愿意了：“我们四个人怎么说的？人家卖艺的后天可就要走了，你不去以后没机会了。” 顾世子没功夫和妹妹扯这个闲话，留了一个活话，便又去干活去了。 家里的琐事都干完了，顾世子才回屋子里，倒头就睡。 顾紫重听凤鸣说哥哥的情况，不禁便大声笑了出来。 不过今天是去不成了，只好明天再说。 她还打听朱世子的情况。 凤鸣说朱世子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只要有功夫就行。 她出门一看，外面的雪下得更紧了。 雪越下越大，她的心里也越发没谱了。 明天外面连路都要被雪给封死了，这可怎么走啊？ 凤鸣劝慰道：“郡主不用担心，以前您和朱世子出行，不也是趁着雪夜就出去了吗？” 什么时候？ 这种话怎么能乱讲呢？ 顾紫重打着马虎眼，开始为自己辩解。 凤鸣嘻嘻道：“郡主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说什么。” 去给郡主倒了一杯水，凤鸣道：“郡主放心，我明天就去和朱世子说去。咱们家的大公子明天不一定能够起得来，所以我看你们两个去就行了。” 咳嗽了一声，凤鸣又变得严肃了起来，凑近了顾紫重，在她耳旁道：“郡主，我可听说朱留宏一直打这你们的主意呢。” 顾紫重不想听这个人。 那个黛兰，还有燕平南的事还没完呢。 如今燕平南的野心已经完全显露了出来。 就是这个黛兰自从离开金陵去往京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这两个人不都和朱留宏有关系吗？ 这个小子坏心眼多了去了。 顾紫重一副不屑的样子，摆过头去，独自喝着水。 凤鸣说了句话，却没能引起郡主的兴趣，接着又转脸，到郡主面前，和郡主面对面的，道：“我这可是重要事情。郡主，朱留宏他一直盯着你呢。” 顾紫重把茶杯放下，双手互相一揣，像是北方冬天院子里的老太太一样，倚靠到门板上，看着外面的漫天大雪，道：“他又怎么了？” 他们四个想去看猴，朱留宏也要跟着凑热闹。 凤鸣也凑过来，道：“郡主，我打听到那个朱留宏现在也自成一派了，几个人一直跟着他，在城里来回转悠，就像是几个流氓。” 一提这两个字，顾紫重不禁又笑了。 她是想起来朱留宏之前被当做流氓，让人家从家里打出来的事。 不过嬉笑之后，顾紫重又是一副正经模样，道：“那又怎么样？” 凤鸣低声道：“现在街上的百姓见了他都像是老鼠见了猫，谁都要低下三分的气来，好显得朱留宏高人一等。” 要说这个，也是情理之中。朱留宏原本就是皇族之后，内心那股子狂妄之气还存留着，再正常不过了。 顾紫重并没有觉得惊讶。 凤鸣却是着急了：“我还不止一次看到朱留宏带着几个人大摇大摆地进出布政史的家呢。” 这么说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很亲密了。 顾紫重不敢想，这个朱留宏有什么本事，能得到布政史大人的青睐。 凤鸣接着道：“而且布政史大人都发了话了，要和咱们一同去看猴呢。” 这就是胡说八道了，人家可是朝廷命官，哪里有闲工夫陪几个小孩子看什么猴？ 可是…… 顾紫重皱眉：“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凤鸣却显得底气不足了：“我听那一片的人都那么说的。要不然我也不敢和郡主说啊。” 三人成虎。 这种话都是街边的人茶前饭后瞎聊的，不足为信。 顾紫重道：“我们明天早上就去，就我们四个人去。要是哥哥他还在沉睡，那就我和朱世子我们两个人去。谁会知道？” 不过瞧凤鸣那个样子，像是把这种传言当真了。 都是小孩子才能传的这话。 顾紫重一甩袖子，回屋去坐回座位上，喝着喝水，心里还有点忐忑。 去看猴是为了玩耍。 可是顾家之外的关系实在有点让人琢磨不透。 凤鸣低着头过来听吩咐。 顾紫重也没有别的吩咐，让她打了热水来。 洗漱了一下，顾紫重早早上了床去，吩咐凤鸣明天早上早些起来，去哥哥那里先看看情况。 凤鸣领了命出门去了。 顾紫重这心却忐忑着。 前些日子她还听朱留宏亲口对她说，布政史大人对她和朱世子的婚事有点意见呢。 当时她没怎么相信，可是现在再回想起来，的确有点后怕。 朱世子因为银子的事又重新下聘，这事情应该闹得满城风雨了。 谁下聘礼会下两次呢？ 这事情传到布政史大人的耳中…… 第三百九十六章 藏着心事 不知道。 要说人家有问题，可是来了这么多天了，人家也没有什么动静。 要说没有问题，可是孙大人的行为实在是可疑。 顾家反正从来没有对他放心过。 母亲刚刚说过，她老人家去过孙大人的府邸，拜访人家的时候看周围也没有什么异常。 顾紫重这心里总有那么点不对劲，可是她说也说不上来。 这么担心过来担心过去，过不多时她昏沉睡了过去。 不过第二天的早上，她刚一起来，外面就有了动静。 准确来说，是凤鸣把她给吵醒的。 凤鸣说朱世子来了。 顾紫重掏出口袋中的怀表，仔细看了看，这才卯时，外面天还黑着呢。 而且凤鸣还说人家朱世子拿着聘礼的礼单过来，说是有什么问题。 顾紫重没有换妆，干脆穿着睡衣，外面披了一件大棉袄，一出门便呼呼的冷风。 她打着哈欠跟着凤鸣出门。 结果半路上正好碰到了过来的朱世子。 “紫重。”朱世子拿着礼单过来到她面前。 顾紫重盯着他的面庞，瞧他两颊都是通红的，几乎要冻出血来了。 她“呀”的一声，伸手去在朱世子的面庞上抚摸了一下，冰冷的感觉简直刺入她的心头。 “外面这么冷，你出来干什么？”顾紫重关切着，不等朱世子回答，便接着说，“走，先进屋里再说。” 朱世子哈着气跟着进来，到桌子前，首先便收到顾郡主递来的一杯热茶。 凤鸣把热茶送来，热水送来，又把郡主换的衣服给放到了床头，看着郡主的眼神，便会了意，点了点头退下了。 朱世子缓了半晌的神才缓过劲来，虽然冷风冻得他双面都显血红，可是他的笑容却更加温暖：“我就趁着天还早，赶快过来了。要不然等到清晨十分，父亲起床来，又要让我干这个干那个了。” 她闻言便是莞尔。 轻佻眉目之间，顾紫重伸出双手来搭在朱世子的肩膀上，羞红着脸，白齿轻咬着红唇，皱眉眨眼之间，已经尽显了娇媚之态：“世子，我们两个人去吧！” 朱世子显然也已经做好准备了：“我这么早过来，就是为了这事的。家父让我一直在家里做事，我每天都忙不过来，更加不要说是有空闲时间了。所以今天我这才早早过来。” 顾紫重自朱世子的手中抽出那一张礼单来，自顾自得瞧来瞧去：“哦，原来如此。上一次的礼单上应该没有写布匹吧？” 朱世子点头：“原来郡主都记着呢。” 顾紫重正经道：“我当然记得了，以我的经验，你们上一次抬来的箱子少了几箱，而且我姨母读了礼单之后，我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随手把礼单轻轻拍在桌子上，顾紫重又一拍双手：“怎么，嫌我这个人太贵，给不起聘礼了吗？” 朱世子正儿八经道：“那怎么可能呢？郡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上一次为了给你凑齐银子，我费了多大的劲……” 顾紫重和他开玩笑的，他居然还当真了。 她轻笑道：“哦，我知道。要不然我还不会这般记挂你呢。我还听说你在杭州那里遇到了倭人了？” 这都是小事。 朱世子嬉笑着，却显得有点不太自然，眉宇之间没有了方才的淡然和霸气：“没……没有。我一行好着呢！” 顾紫重本来就想用这事情好好夸一夸他，他怎么显得神色慌张了？ 她不解，皱起眉来：“怎么了，我可听说你带着人马把那一带的倭人都给打跑了。” 朱世子越发不想提及这事情，现在顾郡主紧追不舍，他有点不耐烦：“哪有的事。” 顾紫重看得他不对劲，便改了颜色，正经道：“世子，你……有什么心事吗？” 朱世子左右为难，犹豫了半晌的功夫一拍大腿，低声自语道：“这是谁给我传出来的……” 顾紫重皱眉，疑惑了一下：“嗯？” 朱世子又一本正经，带着笑容面对着顾紫重。 只不过这一次的笑容显得不太自然：“没有……我押着银两要回来，只是在路上碰到了一小部分的倭人而已。” 他越说越没自信。 顾紫重仍然追问。 他实在没了法子，才老实道：“郡主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多天一直不怎么出门吗？” 顾紫重摇头，连想都没想，是想快些听到朱世子告诉她情况。 朱世子咳嗽了一声，道：“我们误伤了明军。” 啊？ 顾紫重手中的红帕都险些掉落下来。 他正经道：“郡主你听我说，我最近这两天很是危险，不好出门露面去见人。今天我也是偷偷跑出来的。” 顾紫重急得皱纹都出来了：“你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他又是一拍大腿，道：“没有不透风的墙。算了……” 双手互相揉搓着，把一个小宝石放在手心把玩着，朱世子这才道：“其实那一天我犯了命案。我带着人押着银子自杭州城回来，结果刚一出城，便被一伙子倭人给拦住了去路。那些人表面上就是倭寇的打扮。我们看准时机，反客为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结果……” 沉吟片刻，朱世子接着道：“结果后来才发现，那些人的身上都穿着明军的衣服。只是他们外面套鞋倭寇的服装而已。” 顾紫重更加不解。 朱世子道：“其实他们是明军故意安排在杭州城外二十里处的山头上，想要以此来引诱海盗。结果我们从那里路过，他们误以为我们就是海盗。” 顾紫重急得都快拍他的胸口了，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四下乱动：“那怎么可能呢？你们可是朝廷的人，他们怎么会认错？” 朱世子压低了声音：“我们为了不引人注意，都穿的是百姓的衣服，身上连刀都没带。谁知道我们会遇到那种事情？” 顾紫重焦急，却还是向着朱世子：“活该，谁让他们不认清楚就拦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杭州城都危险到那种地步了吗？只是二十里的地方便会有海盗？ 第三百九十七章 小心谨慎 顾紫重满是疑问。 朱世子直言道：“浙江那一带实在没有保障。自打戚继光将军过逝，那一带的海盗还有倭寇便都横行了起来。大明没有强大的水师和他们抗衡，自然没有办法将他们铲除掉了。” 话一说到这里，朱世子这心里就憋着火呢：“海盗本就是中原人，随便穿着百姓的衣服就能够逃脱明军的眼睛。所以我们没有办法抓完。那一次我误杀了明军，犯了命案了。” 顾紫重心里突然很害怕：“世子你……不会……” 这个时候原本没有底气的朱世子也显得很是强硬了：“不会什么？我们金陵朱家为了朝廷立下赫赫战功，皇上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再说了，他们要是不扮海盗拦我们，我们也不会反击。” 顾紫重也跟着硬气了起来：“那你们这就是正当防卫，害怕什么？” 朱世子伸手拍着桌子，急道：“可问题就是让明军扮海盗去四处流窜，这本就是皇上的主意。我要是因为这个为自己辩解，说什么正当防卫，那不是打了皇上的脸吗？” 顾紫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朱世子无奈：“我说这个你笑什么。” 顾紫重也放心了，同时安慰他：“那你就不用担心了，皇上也知道是他自己的过错，不会为难你的。” 朱世子凑近了她，低声道：“所以这两天我需要躲起来，在金陵城里老老实实的，哪里也不去，就连整个城内，我都不走远。这样一来，我老实，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情过几天就过去了。” 等于是朱世子和皇上两个人唱双簧。 他们可真有主意。 不过这也算是君臣之间相互默契的一种体现吧。 顾紫重不多问了，只是此时她有些灰心：“既然这样，那这一次去北市看猴，你还去不去了？” 朱世子道：“去啊，当然要去。只是就我们两个人去就行了，动静不要太大。我估计我误杀明军这事咱们这里也有人知道了。” 这还用估计吗？ 没人知道的话这事情怎么会传到顾紫重的耳朵里？ 顾紫重埋怨道：“你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既然犯了事还不把消息给封锁起来。我都知道了。我……好像听谁说的？” 不是凤鸣告诉她的。 好像是朱留宏。 呀…… 顾紫重的脸立刻就绿了：“坏了，是朱留宏那个小子告诉我的。这事情连他都知道了，那整个城内的人不就都知道了吗？” 朱留宏这嘴相当于是号角。 他知道的事几乎都要传遍的。 朱世子也纳闷呢：“这事只有我知道，家里人知道。还有谁知道呢？” 顾紫重自然而然地怀疑：“不用多说了，你家里有朱留宏的眼线。” 嗯？ 朱常禧立刻就坐不住了。 他什么困难都能够解决，就是这眼线的问题。 同样，他什么事都能够容忍，就是这眼线的事情。 这是偷盗他的事，坏他的事。 他显得很是气愤，一口气没有上来，憋得脸都红成猴屁股了：“我必须把这个眼线给揪出来。” 顾紫重瞧他的脸，反而想笑，指着他的面庞道：“瞧你那个样子，像是一个猴屁股。” 朱世子立刻又很含蓄温柔。 顾紫重前世里见过太多的眼线了。 你就算抓住了，把眼线杀了，还会有下一个眼线。 她拍朱世子的胸口，道：“你急什么？不用慌张。不就是一个眼线吗？他能翻了天？” 朱世子道：“家父上一次要去宫里找皇上要兵权，结果这事情被眼线给传了出去，家父痛失了控制福建的好机会。” 哦，原来上一次福建兵权案子也是有他家的份啊。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顾紫重不在乎。 她只在乎眼前：“眼线很难找。人家也是为了养家糊口，不得已而充当别人眼线的。你就算杀了他也治不了本。” 朱常禧还头一次听别人这么说话的。 还真别说，仔细一分析，顾郡主这话还真有道理。 顾紫重前世里经历太多，这都成了她的家常便饭了：“世子爷你听我说。不要说你家里，我家里也有别人的眼线。只是我都懒得查了。查了也没有用，只会把现状弄得更糟糕。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过去了。” 朱世子“哎呀”着道：“皇上想放过我，必须让这件事情悄无声息地过去了才行。现在有人给我往外传，很麻烦。” 顾紫重跟着想办法：“要不然这样，我们两个人不去看猴了。你就在家里待着，我什么时候把那几个伶人请到朱府上去，怎么样？” 这是一个办法。 朱世子没想到顾郡主对他这么好。 “紫重，那……岂不是麻烦你了吗？”朱世子含羞唤了她的名字。 顾紫重听了之后挺高兴的，道：“没什么。我们都是大户人家，还怕出钱，那些人不来吗？” 只是…… 顾紫重道：“只是你最好现在就回家去，等着我带人去。” 朱世子这一偷偷出来，还真的就不想走了呢。 他把热茶杯又端了起来，放在手心处暖着，道：“我不想走，刚从家里跑出来。上一次家父都说了，因为下聘的事所以才让我在你们家多待了一天。这两天必须在家待着。” 顾紫重也不想让他走。 可是他又因为这事情，不好在外面多待。 顾紫重道：“那好吧，你正好借着这个送布匹的事在我家里多待一些时候。最好待几天，要不然就不要来，要来就在这里住上一阵子，不好吗？” 朱世子也这么想的。 她把凤鸣唤来，让凤鸣去收拾一间房来。 凤鸣领了命，露着笑容，开心地转头去了。 顾紫重道：“等到清晨十分，朱伯父肯定会派人把布匹送过来的。到时候你不用露面，只我和家人就去接就是了。” 朱世子应了一声。 顾紫重来到门口，看着不远处天边还隐隐作红。 外面虽然已经停了雪，可是冷风却依旧。 而且冷风越刮越大了。 她打了一个哈欠，将身上的棉袄裹了裹。 第三百九十八章 并蒂之莲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朱世子偷偷躲在顾家。 朱王爷还派人来问过，不过顾家的人都打马虎眼。 顾夫人是真的不知道。顾王爷出门办事去了。 人家问起顾紫重来，顾紫重也是笑着含糊应付。 结果朱家的仆人来顾府碰了一鼻子灰，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不要说朱世子是否在顾府了，人家就是问朱世子去了哪里，顾家人都摇头说不知道。 等朱府的人走了，顾紫重才去朱世子的房间里，却瞧见他正盘腿而坐，好像参禅一样。 顾紫重嬉笑着进来，松了一口气：“你家里的人都被我给打发走了。” 朱世子仍然闭目养神，好像没有听到。 顾紫重好奇着，皱着眉头左瞧瞧，右看看，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她干脆来到朱世子面前，拍他的肩膀。 朱世子被拍“醒”了过来，还有些责备她：“不要打扰我。” 顾紫重哂笑：“你这假模假样的，干什么呢？” 朱世子没了兴致，自顾自地念叨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随即把双腿松开，朱世子自床上蹦了下来，犹如猛虎一般跳落自如。 顾紫重这下倒要好好夸赞他了：“果然习武的人，就是和别人不一样。这要是换作我的哥哥，早就从床头摔下来了。” 朱世子一副迷茫样子：“说什么呢。” 两个人压根儿就没有在一个话题上。 顾紫重把朱家的人打发走了，心里挺高兴了，凑近朱世子：“我帮你解决了麻烦，你不开心吗？” “哦？” 朱世子这才反应过来，道：“哦，多谢郡主帮忙了。我刚才在参悟佛祖的真理呢！” 还佛祖！ 这是发什么神经呢？ 刚刚还坐在桌子边上啃花生米，现在倒是进入了无我的境界。 顾紫重坐到太师椅上，将后背一靠，道：“子善，听说北市那里的茶博士还会耍杂技的，要不然我们去看看？” 朱世子嘬着嘴，一副看不透的样子：“去那里干什么，我不是说了我哪里也去不了吗？” 顾紫重起身来，到他面前伸手摸着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朱世子把她的手推开，“哎呀”一声，道：“郡主，我不理会你，你便给我一点自由的时间嘛。你把我的事都给搅和了。” 顾紫重冷笑着：“我帮你那么大的忙，你居然在这里怪我？” 朱世子无奈，却又开始赔礼：“郡主，不瞒你说。我上一次自北面归来，击退了鞑子兵。可是我手刃不少的人，血债累累。一位道德高僧告诉我，每日参禅半个时辰，就会化解灾祸的。” 瞧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他要不说清楚，顾紫重真的以为他刚才那副样子像是王阳明了。 一个人盘腿，好似佛家的人。 哦，原来是这样。 顾紫重不打扰他了，情绪稳定下来，双手把玩着自己的辫子，寻思了片刻，才低声道：“那你参禅吧，我先出去了。” 朱世子挠挠头，道：“你不要走。反正你都破坏了，我也不想再坐着了。” 顾紫重嘻哈半晌，险些岔了气：“我知道你小子，小的时候连一本《论语》都不愿意背下来，现在能在床上坐上半个时辰？” 朱世子道：“这不都是家父的朋友告诫我的吗？杀人太多，会犯下罪过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不想被佛祖降罪。只是家父的亲戚告诉我，说这种法子有用。我虽不是每天都参禅，可是好歹隔三差五也参一下。”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爱了？ 瞧他那个样子，可不像什么杀敌太多的将军，反而比哥哥还像一个文弱书生。 顾紫重皱眉，倒是很好奇：“是哪个亲戚告诉你这个的？” 朱世子仔细回忆了一下，道：“是我的姑母告诉我的。她也是从她连襟的妹妹那里听说的。听说嵩山少林的大师云游四方，一天停在我姑母她连襟的门前，讨了一顿饭吃。人家就把这法子告诉她了。然后这个法子就传了开。” 顾紫重却不怎么相信这个。 当然了，诚心向佛，自然会得好报。 不过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佛门净地才行。 家母一直出金陵城，到那个故昭寺庙里去上香拜佛才是真诚。 那个云游的所谓的“大师”，说不定是哪里来的骗子呢，随便云里雾里说一通，就蹭吃蹭喝蹭住的。 顾紫重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能说。 不能打朱世子的脸。 她若大悟大彻一般，拉扯着长长的声音：“哦，原来这样。” 她还很开心：“那祝世子你早日参到真理。” 朱世子道：“哦，说到这里，我倒想起来了。我姑母的连襟可是扬州城刘家的大夫人。人家听说我要娶亲了，准备着问我情况，好给我找一个伴郎呢。” 顾紫重听朱世子家里有这么好的人脉，顿时嫉妒羡慕的心一生，却又不好意思，低下头来，附和着道：“那就要看你那个亲戚对你怎样了。你要是有本事，找一个风流倜傥的伴郎也行。” 朱世子一拍手，立刻便是附和道：“嗯，郡主怎么知道我心里所想的？” 顾紫重说得玩的，谁知道朱世子居然还能接下句。 她是又好气又好笑。 咬着后嘈牙，顾紫重拧着脸颊：“行啊，我看你能找来不。” 朱世子也没成想惹了她了，把眼睛一转，立刻改了口：“不过那些人哪里有我风流倜傥啊。我亲戚他们可是有一对人家，人家都说他们是并蒂莲，他们两个人正好配得上我们两个。” 顾紫重倒是没了话说，沉吟片刻，才问道：“他们是哪里的？” 朱世子向门外一指，好似人家就在门外一样，给顾紫重一种陌生和紧张感。 “扬州，他们就在扬州呢。离咱们这里也不太远，等不多久，我们就该成亲了。到时候让他们过来。” 朱世子满心欢喜，“男的是刘家的长子，如今可是富甲一方。大家都称呼他刘公子。我们从小到大关系最好，就称呼他为刘弱公。” 第三百九十九章 伴郎伴娘 这个名字很古怪。 好嘛，前世里顾紫重和他相别得很早，所以他家里什么情况，顾紫重还真的不知道。 南方地处水边，多是山水田园，很是恬淡之处。 所以大富豪自然就多了。 顾紫重看着他的眼神，从其中看出一些莫名其妙来。 好似朱世子在挑逗她。 至于朱世子嘴里的话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她也想不清楚。 她轻声道：“世子爷安排吧，你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办。我全都依着你。” 她学乖了。 朱世子没想她这态度转变得太快，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认真道：“那好，我和他们飞鸽传书，让他们即日启程。” 这话说着，他就准备转头出门去。 顾紫重把他拉住了：“哎，世子爷你现在不能出去。” 朱世子一扭头，想了想，叹了一声，又坐了回来，道：“家父现在正到处找我呢，我可不能随便出去了。这要是让家父抓回去了，我肯定要受罚的。” 说着话，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顾紫重瞅着他，不禁笑了出来：“看看你那一副样子，实在是可笑。” 朱常禧道：“算了算了，改日吧，今天我先在你家待着了。外面我是不能轻易出去的，巡抚大人还有按察司大人的眼睛都盯着我呢。” 顾紫重却不怎么当回事：“嗨，你还以为人家能把你怎么样？你可是朝廷的人，他们再怎么算计也算计不到你的头上来。” 朱世子道：“算计倒谈不上，可是这好处却是少不了要的。他们要是抓住我这个把柄，却又得是几千两银子。” 这么多？ 顾紫重道：“他们敢向朱王爷索要几千两？” 几千两，在普通的人家那里，几乎够好几个村子十年的花销了。 这来钱就是快。 朱世子道：“人家不要，家父肯定要给的。这一次送聘礼……” 顾紫重立刻怔住了，反问道：“送聘礼怎么了？你要是闲送得多，可以收回去啊。” 朱世子赶紧摆手道：“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既然要送这么多聘礼，就说明你在我心里的地位高嘛！” 这话说得…… 顾紫重羞红着脸。 他说的话正是她想听到的。 他喃喃道：“这一次聘礼花出去这么多，我家里现在已经没什么钱了。哪里还有钱再去讨好巡抚大人？” 顾紫重知道他的难处，不过这个时候不是顾紫重发善心的时候。 她只能安慰道：“那你就在家里多待两天，等过了两天，大家都不提这事情，或者皇上亲自下令，说不追究你的责任了。那个时候你再出去。” 朱世子欣慰道：“还是紫重你最好了。” 他真会见缝插针。 这好听话说得…… 顾紫重听了脸红。 她把一杯热茶递给他：“喝口茶再说吧。” 朱世子接过杯子，双手捧着取暖。 她道：“这一次下聘，贵府没什么钱了吧？” 朱世子老老实实点头：“是，家里往常都是大鱼大肉的。听说华北的虎肉挺好吃，就是贵了点，家父一口气买了几十斤呢。” 大虫的肉还吃？ 顾紫重不屑，也不愿意吃。 朱世子道：“那个时候家里正富裕，北方大虫伤人，所以百姓们组织了壮汉去捕了几只，然后把剩下的大虫给吓回林子里去了。那几只被杀了，肉分了出去。我们家得了几十斤呢。” 顾紫重摆手：“不要说了，我听着就觉得恶心。像你们那些生吃什么章鱼，生吃田鼠的……我听着都要吐了。” 朱世子听了也不好受。 “不过老虎肉不同于章鱼什么的，而且我们也是煮熟了才吃的。”朱世子就是想凸现他们家有钱而已。 顾紫重也不再辩驳什么。 停顿了片刻，朱世子才道：“不过现在没有了，朝廷的俸禄还没有给。如今家里面除了特殊的日子吃一顿饺子，买些猪肉以外，都是菜。” 她越听越别扭。 这不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吗？ 下聘这事本就是自古以来形成的事。 又不是她想让朱家破产的。 她不想再听了。 朱世子也就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没有忍住。 这下子顾郡主不再接他的话茬，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突然朗声一笑，他想起来了：“对了，吴兄弟自京城寄过来一封书信，信封里面包了两颗祖母绿，一颗给你，一颗给我。” 他自口袋中掏出书信来，递给了顾紫重：“人家在信里说了，礼物虽小，送的是那个意思。” 对了！ 顾紫重赶紧接过书信来，仔细读了一读。 她欣喜若狂，喃喃道：“这个臭小子，居然还想着我们呢。” 朱世子道：“祖母绿也算是宝石，人家费了好大的劲才弄来的。” 顾紫重喜欢，只要是吴一城送来的，她就高兴。 哪怕只是一片鹅毛也行。 她知道吴一城在乎着他们两个，心里还惦记着他们两个就行了。 前世吴一城救她的命。 这个恩情，前世她记着，今生她也会记一辈子。 她把书信收下，道：“人家吴兄弟在信里多半字数都是写给我的，我就收下了。” 朱世子和人家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也不稀罕这书信：“好了好了给你了。我刚想起来，前两天书信送了过来，正好送到我们朱府上了。” 顾紫重不禁把手指头放在嘴边上，好似要嘬一嘬。 不过碍于朱世子，她又把手拿开。 这种坏毛病，还是在没人的时候再说吧。 尴尬了片刻，顾紫重的脸上又变回了笑容。 她仍然欢喜道：“要不然我们两个请吴一城来当这个伴郎怎样？” “他？”朱世子一下子就不高兴了。 “嗯。” 顾紫重很坚定。 朱世子摇头：“不好吧，伴郎伴娘都是一男一女搭配好的。他来伴郎，谁来当伴娘啊？” 顾紫重知道，朱世子这是吃醋了。 这种论断很荒谬的。 谁说伴郎伴娘必须是两口子了？ 顾紫重也不和他争了：“那好，不当就不当。请他来吃我们的喜酒，这总不过份吧？” 朱世子同意：“这个还行。” 第四百章 准备好了 说实在话，朱常禧对顾紫重和别的男子在一起早就吃醋了。 自从上一次在京师那个时候，顾紫重和皇上还有点关联，再后来又是燕平南。 如今又和吴一城…… 朱常禧想想，这心里就不得劲。 顾紫重和别的男子根本就没有什么。 她讨厌燕平南还来不及呢。 再者那个皇上，已经年老得不成样子了，顾紫重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能喜欢他吗？ 吴一城…… 这个倒有可能。 顾紫重想解释，却解释不清楚了。 在她看来，前世里一次鞑靼人进攻京师，吴一城救了她的性命。 后来倭寇勾结海盗。 她还险些被海盗给抓起来当人质。 又是吴一城救了她。 她对吴一城心存感激，不过她都是以一种姐姐照顾弟弟的身份去对待吴一城的。 在她心里，感激和爱情是不一样的。 她喜欢朱世子，或许是门当户对，或许是一见钟情。 亦或者…… 就是一种感觉。 说实在话，这种感觉说不清楚。 可是她对吴一城，却是清清楚楚的姐弟感情。 吴一城一个人在京城，没有亲戚没有朋友的。 顾紫重从京城回来了，人家就更没有依靠了。 所以顾紫重才一直惦记着人家。 她心里有这么多的话，可是却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这种话也就她信。 人家朱世子正在吃醋当中呢，顾紫重不好再插嘴了。 她伸手摇晃着朱世子的手臂，道：“世子爷你在扬州城的那个兄弟，改日叫来让我瞧一瞧如何？” 朱世子笑了，觉得挺自豪：“你想见人家？” 顾紫重沉吟片刻，点头。 朱世子咬着红唇，也点头：“那好，不出五日，人家就过来了。我们家最近需要腾出屋子来，准备招待亲戚呢。我们的亲事马上就要办，所以人家很快就会过来。他一来，我就带他来见你，怎样？” 顾紫重故意逗他：“人家的相貌比你如何啊？” 朱世子知道她在故意气他，所以并不生气，反而想了想，道：“他可不如我仪表堂堂。” 不如就不如吧，还仪表堂堂。 这么一说，人家那长相就没有法子看了吧？ 顾紫重听着就新鲜，没人这么夸自己的。 也就朱世子这么夸他自己了。 她的笑容很放肆：“瞧你那个样子，人家再仪表堂堂，也不及你啊。毕竟你是你，他是他。” 这么说还差不多。 朱常禧很满意。 顾紫重瞅了瞅门外，道：“外面天越来越冷了，我去让凤鸣给你拿来棉被来。” 朱世子指了指身后的床头。 顾紫重一摆手：“这个被子不够厚。” 她一出门，过不一个时辰，凤鸣就把棉被给送了过来。 凤鸣送过棉被来，不着急要走，反而道：“朱世子，我家郡主刚才可还关心你来着。她让我问你，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朱世子愣了一愣，道：“没，没有了。我就在你们家里住上一二日，就这点要求了。” 凤鸣咧着嘴：“怎么只有这要求？” 他没明白，皱了皱眉头。 凤鸣道：“我们家郡主的几位姨母都夸我们这个未来的姑爷长得漂亮，有什么要求一定要满足了。” 长得漂亮？ 这个词语用得实在是令人耳目一新。 朱世子当即就笑了，笑得很狼狈，道：“人家形容男子都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你们这怎么用‘漂亮’来形容呢？” 不漂亮还不能形容吗？ 凤鸣故意思忖了片刻，然后才道：“这才显得世子爷您在她们心中的地位高啊。” 朱世子都没有听说过，一个姑爷能地位高到什么地步？ 他没有问。 凤鸣主动道：“我这么说，世子爷您还不要不信。我们老爷的妹妹和硕公主，她一见到世子爷您的第一眼，便和我们说您如今长成花花公子了。” 胡说八道。 花花公子那是形容那些不守规矩的男子的。 他的脸顿时就红了。 她把屋子里的盆端走了，道：“世子爷，我再给您换一盆热水。片刻之后我端来，您再洗一洗。” 朱世子“嗯”了一声。 他本就话不多，性子就是寡言的那种。 凤鸣不一样，凤鸣接触的人多，成天忙活事，嘴皮子自然利索了。 朱世子再说一句，凤鸣那里就有十句等着他呢。 所以他索性一指，指向门外。 凤鸣这里还有很多话要说，没成想世子爷不说了。 她也只好作罢，把盆端走，出了房门。 先去把水倒掉，然后又回过头来。 走到长廊，来到明轩劲头，凤鸣把她和朱世子的对话都和顾郡主说了。 顾紫重听了之后笑容更甚，随即道：“唉，世子爷这个人，虽然话不多，可是还是有脑子的人。” 凤鸣还问为什么呢。 顾紫重娇声斥责她：“你也不想想，你的嘴多能说？人家可是有礼有貌的。” 凤鸣心里就不高兴了。 想抬举朱世子，她能理解，不至于因此而贬低她吧？ 凤鸣有点不高兴。 顾紫重塞给她一串铜钱，道：“好吧，你去找我的亲戚们都再问一问，她们把家里的事都办好了没有？我的聘礼都放好了没有？我要嫁出去的时候还要带着东西回朱府呢。这上面不能出差错。” 凤鸣“嗯”了一声：“老夫人都把她们的事给安排好了。” 顾紫重这才放心，挥了挥手。 凤鸣临走之前，回头来道：“对了，和硕公主还说要过来和您聊天呢。就在这一时片刻的功夫吧。” 顾紫重知道了，挥挥手。 凤鸣退下。 果然，过了半个时辰，和硕公主过来寻她了。 她正在石凳上坐着。 和硕公主过来，到她背后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顾紫重回头来，见了自己的姑妈，赶紧起身来相迎：“姑妈来了，紫重没有能够远迎。” 和硕公主的笑容打断了她的话：“用不着，我就是来找你说说话的。” 顾紫重换仆人：“再拿一个棉垫子。” 和硕公主自背后拿出来一个棉垫子：“你瞧，我都准备好了。” 顾紫重和和硕公主相视而笑。 第四百零一章 过来的人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 明轩外面又簌簌下起了雪来。 和硕公主先是沉吟了片刻的功夫，盯着明轩之外的梅花，眉宇之间饱含着深情。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在金陵城里，比你也差不多。那个时候我也像你一样。” 和硕公主突然把目光转向了顾紫重，盯着她看，还带着几分羡慕，“紫重，当初我远嫁西北的时候，你父亲他带着随从送了我一百里。” 顾紫重能理解顾妈的感受。 尤其是前世里她当皇后娘娘的时候。 自金陵出嫁以后，整个人的命运就好像交给了老天爷。 前世顾紫重可是算计了一辈子，最后还不是把自己给算计进去了？ 所以她能理解，姑妈在西北过得也就那样吧。 和硕公主道：“你我本是同一类人。可是我要羡慕你啊，你出嫁，并未远嫁，还在金陵城内。以后你在他们朱家受了什么委屈了，可以直接回娘家来诉苦啊！” 顾紫重听着，欣然而笑。 姑妈说得对。 和硕公主接着道：“所以我挺高兴的。我还记得你满月的时候，我哥哥大摆宴席。那个时候他就说过将来希望的就是让你过上平平安安的日子。” 顾紫重觉得心里挺温暖的。 和硕公主突然问道：“我听说朱常禧朱世子还是一员武将呢？” 顾紫重很是自豪地承认：“当然了，前不久他就受朝廷之命北怔鞑靼呢。” 和硕公主笑了，却不是欣慰，反而略微带着些嘲讽：“那你心里的朱世子一定是一员十分威武的大将吧？” 姑妈这话里有话。 顾紫重听得出来，也看得出来，顾妈好像要告诉她什么。 她若有所思，点了头：“嗯。” 和硕公主道：“很好，我听说朱家曾经还出了一个大将，北征鞑靼有功，便安家在河套地区了，把他的结发妻子丢在了家里。” 顾紫重不愿意听这个。 前世就是因为这种不确定的事情，她显得很狼狈，最终还不是入了宫，当了皇上的女人吗？ 所以这种事情对于顾紫重来说，很是敏感的。 她摇头：“这个，我没听说过。” 和硕公主不需要她听说，只是道：“你姑母不需要你知道多少东西，我只希望你能和朱世子过好日子就行了。” 她来就来，干什么要说这些呢？ 顾紫重很好奇。 姑母来和她说这些话，肯定有什么目的。 只是顾紫重却并不知道，她也不了解。 家父心里又在盘算着什么呢？ 打小顾紫重就曾听父亲一直絮叨。 和硕公主盯着她，目光当中好似有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紫重，姑母和你说这些，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告诉你，和朱世子好好过日子，不要寻求什么大功大德了。朱常禧可是一个武将，倘若征战四方，将来必定能够成大器。” 听着姑母这么说，顾紫重惊讶道：“顾母您比我还了解朱世子呢。” 和硕公主尴尬地笑了：“你不要问我这个。我只是提醒你而已。朱世子他本就应该待在家里，好好过去一辈子。只是如今这朝廷上的事的确很让人烦恼……” 怎么又提这事？ 顾紫重都怀疑姑母是太后娘娘派来的。 她很是不屑地道：“我知道了，姑妈。朱世子他有武将之才，我就是想留他，也留不住他呀。大明边疆正是受侵犯的时候，倘若他有能力把入侵者赶跑了，那我自然要支持他的。” 和硕公主一嘬嘴，显得很无奈：“那我刚才和你说的话都白说了？” 顾紫重瞪大了眼珠子，仔细听着姑母说。 和硕公主道：“姑母作为过来人，就是想告诉你，要勾住男人的心才行。他倒是想有丰功伟绩，可是对你呢，你将来必须要面临着一个人独自面对黄花，却还是人比黄花瘦的样子。” 这话说得，很是有哲理。 不过这种想法，顾紫重不是没有。 可是她一直觉得很不道德。 毕竟她再怎么想，总不能拦着朱世子，不让他建功立业吧？ 她很是本能地排斥。 说实话，她很反感。 姑母却道：“你还别不听。等将来朱世子功成名就的时候，你就等着守空房吧。到时候皇上一高兴，再赐他官爵，赐他金银，赐他美人……” 不用再说下去，姑母一拍手，显得很无奈。 顾紫重听着就不安心了。 的确如此。 这要是等到她将来三四十岁的时候，可怎么办才好？ 顾紫重急了。 和硕公主道：“我们现在就要想好了，以后你嫁入了他的家门，一定要把他当做自己手中的宝贝来伺候他。不论如此，你还要多学绝活才行。比如做饭，比如女工……” 这些顾紫重都没有问题。 歌舞也不成问题。 前世要进宫去，没有这点绝活是绝对不行的。 只是她不想做那种不道德的事。 比如朱世子本来有机会远征，可是顾紫重从中作梗，给他弄黄了…… 这种损人的事，她实在觉得不道德。 可是和硕公主接下来就是说的这事：“只会这些还不行。你们两个人将来要一直生活下去才行。可不能说是一个月里有二十天他不在家。他要是远去征战，这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岔子呢。” 顾紫重却拦不住这个。 她有些乖巧：“相夫教子，本就是一个女子应该干的事情。我可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为朝廷征战沙场，建功立业那可是朱世子一辈子的梦想。我要是从中坏事，他知道了肯定要恨死我。” 和硕公主知道，她现在背负着道德的压力呢。 不过和硕公主过来就是为了劝她这一点的：“傻丫头，我又没说让你坏他的好事。只是将来只要有什么不利于你们二人团聚的事，你的态度都是反对，不就行了吗？” 这样好吗？ 顾紫重还不太习惯：“我……我只想听朱世子的话。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了。” 和硕公主冷笑了一声，道：“现在你是这么想，等你真的过了门，你就不这么想了。我可是过来人。” 第四百零二章 泛泛夸人 姑母说的有道理。 可是顾紫重还是下不去狠心。 她左右为难，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头，低声自语道：“这样不太好吧？” 和硕公主却不再争辩，只是轻声地笑，笑得有点无奈：“唉，等你过门以后，至于如何，你自己做决定吧。” 顾紫重也不好反驳人家的话，于是模棱两可，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她微笑道：“姑母，紫重作为后来人，想问一问您是怎么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的？” 顾紫重这才重生几个月，她小时候的事都记得不怎么清楚了，更何况别的人呢？ 和硕公主也不介意，道：“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是远征将军看上了我。” 哦，又是因为想要栓住人家的心，所以才把自己皇族的妹子远嫁的。 顾紫重不想再问了，她知道姑母的心里一定有许多说不出的苦楚。 她选择了沉默。 和硕公主停顿着，突然两颊之间变得湿润了一些。 赶忙伸手去擦拭了泪水，和硕公主强颜欢笑，环顾四周，道：“离开家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又回来了。” 顾紫重瞧姑母的样子很兴奋。 她也跟着高兴。 不要再问其他的姑母了，顾紫重也知道其他的姑母过得都不怎么样。 要不然父亲不会不把人家接回来的。 她又选择了沉默，盯着和硕公主的面庞，已经准备好了要做一个倾听者。 和硕公主笑了笑，又嘱咐她道：“你要记住姑母对你说过的话。一旦你嫁入朱家，一定要想着保住你自己。你虽为正室，可是下面那些小妾呢？” 还敢纳妾？ 顾紫重这一会儿的脾气上来了。 她就不信了，朱世子还敢在她的面前纳妾？ 不过脾气刚一上来，她又泄了气。 朱世子现在老实并不代表他将来也是老实。 再者说了，男子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 到时候顾紫重为朱家诞下一儿半女的还好。 倘若别的女人抢了先机…… 她越来越不敢去想。 那种生活不就和在宫里的生活一样吗？ 她忍受不了和别的女人勾心斗角，才想着要选择朱世子，跟着他过一辈子平平淡淡的生活。 可是此时她瞧姑母十分严肃的面庞，她的心彻底没了底。 顾紫重略微有些烦躁：“得了得了，就先说到这里吧。至于以后怎么样，还等以后再说吧。” 和硕公主道：“你现在是顾家的大小姐，仗着门第，自然地位很稳固。可是毕竟你在人家的家里，这吃娘家用娘家绝非长久之计。所以姑母要劝你，在他朱家那里建立起你自己的势力。” 顾紫重最为明白不过了。 她点头答应，仿佛若有所思。 其实就是心里没底而已。 顾紫重最希望她到了朱家，人家待她犹如朱府的郡主一样。 那样该多好？ 她幻想着，嘴角微微扬起。 姑母又劝她。 顾紫重知道姑母的意思了，却也不好再将话题进行下去。 她也是一个脸皮薄的女孩子。 她和姑母的谈话到此结束。 她起身来，又说了几句关切姑母的话，便转身离开了。 一回房，顾紫重迫不及待便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了凤鸣。 凤鸣也是一个小孩子，她能懂什么？ 顾紫重也就是发泄发泄而已。 她没指着凤鸣说什么。 可是凤鸣是穷人家的孩子出身，什么事情没经历过？ 所以凤鸣当即便道：“郡主您担心的是。可是您要知道，咱们顾家也是名声在外，这也是根深蒂固的。最起码我觉得咱们有生之年，顾府一定是他们朱府要忌惮的一家。” 顾紫重听了觉得很好笑。 两个人顿时肆意而笑，屋子里的气氛也顿时变得轻松了许多。 顾紫重道：“不许胡说。咱们家和朱世子他们家好着呢。你瞎说什么？” 凤鸣假模假样地打着自己的嘴巴：“我说错话了，我该死。” 顾紫重翻了白眼，还是娇气地指了指凤鸣。 人家凤鸣这话虽然说得直白，可是道理却在这摆着呢。 的确如此。 姑母给她分析的也对，那是因为姑母作为长辈，害怕她在朱家受了委屈。 凤鸣是为了要安慰她而已。 两个人说的都有道理。 顾紫重不生气，不慌张了。 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凤鸣接着道：“朱世子这个人可是一个正直的人。怎么说呢，凤鸣斗胆说出我自己的想法。就是为了给郡主打探消息，我一直在朱府边上转悠呢。派人也好，自己打听也好。亦或者亲自见面也罢，我都没有抓到朱世子的小辫子。人家真的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而且为人有礼，很有大将的风度。” 顾紫重愿意听。 凤鸣这一通夸赞，表面上是夸赞朱世子，其实是夸她呢。 朱世子那么优秀，她正好看上了。 所以凤鸣是把朱世子和顾郡主一起夸了。 凤鸣接着道：“倘若日后朱世子有机会再征战沙场，建立了功勋。那个时候人家就是再娶上几个小妾，也是合情合理。可是谁当小妾能比的过郡主你啊？他朱世子的家就在金陵，他的根就在金陵呢。咱们家不还有顾世子的吗？” 这话也对啊。 顾紫重突然觉得，姑母那一番话有点杞人忧天了。 凤鸣道：“顾少爷可是一直拿您当做是他自己的心肝宝贝一样。宁可他自己受多大的委屈，也不能让您这个妹妹受半点委屈。” 说得是。 顾紫重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 她拍打着凤鸣的肩膀，道：“说得不错。” 凤鸣道：“郡主，朱世子在他房间里来回踱步。看样子是憋坏了。要不然您过去看看？” 顾紫重含羞沉默。 她有这个心思，也不能和凤鸣说啊。 她只是娇气地说了一个字：“去。” 凤鸣紧接着嘻嘻作笑。 顾紫重的一点小心思都能被凤鸣给看出来。 不愧为顾紫重的仆人，她心里什么事，人家凤鸣全清楚。 她摆手道：“你先下去吧，等雪停了以后找几个人把院子里的积雪给清扫干净了。” 凤鸣“哦”了一声，故意拉长了声音，就是给顾紫重听的。 第四百零三章 一醉方休 等凤鸣下去以后，顾紫重又在屋子里待了片刻，就去找朱世子了。 她看朱世子很是苦闷的样子，也想要帮一帮朱世子，毕竟朱世子还是她的未婚夫呢。 只要是憋在家里，就一定很没意思。 顾紫重知道，朱世子在一间小房子里一直待着，什么也没有，连本书都没有。 也很无聊。 朱世子是这样，她又何况不是呢？ 她去找朱世子，两个人再互相喜欢，总不能一直滔滔不绝说个没完吧？ 两个人一见面，两句话就又变平静了。 两个人并排而坐，却是盯着前面空处，心里却不一个在想什么呢。 一直这么待下去也不是个事。 顾紫重想了想，道：“世子爷，你会玩什么？要不然我们去院子里玩点什么游戏吧？” 踢毽子？ 那是女孩子玩的。 人家一个大老爷们不喜欢。 顾紫重将自己的双肩缩了缩。 这种天气她也不想。 不过滑冰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顾家地方大，什么地方找不出来？ 她已经想到了，正房后面的大花园里，群树环绕道一片空地方，正好是铺冰的地方。 以前的时候家里人经常在那一片地方玩蹴鞠。 现在雪都积到小腿地方了吧？ 那么厚的积雪，正好铺冰。 她恍然道：“世子，你会溜冰吗？” 朱世子什么没玩过？ 北上打鞑子兵的时候，这种事情可没少干。 他还曾经在冰上奔跑呢。 所以顾郡主这话是问着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着急着想要逞能，于是在顾郡主面前夸赞自己，实在是有些过份。 顾紫重听了都觉得不可信。 “吹吧你，不要说了。”顾紫重一把将原本靠近自己的朱世子给推开了，“你玩不玩？要是玩的话我这就去找人弄冰去。你要是不玩的话就在这屋子里憋着吧。” 她这话给得狠。 朱世子哪里还有还嘴的功夫，赶忙劝慰她。 顾紫重听着他的话，越听越想笑。 她终于忍不住，脸上一副笑意，可是还是憋住了没笑出声音来。 朱世子这个人，在别人面前吹牛皮也不会。 人家听他吹牛，越听越想笑。 顾紫重感觉他就是来搞笑的。 她把手一撇，撇开了朱世子的双手，道：“好了，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吧。不出半日，我便会给你带来两把冰刀。” 朱世子不便上街。 她就出去替他买了吧。 正好她也在家里憋得难受。 待嫁之人，最好待在家里不出门。 这规矩谁定的？ 顾紫重现在就忍不住了。 她叫上凤鸣，又催了一辆马车来，上了马车，便出去玩耍了。 顾家的人基本没有几个知道朱世子在他们家呢。 顾世子也是正好转悠到客房门前。 一拍的客房都关着门呢，怎么中间有一间的房门洞开呢？ 顾世子以为仆人在打扫。 正准备要离开，可是顾世子却瞧见里面躺着一个人。 他带着好奇心过去。 到门口一看，顾世子“哈哈”两声大笑，把原本都快入睡的朱世子给吓醒了。 朱世子这暴脾气，差点没有挥舞起拳头来。 顾世子唤来仆人，让他去准备酒菜。 然后两个人称兄道弟的，在屋子里喝上了。 外面天气冷，这个时候喝上一口热酒，实在是温暖全身。 朱世子把他自己的情况都和顾兄说了。 顾世子听了以后就摆手：“没什么，皇上根本不会拿这个当事的。你看啊，你是为朝廷效力的。再者说了，他们先劫的你，你不得已才杀了他们的。” 朱世子盯着顾兄，一副邪笑突然浮现上面容来。 顾世子吃了一口菜，嘟囔着道：“你指着我干什么？” 朱世子突然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你变了。顾兄，从前你可是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捏死的。现在说这种杀人的话居然连脑子都不过了？” 顾世子脸红，却是解释道：“又不是我犯的事。我不是顺着你的话说吗？” 朱世子在意的并不是这一点。 顾兄的确变了。 自打进京，他就变了。 或者这才是真正的顾世子吧。 一个堂堂的世子爷，正宗的王爷的嫡长子，将来王侯的继承人，没有一点脾气，没有一点酒桌上的灵活性，能混下去吗？ 朱世子和顾兄碰了一杯，道：“顾兄，那我就先谢谢你的宽慰了。只是我再怎么有理，这毕竟也是命案。朝廷那里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这话也对。 顾世子把酒盅放下，摸着自己的下颌思忖了起来。 朱世子道：“你也不用替我担心。我毕竟就是一个普通的世子而已。皇上怎么会杀我呢？” 顾世子憋着气：“不杀你那肯定。皇上怎么会干出那种缺德事来？” 这话也敢说？ 这个顾兄真的是酒劲上了头，说话就没有个分寸了。 顾世子接着道：“只是我觉得窝囊。你运银两，他们想要劫你，这还是你的错了？” 咳！ 这又什么的？ 朱世子道：“在家里憋两天就憋两天了。反正我哪里也不想去了。” 顾世子一把将他搂了过来。 两个人喝得都有点多。 朱世子这个人平时不怎么喝酒的，现在也喝得不少。 顾世子在他面前竖起指头来，像是在指天，又像是在说地。 反正那话十之八九都是废话，甚至都不成人话了。 这个顾兄又喝多了。 朱世子把他扶到床头去。 随即他喃喃地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看来顾兄这心里的事比我还多。” 只有这样，人才会借酒消愁嘛。 李太白说得好，借酒消愁愁更愁。 这个时候不光是心里难受了，这身体也难受啊。 喝这么多，还得吐一会儿。 朱世子唤来仆人，让人去把李囡玉叫过来。 这个时候顾紫重也正好回来了。 顾紫重和李囡玉两个人把顾世子一同搀扶回了房去。 刚把哥哥放到床上去，顾紫重把剩下的事情交待给李囡玉了。 她又着急着跑了过来，到朱世子房内。 一进房内，刚才那股酒味还在。 顾紫重捏着鼻子：“你们两个刚才喝了多少啊？” 第四百零四章 酒味浓烈 朱世子却很是得意，随意一挥舞手臂，显得很潇洒。 “没有，没多少。只是我觉得还……不够。”朱世子满不在乎地道。 还不够？ 顾紫重瞧朱世子红彤彤的面庞，再加上桌子上的两个酒碗，便是惊讶不已。 平常哥哥在家里很少喝酒的，除非有人陪他。 果然，这一有人陪着，哥哥的酒量就显露了出来。 她心里还惦记着哥哥呢。 现在哥哥也不知道睡下了没有。 她把买好的东西放到一边去，疾步走过去扶住了朱世子，道：“你现在的脸都红成什么样子了，先躺下来睡吧。休息片刻之后你再起来。” 她说得很温柔，朱世子听着也很开心。 就是他一直咧着嘴笑。 那副样子完全是一个猥琐的乞讨者在向她乞讨一样。 她看了都不禁浑身起鸡皮疙瘩。 朱世子原本高大威猛的形象一下子在她的心目当中塌陷了。 她凑近了，却闻到朱世子身上一股浓烈的酒味。 这哥们两个，实在不见外。 朱世子这个时候没醉，就是喝得稍微多了点，上了头。 她伸手去抚摸顾郡主的面庞，顿时一股滑滑的感觉上了心头。 朱世子的眉头颤了一下，随即他赶忙将手又收了回去。 顾紫重被朱世子这么不经意之间一摸，浑身也是颤抖了一下。 可是她毕竟是女儿家，还是羞涩着，娇嗔道：“人一喝醉，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朱世子听她这话，索性也装醉了。 顾紫重把他扶着，让他躺倒，又把杯子盖在他身上，盯着他红彤彤的面庞，不禁也伸手去抚摸着自己的面庞。 她觉得自己的脸比朱世子的脸要红。 出了房门，顾紫重让人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 然后又让那些人静悄悄地离开。 她自己也是踮起脚尖，出了房门。 她刚一出去，就听说父亲回家了。 于是快步行走，顾紫重跟着凤鸣来到父亲的房间里。 她正瞧见父亲刚坐下，脱下外面的大棉袄，长呼了一声。 顾紫重欢喜地道：“父亲回来了，辛苦了。” 说着话，她的手也不停，给父亲倒了一杯热水。 顾王爷接过热水来，仔细瞅着女儿，瞧女儿满脸通红，也不知道她刚才在干什么。 不过女儿毕竟长大了，顾王爷不好多问，干脆闭口不言。 顾王爷喝了几口热水，浑身都舒服。 顾紫重道：“爹，这次出门去，有什么收获没有？” 顾王爷轻声叹息道：“不要提这个了。都是人情啊，咱们家和人家纠缠不清，实在没有办法躲避开这种酒宴。” 顾紫重诧异道：“怎么，父亲你喝酒了？” 顾王爷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把双手一摊开：“怎么了，我喝点酒，不很正常吗？” 顾紫重刚才失态了，家里两个人正因为喝醉了，在屋子里躺着呢，父亲一回来，也是一身的酒味。 她都不用凑近，只坐在父亲一边上，便能闻到浓烈的酒味。 只不过这种酒味不一样，父亲喝的是好酒。哥哥和朱世子他们两个只是喝了自己家酿的米酒吧。 米酒都能喝醉，这是喝了多少？ 顾紫重现在才反应过来，的确如此。 哥哥一般喝酒都是心里有了十分沉重的心事才喝的。 所以，这下子表明，哥哥这心事不少啊。 顾紫重被父亲的一句话给问回了神。 顾王爷连问了几遍，顾紫重这才回过神来。 “你哥哥去哪里了？”顾王爷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惨了，怎么想什么来什么呢？ 她结巴了起来：“他……他现在在屋子里躺着呢。” 顾王爷“咦”了一声，来了精神：“他在屋子里干什么？” 看样子父亲很在乎哥哥的去向。 她没了话说，也不能欺骗父亲，所以只好道：“他现在正躺在床上睡觉呢。刚才他喝多了。” 又喝了？ 顾王爷耐不住性子，一拍桌子：“这小子又去哪里喝的酒？” 顾紫重道：“朱世子。” “朱世子……”顾王爷没了话说，停顿片刻，才道，“那没事，喝点就喝点吧。” 朱世子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顾王爷能责备自己的孩子，却不能责备人家的孩子。 顾紫重顿时就想笑。 顾王爷道：“这个孩子，一点也不让我省心。咱们家里可又要来客了。” 顾紫重好奇道：“来什么客？” 顾王爷沉吟片刻，叹息道：“就是我酒桌上的几个人。” 手指头不停地敲着桌子，顾王爷道：“唉，人家给咱们行礼，咱们不能不回礼啊。这不，明天，扬州城的王贵人就要过来了。” 顾紫重没怎么听过这个人。 这都是家父在地方交的朋友吧？ 顾紫重从小也不关心这个。 不过她看得出来，父亲很反感这个。 可是也没法子，礼尚往来嘛。 她道：“父亲，今天您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准备迎接和款待客人吧。” 顾王爷“嗯”了一声，声音却显得很无力。 他起身来，腰有点酸疼。 顾紫重赶快伸手去，搀扶着父亲，让父亲坐到床边：“母亲这两天没有在家，父亲您一个人好生休息吧。” 顾王爷顿时停顿了片刻，随即喃喃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怕你母亲不成？” 顾紫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说着说着这话就说得有些不着调。 她听了父亲的解释，连自己都想笑。 她刚才是怎么说出来那种话的？ 顾紫重赶紧解释道：“父亲，紫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家里没有母亲在，父亲您可以一个人躺这张大床了。” 顾王爷没心思和她开玩笑，于是躺倒下去，把顾紫重唤走，他自己休息了。 顾紫重出了房门，有在后院弄一个冰场的想法，可是却没有那个胆子了。 因为父亲回来了。 父亲知道她要那么干，也不知道生不生气。 索性不弄了吧。 顾紫重呼着热气。 此时的外面冷风又刮了起来，吹得她的衣角都要撕裂开来。 她双手合抱，蜷缩着身子，耸着肩膀，疾步回了房内。 第四百零五章 不用客气 也是奇怪，这一天过去了，哥哥个朱世子两个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们两个不会是睡了一天吧？ 顾紫重唤凤鸣去看一看。 果然，到了夜里，顾世子和朱世子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动静。 顾紫重焦急道：“他们两个究竟喝了多少了？” 凤鸣红着脸，也是摇头：“郡主您问我这个我可说不清楚。” 她有些扫兴，挥手让凤鸣退下。 这一夜就这么无聊地过去了。 她都准备好了要和朱世子在一起待着的。 谁知道这个朱世子居然像一头猪一样睡得那般香甜。 难怪姓朱。 到了次日清晨，顾紫重被父亲唤了过去。 顾王爷安排她去买些菜回来。 中午十分家里就要来客了。 顾紫重乖乖听话。 她想拉上哥哥一起去。 可是一打听，哥哥还在屋子里睡呢。 而且她还听说李囡玉一直守在哥哥的床头，都一夜了。 她这心就有些过不去：“你们没有让李妹妹去休息吗？” 仆人都说，是李囡玉自己这么做的，她怕顾世子晚上翻身再倒下来。 顾紫重听了之后挺感动的。 她干脆一个人去。 不过去买了菜回来，顾紫重刚一下马车，就听到府内热闹的声音。 紧接着她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庞出现在了屏风后面。 哥哥正在人家背后呢。 她差点惊讶地叫出来。 顾王爷看到女儿回来了，便起身来问她买菜的情况。 她说已经买好了，而且剩下的钱都不要，全都还给了父亲。 在外人面前一定要表现出一副淑女的样子来。 顾紫重冲着客人微笑了一下，随即准备要走。 顾王爷把她叫住了：“你先停下，父亲想让你留在这里。咱们两个人一起陪人家。” 顾紫重有点不愿意了。 顾王爷道：“人家远来是客，咱们可不能失了礼。” 顾紫重只好坐下来。 顾王爷向客人介绍自己的女儿。 顾紫重对面坐着一个中年妇女，满脸擦胭脂涂口红的，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 给人看一眼便觉得只可远观。 顾紫重也不例外。 因为她在宫里见过太多这样的女人了。 她在这样的女人面前都不觉间自惭形秽了起来。 她不喜欢浓妆艳抹，可是前世在宫里没少被别的女子挤兑。 所以这都成了她的心头事了。 她一见这个富贵女子，不禁在心里自降了身份。 女子道：“这位便是顾郡主吧？紫重，紫重，姹紫嫣红总是春，这个名字真好。” 看样子人家对她还很了解。 只是顾紫重对那个女子压根就没有印象。 所以她只是客客气气地回了一声。 顾王爷对她道：“这位就是王贵人，咱们家在扬州城的事情，都是由人家来帮忙的。” 顾紫重听着，不停地：“哦。” 王贵人道：“都是小事，分内之事，应该帮衬的。” 之前顾家有了危险，皇上一直提防的时候，也没见有谁来过她们家。 顾紫重也能判断出来，皇上这下是真的对金陵这两家人没有什么猜忌了，要不然顾家的亲友也不能都来。 顾王爷道：“王贵人，要不是您帮衬的织布几十匹，我们顾家的人只怕连过冬的衣服都没有呢。” 王贵人一摆手：“那才值几个钱？扬州城内最大的织布地便在我们周边，那些客商我大多都熟。所以小事，顾老爷您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要不然我可真的是受宠若惊了。” 顾王爷道：“那也是应该的。我还听说你们和林大人有生意往来？我可是真心祝愿你们生意兴隆啊。” 王贵人突然变得很谨慎，“嘘”了一声，好似是在和她自己说的。 顾王爷和顾紫重两个人都“嗯？”了一声。 王贵人低声道：“我和那个林大人已经不怎么往来了。我们两个人现在是各自发展。” “为什么？”顾王爷好奇相问。 王贵人思忖再三，只好道：“唉，王爷您又不是不知道。他林大人因为私自贩卖私盐，险些被皇上给杀头了。” 原来因为这个？ 王贵人要是不说这事，顾王爷都快忘了。 哦。 看来这林大人最近在生意场上损失了不少啊。 顾王爷也尴尬着，不好再说话。 顾紫重趁机道：“王姨是生意场上的老手，和谁做生意不是赚钱？只不过做生意的人不一样而已，其实都是大赚的。” 她这一通夸赞人家，人家也不好意思了。 双手互相握着，王贵人腼腆着道：“郡主过奖了。不过这都是我们生意人本应该有的本事而已。” 顾王爷道：“王夫人来我们金陵，只怕又有什么大买卖要做了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 人家远道而来，能是只为了喝茶而来的吗？ 绝对不是啊。 顾王爷这一下子开门见山，让人家都没有反应过来。 王贵人还笑着，道：“这个……我听说郡主大婚在即，便想过来讨一杯喜酒喝喝，沾一沾郡主的喜气呢。” 顾王爷这下子答应得痛快，道：“这没有问题啊。紫重她出嫁的时候，我一定请你过来喝喜酒的。” 王贵人很满意，连着点头。 顾王爷还不肯放过她：“不过这大老远过来的，王夫人你能没有点生意做吗？” 倘若没有生意做，人家才不会来呢。 顾王爷也想问出她的底细。 大家都是自己人，互相知根知底多好？ 那个林大人之前贩卖私盐，顾王爷之前就不知道。 所以顾王爷也是下意识地警惕了一下，生怕别的生意人再干这种事情。 倘若再发生什么事情，那可就不好办了。 皇上可就要因此而讨厌他顾家了。 毕竟是金陵城出的事情。 顾紫重在一边上顺着父亲的话问：“王姨，您在金陵城待的时间不久，不太了解我们这里。过些日子我有空了，带您出去看看，也好接到更好的活，怎样？”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你想在顾家人的眼皮子底下做点什么不法的生意，根本不可能。 更何况金陵还有一个朱家呢。 前面出了一个林大人，顾家和朱家都因此丢尽了脸面了。 所以以后不能再出差错。 第四百零六章 啰哩啰嗦 顾紫重的话都说到这里了，人家王贵人也只好点头，不再说话。 顾王爷心里还在夸赞着女儿的机灵，随即一个转念的功夫，又和王贵人客气上了：“王贵人这一次来了，就好好住上几天。我们这里的好东西虽说不多，可是好吃好喝的绝对管够。” 王贵人一面答应着，一面感谢着，随即却又叹息道：“说实在话，人都是活到老吃到老。我们一大家子的人都需要吃饭。我这次过来，还需要做上几笔买卖才行。顾王爷，您可是金陵城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倘若有好的生意，您可不能向着他人，得给我留着。” 说到这里，王贵人还故意撒娇着。 顾王爷自然高兴了，被人家给捧了半天。 一捋胡须，顾王爷道：“那是自然了。我们这里地广人稀，毕竟不如京师繁华。所以这里还未开发的地方更多了。哎，我听说你们家有倒腾布匹的生意？” 王贵人“嗯”了一声，很自然地道：“当然，人靠衣服马靠鞍呢。我们家里有一个清秀织布管，在扬州城里可是出了名的。” 自夸了片刻，王贵人带着笑容试探道：“顾王爷您有这方面的生意要给我介绍吗？” 顾王爷想了想，还是摸着下颚，陪笑着：“没什么，人家就是问过我这个事。至于是否真假，我现在也弄不清楚呢。” 顾紫重赶紧接下话茬：“王姨，倘若家父真的有什么大生意，肯定第一个想到您。” 王贵人连声感谢。 他们谈了半晌，也没谈出什么来。 顾王爷留人家在家里吃了一个饭。 随即人家告辞走了。 不过到了这天的夜里，顾王爷在屋子里实在是坐立不安。 顾夫人也从外面回来了。 顾王爷和夫人说着今天白天的事。 顾母当即正色道：“没有什么，只要她不向我们提要求，一切都好说。” 顾王爷还不太愿意呢：“怎么说人家也是我的人脉，这一次人家过来一趟，我什么忙也没有帮上。” 来往关系，只要你向人家帮忙，以后就好在圈子里混，日后肯定行事更加方便。 相反，什么忙也没有帮上的话，两个人这关系就淡了。 以后再有事也不好张嘴啊。 顾王爷也是神经敏感，什么事都当成一件大事。 顾母安慰道：“我刚从扬州城回来，听说那里的生意挺多的。这一道上走过来，只要有酒楼的地方都有商量生意的人。” 她这有点夸张了。 顾王爷道：“我没出去，我也不清楚。不过还好，咱们留了人家在家里吃了一个好饭，也算不亏待人家。” 顾母盯着老爷，却是突然笑了：“你说你，一个经历了那么多的老人了，怎么对这种事还这么在乎。是你求着她，还是她求着你？” 这倒是。 毕竟他是王爷，王贵人再有钱，不也得跟着他混吗？ 顾王爷的额头都出汗了，自我哂笑着，道：“唉，我都神经了。前些日子去京城给他林大人送礼，我可没少费劲。” 顾母道：“谁让你的人出了事呢？人家朱王爷怎么不去送礼？” 顾王爷没了话说。 顾母道：“你呀，折腾自己家人挺在行的。以后你也折腾折腾他们去。林大人拜在你的门下，这几年来也没做什么贡献。以后有什么事你让他做去。” 顾王爷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说着说着，顾母突然疑惑道：“今天我看紫重出去了，到现在也没见人影。” 顾王爷有些害羞：“是……我让她出去的。” 顾母闻言便瞪大了眼珠子，几欲要发火：“紫重都快要嫁出去了。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子，你让她乱跑什么？” 顾王爷正郁闷呢，这个时候听老婆子这么说他，他更来气了：“我自有我的用意，不用你管。” 哎？ 两个人都是在外面忙了一阵子，谁也没闲着。 至于这么大的火气吗？ 顾母心里觉得自己委屈，却还是掌握着分寸，知道她得顺着老爷，所以语气稍微温和了一点：“那老爷你可得让她早点回来。让她好好在家里待着吧！” 顾王爷叹息着，道：“我知道了。” 两个人也没有赌气。 按照常理来说，过往的时候，两个人只要一拌嘴，基本上几天不说话的。 人上了年纪了，也就不那么傲气了。 不过说回来，顾王爷很是通情达理，所以顾夫人才敢对老爷矫情。 换作别的王爷，一个夫人敢这么说话，那真的是不想活了。 所以想到这里，顾母觉得自己挺幸福的。 他们两个人说着，顾紫重从外面回来了，首先就来到他们屋子里。 顾母听有人敲门，披好了棉衣下床，一开门瞧见自己的女儿满脸通红站立着，搓着手，嘴里哈着气。 “呀。”顾母喊了一声，把女儿自门外一把拽了进来，上下打量着女儿，半晌过去了，竟然忘记了关门。 顾紫重盯着母亲，瞧母亲的目光都不转，她都被盯得害羞了：“母亲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顾母才想起关门来，把寒风挡在了门外。 “你去哪里了？”顾母一面关切她，一面伸手去贴在女儿脸上，给她取暖。 顾王爷正伏在床边看一本书，听她们母女两个啰啰嗦嗦半天了，才忍不住道：“唉，夫人，人家紫重是来向我汇报的。你说你一直问什么？” 顾紫重没有说话，顾母过来，冲着老爷，语气很是强硬：“紫重是你的女儿啊。她什么时候成‘人家’了？” 顾王爷没有回答。 顾紫重道：“娘，你和爹刚刚团聚，应该好好相处。我爹他就这个脾气。” 顾母斜睨着老爷，却没有多说话。 顾紫重过来，到父亲的床边，道：“爹，我今天去抚台大人府上了，见到了抚台大人。” 顾王爷道：“人家说什么？” 顾紫重想了想，道：“人家说咱们提的要求都不是问题。只是人家让咱们以后多加小心。” 多加小心？ 小心什么？ 顾母又来插话：“紫重你和抚台大人说什么话？” 第四百零七章 打个圆场 顾紫重也挺气愤的，怏怏不乐地道：“没什么。家父让我去跑腿，和人家说点好听话。” 顾母听罢便已经猜测到了什么：“是不是又有什么人来找老爷，让他帮忙了吧？” 顾紫重瞪大了眼珠子，万分惊讶：“你怎么知道？” 顾母冷笑了一声，道：“我有什么不知道的。老爷呀，人家随便来一个人，你就上杆子给人家干活，你也不想一想，你又不是神仙。” 顾王爷本就是心烦，这个时候更加心烦了：“你就不要添乱了。我告诉你，要不是人家，咱们家还有很多事情办不了呢。” 他没有再和夫人说话，而是对顾紫重道：“抚台大人都和你说了什么了？你直说无妨。” 顾紫重怯怯地道：“人家说人家刚刚来江苏，许多地方都还不熟悉呢，所以老爷提出的这个要求人家也只是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 说白了，就是不给“为”呗？ 顾王爷一生气，把手头的书向床头一甩，心里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些人，都是酒桌上的朋友，关键时刻一个也指不上。” 顾母道：“好了，老爷不要气坏了身子。保重身体要紧。” 说着话，顾母去给老爷倒了一杯热水来。 顾王爷喝了两口，感觉舒服了许多。 他把水杯又递给顾紫重，对着自己的老婆子道：“你评评理，人家王贵人好不容易来一回，咱们不给人家把事情办好了，能说得过去吗？” 顾母脸上的面色也显得不安了起来。 顾王爷接着道：“你不是不知道，咱们家这几年在金陵这边，有需要帮忙的，人家王贵人哪一次没伸手？咱们虽说是王侯，可是毕竟还在江苏，在江苏还是人家扬州人的势力大嘛。整个江苏有钱人几乎都在那呢……” 顾母连着点头，回应道：“我知道，我知道。” 顾紫重过来给父亲轻抚着后背，让父亲好情绪平稳一下。 顾王爷长呼吸了一口气，道：“我这两天真烦。烦心事太多了。这个抚台大人太不给面子了，我们一起喝酒的时候，他可还拍着胸脯说什么事都给办的。” 顾母道：“什么事人家不给办了？” 顾紫重撅嘴：“王贵人来向父亲请求一些做生意的门道。” “哦。”顾母好似明白了过来，“要怪就怪那个林大人。谁让他贩卖私盐了？” 顾王爷一摆手：“可是这是一回事吗？” 顾母略微带着笑意，轻轻拍打着老爷的后背，道：“你呀，就是一个犟脾气。其实你也知道，人家抚台大人害怕你这人不靠谱，到时候犯了事再把人家也给拉下水来。” 顾王爷长喘着气，“嗯”了一声，道：“还是夫人了解我。” 顾紫重和母亲互相一对视，嘴边都露出了笑意。 顾母道：“那个林大人出了那么大的事，还是老爷你是皇亲国戚，所以才免了责任。倘若这一次王贵人也犯了什么事呢？老爷你最多再去京师送礼，可是抚台大人就不一样了。皇上倘若必须要处置人来平息事端的话，那人家抚台大人不就倒霉了吗？” 这话也对。 顾王爷道：“可是人家王贵人既然话都说出来了，我总不能不答应。” 顾紫重想了想，道：“父亲不要嫌我多嘴，紫重以为，那个王贵人倒还真的不是什么本分的生意人。本分的生意人能挣大钱的太少了。何况人家倘若真的本分做生意，何必走这么远来找我们帮忙找门路呢？” 这话也对。 顾王爷道：“紫重你这话我也不是没有想到过。可是……唉……都是面子的问题。我抹不开面，不好拒绝人家。” “所以啊。”顾母道，“老爷你这事谁还看不出来？你不好意思拒绝王贵人，可是抚台大人没法子只好拒绝你了。不拒绝你，将来出了事人家可就惨了。” 这么说来，那个王贵人倒是不怀好意。 顾紫重道：“人家王贵人就是冲着让咱们倒霉来了呗？” 顾王爷一摆手：“去，少说胡话。没凭没据不要乱说。” 顾紫重又说错话了，她指责王贵人，就是间接指责父亲。 这不是打父亲的脸吗？ 顾母道：“行了，老爷倘若不好出面，那由我来出面好了。到时候我就告诉人家，咱们也没那个本事，找不到做生意的门路，让人家另请高明吧。人家要是问起你来，我就说你出去办差去了。” 顾王爷这下子放心了，冲着夫人轻声笑了笑。 还是夫人懂事。 顾王爷松了一口气，道：“咱们紫重的婚期越来越近了。咱们得准备准备，请最好的工匠给家里打几个像样的衣箱，再找几个人把家门口好好收拾收拾。” 顾母轻笑一声：“女儿的事你才想起来啊？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顾王爷一愣。 在她们母女二人面前，他好丢人。 顾紫重这次没忍住，嗤嗤声响，笑得合不拢嘴。 顾王爷指着女儿：“你笑什么？” 顾紫重闭上嘴，可是脸上的笑意依旧。 顾母微笑着摇摇头，打了一个哈欠，对女儿道：“紫重，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顾紫重应了一声，就准备回去。 顾母又叫住了她：“明天开始，你给我好好在家待着，哪里也不要去了。” 顾紫重一撅嘴。 顾母更加严厉：“你个待嫁之人，瞎跑什么？让人家街坊四邻见了笑话。” 顾紫重很不情愿，可是还是得应一声：“哦。” 说完以后，她转头准备出门去。 顾母又叫住了她。 她一回头，顾母给她披上棉袄：“外面正冷呢，你就穿这么点出去。” 顾紫重打了一个喷嚏：“我也不知道今天晚上就变天。” 披着棉袄出了门，顾紫重回身去把门关上的时候，她的目光还和母亲的目光相对。 关了门，她出来没走几步，又打了一个喷嚏。 坏了，可千万不要染了风寒了，千万不要因此而耽误了婚事了。 她的心里还在想着朱世子呢。 第四百零八章 两家联姻 回到屋子里以后，顾紫重喝了热水，立刻钻入了被窝里，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上起来，她觉得浑身都舒服。 可是却又有烦心事了。 她的婚期将近，家里人都在为她寻摸嫁衣，平常的布料子肯定不够她郡主的身份的。 要选就选上好的布材。 顾夫人和女儿商量这事情时，还打趣地说想拿西域人进贡过来的丝料给她做嫁衣。 顾紫重立刻就不愿意了，娇声说按照传统的规矩来，用普通的民间的布料子就行。 顾紫重答应下来，还说娘家那里有做嫁衣的高手。 高手在民间吧。 顾紫重也理解，母亲自打嫁过来以后，回乡的机会就少了。 这两年里父亲对母亲的要求少了，顾家人的礼仪规矩也没有那么多。 所以母亲才频繁回娘家去。 顾紫重当然愿意，只要能做出好衣服来，谁做都一样。 她和母亲商量好了，刚刚准备派仆人去乡下找人做衣服，结果却碰上一个人。 林大人都没有敲门就进来了。 顾紫重诧异半晌，嘴巴长大了，整个人呆滞半晌。 林大人冷漠的面色突然一变，露出恭维的笑意来：“郡主，林某冒昧，还请通禀一声。” 顾紫重对这个人的印象挺差的。 要不是他，父亲也用不着带着那么多钱去京城送礼。 自金陵去京城，这一个来回就要好长时间呢。 所以她也没给人家好脸色：“父亲出去办差去了。母亲也有事要办，您要是有事，晚些时候再来吧。” 林大人立刻就拦住了她的去路：“郡主，您先留步。” 顾紫重把双臂一叉，有些牛哄哄：“你干什么？我也有事要办。” 林大人没反应过来，之前他来顾家，不是顾王爷客客气气地迎接，就是顾夫人客客气气地迎接。 谁能想到这个小郡主居然这么不拿他当回事。 林大人的脸色顿时就红了。 顾紫重看他有点生气，她反而更来劲：“怎么了，大人您倘若有事，可以直说啊。我替你转告父亲。” 林大人心里再有气也不能撒，相反在心里道：“谁让人家是郡主呢，撒娇是应该的。” 顾紫重就是想故意刁难他而已。 此时虽然父母都不在家，可是哥哥还在。 顾世子现在在家里也算是二把手了。 顾紫重就是不提哥哥。 其实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赶这个人走。 可是林大人就是赖着，想了想，这才又陪笑道：“郡主，我的确有点事和令尊大人说。既然他不在家，那劳烦郡主带话。” 顾紫重收敛了一下脾气，点了点头，道：“行，有什么事你说吧，我替你转告家父。” 林大人搓着手，道：“我的侄子看上了令尊大人的外甥女，想要让我们两家联姻。您看……” 这事？ 家父的外甥女？ 顾紫重姑母的女儿。 应该不是这个和硕公主，毕竟她远在西北呢。 不过要说起哪个外甥女，顾紫重还不太清楚。 林大人看她小屁孩一个，也没有细说，只是说了一个大概，让顾紫重传一下话。 顾紫重随意答应了下来。 林大人也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了，又是陪笑着告辞。 等客人一走，顾紫重立刻去找了哥哥。 她把这事告诉哥哥。 顾世子摸着下颚，道：“家父的外甥女，就是你的妹妹，我的妹妹了。这个人我听说过。不过人家现在在京城呢。” 眉头皱了皱，顾世子又道：“我还听说了，人家家在京城，可是人家本人不在京城，在山西老家。姑母嫁给了山西一个将军，没过多久那个将军不是进京到兵部去了吗？所以人家举家到了京城去。” 哦！ 前一段时间他们家在京城的时候人家也来拜访过，只是当时对顾紫重未来的婚事关系不太大，当时她的心情正不好呢，所以也没有太关心。 听哥哥介绍完，她还半开玩笑着道：“不会是那个永阳郡主吧？” 顾世子听罢就是瞪眼：“她？让她过来，我恨不得她嫁到远处去呢。朱国公这个人仗势欺人，他的女儿对你也是多次下手。我……” 他又觉得很惭愧：“我作为你的哥哥，居然一点忙都帮不上。” 顾紫重听了之后心头一阵温暖，道：“哥哥那个时候毕竟还本事不大。等将来哥哥你平步青云，成了事了之后，紫重不还跟着你吗？” 顾世子听到妹妹的安慰话，也是欣然一笑。 两个人开玩笑归开玩笑，这正事还是要说的。 顾世子道：“咱们两个和父亲说这事的时候，得说得气愤一点。” 这个想法正是顾紫重心里所想，她赞成道：“哥哥说得有道理。家父也受林大人的窝囊气够多了。想必家父肯定也恨他，不给他办事。” 顾世子叹息着道：“林大人那里又出什么事了吗？要不然人家怎么突然提出这个要求来呢？” 顾紫重上哪里知道去？ 她只知道母亲出去给她寻摸布料了，父亲又出去喝酒了。 金陵城刚刚换了一批人，这可是大换血啊。 家父什么饭局都得去。 所以这也表明皇上还是对金陵不放心，非要往金陵城安插上皇上自己的人，他才放心。 归根到底还是说到造反这个话题上了。 前些日子都说地方的藩王对皇上的宝座虎视眈眈，可是疯言疯语传得挺厉害，地方的哪个藩王蠢蠢欲动了？ 现在这事又没有人传了。 唉，只闹得人心惶惶的。 闹成那样也就算了，关键牵连了金陵。 顾紫重生气道：“金陵城大换血，之前和家父称兄道弟的抚台还有按察司都走了，现在咱们可是被孤立了起来。如今到咱们家送礼做客的人也少了许多。” 顾世子摆手：“靠他们干什么？我可不想吃父亲的老底。朝廷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我再不济也是一个人才。” 这话顾紫重相信。 哥哥腹中诗书很多，四书五经都倒背了。 她还没有见过比哥哥还勤奋的读书人。 所以听哥哥这么说，顾紫重微笑着，嘴角上扬。 第四百零九章 父母争吵 兄妹两个合计了片刻。 等顾王爷一回来，顾紫重头一个就去给父亲说了这事。 她等父亲的意见。 谁知道顾王爷第一个反应就是答应。 顾紫重当下便愣了，她以为父亲会拒绝呢。 可是她作为晚辈又不好直说，所以委婉道：“父亲，林大人那个什么亲戚的儿子什么情况咱们还摸不透呢，就这么给人家介绍啊？” 再说了，这种联姻的事顾王爷说了也不算。 这得顾紫重的姑父答应了才行。 顾王爷却道：“我知道，他的那个侄子，有勇有谋，也是一个将相的料。要不然我能答应得这么快吗？” 顾紫重看不透，她作为一个女儿和晚辈来讲很费解。 这种态度要是按在她身旁的大臣身上，她便能理解了。 这不过是两种势力的联合罢了。 顾母一直反对那个林大人，可是家父在外面又没有什么进展，人脉都是以前的老人脉了。 相反，母亲家里也是达官贵族，虽然有钱没有权，可是结交朝廷的朋友也不少。 所以父亲在母亲面前多少有点抬不起头来。 这个林大人也是父亲的人，顾母却一直数落他。 数落林大人，不就是打父亲的脸吗？ 父亲再讨厌林大人，也得拉拢林大人。 是不是因为这个？ 表面上这种想法很荒谬。 可是前世顾紫重也遇到过这种事。 朝廷里也有“妻管严”。 父亲也有点“妻管严”的意味了。 这么一想，顾紫重有些忍不住想笑。 可是面对着父亲，她终究还是表情冷漠着。 甚至为了强行忍住笑容，她的脸色严肃，显得有点不自然了。 顾王爷道：“你就不用多管了，等你母亲给你选布料回来以后，咱们就商量商量。” 还和母亲商量呢，母亲肯定不同意。 顾紫重心里这么想，却没有说话，点了点头，退出了父亲的房间。一出房间来她连连摇头叹息。 刚没走多远，她被人拍了拍肩膀。 她猛地一回头，哥哥正带着笑脸向她迎了过来：“怎么样，父亲他同意这亲事吗？” 顾紫重又是长叹一声：“答应得可快，我都来不及劝。” 顾世子道：“父亲可能就是一时冲动而已。要不然等母亲回来你再看看，父亲又是另外一种态度。” 哥哥这么一说，顾紫重彻底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盯着哥哥看，心里觉得哥哥也察觉出了这一点。 父亲成了“妻管严”。 她盯着哥哥看。 顾世子有点不自然：“你看我干什么？难道就我一个人看出来了？” 顾紫重故意问：“看出什么来了？” 顾世子开始结巴，不过最终还是道：“父亲有点怕母亲。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本是王爷，可是他却什么事都总要看母亲的脸色来办。” 顾紫重笑得更厉害了，心里道：“哥哥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不过她却不承认这一点，装作很正义的样子，站在道德的高度上开始俯视哥哥：“年轻人，你这想法可不好。父亲对母亲谦让，并非害怕，而是疼爱。换作你，李妹妹有什么事，你会迁就她吗？” 朱世子一拍胸脯，却也没了底气：“得分什么事情，要是她受了委屈，我保护她还来不及呢。” 顾紫重又是忍不住一笑。 可是哥哥一本正经地说着这话，她也受到了感染。 “那就好。”顾紫重又补充了一句，“你还算一个男人。” 顾世子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想和她理论的冲动。 顾紫重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就是想说这话给他听，刺激一下他而已。 开哥哥的玩笑，永远没有底线的。 她一个转身，很是潇洒地离开了。 顾世子在妹妹的背后盯着她，还没有缓过神来。 果然，顾母一回来，家里就围绕着这件事情说个不停。 不出他们两个人所料，母亲当然拒绝了。 顾王爷觉得在夫人面前丢了人，当然也是理论一下。 顾紫重和哥哥两个人听凤鸣说了情况，立刻就赶了过来。 可是他们一来到门口，却听里面已经吵上了。 两个人原本不是来看热闹的，可是这个时候也只能在门外候着了。 等屋子里的父母声音小了一点了，两个人才推开门进去。 顾王爷也是正生气呢，所以没搭理两个孩子。 顾母却反而让他们进来坐下。 顾世子立刻坐下来。 顾紫重却到母亲身旁挽住了母亲的手臂，娇气地道：“母亲怎么了，一回来就生气？” 顾母生气地大喘气，一指老爷，给顾紫重使了一个眼神。 顾紫重原本就明白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也装得刚刚明白过来，道：“唉，不关咱们家的事啊。” 她又来到父亲身旁，道：“林大人想和咱们顾家联姻，这本是好事。咱们家也犯不上因为这个事情争吵起来。” 她安慰父亲道：“父亲向来都是做好事的人。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这个婚事能否成，是姑父人家说了算的。” 顾王爷当即道：“还是女儿说得对。我拒绝，我能拒绝吗？我外甥女又不是我能管的。” 顾紫重嘻嘻一笑，随即又去到母亲的身旁，道：“母亲您也不要生气，这种事情咱们也管不着。那个林大人因为给父亲添了不少麻烦，咱们也不想管他们的事。” 顾母道：“哎，女儿说得是，林大人一直找你的事。你是王爷，可以振一振他嘛，看他能说什么。” 顾王爷很是不情愿地道：“我以后知道了。” 顾世子心里寻思：“妹妹还真没在中间和稀泥。” 他露出一副阴冷的面庞来，一句话也不说。 顾紫重嬉笑着道：“爹，娘，给我买了布料了吗？快让我瞧瞧，我要我自己喜欢的才行。” 一提这事情，顾母就笑了出来，拍着女儿的肩膀，又伸手指头去捏了捏她的鼻子：“我宝贝女儿的事情，我能不给办好吗？” 顾王爷道：“你母亲给你买的是上好的丝绸，里面还含着纯棉的上衣呢。” 顾紫重当即拍手：“快让我看看。” 第四百一十章 亲戚联系 顾母笑了两声，脸色忽然变得乏味了起来，好似一个看似鲜嫩的香蕉，结果却不甜。 顾紫重自然相信母亲没有特地消遣她的意思，可是母亲这种面色的转变让她着实不解。 顾母道：“镇宁府，你还记得吗？” 顾紫重当然记得，上元佳节的时候，她和朱世子一起去过呢。 不过想一想，这都快过去一年了。 她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得怎么异常：“知道啊。” 她在等母亲回她的话。 她做衣服和镇宁府有什么关系？ 顾母道：“人家那里有好料子的门路。咱们就等着朱由武这个老头子亲自登门送布料来吧。” 顾王爷道：“那人家朱王爷送来的聘礼，里面布匹几十箱的，不够她做一身衣服？” 顾母一摆手，好似很避讳：“那是人家送给咱们的礼物，需要成亲当天再打开来看。咱们做衣服是咱们自己准备。要不然说出去让人家笑话，以为咱们顾家自己做不起衣服。” 顾王爷叹息一声，这有什么的，也就是你们这种乱传话的妇女才会顾忌这个。 不过碍于面子，也不想再争辩了，顾王爷没有再说什么。 顾母拉着女儿的手到一边来，好似有什么小秘密一样，还手舞足蹈地比划上了：“你朱伯父这次给你找的布料可是江南最好的。他权力虽然没了，不过人脉还在，这个你放心。” 顾紫重也不想去管这个，她只想知道自己的衣服快点到。 所以她“哦”了一声，显得很是无精打采。 顾母的脸色立刻变灰了，女儿居然对自己的安排很不在意。 顾紫重心念一转，却是又微笑了起来，冲着母亲嘻嘻哈哈的样子，道：“好了，只要是母亲送来的，紫重都喜欢。我就在房里等候着母亲的好消息了。” 顾母的脸色这才好转：“那肯定的，你放心吧。” 顾紫重道：“娘，您刚回来，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才行。您和爹这两天就在家里待着吧，我的婚期将近，到时候一些杂七杂八的事都还多，需要您二位处理一下。” 顾王爷摆手：“你放心，我就是亏了谁也不会亏了我女儿的。” 这个顾紫重很相信。 她相信父亲对她是最好的。 不过还是调皮一下，她冲着父亲吐舌头：“我等着父亲给我安排。” 顾王爷就算心里再不好受，看到女儿这副可爱的样子，一切烦心事也都抛却到脑后去了。 顾紫重和父母谈了谈，回了房间里。 一般的民间有个规矩，有了婚事的男女一般不会见面，直等到成亲的那一天。 可是顾紫重和朱世子这两个人都不是见面的问题了，两个人简直整天在一起。 又过了两天，人家朱由武亲自登门了。 虽然朱由武的镇宁府也在金陵城里，可是人家也是好长时间都不来顾府拜访一下的。 顾府的人平时也少去镇宁府。 要说一些俗话，就是没有交集，没有来往。 来往了也没有用，大家伙都这么忙。 顾王爷这整天破事缠身。 顾母也是为了家四处奔波。 顾紫重压根儿就不怎么知道镇宁府，要不是朱世子领着她去，她还真的对那个地方一点都没有概念。 所以两家人都不来往，关系就淡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人家要是真的有什么事了，顾府的人能不管吗？ 顾紫重跟着凑热闹。 她这个人总是坐不住。 所以这一次不是她自己擅自跑过去的。 而是顾母让人把她给唤过去的。 顾家的人都齐了。 在正房的罗汉床上坐着顾王爷和顾夫人。 顾紫重和哥哥两个字刚刚过去的时候，正碰见朱由武老爷子。 顾紫重和人家怎么也有一面之缘，所以见到人家之后点头微笑，她的脸上也带着些许腼腆。 朱由武很高兴，莞尔回应，并道：“郡主又漂亮了三分。” 顾紫重羞怯低头，没有回话。 顾世子却向前一步，道：“何止是三分，简直就是三十分。” 朱由武一愣。 顾世子随即“嘿嘿”着陪笑，向着屋子里一伸手，道：“伯父百忙之中抽身前来，是顾家人的荣幸，请进。” 朱由武还很高兴，没想到顾家的小子这么有出息了。 人家顺着他的手势进了屋子里去。 顾王爷和顾母两个人起身迎接。 顾王爷道：“哥哥，今日前来，是寒舍的荣幸啊。” 朱由武和顾王爷客气了两句。 大家都进到了正房里去。 朱由武让仆人把礼盒送了过去。 顾母就要从袖口掏银子。 朱由武连连摆手：“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而已，夫人何必呢？” 顾母道：“都是有成本来的，哥哥你也不容易啊。” 朱由武微笑着瞪眼：“你不把我当自己家的人了？” 顾王爷赶紧和稀泥：“没有没有，哥哥亲自帮忙，挑选的肯定是上好的布料。这个，亲兄弟明算账嘛。哥哥你帮了我们的忙，我们给钱那是应该的。” 朱由武摆手，没有再说这个，而是道：“打开来瞧一瞧，看看这布料怎样？” 顾母伸手要打开。 顾紫重兴奋至极，抢先一步把盒子打开了。 顾母无奈摇头微笑。 顾紫重刚一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红得发光的绸缎。 朱由武道：“江南的织布地如今都是小百姓小作坊。想找到以前的大规模地方，不太容易了。” 顾紫重笑得简直都狼狈了，却还是连连点头，笑着说道：“真是好布料。” 顾母轻拍女儿的后背：“慢点说，什么话非要立刻说完？” 顾紫重太激动，以至于说着话都咳嗽上了。 顾母又转头对朱由武道：“如此那多谢哥哥了。哥哥就等着小女出嫁那一天，来喝喜酒吧。” 朱由武自然高兴着，冲着顾紫重伸伸手：“过来。” 顾紫重还有些胆怯。 倒不是她真的害怕，前世在宫里什么样子的人没有见过？ 只是此时的她还沉浸在要嫁给朱世子的喜悦当中，孩子心态重新又回来了。 顾王爷示意，让女儿过去。 她就畏首畏尾地慢慢去到朱由武伯父身边。 第四百一十一章 小心小心 到伯父身旁站定了，顾紫重浑身还真的有点不自在。 朱由武上下打量着她，连连欢喜道：“嗯，不过，咱们朝廷的女儿都是水灵灵的仙女啊。我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刚满月，我来喝你的喜酒，瞧你胖墩墩的，很是可爱。如今都长成窈窕大姑娘了。” 顾紫重被夸得很害羞，两颊早已红透。 “嗯。”朱由武道，“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人嫁到自己人那里，也踏实。” 这是大实话。 顾王爷很是同感。 朝廷的女孩子为了和亲远嫁的，还有下架的，哪个得到幸福了？ 顾王爷也因此高兴呢，自己的女儿嫁到了金陵朱家。 两家也是门当户对，而且要真的论起实力来，人家金陵我家比他顾家地位还要高。 顾母道：“哥哥说得是，我们老两口子为了紫重也是操碎了心。如今她已有了人家了，我们一家人也放心了。” 朱由武道：“那就好。我们家里也空了，我的两个小儿子都远在福建呢，大儿子也新亡。所以呢……这个我也没有理由来拜访贵府，我上了年纪，也没有什么事。” 顾王爷摆手：“哥哥说哪里的话，咱们两家不是一直关系密切吗？有事的时候只是顾不上而已。这一次紫重出嫁，咱们弟兄两个就是相见的一个好机会。什么也不用说了，这一次顾府忙的时候，我家人手不够，你一定把你家的壮汉都派过来。” “那个没问题。”朱由武回答得那叫一个干脆，“到时候我也来帮忙。重活累活可能干不了，毕竟我上了岁数，不过一些别的活我都可以帮忙，比如说写喜帖。” 那是！ 顾王爷知道，朱哥哥年轻的时候写的字在金陵远近闻名啊。 顾家人都高兴着笑了。 顾王爷自顾自地盘算着：“到时候抚台大人，按察司大人，还是布政史大人……” 一边数着，他还一边掐着手指头。 结果却被朱由武给止住了：“顾王爷，老朽斗胆给您建议，那个布政史大人来历不简单。” 这个顾家都已经知道了。 所以顾家的人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朱由武接着道：“孙大人原来就是康冕王手下的一个将领，在西征的时候还斩杀过羌笛人的首领呢。” 这个顾家人倒不知道。 所以他们都提起了兴趣来。 顾王爷面不改色，却问得很自然：“那怎么了？人家很能干啊。” 朱由武情绪都跟着提了上来：“他这个人有问题，要不然我能说这个吗？朝廷那里当初让他来当这个布政史，是因为他为朝廷立了大功了。可是实际上并不这么简单。这个……” 说到这个话题了，朱由武也有些闪烁其辞。 他的眼神都在闪躲。 这种话题不是随便的人都能够谈论的。 毕竟朱由武已经不是朝廷的人了，这个议论朝廷太多对他也没有好处。 所以还是十分谨慎，朱由武没有再说。 顾王爷知道人家顾虑，也是微笑着道：“哥哥不用担心，这里都是自己人，我也听说那个布政史大人来历不明，所以几次了都没有和人家正式地处关系。只是有些时候我也害怕。” 听顾王爷这么说，朱由武以为他是好奇，而且也是出于自保考虑。 所以朱由武没了戒心，直言道：“如今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已经很松懈了。皇上穷兵黩武，虽然保住了大明的江山，没有再让鞑靼人和倭人践踏，可是皇上对地方的控制权也渐渐弱了。别的不说，康冕王，靖西王。这两个人就足够皇上他折腾的了。这两个人佣兵自重，只怕已经成了朝廷的祸患了。” 顾王爷闻言，很是小心，道：“不是吧？现在咱们这里和平着呢。” 朱由武微微一笑，有些不屑，也有些对他自己刚才说的话的不齿：“唉，我也是长期观察，瞎猜的。不足为虑，我也就是和王爷您说一说而已。” 顾王爷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苍白了，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这两个人看来真的有造反的意思。 要不然怎么到处都有人传这个呢？ 以往的人要造反，都是偷偷摸摸的，不到最后时刻别人都不知道他们要造反。 可是这两位不一样，他们就是自恃兵强马壮，渐渐的也就不拿皇上当回事了。 要不造反也行，他们吃喝不愁，一般也不会造反。 可是要说造反，他们也很干脆。 只是他们没有确定一定会造反而已。 所以这都成了民间传言了。 顾紫重听在耳中，记在心里。 等人机走了，顾家人自己关起门来便又是争辩了起来。 顾紫重知道人家那一次来顾家拜访的时候，塞给顾世子一沓银票。 顾世子碍于面子只好收下了。 所以这事情他们想想，还真的不好办了。 拿了人家的钱了，肯定就和人家联系上了。 顾王爷指着世子：“犬儿啊，你瞧你办的好事。当初你收下人家的银票了，这事情是真的吧？” 顾世子还着急呢：“不是当初人家说他打赌输给我了吗？当时我也不知道，总不能拒收吧？那就是不给人家面子。” 顾紫重也知道哥哥的难处，道：“父亲，这也不怪哥哥。咱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和朱家联系起来，朝廷倘若想因此找咱们的事，同时也要考虑金陵的朱家。” 对啊，两家人联合起来，朝廷想搞，必须一搞就搞一对。 两家人都得受委屈。 所以有忌惮之心，朝廷也不会找顾家的事。 顾王爷叹息道：“或许是我多虑了吧。没事，不要多想了。倘若孙大人他真的有反意，咱们要第一个把这事情上报朝廷。到时候看情况。” 按照道理来说，朝廷的根基很稳，康冕王和靖西王就是再自大，那实力也和朝廷差着呢。 所以顾王爷还是想着要忠于朝廷，反对他们两个王爷的。 顾紫重应了一声，道：“咱们和布政史大人都接触过，他也有软肋。咱们不用害怕他。相反，咱们互相都有牵制。” 第四次一十二章 消息属实 顾家人都做好了准备。 在这件事情上，顾王爷也和朱光兴朱王爷谈过。 朱光兴对这种事情有些含糊其辞。 毕竟这是很难受，也很模糊的事，没有具体的事实不能说的。 所以朱王爷也是劝了劝，说让顾王爷自保就可以。 顾王爷说的话也是有点激进。 顾家和朱家都已经联合好了。 所以金陵城的势力还是具体以朱家和顾家的，两家根深蒂固。 强龙不压地头蛇呢，他布政史大人也是一个小人物而已，并没有什么实力。 所以顾家人也想清楚了，没有必要杞人忧天。 天塌下来个大的顶着呢。 朱家的地位和势力要比顾家高很多，朱家没有什么反应，顾家人也放松了警惕。 这一两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再过五天就是顾紫重出嫁的日子了。 顾家人都很激动。 所以顾家人都开始忙活了，就连习惯了别人端茶倒水的和硕公主在这个时候也成了干累活的人。 伏案写字，写喜贴，写请柬。 和硕公主忙了几乎两天。 快要到成亲的日子了。 这两天顾紫重一个人待在家里，具体得说，是屋子里，连房门都不轻易地开。 她都快闷死了。 人家都说长大了就没了劲头。 顾紫重可是真的深刻理解这句话的。 前世的几十年，再加上今世的这几天。 具体地说，就是这一年。 她在家里除了待在屋子里还是待在屋子里。 她小的时候跟着别人家的孩子一起出去爬树偷西瓜的…… 虽然这种事情说出来不太好听。 可是那是大实话，她小的时候总有跑不完的地方，总有耍不玩的泥巴。 所以她的腹中也没有多少诗书。 要论这一点，她比不过哥哥，哥哥腹中诗书成堆，要说汗牛充栋着实不过份。 一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要笑。 果然，想曹操，曹操就到。 哥哥这就来敲门了。 顾紫重去打开房门，很是疲惫，驼着背回身来，道：“母亲又让你来送什么东西吗？” 顾世子一本正经，还卖起了关子来：“哎，妹子，我要和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要是听就听，你不听，就当我没说。” 顾紫重心里这痒痒虫被哥哥勾了起来。 静静地寻思了片刻，她轻声道：“喂，你站住。” 她也只是背对着哥哥而已，根本没有看到，顾世子压根儿就没走，就在桌子边站着呢。 “我没走。”顾世子赶紧赔笑道，“妹子，我等着你呢。” 顾紫重一下子扭过头来，两步过去在哥哥的胸口处捶了一下，娇气道：“有话快说，有那个……快放。” 顾世子嘻嘻哈哈，忍着笑容，却忍不住，而且越忍越想笑，也越笑得厉害了：“你瞧瞧你，也有失态的时候。” 顾紫重瞪大了水灵的眼睛，目光炯炯，里面却冒着火光。 顾世子被妹妹这种姿态给吓住了，当即咳嗽了一声，很是正经地站定了，挺直了身子，道：“那个，我刚刚听说吴兄弟来找你来了。” 顾紫重首先便是突然露出喜色来。 可是转念一想，这事情是否靠谱？ 哥哥现在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顾紫重原本挺起的精神头顿时又消泄了：“少说胡话。一个在金陵，一个在京师，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人家怎么就来找我了？” 顾世子很是正经地道：“我可是说真的呢，你要是不信，那就当我没说过。” 顾紫重被他说得心头痒痒。 毕竟她十分希望吴兄弟能够前来参加她的婚礼。 最好他能当朱世子的伴郎呢。 不过这都只是她无聊时候的想法而已。 所以现在一听这消息，她显得很兴奋，不过很谨慎地道：“那个，你说的是真的？” 顾世子都觉得委屈，抿着嘴唇向门外指了指，道：“要不然您出去看看。” 顾紫重顿时又撅嘴：“我不去，母亲都说了不让我出门。我现在是待嫁之人，待字闺中，必须要谨慎。” 顾世子一摆手：“母亲必须这么说，可是你不一定这么做啊。你让母亲怎么说？让你出去随便玩吧，不要顾家了……”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顾世子还故意清了清嗓子，学母亲的声音。 顾紫重被哥哥这话给逗笑了。 她原本警惕的心也放松了下来，正好哥哥的话给了她一个台阶下：“那好，我想出去迎接吴兄弟，可是你得告诉我，人家在哪里呢！” 顾世子嘬着嘴，无奈耸耸肩膀：“我也只是听人家说的。” 这么没用！ 顾紫重无奈，又问：“你听谁说的？” 顾世子一指：“家里几个伙计刚从外面买菜回来，他们说的。” 顾紫重想了想，套上了棉袄出门去。 顾世子在她背后追。 她也不理睬哥哥。 顾世子顿时又没了好心情，心里寻思道：“我这么好心好意告诉你，你却对我不理不睬的，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 顾紫重刚走几步的功夫，就正好碰到了凤鸣。 要不是凤鸣突然抬起头来，就和郡主撞上了。 不等顾紫重埋怨两句，凤鸣首先道：“郡主，好消息，吴一城公子过来了，这个时候就在金陵城外呢。” “真的？”顾紫重的眼神立刻有了光彩，她把双手一拍，自顾自地喃喃道，“看来哥哥没有开玩笑。” 她又问：“现在吴兄弟还在金陵城外吗？” 凤鸣点头：“人家好像带了圣旨过来了，还说要经过抚台大人的同意才能进城。” 顾紫重的脸色又变灰了：“这个为什么？” 凤鸣摇头，也变得很费解。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她需要快点出去迎接人家。 吴兄弟也终于知道过来看看了。 顾紫重千盼万盼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成了真的了。 她将双手一拍，道：“走，咱们两个先出城去看看去。” 凤鸣指着郡主的衣服：“郡主，您现在可是贵人……” 顾紫重一摇头，在屋子里闷得她早就想出去转转了。 一伸手过去，她拉着凤鸣的手便绕着家里的小道从侧门偷偷溜了出去，躲开了家人的视线。 第四百一十三章 远方来客 家里面顾夫人察觉出什么异样来，便又派顾世子去看看去。 顾世子显得很委屈，不过还是照办，而且他根本没有去妹妹的房间，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又回来了，说妹妹在房里呢。 顾母就放心了，招呼着人接着干活。 顾家的门面算是焕然一新了。 顾紫重跟着凤鸣来到城门口。 她们两个人还雇了别人家的一辆马车，结果顾紫重让凤鸣下车去看看。 凤鸣回来说吴一城已经去了抚台大人的家里了。 人家都走了，顾紫重一个人在这里待着。 显得都有些可怜了，她的目光无神。 别是人家压根儿就不是来看望她的。 万一人家吴兄弟是来公干的呢？ 人家时间紧迫，来了之后待几个时辰就得走呢？ 顾紫重不确定，人家吴一城不主动去她家里看她，她便不能够主动。 所以她叹息了一口气，有点像一个老婆子：“回去吧，等等再说。” 凤鸣却不解：“为什么要等？咱们就直接告诉吴一城，让他办完了公事就回来找咱们不行吗？” 顾紫重听了之后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行，怎么不行呢？ 她还希望事情是这个样子呢。 不过她就是心里没底。 说是吴一城在京城没有亲戚没有人脉的。 那是顾紫重把自己家想得太好了，以为吴一城离开了顾家就混不好。 这个看个人本事了，谁又知道呢？ 所以这个时候顾紫重也没有了之前在吴一城面前的架子，反而变得谨慎小心了：“行，我也希望这样。可是万一人家不是来找咱们的？” 凤鸣立刻瞪大了眼珠子：“不可能，他来了以后就在城门口等了半天，或许就是为了等咱们呢。” 顾紫重又叹息了一口气。 她那副样子越发像一个老太太了。 毕竟前世她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所以一到感慨的时候，她总是习惯性地感叹一声。 可是凤鸣却不太喜欢，郡主朝气蓬勃，怎么会无故叹息呢？ 凤鸣不理解，顾紫重也没有必要说得那么详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走，咱们先回去吧，要不然母亲知道我不在家，肯定又要生气了。” 这个也是。 凤鸣的情绪有点低落。 毕竟这事情没办好。 她把郡主给叫了出来，结果却没见到人。 顾紫重并不在意，摸摸她的脸蛋，道：“好了，不要这样，咱们回家去等吧。” 凤鸣还坚持要求去看看。 顾紫重只好一个人回去了。 凤鸣去抚台大人府邸旁等候着。 只要吴一城一出来，凤鸣就主动凑上去。 顾紫重一个人回了家，回到屋子里却发现自己的房间门洞开。 里面的床上被子还没有叠起来。 这下子坏了。 顾紫重脸色一红，顿时几步回屋子里去，关上房门一通收拾。 过不多时顾世子开了房门进来了。 把顾紫重吓了一跳。 顾世子“呦”了一声：“妹子你回来了？怎么样，见到人家了吗？” 顾紫重感觉要被哥哥嘲笑，道：“当然见到了，要不然我能回来吗？” 顾世子点头：“见到就好。你瞧瞧你，成个亲都有这么多人过来给你捧场。我要是成亲，能有多少人来给我捧场呢？” 顾紫重听着这话，怎么总觉得有点凄凉呢：“哥哥你放心，不管有几个人给你捧场，我总会去的。” 顾世子欣然一笑，道：“好了，说实在话，母亲问了我好几次了，我都帮你圆过去了。你小心点，在家里待上些许的功夫吧。” 顾紫重“嗯”了一声，答应得很痛快。 顾世子关上房门离开了。 顾紫重在心里暗暗窃喜，还好在哥哥来之前就把家务给收拾好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脸庞上的红晕还没有消散。 她坐了下来，伸手支着下颌，陷入了沉思。 过不多时凤鸣就过来报信了，说吴一城已经被她带了过来。 顾紫重当即自桌子边上起身来。 她正准备出门，结果正碰上吴一城站立在门口。 她和吴一城就这么碰上了。 这么猝不及防，顾紫重都没有反应过来呢。 吴一城带着微笑站立在她的面前。 顾紫重伸手去在吴一城的双肩上一搭，目光顺着他的脚下一直打量到他的头顶。 最近几日不见，这是更有精神头了。 顾紫重笑着道：“吴兄弟，你来了？” 语气还稍微带着些许盼望和疑问。 吴一城道：“我来看望顾郡主了，要是没有郡主的栽培和引见，只怕我还没有机会在京城立足呢。” 顾紫重激动地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她伸手向屋子里一指，道：“来，先在这边坐下吧。” 顾紫重没有准备，赶紧让凤鸣去准备大红袍。 吴一城把腰间的背包放下来，整个人的衣服都松了一点。 “真是劳累，这两天我一直赶路，实在是疲惫。”吴一城抱怨道。 顾紫重自然没有把他当外人看，嬉笑着给他剥开一个橘子，递给了他，娇声嘲笑道：“嘿嘿，你怕是许久没有赶路了吧？” 吴一城一边往嘴里放橘子一边点头：“嗯，我一直在京城喝酒。整天和这个喝和那个喝，喝得我都不知道和谁喝的了。” 顾紫重更想笑。 饭局就这么多吗？ 这得混得多好！ 她都不敢去想了，这个孩子，有了本事了，成了事了。 她的笑容更家灿烂。 凤鸣端来大红袍给他。 她止住了，亲自端着茶水递给吴兄弟。 吴一城接过来，感觉受宠若惊，自己一个送信的，居然能受顾郡主这般礼节。 他很荣幸，笑得更欢。 喝了两口茶水，他觉得很温暖。 顾紫重道：“吴兄弟这一次来，是因为抚台大人那里有事吧？” 吴兄弟点头，不过却转口道：“也并不都是因为这个，我主要还是想来看一看郡主你。哦，对了，听说郡主你就要成亲了，我也是特地来蹭你的喜酒喝的。” 这话说得！ 话是大实话。 也是顾紫重很喜欢听的话。 她欢笑着道：“那是一定的，我家的请帖都为你准备好了。” 吴一城眨巴眼睛，愣了一愣：“真的吗？快给我看看。” 第四百一十四章 有些怀疑 要说他是实在人，果然一点都没错。 顾紫重只是和他客气客气而已，并没有真的准备好请帖呢。 所以大家的话题聊到这个份上，顾紫重和凤鸣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禁失声一笑。 顾紫重也尴尬地低下了脑袋。 凤鸣带着笑意说道：“吴公子不要慌，等我们顾家把什么事情都准备好的时候，自然就会把请帖送过去。到时候我亲自把请帖交到吴公子手上，怎么样？” 吴一城本来满心欢喜地要请帖，这个时候却又被这么一说，感觉自己有些丢人，摸摸脑袋，嬉笑着道：“我……有些着急了。” 他倒是挺着急，可是朱世子却还在吃他的醋呢。 顾紫重想起来，万一朱世子知道人家特地来顾府找她了，还不得气死啊？ 她和吴一城是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可是朱世子不会这么想。 这也是人之常情，朱世子要是整天和一个美女眉来眼去的，顾紫重看了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不过越是这样，顾紫重就越想要这样做。 谁让朱常禧那个无情无义的人前世把她给抛弃了。 前世等她入宫多久之后，她才明白朱世子是以家国为重，必须要北征鞑靼，一北去，就没有回来的时候了。 所以就把儿女情长都放在一边…… 什么理论？ 北躯鞑靼和他迎娶顾紫重有什么冲突？ 所以这事情一直在她的心里是一个梗，怎么也过不去。 要不是她对朱常禧的爱慕之意过甚，她现在就讨厌死朱常禧这个人了。 这个人就是没心没肺，看不懂女孩子心思的男人，还故作高尚的样子。 你还不是迎娶了别的女人吗？ 顾紫重心里这口气咽不下，所以到了现在，她也没有必要去迁就朱常禧。 她对吴一城的态度就更加客气了：“吴兄弟，你这次过来，是要住上几日啊？” 吴一城道：“这次皇上给我放了长假，说一日也不短，十日也不长。” 这么囫囵的话，显然是皇上有意这么说的。 顾紫重也大概能够明白，皇上这么做就是为了让金陵朱家顾家都因为亲事好好高兴一阵子，朝廷再给点雨露恩泽，让金陵这个地方死心塌地地忠于朝廷。 不过皇上多心了，金陵太平得很。 不太平的地方在于地方的王爷们的野心。 她连声叫好：“那好啊，这几天你就住在我家好了，我家里还有什么事需要你帮忙的，你可不能借故推脱啊？” 他本来就想拒绝的，可是人家郡主都这么说了，他又老实巴交，也不想推脱，干脆一口答应了下来。 毕竟在顾府待着，待遇自然是少不了的。 吃喝不比在京城强？ 吴一城可愿意答应下来。 顾紫重也高兴。 她都有一种想马上让朱世子过来瞧瞧的心情了。 也好好气一气那个负心人。 这一通乱想，倒没让朱世子生气，她自己便气上了。 吴一城左看右看，郡主这脸色不对劲啊。 他也大胆，直截了当：“郡主，你身子不舒服吗？怎么看你脸色不太对劲啊。” 顾紫重摸摸自己的面庞，尴尬之余，又道：“没事，我就是想气一气那个负心汉。” “负心汉？”吴一城皱眉，“郡主不会是说朱世子的吧？” 她怔住了。 他怎么知道的？ 顾紫重结巴着，有些没底气了：“是……又怎么样？” 她也不问问他怎么会知道的。 她不问，他却主动说了：“我一猜就知道郡主是在朱世子呕气呢。怎么了，世子爷又惹着你了？” 顾紫重摆手，原来是这样看出来的。 这还是瞎猜，他哪里懂她的心思。 “没有，他怎么能让我呕气呢？”顾紫重装着笑容。 不过她现在的心态，要说生气吧，也算不上，毕竟要和朱常禧成亲，高兴是主要的。 可是要说高兴，也并非完全，前世朱世子不理会她的事情让她耿耿于怀。 所以她这种心态，有一种矫情在里面，也有一种愤恨在里面。 可是愤恨当中却又露着爱意。 再抱怨，再矫情，前世的事都已经定格了，不能改变了。 想那么多没用，今生她不是把握住朱世子了吗？ 所以和吴一城聊了聊，她反而释然了许多。 可是这个吴一城却不会说话。 因为他又提及了燕平南。 这个人顾紫重是最讨厌的。 吴一城道：“郡主，朱世子不比那个燕平南强吗？你知不知道，燕平南把倭寇打跑了，回到京城满处吹牛皮，说他的功劳堪比徐达常遇春了都……和戚继光也差不多……” 这人要脸，树要皮…… 没有见过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顾紫重听着都不屑了，徐达常遇春都是开国的大功臣，哪里是一场仗就名垂青史的？ 戚继光都把倭人打跑多少年了。 他能和上面三个人比？简直是自不量力。 顾紫重本来就讨厌燕平南，这下子更讨厌了。 不过听吴一城说得这么一本正经，他也不会说假话。 顾紫重了解吴一城。 所以就是那个燕平南太过张狂了。 顾紫重不屑地道：“朱世子是没去，要是朱世子去了能有他什么事？” 吴一城一拍大腿：“说得是啊，我也经常这么说。可是燕平南听了以后还叫板呢，说让三个朱常禧过去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话说得…… 顾紫重当即就瞪大了眼珠子。 她还就不信了…… 作势都要起身来，都有一种直奔京城去找燕平南理论的冲动了。 不过随即她冷静下来，斜眼瞅着吴一城：“人家燕平南真的是这么说的？” 吴一城点了点头，有些愣头愣脑。 顾紫重坏笑着，道：“你可不要学他们那一套，胡乱吹牛，吹死人贬死人也不负责任。” 算了，自己大喜的日子，管他那么多干什么？ 顾紫重也是闲得慌，干什么非要着这个急？ 她把茶盅放下，道：“好了，京城的事咱们不提，你这次来是来我家干活的，可不能跑啊。” 吴一城一拍胸脯：“郡主放心，一城不会偷懒。” 第四百一十五章 争风吃醋 顾紫重挺开心，毕竟家里又来了干活的人。 吴一城当年以一敌百呢，一个人和鞑子兵打了半天都能冲出来。 所以在顾家随手两袋米面都不成问题。 顾家的人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顾母还把女儿叫到房间里，当着儿子的面开始批评女儿。 顾紫重在哥哥面前挨骂，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母亲这么一责骂她，反而带她回到了往昔的回忆当中。 顾紫重听了母亲的话后，不脸红反而高兴地直拍手：“咱们家那么多东西需要来回搬运，要是雇佣别人，那要的银子可不少。咱们就管吴兄弟一顿饭，就让他把这么多事情都做了，这不是好吗？” 顾母都不知道怎么说自己的女儿了，哆嗦着的手指头指着女儿的面庞：“你那么用人家，真的好意思吗？我让人家歇息片刻，喝口茶水。可是人家却说受顾郡主之托，不敢懒惰。你说说这……” 顾紫重和哥哥两个人面面相觑，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世子道：“娘，人家吴兄弟甘愿给咱们家干苦力，咱们哪里有阻拦的道理？” 顾母道：“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还不说咱们顾家不会待客，自恃权重吗？” “谁啊？”顾紫重这个时候反而大胆了起来，陪着笑容过去，到母亲身后给母亲揉肩，“母亲放心吧，我会去和他说的。我就是客气客气，想让他留下来而已。真的没想到这个小子这么死脑筋。” 她一抖擞精神，接着道：“母亲放心，咱们顾家仁义，这在方圆百里之内是出了名的。人家不会嚼咱们的舌头。” 顾母嘴上虽然不说话，可是心里却还是不得劲。 顾世子道：“我和吴兄弟还是称兄道弟的。我让兄弟帮忙也没有什么。这样，我现在就去和他说去，让他不要干了。” 顾母一伸手指着门外，很是果断：“快去。” 顾世子冲妹妹吐了吐舌头，又冲母亲一本正经道：“哦。” 这一天过去之后，顾母倒是没有再发牢骚。 倒是凤鸣来报，说朱世子亲自登门，指名道姓要见她。 她觉得奇怪，朱世子来，哪一次不是为了找她？ 这一次干什么要指名道姓？ 这话听上去就觉得有些害怕。 朱世子不会因为争风吃醋过来的吧？ 她心里还刚刚一疑惑，就见朱世子已经站立在门口了。 朱世子倒没有给她脸色看，反而很和蔼的样子，像是一个老者：“紫重，我家都布置好了，你过去看看好不好？” 顾紫重松懈了警惕心，还以为他会对她怒目而视呢。 他的态度越是温和，她便越是要撒娇：“这么多天了，你怎么才过来？” 朱世子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顾郡主怎么会问出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来？ 他眨了眨眼，道：“我不是在家里忙活的吗？再说了，上一次从你家回去以后，家父把我臭骂一顿，还关了我禁闭。要不是……我……” 活该！ 顾紫重在心里暗暗哂笑。 “要不是什么？”她等着他的回答。 是不是因为吴一城来了，所以他又吃醋了？ 他结巴了半晌也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最后喃喃道：“反正我是抽了空过来看你的。你都不给我好脸色。” 顾紫重自知自己说的话有些过了，这才又一次露出笑脸来，迎着朱世子进门来：“子善哥你先坐。” 她这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着实把朱世子给吓了一跳。 他见过变脸的，也没见过变得这么快的。 顾紫重心里再有梗，也是因为前世的事。 现在离前世都过去多长时间了。 她矫情得也差不多了，这才凑到朱世子身后给他捶背：“子善哥，你最近这两天忙，身体一定很累了吧？” 朱世子倒也不客气，直接耍起了世子爷的威风：“那是自然，我的苦楚你可不知道。” 顾紫重用力捶了一下。 朱世子直喊疼。 她娇嗔着，还忍不住笑了出来，道：“我这么迁就你，差不多了，不要得寸进尺了。” 朱世子还愣呢，一个回头，瞪大了眼珠子几乎都要把顾郡主给吓死。 这两个人还没成亲呢都要吵架了。 这要是成了亲，房梁都不保。 顾紫重知道自己有错在先，毕竟今生的朱世子什么过错也没有犯。 她却又是脸皮薄，不好直接道歉，于是又开始撒娇：“我知道你辛苦，可那是因为我要过门去你家。又不是你要倒插门来我家。我什么时候不心疼你了？” 这话说得朱世子心里面还挺暖和的。 朱世子放下手中的茶盅，语重心长道：“我辛苦那是为了你，本就是应该的。可是你家里……” 顾紫重很喜欢听他的前半句话。 可是他后半句话什么意思？ 顾紫重脸色一变，重重地捶了他一下：“我家里怎么了？” 朱世子没了脾气，嘴上却还是不饶人：“你家里有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绕来绕去，不还是因为吴一城来了吗？ 顾紫重知道，在京城一个皇上，一个燕平南，这两个人可让他吃尽了醋了。 如今又来一个吴一城。 吴一城这个小子的确有本事，有真功夫。 要不然像朱世子这般骨子里自负的男子不会轻易吃醋的。 她却笑了，并没有去安慰朱世子。 因为他生气，才证明他心里有她。 她不紧不慢，轻声道：“子善哥你不会是说吴一城的吧？” 朱世子顿时愤怒了，一拍桌子：“除了他还有谁？他怎么会来的？” 顾紫重更纳闷，道：“他怎么就不能来了？我告诉你，咱们两个人可都商量好了，还打算请人家来呢。” 朱世子喃喃道：“金陵离京城十万八千里，他怎么会来呢？” 不过朱世子这般小心谨慎，也让顾紫重心里犯嘀咕。 按道理来讲，朱世子可是名门正派，一个堂堂王爷的世子，怎么会怕一个出身无门的人呢？ 吴一城虽有本事，可是地位却不及他的高啊？ 顾紫重向朱世子投以怀疑的目光。 第四百一十六章 插一杠子 尽是疲态的朱常禧，这个时候却变得分外得可怜。 独自哽咽了一下，他的眼眸当中闪烁出隐忍的泪花。 顾紫重还怀疑他呢，这片刻的功夫过去，他便成了一个倍受欺负的男子。 顾紫重这心肠本就是软，此时她的怜悯之心一泛滥，登时被朱世子的表情给感染得也是愁苦万分。 她把双手伸过去。 还好，朱常禧知道也把手伸过来。 顾紫重紧紧握住他的手，轻轻摇晃了起来：“子善哥，你怎么了？咱们两个大喜的日子，你本来应该高兴才对。” 他怎么了？ 朱世子这下子觉得自己有苦说不出了。 他怎么了，她不会不知道吧？ 他怀疑的目光又投向了她，可是这种情感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 他又是哽咽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像是一个小孩子。 “我……”朱世子犹豫半晌，也终究还是没有说下去。 顾紫重这个时候装傻，是最不理智的。 她这才反应过来。 其实她方才那话不过就是想向朱世子撒娇，好让他哄一哄自己而已。 结果她却没有体谅朱世子的心酸。 所以她当即赶紧改口，语气更加深沉：“子善哥，你知道这两天我有多想你吗？” 朱世子闪烁着泪花的深眸突然一亮，仿佛希望之光从他眼眸当中迸射而出。 他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晕来。 其实像朱世子这样的人，肯定是任劳任怨的，只是他只希望他所做的事能得到人家的认可而已。 仅此而已。 尤其是对顾郡主。 他在家里忙前忙后，之前亲自去浙江那边押送银两，而且在京城和燕平南惹下了怨仇…… 这一切都和顾紫重脱不了干系。 他认，他觉得值当。 可是他看到顾郡主和别的男人不清不白，他顿时觉得都不值得了。 只是这种话，又怎么能当众说出来呢？ 更何况他心里清楚，她是明白他的心的。 顾紫重再没有犯刚才的错误，紧接着道：“你只顾一个人在家里闷头干活，却不知道在我这里，还有一个人正闷在屋子里无聊呢！” 朱世子脸红着，不知所措起来：“我一直在家里忙。你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分出两个真身，让另外一个过来陪你吧？” 顾紫重盯着朱世子一本正经的样子，也突然嗤嗤声笑了起来，轻捶他的胸口，道：“我和你开玩笑的，你这个人不识逗。” 朱世子本就很生气。 或许他因为在京城待的那一段时间太过敏感了吧。 顾紫重心里也觉得对朱世子有愧。 她对他是真心的，她对别的男人也没有非分之想。 她突然想过去给他来一个拥抱，好安慰一下他受了刺激的心。 可是这个时候母亲来了。 母亲来得真不是时候。 顾紫重很不情愿地唤了一声：“娘。” 顾母本来是气势汹汹地过来，一看朱世子在呢，立刻就不说话了。 走到朱世子面前来，顾母陪笑着，好似看到了大富大贵之人：“朱世子，你百忙之中还来看她？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有什么可看的？” 朱世子哪里是来看她的。 他是因为那个吴一城来了，这里挺别扭的，就过来看看。 所以朱世子本也就没有什么底气，这顾夫人笑脸相迎，他就更没底气了。 顾夫人这等客气的笑脸，他都觉得受不起了。 他赶紧陪笑着回道：“是……是啊，我在家里忙活，也没有抽空过来。今天好不容易没事了，我赶紧过来瞧瞧。” 顾母向着自己的身后指着，道：“看吧，你看咱们家这灯笼，这门面，这柱子，这地板，哪一样都是我精挑细选的材料，还有请的人家专业的人来给弄的。” 朱世子四下张望着，很是满意，道：“不错，等我和郡主……” 斜睨了郡主一眼，朱常禧还是心里有梗。 不过脸上的笑容停顿了一下，他接着道：“我和郡主我们两个人成亲的时候，咱们两家这门面是足了。” 顾母道：“你们两个人本就地位显赫，来吃酒席的人不都是方圆里有头有脸的人吗？咱们办大事，不能太寒酸。” 这哪里寒酸，这简直太过琳琅华丽了。 朱世子被眼前这一幕幕给惊住了。 喜悦之情顿时涌上心头，他的嘴角边上笑意满满。 顾母和他闲聊了几句，不过仆人过来说老爷有事要找。 虽然不舍，可是顾母却不得不赶紧走了。 只留下这两个人在。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说话。 停顿了半晌，顾紫重才主动道：“要不是朱世子在，母亲又拉我去干活了。” “啊？”朱世子道，“你也干活？”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顾紫重正发愁怎么安慰他呢，母亲正好一来。 两个人之间的隔阂顿时消除掉了。 她点头，脸上笑意越发浓烈。 朱世子却笑罢过后，这心里还是不太得劲。 顾紫重盯着他看的眼神也顿时僵住了。 看来这种事情不说破了是不行的。 顾紫重直言道：“我知道，人家吴一城来了，你心里不高兴，是不是？” 朱世子倒也痛快，直接点头：“我对他这个人没有看法。只是他办的事太过分了。” 人家来帮忙，怎么就过分了？ 可是朱世子现在正在兴头上呢，她不能顶他的话。 她只能顺着他的话：“我知道，子善哥你……吃醋了。” 朱世子一拍胸脯，这种劲头可比见了钱还浓烈呢：“我杀敌无数，能吃……这个醋吗？” 她瞧他那副样子，忍不住笑了。 他想学人家城府深的人装一下，结果装得还那么滑稽。 顾紫重抿了抿唇，泛着红晕的面庞上有些发烫。 她不知道怎么和他再说了。 只能咳嗽一声，她接着道：“好，谁不知道你的威名？可是谁又知道，你这个能征善战的将军，却这般柔情蜜意。” 这是好听话。 朱世子喜欢听。 他的火气也没有刚才那么大了。 顾紫重嘻嘻着笑，突然忍不住，如黄河决堤，一下子笑得前仰后合，简直都要岔气。 第四百一十七章 怒气冲天 朱世子突然又一怔，他长的样子就那么好笑吗？ 不等他问，顾紫重主动道：“世子爷你这般豁达开朗，怎么还因为这种小事而生气呢？” 这么一问，倒把朱世子给问住了。 的确如此。 他这么大个人物，干什么还要和吴一城较劲呢？ 这下子他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陪笑着道：“是……了，我多虑了。” 顾紫重看着他微笑的模样，也是心情大好。 顿时之间两个人都觉得很是甜蜜，却也都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面对面就知道傻笑。 这个场面实在是尴尬。 顾紫重又是对着他的胸口捶了一拳，道：“子善哥，别傻笑了。你家里要是有事就赶紧回去办事。要是没事的话你在我这里多待些时刻怎样？” 朱世子却觉得更加不好意思，连忙道：“没……没有。我家里还有事呢，我得先走了。” 顾紫重一撅嘴：“有事你还来？” 这下又把他给问住了。 她盯着他尴尬的样子，嗤嗤声笑出，道：“行了，我和你开玩笑的。” 她摆手：“你去办事吧。” 朱世子像个仆人，应了一声扭头就走。 这个人…… 的确和别人不一样。 顾紫重盯着他的背影，心里却胡思乱想着。 等朱世子刚走，吴一城就过来了，而且浑身都是土。 顾紫重“呀”的一声，道：“你干什么了？” 吴一城道：“家里的麻袋很多，我帮着扛了几袋。” 顾紫重很不忍心，家里人让人家干活，她就于心不忍了。 怎么还干这么重的活？ 顾紫重伸手去在他的身上拍打着，边拍打边道：“你瞧瞧你，跟着去瞎凑什么热闹？” 吴一城道：“这个没什么，家里的人手不够。顾世子都去了，我能不去吗？” 顾紫重轻笑：“哥哥他该干这活的。可是也不该你去干……” 吴一城摇头：“我过来不是讨郡主的乐子，而是来和郡主说一声，顾世子找你呢。” 顾紫重愣了一下：“他找我干什么？” 吴一城摇头。 顾紫重低声喃喃道：“这个人，现在的谱这么大了吗？” 自从哥哥去了一趟京城，回来以后整个人就都变了。 真的是从头变到了尾。 他原来多么崇尚诗书礼仪，现在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顾紫重气愤道：“他找我有事，自己不会过来吗？” 吴一城瞧情况不对劲，赶紧安慰着：“也没多远，世子爷差我过来，我就过来吧。” 顾紫重继续为他擦拭脸上的尘土，道：“你倒是热心肠。” 不过她突然看到吴一城的身后，在房门之外不远处，朱世子正盯着她看。 顾紫重这下子更是吓得“呀”的一声，手中的手帕都掉到地上了。 吴一城赶紧捡起来。 朱世子捋起袖子来作势就要冲过来。 顾紫重赶紧一把将吴一城推开，道：“你快走。” 吴一城没反应过来，这下子一回头，瞧见朱世子气势汹汹朝他过来。 他还主动问好呢，结果朱世子的拳头便冲他直冲而来。 吴一城下意识反应，一歪身子，直接躲过朱世子的拳头，双手也不停，一把抓住朱世子的拳头和手臂，惊吓之余，赶忙道：“世子爷你这是干什么？” 朱常禧冷声道：“你还当我是一个王侯家的人吗？这般无礼？” 吴一城什么都能受，就是不能平白无故地被人家这么说，当即犟了起来：“我怎么无礼了？” 他越说这话，手的劲道就越大。 这下子可把朱世子的手臂捏得麻了。 朱世子本不想动手，他这一捏，朱世子更是来气。 顾紫重在一旁已经喊了十几遍：“住手，都是误会。” 可是两个人没人听她的。 朱世子另外一只手作爪状，便要伸过来掐他的脖子。 他将双手一松，整个人向后让了一步。 朱世子正好抓了一个空。 手臂被放松了，朱世子却感觉隐隐发麻，怎么也使不上力了。 “好小子，力道这般大？”朱世子虽生气，却不禁佩服吴一城。 吴一城不想惹是生非，来吃个酒席还成这个样子？ 他摆着手，道：“朱世子，咱们有什么话直说，你可切莫再动怒。” 朱世子倒想动怒，却也无法，他的手臂实在太麻了。 摸着自己的手臂，朱世子在心里暗自道：“好小子，是我小瞧了你。” 要不然朱世子不能那么蛮干。 趁着这个功夫，顾紫重自屋子外面回来，瞧他们两个分开，赶紧一把将朱世子抱住了，冲着吴一城喊道：“走，你快走。” 吴一城虽然不明不白，却不好违抗顾郡主的命令，转身大步离开。 朱世子还想要追，却被郡主死死按住了。 顾紫重生气道：“子善哥，你想干什么？闹我顾府吗？” 朱世子一把将她推开，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还能闹顾府吗？你们两个人都那般亲密了。” 顾紫重就怕什么来什么。 她将手中的手帕一挥，道：“我原本以为你多么贤德呢，结果你却如此鲁莽。倘若鞑靼人对你们挑拨离间，你和你的部下会自相残杀吗？” 朱世子登时愣住了。 不过顾郡主说得很有道理。 可是这两件事情扯不上关系吧？ 朱世子冷静下来，仔细回忆了一下。 他方才的确什么都没看清楚呢，就这么早下了定论。 的确有些仓促，太不妥当了。 朱世子心里有些发虚，可是表面上已经生气了，总不能突然变出个笑脸来吧？ 他就是知道自己做事冲动，却不愿意承认错误。 顾紫重给他一个台阶下，将他按到座位上，双手给他的手臂轻轻揉捏，轻声问道：“还疼吗？” 朱世子摇头：“疼倒不至于，就是麻。这小子不凡，我小瞧他了。” 顾紫重道：“在京城那个时候你还对人家照顾有加，现在你这般敌对人家。” 朱世子皱眉：“那还不是因为你？否则我根本不认识他。” 顾紫重笑道：“所以说你这个人心善，而且乐于助人嘛。不过今天这事你的确冲动了，我们两个根本没有什么。” 第四百一十八章 据理力争 顾紫重一通的夸赞，让朱世子这内心有点飘飘然。 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太过的要求，只是要顾紫重安慰他。 现在顾紫重为了安慰他，都快要给他跪下了。 朱世子红扑扑的面庞再一次把他柔软的内心表现了出来。 她冲着他微笑，轻捶他的肩膀，道：“你这人实在是心眼太小了。” 朱世子瞪眼，准备要理论。 顾紫重立刻又道：“不过是因为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至于这般心胸狭窄。” 朱世子又一转念，乐了出来。 “心胸狭窄”这个词在她这里，成了褒义词。 朱世子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他们两个人又一次陷入了腻歪之中。 这个话题都由顾紫重而生，需要顾紫重去带头主动，把朱世子心里的疑惑给释然了。 现在朱世子心里也敞亮了，整个人也好了。 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朱常禧摸着自己的面庞，随即道：“郡主恩泽他人，本是好事。结果我却……那样理解你……” 顾紫重摆头，伸手示意让他坐下来：“不过我的确不知道，你都走了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朱世子喘了一口气，道：“也没有什么事，我就是回来看看，好像伯母说的地方有些不合理。咱们这里的衣箱需要水曲柳的，不能买别的，要不然质量不过关。这战乱的时候，能做出耐用的家具，也就他们一家了。” 说得头头是道的样子。 顾紫重勉强相信了。 朱世子这个人不会是不放心，所以才回来看的吗？ 她有这个疑问，却不会再去问了。 再问又是事。 不过两个人刚说好了，顾世子又来捣乱。 顾世子满脸脏兮兮的，好似刚刚从土堆里钻出来的老鼠一样。 在门外小心翼翼的，顾世子好似忌惮什么。 可是他的猥琐样子却全被顾紫重给看到了。 顾紫重冲着哥哥大声喊了一声，道：“哥哥你干什么？” 顾世子被妹妹发现了，才挺直了身子径直走进来。 朱常禧看到顾世子过来，赶紧礼貌地道：“哥哥，你过来了？” 顾世子很自然地接受了，点了点头。 顾紫重惊愕，哥哥什么时候已经接受了朱世子了？ 他们哥俩个好像关系比顾紫重和朱世子还亲呢。 顾紫重盯着哥哥看，瞧哥哥那个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眼神，这心里不禁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她起身来，把座位让给了哥哥。 顾世子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妹妹，我刚才让吴一城过来叫你，你怎么不过去啊？”顾世子很理直气壮，好似过来兴师问罪。 顾紫重一怔。 哥哥他要是不问，她估计都忘了这一茬了。 现在哥哥居然这么大胆地过来问她。 他不问她，她还想问他呢。 她将双手一叉腰，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不自己过来叫我，却让吴兄弟来？” 顾世子顿时脸红了。 朱世子在一旁：“原来是哥哥让他来找郡主的？” 顾世子很是憨厚一般，对着朱常禧道：“啊。” 又一转头，顾世子再对妹妹道：“我让人家过来叫你，你就过去嘛。” “凭什么？”顾紫重一拍桌子，把哥哥都吓了一跳。 顾紫重看着哥哥，心里却有一种担忧感。 她冲着哥哥愤怒喊道：“我只当你是一个老实人呢，结果你却变成这个样子。” 朱世子愣了之后，道：“郡主，哥哥他就是让吴兄弟来叫你，怎么就变了样子了？” 顾紫重现在是自然而然地想要护短，帮着吴一城说话呢。 结果被朱常禧这么一问，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该怎么说？ 她要是说她一心向着吴一城，那朱世子不得吐血了？ 她犹犹豫豫，半晌说不出什么话来。 顾世子本也没有恶意，也没有什么别的心眼，就是因为刚才在外面干活太累，随便唤了吴一城而已。 此时顾世子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赶紧道：“妹子，我错了，我该自己过来叫你。那个姑母又把礼单对了一遍，还说让你过去瞧瞧，验一验货呢。” 就这个小事？ 朱世子觉得尴尬了。 人家验货，不就是验他的货吗？ 顾紫重赶紧起身来把哥哥一把推出了门去，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吧。稍后我就过去。” 朱世子看着顾世子远去，这才起身来对顾郡主道：“那个，郡主你有事，我就不打扰了。我先走了。” 正合顾紫重的心意。 这个时候朱世子留在这里不太合适。 她好言好语把他送走。 等朱世子离开了，顾紫重的心思才表现出来。 她都快要气炸了。 要不是哥哥随便使唤吴一城，她和吴一城也不会被朱世子看到。 朱世子也不会误会他们两个。 她气冲冲地去找哥哥理论。 顾世子正在家里指挥着仆人搬运东西呢。 顾紫重上前去，一把将哥哥的耳朵给揪住了。 顾世子不清不楚的就被妹妹这般虐待，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求饶着。 顾紫重这才放开手。 她让仆人自己去干活，却把哥哥拉到角落里去。 双手叉腰，顾紫重正色道：“以后你不能使唤吴一城了。他是我兄弟，比亲的还亲。” 顾世子这下真的没话了，指着自己的鼻子：“比我还亲吗？” 顾紫重点头。 顾世子倒是觉得诧异，妹妹今天吃错药了吧？怎么这么大火气？ 他冷冷道：“那你刚才怎么不这么说呢？” 刚才当着朱世子的面，她能这么说吗？ 她狡辩道：“不管怎样，我都不许你再指挥吴一城。我告诉你，人家比你有出息，将来是大将军。” 顾世子就使唤了一下，没想到妹子这么生气。 妹妹怎么说都是气话，他不会生气的。 轻轻为妹妹拍着后背，顾世子道：“好了妹子，你不要生气。我听你的，以后我让他使唤我，我也不使唤他了。” 顾紫重这气还没有消，嘴上的话才稍微温和了一点：“这还差不多。” 顾世子摸摸脑袋。 他们两个人在角落里，正好被吴一城看到。 吴一城微笑着过来。 第四百一十九章 呼兄唤弟 顾紫重盯着他，真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她主动上前去，关切地道：“你怎么样？累吗？” 吴一城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在冷风的吹拂下都已经干了。 不过他还是摇头，微笑道：“不累，我干的活不重。” 顾紫重回头来对哥哥没有好脸色：“你瞧瞧人家，再看看你自己。” 顾世子是真的纳闷，自己出了半天的力还讨不了一个好？ 他直言道：“吴兄弟，妹子说我对你不尊重呢，我什么时候把你不当兄弟了？” 吴一城赶紧和稀泥：“顾世子对我挺好的。他刚才还给我倒茶来着。” 顾紫重的心这才软了一下。 在这个家里，她最为关心的人只怕就是吴一城了。 就连父母都不如。 或许是前世救命之恩太重。 不过这么说也不合适，那父母之情岂是别的能比的吗？ 只是按照现在来说，她最为牵挂的就是吴一城了。 父母都是大人物，能有什么事？ 朱世子和哥哥这两个人，却让她担心。 而吴一城，是让她关心。 顾紫重心里有话在这个时候也忍不住要说出来了：“哥哥，不是我这个做妹子的说你。你都把朱世子给带坏了。” 顾世子张大了嘴。 从小他对妹妹最好，却没想到妹妹会这么说他。 顾紫重不禁之间簌簌泪下。 顾世子原本觉得委屈，这个时候却又关心妹妹，伸手去擦拭她眼角的泪花，哄着道：“妹妹不要哭，你怎么了？心里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顾紫重啜泣了一声，道：“你没有发现，李妹妹最近都不找你了吗？” 一听到李囡玉，顾世子顿时一怔。 吴一城站立在一边上，觉得自己听了不该听的话，于是趁着他们兄妹两个在说话的功夫，一转身赶紧离开了。 顾世子脸一红，结巴道：“不……不知道。” 顾紫重含恨地在他胸口捶打，道：“你个负心汉。你知道李囡玉几度在家里思念你吗？你却在外面鬼混。” 顾世子下意识地离妹妹远了一点：“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顾紫重怒目，眉头一皱，好似大祸临头一样着急：“你再不回来，李囡玉只怕要伤心欲绝了。你不要隐瞒，你的破事我全知道。” 顾世子咬牙道：“又是这个凤鸣，她怎么什么事都管？” 顾紫重冲着他的胸口捶了一下，这次捶得很用力：“凤鸣是我的人，你也想管一管？” 顾世子觉得自己理亏，摇头：“我不敢。” 顾紫重斜眼瞅着他：“不关人家凤鸣的事。我告诉你，都是我自己观察的。我让凤鸣去朱府牵线呢。我一个人不时就观察你。你不要没事总往青楼跑。这坏习惯和谁学的？” 顾世子不说话了。 顾紫重道：“人家李囡玉都已经死心塌地地跟了你了，你不要没事找事。你要是把那个青楼女子弄到家里来，我估计咱爹娘都要气吐血了。” 顾世子实在羞愧，道：“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顾紫重气愤道：“不让你去京城就对了，你之前在家里很安静，很像一个文墨书生，笔尖也能谈江山。可是现在你再看看你，在宫里都是混了什么人？除了吃喝嫖赌，你还会干什么？” 顾世子也觉得自己变了不少。 顾紫重道：“现在朱世子都被你给带坏了。朱世子之前多善良一个小伙子，结果今天险些动手。” 顾世子心里也有火没处撒，道：“这能怪我吗？你老向着吴一城说话。人家朱世子吃醋了。这和善不善良没关系。要是我我也动手。” 顾紫重又理亏，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世子道：“我之前闷在家里，纵然腹中诗书，却又有什么用处？父亲都看不起我。我需要在宫里混上人缘才好。只有诗书的大道理又有什么用？” 顾紫重怔了又怔。 顾世子指着身后的天空，道：“咱们顾家的人脉，哪一个不需要去维持？家父希望我接过顾家的担子，你以为我愿意喝酒？你以为我愿意赌吗？不这样怎么去混关系？宫里的那些人我都是花了银子才混迹上的。这次我在家里待着是为了你的婚事。等你嫁过去，我就进京去，不混个名堂我不回来。” 将手中的木屑一甩，顾世子很是气愤地离开了。 这下子又把顾紫重给惊呆了。 她错怪哥哥了。 前世哥哥是多么老实的一个男孩子，腹中诗书万卷。 结果后来也没有什么前途。 哥哥说得对，他不这样，没有法子接过顾家的担子。 朱世子那个样子，迟早也要改了性格的。 这个时候吴一城又过来了，陪笑道：“郡主，世子他是心里有气才那样说的。你要理解他。” 吴一城也帮哥哥说话。 顾紫重含泪笑了出来：“看不出来，你和哥哥的关系很好嘛。” 吴一城微笑：“好谈不上，是顾世子照顾我。” 吴一城这小子也学会溜须了，而且不显山不露水的。 挺有前途。 顾紫重道：“行了，我知道哥哥的意思。这么些年父亲恨铁不成钢，委屈哥哥了。” 吴一城道：“顾世子在宫里和那些人，什么锦衣卫，什么东厂，要不是使银子喝酒，也不会那样。我亲眼看到过。” 顾紫重惊愕，她是没见过。 吴一城道：“我知道，朱世子因为我和郡主走得太近，所以才会吃醋的。你也不要怪朱世子，他是因为爱你才会这般生气。郡主你应该高兴才对。” 顾紫重瞅着吴一城，觉得这个小子真有一套。 不过她也很欣慰，毕竟吴一城很懂他们的心思。 吴一城也是一个心善的人，知道和解，不会胡乱挑事。 她欣然道：“我更应该感谢你才对。紫重有你这样的兄弟，才更开心呢。没事，朱世子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今天过去明天他就把这事给忘了。” 吴一城憨厚一笑。 顾紫重又被他给逗笑了。 吴一城道：“郡主你先回去吧，家里都快弄好了，您就只管等着迎亲的人过来。” 第四百二十章 向着外人 她莞尔，回身去了自己房间。 家里的事不到晚上就都干完了。 母亲还提前来找她，欢笑道：“紫重，人家朱世子又送来礼物了。你猜一猜是什么？” 顾紫重觉得这些聘礼就够多了，怎么还要再送？ 她摇头，有些不太愿意：“娘，你告诉人家，不要再让人家送了。今天送的这些东西……” 不好还回去啊，人家既然送了，就收下吧。 她摆摆手，很是心烦：“就留着吧。” 顾母微笑着盯着自己的女儿，把双手互握摆在身前，目光不移，盯着女儿瞅个不停。 顾紫重觉得浑身不舒服，说话都没自信了：“母亲你看着我干什么？” 顾母略微带着嘲讽的语气：“呦，这人还没有嫁出去呢，你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这话什么意思？ 顾紫重急得双腿乱动：“娘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母无奈一笑：“娘知道，你是为了给朱家省钱。可是毕竟是他们家的世子要娶我家的郡主，花点钱是应该的。” 顾紫重撅嘴：“哪里是花点钱，这钱都花这么多了，人家的家底都快被掏空了。” 顾母叹息一声，故意失意着叹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家缺钱，咱们家也缺钱。朝廷给的俸禄银子可不够咱们家花销。” “怎么会呢？”顾紫重很是严肃，眉头都皱了起来，“咱们这么大的一个府邸，会缺钱买米买面吗？” 顾母又盯着女儿瞅了半晌。 顾紫重不说话了。 她方才情绪实在太过激动，所以说话都没过脑子。 现在她才反应过来，这是母亲故意说的话。 所以她开始自愧，低着脑袋不说话。 顾母道：“好了，母亲我能狮子大开口吗？” 顾紫重却还不罢休：“娘，咱们家传统就是礼让嘛……” 顾母打断了她的话：“那还用你说啊？” 顾紫重撅嘴，不再多言。 顾母无奈，指着女儿的鼻子道：“你还没嫁出去呢，就这么说自己的娘家了。唉，这是人家送过来的，又不是咱们家硬要的。你呀，护着你未来的夫君，娘不反对。可是你也不要忘了，顾家才是你从小长到大的家呢。” 顾紫重不再反驳，轻轻地承认道：“我知道了，娘。” 顾母严肃之后，突然噗嗤一声，犹如乌云过后又是晴日：“行了，母亲故意要勾你的话的。人家朱世子这次送来了一些喜饼子而已，给咱们家的人吃呢，图个喜庆。” 哦！ 顾紫重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拍手道：“真好。” 顾母盯着女儿，瞧她微笑的模样，跟着也笑得更欢了：“不心疼你丈夫了？” 顾紫重娇气道：“说一次就行了。哪里有抓住人家小辫子不放的？再说了，我关心朱世子，和我爱不爱自己的家又有什么关系？我姓顾，不姓朱，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顾母又是略微带着讽刺道：“只怕以后就不这样喽。” 她不再和母亲较真。 前世的她自从进了宫，回家的日子就很少了。 那个时候父母病故，哥哥也默默无闻，一点事业也没有办起来。 顾紫重还真的就忘记自己姓顾了。 她只知道在宫里她不用技俩，不随时防备，就很可能命丧黄泉。 所以勾起前世的回忆，她也明白了母亲的话。 现在她可能说得信誓旦旦的，知道顾府是自己的家。 可是五年之后呢？十年之后呢？ 哥哥那个时候也要当顾家的王爷，顾府的一把手了。 她这个做妹妹的，要时刻想着哥哥，想着哥哥对她的好，想着哥哥的利益。 所以这个时候，她从被动地随便答应，转而很主动地点头。 几步走过去，揽住了母亲的腰，顾紫重娇气地道：“咱们顾家不会吃亏，娘放心，有我呢。” 顾母权当女儿在说笑话呢，也没有回绝，只是轻轻点头。 顾紫重正经道：“我说真的呢，娘你不要不信。或许现在看不出来，不过几年，或许十年之后，也许不一定。我可不是那种只图安逸享受的女孩子。” 顾母欣慰地点头，她也看出来女儿和别人家的孩子不同了。 毕竟顾紫重是从前世的宫廷巨变之中挺过来的女人。 说白了，为了权力，为了谋生，她什么事情没有干过？ 她一拍母亲的肩膀，道：“走，咱们过去看看吧。” 顾母回头：“朱世子也亲自来了。” “什么？”顾紫重大声喊了出来，“那他怎么不来找我呢？” 顾母没有回答。 她心里不禁又琢磨着，不会还是因为吴一城吧？ 朱世子还没有释然吗？ 她把双手放开，准备自己过去。 顾母唤道：“紫重你去哪里？” 顾紫重犹豫了一下，随即道：“走吧，母亲，咱们过去看看去。” 穿堂内外，都站满了人。 顾紫重和母亲从人堆里挤了进去。 穿堂上顾王爷正和朱王爷奉茶商议。 自不远处，她看父亲和朱王爷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了。 看样子这两个人说得挺投机的。 她和母亲过来了。 一边上的朱世子也正和顾世子聊天呢，聊得正欢，都没有注意到顾紫重。 顾母过去坐到老爷身旁。 朱王爷看到顾夫人，自然也注意到顾紫重。 朱王爷主动和顾紫重打招呼。 顾紫重却是随意一回应，随便带着微笑，可是这简单的回答多少有些不合适。 她也没有再去和朱王爷闲聊。 朱王爷也没放在心上，转面过去接着和顾王爷顾夫人有说有笑的。 只是顾紫重一个人坐在朱世子的身旁，有一种被冷落了的感觉。 顾世子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却没有立刻反应，还是接着说。 顾紫重听他们两个人的话，好似是在谈论宫里的事情。 宫里宫外，锦衣卫还有东厂的人，再者就是兵部刑部…… 他们两个人还说了不少的人。 听这话好似那些人他们都认识啊。 顾紫重这心头不禁一紧。 因为她看到吴一城就站立在人群当中，盯着朱世子和哥哥呢。 只不过人家吴一城没有进穿堂来。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不是外人 顾世子一直保持着说话的样子不变，可是他的眼珠子一直随着妹妹的身子转动。 这样一来还是引起了朱世子的注意。 朱世子回身一瞧，顾郡主就在自己身后呢。 这下子可把他给吓了一跳。 顾紫重赶紧微笑起来，道：“子善哥，你好。” 朱世子红着脸，立刻就不说话了。 顾世子赶紧陪笑着，道：“朱兄弟，你不是过来看我妹子的吗？现在她来了，你们两个人说吧。” 顾紫重凑过去，到朱世子的面前，虽然觉得挺尴尬，可是还是带着笑容主动道：“子善哥，你……今天挺忙的。” 朱世子也陪笑着回道：“还行吧，家里的事我都忙完了，便和家父一同过来送喜饼来了。” 顾紫重轻笑道：“今天的事……紫重实在对你不起。我让你生气了。” 朱世子摇头，倒是挺干脆的：“这个没什么，谁还没有误会的时候，误会解除了不就行了吗？” 顾紫重心里还有些怀疑：“真的？” 朱世子立刻正色：“男子汉说话敢说敢当。” 顾紫重缩着脖子欢喜，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朱世子道：“是我太多心了，在京城那时，你可是一个香饽饽啊。” 既然朱世子打开了这个话匣子，顾紫重也没有必要掖着藏着：“我是女孩子，我的命运又不能自己主宰。再说了，都是皇上在安排我的婚事，我……我能自己做主吗？” 朱世子也觉得惭愧，低着头，声音也很小：“我知道了，郡主你挺不容易的。” 他的这种心态实在太过矛盾，一方面很生气，别人和郡主走得太近，可是另外一方面，却又是因为一想到郡主也不容易，他就自责。 顾紫重顺势安慰他：“别的想法都是假的，子善哥，我不允许你再胡思乱想了。” 最近这些日子他们两个人走得很近，顾紫重一口一个“子善哥”，叫得他心里很是甜蜜。 自打长大以后，朱世子就再也没有听别人叫他乳名了。 就连曾经最为疼爱他的父亲也只是唤他名字。 现在顾郡主再唤他乳名，他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顾紫重想了想，道：“你和哥哥刚才在说什么呢？” 四下一瞅，她却发现哥哥已经没了踪影。 朱世子脸再次一红，有些紧张：“没什么，只不过是之前的一些事情而已。我现在也没有弄明白呢。” 顾紫重拗了起来：“连我都信不过吗？” 朱世子烦恼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像他们两个人谈的那些宫里宫外的人，都不想让别人知道一样。 突然顾王爷唤了女儿一声。 顾紫重看朱世子扭头过去了，她这才也跟着扭头过去。 顾王爷道：“喜饼子已经抬进家里去了，这里放不下。咱们顾家等你成亲那天，一人发几块喜饼子吃，你觉得怎样啊？” 她自然很是愿意啊。 于是她随口答应了一声。 朱世子道：“家父一直想着抽空过来一趟呢。今天正好家里的事都忙完了，家父就领着我过来了。这些都是小意思，给大家吃一吃，图个喜庆而已。” 顾母微笑着，故意放大了声音，道：“我的女婿就是好，人也大方。” 说后面“大方”两个字的时候，顾母还有意识地扭头去看了女儿一眼。 顾紫重一下子没了脾气。 母亲还在意刚才的话呢。 她也不再娇气，顺着母亲的话道：“那是，朱世子为人忠厚，什么事都是按规矩来的。这事情自然也不例外。” 她和母亲之间，已经来了一次博弈。 只不过旁人都听不明白而已。 顾母说人家朱世子大方。 顾紫重却说朱世子按规矩办事。 顾王爷道：“你们说得都对，常禧这个孩子好啊，从来没有说一次办事不力的。” 父亲倒好，这一下子和稀泥，让顾紫重和母亲两个人都没了话说。 朱世子我不知道她们母女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事，只知道人家母女两个人都夸他呢，脸上乐得都开了花。 顾紫重和母亲拗气呢。 顾母就是说一句而已，没有想和女儿拗，所以这个时候也改了口，开始顺着女儿的话说：“当然了，世子爷办事中规中矩的，自然是受乡邻的夸赞了。” 顾紫重这一下子也牛气了起来，还冲母亲吐舌头呢。 顾母没了法子。 她就是开玩笑似的一句话，女儿居然这般回应。 算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不管女儿怎么想的，也不管顾母她自己有什么心思，反正该成亲了。 想多了也是白想。 女儿就是打算不管顾家了，顾母还能突然站出来说不让女儿出嫁了吗？ 穿堂里的五个人聊得很欢。 顾家的人和朱家的人都很高兴。 顾家三口人把人家送走了以后，天已经黑了。 顾紫重回来以后和母亲又对视了一眼。 她还矫情呢。 顾母无奈道：“好了，好像谁要和你较劲一样。你都准备出嫁了，爱回来不回来吧。” 顾紫重突然撅嘴，又好似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挽住了母亲的手臂，娇气道：“母亲，您是知道我的。只是您刚才为什么要穿堂那样看我？好像我多么不孝顺一样。” 她知道母亲认真了。 一开始或许母亲就是为了开玩笑，从而谈及这个话题。 可是顾紫重和母亲一较劲，母亲就不放心了。 其实说来说去，都是因为母亲已经老去了。 年老的人希望自己身旁有人陪着而已。 前世里顾紫重也是这个样子。 她看着母亲已经发白的头发，眼眸当中突然开始涌出泪花来。 顾王爷刚刚给仆人吩咐下去，结果走回正道上，却见夫人和女儿两个人还在门口。 “紫重，你和你娘站在那里干什么？外面多冷，回去吧。”顾王爷轻声唤了一声。 顾紫重应了一声，拉着母亲的手，道：“父亲叫咱们回去呢。母亲，咱们走吧。” 顾母也挺感动的，轻轻擦拭着女儿眼眸旁的泪花，点了头，却觉得内心有些沉重。 第四百二十二章 外面传言 听说顾家的女儿顾紫重已经招惹过来一大批的人，布政史也坐不住了。 从布政史大人的府邸，已经连续的三次让人给送来喜饼。 家里面的氛围也都是欢喜的。 布政史大人第一次表现出了很痛恨的样子来。 他原本在西南处任职，本身就是积压他人生存的将军。 一瞧顾家给他送来了几匡的喜饼，布政史的孙大人简直都要气炸了肺。 他的仆人在给他出谋划策。 不过却都被他给否定了。 对于此时的布政史大人来说，尽力去阻挡朱常禧和顾紫重两个人的婚事，或者在朱家和顾家之间设置什么障碍，这样比较好。 一旦金陵顾家和朱家两个大的家族联合起来，自然就成了一股很强大的中间力量了。 此时的布政史孙大人也已经显露出了自己的野心来。 朱家和顾家到处都是探子，所以孙大人的一言一语很快便传到了去王爷和朱王爷两个人的耳朵中。 顾王爷闻言，虽然情绪上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可是这个消息毕竟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顾世子就在父亲身旁呢。 顾王爷把仆人都给支走了，只留下自己的儿子在。 踌躇了片刻的功夫，顾王爷回身来，样子有些让人难以捉摸：“犬儿，你上一次和他布政史的孙大人喝酒，是一种什么感觉？” 那一次？ 就不要提了吧。 那一次的事情，对于顾世子来说，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当时他喝酒的样子，就是现在想想，都有一种喝多了想吐的感觉。 顾世子寻思了半晌，捂住嘴，没好意思说出来。 顾王爷叹息了一声，道：“让你说你就说，直言无妨。” 顾世子还觉得有点恶心：“不是我不愿意说。那一件事情多丢人。当时我和朱世子我们两个人一起去的，结果我喝多了被抬了出来，朱世子一点事没有。” 顾王爷怔了怔，接着道：“当时他没有和你说过什么别的话吗？” 顾世子想了想，摇头。 顾王爷这边听到了消息，那顾紫重肯定也知道了点什么。 毕竟凤鸣也是一个很喜欢打听闲事的人。 那个布政史大人的态度就传到了凤鸣的耳朵里。 凤鸣赶紧回来报告给郡主。 顾紫重听了以后虽觉得在情理之中，可是还是有不合理的地方。 金陵城内外这么牢固的人脉关系摆在这里，不要说是孙大人了，就算他康冕王亲自来了，只怕也逃脱不了这种复杂的人脉关系网吧？ 谁会愿意主动去冲击这样的秩序？ 顾紫重也是好奇，不问自己家的事，上来就是一句：“那孙大人他现在和林大人他们的关系怎样？” 这个凤鸣倒是没有打听清楚。 所以原本很高兴，准备大讲特讲的凤鸣闭嘴了。 顾紫重觉得有点扫兴：“我和朱世子马上就要成亲了，怎么出来这么一档子事来？” 凤鸣也显得很无奈，摇头道：“郡主，这都是他布政史大人府邸周围的人传的，已经传开了。” 顾紫重把桌子上的茶盅端了起来，轻吹了茶水喝了一口，有些漫不经心：“假的，让人家平头老百姓都知道的事，不是假的还是什么？” 凤鸣挠挠头，很不自然：“我也是这样觉得，假的最好了。郡主即将出嫁，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顾紫重这个时候心里也没有底，她也怕那个孙大人在他们家人都不注意的时候突然来那么一下子。 可是这个时候的顾紫重显得很漫不经心，其实就是为了遮掩内心的慌乱：“不会的，你不要担心了，先下去吧。” 凤鸣只好听郡主的话，乖乖退下了。 刚刚退下了一个凤鸣，却紧接着又来了一个吴一城。 这个小子的出现太过突然，以至于顾紫重都没有反应过来。 吴一城突然自门外闪了过来，好似从天而降一样。 其实就是突然。 吴一城一进门来，他的目光正好和顾紫重的目光相互碰撞。 顾紫重吓得把自己刚刚喝进去的茶水全部都吐了出来。 吴一城关切道：“郡主您怎么了？” 顾紫重丢了大人了，却还显得矜持，急忙从怀中掏出手帕来擦拭着嘴唇，保持着微笑。 轻轻摇头，顾紫重道：“没事，吴兄弟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显然她直言，吴一城突然出现，把她吓到了。 朱世子正腻歪这个呢，万一朱世子再从一个拐角处出现，碰见他们两个人这样子亲密，那顾紫重就算全身都长了嘴，只怕也说不清楚了。 所以顾紫重也下意识地开始躲避吴一城。 她让吴一城坐到太师椅上，却是离门口最近的太师椅。 吴一城倒不在乎这个，坐下来喘着气就说：“郡主，那个布政史的孙大人有问题。现在抚台大人和按察司大人都已经离他远远的了。” 这不是废话吗？ 这个消息顾紫重早就已经知道了。 抚台大人和按察司大人都是朝廷派下来的，自然是依附于皇上的。 那些人怕出事，肯定有什么事都往上汇报。 顾紫重显得很淡然，接着道：“还有呢？” 吴一城发愣之后，道：“郡主，孙大人有问题，你难道一点都不奇怪吗？” 顾紫重想了想，道：“咱们金陵城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富商，没有什么太大的王侯，可是咱们这里的几家大家可是联合着呢，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敢妄动？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孙大人有点什么心思，我们这边都会跟着回应的。” 这么说也对。 吴一城这下子这气也泄掉了。 挠挠头，吴一城起身来准备要走。 顾紫重却拦住了他：“吴兄弟，你上哪里去？” 吴一城尴尬一笑，道：“我说的事郡主都已经知道了，我也没有什么法子，所以我还是走吧。” 顾紫重正色道：“谁说的？回来，坐下。” 人家毕竟给顾府干了几天的重活，所以顾紫重对人家的态度自然是要和蔼很多。 再加上顾紫重本来就对吴一城很看中。 她也很照顾他。 第四百二十三章 有点问题 让吴兄弟坐下来，顾紫重亲手给他剥开一个橘子递给了他。 吴一城倒是实在，干脆接了过来。 顾紫重看着他，失声一笑，这话便又多了起来：“哎，我问你，朱世子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吴一城嘴里还嚼着橘子呢，便囫囵着道：“他可是朝廷最为器重的一员大将了。” 拍马屁谁不会？ 顾紫重又不是想听他说这些话的。 她都有些着急，道：“这个我都知道了，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什么？” 吴一城想了想，道：“我知道他在宫里待的一段时间，还接触了不少的能人。想必朱世子将来成了王爷了，自然会拉着郡主一同去平步青云的。” 顾紫重简直都要气得笑出来了。 她指着吴一城，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你行，自从在京城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其他的没有学会，拍马屁你倒很溜。” 吴一城自觉得有愧，想了想，道：“郡主，我和朱世子待在一起的时间哪里有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长啊？我所知道的事，想必郡主您也知道吧？” 顾紫重很不服气，也很不愿意。 她刚才陪笑了半晌，结果什么消息也没有听到。 她不甘心。 吴一城瞧郡主生气的样子，道：“郡主，要不然这样，我告诉您一个重大的消息。” 四下看了看，吴一城显得很慌张。 顾紫重指着他，焦急道：“什么消息，你快点说。” 吴一城凑近了顾紫重的面庞，低声道：“我见过我们去青楼。” 顾紫重突然瞪大了眼珠子，整个人都定在原地不动了。 吴一城又赶紧把脖子缩了回去，道：“我说我不说，你偏偏要让我说……” 这个时候的顾紫重大脑有些空白。 这些事情不都是哥哥干的吗！ 怎么还有朱世子的份呢？ 她皱着眉头，在想，却想不明白。 吴一城道：“郡主，我看您对我不薄，有些事情我该说的，不想隐瞒您。之前朱世子和顾世子两个人还惹孙大人一同进过青楼呢，在里面待了好长的时间才出来。” 这个消息便犹如五雷轰顶，一下子打得顾紫重有点措手不及。 她强行忍住了内心的激动情绪，表面上还很平静。 轻轻点头之后，顾紫重的嘴角处划过一丝诡异的微笑来。 看样子她好似已经早有准备了。 吴一城以为他说的这事顾郡主也知道了呢。 所以不怎么觉得突然，吴一城接着吃自己手中的橘子。 顾紫重道：“他们三个人去的吗？什么时候？” 吴一城想都没有想，直言道：“就在前天晚上吧，当时外面打鼓的都出现了，街上也都没有人了。” 顾紫重还有疑问，不过立刻便明白了。 吴兄弟在京城就是五城兵马总都司，干的就是巡逻的活。 这么说来，哥哥和朱世子他们两个人和那个孙大人还有来往？ 顾紫重道：“这么说来，哥哥还有朱世子两个人和那个孙大人的关系很好喽？” 吴一城摇头：“这个我倒不清楚，毕竟他们三个人出来的时候都有些晃悠，看上去喝了点酒。这个酒桌上的事都不算数的，酒桌上的话也都不能信的。” 暂且不提那个。 顾紫重也不关注那个。 她只关注哥哥和朱世子两个人和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的关系怎样。 金陵城两个王侯家族一定要站在中立的立场上才行。 她不想哥哥和朱世子两个人被那个姓孙的给骗了。 吴一城还安慰她呢：“郡主不要紧张，他们进去没多长时间，最多一个时辰吧，就都出来了。这么说来，他们进去出了喝酒也干不了别的事。” 顾紫重一摆手，整个人显得坐立不安了。 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却突然停下来，对吴一城道：“吴兄弟，我马上成亲了，这么大的事情不能出差错，你今天和明天两天就负责在我家里来回巡视，看哪里不到位就带人去改提改，修一修，怎样？” “没问题啊。”吴一城答应得很干脆。 顾紫重再次给他一个笑容，从表情里显得很欣然。 她对他还是很放心的。 把吴兄弟支走了之后，顾紫重便把凤鸣唤来。 她询问凤鸣，凤鸣压根不知道。 哥哥和朱世子陪着孙大人进青楼，这事情凤鸣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要不然就是他们三个人趁着月黑风高，一点破绽都不留，也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要不然这事情压根就不存在，是吴一城杜撰出来的。 顾紫重却从感情上来讲，还是不愿意相信吴一城说谎。 这么实诚的一个男子，怎么会说谎话呢？ 她对凤鸣道：“你去请哥哥过来，就说顾郡主有要紧的事找他商议。” 凤鸣领了命去了。 顾世子也是一个痛快人，而且对妹妹的要求百依百顺呐。 妹妹刚请他来，过不多时他便来了。 顾紫重见了哥哥，首先不是客气，而是怒目。 顾世子却很客气，带着笑容问候着妹子，对她十分关切。 顾紫重这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她把哥哥拉到自己身边来，道：“哥，你可知道，那个姓孙的不是好东西。他已经开始琢磨咱们了。” 顾世子磕着瓜子，道：“当然了，这个我能不清楚吗？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顾紫重娇气了起来，那一副样子着实让顾世子有点受不了。 她撒娇着道：“我不管，反正我和子善哥的婚事不能受任何的影响。我们两个人可不想出什么岔子。” 顾世子道：“那我就更不想出岔子了。给我妹子办终生大事，那能出了岔子吗？你放心，他姓孙的再有心眼，也拗不过咱们两家的大腿的。前天我们一起喝酒的时候……” 他突然住了口了，觉得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什么。 “喝酒的时候怎么了？”顾紫重就想抓他这话的，突然指着哥哥的鼻子，质问了起来。 顾世子一下将妹妹的手给按了下来，陪笑道：“和你又有什么关系？紫重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后天就是你的大喜的日子，到时候你只管被迎接走就对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家里琐事 既然哥哥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顾紫重还能说什么？ 整天老说什么喝酒喝酒的，顾紫重不只是从凤鸣那里听来，而且还听家父说起过。 顾王爷昨天还和姓孙的喝过酒。 今天的下午，林大人便派人来说情了。 说的还是王贵人的事。 他们几个掺和到一起。 前几天林大人和王贵人他们要结亲，还是父亲给牵的线呢。 顾紫重记得这件事情，和父亲闲聊的时候，也说起了这事情。 顾王爷却并没有怎么多说，只是随便一提。 顾母过来，给女儿炖好了鸡汤，亲自端到女儿的面前来。 顾紫重欢喜地接过了鸡汤，一面喝着，一面听着父母商量。 顾母在闲聊的时候还说起林大人的事了。 “老爷，我可听人家林夫人张氏在咱们家边上做裁衣的时候，还说了两句他们家的亲事。好像他们家的小子现在已经成了年，需要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做夫人，好把他们家的家火给旺下去。” 顾母说着说着，自己却笑了出来。 顾王爷喝了一口茶水，却瞧夫人的样子很让人摸不着头脑，道：“笑什么，人家这么做也是正常。倘若他们真的从咱们这里讨得一个媳妇回去，那么将来他们家里人吹牛的时候，就有的说了。” 顾紫重一面喝着鸡汤，一面还不忘记要插一句：“我还听那个朱留宏说了，林大人的儿子最近也想着要纳妾。” 顾王爷很不屑得一仰脑袋，很不相信：“哪里有的事情，他们家的规矩多。多一张嘴就多一份开销。你琢磨琢磨他们家里那么多人，能再娶亲吗？” 顾紫重被父亲的话给呛得够呛，只是撇嘴，道：“我也就是听说而已，却不知道真假。” 顾母道：“你哥哥前两天喝酒的事情还没有完呢，你不是说要劝你哥哥吗？你劝了没有？” 顾紫重心虚，声音也变得低了许多：“劝了，我还告诫我哥哥，让他以后少出去喝酒。他也听了。” 其实她没怎么劝，就是和哥哥发发脾气而已。 母亲的意思是让她多注意着她哥哥的动向。 拉倒吧。 顾紫重都快要出嫁了，这两天只在家里待着，哪里有功夫还去盯着哥哥去。 哥哥那个人现在可是完全变了一个模样，他再在家里多待片刻，只怕都要难受死了。 顾紫重撇嘴，叹息道：“现在的哥哥，只怕已经不是我之前的哥哥了。” 顾王爷愣神之后，皱眉：“什么意思？” 顾紫重撒娇着道：“父亲您怎么不明白啊，哥哥他心里别扭。在金陵这么点小地方没法子施展拳脚。哥哥堂堂一个世子家，可是顾家以后的传承人，结果整的整天在家里闲逛。” 顾王爷听着女儿这话有点像是在说他的：“他想积极向上，那个最好了。为父巴不得他干出点什么成绩来呢。” 顾紫重本不想说这个的，毕竟她是一个女孩子家，和父亲直言不好。 可是话既然已经赶到这里了，而且她不说，这心里也不痛快，于是干脆道：“爹，哥哥他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您不要小瞧他了。不是谁都能像戚继光将军那样威武的。哥哥饱读诗书，本就想做一个文人。历史上文人墨客不多了去了吗？” 顾王爷脸上挂不住，拍着桌子。 顾紫重立刻低下脑袋，不敢再说了。 顾王爷生气归生气，可是毕竟女儿说的话也对。 顾母赶紧说：“老爷，犬儿他在家里一直胡来，这的确不对。可是咱们不能那么说他。” 顾王爷道：“这个小子，他把人家李囡玉姑娘都给忘到家里去了。人家女孩子在家里一直等着他，想着伺候他呢。他可倒好，连个人影都没有。” 顾母劝道：“老爷您是为了他好，棍棒底下出孝子嘛。” 这和孝子有什么关系？ 顾紫重正盯着母亲看呢。 顾母也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太妥当，红着脸接着道：“唉，老爷，我也听说了，咱们犬儿在外面也是和这个喝酒和那个吃饭的。反正他整天不着家边了。可是……毕竟他已经长大了，任由他去吧。” 顾紫重回想起之前她和哥哥许下的诺言。 她再和家父提及起哥哥来时，要多帮哥哥美言几句。 现在她可说到做到了。 她心里寻思着：“哥哥你以后在父亲眼里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可就全靠你自己了。” 顾王爷也是停顿了半晌的功夫，然后才低声道：“他今天干什么去了？” 顾紫重抢着道：“哥哥去给人家送喜帖去了。咱们家里最新统计的人，是把金陵城内，金陵城外临近的一些乡里人都算上了。” 父亲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来。 顾母瞧着老爷脸上的笑容，赶紧道：“老爷，那个孙大人的请帖怎么办？” 顾王爷又沉思了下来。 寻思了片刻，顾王爷道：“请吧，毕竟人家也是咱们这里的，要是不请，说不过去。” 顾紫重皱眉：“可是他是什么来头，父亲弄清楚了吗？” 顾王爷摆手：“没有。不过那又没有办法，总不能不请人家。对了，王贵人在咱们这里揽的生意，还是在布政史大人那里找的门路呢。” 顾紫重惊讶得都要瞪大眼珠子了：“王贵人她自己去找的？” 顾王爷脸都绿了：“是啊，这个女人，居然都了过我这里。人家自己带着银子去找的布政史大人。” 顾母道：“亏的咱们家对她那么好，可是她居然不把咱们家放在眼里。” 顾王爷也是生气，心里挺憋屈的：“这事情能怪人家吗？无利不起早。商人不都这样吗？当初人家登门拜访，不是没有求过咱们。可是咱们却没有给人家把事情办成。” 顾紫重这心里越发没底，她的情绪有些低落：“倘若王贵人从此成了孙大人的人了，咱们怎么办？” 顾王爷也正生气呢。 怎么女儿还专门往他的伤口上撒盐呢？ 一拍大腿，顾王爷道：“行了，不提她了。就当我没有这么个朋友。” 第四百二十五章 受人器重 他这里刚把话放这里，门外便来了客人。 只是离顾王爷说罢话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 人家王贵人便又带着东西登门拜访了。 顾王爷准备要出门，正好人家过来了。 顾家人还得赶紧准备着茶水糕点，请客人进来。 顾紫重跟在父亲身后，偷偷地发笑。父亲刚才刚说了没有这么朋友，现在却又要费着劲去款待这位朋友。 顾王爷回头来，在女儿的脑袋上轻轻一拍。 把顾紫重拍老实了。 顾母把女儿给拦住了：“紫重，你将要出嫁，所以现在哪里也不要去，什么人也不要见了。” 顾紫重听了，心里觉得挺没劲的。 可是她还是“哦”了一声，转身准备回房去。 可是…… 家里有客人，她不去也就算了，只是她不能什么事都不知道啊。 人家王贵人来顾家干什么来了？ 她心里对这个挺好奇。 让凤鸣去打听，也都是间接的了解。 她想主动去听一听。 家里穿堂之外，院落的宽阔大道旁有一颗千年老树。 她先让凤鸣去把情况了解透了。 凤鸣说家里人正在款待客人。 顾紫重立刻捧着一杯热茶，跑到了老树后面站立着，侧耳听着穿堂里的声音。 有一些距离，而且屏风也挡着一点，顾紫重想偷偷看一看，却看不清楚。 听吧，也只能听个七八成，别的什么都听不清楚。 不过一到正经事上，她却能够听清楚了。 果然，人家来顾家，也是有事相求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一次人家提到了顾世子了。 人家提到哥哥了？ 顾紫重这心里还有点不信呢。 哥哥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 她接着往下听，却被身后的人拍了拍肩膀，打断了她。 她猛地一回头，瞧哥哥正盯着她看，好似在盯着一个盗贼一样。 顾紫重被盯得浑身都不适应，不禁缩着脖子。 顾世子指着穿堂：“人家来咱们家干什么？” 顾紫重还和哥哥矫情这个呢：“你不是出去花天酒地去了吗？还管家里的事干什么？” 顾世子脸顿时透红，结结巴巴地道：“我是出去……办事去了。” 顾紫重撇着嘴一笑，却道：“行了，我和你开玩笑的。人家王贵人来咱们家了，你知道人家说什么吗？” 哥哥摇头。 顾紫重轻捶着哥哥的胸口，道：“人家就是在说你呢。” 顾世子登时浑身一抖擞精神，立刻附耳过去，都要把脸贴到大树皮上了。 听着穿堂里的声音，顾世子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来。 顾紫重也是十分欣喜，哥哥终于受到外人的赏识和承认了。 顾世子把脸又缩了回来，像是吃了糖一样，脸上满是甜蜜。 她抓着哥哥的衣袖，道：“人家说什么了？” 顾世子一拍手：“王贵人希望我去和京城的六扇门联系一下，说是有事情要咱们办。” 还六扇门，哥哥还能认识那里的人？ 顾紫重脸上尽是不相信：“你有谱吗？” 她嘴上虽然这么问，可是其实她却在心里高兴，哥哥终于能够成为人家眼中的能人了。 她问话的时候都露着欣喜的笑容。 兄妹两个在树后面简直要乐翻了天。 顾世子也是憋屈了这么长时间了。 他和妹妹道：“不只是六扇门，吏户礼，兵刑工六部的人我多少都认识点。所以倘若谁要是进京去办什么事，谋求什么差事，我都能给找上门路了。” 顾紫重听着哥哥的话，却像是在吹牛。 她带着笑容“切”了一声。 顾世子道：“你不信算了。” 果然，仆人便从穿堂出来。 顾世子整理了整理衣衫，正好惹仆人相碰。 仆人就道说老爷正找世子呢。 顾世子回头来，冲着妹妹挤弄着眼睛，心里得意坏了。 她只当哥哥是在吹牛，可是瞧哥哥那个样子，也像是真的。 只是她奇怪，就进京一两个月而已，就能认识那么多人？ 她接着听。 果然，人家王贵人对哥哥是又奉承又送礼的，还说要奉上一千两银子呢。 送礼都花这么多钱，那做生意挣的钱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什么生意这么挣钱？ 她也就是好奇一下，人家做什么生意，她也管不着啊。 她惊讶之余，还调侃哥哥呢：“这下子倒好，给青楼相好的打手镯可有钱了。” 没想到她这句话，却正好让李囡玉听到了。 顾紫重一回头来，“呀”的一声。 李囡玉正在她的身后。 “李妹妹，你什么时候来的？”顾紫重心有余悸，好似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李囡玉的眼角都已经闪烁起了泪花来。 顾紫重心里一疼，赶紧过去，那出手帕来给李妹妹擦拭眼泪。 她向老树后面看了看，穿堂内家人正和王贵人相谈甚欢。 她搀扶着李妹妹回了房去。 李囡玉整个人就好像是失了魂魄一样，整个人都没有精神。 她给李妹妹擦拭眼泪。 李囡玉含着泪哽咽道：“郡主，您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顾紫重一回想起来，都想抽自己的嘴巴。 她都有点无奈：“我那是随口一说而已。哥哥整天不着家边，我以为他去青……那个地方了。可是谁知道呢？” 李囡玉越发难受。 顾紫重一拍胸脯：“妹妹你放心，哥哥他肯定会对你好的。他不对你好，我就不认他这个哥哥了。” 听着郡主这般劝慰，李囡玉脸上的红润轻轻泛起，笑意也渐渐出现。 毕竟人家是世子爷，人家想干什么，那是人家的权力。 李囡玉要求的也不高，就是想着自己能够在顾家谋一席之地，将来能够成为顾世子的正房，就够了。 她直言道：“就是最近这几天里世子爷总是不见人影。我想找他，却也没有法子，连他去哪里我都不清楚。” 顾紫重轻声一笑，有些嘲讽的意味：“他能干什么，他一个男子汉，整天除了把你父亲干活，还能干什么？今天他刚刚出去帮我送了喜帖。” 李囡玉好似才知道这事，惊讶地笑了出来：“真的吗？” 顾紫重这紧张的心也稍稍松懈了下来。 第四百二十六章 喜事将近 她现在面对着李囡玉，除了编瞎话，也说不了其他的话了。 其实要是说实在的，顾紫重还真的不知道哥哥的去向。 她总不能天天盯着哥哥吧？ 不过看李囡玉已经是满心欢喜的样子，顾紫重也就接着说下去吧。 不管她说的话是真，亦或者有多么荒谬…… 这么想来，顾紫重还暗自叹息呢，女人就这么好骗，还什么法子都没有。 李囡玉止住了面容上的悲伤，转而很是欢喜，自口袋掏出一个小本来，道：“郡主，这两天咱们家里的支出都在这里呢。老爷和夫人都吩咐了，让咱们家摆酒席款待来客，就在金陵城里的龙庆酒楼那里。还有那些外来的人随的礼，银两多少，布匹多少，这上面都写着呢。” 顾紫重把单子接了过来，看了看，不觉之间瞪大的眼睛，十分惊讶。 家里居然都款待了这么多人了。 这一眼看下来，都有上百人了吧？ 人家都随礼，顾家只收礼钱也差不多有上千两了。 李囡玉道：“郡主，咱们家的朋友都是普通的士绅，人家也没有什么钱。所以这上面的人只是随了一两二两的，是个意思。” 一两银子就不少了。 顾紫重奇怪的不是这个。 她奇怪的是顾家居然有这么多的朋友？ 平常也没有见人家来过顾家。 她猜测家父这是随意拉拢朋友了。 只要是顾家周围的士绅，都可以来吧？ 行吧。 顾紫重把账目又递给了李囡玉，道：“行了，收的钱不少，咱们家这下子有钱了。” 李囡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觉得郡主这话十分好笑：“我都没有听说过。郡主您还闲人多吗？您出嫁的时候咱们家来的人越多，越说明咱们家的地位高啊。人越多越红火呀。” 这话对。 可是顾紫重都不认识，她也不想去了解了。 随意一摆手，顾紫重道：“我马上就要出嫁了，这些事情我管不着。” “哦。”李囡玉显得有些失落，“老爷说让我抽空拿过账单来给郡主您看看呢。” 顾紫重摆手，却又赶忙把头扭了回去，盯着穿堂那里。 哥哥和人家王贵人商量着，好像还十分来劲。 两个人这是他乡遇故知啊，怎么看样子都要上酒来共饮了？ 哥哥忽悠人家还真有一套。 前两天他还亲口说过他很讨厌顾家的那些贵人朋友呢。 这一转眼才过去几天，他就和人家王贵人打成一片了。 知道哥哥这事靠谱了，顾紫重也没有再偷听的必要了，于是便安慰着李囡玉，领着人家回了后院去。 找了一个书房，顾紫重一头扎进书堆里，她好似要恶补一下古文化了。 李囡玉还挑逗她呢：“这都事到临头了，您才恶补啊？” 顾紫重羞红的面庞都发烫。 她冲着李囡玉吐着舌头，像是一个小女孩子，模样很可爱。 李囡玉没有再理会。 顾紫重干脆把人家给支走了。 顾家的喜事将近，家里的人面容上也都越发得欢喜。 次日一早，凤鸣进门来，端着一个宝物匣子，道：“郡主，朱世子送来礼物了，您看看。” 顾紫重还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呢。 凤鸣“呀”的一声，故意道：“朱世子，您来了？” 顾紫重突然从被窝里钻出来，不过只露着一个小脑袋。 四下一张望，顾紫重满带欢喜的面庞，渐渐得黯然失色了。 她矫情地道：“凤鸣，你瞎说什么？” 凤鸣嗤嗤声笑着，主动凑了过来，给郡主赔礼道歉：“我的好郡主，人家朱世子虽然没有来，可是送来大礼了。您不看看吗？” 顾紫重害羞的本不想出来的，结果被凤鸣给唬出来了。 她也是服了，这个凤鸣，从她这里没有学个好，净学这个唬人的招数了。 结果凤鸣还把这招数用到顾紫重本人的身上了。 她无奈一笑，道：“那你给我打开来，让我瞅瞅。” 凤鸣轻轻地打开匣子，动作慢得简直都要停住了。 她心里着急，一拍凤鸣的手背，自己主动伸手过去把匣子夺了过来，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一个木头人。 是人为的刻成的木头人，这个人的模样和她好像。 她记得，前世里朱世子的手艺可是一绝，尤其是手工这方面。 所以要说朱世子能够自立呢，不只是世子爷这个高地位让他人仰视，而且他的手艺，也是他的绝活，那都是这一带一流的。 顾紫重觉得自己很自豪，好似朱世子的手艺就是她自己的手艺一样。 她拿出木头人来，放下匣子，双手捧着木头人，看来看去，满心欢喜。 前世里朱世子可没有送她什么雕刻物，木头人更是没有了。 如今她突然收到一个。 这是一个意外惊喜。 凤鸣道：“朱世子说了，前天昨天，两天的时间他用手中的小刀刻出这么个小玩意，就是希望郡主能够喜欢。” 顾紫重捧着木头人，别提有多开心了，一面欢笑着一面点头道：“喜欢，我当然是喜欢了。” 凤鸣道：“人家世子爷还说了，如今鞭炮队和锣鼓队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等明天一早，就派人来接你了。” 明天？ 这个时间顾紫重是知道的。 可是一听这个时间，她却又觉得没有准备呢。 这一切本就是安排之中，却好似意外，让顾紫重有些猝不及防。 她平日里一直琢磨着怎么嫁出去，怎么和朱世子在一起。 再说得直白一点，她期盼着那一天到来。 可是那一天真的要到来了，她还真的有点不适应。 就说现在吧，她都觉得害羞，有一种打退堂鼓的感觉。 凤鸣看出了郡主的心思来，赶忙安慰道：“郡主，朱家不就在咱们顾家周围呢吗？您出嫁不像别的女人，一嫁就是几百里几千里的，她们想念娘家，除了悲伤之外也别无他法。您想念娘家，这片刻的功夫就回来了。” 说得这么轻松。 顾紫重看着凤鸣很是清纯的模样，这笑意便起。 她笑得前仰后合，简直没了郡主的矜持样子。 第四百二十七章 出嫁当天 喜事越来越近，顾紫重这心里也越发激动了。 她把凤鸣带来的木头人摆在了自己的枕头边上。 朱世子为什么不再刻一个呢？ 最好把他们两个人都刻上，刻在一起。 这样的话她就会看到他们两个人恩爱的样子。 这说着话的功夫便到了出嫁的当天。 家里人都没有来看顾紫重，以至于顾紫重都觉得家里的喜事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了。 她还纳闷呢，这她出嫁，家里人怎么都不来看她？ 那些姑妈，还有姨母呢？ 再者说了，她马上就要出嫁，家里的人不得过来向她传授一下经验吗？ 嫁到人家的家里，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话，什么话不能说…… 这些不都是值得提醒的地方吗？ 顾紫重还以为自己的姨母会过来安慰她，劝她，叮嘱她呢。 可是昨天一个人都没有。 别说别人了，就连母亲都没有来。 顾紫重心里可有点不高兴了。 她一睡，便睡过了头，转眼之间已经到了早晨十分，天已经亮了。 冬天的清晨天一亮，便说明时间真的已经不早了。 今天凤鸣又来叫她。 可是她好似睡得很沉，很死。 以至于有人来叫她，她都没有醒。 与其说没有醒，倒不如说她不愿意醒。 她骨子里还是柔弱的女子，而且心智也是如此。 不要说前世的皇后太后的经历和经验了。 就算是临朝把持朝政，都不如今天这个日子让她心惊胆战。 说实在话，不论是做皇后，还是做太后，面对的都是权臣，都是需要勾心斗角。 而今日不同，她前世的那些威严和临大事不惧怕的气势全然消散。 此时的她只有害怕和躲避。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平日里一直期盼着今天的到来呢。 可是今天终于真的要到来了，她却想着要躲避。 这害羞也是羞得没边了。 凤鸣又敲门。 顾紫重还没有回应。 此时的她还在睡梦之中。 顾母过来了，让凤鸣起开，她自己亲自敲门。 顾紫重心里想躲，母亲一来，正好是她的一个躲避之处。 最起码是她心灵上的躲避之处。 顾紫重一下子就醒了，起身来给母亲开了门，还打着哈欠。 顾母都着急死了：“人家朱家的轿子都快要到咱们家了，你却还在这里干什么？” 顾紫重蓬头垢面，好狼狈的样子。 长发在面前稀稀疏疏的，好似是长久未梳。 顾紫重把母亲拉进房间来，把凤鸣支走。 关上房门，顾紫重坐到母亲身旁来，面色很紧张，呼吸也很急促：“娘，这亲事我不去了行不行？” 顾母当即一拍桌子：“你以为是过家家呢？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了？” 她也没真的不去，只是想让母亲说两句安慰她的话。 毕竟她等着亲友安慰呢，可是却没人安慰。 这种心情只有真正经历到了才会体会到。 她把双手放到胸前，整个人显得很害羞：“娘，我并不是不想去，只是……我一个人……我……” 她话没有说完，顾母的眼眶却已经湿润了。 顾紫重无意之间看到母亲的眼眶边上闪烁的泪花。 顾母却急忙将面庞转移开，赶紧擦拭着泪花，道：“快换上衣服，人家朱家的轿子都快到了，咱们不能迟了。” 母亲说得是，一个女孩子家，一个要出嫁的人，倘若要迟到了，那可就真的让人家笑话了。 顾母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就着急，唤凤鸣去打了一盆热水来。 顾母亲自为女儿梳洗打扮。 在铜镜前，顾紫重看到了自己身后的母亲。 顾母一面为女儿插着发簪，一面却在暗自啜泣。 顾紫重觉得气氛不对，尴尬一笑，道：“母亲，我出嫁了是好事，您哭什么？” 顾母擦拭着眼角的泪水，道：“没……没什么。母亲只是高兴，女儿终于能有一个归宿了。” 这话说得对。 不过母亲的心情，顾紫重最能明白了。 母亲的小棉袄要被人家给夺走，母亲这心里多少很酸。 这种情况下谁都会难受的。 她想劝，也等母亲把发簪都给她插到头上去，才转头过来，一把抱住了母亲。 随即她啜泣了几声，立刻又把头钻进了母亲的怀中。 顾母含着眼泪却带着微笑轻轻拍打着女儿的后背，像是在哄一个三岁的孩子：“你这是干什么？” 顾紫重道：“我舍不得母亲，突然与母亲相别，紫重这心里过不去。” 顾母本来是心酸的，这一下子却变了，倒开始安慰女儿：“有什么过不去的？咱们娘两个不还是在一起的吗？你到了他们朱家，倘若有人欺负你，你就回娘家来，母亲给你做主。” 听到这句话，顾紫重很欢喜，含着泪笑着点头：“嗯，我知道了。” 顾母却又改口：“不过朱世子这个孩子很懂事，也很爱护你，不能让你受委屈的。” 顾紫重也点头：“嗯。” 顾母道：“母亲的意思就是你以后想回来看看，就回来。咱们两家离得又不远，来回不就是须臾之间吗？” 顾紫重又是点头：“嗯。” 她消息只是想听母亲说，她自己却什么都不想说。 凤鸣突然进来，道：“夫人，郡主，朱家的锣鼓队和鞭炮队都过来了。” 果然，只听得府外的鞭炮声四响。 娶亲的日子真的到了。 出嫁的时刻也真的到了。 顾紫重在母亲的怀抱之中，突然不想松开手了。 她平常出门，都是暂时的。 可是今天出门，便是出嫁，从此她就是朱家的人了。 这种分别感让顾紫重颇为伤感。 这个时候家里上下的人也都是颇为伤感的。 顾母叫乡下的人进来，都是顾紫重的姨母。 突然顾紫重的屋子里很热闹。 大家一拥而进，屋子里顿时喧闹了起来。 有说有笑的，却也有哭泣的。 顾家这么大的一个大姑娘就这么就嫁了，成了别人家的人了。 顾家的人都在说着朱世子，评价人家的好与坏。 不过在顾紫重身旁的几个人，一谈及朱世子，自然是要说好话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离别之情 一家子的人簇拥着顾紫重到了宴息室。 和硕公主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地位也高。 所以顾夫人娘家的那些人都站立在和硕公主身后。 和硕公主搀扶着顾紫重进了屋。 顾王爷拉着夫人，两个人和顾紫重并排着走，却好似离顾紫重远了一些。 顾王爷还向夫人示意，让她不要去插嘴。 看得出来，和硕公主对顾紫重有很多话要说。 和硕公主看着自己身旁的侄女，想说什么，却是含着泪，还带着笑容。 这种感觉让别人很心酸。 尤其是在一旁侍奉的凤鸣，别人或许看不出什么来，可是凤鸣却是心里清楚。 要说是什么特别的本事吧，也不至于，凤鸣也就是普通人。 其实凤鸣算是旁观者了，而且还是离当事人很近的旁观者。 再者说了，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当年和硕公主远嫁河套地区的时候，不也就是现在的顾紫重吗？ 所以有相同经历的女人才会有真正的知心话。 何况和硕公主又是顾紫重的姑母。 所以她们姑侄两个好似成了一个人，相互握紧了手，慢慢进宴息室里坐下。 和硕公主就坐在顾紫重的身旁。 顾紫重心里也清楚姑母想的什么，作为自己的长辈，姑母多年未见自己，现在要分别，多少有点不舍。 可是顾紫重却没有明白，和硕公主真正的内心是悲痛的，尤其是担忧万分。 毕竟这是一个大喜的日子，和硕公主再有什么担忧心理，却不能直说。 想了想，趁着周围的妇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四下说了起来，周围吵闹的时候，和硕公主对着顾紫重，神情当中带尽了忧愁：“紫重，你要有点眼识，你的公公有什么烦心事，你要去帮他疏导。朱常禧他有什么生活上的琐事，你也要争着去帮。还有，和朱世子没有不拌嘴的时候，你也要忍让着些，切莫耍小性子，以至于亏了自己。” 顾紫重点了点头。 这话和别人所说的不一样。 别人都是说让她勇敢一点，要是在朱家吃了亏，便回娘家来找顾王爷做主。 可是和硕公主却让她勤劳，让她忍让。 今生的顾紫重身上还有郡主年轻，稚气未脱的影子。 可是顾紫重前世的记忆却提醒着她，做人做事要小心。 能息事宁人，最好不要再去争辩了，吃亏是福…… 这些道理都是她前世从经历当中体会到的。 所以一听姑母的话，顾紫重不是反感，反而觉得很亲切。 不愧是过来人，姑母也是出嫁了好久的郡主了。 倘若时光再倒转二十年，姑母也是青春年少的郡主呢。 顾紫重很能明白姑母的话，点着头，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很沉重。 周围的人都是嘻嘻哈哈的，顾紫重和姑母两个人倒在这里哭上了。 突然两个人都一笑，姑母伸手去给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咳”了一声，道：“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哭，一点都不吉利。” 姑母又给她整理着衣衫，道：“哪不要有了不干净，过门的时候再让人家朱家笑话。” 顾紫重嬉笑着道：“没有，这衣服我今天才穿上，是新衣服。” 一旁的顾母也跟着啜泣。 顾紫重回身来，轻声唤了一声：“娘。” 顾母道：“听你姑妈的话，你姑妈说得对，别让人家笑话了。” 其实和硕公主刚才说的话顾夫人也都听到了。 这两个长辈都想到一块去了。 和硕公主想说的话也是顾夫人想说的话。 出门在外，毕竟不是家里。能息事宁人，最好不要声张了。 顾府能耐再大，也不能保证第一时间在顾郡主的身后。 顾夫人的女儿，和硕公主的侄女，马上就要成了别人家的人了，她们两个突然觉得很不放心，甚至都觉得自己浑身不安全。 把自己贴身的小棉袄拱手给了别人家，这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顾紫重跟着含泪而笑，也去擦拭着母亲和姑妈脸上的眼泪，道：“你们不都盼望着我能找一个好人家的吗？我现在就要出嫁了，这是好事，哭什么？” 一旁的顾王爷愣着神，回头来看着周围的妇人们，有的还在说笑，有的受顾夫人顾紫重和和硕公主三个人的影响，脸上的表情也都僵住了。 顾王爷红了脸，凑到他们身旁去，“呀”了一声，道：“好了，大喜的日子你们哭什么？多大的人了，丢不丢人？” 顾母和和硕公主两个人一致对顾王爷瞪着眼。 顾王爷学乖了，坐回位置上去，一声不吭。 门外的鞭炮声越来越响，人家的迎亲队离顾府也越来越近了。 一个妇人高声一喊：“全福人到了，王爷，夫人，他们来了。” 屋子里面更加吵闹了。 顾紫重和母亲还有姑母握着的手又一次紧握，像是粘连在一起了。 顾母道：“记住，在人家那里好生待着，别耍性子。要是人家欺负你，你还回来……” 什么人家人家的，过了片刻，顾紫重就成了“人家”的人了。 她们两个妇女还在这里一口一个“咱们”，一口一个“人家”。 说到底还是不放心。 顾王爷心里也明白她们两个的用心，不过男人和女人毕竟不一样。 顾王爷粗犷惯了，再柔情也不用这样吧？ 顾王爷在心里叹息道着：“离家才多远，眨眼的功夫就能走个来回，至于吗？” 想当年和硕公主，就是他的妹子，远嫁河套的时候，顾王爷都没有这么伤心过。 这是喜事还是悲事？ 全福人进了门来，一眼就盯住了坐在众人之中的顾紫重。 “郡主，我受朱家的委托，来迎接您来了。”全福人进了门，对顾紫重高兴着喊道。 顾紫重点了点头。 全福人又转面过来，对顾王爷道：“王爷，我来接令嫒了。” 顾王爷起身来，这内心突然也酸了起来，一种不舍之情油然而生。 全福人正是抚台大人的正房刘夫人。 顾王爷道：“刘妹子，我把女儿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这一路上就拜托你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热热闹闹 这话虽然说了出来，顾王爷琢磨琢磨，心里还挺别扭。 刚才他还说夫人和妹妹呢，现在他自己都觉得不舍了。 顾母吸了吸鼻子，和和硕公主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此时仿佛心心相印，一起搀扶着顾紫重，来到了刘夫人面前。 刘氏看了看顾紫重，上下一打量，唤了一声：“新媳妇到！” 外面的锣鼓队又开始敲锣打鼓了。 顾母又凑到女儿耳旁，低声道：“在人家那里老老实实的。” 顾紫重答了一声：“哎。” 这一个字说得却有些沉重，让她倍感压力。 刘夫人接过顾紫重来，从她身后又过来一个女孩子，看上去年纪不大，也就十四五的样子，而且还长得十分水灵。 刘夫人道：“郡主，走出这个门，您就是朱家的人了，现在临走前，心里有什么话，赶快对父母说一说吧。” 顾紫重把目光转向了屋子里，看着父母身后的姨母，冲着她们笑了笑。 众位姨母也都微笑回应，有的还欢喜着，两个人凑近了议论起来。 顾紫重又把目光转向父母和姑母。 心里纵使有千言万语，在这个时候却也说不出来。 她憋了憋，突然带着笑容啜泣了一声，给父母还有姑母鞠躬行礼。 顾母伸手，想要搀扶住女儿，可是离女儿还有距离。想了想，她又把伸出的手缩回去了。 “去吧，在朱家好好服侍朱世子。”顾母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一句。 顾紫重没有回应，只是点头。 外面的鞭炮声又起，锣鼓声更响了。 刘夫人给顾紫重盖上了红盖头。 刘夫人和那个女孩子，两个人搀扶着顾紫重到花轿边。 顾世子跟了出来。 顾紫重回头来，轻轻掀开盖头，看着哥哥的面庞，也是不舍，道：“哥，我不在家，你多照顾人家李囡玉，别出去胡混了。” 顾世子红着脸：“好了，我知道了。” 说着说着，顾世子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哈了一口气，顾世子道：“两三步的事，我哭什么？” 顾紫重从小受哥哥的疼爱，哥哥临别了哭泣，也是应该的。 哥哥不好意思说，顾紫重心里明白。 顾紫重把盖头又盖上。 顾世子看着妹妹上了花轿，道：“明天我就过去喝酒去。” 顾王爷在犬子身后站着呢：“犬儿，胡说什么？” 顾世子乖乖回去，到父亲身后。 此时顾家的人都簇拥在顾府门口。 轿子起，鞭炮声不断。 街坊四邻的都来凑热闹。 街上顿时人头攒动。 顾紫重感觉到花轿动了，整个人却好似放松了一样。 她不想看到父母还有姑母那种眼神。 触景生情，说实在话，她一想到亲人，此时这眼泪就哗哗地流。 这和前世像极了。 前世嫁得远，顾家的人都送出了城，母亲更是哭泣得厉害。 顾紫重回忆起前世来。 不过与前世不同的是，那个时候她是和朱世子置气，远嫁京城去，一路上她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那个时候她很慌张，很迷茫。 现在虽然她也有不舍，可是毕竟是嫁到朱府，而不是出远门了。 顾紫重反而很放心。 轿子晃动，顾紫重轻轻掀开盖头，看到自己身旁有一床棉被。 她把自己裹上，以抵御冬日的严寒。 其实说白了，就是给自己的心理“取暖”。 锣鼓声响，周围百姓的议论和喧闹声也很大，而且议论声中，不免有笑声。 一想到片刻之后就会见到朱世子，她这心里又有莫名的兴奋之情。 她憋不住要笑了出来。 刘氏在轿子外面道：“郡主，里面有被窝，您别冻着了。” 顾紫重并没有回话。 又过了片刻，刘夫人又道：“郡主，马上就到朱府了，您要是觉得憋得慌，可以先自己掀开盖头。忍耐一下，一会儿就到了。” 顾紫重早就掀开盖头了。 她应了一声。 不过刘夫人也是抚台大人的夫人，称呼她“您，您”的，让她觉得很不适应。 轿子里面封闭着，一点光都不见，就是窗帘里也是掖着厚棉。 里面就靠轿门前透着一个小孔露光。 她从怀中掏出那个木头人来，在小孔之下仔细打量着木头人的全身。 在轿子里不能随意掀开窗帘，不能掀开门帘，一切都要小心，只得到了朱府，才能由朱世子亲自把盖头掀开呢。 这让顾紫重觉得浑身难受。 这轿子上什么都没有，也就这个木头人陪着她了。 凤鸣紧跟着花轿，一路上这心里还担忧着郡主呢。 花轿在一个转弯处停了下来，换了四个轿夫。 这会儿功夫刘夫人让凤鸣也坐上去，到花轿口守着。 稍后到了朱府了，得让朱府的人先把凤鸣请下去，再去请顾郡主出来。 凤鸣笑着道：“夫人您真有心。” 刘夫人道：“也不至于，这是规矩，人家朱家也是想衬托出顾郡主的重要。这么一来，顾郡主不就重要了吗？” 轿子又起，轻轻晃动了起来。 四个轿夫都是年轻的壮汉，尽力保持平衡，所以虽然轿子晃，可是比起别的轿子，还是很稳的。 凤鸣从外面伸进手来。 轿子里的光突然变强了，顾紫重看过去，瞧凤鸣递进来一颗玛瑙石。 顾紫重接过来。 外面的凤鸣不好再说话了。 可是顾紫重也反应过来了，这是昨天凤鸣想给她，却因为父母正和她谈话，所以没有给成。 这想必也是朱世子让凤鸣送来的吧？ 这么个小东西，朱世子都送了几箱子了，怎么还送？ 虽然觉得不新鲜，可是毕竟是朱世子送的，她也喜欢。 轿子马上就到朱府了。 突然前方一个青年喊道：“新媳妇到！” 前面顿时人声鼎沸了起来。 好似前面有成千上万的人堵住了去路一样。 热闹了起来，凤鸣赶忙贴着门帘轻声道：“郡主，到朱府了。” 这么快就到了？ 顾紫重还有点没准备好呢。 一听凤鸣的话，她原本放松的心此时又扑通扑通加快了跳动。 轿子渐渐变慢，最后停了下来。 顾紫重赶紧把盖头盖上，木头人和玛瑙石塞回怀中。 第四百三十章 过门之后 叮当作响的声音愈发震耳，顾紫重整个人也随着外面的声响激动着颤抖着，双手的手指头都不禁自己乱动。 感觉自己好像是要乱了方寸了。 她毕竟是名门闺秀，一直以来安静自在惯了，哪里见过这种阵势？ 她虽然盖着红盖头，可是也已经感觉到了周围人气势的逼近感。 这突然被一群人给围住了，不论谁人都有点不适应。 不要说是顾紫重了，就连她身旁的凤鸣，也变得紧张起来，缩起了脖子浑身都紧贴着顾紫重。 顾紫重娇声唤了她一下。 究竟是她凤鸣搀扶着顾紫重这个新娘子，还是依靠着新娘子？ 凤鸣赶紧挺直了身板，不过毕竟还是被众人的气势所逼迫。 在朱府门口，两排的守卫庄严肃穆，好像京城的锦衣卫。 士兵后面都是簇拥着百姓，人们纷纷争闹着，有几个朱家的仆人在向人群撒喜糖，还有几个仆人向人群当中撒铜板，散一散财，体现一下朱家的慷慨，也想讨个吉利。 顾紫重颤颤巍巍，有点不敢走了。 刘夫人在她身旁，凑近了她的耳旁，低声道：“郡主，大胆地走吧，世子爷就在府里的堂前等候着你呢。” 顾紫重应了一声，脚步稍微迈得有点大了。 她在凤鸣的搀扶下，进了朱家的门。 这个大门顾紫重很熟悉，之前她一直来朱家，走的门前有地方不平，现在她又踩到了原处。 这让顾紫重的内心有了一种踏实感。 毕竟这里还是她熟悉的环境。 她跟着全福人进了朱家的门，渐渐的外面人群的喧闹声便离她远了。 她进了朱家，在长长的廊道里慢行，这心里忐忑不绝。 全福人道：“郡主，再转个弯就到了。” 顾紫重又应了一声。 她现在全凭身旁的全福人和凤鸣带路找感觉了。 被人牵着走的感觉十分的特别。 顾紫重却用手握住了身旁的凤鸣。 毕竟全福人是陌生人，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凤鸣才是她最放心的人。 凤鸣也紧握住她的手，轻笑道：“郡主放心，有我呢。” 这话让顾紫重的心房减缓了跳动。 “新娘子到！”前面又有一个男子高声唤了一声。 三个人走了一路，突然从一旁出来一个人，拉住了全福人：“走，引着新娘子去宴息室，咱们先休息一下。” 全福人立刻就明白过来了，赶紧“哦”了一声，又引着顾紫重转了向。 三个人离喧闹声越来越远了。 等进到了一间屋子里，顾紫重被两个人搀扶着坐下来，这才被全福人把头顶上的盖头给掀了下来。 顾紫重感觉眼前一亮，眼睛还被晃得有些疼。 全福人道：“哎呦，赶紧给你家郡主揉揉眼睛。” 凤鸣照办。 全福人唠叨着：“新娘子要出嫁，一定要漂漂亮亮的，这人还没有去拜堂呢，眼角的粉可不能擦拭了。片刻之后你再给新娘子涂一涂粉。” 凤鸣欢喜地应了一声。 全福人躬身对端坐的顾紫重道：“郡主，您这就算是过门了，现在您已经是朱家的人了。” 顾紫重心里百感交集，不过还是以高兴为主。 她面容上五味杂陈，却还是笑了出来，点头道：“我知道了。” 全福人道：“现在天还亮着呢，等过了傍晚，天一黑，到戍时末，您就等着被他们家人给请出去拜堂吧。” 顾紫重也早就想到了，她只是轻轻点头。 全福人刚转身走了两步，却停下脚步，又一转身回来，躬身嘱咐道：“这拜堂成亲规矩可多了，合巹，坐帐……这些个，都不用我再说了吧？” 不用说了。 全福人还没说呢，她自己的脸就红了。 这些事情顾紫重前世早就经历过了，她怎么能忘记呢？ 所以顾紫重看全福人害羞了，反而大方起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全福人捂着面庞出了门，一边往外走一边喃喃道：“这就好办多了。” 顾紫重在心里还暗笑呢，这些事情刘夫人不早就经历过了吗？她一个中年妇女说起这些来比顾紫重这个年轻的女孩子还要羞怯呢。 滚床的场面她也回忆起来了。 一想这个，她的脸也红了。 凤鸣还问她的脸怎么了。 她就羞道小孩子不要问太多，出去打热水。 凤鸣打了热水回来，道：“郡主，朱世子现在正在门口收嫁妆呢，嫁妆现在正一箱子一箱子往厢房里抬，我估计这一时半刻的，外面都在忙，没有人顾到我们的。” 顾紫重现在整个人还是端坐着的。 凤鸣“哎呀”一声，道：“郡主，你不用那么拘谨，没人看咱们。” 顾紫重这才松懈下来，把手中的红盖头丢到一边去。 凤鸣呀然。 让她放松也不是这么放松的吧？ 顾紫重伸手，把外面的红棉脱掉，换了一件棉衫，洗了洗手，去坐到一边上。 看样子她很困。 凤鸣道：“郡主，您要是想休息了，就去睡会儿吧，反正现在离成亲的时候还早呢。” 顾紫重想了想，摇头：“今天算是我特别的日子，我可不能马虎了。我爹我娘他们过来要是看到我这个样子，只怕是要生我的气了。” 凤鸣转着眼珠子想了想，突然捂着嘴笑了出来。 顾紫重一愣，一时没明白，不过瞧她笑的样子，自己也就跟着笑了：“你笑什么？” 凤鸣道：“凤鸣说句不该说的话，您都是嫁出去的人了，王爷和夫人哪里还管得了您呐！” 原来是这话！ 顾紫重想想，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她和凤鸣一对视，两个人的表情都是一僵，随即顾紫重也笑了出来，道：“对，你说得有道理。之前我来朱府都得偷偷摸摸的，今天我终于能正儿八经地在这里坐着了。” 凤鸣道：“郡主不用拘谨，这里的仆人丫鬟，都是我的朋友。您不也是和他们很熟吗？” 这话说得…… 顾紫重顿时红着脸，道：“胡说。” 本来就是，顾紫重一来就打听朱世子，自然和这些仆人丫鬟的关系好了，她老给人家银子作为好处。 第四百三十一章 成亲时候 凤鸣嘻嘻着只看着她，却并不说话。 顾紫重也不再说话，默许了。 停顿了片刻，顾紫重又道：“行了，我的什么事情你都知道。” 凤鸣干脆笑就了声，前仰后合的，随即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郡主。” 这还不知道呢？ 不过玩笑归玩笑，顾紫重的确有些困了。 这一天的时间顾紫重几乎都在沉睡当中度过。 刚才还说要时刻警惕呢？ 这转眼的功夫，她便睡上了。 直到了傍晚之后，天已经黑了下来。 朱府已经是热热闹闹的，走廊处都挂上了红灯笼。 在各处的石狮子上都贴上了大大的“喜”字。 朱府之外一切都是那么的喜气洋洋。 顾紫重从沉睡当中醒过来，赶紧问一旁跟着打盹的凤鸣：“什么时辰了？” 她拍凤鸣的肩膀。 凤鸣眨着眼睛，还有些迷糊呢，被郡主一下子拍醒了，匆匆自怀中掏出西洋怀表来看了看，道：“傍晚六点了吧？也就是……” 吮吸着手指头，凤鸣仰面想了想，道：“酉时了。” 顾紫重“呀”的一声从床上下来，赶快让凤鸣给她拾掇。 去洗了澡，又换了一套新衣服，她回来坐在铜镜前，让凤鸣给她梳妆打扮。 一切都弄好了，已经是夜里酉时末了。 凤鸣又掏出怀表来看了看，道：“七点了，差不多了。” 果然，没过片刻的功夫，外面喧闹声响，朱世子亲自带着丫鬟过来了。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站立在门口高声喊：“世子爷到。” 世子爷到了？ 顾紫重这心又开始了快速跳动。 门声响了，推开房门，朱世子转了个身，走了进来。 正到顾紫重的面前来。 他和顾郡主两个人面面相觑，都好似呆住了一样。 等了片刻，朱世子才忍不住笑意，低头沉思，随即伸出手来，道：“郡主，走吧，该是我们拜堂的时候了。” 顾紫重却故意转移开话题来：“我的亲人都到了吗？” 朱世子道：“到了，他们都在堂前等着呢。” 顾紫重欣然伸出手来，和朱世子相互轻握着。 两个人并排出了门，径直来到了堂前。 离着大堂还有一段距离，顾紫重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喧闹声。 朱世子先进了堂去。 全福人说了一通，堂里顿时又是热闹起来，笑声传了出来，都是震耳的。 顾紫重受不了这么多人的场面。 在人多的时候她就害羞。 不过不等她准备好呢，自堂里出来两个丫鬟，自凤鸣的身旁将顾紫重给接了过去，搀扶着她进了堂去。 顾紫重盖着红盖头呢，只能低眼看着脚下，这一下子都没了方向感。 所以她只能慢步前行。 她一进堂内，全福人哈哈一声，高声喊道：“新娘子来了，众人都瞧上一瞧。” 这里不只顾家的亲友，还有朱家的亲友。 许多人都未能见上顾紫重一面，今天这是个好机会，可是人家新娘子盖着红盖头呢，还是看不到。 一进去，顾紫重感觉自己的双手被什么人给牵住了。 不过那个手纹很熟悉。 她知道是朱世子。 这下子她又放心了。 在全福人的指引之下她和朱世子拜了天地。 众人的哄哄声更响了。 朱世子低声道：“岳父大人岳母大人都看着你呢。” 顾紫重本就紧张，被朱世子这么一提醒，内心更加紧张了。 丫鬟端来交杯酒。 这酒杯不是小口的，而是一杯二三两。 顾紫重接了过来，还要伸到盖头里。 这感觉怎么都不舒服。 两个人挽着手臂，互相交叉着胳膊。 这样一来顾紫重必须要掀开盖头来。 就趁着这个功夫，朱家的亲友都赶紧一睹顾郡主的芳容。 看了都不禁叹“漂亮”。 顾紫重喝了好几口才把酒都喝完了。 都是金陵城周边人酿的米酒，也不上头。 而朱世子一口气直接喝完了。 她喝了以后整个人感觉有些站立不稳，自喉咙向上，到舌头那里都在冒火。 自家酿的米酒也是这么烈。 全福人跟着起哄：“自家人的米酒很浓烈，寓意着他们的小日子浓浓烈烈，今后和和美美……” 突然看到顾郡主整个人晃了一下，紧接着被朱世子给搀扶住了。 全福人脸上的紧张一闪而过，随即又是欢喜的样子：“咱们郡主需要世子爷的肩膀依靠，他们两个人现在就甜蜜上了……” 堂内的人更是哄笑。 堂前的朱王爷和朱世子的乳母道：“行了，让他们少喝一点，赶快去入洞房吧，时候也不早了。” 一旁朱家的亲戚有的道：“朱兄你也着急了，抱孙子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啊……” 又有的人道：“瞧瞧人家新媳妇害羞的样子，这要是片刻之后入了帐，还怎么滚床？” 这么露骨的话都说了出来。 所有人却都因此笑得更厉害了。 有一个富贵女人拍了拍朱王爷的肩膀，道：“朱兄，你可得注意着点，别让儿媳妇身体不行了……” 朱王爷被他们说得都害臊了。 他没了办法，把头低下来，看向顾王爷和顾夫人：“弟妹你们两个看呢？” 顾王爷还跟着别人一起笑呢。 顾夫人道：“那就让他们早点入帐吧。” 顾紫重虽然头脑晕乎，可是也就刚才那一下，被朱世子给搀扶住了，她整个人也就好多了。 只是刚才入肚的酒还在发着热，让她整个人燥了起来。 朱世子低声关切道：“怎么，你没事吧？” 顾紫重轻轻摇头，没有说话。 她可算是又一次体会到了成亲的羞怯感。 前世她入宫嫁给皇上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虽然心理变了，可是生理却又回到了十七八，她还是害羞，还是不敢说话。 全福人又引着朱世子和顾王爷顾夫人承诺了一些话。 顾世子还在一边上和朱世子开起了玩笑。 这兄弟两个闹得不亦乐乎。 吴一城站立在顾世子身后，跟着微笑。 也不知道朱世子会不会介意。 反正朱世子没有和吴一城正面说话。 毕竟吴一城只是客人，又并非主人家，朱世子没有必要和他说。 所以热闹了半个时辰，朱世子引着顾紫重去了新房。 第四百三十二章 漫步长廊 两个人离了堂前，听着身后众人的声音也渐渐微弱了。 顾紫重盖着红盖头，不知道周围什么情况，所以很是小心翼翼，一点错误也不敢犯，甚至走路的时候先迈哪一只脚，每一步之间停顿多长时间，都把握得恰到好处。 她倒是守了规矩了，可把朱世子给苦坏了。 朱世子本就不怎么喜欢这些冗杂的规矩，现在一出了大堂，根本没有人再管他了。 他也就放松了下来。 他跟着顾郡主的步子，很不适应，于是干脆去半抱着顾郡主的腰，自己却停了下来。 顾紫重突然被朱世子给一抱，自然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了呢，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敢说。 朱世子四下张望，确定周围没有人了，于是干脆把顾紫重头上的红盖头给揭开。 顾紫重突然见了光，不禁“呀”的一声。 这一声可把朱世子给吓了一跳。 朱世子道：“你叫什么？这里又没有人。” 顾紫重红扑扑的面庞在红灯笼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得粉，好似成熟的蜜桃。 她也四下张望着。 朱世子舒了舒心，瞧着郡主的红面庞，便往自己双手的手心处哈了哈气，随即捂着郡主的面庞，轻声关切道：“冷吗？” 顾紫重摇头。 这下子两个人的目光在一瞬间触碰到了一起。 有一种过电的感觉。 她怔了怔，随即道：“怎么不走了？” 朱世子道：“你太守规矩了，我……我跟不上你的步伐……” 顾紫重还不愿意呢，一听朱世子的话，当即泄了气，挺直的腰板也有些弯，把身子依靠在朱世子胸前，道：“那你不早说，我也是怕不守规矩，让人家看了笑话。” 朱世子道：“没有那么多事，咱们这是在南边，又不在京城，更不在皇宫里头。规矩没有那么多，你自然一点就好了。” 顾紫重轻声答应了。 两个人互相挽着手臂，向着长廊处漫步。 在他们两个人的身后，大堂的喧闹声依旧。 朱世子道：“我们家摆了五六十桌，我估计整个朱府都满了。现在外面正是喝酒的时候，咱们不要出去，就在这个狭小的院子里。转悠些许时刻咱们就回去了。” 顾紫重还以为朱世子会说些什么露骨的话来引她一下，所以她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面色自然更加泛红，这种红可不是刚才的颜色，而是羞得能感染他人。 朱世子一眼便看了出来，还“呀”的一声，问：“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刚才喝酒喝多了？你的头晕不晕？” 这不是废话吗？她酒量虽然不及哥哥，可是也差不多，一杯米酒就醉，这也太夸张了。 也不知道朱世子就是不知道她的心思呢，还是故意装傻。 她只得摇头，轻声道：“没有，我就是嗓子有些冒烟。” 朱世子这话题便开始乱扯：“我说让西街的酿酒家给咱们备酒，父亲非不采纳我的意见。西街的米酒甘甜，还不上头……” 顾紫重哪管这个？谁家的酒不是酒？ 瞧顾郡主没有什么反应，朱世子也就不再说下去了。 两个人就在寒风当中走了一段。 家里到处都是红灯笼，映衬得哪里都是红光。 只是这喜庆的颜色之下，四周有些冷静罢了。 人们都聚集在大堂之前，现在也都在吃饭喝酒呢。 所以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两个。 他们两个仿佛心照不宣，相互挽着臂膀转过了几个走廊。 好像这个时候的两个人已经度过了新婚之夜，早就成了结发夫妻一样。 两个人挽手显得那样自然。 朱世子伸手去摸她的面庞。 她坏笑了两声，扭动着面庞躲开了。 “你干什么？”她还娇气地故意询问。 两个人度过了刚才的紧张时刻，现在变得很自如。 就像是在街边闲逛的两个小孩子。 朱世子自然道：“我看看你是不是喝醉了，万一你醉了，倒在我的怀里便还罢了，要是倒在这院子里，那可就惨了。” 顾紫重更能说道：“我倒在院子里，你能不管吗？那样的话你家的嫁妆可就白准备了。” 朱世子喃喃道：“没什么关系的，反正我已经够了，家里这么多琳琅满目的东西我都看不过来呢……” 他的意思是他送去顾府的嫁妆，其实都是最次的东西呗？ 顾紫重知他打趣，也不和他争辩，抿着红唇微笑着，斜眼瞅了瞅一旁。 这个时候月亮已经上了东方的当空，明月高挂，令长廊里更显得几分寒意。 朱世子指着月亮道：“紫重，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什么话吗？” 顾紫重发愣。 这个时候她心里一直想着的是和朱世子在一起，哪里还想别的事情？ 他也不等她回答，自己解答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念完这句，他看向她。 她却瞪大了两只眼珠子盯着他。 两个人感觉好不适应。 朱世子感觉自己说的这话好似和顾郡主完全无关。 他一泄气，“唉”了一声，道：“我以为你记得呢，谁知道你这个表情！” 顾紫重还真记起来了。 不就是他们两家人从京城往回赶的时候，在山脚下过夜，搭的帐篷里两个人头挨着头，仰望着夜空。 那个时候朱世子说了这话。 当时她的心里以为朱世子有称雄之意。 当时她也想到了太后娘娘。 现在她又回想起来，也是陷入了沉思。 太后娘娘还曾经不止一次劝她，好好和朱世子过日子。 她一直弄不明白，或者说她不清楚朱世子心里到底想的什么。 要是朱世子也有登临大殿的雄心，那只怕她也没有办法。 前世的皇上为了抵挡自家兄弟或者叔侄之类的皇亲国戚造反，可是穷尽了心思。 看来今生不同，皇上已经力不从心了。 要不然太后娘娘怎么像是乞求一样地反复告诫顾紫重，要她和朱世子好好过上太平日子呢？ 不就是想用顾紫重来栓住朱世子的心吗？ 好安抚金陵朱家，让他们不要闹事，以免将来朝廷崩塌…… 第四百三十三章 洞房喧闹 想到这里，她抬眼看了看朱世子的面庞。 他的面庞平静得如水面。 顾紫重好像能从他的面色看出他的内心。 越是活蹦乱跳的人，她越是能猜透他的内心。 可朱世子不蹦不跳，也根本不怎么表露情感。 这就没有把握了，谁也猜不透他心里到底想的什么。 这个时候自不远处的一个呼唤声打破了他们两个人的寂静。 “二位新人……” 两个人寻声回头去看。 是全福人。 这个人怎么过来了？ 两个人还正纳闷，全福人挥舞着手中的手帕便嬉笑着过来，一把拉住了顾紫重的手，却是啧啧道：“看看你这手多凉？你们怎么不回去啊？” 顾紫重红着面庞和朱世子两个人互相看了看，羞涩地都低下了脑袋。 全福人也是沉默了片刻，随即道：“郡主啊，你现在可是新娘子，不能到处乱跑了。” 同时全福人还叮嘱着朱世子：“你可是她的爷们，不管吗？” 谁说不管了？ 朱世子挠挠头，随即一把也攥紧了顾紫重的手。 全福人把手松开。 朱世子看情况，也把顾紫重另外一只手给握紧了。 这下子两个人互相一瞅，笑意已经遍布满面了。 全福人这才“哈哈”了两声，对着身后道：“来呀，大家都瞧一瞧新娘子。” 两个人一愣。 随即突然自转弯处一下子拥过来一堆的女人。 不过几乎都给中年妇女。 一个男的都没有。 这么多人一下子拥了过来，顾紫重顿时又慌张起来。 全福人道：“咱们新娘子漂亮不漂亮？” 众人自然回应了一声：“漂亮。” 紧接着七言八语都开始说了起来。 有的在后面道：“我家的儿媳妇过门的时候也是化了妆的，可是和郡主比起来，可就是天上地下了。郡主这样子用那些说书的人用的词，叫‘沉鱼落雁’……” 还有人道：“我家的儿媳妇过了门也没有这么落落大方，早就躲回被窝里睡觉去了……” 这么七言八语的，都谈论了起来。 全福人挥挥手，道：“大家伙先不要说。” 转过头来，全福人凑近了顾紫重，到她的耳旁道：“你们就要入帐去了，你准备好了没有？” 不用她说，这个谁不明白？ 不就是落红吗？ 谁不明白？ 这种事情大家心里都明白就够了，不用说得那么直白。 朱世子道：“伯母，我们都明白……这个……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一旁的一个中年妇女道：“可不尽然，那有的二十多出头的大小伙子，连最基本的事情都不懂呢。他娶了媳妇，三天没有理会人家……” 朱世子听着人家说，只是嘻嘻地笑。 谁知道那些妇女说的真的假的？ 都是街角你一言我一语乱传的，说不定是谁胡说的呢！ 男的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话，就白活了。 全福人又凑到朱世子的耳旁，压低了声音，却显得很激动：“要不要两个童男童女去你们房间里撒尿，图个吉利？” 这都是什么风俗…… 朱世子当即摇头。 顾紫重听着全福人调侃，自然喜上心头。 她们两个人被众人逗了又逗，随即又被簇拥着直接进了洞房去。 花烛之夜，火光四处，不过和红色衬托的便是安静了。 现在一群人簇拥着进了洞房，打破了这个地方的安静。 不过众人的欢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房间里坐着一个人，顾世子。 街坊邻居都唤他：“犬儿，人家成亲，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从小文弱，人也好说话，父亲唤他“犬儿”，街坊邻居也都这么叫。 顾世子却不愿意听，所以瞪了瞪眼睛，辩解道：“我……想我妹子，来看看她不行吗？” 转过头来，顾世子对顾紫重道：“妹妹，你不回洞房来，去哪里了？要我好等啊。” 顾紫重娇气地只唤了一声：“哥，你在这干什么？” 顾世子道：“我……不放心你嘛！” 哥哥这一句话又一次刺痛了顾紫重的心。 她还记得小时候哥哥陪伴她的时光，替她挨骂，在她被雨淋的时候给她打伞…… 平时在家里，都没怎么感觉。 这突然要和哥哥分开了，往昔的记忆便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顾紫重的眼眶又红了。 朱世子轻笑道：“哥哥，紫重她在我这里，你还不放心吗？” 顾世子点头，轻声道：“放心，我怎么不放心……” 叹息之后，他又将双臂高举过头顶，拍着手道：“走，乡亲们咱们出去喝酒，不喝醉了不让回家。” 他一个后生在众位妇女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却没有什么气势和信服力。 这要是顾王爷说这个，众人都乖乖地听话了。 可是顾世子毕竟年少，众位邻居一听，却都是嘲笑这个后生。 顾紫重看着，抿着红唇笑了起来。 顾世子一脸的尴尬：“人家都笑话我，你却也笑我。” 顾紫重表情变得严肃了：“哥，你去喝酒吧。领着朱世子去。” 朱世子什么都还没有干呢，喝什么酒？ 显然朱世子没有反应过来呢。 大家伙听了，也都说是。 闹洞房，不等新郎喝醉了，怎么闹洞房？ 于是大家都簇拥着朱世子和顾世子两个人出了门。 此时就剩下顾紫重一个人在新房里了。 朱世子一面被众人簇拥着出门，一面回头来看顾紫重。 顾紫重却只冲着他吐舌头。 众人刚刚出去，凤鸣便偷偷溜了进来。 顾紫重还真觉得自己脸红，浑身跟着晃悠。 凤鸣赶紧搀扶住了郡主，道：“郡主，方才拜堂的时候那米酒太过浓烈了。” 顾紫重疑问：“你知道我喝醉了？” 凤鸣道：“朱王爷让我过来的，说瞧瞧新娘子有没有醉。” 顾紫重一手被凤鸣搀扶着回床边坐下，另外一只手扶着额头，感觉整个人还真的有点难受。 尤其是脑袋，有些胀，有些晕。 要不是凤鸣过来，她方才就要原地打转了。 凤鸣给她端来热茶。 她喝了两口，感觉好多了。 凤鸣道：“朱老爷可说了，你现在是新娘子，有许多事情没干呢，可不能喝醉了就睡。” 第四百三十四章 醉意熏熏 顾紫重这脸已经是红得不能再红了，她低声喃喃自语道：“这些规矩我都懂，不用多说。” 要说这男女之事，顾紫重前世经历了一辈子，她比朱世子要成熟得多。 所以细细品味着茶的浓香，顾紫重反而放松了许多。 凤鸣也是半羞着面庞，好似懂些，却又好似不懂。 对于这种男女之事，凤鸣怎么会懂呢？ 顾紫重看凤鸣，不禁便想逗一逗她：“你帮我把肚兜拿来，我有用处。” 凤鸣乖乖从箱子里取来递给郡主。 顾紫重故意放在显眼的位置上，道：“今夜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还要在这里待着吗？” 凤鸣当即明白过来，摇头道：“我一直听老人家说，人家大喜的日子不要乱听乱看，否则会学坏的。” 那是凤鸣这个人老实巴交。 顾紫重还记得她曾经在宫里看过春宫图呢…… 不想这个了…… 一想这个她自己也害羞。 本想逗一逗凤鸣这个孩子，结果没逗成人家，自己反而装不下去了。 顾紫重咳嗽了一声，道：“行了，你先下去吧，我有点困，要睡一觉。” 凤鸣乖乖转身，却又突然停下身子来，扭头对顾紫重道：“郡主，我还听说吴一城公子一直在外面，心不在焉的，估计是想见一见郡主你。” 对了，还有吴一城呢。 要不是凤鸣提醒她，她都忘了吴兄弟了。 哎呀！ 顾紫重拍了拍脑门，自己这个人忘性就是大。 人家都说贵人多忘事！ 她虽然是贵人，可是她却不愿意承认自己“多忘事”。 顶多是她今天高兴，没注意吴一城。 她叮嘱道：“你去告诉吴兄弟，紫重记着他的好，谢谢他这两天照顾她我。倘若他能多待几日，我回娘家的时候定要亲自招待他。” 只是在朱府，只怕她不能再见吴一城了。 为了让朱家人放心，为了避嫌。 最重要的是为了要让朱世子放心。 现在朱世子真正的算是她的相公了。 她叮嘱完了凤鸣，面色还是泛着红晕。 凤鸣能看得出来，郡主脸上的粉红刚刚褪了点光，结果一提到吴一城，郡主的脸上立刻又是红光满处了。 顾紫重也显得羞怯着，连个凤鸣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凤鸣朦胧不懂，也没有多大关系。 顾紫重自己心里却在嘀咕，自己是不是真的对吴一城有点意思了？ 她也不清楚，只是这个时候脸有点发烫。 凤鸣没有再问，只是应了一声，便匆匆出了门。 顾紫重看着门口，听着门“吱呀”一声关上，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甚至都不敢去想吴一城了。 外面的热闹声虽然隐隐约约，不过顾紫重还是能够感受得到外面的热闹。 朱家为了照顾顾紫重，的确给了她很多。 也给足了她面子。 顾紫重很满意，也就不去胡思乱想了。 吴一城前世救了她的命，她凡事都想着朱世子，本也是合情合理的。 灯烛渐弱，顾紫重把身子斜依靠在床头边上，有些睡眼惺忪。 说实在话，她刚才和朱世子喝交杯酒的时候，突然的酒劲让她浑身都感觉不舒服。 她下了床来，自己又倒了一杯热茶。 这个时候门开了。 顾世子搀扶着朱世子进了房门来。 “快来搭把手。”顾世子唤着妹妹。 顾紫重还没反应过来，结果被哥哥一声喊，想都没想赶紧放下手中的杯子过去搀扶住了朱世子。 朱世子浑身已经瘫软了，顾紫重一个柔弱身子怎么能支撑得住呢？ 顾紫重被朱世子的体重压得肩膀猛地疼了一下。 她“呀”的一声，道：“你们喝了多少酒啊？” 朱世子的身上全是酒味。 顾世子道：“我说让他少喝他非不听，非要和人家来客拼酒。” 这次不会是布政史吧？ 她带着怀疑的目光盯着哥哥。 顾世子也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兄妹两个心有灵犀一点通了：“不是孙大人，是……哎呀，随便来一个人就能把他给灌醉了。” 顾紫重心疼得直咬牙，配合着哥哥把朱世子放到床上去。 那一股刺鼻的味道让顾紫重不禁连连后退。 朱世子身上的酒味也让顾紫重自肠胃自喉咙，整个一段都出现了酒味。 确切来说，是烈酒带来的那种恶心感。 她摸着自己的喉咙，干呕了一下。 还好只有哥哥在，要不然顾紫重可就出了大丑了。 她急忙闭上嘴，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顾世子和妹妹待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道：“紫重，你给你夫君洗手洗脸吧，帮他擦一擦身子，这么冷的天，穿着这个睡觉肯定要惹风寒的。” 顾紫重嫁过来的头一天就干这么重的活？ 她打心眼里不愿意。 顾世子道：“没法子，你总不能让他一个人霸占整个床吧，你睡地上？” 顾紫重更不愿意。 顾世子叹息道：“我这个妹夫啊，酒量不行逞什么能……” 坏了！ 顾紫重一皱眉，虽然不怎么情愿，可是还是问道：“吴兄弟在吗？” 顾世子想都没想，连连点头：“在呢，吴一城和人家喝了两杯，妹夫他就和人家喝了个没完。人家都已经认了怂了，他还和人家喝。” 顾紫重虽然有点自责，可是却更是生朱常禧的气。 他喝成这样，也是自找的。 顾紫重把凤鸣也给唤来。 顾世子倒跑了，临走前和妹妹说他不方便待在这里。 顾紫重生气，举起拳头便要挥打过去，哥哥却缩着脑袋跑了。 哥哥现在变得油嘴滑舌的。 他就不能留下来帮忙一起给朱世子擦一擦吗？ 生气归生气，顾紫重还是亲自拧了热毛巾，给朱世子宽衣，迎着刺鼻的酒味，她本身的酒味也被勾了起来。 给朱世子擦了脸又擦了手，后来干脆又帮他把脖颈处以及前胸口都给擦了一个遍。 凤鸣都羞红着脸，在一边站立着不动。 顾紫重累得满头是汗，都把两颊处擦拭的脂粉给洗掉了。 狼狈至极。 她顾不上在乎自己了，匆匆让凤鸣端着热水赶快出去。 第四百三十五章 清晨早起 她也不宽衣，就这么把外衣脱了，在床边上盖了杯子，凑合着入了睡。 实在是太困了。 不过不到次日清晨辰时，她就被身旁的朱世子给闹腾醒了。 朱世子在床上打滚，险些把她给挤下去。 她“呀”的一声，一个翻身，直接和朱世子对视。 朱世子打了一个哈欠，感觉到哪里不对劲，赶快起身来，伸手去摸自己脖颈处的扣子，道：“我衣领怎么开了？” 顾紫重一脚把他踢开，很是厌恶：“你觉得呢？” 朱世子眨眨眼睛，回忆着昨夜的事情。 一拍脑门，朱世子“哎呀”的一声，红彤彤的脸已经极尽他尴尬之色了。 顾紫重和他对视了片刻，双手恨不得握紧了成拳头直接挥舞着打过去。 不过她也跟着打了一个哈欠，道：“我还想睡呢，你不要打扰我。” 朱世子缩着脖子点了点头：“哎。” 随即他赶紧穿上鞋子直接下了床，去坐到椅子上喝了一口水。 顾紫重却心疼了：“昨夜的水不能喝……” 朱世子满不在乎：“没事，我习惯了。” 顾紫重瞪了瞪眼：“冻死你算了。” 一拽被子，她躺下来闭上眼睛。 本来就是想故意在朱常禧面前撒娇的，可是她太困了，昨夜没睡好，结果真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是遍布了阳光。 小窗轻轻打开了一个小口，屋子外面寂静地有些瘆人。 屋子里就她一个人。 她坐了起来。 渐渐的外面传来人的脚步声。 一踏进门来，朱世子端着热水：“紫重，你醒了？” 陪着笑容，朱世子显得有点“贱”了。 这个样子谁还看不出来？ 他要是不心虚，何必这样巴结她，讨好她？ 顾紫重也顺势发脾气：“不用你管。” 朱常禧陪笑道：“昨夜都是我不好，害得你没睡好。我错了……” 顾紫重扭动着身子，把脸扭到一边去，根本不听他说。 朱常禧陪笑着又跟着转到她的面前：“紫重，我昨天晚上喝醉了，让你看笑话了。” 顾紫重虽然无奈，也有些生气，不过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顾紫重还是他的娘子，他又是顾紫重的夫君。 说白了，要是按照道理来讲，她必须要听他的才行。哪里轮得上她来对他指指点点了？ 顾紫重心里就有这个准备，也有这个意识。 只是朱世子为人和善，不愿意谈及这个男尊女卑的事。 三纲五常，在朱常禧这里，好似都是空话。 顾紫重娇气得时间也够长了，也给了夫君脸色了，所以改变个模样的时候必须要笑出来。 顾紫重轻声微笑着，叹息道：“子善哥，我不是反对你喝酒。男人喝酒这不很正常吗？只是你……模样昨天实在是太难看。” 朱世子羞愧难当，心里自责：“我不该和吴一城斗气。” 顾紫重本来也没有怪他的意思，微笑着看他：“你的头还疼吗？” 朱世子摇头。 顾紫重轻轻抿嘴，面庞好似蜜桃：“我让凤鸣去给你准备热汤了，喝点暖暖身子。昨天夜里也不知道你盖好了被子没有，要是因为把身子露在外面，你再着了凉，那可就亏大了。” 朱世子摸了摸自己的腰，好似还在回忆着什么。 顾紫重瞪大了眼珠子盯着他：“你看什么呢？” 朱世子想了想，摇头道：“没，没什么。昨天晚上咱们两个睡在一起了吗？” 顾紫重懵了，怎么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不等她回答，朱世子赶紧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知道身了？ 顾紫重正傻眼，外面凤鸣端着疙瘩汤进来了：“姑爷，咱们家的肉菜昨天都拿出来请客了，厨房没有别的东西，我就随便找了点，凑合着给您做了一碗素的，您凑合着喝吧。” 朱世子感激不尽：“平常在家里父亲都让我自己做饭吃。” 成熟的孩子早当家嘛！ 朱世子不穷，可他很成熟。 顾紫重和他一比，就感觉差距出来了。 她在家里什么事情都是凤鸣帮着做。 朱世子接过碗来喝了一个干净。 喝完了汤，朱世子还打了一个嗝：“还有吗？” 凤鸣摇头，也很惊讶：“我就做了一碗，连我家郡主都没有份呢……” 朱世子把碗放下：“没有就算了，过一会儿我上街上买点包子吃。” 这么寒酸？ 弄得顾紫重都不好意思了，堂堂朱府的世子，竟然得自己亲自去街上买包子吃。 凤鸣赶紧道：“不用姑爷，我去帮姑爷买。” 朱世子还真不适应。 指了指门外，朱世子道：“我自己习惯了。你……让我去吧，你买不来我想要的味道。” 还这么讲究呢？ 顾紫重看着朱世子。 朱世子一回头，正好和她的目光来了一个碰撞：“最近从西域还是南面……反正是咱们大明之外的了，我听说从外面传来一种叫‘辣椒’的，滋味不比浓酒差。我还听说吃那东西和喝酒差不多，我想尝尝……” 顾紫重抿唇：“既然姑爷愿意自己跑腿，那就让他自己去吧。喂，子善哥，我也要吃包子。” 朱世子很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我是昨天只顾着喝酒，肚子还饿着呢！” 顾紫重在心里嘲笑他：“谁让你和吴兄弟斗气了？你酒量没人家好，还非得和人家喝。” 凤鸣道：“哦，那我就先不管了。不过，朱老爷说了，待会儿要过来看看你们两个。” 哎呦…… 这一对新人倒慌张了起来。 他们没有想到朱王爷会过来。 “我爹？他什么时候过来？”朱世子也显得手足无措。 凤鸣却是皱眉：“我只听说而已，具体的……嘿嘿……我也不太清楚。” 两个人又泄了气。 顾紫重指着凤鸣：“不要胡说，没有弄明白的事不要说。” 凤鸣委屈地一撅嘴：“奥。” 顾紫重对朱世子道：“子善哥，我昨天也没怎么吃饭。咱们两个人一会儿去见父亲，然后再出门去买吃的吧？” 朱世子自然十分乐意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新人新样 新人新气象。 这两个人一出了房门，整个气势都是不一样的。 顾紫重自诩是一个“吃货”，并且还以此为荣呢。 许多的地方菜她都品尝过，不过那都是前世的事。 她不好在朱世子面前炫耀，可是这种一谈及吃来，她这话便源源不断。 朱世子说一句话都赶不上她说五句话。 两个人正欢言欢语着，朱王爷背着手在书房的房门口正站立着，仰望着天边的一头。 朱世子正和顾紫重谈笑着，突然瞧见父亲的样子，很是好奇。 他本就是心情大好，这个时候碰到什么事情都觉得挺有趣。 他便主动过去，到父亲耳旁，好奇问道：“爹，您瞧什么呢？” 朱王爷转过面来，“呦”了一声，道：“人家的一对新人都要好好睡一觉才行。你们两个人怎么起得这么早？” 朱世子道：“我们……肚子饿了……” 朱王爷鄙夷的神情，再次把朱世子给吓住了。 朱世子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父亲又瞧不起他。 他就是在战场上一战成名之后，便在父亲心里的地位越来越低了。 朱王爷低声道：“你是什么人，该干点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朱世子心里当然明白。 他只有点头，受着父亲的数落。 朱世子心里也在埋怨自己：“我插这话干什么，就不应该过来和父亲打招呼。” 朱王爷没有再去理会他，接着仰面看着房顶那边。 顾紫重顺着公公的目光看去，却是什么也瞧不见。 朱王爷道：“哎呀，我的八鸽也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朱世子站立在父亲身旁，好像拘束无比。 朱王爷愣了愣，突然又对世子道：“子善，你不要在这里陪着我了，赶紧去准备准备。今天是你们新婚夫妇的头一天，咱们家里还有那么多的亲人等着你们呢。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都要见一见。” 这个朱世子知道。 朱世子道：“我去准备……” 驼着背，他准备转身要走了。 朱王爷叫住了他：“子善，什么事情用点心，别再让爹操心了。” 朱世子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头，低声道：“我昨天晚上喝醉了。” 朱王爷叹息：“我听说了，你小子不能喝，非要和人家拼酒。你呀……走吧走吧……” 要不是顾紫重现在已经成了朱家的人了，她还真不相信眼前的一幕。 朱世子这个人多么心善，多么诚实，多么孝顺呐，他怎么也会受朱王爷这么数落？ 果然是谁都觉得别人家的孩子更优秀啊。 朱世子被父亲又数落了一阵，才低着头灰溜溜地回到了顾紫重的身旁。 嘟囔了一句话，朱世子低声道：“咱们走。” 顾紫重不敢多嘴，跟着朱世子赶紧离开了这里。 来到了另外一处，两个人绕了两圈，绕了两个转角，才敢停下脚步来。 顾紫重眨巴着眼睛，盯着朱世子那一副惶恐的面庞。 “爹他为什么要说你啊？”她不禁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其实她什么事情没有见过，父亲正常数落自己孩子两句，也就是家常便饭而已。 数落的话越狠，越说明朱王爷对朱世子的期望高。 这些道理她都是懂的，只是她作为人家的新媳妇，而且情绪还在这里，一时之间没有忍住口，便问出了这个问题来。 刚问出这个问题，她就觉得自己问得好傻。 不过朱世子却盯住了她的眼睛。 她都害羞了，他还在盯着她。 “还不是因为你吗？”朱世子话语当中还带着埋怨。 顾紫重懵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朱世子红着脸，手舞足蹈的，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整话来。 她在朱世子面前可完全没有惧怕之感。 相反，朱世子看着她，反而挺拘谨的。 她都有一种跺脚的冲动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都快急死我了。紫重虽然可能帮不上你的忙，可是却可以替你分忧啊。” 朱世子想了想，道：“我昨夜不该喝那么多酒。家父曾因为我和布政史那个孙大人喝酒就数落过我。” 哦！ 顾紫重的情绪平静了下来。 还是这个事。 又扯到吴一城身上了？ 她心里的确对吴一城的情感很模糊，究竟是感激，还是姐弟，亦或者其他的…… 她没有再想下去：“那你怪谁？” 朱世子严肃着的面庞抽动了一下，好是恐怖：“我和你说心事是想让你帮我分忧，怎么我还要挨你的数落？” 她没了脾气，反而开始安慰他。 他本不想说这话题的，却是被顾紫重问了又问。 “哎呀……”一声，他抿了抿唇，道，“我实话告诉你吧，昨夜咱们两个人新婚之喜，本来应该见红的，我父亲问我就是这个。咱们两个人睡得呼呼声响，那父亲他肯定不高兴了。” 顾紫重方才明白过来。 她的小脸立刻就红了起来。 朱世子这个人，原来比她还要害羞。 到了这个年纪了，说这种事情，又有什么害羞的？ 顾紫重憋着笑容，道：“我……是在房间里等了你一天了，可是你却没有回来。” 朱世子道：“我知道了，又没有怪你。家父曾经一直教导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却不知道家父今天还那这个说事。” 顾紫重羞红的面庞一下子耷拉了下来。 她沉吟了片刻，道：“好了，咱们得在中午的时候赶回来呢，不要再愣着啦！” 她率先的大方一下子打破了空间的寂静。 朱世子却还是红了脸，道：“走吧，咱们两个去街上买东西吃。” 顾紫重主动挽住了他的手臂。 他也伸手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臂。 凤鸣正在府门口等着呢。 冬日的寒冷使得凤鸣口出着热气。 凤鸣在门口站立着，瑟瑟发抖。 一见到了郡主，凤鸣好是开心，赶紧过来到郡主面前：“郡主，咱们家的人说了……” 话没说完，凤鸣看到朱世子也在。 凤鸣刚说到一半的话却又咽回了喉咙。 顾紫重道：“说什么了？直说吧。” 凤鸣斜眼瞅了瞅朱世子。 第四百三十七章 感情漩涡 朱世子心里还有点梗，凤鸣却又好似要防着他，弄得他心里很不舒服。 “你说吧。”朱世子一脸的不高兴。 凤鸣还没有见过朱世子面色不好看呢。 现在朱世子一声吼，弄得她立刻蜷缩了身子，道：“顾王爷说了，要等郡主回娘家的时候，好好准备上一桌子饭。” 就这个事？ 这也不叫什么事。 朱世子道：“这也很正常啊。紫重你就回去吧。” 顾紫重拧着他的手臂：“今天才第一天，去哪里……” 她转过头来，道：“你回去给父亲说，到该回娘家的时候，我肯定会回家的。” 凤鸣看了看郡主，又看了看朱世子。 朱世子无奈一笑，道：“行了，你有什么事就直说，我和紫重还能怪你不成？” 凤鸣摇摇头，道：“顾老爷说让……让郡主给我一点银子用。” 就这个事…… 朱世子不等顾紫重回话，直接从口袋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凤鸣，微笑着对凤鸣挑眉：“这点够吗？” 凤鸣接过银子，在手中把玩了半天，乐呵呵地道：“够，够了，我家里最近需要用钱盖房子。姑爷您放心，等我有了钱一定还给您。” 朱世子看到事情解决了，自然高兴了，道：“不用还了，你家里的事解决了就行。” 顾紫重也是欣慰，自己在朱府不会吃亏，凤鸣在朱府肯定也不会吃亏。 两个人又和凤鸣吩咐了两句话，便出了府门。 等到了中午前的一段时间，朱世子说要和厨房帮一下，毕竟家里需要人照料。 今天是他们两个人成亲的头一天，他们两个人还需要和家里的亲人见一见面，吃个饭。 最主要的是朱家要让这个媳妇认识一下朱家的各位亲戚。 顾紫重在新房里打扮着自己，准备着中午的时候过去。 朱世子山脚刚刚出了门，凤鸣后脚便进了门来。 向着门外看了看，凤鸣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关上了。 顾紫重见了凤鸣，很是欢喜，道：“你快过来帮一下我，我的头发有些蓬乱，我自己没有法子弄。” 凤鸣“哦”了一声，便赶快过去帮郡主梳头。 顾紫重像是在和凤鸣炫耀一样，道：“我今天和朱世子两个人出门去吃了金陵城的小吃……” 说得她好似头一次吃一样。 吃的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吃。 凤鸣有些没精打采：“郡主你又不是没有吃过，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顾紫重想了想，道：“这次不一样，朱世子请我出去吃的，我还从来没有让别的男人喂过呢。” “啊？”凤鸣张大了嘴，“朱世子还喂你吃了？” 顾紫重虽然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不过还是怔了怔，挺强硬地道：“怎么了，他喂我吃怎么了，我是他媳妇，他不应该喂我吃吗？” 凤鸣咽了咽口水，那个样子很不适应。 顾紫重笑道：“子善今天给你一两银子，够用吗？” 凤鸣咧着嘴：“够用了，我一个人根本用不了。” 说着，她又从胸口处把那一两银子掏了出来，递给了郡主：“我家里根本不用钱，我今天说了慌了。” 顾紫重一瞪眼，没有明白过来她什么意思。 不过凤鸣这个样子，却让她心里很没底，这个样子多半没好事啊。 凤鸣又向门口瞧了瞧，这才低声道：“郡主，其实我早上和您说的不是那事，老爷并没有说让您回去。” 顾紫重怔了之后一笑：“我说呢，昨天刚出嫁，今天家里人便想念如此了？” 凤鸣道：“哎呀，郡主，我以为您已经猜到了呢。吴一城，吴公子，他想在临走之前再见您一面。” 顾紫重彻底愣住了。 原来如此。 难怪凤鸣在门口的时候看她的眼神都不对。 对啊，顾紫重记得吴一城来金陵城的时候，也就十天左右。 如今该回京城了。 顾紫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心里突然刺痛了一下。 她怔了怔，道：“他什么时候走？” 凤鸣摇头道：“这个我还不清楚呢，不过我知道，吴公子他看起来面色有些不太好。” 顾紫重这心里察觉出了什么来。 不好了，这要坏事。 之前她对吴一城什么看法，是好是坏，究竟如何，那毕竟只是她自己的看法，想法而已。 她可没有想到吴一城兄弟也会真的对她动情。 那可怎么办呢？ 她的内心跳动愈发强烈了。 凤鸣道：“郡主，我……感觉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顾紫重却是对她斥声道：“去，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却懂什么？” 凤鸣道：“郡主，你可不要再拿我当孩子了，我其实什么都懂的。” 顾紫重这脸更红了。 她的意思就是你别说了。 凤鸣反而来劲了。 顾紫重也没有心思再去说她的闲话，一转面，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心里寻思道：“我总觉得从前世里回来，便是摆脱了爱恨的纠缠，怎么今天的我还会面临这种问题？” 前世里她在皇上的怀抱当中想着朱世子。 如今她却在朱世子的怀抱当中想着吴一城。 她都觉得她自己是一个不规矩的女人了。 叹息了一声，顾紫重去见朱家人的兴趣也没了。 她又问道：“凤鸣，吴兄弟他还说什么了没有？” 凤鸣摇头：“不过吴公子说他想见您，说那话的时候挺伤感的。” 还挺伤感的，这下子坏了。 顾紫重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她不想再次陷入到什么感情纠葛当中去，只是想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这怎么办？ 她就当不知道，不去见吴一城？ 那可不行，倘若他是真的对她还心存思念的话，她不去，便是寒了他的心。 要是去了，两个人见面，说什么？ 这话到嘴边，估计也说不出口。 顾紫重左右为难。 她不想去和吴一城闹得不愉快。 虽然她是在理的，她都已经是有夫之妇的人了，还怕吴一城胡闹吗？ 可是她却什么坏的结果也不想承担，只想让大家都好。 凤鸣轻声道：“郡主，您什么时候有主意了，和我说一声。我去帮您传话。” 第四百三十八章 认识家人 顾紫重变得无精打采，随意应了一声，便挥手把凤鸣给打发走了。 朱世子紧接着突然推门进来。 顾紫重惊吓之余赶快把桌子上的银子拿起来塞进口袋里。 倘若朱世子看到了银子，容易惹麻烦。 朱世子脸上的笑容绽放得像是一朵红花。 顾紫重原本心情挺不好的，结果一瞧朱世子的乐呵模样，也受感染，跟着笑了出来：“什么事情，那么高兴？” 朱世子的话语铿锵有力：“当然了，咱们家的七大姑八大姨的，今天都过来看你了。” 顾紫重嘻嘻笑出声来，在朱世子面前失声一笑，没了矜持的模样。 不过还好，子善哥已经是自己的夫君了，没那么多规矩。 顾紫重羞涩之后，接着又问：“那又怎么了？” 就算是当今的太后娘娘她见了都不会发怵，更不要提其他的人了。 朱世子挺胸昂首的样子好是器宇轩昂。 不过顾紫重又不是没有见过世面。 朱世子想在媳妇面前吹一下牛，显得自己厉害一点。 七大姑八大姨，七个加八个，十五个人都震不住媳妇。 朱常禧这脸色开始灰暗下来。 他指了指她的头发：“你的后脑勺还没有梳理，快着些点，马上就要到见面的时候了。我可不能丢了人。” 顾紫重听出来，夫君这是对她有点不满意了。 这又有什么的？ 顾紫重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这个？ 她堂堂顾家的女孩子，那些亲戚就是再有能耐，也得对她恭恭敬敬的。 不过和朱世子说话，总不能驳他的面子吧？ 她还是乖乖地“嗯”了一声：“这就好，你……” 她指了指门外：“你又不会帮我梳理，你就先出门去吧。” 朱世子也觉得自己手忙脚乱的，可千万不要越帮越忙了。 顾紫重盯着朱世子出门去的背影，心里不禁要犯嘀咕了，她这前世过惯了好日子，习惯了被人家伺候。 今生她不会要伺候这个男人一辈子吧？ 朱世子看样子比她还懒惰。 和朱世子相处的时间里，她也没有见过朱世子能自己像样地做家务。 不过要说是捏泥人，刻个木头人，朱世子还是在行的。 一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便向上弯。 她又把凤鸣唤了进来。 凤鸣为她梳妆打扮。 很快到了中午时候了。 顾紫重跟着朱常禧去了家里的膳房，很大的一张桌子，周围坐满了人。 顾紫重打眼看过去，却是一个人都不认识。 到底是腼腆的孩子，顾紫重认人生，所以现在一下子心里没底了。 她在朱世子身后，整个人更往后站了站，握住朱世子的手心也在出冷汗。 朱世子回头来，见媳妇的额头上都湿润了。 趁着这一会儿的时候人多声杂，他掏出手帕来给她擦拭额头。 一个男子还准备这个？ 顾紫重惊讶之余，却还是挺感谢子善哥的，他这个人挺细心的。 不过她也在心里面暗自责备着自己：“顾紫重啊顾紫重，你刚才不是还说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的吗？怎么一下子却又怂了？” 朱世子就安慰她。 两个人正腻歪着，朱王爷过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子善，你的姨母还有姑父都来了，今天可是你表现的好时候，不要给我丢人呐。” 朱世子一口答应下来。 众人围坐在大桌子上吃饭。 吃饭的时候不好说话，而且大家心里都有潜规矩，吃饭的时候最好不要说话。 而且今天的桌子上人很多，所以你不说，我也不好意思说。 这么一来，吃个饭简直成了束缚自己的事情了。 饭桌上每个人都觉得自身很不舒服。 用过饭后，大家都去了正堂前。 朱世子打眼看了过去，有十几个人。 有的亲戚他知道，也经常见面。 可是有的亲戚他就不怎么认识了。 朱王爷给他们小两口引见亲人。 朱世子也成了被介绍的人了，这说出去多丢人？ 他和顾紫重站立在一起，总觉得自己好傻。 朱王爷也是无奈，这些人本应该是世子给紫重这个新媳妇一一介绍的。 这下子倒好了，朱世子也需要介绍一下。 朱世子和顾紫重两个人端着茶水，首先跪着给乳母奉茶。 说实在话，朱府实在是低调，里面的一些家务事外人压根儿就不知道。 要不是顾紫重一直派凤鸣去朱府打探消息，她甚至现在还不清楚朱府有几个家丁呢。 这个乳母，她更是没有听说过。 前世她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刚把注意力放在乳母的身上，她看乳母圆圆的脸上鼻梁挺翘，眼睛出了神，嘴唇子不算大，可也不是樱桃小口。总体上来说，不太漂亮，可也是绝对雍容华贵的妇人。 单单说模样，人家觉得配得上朱家的王爷。 说实在话，王爷当中，有几个长得好看的？ 看着人家的模样，她容易产生联想，这一想便没了边了。 出于礼貌和尊重，她跟着朱世子的动作给乳母奉茶。 乳母脸上都乐开了花。 顾紫重斜睨了人家一眼，那个笑容模样简直和朱世子一样。 怪不得她是朱世子的乳母。 乳母虽然接了茶，还是小心翼翼的，一点动作都没有。 朱王爷和乳母对了对眼。 乳母这才欣喜地递给了顾紫重一个荷包，里面鼓囔囔的，装着什么东西。 顾紫重接过，感谢乳母。 现在朱世子的乳母也是她的乳母了。 她面带笑容，十分大方地喊了一声：“乳娘。” 倒是朱世子，拘拘束束的，不像是朱家的人。 乳母叹息着，道：“子善，你看看你媳妇，比你好多了。” 朱世子摸着后脑勺，很是乖巧地道：“哎。” 这引起众人哄然大笑。 朱王爷道：“紫重，从今天开始，你便要侍奉她如你亲生母亲一样才是。” 顾紫重应声道：“是。” 朱王爷又指了指下一个人。 两个人起来，朱世子把垫的棉垫子提起来摆到另外一个老年人面前。 老者胡须皆白，不过笑起来像是弥勒佛一样。 顾紫重看着人家，整个人顿时便轻松了许多。 第四百三十九章 哄堂大笑 朱王爷咳嗽了一声，道：“子善，你还认识他吗？” 朱世子摇头，一脸的迷茫。 这下子朱世子可在自己媳妇面前丢了人了。 自己的亲人他自己都不认识。 不等朱王爷开口，那个老者一巴掌拍了过来，轻轻拍着朱常禧的脑门上，哈哈笑了两声：“你这个孩子真的是贵人多忘事啊。” 朱世子立刻嘟囔着嘴，道：“哪里的事，我可没有。只是……” 老者道：“我是你的叔父，你父亲当年带兵过黄河的时候，水流湍急，要不是我资助的船只，他只怕过不去。” 朱王爷将手向身后一摆，一副不乐意的样子：“都多少年的事了，你还说那些干什么？” 老者道：“贤兄，你我虽然并非亲生兄弟，可是关系也是好啊。我家没落，已经在朝廷当中没了位置了……” 朱王爷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你却还说那个……” 顾紫重在一边上双手捧着热茶，定定地瞧着他们家人的笑话。 老者也没有再去和朱王爷争辩，反而又是笑眯眯地转过头来，看着顾紫重。 顾紫重赶紧把手中的茶杯奉上。 老者微笑着接过，同时自桌子上拿起一块玉佩来递给她。 她欣然接过了。 老者道：“我也是朱家的人，不过和你公公并非亲生兄弟而已。想当年我们两个一同北去，把鞑子兵赶走的时候，是何等得威风。” 感叹了一声，他又道：“那个时候还没有你们呢。” 朱王爷都羞着脸，一扭头，道：“行了，多久的事了，不要再提了。” 老者也不去理会朱王爷，还是对顾紫重道：“你就称呼我为朱二爷吧。我是我们家老二……” 话没说完，老者又转头对着朱世子：“喂，子善，你这个孩子居然都不认得我了。我告诉你，朝廷当中礼部尚书见了我还要客气三分呢，你居然不记得我了……” 朱世子满脸的愧疚，摇头道：“叔父，我的确不记得了。或许是我一直在金陵，并未去过他处，因此不曾去府上拜访过您……” 老者一摆手：“你和你爹一个德行……” 朱王爷当即便急了：“哎？老朱，咱们两个说好了今天孩子大喜的日子不争不吵了的，你怎么还这般无赖？” 朱世子和顾紫重两个人面面相觑，忍俊不禁。 这两个老人看上去都是好是逗人。 不过关系越好，才越是争吵呢。 老者一摆手，样子很不高兴：“得了得了，我不说了。子善，你赶快介绍下面的人吧。” 朱世子“哦”了一声。 堂上的人顿时又是哄堂大笑。 朱世子和顾紫重两个人来到两个年轻人面前。 这次两个人用不着跪下了。 朱世子指着两个年轻人道：“这是我的两个堂弟，一个是朱三子，另外一个是朱喜善。两个人都是我的弟弟。” 顾紫重赶忙从口袋中掏出两个红包来，递给了两个弟弟。 她还疑惑呢，朱世子今天干什么要给她塞红包，原来还有辈分低的。 朱喜善笑着道：“家父又和朱伯父玩闹了起来。” 家父？ 她瞪大了眼睛。 朱老二道：“我是他们两个的父亲。” 朱世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一直和他玩得要好的两个伙伴，今天一家子都来了。 朱老二道：“唉，自从我退了朝廷，这已经多少年了，竟然连孩子都不认识我了。” 朱三子笑着道：“爹，今天是子善哥的大喜日子，咱这牢骚便少发一些吧。” 朱老二居然没了脾气。 这父子，父亲叫朱老二，孩子叫朱三子…… 这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兄弟两个呢。 一这么想，顾紫重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朱世子道：“这两个兄弟逢年过节的都会来我家做客，我也会招待他们。不过这一说话，也是有四五年的时间不见了。” 顾紫重道：“二位弟弟，今后承蒙多加照顾了。” 两个弟弟一起给她回了茶，道：“嫂嫂照顾我们才是啊。” 顾紫重喝了茶水。 再往后，便是朱家的远房表亲了。 有几个做生意的，还有几个在各地的官府当差，有个混得不错，做上了兵部侍郎。 顾紫重一一都拜过了。 朱王爷把两个孩子叫到身边来，道：“紫重，你今后要和他们多多走动，咱们朱家的亲友最主要的还是他们。今后有了什么事情，要说能帮得上咱们忙的，还是他们。” 朱老二闻言，自然喜笑颜开：“朱兄啊，你这话说得还是有道理。要我说，昨天晚上你就应该把儿媳妇的红盖头掀开来，让我们瞧一瞧。非要等到今天。” 朱喜善道：“是啊，嫂子美貌，可是这一带出了名的。我们只闻其名，却未有幸见上她一面，今日终于得见了。” 朱老二插了一句：“真的是三生有幸。” 众人闻言，又是哄堂大笑。 朱喜善无奈抿嘴，低声道：“你不说废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朱老二道：“紫重，你回去以后再把我送给你的荷包打开看。不过现在不许看！我告诉你，咱们朱家这一脉也不怎么兴旺，所以我们朱家的希望可都寄托在你们后辈身上了。” 这话言外之意便是你们快点，早日让朱王爷抱上孙子才行。 顾紫重闻言，脸又红了。 成了亲，过了门，铺天盖地的都是这样的话。 让她实在是受不了。 她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提及这种事情来。 朱世子这一次倒不害羞，很是痛快地答应下来。 顾紫重也只好跟着答应下来。 朱王爷道：“这个不急，我前些日子找人占卜过，我们家定然能够兴旺起来。” 朱老二道：“这个老家伙，原来早就有了心思了。” 众人哄笑之后，都对顾紫重夸赞不已。 顾紫重受到了来自外人口中的赞美，她一时之间还难以接受呢。 腼腆的模样让她难以接受。 她红着面庞，以往本能够大大方方说出来的话，在这个时候也是堵在喉咙当中，难上难下了。 第四百四十章 家庭亲人 朱王爷红着脸，为了转移大家伙的注意力，叫住了坐在后面的一个妇人。 “李氏夫人，听闻你最近学得一手的好女工，改日了可要好好教一教我的儿媳妇啊。”朱王爷伸手指了指后排。 顾紫重和朱常禧两个人的眼光也随着父亲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朱常禧知道，这是开封府的李氏夫人，她的丈夫本就是北方的一大富人，当年国库缺银两，实在迫不得已才向他家借的钱。 不过都是几十年之前的事了。 当年的李家在整个大明可是出了名的，名气不亚于沈万三。 不过这才几十年的变化，各地的商户都开始大规模招揽生意，南方的富人家渐渐也多了起来。 李家开始没落了。 不过到了今天，就算是没落，李家也算是富商里的佼佼者。 当年朱光兴朱王爷就是厚着脸皮去李家借钱的。 所以两家人自然也就结交了朋友。 朱世子多少也明白一点，李家当年太有钱，只怕要受朝廷打压，因此在借给朝廷五十万两银子之后，便低调了许多，接的生意也少了。 这等于是把天下第一富商的名头拱手让给了他人。 李家因此也得到了安宁。 可即便如此，别人家发展了几十年，也无法超越李家。 所以刚才顾紫重在奉茶的时候，只是听闻朱王爷一代而过，并未详细介绍。 她也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印像。 前世里这个女人好像被皇上提起过，不过也都只是当成小人物提了提。 顾紫重对这个人有印象，自然也有点底了。 她主动过去，向着李氏行礼道：“李伯母，紫重生于温室，对于外面的事不怎么了解，这个女工也不怎么熟悉。还望伯母恩泽，多多指教啊。” 李氏一听就脸红了，赶紧伸出双手来把顾紫重的身子给扶正了，道：“王爷夸赞，并非我会女工，我的女儿今年刚刚及笄，我特地从江南请来的师傅，教了教她。人家师傅常年云游，因此行踪不定。上一次我碰到了，花了重金才请人家到家里去，教了几日的。” 哦！ 朱王爷低头沉思了片刻，人家师傅已经走了，再去找也不好找了。 不过没有关系，朱王爷本也没有想让儿媳妇真的去学女工，只不过是聊一聊，拉拉家常而已。 朱王爷很不在意：“那没事，咱们可以把令嫒请到我家里来，让她们两个女孩子好好交流一下。” 这个倒没问题。 李氏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朱老二道：“也行，反正这些远方表亲的，大多数都是紫重没有见过的，领到家里来，认识一下也好。” 李氏满脸愧疚：“上一次朱王爷还是顾家，你们两家人自京城往金陵回的时候，路过了开封，我们李家却并未招待，实在是愧疚……” 朱王爷却不在乎这个，一摆手。 朱常禧微笑道：“伯母切莫自责，那一次我们实在是害怕，所以小心翼翼，不去府上暂住也是怕给你们惹麻烦。” 朱老二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我可听说了，你们金陵的两个王侯家让皇上怀疑了？” 这种尖锐的话题，怎么也拿出来提啊？ 朱王爷咳嗽了两声。 朱老二开始嘟囔起来：“怕什么，都是自己家人，又不会传到外人耳中去。” 朱王爷背着双手，背对着大家，叹息了之后，又把头转回来，道：“兄弟啊，这种事情本就是无中生有，不谈也罢。” 朱常禧微笑道：“叔父关心我们，我们肯定是多加感谢的，家父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并没有异心，自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了。” 原本挺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冷了许多。 朱王爷看着李氏后面坐着的老妇人，道：“王贵人，你不要沉默，平时你的话比谁都多。” 顾紫重的注意力又转到了王氏的身上。 这个王贵人并非顾家的那个“王贵人”。 顾家也有一个朋友是“王贵人”，不过人家在扬州呢。 这个王贵人就在朱家旁边住。 平常顾紫重也和人家见面，大家都有来往。 只是顾紫重心里对这个人有个印象，至于是谁倒还说不上来。 今天知道了，是王贵人。 她轻声唤了王贵人一声“伯母”。 王贵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朱世子介绍道：“她是我姨母家妹妹的婆婆，我们平常也都来往。紫重，你应该见过的！” 当然了。 顾紫重点头称是。 不过这个关系就有点远了。 朱王爷道：“王贵人，听闻你的儿媳妇近日刚刚给你生了一个大胖孙子，改日你得抱过来给我们好好瞧瞧。” 王贵人连连点头。 朱老二道：“咱们家的年纪尚幼者，都应该过来见一见新媳妇。” 朱喜善道：“对啊，昨天夜里也就是哥哥瞧嫂子瞧了个够吧？我们这些晚辈的都没有这个福分去见一见嫂子。今天我们有幸，见了嫂子的真面容了，可是他们那个后辈可没有这么幸运了。” 朱老二一拍大腿：“就是，我的女儿也没有过来。紫重，她和你的年纪差不多，你们自然有共同的话。改日……不，明日，我便差人去京城把她叫回来。” 当时顾家和朱家都在京城呢，她也没有见过朱伯父他们家的人。 顾紫重倒是觉得这个很重要，将来有利于吴一城在京城的发展。 她作为一个弱女子，自然人脉和手段少了。 倘若她能多认识两个京城的人，她再和这些人多提及吴兄弟，将来吴兄弟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的。 所以顾紫重欣然答应，恨不得让人家今天就过来：“太好了，她名字是什么？比我年少还是年长？” 顾紫重问得很仔细。 朱老二皱眉：“紫重你方便说你的生日吗？” 顾紫重道：“我是五月初三的生日。” 朱老二一拍腿，嘴角乐得像是开了花：“她是腊月了，不论年纪还是身份，你都比她要长，你应该多带着她，教育她。” 顾紫重欣然答应，一点客气话都没有说。 她只是说期待着妹妹能早点过来。 第四百四十一章 忍心决断 和叔父商量好了之后，顾紫重也是喜笑颜开。 只是朱世子不明白，见一见自己家人而已，何以这么激动？ 他还不放心，毕竟家里的几个女孩子都是娇生惯养的，而且都是公主一般，谁敢不听她们的话？ 朱世子倒是害怕叔父家里的几个女孩子都过来的时候，可千万不要合起伙来欺负紫重了。 他虽然说话算话，可是毕竟他不能时时刻刻都守候在紫重的身边。 朱世子乐呵呵着，却有点不愿意：“叔父，我几个妹妹的性格实在太犟，你还是不要让她们来了。” 朱老二当即一瞪眼，道：“我闺女不配和你玩耍是怎么的？” 朱世子赶紧赔罪：“子善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她们一来，我又费心了。” 虽然朱世子说的是实话，可是说他家的人，他就是不爱听。 朱老二没好气，道：“我女儿是娇生惯养，她们习惯了，你做哥哥的，让着她们些不就行了？” 朱世子虽然不愿意说出那话来，可是到了这关头，不说也不行：“叔父，我让着她们，甚至她们骂我打我，我都能接受。可是我娘子在家，我又不能一直在家。” 朱老二这脸色立刻就变灰了。 朱世子这个人太过急性子，也太直了，什么话也往外说。 他这么一说，让人家朱老二一家的脸往哪里搁？ 朱王爷怒目，不过停了半晌才道：“子善，不得放肆。你怎么能对你叔父不敬呢？” 朱喜善赶忙陪笑道：“我几个妹妹她们的确眼里没规矩。还请哥哥你见谅。” 朱世子一摆手：“我说的和你没关系，我就是说实话而已。” 朱喜善道：“哥哥，我的妹妹就是你的妹妹。倘若她们在你们家无礼了，你们大可直接动手，家法伺候就是了。该骂的骂，该罚的罚，该打的打。哥哥你打了她们，这才是对她们好呢。” 朱老二一直面色灰暗，这个时候也赶紧顺着儿子的话道：“对，你们到时候大可将她们当做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妹妹一样，该怎样怎样。” 朱王爷无奈：“孩子之间有什么争执，劝一劝便好了，说什么打呀骂呀的，这不见外了吗？” 朱世子察觉出自己说的话有些过份，不过话已经说了出口，总不能再收回来，让大家就当作没听见吧？ 最后大家都有点不愉快。 顾紫重在一旁，猜测到了朱世子的意思，可是她作为一个外人，毕竟不是朱家的亲人，所以不好插话。 等回到了房间里，朱世子打着哈欠躺到床上就要睡下。 顾紫重主动伸手来给他宽衣：“子善，你今天说的话过份了，让叔父都没脸待下去了。” 朱世子摆手：“紫重你放心，我叔父他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更何况灰色的脸面呢？他就是表面上不高兴，心里其实不在乎的。” 顾紫重红着脸，没有再接话。 朱世子道：“再说了，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吗？让我的那几个妹妹来，她们眼里可是没有惧怕的，只要是家里的人，她们没有不敢招惹的。我只怕你一个人在家里，吃了她们的亏，却没处说理去。” 顾紫重听着，心里挺高兴，朱世子真替她着想。 为了她的日子安稳，朱世子都不惜直言，让叔父下不来台了。 顾紫重嘴上还是劝着他去给你叔父道歉，可是她这心里却是高兴坏了。 朱世子说话的时候，也来气。 他直接把外衣脱掉，里面只穿着一层单薄的布衫。 顾紫重“呀”然一声，道：“你快穿上，这么冷的天可不要冻着了。” 朱世子道：“冻着了也比让人家给酸死了强。” 她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仔细想了想，她这才明白，娇气地道：“你这什么意思？” 朱世子也不回头，坐在床头瞥向一边：“我说的话什么意思，你心里应该清楚的。” 她心里这气便不打一处来。 朱世子还是在吃她和吴一城的醋呢。 人家不就是来给顾家忙活了两天嘛，再者说了，人家来朱家喝喜酒的时候，连个吉祥话都没有机会说。 顾紫重这个时候不禁又向着吴一城。 朱世子在她的眼中成了那个无理取闹的人了。 她情感上还是偏向吴一城的。 虽然理智上她知道，朱世子都是吃醋而已。 朱世子说了她两句，她没有回，只是憋着脸。 朱世子回头来，盯着她看。 她压抑的火气越来越大，脸已经显得浮肿了。 朱世子本来希望她劝慰两句，结果却瞧她一副委屈的样子，这心里火气也更大。 两个人就这么闹上了，而且越闹越僵。 这才是成亲后的头一天，两个人便有了摩擦了。 顾紫重也不愿意这样，可是子善哥现在都有点神经过敏了。 两个人干脆憋着气，谁都没有理会谁。 两个人都脱了鞋子上床去，一边一个，倒下便睡。 可是谁都睡不着，肚子里憋着火气呢。 可是两个人却谁都不愿意说话。 毕竟两个人脸皮一个比一个薄，谁都不愿意先开那个口。 突然门口有脚步声。 敲门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 朱世子没动地方。 顾紫重下床来，整理了整理衣衫，去开了房门。 是凤鸣来了。 她把凤鸣堵在了门口，自己随便披了一件棉袄，便跟着出了门。 屋子里的朱世子觉得有点不对劲。 顾紫重拦住了凤鸣，道：“你来干什么？” 凤鸣道：“郡主，吴一城公子今天就要走了，我特地来问一问您的态度。” 怕什么来什么。 这个时候她可不能再和吴一城有什么关系了。 只是她突然听到吴一城要走，心里有些不舍：“怎么突然要走？” 凤鸣摇头，低声道：“郡主，您到底是见还是不见，说个意见嘛。” 顾紫重回头去看了看屋子里，又回头来叹息，低声道：“我不去了，你去帮我向他拜别，就说改日有了机会去京城，我定然亲自登门去找他的。” 凤鸣显得有些失落，只应了一声：“是。” 第四百四十二章 笑意浓浓 看着凤鸣渐渐远去的背影，顾紫重仿佛看到了吴一城吴兄弟渐渐远去的背影。 她的心突然疼了一下，不由得红了眼眶。 赶紧擦拭着眼角，顾紫重故意咳嗽一声，从刚才的情感当中回过神来。 说实在话，她对吴兄弟的情感，原本只限于姐弟之间的普通感激之情而已。 可是成亲那天，她听闻吴一城的消息，内心不禁起了波澜。 人家都说女孩子家成了亲，这心就定下来了。 因为一辈子有了依靠，也有了平淡日子可以过，所以女孩子也就心无杂念，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可是顾紫重恰恰相反，她一嫁给朱世子，心里反而不安宁。 或许是知道她从此要和吴一城相见，必须要以礼相待，小心翼翼，不可过份言行，从而有了拘束感了吧。 亦或者…… 她不敢再往下去想，只是安慰自己，不要胡来。 要说喜欢的人，她还是真心喜欢子善哥的，吴一城充其量就是感激之情再多一点。 只是她没有想到必须要在两个人之间选择一个。 这个时候朱世子打开了房门，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还皱着眉头：“谁啊？” 顾紫重也不回头去看他，只是轻言轻语，不紧不慢：“凤鸣，她说父亲想我了。” 朱世子不当回事：“正常的，父女相别，刚离了一日而已，想想是自然的。只怕岳母大人更加想念你吧？” 顾紫重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她听朱世子十分自然的话语，心里却总觉得别扭。 她说这话，欺骗了子善哥，可是子善哥却是一副随意的样子。 所以她内心有些愧疚。 既然选择了子善哥，何必还要去想别人？ 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了。 朱世子伸手去挽住了她的柳腰，将她挽了回屋。 凤鸣这一来，正好把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罅隙给缝合上了。 刚才他们两个人脸皮都比较薄，互相撒气之后都不愿意承认错误。 凤鸣只在门口站了片刻的功夫，朱世子便主动出来问她了。 顾紫重心里想想，还觉得挺美的。 凤鸣来得挺是时候。 朱世子也变得滔滔不绝了，不过没有再提及刚才的事。 他自床头拿过一把纸扇来，一甩手腕，打开了纸扇，看着扇子上的画，便是不禁啧啧称奇：“紫重，你看看。” 顾紫重闻言看去。 朱常禧把有画的一面给她看。 顾紫重看到了水面上的鸳鸯。 他嘻嘻笑道：“好看吗？” 顾紫重也带着微笑：“好看，是子善哥画的吗？” 朱世子摇头：“我的字写得比苍蝇还难看，怎么能画得出来？” 又谦虚了。 朱世子这个人哪一点都好，就是太谦虚。 谁不知道他会写字会画画，还会刻木头人。 只是和哥哥相比，他腹中的诗书少了一些而已。 顾紫重又想起了自己的哥哥，那可是金陵城里最用功读书的人了。 所以顾紫重看向子善哥的时候，眼神里还带着几分鄙夷。 因为要论读书，子善哥比哥哥还差点。 朱世子又问道：“你知道这是谁画的吗？” 顾紫重怎么知道？ 她现在在朱家，一共也认识不到十个人，其他的人非富即贵，顾紫重却都不了解。 所以她摇头。 顾紫重道：“世子爷你人脉广，什么样子的人都认识，所以这写字好看的人自然也认识了。画画……” 朱世子知道自己写字好看，可是紫重也不用这么强调吧？ 他心满意足，谁都愿意听好听话。 所以他盯着顾紫重，笑得很开心：“我告诉你，这可是我的师兄画的，他是进士及第，正宗的文化人。” 师兄？ 顾紫重没听说过。 她哂笑：“没看出来，子善哥你还出过家呢？” 朱世子被紫重的话给逗笑了：“我说的师兄不是寺庙里的师兄。我……” 他转了转眼珠子，整个人突然很是灵巧，像一个自由移动的灯笼一样，圆润又讨人喜欢。 他一下子便挪动到紫重的身旁，低着身子抬头看着她的脸，故意压低了声音：“朱三子画的。” 就是大堂前坐的那个人？ 顾紫重伸出手指来，一副明白了的样子：“哦，你说的就是那个叔父的儿子吗？他不是你我的堂兄弟吗？” 究竟是兄还是弟，顾紫重也整不清楚。她自己也在心里思忖着，在朱家必须要把该认识的人都认识到位了，否则见了人就失礼，这日子不好过啊。 朱世子冲她竖起了大拇指来：“你真聪明。” 顾紫重有些失落，斜睨着他，觉得他在故意逗她。 不过说实在话，朱世子这话还真的惹人笑。 她一开始没笑，不过转过头去看向一边，越想越觉得好笑。 朱世子真会逗人。 她又扭头过来，冲着朱世子道：“你唬谁呢？我刚刚认识的人，岂能记不住？” 朱世子道：“我没那个意思。” 他笑得很开心。 顾紫重看他笑的样子，自己也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了。 朱世子盯着她看，有一种甜蜜感。 她被朱世子给盯得害羞了，笑声渐渐弱了，自己也羞得低下头。 她这才反应过来，朱世子是故意逗她开心。 两个人刚才因为吴一城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所以朱世子抓住这个机会，赶紧逗她开心。 顾紫重心里美滋滋的，平时看朱世子这个人呆头呆脑的，可是还会哄人。 她指着纸扇：“喂，别笑了。” 朱世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突然有一股笑意自心底而来，让她控制不住自己。 两个人面对着盯了一下，又都笑了出来。 顾紫重感觉两个人好傻。 她指着子善哥：“不许你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朱世子闭上嘴。 她问道：“纸扇上画的鸳鸯，是人家早就送过来的？” 朱世子点头。 她嘟囔着埋怨起来：“人家怎么不送给我一个？” 朱世子道：“人家进士及第，能送给我一个就不错了……” 一听媳妇不乐意了，他倒还美上了。 顾紫重娇嗔道：“进士怎么了，进士也比不上我们……” 第四百四十三章 进士及第 话好像说过份了…… 她说到一半，索性不说了。 朱世子接她的话茬：“进士及第比不上咱们。就算是进了殿试，获得了榜眼，那也和咱们俩的身份差着呢，是吧？” 顾紫重自责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进士及第，人家很厉害的。” 朱世子道：“没事，你不这么想，我也是这么想的。” 顾紫重被他的话气笑了：“少贫嘴了，我可没这么想过。刚才我还不是被你给气的吗？” 朱世子愣了愣神，皱眉道：“我怎么了？” 顾紫重道：“你从哪里学来的？原本老实本分，干什么学会花言巧语。这种话以后少说。” 一方面不说了，女人不高兴。另外一方面说了，女人又说不实在。 朱世子叹息，在心里道：“还是在京城的那些兄弟们说得好，不能太真情了。” 他想了想，接着又露出笑容来，摸了摸她的肩膀，陪笑道：“好了，我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顾紫重本来也没有想说什么，这下子朱世子向她低了头，她自然也就不说什么了。 朱世子接着道：“哦，对了，今晚人家可要来咱们这里，你可注意着点，该怎么称呼人家，该怎么说话，都想一想，免得到时候着急了，说话突兀。” 顾紫重应了一声：“是。” 她这一会儿也像是一个乖巧的人一样了，没有再和朱世子争辩什么。 不过她好奇：“朱家的人本就应该是皇亲国戚，何必还要参加科举呢？” 一听媳妇问及这话，朱世子可挺胸抬头了，直言道：“你不知道，他并非我叔父亲生的，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哦？” 这个顾紫重倒还少见，这样的故事也不常听。 不过听子善哥的话，那个朱三子是叔父的干儿子了？ 她是这么猜测的。 朱世子道：“人家本来是乡里出了名的举人，然后入了京城，写得一手的好字，当年秦国用的字，然后蔡京，秦桧，他们的字可是说是天下之首了吧？” 他说了话，盯着顾紫重。 顾紫重怎么能示弱呢：“我当然知道了，你以为我无知啊？” 朱世子嘻嘻一笑，道：“我兄弟的字就是学的他们的。” 秦桧蔡京？ 这些人实属天下的奇才…… 顾紫重只是听闻过，感觉好像是天边的神仙一样，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所以现在一听子善哥提及，她倒还真的很好奇：“是吗？那你得给我介绍介绍。哪天我需要用字了，或者咱们家孩子过满月的时候，都可以用人家的字来写请帖啊。” 朱世子叉着腰，一副傲气模样：“咱们成亲的时候就是人家给写的喜帖。” 看把他给能耐的。 顾紫重虽然听他说，感觉人家很厉害。 可是瞧子善哥的样子，她便有点不愿意了：“人家厉害又不是你厉害。” 朱常禧嘿嘿一笑，把双手放下来，过来扶着她的双肩，道：“我不是给你介绍介绍吗？等晚上人家过来了，你可要好好夸夸人家，不能让人家寒了心。” 顾紫重抿嘴：“这个你放心。” 朱世子一伸手指：“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人家之前在宫里参加殿试的时候，那主考官都给人家端茶递水呢。皇上听了他的名头，也是啧啧称奇呢。” 这个有点夸张了吧？ 顾紫重前世的时候也没有听过这样一个进士。 状元榜眼探花…… 她在后宫的几十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倘若这个人真的很厉害，皇上怎么可能不提呢？ 酒香不怕巷子深！ 顾紫重不太相信：“行了，子善哥，我最喜欢你的老实劲头了，所以你……” 她想说却又不好意思说：“你不要这么说话。吹破牛皮也没人管你……” 朱世子的脸立刻红了。 他的确吹了牛，不过不是为了哄她开心吗？ 宫里的那几个兄弟怎么都说要哄女人开心，必须要会吹牛的？ 他难道听错了？ 他正寻思着，顾紫重伸出手来指着他的脑门，道：“子善哥，我要你以后说话实诚点，要不然我连一个最基本的判断依据都没有了。” 朱世子只得老老实实伸手指着天：“就听紫重的。” 她盯着他，他也盯着她。 两个人没有说话，眼神里却好似已经交流了千言万语。 只停顿了须臾，两个人又忍不住都笑了。 顾紫重道：“人家这么有本事，怎么会成了叔父的人？” 朱世子吹了半天的牛，也没有说到正点子上：“哦，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好像他通过了殿试之后，却被朱国公给打压了，在宫里连个官职也谋不上。我叔父见他是个人才，便招揽到门下。当时他的老家发了大水，他父母都给淹死了……” 说到这里，朱世子的面色灰暗了下来。 顾紫重也哽咽了一声。 她是富贵人家，自然体会不到人家穷苦孩子的日子贫苦。 大明朝廷已经力不从心了。 她之前便听闻过，有地方发大水，结果朝廷却拿不出救济银子来，还搞得当地出了起义军，险些成了祸患。 当今皇上年纪都这么大了，就算有心治理国家，只怕也没有那个能力了。 看来有藩王想取而代之，也未尝不可了。 太后娘娘出于对自己儿子的考虑，想稳住各处的藩王。 只怕小甜头不能阻碍大局的发展了。 她叹息…… 前世里藩王便是叛乱过几次，后来鞑子兵从山海关进得中原，朱家已经顾不上内斗了，都开始驱逐鞑子，这才让皇上在乱中保住了皇帝位置。 可是又一个轮回，今生的皇上还能坐多久呢？ 她心里没底。 看了看眼前这个男人，她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这个男人会给她怎样的生活。 不会是朱世子也有篡位之心吧？ 皇帝位置众人垂涎，谁不想坐？ 可是却不是那么容易坐的。 她又开始隐隐担忧了起来。 朱世子伸手在她面前晃悠：“你怎么了，紫重？” 她回了神来，赶忙道：“没什么，我在想怎么和朱三子相谈，好尽快互相熟悉。” 第四百四十四章 拉扯关系 她很爽快地答应下来：“这个没问题。” 听相公说这个人，也算是个奇人，顾紫重前世就想着要结交英雄好汉呢，毕竟她是皇后，需要用人。 所以前世习惯了，现在也还是那种心态，一听说这种人才，她也是带着几分好奇的。 前世她在宫里的几十年，只怕真正见到的人才一个没有。 人家刚刚通过殿试进得朝廷去，结果便被这个王公那个将相给领走了，至多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他，好牢牢把握他的心。 所以顾紫重前世在宫里过了几十年，只怕也没有怎么瞧见过人才。 她好奇，乡下的一个穷秀才，能有多少诗书，遇到事情的时候能怎么样解决。 为了这件事情她还专门让凤鸣去给她买了新的胭脂水粉擦拭在脸上，头上的银簪子都换成了金的。 房间里也摆上了几碟小菜，再加上家酿的烈酒。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朱世子去外面忙了事情，刚一回来，便看到娘子在屋子里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他心里乐呵，表面上也笑靥如花。 “果然如此，紫重你真的是会干家务事。”朱常禧对着她夸赞。 顾紫重羞着脸，却笑着强硬道：“行了，不要再说废话，你还是好好准备准备，等着去迎接人家吧。” 朱常禧不再说客套话，而是进来坐到位置上，拿起筷子来夹了一个花生米吃了，吃得很香。 顾紫重瞧他的样子，却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人家王侯将相的人都有面相，说白了都是成大事者，哪怕天塌下来，也需要强装镇定才行。 相公这个人倒好，坐下来吃没吃相。 不过他很普通化，自然也便和亲了。 那样又有什么不好呢？ 顾紫重转无奈为高兴。 她娇嗔道：“客人未到，你可不能先动筷子。” 朱世子摇头：“我和朱三子是兄弟，虽然并未至亲，可是比至亲还要亲上一百倍了。” 说得你们两个人好得和一个人似的。 顾紫重没有再多问，但愿如此吧。 只不过她不知道人家一进门来瞧见他在座位上坐着，会是什么感受呢？ 她心里这么想着，便瞧凤鸣跑了过来，道：“郡主，姑爷，客人到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顾紫重拍了拍朱常禧的肩膀，却一直看着凤鸣：“快把人家请进来。” 朱世子站起身子来，抹了抹嘴，赶紧咽下去。 朱三子疾步进得门来，一和朱常禧面面相对，当即便笑了出来：“仁兄，让你久等了。” 朱常禧摆手：“没事，我只等着兄弟你来呢。” 说着话，他把手一指，请客人上座。 朱三子没有反应过来，却已经被凤鸣拉扯着到了座位上坐下。 顾紫重笑嘻嘻地道：“久闻朱兄弟大名，今日终于得见，真是我的荣幸啊。不过午后相见，只是相互赠了些东西而已，未能与兄弟深谈。紫重觉得可惜。” 这可把朱三子摆到了很高的位置上去了。 朱三子听着这话，心里这个美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顾紫重不愧是见过了大世面的人，这种场面一上来便是这种客气话。 说得朱三子都不知道该回什么了。 朱常禧道：“兄弟，你我不见，也有些时日了吧？” 朱三子道：“自从年初以来，便没有怎么相见过了。” 朱常禧又“咦”了一声，道：“自善兄弟怎么没有来？” 朱三子道：“他回京城去办差去了。” “哦。”朱常禧说着，便举杯给他倒了一杯酒，“这酒刚刚温过的，大冬天的喝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朱三子也是一个痛快人，接过酒杯来二话不说便一饮而尽。 顾紫重盯着人家干瞪眼。 这个人看样子酒量不小。 朱世子脸上惊讶的表情停顿了片刻。 他在心里暗暗寻思道：“我之前让人拿自家酿的米酒，也不上头，这是谁给我拿的酒，酒味这么浓烈？” 他的酒量太差，新婚之夜便吃过这样的亏。 朱世子道：“咱们兄弟相见，以聊天为主，酒就是暖身子用的。” 顾紫重在心里笑了，酒还没喝呢，便已经认了怂了。 她主动给朱三子又倒了一杯酒：“朱兄弟，我听说你在京城里做的差事还不错啊？” 朱三子道：“我在礼部，俸禄银子也还可以，足够养家糊口了。” 哦！ 既然在京城，那就好办多了。 她自然想到了吴一城。 吴一城在京城没亲没故的，需要有人帮衬着。 她想和朱三子拉一拉关系。 只不过碍于相公，她也不好提及吴一城，免得再惹什么麻烦出来。 相公已经对此很吃醋了。 所以她避开吴一城的话题，只是和朱三子套近乎：“朱兄弟，我可听说了，咋京城，尤其是在宫里面，没有些硬人脉是混不下去的？” 朱三子一提这个便精神了起来：“那是自然的了。嫂子你是富贵人家，对这个科举考试不太了解。我……” 说得激动了些，朱三子突然控制住了情绪，微微一笑，又显得很尴尬：“嫂子您不了解，说了也没用。” 顾紫重就想听这一段呢，他怎么突然又不说了？ 她正儿八经地道：“胡说，我也是读过诗书的人，虽然我识字不多，可是最基本的我还是知道的。” 朱常禧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懂这些干什么？” 顾紫重当时就不高兴了，这个朱世子，也有这么逞能的一面，当着外面的人胡说些什么？ 朱三子顿时惊呆。 大家都以为朱常禧这个世子爷是一个和善的人，好说话，可是今天朱世子刚才那一句话，算是彻底让朱三子开了眼界了。 朱世子也有男人的一面。 朱三子不禁对哥哥竖起了大拇指来：“哥哥你有能耐。” 大家都清楚，在他们这一个圈子里，也只有朱世子没有娶亲了。 剩下的兄弟都娶了亲，而且娶的女人几乎都是强势的。 谁敢不听老婆的话，回家可就完了。 可是他们这一情况顾紫重却不了解，她只是守候在一旁。 第四百四十五章 拉扯关系 朱常禧和朱三子两个人在交谈，一旁的顾紫重却在傻眼盯着他们看。 朱三子盯着顾紫重，像是在盯着一个小孩子一样。 兄弟两个人唧唧歪歪在讨论着什么，一旁的顾紫重就好像小孩子一样听不懂。 她又给朱三子倒了一杯酒：“朱三哥，你再喝酒。” 朱三子微笑着接过酒杯来喝了一小口，对着顾紫重，心里有些惭愧，便直言道：“嫂子，我和哥哥说的话，你听不明白吗？” 顾紫重想了想，与其强装明白，倒不如不明白。 她直接摇头。 朱三子道：“哎呀，嫂子是一个好女人呐，哥哥你要珍惜。” 朱世子一把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给挥开了：“胡说八道，紫重既已成为我的妻，如何还能跑了吗？” 朱三子红着脸，摆手道：“我倒不是那个意思。哥，你想想，我早就听人家说了，金陵的顾家可是世代豪杰，男的不用说了，女的温柔漂亮。紫重嫂子我今天是第一次得见，果然不同凡人。” 顾紫重都听不下去了，他夸也夸得差不多得了，何必这般入骨呢？ 她红着脸低着头给他们两个人倒酒。 朱常禧一拍朱三子的胸口，道：“行了，不要多说废话了。哥哥今天叫你过来，是有要事和你说的。” 朱三子赶紧喝下一杯酒。 顾紫重带着笑容道：“等一等，让兄弟做好了准备你再说。” 三个人互相看看，都不禁失声而笑。 朱世子道：“兄弟，这几年来你一直在京城待着，也认识了宫里不少的人吧？” 朱三子想了想，道：“是，我认识。” 这个有点心虚啊。 说得一点底气都没有。 朱世子摇头，指着他，一本正经地道：“我可是认真的，你不要不认识的人也在我这里滥竽充数……” 这话像话吗？ 顾紫重拍了拍相公的肩膀，和他对视了一眼，示意他说错话了。 她瞧见朱世子通红的面庞。 这人，还没喝上两杯呢，便已熏熏然，就要醉的样子了。 她对朱三子道：“兄弟你别听他胡说，他喝醉了。” 朱三子摸了摸鼻子，微笑道：“嫂子你说得对，不过哥哥问我这话也问得有道理。嫂子你刚才，咱们有什么事情不得相互照应着吗？将来你顾家有什么小事要在京城办，给我飞鸽传书，我不就给办了吗？” 这话说得很敞亮。 顾紫重的内心很敞亮。 她就是想等人家说这话。 可是她很惊喜，她又没巴结人家，又没有往这方面引，人家怎么知道她的心事的？ 要不然是人家本来就是这么想的，他们两个人是想到一起去了吗？ 不管怎么样，顾紫重的心里都高兴。 她举起酒杯敬人家：“兄弟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得感谢你。” 说话归说话，承诺归承诺，都是酒桌上的话而已。 顾紫重其实没别的事情，她们家有什么事，顾家的同僚便能给办理了。 就是吴一城的事，这小子又不是顾家的亲戚，他的事情不好办。 顾家的亲戚只给顾家人办事，就已经很麻烦了，怎么还愿意给外人办事？ 所以顾紫重一直想着这事呢。 有的时候她也在反思，我怎么会为了吴一城而绞尽脑汁呢？ 她也不知道。 现在酒桌上，朱三子帮吴一城，这不就是机会吗？ 顾紫重得给人家说好听话，客套客套。 她一个女人家，给人家敬酒，这足以显示她的诚意了。 朱三子也很高兴啊。 嫂子和兄弟之间喝得不亦乐乎。 朱世子在一旁安静了片刻，没有说话。 他的表情也有些木讷。 顾紫重抬胳膊肘顶了顶他。 他回了神，看着朱三子，这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 她和朱三子套近乎：“兄弟，我可听说了，你当年一纸文章便考到了省内第一名啊，入京去参加了殿试，还获得了榜眼。” 一提这个，朱三子便羞红着面庞，低着头。 人家也有害羞的时候。 他们朱家人这是相传的还是什么原因？ 一提及自己的功劳，整个人便像是吃了蜂蜜一般，甜到了喉咙里去了。 说什么话，大大方方的有什么不好的？ 她盯着朱三子，又问了一声：“真的假的？” 朱三子一听便来劲了，当即道：“真的，当然是真的了，我告诉你嫂子，当今天下的文章，除了抄，还是抄，真正自己写的能有几个？” 呦？ 这么说来人家还是很有见解的？ 顾紫重越来越好奇，凑近了朱三子，问道：“兄弟的意思是……” 一旁的朱世子自己喝了一杯，道：“我兄弟他的文章有独特之处，能不受皇上赏识吗？” 朱三子嘿嘿一笑，没有再说话。 顾紫重回头来看了看相公。 不过相公说的话很有道理。 这个时候她算是沉浸在自己的喜悦当中了，恨不得现在便把朱三子曾经写过的文章拿过来看一看了。 她表现得很谦虚，微笑的样子都很谦卑了：“朱兄弟，那这么说来，翰林院也应该有你的一份了？” 朱三子喝了一杯酒，面色显得有些沉重。 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了。 朱世子道：“这不是我的叔父赏识他，收他做了义子吗？我们两个人虽然血脉不同，可是亲如兄弟啊。” 顾紫重赶紧点头。 对于朱三子来说，这种事情算是他的伤疤吧？ 哪里有往人家伤口上撒盐的？ 顾紫重显得有些自责。 朱三子却是释然一笑，道：“这有什么的？都过去多长时间了，我早就不记得了。” 朱世子道：“兄弟，今天请你过来吃个饭，就是想认识认识。咱们兄弟几个年纪相仿，关系也都这么好。我媳妇她也应该和你们都认识一下。咱们以后还要常来往呢。” 朱三子“嗯”了一声，道：“正是正是，今日我算是有缘分，能和嫂子这样花容月貌的女子相见，真的是三生有幸啊。” 得了吧！ 夸人也有个限度。 朱世子和顾紫重两个人都听麻木了。 她微笑一声：“兄弟看得起我，才这般夸我。” 第四百四十六章 醉酒之后 人家夸人都变着法子，朱三子这夸人却是照着书本上照抄照搬，实在是让人听着想吐。 不过人家可是至诚至意，顾紫重听着，这心里头也高兴。 她一摆手，笑容便自内心向外涌来：“好了兄弟，这好听话就少说一些，嫂子我可不是那种虚荣的人。” 朱三子听着这话，才更想发笑。 本来他都已经拿起筷子要吃菜了，一听嫂子这话，噗嗤的一声，险些笑得把口中的酒都给喷出来。 顾紫重愣着。 她无意说这个笑话，却是莫名戳中了朱三子的笑点。 朱三子憋着笑容忍了一会儿，才把口中的酒给咽了下去。 一擦嘴，朱三子哈哈笑了出来，看着顾紫重，道：“我只道嫂子是一个矜持的人，谁曾想嫂子你也这样顽皮啊。” 顾紫重和他说开了，两个人聊得开心，也没觉得怎样，她又给朱三子满了一杯酒，道：“谁说王侯家的女孩子必须要笑不露齿的？我哈哈大笑，谁会管我？” 一边的朱世子听着，心里在发笑。 她这般活泼的样子，倒是真的把两个男子从心里上逗笑了。 两个人笑得肚子痛。 朱常禧摆手，举起酒杯来就要和兄弟碰杯：“来，咱们喝咱们的，不要听她瞎扯了。” 顾紫重拧了拧脸，红唇撇了出来，显得很委屈。 朱常禧没看她。 一边的朱三子瞧他们两口子的笑话。 朱常禧和朱三子碰了一杯。 朱常禧喝得直辣眼睛。 顾紫重见相公要咳嗽出来，赶忙伸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拍打，道：“你不能喝就少喝。” 朱常禧一瞪眼睛：“谁说我不能喝了？” 顾紫重又一撇嘴，不再说话了。 她本是好意，却没成想子善哥居然当着人家的面这样说她。 场面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朱三子摆手，道：“哥哥，嫂子也是一片好意嘛。弟弟我知道你是海量，可是嫂子关心你，你该哄哄她。” 朱世子大手一挥，显得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我不哄她，用得着吗？” 这大男子主义的…… 朱三子瞧着，在心里还在想着在京城的其他的几个朱家兄弟，还有在外面的几个朱家兄弟，自家兄弟里，也就朱常禧不怕老婆了。 其他的人娶的不是公主就是郡主，他们可是出了名的怕老婆。 也是，他们不怕老婆，怎么会被其他王侯控制呢？ 他们这几个女婿都吃王侯的拿王侯的，靠王侯办事，再说了性格也懦弱，不怕老婆还会怎样？ 朱三子还自诩正直人呢，他觉得自己不会像其他的朱姓兄弟那样，没个男人样子。 所以瞧见朱常禧哥哥对顾郡主这样，虽然表面上在劝和，可是心里上却不禁佩服朱常禧。 瞧见哥哥大手一挥，朱三子登时对他竖起大拇指来。 爷们儿，像个爷们儿！ 不对，就是个爷们儿！ 朱世子在弟弟面前觉得自己给自己赚足了面子。 挺胸昂首的，朱常禧很是得意。 一边的顾紫重却越瞧越不喜欢了。 这才嫁过来一天，还没怎么正式过上日子呢，她便被子善哥这么对待了。 子善哥是拿她在人家面前显摆，他有多么好的一个媳妇。 显摆完了再夸夸自己，冲着媳妇吼一声，显得自己多厉害，多牛，多霸道？ 顾紫重一想这个心里就来气。 呆呆坐在原处，她低着脑袋半晌没有说话。 朱常禧和朱三子兄弟两个聊了半天了。 突然朱常禧一拍顾紫重的肩膀：“贤弟没酒了，给满上酒。” 顾紫重瞧他红透了面庞，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睁不开了。 他整个人也有些晃悠。 真是的，她没嫁过来之前，也没有发现朱世子还有这个特点呢？ 之前她一直以为朱世子这个人腼腆，好客，热情，还善良。 心里一想，怎么都觉得朱世子这个人好。 现在她再看醉醺醺的子善哥，怎么瞧怎么心烦。 或许这就是距离产生美吧。 她虽然心里不愿意，还是起身来给朱三子满上酒。 朱三子客气着推脱，可是也就是做做手势而已，人家给他倒酒，他还能不让吗？ 顾紫重给他倒了酒，抿着嘴微笑道：“你们兄弟两个多长时间也不见上一面，今日好不容易得见，说一些生活上的事也是应该的，只是不要喝多了。嫂子这次做一次主，喝了这杯不要再喝了。” 瞧着已经醉醺醺的朱常禧，朱三子再转眼来看看嫂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只好点头称是。 顾紫重坐下来，扶住了子善哥。 朱三子道：“呀，哥哥喝醉了，要不我去给他弄来热茶醒醒酒吧？” 顾紫重想了想，却突然叫住了他，道：“不必了，现在已经入夜，他正好入睡了。这两天子善哥外面事多，睡就睡吧。” “哦。”朱三子又坐了回来。 顾紫重唤了一声凤鸣。 在外面侯着的凤鸣便赶紧进来，和顾紫重一同把朱常禧搀扶上了床去。 顾紫重给子善哥盖上棉被，将屏风挡上，过来又把凤鸣支走了。 现在房门稍开着，屋子里摆着一桌子酒菜，顾紫重坐过来之后，现在桌子前就她和朱三子两个人了。 两个人坐在一起，都觉得有点别扭。 朱三子起身来作势就要走。 以顾紫重一个女孩子家的心态，她早就该脸红了。 可是顾紫重前世经历了一辈子的宫廷事，什么人没见过？就算是内廷的大臣见了她，都要低声言语。 所以她在心里上早就建立起了身份优势来。 说白了，她和朱三子互相瞧一眼，朱三子更多的是觉得这个女人高深莫测，很有能耐。 而他看朱三子，却像是看一个孩子。 所以朱三子起身就要离开。 毕竟时间不早了。 可是顾紫重却叫住了他：“兄弟，你上哪里去？” 这还用问吗？大晚上的，不走干什么？ 朱三子回过身来，显得很拘束：“时候不早了，嫂子你也该早睡了。” 顾紫重却是一声娇嗔，唤住了他：“你停下来，嫂子有话要和你说。” 朱三子内心泛起了波澜。 第四百四十七章 旁敲侧击 她轻咬着红唇，娇嗔着再次道：“我有话和你说，怎么，这点时间都不想抽出来吗？” 嫂子都这么说了，朱三子还能说什么？ 他带着微笑，一个回身来，却更多的是腼腆。 看来朱家的这几个年轻人都是脸皮薄的。 她无奈一叹息，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嫂子是有正事和你说。” 他却觉得自己没有想错，嫂子能和他有什么正经事？ 顾紫重拍了拍桌子。 朱三子只好坐下来：“嫂子你有什么话快点说，让我在这里过夜可不行。” 顾紫重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响动，震彻了整个院子了。 朱三子陪笑：“我开玩笑的。说实在话，我哥哥都喝醉了，你却不去照顾他……” 顾紫重撇着嘴：“他那个死鬼样子，喝醉了拉倒，喝死才好呢。” 这算是她真正的第一次咒骂子善哥。 之前她都是对子善哥朝思暮想的，恨不得一直在子善哥身边，把心掏出来给他看。 现在倒好，一成亲，这一切的感觉都变味了。 顾紫重叹息道：“你瞧他刚才那副样子，好像他很厉害。” 朱三子知道，嫂子是说朱常禧刚才对她指手画脚的。 这个在朱三子看来，很正常啊，他最希望的就是能做到这样，尽管他还没有娶妻。 所以他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顾紫重和他一对眼，也知道了他心里怎么想的了，这两个大老爷们都是一直想着怎样去在别人面前炫耀自己怎么征服老婆…… 她不想和他争了，正色道：“嫂子心里有一件事情想和你说。” 朱三子瞧嫂子认真了起来，当即也认真了起来，拍打着自己的面庞，也让自己醒醒酒，准备好了听嫂子说正事。 顾紫重嘻嘻一声，显得很娇气可爱。 她又给朱三子把酒满上了。 朱三子赶忙摆出手势来想要推脱：“这个不要了，嫂子，我不能再喝了。” 顾紫重举杯递给他，强迫着他喝。 他只好接过酒杯。 刚才说不喝的是嫂子，现在逼着喝的也是嫂子。 这女人心理真奇怪。 朱三子没有再多想，仰面又喝了一杯。 这一杯下去，还真的别说，有点上头了。 顾紫重酒也敬了，好话也说到了，接下来便开始说正事了：“贤弟，听说你在京城混得不错。那么，六扇门的人你认识吗？” 朱三子想都没有想，一拍胸脯：“当然认识了。” 顾紫重又道：“那兵部的人你认识吗？” 朱三子又拍了拍胸脯，当然了。 他是干什么的，这个还用说吗？ 人脉广了就好说了。 顾紫重停顿了一下，转了转眼珠子，白齿轻咬着嘴唇，想了想，接着突然凑近了他，道：“那你能帮我带一封书信给兵部尚书吗？” 朱三子没明白。 顾紫重咬着嘴唇，冲他使了一个眼色，接下来便是陪笑着，显得很诚恳：“不瞒兄弟你说，我有个亲戚，也是我的兄弟在京城当差，我希望在京城找找关系，走走门路，让他在那里多个人脉，便多一条路嘛。” 她口中的“兄弟”就是吴一城。 所以这种事情当着朱世子的面还真的不好说。 话又说回来，朱世子在这一方面小心眼，那是应该的。 她也很高兴，朱世子在这方面小心眼，说明朱世子在乎她。 可是她和吴一城真的只是姐弟之间的照顾之情而已，况且顾紫重一直对吴一城心存感激，毕竟人家前世在鞑子兵进攻京师的时候救了她不止一次。 这也算是她报恩吧。 她轻声道：“贤弟，帮帮忙吧。不瞒你说，嫂子认识的人里面，没有谁能认识兵部尚书的。你一出面，这关系不就打通了吗？” 说得朱三子心里都羞到了极点了：“嫂子你别夸我，我这个人不禁夸的。” 顾紫重嬉笑着又给他倒酒：“这不是夸，嫂子说的是实话。” 朱三子没再假模假样地推脱，而是直接拿过来酒杯，道：“谢谢嫂子给倒酒。” 仰面又喝尽了，他却越喝越兴奋了。 顾紫重看着他，心里不禁叹息，要论喝酒，子善哥谁都比不上。 朱三子也有点醉意熏熏的了，道：“嫂子你放心，这种事情我给嫂子跑腿，那是应该的。嫂子你放心，书信的内容我绝对不看。不该我知道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过问。” 这话实在，顾紫重也喜欢听。 只是他现在醉意熏熏的，说的话过脑子吗？ 顾紫重把酒端走，到门口让凤鸣倒一壶热茶来。 朱三子喝到兴头上了，一个转身，回头道：“还没喝完怎么拿走了？” 顾紫重回来，又坐到朱三子面前，一本正经地道：“我现在就写，你等我一下。” 朱三子一摆手，很痛快道：“你去吧，我等着你。” 顾紫重去书房研墨，心里还在犯嘀咕，朱三子这个人她也不了解，她能把事情办成吗？ 不过也没有办法了，人家一走，她找谁帮忙去？ 也只好冒险了。 瞧朱三子那个样子，不像是糊弄事的人。 她写好了书信，装在信封里。 其实一切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她没有想到今天会是个机会。 正好借着朱三子的手把书信送去。 兵部尚书和家父也有交情，她写书信，言辞诚恳，再加上朱三子的引见，兵部尚书能不卖面子吗？ 她拿着书信从书房出来，回到屋子里去，瞧朱三子正品着茶水。 她和凤鸣对视了一眼。 朱三子没回头，便突然道：“嫂子，你写好书信了吗？” 把在他身后的顾紫重吓了一跳。 他怎么知道她来了？ 顾紫重神色还没平静下来，便忙道：“在这里呢。” 朱三子接过书信来，塞到怀中，道：“我明天就要回京了，还望嫂子替我向仁兄问个好，我就不来看他了。” 顾紫重微笑点头。 朱三子临走之前道：“兵部尚书，说我家嫂子有亲戚在京城，希望他多照顾着点。” 顾紫重“嗯”了一声，十分坚定。 朱三子微笑：“嫂子放心，我一定把书信送到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疑心太重 朱三子欣然哼唱着小曲便潇洒地离开了。 她随手抄起一件棉外衣来就准备跟着人家走。 朱三子一挥手臂，把顾紫重挡在了门内：“嫂子不要出去了，这么冷的天，你这金枝玉叶的，可不能受了凉。” 她也只是意思意思，并没有想真的送。 朱家大大小小的眼睛都盯着呢，她这要是晚上送人家，还有点说不清楚。 只因为人家答应要帮她的大忙，她心存感激，想要表达而已。 既然人家说出了话，她也只好点头道：“哎，贤弟慢走啊。” 朱三子并没有回头，只是高举手臂，在头顶上轻轻一挥舞，随即便是潇洒而去。 顾紫重在门口望着人家的背影，心里却是在想着子善哥。 他和子善哥毕竟是兄弟两个，不论背影还是外貌，亦或者是性格，都是十分的相像。 这要是子善哥该多好，背影多洒脱？ 凤鸣在郡主面前一晃悠手掌，让她回了神过来。 顾紫重惊讶一声。 凤鸣嘻嘻笑了出来，道：“郡主，你又花痴了。” 什么叫“又”？ 顾紫重咬着嘴唇，举起手臂来作势就要打。 凤鸣缩了脖子和肩膀，眯缝着眼睛。 顾紫重看着凤鸣，却是气得笑了出来：“我不该对你那么好，让你知道太多。” 凤鸣道：“郡主对凤鸣不好，凤鸣还不敢实话实说呢。” 这倒也是。 她转身回去，把手中的棉袄又挂了起来，叹息着，拍了拍手，好像手头该应付的事已经应付完了。 她指着桌子上的剩饭剩菜，道：“叫两个仆人来处理了，我要睡觉。” 凤鸣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一些：“让我去？郡主您还是换个人吧。朱府这里的仆人可势力了，动不动就问我要银子……” 顾紫重回头：“那你不势力啊？以后我不给你银子花了。” 凤鸣摆手：“别别，我说错话了。可是……” 她还是很不情愿：“郡主，您不知道，我刚来，这里好多事都不熟悉。那些仆人里我也就认识几个而已。其他的人看着五大三粗的，说话一点都不和气。” 说得也是。 顾紫重道：“对，咱们刚来朱家，得下点手，把几个人收买过来。像什么管家账房的，我都得混熟了。” 她一挥手，指着凤鸣：“好了，你也忙了一天了，就不要管了，回去休息吧。” 凤鸣没走，停顿了片刻的功夫，道：“郡主，您说人家朱三子能帮您的忙吗？” 她本来很有信心的，让凤鸣一说，倒没信心了。 摸了摸脖颈处，顾紫重显得不知所措：“这个我也不清楚。” 凤鸣赶紧陪笑：“郡主定的事，那自然是错不了的。可是……人家肯定不会拆开信看吗？再说了，郡主您就不怕这事情让……” 向屏风处看了看，凤鸣压低了声音：“让朱世子知道了？” 顾紫重脸一红：“你知道我帮的谁吗？” 凤鸣怎么不知道，她跟了郡主这么多年了。 顾紫重瞧凤鸣的脸色，也是藏不住了，低声道：“我帮吴一城，完全出于是对自己人的照顾。我顾家人脉不足，需要和人家互相照应着点。吴一城有能耐，在皇后那里得了信任，将来可是成事的人。我帮人家，也在为我顾家谋路子。” 说得义正言辞的。 凤鸣咳嗽了一声，却依然恭敬着：“郡主，您这么和我说，我信。可是朱世子呢？” 顾紫重彻底耐不住了，一摆手：“你……你走，不要和我说话。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 凤鸣说的确实是实在话。 这点她不得不考虑。 凤鸣觉得自己说的话到位了，不能随意再激郡主。 她开始安慰：“郡主小心点就是了，其实没什么的。” 顾紫重吐了吐气，脸上的红色渐渐退去。 摆了摆手，她显得有些疲惫：“好了你回去吧，赶紧休息。明天说不准还有什么事呢。” 凤鸣“哦”了一声，转身到门外，还回头看了看。 瞧郡主又是歪脖子又是扭腰的，凤鸣在心里偷笑了一声，寻思着，郡主为他人妇，也知道辛苦了。 这人的心里一直想着什么事情，就是烦恼多。 凤鸣不理解，也不知道郡主怎么会那般特别的偏爱吴一城。 顾紫重等凤鸣走了以后，随意到门口唤了一声，果然唤来两个仆人来。 两个人一进来，正和顾紫重对眼。 顾紫重打眼瞧了他们一眼，便是保守了起来。 这两个人人高马大的，而且顾紫重还没见过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她不认识，也没见过。 所以她本来想说的话在此时也不敢多说了。 和人家见面还是客气一下吧，毕竟她没有见过人家。 嘻嘻笑了一下，顾紫重不首先说事情，反而问了人家一句：“你们是在哪里干活的？” 一个道：“我们平常给王爷抬轿的，这两天正好是少夫人您过门，这边人手不够，王爷便把我们派过来了。” 哦，果然不出她的所料，这两个人来头不小。 她可不想得罪了王爷。 或许是前世在宫廷的生活习惯了，她现在干什么事情之前都得好好想一想，自己该怎么决定，是否能干，怎么干。 又是和这两个人对了对眼，顾紫重想不想，微笑着道：“劳烦二位帮我把桌子收拾一下吧？我和世子爷今天刚刚招待了客人。” 两个人当即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顾紫重赶忙从口袋中掏出两块碎银子来，递给他们：“兄弟们不容易，拿去喝酒。” 两个人赶忙推脱不要。 顾紫重却假装生气了：“怎么，你们二位瞧不起我？” 两个人又是哆嗦着摇头，赶紧解释。 顾紫重不听，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起身来把银子拍到了一个人的手心：“我今后便是这里的女主人，在家里干的什么事情，心里也没什么谱。所以我今后还需要你们多多帮忙呢。” 两个人瞧这架势，不拿也不好，索性拿了银子，笑得很开心。 这下子两个人突然便是力气大增，干活也有劲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大方承认 桌子上的东西没两下子，两个人便给收拾完了。 顾紫重一直站立在门口瞧着门外。 她望着外面，此时渐渐又飘起了大雪来。 外面寒冷，就连这两个仆人，进进出出的，都不停地打喷嚏。 所以两个人见了顾紫重，都道：“少夫人快回屋去吧，外面冷。” 顾紫重点头，轻声道：“哎。” 她只是想在这里瞧一瞧外面的人。 在这诺大的花园里，没有几个巡夜的人吗？ 仆人一个没有。 是没有，还是她没看到？ 四下瞧了瞧，顾紫重也没发现一个。 转身回了屋子里，正和两个仆人碰面，她显得心里有点虚。 和人家相视一笑，顾紫重赶紧低头，几步过去，转到屏风后面。 长舒了一口气，顾紫重心里还算是放下了悬着的石头。 因为刚才她和朱三子在酒桌前说了好长时间，子善哥又睡了。 她最怕别人说闲话了。 现在外面没别的什么人，她也放心了。 刚坐到床边来，她脱掉了外面的青衫，脱了鞋子，听屏风外面的两个仆人道：“少夫人，我们都干完了，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先走了。” 顾紫重让他们退下，把门关上。 等人家走了，她也很累了，转了身躺到了床上。 忽然她身旁的子善哥转了一个身。 这下子可把她吓了一跳。 她刚才一直瞧子善哥醉得像是“死猪”。 一想到这个词，她噗嗤声笑了出来，伸手去撩了撩子善哥的头发，看着子善哥微微泛红的脸，不觉间觉得自己很幸福。 这男子能躺到她自己的身旁，不正是她朝思暮念的吗？ 现在好了，她的梦想实现了。 她轻轻抿嘴，很是满足。 刚一转身来，准备要闭上眼睛，她突然听到身后有人道：“紫重，你才睡？” 她懵了，转身来，正和朱世子对视。 吓了她一跳，一下子坐了起来，整个人险些从床边滚落到地上。 朱世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道：“你小心点。” 顾紫重惊讶之间又是害怕，刚才一瞬间的事。 要不是他拉住了她，她还真的就跌落下去了。 她受惊之余，心里却更多的是欣慰。 这个姓朱的知道关心她。 所以惊吓之后她的脸上泛着的红光。 对着朱世子，她轻声关切道：“你头疼吗？要不我去给你倒杯茶来。” 朱常禧摇头，一下子坐了起来：“刚才我的确喝醉了，半睡半醒之间仿佛听到你们说什么。” 顾紫重懵了，瞪大了眼珠子翻白眼，心怦怦直跳。 她结巴着道：“那你还……困吗？” 朱常禧捂着眼睛，皱起了眉头来，想了想，道：“我现在好了点了。” 两个人话不对话。 顾紫重是害怕朱世子知道了她刚才和朱三子说的话了。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 朱世子抹了抹脸面，道：“你刚才让朱三弟带封书信给兵部尚书，是吧？” “啊？”她首先没反应过来，惊讶地喊了一声。 既然子善哥都听到了，她想抵赖，只怕也不成了。 所以犹豫了片刻，她只好点头承认。 朱世子将床头的毛巾拿过来，擦了擦脸，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那朱三弟他同意啊？” 顾紫重还结巴：“同……意啊，他这个人就是痛快。” 朱常禧点头：“嗯，这一点我承认。三弟这个人说话痛快，人也实在。只是……你哎呀，你干什么这样麻烦他呢？什么时候我去京城办事了，你把书信给我，我替你办了不就完了吗？” 顾紫重摇头。 朱世子和她对视。 她开始心虚了。 这种事情要是让朱世子知道了，那还不得翻天了？ 她想解释，可是却又不敢多解释。 所以犹豫过来犹豫过去，她还是闭上嘴了。 朱世子擦了脸又擦了手，整个人的精神都不一样了。 他让顾紫重给她让一让地方，要下床去。 她乖乖让地。 朱常禧下了床来，去喝了口水，又漫步回来了。 顾紫重一直盯着他，却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凑到顾紫重的身旁，他坐了下来。 犹豫了半晌，他“哎呀”一声，笑了笑，道：“紫重你至于这样吗？我其实对吴兄弟没什么意见。你想帮他，这我理解。我也可以帮他的。” 她首先反应的是惊讶。 朱世子的这话，既在她的意料之外，又在她的情理之中。 朱世子这个人憨厚，可并不等同于傻。 憨厚是想对她好，出于好意。 并非傻啦吧唧的什么都不懂。 她也不想隐瞒：“我怕吴兄弟他一个人在京城无依无靠的，将来一旦遇到什么事情，自己收拾不了。相公，你要相信，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朱世子仰面哈哈大笑了两声：“笑话，我朱子善什么时候小肚鸡肠了？倘若非要限制你，控制你才能得到你的话，那我还混什么？我岂不是太没本事了吗？” 顾紫重听着他的话，瞧着他自信的样子，感觉耳目一新。 他接着道：“吴兄弟本和我们是朋友，我也没想和人家怎么样。只是我想争一争气而已。现在我想明白了，这种无所谓的气争了也白争。你不还是我朱子善的人吗？” 顾紫重盯着他，热泪盈眶了。 他挺胸昂首道：“我朱子善打仗比他人强，生活上自然更加好了。岂能容得他人笑我不会讨老婆？” 顾紫重羞红了脸，娇嗔道：“讨厌，你这些话从哪里学来的？” 朱世子一摇头：“有感而发，何须他人教授？” 哈哈笑了两声，朱常禧道：“其实我也觉得挺对不住吴兄弟的，咱们两个人成亲，既然请了人家来，就当以礼相待。可是我却对人家视而不见……” 他说的还是酒桌上的事吧？ 那天晚上他都喝成什么样了，还说对人家视而不见呢。 她莞尔：“好了相公，既然你不多心，我也不必瞒你。我这么做只是想为了帮他，同时也想为我顾家在京城打通门路。” 朱常禧道：“这个我明白。不只是你们顾家，我们朱家的形势也不乐观。之前的一些朋友现在对我们都视而不见了。” 又提到了这个词。 第四百五十章 犹豫不定 一提及这个词，顾紫重便十分的敏感。 她心里还在想着吴一城。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说到顾家的形势，她的心里总却出现吴一城的影子。 不过子善哥能这般体谅她，她很欣慰。 她“嗯”了一声，水灵的黑眸子盯着子善哥，十分满意：“还是子善哥善解人意。” 朱世子欣然一笑，道：“行了，你不用恭维我。” 突然他一伸手，把她给拉住了，两个人躺倒下来。 顾紫重“呀”的一声，被子善哥给拉倒了。 她头上的发簪本已被自己给摘下了，此时一个没准备好，一下子栽倒在床头上，立刻蓬头，显得很乱。 她急忙抬起另外一只手来，捋着头发，喘着气道：“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朱常禧顺势直接趴在她的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干什么？”顾紫重这个时候真的生气了。 朱常禧“哈哈”笑着，把身子一转，躺倒在她身旁去，直接依偎到她的怀中。 差点把她给吓坏了。 不过这个样子好不自在。 两个人静静地躺了将近一刻的功夫，顾紫重才把气给喘匀了，拍了拍他的脑门。 此时她心里感觉又好气又好乐。 气中带着乐，乐中带着气。 子善哥能成这样，她实在想不到。 她感觉子善哥老实，居然还会有这一手。 轻咬着嘴唇，她娇嗔道：“你有话说话，干什么拉我一下子，吓死我了。” 朱常禧笑着道：“你我新婚，虽然头一夜过去了，可后面不还有的是时候吗？” 她没听明白，道：“你说什么呢？” 子善哥的话有点乱，不过他的意思她却有点明白过来了。 她还没有准备好呢。 朱常禧想了想，道：“何当共剪西窗烛？” 一个红脸贴近了子善哥，她一起身，给子善哥让了一个地方。 朱常禧顺势干脆躺倒了下来。 她再躺下，趴在子善哥的胸口上，轻轻敲打着他的胸口。 她这个态度表示主动。 他本想说出来的话，在此时也说不出来了。 她还说呢：“说话不要那么斯文，我听不明白。” 朱常禧抬手来，揽住她的腰来，道：“人家柳家的大公子成天咬文嚼字，人家的媳妇就很喜欢听。你怎么这么说我？” 顾紫重“切”了一声，道：“柳氏本就是读书人，再说了，人家两口子都是读书人。前两天我刚和人家见过，人家也没嫌弃我读书少。” 朱常禧一皱眉头：“顾兄可是读书人。” 顾紫重干脆抬起头来，盯着他看，伸手在他的脸蛋上轻轻拍打着：“那你去找一个读书的人去吧。我虽为郡主，却只识得几个字而已。你讨厌我，那我走就行了。” 说着话，她作势就准备起身来要走。 当然，她就是假装的，哪里能真的走啊？ 朱常禧好像真的急了一样，赶紧起身一伸手，抓紧了她的手腕，把她抓疼了。 她眉头紧锁着，面部都变形了。 “干什么要走？”朱常禧把她又拉回自己的怀中，道，“我花那么多钱娶回来的，你走了，那我不亏死了？” 顾紫重听着他的玩笑话，嘻嘻哈哈的笑声停不下来了：“亏你能说得出来这种话。我也是郡主，身份地位不比你差吧？要你点彩礼钱，你还不愿意了？我整个人不值那么多钱吗？” 她跟着开始开玩笑，不过说实在的，自打她进了朱家的门，对子善哥的看法就改变了。 子善哥原来并不木讷，并不固执，并不呆滞。 相反，他活泼起来很让人喜欢。 这种话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她不等子善哥回答，接着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回家去，把你的礼金给退回来算了。” 朱常禧伸出另外一只手，把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像是在抱一个小狗一样轻巧。 抱着她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朱常禧伸手来刮她的鼻子：“嫁出去的女儿便如同泼出去的水。你以为我岳父岳母大人还要你吗？” 她“咦”了一声，越说还越较劲了：“我就不信了，这就回去给你看。” 朱常禧抱着她不让她走了，道：“不要走了，是我说错话了。” 他把脸贴近了她的耳旁，对着她的耳朵吹热气。 吹得她面庞直发痒。 她也无奈了，对于男人这般的挑衅，实在是没有法子阻挡。 她浑身瘫软了下来。 依偎在他的怀里，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你今天喝多了，我不和你说了。” 朱常禧抱着她，两个人躺倒。 顾紫重想挣脱，却没有力气了。 朱常禧就抱着她，两个人又依偎了一刻钟。 她知道朱常禧心里怎么想的。 可是他怎么不动呢？ 她都已经准备好了。 新婚之夜，他原本应该宠爱她的，结果却醉倒了，昏睡了一夜。 现在他有了机会了，却是犹犹豫豫不好意思。 两个人都不说话，又过了一刻钟。 他都开始打哈欠了。 她实在忍不住，问道：“子善哥，你到底想干什么？” 朱常禧结巴着道：“我……我……家父曾和我说过，让我们家香火旺一些。” 她又没拦着他。 她也含蓄道：“父亲忠言，子善哥应当遵守。” 说白了，你想干什么就干吧。 可是他一直抱着她，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两个十几岁的青年男女…… 他还真干不出来。 虽然在自己的兄弟面前吹得不行不行的，可是真到了该干事情的时候，他又不好意思了。 顾紫重在心里直埋怨：“你真笨。” 抱了多半个时辰了，他还是把她的身子给放开了：“睡吧，天不早了。” 她懵了。 是他说错话了还是她理解错了？ 她娇气着在他的胸口上捶打。 她“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转过身去，她把枕头拉向自己这边。 朱常禧躺了个空，脑袋一下子栽倒在床板上。 他看到枕头上秀的鸳鸯。 他抿嘴一笑，心里觉得自己好幸福。 顾紫重实在是气死了，这小子明明有淫的心思，却没有淫的勇气。 只是在他心里想着有什么好的？ 第四百五十一章 清晨旧事 顾紫重喜欢他任何一点，就只有一点，她非常讨厌。 就是他不喜欢主动。 他的心里也不知道想什么呢，这要是换作别的男人，早就行动了。 她还记得公公清晨十分和子善哥说的话了。 朱家不仅要绵延子嗣，而且还要旺盛香火。 公公说的话子善哥他都记在心里呢，只是不好行动。 男女之间的事确实不好说出来，遇到的时候也确实不好办。 可是她都做好了准备了，他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歪着身子，躺在床边，想要回头去看他，却又含羞带怯的。 他总不能让她主动吧？ 就这样她又等了一刻钟，直到听到子善哥的呼噜声。 她彻底放弃了，浑身一松，感觉心头上有什么石头放了下来。 整个人彻底放松了。 她翻过身子来，看着已经入睡的子善哥，唉声叹气。 她把子善哥身上的被子角给掖了掖，自己也开始打哈欠。 天确实是不早了。 她也没心思再等，干脆闭上眼睛。 不过子善哥今天这事办的确实不地道。 他明明都有想要媾合的意思，却迟迟不好意思开口，最后弄得他自己都睡着了。 唉…… 她心里还挺生气。 昏昏沉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她没醒过来。 直到凤鸣过来敲门，敲门声响动挺大，把她给吵醒了。 她这才慢慢睁开眼睛，十分不情愿地伸了伸胳膊，打了一个哈欠。 睡眼惺忪，她整个人还是晃悠着的。 晃悠着起床，晃悠着穿上鞋子，到门前把门开开，却没有看着凤鸣。 凤鸣注意着郡主，焦急道：“郡主，姑爷正在会客呢。您现在怎么还睡啊？” 顾紫重又打了一个哈欠，挺不情愿：“会客又怎样了？莫不是公公唤我起来？” 凤鸣摇头：“那倒没有。” 那不就结了吗？公公都不叫她，还有谁敢叫她？ 这个时候她大小姐的脾气又上来了，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转身回到床边去，打了一个哈欠。 她原来想躺下睡来者，可是现在脑袋也有点清楚了，渐渐的也就没有了困意。 只是还想钻入被窝里暖和一阵子，不想起床来穿衣服出门而已。 所以她坐在床边上瞧瞧这里瞧瞧那里，好像是痴呆。 凤鸣跟着进屋，瞅了瞅郡主的眼角还有些皱纹呢。 “呀”的一声，凤鸣道：“郡主，您昨夜没有睡好吧？” 顾紫重难受着，抿了抿唇：“你才看出来啊？” 她想把昨夜的事情告诉凤鸣，可是…… 洞房那种事情哪能是随便告诉别人的？ 所以顾紫重只能自己泄气。 她问凤鸣：“子善哥他去哪了？会的什么客人？” 凤鸣抬眼看了看郡主的脸，瞧她脸色不太好，可是自己口中这话却又不得不说。 所以犹豫了片刻，凤鸣还是道：“那个……姑爷正和一个貌美的女子相谈呢。” 什么？ 顾紫重整个人一下子就不好了。 女子便女子吧，怎么还加“貌美”二字？ 顾紫重拧着脸庞，鼻梁都翘起来老高：“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她是谁？有多漂亮？女子便女子，你那么形容她干什么？” 她这心里突然生了一股醋意，不想还行，越想越别扭。 她真想现在就穿好衣服化好了妆，过去和那个女子比一下。 可是…… 她又想，凤鸣就是这么一说而已，何必着急呢？ 她耐心地问：“他们两个人谈什么了？” 凤鸣挠挠后脑勺，皱着眉头有点心虚：“那个……姑爷问候人家呢，说几日不见，人家都长成仙女了。” 顾紫重憋着，没露表情。 面色凝重。 她心里还在想着昨夜子善哥犹犹豫豫的样子。 她一直以为子善哥是害羞，不好意思和她同房行事。 可是，可不要是因为那个女子了。 她的眼睛瞪得大，突然盯住了凤鸣，把凤鸣盯得浑身一哆嗦。 “那个女子是哪户人家的姑娘？她叫什么名字？” 顾紫重咬牙切齿，问得很凶。 这没嫁的女子和过了门的妇人就是不一样。 凤鸣都浑身颤抖。 又是想了想，凤鸣都快哭了，没见过郡主这么着急的。 这是真的急眼了。 凤鸣道：“我听说她好像是朱家门吏家的女孩子，至于姓什么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顾紫重斜着眼睛思忖了起来，喃喃道：“这么说来，那个女子没地位。没地位的话我怕她做什么？” 凤鸣赶紧劝道：“就是呀，郡主您身份高贵，不比她强吗？咱犯不上较这个劲。” 顾紫重突然怔了怔，道：“凤鸣，你可不要唬我。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的。也今日神经过敏，什么事都在意。你可不要信口开河。” 说得凤鸣心虚了。 咬着嘴唇，凤鸣还是点了点头。 顾紫重抓起手中的衣服，想了想，又把衣服一扔，道：“姓朱的乱搭讪关我什么事？我还不如踏踏实实睡个好觉呢。” 凤鸣道：“郡主，要不要我给您端早饭过来？” 顾紫重摇头：“不用了，你先出去吧，等我什么时候想吃了再说。” 凤鸣赶紧退下，一点都没停顿的意思。 顾紫重愣了愣，平时只要她自己有什么心事，就算她让凤鸣下去，凤鸣也总要留在自己身边安慰。 可是今天凤鸣怎么走得这么干脆？ 顾紫重寻思着，却还是被那种醋意给霸占了心头。 越想越难受，顾紫重干脆躺倒了。 凤鸣出了门，正和躲在门外头的朱常禧碰面。 两个转了一个弯到走廊角落里。 朱世子道：“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说着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来。 凤鸣欣喜若狂。 可是她还有点担心。 朱世子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紫重。倘若紫重从别人那里知道了咱们的事，我也会保证没你的事。” 凤鸣放心了许多。 朱世子让凤鸣下去了。 他自己则走了回去，到了房门口，还收拾了衣领衣袖，低声咳嗽了一声，敲了敲门。 里面的顾紫重还以为是凤鸣呢：“你回去吧，不用管我。烦不烦？” 第四百五十二章 敞开心扉 朱常禧闻言，只是偷偷抿唇轻笑，却并没有回答，还是“吱呀”一声，把房门推开了。 顾紫重昨夜没有睡好，还想躺倒了接着睡个回笼觉呢，谁知道门声响动，彻底把她从睡梦当中给拉了回来。 她气得鼻子都快歪了，拍了拍床铺，道：“凤鸣你怎么越来越不听话，我让你回去。只要公公不名言，你便不要来打搅我了。” 朱常禧没有说话，向屋子里走了过去。 顾紫重听着脚步声，心里愤恨着，依旧在发泄：“要是你碰到那个姓朱的，把他的言行记下来回来禀报给我。我倒是要看看他究竟有多大能耐。” 这一次朱常禧一皱眉，耐不住性子了，开口直言道：“常禧能耐不大，单单把郡主你给娶回来，就足够了。” 顾紫重猛地一睁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她扭着身子，把头转过来，瞧见子善哥嘴里哈着白气，脱了外衣便进屋来坐下，很是闲适地喝着茶水。 顾紫重的小脸可像猴屁股一样，通红得都快要熟透了。 她刚才的气话可都是心里话，本是想着说给凤鸣听的，怎么说给他听了？ 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朱常禧哈哈笑了笑，洋洋得意地道：“看来郡主你还是在意我的。” 顾紫重娇气着不想承认：“胡说，谁在意你了？” 朱常禧将手中的茶盅放下，抹了抹嘴唇，道：“你要是不在意我，刚才你的话什么意思？” “刚才我……”顾紫重结巴了半晌，道，“我不是在意你，我是在意别人。” 朱常禧知道她在说气话，所以也就没有再和她争辩，而是道：“过两天就是你回门的日子了。我都想好了要和你一起回去的。结果你这样对待我……” 他这么一说，顾紫重这心里头可愧疚多了。 可是一想到刚才凤鸣说的话，她却又气不打一处来。 她指着朱常禧，眼神里带着无奈和绝望，不过更多的还是愤恨：“你今天一大早出去干什么了？” 朱常禧听了这话，眼珠子一转，知道她想问他刚才去见哪个姑娘了。 他没见什么姑娘，就是在门口待着呢而已。 凤鸣说的话也是他让凤鸣说的。 这么想来，朱常禧的心里既疼她，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喜悦感。 欺骗自己的老婆真的很痛快。 不过他可是出于善意，要不是她一直和那个吴一城纠缠不清，他也不至于这么干。 这对于他来说，挺是下作的，要是按照平常的规矩来，他肯定不会这么干。 可是事情不同了，他必须要确定一下她的心里究竟装的是谁。 刚才顾紫重生气的样子，他知道了，很是高兴。 所以现在他的脸上莫名有了一种得意的笑意。 怎么说呢，在顾紫重看来，他的笑容很猥琐。 顾紫重气得直接抄起手中的书便砸了过去，气得眼珠子都快红了：“我就知道，你这个男人靠不住。你我二人刚刚成亲不到两天，你便又结了新欢，是与不是？” 朱常禧被砸得有些懵，把贴脸上的书拿下来一看，是一本《道德经》。 朱常禧无奈，十分不情愿的样子质问道：“我怎么不道德了，你可不要听闻他人言语，便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一样。” 他还耍混了？ 她指着他道：“那你一大清早的出去干什么了？在穿堂那里和哪个女孩子畅谈呢？” 朱常禧把书放下，嘿嘿一笑，更猥琐了。 故意咳嗽了一声，他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想着我，念着我呢。要不然你也不会这么生气，对不对？” 顾紫重的身子随着胸腔中的火气一上一下，慢慢挪动着。 他过去到床边，坐到她的身旁，安慰她道：“紫重，你可知道我这个人最不会撒谎了。我今天就去给家父请了个早安，什么人都没见。” 顾紫重不信，凤鸣都说了，绝对不会出错的。 她想开口，却被朱常禧给伸手按住了嘴。 朱常禧反而开口道：“凤鸣和你说的话，都是我让她说的。” 顾紫重的眼珠子瞪得已经出了眼眶。 此时的她突然感觉自己身旁的人谁都不能相信了。 或许是前世做皇后娘娘已经得了这样的疑心病了。 让她相信一个人是多么的不容易啊，她那么相信凤鸣，凤鸣居然这样对待她？ 她忍回了火气，道：“为什么？” 朱常禧拉着她的手，一手握着她的手心，另外一手轻抚着她的手背，道：“你是知道的，我……想知道我在你心里究竟如何。” 他的意图她早就猜想过了，只是她没想到他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所以子善哥的事既在她的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也难怪了，她老在他面前和这个男人和那个男人的，虽然只是谈话，可是却很让他觉得别扭。 顾紫重原谅他，不再责骂他。 朱世子一拍自己的脑袋，道：“哎呀，我这个脑子，坏了坏了。” 顾紫重急忙道：“怎么了？” 朱常禧道：“我答应了凤鸣不把这事情往外说的。人家也是为了咱们两个好，才不得已答应了我的请求的。你可知道让她对你说谎话，那简直比登天还难呢。” 顾紫重心里的疙瘩就在这个地方。 她的理智知道凤鸣这个孩子人好，也忠诚，自然不会背叛她。 可是子善哥今天让凤鸣来和她说了谎话。 她打心眼里就讨厌，而且从情感上已经控制不住地排斥凤鸣了。 她从情感上不愿意相信凤鸣。 这就是她前世当皇后娘娘道的疑心病。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吧，你的权力大了，相反的你的生活便也不幸福了。 她知道自身这个弱点，所以也没有责备凤鸣，没有去和子善哥争辩。 她自己的这种心态，只能由自己的理智克制了。 朱常禧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三个木头人来，三个人是福禄寿三星。 那面庞，那模样十分逼真。 顾紫重一把抓过来，握在手里喜欢得很。 朱常禧道：“这是我回娘家给咱爹娘送的礼物。” 第四百五十三章 准备回门 咱爹娘？ 顾紫重瞅了瞅子善哥，突然忍不住，向前一低脑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怔了怔：“你笑什么？” 顾紫重还和他较真：“那是我的爹娘，什么时候成咱了？” 朱常禧心里突然压抑了起来，合着顾郡主还是没有把他当做自己家里人？ 他焦急的眼神都快把顾紫重给瞪怕了。 顾紫重无奈道：“好了好了，我不和你开玩笑了，就是咱的爹娘。只是……” 子善哥都把礼物准备好了，她却不知道该准备什么。 这个时候凤鸣从门外进来，端了两碗百合莲子粥。 凤鸣在门口站立着，不敢进来。 说实在话，顾紫重第一眼瞧过去，很是生气。 凤鸣的样子又把她心底的疑虑给勾了出来。 不过她知道，这怪她自己，要不是为了适应后宫的生活，她也不必会得疑心病的。 所以对凤鸣本能的怒目之后，顾紫重又笑了出来，一副释然的样子，指着凤鸣：“把饭端进来吧。” 凤鸣一瞧郡主的样子便知道已经露馅了。 所以凤鸣显得很拘谨。 顾紫重却娇气了起来，一副调皮的样子道：“好了，我都已经知道了。是子善哥，他没有帮你守住秘密啊？” 凤鸣本能地瞪了朱常禧一眼。 朱常禧没了脾气，低着头道：“对不起凤鸣姑娘。我刚才说得兴起，便一不小心把你给供出来了。” 凤鸣抿着唇，她为郡主和姑爷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现在没有被误会就已经很高兴了。 没想到姑爷这个人这么好，还向她赔罪。 所以凤鸣的脸上立刻挂上了笑意。 把两碗粥端了进来，凤鸣道：“这是夫人让我端过来的，说是百合粥，而且还是莲子粥。她希望你们二人喝了粥以后能早生贵子呢。” 莲子，莲子，是这个寓意。 朱常禧道：“这粥我天天喝……” 顾紫重立刻捶了他一下：“这叫寓意，你懂不懂？成天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处？” 朱常禧没再说话。 顾紫重伸手，示意凤鸣端过来。 凤鸣把放粥碗的木板端了过来，递到他们两个人的面前。 朱常禧看凤鸣的眼神都是躲闪的：“我对不起……不说了。” 凤鸣也在他的面前大方了起来：“世子爷应该大气一些。我都没说什么，你却一直憋在心里干什么？” 顾紫重对着朱常禧：“你看看人家，凤鸣人虽小，懂的道理却多。” 朱常禧觉得自己委屈：“我诚心道歉，却让你们两个数落一通。” 她们两个人这才发觉话说过头了。 顾紫重赶紧温柔道：“那还不是为了你好吗？你和凤鸣联合起来骗我，这事我还没有追究呢。” 朱常禧也没了脾气，脸上再次露出笑容来。 两个人喝着粥，顾紫重却突然想起来，“呀”的一声，道：“该回门了，我都不知道带什么回去。” 走门串坊的，手里不拿点东西不像话。 凤鸣却笑道：“郡主还用带东西吗？只要您人回去了，老爷和夫人他们都会乐开了花。” 这倒是实在话。 一面吃着粥，朱世子一面嘟囔着道：“我送的福禄寿三星足够了。” 他吃饭的样子也挺狼狈的。 不嫁过来不知道，一嫁过来，顾紫重把朱世子这个人生活当中的样子全看遍了。 没嫁过来，她一直以为朱常禧就是文雅的读书人，再加上精忠的武将，那叫一个文武双全。 可是现在呢？ 他就是一个吃没吃相，说没说相的饭桶。 其实英雄和饭桶之间，有的时候就差你和他的距离。 她瞅着子善哥，内心一种莫名的笑意便涌了上来。 朱常禧道：“家父说我如今也成了家了，该干些父辈干的事了。” 顾紫重瞧子善哥又是沉吟了起来，不禁感叹道：“公公他又数落你了吧？” 朱常禧点头，虽然很不情愿。 顾紫重嗤嗤声笑了出来，盯着子善哥一脸绝望的样子，她反而挺高兴的：“家父就是这么说我哥哥的。所以公公他盼着子善哥成材呢。” 朱常禧想了想，道：“是啊，不过两月，我便又要有事做了。” 顾紫重没听明白，皱着眉头：“你干什么去？” 他一个武将，还能干什么？ 她的心里有一种不安。 朱常禧道：“燕平南在东南海岸上击退了倭寇，建立了功勋，回了朝廷可得意坏了。皇上自然也想着我呢，不想只把功劳给他一个人。这不，山海关以外，鞑靼人又有小动作了。皇上准备派我去。只是时间还不确定，不知道什么时候。皇上说大约两个月后吧。” 顾紫重听着，内心不觉有一种沉重感。 他轻声一笑，倒是有点看开了：“说实在话，自打我们两个人的亲事定下来以后，我就不想去要什么红名了。” 顾紫重喜欢他说的这句话，可是…… 她还是理智的，不能因为自己就断了子善哥的前途。 她握着子善哥的手，欢喜地道：“这不正是你建立功勋的好时候吗？你可不要不识趣。记住了，这次去，好好表现。等你回来，我们家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朱常禧受了她的鼓舞，内心顿时亢奋了起来。 他还是把木头人拿出来，对着顾紫重，笑嘻嘻地问：“我刻的还像吗？” 顾紫重连连点头：“像，像极了。” 他又把目光转向了凤鸣。 凤鸣“嗯”了一声，道：“在金陵只怕大家都知道，刻木头人的手艺也只有姑爷最强了。” 朱世子道：“这还是先帝爷的本事呢。先帝爷做木匠的活儿，那比谁都做的好。” 三个人都笑了。 顾紫重挽住了他的手臂，道：“好了子善哥，我们两个人别的什么都不拿，就拿你手中的这三个刻好的木头人回家去。” 这礼物比那些买回来的礼物要好多了。 最起码表现了自己的心意。 顾紫重突然觉得自己肚子饿了，端起碗来把粥吃了个精光。 她偷偷瞄着子善哥。 这绵延子嗣的事，还得子善哥定啊，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四百五十四章 衬托相公 朱常禧却假装没有听到。 这下子把顾紫重给气得够呛。 人家都是男子十分的主动，女儿家家的应该矜持一些，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连想都不能想，这些都是泾渭分明的。 这下子倒好，绵延子嗣的事情本来就应该是他朱家人该担心的事情，顾紫重一个女孩子家的瞎寻思什么？ 她也不再去碰这个钉子了，和子善哥说这话，就相当于对牛弹琴。 干脆让朱王爷往这屋子里放一堆春宫图算了。 一想到这事，顾紫重就想笑。 她还记得前世里有个术士为了迷惑皇上，还说要求长生不老，丹药得炼，这春宫图的动作都得学习一下。 她当时就脸红了。 可是服侍着皇上，还得每天看着墙上挂的各式各样的春宫图。 所以今天再回想起来，顾紫重的这一番经历还别有一番滋味。 凤鸣也瞧了出来，郡主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主仆两个女子面面相觑，都好无奈。 三个人沉默了片刻，凤鸣首先道：“那好，郡主，姑爷，要不要我这就回去禀报一下，也好让老爷和夫人有一个准备？” 凤鸣她人都来了朱家了，还称呼顾家人那么亲切？ 她自己也觉得不太合适，于是改了口，道：“错了，是顾王爷和顾夫人。” 顾紫重对这个称呼的问题并不怎么在意，反而觉得凤鸣在这屋子里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比如说她和子善哥什么时候闹翻了，两个人谁都抹不开面子，都不愿意主动去开那个口的时候，凤鸣就可以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穿针引线呐！ 顾紫重微微一笑，笑容淡然，也带着些暖意：“那好，你回去吧，顺便把我在家里放着的那个玉手镯给拿回来。它就在我的库房里，你是知道的。” 凤鸣轻声答应，点了点头。 朱常禧道：“怎么，你嫁过来，还要留一手？怕我把你的宝贝东西给卖了？” 顾紫重和他矫情：“我怕你把我给卖了。” 朱常禧和凤鸣对视了一眼。 凤鸣一点不含蓄，对着朱世子就哈哈笑了两声。 朱常禧脸都红透了。 他没想到，对付一般的女孩子，开一句玩笑，那个女子便羞怯不得，怎么对顾紫重，她没羞，他倒羞得难受。 毕竟他不知道她的前世经历了太多，对这种话早就习惯了。 凤鸣又转面去问朱世子：“姑爷，您有没有什么话让我给顾王爷和夫人带过去的？” 朱常禧想了想，一拍手，道：“麻烦你告诉我的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就说常禧照顾紫重照顾得很好，他们不用担心。哦，还有，常禧有惊喜给他们。” 他把手中的木头人给凤鸣瞧了瞧，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凤鸣应了一声，道：“姑爷多才多艺，顾王爷和夫人收到了礼物，必定会很高兴的。” 顾紫重道：“你现在回去，下午的时候回来，我还有事要你去做呢。” 凤鸣应了一声，转头去了，一蹦一跳的，好似几岁的孩子一样可爱。 看着凤鸣的背影，朱常禧再回过头来去看紫重，嘻嘻笑了。 顾紫重和他对视了一眼，也是嘻嘻一笑，却突然表情严肃起来。 一笑之后再严肃，好像在逗小孩子。 朱常禧被她弄得没有办法，心里都觉得他这个男人做得真是失败。 顾紫重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转身又躺倒了。 朱常禧道：“唉，紫重，天都不早了，你怎么还睡？” 顾紫重突然起身来，对着子善哥的胸口便是又捶又拧的，娇嗔道：“都怪你，昨夜里折腾得不行，害得我没有睡好。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自然不用担心精神问题，我一个刚来的女子，倘若我没有精神头，出了门被公公撞见了，那得多丢人。以后公公也不怎么待见我了。” 朱世子一摆手，道：“没有那个事，家父不像别的王爷，从来不这样看人。” 她“嗯”了一声，却突然又气道：“你什么意思？我爹就是这么看人的对吗？” 朱常禧倒说不清楚了：“没有，这不是有不成文的规定吗，在咱们大明各处的王府里，或者藩王的宗府当中，倘若真的有大才，或者有武力，一旦被王爷看中了，那将来可就是仕途无量。可是只要自己小事做不好，那便前途尽毁了。” 顾紫重之前倒是有所耳闻，只是她没有注意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朱常禧这下子可觉得自己厉害了，竟然给顾郡主上了一课：“各地一直是这个规矩。自身都做不好，何以成就大事呢？” 这倒是。 两个闲扯了一会儿的功夫。 反正顾紫重对别地的事也不了解，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给子善哥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朱常禧头一次感觉自己在老婆面前很有面子。 此时的顾紫重就像是囚笼里的小鸟，也好似井底的青蛙。 她就等着子善哥给她扩充知识面呢。 结果朱常禧得意洋洋。 顾紫重也挺高兴的，她能看到子善哥这么强势，作为夫人，自然脸上也有光了。 上午的功夫两个人在屋子里就这么过去了。 他们小两口都是新婚的几天，朱王爷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使唤朱常禧，而是让下人一律不要打搅他们。 就连在花园剪树枝的几个仆人今天都没有来。 他们两口以的前院子里一片寂静。 中午前一刻，凤鸣带着笑容跑了回来。 顾紫重正坐在屋子里喝茶。 凤鸣一脚迈到门前，刚一转身，整个人重心一不稳，险些摔倒。 顾紫重瞧她着急的样子，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凤鸣道：“郡主，老爷和夫人都很高兴，他们都说……” 喘着气，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顾紫重招呼着她让她过来坐下。 凤鸣接过郡主递给的茶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伸手来擦了擦嘴，凤鸣道：“老爷和夫人都说了，等郡主您回去以后，他们给您准备了一样新东西。” 新东西？ 顾紫重听着就挺高兴，父母总会给她一些惊喜。 第四百五十五章 回门这天 顾紫重挺期待的，尤其是父母说的话。 她脸上的笑意已经掩藏不住她的贪心了。 自己走着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凤鸣正盯着她，还带着一种嘲笑表情。 顾紫重把笑容收住，好似孔雀屏又闭合上了，显得很拘谨。 凤鸣不再看她了。 她才道：“我就知道你这个人说笑。” 凤鸣正色道：“我可不敢开玩笑，这是老爷亲口说的。” 顾紫重相信她。 只是顾紫重一听到家里人给的好处，便开心得忘乎所以了，像小孩子。 凤鸣瞧她这个样子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也笑话她笑话习惯了。 于是每次顾紫重都害羞。 一个主一个仆，两个人居然能好到这种地步，一点地位都不分了，只怕也只有顾紫重能做到了。 凤鸣每次开她的玩笑她几乎都不生气。 所以凤鸣才越来越大胆。 所以凤鸣才和她最要好了，要不然前世在鞑子兵进攻京师的时候，凤鸣也不会救她。因为救她，凤鸣险些丧命。 在顾紫重心里，前世的鞑子兵进攻京城的时候，一个吴一城，一个凤鸣，这两个人救了她不止一次，都是她的恩人。 现在她看凤鸣嘲笑，又带着玩笑的表情，只是羞怯，却不回口。 凤鸣脸上笑意过罢，道：“好了郡主，您和姑爷好好收拾收拾吧，等明天一早，咱们回家去。” 定好了。 顾紫重和朱常禧商量好了，朱王爷也同意了。 于是次日一早，两个人早早起了床，外面的天还黑着呢。 深冬以后，清晨天明亮得很迟，基本上天一亮，过不了两个时辰就是中午了。 所以两个人赶早起来，收拾了一下。 凤鸣早就起来了，在门口等着。 他们两个人一起来，顾紫重便开开门让凤鸣进来给她梳妆打扮。 一旁的朱常禧看得都眼红：“我什么时候能有凤鸣这么个丫鬟？” 顾紫重心里的醋意就上来了：“你要是有丫鬟，我便不过日子了。” 朱常禧摸摸鼻子，不再说话了。 凤鸣笑嘻嘻地道：“等姑爷您什么时候需要插发簪，涂抹胭脂水粉的时候，就有丫鬟伺候您了。” 朱世子不屑地道：“那我不成了女人了吗？” 凤鸣嘻嘻笑了两声，并没有再说话。 顾紫重道：“好了，都不要贫嘴了，我知道我嫁过来，子善哥也不会伺候我。” 朱常禧一句话说得自己反而落了这个埋怨。 顾紫重和凤鸣两个人都笑了，她们本以为子善哥会反驳两句呢，谁知道他一句话也不说。 天还没亮，三个人连早饭都没吃。 朱王爷还在酣睡当中。 朱常禧和管家交待了一下，便带着顾紫重和凤鸣，三个人出了门。 也不要人护着，更不要轿子。 三个人就这么步行着回顾府去。 他们刚到顾府的门前，东方的天边刚刚露了鱼肚白。 顾家的人显然都没有准备好。 顾紫重带头刚回去的时候，首先被顾家的仆人看到了。 仆人们兴高采烈，都竞相回去禀报。 顾府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顾紫重在长廊里看到了李囡玉。 好久不见了。 顾紫重真有一种亲切感。 她主动和李囡玉打了一个招呼。 李囡玉看到她，兴奋得合不拢嘴。 紧接着顾世子也出现了。 一看到妹子回来了，顾世子高兴地直接把手中的脸盆丢掉。 随即顾王爷和顾夫人两个人都过来迎接了。 一家子热热闹闹地回了屋子里去。 顾王爷已经让后厨准备好了，大餐马上就好。 顾母双手牵着顾紫重的手，一路领着她回到了屋子里。 母女两个人坐到一起，顾母盯着顾紫重，从头到脚瞅了个遍。 “孩子，你瘦了。” 顾母第一句说了出来，朱常禧便脸红。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对顾紫重的时候，常常被顾紫重说得脸红。 今天倒好，他都没直接和岳母大人说话，便被岳母大人的一句话说得脸红。 他如今都已经习惯了脸红的样子。 顾紫重也觉得尴尬，娇气地轻声唤了一声：“娘。” 顾母这才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的意思就是朱家人不对这个新媳妇好？还是不给新媳妇好饭吃？ 顾王爷咳嗽了一声，岔开了话题：“子善，你最近有什么打算？我可听说最近北边又有仗了，皇上想着把你召回京去呢。” 男人之间就应该谈男人之间的事。 顾王爷这话一问出来，显得很霸气。 其实和一家人谈论的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 女儿回门了，不该高兴吗？不把目光放在女儿身上，反而去问什么朝廷的事。 顾母瞪了老爷一眼。 顾王爷没搭理她。 朱世子肯定道：“是，皇上有意召回我，给我建功立业的机会。” 顾王爷笑道：“那这机会你要把握住了，将来在朝廷当中的威信便高了许多。许多人都得对面刮目相看。” 在朝廷混迹凭本事，什么都好说。 你有本事，还怕有事的时候没人帮你吗？ 顾王爷好言劝道：“你一定要好好干，干出点名堂出来。我把女儿托付给你了，她的后半生也得幸福。” 朱常禧感觉压力好大。 他还是点了点头。 顾母“咦”了一声，道：“你们二人也得想一想生活上的事情，比如朱家香火要传下去，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怎么又提这事情。 顾紫重倒准备好了，可是朱常禧却是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顾紫重也正想问这话呢，她顺势看向子善哥。 朱常禧低着头没回答。 顾紫重心里急，嘴上却只能微笑着配合道：“我们自有我们的打算。” 顾王爷道：“行了，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决定。我朱兄他也会为这事情考虑的。” 一见到孩子，这老两口就像是冤家一样。 平时他们也不争吵。 朱常禧突然抬头来，微笑道：“父母之命，我们当然想着去完成了。爹娘你们放心，我们会把日子过好。” 这言外之意就是他也想好了。 顾紫重偷偷瞄了子善哥一眼，瞧他带着笑容的脸，很是得意。 第四百五十六章 新鲜玩意 两个年轻孩子都已经做好了他们的决定，表了态了，老两口都像是压着什么气一样，互相瞅着，你一句我一句，话说得都没谱了。 顾紫重首先伸手去安抚母亲，让母亲消消气。 顾世子红着脸扭到一边去，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朱常禧坐在他们老两口中间，显得自己很尴尬。 顾紫重轻声道：“娘，我今天刚刚回来，您不要和父亲争了。” 顾王爷也是胸腔当中憋着气呢，看着夫人，一点好脸色也没有。 顾紫重又去安慰父亲：“爹，紫重今天回来了，您就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顾王爷本来有话说，现在也没有话了。 他们老两口相互之间置气，显得气氛很诡异。 大家都不明白这什么情况，谁都不愿意说句话劝他们。 也只有顾紫重在爹和娘之间做那个和稀泥的人了。 顾世子刚想说一句话，却被父亲瞪了一眼，一下子没了脾气，把刚刚到嘴边的话又给咽回去了。 屋子里一片寂静。 顾紫重轻轻摇着父亲的手臂，低声道：“爹，您消消气，和我娘别争了。” 一旁的李囡玉也在后面捏顾世子的手臂。 顾世子回头来和她对视，她咬着嘴唇，使着眼色，让他也去劝劝。 他有些为难，正把目光转向父亲身旁的时候，却瞧见妹妹正瞪着他。 顾紫重自然而然地对他撅嘴。 顾世子顿了顿，伸手摸了摸鼻子，突然微笑道：“妹妹，父母听说你要回来，特地从扬州城带了点好东西来，给你瞧一瞧。” 顾紫重立刻拍着手道：“好啊，我正想瞧瞧呢。” 顾世子道：“爹和娘一起给你准备的。” 顾王爷和顾母二人互相连瞅都不想瞅一眼。 他劝也没用。 顾紫重也没想到父亲和母亲居然拗成了这样。 人老了，这脾气也都上来了。 老来伴的两口子越吵架这感情才越深呢。 顾紫重微笑着：“爹，娘，带我去看看。” 顾王爷和顾母两个人都起身来，互相瞪了一眼，都是“哼”了一眼。 不过两个人走得倒是挺齐的。 顾紫重跟着父母来到了门口。 顾王爷突然停住了脚步，道：“紫重，你先在屋子里待着，稍等片刻便给你带过来了。” 顾母也不想去了，随意差了一个仆人去拿。 她回来坐下来。 顾王爷将双手一背，对顾世子道：“犬儿，我有事要办，先出去一趟。中午我再回来，你等着叫人来接我。” 顾世子“嗯”了一声。 屋子里少了一个老人，这话题自然又开了。 顾母抚摸着女儿的面庞，整个人兴奋得难以言表了。 她们母女两个好像是多年未见了。 顾母道：“紫重，你不要生你父亲的气。他这个老东西整个人最近没个正形的。” 顾紫重摸着手指头：“娘，爹整天在朝廷里遇到的烦心事多了去了，他要是说点什么过份的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顾母点了头，面色依然难看。 顾紫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立刻又露出了笑容，道：“娘，我今天回来，和子善哥我们两个人。” 她又回身去，挽住了朱常禧的手臂。 朱常禧有点慌，冲着顾夫人道：“岳母大人，晚辈来看您来了。” 顾母道：“行，能看到你们晚辈好好的过日子，我很欣慰。” 朱常禧刚想把怀里的福禄寿木头人给掏出来，却被顾紫重给按住了。 顾紫重冲着子善哥使了一个眼色。 朱常禧一开始没明白过来，不过他知道，紫重有她自己的意思。 他便没动。 说不定她想给岳父岳母大人一个惊喜呢。 顾母和顾紫重母女两个人寒暄着，从外面进来一个仆人，端着一个小碗。 来到夫人面前，女仆人道：“夫人，给您端来了。” 顾母接过碗来，在女儿的眼前晃悠了一下。 这下子可把顾紫重的好奇心给勾了出来。 顾母道：“你猜一猜这是什么东西？” 顾紫重没有说话，娇气地抿着嘴，把母亲的手腕给抓住了，低下头去看碗。 只见碗里红油油的，给人感觉好像是鲜血。 不过红汁液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就像是豆角。 顾母道：“你看，这可是从西洋那边传过来的好东西。” 顾紫重指着碗里：“这东西是吃的吗？” 朱世子也凑过来瞧热闹。 顾母道：“子善，你要不要来尝一尝？” 他一听这个“尝”字，心便慌张了起来。 战场上的刀刃上鲜血直流他都没慌过，现在他瞧见碗里的这东西，却胆怯了。 又是胆怯又是害羞，朱常禧显得分外不适应。 顾紫重还不愿意呢，没说话干脆伸手去碗里抓起一个来整个放到了嘴里。 一旁的李囡玉瞧着顾郡主，想要制止她，却来不及了。 李囡玉捂着嘴，闭上眼睛不敢看了。 顾紫重突然停了一下，双目瞪得像铜铃，两腮帮子鼓起来，整个人定在原地不动了。 突然她的脸红得像烧着了一样。 朱常禧还在她面前好奇，带着笑容：“怎么样？” 顾紫重一咳嗽，把嘴里的东西全吐出来了，整个人感觉已经被火给包围了。 她伸手在嘴前扇来扇去，吐着舌头像是自家养的宠物狗一样。 顾母嘻嘻笑了出来，和儿子一对视，两个人都憋着笑容，突然都忍不住了，哈哈大声笑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的。 顾紫重让人赶快拿水。 凤鸣给她端来凉白开。 她喝了一大杯水，却越喝越难受了。 自口腔自喉咙，那种火烧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这比那种烈酒还要烈。 她的眼角已经挤出了豆大的泪珠了。 顾母带着笑容道：“怎么样？” 顾紫重皱眉，一副愁苦的样子道：“娘，这是什么东西啊？” 顾世子道：“妹妹，母亲没让你吃，你怎么抢着吃啊？” 一旁的朱常盯着顾紫重，摸着自己的嘴唇，瞧着她的样子都感觉到自己难受了。 瞧着她的样子都难受。 顾紫重指着哥哥：“你……真讨厌。” 哥哥明明知道，却不拦着。 第四百五十七章 火红辣椒 顾世子装作不知道，把头扭了过去，背对着妹妹。 顾紫重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家人给“耍”了一回。 小的时候她一直被哥哥骗着喝酒，最后她嗓子烧得难受，哥哥不关切她，反而还指着她笑话她。 那个时候她和哥哥急眼了，哥哥才认错，最后照顾她给她洗了几天的脚才算罢休。 现在又来这一套。 她又接过凤鸣端来的水喝了一大杯。 顾母轻拍她的后背，道：“慢点喝。” 顾紫重感觉口腔好了些，对母亲道：“娘，您明明知道这东西不能吃，还骗我吃。” 顾母无奈，道：“我是想骗子善吃的，你抢什么？” 朱常禧一脸的尴尬，这是给他下套啊。 岳母大人这是玩的什么？ 顾母又把碗端到朱常禧面前，依然微笑道：“来，你尝一尝。” 朱常禧抿着嘴，瞧着紫重那个难受样，他都感觉到自己难受了。 他本能的想拒绝。 顾母道：“别听紫重的，这东西好吃着呢。” 朱常禧又是羞怯，却又是为难。 顾世子突然伸手，去里面拿了一根出来，整根放到嘴里。 朱世子瞪大了眼珠子。 顾世子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也尝试着吃了一根。 一股火辣劲上了头，不过对于他来说还好。 这比烈酒的劲头也就强一点。 顾母期待着他回一句，正盯着他看。 朱常禧咽了下去，道：“这味道怎么那么浓烈？” 顾世子道：“这是从西洋那里传过来的，最近刚刚到的扬州城。我的一个朋友从扬州城回来，给咱们带了点。” 顾母道：“这东西是辣椒，味道可烈着呢，能把人给辣哭了。” 不过…… 顾母皱了皱眉，对着朱常禧道：“子善，你们这种喝醉喝惯了的人，吃这个应该不成问题。” 顾紫重娇气着埋怨道：“娘。” 这事说到了朱常禧的心口上了。 这里的人多半都知道朱常禧不能喝酒。 朱常禧的眼眶边上也浸出了泪水来：“不过这东西真够劲。” 顾世子道：“兄弟，等到中午的时候，咱们兄弟两个人好好喝两杯，再加上这东西，蘸着辣椒吃菜，味道好着呢。” 朱常禧挺羡慕的。 同样都是大户人家，人家能吃上这种好东西，他们家怎么没有？ 他也挺好奇的。 顾紫重道：“咱们家的日子挺不错的，最近大明从西洋那边传过来不少好东西，咱们家基本上都有了。” 顾世子道：“对啊，我屋子里还藏着一把西洋火枪呢。” 顾紫重听说过，那种玩意响声震耳欲聋，简直把周围的人都给吓趴下了。 对鞑靼人的时候，这东西怎么没用上呢？ 顾紫重好奇地微笑着：“那咱们打倭寇的时候，怎么没用这东西呢？” 顾世子双手一叉腰，道：“这东西金贵着呢，你以为谁都能有啊？咱们整个大明到了现在也没有几把，皇上那里有一把，咱们家有一把。对了，朱王府，兄弟家也有一把。” 朱常禧点头应声：“对，不过家父把那东西给藏了起来，说那东西容易死人，不好控制。” 说得也是。 说到这里，顾世子挠头：“听说需要子弹，就好像咱们这毒箭一样，只要打中了人，那个人必死无疑。所以，我也没怎么研究过呢……” 说到这里，顾世子咧着嘴，显得很害怕。 顾紫重脸上的笑容里透着骄傲：“这么说来，哥哥你还是一个收藏家啊。咱们家有这么个好东西，你怎么不拿出来给我们瞧一瞧？” 顾世子摸着鼻子：“这东西值好几千两银子呢，我可不能随意给别人看。” 顾紫重撅嘴，显得很不高兴。 她这才刚嫁出去几天，哥哥便和她划清界限了？ 哥哥这个人真势力。 顾紫重不愿意了：“那我想要，哥哥你还不给我吗？” 顾世子想了想，虽然有些不情愿，也有点不好意思，可是这该说的话还是得说：“不给，这是皇上赐给我的东西，我得收藏。你要别的什么东西，哥哥一定给你弄来。” 顾紫重“哼”了一声，道：“我就知道哥哥你这个人变了心，不喜欢我了。几年前我想要什么东西，你不都是立刻就给我的吗？” 顾世子看了看母亲。 顾母没说话，不管他们兄妹之间的事。 顾世子开始有点慌张了，劝道：“妹子，你要什么东西都行，就这东西不行。再者说了，朱兄弟他家也有啊，你回家看去。” 顾紫重很不高兴。 面对妹妹这种不讲理的闹别扭，顾世子显得没有办法。 顾紫重道：“哥哥你就是不爱我了，咱们两个人才分开几天，这家便已经分开了？” 顾世子过来挽住妹妹的肩膀，陪笑道：“哪里有，你过门的时候，哥哥还哭了一宿呢。哥哥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和你分家。这家里有多少钱，你想拿多少拿多少，我绝不反对。” 朱常禧显得尴尬了起来，在他们兄妹两个人身旁坐着，朱常禧好似一个木头桩子。 顾紫重和哥哥相拥而笑，她也正好看到哥哥身后的子善哥。 对着子善哥挤眉弄眼，顾紫重显得很高兴。 她又成功撒了一次娇。 顾母嗤嗤声笑了出来，道：“你过门以后你哥哥整天买家里念叨着你呢。他心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和你分家？” 这话顾紫重信，只要她有困难，哥哥一定会出现的。 顾母道：“这不，你哥哥盘算着你回门的日子呢，便想方设法去弄些新鲜玩意回来。这辣椒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头一次尝一口，可把我给辣坏了。” 顾世子道：“娘，这东西本来就是做为佐料来吃的。咱们中午的时候吃着菜，配着这东西。” “对了。”顾世子突然又转面对妹妹道，“哥哥给你的那块西洋怀表呢？” 顾紫重从口袋里掏了出来，递给哥哥。 顾世子没接，转头去对李囡玉：“囡玉，你瞧见没有，就是这东西。相信我，你等着，过两天我也给你弄一个来。” 第四百五十八章 悄悄地送 顾紫重瞅了瞅李囡玉，觉得她挺可怜的。 她把怀疑的目光又转向了哥哥。 顾世子下意识地躲开了她的目光。 顾紫重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哥哥这又是在外面干了什么缺德的事了，对李囡玉心存愧疚？ 她再看向李囡玉的时候，瞧人家带着笑容，很是温柔。 这就是标准的贤妻良母啊。 顾紫重越看李妹妹，越是喜欢。 到了晌午，一家子的人都聚集在屋子里。 这次女儿回门，情况很是特殊，不同于他事，所以这事自然要办得热热闹闹的了。 膳房那里地方太小。 顾家又来了几个亲戚，和硕公主也在。 大家就在大堂里摆了一桌。 酒席都已备好了，大家也在哄闹当中坐定了。 只有几个主人家还没有来。 李囡玉在桌子前张罗着。 顾紫重和母亲从堂后掀开帘子，便和众人对视住了。 顾紫重的目光突然和姑妈的目光对视了。 也就是和硕公主。 顾紫重突然感觉心头有一种亲切感。 和硕公主把碗筷撂下，过来牵住了顾紫重的手，虽然半晌的功夫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可是她对顾紫重的真情却全含在眼泪里了。 也就几天的功夫没有见面，至于成这样的吗？ 顾世子在一旁瞧着，心里还琢磨着女人家真是柔情得很。 虽然妹妹过了门之后，他也曾躲在被窝里掉了几滴眼泪。 顾紫重和姑妈两个人一齐坐下来。 按照地位的座次，顾夫人离顾王爷最近，顾紫重和姑妈两个人不知道该坐在哪里。 顾紫重和母亲多日不见，自然是想念得很，所以她要和母亲挨着坐。 可是姑妈却不能坐在她后面。 她正准备和姑妈商量，却没成想姑妈一下子坐到了她的旁边。 她急忙扶着姑妈：“您是我的长辈，应该坐在我的前面。” 和硕公主却摇头，道：“你是咱们家的小女主人，坐在我前面是应该的。” 顾紫重也没有再和姑妈争辩。 众人都坐定了，李囡玉才端着最后一道菜上来。 顾王爷乐得开了花：“囡玉，你忙了一中午，快坐下歇会儿吧。” 李囡玉很是诚恳地“哎”了一声，刚走到顾世子的身旁，还没反应过来，一下子被他给拽到了怀里。 她吓了一跳，“呀”的一声赶紧起来，慌里慌张地坐到他的身边上。 几个亲戚都哈哈笑了出来，其中有几个顾世子的朋友，嬉笑着挑逗李囡玉。 无聊透顶。 顾紫重瞧着他们一帮大老爷们那样对待李囡玉，心里就不高兴。 趁着起身去方便的功夫，她回来的时候特地绕过哥哥的身旁，用力掐了哥哥的手臂。 顾世子“嗞”的一声，嘴唇都缩成一团了。 猛地疼了一下，顾世子回头来，却瞧着妹妹正对着他坏笑呢。 她指了指李囡玉。 顾世子立刻懂了，对着妹妹一摆手，把李囡玉揽在怀中。 他的几个朋友还在喧闹着，却被他挥手制止了。 顾王爷很开心地说了几句，女儿回来了，他很高兴，大家都很高兴。 顾王爷起身来，敬了大家伙一杯酒。 大家都起身来举杯。 这杯酒喝完，大家伙都坐下来，离得近的几个人便开始低声说话。 大家都在赞美顾紫重，夸她身材好，夸她脸蛋白，夸她人好，夸她女工做得好…… 总之这一时刻大家心中的赞美之词已溢于言表。 顾紫重听着都不好意思了。 这一时刻大家伙都在夸妹妹，顾世子趁着人多嘴杂的功夫，在一旁把李囡玉揽了过来，搂在怀中。 李囡玉可是没有想到，惊愕之余低声娇气道：“你干什么，正吃饭呢。” 顾世子盯着她看，都把她给看羞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就装出一副很高冷的样子。 让她猜测他的心理。 他其实心里挺慌张的。 抬起头来四下瞧了瞧，他瞧众人都还把注意力集中在妹妹身上的时候，偷偷从怀里掏出一块玛瑙镶嵌的怀表，递给了李囡玉。 李囡玉没有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珠子盯着怀表，还问他这是什么。 他没来得及回答呢，众人的话语声便稍稍弱了点。 顾家人都开始动筷子了。 顾世子把李囡玉给放开，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大家伙动起了筷子，他首先给她夹了菜。 她很欢喜，羞红着脸。 他其实早就想把自己怀里的这块表给李囡玉了，只是碍于情面，不知道怎么给人家。 这两天他的事还真让妹妹给说准了。 妹妹说他不务正业，一直逛青楼，他的确是这么干的。 可是混仕途的，哪个没逛过青楼。 一个小小的榜眼，进士，或者探花，哪怕是当朝状元好不好，都是刚刚从皇宫大殿上出来，转眼就得被自己的同行领进青楼去。 喝酒陪唱这不都很正常的事吗？ 他名义上是一个世子，可是如今大明各处藩王这么多，随便拉出一个来，人家的府上就有一大堆的世子。 他这个世子又算得了什么？ 父亲老说他书呆子，没本事。他倒想有本事，不混人缘上哪里来的本事？ 所以逛青楼很正常了。 不过就只是迫不得已吗？他一个男的，有这个想法也是正常。 所以顾世子自然而然地也常去青楼。 可是妹妹说得对，他不能负了李囡玉。 所以他在这个地方纠结了很久了。 前两天买的怀表，准备送给青楼相好的，却是没忍心送。 这一小小的怀表花了他五百两银子呢，他哪里舍得。他又不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虽说王府里不愁吃喝，可也没有到那种地步吧？ 恰好今天妹妹刚回来，提及怀表的时候，妹妹又拿那种眼神看他。 他很内疚，却也很委屈。 这两天光是混人缘便花了不少银子了。 这块怀表…… 他想了想，到中午吃饭这会儿，干脆决定就送给李囡玉吧。 花钱给自己这么贤惠的媳妇也是值得的。 顾世子就是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人。 况且李囡玉对他这么好，他绝不能辜负了人家李囡玉了。 他瞅着四周。 第四百五十九章 托托关系 酒桌上大家伙相互之间敬酒喝酒的，而且今天又是以妹妹为主，所以大家也没怎么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他趁着大伙儿不注意的功夫，把怀表递给了李囡玉。 李囡玉没有推却，世子爷给她的东西，她一定要拿着。 两个人好是心照不宣。 顾世子低头过去，轻声道：“其实我早就买好了，只是不好意思和你说。今天……我……送给你了。” 他比女孩子还腼腆。 这会儿的功夫顾王爷便拍他的肩膀：“你妹妹好不容易回来一回，你给她敬酒。” 顾世子赶紧答应着。 却瞧见父亲正盯着李囡玉手里的怀表微微作笑呢。 像他这样腼腆的人，送东西都得不为人知，只要李囡玉知道就行了。 顾世子显得有点慌，倒了酒以后敬妹妹的时候，瞧妹妹正盯着他笑。 那眼神都不一样。 顾紫重端着杯起身来，绕着桌子转到哥哥身后去，低着头凑到哥哥面庞前，低声道：“小伙子不错啊，知道送老婆礼物了？” 怎么她也看到了。 他这下子可是羞到家了。 顾紫重拍他的肩膀：“你怕什么？送东西本来就应该光明正大的。” 她倒是喝得很痛快，顾世子喝酒险些呛着。 顾紫重很欣然，哥哥还是她记忆里的那个哥哥，书生的气息浓厚。 顾紫重坐回去。 热热闹闹的，桌子上的人都很是尽兴，话都不断，生怕这吉祥话说得词穷了都没得夸顾紫重了。 别再冷了场了。 这个时候大家伙儿都已经吃得够可以了。 顾家人谈笑之间，李囡玉已经把亲戚朋友都送走了。 这个时候的大堂里就剩下顾家自己家人。 朱常禧也是唯唯诺诺的，在人家的家里显得很拘谨。 和硕公主微笑着对朱常禧道：“世子爷，几年不见，小孩子都变成大小伙子了。” 朱常禧和她又不熟，只好点头称是。 顾家人一齐回了屋子里，就在正房里，把屏风拉开，有的坐床上，有的坐太师椅上，有的坐小凳子上。 一家人显得很随意。 顾世子挽着李囡玉的手臂，他还对着她笑。 一家人回去之后，顾王爷当即便把朱常禧给叫了过去。 顾王爷也把犬儿叫了过去。 一家人都坐好了，顾王爷随意开了一个话头，家里人都接了过来。 说着说着，都说到鞑子兵身上去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顾王爷一拍大腿，愁苦了起来。 顾母还沉浸在女儿回家的喜悦当中呢，一瞧老爷这副生气样子，赶紧问道：“怎么了老爷？” 老梁口子早上吵架的时候脸红脖子粗的，这个时候两个人又都没事了，顾母自然而然地去关心老爷。 所以母亲这话一问出来，顾紫重瞧着母亲，很是慰藉，她还想在老两口之间劝一劝呢，这个时候她发现她想多了。 老两口表面上在吵架，其实就是图个嘴上的痛快。 刀子嘴豆腐心！ 顾母这一安慰，顾王爷当即便道：“没事，我刚想起来，朝廷马上要北征鞑子兵了，让咱们各地的藩王都出一些银子。咱们家出五千两银子就行。” 五千两？ 顾母当家做主一辈子，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愁苦过。 也拍了拍大腿，顾母道：“唉，山海关到居庸关的长城也挡不住鞑子兵。” “废话。”顾王爷没好气地道，“要是长城真的管用，打大秦开始咱们中原就不该受北面的欺负。大明不也是从蒙古人手里夺的江山吗？” 扯得远了。 顾王爷没有再去理会老婆子，而是转头过来对朱常禧道：“子善，这次北征鞑子兵，是一个好机会。要不要咱们送点礼，走个门，让皇上把这个绝好的机会让给你？” 什么？好机会还得让？ 朱常禧心里有点不服气，他那一点比燕平南差了？ 上一次燕平南去征倭寇，他就很不愿意了。 不过最后也抱得美人归了，他也知足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嘛，好机会让也就让了。 可是这一次北征鞑靼的机会，皇上不给他还会给谁？ 难道还让燕平南去吗？ 他就不信了。 凭他一身好本事，还怕没有机会？ 所以他有点不愿意。 顾王爷“唉”了一声，道：“屋子里都是自己人，岳父不必客套。说了你可不要不愿意听。机会少，盯着机会的人多了去了。你不送礼哪里办得成事？子善你的功夫好，这个咱们都知道。可是去征鞑靼，不只是你一个人选。” 朱常禧本能地还是不愿意听，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 顾王爷道：“你父亲在朝中人脉挺广，这一次我相信他已经在准备着为你争取机会了。咱们顾家这边也不能闲着，有机会便给你争取。我已经给兵部尚书送了五千两银子过去，准备明日去京城的时候找他喝顿酒。” 父亲也找兵部尚书？ 顾紫重又想起来她让朱三子找兵部尚书帮她送信的事了。 这下子倒好，顾家人都找人家帮忙了。 顾王爷一拍大腿，道：“这样的话这事了差不多定了。姑爷，你可得给我们争光啊，为你金陵朱家争光，也为我们争光。到时候我再上朝的时候，和人家说话这腰杆子便更硬了。” 家里人都指着朱常禧呢。 顾世子在一边瞧着，怎么都觉得心里不对劲。 朱兄能靠功夫征战沙场，他只能靠送钱喝酒来混朋友，不逛青楼都不能办事了。 他得罪谁了？他读了那么多年的诗书，结果在父亲眼里还是废物一个。 要不是父亲一直说他无能，他也不至于出去厮混去。 顾世子挺老实的一个人，心里老大不是滋味了。 顾王爷和家里人都商量了一遍，最后又去问朱常禧。 朱常禧就算心里不愿意，嘴上也得答应。 他觉得凭自己的本事，怎么还不能获得好的机会？ 干什么非要送礼。 朱常禧憋着气。 可是岳父大人一家子都是为了他好，怎么说也是想让他争取来这个好机会。 他还是很感谢顾家的。 顾紫重盯着子善哥，心里稍稍慰藉了。 第四百六十章 闹点别扭 她的家人费着劲地给子善哥办事，不就是想和朱家的关系更亲吗？ 说到底，他们两家人现在正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的成亲而变成一家人了。 顾紫重怎么不开心？ 她从心底上也还是希望子善哥能功成名就，然后衣锦还乡，回来以后做他的太平王爷。 她的日子也就好过多了。 她盯着朱常禧，轻声道：“子善哥，还不赶紧谢谢爹。” 朱常禧心里不怎么高兴，还是对顾王爷称谢。 顾家人对他的好，他要记在心里的。 虽然说他对送礼这件事很不大赞同。 顾王爷瞧朱子善对他毕恭毕敬的，自己的样子也很是得意了起来。 “子善，你就回去之后多加准备。我听说你们家里最近还要买一些兵器？”顾王爷疑问。 朱常禧是真的不知道。 他一个瞪眼，整个人呆住了：“这个……我不怎么清楚。” 顾王爷一摆手，笑嘻嘻地道：“你们小两口新婚之时，谁还会顾得上这种事情？不过作为长辈，我可是清楚的。” 顾母也配合道：“是啊，朱大哥还来我们家找过我们老两口呢……” 顾王爷立刻咳嗽了一声。 顾母原本想说什么话，结果却又给咽了回去。 顾王爷笑着道：“你们两个人就过好你们的日子就行了。传子嗣最为重要。我和夫人就想着抱外孙呢。” 两个人说来说去，这话题还是离不开这个。 顾紫重娇气地一声：“爹。” 顾王爷见自己碰了壁，也不提这茬了，转了个话题：“子善，我的门吏当中有人和人家嵩山的少林方丈有点关系，要不要送你去那里住几天，也好找一找感觉。” 父亲这管得有点宽了。 子善哥多久不用功夫了，那动作也不会太生疏。 父亲这是为了他好，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来看待，所以才事事替他着想。 可是父亲就一点没有替他着想，那就是他的傲气。 子善哥功夫高，自然有他的傲气。 方才父亲说这说那的，顾紫重就看出来了，子善哥已经有点不太情愿了。 现在父亲这话刚一出来，顾紫重心里立刻意识到不太好。 果然，子善哥的脸色不太对。 顾紫重赶紧道：“爹，您先让咱们的朋友去和方丈说一说情。等子善哥调整好了状态，自然就去了。” 顾王爷点了点头，自然是欣然至极。 她原本在母亲身旁，现在也站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显得很随意。 随意走到子善哥身旁，她和子善哥对视了一眼，瞧子善哥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屈，她却以温柔的娇妻样给他温暖。 果然，英雄还是难过美人关。何况朱常禧还是个普通人。 他的双腿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他没想到紫重居然还有这么大的魅力呢。 心序一乱，他倒顾不上去想什么傲气不傲气的事了。 一家人都把话说定了，过了晌午，大家都困了。 顾紫重和朱常禧两个人离了父母房间，去了顾紫重之前的房间。 顾世子和李囡玉出来。 李囡玉带着笑容对顾世子，他却没好脸色。 李囡玉也不敢擅自去猜测世子爷的心意，只好跟在世子爷身后。 顾紫重这边，她和子善哥回了房间去，两个人心照不宣，都躺下了。 顾紫重往他的怀里钻。 他却没那个意思，只是把双手重叠，枕在后脑勺，盯着屋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紫重只是嗅到了空气当中不一样的气息，也受子善哥的感染，顿时觉得心情低迷了一些，只是到底因为什么，她不好去猜测。 停顿了片刻的功夫，她把埋在子善哥怀里的脑袋偷偷探了出来，眨了眨眼，盯着他看。 他心正烦，周围的东西一概看不到。 可是单单顾紫重的面庞，他却十分敏感地注意到了。 她柔声关切道：“你累吗？我给你捶背吧？” 朱常禧轻笑，却觉得不适应：“我从小到大，也没怎么让人替我捶背。我……不习惯。” 只是他不习惯，却并不代表他不想。 顾紫重把他的身子扶起来，他也跟着起身来。 还挺配合。 她就坐在他身后，给他捏肩，还不敢太用力。 朱常禧笑道：“你这比蚊子挠痒痒还轻呢。” 她用力掐了他一下。 他“呦”的一声喊了出来，疼地咬牙：“你干什么？” 她好似泼妇要发火一样，指着他道：“我告诉你，我的脾气也不好，你别给好不知好。” 这比“给脸不要脸”斯文一点。 他立刻陪笑了起来，凑近她的面庞，哄着道：“我怎么你了？” 顾紫重定定地看着他，直截了当问道：“你怎么了，一回来就愁眉苦脸的？我爹他拿了你什么好处，还是挡了你的财路了？” 这话说得真让他无从招架。 朱常禧什么都没说，她居然都说到“财路”这上面了。 或许她前世的记忆太深，当皇后的时候经常把这话挂嘴边上。 朱常禧一副委屈的样子解释：“没有。岳父大人替我着想，我感谢他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对他有什么看法？” 顾紫重撒娇之后，却又焦急地关切他，们道：“那你到底是怎么了？” 朱常禧哀声叹息：“没什么，我就是心里不太痛快。还不是因为这次北征鞑靼人的机会吗？” 顾紫重有些琢磨透他的意思了，可是毕竟只是她的猜测，不能妄断。 她还是实打实地问一下：“你是因为父亲给你托关系，伤了你的自尊，对不对？” 朱常禧的眼神里突然发亮了。 顾紫重一瞧他这模样，自然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前世她见过太多这样自负的男子，结果都得毁在自负上。 她也清楚，能体会到子善哥的内心感受。 诚然，子善哥是对的。 可是她还是要劝：“能靠关系办的事何必非要靠傲气呢？你以为傲气能当饭吃？” 朱常禧盯着她，好似在等她给他一个合理的答案。 她接着给他揉肩：“你觉得你的功夫不错，你觉得这次北征鞑靼人，除了你没有别人了。可是皇上不一定这么以为。” 第四百六十一章 相互比较 子善哥盯着她看，她给他一个爱的微笑。 她接着道：“皇上心里有他自己的打算，要不然上一次怎么会让燕平南去打倭人，你呢？” 虽然说上一次的事她心里总觉得她也有责任，要不是她和太后娘娘求情，为了她和子善哥在一起，说不定皇上还不会临时把该给子善哥的机会改口给了燕平南。 所以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接着她前世当皇后时经常说的道理：“咱们家有这个关系，给你创造机会呢，你还不把握住。只是一味地觉得自己行，可是并不一定。” 朱常禧就不愿意听她这话：“之前便是我亲自把鞑子那些人给赶回去的。我手上有鞑子人数以千万计的人命。要不是那一时刻我功成名就，还不会和燕平南齐名呢。那好，既然皇上心里觉得别人行，那让他自己挑选人吧，只要那个人和我一样，把鞑子人打得回他们北面老家去，我就服他。” 这不是废话吗？ 如今大明国力不行，就连最基本的军饷都发不出来了，哪里还有什么实力去打仗？再说了，军将当中又有几个能行的？ 要是有人能行，前世里就不会让鞑子人兵临京师城下了。 她无奈一笑，安慰道：“好了好了，咱们不谈这事了，反正这次的机会铁定了就是你的了。不管用什么方法。” 朱常禧还不作罢：“那不行，我有功名，皇上不选我选谁？” 顾紫重又掐了他一下。 他疼得咬牙：“你干什么？看你平时挺斯文的一个人，怎么也这般粗鲁？” 越说越来气，他干脆从床上坐起来，去椅子上坐着喝茶。 顾紫重心里还不愿意呢，她好生巴结他，结果他还不领情。 她气得坐在床边上，喘着粗气。 突然门一开，顾世子端着酒壶，他身后的李囡玉端着菜进来了。 顾世子没好气色，盯着妹妹瞧了瞧：“紫重，你和囡玉好久不见了，你们两个人去聊一聊心得，正好我和朱老弟也聊聊。” 哥哥也不太正常！ 顾紫重“切”了一声，从床上起身来，随意披了一件棉衣便出了门。 李囡玉把菜放下来，和顾世子对视了一眼。 顾世子努嘴，让她去陪妹妹。 李囡玉应了一声出门，把门关上。 顾世子把酒壶放下来，坐到朱常禧身边。 朱常禧陪着和善的笑容：“哥，你来了。” 顾世子听着挺亲切，给朱常禧倒了杯酒，也给自己倒了杯酒：“兄弟，哥哥敬你一杯。” 朱常禧陪他喝了一杯，这酒没什么度数。 他看着顾世子，也是好奇道：“哥，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怎么这个样子？” 顾世子摆手，又倒了一杯。 反正没什么度数，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渐渐让仆人来换了三次酒壶。 朱常禧倒没醉，只是喝得撑得慌，想去解手。 顾世子瞧酒喝得差不多了，便开始诉说心事了，他一拍朱常禧的肩膀，道：“老弟，哥哥我羡慕你啊。” 终于到正题了。 朱常禧也喜欢给人家解闷，主动应道：“哥哥，你到底有什么事，我能帮尽量帮啊。” 顾世子叹息道：“你要是能帮就好了。你不知道，我这两天在家里，父亲就没给我好脸色。” “唉。”他又一叹息，冲门口看了看，门关着呢。 拍了拍桌子，顾世子低沉的声音变得高亢了起来：“我好歹也是世子，不比那些普通百姓强吗？父亲他干什么那么看我？” 掰着手指头，他对朱常禧道：“我读书十年，自七岁开始读《三字经》，如今唐代名诗，大宋的文墨题词，我几乎都会。要论治理天下，我腹中《论语》《诗书》不比别人少。可是呢……又有什么用？” 朱常禧知道，他们两个人从小都在金陵，顾世子饱读诗书，他是知道的。 “要论文墨，哥哥你是第一位。”朱常禧很佩服。 顾世子又拍着桌子：“说的就是这个。人家乡下的孩子读书，考了功名，这些经书都能用上。可是我呢？我本来就是世子，我不用科举，将来我也不愁吃喝。可是我倒不用科举，王侯之间的关系事我得去处理啊。如今呢，我腹中诗书不少，可是却成不了文官。家父没有这方面的关系，我没了事干，都让别的世子嘲笑了。” 朱常禧皱眉：“还有这种事？” 顾世子瞪眼：“西北的小王子在朝中集会上还当着人家的面拿我取笑呢，说我读了百书，却一无是处。” 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话在他这里灵验了。 朱常禧摆手：“你提他干什么，咱们和他离得那么远，不来往。” 顾世子道：“可是如今整个大明，但凡是王侯之家，人家都不拿读书当前途，因为人家根本用不着。可是我就惨了，谁提读书都拿我说笑，好几次了。我越来越觉得我读书没用了。” 朱常禧拍他的肩膀：“皇上可是重视文人的人，要不然朝中那么多文官呢！哥哥你放心，迟早你会因为腹中诗书而受皇上器重的。” 顾世子愁苦着道：“可是关键不是这事。我越来越大，妹妹都嫁出去了，我也该当家做主了。家父在朝中的关系，在别处的关系，都需要我来接手。可是我读了书，在人家那里却没用。家父因为这个，越瞧我越不顺眼。” 又伸开手，顾世子开始晃悠脑袋，真的有点喝醉了：“咱就拿今天的事说吧，父亲为了兄弟你可是没少操心。我什么时候能让父亲这般关心？帮你们家置办兵器也就罢了，还帮你打通朝廷的关系，再替你找嵩山少林的关系让你练功夫……” 他越说越气，拍着手，手心都红了。 “你在父亲眼中那么重要。我读了十年的书，父亲都不曾这样对我。”顾世子说得简直都气炸了。 朱常禧才明白过来，哥哥说了半天，原来因为今天岳父大人帮他找关系这事。 要是这么一比，朱常禧突然觉得他挺幸福的。 总比哥哥好吧？ 面前哥哥又是气又是撒娇。 第四百六十二章 互相比惨 不过听哥哥这么一说，朱常禧才明白，在中午那会儿岳母大人为什么话说了一半却不说了。 岳母大人说顾家和他们家…… 他当时没整明白。 原来家父来顾家和岳父岳母大人求情来了。 朱家置办兵器，用的是顾家的钱吧？ 朱世子的心也顿时凝住了，家父为了他的亲事差不多花光了朱府的钱，现在置办兵器，还得向顾家借钱…… 朱世子心里不是滋味。 顾世子醉醺醺的，只顾自己说，接着道：“兄弟，家父给你朱家借钱，让你们家置办兵器。家父还替你找朝廷的关系，还替你去河南嵩山找关系……” 他拍着朱常禧的肩膀：“我顾家为了你下了这么大的本，你可不要辜负了我们对你的一片心意啊。” 顾世子对朱常禧羡慕嫉妒恨，却也不得不服气。 朱常禧感觉他被顾家人给的幸福包围了。 所以相比之下，他的傲气算什么呢？ 这一会儿他突然不怎么傲了，反正能得北征的机会，这机会怎么得不是得呢？ 挺好的关系干什么不利用？ 朱常禧的嘴角开始露出欣慰的笑容。 顾世子却在一旁独自喝着闷酒。 朱常禧开始劝他：“哥哥，天生我才，你肯定是有大用的。我在家里只要受到家父的批评，那首先的例子就是你啊。” 顾世子迷离的眼神突然聚集在一起。 他定定地看着朱常禧，皱了皱眉：“真的？” 朱常禧都无奈着道：“你看我说你还不信。在我没娶亲之前，家父可没少打我骂我。” 顾世子这怜悯之心又上了头：“令尊还打你呢？” 朱常禧咬着嘴唇，点了点头，面容有些沮丧。 顾世子一听这个，感觉他比朱老弟幸福多了。 “不应该吧，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打？”顾世子这话都快说不下去了，这话又是劝朱老弟，可是同时却又是在揭朱老弟的伤疤。 顾世子当了真，安慰道：“兄弟，没事，都过去了。我妹妹不在乎那个，只要你对她好，她不会看不起你。” 朱常禧立刻摇头：“不是说我，我反正是习武之人，家父这样对我也是为了我好，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可是我说的不是这个，家父每次教训我的时候，都拿你说事。说什么‘你看人家顾家的大小子，能文能武，四书五经倒背如流。怎么你连个家事都做不好……’……唉，我从小一直以哥哥当榜样的。” 这下子可把顾世子给说羞了。 两个人这算是互相鼓励，互相支持。 没有顾世子端着酒过来找朱常禧解闷，朱常禧这心到现在只怕还不平衡呢。 不过没有朱常禧的好言相劝，顾世子只怕心里也有坎过不去。 门外的顾紫重和李囡玉两个人根本就没走，就是生怕他们两个大男人再有什么心事堵着，憋出什么事来。 这下子倒好，她们两个人在门外偷听着里面的话，都快笑出来了。 顾紫重还在担心自己没法解子善哥心里的疙瘩呢，现在倒好，子善哥一听顾家把资源全给了他了，这心里一下子就自满了起来。 两个世子之间就是比一比，这种优越感便上了心头，小情绪也都没有了。 李囡玉也知道顾世子的苦楚，只不过她一个女孩子家的，也没有法子帮顾世子。 里面的顾世子果然又提了去青楼这件事。 他拍了拍桌子，动静比之前还大：“朱老弟，我今天想说的不是别的事，就是想说一说我去青楼的事……” 拉倒吧，顾家把资源都给了朱常禧，顾世子心里不平衡，才来说道的。 不过朱常禧没有打断他，依然是带着怜悯看着他，让他接着说下去。 顾世子道：“不是我想去青楼，我堂堂王侯之子，将来家财不算万贯，至少也不愁花吧？我想要的女人会得不到？只是我不想干那种拈花惹草的事……” 你还没干呢？ 朱常禧盯着他，没有说话。 顾世子拍桌子：“人家京城来的几个人，都是有头有脸的，锦衣卫就不要说了，东厂那些他们最烦去青楼。可是正牌的办差事过来的，是隶属于这个部那个部的，我都得把人家给伺候好了。尚书大人这个位置将来保不齐就是他们当中的一个呢。这谁说得准？他们给大人们办差送信，地位不会低，我不得和人家关系处好了吗？” 又拍了拍桌子，顾世子脸红得发烫。 这下子朱常禧没怎么喝，倒是顾世子一个人喝了不少：“我没办法，家父和那些大人关系都挺好，我不能再去和那些大人凑了。不然家父又说我没本事了。再说了，人家这个大人那个大人的，认的是家父，不认我了。” 朱常禧越听越觉得哥哥好惨。 相比之下，朱常禧这次能有机会北征鞑靼人，一旦衣锦还乡，那便是功名震慑内外的大武将了。 所以机会还是偏朱常禧多一些。 越这么想，朱常禧的内心越是欢喜。 他突然感觉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不过顾世子一听朱家一直拿他当榜样，这心里多少也好受了许多。 两个大老爷们喝着酒，心里都痛快了不少。 顾世子终于趴下了，一动也不动。 外面顾紫重给李囡玉使了一个眼色，让李囡玉跟着她推开房门进来了。 朱常禧有点不太习惯，情绪还在刚才两个人互相比惨的事当中呢。 顾紫重又让凤鸣进来把桌子收拾了一下。 她和李囡玉两个人一同搀扶着顾世子往外走。 朱常禧站起来。 顾紫重回头来，和子善哥对视了一眼，突然觉得很想笑。 她在门外，把里面两个人的对话一字不漏都听到了。 朱常禧和顾世子两个人姑娘比惨，那话肯定是说自己不好的了。 所以朱常禧怕顾紫重知道他说他自己的那些丑话，丢人。 顾紫重抿着嘴，忍着笑容驻足了片刻，道：“你就在这里等我好了，不用去送。” 朱常禧在人家家里，肯定什么事情都听人家的了。 他应了一声。 第四百六十三章 夫妻同心 顾紫重和李囡玉两个人把顾世子扶回了房里。 瞧着哥哥脸红耳赤的样子，顾紫重真替他担心。 李囡玉把外衣脱了，卷起袖子，接过凤鸣端来的热水，浸湿了毛巾，给顾世子擦脸。 她一回头，道：“郡主，您回去陪着朱世子吧，这里交给我好了。” 这也是李囡玉表现的一个机会。 顾紫重直接答应了：“行，你看着点，等你给哥哥擦拭完了，再给他喝点热茶，醒一醒酒。” 李囡玉和顾紫重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憋不住露出了笑容。 或许是因为她们两个女人听到了里面两个男人的内心话，所以互相对视的时候，多少有点尴尬。 顾紫重直言：“李妹妹，哥哥他这个人心善，你……” 李囡玉道：“我没有怪过他，相反，我却帮不上他的忙。” 顾紫重也抿着嘴，心里有点着急：“家父也是偏心，怎么把关系都用到子善哥身上了？我哥哥他也是有本事的人，怎么就混不下去了？家父这种心态，我得帮哥哥说情。” 李囡玉赶紧道：“对，现在顾家上下，就郡主你一个人能有帮世子爷说情的权力了。我们旁人谁敢说什么？” 顾紫重“嗯”了一声，道：“家父不至于这么看不起读书人吧？要是这样，他干什么还让哥哥从小读书？” 李囡玉没有搭话。 顾紫重也没有再说，带着这种不平之心出了房门。 凤鸣跟着出去了，把房门关上。 顾紫重让凤鸣回去，她自己一个人回了屋，瞧见子善哥正伏在桌子旁看书。 看得还是她以前经常看的《诗三百》。 顾紫重无奈之下，憋不住终于笑了出来：“我哥哥刚夸完你，你便要向我哥哥学习了？” 朱常禧赶紧把书放下，脸顿时就红了：“没有。我就是闲来无事，随便看看。” 顾紫重抿着嘴，红着脸：“你不气愤了？你不觉得你自己厉害了？” 朱常禧瞪大了眼珠子，没回答。 顾紫重道：“家父想着法子为你找关系，给你铺路，还不是想让你成名吗？你还发牢骚呢。” 她不说这个还好，说了这个，朱常禧这心里又不平衡了：“本来就是。我打鞑靼人，凭我自己的本事可以得到皇上的青睐，何必非要再动关系？” 顾紫重不屑地道：“那你自己凭你的本事去吧，我们顾家人就欠你的，不管你就对了。” 朱常禧没有说话。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顾紫重才凑过去，坐到子善哥身旁，挽住他的手臂，把脑袋靠再他的肩膀上，温柔地道：“我知道你有功夫，有能耐，心怀天下，有磅礴胸襟。可是那毕竟不是实在的东西，父亲为你铺路，也没有侮辱你的意思。你不找关系，万一别人找关系了呢？再把你给挤下去。能打鞑靼人的可不止你一个。” 朱常禧心态也没有那么失衡了，他倒大方：“我和你哥哥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顾紫重不想承认，可是抬头看子善哥释然的样子，只怕是瞒不住了：“对……对啊，我刚才在外面偷听来着，冻得我手都红了……” 朱常禧道：“听一听也好，正好我们男子心里的不痛快，也发泄给你们听了。” 顾紫重欣然一笑，没有再说话。 不过子善哥说得对，他有本事打鞑靼人，他也有本事让皇上把机会给他。 可是并非顾家人不把他的自傲当回事，只是世事就是这样，他们不找关系，人家找了怎么办？ 朱常禧喃喃自语：“说不准家父现在也在为我北征的事托关系呢。” 不管怎么样，只要北征这事能定下来，就好了。 顾紫重知道子善哥从心坎上迈了过去，她的样子就像是过年要放鞭炮的五岁娃娃一样，乐呵得合不拢嘴了。 不过…… 她娇气着道：“那你可要回来，战场上事情千变万化的，我可不想……” 朱常禧盯着她，盯得她说话都没了底气。 “你觉得我会死？”朱常禧觉得媳妇这话说得多么可笑。 他是太自信了，战场上什么事情不能发生？ 她想要的是一个囫囵的朱常禧，可不想迎回来一个没了生命的爱国将士。 有了名了，有了钱了，那前提必须是朱常禧活着回来才行。 所以她有这个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本来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道朱常禧还较劲了。 她更较劲，这心眼本来就细，这个时候彻底钻进了牛角尖里：“你以为呢？咱们之前有朱家的王侯战死沙场，你又不是不知道。” 顾紫重越说越气，干脆冲着他的胸口重重地捶了他一下。 捶得他张大嘴喊疼。 他揉着胸口，安慰道：“好了好了，我尽量注意。我躲在人家的身后，这样总行了吧？” 他这是抬杠。 顾紫重道：“人家的命不是命啊？我是让你小心点，又没让你去害别人。” 朱常禧嘻嘻着道：“我明白了，我记住媳妇对我说的话了，将来我肯定会活着回来。可是……至于完整不完整，那就不一定了。万一我少了两腿之间的那东西……” 顾紫重顿时脸一红，转向一旁。 朱常禧还在假模假样地，挠着自己的下巴，抬头在寻思，口中喃喃道：“到时候怎么传递香火啊……” 顾紫重捂住他的嘴：“不许你胡说八道。” 身上哪个零件都不如那个值钱。 朱常禧哈哈笑着，在顾紫重看来，好不要脸。 这男人什么时候开玩笑居然一点下限都没有了？ 朱常禧道：“逗你玩呢，我要是真成那样，我不也成了东厂的人了吗？” 听着子善哥这么幽默的话，顾紫重也受他的感染，噗嗤声笑了出来。 显得她不矜持了。 她无奈，心里在责备着子善哥的坏笑。 朱常禧道：“好了，紫重。这次岳父岳母大人帮了我不小的忙。我北征回来以后，便要视他们为我自己的亲生父母。让你给我生上十个八个的，咱们也组成朱家军，什么朱六郎朱八郎的……”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一探口信 顾紫重瞪大了眼：“我不想，杨家将死的死，伤的伤，多不吉利。” 两个人在顾家待了一天，到了晚上，顾王爷和夫人二人还过来专门看他们小两口 一进到门里，顾母这话题变开了，屋子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虽然就他们四个人，凤鸣就进来送了送茶水，随即出去把门给带上了。 可是屋子里依然热热闹闹，仿佛一屋子都是人。 顾母和朱常禧毕竟不是太熟，和人家聊，怎么说呢，总得有点什么话题吧？ 这话题还得从顾紫重身上找。 毕竟母亲对自己的女儿最为熟悉了。 顾母离女儿很近，女儿又离女婿很近，那顾母她自然离女婿也很近了。 顾王爷倒显得拘谨了许多，坐到远远的，好似和他们三个人都不一样。 顾母对自己的女儿上身瞧瞧，下身看看，就连女儿裙角的污点都能够瞧得出来。 “哎呀”一声，顾母这话便开了。 她指着女儿的裙角，责备女儿习惯不好，将来要改。 顾紫重也像模像样地答应了。 说起女儿头上的发簪，顾母倒是奇怪。 她眼神一亮，立刻把目光转到女儿的头顶上，伸手去摸了摸：“你这簪子哪里买的？” 顾紫重道：“这是子善哥给我买的。” 果然不出顾母的所料，这样一来，顾母不就有了和女婿直接聊天的机会了吗？ 顾母自然而然地把目光转向了朱常禧。 在这个时候，朱常禧仿佛成了顾家的一个宝贝一样。 顾家人对他既爱又疼的。 顾王爷尤其如此，只不过他一副严肃模样，不好表现出来而已。 顾母道：“子善，紫重她如今是你的媳妇了，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你们将来要勤俭持家。” 顾紫重当即就不高兴了：“娘，人家愿意给我买的。” 她还强调一下。 顾母一拍大腿：“那是子善他对你好，你要的就心里踏实啊？” 顾紫重拗着劲，却不再回话了。 朱常禧赶紧道：“岳母大人，这个没什么的，给自己心爱的人买点东西，这不是很正常吗？” 顾母还在矫情：“那可不行，你和她要是没成，你送她东西，那是对她好。如今她成了你们家的人了，自然要想着为你们家人做贡献才行。你得想着法子让她出力，要不然不要说你了，就连我这个老婆子还有我家老爷子心里都过意不去。” 顾紫重转头来对朱常禧道：“子善哥，我母亲就这样，你不要理会她。” 朱常禧淡然笑了，只把岳母的话当成玩笑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顾王爷在一边待了半天，终于开口了：“行了，人家都是盼着自己女儿好的，谁像你一样，你就那么一样咱们闺女干重活累活吗？” 顾母不高兴了：“我不是教育她的吗？你这个人……” 两个人又拗了劲。 顾紫重和朱常禧两个人面面相对，虽然没说话，可是心里却都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想法。 两个人都笑了。 显然，两个人都没有把顾王爷和夫人的话放在心上。 这不过是两个人在故意这么一唱一和的而已。 目的还不是为了让朱常禧对紫重好一点吗？ 朱常禧笑着道：“岳父岳母大人，让你们二老担心了，紫重在我家里很乖巧，我爹经常在我面前夸她呢。” 他这么说，两口子也高兴了起来。 果然让朱常禧猜着了，老两口这一唱一和的，意图全是为了女儿。 顾母欣慰着，抿着红唇，脸上的脂粉在蜡烛的映照之下显得格外亮眼，雍容之态也是让人敬畏。 尤其是朱常禧，他瞧岳母大人，此时就好像是太后娘娘一样，端坐着，一种正气萦绕着她老人家。 朱常禧平时耍滑头，这个时候也不得不跟着严肃了起来。 顾王爷道：“子善，你不要听你母亲乱说。咱们家哪里有那么多规矩？你们两个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顾紫重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突然起身来，过去把父亲抱住了，在父亲的身后，把小脑袋探到了前面，斜睨着父亲已经满是皱纹的面庞，道：“还是爹知道疼人。爹您放心吧，我在他们家，那就是园中的黄鹂，自由自在，谁也管不着。” 顾王爷轻轻笑了笑，很不在意。 顾紫重接着道：“爹，我们两个人就是咱们家的支柱啊。当然，也是朱家的支柱。” 她这话说得，把顾世子放在什么位置上去了？ 突然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太合适，顾紫重话锋一转，又转到了子善哥身上：“爹，子善哥以前是干什么的，咱们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咱们也知道。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 老两口根本没有担心她，只是故意说那些话给朱常禧听的。 再者说了，就算是女儿在人家那里，有顾家这么大的靠山，紫重能吃了亏吗？ 顾王爷今晚过来，意图并非如此的。 老两口那女儿说了半天的事，接着便自然而然地把话题扯到了别的方面。 顾王爷轻蔑地斜着眼睛瞧了瞧女儿，道：“你这个孩子还没有长大。你看看人家子善，才不到二十，已经是抗北的功臣了。哦，当时鞑靼人北却一百多里，就连他们本来守着的草地都不要了。” 赶紧转头对准了朱常禧，顾王爷接着道：“当时皇上给了你什么好处？” 朱常禧摇摇头，轻笑道：“没有什么。只是我那一次打出了名头，家父也在朝中扬名立万了。” 唉，说的就是这事呢。 顾王爷显得不高兴。 顾紫重瞧出了父亲的心事，她虽然作为晚辈，不好多说，可是毕竟还是得说。 她要是不说，就没有人能说了：“爹，您干什么老说哥哥，他挺好的。” 一提顾世子，顾王爷就来气：“好什么好？” 顾王爷突然的剧烈反应让另外三个人都吃了一惊。 “唉。”顾王爷叹息着，显得很难受。 顾紫重既然把这话题开了，那就得亲下去：“爹，哥哥他这个人很有能耐的，您不要那么说他了。我……” 第四百六十五章 打通关系 “你什么？”顾王爷这么一问，却也不着急了。 只是说话的语气有些重。 顾紫重顺势打住了话头，也算是给父亲让一让气势，好让父亲心里这股劲给使出来。 心里憋着一口气，怎么想事怎么难受。 现在话说了出来，顾王爷倒也看淡了，脸上露出很轻松的笑容来。 虽然笑容一闪而过。 顾紫重接着道：“爹，我知道哥哥他没有给您办事，可是他是无辜的……” 顾王爷眯缝着眼睛，一仰脑袋，道：“我知道……” 顾紫重被父亲这话给斥得住了口。 顾王爷看着一旁，眯了眯眼睛，道：“犬儿他受委屈了。咱们顾家也受了很大的委屈啊。” 当着人家子善的面，就不要提及家事了。 顾王爷抹了抹眼角，一下子又活氛起来：“子善，老夫已经帮你和少林那里联系上了，你一定要记住，好好练习啊。” 朱常禧不再自傲，恭恭敬敬地答应着。 顾紫重这话说到一半，家父怎么不让说了？ 这里反正都是自己家的人，她怕什么？ 顾紫重道：“爹，女儿和您说话呢。” 顾王爷面色凝重。 顾紫重给父亲捶背：“哥哥他饱读诗书，还发什么愁？” 顾王爷不想说，女儿非说不可。叹息之后，他道：“你在深闺之中，很多道理你不懂。” 顾紫重被父亲教育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朱常禧却突然插话：“咱父亲说得对，现在朝廷局势变了，重武轻文。文人本来就不吃香了，顾兄他本身还是世子，自然更不吃香了。” 他这突然的插话把顾王爷给感动的：“哎，你听到子善说的话了没有？朝廷中不缺文人。” 顾紫重还埋怨呢：“既然这样，当初您为什么要让哥哥学文？成堆成堆的书，我看着都晕。” 顾紫重的话打乱了顾王爷的思绪。 他本来想喝止女儿的，谁知道子善也帮着女儿：“读书的确很累，要不然家父也不会一直用顾兄来和我做比较了。每次挨打，我都得被父亲数落一顿，父亲说我不如顾兄。” 顾王爷挺了挺腰：“这话说得没错，半部《论语》能治理大明，何况诸子百家呢？只是犬儿生不逢时。前几十年，咱们大明可是兴文人的时候，阁老当中，哪位不是腹中诗书百千？” 朱常禧笑道：“难怪岳父大人能当一阵子临时的首辅大人呢，果然岳父大人有真学问。” 女婿给他戴高帽，他很开心。 不过开心归开心，顾王爷接着道：“那个不提了。我就是说咱们朝中但凡有能耐的，都是有大学问的。我当时也想过，让犬儿学文还是学武，后来他自己愿意学文，我也没拦着。” “唉……” 顾王爷又是叹息了一声：“不过都过时了。犬儿他的那些学问都没用了，如今人家不看学问了。你是世子，人家也是世子，人家在朝中有人脉，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顾王爷越说越气愤，哆嗦着手，又把话题转到了朱常禧身上：“所以子善，你走对了路，可要把握住机会。这次朝廷又要北征鞑靼人，机会难得。你爹我并非不知道你心高气傲，可是机会难得，为了把握住机会，找找关系也是应该的。我纯粹为了你好，可没想挫杀你的傲气。” 朱常禧已经释然了：“爹，我知道了。什么傲气不傲气的，只要这机会能给我，就行了。” 顾王爷欣然：“好，我已经和河南少林那里联系上了。你放心，咱们这关系绝对行，你进去，人家大师会指点你的。” 这个朱常禧明白，平常他们想进少林一趟都费劲，更何况让大师指点迷津呢？ 不过这个迷津是指功夫上的，不是指心理。 顾王爷点头：“好，你答应了就好。今天我已经去你府上，找令尊大人商量过了。” “我爹？”朱常禧显得有些诧异。 顾王爷轻轻一笑，道：“是，朱兄他也同意。你放心，朱兄他也找了关系，这次去北征，板上钉钉就是你了。皇上差给你五万人，你要好好带。这次你父亲不去了，只有你一个人。临阵的变化，关键时刻的决策，都要你自己来判断。” “什么？” 顾紫重吓得叫了一声。 把父母和子善哥都吓了一跳。 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怎么只有子善哥一个人？ 这下子可不好。 顾紫重不愿意，她不想让子善哥一个人去冒险。 朱家的人战死沙场，这个可是有过前车之鉴的。 顾紫重突然不放心起来，这面容也瞬间变不颜色。 朱常禧还不明白媳妇怎么了：“紫重，我能去了你还不高兴吗？” 他低声地问着顾紫重。 顾紫重摇头：“子善哥，你干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去？” 顾王爷无奈，把女儿从自己身后拉到身前来，一摆手：“快去坐着，别在我眼前晃悠了。” 顾紫重乖乖回去坐着，靠在母亲的肩膀。 顾王爷道：“你放心，子善他能征善战，没事的。” 转过头来，顾王爷接着道：“朝廷也有一万人在山海关处守着，接应你。倘若你退敌百里，就可以衣锦还乡了。” 朱常禧很欣然，也很自信，挺胸昂首点头答应。 顾紫重却在心里叫苦不迭。 子善哥实在是太年轻了。 他以为他长着三头六臂啊？一个人能打一万鞑子兵吗？ 他以为他的身体是铁打的，刀剑穿不透吗？ 前世顾紫重见到了太多这样自负的年轻人，结果命断沙场。 顾王爷道：“那就好。不过我要告诉你，不用等以后了，五日之后，你便去河南吧。一个月之后，你会收到皇上的口谕的。” 这事都内定好了吗？ 朱常禧显得有些惊愕。 他还没怎么准备好呢。 现在想想有点激动。 顾王爷道：“那好，我们不打扰你们了，早点休息，注意好身体。五日之后出发。” 顾紫重以为父母来关心她来了，却没想到父母来给子善哥下通知了。 父母刚出门，顾紫重这眼角便浸湿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口角争执 朱常禧这边却是兴奋过了头，双手握紧成了拳头，不停地在自我暗示着，机会来了，自己的春天要来了。 而顾紫重这边哭得像是决堤的洪水。 朱常禧自我兴奋了半晌的功夫才注意到他身后的紫重。 他们两个人把房门一关，却是背对着背的。 现在他转过身来，将手轻轻放在紫重的肩上，轻声关切道：“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这话问了等于没问。 顾紫重总不能平白无故地哭吧？ 她听了子善哥的话，更生气了。 朱常禧瞧紫重的样子，知道她是冲着自己发脾气，当即便住了嘴。 停了半晌的功夫，他才再去探着脑袋凑近了紫重，轻声关切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去休息吧。” 他握着她红烫的双手，仿佛能够听到她的心跳。 她的情绪还是激动着的。 她心里清楚，前世她就是因为一步走错，所以才导致她和朱常禧两个人异地相隔，再没有相处的机会，她一发脾气，入宫选了妃，结果却让他们两个人终生没了希望了。 所以今生她不愿意再去失去任何一个机会，能把握住的她一定要抓住。 尤其是在子善哥北征这件事情上。 她担心的事情太多了。 子善哥北征去了，万一出了什么好歹怎么办？ 倘若他安然无恙，衣锦还乡，可是他又带回来一个女孩子，把她给挤下去了，又怎么办？ 倘若他安然无恙，干脆不回来了，又怎么办？ 顾紫重也知道自己有些时候是杞人忧天，胡思乱想。可是她心里的那些想法并非空穴来风。 前世她见惯了悲欢离合，导致整个人的神经都麻木了。 如今她再回首，一切都是过去。 过去给她的教训，她一定要谨记。 所以爹和娘刚一出门，她便站立在门口啜泣了起来。 她没有手段，不能阻止子善哥北征。 这一次令她伤心的是，不只是子善哥要北征，而且只有子善哥一个人北征。 连个陪伴的都没有。 她担心，她同时也因为子善哥莫不在乎而生气。 朱常禧扶着她的肩膀，问了她好多遍了。 她都不回答。 朱常禧干脆试图扶着她往回走。 她应了子善哥，跟着子善哥的步伐一点一点回去。 朱常禧把她轻轻放倒在床边，还给她脱了鞋，帮她盖了被子。 朱常禧也很无奈，知道紫重有心事，可是问她，她什么也不说。 这个要了命了。 朱常禧刚转头，准备去喝口茶。 结果顾紫重在他身后问道：“子善哥，你……真的要去吗？” 朱常禧愣了愣，回了头来，道：“去啊，不去干什么？不是你说的吗？顾家给我找了这么复杂的关系，我得去啊。” 他的话字里行间还是有些气愤，毕竟他想通过自己的本事去博得皇上的青睐，顾家和朱王爷却已经为他找好了关系。 这也不是说他不拿这些人脉当回事，只是他心里的傲气太强了，凭本事去获得机会，干什么非要找关系？ 所以他多多少少还有点不服气。 顾紫重压根儿没想在这里和他理论。 她是从心里上根本就改了主意，不想让子善哥去了。 所以她没有理会他，而是自顾自地道：“朝廷那么多能人呢，谁去不行啊。咱们两个人刚成亲，我还没有……” 她脸红了：“我还没有让爹抱上孙子呢。” 朱常禧弯身一拍大腿，又站起来系了系扣子：“让我爹抱上孙子，都等明天吃西瓜了。” 顾紫重瞪着眼睛：“你就那么不想宠我吗？” 这话够委婉了。 朱常禧虽然读书不多，却也明白。 他也红了脸了。 顾紫重就是看不上他这一点，一个大老爷们在男女问题上害什么臊，他都不如女孩子主动。 朱常禧没理会她：“家父自幼教我功夫，还把我送去各处拜师学功夫，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我终于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你让我放手？” 顾紫重被说得没了话说。 朱常禧也理解媳妇：“我明白，作为女人，你应该在家里守着相公守着家，可是我毕竟不是女人，我不是那个想法。” 顾紫重插话：“废话，你要是女的我还不要呢。” 朱常禧没想到她会在这里贫嘴，一个没反应过来，被她的话给逗乐了。 不过笑过之后，他还是接着道：“娘子你放心，咱们家的子嗣少不了，只不过得等我这次北征回来。等我回来以后，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什么。你想怎么样，我都依着你。” 顾紫重瞧得出来，子善哥很珍惜这次机会，简直比他自己的性命还珍惜呢。 所以说上一次打倭寇的时候，皇上把原本给了子善哥的机会转而给了燕平南。 所以顾紫重此时才体会到，当时子善哥多么不服气，多么不情愿。 可是从京城回来，子善哥一直是保持笑脸的，他没有向别人怎么抱怨。 这么一想，顾紫重却越发得内疚了。 要不是她要和子善哥成亲，要不是她托着子善哥，说不定子善哥现在都已经是名震朝野的将军了。 还有，那个燕平南也得乖乖地回两广去，不能再来朝廷呼风唤雨了。 这倒好，燕平南自从打了倭寇，整个人在朝廷趾高气昂的…… 想到这里，顾紫重自己都对燕平南不服气。 可是…… 她再不服气，也就是想想，抱怨两句就算了。 这一次子善哥是要用实际行动来和燕平南争这个武将的位置了。 她支持子善哥。 可是她又怕子善哥出事。 就像她刚才所担心的那样，害怕子善哥战死，害怕子善哥受伤，害怕子善哥不要她了…… 所以这些念头集中在她心里，她自己也很矛盾。 看着子善哥，顾紫重的语气没有劲头了，听上去轻飘飘的：“哥，你……能不能等咱们两个有了孩子以后再去？” 有了孩子，他们两个人就等于绑定了，子善哥再出去，她也放心。 她就怕子善哥出去了以后变了心。 前世给她的经历让她的心里多少都有了些许阴影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询问缘由 朱常禧可没往她这方面想，依然坚持着：“我不是说了嘛，等我从山海关回来，你想要什么咱就要什么，你想干什么，我都依着你。” “怎么是我想要？”顾紫重当即就来气，“有了孩子姓顾，不姓朱是吧？还成了我想要了。你爱要不要……” 朱常禧咧着嘴，低头沉思了片刻，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不就是怕我出事吗？我这么大个人了，能出什么事？我福大命大，死不了。” 顾紫重是担心这个，她也担心子善哥从外面找狐狸精回来。 她可不想再应付别的女人了。 她一哽咽，想说出心里的想法来，可是却又说不出口。 朱常禧也是和她争了半天了，心里闷得慌，开开门出去了。 顾紫重喊他去哪，他也不说。 把顾紫重一个人晾在屋子里了。 门也没关，冷风呼呼吹了进来。 顾紫重盖着被子都觉得冷。 凤鸣赶紧进来，把房门关上。 顾紫重盯着凤鸣，狰狞着眉头，像是麻绳拧着劲。 “我和他的话，你都听到了？”顾紫重质问凤鸣。 凤鸣一副委屈的样子，摇头。 顾紫重从床上下来，披上棉衣，头也不回：“你别跟着我，把屋子收拾干净就行。” 凤鸣突然受了郡主的气，感觉很莫名其妙，却也只得答应：“哦。” 顾紫重直接去找父亲。 她找到父亲母亲，想和父母聊聊天，解解闷。 顾母却已经睡下了。 顾王爷看着女儿，很惊讶，为了不打扰夫人睡觉，顾王爷带着女儿出门去了书房。 顾紫重把她和朱常禧的话都告诉了顾王爷。 顾王爷却没当回事：“男人就该这样。再一个你怎么还管你的夫婿呢？” 顾紫重想找父亲来安慰，结果父亲却也给她泼冷水。 她气得都哭了出来。 顾王爷赶紧哄女儿：“你想多了。咱们两家门当户对，他朱常禧就是想在外面找女人，那也得问问咱们家答应不答应。就算他真的纳了妾，那个小妾也得像凤鸣一样乖乖地伺候你。” 父亲这话说得硬气。 顾紫重一下子就被哄笑了：“爹你说什么，我哪里有那么霸道。” 顾王爷瞧着女儿笑了，他也跟着乐了：“好了，多大点事，你们两个人就吵起来？” 顾紫重也想通了，也不想和子善哥闹别扭。 可是现在正好和父亲单独待着，顾紫重也正好问哥哥的事：“爹，我是您的女儿，是您最亲近的人。” 顾王爷愣着，不知道女儿想说什么：“是，怎么了？” 顾紫重道：“我想知道您当初为什么要让我哥哥学文？” 铺垫了两句好话，在这等着呢。 顾王爷很烦，一转身：“你怎么也问这个。” 顾紫重道：“我是顾家的人，应该知道的。” 顾王爷叹息着，道：“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这种事情说不好。当初犬儿他从了文，学的诗书倒是不少，只是现在都用不上了。我骂他说他，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顾紫重道：“哥哥就算不用那些经书，单凭世子爷这个名头，那也能吃得开。” 顾王爷道：“在别的地方行，到了朝廷就不行了。你是世子人家也是世子，人家有关系，你就在人家面前矮一头。你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所以说，顾紫重更加想知道为什么了。 她接着道：“那既然知道读书对咱们王侯家没用，您干什么要让我哥他读书？” 顾王爷坐回去，喝了口茶，准备好好解释：“你女孩子家，非要问这些。那好，我和你说，前十年，甚至二十年，朝廷都是重视文人的。当时科举不只是穷酸书生，还有不少的达官贵人。其中世子科举也有。” 哦！ 顾紫重没怎么关注过。 顾王爷接着道：“你哥哥年幼那时，朝廷对文的重视程度就下降了。可是也还重视，还有人家官宦之后进了殿试的。” 数了数手指头，顾王爷道：“这才几年，朝廷都不重视文人了，尤其是达官贵人，现在都以读书为耻。那些世子本来就是地位高，不需要读书，谁愿意读书？现在可好，读书没用，人家别的王爷见了我，总要取笑犬儿一番，话里带着刻薄，说什么读书无用……屁话，读书没用，咱们大明就富不起来。” 父亲越说越生气。 顾紫重都后悔非要问个清楚。 顾王爷这话头停不下来：“其实你哥他小的时候，我也犹豫过，让他习武还是从文。可是当时也打仗，当时咱们朝廷国力不行，边疆正是乱的时候，一时间死了好几个大将，还都是朱姓的世子。你说……” 哦，顾紫重还奇怪，怎么现在当武将的朱姓少了。 顾王爷道：“谁能想到这个，去战场的朱姓人还会死呢。所以当时我就让犬儿从了文。不只是我，犬儿他自己也爱读书。谁知道读下去，这个性格就变了，他和朝廷的人来往少了，没有混迹该混的关系，如今自然不如人家了。” 顾紫重有些气愤：“那当时既然死武将，为什么子善哥还习武啊？这不是白白送命吗？” 顾王爷道：“朱兄他愿意让他孩子走武将的路，又不关你我的事。” 顾紫重皱眉：“爹，您这话说的，子善哥现在不也是您的孩子吗？” 顾王爷拍桌子：“你倒教训起我来了？朱常禧是人家朱兄的孩子，我能管吗？我让你嫁给朱常禧，那也是冒着风险的。当初我让你进宫你不去，进了宫，你一辈子吃喝不愁，咱们家也不缺关系，多好。” 顾紫重听父亲这话，反而更生气：“我喜欢子善哥，谁喜欢皇上那个糟老头子。爹你就是为了家，不想想我。反正我现在跟了朱家了……” 顾王爷轻声笑了出来，指着女儿：“你还太年轻，想法太幼稚。我不和你说了。” 顾紫重也不想再和父亲聊这些话题。 她向父亲行了礼，转身离开了。 顾王爷安排仆人去找朱常禧，他也要亲自去劝劝自己的这位高傲的女婿。 第四百六十八章 突然出现 顾王爷去了女儿的房间时，朱常禧已经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好似已经沉睡。 顾紫重示意父亲不要再打扰他了，顾父无奈，当着夫婿的面，女儿还是向着夫婿的，把他这个当爹的来回溜着玩。 背着手，顾父被女儿推出了房门。 轻轻一笑，顾父背着手回房去睡了。 次日清晨，顾紫重和子善哥两个人起得挺早的，去给父母请了一个早安。 顾王爷又和女婿嘱咐了一遍，方才心安。 在顾家待了一天，顾紫重和朱常禧两个人便出门回了家。 在回家的路上，两个人的情绪还有些不好。 顾紫重看看子善哥，却瞧子善哥正瞧着别处，不知道在瞧哪里。 她看子善哥好似要扭过头来了，准备要开口，主动和他说一句话的时候，却瞧他又故意把头给扭转了。 顾紫重心里这个不得意，她总以为子善哥只是和她开个玩笑而已。 谁知道他真的生气了？ 两个人走了半路了，离开了大道上，取道一边的小路，顾紫重再也忍不住了，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子善哥，我忍你很久了。” 朱常禧还当做没有听到。 顾紫重主动，他还不领情？ 这叫什么事？ 她又猛地捶了他的肩膀，道：“姓朱的，我主动喊你，你却不理睬我！” 朱常禧干脆把手臂松开了，自己一个人往前走。 顾紫重真感觉伤心，自己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她又喊了一声，朱常禧还是没有答应。 她都后悔让凤鸣一个人先回去，现在可倒好，她真心实意为了想和子善哥单独待一会儿，结果人家却不拿她当回事。 男的去哄女的很费劲，谁知道现在可倒好，这一反过来，却更费劲。 她也赌气，干脆转道，不和他一同路了。 她一个人走了一路，一路上周围一个人没有，她的脚步声都能有回响的声音。 她突然感觉挺委屈的。 都怪自己，当初不听母亲的话，以为嫁到朱家以后，自己就能够拥有一切，成为一切的主。 她都想过她自己是除了朱王爷以外的第二个说了算数的人了。 谁知道朱常禧把她晾在一边。 她心里觉得自己委屈，嘴上也喃喃自语，嘟囔着什么。 路过一个小茶铺，她走得累了，便顺势停下，坐了下来。 还专门挑了一个人少的角落里坐。 可是就这样，她还是让人给认出来了。 大冬天的早上，天刚蒙蒙亮，茶铺已经开了一段时间了。 所以里面来来往往，也有不少的人。 其中有不少客商。 坐在顾紫重身旁的人，甚至都认出来她了。 其中有的人便主动和她搭起了讪：“郡主，好久不见。” 朦胧当中顾紫重看不清对面的人，以为是自己的什么故人，生怕怠慢了，赶紧微笑着回应。 可是一面微笑，她却一面觉得丢人，让故人给认出来，她一个人坐这里喝茶的事不就抖落出去了吗？ 可是她刚有这个念头，却被对面的人的嘲笑话给打断了：“郡主，您可能不认识我。我是京城朱国公门下的人。真有幸，今天能在这里碰上您……” 她脸上的微笑立刻止住了。 看错了，她又盯着那个人打量了一下，的确陌生的很。 她又扭头回去，压根儿不认识他，和他费什么话？ 可是那个人还不依不饶了：“郡主，我可听说您刚刚嫁出去，怎么今天一个人在这里？” 这个人的胆子怎么这么大，居然敢拿郡主来开玩笑？ 她想去问，却又不怎么敢。 这里荒郊野外的，离街市还有距离，倘若这些人是歹人呢？ 歹人可不管你是谁，只管图财，或者图点别的…… 她不敢想，也没有回答。 那个生人拿顾紫重取笑，周围的一圈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顾紫重又羞又气，急得都快哭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 她平日里一见人就是被人家夸赞，哪里遇到过人家取笑她的时候？ 所以她也没有应对的手段。 不过让她更家没有想到的是，周围的人居然跟着笑。 他们的胆子这么大吗？ 她心里有这个想法，那个人好似也猜测到了：“郡主，并非我们胆子大，以下犯上的事我们可不敢干。可是落井下石，这个谁都是会的。” 他这话什么意思？ 那个人瞧她没有反应，接着道：“郡主，我们本想今日去贵府拜访的，谁知真巧，今日在这里遇上了你。我告诉你吧，如今朝廷局势已经大变，你们顾家和朱家已经没有地位了，整个朝廷都是受了朱国公的恩惠，满朝文武也都对朱国公敬佩有加。所以，你们两家人，老老实实在金陵这偏安的一隅待着好了，朝廷的事呀，你们少掺和。” 那个人话音刚落，之间一个黑影突然出现，瞬间只听那个人“哎呦”一声叫。 顾紫重再回头去看时，那个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呻吟着。 她凑过去瞧了瞧，见那个生人满脸是血，估计被人给揣得脸都肿了。 刚才取笑顾紫重的人都没了声音。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了。 顾紫重再回头，却瞧见子善哥就在她身后呢。 吓了她一跳。 朱常禧一把将顾紫重揽在了怀中，对她低声安慰：“不要怕。” “你们哪里人？”朱常禧说话十分硬气。 顾紫重都没反应过来。 地上躺着的那个“哎呦”着站立起来，还不服的样子：“朱常禧，你敢打人，等你回了京城去，有你的好果子吃。” 朱常禧定了定神，道：“国公与家父向来不和，我也不惧怕他。我朱常禧凭我真本事带兵打仗，皇上心知肚明。你不用去顾府了，滚回去告诉朱国公，金陵诺大家室，不怕对付不了他。” 那个人跌跌撞撞地赶紧扭头跑了。 刚才在这里跟着起哄的人也一哄而散了。 店家小二愣着神。 朱常禧又“哼”了一声，道：“你这铺子也不要开了，离开金陵。” 他没等人家回话呢，转身离开了。 顾紫重一直依偎在他怀抱，一句话也不敢说。 第四百六十九章 不屑一顾 两个人走了一路，朱常禧才低下头来问她：“你受惊了，那个人对你怎么样了？” 顾紫重只是依偎在他怀里，摇摇头。 朱常禧顿了顿，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走了一路。 等快回家的时候，朱常禧这嘴里还喃喃道：“京城怎么会派人过来？莫非那人是歹人？” 顾紫重搭他的话茬：“不是，瞧他一点功夫也不会的样子，怎么会是歹人呢？” 朱常禧很是自然地接了一句话：“哦，也对。” 咳嗽了一声，朱常禧把自己身上的棉衣捂了捂，搂着她的手臂更用力三分。 她只觉得心很温暖。 这突然的大转变让她还真的有点不太适应。 朱常禧突然又道：“以后你就在家待着，不要出来了，外面歹人多，倘若贪图钱财也倒罢了，万一……” 他看了看她。 她微笑着逗他：“万一什么？” 他又咳嗽了一声：“没什么。” 顾紫重低着头笑了。 他无奈地自顾自叹息：“我得罪谁了，弄得我里外不是人。” 顾紫重感觉周围的气氛顿时变了。 子善哥还沉浸在昨夜的恼怒当中呢。 她也没有搭话。 等两个人回了朱府，立刻被仆人带到了朱王爷的房间当中。 朱王爷见了朱常禧，第一句便是：“子善，父亲喊你过来，要你去准备准备，几日之后你上嵩山去，那里有我的人。” 怎么也提这事。 朱常禧挺烦的。 顾紫重压根儿就不愿意让子善哥去。 所以两个人都没好脸色。 朱王爷说了一句，却瞧两个年轻人没放在心上。 所以朱王爷又重复了一句。 顾紫重这次应了一声。 朱常禧咧了咧嘴：“爹，我知道了。这次我去北征，朝廷给我多少人马？” 朱王爷还挺气：“问那么多干什么，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朱常禧只是轻声“哦”了一声，没有回话。 朱王爷道：“你小子好好把握机会，我可是给你下了大本的，能动用的关系我都用了。” 怎么也还是这话？ 朱常禧不解地道：“要个武将的头衔这么费劲呢……” 他还是一股傲气，觉得自己功夫行，值得一个武将的名头。 顾紫重看着子善哥，没说话。 朱王爷指着朱常禧，对顾紫重道：“瞧瞧，我这个傻儿子。” 叹息着，朱王爷道：“好了，你不要多问了，赶紧回去准备就是了。父亲可是给你铺了道路，你一定要把握住了，要不然将来看你在朝廷怎么混。” 朱常禧就纳闷了，父亲说得他好像一点本事都没有，不能立足一样。 他都不能混了，那别的世子靠什么混？怎么混？ 他虽说不上是武将当中的上等，可是中等还差不多吧？ 这都混不下去？ 他要和父亲理论，却被顾紫重给拽走了。 朱常禧对着紫重道：“我今天这是怎么了，回来还没歇着，家父劈头盖脸臭骂我一顿。” 顾紫重赶紧安慰道：“好了子善哥，你消消气。爹他也是为你好。” 朱常禧道：“我知道，可是我得罪谁了？我是去北征，去建功立业去了，不是去蹲大牢。我这人还没走呢，在你们家听大道理，回家还听家父臭骂。” 顾紫重道：“子善哥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大家都希望你这一次能去，能平安回来，能打胜仗，给咱们金陵人的脸上增光。朝廷越来越不把咱们当回事了。” 朱常禧摆手：“我又不是不愿意去，干什么这么逼着我。你以为我笨，我傻，我听不出来？岳父大人表面上一直说着顾兄，其实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你们家给我动用关系，又并非我逼迫的。干什么非要吓唬我，刺激我。弄得我好像不去北征就不是人了一样。” 他心里一肚子气，刚回家来，又一肚子气。 顾紫重捶了他一下：“你爱去不去。我还是那句话提醒你，能去北征的人不止你一个。家父把关系都动用了，还不是为了你吗？” 她把话撂下，气冲冲地走了。 他又落下埋怨。 这倒好，他一下子把人都得罪了，虽然他自己很莫名其妙。 顾紫重刚走，突然从身后出来一个人来，在朱常禧的身后拍了他一下。 把朱常禧吓了一跳。 他刚一回头来，便瞧见朱留宏在他身后呢。 这可是稀客。 朱常禧还“呦”了一声，道：“兄弟，你怎么来了？” 朱留宏陪笑道：“哥哥，我可听说了，你被皇上选中了要去北征了？替咱们大明出一口恶气。” 拉倒吧，他自己都没准信呢，朱留宏怎么就听说了？ 他没理会朱留宏，转身便散起了步。 弄得朱留宏还的跟着他：“哥哥，你这次又要去立功了，难道不高兴吗？” 这不是往伤口上撒盐吗？ 朱常禧生怕自己打不赢，没脸活着回来了。 他以为他要去北征，自己一身正气，周围的人就算不说好听话，最起码也要给笑脸吧？ 结果呢？ 家里人都对他嘱咐这个嘱咐那个，生怕他不赢。 弄得本来是显身手的事成了给家带荣誉的使命了。 这么重的使命，他怕背不动。 一提这个他心里不得劲：“行了，你有什么事去找我父亲去，他能帮你忙。我父亲人脉广，我什么本事没有，你找我有什么用？” 朱留宏原本的笑脸立刻变灰了。 朱常禧突然想起什么来，没等人家说话，他便立刻又问道：“唉，前些日子那个黛兰姑娘，我听说她去宫里选妃了，怎么样？” 朱留宏挺直了腰板：“人家现在已经得了皇上宠幸了。” 朱常禧也是没话找话，随便说了，跟着乐呵了两声，他道：“哦，那就好。” 随即他一转身，径直大步离开了。 朱留宏没有明白世子爷为什么会突然问黛兰。 他赶紧追上去：“哥哥，你慢着点走。” 朱常禧不耐烦了：“咱们两个并非亲兄弟，你平日也不来找我，我也不去找你。咱们两个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干什么非要聊个不停啊？” 他这话真够直的，把朱留宏呛得没话说。 第四百七十章 求他办事 朱留宏脸红脖子粗地跟在朱常禧的身后。 朱常禧想甩都甩不掉他。 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 朱常禧等回到屋子门前，刚要推开房门，不经意之间向后瞟了一眼，却还看到朱留宏跟着。 吓了他一跳。 朱常禧憋着红脸，此时忍耐不住，对朱留宏发火道：“姓朱的，你干什么要跟着我，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朱留宏一脸的委屈，缩着脖子，却是有理：“哥哥，这可不怨我。是令尊大人让我来找您的。” “我爹？”朱常禧愣了愣神，嘴唇上下翕动。 他突然感觉自己刚才说得有点过份了，可是就是不愿意拉下脸来道歉。 毕竟他世子爷高傲许久，脸皮薄。 朱留宏也不在乎他给不和自己道歉，瞧朱世子老实了，自己立刻硬气了起来，道：“世子爷，是令尊大人，我的伯父让我来找您办点事的。一点小事而已，您捎带着就给办了。” 说到后面的时候，朱留宏又开始低声下气的，极力讨好朱常禧。 朱常禧原本想推开门的，却又把手缩了回来，低声道：“有什么事情咱们那边说去。” 他不想让顾紫重听到。 可是顾紫重却突然把房门打开。 “吱呀”一声的门声响动也惊吓了朱姓两个人。 朱常禧立刻陪笑道：“紫重，你怎么出来了？” 顾紫重瞧他的样子，气也被他给气乐了：“我出来看看你被冻坏了没有。” 说着，她给他拿了一双棉手套递给他：“快戴上，你的手可不能伤了。” 又是笑了笑，她道：“这可是西洋过来的东西，值钱着呢。” 朱常禧二话不说，戴上棉手套。 她也是前思后想，还是说服自己，支持子善哥北征。 至于她自己的那些担忧，她也以为不过是杞人忧天而已。 什么子善哥受伤，阵亡？ 什么子善哥回来之后找个狐狸精…… 那些都是她太过担心了，所以才胡思乱想的。 倘若子善哥真的这样的话，那她也没有必要留在朱家了，赶紧改嫁算了。 所以她心中释然，准备出来给子善哥道歉。 她昨天和今天对子善哥的态度的确不好，她的话也太过分了，压根儿没有考虑到子善哥的感受。 谁知道她能碰上朱留宏。 她和朱留宏的目光在半途中相遇了。 两个人都呆呆地互相盯着对方。 随即朱留宏道：“嫂夫人好。” 顾紫重也微笑着回礼：“你好。” 不过她对朱留宏的感觉好像有了一点变化。 她对人家客气了起来，指向屋子里，让人家进去坐一坐。 以前朱留宏是顾家的常客，顾世子和朱留宏没少一起玩耍。 后来两个人分开了，顾紫重也少见这个人。 所以今天她挺客气。 可是朱常禧却不怎么待见这个人。 朱常禧一直以世子傲居，哪里看得上这样的人？更何况朱留宏已经是庶民，和金陵朱家的亲戚也远了很多吧？ 朱常禧不怎么喜欢朱留宏，所以一听紫重要请人家进去，立刻就伸手去拦，道：“我和朱公子有事要说，和你没有关系。你还是回屋子里去吧。我片刻之后便回来。” 朱留宏的嘴角都是歪着的。 他心里恨透了朱常禧，要不是地位差别，他才不愿意理睬朱常禧呢，这个小子除了功夫还有什么？一点人脉都没有。 可是朱留宏还是堆着笑脸站立在他们夫妻二人之间。 朱常禧不愿意再和紫重拗劲，便让朱留宏进去了。 三个人进屋去，顾紫重做了家庭主妇，像是仆人一样，微笑着给人家倒茶。 朱留宏都不敢想，他能受顾家大小姐的这等待遇？ 他接过茶，却没顾得上喝，一直瞧着朱世子的脸色呢。 朱常禧保持微笑，虽然心里此时已经快要炸了锅。 他已经被家里北征的事给烦透了，此时还要接待客人。 他不想多废话，开门见山：“家父让我帮你什么。这里都是自己人，不必转弯抹角了。” 朱留宏轻声一笑，道：“世子爷，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就是想让你进宫去帮我捎个信给黛兰，说留宏和她的约定一定要遵守。” 就这个？ 朱常禧和顾紫重面面相觑，呆过之后，他又回头来，道：“没有了？” 朱留宏想了想，道：“没有了。” 朱常禧轻笑着：“你自己去不就行了？” 朱留宏露出很直爽的样子：“不瞒世子爷说，最近朝廷风波正是闹腾的时候，朱家的外面亲戚都要受到怀疑，我这个平民百姓，哪里有机会进宫去呢？” 哦，是这样。 朱常禧没怎么察觉，虽然他嘴上也是天天说朝廷对金陵朱家顾家怀疑了……什么的。 可是他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不过这个时候，他看了看紫重，道：“这种事情我怎么去办？” 顾紫重也是乖巧地道：“是啊，他一个大男人，如何去后宫，更不要说见黛兰了。皇上的寝宫哪里是他能随意进出的地方？” 朱留宏正色道：“怎么不会，皇上要给朱将军委派任务，不自然让朱将军去寝宫亲自传讯吗？” 胡说！ 这事八字没一撇呢，这个人便开始套近乎。 朱常禧咳嗽了一声，道：“谁说我是将军了？我就是普通的无业子弟，中午的时候我还有饭局呢。” 这个扯远了。 朱留宏不想听，接着自己的话题：“朱兄，您公务繁忙，可是小弟这事也是重要的，还请您务必帮忙。” 朱常禧都想笑，指着他道：“你和黛兰有什么话，非得传过去？你们两个人之间……” 朱留宏突然挺直了腰板，道：“这个世子爷您就不用管了，尽管照做就行了。” 他还指挥上朱常禧了？ 朱常禧最烦被人指挥了，要是人家好言让他帮忙，不论多大的事他都愿意。可是有人对他指手画脚，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愿意去管。 他也正色道：“朱公子，是你让我去帮忙。你不告诉我，我又怎么帮你？” 朱留宏停顿了片刻的功夫，从牙缝之间挤出一句话来：“世子爷就帮忙传兄弟我刚才说的话就行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最后摊牌 就连坐在一旁的顾紫重都听不下去了。 不过顾紫重仍然保持着微笑，道：“朱兄弟，你真有什么急事，我们自然愿意帮忙。只是，真有什么事，你还是要说清楚才好。” 朱留宏想了想，道：“好吧，我想我还是不要隐瞒你们了。我那里还有几百斤的私盐……” 一听“私盐”这两个字，朱常禧和顾紫重两个人瑟瑟发抖。 他们不是没有这个教训。 贩卖私盐可是违反大明律的，要是再多一些，都会有杀头的可能。 他家怎么还有那么多？ 朱常禧道：“姓朱的，你可不要开玩笑。” 朱留宏冷笑一声，道：“世子爷，我可没有开玩笑。令尊大人可是收了我的钱的，收了我的银子，却不帮我办事，你说我们谁有理？” 不会吧？ 朱常禧心里虚了些，道：“你胡说，家父怎么会收你的钱？” 说着他便起身来，作势要撵朱留宏走。 朱留宏却不急不燥，也不怕朱常禧，从口袋中取出借据来给朱常禧看。 顾紫重起身来，一把从朱留宏的手中夺过借据来，丝毫没有刚才的柔弱。 夫妻两个人把借据凑到眼前，两个人看了半天。 果然是这样。 这落款上还盖着朱府的印章呢。 事实的确如此。 可是朱常禧想不明白，家父怎么会和朱留宏借钱？ 朱留宏显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将双手背在身后，在朱常禧面前转悠了两圈，轻声道：“朱世子，要不是我借给你们钱，只怕你这婚事就办不成。” 顾紫重急道：“你胡说。” 朱留宏盯着她看了看。 她却没有底气了，原本锐利的目光在此时也变得发散了许多。 朱留宏道：“我家虽然没落，可是家财却还不少。家父临终前将所以的钱财都给了我，想让我拿去做生意，所以我便做起了小本生意。世子爷，按照血缘，咱们两个还是亲兄弟呢，你还是帮帮我吧。” 朱常禧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冷笑一声：“你把借据拿给我看，就是想让我帮你传一句话？” 朱留宏道：“当然没有这么简单了，世子爷你是聪明的。咱们金陵这里自从上一次林大人贩卖私盐被揭发了之后，这种买卖就少了。可是我这里情况却不一样了，你要知道我手中的货不少，我想洗手不干，也得把这一批清理了以后再说吧？” 说了半天，人家就是想借朱家的家势来做靠山，让朱家帮他卖私盐。 朱家也卷进去了。 反正以后朝廷要是知道了，朱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朱常禧直接把借据给撕了：“你爱找谁帮忙便找谁帮忙，反正我不管。” 朱留宏指着他：“你……” 看着被朱常禧撕落碎纸片，朱留宏更来气了：“反正我还备了一份，不怕你朱家不承认。” 朱常禧原本转过身去的，此时一生气，又转了回来，指着朱留宏的鼻子：“我朱家做人诚恳，欠了你一个铜板，我都会还给你。如今这帐上说我家欠了你一万两银子，我便亲自还与你。” 顾紫重看得出来，朱常禧不理智了。 她拉着他的衣袖。 他却很不在乎：“姓朱的，你我本没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想和你有什么瓜葛。你要贩卖私盐，到时候朝廷砍了你的脑袋，我们朱家不会替你收尸的。” 他急眼了。 顾紫重心里也是怀着歉意的，顾家和朱王爷为了北征的事没少给子善哥施加压力，要不然子善哥也不至于这样。 她抢着话道：“借钱这事，咱们和我父亲去说。我和子善哥都做不了主。” 她想推脱。 朱留宏却不吃这一套：“郡主，我今天已经来到了这里，就想让世子爷给我一个准话，要么去帮我传话给黛兰，要么帮我处理掉这些私盐。” 她将碎纸屑又捡起许多来，一下甩到了朱留宏的脸上去：“欠你银子又没说不还，你威胁谁呢？” 朱留宏皱眉：“十日之后，便是借钱的期限了，到时候连本带利一共两万两银子，你们准备好，我来拿钱。” 什么？ 朱常禧掐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走。 朱留宏被掐得直喊疼。 顾紫重走到朱留宏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不是一万两吗？你转眼便翻了一倍，狮子大开口啊？” 这个朱留宏果然来者不善。 朱常禧掐着他：“你还说呢，你我本都是朱姓人，可是你却为何这样敲诈朱家？” 两万两银子，玩呢？谁随口一说就能拿出来的吗？ 朱王爷在朝廷一年的俸禄银子才多少？ 这个朱留宏收取的利实在高得吓人。 直接翻了一倍。 顾紫重想起前世来她遇到过的高利借钱的事。 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一旦借出钱去，那可就是黄河的水一般泛滥开去。 朱留宏道：“借据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你们可以自己去看。” 这个人居然敢对王侯放高利借黑钱？ 朱常禧心里这火气终于压不住，直接拽过他来，照着面门便是一拳挥舞了过去。 朱留宏顿时感觉鼻子一缩，随即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一下全涌到了脑子里。 坐到了地上的时候，朱留宏的耳旁都是嗡嗡声。 朱常禧道：“我杀鞑子兵犹如屠戮蝼蚁，你我更不放在眼里了。你居然敢黑我朱家……” 顾紫重赶紧挽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再动怒下去。 朱留宏怕了，捂着鼻子赶紧逃了出去。 朱常禧这粗气喘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顾紫重又是给他端茶又是给他揉肩，用手掌在他的胸口处向下顺着，又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 朱常禧还指着门外：“这厮欺人太甚。” 顾紫重都快急哭了。 怎么突然遇到这么一个人？ 她却在犯嘀咕，公公在朝廷当中叱咤风云的一个人物，怎么会和朱留宏这样的人借一万两？还翻着倍去还？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朱常禧更不相信：“家父或许遭他们暗算了不成？这么多钱，我爹拿去干了什么？” 朱家也不至于缺这点钱吧？ 第四百七十二章 的确如此 虽然因为迎娶顾紫重，家中大部分的银子都拿来送彩礼了，可是朱家再不济，鸡鸭鱼肉好歹也是能吃得上的。 生活不用愁，这钱借来干什么？ 顾紫重扶着子善哥，安慰着他：“你不要这样，咱们把事给确定了再说。” 凤鸣也是赶了过来，收拾着屋子里的碎纸屑：“是啊，姑爷，那个人就是一个无赖，他给咱们添了多少麻烦？您不要听信他的话。” 朱常禧这个人性子也是直，刚才要不是顾紫重拦着，只怕他就要堵住门口，不让朱留宏走了。 现在朱常禧被顾紫重安慰着坐了回来。 凤鸣给端热水来。 顾紫重却不要，冲着凤鸣挤眉弄眼。 凤鸣立刻明白了，赶紧出了门，不过多时又端来一杯。 来到姑爷面前，凤鸣服侍着：“姑爷，我刚刚给您沏了一壶茉莉花，您喝两口解解渴吧。” 顾紫重欣然一笑，还是凤鸣懂事。 顾紫重替子善哥接过来，递到他面前，道：“哥，你不要生气了，要不然紫重也要跟着生气了。” 朱常禧真是乖巧，立刻接过茶杯来喝了一个干净。 顾紫重盯着他，都想要笑出来，轻拍着他的后背，道：“慢点喝。” 朱常禧缓了半天的神，才缓过劲来，道：“要不是这个姓朱的人，我能多活十年。” 顾紫重气得都想笑出来，猛地一拍他的肩膀，道：“胡说八道，你年纪轻轻的，谈那个干什么。” 她哄也哄了，伺候也够了，干脆也变了表情。 一个变脸，显得她很是严肃。 朱常禧本来心里窝着气呢，没想到紫重会突然变脸。 他瞧着她的模样，吓了一跳。 顾紫重道：“子善哥，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要我看来，既然他说了这事了，咱们两个人就要去向父亲证实一下。再者说了，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 凤鸣也赶快劝道：“是啊，姑爷，强龙不压地头蛇呢，再说他朱留宏就是普通的小叫花子一个，怎么可能压得过咱们朱家呢？” 凤鸣真会说话，说着说着把她自己也说成朱家的人了。 不过顾紫重挺喜欢凤鸣这话的。 于是她也跟着道：“是啊，子善哥，咱不能生这闷气。” 能有顾紫重这样的媳妇，谁还会生气啊？ 朱常禧瞧着紫重，这笑脸立刻就露了出来。 他脸上的笑容比谁都灿烂。 朱常禧道：“对，紫重说的是，我不能吃这哑巴亏。当初我就让他骗过一次。” 就子善哥这个性格，怪不得让人家骗。 夫妻两个人已经准备好了要去问朱王爷。 可是朱王爷却不请自来了。 朱常禧一瞧父亲站在了门前，自然很是惊讶了，赶紧把父亲给迎了进来，道：“爹，您怎么来了？” 朱王爷进门的时候，整个人也显得不那么精神了。 怎么说呢？ 给顾紫重的感觉就是公公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好似没有睡醒。 顾紫重也猜测到了，公公只怕也知道了朱留宏刚来过来要挟这事了吧？ 公公为何这般沮丧呢？ 难道真的是朱家人理亏？ 顾紫重心里有这个嘀咕，可是没问，她也不敢轻易随便去问。 朱王爷进了门来，让孩子们给他腾出一个位置来。 他坐了下去，叹了口气。 看上去他的样子很憔悴。 朱常禧心情本来就压抑，这一瞧父亲面色不好，登时心里一激动，鼻子也跟着酸了起来，眼泪便哗哗往下流淌。 朱王爷拍了桌子：“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朱常禧立刻不说话了。 朱王爷转头过来，盯着顾紫重看。 “紫重，刚才朱留宏那个小子过来了？”朱王爷问得很严肃。 顾紫重瞧着公公的样子，不禁都为之一颤。 她缩着肩膀，点了点头。 朱王爷捋着胡须：“这小子真的登门要账了？” 朱常禧当即便道：“爹，咱们真的欠那小子钱了？” 朱王爷没理会自己的儿子，反而是一拍大腿，道：“哎呀，我涉世一生，最后居然让这个小孩子给骗了。” 朱常禧和顾紫重两个人都觉得好奇，凑过脑袋去，想听一听怎么回事。 朱王爷叹息道：“前些日子咱们家借了他家一千两银子。” 朱常禧挠头：“这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啊？” 朱王爷气得咬牙：“还不是为了给你娶亲吗？” 顾紫重尴尬了。 公公这么一说，弄得好像是她给朱家带来的麻烦。 不过朱王爷随即便道：“没事，紫重，我没有说你。” 顾紫重更尴尬了。 朱世子道：“咱们家里的那一千两现成的银子，不会是从这小子那里借来的吧？” 朱王爷道：“就是那一千两。咱们家最近也需要钱。东边的厢房后面有园子要修一修，还有一些石桌石凳，这些都需要银子。你成亲当时咱们家正需要干这些事情，不都赶上了吗？” 朱常禧道：“我只记得当时来的人只要银子，不要银票。” “对啊。”朱王爷道，“要不然呢？当时咱们这里流通的有银子，银票也流通，不过市面上银子太少。银子本身都比钱值钱了。再者说了人家日常开销需要银子，不需要银票那么大的。所以咱们家不缺钱，可是缺银子。我四处借银子都没有，最后朱留宏主动找上门来了，我也没当回事，借了他一千两。” 可是…… 顾紫重只说了“可是”两个字，表面上显得很焦急。 可是什么呢？ 她不好再往下说。 她心里的疑虑还是让朱常禧来说：“可是朱留宏刚才过来，怎么说咱们欠了他一万两呢？” 朱王爷拍着大腿：“问题就是出在这里了。我也纳闷，一千两怎么就变成一万两了呢？” 顾紫重想起来前世她也经历过这个。 这就是西洋人传来的阿拉伯数字？ 不过她心里嘀咕，不敢妄下定论。 朱王爷拍着脑袋，道：“那个借据我也看了，白纸黑字，咱们不能抵赖。” 朱常禧又拍桌子：“这不是讹人吗？竟然有这种人，他真的是咱们朱家的败类。” 第四百七十三章 性子直爽 顾紫重焦急道：“子善哥，你又激动了。” 朱王爷赶紧道：“唉，你瞧瞧，还是人家紫重懂事。子善，为父说了你多少次了，为人处事不能这样直郎，要不然你会吃大亏的。” 朱常禧变得乖巧起来。 朱王爷道：“这事情虽然白纸黑字，可是咱们家大势大，我就不信治不了他。” 朱常禧握紧了拳头：“实在不行我直接冲到他家去找他去。” 朱王爷拍着朱常禧的拳头：“松开。为父刚教育你的，你就不听了？” 说着话，朱王爷又顺势看像顾紫重：“你瞧人紫重，人家遇事冷静，有能力，不像你，没心没肺。要是能用拳头解决，父亲也不用发愁了。” 顾紫重道：“公公，咱们要去争取巡抚大人的帮助，到时候要是真的打官司，咱们也有人。” 嗯！ 朱王爷指着顾紫重：“你瞧瞧人家紫重多有见解。” 顾紫重被公公夸得脸都红了。 她也知道公公就是为了故意说子善哥，从而夸大她的功劳。 所以她没有得意，只是飘飘然了一些，随即又道：“这种事情咱们倘若真的被朱留宏给阴了，那就说明朱留宏有后台。咱们还是考虑考虑，实在不行，以和为贵啊。” 朱王爷很欣慰：“能有你这样的儿媳妇，我很放心。” 突然转过头来，朱王爷冲着儿子大喊：“你听到了没有？” 朱常禧像是三岁的小孩子一样，被父亲训斥着，也是乖乖地点头称是。 朱王爷道：“要是这样，咱们还是趁早准备钱吧。借据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楚，让咱们拿银子还银子，银票不作数的。” 这不是欺负人吗？ 现在朝廷打仗耗了不少银子，各地的银子都短缺，流通的都不够，哪里还有两万两富裕的给他朱留宏呢？ 朱留宏就是想当这个财主，只怕朱家也不答应。 想了想，朱王爷道：“紫重……” 顾紫重很认真地去听。 朱王爷想了想，又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最近我们朱家可没少麻烦你们顾家，所以我拉不下这老脸了。” 顾紫重道：“不碍事的，公公的事，就是我们顾家的事。” 人在为难的时候什么都不需要，就是需要这种承诺。 朱王爷和朱世子两个人听了，都激动地热泪盈眶了。 朱常禧含泪笑着：“紫重，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顾紫重推着他：“你离我远一点，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朱王爷指着他：“对，你媳妇说得是……”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都笑了。 不过说实在的，顾紫重要说怎么看上朱常禧的，除了门当户对之外，或许就是那种说不出的情感。 要不然为什么那么多武将文官她不喜欢，偏偏喜欢朱常禧呢？ 不过这也就是一个玩笑的念头而已。 她要亲自回家去和父亲说情。 朱王爷准备让她把顾王爷请到朱府上来好吃好喝地招待人家一顿。 顾紫重也不知道情况呢，只是匆匆答应了，赶紧离开，动身回家去。 顾紫重刚走，朱常禧就被父亲打着屁股：“你快跟上去啊，你想让你媳妇一个人回去？” 朱常禧被父亲打得生疼，不过他还是停留下来，问道：“爹，咱们家的人脉不比顾家的广吗？干什么要麻烦我岳父大人？” 朱王爷急道：“要是真的能找到人脉借来银子就好了。” 朱常禧愣了一下。 朱王爷又拍了他的屁股：“你快跟上去啊。” 朱常禧赶紧答应着，跟着过去了。 一出门，他首先碰到的是凤鸣：“紫重呢？” 凤鸣瞧见姑爷，撇着嘴道：“你还惦记着我家郡主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这叫什么话？ 朱常禧听不大明白，也不想受人讽刺：“你这话说得给谁听呢？” 他直脾气。 凤鸣当然不敢了，向前指了指：“郡主就在前面呢，我也是刚出来。” 朱常禧冲凤鸣微笑，向她称谢。 凤鸣感觉心里挺温暖的。 朱常禧几步便跟上了前面的紫重。 从紫重的身后拍她的肩膀，把紫重给叫到自己身旁来，朱常禧显得还有点羞涩。 顾紫重装作生气的样子，道：“你跟过来干什么？” 朱常禧道：“我来跟着你啊，我爹说了，让你一个人回去不好。” 这小子真是没脑筋。 顾紫重气愤道：“你干脆去死好了。” 朱常禧又是一愣：“我活得好好的，干什么要去寻死？” 顾紫重彻底没了话说。 朱常禧还跟在她身后。 她正色道：“我去求我爹办事，你跟着也不大好。” 朱常禧道：“你说我什么都好，我认了。只是我不是伪君子，我不是小人。我朱常禧光明正大，你们爱怎么看我就怎么看我吧。” 冷哼了一声，朱常禧独自向前走去，趾高气昂。 顾紫重瞧他，还真觉得他很高傲。 可是他这个人呐，心思总是和别人不一样，却还让人家承认他的正直。 她服了软，跟上去，喊了他一声：“子善哥。” 朱常禧压根儿没理会她。 她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竟然一面跟着一面笑着。 朱常禧下意识慢了步子。 她跟了上去，挽住他的手臂，道：“我对你好与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干什么冲我发脾气？” 朱常禧讲道理：“不是我发脾气，这事就不叫事你知道吗？我朱常禧光明正大，结果因为北征这一件事，我朱家顾家两头不落好，弄得我两头不是人。我招谁惹谁了？你们谁见了我也变着花样讽刺我。” 顾紫重一愣：“还有谁讽刺你？” 朱常禧瞪了她一眼。 她乖巧起来：“我倒不是讽刺你，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你一定要好好去，打了胜仗回来，我好跟着你过日子。” 朱常禧道：“那是自然的，我朱常禧什么时候骗过人？我对你不好了吗？” 顾紫重也觉得自己对子善哥的态度不好，赶紧道歉。 的确如此，子善哥本来北征，就是一件好事情，怎么这么一来，子善哥在顾家被利益充斥着，一点爱也感受不到，回了朱家，也是如此。 第四百七十四章 愿意帮忙 两个人沉默不语，走了一段。 朱常禧的脸色却很难看。 他越走越是犹豫：“要不然算了吧，咱们两个人刚从你们家回来，这还没过两个时辰呢又回去？” 两个人甚至连穿着的布衣都没有换。 这样显得两个人很是普通化，不被别人给认出来。 顾紫重却是很有信心的样子：“别怕子善哥，我爹他不是那种容不下人的人。他最爱帮助别人了，尤其是女婿家的事，他肯定会帮着上心的。” 朱常禧反正感觉不太好，不怎么合适。 顾紫重也觉得不合适，毕竟他们两个人刚从顾家出来，没过两个时辰又回去了？ 估计父母见了他们两个，眼珠子都得瞪出来吧？ 怀着忐忑的心，顾紫重还是挽着子善哥的手臂回了家去。 一进顾家的门，果然，两个人被几个仆人的表情给惊到了。 几个人争相过来给他们整理衣衫，迎着他们进去。 顾王爷刚准备喝点药，躺倒下来睡一觉，谁知道女儿回来了。 老两口一听，便又收拾好东西，穿好了衣服，正儿八经地见女儿和女婿。 朱常禧不愿意和岳父岳母大人说。 顾紫重和父母说了。 顾王爷却没有什么反应。 顾母道：“这保准是被朱留宏那个小子给阴了。” 顾王爷道：“朱兄这个人太好相信别人了，朱留宏那个小子在咱们这里可是出了名的滑头，能有什么出息？他不就是仗着他家里给他留下的金银吗？” 顾母安慰道：“紫重，子善，你们不要着急，这事情还没有想象当中那么艰难。” “嗯。”顾王爷也同意，“朱留宏那个小子知道他自己几斤几两，敢和金陵朱家顾家两家人作对，他是吃了豹子胆。” 只是…… 这事他要是背后没有靠山，敢这么干吗？ 顾王爷心里嘀咕这事。 朱常禧这脸上都快没光了。 这事也麻烦顾家，那事也麻烦顾家。 一件事还好，两件事情，让人家顾家人怎么做？ 所以朱常禧一直不说话。 顾紫重这个时候比谁都积极。 顾王爷瞧女儿那副巴结人家的样子，心里老大不是滋味了。 女儿都没对他的事那么上心过。 不过矫情归矫情，顾王爷还是要替女婿办事的。 几个人说着说着，从门外又闯进来顾世子和李囡玉。 李囡玉一瞧家里人的面色那么严肃，登时就想赶紧出去。 顾王爷把她给喊了回来：“都是一家人，说点家事，回来说。” 李囡玉乖乖回来，把家门关上。 顾世子听了妹妹细说，立刻就火气冲天的：“怎么了，这才几天不见，这个朱留宏翅膀硬了，敢欺负到我朱兄弟的头上？” 朱常禧听着顾兄说话，心里很欣喜。 顾世子都有一种冲出门去要和朱留宏理论的冲动。 不过被顾王爷给叫了回来。 顾家这时候也不会嫌事麻烦了，因为毕竟这是朱家的事，现在朱家和顾家哪里能分得开？ 两家人等于是绑定在一根绳子上。 反正顾王爷也正好想要巴结女婿。 想了想，顾王爷道：“最近这银子的确不多，咱们这里也没有那么多。这样吧，凑一点算一点。说实在话，咱们两家条件这么富裕，不要说两万两了，就是十万两，也能拿得出。只是要是现成的银子，咱们没有。” 这话说得霸气，朱常禧也爱听。 顾家人都在谈论，只有朱常禧一个人端坐着，却一句话也没有说话。 甚至进了门来，连最基本的对岳父岳母大人的问候，朱常禧都没有说。 顾家人不太愿意了。 实在没法子，顾世子主动搭话：“朱兄弟，你不要担心，咱们会替你想办法。” 和顾兄多少关系近一点，再者二人年纪相仿，也有共同的话。 所以顾兄一开口，朱常禧立刻尴尬地一笑：“多谢了，尽力就行，不用多凑。我们实在是麻烦你们……” 说的话都没有了底气。 顾紫重不愿意看了。 她回身去，对子善哥道：“不用慌张。” 挺大的老爷们儿，都是上过战场的人，在家里却唯唯诺诺的。 顾紫重拿他没办法。 她又回头来，道：“我和最近的几个人家都还有点关系，要不我去说说看。” 顾王爷和夫人都惊住了。 女儿能有什么本事？ 顾紫重和人家的女儿多多少少都有联系。 前世自她没出嫁之前，到她进了宫，也没有和那些女孩子断了来往。 所以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家里人都不说话。 她却主动道：“那个林大人，他的女儿小玲子，可是我的玩伴。” 哦！ 她不说家里人都把人家给忘了。 人家姓林，所以管人家叫小玲子。 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活泼，想想便知道这个女孩子很可爱。 不过顾家人没怎么和林家来往了。 顾紫重却很有信心：“我和林大人的公子也有些情谊。所以，这次我去试试看。” 朱常禧这个时候拍了拍她的肩膀，凑近了她低声道：“两万两，不是两万个铜板……” 顾紫重憋着气瞪了他一眼。 朱常禧老实了，回去乖乖坐着。 她又对父亲笑着道：“爹，您不是和林大人也有来往吗？” 顾王爷一听这人就来气：“这个人仗着咱们顾家有势他自己有钱，什么都干。上一次贩卖私盐险些掉了脑袋。我和他不熟……” 父亲在说气话。 顾紫重却像在安慰自己的一个朋友，安慰着父亲：“话是这样说。可是一旦有了事情，谁也离不开谁啊。上一次您帮他那么大的忙，他不得感谢您吗？” 这倒也是！ 只是顾王爷不想再看到那个人了。 可是没法子，谁让自己摊上事了呢？ 顾王爷道：“也是，他们家欠咱们家那么大的一个人情，他得还。” 顾母低声道：“我可听说他们家的女儿嫁给了近村的一户人家，普普通通的，没什么钱。” 顾王爷道：“你打听那个干什么，咱们办咱们的事，人家如何了和咱们没关系。” 又道：“紫重，这事你先去办，打个头阵。” 第四百七十五章 把话说开 顾紫重知道父亲这老脸比较厚，不愿意去主动向人家开口。 即便是这样，父亲还是硬着头皮把子善哥的事情给应了下来。 或许是没有法子，既然顾家已经为子善哥下了这么大的本了，再下点本也应该。 顾紫重都有点替自己家人不值。 可是她瞧子善哥的眼神当中，还是带着许多的傲气。 她知道，在北征这件事情上，大家伙拿子善哥的功绩当成了一个利益平衡点。 只要子善哥凯旋归来，那么金陵朱家顾家都跟着受益，所以两家才下这么大的本。 她都没听说过干个什么事还要和这个和那个扯半天的关系。 所以这也间接证明了，朝廷里的确有的武将想靠各种实力，不管是自身的本事也好，还是强大的后台背景也好，想和子善哥争这个北征的名额。 可是子善哥却还是一脸的傲气。 傲气归傲气，可并不能当饭吃。 顾紫重着急，在父母面前不好发作。 等两个人离开了父母房间，在院落里乱转的时候，顾紫重在子善哥的肩膀上掐他的肉。 掐得他直喊疼。 顾紫重急得都快跳起来了：“我爹为了咱们家这件事情，都快向人家祈求了，你一点表示都没有。” 朱常禧也觉得自己理亏，尴尬地笑着：“我想开口，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去说。” 顾紫重生气归生气，还是得静下心来，把自己的情绪收住。 她让子善哥和她一同去拜访林大人。 两个人让家里准备了一辆马车，直接就去。 顾紫重还打发凤鸣回朱府去和公公说一声。 他们两个人踏上了出城的征途。 顾紫重盘算着马车要走一天，她在街上买了一点点心什么的带上。 在马车上，两个人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 顾紫重甚至都有点讨厌子善哥了。 朱常禧倒不讨厌顾紫重，只是顾紫重瞧他的眼神让他没法微笑回应。 他也只得盯着她，甚至瞪着她。 她便在他胸口上捶了两下。 他一声不吭。 两个人闷了半晌，直到顾紫重觉得饿了。 她才主动道：“你吃不吃？” 她递给了他一块点心。 他接过来一口吞下。 她瞧着他那副样子，忍俊不禁。 顾紫重问他：“我刚才打你，你怎么不还手？” 这不是废话吗？ 朱常禧嘻嘻一笑：“我要是还手了，你……” 顾紫重羞红着脸：“算你还有点良心。” 这话他就不爱听了：“我知道家父这事情麻烦你们顾家了。可是做人要直爽，你们不愿意帮忙，大可直说。何必非要给我脸色看？我可以感谢你们帮忙，我却不能忍受你这般看我。” 顾紫重这才明白过来，子善哥刚才还是因为自傲而和她赌气呢。 她又捶了他一下：“我父母要是不愿意帮忙，又何必直接答应呢？你怎么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看你。我想说我讨厌你！就是因为你不懂事，呆头呆脑。” 朱常禧不说话了，把脸撇向一旁。 看着小窗帘之外的枯枝败叶，朱常禧笑了：“紫重，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们都把我当成立功的工具了吧？只要我在朝廷一立功，我家，还有你家，都可以喘一口气了。如今朝廷局势变化，咱们两家人都不好过。这个我知道，可是这又不是我们造成的。你们至于吗，将所有的火气都发泄在我和顾兄的身上？我们两个招谁惹谁了？” 顾紫重被他突然的吼叫声吓呆了。 他接着愁苦着面庞，道：“要是这次皇上不把北征的机会给我呢？就算给我了，要是我失败了呢？我是不是要抹脖子自尽谢罪啊？” 她彻底待住了。 朱常禧大声过后，马车里一直寂静了许久。 顾紫重也反思自己，只顾着把“利益”二字挂在嘴边，却忘记了对子善哥起码的尊重。 顾家人给他找关系，找门路，都是顾家自愿的。 人家子善哥还想凭着人家自己的本事获取机会呢。 子善哥这吼叫声算是吼醒了顾紫重。 她前世也是秉承利益最大化这一理念，可是却忘记了，要对自己人最起码的尊重。 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理亏了。 朱常禧倒是干脆：“这次家父被朱留宏那个小子给阴了，两万两银子我们朱家自己来担，我不用你们家的帮助了。” 顾紫重怂了，一把拉住了他，直往他的怀里钻。 朱常禧的心也不是铁打的，紫重投入怀抱的一刻，他的眼泪也下来了。 “我虽为武将，可是最基本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我不是大老粗。”朱常禧急道，“我都不知道怎么了，顾家人逼我，我爹也逼我。好像这次北征我要是不能打胜，就必须要以死谢罪一样。” 顾紫重摇头：“不，不管你能否取胜，你都要活着回来。” 朱常禧笑了：“紫重你这么想，是关心我。可是我还告诉你了，无论如何我都死不了。” 他的傲气正在兴头上，她怎么也劝不动。 思来想去，她只好道：“我相信你。咱们家的事其实……我知道家里人都把压力加给了你，可是你也不要忘了，你是朱家的嫡长子，将来朱家由你来继承。现在咱们家地位不保，这责任不推给你，还能推给谁？” 朱常禧不屑地道：“和我讲道理，这个可以。我明白我肩上的责任。我知道我该干什么。可是你们就拿什么关系什么利益压我，我不愿意。” 说到底还是一个气节。 他们武将口中的气节？ 顾紫重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反正事情就是如此，至于口舌之争，也没有必要。 她开始向子善哥示好。 她开始巴结子善哥。 朱常禧不用她巴结，只要她对他好，平平淡淡的，就足够了。 马车里的压抑变成了温暖。 朱常禧叹息道：“我明白，这一次岳父岳母大人为了我朱常禧，可是没少操心。我朱常禧并非知恩不报的人，我将来要和顾兄一同再振兴咱们两家的。朝廷上谁敢看不起咱们？咱们能让他们臣服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姐妹之情 顾紫重笑了。 笑得很欣然。 前世她做皇后的那一刻，权倾朝野的那一刻，什么都不缺的那一刻，也没有这么开心过。 毕竟现在她有子善哥做依靠，而前世，她只能靠自己的地位和手段。 所以现在她感觉浑身很轻松。 两个人在马车里言谈欢笑，去往别处。 林大人的府邸不在金陵城内，却在穷乡僻壤之处。 马车转道，行得颠簸了许多，两个人一路上也很难受。 终于到了林家的府邸了。 他们两个人被林家给请了进去。 人家倒也客气。 小玲子亲自出来迎接了。 顾紫重哑然。 她没想到自己小时的玩伴还在家里。 两个人互相对视，这眼神就定住了。 二人的目光在半路上相遇。 好似一切都很唐突，顾紫重故意整理了自己的衣领。 那边的小玲子已经迫不及待，张开双臂飞奔向她来。 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一旁的朱常禧看着都心酸。 这两个女孩子许久未见，就连林家的下人都不忍心去打断他们。 所以林大人那里也没有传去消息。 小玲子拍着顾紫重的胸脯，嘻嘻哈哈地道：“不错啊，几年不见，郡主你越发得水灵了。清水出芙蓉，说的就是你吧？” 顾紫重红着脸，低着眉。 此时好像人家比她强势好多。 顾紫重只管红着脸，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小玲子又转了转头，她的目光突然定在了朱常禧的脸上。 上下打量着朱常禧，小玲子猜测着：“这位公子，莫非……” 话都没说完呢，她已经对朱常禧显露出一副敬佩的样子来。 不用她把话说完，朱常禧主动微笑，指着自己：“没错，我就是朱子善。” 顾紫重拍了拍他：“谁问你了。” 朱常禧闭口不言。 小玲子瞧他们两口子闹腾的，越发笑得开心了：“看来威风凛凛的朱大将军也会怕老婆啊？” 朱常禧指着自己的鼻子，想要解释。 可是他的手却被顾紫重给按了下来。 顾紫重不让他多说，反而冲着小玲子微笑：“咱们姐妹两个去叙叙旧，不要他跟着。” 小玲子又是俯身微笑，盯着朱大世子：“那哪里行呢？怠慢了朱将军，小女我可是吃罪不起的。来吧，都过来坐。” 小玲子吩咐女仆去准备茶点。 她让两位客人坐下。 她离顾紫重很近。 也不知道怎么的，顾紫重在朱家待了这两天，也没有把她浑身的气势给激发出来。 反而让她更加逆来顺受了。 她前世可是瞧谁，那眼神里都是充满杀气的。 如今呢？ 她连正眼瞧人家小玲子一眼都觉得羞愧。 她把主动说话的机会让给了朱常禧。 可是朱常禧哪里明白？他还想着让这两个姐妹多说几句。 所以一开始，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挺尴尬的。 直到女仆把热茶奉上，又来一个女仆端来一盘桂花糕。 小玲子道：“我就知道郡主你爱吃这个。嗯……” 瞧着朱常禧，小玲子道：“一盘太少了，只怕不够朱世子吃的吧？” 朱常禧摆手：“我不饿。” 顾紫重轻笑，不过却有些应付了：“没事，不用管他。” 小玲子沉吟了片刻，脸上只留下刻板的笑容。 毕竟两个人几年不见了，再相见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是大孩子了。 所以哪里有那么多的话要说？ 不过要说两个人互相见了很亲，这是对的。 两个人面对着面，脸上的笑容都十分刻板。 可是两个人却又是犹犹豫豫，互相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此时朱常禧首先开口：“哎，林姑娘，我听说你已经出嫁，想必现在日子滋润着呢吧？要不然你也不会在娘家待着。” 小玲子听了，并没有感觉出什么来，只是一个劲地微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嫁了出去，整个人都变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大夫给我把脉，把的是喜脉。” 这么快？ 顾紫重张大了嘴：“我可听说你刚出嫁不久啊。” 小玲子道：“是，一个月之前我过的门，前几天大夫给我把出了喜脉。现在日子还短呢，我这肚子也不明显。” 顾紫重挺羡慕人家的，斜着眼睛盯着朱常禧。 朱常禧立刻把目光转移走了。 他在装糊涂。 这个人真是怪。 顾紫重颇为无奈地道：“你们家真幸福。” 小玲子嘻哈着，脸上也是露出欣慰的笑容来，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家相公对我好，我想吃什么他都给我买。这个，郡主你不也过了门了吗？不过两天，只怕你们家也要增添新员了吧？” 哪里会？ 一聊到这里，顾紫重就发愁。 朱常禧刻意转移了话题：“林姑娘，你今天怎么想起回娘家了？” 小玲子道：“咳，我在家闲着没事。冬日也没有农活，我做点女工，回家来向我母亲请教……” 说着话，她还羞红着脸。 朱常禧瞥着眼睛：“拉倒吧，你这么高的地位，还用得着干农活吗？” 小玲子听世子爷的话颇为自然，不像是那些刻意整人的人。 所以她的回答也自然：“我也是靠双手吃饭的。家里人培养我这个干活的习惯。省的我过了门了，婆家人说我白吃饭。” 这下子顾紫重脸红了。 顾紫重回身去瞪了子善哥一眼。 朱常禧立刻闭嘴了。 小玲子瞅着他们两个，不觉之间便笑了出来：“世子爷可以，懂得疼老婆。” 人家变了一个说法。 这意思却还是那个意思。 不过朱常禧听着怎么这么刺耳呢？ 他辩解道：“我这是疼爱紫重，要不然她能这么说我？” 小玲子道：“那要怎么说？” 朱常禧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以前没有人这么问过他啊。 顾紫重也瞅着他，等着他说一个完美的答案。 朱常禧吞吞吐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不说了。 顾紫重嘻嘻道：“像他这种人，就该这么整治。” 小玲子哑然。 “世子爷多好的人啊，现在打着灯笼都难找。”小玲子很会夸人。 顾紫重这刚说了子善哥，那边人家就夸起来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 醉翁之意 小玲子真会说话。 顾紫重允许自己说子善哥，可不允许别人说他。 当然了，夸他还是可以的。 小玲子很懂事地迎合了他们两个。 三个人闲聊了半天，好似是街道边上的两个妇人一样。 外加一个闲着的农汉。 这样的人凑到一起才会说这些家常话的。 所以三个人怎么说怎么觉得别扭。 索性都不说了。 三个人都沉默了片刻。 还是小玲子主动开了口：“紫重姐，你们两个今天过来，吃了饭了吗？我和爹说，今天好好备上一桌。” 顾紫重点头，很爽快。 事还没办呢，不留下又能怎样呢？ 再者说了，他们两口子在路上奔波了一天了，也累也饿，的确需要找一个地方休息休息。 小玲子也爽快，让仆人去和父亲传话。 她则起身来，端着盘子递向了他们两个人面前。 刚才两个人只顾着聊天，没有喝茶也没吃点心。 这下子两个人不接受也不行了。 一个人拿了一小块糕点。 朱常禧嘴大，一口吃完了。 顾紫重吃了一小口，慢慢品着，还不住地夸味道不错。 小玲子盯着朱世子瞧，越瞧越是欢喜。 这个男子汉并没有外人说的那样严肃刻板。 相反，他还有点傻里傻气的。 只是小玲子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突然登门，到底是想来干什么。 所以她也有自己的打算，一来的确是要和紫重叙旧。 二来就是在谈话的过程中试探他们。 三个人聊了聊，小玲子发觉这两个人没什么恶意，才让人去通知父亲的。 顾紫重是抹不开面，不好直说来意。 朱常禧则把自己当做旁客了。 所以三个人闲聊了很长时间。 把盘子放在他们两个人中间，小玲子慢慢坐了回去，嬉笑着道：“紫重姐，你来我家还客气什么。桌子上的茶都没动呢。” 顾紫重忙又喝了一口。 朱常禧也跟着喝了一大口。 小玲子道：“嗯……紫重姐，你平时事多，繁忙之余，还记得来看我。小玲子记在心里呢。” 顾紫重“嗯”了两声，道：“是啊。” 小玲子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旋即又道：“那个，紫重姐，二位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家帮忙的，可一定要说出来。”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顾紫重急地回身冲着朱常禧的腿上就拍了一下。 朱常禧好似神游回来了一样，道：“啊，那个，我们两个人奔波了一天了。” 小玲子缩着脖子笑了：“我也知道二位辛苦。所以我才说呀，你们有什么事，尽管直说吧。” 朱常禧咳嗽了一下，这正事需要他来说，不能老让老婆在前面顶着。 他红着脸，主动向人家借钱这事，他还是头一次办。 上一次去杭州取银子，他家也是凭借着银票，等价兑换的。 现在不一样了，他是借人家的钱。 所以他心里有点虚：“我想借……两万两银子……” 小玲子顿时定住了神。 顾紫重也觉得太唐突了。 这种事情一点一点来嘛，要不然谁能接受得了？ 小玲子还苦笑了两声：“世子爷在和我开玩笑吧？” 既然话都说出来了，想后悔也不成。 顾紫重直言道：“不用那么多，林家还有多少银子，都先借给我顾家行吗？我们可以拿银票来换。” “这个……”小玲子脸上的笑容变了，她有些不情愿。 这事情毕竟太大了。 小玲子想了想，道：“我自然愿意帮忙，可是家里的钱都是父亲管，我插不了手啊。这样吧，在饭桌上，我和父亲说一说，让他拿主意吧。” 不过，怎么会突然要这么多钱？ 小玲子想不明白，也不敢妄想。 顾紫重和朱常禧两个人也只好答应。 到了晌午十分，林大人才露面。 在饭桌前，顾紫重和朱常禧两个人见到了林大人。 林大人看上去有些憔悴。 小玲子主动招待着，让他们坐下。 林母回了乡，不在家。林家的长子次子也在外面办事呢。 所以这饭桌上只有他们四个人。 林大人一瞧紫重，“呦”了一声，道：“顾郡主可是稀客，快坐下来。” 顾紫重第朱常禧二人称谢，坐了下来。 四个人吃着饭呢，自然而然地闲聊了起来。 林大人问候了顾王爷，让顾紫重向他带好。 顾紫重称谢。 不过客套话说了，正事还得说。 朱常禧虽不情愿，还是主动开了这个口。 林大人很为难，苦笑了两声，道：“这个，朱世子，你也知道，咱们这个关系很近，那是不用说的。要不是金陵朱家和顾家两家人罩着我，我也不会有今天。可是呢，这个……我想帮忙也得有心有力才行。” 沉吟了片刻，林大人接着道：“只是，世子爷，郡主，你们别怪我多嘴。你们怎么突然要这么多钱？” 朱常禧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种事情说出去丢人。 说家父让朱留宏那个小子给骗了？ 思来想去，朱常禧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最后还是道：“伯父您不要问了，这是我们家事，不好往外说。” “哦。”林大人也觉得自己多嘴，“那我就不问了。可是，你们两个人说的两万两银子，我们实在是拿不出来啊。要银票，我家有，可是就是现成的银子，这个我没有。不要说是两万两了，就是五千两，我也拿不出来啊。” 怎么会？ 林家这么有钱，家大业大，会缺银子？ 朱常禧道：“不会吧？前些日子我岳父大人可是帮伯父去京城送礼。那十万两银子不都送出去了吗？” 林大人就怕提这个，毕竟人家顾家在这个上帮了他的大忙，所以他苦笑着：“是，这个我们都念着你们的好呢。可是你们也知道，最近沿海打倭寇，这银子都拿去做军饷了。咱们这里缺银子缺得厉害，再者，我家存的银子大部分都拿去送礼了。现在我家有银票，哪里还有银子？” 人家说的也在理。 可是…… 顾紫重想了想，问道：“那伯父能拿出多少来？” 林大人伸了伸手：“五百两，最多了。我家现在也困难。” 第四百七十八章 顾夫人到 这也太少了，五百两根本不够。 朱常禧都不愿意来借钱。 林大人道：“我说实在话，现在没有了银子，这银票就相当于废纸了。人家拿着银票要去北方兑换银子，太麻烦了。” 小玲子也跟着道：“是啊，要不然不要说两万两了，就是五万两，父亲也愿意借。” 林大人瞪了女儿一眼。 小玲子闭口不言。 林大人回身来道：“所以我说呢，顾家朱家对我那么好，不要说是借钱了。就是让我去送点钱，那也是应该的。只是没办法，我们家也没银子了。金子更没有。金条换成的当票，现在都没用了。咱们这里经济不景气，客商都不来了。” 林大人说的是。 顾紫重也听明白了，想要走。 朱常禧打心眼里就不怎么愿意，他不过是听父亲的话，跟着紫重来借钱的。 所以说在他看来，紫重是主要张口的那个人，他就跟着紫重就行了。 在饭桌上让他说那么多话，也是破天荒了。 顾紫重心里难受，发愁。 朱常禧一摆手：“伯父，不用管，咱们喝酒。” 林大人不敢怠慢，赶紧跟着陪酒。 两个人喝了一通。 林大人道：“世子啊，你们家有了事，我们不好过问。我们也不好替你们想办法。我们也想借给你钱，只是……五百两，你们要是不嫌少，就先拿去用着。以后我换来了银子，立刻给你们送去怎样？” 这话说得挺暖心的。 朱常禧抿着红唇：“麻烦伯父了。” 林大人道：“都是应该的，说这些干什么。” 顾紫重发愁，心里嘀咕道：“给朱留宏银票，行不行？” 他们这里正吃着饭呢，只听外面仆人来道：“老爷，外面来了客人了。顾夫人来了。” 娘来了？ 顾紫重的双眼顿时发了亮。 她心里一下子有了依靠了。 朱常禧也觉得有了依靠了，这原本低沉的心绪一下子又起来了。 林大人却备感恐慌。 情况有点不对劲，人家的后生来了也就算了，怎么这主事的人也跟着一个接一个地来了？ 不过林大人可不敢怠慢，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来，一面让仆人去请客人进来，他自己一面还对朱常禧顾紫重两个人解释：“顾夫人来，我得去迎接。还恕我不能相陪了。” 他这一客气，顾紫重和朱常禧两个人都得跟着客气。 林大人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长辈，所以他们两个人还是得给足了面子，对人家有足够的尊重：“大人请便。” 顾紫重还对小玲子道：“令尊大人待客热情，想必也是十里八乡人口中的善人。” 小玲子不好意思了：“咳，善人谈不上，我父亲本就是这样。” 说得主人家都羞涩了。 顾紫重这好话也点到为止，不再继续论述，反而是起身来，叫上子善哥，两个人一起出门去迎接。 顾母也是坐了一天的马车了，一路上奔波劳碌，这刚到了林宅，还有些不太适应。 林大人亲自到门口去迎接：“顾夫人远道而来，林某未能远迎啊。请顾夫人恕罪。” 顾母听着人家的客气话，这本来疲劳的心多少受了点安慰。 她下了马车，立刻就被林家的两个丫鬟给围住了。 两个人一左一右，把顾夫人搀扶住了，进了林家的门。 顾王爷曾帮了林大人的大忙了，所以不论怎样，林大人对顾家的人都得客客气气的。 一群人簇拥着顾夫人进了房去。 堂前还摆着饭桌。 顾紫重和朱常禧两个人去得晚，等顾母进了林家的门，在长廊里走了一段路了，才和顾紫重还有朱常禧相遇。 顾紫重一和母亲打了一个照面，这感情的泪水立刻就出来了。 她瞧着母亲憔悴的面庞，上去搀扶住了母亲，让丫鬟都退下。 林大人大手一挥，让她们赶紧走。 顾紫重一上去搀扶，朱常禧也立刻过去，和顾紫重两个人一左一右搀扶住了顾母。 顾母还自嘲着笑呢：“我身体到底还是不行了，只行了一日的路程，这心就有点受不了。” 顾紫重轻声道：“母亲您慢着走。” 林大人在一旁让仆人赶快再去准备一碗饭。 刚才林大人没有刻意准备，是怕事先没把事弄清楚。 现在他确定了，顾母这憔悴样子，想来还没有用膳。 所以这也是他讨好人家的一个机会。 林大人带着他们去了堂前，还主动给顾夫人腾出了主人家的位置来。 顾母和他谦让了片刻的功夫。 两个人相让不下。 小玲子道：“顾伯母，家父从来都是尊顾家人为长的，而且顾家对我们也是恩惠重重。所以现在我们让位置给您，这也是应该的。您舟车劳顿，还是不要推辞了吧？” 瞧着小玲子可爱的面庞，顾母也是害羞了，不好意思推却，于是坐了正位。 其他的人都依次向后挪了一个位置。 林大人主动给顾夫人乘了热汤，端过去米饭。 顾母不好意思主动。 林大人主动吃了一口菜。 顾母这才动筷子。 几个人吃了一会儿。 林大人瞧顾夫人手中的筷子也停下了，整个人也开始闭眼休憩了。 他这才敢说话：“顾夫人，您怎么也来了？莫非也是和孩子们一样，来找林某办那事的吧？” 他开门见山了，顾母也不好推脱。 顾母点头，样子却很严肃。 严肃得都有点过了头，给人感觉她是在隐瞒心里的慌张。 顾紫重真替母亲捏一把汗。 这种向人家开口借钱的事，母亲压根没怎么干过。 他们顾家不缺钱，家大业大，如今却要向人家一开口便借两万两银子。 这种事情搁在顾母的身上，她多少有点不适应。 顾紫重凑近了小玲子，好似是在和小玲子说话，其实她故意放大了声音，道：“玲子妹妹，我们这次过来，也打算来和林家的人商量商量，等我和子善哥的孩子满月的时候，要请你们过来喝满月酒的。” 朱常禧有点懵。 两个人这生米都没有煮成熟饭，说这个太早了吧？ 第四百七十九章 各怀心思 她说这话其实就是给林大人听的。 她想转移一下话题，活跃一下气氛。 林大人果然就搭茬了：“那是自然的了，顾家的事就是我林家的事。上一次郡主你和朱世子成亲的时候，我去喝了个大醉。如今你们要是能快点有了子嗣，我们这作为朋友的也替你们高兴。到时候我领着小玲子一起过去喝喜酒去。” “哦。”林大人怀着歉意：“忘了说了，上一次小玲子没在，因为她刚过了门，去了婆家，那一阵子她婆家管得严，不好出来，所以你们成亲的时候她没去。” 顾紫重明白林大人的意思，她也并非在这个上较真：“知道，小玲子妹妹如今可是贤妻良母，帮着婆家已经有了身孕了。如今她应该成为人家重点的保护人物了吧？” 小玲子红着脸：“哪里。” 林大人道：“郡主，顾夫人她也想抱外孙呢。你们两个人快着点，等你们的孩子一过满月，我们这里都过去陪去。” 林大人说出了顾夫人的心里话。 顾母也是红着脸，呆在一旁没有说话。 这个话头是顾紫重开的，所以现在冷了场，大家伙都不说话了。 还是得她来说开：“小玲子，我这肚子还没动静，你这可是快了。等你的孩子过满月，我一定过来。” 什么婆家管得严，其实说到底，还是她们两个人的关系远了，人家要是有机会，说不准还去喝顾紫重的喜酒。只要人家一厌倦，肯定是不会去的。 不要说人家了，顾紫重不也对人家冷漠吗？ 人家小玲子成亲的时候，她也没来。 所以这个理大家都明白，也都心照不宣，不再多言。 顾紫重开这个话头纯属想缓和一下气氛而已。 现在她不再说了，话题便又回到正题上去。 顾母道：“林大人，他们孩子们是该多走动走动了，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用咱们管。” 她接着说之前，还故意喝了一口汤，润了润嗓子。 “林大人，我老婆子这次专门过来，也没有提前和你说一声。其实……”顾母话到嘴边了，还是有点说不出口来，“其实吧，我有点事。” 林大人知道不用费劲，干脆开门见山：“我知道，朱家和顾家遇到一些麻烦，需要两万两银子。我也在想办法。” 话都让林大人说了，顾母也只好陪笑。 林大人喝了一口酒，变得严肃起来：“顾夫人，不瞒您说，我们家现银不多了。刚才我也在和郡主还有世子爷说这个事呢。现在咱们江南这一带银子都拿去做了军饷，不够流通的。我家里，我不瞒着您，也只有一千多两银子了。我一大家子还需要开销。所以……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来，我……只能拿出五百两来，和两万两相比，只是九牛一毛啊……” 顾母脸上也有了乌云。 小玲子赶紧接话：“倘若你们要银票，我们倒是可以拿。只是这现成的银子，实在是不多了。” 林大人也赶紧给解释：“是啊，的确是不多了，不然我不会不帮的。” 顾母也能理解人家，毕竟人家刚去朝廷送了十万两的礼，这银子都花到朝廷上了。 人家再有钱，也经不住这么花。 顾母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 她还有别的准备：“既然这样，我也不难为林家了。只是，林家的下属还有很多的富人吧？江南地区水土肥沃，富人不会少了的。我的确需要银子急用，所以麻烦林大人给说说情？” 平常都是下面的富人巴结顾家，想让林大人给顾家说情。 这次倒好，彻底反过来了。 顾母也不知道人家谁有钱谁没钱。 所以借钱这事还得靠林大人。 林大人更犯愁。 这钱要是让他林家出了，倒还好办了。 可是要让他下属的一些富人出，那可就有麻烦了。 首先那些富人都是小富，远不如他有钱。让人家一下子拿那么多，不是要人家的命吗？ 再者，林大人和那些富人靠的就是走关系，互相送礼拉近乎。 他要是这一去，等于是把他多年在这一带积攒的人情都给用光了。 以后他再求人家办什么事，他林家这关系就不太好用了。 所以这种事情可是动根本的事情。 林大人显然不愿意做。 可是顾夫人却还等着他回话呢。 林大人一个人眯着眼睛看着前面，心里在嘀咕。 顾紫重瞧出了林大人的心思。 她也很犹豫，不把话说开吧，人家林大人一直不说话。 把话说开吧，却又伤两家人的感情。 顾紫重犹豫了片刻，冲着朱常禧瞅了一眼。 朱常禧好久没说话了，毫无存在感。 他虽然不说话，可是他还是明白人。 他和顾紫重想到一起去了。 人家林大人不愿意，顾家等着人家回话。 可是顾家人又不能明说。 只能朱常禧来说了。 他咳嗽了一声，道：“林大人，这笔钱对我们来说很重要。要不然我们也不能找到您不是？还是您在这一带有地位，有人缘吗？” 顾紫重回头去，盯着他：“人家林家也有情况，咱们不能强求。” 朱常禧和顾紫重两个人一个人唱红脸一个人唱白脸。 林大人听得出来，他们小两口子就是故意这么说给他听的。 目的就是把话说开。 林大人也抹不开面了：“顾夫人，郡主，世子爷，不瞒你们说，如今经济不景气，他们比我还惨。我们倒不是抠门，手里的银票不少，不缺钱花。可是缺银子花。咱们这里拿银票却没处去换银子，所以他们家家也都在吃老本，靠仅剩的一些银子过日子。银票流通不出去啊。” 顾母脸色更难看了。 林大人这话说得含蓄委婉。 既没有答应他们，也没有回绝他们。 朱常禧灰了心，这红白脸白唱了。 人家林家该不答应还是不答应。 林大人说了一通，其实不就是想说没钱吗？ 借个钱还这么难。 朱常禧心里就不愿意了。 他那股子傲气一直影响着他。 现在他又开始上纲上线。 第四百八十章 最后摊牌 顾紫重经历的事情多，见过大世面。 所以她自然也习惯了不依不饶。 像这种情况，尤其是借钱，必须要借上三次五次的，才能真的把对面的情况给摸透了。 林大人说没钱，就真的没钱？ 他们这么大的家业，家里这么多人等着养活呢。 没钱他家早就散了。 林家的院子比金陵城里顾家和朱家两家加起来都大。 毕竟顾家和朱家是吃朝廷的饭，人家林家是自我经商发展的。 可是不管怎么说，顾紫重都看不在眼里。 她瞧林家，多少也有些妒忌心，这会儿林家再不借钱给她，她也想不依不饶：“林伯父，如此的话，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吧。” 她站立起身子来就要走。 朱常禧没瞧出紫重的心来。 他一个年纪轻轻的小男孩子，心眼哪里有顾紫重的多？ 不过他看情况，瞅着这种情况之下，还是跟着老婆的步伐比较好。 他也站了起来。 顾母似乎一直在等女儿开口呢。 女儿一站起来，顾母也跟着站起来了。 三个人作势就要离开。 林大人赶紧也跟着站起来，凑到顾紫重的身旁，虽然谈不上对她毕恭毕敬，可是这态度绝对恭和：“郡主，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顾紫重要走，林大人只好一副无奈和不情愿的样子。 这下子把林大人给逼的，人家要走，他还得舔着脸陪着人家，请求人家留下来。 有请客人吃饭吃一半就走的吗？ 林大人自然不会这么做了。 小玲子瞧着这情况，心里着急，也对顾郡主改变了看法。 借不着钱就耍脾气？ 小玲子对顾郡主有些不满，可是还得毕恭毕敬的，她觉得和顾郡主有年幼时候的玩伴情分，所以主动道：“郡主，饭刚吃了一半，何故离开呢？这样吧，家父陪着你们用膳，我这就出去找找人脉，看看能从哪里借来钱。” 小玲子这也算是为父亲找个喘息的机会，给父亲一个台阶下。 她帮衬着林大人说，可是顾紫重却并不领情。 在这种情况下，她要是心软了，就什么事都办不成了。 顾紫重看了小玲子一眼，眼神当中带着愧疚，不过她脸上的神情依旧，严肃当中透露着冰冷和强势：“不瞒林伯父说，我顾家向来都是帮衬着周围。如今有了一点小事而已，却得不到帮助。家父已下了命令给我，如今我事情办不成，还有什么脸面回家面见家父呢？” 林大人被顾紫重这话说得，脸上的皱纹都挤满了汗珠。 冬天里他都能满头大汗，这也是少见。 顾紫重叹息道：“子善哥，我帮不了你了，咱们走吧，我就不回朱家了。” 朱常禧立刻瞪大了眼睛，十分害怕：“不回家你去哪里？” 顾紫重道：“我再去找找门路吧，顾家在咱们江苏的地界只怕也只有林伯父名声在外了，他都帮不了我们，我得出去转转，看看谁能帮。” 她这话说得，就连朱常禧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她这种骂人都不带脏字，说得林家人都快没了脸了。 以后林家人还怎么去顾家？ 小玲子都被急得快要哭了，含情脉脉，似乎还想唤起顾紫重年幼时候的记忆：“郡主，您不要生气，不要着急。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看看，咱们之前去过的一些乡里，那里也有些富人家。” 她越是这样，顾紫重越不敢和她对视。 顾紫重知道自己这种强势很不占理，明显是在欺负人家林家。 不过没办法，事情如此，顾紫重她得借到钱。 她被小玲子说得心都颤了好几遍。 她看了看子善哥。 谁知道子善哥面无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真是着急，子善哥就不能帮她说两句吗？ 这个时候顾母是看得十分明白的，女儿现在强势了起来，她不禁仅代表了顾家，还代表了朱家。 再者，女儿如此强势，顾母心里很欣慰。 以后女儿的事不用她来操心了。 不过这样一来，显得顾紫重很坏很不讲情面。 朱常禧本来就不愿意拿这个当回事，笑话，堂堂朱家能被朱留宏给敲诈了，他就不信了，回家以后朱留宏再想来要钱，他便揪住朱留宏打他个残疾，看他还敢来要。 这个时候朱常禧不但不想帮紫重，反而觉得林家挺委屈的。 只不过碍于关系，他不好说话。 顾紫重看着子善哥，想让他帮帮自己。 朱常禧一副不愿意和不在乎的样子，看着她，眼神当中既带着关心，又带着责备。 紫重为了朱家，能卖这么大的力，朱常禧在心里面感激她。 可是不能这样，这和抢钱有什么区别？ 顾母成了旁人，站在一边上瞧热闹。 反正顾家出了力了，至于事情办成办不成，全在天意。 林大人和女儿互相看了看，眼神里充满了着急和无奈。 林家怎么接连出现这种事情。 顾紫重这坏人既然已经做成了，那就没有退路。 她将手臂一甩，道：“林伯父，还是不用麻烦了吧，我先告辞，去别处寻一寻。” 说完这话，她头也不回就往外走。 朱常禧赶紧追上她。 顾母无奈，干脆不和林大人照面，转身就走了。 林大人一拍大腿，急得脸又灰又红。 他和小玲子赶紧去追那三个人。 顾紫重这坏人已经做定了，不能回头。 她还委屈呢，自己演个坏人，子善哥都不帮着自己。 外面马车等着呢，车夫一瞧郡主和世子这么快就出来，很纳闷。 朱常禧追上顾紫重：“紫重你饭还没吃完呢。” 顾紫重突然站定了，回身去看子善哥，眼神里充满了恨意。 朱常禧瞧她一眼，不禁后退了两步。 他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威严。 她前世做皇后的那股子劲又上了头，要不是她手里没权力，要就把这事办了。 她冷“哼”了一声，没有再去理会子善哥，自己一个人上了马车。 朱常禧只好跟上去。 顾母和女儿心照不宣，准备上自己那辆马车，却被林大人和小玲子追出来叫住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不欢而散 顾母也觉得紫重刚才那样对人家林大人，多少有点不妥当。 所以她停住了脚步。 林大人追了出来，赶紧致歉道：“顾夫人，您留步啊，我们待客有失，怠慢了郡主，还望顾夫人看在老朽的面子上，多多包涵。” 顾母回以微笑，样子还挺温和：“这个好说。紫重她就是年纪小，耍小孩子脾气。林大人您不必放在心上。” 林大人点头：“是是，顾夫人您舟车劳顿，还是歇息一下再走吧。” 能留一个是一个，要是这三个人都走了，那林大人可就真的没脸再去找顾王爷了。 顾家和朱家，没答应人家的条件，这可惹了人家了。 以后林家没有好果子吃。 顾母也知道林大人的心思。 可是女儿和女婿都离开了，她老婆子留在这里，不就是得罪了女儿了吗？ 所以权衡利弊，顾母无论怎样都没有理由要留下来。 顾母还是婉言谢绝，上了马车走了。 林大人和小玲子只能乖乖看着人家离开。 小玲子急得都哭了。 林大人道：“女儿你不要管了，你动了胎气，咱俩更划不来。” 算了，这种事情还是吃点亏，能凑一点是一点，不日就给顾家送去吧。 林大人安慰着女儿，自己回房去换衣服，准备去筹钱。 顾紫重在马车上，气得肚子鼓起来了。 她看着窗外，一片枯枝败叶，自己这心头也凉了好久。 子善哥不拿这事当回事，可是万一这事情闹大了呢？ 朱留宏那个小子从来都是巴结这顾家朱家，怎么会突然敲诈朱家？ 背后没有人撑腰吗？ 只怕这次朱王爷不能摆平了。 所以顾紫重急得跟什么一样。 朱常禧也着急，从怀里掏出一办茶叶，又从腰间取出一个水袋，给她沏了杯茶递给了她。 顾紫重压根儿视而不见。 朱常禧生气了：“紫重，我对你够好了，你这样对我。那就拉倒吧，咱们两个谁也不要理会谁了。” 他也察觉到了，紫重想让他干什么，可是他没干。 顾紫重并非想和他生那个闷气，她一回头，凑近了他的面庞。 他感觉她都要亲上他了。 所以他往后挪了挪身子，道：“你干什么？” 顾紫重把茶杯向桌子上一掷：“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刚才那个局面你没看出来吗？我为什么要那么说人家？” 朱常禧也跟着认真：“对啊，你干什么那么说人家？” 顾紫重真想扇他两巴掌。 她急也没用，拍着桌子道：“我在替咱们家争取机会啊。借不来钱，公公他怎么办？你以为朱留宏那么好对付吗？” 朱常禧捋袖子：“对啊，不然怎么样呢？我让他双手他都打不过我。” 顾紫重抿着红唇，红色却抿成了紫色：“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朱常禧听得出来，却一直拗过这个劲，他冷笑了两声，道：“说来说去，你还不是嫌弃我无能吗？要是我在朝廷有本事，这个朱孙子敢这么欺负我家？” 顾紫重愣了一下。 朱常禧道：“你只当我是傻子，着急我看不出你的目的。我怎么会看不出来，紫重，你为我朱家做事，我对你感恩戴德。可是今日你在林家的表现的确很不妥当。林大人那么大岁数，却让你耍得团团转，你实在太不规矩了。” 顾紫重急得哭了出来。 前世要是这种情况，她只怕要杀掉几个人了。 她又把头扭向一旁，看向窗外。 朱常禧道：“我和顾兄一样，被你们这般瞧那般瞧。我认了，可是不能一有事情便这么办吧。我不愿意帮你说话，那是因为我觉得林家人不该那样。这样，我已经加冠，倘若真的有什么事，我一个人兜着。我不信朱留宏能把我置于死地。回到金陵我便找他去算账去。” 这个朱子善，都到了这地步了，还在替别人着想呢。 她冷笑了两声：“倘若你完了，我迟早要改嫁。” 朱常禧还不信这个邪：“你爱嫁给谁嫁给谁去。我被局势玩弄于鼓掌，我还委屈呢。我是朱家的长子，家里有什么事我说了算。” 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体现出他的窝囊来了。 他徒有一身功夫，可是面对一点事，却显得毫无招架之力。 倒是顾紫重，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 她和朱常禧两个人心里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她感觉两个人在各说各的，压根儿就不在一个话题上。 子善哥武将出身，年幼时候一直想着建功立业，这个她不反对，可是这是什么情况。 她无奈：“你想凭借你自己去处理，那你自己去吧。我反正是外人，到时候出了事情，我管不着，也不关我的事。” 朱常禧捏着手中的木头人，眉宇间的目光犹如冰冷的棱角，也似飞弓将出的利箭。 他还是轻声安慰道：“紫重，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无能。我不能帮到你，可是我保证这事情我一定会办的。” 他这个人拗起劲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她还不想管呢：“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回了金陵，顾紫重没有回朱家，而是回了自己的家。 朱常禧脸皮也薄，不愿意屈尊和她说话。 两个人在金陵城口就散了。 顾紫重回了家，是李囡玉接她的。 她见了李囡玉，就好像见了最亲的人，一下子把李囡玉给抱住了。 抱得李囡玉喘不过气来。 紧接着顾母就回来了。 顾紫重和李囡玉两个人一起去把顾母给迎了回来。 顾王爷去了京城办事。 家里也就剩下顾世子了。 顾母问：“犬儿呢？” 李囡玉撇嘴：“他出去喝酒去了。” 顾母当即就不高兴了：“这个孩子又出去胡混。” 顾紫重理解哥哥：“娘，您别怪哥哥了，咱们回去赶紧歇着去。” 她还让李囡玉去准备吃的。 顾母和女儿来气：“犬儿这小子正事不干，整天就知道喝酒。我生气怎么了，你还护着他。” 要不是哥哥这个世子读书没读出什么来，他才不会出去厮混呢。 第四百八十二章 好言相劝 顾母叹息。 顾紫重一听这个叹息的声，心里就好像被刀子给扎了一下。 她看到了母亲的不易，这一次她为了朱家的利益，都把自己的脸面给抛却了。 这以后让她还怎么和林家人相处？ 她把话说到了极致了，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不过……除非林家人主动向她道歉，要不然她和林家人的关系真的要闹僵。 这个顾紫重还并不是最在乎的，她最在乎的是母亲的身体。 一个人能有几十年的活头？况且母亲现在年事已高。 前世的时候顾紫重自从进了深宫，便鲜有机会和母亲相见。 直到父亲母亲病逝，她都没有和父母见上几面。 前世的她多么孤单。 所以今生她更加注重母亲的身体了。 她把目光抛向厨房。 唤来一个仆人，顾紫重让他去给母亲煮碗鸡蛋面来。 现在也不到饭点，就先凑合着吧，鸡蛋面还快一点。 顾母没有说话。 顾紫重和李囡玉二人把顾母搀扶回房去休息了。 顾母问了问顾王爷的情况，之后便躺下休息，二人赶紧出了门。 仆人把面端来，顾母已经睡了。 顾紫重让他把面端回去，随时准备热一热再吃。 她和李囡玉二人则去了亭子边。 这一天的阳光还算是暖和，外面也没有什么风。 二人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都觉得有点热。 四下随意散步，二人找了一处亭子，面对面坐了下来。 李囡玉着急地问原因。 顾紫重不想再提这烦心的事了。 尤其是一提朱子善，她这心里就莫名起来一股火气。 所以她开玩笑似的转移话题：“你和我哥那么好，什么时候成亲呐？” 她这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了。 李囡玉一个羞红了脸，把头扭向一旁就不说话了。 顾紫重嗤了一小声，却没笑出来。 那种笑容给人的感觉就很无奈和强迫。 一点都不自然。 李囡玉自然是想替郡主分忧了，可是郡主什么都不愿意说。 这可怎么办呢？ 李囡玉愁了半晌，就直勾勾地盯着郡主。 顾紫重看看她，又把头扭向一旁看了看。 她也不知道是在看雪景呢，还是在走神。 二人沉默了片刻。 顾紫重忽然回头来，道：“哎，囡玉妹子，我可听说了，最近咱们这里从西洋传来什么……我说不上来了。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李囡玉压根儿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得了吧，郡主，就世子屋子里的那一把西洋火枪，我看着都浑身发抖。听说那东西能一下子把人给打没了，就像神仙施了法术一样……” 说得那么玄呢？ 顾紫重见过火枪，就是和火箭一样，没有囡玉妹子说的那么邪乎。 她听着李囡玉的夸张说法，倒更想笑出来。 不过心里的火气还是让她没能笑出来，却使她脸色更难看了。 顾紫重忍不住，叹息道：“家父去京城给子善哥找关系了吧？” 李囡玉知道这个，立刻点头：“我还听说咱们父亲和兵部尚书有些交情。” 这话一说出来，李囡玉立刻低沉下眼帘来。 顾紫重嘻哈哈地笑着：“你害什么羞啊，就是这样的。我父亲也是你的父亲。你虽然还没有过门，可是你就是我的嫂子了。” 李囡玉嘻嘻着，声音虽然低沉，可是也难以掩盖她内心的喜悦。 顾紫重伸手过去，拉着她：“囡玉妹妹，你告诉我，哥哥最近有没有老实了一点？” 李囡玉“嗯”着，声音十分欢快，同时她也连连点头，生怕自己的动作不够欢快，无法形容出来：“顾世子现在对我越来越好了。” 这就好。 哥哥还没有忘记他自己是谁。 顾紫重放心了，声音很是低沉，也很是雄厚：“嗯，还好。我一直想说一说哥哥。” 李囡玉怔着看她：“嗯？” 顾紫重喃喃道：“哥哥和子善哥两个人都不是好人。” 李囡玉和顾紫重关系比较好，所以说话也比较放松：“朱世子不是好人，你怎么还愿意嫁给他？” “我瞎了眼了。”顾紫重突然对着李囡玉喊着。 李囡玉被吓了一跳，怔怔地盯着顾紫重看，不敢回话了。 顾紫重喘着气，立刻道歉：“对不起，我实在对子善哥很失望。” 李囡玉就是来安慰她的。 现在她肯说，李囡玉接着问：“朱世子怎么了？” 顾紫重生气，越想越生气。 她没想到，成亲之前两个人你侬我侬的，一成亲之后，两口子之间的感觉完全变了。 她恨不得再也不要见到朱常禧了。 既然胸口中的气忍不住，便说出来吧。 顾紫重把她和朱常禧在林家的经历都说了出来。 李囡玉听了之后，面无表情。 顾紫重气得咬着红唇，把石桌上的茶杯端起来一饮而尽。 李囡玉劝慰道：“郡主，这一次朱世子的确欠妥当。” 顾紫重此时就想找一个知音：“对吧？你说他是不是人？” 李囡玉配合着她又说了两句，不过不敢直言朱世子的不好。 她这里敢说朱世子过份了，顾紫重还想护短呢。 李囡玉心眼多，既安慰你顾紫重，又不去说那些伤朱常禧的话。 免得你们小两口和好了，她再落个不是，顾郡主再说她对朱常禧不尊重。 李囡玉这话说得适中，让顾紫重听得很舒服。 顾紫重发泄了之后，叹息道：“其实吧，我也不想和他生气。可是……关键的时候他不帮着我。我在林家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李囡玉微笑道：“郡主您放心，首先，林家人是靠着咱们的。哪怕这一次是您的不是，林家人为了缓和两家的关系，还是得出面来向您道歉。再一个，朱世子他这个人心眼好，过不了几个时辰，说不定就主动过来向您赔不是了呢？” 她这话说得挺有道理。 顾紫重听了之后，含着眼泪嘻嘻哈哈笑了出来。 李囡玉瞧把顾郡主给陪好了，自己这任务也算完成了。 守在家里，要是连家人的关系都调不停，李囡玉这个长嫂的位置也就不稳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兄妹之情 李囡玉这边劝着顾郡主，外面便回来一个男人，大摇大摆地从长廊走了过去。 顾紫重赶紧站起来，喊了一声：“子善哥。” 男子站住了。 顾紫重眉宇之间一闪亮光，又唤了一声：“子善哥，你终于来了？” 李囡玉也跟着起身，不会吧？她刚在这里劝着，朱世子就真的来了？ 两个人都投以期待的目光，看了过去，却发现是顾世子。 顾紫重心里一沉，立刻又一屁股歪在了石凳子上。 她还以为子善哥来了呢！ 顾世子带着笑容过来，显然很惊讶：“妹子，你不是去林家借钱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滚开。”顾紫重冲着哥哥吼道。 顾世子怔了怔，感觉自己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了。 他好言好语对妹妹，妹妹怎么这个态度？ 不过他也习惯了，从小到大不都这样吗？ 顾世子听妹妹发泄出来，他反而放心了。 因为妹妹不说话，才把愤怒憋在心里呢。 他放下手中的鸡和鱼，拍了拍手过来，手上的鱼腥味也带了过来。 顾紫重和李囡玉二人都注意看他这个人了，倒没注意他手上还提着东西呢。 两个人闻到了鱼腥味，都向后退了退，捂着鼻子。 顾紫重又喊：“你拿的什么，这么腥气？” 顾世子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他的态度也更谦卑：“没事，我刚和一个朋友喝了酒，从店家顺来一只鸡和一条鱼。” “什么？”顾紫重要和他说道说道，“你怎么还白拿人家的东西？” 顾世子立刻挺胸，皱着眉头道：“什么话，我堂堂世子能白占人家的便宜？我赊了账的。” 坐了过来，顾世子准备好好说道说道。 顾紫重和李囡玉二人离哥哥更远了。 他身上的味道太重。 顾世子抿嘴，颇为无奈：“行了，你们两个人都嫌弃我，那我不说了。” 顾紫重喊住了他。 顾世子回头来，沉吟了片刻，这才道：“我给他们银票，他们嫌数太大，不敢要。可我又没有银子给他们，只好赊账了。咱们家里现在银子越来越少，不够用的。银票数目太大，正常的生活也用不着。我也烦！” 还是钱给闹的。 顾紫重喘着粗气：“行了，知道咱家缺钱还出去请客喝酒。” 顾世子一听这个就愤怒：“你倒埋怨起我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过来的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我不混人家，将来我怎么在朝廷混？” 还是那一套。 顾紫重心里支持哥哥，可是哥哥这个样子，她也烦。 顾世子也很烦恼，道：“妹妹你也不理解我。你以为我愿意去请客？我在家里待着睡觉多好，桌子上的四书五经都快被我给烧了。读了十年的书，一点用都没有。” 顾紫重开始同情哥哥：“好了，我们都知道你不容易，将来这个家还得靠你来维持呢。” 顾世子再累也不说苦，只要妹妹理解他就行了。 最好李囡玉也理解他。 顾世子不再提自己的事，反而道：“不说我了，你呢？去借到钱了吗？” 顾紫重不想再提这事。 李囡玉替顾郡主大致说了一遍。 顾世子一听完，立刻拍着大腿，叹息道：“朱兄弟其实挺对的。” “什么？”顾紫重都快喊出来了，“哥哥你是非不分吗？我帮着朱家借钱，反而是我不是了？” 顾世子赶紧安抚：“你对，可是人家林家人也得过日子，你不能那样逼迫人家。” 顾紫重整个人都快炸掉了：“要不是为了借钱，我才不愿意去充当那个坏人呢。这下子倒好，我把林家人给得罪了，钱也没借来，反而还落你们兄弟两个的埋怨。我里外不是人，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顾世子就见不得妹妹生气，妹妹一生气，他痛在心里：“哎呦，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朱兄弟这个人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这样。” 他的脸色变得倒挺快。 李囡玉在心里暗笑着。 顾世子过去抚住妹妹的肩膀，却被妹妹挣脱来。 顾紫重捂着鼻子离他远一点。 顾世子道：“我赊账，人家店家给我鸡和鱼，只不过都是生的而已……” 他一闻自己的手，腥味的确很重。 他自己也受不了了：“好了，你不就和朱兄弟吵架了吗？我这就去朱家，帮你调节一下怎样？” 顾紫重希望这样。 她心里希望这样，嘴上也不会说出来，得让哥哥去悟。 顾世子道：“行了，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顾紫重冲他喊道：“你去看看母亲，母亲一路奔波，这会儿才睡下。” 一拍双手，顾紫重道：“就是，我把母亲给……” 忘了？ 顾紫重瞪大眼睛盯着他。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李囡玉赶紧跟着拎起鸡和鱼：“那这个给夫人煮汤喝吧。” 顾紫重也起身去，和李囡玉一同。 她回身来，对哥哥道：“你快点去帮我解决，要不然我和你没完。” 顾世子无力地点头：“我上辈子欠你的。朱常禧和你一样拗，我要是说不动他怎么办？” 顾紫重直接扭头回去，没有再说话。 哥哥你自己看着办吧。 女人这一点就很不好，什么事情含含蓄蓄，究竟怎么含蓄，却没有一点度的把握。 顾世子还不愿意去猜呢。 他哪里知道？ 算了，说不动的话他也不管了。 李囡玉和顾紫重二人离顾世子远了。 两个人还不时地回头。 顾紫重冲着李囡玉得瑟：“瞧见没有，你得这样对哥哥，他才对你服服帖帖的，要不然他老出去鬼混，你一个人在家不孤独吗？” 李囡玉倒羡慕顾郡主，可是她毕竟不是顾郡主。 李囡玉羡慕她，却没有办法和她一样。 算了，还是凡事向着世子吧，要不然就是自讨没趣。 李囡玉嘻嘻着道：“我哪里能和郡主比啊？郡主你那么有本事。” 顾紫重不再笑了，沉吟了片刻，没有再说话。 李囡玉跟着顾紫重。 两个人去厨房让人赶紧把鸡和鱼做了。 顾紫重自己发泄完后，也突然觉得劳累，要回去休息。 第四百八十四章 心痛难耐 李囡玉让顾紫重回去，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等着。 顾紫重打着哈欠回了屋子里去，一觉醒来之后，感觉头很疼。 凤鸣第一时间过来，听闻郡主头有点痛，赶快去取了药煎好了给她送来。 她最不喜欢喝这种药了，听说了李时珍写的《本草纲目》，里面的药材多了去了。 只可惜传得不广。 头痛的时候喝的这药，苦在嘴里，痛在心里。 喝了之后都快哭出来了。 要不是凤鸣给她取了白糖过来含在嘴里，她整个人的脸上都苦出了褶子。 凤鸣还给她递过来桂花糕，她取来吃了一小块，这才感觉好受了许多。 “这药真苦。”顾紫重看着碗，嘴上抱怨着。 凤鸣道：“郡主，咱们家这大夫也就这个水平。我听说宫里的御医给皇上熬的药都发甜呢。” 顾紫重的嘴角划过笑容。 她知道凤鸣在逗她。 不过凤鸣说的话很好笑。 顾紫重嘻嘻笑了出来，嘴里的糕屑险些被喷了出来。 凤鸣道：“郡主，刚才您睡的时候，夫人醒了，李姑娘给夫人端去了鸡汤，夫人喝了以后气色大好呢。” “哦。”顾紫重欣慰地道。 她又不禁回想起在林家的时候。 她又很难受，这个时候不是头痛了，是心痛。 她惹了林家，却不能主动去示好了。 父亲从京城回来，知道她把事情给办成了这样，不知道得多生气。 她感觉又是无依无靠了。 这一时刻她又想起子善哥来。 子善哥也不知道在哪里，心里想的什么。 瞅了瞅凤鸣，她问：“哥哥回来了吗？” 凤鸣点头：“世子爷现在正在睡呢。” 他怎么也在睡？ 凤鸣接着道：“世子爷去了朱家一趟，回来以后就开始入睡了。” 顾紫重突然皱眉，朝着窗外看着，外面一片阴沉。 天阴了下来。 凤鸣道：“郡主，现在都已经傍晚酉时了。” “哦。”顾紫重虽然刚醒，这脸上还是憔悴。 她只得叹息。 怎么重生回来了，家事还得她来操心？ 凤鸣知道郡主心里想的什么。 顾紫重下了床来穿了鞋，坐到桌子边，喝了一口茶，却感觉满嘴的苦涩。 她嘴上苦涩，心里更苦。 子善哥来不来？ 她心里等着子善哥，嘴上却说不出口。 凤鸣道：“郡主，朱世子说他考虑考虑，说不定会来。” 顾紫重听了这话，立刻浑身都机灵了起来，瞪着凤鸣。 凤鸣被郡主瞪怕了，赶紧低头，不敢言语。 顾紫重喘了一口气，道：“子善哥他什么时候说的？” 凤鸣的眼神有点迷离，一点都不确定：“只是世子爷回来的时候就和我说了一声，让我抽个空告诉郡主。” 顾紫重脸上尽显疲倦。 她摆摆手，不想去过问了。 算了，子善哥他爱来不来。 凤鸣凑过去，安慰道：“郡主，姑爷他这个人心好，对您很不错。想必他也是脸皮薄，不好意思主动和郡主示好。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过来接您了呢？” 顾紫重愣着神，没理会。 凤鸣接着道：“郡主，您和姑爷之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姑爷爱您之至，我也是了解的，过不了多时，姑爷一定会来接您的。” 她这话说到了顾紫重的心里。 顾紫重很喜欢听。 不过顾紫重嘴角边上划过笑意之后，便又没了动静。 她的脸上一直是冰沉的。 顾紫重总希望自己能够找个依靠，不像前世那样自己生活得那么辛苦。 可是…… 她都不想提了，这个依靠是什么人呐，子善哥倒是有本事建功立业，可是却没本事照顾家庭。 她心里有苦找谁去诉啊？ 凤鸣想劝，可是话已经说尽了，不能再说了。 朱常禧什么时候会来找她，凤鸣哪里知道；朱常禧来不来，凤鸣更不知道了。 凤鸣想劝郡主，可是这话也就说到这了，要不然她劝过了头了，朱常禧不来，她就要被郡主恨死了。 所以凤鸣闭上嘴，还故意和郡主离开一定的距离。 两个人念着朱常禧，想着他来。 可是外面却没有一点动静。 顾紫重又觉得困了，打了个哈欠，回头去看了看自己还有余热的被窝，准备再回去睡一会儿。 干脆一觉睡到明天算了。 凤鸣看郡主一脸的憔悴，凑近了道：“郡主，您气色不好，我去给您再抓些药来吧？” 顾紫重摇头：“不要。” 凤鸣安安静静地后退，等候着郡主吩咐，却不再主动说话了。 顾紫重自己心情不好，这是心病，不是吃什么药能好的。 她也不想麻烦凤鸣了，干脆让人家退下了。 凤鸣一走，屋子里就剩下顾紫重一个人了。 她更感觉孤独。 过了片刻有人敲门。 她浑身又是一机灵，可是…… 不可能是子善哥来的。 她又泄了气，轻声道：“进来吧。” 李囡玉推门进来了。 顾紫重瞧见李囡玉，心情多少好了一点。 她和李囡玉有共同语言。 李囡玉端着鸡汤过来：“夫人听说你面容憔悴，特地让我过来给你送鸡汤。” 顾紫重抿着笑唇：“多谢妹妹了。” 李囡玉道：“夫人也是觉得咱们两个年纪相仿，有共同的话可以说嘛，所以我才过来的。” 真好。 顾紫重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首先是凤鸣，再者是李囡玉。 她觉得自己挺幸福的，比前世好。 前世她除了权力，一无所有了。 她身旁的王妃都恨不得她早点死呢。 心里压抑感又涌了上来，她直接起身去，拉住了李囡玉的双手，两个人坐到了一把太师椅上。 李囡玉道：“朱世子他这个人心眼善，下不去狠心。所以许多事情他做不好，还得郡主您多帮他呢。” 顾紫重“嗯”着，道：“这个好说，可是我却……我帮不了他。” 她心里的这种压抑感全是子善哥给带来的。 她抿着唇，拗着气。 李囡玉带着微笑：“所以啊，您什么时候能帮他把朱家给管好了，您什么时候就成功了，以后您在朱家的地位就稳固了。” 李囡玉这话说得也对。 顾紫重挺喜欢听。 第四百八十五章 和好如初 李囡玉还挺欣慰，跟了顾紫重那么多年的凤鸣没有能劝住她，自己一来，就把她给劝好了。 这足以体现自己的能力。 李囡玉心里美滋滋的。 顾紫重心情好了一点，也不生闷气了，把碗里的鸡汤一饮而尽，整个人面色挺红润。 顾夫人过来看她。 还是劝人的那一套，劝来劝去，没有什么新鲜的话。 顾紫重都听烦了。 顾夫人瞧女儿不生气了，这就好。 把手中的东西先放下，顾夫人道：“女儿，不要闲我多嘴，你呀，还是没有能够抓住朱常禧的心。” 顾紫重心里依着母亲，可是嘴上不愿意依她：“那您过来干什么，不如让我气死算了。” 顾母一指她：“你瞧瞧你，还生气了。让人家李姑娘看了，不闲羞吗？” 顾紫重更是装作脸皮厚的样子，道：“我不管，李囡玉也是我顾家的人，自家人瞧自家人的笑话，也没有什么。” 顾母嘴上没有话说，抿了抿唇，只好道：“让你嘴硬。” 顾紫重冲着母亲吐舌头。 顾母道：“你瞧，母亲还给你带过来人家子善的信物呢，这是一颗玲珑珠。” 顾母递给顾紫重。 她还装作很不愿意地去接了过来。 她那个样子就好像是受人要挟了一样。 顾母递给女儿，也是憋了口气。 顾紫重嘻嘻笑了出来。 她从小就这样，就算自己做错了事，也不愿意承认错误，总把大人逼得没办法。 这次她自己明明想和朱常禧和好，却还一副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顾母道：“你要是不想见人家子善，我就不安排你们相见了。” 顾紫重心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李囡玉。 李囡玉正微笑着盯着她看。 她顾不了那么多了，赶紧问道：“子善哥他来了吗？” 顾母指着女儿，看着李囡玉：“你瞧瞧我这个女儿，还是这一副样子。你说你刚才就服了软该多好？” 顾紫重没说话，低下了头。 顾母突然把目光转向了门口：“子善，快进来吧，紫重答应你了。” 顾紫重傻了眼。 只瞧着房门慢慢开了，“吱呀”一声，打破了顾紫重内心的寂静。 门外熟悉的人影让她的内心砰砰直跳。 “紫重。” 一声突然传来的声音让顾紫重手足无措。 顾母和李囡玉两个人一块怂恿着顾紫重：“快过去和人家见见面。” 顾紫重真没想到她想什么就来什么。 这人来的这么快吗？ 她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顾母带着笑容：“母亲可是替你把人给请来了，你要是不见，人家就走了。” 顾紫重赶紧拉住了母亲，让她不要再说了。 顾紫重何尝不想和好呢？ 不过她现在只想着两个人之中，让他主动一点，给她留点面子。 朱常禧心里其实也不是没有这么想过。 可是他毕竟是男人，怎么能让人家女孩子主动认错呢？ 就算人家错了，他也得认错。 思来想去，朱常禧也是寻找到了中间人，他的岳母大人，这个人绝对好使。 现在在门口站着，朱常禧冻得瑟瑟发抖。 顾母瞧门外怎么没动静了呢？ 李囡玉转了转眼珠子，突然“呀”了一声，道：“郡主，您怎么了。” 朱常禧听了这个，一推开房门，立刻奔了进来。 刚一进来，朱常禧才发现自己被李囡玉的叫声给骗了。 李囡玉捂着嘴嗤嗤声笑。 顾紫重盯着子善哥，看了个不停。 朱常禧冻得脸颊都红得发青。 顾紫重这内心一下子就受不了了，赶紧起来，过去给他擦拭面庞上的小冰块，还有融化的了雪水：“你怎么这么傻？” 顾母和李囡玉两个人在一旁，瞧着他们两个人。 朱常禧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顾紫重的手背都被子善哥的凉手给贴得生凉。 她又抓起子善哥的手，看了看手心，又看了看手背，那你替他哈气：“你在外面站了多久？” 朱常禧带着笑脸：“没有多久，只有片刻的功夫而已。我等着岳母大人发话，便赶紧进来了。” 顾母轻笑道：“我让你在客房里等候，让凤鸣去传话呢。你可倒好，就在门口站着干什么？你真傻呀？” 朱常禧挺开心的：“没什么，马上要去北当漠地了，这点冰冷不算什么的。” 顾母也挺喜欢自己这个女婿，为了和女儿说上一句好话，居然在外面等了那么长时间。 约莫有一刻钟的功夫吧？ 顾母一个人在外面站上一站，这浑身都冻得瑟瑟发抖，受不了了。 所以她感叹道：“还是年轻人身体好啊。” 四个人都笑了。 气氛顿时就缓和了好多。 顾紫重道：“子善哥……” 几乎同时朱常禧也道：“紫重……” 两个人都住了口，都在盯着对方。 停顿了片刻之后，朱常禧才道：“紫重，我……是我的不好，我当时没有帮你。要不然这银子就借回来了。” 顾紫重终于能得到子善哥的认可了。 她也是欢喜地眼角都含了泪水：“好了，不说这个了。父亲借到钱了吗？” 朱常禧道：“借了几千两而已，还是靠着硬关系借来的。可是，家父说朱留宏来者不善，只怕这次要多加提防。” 顾紫重紧握住他的手：“没关系，我们两家人呢，谁会怕他呢？” 顾母也给朱常禧打气：“对，咱们两大家的人，不比他朱留宏一个人强？那个小子继承了他家的一大笔钱，却不拿去干好事。这小子还不一定有什么坏注意呢。” 朱常禧却不想去管这个：“不管他，我听说紫重你今天身子不好，哪里不舒服吗？” 顾紫重回头去和母亲对视了一眼，目光当中充满了幸福：“没有。” 她笑了笑，又回了头来，对朱常禧道：“只要咱们家的事办了，我就心满意足了。” 一旁的李囡玉和顾紫重二人面面相觑，都开心地一直轻声“嘻嘻”着。 想笑的时候，越是憋着，这笑意就越是浓厚。 朱常禧把自己的双手搓了搓，对着嘴哈气：“我爹把我打过来，让我来接你回家。” 第四百八十六章 即将出发 顾母和顾紫重李囡玉三个人互相瞧了瞧，目光都是直勾勾的，心里都觉得新鲜。 朱常禧都多大了，怎么还要挨打？ 三个人都没忍住，一下子都笑了出来。 顾紫重显然是笑容之中衬托着对朱常禧更加深厚的爱意了。 她帮他竖了竖衣领，道：“好了，我让凤鸣去给你煮碗吃的吧？” 朱常禧摇头：“我刚才吃过了，李姑娘给我煮的。” 顾紫重张大了嘴，显得很惊讶。 她还以为子善哥说“不用了，不吃了”呢，谁知道他却说的是“吃过了”。 这种思维的转变让她愣了又愣，随即又去和李囡玉对视了一眼。 李囡玉显得很骄傲，似乎在向顾紫重邀功呢。 顾紫重抿着唇，虽然极力掩盖笑容，可是还是掩盖不住。 她忸怩着身子，不说话了。 朱常禧好似也在等着她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等着，也不知道谁在等谁。 顾母咳嗽了一声。 朱常禧这才明白过来，当即道：“哦，父亲让我来接你回家。走吧，咱们两个回家去吧。” 顾紫重心里却在想着这个小子真是一个榆木脑袋，怎么现在才明白过来？ 她没有直接口头答应，而是扭扭捏捏。 朱常禧试探着伸过手去，把她的双手抓紧了，便往外走。 顾紫重跟着子善哥向门外走，回头来和母亲还有李囡玉作了别。 两个人出门了之后，李囡玉在屋子里对顾母道：“朱世子怎么像是来抢人的？抢了就跑，连一句客套话都不说。” 顾母莞尔，道：“让他们去吧。” 朱常禧拉着顾紫重就出了顾家的门，两个人直接上了他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马车。 顾紫重没有反应过来。 两个人已经到了朱家的门口。 紧接着两个人进了朱家的门。 朱常禧还是被父亲给训斥了一顿。 朱王爷教训了孩子，还让他先出门去，却把顾紫重留在了屋子里。 顾紫重显得有点不适应。 朱王爷却冲着她笑，笑容当中带着歉意，他仿佛在等着顾紫重回话。 顾紫重道：“父亲，您还有什么事情，请直接说吧。” 朱王爷想了想，还是笑道：“紫重，你看，这一次筹集银两，麻烦你了。子善他太不懂事了，让你一个人受累。” 又提这件事情。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顾紫重心头就有气。 不过公公都这样说了，她还能怎么说？ 她受安慰的是，公公能理解她。 其实她吃点苦，受点罪，这都无所谓，能有人理解她最好。 她最希望子善哥能够理解她了。 可是事实不是这么回事。 算了，公公大人理解她，她也很高兴。 这样一来，她在朱家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 她还听说朱家还有两个女孩子，都是朱王爷的小女儿，不过年纪尚小，在外面养着…… 算了，朱家的事不关她的事，她暂且不要乱想。 她只要保住她在朱家的位置就算了。 所以她转了转眼珠子，心里直乐。 朱王爷一瞧儿媳妇乐了，他的心里也舒服了许多。 他指着门外：“没事，子善他刚被我打了一顿。以后你要是心里有什么委屈的，只管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那是肯定的，不然还让她回顾家去哭诉吗？ 她欢喜着应了一声，便出了门去陪子善哥。 陪着子善哥在家里住了两天。 转过眼来，朱常禧就该北征了。 这次是皇上的圣旨下了，皇上是提前好些日子下了这道圣旨，到了朱常禧准备要走的那一天清晨，正好到了金陵。 朱家接了圣旨，心里更踏实了。 朱王爷欢喜着，喃喃自语道：“顾老弟这个人行，在京城的关系很硬啊。” 朱常禧还以为这是他自己的本事打动了皇上，所以皇上才选他去北征呢。 朱王爷和顾紫重陪着朱常禧出了朱府。 朱常禧这次带的东西很少，就带了一点干粮。 朱王爷教训道：“子善，记住了，到了嵩山，你就是一个弟子，师父让你干什么，你就乖乖地干什么，听懂了吗？” 朱常禧点头。 朱王爷叹息道：“我就怕你做这个太平世子做习惯了，可不要到人家那里没大没小。” 朱常禧临走了，还要落父亲一通数落呢。 他只得低头称是。 顾紫重把子善哥叫到了一边上，看着周围没人注意他们，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玉坠来，递给了他：“这是我娘给我的，说是有护身的作用，你拿着它。” 朱常禧接过来，看着玉坠，嘿嘿笑了出来：“你这比我刻的木头人好看多了。” 顾紫重被他给逗乐了：“你这不是废话吗？” 她帮他整理了整理衣服。 他很有自信：“不用担心，不过多日我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家也就出了名了，抗鞑靼的英雄，我在朝廷会更有地位。” 顾紫重瞧他嬉笑的样子，很是单纯。 但愿如此吧。 顾紫重心里却希望他能好好地回来，不论仗打得赢还是打不赢。 她点了头，显得很是轻快。 两个人说了悄悄话，又回到人群中来。 朱王爷拍他的肩膀，还是嘱咐了他好几句。 都是他不愿意听的话。 他带着苦涩的面容上了马车。 朱王爷看着自己的儿子，无奈摇头。 等朱常禧上了马车，朱王爷对身边的顾紫重道：“我这个孩子，远远不及你。” 谁都愿意听好听话。 顾紫重听着，心里直乐。 不过她还是把子善哥摆在头一位的：“不过要论处理家事，子善哥比我要强。我能帮衬着子善哥把家照顾好了，就心满意足了。” 朱王爷很喜欢听这句话。 顾紫重这个孩子有本事，会办事，也会说话。 朱王爷可以说自己的孩子不好，可是他却不能听人家这么说朱常禧。 顾紫重的话既应了公公对她的夸奖，还赞美了朱常禧。 朱王爷听着，心里可欢喜了。 朱家的人看着马车远去。 朱常禧从马车的车窗里探出了脑袋，冲着家人招手。 尤其是对顾紫重。 顾紫重冲着他微笑，笑容之中带着对他平凡的爱。 希望他能够早点回来。 第四百八十七章 前来道歉 望着子善哥远去的马车，顾紫重直勾勾地盯着子善哥渐行渐远的影子，眼眶不知不觉间已经湿润了许多。 朱王爷知道他们小两口情深，紫重这一时刻正在感情的兴头上呢，所以也就没有打扰她。 朱王爷自己回去了。 顾紫重在门外，好似要望断天涯。 可是子善哥的马车已经远去了。 等了许久，直到她冻得受不了了，这才回家去。 凤鸣给她熬了热汤。 她喝了汤，好好休息了一天。 这两天为了给子善哥准备，她也是忙里忙外的。 她头一次体会到了做家庭主妇的辛苦，同时也体会到了其中的快乐。 这一天刚过，次日的早晨，天已经亮了，已经是白天了。 她却还在房中大睡。 反正公公心疼她，也不会去管她。 她就放心大胆地睡懒觉。 这要是换作在家里，估计母亲都不让她睡到这么晚。 此时顾紫重感觉在朱家比在自己家幸福。 可是幸福的时候不长。 凤鸣来敲门，说是有贵客来访。 谁呀！ 顾紫重私心想着，反正有公公主持家事，也轮不到她来管。 她就没有理会。 可是凤鸣却又说了，人家客人也指名道姓，要找顾紫重呢。 她心里很烦。 什么客人？ 凤鸣说是林大人。 顾紫重立刻瞪大了眼睛，赶紧起来洗漱打扮好了。 凤鸣道：“应该是因为前些日子郡主您在他们家闹腾的那一次吧！” 顾紫重回头去瞪了她一眼。 凤鸣不说话了。 顾紫重争辩道：“我那是去借钱去了，怎么能说是闹腾呢？” 凤鸣“哦”了一声。 她打扮好了，心里也做好了准备，人家林大人怎么说她，她都得硬着头皮接受。 说实在话，上一次她在人家林家闹腾，的确是不对的。 顾紫重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 凤鸣陪着她，她心里多少才踏实了一点。 凤鸣陪着她去了穿堂。 冬日这里都烧着火炭，还舒服一点。 她进了穿堂，正好和朱王爷对视了一眼。 朱王爷对她微笑，让她过来坐下。 她看到公公脸上的笑容，心里也顿时放下了许多。 她坐在了公公的身旁。 林大人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朱王爷对林大人道：“老林呐，你不用客气。来一次不容易，还拿这么多东西。” 林大人这才找到了说话的机会：“没什么，一点小意思而已。王爷，承蒙您和顾王爷多年的照顾，我林家才能偏安一隅，慢慢有了钱的。现在您有了事了，我不能不管呐。” 朱王爷和顾紫重又是对视了一眼。 眨了眨眼，朱王爷又去看林大人，试探着问：“我有什么事？” 林大人道：“王爷，您就不用客气了。您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们这些下属们理应给您筹集银子。我……唉，我们实在是遇到困难了，手里也没有多余的银子，就这么点，全都给您送来了。” 他挥舞着手臂，让两个壮汉把箱子抬了进来。 箱子一打开，里面白花花的都是银子。 这么多？ 顾紫重随眼这么一瞧，感觉这么多银子，应该不下几千两。 林大人这个时候才敢和顾紫重对视：“顾郡主，您说的两万两，我们实在拿不出来。这两天我去他们家筹借，借来五千两银子，还请您笑纳。朱王爷，我这银子不算多，还算是对您的一点心意吧。” 朱王爷这个时候也背着手，装出一副模样来：“哦，老林呐，你太客气了。你们能有这份心，在我有困难的时候，能想着要帮我，就已经足够了。” 林大人连连点头。 朱王爷道：“唉，麻烦你了，我本来应该派人去取的。” 林大人赶紧道：“不不，我们做为您的门吏，亲自送来，也不为过啊。” 朱王爷心里挺高兴，嘴上的话也就多了起来：“老林，我听说你女儿有了喜了？” 林大人赶紧陪笑：“是，承蒙朱王爷挂念，小女有了喜脉。” 朱王爷轻笑道：“令嫒有了后，以后的日子就甜美了。我恭喜你，等孩子满月的时候，记得让我去喝喜酒。” 林大人陪笑着：“一定，一定。” 朱王爷没再说话。 林大人又对顾紫重道：“郡主，哦，不，少夫人，上一次您亲自登门，我没有给您筹集银两，实在是对不住。所以今日我给送来了，您看……” 顾紫重道：“公公已经说了，你们只要念着他就好。公公的事解决了，我自然也高兴啊。有劳林伯父了。” 林大人陪笑：“少夫人心疼林某，林某万分感激。” 朱王爷留林大人在家里吃了一个饭。 林大人还说乡里的一些田的归属不清不楚的。 朱王爷想都没想，直接说：“给了你了，今后那些村民再交粮食，都交给你就行了。只要咱们在金陵能够平平安安，天天过着太平日子，就什么都好说了。” 林大人陪笑：“是，是。” 顾紫重心里更觉得愧疚。 她在林家闹事在先，结果逼得林大人还的登门来给她道歉。 她已经不皇后，不是太后了。 所以此时她心里还是存着是非美丑的，不像前世的时候，她为了权力可是什么都不顾。 所以现在想想，她想着找机会要把这个人情还给人家林大人。 等林大人走了以后，朱王爷看着箱子里的银子，乐呵呵地道：“紫重啊，你真是有本事，给我筹集来几千两银子来。我也不必担心了。” 顾紫重依然皱眉：“可是，朱留宏向咱们家要两万两呢。” 朱王爷却一声怒吼：“他穷疯了吧。我也是朝廷命官，他朱留宏敢要挟我？” 顾紫重看得出来，公公打心眼里就不怕朱留宏。 这下子就好，她有了公公这个强大的依靠，以后还有什么事要担心呢？ 她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朱王爷对自己这个儿媳妇是越来越喜欢。 儿媳妇比他那个儿子会来事，本事大多了。 不过一想起子善来，朱王爷心里多少有点牵挂，走了一天了，不知道他现在到了哪里。 第四百八十八章 杳无音讯 朱王爷心里牵挂着世子，面色沉静如水，一点皱纹都没有了。 顾紫重还微笑着，瞧公公没了反应，心里嘀咕着，却不敢乱动。 没过多大功夫，顾王爷才回过神，不过却打起了哈欠。 他把顾紫重给打发走了。 显然朱王爷很疲惫。 顾紫重出了门，不忘亲自去买了点蔬菜，回来给公公熬了热汤。 她没有麻烦下人，自己一个人去的。 朱王爷醒过来的时候，顾紫重做好的热汤已经摆在了桌子上。 朱王爷喝了汤，精神大好。 现在顾紫重一个人在朱家，周围也没有个什么朋友的，家里的其他人都是朱家的表亲远房，顾紫重根本就不认识。 所以她在这个时候巴结一下公公，也是应该的。 转眼之间，子善哥已经走了两天了。 顾紫重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里，新婚的新娘子，尤其是她这种身份的，也不敢抛头露面，害怕让人家说三道四。 况且公公这个人也是挺守旧的，希望儿媳妇赶快能有了喜脉，家里人跟着乐呵。 可是朱常禧走得快，还没和顾紫重待上两天呢，就急着去从军。 留下顾紫重一个人在家。 她知道这种绵延香火的事可不光她一个人说了算的。 可是没有法子，她没有把事办好，所以就尽量依着公公来，不要轻易惹事。 果然，她几次给公公送去热汤热饭，而且顿顿都是她自己亲手做的。 在家里她父亲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她为了自己的位置也算是拼了。 也不知道合不合公公的口味，只是每一次她送去，公公都只是微微一笑而已。 什么都不问。 她正想显摆一下，说这是她的手艺。 可是公公不问。 她也不好说。 这种事情弄得，她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不过公公并没有寻她的事，而是尽量给她一个静谧的环境。 朱家的人每天进进出出的，可是没有一个人来打扰她。 甚至冬日里，她睡到日上三竿了，都没有人来管。 她吃的饭菜，都是朱家最好的。 短短的几天里，她的身体肥了一圈。 没有了别人的竞争，这意志就松懈了。 想当年她吃的饭菜都算计到米粒的数量，生怕身材走了样，皇上不喜欢。 现在可倒好，她浑身都肥了一圈了。 对着铜镜自己照自己，她感觉镜子里的那个人好难看。 就连凤鸣都嘲笑她。 她也反过去嘲笑凤鸣：“你还笑我，你自己都胖成什么样了。” 凤鸣跟着她，也得了不少的好处。 她和凤鸣了对着笑。 已经十几天过去了，子善哥一点消息都没有。 顾紫重表面上没事，可是心里急得要命。 凤鸣道：“郡主，我一直在打听姑爷，可是也没听到什么消息。朱王爷整天面色阴沉沉的，我也不敢靠近他。他心里有什么话，我根本没法子打听到。” 没必要啊！ 公公要是知道子善哥的消息，肯定会说出来的。 那就是说子善哥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了。 什么都好，哪怕是混得不好，也行，只是不要杳无音讯。 顾紫重唉声叹气。 凤鸣道：“不过我一直凑去听朱王爷的话，听说朱王爷挺看中郡主的，还说朱家米粮不多，也要满足郡主你的口味。” 顾紫重还抿了抿唇：“这么养我，我都不好意思吃了。” 凤鸣却笑着：“人生在世不就图一个乐吗，能享受一刻便享受一刻。我猜朱王爷肯定是有求于郡主，要不然不会对你这么好。” 顾紫重红着脸，陷入了沉思。 凤鸣皱眉。 顾紫重摆手：“你不懂，就不要乱问了。” 凤鸣只好挠挠脑袋，显得很不解。 顾紫重想了想，道：“不行，我还是得想法子知道子善哥的情况。现在朝廷的局面如何，你知道吗？” 凤鸣可不敢乱说：“我都是打听姑爷的，朝廷的事我不知道。” 顾紫重好想吴一城，要是他在身边，朝廷什么事她都能知道。 前世的时候吴一城可是她的左膀右臂。 那个时候她呼风唤雨，少不了吴一城的功劳。 凤鸣盯着郡主：“郡主。” 顾紫重回了神。 瞧凤鸣已经把门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好眼熟，她在哪里见到过。 只不过一时想不起来。 顾紫重把人家请进来，陪着笑容，却迟迟叫不出人家的名字来。 太尴尬了。 不过人家并不在意：“少夫人，夫人有些日子没有见您了，心里很是想念，想请您过去吃一顿饭。” 夫人？ 就是子善哥的乳母吗？ 还真别说，顾紫重没有怎么把人家当回事，虽然在过门的时候对人家毕恭毕敬，而且平时见了也是以礼相待。 可是两个人的交集并不多。 顾紫重甚至都只把乳母当成一个普通的朱家人。 她郡主的娇气脾气也在呢，人家不主动讨好她，她自然也不愿意主动去附和人家。 所以两个人等于没有怎么说过话。 不过今天夫人怎么会请她呢？ 她和凤鸣都是怔了又怔。 虽然公公明面上没有说过，让顾紫重一个人过日子。 可是这么些天了，朱家的人没有打扰过她。 所以她还以为人家搞错了：“妹妹，夫人她请我吗？” 女人很干脆：“就是请少夫人您。哦，我一直也没有说，我是夫人的女儿，不过在朱家待的时候不长。” 怪不得呢，顾紫重没有怎么见过她。 她显得有些为难，人家说了话了，她不去也不好。 可是她不想去。 毕竟那些人都是陌生。 她去了还得给这个行礼，向那个作揖什么的。 很麻烦。 她面容有点憔悴。 人家看出了什么异样来：“哦，要不然您抽个时间，咱们好好吃个饭吧？” 非要吃饭不可了？ 她推脱不开了，反正要吃，就今天算了，不要再拖，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这个时候她才回过神，子善哥的乳母也是在朱家有一定地位的人，她小瞧不得。 犹豫之后，她突然定了定睛，很是坚定：“好，我一定按时到。” 第四百八十九章 突然饭局 人家也不等她问，直接道：“少夫人果然爽快。好，就今天晚上吧，母亲摆宴请少夫人。到时候我来请少夫人过去。” 顾紫重只好答应。 等人家走了，顾紫重才问：“公公今天没在吗？” 凤鸣很自然地点头。 她“哎呀”的一声：“我把这事给忘了。公公他去了哪里？” 凤鸣摇头：“我不知道，朱王爷出门的时候身旁没有几个人，要不是我跟着呢，我也不知道。” 怪不得人家会来请她，原来朱家的主人公都了在家。 顾紫重嗅到了特别的味道。 感觉不太对劲。 没有朱王爷在的时候，朱家的气氛很不对。 反正顾紫重感觉有点别扭。 果然，到了晚上，人家亲自来请她了。 她跟着人家，却出了朱家的门，转了几个弯子，到了林子后面的大院子里。 又顺着长廊走了一道，她这才跟着人家来到正房里。 这后院果然不同。 顾紫重进朱家多少天了，居然都不知道这里。 在她和朱子善婚房之后，还有一排房，那是公公所住之处。 可是顾紫重还从来没有注意过，在林子之后还有房子呢。 她还是头一次来。 一进了门，她便被几个女孩子簇拥着过去，坐到了乳母的身旁。 顾紫重还真的有点不适应。 果然，她刚才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自己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哪里来的勇气说话？ 她前世做皇后的威风在此时烟消云散。 顾紫重被几个女孩子簇拥到了人群当中。 凤鸣紧跟着，也受到了相同的待遇，虽然没给座位，可是凤鸣被几个人围着，却是人生头一次了。 顾紫重和乳母对视了一眼，还是以礼相待，行了礼之后立刻便又把目光转移走了。 她和乳母之间没有什么交集，所以两个人见面，多少有点尴尬。 她也不能像前世对待手下的大臣那样，说那些狠话，花架子话。 所以她只能干脆不说话。 乳母却是满口热情话：“紫重，你终于来了，我们几个人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 顾紫重有点受宠若惊，道：“母亲受累了，这桌子饭，应该紫重来准备的。” 她这话说的也有些欠妥当，她要是准备，不早就准备了吗？ 所以大家都觉得有点尴尬。 乳母道：“来，人都齐了，咱们几个吃饭吧。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 可是大家都不动筷子。 乳母对顾紫重道：“紫重，你尝尝母亲给你做的鸡蛋羹。” 直接给端到顾紫重的面前。 顾紫重不好意思不吃，吃了一小勺，味道果然与众不同。 的确很好吃。 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然后大家伙儿都开始动筷子。 乳母道：“紫重，你也知道，老爷他这个人平时就喜欢安静，咱们家三进三出的大宅府，本来是够的，可是当时为了安置娘家人，便又临时盖了一进，就是这里的一排了。在林子后面，一般也不会有人来。平时我也不敢直接请你。今天老爷不在家，咱们才敢请你过来。要不然打扰了老爷，我们也是吃罪不起的。” 啰啰嗦嗦说了半天，其实就是想化解尴尬。 乳母的意思是之前不是不请，是没有机会。 顾紫重笑着称“是”。 这也正好，顾紫重还尴尬呢，乳母是她的长辈，她应该请乳母吃饭，不过她自恃地位高，也没有理会其他人而已。 所以乳母的一通解释，正好化解了她的尴尬。 她当然笑得更开心了。 只是她心里还是在忌惮，乳母今日突然请她吃饭，这意图不明。 虽然大家都是一大家子的人，可是还是要分明一些的好。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她们也没有那么亲。 她是有自己的猜测，不过现在只是试探而已。 乳母一直是主动说话，陪着笑容。 就连凤鸣，乳母都不经意之间搭一两句话。 凤鸣感觉更加受宠若惊。 乳母说了半天，却是一口没吃。 顾紫重在乳母的撺掇之下，吃了不少口。 她感觉半饱了。 乳母亲自给她端汤。 她在这里就好似一个小孩子，任凭这几个大人的安排。 乳母道：“母亲今日有机会向你展示厨艺，自然要让你吃好了。” 顾紫重擦拭着嘴唇，微笑着摇头：“紫重吃得太多，失态了。” 乳母和其他的人也就不再强求。 几个人都开始闲聊。 聊着聊着，乳母便以长辈的身份开始回忆过去了。 回忆着过去，乳母道：“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的子善，也是这么乖巧。所以看到你，我便想起了子善。” 顾紫重立刻瞪大了眼珠子：“母亲，您有子善哥的消息了吗？” 乳母摇头：“子善功夫高深，定然会平安归来。你和子善你们两口子，说实在话，还真的有夫妻相。有好几次我看到你，都误以为是子善呢。今天和你畅谈，我便更加喜欢你了，你的一举一动，和子善没什么两样。” 这话说得，顾紫重虽然不好意思，可是却很愿意接受。 乳母接着道：“子善出征去，已经走了多日了，紫重，你想念他了吧？” 顾紫重很真切地点头，轻咬着嘴唇，随即道：“我只是不知道子善哥的消息如何。他能出远门，只要一直让我知道他在哪里就好，要不然我成天记挂他，却不知道眺望何处。” 她还向门外看了看，仰望着天空，发着呆。 乳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用多想，他好着呢。他给我飞鸽传书回来，还给我送回来木头人呢。” 顾紫重的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母自口袋中取出了那个小木头人，刻划得栩栩如生。 顾紫重心里老大不是滋味了：“子善哥怎么不给我送呢？” 虽然她不知道乳母说的话是真是假。 不过今天这个饭局，顾紫重便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了。 乳母居心不正，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就等着乳母说头一句话。 不过乳母一直是陪着笑脸，让她琢磨不透。 要是有事求顾紫重，乳母早就应该直说了。 第四百九十章 乌云密布 乳母将木头人放下来，很是自豪的模样，又伸手去把顾紫重的碟子给拿开，取了筷子吃了一口菜。 而且还是当着顾紫重的面，大大方方地吃了一口。 乳母伸出去的手臂险些挥舞着打到顾紫重的脸上。 她还得向后仰着脑袋，显得一副很憋屈的样子。 桌子很宽敞，两个人没有必要坐得这么近。 要不是刚才那几个女孩子簇拥着让她过来，她才不会去主动和乳母套近乎呢。 她有些嫌弃，主动又向一旁退却了两步。 乳母抬眼看了看她，却好似一切都很自然的样子，还扭腰扭臀呢。 顾紫重看着乳母很自傲的样子，心里很厌烦。 她在朱家待这么长时间，也是让朱家的人围着团团转的，子善哥就是再执拗，对她也是倍加尊重的。 怎么乳母一开始对她客客气气的，突然之间便将面色转了一个弯呢？ 凤鸣一瞧情况不对，立刻向后退，凑到了顾紫重的身后。 顾紫重尴尬地笑了一声：“母亲今日款待，紫重感激不尽，时间不早了，要是没有别的事情，紫重便告辞了。” 她起身准备要走。 乳母却并不说话，直等到她站立了起来，才轻言细语地道：“紫重，且慢。” 顾紫重心里老大不是滋味了。 要是真的有事，赶紧说啊。 顾紫重说要告辞的时候，乳母怎么不立刻叫住她？ 等她站起身子来，才叫她？ 不过心里不是滋味，顾紫重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笑容来。 看来她猜对了，今天这一顿饭哪怕不是鸿门宴，只怕也差不了多少了。 乳母让她过来，居心叵测。 她也在心里自责着，刚才就应该矜持一点，现在倒好，让人家客客气气的恭维了一番，现在人家立刻就翻脸了。 她再翻脸也不好意思了。 吃人家的嘴短。 不过人家心怀不轨，她也是该，平时在家里好吃好喝的习惯了，到了这里也没有收住。 不过顾紫重毕竟不是普通闺女，还是沉得住气的。 她的面色平静如水。 转头来和乳母对视了一眼，她便坐了下来，静静地等着乳母再说话。 乳母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擦了擦嘴，道：“紫重，母亲今日终于有了机会和你多聊一聊，你可不要这么快就走啊。” 顾紫重沉吟了片刻，道：“母亲，紫重今天没有准备薄礼，让您见笑了。” “嗨！”乳母你摆手，“咱们两个人已经是一家人了，干什么还说那种外行话？” 顾紫重又是莞尔，没有再答话。 乳母挥了挥手，让一个丫鬟过来。 丫鬟过来帮她收拾脚下掉落的饭菜。 人家刚蹲下来，乳母却一巴掌拍了过去，打得丫鬟叫了一声。 乳母面色依然平静，可是话语当中却是犹如万千根针刺：“没用的东西，让你收拾这个你都收拾不好？” 丫鬟跪倒了直磕头。 乳母挥手。 丫鬟赶紧收拾好了下去了。 乳母回了头来，对着顾紫重却又是换了笑容。 这种转换太过迅速，顾紫重瞧着，心里特别别扭。 这个人心怀鬼胎，不能看低了她。 顾紫重习惯性地摆出了前世她经常有了样子，恭敬坐着，虽然不说话，可是气势逼人。 乳母想了想，原本沉静的面庞突然又是露了笑容，道：“紫重，今天母亲请你过来呢，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聊聊天，咱们娘俩个多走近走近。你说一说，自打你过了门，朱家便没有一个女人和你亲近吧？” 顾紫重没有回答。 乳母又是一笑，接着道：“子善他的几个妹妹如今都不在家，老爷这个人平时也忙，顾不上你。所以，还是咱们两个人相处不是？” 顾紫重肯定，点了点头，表情也自然。 这个妇人想干什么？ 顾紫重是顾家人的心肝宝贝，她不会不知道吧？ 也是在心里靠着顾家这个后台，顾紫重也是不惧怕她们。 她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女孩子面色也都变了。 乳母道：“紫重，既然你把我当作你的母亲，我也不会拿你当外人。今天这里也都是自己人，咱们说说心里话吧。” 原来前面铺垫了那么多，最后在这里呢？ 母亲接下来说的话，才是最重要的吧？ 顾紫重不怕她，洗耳恭听。 所以她只是沉吟，低头片刻的功夫没有回答。 乳母盯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她抬起头，好似一点都不在乎：“行啊。紫重愿闻母亲的谆谆教诲。” 乳母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嗨，谈谈闲心而已，没必要这么正式。” 擦了擦嘴，乳母接着道：“紫重，子善出去了几天了，你看这两天你就一个人在屋子里，不闷得慌吗？” 顾紫重很自然，道：“我要为子善哥守身，不能随意出门。” 乳母瞪了瞪眼睛。 这话里有话啊。 不过乳母并未生气，接着道：“嗨，府门是不必出的，可是咱们家你得走动走动啊。” 说来说去，还是在指责她没有来拜访乳母吧？ 乳母一直在家里等着她呢，想着让她去送礼套近乎。 可是顾紫重怎么会知道？ 顾紫重刚过门之后，乳母便没了消息。顾紫重也就没有去打听乳母的去处。 原来乳母一直等着她去套近乎啊。 顾紫重当然不愿意了。 朱家除了朱氏父子，顾紫重的地位最高。 顾紫重的身后可是整个顾家。 所以她压根儿没有把别人放在眼里。 顾紫重想了想，道：“这不能怪我啊，子善哥出门的时候特地嘱咐我，让我在屋子里等他凯旋。而且公公还一直叮嘱我，让我在家里守着，直等着子善哥回来，好为朱家传递香火呢。” 乳母心里可气着了。 按照顾紫重这个说法，要是她来见一见自己，送点礼，套近乎，她就耽误了为朱家传递香火了吗？ 乳母气得嘴都歪了。 脸上的胭脂水粉都快要化掉了，汗珠在额头上直打滚。 顾紫重心里可是高兴极了，乳母虽然年迈，倚仗着自己的身份，可是顾紫重也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 果然，平静的背后许多乌云。 第四百九十一章 不能接受 不让顾紫重随意出门，是朱王爷的意思啊。 顾紫重是顾家的宝贝，到了朱家，也被朱王爷宠成了宝贝，她自然不愿意放弃这个位置了。 乳母居然敢和她耍横，让她屈服。 她才不愿意呢。 一山不容二虎，在朱家，男人居多，这两个女人之间还要争一个一二呢。 顾紫重今天是被动地参与了竞争。 她只想做自己的平静太太，才不愿意去和别人打交道呢。 她要是有事，顾家人在她背后为她撑腰呢。 顾紫重直言：“母亲，自从上一次我过了门，见了家里的亲戚，我便无缘和您再见，直到了今天，咱们两个人才见了两次吧？” 乳母点头。 顾紫重道：“不是我不想走动，只是公公有言，让我在家里守着子善哥回来啊。要不是今天您诚恳邀请，我都不愿意出来。” 乳母冷哼着：“你还挺给我面子。” 顾紫重一副正经的样子：“正是如此，我有心孝敬您，可是却不知道您在何处。” 笑话！ 乳母心里实在别扭，她虽不是子善的亲生母亲，可也是朱家里数一数二的人物，这个顾紫重居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以后日子过下去，顾紫重还会把她当回事吗？ 乳母瞧客气话解决不了问题，干脆语气变得冷了许多：“紫重，咱们家里女子就咱们两个人呢，我的这几个女儿年纪尚小，不足以商议家事。所以以后家里有个事什么的，咱们两个人能解决便解决了吧，不要再麻烦老爷了。” 顾紫重没有回答，心里却在寻思对策。 乳母这是把话说透了，掌握事情的就她们两个人。 接下来就在她们两个人当中找一个说了算的人了吧？ 顾紫重嫁过来，本就想过安稳的日子，不想去和别人争什么位置。 可是乳母这话里有话，让她不放心。 朱府里还有什么地位之争？ 她可以听乳母的意见，可不想被乳母牵着鼻子走。 万一以后有什么事，乳母把她给卖了，却怎么办？ 顾紫重不会轻易答应。 她不想和乳母争第一第二，只是不想听乳母的摆布。 想了想，她客客气气地道：“母亲，您还用和我说吗？咱们家的事情自然是长辈说了算的。您是家里的女主人，有什么事情您自己做主就行了。只要您一句话，紫重便愿意听从您的差遣。” 她这话说得乳母脸红。 她等于是把乳母的心思给直接说了出来。 乳母咳嗽一声，道：“紫重，话不能这么说。你也是家里的一份子，有什么事情你也应该参与的。别的不说，大事都是老爷和世子爷拿主意，可是其他的事呢？不得咱们两个人解决吗？要是大事小情都麻烦老爷，只怕老爷的身子会劳累过度的。” 顾紫重依然是客气地道：“所以说嘛，只要母亲您一句话，紫重便听从您的吩咐。” 她这是来闹事的吗？ 乳母心里很不高兴，要让顾紫重对她真的服服帖帖的才行。 所以乳母不想罢休：“紫重，关键时刻还是咱们两个说了算的。咱们两个商量着来吧。” 乳母越说，顾紫重越生气了，家里让朱留宏给敲诈，要拿两万两银子的时候，怎么没有乳母的身影？ 她想了想，很是烦恼：“母亲，上一次咱们家欠了朱留宏两万两银子呢，您听说了吗？” 乳母不紧不慢，想了想，脸上的笑容却更刻板：“我也是为家里凑了点钱的，我把我的体己钱都拿了出来，要不然老爷他也凑不够一万两啊。” 不给顾紫重说话的机会，乳母接着道：“哦，我听说了，紫重你帮着讨了五千两来，对吧？” 什么叫“讨”？ 顾紫重霸气回应：“我记得公公说过，他和抚台大人喝了一顿酒，便借过来四千两银子，转过天来，抚台大人又托人送来五百两。这么说来，再加上我那五千两，母亲你也是凑了五百两的啊？” 她这话说得，铿锵有力。 乳母却气得鼻子歪了。 顾紫重借来五千两，乳母却凑了五百两。 这么一对比，就知道谁能干了吧？ 干什么还要争这个名义上的女主人呢？ 顾紫重瞧乳母阴沉的面庞，轻轻莞尔：“母亲，紫重并没有想什么，我只不过是为了咱们家尽一份力而已。倘若我有能力，自然尽力而为。至于家里的主意，还是要靠您和公公拿的。毕竟您二位可是长辈啊。” 她这话更是在讽刺乳母。 就连一旁的凤鸣听了，都在心里暗笑：“郡主这几句话说得好，让这个老婆子敢在郡主的头上动土。” 顾紫重看着乳母，道：“母亲，紫重知道了您的住处，以后还会再来看望您的。” 她起身来，便准备要向门外走。 乳母喊住了她。 她愿意停下来，听乳母的话。 乳母想了想，道：“紫重，母亲特地听了老爷的话，说是给你一个安静的环境。所以我这两日并未去看你，还请你不要生罅隙之心。” 顾紫重笑得很开心：“这个好说，母亲你是紫重的长辈，紫重怎么会往那方面想呢？紫重只不过是想为咱们朱家尽力而已。” 乳母没了法子，只好点头。 顾紫重和凤鸣两个人趾高气昂地出来了。 两个人走过林子，凤鸣在顾紫重身后冲着她竖起大拇指来：“郡主，今天这话您说得真漂亮。” 顾紫重微笑，却很不以为然：“好了，你高兴什么。我只不过是没有让乳母给比下去而已。” 凤鸣低声道：“她就是想指挥您呢，让您听她的话。可是郡主您的身份不比她高吗？这事要是传到咱们老爷的耳中，只怕这个所谓的乳母要倒霉。” “胡说。”顾紫重厉声道，“今晚这事你不许往外说。我只想嫁给子善哥，过踏实日子，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只要我自己过得好就行了。” 凤鸣这马屁没拍好，低着脑袋只好乖乖称“是”。 顾紫重叹息着，看着天边的圆月，不禁喃喃道：“子善哥到了哪里了，怎么也不回信？” 第四百九十二章 公媳相见 这一天的夜晚，顾紫重迟迟不能入睡，心里总也想着子善哥。 却不知道他在哪里。 次日的清晨，天明亮得比较迟。 已经转眼便要到除夕了。 这是顾紫重重生以来过的第一个除夕。 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过去一个年头了。 她早上依然昏昏沉沉，不愿意起来。 凤鸣进屋来，给她打了热水，她却还是不想动。 凤鸣将热水浸湿的毛巾拿了过来，递给了她。 她从被窝里向外一钻，依靠在后面，一面擦拭着面庞，一面还在询问：“公公回来了吗？” 凤鸣应道：“老爷昨晚上就回来了，不过好似很不高兴。” “嗯？”顾紫重的眼眸里闪烁过一丝犹豫。 她想了想，自语着：“还是算了吧，我还是不要去给公公添麻烦的好。” 凤鸣却很自信：“不会的，郡主，老爷他可是最疼爱你的。咱们家里就姑爷一根独苗，你又是姑爷唯一的女人，老爷不得把你捧在手心吗？” 顾紫重听着这番好话，心里挺高兴。 她也莞尔：“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些话的？” 凤鸣羞着脸，指着门外，低声道：“现在外面的人都这么说你，看起来朱家很是看重郡主你了。” 顾紫重叹息着：“怪不得昨夜乳母请我去吃饭。我倒说呢，诺大的朱府怎么这么平静？里面就算没有什么大人物，至少也会有几个翻腾的小人物吧。原来乳母藏在暗处。” 凤鸣还自傲地道：“她不是已经让郡主你给说怕了吗？” 顾紫重“切”了一声，还叮嘱凤鸣：“不许胡说，我不过是不愿意听乳母的安排而已。人家毕竟也是我的母亲，虽然身份不及我，可是我必须要对人家有足够的尊重。” 凤鸣“哦”了一声，说郡主的好听话，却还挨数落。 顾紫重坐了片刻的功夫，便起来，换好了衣服，收拾了屋子，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顿时便惊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憔悴了。 她现在都不知道要干点什么，整天闲在屋子里，实在是无聊得很。 凤鸣看着郡主在发呆，便凑上去轻声道：“郡主，您老闷在屋子里也不是个事啊，要不然我去给您找两个玩伴过来，陪您踢毽子，跳跳绳怎么样？” 这都是小孩子玩的把戏。 顾紫重在深宫里的时候，看这种游戏，都觉得很幼稚。 她的脸上显出本能的排斥。 凤鸣瞧郡主不愿意，便没有再说。 “蹴鞠呢？”顾紫重不经意之间说了一声。 凤鸣摇头：“还是算了吧，老爷最近脸色不大好，我不敢去和他说。” 顾紫重抿唇安慰她，同时道：“不用你去，我亲自去说。要是咱们家里有了一个蹴鞠场，到时候你陪着我一起玩，怎样？” 凤鸣像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孩子，一听这个欢快地蹦哒了起来。 顾紫重也有这个想法。 她可不是那种随遇而安的人，虽然想过平凡的日子，可是这话语权必须要有。 她要是向公公提了建议，公公可以拒绝，但不能不听。 她说还是要说的。 想了想，她在为自己涂脂粉的时候，看着铜镜里的凤鸣，道：“公公现在还在睡吗？” 凤鸣摇头：“我可不敢过去看，谁知道他在那里干什么？现在朱家的仆人都不过去了。我就更不敢过去了。” 顾紫重没有再说什么。 凤鸣想了想，道：“哦，对了，我听人家说了，老爷昨夜很晚才回来，说是因为银子的事。回来的时候老爷满脸的愤怒，想必是因为钱的事没有谈成吧。” 顾紫重来了兴趣：“不对啊，最近那个朱留宏也没有来过。他……他还真想敲诈朱家吗？” 凤鸣这一点却很肯定：“您以为呢，最近那个朱留宏老实了许多，不敢过来咱们家了，却让朱王爷出门去。” 顾紫重把手中的发簪便拍在了桌子上：“公公他便肯跟过去？” 凤鸣也觉得无奈：“要不然呢？郡主您是不知道，朱留宏手中的借据还有手印呢，想赖是赖不掉的，咱们家必须要还人家两万两银子。” 可是…… 这件事情顾紫重打一开始就没有明白过来：“不对劲啊，老爷他怎么会和朱留宏签那个什么借据呢？” 凤鸣摇头。 顾紫重暗自思忖着。 此时门外有人轻轻敲门：“少夫人，老爷请您过去呢。” 一个女子的清脆声音打破了屋子里刚来的寂静。 顾紫重和凤鸣两个人都跟着吓了一跳。 她们两个人一直是自在惯了，屋子前不要说是有人说话了，平常就不过人。 现在门外突然响了响，把她们两个人给吓坏了。 顾紫重赶紧答应着。 说什么事，什么事就来了。 顾紫重叹息道：“公公这是遇上了什么事吧，要不然也不能找我。” 她挺自信的样子。 和凤鸣说了两句，她把屋子交给了凤鸣来收拾，自己一个人出了门去。 跟着两个女子进了公公的书房。 看来公公这个人平时也挺喜欢看书的。 顾紫重唤了公公一声。 朱王爷转过身来，看了看她，指着一旁的椅子，道：“来，紫重，快坐下来说话。” 顾紫重刚坐下来，朱王爷亲自为她沏茶。 她心里感觉有点不妙。 顾紫重道：“父亲，咱们家最近有什么事吗？” 朱王爷一愣。 他还没说呢，儿媳妇倒主动问上了。 也省了前面的客套话了，朱王爷直接道：“有点事，要不然怎么叫你来呢。” 顾紫重自以为自己挺有能耐，没想到公公也这么以为。 朱王爷坐到她身旁的椅子上，在桌子上和她比划了起来：“咱们家最近和金陵的几个大人物关系太微妙了，父亲就是请你过来，让你帮忙分析一下。” 这下子她可真的受宠若惊了，朱家那么多能人呢，再说了，公公在朝一世，不比她这个小丫头片子有见解吗？ 顾紫重甚至都不太适应，这是不是公公在逗她呢？ 她自然摆手：“紫重才疏学浅，不会这些啊。” 第四百九十三章 请求帮助 朱王爷沉吟着，面色越发难看。 喘了一口粗气，朱王爷道：“紫重，父亲不瞒着你。朱留宏手中有字据，就要咱们家还钱。我在外面虽然有人脉，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说了这种事情麻烦人家，人家也未必愿意帮忙。我……” 再往下，朱王爷有点说不出口了。 不用他再说了，顾紫重全明白。 她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父亲要是这么一说，她就全明白过来了。 他还是想让她背后的顾家人出面帮忙。 只不过上一次又是借钱又是拖关系的，顾家人帮了朱家人不少忙了，所以朱王爷这脸皮也太薄，不好意思主动去求顾王爷了。 这才找到了她。 她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了：“父亲，我明白，您放心，我这就回家去。” 朱王爷听着紫重的话，还显然觉得很不自然呢。 什么事情都有一个过程，朱王爷话都没有说完，紫重怎么就答应了呢？ 朱王爷叫住了她：“紫重，你先慢着些，父亲有话对你说。” 顾紫重回来的也干脆：“父亲您还有什么吩咐，请直接说吧。” 朱王爷磕磕绊绊，不知道该说什么：“紫重，你看现在才大清早的，你现在就回去，多少不太合适。” 顾紫重心里清楚，公公这是脸上挂不住了，心里也没有做好准备呢。 他没有想到儿媳妇能答应得这么干脆。 她莞尔：“父亲，朱家的事就是我紫重的事，咱们家受了朱留宏的要挟，自然要一起抗着的。” 人在为难的时候，遇上的帮助才是最珍贵的。 朱王爷原本想了许久，这么早把顾紫重叫过来，已经是想了很久了，却没成想紫重不但精神饱满地过来，而且还一口答应下来。 一点都没有还嘴。 朱王爷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儿媳妇吗？ 他瞧她的面庞都不一样。 他让顾紫重先坐下来。 顾紫重依言坐下。 他想了想，道：“这样吧，你请顾兄弟蝴蝶结喝酒，怎么样？” “我爹？”顾紫重却为难了，“我爹他不一定肯，这两天刚从京城回来，而且他也有他自己的事。” 朱王爷却失望了许多。 顾紫重微笑：“不过父亲放心吧，咱们家不在乎这个，只要事办了就行了。” 她可以这么说，可是他却不能这么听啊。 人家顾家人可帮了朱家不是一次两次了。 朱王爷多少也得表示一下。 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表示。 顾紫重还安慰起公公来了：“我爹他在家里经常和我说呢，说咱们顾家能发展到现在，和朱家脱不开关系。朱家是朝廷的正牌藩王，咱们家也是占了朱家莫大的便宜了。” 朱王爷听着，心里美滋滋，表面上更是乐呵呵的。 紫重这个孩子真会说话。 顾紫重安慰道：“父亲，您不用担心，也不用觉得过意不去。自打我过了门，咱们两家人就是一家人了，不需要这些礼。” 朱王爷连连点头。 顾紫重也有她自己的心思。 不管怎样，顾家人都不能隔岸观火，袖手旁观。 所以朱家注定要欠顾家人的人情了。 顾紫重还希望靠着这几个人情在朱家过日子呢。 她可不希望公公把人情还了。 公公和父亲喝一口酒，请吃个饭。 那两家的人情不就和了吗？ 顾紫重可不希望这样。 所以她劝了半天，起身来便准备要出门。 朱王爷唤了仆人来，让仆人准备轿车。 顾紫重没有拒绝。 坐轿子回家去，她也出尽了风头。 回了顾家，顾紫重首先便是要去找母亲。 顾母自然是一路小跑地赶紧过来了。 和女儿拥抱着，顾母上下打量着女儿，不禁感叹。 “你受委屈了。”顾母道，“你瘦多了。” 顾紫重也是含着热泪，却是摇头：“没有，我胖了许多。朱家人都拿我当宝贝。” 顾母听着满心欢喜：“是，的确胖了很多。母亲刚才看错了……” 顾紫重和母亲对视，一下子便笑了出来。 破涕为笑，顾紫重显得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在母亲面前蹦哒着。 她一回家，见了亲人，便有了话说了。 比在朱家憋着强多了。 所以她这也算是自由了许多，心情大好。 顾母把女儿引回房去。 顾紫重半路上四下打量：“哥哥呢？” 顾母道：“他又出去喝酒了。” 一提自己的儿子，顾母显得很不高兴。 顾紫重瞧母亲脸上的苦涩，便也知趣地不再接话。 顾母道：“来吧，你好不容易回一趟家，赶紧进屋子里来。” 进了屋子里，顾紫重感觉暖和了许多。 顾母让她坐下来。 她四下看了看，瞧见床头上父亲还在沉睡。 她有点不想开口说话，只是呆呆地望向窗外，害怕一说话便把父亲吵醒了。 顾母却开了口：“紫重，你今天怎么会突然回来了？也不通知一声。” 顾紫重道：“娘，我回来看看您，您还不乐意吗？” 顾母笑得合不拢嘴：“当然乐意了，只是你回来得太突然。” 顾紫重憋着没说话。 顾母倒茶的功夫回头来道：“你公公又有事求咱们吧？” 顾紫重就知道母亲一定会猜到的。 她“嗯”了一声。 顾母一脸的不情愿，虽然没有说话。 顾紫重低声娇气道：“娘，咱们两家是一家人了。” 顾母指着她：“你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呢？你有什么事让朱家办一次再说吧。” 顾紫重撅嘴。 顾母无奈一笑，指着指她。 “好了，等你父亲醒过来再说吧。”顾母显得没有刚才那么兴奋了，“你先喝茶。” 顾紫重只好等着。 母亲没有再和她说话。 她觉得气氛当中充满了尴尬。 母亲已经很不愿意了，父亲就更不愿意了。 可是事情到了眼前了，不办可不行。 她坐着不动，目光却随着母亲的身子一直在移动。 顾母四下转悠着，停不下来。 顾紫重低声唤了一声：“娘。” 顾母没有答应她。 顾紫重心里一沉。 母亲真的不搭理她了？ 她又唤了母亲一声。 顾母还没有答应她。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不愿帮忙 顾紫重真切感觉到自己现在受到了冷落，那种感觉真的像是针扎的一样。 当着母亲的面，她突然就哭了出来。 眼泪突然弹匡而出，结果母亲看着她，却更加心烦意乱。 顾母对着顾紫重摆手：“行了。” 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顾母凑过来低声道：“紫重你小声一点，不要吵醒了你父亲，他刚刚从京城回来，正是疲惫的时候。” 顾紫重担心父亲，也就忍住了啜泣声。 不过她眼角的泪痕依旧。 顾母叹息着，拍她的肩膀，同时道：“好了，母亲又没有说不帮你。” 顾紫重娇声道：“紫重知道，最近我给咱们家添了不少的麻烦。” 要说麻烦，顾家人绝对不会这么想的。 顾母叹息了一声，道：“嗨，你说这话就见外了，谁给谁添麻烦。你说什么呢？” 顾紫重不想在母亲面前耍什么脾气，不过为了办事，不得已而如此：“朱家现在面对的麻烦很多，我是他们家的儿媳妇，不得不替他们分忧。” 顾母“切”了一声，道：“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 顾紫重又是娇声道：“娘。” 顾母道：“你哥他虽然好赌，好厮混，不过却是顾家的人呢。你可倒好，你……” 顾紫重瞪大了眼珠子：“我怎么了？” 顾母道：“你不替咱们家的人想一想。” 顾紫重玩着自己的手指甲，低着脑袋：“说到底，母亲还是嫌弃我了。” 顾母挥着手，让紫重跟着她出门。 顾紫重也是向床头边上瞧了瞧，看父亲正在熟睡当中，心里便也起了涟漪。 她瞧父亲脸上的皱纹多了许多。 不禁之间她的鼻子又是一酸。 顾母挥手让女儿出门去。 顾紫重跟着母亲出了门来，低声道：“娘，父亲他最近身子怎么样？” 顾母擦了擦鼻子，低着眉，没有和她正眼对视。 顾紫重心里又是一颤。 顾母又挥手，牵着女儿的手一起来到了堂前。 顾紫重跟着母亲又进了一个屋子。 顾夫人让丫鬟生了火炉子，屋子里暖和了一些。 顾母又让下人给她端来两盘瓜子点心。 顾紫重很欢喜，母亲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她的这一点。 她带着笑容磕起了瓜子来。 顾母道：“怎么，朱家人又要多少钱？” 顾紫重被母亲说得都害羞了：“娘，就借了一次钱而已。” 顾母摆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算了，我们既然已经下了本了，这个坑是跳不出来了。” 顾紫重又是娇声道：“娘。” 顾母道：“上一次为了给朱常禧铺路，咱们家搭进去多少人情，那些关系我都没有留给我儿子。” 母亲也在替哥哥打抱不平呢。 顾紫重替哥哥感到惋惜，可是却没有法子。 毕竟子善哥的名头更重要。 顾母道：“犬儿来我屋子里对着我哭了半天，埋怨老爷怎么不给他找机会当官，却把人脉都用在朱常禧的身上。” 顾紫重也为难：“当时不是子善哥有了机会了吗？哥哥他迟早也会有机会的。” 顾母冷哼了一声。 喝了口水，顾母道：“紫重，给朱常禧用了人脉，托了关系。咱们家又给朱家帮忙借钱，你忘了你帮朱家借钱，朱常禧却不把你当回事吗？” 顾紫重不想提这个：“娘，我今天过来不是为了说这事的。” 顾母叹息道：“反正咱们家为朱家可是搭进去不少的人脉和关系，又给他朱家借了五千两银子。因为借银子这件事情咱们顾家都和林家闹僵了。朱家还想要什么？” 顾紫重也觉得朱家实在是理亏。 可是没法子，她是让公公派来说情了，这情还是得说：“娘，朱家这次是真的遇上事了。要不然我也不能回家来。” 顾母指着她：“母亲以为你这次回家来是专门看望母亲来的。东西都不拿一点，人家林家的媳妇昨天来看我，还给我拿了两坛子蜂蜜呢。” 顾紫重红着脸：“娘，我回家还拿东西啊？” 顾母无奈一笑，没有再说话。 顾母道：“行了，母亲说的是这个事，你嫁到他朱家，需要他家的人照顾。他家的人不照顾你也就算了，怎么有事就求你啊？” 母亲说的也对，求顾家办事，一次两次也就算了。 这都第几次了？ 顾紫重作为朱家来的说客，她事还没有说呢，自己都害臊了。 不过她来之前却没有想到，母亲居然会真的生气了。 帮朱家的忙，又怎么了？ 她咳嗽了一声，道：“娘，我知道我麻烦咱们家了。” 顾母听了女儿的话，沉着气沉吟了片刻，叹息道：“行了，母亲不是因为你。朱家这两天怎么了，自打你过门，咱们家没少帮他家的忙。” 顾紫重停顿了片刻，才轻声道：“娘，就这一次吧，要不然我在朱家的地位也就不保了。” “什么？”顾母听了便瞪眼，“他们朱家还对你怎么了？” 顾紫重赶紧安慰母亲，让母亲小声点说。 顾母越说越激动：“怎么了，他朱家人欺负你了？” 顾紫重摇头：“欺负我倒好了。您看我浑身都胖了一圈了，朱家人整天都在养着我。” 顾母喘着粗气，没有再说话。 顾紫重想了想，道：“娘，这次我回来，主要是为了看您……” 她和母亲对话，那眼神都欺骗了她自己。 顾母和她对视，两个人忍不住都笑了。 顾紫重道：“娘，您数落了我半天，我都没说事呢。” 顾母转身去倒了热水。 顾紫重起身，跟在母亲身后，道：“还是上一次朱留宏要钱的事。朱留宏敲朱家两万两银子，母亲您知道这事吗？” 顾母“嗯”了一声，声音很粗，语气也有些不屑：“这事情我们多少了解一点，不过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反正和咱们家没有关系。” 事还没有办呢，就先想着躲避了。 顾紫重气道：“娘您说了半天，我不是白说了吗？” 顾母回头来冷笑：“这事情你最好少管，其中的情况如何咱们都不清楚。” 第四百九十五章 没有办法 看来这其中有什么事情啊。 顾母看着女儿，瞧女儿一脸迷茫，不知所措的样子，自然而然地苦笑了一声，道：“好了紫重，你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就不要乱想了。对这件事情你也不要多问。” 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顾紫重也不想管，可是公公都对她开了口了，她总不能回绝公公的恳求吧？ 再回家的时候，她怎么和公公说啊，怎么面对朱家的人？ 她也不想这样考虑，可是却不得不这样考虑。 她想了想，还是娇声道：“娘。” 顾母实在是拿女儿没有办法，到了这个份上了女儿只有冲着自己撒娇。 用手捏了捏女儿的鼻子，顾母道：“好了，母亲能不替你分忧吗？” 顾紫重便开心地一笑。 顾母让女儿回身去坐下来。 她自己则用热水浸了毛巾，擦了擦面庞。 大早上的，顾母都没有洗脸呢，女儿便回来了。 擦了擦脸，顾母回身来道：“紫重，你要记住，以后这种事情你就不要再多管了，知道吗？” 顾紫重不太情愿，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啊。 虽然不怎么情愿，顾紫重还是点了点头。 脑袋晃悠着，像是吃了摇头丸。 她这是点头呢，还是摇头呢？ 顾母抿着唇，对女儿颇为无奈：“只有这一次，以后你的事情母亲不会随便管了。” 顾紫重吐了吐舌头。 顾母回身来，坐到紫重身旁，问她：“行了，究竟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顾紫重想了想，道：“娘，其实……就是朱留宏的事情。朱家人现在是弄不清楚情况了，咱们顾家这边也帮着看着点，朱留宏是怎么回事，怎么敢敲朱家的银子？” 谁的主意不打，专门打朱家人的主意？ 要不就是朱留宏傻了，要不就是朱留宏背后有后台。 顾紫重道：“娘，咱们金陵的地位，除了朱家和咱们顾家，还有谁？现在朱留宏这个人都敢和朱家对着干，说明他背后的人一定很强。朱家不保了，顾家不就也不保了吗？唇亡齿寒呐……” 顾母都不听完她说话，便将她的话给打断了：“行了，你说得我都害怕。” 顾母正儿八经，凑了过去道：“我和你直言吧，朱留宏最近身价可是涨不不少，不少的附近豪商都去给他送礼呢。这事情几乎都成了众人皆知的了。咱们家的人也都跟着去看了热闹，果然，朱留宏的住处现在已经是门庭若市了。” 顾紫重挤弄着眼睛：“怎么回事？” 顾母轻声一笑：“人家那里有事吧，只不过具体什么事情咱们不清楚，也不要多问。” 顾紫重就想知道这个，结果母亲却吊了她的胃口，事却说了一半，话题戛然而止。 顾紫重有些不耐烦：“娘，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权衡利弊？” 顾母道：“所以说，你还年幼，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不清楚。这种事情你最好少了解。要不然你什么时候让人家给盘算了都不知道。” 顾紫重只得瞪大了眼珠子，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顾母想了想，叹息道：“我就怕这事情，结果还是发生了。” 突然从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推门声，吓了两个人一跳。 顾紫重前些日子在朱府也是被这种推门声给吓了一跳。 现在她又是浑身一动，向门外看去，哥哥回来了。 顾世子推门便进来，看到桌子上的茶杯，三步并做两步走过来，直接端起茶杯来喝了个精光。 顾母看着自己的儿子，却越看越不顺眼了：“犬儿，我刚准备的热茶，你却给喝了一个精光。” 顾世子回身去又给母亲倒了一杯，恭恭敬敬地端到了母亲的面前。 顾母盯着他，却笑了出来。 顾紫重道：“哥。” 顾世子看妹妹回来了，一开始还装作没看到呢。 结果和妹妹一对视，他的眼眶便湿润了。 他过去捧起妹妹的面庞来，盯着妹妹瞧过来瞧过去，道：“你瘦了。” 顾紫重嘻哈笑了出来，道：“哥哥你什么眼神啊，我胖了不少。” 顾世子拍了拍手，后退了一步，浑身都在乱动着，蹦跳着，拍着双手，简直像是刚过十岁的小孩子一样。 他要是小的时候，大人会说他活泼。 现在看来，却很幼稚。 顾母瞧自己这个儿子，却是越发瞧得不顺眼了：“行了，去外面厮混回来了，就知道装傻。” 顾世子在母亲这里碰了壁，心里老不是滋味了。 顾紫重却给哥哥笑脸：“哥，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看看你。” 顾世子登时开心地大笑：“是吗？还是我妹妹好。” 顾紫重笑过之后，却立刻沉默了。 因为她这话说得也是心虚。 她是回来为了让家里帮朱家的。 在顾家人看来，顾紫重这次回来，就是添麻烦的。 顾世子道：“妹子，咱们两个人虽然相隔不远，可是你不回来，咱们两个也见不到面。哥哥我时常想你啊。” 顾母咳嗽一声，眯缝着眼睛，很不乐意：“好了，紫重回来求咱们办事的。你要是有什么心思，帮忙给拿个主意吧？” 顾世子发呆。 顾母道：“朱留宏最近怎样，你知道吗？” 顾世子抓起桌子上的瓜子来，磕着瓜子却很不屑地道：“我和他都多长时间不见了，他怎么样我怎么会知道？” 顾母更嫌弃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回来干什么。” 顾世子被母亲这般说得，怎么都不对了：“娘，我是您的孩子，不是下人。我回来您不高兴，那我走了。” 顾紫重赶紧劝道：“哎，哥哥，母亲说气话呢，你不要走。” 顾世子道：“我读书没读出什么来，现在家里人怎么看我怎么不顺眼，我回来干什么。” 顾紫重冲着母亲使眼色。 顾母唤了他一声：“犬儿，你回来。娘对你没有偏见。只是紫重她这事情没人办呐。” 顾世子回头来：“朱留宏敲诈了朱家两万两银子，怎么还不够吗？” 第四百九十六章 仁义足矣 顾紫重叹息：“银子倒还没给呢。只是这事情却不是这么容易的。看样子并非给银子这么简单，所以我才回来求助了。” 顾母思来想去，还是摇头。 顾世子憋着气，将双手互相揣了起来，袖口大得都能过冷风了。 顾紫重瞧哥哥这个样子，简直像极了北方的汉子，冬天站立在街边上，互相揣着手。 所以瞧着哥哥，顾紫重心里莫名有了一种喜感，想笑出来。 她冲着哥哥咧嘴，只是没有笑出来而已。 顾世子瞧妹妹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 向自己的袖口一看，顾世子顿时脸就红了。 他把双手拿开，道：“妹子，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多虑了，这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咱们家现在和朱家已经够了，最近咱们家给朱家搭进去多少的人脉？” 顾紫重娇声道：“哥，你怎么也这样说啊？” 顾母失声一笑，道：“不是我们这么说，其实最近咱们家人都是这么说的。你想一想，上一次为了给朱家借银子，你费了多少口舌？要不是当时我在一旁听着，没有说话，咱们家和林家就真的撕破脸皮了。” 顾紫重也觉得受累。 顾母盯着女儿，突然伸手去把手掌放在女儿的手掌上，拍着她的手背，道：“紫重啊，你应该明白，咱们家对朱家已经足够好了。他们家出现了这种事情，咱们怎么管？” 顾紫重拗着脾气，她都已经答应了公公要把父亲请过去了，现在父亲还在熟睡呢，家里的其他人首先就不同意了。 她感觉自己这张脸已经丢尽了。 可是仔细想想，母亲和哥哥说的也没错。 顾世子不觉之间又把双手揣上了。 顾紫重盯着哥哥，思绪稍微转移了开来。 她盯着哥哥，瞬间就笑了出来。 顾世子又把双手拿开，对着妹妹摆手。 顾紫重笑哥哥：“哥，你在京城待了多长时间，这京城人的习惯你都学来了吧……嘻嘻……” 顾母摆手：“你哥哥他这是和人家喝酒，学来的吧。你不用理会他。” 说起来，顾母还是偏爱自己的女儿。 顾紫重听着母亲的话，笑意更浓，顿时失声笑了出来。 顾世子挥手：“去，笑什么？” 又转头去对着母亲，他接着矫情道：“娘，爹这么说我也就算了，您怎么也这样说我？爹在朝廷当中的人，我哪怕不想混？我也想接过父亲手中的事，抗起咱们家来。可是京城里人家都不认我。现在人家都对着我父亲的面嘲笑我了……” 越说，顾世子越想哭：“我不就读了诗书吗？虽然没能参加科举，没能当上官。” 顾母都听不下去了，冲着他面色很难看。 他收住了面容。 等了片刻的功夫，顾母又对女儿道：“紫重，咱们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没有什么关系了。在金陵这周围，关系和朱家人差不多。” 顾紫重还在撅嘴：“我还没有说事呢，娘您就不答应。那好吧，我一个人回去复命了。” 顾母拦下了正准备起身的女儿，冲着儿子使眼色。 顾世子赶紧过去陪笑，把妹妹给安排着坐下来。 顾紫重也就是生一生气而已，并没有真的想走。 等女儿坐好了，顾母道：“紫重，我也没有说不帮你。” 母亲的意思是帮女儿，却不帮朱家。 顾紫重再看向哥哥，瞧哥哥那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顾紫重心里清楚，上一次家父将顾家的人脉都给了子善哥，哥哥心里一直有这个疙瘩呢。 顾世子安慰妹妹：“紫重，哥哥从来都是为你好，怎么会想着害你呢？” “娘。”顾世子道，“紫重心软，碰上什么事都想着要帮人家。现在倒好了，朱家人都把妹妹当成一个宝了，什么事都求着她。您看……” 顾母想了想，道：“紫重，朱王爷他对你说了什么了？” 顾紫重直言：“公公他就是想看看咱们家有什么关系，能尽量让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公公他并不想麻烦咱们家，只是……” 顾母道：“这个简单，咱们给他们家一个答复不就行了吗？” 顾世子冲着妹妹一本正经地道：“紫重，我可告诉你，这一次的事情可并不简单，咱们家的人都不清楚怎么回事，所以不要随意上手帮忙。倘若咱们出了手，却没帮成怎么办？” 顾母没吱声。 顾紫重看着母亲，母亲却成了一个旁人。 她此时都觉得心痛，咬着嘴唇，轻声道：“娘，您就不帮帮我？朱家受了委屈，我也不好过。” 顾世子拍着桌子：“紫重，你怎么还不明白，这种事情是府外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你上一次带人去借了钱，还把母亲给折腾去了。咱们家不亏他朱家了。这种事情这么大，咱们一点情况都不明白就帮忙？倘若出了力还讨不了好处呢？” 哥哥说的这些话，她都是明白的。 可是…… 还是那句话，她都已经答应了公公了，言而无信，她在公公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况且她还靠着这些情分帮着自己在顾家安身立命呢。 要不然朱家人谁会看得起她呢？ 她想了想，道：“娘，咱们家就出个面而已，至于事情成不成的，再说吧。” 顾母以为女儿还不成熟，遇到了事情，想法都很幼稚。 所以顾母叹息着，道：“行了，这种事情我和犬儿说了也不算。等老爷他醒过来了再说吧。” 父亲现在正在熟睡，真正醒过来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顾紫重撅着嘴，不太高兴。 顾世子拉着妹妹的手，道：“你的手都凉了。快点回屋去休息休息吧，在家里住上一两日再说。朱老弟不是北征去了吗？你一个人在朱家也不好过啊。” 事情没有办成，顾紫重哪里有心情休息啊。 可是顾母和顾世子两个人一起把她给搀扶了起来。 三个人刚准备出们，突然从门外闯进来凤鸣。 凤鸣焦急道：“老爷头痛呢。夫人，郡主，世子你们快去看看吧。” 第四百九十七章 无所适从 顾母“呀”的一声，手中捧着的茶杯都突然摔落。 “叮当”一声，茶杯的盖子在地上滚落。 同时茶杯已经摔得粉碎了。 顾母心头这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指着顾紫重：“都是你。” 顾紫重很委屈，这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父亲头痛，她顾不上争这个理，赶紧跟着母亲和哥哥一同去了父亲房中。 三个人刚一进房来，都见床边上一个大夫正在给顾王爷把脉。 顾王爷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头上顶着毛巾。 一眼瞧过去，父亲的面庞尽显憔悴。 顾紫重顿时鼻子一酸，心绪混乱，泪花便如豆大一般掉落。 她和父亲正好对视着。 顾王爷看向紫重，轻声唤了一声：“紫重。” 顾紫重很是干脆地答了一声，同时起身奔了过去。 她扑在了床边。 顾王爷干瘪的面庞挤出一个笑容来，看上去很费劲。 顾紫重问大夫：“我爹他怎么了？” 大夫摇头，微笑道：“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舟车劳顿而已。自金陵到京城，这之间有多远的路程，顾王爷来回这两趟，让他的身子骨吃不消，所以疲惫是很正常的。再加上他现在又是受了点风寒，所以才致如此。” 顾母眨巴眨巴眼睛，过来道：“风寒？老爷昨夜里还好好的，今天就在床上睡了一觉，怎么会染了风寒呢？” 大夫道：“心火所致，顾王爷最近只怕上了火气，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并不发作，只是到了一定的时间，头会痛，喉咙会干。” 顾母听了这话，又把目光转向了顾紫重：“紫重，你看，为了去京城给朱常禧说情，老爷都成了什么样子了。” 顾紫重可是承受了天大的委屈的。 现在这种情况，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还希望父亲能够长命百岁呢。 她不希望看到家里人有什么病。 所以她伏在父亲的床头，任由父亲**着她的脑袋。 顾王爷又是用力一笑，道：“让我猜一猜，我的宝贝女儿怎么又回来了？” 不用猜了，女儿回了家来，只有一个目的。 顾王爷只是碍于面子，不好说明而已。 顾家人既然已经对朱常禧投了那么多的资了，也不差这一次两次的。 所以顾王爷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道：“紫重，朱家又出了什么事情，你不必隐晦，直说无妨。” 顾紫重娇声道：“爹，还是上一次那件事情，咱们家人没有帮着人家把钱借来，没有凑够。所以，那个朱留宏便想着法子要找朱家的茬现在我总觉得，朱家要面对一个大危险了。” 顾王爷听了，却不像夫人和儿子那样，反而很平静：“这种事情我早就想到了。朱留宏既然敢真对朱家，肯定是有了人的。要不然就是朱留宏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顾世子道：“爹，朱留宏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人，只要有便宜就想占，只要有事就想着要隔岸观火。我和他接触最多，也最了解他了。” 顾王爷轻声叹息，道：“那又怎样呢？” 想了想，顾王爷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这种事情，咱们两家必须要联合起来才行。要不然咱们家也就跟着要惨。人家都说，唇亡齿寒，朱家和顾家便是唇齿相依的关系。” 父亲这话说的在理。 顾紫重听了直点头。 顾王爷道：“你不要点头，我话还没有说完呢。不过这也得分什么事，并非就是说咱们两家合成一家了。朱家的事毕竟还是他自己的家事，咱们怎么好插手？” 顾紫重没有再说话，看着父亲浑身不舒服的痛苦样子，她接过大夫手中的碗，一勺一勺喂父亲喝药。 药很苦涩，顾王爷喝着，脸都苦得变形了。 顾紫重不用尝，就单单是看父亲的面庞，都已经体会到药的苦涩了。 她回头来：“哥哥，快去取白糖来。” 顾王爷却唤住了她：“不用了，紫重，父亲一生在朝廷，什么苦没有吃过？这点苦却又算得了什么呢？” 顾紫重看着父亲的面庞，实在不忍心再喂下去。 她回身去，冲着哥哥使眼色。 顾世子转头出了门。 她接着和父亲唠嗑。 两个人开始说两个人的情况。 顾紫重陪了朱常禧几天，还把朱常禧送走了。 这事情人人皆知。 至于顾王爷，顾紫重就不知道了。 不过从母亲口中听闻父亲最近这几天没有怎么合眼，她的内心顿时便是颤了三颤。 自从她嫁到朱家去之后，这才过去几天呐，父亲便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她盯着父亲憔悴的面庞，心里好似被千万根针给扎了一样。 顾王爷却是微笑，轻声道：“趁着这时候你哥哥不在，我和你说实话吧。咱们家是把本都压在了朱常禧的身上了。朱常禧要是这次能打胜仗，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他平步青云，咱们家跟着沾光。可是倘若他要是打了败仗，那就不好说了。” 说到这里，顾王爷的脸色也很难看。 顾家人没有办法，孩子都长大了，可是顾世子却没有人脉，挑不起顾家的大梁。 顾家人只好压本了。 子善哥因为北征这件事情都快要抓狂了。 顾紫重沉吟了片刻，道：“嗯，我知道，爹，您不要再想这个问题了。子善哥他一定能够马到成功的。咱们不用担心这个。等他功成名就回来了，咱们家就让他来养着，他不养也不行。” 顾王爷和顾夫人都笑了。 十几岁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说话都那么天真。 顾紫重只是想说这些话来逗一逗大家开心而已。 顾王爷笑道：“傻孩子，你都多大了，还说这些话呢。朱常禧是朱家人，怎么能养咱们家呢？我只是想给犬儿一个门路。犬儿和子善两个人称兄道弟，他们两个人只要有一个人成了事，就能把另外一个带起来。” 其实顾世子早就回来了，端着一小碗的白糖，顾世子站立在门外。 听着父亲的话，顾世子的眼泪下来了。 他真替自己感觉丢人。 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一点成就都没有。 第四百九十八章 借酒消愁 顿了顿，提了提神，顾世子端着一小碗的白糖进来，在妹妹的身后侯着。 顾紫重加了一勺白糖。 顾王爷再喝的时候，觉得口中甘甜了许多。 顾紫重心里也不舍，她也清楚，自从她嫁到朱家，她们家便为朱家操了不少的心。 如今朱家人还要求她们。 这的确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她把手中的碗放了下来，伸手去给父亲擦了擦嘴，道：“爹，您好好歇着吧，朱家的事不用操心了。” 顾王爷苦笑了一声：“傻孩子，咱们家既然已经和朱家联姻，便已经和他们成了一家了。他们有什么事，咱们必须要管的。” “可是……” 顾紫重还想要说，却被母亲给制止了。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着父亲憔悴的面庞，咬着红唇点了点头。 大夫说刚服了药，需要休息一会儿。 顾家的人簇拥着大夫便出了门。 到了门外，顾家人把房门关上了，又引大夫来到转角之处。 顾母没有忍住，顿时热泪滴落。 “先生，老爷的身子究竟如何，你可要给我交一个实底，这里都是自己人，不用瞒着。”顾母说这话的时候，可是鼓足了勇气。 大夫想了想，道：“没什么大碍，顾王爷虽然年事已高，不过身子骨可以。夫人不必担心。” 顾母哭泣得更厉害了：“怎么不担心？前两天老爷的身子就有些不行了。在房间里走了两步突然晃悠了两下子。” 顾世子和顾紫重两个人闻言，都惊呆了。 大夫却微笑：“身体疲惫，都会这样。不分年纪大小的。” 顾母暂且相信大夫的话。 大夫又给开了点药，方才离去。 这事给闹的。 顾紫重还想起前世那会儿，她和父母都见了没几次的面，然后父母都病逝了。 她在后宫受着限制，连和父母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所以她前世可以说是后悔至极了。 今生她不会再这样了。 权力再大，钱再多，也大不过家人的命啊。 她想要的不过是平静的生活而已。 可是刚新婚两天，子善哥北征去了，朱家又受朱留宏的要挟，父亲又染了风寒。 顾紫重这心顿时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前世里她在后宫的傲气。 她把天下人都俯瞰了一遍，无奈还是敌不过老天，敌不过自己老去的年华。 所以前世她的确疯狂过一阵子，最后还不是郁郁寡欢吗？ 她擦了擦眼泪，什么脾气，什么习惯，什么性格……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并抛却到了脑后。 自己家人平平安安最好了，要争什么？ 之前她还含恨，朱留宏那个小人不是东西，敢和朱家顾家两大家作对。 她时时刻刻想着要给朱留宏一个教训。 可是她不再去想找朱留宏算账了，只想在家里陪着家人。 要是朱留宏真的对朱家起了觊觎之心，那她也没有办法，她作为朱家的一份子，只能尽力帮忙了。 至于朱家如何，她尽力就好。 她安慰着母亲，母女二人回到房中。 现在母亲一个人，她作为女儿，必须要守在母亲身边。 哥哥那个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去喝酒了。 他的酒桌怎么那么多？ 喝了那么多，也不知道喝来两个朋友没有。 顾紫重真替哥哥担心，哥哥在外面喝了多少酒了，怎么也不见往家里领来两个有用的人？ 不过这也不怨哥哥，还是那句话，不喝酒，怎么能交朋友呢？ 至于交不交得上，还是看他的本事了。 反正现在家里没来一个朋友。 她一面安慰母亲，一面却在恨哥哥。 倒不是痛恨，只是无奈。 到了晚上，哥哥晃晃悠悠地回来了。 也不知道京城那么多大官，哥哥和谁喝了，又结交到了什么程度。 哥哥想进房里，被顾紫重给拦住了。 顾紫重把哥哥拦到了门外，闻着哥哥身上的酒味，推着他：“你干什么去了？” 她捏着鼻子和哥哥说话。 顾世子摆手：“你不要提了，那几个小子太能喝，我解了三次手，到现在肚子还撑得慌。桌子上的菜我一口没动……” 话没有说完，就被李囡玉搀扶着走了。 哥哥显然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顾紫重低声对李囡玉道：“倒壶茶水给他醒酒。” 李囡玉应了一声，搀扶着顾世子走远了。 算了，哥哥都这么大的人了，不用去管他。 顾紫重把双手互相一揣，在亭子上望着远处漆黑的天空。 她真的就感觉月明星更稀。 整个东边的天空都被月亮给照亮了。 不过月亮越是圆，越是发亮，她便越感觉冷。 心也冷，感觉好无助。 回头去看了看房门，她又不想去打扰父母。 现在父母都睡下了。 她叹了一声，唤来凤鸣，给了凤鸣点铜板，去买点下酒的菜来。 她也想借酒消愁。 凤鸣拿了银子，不过多时就回来了。 顾紫重在她自己的房间里。 凤鸣也是和她心心相印，自觉地就送了过来。 把小菜摆上，她又从厨房拿来烧酒。 自己倒上，抿了一口。 感觉喉咙火辣辣的，发烫发疼。 李囡玉也喘着粗气过来了。 两个人十分熟悉，也就不用客气了。 顾紫重伸了伸手，示意让李囡玉坐下来，随便吃。 李囡玉依言坐了下来，倒没有吃，和她喝了起来。 顾紫重瞧李囡玉的样子，嘻嘻地笑她：“我感觉你越来越像我哥哥了。” 李囡玉低着脑袋，小脸蛋泛红。 顾紫重盯着妹妹：“你越来越像我哥哥了。” 李囡玉耸着肩膀。 顾紫重摆手道：“不用害羞，我说的是真的。咱们家里，也就是你和哥哥两个人了。今后哥哥要挑大梁，你得和哥哥学一学。嫂子……” 李囡玉羞道：“世子爷还未答应，我还是外人。” 胡说八道…… 顾紫重眯缝着眼睛：“你都伺候他多少次了，他要是敢不要你，我就替你扇他的嘴巴。” 两个人愉快地笑了，像是彻底解脱了一样，这一时刻两个人的心里都没有烦心事。 第四百九十九章 亲自登门 笑过之后，两个人又沉下了脸色。 顾紫重摆手道：“不瞒你说，我挺替哥哥担心的。他都这么大的人了，到了如今还是一事无成。他成天出去和人家喝酒。他倒是看得起人家，可人家看得起他吗？” 李囡玉感觉郡主像是在教训她一样，低着脑袋认真地听着。 顾紫重把手中的酒杯放下，道：“朱家缺钱的时候，哥哥就没插手。朱家有事了，哥哥也不说个意见，还让我不要管。我不是他妹妹啊，朱家有事了，我也不好过。哥哥他怎么这样……” 李囡玉心里却在寻思：“朱常禧都把世子爷的机会给霸占了，世子爷今后要想翻身，实在太难。现在发发脾气也是正常。” 顾紫重一直在说，李囡玉也就是在听而已。 两个人一个说得激情，一个听得安静。 不过话又说了回来，顾紫重怎么能不替哥哥着想呢：“当初哥哥就不该从文。大明每年出多少个秀才，每年又有多少个学富五车的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咱们家没有在朝廷把根给打实了，要不然哥哥也不至于成现在这个样子。” 李囡玉也叹息：“这些都是无定数的。世子爷人好，也懂的道理多。将来他的本事也一定会派上用场。” 顾紫重摆手，显得很不屑：“不用说那些，都没有什么用。至少现在是没有什么用处。朝廷的那些世子，人家早就有了人家的关系圈子。哥哥他，他一个人，想在朝廷立足，太难了。就是因为哥哥，读书没读出来，父亲原本在朝廷的人脉也少了许多。” 李囡玉听在耳中，悲在心里。 顾紫重说完之后，沉吟了片刻，道：“我真替哥哥感到不值。现在倒好，父亲给子善哥又是托关系争北征的名额，又是托关系让子善哥去嵩山学武……这好事全让子善哥给占了，就这他还傲气呢……” 李囡玉突然发问：“朱常禧朱世子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怎么知道……”顾紫重听了这事就来气，“子善哥这个人太目中无人，我算是高看他了。他爱死哪死哪去。我还是多关心关心也哥哥比较好。” “对了。”顾紫重突然十分严肃，“哥哥他睡了吗，有没有再吐？” 现在才想起你哥哥来啊？ 李囡玉心里老大不是滋味，不过表面上还是轻笑：“我给世子爷喝了茶，又帮他擦了擦，他睡下了。” 顾紫重喘了一口气。 睡下了好，最好家里人都睡下了。 睡了就不想事了。 可是她还的想办法。 焦急的她直咬嘴唇：“公公那里我可怎么交待，我都答应他了。” 李囡玉又不说话了，静静地听着。 两个人喝了闷酒，直到深夜。 顾紫重一觉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头好疼。 她都不知道昨夜她什么时候入睡的，怎么入睡的。 她起来便问：“李妹妹呢？” 凤鸣给她端来热水，拿了毛巾：“李姑娘昨夜和我一起服侍郡主睡下，便回去了。” “哦。”她摸了摸脑袋，感觉随便晃动一下，头就疼得厉害。 她突然“呀”了一声，赶紧从床上下来，收拾了收拾，坐到铜镜前：“快帮我梳一梳头，我得赶紧回家去，要不然公公该着急了。” 凤鸣道：“朱王爷现在正在老爷房里，和老爷聊天呢。” 顾紫重惊得下巴都快掉落了。 她现在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家父和公公在一起谈天说地。 两个老者人已近花甲，却还要为了自己家的事情奔波来奔波去的。 而且两个人还必须要各自为了各家的好处而在口舌上做一个争执。 所以这么一想，顾紫重不想看到朱家和顾家闹僵。 可是她最不希望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定定地看着凤鸣，轻声问道：“是现在吗？” 凤鸣没懂郡主的意思，只是点头。 顾紫重急得想要起来冲出房门，可是转念一想，她却又坐了回来，焦急地道：“快帮我梳头，我洗漱完了好过去找父母。” 凤鸣不敢怠慢，赶紧伸手去帮忙。 还好，顾紫重前世的心理素质还在，事情到了紧急关头，她都显得面色如水一般平静。 只是当着凤鸣的面，她的语气有些重而已。 洗漱好了之后，顾紫重顾不得化妆了，赶紧一个健步直接飞奔向父母的房中去。 她刚一踏进房门，便看到哥哥正站在一边，父亲和公公二人面对着。 公公坐在椅子上，父亲斜靠在床边，下半身盖着被子。 朱王爷一见紫重过来了，当即陪笑道：“紫重，你来了。” 顾紫重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浑身颤颤巍巍，慢慢走进了房间里。 顾王爷道：“你过来坐下，我和朱兄正谈论你呢。” 说她？ 顾紫重更不想进去了，红着脸。 她打心眼里不愿意见公公。 见了公公，可怎么和他说啊。 公公让她回来找关系，她却回来睡大觉。 虽然她抹不开面，可是朱王爷却对她和蔼万分，还主动起身来把她给迎了进去。 顾母没有在屋子里。 现在屋子里就他们四个人，三个人坐着，顾世子站立在一边，像是一个卫兵。 顾紫重回头来看了看哥哥，瞧他的样子，不禁抿唇微笑，心里的压力也缓和了些。 朱王爷道：“紫重在我家里可是憋屈了，子善不在家，她一个人，太委屈了。” 顾王爷很不屑的样子：“女孩子家家的，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她要是办错了事，你便骂她，打她都行。她既然到了你家，便是你的闺女了。” 朱王爷陪笑道：“好，顾兄弟相信我，朱某感激不尽。紫重是个好女孩，我自然把她当成我的亲闺女看。只是骂她，这个不会的，她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办好事情。打她，那更是不会了。” 顾王爷微笑，没有再说话。 顾紫重却感觉好尴尬，她坐在两位老者之间，该说什么呢？ 可是她作为晚辈，不说话却又不行。 她忸怩了片刻，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五百章 又急又气 顾世子却发话了，问她：“紫重，上一次让你给朱王爷带去的酸梅，你带了吗？” 顾紫重回头，冲着哥哥眨眼。 朱王爷或许早就忘了，抑或许压根儿就没有把这事情放在心上，所以一开始他便是一愣，随即替顾紫重道：“收了，我吃了一些，味道很不错。” 顾紫重还没有说话。 顾王爷道：“朱兄这个人喜欢吃特产，尤其是其他地方的。改天我送你点西洋人产的辣椒吃，让你喉咙受不了。” 朱王爷没说话，只是抿了抿唇，然后低下了脑袋。 屋子里的人都哄然而笑。 顾紫重和哥哥面面相觑，都觉得放轻松了好多。 几个人笑了之后，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朱王爷再去抬头看向顾兄弟的时候，这脸却还是阴沉了下来。 他在发愁，可是却不知道应该怎么才能说出来。 顾王爷自然看出了朱兄的意思。 只不过这种话题两个人谁都不愿意先开个头。 找关系，麻烦人的事谁愿意去说？谁又愿意去听呢？ 顾王爷刚从京城回来，还没有怎么歇息呢，便又染上了风寒，现在身体更加虚弱了。 所以顾王爷想着的是尽量躲事，能不见客就不见客。 不过朱兄的事他还是不能不管呐。 金陵城里，也只有朱家和顾家是特别出名的了，而且这两家还是整个大明人心里的闲人。 说实在话，金陵这里没有什么事，不像朝廷，时刻要为这个人发愁，要为那个人想法子…… 这里相当于是偏僻之处，基本没有人管。 顾家和朱家就是老大了，抚台大人都要看他们的面子办事。 所以这两家自然要联合起来，一起解决麻烦。 现在朱家有了问题了，顾家人就是不想管，也得管。 唇亡齿寒，这个道理谁不懂？ 再说了，朱家和顾家都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了，相互之间也有感情。 所以顾王爷虽然身子虚弱，面容憔悴，可是他也是摆足了精神头，等着朱兄向他开口，求他帮忙。 他也会一口答应。 可是朱王爷毕竟脸面薄，不好直言。 要是这屋子里就他和顾老弟两个人，没准就说出来了。 可是屋子里这么多人，朱王爷思来想去，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顾王爷都急死了，反正屋子里都是顾家人，都是自己人，顾王爷不害羞。 他咳嗽了两声，对着我兄道：“朱兄，你要是有事便直说，咱们两家人多少年的交情了，你要是不说出来，就是看不起我顾某。” 朱王爷赶快摆手，陪着苦笑解释着：“怎么会呢，我只是……” 顾王爷轻声一笑，道：“我都已经知道了，咱们两家人遇到的对手身份不明，让那个朱留宏做这个中间人，来寻生滋事，对吧？” 朱王爷点头。 顾王爷道：“这个朱留宏，我们不给他施以援手，他便不知道他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看来这次他们有备而来，咱们两家都受被动了。” 在朱家人看来，这事情本就是朱家人的事，和顾家无关。 可是顾老弟刚才说事的时候，一直在替“顾家和朱家”两家人，这不由得让朱王爷心里暖暖的。 有了事情两家人一起抗。 朱王爷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他也挺意外的，本来求人家顾家人办事就比较多了，他的老脸都没处放了。 现在顾家人竟然对他以礼相待，他无言以对。 朱王爷道：“顾老弟，这次朱留宏骗了我家两万两银子，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 顾王爷还**他：“不会吧？咱们两家人在金陵城的根基这么牢固，他朱留宏怎么会这么干呢？” 朱王爷摆手：“这个我不知道。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借据在他手中，我没有法子。抚台大人居然说是要按照大明律来办事，他……” 这明显是人家不想管他。 这便越发说明其中有问题。 抚台大人敢拒绝朱王爷的请求。 顾王爷心里打着嘀咕，朱留宏敢讹朱家的钱，他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顾紫重道：“公公，不要怕，子善哥不日便能回来。那个时候咱们了不怕他了。” 这叫什么话？现在朱家和顾家也不怕朱留宏啊。 顾王爷对着女儿撅嘴，让她不要乱说话。 顾紫重就是为了想巴结一下公公，借机说好话而已。 前世她在皇上身边经常这样说话。 所以习惯了，她都不过脑子，这种话便脱口而出。 顾紫重感觉很委屈，低下脑袋。 顾世子道：“我和朱常禧来往的比较多，要不然我去打听打听吧？” 顾王爷摆手：“你还是算了吧，你去了肯定让人家给耍了。” 顾世子登时怒目，道：“父亲您这话什么意思。我可不是以前那个读书人。” 顾王爷嘴里不禁嘟囔着：“书呆子百无一用。” 顾世子心里这气便涌了上来：“我不去就不去，何必这样挖苦我？” 顾王爷瞅了瞅儿子。 顾世子带着气出了门，将房门一甩。 顾王爷对朱兄道：“不用理会他，他这个小子就这个脾气。” 朱王爷知道顾老弟的意思，赶紧劝道：“顾老弟不要这样，你这话说得太过了。犬儿这个孩子知书达礼，要是给他一个官位，他怎么样还不能做好？只怕朝廷里没有人比他差了。” 顾王爷一脸嫌弃的样子：“得了吧，就他这副模样，出去卖菜都赚不来钱。” 父亲这话，说得这么接地气…… 顾紫重听了便笑了出来。 顾王爷瞪着女儿。 顾紫重老实了。 朱王爷也觉得顾老弟这话好笑，一面笑着一面接着劝道：“顾老弟，你不要总是看孩子现在。谁敢保证现在这样，将来不一定就扶摇直上了呢？再者说了，世子不准参加科举，这不也是现在的形势吗？将来万一朝廷再重文呢？世子他就是万人之上者。” “现在……” 顾王爷话没有说完。 朱王爷接着道：“现在也是一样啊。犬儿他再不济，也是世子爷，有名望的人，怎么着也会受士绅的尊敬。” 第五百零一章 答应帮忙 顾王爷听了这话，心里好受多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朱王爷赶紧接着道：“老弟，你看看，犬儿他在金陵城可是远近闻名的，在咱们这方圆多少里之内，只要他一出现，保准是百姓们评论的话题啊。人家一提读书人，谁不是首先想到犬儿呢？” 这话顾王爷爱听。 虽然生着气，顾王爷脸上还是露出笑意。 朱王爷接着捧道：“我在家教训我孩子，都是拿犬儿当做榜样的。” 这话倒是实话。 顾紫重之前不止一次听子善哥说过，他只要一挨骂挨打，就是被公公拿来和哥哥这个顾家的大世子爷相比。 所以顾紫重抿了唇，看着父亲。 顾王爷相信了。 朱王爷顺着顾老弟的话说，说得顾老弟心里舒服了就好。 顾王爷心里也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犬儿没了前程，读书都没了用处，顾王爷他自己心里没了底，也伤心。所以见了犬儿便说犬儿，其实是顾王爷在责备他自己呢。 现在朱兄都夸了犬儿了，那说明犬儿很优秀啊。 顾王爷听了朱兄这一番话，很高兴，脸上的阴沉消失殆尽，换来便是灿烂的笑容。 只不过笑得那么不明显而已。 顾王爷回头去，偷着乐。 夸两句都笑出来了，可见顾老弟心里这个压抑劲实在太足了。 朱王爷说了以后，叹息道：“顾老弟，你有这么好的孩子，还不知足呢？你再看看我那个孩子，真天自以为是，要不是顾老弟你极力为他铺路，如今这北征的名额都不一定给他。” 这马屁拍得好。 顾王爷喜欢听。 事实就是这样，顾家人把人脉都用在了朱常禧的身上。 这些人脉本来都是顾王爷给犬儿留的。 所以朱王爷这么一说，顾家人都是心里高兴。 朱王爷接着道：“顾老弟，你对子善这么好，他却还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顾王爷摇头，有些不在乎的样子：“小事一桩，何足挂齿。子善是你的亲儿子，不也是我的干儿子吗？他有功夫，能征战沙场，要为大明立功，建功立业，不得需要机会吗？我们顾家就等于是帮了他一个忙而已。” 朱王爷连连陪笑：“是，是，不过顾家人对他的恩情，我们朱家人都是不能忘的。” “谈这个就见外了……”顾王爷很不在乎，“咱们两家依山傍水，都过来几十年了。唇齿相依的关系，将来我还希望犬儿能跟着子善混出个名堂来呢。” 朱王爷赶紧陪笑：“要是子善他出了名，犬儿不就是子善的左膀右臂吗？要是犬儿出了名，那子善不就是犬儿的贴身侍卫吗？他们兄弟两个谁也离不开谁。” 顾家人听着高兴。 一个比作臂膀，一个比作侍卫。 朱王爷一口气能说出这么多话来，也是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了。 顾母在旁边听了半天了，这个时候也插话道：“朱兄啊，你也不用替犬儿他说好话了。犬儿他怎么回事，让他自己去想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做长辈的不替他们着想。” 朱王爷回头来，陪笑着连声称是。 这关系套了半天，也该说正事了。 顾王爷道：“朱兄啊，朱留宏那个小子到底怀的什么心思，这个咱们两家人需要弄明白了，要不然容易被人下了套了。” 朱王爷一拍手：“说的就是啊，唉，无奈我风度一生，却栽在了这事情上。” 顾王爷道：“抚台大人都不管，这事情可是难办了。这样吧，我就先让犬儿去打听打听。只是……” 顾紫重道：“爹，哥哥他有本事，您不要不放心。” 顾母也劝道：“是啊，老爷，犬儿腹中诗书多，他心中的道理自然也就多了。而且他在朱留宏那里，也有一定的人缘，说话套话什么的也容易。” 顾王爷正有此意，只不过他刚才说犬儿说得太狠。 现在家人给他台阶下，他正好接着道：“那好吧，就让犬儿去试一试吧。” 朱王爷在一旁听着。 顾王爷道：“不过这还不够。咱们两家人得动点真格的，这样吧，方圆周围的富豪士绅，都请过来，咱们请他们吃饭，和他们拉一拉关系。咱们也好做一个准备。” 朱王爷点头称是。 顾王爷想了想，接着道：“我再想想还有什么人脉没有。咱们江苏周围，有声望的还有谁？” **着下巴，顾王爷陷入了沉思之中。 朱王爷道：“顾老弟，我已经把能通知的都通知到了，现在就等着咱们两家一起了，咱们宴请江南富豪，只怕就是佣兵自重的将军，也要对咱们惧怕三分。” 顾王爷连连点头。 不过他还冷哼了一声，叹息道：“我早就应该看出来朱留宏那个小子心术不正了。现在倒好了，咱们两家人为了对付他一个人，居然动用了这么多的关系。” 顾紫重道：“父亲，这倒好了，要不然咱们还被朱留宏给蒙蔽着呢。谁知道朱留宏背后的靠山有多厉害？咱们动用这么多资源，不是对朱留宏，而是对他身后的靠山。” 这话也有道理。 顾母道：“不会是什么其他的人对咱们两家人有什么企图吧？” 顾王爷想了想，咳嗽了一声：“没准。西北的康冕王，如今跃跃欲试，一直想要争取兵符，皇上心里不高兴，却拿他没有法子。谁让皇上年纪大了，管不住了呢？” 大明的皇帝有做木匠的，有炼丹药的，有几十年不上朝的。 有当今皇上这种亲政的人，朱家也是幸运之至了。 只是，又要像洪武帝那样吗？ 谁知道呢？ 天下大乱，也是局势所迫。 反正金陵城里顾家和朱家人的利益，一定要尽力保全。 顾紫重可不是小女孩子，对于这种事情，她最乐意管了。 前世这种事情她管得太多，所以都成了职业病。她不管，心里都痒痒。 上一次去林家借银子，顾紫重其实不完全是为了朱家，一定程度上也是她自己忍不住了，不亲自解决事情，她心里头痒痒。 第五百零二章 互相劝慰 顾紫重也插了一句话：“这个有可能。我还听说了朱留宏那小子从来都是不走正路的。咱们这一片的商户，或者大人，多少和他有些联系，可是联系却又不是那么得紧。” 顾王爷拍了拍床头，强调道：“紫重你说得有道理。我还很纳闷，朱留宏得了他父亲的一大笔银子，怎么就不知道正正当当做点什么生意呢？人家邻乡的一个年轻人拿了家里的银子，置办了些地，置办了些田，现在人家管着好几十人，种田收粮食，现在日子过得也挺滋润。” 朱王爷配合着道：“这种事情我也觉得奇怪，要不是朱留宏那小子敢欺诈我家的钱，我都没有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顾王爷给朱兄点面子，不要总是让朱兄迎合顾家了：“前两天朱兄没少为朝廷的事奔波吧？” 朱王爷一听这个，整个人便精神抖擞了起来，连声道：“正是啊。皇上的外孙子前两天刚刚过了生日，我给准备了些许的薄礼，我在京城来回奔波，也没有歇息的时候。谁能想到回来就遇上这事了呢？” 顾王爷对着顾紫重道：“你看见没有，朱兄也是为了子善北征的事，送了不少的礼吧？” 朱王爷叹息道：“不要提了，就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朝廷只要一有事，就准没有他的份。人家什么关系都有，就他没有。上一次他跟着我去北征鞑靼人，还是靠着我的面呢，皇上给我人情，才让他一起去的。” 顾王爷夸赞道：“那令郎很不容易了，本不在皇上准许的人列当中，结果跟着朱兄你，却干净利落地把鞑靼人给收拾了。” 朱王爷原本也是不屑的表情在此时凝固住了。 想了想，朱王爷脸上露出笑容来：“犬子在武艺这方面的确很有长进。” 当着人家的面，一般都是教训自己的孩子。 可是说到本事上，朱王爷也毫不谦虚，朱常禧就是在本事上有高造诣。 顾王爷也是顺着他的话，接着夸：“令郎有建功立业的本事，所以咱们投的这点资才值得。你再看我那孩子，人这么大了，读书也没读出什么来。我就是想给犬儿投资，也没处投去啊。” 两个人相互之间比孩子更无能，有意思吗？ 顾紫重插话道：“爹，您别再说哥哥了。哥哥他挺不容易的。读了那么多书，现在还得靠自己喝酒拉关系。” 顾王爷一摆难看的面庞：“那是他自己没出息。” 顾母微笑着过来，安慰道：“老爷，人家朱兄说得是，咱们方圆这么大的地方，就算在整个江苏地界，一提起犬儿来，谁人不是竖起大拇指来的？犬儿熟读经书，腹中道理万千，很不容易了。” 顾王爷听了这话，心里也舒服了许多。 做父母的，都是在人前说了自己的孩子如何无能，然后让人家再夸孩子两句。 顾母说好听话给老爷，自然也忘不了朱王爷：“朱兄，令郎能征善战，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虽然他年纪轻轻，自傲了一些，可是凡有能力者谁人不自傲呢？” 朱王爷带着笑脸：“我就怕他的自傲害了他。” 顾母摆手，好似其中的道理她都知道一样：“不会的，自傲者有本事，子善这个孩子人好，还有功夫，将来肯定会受皇上的青睐。不用说将来，现在咱们不都是围着他转的吗？只要他立下了战功，有了名头了，咱们都跟着吃香。所以说子善这个孩子小觑不得。” 朱王爷陪着笑容，心里也挺开心。 朱王爷还是很喜欢听人家这么夸子善的。 顾紫重也紧跟着母亲的步子，接着道：“所以说啊，现在咱们两家正是起势头的时候，不用管其他的什么烦心事。我现在最期盼的，是子善哥能传来消息。” 说实在话，到了现在，她都不知道朱子善现在是什么情况。 朱王爷赶紧道：“对了，我也是今天刚刚听到了子善的情况。他现在已经出了河南，向北去了。至于到了什么地方，我们在南边，对他也不了解。皇上现在正公务繁忙呢，为了鞑子人的这事都快愁死了。” 一家人提起朱常禧打仗的事，都忘却了朱留宏敲诈的事。 所以暂时都把话题先转向了这边来。 朱王爷提到自己的孩子，既是骄傲，却也露着惶恐不安。 他自顾自地低声喃喃道：“这是子善头一次独自一人去北征啊。” 顾王爷的确也不放心，毕竟朱子善带兵的经历不多，而且还是头一次独自一人打这样的仗。 他身边也没有帮手。 不要说是朱王爷了，就是顾王爷，心里也不放心。 虽然说别人家的孩子，自己只是看热闹，可是朱子善这个孩子的确人好，顾王爷也喜欢他。 一来顾王爷的确喜欢他，二来顾王爷在他身上下了这么大的本，他要是打不了胜仗，顾家的本就都赔进去了。 两个老头都不说话了。 顾紫重更担心，她还生怕子善哥身子上哪里磕磕碰碰了呢。 只有顾母可以说话。 顾母还是那个和稀泥的人：“好了，子善能有机会代表大明去打硬仗，这是他的荣誉，咱们高兴才对。你们两个老头子也是闲着没事，吃饱了撑得。整天杞人忧天有什么意思？” 朱王爷和顾王爷两个人同时看着顾夫人，都怔了一怔。 两个人有互相看了看，顿时忍不住，嘻哈笑了出来。 尴尬的氛围稍微缓解了。 两个大老爷们儿遇上事了，身边就是需要这么一个直爽的女人来打破尴尬。 顾王爷连连道：“夫人说得对啊。咱们在家里，也帮不上忙，所以不要胡乱操心了。” 朱王爷听着顾夫人的话，脸上开始和颜悦色了起来。 顾紫重心头的繁重情绪也稍稍缓解了一下。 母亲这么说也有道理。 顾紫重弱女子一个，在家里等着子善哥的好消息就行了，干什么整天替他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都没什么用，想了也白想。 第五百零三章 心存不满 顾紫重莞尔。 她回头看了看母亲，会意地一笑。 顾母也是微笑回应。 此时房门声响，凤鸣端着药进来了。 顾紫重接过来，主动喂父亲把药喝了下去。 朱王爷还带了些东西过来，一并交给了厨房。 顾家人想留朱王爷在家里坐一坐，吃个饭什么的。 朱王爷婉言谢过，还是出门离开了。 对于顾紫重，朱王爷说想什么时候回去都可。 顾紫重也放心，没有再提回朱府的事。 子善哥不在家，她一个人在朱府待着，实在是乏味无趣。 她把公公送出了门外，要看着公公上了轿子，轿子远去了，这才放心。 顾紫重回了家，舒了口气。 她放心了。 凤鸣来给她送早点。 她看了看，没什么胃口。 凤鸣玩笑道：“郡主，朱王爷来了一趟，您的气就泄了。” 顾紫重戏谑着道：“要是真的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我能泄了气，何苦在屋子里发愁呢？” 凤鸣看着郡主，皱着眉头。 顾紫重道：“要不是今天公公亲自登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答应了公公的请求，结果没办成事。要不是公公今天极力讨好我，一直给我笑脸，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朱家去了。” 凤鸣撇着嘴，嘴角边上还有笑意：“郡主您多虑了，朱王爷知道您的位置，自然不会亏待了您的。就算这一次您压根儿就没有帮朱家的忙，可是您还是朱家的媳妇不是吗？朱王爷不还是得把你当个宝贝宠着？” 这话倒不假。 顾紫重心情好了许多。 她坐在铜镜前面，一面欣赏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一面有意无意地询问道：“公公走之前给咱们家留了点什么东西啊？我都不知道。” 凤鸣道：“我刚才去看了，朱王爷在厨房留了些当归和鹿茸，还有其他的一些药材，何首乌什么的。” 这些可都是宝贝。 凤鸣道：“我听管家说是朱王爷特地留给咱们老爷的，这些药材补身子，很管用。” 现在钱都不够了，还能买来这些贵重的药材来。 看来朱家这是下了血本了。 说起银子来，顾紫重就皱眉：“银子还是流通不开。” 凤鸣道：“就是啊，现在到处都没钱，拿着银票人家都不认。世子爷喝酒都是赊的账呢。” 赊的？ 顾紫重瞪大了眼珠子，她没想到哥哥还有这本事呢。 两个人正说着呢，顾世子迈着步子过来了。 顾紫重和凤鸣两个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顾世子身上。 顾世子冲着她们两个人微笑：“妹子，人家都走了你还梳头干什么？又没人看。” 瞧哥哥那一副样子，顾紫重心里就别扭：“人家都有事干，哥哥你干什么闲逛？” 顾世子赶紧坐下来，道：“不要提了，父亲让我去和朱留宏套近乎。现在人家朱留宏压根就不认识我了，见了我也是冰冷的面孔。我就不知道了，当初他冲着谁陪笑的。” 说到这里，顾世子还生气呢。 顾紫重却嗤嗤笑了起来。 顾世子盯着妹妹，很是在意：“我都成这样了，你怎么还幸灾乐祸呢？” 顾紫重道：“哥哥你也是的，朱留宏现在正是防备的时候，你找他干什么。朱留宏对咱们两家人使着心眼呢，所以他肯定要对咱们两家人多加防备，现在你去了也没用。” 顾世子皱眉：“那我怎么办，因为一个朱留宏，我还得天天在他家门口等着他吗？我打听打听情况就算了，不用那么高看他。” 说到这里，顾世子还扭了扭脖子：“这两天从京城来的人不少，有几个还是为了给福建那边送圣旨的，路过咱们这里，我照样要请人家喝酒。” 顾紫重看着哥哥，心有点疼：“你赊账请人家喝酒，不丢顾家的人吗？” 顾世子被妹妹说得无地自容了：“我……没有办法，咱家都拿不出钱来吃饭了。朝廷的俸禄银子也没有下来，我不请客，又能怎样呢？” 顾紫重道：“哥，你将来是要做大官的，和人家交朋友也未必要这样。整天闲在家里，除了喝还是喝，你都快成了一个废人了。” 顾世子心里也有气，可是听着妹妹这么一说，却是心服口服。 的确，他自打从京城回来，除了喝酒还是喝酒。 现在他一闻到酒味就想吐。 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他饱读诗书，却无人赏识。 朝廷现在不看诗书了，不重视文笔，顾世子算是废了。 连个科举考试都参加不得。 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要抓笔杆子，想要把笔杆子给掰折了。 顾紫重看着哥哥这样，心里也很痛：“哥，要不然咱们家也走走门路，看看能不能给你安排个什么……” 顾世子朗声道：“不能。咱们家的关系不都让朱子善那个小子给弄去了吗？” 顾紫重当即娇气道：“哥，你说什么呢。” 顾世子无奈道：“我忘了，朱子善现在是你的丈夫，我说他等于说你。我照顾了十几年的妹子，最后还是向着人家说话……” 顾紫重听不下去了，起身来，过去把各地抱住，任由哥哥在自己的怀里。 顾世子还真流泪了。 顾紫重安慰哥哥道：“我知道哥哥你苦，你心里憋屈，我也不好受。父亲原本都准备要给你留路了。谁知道朝廷这几年不看文，重视武将了。子善哥有武将之风，父亲为了咱家好，才把关系都用在了子善哥的身上的。” 顾世子突然从妹妹的怀里挣脱开，道：“我才不用关系呢，我要自己作官。他们武将就了不起啊？我做文官，能替皇上治理天下……” 顾紫重以为就子善哥是十分傲气的人，没想到哥哥比朱子善还要傲气。 你要是真有那个本事，至于天天在家里憋着吗？ 顾紫重安慰道：“哥，你有这个能力，可还是得看情况啊。子善哥这次打了胜仗回来，你不就有机会了吗？” 顾世子摇头：“我不要靠着朱子善，我要靠我自己。堂堂顾家的长子，今后前途如何，还要看朱子善吗？笑话……” 第五百零四章 撮合好事 哥哥越是这么说他自己，顾紫重的心就越痛。 她不想再看到哥哥这样下去。 父亲也是恨铁不成钢，所以成天拿哥哥说事。 当着哥哥的面，顾紫重落下了泪珠来。 顾世子瞧妹妹一哭，他自己倒顾不上哭了，反而起身来，去藏着妹妹擦拭眼角的泪水，一面擦拭一面关切道：“怎么了，你有什么心事？” 哥哥这话问得多傻。 她能有什么心事，还不是因为哥哥的事吗？ 他们两个人刚才谈论了半晌，不都在说哥哥的事吗？ 可是顾世子好像从言谈当中脱离了出来一般。 或许是他照顾妹妹已经习惯了，所以一看到妹妹啜泣，便想着要替妹妹分忧。 他一直在问妹妹，究竟怎么了。 顾紫重也不说话，一直在她面前撒娇，最后钻入了他的怀中。 他就像是年幼时候照顾妹妹一样，轻抚着妹妹的长发，嘴里一面还在念着儿时的歌谣。 兄妹两个人仿佛回到了十年之前。 一旁的凤鸣看着他们两个，也是感动得落泪。 顾紫重干脆不说事情，就是当着哥哥的面啜泣。 顾世子着急，一面想问妹妹究竟怎么回事，一面却又什么都问不出来。 凤鸣是局外人，旁观者清。 等郡主出了门去，凤鸣过来凑到世子爷的身旁，低声道：“世子爷，郡主这是想家呢，所以让您多陪陪她。朱世子不在家，家里就她一个人，实在是无聊得很。” 顾世子一拍自己的脑袋，道：“我说什么呢，原来是因为这事。这个好说，我还想和妹妹说说知心的话呢。” 兄妹两个隔了多长时间没有说过这样的心里话了。 顾紫重其实一直想着要撮合哥哥和李囡玉。 只不过她碍于情面，又没有机会，所以一直没有怎么说。 现在机会来了。 顾紫重和哥哥聊的话题也离不开那几个。 两个人聊着聊着，又说到了李囡玉的身上。 顾紫重再次强调：“哥，你和人家李囡玉的婚事什么时候办？” 顾世子一听这个，便是本能地躲避。 他干脆把脑袋扭到了另外一边去。 顾紫重拉着他的衣袖，追着他问。 他却很是不耐烦：“你在朱家的位置都没有找准呢，说我干什么？” 顾紫重轻笑着道：“谁在发愁，谁又在享受，这个咱们两个心里都清楚。” 软的不行，来硬的。 顾紫重这话一激他，还真的有效果。 顾世子扭过头来，犹豫了片刻，道：“不是我不想娶……” 顾紫重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你想始乱终弃……” 顾世子把手中的茶杯在桌子上一摔，嘴里嘟囔着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紫重知道自己的话说的有点过份了，可是让她道歉，她却说不出口。 她忸怩了片刻，道：“哥，你对人家李囡玉多主动一点嘛。咱们家现在就看你了，你在朝廷里……” 虽然她不想提，可是说着说着，话题还是说到了这里。 她没法子停下来：“朝廷里不得志也就罢了，你在婚事上可不能耽误了。要不然爹也像安排我一样，给你安排一个你不喜欢的女人，成天看着你，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顾世子被妹妹逼得可是真的急了。 可是他对谁都可以急，就是不能对妹妹急：“妹子，你不明白就不要瞎说。哥的处境和你不一样。” 顾紫重说那些激人的话之后，她又开始安慰他：“哥，我明白，我心里清楚，你比谁都有能力。在以前你不是倍受乡里的崇敬吗？人家都说你是孔夫子的传人呢……” 听到这话，顾世子不禁喜笑颜开。 这事是他值得骄傲的事。 他笑了笑，还挺不好意思，扭着头看向了一边。 顾紫重看着哥哥高兴，她自己也高兴。 扯着哥哥的手臂，顾紫重越笑越开心：“哥，你干什么呢，我说你好，你还害羞。” 顾世子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咱们就不要提了。” 顾紫重想了想，道：“所以哥哥你有出路，要不然妹子我能这么向着你说话吗？说实在话，每次父亲当着人家的面说你没出息的时候，我都挺身出来，替你辩解呢。” 顾世子很欣慰，照顾妹妹这么多年，没有白照顾。 顾紫重却纳闷：“不过要说真的，我都嫁出去这么些日子了，哥哥你怎么不考虑考虑你自己的事呢？” 顾世子又把手中的茶杯放下来，显得一脸丧气：“说了半天，你又说回来了。咱们两个说点别的事吧？” 顾紫重立刻瞪大眼珠子：“李囡玉一直和我说，世子爷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可是哥你总不能让人家等你一辈子吧？” 顾世子突然惭愧了下来：“我不是抽不出空来吗？” 找借口！ 说白了，就是你经常吃喝嫖赌，不愿意去理会李囡玉了吧？ 顾紫重一说到这个话题就着急。 她拽着哥哥的衣袖，坚持道：“哥，你快考虑考虑自己的事吧。说实在的，我真替李妹妹着急。” 顾世子不是不愿意娶亲，其实是有困难。 他在青楼的几个相好的都没安排好呢。 所以他现在过得都有了心病了。 妹妹人还小，什么都不懂，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顾世子却不和妹妹争这个，指着凤鸣道：“紫重你要是实在闲得无事，便给凤鸣找一个怎样？” 凤鸣的两颊粉嘟嘟的，此时瞬间红了个透。 他们兄妹两个说话，凤鸣没有想到世子爷能拿她举例子。 顾紫重回头，和凤鸣对视了一眼。 凤鸣低下脑袋。 顾紫重莞尔：“哥你说的真对，我也得给她寻摸一个。” 可是…… 她又转回头来，对哥哥认真道：“哥，可是你的事不能不说。我可以不管你，可是我不能不管李妹妹。” 顾世子实在没话说了，想了想，低声自语道：“你干什么管这个闲事？” 顾紫重拗着脾气，还和哥哥较起了劲：“我不管你就对了，废话那么多。” 顾世子和妹妹对视了一眼。 顾紫重从哥哥的眼神里看到了杀气。 第五百零五章 当面对质 她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凉意。 哥哥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闭上了嘴，低下头，心里还忐忑不安。 哥哥可是心存善意的，什么时候能这么瞪着她？ 顾世子喘了一口粗气，对妹妹急道：“紫重，哥哥的事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你干什么非要管我呢？” 顾紫重害怕了，想要让个步。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了起来。 凤鸣想要调解一下，可是却找不到说话的时间。 她害怕一句话说不对，顾世子再对她动怒。 顾紫重皱了皱眉，抬头来看着哥哥，忸怩着身子，试探着伸手过去，握住了哥哥的手。 顾世子想了想，却对妹妹笑了出来。 顾紫重心里顿时放松了下来。 她以为哥哥也变成了朝廷里的那些武将呢。 武将杀人可是不眨眼睛的。 前世里她遇到的那些武将也不少的，不讲道理的也不在少数。 很多家丁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杀的。 顾紫重刚才在哥哥的眼神里看出了武将的悲愤。 所以她一下子就怕了。 她试探着安慰哥哥，也不说话。 顾世子看着妹妹扭扭捏捏的样子，反而觉得她特别可爱。 他伸手拍着她的肩膀，道：“哥哥现在与之前不同了，什么事情都不好和你说。所以哥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顾紫重笑了。 此时门声响了。 三个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门外。 是李囡玉进来了。 李囡玉和三个人对视，眼神里都带着质疑和好奇。 被屋子里紧张的气氛感染了，李囡玉赶紧赔礼，说着话便想着要往外走。 顾紫重却唤住了她：“李妹妹，进来说话。” 李囡玉瞧不出来屋子里的情况，却又不敢不听顾郡主的话。 所以她干脆站定了在门口。 顾世子也在心里觉得有愧于李囡玉，所以见了李囡玉，变得十分客气，伸手向里，示意人家进来。 李囡玉一瞧这情况，也只好进来。 外面呼呼刮着冷风，可把她给冻够呛。 顾紫重等李囡玉来到了她的身旁，伸手去拉住了她的手，忽然一种刺激的冰凉感上了心头。 她被冻地直咬牙。 “怎么这么凉？”顾紫重惊讶地盯着李囡玉，又干脆把双手都伸了过去，冲着哥哥道，“你看人家在外面冻半天了，你却连一句话也不说。” 顾世子觉得心里有愧，摸着自己的脑袋，起身来，过去把李囡玉揽入了怀中。 顾紫重和哥哥对视着，把手放开了。 李囡玉自己双手互相紧握着，感受着屋子里的暖意。 顾世子轻拍着她的肩膀，凑在她的耳旁低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李囡玉赶紧恭敬地道：“夫人让我过来看看郡主怎样了，我……” 她作势要离开。 顾世子又揽住了她，对她轻声道：“不要走了，在屋子里坐一会儿。母亲那里我去说。” 李囡玉看着顾世子，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迷茫。 不过世子爷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李囡玉感觉很暖心，嘴角也划过了微笑，坐了下来。 顾紫重主动凑了过去，凑到了李妹妹的身旁。 故意咳嗽了一声，顾紫重自顾自地笑着。 笑得很匪夷所思啊。 李囡玉盯着郡主，却是很迷茫。 顾世子赶紧凑过去，陪笑道：“妹子，咱们两个人说的事明天再说吧。” 顾紫重撅嘴：“不要，今天的事今天就说定了。” 李囡玉赶紧低着脑袋：“世子和郡主有要紧的事，囡玉就不听了。” 顾紫重按住了准备起身来的李囡玉。 哥哥这个人什么时候才能大方一点？ 看来哥哥除了生活方式改变了之外，他的其他性情一点都没有变。 他还是和前世一样，呆呆的，一点都不会来事。 让他对李妹妹说两句好听话又怎么了？ 顾紫重就不相信了，哥哥打心眼里不喜欢李囡玉吗？ 顾世子很纠结，想来想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在这之前，他也在心里想过很多种的方法，至于究竟如何对李囡玉说出来，他却没有想好。 这话该怎么说出来啊？ 真的面对李囡玉，顾世子还真的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顾紫重盯着哥哥看，只有干着急。 李囡玉看看凤鸣，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凤鸣也对李囡玉微笑，却是带着谜，让李囡玉猜测不透。 屋子里的这三个人究竟什么意思？ 李囡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苦，在顾家勤勤恳恳干了这么长时间了，她就害怕自己说错什么话，或者办错什么事了，再功亏一篑。 她不就是想在顾家有一个地位而已。 顾世子不愿意给她也就罢了，可是千万不要让她犯什么错误。 李囡玉此时内心犹如火煎一般，十分难受。 顾世子却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让她动身子。 她干脆一动不动，就蜷缩在顾世子的怀中。 顾世子对着顾紫重道：“妹妹，你看我的表现，还不能够说明问题吗？我在外面的确有事，不得已而为之的。可是我却不是胡作非为的。我在家里也想了好长时间，怎样才能把李囡玉给明媒正娶过来……” 李囡玉听了这话，浑身都是一颤。 她整个人定在那里不动了，简直不敢相信她刚才听到的话。 顾世子的话是真的吗？ 顾紫重看着哥哥，心里憋着的欢喜此时如破乌云一般，尽情挥洒了出来。 她的眼角闪烁着泪花，却是开心地笑了出来。 顾世子看着妹妹，也是无奈地笑了。 妹妹和他争来争去，不就是想让他当着李囡玉的面说出这话来吗？ 他其实早就想说了，只是碍于情面，不好直接说出来而已。 现在他说出来了，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出来的。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出来的。 他说了这话，脸庞的两颊红透了。 在他怀里的李囡玉，双颊更是红得发亮。 李囡玉脸上的笑容比他们兄妹二人还要灿烂。 她在顾家勤勤恳恳做了这么多事，一点怨言都没有，其实就是为了这个时候。 现在她心里想着的话，顾世子终于说了出来。 她就蜷缩在顾世子的怀里，一动不动。 第五百零六章 前来挑衅 顾世子被妹妹激出了心里的话。 心里的话一说出来，他顿时感觉一阵轻松。 他和妹妹对视。 两个人相视一笑，都轻松了好多。 这两天里，顾紫重没有回朱家，朱王爷也没有说什么。 顾紫重也是仗着娘家人强势，才敢这么做的。 她在娘家待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和公公说一声。 说实在话，她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做得挺过份，可是公公不说她什么，她也就没理会。 不过她回了顾家，麻烦事也来到了顾家。 顾紫重和凤鸣闲来无事，想着去后院蹴鞠。 蹴鞠从宋开始就已经很出名了。 而且正好这两天后院的积雪开始化了。 顾紫重也就想着要要出来玩一玩。 子善哥的消息也是她昨天才听说的。 子善哥率领的明军和鞑子相遇，大败鞑子兵。 这对顾紫重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而且子善哥毫发无损。 明军打了一场大胜仗，这事情传到了朝廷里，皇上高兴，还特地派人南下，给朱家送了个金匾。 正好，朱王爷大喜，家里正缺银子花呢。 这消息传到顾紫重的耳朵里，也是过了好几天了。 所以从昨天开始，顾紫重就琢磨着想要回朱府去。 她把心里话和凤鸣说了。 凤鸣却是替她说话：“郡主何必挂心呢？朱王爷都没说什么。” 她就是想让人宽慰她一下。 现在凤鸣既然把话都说到这里了，顾紫重自然也就欣然接受了。 她在家里待习惯了，突然要回朱家，怎么都不习惯。 除非子善哥凯旋归来，衣锦还乡。 那个时候不用别人叫，她自己就回朱家去了。 现在在她的心里，除了子善哥之外，没有人再能吸引她了。 不过她待在顾家，麻烦事也找到顾家人的身上了。 朱留宏又来拜访了。 顾王爷身子虚弱，不便接客，所以顾母去了前堂，见了客人。 顾紫重知道这事，赶紧过去。 她来到穿堂，瞧见堂里坐着的母亲一脸的愁苦。 而一旁的朱留宏却是喜笑颜开，样子十分的喜庆。 顾紫重一瞧这情况，当即便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顾母刚看到了女儿，却已经被女儿脸上的凶气给吓坏了。 吓得顾母不敢说话。 女儿要是冲着她发脾气，她还有办法，只要哄女儿就行了。 可是现在呢，女儿却是气势汹汹地冲着客人，顾母也摸不清女儿的心思。 怎么了这是？ 顾母刚想拦下女儿，却瞧见女儿已经来到了朱留宏的面前。 朱留宏心里早就有了防备了，他对朱家有了敌意，自然对顾紫重也有敌意。 顾紫重冷冷地盯着他。 他却面带狡黠的笑容对着顾紫重。 两个人面对着面，却都不说话。 还是顾母打破了局面：“紫重，你过来坐下，让人家笑话了。” 顾紫重扭着身子，娇气地道：“娘。” 顾母无奈。 朱留宏却还一脸的无辜：“郡主为何这样看我？” 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顾紫重盯着朱留宏，冷冷地一笑，道：“朱兄弟，你出息了，现在发了大财了吧？” 朱留宏却是一副无奈的样子，扭着脑袋，看着一边：“郡主您可不要这么说我，我可是苦着呢。” 顾紫重一拍桌子，愣愣地看着他：“胡说，朱家两万两银子都给了你，你能没有钱吗？” 顾母知道女儿说这事，她也没话可劝了。 女儿非要说这种敏感的事，现在倒好了，气氛彻底尴尬了，三个人都不说话了。 顾母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 顾紫重看着朱留宏，气得脸红脖子粗。 朱留宏看郡主盯着她看，实在难受，当即便道：“好了，郡主，您这样看我，让我好难受。” 顾紫重对他冷哼了一声，转身便回去坐下。 喝了一口茶，顾紫重指着朱留宏，对母亲道：“娘，您何必和这个人较劲呢？让他走。” 顾母没有说话。 朱留宏却突然拿出一张借据来：“郡主，赶我离开，您可千万不要后悔啊。” 顾紫重看了他一眼。 本来是无意识地看了他一眼，结果把目光突然定在了借据上。 顾紫重盯着借据，心里顿时生了疑。 她正不明白呢，借据这事究竟怎么回事？ 她指着借据：“你拿这东西过来干什么？” 朱留宏轻笑着道：“郡主，伯母，您二位可看好了，现在我手上的这借据可是朱王爷白纸黑字写的，而且还按了手印呢。” 顾紫重气冲冲地道：“这事我早就知道了，你拿我家来干什么？” 朱留宏想了想，道：“欠债还钱呐，这借据上写得清清楚楚就是要还钱，可是朱王爷现在却迟迟不肯还钱。这让我不好办事啊……” 顾母虽然想着要极力躲避这事，可是事到临头了，想躲也躲不开啊。 听着朱留宏刺耳的话，顾母也坐不住了，冷笑了一声，道：“朱公子，你和朱家的借债，和我顾家无关吧？” 朱留宏听得刺耳，想了想，道：“哦，伯母，您先别把话说成这样。我也是受人之托，才这么干的。这借据上有朱王爷和朱世子的手印，又有他们父子的名字，朱家抵赖不了，你顾家不也跟着有关系吗？” 顾紫重起身来，大步走了过去，想着要把借据给拿过来。 可是朱留宏却一把将借据给收了回去：“郡主，咱们把丑话说在前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朱家现在欠了我两万两银子，再不还，就成了三万两了。” 涨得这么快？ 顾紫重和顾母二人面面相觑，简直要惊呆了。 顾紫重这次把借据给抽过来，朱留宏直接给了她了。 她仔细看着借据，果然如此。 怎么会这样？ 顾母冲着顾紫重挤弄眼睛。 朱留宏微微一笑，道：“这事情就算是到了抚台大人那里，都得是我们的道理。所以抚台大人不会帮你们的忙的。郡主，伯母，麻烦你们转告王爷，他和朱王爷现在是一路人了，要还债，就一起还。” 说罢这话，他起身来，风度翩翩，好似风流公子一般，转身便离开了。 第五百零七章 没有办法 顾家的这母女二人都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简直要炸了。 等朱留宏走了以后，顾紫重和母亲二人这眼神便是水火不容了一般。 顾紫重瞪着母亲，好似天塌下来一样。 顾母还憋屈呢，对着顾紫重道：“紫重，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可是什么都知道。” 顾紫重埋怨道：“娘，上一次去林家借银子的时候，您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如今人家朱留宏真的找上门来了，您还是不说话。” 顾母抿了抿唇，道：“女儿，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欠银子这事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的，现在可倒好，你是发了脾气了，事情还是没有办成。” 顾紫重被母亲说中了要害。 她前世办这种事情的时候，从来都是指着奴才去办的。 哪里有她自己去办的道理？ 而且她一声令下，谁又敢不从呢？ 现在可倒好，她成了普通人家的闺女了，帮着家里人办事，却还落不着一个好。 顾紫重很伤心。 她将手中的借据往桌子上一拍，顿时眼泪就下来了：“我这么忙里忙外的，不还是为了咱们顾家吗？朱家有了困难，顾家人不得跟着帮忙吗？” 顾母无奈，叹息了一声，道：“女儿啊，你这个孩子就是长不大，什么事情都往你自己身上揽。你可知道，这事情咱们压根儿就没有弄明白呢。你好心帮助他们朱家，我不反对，可是这种事情你却怎样？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却要争着抢着帮朱家人办事。” 在母亲看来，女儿这做法简直就是愚蠢。 顾紫重争着要帮朱家，不就是为了能让她在朱家有一个地位吗？ 娘家人都不帮着她。 现在她想明白了，这种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帮忙的。 她的初衷是好的，只不过没有把事情给办好而已。 现在她没有办法了。 这个时候哥哥又回来了，从外面漫步回来。 顾紫重看着哥哥就想冲他发脾气。 不过今天哥哥与往日不同，这次没有醉醺醺。 说明这次哥哥没有出去喝酒。 顾紫重瞧着哥哥的样子，反而笑了出来，道：“哥，你今天好自在啊。” 顾世子原本很是悠哉悠哉的，现在看到母亲和妹妹一同出现在穿堂里，整个人立刻就老实了许多。 顾母看着世子这个样子，就是十分生气。 她干脆将脑袋一扭，什么话都没有说。 顾世子瞧自己在母亲这里被泼了冷水，当即也没有了话说，低着脑袋准备过去。 顾紫重却叫住了哥哥：“哥，你干什么去？” 顾世子道：“我刚刚从外面谈了生意，给咱们家拉了点银子回来，好累啊，想去休息休息。” 顾紫重瞪大了眼珠子，心里觉得好没趣。 顾世子本来想走，可是此时却又停下了，回头来看了看妹妹，道：“紫重，你怎么了？” 顾紫重撅着嘴，心里正憋着闷气呢。 她冲着哥哥嘟着小嘴。 顾世子好奇，走了过来看着她，道：“妹子，你心里有什么话便和我直说吧，要是有哥哥我能够帮到你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力的。” 顾紫重想了想，把手中的借据向桌子上一放，喃喃道：“算了。” 顾母冲着顾世子摆手：“不该你管的事情你不要管了。” 顾世子对母亲不话很不满意：“娘，有什么事情咱们不能解决的，干什么不让我知道知道？” 顾母看着世子爷，无奈一笑。 顾世子从桌子上把借据拿来，打开来一看，当即便瞪着眼睛：“这不是朱留宏的东西吗？” 废话！ 顾紫重没好气，道：“是啊，现在这东西在咱们家，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顾世子感觉好奇：“这小子要帐怎么要到咱们家来了？” 顾紫重心里压根儿顾不上想这个问题了。 她只知道，银子还不上，越欠越多。 顾世子皱眉道：“朱留宏拿一张纸来欺负咱们两家，咱们就忍气吞声？再说了，这借据从哪里来啊？” 顾母摆手：“就你话多。不该你管的你不要管。” 顾紫重和顾世子两个人突然都把目光转向了母亲的脸上。 看样子母亲知道什么。 要不然母亲怎么极力让他们两个人不要管呢？ 顾紫重回身去，对母亲娇声道：“娘，您知道点什么吗？” 顾母被女儿和儿子抹了半天，实在没有法子了，只好道：“唉，这事情我和老爷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告诉你们而已。朱家接的银子是从西南那边运来的，上一次娶亲的时候虽然没有用那些银子，可是毕竟已经借了，人家狮子大开口，就要他朱家还钱。” 顾世子愣了愣神，道：“咱们不还不就行了？朝廷上和咱们朱家顾家相对的就没有几个人吧？” 顾母冷笑了一声，道：“说你见识短浅呢。西南的银子是从康冕王手中借来的。人家现在要拿这个说事了。谁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呢？” 就是那些佣兵自重的王侯？ 简直堪比西南的皇帝了。 听说他过日子比皇上还要排场。 顾世子摸着下巴颏，道：“这事情我倒是从几个来往的朝廷人员口中听说过，而且我还听说了，康冕王如今已经是有着十万人马的藩王了。” 这事倒是有点属实。 顾母不再说他了，反而轻轻一笑，道：“行啊，你交的朋友没有白交。” 哥哥说的是真的？ 顾紫重还有点惊讶呢：“娘，您既然知道这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呢？” 顾母无奈道：“告诉你们干什么，你们还都是年轻人呢，和你们说了这些也没有用。所以我说，让你们不要插手这件事情。这根本就不是银子的事，康冕王不缺这个银子，要不然他怎么只要现成的银子而不要银票呢？康冕王这是在刁难金陵。咱们两家人都不好过啊。” 顾世子当即挥拳：“咱们找他算账去。” 顾母斜睨着世子，无奈叹息道：“书生意气。人家朱子善有功夫，能带兵打仗，你又能干什么？读书人拿这事情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顾世子不说话了。 第五百零八章 心生嫉妒 顾家人都很气愤，可是谁都没有法子。 一旦人家朱留宏把这事捅到朝廷去，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顾母心里清楚这一点，顾紫重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像这种事情，欠债还钱，到哪里都是说得通的。 朝野上下，和金陵顾家朱家两家人不对付的人多得是，人家巴不得要看他们两个人的笑话。 所以顾母知道家里人吃了亏，却也不能开口向他人说，只能把这事情给压下来。 她还专门嘱咐女儿和世子：“你们两个人要保守秘密，不要把这事说出去啊。” 顾紫重心里明白，可是顾世子却还要坚持：“咱们不能白送银子给他呀。” 顾紫重拽着哥哥的衣袖，让他不要再说了。 顾母叹息道：“世子，你还不懂，这种事情不是借钱还钱那么简单的。咱们只能托着，托一天是一天。” 顾紫重也是感觉到了危机。 这种事情真的是防不胜防。 她想过个太平日子，却也是很难。 金陵这边离西南，尤其是离福建那边近。 她也从朋友那里听闻过，福建总兵营里最近去了一批的新人，而且各个都是高官。 听说那就是皇上故意派过去的。 这么一想便很明了了。 皇上和康冕王之间的恩怨迟早要爆发，只是现在时机未到而已。 金陵人想做一个太平人，却也很难。 康冕王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拉拢别人。 朱留宏这个家伙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现在也很有可能，他已经投靠了康冕王。 顾家人束手无策，几天的时间里都吃不好饭，生怕哪一天那个姓朱的人再来捣乱。 他们也都害怕顾王爷急火攻心，所以不敢把这事情告诉顾王爷，害怕他生气。 几天过去了，朱留宏倒是没有来过，反而是从北方传来了朱常禧的捷报。 凤鸣专门将传报的人引了进来。 顾紫重头一个便奔到了穿堂去。 她从传报的人手中拿来捷报，打开来看。 欢喜得快要蹦了起来，顾紫重满脸洋溢着笑容。 这都过去多少天了，子善哥终于有了消息了。 北方传来捷报，子善哥带兵北却鞑靼人五十里。 鞑靼人都成了丧胆的犬了，这两天连南下一步都很难。 顾紫重欢喜地向四周去看，第一眼看到了哥哥，她又蹦又跳得，直接飞起身来，将哥哥揽入了怀中。 顾世子很郁闷，不知道怎么回事。 顾紫重把哥哥放开，指着捷报，对着哥哥道：“哥，你看，子善哥他打了大胜仗了。” 顾世子明白过来了，扯过捷报来，仔细瞅了瞅，想了想，心里不禁来了一股怒火。 顾紫重本来是满心欢喜的，此时她突然定了定神，满身原本燃烧起来的热火在此时渐渐被哥哥冰冷的目光给浇灭了。 顾世子将捷报放在桌子上，显得很是不屑。 顾紫重低着脑袋，不再说话了。 她心里明白过来，哥哥心生嫉妒了。 她想着找机会安慰哥哥。 顾世子气色沉闷，面色灰暗，四下张望着，气愤地想了想，越想越不对劲，低声喃喃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顾紫重娇气地道：“哥。” 顾世子背着双手，准备离开。 此时顾母被凤鸣搀扶着过来了，颤颤巍巍，面色却很和善。 “紫重。”顾母过来唤了她一声。 她却没有什么好心情，把手中的捷报拿过来悄悄递给了母亲。 顾母虽然没有看情况，可是已经察觉出什么异样来。 没有说话，顾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顾母接过来看了看，越发高兴：“嗯，不错，子善这个孩子果然是有本事的人，这才多久的时间，他便连克山海关，把长城以南的徒弟都收复了。” 顾世子背着双手，冷冷地盯着一边的梅花，心里老大不是滋味了。 顾母又瞅了瞅儿子，当即便明白过来了。 没有说话，她只是冲着紫重笑了笑。 一旁的传报人候了好长时间了。 顾母伸了伸手。 凤鸣从口袋中掏出碎银子来，递给了传报人。 传报人冲着顾夫人连连作揖行礼，微笑着道：“顾夫人，朱世子大捷，传遍了整个朝廷了，皇上现在也是龙颜大悦啊。” 这对于顾母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顾母连连点头，又冲着他伸了伸手。 凤鸣又从怀中掏出了碎银子过去。 传报人更高兴。 顾母打发传报人离开了。 顾紫重和母亲二人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只是她们母女二人都不敢大声说话。 顾世子却是憋不住，左摇头右摇头的，无奈叹息道：“不就是打了胜仗吗，这又有什么的。” 顾母咳嗽了一声。 顾世子虽然没有办法，可是还得回过头来，对着母亲行礼。 顾母轻声一笑，道：“好了，世子，你的妹夫打了胜仗了，你还不高兴吗？” 顾世子无奈摇头，很是不屑：“娘，您怎么也帮着外人说话啊。” 顾紫重心里很纠结，又是为了子善哥打了胜仗而高兴，可是却又是因为哥哥生气而担忧。 哥哥一直对这事情耿耿于怀。 顾家人对朱常禧那么好，可是父亲一天天地一直在指责哥哥。 在顾家人的指责下，顾世子倒成了罪人，可是朱常禧却成了万人追捧的人了。 哥哥和朱常禧两个人同为平辈人，所以这种状况一直在刺激着哥哥。 哥哥也是一个心怀大志的人，他又何尝不想报效大明呢？ 无奈读了十年书，却到了现在，一点用处都没有。 顾世子心里着急，嘴上都不禁开始嘟囔了。 顾紫重心疼哥哥，赶紧走过去，拉住了哥哥的衣袖，轻声道：“哥，你过来喝口茶。” 别的不用多说，只要照顾他，关心他，他就很高兴。 哥哥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 什么事情嘴上说得那么厉害，说得那么强势，可是他的心软着呢。 顾紫重冲着哥哥一笑。 顾世子立刻回头来，看了看她，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来。 兄妹二人在此时都露出了笑容。 一旁的顾母看着他们兄妹两个，也是打心眼里高兴。 第五百零九章 全家高兴 顾母终于莞尔：“好了，世子，朱常禧打了大胜仗，这对咱们家人来说是好事啊，你应该高兴才对。” 其实说实在话，顾世子的确替朱兄弟高兴。 可是家里人对朱兄弟的态度，和对他的态度完全相反，这让他一直对此心怀芥蒂。 凭什么父母对朱常禧那么好？ 到底谁是顾家的人？谁是顾家的长子？ 顾王爷把关系居然用给了朱常禧。 顾世子到了现在，心里都没有过去这个劲。 他很不服气。 他觉得要是这么做官，他的成就不比朱常禧差。 顾紫重还在安慰他。 一看到妹妹的笑脸，顾世子心里的火气顿时便消散了。 顾紫重道：“哥，咱们家现在需要子善哥建功立业，你都不知道他在出征之前，心里的压力有多大。” 顾世子低头想了想，没有说话，只是露出笑容来。 顾紫重和母亲对视着，冲着母亲比划了一下。 顾母无奈轻笑，觉得女儿这个样子实在太幼稚。 家里人立刻就把这消息告诉了顾王爷。 顾王爷还在床上躺着，听了这话，不禁喜笑颜开。 原本压抑的心，现在也变得放松了好多。 顾王爷咳嗽了两声，不禁笑着感叹道：“还真别说，子善这个孩子真有本事。” 顾母道：“老爷，子善打了胜仗，皇上现在都准备要褒奖他。咱们家的努力算是没有白费啊。” 顾样子指着捷报，一直用手指头点着上面的字，还强调着道：“那是肯定的，咱们顾家也贡献了不少。子善打了胜仗，咱们也有一份功劳。” 顾紫重站立在一旁，偷偷微笑着。 顾王爷突然转头，目光对准了她。 把她吓了一跳。 顾王爷无奈道：“紫重，我和你母亲就夸了朱子善两句，你至于这么高兴吗？” 顾紫重不高兴了：“爹，子善不是您的儿子吗？” 话是这么说，可人家朱常禧是朱家的人，和顾王爷又有什么关系？ 顾王爷撇嘴：“女儿你真会说话，拿这话来搪塞我。我平时和朱兄喝酒，没少这么说。可那不是客气话吗？人家还说拿你当亲闺女呢，人家说话算话了吗？” 顾紫重皱眉：“怎么没有啊？” 顾王爷指着女儿，对夫人笑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现在都向着朱家人说话了。” 顾母回头来，冲着紫重挥挥手：“快过来喂你父亲吃药吧。” 凤鸣把刚煎好的药端过来。 顾紫重接了过来，一勺一勺喂着父亲。 顾王爷挺高兴。 养了这么大的女儿，就希望她能陪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 顾王爷还记得女儿小的时候端着碗喂自己喝药呢。 和现在的场景很像。 顾王爷的眼眶开始湿润，他不禁开始感慨：“紫重啊，一眨眼你都多大了，跟着子善好好过日子吧。” 这话她爱听。 不过父亲说她两句好话，她还矫情上了：“爹，前两天是谁说人家子善不好的。又有谁说非要把我送进宫里去的？” 顾王爷被女儿的话给呛得没有法子，只好陪着笑容：“是父亲我当时没有选好，我当时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现在好了，你不还是嫁给朱常禧了吗？” 顾紫重抿唇微笑：“嗯，这个倒是真的。” 顾母跟着高兴地道：“这下子好了，子善打了大胜仗，等他回来，他就是咱们整个金陵的榜样啊。” 顾王爷又咳嗽了两声，道：“到时候让犬儿跟着朱常禧混吧，保准没错的。” 顾紫重和母亲对视了一眼，表情凝重了起来。 顾王爷皱眉，问她们怎么了。 顾紫重不便多说。 顾母轻声叹息道：“老爷啊，咱们该夸朱常禧，这个不假。可是咱们也不能一直那么说犬儿啊。犬儿不是无能，而是一肚子墨水，却写不出字来啊。” 这个道理顾王爷懂。 顾王爷低头沉思，叹息着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你以为我愿意说他啊？犬儿是我的儿子，我不想让他好吗？可是这情况夫人你也知道，咱们没有法子。人家朱常禧有本事，能建功立业，在朝廷上能和他人抗衡。咱们顾家人跟着朱常禧混保准没错。说不定到时候咱们家还多一个靠山呢？” 顾母连连点头：“老爷说得是，没有法子。现在人家子善就建了功，立了业。紫重，你要和子善好好过日子，咱们家人都指着朱家了。” 爹娘真会说话。 顾紫重心里立刻就不愿意了：“娘，谁之前一直不拿朱家当回事了？朱家人欠了朱留宏两万两银子。是我磨破了嘴皮子，得罪了林家的人，后来才借来五千两而已。母亲您当时也在，却不帮着我说话。” 顾母没有说话。 顾王爷道：“紫重你怎么不想一想，万一咱们家人都得罪了林家，以后咱们还怎么和人家处呢？” 顾紫重没好脸色：“我知道了。” 顾王爷道：“就是因为你母亲，咱们家和林家不至于翻了脸。紫重你知道吗，人家林家人送来的五千两银子，是他们准备用来买春耕种子的银子。现在可倒好，林家人为了讨好咱们家，把那些银子都拿来借给咱们了。你还不知足呢？” 顾紫重撇着嘴，不好再说话了。 五千两银子拿到了朱家，朱家也还凑不够两万两呢。 这下子倒好，两边都不讨好。 顾紫重尽力了，她不愿意承担什么责任。 她撇嘴：“爹，这事情和我可没有关系。我就是为了朱家……” 顾王爷微笑道：“我也没有想要怪你啊。这事情让林家的周围一片田地都没有了种子，春耕的时候，人家拿什么种粮食啊？” 顾紫重没话说了，被父亲说得理亏了。 顾王爷叹息道：“你还不要说，这事情是咱们顾家人不对在先。春耕的时候咱们还要向人家林家人道歉呢。你为了朱家人，拼了命的想要借银子，结果把人家那一片的富商都得罪了。咱们顾家可被动了。” 顾紫重没有想那么多，她当时就是想着要替朱家借银子而已。 第五百一十章 心系朱家 现在她也知道自己做事太过冲动，看着父亲，心里觉得愧疚，于是低下脑袋。 前世她做事向来都是雷厉风行，自己喜欢做什么事情，别人都会答应她。 谁让她是皇后呢。 现在可不同了，她不过是平民女子而已。 可是在借钱这件事情上，她这么做就是对的。 她为了朱家，也为了顾家而已。 不管怎样，这个坏人她来做了，母亲不是做了那个好人了吗？ 顾家母女二人一个惹了林家，一个又给了林家好言好语，这不就结了吗？ 顾紫重低声喃喃道：“不管怎样，把钱借来不就行了吗？” 顾王爷指着女儿，无奈苦笑，一脸的不满：“你这个傻孩子，给我捅了这么大的娄子，居然还有理了。好了……” 顾紫重娇气道：“爹。” 顾王爷拿女儿没有办法，只要女儿这么对他软磨硬泡，他心里有再大的不满，此时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看着女儿，心里还是十分的喜欢，轻笑了一声，无奈摇头。 顾母道：“好了紫重，这事情既然都过去了，你父亲还能责备你吗？我们只不过是叮嘱你一句话，你以后办事小心一点。” 顾紫重拗着气：“哦。” 说是这样，可是她心里还是不服气的。 顾王爷道：“还好当时你惹人家林家人的时候，你母亲站立在一旁，一句话都没有说。要是当时你母亲帮你说话，咱们顾家可就真的和林家关系僵化了。上一次人家林大人来，要不是夫人和人家极力陪笑，把人家给哄高兴了，咱们顾家便损失了一个门吏呢。在现在的金陵，咱们顾家往下，就属林家最大了。” 顾紫重娇气道：“爹，我知道错了。不过我也是为了咱们两家人好嘛。反正银子都已经借来了。” 顾王爷又冲着女儿无奈一笑。 随手一挥，顾王爷道：“行了，过去的事咱们就不提了。不过现在咱们要考虑该考虑的事了。” 朱留宏本来是用“两万两欠银”作为借口来为难朱家的。 现在他又拿这个事来给顾家寻生滋事。 看来情况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顾王爷身旁的亲信都在外面打听到了情况。 而且顾家的其他门吏这两天都来顾家了，借着聚会喝酒的功夫，人家都向顾王爷说明了情况。 金陵顾家处于十分危险的地位。 康冕王一直有意结交金陵这两家。 朱家什么情况，顾王爷不清楚，可是顾家现在面临这个问题，他是肯定的。 顾王爷这两天身子虽然好转了，可是还是很虚弱。 不过就是白天在夫人的搀扶下出来转悠转悠而已。 顾紫重听说哥哥这两天消失了踪影。 不过父母对哥哥的去向却不闻不问。 顾紫重好奇了。 她身旁也只有一个凤鸣了。 凤鸣替她去打探消息。 回来的时候，凤鸣却也是无奈，什么都不清楚。 因为顾王爷压根儿就什么都不在乎，什么事也不说，什么事也不问。 凤鸣想偷听到什么，可是很难了。 顾紫重又不能直接去问父亲。 她总不能直接到父亲面前，问他哥哥去了哪里了？ 她也就是操闲心，哥哥整天不着家边，她担心哥哥而已。 既然凤鸣也打听不来，她就放弃了，算了。 她还是歇会儿吧。 凤鸣倒是把朱常禧的消息带给了她。 凤鸣说朱常禧在北方将鞑靼人打退到了蒙古草原腹地，离长城已经很远了。 这消息在顾紫重看来，更是一个好消息。 能听到子善哥的消息，顾紫重就高兴。 她现在最想知道的事，便是子善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凤鸣道：“郡主，您还是不要多想了。既然姑爷能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还愁不回家吗？郡主你放心，姑爷他就是名气再大，再有功劳，还是得认郡主你为他的正妻。” 顾紫重冲着凤鸣皱眉，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是他明媒正娶的人，还怕他不认我吗？” 把脑袋向一旁一摆，顾紫重叹息道：“我只是不知道咱们两家欠银子这事什么时候能有一个了结。” 朱留宏把这两万两银子做为一个幌子，讹上朱家和顾家了？ 人家也不说什么时候必须还，反正经常拿这事说事。 抚台大人，按察司大人都不管。 他们都是什么人呐！ 顾紫重无奈道：“欠银子这事，实在是闹得太大了。咱们的势力都解决不了，看来金陵要变天。” 凤鸣道：“不会吧？朱留宏虽然一直拿借据说事，可是他说归说，不还是不能拿咱们怎么样吗？” 顾紫重却是戏谑一笑：“你不懂。这事在朝廷上，说不定就是谁手中的一个把柄呢。两万两银子，不是二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如今朝廷正却银子打仗用呢，咱们两家居然还能从别人那里借来这么多银子来，这在朝廷里可是一个不小的影响。” 她越说越难受：“唉，或许我就是瞎担心吧。” 她喝了一口水，随意一问：“公公那里有消息吗？他提过我吗？” 凤鸣眯缝着眼睛，皱着眉头：“这个我倒没有怎么听说。可是郡主，您从婆家回来，都多少天过去了？转年的功夫都过去了，咱们还不回婆家。虽然朱王爷不说什么，可是这在街坊邻居的口中，也不是一个好事啊。” 是啊，流言蜚语就是传于街巷之中的。 她不介意，朱家人不介意。 可是街坊邻居介意啊。 顾紫重作为朱家的儿媳妇，怎么一直在娘家待着？ 时间长了，别人难免对此说三道四的。 她也是得意忘形了，心里觉得公公有事求顾家，对顾家百般的谦让。 所以公公对她客气有加。 她还真的得意上了，这两天在家里住得习惯，自由。 所以她把公公给忘了。 顾紫重想了想，道：“不行，咱们收拾收拾，明天回朱家去吧。” 凤鸣应了一声。 公公让着她，虽然没有明说什么时候回婆家，可是她却不能没有这眼力见啊。 是时候回婆家了，她在娘家待的时间够长。 第五百一十一章 亲自来请 她有了这个想法，便收拾起衣物，又把旧衣服拿去浣衣局浆洗了浆洗。 她准备明天回朱家去。 不过到了今天晚上，朱家就来了人了。 是子善哥的乳母。 顾紫重前两天刚刚和她面对面对峙了一下，场景很尴尬。 现在乳母却亲自来请她回去了。 顾紫重一听这消息，当时脑子里就是懵了。 她都不想和人家见面，毕竟两个人不是同一路人，见了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呀。 她还真怕和人家见了面，都不知道说什么，不是很尴尬吗？ 顾紫重还在房中，和凤鸣聊了一阵子。 两个人犹豫不定。 说实在话，顾紫重和乳母相见的第一次，她便感觉和这个人有面生意。 顾母过来叫她了。 她却越发不想过去。 顾母不知道情况，还好奇地问她：“怎么了？” 顾紫重却是踌躇半晌，不知道该怎么说。 凤鸣替郡主说了：“夫人，郡主她前两天刚刚和姑爷的乳母吃过饭。当时人家就给了郡主一个下马威，还好郡主强势，把她们给说得无话可说了。” 顾母这才明白过来。 这事情弄得，挺尴尬。 顾母还说呢，人家朱夫人过来的时候，带着笑脸。 看上去很客气。 可是顾紫重却不这么想，她前世的职业病犯了，只要一见到自己看不惯的人对自己笑，她便本能地防备了起来。 前世她吃亏太多，所以不知觉要这么做。 乳母一直想着要把她给控制住呢。 在朱家，乳母想让顾紫重听她的话。 可是顾紫重不愿意。 到现在，顾紫重心里都对乳母不服气。 人家怎么就突然过来接她了呢？ 顾紫重不放心，顾母就更不放心了。 作为母亲，生怕自己的女儿在人家那里受了什么委屈。 这下子倒好，朱夫人居然和女儿有了罅隙。 顾母感慨，心里也难受。 可是人家既然已经登门，还说得清清楚楚，就是要把顾紫重给接回去。 顾母拉住了女儿的手，眼眶里却含着泪花：“走吧，人家既然已经来了，咱们好歹见上一见。” 要是连见都不见，那紫重也太没有礼貌了。 顾母拉着顾紫重的手去了穿堂。 顾紫重心里还在犹豫，倒不是说她害怕这个乳母，只是她一方面想要把乳母当做长辈来尊敬，另外一方面她却不想受乳母的摆布。 她心里纠结了半天，不知不觉跟着母亲便来到了穿堂。 父亲也在穿堂，整个朱夫人畅谈。 顾紫重刚一到地方，父亲便起来，冲着顾紫重一笑，主动温和道：“紫重，你过来了。” 顾紫重应了一声，满脸的笑容。 可是当她再一转眼，看到一旁的乳母，脸色却变了。 乳母和顾紫重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挺尴尬，立刻把目光转移开来了。 顾紫重还是跟着母亲，坐到了乳母的身旁。 乳母笑着道：“顾王爷，老爷今天特地让我过来，把顾郡主接回家去的。” 顾王爷指着一旁的顾紫重：“紫重过来了，咱们在一起吃一个饭，你就把她给领回去吧。” 乳母连连点头。 顾紫重心里却觉得老别扭了。 她不是不想跟乳母回去，可是就是不想和乳母说话。 她们两个人说话，总是有那么点隔阂。 或许是上一次她们两个人在饭桌前把话给说尽了吧。 两个人闹得很不愉快。 顾紫重尝试着和乳母对视。 可是她刚看向乳母，却又立刻把目光转移开了。 乳母盯着她，一副慈母的样子。 她很愿意接受乳母的慈祥。 可是她不相信乳母的慈祥。 前世的经历让她害怕，她总觉得别人对她好，是对她有什么企图。 所以她不怎么适应，不情愿和乳母一同回去。 她宁愿自己步行回朱家。 顾紫重一直不说话，场面便冷了下来。 顾王爷咳嗽了一声，微笑着道：“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今天就在我家吃个饭，午饭过后，你就把紫重领回去吧。” 乳母连连点头，陪笑：“顾王爷，不瞒您说，我家老爷在家里对顾郡主千思万盼，既然郡主已经是我朱家的媳妇了，便是我朱家的人了。所以我家老爷一直在心里念着顾郡主呢。” 顾王爷还笑着和朱乳母开玩笑：“怎么，紫重就算为朱家生了孩子，做了母亲，做了朱家的人，她也还是顾家的女儿，还是我的女儿。” 乳母连连点头，陪笑道：“顾王爷爱女心切，这就是人之常情嘛。顾郡主是一个优秀的女孩子，大家都喜欢。” 顾王爷听着，心里直高兴。 就喜欢听人家说女儿的好听话。 顾王爷点头笑道：“嗯，这个倒是不假。” 一旁的顾母听着老爷的话，心里偷着笑：“老爷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顾母回头来，和女儿对视着。 顾紫重看着母亲，抿了抿唇，目光里带着五味杂陈。 顾母却更不放心了。 她看着女儿，生怕女儿在朱家那里吃了什么亏。 现在女儿看她的表情，让她琢磨不透。 所以她更不放心。 王爷和乳母聊着天，顾母对老爷道：“我和紫重回房去收拾一下，稍后便过来。” 顾王爷同意了。 顾紫重和母亲起身离开。 她还是没有和乳母对视。 等二人离开了穿堂，顾紫重才喘了一口气，道：“娘，我刚才在爹的身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顾母看着女儿，却落了泪：“紫重，你老实和我说，你和朱夫人之间到底怎么了？” 顾紫重不想说这事，只是简单地道：“凤鸣都说了，我被乳母请去吃饭。乳母想借吃饭的机会拉拢我，让我听她的。我……没同意。” 顾母皱眉，不怎么相信。 顾紫重道：“娘，我只是和乳母在一起待着，不怎么习惯而已。现在倒好了，公公他派乳母来接我。” 顾母道：“朱王爷人家知道你和朱夫人之间的事了。人家这是在撮合你们两个人，让你们两个人和好了。” 这个顾紫重心里清楚。 只是她打心眼里就是不怎么愿意而已。 现在她还在为难呢。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不太愿意 就这件事情而言，顾母毕竟只是一个局外人，对她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也不太了解。 顾母想了想，叹息了一声，道：“要不然今天我跟着你，和你一起回家去吧？” 顾紫重倒不是害怕自己吃了什么亏，就只是和乳母相处得不好而已。 顾母想了想，又问了问她：“怎么，咱们两个人一起走不行吗？” 顾紫重想了想，犹豫不决之后，摇摇头：“娘，我倒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心里不太愉快而已。其实没什么事。” 她不说还好，要是这么说，顾母就更不放心了。 顾母拉着她的手，脸色越发难看了：“紫重，今天我得把你送回家里去。” 顾紫重不解释还好，现在倒好，越解释越乱了。 她对着母亲连连摇头，连忙陪笑，道：“我打着帮忙的幌子，就是想回家来和家人一起住两天。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我也该回去了，要不然公公他该着急了。” 顾母摇头，心里却越发不相信。 顾紫重和母亲聊了聊，却不是母亲在安慰她，反而成了她在安慰母亲了。 两个人在房间里聊了一会儿，顾王爷进了门来，道：“紫重，怎么还不走？人家都在外面等着急了。” 顾紫重没怎么说话，顾母却是着急了：“你那么着急干什么？女儿要好好准备准备。” 顾王爷罕见地听夫人冲他着急。 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呢，顾王爷连想都没敢想，赶紧低着头出门去了。 顾母心细，自然也愿意乱想。 女儿越解释，她便想得越多。 她现在想着要陪着女儿回朱府。 她还准备着要和朱王爷好好说一说。 顾家这么大的家事，女儿嫁到了他朱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吧？ 怎么女儿还能受这欺负呢？ 在顾母看来，女儿只要掉了一根头发丝，都是受委屈，更别提和人家闹什么矛盾了。 顾母拉着女儿的手，便想着要去找顾王爷理论。 顾紫重心里只有苦笑，她也在心里埋怨着凤鸣，怎么就把情况告诉母亲了呢？ 让母亲多想。 顾王爷在门外等了半天，都没等出什么结果来，心里好生不安，所以转悠了转悠，又进来了。 顾母盯着女儿看，都快哭出来了。 顾王爷正好看到夫人啜泣的一幕。 他当时就懵了，赶紧过来问出了什么事了。 顾母和老爷说了她的心事。 顾母说女儿在朱家受了欺负了。 顾王爷一听这话，当时便瞪大了眼睛，捋起袖子就准备亲自去朱家找朱兄理论。 顾紫重苦笑着，道：“爹，娘，你们想多了。我和乳母只是不同道路的人而已。我……” 她不好多说话，就怕什么人在门外偷听。 顾紫重出了门去看了看，门外没什么人。 她便又回来，叹息着道：“爹，娘，我和乳母说不上话，上一次我们喝了酒，然后……” 她有些不好说。 可是话到了嘴边了，她不说，心里不痛快。 她直言道：“乳母想把我给收到门下，让我成她的人而已。只是我不愿意，我只想自由自在，做子善哥的好媳妇，不想跟着掺和她们家的事而已。所以我和她再见面，不就挺尴尬的吗？” 顾王爷顿时泄了气了，轻声道：“原来是这个事。那应该的，紫重，你就做好你自己，不要去掺和他们朱家的事。你和朱常禧过好日子就行了。朱常禧过两天就回来了。” 顾紫重浑身一颤。 她瞪大了眼珠子，目光突然有神了许多。 盯着父亲看，顾紫重还不相信呢：“子善哥他什么时候回来？” 顾王爷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羞得脸立刻就红了。 顾王爷这么大的人了，也有害羞的时候。 他把手一摆，放低了声音，强调：“不要说出去，我告诉你们两个人就行了。” 顾母也不敢相信：“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呢？” 顾紫重也是傻傻地看着母亲，心里满是疑惑。 自从子善哥北征以后，她便失去了子善哥的消息。 子善哥去了哪里，在哪里带的兵，战况如何，她都不清楚。 也就是上一次她听说子善哥在山海关之外北却鞑靼几十里。 然后又失去了子善哥的消息。 所以现在她突然听到这话，惊得额头上都是汗。 父亲不是在和她开玩笑的吧？ 顾紫重接着问道：“子善哥他回信了吗他什么时候回来？” 顾王爷犹豫了一下，对着她们两个人再次强调：“这事情我也就和你们两个人说一说，千万不要出去乱说啊。” 顾紫重和母亲同时点头。 顾王爷将双手向身后一背，道：“好了，子善回了消息了，说十日之内，便要凯旋归来。” 这可是一件大好事。 顾紫重欢心雀跃，赶紧收拾衣服，和父母道：“爹，娘，我这就回家去了啊。” 顾母无奈喘着粗气：“你就要回家去了？不和母亲再待着了？” 顾紫重笑着，没说话。 顾王爷也乐了：“人家听说朱子善要回家，都顾不上咱们家了。” 顾紫重停住了手，娇声道：“爹，您说什么呢。我还没有陪够您吗？您要是想我，可以去看我嘛。” 顾王爷和夫人二人对视了一眼，都笑了出来。 却都颇含玩笑的成份。 只是顾母感叹而已，女儿已经嫁出去了，嫁出去的女儿便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女儿也回不来了。 顾母多少有点感慨，所以就想着要啜泣。 被女儿给看到了，顾母的眼泪本来是忍回去的，可是此时却还是泻了出来。 顾紫重将衣服丢在了床上，过来投入了母亲的怀抱。 顾母挺欣慰，啜泣着**女儿的长发，彻底忍不住，哭泣了出来。 刚才母亲还为了要给她讨一个说法，准备去朱家理论呢。 现在倒好，顾母不去给女儿理论了，却反而觉得内心空落落的。 顾紫重伸手去给母亲擦拭着眼角的泪水，道：“娘，我回婆家去，还是想着咱们家人的。过不了几天，说不定我就又回来了呢。” 第五百一十三章 一起回家 顾王爷都看不下去了，直言道：“行了行了，女儿回婆家，这是应该的事。夫人你说你有什么依依不舍的呢？我明天还得去找朱兄喝酒呢。我们欠人家银子这事不解决，两家人这日子都过不好。” 顾母点着头，应了一声。 顾紫重又回去收拾衣服。 过不多时，凤鸣过来说人家朱氏有些坐不住了。 顾王爷赶紧过去，和朱氏说了说，人家才又坐下来。 顾家人都说了，要留人家吃了饭再走。 饭桌上，顾紫重特地和母亲坐得特别得近。 和硕公主也来了，她出门去办事，好久才回来。 和硕公主一回来，就听说紫重要走。 她这做姑妈的刚回来，紫重就要走。 和硕公主心里很不舒服。 所以赶紧过来和紫重聊天。 和硕公主凑近了紫重，冲着她低声道：“我可听说了，咱们朱家来了新客人？” 顾紫重微笑，指了指在人群中间的朱氏乳母。 和硕公主盯了盯她，怎么看怎么感觉不像是好人。 连连摇头，和硕公主道：“这女人在朱家肯定也是很霸道的一个人吧？咱们不和她一起走。你等着，姑妈这就准备准备，我送你回去。” 顾紫重又是苦笑着，赶紧将姑妈搀扶着出来，正经地，十分严肃：“姑妈，人家不是那样的人。您也不要听我母亲瞎说，我在朱家挺好的，人家都拿我当宝贝养着，我的日子过得滋润着呢。” 和硕公主想了想，只好叹了一声，说好。 两个人进屋去吃饭的时候，和硕公主看人家朱氏的眼神都不一样。 朱氏在顾家可算是感受到了顾家人的可怕。 所以吃了饭之后，顾家人把她们送出了家门。 朱氏冲着顾家人连连微笑，基本上每个人都笑到了。 顾家人多，她得罪不起。 说实在话，顾紫重的确不怎么喜欢自己这个乳母。 可是毕竟还是一个锅里吃饭，大家还得一起过日子。 顾紫重便和乳母一同回朱家。 朱家派来了轿子，乳母让顾紫重先上轿子。 顾紫重还真不客气，第一个上了轿子。 凤鸣紧跟着，也被乳母给请上了轿子。 顾紫重和凤鸣两个人对视着发笑。 随后朱氏乳母也才跟着上了轿子。 顾家人在门口看着轿子远去了。 顾母眼角的泪花又开始闪烁。 和硕公主也挺伤感的。 顾王爷看着她们，无奈地道：“你们也是吃饱了撑的，人家回家去，你们哭什么？” 顾夫人和和硕公主两个人都盯着老爷看，怒目而视。 顾王爷没了话说，转身回去了。 和硕公主过两天就要走了，这一回西北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顾紫重。 所以她更伤心。 顾夫人安慰了她好久，都没有安慰好她。 顾家这边两个女人哭着。 轿子那边却传来欢声笑语。 顾紫重和乳母两个人对视着，都轻轻笑了笑，却又都低下脑袋。 两个人感觉笑也是傻笑。 这种感觉真的很微妙。 两个人都想主动开口，却都不好开口。 乳母主动道：“紫重，等你回家去，老爷在家里等着给你接风呢。咱们家准备好了一大桌子的饭菜。” 顾紫重抿唇莞尔。 她对乳母的强势，想必也让乳母低头了吧。 乳母拉拢她不成，也只好服着她，顺着她了。 顾紫重刚才差点把父亲告诉她的事给说出来。 不过她心里群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一直叮嘱她，不让她说出口来。 既然子善哥打了胜仗回来，那应该是皆大欢喜的大好事。 她心里不明白，人家也没有说。 要不是父亲着急，说漏了嘴了，说不定她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朝廷也真是的，为什么会这样？ 子善哥打了大胜仗，结果却不往外传。 那个燕平南就击退了倭寇，朝廷便好像遇到了卫青霍去病一样地对燕平南大捧特捧。 捧得燕平南那么厉害，可是却对朱常禧却这样不闻不问？ 顾紫重作为子善哥的媳妇，到了现在为止，却只在前两天听到过子善哥的消息。 所以她替子善哥感觉到了不平。 现在她变得气愤起来。 乳母看着她，还想和她套套近乎呢。 结果顾紫重很不高兴，乳母也不敢说什么。 凤鸣轻轻推了郡主一下。 顾紫重回了神来。 乳母微笑道：“紫重，今天你回去了，咱们家有酒有菜，好好款待你。等过两天子善回来了，咱们一大家子的人就都团圆了。” 顾紫重皱眉。 子善哥就要凯旋归来，这事乳母怎么也知道？ 她好奇，却是带着笑容，语气很是缓和：“母亲，子善哥他什么时候回来？” 乳母道：“不出半个月吧。不出十日，他便要班师回朝了，再过上七八天，便可以回来了。紫重，子善他功成名就，就要回来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顾紫重高兴啊。 只是有一点她不高兴。 怎么这事大家都知道，就她不知道呢？ 她把怀疑的目光转投向了凤鸣。 凤鸣很是无辜：“郡主，这事不赖我。我也一直在打听姑爷的消息。只是我打听不来……” 顾紫重指着她的脑门：“你实在是太笨了。” 凤鸣只好乖乖答应。 乳母倒也惊讶，这事大家早就知道了，紫重居然不知道？ 顾紫重叹息着，道：“好了，等回了家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凤鸣觉得自己十分委屈，赶紧陪不是。 乳母微笑道：“好了，紫重，咱们家现在团圆了，母亲到时候，也和你好好说一说，咱们两个多喝几杯。” 顾紫重微笑回应。 等轿子到了朱家，顾紫重和凤鸣两个人下了马车来。 凤鸣头一句和郡主嘀咕的就是：“朱夫人这个人实在是假得很，要不是咱们顾家人向她施压，她能这么快就服软吗？郡主，我看您不能够停手，该怎么压她还得怎么压她。要不然咱们会很难受。” 顾紫重是来过日子的，不是和乳母斗心眼来的。 她还特地训斥了凤鸣一番。 她强调：“我告诉你，不要胡乱说。我和乳母之间什么事都没有。我只想跟着子善哥一起过日子而已。” 第五百一十四章 凯旋归来 顾紫重回了朱家，老老实实，回了自己的房间。 乳母也没有和她说什么。 朱家一片寂静。 除了晚上的时候朱王爷带着两个丫鬟过来看了看她，让丫鬟好好侍奉着她之外，也没有别的事情。 朱王爷甚至都没有把子善将要凯旋的事告诉她。 难不成这事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了吗？ 顾紫重反正才知道。 而且父亲说这话的时候，还特地告诫她，让她不要传出去。 她弄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所以也不敢妄言。 如此下去过去七八天。 顾紫重又在寂静当中度过了。 她感觉很无聊，整天除了凤鸣来和她说两句话之外，她也就一个人。 闷也闷死了。 她觉得好无聊。 七八日之后，乳母的两个女儿倒是来看了看她。 顾紫重和人家聊了一些，才知道乳母和朱王爷有好几个女儿，却没有儿子。 所以子善哥成了朱家最重要的独苗了。 朱王爷的爱妻早年得病仙逝了，所以后来乳母才把子善一点一点养大的。 朱王爷的正室过世的时候，朱子善还小。 哦！ 这么看来，乳母就相当于是子善哥的亲生母亲了。 这么说来，乳母也便成了顾紫重的亲生母亲了。 这么一想，她倒感觉她自己对人家乳母挺不好的，人家是长辈，再者还对她百般呵护，她却对人家这样。 顾紫重心里过意不去，凤鸣却不这么认为：“郡主，人家这么一说，你就真信吗？你和姑爷成亲这么些日子，我怎么也不见姑爷在郡主面前提及过这位乳母呢？” 说得也是。 可是…… 朱家的关系倒挺复杂，顾紫重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不能随便对人家说三道四。 所以她变得更加老实了。 之前她在心里面还挺自傲，觉得朱家除了公公和子善哥，其他的人都比她的地位低。 现在她对乳母更加敬畏了三分。 不过她瞧乳母的样子，虽然浓妆艳抹，一点也不显老。 相反，那些胭脂水粉反而遮掩了她的妩媚。 顾紫重感觉乳母的年纪也不大。 她在人家面前不好直言，回到房里和凤鸣商量过这个事。 凤鸣也对这事很好奇，只不过不好直说。 可是她们两个也是闲言碎语，说得都是废话。 闲来无事的时候，拿人家乳母来闲聊，也挺高兴的。 顾紫重这话头还都是凤鸣给带起来的呢。 她们两个在朱家又待了四五天，终于盼来了朱子善凯旋的好消息。 这个消息传到金陵来的时候，朱常禧已经在回来的半路上了。 传信的人也来了，朱常禧也快回来了。 顾紫重千盼万盼，终于快盼来子善哥凯旋。 年都过去了，又将迎来上元佳节。 不知不觉一年已经过去了。 顾紫重终于能再次和子善哥相见。 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有子善哥的消息。 朱王爷早早地就准备好了饭食，还在门口准备了鞭炮。 又熬了一天一夜，朱家的人都等得不耐烦了。 朱常禧终于衣锦还乡。 金陵城外都簇拥着百姓。 朱王爷出门的时候还特地嘱咐她，说让她不要随意出门，就在家里等着朱常禧回来。 她感觉有点扫兴。 朱家的人基本上都跟着出去迎接朱常禧去了。 家里空荡荡的，只有顾紫重和凤鸣两个人在。 顾紫重让凤鸣出去探探风。 凤鸣回来之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顾紫重原本正端着茶杯的手此时一哆嗦。 惊喜万分的她赶紧起身来，让了座位给凤鸣，还给凤鸣端茶递水呢。 凤鸣很不适应，一步起身来，对着她道：“郡主，这次咱们可风光了。朱家的世子打了大胜仗，这下子谁都知道了。街上的人都把整个街道都给堵住了。” 这的确很风光。 顾紫重在家里坐着，都能够感受到外面的疯狂。 她实在坐不住，只身跑到了门口。 就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等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从外面便传来了喧闹声。 紧接着人群便拥挤着过来。 朱常禧骑着马，慢慢悠悠在往回走。 顾紫重一瞧见子善哥的熟悉模样，便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朱常禧本来和朱王爷二人喜笑颜开着。 突然听闻顾紫重的呼唤声，他把注意力转移了过来，看到了顾紫重。 两个人的目光再次相遇。 是如此的熟悉，却也是如此得陌生。 朱常禧顿时驾马快行，离开了人群。 朱王爷也被自己的儿子远远抛却在了身后。 朱王爷看着孩子去找顾紫重了，心里也挺欣慰的。 他们两口子分别了这么长的时间，到了现在居然还能这么心心相印。 朱王爷把后面的百姓安慰住了，又找了两个衙门官兵来，把百姓挡在了身后。 朱王爷把朱家的人都叫回了家里。 朱常禧骑着马回来，身上却穿着厚厚的棉衣，从远处看了过去，就像是从一个严寒之中回来的百姓。 现在的子善哥一点将军气都没有。 她看子善哥，就好像是一个长途跋涉而来的亲戚。 她和子善哥对视，还看子善哥激动的面庞，却是笑了出来。 朱常禧下了马，让身后的随从牵着马。 三步并做两步，朱常禧跑了过来，正对着顾紫重。 顾紫重都没有反应过来，却被子善哥给抱住了。 顾紫重激动地落下了热泪。 不等她反应过来，朱常禧便抱着她进了家门。 两个人回了房去，朱常禧把外面的棉衣脱了，脖子上都热得出汗了。 顾紫重帮他把外衣脱掉，挂在了衣架上。 两口子半晌没有说话。 直到朱常禧坐了下来，顾紫重给他倒茶水的时候，才唤了一声：“子善哥，你辛苦了。” 朱常禧微笑应道：“没事，我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他兑现了他的承诺。 朱常禧喝了两口茶水，道：“紫重，你瘦了。” 顾紫重脸一红，摸着自己的面颊，目光却赶紧躲开。 朱常禧指着她：“关心你两句，你怎么还害羞了？” 顾紫重的确害羞了：“我等子善哥归来，思绪良久，自然消瘦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诉说功名 朱常禧听着，心里感觉好疼。 他把顾紫重叫了过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着她的面庞，又**着她的长发。 她也是乖巧地倒在了子善哥的怀抱，任由子善哥**着她的长发。 朱常禧喘着粗气，长途归来，的确劳累。 朱常禧道：“我五日之前刚刚在朝廷受了皇上的奖赏，一日都不敢停歇，便马不停蹄地回来看你了。” 顾紫重“呀”的一声，道：“那你不好好休息休息，干什么这么着急？” 问他的功夫，顾紫重这才抬起头来看他，看他的面庞也憔悴了许多。 顾紫重掏出手绢来给他擦拭着额头，道：“你也消瘦了许多。” 朱常禧却是很不在乎：“大丈夫出征在外，这样很正常。重要的是我北却鞑靼二百余里，怎么样？” 顾紫重的眼眶湿润了。 含着眼泪，她连连点头，道：“子善哥的功夫自然是不用说了。你的领兵能力也数一数二。” 朱常禧听着这话，拍着胸脯，连声道：“那是自然的了，皇上如今已经把山西大同总兵府的兵权都给了我了。” 真的假的？ 顾紫重怎么不太相信呢？ 她盯着子善哥的眼睛，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真诚来。 朱常禧说话一般都是真的。 她相信，她也感觉很自豪。 朱常禧拍着胸脯，道：“我从嵩山去了朝廷，皇上亲自见了我，怎样？” 说完了话，他又拍了拍胸脯。 子善哥心里的这股傲气一点都没有变。 朱常禧连声肯定道：“怎么样，在走之前，我便说过了，咱们家不用操心，痛击鞑靼人的这事，除了我，还是还能想到谁呢？” 顾紫重打心眼里很看不惯他这一点，不过他做得很对。 他也做到了，打了胜仗，赢得了肯定。 顾紫重反而没了底气：“我们顾家是多此一举了，子善哥凭借自己的本事也能获得皇上的青睐吧。” 她不夸他还行。 她一夸，他还较上了劲，精神头起来了：“那是啊，皇上把我叫进乾清宫的时候，周围两排站立着的全都是御前侍卫。这样的级别，皇上见谁的时候才会有的？” 顾紫重抿着唇，微笑着低着头。 说他两句好听话，他却还喘上了。 朱常禧叹息了一声，道：“实在是这次皇上给我的兵马少了，要不然我能踏平草原，让鞑子兵不敢再南下。” 他能这么说，便说明他完全有这个能力。 顾紫重相信，不过却不需要听那些。 她想要的，就是子善哥能好好的，平平安安地回来。 现在子善哥不仅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还带回了功名。 顾紫重很意外，也很高兴。 她之前一直以为子善哥出征会凶多吉少呢。 不管怎样，子善哥这次出征很不容易。 现在能看到他回来了，她也松了一口气。 顾紫重道：“子善哥，你回来了，需要先休息一下。” 她就要起身离开。 他却拉着她，不让她离开。 他强调道：“我这次回来，就是想着要见你而已。你要是走了，那我回来还有什么劲头呢？” 顾紫重嗤嗤声笑了出来，道：“好了，我既然已经是你的女人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朱常禧摇摇头：“这个谁也说不准。” 他在她面前正事干不了，就知道耍嘴皮子。 她冲着他娇声道：“行了，咱们家现在还差着几千两银子呢，人家朱留宏一直来催帐。” 朱常禧一拍桌子：“这小子还敢来！他再来，我就收拾他。” 顾紫重微笑着盯着他。 他又喝了两口水，道：“这次我衣锦还乡，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谁还敢来找咱们的事？” 顾紫重嬉笑着摇头，道：“没有，没有人敢来了。” 不过还真别说，自从上次子善哥要凯旋的消息传了回来，朱留宏便老实了许多，不再来催债了。 朱常禧道：“我上一次从杭州城借来的银子，里面有西北康冕王的区银，只是我当时不知道而已。这下倒好，他们居然狮子大开口，对我们家百般刁难。这次我在皇上面前也威风了一把，我看他们谁还敢找咱们的事。” 他说得很豪迈。 突然一转头，他的目光转向了她。 她正盯着他看呢，一瞧他的目光，心里便一慌张，赶紧将目光转移开来。 朱常禧冲着她笑嘻嘻的：“看我便看我，你怎么还不好意思了。” 顾紫重赶紧转移开话题：“你走了这么多日子，我怎么也没有听到你的消息呢？你在那里都经历了什么？” 朱常禧愣了愣，道：“没有什么啊，我被介绍到了嵩山去，和师父们学习了两天的功夫，熟练了一下自身的功夫。我也听一听他们讲经，只是听不懂而已。” 顾紫重哈哈声笑了出来。 朱常禧脸红了：“你笑什么？听不懂很正常的好吧。换作是你，估计连五句你都听不下去的。” 顾紫重同意这话，她可从来没有听过什么师父讲经。 朱常禧说得很平淡，感觉这些都应该是正常的事：“在嵩山待了两天，我便又去了朝廷。刚一到朝廷，皇上便亲自接见我了。” 说着这话，他拍着胸脯，又是自豪了一把。 顾紫重都无奈了，吹一次两次就够了，怎么还吹啊？ 朱常禧冲着她笑了笑，道：“紫重，皇上让我带兵五万，直接奔去了山海关。你知道吗？那里都快成了血海了，鞑子兵攻入了关内，抢得关内都没有一点模样了。我一过去，没有出五日，便将鞑靼人打回了山海关以外。” 顾紫重听得很认真。 他接着道：“又过了三日，我又把鞑子兵北却了五六十里。他们闻我名声，便如丧家之犬，已经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了。哈哈……” 说着话，他又喝了一口茶水，却一脸的嫌弃：“这水要是酒，就痛快多了。” 子善哥内心的豪气冲天，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了。 顾紫重这次再看他，的确从他的身上看到了那种英雄气概了。 她盯着他看，只是莞尔。 第五百一十六章 功成名就 他们夫妻两个人聊得正欢，外面的喧闹声已经渐渐远去了。 顾紫重亲自给夫婿打了热水来，还帮他洗脚洗衣服。 弄得朱常禧感觉很不自在。 他一个人在北面带兵的时候，衣服时常都不洗一次，洗了一次也是自己洗。 现在他身旁出现一个这么贴心的女人，说实在话，他真的不适应。 他还和她争了半天，说这衣服他要自己来。 顾紫重从小到大，也没有怎么自己洗过衣服。 也就是子善哥了，她才愿意亲自帮他浆洗衣物。 两人争执半晌，顾紫重嘴皮子伶俐，还是顾紫重说动了他。 朱常禧也感觉自己疲惫，便躺倒了睡下。 等朱常禧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朱王爷派人来唤他们夫妻二人，让他们来屋子里吃饭。 他醒来，却发现屋子里干净了好多。 顾紫重头一次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家庭主妇，还是打扫屋子的家庭主妇。 她拍了拍手，把头上包裹着的头巾给摘下来，蹭了蹭衣服，道：“子善哥，爹刚才派人来告诉咱们，吃饭了。” 朱常禧盯着顾紫重看了半天，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顾紫重吗？ 简直不是一个人。 他不相信，揉了揉眼睛。 顾紫重瞧他那副样子，嗤嗤作笑，道：“你要不要再打自己两巴掌，看看你是不是在梦里？” 朱常禧还真的打了。 她没有反应过来，当时伸手过去，下意识的反应是想阻止他。 可是他的巴掌自己打了过去，虽然力度不大，可还是打出了声响。 顾紫重急道：“我开一个玩笑而已，让你打你还真的打啊？” 朱常禧捂着脸，感觉挺疼的。 他盯着她，笑了。 她也盯着他，相视着，虽然心里觉得奇怪，可是她也被他的笑容给带得忍不住嬉笑出来。 不过她的脸上更多的是害羞。 子善哥这是干什么！ 不等她再多想，朱常禧便从床上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裤子，生怕自己身上的脏土把周围给弄脏了：“紫重，你真的是贤惠了好多，我以为是做梦呢。” 这个人，说话都不会说。 顾紫重故意正色道：“那你的意思，我之前很懒惰了？” 朱常禧摇摇头：“哪里有我懒惰呢？” 他想谦虚着说，捧一捧紫重。 结果话却说反了。 顾紫重盯着他，咬着嘴唇，很是无奈。 朱常禧捂着嘴唇，生怕自己再说错了话了。 顾紫重却是无奈地笑了：“你在朝廷里就是这么夸人的？” 朱常禧摇头：“我从不夸别人。” 看把他给狂的，好像朝廷里没有人能治得了他了。 顾紫重无奈摇头。 朱常禧拍着胸脯，道：“对了，我忘记告诉你，皇上封了我昭勇将军，正三品大官呢。我当官了……” 他还对着自己竖起了大拇指来。 顾紫重虽然觉得他好傻好狂，可是他说的的确是实在话。 封官加爵这事，她一瞧子善哥的样子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不错，朱家又有人当官了。 顾紫重却还要给他泼凉水：“不过你在朝廷当中的地位还是远不及公公的，你还是要接着努力才行……” 话说到了一半她就不想说了。 她说这个干什么？ 她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让子善哥好好的待在家里陪着她，不是吗？ 她咳嗽了一声，接着却转移开话题：“那个，公公让咱们两个人去吃饭呢。你快换一换衣服，咱们赶紧走吧。” 朱常禧指着她：“你不用换衣服了，你就穿着这一身去，我让父亲看看我的媳妇多么贤惠。” 顾紫重羞答答的脸红扑扑的。 她咬着嘴唇，没有多说别的话，只是指着他：“你快去吧。” 朱常禧冲着媳妇做了一个鬼脸，转身去换衣服了。 顾紫重却在这里琢磨着，子善哥现在也成了官了，有了本事了。 那哥哥他岂不是找到了靠山了吗？ 年轻一代的人还是要互相帮衬着才能在朝廷立住脚。 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里人才行。 她趁着子善哥换衣服的时间，把凤鸣唤来。 她推搡着凤鸣，两个人出了屋。 站立在屋外，顾紫重低声道：“我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你回家去告诉我爹我娘，最重要的是你要告诉我哥哥。” 凤鸣瞧郡主这么高兴，还是少见。 她问郡主什么事。 顾紫重还酝酿了一下情绪，笑嘻嘻地附耳，低声道：“子善哥现在成了朝廷的昭勇大将军了，是正三品的大官。” 凤鸣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只听说过抚远将军……” 顾紫重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是不屑地笑道：“那是从三品，论起地位来，比子善哥还低一个档次呢。” 凤鸣也是高兴不已，应了郡主，把自己手中的活儿先放下，赶紧回顾府去了。 这边朱常禧刚换好了衣服。 顾紫重主动去给子善哥拍打着身上的衣服，又给他系了系衣服扣子，站立在远处上下打量着他的样子。 很是精神威武。 顾紫重拍了拍手，道：“走吧，咱们两个人一起。” 她主动过去挽住了子善哥的手臂，两个人快步出了门。 此时顾紫重打心眼里感觉自己身旁的子善哥好威武。 她依偎在他的胸口处，也感觉很有安全感。 朱常禧本来就不在乎周围人的看法，只要紫重看得起他，看得上他，就足够了。 在他北征之前，朱家人和顾家人两家的人都对他施压，让他很难受。 心里压力很大。 今天不一样了，现在不一样了。 他是功成名就的昭勇将军。 走在路上腰板都挺直了。 他大摇大摆地进了膳房。 膳房里本来乱哄哄的，此时大家都被门外来的人给打断了。 都把目光转向了他和顾紫重。 “呀。”乳母先是轻声叫了一下。 随即周围的几个小姑娘都过来了。 朱常禧对乳母也是热泪盈眶：“娘，我回来了。” 听到他对乳母说到这话，顾紫重心里好难受。 挺不是滋味的。 她和乳母两个人毕竟不怎么对付，不管怎么说，她们两个人之间多少有点隔阂。 第五百一十七章 昭勇将军 所以子善哥对乳母这么喊出一个“娘”，她便感觉自己地位不稳。 或许是她职业病又犯了吧。 她对别人家总是那么的敏感，感觉乳母对她不怀好意。 不过乳母和朱常禧寒暄了两句，便又主动冲着她微笑着：“紫重，快过来。” 顾紫重听到人家的话，感觉挺亲切的，主动凑了过去。 朱常禧坐在乳母一旁，顾紫重则坐在了子善哥的一旁。 过了不多时，朱王爷也来了。 一家人都凑齐了。 朱王爷听着女儿们，还有夫人的称赞，心里不禁欢喜万分。 哈哈大笑着，朱王爷坐了下来，看着自己的女儿们，无奈叹息道：“夫人啊，你看看你给我生了这么多的女儿，却没有一个儿子。” 乳母哪里敢多说，只得低声称是。 朱王爷道：“不过没有关系了，我有这么一个儿子就足够了。子善他功成名就，衣锦还乡来，现在整个金陵城的人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哈哈……” 笑得前仰后合，朱王爷心里美到了极点。 朱常禧倒是感觉好奇，把头凑了过去，凑到了父亲身旁，低声道：“爹，母亲的位置您给定了？” 朱王爷皱了皱眉，却是一巴掌推了过去，把他的脑袋给推了回来，道：“那当然，夫人为我生了这么多的女儿，她们也是咱们朱家的人。” 朱常禧回头来看自己这几个妹妹，说实在话，他还真的不熟悉。 之前乳母不过是朱家的下人，没有什么地位，朱常禧自然也是不怎么拿她们放在眼里，最起码对她们不怎么关注。 他最多就是对乳母好，对乳母十分尊敬。 如今不一样了，他的这几个妹妹也都长大成人了，他必须要认识一下。 说起来，他还感觉挺惭愧的。 朱王爷看着自己的儿子犹犹豫豫的，一点男子汉的样子都没有。 他冲着自己的儿子嬉笑着，又是推了推他，十分豪放地道：“子善，你害什么羞啊？” 朱常禧对自己的妹妹们挨个问了一个好。 朱王爷哈哈大笑了两声。 朱常禧道：“爹，今天咱们家可排场了许多。” 朱王爷却又很不屑的样子：“说你没见过世面，这排场还小。抚台大人和按察司大人一直跟着我呢，我在最前面，他们两个人在我后面。我不说一句话，他们就一直陪笑。我只要说一句，他们便围着我夸你千百遍呢。” 朱常禧心里这股子傲气更加足了，涌上了心头，他便忍不住要飘飘然了起来。 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像他这样，却是处在兴头上。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有！ 像朱常禧这样的人，绝对是够格的。 顾紫重盯着相公，在心里暗暗发笑。 公公今天的神采异常，也变得活泼了起来。 公公今天的话特别多。 世子为家里带来了这么大的利益，朱王爷能不高兴吗？ 从此朝廷里还有谁呀把金陵人看扁了？ 金陵朱家也是出了名的。 金陵朱家因朱常禧而闻名。 甚至整个金陵城的人都因朱常禧而闻名。 反正皇上是记住朱常禧了。 这个小子有本事。 朱王爷心里更高兴，这次下的本没有白下。 朱王爷还喃喃自语道：“这次少不了顾兄弟的功劳，我抽个时间得请他喝酒。” 朱常禧还愣了愣。 朱王爷指着他的脑袋：“要不是你的岳父大人替你在兵部尚书那里美言，你能有这次出征的机会吗？小子你得学会感恩，懂吗？” 朱王爷这话是故意说给顾紫重听的。 顾紫重听着，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朱家人有了好，忘不了顾家人。 朱王爷接着道：“子善，明天吧，咱们两个一起去把你岳父大人请到府上来，一定要请他喝一顿喜酒。” 朱常禧答应是答应了，可是嘴里还是喃喃道：“建功立业，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这话说得有点不对劲了。 顾紫重火热的心立刻凉了一半。 朱王爷当即拍他的脑袋。 顾紫重无奈。 她知道子善哥的意思，子善哥他总是固执，觉得这打仗的功劳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的。 那顾家人忙活着那么长的时间，为了他四处奔走，来回托关系，用了多少人情。 他怎么不说呢？ 要是他真的能有本事自己获得机会的话，也行。 可是事实上没有。 她越这么想，心里就越别扭。 子善哥这个人刚愎自用，还固执。 顾家人对他好，他知道吗？ 朱王爷拍着世子的脑袋，道：“胡说八道。这次多亏了你岳父大人，你岳父大人为了你专门去京城，找了兵部尚书，费了多少口舌，要不然也不能给你这次机会。” 朱常禧心里不对劲，却没有说话。 顾紫重不愿意看到不愉快的场面，便赶紧插话道：“爹，子善哥他被皇上授了昭勇大将军了，是正三品大官呢。” 朱王爷一拍脑袋，“哎呀”一声，道：“我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子善，皇上怎么封你的？” 朱常禧听家里人捧着他了，这才欢笑着，心里美滋滋的，道：“哦，皇上赐了我五百两黄金，还给了我两个年轻的女子……” 顾紫重头脑便如霹雳一般。 朱常禧却又道：“不过我没有要，怕那是皇上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睛。” 顾紫重这才放下心来。 子善哥什么时候也动起了心眼了。 不过子善哥这么做，很对。 皇上害怕哪个藩王起兵造反，既要用人，又要防着人。 子善哥也在其中了。 这么说来，子善哥他却怎么不要呢？ 顾紫重也才反应过来，她刚才是吃他的醋，所以听说他没有收下那两个女人，还很高兴呢。 可是现在一想，却不对劲。 朱王爷拍着他的肩膀，道：“子善，你太傻了。皇上给你什么，你就要什么，干什么推辞？皇上惧怕的是功高震主，尤其是这个时候。你不要，皇上会对你起疑心的。” 朱常禧他可没有想这么多。 他一个觉得他自己却敌一二百里，多么厉害，当今谁人能敌他？又有谁比他厉害的？ 第五百一十八章 讲讲故事 所以他对此不以为然。 和自己的儿子说这些话，朱王爷感觉就是在对牛弹琴。 不过孩子立了这么大的功，在哪里都是功臣。 他给金陵人立下了功劳，为朱家立下了功劳。 朱王爷心里高兴，喝了一杯，没有再说他什么。 朱常禧心里更高兴，一方面完成了家里人给的任务，另外一方面，同时也是最为重要的一方面，他利用了这一次机会很好地证明了他自己。 如今朝廷上下都对他刮目相看，谁再低看他？ 他自然要牛气了。 牛气也是应该的。 顾紫重打心眼里佩服他。 乳母一家子更那他当成了宝贝。 今天夜晚，子善哥和他的几个妹妹可算是认识了。 朱王爷心里高兴，自然也把乳母一家子的人都认了。 以前乳母还有她的几个女儿的地位低，朱王爷要不是临幸了朱子善的乳母，压根儿也不会理会她，更不会认识她。 后来乳母相继生下几个女儿。 朱王爷对她们母女几个照顾有加，不过在地位上还是不愿意接受她们。 今天夜里，这算是第一次了。 朱王爷很大方地称呼乳母为“夫人”。 乳母心里高兴，对顾紫重的态度更加恭敬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 顾紫重本来也不想在自己家里人的身上胡思乱想，所以现在乳母对她好，她自然也要对乳母好了。 一家人有说有笑地把一天过去了。 这一和晚上，朱常禧喝得醉醺醺的，被顾紫重给搀扶了回去。 不过朱常禧却没有入睡，反而是折腾了一晚上。 顾紫重躺在他的身旁，越发难以入睡。 被他吵得睡不着。 朱常禧红着脸就把她给抱住了。 她脸也瞬间红了起来。 她的心在砰砰乱跳。 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顾紫重感觉心里好没底啊。 她突然回想起来之前子善哥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等他回来了，他会给她所有的一切。 这个“一切”是指…… 她的脑海里蹦出了“传子嗣”三个字。 她越发不好意思。 她都来不及多想，心里混乱着，便慌慌张张做好了准备。 可是她等了半天，却不见子善哥再动弹。 子善哥在她的头顶上打起了呼噜。 她钻进了子善哥的怀中，仿佛能听到子善哥的心跳声。 可是他的呼噜声也越来越大了。 她捂着鼻子，闻不了他身上的酒味。 她正准备闭上眼睛入睡了，此时却听到他在她耳旁轻声嘀咕着什么。 只不过他的声音很囫囵，她听不清楚。 她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看，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办。 让他抱着，她十分难受。 可是她却又动弹不得。 没过片刻的功夫，他突然凑近了她的耳旁，低声对她说着什么。 她缩着脖子，感觉到他口中的酒气了。 实在太重。 她想了想，轻声唤了他一声：“子善哥。” 朱常禧没有回答。 她无奈叹息着，子善哥这个人就是一个顾着他自己，别人什么事都不管不顾。 她又闭上了眼睛，正准备要睡觉，却突然听他又唤了她一声。 她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冲着她的耳朵吹气。 她感觉脖子好痒。 她下意识推开了他，道：“你起开。” 他真的松了手。 她被松开了，整个人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到了一边上，感觉浑身轻松了好多。 朱常禧却慢慢睁开了眼睛盯着她，唤了她一声：“紫重。” 顾紫重盯着他看，感觉他好坏。 应了他一声，她等着他回答。 他抬着手，晃晃悠悠的，却不知道往哪里去放。 最后还是放到了她的身上。 她推开他。 朱常禧却嘻嘻笑了起来：“我刚才是不是睡着了？” 顾紫重瞧他一副不知道的样子，却是笑了出来：“你都睡了一个时辰了。” 朱常禧揉了揉眼睛，皱着眉头，道：“唉，我的酒量真不行。上一次在山海关那里，被总兵的李大人灌了两杯，然后就晕晕乎乎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等我醒来……” 他好像还要说什么，可是却又不说了。 顾紫重等着听呢，他却不说了。 她“咦”了一声。 朱常禧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她知道他心里有秘密，是在外面找了别的人了吧？ 可是他想了想，却是十分不好意思地道：“等我醒了过来，两个丫鬟在我床边站着。要不是我万般推辞，只怕我就要犯错误了。” 顾紫重果然猜对了。 他到底干了什么，这个谁知道？ 她“切”了一声，把身子转了过去，想了想，道：“你自己干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反正管不着。” 朱常禧还解释呢：“我真的什么事都没干，要不然我可就被李大人给栓住了。他想用钱用美色诱我，我才不上他那个当呢。” 顾紫重知道子善哥一般说这种话都是真的。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假话。 她很自然地就愿意相信他说的话。 顾紫重又把头扭了回来，问他：“怎么了，你不专心带兵打仗，还想其他的事吗？” 朱常禧这一会儿的功夫，脑袋清楚多了，不像刚才在饭桌前面耍酒疯的样子。 “废话。”朱常禧很是认真地道，“你可是不知道，咱们这里是没什么事。可是在那边，保不齐就有什么事了，我要是不和总兵府的人一直有联系，只怕我就要出事了。后方补给不全是人家给运送的吗？” 哦！ 子善哥还懂得这一套呢？ 他在军事上动得人际关系，怎么在家里就不懂呢？ 顾家一直照顾他，他却一直不领情。 朱常禧叹息着，抬眼看着天花板，还在心里想着什么，嘴上也在嘀咕道：“人家可是真会算计。” 顾紫重“嗯”了一声。 朱常禧又把目光转向了她，摇头：“没事，和你没有关系。我就不和你说了。” 顾紫重本来也不想听。 她就想听一听子善哥在战场上打胜仗的事。 哪怕是子善哥编造的故事也行。 她凑着脑袋过去，低声问道：“那你是怎么把鞑靼人给打跑的？那些人好像都很玩命。” 第五百一十九章 不是谣言 想听这一段？ 朱常禧还故意吊她的胃口。 问了她半天，朱常禧就是不回答。 顾紫重本来就是随便一问而已，此时被子善哥吊得胃口大开。 她晃悠着他的肩膀，让他给她讲北征的事。 他想了想，苦着脸，“哎呀”着道：“你是不知道，我告诉你。在那边实在是太难了。要不是我身经百战，只怕我就回不来了。” 顾紫重听他吹起了牛，不觉之间笑了出来，道：“子善哥什么时候也学会吹牛了？” 朱常禧愣着神，随即道：“我说的是真的。山海关以外，便不是咱们中原地区了，那个地方十分干旱，可不是咱们能待的地方。咱们南方雨多水多，我已经习惯了。可是谁能想到呢，到了那边我浑身不舒服。气候不一样，我浑身都起着疙瘩。” 说着话，他撩开他的外衣，露出了胸口。 顾紫重“呀”的一声，惊得满脸通红，却是更加得紧张。 “你身上怎么这么多疙瘩？”她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胸口。 他却是很大方，很不在乎，摇头道：“没事，这是小事。我们每天浑身溅的鞑靼人的血便是不计其数了。所以说，我说出那些事情来，怕吓到你。” 他还抿着嘴，原本挺薄的嘴唇在此时显得特别厚。 顾紫重还不愿意听呢：“你不愿意讲就算了。” 他想了想，嘻哈一笑，把她揽入了怀中。 可把她给吓了一跳。 他摆摆手，道：“今天夜已深了，咱们就不提这个了。明天等把我岳父大人请过来的时候，我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这事。怎么样？” 顾紫重只轻声道：“哦。” 朱常禧想了想，不说话，也不动弹。 她以为他要干什么了。 可是等了半天，他就是不动弹。 她闻着他身上的酒味，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直等到第二天，她醒过来的时候，听到了自己身旁的子善哥还打着呼噜。 她在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 睡衣的扣子系得紧着呢。 原来子善哥昨天夜里什么事都没干。 她有点失望。 这个人怎么这样，什么都不懂。 她叹息了一声，下了床来，梳洗着。 凤鸣进来，给郡主梳洗着。 顾紫重问她。 凤鸣道：“郡主，昨天我去把这消息告诉了咱们家的老爷夫人。他们二人听了这个消息，高兴地坐不下了。” “嗯。”顾紫重希望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凤鸣还道：“老爷说了，今天就想来咱们家瞧一瞧衣锦还乡的姑爷呢。” 这个好。 顾紫重道：“嗯，公公也有这个打算，他正有意要请父亲过来喝酒呢。” 子善哥这下子可是出息了。 她在心里嘻嘻着，嘴上也道：“凤鸣，你说要不是我们顾家人帮子善哥，他能有今天这么大的功劳吗？” 凤鸣立刻答道：“我觉得不会。要不是老爷为姑爷来回奔走找关系，姑爷怎么会有机会北征呢？自然也不会有现在的万人敬仰了。” 顾紫重想听的就是这句话。 只是这话是从凤鸣的口中说出来的。 朱家人怎么看呢？ 他们家人把顾家人放在了什么位置上？ 顾紫重正寻思着，突然从铜镜里看到子善哥醒了过来，翻了一个身。 顾紫重嘻嘻笑了两声，道：“子善哥这个人太自傲了，他一直以为功劳都是他一个人的。” 凤鸣配合道：“怎么会，郡主给姑爷来回奔走，费了多少口舌？用了多少关系？要不是郡主极力请求，咱们老爷和夫人都不愿意帮姑爷的忙。” 顾紫重点着头，很是欣慰。 这个屋子里能有懂她的人，实在太不容易了。 她以为凤鸣说的这些话子善哥都听到了。 可是等了半天，子善哥却没有动静。 过了一会儿，子善哥的呼噜声反而更响了。 他压根儿就没醒。 顾紫重叹息着，道：“唉，这个人的呼噜声此起彼伏的。” 凤鸣被郡主的话和逗乐了。 顾紫重叹息着道：“他这个人没心没肺的。唉……也不知道家父今天会不会来。” 凤鸣道：“来啊，我今天早上都听说了，朱家已经派人去请老爷了。” “哦。”她伸了伸懒腰。 洗了洗脸，她又换了衣服。 子善哥的呼噜声却更响了。 她出了房门。 却听闻外面的人隐约说是顾家来人了。 真的？ 她都不敢相信，赶紧出了门，疾步过去。 来到堂前，却是空无一人。 她询问仆人，仆人说是到正房去了。 她赶紧跑着跟着去了正房门口。 果然，她听闻门里两个王爷的声音传了出来。 她很熟悉。 抿唇一笑，她正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呢。 突然身后有人拍她的肩膀。 她再回身来，看到乳母站立在她身后。 乳母微笑道：“走，进去吧，老爷正等着郡主呢。” 顾紫重轻声应了一声，跟在了乳母的身后便进去了。 两个人进了屋子里。 她的目光首先投到了父亲的身上。 父亲的气色很好，比前两天要好太多了。 顾紫重一瞧父亲精神抖擞的样子，便是露出了笑。 她莞尔，轻声唤着：“爹。” 顾王爷起身来，瞧她红扑扑的脸蛋，满面春风，简直像是一个年轻的孩子：“子善他人呢？” 顾紫重挺失望的。 是她来看父亲的，父亲不说她，反而说子善哥。 她心里便吃了醋。 父亲也不拿她放在眼里。 这个时候家里人都拿子善哥当成宝贝了。 她鼓着腮帮子，道：“那个昭勇将军还在屋子里睡呢。” “昭勇将军？”顾王爷更喜，“子善他成了三品大将了？” 不等顾紫重回答，朱王爷起身应道：“是，子善北却鞑靼一百多里，所以皇上自然要给他这个官位。” 这话说得，朱王爷的腰板很直啊。 顾王爷赶紧感叹道：“我一个听闻子善凯旋班师，衣锦还乡了。可是我却不知道他居然做了这么大的官了？之前听人说过，我以为是谣言呢……” 三品大员，这可是大官。 此时顾王爷心里在想着犬儿怎么巴结上朱子善，让人家子善带一带他。 这样的话顾家不也就有希望了吗？ 第五百二十章 顾家来人 朱王爷听闻顾兄弟这么说，心里自然是高兴坏了。 还真别说，前两天他去顾家，在人家那里随便见一个人，都觉得他自己低人一等。 自己家的孩子没有什么本事，见了人家谁都觉得抬不起头来。 现在可不一样了，朱王爷的孩子，朱常禧，朱大将军，在北边边疆可是立下了大功。 皇上都封赏他为昭勇大将军 不要说是之前的人了，就算是现在的，当今世上有谁能敌？ 燕平南击退了倭寇，也没见皇上封他什么官啊。 朱王爷此时的内心算是高兴上了天。 听到顾兄这般夸赞，他自己也不好意思了，赶紧道：“没什么的，子善为国效力，这不是应该的吗？” 他这话说到了顾兄弟的骨子里去了。 顾世子倒是想为国效力，他有这个本事吗？ 他只会弄文弄墨，一点功夫都没有。 一想到这里，顾王爷这心里就很不是个滋味。 不过毕竟在人家的家里，顾王爷还是得保持好微笑的样子：“世子爷高瞻远瞩，有大将的风范，我们都得向世子爷学习啊。” 朱王爷立刻就是微微作笑，却是摇头。 等到仆人来说，家里的菜都做好了，就等着主人们去进膳了。 朱王爷又去准备了准备。 在这时候，顾紫重和父亲二人终于说了几句悄悄话。 顾王爷这是又几日没见自己的女儿，突然瞧见女儿这样，还有点不适应。 他伸过手来，**着女儿的面庞，却是落下了泪来：“紫重啊，你在朱家待着，怎么消瘦了许多？” 顾紫重却是矫情道：“爹，我哪里消瘦了？在朱家待着，朱家的人拿我当做主子看待，倒是把我给养胖了不少。” 说到这个“胖”字，她的面庞不禁红了起来。 顾王爷的话锋一转，反而道：“胖了好，女孩子胖一点显得富胎。” 父亲这话还转得真快啊。 顾紫重矫情道：“爹。” 顾王爷看着自己的女儿，哈哈笑了。 顾家人能有这么一个女婿，算是赚着了。 顾王爷在心里暗暗自喜着，还好当时女儿没有嫁进宫里去，要不然这名誉什么的，顾家也就不沾边了。 如今金陵朱家的朱世子带着明军竟然北却鞑靼人一二百里，这在大明的历史上是少有的。 金陵城里，朱家出了名了，朱常禧更加出了名了。 朱家人高兴，顾家人更高兴。 顾王爷心里万分欣慰，因为朱常禧这次北征成功，顾家人可没少帮着出力啊。 这次朱常禧不得好好感谢顾家的人吗？ 顾王爷还自我沾沾欢喜：“这次咱们家的投资算是投对了……” 顾紫重却给他泼冷水：“爹，咱们不要那么索取，还是把事情办对了就行了……” 顾王爷却不明白了，女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总觉得女儿是顾家安插在朱家的眼睛。 可是他一听女儿的话，却总觉得女儿是朱家的人了。 和顾家没有什么关系。 顾王爷十分严肃：“紫重，你可要记住了，咱们顾家还需要人家来安排呢。现在咱们不同于他日，要不是犬儿他没有出路，我能这般巴结人家朱家吗？” 越说越是激动了！ 顾紫重赶紧安慰父亲：“爹，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情况却不一样。子善哥他这个人挺自傲的……” 顾王爷却是摆手：“那是他的事情，咱们顾家做了这么多的贡献，他不能不接受……” 父女二人正说着话，外面朱家人来人了。 朱家人说请他们父女二人去正房。 是朱王爷的房间。 顾紫重和父亲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情况。 不过两个人还是跟着去了。 到了正房里，朱王爷已经摆好了一桌子的菜。 一见顾家的父女二人，朱王爷赶紧伸手让他们两个人进来。 朱王爷道：“犬子现在还在沉睡，我已经派人去叫他了，片刻之后咱们就能相见了。还请二人稍等片刻，犬子过来，咱们一家人团聚，好好喝上几杯，怎样？” 顾王爷倒是愿意了，他首先点了点头。 可是顾紫重却不是这样想的，她总觉得子善哥要是来了，肯定会坏事。 子善哥这个人太过自傲了，北却鞑靼人，子善哥他总觉得这事情其实他自己一个人的事。 顾紫重一直没有发言。 朱王爷主动问她：“紫重，子善这个孩子还在睡梦当中吗？” 看来公公他也不清楚。 顾紫重只是点了点头。 只是顾紫重她现在不清楚子善哥怎样了。 子善哥喝了那么多，估计现在还在沉睡。 她正在心里胡思乱想着，突然听闻外面有人道：“父亲，岳父大人……” 顾紫重回头去看，子善哥带着笑容，精神抖擞地过来了。 子善哥真的过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顾紫重欢喜地叫了一声。 朱常禧迈着大步过来，对着朱王爷和顾王爷二人称呼了一声。 朱王爷道：“孩子，你岳父大人今日过来，专门来看你，你却这么晚了才起床。待会儿咱们喝酒，你要自罚一杯才行。” 朱常禧摸了摸自己的脑门。 顾紫重担心子善哥的身子，他能不能再喝了？昨天夜里他可喝了不少。 她轻声唤道：“子善哥。” 朱常禧却冲着她摆手 朱王爷道：“子善，你公公听闻你衣锦还乡，便赶紧过来了。他可把手头的事情都给推掉了啊。” 朱常禧冲着岳父大人鞠躬：“岳父大人对子善的栽培，子善没齿难忘……” 顾王爷帮了孩子这么大的忙，孩子现在能知恩图报，他便已经很高兴了。 顾王爷带着笑容回应了一声。 朱常禧接着道：“岳父大人，这次我北却鞑靼人数百里，完成了您给我的任务。” 顾王爷连连摆手，道：“孩子，你能有这么大的成就，那是你自己的功劳……”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么大的功劳，能和顾家人没有关系吗？ 顾王爷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朱常禧在对着顾家人感恩戴德的。 顾紫重在一旁听着，心里也是高兴坏了。她没想到子善哥能这样。 第五百二十一章 饮酒作乐 子善哥能对顾家人这般感恩戴德，顾家人做的这些值当了。 顾紫重无论怎么猜测，是没有这么猜测的。 她没想到子善哥能这样谦虚。 朱常禧道：“岳父大人，咱们去用膳吧。” 朱王爷看着自己的孩子，心里挺欣慰的。 孩子能这样懂事。 顾紫重更是没有想到，子善哥居然能这般懂事。 在父亲没来之前，她还想着如何能劝子善哥呢。 子善哥一直以为这次北征的功劳全是他自己的。 可是顾家人没少出力啊。 不过不用了，她没有说呢，子善哥已经懂得规矩了。 顾王爷能听朱常禧这话，心里也是十分欣慰。 朱常禧他这个人一向自傲。 顾紫重嘻嘻着走到子善哥的耳旁，低声道：“子善哥，咱们走吧，一会儿吃饭了再过来。” 朱常禧答应了一声。 他们小两口先离开了。 留下了两位王爷聊着天，吹着牛。 顾紫重拉着子善哥回了房去，盯着子善哥，她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意。 朱常禧却不习惯了，盯着她看，却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盯着子善哥，盯了半晌，直到子善哥害羞了，她才主动道：“哥，你干什么这么害羞？” 朱常禧却是无奈地道：“你起得这么早，怎么也不叫我呢？我刚起来，就听说岳父大人过来了。我赶紧过去，连脸都顾不上清洗的。” 顾紫重却是嗤嗤声笑了出来，道：“谁让你昨夜睡得那么晚呢？” 朱常禧摸了摸脑袋，喃喃道：“昨天夜里咱们家人都在喝酒，我不喝不行啊。” 可是他却没有酒量。 顾紫重没有再理会他，只是主动过去帮着他洗脸。 朱常禧让媳妇伺候着，浑身都感觉不自在：“紫重，我在西北的时候可没有让人家伺候过。” 顾紫重心里挺满足的，她慢慢给他擦着脸，道：“所以说啊，要不是我，你能过得这么好吗？” 朱常禧点头：“嗯，有了紫重在，我的日子的确好过了许多。” 顾紫重瞧得出来，子善哥在家里过的日子的确滋润了许多。 她能知道子善哥在北方北征，有多么得困难。 夫妻两个人准备好了，便又听仆人来说，朱王爷让他们两个人去膳房用膳。 顾紫重还帮着子善哥系了系扣子，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挽着他的手臂，两个人去了膳房。 等两个人到了膳房，酒桌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饭菜都准备齐了，只等着人过来。 他们两个人是过来最早的两个人。 两个人立刻坐下来。 顾紫重还愣了一下，子善哥立刻便拿起筷子来吃了两口。 她指着子善哥，道：“等父亲来了再说。” 朱常禧却等不了了。 只是朱常禧刚动了筷子，紧接着朱王爷和顾王爷两个人便过来了。 两个人一瞧他们小两口过来了，都随声附和着，让他们两个人坐下。 四个人坐了下来。 朱王爷道：“不用等了，就咱们四个人吃吧。” 顾王爷坐在朱王爷的身旁。 主要还是他们两位王爷说话。 朱王爷道：“顾兄，在这里就咱们家里四个人，所以你不必拘束……” 顾王爷连连点头，随即便吃了两口菜。 朱王爷倒放松了。 顾紫重和朱常禧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是一惊。 顾紫重打心眼里还埋怨父亲呢：“爹，当着人家朱家人的面，您就不要丢人了。” 顾王爷吃了两口菜，随即便道：“朱兄弟，您的手艺越发好了，菜入味很深，而且也很合口味。” 这是夸他呢？ 朱王爷红着脸，却是微微笑着道：“行了，顾兄弟，你就不要寒颤我了，这菜不是我做的。” 顾王爷吃着菜，和朱兄弟面对面地一看，红着脸笑了出来。 朱王爷无奈，也跟着一笑，拿起筷子来，吃了一口菜。 朱常禧和顾紫重两个人看情况，也跟着吃菜。 倒是酒，四个人没有动。 等了片刻的功夫，朱王爷才主动给他们倒酒。 顾王爷还客气客气。 朱王爷却道：“兄弟，这酒度数不高，多喝点不上头，算是仁兄我的一片心意吧。” 顾王爷连连点头，道：“多谢朱兄盛情款待。” 他们兄弟两个喝了一杯酒，都是一饮而尽。 只是顾紫重，他们两个人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 小两口都没有喝酒的欲望。 朱常禧首先就是昨夜喝多了。 他再看到酒桌上的酒，便想低下脑袋吐上一吐。 顾紫重本来就不怎么好喝酒，现在他们两个人都不动。 倒是顾王爷和朱王爷两个人喝了半天。 顾王爷道：“子善，我听说皇上封你为昭勇将军？” 朱常禧想都没有想，干脆点头。 这是他的荣誉，他肯定是要好好显摆一下的。 他都没有主动去说，岳父大人替他说了。 他连连点头，同时举杯过去。 虽然他已经喝不了了。 他还是敬岳父大人一杯：“要不是岳父大人帮忙，子善只怕是没有这个机会北征。” 嗯！ 这个小子还算是有点良心。 顾王爷来朱家，最想听的就是这句话。 而且顾王爷最想听的就是朱常禧说出这句话来。 朱常禧敬了岳父大人一杯，两个人一饮而尽。 朱王爷又主动给他们两个人满上了。 朱王爷可从来没有怎么给别人满酒的。 这算是头一次了。 朱王爷微笑道：“顾兄，我的孩子现在给咱们两家人都争了光了，咱们现在在朝廷里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怎样？” 顾王爷明白兄弟的意思，赶紧和朱兄弟碰杯，道：“嗯，子善这个孩子能文能武，将来必定有大出息。如今他才小小年纪，便能有这么大的成就，将来必定平步青云啊。犬儿还指望着跟着子善混呢。” 不管怎样，先是夸赞朱子善一番再说。 朱家人听着，心里美滋滋的。 朱王爷嘴上还说呢：“没什么，只是子善他这个人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鞑靼人那么凶悍，他能抵挡吗？” 顾王爷当即一瞪眼，立刻道：“还不行呢？子善这个孩子多强。” 朱兄不就是想让他夸一夸朱子善吗？ 第五百二十二章 呼呼大睡 不管怎么说，当朝之中能因赫赫战功而被封为五品以上大官的可是不多。 朱常禧就算其中一个，而且还是三品。 原本邻家杨财主口中一直啧啧称奇的抚远将军，如今也只能是给昭勇将军的朱常禧做下属了。 朱家在金陵一直没有喘过口气来，人家说什么，他们只好跟着说什么。 也算是时运不济吧，朱家这两年里没少麻烦事。 主要还是这两年朝廷的局势变化了，皇上对金陵的照顾大大减少。 所以自打朱常禧打了胜仗，带着雄兵凯旋之时，金陵朱家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两天就连远在河套的姨母也写信给朱王爷，恭喜世子爷荣登高堂。 这人有了喜事，好似可以传染，一连串的都是喜事。 朱家这两天喜事不断。 现在顾王爷在朱家，对着朱王爷夸了朱常禧半天，而且句句都是实在话。 这可把憋坏了的朱王爷高兴坏了。 他笑得合不拢嘴。 一家人客套了几句，便去用午膳。 这次用饭的人少，就朱家三人，再加上顾王爷。 朱王爷，朱世子，外加顾紫重。 这个时候顾紫重已经是朱家的人了。 顾紫重在酒桌旁边，任务就是给她的父亲倒酒。 父亲为了巴结朱家，可没少费事，如今子善哥功成名就，父亲理所应当来这里一同享乐。 顾紫重一直给父亲倒酒，倒是忘了身旁的子善哥。 朱子善本来以为是他打了胜仗，家里人不应该好好夸一夸他吗？ 可是朱，顾两位王爷坐下来，这话题就扯远了，又是朝廷有是地方的，说了半天，和朱常禧一点边都不沾。 朱常禧觉得无聊，一会儿的功夫找个机会离开了。 顾紫重赶紧也追了过去。 她去安慰子善哥，那边酒桌上二位王爷喝得兴起，倒把他们两个孩子给忘了。 转眼之间，便已经是入了傍晚。 顾紫重陪着子善哥在房间里睡了一个下午。 她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子善哥回来之后就倒头大睡。 睡得实在是昏死，直到入了夜。 傍晚过后，天便黑得快了。 凤鸣来报，说王爷在朱家喝了酒之后，就在正房小睡了片刻。 现在二位王爷正在房间畅谈。 顾紫重真好奇他们在谈什么。 凤鸣说是朝廷里的事。 还是公事。 那个她不想听。 不过凤鸣却又补充道：“我从正房收拾好东西出来的时候，听闻老爷和朱老爷二人还谈论郡主你的生日呢。” 哦！ 顾紫重拍脑一想，倒是突然想了起来，再过两天，就是她的生日了。 她眨了眨眼，叹息道：“我都快忘记了。” 她自己的生日自己也想不起来，要不是凤鸣提醒，她都没注意这个。 今年的除夕她都没有好好过。 心里一直想着子善哥，她什么事都不想去干了。 所以回头去看呼呼大睡的子善哥，她却无奈地笑了，喃喃道：“这个傻子就知道睡。” 凤鸣突然凑近了她，低声道：“郡主，我可听说姑爷在北方的时候没少刻木头人，刻的都是郡主你的模样。” 真的假的？ 她又回头去看了看子善哥。 随即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来，抿着唇，低下头来，心里暗暗庆喜。 突然从外面进来仆人，说是老爷让他们过去。 顾紫重应了一声，说马上就过去。 凤鸣等那个人走了，又接着在郡主耳旁低声道：“我那天偷偷看到了，子善哥从怀中掏出了木头人来，对着木头人看了半天呢。” 唉…… 顾紫重冲着熟睡当中的子善哥娇气道：“这里有大活人不看，干什么要看那个假人呢？” 不过凤鸣告诉她的这个事让她兴奋不已，控制不住了。 伸了伸手又伸了伸懒腰，顾紫重坐不住了，干脆起身来，道：“公公叫我呢，你陪我过去吧。” 凤鸣看了看姑爷：“姑爷还睡呢。” 顾紫重“切”了一声，脸上却露着控制不住的甜蜜笑容，笑声也是此起彼伏的。 她把双手一甩，翩翩起舞着，几乎就是蹦着跳着出了门去。 凤鸣见郡主这么高兴，她自己也是欢喜。 紧跟着郡主，凤鸣来到了正房。 顾紫重刚一转身，正准备进门去，却和父亲打了一个照面。 顾王爷笑了一声，道：“紫重，你过来了。” 顾紫重“嗯”了一声，却首先盯着父亲的脸庞看。 父亲的脸的确红润了许多，也不知道父亲今天喝了多少。 顾紫重下意识地去搀扶着父亲，道：“爹，您今天喝了多少？” 顾王爷摸了摸自己的面庞，却是摇头，道：“没喝多少，今天主要是高兴。” 顾紫重放开了手。 顾王爷道：“好了紫重，你公公他正想着叫你们呢，你快进去。” 顾紫重又应了一声，双手摇摆着，一蹦一跳地进了屋子里去。 顾王爷又向后面看了看，叫住了她：“子善呢？他怎么没来？” 顾紫重撇着嘴：“他还在熟睡呢。” 顾王爷没有再和她说话，转头出去了。 顾紫重进了屋子里来，瞧见公公正坐在床旁边泡脚呢。 她一步过去，来到公公身旁站定了，道：“爹，您身子不舒服吗？” 朱王爷微笑着摆手：“小事而已，我让你们赶紧过来，是让子善和你哥哥，他们兄弟两个见一见面，好好谈一谈的。哎？子善呢？” 顾紫重撇着嘴：“他现在还在屋子里睡呢。” 还在熟睡？ 朱王爷便很是气愤：“这个小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么没心没肺的？” 顾紫重听着公公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朱王爷看儿媳妇都笑了，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道：“你听着都觉得新鲜对吧？” 顾紫重摇头，憋住了笑容，一副正经的样子。 朱王爷擦了擦脚，正准备唤人。 凤鸣主动过来，给朱王爷把洗脚水给端了出去。 她们两个人上前去了才看到洗脚的水是药材。 顾紫重十分关切：“爹，您身子哪里不舒服？” 说着话，她眉头一皱，就主动迈了两步过去，听候公公的吩咐。 第五百二十三章 兄弟情深 朱王爷摇头，叹息着笑道：“没事，小事而已。我今天浑身血不通畅，人家大夫给我开了个药方，让我用这个清洗脚，洗上两次就好了。” 冲着她摆了摆手，朱王爷示意她坐下来。 顾紫重不怎么放心，却还是依言坐了下来。 过了不大会儿功夫，顾王爷从外面进来。 方便了一下，顾王爷的脸回了气色。 刚才顾王爷满脸都有些通红。 顾紫重看着父亲回来坐下，道：“爹，咱们家的人都凑齐了。” 顾王爷“嗯”了一声，道：“一会儿你哥哥也就过来了。” 哥哥？ 她刚反应过来。 家里人都准备好了让他们两个见一见面了吧。 不用父亲再接着说，顾紫重已经猜到了。 朱王爷接着道：“紫重，一会儿麻烦你再回去把子善叫醒，说家里人让他过来有事。” 顾紫重应了一声。 他们几个刚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凤鸣便从外面进来，道：“老爷，郡主，顾世子过来了。” 朱王爷道：“快请。” 随即他看了看顾紫重。 顾紫重明白了，赶紧起身来，回了一声：“我这就过去。” 没等公公回应，她赶紧出了门去。 回到自己房里，顾紫重转过屏风，看到子善哥还在睡呢。 她过去，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子。 他一个翻身，又把脸转向了墙那一边。 她坐到床边来，又伸手在他的腋下挠来挠去。 朱常禧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挠他的痒痒。 他笑着醒了过来，回头来一看，却看到紫重正冲着他笑。 他揉了揉眼，转身坐了起来，道：“你干什么，我还没有睡好呢。” 顾紫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子善哥，快入夜了，一会儿该睡觉的时候，你还睡不睡了？” 朱常禧叹息道：“从山海关回来，我这时间一直倒不回来。在那边都是夜行军，一下子连续好几天不睡觉，我很困。” 顾紫重低了低头，又伸手去给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道：“子善哥，我哥哥来咱们家了，公公让我过来叫你呢。你们兄弟两个应该见一见面了。” 朱常禧一听这个，立刻坐正了，赶紧换了换衣服，下了床来。 顾紫重瞧子善哥这个样子，登时也精神了不少。 看来子善哥和哥哥的关系不错。 她挽着子善哥的手臂，两个人一起出了门。 等两个人去正房的时候，里面已经热闹起来了。 顾紫重第一眼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哥哥的脸上。 她兴奋地唤了哥哥一声。 顾世子转头过来，也看到了妹妹。 兄妹两个人多长时间不见了，这次再见，格外亲切。 朱王爷道：“子善，快过来看看，顾家的世子也过来看你了。” 朱常禧和顾世子两个人对视了一下，那种感觉很微妙。 两个人都抿唇微笑。 只是两个人心里都有一种格外的奇妙感。 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兄弟两个毕竟还是情深。 朱常禧主动招顾世子过来坐下。 兄弟两个坐到一起，顾紫重都感觉自己是多余的了。 她凑到了父亲的身旁坐下来。 朱王爷笑道：“子善，你睡了一下午，该醒了吧？” 朱常禧揉揉眼睛，一副羞红的样子道：“嗯，还行吧……” 说着话，他又打了一个哈欠。 一家人瞧着朱常禧，都哈哈笑了出来。 朱王爷指着子善：“这个孩子一点出息都没有，这么大了还出洋相。” 顾王爷道：“唉，不对，要不是子善，咱们大明能收回山海关以内的地方吗？” 朱王爷心里高兴，没有再说话。 朱常禧却是还埋怨道：“我从那边回来，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这两天我在找神而已。” 顾王爷赶紧道：“孩子累了，找一找状态，这是应该的。” 朱王爷“嗯”了一声，道：“子善，人家顾世子来找你。人家可是你的兄长，你要好好和人家聊聊。” 朱常禧点头，转面去看向顾兄，道：“这两天我刚回来，没有抽出空来去和顾兄见个面呢。” 顾世子赶紧道：“我也是等着，和家父一起过来，见一见朱兄弟呢。朱兄弟从山海关传回来捷报，我们顾家人都为他高兴。” 兄弟两个人面对面，虽然说因为找关系这事情闹得挺不愉快的。 可是两个人还是兄弟情深。 要说关系，金陵城里只怕就属他们兄弟两个人情深了。 顾家人为了陪养朱常禧，费尽了周折，顾世子因为这个事心里一直打着结呢。 不过那都已经过去了，朱兄弟能凯旋归来，功成名就，这就是成功。 顾世子打心眼里为他高兴。 而且兄弟两个还是需要团结在一起呢。 以后在朝廷里，朱家人和顾家人还是拧成一股绳的。 顾王爷赶紧对世子道：“犬儿，你要好好向人家朱子善学习，你看看人家，怎么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成就了呢？” 顾世子因为这个事，心里还有疙瘩呢。 父亲提这事，他就很不开心。 不过狰狞的面容在他脸上一闪而逝，转而他便又露出微笑来，道：“我知道了，朱兄弟有治国之能，我之后还要多多向他学习呢。” 朱常禧听着这话，心里也挺高兴的。 欣然一笑，朱常禧道：“家父以前教训我的时候，经常就是以顾兄做例子的。顾兄腹中诗书万千，这可是立足于朝廷的根本啊。我读书不多，还要好好和顾兄多加学习。我们两个以后就是金陵的脸面了。” 两个人相视而笑。 顾紫重在一旁，看着他们兄弟两个这么亲切，也是欣慰了不少。 她之前可是知道，哥哥因为机会的事没少发牢骚。 顾家把机会都给了子善哥了，这次可以看得出来，是对的。 哥哥打心眼里也释然了。 朱常禧道：“我刚刚受皇上赏赐，在京城得了一套宅院，还有文房四宝，再加上黄金五百两，不过钱都是小事，重要的是我要向顾兄多学习呢。” 顾世子一听这话，立刻瞪大了双眼，道：“皇上赏赐你宅院了？” 朱常禧点头。 第五百二十四章 答应借房 听闻这话，顾世子便摩拳擦掌的，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朱常禧好奇：“哥哥，你有什么想法吗？” 顾王爷咳嗽了一声，顾世子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朱常禧是非常愿意帮助顾兄的，他心里也清楚，顾家为了给他找这个北征的机会，可没少动关系。 朱常禧对顾家感恩戴德，所以想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报答顾家。 所以顾兄刚一开口，朱常禧便赶紧询问。可是顾兄又低头不语了，这是忌惮岳父大人呢。 朱常禧没有再追问，而是忍住了。 顾王爷笑嘻嘻地对朱常禧寒暄着，避免了冷场。 夜已入了深，朱王爷诚邀顾家父子在朱家小住。 顾王爷欣然答应了下来。 夜已经很深了，朱常禧却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顾紫重看他来回走，她自己内心都不镇定了。 她只以为子善哥是因为心里高兴呢。 可是看了他半天了，他还在转悠。 顾紫重这才觉得异常，赶紧问道：“子善哥，你来回转悠什么？入了夜，咱们赶紧休息吧。” 朱常禧却是苦笑了一声，随即喘了一口气，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你……你还是先睡吧。” 这叫什么话？ 她拆了头上的发簪，赶紧起身来，拉着他的手，对他娇声道：“一直在外行军打仗，你不累吗？” 朱常禧“嗯”声道：“累，每天走那么远的路，谁能不累呢？” 她便笑道：“那你还不休息？” 她也想知道知道子善哥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可是子善哥他这个人表面上一直是静若水面，让你看不穿，猜不透。 她摇晃着他的手臂，半晌他都没有反应。 她心里慌了，直截了当：“子善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心事啊？有什么心事要赶紧说出来，也好让紫重帮你分忧解难啊。” 朱常禧又是苦笑了一声。 顾紫重自知能力不足，便道：“虽然解不了难，可是紫重帮你分忧也可以啊。” 这时朱常禧转头来，看着她笑了，笑得很甜蜜。 她和子善哥对视着，也开心地笑了。 朱常禧摇头道：“我该怎么和你说呢。” 话还没有说呢，他脸红了。 顾紫重安慰他坐下来，夫妻两个好好说一说。 不等他开口，便传来了敲门声。 敲门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顾紫重起身去开门。 是哥哥。 顾世子小心翼翼地进了房间里来，看了看坐在床头的朱常禧，又看了看妹妹，低声询问道：“我没有打扰你们两个人休息吧？” 顾紫重回头来看了看子善哥，又对哥哥摇头。 打扰倒是没有打扰，可是哥哥他深更半夜过来干什么？ 顾紫重反正挺讨厌的。 她轻声道：“你有什么事啊？” 顾世子的目光却一直在盯着朱常禧，并没有对妹妹有多大兴趣。 顾紫重主动去和哥哥热情说话，哥哥却对她不理不睬的。 弄得她很尴尬。 而坐在床头的朱常禧，看着顾世子，也是提起了精神来。 顾紫重看他们两个男人，真是莫名其妙。 朱常禧却主动冲着顾世子招手。 两个男人坐到了一起。 倒是顾紫重，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她向门外一看，漆黑一片，门没有关好，外面冷风直接吹了进来，吹得她浑身难受。 她赶紧把门关上。 顾世子坐了过去，这话就多了起来：“朱兄弟，今天咱们聊天的时候，我听说你在京城有一座宅子吗？” 朱常禧微笑着肯定：“那是当然了，皇上赏赐给我的，而且那座宅院就是我们朱家之前在京城住的宅子。” 顾世子听了这话，又开始摩拳擦掌。 朱常禧原本是苦笑着的，此时却是突然云开日出一般，笑容立刻就变得灿烂了许多：“怎么，你对那宅子有意思吗？” 顾世子为人实在，不转弯抹角的：“不瞒兄弟你说，我这两天正想着法子上京城去发展呢，可是发愁没处居住，正好你在京城有地方，不如给我住几天怎样？” 这个当然没有问题了，不要说是几天了，就是直接送给他，朱常禧也愿意。 他们两家人都是朝廷的人，钱肯定是不缺的，谁也不会拿宅子当回事。 只是朱常禧心里有疑惑，他不知道顾兄去京城干什么。 不过不管怎样，反正他把宅子让给顾兄居住，怎么着也算是他还了顾家一个人情了。 人情不在大小，还一点是一点。 否则顾家人对他那么好，他心里会有愧的。 朱常禧随手一挥，道：“没有问题，那个宅子反正是闲着的，你去住多久都可以。” 顾世子原本以为求人有多难呢，没想到朱兄弟一口就答应了。 他高兴地合不拢嘴，四下寻摸了半天。 顾紫重笑道：“哥哥，你找什么呢？” 顾世子冲着妹妹嘟囔嘴。 顾紫重不再说了。 顾世子拍了拍自己的双腿，感觉有点生涩：“哎呀，我这次过来，没有带好酒，咱们兄弟两个好不容易见上一面，能不喝酒吗？” 朱常禧明白顾兄的意思，只是轻声一笑，很是不在乎：“没事的，哥哥你找我办事，我还能收你的好处吗？” 顾世子皱着眉头道：“该喝点么……” 朱常禧指了指顾紫重：“紫重她过两天生日了，你得好好琢磨琢磨给她准备准备生日礼物。” 一旁的顾紫重听闻，芳心大喜。 没想到子善哥居然记得她的生日呢。 她自己都没有记得了。 嘻嘻地笑了出来，她也赶紧配合子善哥：“就是啊，哥，我马上生日了，你该送我什么啊？” 顾世子又摸了摸口袋：“你还想要什么？上一次你要一支西洋火枪，我都给你弄过来了……” 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了。 顾世子赶紧闭嘴。 顾紫重倒把这茬给忘了，那都是前世的事。 朱常禧笑道：“紫重要个生日礼物还这么挑剔？” 顾紫重撅嘴：“那当然了，别想随便拿个什么东西糊弄我。” 朱常禧道：“没问题，我好好准备准备，给你一个惊喜怎样？” 第五百二十五章 房氏贺喜 顾紫重连连点头，很是爽快地答应：“嗯。” 倒是顾世子犯难了，冲着妹妹敷衍道：“行，等我回了家了好好准备，也给你一个惊喜。” 这还差不多。 顾紫重没有再说话。 倒是朱兄弟这边，人家帮了他忙，他肯定是要好好感谢人家的。 只是现在他没有想好而已。 他匆匆告辞，不打扰人家休息。 朱常禧没了心事了，倒下就睡，入睡真快。 顾紫重还没顾得上和她说几句话，她就已经入睡了。 她好无奈。 次日大清早的，朱常禧早早起来了。 顾紫重睁开朦胧的双眼，瞧见子善哥已经换好了衣服，在地上来回踱步呢。 和昨天晚上一模一样。 她斥声道：“你干什么，大早上起来在地上乱转。” 真是有毛病。 顾紫重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朱常禧赶紧过来，陪笑道：“我打扰你了吧？” 他一关心她，她立刻就不生气了。 相反，她还有些欣慰，道：“没有，只是我好奇，这才什么时辰，你怎么就起来了呢？” 朱常禧道：“我睡不着啊。” 他又来回踱步：“我昨天睡了一天，换作是谁也睡不着。” 顾紫重笑了。 他说的这话不假。 朱常禧又转悠了一圈，披了一件棉衣，出门去了，到门口时回头来道：“你先睡吧，不用管我。” 说完便立刻出了门。 顾紫重想和他说一句话，他都没给她机会。 她拍着床头，娇气着自言自语道：“你冻坏了身子也没有人管你。” 不过还是有点困，她又倒下睡着了。 迷迷糊糊，再醒过来的时候，她朝窗外一看，外面已经天大亮了。 凤鸣端着热水进来。 顾紫重赶紧起床来，让凤鸣藏着她洗漱梳头。 她涂抹了红粉胭脂，不经意间问了一句：“子善哥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凤鸣道：“听说客居在朱家的房氏过来了姑爷去见客了。” 房氏？ 没怎么听说过。 她皱了皱眉。 凤鸣赶紧道：“我听说房氏好像是朱家的表亲，也是远亲了。” 哦！ 顾紫重没有再多加理会。 片刻之后她把妆化好了，便道：“子善哥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他。” 凤鸣道：“好像去了倒座。” 去那里干什么？ 她只是好奇，却没有多想，赶紧去找他。 等到了门前，她听里面的动静挺大的。 挺热闹，有说有笑的。 她也跟着抿了抿唇，轻轻一笑，不过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反正挺好笑。 是被里面的笑声给感染了吧。 她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来哥哥的声音。 顾紫重轻轻推开房门，见哥哥和子善哥紧挨着坐到了一起。 旁边是一个中年妇女，虽然相貌一般，可是涂抹的胭脂水粉却很浓，尽显她的雍容华贵。 顾紫重不认识人家，不过还是礼貌地冲着人家行礼。 中年妇女便起身来，夸赞了顾紫重一番。 人家一眼就认出她是顾紫重来了。 只是顾紫重却还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人家是谁呢。 房氏，她头一次听说。 听子善哥介绍，她才知道，房氏是朱家北面的表亲，也是大户人家，只不过在朝廷里没有当官的而已。 有的是钱，有的是人脉。 说得这么热闹，顾紫重在心里嘀咕着，房氏那么有人脉，朱留宏敲诈朱家的时候，怎么没见房氏给拿点钱，或者找找关系帮帮忙什么的。 在心里有点不愿意，她却还是微笑着道：“子善哥能耐大，人脉广，所以咱们家才会门庭若市。” 她没夸房氏，夸了子善哥一通。 不过也是溢美之词，热闹并没有停下。 房氏说这次他们送来了五万两银子，帮着朱家再修一个武堂。 专门收学徒用的。 这也是朝廷的意思。 顾紫重听着都新鲜，皇上惧怕他们有反意，防着他们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支持他们盖什么武堂呢？ 等把房氏送走了，朱常禧才给她解释：“皇上见我立了大功，便对我厚待有加，皇上对咱们家可是充分的信任，要不然能让我盖什么堂吗？” 顾紫重听着都觉得高兴。 这可是一个大转变，皇上对金陵朱家和顾家的态度变了。 而且更令她兴奋的是，房氏这次居然能一下子拿出五万两来帮助朱家盖这个武堂。 好有钱。 顾紫重看着都羡慕。 这钱要是早点能借过来，她至于亲自去林家，对林家的人磨破了嘴皮子求这个求那个吗？ 她至于因为几千两银子而得罪了林家上下吗？ 这件事情她想想就生气。 人家房氏也是看朱常禧打了胜仗了，光荣了，衣锦还乡了，所以这才借机巴结朱常禧的吧？ 人家也是看金陵朱家有了希望了，才会主动借钱的。 顾紫重这么想着，心里觉得真不是滋味。 她对朱家这么好，也不知道朱家人对她怎样。 到了现在她心里还没底呢。 这不，子善哥压根儿就不理会她，下午的时候又带人去搬银子去了。 搬银子搬了一下午，回来的时候还醉醺醺的。 搬个银子怎么会搬醉了呢？ 她把子善哥给搀扶回来。 朱常禧醉醺醺的，有点不清楚了。 顾紫重搀扶着他回屋去，嘴上喃喃道：“明明不能喝，你还充什么大方，非要把你自己灌醉不可。” 把子善哥搀扶回了屋子里去，顾紫重费了半天的劲。 她又叫来凤鸣，两个人帮着朱常禧擦拭着面庞和脖颈。 顾紫重又亲自给他喂了茶水。 把他扶到床上去，给他盖好了被子。 子善哥一睡又是一个傍晚，直到入了夜，他才朦胧睁眼。 该睡觉了，他这会儿睁什么眼？ 顾紫重心烦，直接躺下，闭上了眼睛，装作不知道。 朱常禧揉了揉眼睛，起身来，看了看四周，道：“天都这么晚了？” 她实在气不过，翻了个身起来，道：“子善哥，该睡觉了。你不睡不要影响我睡。” 朱常禧打了一个哈欠，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顾紫重感觉自己是在对牛弹琴，实在说不下去了。 她干脆又倒下来，闭上眼睛，不去理会他。 第五百二十六章 家庭琐事 两个人谁都不理谁，就这么睡下了。 她也不太清楚时间，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是第二天清晨。辰时初，外面的天刚蒙蒙亮。 她揉了揉眼睛，听说房氏来了朱家。 房氏已经在穿堂了，朱家没有人去接待人家。 所以凤鸣便过来唤他们夫妻二人。 谁知道朱常禧却还在熟睡。 顾紫重听什么人说过，公公他有事没在家。 这么一说来，现在家里除了她之外，就没有别人可以接待客人了？ 乳母呢？ 她首先想到的是乳母。 可是乳母这个人却没了踪影。 凤鸣来告诉她的时候，也没有提及乳母。 客人就在穿堂坐着呢，时间来不及了。 她顾不上询问别人，慌忙化了妆，又慌忙梳洗了一下，很是匆忙。 赶紧赶去穿堂，她瞧见房氏正在端坐着喝茶。 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客人怎么就这么随便呢？ 万一人家是朱家很要好的亲戚呢？顾紫重倘若冒昧询问，要是失了礼节，后悔也来不及。 她挥了挥手，让凤鸣附耳过来：“人家喝的什么茶水？” 凤鸣道：“是今天我们刚泡好的普洱，只不过我没有过来穿堂这边，不太清楚。” 顾紫重来不及想了，让凤鸣再去弄一壶普洱茶来。 凤鸣去端来茶，递给了顾紫重。 她接过茶壶，慢慢悠悠走了过去，微微笑的样子，主动唤了一声：“伯母。” 瞧房氏满面红光的样子，而且人家还擦拭着胭脂粉，一副满面红光的样子。 顾紫重昨天在倒座里见过人家，不过还是和人家不太熟悉。 子善哥这个人昨天说的话很是模糊，让她不太清楚，房氏和朱家究竟什么关系？是好是坏？ 她不清楚这一点，便提着茶壶匆匆过去，陪笑着道：“伯母，您今日起早啊。不过公公他不在家，紫重来陪您，还望您不要见怪。” 房氏瞧朱家的媳妇过来了，上来就是微笑着，道：“紫重啊，我之前很早就听闻你的美名了，听说你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女儿家，你的女工活也是出了名的。” 那都是乡亲们捧着而已。 顾紫重被房氏这一句话给夸的红了脸。 房氏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着顾紫重道：“没什么事，我就是过来坐一坐而已。朱王爷他公务繁忙，我也没有打算让他见我。不过你这个小女孩子长得水灵，也惹人喜欢，我看到了你，便是怜爱无比，无从释然了。” 这夸得有点过了吧？ 顾紫重打心眼里觉得假了。 不过只要人家夸，她就爱听。 她脸上的笑容不自禁地更加灿烂了：“伯母夸奖了，只是紫重在朱家里吃得好，住得好，什么都好，朱家人把我养成了这样。” 房氏欣然大喜，笑得前仰后合，抖擞着手中的手绢，道：“你这个女孩子真会说话。只是我觉得你生得天生丽质，所以他朱家人就是对你不这么好，你自然也是一个小美人儿。” 说了这么多话，究竟想干什么？ 顾紫重跟着笑，心里却在不断嘀咕着。 房氏又看着她，道：“紫重，我听说你们家欠了朱留宏两万两银子，对吗？” 这事情她也都知道了？ 顾紫重一听这话，心里多少有点不高兴。 因为什么呢，她也说不上来。 只是她有一种感觉，房氏既然知道这事，为什么不早点拿银子过来呢？ 害得顾家人为这事跑断了腿，说破了嘴皮子。 顾紫重还因为这事情得罪了人家林家。 所以说，顾家的人很气愤啊。 朱王爷心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顾家人乐意帮你的忙，那是顾家人好心。 朱王爷怎么也死皮赖脸一直求着顾家人了？ 所以顾紫重对这事多少耿耿于怀。 她回答人家的时候还咬着牙呢，脸色也一下子就变了。 房氏看她的表情不太对，于是赶紧皱眉道：“怎么了，紫重，你哪里不舒服吗？” 顾紫重又是微笑道：“没，没什么。我想到了家里的一些小事，还没有解决。” 房氏又是轻笑，不再询问。 她们两个人一聊起了天来，好似满天都是话题。 房氏这嘴比车子还快，说得顾紫重脑子都快跟不上了。 她每说一句话之前都是要想一想的，生怕被人家给带到沟里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房氏问她一个问题，她还得立刻回答，要是回答不上来，反而让人家觉得很尴尬。 她回答得脸都红了。 房氏看她很不适应，于是爽快地笑了，道：“算了，你的问题都是你自己的隐私，我问多了也不好。” 这还不多呢？ 顾紫重尴尬地微笑，可是心里却已经抵触了。 房氏接着又问了她一句，不过这一句话问得很小心：“紫重，你们家现在还有多少钱？这个你知道吗？” 这个问题一问过来，把她吓了一跳。 她这是想干什么？ 顾紫重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尴尬了起来。 无奈摇摇头，她轻声道：“这个我不太清楚。” 房氏也是挺失望的，点了点头，只是轻声道了一声：“哦。” 二人的话题突然就断了。 停顿了半晌的功夫，房氏才又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过不多时，从后院过来一个人，一边走一边穿着衣服。 顾紫重远远看过去，感觉过来一个仆人。 那个人走近了她再一看，是朱常禧。 这个人，怎么这么邋遢？ 等朱常禧进来之后，她再看他，头发还有点乱。 她顾不上生气，起身来赶紧唤了他一声。 朱常禧微笑回应，随即又转头面对房氏，道：“伯母您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呢？” 人家都来了半天了，他还这么问。 这也太失礼了…… 顾紫重故意咳嗽了一声。 朱常禧看了看她，愣了愣。 房氏微笑着道：“子善你在家啊，我以为家里就剩下一个儿媳妇了呢。” 朱常禧摇头，还打了一个哈欠，道：“没有，我刚才在屋子里睡呢，没有听到外面什么声音。伯母，您喝什么茶？” 他提着茶壶就过去了。 房氏赶紧客气了起来。 第五百二十七章 借来银子 房氏都已经喝饱了，他又提着茶壶过来。 他执意要给人家倒茶水。 房氏推脱了两次，也是实在没有法子了，干脆让他倒满。 朱常禧又坐了回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感觉还有点难受，这头可真疼。 房氏道：“你昨天晚上喝了多少酒？” 朱常禧有点尴尬，看了看伯母，却又低下了脑袋去：“只喝了一点而已，我不想多喝。” 是喝不了。 他才喝几口，就已经醉了。 房氏偷笑了两声，又正色道：“我说呢吧，你昨天和人家喝了酒，今天怎么可能不在家呢？” 伯母这是早就算好了，今天朱王爷不在家，所以才特地来的吧？ 顾紫重打心眼里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赶紧提防了起来。 房氏盯着朱常禧看。 现在相公过来了，顾紫重想插话，却也不能了。 朱常禧想了想，点点头，又是尴尬一笑，接着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也不太清楚。昨天我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 说着话，他又打了一个哈欠。 他的回答实在是答非所问呐。 房氏听了很失望。 顾紫重赶紧陪笑道：“子善哥昨天搬银子搬了很长时间，所以疲惫不堪，还请伯母见谅。” 房氏喘着粗气，眼神里带着些许鄙视：“这个没事，我就是看看你们而已。唉，这个孩子不能喝怎么还喝醉了。” 顾紫重听着这话很扎耳朵。 她咳嗽了一声，低下了脑袋，没有回话。 朱常禧道：“伯母，您昨天来的时候不已经把话都交待清楚了吗？现在再过来，还有什么事吗？” 房氏道：“我就是想过来看看而已。” 这个回答已经很牵强了。 朱常禧还以为人家在说客套话呢：“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派人来告诉我们就行了。我们一定照办。您还亲自来一趟，实在是麻烦您了。” 房氏听着他的话，不禁心也软了下来，微笑道：“怎么，没有什么事，我就不能来看一看你吗？你如今成了朝廷的大将军了，有身份了，怎么，嫌弃伯母了？” 朱常禧立刻正色，摇头道：“那倒没有。我是怕您累着了。” 房氏又是闭着眼睛，小憩了片刻的功夫，接着才又睁开眼睛，道：“我今天过来，也没有别的事情。我给你们送来的那些银子，你们可以拿出来还了他朱留宏的债，免得他一直来骚扰你们。”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银子借过来了，怎么使用那是朱家的事。 犯不着她房氏来掺和吧？ 这是想干什么？ 顾紫重脸上的笑容也变得难看了。 朱常禧“嘿嘿”一笑，道：“这个嘛，伯母，我也不太清楚。银子怎么花，得看家父怎么说。我们朱家最近需要的花销太多，所以说您看，我也不清楚……” 房氏没了刚才的激情，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低了：“哦，你们看着什么地方用钱，就干什么吧。” 她这是想干什么？ 顾紫重和子善哥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不太清楚。 不过这里面有猫腻。 顾紫重作为女人家，又不好过问。 朱常禧心直口快，干脆直接问道：“伯母，您有什么吩咐吗？” 房氏仿佛走了神，此时再回过神来，摇摇头。 朱常禧直言道：“伯母，您要是有什么话，便直接说出来。要是子善能帮您办的，我直接就给您办了。您现在说，我现在就去给您办去。” 他拍着胸脯，说的话很是坚定。 房氏听着，心里不免也高兴了些许。 不过她还是摇摇头，道：“我没事。要是真的有事，我不会说的。只是我从远处奔波过来，想帮一帮朱家的忙，而且我也刚听说了，你们欠了朱留宏两万两银子，所以我觉得欠债还钱，这是大事。” 朱常禧却一副不屑的样子：“给他还钱？我见了他恨不得打他一顿。他讹诈我朱家，这种行为就很不齿。” 房氏倒没有想到这一点，一瞧朱常禧这个样子，登时心里就虚了，。 她转了转眼珠子，立刻转言道：“哦，那你们自己看着办吧，银子就是拿来补急用的。咱们家哪里需要，就在哪里用。” 这个时候变成了这话了？ 顾紫重心里在暗笑，还是子善哥有霸气。 朱常禧道：“伯母，您不用着急，我们家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所以说还是需要我去办。” 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看样子他已经很自信了。 这和北征之前的子善哥一点不一样了。 顾紫重看子善哥的样子，打心眼里替他高兴。 朱常禧是北征回来，傲气又涨了一倍。 他也更有主见了。 房氏被他给弄怕了，赶紧陪笑。 笑容也不太自然。 朱常禧没怎么感觉，只是道：“我家里的这些事我估计需要一年半载才能办完。所以说，倘若伯母您急着用钱，我把家里的银票给您。反正北面人银票是流通的嘛，不像我们这边，银子缺得厉害，银票没什么用……” 他话没有说完，伯母赶紧伸手示意道：“不用，伯母这次过来，就是想帮一帮朱家的忙来了，没有别的意思。瞧你说的，伯母能主动要钱吗？” 朱常禧微笑着，没有再说话。 房氏在朱家待着也没什么意思，起身来，随意找了一个借口，赶紧告辞了。 等客人离开了，顾紫重这才对着子善哥，嘻嘻哈哈地笑了出来。 朱常禧看着顾紫重，觉得奇怪：“你傻笑什么？” 顾紫重拍打他的胸脯，道：“可以啊子善哥，你说人家的不是，都说得那么文明。” 朱常禧轻声一笑，道：“我知道伯母来意是什么。她想巴结朱留宏了，朱留宏这个家伙后台不小。” 顾紫重盯着他看。 朱常禧喝了一口茶，道：“刚才我早就醒了，让你先过来陪她一会儿，给她一个下马威。” 顾紫重感觉好像看到了一个假的子善哥。 平常子善哥看到一个蚊子都不舍得打死，以善为先，怎么这次就这么明事理了？ 朱常禧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傻盯着我看什么？” 第五百二十八章 林家送礼 顾紫重盯着他看了半天，却是摇头笑道：“我看你长得挺漂亮。” 男人用“漂亮”这两个字眼，可以说是夸赞到了极致了。 顾紫重瞅着他，嘿嘿笑了出来。 朱常禧喝了一口茶水，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转身离开了。 顾紫重想和他说两句话，他却转头离开了。 她伸了伸手，向挽留他。 他却对她不理不睬。 她在心里暗暗道：“这个小子，还和我赌气呢。” 她跟着他回了房间里去。 两个人都坐了下来，却都没有怎么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啊。 直到凤鸣进了屋子里来，告诉顾紫重：“郡主，咱们家的林大人有来了。” 顾紫重心里还一直对这事耿耿于怀呢，突然听闻人家过来了，赶紧问道：“他来干什么？” 凤鸣喘着粗气，刚刚跑过来，所以一时说不上话。 顾紫重赶紧让她坐下来。 凤鸣赶紧又站了起来。 顾紫重又把她按了下去，还亲自端茶水给她，直到让她喝足了，看着她额头上的汗珠落了下来，这才算完。 朱常禧也对这事挺看中了，盯着凤鸣看。 他们夫妻二人盯着人家看，着实把人家给吓了一跳。 凤鸣觉得有点不自在，本来到了嘴边的话在此时也说不出来了。 顾紫重还给她揉肩。 朱常禧看着顾紫重，哈哈大笑，道：“瞧瞧你那副样子，你把人家孩子给吓到了。” 顾紫重冲着他斥了一声，随即又转头回来，对凤鸣道：“你快点说，我还想着家里的一些事呢。” 凤鸣道：“我刚从家里回来，正好碰上林大人来咱们家。快要到郡主您的生日了，林大人专程送来礼物给郡主呢。” 顾紫重闻言，心里不禁一阵温暖。 她都那样对待人家林家了，人家居然还送礼物给她。 真让她汗颜。 朱常禧指着凤鸣道：“这个好啊，要不然咱们回去瞧瞧礼物是什么吧？” “要不要脸了？”顾紫重盯着子善哥，越看他，越觉得生气。 他摸摸脑袋，还是一副无奈的样子。 顾紫重无奈斥他：“当时我对林家人都说了那样的狠话了，你为什么不帮忙说着点？” 朱常禧“哎呀”了一声，道：“这不是咱们求着人家的吗？再者说了，你那个样子确实不对。” 顾紫重还没有生气，凤鸣便起身来，冲着朱常禧便厉声道：“姑爷，您说这话可就没良心了，郡主还不是为了姑爷吗？她跑断了腿了，是为了谁啊？” 顾紫重盯着凤鸣。 凤鸣也是憋在心里的话，不说出来不痛快。 不过话一说了出来，她却又赶紧闭嘴，满头大汗。 她说错了话了。 话语刚说罢，朱常禧却冲着她微笑。 连顾紫重都替她捏一把汗。 朱常禧轻声一笑，道：“凤鸣说得对，我当时没有帮着紫重，实在是不应该。” 看着他一脸惭愧的样子，顾紫重对着他，也是温柔一笑，却是眼眶湿润了。 朱常禧起身过来，把顾紫重轻轻揽入了怀中，道：“紫重，我们朱家的事让你受了委屈了。是我不应该……”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只要子善哥能记住她的好，就足够了。 顾紫重欣然微笑，和凤鸣对视着，感觉自己无比的幸福。 朱常禧道：“既然人家给你送了礼物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顾紫重“嗯”了一声，随即又拉着他，让他一起过去。 朱常禧自然答应。 坐着轿子，两个人回了顾家去。 等进了顾家的院门，只听着里面一声：“郡主回来了。” 然后一个接着一个，都传了起来。 顾家瞬间热闹了许多。 顾紫重拉着子善哥的手，两个人走在扬长小道上，感觉路很长。 两个人还没有走到头，正碰到转角过来的顾母。 顾夫人和女儿相见，很是亲切。 三步并作两步，顾夫人过来和女儿相见。 来到了女儿的面前，顾母伸手在她额头上摸来摸去。 她害羞道：“娘，我不是小孩子了，您不要这样。” 顾母擦了擦自己眼角处，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林大人给你送生日礼物来了，你知道吗？”顾母询问。 顾紫重很自然地点头。 顾母拉着女儿的手。 三个人来到了穿堂，正碰上林大人，还有顾王爷。 朱常禧站在了紫重的身后。 顾紫重连和林大人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做的这么错的事，她哪里还有脸。 不过林大人倒是不计较这个，还主动献上一块美玉。 在盒子里。 顾紫重不着急打开，瞧人家十分宽宏的样子，她内心阵阵生愧，只得陪笑道：“伯父，紫重上一次拜访，却多有得罪，还望您多多包涵。” 林大人却摇头，很不在乎：“各有各的心思，这本就可以理解的。紫重你年纪虽小，却有大志，这是顾家人的骄傲啊。” 她捂着已经通红的面庞，道：“伯父过奖了。” 顾王爷瞧着皆大欢喜，自然高兴极了。 而且自己这个姑爷现在可不一样了，是朝廷的昭勇大将军，官至三品，是一个了不起的大将。 顾王爷对着林大人吹着自己的女婿，吹了半天。 林大人又连声夸赞。 朱常禧都想不到他自己有那么好。 顾家人款待，众人一起吃了饭。 林大人临走的时候，顾王爷还赐给他百亩田，让他租借出去做生意。 现在顾王爷是得意极了。 只要是顾家的门吏，见了顾王爷，都得对他连声夸赞。 因为他有一个好女婿。 朱常禧和岳父大人对视的时候，这目光里都带着喜悦感。 顾紫重就感觉满屋子里都充满着欢笑声。 在朱家过日子就感觉很憋屈，等到了顾家，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朱常禧让顾紫重在顾家多待一会儿。 反正朱王爷出去办事了，没有回来。 顾紫重和李囡玉见了一个面。 李囡玉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在顾紫重看来，她就好像是一家之主。 顾紫重很欣慰。 她还问哥哥去哪里了。 可是李囡玉还是那一句：“出去喝酒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顾家闲聊 顾紫重和李囡玉聊起天来，话题都不一样。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她在和一个家庭主妇聊天。 张家长李家短的，李囡玉都滔滔不绝。 顾紫重心里却在担忧，什么时候哥哥能娶了人家。 现在在金陵城里的，好像有许多外来的有钱人。 顾紫重对这个事情挺好奇的。 李囡玉道：“这个倒没有什么，如今倭寇刚被赶走，咱们这一代，尤其是扬州城，离海更近的地方，客商来往比较多。皇上也支持他们往沿海地方去，毕竟那些地方用银子用得太厉害，买卖很不方便。” 哦。 顾紫重还纳闷呢，上街的时候她都感觉不一样了。 朱家来的房氏也算一个吧？ 顾紫重问朱常禧，问他房氏是怎么回事。 朱常禧摸了摸鼻子，却是不屑，道：“人家给我们送银子来了，咱们还不高兴吗？” 这话什么意思？ 顾紫重听子善哥这话里有话。 当着人家李囡玉的面，她也不好把话说透了，只好点头，随意附和了一声。 朱常禧道：“这下好了，从北方来的客商多了，我们朱家来的亲友也多了。房夫人也算一个吧。家父和人家交情不错，至于我嘛，我也不太清楚。” 他就知道吃。 抓起桌子声的瓜子就磕，没有完了。 一点将军的模样都没有。 顾紫重看着他，却是笑了出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他那个样子，就感觉很好笑。 朱常禧却不搭理她，翻了一个白眼，转头过去，接着磕瓜子。 现在人家是将军了，是大官了，顾家不得巴结这人家吗？ 顾紫重对他很无奈，轻轻一笑，道：“子善哥是将军身份，用得着和她熟悉吗？” 朱常禧本来没有这么狂妄，可是听紫重这么一说，他倒也是附和了起来，道：“那倒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房夫人这次来咱们家，我就觉得很奇怪。人家一送还送那么多银子，这个就更奇怪了。只是我又不好不收，家父让我带人去搬银子，我倒是过去了，家父又让我陪着人家一起喝酒。我实在喝不下去，人家还逼着我喝……” 顾紫重笑喷了出来。 难怪他昨天回来得那么狼狈。 朱常禧把手里的瓜子磕完了，拍了拍手，道：“好了，咱们在家里多待一会儿，你们姐妹两个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了咱回去了。家里没人。” 他起身来，直接离开了。 顾紫重叫了他一声。 他连头也不回。 李囡玉盯着朱常禧的后背，轻轻嗤嗤笑道：“郡主，您可不行啊，姑爷对您这般傲视？” 顾紫重鼻子都气得挺直了起来。 她冲着李囡玉摆手，道：“行了行了，就你话多。” 两个人嬉笑着聊起了别的事情。 朱常禧出了门，便感觉冷风呼呼的，浑身发冷。 顾王爷在门外，碰上他了，挥挥手让他过来。 朱常禧跟着过去，进到了书房里。 顾王爷开始对他寒暄。 他也就听岳父大人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不过等了片刻的功夫，岳父大人的问题却变了。 顾王爷问他在京城里都和谁见面了。 他想了想，见了哪些人，都不如见了皇上一面。 他说他和皇上称兄道弟的。 顾王爷以为朱常禧这个孩子很诚实，所以信了。 虽然是半信半疑，可是听他的话，不像是说胡话。 朱常禧的确说了胡话，他开玩笑，没想到岳父大人真的相信了。 没有法子，只好接着编下去了。 他说了半天，话题又回到了昭勇将军这边来。 说到这个，他挺直了腰板，道：“父亲，要不是您在兵部尚书那里美言，我只怕还没有这个机会呢。” 顾王爷瞅了瞅他，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你和兵部尚书见面了？” 朱常禧点头，回答得很干脆：“当然了，我去的时候带了两只烧鸡呢。” 一听这个，顾王爷笑了，道：“这个老头子好这一口，你居然也知道？” 朱常禧嘻嘻笑道：“不懂这个，我能随便去见人家吗？父亲您放心，只要是您在京城打过招呼的人，我都去一一拜访过了。我这次立了战功，和您的奔走是分不开的。” 这话说得顾王爷心里直发痒。 这孩子懂事多了。 顾王爷又是夸了他半天。 朱常禧道：“如今我也是朝廷命官了，在京城那里我也有一处宅院，父亲您要是什么时候想去，不用给我说，直接去就行了。那里有丫鬟，有仆人，伺候您舒舒服服没有问题。” 顾王爷听着，几乎要乐出了声来。 不过还是要憋住。 他想了想，摆手道：“不必了，只要你能过得好，这就足够了。只要你能和紫重把日子过好了，一切都够了。我把女儿托付给你，你要好生待她，知道吗？” 朱常禧应了一声，回得很干脆。 要的就是这种气势。 顾王爷让他退下。 朱常禧退了出去，顾王爷在书房里笑开了花。 这人脉没有白费，给了朱常禧，值了。 朱常禧刚一出门，正和顾世子碰上。 顾世子看着朱常禧，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所以他干脆把目光转移开了。 朱常禧很热情，想和他打招呼，他却不理会朱常禧。 朱常禧心里有些失落，不过他能明白顾兄心中的滋味。 顾兄在这个时候只是是最伤心的时候了。 朱常禧在院子里又转悠了片刻的功夫，之后便回到了顾紫重的房间。 顾紫重和李囡玉两个人还在说着呢。 话题越聊越开，话也越说越多了。 朱常禧一进屋里去，却把里面的热闹劲头给打破了。 顾紫重和李囡玉二人都注视着他，感觉他很奇怪。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顾紫重和李囡玉又对视了一眼，都俯身笑了出。 顾紫重道：“你快进来吧，外面不冷吗？” 朱常禧嘻嘻笑道：“不碍事的，我皮糙肉厚，冻一冻也无妨。” 顾紫重和李囡玉笑得更厉害了。 李囡玉道：“姑爷真会开玩笑。” 顾紫重却是不屑道：“他就是傻笑，什么都不会。” 第五百三十章 旁敲侧击 两个女孩子盯着朱常禧看，怎么看怎么想笑。 顾紫重让凤鸣去准备了几件衣服，又让人来打扫打扫屋子，就准备离开了。 她和李囡玉二人见面的时间很短，都有点舍不得。 虽然两个人相距不远，可是以后再见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顾紫重临走之前还特地嘱咐了哥哥，旁哥哥早点把李囡玉给娶进家门，给人家一个身份。 只要有了身份了，李囡玉这心里也就踏实了许多。 顾世子象征性地冲着妹妹挤眉弄眼。 顾紫重还在哥哥的胸口上捶了几拳，叹息着道：“你就和外面的人厮混吧，迟早有你哭的时候。” 顾世子傻傻一笑，没有回答。 时间来不及了，顾紫重和朱常禧，身后跟着凤鸣，被顾家人送出了门去。 三个人上了轿子，顾家人在后面冲着她招手。 她探着脑袋向外面瞧了瞧，心里顿时苦滋滋的，那种感觉说不出来。 反正她很难受。 朱常禧吃着花生米，悠闲自在地道：“不用那么舍不得，过两天他们就又过来了嘛。咱们家里现在就属你最重要了，要不然家父不可能出门去。” 顾紫重愣了愣。 朱常禧道：“家父今天出门去，就是为了给你买礼物去了。” 顾紫重听着这话，心里暖洋洋的。 他们两个人回了家，朱王爷却还没有回来。 朱世子说他有事要先出去一下。 顾紫重一个人在家里。 实在难受得很。 她又回到了之前的日子去。 子善哥北征去了以后，她就一个人在家。 现在又是这样。 而且子善哥一出门就是一天。 晚上都没有回来。 顾紫重心里难受，房氏夫人又过来陪她谈话了。 顾紫重本来就心累，这个时候多一个人来陪着她谈话，总比让她自己一个人憋着好吧？ 她见了能说话的人，就好像见到了阳光。 房氏夫人一过来，见了她还听客气。 她也和房氏夫人挺客气。 顾紫重把从家里带来的桂花糕拿了出来，款待客人。 房氏欣然吃了一块，夸她家里人做的好吃。 不过说到底，房氏夫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过来之后，忽悠着她，渐渐把她引入了自己的话题里。 顾紫重听着，心里清楚得很。 说到后面来，话就有点慢了。 房氏夫人还说到了借来的银子。 顾紫重保持着微笑，却是听着她说话，不多言。 这种话题不能多说，只要等到顾紫重心一松，就上了房氏的当了。 房氏说来说去，这话题就是在银子上。 顾紫重听着她话里有话。 说来说去，还是说到了朱家还银子上。 不过等到了晚上，朱王爷回来了。 听说儿媳妇那里来了客人，朱王爷连歇息都没有歇息，直接过来了。 朱王爷一进门来，立刻就哈哈大笑起来。 顾紫重和房氏二人被外面的笑声给吓到了。 朱王爷一进门来，立刻对着房氏道：“房夫人，我的房兄如今可还好吗？” 房氏见了朱王爷，笑声比他还要高。 房氏主动起身来，把朱王爷迎到了屋子里来。 朱王爷坐下来，还喘着气呢：“紫重，你等一等，到了你生日那天，本王给你一个惊喜。” 顾紫重听说了，现在听公公亲口说了出来，高兴得像一个小孩子。 房氏听了这话，登时就灰了脸色。 坏了，人家过生日，她却没有给人家礼物。 房氏有些手忙脚乱。 朱王爷对着房氏摆手，很不在意道：“房妹子，你不用操心了……” 房氏摸着口袋，满脸通红：“孩子生日了，我却没有给准备礼物。” 顾紫重微笑道：“伯母不必客气了，您借给我们家一大笔的银子，这对我们来说已经是解渴之源，我们十分感激。” 朱王爷也是客气道：“那是那是，房妹子从来都是乐善好施的，如今咱们家有难，房妹子立刻就过来了。” 房氏道：“朱老哥你过奖了。咱们家里有几个人啊？还不是互相帮衬着吗？再说了，如今子善成了朝廷的命官，咱们朱家出了名了，我这老婆子还想着要巴结巴结子善，将来能为我自己谋个福利什么的。” 朱王爷摆手，立刻客气道：“子善是我的孩子，当然也是你的孩子了，你有什么用他的地方，尽管直说。” 房氏满脸通红。 听着朱老哥的话，实在是惭愧啊。 房氏这银子的话题也不说了，只是顺着朱王爷的话说。 等了天黑的时候，房氏告辞离开了。 朱王爷看了看屋子里，转悠了转悠，随即道：“咱们这屋子里怎么这么脏？” 顾紫重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赶紧拿起麻布来，四下寻找着尘土擦拭了起来。 朱王爷却是尴尬了起来，他想说子善的，却没有走脑子。 这话一出，说得紫重羞红满脸。 顾紫重擦着桌子，朱王爷赶紧冲着凤鸣和另外一个丫鬟使了使眼色。 两个丫鬟把麻布要了过来。 顾紫重还捋着袖子呢。 朱王爷背着双手，四下看了看，道：“子善这个孩子实在邋遢得很，这桌子上的酒杯是他的吧？” 顾紫重“嗯”了一声。 朱王爷道：“他去了哪里？” 顾紫重不知道，摇摇头。 朱王爷叹息道：“这个孩子，实在是不懂事，自己的媳妇在家里他都不管。我刚才想说的是让他回来干家务了。这到处都是他的脏东西。他的脏衣服还扔着呢。” 顾紫重准备去收拾，却被公公止住了：“我没有说你。他的脏衣服让他自己来收拾。紫重，你是我们朱家的希望啊。” 顾紫重没有明白过来，怔了一怔。 朱王爷背着双手，道：“我朱家仅子善一个男丁。” 话不用多，说到这里就足够了。 顾紫重已经明白了过来。 她冲着公公微微一笑，却是笑得很尴尬。 朱王爷自言自语，低头喃喃道：“子善这个孩子，也实在是不懂事。” 朱王爷走了，凤鸣停下手中的活，过来对顾紫重道：“郡主，朱王爷想抱孙子，实在想疯了。他今天特地过来说这事的。” 第五百三十一章 姐妹重逢 两个女孩子盯着朱常禧看，怎么看怎么想笑。 顾紫重让凤鸣去准备了几件衣服，又让人来打扫打扫屋子，就准备离开了。 她和李囡玉二人见面的时间很短，都有点舍不得。 虽然两个人相距不远，可是以后再见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顾紫重临走之前还特地嘱咐了哥哥，旁哥哥早点把李囡玉给娶进家门，给人家一个身份。 只要有了身份了，李囡玉这心里也就踏实了许多。 顾世子象征性地冲着妹妹挤眉弄眼。 顾紫重还在哥哥的胸口上捶了几拳，叹息着道：“你就和外面的人厮混吧，迟早有你哭的时候。” 顾世子傻傻一笑，没有回答。 时间来不及了，顾紫重和朱常禧，身后跟着凤鸣，被顾家人送出了门去。 三个人上了轿子，顾家人在后面冲着她招手。 她探着脑袋向外面瞧了瞧，心里顿时苦滋滋的，那种感觉说不出来。 反正她很难受。 朱常禧吃着花生米，悠闲自在地道：“不用那么舍不得，过两天他们就又过来了嘛。咱们家里现在就属你最重要了，要不然家父不可能出门去。” 顾紫重愣了愣。 朱常禧道：“家父今天出门去，就是为了给你买礼物去了。” 顾紫重听着这话，心里暖洋洋的。 他们两个人回了家，朱王爷却还没有回来。 朱世子说他有事要先出去一下。 顾紫重一个人在家里。 实在难受得很。 她又回到了之前的日子去。 子善哥北征去了以后，她就一个人在家。 现在又是这样。 而且子善哥一出门就是一天。 晚上都没有回来。 顾紫重心里难受，房氏夫人又过来陪她谈话了。 顾紫重本来就心累，这个时候多一个人来陪着她谈话，总比让她自己一个人憋着好吧？ 她见了能说话的人，就好像见到了阳光。 房氏夫人一过来，见了她还听客气。 她也和房氏夫人挺客气。 顾紫重把从家里带来的桂花糕拿了出来，款待客人。 房氏欣然吃了一块，夸她家里人做的好吃。 不过说到底，房氏夫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过来之后，忽悠着她，渐渐把她引入了自己的话题里。 顾紫重听着，心里清楚得很。 说到后面来，话就有点慢了。 房氏夫人还说到了借来的银子。 顾紫重保持着微笑，却是听着她说话，不多言。 这种话题不能多说，只要等到顾紫重心一松，就上了房氏的当了。 房氏说来说去，这话题就是在银子上。 顾紫重听着她话里有话。 说来说去，还是说到了朱家还银子上。 不过等到了晚上，朱王爷回来了。 听说儿媳妇那里来了客人，朱王爷连歇息都没有歇息，直接过来了。 朱王爷一进门来，立刻就哈哈大笑起来。 顾紫重和房氏二人被外面的笑声给吓到了。 朱王爷一进门来，立刻对着房氏道：“房夫人，我的房兄如今可还好吗？” 房氏见了朱王爷，笑声比他还要高。 房氏主动起身来，把朱王爷迎到了屋子里来。 朱王爷坐下来，还喘着气呢：“紫重，你等一等，到了你生日那天，本王给你一个惊喜。” 顾紫重听说了，现在听公公亲口说了出来，高兴得像一个小孩子。 房氏听了这话，登时就灰了脸色。 坏了，人家过生日，她却没有给人家礼物。 房氏有些手忙脚乱。 朱王爷对着房氏摆手，很不在意道：“房妹子，你不用操心了……” 房氏摸着口袋，满脸通红：“孩子生日了，我却没有给准备礼物。” 顾紫重微笑道：“伯母不必客气了，您借给我们家一大笔的银子，这对我们来说已经是解渴之源，我们十分感激。” 朱王爷也是客气道：“那是那是，房妹子从来都是乐善好施的，如今咱们家有难，房妹子立刻就过来了。” 房氏道：“朱老哥你过奖了。咱们家里有几个人啊？还不是互相帮衬着吗？再说了，如今子善成了朝廷的命官，咱们朱家出了名了，我这老婆子还想着要巴结巴结子善，将来能为我自己谋个福利什么的。” 朱王爷摆手，立刻客气道：“子善是我的孩子，当然也是你的孩子了，你有什么用他的地方，尽管直说。” 房氏满脸通红。 听着朱老哥的话，实在是惭愧啊。 房氏这银子的话题也不说了，只是顺着朱王爷的话说。 等了天黑的时候，房氏告辞离开了。 朱王爷看了看屋子里，转悠了转悠，随即道：“咱们这屋子里怎么这么脏？” 顾紫重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赶紧拿起麻布来，四下寻找着尘土擦拭了起来。 朱王爷却是尴尬了起来，他想说子善的，却没有走脑子。 这话一出，说得紫重羞红满脸。 顾紫重擦着桌子，朱王爷赶紧冲着凤鸣和另外一个丫鬟使了使眼色。 两个丫鬟把麻布要了过来。 顾紫重还捋着袖子呢。 朱王爷背着双手，四下看了看，道：“子善这个孩子实在邋遢得很，这桌子上的酒杯是他的吧？” 顾紫重“嗯”了一声。 朱王爷道：“他去了哪里？” 顾紫重不知道，摇摇头。 朱王爷叹息道：“这个孩子，实在是不懂事，自己的媳妇在家里他都不管。我刚才想说的是让他回来干家务了。这到处都是他的脏东西。他的脏衣服还扔着呢。” 顾紫重准备去收拾，却被公公止住了：“我没有说你。他的脏衣服让他自己来收拾。紫重，你是我们朱家的希望啊。” 顾紫重没有明白过来，怔了一怔。 朱王爷背着双手，道：“我朱家仅子善一个男丁。” 话不用多，说到这里就足够了。 顾紫重已经明白了过来。 她冲着公公微微一笑，却是笑得很尴尬。 朱王爷自言自语，低头喃喃道：“子善这个孩子，也实在是不懂事。” 朱王爷走了，凤鸣停下手中的活，过来对顾紫重道：“郡主，朱王爷想抱孙子，实在想疯了。他今天特地过来说这事的。” 第五百三十二章 别有来意 顾紫重却是十分排斥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进屏风里去，爱睡觉睡觉，爱打呼噜打呼噜，没有人管他。 朱常禧瞧自己被紫重数落了一顿，这心情立刻就低落了下来，无奈摇头，晃晃悠悠进了屋子里的屏风。 他直接栽倒在了床上，眼睛还真的挺迷离的，毕竟在外面喝了不少的酒。 顾紫重和唐纤楠笑着道：“唐妹妹，让你见笑了，子善哥他这个人最近老不正经了。” 唐纤楠还嗔怪她呢：“得了吧，郡主，您守护着一位朝廷的大将军呢，还不知足吗？将来郡主你就跟着朱世子吃香的喝辣的，生活岂不是滋润得很吗？” 顾紫重被唐纤楠说得心里乐开了花，可是她表面上还是得故意很气愤：“算了吧，他可没少给我添乱。” 不过唐妹妹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啊。 顾紫重在心里偷笑着，现在三个姐妹里，就数她混得最好了吧？ 李囡玉整天为顾家忙里忙外的，哥哥也不给人家一个地位。 唐纤楠嘛，瞧人家的样子，也就是普普通通而已，至少她没有一个有能耐的丈夫，没有一个官至三品的丈夫做依靠。 顾紫重有。 所以人要知足，能有这么一个子善哥撑着场面，顾紫重还埋怨什么呢？ 她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其实真的说实话，她打心眼里佩服子善哥，爱慕着子善哥。 这不是刚才子善哥一直和唐纤楠眉来眼去的吗？ 顾紫重说完客套话，便有些尴尬，不知道接下来的话题该怎么接。 唐纤楠微笑道：“郡主，朱世子如今凯旋归来，得了昭勇的大名，这可是咱们南方人的骄傲啊。如今朝廷许多大将都是北方人。自从成祖将都城迁到北面之后，金陵可就落寞了许多啊。” 对啊，金陵原来是应天府，繁华可非一言可以说尽的。 如今的金陵城呢？确实是落寞了不少，人少了许多，往来的客商也少了。 只是…… 顾紫重却没有想到，唐纤楠原本一个文雅的女孩子，平时只关心梅兰竹菊，什么时候关心起朝廷的事了？ 对于这一点，她倒是很好奇。 顾紫重只是盯着她看，心里起了嘀咕。 唐纤楠也不瞒着她，直言：“顾郡主，不瞒你说，这一次我来呢，第一是来找你这个老朋友叙旧的，第二嘛，我……嘿嘿……还有事情要和你说呢。” 什么事情？ 顾紫重十分自然地起了疑心。 一般像这种情况的，都是有目的，而且顾紫重很可能不会接受。 她想了想，表情变得严肃了许多：“唐妹妹，你……还想说什么？” 唐纤楠的表情也有些凝重。 不知道这种话该怎么说出口得好。 唐纤楠十分为难，顾紫重反而欣然一笑，道：“有话就直说嘛，何必这般吞吐呢？你要知道，咱们两个可是好姐妹啊。” 唐纤楠“嗯”了一声，语气十分沉重，好似下了多么大的决心一样：“郡主，朱世子现如今做什么事情呢？” 说到后面，唐纤楠故意把声音给压低了。 顾紫重摇摇头，朝着屏风方向瞧了过去，又是摇摇头，也是低声道：“他的事情我也不好管啊。” 唐纤楠的面色更加凝重了：“郡主，这么和你说吧。我家在江南诸地都有点人脉，如今咱们大明边防吃紧，尤其是海岸处，需要加强防守才行。倭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登陆，到时候沿海的诸地可都成了坟地了……” 这话说得有点夸张。 既然人家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顾紫重也直言：“妹妹有什么话就请直言，只要紫重能帮得上忙的，或者紫重能拿主意的，我一定答应你。” 爽快。 唐纤楠摆开了架势，道：“咱们在江南诸地，都有钱有人，现在杭州，扬州，温州，福州，宁波等地都是休养生息的。倭寇刚来了一次，那里的百姓早就不得安宁了。我的伯父这次派我过来，一来满足我和顾姐姐你见面的愿望，二来，就是让我给朱家捎信，说朱家可不可以请求朝廷，在沿海诸地建立水军呢？” 这可是大事。 顾紫重一摸胸口，重重地喘了一口气，道：“你可吓死我了，这可并非一个人能决定的。这事我们送到朝廷去，内阁的几个人商量一阵子，再和皇上商议一阵子，到时候只怕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 唐纤楠不假思索：“这个是当然的了，只要这事情能办成了，什么都好说。” 顾紫重为难了起来。 没想到屏风后面的朱常禧起身过来了，拍着手道：“好哇，这个建议提得好，我这就去和父亲商量商量。只是……这是我们的事，姑娘您的伯父怎么会想这个呢？” 一个商人怎么会想这些东西？ 边防什么的，不应该是兵部，内阁，朝廷里的人关心的事吗？ 唐纤楠低眉，顿了一顿，道：“不瞒世子爷您说，伯父在南方家大业大，就想借着这个机会为朝廷效力呢。建立水军的钱，伯父可以提供一大部分。” 哦，原来人家也知道国库空虚了。 这个皇帝当得可好，自己什么丑事，天下人都知道了。 这比那个几十年不上朝的，还有做木匠，炼仙丹的差不到哪里去。 朱常禧嘴角向上一弯，奸笑之余，便已经猜测到了人家的目的了。 南方的那些人，基本上都和她家有关系吧？ 这种事情既然摊到了朱家的头上，朱家一点好处不拿，这总说不过去吧？ 朱常禧也开始吞吞吐吐，想了半天，才绷出一句话来：“我听说郑氏家族把台湾从荷兰人手里要了回来。” 顾紫重和唐纤楠都听傻了。 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呢？ 两个人都点了点头。 唐纤楠道：“郑成功是咱们大明的栋梁，皇上都派人去嘉奖人家了，我好像听说是这样。” 顾紫重无奈，子善哥这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唐妹妹你还真就接他的话茬。她看着唐妹妹，无奈叹了叹气。 第五百三十三章 一切好说 他只理会唐纤楠了，并没有注意到一边的顾紫重。 朱常禧又道：“对了，要不是台湾回到咱们大明的手里，只怕这西洋火枪是传了过来的吧？还是火炮呢……”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撮着手指头。 顾紫重在心里暗笑。 唐纤楠也明白朱世子的意思了。 她拍着手，叹息着夸赞道：“不愧为朱家长子，说话果然犹抱琵琶。小女子明白世子的意思。只要这事情能办成，伯父说自然要给朱家好处，而且让朱家满意了。” 人家既然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看来是下了不少的本。 要不然人家也不能这么说。 顾紫重想想都害怕，人家这是把全家的本都下了吗？ 朝廷建立水师，她家也有份？ 这堪比当年的沈万三了。 朱世子答应得爽快，道：“好，我这就去和父亲商量去。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啊。” 他连看顾紫重都没有看，直接从她们两个女人中间的空隙卖着腿出了门。 顾紫重心里确实不太愿意。 唐纤楠又回到了方才的模样，一副羞红的面庞简直娇滴欲露：“紫重姐，我看你可是大家闺秀，在家里过好日子过习惯了，什么时候该出去转转了。看一看外面，我可听说泰山上一览整个整个山东全貌呢。” 是吗？ 顾紫重的眼珠子一下子就亮了许多。 前世里她自从进了宫，就很少再出去了，所以前世她几乎一辈子都在京师。 去外面玩，更是不可能了。 如今她还小，自然更不可能去过什么远的地方。 而她这个人又好出远门，所以一听唐纤楠这话，当即瞪大了眼睛，两个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真的吗？我也只是听说泰山高，只是没去过。” 唐纤楠为了避免尴尬，刚才正事说完了之后，想着找一个其他的话题呢，没想到一说出门远游，顾紫重立刻就上了勾了。 所以唐纤楠接着道：“我前些日子刚去过，跟着伯父他们出去做生意的时候去的。南方因为打仗，银子都不流通了。” 又提这个…… 顾紫重苦笑着：“金陵城都没有客商了，都是银子给闹的。” 唐纤楠道：“嗯，不过这不是咱们关心的事，咱们关心的是什么时候能就去游玩。” 她还和顾紫重约定，两个人一起出去。 连日子都定好了。 顾紫重高兴得手舞足蹈的。 两个人说了半天的功夫，朱常禧都没有回来。 顾紫重看唐纤楠的样子，已经等不了了。 人家又不好开口。 顾紫重劝道：“你再等一等。” 可是人家等了半天了，还是等不来结果。 顾紫重借口出门去倒茶水，赶紧去找子善哥。 她听说子善哥在公公的书房里呢。 她也跟着去了书房。 朱王爷瞧见了顾紫重，把她给让了进来。 顾紫重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怎么说。 朱王爷轻笑道：“是唐姑娘让你过来探风的吧？” 顾紫重摇头：“我看她等不住了，就过来瞧瞧。” 朱王爷笑道：“紫重，她的这件事情可并非小事。江南各地有名望的大财主，你认得几个？” 顾紫重摇头，说实话她一个也不认识。 朱王爷也是肯定地道：“对啊，所以说还扬言要给朝廷资助银两，建造水师，这事情真的假的？” 朱常禧道：“江南诸地土地肥沃，所以大财主也不会少的，他们强强联合，能出那么多的银子，应该也是合理的。” 朱王爷“嗯”了一声，又陷入了沉思。 只是这种事情嘛…… 朱王爷想了想，道：“要是真的能建水师的话，咱们大明也不用受倭寇的欺负了。在海上就把他们给打跑了。而且这事情要是咱们给促成了，那也是咱们大功一件啊。这事情我得去和顾兄商量商量。” 有了好事公公不忘了顾家。 顾紫重听着这话，心里暖暖的。 朱王爷道：“子善，要不然这事情你去吧，这可是你发挥的好机会。” 朱常禧有些心虚，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事情给办好了呢。 顾紫重宽慰他。 朱常禧这才去了顾家。 朱王爷让顾紫重回去安排唐纤楠先住下来，这件大事要从长计议。 当天晚上，顾王爷便亲自来朱家串门了。 朱世子带着顾兄，兄弟两个摆好了花生瓜子。 顾紫重闻言也让凤鸣去准备了一些糕点茶水送了过去。 唐纤楠这个时候已经睡下了。 还好，他们两家人说事，不希望外人听到。 顾紫重让凤鸣去把仆人都给撵回了屋子里去。 门外鸦雀无声。 朱王爷这一次可是在顾家人面前又一次挺直了腰板了。 顾王爷在人家面前也低眉顺眼了。 朱王爷拿出自己家里酿的米酒，和顾家人谈着建立水师的事。 顾王爷顺着朱王爷的话说。 他们心里都清楚，朱常禧刚刚建立了功勋，现在正好是顺风顺水的时候，要是在这个时候再为朝廷做点什么事，那可就真的发了大财了。 顾世子也改了之前懈怠的精神头，对着朱常禧一阵巴结。 朱常禧本来心里就犯着嘀咕，一听大家都鼓励他，他也感觉挺自信的。 其实这种事情就是内阁的老人才能说得上呢，朱常禧他就算是刚立大功，也没有说话的份啊。 顾王爷道：“我在内阁还有几个熟人，我去帮着子善说一声吧？” 朱王爷立刻一瞪眼，却是摇头，说朱家已经把这事情给办了。 顾王爷吃了哑巴药，就干脆不说了。 顾家在朱家除了听人家炫耀，也就没有别的事了。 一个晚上过去了，顾家人连插话的份都没有。 朱王爷在顾家面前显摆了一遍。 到了最后顾家人还是得帮着朱子善去朝廷里找关系。 等把顾家人送走了，朱王爷可是开怀大笑，心里美滋滋的。 朱常禧却没有那个想法，他只是觉得这事能办就办，不能办就拉倒。 朱王爷让顾紫重先回去睡，然后把朱世子叫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来。 他开始教训朱世子。 朱常禧却觉得自己很委屈。 朱王爷提醒他，是他成事的时候，不要掉链子。 第五百三十四章 红透脸皮 男子汉，大丈夫，该干的事情一定要去干的。 去就去。 朱常禧还和父亲较劲了，他就不信他自己去京城办不成事情。 皇上也正为边疆戍兵的事情发愁呢，这几年各地旱的旱，涝的涝，粮食都好几年没有好收成了。 所以粮食不够，国库不富裕，银子也收不上来，再加上连年的打仗。 朝廷已经是粉饰太平。 这个时候朱常禧去凑到皇上的耳旁，提了这么一个建议。 那皇上可是欢喜地合不拢嘴了。 朱常禧这次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不出五日，便从京城回来了。 朱常禧说他把事情给办成了，皇上同意在沿海各地建立水师。 尤其是福建浙台一岸，倭寇臭不要脸，老是过来骚扰。 这一次朱常禧回来，和上一次有点不一样了。 怎么说呢，看他的眼神，便和以前的不一样了。 顾紫重在侧旁，瞧子善哥的眼神，好似是冰锋里的锐剑，更加地锋芒。 这是子善哥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锐气了。 神韵不同，办的事情自然也不一样。 这一次晚上回房的时候，朱常禧一靠近顾紫重，她便感觉子善哥有一种咄咄逼人的风采。 反正是让她感觉很紧张的样子。 她再偷偷瞄着子善哥，心里总想偷着乐。 朱常禧脱了外衣，将自己的外套也挂在了衣架上，打了一个哈欠，声音有些冰冷：“我刚从京城回来，有些疲惫了，你也早点睡吧。” 顾紫重这个时候就和那个小孩子一样，听着大人的叮嘱，只得称：“是。” 她躺倒在子善哥的身旁，能闻到他身旁的一股气息。 怎么说呢，不是酒味，不是汗腥。 而是一种男人该有的味道。 子善哥办事不再婆婆妈妈了。 她睡在他的身边，感觉也很安稳。 到了第二天一早，外面来人了，说是给朱家人贺喜。 朱王爷一大早就出门去接客人去了。 顾紫重睁开眼睛时，手习惯性地摸了摸一旁，却摸了一个空。 子善哥已经起来了。 她坐了起来，四下张望着，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她赶紧穿好了衣服，不像往常那样赖床了。 这次连凤鸣都没有过来，就她自己一个人，便梳洗打扮了一番。 等出了房门去，她瞧见子善哥正在院子里舞剑呢。 这个人，前前后后不出五日，怎么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可是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顾紫重只能远远地看着子善哥。 等他累了，她赶紧端着茶水凑了上去。 朱常禧看了看她，目光里终于露出了温暖来。 她和他对视，感觉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喜悦。 朱常禧微笑道：“人家都说，女人家总是在男人需要的时候出现，说的就是你吧？” “啊？”顾紫重没有装傻，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 她都不知道子善哥说的是什么。 朱常禧对着她轻笑了笑，道：“皇上这次又委派我去沿海建立水师了。将来水师一建成，那就是我的人马。” 哦！ 顾紫重对这个倒不是怎么稀罕。 她只稀罕他的身子骨是否正常，可别累坏了身子。 他累坏了身子，她怎么有喜呢？ 这件事情公公不着急，她一个女人家都要心急了。 她旁敲侧击：“子善哥，你不是说从北面回来，我说什么话，你都答应我的吗？” 朱常禧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装都要装得很镇定。 摸了摸下巴，他仰面看了看天，又眨了眨眼睛，一副吓唬人的阴冷：“我……好像说过。” 顾紫重被他这么一弄，也没有了兴致。 你爱说过没说过。 顾紫重撅着嘴，心里不得劲，嘴上却不好说出来。 她把茶杯放下来就走了。 朱常禧想拦住她，却是摸着嘴唇，这到了嘴边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顾紫重回了屋子里，看到凤鸣给她端来热水。 她心里有气。 凤鸣过来道：“郡主，什么事情惹得你不开心了？” 顾紫重转眼看了看凤鸣，心里有苦，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来。 凤鸣看自己说的话不对，赶紧闭上嘴，转身过去将毛巾在热水里浸湿了，道：“郡主，快过来洗一洗脸吧。” 顾紫重还没有过去呢，朱常禧擦着热汗就回来了。 他刚一坐下，凤鸣微笑着凑过身子来。 他却挥手示意她退下。 凤鸣退了出去，将房门带上。 顾紫重憋不住，冲他嚷：“你牛气什么，不就是立了一个战功吗，看把你能耐的。” 朱常禧却是嘻嘻作笑：“让我去京城的是你，怎么现在你还不愿意呢？” 她是认真地在哭诉，可是他却像是在调戏她，反正说话之间尽是嬉笑，一点都不严肃。 她干脆不哭诉了，道：“好，好，你愿意去就去吧，没人拦着你。” 朱常禧想了半天，才正儿八经地道：“紫重你什么意思，我心里是清楚的。咱们家上从家父，下到每一个仆人，都希望你能有了身孕，不是吗？” 她脸顿时就红了。 他怎么知道的？ 她以为他呆头呆脑，除了练武之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呢。 可是她盯着他看的时候，他的笑容却更加从容，一点都没有慌张的样子。 “紫重，我并非不想传子嗣。家父就我一个男儿，我也想快点绵延子嗣，以好回报家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朱常禧一脸的为难，“可是，我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现在皇上正是用我的时候，我不能分心。再说了，朝中有名望的几位，哪个先想家，后想事业了？” 他学坏了，去了几次京城，跟着京城那一帮子人学坏了。 怎么人家的好处他不学，偏偏学这些坏习惯呢？ 她被他斥责得无话可说了。 她干脆低着头，夫为妻纲，子善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如今顾紫重也是十七岁的年纪，该是有身孕，绵延子嗣的时候了。 她的好几个朋友，如今都是好几个孩子的母亲了。 当然了，唐纤楠不算，李囡玉不算。 她们两个这属于特殊情况。 第五百三十五章 意想不到 算了，他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种事情她逼着他做，也是不行的。 强扭的瓜不甜！ 顾紫重也不再过问。 子善哥从京城回来的人，感觉就是不一样。 原来的子善哥说什么都是婆婆妈妈的，讲大道理一通一通的，虽然没什么人听。 现在的子善哥呢？ 一副冷漠的样子，不管是真的还是装得。 反正顾紫重感觉自己有了安全感了，可是同时却也是感觉很不舒服。 子善哥是显得成熟，可是也碍着她的生活了。 而且破规矩还那么多。 这么想来，顾紫重真希望子善哥就是原来的那副样子该多好。 对了，唐纤楠。 她刚刚想起唐纤楠来。 这两天她一直在家里候着子善哥，直到昨天子善哥从京城回来。 她和公公一直忙于打探消息，而且唐纤楠也像是没了踪影一样，没有主动来找过她。 现在她突然想起来唐纤楠，却不知道人家去了哪里。 她之前听凤鸣说过，唐纤楠出了朱府，一直没有回来。 她盯着子善哥，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那唐妹妹那里……” 朱常禧喝了口水，转身去洗了洗脸。 反正就是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话。 这牛气的，都懒得搭理我了？ 顾紫重心里老大不是滋味了。 朱常禧洗了洗脸，回身来道：“我昨天去见过唐纤楠，和人家都说好了，咱们两家……不对，是三家人要一起建立这个水师。金陵朱家和顾家，还有江南的唐家。” 顾紫重不是想听这个，她最关注的是昨天子善哥去和唐纤楠见过面了？ 什么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她皱着眉头问道：“唐纤楠现在在哪里？” 朱常禧也是很纳闷，想了想，道：“想必人家已经走了吧，得赶紧回去复命呢。” 不会吧？ 要是唐纤楠真的走了，顾紫重打心眼里恨死她了。 要走也不说一声。 她憋着不说话。 朱常禧和她交待了一声，说是去和父亲商量商量。 她没有回答他。 一直坐在那里发愣。 等到一刻的功夫，凤鸣奔来，说是唐姑娘来找她。 她这才从神游中回来，心里立刻有一种惊喜感。 她就说嘛，唐纤楠不可能走得无声无息。 没等她出门，唐纤楠已经整装待发，一身行头进了门。 顾紫重把她给迎了进来。 唐纤楠道：“紫重姐，多谢你这两天的盛情款待，纤楠要走了。” 听说人家要真的走了，顾紫重还真有点舍不得。 她让凤鸣给唐纤楠准备好大红袍端上来，道：“这才住了几天，就急着要走了吗？” 唐纤楠也是十分不舍，道：“我要回去复命了，要不然伯父他们该等着急了。等过一阵子，我把事情办完了，一定回来找你。” 这样也好。 顾紫重应了一声，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唐纤楠以为郡主会落泪，然后说多么不舍的话呢。 顾紫重心里却在为子善哥担忧。 她不是担忧他的安危，而是担忧他过去了以后不干好事。 上一次子善哥和唐纤楠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她这心里就很不好受。 所以她没有怎么多说，而且眉头还皱了皱。 要是在金陵，他们有什么事情，顾紫重在眼前呢，能看一看。 可是他们走了，一块儿去沿海那边了。 干点什么事情，顾紫重还真不知道。 朱常禧这个时候回来了，一眼便瞧见了唐纤楠。 顾紫重焦急，可是急了半天也没有办法。 朱常禧和唐纤楠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顾紫重一气之下，干脆出了门去。 她去找公公，想让公公换个人。 可是朱王爷还反问她为什么呢。 她拿生孩子这事做要挟。 朱王爷却也不在乎了。 原来绵延子嗣，这事情是朱王爷一直催促的，现在倒好，朱王爷反而不着急了。 孩子趁着年轻，还是得多多建功立业才好。 顾紫重在公公这里又碰壁了。 这天上午过去了，她才回屋。 回了屋子里，瞧见子善哥正躺在床上小憩呢。 朱常禧听动静就知道是紫重回来了，道：“紫重，人家唐姑娘已经走了，临走之前让我告诉你，让你保重呢。” 顾紫重心烦，没好心情道：“我知道了，就你话多。” 朱常禧无奈一笑，没有再理她。 两个人就这么凑合着过了一下午。 等到傍晚的时候，朱常禧出了个门，回来之后便唤她，说是家父让她过去一趟。 顾紫重赶紧打扮打扮，去了公公的书房。 朱常禧跟在她的身后，和她一起进了书房。 朱王爷让子善把房门关上。 顾紫重心里有点虚，不知道公公叫她来什么事。 可别又是什么求人的事再派给她来做了。 上一次她把林家得罪狠了，这种得罪人的事，她不愿意再干了。 不过不等她多说话，朱王爷便从书桌上拿出一把竹签来，让她从中挑一个。 她闭着眼睛随便挑了一个，递给了公公。 朱王爷拿来看，笑得越发开心，喃喃自语道：“不错，人家说的果然不错，咱们家今后香火旺盛了。” 顾紫重猜得没错。 公公果然为她求签呢。 朱王爷笑道：“紫重，我特地请来高人，让他好好给你卜卦，现在看来，你将有喜了。” 他高兴地合不拢嘴。 再回头去看看子善哥，她瞧子善哥的脸庞上也满是笑意。 朱常禧自怀里掏出一个木头人来，是她的模样。 她拿开看了看，和她的模样像极了。 他开心地道：“人家高人可说了，我的这木头人能让许愿者逢凶化吉呢。如今一切真好，果然可以让你有了身孕。” 朱王爷笑着斥责他：“胡说八道，她自己能有身孕吗？” 朱常禧嘻嘻一笑，样子真傻。 她回头去看他，又见到了以前的子善哥。 不过朱常禧还是坚持要去沿海处，这种建立水师，扩充自己兵力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朱王爷道：“子善呢，为了功名，不能歇着。紫重你呢，也不要害怕，他去了之后还会回来的。而且他去之前，得让你有了喜才行。” 第五百三十六章 朱三兄弟 这就算是朱家人给她的“惊喜”吗？ 还真别说，顾紫重真的觉得惊喜了。 顾紫重千般万般地称谢，然后乐呵呵地跟着子善哥一起出了房门。 这两天里，顾紫重感觉比较舒服。 舒服得她自己都觉得不舒服了。 凤鸣来，也就是帮她梳洗梳洗，然后又是办个事啊，端茶倒水什么的。 她过得很自在，却不愿意。 这两天听说子善哥出了门，找了几个富贵人家，向人家借银子。 朱家里有这么多银子呢，他怎么不用？ 凤鸣也不清楚。 正好，这两天朱三子也过来了。 从朝廷过来的。 顾紫重招待朱三子，也算是自己的一个兄弟吧。 朱三子一过来，就被顾嫂子给好好招待了一顿。 他喝的酒都是朱家人酿的米酒。 朱三子说朝廷有了银子了，这两天正跃跃欲试，准备要大干一场呢。 顾紫重凝眉。 又要弄出什么事情来？ 朱三子和她透露，说是北方外兴安岭地界，还有女真人，他们都是连年的丰收，这两天向朝廷进贡了一大批的粮食银子，朝廷有了钱了。 顾紫重也倒知道这是亲戚。 前世的时候女真人可不少向朝廷进贡，可是再进贡，毕竟东西就是那点，除了粮食和牛羊，还能有什么？ 鞑靼和瓦刺人都向朝廷进贡过。 朱三子却说了，这次进贡不一样，北方女真人向朝廷请求，借一员将领。 顾紫重好奇。 朱三子说是袁崇焕。 前世这个人的确是一个人物。 她知道点什么。 可是她对这个人不太了解。 朱三子谈及这个人，都要不自禁地竖起大拇指来。 顾紫重却对此不屑一顾，子善哥在，朝廷里谁人能及呢？ 不过说别人，都是在说废话。 说实在话，还是得说回到自己身上来。 顾紫重又把话题说回了子善哥身上。 朱三子愣住了，他想了想，道：“嫂子，我说几句真心话，您可别不愿意听。” 他能这么说，顾紫重这心里就已经没有底了。 朱三子抿了抿唇，原本端起来的酒杯，此时却又放下了。 顾紫重依然微笑着，冲着他客气道：“没事，你该喝酒喝酒。嫂子就是为了款待你的。” 朱三子抹了抹嘴，道：“嫂子，朝廷里对于朱兄要建立水师这事情看法很大，要不是皇上坚持，这事朝廷根本不会答应的。” 他摆开了手指头来，道：“就拿内阁来说吧，几位位高权重的阁老，他们都不同意。咱们大明这刚刚打了两场仗，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还建立什么水师呢？” 顾紫重拍着桌子：“这话我可不同意啊，咱们建立水师，不还是为了要给大明建立防线吗？要不然那些倭寇又过来了，怎么办？” 朱三子也心烦：“嫂子你说这话我能明白，可是朝中的大臣都不理解啊。他们就想着能发俸禄，不要再生动荡了。长时间的打仗，谁愿意啊？” 就是，除了这些建功立业的大将之外，谁还愿意呢？ 士兵也是百姓，他们跟着流血流汗，最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家呢。 顾紫重不说话了。 朱三子安慰着嫂子：“我实话告诉您吧，这整个京师的人，基本上都不愿意再打仗了。当时皇上答应下来，说咱们金陵朱家要建立水师，其他人都要炸锅了。内阁的几个老人连夜向皇上上了密折呢。后来皇上向我们几个说了，我们才知道的。这密折皇上当着我们的面给烧了。” 他这么说来，他可是皇上身边什么重要的人物？ 顾紫重看朱三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朱老弟这是混上什么官位了？居然能让皇上把心事告诉他？ 朱三子就是想显摆一下而已，却对自己的身份并不多谈。 他吃了一口牛肉，差点噎着。 赶紧告诉顾紫重，说是托托关系，找找人，为朱常禧铺路吧。 顾紫重知道了，心急如焚。 她招待了朱三子之后，赶紧把这事情告诉给了朱王爷。 朱王爷听了这话，并没有说话，面如静水。 越是这样，越是有事。 要是公公他有些什么表情，顾紫重倒还真的放心了。 所以从公公的书房里出来，顾紫重的内心更加忐忑不安。 过了一天，朱常禧才从外面回来。 到了夜晚，朱常禧托着疲惫的身子就准备倒下睡觉。 顾紫重却把他给捶醒了，把朱三子告诉她的事原封不动地告诉了他。 朱常禧闻言，仿佛雷打不动，一点异样都没有。 顾紫重着急，朱常禧却一点也不着急。 她无奈，这种事情还得让顾家出马。 也不知道子善哥心里怎么想的。 朱常禧却还安慰起她来了：“紫重，我一进京城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种情况。可是皇上还亲自招待我了呢。皇上说这种事情年轻人要敢干，所以才把这种重任交给我了。燕平南都没有这个机会。我要是建立了水师，那将来整个南方不都是咱们金陵朱顾两家的吗？省的那些藩王，王爷什么的瞧不起咱们。他们佣兵自重，总觉得有实力和朝廷抗衡一下，殊不知我跟着皇上，绝对会平步青云的。” 子善哥这种话说得信誓旦旦的，可是顾紫重心里总也没底。 她拍了拍子善哥的肩膀，递给他热水。 他喝了两口水，又洗了洗脚，倒下来，寻思了片刻，总也觉得不太对劲。 顾紫重盯着他看。 他突然转过身子来，叹息着道：“算了，明天我还是去见一见朱三子吧。三子这个小子心眼多，鬼点子也多。” 顾紫重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子善哥说的这话，总觉得好是在逗她笑。 她瞧他的样子，总有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他的面容沉静如水，目光更是锐利无比。 他和公公两个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顾紫重对他们朱家人的心里琢磨不透。 反正他们自己想着他们自己的事吧，至于究竟怎样，等事情真的出了问题了再说吧。 她干脆倒下睡着了。 朱常禧也没有再去理她。 第五百三十七章 兄弟同心 第二天一大清早，外面天亮得早了。 顾紫重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站着凤鸣，在给她拧着毛巾。 而她身旁的被窝里，还有着余温。 可是人已经没了去处了。 顾紫重询问子善哥的去处。 凤鸣说是出了门，至于去了哪里，却不知道。 顾紫重很头疼。 她感觉浑身很是疲倦，起了床来，却不想梳洗打扮。 凤鸣凑近她的身子，低声道：“郡主，您也别这么怏怏不乐啊，姑爷现在有了本事了，咱们不还是跟着享福吗？” 顾紫重不再说什么。 不到中午的时候，顾紫重听说是吴一城来了。 她兴奋地要站起来了。 吴一城来了金陵，没有去别的地方，立刻来了朱家了。 正好朱常禧也没在家。 搞得顾紫重心里总觉得偷偷摸摸的。 她还是十分兴奋，摆着几个小菜，花生瓜子，糕点茶水什么的，直等着吴一城过来。 前后两天的时间，朱家来了两个重要客人。 吴一城一来，和顾紫重相见，就像是两个亲人相见。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顾紫重见了他也感觉他特别的亲切。 吴一城坐下来，都顾不上吃东西，立刻就是面露着灰色。 顾紫重瞧他的样子，心里登时便感觉到了什么异样来。 吴一城说是朝廷里有事。 应该就是昨天朱三子说的那个事吧？ 顾紫重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种难为情来。 吴一城瞧她的样子，本来准备说的话也给咽回去了。 顾紫重盯着他，看着他吃了半天。 她越来越坐不住了，直接站立起身子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吴兄弟，你还是老实告诉我吧，朱家出了什么事情？”顾紫重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来。 吴一城直言道：“郡主，就是建立水师这事情。这事情朝廷现在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 就是这事情，她想的没错。 她眨了眨眼睛，正准备往回坐下呢，外面跑回来一个人。 朱常禧回来了。 和顾紫重正好对视住了。 吴一城在他们两个人中间，好生尴尬。 顾紫重急得都快跺脚了。 建立水师这件事情是唐纤楠提起的，现在这事情引起的后果居然全让朱家承担吗？ 她到门口把子善哥给拉了过来，急着道：“这种事情要不然就算了吧，咱们能不摊事情，就不摊事情。” 朱常禧没有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却还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身旁的吴一城。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过来的？ 朱常禧心里很生醋意。 吴一城却顾不上什么吃醋不吃醋，就想着要给朱家人帮忙。 他抹了抹醉，起身来，主动伸出手来，想要和朱常禧握手。 朱常禧却不搭理他。 顾紫重这才注意到这种尴尬的局面。 她坐下来，脸也红了。 朱常禧指着门外：“我出去为了建立水师这事，你却在家里引他进来，还给他喝酒吗？” 吴一城吃着东西，差点噎着了：“朱世子，当初在京城的时候，您可不是这样的。一城是郡主提拔的，郡主对一城这般要好，一城当然是要竭尽全力帮忙的了。一城这次过来，全是为了要帮忙，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 他这话说得朱常禧不好意思了。 朱常禧想了想，红着脸坐到了一边上去。 三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地坐着，呕了半天的气。 直到吴一城开口：“郡主，世子，我是皇后娘娘派过来的。皇上也默许了。我是三天前乘快马过来的，今天才刚到。三天没有合眼了，您二位不理解我也就算了，却不能这样误解我吧？” 顾紫重当然是想着好生款待他了。 就是朱常禧。 朱常禧也是刚刚从外面办完事回来，瞧了这场面，不自禁地就生了气。 当然了，朱常禧吃顾紫重的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次他吃醋也是正常的。 顾紫重主动道：“子善哥，你可不要误会了。人家就是为了过来帮你的。” 朱常禧脸皮薄，就是想反悔，也没脸了。 吴一城给他台阶下：“朱兄，一城能在京城混稳当了，还不是靠着您和郡主帮忙吗？所以我听闻这里有事，便赶过来了。皇后娘娘说了，金陵朱家心向着朝廷，一心向着皇上，所以要全力帮忙才行。” 所以说白了，皇上皇后他们同意让朱常禧建立水师，其实也是给他们自己建立水师。 皇上现在手中的兵权实在是少得可怜。 各地的王爷佣兵自重，朝廷越来越被架空了。 子善哥算是皇上手中的一颗十分重要的棋子吧。 朱常禧听着这话，心里倒是听温暖的。 顾紫重听着，也是抿唇微笑：“子善哥，吴兄弟来帮咱们了，你要是想建成水师，身边没有朋友可不行。吴兄弟算一个。” 朱常禧也有点心动。 其实他倒并非对这个吴一城有意见，就是看着吴一城在顾紫重面前这个那个的，他看着心烦。 说白了吃醋。 说到底还不是对自己没信心吗？ 朱常禧能把鞑子兵给打跑了，还有什么不自信的？ 他欣然笑了。 吴一城接着捧他：“朱兄弟，你如今已经是昭勇将军，皇上逢人便要提及你的威名啊。我却只是京城的一个小将而已，倘若朱世子您看得起我。一城愿意跟着您，做您的左膀右臂。” 朱常禧再是铁石心肠，这个时候心也软了下来。 他终于露出了笑容来。 顾紫重也赶紧捧他：“子善哥，你快看啊，吴兄弟他愿意跟着你，你不是多了一个帮手吗？” 朱常禧还真的需要帮手。 他微笑着抿唇，低头犹豫了片刻，才道：“行啊，吴兄弟要是跟着我干，子善肯定要给你好处。” 吴一城瞧子善哥的心这么软，当即嬉笑着过来给他捶肩。 顾紫重还没怎么见过吴兄弟欢快的一面。 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朱常禧感叹道：“我的命真好，连续的有兄弟来投奔我，这次银子的事也说好了，募兵的事情也说好了，而且又有两位兄弟来投奔我。我功可垂成了。” 顾紫重莞尔。 第五百三十八章 **紫重 顾紫重没有想到，自己家里一下子能来两个能人。 朱三子可是皇上身边的一个重要的能人，就是他并非太监而已。 吴一城就更加不用提了，五城兵马总都司，那可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 和子善哥想比的话应该不相上下。 朱常禧把吴一城妥善安排在了家里。 客房也得是上好的客房。 第二天，朱常禧专门去把朱三子也请了回来。 家里住着两位贵客，朱家顿时都热闹非凡。 朱王爷还亲自去见了两个年轻人，和他们谈了谈。 吴一城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种对待。 他本来就是想来看一看顾郡主的。 这么一来，吴一城对朱家也是感恩戴德的。 一天过去了，朱常禧托着疲惫的身子回来，让凤鸣去打了热水，洗了一个澡。 他回到了屋子里，瞧见紫重正在捧着一本书读得津津有味。 他立刻就哈哈一笑，道：“紫重，你能在屋子里这么安静地读书，少见啊。” 顾紫重才真的纳闷呢，子善哥居然和她开这种玩笑。 她也笑了出来，将书放下来，过来给子善哥脱了外衣，让他上了床来躺下。 她还帮他取了热茶来，放到了床边的桌子上。 顾紫重也是忙活了一天，她也感觉有些疲惫，坐到床头边上。 瞧着抿唇一直准备微笑的子善哥，她也莞尔：“子善哥能这么高兴，紫重才是头一次见。” 朱常禧道：“那是啊，皇上给也来了口谕，说允许我建立水师，就在福建浙台一岸。而且皇上还把国库里的近一半的饷银都拨过来给我了。” 这可是大事。 顾紫重头一次听到。 她惊地张嘴，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朱常禧盯着她看，还感觉她奇怪呢。 她皱眉：“皇上传了口谕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朱常禧道：“人家锦衣卫今天来了，特地给我一个人说的。所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顾紫重“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朱常禧叹息着，好似一副身心疲惫的样子，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是遮掩不住。 顾紫重伸着手指头点着他的脑门：“好了，瞧你那个美滋滋的样子。你以为皇上让你建立水师，这是什么好事情吗？” 朱常禧感觉自己的事业正是势头正盛的时候，怎么突然紫重给他泼凉水呢？ 朱常禧不理解。 顾紫重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不是值得。 她叹息着，语气和子善哥可完全不一样。 她低头瞧了瞧躺在床上的子善哥，叹息着，却还是露着笑容：“我不知道是该恭喜你啊，还是该说你两句。这种事情是机会，却也是火坑啊。如今朝廷那么多的能人，皇上怎么就偏偏选中了你呢？” 朱常禧知道紫重的忧虑。 他自己也是有这样的忧虑。 可是男子汉大丈夫，谁的面前还不有困难？ 要是像这样的困难都逃避的话，那就不要混了。 朱常禧道：“当朝的能人里，真正能带兵，能治国的不少。可是像这种事情，只有我和燕平南可以办吧？” 顾紫重没怎么和朝廷的人打交道，她也不好说。 朝廷里人才济济，难道就没有人可以干这事了？ 顾紫重不信。 她撇嘴。 朱常禧正色道：“能把倭寇打败的，就是燕平南了。除了他，我还没有见过别人。” 顾紫重又给他泼冷水：“那是你对别人的了解还不够多。你只顾着打仗，什么都不顾了。人家究竟有多大能耐，你知道吗？” 朱常禧还真不知道。 他却依然露着自信，拍了拍顾紫重的肩膀，安慰她：“好了紫重，反正这次皇上把任务交给我了，我就一定要办好。” 也对！ 顾紫重并不反对他建功立业，如今子善哥将鞑靼人打跑了，震惊了朝野了。 那就趁着这个势头，接着往下发展吧。 她就只是担心而已。 她担心着，朱常禧却突然把她给拉倒在他的怀里。 把她吓了一跳。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双手便已经是将她绑在了他的怀里。 她的小脸红扑扑的。 朱常禧抱紧了她，感觉她浑身好是温热。 顾紫重娇声道：“你干什么？” 红着脸，她的目光再也不好投向子善哥的面容上。 朱常禧却把目光一直放在她的脸上。 借着夜晚灯烛的火光，朱常禧瞧着紫重的面庞，感觉好看了许多。 他抚摸着她额头上的黑发，伸着脑袋凑了过去，闻着她额头上的香味。 她的浑身一颤一颤的。 他嘻嘻着笑了出来。 她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朱常禧趁着她没有准备的功夫，凑到她的耳旁低声道：“家父一直在叮嘱我，说让我赶快要个孩子。” 她才反应过来，公公给她生日礼物的时候，说朱常禧在走之前要让她有了喜。 就是今天吗？ 她累了一天了，真的没有反应过来。 一点准备都没有。 其实朱常禧也没有准备。 他的内心跳得比她还要快。 他把她压在了床底下，把准备好的红布头都拿了出来。 她的喘息声一阵一阵的。 她心里又是欢喜，却又是生气。 子善哥都不提前告诉她一声。 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第二天的早上，天已接近晌午了，她才醒了过来。 昨天可是整整折腾了一天了。 外面吴一城和朱三子两个人都在敲门。 可是顾紫重却把被子扯过来蒙住了脑袋。 朱常禧出门去应付了。 顾紫重闭着眼睛，不知不觉又睡了一会儿。 直到凤鸣过来了，她才睁开眼睛来。 看了看屋子外面，她瞧着屏风一边上，外面的阳光都已布满屋子。 阳光真刺眼。 凤鸣道：“郡主，您终于醒过来了？” 顾紫重红着脸，道：“公公他没有说我什么吧？” 凤鸣“嗨”了一声，道：“没有，朱王爷还特地嘱咐我们，不要来打扰郡主呢。郡主你现在可是咱们朱家炙手可热的宝贝。我们都要把郡主您捧在手心，放在心里的。” 顾紫重听她的玩笑话，当即便笑了出来，道：“凤鸣你就是贫嘴，这个学得最快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 子善出门 凤鸣拧了拧手中的热毛巾，嘻嘻着笑道：“还不都是郡主您教给我的吗？” 顾紫重不再和她贫嘴。 凤鸣将拧干的毛巾拿了过来，帮着郡主擦拭面庞。 她还特地叮嘱郡主：“朱王爷说了，今天郡主您就不要下床了。在床上躺着，歇息一天吧。” 不会是昨天夜里的事子善哥已经告诉了公公了吧？ 真是羞死人了。 她都不好意思去看凤鸣。 凤鸣安慰着她：“郡主，您别害羞啊。昨天您和姑爷百年媾合，这可是大好事。咱们朱家就要有新的生命了……” 看来她想对了。 她捶着凤鸣的胸口，让她去把早饭端来。 凤鸣给她随意梳洗了一番，才给她端过来鸡汤。 顾紫重接过鸡汤来，一勺一勺，喝的却是甜蜜。 凤鸣道：“郡主，姑爷他刚刚出门，临走之前还特地嘱咐我，让我给您多准备点补品。我思来想去，让厨房准备了鸡汤，您觉得怎么样？” 顾紫重抿着红唇，笑意浓浓的。 也不知道是她自己心里高兴，还是这鸡汤真的好喝。 反正她感觉很美味。 凤鸣很满意。 姑爷交给她的任务她完成了。 顾紫重却没把心思放在鸡汤上，只是好奇：“子善哥他今天出门了？去了哪里？” 凤鸣道：“听说是去找抚台大人去了。他们几个男人凑到一起，没有别的事情，也就是喝喝酒，划划拳而已。” 哦！ 顾紫重挺讨厌这个的。 哥哥一直出门和人家这个喝酒，和那个喝酒的。 可是要说起哥哥的本事呢？ 反正现在顾紫重没有看出来。 她把碗递给了凤鸣。 凤鸣接过，放到桌子上，又凑了过来，道：“郡主您感觉身子哪里不舒服，就吩咐我一声。我今天就守候在您身边呢。” 顾紫重却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你还有事情要办呢，不要耽误了你。” 凤鸣道：“没有，王爷今天就让我在你这里了，只要把郡主照顾好了，我的活儿就干完了。” 哦！ 顾紫重没有再多说什么。 凤鸣“哦”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道：“我差点忘记了，郡主您等我一下。” 顾紫重盯着她出了门。 一直等了半天，她才听到外面凤鸣急促的脚步声。 凤鸣端着一碗红糖水过来了。 顾紫重羞红着脸。 她刚刚喝了鸡汤，这会儿已经没有什么胃口了。 她让凤鸣先把红糖水放到那里。 她还有事情问凤鸣呢。 她就是好奇子善哥要去建立水师这事情怎么样了。 凤鸣道：“我听家里的人都说了，姑爷他们等三天之后就要走了。他带着吴一城，朱三子两个人就去往南方去。这事情传到了燕平南的耳朵里，可把他给气坏了。” 顾紫重嘻嘻着，面露红润：“当初抗击倭寇，本来就应该是子善哥去的。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皇上又把机会给了燕平南了。这次建立水师，肯定是要子善哥去的。” 凤鸣道：“可是我怎么听说，朝廷里因为姑爷建立水师这件事情都炸了锅了。” 当然了。 顾紫重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当然也十分准确地猜测到了这一点。 可是怎么说呢。 她叹息道：“这种事情你就不要多问了。” 本来朝廷里的大臣都该发俸禄了，可是因为建立水师这件事情，一下子都泡汤了。 皇上把国库里接近一半的饷银拿出来给了子善哥用了。 大臣们该发的俸禄银子，接着欠着吧。 顾紫重这个旁观者，心里都已经猜测得清清楚楚了，朝廷里的人都恨死子善哥了吧？ 凤鸣听郡主的话：“我也不怎么清楚，就是听说而已。朝廷里的其他武将顶着武将的头衔，却没有事情干。结果北征鞑靼，这风头全让朱世子抢了去，他们心里多少不平衡。” 顾紫重道：“咱们顾家给子善哥在朝廷里铺路了，我爹因为这个还去了一趟京城呢，专门找了兵部尚书，和人家喝酒套近乎。要不是因为这个，子善哥估计都没有这个北征的机会。” 凤鸣道：“我觉得也是。朝廷里人才济济，姑爷他这个人就是太高傲了。这次他北征有功，这一大半的功劳都是顾家的吧。” 凤鸣这个孩子真会说话。 顾紫重很爱听。 她叹息道：“哥哥他还因为这事情对家父心怀不满呢。顾家把人脉都给了子善哥了，他要是再打不赢，那我顾家人可就恨死他了。” 凤鸣抚唇轻笑。 顾紫重笑道：“不过那都是咱们闲聊了，反正现在子善哥北征回来，建立了功勋了，让咱们金陵人光宗耀祖了。” 金陵在朝廷里也能占据一席之地了。 所以这些事情在顾紫重的脑海里，怎么说呢，有好有坏。 子善哥能建功立业，成了昭勇将军，官至三品了。 这官就不小了。 这是好处。 可是要说坏处呢？ 子善哥一下子有了这么大的成就，可让朝中其他的武将看红了眼了。 顾家动用人脉，让多少人白眼呢？ 所以顾紫重担心就担心在这里了。 子善哥能有了这功劳，官至三品，就不错了。 其实顾紫重自己来说，她就只是想让子善哥这次建功之后，老老实实的，就什么也不要干了。 老老实实在金陵待着就完了。 可是子善哥毕竟是有雄心的人，不甘在金陵待着，总想着要进朝廷里往上混迹。 这就是顾紫重担心之处。 唉，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顾紫重她想平凡。 朱常禧想建功立业，往上攀爬。 两个人的心思在这里分了叉。 顾紫重发愁。 凤鸣安慰郡主：“郡主您也不要伤心，姑爷他去也就是去一段时间而已。等姑爷他功成名就了，回来之后还是和郡主您一起过日子的。” 顾紫重盯着凤鸣，凤鸣这个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呢。 她微微一笑，嘴角向上一翘，道：“嗯，我知道了。子善哥他出门的时候，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凤鸣想了想，摇头：“这个我倒没有听说。姑爷就吩咐我照顾郡主你。” 第五百四十章 消遣时光 顾紫重可算是清净了。 只等到第二天，天气开始阴冷下来。 顾紫重听说朱常禧去了镇宁府，看了看朱伯父，又去了去其他的几个亲戚家。 凤鸣还说了，姑爷到了晌午的时候就会回来。 等到晌午之前，厨房正在做饭的时候，天气转冷，天边都变红了。 小雪慢慢飘落了下来，纷纷扬扬。 新年已经过去了，再过两天就是上元节。 家里热闹过了，然后就是清冷。 顾紫重越发感觉到了清冷。 以前她做梦都想嫁到朱家来，可是现在嫁过来了，朱常禧却不见了人影。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一次。 这种日子真的是守清闲的感觉。 她坐在屋子里，憋得慌。 出来站立到门口，却又感觉浑身发冷。 凤鸣看她都觉得别扭了。 连她自己看她自己都觉得别扭了。 不过到了中午的时候，朱常禧果然回来了。 她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一扫上午内心的阴霾。 朱常禧回来之后，对她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转变。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个饭，下午的时候朱常禧还带着顾紫重出门去逛街，买了买东西，在外面吃了小吃，而且在傍晚的时候还带着她去看了看人家的猴戏。 上一次他们说好了要去的，可是没有去成。 这一次朱常禧算是满足了她的愿望了。 顾紫重感觉自己真的很幸福。 可是越是这么好，她心里就越不舒服。 子善哥平常没有想着要带她去这里去那里。 可是今天他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顾紫重跟着他上了轿子的时候，已经是入了夜了。 飘飘洒洒，还下着小雪。 也是难怪了，天气这么恶劣，外面却还这么热闹。 朱常禧笑着道：“怎么样紫重，今天你高兴吗？” 顾紫重心里当然高兴了，可是扭了扭脑袋，寻思了片刻之后，却是嘻嘻着摇头道：“你做事情总是毛毛躁躁的，我却不喜欢。” 朱常禧不生气，也不和她斗嘴，反而哈哈一笑，道：“常禧一直都是那种特别粗心的人，所以你过了门之后，我也一直没有对你多加照顾。” 嗯，他终于说了一句人话了。 顾紫重又是欢喜，又是感觉甜蜜。 不过平平常常的，子善哥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 她感觉到了，他将要离开金陵。 果然，他们两个人回府之后，朱常禧早早便揽着她睡下。 朱常禧凑到她的耳旁低声细语，和她说了去沿海的事。 她的心里早就有了这个准备了，所以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点头答应。 这两天里，他对她百般娇宠，让她真的就沉浸在被宠爱的欢喜之中了。 人家都说，被宠爱的女人都是弱智的。 至少她现在是。 到了上元节这一天，她还等着晚上一起去舞龙舞狮呢。 可是朱常禧却说，在今天要走。 而且吴一城和朱三子已经在浙台一岸等着他了。 真是烦人，什么时候去不好，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去。 顾紫重打心眼里是一百个不愿意。 朱王爷却也知道自己的孩子出去闯荡事业，所以就同意了，还在晌午的时候专门给他摆了一桌。 父子两个再次分别，这感情很深，都在酒里了。 顾紫重真担心，他喝了这么多酒，能不能去啊？ 可别在半路上睡过去，被那些山贼土匪什么的给劫了道了。 大明虽然太平，可是许多深山老林的，谁能保证没有什么歹人呢？ 她担心，可是公公却还怪她呢：“男子汉大丈夫，要是身上没有几处伤，那能叫男人吗？子善他这个孩子要强，你就不要管了。” 顾紫重只是探着脑袋，也就没有说什么。 她把他搀扶回屋子里去。 朱常禧还真就睡着了。 家里人都说，朱常禧本来准备下午走的，可是现在却喝醉了在屋子里呼噜噜大睡呢。 顾紫重不禁失声笑了出来，子善哥就这个德行？ 朱王爷为孩子准备了两辆马车，把府上的几个高手都派给他，还把自己多年的亲信也带了过来给他。 反正要确保他一路上安全。 可是朱常禧这一睡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了呢。 朱家这边没有动静，唐纤楠却又来了。 这一次顾紫重不怎么像之前那样反而有些讨厌她。 因为她总觉得唐纤楠在勾引子善哥。 或许是她的职业病吧，前世她在后宫看人家一眼，就总觉得人家要害她。 不过毕竟是姐妹相见，她亲自去迎接了。 唐纤楠也不客气，本来准备好了要去酒楼歇息的，瞧顾郡主来迎接她了，就跟着顾郡主回到了朱府来。 顾紫重把她迎到了明轩处，还在石凳上垫了棉垫子，给她准备好了热茶。 姐妹两个坐了下来，好是感慨。 毕竟两个人都经历了许多，不比之前小时候了。 所以两个人相见，这话都不太多。 尤其是顾紫重，她心里对唐纤楠有些意见，这说话的动力就大打折扣了。 唐纤楠因为这烦心事也挺焦头烂额的，所以也就没有说闲话的功夫了。 姐妹两个面对着面，都喝了好几口的茶水，却还没有怎么说话。 直等到凤鸣过来，说朱王爷让她给朱常禧准备两件棉衣服。 这个她早就准备好了，就在柜子里放着呢。 她让凤鸣去回。 这话一说，话题就开始了。 顾紫重微笑着叹息，道：“家父让我去做的两件棉衣，我今天刚拿回来。子善哥他这个人身子怕冷，心却不怕冷。他就是瞎闹，等哪天冻出个好歹来，就知道该多穿点了。” 唐纤楠瞧顾郡主这副刀子嘴豆腐心的样子，不禁抿唇轻笑。 “唉。”唐纤楠还要叹息，“要是有人这么关心我就好了。紫重姐，你有朱世子这么好的男人，可要珍惜才是。你们两个能成，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就是，人生的几件大事，成亲算是其中十分重要的了。 顾紫重能和子善哥成亲，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知足，她也挺开心的。 她就是看唐纤楠的样子，心生醋意。 第五百四十一章 姐妹再见 唐纤楠也不是成心要在顾郡主面前显摆什么。 她看紫重姐和朱世子过的甜甜蜜蜜的，这心里也不得劲。 不过要说真心话，她没有想要插足的意思。 所以她见顾郡主，这心里也是坦坦荡荡的。 唐纤楠十分真诚，面带的笑容也显得十分甜蜜：“紫重姐和朱大哥，你们两个人什么时候能让朱王爷抱上孙子呢？你要是有了喜呀，我可以天天在这里照顾你啊。” 顾紫重红扑扑的面庞显得有些青涩：“你胡说什么呢，我今天可是请你喝茶吃点心，你却在这里拿我打趣。” 唐纤楠却不觉得害羞，反而更近一步，问道：“紫重姐，我作为你的妹妹，关心一下你的事不行吗？你和朱世子成亲也有一段时间了吧？你的肚子却没有动静。” 顾紫重心里有着她自己的算盘呢，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这两天里子善哥没少调戏她。 她虽然没谱，可是心里却总也觉得，自己就要有喜了。 一提这种事情，她先是害羞，可是还是机敏地把话题转移开了：“唐妹妹，我可知道你在京城里有相好的了……” 她话没有说完，唐纤楠的小脸也立刻红了起来，和猴屁股没啥区别。 “哪里有啊？”唐纤楠强装镇定。 顾紫重假装支支吾吾的，一边伸着手指头，一边仰着头寻思：“好像是那位郭公子吧？” 唐纤楠被她说中了心思，感觉都没了脸了。 顾紫重伸手过去拍着她的肩膀：“咱们两个姐妹，你还隐瞒我吗？你的什么事情我不知道的？” 唐纤楠的红唇上下翕动，要说自己这心事，好像从来就没有别人知道。 所以顾郡主说出她这个秘密，她还真的吓了一跳。 顾紫重微笑道：“不过我却替你打听了，人家郭公子现在混得不错啊。” 唐纤楠忸怩片刻，道：“他现在就在江南待着呢，准备投奔朱世子呢，跟着朱世子一起干。” 这个消息是让顾紫重感觉到震惊的。 她眉宇自然消解，整个人就好像是放轻松了一样，自然的笑容把她内心的忧虑感给冲淡了，直至烟消云散。 顾紫重刚才和唐纤楠说话的时候，心里总也有点什么忧虑，所以总不放心。 现在不一样了，她是真的感觉到了开心。 真心替唐纤楠感到高兴。 郭公子也离京了？ 顾紫重心里正有这个疑问呢，唐纤楠直言道：“南方郭家，和伯父是要好。郭家正准备着要向伯父提亲呢。” 顾紫重听了高兴坏了，不禁起身来，连连拍她的肩膀：“好啊，这是好事。你们什么时候成亲，我去凑热闹去。” 唐纤楠想了想，摇头：“以后再说吧，这次伯父让我来，是为了建立水师的事。福建总兵府现在可是你们朱家的了。” 是吗？ 这个顾紫重可不知道。 她只知道子善哥晚上就要走了，心里可舍不得他了。 她没有回答，面色阴沉了下来。 唐纤楠看了看身后的梅子，道：“今天正好是上元节，可是朱世子却要离开你。紫重姐，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 顾紫重强颜欢笑：“没事的，只要他能过得好就行了。水师一建，咱们就真的成了南方的霸主了。朝廷想要在南方干点什么事，只怕也要看咱们的脸色了吧？” 唐纤楠摇头：“皇上为什么答应朱家在沿海建立水师呢？” 顾紫重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就怕说出来和唐妹妹的不一样，所以摇摇头。 唐纤楠道：“皇上在朝中的势力已经不多了，现在康冕王他们一伙人佣兵自重，已经是功高震主了。他们为朝廷建立了功勋，可是也让皇上很不放心啊。咱们现在就是皇上最相信的人了。皇上用了燕平南，可是也忌惮燕平南。所以朱世子才会被派过去的。” 哦！ 顾紫重也猜测过，也寻思过。 子善哥能被皇上重用，也是好事情，至少报效朝廷的机会多了，建功立业的机会也就多了。 子善哥做为一员武将，不就想着这样吗？ 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顾紫重挺支持子善哥的：“挺好的，皇上越是担心康冕王，必然越是想着要建立自己的势力。这不正好吗？沿海的水师有了，皇上等于手里也多了资本，不会被人家给架空。” 唐纤楠道：“伯父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想着巴结朝廷，巴结皇上的。人家都说，做一辈子富贵人家，都不如进了庙堂，去做一做官的好。伯父希望能做个官，也就趁着这个机会向皇上谄媚了。” 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反正因为建立水师这事情，江南的富贵人家们都是大出血。 水师要是建成了，募了兵了，训练成了，这还好说。 可是要没成呢？ 皇上指不定把这气发泄在谁身上呢。 唐纤楠一直担心这个。 只是，这种心里话该怎么说出来呢？ 顾紫重看她担心的样子，便已经猜测到了。 顾紫重还专门安慰她：“唐妹妹你放心，子善哥去做这事，保准能成。到时候咱们都是朝廷的功臣了。大明的半壁江山，整个南方谁能不听咱们的？” 这话也对。 唐纤楠露出欣然的笑容来。 “朱世子北却鞑靼，又在南方诸岸建了水师，这样子的男人……”唐纤楠话没有说完，便抿嘴憋着笑。 顾紫重也被她给逗乐了：“这事情还没有做呢，你就想着要拍子善哥的马屁了？” 他真的能把这事情做好，就好了。 顾紫重只能替他许愿了，去金陵城外的寺庙里上两柱香，给子善哥许个愿。 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唐纤楠突然道：“哦，对了，我可听说水师开的船和咱们平常的都不一样，和当年太监郑三保开的船差不多。” 郑和？ 那船挺大的。 顾紫重首先想到的是这个。 船大，估计来回得跑半天。 想到这里，顾紫重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唐纤楠道：“应该还是西洋火炮火枪。火枪打在人身上很疼的。” 第五百四十二章 为他送行 这话倒是不假。 顾紫重听罢过后忍俊不禁。 姐妹两个聊到了开心的地方，总是情不自禁地多扯两句。 可是说的事情却和朱常禧南去一点关系都没有。 现在好了，朱常禧终于要离开了。 一直等到上元节这天晚上，朱常禧从沉睡当中醒过来。 家里已经给他准备好了马车，车上放着顾紫重为他准备好的两件棉衣，再加上她自己亲手炸的一些油饼什么的。 这些都是北方人最爱吃的东西，前世顾紫重在后宫没有学别的，这油饼的做法可是学得十分入味。 子善哥要南去，在路上就好几天。 顾紫重只有做这个饼才能带上，其他的饭菜过一个时辰就凉了。 她陪着子善哥一起出了朱府，站在府门口，就好像是子善哥北征时候离家的场景。 顾紫重瞧子善哥的样子，简直和之前一模一样。 朱常禧依然是信誓旦旦的。 她送他的目光却依然是期待的，也是担忧的。 丈夫远走，却不知道家里还有一个媳妇在担心着他呢。 他只顾着他自己爽快，却不知道别人对他的担心。 顾紫重盯着子善哥远去的马车，一直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上元佳节，正是热闹的时候，可是顾紫重却是要伤心一个晚上了。 她回屋子里，还是凤鸣陪着她。 这个时候她看凤鸣，觉得凤鸣是自己最亲的人了。 子善哥这个人真的是铁石心肠，她一直担心着他，他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顾紫重的双臂一直挽着他的手臂，依偎在他怀里。 可是他的目光却不知道瞟向哪里。 回屋子里的时候，凤鸣替郡主打抱不平：“姑爷这个人整天就知道建功立业，没有把心思放在郡主您的身上。” 凤鸣的这话一下子扎到了顾紫重的心坎里去了。 顾紫重“呀”的一声，想了想，道：“唉，子善哥的事你不要乱说。” 凤鸣反正不太高兴。 顾紫重瞅了瞅她，又瞅了瞅自己手中的木头人。 “凤鸣你说的话我清楚。可是子善哥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我说他，也没有用啊。”顾紫重忸怩着身子，思来想去，也是无奈。 这个时候唐纤楠来看她了。 她倒挺惊讶的，子善哥都走了，唐纤楠不走吗？ 唐纤楠一坐下来，便是和她道：“紫重姐，朱世子今天要走了，我特地过来看看你。” 顾紫重本来就吃着唐纤楠的醋呢，所以这个时候看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唐纤楠主动和她微笑着说了一句，她却不说话，不回人家。 就拿人家的话当耳旁风了。 唐纤楠感觉好尴尬。 屋子里就她们两个人也就算了，还有凤鸣在呢。 所以唐纤楠说了这话之后，便羞红着脸，低下了脑袋。 顾紫重生了闷气，拿着桌子上的红豆饼，自己吃起了闷食来。 唐纤楠看着她，心里总觉得别扭点。 她本来是好心，专门过来给紫重姐沟通一下，让她心里好受一点的，可是没有想到，她居然对自己不理不睬的。 顾紫重也就生闷气而已，等她吃了两口，心里就感觉愧疚了。 人家来找自己谈心，自己不搭理人家，这从道理上说不过去。 顾紫重开始主动和她搭话：“子善哥今天走了，你不走吗？” 唐纤楠眨巴眨巴眼睛，摇摇头，道：“我过来首先是为了完成伯父给我的任务。现在朱世子去了浙台，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我要留在金陵多玩几天再走。” 顾紫重再看她，这种之前的感觉又回到了心中。 姐妹两个情谊深厚，她还记得之前唐纤楠对她的帮助呢。 所以她原本沉闷的面庞在此时也乌云消散，重见日光了。 她微笑着，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唐妹妹，你在金陵多住几天。多陪陪我怎么样？” 唐纤楠当即点头答应了，很是痛快：“这个当然没有问题了。我还怕顾郡主你事情多，顾不上见我呢。” 顾紫重摆手，让凤鸣去取茶来。 屋子里的茶水换了，又过来两个仆人将桌子上的瓜子点心也都换了一换。 顾紫重磕瓜子，盯着唐纤楠看。 唐纤楠被顾郡主给看得都不好意思了。 顾紫重直到看她，把她给看羞了，才道：“我听说郭公子这两天也去了浙台了。” 唐纤楠“嗯”了一声，道：“他是第一个去的，后来朱三子，吴一城两个人也去了。现在就等着朱世子跟过去。伯父已经将一百万两银子直接给到了杭州抚台的手里，就等着朱世子过去亲自发榜募兵了。” 顾紫重知道子善哥是过去干大事去了，只是子善哥这么热衷干大事，却对她的关怀越来越少。 这让她很纠结。 她的情绪又低沉了下来。 或许她一听到“朱世子”这三个字，这心里就一颤一颤的。 唐纤楠察觉到自己哪里说错话了，眉头一皱，道：“紫重姐，您还惦记着朱世子呢吧？” 顾紫重也直言，点头道：“当然是了，这个人就知道他自己，不想着别人。” 唐纤楠嬉笑着道：“郡主您这么尊贵，朱世子对您没有多加照顾，这可是他的不对。可是他能成这么大的事，那也是男子汉的行为啊。现在的诸多世子当中，又有谁人能成朱世子这样？” 这话说得是。 顾紫重抿唇莞尔。 唐纤楠接着道：“紫重姐，您也不用再担心他，浙台一岸离金陵城多近啊，您要是想他的话，就给他写信。他也会回信的。” 写书信？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顾紫重道：“我才不担心他呢。”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她是刀子嘴豆腐心。 唐纤楠可是看得明白，所以只是微笑，没有再说话。 凤鸣端来鸡汤，给她们姐妹二人御寒。 唐纤楠喝着热汤，道：“紫重姐，我听说明天城外的寺庙都会开门的，要不然咱们过去给朱世子他们上两柱香，为他们祈祷一下吧。” 顾紫重正有这个想法。 她答应道：“当然，今天你就住在我家，明天一早我去叫你去。” 第五百四十三章 燕大世子 唐纤楠应了一声，喝了汤，跟着凤鸣去了客房。 今天本来是家里人热闹的时候，可是朱家人却都入睡很早。 顾紫重也入睡很早，等到次日天还没有亮，她就已经醒了过来。 她去叫醒了唐纤楠，姐妹两个去了城外的寺庙，为朱世子他们焚香祈祷。 等她们回来的时候，家里却来了稀客。 顾紫重听凤鸣说朱王爷选择闭门不见。 这是什么客人，居然能让公公都躲着他？ 顾紫重去了穿堂。 唐纤楠回了客房。 顾紫重刚来穿堂，整个人的样子便变了形。 她的面庞都扭曲了。 是燕平南。 这个小子怎么会来金陵的？ 她和燕平南刚一对视，立刻便想扭头离开。 她才不想和燕平南相见呢。 她可听说了，燕平南赶走了倭寇，这回到朝廷里，可是牛气冲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所以她不愿意和他见面。 怪不得公公不愿意出来见客呢。 可是她刚准备扭头离开，那边燕平南便已经开了口：“顾郡主，好久不见。” 顾紫重躲不开了，把头又扭了回去，尴尬一笑，道：“哦，好久不见。燕大官人，你好自在啊，怎么会想到来我们应天府呢？” 应天府？ 燕平南笑了：“如今大明都多少年了，自洪武之后，金陵就改回了金陵的名字，哪里还叫应天府呢？”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燕平南道：“顾郡主，我特地来金陵，就是为了来朱府，见一见朱王爷啊。可是朱王爷却称病不见我。” 顾紫重道：“并非不见，其实就是公公他老人家身子不舒服而已。” 哦，不舒服就不舒服吧。 燕平南将手中的纸扇合上，起身来对顾紫重行了礼：“燕某来朱府，就是为了转一转。郡主，您可是主人家，我这个客人在穿堂坐了半天了，您却站立在院子里，这合适吗？” 看来不见他是不行了。 既然躲不开，那就坐下来聊两句，怕什么的？ 顾紫重踏进穿堂，伸手示意让他坐下来。 他坐了下来。 顾紫重道：“寒舍茶水一般，还望燕大官人不要嫌弃。” 拍了拍手，顾紫重喊了一句：“奉茶。” 两个仆人端来两杯茶水。 顾紫重喝了一口，真苦。 这是什么时候的茶水？ 不会是隔夜的茶水吧？ 喝多了肚子疼。 顾紫重差点忍不住要笑了出来。 燕平南喝了一口，差点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茶水，不会是已经坏了的茶叶吧？ 他的嘴角都咧着，简直都要苦死了。 顾紫重心里在暗笑，嘴上还是得客气着：“燕大官人，真对不起，家里最近贫穷，没有买新茶叶……” 燕平南听不惯她唠唠叨叨的，打断了她的话：“行了，我知道，南方因为我打了倭寇，把银子都给用光了。所以你们这里现在银子不流通，许多东西都买不了，对吗？” 不错啊，他居然还懂这个呢。 顾紫重应付着：“当然了，朱家最近也没有俸禄银子，所以吃饭都是简单的菜，连肉都没有。” 她哭诉的样子真可爱。 燕平南瞧着她，听着她口中的胡话，却是微笑着。 两个人相视着，没有再说话。 场面就这么尴尬。 凤鸣端来一盘红豆饼给她，她挥手让凤鸣递给燕平南。 这个时候两个人的话头才再说开了。 燕平南拿起一块红豆饼，吃了一口，美美地皱眉：“顾郡主，你做的这个糕点实在是绝了。” 顾紫重不和他开这个玩笑了，直言道：“燕公子，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家父身子有恙，不方便来接待你。我这个做儿媳妇的也是一样的。你有什么事情直接和我说。” 都说女人能顶半边天。 这话用在朱家人身上，还挺配的。 不过燕平南要来说的这事，可不是顾紫重这个小丫头片子能解决了的。 他摇摇头：“顾郡主，我过来就是想找老朋友聊聊天的，没有别的事情。” 胡说八道。 不过她不便和他翻脸，所以也就没有再问下去，只是轻声道：“那就好，既然你没有别的事情，那紫重陪你聊聊天，说说朝廷内外的事情，也是好的。” “朝廷？”燕平南惊讶地看着她，“你知道朝廷？” 顾紫重不去理睬他的蔑视，依然轻声道：“我知道的消息不多，所以才让燕大官人多多指教而已。” 燕平南“哦”了一声，喝了一口茶。 这样的茶，他还喝得进去啊？ 顾紫重瞪大了眼珠子盯着他。 反正她是喝不下去的。 这一帮小孩子真会整。 也不知道哪里弄来的茶叶。 顾紫重回想起自己刚才喝过的茶水，心里这个梗依然过不去。 燕平南喝了一口茶水，哈哈着道：“顾郡主，您就少和我开玩笑了，我知道，朱世子他北征鞑靼，大获成功，如今他可是朝廷的三品大员了，对吗？” 这小子的消息倒是挺灵的。 顾紫重不否认：“和您燕大官人相比，还是得多加学习啊。” 燕平南微微一笑，并没有再说话。 她想了想，道：“燕公子，您这次打跑了倭人，皇上没有给您封官加爵吗？” 燕平南一听这话，当即就脸红了。 他也在心里感觉不平呢。 同样都是建立了大功，皇上却给朱常禧那小子三品大员。 而燕平南除了得到了皇上的几句称赞话之外，什么都得不到。 皇上承诺给他点什么好处。 可是到了现在却一句话都没有兑现承诺。 燕平南回了两广之后，朝廷就没了动静。 说了要给两广朱家赏赐，到了现在，皇上也没有再提这事。 燕平南心里挺不平衡。 顾紫重也是一不小心戳中了他心里的要害。 她还眨巴眨巴眼睛，等着燕平南给他回话呢。 可是燕平南憋着火，想了想，露出苦笑来，道：“郡主，皇上答应给我好处了。” 顾紫重皱眉：“哦？是几品的大员？”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燕平南憋着面色，没有再回她的话。 她的心里一下子就慌了。 自己什么时候说错了话？ 第五百四十四章 答应转告 燕平南越是不愿意说，顾紫重就越喜欢去多问。 问得人家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反驳她：“朱世子难不成已经成了皇上的左膀右臂了吗？” 哦！ 他这么一说，顾紫重就明白了。 原来是什么都没有弄成，在朝廷灰头土脸地回两广去了吧？ 燕平南的确胜了倭寇，可是却惹了皇上。 功高震主，本就是将帅的大忌了。 这小子在朝廷里恃功傲广，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皇上更容不得他了。 前世里燕平南就是这脾气，现在还是这样。 顾紫重在心里偷着乐，就燕平南这样，成不了什么大的气候。 燕平南想找朱王爷，可是朱王爷却派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来应付他。 他心里本就很不满了，现在这个小丫头片子和他东扯西扯的，实在让他难受。 所以他看顾紫重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顾紫重看他还觉得别扭呢。 她低眉瞧了瞧仆人端上来的茶，嘴角不禁抿了抿。 这几个丫头，真会办事，知道顾紫重讨厌这个燕平南，特地上了这种茶水。 可是顾紫重也喝了。 她苦着脸，道：“燕大公子，您觉得这茶……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这还用他来觉得呢？ 本来就有问题。 燕平南对她不屑一顾：“敢问朱王爷在何处，我要见他。” 呦，说得这么直白。 顾紫重越瞧他不高兴的样子，她自己心里就越开心。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 他急了，冷笑一声，下颚收了收，眉目中带着锐利：“郡主，你是他人之妇，妇人只需管好妇人的事罢了。” 可不是这样。 顾紫重道：“紫重在家里受子善哥的教导，对于朝廷诸事，也了解一二。” 燕平南道：“哼哼，那很好了。不过也现在要见朱王爷，并不是要见你。还望郡主转告朱王爷，倘若他不见我，日后局势要是僵化了，他可推卸不了责任。” 说完这话，他起身就要离开。 顾紫重却喊住了他：“燕世子，你说的话不清不楚，紫重不太明白。还望你直言相告。” 燕平南叹息着道：“女人家就是女人家，头发长，可是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就是想在嘴皮子上占占便宜。 顾紫重却不在乎，前世她稳坐后宫，什么阵势没有见过？ 她面不改色，心跳更稳：“见识如何，我们以后再说。只是今日燕大公子既然亲自前来，还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吗？倘若你就这么走了，我公公他又什么都不知道。那到时候要是出了乱子，和我们家可就没有关系了。” 燕平南也是虚张声势，狐假虎威罢了。 顾紫重这一番话便戳破了他的心计。 燕平南顿了一顿，回头来道：“顾郡主，劳烦你转告朱王爷，我两广朱家要和台湾郑成功相见，所以这水师嘛，你们还不能建。” 顾紫重当即一怔，道：“这两件事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燕平南嘴角抽动，冷笑着道：“郑成功从荷兰人手里将琉球收复，想要归附我大明，我两广朱家自然就是和郑氏家族相联系的最佳人选了。要是你们建立了水师，郑成功他们就会有所忌惮。” 他这话说的，拿朝廷来压金陵朱家。 笑话，建立水师是皇上的意思，他燕平南能干涉了吗？ 顾紫重却不理睬他：“皇上下了口谕，子善哥已经去了浙台。要是你有意见，可是想皇上递折子，也可以去子善哥商议。” “你……”燕平南瞪着她，想了想，却又冷笑，“哈哈，果然是女中豪杰。只是这种事情，你还是依我言，告诉朱王爷吧，如何决断，让他做决定。要是你自作主张，对我的意见不理不睬的话，真出了事情，你顾紫重就完了，你们顾家因为你一个人要连坐，也就完了。” 吓唬谁呢你？ 顾紫重不愿意相信，可是也不敢不信。 心里在犯着嘀咕，她表面上还是一副阴冷：“我知道了，多谢燕大公子提醒。紫重会有我自己的主意。” 燕平南硬的硬，软的软，招数都施加了，也就只好作罢，告辞了。 顾紫重赶紧让仆人来，将这种茶水给倒了去。 隔夜的茶能喝吗？ 凤鸣来，凑近了她道：“郡主，这茶不隔夜，这是一个月之前的。” 顾紫重笑出了声：“我瞧那个燕平南喝了好几口，让他回去拉肚子。” 说着话，她自己都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了。 她刚才也喝了一口。 凤鸣在她身旁偷偷作笑。 顾紫重捂着肚子，回了房去。 到了傍晚十分，天已经黑了下来。 顾紫重在凤鸣的陪同下，去了公公的书房。 她将燕平南对她说的话，全都告诉了朱王爷。 朱王爷想了想，只是道：“我知道了。紫重，你白天替我去见了燕平南，很累了吧？” 顾紫重微笑道：“不累。” 朱王爷摆手，面带长辈的笑容：“回去休息吧，家里的事你不用管。” 顾紫重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她刚回房去，就碰见了唐纤楠。 唐纤楠在她房里等了她半天了。 她见到唐纤楠，第一感觉就是想笑。 因为白天她把那个燕平南给气得够呛，作为自己的功劳，她当然想给自己的好友显摆显摆了。 忍不住，她一进门，就把白天她和燕平南对话的事给说了。 唐纤楠听了，捧着她。 她感觉挺美。 唐纤楠道：“郡主，您知道燕平南可是打跑倭人的功臣，咱们能不惹他，尽量不要惹他。” 顾紫重正在兴头上呢，唐纤楠给她泼冷水？ 她不买账：“不论我们惹不惹，已经和两广朱家不对付了。朝廷给的建功机会，都是子善哥和燕平南二人分了，别人一个机会也捞不着。所以说，这种竞争，没法子让我们两家人好。” 唐纤楠想了想，道：“我和郡主您直说吧，伯父在江南各处，人缘比较不错。可是其他的那些富商，或者当地的富贵人家，都对两广的朱家有所忌惮。所以你们为了拉拢江南各个富豪，还是能不惹事尽量不惹事的好。” 第五百四十五章 寻找子善 她说的也有道理。 顾紫重听了她的话，在心里记下了，免得两广朱家在寻生滋事。 她和唐纤楠在朱家住了两天，浙台一岸出事了。 顾紫重听说又有大批的倭寇登了岸，而且明军都已经撤走了。 这个时候在沿海地区的也就是几百明军而已，其他的都是百姓。 顾紫重吓的几乎要晕倒。 她赶紧询问子善哥的情况。 朱王爷一听这消息，脸也铁青了。 还好，来报的人说他们没事，朱常禧和朱三子，吴一城还有那位郭公子，正在杭州军大营里和浙江总兵府的大人们喝酒呢。 还好他们没去。 顾紫重暗自庆幸。 可是沿海驻扎的那几百明军却都完了。 还有那些百姓，基本上都被杀了。 沿海一岸被洗劫一空。 顾紫重担心着，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朱王爷也是担心。 一家人都在朱王爷的书房里坐着，这个时候顾王爷顾夫人，还有顾世子领着李囡玉也过来了。 一听朱常禧没事了，顾家一家人才松了口气。 朱王爷道：“子善没事还好，只是沿海的那些百姓呢，他们可遭殃了。” 顾夫人安慰他：“朱大哥，明明那个燕平南已经把倭寇给打跑了，谁又能想到倭人还会回来呢？” 顾王爷也是愁苦着脸：“这事不怨咱们，所以朝廷那里咱们两个必须要立刻上折子。皇上不怪罪咱们，咱们得自己负荆请罪。要不然朝中的文官必然会弹劾咱们。” 朱王爷瞪了瞪眼睛：“顾老弟说的对，咱们赶紧去写折子去。” 他们把折子送了去，才算放心。 过了一天，他们又听说，朱常禧带着浙江的明军去了沿海，可是倭寇早跑了。 有幸存的百姓，却说倭寇里大多却是海盗。 严嵩严世番他们父子的手下吧？ 那些海盗祸害大明百姓不比倭寇差在哪。 朱王爷急得都跺脚：“这帮海盗，实在是没有人性。” 顾王爷劝道：“既然百姓都被祸害了，咱们在这里着急也没有办法。朝廷会想办法的。” 顾紫重急道：“不能让子善哥再去了，他要是再去，只怕要受牵连。” 朱王爷道：“应该不会，我连夜派人去见了浙江巡抚，抚台大人可以替子善作证。南方这一带基本上还是咱们的人，不用怕。” 顾紫重却急得都哭了：“朝廷的文官可不是吃素的。东厂还有六扇门他们呢？怕就怕屈打成招，没罪也成有罪了。” 她话说得这么直白，因为她前世见这种情况太多了。 所以她急得额头都青了。 朱王爷的确也是着急，喃喃道：“子善这个孩子，怎么也不懂得点事啊？要是有点什么责任，他想逃脱也逃脱不了。这种事情和他压根儿就没有关系。” 顾紫重实在坐不住，对子善哥放心不下，坚持要自己亲自去杭州。 她要去找朱常禧。 唐纤楠原本应该回家的，现在郭公子也陷入了其中了，她能不着急吗？ 姐妹两个一商量，连夜就出了家门，坐上马车就出了金陵了。 等马车在路上奔波了半个时辰了，两个人的情绪才平静下来。 情绪都被颠簸的路给晃悠没了。 两个人喘了粗气。 顾紫重低头去掏袋子。 这才掏出来几块烧饼，还有两壶水，再来了一点红豆饼。 这些都是李囡玉给她准备的。 她拿起红豆饼来，在微弱的烛光下瞧着，样子那般的鲜艳。 她微笑着道：“还是李囡玉明白我的心思，知道我喜欢这口。” 唐纤楠也是被颠簸饿了。 她们两个人分着吃了。 顾紫重心里不能平静，唐纤楠还安慰她。 两个人互相聊了两句，都困了，眯缝着眼睛渐渐入睡了。 朱家这边都不知道顾紫重擅自离开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家里的人才发现他们小两口的屋子里空着，没有人。 朱王爷一听这话，都从床上翻了下来，赶紧询问情况。 可是几个仆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直到朱王爷去询问了朱家的马夫，才知道她昨夜已经趁着夜色出了金陵城。 朱王爷这下子可是真的坐不住了，赶紧先亲自去顾家赔礼道歉，说没有看好人家的女儿。 顾王爷虽然着急，可是也明白女儿的心。 顾家人让朱王爷赶紧去和浙江抚台联系上，只要有了顾紫重的消息就告诉他们。 李囡玉听这消息，躲着他们。 顾紫重临走之前和她商量过，顾紫重的行李还是她给准备的。 可是顾紫重和唐纤楠两个人坐的马车是临时找的，随便拉来的一辆马车而已。 车都脏兮兮的，来回晃悠。 而且车还很慢，虽然已经过了除夕，可是外面的天气还是很冷。马被冻得厉害，走不动了。 顾紫重担心坏了。 她连续好几天都没有睡好觉，只想着赶快和朱常禧见面。 两个人走了这几天，才出江苏地界，去往浙江。 一路上不是悬崖峭壁，就是颠簸泥坑。 这些都还不算什么，她们最怕的是遇上山贼。 要是来一伙强盗，可就惨了。 她们两个人此时内心一直是忐忑着。 顾紫重不断掏出自己口袋中的木头人，盯着瞧来瞧去的。 她的脑海里一直是子善哥的模样。 唐纤楠劝慰她：“郡主您不要害怕，要是咱们两个去了杭州，咱们两个就先找地方住下来。伯父在浙江那边有人，有关系。咱们两个不愁吃住。” 顾紫重的脸略显憔悴。 她都没有心思管自己的吃住了。 在哪里吃都行。 唐纤楠也是满脸苦涩。 两个人这两天就憋在马车里，什么话也不想说，什么事情也不想做。 又过了两天，等到了杭州城，马也累坏了。 两个人干脆徒步进了城。 唐纤楠把顾紫重带到了一处人家，凤鸣在后面跟着。 三个人就好像是一路乞讨过来的。 到了人家那里，顾紫重就简单地吃了一个饭，来不及休息。 她和浙江抚台还有过一面之缘。 金陵朱家和顾家，浙江抚台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所以她准备自己亲自去找抚台大人。 第五百四十六章 巡抚大人 要不是唐纤楠一直拉着她，她就直接去了抚台大人的府上。 她们两个人到了杭州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住所，已经是到了傍晚了。 顾紫重被唐纤楠给拉住了，坐在椅子上缓了半天的神，这才缓过劲来。 两个人又凑合了一晚上。 等到了第二天，不用她自己想办法，人家抚台大人将她们两个人都召到了府上。 这真是好事，而且顾紫重怎么想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杭州城她不熟悉，所以跟在唐纤楠的身后。 到了陌生的地方，她的一切行为都变得收敛了许多。 就连她平常的暴脾气在这个时候也收敛了不少。 唐纤楠带着她进了抚台大人的家门，被人家给好生招待。 顾紫重在这里又找到了家的感觉。 这里的人伺候她简直比朱家人还到位呢。 抚台大人这一天什么事都没干，专门请她们两个人去了客房，那可是之前朝廷来个什么首辅大臣，或者尚书大人留宿的时候给他们留的。 现在为顾紫重敞开了大门。 进屋子的时候，变成了唐纤楠跟在顾紫重的身后了。 唐纤楠凑在顾紫重的耳旁，低声打趣道：“紫重姐，人家可把你当成是财神了。这种屋子简直高级得我们难以匹及。今天我唐纤楠跟着你过来，算是开了眼界了。” 两个人进去，坐在了床头。 床都是弹簧，一晃一晃的，不比老家里的硬皮床底，翻个身都支得慌。 两个人坐下来，侍从给她们奉茶。 过不多时，抚台大人便亲自过来了。 顾紫重一眼便瞧见了抚台大人，上去就到人家面前。 差点亲上人家。 抚台大人被她吓了一跳，身子向后退了退。 顾紫重还没有张口，人家就让她坐回去。 她这个举动可把人家给吓坏了。 抚台大人捋了捋胡须，面容略微显露出红色来。 红色并非红润。 是急得脸都憋红了。 抚台大人把目光转向了唐纤楠，对着人家毕恭毕敬的：“唐姑娘，令尊已经把你们的情况给我说了，我这就马不停蹄，赶快过来看看你们。” 唐纤楠微笑回了一句。 抚台大人赶紧又把头扭了回来，对着顾紫重百般地恭维：“郡主您大驾光临，实在让下官有些手足无措。下官刚才还在处理那些百姓，安抚幸存者呢……” 顾紫重打了打手势，让他不必多说了，直接问道：“朱常禧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问得倒挺干脆。 抚台大人坐了下来，不慌不忙地道：“郡主何须如此记挂呢？朱世子爷他昨天就带着人马去了沿海了。我们这边临海，那些地方都被倭人给糟蹋得差不多了。” 被人家给糟蹋得差不多了，朱常禧这个傻子就去收拾残局？ 顾紫重闻言就是怒目。 抚台大人瞧郡主的眼神不对，赶紧补充：“还有海盗。郡主您也是知道的，自从戚继光将军过世了，咱们大明就没有人能治那些海盗倭寇。我这个抚台做的也窝囊。” 这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位抚台大人负责任的。 顾紫重瞧他的眼神都不对劲，赶紧道：“大人，还请您派人去告诉朱常禧，说他夫人来了，要他火速回来看望夫人。” 抚台大人转了转眼珠子。 “行，我就按郡主的意思办。”抚台大人叫了人去办事。 现在事情也去办了，顾紫重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唐纤楠低声安慰她：“紫重姐莫慌张，咱们两个现在是一条心。” 这话说的不错。 那位郭公子不也跟着呢吗？ 顾紫重这脾气也变好了许多。 唐纤楠看她都觉得奇怪，顾郡主一开始的时候唯唯诺诺的，这一进抚台大人的府内，便又开始耍起了郡主的小脾气来。 现在又好了？ 顾紫重只是憋着不吭声了而已。 唐纤楠算是杭州城的常客吧，对这里也算是比较熟悉，说话举止也算是正常。 顾紫重是又急，却又有点怕，毕竟这是在别人的地盘。 抚台大人端坐，摸着膝盖。 唐纤楠直言：“伯父，沿海的几个小县城什么情况？我们可不是外人，您不要对我们隐瞒什么。” 抚台大人也觉得这事情棘手，对着眼前这两位十分重要的女人物，他也不敢怠慢：“下官自然不敢隐瞒，倭人趁着燕平南刚走，趁着我们浙台内部空虚，长驱直入，险些打到了杭州城。我这个抚台大人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了。这不是吗？我刚上了奏折，请求皇上降罪。” 这还差不多。 顾紫重只要听子善哥没什么事，心里就放心多了。 她这次之所以过来，就是怕他这个小子干出什么傻事来。 给他几千人，没准他真敢带着人直接打到海盗那里去。 朱常禧这个人，就是年轻气盛，什么事情不敢干呢？ 况且公公他又不在子善哥的身旁，没有人束缚他，他就很危险。 顾紫重多少还是对朱常禧放心不下，旁敲侧击着询问抚台大人：“那咱们浙江这里一共有多少损失？” 抚台大人恭敬地道：“从海岸边上，直通我杭州城啊，这之间简直就被倭人给打通了一条道。我这个巡抚，都险些成了海盗手中的俘虏了。” 说到这里，抚台大人都觉得丢人。 可是毕竟这种事情真的有，他想躲也躲不过去啊：“我听说杭州城外的深山里，藏着海盗呢。他们当时勾结起来，准备直取我们杭州，要不是城里还有几千明军驻守，只怕这城就真的完了。” 她接着询问：“那朱常禧知道了你说的这消息，是什么反应？” 抚台大人竖起大拇指来：“我和他喝酒的时候，他还承诺帮我打回海外小岛上去呢，只可惜大明没有水师，根本没有法子出海啊。” 她就知道，子善哥这个人就是意气用事。 她没有再问。 抚台大人见自己说得正起劲的时候，人家不问他了。 他也只好闭嘴不言。 唐纤楠道：“抚台大人，还请您赶快把他们那一伙子人给叫回来吧，紫重姐已经有了身孕，正想见一见朱世子呢。” 第五百四十七章 紧急回来 顾紫重被唐纤楠的这话给惊到了。 她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身孕了？ 顾紫重心里惊讶，嘴上却不好反驳。 总不能当着人家巡抚大人的面和唐纤楠打嘴仗吧？ 不说话，那就是默许了。 抚台大人闻言，惊讶之余立刻就变得眉开眼笑的，直接站了起来，挥手让人赶快再去报。 这招果然有效果。 顾紫重和唐纤楠在抚台大人府上待了半天，下午朱常禧带着他们就回来了。 这简直就是马不停蹄。 朱常禧回杭州的时候，整个人浑身脏兮兮的。 他连洗都顾不上洗，进了抚台大人府门，直接就去找顾紫重。 连抚台大人的面都没见。 顾紫重正坐屋子里胡乱寻思呢，一瞧子善哥奔了过来，惊讶得双手一抖，手中的茶盅险些摔落。 朱常禧和顾紫重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是先怔了一怔。 随即朱常禧哈哈笑了一声，没有注意到脚底下，进门的时候被绊了一下，踉踉跄跄进来，险些摔倒。 他差点摔到了顾紫重的怀里。 顾紫重盯着他笑。 那种笑是傻笑。 顾紫重掩盖不住内心的欢笑：“你终于回来了，要不是我求着你，你还不回来呢对吗？” 朱常禧却不回答她，反而问了她一句：“人家都说你有喜了，真的吗？” 顾紫重被问得哑口无言。 这该怎么和他说呢？ 这是唐纤楠情急之下胡乱说的而已。 顾紫重犹豫了一下，让朱常禧坐下来，她拧了拧湿毛巾，过来给他擦拭着面庞。 他依着她。 顾紫重帮他擦拭脸，脖子，最后看他浑身都是泥土，她也受不了了：“你还是去洗了洗吧。” 朱常禧摆手道：“这个都是小事，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真的有喜了吗？” 顾紫重的面色又一次沉重了下来。 她该不该和他直说呢？ 纸包不住火的，而且这种谎言，压根儿就藏不住：“不是，那是我为了把你叫回来，故意这么说的而已。你没有怎么和我一起相处，我和谁要的孩子？” 他脸一红，扭了扭头，起身准备走。 他的面色显得很沮丧。 顾紫重喊住了他：“喂，我长途跋涉过来找你，你居然对我不理不睬吗？” 朱常禧扭了扭，回头来道：“喂，你就不要来添乱了。我带着一大帮子兄弟出来闯荡，这什么事还没干呢，你就过来。” 顾紫重起身来，拗着他的耳朵，把他给拽了回来。 朱常禧“呦”着，面色狰狞：“你轻一点。” 顾紫重松开手，道：“子善哥，紫重过来是好言相劝，你却好赖不分。” 朱常禧搓着自己的耳朵，急着道：“你还是老样子。不过我现在刚刚从江南那里拿来银两，今天过去瞧了瞧而已，就准备要募兵了，正是繁忙的时候，你却过来了。你说从金陵到杭州，这么远的路程，你怎么就跟过来了呢？” 顾紫重拗着脾气，憋着不和他说话。 他可没招了，安慰着她道：“好了，紫重。你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呢。我知道情况如何，会多加小心的。” 顾紫重凑近了他的耳旁，低声道：“我告诉你，这一带的人被倭寇给祸害得不轻，朝廷肯定是要派人来看的，你不要没事找事，这种事情不是咱们该管了，你不要多管闲事。” 朱常禧寻思了片刻，道：“这个我清楚，不该我管的我肯定不会插手。朝廷已经派了锦衣卫过来了，这位抚台大人肯定要担责任的，至于罪责轻重，就看朝廷，看皇上的脸色了。我过来，就是想建水师而已。浙江总兵府这里已经派了人过来，我们文墨和军营都准备好了，就等我去募兵。” 顾紫重倒并不是反对他这么干，只是担心他。 现在她能看到他真人了，这心里的石头自然也就放了下来。 朱常禧瞧媳妇放心了，他自己也就放心了，嬉笑着道：“我还以为你真的有了喜呢，被你骗过来，这不是瞎折腾吗？” 顾紫重急得都要捶他了：“我没有喜，你就不回来看我了是吗？” 他赶紧陪着好脸：“那倒不是，紫重你来找我，我必须要安顿好你了才放心。你就是我的后盾，你在这里监督着，我干活不是更起劲了吗？” 真会说话。 顾紫重打心眼里还是愿意支持他，帮助他的。 她松了口气，道：“今天你回来陪我一天，明天再去行吗？” 朱常禧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了。 她心里那个美。 过了片刻的功夫，吴一城和朱三子也都过来了。 两个人见了顾紫重，齐声叫“嫂子”。 顾紫重听着挺美，回了一声。 不过她再看吴一城，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是浑身的气势不同，现在瞧他，有一种将军的霸气。 顾紫重真替他高兴。 屋子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又过了片刻，唐纤楠和郭公子也都过来了。 屋子一下子变得拥挤了好多。 顾紫重这是第二次见到郭公子了。 她一眼瞧过去，没有说话。 郭公子倒是叫她叫得很亲切：“嫂子，你来了？” 顾紫重有点不太适应，还是微笑着回应了一声。 这么说来，郭公子和唐纤楠两个人真的成了？ 顾紫重和唐纤楠对视。 这次该唐纤楠不好意思了。 顾紫重“哎呀呀”的一声，赶紧把郭公子给请进来，让他坐下。 她又让其他人坐下。 就她们姐妹两个人站着。 朱常禧道：“紫重，有这三个兄弟陪着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顾紫重放心，当然放心了。 吴一城她最相信了，郭公子又和唐纤楠处上了关系，那和顾紫重的关系就更近了。 顾紫重对他也放心。 朱三子本就是子善哥的兄弟，所以她也不用担心。 用人就用自己人，这样才放心。 顾紫重可算是放心。 唐纤楠道：“紫重姐，从明天开始，他们去募兵，咱们在家里给他们做好饭菜，等他们回来，怎么样？” 她可愿意这样了。 只是这里有四个男人呢。 她们两个人一人一个领回家了，这倒好办。 那让朱三子和吴一城怎么办呢？ 第五百四十八章 有了主意 很简单，人家两个人上顾紫重这里来蹭饭了。 这两天杭州城变了许多，之前的废墟被衙门的人成堆成堆地拉走，又有几百民工过来修筑。 五六天过去了，杭州城里变了一个大模样。 自城内到城外，衙门的人都在张贴着榜，说是海盗被抓了，倭人被打跑了。 于是从乡下里来的百姓越来越多。 杭州城也越来越热闹。 顾紫重心里寻思着，这两天外面正热闹，她也和凤鸣一起上街去买菜。 买来的都是冬天一些常食用的，白菜豆腐什么的。 至于一些稀有的，像西红柿什么的，难以寻到。 朱常禧回了家里，也是看到了家常便饭。 这可是他之前在朱家最爱吃的，也就是蛋炒饭了。 顾紫重没有法子给他变着法子做菜。 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句话实在是太经典。 不过朱常禧却不在乎，只要紫重能满意，朱常禧也就满意了。 朱常禧中午也会回来，在家里小憩片刻，然后再去接着干活。 顾紫重询问这两天募兵的情况。 朱常禧一听问话，这脸色就变了。 他无奈叹息：“有银子却没人来干，这个年头人家都在乎自己的性命，不愿意来为朝廷卖命。” 怎么会呢？ 顾紫重好奇：“江南富豪给拿了那么多钱，军饷应该不缺吧？” 朱常禧愁苦着脸：“军饷是不愁了，可是这条件太差了，咱们家里我这么大个大将军，也就能吃上一个蛋炒饭，到了军营里，人家更是什么好吃的也吃不上。除了那些日子过不下去的人之外，谁愿意来军营？” 为朝廷卖命，这在十里八乡可是一件光荣的事。 顾紫重挠头，这事这么难办吗？ 她在心里替子善哥着急。 朱常禧却不在乎，嘻嘻笑着：“朝廷给我的时间还长着呢，我不着急这一时半刻的。” 顾紫重道：“得了吧，朝廷都派来锦衣卫看着你了。你的手里现在可是朝廷的饷银，那么多钱攥在手中，你不怕被别人惦记吗？” 朱常禧听了她这话，却是面无表情。 或许他心里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亦或者他就是单纯的自信？ 顾紫重看不懂，却是替他着急。 他越是不在乎，她就越是急得跺脚。 顾紫重又替他盛了一碗，递给他的时候，冲着他撒娇。 他安慰道：“不碍事的，朝廷派人来看着我也是正常。我在朝廷里和这些锦衣卫的关系也差不多的。” 那也不能不当回事啊。 她替他担心，他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朱常禧吃了饭，放下碗就走了。 顾紫重又在家里等了一个下午。 她心里着急，便去找唐纤楠商量对策。 唐纤楠也挺头疼。 可是两个女人家的，又有什么办法？ 朱常禧和郭公子却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因为这是他们为朝廷效力，显示自己能力的时候。 这是多么光荣的时刻。 这天下午朱常禧上了杭州城的城头上，守城的明军都向他行礼。 他又找到了之前北征时候的自豪感。 郭公子就在城头上看着呢。 他一过来，郭公子对他更是毕恭毕敬的。 他心里很满足，站在城头上眺望远方，登时有了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郭公子叹息着，询问他对策。 毕竟招揽了好几天了，前来报名的不过千人而已。 这可不行，毕竟他们主动募兵，这对于他们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朱常禧却不在乎，双手扶住了冰冷的城墙，眺望着远方。 冷风吹过，将他坚硬的铠甲片吹起来，他的长发也随之附和。 “要不然抓壮丁吧。”他顿了顿，想了这个法子。 抓壮丁？ 郭公子有些不太情愿：“朝廷三番五次强调了，要我们善待百姓。我们强行征兵，这不就是祸害百姓吗？” 他盯着郭公子看了看。 却是嗤嗤声笑了出来，弯着腰，整个人显得很是狂放。 “郭老弟啊，皇上派你来，赐你什么名？”朱常禧问得十分霸气。 郭公子想都没有想：“皇上赐我名为授时。” 朱常禧叉着腰，伸手指着他：“授时，皇上就是想给你权，给你钱，让你放开了手去干。抓个壮丁算什么呢？咱们可都是为了朝廷。” 郭公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朱常禧已经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让他跟着自己。 郭公子就跟着朱常禧，一起下了城墙。 两个人一边往下走，一边讨论着倭人的情况。 郭公子对这个最有发言权了。 他十分肯定：“最近这两天里我们在沿海派去了几千明军呢，只是海面平静，却是空无一人。海边的村子被倭人给祸害得差不多了，也都不能住了。” 朱常禧道：“倭人刚刚骚扰了一番，怎么可能再会来呢？不过……我担心的是海盗。” 明军都过来了，他们还敢过来吗？ 朱常禧看了看郭授时，他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朱常禧放声大笑，道：“倭人什么样子，咱们还没有较量过呢，不过现在可好，人家骚扰了一番，然后便卷铺盖跑了，咱们在这里收拾残局？这像话吗？” 郭授时看出了他的野心来，只不过不好猜测，所以不多加妄言。 朱常禧笑道：“我告诉你，要不是咱们这几个地区地形复杂，我早就带着明军直接打到海边了。从沿海，到杭州，这其中必然会有海盗。他们藏在山里，和山贼无异。” 这么说来，朱将军见过他们了？ 郭授时耸着肩膀问道：“将军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朱常禧道：“我刚来这里的时候，碰上过那些山贼，他们让我们杀了几十，伤了几十，丢盔弃甲跑掉了。那些人经过咱们这里的百姓指认，就是海盗。” 郭授时叹息道：“这都过去几十年了，怎么海盗还有呢？” 朱常禧叹息道：“皇上给我的权力不够，要不然我真敢干。像咱们这里的人，没有正规的明军，况且当年的戚家军都已经散了，如今咱们海防更是差了一大截子。和当年的戚家军没有法子相比。” 第五百四十九章 决不同意 朱常禧有这个大胆的想法。 不过转过眼去，郭授时回去便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唐纤楠了。 还没有过去半个时辰呢，唐纤楠便把这个消息又告诉给顾紫重了。 顾紫重听了这个消息，整个人简直要炸掉了。 她对着朱常禧，当面质问他。 朱常禧一下子就傻眼了。 他就是害怕自己的心思让紫重知道了，紫重说他这个那个的。 怎么他白天刚把心里的想法告诉给郭授时，晚上顾紫重就知道了？ 他没有和顾紫重多说，就匆匆睡下了。 顾紫重却焦急万分。 她以为她一来，朱常禧就老实了呢。 可是谁又想到，朱常禧仍然是这么我行我素的。 他就是习武之人手心痒痒，每天不活动活动，浑身就难受。 顾紫重一直安慰他，劝他，不要轻举妄动。 她是旁观者，旁观者最清楚了。 子善哥是当局者迷糊了。 这种情况皇上不怪罪下来就不错了，他怎么还主动往火坑里跳呢。 就像这种情况，谁会去干呢？ 也就朱常禧了，除了他还能有谁？ 在朱常禧身旁，的确有三个能干的人陪着。 可是他不能把人家也带进火坑啊。 顾紫重却他：“子善哥，咱们现在是在人家这里，并非在别处，你我所住的地方都是人家抚台大人给安排的。” 能有住的地方就不错了，还折腾什么？ 朱常禧最不愿意听这种话了。 要是想安生，那就在家里老老实实待着算了，还出来干什么？ 顾紫重被他给急糊涂了。 并不是气，就是着急。 他这个人心气一上了头，那就是牛气冲天，谁也挡不住的。 顾紫重劝他没用，所以也就不多浪费口舌了。 朱常禧心里憋着气，闭上眼睛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直等到第二天了，他却赖床，没有起来。 唐纤楠却过来了。 顾紫重给唐纤楠开了门，人家进来第一句就是：“完了。” 顾紫重问她怎么回事。 唐纤楠说郭授时郭公子不再理会她了。 她们两个女人把人家给搅得不得安宁了。 本来募兵带兵这种事情都是大老爷们干的事情，她们两个妇女压根儿就不应该掺和的。 昨天唐纤楠过来告诉顾紫重，顾紫重又和朱常禧闹了脾气。 这下子倒好，朱常禧还不气坏了？ 郭授时干脆不去募兵了。 他在家里憋着，唐纤楠没了主意，过来找顾紫重商量。 顾紫重却指着自己的床头，指到了朱常禧的脑袋：“你瞧，我家这位还没有睡醒呢。” 唐纤楠本来是喘着粗气，十分着急。 可是这个时候再看朱常禧沉睡的样子，她不禁嘻嘻作笑。 顾紫重心怀愧疚，道：“我没有想到这一点，抱歉，让郭公子难为情了。” 唐纤楠道：“我们两个是一路上的人，这事情不是咱们两个给传的吗？不过要不是咱们两个这么一弄，他们两个人还不会休息呢。” 这话说得也是。 她们两个人在中间一叨咕，郭授时和朱常禧都不出门了。 他们两个大男人忙了那么多天了，休息休息也挺好的。 两个女人准备上街上去给他们买些新鲜的蔬菜回来做饭。 可是她们还没有迈出门去，外面朱三子和吴一城就找上门来了。 这两个人在城门外等了半天了，这朱大将军怎么不来？ 他们一来，却瞧朱常禧正睡得死。 吴一城摊了双手，苦着脸道：“顾郡主，不是我说你，你守着相公我们不反对，可是你不能把他锁在家里吧？” 谁把他给锁在家里了？ 顾紫重一听这种埋怨的话，心里就不愿意。 她指了指床头，对着吴一城发怒：“你瞧瞧，是他自己没睡醒而已。你冲我吼什么？” 吴一城虽然着急，可是却没有了话说。 顾紫重心里也知道这事情怨她，可是她脸皮薄，却不会道歉的。 吴一城不说话了，朱三子摊开了双手，道：“嗨，我告诉你吧，郡主，要不是今天出了岔子，我们这士兵早就募齐了。现在朱大将军不出面，人家该来的都不来了。” 顾紫重皱眉：“你们不是说人还差得多的吗？谁还说要去抓壮丁的？” 吴一城道：“那是朱将军情急之下才说出来的而已，最近这两天从四里八乡的都过来不少人。因为浙台一岸被倭人给抢得差不多了，他们要找倭人报仇呢。” “还有海盗。”朱三子道：“严嵩严世番他们当年留下的余孽，那些海盗又勾结起来，和倭人一起登的岸。” “什么？”里面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声音，把大家伙都吓了一跳。 众人都寻声看去，这才看到朱常禧一面起身来，一面准备穿衣服。 朱常禧道：“我们赶紧起来去看看吧，城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这个人实在是慌张，一听海盗倭人，比听到自己亲人还激动呢。 他连衣服都没有穿好呢，这么着急下床来干什么？ 顾紫重看着他就心烦，连忙将屏风拉过来挡住了他，对着他们道：“唐妹妹，吴兄弟，朱兄弟，你们三个人在这里先等一下。” 他们三个人都明白事理，乖乖坐了下来。 顾紫重到了屏风后面，坐了下来，同时也把朱常禧给按住了：“子善哥，人家现在都在屋子外面呢，你说你穿成这样干什么？” 朱常禧低头瞧了瞧自己，还好穿着睡衣呢。 顾紫重焦急道：“子善哥，你还是不要出来了，先把衣服穿好再说。” 她去箱子里给他找了一件衣服丢了过去。 他穿好了衣服，这才出了屏风。 不过出了屏风，他却显得害羞了许多。 吴一城见了他，当即便道：“朱将军，外面好几千，甚至上万人都等着咱们收呢，你说你这个大将军不在，我们怎么敢乱下令呢？” 朱常禧想都没想：“把他们都收了。你们给安排好，咱们就在沿岸驻扎了。” 朱三子却为难：“这么多人，杭州城都安置不下来，现在外面一团乱呢，您看怎么办呢？” 这可坏了，千万不要有倭人海盗什么的奸细混进来了。 第五百五十章 真金白银 朱常禧赶紧摆手，道：“先别乱动呢，咱们得查一查，那么多人进城来，太危险了。” 朱三子道：“我们都不让他们进来，可是那些百姓都在城外拥挤着，好像今天咱们不收，他们就不走了。” 这不是耍无赖吗？ 再者说了，前几天就没几个人来，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顾紫重心头便起了疑，她打心眼里也觉得这事情蹊跷得很。 实在让人难以置信，顾紫重把朱常禧给拉了过来，赶紧低声道：“子善哥，这种事情肯定有诈，要不然就是有人在背后推着呢，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朱常禧想了想，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眼色，低声道：“我明白了，一会儿我就过去看看去。” 顾紫重盯着她看，却打心眼里感觉到十分不妙。 朱常禧扭过头去，十分为难道：“这下子可怎么办？咱们这里本来百姓就少，可是最近咱们又是没有什么人手。所以正是募兵的时候，现在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 吴一城道：“要不然咱们就把城外的那些百姓都拉到沿海去算了，不让他们进城，在沿海那里扎下营帐，这样的话不就把他们全收了吗？” 这个方法好。 朱常禧指着吴一城：“还是吴兄弟有办法，就这么办吧。” 顾紫重瞧着他们四个人准备要走。 她还是拉住了他的衣袖，在他耳旁劝了他好几次。 他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的话他听是听了，可是至于记到了心里没有，怎么想的，她就不知道了。 或许他是把她的话当做了耳旁风了，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那可就糟糕了。 顾紫重赶紧把凤鸣叫了过来，让她去看子善哥的情况。 一个上午过去了，凤鸣还没有回来。 唐纤楠心里也着急，干脆就待在顾紫重这里，坐在桌子前一动不动。 就这个样子，一个上午过去了。 到了中午前半个时辰多功夫，凤鸣跑着回来了。 凤鸣说是浙江抚台被皇上给办了。 顾紫重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她想知道子善哥怎么样了。 凤鸣喘着粗气，道：“今天我跟着姑爷出了城，在城外遇到混乱了。” 顾紫重的心砰砰直跳。 她想都没有想，直接拉着凤鸣的衣袖追问：“子善哥呢，他怎么样了？” 凤鸣被顾郡主的举动给弄慌了。 她赶紧道：“我瞧见姑爷和三位公子带着人马从人群中间冲了过去，杀了不少人。” 杀人了？ 顾紫重眉头紧皱。 唐纤楠赶紧起身来，追问道：“他们杀了什么人？” 两个妇道人家简直都要慌张死了。 凤鸣道：“我看到他们冲到了人群后面，杀了不少的百姓。可是那些人不过是百姓的装束而已，其实他们是海盗。” 海盗真的混进来了？ 顾紫重脸上的肉都紧绷着。 凤鸣不等她们两个人问，直接道：“他们四个人刚出了城去，就听过来的士兵说有海盗。士兵还没有说完呢，后面的百姓就乱了，紧接着姑爷和三位公子带着兵器过去看了，然后他们就打了起来。” “然后呢？”顾紫重晃悠着她的身子，连声追问。 凤鸣都被郡主给晃悠紧张了，原本该说出来的话在此时也被吓回了肚子里，什么话还能说出来？ 唐纤楠赶紧压着顾紫重的手，让她情绪不要那么激动。 顾紫重沉了沉心绪，闭上眼睛想了想，然后把双手松开，低声道：“对不起，凤鸣，我有些慌了。” 凤鸣赶紧道：“郡主关心姑爷，是好事。凤鸣嘴笨，没有说出整话来。” 唐纤楠冲着凤鸣使眼色。 凤鸣想了想，接着道：“我当时站立在人群后面，然后四位公子冲进了人群之后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后来我听别人说的，四位公子杀了不少的海盗，然后还跑了不少的人呢。” 人家凤鸣本来是想来说浙江抚台大人的事的，可是被郡主这么一吓唬，也就忘记了说。 顾紫重低眉，想了想，道：“果然是这样，要不然我们去看看吧。” 唐纤楠摇头：“郡主，咱们两个妇道人家，怎么去看人家。再者说了，他们那里什么情况咱们都不知道，万一咱们过去，给他们添乱了呢？” 顾紫重也知道这个，她们去了的确什么忙也帮不上。 可是她就是不愿意待在家里，毕竟什么情况都不清楚，这种感觉实在是难受得很。 唐纤楠道：“凤鸣姑娘，你再去一趟行吗？那里有什么情况你感觉回来报给我们。” 凤鸣点了点头，赶紧冲出门去了。 不过没有到一个时辰呢，凤鸣又跑着回来了。 她一回来，立刻就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外面彻底乱了。” 顾紫重这次干脆起身来掐住了她的双臂。 凤鸣直喊“痛”。 顾紫重实在控制不住情绪。 她最怕的就是子善哥出了什么事。 现在倒好，她想什么来什么，怕什么来什么。 她赶紧追着哦：“子善哥他怎么样？他现在在干什么？” 凤鸣道：“姑爷他没事，他和三位公子都没事。只不过我们这里就不安全了。抚台大人的府邸来了朝廷的人。那些锦衣卫立刻就要查封这里。” 对啊，顾紫重和唐纤楠二人的住所都是抚台大人给提供的呢。 不过本来说的是朱常禧的事，怎么又转到了抚台大人身上？ 她们两个人还没有想明白，凤鸣接着便道：“锦衣卫今天突然来到了杭州城，一来便带来了皇上的圣旨了。咱们这里也是皇上查封的地方，所以咱们赶紧收拾东西吧。” 她刚说着话，外面便来了两个人，身材高大，面色魁梧。 后面跟过来一个身材瘦弱的人，腰间的刀最为引人注目。 顾紫重没问呢，人家就说这里要查封，所有的人都要带走。 凤鸣冲着他们吼道：“你们不知道这位是顾家的郡主吗？” 三个人听了这话，立刻就变了颜色，对着顾紫重毕恭毕敬的。 顾紫重道：“这里是我们的住处，你们为什么要查封？” 第五百五十一章 灰头土脸 腰间挎着宝刀的人进来笑嘻嘻地道：“皇上说浙台一岸实在太乱，让那些倭人给祸害得不浅。所以皇上就把浙台巡抚给撤了，押回京城等候发落。过两天就有新的抚台大人来了。我们也都是奉命办事的。” 顾紫重皱了皱眉。 她们还着急朱常禧他们呢。 凤鸣趁着这个时候赶紧出去了。 那三个人瞧凤鸣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所以没有怎么多加关注。 倒是顾紫重，人家认出她来了，就一直盯着她看。 好似她要是不搬，人家就要强行做主了一样。 顾紫重想了想，变了颜色，突然笑了起来，对着人家恭敬地道：“我们姐妹二人从金陵来，就是为了要寻夫的，这里是清净之地，也不是什么好地界，你们三位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说着话，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金子来，偷偷递给了他们。 领头的那个还没反应过来呢，已经被顾紫重强行塞金子到袖子里。 他们也为难。 领头的哭笑不得，说实在话，从京城到杭州，这一路上他们吃了不少苦，这种金子拿在手机，实在是雪中送炭呐。 他们恨不得现在就把刀放下，赶紧找个酒楼吃一顿，喝一顿呢。 所以带头的那个回头和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心里偷笑了一下。 领头的回过头来，紧接着对她道：“顾郡主，您这不是让我们为难吗？再者说了，咱们这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办事的，您看您这个，让我们实在不好做事啊。” 顾紫重陪笑道：“我家相公可是朱大世子，他刚刚去了沿海，募兵准备为朝廷建立水师呢，我们这些做妇女的在家里给他们做做饭，洗洗衣服，让他们回来也有一个安稳的家。现在您倒好，把这里一封，我们可就没去处了，您总不能让我们睡在大街上吧？” 说着话，她又从袖口掏出一锭金子来，偷偷递给了领头的。 领头的这次主动拒绝，陪笑着，苦笑着，最后顾紫重还是把金子递给了他，凑近了他的耳旁，低声道：“小哥您还不是做主吗？这里封与不封，不都是您来做主吗？” 领头的这次脸上挂不住了，陪笑着道：“郡主，要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们肯定要封了这里的。所以人都要带走的。唉，皇上也说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您二位都是皇家的人，我们就不打扰了。” 顾紫重陪笑道：“慢走不送。” 三个人赶紧离开。 等人家一离开，顾紫重这脸色立刻就下来了。 她咬着嘴唇，坐下来拍着桌子：“让子善哥小心一点，小心一点。他现在去了哪里，一点消息也没有。” 一旁的唐纤楠低声道：“郡主，您刚才可以啊，几句话就把人家给打发了？” 顾紫重撇嘴：“拉倒吧，几句话，你没有瞧见我送了多少钱呢。那两锭金子可是我的盘缠。现在我身上的钱真的不多了。” 唐纤楠道：“花钱消灾嘛，人家那可都是锦衣卫，等级不一样，给的银子自然也就不一样了。我……就算是紫重姐这次帮我垫的银子，等到了下一次，我还给你。” 顾紫重急道：“我倒不是说这个，咱们现在的处境实在是越来越尴尬了。好好的在家里待着不好吗！非要来这个地方，现在好了，皇上把抚台大人给拿掉了，咱们跟着遭殃。” 唐纤楠不愿意听这话了。 劝朱常禧来建立水师的，就是唐纤楠。 她也是奉她伯父的命令来的。 顾紫重一生气，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所以现在她一生气就说出了那些话。 没想到正好说到了唐纤楠的心坎里。 唐纤楠不高兴了。 顾紫重还在生气呢。 又过了片刻的功夫，凤鸣又跑了回来，道：“郡主，姑爷他们回来了。” 顾紫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赶紧跑到门口去瞧一瞧。 朱常禧他们四个人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顾紫重出了门便拥抱着朱常禧。 朱常禧满脸都是土，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功夫和她拥抱？ 他一下子就把她给推开了，道：“我身上太脏了，你还是不要碰我了。” 四个人回了房里，让凤鸣去打热水来。 朱常禧刚坐下来，顾紫重便又凑近了他的身旁：“你去了哪里？怎么身上这么脏？” 吴一城道：“别提了，外面那么多人，里面混着海盗呢。要不是几位兄弟认出了海盗的模样，我们四个只怕就要被海盗给包了后路了。实在是我们幸运，离城还很近的地方，我们和海盗打了一场。” 顾紫重和唐纤楠二人又看了看郭授时。 郭公子身上还有血迹呢。 凤鸣给他们四个人烧了洗澡水。 四个人不容说辞，先去洗个澡再说。 等四个人洗了澡回来，她们两个人已经给他们做好了饭。 一群人围着桌子吃中午饭。 朱三子这好奇心就上来了：“我刚才听人说抚台大人被皇上给抓走了？” 顾紫重道：“是啊，刚才人家来咱们这里了，要不是我使了银子，人家根本就不走，还要查封咱们呢。” 唐纤楠道：“不是银子，是金子。” 朱常禧听了，差点没有把嘴里的饭给吐出来。 “你有那么多钱？”朱常禧这话忍不住就从嘴里溜了出来。 顾紫重就那么点私房钱，还被人家给拿走了。 朱常禧立刻闭上了嘴。 她也不愿意回答他。 朱三子道：“就是这次倭人登岸，咱们这里就风波不停。咱们就说这杭州城吧，现在城外还有几千人等着呢。” 顾紫重十分不愿意：“那些人你们还没有安置好吗？” 朱三子指着门外，道：“我们刚杀了几百海盗，又抓了一百来人。剩下几千人，都在外面侯着，我们也不敢带他们乱走了。说来也是奇怪，前两天一个人都不来，怎么今天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呢？” 朱常禧道：“来者不善，咱们这水师的事还是等两天再说吧。要不是那些海盗露面，只怕我们兄弟四个就死在外面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 杭州城外 海盗这事情一出，外面的事就一下子乱了套了。 再加上那些锦衣卫一来，杭州城里的百姓也都成了没头的苍蝇。 有的人还在寻思着如何出城逃跑。 有的人甚至还来散播谣言，说是倭寇立刻就要登岸，攻破杭州城迫在眉睫了。 朱常禧听了这样的谣言，登时就拍着桌子，眉头紧皱着，简直都是怒火中烧了：“这帮人真能传这个闲话。街头的老头老太太谁还有功夫传这个？” 顾紫重安慰他道：“流言止于智者，咱们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算了。那种谣言不足为信的。” 朱常禧想了想，点头道：“紫重还是你有见解。” 他也学会这么夸人了。 顾紫重表面上虽然没有什么动静，可是心里总也忍不住地想要偷笑。 子善哥夸她，她就高兴。 只是这种流言就在眼前，她不得不跟着想法子。 朱常禧在屋子里坐立不安。 第二天一上午，吴一城便过来了，还说是抚台大人已经被锦衣卫押进了大牢，准备要押往京城去呢。 顾紫重问怎么回事。 吴一城坐下来，喝着茶道：“要不是外面有几千百姓等着，堵住了城门口，只怕锦衣卫现在就押着抚台大人去了京城了。” 朱常禧道：“沿海突然又来了倭寇，这种事情总要有人负责任的，抚台大人不得不负责任。” 抚台大人一走的话，杭州城不就群龙无首了吗？ 这样子情况下，城里更容易生乱子。 顾紫重还专门因为这事去找了锦衣卫他们。 锦衣卫们姑娘推诿，都不愿意承担责任。 他们说皇上要他们赶紧把抚台大人押回京城去，至于新的抚台大人什么时候上任，那就要看情况了。 这不废话吗？ 城外的几千百姓就是一个隐患。 发现的有几百海盗，可是没有发现的呢？ 万一那些百姓里再掺和着几百倭人呢？ 城里的隐患很大啊。 顾紫重来回奔波了几次，却都最终无果。 她心生不满了，回到房子里，看着子善哥还躺在床上眯缝着眼睛。 她心里更加不满。 过去把子善哥给推硬了，她把手里的银票拍到了桌子上，感叹道：“我出去为了你忙这忙那的，你却还在这里睡觉？” 朱常禧起身来，打了一个哈欠。 这是什么情况，她越是着急，他就越是睡得舒服？ 她越瞧他那一副样子，这心里就越是别扭。 顾紫重拍着桌子，又拿起银票来，道：“你看看，咱们往里面搭了多少钱了，你这次出来，咱们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到。” 朱常禧摇头，满不在乎的样子：“唉，不要说了，咱们要建水师，不得用钱吗？” 这叫什么话？ 顾紫重看着他，这气就不打一处来，道：“上一次我给了人家锦衣卫两锭金子，那可是我一多半的家当。我就那么点体己钱，还被你给搜刮走了。” 朱常禧无奈，他可没有见那两锭金子。 顾紫重有苦说不出：“子善哥，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居然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朱常禧想了想，立刻坐了下来，坐到了她的身旁，伸出手臂来搭在她的肩膀上，安慰着她：“紫重，我真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可是我自己本身就生活这么乱，我连自己的生活都照顾不好，所以……” 他向后缩了缩身子，把衣服给拽直了给她看。 上面全是灰尘。 顾紫重盯着他的上身看了看，不禁嬉笑了出来。 他就会这么开玩笑，逗她开心。 顾紫重捂着鼻子，嗤嗤声一出来，心情好了很多。 她轻捶着他的肩膀：“你少在这里和我贫嘴。咱们现在陷入了这么大的被动，你看怎么办吧。” 朱常禧顿了一顿，道：“皇上既然让我来浙台一岸建立水师，还把福建总兵营的刘大人借过来给我出谋划策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可是怎么会突然出这么一档子的事呢？皇上为什么要把抚台大人给抓起来？” 这种事情他怎么会知道？ 朱常禧心里想不通这个。 顾紫重道：“之前燕平南去过咱们家，还威胁过我。” 朱常禧当即便定住了神，瞪了瞪顾紫重，眉宇之间显露出怀疑和愤恨：“那个小子去咱们家干什么？” 顾紫重道：“他说这次的水师还是不要建了，要不然出了事情，咱们家自己担负责任。” 坏了坏了，这其中肯定有人搞鬼。 要不然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皇上把抚台大人给抓起来呢？ 他心里有气，却又显得很无奈。 顾紫重也突然明白过来，她瞧子善哥有苦不说，她自己便主动说道：“皇上在朝中的地位越来越低了，那些言官们实在太过张狂了，而且咱们现在也受人家的制约。” 朱常禧道：“肯定是两广朱家有问题，那个燕平南专门会坏人家的好事。” 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能怎么办呢？ 顾紫重想了想，突然抬头来问道：“城外的那些百姓呢？他们还在外面？” 朱常禧道：“我去看了几次，他们就在外面侯着，说是等着我去把他们给收编了呢。” 坏了坏了。 顾紫重劝他：“你赶紧派人去驱散了那些百姓吧，要不然日子久了，只怕要生事端。” 朱常禧想了想，“嗯”了一声。 一个下午过去了，外面都吵成什么样子了。 顾紫重派凤鸣出去打探消息。 她在家里把唐纤楠也叫了过来。 姐妹两个等候消息。 凤鸣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她说城外的那几千百姓都各自回乡去了。 顾紫重这忐忑的心才彻底放松了。 她的脸上才露出欣然的笑容。 唐纤楠道：“咱们这次的事情办杂了，说是要建立水师，可是这么多天了，一个兵都没有募到。” 唐纤楠还在乎这个呢。 顾紫重真是有些埋怨她呢。 要不是她去金陵城，去了朱家提了这个建议，朱常禧根本不会兴致勃勃地来的。 所以顾紫重打心眼里对唐纤楠多少还有些意见。 唐纤楠这心里也不好受。 第五百五十三章 城楼纠纷 到了晚上，四个人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顾紫重和唐纤楠两个人给他们准备好了晚饭。 可是四个人都没有什么食欲，都只是随意喝了两口粥，然后去洗了一个澡。 他们准备去睡觉。 可是都被顾紫重给拦住了。 杭州城外这么混乱，顾紫重在家里却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啊。 凤鸣说的也只不过是片面的消息。 城外那么混乱，凤鸣也挤不出去啊。 顾紫重拦住了他们，不想让他们走。 朱常禧打着哈欠，招呼着他们三个人，让他们坐下来。 吴一城道：“紫重姐，我们今天忙活了一天了，这才把那些刁民给打发走了。” 朱三子道：“实在是法不责众，要不然我们也不至于这么疲惫。那些人分明就是来寻生滋事的。真正为了募兵而来的，根本不会那么耍赖皮的。” 郭授时喝了口茶，刚才喘的气现在还没有喘匀了呢：“他们那么多人在城门楼聚集着，本身就是一件大事。他们要是生了反心，咱们可就遭殃了。” 朱常禧想了想，心里这个愤怒，实在忍不住。 他的双手不自然握紧，成了双拳，在桌子上捶了又捶：“这些刁民哪里找来的？我要是知道谁在背后指使，一定去把他们给杀光。” 他这老脾气又犯了。 外面的人的确过份，就堵在城门外，什么正事也不干，除了起哄看热闹，什么也不管。 这样的人能成水师吗？ 当年戚家军可是纪律严明，所以才把倭人给赶了出去。 吴一城安慰他：“哥哥，皇上给咱们足够的时间，而且还让咱们出去自己找人。整个大明几万万人，能征善战者不在少数，南方多省，那功夫全才也不少啊。” 是啊，可是总不能为了募兵走遍大半个大明吧？ 朱常禧最头疼的就是这个了。 他心里没了主意，所以现在一副无奈的样子。 顾紫重看子善哥没了聊天的性质，便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让大家伙赶紧走了。 她也给他用热水擦了擦脸，帮他脱掉了外衣。 朱常禧打着哈欠，什么事情也不想管，倒头就睡。 顾紫重收拾到了半夜才去睡。 等到了第二天一早，她醒来的时候，摸了摸身旁的被子，还有余温，可是人却没了。 她急得“呀”了一声，赶紧起来，把凤鸣唤了进来。 凤鸣说姑爷一早就走了，说是去抚台大人的府邸。 抚台大人都被锦衣卫给押走了，还有人吗？ 她赶紧起来，随便洗漱了一下，收拾好了东西，换了一件衣服，把箱子里的银票拿了出来，匆匆出了门。 唐纤楠就在门外听着呢。 她也要和顾紫重一起去。 顾紫重想都没有想，便答应了。 可是两个人到了抚台大人的府邸上，却瞧不见一个人。 顾紫重在外面来回找。 抚台大人的府邸已经贴上了封条了，根本进不去。 而且这周围连一个人都没有。 她刚想再去转转，便见凤鸣跑了过来，说是他们就在城楼上呢。 顾紫重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总觉得要出什么事了。 她和唐纤楠一起去了城楼。 两个人来到城门前，仰视着上面，听着上面有什么动静。 唐纤楠道：“他们好像在和什么人争论。” 顾紫重当即道了一个字：“走。” 赶紧跟着凤鸣，去了城楼上。 唐纤楠也赶紧跟上。 三个人去了城楼上，这里的士兵俨立着，成了两列，在两旁。 顾紫重和唐纤楠两个人去的时候他们不阻拦，可是顾紫重问他们话，他们却也是闭口不言。 急得顾紫重干脆上到了城楼顶上。 那里朱常禧正和锦衣卫争论着什么。 顾紫重唤了他一声，赶紧跟了上去。 那些人听到了顾紫重的声音，都转头过来看。 锦衣卫看着顾紫重，态度立刻变缓和了许多。 顾紫重到了锦衣卫面前。 她一眼便认出了那里的一个人。 是前些日子她给金子的那个人。 顾紫重质问他：“大人，何故在这里与朱世子争论？” 那个人面露喜色，却是苦笑着，对着顾紫重毕恭毕敬的：“郡主，您可是不知道，我们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要把抚台大人给带走的，所以咱们必须要赶紧回京城交差去。朱世子他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走。” 顾紫重把子善哥给拉到了一边，问他怎么回事。 朱常禧低声道：“那些人走的时候，还在城里到处收拾证据呢，准备回了朝廷，再向皇上参咱们一本呢。” 有这种事情？ 顾紫重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让他不要来了，他偏要来。 顾紫重心里这火又上了心头，此时她万分后悔当初没有拦下子善哥，不让他来杭州城。 建什么水师，那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情。 她心里万般后悔，可是嘴上不能说。 她只好回头去，对着一队锦衣卫，又是微笑着道：“怎么回事，各位兄弟，咱们在这里的这几天，不是挺好的吗？你们何故要这般做呢？” 为首的人也清楚她的意思，却直言道：“皇上还让我们来这里查看呢，说是看看这里究竟有什么不妥之处。我们要是回了京城去，说这里一片太平，皇上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他的意思，是要把杭州城的糟糕模样，添油加醋，再向皇上抱怨一番了？ 那个样子的话，子善哥他们会不会因此受牵连，还说不准呢。 可不能让这些锦衣卫走。 因为子善哥他们四个人毕竟来这里已经好些日子了，而且杭州城的模样根本没有得到改变，而且还因此而更加糟糕了。 抚台大人负责任是肯定的。 可是子善哥他们四个人呢？ 万一朝廷那些言官们又借机弹劾金陵朱家呢？ 万一那些眼红的武将也在皇上面前说子善哥的坏话呢？ 到时候皇上迫于压力，可能不得不把子善哥他们四个给查办了。 顾紫重绝对不能让那样的情况发生。 她想了想，从袖口中掏出了银票来，递给了为首的人：“兄弟们这几天辛苦，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第五百五十四章 心里有气 顾紫重一面给人家递着银票，一面却是稍露狡黠之意。 锦衣卫们虽然平时在外面飞扬跋扈，对谁都不客气，可是在顾郡主的面前，还是显得略有惧怕之意。 毕竟人家是郡主，他们都是吃朝廷的饭，像这些王侯将相，他们惹不起。 郡主既然都递银票了，他们能不接着？ 要是不接着，那就是瞧不起郡主。 他们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些惧怕，可是又不能不拿。 毕竟他们当差的，也总想着拿银子来消遣一下。 所以为首的人接过银票，笑嘻嘻地道：“多谢郡主了，小的们心里记着郡主的好处。” 顾紫重不需要他们记得她的好处，她只希望他们能放过抚台大人一马。 要惩治抚台大人，这是皇上的意思吗？ 顾紫重都有些怀疑，毕竟这种大事情，不能够临阵换将，而且倭人什么时候会再次登岸，这个谁又能说得准呢？ 皇上心怀天下，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是不是有人暗中搞鬼，这个也说不定。 顾紫重想了想，陪笑道：“兄弟们，我们在这里也不容易。你们也清楚，这建立水师，需要人手，需要领头的人。咱们别的不说，单说杭州城这里，要是没了抚台大人，只怕城中的百姓会生了乱子，而且人心涣散。到时候可不是建不建水师的事，却是杭州城能不能保住的问题。” 她把问题上升到了这个层面，吓得那些人一愣一愣的。 要是真出了问题，那些人也吃不了兜着走。 再说了，捉拿抚台大人，是皇上的意思吗？ 这种问题反正顾紫重的意见是怀疑的。 肯定不是皇上的意思，要不就是哪位重臣的意思？ 内阁的首辅？ 还是内阁的其他几个老头子。 亦或者是刑部的人。 顾紫重在此时已经开始猜测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要捉拿抚台大人问罪，不早就捉拿了吗？何必等到这个时候呢？ 顾紫重这么一问，把那些锦衣卫给吓坏了。 的确如此，像是这种情况，要是真不是皇上的意思，出了一点小问题，他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顾紫重又是劝告，也是威胁：“兄弟们，你们为了大明，也要好好考虑一下啊。” 朱常禧听着紫重的话，不得不在心里暗自佩服她的勇敢。 她实在太能说了。 朱常禧也是在心里嘲笑自己嘴笨，和人家斗了半天的嘴，结果说得什么也不是。 吴一城面色一露微笑，接着便过来，道：“兄弟们，咱们本都是为了朝廷，为了大明。只是工作不一样而已，现在我们为了建立水师，为了要安稳一方的百姓，所以还希望你们能理解一下，先不要捉拿抚台大人。” 朱三子也跟过来，道：“就是啊，要真的是捉拿，就等着圣旨下来了，下一任抚台大人上任，安抚了民心，那个时候再抓也不迟啊。” 这话说得那些人都红了脸。 顾紫重也赶紧给人家台阶下：“咱们都是为了朝廷嘛，所以在这个时候都互相让一下如何？要不然你们给我顾紫重一个薄面，先等几天如何？” 那些人只好听顾紫重的话。 不过他们也不走，就在城里面待着。 抚台大人回来了，可是已经满是狼狈之意。 晚上的时候，抚台大人带着礼物过来谢她了。 进了屋，见了顾紫重，抚台大人当即便给她跪倒了下来。 顾紫重搀扶起来人家。 她这次可并非想帮抚台大人的忙，只是想要为子善哥争取机会。 抚台大人一被抓，那浙台一岸多少事，多少人，多少的罪过，都要被朝中的人给议论纷纷。 这很影响子善哥的前途的。 她表面上客客气气的，把人家给送走了。 等朱常禧晚上回来了，顾紫重一脸不不愿意，直接把自己手中的湿毛巾丢到了朱常禧的怀里。 朱常禧本来笑嘻嘻的，可是没成想紫重居然这般脾气不好。 他赶紧问：“怎么了？” 顾紫重抱怨着：“我早就担心，现在果然出事了。你就不能动动脑子，非要趁乱过来。” 朱常禧一脸的尴尬：“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么说我干什么？再说了，在家的时候你什么时候提醒我了？” 顾紫重本来挺支持他的。 她也尴尬道：“既然这样，那你就不能听我一句话吗？咱们回去吧，这里没有安稳的时候。万一哪天倭人带着海盗直接打到杭州城里呢？咱们可惨了。” 朱常禧道：“我以为外面的百姓才会这么想呢，谁知道你这个丫头怎么也这样想？” 她这样想有错吗？ 她一副委屈的样子。 朱常禧说不过她，却是安慰她道：“好了，咱们这次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在这里待着呗。我就不相信，倭寇有那么大的能耐。他们才多少人，能抢了粮食，抢了牛羊以后跑回去就不错了。” 顾紫重本不想和他拗这个脾气，可是他这么一说，她却越发想要和他争一争：“咱们浙台这边还有多少明军？朝廷都快把这里给忘了，就你能。皇上说了你两句好听话，你就飘起来了。你还知不知道你自己是谁啊？真以为你们四个人能建什么水师吗？” 朱常禧听了这话，这心里的气也是不打一处来：“江南富豪的银子都运过来了，我们手里有那么多银子，不招兵买马，还要留着自己花吗？皇上把这事情交给了我，我肯定是要负责任的啊。” 她就是心里不痛快而已，说两句就好了。 可是他却非要和她争这个道理。 两个人面红耳赤的。 朱常禧说了话，顾紫重只管生气了，却没顾得上和他说。 他想了想，心里也明白紫重的意思，所以赶紧劝她：“紫重，我知道你最近做了太多的事了，你帮了我不少的忙。朱常禧对别人不敢保证，对你可是一百个，一千个好。将来我成了事，有了功名，还不是和你一起吗？” 他就知道说这种甜言蜜语来哄骗她。 可是她偏偏愿意听。 第五百五十五章 略有成就 她虽然想忍住，可是还是低头抿唇，轻轻莞尔。 他一瞧她露出了笑容，悬着的心也立刻放了下来，赶紧微笑着道：“紫重，今天你的确很累了，我来服侍你怎样？” 她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你除了会往家里扔脏衣服，还会干什么？” 他摸了摸脑袋：“还会回来吃饭。” 她笑得更厉害了。 朱常禧什么时候也学会这般油嘴滑舌了？ 顾紫重越看他，却越是喜欢。 他这个样子挺好的，总比闷葫芦强，回到家里面来，什么事也不干。 她挽着他的手臂，拉着他睡下了。 两个人到了第二天一早，还在沉睡。 外面的凤鸣都敲了几次房门，就是没有人开。 唐纤楠过来的时候，顾紫重才悠然醒来。 顾紫重起来去开了房门。 朱常禧却还在沉睡。 唐纤楠进了门来，道：“紫重姐，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外面来报到的人越来越多，朱世子怎么还这个样子呢？” 顾紫重打心眼里不怎么愿意让他再去来回奔波了。 水师并非步兵，没有专业的人，谁会来干呢？ 再者说了，朱常禧是他们四个人当中的领头羊，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朝廷追究下来，不还是得朱常禧来背黑锅吗？ 顾紫重越来越讨厌这事。 她都不愿意正面回答。 唐纤楠可不一样，她是奉了伯父的命令来办事的，她特别希望这事情赶紧成了。 姐妹两个在这个问题上出现了分歧，谈话都谈不到一块儿去了，怎么说怎么感觉别扭。 顾紫重回头去看了看熟睡的子善哥，然后随意说了起来，语气有些生硬：“已经过去多少天了，募兵的事情却还是没有进展，咱们这里的兵员都已经满了，杭州城内，除了妇孺，便是年老者，真正能打仗的没有多少人了。” 唐纤楠眨了眨眼，心里已经明白紫重姐的意思了，只是她不能直说而已：“姐，要不然咱们大家伙一起商量一下，然后商量出一个主意来怎样？” 顾紫重不能推托了，只好说“行”。 唐纤楠在屋子里也坐不住了，赶紧起身来就走了。 朱常禧等到快晌午的时候，才悠然醒来。 她到床边去，盯着他看。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眨了眨眼睛，一下子和她对视上了。 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看了看子善哥，总有一种想要训他两句的感觉：“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在睡。” 朱常禧打着哈欠：“昨天办事太晚，所以今天睡晚了。” 顾紫重苦笑着道：“要是朝廷的人都像你这样，那咱们的事就都不要做了吧。” 这又怎么了？ 朱常禧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大早起来她就这副模样。 他起了床来，坐在床头边上正在发着愣。 顾紫重坐在铜镜前，一面为自己涂抹胭脂，一面冲着铜镜里的子善哥道：“人家都说今天要来咱这里商量事情，你怎么办？” 朱常禧道：“那就来吧，还能怎么办？” 他是做领头的做习惯了，被人家吆五喝六一下试试？ 他还是没有遇上难处呢，一旦真的遇上了难处，他只怕哭天喊地，也没有法子。 所以她斜睨着铜镜里的子善哥，轻笑了一下。 前世的她在后宫里经历了太多的事，她在这方面已经太有感触了。 朱常禧起来，去洗了一个热水澡，回来以后又吃了一个早饭。 听说抚台大人被放了以后，又回到了他的府邸去。 这更让顾紫重相信，那些人实在是胆大。 要真的是皇上下旨，他们敢这么干吗？ 他们既然已经贴了封条了，怎么还敢让抚台大人亲自再揭下来呢？ 所以那些锦衣卫不一定奉了谁的命令呢。 顾紫重就更不能让他们走了，万一这事情对金陵朱家和顾家不利呢？ 她只盼着这事情赶紧完了赶紧算。 子善哥也是鬼迷心窍了，去了一次山海关，把鞑子兵打跑了，就以为自己武功盖世，天下第一了。 顾紫重心里越想越不平衡，越想越担心。 过了晌午十分，凤鸣回来，说是吴一城已经募来一千多人了。 人不少啊。 顾紫重心里奇怪，子善哥今天没去，他们怎么自己干活了呢？ 等朱常禧从门外回来，顾紫重质问他。 他还纳闷呢，一听说吴兄弟招来一千多人，高兴得像一个孩子。 朱常禧对顾紫重道：“郡主，我今天根本就没有出门，所以外面什么事情我根本不知道。” 顾紫重挺欣慰的。 这说明这种事情已经不是子善哥一个人说了算了。 他们四个人都说了算才好呢，有好处大家一起享受。 有了坏事了大家一起承担。 她让凤鸣去买点菜回来。 她今天亲自给子善哥做了一桌子的菜。 朱常禧感觉挺幸福的，出门去办事，回家了还能有这么贤惠的媳妇做饭。 到了下午，吴一城来找他们了。 吴一城气喘吁吁的，简直像是刚刚长途跋涉，从远方过来的一样。 顾紫重好生招待他。 他吃着饭食，喝了两口酒，感觉舒服多了。 盯着郡主看，吴一城道：“顾郡主，朱世子今天怎么都没去啊？兄弟们在那里等了那么长时间，今天从乡下来报名的人不少。” 顾紫重听了以后很高兴，笑着又给他拿了两个煮鸡蛋，道：“你这么费心，要多补一补才行。” 吴一城接过鸡蛋，在脑袋上磕了两下，剥了皮，两个鸡蛋一口一个，连气都不喘。 他喝了口汤，顺了顺，打了一个饱嗝。 在顾郡主面前丢人了。 吴一城显得很腼腆。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会笑话他那个！ 不就打一个嗝嘛，又能怎样呢？ 顾紫重笑着问他：“你们这两天花了多少银子？” 吴一城仰面，算了一算，道：“给那些新兵安家费，再加上粮食的费用，总共也有上万两了。不过这些都有账目登记的。朝廷要是想查一查的话，随时可以来查。” 他们都已经分工这么明细了？ 顾紫重倒有些惊讶。 第五百五十六章 想想办法 看来这次效果不错，子善哥有了功绩了。 顾紫重莞尔，拍了拍吴一城的肩膀，轻笑道：“慢点吃，不够还有。” 吴一城也很是满足：“要不是这次回来得早，我还吃不上嫂子给做的饭呢。” 她听了这话就脸红。 这小子什么时候也变得不怎么正经了？ 她起身来，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着道：“只要你和子善能把事情给办好了，你们想吃什么菜，我都给你们做。” 她开玩笑似的回答着，却是心里感觉自己很疲惫。 跟随子善哥来杭州城多少天了，每天净遇到事，一点悠闲的时间都没有。 两天的时间下来，朱常禧拉了近万人的队伍。 朱常禧这一招都是和顾世子学的。 顾世子经常请人吃饭什么的。 朱常禧也学这一招，不请别人，专门请那些乡绅。 地方的人吃了朱常禧的饭，总要还人家的情。 所以那些务农的有力气的男子汉便都被召了过去。 顾紫重听到凤鸣说这些，当即便乐得受不了：“我哥哥在家里就是这个样子，没想到他们兄弟两个在这个方面成了一家了。” 凤鸣却是摇头道：“姑爷花的是朝廷的钱，当然不心疼了。请人家当地的人吃饭，还有其他的一些事，这处处都要花钱。” 其他的事？ 顾紫重眉头一皱，显得很不乐意。 她不想再听下去了，怕听到“青楼”二字。 凤鸣也是识趣，不再说这个，却是转移了话题，笑道：“我还听说姑爷请那些客商吃饭，客商其中有许多都是有名望的人，所以从外地过来参军的也有不少人呢。” 这是好事。 顾紫重这次对待子善哥的态度也是大大转变了。 等晚上朱常禧回来，她给他准备了泡脚的药材，还为他煲了鸡汤。 而且抚台大人也不时送东西过来，就算他不亲自送东西过来，也要派两个府上有名望的人送来。 朱常禧这里立的功劳越大，便越说明浙台一岸的成效好。 那朝廷的目光也不会只盯着这一片地方，毕竟一整个大明海岸线那么长呢。 福建沿海，也是倭寇登岸的地方。 所以朝廷也派了明军去了福建那边，福建总兵营的各位将领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哪里做的不对，被锦衣卫给告到了皇上那里去。 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管如何，现在浙台一岸是消停了许多。 在杭州城的那些锦衣卫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反正他们挺难受的。 这样一来，可把抚台大人高兴坏了。 本来倭人登岸，祸害百姓，这罪名他非承担不可。 可是经顾紫重这么一闹，锦衣卫没了主意。 抚台大人趁着这个功夫赶紧去安抚百姓，施舍钱财银两，又在有难民的地方架锅施舍粥饭。 反正百姓对他一片感恩戴德。 锦衣卫们没有了招，人家既然这么兢兢业业，回报到了皇上那里，也没有什么用处。 所以锦衣卫们商量了一下，都和朱常禧顾紫重他们告了一个别，然后离开了。 抚台大人对他们可是真的感激不尽。 顾紫重做了好人，受了杭州城内百姓的爱戴，又受到了抚台大人的极力吹捧。 她现在可是飘飘然，又回到了前世，自己一个人坐拥整个后宫的时候。 叱咤风云的豪迈感又回来了。 朱常禧也挺感谢紫重的，要是没有她在，这里还不一定出什么乱子呢。 到了现在，他们已经募集到了三万多人。 而且唐纤楠还经过一些叔伯的介绍，带过来十几位擅长水战的人。 听说他们都是过去戚家军的旧将。 一打眼看过去，他们的年纪也不小的。 不知道，也不清楚。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戚家军究竟还有多少人能活着，这个谁也不清楚。 让他们来试试吧。 他们那边正操练着水师，可是顾紫重这边却不安宁了。 唐纤楠也是完成伯父交给她的任务而已。 可是要说实在的，她还是替着紫重姐考虑的。 她也怕朱世子一心都在练兵上，对顾郡主不闻不问的，那可就坏了。 顾紫重心里最烦的就是这个了。 她和唐纤楠诉苦。 这两天朱常禧根本没有怎么正眼瞧她。 唐纤楠听了紫重姐的哭诉，也是受了感染，掉落着眼泪。 顾紫重就伏在她的怀里哭泣。 唐纤楠替她想法子：“既然朱世子是总指挥的那个人，那便让他放了兵权不就行了吗？这一次水师一建成，立刻让他把兵权交回到朝廷的手里，这样皇上也放心，朱世子也能得一个美名。” 这是一个好办法。 可是顾紫重哭泣起来，整个人都没有了自信：“子善哥他辛辛苦苦建立了水师，能拱手让给朝廷吗？” 她不自信，唐纤楠给她打气：“朱世子的士兵，不也是朝廷的士兵吗？再说了，皇上为什么要建立水师？还不是朝廷缺少兵马了吗？” 顾紫重点头称是。 唐纤楠也是为了顾紫重，说话都着急：“朝廷为什么把建立水师这个任务交给朱世子呢？还不是因为皇上对其他的几个王侯不信任吗？” 顾紫重听她说得头头是道。 只是这种道理一般都是金陵朱家和顾家两家人传着。 唐纤楠居然也明白这些道理，顾紫重感觉很不容易啊。 她也在此时需要一个知己，而唐纤楠就是那个知己。 她再次扑倒再唐纤楠的怀里，流着眼泪却笑了出来：“嗯，你说的没错，他就应该这么干。” 唐纤楠喘了一口粗气，道：“朱世子一旦建立了这支水师大军，最后肯定是要还给朝廷去的，他还想留在他自己手中吗？就是他想，朝廷也不会同意的。” 顾紫重知道唐纤楠的意思。 唐纤楠为了江南诸位富商还有其他的富人们。 他们凑钱帮朝廷建立水师，不就是为了他们自己能和皇上之间有一个便捷的通道吗？ 要是这支水师给了朱常禧了，那些富豪们的努力就白费了，等着花钱买了朱常禧的人情。 他们打心眼里肯定不愿意。 第五百五十七章 初建战功 顾紫重听了唐纤楠的建议。 果然如此，还没有过几天呢，这支水师便有了明军的水平。 顾紫重在家里正做着刺绣，便听凤鸣来，说是水师大捷了。 他们打仗了？ 顾紫重疑惑。 凤鸣来道：“今天上午，姑爷和其他三位公子带着水师出了海去，结果到了傍晚十分，他们又满载着回来了，而且船上都是俘虏，有倭寇，也有海盗。” 顾紫重听了这个消息，是感觉到了又惊又喜。 她惊讶的是子善哥居然带着人去了海上，还打了胜仗回来。 喜的当然是他打了胜仗，而且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简直不可思议。 等到了晚上三更天了，朱常禧还没有回家来。 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凤鸣来，说姑爷今天晚上要审那些俘虏，所以就不回来了。 她也是心累，算了，他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反正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坐了下来，顾紫重给凤鸣倒茶。 凤鸣有些受宠若惊。 两个人吃着饭，反而清闲了许多。 又过了片刻，唐纤楠过来了，还带来了抚台大人的亲信。 抚台大人送给顾紫重一对玉镯，上面写着“平安富贵”四个字。 这是保佑他们平安呢。 是好意。 顾紫重正是高兴的时候，这时收这么一份礼，也挺开心的。 她感谢抚台大人。 抚台大人更是送给了她一万两的银票作为酬谢。 这她就不愿意了。 一来她不缺钱，而来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候，银票基本上没什么作用，反正在南方这一带花不出去。 最起码日常买菜买米买面什么的，人家粮铺收一百两的银票，也找不开啊。 她拒绝了收那些钱。 顾紫重让人家坐下来，客客气气地让人家也跟着吃饭。 这次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家里没有了子善哥，多了这么几位客人，吃饭的氛围都不一样。 以前朱常禧在家里吃饭，感觉氛围怪怪的。 现在人家也在吃饭，她就感觉挺热闹。 毕竟人家都是在捧她，说她的好话嘛。 而且她让人家吃饭，人家总不能拒绝吧？ 唐纤楠凑近了顾紫重，冲着她竖起了大拇指来，低声道：“不错，朱世子果然能耐不小，水师刚建，就打了胜仗了。” 顾紫重一听这话，脸蛋上就有无限的光彩。 还真别说，她还真挺高兴的。 至于她之前担心的什么问题，在这个时候都不存在了，毕竟子善哥能打胜仗，能建立功勋，这是最主要的。 她在家里高兴了一个晚上。 过了几天，一个上午，凤鸣又传来消息，说是朱常禧还要准备再次出海，不过这次走的距离更远。 她便开始隐隐担忧。 这个傻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有点甜头就算了，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海盗和倭人在海外都长期盘踞，自然有他的道理。 朱常禧就带着这几个人，说白了，就是刚训练出来的一群乌合之众。 他们能打胜仗吗？ 顾紫重急得站起身子来，来回踱步，直跺脚。 她让凤鸣去回话，说让朱世子先等一等再说。 她这里着急，那边的唐纤楠也过来了。 唐纤楠比她更加着急。 要说唐纤楠这心思，早就不在这水师上了。 她就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和郭授时成亲，然后在江南一带定居下来，从此不闻朝廷事了。 她就是从宫里出来的，所以对于宫里的事，自然更不愿意去管了。 她听够了宫里的事了。 所以一听说郭授时还要带着人马出海，唐纤楠就坐不住了。 她们两个想法一样，都想着让他们兄弟四个别再惹事了。 毕竟浙台一岸，再加上福建那边都是大明的沿海处，朱常禧这边一闹，走了。 可是倭人随时会反扑的。 顾紫重不想让朱常禧再去闹事。 她干脆和唐纤楠一起出了杭州城。 那些士兵都在沿海处待着呢。 只是朱常禧他们四个人在杭州城外，准备去往海边。 却被顾紫重给拦下了。 顾紫重又叫了抚台大人一起过来。 反正他们四个人被拦在了杭州城内，顾紫重和唐纤楠才算是彻底放心。 朱常禧正是兴致勃勃的时候，铠甲都穿好了，火枪火炮也都准备齐了，能不动手吗？ 对他们四个人来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们争着抢着要为朝廷立功。 可是这边抚台大人给他们泼冷水。 朝廷让他们建立水师，并不是让他们去打倭人的，只是为了防备倭人而已。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朝廷对地方的兵权控制力不足。 大明各地的藩王多的是，而且其中许多人佣兵自重，朝廷都管不过来了。 正好倭患又起，所以朝廷又趁着这个机会想了这个法子，借建立水师之名壮大朝廷自己的实力啊。 朝廷拿这些水师也是为了和地方抗衡。 谁让他们拿来打倭人了？ 朱常禧听了，听懂了。 可是争强好胜，好面子。 他不愿意听懂，所以就装作不懂。 顾紫重强拉着他，才把他给拉住了。 她和唐纤楠两个人把他们兄弟四个人给拦在了杭州城。 反正现在浙台一岸挺安宁的，百姓们需要休养生息，需要做买卖，种田地，不想打仗了。 朱常禧也是被这些人扫了兴致。 他派人把那些俘虏都押往了京城去。 这下子好了，水师建成了，现在有约莫五万人了。 人不少，朝廷养这些人也是要花销的。 没想到皇上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给他们军饷。 欠着谁的饷银不给，也得先把水师的饷银发了。 朝廷的确也是没钱了，国库太空虚。 南方的富人们都出了大钱了，不过建水师的过程中几乎花得差不多了。 打点各路，再加上买枪买炮，又有请客发饷银等等，都是花销。 南方富人们给的银子花得差不多了。 朝廷不细究，不管这些钱花到哪里。 只要水师能建成就行。 朱常禧这下子在朝廷里又火了一把，皇上上朝的时候也不忘提朱常禧的名字。 内阁的几位大学士也都大赞朱常禧的本事。连那几个老头都对朱常禧啧啧称奇。 第五百五十八章 劝说子善 顾紫重建议朱常禧把功劳上报给皇上，让皇上来决断。 朱常禧想了想，听了她的建议。 不过皇上自然会把注意力放在他们的身上，不用他们主动去上报，锦衣卫和东厂的人便已经把他们这里的消息告诉皇上了。 顾紫重得知皇上已经知道了这里的消息以后，首先的反应是挺惊讶的。 后来她却想明白了，像这种情况，皇上肯定要派人过来监视他们。 皇上把这么大的本钱都下在了他们这里，能不盯紧一点吗？ 这下子更加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顾紫重把朱常禧按在了家里不让他出去。 她尝试着和他商量。 像他这种情况，一旦想要出海，那便是分分钟的事。 他这个脾气，只有他主动出海去攻击那些海盗和倭人，可没有说是等着人家，让人家来攻的。 反正他是不愿意。 他也没有那个习惯。 顾紫重担心就担心在这里。 她和唐纤楠先商量过了，两个人都想着让他赶紧回家去，不要在这里再有什么心思了。 这里的人就是没谱的，尤其是那些海盗。 你要不就长期驻扎在这里，只要那些海盗一来，你就把他们打跑了。 要不然就是直接把海盗一网打尽。 所以说像是现在这种情况，最好不要去招惹那些海盗倭人。 可是她们害怕朱常禧不愿意去接受这个现实。 她们两个还和抚台大人商量了一下。 抚台大人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打仗了，他在这里也是为了治理一方百姓，他并非将领，手里更没有明军，拿什么和海盗打。 所以三个人一拍板，都决定让朱常禧赶紧把手中的兵权交回到朝廷，最好直接交到皇上的手中。 这样一来，浙江一岸没有了倭人，没有了海盗，百姓也能休养生息了。 最为重要的是，皇上也安心了。 他们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要给皇上交一个满意的答卷吗？ 顾紫重得到了唐妹妹的支持，也得到了抚台大人的支持，所以她终于去和子善哥说起了这事情。 可是朱常禧却不愿意听。 他现在正是士气正盛的时候，怎么可能现在要半路而退呢？ 朱常禧不愿意，顾紫重也不愿意。 两个人就在房间里憋着，憋了一天。 顾紫重又劝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可是朱常禧哪里听得进去？ 他对着顾紫重还生气呢：“我辛辛苦苦有了这么庞大的水师，这么多人听我的指挥，我还不趁着这股热乎劲头，赶紧去打到海盗的老巢里去啊？你现在让我后退，改天那些海盗再打过来怎么办？” 他这个人，真的是管得太宽了。 哪天朝廷里要是有人犯了什么事，他是不是也要管上一管？ 对于他这种人，顾紫重却是没有话说了。 说实在的话，她也明白，子善哥以国为重，以百姓为重，而且他这个人，就是太过刚愎自用了。 什么人的话都听不进去。 要是人人都像他这个样子，可就好了，大明也不会被那些海盗倭寇，什么瓦刺鞑靼人给欺负了。 顾紫重无奈，只好对他道：“你从过来的时候，到了现在，已经把那些海盗给吓得闻风丧胆了，你做的足够多了，你还想怎么样？” 朱常禧正是想建功的时候，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半途而废。 要是把兵权交给了皇上，他就老老实实回家待着去了。 说实在话，他心里可不痛快，没有赢了那个燕平南。 他对顾紫重就下了决定：“我要是不赢燕平南，我这个昭勇将军就算白当。” 他是疯了。 顾紫重也快要疯了。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一个郡主，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想怎么样？ 她知道子善哥的雄心壮志，可是却不愿意去附和他。 他这种雄心壮志，不知道需要搭进去多少士兵的性命才能实现呢。 唐纤楠知道了这件事情，赶紧跑过来，陪着顾紫重一起去劝说朱常禧。 朱常禧却不愿意听他们说。 顾紫重抹不开面，不好说这些话。 唐纤楠对着朱常禧就直言：“世子爷，您建立水师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咱们大明能安定吗？现在倭人也跑了，海盗也跑了，咱们的目的也达到了。该走了。” 朱常禧道：“皇上都已经知道我的事了，我要不趁着这个功夫再建点功，人家朝中的人谁能看得起我呢？” 他想的没有错。 可是他却是一时兴起，连最基本的都想不清楚了。 唐纤楠可是局外的人，凡事能想明白。 朱常禧就是当局者迷糊了。 唐纤楠让郭授时也过来了。 最后他们兄弟四个都聚齐了。 顾紫重和唐纤楠两个人也在屋子里。 六个人就商量这个事情。 其实朱常禧也不是不讲道理，非要和人家争这个名利。 说实在的话，到了这个份上了，谁不愿意多建功呢？ 就像燕平南吧，只是把倭人给打跑了，这家伙到了朝廷里面一顿吹，把自己吹上天了。 朱常禧本不是那种非要贪功的人，可是说实在话，他打心眼里对燕平南不服气。 所以这次建了水师，他还要出动水师，把倭人给一网打尽，才算是功成名就。 他把他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唐纤楠却是一副不屑的样子：“那个燕平南在朝廷里就是吹牛皮而已，人家哪个大臣不是明眼人？谁不清楚他燕平南究竟有多大的本事？也就是你这样的拿燕平南当回事了。当时我在朝廷里的时候，可没少听人家说起燕平南来，他就是一个好面子的吹牛人而已。朱世子，你建立了水师，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功劳，满朝文武都看在眼里呢，你何必和燕平南较劲呢？” 顾紫重听着唐纤楠的劝慰话语，不停对着唐纤楠轻笑，还冲着她竖起了大拇指来了呢。 唐纤楠从上一次回来，便变化了不少啊。 她会来事了许多，而且做的事情都是顺人心意去的。 顾紫重打心眼里佩服唐纤楠。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一封书信 唐纤楠知道，这次水师能建成，不都是朱常禧的功劳吗？ 而且水师成了，南方诸位富人们也都有了和皇上拉关系的门路了。 唐纤楠的任务完成了。 所以要是这么来说的话，朱常禧还是唐纤楠的大恩人呢。 她这么劝一劝朱常禧，也是合情合理。 朱常禧心里动摇了，尤其是听了唐纤楠的话。 唐纤楠瞧朱世子动了心，便连忙接着道：“再说了，你这一次建成水师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为什么？” 朱世子正在兴头上，而且听着唐纤楠忽悠，脑袋怎么也有些不够用了。 他摇摇头。 唐纤楠道：“皇上派那些锦衣卫，东厂的人过来监视你了。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快？咱们这奏折送到京城去，怎么也需要十来天呢。这才几天，咱们就知道皇上已经知晓水师建成的事了。这便说明皇上派人监视着你呢。” 朱常禧听了这话，后背一阵凉。 他可不想让别人看着。 这就好比是他在洗澡，皇上却派人盯着他看。 那他不得羞死啊？ 就算一个大老爷们也不适应啊。 他立刻摇头，表示不相信。 顾紫重也在一旁插话：“唐妹妹说得在理，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 朱常禧这个时候就算是听进去了，也不愿意承认。 他摆摆手。 吴一城想了想，道：“朱兄，不是兄弟不向着你说话，这次人家唐姑娘说的话还真有道理。咱们兄弟四个人整天起早贪黑的，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支水师吗？现在他们成了，进了大明军的队列了，咱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朱常禧被说得低下了脑袋去。 吴一城道：“我也奇怪，咱们在这里的一举一动，皇上是怎么知道那么快的。没准上一次过来的那些锦衣卫回去就把咱们这里的消息告诉皇上了。” 唐纤楠道：“不用那些人，皇上一直派着锦衣卫来呢。咱们这里现在还有东厂的人，只不过咱们不知道而已。所以说，朱世子，你还是见好就收吧，要不然弄得谁也下不来台，咱们可就难看了。” 后面的话她不想再说，可是就是害怕劝不成。 朱常禧一直低着脑袋，至于同意还是不同意，也不说一句话。 这就弄得顾紫重和唐纤楠很难受了。 要不然就是同意，要不然就是不同意。 他们这弄得谁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想的什么。 这可怎么弄？ 唐纤楠不是不想说，是实在不得不说了，才道：“朱世子，咱们是为了什么，皇上让咱们干什么来了。你还真以为皇上他老人家让你来这里建功立业了吗？那倭人那么多，要是能一网打尽的话，当年戚家军便将他们给收拾干净了，还用等到现在吗？” 这话说得好像朱常禧有些不自量力了。 唐纤楠本来不愿意这么说的，只是没有法子，这个朱常禧实在是顽固不化了。 她说了这话，自己也低下了脑袋。 她和朱常禧以后还怎么见面？ 她都把朱世子给讽刺成这个样子了。 朱常禧想了想，自嘲着一笑，无奈摇头道：“你说得没错，还真就是这个样子。我实在是太过走火入魔了吧。” 吴一城凑近了道：“上一次咱们出海，要不是众军都苦苦劝慰，只怕你还要扬帆出海。” 朱三子是朱常禧的兄弟，可是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替大家伙劝朱常禧了：“哥哥，你应该看清楚形势，皇上让咱们建立水师，是为了保住他自己的皇位的，不是让咱们拿来打倭人的。” 郭授时回头去，冲着朱三子低声道：“就你话多。” 朱三子闭上了嘴。 朱常禧握紧了拳头，无奈叹息道：“我花了这么多心血，募集了这么多人，居然必须要立刻放弃了他们。” 大家伙都知道他这种心情。 毕竟在这支水师里，朱常禧注入了太多的心血了。 他叹息道：“交出兵权吧，要不然咱们也就白费了。” 功高震主，这可划不来，虽然朱常禧现在功劳还不怎么大，可是将来万一他打仗太出名，威胁到了皇上的皇位怎么办。 皇上就是害怕哪里的藩王起兵造反，所以要壮大朝廷的势力。 朱常禧赶紧交出兵权，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顾紫重想了想，把双手伸到了朱常禧的手上，握紧了他的手背，轻声劝慰道：“子善哥，你不用害怕，现在你交出了兵权，对皇上来说，就是最大的宽慰了。皇上不会亏待了你。将来有你建功的时候。” 朱常禧有了顾紫重的安慰，心里就满足了许多。 他点了点头。 唐纤楠也终于露出了笑容来，轻声道：“朱世子是有心怀天下的胸怀的，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现在看一看局势是什么样子的，总好过到时候看别人的脸色吧？” 朱常禧点了点头，虽然脸上还是一丝苦笑。 他心里多少还有点不太情愿。 说实在话，这可是他的心血，换作是谁，都不愿意的。 他们赶紧收拾东西，就准备去往京城了。 而且去的时候，朱常禧还特意给皇上去了一封书信。 皇上却很快便知道了他们的消息，高兴坏了。 他们还没有河南呢，便收到了皇上南下来的圣旨。 皇上说他们建军有功，人人都有封赏。 唐纤楠听了这话，凑近到朱常禧的身边，对他轻声道：“怎么样，世子爷，我说的没错吧？” 朱常禧其实心里清楚这些，就是当时没想着要承认而已。 所以他对唐纤楠的表情也是一副不屑的样子。 唐纤楠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她好丧气。 顾紫重却是高兴坏了，她亲自过来，照顾子善哥这么长时间，终于有了成果了。 他们还收到了皇上赐的几件衣服。 皇上说他们几个人进京城的时候，就穿着这几件衣服进京城去。 他们现在是轻松了，不必要非要赶时间了。 朱常禧还听来传圣旨的人说，皇上准备再给他升个官什么的，让他在朝中武将的心中，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第五百六十章 去往京城 朱常禧还没有怎么欢喜，顾紫重却已经高兴坏了。 子善哥这下子可是帮了皇上一个大忙。 接下来皇上肯定要重用子善哥的。 既然重用子善哥，肯定也是要满足子善哥所提的条件的。 她笑着拍打着子善哥的脑袋，嘻嘻着道：“哥，你要发达了。” 朱常禧心里还有些别扭，毕竟他刚刚建立的水师，还没有领着他们打胜仗呢，却给了皇上了。 他心里明白，为了皇上，一切都值。 可是就是舒不了那口气。 锦衣卫骑快马过来，专门到他们住下的旅店去，驿站里面马声还此起彼伏的。 看来他们赶路很紧张，马都用累了。 锦衣卫来找他们，首先找到了朱常禧。 朱常禧受了他的口谕，皇上即将要派他北去，戍守外兴安岭。 那都到了哪里去了？ 皇上这是怎么了？ 没等朱常禧说什么，顾紫重首先便不愿意了。 她质问着锦衣卫：“皇上准备好了让子善哥进城吗？” 锦衣卫摇头，嘿嘿微笑着道：“这个我不知道，我只管传皇上的口谕了。您二位先歇息着吧。” 说完了话，锦衣卫冲着朱常禧和顾紫重毕恭毕敬地鞠躬哈腰，然后慢慢退了出去。 朱常禧无奈，抚摸着自己的鼻子尖，心里叹息道：“皇上怎么办事的，拿我当什么人了。我干了这么长时间，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顾紫重指着他，带着鄙视的目光：“你不许去啊。我还要你在家里陪着我呢。” 朱常禧冷笑不一声，无奈摊手道：“这个我说了不算，咱们得听皇上的吩咐。” 顾紫重分析错了吗？ 子善哥为了朝廷，为了皇上费了这么大的功夫，皇上居然一点感激之心都没有吗？ 子善哥刚训练完的水师，被皇上没收了。 这个也可以。 可是子善哥一刻的休息时间都没有，便又被皇上差到北面去了？ 顾紫重这心里可是一万个不愿意。 他们几个人在驿站待着，不愿意走了。 朱常禧心里也别扭，皇上看他这个人好用，便想着法子往死了用他啊。 他把兵权交出去之后，就想着要回去休息休息呢。 可是现在他们去往京城，皇上让他带兵戍守外兴安岭。 他吃了这个苦，却要找谁人倾诉啊？ 他第一个不愿意干了。 他准备让吴一城代他去把兵权交回去。 吴一城倒是想代替他，可是却不行啊。 朝廷不承认，皇上不承认啊。 顾紫重想了想，赶紧连夜去给家里人写书信，飞鸽传书。 她这里却谎称是子善哥因为长久带兵，因而体力不支而有了疾病。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朝廷简直炸了锅了。 朱常禧还假模假样地在开封府，一个熟人家里，卧病在床，演了起来。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一群人在这里等着。 等过了两天了，朝廷那边发话过来了，是顾王爷传来的书信。 顾王爷说是和朱王爷一起给皇上上奏折呢，他们这边的演戏可以结束了。 顾紫重看了父亲传来的书信，羞得脸红。 她为子善哥想了一个法子，让他装病，父亲和公公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里的人一商量，还是算了吧。 赶紧去往京城。 他们后脚跟到了，到了京城，他们受顾王爷的迎接。 顾王爷派人把他们接到了府宅里去。 皇上那边一直也没有什么动静。 朱常禧叫苦。 朱王爷当天夜里就去看他去了。 还带来了兵部尚书王大人。 王大人和朱王爷算是老相识了。 这个时候王大人一来，朱王爷趁着夜色，把人家请到了朱常禧的房间里。 当时顾紫重正准备卸妆洗漱，一瞧见公公来了，当即赶紧摆开了椅子。 朱王爷带着王大人过来，让朱常禧把兵权交出来。 朱常禧把兵符交给了父亲。 朱王爷想都没想，赶紧把兵符交出来，交到了王大人的手上。 王大人一开始还不敢收呢，这可是朝廷的大事，怎么就把兵符草草交给他了呢？ 朱王爷拍着王大人的手背，十分诚恳地道：“大人，我儿所建水师，完全是为了朝廷，想着要给朝廷争一个脸面，吓跑那些倭人。现在水师共有三万多人，我儿建成了，现在是把兵权交给皇上的时候了。所以王大人您千万不要推脱啊。” 王大人是兵部尚书，这个时候他不收兵符，谁又收兵符呢？ 可是交出兵权这种大事情，皇上能预先不知道吗？ 要是皇上都不知道，王大人自己私底下就收了，这可不好办。 万一皇上怪罪下来，王大人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王大人很是小心谨慎，连连推脱，不知所措。 朱常禧既然已经铁了心的要把兵权交出去，那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赶紧掏出银票来，递给了王大人，并且客客气气地道：“王伯父，子善长这么大，要是没有您的悉心照顾，只怕没有今天。所以您是我的恩人，我要好好报答您才是。” 又是给兵符，又是给银票的。 这下子王大人更难办了。 朱王爷安他的心：“王兄，子善孝敬你的，你就收着吧。再说了，要是子善他将来想要领兵打仗，那还不是依靠你吗？”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王大人看今天这阵势，不收是不行了。 他只好把兵符收下，银票也收下，然后赶紧道：“朱王爷，你们现在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可以肯定，你们把兵权交出来，保准没有什么事。” 这就对了。 朱王爷微笑着道：“多谢仁兄了，今天你把兵符一收，那便是为了朝廷接纳明军，这是大喜事啊。” 王大人听着这话，心里也美滋滋的。 朱常禧道：“王伯父，还希望您在皇上那里替我美言几句，我刚建水师，整个人疲惫不堪，所以不能再受委重任了。” 王大人转了转眼珠子，立刻就明白了。 他当即便道：“我的侄子求我办这么点小事，我能不答应吗？你放心，我只要有机会凑近皇上，肯定帮你说好话。” 第五百六十一章 事情办妥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顾紫重在一旁听着，心里乐坏了。 她总想着要让子善哥陪着她，别的地方都不去，就回金陵去。 在那里安静，没人管，而且还很踏实。 顾紫重今生最想过的日子就是踏实日子，不想再听凭他人摆布了。 她盯着王大人出门的背影，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了。 等人家走远了，朱王爷才把房门关上，把朱常禧推进到屋子里去，按着他坐了下来，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你背着我藏私房钱了？你一个世子爷而已，哪里来的那么多银票？” 估计有一千两了。 朱常禧摸了摸脑袋，嬉笑着道：“没什么，不就是银票吗，我在家里平时收着管家给我的银票，积攒到了现在，就攒下了这么多了。” 真的假的？ 朱王爷瞧着王大人塞入怀中的银票，感觉都比自己身上的多。 还好他刚才没有把银票拿出来。 朱王爷怀中的银票数也就五六张而已。 朱常禧也按着父亲，让他坐了下来，陪笑着道：“爹，我的事情您不用多操心，刚才咱们两个不是把这事情给办了吗？” 朱王爷没有说话，却是笑了一声。 他回头去看了看站立在墙角的顾紫重。 轻轻笑了笑，他道：“紫重，子善这个家伙藏了多少私房钱，只怕你不知道吧？” 顾紫重一副无辜的样子，摇摇头，走了过来，给他们两个人沏茶，微笑着道：“这个我不清楚，我只是一个媳妇而已，子善哥说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她这个话说得很到位，让朱王爷没话可说。 朱王爷想了想，叹息道：“唉，子善，你还是要和人家紫重好好学学，千万不要这样了。” 说着话，不断地叹息，朱王爷起身来，大摇大摆地走了。 今天这事情办得挺好的了，父亲为什么还这么不愿意呢？ 朱常禧起身来，一边送着父亲，一边却在父亲耳旁问着为什么。 朱王爷也不回答他，只是叹息了又叹息。 等父亲走了，朱常禧却一肚子气，回来以后，坐到桌子旁，自己一个人喝着茶，生着闷气。 顾紫重凑了过来，冲着他微笑。 他心里不痛快。 顾紫重安慰他：“好了子善哥，咱父亲的话你又不是不明白，他那是故意拿你开玩笑呢。你现在这个情况，就是让咱父亲产生了好奇心而已。” 她指的是银票。 朱常禧却是苦恼：“我好不容易凑了银票，就是为了要给王大人留一个好话的，却不成想家父居然这么说我。” 他是当局者迷糊。 顾紫重作为旁观者，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她嬉笑着道：“父亲就是拿你开玩笑的而已。再说了，你身上什么时候有那么多银票了？我怎么不知道？” 朱常禧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无奈叹息道：“唉，你搜啊，要不然你就搜啊，我身上现在一个铜板都没有了。” 顾紫重正好借着这个话题质问他。 盯着他看，顾紫重的眼神里充斥着杀气：“真的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 朱常禧又拍了拍胸脯。 顾紫重伸手去在他的身上摸了摸，道：“真的没有？” 她的语气越来越强烈。 朱常禧却越来越心虚了。 不过顾紫重在他的身上搜来搜去，的确一文钱也没有搜到。 这就可以了。 顾紫重放心了，他没有私房钱了。 朱常禧苦着脸道：“我都快冤死了，上一次咱们这里的那个银子，我一文都没有动，而且全都交给抚台大人了。后来募兵什么的，银子我也一文没有拿。现在可倒好了，我花点自己的钱，居然被你们给指指点点，说了半天。” 顾紫重嬉笑着拍他的胸脯，摇头道：“没有，我们都以你为榜样呢。” 其实她心里倒也不在乎子善哥究竟有没有藏私房钱。 反正她不缺钱花，而且子善哥这个人吧，就是想藏钱了，她也看不住啊。 她就是希望子善哥藏了钱，别像哥哥那样出去吃喝嫖赌就行了。 她也是调侃子善哥，说了他没几句，他却句句都当真。 她轻笑道：“好了，咱们不提钱的事了，时间不早了，赶紧睡觉吧。” 朱常禧心烦，随便洗漱了一下便睡了。 第二天早上，他一直在沉睡当中。 顾紫重起床，和几个仆人聊了半天了，他却还在熟睡。 吴一城都来了，带着其他两位兄弟的话来找他，他却在熟睡。 顾紫重把他拍醒了。 朱常禧一醒过来，赶紧下了床，去迎接吴一城。 吴一城进门坐下，道：“子善哥，咱们兄弟四个人，现在只好就到这里了，因为人家两个人还有人家的事情要做呢。皇上也有意给他们两个安排事情做。唐纤楠唐姑娘又没有跟着来京城，所以郭兄弟便南下，去找唐姑娘去了。朱三子和你是亲戚，皇上更不放心把你亲戚再安插回你身边了。所以这么一来，就剩下咱们哥两个了。” 朱常禧顿时感觉自己周围的人少了许多。 吴一城道：“哥哥，我了解到，皇上已经把兵权收了，而且兵部尚书王大人替你在皇上面前美言了几句，所以说你现在暂时是脱离危险了。去外兴安岭驻守的人已经换成了爱新觉罗人了。” 女真人？ 也是，北面基本上都是女真人嘛，他们自己管自己的土地，也方便。 朱常禧现在就想着赶紧回老家去，回金陵去待着，不要出来了。 他这两天在家里，没有怎么出去。 所以他对朝廷上的事知道的还挺少的。 顾紫重疑问：“那我们夫妻两个应该怎么办呢？” 吴一城摸了摸自己的鼻梁，苦笑一声，摇头道：“这个嘛，我还真没有怎么听说过呢。不过你们两个有功劳，皇上会想着法子给你们好处的。我嘛，也能跟着升官。所以说朱兄啊，这次多亏了你，要不是跟着你混，我还没有那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呢。” 说到这里，吴一城对朱常禧毕恭毕敬的。 朱常禧听着吴兄弟的夸赞，心里美滋滋的。 第五百六十二章 接受圣喻 这次的南去，四个人都有了功劳。 皇上虽然没有用他朱常禧用到位置，不过也是挺高兴的。 毕竟朱常禧这个人是挺拗的。 兵部尚书在皇上耳旁不断说着什么，刑部尚书也在皇上耳旁吹着热风。 这么一来，大家伙都才放心了。 过了一天，朱王爷和顾王爷都来找朱常禧。 两个王爷过来之后，别的话都没有说，就说是让他回家去。 朱常禧听了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是一愣。 顾王爷拍着朱常禧的肩膀，对着他低声道：“皇上很是欣赏你啊，你小子可不要辜负了皇上对你的信任。” 的确如此，顾王爷根本就不相信一个北征的将军居然能在南方待住了。 南北气候不一样，而且百姓的习惯还都不一样。 一个是出山海关去打鞑子兵，另外一个出海去打海盗了。 顾王爷可真没想到子善居然有这方面的本事。 不过朱常禧有了这么大的能耐，对金陵顾家可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 顾王爷这次压的赌注押对了。 所以在顾王爷的面前，朱常禧挺胸抬头的。 顾王爷也特别愿意附和自己这位女婿。 等到了晚上，顾紫重给子善哥准备好了上朝的官服。 皇上特地差人送来官服。 顾紫重瞅着子善哥，怎么瞅怎么感觉他长得帅。 毕竟这个时候她的心情特别好，看着他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感觉舒服。 朱常禧有了这么大的功劳，自然也是轻飘飘的，看紫重的眼神也都不一样。 顾紫重瞅着他，他同时也瞅着顾紫重。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的功夫。 等了一会儿，顾紫重实在忍不住了，干脆笑道：“你盯着我看什么，好像是我欠了你多少钱一样。” 朱常禧红着脸，刚才那一股的好强劲一下子没了。 在媳妇面前怂了好多。 顾紫重叹息道：“你说你这个样子，在人家大臣面前可丢死人了。出去了别说顾紫重是你媳妇，我怕丢人。” 朱常禧摸了摸鼻子，颇为无奈地，看着顾紫重，一脸的嫌弃：“我现在可是大功臣，人家巴结我都来不及呢，你却还在这里笑话我。” 顾紫重瞅着他，看他严肃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朱常禧摇摇头，下床来喝了口水，坐在椅子上，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紫重想了想，正色道：“子善哥，你说皇上这一次为什么改主意改得这么快啊？” 朱常禧想都没想，十分不情愿：“还不是因为我丢的那些银票吗？我可把我的小金库都给了兵部尚书王大人了。” 说起这个小金库的事，朱常禧又是面色红润，怀着愧疚之意，盯着顾紫重：“紫重，我不是有意背着你藏钱，所以你可千万不要……” 顾紫重摇头，她哪里想和他矫情这个了。 小金库藏不藏的无所谓，毕竟男人在外面，能没有点钱吗？ 顾紫重冲着他憋着脸，一本正经地。 可是她想了想，却又噗嗤一声，笑声很清脆：“子善哥，瞧你慌张的那个样子，我不会怪你的。” 朱常禧一副苦脸：“就那些银票，还是我背着我父亲偷偷藏起来的呢。上一次为了娶亲，几乎把我家里的银子都给掏光了。” 顾紫重立刻就不高兴了。 又提娶亲的事。 难道银子不够，他们就不成亲了吗？ 再者说了，他们两个人的事，不过就是你情我愿的而已。 顾紫重最讨厌在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中间谈论什么钱不钱的。 她的面色阴暗。 把手中的活儿给放下了，顾紫重拖着疲惫的身子，叹息道：“好了，我知道我这个媳妇你娶贵了。” 朱常禧并不是针对她的，听她这么一说，登时变了颜色，和颜悦色地道：“紫重，我可没有那个意思，你别多想。” 顾紫重又把手中的衣服拿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双手托着衣服，递给他：“你穿上试试吧。” 朱常禧放下茶杯，“哎”了一声，就赶紧过来了。 顾紫重帮他穿好了衣服，让他前前后后转了一个圈。 他的样子，在她眼中，显得很大方。 毕竟他穿的是官服，在顾紫重的眼前，还是很严肃的。 她看着他，立刻感觉和他的距离就远了。 她轻拍着双手，嘻嘻着道：“子善哥你变了模样了。” 顾紫重抿着红唇。 朱常禧道：“这衣服我穿着还不舒服，不太适应。” 顾紫重笑嘻嘻地捶着他的胸口，道：“给你脸了，皇上亲自为你挑选的款式，那能错得了吗？” 朱常禧瞅着紫重嬉笑的样子，他也笑了：“只要你开心就好。” 他又给她贫嘴。 两个人折腾到了后半夜才睡下。 次日一早，朱常禧就被宫里来的锦衣卫给接走了，还是八抬大轿。 顾紫重被吵醒了以后，就没有睡意了。 她在屋子里等了一个上午。 之前还有唐纤楠陪伴呢，可是现在唐纤楠也走了，京城里面她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熟人了。 别的熟人，人家就是在也不来。 顾紫重在金陵城待着不出来，和人家的关系都疏远了。 她在这个时候才感觉出来孤独和无聊。 凤鸣一直来回奔波着，只要外面有什么人，什么事，她便立刻回来了。 只不过凤鸣回来说的事，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 直等到了傍晚，朱常禧才被八抬大轿给抬了回来。 等回来的时候，他可是满面春光啊。 陪同的还有吴一城。 吴一城在朱常禧的旁边给他扇扇子呢。 朱常禧回来了，整个人比以前更加精神了。 顾紫重亲自出门迎接他。 由于一天没有找人说话了，她一见了朱常禧，话便是滔滔不绝。 可是朱常禧却对她不闻不问的。 她就十分伤心。 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朱常禧也是长了脸了。 顾紫重“切”了一声，不再说话。 朱常禧盯着吴一城，他心里直忐忑。 吴一城却是给他倒了茶水，扶他坐了下来。 他想了半天，终于才憋出一句话来：“要是皇上对我不利，你怎么办？” 第五百六十三章 心甘情愿 这是怎么了？ 顾紫重皱眉，立刻凑了上去，想和他们两个套近乎，问一问宫里的事情。 可是他却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老爷们现在正烦着呢，女人家家的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朱常禧没有理会她。 她撅着嘴，心里老不是滋味了。 朱常禧又扭了扭头，锐利的目光对准了吴一城。 吴一城摸着下颌，也是十分的为难。 朱常禧又问了他一句：“我们两个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啊。” 吴一城立刻陪笑着道：“子善哥，你看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当然是兄弟了。不过这种事情咱们两个不用这么上心，皇上就是老虎，咱们猜不透他的心思的。” 朱常禧摸了摸鼻尖，一脸愁苦，一筹莫展的样子。 顾紫重在一旁干着急。 朱常禧想了想，转头过来，对着顾紫重，眼神里带着柔情和愧疚。 他这是怎么了。 他越是这样，她却越是难受。 朱常禧叹息了一声，道：“皇上让我交出兵权来，同时也让我把朝廷的事都先放一放。” 吴一城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嫂子，这种事情我们男人之间商量商量就算了，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这是看不起她啊。 顾紫重就不愿意听这话，她当即拍了拍桌子。 拍桌子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 朱常禧和吴一城都被吓了一跳。 顾紫重道：“我不是妇道人家，你们两个不要这么看不起人。” 朱常禧和吴一城都闭嘴了。 顾紫重瞅着子善哥身上穿着的这身衣服，感觉已经完全变了。 她着急着冲着他道：“子善哥，皇上今天让你去干什么了？” 朱常禧“唉”了一声：“杯酒释兵权。皇上没干别的，就催我交出兵权，催我将我身上所有的兵权都交出来。这事弄的，我成了皇上最为担心的人了。” 吴一城道：“皇上现在正在揽权，就连内阁的那几位大臣都没有权力去决定事情了，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要经过皇上，才能盖棺定论。” 顾紫重嬉笑着：“那他老人家不是累死了吗？” 吴一城一本正经道：“朝中大权旁落，那些言官实在是烦人，动不动就说这个说那个的。皇上他其实挺无奈的。” 顾紫重没了话说，她知道，子善哥今天想去在皇上面前邀功，结果什么功劳也没有邀到。 朱常禧苦着脸，却突然挤出了笑容来：“不过皇上给我许诺了，金陵朱家和顾家的俸禄银子每年都要增加一万两呢。” 这可不少。 顾紫重露出笑容来，道：“这个不错嘛，咱们两家人今后的生活好了。” 吴一城指着顾紫重，憋着通红的脸：“可是咱们现在可是没了安全感了。你知道吗？皇上见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一点好脸色都没有给。” 朱常禧这下子老实多了：“我还想着要给朝廷立功呢，结果现在却被弄得好像成了罪人一样。算了算了，鞑子兵被我打跑了，海盗我被我打得够呛。我这二十年来的武功算是没有白练。” 吴一城也安慰他：“子善哥，什么事情都不要放在心上了，反正现在正好，你已经是一身轻松了。” 安慰了朱常禧两句话，吴一城走了。 天色已经黑暗了下来。 燕平南却来了。 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朱常禧不欢迎他，想让他走。 可是燕平南却是厚着脸皮，越发笑得开心。 顾紫重出了门来，直接轰他走：“姓燕的，我们两个不欢迎你，所以你还是快走吧。” 朱常禧也指着燕平南：“燕兄弟，要是你有心为朝廷效力，就把那些倭人打得不敢再踏入咱们大明一步。你要是真的有这种本事，我便打心眼里佩服你，对面甘拜下风，怎么样？” 他还使用激将法。 燕平南就不愿意了，对着朱常禧和他顶着干：“姓朱的，你不要以为就你有本事。你可不要忘记了，上一次在浙台一岸，是我带着咱们明军，把倭人打出了海的。” 朱常禧却很是不屑。 两个人没有搭理他，转身准备回屋子里去。 可是燕平南却突然冷笑了一声，道：“你们可不要以为就你们有本事，上一次倭人突然袭击了浙江海岸，沿海的百姓民不聊生，你们不吃惊吗？” 朱常禧突然转回头来，盯着燕平南，瞧着他面容上狡黠的笑容，心里却在打颤。 这个小子说这话什么意思？ 顾紫重向前走了两步，皱着眉头问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燕平南咬着牙冷笑：“像你们这样的，只怕也只能被动地防御了吧。顾紫重，我上一次没有和你说过吗？自从郑成功收复了琉球，便一直想着和咱们朝廷联系。可是为什么一直联系不上呢？” 在南方有他朱乐权和燕平南把控着呢。 顾紫重突然愁眉紧锁。 她憋着气。 燕平南大笑两声，转身扬长而去。 顾紫重搀扶着朱常禧回了房中。 两个人越想越不对劲。 顾紫重叹息道：“子善哥，你刚才听他燕平南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没有？” 朱常禧苦笑了一声，道：“燕平南有问题。朱乐权和燕平南只怕会和倭人勾结在一起。要不然他怎么会那么轻松就把倭人给打退了呢？而且倭人趁着他们撤兵的时候突然又袭击了浙台一岸。” 这是一个套。 朱乐权这个家伙真的是太大胆了。 难不成想要造反的人里，朱乐权也算一个吗？ 康冕王算一个，朱乐权也算一个。 现在局面实在是太乱了，朱常禧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了。 他捂着自己的脑袋，无奈地道：“算了算了，紫重，咱们还是不要掺和了吧。要不然只怕咱们要吃大亏。” 顾紫重听着这话，心里挺暖的。 子善哥终于想清楚了。 她想要的就是一个平静的生活而已，并不想跟着子善哥东征西战。 毕竟金陵朱家和顾家在这么多王侯当中势力算是最弱的了。 顾紫重安慰子善哥：“要不然咱们就回去吧，你为朝廷做的事不少。” 第五百六十四章 淡泊名利 朱常禧笑了，笑得很轻松。 他肩膀上的担子放下了。 如释重负。 他拉住了紫重的手，握紧了她的手背，对着她的深眸，很是深情地道：“我出来这么长时间，其他人对我都不怎么好，就属紫重你对我最好了。” 顾紫重感觉很突然，能够听到子善哥说出这句话来，她很欣慰。 她为了子善哥做的这么多，不为别的，只要子善哥能理解她就行了。 她看着子善哥，眼眸当中更加深情：“好了，我们两个一起走了这么长的路了，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他也不知道，就是心里突然有了这种感觉了，然后就想说出来。 他盯着她，感觉有些尴尬。 她看着他，也感觉有些尴尬。 两个人突然凑噗嗤一声笑了。 笑声打破了空气中的尴尬气氛。 顾紫重在他肩膀上捶了两下，笑声过后，又是严肃了起来：“好了，说真的，咱们两个该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朱常禧点头，抿着唇，道：“行吧，反正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到了，皇上对我怎么样，朝中的大臣又怎么看我，都已经很不重要了。” 对啊，他就是想做他该做的事情。 他就是想做他自己。 燕平南一来，把朱常禧内心的忧虑给冲淡了。 把他心头的疙瘩也给解开了。 朱常禧年轻气盛。 在这里没有去浙江之前，他心里还不知道有着多少的幻想呢。 现在所有的幻想都成了空了。 他从胸口掏出一块金牌来。 这是皇上赐给他的。 他拿了出来，在顾紫重的面前来回晃悠，显摆个不停。 顾紫重看着他，嗤嗤声笑了起来，很是甜蜜：“你想把这个东西送给我吗？” 朱常禧摇头，却又放了回去：“我才舍不得呢，这可是皇上赐给我的。” 她被他给涮了。 她生气着，挺着鼻子，握紧了双拳在他的肩膀上捶了又捶，娇声道：“你真的是变坏了许多。” 朱常禧微笑着伸出手来，将她揽入怀中，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行了，这么多天，让你一直跟着我，风风雨雨的，我也没有怎么照顾你，倒是你一直在照顾我。” 知道就好。 顾紫重在他的怀里撒娇。 他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对着她的耳朵吹气：“现在我功也建成了，名也拥有了，就差陪陪你了。” 他不等她说话，便抱着她轻轻放下，让她躺倒在床上。 他吹灭了蜡烛。 两个人在这一天晚上，才是真正的放松。 不过那边燕平南既然能有魄力亲自来他们家门口大呼小叫，而且还说出那样直白的话来，没有后台是不可能的。 燕平南的话就意味着他们很可能和倭人勾结了起来。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燕平南居然敢在顾紫重和朱常禧的门口说这些欺君之罪的事情，真的是胆大包天。 反正顾紫重不敢。 过了两天了，朝廷也没有来一点消息。 顾王爷过来过几次，不过都是说一些什么和朝中的兄弟喝喝酒，打打牌什么的事情。 她也就是一听而已。 顾王爷说得很不经意，她听得也很粗心。 子善哥前两天还在家里待着，后来就一直出门去了。 不是出门去找这个，就是出门去找那个。 这让她很不开心。 她又要一个人在家。 朱常禧每次回来，基本上都是喝得大醉。 子善哥来京城两次，别的本事没有学到，酒倒是喝得不少。 他的酒量大增啊。 以前她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喝上一杯自家酿的米酒，便已经是不省人事了。 现在连喝几大碗，都没有什么事。 她也是一直问他，都出门去干了些什么。 他也不说别的，就是说一些乱七八糟的日常事。 张家丢了东西了，李家出嫁女儿了，王家的俸禄银子少了等等。 这些基本上和她们家都没有关系啊。 他和吴一城前两天不是说什么皇上拿他们怎么样了的事吗？ 听子善哥的意思，皇上是要飞鸟尽，良弓藏的意思。 可是这都过去多少天了，不也没事吗？ 她一个妇道人家，想出门去，却又怕被人家给说三道四的。 凤鸣这个时候也没了作用，皇宫戒备森严，凤鸣这个小丫头片子可进不去。 而且太后娘娘也没有信儿了。 以前太后娘娘可对顾紫重百般地呵护啊。 还真别说，她真的有点想念太后娘娘了，只是人家不召她进宫，她也不好主动去啊。 这天朱常禧回家来，带回来了朱王爷和顾王爷。 父亲总算是回家来一趟了。 顾紫重给他们三个人炒了菜，烧了酒。 四个人就边吃边聊。 他们的话题没有别的，就是朝廷中的事。 今天朱常禧的脸色和往常不一样，更多的是铁青。 朱王爷盯着自己的孩子，无奈地苦笑着：“子善，你进宫去，一般没什么好事。还不如在家里待着呢。” 对啊，在家里待着多好，不用关心这个那个的。 朱常禧也觉得自己烦了。 顾王爷却不这么想，毕竟自己这位女婿可是为朝廷立了大功的人，将来平步青云的人，能是小人物吗？ 所以顾王爷一直在捧着自己这位女婿。 顾紫重听着子善哥的话，心里挺沉重的。 她还安慰他。 朱王爷倒是直言：“不是我说，皇上如今年纪大了，他这脑子有的时候也糊涂。” 朱常禧有一种老年人看透尘世的感觉：“我为朝廷做了这么多，皇上却这样待我。” 朱王爷拍他的肩膀，对着他挤眉弄眼的。 皇上待他不薄了，给了他一个三品大员，他还想怎样？ 只不过皇上并没有给他再立功的机会而已，更何况皇上还把他前进的道路给封死了。 朱常禧有力气使不出来。 顾紫重在一旁，虽然大老爷们儿的饭局，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好插嘴，可是她还是一直依偎在子善哥的身旁，盯着他看，给他鼓励。 他心里憋屈得慌，就扭头来看一看紫重。 只要一看到紫重，他这心结立刻就好了很多。 有妇如此，夫复何求嘛！ 第五百六十五章 事情如何 其实按照道理来讲，就朱常禧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前两天燕平南来他家的时候，在他家门口吹得天花乱坠的，他当时不也好像看破红尘了一样吗？ 不过他就是淡泊名利了，只想着要和老婆在一起。 可是过了一天，这感觉就变了。 毕竟他是去朝中当差的，和朝中的文官武官站立到一起去，那个感觉完全不一样。 该和人家结交的结交，该和人家称兄道弟的，还是要称呼。 礼节少不了，那他心里的野性自然也就又上来了。 所以他心烦啊，在朝中一天，肯定想的就是接着带兵打仗。 可是一见到那个燕平南，他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皇上好像受到了朱乐权和燕平南的什么牵制了，居然拿他们两个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吴一城也看燕平南不顺眼，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说不定燕平南的心里在酝酿着什么坏主意呢。 再说皇上这两天也没有提水师的事。 这怎么回事，皇上想起一出是一出。 朱王爷和朱常禧心里都憋着呢，有苦说不出啊。 皇上要是真的收回了兵权了，就赶紧放他们父子走吧。 他们为朝廷培养了三万人马，都是水上的高手。 这够意思了吧？ 皇上居然前两天说要收了他们的兵权，可是后来就没有下文了。 或许是朝廷当中的事情太多，皇上忘了这事了？ 不知道，朱常禧心里反正挺憋屈的，皇上又不收兵权，而且也不让他们走。 兵部尚书怎么办事的？ 朱常禧又提到了这个“王大人”。 他肚子里更来气：“这个姓王的，收了我们那么多银子，居然不给办事。” 顾王爷听了以后，刚才的附和夸赞之色也变了，变得面色很阴沉。 酒桌上的四个人都沉默不语。 四个人喝了一杯酒之后，朱王爷才道：“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要不然咱们两个人明天去拜会一下王大人吧？” 顾王爷点头答应。 朱常禧不怎么愿意：“我把钱都给了他了，他当时还说已经把兵权给收了。怎么皇上现在都不提水师的事呢？我都已经把兵权交了，还想让我怎么样？” 他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本来打心眼里就不服燕平南。 这下子好了，那个燕平南带兵，而且还有名有利的。 到了朱常禧这里，好似成了孤家寡人了。 没有人再登门拜贺。 朱常禧就好像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一样。 这换了谁，心里都不会好受了的。 这一晚，顾紫重服侍朱常禧睡下。 第二天晌午十分，朱王爷干脆把王大人给请到了他们家。 由于提前通知了顾紫重，顾紫重才做好了饭菜，等着人家来。 王大人一进门，朱王爷又是客客气气地待人家。 顾紫重也像一个晚辈一样，冲着王大人又是鞠躬又是行礼的。 王大人挺高兴，进了门，坐下来便和朱王爷聊起了朝廷上的事。 过了片刻的功夫，顾王爷也来了。 三位老人这算是凑齐了。 朱常禧是晚辈，不好插到人家中间去，所以就在一旁陪着。 一看王大人酒杯空了，赶紧给人家倒酒。 朱王爷真人不说假话，干脆直言：“王兄，兄弟我不瞒着你，咱们两个人相见的时候不多，今天也要喝得尽兴。可是我儿这兵权的事，我还是要问一问你的。” 王大人顿了顿，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住了，随即又是喜形于色，喝了一杯。 顾王爷小心翼翼地道：“王兄，我们家里人都是为朝廷办事的，你说咱们这些人奔波来奔波去的，图个什么？不就是图一个国泰民安吗？再说了，我们一家人这次的功劳那也是不小的。” 王大人连声强调：“当然是不小的了，皇上不止一次在我们几个大人面前提起这事情。而且自从上一次子善带兵把鞑靼人给打回去以后，他在整个朝堂上就火了。皇上每次上朝，都要提这一件事情。” 朱常禧听着这话，在一旁咧嘴笑。 皇上总算没有负他。 建了功的人，别的心思都没有，就只是希望皇上能封赏他，承认他的功名。 所以朱常禧挺憋屈，毕竟水师一建成，他就被召回到了朝廷去。 王大人赶紧安慰在一旁站立着的朱常禧：“子善，你不要着急，皇上最近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出空来说你这事情。你放心，兵符我都已经收了，皇上能不承认你吗？你只管乖乖回金陵老家去，过你的太平日子就行。” 朱常禧就等着这一句话呢。 他想的是这样。 可是皇上一直没理会他。 王大人说的话已经非常隐晦了。 朝廷当中还有一个燕平南呢。 皇上能让朱常禧走吗？ 说白了，皇上让朱常禧留在京城，就是想牵制燕平南。 燕平南上朝，一旁站立着朱常禧。 两个都是年轻气盛的武将，都是有勇有谋的神将。 都是皇上的左膀右臂。 所以皇上能轻易让其中一个走吗？ 皇上上一次对朱常禧说的那一番话，就是给朱常禧一个下马威而已。 皇上不是宋太祖，怎么会“杯酒释兵权”呢？ 顾紫重猜测着，却不敢说。 她趁着给王大人倒酒的功夫，轻声笑道：“大人您和家父同为朝臣，自然是兄弟了，兄弟之间，不分你我。” 王大人微笑之中，稍有停顿。 这个顾郡主话里有话。 既然是兄弟，那上一次王大人收了朱常禧的银票，就是不仁义了。 而且收了钱，事还办得不行，更不仁义了。 顾紫重这是在变相地嘲讽王大人呢。 王大人停顿之后，又是笑声。 他举起酒杯来，敬朱王爷和顾王爷：“二位仁兄，咱们同为大臣，同样都是为了给皇上效力，所以不分你我。你们放心，你们交给我的事情，我肯定是会照办的。” 顾紫重心满意足，又去温热酒去了。 顾王爷在一旁不说话，心里却挺高兴的。 自己这个女儿嘴皮子挺利索，说得这位王大人脸红了吧？ 第五百六十六章 不理不睬 等顾紫重回来的时候，家里都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桌子上瘫坐着两个人，而那位王大人也已经醉意熏熏的，摇头晃脑着准备离开了。 朱常禧还冲着顾紫重撇嘴，指着一旁栽倒下来的朱王爷和顾王爷，一副无奈的面庞。 她就回去温了温酒的功夫，怎么回来一看，就全变了样子了？ 顾紫重想要放下手中的酒壶，上去搀扶父亲和公公。 可是这个时候王大人冲着她行礼，双手还抱着拳：“顾郡主，今天感谢盛情款待，改日老夫请你们到府上小聚。告辞了。” 顾紫重赶紧唤来两个仆人去送送人家。 王大人却摆着双手，没有让仆人跟去。 他自己一个人扬长而去。 顾紫重低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又转面去问朱常禧：“他们喝了多少啊？” 朱常禧摇头：“他们三个人喝了不少，摇头晃脑地不知道说了多少糊涂话。后来我都没有反应过来，我爹和岳父大人他们两个便已经醉倒了。” 顾紫重只得叹息了又叹息，准备差仆人来帮忙收拾一下。 可是顾王爷却突然醒了过来，拍了拍手，还把嘴角残存的菜叶子给捋干净了：“这小子真能喝。” 顾紫重瞪大了眼珠子，盯着父亲道：“爹，你……” 顾王爷尴尬一笑，拍了拍朱王爷的后背：“不要装了，人已经走远了。” 朱王爷起身来，四下看了看，这才舒缓了一口气：“哎呦，这人真是不好弄。” 顾紫重惊讶！ 朱常禧更惊讶。 顾紫重是去温了一壶酒的功夫，再回来一看，家里人都醉倒了。 可是朱常禧却不一样，他是眼睁睁看着父亲和岳父大人醉倒的。 所以说他被父亲和岳父大人给骗了。 还骗得这么真实。 他离他们两个这么近，都没有反应过来。 朱王爷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回头来招呼着两位仆人，让他们过来把桌子给收拾干净了。 顾紫重过去还准备搀扶住他们两个人。 可是顾王爷却一挥手，道：“紫重，你还是去陪陪子善吧，他刚才也喝了两杯。” 顾王爷话音刚落，朱常禧立刻就不答应了，挺胸抬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我可没有喝多了。” 朱王爷和顾王爷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是轻轻笑了笑。 随即两个人都各自慢慢悠悠走了，没有理会朱常禧。 朱常禧抿着唇，在顾紫重的耳旁低声道：“紫重，咱们回去吧。” 他的情绪显得有些失落。 顾紫重还略微带着嘲讽的意味，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不错，子善哥进步了很多。喝酒都能喝好几碗了。” 朱常禧轻蔑地看着她。 居然连她都嘲笑他。 她放下手中的酒壶，让仆人一并处理了。 父亲和公公两个人去了他们自己的房间。 顾紫重去找父亲，她这心里总是不踏实，不知道父亲心里在想着什么。 顾王爷在书房。 顾紫重问着仆人，找到了书房里去。 顾王爷见了女儿，很是平静的样子，挥了挥手，让女儿坐下来。 他叹息道：“今天的那位王大人，你应该是看到了吧？” 顾紫重点头，却是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我刚走了没多大功夫，父亲您怎么就喝醉了呢？” 顾王爷把手中的书给放下来，却是摇头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不是演给王大人看的吗？你不是不知道，那位姓王的大人可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主，他来咱们家吃了顿饭，那嘴里基本上没有一句真话。” 也是。 顾紫重这个时候心里很是没有底：“爹，那子善哥他……” 顾王爷没好气：“别说你了，就连我也不知道。” 像是这种情况，别人基本上都不会有的。 也就是朱常禧了。 他明明是立了功的人，可是却被皇上弄得不尴不尬的。 让他留在京城，可是也没有什么好处。 他建了功，却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 反正朱常禧现在回家也不是，不回家也不是。 他很烦恼。 顾紫重更烦恼，她就想着要和子善哥回金陵去好好过他们的日子呢。 她催促着父亲：“爹，朝廷里面那么多咱们的门吏呢，让他们在皇上面前也说说情吧。我想和子善哥赶紧回家去，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回家去？ 谁不想啊。 顾王爷起身来，背着双手在屋子里踱步。 他一言不发，却满是叹息。 顾紫重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哀求：“爹，咱们现在是立功也不是，不立功也不是。子善哥他多委屈啊。” 顾王爷叹息着“嗯”了一声。 他轻声道：“紫重啊，这种事情你不明白，爹我也帮不上忙。咱们现在必须要站明立场，要不然咱们金陵可就不安宁了。” 顾紫重明白，怎么不明白呢？ 她就是不愿意让子善哥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到头来结果却是一场空。 他又是打鞑子兵，又是驱逐倭人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啊。 还不是为了要给皇上的脸上增光吗？ 现在皇上居然拿子善哥当成一个靶子了，揪着他不放手。 这让他很是为难。 顾王爷无奈苦笑了两声，道：“算了算了，朝中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咱们两家人现在还不是走的时候，所以说你就不要乱想了。你不是愿意陪着朱常禧吗？就在这里陪着他吧，等到他什么时候真的交出了兵权，你们再回去也不迟啊。” 顾王爷说这话的时候说得很为难。 顾紫重能从父亲的语气中听出无奈来。 现在他们两家人是被绑定了的。 谁也没有法子。 她不再过问了，只是轻声道：“爹，那我回去了。” 顾王爷摆摆手，道：“回去好生伺候朱常禧，人家现在可是朝廷的功臣。咱们顾家人得巴结着人家。” 顾紫重只是轻声道了一声：“哦，我知道了。” 竟然连父亲都没有办法，可见这件事情他们是真的任由天命了。 顾紫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家去，瞧见子善哥已经躺倒了下来，打着呼噜。 他这个人真的是没心没肺了。 第五百六十七章 进到宫去 她为了这个家，做了这么多，这一天到晚的，她可没有闲着。 到了现在她的肩膀还疼呢。 可是他呢，怎么这么没心没肺？ 白天的事情全都忘记了吗？ 他怎么还睡得这么舒服呢？ 顾紫重想一想，这心里就是气。 她真想把自己身上的腰带解下来直接冲着朱常禧丢过去。 可是…… 算了。 她到床边上，解开衣带，直接倒下来，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子善哥。 让他平时对她不好。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却还是子善哥的样子，挥之不去。 人家都说，成了亲了，一切就都变了。 看样子是这样。 成亲之前，她对子善哥是百般地呵护和疼爱。 可是成了亲之后呢？ 他又成了什么样子了？ 她怎么越看他越不顺眼了。 她总想着要去说一说他。 看他的样子，她心里就不舒服。 不知不觉，她在心里抱怨着，竟然渐渐入睡了。 等到了第二天一早，她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后又已经空了。 她起身来，看到凤鸣给她端来洗脸的热水。 她询问子善哥去了哪里。 凤鸣说姑爷他去了宫里。 这是去干什么去了？ 顾紫重匆匆下了床，想从凤鸣的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 可是凤鸣却是连连摇头，她也不是知道的太多。 顾紫重随便梳洗了一番。 凤鸣说两位王爷一大早也都出了门去。 顾紫重摸着脑门子，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家里人老是不沾家边。 可是顾紫重呢，却也是毫无办法，除了在家里坐着，她还能干什么呢？ 凤鸣忽然想起什么来，赶紧道：“郡主，太后娘娘好像一直想要见您。” 太后娘娘？ 顾紫重听闻这话以后，整个人立刻就不淡定了。 她进了京城来，一直也想要见太后娘娘呢。 可是凤鸣怎么知道呢？ 凤鸣不等郡主问她，她便主动道：“郡主，那天我在外面买菜，听到一个宫里的人说的。那个人我认识。” 不管认识不认识，只要有这个事，顾紫重就很高兴。 她没想到太后娘娘居然还这么眷顾着她呢。 她好好洗漱了一把，道：“凤鸣，要不然你陪着我去吧。” 凤鸣听她的。 她让凤鸣干什么，人家就干什么。 顾紫重身边有了一个人陪伴着，也好受一点。 两个人就这么唐突地来到了宫门前。 不过她们两个人经过女官的引见，被太后娘娘召进了宫中。 真好，一见就灵。 她跟着女官进去，低眉颔首，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 还是来到了熟悉的院落。 她见到了太后娘娘。 就在一处明轩附近。 太后娘娘正背对着她。 她轻声唤了太后娘娘一声，然后赶紧跪倒下来。 太后娘娘让她起身来。 同时太后回过头来，和她对视着。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仿佛千言万语都汇集在其中了。 顾紫重真是有苦却说不出来。 太后娘娘见了顾紫重，也是满心欢喜着，挥手让她过来。 她赶紧跑了过去。 太后娘娘在她脸上摸了又摸，啧啧称奇：“别人都是越长越老气。你这个孩子却是越长越水灵了。” 顾紫重听闻太后对她的夸赞，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她欢喜着道：“太后娘娘，很久没来看您了，您身体还好吗？” “嗯。” 太后娘娘停顿了片刻的功夫，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我身子骨好着呢。只是你现在却是憔悴了不少啊。虽然水灵，可是不及上一次的时候了。” 顾紫重娇声道：“成了人家妇，我当然要劳累一点了。” 太后娘娘指着她的鼻子，轻笑道：“嗯，就你会说话。你虽然嘴上抱怨着，可是你心里却很高兴吧？” 成了人家的妇人，可是她心里却不知道要高兴多少倍了。 顾紫重娇羞着低下了脑袋。 她在太后娘娘的面前，是真的撒娇。 太后娘娘安慰着她，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女官们纷纷簇拥着端上来糕点和瓜子花生，还有几个人端上来几杯茶水。 顾紫重喝着茶，吃着糕点，心里美滋滋的。 太后娘娘道：“你这次来找我，并不是只想看我吧？” 太后娘娘那么大岁数了，什么情况不知道？ 她也不隐瞒什么，直言道：“太后娘娘，紫重来找您，是来请您帮忙的。” 太后娘娘还装傻，问她帮什么忙。 她越是娇气，这话就越是说不出口。 太后娘娘看着她十分为难，倒是轻轻笑了笑，道：“其实你不用说，我也明白。” 顾紫重心里烦恼，所以问太后：“能让子善哥回金陵去吗？我现在跟着子善哥，什么地方都不想去，就只想着要和他一起回金陵去过平静的日子。” “嗯。”太后娘娘指着她，道，“你这个想法好，我老婆子支持你。你放心，朱常禧他为了朝廷建立这么大的功勋，朝廷不会亏待了他的。而且我老婆子也不会亏待了你的。不久之后，你和朱常禧你们夫妻两个就可以回乡去了。” 真的假的？ 顾紫重很是激动。 可是随即她却又不太放心。 这种回答很难让她放心的，不久是多久？ 她的面色不太好看。 可是想问吧，又不敢问。 太后娘娘盯着她，微微一笑，并没有再说话。 看来太后娘娘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不想过多地解释了。 她见这个情况，也就乖乖地闭上了嘴。 只要太后娘娘承诺了，她就心里有底了，虽然有点不放心，可是毕竟比自己在家里面胡乱猜测要好得多吧？ 朝廷里面局势复杂，不是她这个小丫头片子能够想得清楚的。 她还是不要问那么多了。 所以她闭上嘴，只是抿唇微笑。 太后娘娘递给她一块糕点。 她轻轻咬了一口，感觉很甜，味道很美。 太后娘娘看她这个后生高兴的样子，人家自己也高兴。 顾紫重陪着太后娘娘喝了茶，吃了糕点，然后又出去转了转圈子。 等回到这里来，已经是晌午十分了。 太后娘娘舍不得她走，留她吃午饭。 她也欣然答应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 有些为难 中午一留，然后就直接留到了晚上。 顾紫重本来就是过来说事情的，没成想居然被太后娘娘给留在了这里，而且一留就是十天。 她让凤鸣回家去捎信。 这十天里子善哥也派凤鸣进宫来询问她的情况。 这个傻小子，难怪他有这份心。 顾紫重欣然。 太后娘娘留她在这里，不为别的，就是想找一个说话的人。 当初那个永阳郡主现在已经远嫁到了陕甘一带，听太后娘娘说人家嫁给了一位将军。 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 顾紫重这心头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有一种莫名的难受。 那个永阳郡主都远嫁了，可见她的身世并不好。 而且永阳郡主如今也是老大不小了的吧？ 说不定再为那位将军生下一儿半女的，整个人就算是到了西北那边了。 她回都回不来。 朱国公呢？ 他孤家寡人，在朝廷上也闹不出什么动静来。 所以这在顾紫重看来，本应该是好事，可是她却总觉得莫名的难受。 难道因为听太后娘娘说人家是嫁到了一个好人家？ 顾紫重前世勾心斗角太多，现在只要一听人家过好日子，她这心里头就不高兴。 唉，职业病吧。 她自己也控制不住。 不过再把目光转向太后娘娘，她这心情却又好了很多。 在这深宫里，太后娘娘对她可是好了不少。 这天下午，太后娘娘又带着她去了养心殿，然后又召来两位嫔妃，四个人凑了一桌打拍，聊以打发时间。 那两位嫔妃见了顾紫重，这眼神都不对。 因为这次打牌，太后娘娘的气色可是好了不少。 太后娘娘还主动让那两位嫔妃胡了几把。 两位嫔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好生奇怪。 就因为顾紫重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一来，太后娘娘整个人的心气就顺了不少。 她们两个有点不服气。 太后娘娘却没有理会她们，依然兴致勃勃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牌，甚至拿牌当玩物来把玩了许久。 其中一位就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像咱们母亲这个样子的，基本上没有人能解开她的心病，这个小丫头是何方神圣，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她们两个人也是羡慕嫉妒恨。 谁要是巴结上了太后娘娘，这一辈子就不吃亏了。 可是她们轮流陪着太后娘娘玩耍，却都让她老人家讨厌。 “闭嘴。” 太后娘娘看着自己手中的牌，注意力完全没有在她们两个人身上，可是她们两个人说的话，太后娘娘却听得一清二楚的。 “你们两个人小声嘀咕什么呢？”太后娘娘故作厉声，呵斥她们两个。 两个人赶紧低头，连连道歉，请求恕罪。 顾紫重虽然表面上不太高兴，可是她还是挺适应的。 毕竟前世她在后宫里听这种话听得太多了。 就是因为别人这么小心嚼她的舌头，所以才能说明她有能力呢。 太后娘娘摆弄着自己手中的牌，突然询问道：“皇上最近这两天怎么样了？” 两个嫔妃都没有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随即一个人赶紧颔首，毕恭毕敬地道：“皇上风寒刚好得差不多了，而且今天很有食欲，喝了两碗小米粥。” “哦。”太后娘娘顿了一顿，舒缓了一口气。 宫里最近的事挺多。 太后娘娘故意在顾紫重面前提这个干什么？ 她的目光一直停在太后娘娘的面庞上。 可是太后娘娘有的时候还一直盯着她看。 所以她就是那种低眉颔首，不时地一直去盯着太后娘娘看的样子。 太后娘娘盯着她的目光有些奇怪。 好似想要告诉她点什么消息。 顾紫重在心里有她自己的猜测，只不过不知道猜得准不准而已。 她觉得太后娘娘是在替皇上诉苦呢。 顾紫重进宫来，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想请太后娘娘说情，让他们小两口回家去呢。 现在倒好了，太后娘娘却给她诉苦。 皇上也是哑巴吃黄连啊。 太后娘娘的目光一直盯着牌，可是这话头却说到了另外一边：“皇上这个人不容易啊，要看着你们一大家子的人，而且还要给你们吃，给你们穿，弄到最后来，他的身子垮了……” 两位嫔妃连连点头称是。 顾紫重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太后娘娘深呼吸了一口气，又轻声道：“我这个人年已耄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所以皇上还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人来拥戴啊。” 两位嫔妃赶紧称是。 顾紫重没说话。 太后娘娘又道：“紫重，你和朱常禧你们两个为朝廷做了很大的贡献，朝廷记着你们的恩德。皇上给了朱常禧三品大员，以后还会接着给他升官的。你们两个的日子肯定会很滋润。” 顾紫重也低头，连连称是。 太后娘娘说来说去，就是在为皇上说情呢。 皇上是大明的第一人，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之下，整个大明里随便一个人就能把皇上给治住了。 满朝文武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直勾勾盯着皇上呢。 太后娘娘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悲凉，面容也有些憔悴。 顾紫重看了都不忍含泪了。 皇上膝下两位皇子，如今也都三十岁了。 太后娘娘道：“皇长子和皇二子如今也都老大不小了，可是却什么事情都干不成。” 一位嫔妃道：“皇长子看上了首辅家的女儿，这两天正在请求皇上赐婚呢。” “哦。”太后娘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她的眼神有些迷登。 一位嫔妃让女官拿来棉毯子，给太后娘娘盖上。 又让人拿来一个枕头。 太后娘娘靠在摇椅上睡下了。 顾紫重也不敢乱走，就在太后娘娘的身旁。 一直在帮着她的太后娘娘现在也是疲惫不堪。 顾紫重盯着太后娘娘的面庞，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满足太后娘娘的心愿。 皇上如今大权丧失，和地方的王爷互相牵制。 顾紫重对此可以表示同情。 可是她却不能因此而就为自己主动拉来责任。太后娘娘固然有些可怜，可是她也要为她自己考虑。 第五百六十九章 不是一心 朝廷上的事，子善哥可不是一腔热血就能够解决的。 顾紫重更不愿意让子善哥当冤大头。 她侍奉在太后娘娘的身旁，这礼节总算不失。 太后娘娘一直以为顾紫重是一个懂事听话的孩子。 她一觉醒了过来，看着一旁的顾紫重，温柔莞尔。 紫重这个孩子果然是有定力的人，而且很懂规矩。 其实说实在话，就是没有宫里的这些破事，太后娘娘一眼看到了顾紫重，也会喜欢上她的。 她伸了一个懒腰，起身来扭头四下张望了一眼，随意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顾紫重对太后娘娘毕恭毕敬：“回太后的话，现在已经是下午申时末了。” 太后娘娘打了一个哈欠，一脸睡意惺忪的样子，仿佛还在梦中：“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顾紫重轻声答应了一声，起身来搀扶住太后娘娘，陪她回了慈宁宫去。 等到了慈宁宫的门口，太后娘娘驻足，抬头看了看，硕大的匾额之下，她小巧的身躯显得格外亮眼。 “唉，嘉靖皇帝建了这所宫殿，给我们后人多少方便。我这个老婆子啊，受尽了先皇的恩赐，可是却没有处理好宫里的事情。”太后娘娘所言之处，尽是感叹惋惜。 顾紫重可不傻，太后娘娘说来说去，不还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吗？ 说白了，太后娘娘的意思就是现在皇上身边缺少能人，朱常禧算一个。 所以呢，尽量不要让朱常禧单干，不拿朝廷当回事。 毕竟现在大明各处可都有王侯世子佣兵自重的趋势了。 顾紫重给太后娘娘吃定心丸，一直说他们小两口忠于朝廷。 太后娘娘却还不肯罢休，又是意会她，让他们小两口为朝廷尽心竭力。 说白了，朝廷现在离不开你们，你们也不要走。 皇上更离不开你们。 这就有点难办了。 顾紫重来宫里求太后，就是想和子善哥早点回金陵去呢。 所以听了太后娘娘的感叹，顾紫重这脸上的气色也不太好。 太后娘娘本以为和顾紫重是会心会意的。 可是顾紫重只管闷着头听，一声不吭。 太后娘娘这心就碎了。 看来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人家顾紫重压根儿就不和她一条心。 太后娘娘表面上纹丝未动，心里却已是失望透顶。 两个人回了慈宁宫去以后，便是回房休息了。 天都没有黑呢。 太后娘娘已经卧床，虽然没有睡下，可是却躺倒在床头，等着顾紫重伺候她。 顾紫重也不敢走。 太后娘娘半晌的功夫也不叫她一声。 过不多时，太后娘娘又是打起了瞌睡。 慈宁宫里静悄悄的。 顾紫重都感觉有些害怕。 屋子里就她和太后娘娘两个人。 太后娘娘这明显是在惩罚她，既不让她走，却也不理她。 她就守候在一旁，除了胡思乱想，也没有别的事情做了。 一直等到了夜幕降临，外面的黄鹂轻鸣了起来。 这个时候一个女官才过来，轻轻拍了拍顾紫重的肩膀。 她起身，跟着女官出了门。 女官将房门带上，凑到顾紫重的耳旁低声道：“顾郡主，太后娘娘说了，现在这个时候，您就回去吧。” 回哪里去？ 顾紫重懵懂的眼神里还带着些许疑惑。 女官指了指外面：“太后娘娘已经明白了您的意思，她老人家会秉公办理的。所以您回家去吧。太后娘娘长久劳累，现在已经睡下了。所以郡主不必和太后作别，独自离去即可。” 这就开始轰她走了？ 顾紫重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原来她搀扶太后娘娘回慈宁宫的时候，她老人家的心里就已经有了这个主意了。 那干什么还要让她陪到这个时候？ 太后娘娘也是拿顾紫重稍作惩罚。 顾紫重明白，也妥协了。 太后娘娘提的要求，顾紫重不愿意接受。 就是个正常人，你说个什么不愿意听的话，人家听上去也刺耳，对你肯定也就偏心了。 太后娘娘是母仪天下，现在只让顾紫重陪她一个下午，这种惩罚已经够轻了。 她只轻轻答应了一声，便独自离去了。 没想到她出了慈宁宫，外面一顶轿子正等着她呢。 她的心里还是挺温暖的。 轿夫见了她，道：“顾郡主，太后娘娘安排我们在这里等着您。您上轿吧，我们送您回家。” 太后娘娘这心还是软。 顾紫重欣然上了轿子。 被人家轿子送回家里去，顾紫重伸了伸懒腰。 她整个人都是废了的。 朱常禧一听媳妇回来了，赶紧从屋子里出来，亲自迎她。 顾紫重见了子善哥，好似多年未见一般，这眼泪忽然就下来了。 朱常禧在她的眼角轻轻替她擦拭着热泪，将她揽入怀中，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着，道：“冷吗？” 她娇声应了一句：“嗯。” 朱常禧道：“皇上都和我说了，你这两天可把太后娘娘伺候得很好。” 说着话，他一伸手，直接将顾紫重来了一个“公主抱”，抱着她进了屋子里去。 顾紫重双脚一离地，就感觉浑身酸麻。 朱常禧将她直接放倒在床上，给她打来洗脚水。 凤鸣端来洗脚水，笑嘻嘻地道：“郡主，姑爷他这两天在家里等着你，等了来你，茶饭不思。” 朱常禧带着轻笑斥了凤鸣一声。 凤鸣微笑着闭上了嘴。 顾紫重听着这话，心里暖洋洋的。 朱常禧亲自撸起袖子来，给她洗脚。 她都不会想到这一方面。 还真不习惯。 朱常禧道：“我在家里都是这么给我爹，给我乳母洗脚的。” 看起来他倒是一个好男人了。 顾紫重打趣道：“真是没想到，当今昭勇将军，竟然也是一个为父母，为媳妇洗脚的好男儿。” 这话说得…… 朱常禧反驳道：“谁说大将军就没有柔情的一面了？我这可不是怕老婆，这是疼爱老婆。” 顾紫重和凤鸣面面相觑，不禁都笑了出来。 没有人这么认为。 顾紫重看着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人家抚远将军，都在家里养着几个丫鬟，成天享受呢。 子善哥呢？ 第五百七十章 太子一事 官至三品，居然还要在家里给老婆干活。 家里连几个漂亮的丫鬟都没有。 顾紫重一想到这里，内心便是不忍。 趁着晚上子善哥睡下的功夫，顾紫重披了外衣来到了庭院内。 她把凤鸣唤来，给了凤鸣银票，伏耳低声道：“你出去看看有没有漂亮的丫鬟，买上两个回来，以后我要是忙不过来，就让她们伺候子善哥。” 凤鸣一听这话，当即小脸就红了。 只不过趁着夜色，看不出来而已。 凤鸣还反问顾紫重，是不是想好了。 顾紫重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了，怎么可能想不好呢？ 她娇声道：“废什么话。” 凤鸣却是摇头，还是低声劝慰：“郡主您就不怕姑爷他变了心吗？男人这心想不变是不可能的。不变心便成不了男人的。” 这话是谁教给她的？ 顾紫重倒是看不出来，凤鸣这个小丫头肚子里的理论也是一套一套的。 她对这个十分放心，除非子善哥看上了皇上的女儿，要不然顾紫重是郡主的地位，还怕别人来抢她的位置吗？ 前世她在后宫里学来的那些招数可不是玩的。 所以就算真的有女孩子来和她争，她也不怕。 她就是不想看子善哥这么累而已。 两个丫鬟还能翻了天？ 她笑着拍打凤鸣的脑袋：“那你还是我的丫头呢，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也得提防你啊？” 凤鸣捂着脑袋，嘻嘻一笑，不再争辩，拿着银票下去了。 顾紫重回了屋子里，躺倒在子善哥的身旁，深情凝视着他。 她的心里又是甘甜，却也是酸楚。 子善哥这个人很好，也很会来事。 可是局势把他给推到了这个高地上。 朝廷里皇上不愿意放他走，希望用他来和燕平南相抗衡。 燕平南那里视他为死敌。 这么一来，子善哥在哪里都讨不到好处。 她这心里总是五味杂陈，可也总是没有法子。 倒在子善哥的身旁，顾紫重久久未能睡下。 回想一下晚上子善哥给她洗脚的场面，她还觉得挺温馨的。 等子善哥从朝廷回来，有什么脏衣服，旧衣服的，顾紫重正好给他浆洗了。 这也叫做夫妻之间的礼尚往来嘛。 她瞅了瞅睡在自己身旁的子善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竖日，她一早上起来以后，又发现子善哥已经没了踪影。 这个人真的是积极，为了朝廷的事总是与别人争先。 你就是睡个懒觉又怎么了。 顾紫重依旧是蓬头垢面的。 大早上起来，她的眼角都是眼屎。 打着哈欠伸着懒腰，顾紫重起来在地上走了两步，还没有到梳妆台前，就听敲门声。 顾紫重让她进来。 是凤鸣像往常一样敲门。 凤鸣进来，却是一脸严肃的样子。 顾紫重还很好奇呢。 凤鸣说皇上要立太子。 顾紫重只是轻声“嗯”了一声，并没有怎样。 凤鸣道：“如今皇长子和皇二子两个人之间虽然表面上挺和睦的，可是私底下，他们已经有了不和之兆了。” 顾紫重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充其量也就是听一听热闹而已。 她几步走了过去，坐到了梳妆台之前，盯着铜镜里的自己，颇为感叹。 她如今已经是容颜老去，芳华不再了。 不过有子善哥爱怜她，照顾她。 想到这里，她又挺欣慰的。 凤鸣这边却是很着急，赶紧几步跟了过来，对着她晓以利害：“郡主，这种事情可是大事，咱们不能不关注啊。” 顾紫重前世在后宫里见惯了这些场面，实在是厌倦了，所以她可不想再关注皇上家的那些破事。 所以她对太后娘娘的肺腑之言，也只当做耳旁风而已。 要不然太后娘娘总是感叹呢，和顾紫重说真心话，顾紫重却怎么也听不进去。 她没必要听进去，前世她听得太多了。 她只是随便一问：“那现在事情有了什么变化没有？” 凤鸣却摇头：“这个我还没有听说。只是东北驻兵的时候，爱新觉罗一家人可是出尽了风头。听说爱新觉罗一家人和皇二子有点关系，说不清，道不明。这也都是宫里的那几位女官和我说的。” 顾紫重想都没想，道：“都是仆人相互之间在传这个，哪里有个准头啊。” 凤鸣道：“我是听她们都这么说，心里不知道这是真是假，所以我才赶紧过来和郡主你说一说的。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 这话倒是真的。 只是顾紫重她不想听这些个八卦。 她倒是想关注，难道她一句话，皇上就会听她的吗？ 她让凤鸣帮她洗漱打扮，涂抹胭脂水粉。 中午的时候，朱常禧回来了。 朱王爷和顾王爷也都回来了。 家里又是热闹一番。 顾紫重和凤鸣两个人去买了菜做了饭。 在饭桌上，朱常禧就提到了这个立太子的事。 顾紫重早上刚听了凤鸣说这事，所以她并不惊讶。 朱常禧就是感叹，为难，询问父亲和岳父大人怎么办。 朱王爷道：“皇上都这么大岁数了，应该立太子，万一他哪天驾崩，朝廷的事也不至于乱作一团。只是他的两个儿子现在都已经三十多岁了，比子善你还要大是十几岁，他们做皇子做习惯了。所以太子一立，他们未必习惯。” 顾王爷道：“朝中的文官都建议让皇上察看察看，两个皇子究竟谁更适合做太子。这个……都过去三十多年了，两个皇子谁仁义，谁有能力，难道这个他还看不出来吗？”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这是千百年来皇室的规矩啊。 还察看什么。 顾紫重想起来了，凤鸣说过，皇二子和北面爱新觉罗一家说不清楚。 这就热闹了。 朱王爷道：“嗯，子善，你岳父大人说得对。所以说，咱们要看情况，这个时候不要乱说话。万一将来得罪了哪个皇子，咱们都没有好果子吃的。” 朱常禧记下了，只是身子劳累，有些想要抱怨：“我这次来京，就是想交了兵权，然后赶紧走了。谁能想到我被困在这里了？我才不想掺和太子的事呢。” 第五百七十一章 不愿多说 顾紫重凑近了他的耳旁，低声劝他：“朝廷的事办完了，咱们两个就赶紧走吧。” 朱常禧唉声叹气的，喝了一杯酒，没有再说话。 晌午十分，顾王爷在家里稍作休息了之后，顾便起身来又去了皇宫。 在走之前，顾王爷还特地嘱咐女儿，要她万事千万要小心些。 顾紫重虽然不太明白父亲的意思，可是还是连声称是。 到了下午，宫里面就出了事情了。 凤鸣回来和她说，宫里的几个侍卫被杀了。 吓了顾紫重一跳。 皇宫里面高手如云，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人呢？ 不是皇上，不是太后娘娘。 顾紫重还在疑惑。 凤鸣道：“是东厂和锦衣卫之间相互争斗，所以几个人就互相厮打了起来。” 真的是会出人命的。 顾紫重以前就见到过，宫里面两拨人厮打了起来，结果斗得是两败俱伤。 可是最多是伤筋动骨而已。 现在却是出了人命。 这可不得了。 她赶紧问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凤鸣道：“我是听宫里的女官说的，皇上听了这事，下令把参与的人全部都抓了起来。其中有几个参与者，当场就被正法了。” 皇上也要动一动刀？ 凤鸣接着道：“就是皇上自己。皇上提着刀，把那几个人一一砍杀。” 听着就慎得慌。 顾紫重惊叹，寻思了片刻的功夫，接着道：“然后呢？皇上怎么样了？” 凤鸣道：“东厂和锦衣卫他们好像是为了争什么东西，所以就打起来了。反正最后皇上是真的愤怒了。” 她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全部都给顾紫重说了。 顾紫重心里感觉到了恐惧。 朝廷要变天了。 中午的时候父亲还曾劝告她，让她小心谨慎些。 下午朝廷就出事了。 她也不知道父亲说的什么意思。 她在家里躲着，坏事还能跑到她家里来吗？ 难不成又是那个燕平南？ 一听朝廷里出了人命，顾紫重这心里多多少少也是开始起疑了，总觉得周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她让凤鸣退下，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心神不宁。 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里有声音在告诉她，京师要出事，而且祸及他们朱家和顾家。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唉，早知道京城里要出这么大的乱子，他们说什么也不能来京城这个破地方。 对于子善哥来说，京城就是祸患的地方。 顾紫重着急，却只能是干着急。 等到傍晚十分，子善哥早早就回来了。 今天他没喝酒，也没有滞留宫中。 顾紫重听奇怪，子善哥今天回来得早。 她还在房中小憩呢。 一见子善哥打开了房门，顾紫重当即“呀”了一声，情不自禁。 朱常禧被她突然的叫喊声给吓了一跳。 她赶紧陪笑着过来，帮他解开外衣，一直跟着他，询问道：“今天朝中怎么散得这么早？” 朱常禧道：“朝廷本来也没有什么事，就是边关的将士哪个该守什么地方，发发军饷什么的。我为朝廷三品的大员，这种重要的事情，也得有我参与讨论的份儿啊。” 他舒服这话的时候显得很高傲的样子。 顾紫重笑着附和着他：“瞧把你给美的。” 朱常禧抿着唇微笑，脸上美滋滋的。 突然他的面色一沉，接着道：“今天朝廷里还发生了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顾紫重明知故问：“什么事情？” 朱常禧叹息道：“唉，这都是党争的结果。阉党一族太过份了，在宫里打了起来。还闹出了人命。唉……” 他将身上的腰带解开，随意一丢，然后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盯着天花板，朱常禧整个人都瘫倒了：“朝廷的事太多，该怎么办才好呢？” 顾紫重想了想，道：“该一走了之。” 朱常禧起身来，看了看她，眼神当中带着轻蔑：“你懂什么。” 飘了是不是？ 得了一个三品的官，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是不是？ 顾紫重看他的眼神也变了：“你这个人，就是欠。我要是两天不管你，让你自己一个人自生自灭，看你怎么办。” 朱常禧却不生气，反而笑了笑，道：“紫重，我的好媳妇，我刚才说的是胡话，你听一听也就是了，干什么要放在心上呢？” 他怎么也学会耍贫嘴了？ 这一套，和谁学的。 虽然是好听话，可是顾紫重却不愿意听。 她宁可听子善哥对她抱怨两句，也不愿意听这种话：“你进了朝廷，究竟学到了什么？” 朱常禧抹了抹嘴唇，有些委屈：“我怎么说什么话都不对了。” 顾紫重盯着他，瞅着他，却是突然笑了出来。 她看他也颇为无奈。 朱常禧跟着一笑，摆了摆手，道：“宫里的事你就不要多管了，我刚才和你说的话，你就当作是一个笑话，听一听也就算了。” 谁愿意管？ 再说了，顾紫重普通妇女一个，她倒是想管，有权力吗？ 她都懒得搭理他了。 百姓都说，男女成了亲，过了两天的日子，就谁都看谁不顺眼了。 顾紫重是真的体会到了。 她看子善哥，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别扭。 朱常禧看顾紫重还别扭呢。 两个人都别扭，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朱常禧倒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顾紫重出去唤来凤鸣，问她宫里的新情况。 凤鸣却是不知道。 凤鸣就下午那一会儿的功夫去看了看，然后就去买菜去了。 顾紫重得不到消息，心里急得慌。 她也不知道父亲或者公公晚上回不回家来。 要是公公他老人家晚上回家来的话，一切就都好办多了。 有他们两位老人出主意，顾紫重也不用在这里胡乱猜测。 她回屋子里时，听到了子善哥的呼噜声。 真是难听。 她都不知道和子善哥一起入睡的时候，她是怎么睡着的。 她在屋子里待不下去，转身又出去了。 正好碰上送桂花糕的凤鸣。 凤鸣盯着她瞧，微微笑了一声。 她拿起一块桂花糕来品尝了起来。 第五百七十二章 心里有气 “郡主又和姑爷吵架了吧？”凤鸣嘻嘻哈哈的，一点都不严肃。 顾紫重正在气头上呢，凤鸣这个时候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听着挺刺耳的。 她斜眼瞅了凤鸣一下。 凤鸣立刻变了颜色，低头不语了。 顾紫重吃了两口，剩了半个，又丢回盘子里去：“不吃了。” 凤鸣赶紧凑过来。 两个人进了屋子里。 顾紫重将帘子拉上，两个人在屏风外面。 朱常禧在里面打着呼噜。 她漫步到了桌子旁，双手扶住了桌子。 凤鸣凑近了她的耳旁，低声道：“郡主，您也不要和姑爷呕气了，姑爷这两天进进出出皇宫的，实在是疲惫不堪。” 她也知道这一点，特别想好好心疼子善哥一下，比方说给他揉揉腰，捶捶背什么的。 可是子善哥对她也没有好脸色。 两个人互相瞅来瞅去的，谁瞅谁都别扭。 所以顾紫重不是不想心疼他，只是和他说不上话。 人家都说夫妻越吵，这感情越深。 她现在是身在其位，至于这话是不是真的，她也不知道。 反正前世的时候她只知道一味地对皇上说好听话，哪里敢和皇上争吵呢？ 就这样吧。 她叹息了一口气，回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把盘子放下来，先出去吧。” 凤鸣瞧郡主的脸色也不好看，所以没有再多说话。 顾紫重一个人在屋子里，看一切都感觉是灰暗的。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候，凤鸣跑进来，低声对她道：“老爷和朱王爷都回来了。” 顾紫重眼前一亮。 她的精神支柱来了。 心里头有什么事，她可以找这两位长辈诉诉苦，说一说。 所以说有长辈就是好，总有人给她肩膀依靠。 前世她一个人在储秀宫，再到后来的乾清宫，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这可能是她感觉心里最大的变化吧。 心里有了依靠就是好。 她感觉整个人浑身都有了劲了，赶紧去迎父亲和公公。 可是朱王爷和顾王爷两个人的面色也不太好看。 宫里发生了事了。 锦衣卫和东厂的命案越来越严重了吗？ 她跟随着父亲和公公，三个人没有回正房，而是转面去了书房。 顾紫重心里总担忧朝廷发生什么事情，所以紧跟着父亲的步伐。 三个人回到了书房里去，可是一进门，三个人却都不吭声。 顾王爷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朱王爷是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愁眉紧锁的，也不说话。 这空气里都弥漫着逍遥。 死寂一般，顾紫重感觉身后都有些发冷。 到底怎么了，子善哥今天回来得倒挺早的，可是他一回来，倒头就睡。 父亲和公公两个人回来了以后也是什么话都不说。 顾紫重终于忍不住，轻声询问道：“爹，公公，你们怎么了？” 顾王爷冲着顾紫重唉声叹气：“今天朝廷里面的事情可算太过诡异了。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父亲每次一这样说话，顾紫重就感觉很生气。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家里人干什么要这样看她？ 父亲这么说，她就越较劲：“我心里的主意不比你少。” 顾王爷立刻就瞪了眼珠子，指着女儿，却把目光转向了朱兄：“这……朱兄，你看这女孩子越来越没大没小的了。在你家里只要她撒娇，你该怎么管还怎么管。” 朱王爷原本心神不宁，可是看他们父女二人斗嘴，倒是乐了起来，轻轻摇头：“这个我可不敢，我还指望她给我抱孙子呢。” 顾紫重的小脸便是突然通红。 顾王爷回头来，又问她：“就是，你和子善都成亲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这个时候他的语气变得耐心低沉了起来。 他的态度也变得和蔼了许多。 顾紫重斜眼瞧了父亲一眼，随即道：“我们的事不便往外传。再说了，这种事情……” 她拗着鼻子。 朱王爷就是随便一说而已，并没有想在这上面争辩什么，所以赶紧道：“没事没事，顾兄弟，咱们两个还是不要着急了。他们这么多天也挺忙的。” 顾王爷摊开了双手，叹息道：“其实我也早点想抱外孙子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都坐了下来。 顾紫重给他们两个人看茶。 朱王爷看了看顾紫重，叹息道：“紫重，你都这么大了，我们也不瞒着你。像这种事情，朝中真的是不应该发生。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这事情就这么严重。” 说了半天，顾紫重都没有从他们两个人的口中听出什么来。 朱王爷喝了口水，道：“朝中发生了命案了。东厂和锦衣卫之间打起仗了。干得实在是激烈。” 顾紫重惊讶起来。 实在她端起来的茶杯还没有送到嘴边呢，要不然她嘴里的茶水就得喷出来。 真没想到公公也会说这些脏话。 公公说着话，整个人都是手舞足蹈的，看样子很兴奋。 顾王爷看了也是吓一跳，朱兄从朝廷回来的时候可没有这样。 朱王爷又是摊开了双手，叹息着道：“可是却该怎么办呢，咱们也要跟着吃亏。” 顾王爷道：“可不是吗？要说咱们这里，本来也没有什么事情的。可是咱们什么时候和阉党掺和上了？” 顾紫重皱眉。 顾王爷把目光对准了她，突然压低了声音：“你可要多加叮嘱子善，叫他从明天开始，要小心一点才是。进了宫，要凡事小心，不可胡乱生事非。” 顾紫重一头雾水，不过还是听父亲的忠言，赶紧点头称是。 朱王爷叹息道：“乾清宫后面的花园里面，几个锦衣卫和几个东厂的人被杀了，闹得挺凶的，没过多长时间呢，皇上便将剩下的人都给关起来了。至于该怎么处置，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顾紫重就是好奇这个，她赶紧询问：“这是因为什么啊？” 白天她就想弄明白，可是凤鸣带来的消息有限。 朱王爷道：“听说是北面辽东王府的人闹出了兵变来了。爱新觉罗人可不愿意被汉人领导，他们之间出现了不和。京城这边锦衣卫和东厂因为去了一趟辽东，回来之后为了银两的问题大打出手。” 第五百七十三章 再三告诫 他们都是为了给皇上效力，缺这两个钱吗？ 顾紫重心里有这个疑问，嘴上就问了出来。 “当然不缺了。”顾王爷叹息道，“这件事情还不知道因为什么呢。他们锦衣卫和东厂之间还不知道因为什么呢。这银子的问题只是表面现象而已。其实东厂和锦衣卫之间早就不和了。” 朱王爷轻笑着道：“自打洪武大帝开了大明以来，那两拨人就没有和好过。现在可倒好，终于打起来了。” 看起了人家的热闹，家里人也放松了一下。 顾紫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心里也一下子踏实了许多。 朱王爷冲着顾紫重努嘴，随即道：“紫重，这种事情你听一听就行了，不要在外面多加议论。咱们躲还来不及呢。” 顾王爷喝了口茶，道：“听闻辽东那边和鞑靼人又对峙上了。咱们汉人这边的中原自顾不暇，没有空闲的时间去搭理他们鞑靼人。可是辽东不一样，那离中原远，而且天高皇帝远的，爱新觉罗人也不愿意消停，所以边疆又出事情了。” “嗯。”朱王爷道，“瓦刺人也对咱们虎视眈眈啊。” 突然有人推门而进。 可把屋子里面的人给吓了一跳。 顾紫重回头去，一看是子善哥。 她欢喜地都要蹦起来了。 一见子善哥的面，总是那么的亲切。 可是和子善哥一对视，她心里的火却又上来了，然后就是沉默，低头。 两个人的表情和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可算是两口子了，这动作都心有灵犀。 顾王爷和朱王爷两个人都看待了，他们两个人做的动作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朱常禧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赶紧将房门关上，然后进来道：“爹，岳父大人，你们刚才说辽东那边怎么了？” 那边天塌了，和他也没有关系。 顾紫重盯着子善哥，心里真的是越来越气了。 到底是她重要，还是功名利禄重要？ 辽东离金陵八竿子打不着，他一个金陵人干什么非要去管那边的破事？ 他还闲自己被折腾得不够啊？ 刚刚建了水师，又去问辽东的事。 她身子怎么样，是否染了风寒，是否有了喜，今天吃了饭没有，睡得怎么样…… 这不都是问题嘛。 他却一个也不知道问。 她真的是气坏了。 子善哥把她抛却在了脑后，一心就知道功名利禄。 都当朝正三品了，还嫌官不够大…… 顾紫重浮想联翩，越想越气。 朱常禧却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她。 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岳父大人和父亲那里呢。 朱王爷气道：“辽东那边太平着呢。我说了你多少次了，看看你媳妇的身子怎么样了，看看她什么时候有喜。你这个小子，不打你真的是不长记性。” 朱常禧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的屁股。 顾王爷在一旁偷笑，赶紧劝道：“孩子嘛，都还小。朱兄责备两句也就是了。” 朱王爷指着朱常禧，对着顾兄弟：“他这个小子不打不长记性。” 顾王爷赶紧又劝阻了一下。 随即顾王爷对朱常禧道：“子善，辽东那边起了纷争，咱们只知道出了事就行了。只是朝廷这边，今天出的命案可是大事。你当时在场，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皇上就是因为这个想要责罚你。” 朱常禧拍着胸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路过而已。要我说什么。皇上他不是已经处理了这事了吗？” 朱王爷道：“当时除了剩下的几个锦衣卫和东厂的公公之外，就你一个人了。你是局外人，皇上不问你问谁啊？” 顾王者指着他：“要不是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为你说情的话，你可能就要受罚了。” 朱常禧还是一腔正气，啥都不知道的样子。 朱王爷道：“唉，说实在的，咱们在朝廷当中办的实事实在是太多了，可是到了现在却还抽不了身。当今的皇上实在是太过无奈。” 朱常禧道：“权力分散，简直成了东周时候了，挟天子以令诸侯……” 朱王爷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下意识赶紧躲开。 朱王爷道：“这话可不敢胡说。各地的王侯虽然多人佣兵自重，可是毕竟还是听从朝廷的话的。” 朱常禧正色道：“时势造英雄，就是趁着这个时候，我的本事才显出来。他燕平南要是敢造反，我立刻带兵南下，直接打到他家里。” 这话舒服得挺器宇轩昂的。 不过更多的是他心里的私愤而已。 他和燕平南比了很久了。 这个时候，他更多的是想给燕平南一个教训。 这个大家都知道。 朱王爷赶紧道：“行了孩子，要是真有造反的人，你该上就上。现在天下太平着呢。” 那还说什么。 朱常禧这刚上来的气势被父亲一盆水给浇灭了。 他显得很失落。 顾紫重赶紧安慰他：“子善哥，你放心，咱们有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 这话倒是真的。 朱常禧听了紫重的话，登时转回头来，看她的样子都不一样。 他们小两口在这个时候突然和好了。 他看着她，感觉很温暖。 她看着他，也感觉很欢喜。 这两个年轻人，真是没什么说了。 朱王爷和顾王爷两个人都无奈地摇摇头。 朝廷的事说完了，朱王爷把他们小两口给撵出来了。 两个人一起出了房门来，顾紫重顺势揽住了他的手臂。 抱得很紧。 他也特地靠她靠得很近。 两个人就这么依偎着。 朱常禧打了一个哈欠：“我还以为你睡了呢。可是我打了一个瞌睡，醒过来以后瞧身旁空了。凤鸣告诉我说你们在书房，我才过来。” 顾紫重娇声：“哦。” 朱常禧道：“朝廷里的事情，你听一听就是了，不要往外传啊。” 顾紫重嬉笑着道：“我成天在家里待着，怎么传出去啊？” 他想了想，也是。 打了一个哈欠，他干脆把她搂在了怀里。 她没有反应过来呢，已经被他给搂住了。 两个人回了房去，朱常禧却好像打了鸡血一样，整个人变得很亢奋。 第五百七十四章 太子一党 这一个晚上顾紫重过得很不宁静。 子善哥在她身上的滋润感，让她时不时地闭上双眼。 竖日，都已日上三竿了，顾紫重还不能起床来。 她浑身瘫软无力，感觉没有劲。 朱常禧这个家伙表面上看着文质彬彬的，可是一旦发起狂来，却是让她大开眼界。 反正现在都快到了正午了，顾紫重还窝在被窝里呢。 凤鸣给她端来早饭，在桌子上都放凉了，她还纹丝不动。 等过了两个时辰，凤鸣再次过来的时候，顾紫重却还在床上。 她倒不是像往常那样赖床。 只是现在她浑身真的没有力气。 凤鸣专程又去给她端来了鸡汤让她喝下去。 过了好长时间，她这才缓过劲来。 凤鸣站立在一旁，却在偷笑。 顾紫重斜眼看了看她，却是红着脸询问道：“你笑什么，小小年纪你又懂得什么事呢。” 凤鸣捂住嘴，慢慢退了出去。 顾紫重在心里偷着乐。 这样下去，只怕过不了几天，她就要有喜脉了。 顾紫重在家里躺了一天了，直到下午申时十分，她才起床穿衣。 都快要再到睡觉的时候了。 顾紫重想想都觉得好笑。 凤鸣进来，又给她递过来红糖水。 顾紫重羞着红脸喝了下去。 她喝水的时候，凤鸣道：“郡主，姑爷回来了。” 听了这话，顾紫重口中的热水险些喷了出来。 他怎么提前回来了？ 她放下碗来，赶紧用袖口擦拭着嘴唇，随即向外面看了看。 凤鸣笑着道：“姑爷他现在正和朱王爷还有咱们老爷在书房里商议事情呢。姑爷早就知道郡主你的身子骨弱了，所以赶紧让我送来糖水，让我照顾着你。” “哦。”顾紫重嘴唇还咧着。 她表面上是很不在意的样子，可是心里却是偷笑，子善哥什么时候会这么心疼别人了。 她接着端起碗来，把水喝光。 擦了擦嘴唇，顾紫重觉得她作为家里的一份子，不能就这样待下去。 她要过去到书房看看，能不能提一点建议什么的。 凤鸣搀扶着她，两个人一块儿过去。 两个人刚到书房门前，就听里面吵吵闹闹的。 顾紫重没有多听，干脆直接将房门推开了。 里面的三个人都是一惊。 朱常禧“呀”了一声，伸手去搀扶顾紫重：“紫重，你身子骨这么瘦弱，就不要出来了吧。” 顾紫重表面上不在乎，可是心里欢喜。 他赶紧两步过来到她身旁，搀扶着她，两个人一起进了书房。 朱王爷将手中的书放了下来，赶紧道：“紫重身体有些虚弱，要不要叫大夫来看一看？” 顾紫重一颦一蹙之间，尽显妩媚之态。 她这么装可爱，不就是想在子善哥面前表现一下吗？ 朱王爷笑着指朱常禧：“子善，紫重她现在可需要人照顾，需要人疼爱，你就在家里算了。” 还是公公他明白她的意思。 顾紫重对公公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朱常禧却摊开了双手：“不行啊，吗朝廷里的事……” 他松开了顾紫重，顾紫重险些摔倒。 她赶紧扶住了他的肩膀，妩媚的神情里显出了一些慌张。 她抬头盯着子善哥，盯着他，却是轻轻咬着嘴唇。 又恨又爱，那种表情在这个时候显现得淋漓尽致。 朱常禧又扶住了她，轻拍她的肩膀，低声关切道：“你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顾紫重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朱王爷就把手中的书合上，拍在了书桌上：“朝廷又不光你一个人，离了你大家照样过日子。所以你就先照顾家，把朝廷里的事先放一放。” “哦。”朱常禧这个时候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乖乖地应了一声。 这个时候的顾紫重简直就像是三岁小孩，高兴得都要蹦跳起来了。 一旁的顾王爷虽然一言不发，可是心里却是比谁都高兴。 朱王爷叫了顾王爷一声。 两个老者都坐了下来。 朱王爷道：“紫重也不是外人，所以咱们没有必要隐瞒什么。该说什么说什么。” 朱常禧和顾王爷都会心一笑。 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不少。 不过缓和气氛过后，朱常禧接下来就该说了：“父亲，岳父大人，现在形势严峻，咱们到底该投奔谁啊？” 朱王爷捋了捋胡须，又拿起桌子上的书来，随便翻了翻。 翻书翻得心烦意乱，他又把书丢了。 “这个谁清楚啊。”朱王爷叹息着，咳嗽了一声，“子善，现在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你也不要那么早冒头，树大招风你明不明白？” 这个他明白。 顾王爷也道：“不要怕，有昭勇将军这个名头，子善怎么也能在朝廷当中立得住。咱们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顾紫重盯着子善哥看，心里只想着他呢，压根儿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什么朝廷上。 朱常禧轻轻叫了她一声。 她立刻回了神，赶紧回应道：“子善哥，怎么了？” 朱常禧道：“没事，不管怎样，咱们都还在京城住着，这里就是咱们的家，咱们甚至可以在这里安一个王府了。” 什么事情她都不清楚呢，说什么说。 她没有吭声。 朱王爷笑了笑，道：“子善，你告诉紫重，朝廷发生了什么。” 朱常禧却突然严肃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紫重，现在已经查明，那些锦衣卫是皇二子的人。皇长子在花园里有人有地。那些锦衣卫就是专门去花园里闹事的。” 哦，她明白了。 这一闹，皇上想不追查也不行了。 现在最尴尬的只怕就是皇上他自己了，明明知道这是两个皇子之间的争斗，可是却毫无办法。 朱常禧他自己就在这个立场的问题上来回动摇。 顾紫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子善哥，没事，你站在谁的立场上都行，我站在你这边。”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露出微笑来。 他看着她的笑容，顿时心里舒坦了许多。 凤鸣和另外一个仆人这个时候从外面搬了一把椅子回来了。 朱常禧赶紧搀扶着让老婆坐下来。 她身子骨虚弱，需要休息，需要他来照顾。 第五百七十五章 不会吃亏 他和她一起和朱顾两位王爷商议了一下。 这得了宠幸的女孩子就是不一样。 之前家里的男人们都不拿她当回事，认为她是小孩子一个，提的意见不足考虑。 可是今天她提的意见，大家伙基本上都是讨论了好久。 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家里人都这么重视她吗？ 只不过大家伙商量了过后，基本上和没商量差不多。 因为太子之位究竟给谁，连皇上都没有下旨决定呢，他们一家子在家里面胡乱猜测半天，不是白费功夫吗？ 朱常禧搀扶顾紫重回房的时候，她最开心了。 朱常禧还轻咬着她的耳朵，对着她哈气，询问道：“现在双手还有力气吗？” 她就对着他的胸口捶了又捶。 他假模假样地捂着胸口，说真疼。 然后她就乐得很傻很天真。 两个人回了屋子里，在屋子里待了两天。 顾紫重可算是被家里人给宠坏了。 如今到了初春，外面的天气一点一点地暖和了起来。 顾紫重这肚子也变得不一样了。 家里人叫大夫来看一看。 大夫一把脉，果然有喜了。 顾紫重有了喜，家里人从上到下可是乱作了一团。 朱王爷专门给顾紫重请了两位丫鬟，伺候她饮食。 又给她请了两位丫鬟，伺候她梳洗。 凤鸣就专门给她买菜做饭。 为了她一个人，五个姑娘团团转。 顾紫重真的是筷子不用提就能吃饭，脚不用下地就能走路了。 谁能有她这样的待遇。 她心里美极了。 不过太后娘娘又邀她入宫。 她不能不去啊。 凤鸣领头，两个丫鬟陪着她，进了宫里去。 有女官安排，直接给她们开了一条同道。顾紫重的轿子直接抬进了慈宁宫去。 太后娘娘正在屋子里等着她呢。 顾紫重一进门，瞧见屏风一旁，太后娘娘好像在练字。 这是一个早上。 顾紫重给太后娘娘请了一个早安。 太后娘娘微笑着让她过来。 两个丫鬟搀扶着她。 太后娘娘见状，亲自迈了两步过去，将她搀扶住了。 她真的是受宠若惊啊。 等太后娘娘搀扶住了她，她的双腿都是一哆嗦。 太后道：“你现在可比往常不同了，你就是浑身都是力气，也不能使。怀了孩子，女人就得歇着。” 顾紫重乖乖答应了。 太后娘娘道：“等一会儿，让那个新来的丫头，叫黛兰的，让她过来伺候伺候。” 女官们纷纷称是。 黛兰？ 顾紫重心头一惊。 这个人进宫这么久了，顾紫重还没有听到她的什么消息呢。 现在突然听到这两个字，她觉得有些刺耳，心里也有些慌张。 太后娘娘问她怎么了。 她赶紧陪笑着，说没什么。 可是心里说，她是排斥的。 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吧，黛兰在女官的指引下，进到了慈宁宫来。 一踏进屋子里的时候，黛兰低着头，对着太后娘娘行了礼。 可是这个时候顾紫重的目光已经在黛兰整个人神上扫来扫去了。 太后娘娘让黛兰起身来。 黛兰这才抬起头来，话说了一半：“母后您叫我一声就行，我……” 她的目光定在了顾紫重的脸上。 两个女人就都是很尴尬。 太后娘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黛兰，指着她们两个：“怎么，你们两个认识吗？” 黛兰微笑着摇头。 顾紫重也只好演戏，微笑道：“黛兰王妃可是皇上身边的女人，紫重怎么会有福气见过她呢？” 这不是斗气吗？ 黛兰也道：“这位姑娘是谁？能侍奉在太后娘娘身边，想必定然是大富大贵之人。” 太后娘娘轻声一笑，道：“你们两个都不是简单的人。好了好了，都不要客气了，还是都坐下来说话吧。” 三个人坐了下来，太后娘娘故意将顾紫重揽到了自己的身旁去。 顾紫重微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像是在给黛兰显示什么。 太后娘娘微笑道：“黛兰，这可是我的侄女，她就是顾家的郡主，顾大姑娘。” 黛兰故意惊讶：“呦，原来是顾家的千金，难过看上去风度翩翩，仪表堂堂呢。” 这种词语是夸男人的吧？ 她们两个人刚一见面，这火药味就很浓了。 太后娘娘“呀”了一声，道：“黛兰，你要像照顾我一样，去照顾紫重，明白吗？” 最后三个人问得很严厉。 黛兰不敢不听。 顾紫重才不要她来照顾呢，别哪天把她给照顾死了，她都不知道。 太后娘娘又对顾紫重道：“紫重，既然来了，就在宫里住几天吧。” 说话之间，还流露出不舍来。 这是怎么了？ 顾紫重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太后娘娘随即又是微笑着让女官去取糕点和花生瓜子来。 黛兰道：“母后，顾郡主，我已经安排好了戏班子，让他们下午的时候过来，咱们用了午膳，还可以去听一听戏。” 这个好玩。 顾紫重前世觉得没意思的时候，就去听一听戏。 太后夸赞黛兰：“嗯，这件事情你办得漂亮。” 顾紫重这时开了口：“我觉得越剧小调不错，那出《梁祝》很好听。” 太后登时来了兴趣，双眼一亮，盯着顾紫重：“怎么，你也听过这出戏吗？” 顾紫重立刻谦虚：“我在家时，曾听过其中的一小段而已。我听过《双下山》。” 太后娘娘连连拍手。 这下子可把黛兰给晾到了一边了。 黛兰只能忍着气，躲到一边上去。 顾紫重笑嘻嘻的，脸上的笑容别提有多灿烂了。 太后娘娘抱她抱得更紧了。 三个人用了午膳。 顾紫重和黛兰面对着面坐，两个人却都觉得很隔应。 谁看谁都觉得不顺眼。 当初在金陵的时候，两个人互相看着也没有感觉怎么样啊。 只是现在到了京城来了，这感觉一下子就变了。 她故意凑到了太后娘娘的身旁。 有她老人家为顾紫重撑腰，顾紫重什么都不怕。 黛兰就是心里不服气，也得忍着，也得服服帖帖的。 三个人用了午膳，外面就来了女官，说戏班子已经来了。 太后哈哈一笑，牵住了顾紫重的双手。 第五百七十六章 迎接回来 下午的时候，太后娘娘吩咐女官们叫来宫人，收拾了一下院子，又唤来几个工匠再把搭好的台子给修整了一下。 紧接着座位满了，都是附近的嫔妃或者皇子公主什么的，为了给太后娘娘面子而过来凑数的。 其实人家都有人家自己的事，来这里听戏，十分不情愿的。 大幕拉开，里面的角儿缓缓出来。 人家都还没有唱呢，太后就开始鼓掌。 其实顾紫重也挺喜欢听人家唱戏的。 可是她身旁坐着黛兰，所以氛围一下子就变得很不和谐了。 顾紫重不时地用余光打量着一旁的黛兰，生怕那个女子对她有什么不轨意图。 前世防备习惯了，在后宫生活，没有这个念头和意识，迟早要完蛋的。 所以说这是顾紫重下意识的防备。 黛兰在宫里也生活了几个月了，所以说这本事什么的也都掌握了不少。 两个人在太后娘娘身旁一左一右，你盯着我，我瞅瞅你。 脸上的笑容都十分尴尬。 太后娘娘已经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戏台子上了，压根儿没有注意她们两个。 顾紫重真不想和黛兰坐在一起。 黛兰果然不出她所料，对她就没安好心。 在金陵的时候，黛兰和燕平南就不清不白的。 顾紫重的猜测应验了。 她越是这样猜测，心里就越是不痛快。 勉勉强强陪着太后娘娘看完了戏，已经到了傍晚了。 太后对那几个角儿依次封赏，于是将自己周围的皇子公主什么的人都撵了回去。 众人一哄而散。 太后娘娘左手牵着顾紫重，右手牵着黛兰，三个人回了房里。 晚上的时候，太后娘娘有意让顾紫重陪。 可是朱常禧却闯了进来。 慈宁宫这里大多数都是女人，男人实在是少。 所以朱常禧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儿突然进来，惹得众女官都目不转睛。 人家都盯着他看呢，愣是把他威武堂堂的气概给看没了。 他提出要见太后娘娘。 女官们不敢违抗。 太后娘娘听闻朱常禧要见她，立刻就愣住了。 可是让一旁的顾紫重感觉颇为意外。 朱常禧还是如愿进来了。 他一进来，立刻就把目光对准了一旁的顾紫重。 太后娘娘端坐，厉声斥责了他。 朱常禧赶紧跪下。 太后娘娘很是扫兴。 朱常禧来了，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接顾紫重离开。 太后娘娘还和朱常禧周旋，故作不知。 朱常禧直言：“太后，常禧奉家父的命令，过来接媳妇回家的。” 太后娘娘一拍桌子：“你爹他还是我的后生呢。我可是你们的奶奶吧！你们居然这么没大没小吗？慈宁宫可是我安居的地方。” 朱常禧赶紧陪不是，只不过他却没有畏惧：“太后，常禧把您放在心里尊敬着，哪里敢没大没小呢？我去见皇上都可以带刀，到这里，我都没把外衣脱了再进来。” 太后娘娘不想和他争这个理：“哼哼，你倒是很孝顺。” 朱常禧嘿嘿着笑：“太后您是我们的长辈，尊敬您是应该的。” 太后本可以母仪天下，对朱常禧这样的后人不理不睬的。 可是偏偏皇上大权旁落，太后不得不舍下老脸来，对人家客气点。 毕竟朱常禧可是对朝廷有功的大将。 太后只好同意。 朱常禧兴高采烈地接顾紫重回家去。 黛兰心里也舒服点，毕竟对于顾紫重这样的女人来说，她可是恨透了。 不仅金陵朱家和燕平南不对付，而且在宫里，她作为嫔妃，绝对不允许其他女人得宠。 朱常禧接顾紫重出了门，顾紫重心里这气还没有消呢。 她忘不了黛兰。 不过毕竟她不再是宫里的人了，没有必要和嫔妃计较。 在子善哥宽硕的臂膀守护下，她上了轿子，回了家去。 家里朱王爷和顾王爷都等着呢。 正好顾紫重还没有吃饭。 朱常禧高兴道：“爹，岳父大人，紫重我给接回来了。” 朱王爷冲他们招手：“紫重快过来，看爹给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顾王爷有点尴尬，他才是顾紫重的父亲呢。 他没有说话。 顾紫重坐了过来，看着桌子上一大堆的全是酸东西。 都说酸儿辣女。 朱家人这是多盼着她能生下儿子来。 有男丁，就能为朱家延续香火。 顾紫重也挺希望她能生下男丁，毕竟有了男儿，她在朱家的地位也就定了。 要不然乳母和她的几个女儿整天对顾紫重虎视眈眈的。 现在表面上是和善了许多，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有了儿子，就有了保障了。 她尝试着去吃一口。 拿起筷子来夹了一个酸梅，她刚嚼了一口，脸上的褶子都快酸出来了。 至于吗？ 想要孙子，也不至于弄这么酸的来吧？ 还有葡萄呢。 一桌子除了西红柿炒鸡蛋之外，基本上就是水果了。 她赶紧吃了一口米饭。 朱王爷和朱常禧两个人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脸上，没有移开。 甚至父子二人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顾王爷却成了看热闹的人了。 朱王爷看顾紫重吃了两口米饭，才试探着询问：“怎么样？” 说实在话，她也感觉不出来，最起码不讨厌吃酸。 要说喜欢，也谈不上。 人家都说怀胎十月呢，这才刚把脉，把出喜脉来，哪里会这么快呢？ 她心里没谱，表面上还得装着很愿意吃：“嗯，不错，这酸梅比我在金陵吃的可好吃多了。” 朱王爷乐得合不拢嘴。 朱常禧道：“从西域那边传来的辣椒，听说很辣，我没有拿过来……” 朱王爷在他后背打了一个巴掌。 他赶紧闭嘴。 拿什么辣椒，万一紫重喜欢吃辣怎么办？ 这不就怀得是闺女吗？ 朱王爷可不愿意儿媳妇怀的闺女。 顾紫重看他们父子二人的样子，笑了出来。 怀的是男是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呢。 这两个男人总在这里乱操心。 顾王爷微笑着道：“紫重，你公公他特地让子善进宫去把你给接回来的。” 顾紫重感谢道：“多谢公公挂念了。” 朱王爷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宫里的破事咱们不要多管。” 第五百七十七章 互相攀比 还是公公大人明白事理。 之前顾紫重进宫去，愿意和太后娘娘一起吃饭聊天什么的，那还是因为她有求于太后娘娘。 毕竟太后娘娘是宫里的一把手，她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找太后娘娘谈心。 说实在话，太后娘娘还真没少帮她的忙。 现在这种情况，算是太后娘娘在求着她了。 她心里多少有点愧疚，毕竟人家求着她了，她却一直想着要躲。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 她总不能为了要报答太后娘娘，就把自己和子善哥推进火坑里去吧？ 报答人的方式有很多种。 她不愿意去掺和宫里的事情。 这次的太子一事，就够人厌烦的了，她们金陵朱家和顾家还没有想好要站在哪一队。 皇上大权旁落，朝廷对地方控制力不强，这可是国家大事，她顾紫重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能管的了这么多吗？ 所以她也没有什么愧疚的了。 在家里和家人一起吃了这顿饭，她便让子善哥搀扶着回了屋子里去了。 朱常禧也懂得了逗她开心。 拿来一个木头人，朱常禧在她面前晃了三晃。 她抓住了他的手腕，直接从他手里把木头人给抢了过来。 等她看清楚了木头人的样子，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原来是她的模样，而且还是赤身裸体的。 这简直就是一个春宫图。 她赶紧将木头人藏起来，娇气着道：“你怎么这样无聊？” 朱常禧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偷偷藏我老婆的画像，这又碍着谁了？” 他说的话也在理。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心里原本还准备了一大段的说辞，和她对峙上半个时辰呢。 谁想到她居然不生气了。 他顿时感觉无聊，自己准备了半天，那些甜言蜜语都白准备了。 他有些怅然，坐了回去。 顾紫重却陪笑着过来，道：“子善哥，你今天的做法真的令我对你刮目相看啊。” 她是说的进宫的事？ 朱常禧这个时候挺直了腰板了：“那是自然了。我现在可是皇上的依靠，太后娘娘就是心里有气，也拿我不能怎么样。” 顾紫重赶紧劝他：“你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要这么想。万一以后太后娘娘对你心生恨意，你可就完了。” 朱常禧却一点都不在乎。 她瞧他不上心的样子，再劝他也没有用了。 她投入了他的怀抱。 他顺势将她抱紧了，然后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道：“紫重，你现在可是两个人了，所以以后干什么事，都不要自己来，你告诉我一声，我替你办去。” 顾紫重“嗯”了一声，感觉心里很甜蜜。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感觉很温暖。 朱常禧拍着她的肩膀，连连夸赞：“你们女人真是不容易，在家里做饭做菜，干活儿了以后，还要生孩子。家里的事都要你们来照顾。” 这夸赞的话她爱听。 只是这个“你们”，那个“们”是指谁？ 她心里一酸。 这个朱常禧不会在外面又找了别人了吧？ 她在他的胸口上象征性地捶了一下，道：“还有谁啊？” 朱常禧不假思索：“唐姑娘啊。她和郭授时回了江南去，现在传来喜讯，她已经有了喜了。” 这么好？ 顾紫重整个人精神一振。 “什么时候的事啊？” 顾紫重赶紧问他。 朱常禧说是今天凤鸣来报的。 哦！ 顾紫重从宫里回来，却听闻这个好消息。 她打心眼里替唐纤楠高兴。 不过唐纤楠这个丫头也真是的，怎么这么快？ 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呢。 朱常禧道：“他们两个人回了江南去以后，就成了亲了。这才没过去几天，就有了喜了。” 无奈一笑，朱常禧还摇摇头：“这个老郭，办事就是快。” 这个郭授时，还真准时！ 真应了他的名字了。 顾紫重打心眼里高兴坏了：“子善哥，你瞧瞧人家，再看看你。” 朱常禧红着脸，连看顾紫重都不敢看了：“别说了，我不是为了功名吗？咱们在朝廷要想立足，我不立功怎么在朝廷立足？” 他说的也对，顾紫重也不反对。 她现在感觉挺好的。 抬头看了看他，顾紫重娇声“嗯”了一声，随即道：“子善哥，咱们现在功名也有了，我也有了喜了，所以咱们是不是该回去？” 她问得倒挺直白。 朱常禧却想了想，不说话。 顾紫重发愣了。 她抬头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想了想，低下头来，和她对目，眼神里却含着倔强：“紫重，我和你在京城还要待一段时间。朝廷里的事情不解决，我们绝对不能走的。” 他还在这里待着干什么？ 顾紫重一听这话，当即就不愿意了，一下子从她的怀抱里挣脱开了，起身来，对着他，盯着他：“你看看人家郭公子，跟着唐纤楠一起回了江南，现在郎才女貌，过得多逍遥自在。你再看看你，你说你现在要干什么？” 朱常禧摸着脑袋，越想越头疼：“你就不要再逼我了，我也很心烦。我还嫉妒老郭呢，他这个小子抱得美人归，现在就过着神仙的生活。可我呢，在这个时候却只能待在京城，哪里也去不了，我……我也生气啊。” 顾紫重看他那个样子，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他还是挺可爱的，尤其是他在着急的时候。 他又把她揽过来抱住了她：“紫重，我知道你很辛苦，在京城里住不习惯吧？” 她“嗯”了两声，连连点头。 他叹息道：“再忍一忍，家父和岳父大人现在可都围着你转呢。咱们家里的人现在心里的弦都紧绷着，不敢胡乱行事啊。” 他也学会打这个官腔了。 说的话尽是废话。 她一把又将他推开了。 朱常禧还是陪笑。 顾紫重倒不是那个不讲理的人，非要让他回金陵。 只是…… 长时间待在京城，而且后宫那些女人还不知道有多狠毒呢。 现在顾紫重是不愿意再去慈宁宫，见太后娘娘了。 这都是事啊。 她叹息了一声，又变回了笑脸：“子善哥，我也知道你不容易。可是咱们家的事你要多上点心，不要管朝廷的那些破事。” 第五百七十八章 夏至时节 朱常禧长了好多心眼了，不用顾紫重再叮嘱他什么。 再说他一个男子汉，哪里受得了在家里天天听媳妇的训斥。 顾紫重瞧他一副不屑的样子，不生气，反而笑了出来。 子善哥和在金陵那一会儿可不一样了。 后来的这两天，宫里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顾紫重只是听说辽东那边鞑子兵又和大明打了一仗，不过最后鞑子兵被爱新觉罗人给打跑了。 后来草原的蒙古人又和爱新觉罗人联姻。 所以东北方向的边关应该是太平了。 大明在北面没有了忧虑，皇上这心自然也就放了下来。 外面的隐患没有了，皇上才开始着手处理内部的事情。 毕竟他已是过六十岁的老人了。 历史上当皇帝当到这个岁数的太少了。 就连大明，也没有几个过六十的。 所以这太子的选定还和平常的情况不太一样。 两位皇子都已经年过三十了，这么大岁数了还在宫里等候着呢。 如今春天过去了，各地的粮食又都已播种完毕。 皇上开始调查，还是通过锦衣卫。 不过这几个人都是皇上的亲信。 南方的水稻种得不错，去年的收成也挺好的。 南方好像是皇长子去的多一些。 皇二子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北方呢，鞑子兵一直是大明的心腹大患。 所以说现在的形势开始明朗了吧。 顾紫重还念叨呢，南方因为和倭人打仗，银两都流通不畅，可是居然收成还那么好。 朝廷又收上来一大笔的税款。 估计和江南富豪的交税有很大程度的关系。 而且唐纤楠还不断来书信，说家长里短的时候，还带着税银的事。 看来江南诸位富人是看准了时机要巴结皇上了。 这也是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朱常禧从朝中回来，每天基本上都是满面笑容的。 他们一家子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经将自己的骰子压向了皇长子这边。 前世里顾紫重养子九岁大的时候登基为皇帝了，所以说至于究竟皇长子还是皇二子成了太子，这个她也不清楚。 毕竟今生和前世不同，她也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 既然家里人已经决定投了皇长子，那金陵两家就跟着皇长子。 皇长子这个人怎么说呢，能够安抚他人，可是当真正的权力需要把握的时候，他却不能好好的把握住。 这次锦衣卫和东厂之间的厮杀事件，皇长子就没在宫里。 这可给了皇二子可乘之机。 皇二子在宫里，人家可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嘛。 顾紫重只是在心里还稍微有些忧虑，她总是等到子善哥回家来，就和子善哥一起商议朝中的事情。 皇上年纪已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呢。 前世里顾紫重可是吃尽了皇上的苦头了。 有术士说是海外来的，还说是炼什么仙丹能让皇上长生不老。 所以皇上吃了几十年的仙丹。 前世皇上活的岁数可不小。 今生嘛…… 顾紫重没有猜测，朱常禧却在屋子里偷偷和她说：“皇上龙体渐下，而且还带着咳嗽，有的时候能咳出血来呢。” 顾紫重吓得眉头都是紧皱。 这是怎么回事？ 朱常禧突然看了看她，给了她一个笑脸，又在她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她感觉鼻子尖痒痒，向后缩着身子，嗤嗤的笑声，让她想矜持也矜持不住啊。 朱常禧笑着道：“没事，你瞧你害怕什么？反正皇上一死，皇位有可能就是皇长子的。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嘛。” 说得他很兴奋的样子。 他就能肯定，将来登上皇位的一定是皇长子吗？ 顾紫重心里还隐隐担忧：“皇上现在正是治理大明的时候，龙体肯定不会有大碍的，你我都先要把心放在肚子里，可不要随意胡思乱想。以免惹怒了圣意，将来不好收拾……” 朱常禧捂住了她的嘴，一副严肃的样子，随即却又嬉笑着，揽着她的肩膀，抱她抱得紧了：“好啦，我的好老婆，你就在家里好好养着身子。你自己把你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然后生下的孩子也一定是白白胖胖的。” 说完了话，他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她闭上眼睛，嘴唇向上弯着。 她很享受这样的时光，真希望这种时光能够停滞下来，永远留在这一刻。 朱常禧盯着她的深眸，把她都给盯羞了：“嘻哈，瞧你那个害羞的样子。我告诉你，估计过了夏天，咱们一家人就可以回金陵去了。等皇长子掌了权了，咱们也是挺直了腰板过日子的人了。” 她不相信朝廷上那些人的话。 可是她愿意相信子善哥说的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子善哥说的话总是那么的诱人。 她盯着子善哥，心里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会抛却到脑后去。 等她回过神来，却瞧见子善哥一个人目光无神，恍恍惚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紫重唤了他一声。 他这才缓过神来，对着顾紫重微笑道：“没什么。” 她都没有问呢。 肯定有心事，只不过他不愿意说罢了。 既然他不愿意说，顾紫重也不想多问。 她就依偎在他的怀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 人家都说怀胎十月呢。 她要为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而在家里憋屈一年。 这对于她来说，可真的是一件困难的事。 不过还好，子善哥知道她心里郁闷，也清楚她时常一个人在家里，肯定很无聊，所以就找了京城的几个麻将高手，陪她打麻将。 可是人家一来，她就输银子。 弄得她心里很别扭。 朱常禧这等于是好心办坏事了。 后来他干脆不让人家来了。 请人家来，就花了不少银子，再让人家赢紫重一大把银子。 长时间下来，开销就不够了。 顾紫重本来心情挺郁闷的，这下子看子善哥的样子，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很多。 因为他笑起来特别可爱。 难受起来也很是可爱。 朱常禧让家里的丫鬟陪顾紫重打牌，赢了赏她们，输了不用给。 这样一来，丫鬟们很乐意，他也少了很多的开销。 第五百七十九章 一家之言 顾紫重在家里可玩好了，因为家里的丫鬟都拿她当好人了。 朱常禧天天给仆人们发钱。 天天打牌也没什么意思。 有的时候家里也请戏班子，或者是杂耍什么的，来让顾紫重乐呵乐呵。 朱常禧三天两头不回家。 后来慢慢的长袖也脱了，就剩下短袖了。 外面的天气也越来越热。 顾紫重除了有凤鸣陪着之外，基本上家里就没什么人了。 那几个女仆顾紫重看都看腻了，她这大小姐的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把什么都不当回事。 朱常禧迫不得已才回家来。 顾紫重就冲朱常禧发脾气。 孕妇的脾气一上来，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朱常禧这次带了个人回来，那就是顾世子。 哥哥也来京城了？ 顾紫重挺惊讶的，心里的病一下子就好了。 她整个人都为之一振。 顾世子进了门，一眼就盯住了紫重的肚子。 他放下手中的公文包，两步走了过来，在紫重的肚子上摸来摸去，还附耳凑过去听一听。 顾紫重就在他的耳后扇了一巴掌，嬉笑着道：“哥哥你听什么呢，有本事让我嫂子也给你生一个。” 顾世子挺胸抬头，摸了摸鼻子。 在妹妹面前，顾世子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一样。 一旁的朱常禧就看他们兄妹两个人的笑话。 顾紫重盯着哥哥看，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定格住了。 不会是…… 她两颊鼓起，脸上的笑容越发有些狡黠：“不会真的有了吧？” 顾世子一拍手，回头来对自己的妹夫道：“子善，你说呢？” 朱常禧也学哥哥的样子，擦了擦鼻子尖，又瞅了瞅顾紫重，耸肩膀，表示无奈。 他也不清楚。 朱常禧叹息一声：“男人就是为了女人而奔波的。” 顾世子拍他的肩膀：“这话不错，子善与我同勉。” 顾紫重很无奈。 可是她却已经能够确定了，哥哥这个家伙在家里不老实，趁着家里没人，便出来干了这事情。 她指着哥哥：“你竟然敢未婚先孕，让咱爹知道了，看他老人家不打断你的腿。” 顾世子拍了拍胸脯：“父亲把我一个人扔金陵，他却来京城了，过去了小半年了吧？父亲连理都没有理会我。换作是你，你愿意吗？” 顾紫重想了想，脸上的笑容不变，却是不言不语。 顾世子知道妹妹理亏了，他也不想过多的争辩：“反正我现在有了孩子，也算是给咱们老顾家延续香火啊。要不然等爹岁数再大了，我还一事无成的话，那咱父亲就更不待见我了。” 哥哥说得挺对的。 顾紫重抿着红唇微笑，却不再说话了。 朱常禧伸手过来，又将手臂搭在了顾世子的肩膀上，开着他的玩笑：“那我们小两口什么时候去喝你和李姑娘的喜酒？” 顾世子却一把将他推开了：“去去去，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朱常禧指着他的脸，故意**了起来：“你瞧你瞧，哥哥什么时候也脸红了？” 顾紫重顺着子善哥的手指看了过去。 果然，哥哥真的脸红了。 顾紫重不再跟着起哄，而是严肃起来，询问道：“哥哥，你说咱们家里最近有什么变化没有？” 顾世子在桌子上抓了一把瓜子磕了起来：“没有，金陵离京城这么远呢，安静着呢。” 顾紫重又指着哥哥：“那你去外面又喝了多少酒啊？” 顾世子的脸立刻就紧绷住了。 他摇摇头。 顾紫重也不多问了，只是指着他无奈摇头。 顾世子赶紧转移了话题：“兄弟，咱们两个人在家里守着妹子吧，宫里就不要去了。” 朱常禧为难了：“那可不行，皇长子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做呢。” “得了吧。”顾世子剥开一粒花生米，紧接着道，“那是因为皇长子他用着你了。朝中武将挺多，可是能用的又有几个呢？再者说了，现在立下大功的人，也就是你和燕平南了。皇长子他好不容易抓住了你这个能人了，能不多用你吗？皇长子也是的，既然有子善这样的能人，居然只想着用，不给奖励，不给官职，过不了多久人家就跑了。” 说什么呢？ 朱常禧对这个问题还挺敏感的。 他可是把金陵朱家和顾家两家人的性命和未来都押到了皇长子这边了，那能说什么？ 顾世子道：“我读了那么多书，你相信我的话。要是皇长子他只知道用你，对你不闻不问的话，那你迟早要离开他。要不然日后跟了皇长子，也是要吃苦头的。” 的确是这样。 朱常禧这心有点动摇了。 顾世子坐了下来，叹息了一声：“不过皇长子对于咱们南方的人还很实在的，毕竟收粮收税的时候，基本上不多收。南方去年可是一个大丰收啊。要不是浙台一岸有倭寇袭扰，燕平南带着人去平倭去的话，咱们那里的银子也不至于不流通，咱们那里的客商也不至于少了。所以说，咱们那边的经济还是很发达的，不比北面这几个干旱的地方好啊？” 朱常禧赶紧道：“哥哥你说的还真的在理，只不过我却不知道这个，皇长子他这个人治理天下怎样。这两天他刚回来，我跟着他办了不少事，却没有得到他一句肯定的话。” 顾世子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 朱常禧一把摆手：“你别和我扯那个没有用的，我不想听。” 顾世子无奈，随即道：“皇长子怎样，不是现在这两天就能够看得出来的。你还是要等一等的。家父说了，让我跟着你混。你跟了皇长子了，我也就跟了他了。咱们两个一文一武，办事情绝对错不了的。” 哥哥这么说话，朱常禧这心里就踏实多了。 他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灿烂。 顾紫重瞧他们兄弟两个人，心里自然高兴：“这样吧，我哥哥既然来了，就是贵客。我也下厨，做几个菜来，咱们三个人好好吃一顿如何？” 顾世子颠簸了几天了，这肚子早就饿了。 他当然高兴了。 第五百八十章 满怀愤怒 他们三个人在家里好好吃了一顿饭。 顾王爷和朱王爷在朝中公务繁忙，两天没有回来了。 现在皇上越来越老，身子骨也越来越弱，所以肯定是离不开手下的臣属了。 他要尽可能地任用手下的大臣。 只要是有用处的。 朱王爷和顾王爷两个人自然就是第一第二了。 他们两个人在朝中累死累活的，可是燕平南和朱乐权却像是世外高人一样，整天上朝退朝，一点事都不干。 这样一来，大家心里都明白，可是谁都不说。 皇上的事越来越多。 内阁的那些大臣成天上折子，为了各地的百姓，他们商讨了不止一次两次了。 皇上却大权旁落，哪里还有功夫再细细研究啊？ 所以一来二去，朝廷上的分歧越来越大。 人们的分歧越大，事情就越是办不成。 这两天顾世子在家里来回转圈子，整个人可是精神不大好。 顾紫重看哥哥来回晃悠，整个人也是崩溃了。 顾世子摊开了双手，在妹妹面前抱怨着：“家父可是两天都没有回来了，朱老弟说是在朝中给我安排一个位置呢，可是这都过去几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顾紫重说话，当然要向着自己的夫君了：“哥，你别着急，凡事不都得有一个过程嘛！再者说了，人家谁都没有说是一下子就混成大官的。一步一步来嘛！” 顾世子心里这个气，嘴唇都要气歪了。 可是他却还是只能够忍着。 毕竟妹妹嫁给了人家，是人家的人了。 妹妹这个时候考虑事情，也只替人家考虑了。 顾世子背着双手，满怀气愤，无奈远去。 然后顾紫重一天没有见到哥哥。 凤鸣回来说她看到大公子和别人在酒楼喝酒了。 这个人，在无奈的时候总是借酒浇愁。 顾紫重也挺无奈。 直到了晚上，子善哥才喘着粗气回了家来。 顾紫重首先当然是要关心一下子善哥了。 朱常禧自己倒没有什么，可是朝中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气愤。 皇上身子骨越来越弱了。 朱常禧脱掉官服，连喝茶的功夫都没有，赶紧说道：“紫重，皇上吃仙丹，吃得身子彻底完了。今天皇上一天卧病在床，迟迟不起。我们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啊。” 顾紫重首先就是追问：“那皇长子呢？他在哪里？” 替到这个人，朱常禧倒乐了：“皇长子一直守候在皇上身边呢。却是皇二子，他这个人这两天没处去，往北面去了。就在辽东那一带呢。” 这下子可太好了。 顾紫重不禁要拍手称快：“这就是机会啊，朝廷当中又有几个人能想到这个的？咱们现在就是要抓住这个机会。子善哥，你要时不时地守候在皇上身边，等着皇上给你派什么任务。” 朱常禧道：“嗯，这个家父就吩咐我了。要不然我能这么晚才回来吗？我可是在皇上那里站了一天了。” 顾紫重心里欢喜。 可是她很疑惑，前世里皇上可是活到了八十多岁才病逝的。 如今这么快身体就不行了？ 朱常禧还说呢：“我就说嘛，哪有皇子当太子当到四十岁的。现在皇长子都三十好几了，他孩子都十几岁了。所以说，皇上年纪这么大，还久久把持着朝政。就算是太上皇，也没有这样先例。这次啊，嘿嘿……” 朱常禧特地伸过脖子去，让顾紫重附耳过去听。 顾紫重照办了。 朱常禧在她耳旁嬉笑着说道：“紫重，他们老朱家有热闹看了。这次你看，咱们这里要说是争权的地方，也不算是。可是这硝烟不宁啊。乾清宫里就皇长子一个人，可是皇二子的好多幕僚，都在旁边瞪着眼睛呢。” 顾紫重听子善哥说话的时候，还一笑一笑的。 她伸手去在子善哥的额头上点了点，还故作娇气，训斥道：“不要管别人，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子善哥，我可提醒你，凡事按照规矩办，要不然迟早有你后悔的时候。” 在朱常禧的心里，顾紫重就是一个小孩子，她懂什么？ 不过紫重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朱常禧听着呢，点了点头，瞧紫重一副严肃的样子，他这说话的兴致也没有了。 顾紫重凑到他的耳旁来，又揪起了他的耳朵来。 朱常禧“呦”的一下，喊着疼痛。 她压根儿就没有用力。 所以瞧子善哥夸张的面庞，顾紫重忍俊不禁：“行了，我给你准备了热水，你去洗个澡再回来吧。” 朱常禧赶紧起身。 这个时候外面有动静。 凤鸣来，说大公子醉醺醺地晃晃悠悠回来了。 这个人也真是的。 “哥哥他怎么又喝醉了？”顾紫重焦急地握紧了双手。 朱常禧也没有空去洗澡了，赶紧跟着妹妹一起去。 在门口，两个仆人搀扶着顾世子要往里面走。 可是顾世子却硬是站着不动，嚷嚷闹闹的。 他这是想要干什么？ 顾紫重上前，抓住哥哥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处。 顾世子喝得双眼圈通红的，低头来瞅着妹妹，瞅了半天。 顾紫重都不愿意去看他了。 “你……是我妹妹。”顾世子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不是废话吗？ 顾紫重道：“哥，你上哪里喝去了，怎么喝成了这个样子了。” 顾世子摆手，哈哈大笑，笑得很放肆，也很无奈。 听着他的笑声，顾紫重仿佛还能听出些许悲怆来。 “我堂堂异姓王侯之家的大公子，现在居然要和人家喝酒，还要对人家毕恭毕敬的。你说说，我该有多窝囊。我饱读诗书，又有何用？”顾世子拍着胸脯，耍着酒疯。 这话听得怎么那么刺耳呢？ 一旁的朱常禧听得出来，顾兄这是在抱怨了。 朱常禧早就答应要给顾兄找个官职，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朝廷里哪里给他机会了？ 所以顾兄的事就一直搁着呢。 今天顾兄喝得烂醉如泥，朱常禧瞧他这副样子，才想起来。 他心里觉得挺愧疚的，所以主动过去，搀扶着顾兄：“哥哥，老弟我来扶你。” 第五百八十一章 传来喜讯 “你……”顾世子晃悠着身子，低头去看了看他。 朱常禧就仰着脑袋，主动去看他。 兄弟两个人面对着面，你看看我，我瞅瞅你。 等了半天，朱常禧才轻笑着道：“顾兄，别在这里待着了，外面风大，你再着凉了。” 顾世子用力点头，好似心里是有多么愤怒一样。 朱常禧在一旁瞧着他的模样，心里老不是滋味了。 顾紫重怀了身孕，不方便搀扶哥哥，所以让仆人去替了她自己。 这样，朱常禧和一个仆人两个人才把顾世子给扶回了屋子里去。 等到了深夜了，顾紫重不放心，又过去看了看哥哥。 丫鬟来道：“大公子他回了屋子里，就一直想吐，我们找了痰桶，让他吐了半天，又给他喝了热茶，好了很多。现在大公子他已经熟睡了。” 顾紫重看哥哥脸上的酒红色已经褪去，这才放心。 她回了房里，子善哥刚洗完回来。 两个人坐在床上，面对面发呆。 朱常禧也挺愧疚的，所以他总是不敢正视顾紫重。 顾紫重心里发愁，她也不怎么注意子善哥。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坐了一会儿，都躺倒了睡着了。 她这两天越来越嗜睡了。 整天都是一觉睡到了上午，方才慢慢醒过来。 等她一醒过来，外面的人都已经热闹了起来。 今天家父和公公回来了。 朝中大批的折子终于批完了。 朱王爷和顾王爷两个人感觉很是放松。 顾紫重又赶紧伺候家父和公公两个人。 给他们做了饭，又备了家里酿的米酒。 等到了下午，从金陵传来了喜讯。 是凤鸣将那位传信人给迎过来的。 来的书信说，李囡玉在金陵生下了一个男孩子，重六斤三两，现在母子平安。 这可是一个大好消息。 顾紫重拿到了书信，低头来看了半天，顿时喜上眉梢。 她自己都不太相信呢，仔细看了看书信，来回反复读了好几遍。 “这可真的是大好事。”顾紫重乐坏了。 她差人赶紧去给家父看。 顾王爷听了这个消息，还不太相信呢，从自己的书房里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顾紫重就拿书信给他看。 顾王爷双手捧着书信，读了半天，信不离手。 他脸上的皱纹都定住了。 顾紫重看父亲欢喜的样子，她自己笑得更开心了。 昨天喝醉了的顾世子，今天又睡了一个上午。 到了这会儿了，顾世子早就清醒了过来，只不过闲在屋子里。 一听说李囡玉生了，他整个人首先是定住了神。 顾紫重还在屋子里和父亲讨论着什么呢，顾世子一下子就飞奔了过来。 顾紫重看哥哥那副着急的样子，非要逗一逗他不行。 她故意把书信藏在自己身后，不给他看。 他就憋着，却没动地方。 那好啊，他这个样子还行。 顾紫重就接着逗他。 他既然不着急，那她也不会着急的。 顾世子忍着，可是心里却很痒痒。 顾王爷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连连感叹：“嗯，你小子不错啊，终于给家里办了一件正经事了。” 这话怎么说的。 顾世子心里本来挺高兴的，一听父亲这话，顿时就难过了许多。 他将双手摊开了，很是无奈道：“爹，你就这么看不起你孩子？” 顾王爷知道自己说话有些过份，只不过有时候这话忍不住从嘴里说出来而已。 顾世子嘿嘿一笑，又把目光投向了顾紫重。 他想看看书信。 顾紫重偏偏不给他看。 他心里这个急。 兄妹两个人你瞅我，我瞅你，最后围绕着桌子开始转圈了。 顾世子一把将妹妹给扶住了，紧紧抓住了妹妹的肩膀，却还要扶着她，毕竟她可是一个孕妇。 顾紫重妥协了，将手中的书信给了哥哥。 顾世子拿过书信来，来回看了好几遍，最后仰面大笑，心头的烦恼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有了孩子，这心情就是不一样。 顾世子昨夜嗜酒的狼狈模样一下子就丢去，现在的他简直比当年饱读诗书，在乡下炫耀文采的时候还要帅气，还要风流倜傥。 过了不多时，朱常禧回来了。 朱常禧和朱王爷父子二人闻说家里有喜事，这个高兴，赶紧把手中的活儿放下，赶回了家里来。 是顾世子的媳妇生了。 虽然还没有娶亲呢。 这可是大好事。 一家人都欢天喜地的，晚上的时候还特地聚在一起喝了好多。 就是朱常禧和顾世子兄弟两个人见面的时候，这个心里头还是有点疙瘩。 毕竟朱常禧答应了哥哥的事，却还没有办。 朱常禧也是满脸愧疚。 顾世子得了儿子，这心里自然高兴，所以他也不拿官职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 顾紫重还回忆呢，去年冬天她在金陵呢。 那个时候她怎么不知道会有这么一回事啊？ 她心里疑惑不解，便凑了过去，低声对哥哥发问。 顾世子还是挺害羞的，凑到妹妹的耳旁，低声道：“就在你成亲那一会儿了，我成天出去喝酒，一点心情都没有。回来以后李囡玉就陪着我。” 他话没有说尽，不过不用了。 话不用说透，点到为止。 顾紫重算是明白了。 她还替人家李囡玉打抱不平呢，指着哥哥的脑袋，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顾世子没有放在心上。 等酒桌上热闹起来的时候，顾紫重才凑到了哥哥的身旁，低声对他道：“你以后要对人家李囡玉好点，不要成天出去鬼混了。” 顾世子点着头，却不吭声。 顾紫重又凑到父亲的耳旁去，对父亲提意见：“现如今人家李囡玉也为咱们顾家传了香火了，父亲您看，是不是给人家一个名分？” 顾王爷立刻点头：“嗯，应该的，等咱们回金陵去，我立刻张罗这件事情。咱们应该让他们两个人成亲。” 对，这就对了。 这个想法正合顾紫重心意。 顾紫重也算是在哥哥和李囡玉中间做了一个媒人吧。 她自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感觉心里美滋滋的。 顾世子其实多少有点不太愿意，毕竟他一事无成，娶亲不太合适。 第五百八十二章 内阁辅臣 顾世子表面上没有言语，可是心里却有他自己的小算盘。 顾王爷此时此刻在心里准备着回金陵以后需要操办的事，越琢磨越高兴。 吃了饭，家里人各自散了去。 顾紫重却和哥哥在一起，迟迟不愿意离开。 顾世子心里没底，还没成事呢，先有了媳妇有了孩子了。 他心里不是滋味。 虽然说这种事情责任在他，可是怎么说呢，他并不愿意。 顾紫重盯着哥哥的眼睛看，从眼神里好似看出点什么来。 她心里不知不觉又有些怒气上来。 过了一天，朱常禧带着好消息回来了。 他一回家，没有去找顾紫重，首先去找了顾世子。 顾世子正在屋子里喝闷酒呢。 自从上一次进了京城，顾世子没有学会别的，首先学会的就是喝酒。 现在他的酒量可是在同行里数一数二的。 朱常禧一进房门，看到顾兄醉意熏熏的样子，便是叹息着，道：“顾兄，你怎么一整天都在家里喝这个闷酒啊？” 顾世子看着他还来气呢。 他还说这种话。 顾世子正准备要和他辩解，结果朱常禧没有给他机会，反而主动摆手，陪笑着道：“顾兄切莫生气，小弟今天回来得早，就是为了来给你带好消息的。” 顾世子却是摇头，笑得很阴冷：“你能给我带什么好消息来？” 他听着这话，心里老不是滋味了。 摸了摸脖子，朱常禧又是露出笑容来，坐下来，故意离顾兄很近：“兄弟，内阁里面你有熟人吗？” 顾世子听这话就来气，好像朝廷谁没去过似的：“当然认识了。现在的内阁大学士，我就认识。” 朱常禧嬉笑得更厉害了：“那好那好，这就好办了。顾兄，我在内阁给你安排了一个差事，你愿不愿意？” 顾世子原本满脸都写着抱怨，可是此时却将面容一收，红润之色渐渐显露了出来。 显然顾世子动心了。 “这小子，终于兑现诺言了。”顾世子心里暗暗嘀咕着。 故意咳嗽了一声，顾世子道：“什么差事？” 朱常禧还特地看了看门外，随即又将目光收了回来，好像是偷东西一样鬼鬼祟祟：“唉，内阁里一位辅臣昨天刚刚过世了，那个位置空着呢。皇上可说了，要选有才能的人去坐那个位置。哎，我可把你推荐上去了。” 顾世子满面红光。 朱常禧接着道：“我推荐你的时候，可是我单独面见皇上的时候。所以说，这事情八九就成了。” 顾世子笑出了声。 朱常禧得意洋洋，又拍了拍顾兄的胸脯，道：“我这个妹夫当得怎么样？” 顾世子笑得开心，可是还要故意装一装严肃。 结果就是严肃不成，却也笑得不成样子。 朱常禧又连连拍他的肩膀，道：“顾兄，你让妹夫给你办的事情，妹夫可给你办了。” 顾世子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倒了一碗酒。 “兄弟，什么也不说了，都在这酒里呢。”顾世子抿着红唇，两只眼睛下全是红。 朱常禧本来就不善饮酒，这个时候也正不想喝酒呢。 他很是厌烦地推脱：“好了，顾兄，兄弟我不善喝酒啊。我事情给你办了，你准备准备，一旦皇上让你去填补这个空位置，我就回来告诉你。” 顾世子道：“兄弟，老哥哥我的前途，就全仰仗着你了。这次进了内阁，我一定记得你的好。你是当朝三品大员，我也是内阁的重要人物了。内阁首辅是一个糟老头子，好办。内阁大学士嘛，我们也是故交。所以我一旦混好了，肯定记得兄弟你。到时候咱们两个就联手，金陵朱家和顾家就安稳了。” 他说这话，朱常禧很愿意听。 可是就是不知道顾兄这话是不是真的了。 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这个时候顾紫重正好过来。 顾紫重听说夫婿回家了，却没有回房去。 她有些担心，正好也担心哥哥，所以就过来看看。 正好在哥哥房间里，她看到了夫婿。 “子善哥。”顾紫重一眼看到子善哥，情不自禁唤了一声。 朱常禧和顾世子说这事的时候，本来就是有些心虚，让顾紫重突然这么一喊，他整个人吓得颤了颤身子。 顾紫重无奈抿唇。 就这个胆子，今后怎么在朝廷里混啊。 她迈着大步子进了门来。 朱常禧赶紧上去搀扶：“紫重，你有了身孕，不便行走。所以你还是小心点，别乱走了。” 顾世子这个时候也有了精神头了，赶紧过来帮着朱兄弟搀扶着妹妹。 他们两个人一左一右，搀扶着顾紫重进屋，先让顾紫重坐下来。 顾紫重感觉受宠若惊。 朱常禧把门关上，回来以后，还是有点不放心，向着门口看了看。 顾紫重一拍桌子，又把朱常禧吓了一跳。 “这可是咱们家，没有别人。你害什么怕？”顾紫重冲着朱常禧强调。 朱常禧吸了一口气，道：“紫重，你可不要添乱了。我和咱哥哥说正经事呢。” 顾紫重立刻来了兴趣。 顾世子道：“妹夫在朝廷里给我谋了一个差事。” 顾紫重听了这话，比他们两个人还要高兴。 朱常禧道：“紫重，我们这次在朝廷里可是得罪了人了。内阁辅臣一死，多少人盯着这个位置呢。我去面见皇上的时候，特地给皇上打了一个招呼。这样一来，多少人不得恨死咱们啊。” 这又怕什么的？ 顾紫重立刻道：“没有这个本事就别干这个差事。” 顾世子就不愿意听了：“妹妹你这怎么说话呢。我好歹也苦读了十年书了，我不比那些进京赶考的书生差。” 哥哥能这么说话，顾紫重很欣慰。 她立刻拉住了哥哥的手，嘻嘻着道：“哥，这次子善哥帮了你大忙了，怎么，你不得好好感谢一下他吗？” 朱常禧倒没有想着让哥哥感谢他，只是要自己把事情办了就行了：“别别，我也没有想着要什么回报。咱们金陵两家人只要混好了，比什么都强。” 顾紫重听了这话，乐疯了。 第五百八十三章 说话难听 家里人都听说了朱常禧给顾世子安排了事情，都乐坏了。 没过去一天呢，到了晚上，皇上就来了圣旨，说让顾世子去内阁做辅臣。 顾世子嘻嘻哈哈着，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在院子里乱转。 毕竟在家里憋屈的时间长了，谁还没有一个释放心情的时候呢？ 顾紫重也能理解。 哥哥在家里憋屈了多长时间了，现在也要放松一下。 顾世子在院子里乱转了半晌，最后被顾王爷给骂了回去。 第二天，顾世子就接了宫里送来了官府，上朝去了。 他腹中的那些诗书，应该能够派上用场了吧？ 顾紫重也能在家里睡一个安稳觉了。 这两天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不老实了。 顾紫重总能感觉到她的肚子一直在动。 到了晌午的时候，他们四个人都回来了。 顾紫重亲自下厨，给他们做饭。 顾世子回了家来，这脸庞都成了花儿了。 四个大老爷们围坐在一起，讨论着什么事，窃窃私语。 顾紫重有自知之明，当然不会主动凑过去听了。 她只是把饭菜端了过去，自己却是让凤鸣搀扶着准备往外走。 朱王爷却把她给叫住了，让她过来说话。 她在朱常禧和哥哥之间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 朱王爷笑道：“紫重，你哥哥刚一上任，就立了功了，你瞧瞧，这是不是咱们家的好事？” 真的假的？ 顾紫重将好奇的目光转向了哥哥。 顾世子脸上的微笑充满了自信。 朱常禧道：“要我说，还是咱哥哥有本事。这次南方长江一带发了大水了，那里的农田基本上被淹了差不多。之前内阁的辅臣也上书过，可是皇上没有采纳。这次哥哥一进内阁，立刻写了一篇文章给了皇上。皇上一看，当即龙颜大悦啊，立刻就给受灾的地方拨了三百万两银子过去。” 顾紫重忍不住，狠狠地拍了哥哥的肩膀：“行啊，哥哥，有你的一套。” 顾紫重说他胖，他还喘上了：“这不就是上折子的事吗？之前那些人上书，都是固定的格式，固定的文笔，皇上早就看腻了。我这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之前有过多次长江受灾的例子。唐王李世民就听魏征的意见，为什么呀？” 说哥哥胖，他还真喘上了。 把他自己比作魏征。 这个比喻有些胆大。 不过顾紫重能从哥哥的眼神里看出他的信心来。 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她是相信哥哥的。 她亲自为哥哥满上酒，敬哥哥一碗。 顾世子喝酒喝得都挺直了腰板了。 顾王爷趁机道：“犬儿，你现在也有了官做了，那你家里的事，是不是……” 顾世子一点都不推脱：“娶，赶快娶。要不然就把李囡玉接到京城里来，我娶她，给她名分。” “嗯……”顾王爷很满意。 看着自己的孩子能成这样，顾王爷心里这块石头也放了下来。 看来顾家巴结朱家，有效果。 顾世子道：“内阁里面我有两个认识的。其他的人也都喝过酒。毕竟一起都有过交情的。所以说，以后我在内阁，那关系差不了。朱兄弟，你毕竟还是武将，对于文人那些事多少不了解。所以说以后你想要办什么事，文人有什么态度，我立刻说给你听。” 朱常禧可很高兴。 顾世子叹息，嘴里的话越来越多：“只是那些文人，言官，还有就是宦官。这两拨人不好弄啊。” 顾紫重赶紧夸奖道：“好了，你能把国库里的银子给说出来，还怕什么言官吗？” 朱常禧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不要提了，国库本来没有多少银子，还都是去年秋收的时候收上来的税款呢。这倒好，这一下子基本上都拿去赈灾了。” 子善哥真不会说话。 朱常禧是实话实说，他也没有什么心思。 可是他却在无意之中说得顾世子不高兴了。 朱常禧接着又道：“顾兄，咱们这次一旦开了头，可就收不住手了。以后朝廷但凡遇到什么事，都需要咱们来把关。办好一件事情好说，难得是事事都办好。” 顾世子越来越不爱听了。 兄弟两个简直都要产生隔阂了。 他什么意思啊，他刚进内阁一天，朱兄弟就这个那个的，好像他多不会办事一样。 朱常禧话刚说出来，心里立刻就“咯噔”一下。 他好像说错什么话了。 有些冷场。 晚上回了屋里去，顾紫重推了子善哥两下，劝他道：“你也太不会说话了，怎么当着大家伙的面那样数落我哥哥？” 朱常禧一副惭愧的样子，想了想，道：“我也清楚，说错话了。只是……现在朝中局势真的有点不明朗了。皇上就是那么对我说的，我就是原话说给咱哥哥听的。” 顾紫重还能说什么呢？ 子善哥这个人啊，就是太过实在，什么话都说，也不过过脑子。 像他和哥哥这样，迟早兄弟两个人要分道扬镳。 这可怎么办呢。 顾紫重心里不好受。 朱常禧凑了过来，附耳在她肚子上，听来听去，想听她肚子里孩子的情况。 顾紫重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好了，听什么听。孩子没准现在正在睡觉呢。” 朱常禧又凑近了去听。 顾紫重被他的脑袋蹭得痒痒。 她嘻嘻笑了出来，推开了他：“行了，你要是真的想要为孩子好，就好好办差，将来孩子一生出来，就受众人的包围。” 朱常禧摸了摸鼻子，嬉笑着道：“这个好办。” 他脱了衣服，打了一个哈欠，上床以后没过多长时间就睡着了。 顾紫重觉得无聊。 她摸着自己挺大的肚子，转头去看着熟睡的子善哥，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朱常禧渐渐打起了呼噜来。 顾紫重心烦意乱，睡不着觉，下床去喝了一口水。 凤鸣这会儿过来敲门，给她端来热水。 她洗了洗脸，问凤鸣哥哥的情况。 凤鸣道：“顾世子吃得好，睡得香。这会儿他的屋子里都传出来呼噜声了。” 顾紫重听了她的话，心里便有了哥哥熟睡的傻样子。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五百八十四章 传来口信 顾家人也参与了朝事，渐渐得和朝廷里面的人走得越来越近了。 顾紫重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可是他们南归的日子却一天比一天遥远。 金陵那边传来了口信，李囡玉在顾家坐月子，整天憋在屋子里。 顾夫人高兴坏了，成天在屋子里照顾身子虚弱的李囡玉。 现在孩子也满月大了，金陵那边顾夫人让顾世子自己亲自给孩子取一个名字。 顾世子整天在内阁待着，好几天都不着家边，连顾紫重都不知道哥哥的身影。 说不定他现在正在什么地方和别人喝酒呢。 哥哥这个人除了喝酒就是喝酒。 不过还真别说，哥哥和内阁的几位辅臣，还有内阁大学士，都混得很熟。 内阁里还有个年轻的后生，昨天特地差人来送了几天鲤鱼，说是给他们家里人正常的下饭菜吃的。 这个礼倒是实在。 顾紫重昨天晚上就炖了吃了。 她心里还真猜不透，哥哥一直在内阁干什么了。 今天子善哥一早去了皇宫，不到中午就回来了。 他还带回来一段相花的云锦。 顾紫重一眼瞧过去，惊讶地张大了嘴唇。 朱常禧一进门，便是把手里的云锦拿过来，凑到了顾紫重的眼前：“紫重，你瞧瞧我给你带回来什么礼物了？” 顾紫重投以轻蔑的眼神。 他不说，她还不知道吗？ 这东西可是从西域来的，这是那些外人的贡品。 大明威震四海，要不然人家也不会把这么好的东西给大明。 她无奈一笑，却是转身走开了。 朱常禧以为紫重会好好夸一夸他呢，结果人家不愿意理会他了。 他撇了撇嘴，无奈道：“好了，这是皇上进贡的贡品。” 这还差不多，终于说实话了。 顾紫重又转回身子来，嬉笑着道：“皇上今天怎么会这么有兴致，送你东西啊？” 朱常禧冲着顾紫重竖起大拇指来：“这可全托您的福气了，皇上听闻你已怀有身孕数月，那是兴高采烈啊，当即就把这东西赏赐给我了。皇上还特地嘱咐我，说等咱们的孩子生下来，过了满月了，咱们两个人用这东西给他做一身衣服，到时候孩子穿着这衣服上朝去。” 顾紫重莞尔。 皇上还真会说话。 顾紫重真没想着她这辈子再去上朝。 她一摆手：“朝廷上的事那么乱，我们母子二人就不去凑热闹了。” 朱常禧有点不高兴了：“这不是皇上为了给我们赏赐，特地这么说的嘛，你先收起来。” 顾紫重这下子很高兴，回答得很干脆：“嗯。” 她伸过手去。 他把云锦递给她。 她接了过来，在手里把玩了好久。 双手捧着云锦，顾紫重坐回床边，走起了神来。 朱常禧四下张望，感觉挺奇怪的：“凤鸣去哪里了？今天怎么不见她的身影？” 顾紫重才想起来：“对了，今天咱们家里人传来口信，说是让我哥哥给孩子起一个名字，孩子现在都已经满月了。” 哦，对了。 朱常禧也才想起来：“我嫂子一个人在家里，的确挺辛苦的。” “切。”她咧嘴，“那我呢？” 朱常禧无话可说，转头出了门去。 走到了门口，他又驻足：“你今天中午吃点什么，我给你做去。”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顾紫重笑了笑，道：“你会做什么就给我做什么吧，我都行啊。” 他的情绪有些沮丧，出门去了。 顾紫重偷笑着：“想让我夸你，门都没有。” 不过要给孩子起名字，这可是大事。 顾家人有了后了，这事情比其他事都要重要。 凤鸣去找哥哥去，半天了也不见人回来。 哥哥没有回来，可是到了中午的时候，父亲却回来了。 好事一来，空气当中都弥漫着诱人的味道。 父亲一回来，首先就来找顾紫重。 顾紫重起身来，到门口去迎父亲，让他进来坐下。 她还亲自给父亲去热了水，沏了茶。 顾王爷坐下来，却半晌没有说话。 直等到顾紫重热了水回来了，坐到他的对面。 他才慢慢吞吞地道：“你最近还好吧？” 父亲好几天没有回家了，这也算是问候吧。 她微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好着呢，孩子在我肚子里也不太老实，有的时候还踹我的肚子。” “哦？”顾王爷闻言，脸上的褶子都笑没了。 乐一乐，十年少嘛。 顾王爷很放心：“行，家里有人照顾着你，子善他呢，你也不要让他太忙了。朝廷里能有什么事？咱们还是要以家里的事为主，要不然他不亏待了你吗？” 顾紫重当即便是埋怨起来：“就是，子善哥他这个人什么都不懂，整天除了研习兵法还是研习兵法。” 顾王爷也跟着附和：“嗯，抽个时间我得说说他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朱常禧站立在门口，一眼瞧见岳父大人，这态度当即就和蔼了起来：“父亲，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王爷一回头，瞧见女婿陪着笑容过来，这脸上也是笑着开了花：“子善，你也回来了。” 他们爷两个聊了起来。 把顾紫重给晾在了一边上。 切，刚才还说要好好教训一下女婿的，这刚一见面，就这么亲切。 顾紫重撇着嘴，抿着唇，没有再说话。 朱常禧跟着坐了过来，对顾紫重道：“紫重，我炖了肉，煲了汤。中午的时候你多吃一点，养好了身子。” 顾紫重“嗯”了一声。 顾王爷道：“皇上那里最近有什么事没有？” 朱常禧摇头：“朝廷安静了好多了。上一次倭人又袭扰浙台一岸，随后我建了水师，那里就太平了。皇上对这事也没有追究。” 顾王爷皱眉：“那浙江巡抚大人怎么样了？” 朱常禧倒没有想起这个人来，他也只好无奈一笑。 顾紫重道：“爹，皇上不追究这事了，浙江巡抚大人自然也没有事了。何况这件事情好像有后台，燕平南应该算是主谋。” 一听紫重这话，朱常禧当即就来了精神了：“对，只怕皇族和倭人勾结。” 第五百八十五章 集思广益 顾紫重赶紧做了一个手势，轻轻一声“嘘”，让他们两个人都闭嘴。 这种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胡言乱语要掉脑袋。 顾王爷清了清嗓子，头都不回：“紫重你就不要跟着瞎掺和了，我和昭勇将军商议呢。” 父亲这话说的，一口一个“昭勇将军”，这是要把子善哥给捧上天去啊？ 顾紫重心里很不是滋味，父亲和子善哥两个人之间还有虚假。 父亲这么夸子善哥，为的不就是顾家能巴结朱家吗？ 可是她作为子善哥的媳妇，作为父亲的女儿，处在他们两个人中间，这种感觉很别扭。 她闭上了嘴。 朱常禧听着这话，反正挺高兴的。 岳父大人能这般夸赞他，他也是打心眼里感觉自己很成功。 他们正聊着呢，外面凤鸣回来了。 紧接着顾世子就像飞奔一样，一下子出现在顾紫重的面前。 把她给吓了一跳。 “紫重，家里来信了？孩子满月了吗？”顾世子一上来就问了这么多问题。 顾紫重盯着哥哥瞧了半天，才慢慢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顾世子摊开了双手，转面对父亲道：“爹，您看内阁里面好多事情，我都忙不过来了，所以这两天一直没有着家边。您看看是不是……” 顾王爷摆手，一副看他不顺眼的样子，道：“行了行了，你一边去，我正和子善聊天呢。” 顾世子在父亲面前居然被泼冷水，心一下子就凉了。 今天是他的孩子过满月，他应该是主角才对。 顾世子稀里糊涂被父亲骂了一顿，有些垂头丧气。 顾紫重赶紧在一旁说好话：“爹，哥哥刚回来，您别责备他了。” 顾王爷这话也是故意说给朱常禧听的。 朱常禧和顾世子两个人是同龄人，朱常禧老是被表扬，顾世子老是被埋汰。 所以朱常禧心里挺美。 顾世子对朱常禧道：“朱兄弟，你的事我帮你办了。你再去朝廷的时候，直接去找礼部侍郎就行了。” 朱常禧再一回头，嬉笑着道：“行，这事情多谢哥哥了。” 顾王爷没有再多言。 顾紫重赶紧冲哥哥招手：“哥，你快来。” 她让凤鸣去把传信的人给叫了过来。 传信的人也算是顾世子身旁多年的仆人了。 顾世子一眼看到他，立刻就感觉很亲切。 那个人上前来，对着顾世子连声道喜。 “世子爷，爱子今天刚好满月，你要给他取个名字才好。”那个人直奔主题。 对啊，取名字。 顾世子这才明白过来，当即一拍手，道：“就是，我怎么把这事情给忘了？” 顾王爷又是道：“犬儿，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在朝廷里忙了，有时间多顾顾家吧，看看李囡玉她的身子怎么样。现在咱们回不去，你就多写一写书信嘛。” 顾世子只是乖巧地“嗯”了一声，随即又低下头来，数着手指头，算着孩子出生的天数。 顾紫重一瞧哥哥那个样子，便忍不住要笑。 她唤着哥哥，轻声道：“哥，你想好了没有？” 顾世子一脸惭愧：“这个我还真没有准备。” 朱常禧道：“顾兄，孩子名为保康怎样？保佑他一生平平安安的。” 这还不错。 只是…… 顾紫重却摇头：“康冕王对朝廷虎视眈眈，你取这么个名字，这不是有意和朝廷作对吗？” 说得也是啊。 朱常禧立刻脸红了起来：“我倒把这个给忘了。” 顾紫重笑道：“现在我也有了侄子了，整个人不知不觉成熟了好多。” 酸溜溜的。 其他人都把异样的目光投向顾紫重。 顾紫重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她低下脑袋。 朱常禧却是嬉笑道：“紫重你果然成熟了好多。” 屋子里的人哄堂大笑。 顾世子又一拍手：“那‘康’字不能要，咱们就要了那个‘保’字，后面那个，再换一个字不就行了吗？” 顾紫重也开动脑筋。 还真别说，平时叫凤鸣啊，紫重啊什么的，都是张口就来。 这些名字简单，好记，也有美好的寓意。 可是一旦要让她自己想一个名字出来，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想个什么样的名字才好？ 顾紫重琢磨了半天，道：“不如来一个‘由’字，自由自在的，多好啊。” 不等其他人说话，她自顾自地就开始揣测，低声自语道：“那我就叫他‘保儿’，这样也亲切。” 顾紫重自己感觉挺美的，沉浸在自己的喜悦当中。 顾世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妹妹，瞧她微笑的模样，他也不禁笑了出来。 朱常禧看了看紫重，又去看了看顾兄。 说实在话，像这种文化的事，就该顾兄他自己来决定。 顾王爷听了紫重的话，也感觉不错，道：“那就取这个名字吧。” 其实顾世子心里已经有了好几十个名字了吧？ 只不过他没有说出来。 顾王爷赶紧询问主角的意见：“犬儿，你觉得怎么样？” 那还能怎么样呢？ 顾世子抿着唇，连连点头，随即想了想，咬着手指甲。 他的眼珠一转，灵巧得像一只野兔一样，让别人难以琢磨他的心思。 “这个名字还不错。其实刚才那个‘保康’最好了，只不过康冕王这个人……唉。”顾世子也是忍痛割爱一样，道，“那就紫重说的这个吧，保由，保由，挺着还行。” 主角都觉得还行了，那就这样吧。 屋子里的人又是哄堂大笑。 传信的人就道：“那好，小人记下了，这就回金陵去回信。” 他连中午饭都来不及吃，匆匆忙忙赶紧又回头了。 顾世子跟着人家出了门，到了门口给他塞了十两银子。 那个人乐开了花。 顾世子回来以后，家里已经摆满了饭菜了。 朱常禧过来，主动把他给迎了进来。 “哥，今天你是主角，侄儿有了名字，这是大好事，咱们该好好吃个饭，多喝几杯才是。”朱常禧陪笑着。 顾世子心头大喜，跟着他坐了下来。 兄弟两个人坐到了一起。 顾紫重和凤鸣一起去端了鸡汤过来。 朱常禧又赶紧去陪老婆，不能让她再忙活了。 第五百八十六章 小叙闲话 顾世子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 家里一众陪着他饮酒作乐。 到了下午，太阳刚刚西落，外面的天也有些暗了。 这个时候来了贵客。 是兵部尚书的夫人。 顾紫重挺着大肚子亲自出门去迎接人家。 等人家到了门口了，顾紫重也到了门口的阳径小道上了。 她主动冲着人家招手。 兵部尚书吴夫人也主动示好，并且一眼就瞧见了顾紫重，识得她的身份：“顾郡主，向来可好？” 其实她们两个人压根儿就没有见过面啊。 顾紫重顾不上想那么多，主动凑过去陪笑着：“家里真是蓬荜生辉，今日贵人驾临，真是让我们高兴啊。吴夫人您快请进来。” 要不是凤鸣进来给她专门说了来客姓吴，只怕顾紫重在客气的时候就要丢丑了。 这么一来，人家还真是高兴坏了。 她们两个女人首先在年龄上就差了二十多岁，再者两个人压根儿就没有见过。 可是顾紫重对人家客气的时候，居然无拘无束的，说的话还很顺畅，这不免让人家感觉很亲切。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顾紫重引着人家到了穿堂去奉茶。 吴夫人来了之后，四下张望，道：“这房子不错，看来皇上是真的喜欢你们，把你们夫妻二人捧在手心里了。老爷让我今天过来和你们拉拉家常，亲近一下。” 顾紫重陪笑的功夫，凤鸣上来大红袍。 吴夫人喝了一口茶，笑道：“顾郡主，前些日子听闻你已怀有身孕，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不知道几个月大了？” 顾紫重闻言，心里感觉很幸福：“没有几个月，自正月开始到现在，四个多月吧。” 吴夫人陪笑着，道：“挺好，你可要多待着，只在家里不要出去。当初我怀我家辉儿的时候，鸡汤都不知道喝了多少碗。” 她正说着，只听台阶上“叮当”一声响动，吸引了她们两个人的注意力。 两个人顺着声响的方向看去。 是一个孩子蹦跳着过来上了台阶。 吴夫人冲着他伸了伸手，将他揽入了怀中：“辉儿，不可胡来。不好意思，这是犬子，不懂事情，给你捣乱了。” 人家冲顾紫重赔礼的时候，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隙。 顾紫重也没觉得有什么。 凤鸣又过来，抱了一堆的布娃娃给小脑海。 这是前两天皇上送过来的，说是从西域传过来的用布料子做成了孩子模样的玩偶。 辉儿一眼瞧过去，当即就被吸引住了。 凤鸣拉着辉儿去了园子里面玩耍。 吴夫人喘了口气，和顾紫重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还有点尴尬。 二人不约而同，都是轻笑了起来。 顾紫重来了京城这么多天了，家里也少有的来客人。 她伸了伸手：“夫人请用茶。” 吴夫人眉头稍皱，紧接着便是轻轻点头，眉宇之间透露着雍容华贵。 顾紫重知道人家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肯定不会随意登门的，所以客套话该说的说，最后还是要到正题上去。 她倒不转弯了，免得被人家的话给绕进去了：“吴夫人今日有空过来，是否有什么事情要说？” 吴夫人的眼珠子转了转。 顾紫重接着笑道：“哦，我也是家里的主人，所以您和我说是一样的。” 吴夫人反应过来，赶紧微笑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家那口子让我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我串串门而已。我家那口子和你们金陵朱家也是故交，所以朋友之间，哪里有不走动的道理？” 人家这话说得有道理。 顾紫重倒觉得有点尴尬了：“紫重作为晚辈，来了京城有许多日子了，可是却还是没有去拜访过夫人您呢，所以这对于紫重来说，也是有过的。紫重失礼了。” 这话说得…… 吴夫人赶紧伸手摇头的：“见外了，我今天过来没有别的事情，就是随便走动走动而已。” 兵部尚书王大人，那可是收了朱常禧好几百两的银票呢，说了要给办事的，结果事情也没有办成。 人家或许先派个夫人过来，探一探他们家的底，或许也说不定啊。 顾紫重这么一想，这嘴便收住了，闭上嘴什么也不敢多说，生怕自己说错了哪一句话，再让人家给抓住了把柄。 吴夫人却没有问她其他的事，除了一些孩子的琐碎事以外。 顾紫重提心吊胆的，不知道人家要问什么呢。 吴夫人还特地让随从将包裹拿来，起身去递给了顾紫重。 她主动过去接住。 吴夫人微笑道：“这是专门给孩子准备的，从高丽进贡来的，皇上赏赐给我家那口子，我反正也用不着，就送给你吧。” 顾紫重不收不合适，可是她又没有弄清楚人家的来意。 握着布匹，她还是微笑致谢。 吴夫人道：“我家老爷如今手里的兵权又多了一份，他总和我说，兵权太多了烧手，想把兵权交给皇上，可是皇上这个人呐，事情太多，管不过来。所以你看……” 将手一摊，吴夫人也为难地道：“顾郡主，你们家朱世子把兵权交给了我们，可是我们拿着也不是，没什么作用。唉……” 这话的意思基本上已经很清楚了吧？ 顾紫重皱了皱眉，轻声问道：“夫人的意思，是想把水师的兵权再交回给朱常禧吗？” 吴夫人想了想，转的眼珠子可真快：“不不，我可没有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咱们两家人是故交，而且都不容易。所以我来啊，就是和你聊聊这个而已。” “哦。”顾紫重心里若有所思。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吴夫人笑道：“水师不是朝廷的吗？谁管不是管？现在咱们都是为了朝廷效力，所以呀，任务不论艰巨还是简单，咱们都得受着。” 话是这么说的。 顾紫重也埋怨呢：“朱常禧他整天往宫里跑，一走就是好几天，弄得我也搞不明白，他究竟是想干什么。朝廷里真的有那么多事情让他忙吗？” 第五百八十七章 家长里短 吴夫人想了想，并没有再说话。 顾紫重叹息道：“其实说实在的，我还真的不想让子善哥再去参与朝廷的事了，毕竟那些都是国家大事，不由得他来决定，而且他这个人尚且年轻，许多事情都还没有经验呢。所以说呀，我也真同意夫人您的观点，朝廷的事谁做不是做呀，子善哥就不要掺和了。” 她这话一说，吴夫人登时没了话说了。 顾紫重看了看她，在心里猜测她到底想说什么。 可是吴夫人的表情半晌也没有再变化。 她们两个人沉默了片刻的功夫。 凤鸣忽然来，凑到顾紫重耳旁，低声道：“郡主，姑爷回来了。” 今天回来得早！ 顾紫重兴高采烈，起身来道：“快让子善哥回来。” 两个仆人搀扶着朱常禧回了家，到了穿堂。 朱常禧驻足，瞅了瞅身旁的这位贵人，当即便想了起来，冲着贵人行礼：“伯母，多日不见，晚辈可想您了。” 吴夫人起身来，有些措手不及。 她可是真的没有想到朱常禧会认得她。 “孩子快别这样。”吴夫人一面起身过去，到朱常禧的身旁拍他腿上的土，一面打量着他的面庞，道，“你这是怎么了？” 朱常禧一拍膝盖，愁眉苦脸，叹息道：“嗨，您就别提了，要不是我今天向皇上提议的话，只怕今天就不能回来了。乾清宫后面要修建一座花园，那里的民工正干活呢，朱国公当即就叫我过去，想让我帮着干活。” 他怎么使唤上你了？ 顾紫重凑上去，道：“那你不能不理睬他吗？” 朱国公和金陵两家都不对付，这个时候把小心眼使在这里了。 朱常禧也是十分烦恼：“我倒真不想干呢，可是没有法子，人家当着众位朝廷大臣的面使唤我，还说什么至亲的，伯父什么的，其他人也跟着起哄。我想反驳，可是那么多人，我怎么反驳？” 她心里这酸水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朱王爷闻讯，从屋子里出来了。 顾紫重吓一跳，公公什么时候在家？她以为公公也跟着去上朝了呢。 朱王爷过来，对着吴夫人尴尬一笑，却又转眼来指着朱常禧的腿上：“你今天干了多少活啊？” 朱常禧摆摆手：“我锄了好几铲子的土呢。这么多土，弄得我浑身都疼。” 他一个疆场上杀敌无数的男子，干这么点活儿，就感觉劳累至极了？ 顾紫重嬉笑着拍他的后背，道：“好了，子善哥，既然你回来就好，我让凤鸣去给你端热茶来，你先歇息一下。” 朱王爷打了一个哈欠道：“来，大家都坐下来说。” 这下子可让人家吴夫人感觉很不舒服了。 吴夫人还以为这家里就顾紫重一个人呢。 可是谁能想到，家里一下子又多出一个朱王爷来。 朱王爷这个人可是老江湖，吴夫人看人家一眼都觉得没有自信，更何况是和人家聊天呢？ 朱王爷却觉得很自然，又打了一个哈欠，道：“昨夜我辗转反侧，眼皮子还一直跳呢。我以为会出什么事，原来是子善你办的窝囊事。” 朱常禧感觉很苦：“爹，又不是我自愿的，他们那些文官们个个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在一旁瞎起哄。我……我也没有办法。” 还是不行，关键时刻说不出话来。 朱王爷道：“是不是皇上特地过来为你解围啊？” 朱常禧点头，一点都不含糊：“皇上准了我今天的假，把我打发回来了。” 朱王爷咳嗽一声，指着子善无奈一笑：“我就今天没去，你就今天丢了丑。这不，让你伯母也看笑话了。” 吴夫人赶紧道：“不，我哪里敢呢。人家都说子善被皇上封了昭勇将军，这可是少见的大官。子善带兵出了山海关，愣是把鞑子兵给打了回去，这样的威武之才，实在是罕见啊。” 这顿夸的，朱常禧本来挺狼狈的，被这么一夸，一下子就没了魂了。 整个人就感觉轻飘飘的。 顾紫重笑道：“辉儿快过来。” 她冲着院落当中的那个孩子招手。 孩子就冲着她跑了过来。 她将手中的什锦糖递给了他：“尝尝味道怎么样。” 孩子接过去，吃了一口，满脸的笑容。 朱王爷指着孩子：“这孩子几岁了？” 吴夫人道：“老爷晚来得子，孩子今年方七岁。” 这么大点的孩子，看上去就很可爱。 朱王爷笑道：“孩子惹人怜爱，以后等我孙子出生了，叫他们兄弟两个拜把子。” 整个穿堂的人都笑了，氛围一下子就缓和了好多。 说了半天，也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话语而已。 要说吴夫人今天来这里究竟是想干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反正刚才这里就她和顾紫重在的时候，她是在吐槽着朝廷里兵权的事。 朱王爷表面上装傻，可是他却都听到了。 他只不过拿顾紫重来做缓冲而已，看看人家来了究竟是想干什么。 毕竟无事不登三宝殿嘛。 兵部尚书也是一个朝廷上的老人了，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 朱王爷是确定了他兵部尚书并非来这里求人办事，也并非来挑衅找碴的，才会这般大摇大摆地出来的。 吴夫人刚才说话的气势没有了。 朱王爷却是十分的客气了起来，道：“弟妹，这盘子里的糕点十分得甜，你尝一尝。” 辉儿几步过来，到了朱王爷的面前，盯着他看。 朱王爷也盯着他看，愣了一愣。 一老一少，两个人互相盯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朱王爷就笑了，亲自给辉儿剥开一个葡萄，递到了他的嘴里。 辉儿嘬着嘴，笑得很开心。 朱王爷道：“辉儿，你还认得我吗？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辉儿笑着摇摇头。 刚满月那一会儿，谁会记得？ 吴夫人很是尴尬，轻声唤着他。 朱王爷摆手：“孩子嘛，就是这个样子。这小子挺可爱的。” 他又看了看顾紫重挺起来的大肚子，道：“紫重今后也生这么一个孩子就行。” 看得出来，朱王爷十分喜欢孩子，好似都要魔怔了一样。 第五百八十八章 去吃酒席 人都上了岁数了，谁不愿意早点抱上孙子啊。 顾紫重也懂公公的心，她前世里做太后的时候，时刻盼着自己的养子赶快要个孩子，然后她也不理会朝政了，就等着在宫里照顾孩子了。 想到这里，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美滋滋的，毕竟她现在也是怀了几个月了。 吴夫人在这里聊了几句，都是家常话。 人家看再坐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所以找借口离开。 辉儿临走之前，还冲着朱王爷摆手呢：“爷爷再见。” 爷爷？ 朱家人没有说话，等人家走了以后，都感觉挺别扭。 朱王爷倒是笑得很开心：“这个孩子可爱，我喜欢。” 顾紫重和朱常禧两个人面面相觑，都笑了出来。 朱王爷的眼珠子一直盯着顾紫重的肚子呢。 朱常禧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王爷指了指朱常禧：“子善，明天是老李的六十大寿，你准备一件像样的衣服，到时候咱们穿着去吃酒席。” 朱常禧只是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朱王爷都要转身离开，却又停住了指着他：“紫重她在家里需要吃什么喝什么，你随时注意着点，可千万别亏待了紫重。” 顾紫重赶紧道谢：“多谢公公关心，紫重身子骨还好。” 朱王爷只对她说了一声：“嗯。” 然后他就转身离开了，临离开之前让身边的一个仆人把他的书给送到房里去。 朱常禧赶紧顺势搀扶住了顾紫重，道：“今天我回来得早，紫重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去。” 顾紫重笑着拧了拧他的鼻子，道：“你最近可学乖巧了许多。” 她也学得淘气了许多。 朱常禧盯着她看，笑了笑，将她来了一个公主抱，给抱回了房去。 过了两天，外面变热闹了。 人家都说是朝中礼部侍郎的儿子刚刚得了一子，如今正要过满月，人家是来送喜帖来了。 朱常禧还要忙活着招待客人。 家里变得热闹，外面又是吹罗打鼓的，又是连喜带唱的。 反正很是热闹。 顾紫重都想出门去看看了。 凤鸣回来，给她端来热粥。 她吃了两口，道：“子善哥又要去喝喜酒？” 凤鸣保持微笑着：“郡主，您吃醋了？” 顾紫重的神经立刻就紧绷住了。 “你……从哪里看得出来？”顾紫重还想狡辩一下。 凤鸣抚唇一笑，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顾紫重又喝了几口，心里倒盘算了起来。 凤鸣道：“郡主，您不必多想了，现在咱们给他们家随礼，等您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咱们就能把那些钱都给收回来。” 顾紫重不是想这个，她是寻思着子善哥都和哪些人来往密切，她要一一记下来，免得等到时候人家来家里的时候，她疲于招待，却不知道人家是谁，岂不是尴尬了吗？ 这是京城，不比金陵，金陵城里面大多数人她都认识，可是这里就不同了。 所以顾紫重有点头疼。 凤鸣猜测错了，没有再多言。 顾紫重笑道：“随礼能随多少钱？” 凤鸣叹息着道：“郡主，您好歹也是家里的一把手，对家里的钱应该好好管管才是。要不然姑爷他的俸禄银子多少，拿回来多少，有多少花出去了，花在了什么地方，这些您心里都没有谱的话，可就麻烦了。” 顾紫重仔细一想，凤鸣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不过这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这么多心眼？ 顾紫重略微脸红：“你说的还真是，自打咱们来到京城，我就没有多问什么。家里的钱有多少，我心里还真没数。所以说啊，咱们两个人在一块儿，我才不会遗漏什么。” 凤鸣突然伸手捂住了半边的嘴，凑过去低声道：“我昨天看到姑爷往怀里揣了五百两银票。” 顾紫重虽然表面上不在乎，可是心里却在嘀咕着。 子善哥虽然表面上老实巴交的，可是实际上他心里究竟有几个心眼，顾紫重话真没有把握。 她拍了拍凤鸣的手臂，眨了眨眼，带着笑容斥责凤鸣：“你可不要胡说。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说着话，她一转身，走到了屏风后面。 凤鸣跟着过来，一本正经：“郡主，我该说什么，可是都说清楚了。您现在要是想怪我，我也不反对。反正我都说了。” 她倒还较劲了。 顾紫重回身去，冲她一瞪眼。 她闭口不言了。 顾紫重随即又是一笑，道：“该赏赐你才对。今天你去买菜的钱，不用再交回来了，全都归你。” 凤鸣瞪大眼珠子，那可有不少的钱。 “唉……” 顾紫重一声叹息，坐了下来，心里寻思了半晌。 外面的热闹声渐远渐弱。 凤鸣出了门去看了看，过了片刻的功夫又回来了：“郡主，人家都走了。姑爷他也跟着走了。临走之前，姑爷对我说了，让我好好招待郡主。郡主您今天中午要吃什么啊？” 顾紫重没有多说，只是让凤鸣随便。 可是她在意的是这个礼部侍郎是什么来头，和朱家的关系怎样。 她把心里话说了出来，问凤鸣知道些什么。 凤鸣想了想，就说：“朱王爷说了，和人家也是亲兄弟的关系，咱们家现在离不开人家的帮忙。所以，今天姑爷去吃人家孩子的满月酒席，只怕一多半只是去帮忙去了。” 帮人家干点活吧，免得子善哥一身肥肉。 说实在话，这次从浙台来了京城之后，子善哥这体重可没少长。 他吃得不少，而且整个人圆滑了许多，酒肚子也出来了。 看得出来，他在官场上混得多了，这种变化已经悄然而至。 她叹息了一声。 凤鸣还问她为何叹息。 她想了想，道：“没什么，算了，咱们家今天又只剩下咱们两个人，让他们都去喝酒吧。你今天做点好吃的，咱们两个人一起吃。” 凤鸣当然很高兴。 顾紫重也没什么胃口，于是回到床上去，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晌午。 顾紫重才慵懒地起身来，摸了摸肚子，感觉肚子又动了动。 第五百八十九章 体己银子 朱常禧到了下午太阳西落的时候回来了，还特地给顾紫重带来了一只鸭。 她挺高兴，去问子善哥吃的怎么样。 两个人挺悠闲自在的，回来以后坐在了明轩里，顾紫重身上的比甲显得阔绰，她嘴唇上的红印也越发诱人。 朱常禧一打眼瞧过去，还愣了一愣。 紫重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惹人喜爱？ 子善哥越是盯她盯得紧，她就越是忍不住想要扭身子。 反正让子善哥看着喜欢就行。 朱常禧盯了她半天，也没有说话。 凤鸣端着盘子，把鸭肉切了端上来，朱常禧才回过神来，道：“哦，紫重，我回来的时候，人家特地让我带了这好吃的给你，说是嫂子未能相见，这算是见面礼吧。” 嗯，礼部侍郎的爱子就是会办事。 顾紫重笑了笑，拿起筷子来夹了一块肉，咬了一小口，感觉嘴里面都是油。 肉很硬，还有些粘牙。 她和朱常禧互相盯着看，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朱常禧问她好不好吃。 真的挺好吃的。 可是她带着笑容，嘴上却是说不好吃。 朱常禧可就愣住了，人家送的见面礼，到了她这里却不过关。 顾紫重瞧他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赶紧收住了笑容，抿了抿唇，一呼一吸之间，展现出她的柔美。 “好啦，人家送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好吃呢？”她抿着唇，低头抬眼看了看她。 还生怕他生气了呢。 朱常禧严肃之时，突然动了动面颊，紧接着便是笑了出来。 他的那种笑容，怎么形容呢？ 有点猥琐。 像是陪着人家笑，也像是有事要求人家了。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 她这一块儿肉还没吃下去，朱常禧便轻言轻语试探她：“紫重，你身上还有银子吗？” 她本能地愣了一愣，并没有立刻回答。 朱常禧赶紧解释：“接下来还有几个朋友要摆酒席，我身上的确没有银子了。” 陪笑半天，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她立刻撅嘴摇头：“没有，我身上没钱啦。” 他立刻愁眉苦脸。 怎么会呢？ 他刚想多问，顾紫重就抢先说道：“这一次咱们家就光买米买面的，就花了我一些银子，再加上自除夕以来，家里的菜钱不都是我出的吗？我身子没钱了，就那么些体己银子，还都被刮了去。” 朱常禧一听这话，脸登时便红成了猴屁股。 他都没脸再抬头去和顾紫重正视了。 顾紫重过了门，就算是他朱家的人了。 可是自从上一次她跟着他去了浙台一岸，两个人就一直用的她身上的体己钱。 就是上一次人家浙江抚台大人送礼来，她都没有收为己用。 朱常禧感觉自己都没脸了。 顾紫重一面生着气，一面对着他，喊了他一声。 他没有抬头。 顾紫重又喊了他一声，他这才慢慢把头抬起来，轻声道：“紫重，我身上实在是没有钱了，要不然我也不能和你借钱啊。” 顾紫重生气归生气，可是子善哥真的遇到困难了，她能不帮忙吗？ 她摸了摸口袋，的确已经瘪下去了。 今天凤鸣去集市上买菜，她把碎银子都给了凤鸣了。 这该怎么说？ 她想了想，才略微不好意思，微微一笑，轻声地问：“你还要随多少银子的礼啊？” 朱常禧想都没想，直接伸手比划了一下：“五百两。” “什么？”顾紫重当即就叫了出来。 把朱常禧给吓一跳。 两口子过日子，不能这样吧？ 他之前花了家里多少银子，她一点都不清楚，也没有过问。 现在他把自己的钱给花光了，又来问她要钱，一要还要这么多钱？ 五百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她气得肚子都开始疼了：“怎么这么多钱？” 朱常禧也为难，拿起筷子来吃了一块肉：“京城里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要是想和人家混关系，哪个不得用钱？再说了，人家这个办喜事，那个办喜事的，我不都得意思意思吗？达官贵人，人家稀罕五百两啊？都随这么多，我就带几个铜板过去，脸上实在过不去啊。” 顾紫重指着他，心里那股气都忍不住要撒出来：“你都是昭勇将军了，怎么办事还没有一点谱呢？咱们这次来京城，赚了多少银子？你又花出去多少？” “不给，我身上一文钱也没有。”顾紫重将头扭向了一边去。 朱常禧本来感觉挺没礼的，让她这么一搅和，心里登时也来气：“没有就没有，我到别处去讨银子去。” 说着话，他站立起身子来，准备要往外走。 合着他这一次回家来，就是为了要银子啊。 顾紫重真不甘心，他这个昭勇将军怎么当得这么窝囊。 人家做了大官，哪个不是平步青云，可是他又是赶走了鞑子兵，又是建了水师，可是在朝廷上怎么还是那个新人呢？ 别人压根儿就没有把他当功臣。 她心里来气，嘴上说话也没有什么把门的了。 朱常禧看她气得够呛，赶紧过去搀扶住了她：“紫重，你别生气，这酒席我不吃了行吗？你的身子要紧。” 他这么一说，顾紫重心里顿时又感觉温暖了许多。 子善哥这个人吧，心善，而且也很会照顾人。 就是他这个事办的实在不地道。 顾紫重躺在他的怀里，伸出手指头来摸了摸他的鼻子，道：“算了，我这里你都拿了来钱，人家谁还会借给你银子呢？” 朱常禧也是没有门路。 顾紫重嘻笑了一声，有些无奈，也有些可爱：“你等一等，我回屋子里去找一找，看看能不能给你找来。” 她这么一说，就是有戏了。 朱常禧欢喜地道：“行，我在这里等着你。” 说得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远了。 两个人是两口子，什么钱不钱的，不应该坦坦荡荡的吗？ 本来顾紫重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到了现在，她却改变了主意。 子善哥这手没有把门的，她自己的体己银子还是由她自己来保管吧。 回了屋子里，她从衣柜的包裹里取出了银票来，还好这是上一次离开金陵的时候母亲塞给她的。 第五百九十章 借钱还钱 虽然说有些不得意，可是顾紫重也没有办法，毕竟是子善哥遇到了困难。 她整个人都是子善哥的了，还在乎这区区几百两银子吗？ 攥着银票她走出了房门去，一到外面，瞧见子善哥正来回踱步，心神不宁。 一瞧他那副样子，她就忍不住要笑。 “喂。”她没有称呼他，只是随便叫了一声。 朱常禧很自然地回头来，一看到顾紫重，他的两只眼睛瞪得像个铃铛。 “紫重，我……”他仿佛有话说不出口。 谁知道他是真的说不出来还是装成这样的。 反正成功博得她的同情。 “呐，给你。”她把银票递到了他的手上。 他握紧银票的同时，也握紧了她的双手。 顾紫重感受到了子善哥手心的温暖。 她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道：“银票给你了，在人家那里可要好好显摆一下你昭勇将军的气势。” 有了银票，这底气就来了。 朱常禧连连点头：“那是当然，我可是堂堂三品大员，在整个武将里面，也就是熬了几十年的老将可以和我相提并论了。” 听子善哥这么吹牛，顾紫重心里就暗喜。 她推了推他的肩膀，笑道：“行了，别废话，要是现在急着用钱的话，你就快去吧。” 她就是这么一说，他还真的拿了钱就走了。 临出门之前还特地嘱咐凤鸣，说是晚上要到很晚才回来，所以晚饭就不用留了。 凤鸣回来以后把朱常禧的原话告诉了顾紫重。 顾紫重怎么感觉自己上当受骗了呢？ 她心里就来气。 亏她那么相信子善哥，原来子善哥这么会欺骗别人。 凤鸣安慰道：“郡主，您别生气了，姑爷拿钱出去也是为了办事。” 顾紫重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已。 看着他深情款款的样子，谁知道他心里装的是什么。 她有些失落，而且很生气！ 只不过在凤鸣面前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罢了。 这一天里，她没有怎么好过，毕竟子善哥已经说明了，晚上要到很久才回来，至于几更天，那就更没谱了。 听闻西市那边有耍猴的艺人。 顾紫重想把人家给请到家里来。 仆人听闻，各个争相去请。 到了下午，顾紫重小睡之后起来，两个仆人都带着笑容迎了上来。 他们说给顾紫重请来了那几个艺人。 顾紫重出了门，到花园去。 仆人们早就给她搬好了凳子等着她呢。 有几个耍猴的，有几个耍皮影的。 两边各站各的队。 皮影里面还有猴子跑来跑去的，两个七八岁的孩子在唱着黄梅戏。 一唱一跳的，还真像个样子。 这下子可把顾紫重给逗乐了，两个仆人因此一个人得了十两的赏银。 皮影戏和猴戏到了傍晚的时候才完。 顾紫重看了一下午的热闹，晚上感觉很困乏，躺到床上就睡下了。 她也不知道子善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直到早上清晨十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隐约感觉十分的刺鼻。 睁开朦胧的睡眼，她却看到子善哥倒在自己身旁。 一身的酒气，用扇子扇了半天，那味道也散不去。 真是气人。 还好昨天晚上她睡得早，要不然就睡不着了。 她挺着大肚子，起身来去给他打了一盆热水。 凤鸣和另外一个丫鬟赶紧过来伺候。 朱常禧睡到晌午十分才醒。 顾紫重这个时候坐在花园里磕瓜子呢。 朱常禧摇头晃脑，来花园找她。 她一抬眼，瞧见两眼圈还红的子善哥，心里这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把头扭向了一边，不去理会他。 他原本冲她伸了伸手，准备要和她说几句话。 可是她不愿意，他也没有脸了。 他迈开了步子过来，坐到了她的对面去。 顾紫重依然不看他，自顾自地磕着瓜子。 朱常禧一个人倒了一杯茶，喝着闷茶。 这个时候过来一个男丁。 男丁将手里的三百两银票递了过来：“世子，这是昨天王大人的公子办喜事，您随的银票，人家今天特地差人送来。” 朱常禧一怔：“这是干什么？” 他随了六百两。 仆人照实了说：“世子爷，人家刚才来说，好朋友之间没有必要那么破费，随三百两，图‘三’这个吉利数字就够了。所以把剩下的三百两给退了回来。” 有这么办事的吗？ 朱常禧当即就想拍桌子，可是一方面紫重在一边上，他不好发火，另外一个呢，人家也是办喜事，大喜的时候不要发怒的好。 最重要的是，拍石桌子手疼啊。 他想说什么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顾紫重一转眼珠子，倒拍了一下桌子：“姓朱的，我昨天给了你五百两，你怎么随六百？那一百两哪里来的？” 朱常禧当即哑口。 不是说了身上没钱了吗？ 顾紫重生气，朱常禧低头不语。 仆人见情况不对，把银票放到石桌上，向后退了一步。 顾紫重挥手，让他退下。 仆人逃也似的赶紧跑掉。 顾紫重指着他：“你说的话越来越没谱的，我很难相信你。” 说着话，她把桌子上的三百两银票收了起来：“我还要给我自己攒体己钱呢，这银票我收了。” 他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我刚刚听凤鸣说了，朝廷最近提倡节俭，奢靡之风越来越严重，所以皇上还亲自下了令了，办事随简。我还没当回事，没想到是真的。”她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把银票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了。 这个时候就要分个清楚，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 夫妻也一样。 她就不信，朱常禧没了钱就在朝廷里过不下去了。 朱常禧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反正人家都已经退了钱了，你就别往心里去了。” 她能不生气吗？ 她想要再问一问，可是又琢磨琢磨，算了吧。 子善哥的口袋里究竟有多少钱，谁都哭知道。 朝廷给他发下来的俸禄银子有多少，也都不清楚。 她问了也是白问，他再随便编一个瞎话出来呢？ 等了片刻的功夫，他抬起头来，眉头都是紧皱的。 第五百九十一章 生意来了 夫妻两个人因为这事情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两个人的脸皮都有些薄，所以他们都不愿意率先开口，免得在对方面前丢了颜面。 等到顾紫重肚子有点疼，实在受不住的时候，朱常禧这才火急火燎地去找大夫给她看情况。 凤鸣在一旁看着他们两口子的热闹。 这两个人其实都是嘴硬，嘴上说什么什么不行，其实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 大夫来了，说顾紫重心急火气重，所以心神不宁，才导致这个的。 顾紫重的心里话都被大夫给猜测到了。 他们家的丑事算是传扬出去了。 人家大夫给她看情况之前，首先要问问家里什么情况。 得，朱常禧拿着顾紫重的体己钱出去乱花去，让人家大夫给知道了。 虽然大夫表面上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给顾紫重开了些保胎的药就走了。 可是人家心里保不齐在想些什么呢。 说不准人家一边给顾紫重把脉，一边在心里发笑呢。 两口子这下子真的坐不住了。 顾紫重捂着自己的肚子“哎呦哎呦”地叫着疼。 朱常禧赶紧搀扶着她走了过来，说是要向朝廷请几天假，这几天别的地方都不去，就在家里陪着顾紫重了。 这话是他当着她的面亲口说出来的。 顾紫重这下子高兴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朱常禧也顾不得颜面不颜面的了，只要顾紫重她们母子平安就行。 他又是给她做饭又是给她洗衣服的，家里什么脏活累活他都抢着干。 顾紫重这事办得好，一下子就把子善哥给拿住了。 这天家里来了客了，朱常禧都让顾紫重在屋子里休息着，他一个人出门去看看。 是林家的长子来了。 林家可是顾家的幕僚家，朱常禧出门去迎人家，多少有点面生。 人家来这里，说不定就是为了要见顾紫重的。 所以朱常禧想了想，还是回屋子里去和顾紫重说了情况。 顾紫重在子善哥的搀扶下来了大堂。 一瞧见林公子，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内疚。 上一次为了给朱家凑银子，顾紫重可是把林家给得罪狠了。 说的话很难听。 虽然说人家林家为了顾全大局，还林大人是亲自登门来缓和关系的。 不过顾紫重心里这个坎还是过不去。 林公子一眼瞧过去，看到了顾紫重，人家起身就是冲她行了一礼。 这下子可把她给高兴坏了。 她赶紧摆手让人家坐下，吩咐凤鸣上家里最好的茶水。 朱常禧就陪在顾紫重的身边。 林公子一开始还客气客气，说一些家长里短的话。 顾紫重也是听着，询问一些人家家里的事。 可是人家远来是客，无事不登三宝殿。 林公子正好在京城当差，所以也算是顺道来这里坐一坐吧。 这是人家的借口，其实人家一来，肯定是有事求着她。 人家让几个壮汉抬着两箱子的布料，听他们说是西域那边传过来的。 顾紫重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了。 她冲着朱常禧使了一个眼色。 朱常禧立刻就会意了。 他顿了一顿，道：“林兄弟，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既然你来了，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说出来，不说别的，但凡我朱常禧能帮得上你忙的，我绝对不会推辞。” 顾紫重很是欣慰。 子善哥把她想说的话都给说了出来。 他等于是在顾紫重和林公子之间缓冲了一下，什么话都好说。 林公子一个人来的，也没有人帮他说话。 有什么事情，他也只好自己说了。 人家既然把话都问到这个份上了，林公子想了想，便是直言：“朱世子，顾郡主，我今天来呢，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想来看看你们。其实我呢……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 说了半天，不还是有事要求着他们吗？ 顾紫重这个时候嘻嘻一笑：“你看看你，你是我兄弟，我也算是你姐姐了，怎么遇到事情你就这样向后缩呢。你要真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这个做姐姐的能不帮忙吗？” 朱常禧和顾紫重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人家也不再向后缩了：“郡主，今年开春，村子里的庄稼都种上了，而且看今年夏天雨多，想必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我们林家一方面是租借土地，另外一方面就是做生意了。和沿海的客商做生意，我们也和西域的外人做生意。” 嗯，这个她早就知道了。 不过向西域可不好走。 毕竟上一次鞑子兵和瓦刺人半道上抢劫了商人，还杀了几个走镖的。 所以中原人都不敢再从那边走了。 这才过去几年啊？ 她不是不愿意帮忙，就是皱眉问了一问：“那西域那边不是有瓦刺人吗？我可听说上一次瓦刺人又在路上拦截了百姓了，还杀了不少人呢。” 没有那个金刚钻，林家怎么敢揽那个瓷器活呢？ 林公子直言：“郡主，不瞒您说，我们林家也算是家大业大了。咱们现在走的那条路基本上还是当年张骞出使西域的时候走的路。虽然瓦刺人鞑子人经常闹，可是我们也能抗住。再说了，我今天来拜访您，不是想请您……” 哦！ 顾紫重突然明白过来了。 人家求她帮忙，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吧？ 顾紫重洗耳恭听。 朱常禧指了指林公子：“没事，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林公子顿了一顿，道：“顾王爷的妹妹不是嫁到了西边了吗？那边的大将可以派兵去守一守啊。” 也是！ 顾紫重才明白过来，人家是想请他们帮这个忙。 说实在的，西域那边鞑子和瓦刺人有时候还互相掐呢，所以大明的守军能不管就不管。 管那个闲事也讨不到好处。 现在林公子请他顾家出马，请明军相助了。 是这样。 这事情倒也不是不可以。 顾紫重想了想，她的姑妈对她也挺好的，而且两个人一见面，顾妈就对她嘘寒问暖的。 她心里挺感动。 她斜眼看了看一旁的子善哥。 朱常禧没什么意见。 她也没什么意见。 那好吧，既然都没有什么意见，就这样吧。 第五百九十二章 夫妇不随 不过顾家给林家帮忙，却是有什么好处？ 顾紫重之前心里还老是觉得亏欠了人家林家人呢，今天这件事情要是办成了，那他们两家人的恩怨就抵消了吧？ 她和子善哥互相看了看，心里立刻就有了自信。 “林兄弟，通往西域那边的道路好像不好走。自打汉朝那一会儿，张骞出使西域，走了那条路可费了不少力气。”顾紫重起身来，开始高谈阔论。 林公子听得清楚，心里也明白，他就低着头任由顾紫重介绍。 西域那条路人家林家人都走了多少遍了，用她来介绍？ 朱常禧拉了拉她，冲她使眼色。 顾紫重却不理会他。 朱常禧感觉有点尴尬，冲着林公子嘿嘿笑着：“没事，只要你们有生意做，尽管和我们说。我们帮你打通了那条路，保证没有瓦刺人。” 顾紫重真是气歪了嘴了。 她想做足了前戏，然后再慢慢给林公子台阶下，可是子善哥这个话说的，一下子就把他们顾家和林家的距离又拉近了。 她瞪了瞪子善哥。 朱常禧却不理会她那一套，又是冲林公子一伸手，还把人家当做兄弟了：“林兄弟，这事情就这么定了，今天晚上来这里，咱们喝两杯酒如何？” 林公子可是明白事理，不会跟着朱常禧的话来谈。 他笑了笑，先夸一夸朱常禧：“朱世子重情重义，好有男儿气概。我们日后做生意，岂能少了朱世子这般的将帅吗？” 朱常禧挺美的，和人家的距离更近了：“咱们两家本来就是长久的近邻，再说了，大家都是朋友，说这些话就见外了。” 哈哈笑着，大家伙都坐了下来。 顾紫重却要重新再说。 林公子要找的是顾紫重帮忙，可不能跟着朱世子的话说。 所以他还是捧着顾郡主：“郡主，您现在是朱家的媳妇，不过自己家的事也可以商议的。所以我们这里做生意，要从那条路上走，还望顾家帮衬帮衬。” 人家和顾家关系好，不用顾家这层关系，那还用谁的关系？ 朱家诺大家业，在河套地区肯定也有关系，不过那不属于林家的，林家不好用，也不能用人家朱家的关系。 所以话说下来，朱常禧感觉自己突然被冷落了。 他拿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 朱常禧想着，这事情这么简单，没有必要说那些客套话，要是林公子请他帮忙的话，他一口就答应了。 三个人这话头有些冷。 顾紫重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话了。 都怪子善哥，他没事瞎捣什么乱。 林公子咳嗽了一声，打破了空气中的寂静，突然微笑，接着道：“郡主，令尊大人在朝，没回来呢。所以这事情我先提前和您说一声。劳烦您那个……嘿嘿……” 话说到一半就可以了。 顾紫重也明白。 她微笑道：“子善哥刚才说的好，咱们都是一家人，所以不必说客套话。林兄弟你放心，这件事情就包在我顾紫重的身上了。” 林公子听着这话，感觉踏实了许多。 不过顾紫重接下来没有再说话。 她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 一有了孩子，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可以拿肚子说话。 朱常禧信以为真，赶紧搀扶着她回了房，让林公子先在穿堂稍坐。 两个人回了房，顾紫重浑身立刻就好了。 朱常禧给她端了碗汤。 她却不想喝，没有胃口。 等子善哥过来了，她直接上手，揪住了他的耳朵，把嘴对准了他的耳朵嘱咐着：“我在那里说话，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朱常禧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就被她给制服了。 他咬着牙喊疼，讨饶。 她把手松开，喘着粗气，又指着他：“我肚子里要是有什么情况，肯定是被你给气的。” 他揉着耳朵，脸上的泛红还没有消散，嘴角的狰狞犹在：“你揪我干什么，这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是家里重点保护对象，所以她发什么脾气，家里人也由着她了。 尤其是朱常禧。 他以为她又是脾气病犯不呢。 顾紫重还看了看门外，确定外面没人，才凑到子善哥耳旁，低声对他道：“我刚才在那里和他说了一大通，你以为为了什么？要你在那里装好人？” 什么叫装好人？ 他本来就是好心好意。 紫重这么一说，他还来劲：“人家就来求你帮个忙，你还推诿。上一次咱们为了借银子，不是把人家林家说得不是人了吗？” 他还敢提上一次？ 那次还不是为了给朱家借银子？ 做坏人的是顾紫重好不好，和他朱常禧有什么关系？ 朱常禧还总是故意做好人。 她指着子善哥，一副无奈的样子：“要不是你是王侯之家，你早就成了人家的跑腿的了。他有事求我，不得给点好处啊？我们顾家拿什么在江苏立威？只在金陵一城，顾家就已经落没了你懂不懂？” 他揉了揉耳朵，还觉得自己委屈得慌。 他本是好心好意，可是却让人家这般冤枉。 回身去几步到门口把房门关上了，朱常禧又回来，搀扶着她让她坐下来。 她一副生气的样子，扭着头，不去看他。 他陪笑道：“我不敢了，以后你说话，我就在一旁站着不说话。你别生气，动了胎气可就亏大了。” 在这件事情上他还是明事理的。 他还知道胎气的事啊？ 她盯着他看，突然笑了出来。 她的脸色变得可真快。 朱常禧坐到一边上，道：“那人家林公子的事怎么办？咱们……你，你帮不帮忙？我在河套地区还有认识的人，要是你帮忙，我去和兄弟说一说。” 她感谢道：“还是谢谢子善哥帮忙了。不过人家的话你没听明白吗？人家要的是和我顾家托关系，不是和你。” 他彻底不发言了：“那就由你定吧。我别去了吧，省的和人家见了面尴尬。刚才豪言壮语都说出去了，我……” 她冲着他笑：“行，那你就在屋子里待着吧，我让凤鸣搀扶着我去。不过要等到我爹从宫里回来。” 第五百九十三章 立刻答应 她要给林公子一个下马威，让人家得了他顾家的好处，要时时刻刻记着顾家的好才行。 朱常禧明白过来，也不再去理会。 等到了傍晚了，凤鸣才过来道：“郡主，王爷回来了，而且林公子现在正在客房等候呢。” 嗯，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顾紫重皱了皱眉，微微一笑，笑容里隐藏着狡黠。 她想问清楚情况。 凤鸣瞥了一旁的姑爷。 怎么，还怕他听到吗？ 朱常禧觉得无聊，一扭脸，直接撇到了一旁。 凤鸣凑到郡主的耳旁，带着笑容道：“郡主，林公子在客房来回踱步，很是着急，想必是等着郡主给他回信呢。” 嗯！ 顾紫重微笑着点头。 她让凤鸣扶着她出门。 等到了门口，她回头来，盯着子善哥：“你在屋子里休息吧，我出去一下。” 朱常禧回答得毫无力气。 随即顾紫重出门去迎了父亲回来，把林公子来的事和父亲说了。 顾王爷却是在半道上突然驻足。 他想了想，眉头却皱了皱。 他有预感，大事不太好。 顾紫重原本挺自信的，这一下子就心里没底了。 她伸手指向了客房的方向。 顾王爷喘了一口气，道：“他们家说了要做什么生意吗？” 这个顾紫重没有想到。 她没有多问，从穿堂借口回来以后，就应付着人家，让人家回客房去了。 她挠挠后脖颈，显得很无知，很乖巧的样子。 顾王爷嘱咐她们两个：“你们也先回去，我先回书房。这种事情咱们得等一等，到了晚上再说。” “哦。”顾紫重心里不知道父亲在打什么算盘。 她已经把人家晾得够受的了，父亲还要晾人家一晾啊？ 说实在话，现在她心里倒有点向着子善哥了。 子善哥对人家好歹是诚心诚意的。 她抿了抿唇，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迷茫。 她回了房里，和子善哥对视着，两个人很尴尬。 空气中都弥漫着不适。 朱常禧只盯着她看，半晌也没有说话。 凤鸣着急忙慌跑进门，脚下被绊了一下，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哎呦。”凤鸣叫了一声，打破了寂静。 顾紫重倒是把凤鸣搀扶住了：“你看着点啊。” 朱常禧也对凤鸣道：“你这么着急，是有什么事吗？” 两个人虽然不直接说话，可是都冲着凤鸣喊了一声。 凤鸣夹在他们两个人中间，感觉很是别扭。 “郡主，王爷让您在屋子里先等一等，半个时辰之后，您再去通知林公子，让林公子去书房里找王爷。”凤鸣一口气说完了，这气更是不顺，喘不过气来，憋得脸通红。 顾紫重让她先坐下来歇一歇。 朱常禧也同意。 两个人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凤鸣做一个中间人。 毕竟他们小两口说一些话，感觉挺尴尬的。 朱常禧故意询问凤鸣：“林公子不走吗？人家来咱们家求了一天了。” 凤鸣摇头，斜睨着一旁的郡主：“林公子来找咱们办事，事没办成，人家怎么会走的呢？” 朱常禧没有再问，脸上却露出了笑容来。 没有了方才的别扭。 他开始和颜悦色起来，正对着顾紫重。 顾紫重还不愿意看他。 她把眼睛斜着转向了一旁。 朱常禧被顾紫重泼了冷水，感觉好丢人。 他把脸扭了过去。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顾紫重心里在偷笑，等了片刻，她才扭头回来，冲着子善哥：“你……今天没什么事啊？” 朱常禧还不愿意搭理他呢。 两口子到了这个时候就容易抬杠拌嘴，而且到了这个重要的时候。 凤鸣见状，故意咳嗽了一声：“姑爷，一会儿朱王爷回来了，还要来看看呢。” 朱常禧当即就害怕了：“哦，紫重不是挺好的吗？我爹他只要我做到这一点就够了。” 顾紫重抿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咬了咬牙。 朱常禧赶紧过来看她。 顾紫重只是淡淡地说一句：“没什么事，孩子踢我呢。” 他们两个都笑了。 等差不多了，两个人去客房把林公子请到了顾王爷的书房。 顾王爷见了林公子，首先就是笑了笑，然后亲自起身来，把林公子给请到了座位上。 顾王爷笑着道：“林儿，你也在朝堂，我也在朝堂，这两天也忙，没有去看你呢。现在你怎么样了？” 林公子陪笑着道：“没有什么，我在朝里写写折子而已。今天终于腾出功夫来，赶紧过来看看您了。您老人家身子还好吧？” 顾王爷连连点头，递过去一盘花生豆。 林公子顺势抓起两粒来吃着。 顾王爷道：“挺好的，我虽然年过花甲，可是当朝办事，还是可以的。哦，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听紫重说了，你们家要去西域做生意？” 林公子没有想到人家会这么直接。 他咳嗽了一下，陪笑道：“西域那边一直闹鞑子兵，所以家父让我来求顾王爷帮忙，伯父您人际关系广，所以我想着让您找找关系，西域那边派点明军过去守一下。” 这个事情好办。 顾王爷道：“嗯，这个事情我来办。你们家做生意，不就是我们顾家做生意吗？咱们两家是一家。” 他答应得也很痛快。 只是…… 光是口头答应还不行啊。 林公子接着问：“那您什么时候帮忙？” 顾王爷愣了一愣，斜着眼睛看了看他：“怎么那么着急？” 林公子笑得更加诚恳：“家父都已经准备好了，就这两天了。所以我才……嘿嘿……” 他越是着急，顾王爷就越是吊他的胃口：“嗯，行吧，明天，明天我就派人去传书。今晚我就写信，怎样？” 林公子可高兴坏了：“那我就先多谢顾王爷了。等您回到了金陵，家父肯定会备厚礼，亲自去府上拜访您。” 顾王爷哈哈一笑：“这个没事，咱们两家人都是一家。只是我想问一问，你们做的什么生意？” 林公子就怕问这个，不过他不敢停顿，立刻道：“就是布匹和丝绸的生意，家父上一次贩卖私盐，受了教训，再也不敢了。” 第五百九十四章 远去避暑 顾王爷很痛快地答应了林公子，顾紫重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她就怕父亲不答应人家，而且她自己又把人家林公子晾了半天，最后不是让人家林公子在他们家出尽了丑吗？ 那样的话顾家和林家可就真的太过疏远了，日后不好相处了。 还好没有那样。 等把人家林公子送走了以后，顾紫重被子善哥扶回房里，当即舒了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家父的样子我总是摸不清楚。还好还好。” 朱常禧道：“我知道你们给人家下套呢。这样的话两家人不更不好相处了吗？帮个忙至于吗？” 顾紫重斥了他：“去，不许你说我爹。” 他抿着嘴，皱着眉，扶着顾紫重坐下来，专门给她倒了奶茶。 她正想着正事呢，他递过来茶杯：“这是家父让人刚刚从蒙古人手里弄来的奶茶，你尝一尝。” 她首先是惊了一下。 不过随即她本能地推开茶杯：“这个腥味太重，我不爱喝。” 朱常禧脸上笑容更灿烂，陪笑的样子也更恭敬了：“我特地加了白糖，你肯定会喜欢的。” 哦！ 既然他说她喜欢，那就喜欢了。 马上到了夏天，厚厚的衣服越来越少，可是就是这样，顾紫重也感觉到浑身热得难受。 她想找个地方玩上几天。 只不过子善哥在京城，她又不好离开。 更何况她还怀着孕呢。 她嘴上不说这个，凤鸣却给姑爷透了风。 朱常禧早就想这样了，正好他和紫重的想法是一样的。 他准备了马车，也准备好了盘缠。 顾紫重在家里越发烦躁，而且她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 这两天顾王爷去着手安排河套地区的事了，给那里去了一封书信，今天回信了。 信上说河套地区的一位将军已经派兵在沿路巡查，这也算是响应朝廷的号召。 最近大明边疆不太安定，皇上不止一次说过，要往边疆增兵呢。 这次河套地区明军去了驻守，正好也是顺应皇上的意思，同时也正好借机和顾王爷搞搞关系，再要些好处。 顾王爷在顾紫重面前哭穷：“你看，人家林公子来求老夫办事，只需两箱丝绸就行。我要安抚边疆的大将，可要掏银票了。” 顾紫重轻笑着：“爹，咱们又不缺那几个钱，再说了，人家林家又没少给咱家送钱。” 顾王爷当即一怒：“你是哪头的？” 她闭嘴不言，只是皱眉，胡作乖巧委屈的样子。 顾王爷有点扫兴，转身走了。 顾紫重可放心了，毕竟给人家林家办了事，她心里的石头也算是放了下来。 上一次她去林家借钱，还说人家说得那么狠。 这一次的帮忙，就算是两清了吧。 她还了林家的人情了。 朱常禧陪笑着过来。 盯着顾紫重看，他永远都是那一副表情。 顾紫重看他笑脸都快看烦了，恨不得他哭给她看，她才开心。 “紫重，这事情办成了，你也没有什么忧虑了。你看也快到三伏天了，这样吧，你先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避暑怎样？”他陪着笑容赶紧把事说了。 他的话也正合顾紫重的心意。 不过顾紫重却还要严肃一下，故作糊涂：“去避暑干什么？” 他一本正经：“你不也想去避暑吗？到了三伏天，京城可炎热得很，到时候皇上也要出京避暑去。再说了，京城里到处都是事，你一个女人家家的，又挺着肚子，在这里也是没事。” 她本来挺愿意走的，可是听他这话的意思，好像他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他是话里有话啊。 她还不愿意走了呢：“我在这里待得挺好的。再说了，林家有事来找我，我要是走了，人家上哪里找我去？找你管用啊？” 朱常禧没了话说。 要是真辩解，他还真不是顾紫重的对手。 他琢磨了一下，道：“我这里马车都准备好了，马车上什么都有，你尽管去就行了。” 顾紫重呼着气，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那行吧，你让我去哪里？” 把她扔了，他一个人留在京城，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啊？ 朱常禧笑道：“去承德，避暑山庄那里先住上一阵子。等过几天皇上也要去那里避暑的，到时候我也就跟过去了。” 事情倒是好说。 就是子善哥这个表情，她很不适应。 太虚伪，太假了。 她越盯着他瞧，越觉得他心里有事。 她先答应了下来。 不过等子善哥走了以后，她还去公公的书房里旁敲侧击，询问一下。 朱王爷这两天也是难得的清闲。 一见了儿媳妇，朱王爷就是满腹牢骚：“我待在金陵就正好，这一次我来了京城，皇上就把大部分事都交给我了。内阁也是，推事怎么就那么轻松呢？我们几位王爷，再加上内阁，这两天把河堤的事解决了，又调拨了国库的银子，去给水灾的地方赈灾……我今天才有功夫歇息。” 顾紫重听着公公的絮叨，只是点头。 朱王爷喝口茶的功夫，道：“你今天来找我，怎么了？” 顾紫重说给公公请安。 “哎呀，客气了。”朱王爷笑得很爽快，就像答应她事了一样。 或许公公在暗示她什么呢。 既然这样，她就直说了吧：“爹，子善哥这两天在宫里遇到什么事了吗？” 朱王爷发懵，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顾紫重又问：“子善哥这两天是遇到什么人了吧？” 她害怕子善哥再和哥哥一样，去什么青楼养什么内人。 青楼随随便便一个美人，拉出来都比她好看。 朱王爷更不知情了：“紫重，你问这个干什么？子善他有什么事吗？” 公公他倒是什么意思啊？ 顾紫重不好多问，也只好含糊着：“没什么事，紫重天天在家里坐着，对朝廷的事一点也不了解，所以我想来问一问，关心一下子善哥。” “哦。”朱王爷这才释然一笑，道，“他没什么事，在宫里吃的都比在家里吃的多。你不用担心他。” 她不是想问这个。 表面上装作镇定，她心里可是着急死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 临行之前 顾紫重结巴了半晌，终于道：“爹，子善哥给我准备了马车，让我去避暑山庄待一阵子。可是我却不清楚他最近的情况。作为他的内人，我连他最基本的情况都不了解。父亲可不止一次因为这个说我了。” 说着说着，她的嘴角呜咽声起，悠扬婉转的啜泣声响彻了整个屋子。 这下子可把朱王爷给心疼坏了。 家里最漂亮的就属自己这个儿媳妇，而且儿媳妇还怀着身孕，她就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家里人都恨不得把她束之高阁，免得她受一点伤害。 就是顾紫重说话声大点岔气了，估计朱王爷都要心疼半晌。 现在她都啜泣不停，朱王爷急得起身过去，想要搀扶她吧，她却哭得更厉害。 朱王爷只好在一边上陪笑着：“顾兄他就是那么一说，你又何必往心里去呢？你先别哭了，我去找顾兄说一说。” 顾紫重的目的还是没有达到：“那子善哥最近的情况怎样，我还是不清楚。” 朱王爷让她先坐好，别哭泣了，他好和她说一说。 叹息着，朱王爷道：“还不是水灾的事吗？沿海处倭患刚息，这不又闹水灾了吗？我们这两天和皇上商量了又商量，方才拨款，去赈灾了。燕平南虎视眈眈，一直想找借口给我们栽赃呢。” 顾紫重泪眼婆娑，还是盯着公公的面庞，一副好奇求学的样子：“那事情既然办了就好说了。” 朱王爷道：“京城里面随时可能兵变。燕平南手里的兵权多少，我们还真不知道。皇上现在基本上被架空了，所以说，局势难断，我们朱顾两家被夹在了中间。” 随即摆摆手，朱王爷太不情愿了，这种事情和顾紫重说完全没有必要，要不是她哭哭啼啼的非要询问，他也不至于说出来。 朱王爷劝她：“金陵离京城太远，万一哪天皇上再把你召回来呢？来回路途遥远，你的身子吃不消。所以子善他就找了个借口，让你先去避暑山庄待一阵子。朝廷太乱。” 顾紫重皱眉，她可是有几分实力的：“那吴一城吴兄弟呢？他可是五城兵马总都司，手里的兵不少。要是真的兵变，就单单是吴兄弟手中的御林军，就能把京城里的叛乱给扫平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多少也没有底气，毕竟吴兄弟曾经还和子善哥是情敌呢。 朱王爷却并不苟同：“御林军里也是分了几拨了，朝中的文官们都会拉拢人，你以为御林军都听吴一城的吗？万一乱了，御林军帮谁还不一定呢！” 不会吧？ 顾紫重脸上泛着红，感觉不相信。 首先她不相信，再一个吴一城是她的人，被公公给否定了，她脸上也没光。 所以她本来有的气势一下子就没有了。 朱王爷叹息了一声，道：“算了算了，和你说这个没有什么用，你还是乖乖地离开京城吧，出去静养一段日子再说。万一你在这里动了胎气，那我们朱家可就亏大了。” 朱家人把她当宝贝，可是她却不觉得。 她瞧公公的眼光，多少也有些恍惚。 公公没有和她说实话。 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再逼问，行礼之后退下了。 回到屋子里，她彻夜难眠。 竖起一早，子善哥从外面回来了。 一夜未归，子善哥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顾紫重此时正在铜镜前看着自己憔悴的面庞，听到凤鸣进来说了，她却一点兴奋的劲头都没有。 朱常禧迈进家门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紫重，马车还有行李我都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准备动身？” 顾紫重伸了一个懒腰。 她不想走。 前世遇到的许多宫变她什么事情没有遇见过？ 所以要说处理这种事情她最拿手了。 一来她本来就是处理习惯了，遇到宫变不插手还真是手痒痒。二来这也关系到他们朱顾两家的利益，她不能不管。 所以她才不愿意走呢。 朱常禧进了门来，又问了她一句。 她没有说话，转身去向屋子里走去。 朱常禧有些着急，冲着凤鸣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先退下了。 把房门关得很紧，朱常禧进到屏风后面，见紫重坐在床头若有所思。 他也一步过去，坐到了床头边，紧挨着紫重：“紫重，你就听我一句劝吧，在京城里你出也出不去，玩也没地方玩，所以你多憋得慌啊。不如出去转转，到山川里呼吸几天新鲜空气不好吗？” 他说什么都没用。 就算是求着她……也没用。 不弄清楚家里的情况，她是不会走的！ 难不成真的有叛军？真的会冲进家里来杀了她？ 倘若情况真的是这样，她更不能走了，她要和亲人们在一起。 朱常禧又在她身旁软磨硬泡了半天，想征求她的同意。 她只静静地听他说了半天，等子善哥不说话了，她才扭头回来，语重心长地道：“不管家里出了什么事，我都要在这里。你只管敷衍我，却不和我说真心话。我讨厌你了。” 朱常禧又愣又气，就是不敢责骂她。 看上去挺文静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脾气这么拗呢？ 朱常禧这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只不过火气上来了，他也拿她没有办法。 抽嘴巴也只能抽他自己的。 他还是央求她离开。 顾紫重直接和他摊牌：“京城有燕平南就不平静，我们两家人就怕他了吗？你干什么非要把我送走？把我送走，你是有什么打算？” 她这么一问，把朱常禧给问愣住了。 朱常禧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道：“我没有什么打算。只是……燕平南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不想把公公给供出来：“我……我瞎猜的。” 朱常禧沉默不语。 半晌之后，他才严肃道：“咱们在京城耗的日子已经不短了，你在这里徒增无奈。还不如出去呢，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文官武官之间争斗你是不明白。所以你还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一把就把他给推开了。 第五百九十六章 她能理解 一看就没有把她当自己人。 她心里实在过不去，硬着道：“我也是朱家的一份子。子善哥你居然那样想我。我哪一点不强？我哪一点让你感觉幼稚了？” 他嘴上说着不是不是的，可是实际上……他还真是那么想的。 顾紫重一个妇道人家，朱常禧能拿她来挡在前面吗？ 朱常禧眨着眼睛，眉头都皱成八字了：“你是我老婆，不是我侍卫。我关心你，这有错吗？” 顾紫重听了他这话，有些想乐，忍不住。 子善哥是对她好。 可是…… 她其实就是想着要他把实情告诉她，她帮忙出谋划策而已。 她定定地盯着子善哥，瞧了一瞧，挽住了他的臂膀，很是欣慰，微笑道：“子善哥，我听公公说了，朝中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我知道我是一个妇道人家，可是家里的，朝廷的，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你觉得想不明白，就应该和我说啊。” 朱常禧想了想，道：“你正怀着孕呢，我不想让你生气。” 她冲着他撅嘴。 他最受不了就是她耍脾气了。 定了定神，朱常禧转头过来盯着她：“其实没什么事，就是燕平南的事。你不是知道吗？两广巡抚和那里的朱乐权一直有勾结，而且西南还有康冕王，北面还有辽东王，所以这几个人物都不好惹。现在皇上有点被架空的意思。内阁里面有许多事情都不经过皇上，直接就批准去执行了。皇上等于是闷在宫里，对外面的事情丝毫不知。而且燕平南最近几次上朝，言语越发狂放，可是皇上居然忍住了。所以……” 她接他的话：“所以朝廷不太平，对吗？” 朱常禧一摊手：“对啊，我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倒是想一走了之，可是……我……皇上没有明确地说明情况。而且咱们金陵朱顾两家可是摆明了态度要效忠朝廷的。一旦哪个藩王要起兵造反的话，我们就要冲锋陷阵。你是我的家属，你在京城里面我心里不安宁。万一打起来……” 他话没说完，还伸手比划着。 她盯着他看，笑了出来。 他也笑了出来。 两个人对着面笑了笑，随即他才舒缓了心情一样：“所以说，我还是先把你给送出去，谁要是敢造反，我们金陵朱家立誓要保护朝廷保护皇上的，我撸起袖子就和叛军打了。” 顾紫重也不在这个上面拗气了。 她明白子善哥的用心。 她也明白她自己的身份，她现在只不过是普通的妇人而已，不是皇后，更不是太后，手里没有那么多权力。 她还是劝子善哥：“京城里面咱们的人还是挺多的。兵部尚书……” “得了吧。”朱常禧还挺来气，“上一次我上交兵权的事情，兵部尚书就在我面前含糊其辞，等到了办事的时候也总是模棱两可。要不然我现在怎么还会在京城待着呢？还有上一次我去他家喝喜酒，又随了五百两的银子做礼。这个老东西，就知道捞咱们家的钱。” 顾紫重想了想，又道：“要不然就是吴一城，吴兄弟可是实实在在和我们是好朋友。” “嗯。”朱常禧一口肯定，“这个人和咱们是一条心。只不过他那里情况也不太乐观。京城里御林军不少，可是帮派也不少。文官还有武将都有自己的人。真要是打起来，御林军不一定帮咱们。只有兵权最可靠啊。可是兵部尚书呢？我刚才说了，这个人……” 一说这个人，朱常禧就心烦。 朱常禧还是劝道：“如今吏部，礼部，户部，兵部，刑部，工部，这六部里面各有各的关系。我和咱哥哥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关系给弄好了，免得以后再生是非。皇上手里没有权力，他怎么可能安心呢？” 对啊，皇上要的就是皇权，如今皇上都被架空了，那权力旁落，却四散到了各个藩王的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啊。 就像当年春秋的时候，再往下发展，说不定又一个战国就出现了。 顾紫重这下子乖巧了，连连点头：“我知道，子善哥，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话。你让我走，我今天就走好不好？” 朱常禧感觉有点突然，他还是让她好好准备一下，明日再动身吧。 顾紫重答应了。 朱常禧特地去嘱咐了赶马车的车夫，又给顾紫重找了几十个锦衣卫作为护卫。 从京城到承德，一路上没准会有山贼，要是再掺和上鞑子兵，那可就全完了。 这个保护工作一定要做好。 顾紫重把子善哥送给她的木头人放在了胸口。 她又把自己偷偷藏起来的画像给带上了。 画上都是她亲手画的子善哥的画像。 凤鸣又给她带了几壶鸡汤，准备了一些糕点。 晚上的时候，她特地钻到了子善哥的被窝里，任由他爱怜着。 明天他们两个人就要分开了，以后再要是相见，没准就要再过几个月。 她受不了没有子善哥的滋味。 朱常禧也是头一次把她搂得那么紧。 竖日一早，马车在外面等候着。 外面很安静。 朱常禧没有去上朝，专门在家里陪着她。 顾紫重起来以后，是朱常禧帮她打扮的。 她还真没有看出来，他居然还有这一手。 朱常禧帮她打扮好了，又给她端来了早饭，很简单，一碗稀粥，一个馒头，还有菜。 两个人对着面把饭吃了，朱常禧又搀扶着她上了马车，后面有凤鸣跟着。 趁着早上外面没什么人，朱常禧赶紧把顾紫重给送出了京城去。 免得夜长梦多，免得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坐在马车里靠到了一个角落，掀开轻帘看着外面的风景，心里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凤鸣还安慰她呢：“郡主，姑爷在咱们临走之前特地嘱咐我，让我给郡主带点桂花糕。” 说着话，凤鸣把糕点拿出来。 顾紫重挺惊讶，还是子善哥关心她。 她尝了一口，味道里面都弥漫着子善哥身上的味道。 唉，是她太过对他魂牵梦萦了。 她吃了一口，嘴角露着甜蜜。 第五百九十七章 一人远行 虽然京城离承德比较近，可是马车也还是要走上一段日子。 一队的护卫都是走得饥渴。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很晚了。 顾紫重看了看外面，随口问了一声：“咱们到哪里了？” 凤鸣也摇头：“这前后连错落都没有，我也不清楚。” 顾紫重有些生气，该是让凤鸣帮她的时候，凤鸣也帮不上忙。 她心里有气，所以看什么都来气。 她瞪了瞪凤鸣。 不过人家凤鸣也没错啊，顾紫重又将目光转移向了小窗外，又是随口说了一声：“天已经很晚了，咱们先随便歇息一晚上吧！” 凤鸣领了命，让车夫停下。 几十名锦衣卫都拿出随身带的帐篷。 这个时候已经入了夏，所以大家伙身上的衣服越少越好。 帐篷在路旁随便扎了一下就行了。 凤鸣下了马车去，专门为郡主扎好了帐篷。 顾紫重下马车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帐篷外面在生着火。 她们就在原地住了一个晚上。 朱常禧千算万算，还是少算了一处，那就是顾紫重她们的住处。 他在家里摊手着急。 他都算好了，在承德那边联系好了自己人，而且还在那边给她找好了宅子。 可是路上天晚了，他却没有想到让紫重去住哪里。 锦衣卫也是刚调过来的，人家没有法子给他提意见。 所以在半道上，锦衣卫们都在心里诉苦。 朱大将军怎么也不给他们安排住处。 她们一行人在路上走走停停，总算是到了承德了。 她们到了承德以后，天也暗了。 有将领带着人马出来迎接她们，一个领头的还主动过来迎她。 人家一眼就认出了她。 朱常禧的人还挺有用的。 顾紫重挺着肚子，人家专门派了接生婆来照顾她。 进宅院门的那一刻，她仰望着天，向着南方看了看。 天边的黑暗越来越重，蝉鸣声也越来越大。 她的心绪越来越乱。 进了家门，她什么都不去想，首先睡了一个晚上。 等到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的时候，她才醒过来。 睡了五六个时辰，她都感觉头脑昏沉了。 竖日一早，凤鸣就带给她好消息：“郡主，河套地区的明军已经在丝绸路上巡游了，说是害怕鞑子兵进犯。而且林公子也去了西域，生意做了，这两天准备往回走呢。” 这是好事。 又是过了几天了。 他们做生意的这么快吗？ 顾紫重还是在心里感觉挺惊喜的。 凤鸣摸着脑袋：“我听说林家他们雇了镖师，就害怕半路上遇到劫道的，那些山贼土匪什么的，可都是亡命之徒。他们这也算是在刀尖上行走吧。” 哦。 凤鸣说着话，忍不住笑了出来：“郡主，我还听说他们这一帮人走镖，连着几个月都不洗澡洗衣服的。要是换上别人，只怕都要吐出来了。” 哦，怪不得他们一般不在城里停留，一来是害怕东西被人家给抢了，二来就是身上的味道难闻吧？ 顾紫重听凤鸣这么一说，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仔细想想，人家走镖人最容易出人命了，他们也是为了钱，不容易。 她的脸色开始变得严肃了起来，故意咳嗽了几声：“咳咳，不许笑话人家。” 凤鸣也变严肃了。 顾紫重还是想听京城里面的事。 她问有没有子善哥的消息。 凤鸣说：“咱们这里和京城之间有传信的人，咱们昨夜里刚到承德的时候，京城那边的传信人就已经过来了。人家询问郡主您的情况呢。” 哦。 顾紫重知道了情况，脸上的紧张才稍稍缓解。 咳，她才刚来到这里一天，干什么那么着急去问京城的情况呢？ 她不问了。 凤鸣还是补充着：“哦，对了，送信的人昨天还专门来了，郡主您那个时候早就睡下了，所以接待客人的是我。人家临走之前还特地嘱咐我，说咱们这里离山海关更近，离鞑靼人也更近，所以咱们要更加小心才是。人家还说，让郡主您平时尽量不要再向北了。承德里面就什么都有。” 顾紫重听凤鸣说话，越听心里越烦躁。 怎么凤鸣和母亲一样爱絮叨了呢？ 她想都没想，只是道了一声：“我知道了。子善哥想让你多看着我点，对吗？” 凤鸣的脑子也糊涂了。 人家临走之前交待的太多，凤鸣都记杂了：“应该是吧……” 凤鸣说得有点不自信。 顾紫重让凤鸣拿一盘瓜子回来。 她一面磕着瓜子，一面听凤鸣唠叨。 凤鸣最后说完了话，才把怀里的书信取出来递给了顾紫重：“最后，郡主，姑爷他写了一封书信，给您看。” 顾紫重接过书信来看了看，信上写的和刚才凤鸣唠叨的差不多。 虽然是子善哥写的真心话，可是顾紫重却还是不愿意看。 她都快烦死了。 对这些唠叨话，她本能地抵触。 她把书信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轻声道：“嗯，行，我知道了。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先下去吧。” 凤鸣又了。 顾紫重一个人在屋子里依靠着床头，从怀里将子善哥送给她的木头人拿了出来，看了半天。 木头人是个裸体人，样子就是她。 这个子善哥，表面上看起来相貌堂堂，风度翩翩的，谁知道实际上他也是一个色鬼。 还装模作样，表示不愿意要孩子呢。 不愿意要孩子，现在不还是要了吗？ 她嗤声笑了出来，低声喃喃自语：“男人就是心口不一，一点都不爽快。” 不过也总不能让子善哥当着她的面直说心里话吧：“我是色鬼……” 想到这里，她就嘻嘻哈哈笑了出来。 估计那春宫图她都已经熟记于心了吧？ 她正自顾自地寻思着呢，外面的接生婆开始敲她的门。 她让人家进来。 接生婆进来以后，端了一盆热水，身旁跟着两个小丫头。 接生婆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人老珠黄。 可是两边的小丫头却长得精致水灵。 顾紫重一瞧人家小丫头片子，首先想到的不是嫉妒，而是喜欢。 接生婆能给主子找难看的丫鬟来吗？ 第五百九十八章 初识姨娘 接生婆一进门，就张罗着两个小丫鬟去把顾紫重给搀扶起来。 顾紫重一瞧这架势，还有点不太适应呢。 她被两个小丫鬟给搀扶了起来，随即扶到了铜镜前。 “不要动。”接生婆突然一句话，顾紫重没有反应过来，坐着一点都不敢动弹。 接生婆湿了湿毛巾，给顾紫重擦拭着面庞，同时还带着笑容道：“郡主，您昨夜刚来避暑山庄，对这个地方还不太熟悉。将军特地派老身过来给郡主您帮忙的。以后由老身来伺候郡主您吧。” 顾紫重没有来得及反应和回答呢，接生婆又帮她擦拭面庞。 她之前让凤鸣伺候着，也没有这么伺候的。 就像是一个三岁的孩子让大人伺候一样。 她不是小孩子，所以人家对她这样，她感觉很别扭。 接生婆笑道：“老身是这一带有名的婆婆，人家闺女生孩子，可都是我给接生的。所以说，郡主，您尽管放心，在您生孩子之前的这一段时间里，都是由我来照顾您吧。朱将军和我们段将军打过招呼了，我们段将军又和我打过招呼了，所以我现在专门伺候您一个人了。” 她感觉有点受宠若惊。 两个丫鬟给她捏肩，接生婆帮她擦脸。 顾紫重询问婆婆姓名。 接生婆笑道：“郡主就称呼我崔姨婆吧。我崔家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郡主您知道吗？” 这话问得尴尬了，顾紫重还真不太清楚。 接生婆等了片刻，顾紫重没有回答她，她很理智，自顾自地圆了话：“先皇在世的时候，每年到了夏天都要来这里歇脚休息的。这里也凉快。每次我崔家都要伺候皇后娘娘还有嫔妃的。我还为皇子接生过呢。” 崔姨婆。 顾紫重轻声唤了人家一声。 崔姨婆答应得很痛快：“郡主，今天您唤了我一声，我也算是您的人了。” 崔姨婆还说她是五十五岁的年纪，和顾紫重的母亲年纪相仿。 所以说顾紫重唤人家为“崔姨娘”。 人家帮她梳洗好了，把她扶到了院子里。 这个时候凤鸣已经从外面叫来了戏班子。 崔姨娘陪在她身边：“郡主，您昨夜刚来这里，休息了一夜。所以老婆子我专门为您准备了戏班子，给您解解闷儿。这一个戏班子什么戏都会唱的，您随便点吧。” 顾紫重就依言，随便点了一个。 这个时候草班子已经搭起来了，伶人也都换好了服装上了台。 崔姨娘也给顾紫重准备好了叶子牌，一面挥手让伶人准备开始，一面道：“郡主，咱们几个玩两把，散散心如何？” 顾紫重欣然答应。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头一眼看到崔姨娘的时候，就有一种安全感。 或许是长时间不见母亲，顾紫重这心里头有点无依无靠的感觉吧。 现在她看到崔姨娘，心里就很高兴。 和人家玩了几把叶子牌，顾紫重都输了。 她的心思压根儿就没有在叶子牌上面。 崔姨娘见状，生怕郡主输多了不高兴，赶紧斥责下人，她们怎么玩的？ 顾紫重倒不在乎，她不在乎几个小钱，正好打赏给这几个仆人，也算是她显示自己仁德爱民的一面吧。 她刚才之所以输牌，就是因为她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崔姨娘的身上去了。 崔姨娘赶紧道：“把叶子牌拿走，咱们换麻将。” 仆人们赶紧换麻将。 顾紫重虽然不怎么反对，可是她也没有想着要这么折磨下人。 算了，既然崔姨娘这么做，那就照着办吧。 麻将一上桌，崔姨娘也上手了。 崔姨娘对着顾紫重笑道：“郡主您放心，坐在您的上家，我可是会给您喂牌的。” 顾紫重先谢过崔姨娘了。 上面早就已经开唱了。 顾紫重听着，感觉心里很舒服。 这伶人唱的还真是那么个味道。 她专门道：“这几个人唱得不错，待会儿唱完了，赏人家五十两银子。” 崔姨娘一口答应。 顾紫重一面抓牌，一面上牌。 也是巧了，崔姨娘一上牌，她不是吃就是碰。 胡了好几把了。 她可没感觉她自己的运气有那么好。 斜眼看了看崔姨娘，她瞧人家正冲着她笑，便是道：“姨娘不必那样玩，您把您自己的顺子牌都给拆开了，想成全我的牌。那您怎么胡啊？” 崔姨娘只是尴尬笑着，没有说话。 顾紫重挥手：“把牌摆上。姨娘您自己玩自己的就行了，只让我赢牌，那玩得多没意思。” 崔姨娘陪笑着。 顾紫重一面摸牌，一面随便说着：“姨娘，您知道山海关以外的事吗？” 崔姨娘当即就愣了一下，赶紧道：“郡主，这种事情都是他们男人该干的，关咱们女人什么事。您呀，就好好享受着就行了。” 她矫情着斜睨了崔姨娘一眼。 崔姨娘见状，赶紧陪笑道：“其实啊，山海关这两天可太平着呢。鞑子兵被朱世子给打跑了以后，就再也不敢过来了。咱们大明也有朱世子这样的能人。朱世子就堪比当年岳鹏举啊，把金兀术给打得落花流水，金人从此不敢南下了。” 这夸得…… 别说是子善哥了，就连顾紫重都觉得受之不及了。 子善哥的确在习武和带兵打仗方面有些建树，可也并非无人能敌，更不是岳飞岳鹏举了。 顾紫重欣然一笑，就好像是崔姨娘在夸她自己一样了：“姨娘您说得可真是让人欢喜。我先替子善哥谢谢您的美言了。” 崔姨娘听闻郡主这般客气，更是感觉受了皇家的雨露滋润了：“郡主夸一夸，老身能多活十年。” 两个人面面相觑，都笑了出来。 崔姨娘一本正经起来，道：“其实鞑子兵们想南下，就是因为他们打探到咱们大明没有能战的大将了。可是突然从金陵冒出一个朱常禧来，把鞑靼人打得措手不及。这样一来，鞑靼人闻风丧胆，谁还敢南下？” 这话说得还是可以的。 顾紫重抿着唇，连连点头，笑道：“嗯，姨娘您分析得有道理。” 不过她什么也没问出来。 第五百九十九章 悠闲自得 顾紫重也明白，人家崔姨娘也是不想和她说了，她再问也是徒然。 所以她直接微微一笑，应了崔姨娘，接着摸牌打牌。 上面的伶人越唱声音越是洪亮。 陪着顾紫重一起听戏的，还有下面的一些富贵人家，都是崔姨娘特地安排的。 那些人都情不自禁地叫好。 顾紫重也跟着叫好，以至于摸牌都摸错了。 牌桌上的另外三个人相互一视，扶唇轻笑了出来。 崔姨娘笑道：“郡主真心这么喜欢听戏吗？” 也是吧，前世里她在深宫里面也没有什么可玩的，到了上年纪的岁数，那些跳绳啊，玩石子之类的游戏都不能玩了。 否则人家都要说她幼稚了。 她对那些小游戏也没有什么兴趣的，所以只能听着戏，慢慢地睡着了。 所以现在养成了这个习惯了。 她“嗯”了一声，道：“南方的黄梅戏，还有北面的昆曲什么的，我都听过一点。” 崔姨娘对她刮目相看。 没想到她一个郡主，居然还懂这么多。 崔姨娘笑道：“郡主，您要是想听，我就让这个戏班子留下来。改日我再从别的地方找其他的戏班子，不同的戏班子唱不同地方的戏。这样郡主您想听什么就听什么了。” 顾紫重很高兴，道：“就依崔姨娘的吧。” 说着话，崔姨娘又给她喂了牌。 她也爽快，直接胡了牌。 这样打牌，也太没意思了。 顾紫重伸了一个懒腰，突然感觉自己的肚子动了一下。 她赶紧扶摸着自己的肚子，随即道：“孩子在踢我呢！” “啊？”崔姨娘放下手中的牌，伸手去在顾紫重的肚子周围护着，生怕不小心再磕着碰着了。 顾紫重嗤声一笑，冲着崔姨娘道：“孩子在踢我呢。” 崔姨娘两眼放光：“郡主，孩子这是大富大贵啊。但凡在娘胎里活蹦乱跳的，将来必定是会来事的主儿，肯定是能平步青云。哦哦老婆子接生了这么多年的孩子，这是我总结出的经验。” 顾紫重大喜，让牌桌上那两个丫鬟把银子分了吧。 顾紫重只赢不输，这些赢来的碎银子，她本来也没有想要。 打发给了丫鬟，这样一来大家皆大欢喜。 顾紫重前些日子也听方丈讲过经，多对人家好一点，自己也有福报嘛。 她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信了总比不信强嘛。 前世她什么都不信，只信自己手中的权力。 结果最后死在了义子的剑下。 今生她的日子过得平淡了，也不想那么多，就想干点好事，对人家的态度好点，自己和子善哥的生活也平平淡淡过去就算了。 等那些伶人唱完了戏，顾紫重又从自己的体己钱里拿出五十两银子来，让崔姨娘给了戏班子，算是给他们的赏钱。 一天的悠闲，顾紫重算是放松了许多。 只是子善哥那里，什么情况她也不清楚。 到了夜晚，崔姨娘服侍她躺下了，才出了门：“郡主，我就住在您隔壁呢，您有什么事就叫我一声，我立马就过来。” 顾紫重应了一声。 她也没有打算让人家过来，怀孕这么多天了，她自己一个人办事习惯了。 大半夜的，不想麻烦别人。 不过崔姨娘刚走，凤鸣又进了门来。 顾紫重还是看到凤鸣感觉亲切。 凤鸣一进来，顾紫重就让凤鸣凑过头来。 凤鸣走近了，端着一碗鸡汤：“郡主，我特地给您熬了鸡汤，您尝尝。” 顾紫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坐了起来，接过勺子尝了一口，连连点头。 这手艺真不错。 不过这是凤鸣自己熬的吗？ 她有点不相信。 她直接问了凤鸣。 凤鸣很是自信：“今天郡主您听戏的时候，我专门出了门去拐角的酒楼，和人家厨师学的。” “嗯。”顾紫重连声称赞，“凤鸣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说着话，她冲着凤鸣竖起大拇指来。 凤鸣却是苦恼了：“郡主，崔姨婆照顾您了，我干什么啊？” 顾紫重倒没想这么多，她眨了眨眼睛：“嗯，你就出门去买买菜，顺便打听一下山海关，还有辽东那边的事。北面爱新觉罗他们应该也有动静吧？” 凤鸣感觉这个任务好艰巨啊。 顾紫重叮嘱她：“这事情可很重要。这些地区的人都关系朝廷，关系子善哥的前途，更关系我们朱顾两家的命运。” 凤鸣感觉肩上的胆子更重了。 顾紫重喝了一口汤，又是摇摇头，仿佛在自言自语：“算了算了，你只管买菜就行了。要是外面有那些地方的消息的话，你就打听一下。要是没有就算了，你也不要有这么大的压力嘛。” 这下子凤鸣笑了。 凤鸣喂她把鸡汤喝完了，才出的门。 顾紫重一个人在房里，不自觉地要摸一摸自己身旁的床铺。 她感觉子善哥就在她的身边。 喝了鸡汤，她感觉浑身燥热，有点睡不着。 从怀中掏出了子善哥给她刻的木头人，她抚摸着木头人的全身，心思又飘回了京城去。 也不知道子善哥说的话还算不算话。 他说过的，过两天他就过来，陪她。 还有皇上皇后什么的，宫里的一行人也要来吧。 就是那个燕平南，她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朝廷里的事真乱，她本不想掺和，就是怕子善哥身陷囹圄，无法自拔。 现在回想起来，她的担忧果然成了真了。 算了算了，不去多想。 她把木头人又放回了怀中，慢慢躺倒下来，闭上眼睛。 没有子善哥的日子里，她很难入睡。 身子虽然不好动弹，可是她的心绪却很繁乱。 到了半夜她才睡着。 次日一早，崔姨娘和两个丫鬟都在门口候着呢，可是屋子里一直没有动静。 凤鸣过来，见状便笑了：“崔姨婆，您先回屋去等一等吧，郡主她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等到晌午十分您再过来。” 崔姨娘信了凤鸣的话，和两个丫鬟下去了。 凤鸣也转道出门，去外面买菜。 果然是这样，顾紫重一直睡到了晌午的午时才从睡梦之中醒过来。 第六百章 只能拒绝 崔姨娘又带丫鬟过来给顾紫重洗漱。 洗漱完了之后崔姨娘才小声道：“郡主，知府大人有意请您过去吃个饭呢。” 这里的知府也想结交她？ 她把粉涂抹在脸上，想了一想，随即道：“哪位知府大人？” 崔姨娘陪笑：“就是咱们承德知府啊。还有直隶抚台，这两位大人都想见一见您。” 顾紫重却是发笑了：“我又不是抚远将军，更非昭勇将军，他们见我干什么？这山海关的事我可做不了主。” 顾紫重内心本能的防备让她不去理会崔姨娘的请求。 她心里知道，崔姨娘刚和她认识没几天，本来挺好的，一下子就请她去见两位这么大的官，其中一定有问题。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问题，也不想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 万一那些人再给她好处，她是要还是不要？ 很多事情都很难办的。 这下子倒好，她一拒绝，弄得崔姨娘不好办了。 崔姨娘是中间人，请人没请到，这下子可怎么交差？ 所以刚才崔姨娘滔滔不绝的，这一下子就闭口不言了。 顾紫重还好奇地笑了笑：“姨娘为何不言语了？” 崔姨娘赶紧憋出一口苦笑来：“郡主，这个，山海关的事的确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只是知府大人见您，并非是说山海关的事，和万里长城它没什么关系。” 两个不认识的人突然要见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 她不是不想见，准确点来说，是不敢见。 不敢，也不想去面对那些问题。 她刚来承德没几天，没有能力去和知府大人处好关系，所以就不去了，万一人家请求的事她办不好，那这关系以后还处不处了？ 她从铜镜里面看出了崔姨娘脸上的为难。 叹息了一口气，顾紫重回眸来道：“姨娘，您也别生气，别为难。我只是刚刚过来，人生地不熟的，这里的将军我都没认全呢，他们可都是子善哥的兄弟啊。所以我哪里还敢出去见什么知府大人？” 崔姨娘心里为难，表面上却在苦笑着，连连称是。 顾紫重想了想，道：“这样吧，麻烦姨娘去告诉知府大人，就说紫重近来身子欠安，不能远行。所以还望知府大人见谅。等过一阵子，紫重身子好了以后，亲自登门拜访。” 崔姨娘虽然还是一脸的苦笑，可是还是又露出欣慰之色来。 毕竟郡主帮她出了主意。 所以伺候着郡主洗漱打扮，吃了饭之后，崔姨娘才慢慢退下。 等到半晌的时候，凤鸣进了门来。 两个丫鬟被凤鸣支出去，到厨房帮忙去了。 顾紫重看着凤鸣，自桌子上拿起红纸，一面涂抹着口红，一面随意问着：“你不是去买菜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凤鸣道：“郡主，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听说了，人家崔姨娘出了门，去往知府大人的府邸了。” 哦！ 顾紫重果然没有猜错，崔姨娘是中间人。 只怕崔姨娘收了人家知府大人的好处，可是没有把事情给办成。 崔姨娘挺厉害的，又是接生婆，又是各种关系的联系人。 这种关系的存在，让她变得很神秘。 之前顾紫重还把崔姨娘当成自己人呢，这下子看来，她不得不加以防备了。 要是哪天她随口答应了崔姨娘的请求，把子善哥给害了怎么办？ 她可不想做那个让子善哥倒霉的人。 看了看凤鸣，她还问：“那你瞧见崔姨娘什么时候出来的没有？” 凤鸣却摇头：“这个我却不清楚，我就看到她进去了，本来想等一等的，可是等了半天她也没有出来，我老在人家知府大人门前站着不好看，所以就灰溜溜地回来了。” 顾紫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凤鸣还委屈着抱怨：“人家知府大人的门卫看着我手里提着菜，半天也不动，还以为我是沿街乞讨的呢。” 顾紫重笑得更厉害了。 不过看凤鸣的样子，顾紫重还是劝道：“好了，我给你十两银子，算是补偿你的吧。” 凤鸣的脸色立刻变好了。 顾紫重直接掏出银子来给了她：“我听说你家里盖房子也需要钱，各种花销也不少。现在算是我帮忙的吧。” 凤鸣接了银子连声称谢。 顾紫重叹息道：“也不知道这个崔姨娘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我摸不透她的底细，不敢和人家走得太近。” 凤鸣都劝她：“郡主，您未免也太小心翼翼了吧？人家崔姨娘可是过来帮您的。” 顾紫重看了看凤鸣，笑了笑：“对啊，你说的挺对的。只是……算了，或许就是我多想了吧。” 她又给凤鸣吩咐了一下，让凤鸣出去干点活儿。 到了下午的时候，崔姨娘过来了，端着热汤给她喝。 “郡主，我专门让厨房准备了紫苏生姜红枣汤，这个对孕妇很好的。您尝一尝合不合口味吧。”崔姨娘拿着勺子过来，喂给她喝。 她喝了两口，果然很不错。 崔姨娘道：“这个暖胃，助消化，您正处在怀孕的时候，肠胃可不能有一点的损害，要是太油腻的东西吃了，会让您消化不良的。” 她微笑着，看着崔姨娘，心里美种感觉又深了一点。 崔姨娘看上去很和蔼可亲，就像是她的亲生母亲一样。 顾紫重不由得对她生了怜悯之心：“今天您去了知府大人那里，他对您怎么样？” 崔姨娘这个脸顿时就红了起来：“郡主，您知道我的事……了？” 顾紫重微笑，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没有事的，您直说也无妨啊。” 崔姨娘笑道：“没什么，我把郡主给我说的话全都告诉了知府大人，知府大人还让我来向郡主问好呢。” 顾紫重不再问下去了。 知府大人到底说的什么，顾紫重不知道，想必也问不出来吧。 她摆摆手：“客气了，我就是普通的郡主而已，今日过来，您这里的人都对我这般的好，让我感觉很受宠若惊啊。” 崔姨娘陪笑着，又喂给她一勺：“这是应该的，您贵为郡主嘛。” 第六百零一章 明轩小叙 就是因为她贵为郡主，所以许多事情她都觉得心里没底。 崔姨娘没有再说什么，顾紫重也没有提这件事情。 转眼两天时间过去了。 凤鸣说子善哥再过半个月吧，子善哥就应该过来陪她了。 顾紫重闻言之后欣喜若狂，她感觉自己好久都没有见到子善哥了。 下午的时候，子善哥的消息没有再来，倒是来了一位朋友。 人家说是朱常禧的故人。 顾紫重盯着人家上下打量了半晌，这个人除了人长得帅一点，其他的她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来。 听凤鸣说，这是一位将军，还是镇守山海关的抚远将军呢。 一听到“山海关”这三个字，顾紫重就浑身打颤。 她不清楚这个人来意如何，对人家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实际上还是多加防备的。 顾紫重请人家到穿堂一坐。 凤鸣还未奉茶，人家便是直言：“我今天来，是为了子善镇守山海关的事情的。” 顾紫重浑身战栗。 害怕什么，什么就来了。 她缩了缩脖子，小心地问：“什么山海关？子善哥他在朝廷里挺好的，没有听说皇上要派他去山海关啊。” “哦。”那个人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我收到了太后娘娘的口谕，所以……我也是提前来打个招呼。” 是太后娘娘？ 顾紫重不太明白。 这里是舒服客套话的地方，并非谈论国家大事之处。 顾紫重起身，伸手示意让人家去后花园一坐。 那个人还挺爽快，起身来跟着她就去了。 二人到了一处明轩坐下，顾紫重让凤鸣给人家奉茶，又上了点心。 人家坐下来，微微一笑。 顾紫重开始套近乎：“还未请教，阁下尊姓何名？” 那个人笑道：“我可是朝中抚远将军，姓王名通，原来是镇守京畿之处的，却不知道郡主您是否认识我了。” 顾紫重尴尬一笑。 她还真不认识。 那个人笑笑不说话了。 顾紫重请人家喝茶。 人家喝了一口。 她转了眼珠子，突然仿佛恍然大悟：“哦，王将军的威名，我曾听子善哥说起过。只是……我却不曾见过你。今日有幸得见，嗯……不知道子善哥，你是否见了？” 王将军摇头。 “这也是太后娘娘专门传来的口谕，我一接到口谕，赶紧就过来了，生怕朝中再出现什么变故。呃，郡主您帮兄弟我传个话吧。”王将军显得很为难。 顾紫重心里没了底，她离京时，子善哥还好好的，朝廷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吩咐啊。 太后娘娘喜欢顾紫重，不会无缘无故去害她，况且朝廷还需要金陵朱家和顾家两家人支持呢。 要不就是子善哥需要离开京城，太后娘娘这么做，有她老人家的意图。 顾紫重不太明白，心里的这根弦却绷得很紧。 她请王将军喝茶的功夫，又道：“子善哥说了，他会过来，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或许过了这个夏天呢。” 王将军一摆手：“嫂子您拿我开玩笑了，避暑山庄都是夏天才来的。到了秋天，谁还会过来？” 她想匡人家两句话，却被识破了。 她羞红着脸，低下了脑袋，没有再说话。 王将军笑道：“郡主，我今天过来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想赶快和子善哥家里人说一声。麻烦您转告给他吧，等他一来，就让他去山海关待两天。” 顾紫重还故作生气的样子：“兄弟你说这话可伤了子善的心了。他若一来，不得歇息两天吗？这一年到头他都没有怎么消停过了。初春刚一到，他就进了朝廷，从库银到赈灾，哪件大事他没有参与？就是再厉害的人，到这个时候也累了。” 王将军摸了摸脑门，抿着唇，额头上的皱纹却凸起：“嫂子，您说的话我能理解。可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我们哪里敢不听呢？所以您就不要为难兄弟了。您的意思我懂，可是这事情我帮不了您的忙……” 说着话，王将军就站了起来，准备转身要走。 顾紫重也跟着起身，想要留住人家。 可是王将军根本不愿意回头：“嫂子，这事说破大天去，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我一个普通的将领，只能遵旨照办。所以麻烦您和子善哥说一声吧。” 她还想叫住人家，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叫了。 王将军对着顾紫重行礼之后，匆匆告辞。 只留下顾紫重一个人在明轩里低头默默，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凤鸣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却没有拍醒她。 她很不明白，太后娘娘可是对顾紫重最好的了，为何要这样呢？ 让子善哥去镇守山海关，那不是既出力又不讨好的活儿吗？ 在那里待着，最多就是鞑靼人不南下，那里平平安安。 好处没有。 可是一旦鞑靼人南下，再加上瓦刺人捣乱，山海关一旦吃了败仗，那将领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顾紫重急得团团转。 她起身来，对着凤鸣，又问了她一遍：“凤鸣，子善哥他还有什么消息来没有？” 凤鸣摇头。 瞧郡主面色突变的样子，凤鸣都被吓到了。 顾紫重不能再等了，她摆着手，凭空乱比划着，道：“你现在马上派人去京城捎信，就说太后娘娘有意让子善哥去镇守山海关。你让子善哥他自己赶快想办法。” 凤鸣“哦”了一声，赶紧跑掉了。 只留下顾紫重一个人端坐在明轩。 此时崔姨娘过来，瞧郡主愁眉苦脸的样子，便陪笑相问。 顾紫重对崔姨娘生了猜忌，不敢把心里话告诉人家。 她就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说了两句。 崔姨娘又从孕妇的角度给她解释了解释，帮她解闷儿。 解什么闷儿，她心里想的什么崔姨娘又不知道。 所以她就随便笑了笑，应付过去了。 到了晚上，凤鸣趁着外面没人的时候进了门来，对顾紫重道：“郡主，我已经让人去了。” 顾紫重这才放心。 凤鸣帮她端来洗脸的热水。 她只轻声道：“你先放那里吧，不用管了。” 第六百零二章 武清侯府 郡主的心情不好，凤鸣也不想多说话了，低着脑袋准备出去。 顾紫重却又把她给叫住了：“口信什么时候送到？” 凤鸣可不清楚，快马体力如何，路上有没有风雨，都会影响行程的。 顾紫重刚问完这话，便知道自己说话有些过头了，所以不等凤鸣回答，她就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先出去吧。” 凤鸣出了门，把房门给带上了。 一晚上顾紫重都没有睡好觉，她总觉得这个王将军有问题，瞧人家的脸色就是对子善哥落井下石。 竖日一早，她便准备自己去知府大人那里坐一坐，问一问情况。 反正知府大人早就想和她交好了，这个时候她见一见人家。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时候这里要是有什么规矩，顾紫重照办就是了。 不过她还没有出门，崔姨娘了来了，说是武清侯来找她了。 顾紫重知道这个人，这可是一个大功臣，当年鞑子兵进犯北京城，是武清侯带兵在山海关抵御了很长时间，才为京城屯兵争取了时间，再有了后来吴一城誓死保卫京城，然后山海关从鞑子兵后面包围，把鞑子兵一网打尽的。 这个人可是个能耐人，只不过他现在没有兵权而已。 她兴奋地道：“他在何处？” 崔姨娘又是尴尬一笑。 不用再说了，顾紫重已经明白了，人家是想请她去人家的府上坐一坐呢。 她这次没有再推辞：“劳烦姨娘备好轿子，我亲自去武清侯府上拜访。” 崔姨娘气色大开，脸上的笑容十分自然，一拍手，道：“好，老婆子我这就去准备。” 看得出来，这里的关系也挺紧密的，要是顾紫重一次推辞，两次推辞，再三次就说不过去了。 她既然来了，就要和当地的人打成一片才行。 这次正好借着拜访的机会，去试探一下。 那个王将军官位不过是抚远而已，才四品官，不及子善哥的官大。 顾紫重去武清侯那里询问一下情况，就算王将军知道了，谅他也不敢怎么样。 她特地打扰了一下，把自己整得雍容华贵。 顾紫重到了府门前，崔姨娘正等候着呢。 凤鸣在左，崔姨娘在右，两个人一起把顾紫重扶到了轿子里。 轿子沿街慢行，顾紫重掀开轻帘向外看遍了人群。 这里还挺热闹的，毕竟是先皇曾经来过的地方。 听闻这里的一个富商当时还受到了先皇的恩赐，写了一副字画，然后富商的生意越做做大。 人家家里的银子多得数不清。 他好比当年的沈万三了。 唉，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 这里还真繁华，和京城差不多。 她都有点后悔，前世在京城待了那么长时间，也没有来这里散散心。 不知不觉，轿子来到了武清侯府门前。 轿子停下来，顾紫重看了看门前的“武清侯府”四个字。 她立刻感觉到了一种庄严肃穆。 自己这种浓妆艳抹的，都在人家这里不太合适了。 她想的还真对，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她郡主的气势，到了人家的门口，也全没了。 被崔姨娘和凤鸣刚搀扶下了轿子，顾紫重便看到府门里面飞奔出几个人来。 于是里面有人高声喊叫着：“顾大郡主到！” 郡主便郡主了，还特地加了一个“大”字。 顾紫重待愣了片刻的功夫，再去和崔姨娘对视，目光当中突然多出了几分自信来。 人家重视顾紫重。 顾紫重这心里就很高兴。 她被崔姨娘和凤鸣搀扶进门的时候，腰板都是挺直的。 等她们一进了门里，武清侯便亲自出来迎接，正好和她们碰面。 顾紫重打眼看过去，武清侯白胡飘飘，像是一个海外的仙客，虽然看上去有五十岁的年纪，不过眉目如炯，不输青年人。 对了，之前富人在除夕的时候赠送给他们顾家一副仙家吴道子的画。 画像里的人和武清侯挺像的。 人家都说文化人目光飘逸，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现在看来，这武将也是不可揣摩的人才。 顾紫重不敢轻视人家。 武清侯一看到顾紫重，当即便向屋子里伸手示意：“郡主，远道而来，未曾远迎啊。请先进来吧。” 人家自己都不说“请恕罪”。 骨子里透露出那种自信感。 顾紫重冲着人家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便跟进去，来到了穿堂。 武清侯特地给她坐的椅子上放了软垫子：“郡主，我们千盼万盼，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顾紫重欣喜地都有些不知所措了：“伯伯牵挂紫重，让紫重好生感激。今日听闻伯伯盛情邀请，紫重哪里敢懈怠呢？立刻就过来了。” 武清侯仰面一笑，让仆人看茶。 “郡主，现在时辰还早，晌午的时候去里面，咱们好好吃一顿。我的几个儿子们可都争相想要看一看你的花容月貌呢。他们听闻金陵顾家的闺女嫁给了朱常禧，都是不服气。奈何山高路远，离你太远了。要不然我的这几个儿子都要为了争取你而打起来了。” 有那么严重吗？ 顾紫重听着，这心里都害怕。 她恭维一笑：“伯伯，紫重也是听了子善哥的建议，才来到这里的。我本是妇人，听从夫婿的话。在京城里面事也多，而且我也不能离家。” 说着话，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武清侯明白。 顾紫重接着笑道：“所以说要不是子善哥让我来，我都来不了。子善哥说了，过两天他就跟着要过来呢，到时候咱们这里也就热闹了。伯伯您为朝廷立下那么大的功劳，朝廷现在却没让您去主持大局，这个……” “唉。”武清侯随意一叹息，“这个有什么呢，我都年近花甲的老头子了，干不动了。待在这里也清闲。朱常禧让你过来，也是为了要给你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休息嘛。” “嗯。”武清侯又想了想，这才道，“咱们这里先皇曾经来过的。就是不知道当今的皇上肯不肯赏光啊。来不来嘛，朝廷说了算，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听着就是了。” 第六百零三章 当面惹人 顾紫重只是莞尔，没有说话。 武清侯想了想，笑道：“郡主肚子里的孩子……” 顾紫重赶紧道：“已经有六七个月大了，我现在身子不方便，所以到哪里都需要有人陪着。” 武清侯连声感叹，道：“到了今年七月份的时候，朝廷会召开水陆大会，为了纪念征战边疆的死难将士，所以嘛，像是咱们这些的人，说不定还要到场呢。所以你要辛苦许多了。” 顾紫重知道，这是七月份的中元节，就是鬼节。皇上在这一天超度亡灵，给阵亡将士的家属抚恤，以保大明江山永固，也保大明的百姓平平安安。 这也算是朝廷对整个大明的一个交待吧。 顾紫重想了想，发愁着：“哎呦，就是啊，您不说，我都忘记这事了。唉，我这身子哪里也去不了了。” 武清侯哈哈一笑，盯着她，越瞧她越觉得她可爱。 她刚说话的功夫，从旁边走过来一个人，是武清侯的长子。 顾紫重一眼瞧过去，人虽然显得有些老气，不过长得清秀，也很端庄。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有其他男人身上所没有的气势。 一看这个男人，顾紫重便知道他武艺非凡。 他刚一进穿堂来，首先第一眼却是把目光投向了顾紫重。 或许眼前这个女人他从来没有见过。 武清侯正准备说话呢，儿子却不看他。 他生气了，故意咳嗽了一声。 顾紫重一开始还挺高兴，人家把目光转向她，说明她有魅力。 可是后来这个男人越来越过份，一直把目光对准了她，瞅她瞅个没完。 她就很生气。 顾紫重把头低下来，没有再说话。 武清侯又唤了一声：“清儿，我让你去办的事情你办了没有？” 男子点头微笑：“嗯，您交给我的事我都办了，而且我还特地嘱咐山海关的王将军，让他这一段时间小心着点。” 武清侯“嗯”了一声，声音十分沉重。 不过随即他又摇摇头，道：“还是不能大意啊，鞑子兵最近一直在蠢蠢欲动。咱们这里不能受一点伤害。山海关那边也加点兵力。居庸关和嘉峪关都有大将镇守，这个老夫不担心。” 顾紫重听到“王将军”这三个字的时候，便已经很是惊讶了。 不过她是外人，不好插嘴。 趁着人家不说话的时候，顾紫重赶紧道：“伯伯，冒昧地问一下，不知您刚才说的那位王将军，是哪位王将军？” 武清侯冷冷地道：“就是镇守山海关的王将军。” 果然是他。 顾紫重忧心忡忡的，脑袋里总是藏着什么东西。 武清侯看她不太对劲，所以便问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顾紫重赶紧摇头，微微一笑，显得很不在意：“没有，紫重听闻王将军好像……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哦。”男子笑了笑，“人家前两天来过咱们这里，所以郡主见过也不为奇怪。” 武清侯指着自己的长子笑道：“这个是老夫的长子朱齐清，我管他叫‘清儿’。” 朱齐清冲着顾紫重微笑：“我们两个虽然平辈，可是我怎么着也算是你的兄长吧？我至少……” 他想了想，抬头数了数手指头：“我至少长你十岁。” 顾紫重嗤嗤声笑着：“那倒是了，紫重年纪尚幼，也没有怎么出过远门。和兄长还是第一次见面呢。紫重见过兄长……” 说着话，她便准备起身来向人家行礼。 “哎呦，可别。”朱齐清微笑，伸手示意她不要乱动了，“你是孕妇，不要乱动。” 说着话，他的眼神盯在顾紫重的脸蛋上，显得很不一般。 一旁的凤鸣都看不下去了。 这个臭流氓，公开调戏郡主。 顾紫重也感觉很别扭。 朱齐清笑道：“郡主一来我们这里，家父就说了要请你过来做客呢。等来等去，一直觉得你有事请不来，今天终于把你给请过来了。” 武清侯笑道：“清儿，等郡主生了孩子，就把我长孙叫来，陪孩子玩耍如何？” 朱齐清当即就答应了。 顾紫重可没这么想，只是随意答应了一下。 武清侯笑道：“等朱常禧来了，咱们大家要一起团聚嘛。今天就先咱们几个。你说在京城里面，咱们皇亲国戚，又有谁人呢？这一喝酒，就什么事都说得开了。” 顾紫重倒还忘记了，她是来打听宫里的事的。 她“嗯”了一声，随即道：“只是我却不知道子善哥他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呢。” 三个人都笑了笑。 顾紫重趁此机会赶紧问道：“伯伯，紫重可能多嘴，那个山海关的王将军要调走吗？” 武清侯和朱齐清面面相觑，都是呆住了。 两个人都摇头。 武清侯道：“我们在这里，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事啊。” 这是太后娘娘的懿旨，是秘密的懿旨。 为什么要这样啊？ 顾紫重心里想不明白。 武清侯被顾紫重给问起了劲，赶紧追问：“紫重，你这话是从何说起？为什么要这样问？” 顾紫重这么一问，已经算是打草惊蛇了。 她的小脸立刻就红了。 尴尬之后，她想了想，赶紧道：“没什么，我就说过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位王将军，刚想起来，前些日子王将军去我家里拜访过。我还听说子善哥和王将军是朋友呢。” “哦。”武清侯若大悟一般，道，“是这样。年轻人之间多几个朋友挺好的。我还真没想到，朱常禧人脉还挺广的。” 说着话，武清侯看向自己的长子。 二人相视一笑，有些嘲笑之意。 顾紫重听着人家的嘲笑，心里挺不是滋味。 可是也没有法子，她也只好点头陪笑。 武清侯一家人好像对金陵朱家挺有看法的。 顾紫重不知不觉就有了一种被排斥的感觉。 他们对金陵朱家有看法，那顾紫重也是金陵朱家的人。 她微微一笑，道：“但愿这里没有战事吧，山海关到居庸关，这一带实在是危险，鞑靼人太闹。” 这个时候她心里一直想着子善哥，替他担心，替他想主意。 第六百零四章 摸不清楚 晌午十分，顾紫重跟随着武清侯一家进了膳房。 这时候武清侯的次子问着好进来了。 顾紫重一回眸，和人家突然面对面相视。 她受了惊，猛地一皱眉。 人家却对她笑了出来。 武清侯咳嗽了一声。 那个人才收住了笑容，随即低声道：“这位就是……郡主吧？” 顾紫重只是轻轻含笑，并未多说话。 武清侯指着顾紫重，道：“金陵有名的顾郡主，今日被父亲我给请了过来。” 他对自己儿子说话的态度，颇有一番骄傲意味。 顾紫重本来想随声附和一下的。 不过不等顾紫重开口，武清侯又指着自己的儿子，对顾紫重笑道：“紫重，这是我的二儿子，唤名‘琴儿’。” 这两个名字挺像的。 顾紫重笑道：“看得出来，公子哥出身，风范与他人不同。” 那个人一伸手指，当即便道：“哎，对，郡主您说的没错。我也是一眼看过来，便认得你是顾郡主了。顾紫重的美名，可是传遍了整个大明啊。” 废话，武清侯说了要请顾紫重，而他家里突然来了一个陌生人，他能认不出来吗？ 那个人自我介绍：“郡主，我唤名朱子琴，我呢，和我母亲挺亲近的，所以我这个名字有点女人化，这个，嘿嘿……那个……” 他到底要说什么？ 顾紫重虽然一头雾水，可是本能地可以看出来，这个男孩子挺幽默的，而且人也不坏。 嗯，说不上来，反正就是那种感觉，或许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 她盯着朱子琴，笑了出来。 朱子琴笑着让顾紫重坐下。 饭桌上的菜都摆好了，朱齐清也进来了。 武清侯让他们两个人都坐下来，还问长子：“其他的几个人呢？” 朱齐清笑道：“他们都还是小孩子，不懂事，我让他们出去玩去了。” 武清侯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叮嘱着他：“你还是让婆婆好生照看他们，他们几个可不是省油的灯。” 长子笑着称是。 长子说着话，这目光却一直在顾紫重的上半身来回游走。 顾紫重感觉很不舒服。 她身后的凤鸣都感觉到别扭了，不过她毕竟是下人，怎么好说话。 崔姨娘是中间人，资历又老，有资格说话：“大公子。” 朱齐清突然被崔姨娘给唤住，这神游着突然又回来，还有点不太适应，发懵着盯着崔姨娘看。 崔姨娘笑道：“大公子，您上一次让我去办的事情，我都给您办好了，那西街的字画我也给你弄来了。” 朱齐清闻言大喜，眉开眼笑的：“好好，你……麻烦姨娘今日傍晚送过来可否？” 崔姨娘一口答应。 朱齐清心情大好，不过也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盯着顾郡主看，实在有伤大雅，所以把目光又转向了一边。 朱子琴也凑了过来：“紫重姐，我听说南边的天都是蓝的。” 顾紫重虽然有点惊讶，不过被他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一下子一怔，随即顾紫重又是一笑，心里的欢喜有些抑制不住。 她没想到这个小子会这么问她。 她点了点头：“南边气候潮湿，不如北面干燥。” “哦。”朱子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说得跟他没去过南边一样。 朱齐清冲着弟弟使眼色。 朱子琴却不理他。 顾紫重浑身不太自然。 武清侯笑道：“郡主，请动筷子吧。” 她拿起筷子来，整个人浑身才有点自然。 朱子琴不理会哥哥，却是把注意力一直放在了顾紫重的身上。 他不像哥哥那样，色咪咪地看着人家，不过他的注意力一直在顾紫重身上。 武清侯冲着自己的二儿子咳嗽了一声。 朱子琴才笑了笑，直接道：“郡主，我可听闻朱世子在京城里面威名远扬啊。” 顾紫重闻言，满脸笑容：“嗯，自从他把鞑靼人给打回去之后，就在朝中立住脚了。” 她说这话很有底气。 不过她没想到朱子琴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 朱子琴想了想，又是陪笑道：“郡主，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可是要和你好好说说话。你是我的嫂嫂。” 顾紫重挺高兴，就是不清楚人家的来意是什么。 武清侯冲着二儿子：“你干什么？” 朱子琴把筷子放在嘴里嘬了半天，然后道：“爹，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朱齐清呵斥弟弟：“吃饭的时候不准多说话，家父的规矩你不懂吗？” 朱子琴还不愿意呢：“说什么呢你，你自己遵守过吗？” 兄弟两个怒目而视，好似准备起身要打。 武清侯咳嗽了一声。 顾紫重看情况，顺势准备起身要拦。 两个兄弟终究没有动手，不过都是互相瞪了瞪，没好脾气。 武清侯一面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一面对顾紫重陪笑，笑容里面却尽是尴尬：“抱歉抱歉，犬儿无礼，让郡主你受惊了。” 随即武清侯怒斥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你们太过胡闹。” 看来他们家里的人也不太和睦。 顾紫重不再插话。 还好她刚才没有张嘴，要是她张了嘴，弄不好两面不是人呢。 这中间的好人不好做。 连崔姨娘都没有上前阻拦，她顾紫重还凑什么热闹。 所以接下来她基本只低头吃饭。 可是朱子琴却是一直凑到她身旁来，好似有什么话想对她说。 忸怩片刻，朱子琴终于道：“郡主，朱世子什么时候过来？” 她懵了懵，想了想，才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应该过十几天吧。” 朱子琴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自顾自地道：“太好了，终于等来了。郡主，到时候我去你们家做客去。” 顾紫重没弄明白。 朱齐清斜眼盯着自己的弟弟，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顾紫重早就注意到这一点了，就是她没弄明白人家家里的情况。 武清侯却把儿子斥责到一旁，笑声道：“紫重，今日你来，咱们就都是一家人了，往后你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别的地方我不敢保证，只要在咱们这里，我保证你不会受欺负，不会吃亏。” 第六百零五章 局势变化 人家武清侯的意思就是咱们这关系算是拉上了。 要是等以后再说什么事，就先拿关系说事。 顾紫重就是现在不来，以后迟早也会来的。 她和武清侯碰杯，又和那两位世子碰杯。 一桌饭虽然丰盛，可是大家伙却都没有吃多少。 顾紫重是一个孕妇，本来吃的就不多。 其他三个人好像都有气，没有怎么说。 总算是他们两家人这关系是谈到了。 武清侯家里的人也都挺满意的。 等吃了饭，武清侯亲自把顾紫重给送出门去。 顾紫重乘着轿子又回去了。 凤鸣也在轿子里面。 外面有崔姨娘，凤鸣不好多说话。 等她们回了家了，已经到了下午。 崔姨娘把顾紫重搀扶回房去之后，就借故出门去了。 估计是去找画，想要送到武清侯府上去吧。 等家里就剩下顾紫重和凤鸣两个人了，凤鸣嘴里的话才开始。 顾紫重刚喝了一口茶，凤鸣便替她着急：“郡主，可把我给吓坏了，白天您知道吗？外面可都乱了套了。” 顾紫重心情本来挺好的，可是被凤鸣这么一吓唬，倒是有点坐不住了。 她回头去看了看凤鸣。 凤鸣直言道：“郡主，朱齐清那个小子对你不怀好意，老是色咪咪地盯着你看。” 顾紫重这小脸立刻就红了起来。 凤鸣还直接指着门口就骂了出来：“那个武清侯家的长子就是一个臭流氓，盯着别人的老婆就不放了。” 顾紫重听着老不是滋味了：“凤鸣，你这些话都是哪里听到的？” 凤鸣反正就是替郡主打抱不平：“我……我就是看人家那样子轻薄郡主，心里就不痛快。” 顾紫重红透了脸，随即又笑道：“好了，凤鸣，这件事情你不要再乱说了。尤其是当着子善哥的面，你更不能乱说了。” 凤鸣“哦”了一声。 顾紫重也是没有法子：“这种事情我也解决不了。谁知道那个傻子他……他居然盯着我不放。” 说着话，顾紫重就下意识地裹了裹自己的衣服。 她还是奇怪，想了想，道：“嗯……凤鸣，那你知道那个次子是什么意思吗？人家可是一直和我套近乎呢。虽然他没有像那个长子那样死盯着我看，可是他却给我一种感觉，想要……我说不出来。” 顾紫重感觉那个次子挺幽默的，而且也很惹人喜欢。 凤鸣从怀中掏出一百两银票来，递给了顾紫重。 顾紫重一愣，问道：“这银票哪里来的？” 凤鸣直言：“咱们回来的时候，人家朱子琴特地把我给叫到了一边上，把银票塞给我的。” 顾紫重眨了眨眼睛。 凤鸣接着道：“哦，对了，我还听人家特地嘱咐，说是让咱们家多帮衬着点。” 他家可比顾紫重家有钱多了，需要帮衬什么？ 顾紫重以为自己听错了：“咱们是客，人家可是主。” 凤鸣解释，不过却说得很结巴：“这个……那个……人家特地嘱咐我，说希望姑爷来的时候，给他一个参军做一做。” 顾紫重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因为这个。 这个小子还挺有种的。 子善哥是总兵，那他就是参军了。 打仗的事他都干，而且什么都抢着上前面去呢。 现在朝廷里面能征善战的将领太少，朱子琴这样的人，她还是少见。 所以听闻这话，顾紫重当即就笑了出来：“这小子，我没看出来啊。原来他在饭桌上一直费尽心机地巴结我，是因为这事啊？” 凤鸣连连点头：“嗯，我就说，他们家里的两位公子都有点不太正常。大公子是一个流氓，二公子巧舌如簧。二公子把我扯到一边上去的时候，一直在和我说这事。我还问他了，他家可是功臣之家，为何想要打仗，还的求姑爷呢？” 对啊，顾紫重也正想问这个问题呢。 凤鸣道：“郡主，那个人好似很是义愤填膺。我刚问完，他就直说了，现在边疆守将都是表面上的功夫，不过粉饰太平而已。其实本事都没多大。武清侯闲机会不行，一直不让自己的孩子去打仗建功。朱子琴听闻姑爷打了大胜仗，这手就痒痒。” 听到这里，顾紫重才明白过来。 原来在这里也有想建功立业的傻小子。 不过顾紫重却又是一阵苦笑：“难道这个小子没听闻子善哥在朝廷里的遭遇吗？子善哥一个战功卓著的大将，现在却陷入了朝廷的泥潭里。那个燕平南和康冕王就不是省油的灯。咱们金陵朱家和顾家哪里得罪他们了？他们非要和我们作对。” 凤鸣也补充：“还是朱国公，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就不把地方的朱家放在眼里。” 顾紫重一听这话就来气：“对，地方的朱家也是朱家，朱国公他牛气什么。不过皇上不罩着他，他也没什么能耐。” 凤鸣就连声附和。 顾紫重说着说着，心里这气就上来了。唉，也不清楚这关系究竟怎样。 凤鸣皱眉，轻声问她：“郡主，那武清侯家的人怎么都是那个样子，我听闻他们家可不怎么和气。” 她想起今天中午两个公子险些大打出手。 顾紫重也纳闷：“我从来没有见过两个公子爷互相不服气的。看来武清侯家里的事还挺乱。” 不过要说这个参军的事，顾紫重还是很愿意帮忙的。 毕竟这是为了子善哥好，要是朱子琴能加入的话，子善哥在朝廷当中的威望便与日俱增了。 顾紫重笑着：“不管人家的家事。不过既然子善哥名声在外，有人追着子善哥，那我还真愿意做这个中间人。” 她一想到这里，心里就美滋滋的。 顾紫重伸出手指头来，笑道：“嗯，就这么定了。现在这事情还是不要声张得好，等子善哥过来了，我亲自和他说。给他一个惊喜。” 凤鸣道：“嗯，这个也是一个好事情。只是……山海关守军的事。” 顾紫重一拍手掌：“这不就对了吗？朱子琴一加入，咱们和武清侯家就绑定了。到时候没人敢害子善哥。” 第六百零六章 费力说情 不过顾紫重还不敢确定，毕竟人家的意思月朦胧鸟朦胧的，万一顾紫重猜错了，岂不是自作多情吗？ 她还让凤鸣去试探了朱子琴好几次。 到后来朱子琴干脆不通信了，直接找了机会来拜访顾紫重。 顾紫重欣然迎接。 在穿堂里，朱子琴表现得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几乎是又蹦又跳的。 把顾紫重都吓了一跳。 朱子琴还问她：“郡主，那朱常禧哥哥他什么时候来？” 这个小子看上去面红色白的，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白，像是青涩的红苹果。 看上去就才十四五岁的年纪吧。 顾紫重大胆询问人家的年龄，果然被她给猜中了。 他比顾紫重还小呢。 顾紫重心里的气势一下子就起来了，把她自己当做一个长辈：“兄弟，不是紫重多嘴，只是这个参军的位置嘛……嘿嘿……” 她还显得十分勉强。 朱子琴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这女的什么意思？原来还说好的了，怎么现在却又想改主意了？ 顾紫重心里也觉得对人家不好，不过她不能不这样，为了子善哥，忽悠一下别人也是可以的。 要不然这个小子万一是骗她的怎么办。 她得先给朱子琴设一道门坎。 她尴尬一笑，随即道：“哦，朱兄弟，愿我没有把话说清楚了。你可要清楚，现在咱们大明太平了，所以养兵暂时无用，朝廷不会轻易给那么多名额的。” 朱子琴却很自信：“这个放心，我会和家父说的。家父向皇上上折子，这不就行了？” 顾紫重有了反感。 既然你有这个门路，那直接让你爹去找皇上得了，干什么要来死皮赖脸求她呢？ 她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为难：“哦，原来这样。不过这都是你们兵家的事，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也不懂，也不想掺和。这样吧，等子善哥来了，我会在他面前提起你的。” 朱子琴冲着她抱拳作揖：“那兄弟我就先感谢郡主你了。” 瞧他的样子，和子善哥一样。 不会这两个人都是和戚继光学的吧？ 他们都以为自己有治理天下之能，总想着逞能。 唉…… 顾紫重瞧眼前这个少年，真想劝他两句。 鞑子兵都不来了，他去做个参军做什么？ 顾紫重想了想，道：“这个倒不必客气。只是现在你就算是做了参军，也是整天闲着没事干啊。你空有一身的功夫，岂不是要白白浪费了？” 朱子琴却很坚持：“不是。当时朱常禧带兵来山海关的时候，我就想加入他们了。无奈那个时候我年纪小，家里人不让我去。现在父亲不管我了，所以我想出来。我的想法不大，只做一个参军就行。” 顾紫重明白他的意思。 他这么一解释，看来真的就和子善哥一个样了。 这两个年轻人太像了，一腔热血，就是不知道该向哪里去撒。 朱子琴道：“不过郡主，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顾紫重皱眉。 朱子琴笑道：“现在咱们北面可不太平啊。东边高丽人蠢蠢欲动，西北面鞑靼人和爱新觉罗的关系挺暧昧的。辽东那一边，再加上北面爱新觉罗人，这对咱们大明都是威胁。鞑靼人表面上不怎么动了，可是实际上他们心里想的什么，您知道吗？” 他微笑的样子好似带着诡异。 他想吓唬顾紫重？ 顾紫重微笑着摇头：“我毕竟不是男人，对边疆的事情不太了解。我只想着我肚子里的孩子如何！”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满脸的幸福。 朱子琴被她的笑容给感染了，不知不觉也笑了出来。 顾紫重心里可是觉得听愧疚的。 看人家孩子的样子，不像是有什么坏心眼的。 别人想对子善哥图谋不轨，她没有法子，只对人家客客气气的。 可是现在她面前这个男孩子却是一心一意要跟着子善哥了，她却给人家男孩子出难题。 她真的是不应该。 再看看人家孩子脸上的笑容，她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凤鸣来了，说是崔姨娘从东街那边买来枣子，要让她尝尝鲜。 她伸了伸手，先让朱子琴品尝。 她这一挥手，这气氛立刻就变了。 朱子琴以为她不让呢，可是看到她的笑脸，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他一个外来人，想在人家这里应聘，不得看人家的脸色啊？ 瞧着顾紫重脸上的笑容，朱子琴试探着询问：“郡主，依您的意思，您是答应我了？” 顾紫重是答应他了，只不过她不清楚子善哥的意思。 要子善哥本人亲口答应他才行。 顾紫重拍了拍手，把手里的瓜子皮给拍掉了，抿了抿唇，看向一旁。 犹豫了片刻，她道：“等子善哥来了，我亲自告诉他，问问他的意思再说行吗？” 朱子琴却撇嘴：“郡主，您要是不同意，请直接说嘛。我知道，朱常禧可是出了名的怕老婆。郡主你说一句话，他能不答应？” 谁说的？ 顾紫重红着脸，这嘴唇立刻就哆嗦了起来。 朱子琴道：“郡主，要是您不愿意，我再给您送点东西。” 他想多了。 顾紫重直接嘻嘻哈哈出来：“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你看我像是母老虎吗？” 朱子琴的脸庞立刻就绷住了。 他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一不小心就说错了话了，惹了郡主了。 他想了想，摇头：“郡主，这不是我说的，是人家那么说的。朱常禧在家里都是听老婆的话，所以要不然我能来这里求您吗？” 顾紫重又哈哈笑了出来：“你呀，只听人家说怎么行？子善哥他可是咱们大明的大将军，我可管不住他。你要是真想加入的话，我还是那句话，我可以帮你说一说情。可是子善哥他同不同意，这我就不知道了。” 朱子琴还是不相信她的话。 他心里默默地道：“算了，既然郡主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坚持也没用了。过两天我再带些西域的贡品过来送给他们吧。多送点礼，这事肯定就办成了。” 第六百零七章 李家女儿 人家干脆不再求着顾紫重了，反而告辞，这两天一直没有再来。 人家不来，顾紫重着急了。 她还不时地询问凤鸣，这个朱子琴怎么没了踪影了。 凤鸣也摸不着头脑：“郡主，前两天都是他自己亲自主动找的我。这两天我不知道什么情况，现在别说人家主动找我了，就是我主动去找人家，都是不大可能了。” 也是，毕竟人家是二公子呢，武清侯府，也不是随便一个人能进进出出的。 顾紫重却是更加着急：“子善哥现在身边缺钱帮手。他的那个兄弟朱三子也不在，吴一城忙着有事，也不能帮着子善哥。那个郭授时，干脆跟着唐纤楠南下去了。” 每每说到这里，顾紫重这心里就很难受：“我实在不知道子善哥他能撑多久。朝廷里面只是燕平南就够受的。” 凤鸣还安慰她呢：“郡主，这种事情您急也急不来的。姑爷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能够建功立业，青史留名，不论做什么事情他都肯干。” 这一点顾紫重深有感触。 一听凤鸣这话，顾紫重难掩情绪，竟然笑了出来：“你说的还真对。” 不过笑笑过后，她还是愁眉苦脸的。 毕竟她感觉前途很迷茫。 算了算了，再等两天再说吧。 凤鸣来信，说朱常禧再过十天左右，就要来这里了。皇上到了盛夏，也会过来。 顾紫重只好安心再等十天。 竖日一早，崔姨娘来服侍顾紫重，还问她是否感觉无聊。 顾紫重当然无聊了，这里和在京城里面差不多。 反正就她一个人。 崔姨娘就给顾紫重推荐一个女孩子朋友，作为她的知心人吧。 她想都没想，立刻答应了下来。 崔姨娘说那个女孩子姓李，是这里的一个大财主家的女儿。 那个女孩子的年纪和顾紫重相仿。 顾紫重一下就答应了。 过了午后，顾紫重午睡了一段时间，等她醒来过后，便看到外面有一个妙龄女子站立着，好似在等什么人。 那个女子一见顾紫重醒来，主动和她搭讪：“郡主，你醒了？” 顾紫重吓了一跳，险些坐起来。 她睡觉的时候，除了凤鸣和崔姨娘，还很少有女人在她旁边盯着她看呢。 这让她很不适应。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女孩子冲着她摆了摆手。 她也微笑回应：“你是谁？” 她还没有穿衣服呢，所以**着身子，让别人看着，她实在难堪。 那个女孩子笑道：“我是李采儿，是崔姨婆推荐我过来的。” 哦，是那位李姑娘。 顾紫重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都冒出了冷汗了：“哦，我听崔姨娘介绍过你。你先坐下来吧。” 李姑娘也不客气，听了顾紫重的话便坐了下来。 凤鸣过来，立刻明白了郡主的意思，便笑道：“李姑娘，您先等一会儿，等郡主更衣出来。” 说着话，凤鸣将轻帘拉上。 顾紫重换好了衣服，才慢慢出来。 她挺着大肚子，行动很不方便。 李姑娘主动上前来帮忙。 顾紫重微笑着让人家坐下来，眼角里也闪现出不一样的颜色来。 她在家里憋着，闷了好长时间，还没有想着要找一个玩伴呢。 现在突然天降一个玩伴，让她心里好生欢喜。 顾紫重赶紧让凤鸣拿出糕点来。 李姑娘道：“崔姨婆在我们家和家父的关系很好，今天她说顾郡主在家里无聊，让我过来陪着聊天。我赶紧就过来了。没想到郡主您还在睡觉。我也不好意思打扰郡主，所以才在外面站了那么长时间……我没有打扰到您吧？” 顾紫重摆手：“没事没事，是我没有招待好你才是。” 凤鸣端来糕点，瓜子花生。 在顾紫重这里，从来都不缺零食。 李姑娘也觉得受宠若惊，毕竟她还从来没有在郡主家里受到过这样的好待遇呢。 顾紫重微笑着询问：“李姑娘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 李采儿把一粒葡萄放入口中，道：“家父是做丝绸生意的。在景德镇也待过一段时间，卖过瓷器，卖过布匹。现在家父专心贩卖布匹了。卖瓷器赚不了钱。” 哦！ 顾紫重又问：“那么，你们也算是外来的人家了吧？” 李采儿想了想，道：“应该是这样吧，我也不太清楚。家父说我们祖上就是在这里的。现在我们回来，也算是造福一方了吧。家父出钱，建了几个私塾，而且我们这里的总兵府里，一部分的军饷是家父出的呢。” 她们家这么有钱？ 顾紫重不敢小看人家了，抬眼瞅着人家，总觉得人家高她一等。 她郡主的架子也全都没了。 李采儿进过的大户人家宅院，就属武清侯府了吧。 不过那里都是公子哥，没有郡主。 她现在看到了顾紫重，第一觉得顾郡主是女孩子，容易交心。 二来嘛，她也挺新鲜的，和一位孕妇聊天，还是前所未有的事。 这对李采儿来说，是一个挑战。 顾紫重也不适应。 她对人家也越发得客气。 这个时候崔姨娘进来了：“郡主，这个女孩子是老身给您找来的。您有什么吩咐尽管提，她都能帮您办。” 顾紫重只要一个说知心话的朋友就行了，她可没有想着要让人家帮她办事。 她随意应了一句，拉住了李采儿的手。 人家的手很温暖。 顾紫重感觉好像温暖传遍了她的全身。 李采儿道：“我是十四岁的年纪，比郡主您要小。要不然郡主您做我的姐姐吧？” 顾紫重很愿意：“十四岁的年纪，还尚未及笄呢。等你明年长大了，要物色婆家的时候，紫重姐姐帮你物色物色怎样？” 李采儿就满脸通红。 顾紫重盯着人家的面庞，嘻嘻声笑了出来：“你害什么羞？姐姐我就经历过这种事情。所以说你有这方面的事不懂，就直接问我嘛！” 李采儿红着脸点头：“嗯，紫重姐姐说的话我记下了。” 崔姨娘看她们两个人说得那般和气，心里很是高兴，感觉自己又做了一件好事情。 第六百零八章 春宫漫图 李采儿就在顾紫重这里住下了。 顾紫重和李采儿聊了几天，毕竟她们两个人都是女孩子，又都是同一年纪的人，所以话题一旦聊开了，便是滔滔不绝。 顾紫重还询问人家婆家的事。 她作为过来人，最喜欢的就是拿这事情说事了，一来**一下人家，勾一勾她的心。二来嘛，也好解解自己的闷儿。 李采儿也将到了及笄的年纪，也该寻个婆家了。 顾紫重这两天还一直在她的耳旁说着这些男欢女爱的事。 当初在后宫的时候，她几乎把春宫图的内容都看了一遍。 现在可到了她把肚子里的东西再给翻出来的时候了。 她说得李采儿每每都是小脸通红的。 可是等到了竖日，不用她去叫，李采儿便主动来找她了。 顾紫重心里暗暗窃喜，哪个少女不怀春呢？ 就像李采儿这样的，顾紫重把人家成功勾引过来了。 她也挺烦恼的，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她给人家说这个干什么？ 她一开始也就是想拿这个作为话题，解解乏而已。 到了现在，收不住了。 人家李采儿不在的时候，顾紫重就像凤鸣诉苦。 凤鸣听闻郡主的话，平常也在旁边看着她们，听着她们的话，所以也有一定的了解。 所以郡主说的话她当即就明白了。 凤鸣想了想，脸却一直是红着的：“我不清楚这种男女之间的事，只是郡主您把人家肚子里的蛔虫给勾了出来，现在却还想着要再给塞回去。人家怎么会答应呢？” 顾紫重就笑了，凤鸣这个比喻是什么比喻？ 听上去好想笑。 算了算了，人家想听就听吧。 人家想听，顾紫重就给她说算了。 顾紫重本来很是矜持的，结果在人家的面前，却尽失淑女风范。 在李采儿面前，顾紫重就像是一个老鸨。 过了五天了，顾紫重实在受不了。 正好崔姨娘也过来，或许是看看顾紫重的情况。 顾紫重先发制人，显得很不乐意：“姨娘，您把李姑娘叫过来也就罢了，可是怎么却一直在我面前？而且像是这种男女之事，必须亲自尝试了才能懂得的。所以姨娘您一直漠不关心，这可就是您的不是了。” 崔姨娘不用想，当即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所以眨了眨眼睛的功夫，崔姨娘便笑着道：“郡主，是老身考虑不周了。郡主您和李采儿聊闲天，这个……聊到了男女之事上，本来就不应该再聊的。只是……” 只是顾紫重这嘴收不住了，李采儿还硬是凑着耳朵过来听。 而这个中间人崔姨娘还漠不关心，一点都不管。 所以崔姨娘回去之后，便和李采儿说了。 弄得人家李采儿倒是还来找顾紫重聊天，只是她们两个人一见面，就很别扭。 等人家李采儿走了以后，凤鸣便替郡主想主意。 顾紫重就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自己错了。 这个话题本就是她开的，自然应该让她自己来收尾。 现在崔姨娘去和李采儿谈了之后，弄得李采儿觉得自己错了。 凤鸣直言：“郡主，您是有夫之妇，可是李姑娘还是黄花大闺女呢。所以您和她谈那些闺中趣事，还不把她的兴趣给逗起来了？所以……” 顾紫重憋着面庞：“所以这件事情还是我来出面，不再继续下去就是了。” 就应该这样的，只是顾紫重拉不下脸来。 李采儿在这里一住就是十天。 顾紫重和人家讲了十种春宫图的画。 连顾紫重自己本人有时候讲着讲着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十天之后，从京城传来消息，吴一城首先过来，然后皇上就跟着来了。 顾紫重闻言，很是高兴。 这么说来，子善哥也就快来了吧。 吴一城说到就到。 进入了七月份，天气很热了。 顾紫重刚听闻吴一城要来，结果第二天，吴一城就到了。 吴一城一到，首先便是来府上拜访顾紫重。 顾紫重欣然招待了他。 吴一城是京城的兵马总都司，在顾紫重看来，他就是掌握着御林军兵权的重要人物。 所以她对他，不只是有姐弟之情，还有互相牵制的关系。 只不过他们之间关系很好，用不着说什么牵制不牵制的。 吴一城刚来这里做客，便碰上了过来听故事的李采儿。 李采儿这两天一直来习惯了，所以凤鸣也不禀报了。 李采儿挺自觉，一个人就过来了，也不和仆人说。 所以顾紫重正和吴一城聊京城的事时，李采儿迈着步子进来。 李采儿和吴一城两个人一见面，当即就是目瞪口呆。 吴一城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姑娘。 因为在京城里面，凡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尤其是王侯家的闺女，都是有身份的，走路，或者眉宇之间气势如虹。 可是吴一城见到李采儿的第一眼，便觉得她这个人不一般。因为李采儿在顾紫重面前就像是一个下人。故而李采儿一直是谦虚谨慎的模样。 这恰恰给吴一城一种别样的感觉。吴一城还从来没有见过又漂亮，而且还是有内涵的女孩子。 李采儿也是盯着吴一城的脸不放。 顾紫重这下子倒成了多余的人了。 他们两个人互相盯着看，有好多次了。 顾紫重故意咳嗽了一声，两个人的目光还是没有转移。 直到凤鸣过来，轻声道：“郡主，李姑娘她刚才说要过来……” 不用禀报了，李姑娘已经到了。 凤鸣盯着李姑娘，心里道：“这个李采儿，总是自作主张，也不事先和我说一声。弄得她和郡主的距离很近了。” 可是李采儿的目光还是落在了吴一城的面庞上。 顾紫重再次咳嗽了一声。 两个人的目光才互相离开。 吴一城尴尬一笑，冲着顾紫重道：“郡主，这位姑娘是谁啊？” 他倒是问得很直接。 顾紫重笑道：“不是别人，她是我最近刚刚结交的新妹妹，和吴兄弟你的年纪相仿啊。” 她这么一说，吴一城这心里更痒痒了。 李采儿也是不禁觉得心潮澎湃。 毕竟吴一城也是看上去挺和善，而且还不失大将风范。 第六百零九章 没有想到 顾紫重在一旁盯着她们两个，心里暗暗寻思道：“我倒成了月下老人了。这两天一直和李采儿讲什么春宫图的事，弄得李采儿也是春心澎湃。” 不过还真别说，吴一城和李采儿这两个人站到一起去，还真的有点郎才女貌的意思。 顾紫重这算不算是阴差阳错，促成了一件好事呢？ 吴一城问了顾紫重话，顾紫重却没有回答。 李采儿主动自我介绍了：“小女唤名李采儿，是这里李府家的闺女。郡主这两天心里憋闷，所以由小女来陪郡主聊天解闷的。” 哦，是这样。 吴一城感觉自己的春天要到了。 真是凑巧，李姑娘要是不来陪郡主解闷，吴一城还见不到人家呢。 李采儿心里也觉得这是缘分。 顾紫重笑道：“好了，今天大家聚在一起，也是一个缘分吧。你们两个人先坐下来再说话。” 吴一城坐了下来，直言：“郡主，朱兄说了，等皇上来的时候，朱兄便陪着皇上一起过来。” 顾紫重心里就有数了。 刚才顾紫重问了他半天，他却不说。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道：“我在这里等了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等这一天了。吴兄弟，你过来，是为了在这里安排上防卫吧？” 吴一城喝口茶的功夫，便是拍着胸脯，笑道：“我这次过来可是带着锦衣卫来的。咱们这里离长城以外实在是太近了，所以很害怕瓦刺人，鞑靼人打过来呢。可是皇上还是要避暑的，所以这防卫的事自然由我来干。” 顾紫重很看重自己眼前这位兄弟，也很看重他的前途。 皇上能把守卫京城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那他在皇上的眼里自然很重要了。 她还安排吴兄弟在家里先住下来。 这样的话吴兄弟和李妹妹两个人以后见个面什么的也方便。 顾紫重让崔姨娘去和知府大人他们说了。 她把崔姨娘给支开了以后，就和凤鸣商量了起来。 凤鸣虽说一般就在一旁，话也不说，可是这种大事情，她还是很明事理的。 她心里清楚，郡主她特地让崔姨娘去把这消息告诉知府大人，其实就是为了给知府大人施压而已。 凤鸣嘻嘻笑道：“郡主，看来今天您出尽了风头了。” 顾紫重同意这句话，就像是这种事情，金陵朱家就应该占据主动权的。 凤鸣还不忘赞美郡主：“郡主，您说今天要是吴公子和李姑娘成了好事，那您是不是有莫大的功劳啊？” 这句话倒是真的对。 不过要说这话，顾紫重还真害羞。 要不是她成天在李姑娘面前谈什么春宫图，人家李姑娘也不至于沉迷其中。 人家不过年方十四而已，顾紫重便和人家说那些男欢女爱的事。 唉，她也算是成年人了，也算是给小孩子传授不良知识了。 听了凤鸣的话，顾紫重羞着笑了出来：“是我撮合的他们两个。只不过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怎么想的。” 凤鸣道：“那能怎么想，他们两个估计就成了。今天中午我还看他们两个见面来着。” 见面？ 他们两个还见面？ 顾紫重真没想到事情发展得这么快。 凤鸣凑近了顾紫重的面庞，偷悄悄地道：“郡主，我还看到他们两个人凑得很近呢。” 顾紫重也八卦了起来：“有多近？” 凤鸣想了想，道：“就像是咱们两个人这么近。” 顾紫重的脑袋里都要放光了。 她的心跳加快，羞涩之后，把凤鸣轻轻推开了：“行了，你别多事。人家两个人怎样，那是人家两个人的事，和你没关系。” 凤鸣只是张大了嘴：“奥。” 顾紫重想了想，咳嗽一声，自言自语起来：“我说这个李采儿怎么不来找我了，原来是去找她的心上人去了。” 她挥手让凤鸣退下。 这一天过去了，李采儿都没有来找顾紫重。 倒是崔姨娘来找顾紫重了：“郡主，知府大人让我来说，咱们一家人什么时候空闲了，去他府上做客去。” 知府大人？ 他怎么还想着这事呢？ 崔姨娘陪笑着，却是很难看：“哎呀，郡主，上一次咱们借故推辞了人家的说辞。所以人家这心里很别扭嘛。要我老婆子说呀，咱们能去就去吧。反正这交友的事咱们得干啊。” 顾紫重实在不想去，她一听这种话就很厌烦：“那好吧，你就先去告诉知府大人，说紫重只要有空便去了。” 崔姨娘站立在原地没有动。 顾紫重知道人家在等她给人家一个答案呢。 崔姨娘和知府大人的关系想必很好，说不定崔姨娘还是知府大人安插在顾紫重身边的一个眼线呢。 顾紫重没有法子，只好道：“姨娘，您也是知道的，我肚子大，行动不方便。上一次去武清侯府上的时候，我便已经很是勉强了。如今想要再去他处，只有等到子善哥来了以后再说了。” 她的言辞颇为无奈，情绪也有点激动。 崔姨娘被郡主这话给喊得不敢多说了。 顾紫重再一挥手，崔姨娘只好乖乖退了下去。 想在顾紫重身边可以，可是做人家的眼线，这个顾紫重不答应。 崔姨娘一走，李采儿又来了。 顾紫重一眼看到李采儿，心里很是欣喜。 她还红着脸询问李采儿心上人的情况。 李采儿一下子就红了脸。 怎么自己那么一点心事还被郡主给看出来了呢？ 顾紫重摸了摸她的鼻子问她：“你是怎么想的？” 李采儿红着脸扭到了一旁去，摇摇头。 顾紫重笑道：“只管跟着你自己的感觉去走吧。没有错的，采儿，女儿嫁对了郎君才算是成功啊。你要是嫁给了一个你不喜欢的男人，那你这一辈子可就要吃很多苦了。” 李采儿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道：“嗯，这件事情我能懂。郡主，多谢您的提醒了。采儿把您说的话记在心头。要是我真的有心上人的话，会和您说的。” 这话什么意思？ 她还是不承认她的心上人是吴一城。 哎呀，顾紫重有些懊恼。 第六百一十章 如出一辙 不过李采儿毕竟是女孩子，什么话都不能说出来，还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顾紫重明白这一点，心里也不再去争这个了。 她能看得出来，李采儿对吴一城有意思。 只是她反复问了几次，李采儿都不说而已。 李采儿不说，吴一城倒是说明了。 吴一城来找顾紫重，一进门便是喝茶。 顾紫重不知道吴兄弟的来意，倒是她自己想把吴兄弟和李妹妹的事说一下。 她以为吴兄弟肯定红着脸不会承认，她还要费劲口舌，和吴兄弟争辩一下呢。 谁知道吴一城当即便答应了下来：“郡主，我承认我对李姑娘的确动了心。不过我今天过来找郡主你，可不是说这个事的。” 他来说什么事的顾紫重并不关心。顾紫重关心的是他喜欢李采儿的事。 她还不收口，接着又询问：“那你为什么喜欢李采儿？” 这下子就八卦得深了。 她想了解得更深一点而已，免得以后她作为中间人，了解信息不多，不能及时说明白。 顾紫重笑着自我嘲讽了一下：“是我多事了。” 吴一城被顾紫重的问题也给问尴尬了，所以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顾紫重却还不松口，笑过以后，又是带着期待的目光，一直盯着吴一城：“兄弟，你有什么心思，就麻烦告诉姐姐我。要是我能帮上忙，说不定我还能给你说一说呢。” 她挺乐意在这两个人之间牵线搭桥的。 吴一城来这里找她是要谈正事，没想着要谈这个，结果被顾郡主这么一问，还真的就给问住了。 顾紫重盯着他看，等着他给她答案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尴尬一笑，脸早就已经红透了：“这个，就算是一见钟情吧。我也说不出个一二来，反正对她挺有意思的。只是……这都八字没有一撇呢，郡主您干什么要这样逼问呢。” 顾紫重被斥了一下，有点不高兴，娇气着道：“我这么费心，不还是为了你们两个人吗？再说了，你在京城当了这么大的官，到现在连个老婆都没有。我不是给你物色的吗？姐姐在帮你。” 吴一城心里的确很感激顾紫重，可是这感情方面的事吴一城比顾紫重还要害羞。 所以像这种事情，心知肚明即可，干什么非要说得这么直白？ 吴一城有点为难：“哎呀，紫重姐，我今天来找您，不是为了说这事的。这事情咱们以后再说吧。” 顾紫重被泼了冷水，心里好失落。 不过看吴兄弟的表情很紧张，不像是来消遣人的。 她也入了正题：“那你来干什么？” 吴一城一副严肃的样子：“我刚接到了从京城来的书信，信上说燕平南也要跟着皇上来这里。” 顾紫重听闻这话，心里就是一咯噔。 说实在话，她还真的有点惧怕那个燕平南了，那小子真的是阴魂不散。 顾紫重低头琢磨了一下，道：“那子善哥呢？他什么时候来？之前说好的十天就来，现在十天都过去了。” 吴一城摇头：“这得是皇上定啊，还有就是内阁。我一个小小的御林军总兵，管不了那么多。” 他说的也是。 顾紫重刚才就是没有好脾气，所以现在她在去看吴兄弟的时候，脸上还有愧疚感。 吴一城正色道：“说实在话，我在京城就是混个虚职而已。五城兵马总都司，这个官职说起来好像挺大，其实没有那么大。我在京城除了和部下喝酒吃饭，也就干不了别的事了。” 他说的有道理。 吴一城摊开双手：“地方的总兵营里大将什么的，都是拉出去打仗的，一出去就能建功立业。可是我待在京城里，除非有人造反，要不然我整天就是吃饭喝酒。” 又来了一个建功立业的人。 顾紫重可讨厌“建功立业”这个词了。 要不是这个词，子善哥也不至于东奔西跑，不把精力放在她身上。 顾紫重安慰他：“你有功夫，有本事，建功立业是迟早的事。你现在在京城里，可是守卫紫禁城，这个任务比谁的都重呢。” 吴一城叹息着道：“是啊，保护皇上，保护大臣，这是我该干的事。可是没人造反。除非再出一个燕王朱棣。” 顾紫重失声一笑：“给你个闲职，让你吃饭喝酒，你还不高兴呢。” 吴一城摇头：“不高兴。子善哥他把鞑子兵打跑了，整个朝廷的人都佩服他。我和子善哥一样都有功夫，可我总不能一直在京城待着吧。还有，御林军也是好几派的，我虽然说是他们的头儿，可真的要有人造反，我还不一定能把御林军给凑齐。” 那吴兄弟这个兵马总都司可干得有点窝囊，就是在京城混吃等死呗？ 吴一城坦率道：“我是一个武将，我也需要打胜仗，然后升官，平步青云。郡主，今天我过来没有别的事，您看能不能和子善哥说说，让他打仗的时候带上我。我给他当个帮手就行。” 吴兄弟说的对，是个武将都有名垂青史的梦想，都有征战沙场的理想。 顾紫重应该支持人家。 能给子善哥找帮手，顾紫重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笑了笑，道：“行啊，这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你说的这都是小事。其实不用我来推荐，子善哥一直很器重你啊。” 吴一城犹豫了一下，道：“可是子善哥周围的能人也不少，我就怕我再不主动一点，就没有机会了。”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他倒是把这句话落实得很彻底。 武将身上都有建功立业的气概。 顾紫重能和这些人交朋友，也不枉这一生啊。 她答应道：“行，我肯定是要帮你的。” 吴一城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颗玛瑙石来：“郡主，我当都司，俸禄银子不多，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他话没有说完，顾紫重就推卸了：“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姐弟之间，还需要这样吗？你快收回去。你要是再不收回去，我可要生气了。” 第六百一十一章 促成好事 吴一城也不想送，可是有的时候不送点东西不行啊。 朱常禧身边那么多能人，凭什么单单对吴一城好呢？ 顾紫重看吴兄弟这种认真的精神，应该是下定了决心了。 行啊，他想奔个前途，混个功名，这个顾紫重当然不会反对了，她反而很欣赏这种人呢，要不然她能嫁给子善哥吗？ 她瞅着吴兄弟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笑得合不拢嘴了：“好啊，不用等他来，我这就给他写信，让他趁早给你安排一个位置怎样？” 吴一城顿时眉开，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了：“郡主，多谢您的帮忙了。” 他一直在这里啰哩啰嗦的，有点让顾紫重心生厌恶感。 顾紫重还是笑着道：“你我是姐弟的关系，所以不必这般客气了。咱们两个人谁跟谁啊？你要是还这么客气的话，那我可就不帮你的忙了？” 吴一城急忙伸手摆了摆：“可别，这里谁不知道紫重姐你的威名啊？你一出马，肯定能把事情给办成的。” 他还在拍她的马屁。 她也不去理会这个。 不过正事说完之后，顾紫重还是一本正经，却是询问那些八卦的事。 “吴兄弟，你和李姑娘的亲事……怎么样了？”顾紫重冲着吴一城挑眉。 亲事？ 吴一城有点发懵，他来这里不过才一天的时间，这里的人他都没有混熟呢，和谁的亲事？ 顾紫重有点着急：“你装什么傻呀，我说的就是你和李采儿的亲事。” 吴一城的心跳顿时加快了：“好了好了，郡主，您老拿我开玩笑。” 开什么玩笑。 顾紫重认真道：“兄弟，我看你是光棍一根，所以才为了你张罗亲事的，你可别错解了我的美意了。” 吴一城哪里敢那么想，他赶紧表明态度：“一城可不敢那么想。我只不过是觉得……我刚来这里一天，对这里的什么事情都还不熟悉呢。郡主您这般逼问，我也没法子回答啊。” 顾紫重顿时失声大笑：“只要你开了口，我敢保证能帮你把事情给办成了。” 他一个男子汉，还害羞了。 真是的。 顾紫重指着他：“吴兄弟，在这件事情上，我可不佩服你。你说你功夫那么高，遇到鞑子兵那么高大的都不怕，怎么还怕这种事情？” 前世里吴一城可是一个人打十个鞑子兵都不在话下的。 吴一城摸了摸脑子：“郡主，您还真就说对了。要是在我面前有几个鞑子兵，我真不怕他们。可是你要是一提这亲事，我……我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来。您这是为难我了。” 顾紫重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是想八卦一下。 她这个红娘是做定了。 “唉。” 她只好叹息了一声，道：“行了，今天问你这个，有点太过仓促。算了吧，你再想想，反正你人也跑不了，她人也跑不了。等你心里有了主意了，我再和你说这事情吧。” 吴一城这下子心里宽慰了不少，当即便答应了。 顾紫重无奈叹息：“不过这种事情你要抓紧了，免得以后让人家抢了去。这世上女人不少，可是好女人却少了。我在这里一段时间，感觉这个李姑娘不错，会做饭，会洗衣服，而且为人谦卑，落落大方，还懂礼数。以后相夫教子，那可是一把好手。” 她这话一出，说得吴一城心里直痒痒。 她嘴里的话刚说完，吴一城就开始犹豫了：“等一下，郡主，您说的可是真的吗？” 顾紫重心里一动，表面却没动。 吴一城被她给说动了。 她赶紧道：“当然是真的了，我这两天可一直观察她呢。” 吴一城双手互相握着，眉头一直皱着，心里也在忐忑着。 这也算是一见钟情了吧。 吴一城只是想着来这里奔仕途的，没有想到能在这里碰上好事。 男子的终生大事也不过如此了。 吴一城想来想去，道：“那好，一城还需要郡主您多帮忙呢。有您在中间搭线，一城想必肯定能事成。” 他这话算是一语双关。 他这是把他自己身上的事都交给了顾紫重了。 顾紫重要帮他谋求前途大事，还要帮他谋求亲事。 不过她并不觉得累，只觉得心里高兴。 毕竟前世里吴一城救了她的性命，她对吴一城一直抱有一种感激之心。 他们两个人把事情说定了，顾紫重请他喝茶。 事情全部都说完了，吴一城的心才算放了下来，他喝茶也喝得很悠闲。 竖日一早，李采儿过来陪她。 是她特地让凤鸣叫来李采儿的。 李采儿一进屋子门，还是有点忐忑的。 顾紫重瞧李采儿眉头紧皱，不知道什么情况的样子，便在心里暗自猜测了起来。 李采儿双目盯着郡主，双手放在了膝盖上，双膝紧合着，一副小姑娘的样子。 顾紫重指了指她，摇头笑道：“你紧张什么，咱们姐妹两个认识了多少天了。我早就把你当做自己人了，你还紧张。” 李采儿却是低眉，心里想到了别处。 顾紫重皱眉盯着她看。 李采儿忙回了神来。 顾紫重笑着问道：“你在想什么呢？不会是在想吴公子呢吧？” 她这话一问，正问到了李采儿的心坎上。 李采儿眉宇之间闪过了迷茫。 顾紫重从这一点就能确认，李采儿她的确喜欢上了吴一城。 她心里很高兴，能给吴兄弟有一个确定的交待了。 李采儿轻轻摇头，晃悠着脑袋道：“郡主，您今天把我叫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平常我都是自己过来陪您聊天的。今天您叫得这么紧张，我以为是……” 顾紫重摇头：“哪里有啊，咱们两个人之间就算有事，那也是姐妹之间的事。和别人没有什么关系。作为姐姐，我就是想问一问你，你觉得吴一城这个人怎么样？” 李采儿微笑着道：“他这个人挺好的，挺和善，而且还乐于助人呢。” 顾紫重喝的水险些吐出来，咽下茶水，她赶紧问：“他？乐于助人？” 吴一城这小子早就下手了啊。 第六百一十二章 亲口约定 李采儿显然对顾郡主突然的惊讶有些不解，皱着眉头盯着她看。 顾紫重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因此连忙把水咽了下去，叹息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尴尬一笑：“唉呀，我刚才喝水的时候太过着急，所以呛到了。” 李采儿过来帮着她拍着她的后背：“郡主，您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顾紫重点着头，一面说着好点了，一面伸手让她坐回去吧。 李采儿还是对顾郡主的样子不解。 顾紫重却是灵机一动，把话题转移了开：“采儿，我可听说咱们这里最近要有大动作了？” 李采儿愣住了神，随即摇头：“朝廷上的事我是一概不知的，而且对于这种男人们的事情，家父也不让我知道。” 哦！ 顾紫重问了等于没问。 她就是想知道知道金陵朱家在这里的位置而已。 不过她也是随口一问，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故而微笑着道：“你说得对，男人们的事情让他们男人自己去解决。咱们女人的事情就咱们自己来解决好了。” 李采儿把双手放到了自己的双腿中间，低着眼眉，声音也有些低了：“咱们有什么事情啊？” 她还在这里装糊涂呢。 顾紫重又是微微作笑，接着道：“你不知道郡主我吗？我可是我们那里出了名的媒婆啊。要不是我刚来没几天，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只怕这里的青年男女都要来我这里找我说媒了。” 李采儿真的惊讶了，说媒的不是崔姨婆吗？ 她们两个女人在一起，都成了说媒的了。 看来这人凑近了慢慢的习性也就一样了。 李采儿只是淡淡一笑：“那真的很好了。家父说了，我已经到了该娶亲的年纪。如今我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不知道我的如意郎君在什么地方。” 这不是说瞎话的吗？ 顾紫重盯着李采儿：“你胡说，那吴兄弟不是吗？” 她一着急，直接把这事情给说开了。 李采儿就小脸一红，摇摇头，左手扣着右手的指甲，眉宇间满是轻佻，春心估计早就已经荡漾了吧？ 顾紫重看着李采儿现在的模样，也想起了自己之前的样子。 她之前和子善哥见面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的。 所以她更加确信李采儿喜欢吴一城了。 事情摸清楚了，再去动手办事就事半功倍了。 顾紫重不再去逼问，毕竟这种姻缘之事也需要水到渠成。 她只是轻声道：“我会适度帮助你们的。” 李采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一下子便道：“郡主，我只知道我家里的事都是家父去管。而且家父最近在准备银两，估计是想做什么买卖吧。” 为什么李妹妹突然说这个话？ 顾紫重瞅着她的眼睛。 李采儿的目光却是含糊不定的，还有闪烁迷茫的。 顾紫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李采儿“哎呀”了一声，道：“这些都是家父经常干的事情而已。只不过最近这些日子风声紧了，鞑子兵也不来了，所以生意也没有怎么去做。不过这两天却不同，家父在这里去往京城的路上还专门安排了驿站，中间还有歇脚的地方呢。我知道，这便暗示着，家父要做大买卖了。以往但凡这样都是如此。” 顾紫重并没有想知道这些，却是让李妹妹无意之中透露了出来。 李采儿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对顾郡主是有利还是没有利，反正她说了。 她就是希望顾郡主能多帮一帮她的忙，撮合她和吴兄弟。 顾紫重明白了李妹妹的心意，当即便答应了她。 李采儿心里也特别高兴。 顾紫重却在心里琢磨着李妹妹刚才说的话。 在这之前，顾紫重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里还有做大买卖的人。 李妹妹在的时候，顾紫重不好直接相问。 等李妹妹走了以后，顾紫重把凤鸣唤来，询问她这里人的情况。 凤鸣道：“我也是最近刚打探来的消息，说是在这里有一个大户人家，他们家有一个厂子，专门做兵器生意的。他们家生产的兵器全都给咱们明军用的。” 不会就是李妹妹她们家吧？ 顾紫重皱眉。 凤鸣肯定道：“就是李采儿李姑娘她家。她的父亲可是这里有名的商人，原来兵器都是由朝廷专门打造的，兵部负责。可是最近这十年以来，国库空虚，没多余的钱打造兵器了。所以一些商人便做了这个生意。朝廷一开始不答应，后来也默许了。” 哦。 这么说来，人家李采儿家里可是做大生意的。 顾紫重对李采儿也是高看了几眼。 等竖日之后，李采儿再来的时候，顾紫重客客气气地让人家坐了下来。 李采儿感觉很难受。 顾紫重笑着道：“我这两天教给你的春宫图，你都记住了吗？” 李采儿不说话了。 人家李采儿是过来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事让她帮忙的。 可是她却开始逗人家，同时也是和人家李采儿套套近乎。 李采儿直接道：“郡主，家父的事情我就知道那么多。昨天我和您说的，都是我知道的了。所以您再问我，我也不知道。” 顾紫重不是说这个，她叹息着道：“我可不是和你说这事的。我是和你说，吴兄弟想要和你一起吃一个饭。” 李采儿的双手突然哆嗦了一下。 顾紫重盯着她笑了。 李采儿神色有点慌张。 顾紫重盯着她看，不知道自己口中接下来的话该不该问。 李采儿也把目光转移到了顾郡主的面容上。 顾紫重瞅了半晌，道：“你该不该答应他？” 李采儿有些为难。 顾紫重接着道：“你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样吧，等你两天。我去帮你说一说，拖一拖他吧。男人想请你吃饭，你总要含蓄一下，委婉一下吧。不能轻易就这么答应他。可是你也不能拒绝他啊。” 李采儿就是在这个地方感觉到为难的。 顾紫重一下子便戳中了李采儿的心窝子。 所以听闻郡主这话，李采儿便是很开心。 顾紫重摆了摆手，道：“我看就是这么办吧。” 第六百一十三章 终于来了 帮着李采儿说定了，顾紫重心里也挺高兴的。 等李采儿走了，吴一城又来了。 这真的是巧合了，人家刚走，他就来了。 吴一城刚来，还没有说话呢，顾紫重首先便道：“吴兄弟，姐姐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吴一城盯着她看。 顾紫重盯着他看的目光，很是不一样。 而且她的眉头还带轻佻。 顾紫重咳嗽了两声，道：“吴兄弟，我把你的心思和人家李姑娘说了。” 吴一城本来是来这里说正经事的，结果被顾郡主这么一说，心立刻就乱了。 他盯着她看，目不转睛。 顾紫重道：“人家李姑娘并没有拒绝你。看来你们两个人还是有戏的。这样吧，我给你说一说，你找时间请他吃个饭怎么样？” 这个…… 吴一城有点为难。 说实在话，他没有这么想过。 顾紫重在他们两个人中间牵线搭桥的，也不容易。 这话说了之后，顾紫重自己都要感谢自己了。 她看吴一城半天没有反应，直接拍桌子道：“就这么定了吧。日子我来定，到时候你们就在咱们这里的酒楼摆上一桌吧？” 吴一城浑身都在哆嗦。 他守军打仗肯定没问题，就是这个约会吃饭什么的，还怪不好意思的。 顾紫重强行要求他。 他也只好磨磨唧唧答应了。 顾紫重心满意足了。 不过是吴一城主动来找她的，可不是她找吴一城的。 这小子找她有什么事？ 她变得一本正经起来，问他什么事。 他这才想起来，赶紧道：“郡主，我可听说了，朱兄从京城来，应该在今天就到了。” 顾紫重当即便从座位上起身来。 一听到“朱兄”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双眼就已经发直了。 在这里等了子善哥好多天了，终于等来了他的消息。 顾紫重的眼眸当中在含着热泪。 吴一城却是摸着自己的下巴，尴尬道：“不过……我听说京城那里好像出了一点小问题。朱兄他会首先过来，然后再是其他的人。” 顾紫重摸着自己的肚子：“这都三伏天了，子善哥要是还不过来的话，我可就要等坏了。” 吴一城看郡主的眼眸里满含着关爱，心里也是感觉挺温馨的。 顾紫重又问他：“你怎么知道子善哥今天能来？他到哪里了？” 吴一城却是为难了半晌，道：“我也是听报信的人来说的。至于他到哪里，在哪里停，什么时辰能到这里，我还真的不清楚。不过郡主，既然消息都已经确定了，您还在乎这三两个时辰吗？” 她很在乎，她恨不得下一时刻子善哥便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吴一城瞧她相思的样子，也不再多嘴了，低下脑袋，不再说话。 顾紫重却又询问：“可是……子善哥他一来就要去山海关接任啊。王将军前些日子刚和我说过的。这个……” 她又变得很担心，子善哥一来就要走，那她图个什么。 吴一城却并没有听闻这个消息，他摆摆手：“郡主，您多想了，这件事情就是子善哥他带着他自己的人马来这里避暑的。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皇上让子善哥去什么山海关接任。” 那不应该的。 顾紫重甚至都怀疑她自己了。 那个王将军不会是特地消遣她的吧？ 吴一城反正已经过来吧事情给说了，至于什么时候去接，那就看郡主自己的了。 吴一城说了话，便说公务繁忙，还要出去一下。 顾紫重又不好挽留人家，所以就放人家走了。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子善哥带着人马过来，不是去山海关镇守，还能去哪里？ 吴一城说了子善哥要来，子善哥就真的来了。 入了夜，外面一片漆黑的时候，凤鸣从门外面奔了进来，说是姑爷带着人马到了这里来。 顾紫重赶紧从床上起身来，专门换好了衣服，又坐到了铜镜前特意打扮着自己。 凤鸣帮着忙，把郡主浑身上下给拾掇好了。 可是却迟迟等不来子善哥。 过了片刻，吴一城从外面回来了，说是朱兄现在被请到了武清侯府去了。至于什么时候能回来，那还要看情况。 哎呀，天都这么晚了，他还忘不了公事。 顾紫重心里可着急死了。 吴一城过来的时候，正碰上李采儿出了房间。 他们两个人一碰面，突然感觉浑身一股哆嗦。 吴一城急着过来说公事，所以没有理会李采儿。 李采儿却是一直在他的身后盯着他呢。 顾紫重想了想，摆摆手：“算了算了，咱们这里并非王侯，子善哥是来公干的，所以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说着自我安慰的话，顾紫重也把余光瞥向了李采儿。 她含笑着道：“走吧，咱们几个一起进屋里坐一坐吧，等候着子善哥来。” 她这也是给吴一城和李采儿见面的机会。 李采儿笑着过来了。 顾紫重挥手让吴一城进门来说话。 等吴一城进了门来，李采儿把房门关上了。 李采儿笑道：“郡主，既然朱世子已经来了，那您也不必心急。想必他片刻之后就会到的吧？” 顾紫重就愿意听这种安慰话。 吴一城也跟着随声附和：“就是，朱兄人都已经到了，郡主您就不要心急了。” 他越是说不要心急，她就越是心急。 顾紫重掩藏不住内心的欢喜，也掩藏不住内心的慌张：“他人既然都已经到了，干什么还要去别的地方？” 她沉浸在她自己的心绪当中。 李采儿的目光一直放在了吴一城的身上。 吴一城也是把余光放在了李采儿的身上。 房间里一片寂静，他们几个人都没了声。 吴一城和李采儿的目光慢慢在半路上相遇了。 两个人又是一抬头，急忙把目光转移开来。 顾紫重盯了他们两个很久了。 现在再看看他们两个，顾紫重笑了出来，故意咳嗽了两声。 吴一城立刻便明白了。 顾紫重盯着吴一城，道：“吴兄弟，咱们两个人定好的事，你可不要反悔啊。” 吴一城点头，道：“我知道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 深夜归来 李采儿也察觉出了什么来。 顾紫重让他们两个人先下去。 其实就是给他们两个人机会，让他们好好亲近亲近。 不出子时，朱常禧便从武清侯府回来了。 外面的声音很大。 顾紫重听着外面的声音，原本惊动的心此时更加慌张了。 是子善哥回来了吗？ 他终于回来了。 顾紫重出了门，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凤鸣听闻外面有声音，也急忙出门来看。 瞧见郡主，凤鸣赶紧过来，扶住了郡主，顺着郡主的目光向外看去。 顾紫重急切的深眸一直望向了黑暗深处。 过了片刻的功夫，几个仆人去在走廊里点上了灯。 顾紫重顺着灯光的方向看了过去。 外面还是有点模糊。 她让凤鸣陪着往外走。 “是子善哥他来了吗？”顾紫重询问的时候，心急如焚。 凤鸣摇头：“我也是刚出了屋子来，并不知情。” 忽然从外面奔过来一个人，身上还穿着官衣呢。 那个人见了顾紫重就行礼：“郡主，朱将军他来了。” 顾紫重欣喜若狂。 她真的是想对了，子善哥他果然回来了。 她让这个人带路。 等顾紫重刚到了一个转角，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就是子善哥，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朱常禧见了顾紫重，双手一摊开，深眸里尽是情真意切：“紫重，你……还没有睡吗？” 她却并不去回答他的话，张开了双臂，投入了子善哥的怀抱里。 顾紫重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眼泪也便如黄河决堤一般。 朱常禧原本挺脆弱的，见了顾紫重也想哭一场。 可是顾紫重哭得比他早。 他安慰着顾紫重，一面安慰着一面露出了微笑来：“我不是来了嘛，你又哭什么？” 顾紫重矫情道：“我原来只以为你过个两三天就过来。可是你看呢，这都过去多少天了，你才过来。” 朱常禧找借口：“宫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我才来得晚了一点。我一到这里，首先就是去的武清侯府的。武清侯他老人家给我带了书信，说让我去府上一叙。所以……我就来晚了。” 顾紫重一面哭着，一面笑着，一面又埋怨着。 朱常禧一面哆嗦着，一面点着头，一面应付着。 两个人回到了房里。 顾紫重让凤鸣把门带上，仆人们都退下了。 顾紫重帮子善哥把衣服脱下。 他身上的盔甲还是很重的。 朱常禧脱了外衣，感觉浑身好像飘起来了一样。 像他这样的，后面还有千千万万的大明军。 朱常禧活动活动手脚，叹息道：“唉，这衣服很重，每天不走路，只穿上盔甲，便是让我大汗淋漓了。” 顾紫重笑道：“现在又没有战事，何必非要把自己弄得这么庄严呢？像你这样的，只怕没有几个。” 朱常禧感叹道：“唉，你不知道，皇上最近查得严。我是大明军，吃的俸禄银子，自然要按照规矩来办事了。所以穿个盔甲也应该。就这盔甲还算是兵部给发的赝品呢。不用刀枪，随便拿手一撕就撕开了。” 那穿着和没有穿着又有什么区别？ 顾紫重帮他收拾了起来。 朱常禧在她身后等着她。 她一个转身，朱常禧立刻把她给抱住了。 吓了她一跳。 朱常禧笑道：“你来的这两天，心里有没有想我？” 她才没有想他呢。 她冷哼了一声，道：“你说什么废话。我在这里有三个厨子做饭，有五个接生婆侯着，还有十个丫鬟伺候我的饮食起居。你要不来的话，我过的简直就是神仙的日子。” 呦，她还真快乐啊。 朱常禧只是笑了一下，道：“那照你这么说，还是我来打扰你了。” 她没有再说话。 等了半天，她才抬起头来盯着他看，道：“你吃了饭了吗？” 朱常禧打了一个饱嗝。 顾紫重捂住了鼻子，却是笑了出来。 朱常禧抱着她坐了下来，心里叹息着，想了想，道：“哎呀，要不是想来看你，我今天就住在武清侯府上了。”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 她被他逗得嬉笑着，钻进了他的怀抱中去。 两个人在灯下互相盯着看，心里都不知道有多么高兴。 顾紫重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着道：“你要不要来听一下？我感觉他又在踢我了。” 朱常禧低下身子，附耳在她的肚子上。 他低着脑袋半天没有动。 等到了顾紫重拍他脑袋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动。 “没有。”朱常禧挺纳闷儿的，“我怎么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他这个人真的是死脑筋。 顾紫重拍着他的脑袋：“我就是想让你听一听我的肚子而已。” 他在她的肚子上亲了一下。 她感觉到了痒痒。 朱常禧起身来，接着把她揽入了怀中，笑着道：“你放心，我这里来了以后，就不走了。咱们两个人在这里最起码要过上两个月。” 他不去山海关吗？ 顾紫重瞪大了眼珠子盯着他看。 他被盯得有些慌张：“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脸很脏吗？” 他摸着自己的面庞。 她摇着头，试探着问：“你不去别的地方当差吗？” 朱常禧摇头：“皇上让我过来，就是想给我找一个度假的借口的。我在京城忙里忙外的，都快累死了。还要我干什么？” 说到这里，他都来气。 顾紫重不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是不是应该。 难道子善哥他不知道吗？ 太后娘娘没有和他说？ 她心里很是烦乱。 朱常禧还在追问。 顾紫重尴尬一笑，摇摇头，道：“没有什么，我随便问问。” 她这种表情已经暴露了她内心的尴尬。 朱常禧猜疑不定。 顾紫重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抿了抿嘴唇。 朱常禧笑道：“紫重，你真的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顾紫重笑着摇头，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了。” 她是瞒不过去了，犹犹豫豫，半晌之后才道：“算了，前些日子王将军来找了我了。” 王将军？ 朱常禧一听这话，整个人登时就愣住了：“是这个人？” 第六百一十五章 清晨十分 怎么了？ 顾紫重皱眉问他：“你和他很熟吗？” 朱常禧摇头：“我就和他喝过一顿酒而已。” 看着子善哥很是平常的样子，顾紫重反而是不习惯了。 她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有些犹豫：“不过他前些日子来和我说，你就要去镇守山海关了。至于因为什么，我也不确定。” 她不好把太后娘娘给说出来。 因为这种事情毕竟不是她说了算的。而且子善哥这个人还是一个挺喜欢较劲的人。 不太清楚其中的情况，她不好意思把实情说出来。 朱常禧打了一个哈欠。 今天他也挺累的了，所以没有再去多问什么，和她腻歪了几句，便直接倒头下来，入了睡。 顾紫重也是很乖巧地在他身旁，依偎在他的怀里。 到了次日的清晨，顾紫重慢慢醒过来的时候，摸了摸自己的身旁，已经是空了。 她一睁开眼睛来看，自己身旁已经空无一人了。 顾紫重赶紧起身来四下张望。 屋子里空荡荡的。 她忍不住唤了一声：“子善哥。”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是凤鸣从屋子外面回来了。 顾紫重赶紧询问她，子善哥去了哪里。 凤鸣却还和她卖起了关子来。 她急都快急死了。 凤鸣这才道：“姑爷他刚刚来这里，会走吗？郡主，您也是多心了。” 顾紫重干脆和她较劲，狠狠地斥责她：“要你教训我吗？我想我的夫婿怎么了？” 凤鸣低下脑袋，不去说话了。 顾紫重息了息心里的怒火，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来：“凤鸣，好姑娘。你告诉我，子善哥他去了哪里了？” 凤鸣这才露出笑容来，指了指门外：“他去了厨房了。姑爷一大早起来就说了，郡主您现在怀着身孕，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她听了这话，整个人立刻就变得兴奋了起来。 还是子善哥知道心疼她。 不过她却不识好，还假装很生气的样子，撅嘴道：“崔姨娘不在吗？她就能照顾我了。你也能给也准备早饭啊。用得着子善哥他去动手？” 郡主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凤鸣知道这一点，所以也不去和她较劲，只是轻声道：“这可是姑爷他自己亲自动手，下厨去给郡主您做饭呢。” 顾紫重还是在较劲：“那……那我也不稀罕。像他这样的人，对我来说就是……无情无义。” 她这话刚说完，朱常禧便端着早饭从外面进来了，一进来便道：“怎么了，紫重？谁又惹了你了？” 顾紫重立刻闭上了嘴。 子善哥刚才不会听到了吧？ 顾紫重的小脸立刻便红了起来。 朱常禧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端着汤过来，冲着顾紫重道：“紫重，你看我给你做的鸡蛋疙瘩汤。里面我加了许多佐料。这些都是我跟着京城有名的大师父做的。” 顾紫重还问他呢：“哪个大师父？” 朱常禧道：“就是宫里的御膳房。皇上特别准许我去那里参观的。” 顾紫重以为他在吹牛，便接过了碗来，喝了一勺，感觉味道的确与众不同。 怎么说呢，像是他这个样的，不像是会做饭的。 顾紫重感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像子善哥这样的，要刮目相看了。 顾紫重嘻嘻道：“子善哥你做的饭真好吃。不是我说，要不是你端上碗来，我还真不知道你会做得这么好吃呢。” 朱常禧不和她说了，端着碗到她的身旁，拿过勺子来，一勺子一勺子喂给她喝。 一开始顾紫重还有点不适应呢。 她抬眼看了凤鸣一下。 凤鸣很是自觉，转身离开了。 顾紫重这才放下心来喝着汤。 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了。 朱常禧喂了顾紫重半碗，结果她喝不下了。 朱常禧满头大汗。 顾紫重看着他额头出汗的样子，嘻嘻笑着道：“我吃了那么多饭，你又流什么汗水呢？” 他一回头，这才松了一口气：“唉，原来凤鸣走了啊。” 顾紫重看着他笑：“你以为她盯着你看呢？” 朱常禧也不撒谎，点了点头。 顾紫重失声笑了出来。 朱常禧又蹲了下来，端起了碗来。 顾紫重却推了推，笑着道：“我不喝了。我已经饱了。” 哦。 朱常禧把碗放了下来，道：“那你休息一会儿吧。依我之见，还是给你叫来崔姨娘看一看吧。” 顾紫重抬眼看他：“呦，你都认识崔姨娘了？” 朱常禧端起碗来喝剩下的汤：“那当然了。我告诉你，今天一大早起来，我就已经把其他的人都认识了。咱们这里的几个仆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我全都知道。” 这么厉害？ 顾紫重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来：“怪不得你是将军呢，脑袋就是好使。” 朱常禧听闻自己的老婆夸赞自己，整个人美得不行。 顾紫重盯着他看，心里不知不觉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朱常禧道：“这里的人我都认识。知府大人他们家人我还有几个不熟悉的。可是……” 唉，说得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没有关系，等我在这里住上两天了，也就都认识了。紫重，你要是认识谁，我们见面了你便给我引见一下。” 顾紫重当然愿意了。 朱常禧把凤鸣叫了过来，让她去端一碗馒头来。 顾紫重却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在对自己吹牛，还是真的就这么厉害。 只不过她相信一点，自己的丈夫很有本事。 凤鸣端来两个馒头。 朱常禧当着她和凤鸣的面，把剩下的半碗汤，和两个馒头都吃光了。 吃完了以后他还捂着自己的肚子，打了一个饱嗝。 顾紫重和凤鸣面面相觑，都失声笑了出来。 朱常禧道：“你们还真别笑话我。我赶了几天的路，好几天没有吃饭了。” 顾紫重十分关切：“呀，你怎么不吃饭？” 朱常禧拍了拍胸脯：“皇上要求我们要有大将的风范。朝廷里都是这么说的，而且那些武将我都是这样。我就跟风呗。再说了，我一个武将，两三天不吃东西也没问题。我手下的那些兄弟也都没有吃东西。” 第六百一十六章 前来说情 朱常禧吃了饭，崔姨娘来了，说是武清侯府里的二公子朱子琴来了。 这个人的名字朱常禧还是头一次听到。 刚去武清侯府的时候，府里就武清侯一个人。 所以人家来找他，他还问顾紫重：“紫重，这个女人是谁啊？” 顾紫重简直没有笑岔气了：“这可不是一个女人的名字。人家是武清侯的二公子。” 哦，对了，是公子。 朱常禧倒忘了这一茬了。 朱子琴刚一进门，首先便将目光放在了顾紫重的面庞上，冲着她笑了笑。 她也微笑回应。 随即朱子琴的目光又放在了朱常禧身上。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是朱常禧了：“子善哥，你终于来了。” 这话说得朱常禧一副痴呆模样，他压根儿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啊。 顾紫重看子善哥发愣，还特地拍打了他的肩膀，冲着他使了一个眼色。 朱常禧起身来，笑着道：“二公子来了，是稀客啊。” 说这个“二公子”的时候，他的嘴角还有些哆嗦，心里不怎么确定。 毕竟他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朱子琴便对朱常禧拱手行礼。 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朱子琴一副很欢喜的样子，不禁啧啧称奇：“哎呀，人家都说朱将军身上威风凛凛，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朱常禧乐呵呵地请人家坐下来。 朱子琴道：“我今天刚从乡下回来。一听说朱将军来了，我便立刻马不停蹄过来了。” 朱常禧感觉幸福来得有点突然。 毕竟被眼前这个陌生人一股脑地夸赞了一通，他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呢。 顾紫重笑道：“子善哥也想着你们呢。朱兄弟作为武清侯府的招牌，能来寒舍与子善哥相见，我们也是荣幸之至啊。” 朱子琴笑得收不住嘴。 他的双手也在不禁摆动着。 朱常禧回头来，低声问她：“这人怎么这么紧张？” 顾紫重低声笑道：“人家见到了你，有点紧张嘛。” 朱常禧这才想起来，之前紫重给他去过书信。 这个时候他才真正地客气起来，不再敷衍了：“朱兄弟，我在京城的时候可就听闻你的勇猛了。你是武学出身，而且精通各种本事，可算是武学中的奇才。” 朱子琴摆手：“都是虚名。今天我过来没有别的意思。子善哥，我就是来投奔你的啊。” 说得这么直接？ 朱常禧呆住了。 顾紫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是笑着道：“朱兄弟，你说的话我都转告给子善哥了。他肯定会有一个决定的。” 朱常禧奔波了这么远的路程，哪里还记得这里？ 他差一点就彻彻底底地忘记了这事了。 要不是刚才他想起来，他就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这个人。 所以紫重在帮他说话，他也赶紧附和道：“对，我在军中也物色着位置给你呢。” 朱子琴摆手：“别的我不要，我只要当一个参军就行了。” 朱常禧皱着眉头笑道：“参军？你的志向只是如此吗？” 朱子琴摸摸脑袋：“刚能投奔到子善哥的门下，只做一个参军就已经很不错了。我想我打几场胜仗，然后才可以论功行赏啊。” 嗯，他说得也对。 顾紫重佩服他这样的人，将来肯定是有大志向的。 朱常禧也是对自己眼前这位公子刮目相待。 朱子琴道：“我回家以后听家父说了，子善哥您刚刚过来，而且还是在夜里回来的。您去我家的时候，我没有在家。所以我今天刚一回来，这就赶紧过来了。” 朱常禧之前守到紫重书信的时候，还以为紫重是在给她随便说一说的而已，没有想到是真的。 他这个时候在心里琢磨着，有什么位置能给朱子琴安排呢？ 顾紫重道：“你们都是有大志向的人，所以聚集在一起，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我已经把这事情全都告诉子善哥了。朱兄弟你放心，你在子善哥的门下做一个参军，一点问题都没有。” 朱子琴这下子可算是放心了。 他吃了定心丸，看别人的眼色都是不一样的。 顾紫重安排让朱子琴吃早饭。 朱子琴也不客气，在她这里吃了好几碗。 不过人家还是有心事。 朱常禧看这小伙子不错，所以对他格外重视。 现在看到眼前这个小伙子有心事，便直问他怎么了。 朱子琴就把山海关的事给说了。 朱常禧是真的不清楚这事。 紫重和他说过，怎么现在这个朱子琴也说这事？ 朱常禧直言，说他自己不知道。 朱子琴没有顾忌，直言道：“太后娘娘可是下了懿旨了，要不然我能这么快便来找您嘛。子善哥，您到山海关的时候，可一定要带上我。这次建功立业的机会，不能让给别人。” 顾紫重心里是含糊不定，她的确不清楚太后的这个懿旨究竟是真是假。 所以子善哥听闻这话，自然回头去看她。 她赶紧扭头，躲避子善哥的目光。 朱常禧心里寻思道：“我好不容易从京城出来，正准备要好好休息一阵子呢。太后娘娘怎么会下这种懿旨呢？” 朱子琴道：“子善哥，我今天可把话说到这里了，你改日去山海关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我。要不是为这事情，我也不会这么着急着过来打扰您。” 朱常禧看着他，很是欣慰：“能有你这般的武将辅佐，我自然心里高兴。” 这事情就这么定了。 他一口答应了下来。 朱子琴这才十分满意，转身离开。 等人家离开了，朱常禧把顾紫重拉到了屋子里，问她：“太后娘娘真的说了，要让我去山海关吗？” 顾紫重忸怩半晌，才道：“子善哥，我也就是听说了而已。至于这事情是真是假，我还真不清楚。” 朱常禧心里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 他摇摇头，道：“我在朝廷里忙进忙出的，做了那么多的事，现在也该休息了吧？再说了，这大夏天的，这么炎热，还守什么山海关？” 他打心眼里十分厌恶这事情。尤其是到了这个天了，外面那么炎热，谁还愿意出去瞎转悠？ 第六百一十七章 又来一个 顾紫重拉住了他的手臂：“那你不去不就行了吗？咱们就当没有这回事。除非等太后娘娘的懿旨到了你的手里了，咱们再向皇上递折子。”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朱常禧同意。 顾紫重道：“前些日子里那个王将军亲自来找了我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和你说这事的。 我也不太确定这事情是不是真的。今天这位朱兄弟也这么说，那我可就没有什么话说了。” 朱常禧心里有点烦，回床上去躺着了。 到了晌午边上，吴一城又来了。 子善哥正睡午觉呢，顾紫重在外面就把吴一城给拦住了。 吴一城却是死活都要进去见朱常禧。 顾紫重摆手，让他不要乱喊。 结果顾紫重还没有说话呢，里面子善哥便喊了一声：“吴兄弟来了，让他进来吧。” 顾紫重想让子善哥好好睡一觉呢，没想到子善哥居然醒了。 她替子善哥担心，所以也有点无奈，摆了摆手，让吴一城进去了。 吴一城一进屋子里，看到朱常禧起身来，坐到了太师椅上。 摆着手，朱常禧道：“吴兄弟，赶紧过来坐下吧。” 吴一城一来，也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朱兄，兄弟我知道你昨天刚来，路上奔波，肯定需要休息。所以昨天我没有来打扰你。今天到了晌午的功夫我才来找你。” 朱常禧打了一个哈欠，指了指他：“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吴一城直言：“其实也没有别的事。我就是来说，子善哥，你下面还缺人手吗？” 朱常禧却是不敢小瞧眼前这个人：“你不是五城兵马总都司吗？怎么，还想来我这里谋差事吗？” 吴一城一拍大腿，直言：“可不是吗？我在京城里一直待着，除了喝酒还是喝酒。所以我今天特地来找你，咱们什么时候也能打上一仗。我也跟着子善哥你混，去把边疆的鞑靼人给打跑了。到时候我不也是朝廷的功臣吗？” 朱常禧头一次体验到了做功臣的喜悦感了。 今天刚到下午，已经有两个人来投奔他了。 朱常禧心里挺美的，这怎么回事，一下子来了两员大将，都是投奔他。 看得起他，才来投奔他呢。 朱常禧顿时感觉自己的地位一下子提高了好多。 他犹豫了一下，道：“只不过，嗯……朝廷最近也没有什么仗可打呀。所以说你这个时候来找我也没有什么用处啊。” 吴一城摇头：“可不是。太后娘娘不是有懿旨吗？说是要让子善哥去镇守山海关。所以说，这便是建功立业的机会。我这就来找子善哥你了。” 他也知道这么件事情？ 太后娘娘真的来了懿旨了？ 朱常禧他本人都不知道。 咳嗽了一声，朱常禧才把话题转移了：“你都五城兵马总都司了，管了那么多的御林军呢。你这官不比我大吗？” 吴一城却是叹息着道：“子善哥你是不知道。我在京城没有什么事，练兵也练不了几天。所以说像是我这样的，充其量也就是喝喝酒，吃吃饭而已。真正能建功立业的，不还是在边疆，在战场上吗？” 朱常禧“嗯”了一声，道：“你说这话还是真的。不过现在的确没有什么事。明军现在都休假了。边疆一般没有什么事。所以你来找我也没有什么用处。” 吴一城这心里就不乐意了。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子善哥，你是不是嫌弃我功夫差，不愿意带我？” 朱常禧哪里有那个意思？ 他一口茶没有喝完，差点笑吐了出来：“你来投奔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你？我告诉你，我手下的空位子多得是，只要你想来，我便欢迎你。” 朱常禧这话一出口，吴一城也算是吃了定心丸了。 “好。”吴一城道，“郡主，您在一边上也听到了。要是有战事，可不能落下我了。” 顾紫重也是高兴还来不及呢：“行，我听到了。只是山海关那里现在挺太平的，你们至于这么紧张吗？” 吴一城疑惑：“我们？除了我还有谁啊？” 顾紫重咳嗽了一声：“我的意思就是你作为武将，肯定会有机会的，还会差这一点半点的吗？” 吴一城撅嘴：“不瞒郡主您说，要不是我没有功劳，也不至于这么心急。像是现在这样，朝廷里根本就没有事，我在京城待着也是白白待着。所以说我还是想找机会建功。” 朱常禧答应了他了。 只是太后娘娘真的有懿旨吗？ 等吴一城走了以后，朱常禧回头来盯着紫重。 顾紫重一愣。 朱常禧疑问道：“是真的？” 顾紫重却是为难：“我也是听说的嘛。这种口信谁知道是真是假？而且你那个王将军王兄弟，人家也是来说了。” 王将军？ 朱常禧想到这里，却是皱眉：“我压根儿也不认识这个人。最多就是酒桌上一起喝过酒的朋友嘛。这个人也知道？” 怎么给人的感觉就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就他一个当事人不知道。 他是来这里避暑，度假的。 他可不想去什么地方游玩，更不想去什么地方镇守。 一这么想，他就打了一个哈欠。 困得难受，朱常禧道：“算了算了，这种事情让我心烦。我先去睡了。” 顾紫重还安慰他呢：“你不错啊，一下子就引来了两个兄弟。人家两个人死心塌地地跟着你干，你还不高兴死啊？” 这倒是真的。 朱常禧挺高兴的：“我也没有想到会有人来投奔我。” 顾紫重服侍着他睡下了。 等子善哥入睡了，顾紫重出了门，把房门带上。 她吩咐凤鸣，让仆人都不要过来，免得打扰到了子善哥休息。 等顾紫重走到了明轩处，却瞧见吴一城和李采儿正在花园里谈话呢。 顾紫重惊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看了看别处。 不会吧？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吗？ 她再去探出脑袋盯着人家看，看人家两个有说有笑的。 她心里也很高兴。 在她的牵线搭桥下，这两个人算是成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 亲口答应 虽然顾紫重极力隐藏自己，可是还是被发现了。 吴一城可是练了多少年功夫的人，对这点动静能没有一点察觉吗？ 等顾紫重准备悄悄离开的时候，却被吴一城唤了一声：“顾郡主。” 顾紫重此时囧迫难受，站住了也不敢回头，就好像她自己犯了什么事一样。 吴一城起身来，走到她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郡主既然来了，何必要走呢？” 顾紫重这才回过头来，嘻嘻哈哈笑着道：“我看你们两个相谈甚欢，所以不便打扰。” 吴一城摆出了手势来，表示欢迎：“我们两个还不都是你的朋友吗？既然大家都互相认识，那也不必要这般生怯了，过来坐一坐吧。” 顾紫重还在心里嘀咕着，到底是到了谁家了？ 李采儿也欢喜着过来看她。 既然人家盛情邀请，顾紫重也没有离开的道理。 她跟着人家两个过去到明轩坐下。 人家两个面对面，她却在一边上。 这么一个干巴巴的人坐在人家两个人中间，显得很是无奈。 尤其是尴尬，实在是说不出口的尴尬。 她怎么说呢，低着脑袋，神情有点迷离。 三个人都不开口。 吴一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男人，应该首先活跃气氛才行。 所以他干咳了一声，道：“郡主，您别怪小弟我说话啰嗦。我求子善哥办的事，您看……” 顾紫重没有想到他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开头。 想了想，她笑道：“这个应该是可以的。你子善哥他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吗？他就是嘴上说点什么，其实心里已经答应你了。你是他最亲近的兄弟，你求他办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吴一城这下子更加放心。 李采儿盯着吴一城，目不转睛，停顿了片刻，道：“男儿应当志在四方。所以像吴公子这样能文能武的人，应该去建功立业才对，而不是只坐着。” 能文能武？ 顾紫重没有听错吧？ 她还指着吴一城：“能武是对的，可是能文……这个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她问这话的时候都缩着脖子，一点自信都没有。 李采儿笑道：“当然能文了，诗三百里，他能颂出好多首呢。” 顾紫重还真没看出来。 她再看向吴一城的时候，感觉吴一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一种莫名的自信感。 吴一城也承认了：“郡主，我在小的时候念过两年私塾，私塾先生没教我别的，就教我诗三百了。后来论语也教了一些，不过我给忘了。” 李采儿赶忙应和道：“朱老圣人就曾经说过了，半部论语治天下。吴公子你不用多读，只需识得论语当中的十之一二，不就能够纵横捭阖了吗？” 吴一城还真的没有这么想过呢。 他看了看李采儿，感觉自己的面庞在发烫。 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现在的目标，就是跟着子善哥一起谋个差事，然后到边疆去打上两个胜仗，回来以后封侯奖赏。 这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吴一城还是把期待的目光转投向了顾紫重。 顾紫重一看到吴一城的这个模样，心里就害怕。 他这是赖上她了。 不给他办事，还不依不饶的。 顾紫重虽然觉得有点厌烦，可是心里还是挺喜欢的。 毕竟吴一城这样的人急切需要战功来显示威名。 所以顾紫重定了定神，道：“嗯，好，既然李姑娘都已经发话了，我也不拖泥带水的。等子善哥再有仗打的时候，我保证第一个通知到你，如何？” 吴一城真的是发自内心地感谢顾紫重。 这件事情谈完了以后，他们三个人就不说话了。 顾紫重也觉得自己插在人家两个人中间的确很别扭，所以思来想去，还是随便找了一个话题，赶紧离开了。 她在园里溜达了一圈，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就回屋去了。 她一回屋，朱常禧正盯着她看呢。 把她给吓了一跳。 她还没回过神来，朱常禧就首先发问：“哎呀，你出去溜达，怎么也不叫我一声。要不让凤鸣，让崔姨娘陪着你也好啊。” 顾紫重感觉心里挺温暖的，所以道：“不不碍事的，我一个人挺好。” 朱常禧拉着她，把她揽在了怀里，抚摸着她的额头，道：“以前我不在，你一个人出门去了我也不知道。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在你身边，所以你去哪里要和我说一说才行。” 顾紫重很是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抿着唇点了点头。 她突然一抬头，有些娇羞地道：“子善哥，我刚才出门去的时候，碰见吴一城了。” 哦？ 朱常禧还问了一句。 顾紫重笑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吴一城和李采儿他们两个人想必已经成双成对了。” 真的假的？ 朱常禧很惊讶，还仔细询问这事情的过程呢。 顾紫重自然是拍着胸脯，感觉很自豪了。 朱常禧更惊讶，拗着她的鼻子：“你什么时候也成了别人的红娘了？” 她哈哈大笑两声，道：“我的本事你还没有弄清楚呢。” 他也很高兴，顺势答应了吴一城的事：“吴兄弟的事我刚才想了一下，人家想找我，投奔我，混个前程。我自然不会随便推脱了。” 顾紫重也正想和他说这事呢。 她一抬眼，眉头皱了一皱。 朱常禧愣着神，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顾紫重道：“我怎么会不愿意呢，我只不过是没有想到，你同意了这事。我也正好准备和你说这事呢。而且人家还说了，过两天你就会去山海关镇守了。吴一城正好跟着你一起去。” 山海关？ 朱常禧一听这个名字就浑身发抖。 他抖了抖胳膊，道：“我现在身子骨还疼呢。在朝廷里我没少干活儿，怎么朝廷还和我讲条件？” 顾紫重想了想，道：“嗯，这不是皇上的意思。大家都说这是太后的懿旨，所以太后娘娘想让你去镇守山海关。” 朱常禧道：“我压根儿就没有怎么和太后娘娘见过面，她老人家怎么想的。” 第六百一十九章 当面对质 说着话，他摸了摸脖子，又回到床上去。 把双手枕在脑袋后面，朱常禧吹着口哨，道：“我是来这里度假休息的，可不是来找任务的。要是太后娘娘真的传了懿旨，说让我去山海关，那我就向皇上递折子。” 顾紫重也同意子善哥这么做。 只不过她不知道子善哥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现在看来，他是真的这么想的了。 她笑了笑，道：“那好，太后娘娘不来懿旨便罢，只要来了懿旨，我第一个为你求情，让皇上免了你的任务。” 朱常禧吹着口哨，很是满意。 顾紫重看他傻乎乎的样子，挺乐呵的。 等过了两天，外面也一直没有动静。 就连朱子琴也不来了。 朱常禧在家里着实睡了两天安稳觉。 别人不来，王将军又来了。 顾紫重亲自去见了人家，这个时候朱常禧还在睡觉。 王将军一见顾紫重，首先就是夸了她两句。 顾紫重笑道：“几日不见，王将军也是精神了许多。” 王将军笑道：“郡主虽然有了身孕，可是还是美貌不减。依旧楚楚动人。” 说的时候，他满眼都是含着色意。 她本能地反感。 挥了挥手，她笑道：“我已步入中年了，半老徐娘而已。王将军今日前来，有什么事吗？” 王将军顿了一顿，道：“我还是为了山海关镇守的事。太后娘娘已经传了懿旨了，所以我今天来呢，是想和朱将军说一声的。” 他是来催促的吧？ 顾紫重知道了，她不想让这个人打扰到子善哥的睡眠，所以冷笑了一声，道：“哦，特别不巧，今天子善哥他不在家。他出去办事了。” 王将军登时眉头一皱，随即很不开心，还追问：“他去哪里了？” 顾紫重不想告诉他：“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觉得子善哥他最近公务繁忙，所以我也不好去过多得追问。” “哦。”王将军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他并不相信顾紫重说的话。 两个人耗了半天。 朱常禧突然出现，打乱了顾紫重的计划。 还把顾紫重给吓了一跳呢。 朱常禧笑着道：“紫重，你已经怀了孩子，就不要乱走了。招待客人的事就由我来办吧。” 王将军一眼盯住了朱常禧，还指了指他，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顾紫重。 顾紫重尴尬半晌，一扭头，准备离开。 朱常禧过来坐到了她的身旁。 她这才作罢，稳稳地坐在子善哥身边。 朱常禧笑道：“这位兄弟，能来寒舍做客，小弟我很荣幸。” 王将军只是微微一笑：“哈哈，朱兄弟这么说小弟，小弟可是寒心了。” 他还愣了一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顾紫重斜着眼睛看了看他，险些忍不住笑了出来。 子善哥还没睡醒呢。 朱常禧又盯着王将军看了半天，实在是认不出这个人是谁。 王将军叹息道：“哎呀，朱兄真的是贵人多忘事啊。我告诉你吧，咱们两个当初在草原上还和鞑子兵打过仗呢。那一个晚上咱们在一起喝了酒。” 朱常禧摸着脑门，这才反应过来：“哦，原来是仁兄你啊。” 其实他还是想不起来，要不是以前紫重说过，他连人家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王将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朱常禧笑着指着他。 王将军这才稍微缓解了一下尴尬。 朱常禧差点没有记起来人家叫什么。 说了半天，他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太后娘娘让他去接替王将军镇守山海关，原来就在这里啊。 他终于见到真人了。 只不过当初在草原上只要一打胜仗，他们几个人就聚集在一起喝酒，随便喝的，谁知道和谁一起喝的？ 所以朱常禧怎么会记得这个人呢？ 顾紫重笑道：“子善哥，人家既然和你是朋友，那咱们应该好好款待人家一下。” 王将军对刚才顾郡主故意骗他这事还耿耿于怀呢。 朱常禧明明在家，她却说他不在家。 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毕竟在人家的家里，王将军不好发作而已。 顾紫重这么一说，朱常禧也是一拍脑袋，道：“哦。” 他把凤鸣唤来，说是赶紧摆一桌。 王将军微笑了一下，道：“朱世子，多谢您盛情款待我。只是兄弟我今天来找您呢，一来是叙叙兄弟的旧情，二来呢，是为了和您商量正事的。” 正事？ 什么正事？ 朱常禧还在沉睡当中，脑袋有点不清醒。 他没有多问。 她替子善哥问道：“不知是什么事情。” 怎么还装傻？ 王将军这次可不再含蓄了，直言道：“朱将军，顾郡主，太后娘娘有懿旨，要让朱将军您即日启程，去往山海关镇守的。所以我今天来，也是替太后娘娘督促一下您而已。” 督促？ 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常禧最讨厌这个话题了：“我刚从京城过来，你现在还想让我去吃苦头啊？” 王将军一愣，没想到朱将军会突然发怒 顾紫重“哦”了一声，笑道：“子善哥还没有睡醒呢。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对谁都一样的，所以王将军您不要见怪。” 王将军微笑了一下，表面上不见怪，可是心里却是恨死了。 朱常禧道：“昨天我还和老孙喝了酒，脑袋到现在还疼呢。” 王将军冷笑了一下，道：“哦，原来朱兄的酒桌朋友还挺多的。” 不管怎样，反正这个借口是缓解了尴尬。 朱常禧还是要说的：“不过王兄弟，你在那里待得好好的，干什么非要让我来啊？” 王将军的声音铿锵有力：“这可不是我要你来的，是太后娘娘，她老人家让你去的。” 一说话就拿太后娘娘说事。 朱常禧挺烦，却也不能回嘴。 他只好微笑道：“哦，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等我休息好了，一定会去的。兄弟你放心吧。” 王将军不想听这种借口：“子善哥，我把话说白了吧，太后娘娘既然让您去了，您便不能推辞。所以我还是奉劝您赶紧上路为好。” 这臭小子到底想干什么？非要让他去。 第六百二十章 回呈折子 顾紫重对这件事情已经很心烦了，这个王将军还是不依不饶的。 顾紫重干脆陪了一个好脸，直接答应了下来。 至于朱常禧嘛，他也不说话，反正就那一个脸色。 到了晌午十分，顾紫重留人家在家里吃饭，人家也婉言谢绝了。 人家一走，顾紫重和朱常禧反而感觉舒服了许多，不再那么约束了。 朱常禧干脆把自己身上的佩剑取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双手叉着腰，一脸憋的通红的样子。 顾紫重都被子善哥这个动作给吓到了，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朱常禧赶紧过来扶住她，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一样。 顾紫重盯着他瞧，嘻嘻笑了两声，心里也好受多了：“你刚才怎么了，摔东西干什么。” 朱常禧又生气了：“我不是生朝廷的气吗？太后娘娘让我去，你说我去还是不去？” 顾紫重也挺生气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出了一脑门子的汗：“还好我肚子没事，要是被你给吓出个好歹来，我看你怎么收场。” 朱常禧一脸惭愧模样，又是愧疚又是关爱：“那你没事就好。” 顾紫重舒了一口气，又是笑了笑，道：“没事，扶我回屋去吧。人家已经走了，咱们两个随便吃点就行。” 朱常禧听她的话，扶着她回去。 两个人在屋子里随便吃了一点。 吃了以后朱世子就打哈欠，感觉浑身都是困意。 顾紫重就看不下去了，一个大男人，整天打哈欠。 她拍了拍倒在床头的子善哥：“你刚睡醒，怎么又要睡？” 朱常禧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我刚从朝廷回来，不得好好休息一下吗？这两天我困一点很正常的。” 顾紫重也体谅他，理解他，不再去打扰他了。 可是他却又睡不着了：“你不和我说两句话，我还真睡不着。” 真是贱脾气！ 顾紫重笑道：“行了，你和我说什么？你一个武将，又不像我哥哥那样吟诗作对的。” 朱常禧起身来，睁大了眼睛，显得特别的精神：“我好歹也读过什么赤壁赋，闲情赋的。你别这么小看人好不好？” 顾紫重不和他争辩，反而笑了。 她嘻嘻笑着道：“我知道，我就是想和你开一个玩笑而已。你又何必在意呢？不过，说真的，这次咱们还是要赶快给皇上递折子，同时也给太后娘娘回话去。这样的话咱们的态度也算诚恳，说不定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一高兴，就让咱们歇息了。”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顾紫重说的没错。 朱常禧一拍手，道：“就依着你说的办吧。” 顾紫重心里挺满意的：“那你在穿堂那里还摔宝剑干什么？” 朱常禧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十分无奈道：“我不是生气吗？要不是这样，我还不至于动怒呢。” 一提起这事他就烦：“不过我去不去山海关，碍着他王将军什么事了？” 顾紫重道：“我听说那个王将军现在正镇守山海关呢。” 朱常禧恍然大悟，而且还很愤怒：“要是这样的话，我就明白了。好小子，他这是让也去替他干苦力啊。” 朱常禧一去，那个王将军正好回去了吧？ 这么一说，他更不愿意去了，又是倒头下去，枕在双手上，还吹着口哨，望着天花板：“这次说什么也不去。我这就去给皇上递折子去。你也准备准备，去给太后娘娘回个话去。” 要她去？ 顾紫重指了指自己：“我？” 朱常禧“嗯”着道：“你和太后娘娘的关系最近了，你不去谁去啊？” 顾紫重还真不怎么愿意去。 毕竟太后娘娘曾经帮过她，她现在再去求人家，便是欠下更大的人情了。 而且她不想和太后娘娘走得太近，要是太近的话朝廷里的什么事他们金陵朱家想躲也不好躲。 她有点为难。 不过像是这种事情，她想推脱也推脱不了。 这可是子善哥的事，子善哥的事就是她自己的事。 想都不用多想了，她这就亲自去办。 她一出门，朱常禧便倒头睡下了。 顾紫重写了书信，让凤鸣去安排一个亲信送往京城，在京城她安排了专门的人把书信递往宫里。 她的事办完了，已经到了下午十分。 她刚一回屋，却听闻子善哥打呼噜的声音。 她叹息着，转身又出去了。 她一出门，碰见武清侯家的二公子了。 人家来家里，和顾紫重打不一个照面，差点把她给吓了一跳。 这个客人来了，怎么也没有人进来通报一声？ 顾紫重摸着自己的胸口，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朱子琴赶紧伸手过去搀扶她。 她一摆手，道：“公子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朱子琴笑着道：“我过来的时候，家里并没有别人，我一看，反正就我一个人，进来就进来了。我可什么东西都没偷啊。” 谁说你偷东西了？ 不过顾紫重却笑了。 他说的废话反而挺搞笑的。 顾紫重道：“请到穿堂奉茶吧。” 朱子琴却摇头：“顾郡主倘若将我当做自己人的话，便不要到穿堂去了，那里坐着也是呆板，没什么意思。咱们就在这里说吧。” 顾紫重没有反驳他，陪着他坐下来。 朱子琴道：“紫重姐，我可听说了，最近子善哥他有什么大事要做？” 一口一个姐一个哥的，怎么这般套近乎？ 顾紫重还不太适应人家的叫法，所以嬉笑着道：“哪里有，你子善哥他现在正在屋子里打呼噜呢。” 朱子琴很惊讶，“啊”了一声，疑问过后，低头沉吟片刻，却是自顾自地笑了出来。 朱子琴没有想到朱常禧也是一个爱打呼噜的男子汉。 他以为就他一个人爱打呼噜呢。 顾紫重心里觉得别扭，去镇守山海关这事，对于子善哥来说就是痛苦。 可是对于人家别人来说呢，就是高兴的事。 不说别人，就说这个朱子琴，还有吴一城吧，他们两个可是费尽心机想要立功呢，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对那个王将军更是如此。 第六百二十一章 实在心烦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她很为难。 毕竟这件事情是朱常禧一个人不乐意，而其他人都很乐意的事。 顾紫重得想办法把这个朱子琴给说走才行。 她笑了笑，道：“这都已经入了夏了，外面炙热炎炎，几乎都不能走人了。你说现在这个大热天，哪里还会有什么事？” 朱子琴向外面看了看，不得不承认：“紫重姐你说的对，外面的确很热。可是外面越热，越能说明咱们几个一心为了朝廷啊。这次去镇守山海关，机会可不能错过啊。” 你脑子有病吧？ 顾紫重都不知道该怎么冲他发火了，脑子都糊涂了：“朱兄弟，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子善哥他为朝廷忙了大半年了，现在他过来到这里，是来休息来的。他怎么会去镇守什么地方？” 朱子琴摸摸脑袋，想了想，叹息一声，道：“紫重姐你说的对，浙台一岸的水师有几万明军呢，这都是子善哥他这大半年以来的功劳。” 嗯！ 这话还差不多。 顾紫重才稍微舒了舒心，和他讲起了道理来：“今年夏天是子善哥他休息的日子。所以他只想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了。” 朱子琴无奈摇头，连连叹息，自顾自地喃喃道：“可惜，实在是可惜了。” 他也知道这个道理了。 顾紫重冲着他笑道：“怎么会可惜呢？以后建功立业的机会不还多得是吗？” “不是。”朱子琴摆手，“今年比较特殊。” 他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周围没有人，这才故意凑近到顾紫重的耳旁，低声道：“今年朝廷会有大动作的，所以像咱们两家这样的，需要有机会去建功，这样才能在朝廷里站得住脚呢。要不然我能来找郡主您吗？” 顾紫重不太明白。 朱子琴道：“家父和我说了，只要能建功，朝廷里的大小官职随便挑。” 顾紫重这才明白过来，“哦”了一声，却是撇嘴。 废话，你父亲是武清侯，那是朝廷的功臣，他和皇上说一句话，皇上能不听吗？ 顾紫重道：“不用建功了，令尊大人在朝堂之上那么有威信力，只需要和皇上说一句话，皇上还能不给你安排官职吗？” 朱子琴摇头，很本能地排斥：“我好歹也是武将，不管人大还是人小，必须要靠自己的本事吃饭。我做了官，什么都不会，什么功劳都没有，到了地方人家谁信服我？谁又会和我打交道？” 嗯，还是一个有长进的孩子。 朱子琴很有志气。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他有志气那是他的事，和子善哥又有什么关系？ 子善哥反正已经很累了，不能为了他再去打什么仗。 那种事情又是劳累又是卖命的，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说实在话，子善哥已经建立了足够的战功了，他不需要再立功来证明自己。 他要是立功太多的话，皇上反而还担心他功高震主呢。 所以顾紫重还是婉言谢绝：“朱兄弟你有高志向，可是实在抱歉，子善哥他劳累了大半年了，需要休息两天。所以今夏的事就算了。我已经和太后娘娘去了书信了，说请求让子善哥休息。” 朱子琴也是道：“嗯，子善哥他的确该休息了。这样也好。” 突然吴一城也来了：“朱兄弟，你来这里可算是来错地方了，我们这里可是幽静处啊。” 把顾紫重吓了一跳。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总是神出鬼没的，把顾紫重吓得心难受。 吴一城端着凉茶过来了，喝了一口，笑道：“朱兄弟，咱们两个人一样，都有建功的大志向。不过不急这一时半刻的，只要你有本事，还怕发挥不出来吗？” 朱子琴听了他这话，心里舒服多了。 习武之人也需要别人的鼓励。 吴一城笑着和朱子琴聊起了功夫来。 他们两个人这就算是认识了，互相聊了起来，还没有完了。 这下子倒好，把顾紫重给晾到了一边了。 顾紫重瞧着人家两个人，听着人家两个人说的话，只是微微抿唇笑而已。 吴一城和朱子琴成了兄弟，而且还把人家给送走了。 顾紫重挺感谢吴一城，在这个时候来帮她解围。 吴一城带着自信的笑容回来了，见紫重姐还在园里坐着，便过来道：“紫重姐，我刚才的说辞怎样？” 顾紫重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来：“没有想到，你居然还有这一手呢。” 看来经历了朝廷的人，多多少少都会点。 说话技巧很重要啊。 吴一城笑着过来，凑近了她，也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 他的动作和刚才朱子琴的一模一样。 看周围没有人了，吴一城这才回头来，低声道：“我这都是和朝廷里老大哥学的。” 她瞬间就笑喷了出来。 吴一城正色道：“郡主您别笑啊，我可是很认真的。朝廷里的老大哥教给我，以后说话就这么说。我也知道子善哥他忙了大半年了，这次建立水师的事，我也参与其中，知道其中的苦楚。子善哥该休息两天了。再者说了，就是有了建功的事，不也是子善哥的吗？朱子琴想随便来抢功劳，可是不行的。” 哦…… 原来吴兄弟的心思用在了这里了。 子善哥要是有建功的机会，还是要首先给吴一城对吧？ 顾紫重笑嘻嘻地道：“吴兄弟，你说的话我明白。不过今年我不想再让子善哥出去干什么大事了。我就想着让他陪在我的身边，直到我的孩子降生，我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待上一段日子才好呢。” 吴一城也显得有些失望。 顾紫重一眼就看了出来，吴兄弟也是有他自己的小算盘的。 他想着让子善哥赶快出马，再去建功呢。 他皱着眉：“过了夏天还不行？” 顾紫重一步都不退让：“不行，子善哥忙了大半年了，所以今年我不想让他再动弹了。吴兄弟，你先等一等，不要心急，有建功的机会，我首先想着你。” 吴一城挺失望的，他刚才来帮着郡主说话，却是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 第六百二十二章 不太愿意 顾紫重知道这哥几个都挺不容易的。 可是实话实说，子善哥他更不容易。 好不容易有一个让子善哥休息的机会，顾紫重可不能放过。 她把吴一城给说走了。 现在好了，家里清净了。 顾紫重回到了屋子里，看着正在熟睡的子善哥，心里不禁起了涟漪。 子善哥多么不容易，在朝廷里可算是又当内阁大臣又当丞相的。 就差让皇上把朝廷里所有的事都交给子善哥来做了吧？ 顾紫重每每想到这里，内心不禁要痛一下。 唉，入朝做了官，什么事都多了起来。 还不如就在金陵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快活世子呢，这样一来一辈子也不用为什么事情发愁，不好吗？ 她想着想着，伏在桌子角处竟然打起了盹。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身上披着一件外套。 她回身一看，子善哥正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读书呢。 顾紫重看着他读书的安静模样，不禁露出了笑容来。 她笑了笑，道：“你醒了？” 朱常禧把书放下，抬眼去看了看她，也是微笑着：“我看你熟睡，不忍打扰到你。所以只为你披了外衣。你睡好了吗？” 她嘴角边几乎都快流出口水了。 感觉自己丢了怯，顾紫重连忙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抚了抚头发，笑着道：“睡好了。我就是坐在这里嗑瓜子来着，没想到竟然睡着了。” 朱常禧向外面看了看，叹息道：“这么炎热的天，想必谁都会睡着的。我看了一会儿的书，也要打哈欠了。” 说着话，他真的打了一个哈欠。 顾紫重看了看他手中捧着的书，是一本《孙子兵法》。 子善哥还没有忘记朝廷的事呢？ 顾紫重想让子善哥好好休息两个月，不要去想朝廷的事。 所以她瞧见子善哥手里的书，便是很不高兴：“你看这个干什么？” 朱常禧瞧她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还是微笑着道：“这可是我吃饭的东西，多学习一会儿对我有好处啊。” 顾紫重可不愿意，“切”了一声，道：“就你知道学。现在可是夏天，外面那么热，你喝点冷饮不好吗？听一会儿戏不行吗？非要看什么破《孙子兵法》。你看一看《笑林广记》也行啊。” 她怎么还着急了呢？ 朱常禧赶紧放下手中的书，过来安抚她：“好了好了，我不看了还不行吗？” 顾紫重这才作罢，再次露出了笑容来。 她想了想，笑道：“我也不是反对你看这个。现在咱们两个可是在外面度假呢，所以我不希望你分心。你得把心思全都放在我身上才行。” 她很娇气，这个时候也很霸道。 不过霸道的外表下，隐藏着她的柔情。 朱常禧听了连声说是，还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照顾你的。你作为我老婆，我不看你，还能看别人吗？再说了，我倒是想看人家，人家谁让我看啊。” 顾紫重便抿唇一笑，在他的脑门子上敲了敲：“贫嘴。没想到你在朝廷混了几个月，居然也学会贫嘴了？” 人家可是世子，有名的俊俏后生。 他要真的想去外面风流一下，谁还管得着？ 只不过子善哥他对她好，她也知道。 她心里念着子善哥的好呢。 她盯着他，摸着他的脑门。 他也盯着她看。 他们两个人互相盯着，挺尴尬的。 突然两个人都笑了出来，打破了空气当中的寂静。 朱常禧首先道：“我的书房里有那本《笑林广记》，你喜欢？我现在就给你拿回来。” 不等紫重说话，他便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她可不想读什么书。 她的文化水平可到不了那个层次。 她就读一读《三字经》，《百家姓》便可以了。 所以她赶紧拉住了子善哥的手臂，想了想，道：“这样吧，让我想一想。嗯……你帮我嗑瓜子吧？” 朱常禧愣了。 顾紫重嬉笑着，又突然严厉了起来：“怎么，你不愿意吗？” 朱常禧可没有这个想法：“我是想给你书读的。” 顾紫重嬉笑道：“我只念过不长时间的私塾，先生教给我的东西不多。我只识得几个字而已。你要是拿过书来，我不就……丢丑了吗？” 原来因为这个。 朱常禧摸了摸鼻子，道：“多读一读书总是好的。” 顾紫重就真的生气了：“你真的想让我露怯啊？” 朱常禧将《孙子兵法》向桌子上一丢，道：“拉倒吧，你以为我识得的字多啊？咱们两个半斤八两。” 这个急转弯，让顾紫重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顾紫重想了想，又是惊讶又是嬉笑着道：“那你还读什么书啊？《孙子兵法》上的字你都认得吗？” 朱常禧摸摸脑袋：“现在的武将都有文化，我只识得字可不行。所以要多读书。《兵法》里有言：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上善也。这不就是计策吗？我带兵打仗，不会这个怎么行？这里面我有不认识的字，就问随行的士兵嘛。不耻下问，总也是不丢面子的。” 他倒真是勤奋好学。 不过他说这话，顾紫重便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子善哥不耻下问，那他手下的士兵个个文化都比他要高呗。 她忍着笑容：“那你就多学习学习吧。等你识的字多了，便教我《笑林广记》怎样？” 朱常禧一拍胸脯：“这个当然没有问题了。我在京城的时候一直和咱哥哥学习古文呢。哥哥可是腹中诗书万卷，他见什么都认识。” 说到这一点，朱常禧不禁要露出钦佩之色来。 他的眼神里自然而然地流露着倾佩。 顾紫重还挺骄傲，她有这么一个哥哥，也是人生当中的一件幸事啊。 她想了想，道：“那你就多跟着我哥学习吧。” 朱常禧翻开手中的书，道：“一定要多学习的，夏天海边正是涨潮的时候，适合练习水师。” 他说什么？ 顾紫重瞪了他一眼：“你还没忘记朝廷的事呢？” 朱常禧尴尬一笑，道：“这都是书本上说的内容而已，不足为奇的。” 顾紫重真的是气坏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辗转反侧 朱常禧陪笑着，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抚摸了两下，笑着道：“这不是为了将来做准备吗？” 顾紫重气道：“朝廷的事自然有朝廷的人来管。用不着你来操心吧。你已经为朝廷募兵几万，还建立成了水师，以后咱们打倭人不用怕了。你也不用再操心了。你就不怕燕平南从中作梗吗？” 朱常禧听闻了这话，当即便是“切”了一声，十分不屑：“给他十个胆子，他敢从中作梗。我告诉你，要不是咱们这几个人没有争取上的话，想必争讨倭人的功劳已经到手了。上一次我们带着水师出海去剿灭海盗了。第一次打了胜仗，谁知道后来皇上让我们撤了。” 他还很不甘心，本来这就是建功的好时候了。 顾紫重泼他的冷水：“皇上建了水师，是为了增朝廷的兵力的。皇上能控制的就是京城而已，至于大明其他地方，藩王们各个都是佣兵自重。这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我说几次你才明白，非要去贪功不行吗？” 朱常禧闭着眼睛，还在敷衍她呢：“这我知道，我知道。咱们不要说这个了。” 功高震主，皇上已经不高兴了。 朝廷需要的是忠于皇上的武将，不需要能征善战的勇士。 顾紫重无奈道：“现在皇上最没有安全感了，咱们金陵必须要向着皇上说话才行。你已经建了水师，而且还为皇上分了那么多的忧。所以说，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管其他什么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朱常禧想了想，倒是挺失望的。 他思来想去，还是抬起头来，十分诚恳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亲自操练一下真自己带出来的水师而已。夏天海边正是涨潮的时候，适合练兵嘛。而且涨潮的时候还能模拟海外突然的天气情况。我们多了解一下，不是什么坏事。” 他们两个人说的话题压根儿就没有在一块儿。 顾紫重无奈，一把将他推开了，指着外面道：“现在外面很乱的。水师只会成为皇上的护卫军，不会出海征讨倭寇了。我说什么你不听，你自己看书去吧，不用管我。” 朱常禧想安慰她，却没成想越是安慰，她越生气了。 他追着出去了，冲着顾紫重好说好歹，才劝了回来。 一回到屋子里去，朱常禧就赶紧把《孙子兵法》给扔了。 她在家里好好照顾了顾紫重好几天。 直到皇上来了圣旨，说是让朱常禧好好休息，不必再管朝廷事务了。 顾紫重这才放心。 皇上还是明事理的。 朱常禧一方面松了一口气，不用再为朝廷的事费心了。 另外一方面，他也有些叹惋，毕竟水师他建立的，他却不能亲自带兵。 像他这样的武将，士兵便如同他自己的亲兄弟一样。 他可算是在家里好好休息两天了。 所以一天到晚，他基本上都是躺在床上睡觉。 一天两天行，一直这么下去，顾紫重也烦。 她心里也挺无奈的，子善哥好好干点事吧？她不愿意。 子善哥什么事都不干，她也不高兴。 武清侯又派了人过来，说是请朱常禧到府上一聚，而且还有知府大人。 还有下面的知县大人也来了。 这么多人物都到场了，就差朱常禧一个将军了。 人家来传信，传到了顾紫重的耳中。 顾紫重挺为难的。 子善哥还没有睡醒呢。 她想了想，道：“我知道了。至于去与不去，等子善哥休息好了再说吧。” 人家挺为难的。 顾紫重打赏了一两银子，人家才肯离开。 顾紫重心里还发愁呢。 像是这种事情，挺关键的，弄不好就是人缘混不好了。 顾紫重却也担心子善哥，他正在家里休息呢，能去吗？ 这天晚上她把这事告诉子善哥了。 朱常禧听了以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他说去也行，不去也行。 顾紫重原本觉得挺为难的，没有想到朱常禧却又把这个难题还给了她。 她一正色，道：“那好，我便替你推辞了。你好生休息，哪里也不要去了。” 朱常禧又打了一个哈欠。 顾紫重瞧他那个样子，就好像是睡不醒一样。 她现在一瞧见子善哥就心烦。 竖日一早，她和李采儿聊天的时候，说到这件事情了。 李采儿闻言还很惊讶呢：“这样大的宴会，只怕好几年也遇不到一次吧？所以朱将军应该珍惜一下啊。在酒席上他能结识好多的人呢。咱们这里的人他都熟悉了的话，以后他想办什么事情了，那还不是很容易的吗？” 她说得有道理。 顾紫重又改变主意了，回去又劝子善哥，说让他去参加这个宴会。 朱常禧说不累，那是没到时候。 他一旦休息起来，才知道自己浑身有多困乏，所以一连好几天都在睡觉，到了现在还没有怎么睡醒呢。 他浑身都难受，哪里还有心思再去参加什么宴会呢？ 他想推辞掉。 顾紫重的确替子善哥为难。 可是她也不想因此失去结交朋友的机会。 她还是劝子善哥，让他去。 他却不想去。 还是崔姨娘来说情了：“朱将军，您可别怪老身多嘴。要不是皇上让您来这里休整，只怕您还请不来这么多的人呢。知县大人知府大人，还有武清侯，这么多的大人物，您不见一见吗？以后要是有了什么事要办，您一句话，他们不就给办了吗？” 崔姨娘说得有道理。 朱常禧思来想去，还是听了崔姨娘的话。 崔姨娘笑道：“这就对了，朱将军您武功盖世，原本便可以叱咤朝廷了，现在再结交这么多的好友，以后在咱们这一带，您想说什么话，想办什么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朱常禧也猜测到了，他迟早有再去镇守山海关的一天。 所以这么一想，他还是欣然答应了。 以后要是再出嘉峪关，或者娘子关去打鞑靼人的话，他在这里也算是有一个凭借。 借兵借粮借钱的，不都好说话了吗？ 他笑了笑，起身去准备了一下，准备去武清侯府。 第六百二十四章 出谋划策 崔姨娘陪着朱常禧一起去的。 顾紫重也挺高兴，毕竟人家这里的士绅还有知府大人知县大人都请子善哥，那是瞧得起他。 子善哥在这一带有了名望了，什么事情都好办。 她也难得地一个人在屋子里休息了。 这两天子善哥在屋子里除了睡还是睡，除了打呼噜还是打呼噜。 她都烦透他了。 现在她一个人躺倒在床头，感觉浑身舒服。 地方大不不少。 她小憩了片刻的功夫，外面李采儿过来了。 李采儿一进门来还笑着，对朱世子的情况问长问短的。 顾紫重也一一如实告诉了她。 可是到了后面，顾紫重却发觉有点不对劲了。 就像是李采儿这样的，没有磨磨唧唧半天不说一句整话的。 人家心里肯定有事。 她还在寻思呢，猜测人家李姑娘的心事。 不过不用她猜测了，李采儿直接说了出来：“紫重姐，吴公子他向我示好，我该怎么办？” 她先是定住了神，目光里还带着一丝疑惑呢。 随即她笑了出来，浑身都放松了下来：“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大事呢。就这个吗？” 这事对顾紫重来说不是什么事，而且这事和顾紫重压根儿也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事对李采儿来说，那就是大事。 李采儿看着顾郡主微笑的模样，心里却是愈发得焦急：“紫重姐，我可是认真的，不和你开玩笑。” 顾紫重立刻闭上了嘴，也是一副严肃的样子。 人家不和她开玩笑，她也不再嬉皮笑脸的。 不过说实在话，这种事情没有必要那么严肃了。 她想了想，还是笑着道：“妹妹，吴公子他主动向你示好，你还怕什么？他害怕才对。” 李采儿一本正经地道：“他害怕什么？” 真的是沉溺于深情当中的人必然会心乱的，怎么李妹妹连一句人话都听不懂了呢？ 顾紫重有点无奈，话语当中带着教训的意味来：“是他被动，你主动。你牵着他的鼻子走呢。你说什么，他敢不听吗？就像现在这种情况，你越是矜持，越是高傲，只怕越能打动他的心。” 李采儿现在像是一个一无所知的孩童一般，双眸定住了，像是出水的玛瑙，天然纯净，什么都没有。 顾紫重看她的样子，有点着急，像是教训小孩子一样：“你就牵着他的鼻子走便是了。剩下的事情看情况再说吧。” 这是什么意思？ 李采儿却还不愿意了：“哪能那样呢？吴公子该多着急？” 顾紫重嘻嘻笑了出来：“他越是着急，情况不越是对你有利么？” 李采儿听了这话，感觉挺甜蜜的，双臂互相紧靠着，心思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想着想着，李采儿的双颊突然泛出红晕来。 她双目有些迷离，却是突然摇头，话语非常快：“不好不好，这样不太好。” 哪样不太好？ 顾紫重想问，刚把嘴张开，却又想了想，算了，不管怎样，都是人家李姑娘的事，她一个外人就不要问得那么细了。 所以她又闭上了嘴，带着好奇的笑容盯着人家看。 李采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不能自拔了。 顾紫重盯着她看不半晌，她都没有回过神来。 一直是扭过来，自顾自地说一句：“不好不好。” 又扭过去，自顾自地说一句：“不好不好。” 来来回回，都只是说那么一句话。 顾紫重听着都心里痒痒。 她终于忍不住，唤了李采儿一声：“行了行了。” 李采儿才回了神，和顾紫重对视着，原本小公主的傲气也瞬间没有了。 随即李采儿便像是没了魂魄一样，四下张望，双手都在颤抖。 这个样子可怪吓人的。 顾紫重问她怎么了。 李采儿想了想，道：“没事没事，我想的太多了。” 顾紫重揣测她所想，道：“你不用担心，既然吴一城想和你同心，那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中途不会变心，只是你这里了。” 李采儿突然又瞪大了双眼，和刚才一样，盯着顾紫重看，目光里充满了好奇：“我这里怎么了？” 顾紫重义正言辞：“你一定要把握那一个度，要不然会把吴兄弟给赶走的。他已经向你表明了心意了。你要是对人家不理不睬的，那算怎么回事？” 李采儿目不转睛，一直盯着她看。 她笑了笑，道：“所以你要时不时地向吴兄弟暗送秋波才行。却是不要轻易答应他。等到时机成熟了，你再答应他也不迟。” 李采儿想了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好开心：“看来还是你有办法。郡主不愧为郡主，小女甘拜下风。” 顾紫重闻言脸就红了：“行了吧，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李采儿想了想，“嘻嘻”着过来，到顾紫重身旁给她捏肩：“我知道郡主都是为了我好。所以说呢，采儿只是对郡主您有感激之情，我可不敢讽刺您啊。” 你倒是敢。 顾紫重说出这种话来，也显得她不矜持了。 耍男人也没有这么耍的。 说实在话，在这种事情上，顾紫重可是一个失败者。 她没有像她自己刚才说的那样对待朱常禧。 她要是再那样一下，只怕朱常禧就跑了。 所以说出这种话来的时候，她也显得没有底气。 只不过李采儿只顾着想自己的事，却没有去观察紫重姐的表情罢了。 顾紫重接着叮嘱道：“你可要一直对他好，时不时地帮他洗洗衣服，或者做个饭什么的，表示你对他好。” 李采儿“嗯”了一声，拍着胸脯道：“这个我最拿手了。虽然也在家里是大家闺秀，可是父亲母亲却从来不惯着我的。” 这就好。 顾紫重十分放心：“这不就成了吗？你放心，等你答应他的那一天，也就是我喝你们喜酒的那一天。” 李采儿愿意听紫重姐的话，可是却也只是听其中的十之五六而已。 她要是那样做的话，万一吴公子一变脸，不再理她怎么办？ 所以李采儿准备回去就和吴公子见面，当着他的面说一说。 第六百二十五章 尽心劝告 至于说什么嘛，那就看她的了。 这个时候她要听紫重姐的话，犹抱琵琶半遮面才行。 对吴公子说的话她要藏一半露一半。 让吴公子好好想一想，等他琢磨过来了，她也该答应他了。 云里雾里，月朦胧，鸟朦胧。 总之要让吴公子朦胧了才行。 一有这个大胆的想法，李采儿浑身便不禁要颤动了。 这个想法有点大胆。 不过等她到了吴公子的房门口时，正好碰见吴公子。 刚才那些想法瞬间全抛却到脑后去了。 思来想去，她只有一句话：“好巧啊。” 吴一城也挺慌的，没想到一开门碰到一个红颜知己：“是啊，挺巧的。” 然后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 反正挺尴尬的，便都问候了一下，离开了。 李采儿离开的时候心还是怦怦乱跳的。 吴一城倒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等李采儿走了以后，便开始瞎寻思：“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门前？不会是想和我说点什么吧？她到底想干什么？我一开门她就到了。她在故意等我的吧？她是不是对我动了心？” 越想越激动。 他摸着自己的心脏，久久不能平静。 不过他想归想，该干嘛干嘛去。 顾紫重在房间里还自我感觉挺美的，毕竟她又帮了李采儿一个大忙。 她也有点好奇，吴兄弟怎么下手这么快？ 她正寻思着呢，吴兄弟就来了。 想曹操，曹操就到。 她冲着吴兄弟道：“吴兄弟，你来了？” 怎么给他的感觉是她盼着他来呢？ 他没琢磨过来呢，就被顾郡主给叫到了屋子里坐下了。 她想了想，主动发问：“你来这里找我做什么？” 吴一城被问懵了，顾郡主让她进来坐的。 他刚才在门口还犹豫了一下呢，没有想着要进来。 不过既然进来了，他也就没有什么别的话说了，干脆直截了当：“郡主，我……我想和你说一件事情。” 顾紫重直接答应了下来，连想都没有想：“什么事情，你尽管说来听。只要我能帮到你的，我绝对不会推辞的。” 他都没有反应过来，顾郡主真仗义。他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下子被顾郡主给吓得，吴一城连个弯都不敢拐了，直言道：“我今天向李姑娘表明心意了。我有意于她，只是……人家毕竟是大家闺秀，我才只是一个……” 顾紫重立刻瞪大了眼睛：“是一个什么？你可是五城兵马总都司，你官都这么大了，还怕她什么大家闺秀吗？” 吴一城又懵了：“我话还没说完呢，郡主你……” 顾紫重有点着急了：“哦……没什么，你接着说吧。我就是觉得你官位这么高，惧怕什么人啊？” 吴一城咳嗽了一声，道：“我心里觉得地位不及人家，而且人家上有父辈的关系，下有其他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为伴。再看我，孑身一人，上没有关系，下没有兄弟的。我见了人家便露怯了。” 顾紫重指着他：“瞧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你要是害怕，还表什么心意？” 吴一城真懵的，他自己胡言乱语的，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有表达出自己想说的意思来。 怎么顾郡主比他自己还清楚他自己呢？ 他带着好奇的目光盯着她看。 废话，刚才李采儿来了，把该说的都说了，顾紫重能不明白吗？ 吴一城虽然好奇，可是还是认认真真，老老实实的，道：“不是人缘和关系上一对比，这差距便出来了吗？我也是没有法子，想来这里询问郡主，让郡主给我拿一个主意。” 顾紫重道：“你要是一条汉子，就直接和她说清楚嘛。含糊不清，意思不明的话都是女孩子说的。你要是再含糊不清了，到手的机会可就没有了。” 吴一城一拍大腿：“我就是这个意思啊。我把该说的话都和李姑娘说了。说我衷情于她，还问她什么态度。然后……” 顾紫重的眉头都变红了，满脸通红，满眼好奇地盯着他：“然后怎么样？” 吴一城唉声叹气：“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人家没有立刻答应我。” 顾紫重带着美意，笑了出来：“人家还能立刻答应你吗？依我之见，你就等上一等嘛。人家可是对你有意思。” 吴一城凑过脑袋去，追问道：“怎么个有意思法？” 顾紫重抿着唇，有些失望：“你一个大男人不懂吗？我只是对你说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就看你的了。记住一句话，人家可是大家闺秀，不能随随便便答应你吧？还有，人家的父辈都是什么态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像你这样的，冒冒失失，到手的姑娘也没了。” 这下子把吴一城给吓的，简直没了人模样了。 顾紫重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说的话太过了。 不过也没有办法，谁让她们是女人呢。 她就该这么吓一吓他。 吴一城原本就没有主意，这下子倒好，更没主意了。 顾紫重看情况不太对，赶紧问道：“你怎么了？” 吴一城一副失落的样子，道：“算了，既然这么麻烦，那我不说了，也不再去打扰人家了。” 顾紫重怕的就是这个，她赶紧道：“你不喜欢人家吗？你要是这么放弃了。人家万一喜欢你，那可怎么办？” 吴一城原本考虑到这一点了，被郡主一吓唬，也给吓唬忘了。 他左思右想，实在为难：“那我也没有办法，人家家大业大的，我只身一人。就算是送礼，我该送给谁啊？” 顾紫重给他打气：“不说别的，单单凭你五城兵马总都司这一个名号，便足以在她的父亲面前称霸称雄了。她家里有钱，你还有官呢。你手下那么多御林军都归你管，还不足以显示你的本事吗？” 这倒是一句实在话。 吴一城听了以后，底气立马就上来了。 对啊，我这么大的官，还害怕什么？ 吴一城的脸上泛出了红光来，嬉笑着低头自顾自寻思起来。 顾紫重倒成了陪衬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小吵小闹 顾紫重一连唤了人家好多次，人家压根儿就不理会她。 她生气了，突然一拍桌子。 吴一城的双目便突然一瞪，目光锐利，带着杀气。 把她给吓了一跳。 吴一城缓了缓神，目光才又变得和顺了许多：“郡主，您叫我干什么？” 顾紫重摸着胸脯，急道：“你瞪着我干什么？” 吴一城心虚了，那是他做兵马总都司的本能反应，惧怕什么歹人出来祸害皇城。 他也是被顾紫重给吓了一跳，所以才那样的。 顾紫重被吓得一愣一愣的，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半晌都回不了神。 她心气不太顺，把吴一城给赶走了。 怀了孩子的女人脾气一向不太好的，有的时候动不动就发脾气，毫无征兆。 把人家给赶走了以后，她回到床上去躺了一会儿。 一天的时间过去，子善哥从外面回来了。 顾紫重也刚刚小憩过后，满面红光。 她带着精神头去迎子善哥回来。 朱常禧整个人都明显高别人一头，回来的时候挺胸抬头，器宇轩昂的。 他还挺激动，说着在饭桌上的事。 这里不论大小，士绅还是乡官，都对朱常禧敬爱有加，简直就是把朱常禧当做是这里的土皇帝了。 朱常禧原本就是带带兵而已，没成想会是这样。 所以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回想起白天在酒桌上的场景，还是心有余悸。 一回到屋子里，朱常禧头一句话就是：“紫重，我感觉又回到了金陵去。” 顾紫重瞧子善哥眉开眼笑的，自然也有了兴趣询问他：“子善哥今天在酒席上都碰见了谁人？” 朱常禧掰开手指头，开始给顾紫重叙叙道来。 顾紫重一面听着一面笑着。 朱常禧笑道：“离开金陵好几个月了，我一直没有经历过这种排场了。” 顾紫重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小孩子一样。 她笑得很甜：“子善哥，那些人都对面服服帖帖的吧？” 朱常禧“嗯”了一声，道：“当然是了，我可是朝廷里有名的昭勇将军。” 一提“昭勇”这两个字，朱常禧便是很自豪。 他拍了拍胸脯。 顾紫重都不屑看他了。 她笑了笑，道：“行了，你不说没人会把你当哑巴的。” 子善哥就是贪功贪名，只要是有功劳，他随时可以卖命。 当然了，作为一员武将，想要名垂青史也是正常的。 不过她就是看不惯他那种卖命的样子，一点也不把顾紫重放在心上。 她都怀孕这么长的时间了，他却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 他总是对她视而不见。 所以一听闻子善哥那种雄心勃勃的话，她便反感。 朱常禧却没有怎么察觉，只是自顾自地美滋滋的。 今天在酒席上，他可是出尽了风头啊。 顾紫重拍了他的胸口，笑了笑：“喂，你还是去看看厨房里的鸡汤好了没有。我饿了。” 朱常禧立刻收住了笑容，变得十分乖巧，扭头出去了。 过了不多时的功夫，朱常禧端着碗进来了。 顾紫重让他喂她喝。 他便老老实实给她喝汤。 她笑了笑，道：“现在的你才是我认识的子善哥呢。” 朱常禧无奈地斜睨着她，矫情道：“我可是大将军。” 顾紫重还生气呢。 本来她在这一个点上就容易较劲，再加上怀孕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来了火气。 于是她没忍住，冲着子善哥吼了一声，道：“大将军怎么了，大将军不也是家里的丈夫吗？你就这样把我一个人扔下不管了吗？” 朱常禧尴尬一笑，随即道：“我没有什么……我没有这个意思。嘿嘿……” 他笑了笑，道：“今年我只顾着建水师，却没有把精力放在你身上。对不住了啊……” 他说话的时候就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她笑了笑，道：“我不知道你有多劳累，只是这个家你应该照顾一下吧？” 她要的不多，就是子善哥一句舒心的话而已。 现在子善哥说了，她心里也一下子就踏实了起来。 朱常禧喂她把鸡汤喝完，又扶着她让她躺倒下来，笑着道：“这几天我不是一直在家里的吗？我就来照顾你，不再去管朝廷的事了。” 这还差不多。 顾紫重要求的不多，只是子善哥能陪着她就好了。 她的目的达到了。 她还撅着嘴，一副小巧玲珑的模样，道：“那你把我搂在怀里。” 搂在怀里？ 朱常禧定了定神，坐在床头边上，扶着紫重枕在了他的双膝上。 顾紫重躺着盯着子善哥的下颚看。 朱常禧还在走神。 她又生气了。 他刚说好的，要在家里好好照顾她的。 现在倒好了，他却又走神。 估计他的心思又是飘到了什么水师那里去了吧？ 她心里这股热气一上头就忍不住，在子善哥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他疼得咬牙切齿。 在掐口处揉来揉去，朱常禧一副委屈的模样：“你干什么？” 顾紫重又变得矫情起来，撅嘴看着他：“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朱常禧无奈道：“今天在酒席上有好几个人我都不认识。我这不是好好想一想，认识一下，免得以后和人家见了面再叫不上人家的名字，那该多尴尬。” 哦！ 原来是这样。 她错怪他了。 她也伸手去在他的掐口上揉来揉去，愧疚道：“抱歉啊子善哥，我刚才想错了。只要你一心想着我，照顾着我，就足够了。” 朱常禧微笑着抚摸着她的脸颊，低头去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笑嘻嘻地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要照顾你。我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我能离开吗？” 这还差不多。 顾紫重很满意，露出的笑容也很甜蜜。 朱常禧也对应了诺言，在家里照顾了她两天，就连端茶倒水也没有离开过。 她这两天一直在床头边上坐着，或者在太师椅上坐着。 连个家门都没出去过。 李采儿过来的时候，看到朱世子，也立刻露了怯，低着脑袋转头离开了。 朱常禧心里纳闷，人家见了他怎么害怕呢？ 他把这事告诉顾紫重了。 第六百二十七章 句句指引 顾紫重闻言便笑了。 她还把他口中的话拿来当做顺口溜了：“你不是昭勇将军吗？人家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一样，所以见了你难免内心会露怯啊。” 朱常禧咳嗽了一声，道：“我见他父亲的时候都不是这样。人家好歹是微笑着主动凑过来和我握手呢。” 她的父亲？ 李大财主吧。 顾紫重关心这个问题，道：“她的父亲……也去参加酒宴了？” 朱常禧却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了：“嗯，人家前前后后敬了我好几杯酒呢。” 顾紫重起了好奇心，追着子善哥问：“那她的父亲对你的态度怎样？” 朱常禧又开始吹牛一样，眉头突然皱起，小脸通红，很是激动：“我刚到武清侯府，人家李伯伯就把我迎了进去。” 李伯伯？ 叫得挺亲切的。 顾紫重还有些不太相信呢：“看样子你的人缘还是挺不错的嘛。” 朱常禧又是拍胸脯：“那当然了。这里的达官贵人，哪个不得对我客客气气的？我可是打跑了鞑子兵的人。” 他以此为荣。 她却不以为然。 子善哥动不动就把这“昭勇”二字放在嘴边，实在是让她难受。 朱常禧还特别强调：“尤其是李伯伯，在酒桌上对我那可是毕恭毕敬的。我官比他们大，感觉就是不一样。” 顾紫重想听的就是这个。 这下子她就放心了。 吴一城可是五城兵马总都司。 这官也很大了。 所以这么说来，吴一城做她李家的女婿，算是门当户对了吧？ 她嘻嘻笑了，有点傻。 他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掌：“你一个人瞎寻思什么？” 她回过神，红着面庞摇头：“没，没什么。” 等到了下午的时候，她故意把子善哥给支走了。 朱常禧照顾她好几天了，突然让他离开，还真的有点不太适应。 所以他被紫重轰走了，没处去，便去找吴一城聊天了。 顾紫重趁这个时候把李采儿叫了过来。 李采儿来的时候还在门口向里面探望呢。 顾紫重欢喜地道：“子善哥他不在家，你就放心大胆地进来吧。” 李采儿这才放松了心态，赶紧进门来了。 顾紫重让她坐下来，盯着她，还故意逗引她：“你和吴公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李采儿脸一红，低着脑袋不说话了。 顾紫重去看她的眼神。 李采儿就一直在躲。 顾紫重思来想去，微笑了一下，道：“李妹妹，你有什么心里话，便只管告诉我嘛。只要你有心事，尽管告诉我。我保管告诉你。” 李采儿犹豫半晌，才道：“这两天我都没有见他的人影。他究竟在哪里，我都不清楚。” 不会吧？ 昨天顾紫重还看到吴兄弟在门口转悠来着。 她真是替吴兄弟着急：“子善哥或许去找他了吧。这个吴兄弟，和子善哥一样，一心只管扑在朝廷上，对其他方面的事都不管。” 李采儿红着脸看着她。 顾紫重急得都拍桌子了。 她还安慰李妹妹：“没事，这两天吴兄弟有事，他忙不过来。” 李采儿心里也舒坦了许多。 这也算是顾紫重给了李采儿一个借口吧。 其实李采儿心里着急得都要死了。 好几天她见不到自己的如意郎君，一点消息都没有。 现在紫重姐算是给了她一个答案吧。 顾紫重又挑了一下眉，笑着盯着她看：“那你心里不着急吗？” 李采儿能说什么？ “吴公子他还是要以朝廷的事为重吧。像我这样的小女孩子，应该放在最后来说。” 李采儿说这话的时候，十分的不情愿。 顾紫重能看出李采儿心里的不舍。 不过吴兄弟的担忧她该怎么传达给李采儿呢？ 顾紫重在心里犹豫着，片刻之后，才道：“唉，只可惜啊，有缘人却不一定会到一起啊。” “为什么？”李采儿当即便说了出来。 顾紫重嬉笑着，没有说话。 李采儿回答得这么快，这么干脆，还问得这么急切。 李采儿是真的喜欢上了吴一城。 不过顾紫重接下来该怎么编呢？ 她又转了转眼珠子，想过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道：“《西厢记》，《镜花缘》里面怎么说的？” 李采儿一下子就慌了。 看来是知音啊。 顾紫重挺惊讶，她以为这种闲暇的小说也就她自己读一读而已。 李采儿肯定也读过，要不然怎么和她共鸣呢？ 顾紫重十分认真地道：“所以说，不付出行动是不行的。” 李采儿明白了：“只是我有心，却不知道该怎么去付出。” 顾紫重哈哈笑了两声，道：“这不就看你自己的了吗？” 李采儿不太明白。 顾紫重接着解释：“虽然人家都说女孩子要矜持，可是遇到了自己的心上人，要是再一退而退的话，万一失去了良机，只怕后悔也来不及了。” 李采儿听得心潮澎湃的。 可是李采儿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可我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该如何主动呢？” 顾紫重摸着自己的下巴，道：“吴兄弟现在只是一个人来这里闯荡而已。所以说嘛，他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害怕。你不一样，你从小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所以说你就是以逸待劳。你该主动。” 李采儿只是点头，究竟懂了没有，她也说不出来。 顾紫重就是要一下子把心里话都说出来，然后把李采儿给说懵了。 李采儿已经发懵了。 顾紫重接着道：“所以说，你平时见了他，多给他打招呼，多帮他洗洗衣服什么的。这样的话，你不就主动了吗？他就是再心大，心宽。你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他能不动心吗？” 李采儿闻言，笑嘻嘻的，心里美滋滋的。 顾紫重道：“吴兄弟虽然在京城是个官，可是在你这里不熟悉。所以说你要想办法让他融入到你这里来，没准还能招个上门女婿呢。” 李采儿听着话，只管低头嘻嘻笑。 顾紫重叹息道：“吴兄弟这两天就在这里住着，所以这是机会。至于如何做嘛，还得看你自己了。” 第六百二十四章 转送手帕 顾紫重把自己的话说了以后，心里还是觉得不太得劲。 她总觉得心头有一个坎儿，怎么也过不去。 李采儿才十四岁的年纪，她便教人家这个那个的，好像是在教坏小孩子。 不过既然这是人家两个人的缘分，她也不能阻碍人家嘛。 她还是挺佩服自己的，把这个红娘做得很到位。 她还派凤鸣去李采儿房间打探消息呢。 看看李采儿到底有了什么行动。 不过李采儿一动不动。 顾紫重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 整得她整天心意惶惶的，神游一般，注意力都不集中了。 朱常禧陪着她，和她聊天的时候，她常常让心飘在了外面。 所以她和朱常禧前言不搭后语。 朱常禧挺生气的。 不过知道紫重是为了给吴兄弟介绍亲事，朱常禧也挺支持的。 朱常禧还给顾紫重出谋划策呢：“你现在就在屋子里这么乱想，一点也不靠谱。倒不如直截了当，那多直白啊。” 顾紫重挺了子善哥这个大胆的想法，当即便笑了出来：“你当初想娶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想法？” 朱常禧一下子就露怯了：“我……哪里会有这样的想法？像你这样的大家闺秀，我必须要一步一步，小心谨慎地见你才行。” 别得瑟了。 顾紫重听他的话就想笑：“子善哥你也会油嘴滑舌了。我没想到你居然靠嘴吃饭了？” 朱常禧闭上了嘴。 顾紫重笑了笑，在他的额头面上指了一指，道：“以后你再对我说什么甜言蜜语，我可要三思再做决定。” 朱常禧有些垂头丧气：“我帮你出主意，你却这样说我。” 说完了话他扭头就走了。 顾紫重盯着子善哥的背影，越发感觉他可爱了。 她笑得很开心。 不过子善哥的话并非不无道理啊。 现在吴一城和李采儿的事就是一层窗户纸的事。 人家两个人不好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她就帮他们吧。 顾紫重觉得子善哥这个建议可以采纳。 她亲自去找李采儿。 李采儿在顾紫重这里住着，好几天没出门了。 当初李财主让女儿过来的时候，就是为了和顾紫重套套近乎而已。 所以李采儿一来，就长期在这里住下了。 顾紫重这两天又不去找人家，弄得李采儿都不好出门了。 所以她一去，李采儿便是兴奋不已：“紫重姐，你来了？快过来坐下。” 李采儿亲自把顾紫重搀扶到床头边上坐下来。 顾紫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了笑，向着门外一看，又收回了目光，转到了李采儿的脸上。 她盯着李采儿瞧了半天，道：“几天不见，你憔悴了许多啊。” 李采儿低头娇羞，不好和她对视了。 顾紫重笑着把她的头扶正了，盯着她的眼睛：“那件事情你想得怎么样了？” 哪里有这么直接的？ 李采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了，只是疑问道：“哪件事情？” 顾紫重笑着叹息：“不就是你和吴兄弟的事吗？” 李采儿心头一动，双手也微微颤抖。 她手中拿着的手绢也掉落了。 顾紫重低着身子帮她捡了起来。 李采儿赶紧去扶顾紫重：“紫重姐你身子不方便，我来。” 顾紫重坚持把手绢捡了起来，放在眼前瞅了半天。 手绢上绣的是鸳鸯。 呦…… 看来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了。 顾紫重盯着手绢上的鸳鸯看。 李采儿却低头不语，只是红了面颊。 顾紫重再盯着李采儿看，李采儿却一直躲着她的目光。 顾紫重笑着问道：“这两天不见你，原来你就是在绣这个东西啊？” 李采儿还是低着头，却不时挑眉去瞟顾紫重：“绣了好几天，只是绣的功夫稍微差了一些，画面有些不清楚。” 这么说来，她就是承认了。 顾紫重嘻嘻笑道：“绣得已经很好了，我告诉你，就你这个手艺，便已经可以在外面大显身手了。我家里的丫鬟都没有你这手艺的。” 她把李采儿夸了半天，给李采儿长一长自信。 李采儿果然被夸得没头没脑了。 顾紫重凑近了她，在她耳旁低声问道：“要不然让我去帮你把这个手绢送给吴一城吧？” 李采儿不说话，只是呆呆地低眉。 顾紫重知道人家的意思，低头不说话，便是默许同意了。 或许人家也正是这么想的呢。 顾紫重不再多问了，直接帮她说了：“那好，我这就去帮你送过去。” 李采儿却拽住了她。 她回头去看着李采儿害羞的模样，却想起了自己当初的模样。 回头来又坐下，顾紫重笑着道：“没什么关系，喜欢一个人，就要勇敢地去说啊。男儿人生当中的四件大事里面，其中有一件便是洞房花烛夜。这对咱们女人来说，不也一样吗？” 李采儿就笑得合不拢嘴。 顾紫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李妹妹，你还害什么羞？倘若你要是不自己再主动的话，将来你被你父亲安排去嫁给其他的公子什么的，到时候你要是不喜欢，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吧？” 李采儿想了想，道：“紫重姐你说得有道理。” 顾紫重终于听到了李妹妹说的实在话。 李采儿看着她，样子很诚恳，目光里流露着期待和羡慕。 顾紫重觉得挺自豪的。 李采儿笑道：“我的想法就是像紫重姐你一样，做一个将军的女人。” 她可还是一个小孩子呢。 顾紫重惊讶了一般盯着李采儿看。 想了想，顾紫重道：“我已经成了女人了，你可还是一个女孩子。记住了，你要等吴一城他没事的时候多照顾他。他要是出去远征打仗，你千万不要碰他。” 李采儿立刻就皱眉，很不高兴：“为什么？” 顾紫重唉声叹气的：“你看看我就知道了。” 李采儿还是憋出了笑容来：“我知道了。那个……” 犹豫来犹豫去，李采儿站立起来，毕恭毕敬道：“紫重姐，我花了好几天的时候绣了这方手帕，希望您帮我转交给吴公子。” 顾紫重一口答应。 等到下午的时候，她把吴一城叫到了自己的房中。 第六百二十五章 相伴相随 虽然答应了李采儿，可是真的把吴一城叫过来的时候，顾紫重这心跳也加快了。 她还是让子善哥把这手帕交给吴一城的。 子善哥和吴一城聊天的时候，她还故意离开了，免得他们兄弟两个聊天的时候尴尬。 她就附耳在门口偷听。 吴一城接了手帕以后很高兴。 顾紫重听吴兄弟的话，应该是同意了。 她等了一等，在门外故意咳嗽一声，让后进门去。 吴一城起身来，摊开手帕对顾紫重道：“顾郡主，多谢您帮我转接这个重要的礼物。” 转接？ 她之后倒了倒手而已。 她笑着道：“我只是帮了你们一个小忙而已，至于你们两个该如何发展下去，我却不知道。” 吴一城却不自信了，低眉坐下了。 顾紫重认真道：“怎么了，你接到了李妹妹的礼物，不高兴吗？” 吴一城摇头，只是轻笑了一声，道：“我来了以后就只是在这里闲坐，哪里也没去过。上一次子善哥去武清侯府参加酒席，我也没去。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我……” 他又不自信了。 朱常禧却还摆手呢：“别提了，那次的酒席我差点没回来。一个人敬我一杯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差点没有回来。” 子善哥酒量不行，顾紫重知道。 她笑了笑，道：“参加酒席又如何？那还不是这里的人想结识子善哥吗？人家图的是子善哥他这个昭勇将军的名而已。” 再指着吴兄弟，顾紫重十分诚恳：“可是你不一样，李妹妹看中的是你这个人，并非你的名啊。” 吴一城也知道这一点，只是…… 他却不自信。 顾紫重再补充：“相反，就是因为你这个名，李妹妹还嫌弃呢。” 这是怎么回事？ 吴一城和朱常禧都不明白。 顾紫重笑了笑：“我们女人都是一样的，希望自己的男人实实在在，平平安安的。可是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能闹腾。” 一听说这个话，吴一城和朱常禧都尴尬地低下脑袋。 朱常禧咳嗽一声：“说他们两个人的事呢，你说我干什么？” 他还知道顾紫重故意说他呢。 顾紫重也咳嗽一声，道：“你们两个身为将军，已经官拜高位了，还瞎寻思什么呢。” 吴一城却义正言辞：“这个我可不同意。征战沙场，扬名立万，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我觉得我应该立下功劳，然后便可平平安安过后半生了。” 朱常禧也同意这一点。 一说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们兄弟两个都是心有灵犀。 顾紫重看着他们两个的动作几乎都是相同的。 唉…… 顾紫重该说什么好呢。 她实在无语了：“算了，我不和你们争这个。反正我们女人需要的就是一种平平淡淡的生活而已。吴兄弟，人家李采儿已经把绣了鸳鸯的手帕送给了你，至于你怎么想的，那是你自己的事了。” 吴一城把手帕攥在手中，思来想去，只好叹息道：“要不然请顾郡主帮我捎一句话吧？” 顾紫重摇头，连考虑的功夫都没有，直接道：“不行。我一个女人家家的，怎么会帮你去传话呢？你又不是女人。吴兄弟，你是一个男子汉，有什么心事的话，你应该自己去说啊。” 吴一城立刻露了怯。 朱常禧也鼓励他：“吴兄弟，这种事情应该你主动啊。人家都送你手帕了，你却该怎么办？你要是没动静，就是看不起人家。” 吴一城这内心当即便动摇了起来。 朱常禧又劝了两句，直接就把吴一城给劝走了。 顾紫重看着吴兄弟飞奔出门的背影，欢喜地心跳加速。 好似她自己在等着结果一样。 她回头去看了看子善哥，耸了耸肩膀，笑着道：“子善哥，今天你才终于说了两句人话。” 朱常禧撇嘴。 原来他在紫重的心里就是这么一个形象道？ 他剥开一粒花生米，放到了嘴里。 吃得很香，他却又笑了出来，道：“随你怎么想吧，反正我现在就是在你身边，任凭你差遣了。你现在怀着孕，所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不和她争，她便越是较劲：“就你这个样子，只怕再去追别的女孩子，人家还不一定答应你呢。也就是我了。” 他都不争了，她却还在胡说八道。 算了，她现在怀孕，心情都不一样，所以他不去和她争辩。 过一段时间，她的心绪自然就会好的。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吴兄弟的事情。 她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去李采儿的房间打探消息。 顾紫重让崔姨娘搀扶着，朱常禧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他们两个人都到了李采儿的房间门口。 两个人面对着面，有点尴尬。 两个人都低头，没有说话。 他们刚转过头去，准备推门进去。 门却自己开了。 吴一城开了房门。 三个人碰了面，都愣住了。 顾紫重嬉笑了一声，轻声问道：“怎么样？” 吴一城红着脸，请他们两个进去了。 李采儿正在屋子里坐着呢。 吴一城回到房间里，忸怩着身子，半晌之后才道：“李姑娘，我刚想走，可是世子和郡主两个人过来了。我……” 李采儿不等他说完话，便主动请二位客人坐下来。 四个人面对着面，都有点尴尬。 顾紫重主动开口，打破了僵局：“李妹妹，你要不要再绣一些手绢，或者做两件衣服什么的送给吴兄弟啊？他这个人可是非常喜欢贤惠的女孩子啊。” 李采儿当即便肯定：“会啊，我当然会做。只不过我需要时间。” 这个没有问题。 顾紫重转头去看着身旁的吴一城，推了推他，嘻嘻着道：“李妹妹都已经表明态度了，你呢？吴兄弟，你觉得怎么样？” 吴一城笑道：“我当然愿意了。来了这里这么多天，我还从来没有穿一件像样的衣服呢。” 然后四个人都笑了。 朱常禧笑道：“来了这里这么多天了，我都没有穿过像样的衣服呢。吴兄弟，你可是好福气啊。” 顾紫重红了脸：“改天我亲自给你做好不好？” 第六百二十六章 事情已成 朱常禧就是随便说笑而已，顾紫重这么突然一问，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顾紫重瞧子善哥没话说的犹豫模样，只是暗自笑了笑，随即又是咳嗽了一声，开始进入了正题：“喂，吴兄弟，现在的事情已经摆在了你面前了，至于如何去做，那就要看你的了。” 吴一城笑得合不拢嘴了，要不是顾郡主，只怕他现在还在犹豫呢。 所以他把顾郡主当成了主心骨，什么心思都要去询问顾紫重的意见。 他冲着顾郡主挤了挤眼睛，传递了一个眼神。 顾紫重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吴一城不好在这里说，只是微笑着摇头道：“没什么。” 李采儿一直盯着他呢，看他好像有什么心事，便直接道：“你有什么忧虑吗？有什么忧虑，只管说吧。只要我能帮你办到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吴一城真的是没有想到，李姑娘居然会这般关切他。 只是他这个忙，李姑娘帮不了。 他忸怩了半晌也没有说出口。 等出了门去，吴一城才跟着顾紫重来到了他们的房间里。 朱常禧吓了一跳：“你怎么跟来了？” 吴一城嘻嘻一笑，样子很猥琐。 顾紫重就知道自己这个兄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把吴一城唤进屋子里去，给吴兄弟凳子坐下来。 现在可以说了吧？ 顾紫重笑着，却还有些不屑：“你有什么就说呗，干什么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这样的话你可不像一个男人。” 吴一城摸了摸嘴，摇头笑道：“我……我说不出来。这次跟过来，是想……想……” 朱常禧把小凳子搬了过来坐下，直接道：“有什么事直接说，不管是借钱还是借人。” 吴一城盯着朱兄看。 他猜得太准了。 吴一城咳嗽了一声，故意压低了声音，道：“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借钱的。” 还真是？ 顾紫重还有点惊讶呢，盯着他看：“你要钱干什么？” 吴一城摊开双手：“娶亲不要银子吗？像李姑娘这样的大家闺秀，只怕没有几千两银子，娶不到手吧？” 原来果然是这样！ 顾紫重笑了出来，笑得很放松。 原来吴兄弟今天犹豫来犹豫去的，就是为了这个啊？ 她一口便答应了：“没有问题，这次的彩礼钱需要多少，我便借你多少。” 吴一城激动得眼泪都快要下来了：“如此的话多谢顾郡主了。以后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办的话，在下一定赴汤蹈火。” 几千两银子，她还是不缺的。 毕竟像她这样的郡主，平时乡下人家谁来看她的时候，送给她点什么东西的，不都是这样的吗？ 她自己的体己银票都有两三千两。 都在她自己的小金库里藏着呢。 她答应了，朱常禧也答应下来：“这个当然没有问题。” 子善哥也答应了，这事便好办多了。 她直接给吴兄弟出主意：“明日子善哥要去武清侯府办事，正好顺道去一下李家。你就跟着去吧，你这个五城兵马总都司的名头，便足以把他们给吓住了。” 吴一城动了心。 朱常禧当即便答应：“这个没有问题了，我过去的时候，顺便可以介绍一下你。只要一听你的名号，只怕他们就要害怕了。” 吴一城乐开了花。 竖日一早，他们两个人就走了。 顾紫重等到了中午，两个人才回来。 朱常禧一回来，当即便笑了出来，笑得比谁都开心。 顾紫重一瞧他那副模样，当即便猜测出了十之八九来。 朱常禧一回屋子里，便是开始拽：“我一去李家，说了一个五城兵马总都司，人家当即便是惊住了。人家可没有想到，在京城里做官的居然还能来这里。” 京官要比地方官还要大呢。 顾紫重嘻嘻哈哈了起来，看来她想得没错。 她猜对了。 吴一城也跟着进了屋来。 顾紫重安排他坐下来。 吴一城笑道：“看来紫重姐你说的没错，像是我这样的，最多也就只是一个小官吏而已。可是我没有想到，等朱兄在李伯伯面前把我夸得一身都是好的时候，人家立刻就给我换了红茶。我这身份，想必也就是……嘿嘿……” 瞧把他给得瑟的。 看来这事情应该是成了。 没有跑了。 就是这么定了。 顾紫重心里连连兴奋，她比这两个男人还高兴。 朱常禧道：“紫重，人家需要银两，你该准备准备，借一些银子给他了吧？” 怎么一到借钱这事上，子善哥就往他的身上推啊？ 顾紫重当然已经准备好了：“我的体己银子已经足够了。只是……人家要多少银子啊？” 吴一城摇头：“这个我却不知道。人家还没有说。八字没一撇呢，我哪里能那样直接问呢？” 哦！ 那就算了。 朱常禧凑过去低声道：“吴兄弟，你瞧见紫重了没有？像紫重这样的，就该这么追。” 怎么追？ 顾紫重皱眉：“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吴一城尴尬一笑，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我还是赶紧回去，准备一下，要去见李姑娘了。今天我去了李姑娘家，只是李姑娘她还不知道呢。” 不等顾紫重再说，吴一城便转头离开了。 走得可真快。 等顾紫重想问的时候，朱常禧起身来，去铜镜前洗了一个脸。 他在故意躲着她？ 顾紫重无奈，道：“唉，你又在吴兄弟面前说了我什么坏话吧？” 什么叫“又”啊？ 朱常禧当即便反驳：“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就是在教他一些追女孩子的方法而已。” 拉倒吧，他在这一方面就已经够笨的了。 顾紫重却不相信：“既然这么说，那你就承认了？” 他承认什么了？ 他却没有多想。 顾紫重苦笑了一声，道：“唉，你让我说你什么呢？咱们两个人没成亲之前，你便是一直黏着我。可是现在呢，你却在外人面前说我的坏话。” 朱常禧转头过来：“你说什么呢，谁说谁的坏话了。再说了，没成亲之前是谁一直黏着谁啊？” 第六百二十七章 家事难管 她不说话了。 他们两个人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互相掐，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顾紫重闭上了嘴。 等子善哥午睡的时候，她偷偷出了门，让凤鸣搀扶着她去了李采儿那个屋子。 她一进门，就问事情怎么样了。 李采儿却还糊涂着呢，说什么事情。 顾紫重就发懵了。 难道吴一城没有来吗？ 顾紫重不敢多问了，只是坐了下来，左想想，右想想，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叹息了一声，低声道：“这可怎么办，吴一城太腼腆了。” 李采儿还问她怎么了。 她笑了笑，道：“今天吴一城和子善哥去你家了。” 李采儿便是兴奋起来，欣喜着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再等两天吗？” 等两天？ 谁说的？ 顾紫重诧异了。 李采儿却觉得一点异常都没有。 顾紫重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一切都是如此啊。 吴一城在她面前说什么和李采儿说这个了说那个了。 其实什么都没说。 他还一直拖着。 嘴上说得好听…… 唉，这个吴一城，说他点什么才好呢？ 顾紫重只是轻笑着，想来想去，才道：“他们两个人今天有事情，所以去了。去了你家以后，见到了令尊大人。令尊大人见了吴一城，很喜欢他。” “哦。”李采儿嘴上只是说了这一个字，其实心里已经很甜蜜了。 她只是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顾紫重试探着问她：“那你是什么态度？” 李采儿含糊不清，思来想去，只是道：“我……没有什么态度。只要家里人同意，我就同意。” 这就对了。 顾紫重笑着道：“那好办多了，只要你同意，他们就同意了。” 这话什么意思？ 李采儿还皱了皱眉，问了她一句。 顾紫重却没有回答，而是笑着：“没什么，反正只要你愿意，他们就愿意。只要你同意嫁给吴一城，那么你们两个人的亲事就定了。” 怎么会呢？ 李采儿含羞带臊，不好多说，只是轻轻地道：“谁要嫁给他。” 说这话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底气。 顾紫重笑得很大方，一点矜持的意味都没有。 李采儿不高兴了：“说我的事，麻烦您能不能不要笑了？” 顾紫重一旦笑了出来，便是收不住了，她想不笑却也做不到啊。 她想了想，却还是在笑。 李采儿羞着瞪了她一眼。 顾紫重叹息道：“好了，我们大家可都是为了你好啊。我和子善哥我们两个人为了这事忙活了多长时间了，不都是在给你们两个人铺路吗？你要是现在不想要的话，那我可以去直接和吴兄弟说，让他这就离开这里，回京城去算了。” “别，可别这样。”李采儿急得跟什么似的。 顾紫重脸上的笑容有点奸诈：“怎么，你还是松口了？” 李采儿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忸怩着点头答应了下来。 顾紫重嘻哈着道：“这就对了嘛，我告诉你，你们两个人的这事情已经差不多了，现在只要你开口，说你喜欢他。他便立刻答应下来。说不定明天他的聘礼便到了你家去了。” 李采儿惊讶地皱着眉头。 怎么了，这有问题吗？ 顾紫重看了看她，才道：“你……不愿意吗？” 李采儿着急：“要真的是这样的话，他怎么不和我说呢？” 顾紫重也是因为这一点，不得不埋怨吴兄弟了。 他怎么是这样的呢？ 他明明说好的，已经全都和李姑娘说了。 可是说了吗？他却并没有。 顾紫重叹息道：“行了，其实吴兄弟他比你还要害羞呢，你又何必较劲呢？等你们两个人成亲的时候，什么事情不就都定了吗？” 李采儿这才含羞着点头答应了。 顾紫重和李采儿说好了以后，又专门去了吴一城的房里。 吴一城一见她，立刻就想着要躲。 他的眼神一直在躲。 顾紫重一进门去坐了下来，便是突然一拍桌子。 然后吓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叹息着道：“你说说你，现在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吴一城还想狡辩呢：“我成了什么样子了？” 顾紫重指着他：“你问你自己吧。你在我和子善哥那里，都说了些什么？现在呢？你再看看，你又说了些什么？” 吴一城叹息道：“其实没有什么，我不过是想躲避一下而已。你们两个人的事，我一个外人，又怎么好掺和呢？” 外人？ 哼哼…… 顾紫重一听这个就来气：“你告诉我，子善哥都背着我给你说什么了？他有没有说一些其他的事？” 吴一城立刻回答道：“没有。” 态度很坚决。 呦，这么重兄弟情谊呢！ 她可不相信。 她想了想，还是叹息道：“算了，我就不多问了。只不过我想告诉你，今天这可是你的事，我都挺了这么大的肚子了，却还是要来为了你忙里忙外的，我容易吗？” 吴一城这才摆好了态度，微笑道：“所以说，我这才来感谢郡主您的。要不是您的帮忙，我恐怕没有机会和李姑娘谈婚论嫁。” 还谈婚论嫁，只怕他压根儿就没有谈过吧？ 顾紫重生气了：“你和李妹妹谈过吗？我今天去了她房间，怎么听她说她什么也不知道啊？” 吴一城没了话说。 顾紫重真的是把吴兄弟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看了，只有替他着急的份：“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像你这样的，只怕眼前有多少个女孩子，都要走掉的。” 她怎么这么说？ 吴一城还不服气：“李姑娘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只是我一直在准备嘛，现在还没有准备好呢。” 准备什么？ 顾紫重从胸口掏出二十多张银票来，递给了他：“这是两千两银票，你先拿去用吧。” 这么多钱？ 吴一城见了都手发抖。 他想了想，摇头道：“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顾紫重却让跟随而来的凤鸣递给了他。 她叹息道：“既然我都想借，你又有什么不好意思拿的？这就是你的。” 吴一城才勉强接过手中的钱。 第六百二十八章 心口不一 把钱给了人家，顾紫重心里这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吴兄弟的事情办完了，子善哥的事情又来了。 她刚在家里静养了几天，还没有喘口气呢，别人家的事便找上了门来。 崔姨娘来告诉她，说是武清侯府里出了点问题。 说白一点，就是老大和老二因为什么破事情争吵了起来，老大一怒之下便将账全都记在了朱常禧的头上。 崔姨娘还说了，他们武清侯府能在这个安静的地带一直下去，就是因为老老实实。 可是老大知道老二要跟着朱常禧出去打仗去，立刻变了脸。 不过不应该啊？子善哥不是还没有答应他们吗？ 顾紫重和子善哥一起吃饭的时候，在饭桌上问了他。 朱常禧一开始表示并不知情。 可是想了想，朱常禧才想明白，只是随口一声：“嗨。” 他喝了口汤，顺了顺喉咙，然后笑道：“我当是怎么回事呢。我刚想起来，两天前那个朱子琴来找过我。他给我带来一把宝刀，说是从东瀛那边带来的。倭人的刀，不是一般的好刀。” 说到后面，朱常禧故意放低了声音，低眉去看着她。 就好像他捡了多大的宝贝一样。 这事情闹的。 朱常禧其他的东西都不喜欢，就喜欢这些个破东西。 什么刀啊枪啊的，对了，一把西洋火枪，他能当财神爷供起来。 顾紫重失落着道：“不就是一把宝刀吗？你至于这般小题大做？” 朱常禧想了想，还是带着些许愧疚之意：“我看人家态度诚恳，不好意思拒绝人家。只是我收他的礼物，和他们哥两个争吵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 顾紫重气道：“他们家里面的人还不团结呢。我告诉你吧，老大和老二分歧太大了。只是在打仗这个问题上，他们哥两个就是站立在对立面的。” 唉…… 朱常禧却还是不屑：“他们吵吧，那是他们的事，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老二挺有本事的，将来跟着我出去打个胜仗，回到朝廷就是封侯加官的。现在我们还不用考虑他们家的事。等什么时候他们家里的人争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咱们再去看看情况也不迟。” 顾紫重莞尔。 却含有奸笑之意。 子善哥什么时候也成了这个样子了？ 只顾着站在岸边看着人家的家里起火。 隔岸观火，对自己一点用都没有。 她吃了两口饭，然后就没有胃口了。 子善哥说是这么说，可是人家就是因为打仗这事吵起来了。 怎么着他们家也有责任。 而且老大还说了，要找朱常禧算账呢。 顾紫重把这一点也和子善哥强调了。 朱常禧撇嘴：“他们家的老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为就你这口舌，能去说服他们吗？像老大那个样子，我们除了给硬气的话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他要是敢当着我的面说我不好，我便骂回去。你和他讲道理是没有用的。” 顾紫重听子善哥这话，很是有自信。 不过不管怎么说，顾紫重也不太喜欢那个长子。 她刚一到那里的时候，长子便对她鬼鬼祟祟，样子实在是猥琐至极。 顾紫重讨厌武清侯长子。 她叹息着，道：“不管这事情怎么样，我都听子善哥你的。不过你需要答应我一件事情，那就是不管出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地和我商量，不要自作主张。要不然出了什么后果了，我才知道，那可就被动了。” 朱常禧惯着她，宠着她，这是应该的，他也愿意这样。 可是顾紫重这话说得让他感觉他被她指挥着。 他心里很不舒服。 所以表面上他点头了，可是心里他对紫重的这些话还是很反感的。 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又过了三天。 外面越来越热了。 顾紫重有些忍不住，让崔姨娘派人去弄些冰块来。 而且好几个屋子都有了凉茶准备着。 顾紫重天天在家里喝着凉茶，卧着冰床睡觉。 天气越来越闷，她心里闲气找不到地方宣泄，越来越闷。 也是奇怪，好几天了，子善哥都没有一个消息。 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一旦要是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 顾紫重问凤鸣，什么也问不出来。 她心里急。 朱子琴却来了。 她正憋着闷火呢，见了朱子琴，当即便是询问了起来：“子善哥是不是你去那里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一直囚着他不放？” 她都不容人家分说。 顾紫重问了之后，胸口还是呼呼着。 等过了片刻的功夫，朱子琴才开始讲话：“朱世子可没有去我那里。” 没有去？ 顾紫重一抬眼，目光里含着愧疚，也有愤怒。 她一个孕妇，心里的火气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上来了。 “那……他没有去你那里，还能去哪里？”顾紫重结结巴巴的，无理还想辩解三分。 朱子琴却并不争辩，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接着道：“我今天过来，就是想找朱世子呢。他没有在家吗？” 算了，听人家这么说，那就说明子善哥肯定不在他家了。 她很是丧气，把自己手中把玩的木头人给往桌子上一拍，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子善哥好几天都没有沾家门的边了。” “哦。”朱子琴低声自语道，“没准他又去和谁喝酒去了呢。” 喝酒？ 顾紫重可听到这句话了。 她皱了皱眉，问道：“你知道他去哪里喝酒了？” 朱子琴赶忙摆手，道：“我可不知道。我还想要找他呢。” 顾紫重喘了一口大气，心里这股邪气又上来了，盯着朱子琴，瞪着他：“你找他干什么？” 朱子琴红着脸，低声道：“我来找朱兄，就是想和他谈去山海关的事。” 顾紫重一听这话，心里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子善哥他不去山海关了。我们一家人都要在这里住着。” 这样？ 朱子琴还不相信：“算了吧，朱兄可是亲口答应了我的。他都说了，要给我一点时间准备。等我准备好了，他就带我去。” 第六百二十九章 各执一词 他爱信不信。 顾紫重却一再强调，他还是不相信。 想了一想，顾紫重皱了皱眉，笑道：“那要是子善哥真的带上了你去的话，你想做什么官？” “参军。”朱子琴想都没有想，直接就道，“我就是只是想做一个参军而已。一个小小的参军，要求不算高吧？” 这个要求的确不高。 顾紫重问话就是想考验一下他而已。 像他这样的，大家之后，能屈居于他人之下？ 嗯…… 顾紫重含着笑容盯着他看。 他回答得那么坚定，顾紫重摸不清楚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轻笑了两声，道：“嗯，子善哥对你承诺过，我倒是相信。可是要是说子善哥会带着你去山海关的话，我却是不信。子善哥他的确对你承诺过，可是并非现在。” 朱子琴撸起袖子来，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我和你说，要不是朱世子他亲口答应了我，我才不会过来呢。我都十好几的人了，该出去闯荡一下了。朱世子他能带着我，你却不能带着我。所以说话的时候我会迁就他，却并不会迁就你。” 他还来劲了？ 顾紫重皱了皱眉，故意咳嗽了一声，叹息道：“你就是青少年，身子里火气太重了。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咱们大明和平一点不好吗？你倒好，成天想着要打什么仗。打仗会死人的。死者的家属该多痛苦啊。” 朱子琴却摸了摸脑袋，一皱眉：“这种事情又不是一个两个人能决定的。打仗是两个大国之间的事。你现在要是能说服鞑靼人，让他们永远不要打过来。我就不做这个参军了。” 他说的话还真有道理。 一下子把顾紫重给说懵了。 顾紫重竟然无言以对。 他叹息着道：“女人家家的，头发长见识短。我告诉你，要不是你是郡主，还是朱世子的内人，我早就不理你了。” 嗯？ 顾紫重满脸都写着内疚。 他说得她内心全是愧疚了。 他说的话还真有道理。 之前可是从来没有人能这样子对她。 现在眼前这个男人对着她一通臭骂，她居然听了，还很服气。 想了想，她叹息道：“那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不就是想着盼着能让我的相公照顾我吗？” 朱子琴把袖子给捋了回去，坐下来，一肚子气没有地方撒。 他想了想，无奈叹息道：“因为这件事情，我已经在家里和哥哥争吵了多少次了。可是我没有想到，居然会在郡主这里还能碰上这样的难题。我一听这种问题，内心便是火气焦躁，难以忍住。所以对不住了，刚才子琴对郡主恶言相向，还请郡主您见谅啊。” 顾紫重反而对眼前这个男孩子另眼相看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一个能成大事的男人。 她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等子善哥回来了，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他的。” 朱子琴叹息，也很焦急，道：“不是我着急，只是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气人。朝廷明明已经说好了的给我们机会去镇守山海关的，可是怎么过了好几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是她让子善哥去向皇上递折子的。 所以朱子琴这么一说，顾紫重反而感觉到自己被打脸了。 她咳嗽一声，没有再说话。 朱子琴摊开双手，叹息着道：“我准备了好长时间，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就掉链子呢？朝廷究竟是什么意思，好歹给一个准信儿啊。” 顾紫重实在忍不住，他抱怨来抱怨去的，她听着很心烦：“够了。是我让子善哥给皇上递折子的。我们一家人好久都没有团圆过了。好不容易来这里度假，我可不想让子善哥再出去奔忙了。我和子善哥这两个月都要在这里安安稳稳地住下去，子善哥他也不会再去碰兵器了。” 朱子琴摊开了双手，哑口无言，想碰顾紫重，却又有所顾忌：“郡主，您……这是干什么。” 顾紫重喝了口茶，却变得很冷静：“好了，刚才看你那副样子，我还觉得你是一个人物呢。可是现在再看你，却觉得你好窝囊。” 朱子琴红了脸：“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紫重道：“大男人机会不会少了的。像你这样的，肯定不会少了机会。你却死抓住这一次机会不放。你这是在和我作对吗？” 朱子琴盯着她的肚子看，也是很无奈：“我……算了。” “算什么？”外面朱常禧踏着小步子进来了。 把屋子里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顾紫重见了子善哥，就好像有了依靠一样，立刻起身子来，带着一种憧憬的目光盯着他：“子善哥，你回来了？” 她刚才还在心里面埋怨子善哥呢，现在一看到他回来了，什么埋怨不埋怨的，立刻都抛却到了脑后。 朱世子打了一个饱嗝：“我刚出去和兄弟们喝了一顿酒。紫重，我让崔姨娘给你熬了鸡汤，你喝了没有？” 顾紫重撅嘴：“没有，我不爱喝那个。况且鸡汤很油，我见不得油腥。” 朱常禧过来，扶着她坐下：“那你还是要多吃一点的好，身子不能垮了。” 一旁的朱子琴，倒成了他们小两口的陪衬了。 顾紫重微笑着依偎在他的怀里。 朱子琴咳嗽了一声，道：“朱世子，您对我承诺了什么？” 朱常禧回了回神，想了想，道：“哦，我答应过你，只要以后有打仗的事情，便会带上你的。” 朱子琴又是摊开了双手：“可是呢，机会在哪呢？你不能总给我开空头支票吧？” 朱常禧也很为难：“你不要这样想啊，机会不是还没有到呢吗？” 他也清楚武清侯府里的两个兄弟并不太和气，所以今天朱子琴一来，他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所以他已经准备好了各种脸色来对付朱子琴了。 想法子把朱子琴给对付走就行了。 顾紫重道：“子善哥，我看朱兄弟是一个能建功的料，所以说咱们下一次去征战的时候，一定要带上他。” 第六百三十章 闲游闲逛 顾紫重一面说着，一面还冲着子善哥挤弄眼睛，眼神浮佻，有点夸张。 朱常禧心里一紧张，赶紧便咳嗽了两声，随即道：“这个是当然的了，我手下的参军的确不多，空位置也不少。不只这个，还有其他的位置，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给你。” 这个许诺有点大。 朱子琴却并不在意，摇摇头笑道：“其他的位置我不要，我现在就要一个参军就行了。我要凭借自己的本事去论功行赏，得到高官。”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都不知不觉之间抬起了头，挺起了胸脯。 顾紫重喜欢他自信的样子。 朱常禧很是随意：“好了好了，等我们有了机会了，你想要什么位置，我都给你。” 朱子琴这才满意。 不过说到最后，朱子琴也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他只好叹息而归。 等把朱子琴哄走了，朱常禧才打着哈欠，道：“朝廷里面究竟有什么事情，我到了现在都不太清楚。” 他自己的事他自己都不知道？ 顾紫重无奈地看着他，摇头笑道：“皇上怎么安排你，我又怎么知道。” 朱常禧拍着自己的嘴唇，叹息道：“朝廷就是瞎折腾。大夏天的，就应该让大家好好休息休息，干什么非要那样弄啊？还安排去镇守山海关，镇守什么啊。” 顾紫重就知道他不愿意。 正好也合她的意思。 她笑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你就在家里陪着我呗。” 朱常禧又打了一个哈欠，转身去，倒在床上打起了呼噜来。 唉，子善哥这个样子，实在让人头痛。 人家都说，在外面越是厉害的大将军，或者大文豪什么的，在自己的家里就越是邋遢，越是窝囊。 她不知道这话是不是真的，反正子善哥这个样子，她倒是看着挺窝囊的。 睡觉也不洗脸洗脚，成天就是往床上一躺，倒头就睡。 顾紫重说他一次行，说他两次也可以。 总不能三天两头地说吧？ 她无奈，转身出了房去。 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转悠。 她碰上了吴一城。 吴一城正在柳下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顾紫重一看吴一城的样子，心情立刻好了一大半。 她转身向吴一城走了过去。 到了吴一城的身后，她拍了拍吴一城的肩膀，笑道：“你一个人在这里胡说什么呢？” 他猛地一回头，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她也向后退了一步。 他被她突然的唤声给吓住了。 她被他惊恐的样子给吓住了。 顾紫重抚摸着自己的胸口，轻轻拍打着，喘了一口粗气，道：“你这是干什么，吓死我了。” 吴一城赶紧赔礼：“对不起郡主，我一直在自顾自地说话，没有察觉到郡主到来，还请郡主您不要责怪。” 她回了神，盯着他手中的纸张，想弄清楚他究竟想干什么。 他不会是在背诵什么诗词歌赋的，想要给李采儿吟诵吧？ 她微笑的样子里带着几分狡黠。 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吴一城手中的纸张。 他很自觉，抬手把手中的纸递给了顾紫重。 顾紫重打开了来，是《诗三百》里的《蒹葭》。 她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可是对于女孩子来说，小的时候上的私塾，先生一般都会教授她这些的。 所以她可认得。 晃悠着手中的纸张，顾紫重悠悠然，好似像是在质问：“你弄这个是干什么？” 吴一城红着脸，不过也不得不承认了：“我一直在想着要和李姑娘表明心意，只是无奈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而已。” 顾紫重猜得准，便是笑得很开心。 她很自豪，将手中的纸藏到了背后，微笑着**他：“你不觉得你背诵的这东西，像是一个小孩子念的吗？” 这是怎么回事？ 吴一城可是要义正言辞了：“我查了很多的书，找来找去，就这个词合适了。” 哎呀，这个词可以，可是就是太容易了。 是个闺中的女孩子都读过。 所以顾紫重真心感觉这词太土：“要不然我给你找一首吧，像是这样的，《诗三百》里不是一抓一大把吗？” 他摇头：“晚上我就要去和李姑娘见面了，所以这……来不及了。” 他趁她不注意，一把将纸稿给夺了回来。 她只是笑了笑，心里暗暗寻思道：“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关系，像是这种诗句，只要他能背出来，估计李妹妹都要笑得十分甜蜜了。” 吴一城还盯着她看，等着她给一个回信呢。 她只是淡淡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行吧，至于能否成亲，就看你的造化了。好好背，不过我建议你最好朗诵出来。我……我哥哥不在这里，要不然我让他教你。” 吴一城摇头：“不用了，我觉得这事情已经差不多了。” 他这么有自信？ 她只能微笑着，不再去问他了。 她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免得再打扰到人家。 在院子里转了转，她听闻穿堂有客人来。 子善哥正睡呢，她也不好回去打扰他。 算了，她还是自己一个人去应付吧。 她来到了穿堂前，看到穿堂处坐着一个人，正低头喝茶呢。 她笑着上前去，和人家打了一个招呼。 来人是送信的。 见了顾郡主，那人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笑嘻嘻地站立起来，冲着顾紫重作揖：“顾郡主，有日子没见，您可是发福了许多。” 她听了就笑了：“小哥真会说笑，我虽说怀了身孕，不过却也是正儿八经的女孩子呢，怎么能说发福就发福呢？” 送信的小哥闻言便是摸了摸脑袋，随即笑着道：“是我多嘴，说错话了。” 她倒并非想和他争什么口舌，让他坐了下来。 顾紫重和他面对面坐下，笑问：“朝廷又有什么事要说吗？” 送信的小哥道：“是令尊大人让派我来的，让我给郡主您带来书信。” 是父亲？ 顾紫重好久都没有见到父亲了，她很想念他。 所以一听闻父亲的消息，她便欢喜地像个什么人一样，直接站了起来，伸手要拿书信。 第六百三十一章 家人说辞 小哥从怀里掏出书信来递给了顾紫重。 顾紫重拿来书信从头看到尾。 上面不过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问候语而已。 不过对于顾紫重来说，这些问候语却是对她最大的安慰了。 她把书信放下，又问：“家父还让你捎什么口信吗？” 送信的小哥摇摇头，想了想，道：“好像在我临走之前，令尊大人还说过，说你们夫妻二人要在这里住得好一点，千万不要去想别的事。这里就是你们未来的住所。” 哦！ 顾紫重淡淡一笑，道：“我明白了。” 不用她多去考虑，她已经明白了。 这是家里的人在告诉他们两个，朝廷的事不用多操心了。 她笑着招待送信的小哥去吃饭了。 带着书信，她兴高采烈地回了房间里去。 等一回到房间里，她却发现子善哥还在沉睡。 她走了过去，把子善哥给拍醒了。 朱常禧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起身来看她。 她笑了笑，道：“这是咱父亲给咱们两个带来的书信，你看看吧。” 他揉了揉眼睛。 打开书信看了半晌，他又琢磨了半天，才明白过来：“皇上是不是要给我升官了？” 顾紫重坐到了一边的桌子旁，叹息道：“你才知道啊？我刚才把你叫醒了，你却琢磨了半天。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摸了摸脑袋，微微一笑，下了床来，坐到桌子前端起茶杯来喝了好几口的茶水，舒了舒气，才叹息道：“我刚才睡过头了。这两天外面的应酬太多，我一时之间忙不过来，所以才入睡好久的。紫重，麻烦你了。” 就他说的这话才像是人话。 她笑着叹息：“皇上准备要给你升官了，你怎么看？” 他摇头：“我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应该说是我实至名归。像我这样的人，在朝廷里面一抓一大把呢。我可不想无功受禄。” 嗯，算是一个好将军，有自信，有胆量，有魄力。 顾紫重笑了笑：“刚才送信的小哥来的时候，我可是当着人家的面把前面父亲说的客套话给念了。后面的这些重要的事我都留着回来给你看了。所以说现在就咱们两个知道这书信上的事。” 朱常禧把书信往旁边一放，却是摇头：“我看不见得。现在人家朱子琴，还有吴一城不是有事没事就往我这里跑吗？人家可是想着要让我给人家谋个出路什么的。我虽然不奸，但是我也不傻。像这样的事，我得找多少个借口才能搪塞过去？皇上要给我升官这件事情，只怕许多都知道了吧？” 顾紫重也不敢打保票。 说实在话，她刚才在穿堂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皇上既然能让他有一个官做，便可以左右他。 现在皇上还想要升他的官。 这实在是让人搞不明白。 朱常禧叹息着道：“无功不受禄。皇上这么着急想要给我升官，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什么事呢。我看啊，咱们还是小心点为好。” 顾紫重安慰他：“不会的，皇上不是已经来了圣旨了吗，说让咱们两个在这里好好地住上两个月吗？” 那是当时的圣旨，没准现在又变了呢？ 顾紫重叹息道：“朝廷里的事谁能说得清楚？像我这样的，整天吊儿郎当，却还要被升官。唉，我想躲也躲不开了。边疆的镇守任务，只怕还是要由我来完成。” 顾紫重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朱常禧有些无奈：“之前朝廷里的事实在是太多，我一直想要躲避，所以就整天游手好闲，想让皇上讨厌我。可是谁知道呢，皇上非但不讨厌我，还越发喜欢我了。” 顾紫重忍不住想要笑：“那是因为皇上觉得你有本事啊。要不然皇上怎么不喜欢别人？” 他随便一摆手：“任由你怎么说吧。反正这个大夏天，我是哪里也不想去的。还有一点，就是等到了秋后了，我更是哪里也不想去，要么就是在京城待着，要么就是回金陵去。总之呢，我可不想去镇守什么边关。” 子善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顾紫重很高兴。 她笑着道：“我肚子里的孩子都快要出生了，我真巴不得你赶快回咱们金陵老家待着去呢。我身边一直缺男人照顾。” 朱常禧盯着她笑了笑，然后道：“嗯，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呢，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这就去向皇上递折子去，说我不再想做官了。” 他最好直接把官给辞掉。 她把书信拿来，看着父亲给她写的家常话，心里便是暖暖的。 她应该在这个时候照顾父亲的。 一想到父母，她这眼泪便忍不住要流下来。 前世里她进了宫去，便很少有机会再出来了。 等父母都病逝的时候，她还是没有机会去看看父母最后一眼。 所以她这心里总是有一股子歉意，是对父母的。 她今生今世要好好孝顺父母才行。 把书信收藏好，她的眼旁有泪痕划过。 朱常禧还问她怎么了。 她笑着摇头：“没什么，只是多日不见，我有些想念父亲了。” 朱常禧也是叹息：“唉，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念我爹了。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在朝廷里干什么呢。” 朝廷里的折子就没完。 自从洪武年间废了丞相，皇上本身的任务就多了许多。 到了现在，朝廷里每天的折子多的都数不清了。 朱常禧真不想让父亲再在朝廷里待着了。 不过这都没有法子，谁让朝廷需要他们呢？ 朱常禧不服气：“我们金陵朱家和顾家为朝廷效力这么久，日后咱们要在朝廷上占据高位才行。要不然以后让其他的人看了笑话。” 他有这个魄力，也行啊。 顾紫重盯着他看，眼神里充满了期待的目光。 她笑着轻声道：“我就是想着你能成事的那一天。我等着你，盼着你，以后你成了大将军，我就是将军的夫人。” 他哈哈一笑：“我现在不是吗？抵御鞑子兵，我可是朝廷上下的第一个人。要不是我现在想陪伴我的老婆，只怕我还能再建奇功呢。” 第六百三十二章 过于忧虑 不过开玩笑归开玩笑，像是朝廷下圣旨这种重要的事情，朱常禧还是很严肃的。 他这两天一直在家里心惊胆战，等着家里人给他送信。 可是等来等去，就是什么也等不上来。 顾紫重看子善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忍不住要安慰他：“好了，子善哥，朝廷既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咱们又何必非要在这上面较真呢？既然朝廷不说，咱们就当没有这回事不就行了吗？” 那怎么可以呢？ 朱常禧却是撩开了腿前的衣衫，大步迈进屋子里。 坐了下来喝了一杯酒，朱常禧叹息道：“我心里一直放不下父亲，不知道父亲在朝廷里究竟怎么样了。” 顾紫重却站立在他的身后，盯着他不说话了。 她叹息了片刻的功夫，随即道：“唉，并非你放不下公公，只是你放不下你手中的水师吧？” 她这一句话戳中了朱常禧的心窝子。 朱常禧当即就不高兴了，紧绷着脸，摇头道：“你……可不要胡说，谁记着了？再说了，那水师不过是朝廷的人马而已，我现在已经将兵权交给皇上了。” 这么说来，他还真的惦记着那些人呢？ 顾紫重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来气：“你说过的，在这个夏天要照顾我的，可是你却还想着那些什么破水师。” 朱常禧一个转身，指着她的鼻子：“你骂我可以，千万不要骂我的那些水师。那些兵可都是好兵。” 他这个人，爱兵甚至超过了爱他的老婆？ 她真想挥手，一拳打过去。 她在他的胸口上捶了又捶，哭泣着，撒娇着。 他就任由她撒娇。 等她累了，直接瘫倒在他的怀里。 他搂着她，面红耳赤的，却是陪着笑脸：“我不过就是那么一说而已，你还真的当了真吗？说实在话，在咱们家里，你还是老大啊。” 哼！ 他说这话还差不多。 顾紫重气了半天，终于才露出了笑脸来。 她笑了笑，依偎在他的怀里，矫情道：“等咱们的孩子生下来了，你帮我看着他怎样？” 朱常禧头脑一懵，道：“我看着他？那你干什么？” 顾紫重一副委屈的样子：“我还不是要挤奶吗？我在家里一直没什么胃口，这两天什么也不想吃。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朱常禧却是只淡淡一笑，道：“那我就帮孩子找两个乳娘过来，你就只管休息，静养身子便可了。” 她倒真的想要这样呢。 就怕到时候子善哥又变了卦，不知道往哪里去跑。 她现在只是口头上答应了。 朱常禧安慰她睡下，已经到了深夜。 竖日半晌的时候，从京城来了信。 是顾王爷来的书信。 书信一下子就到了顾紫重的手里。 送信的还是那个人。 顾紫重和那个小哥已经互相都认识了。 她见了人家，主动请人家坐下来喝茶。 顾紫重还问他京城的情况。 来送信的人却是摇头，说一点情况都没有。 不过他还补充说道：“燕平南和朱乐权已经回了南方去了，朝廷里现在就咱们金陵两家做主。还有朱国公现在年事已高，有点想要退隐的意思。” 他在位置的时候可没少折腾金陵朱家和顾家。 顾紫重恨这个人，她咬牙道：“这么说来，朝中就咱们两家人了？” 送信的小哥肯定。 顾紫重让人家吃了饭，然后再亲自把人家送出城去。 她把书信拿给子善哥看了。 朱常禧只看了看来问候的话，就已经没有了兴趣了。 他还是要出去喝酒。 顾紫重觉得好没趣，想拦住子善哥，却怎么也拦不住。 她放走了子善哥，手中拿着家里人送来的书信，心里叹惋着。 她去找吴一城解闷儿。 吴一城也说明了近况。 吴一城十分小心谨慎，低声对顾紫重道：“郡主，我最近也从京城那边听到了一些风吹草动，只不过我得到的不是确切的消息，所以我不敢确定。” 他这话什么意思？ 吴一城道：“郡主，我告诉你吧，京城那里来了消息，说是兵部尚书王大人，最近好像和刑部那里有点勾结。而且六扇门那里也出了一点小问题。至于说是朝中的权臣，就数朱乐权了。朱乐权这个人嘛，怎么说呢，一直想要霸着朝纲，所以皇上找了一个借口把他给调走了。” 嗯，这个消息和顾紫重听到的一模一样。 她笑着道：“我也是听说了，现在朝廷里就咱们顾家说了算了。” 吴一城却是一副苦脸：“要真的是这样倒还好了，我知道的不光是这个，还有其他的一些人呢。不只是咱们金陵的朱家和顾家，单单是内阁，便有五六个人也掌权呢。皇上现在也难啊，你说让他让出兵权吧，他不放心。让他把兵权都收归朝廷吧，地方又不肯。更何况朝廷里的党羽很多，所以说皇上现在已经说话不算话了。” 怪不得呢，皇上这两天一直是出尔反尔。 她心里暗暗寻思着，嘴上却还是较真：“不会吧？咱们金陵人足以控制局面了。” 吴一城冷笑了一声，随即道：“控制局面？现在就连朱国公都想要退隐了，谁还能控制得住局面呢？” 对啊，朱国公都控制不住局面！ 吴一城接着道：“朱国公一直在向皇上请求告老还乡呢。朱国公原来也是南方人，所以现在他想回到南方去。” 顾紫重焦急道：“那怎么办啊？家父他一个人在京城，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 说到这里，顾紫重便忍不住想要哭出来。 吴一城却是又安慰起了郡主来：“不过说实在话，现在朝廷里乱是乱了点，可是说白了，大权不还是掌握在皇上和内阁的手中吗？内阁里有谁啊？顾世子不是在内阁当差的吗？” 这话说得对啊。 哥哥在内阁当差呢。 顾紫重想到这里，“呀”的一声笑了出来：“还好吧，我就是担心家里人，担心他们在朝廷里会吃苦头。” 吴一城却笑了，安慰郡主：“您不必太过忧虑。” 第六百三十三章 意气用事 顾紫重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汗珠，一脑门子全是汗。 她松了一口气，然后道：“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就害怕朝廷里出点什么乱子，然后家里人吃亏。” 吴一城却是微笑着安慰她：“郡主，您心系家人，挺好的。不过我刚才说来说去，都是为了说明白事而已，并非想要和您说什么太严重的情况。嗯……” 他这次说话很慎重：“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朝廷里风云变幻，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要说其他的人或者其他的事，就更说不准了。所以我想要告诉您，时时刻刻关注着朝廷里的情况就行了。我在您这里住着，不就是您在朝廷里的眼睛吗？” 他说得对啊。 顾紫重可把自己的内心全都交给他了：“吴兄弟，家里人的情况，我可就全交给你了。” 那也只好这样了。 顾紫重叹息道：“我这是怎么了，一直这样下去，终究还是要发疯的。” 吴一城知道顾郡主她怀着身孕，所以时不时地会突然生气发疯。 至于如何生气发疯，连一个前兆都没有。 所以吴一城没有去理会她。 她独自一个人在这里哭泣着。 等人家吴一城出了门去散心了，她也不想哭了。 哭就是要当着别人的面哭的，没了人，她也收紧了面庞，擦了擦眼角，出了门去。 她自己一个人在花园里转悠了一圈，又去明轩处坐了一会儿，渐渐感觉自己累了，才想着回到房间里去。 等她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子善哥已经坐在床头等着她了。 她一转弯，转到屏风后面，被吓了一跳。 朱常禧看了看她，挥手让她坐下来说话。 她抚摸着自己的大肚子，坐到了子善哥的身旁，笑了笑，道：“怎么了子善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朱常禧叹息着道：“唉，别提了，我去找人家喝酒，结果人家让我请客。我口袋里没钱，险些让酒馆的小二给扣下。” 怎么会这样？ 顾紫重皱着眉头，眼帘已是红透了。 他一个她在关心他，所以一直极力安慰着她：“没什么事，人家酒馆的伙计对我挺好的，不是还让我回来了吗？你放心吧，像我这么大的人物，人家哪能说扣就扣呢？” 说到这里，他还故意凑近到了顾紫重的耳旁，冲着她低声道：“我告诉你，像我这样的，人家都是对我毕恭毕敬的，我说我回家拿钱，人家小二直接就说这一次免了。” 她可不是想听这一段。 想了想，她无奈道：“你说你没有钱还装什么能耐啊？你去找一找看看，哪一个世子爷会被这样的事给困住？人家还让你请呢，你怎么不说你巴结人家，想请人家吃饭，结果人家不搭理你呢？” 这话可说得不对了。 朱常禧觉得脸上没有光，便是看了看一旁，摇头道：“这话你可不敢胡说，是这里的富商想要请我吃饭才对。只不过那几个人狗眼看人低，觉得我是朝廷来的新人，便瞧不起我了……” 她冷笑了一声，道：“前两天这里的知府大人，知县大人不都还来找你，请你喝酒的吗？” 朱常禧摇头叹息道：“我也是这么觉得，可是谁知道呢，这年头什么人都有。我不清楚那几个人是什么人。叫上我去喝酒，结果却让我付钱，唉……” 顾紫重凑近了他的身子，一股刺鼻的酒味便扑面而来。 她忍不住，捂住了鼻子，摆着手，道：“行了，你先别躺下，去洗个澡再回来睡。” 他被她给拽了起来。 她心里这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子善哥这是想干什么？ 等朱常禧洗了澡回来了，顾紫重已经躺倒在了床上。 她把脸扭到了里面，不想去看他。 他也没有去理会她，而是把头转向另外一侧。 夫妻二人背对着背睡觉。 顾紫重躺下很久，都没有睡着。 想来想去，她又去推了推子善哥。 由于她背对着他，所以他的反应如何，她根本就看不到。 他没有反应。 顾紫重觉得自己那话说得有点过头了。 所以她想回过头来，去看他。 可是她怀了孕，所以不好翻身。 她起身来，只是由躺倒坐起来，便已经废尽了力气了。 扭过头来，她看了看子善哥，推了推他。 他却打起了呼噜。 顾紫重自顾自地叹息道：“子善哥，我觉得你一直很不容易，所以我还是很关心你的。” 他却突然睁开眼睛来，起身和她对峙了起来：“既然你很关心我，那干什么还要那样说我？” 她“呀”的一声，吓了一跳。 原来子善哥没有睡。 她趁势，直接钻进了子善哥的怀抱。 朱常禧也并非一定要和她较劲，只不过话赶话说到那里了而已。 他也搂住了紫重，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抚摸着她的身子，道：“唉，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呢？你说说你，现在都已经成什么样了，还是整天发脾气呢。” 她微微一笑，钻入了子善哥的怀中。 朱常禧搂着她，叹息道：“唉，我现在出去喝酒应酬，不还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吗？咱们一家人现在多好啊，在这个地方住着，没人管，没人问。可是……知府大人，知县大人，哪个不得和人家搞好关系？” 她连连点头，只是“嗯”着。 朱常禧笑了笑，道：“唉，你说我也是的，我酒量不行，还非要出去和人家喝酒。我也没有办法啊，像咱们这样的，除了要出去喝酒，其他的也就没有什么可做的了。我现在想的很简单，就是要陪着你过完这个夏天，最好要在你身边等着你把孩子生下来。到那个时候，咱们一家三口，多幸福啊。” 他现在说着这话，她听着就很幸福。 不过她还是担心：“那我想问一问你，你还回朝廷去吗？” 朱常禧当即摇头：“不去了，说什么也不回去了。我现在就在这里挺好的。想要什么都有，我还想着朝廷干什么？你放心，那些水兵命运怎样，我都不去过问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谈论条件 他不过问，可是朝廷那里态度暧昧，总也让人搞不懂。 顾紫重派人去问了远在京城的父亲，希望给一个准信。 顾王爷却也模棱两可。 最近这两天，火药味渐渐浓了起来。 尤其是嘉峪关，娘子关一带，长城之外，却不太平。 听说瓦刺人和鞑靼人互相打了起来，就在两天前。 他们为了争一片水地，互相动了几千人。 就算是这样，他们谁也没有霸占了水域。 大夏天的，瞎胡闹什么？ 顾紫重听来使的人道：“朝廷里的文官听到两天之前鞑靼和瓦刺人的冲突，都是惶恐不安。皇上的压力也不小，现在的王爷们各个都是按兵探头，唯恐天下不乱呢。朝廷极力想要维护这一方的安宁呢。最近这一段时间，咱们长城以内，尤其是中原地区，什么事都不能发生。” 这是在火药味上再添加一点火药味了。 皇上的意思就是现在正在用人之际，随时都有可能召唤子善哥回京去呢。 顾紫重心里不踏实。 朱常禧听到了这个消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毕竟朝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子善哥在这个时候出征，为了朝廷效力，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顾紫重不太情愿。 子善哥已经是昭勇将军了，官做到顶了，不需要战功维持。 要是真有战事，让燕平南去。 大夏天的，让他去晒着，让他去受那个炎热的罪吧。 顾紫重找家父，找公公，而且还找她感觉比较亲近的太后娘娘。 一旦长城之外真的再有了战事，大家联合起来向皇上递折子，让燕平南去。 她心情不太好，去找李采儿解闷儿。 李采儿虽然人不大，可是却懂得道理。 她也清楚郡主担忧之处。 李采儿看着顾郡主忧虑的样子，伸手去在她的额头上抚摸了一下，摸得手发烫。 “郡主，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捕风捉影，您不必为了它而大伤肝火了。”李采儿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自然笑道，“家父以前也经常遇到这种情况的。不过外面的人再怎么说，咱们只要心里有一个准备就好了，没有必要过于担心。” 顾紫重听了话，心里好歹好受了一点。 有了别人的劝告，顾紫重才舒坦了一些时候。 以往的接生婆都说过，女人在怀孕的时候心里都是没谱的。 说白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什么脾气也可能发出来。 她现在就是这个样子，总是患得患失的。还好李采儿劝了劝她，要不然她心里可就要痛苦好长时间了。 她在家里住了几天，过了几天的安稳日子。 七月下旬，嘉峪关来了人。 守将刘大成亲自前来，到了这里便直言来的目的。 顾紫重出来迎接的。 刘将军直言长城之外有难，需要金陵朱家派人来帮忙。 顾紫重一下子就被镇住了。 她这些日子一直是内心摇摆不定的，就是害怕别人提出征这事。 现在人家直接来要人了。 金陵朱家派人，除了子善哥，还能派谁去啊？ 顾紫重现在一听这种事情心里就烦躁。 她直截了当，拒绝了人家。 刘将军却是一上来就狰狞着面庞。 顾紫重有点为难，不想去招惹任何的人，可是却也不想因为这事情而让子善哥再去东奔西跑了。 她拒绝了人家，之后又是陪起了笑容：“这位仁兄，现在是大夏天的，我们都是在休假。皇上也下了旨了，说让我们好好地休养身子才好呢。所以说呢，您再去别的地方找一找人行吗？” 刘将军很为难：“我这两天一直听闻金陵朱将军功名盖世，所以才会慕名而来的。郡主，您可不要驳斥了我的薄面啊！” 他越是这样说，顾紫重便越是驳斥他的面子。 她压根儿就不认识他，一个小小的将领，也敢来这里叫板？ 这个刘将军没准也是燕平南的人呢。 她对他客气，拿他当做是自己人，就已经够给他面子了。 现在他怎么还得寸进尺呢？ 顾紫重可不高兴了：“将军，朱常禧他现在不在家中。所以我顾小女才来这里招待您呢。您要是觉得我这个小女孩子人小，没有见过世面，不好相处，您可以直说啊。” 刘将军憋得脸通红，当即便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顾紫重也直言：“您要是还有别的事情，便和我直说无妨。要是您没有别的事情，便请您自便吧。” 这话说得…… 刘将军害怕了，毕竟人家还是郡主呢。 他这个五大三粗的人看来在人家面前也露怯了。 刘将军思来想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紫重转了转眼珠子。 外面的凤鸣立刻会意，又端来一壶大红袍来，给刘将军换了一杯茶水：“将军且慢，久坐未饮，茶已凉了。丫头这就给您换一杯热的。” 刘将军原本挺尴尬的，现在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子，他这心里一下子就开朗了起来。 他笑得合不拢嘴。 凤鸣也在他面前耍乖：“将军恕罪，小女为您奉茶。” 刘将军连连点头，笑意绵绵。 尴尬的气氛总算是缓解了一下。 顾紫重笑道：“子善哥没有在家，小女招待贵客，还希望没有怠慢啊。” “不怠慢，不怠慢，嘿嘿……”刘将军笑得脸都变了形，“我来……我……” 他来这里干什么来了，现在他自己都不知道了。 一旁的凤鸣看他那个发懵的样子，真的就隐隐发笑。 刚才她笑，是为了迎合人家。现在她笑，是真的忍不住了。 刘将军这才在两位姑娘面前出尽了丑态。 顾紫重等着刘将军喝了几口茶，再问：“将军今日雅兴，何不在寒舍下榻？正好府里也有戏班子，您也听上两曲，消遣一下如何？” 刘将军哪里还有这个闲工夫？ 他见没什么再说的了，只好怯怯离开。 客人走了以后，凤鸣对着顾郡主，真的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郡主，刚才那个人真好笑。色咪咪的样子，就好像他没有见过女人一样。”凤鸣这话太过直白，连顾紫重都听不下去了。 第六百三十五章 真切关怀 顾紫重紧绷着脸：“不要胡乱取笑别人。” 凤鸣这才闭嘴。 顾紫重让凤鸣把这里的东西都给收拾了，然后赶紧回家去了。 一回到房里，她就把刘将军刚才的来意说了。 朱常禧原本是躺着的，突然一下子坐了起来，满头乱发。 顾紫重一眼瞧过去，他就是蓬头垢面的样子。 朱常禧摸了摸脑袋，“哎呀”“哎呀”地说着，心情已经低落到了谷底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扭头转向一旁，朱常禧摸了摸面庞，去桌子旁倒了一杯水喝。 崔姨娘来，站立到了门口，不知所措。 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崔姨娘也不清楚，不好多说。 顾紫重挺着大肚子进来，到了子善哥的身旁，便伸手去揽住了他的腰，回头去冲着崔姨娘挤了挤眼神，让崔姨娘赶紧离开。 她主动投入了子善哥的怀抱，盯着子善哥受伤的面庞，主动伸手去擦拭他眼角的泪水：“子善哥，这差事咱不管不就行了吗？” 朱常禧叹息过来叹息过去的，道：“我也不想管。可是走了一个王将军，怎么又来一个刘将军啊？我真的害怕，咱们这里会不会成为人家倾泻的地方啊？” 顾紫重呆呆地盯着他看。 朱常禧无奈道：“人家都盼着把手头的烂摊子丢给咱们呢。现在大夏天的，谁愿意去收拾？谁愿意去镇守什么关隘？” 顾紫重面不改色，道：“咱们不管他们那么多，反正来一个人，就被我给说走了。今天这个又被我给说走了。你不出面就行了。” 朱常禧一摆手，很是无力，道：“那行吧，就这样。” 顾紫重想了想，道：“子善哥，我记得那个谁，兵部尚书和咱们关系不错啊，要不然你去求一求他们？” 朱常禧显然很疲劳了：“好好，我知道了。” 他抱着她，把她给放到了床头，让她躺下。 他站起身子来，揉了揉眼角，准备要转身出门。 顾紫重拽住他的衣角，问他干什么去。 他想了想，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得赶快去给家父写信。这种事情晚了就来不及了。万一皇上圣旨下来，说让我们去镇守什么什么关的，那个时候我后悔也来不及了。” 看来子善哥真的害怕了。 顾紫重不拦着他。 白天过去了，到了晚上，朱常禧才晃晃悠悠回到了房间里来。 顾紫重白天睡了一天。 到了傍晚她才醒来。 凤鸣把朱常禧搀扶回来的。 朱常禧晃晃悠悠，一进房门来，坐到桌子一旁，趴在桌子上就想睡。 顾紫重赶紧过去瞧瞧他。 他的脸并不红。 他也并没有睡。 顾紫重唤了他一声。 他扶着脑袋，一脸的无精打采。 顾紫重隐隐感觉，子善哥心里有什么事隐瞒着她呢。 她皱着眉头去问子善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也不说话，只是摆手，示意让凤鸣退下。 凤鸣出了门，把门关上。 朱常禧唉声叹气的，说是他请人家喝酒，结果闹得有点不太愉快。 真是的。 顾紫重去搀扶他的时候，隐隐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了。 虽然他脸不红，不过还是喝了。 顾紫重就关心道：“你呀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明明酒量不行，你还非要出去和人家拼酒量。” 朱常禧却是轻轻一笑，没有再说话。 她把他搀扶到了床头去。 两个人坐下来，顾紫重依偎在他的怀中。 她想用自己浑身的温暖来暖化他内心的寒冷。 不过她也挺奇怪的，不就是那个姓刘的将军来找他了吗？ 不用他出面，顾紫重就把那个人给赶走了。 所以虽然生气，不过也没什么，用不着这么失落吧？ 她不清楚，他心里究竟还有什么事情。 她看他的样子，也不好多问。 朱常禧去摸了摸顾紫重的肚子。 顾紫重的肚子好暖，而且还一动一动的。 他摸着她的肚子，笑了。 这是他愁眉苦脸之后，头一个笑容。 她盯着他看，瞧他笑，她也跟着笑了。 顾紫重抚摸着他的额头，撩了撩他的长发，随即道：“子善哥，你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像是丢了魂魄一样。你到底怎么了？” 朱常禧摇摇头，想了半天，只是冷冷地说了一个字：“嗯。” 他怎么这么冷漠无情？ 她盯着他看，又问了问他。 他又是“嗯”了一声，然后没有然后了。 顾紫重可是真的生气。 她问了那么半天，他就不能多赏几个字吗？ 他思来想去，道：“紫重，你说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咱们一家三口去什么地方玩一玩呢？” 顾紫重很是乖巧，回答他：“乐山大佛，武当山，岳阳楼……” 那么多地方，都是当年名家写过诗词歌赋的地方，顾紫重想去。 她直言。 朱常禧就笑了：“你怎么和你哥一样，文绉绉的。咱们要去，也得去那些俯瞰众生的地方。” 顾紫重也顺势答道：“那就是泰山。” 他嘻嘻笑了，摸着她的脑袋，答应道：“你说哪里就是哪里。我都听你的。等到你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咱们一家三口就出去游玩去。” 顾紫重被他的话给打动了，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依偎在他的怀里，娇羞着道：“孩子刚一出生，还在襁褓之中呢，怎么出去啊？” 朱常禧一皱眉：“那好办，就等他十个月大的时候，咱们都去。” 顾紫重最喜欢听这样的话了。 她很乖巧，答应着道：“就听你的。子善哥说去哪里，我就跟着你去哪里。” 她表面上答应着子善哥，心里也挺美的。 哪个女孩子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 可是实际上呢？ 她的心里还是不安。 毕竟子善哥平常也不这么说话，怎么今天突然变了一个人？ 她想问他到底怎么了，可是……不忍再问。 万一子善哥伤心了，她再多问，等于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她就一直盯着子善哥看。 朱常禧眨巴眨巴眼睛，目光涣散。 他的手却放在了顾紫重的额头上。 他的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顾紫重只管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第六百三十六章 生活滋润 后来王将军又来过几次，都被顾紫重给婉言推脱了。 这样一来，家里再也没有什么将军之类的人前来骚扰。 人家都说，朱常禧家里埋伏着一个母老虎，专门咬那些来求他们办事的人。 这是以讹传讹。 顾紫重才不去理会呢。 她只想着要让子善哥舒舒服服地过了这一个夏天就行了。 到了八月份，虽然过了七月酷暑，可是天却依旧炎热。 崔姨娘她们都是老手了，知道孕妇在这一时刻不愿意闲着憋闷在家里。 于是崔姨娘联合了几个老婆子，准备给顾紫重建议，一起去后山上采笋子。 顾紫重挺着大肚子，怎么能出那么远的门？ 她无奈看了看子善哥。 其实她自己是很想去的。 可是她自己身体这个条件，她自己也清楚，不好出门，不好多动。 朱常禧当然不答应了：“紫重，你现在这个样子可一定要小心啊，你将要临盆，我在你身边一直守护着你，照顾着你，还生怕你哪里不舒服，哪里出点问题呢。所以你可不要乱来。” 崔姨娘只是提了提建议而已，却被朱世子给这般回驳。 她憋着脸庞，想了一想，随即又是无奈笑了出来，道：“世子爷，人家崔大夫都说了，顾郡主身子骨好，长时间憋闷在家里反而不好了。所以郡主她应该时不时地出门去走动走动才行啊。” 崔大夫？ 朱常禧摇头：“崔大夫不也是你们家的吗？我可不想听你们家人多说什么话。” 崔姨娘听罢这话，好似在看着一个懵懂的小孩子一样，盯着顾紫重看了看。 顾紫重也正盯着她看呢。 两个女人互相看来看去，然后就都无奈地笑了。 顾紫重没有想到子善哥在这个时候也会这般的啰嗦。 她回眸去，冲着子善哥抛了一个媚眼。 朱常禧却是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紫重，你现在身子骨正是虚弱的时候，所以你不能去。我坚决不能同意啊。” 他舒服得义正言辞的，好像只要他一停口，别人就会反驳他一样。 顾紫重也是无奈，不想让子善哥失落。 她回头去，随意笑了笑：“崔姨娘，既然这样，紫重只怕无福去玩耍了。您帮我采一些夏笋回来，咱们一起做菜吃怎样？” 崔姨娘挺失落的，只好转身回去了。 朱常禧这才放心。 他搀扶着顾紫重又回了屋子里去。 到了晚上，顾紫重看崔姨娘身后跟着两个男仆。 两个男人一起端着一筐夏笋。 顾紫重笑了笑，道：“你们今天的劳动成果不少嘛。我要赏赐你们。” 说着话，她随手就是给了那几个人一些碎银子。 顾紫重笑道：“这些夏笋抬到膳房去吧，咱们接下来这一些日子有吃的了。” 一旁的凤鸣也是跟着道：“就是就是，最近到了夏天，外面卖菜的都少了。菜价又上涨了不少。” 顾紫重却是扭头回去，盯着凤鸣，像是在**一个小孩子：“那我给你两百文钱，你能买多少菜回来？” 凤鸣却是挠头，一副苦恼的样子。 屋子里传出了嘻哈的笑声。 凤鸣很丢丑。 顾紫重安慰她：“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我不怪你。” 凤鸣就上一次买菜的时候没有算对钱，所以回来以后就被顾紫重嘲笑了好久。 顾紫重也没有拿这事情当回事，只不过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了起来，就提了一提。 等崔姨娘带着仆人下去了，顾紫重又回头来去看了看凤鸣。 凤鸣鼓着腮帮子，像个气球。 顾紫重冲着凤鸣笑了笑。 凤鸣就没有再说话了。 等朱常禧端着鸡汤进来的时候，凤鸣主动上前去，把鸡汤接了过来。 顾紫重对着凤鸣微笑：“呦，挺有眼识的。” 凤鸣不说话，只是微微作笑。 顾紫重却是嫌弃：“鸡汤油水太大了，我不爱喝。” 朱常禧却陪笑着过来道：“鸡汤里我又加了几勺热水，现在的鸡汤淡了许多。我已经尝过了。” 又来这一套。 顾紫重一脸的嫌弃：“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你的厨艺给练出来？整天就弄这些虚招子来糊弄我。” 朱常禧听了，脸上很没光。 不过他还是陪笑着：“我可是亲口品尝过的，要不你尝一口？我敢保证里面的油水已经被稀释得差不多了。” 他这么说的话，她还是可以考虑品尝一下的。 她尝了一口，感觉很香。 朱常禧看她脸上洋溢着满意与得意，这才放心：“我亲自喂你喝汤吧。” 她点了点头。 其实她刚才就想喝了，只不过表面上故意说一说子善哥，让他出一出丑罢了。 朱常禧一勺一勺喂她喝。 她喝得很满意。 等她喝完了，他把碗放下，又去拿手帕在她嘴角边上擦拭了一下，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她喝饱了。 只不过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抿了抿嘴唇。 他很满意，只要能让自己心爱的人喜欢喝自己做的汤，这一辈子就足够了。 她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 他顺势便俯身下来，给她肩膀。 她依靠着，嘻嘻笑道：“这些日子外面没有再来人了，子善哥，你就一直在这里待着吧。” 朱常禧等了一等，才应了一声。 怎么会，他这个语气……好像不太情愿啊！ 顾紫重生气了：“我在这里呢，你的心却还在往哪里想？” 朱常禧道：“我听你的，咱们一家人都在这里，挺好的。” 顾紫重就不愿意了：“你骗人，我听出来了，你在说谎话。” 朱常禧摇头：“我可是真心的。自从上一次的水陆大会之后，你看我还去过什么地方啊？” 这倒也是。 他没有骗人。 顾紫重却嬉笑道：“不过不管怎样吧，咱们不管在哪里，只要咱们两个人在一起，凡事不就好了吗？” 她心里是这样想的，只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他们都能去应对。 可是一旦要是失去了子善哥，她一个人面对事情的时候，就会手足无措的。 她不愿意那样。 第六百三十七章 出出主意 她直接问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可是朱常禧却支支吾吾的，顾紫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抬起头来盯着他看。 他就转头去，躲避她的眼神。 她伸手去扶住了他的双颊，仔细盯着他的眼神看。 两个人对眼对得眼睛疼。 朱常禧揉了揉眼，然后嘻嘻笑着道：“行了行了，你在这里呢，我的心还能飘到别处去吗？紫重，你放心，只要你在这里，我绝对不会去别处的。” 她听着他的话，好感动。 可是感动毕竟只是感动。 说实在话，她不怎么相信。 他无奈摇头叹息，女人就是女人，非要男人说出这样的话来才行。 她也无奈摇头，男人就是男人，非要逼得女人动粗才行。 朱常禧给她肩膀，让她依靠，他自己却累了。 他找了一个借口让顾紫重坐起身子来。 他自己却拿上碗溜了出去，过了半晌才回来。 送个碗就送这么长时间？ 顾紫重总感觉他在说假话。 两个人对峙了半天。 最后一个晚上朱常禧没有回来。 顾紫重后悔了，她不该那样直白，不该那样去逼问子善哥。 等了一等，她才从凤鸣的口中得知，子善哥出去找人喝酒了。 她好后悔，让子善哥许诺，结果却逼得他出去喝酒去了。 崔姨娘来了，听闻郡主的话，当即便心生一计：“郡主，您这个人就是太过实在了。您说点什么不好，非要说那样的话？有哪个男人愿意被女人给绑在身边呢？我告诉您吧，您最好当着他的面说他爱听的。” 顾紫重一皱眉头。 崔姨娘抿了抿唇，很是焦急：“您要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的话，过不了两三天，就把朱世子给逼走了。老身看得出来，朱世子可是一个有远大志向的男人。您想用儿女情长来把他给绑住，太难了吧？” 她说得有道理。 顾紫重听着崔姨娘的话，感觉好似头脑一阵清醒。 醍醐灌顶啊！ 可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见到子善哥，这心就忍不住要砰砰乱动。 比平常跳得要快多了。 她忍不住要多看子善哥两眼。 这或许就是她自己想控制也控制不住吧。 所以谈到这个话题上，她不好多说了。 免得她说出自己的短板来，崔姨娘会笑话她。 崔姨娘可是一个老江湖，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像是她这种情况的，崔姨娘和她对视一眼，便能够猜测出她心里想的什么了。 所以她不用说，崔姨娘已经明白了。 崔姨娘感叹了一声，道：“女人家家的，要在对的时间做对的事情。你对朱世子儿女情长，这个老身极力赞成。可是你要想清楚了，朱常禧他可是一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 这话什么意思？ 顾紫重不明白。 崔姨娘道：“他这个人不错，善良，热心肠，没有公子哥的架子。可是越是这样的男人越小心，他总是不按规矩办事。你猜他的心理，就往反方向猜测便可。” 崔姨娘的话还真的有几分道理。 顾紫重仿佛能和她共鸣了。 崔姨娘见郡主的脸色泛了红，而且眼神也和她互动了起来，所以当即便更加激动，道：“朱世子这个人什么都不怕，就是怕见到弱者。你给他一个不讲理的人，他还偏偏和你拗劲呢。所以你索性便是弱一些，身子骨稍微得差一点，平时多让他照顾你。他心肠一软，还不是要在你的床边照顾你吗？” 还真别说，崔姨娘的这话还颇有几分道理。 当初她去林家借钱的时候，子善哥不帮她，反而还帮林家呢。 在子善哥的眼里，只要是弱者，都应该帮助。 对外人都是这样了，对自己老婆，子善哥不更是这样吗？ 顾紫重连连点头，接受了崔姨娘的意见。 崔姨娘想了想，又给顾紫重补充了一条：“你受罪的时候，让他帮你的忙。最好是那种只能让他帮忙的活儿。他帮了你一次，接下来就会一直帮你的。就算你不提，他也会时不时地想起来。像朱世子这样的人，你这样子对待他，他一定会对你好的。” 顾紫重真的没有看出来，崔姨娘居然会有这一手。 她冲着崔姨娘竖起了大拇指来。 崔姨娘果然是过来人。 过了一天，朱常禧晃晃悠悠，从外面回来了。 顾紫重主动去搀扶他。 他却有点反感。 顾紫重不乐意了，子善哥这个人就是好赖不分。 他老婆帮他，搀扶他，他还来劲了。 她不管他了。 他踉踉跄跄进了屋，结果翻了一个跟头。 她本来挺心疼他的，可是心里想起了崔姨娘的话，她就没上手。 他自己扶着桌子起身来，刚才摔得脑袋疼。 睡了一个上午，朱常禧这才从醉酒当中清醒过来。 顾紫重却不乐意了。 她捂着自己的肚子，装作疼痛。 朱常禧“哎呦”一声，赶紧去问她怎么了。 她却说不知道，反正就是疼。 反正就是难受，你看着办吧。 他赶紧去给她请崔大夫来。 崔大夫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来。 这下子可急坏了朱常禧，自己的老婆正怀着孕呢，可是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啊。 顾紫重故意装病。 崔姨娘进来看情况，和顾紫重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还互相做了一个鬼脸。 顾紫重冲着崔姨娘吐了吐舌头，转头去又对着子善哥“哎呦”“哎呦”的。 这脸变得真快。 崔姨娘抚唇一笑，然后赶紧急道：“朱世子，郡主正是怀着孕呢，快要临盆了，怎么出这一档子事呢？” 朱常禧还着急呢。 崔姨娘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朱常禧摊开了双手，急得团团转。 本来早上回来的时候，头就磕了一下，这下子急得更疼了。 他捂着脑袋。 顾紫重刚想去关心他。 结果崔姨娘却冲着顾郡主挤眉弄眼。 等朱世子转过身子来，面对着崔姨娘的时候，崔姨娘陪笑道：“朱世子，您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朱世子一摆手：“紫重的身子要紧，你不要管我。你们赶快去看一看她的身子。” 第六百三十八章 旧招管用 崔大夫来回看了看，瞧了瞧，胡乱说了一通。 朱常禧这心都要碎了。 他成天守护在紫重的身边，却没有想到紫重居然会这样子？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脸上五官都挤到了一块儿。 然后顾紫重在一边上就偷笑。 子善哥忧愁的时候也是这般可爱。 她盯着子善哥的面庞，瞧来瞧去，就是不说话。 朱常禧捂着脸，只管自己伤心。 一旁的崔姨娘就憋着坏笑问他：“朱世子，您怎么这样伤心？” 朱常禧叹息，后悔：“我不该出去喝酒，要不是我一直出去瞎胡闹，也不至于让紫重一不小心伤了她自己的身子啊。要不是我对她不闻不问，也不至于让她现在这样痛苦。” 谁说她痛苦了？她正盯着你偷笑呢。 崔姨娘回头去看了看顾郡主，又回头来看着朱世子，尴尬一笑，道：“朱世子，顾郡主她的身子并不像您想象当中的那么差，您听崔大夫的话才是啊。” “哦。”朱常禧赶紧把目光转盯了崔大夫。 崔姨娘转眼去盯了盯崔大夫，做戏做过了。 崔大夫赶紧道：“世子爷，郡主她虽然身子有恙，可是却也并非大碍。她现在身子骨虚弱，需要在屋子里待着，休息一下，多有人陪着，照顾着，也就是了。” 这个好办。 朱常禧擦了擦眼角，十分肯定地道：“嗯，我愿意，从今天开始，我就在家里陪着紫重了。” 顾紫重和崔姨娘二人互相盯着看了看，都是含笑含羞。 等崔姨娘带着崔大夫走了以后，顾紫重嘴里还是“哎呦”着。 朱常禧捋起袖子赶紧过去坐下，道：“紫重，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顾紫重摇头，脸色憋得通红，道：“哎呀，我只感觉胸口疼。” 那怎么办？ 她转了转眼珠子，又道：“我肩膀疼。” “哦。”朱常禧立刻就明白了，赶紧伸手去帮她捏肩膀。 他坐在她的身后，帮她捏肩，一面捏着一面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顾紫重“嗯～”着声，道：“还好还好，不过你要轻一点。” 朱常禧就放慢了手速。 外面崔姨娘隔着门听着，摇摇头，低头自语道：“唉，他们小两口子，大白天的，干什么事呢？” 摇摇头，崔姨娘走了。 走到半路上，崔姨娘碰上了凤鸣。 凤鸣正准备去见郡主，却被崔姨娘拦在了半路上：“你这个傻丫头，准备去哪里？” 凤鸣道：“我刚在厨房做好了鸡汤，不过我不知道郡主的胃口，准备先去问上一问，再来端汤。” 崔姨娘却拉住了她：“你不要去，等一等再说。人家小两口子在屋子里办正事呢，你去干什么？” 凤鸣挠头：“什么正事？” 崔姨娘红了脸：“你小孩子，不该问的不要问。” 凤鸣还不屑问呢，撇了撇嘴。 崔姨娘把凤鸣给拉走了。 屋子里顾紫重被子善哥给照顾得很舒服，摇头晃脑的，笑道：“子善哥，看来你还是挺会照顾人的嘛！” 朱常禧摇头：“我不会照顾人，我只会照顾你。” 顾紫重却听得刺耳：“听你这么说，好像我不是人啊。” 朱常禧也是说话不过脑子，等话说了出来，才感觉不对劲，不过转了眼珠子，然后就赶紧道：“你当然不是人了，你是我老婆啊。” 他什么意思？ 顾紫重还尴尬一笑，和他较起了劲：“你的老婆就不是人了？” 朱常禧抿了抿唇，心里想了想，接着编：“我可是昭勇将军，当朝像我这么年轻的昭勇将军，又有几个人呢？我告诉你，我的老婆必须是仙女下凡才行。你就是七仙女里的七姑娘下凡了。” 她是七姑娘，他却不是董郎。 他还真把他自己当个人物了。 顾紫重无奈一笑，摇摇头，不再说话。 朱常禧本来准备了一大堆的话要搪塞她，可是她却突然不说了。 弄得他很尴尬，准备了半天的甜言蜜语，结果到头来都白准备了。 他要和她说，她却不理会他。 他却是真的苦恼。 只好乖乖地去帮她捏肩膀。 顾紫重知道子善哥要接着编下去，所以故意不搭他的话茬。 把他晾在了一边上，晾了半晌的功夫，她才轻声道：“你心里想什么呢？” 朱常禧摇摇头，笑道：“没，没什么。紫重，我这两天一直跑出去喝酒瞎混，都是我不好，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就从今天开始，我一直在家里候着你，不再出远门了。” 顾紫重心里嘻嘻笑着，脸上也是笑出了花来。 不过她可不松口，还是接着道：“我可不敢，把您这位大将军栓在家里，我不就成了罪人了吗？” 朱常禧却和她较真：“怎么是栓呢？我又不是狗。再说了，在家里照顾老婆，那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顾紫重心里笑，脸上也乐开了花。 她这下子可是放心。 崔姨娘真的有本事。 子善哥硬的不吃，就吃软的。 你和他较真，你和他讲大道理，他还不愿意听呢。 你就给他使苦肉计，一使一个准。 顾紫重可高兴坏了。 等了半天，不等紫重说话，朱常禧想了想，先道：“紫重，你看咱们两个都走到今天，实在不容易。所以说嘛，我之前出去胡吃海塞什么的，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顾紫重怎么可能放在心上呢？ 她现在只不过是想让子善哥在家里守着她，照顾她，就足够了。 她等了一等，咳嗽一声，道：“行，不过那还是得看你自己的表现了。咱们家现在可是没什么银两，没什么米面了。我……” 顾紫重没有说完呢，朱常禧赶紧抢话说：“紫重你不用说了，我已经全都明白了。把你照顾好了，你一睡下，我就出去买米买面去，怎么样？” 她很高兴，偷笑着。 不过表面上她还是得假模假样的，装得很可怜：“行吧，麻烦你了。不过我要和你说的是，你要亲自买面回来，再去把蔬菜买回来。” 第六百三十九章 亲事坏事 顾紫重就听子善哥的话，让他帮着捏了捏肩膀，又捶了捶腿，然后便扶她躺下睡下了。 她一睡下，朱常禧迈着轻盈的步子出了门去。 顾紫重装睡的，等子善哥一出门，她就起身来，向门外看了看。 凤鸣趁着朱世子出门的功夫，进了门来，问顾郡主喝不喝鸡汤。 顾紫重讨厌，早就喝腻了。 她摇摇头，道：“你不用管我，现在你就出去帮我看着子善哥就行。” 凤鸣领了命，出门去了。 等过了片刻，外面又进来人了。 是李采儿。 顾紫重正好想下地来，见了李采儿，忙笑着道：“李姑娘，你帮一帮我吧。” 李采儿搀扶着她下了地来。 顾紫重叹息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太难受了，整天憋在床上。” 李采儿笑道：“郡主，您既然在屋子里闷得慌，何不出门走走呢？外面还有猴戏表演呢。” 不是顾紫重不想出去，朱常禧不让她出去。 所以一提到这一点，她就笑着道：“子善哥爱惜我的身体，不想让我出门去。” 呦，在这里还说上朱世子的好了？ 李采儿摇头：“我可听说您对朱世子不太满意。” 顾紫重脸就红了：“谁啊？你听谁说的？不要胡说八道。” 李采儿微微一笑，随即摆手摇头：“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就知道我……” 顾紫重还来劲了：“你知道什么？” 李采儿无奈道：“我知道我和吴公子的事要黄了。” 顾紫重上了心，赶紧道：“怎么了？你和吴兄弟不是挺好的吗？” 李姑娘一这么说话，顾紫重这心里就不淡定了。 她赶紧让李采儿坐下来，好好地道：“你和吴兄弟怎么了？” 李采儿犹豫过来犹豫过去的，不好说清楚。 顾紫重想了想，正儿八经地道：“没什么事，你心里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你不要惧怕，要是吴兄弟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尽管告诉我。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他这话说得…… 顾紫重越说越气，就好像吴一城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李采儿的事一样。 李采儿咳嗽了一声，道：“顾郡主，您先坐好了，不要这么多说。您等一等，让我说一说吧。您先喘口气。” 顾紫重真的是有点激动了。 她想了想，道：“你说吧。” 人家李采儿自己的事，人家都没有说什么，她顾紫重一个外人，她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顾紫重咳嗽了一声，等着李采儿说话。 李采儿想了想，道：“顾郡主，我和吴公子本来挺好的，可是他和我身边的这些朋友都混不到一块儿去。他们几个……怎么说呢，怎么都聊不到一起去。” 顾紫重皱眉：“怎么会，吴兄弟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滑头子啊。他什么人没有见过？能和这里的人聊不到一起去吗？” 李采儿却摇头，凑过身子去，偷偷道：“不是，这里的人都特别嫉妒他。我……我就要嫁给他了，这里的富家公子哥，谁看了不眼红？” 哦，是这样。 顾紫重想了想，笑了出来：“吴兄弟他傻人有傻福，让人家看得眼红了吧？” 李采儿咬着嘴唇，连连点头：“嗯，就是这么一回事。他主动和人家说话，结果人家却故意不理睬他，或者故意给他难堪。您看看，我现在这关系都不好混了……” 顾紫重一摆手：“你在乎别人的看法干什么？我问问你，你对吴兄弟的感情怎么样？” 李采儿红了脸，压低了眉。 这还用说吗？她对吴一城那没得说啊。 顾紫重也看出来了，所以咳嗽了一声，道：“那你就应该相信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啊。你既然喜欢他，也应该相信他。在别人说他，给他出难题的时候，你要帮他说话。” 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李采儿摇头，感觉很是困难：“不是我不帮他。帮他和一个人说话，可以。帮他和两个人说话，也可以。可是我总不能以一敌三，敌更多吧？” 吴一城这个人，还真是的，他总不能把这一圈的人都给得罪了吧？ 顾紫重也发愁。 她再去看李采儿，瞧她清水出芙蓉的面庞，温泉水滑洗凝脂…… 像她这模样的，谁不喜欢呢？ 所以吴一城一个朝廷来的人，一下子就把李采儿给夺走了，换了谁，心里也不会平衡的。 这倒真是一个难题。 顾紫重想了想，道：“唉，要不然你们两个赶紧把亲事办了吧。你们一成亲，别人就是想掺和，也掺和不起来了。” 李采儿摇头：“我想和他成亲，可是这彩礼钱……又是一个难题。” 又怎么了，彩礼还成了问题了？ 顾紫重正儿八经：“我可是借给吴兄弟不少银票呢。不够吗？” 李采儿苦恼道：“人家别人出的银两更多，所以你看……我也没有办法啊。” 这还真的是一个难题了。 顾紫重道：“要不然就这样吧，这里的人出多高的价钱，你告诉我。我出比他们更高的价钱。吴兄弟有我金陵朱家和顾家罩着，我看谁敢坏你们两个人的好事。” 李采儿立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来。 顾紫重瞧她的样子，便明白过来了。 李采儿来这里磨破了嘴皮子，等了半天，原来就是为了等顾紫重的这句话了。 顾紫重感觉都费劲：“你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这话吗？你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咱们是什么关系，我能不帮吗？” 李采儿激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顾紫重笑道：“吴兄弟之前帮过我的忙，他对我来说就是我的亲兄弟，他有什么事，那就是我的事。” 嗯！ 李采儿也亲切地叫了一声：“姐。” 套什么近乎…… 顾紫重听李采儿这么叫她，浑身不禁都起了鸡皮疙瘩来。 李采儿笑道：“有了紫重姐您的帮忙，我现在可算是心里有了底了。我们两个人的亲事，还要麻烦您多帮忙呢。” 这个没问题，别人的亲事，顾紫重是最愿意掺和了。 顾紫重也是挺爱八卦的一个人。 第六百四十章 消极蔓延 不过顾紫重也要问个明白。 她在问之前，在心里仔细考虑了一下，而且她还盯着李采儿瞅了半天。 确定人家没有什么情绪了，她这才道：“李姑娘，我并不知道到底是谁人想着要阻碍你和吴兄弟的亲事。你……自己知道吗？” 李采儿红着脸，想了想，摇摇头。 顾紫重能看得出来，李采儿她心里清楚，只不过她不好直说。 既然人家不想说，顾紫重也不好意思多问。 她只问了一次，随即便笑了笑，拍了拍李采儿的肩膀，安慰人家道：“没什么事，正是因为这种情况，才能更加说明你们两个人是天经地设的一对呢。” 李采儿心里迷糊着，突然听闻顾郡主这么一说，当即便是双眼一亮，赶紧问道：“为什么呀？” 顾紫重就是劝慰她的话，哪里还有什么为什么。 她这么一问，顾紫重还得想想。 不过顾紫重编瞎话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她想了不过三下，随即赶紧道：“因为吴兄弟他本身就是身在京城的高官，试想，在你们这里的人，有谁人能有权去掌管京城的御林军呢？” 这个倒是没有。 李采儿听闻顾郡主这么说话，抿着红唇笑得很灿烂。 顾紫重说到了李采儿的心窝子里去了。 李采儿却又问：“可是为什么吴公子他连这里随便一个人都不能摆平呢？” 顾紫重叹息：“强龙不压地头蛇，吴兄弟在京城位置再高，权力再大，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说这也要靠你呀，你和吴兄弟你们两个人共同努力才行。” 李采儿听了这话，脸上的气色顿时又泄了下去。 一个转身，李采儿无奈道：“唉，我倒是想啊，可是家父却不听我的。所以说嘛，像我这样的，只能是做一个乖乖女，静等着家父给我安排婚事。我自己却无能为力。现在我能和吴公子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我们这里随便一个男人都想要横插一杠子。人家在家父面前随意说那么两句，家父这心绪便要乱上一乱。这里的富贵人家都对我有意思，家父一来也是贪图人家的钱财和地位，再者也不敢得罪人家呀。你不答应人家，就是得罪人家。” 说得也是…… 顾紫重不容安慰人家了，她自己这心里就过意不去。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吴兄弟的这门亲事黄了。 所以思来想去，顾紫重唤来凤鸣，让凤鸣去把吴一城唤来。 吴一城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喝闷酒呢，现在听到顾郡主的传唤，当即赶来。 不过他来的时候晃悠着身子，一点也不清醒。 他也喝醉了。 遇到这样的难事，他就只能是摇头晃脑了。 顾紫重一瞧见吴兄弟这副邋遢的模样，一来是同情他，可是她立刻就想要给他两巴掌了。 她把吴一城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拽着他的衣袖，用力去晃他的身子。 无奈他身体健硕，顾紫重身材娇小，而且还怀有身孕。 所以吴一城没被晃动，顾紫重倒是险些摔倒了。 凤鸣和李采儿都赶紧上前去搀扶住了顾紫重。 正好崔姨娘也过来了。 崔姨娘一见郡主这般模样，“呀”的一声，道：“郡主您这是怎么了？” 吴一城用力晃了晃脑袋，这才清醒了一点。 顾紫重冲着他怒吼：“你给我坐下来。” 吴一城真听话，“哎”的一声坐了下来。 顾紫重让凤鸣去拿浓茶来给吴一城醒酒。 吴一城醒了半天的酒，方才回了神，脑袋也不晃悠了。 这个时候他才看到李姑娘就在他自己的身边呢。 他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了。 顾紫重恨意满怀，叹息道：“你喝了多少？” 她让崔姨娘去给吴兄弟捶捶后背去。 吴一城擦了擦嘴，打了一个嗝，却喷出满嘴的酒气。 顾紫重和李采儿都捂住了鼻子。 也就是崔姨娘见的世面多，所以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顾紫重道：“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啊？” 吴一城原本想说的，可是碍于李姑娘在自己身边，却又不敢说了。 他身后的崔姨娘道：“公子爷啊，有什么事情想不开的，你居然喝成了这个样子。不是老婆子我说你，烂醉如泥的男人最受女人讨厌了。” 吴一城回头去瞪了崔姨娘一眼。 崔姨娘老实了，闭上嘴，不再劝。 还真别说，顾紫重还真的挺讨厌吴兄弟的：“你今天又遇上什么人了？不会也和子善哥一样，有什么撇不开的应酬吗？” 吴一城摇头，冷笑了一声：“我在这里举目无亲，和人家谁都不认识，又何谈应酬这一说呢？” 顾紫重起身来，捋起袖子边，让李采儿端来一盆热水。 她拧湿了毛巾，帮吴兄弟擦拭着面庞，叹息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吴一城强行忍住，才没有哭泣出来。 顾紫重抿着唇，只在心里叹息。 其实不用多说了，顾紫重已经猜出来了。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猜测出来了。 顾紫重把无奈的目光转投向李采儿。 李采儿只是低头盯着吴一城，满眼的关切。 顾紫重道：“吴兄弟，要是姐姐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在为李姑娘的事担心吧。” 吴一城再强大的心也忍不住顾紫重这么一句直钻心窝子的话。 他浑身不住哆嗦了一下。 顾紫重一下子就看了出来，道：“唉，有什么男人来找过你吗？” 吴一城摇头：“不用人家来找我，我自己就准备要知难而退了。” 一旁的李采儿准备张口要说。 顾紫重按住了李采儿的肩膀，给了李采儿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 又转了目光盯向吴一城，顾紫重无奈道：“没有人来找你，你怎么自己想着要退了？你不想要李姑娘了？” 吴一城却又是满眼羡慕：“想啊，可是我并非本地人，又没有什么钱，怎么和人家比啊。” 看来这种情况已经覆盖了整个承德府了吧？ 李采儿的确是大家闺秀，而且也是他人都想得到的。 第六百四十一章 万全之策 吴一城也是实在，怎么一点行动都没有，就想着要放弃了呢？ 顾紫重替他想主意。 正好李采儿也在一边呢，顾紫重直言道：“李姑娘，吴兄弟他就在你身边呢，你要好好照顾他啊。” 吴一城听闻，还是挺羞涩地抬头看了看她。 李采儿低头去迎合他的目光。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路上相互碰撞。 两个人都害羞地把头扭向了一旁。 吴一城无奈道：“一城虽然身为兵马总都司，可是说实在话，我也不过就是一个没钱没房没什么大本事的男孩子罢了。和这里的富家子弟相比，我简直不堪一击……” 李采儿咬着嘴唇，心里发狠，真想和吴一城好好理论一下。 顾紫重就在一旁偷笑着。 她拉着吴兄弟的手，递给了李采儿。 李采儿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即还是把吴公子的手握在了手中。 顾紫重便露出欣然的微笑来：“哎，这就对了。” 李采儿只感觉吴公子的手心在发烫。 他整只手还是蛮温暖的。 李采儿在心里暗暗道：“我娘时常和我说，手心温暖的男人都是好男人。我不知道这句话用在吴公子身上灵不灵验。” 不管灵不灵验，她还是紧紧抓住了吴一城的手。 顾紫重道：“吴兄弟，你知道都有谁人在追求李姑娘吗？” 吴一城喝了那么多酒，而且现在也正在情绪头上呢，所以听闻顾郡主的问话，当即便道：“武清侯府的大公子，不就是我的竞争对手吗？” 就是那个朱齐清吗？ 顾紫重知道这个人。 她没有说话，凤鸣倒是忍不住了：“我知道，就是那个流氓……” 凤鸣这话是没忍住，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顾紫重和李采儿都把好奇的目光投向凤鸣。 凤鸣赶紧住嘴，她一个下人，能这样评价武清侯府的世子爷？ 这要是让武清侯知道了，凤鸣的性命都难保。 顾紫重后悔，平时她和凤鸣相互之间都是十分随便，所以一旦说起什么重要的事了，凤鸣都是口无遮拦的。 她冲着凤鸣努嘴。 凤鸣不说话了，低头把玩着她自己的手指头。 顾紫重转头来，冲着吴一城笑道：“你说的就是那个朱齐清吗？那位公子哥我认识。” 吴一城突然定了定神，然后突然又盯住了顾紫重。 把顾紫重吓了一跳。 李采儿娇羞着道：“我压根儿就不认识那位公子哥，所以不管说什么，我都不会嫁给他的。” 吴一城却更加无奈。 顾紫重给吴兄弟打气：“你都不主动，怎么知道李老爷子不同意？李老爷上一次不还是见了你吗？他还很待见你啊。” 吴一城却越发没有底气：“这里的士绅都把我当成异类了。我的官位再大，却也大不过知府大人，大不过武清侯啊。这里的公子哥都对李姑娘含情脉脉的，我一个外来人，如何也插不进腿的。” 李采儿终于忍不住，冲着吴一城怒道：“像你这个样子，就是真的有机会，也给浪费掉了。” 李采儿一直在等着他主动去张罗亲事呢，没有想到他现在居然狼狈如此。 一有困难就颓废。 顾紫重知道，吴兄弟他这个人重情重义，而且也很有本事。 但凡有本事的人都是挺有骨气的人，总希望别人去了解他，而不是他去了解别人。 吴兄弟心里还有气呢，他总希望让李姑娘主动去了解他，主动去张罗呢。 顾紫重把李采儿拉到一边上去，低声劝道：“李姑娘，你就不能帮点忙吗？但凡你主动一点，他会更加主动，而且比你更甚千倍万倍。” 李采儿也是没有什么法子了，要不然不能来这里找顾紫重帮忙。 所以她冲着顾紫重挤了挤眼神。 顾紫重立刻就明白了。 这两个人谁都不愿意让步。 对于吴兄弟来说，他也是没有什么确定的把握，所以才不敢妄自下手。 现在他首当其冲，被别人都当成了敌人。 吴一城心里承受的压力可不小啊。 他也是害怕最终李姑娘得不到，还惹遍了这里的士绅。 所以他才想退。 顾紫重毕竟不是吴一城本人，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 她倒是鼓起了勇气来，过去拉着吴一城站了起来，让他告诉她：“你喜不喜欢她？” 这还用说吗？ 顾紫重接着道：“既然你喜欢她，那就要去向李家提亲啊。” 吴一城还是要照顾到其他的利益呢，他不能因为一件不确定的事，在这里把脸面丢尽了，还把这里的士绅都得罪光了。 然后还没有得到李姑娘。 这比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要惨。 反正这里的士绅都知道一个姓吴的和李小姐纠缠不清。 谁不想得到李小姐？ 所以大家都在心里嫉妒这个姓吴的。 吴一城心里压力可大了。 顾紫重只管张罗这事了，倒是没有注意这一点。 她也好奇：“朱齐清不知道吴兄弟是我顾紫重的人吗？我的人他也敢惹？” 崔姨娘赶紧劝解：“这样的情况属于大家瞎猜，谁也说不准，谁也不知道谁是什么心思。所以郡主，您要是想当他们两个人的月老媒婆，不如就去实际问上一问。”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顾紫重反正还是要去武清侯府，她免不了要和武清侯打交道。 正好，她去和朱齐清表明态度，说吴一城是她的人。 这样一来朱齐清也会没了脾气，这里的士绅也就没有什么话说了吧？ 顾紫重不知不觉又帮了吴一城一个大忙。 她心里也好受点，毕竟前世吴一城救了她好几次。 前世里她欠吴一城的债，今生就要还清。 正好她心里也不欠人家人情。 顾紫重道：“吴兄弟，明天你和我一起去一趟武清侯府如何？” 吴一城真没这个胆。 他去见武清侯？ 顾紫重斜着眼睛看他：“怎么，你堂堂一名武将，还害怕什么生人吗？” 吴一城挺起了胸脯，笑话，他会害怕谁？ 顾紫重看了看他，笑了笑：“好，咱们两个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一早，你跟着我去拜访武清侯。我倒是要会一会朱齐清这个人。” 第六百四十二章 假模假样 吴一城听闻了顾郡主的话，这心里才踏实了许多。 李采儿的脸上也才露出了红润的光泽来。 顾紫重早就想要去会一会这个朱齐清了。 听说他和他的二弟平日里不怎么和睦。 就是那个朱子琴。 他们兄弟两个本就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这样的兄弟之间相互看不上，瞧不起也是很正常的。 顾紫重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呢，她想先去见一见朱子琴。 不过不用她主动去，人家朱子琴便来找她了。 她主动欢迎。 这就是想曹操，曹操立刻就到了。 她反主为客，让人家坐下了以后，便好像成了一个哑巴一样，盯着人家看，盯着人家瞧。 直到把人家给盯得浑身不自在了为止。 不说别人，就单单说是站立在一旁的凤鸣，就很不舒服。 郡主哪里有这样子看人家的。 这也太不礼貌了。 不过郡主这样子为难人家，凤鸣瞧这场面，还真的想笑。 朱子琴总觉得自己脸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庞，然后才道：“郡主，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顾紫重摇头，微笑依旧不止。 最让人害怕的是你老是以怪异的眼神盯着人家，却还说没事。 朱子琴这心里有点受不了了。 郡主要是再这样的话，他可要坐不住了。 凤鸣给他上了茶水，让他心里平静一下。 可是这种情况谁能平静。 朱子琴坐了下来，主人家的顾郡主却半天什么话也不说。 顾郡主这到底想干什么？ 朱子琴忍不住，不过却是畏首畏尾的，低着眉道：“郡主，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没有解决？您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您解决呢。” 顾紫重却是微笑着摇头，道：“没什么事，今日来客，紫重很是高兴，所以看谁都是微笑的。” 朱子琴直接抬眼，正儿八经地盯着她看，道：“我还是说明我的来意吧。上一次朱世子答应要带上我去北征的，现在怎么没了消息了？” 顾紫重最讨厌人家说这事。 所以她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转而又多出了好多的阴暗来。 朱子琴立刻闭嘴。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紫重叹息着，眉宇间尽显不友好：“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子善哥他这个夏天哪里也不想去。” 朱子琴却忍不住喊道：“可是都快过了夏天了。” 长出了一口粗气，朱子琴一扭头：“顾郡主，我今日过来是专门来找朱世子的，所以请您转告一声，好让我去见一见朱世子。” 他基本上每次来找朱世子，都是顾郡主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顾郡主就这么喜欢见他吗？ 顾紫重想都不想，当即就拒绝了：“子善哥这两天正在家里养伤呢，不方便见其他的人。所以说，还是请世子爷在这里小饮茶水解渴，有什么事和我说吧。” 朱子琴才不愿意和她多废话呢。 他把头转向了一边，满脸尽显不屑。 顾紫重真的感觉眼前这个男人很特别，要不然就是与众不同，要不然就是一个傻子。 只有与众不同的男人，或者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男人，才会对女人不屑一顾。 与众不同的男人，都是有更好的要求和标准的。 顾紫重感觉这个男子是前者。 他的心气得有多高，才会连顾紫重都看不上啊。 真是想不明白。 凤鸣看着都感觉诧异，因为头一次她跟着顾郡主去武清侯府的时候，那个长子色咪咪地盯着郡主看了好久。 兄弟两个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顾紫重被客人这般驳斥，却还是很高兴呢。 她回了回头去，给凤鸣挤眉弄眼，示意她回去一趟。 凤鸣当即便会意了，出去了一会儿又进来了。 顾紫重主动发问怎么了。 凤鸣凑过来道：“姑爷他风寒又重了，现在屋子里又多了几个丫鬟……” 不等凤鸣把话说完，顾紫重不禁便站立了起来，“哎呀呀”地叫了两声，然后目光无神。 朱子琴见状，赶紧起身，一步迈了过去，把顾紫重给搀扶住了：“郡主您怎么了？” 顾紫重摇摇头：“我脑袋有点疼痛，想是急火攻心吧。” 朱子琴可害怕了，郡主要是出点什么事，可千万不要怪在他的头上。 他急得眉头紧皱，嘴唇都要斜了。 凤鸣道：“世子爷，要不然我们两个把郡主搀扶回房间里去吧？” 朱子琴赶紧点头答应了。 等他们三个人去了客房，顾紫重躺下以后，眼睛就闭上了。 朱子琴彻底急了起来，双手拍着大腿，连声发问，究竟怎么了。 凤鸣摇头：“不碍事的，我去找崔大夫，让他来瞧一瞧就知道了。” 朱子琴见状赶紧溜走了。 顾紫重这才醒过来。 凤鸣在门口盯着外面看了看，回头来我，道：“郡主，朱世子他走远了。” 然后她们两个面面相觑，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紫重叹息道：“这个人真是烦人，我本来不想见他的。” 凤鸣回来把郡主搀扶下床，嬉笑着道：“郡主您两个表情，一下子就把他给骗过去了。” 顾紫重心里美滋滋的。 可是…… 凤鸣突然才想起来：“郡主，咱们不是要去见一见那个朱世子吗？现在人家主动来见了，咱们怎么把人家给拒之门外了？” 对啊。 顾紫重这才想起来，她还要为吴兄弟的亲事奔走呢。 这可坏了，她只顾着自己高兴，却把正经事给忘了。 顾紫重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无奈笑道：“我一怀孕，这脑子也不够用了。” 凤鸣嬉笑道：“不过也不碍事，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什么时候再去他府上见一见他不就行了？” 顾紫重应了一声，却又为难，心里寻思着，口中喃喃自语：“不过我还真的有点害怕那个长子。” 凤鸣笑道：“那个长子就是一个色狼。” 顾紫重同意她这话。 所以顾紫重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凤鸣吐了吐舌头：“您刚一接他们家门的时候，那个长子就盯着您不放。唉，长子还真不如这个次子呢。” 第六百四十三章 只用一计 凤鸣虽然说话有些不太注意措辞，可是她说得很对。 顾紫重听着，都快忍不住要笑抽了。 那个长子，看别人色咪咪的，可是一旦办起事来…… 不过她还真的没有怎么见过人家办事呢。 倒是这个次子朱子琴，顾紫重和他打了好多次的交道了，他这个人不简单。 顾紫重想了想，笑道：“嘻嘻，我还真的需要利用一下朱子琴呢，他不是老和他哥哥作对吗？这次正好。吴兄弟的亲事，可全都摆脱朱子琴了。” 她竖日一早，便乘着轿子去了武清侯府。 凤鸣陪在一旁，手中还准备好了书信。 这书信是顾王爷原本写给顾紫重的，本来是准备让顾紫重小心准备着，皇上随时准备让朱常禧去北上抵御胡人。 现在正好用上。 顾紫重拿着书信，到了武清侯府。 武清侯不在家。 更好办了，顾紫重本来也是想来办私事的。 她直接找到了朱子琴。 朱子琴没有想到顾郡主居然还会来找他。 真的是稀客啊。 朱子琴赶紧安排顾郡主进屋去说。 顾紫重还四下张望着，生怕碰见朱齐清了。 她一进了屋，整个人就舒坦了许多。 朱子琴满眼都是期待，盯着她看，陪笑着道：“郡主今日如何闲适，来寒舍小叙？” 顾紫重咳嗽一声，这次她先客为主。 她正眼都不瞧朱子琴一下。 他们主客二人昨天和今日正好翻了个。 顾紫重叹息着道：“朱兄弟，不是我这个外人多嘴，我好像听说你和你的大哥不怎么和睦啊？” 一上来就提这种敏感的事。 朱子琴不太习惯，抿了抿唇，然后四下看了看，就和凤鸣对视了一眼。 他浑身紧张了起来，赶紧问道：“发生什么事了？郡主何故突然发问？” 顾紫重很不在意：“哦，我不是多管闲事，我也不想去过问你们的事。只不过我好像听说你大哥挺反对你跟着子善哥去打仗建功的？” 这话说得对！ 这可是有理有据的事实。 顾紫重说了这话，朱子琴当即便一拍桌子：“正是正是，郡主，您说得太对了。我这个大哥他就是喜欢多管闲事，其实我想建功，他怕我在父亲面前抢了他的风头，将来父亲百年之后，这个家落在我手里。唉……” 说到这种事情，朱子琴就是叹息：“我堂堂武将出身，心系朝廷，能只把目光放在家里吗？家里虽然家产诺大，可是我却瞧不上。” 他这个人一心想要建功立业，青史留名。 和子善哥一模一样的，都是这个傻样子。 顾紫重倒不是来和他争这个理的。 她想了想，道：“朱兄弟，我不是挑拨离间，可是你说，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让你哥哥压着？” 说着，她拿出了那封书信。 朱子琴眼前一亮。 顾紫重把书信递给了他。 朱子琴接过书信来，仔细阅读了一下，欣喜若狂。 顾紫重笑道：“不是我阻拦着你们。朱兄弟，你也看到了，是朝廷拿不定主意，所以子善哥才没有事可做的。不过你放心，只要朝廷有功劳，有机会，我一定让子善哥首先用你。怎样？” 朱子琴高兴得都快要落泪了。 又是高兴，又是激动。 顾紫重叹息道：“你也不容易，说实在的，你长这么大，却还在家里憋着，作为武将来说，你可是吃了大亏。” 士为知己者死！ 顾紫重此时就是朱子琴的知己。 朱子琴都快激动死了，终于有人能说出他的心里话了。 他咬牙道：“要不是大哥成天骑在我的头上，我也不至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啊。唉，怎么说呢，我只能说是我自己无能为力了，所以说是有心杀尽胡人，却没有这个机会。” 顾紫重道：“他是男人，你难道就不是男人了吗？” 朱子琴颤抖了一下。 顾紫重故意压低了声音，悄悄道：“你哥哥在家里专门专横跋扈，这个我都听说了。我还听说他故意阻碍别人的亲事呢。” 她话都没有说完，正准备再解释一下呢。 朱子琴当即便接了她的话茬，道：“这个我知道，我告诉你吧，就像是我哥哥这样的，只要是这里有名的美女，他都对人家垂涎三尺呢。李家的闺女李采儿，我听说了，人长得太漂亮，以至于红颜祸水。” 他怎么这么说？ 顾紫重冷笑了一声：“李姑娘貌美，如何成了你妒忌的对象了？” 朱子琴摇头：“郡主您想哪里去了？我是想说，李姑娘她太漂亮，所以这里有好多人因为这事都打起来了。我哥哥他现在对李姑娘也没有什么兴趣了，不过却还不肯放手。要不是李财主有一定的势力，只怕我哥哥已经下手了。李财主还是挺护着他闺女的。” 顾紫重决不能让武清侯府的大世子得逞了。 她眉头一皱，两颊挤出冷笑来：“可是我现在想要保李姑娘。” 朱子琴不太明白。 顾紫重接着道：“我有一个兄弟，和李姑娘成双成对。他们两个人已经定了亲了。可是你家大哥，却一直阻挠……” 朱子琴真的是一副傻呆的模样。 顾紫重没空和他解释：“他们两个现在都在我家住着呢。他们有什么事我还能不知道吗？” 朱子琴笑得很不自然：“你们动作真快。” 顾紫重没空和他废话：“哎，我可是说明了，我兄弟和李姑娘是两厢情愿的。可是你家大哥老是从中作梗。他自己不要还不许别人要了？” 朱子琴一听这话，当即就拍了拍桌子：“他这个人专横跋扈，也太过分了吧？” 朱子琴和朱齐清并非一母所生，他们两个人本来就谁也看不上谁。 这个时候这种情绪尤其凸现了出来。 朱子琴道：“郡主，您不用管了，像这种事情我来处理。哥哥他不是阻拦吗？我去找他，只要他阻拦你们，我就阻拦他。” 顾紫重的目的达到了。 她和凤鸣互相眨了眨眼睛。 不过她却又显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这样不太好吧？毕竟咱们都是……” “唉，有什么不好的？出了事我负责。”朱子琴揽得干脆。 第六百四十四章 事情办成 顾紫重随意用了一计，便将朱子琴给拿下了。 在她看来，武清侯府里的人不过都是没有心计的。 她想要怎样，就能怎样。 或许这就是职业病吧，前世她在后宫里这样琢磨别人已经习惯了，改不掉了。 顾紫重觉得朱子琴好骗，好招揽，不过朱子琴自我奋发的精神头，她还是很佩服的。 像是世子爷里面的，能有他这般坚韧，已经不多见了。 顾紫重笑了笑，道：“那行吧，朱世子，依我之见，就这么办吧。我兄弟和李姑娘的婚事马上就要举行了。我就怕到时候你哥哥再带人来捣乱……” 她就随口这么一说。 谁知道朱子琴真得就回应道：“嗯，他倒是真敢。” 真的敢啊？ 顾紫重简直不敢相信。 大闹人家婚礼现场，这种事情实在不敢想象。 她哽咽了一声，眉头直冒火。 朱子琴却不以为然：“不过没关系，要是他真的想闹事，我先在家里就把他给办了。他平时挺专横，可是遇到我，他还得乖乖听话。” 哦！ 不管朱子琴这种承诺是不是在吹牛皮，顾紫重都先相信了他。 她和朱子琴说好了事，赶紧回家去了，免得在人家武清侯府里碰上武清侯了，就未免太尴尬。 要是碰上朱齐清，更尴尬。 她专门来找朱子琴商量对策的，所以要悄悄地来，偷偷地走。 弄得跟她做了贼一样。 她刚一回家，吴一城就在门口等着她呢。 顾紫重见不吴一城，小嘴不禁要扭向一旁去了。 她下了轿子，挺胸昂首的，让凤鸣搀扶着，连头也不扭，就准备从吴一城的身旁过去。 吴一城赶紧上前拦住了她：“郡主，您帮我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顾紫重装糊涂：“什么事？” 吴一城无奈，一副不屑的样子：“我找您办事，郡主何故装疯卖傻？” 他还来劲了。 顾紫重不生气，反而被他的话给逗乐了：“你求着我办事，居然还当着我的面咒骂我吗？谁装疯卖傻了？” 吴一城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她无奈道：“行了，我也不瞒着你。你这件事情实在太过难办，我是好说歹说，才帮你求了个情的。” 吴一城没明白。 顾紫重指了指家，说回屋再谈。 她刚一回屋，朱常禧正酣睡。 顾紫重懒得理他，一个大将军，成天在家里睡大觉，说出去丢人。 她不去理会子善哥，而是和吴兄弟对面而坐，低声道：“武清侯府里，两个世子爷不对付，我就用这一招。他们家的二公子有事求着我……” 吴一城可明白，人家二公子是有事求着朱常禧，想让朱常禧带着人家去建功去呢，可不是求着顾紫重：“人家能求您什么事？” 顾紫重来劲了，一拍桌子：“是我办事还是你办事，说话怎么那么爱挑刺？” 吴一城闭嘴。 顾紫重无奈道：“我让他们家二公子牵制大公子了。所以说呢，你尽管放心，你和李采儿什么时候成亲，告诉我一声。我去喝你们的喜酒。” 吴一城还是不放心：“可是就怕武清侯府里的大公子他……” 顾紫重道：“有我镇着场面，你还害怕什么？再说了，他们家二公子也不是吃素的。有他们二公子牵制着大公子，你放心，没人来捣乱。” 吴一城心里虽然不太放心，可是还是勉强点头答应。 顾紫重冷笑一声：“你放心吧，武清侯府的大公子都不敢来捣乱了，其他的人更不敢来了。你和李采儿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吴一城自然笑道：“郡主恩德，一城没齿难忘。” 顾紫重倒被他这话给感动到了：“你不用客气。不过男人要想追求女人，不要总是畏首畏尾的。你想让李采儿做梁红玉，你首先自己得是韩世忠。” 吴一城当即憋得脸红。 顾紫重斜睨了他一眼：“书生意气。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在这里，武清侯他们算是这里的土皇帝。你自己官位不到，不敢和武清侯府对抗。你就想用李采儿对你的感情，让她先主动，对吗？” 吴一城憋得脸更红。 他心里的话全都让顾郡主给说了出来。 顾紫重道：“不是每个女人都能主动的。李采儿她够主动的了。你还想让李采儿出面，摆平武清侯的大公子，然后再风风光光地让你娶她？” 他摇头，可是他心里的确有这个意思。 他很惭愧，一开始知道武清侯府的大公子也有意于李采儿姑娘时，他就感觉他自己身份地位不如武清侯府的大公子。 可是他还想得到李采儿，所以就想着让李采儿去摆平武清侯府的大公子，然后再让李采儿去张罗他们两个人的婚事。 人家女孩子怎么可能那么主动呢？ 他羞愧难当。 顾紫重明白这一点，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不过他这个人重情重义，倒也是真的。 要不是吴兄弟重情重义，顾紫重才不愿意管他这闲事呢。 她无奈道：“我这次帮你，算是得罪了武清侯了。所以我还是尽量去做一点好事吧，多做好事，老天爷也会眷顾我的。” 她前世在后宫争斗，所以也养成了这个习惯，没事多发善心，免得以后恶报。 后宫里的人都信这个。 她想了想，自我言语了起来：“善堂现在缺银子吧。我去多捐一些钱给那些鳏寡孤独者。” 吴一城却摇头：“郡主，这事情您可要三思而后行。这里离京城很近，特别受照顾。而且武清侯府在这里呢，这里能有穷人吗？武清侯府每年都要施舍给乞丐肉食呢，所以说……” 哦！ 她要是捐钱，就她这点体己钱，都拿出来也不及武清侯府拿出来的百分之一吧？ 她真觉得为难，冲着吴一城发火：“都怨你，要不是我想帮你，能惹下武清侯府的人吗？” 吴一城一脸惭愧，却也是没有办法：“郡主，您这个人情我记一辈子。都怨我没本事，娶个媳妇还要动用郡主的关系。” 顾紫重也就是发一发火而已，并没有真的责备他。 第六百四十五章 仔细斟酌 顾紫重轻声安慰道：“好了，你先不用自责呢。反正这事情呢，我是帮了你了。至于你能否娶到李采儿，那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怎么会呢？ 吴一城皱眉：“我和李姑娘已经商量好了，我们两个还能有什么坎？” 顾紫重微笑着摇摇头。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只是担心而已。 再没有什么事了最好。 她就害怕再出什么岔子，她也帮不到吴兄弟了。 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现在没有什么问题，她笑了笑：“行了，今天我帮你也帮到位了。我好累，想休息一会儿。” 吴一城赶紧告辞。 顾紫重让凤鸣把房门关上。 她回头去看了看子善哥，躺在床上正呼噜呼噜睡得酣。 她又不忍心打扰到他。 凤鸣凑近她的身子，低声问道：“郡主，您要是累的话就转到厢房去休息吧，那里也凉快一些。” 她打了一个哈欠，点了点头。 凤鸣把她搀扶到一旁的厢房去睡，她一睡就是一整天。 竖日早起，她才恍惚看到子善哥正在一旁清洗着毛巾。 朱常禧见紫重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兴奋着道：“紫重，你终于醒过来了。” 顾紫重脑子还有点发懵，起身子的时候特别费劲。 朱常禧赶紧过去把她给搀扶起来。 她打个哈欠的功夫又看了看他。 看了半晌，顾紫重才反应过来，道：“你怎么过来了？” 都说女人一孕傻三年，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顾紫重还没到临盆的时候，现在便已经是不太清楚了，就连自己的丈夫都认不出来。 她尴尬一笑，不等子善哥回答她，赶紧接着道：“我晚上就在这里睡了？” 朱常禧点头：“要不是凤鸣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你现在是咱们家的贵人，可不能乱来啊。” 顾紫重还牛气上了：“我可不是你们家的贵人。我在你们家待着，除了忙皇忙。昨天我挺着大肚子去给吴兄弟找人帮忙去，你却在家里睡上了大觉。” 朱常禧被老婆说得无地自容了。 顾紫重道：“我昨天回来的时候，打着哈欠正准备要上床去睡觉，结果却看到你在床上，两条腿还岔开了。” 说起他的睡姿，她就想笑。 他倒是先笑了出来，一脸的含蓄，娇羞不已。 顾紫重无奈道：“那么大个床，你就睡下了。我想睡都没有地方睡，所以只好来这里了。” 朱常禧十分后悔：“昨天我让吴一城那小子叫我一声。等你来了他就把我给叫醒的，结果他没有叫我……” 顾紫重听这话就是一瞪眼：“昨天我把他叫回屋子，吩咐他事情之后才让他走的。你让他叫你了？” 朱常禧十分肯定：“那当然了，要不然我能睡那么死吗？” 顾紫重讨厌吴一城，这小子办事真不靠谱。 不过言归正传，顾紫重现在想着怎样去施舍一下的事。 她把昨天的事告诉了子善哥。 朱常禧听了却不以为然：“就应该这样啊。咱们家也是挺有本事的，用不着让他们罩着。武清侯府的大公子他就算地位再高，也不能强抢民女啊。李采儿喜欢的是吴一城，不是他。要我说，等他武清侯府的大公子来，我亲自教训他。” 顾紫重赶紧拦住了：“咱们不能出面阻拦，这样的话金陵朱家和武清侯家会结下梁子的。以后还要相处，可不能轻易触这个眉头。” 朱常禧打了一个哈欠：“那就按你说的办吧。让他们家的两个兄弟自相残杀，咱们隔岸观火，也挺有意思的。” 干什么把这事情说得这么直白？ 顾紫重羞得不敢和他对视了：“你胡说，谁让他们兄弟自相残杀了？” 朱常禧还较劲：“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反正他们兄弟两个不怎么对付。要是大公子敢来捣乱，就让二公子收拾大公子。” 顾紫重这一招也挺狠的。 武清侯到时候可就难堪了，自己两个儿子在外面出丑。 不过顾紫重可管不了那么多，她只想着让自己人好过就行。 再说了，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朱齐清朱大世子先发难的。他要不从中作梗，吴一城和李采儿说不定要就成亲了。 朱常禧也不和她辩解，道：“就按照你说的办吧。不过施舍别人这种事情，有点太过了吧？咱们家这两天正缺银子花呢，你还要往外施舍？” 她前世迷信这个，已经习惯了。 她苦恼道：“这个坏人又不是你做，你当然不害怕了。万一朱齐清找上门来，朱子琴和他对付，他们兄弟两个斗来斗去的，最后武清侯还是会调查清楚的。这事情最后不还是要找到我的头上吗？” 朱常禧很是肯定：“你放心，武清侯要是找你算账的话，我替你顶着。” 他说得好听。 这种事情落到谁的头上谁倒霉，别人根本帮不上忙的。 她摇头：“算了，我以为你是什么大侠，或者是英雄的。原来你就是一个莽夫。你也不想想，这事情是我办的，武清侯再愤怒，他也不会找你算账啊。我们金陵顾家没准因为这事情还要赔进去一个人情呢。以后万一朝廷里有什么事，武清侯会把这笔账记在顾家的头上。” 朱常禧可没有这么想过，现在他也犯了难：“你都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那你干什么还要去这样做呢？你把武清侯家人给得罪了，却在这里发愁。” 顾紫重不想发愁，她就是想救济穷人，做一点好事，然后图一点福报。 前世后宫的女人都信这个。 不管朱常禧信不信，反正她是信了。 朱常禧压根没有这么考虑过。 顾紫重无奈：“算了，找你也没有办法。我自己想办法吧。我身上还有点体己银子，拿去做善事好了。” 朱常禧拗不过她：“好好，都听你的。我这里还有两百两银票呢，你拿去吧。” 她突然瞪眼：“你还有私房钱？” 朱常禧苦恼：“本来拿去喝酒用的，现在给你了。” 她拿了过来，先用于施舍别人吧。 她准备把钱都给善堂，捐点是点。 第六百四十六章 轻信了他 她把善堂管事的请到了家里，请人家吃了一顿饭，然后又塞给人家两百两银票。 给点是点，捐钱不在多，是个心意就行了。 顾紫重把银票捐了出去，这心里多少舒服了点。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啊。 她现在还真的害怕武清侯来找她的麻烦。 不过为了吴兄弟，她还是铤而走险。 这要是换了别人，她才不会管这破闲事呢。 她看着吴兄弟笑呵呵地来找她。 吴一城对她表示了感谢。 她才不吃这一套呢，她给吴一城办了实实在在的事，她可不想就获得一句感谢的话。 不过对吴兄弟，她也不想索要什么。 前世她欠吴兄弟的人情，今生她需要还了。 不管是什么事情。 她只是淡淡笑道：“吴兄弟，你不用这个客气了。咱们到时候就多喝几杯喜酒，这意思就到了。” 吴一城感谢她，都无法说出话来了。 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吴一城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等吴兄弟一走，顾紫重立刻转身就去和凤鸣学吴一城刚才的样子。 然后她们两个女人就在那里捂着嘴唇嘻嘻哈哈地笑着。 朱常禧一进门，凤鸣凑过去道：“姑爷，刚才吴公子来了，您见了吗？” 朱常禧却是发愣。 顾紫重都不屑看他了，他什么也瞧不见，只顾着他自己。 朱常禧却一本正经地道：“我可是从门口过来的，人家武清侯府来人了。我刚才在穿堂待客呢。” 武清侯府来人了？ 顾紫重听这话，额头上渗出了冷汗来。 她双手握紧了手帕，手帕都快被她拧成麻布了。 朱常禧还皱眉问她呢：“你怎么了？” 他傻子吧，顾紫重心里想的什么，他难道不知道吗？ 凤鸣低声道：“郡主刚刚把武清侯府的人给得罪了。” 朱常禧却更不在乎：“咳，这有什么的，大家互相担待不就行了吗？在我看来，这都不叫事。” 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顾紫重真生气，拗气盯着他看。 她的鼻子都快要气歪了：“你还是不是我丈夫？我有什么事你一点都不上心。说什么话你也不向着我。” 朱常禧才清醒过来：“不就是你去他家的事吗？这有什么的。他们兄弟两个本来就不怎么和睦，倘若他们两个真的打起来了，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 他说这话，顾紫重这心里才舒服一点。 她嘴角抿出了甜蜜来。 这才是顾紫重的丈夫嘛，顾紫重有什么事的时候，朱常禧应该挺身而出，主动替她分忧才行。 不过顾紫重微笑过后，赶紧又低声问道：“武清侯府的人走了吗？” 朱常禧向外面一指：“走了，被我给说走了呗。我知道他来的目的，所以我和他聊天，不出三句话我就说得他脸红。” 顾紫重嬉笑着凑过去听。 真没想到子善哥还有这一手呢？ 凤鸣也凑近了想听一听热闹。 朱常禧挺傲气，道：“我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还害怕他们吗？我告诉你们，那个人来的时候，就是来寻生滋事来了。我二话不说，当即就给了他当头一棒。我一句话就把他憋得没了话说。” 顾紫重倒还真想听一听子善哥说了什么话。 凤鸣替郡主问了：“姑爷，还是您厉害。不过您说了什么话？” 朱常禧道：“我告诉他，想当初武清侯还是家父帮着争取的呢。那个时候皇上都不同意再立这么一个侯了。在京城之外立侯，朝廷需要多花多少银子来养他们啊。那个时候家父在皇上耳旁美言了几句，才让武清侯留下的。所以说，武清侯能有今天，多亏了我家。要不然他们能对我那么客气吗？” 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啊？ 顾紫重还真不知道。 她小瞧子善哥了，没有想到子善哥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也变得能说会道了。 顾紫重在子善哥胸口猛地捶了一下，激动地都无法说出口了。 当然，她一个弱女子，再用力，不过也是给朱常禧挠痒痒而已。 顾紫重高兴，朱常禧就高兴了起来。 朱常禧笑道：“媳妇，你放心，武清侯派来的人，已经被我给搪塞走了。你就安心在屋子里养着身子就行。要是以后再有人来，就让我来招待。外面的客人你就不用管了。” 子善哥一这么说话，顾紫重倒也谦虚了起来：“子善哥，你在外面喝酒，不累吗？要不你歇着，家里的事我来管。” 他们夫妻两个倒谦让了起来。 一旁的凤鸣听不下去了。 原先他们两个人为了屁大点事都会争论不休的，谁都以为自己多做了事，对方歇着了，自己吃亏了…… 今天很反常。 朱常禧这一招很管用，他一主动，老婆就不说他了。 他乖乖出去喝酒去，没有后顾之忧。 顾紫重说了话就后悔了，等子善哥一出门，她对凤鸣便抱怨了起来：“朱常禧这小子是不是刚才把我绕进去了？” 凤鸣无奈摇头，道：“郡主，您才看出来啊。姑爷他就是不想在家待着，所以才编了一个瞎话来骗您的。您还真信。” 她听了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凤鸣也是多嘴，她赶紧道：“郡主，我是瞎猜的，没有什么根据。不过说实在话，姑爷他的确把郡主给绕进去了。要不然他能这么舒舒服服地出去喝酒去吗？” 顾紫重好后悔啊。 她躺在床上，吩咐凤鸣，外面谁再来了也不见。 不过李采儿来见她了。 凤鸣想了想，还是禀报一声吧。 顾紫重知道了，赶紧把李采儿请了进来。 她心里还是担忧李采儿和吴一城的亲事呢。 把李采儿一请进来，顾紫重让人家先坐下，然后首先就是问：“李妹妹，你和吴兄弟的事怎么样了？” 李采儿很为难：“这两天我回家去了，把咱们这里的情况也和父亲说了。可是父亲也很为难，他害怕得罪了武清侯一家。” 顾紫重还真就不信了。 她一本正经道：“你放心，有我呢。要不把令尊大人请到我家来吧。我做东，也替你和吴兄弟做媒，怎样？” 第六百四十七章 把话说清 李采儿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她立刻就答应了，赶紧跑回家去找父亲商量。 这边顾紫重也抓紧准备饭食，准备好酒。 她家这边忙活着，外面李家的人没有来，武清侯府的人来了。 是朱齐清！ 这小子找上门来了。 顾紫重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她见了习武之人不禁生了惧怕之意。 前世她被战争给吓出了心理阴影来。 凤鸣搀扶稳了她。 她一摆手，道：“不碍事的，我早就料到这一天会来了。让朱齐清进来吧。” 凤鸣也替郡主担心，不过郡主说了话，凤鸣只好照办。 等朱齐清进了门来，被凤鸣引到穿堂去。 顾紫重已经在穿堂严阵以待了。 朱齐清一见顾郡主，首先陪着笑容过来了。 很不正常。 顾紫重都做好了准备，要和他好好斗上一斗了，他怎么突然这么客气？ 朱齐清笑着过来，道：“郡主，几日不见，您的肚子越来越大了。” 顾紫重冷笑一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见了他就感觉他不顺眼：“这说明我的孩子健康。” 反正眼前这个人她已经得罪了，再得罪一下也没有关系。 朱齐清在顾郡主面前碰了壁，心里好不是滋味。 顾紫重板着脸，让朱齐清坐下了。 朱齐清坐到了顾紫重的对面，连茶都不喝，就这么盯着她看。 她也不善，回盯回去，锐利的目光里仿佛带着千万支利箭。 把朱齐清给看呆了。 朱齐清见过的女人里，没有这么横的。 这个女人他不敢轻易招惹，还是陪上了笑脸：“顾郡主，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我过来呢，就是想说一说……嘿嘿……这个李闺秀的事。她可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美人胚子。” 顾紫重顿了顿，道：“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她难道还有我漂亮吗？” 朱齐清赶紧摇头：“郡主您国色天香，她哪里比得上您呢？” 不过朱齐清纳闷了，这个顾紫重在故意转移话题。 她在装糊涂。 朱齐清接着陪笑：“郡主，不瞒您说，我看上了李闺秀。不过不太凑巧啊，您这里好像有人要捣乱……” 吴一城就在穿堂外面偷听呢。 顾紫重却面无表情：“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男女你情我愿的事，有什么捣乱不捣乱的。我倒是想问一问，李姑娘喜欢你吗？” 朱齐清摸了摸自己的面庞，尴尬了片刻，道：“父母之命，家父已经和李伯伯说好了，将来要把李闺秀许配给我的。” 顾紫重懒得理他：“那是你们的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也害怕和朱齐清说话说多了，免得再露了怯。 她现在的淡然是装出来的。 朱齐清这才收住了笑容，却露出奸诈之色来：“我瞧郡主美貌动人，也不像是那种奸诈之人。郡主，您之前在我心里的印象挺好的，今天可不要让我改变了看法。” 他色咪咪的样子，她才不稀罕呢。 不过她倒是挺好奇，朱子琴没有看住他吗？ 她没有理会朱齐清。 朱齐清愤怒了：“顾郡主，您的兄弟，那个姓吴的，专门来找我的事。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不和他一般计较的。我告诉你，李采儿我娶定了。吴一城他要是想争，尽管来找我。” 顾紫重还没有说话，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一个男人。 把穿堂里的两个男人给吓坏了。 吴一城冲了进来，冷冷地道：“姓朱的，有胆的光明磊落，何必如此挖苦别人？我堂堂五城兵马总都司，还怕你区区一个世子不成？” 这头衔加的…… 朱齐清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被吴一城给吓唬住了。 五城兵马总都司…… 这名字好长，听上去很厉害。 朱齐清站了起来，浑身也露了怯。 吴一城冷笑，道：“你堂堂世子爷，居然就这点胆量吗？你的二兄弟可比你强多了。” 朱齐清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提他的兄弟了。 他们兄弟两个本来就不怎么对付。 顾紫重都没反应过来，吴兄弟什么时候来的？ 不过他们三个也都没有想到，突然从外面又冲进来一个男人：“哥，你怎么闹到人家家李来了？” 是朱子琴。 顾紫重莞尔。 朱子琴喘了喘气，道：“哥，咱们家里的事咱们回家去说，不必在这里惊天动地的吧？” 朱齐清冷笑：“兄弟，你是咱们家的人吗？遇到什么事，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朱子琴摇头：“我只知道我想出去建功立业，你却屡次阻拦我。” 废话，不拦着他点，以后他要是建了功，武清侯一家的家产不都得让他拿走吗？ 朱子琴作为老大，本事不及老二，所以自然要防着他点。 现在兄弟也拦着他。 朱齐清感觉好丢面子。 顾紫重心里窃喜，她没有想到朱子琴会这么听她的话。 现在好不，穿堂里的几个人，大家都把矛头指向了朱齐清。 朱齐清是输了，而且输得很惨。 他冷笑着摇头：“兄弟，咱们两个本是同根生啊。你等着，我这就回家去找爹去，让爹来替我做主。” 朱子琴也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他有意替哥哥拦着他的事。 兄弟两个互相讽刺。 朱齐清下不来台，等了片刻，拂袖而去。 朱子琴陪笑道：“郡主，您别在意，我没有看好他。我这就回去看住他，不让他再来捣乱了。不过郡主，朱常禧朱世子那里要是有位置，您记着给我留一个。” 顾紫重安慰他，让他离开了。 吴一城也冒了一头的冷汗。 他没想到他自己刚才有勇气冲进来和朱齐清对峙。 人家朱齐清可是堂堂大公子啊，他吴一城不过就是京城一个看门的…… 这两者之间怎么比？ 顾紫重笑了笑：“吴兄弟，你刚才很拽啊。” 吴一城开始哆嗦：“郡主，我刚才是没控制住情绪，我……下次不敢了。” 顾紫重笑得更厉害：“你做得对，以后就这样。你把朱齐清给吓住了，以后他就不敢来找你了。” 吴一城头上的汗珠却还在大滴大滴落下。 第六百四十八章 教训兄弟 朱齐清被气走了以后，顾紫重可算是真的把武清侯给得罪了。 不只是得罪了，而且是得罪狠了。 顾紫重心里就有这样的预感。 果然是，女人的第六感都是很强的。 武清侯派人来了，而且态度很不好。 顾紫重干脆就没有见。 朱常禧也没有见。 是凤鸣去见的。 凤鸣把人家给气够呛。 等凤鸣回来的时候，顾紫重脑门子上都是汗珠。 她怀疑的目光一直在凤鸣湛蓝的深眸上，没有动一点。 凤鸣回来的时候还挺高兴的，结果被郡主给弄得害怕了。 顾紫重头一句却是问得很小心：“人家走了？” 她声音低得凤鸣简直就没有听到。 凤鸣愣了一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随即又笑了笑，道：“那个人已经走了。” 顾紫重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她在心里暗暗地窃喜：“看来我前两天在善堂捐的银子不少，有了回报了。” 她真的有点后悔，把人家武清侯给得罪狠了。 朱齐清本来就对顾紫重不怎么待见，现在倒好，他打心眼里算是恨死顾紫重了。 那个朱子琴也有清醒的一天。 只要朱子琴清醒过来了，肯定也会记恨顾紫重的。 是顾紫重让他们兄弟二人反目的。 还有武清侯，那就更恨顾紫重了。 顾紫重这个小女孩子，没有想到居然还能让武清侯的两个孩子自相残杀。 所以现在顾紫重真的后悔，她一下子把重要的人物给得罪了。 子善哥也是的，就知道在外面喝酒，也不说回来问问媳妇的情况。 她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因为孩子突然踢了她一下。 她“呦”了一声，让凤鸣搀扶着回去了。 吴一城过来的时候，专门来看了看顾紫重。 顾紫重正是烦恼的时候，见了吴兄弟，心里很舒服啊。 她把她自己心里的忧虑都告诉了吴一城。 吴一城闻言，更加惭愧，直接在顾紫重的面前跪倒下来：“顾郡主，是我对不住你，我的小小一桩婚事，却逼得顾郡主得罪了这么多人。” 顾紫重只是想冲着他发泄一下而已，并没有多想。 她不方便俯身，让凤鸣把吴一城搀扶起来。 她自己本来就够难受的了。一听吴一城这么说，她更难受。 “吴兄弟，我本来挺不舒服的，现在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更不舒服。”顾紫重喘着粗气，道，“我费了这么大的劲来给你撮合，帮你找女人。我为了什么？” 就是，她为了什么？ 吴一城真不太明白，他就知道他欠了顾郡主的人情。 顾紫重把话说得太直白了。 她为了还吴兄弟的人情而已。 她差一点就把这话给说漏了，不过转了话题来，她随即道：“吴兄弟，你可是我的亲兄弟。而且你现在也是我培养起来的。要么说我会费力去帮你呢。你现在就这个样子？”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儿！ 连娘们儿都不如！ 顾紫重最讨厌这样的男人了：“你赶紧起来。” 吴一城拍了拍膝盖，起身来以后，陪笑道：“郡主，我就知道您对我最好了。” 顾紫重本来愿意对他好，可是他这个模样，让她很难受。 她直言道：“吴兄弟，女人们最看中的是男人的胸怀，算了，说这个你也不懂。” 吴一城挺尴尬的，他总想着来找顾郡主解解闷什么的，怎么今天一来，非但没有帮着顾郡主解闷儿，反而挨了她一顿数落。 他觉得自己挺委屈的，陪笑还受委屈。 顾紫重就是生气，看不惯男人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 她大喘气，随即道：“人家武清侯的人现在已经盯上我了。你说我怎么办？我现在也是没有退路了。吴兄弟，我不管，反正我需要的就是平平安安地过去，过了这个夏天，我从这里走了以后，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吴一城捋起袖子来，立刻义正言辞：“在这里还有人敢对顾郡主您不利吗？郡主你告诉我，谁啊，我找他算账去。” 看着吴一城义愤填膺的模样，顾紫重倒挺欣慰的。 吴一城能为了她而这般愤怒，肯定对她忠心不二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和关系，肯定错不了。 吴一城瞧郡主的模样，方才松懈下来，道：“那就好了，没有什么事就行。郡主，今后由我来保护您吧。” 顾紫重欣慰道：“那挺好的。” 她还是较劲：“不过我要告诉你，作为男人，你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随随便便向别人服软。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说你现在这副样子，让我怎么看得起你？” 吴一城本来想讨好顾郡主，结果马屁拍马蹄子上了。 他很无奈，在京城那边学来的招数不管用了。 顾紫重欣赏他的就是他的一身正气，而且还有对朝廷的忠贞不二。 所以她才在心里对吴一城的要求很高啊。 不过这种话，她该怎么说出口呢？毕竟吴一城是个男人，她不能随随便便就这样子说人家。 她刚才的话也说重了，所以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挺不好意思的。 吴一城道：“郡主，我明白了，您放心，我以后不会随便服软。” 她笑了笑，很是随意。 不过她还是挑刺：“不过你这油嘴滑舌的功夫是和谁学的？” 吴一城满脸通红。 他尴尬一笑，道：“我在京城那会儿没事的时候就和兄弟们一起喝酒嘛！然后他们就说我该这样子学一下，以后有用……” 顾紫重虽然还笑着，不过却很不高兴，在他的胸口处捶了又捶：“哦，你在兄弟们那里学来的东西就是用来对付我的吗？” 吴一城一直躲，身子不住向后退：“不是那个意思，郡主您可千万不要误会啊。” 顾紫重却冲着他吼：“你过来，你退后我够不着你。” 她挺着大肚子不好去伸手抓他。 他只好又站了回去。 她捶着他的胸口，又是无奈地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行了，你先回去吧。” 吴一城又凑了过来：“郡主，以后武清侯府的人再来的话，我替您出面得了。” 第六百四十九章 亲自出面 要是他真的有这个本事就好了，顾紫重反而还省心了呢。 她无奈一笑，道：“这种事情用不着你，算了，你先回去吧。要是他家真的来人的话，我会自己解决的。你往出了面，事情会更严重。” 现在武清侯恨不得杀了吴一城吧？ 敢和他儿子抢女人，武清侯会咽下这口气吗？ 不过还好，吴一城的背后有金陵朱家和顾家替他撑腰呢。 顾紫重让吴一城先下去。 她在屋子里躺了一天，由于这事情弄得她头疼，一天没有出门，也没有吃饭。 到了傍晚十分，她才让凤鸣帮她端了碗粥来。 她喝了粥，吃了两个包子，舒服了一点。 她不忘问朱常禧的行踪。 凤鸣说姑爷已经回来了，现在就在厨房呢。 顾紫重瞪了瞪眼，很惊讶。 凤鸣笑道：“郡主，您不用惊讶，您吃的这顿饭就是姑爷准备的。” 顾紫重由惊讶转变为惊喜。 这个子善哥，还算有点良心。 不过她却还是关心道：“不过我却不知道，子善哥他没有醉吗？” 凤鸣摇头：“我看姑爷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清醒着呢。” 子善哥这个人，现在酒量是越来越大了。 她正琢磨着呢，朱常禧从门外回来了。 夫妻两个人一碰面，都是感觉好像好多年不见了一样。 朱常禧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过来，扶着顾紫重让她坐下来，关切道：“你现在身子骨太弱了，所以不要随意乱走动。” 顾紫重很满足。 她问子善哥去哪里喝酒了。 朱常禧摇头，说他只是去朋友家帮着办事去了。 哦！ 她更满意。 她让子善哥帮她脱了鞋，把她搀扶上床去。 朱常禧照办。 顾紫重呼了一口气，道：“子善哥，今天我忙了一天，你知道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害怕死了。” 朱常禧也猜测到十之八九了，无奈叹息道：“你不用怕，武清侯人不错，很随和。而且他还时常助人为乐呢。” 顾紫重斜眼瞟了他一下：“就你心善，你知道他吗？你了解他吗？要不是我苦苦撑着这个家，咱们两个能有今天吗？你就知道出去喝酒。” 朱常禧无奈苦笑：“你又说我。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正不舒服呢，可是我也得把话说明白了，咱们家现在地位不低。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而且武清侯这个人说白了，人真的不错，你凡事能不能往好处去想啊？” 顾紫重倒真的希望武清侯这个人正直，刚正不阿呢。 可是这个小人她先做了啊：“不行，我已经把朱齐清给得罪了。我……我再也不去武清侯府了。” 想想就生气，她先后得罪了林家，武清侯一家。 她真的好贱，感觉自己打肿脸充胖子。 这些事情和她都没有关系，她又不为了她自己，可是到头来坏人她却做了，好事却给了别人。 她埋怨道：“上一次借银子的事，我把坏人做尽了，得罪了林家。如今呢？我又做了一次坏人，把武清侯一家给得罪了。你说说你，做为我的男人，你不帮着我分忧也就罢了，却还不和我站立到一起去。” 朱常禧咳嗽了一声，惭愧道：“我的错。上一次借银子这事，是我不好，我没有帮你。可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是你帮吴一城解决婚事问题的，和我没有关系啊。” 她不想和他争辩。 子善哥就不能顺着她的话说。 不过朱常禧随即又变成了笑脸：“行了老婆，我知道你辛苦了。你放心，这次的事情我一定会帮你把事情给摆平的。武清侯府再来人了，你不要动，我去见客怎样？” 顾紫重就是希望听到这句话。 不过朱常禧还真的说对了，武清侯府真的来人了。 是武清侯亲自来了。 朱常禧赶紧去迎接。 不过他没出门多远，正好和武清侯碰面。 武清侯见了朱常禧，却是笑了笑，道：“侄儿面色真好。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有点恙的…… 朱常禧见了武清侯，突然底气没了。 还真别说，刚才他在顾紫重面前信誓旦旦的，可是现在一见到武清侯，一下子怂了。 毕竟人家是长辈，骨子里都透着硬气。 朱常禧没了法子，把武清侯请到了屋子里。 顾紫重正品着咸菜呢，又让凤鸣端了一碗粥回来，刚喝了一口。 突然她一抬头，和武清侯打了一个照面。 吓得顾紫重把手里的筷子给丢掉了。 武清侯也已经察觉到了人家这里的问题了。 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顾紫重陪笑着让武清侯坐下。 朱常禧过来，凑到顾紫重的耳旁低声道：“不是我的问题，他堵家门口了，我没办法才让他进来的。” 子善哥真没用。 武清侯刚一坐下，便是叹息道：“紫重，老夫今日前来，是为了向你道歉的。我管教不严，让我的孩子来你这里闹事了。” 顾紫重就懵懵然。 她不明白怎么回事。 武清侯接着道：“哦，说起清儿啊，他从小就放纵惯了，我不在家的时候，他胡作非为。你们这里有一个叫吴一城的，对吗？” 顾紫重不敢撒谎，点了点头。 武清侯笑道：“我可是听说了，吴一城和李采儿两厢情愿。人家两个孩子本来是要结亲的。可是我的清儿啊，他太不懂事了，居然从中作梗。唉，我刚回家，听了这事，赶紧过来了。我想向你们陪个不是，清儿乱来，希望你们多包函。” 真的假的？ 顾紫重从来没有想到这一点，她也从来没有想到武清侯会说得这么诚恳。 看来真的应该让吴兄弟来看看了。 武清侯叹息道：“我本来想让清儿跟着我一起来的。可是这小子倔得很，不愿意来。我只好自己来了。紫重，你放心，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下次了。” 顾紫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朱常禧笑道：“我就说嘛，武清侯伯父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包庇孩子的。” 武清侯哈哈一笑，道：“老夫只是秉公办理而已，不是什么大人物。子善，你休要拍老夫的马屁。” 第六百五十章 出门散心 朱常禧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摇摇头，笑道：“我……只不过是随意一说，您老的为人我们大家都是知道的。您老所做的那些好事我们大家也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说呢……我们都是说的心里话。” 武清侯闻言哈哈大笑，心里可算是高兴坏了。 顾紫重听了这话都不禁要嬉笑起来。 子善哥这嘴也是够快的，真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能说得这么顺。 他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顾紫重还没明白过来呢，朱常禧又一转眼珠子，笑着道：“伯父，咱们两家人都姓朱，都是洪武大帝的后人，所以我作为晚辈来讲，对您尊重一下也是应该的。而且这么说吧，咱们这里的善堂能没有您的一份力么？我可是特地去问过了，善堂每年从朝廷那里拿的银子根本就不多。大多数不还是得看您吗？” 武清侯同意，连连点头：“嗯，你这个孩子说得很对。” 顾紫重对子善哥刮目相看。 她都不清楚子善哥从哪里琢磨来的这些话。 朱常禧叹息道：“唉，可惜啊，伯父您的这些善举，却鲜为人知。今天您又大义凛然，为了他人能这样做，把我哥给教训了一顿，就凭借这一点，我就很佩服您。” 武清侯被夸得有些飘飘然了。 不过他只是阻止了朱齐清抢夺李采儿而已，并没有去教训孩子，他才不舍得教训孩子呢。 可是听了朱常禧这么一说，武清侯还真的有一种摩拳擦掌，好好教训朱齐清的感觉。 顾紫重叹息着，回神来盯着子善哥，瞅着他，低声道：“可以了。咱们既然把话说清楚，那就去用膳吧？” 武清侯摆手：“不用客气，老夫家里还有客人呢。所以说老夫就先回去了。” 话都说了出来，武清侯只好站立起来，就准备要往外面走。 顾紫重也起身来，叹息道：“伯父为何着急要走啊？我们都准备好了，要请伯父在家里畅饮呢。” 武清侯笑着摆手：“改日吧，改日我请你喝酒。” 朱常禧赶紧道：“紫重她怀有身孕，不能饮酒。” 顾紫重回头去拍了他一下，要他多嘴。 朱常禧摸了摸嘴唇，红着脸道：“那什么，伯父我陪您喝。” 武清侯笑着答应了，然后匆匆离开。 顾紫重不方便出门。只是朱常禧出门远送。 等朱常禧回来了，顾紫重却盯着他笑着不止。 朱常禧感觉哪里怪怪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下，又看了看自己的身后，左看看，右瞅瞅，不知道哪里出错了。 顾紫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行了，就你这个模样，还能好看到哪里去。” 朱常禧松懈下来，坐到顾紫重的对面去，喝了一口茶：“那你盯着我看什么，我还以为我的外貌把你给吸引住了呢！” 这一句话把她说得措手不及。 她抬起手来就准备要打。 朱常禧赶紧躲开。 顾紫重斜眼道：“就你会贫嘴。我问你，你刚才对朱伯父的话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朱常禧一正色：“我那是有感而发好不好，再说了，咱们以后还要在这里长久住下去呢。我夸一夸伯父怎么了？” 顾紫重无奈叹息：“我都害怕了，不知道你有多少话是真是假。” 她怀了身孕，朱常禧自然要向着她说话了。 所以说那话里有多有少，有好有坏。 至于如何，她自己猜测去吧。 朱常禧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他越是笑，顾紫重这这里就越是害怕。 她喝了口水，让凤鸣搀扶着她出了门去。 她说她要出去散心去，不要朱常禧陪同。 凤鸣搀扶着她出了门，凑到她耳旁低声道：“郡主，依我之见，咱们还是小心点为好。我总觉得姑爷他对你说的话多数是假的。” 顾紫重本来还没有这么想，凤鸣一说，顾紫重当即就慌张了。 她忍住了心里的火气，喘了口粗气，道：“你不要胡说八道。子善哥对我好着呢。” 凤鸣闭口不言。 崔姨娘过来，问顾郡主身体感觉怎么样。 顾紫重摸着自己的肚子，微笑道：“我只感觉孩子在隔着我的肚子踢我呢。” 说着话，她又感觉自己的肚子动了一下。 好痒。 她嘿嘿笑了出来，道：“真是的，只不过我不清楚他究竟在我肚子里干什么。” 崔姨娘过来，凑了过去，趴在顾紫重的肚子上听了听，然后笑道：“郡主，您这孩子活泛得很，想必生下来以后必然会是一个活泼的孩子。” 她闻言，两只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隙。 崔姨娘道：“郡主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有七八个月了吧。您这两天更不能随便乱动了，就待在家里吧。老身一直跟着郡主，一步不离。要是郡主您觉得身子不舒服，赶紧叫我一声，免得紧急时刻坏了事。” 顾紫重“哦”了一声。 不过她却并不在意，在这么大的地方走，还能出什么事情？ 她作为郡主，最讨厌别人把她囚禁在一个地方了。 尤其是在屋子里。 自从皇上也来避暑山庄以后，顾紫重就小心翼翼的。 前两天皇上刚走，顾紫重这才喘了口粗气，想着赶紧出门去透透气呢。 夏天都快过去了。 所以她听闻崔姨娘的话，有点不太愿意。 崔姨娘见状，赶紧改了面容，陪笑道：“好了，郡主，您要是实在觉得憋屈得慌，就出门去走一走也行。不过您要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出门跟着您呐！” 嗯！ 这个顾紫重可以答应她。 不过现在顾紫重就感觉浑身闷得慌，她想出去走走。 她还问呢：“这附近哪家茶馆比较有名？我想出去品一品人家专门的茶水。” 崔姨娘笑道：“外面就有啊，走吧，老身带着郡主去看怎样？” 顾紫重高兴得都快要蹦哒起来了。 她很喜欢。 崔姨娘在前面带路，后面凤鸣和另外一个女仆一左一右搀扶着顾紫重，出门上了轿子。 她出去玩耍，一直到很晚才回来。 朱常禧又在屋子里呼噜呼噜地，睡个不停。 第六百五十一章 秘密商议 顾紫重就很生气。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她只要一看到子善哥在那里倒头大睡，便心里不禁生了怒火。 或许看他正事不干，所以才生气吧。 她笑了笑，嘴角却在颤抖。 咬着牙，顾紫重道：“崔姨娘，帮我把子善哥给叫醒了。” 崔姨娘还真有些不太敢呢，毕竟朱世子五大三粗的。 自从出关去打了几仗之后，朱世子就成了那种傲视群雄的人。 崔姨娘都不敢和他正视对眼。 不过郡主吩咐了，她只好慢慢凑了过去，轻轻推了推朱常禧。 朱常禧翻了一个身，把脸扭到另外一边去，接着睡。 顾紫重真是生气。 她主动过去，一巴掌把子善哥给拍醒了。 朱常禧揉了揉睡眼，起身来，盯着顾紫重看了看，然后乖乖地起身来，给她让位置。 怀了孕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她这么耍，朱常禧都不生气的。 朱常禧笑了笑，虽然还没有睡醒。 微笑之后，朱常禧道：“紫重，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 顾紫重无奈叹息：“我回来看一看你在家里究竟在干什么呢。” 他打了一个哈欠。 顾紫重发了脾气之后，方才感觉到自己错了，赶紧认错。 朱常禧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了笑，扶着她躺下，让她先休息一下。 她感觉心里很舒服。 朱常禧笑了笑，道：“紫重，你马上就要生孩子了，所以你的身子千万不能有一丁点的事啊。你哪里不舒服，赶紧和我说，我去帮你找崔大夫去。” 顾紫重莞尔，随即抿着唇，道：“等我什么时候想要找崔大夫把脉的时候再说吧。” 他闭上了嘴，干什么要说这些废话？ 他站立起身子来，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出了门去。 打着哈欠，他去找了吴一城。 兄弟两个聊聊天。 夏天都快要过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兵呢。 听说长城之外又发生了动乱？ 吴一城也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这对于他们兄弟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说实在话，他们兄弟两个早就摩拳擦掌，想要去大干一场了。 之前的鞑靼人就已经吃过了朱常禧的亏了，所以他们闻朱常禧的名便要丧胆啊。 这个家伙实在是厉害得不得了。 吴一城却不是拍朱常禧的马屁，实在是真的想要说他的好：“子善哥，我都听边疆的人说了，鞑靼人只要一听你的大名，便都又是惊讶，又是慌张。镇守边疆的几位将军都对你恨之入骨啊。就是因为你的存在，他们才被比下去的。” 朱常禧冷笑了一声，把双手背在身后，道：“这都不算什么。当年戚将军都打到倭人的岛上去了呢。我才小小功劳，不足挂齿。” 他又谦虚了。 朱常禧无奈道：“唉，咱们两个人还差得很远呢，所以说呢，大家一起努力吧，不要再想其他的事了。今年秋天的时候，咱们争取在长城之外再打他一个漂亮仗。这样的话咱们就能风风光光回京城去了。” 吴一城冲着朱常禧竖起了大拇指来。 不过吴一城却又多了一句嘴：“我可是听说了，子善哥，顾郡主她老是对你又打又骂的？” 朱常禧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铁青了：“你……你听谁说的？” 吴一城摇头，吐了吐舌头，感觉自己说错了话，不过不知道怎么收回来。 朱常禧喘着气：“就你能，不知道的事不要给我随便乱传。我那是爱老婆，疼老婆，才会那样屈服的。所以说，你以后在我面前，要把我当将军一样对待，不要胡来。” 吴一城赶紧肃穆。 朱常禧红着脸走了。 等他再回到房间里的时候，顾紫重正和几个人打叶子牌呢。 顾紫重都没有察觉到子善哥回来了。 朱常禧笑了笑，凑了过去打了一个招呼。 可是顾紫重还是没有看见。 朱常禧感觉自己老尴尬了，乖乖走到一边上去，拿着茶杯出了门去。 他也只好摇头叹息。 紫重自从怀了孕，整个人就好像变了一个模样。 他摇头叹息了又叹息，刚一出门，就又和吴一城碰见了。 凤鸣也正好在一旁呢。 吴一城道：“子善哥，朝廷来了圣旨了，说让咱们紧急召集几万人马，赶紧训练。万一长城之外再有了什么战事了，咱们一定不能猝不及防。” 这就是机会啊。 朱常禧兴奋地把茶杯递给了一旁的凤鸣，让凤鸣端好茶杯。 他和吴一城去到了一边的倒座去，兄弟两个人关上了房门，准备好好讨论讨论这事情。 毕竟这种事情不能随便乱说。 可是凤鸣却听到了，而且凤鸣还故意走到了房门的外面，凑过去听。 屋子里面说的时候，他们都听到了。 吴一城也在怂恿着朱常禧，这一次一定要带队去征战。 凤鸣闻言大惊，赶紧回去李把这事情告诉了顾紫重。 顾紫重很担心，生怕子善哥再因为什么事而弄出一个罪名来呢。 远征的事情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落到他的身上呢？ 顾紫重心里一着急，这叶子牌也打不下去了。 她赶紧让人收拾了桌子，自己则去了崔姨娘的房间去。 这倒是少见。 崔姨娘赶紧出来迎接。 顾紫重就很着急，赶紧把她听到的事情说了。 崔姨娘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摆手道：“郡主，您说的什么我并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来过信了？而且长城之外鞑靼人又有了动作，这种事情也是边关的将领来报的。我反正没有听到什么。” 凤鸣抿唇，她是听到的，可不是谎报军情。 顾紫重相信凤鸣，她就是不相信子善哥。 子善哥为了打仗，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呢。 她赶紧派了崔姨娘去问子善哥。 崔姨娘也是去旁敲侧击，并没有真的询问。 朱常禧听崔姨娘说话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 他就稀里糊涂，随便回答了一番。 崔姨娘赶紧又去询问别人。 整个承德的人都不知道这回事。 顾紫重可是被这种事情给吓坏了，她最怕的就是子善哥再走。 第六百五十二章 无端发火 这里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可是子善哥他是怎么知道的？ 顾紫重却不太明白，正好她心里也着急，便赶紧急忙去找了子善哥。 她主动逼问子善哥。 朱常禧一开始还不承认。 顾紫重却是咄咄逼人。 朱常禧实在没有法子了，才只好道：“好吧，我坦言，这种事情是我们内部的人士才知道的。你一个外行的人，当然不清楚了。” 他囫囵乱应付，顾紫重可不答应。 顾紫重想了想，道：“子善哥，我现在可快要生产了，你要是这样子气我，咱们两个没得过了。” 她把话放到这里，就准备转头离开。 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顾紫重一这样发脾气，朱常禧当即就怂了，赶紧拉住了她，道：“紫重你等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她一扭头过来，瞪大了眼珠子盯着子善哥看。 朱常禧摸了摸鼻尖，脸色不一般。 他心里在寻思着有什么借口，可是想了半天，就是想不出来。 或许这就是老婆的威力吧。 他原本编瞎话的本事挺强的，现在一下子肚子里没货了。 顾紫重锐利的目光盯到他浑身发抖。 她前世稳坐后宫，对那些大臣都是有一定的套路的，还能上了他的当吗？ 果然，朱常禧服了软，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来，最后只好道：“你……注意着自己的身体，不要乱来了。” 她可不想听他瞎白活：“我没时间和你废话。每天睡在你身边，却连你心里想的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我要走了，回金陵去，好好地养我自己的身子。这里的事我一点也不想管。” 她说完了又是猛然一转头，准备要回去。 朱常禧又拉住了她，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承认了：“吴一城告诉我的。” 她没有想到，怎么会是吴兄弟呢？ 她还是“哼”了一声，然后转头走了。 朱常禧想拉她，却没拉成。 她挣脱了然后走开。 凤鸣搀扶着她，没有回房，而是去了李采儿那屋。 李采儿刚从家里回来，还不知道要有什么事呢。 只觉得顾郡主突然过来，想必肯定有什么坏事。 看顾郡主气冲冲的样子，李采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主动开口。 顾紫重一进门来，二话不说，直接坐了下来，气喘吁吁的，一言不发。 李采儿很害怕，忸忸怩怩的，双手互相捏着手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等了片刻的功夫，顾紫重心里这火气才算是下去了。 然后顾紫重斜眼瞅了李采儿一下，没好脾气地道：“快管管你家吴一城吧，他没事干老勾搭别人去什么边关？” 李采儿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原来是为了北征的事。 转了转眼珠子，李采儿平静下来，主动凑过去给顾紫重倒了一杯茶水，陪笑着道：“郡主莫急，什么大事，能让郡主如此愤怒？” 装傻？ 她越是这样问，顾紫重就越是生气。 李采儿抿了抿唇，然后笑了笑，摇头道：“郡主，这本来也没有多大的事。他们几个老爷们儿在一起胡闹，反正没有这回事嘛。家父一直盯着朝廷那边呢，朝廷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咱们这边能不知道吗？” 说得也是啊。 顾紫重也是问了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 李采儿安慰道：“不过他们男人一直在想着如何多些战功，以好给我们多一些滋润日子过。郡主，难道您不想做一个将军夫人吗？” 这话还真问住顾紫重了。 她何尝不想，可是她不愿意让子善哥再东奔西跑。 李采儿把她给安慰回去了。 这一次李采儿倒成了主人，顾紫重像是一个忧心忡忡的问路人。 顾紫重带着疑虑和担忧回了房间里去。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孕傻三年，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假。 顾紫重现在不光是无端发火，而且脑子都不够用了。 凤鸣却是明白了，不过她不想招惹郡主，谁知道郡主接下来会怎么办呢。 顾紫重摸了摸脑子，倒在床上就睡下了。 凤鸣在一旁侯着，一直等着。 朱常禧这一天也没有出门，而是在家里守候着她。 吴一城来找朱常禧商量，却被朱常禧给说回去了。 在朱常禧现在的脑海里，比较一下，还是紫重比较重要，什么鞑靼人，都不在乎。 他们哪怕把京城的门给踏破了，只要顾紫重肚子里的孩子一天不生下来，他就不一天不离开她。 功名算什么，女人才最重要。 朱常禧心里这么琢磨着，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是把顾紫重给招惹到了，所以夫妻二人要想和睦，还是得看他主动。 他一主动，两个人的关系才能够缓和起来。 可是…… 房门紧闭，他连门都进不去了。 他在门口转悠了大半天，才看到凤鸣从屋子里出来，端着一盆水。 朱常禧赶紧上前，拦住了凤鸣：“郡主她怎么样？” 凤鸣努嘴，摇头奥：“郡主今天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怎么会呢？ 朱常禧还问上一问：“我今天看她心情不错啊，怎么会呢？她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凤鸣瞅了瞅他：“姑爷可不要装不知道。” 朱常禧就怕紫重生他的气。 这下子肯定了，就是生他的气。 他不就是和吴一城商量了一下练兵的事吗？这和顾紫重又有什么关系？ 朱常禧真不明白，紫重为什么一定要拦住他北征的去路。 他北怔，打几个胜仗回来，给家里扬威名，这个不好吗？ 唉…… 朱常禧只是摆手，让凤鸣走了。 他在门外听里面没什么动静，准备进去看看。 可是他一推门，房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房门开动的声音好大啊！ 朱常禧惊讶一番，赶紧又退了出来，把房门给关上了。 他生怕打扰到了顾紫重。 顾紫重睡下了，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朱常禧不进门，反而转头出去了。 他想去院子里转转，顺便再去找吴一城商量一下。 可是外面来了贵客。 第六百五十三章 客房小聚 朱常禧去见客。 他没有想到，朱三子来了，郭授时也来了。 而且还带来了唐纤楠，和她睡在襁褓之中的孩子。 朱常禧大惊，也是大喜。 他赶紧请人家进来，而且还吩咐下人去准备一间上好的客房。 他领着人家赶紧进了房间去。 朱常禧摩拳擦掌着，又是跺脚又是耸肩的。 好像他压根儿没有见过这些客人一样。 朱三子和郭授时见了他这般模样，都不禁要笑话他了。 都是大将军了，怎么还是这般毛手毛脚的？ 一点都不大气上档次。 朱常禧没有想到他们会来。 他让唐纤楠依靠着床边坐下来。 唐纤楠甜蜜一笑，道：“还是朱大哥对我们好。” 朱常禧正经道：“那是当然的了，尤其是你们这几个人，在我的心里可是活宝啊。我在家里正孤单呢，有你们来陪着我，我感觉好多了。” 唐纤楠抿着唇，无奈道：“你实在不会说话。我们怎么成了玩物了？” 朱常禧也是一时兴奋，才说出这样的话的。 他立刻改了口：“对不起，我有点激动。唐姑娘，你要喝点什么吗？” 唐纤楠摇头：“快到这里的时候我刚喝过水了。” 朱常禧只是“哦”一声，没有再问。 他坐了回去，和郭授时，朱三子面对面坐下，询问着他们的情况。 朱三子摇头，眼眶里尽是失落：“我可没有你这么幸运了，自从离开了你，我什么事也办不成啊。” 郭授时道：“我也是，去了南方以后，我就在家里守着她了。” 唐纤楠还不愿意呢：“你以为我愿意啊？要不是坐月子，我还不愿意让你伺候呢。” 朱常禧成了看客，瞧着他们两个人胡闹。 郭授时不去理会唐纤楠，而是一本正经道：“自打从宫里出来以后，我就感觉没了目标了。” 真是欠…… 朱常禧道：“郭兄弟，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人陪着，有多少男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你难不成想在宫里被咔嚓一刀，然后去做锦衣卫吗？” 他们说得这么含蓄，那边的唐纤楠却红了脸。 朱常禧捂住了嘴，然后摆手：“我说这种胡话说习惯了，抱歉，你们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唐纤楠笑道：“顾姐姐在家里可没少因为这个和你闹吧？” 她怎么知道的？ 朱常禧惊讶之余，低头不语了。 唐纤楠一下子就笑了出来，看来她戳中了朱世子的要害了。 屋子里就哄然大笑。 突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紧接着顾紫重从门外进来，目光一下子就盯到了唐纤楠的身上。 唐纤楠和顾紫重相见，仿佛隔世之后。 姐妹两个两眼泪汪汪的。 顾紫重被凤鸣搀扶着快步过去，凑到了唐纤楠的面前，笑着道：“唐妹妹，你我二人有日子没见了。” 唐纤楠抱着孩子，不好下床来。 顾紫重伸手去止：“不用下来，你就在床上吧。” 盯着唐纤楠怀里的孩子瞅了半天，顾紫重道：“这是你的孩子吗？长得水灵可爱。” 唐纤楠微笑着，也盯着顾紫重的大肚子：“顾姐姐也不错啊，马上就要有孩子了。” 姐妹两个在床边互相攀比着，说笑着。 屋子里的其他三个男人倒成了陪衬了。 顾紫重笑道：“我刚听凤鸣说你们来了，就着急着过来看看。真没想到，真的是你！” 说到了兴头上，顾紫重几乎都快要蹦起来了。 唐纤楠也是兴奋不已。 朱常禧抹了抹脸，凑近了郭授时，低声道：“老娘们见了面，就知道没完没了地唠家常。” 郭授时很不愿意听，子善哥这是怎么了：“哥，你又被嫂子欺负了？” 朱常禧憋红了脸，没有说话。 一旁的朱三子都快笑了出来。 郭授时道：“我看她们两个挺好的。” 朱常禧回头去看顾紫重，感觉她就很不好看。 尤其是她那副样子，实在让人讨厌。 顾紫重也不和朱常禧说话。 等过了片刻的功夫，朱常禧才缓缓地道：“你们这次来这里，是来干什么了？” 朱三子当即肯定道：“当然是来找你了。我们兄弟二人都想着要来投奔你呢。” 郭授时也点头：“嗯，我们两个人听说了，北方又要出事。鞑子兵不安分，而且瓦刺人也想下来抢一抢。朝廷不愿这么被动，所以准备要出手了。” 朱常禧当即拍大腿：“好啊，我就等着你们来呢。你们一来，咱们兄弟四个又聚齐了。” 顾紫重一听到“北征”这方面的事，当即就忍不住了，心头的火气一上来，压根儿就控制不住：“好啊，你去啊，家里不用你管了。” 她猛地一回头，冲着朱常禧喊了半天，把大家伙都给喊懵了。 什么情况？ 朱常禧没想到紫重会对他吼，而且还当着大家伙的面。 这下子他丢大人了。 他想了想，道：“媳妇，你别伤了身子。” 顾紫重情绪一到，控制不住，直接落下泪来。 唐纤楠赶紧拉着顾紫重，让她坐到床边去，安慰她。 朱三子埋怨道：“哥，你看你把嫂子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朱常禧有口难言。 他很愤怒啊，他什么时候欺负紫重了？ 他哪里敢？他爱紫重还来不及呢。 郭授时也跟着添油加醋：“就是，嫂子都怀了身孕了，你还要气她。哥，就这一点，我很不佩服你。” 朱常禧虽然说可以为了全局着想，不去争辩那些小道理。 可是他却这样被人误会，他很不甘心。 他想理论一下，可是突然出现发现自己百口莫辩。 顾紫重趁势就哭得更厉害了。 唐纤楠安慰着顾郡主，姐妹两个面对面诉苦。 朱常禧真的是怕了顾紫重了，这女人真的是母老虎，一旦咬起人来，就是不讲理。 朱常禧很愤怒啊，拍了拍桌子，憋回去气，低下了脑袋。 朱三子道：“哥，快去哄一哄嫂子，嫂子都哭成什么样了。” 朱常禧被兄弟两个推了过去，推到了床边。 顾紫重就哭得更加厉害了。 第六百五十四章 调节不开 朱常禧就过去，象征性地劝了两句。 顾紫重其实也不想就这样瞎胡闹，所以趁着子善哥哄她，赶紧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微笑着答应了子善哥。 然后皆大欢喜。 朱常禧都好好琢磨到了后面的事了，想着万一紫重再哭，再闹，他该怎么办。 没想到紫重一下子就好了。 朱常禧当即松懈了下来，赶快道：“这就好了。我还是要和两位兄弟再好好聊聊呢。你们姐妹两个多日不见，所以你们两个就赶快拉一拉家常吧。” 他就这么一句话，想把顾紫重给对付过去。 顾紫重可不是那么容易惹的，她既然想要留住子善哥，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让他离开呢？ 朱常禧准备要扭头离开。 唐纤楠却叫住了他：“子善哥，像你这样的，只怕天下再无第二个了吧？” 什么意思？ 朱常禧一转身，却被唐纤楠笑着斥责道：“子善哥，不是妹妹我说你。紫重姐都怀了孕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是这般毛手毛脚的？” 朱常禧想说清楚，可是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他可没少因为这事情而妥协，现在还要妥协吗？ 朱常禧摆了摆手，无奈准备转身离开。 他对唐纤楠不理会，就是最大的反抗了。 顾紫重却没了法子，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拍了拍唐纤楠的肩膀，转头来，有些哭泣：“子善哥，你……别听他胡说。” 朱常禧就喜欢这样。 他心里才舒缓了一下，毕竟他该做的事，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他可不想因为什么事再去说什么，辩解什么。 他更不想去因为什么而受到冤屈。 顾紫重一顺着他，他整个人都好多了。 唐纤楠无语，刚才真不该多那一句嘴。 顾紫重本来想着要自己去把子善哥给说服呢，没想到唐妹妹居然先说了。 不过还好，没有什么事了。 朱三子微笑着道：“子善哥，看你的样子，可没少帮紫重姐做事啊？” 朱常禧叹息道：“那是当然的了，我在家里可没少帮家里人做事。尤其是紫重，像紫重这样的，只怕太难伺候。” 顾紫重努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夫妻两个在别人面前争辩就不好了。 顾紫重不和他争辩。 子善哥做的事的确不少，而且对顾紫重来说，像是子善哥这样听话的男人，的确很少。 所以回忆一下，她还是觉得挺甜蜜的。 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朱常禧却总觉得自己吃了多大的亏一样。 郭授时安慰道：“行了，子善哥，你知足吧。在家里照顾老婆，也就这两天的功夫了。你还想怎么样？要是等到秋后，你想照顾紫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顾紫重最讨厌听到这句话了。 她愣了一下，瞪了瞪郭授时。 郭授时被吓到了，尴尬一笑，心里寻思着，不知道又怎么招惹到顾郡主了。 当着顾郡主的面，不好多说，不好说那些征战的事。 所以郭授时闭上嘴了。 顾紫重微笑了一下，却又十分亲切：“你们怎么知道的？鞑子兵要闹的事我们都不知道，你们却捷足先知了？” 捷足先登，捷足先知？ 顾郡主真的会开玩笑，那些词语手到擒来啊。 唐纤楠一下子笑了出来，道：“紫重姐，你不用这么问他，他也是道听途说的。我……我也是听外面的人说的。这些消息都是小道消息，不足为信的。” 顾紫重也不想相信，可是……怎么说呢，像她这样的，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说。 子善哥总是像一个神秘的人一样，在打仗这一方面，他总是神神叨叨的，生怕顾紫重知道了似的。 顾紫重很费解。 朱常禧也很费解，紫重为什么总是拦着他，不让他走。 唐纤楠明白了紫重姐的心思，不在大庭广众之上说，而是选择了闭嘴。 等到了大家伙都散了去，屋子里只留下唐纤楠一个人的时候。 顾紫重从外面进来了，说是家里来了一个戏班子，台子已经搭好了，就等着她们主人们去看了。 唐纤楠听了很高兴。 她自从回到了南方去，就再也没有过什么大的活动了。 像是那些踢毽子，蹴鞠什么的，唐纤楠是一点都没碰过。 不过像是听戏什么的，唐纤楠倒听过一两次，不过都是南方的戏，她好久没有听到北方的戏了。 唐纤楠闻言很是欣喜。 顾紫重微笑道：“唐妹妹，咱们两个明天去听，不带着他们去。” 为什么？ 唐纤楠很不理解。 顾紫重努嘴，无奈地道：“我不愿意让他们来，像他们这样的，我实在看着心烦。” 唐纤楠就笑了：“紫重姐，您还是在心里记着仇呢吧？像是子善哥这样的男人，姐姐为什么还非要去争，去辩啊？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或许是吧，或许是顾紫重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过像是顾紫重这样的，她可不想让子善哥牵着她的鼻子走。 她一直想要的是让子善哥跟着她的步伐，两个人一起走。 所以一提到这个话题，顾紫重的脾气还是很倔的。 唐纤楠知道这个时候再劝下去只能是越劝越乱，所以她干脆改了一个话题：“那就这样吧，我听紫重姐的。哦，对了，我从家乡带过来葡萄干，还有干果，这些可都是紫重姐最爱吃的啊。” 没错，顾紫重的确很爱吃。 她一下子就露出了笑脸。 姐妹两个一面吃着一面聊着，很开心，很温馨。 她们还聊起了之前在朝廷的那些事。 一提到这个，唐纤楠就很感激顾紫重。 要不是顾紫重在中间牵线搭桥，唐纤楠和郭授时也不会走到一起。 顾紫重其实没什么感觉，她就感觉她自己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唐纤楠却对她百般讨好。 顾紫重听了这话，心里很欢喜。 姐妹两个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那一帮男人的身上。 话题又回来了。 唐纤楠看情况差不多了，便是随意一笑，道：“顾姐姐，不是妹妹我说你。子善哥对你够好的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 出出主意 顾紫重在这一方面就是不愿意低头。 唐纤楠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是微笑着劝人家。 人家的家事，唐纤楠还是少管的比较好。 顾紫重知道她管不住子善哥，所以也就是发发脾气，发发牢骚，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夏天快要过去了，顾紫重也越来越担心了。 期间还有朱子琴来催促过好多次。 顾紫重都是很生气地把人家给赶走了。 朱常禧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媳妇和兄弟之间两头不讨好。 顾紫重心里越来越怪。 到了夏末，她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都许配给了武清侯府里的侍卫。 顾紫重亲自把那两个丫鬟送了出去。 武清侯府和顾家又多了一层亲戚关系。 朱常禧没事的时候也去府上看看。 顾紫重这两天暂时忘记了鞑子兵的事，一心忙着为自己的两个丫鬟送嫁妆。 凤鸣有点不乐意了：“郡主，您说我什么时候才能风风光光出嫁呢？” 顾紫重故意放着她，不给她准确的答复：“就你这样的，想必到老了也嫁不出去吧？” 凤鸣一下子就懵了，感觉心里的天空一下子就塌了下来。 凤鸣可不想一辈子就当一个丫鬟，她也想去成家，做一个贤妻良母。 顾紫重看出了她的心思，微笑着道：“好了，我逗你开心的。说实在话，你比她们两个都要漂亮，所以你愁什么？” 凤鸣的脸色来了一个大转变，一下子阴天变晴天了。 她很高兴。 顾紫重就是开心一下而已，她摇摇头，像是一个长辈一样，无奈摇头道：“你就再等等吧，不出两年，我便把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你记住了，除了高官，将军其他的人咱一律都看不上。” 凤鸣这么有魅力吗？ 顾紫重说得挺夸张的。 不管怎么说，顾紫重是把凤鸣给哄高兴了。 这两天她们把两个丫鬟送出门去之后，又把家里扫了扫，然后顾紫重带着凤鸣出了城去寺庙里烧香拜佛，给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请了一个平安。 她们两个还没有回到家里，轿子却在城外停下了。 顾紫重问了问善堂的情况。 凤鸣道：“郡主，您也不是不知道。像咱们这种情况的，能捐点是点。善堂每年都有朝廷往下拨银两呢，咱们不用操心了。” 顾紫重心里想的什么，凤鸣不明白。 凤鸣还是劝。 可是顾紫重却坚持要把自己身上带的银两捐出去。 这是一个好兆头，算是顾紫重为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做的事吧。 顾紫重还不清楚这到底管不管用呢。 那两个丫鬟都是跟着顾紫重的，现在一下子要走了，顾紫重心里多少有些不舍。 她再去看看凤鸣，生怕哪一天凤鸣再出嫁走了，那样的话顾紫重就更加害怕了。 她害怕凤鸣一走了，就没有人可以陪她了。 都是从小跟到大的，哪个没有感情？ 顾紫重盯着凤鸣的面庞看，眼眶却湿润了。 凤鸣茫然。 顾紫重擦了擦眼角，然后道：“没事了，等咱们回去，你就替我把银子捐给善堂。” 凤鸣真替郡主感到不舍：“郡主，不是我说您，您这银子没有必要花了。武清侯每年给善堂多少银子呢。善堂里也不全是鳏寡孤独者。还有一些人就是纯粹为了去蹭钱的。郡主您这钱送出去了，不就打水漂了吗？” 她还要坚持劝顾郡主，其实就是凤鸣过惯了苦日子，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 她和顾郡主也亲近，所以什么话都敢说。 顾紫重知道这一点，不过她还是要图一个心安理得。 捐了钱了，然后整个人就舒坦了。 凤鸣争不过，去捐了银子。 顾紫重回到家里才睡了一个舒服觉。 凤鸣见了崔姨娘，主动问道：“郡主怎么样了？” 崔姨娘只说郡主睡下了，并没有说其他的什么事。 凤鸣好像有什么心事，她只是敷衍了崔姨娘一句，然后就没有再多问。 顾紫重一觉醒了过来，才发现屋子里子善哥正端坐着盯着她看呢。 她一觉醒来，就是撅嘴。 紫重一上来就是这样，朱常禧都习惯了，也不说什么。 他等她的脸色好了，才去主动和她套近乎。 然后她的脾气就发得更厉害了。 朱常禧喂她喝了两口的鸡蛋汤，便被她给轰了出来。 外面的郭授时一脸坏笑。 朱常禧很无奈啊。 郭授时凑了过来，低声道：“现在不讲，以后可就没有机会讲了。朱兄，咱们的北征大业，就在此时了，你不讲，我估计以后都不会有机会了。” 说得也是，紫重一向不同意他再带兵。 朱常禧就是瞅着紫重这两天高兴，才敢进屋去的。 郭授时现在一劝他，他又心动了。 他想了想，道：“我不敢，她跟一个母老虎一样，我一进去她就咬我。你让我怎么说？” 郭授时拍了拍他的胸脯，很是无奈地道：“你呀你，说你笨，你就不聪明。我说什么来着？你讨好她呀。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再说了，夸人的话你不会吗？” 朱常禧还真不会，而且在这个时候也真的不想去夸别人。 尤其是紫重在这个时候正发脾气呢，朱常禧顶着紫重的脾气往上去，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他想了想，也露出了坏笑：“郭老弟，我家紫重吧，她这个人就是好对外人使坏。你说你要是对她好吧，她还不吃你那一套呢。所以说像我是不行了。不如你去。你去和紫重说，效果比我好多了。” 郭授时才不愿意去触那个霉头呢：“我在南方的时候可是吃惯了这个亏了，我不想再去。” 朱常禧就嘲笑他。 兄弟两个都是被老婆折磨的，谁看不起谁啊。 他们两个也开始互相同情了。 郭授时思来想去，这样不是办法，他还是出主意，道：“子善哥，要不然你这样吧，去找武清侯府的人来帮忙。那个朱子琴不是也想北征吗？让他来帮着说话不就行了吗？” 没想到这句话正好让顾紫重听到。 顾紫重可算是气得够呛。 第六百五十六章 中间女人 一群大老爷们儿心里怎么总是想着这些？ 顾紫重一步过去，直接把郭授时的耳朵揪了起来。 揪得郭授时直喊“疼”。 然后郭授时就讨饶，没成想郡主居然大发脾气的时候还能这般厉害，真的和母老虎一样。 朱常禧在一旁看着，却只能干着急，一点忙都帮不上。 顾紫重心里这气一上来，就控制不住，赶忙道：“郭兄弟，你说话好歹也留点神吧。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子善他这个人是带兵打仗的料吗？你想建功立业呀，你自己去打。” 她猛地一扯，直接把郭授时给扯到一边去。 她一松手，郭授时捂着自己的耳朵直喊疼。 没有想到郡主真是一个母老虎。 郭授时感觉自己好冤啊，怎么单单就在这个时候成了别人家中间的炮灰了？ 他们夫妻两个吵吵闹闹的，干什么非要扯他进来？ 郭授时一脸委屈道：“以后你们不要找我了。我……我还是不来得好。” 顾紫重也是一点面子都不留：“你爱来不来。” 朱常禧憋了半天，终于才道：“你别再说了，郭兄弟可是朝廷里的御前侍卫，你说话留点口德吧。” 顾紫重的脾气越来越大，直接拿子善哥撒气：“你不是说好了要在家里陪我的吗？怎么你走的时候连声招呼都不打？是不是想溜？是不是不想陪我了？” 哪里会？ 朱常禧赶紧解释：“我不是没走嘛，我在家里好好的。我不会走的……” 说着话，他推着郭授时赶紧跑了。 顾紫重双手叉腰，连连点头，直无奈。 朱常禧在郭授时的房间里不住地向他赔礼道歉。 郭授时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可是顾郡主刚才的模样着实吓坏了他。 一头雾水的唐纤楠还发懵呢，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她主动张口去问郭授时。 郭授时却冲她发火。 唐纤楠被泼了冷水，很不高兴，把头扭向了一旁，低头不语。 她只好让仆人把屏风给拉上，然后喂孩子奶。 像是这样的事，都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了。 唐纤楠也习惯了，毕竟作为郭授时这样的男人的老婆，受点口角上的委屈，应该的。 郭授时可不愿意，他现在一肚子气，却没有地方发。 朱常禧也是护短，明明这事情是紫重的错，可是他只道歉，却不多问错误在谁身上。 郭授时和朱常禧辩论了半天，也辩论不出什么来。 在他们看来，其实就是平息愤怒的意思。 而且朱常禧还有意胡乱往下压火。 郭授时就是一个犟脾气，你不和他争，他就算吃了亏，有的时候也不说什么了。 可是你要是非不理会他，强行和他争辩，他就是没错也要和你辩解上三分。 这个时候脸红脖子粗的，谁都不愿意让步。 尤其是郭授时。 两个犟货，谁都不服谁，可算是碰到一块儿了。 屏风里面的唐纤楠只听了几句就听明白了。 她喂好了孩子的奶，然后让人把屏风给拉开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用手帕擦了擦衣角的奶水，过来道：“朱兄，授时，你们两个人说的话我都已经明白了，不用再解释。谁也不要和谁争了。你们这件事情，我想我能帮上忙。” 郭授时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把话说清楚，唐纤楠怎么能知道呢？ 唐纤楠毕竟在顾郡主身边待了两天，也知道她想要什么了。 所以她主动凑了过去，平息授时身上的火气：“你现在心火太重，不要着急，不要上火。我去主持一下，帮帮忙。” 看唐纤楠这么自信的样子，郭授时也不说话了。 朱常禧本就理亏，自然不言语了。 唐纤楠把朱兄先给哄走了。 等朱兄走了以后，她把房门关上，把郭授时拉了过来，到床头去坐下来。 唐纤楠瞅着郭授时耳朵边上红道子，啧啧关心道：“你怎么让人家给挠成这样？” 郭授时感觉丢人，不好说话。 唐纤楠冷笑了一声，却又是关切道：“好了，我都已经知道了。你不说我也明白。你和朱兄又讨论北征的事，让顾郡主听到了吧？” 她怎么知道的？ 郭授时瞪着眼睛很惊讶。 唐纤楠忍不住冷笑：“就你这样的，还要带兵呢？鞑子人一个反间计，看你怎么办。” 战场上的事和家里的事能一样吗？ 郭授时在这个时候不说话了，也只当做是默许。 唐纤楠道：“其实这也不怨顾郡主，你说顾郡主现在正是怀孕的时候，她本人的性子本来就急躁，不用多说几句话，便已经是怒火中烧了。而且她还最讨厌让朱世子北征。你却在她耳旁说这些话。” 郭授时道：“我没有在她耳旁说。我和朱兄低声说的，还是在外面。可是谁知道她偷听到了。我也没想到一个孕妇脾气这么大。” 唐纤楠关切郭授时，实在心疼。 可是顾郡主在，她又能说什么呢？ 她只好道：“算了算了，你就在家里等着吧，我去和顾郡主说。不出两天，她准亲自来和你道歉。” 郭授时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所以他对这种事情就不放在心上：“她要是真的来，也不用道歉。我这个人最实在了，她只要表个态，其他的事就不用了。” 唐纤楠傻傻笑了出来。 她让仆人去把药给拿了过来，她亲自给郭授时敷药。 这才差不多了。 顾紫重其实也觉得自己做事不对，可是她薄面，不好去道歉。 朱常禧也劝她，没用的。 女人向女人道歉，就足以丢人的了，再说了，女人给男人道歉，更丢人。 而且她作为郡主，也张不开嘴啊。 朱常禧都后悔，他不该在人家那屋去顶撞人家。 这边正烦恼呢，唐纤楠过来了。 顾紫重又是欣喜又是害怕。 唐纤楠一进门，便把朱常禧给支走了。 朱常禧倒也听话，起身便走。 顾紫重盯着唐纤楠，多少有些露怯。 唐纤楠过来坐下，对顾紫重嘘寒问暖的。 顾紫重只好一一回答。 唐纤楠一开始并不提及郭授时的事。 第六百五十七章 和好如初 唐纤楠开始一点一点地启发顾紫重。 其实不用启发，顾紫重全都明白，心里跟明镜似的。 等唐纤楠准备点她的时候，她主动承认了：“唐妹妹，我……我今天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情，我……把郭兄弟给伤了。” 唐纤楠不说话了。 顾紫重一副悲伤的样子，不过这不是装出来的，是实实在在的心里反应。 她无奈道：“我当时心里正烦恼呢，谁成想听到他们在那里讨论这事情，然后我心里就……一下子火气上来了。郭兄弟说得还那么激情昂扬的，我一下子就没了理智。” 唐纤楠却是在严肃之后笑了出来：“我都知道了。授时他这个人平时说话都是不关心别人的感受，一点都不注意。他回家的时候，我已经严肃批评他了。” 顾紫重心里更难受：“可别，怎么还批评他呢？这都是我不好，唐妹妹，我把他给伤了，我来道歉。” 唐纤楠的目的达到了。 想了想，唐纤楠道：“好吧，郡主既然想道歉，也行。其实这种事情不必要这样子，你说一句话，我给捎过去就行了。” 顾紫重却坚持：“不行，我必须要去道歉，要不然我于心不忍。不就是商量一下去北征的事吗？这又有什么的，我们没有必要这般阻拦的。我也就是一时急火攻心，一下子没了主意了，所以才会这样的。我……我真该死。” 话说重了。 唐纤楠赶紧劝道：“没有必要，郡主您这话说得就过了头了。谁愿意让朋友生气啊？不都是一不小心，没有控制得住吗？” 这话说得对。 顾紫重心里好受了一点。 唐纤楠摇头：“还是不要去了吧，郡主说一句话，我给捎带着过去就行了。” 不行，顾紫重还是执意要去。 唐纤楠只好依着她：“好吧，郡主光明磊落，我们旁边的人都是很佩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顾紫重听了这话，脸都红了。 唐纤楠微笑着道：“郡主，您怀着身孕呢，不便多行。这样吧，您在家里摆上几个菜，我把他叫过来，说是让他和朱世子喝酒，您在酒桌上和他赔个礼，道个歉，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 这个主意好。 顾紫重感觉这个主意真好。 而且唐纤楠还给足了她面子，给她台阶下。 顾紫重打心眼里更加感激唐纤楠了。 竖日快到晌午的时候，顾紫重在屋子里准备了几个菜，准备了好酒。 朱常禧本来准备出去喝酒的，却被顾紫重给拉住了。 外面唐纤楠带着郭授时来了。 没想到朱三子也来蹭饭了。 然后五个人就坐到了一起。 顾紫重头一个端杯，敬郭授时酒：“郭兄弟，昨天实在是对不起。我没有控制得住，所以……你的耳朵怎么样了？” 她没有剪手指甲。 郭授时却和一个憨厚的吃货一样，早就动了筷子，抬起头来嘿嘿一笑，道：“没什么事，郡主不生气了就好。郡主现在正在怀孕的时候，所以不能因此而伤了身子，动了胎气啊。” 还挺会说话的。 顾紫重当即就高兴着说不出话了。 朱三子低头吃饭，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紫重本来还感觉有些害羞，不好意思，这一下子心结就开了。 朱常禧道：“没什么，紫重，都是自己人的，没有必要这么隆重。” 顾紫重敬了酒，喝了酒，然后坐了下来。 大家一起吃饭。 顾紫重想了想，还是道：“我知道，你们三个男人一直想着要去多建功，然后凯旋班师，最后回到朝廷去，能多要点赏银，多要点爵位呢。” 唐纤楠指着他们三个人，道：“就你们几个货，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家里人。” 谁说的。 朱三子道：“那是我没有媳妇，我要是有媳妇，准待在家里。” 两个女人都笑了出来。 朱三子一本正经，道：“吴兄弟，自从有了李采儿，你看他现在都干什么？他一般都憋在家里，咱们这里的饭局他都不来了。” 说得对啊，好多天了，吴一城不见了踪影。 顾紫重也有些忘记了人家了。 朱三子道：“那天我在街上还看到他们两个了呢。吴一城带着李采儿出去买发簪了。我看到了他们，他们没看到我。” 这样啊。 顾紫重和唐纤楠面对着面，然后一下子都笑了出来，险些把饭给喷出来。 吴一城这小子也算是有了点出息了，会哄女孩子了。 顾紫重挺欣慰的，毕竟吴一城和李采儿的事还是她撮合的呢。 饭桌上越说越热闹。 最后还是不得不回到北征这件事情上。 顾紫重虽然很不愿意，可是还是得说：“我知道咱们这里的人都是有将帅之才。我一个女孩子也不能阻拦你们。所以说，你们要是有机会，还是去吧。不过我希望子善哥能早点回来。” 朱常禧一本正经，十分肯定：“这个是一定的了，我肯定会早点回来的。” 顾紫重终于欣慰地笑了出来。 朱三子道：“还有武清侯府的二公子呢。他也惦记着和咱们一起去，咱们要不要带上他？” 朱常禧想都没想，就说带。 毕竟他答应了人家了。 朱三子却不想：“我讨厌他们家老大，那个老大就是一个臭流氓，说话一点不讲道理。不过老二还行吧。我和他们家二公子没有怎么接触过呢。” 郭授时道：“他们家的二公子是练习功夫的，我见识过，他的功夫还真不错。” 朱三子一下子就心开了：“这就行，咱们哥几个就是希望能带着有用的人。只要他能带兵，能打胜仗，就行了吧。” 说到了武清侯，顾紫重还是有点担心。 她随便问了问：“我不知道咱们这里的人知不知道，吴一城和李采儿什么时候成亲？” 朱三子抢着道：“这个我知道，不过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人家两个成天腻腻歪歪的，我想说也不知道说什么。反正他们正和李老爷商量呢。李老爷已经同意了李采儿和吴兄弟的婚事了。” 第六百五十八章 纸不包火 顾紫重希望看到的就是这一点。 她多谢郭授时的提醒，心里已经在准备着去看一看李采儿呢。 郭授时一点都不在乎，只是笑了笑。 饭也吃完了，桌子上的人也散了。 朱三子却没有走。 朱常禧去送人的功夫，朱三子在屋子里没走，犹犹豫豫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紫重看出了他的心思，只是当着仆人的面不好说清楚。 等仆人把桌子都给收拾了，顾紫重方才将房门关上。 朱三子还有些心慌。 顾紫重凑了过来，微笑道：“朱兄弟，你在等我呢吧？” 朱三子不卖关子，直言道：“郡主，我来您这里，可不是光为了蹭饭的。” 顾紫重只拿他当成自己的兄弟一样，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很好笑。 她却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只是轻声道：“你有什么事？说吧。” 朱三子抹了抹嘴唇，离她很近。 在她记忆里，朱三子兄弟是一个正直的人。 所以顾紫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轻声道：“你有什么事，大可不必这般小心吧？” 她还觉得朱兄弟太过小心谨慎了呢。 朱三子不这么想，他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也还带着些许的沉重：“昨天夜里，那个王将军来找过我了。” 王将军？ 这个名字好熟悉。 顾紫重不敢再怠慢，竖起耳朵来静听。 朱三子十分小心：“那个王将军是朱国公的人，还和燕平南有关系呢。” 朱兄弟平日里虽然好开一些小玩笑，不过却也不是一个含糊的人。 像他这样的，只要话出了口，必然是真话。 顾紫重相信他，心情不禁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她小脸泛红，两眼红胀，生怕听到什么自己不愿意听的事。 这次来承德过得很不太平啊。 朱三子低声道：“那个王将军骚扰了我不止一次两次了。前些日子我就见了他。他当着我的面说这个扯那个的，没有一句是实在话。我呢，一开始并没有怎么理会他。可是到了后来，却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顾紫重这个夏天过得心惊胆战的，她刚才在饭桌上好不容易答应了子善哥，让他去北征，可是在这个时候却又心慌了起来。 她知道，一个将军能征战沙场，这是他的荣幸。 可是她也同样清楚，作为子善哥这样的将军，却并不好受。 这个燕平南就是一个大祸患。 她让朱三子坐下来，她和朱三子面对面地坐下，洗耳恭听。 朱三子看了看门外，确定外面没人才扭回头，加重了语气，加快了语速：“燕平南想着法子要整一整朱兄呢。我不好当着他的面说，所以说我还是把这事告诉你了，你……” 门开了，朱常禧推门进来，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 顾紫重慌得低声“呀”了一声。 朱三子也立刻闭上嘴。 朱常禧进来，只是觉得异样，却并未多想，微笑道：“兄弟吃得不好？没有吃饱饭吗？” 朱三子笑得很拘谨。 朱常禧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朱三子想来想去，道：“唉，我都给忘了，我那里还有点事要办呢。你们先聊，我先走了。” 他都不等朱常禧说话，直接从他身边走了出去。 顾紫重心可是跳到了嗓子眼了。 朱常禧还是没感觉到什么，只是微微作笑，然后小声叹息：“这个朱三子，做事还是那么毛毛躁躁的。” 顾紫重把心放在胸腔里，沉住了气。 过了两天，顾紫重越发担心。 她给在京城的父亲去了书信，结果父亲还是没有回信。 听说哥哥已经回到金陵去了，去照顾李囡玉。 顾紫重只是莞尔，却还是担心。 她现在只关心子善哥的事，并不怎么在意哥哥的事。 等从京城往回稍信呢，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 顾紫重都快急死了。 这些个情绪都是谁给传的。 崔姨娘瞧她脸色不对，还一直询问她的情况。 她只是借故推辞。 崔姨娘是专业的接生婆，看顾郡主脸色一直不对，心里就很担心。 她让崔大夫给顾郡主开了一些保胎的药，然后给朱世子说了。 崔姨娘生怕顾紫重情绪上头，不肯吃药。 朱常禧知道了，就假装把药当做是安神的药，给顾紫重吃了。 顾紫重没有察觉出来，只感觉这药十分得苦口。 朱常禧亲自喂媳妇喝了药，又让她睡下了，才关门出来。 崔姨娘盯住朱世子：“马上就要生了，郡主这些日子不能有情绪，不能生气，不能上火，不能远行，最好就是在家里待着。所以世子爷，您就算是天大的事也要先放一放，把自己的老婆照顾好了比什么都强。” 这话说得对。 朱常禧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所以他也没有打算再去什么远地。 毕竟这一年他都照顾过来了，还在乎这一两个月吗？ 崔姨娘好生告诫之后，方才出了门。 虽然说是他不想寻生滋事，可是事情却还是找上了门来。 朱常禧在府外见到了王将军。 两个人相见，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有一种莫名的难受。 朱常禧都恨不得要把眼前这个人给揍一顿。 虽然说他根本就不知道王将军是燕平南的人。 王将军和他几句寒暄之后，说起了镇守边关的事。 尤其是陕西山西那边，离关外很近。 王将军旁敲侧击，总算是说了清楚。 朱常禧明白过来，却还是假装不知道。 他听了崔姨娘的话。 这些日子除了在家里照顾紫重，他哪里也不想去。 可是王将军却不这么认为。 王将军说了，燕将军在福建沿海打了一个大胜仗，把荷兰人给打跑了。 郑成功都已经收复了台湾，荷兰人还在呢？ 这不过就是几个洋人吗？ 燕平南什么时候也学会假模假样地来邀功了？ 朱常禧一副不屑的表情：“燕平南他请功也不会，要不然就把倭人给打跑，要不然就把海盗给抓起来，杀他一批。杀几个洋人算得了什么？” 王将军愣了，而且还很生气：“朱世子，您可不要这般说大话。不是下属不提醒你，马上你就要去镇守边关了，和鞑靼人对峙吧。” 第六百五十九章 事上加事 王将军还是把这事告诉了朱常禧。 朱常禧当着街上那么多人的面，险些打了他。 要不是强行忍住，一场恶战就开始了。 朱常禧心里憋着火气，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十分闷闷不乐。 顾紫重看他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朱常禧斜眼瞧了瞧顾紫重，瞧她一副慌张不定的样子，也猜测出了十之八九。 顾紫重本来想要安慰他的，结果他却一拍桌子，道：“紫重，我问你，是不是皇上要安排我去镇守边关？” 顾紫重闻言，浑身就是打颤。 她前世在宫里对着那么多人都十分平静的气概现在到了子善哥面前都没有了。 她摇头。 朱常禧想了想，方才明白过来，微微一笑，道：“那天的朱兄弟在屋子里停留着不走，是不是和你说了这事？” 顾紫重只是抿嘴不言。 朱常禧笑了笑，道：“我说呢，朱三子他平日里就是一个十分安静的小伙子，怎么在那天那么拘谨？笑得也很难看。你们两个都知道什么？他告诉你什么了？” 顾紫重也不想瞒着：“好了，我告诉你，朱三子告诉我，说那个王将军是燕平南的人。他不确定燕平南想对你玩什么阴谋诡计。” 哦，是这事。 朱常禧却并不以为什么：“这有什么的？不就是两个武将之间的斗争吗？我见得多了。我也经历多了。我不怕那个燕平南。” 顾紫重看他这个样子就着急，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迟早有一天会吃大亏的。 虽然话不好明说出来，可是还是要说。 顾紫重思来想去，道：“子善哥，你真正的敌人不是鞑靼人，不是瓦刺人，更不是倭人。你最大的敌人是燕平南了。外敌好抵御，可是内敌难防啊。朝廷里面就你们两个武将，你能那么相信他吗？” 朱常禧不相信燕平南。 不是不相信，而是一点都不相信。 朱常禧都懒得搭理燕平南：“他打他的仗，我立我的功。要是他敢惹我，我敢打死他。” 顾紫重从怀里掏出书信来，递给了朱常禧。 朱常禧打开信封，仔细看了看。 他的眉头紧蹙了。 无奈一笑，朱常禧道：“宫里的事大多都是人们瞎传的，一点都不真。虽然岳父大人提醒我了，不过我们还是不要大惊小怪的。毕竟人言可畏。朝廷里一个人说有，或许人们不信。三个人说有，可就有人相信了。要是大家都这么传，那就都相信了。可是实际上真的是这样吗？” 不管子善哥怎么说，顾紫重是相信的。 她还是很耐心，劝慰子善哥：“子善哥，我还是劝你，凡事小心点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朱常禧仔细想了想，只在心里暗暗琢磨着对策。 听说燕平南一直在向皇上递折子，专门说朱常禧的坏处。 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燕平南离皇上近，说话就方便。 皇上现在也上了岁数了，下面的几个皇子也都蠢蠢欲动。 所以朝廷里有点乱了。 就算皇上知道朱常禧是能人，可是其他的人不知道。 要是燕平南抓住这个机会，把朱常禧整一整的话，朱常禧也没办法。 朱常禧想了想，强挤出微笑来。 顾紫重是真心劝他的。 也不知道子善哥是不是放在心里了。 唐纤楠来找顾紫重，顾紫重把心事说给了她。 唐纤楠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说是看情况。 反正他们这里有兄弟四个呢，有什么事大家一起抗着。 这边顾紫重不放心，外面朱常禧也不放心。 朱常禧去找了朱三子。 朱三子看装不下去了，只好承认了：“子善哥，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才这么说的。现在……” 朱常禧不听他的：“燕平南想要对我下手，我需要先下手为强。” 要是皇上下了圣旨，把朱常禧给贬到一个地方，让他镇守一辈子的话，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就没什么事了。 朝廷里没有他什么事了。 朱常禧还真担心。 朱三子道：“那个王将军，这两天没有来找我。可是我却觉得……风雨欲来，所以子善哥，你小心着点吧。” 朱常禧越来越小心了。 小心得都有点神经过敏了。 突然凤鸣过来，唤了一声：“不好了，不好了。姑爷，郡主她肚子疼。崔姨娘说可能要生产了。” 什么？ 朱常禧都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他懵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这么快？” 拍着双手的功夫，他赶紧进了屋去。 外面的吴一城还有朱三子都跟了过去。 可是他们三个大老爷们儿却被拦了出来。 顾紫重在屋子里一直喊着肚子疼。 崔姨娘出了门，叫来两个丫鬟，让她们去端一盆热水来。 朱常禧也去让人叫崔大夫来。 崔姨娘道：“我是接生婆。朱世子，郡主肚子里的孩子可能要生了，您要做好一切的准备啊。万一孩子或者大人有点什么情况，您也要事先知道一下。” 这话把朱常禧给吓唬住了。 朱常禧赶紧连声答应，可是心急如焚。 生个孩子能出什么事情？ 崔姨娘告诉了他之后，便又进了屋子里去。 现在屋子里面都是女人了。 崔姨娘陪在顾紫重身旁，凤鸣在屏风外面站着。 顾紫重感觉肚子疼得无比，一只手紧握着崔姨娘的手，咬着牙道：“该怎么办呐？” 她没有想到，和唐妹妹聊天的功夫，她的肚子居然就不听话了。 唐纤楠也很慌，退到了屏风外面。 崔姨娘一脑门子汗：“郡主，您就咬牙挺住吧，不管外面的人说了什么，不管外面的人有什么事，您都不要管。我在郡主身边呢。” 顾紫重直点着头。 她的嘴里还不时唤着唐纤楠的名字。 唐纤楠听了赶紧从屏风后面转到前面来，凑到床头来，道：“郡主，我在这呢，您要挺住了。” 顾紫重终于忍不住，咬住了筷子，可是皇疼得厉害。 外面两个丫鬟端了盆子进来，崔姨娘让那两个仆人过来，把热水放到床头，把空盆放到床尾。 第六百六十章 郡主生产 顾紫重额头上的汗珠豆大一般，突然从前额渗了出来。 她只是低声道：“好疼，好疼。” 崔姨娘拍着手，哀声叹息：“不好了，可不要那样。” 她老人家干这个行业已经干了大半辈子了，至于她为多少女人接生过，也早就记不清楚了。 各种情况她也见过，也有过应对的办法。 可是就是有一种情况不好弄，就是难产。 这种情况说破大天去，就是请神仙来也不好弄。 崔姨娘就是害怕这个，她赶紧跑到屏风外面，唤道：“拿参片，快拿参片。” 可能是疼得厉害，顾紫重含着参片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床边什么情况她也不清楚。 朱常禧在她床边一直握住她的手，眼睛里泪花一直在闪烁，眼角边上一直有泪珠滚落下来。 他的脸庞已经被泪水清洗了好几遍了。 崔姨娘一面在床边指挥着，一面又在朱常禧的身后道：“朱世子，您千万不要着急，越着急越上火，这事就越糟糕啊。” 朱常禧就是一个犟脾气，越听劝还越来气呢。 崔姨娘也没有法子，只好吩咐仆人去把房门关上，而且还往外面的人通知下去，全府的人都侯着，随时准备听候差遣。 屋子里可是乱成了一团。 崔姨娘临危不乱，还不时地和朱常禧搭两句话呢。 朱常禧可没功夫搭理她，现在他的眼里只有顾紫重一个人。 崔姨娘调解人家心情，调解了大半辈子，却没成想碰到这么一个犟货。 外面崔大夫在敲门。 现在屋子里除了朱常禧，其他的全是女人。 崔姨娘听崔大夫要进门，准备让仆人去开门。 顾紫重却是含含糊糊地道：“不要，除了你们，谁都不要在。” 说话的功夫，顾紫重斜眼看了朱常禧一眼。 他们两个人的手握得更紧了。 崔姨娘让仆人都退到了屏风后面。 她嘴上答应着顾郡主，自己却是出了门去，和崔大夫道：“快去准备麻沸散，郡主疼得厉害。” 崔大夫已经准备好了。 崔姨娘接过麻沸散，却把其他的男人都给堵在外面了：“女人生孩子，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儿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朱三子和郭授时红透了脸。 进了房去，崔姨娘正准备把麻沸散喂给顾紫重呢。 可是顾紫重却一直和朱常禧聊着天，谈着心。 顾紫重生平第一次生孩子，一点经验都没有，不愿意闭上眼睛。 前世她知道，很多妃子生孩子的时候，都是闭上眼睛以后，就彻底闭上眼睛了。 崔姨娘劝了劝也没用。 突然一个接生婆道：“崔姐，孩子的头露出来了。” 崔姨娘赶紧过去，让人把筷子拿来，给顾紫重咬上：“郡主，您先不要说话。咬着筷子不要动，用力，再用力一点。” 屏风外面的仆人还有唐纤楠都闭上眼睛，不敢去看，甚至不敢去听。 这种场面紧张得让人心促不安。 唐纤楠不自觉念起了《大悲经》来。 其他的几个女仆都跟着念了起来。 崔姨娘左看看，右瞧瞧，吩咐身旁的两个婆子再去看着，她自己则凑到了顾郡主的面庞，一直叮嘱着：“郡主，孩子快出来了，您再坚持一下。” 朱常禧这个时候也吓得不敢出声了，呆呆地站立在一旁盯着她们看。 说实在话，那些打仗动兵器的场面朱常禧见多了，可是这女人生产的场面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顾紫重注意着身旁的子善哥，咬着牙，红着脸。 就算是屋子里都是女人，她也不好意思，毕竟脱了裤子在别人面前，实在太失颜面了吧？ 顾紫重只管听吩咐，虽然头脑迷迷糊糊的，可是这一刻却也不敢懈怠。 她快睡着了，可是意识里的本能反应让她强制性清醒着。 “快出来了，郡主，再用力。” 那两个婆子都欢喜着要跳起来了。 崔姨娘给顾紫重擦拭着额头的汗珠，道：“郡主，孩子快出来了。” 她口中的这句话一点都不敢停下。 突然房间里传出啼哭声来。 孩子的啼哭声响彻了整个房间。 唐纤楠听闻孩童的啼哭声，停止了絮念，脸皮一开，皱纹全消失了。 微笑着，唐纤楠不禁迈了两步，转到了屏风后面。 顾紫重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向起一仰身子，然后感觉头脑晕乎，整个人没有了力气，脑子不清醒了。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眼睛还没有睁开，耳旁却一直响彻着孩童的啼哭声。 顾紫重口中喃喃念道：“子善哥。” 一双熟悉的手握紧了顾紫重的手，顾紫重心里感觉一阵温暖。 她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了子善哥的笑脸。 朱常禧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紫重，你终于醒过来了。” 顾紫重感觉浑身没有力气，连张开嘴都要喘一喘气。 朱常禧赶紧道：“你不要说话，只听我们说就行。” 顾紫重用力点头。 朱常禧回头来，道：“紫重你看，咱们两个人的孩子出生了。” 崔姨娘抱着孩子凑了过来。 孩子的啼哭声越来越大了。 朱常禧摸了摸孩子的脸蛋，嘻嘻着笑道：“孩子刚见了他的母亲，想必还有些害羞呢。” 顾紫重的脸上挤出笑容来。 她现在感觉只要做一个动作就要费劲全身的力气。 朱常禧道：“紫重，你今天刚生下了孩子，便一直睡到现在。你……饿吗？能吃点什么？” 崔姨娘笑道：“姑爷可是一个外行人。郡主她现在身子骨这么虚弱，什么东西都不能吃。就让郡主这么静养着吧。郡主能看到姑爷陪着她，能看到你们两个人的孩子，就已经满足了。” 顾紫重欣慰微笑。 崔姨娘把她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朱常禧拉着顾紫重的手，在她的手上亲吻了一下，激动地道：“我都没有想到过，现在居然能看到我的孩子出生。可惜家父不在身旁，要不然他老人家会更高兴。” 崔姨娘道：“姑爷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去京城送信去了。而且金陵的家人，也有人派去送信了。” 第六百六十一章 夫妻蜜言 这下子顾紫重就放心多了。 朱常禧给她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崔姨娘道：“姑爷，孩子哭了一天了，该吃奶了。” 顾紫重身子骨这么弱，怎么能给孩子喂奶呢？ 朱常禧冲门外使了一个眼色。 崔姨娘当即便明白了，让婆子去唤来一个女人。 女人在屏风之外给孩子喂奶。 崔姨娘道：“这个人就作孩子的乳娘吧。她吧。要是不够的话，我再去找几个来。郡主，您这两天身子骨弱，就先这么着吧，喂奶的事您不用管了。” 朱常禧握紧了顾紫重的手，嘻嘻笑着。 崔姨娘和几个婆子都退了出去。 顾紫重闻到了屋子里一股血腥味。 她的表情有些难堪。 朱常禧问她。 她低声道：“好难闻啊。” 朱常禧嗅了嗅，道：“我都让凤鸣叫人洗了好几遍呢。盆子都换了好几个，还不行吗？” 顾紫重笑了：“没有。我……就是醒来以后，感觉变化好多啊。” 朱常禧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道：“你还记得刚才你怎么生的孩子吗？” 顾紫重摇头。 就是记得，她也不想去回忆，毕竟那种经历太过痛苦了。 她只笑道：“孩子出生了，就好了。我为朱家延续性香火，我的任务完成了吧？” 朱常禧嘻嘻一笑，道：“不行，你还要再给我生上十个，二十个呢……” 他身后有咳嗽声。 朱常禧突然一顿，回头来，见凤鸣扭过脸去。 顾紫重笑了笑，很不经意：“凤鸣，屋子你都收拾好了？” 凤鸣回应着：“收拾好了，我现在就侯在郡主身旁，听候郡主吩咐。” 顾紫重只是摇头，笑道：“不用这样，忙完了就走吧。” 凤鸣应了一声，出门去了。 孩子吃着奶，慢慢地没有了声音。 朱常禧问了一句。 乳娘说孩子睡着了。 然后乳娘把孩子抱来，放到了顾紫重的身旁去。 顾紫重斜眼看着孩子，小嘴还在吧唧吧唧动呢。 朱常禧低声道：“孩子一出生，就有六斤多了。他比我小的时候还要重呢。” 子善哥也会开这种玩笑了，而且还有，刚才子善哥还说让她给他再生十个二十几个孩子呢。 一想到这里，她就笑了。 子善哥平时看着一声不吭，挺老实的一个人，其实一肚子坏水。 她用力一笑，道：“你是后来吃胖的。” 他的确是一个吃货。 被老婆一下子就戳中了要害，朱常禧感觉好羞。 顾紫重接着笑道：“今天我算是从阎王爷那里走了一回了。生孩子可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你还想要我再经历一次么？” 朱常禧“呀”的一声，道：“身子很虚弱，所以……” 这和身子虚弱不虚弱有什么关系？ 顾紫重有点生气了：“我想做和平夫人，不想做生产工具。” 朱常禧又在她的手指头上亲了一下，道：“就听你的，咱就要这一个孩子吧。” 顾紫重喘了又喘。 朱常禧把她搂在怀里。 他一夜都没有睡，生怕自己一动，就把紫重给吵醒了。 等竖日一早，顾紫重醒来，才发现子善哥正靠在床头打盹呢。 凤鸣一早进来，端来了乌鸡汤。 顾紫重只喝了一口，就喝不下了。 她看子善哥在她床头沉睡，干脆让凤鸣出去了。 她守候在子善哥的身边，盯着他。 她不禁回忆起昨天她生孩子的场面。 她只记得疼痛的感觉充满了她的脑海。 她还看到子善哥满额头的汗珠，还有崔姨娘一直不停的絮叨声。 顾紫重简直不敢再去回忆。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浑身的元气都要用光了。 生孩子只怕是最为痛苦的事吧。 她可算是体会到了。 乳娘从屏风外面进来，道：“郡主，我又把孩子给喂睡了。” 顾紫重让乳娘把孩子放在她身旁。 她今天感觉有了力气了。 伸出胳膊来，她把孩子揽入了怀中。 左手揽着孩子，右手揽着子善哥。 顾紫重感觉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感觉真好。 凤鸣在门外候着，不敢随意进来。 顾紫重也不好唤她们进来。 所以屋子里三个人就静静地待了半个时辰。 外面天明了。 崔姨娘从外面进来，道：“郡主，崔大夫给了药单，我们已经按方抓药，给郡主送来了。郡主您赶快吃药吧。” 她咧着嘴，不想吃药。 崔姨娘让凤鸣去端了一碗红糖水来。 凤鸣和崔姨娘两个人，一人喂一勺药，一人喂一勺红糖水。 顾紫重强行把药给喝了下去。 苦得她脸都快变形了。 朱常禧这个时候醒来，看到顾紫重，和她对视了一眼。 顾紫重原本苦着的脸却又露出笑容来：“子善哥，你醒了。” 朱常禧打了一个哈欠：“药吃完了？” 崔姨娘肯定了一句。 顾紫重道：“再去拿些糖来，我感觉满口苦楚。” 苦得她已经嘴歪眼斜了。 朱常禧赶紧起身来，亲自给紫重端了一碗红糖水来。 顾紫重把红糖水喝完，肚子已经胀了。 外面唐纤楠在和郭授时讨论着顾郡主生产的情况。 郭授时感觉唐纤楠生产的时候，更紧张。 往昔唐纤楠生产的时候，场景历历在目。 郭授时就在一旁候着。 朱三子凑热闹道：“昨天闹得那么厉害，我到今天都没有进到房间里去呢。里面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朱兄和顾郡主在商量什么呢？” 唐纤楠和郭授时就嘲笑这个单身的男人，一点经历都没有。 朱三子灰头土脸的，垂目不言。 唐纤楠道：“顾郡主刚刚生产，所以说你们两个人就不要再动歪脑筋了。北征的事情暂时缓一缓吧。” 郭授时和朱三子好失落。 外面仆人进来禀报，说武清侯带着家人来看望顾郡主了。 凤鸣赶紧去禀报。 顾紫重让朱常禧去见客。 朱常禧带着朱三子和吴一城去了门口。 郭授时陪着唐纤楠把他们的孩子哄睡着了，也跟着过去了。 武清侯府的人都对他们毕恭毕敬的。 尤其是武清侯，简直笑得眼帘都开了。 朱常禧一心想着自己家里的人，所以脸上的笑容也不停。 第六百六十二章 略有担忧 武清侯脸上的笑靥也简直成了一朵花。 朱常禧就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武清侯和他毕竟不是太亲，而且才相处短短这几日而已，如何能这般高兴呢？ 又不是他儿媳妇生产。 不过高兴时刻，朱常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反正他现在一心想着顾紫重，并不去想那么多。 而且武清侯因此高兴，朱常禧求之不得呢。 朱常禧就请来客都坐下。 他和武清侯说话的功夫，还不时地用余光扫了旁边一眼。 朱子琴来了，朱齐清没来。 武清侯拱手一笑，还让女仆人拿来绸缎，上面还镶着小玛瑙，一眼看过去，就是金光闪闪的。 朱子琴笑道：“朱兄，家父精心为郡主挑选的意料啊。在我们府上有个能工巧匠，做木匠没得说，而且做衣服也是一流。江南的绸缎，他拿过来加以点缀，便是锦上添花。这衣服拿来呢，是给孩子做衣服用的。子善哥你拿去，看着给孩子做一件衣服穿，这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 朱常禧欣然收下。 他递给了身后的郭授时。 郭授时又把东西递给了唐纤楠。 唐纤楠抱着衣料，笑嘻嘻地回去了。 顾紫重还在房中，躺在床边，里面是露着小脑袋的孩子。 唐纤楠就一路小跑着进来，在门口的时候还险些摔倒。 顾紫重心里高兴，所以看什么事情都是带着笑容。 她瞧唐纤楠踉踉跄跄进了屋子里，还带着笑容问她呢：“你干什么去了？” 唐纤楠险些出丑，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不过把衣料递了过来，唐纤楠却还是笑着道：“人家武清侯给你送来衣料了，你给孩子做一件衣服吧。” 顾紫重伸出手臂来接过衣料，摸来摸去，棉棉细滑。 她连声称赞，心头更欢喜，道：“这样的料子少见。看来人家这次前来，还是挺有人情味的。” 怎么这么说？ 唐纤楠一脸的不解。 顾紫重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唤来两个仆人，挥了挥手，让仆人把屏风又给拉上了。 唉声叹气的，顾紫重道：“我现在真不知道武清侯家的人究竟有什么心思。” 唐纤楠一听就觉得厌烦：“郡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生了孩子，养身体要紧。不要去这么胡思乱想了。人家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家人，和咱们没有关系。你就好好养伤不就行了吗？” 顾紫重戏谑一笑，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过多心了。 像她这样的，除了在宫里，外面就没有几个人了吧？ 多疑多心，实在是控制不住。 她抿唇微笑过后，低头再去看孩子，瞧孩子紧闭双眼，睡得正香，便在孩子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她转移了话题：“我现在有了奶水，不过我身子骨实在是太过瘦弱了，所以我连坐都坐不起来。喂孩子的事还要麻烦别人。” 唐纤楠不以为然：“我在江南的时候，伯父给我雇了三个姐姐，作为我孩子的乳娘呢。” 三个？ 顾紫重可不敢雇那么多，单单雇一个，她就很不好意思了。 以前都是听别人生孩子的事，看别人的奶妈，她没觉得怎么着。 现在她自己有了孩子，却很小心，生怕乳娘抱着孩子的时候，再一个不小心，摔一下，磕一下，那可就坏了。 就算不会摔倒，哪怕只是小小地一颠簸，想必孩子都会受不住吧？ 她疑心病一上头，谁劝都没用。 连她自己都劝不住她自己。 所以这两天只要一多想，她就头痛。 一头痛，她直接躺倒了就睡了。 寻思到这里，她抿唇笑个不停。 唐纤楠盯着她看了半天。 她回神来，才发觉到唐妹妹正看着她呢。 她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 唐纤楠的笑容里带着**的意味：“怎么样，令郎在身旁熟睡，郡主肯定不安吧？” 顾紫重当然不安了，生怕她自己再一翻身，压到孩子了。 她现在是动不能动，就连扭一下脖子都要慢慢来。 唐纤楠道：“郡主没有必要这样。我刚生产那会儿也是这样。只不过我们都太大惊小怪了。你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只要小心点就好。” 顾紫重应了一声。 凤鸣进来，抱着一个小箱子：“郡主，这是外面朱公子带来的。” 顾紫重挺高兴，让人打开箱子。 两个女仆打开箱子，说是一些金银珠宝。 顾紫重只是让人收了，并没有怎么太高兴。 毕竟像是这种礼物，她收得多了。 唐纤楠笑道：“郡主刚刚生产的时候，咱们家里的人都乱成了一团。外面的人也都欢欣鼓舞的，而且甚至还想着要涌进来看看呢。武清侯昨天就想来，不过是被朱世子给硬生生拦在了外面。” 子善哥有那股子勇猛劲头吗？ 顾紫重带着嘲笑：“他平时都不想得罪人家，能这么做吗？” 唐纤楠严肃起来：“昨天要不是朱世子，想必外面就要乱起来了。世子爷一开始还是苦口婆心劝说呢，后来干脆就变了，去衙门找来几个捕快，一下子就把场面镇住了。” 顾紫重感觉很不可思议。 唐纤楠也觉得有些诧异：“这个我也不太明白，外面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顾紫重想了想，却转移开了话题：“哦，不知道武清侯这次会带多少礼啊。那么多的礼，咱们收是不收？” 唐纤楠皱了皱眉头：“这衣服你不是已经收了吗？” 顾紫重挺不好意思的：“咱们对人家挺不好的。上一次因为李采儿的事，咱们把人家给得罪狠了。这一次……武清侯居然还客客气气地亲自来送礼。我……真不知道怎么回报人家。” 她记忆里武清侯的笑容很甜蜜，很诚恳。 顾紫重现在只要想到人家的笑容，心里就很过意不去。 唐纤楠宽慰她：“我可知道他们家那个大公子是一个臭流氓。所以说呢，郡主您不必自责。现在不是咱们牵制着他们吗？” 说得也是！ 顾紫重仰着脑袋想了想，陷入了沉思。 生了孩子的人就知道多想。 唐纤楠拿她没有办法，只有坐在一边，看着周围。 第六百六十三章 商议军事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了。 直到朱常禧从外面回来，唐纤楠才唤了一声：“世子爷，您回来了？” 朱常禧道：“我刚刚把客人给送走了，然后就回来了。” 二人把目光都转向了顾紫重。 顾紫重已经入睡了。 朱常禧招呼着唐纤楠出了门。 郭授时和朱三子也跟着过来了。 唐纤楠退出门去，碰见崔姨娘端来乌鸡汤。 几个大老爷们儿就准备推门进屋去。 唐纤楠却把他们阻拦在门外：“里面有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你们也想进去看看啊？” 朱三子是红着脸。 郭授时却不以为然，毕竟唐纤楠刚生了孩子。 朱常禧挠了挠头，道：“没什么事的话，咱们还是先去外面坐一坐吧。” 三个男人去了庭院里喝茶。 正好趁着这一会儿顾紫重入睡了，朱常禧把兄弟们拉拢起来，讨论着去北征的事。 差吴一城。 也是的，这都多少天了，吴一城怎么也不露个面呢？ 人家都说吴一城和李采儿都好成了一个人了，谁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朱三子磕着瓜子，道：“哪个男人不风流？尤其是有了老婆以后，更加风流。” 郭授时把手臂搭在了朱三子的肩膀上，道：“仁兄没少逛青楼啊。” 这种玩笑可不能随便乱开的。 朱三子脸一红，吐出来瓜子皮，道：“说谁呢，我可是正大光明的男儿身，童子身。这一段日子里为了给朱兄做陪衬，我可是好多天都没有出去玩了。” 朱常禧挺欣慰的：“咱们兄弟几个憋了这么长时间，不就是为了想要在关外好好打一仗吗？老朱对哥哥的情谊哥哥记在了心里了。你放心，等以后咱们得胜归来，你说想去哪里，我亲自陪你去，怎样？” 这么说还差不多。 朱三子欣然答应了。 不过三个人讨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朱常禧寻思了半天，道：“现在咱们的人都没有凑齐呢。水师怎么样了，有什么消息吗？” 朱三子道：“我前些日子进过京城，对于京城里的事多少了解一点。我就记得皇上让那几万人马驻扎在京城周围，京畿之地，不能乱。” 这样一来，水师不就成了陆兵了吗？ 那朱常禧忙活了那么长时间，都白忙活了。 他早就知道皇上想拿水师做为守护京城的护卫军，可是没成想，居然是这样的。 唉…… 朱常禧很失落。 郭授时安慰道：“没事，咱们这样也算是对得起皇上了。最起码咱们比燕平南要强。西北的康冕王，一直也没有露过面，而且燕平南在对待朝廷这件事情上，总是态度暧昧。说白了，皇上现在最相信的是咱们。咱们呢，就做守护皇上的人吧。” 能把京城守护好了也是大功一件吧。 朱三子道：“你们是不知道，朝廷乱着呢。燕平南和海盗有勾结，和那些倭寇也有点纠缠不清。而且燕平南在北面有人，像是王将军，就是燕平南的人。所以说，朱兄，表面上你是能征善战的功臣，可是实际上呢，燕平南正在逐渐把握着朝政呢。” 郭授时很愤怒：“大明各处几乎都在燕平南的手里了，这也太可怕了吧？” 朱三子肯定：“就是这样。皇上最明白事理，可是也是最没有办法的。大明现在权力分散得太厉害，实在没有法子。所以皇上才借机建立水师啊。这水师一来，燕平南立刻就老实了。” 朱常禧倒是犹豫了：“这么一说，咱们今年先不动吧？” 听兄弟们一分析，朱常禧倒是觉得他们几个要是去了关外，没准要被王将军给卖了呢。 燕平南巴不得他们早点死。 朱三子给朱常禧泼冷水：“哥哥，咱们去北面再打一仗，是可以的。不过小心着点，要想建功，首先要有兵权。长城这几个关口，必须咱们几个亲自把守。咱们要是得胜归来，要带着人马去驻扎在京城周围。” 郭授时却还担心：“这样的话别人是不敢动了，可是皇上呢？咱们带兵进京，可是要被皇上治死罪的啊。” 功高震主，也的确很棘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朱常禧一摆手，就想撂挑子：“算了，我在家里守着我老婆，不比什么都开心吗？我不想去别的地方了，就在这里待着算了。” 一到关键时刻就说这种耍脾气的话。 朱三子和郭授时都很无奈。 朱常禧支着下颚，双目无神。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郭授时道：“不如咱们这样吧，今年秋后就带兵去关在，不管鞑靼人打不打咱们，咱们都要打一打他们。把鞑子人打跑，咱们带兵在关在城池驻扎。然后咱们带半数兵马回来，驻扎在山西河北，不往京城那边走，更不进京。只要在京城周围就行了。” 就这么办吧。 朱三子道：“嗯，也只能这样了。那个燕平南自从回了南方去，就一直杳无音讯。朝廷里面甚至都有传言，说燕平南已经准备好了要造反了。咱们今年要是再按兵不动，实在说不过去。所以咱们先要建功，给燕平南他们以震慑力。” 朱常禧听他们的。 不过看朱常禧一副无神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真没有主意啊，还是就在那里装糊涂呢。 朱常禧能做到将军这个位置上，可不是说就单单会功夫就可以的。 郭授时和朱三子讨论得那么热闹，朱常禧只是听，却不说话。 那兄弟两个明白了，不多问，只是把意见提出来就好了。 他们三个人聊了半天，直到凤鸣来道：“郡主醒了，说要见姑爷。” 朱常禧才露出一个笑脸来，道：“你们在这里先吃着喝着，等我回去看看去。” 两个人都应了一声。 等朱常禧走了，朱三子摸着自己的双颊，无奈道：“唉，人家有家室，我呢？还是光棍一根呢。” 郭授时笑道：“你这么厉害，随便上大街上拉不就拉来一个吗？” 贫嘴！ 朱三子不想去理他。 他们两个都有老婆，哪里知道他单着一个人的痛苦。 第六百六十四章 孕后下床 没想到他们几个人的谈话，却被唐纤楠给听到了。 郭授时猛地一回头，看到自己的媳妇，顿时脸就红了。 朱常禧心里也烦，本来想着要去带水师呢，结果水师愣被朝廷养成了陆兵。 他的心里还是回到了顾紫重的身上。 紫重刚刚生产，他不能随意乱走了。 朱常禧一离开，其他两个人也都离开了。 顾紫重在床上躺着，睡了两天。 朱常禧只是守候在她身旁，一点地方都没有动弹。 顾紫重一觉醒了过来，口渴了想喝水。 朱常禧赶紧给她倒上，递给她水杯，又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还好吗？” 顾紫重感觉浑身虚弱，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坐了起来，费了半天的劲才端住了水杯。 朱常禧盯着她：“你两颊还很干瘪，眼睛也没有什么神。” 顾紫重故意逗他：“我现在的身子情况不怎么乐观，所以你要小心着点。要是我有了问题，你赶紧把崔大夫唤来。” 朱常禧这手就开始哆嗦。 外面崔姨娘进来，笑着道：“姑爷，要是郡主的身子骨真的出了点问题，你还能在这里坐着吗？” 朱常禧满头大汗，红透了脸。 顾紫重看他着急的模样，“哈哈”一下子笑了出来，险些把水喷了出来。 崔姨娘笑道：“郡主，您瞧您把姑爷都吓成什么样了？” 顾紫重抿着红唇，心里美滋滋的。 她还不时抬眼去斜睨子善哥，看他什么样子。 朱常禧擦擦汗水，却又微笑着，只是憋出了一句话来：“你赶紧喝了水吧，我看你嘴唇都干了。” 顾紫重喝一口水，还不时抬眼去看他。 崔姨娘在他们两个一旁，盯着他们盯了半天，实在憋不住了，才道：“世子爷，朱子琴朱公子来了。您见不见？” 朱常禧心里就“咯噔”一下。 他想了想，在琢磨要不要出去见人家。 他还躲避着紫重的眼神。 顾紫重知道他的事。既然他不大方，她就大方吧：“不用瞒着我，你想见就见吧。人家既然想见你，你可不能驳你人家的面子。” 朱子琴要见朱常禧，无非就是要位置，要兵权。 既然紫重都这么说了，他答应之后，起身出了门。 顾紫重盯着子善哥的背影，心里咯噔咯噔的。 崔姨娘低声道：“郡主，世子爷去见客了，您好像不太高兴。” 顾紫重感叹一声：“我就是怕他离开我而已。算了，崔姨娘帮我端来一盆水吧，我想洗漱一下。” 崔大夫说过，郡主在床上休息两天之后，就可以下地走一走了。 她躺了好多天，憋坏了。 崔姨娘给她端来水，帮她洗漱了一下，道：“郡主，您今天刚醒，就不要化妆了吧？” 顾紫重还不想弄那个呢，麻烦。 她回头去瞅了自己身后的小家伙，挤出了笑容来，道：“他睡得正香呢。” 崔姨娘看郡主正高兴，也附和道：“是啊，人家都说小公子白皮肤，大眼睛，和郡主您是一模一样的。” 顾紫重“嗯”着，捋起袖子来，帮小家伙掖了掖被子。 崔姨娘搀扶着她下了床来。 唐纤楠从外面进来，又和顾紫重说起了善堂的事。 顾紫重刚想起来。 要不是唐妹妹提醒，她都给忘了。 一想起这事，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唐纤楠道：“郡主，善堂今天给您写了感谢信呢。” 顾紫重施人恩惠，不要回报。 她只图一个心安理得。 唐纤楠却道：“郡主，不过今年只是武清侯府就捐出了上千两银子呢。还有知府大人，知县大人，再加上地方的一些乡绅捐款，银子都达到了近五千多两了。善堂里的那些鳏寡孤独没有多少。他们每天的饭食也没有多少，用不了多少花销。所以说郡主，您这些体己银子都拿来捐了，有些不值当吧？” 顾紫重虽然还保持着微笑，可是心里已经不太乐意了。 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一笑，道：“没什么，捐点钱嘛，这是祖上的传统。” 唐纤楠“哦”一声，道：“也挺好的，现在善堂的人都被知府大人给聚集了起来，去缝针纳线，给咱们北征的士兵缝补衣服了。现在兵器少，明军的兵服也少啊。” 顾紫重在这个时候特地顿了一顿，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唐纤楠指了指门外：“外面的朱二公子说的。我也是过来的时候听他们聊天说起这个了。” 顾紫重记得前些日子里武清侯还当着她的面说过呢，他们府上银两拮据，捐不出什么来的。 谁知道武清侯府居然捐了那么多。 这个老家伙怎么也说谎话？ 她旁敲侧击：“大公子呢？他们家大公子怎么样？捐了多少？” 唐纤楠却摇头：“这个我不清楚，不过他们整个府上的人捐了千余两银子，而且还开仓放米，救济了不少的乞丐呢。” 顾紫重似乎有点不太高兴。 她心里在胡思乱想。 也不知道唐妹妹值不值得倾心，顾紫重只觉得自己心里有苦衷。 因为善堂这事她还和武清侯商量过呢。 武清侯一面说他们家没钱，另外一方面却背着她捐款捐粮的。 他们笼络了人心，这下子坏了。 顾紫重犹豫半晌，还是笑了笑，道：“没事，人家捐的多，就依着人家来吧。” 唐纤楠正色道：“那当然了，现在整个承德，都快靠近京城了，这一带的地方基本上都是武清侯给救济的。说白了，这里的所有人，已经被武清侯给收留了。我可听说了，这次守卫边疆的士兵穿的可都是这些善堂人给缝制的。” 所以顾紫重打心眼里感觉不好。 唐纤楠接着道：“尤其是到了秋后，入了冬，明军需要棉衣啊。这里离关外太近，明军的棉衣需要从这里运送。而这里的人又是做棉衣的人。所以说到时候朱世子的命运可就掌握在这里人的手里了。” 不是这里的人，而是武清侯府的人。 更直白点，就是武清侯！ 顾紫重后背一阵凉汗。 第六百六十五章 心生罅隙 她现在都迫不及待想要把子善哥给叫回来了。 唐纤楠就是说了说外面的闲事，怎么郡主的表情僵住了？ 在郡主的面前晃悠了晃悠手，郡主没有回应她。 她尴尬一笑，道：“郡主，您在想什么呢？” 顾紫重骗不过唐妹妹，直言道：“今年秋后，郭兄弟和子善哥准备要去关外了。紫重刚才为什么要一直担心呢？就是怕他们的粮草要从这里运送啊。” 唐纤楠闻言，背后也是一凉。 顾紫重知道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话要小心着说。 她轻咬着嘴唇，瞅了瞅唐妹妹，道：“唐妹妹，我和你说实话吧。武清侯和咱们不怎么对付。” 唐纤楠脸面也僵住了：“我……” 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唐纤楠也是憋着脸，憋着嘴，停顿了半晌。 顾紫重这个时候只把心思放在武清侯府那里呢。 想谁，谁就来。 外面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 唐纤楠起身出去看了看，道：“郡主，朱兄领着二公子过来了。” 朱子琴来了？ 顾紫重对人家不怎么好，还骗了人家，让人家和他们家的大公子作对。 所以顾紫重自然地就心虚了，不好意思见人家。 朱常禧领着朱子琴进了门。 朱子琴一见顾郡主，笑着伸出了手进来了。 顾紫重赶紧陪笑。 朱子琴笑道：“郡主，我刚刚听说您下地了，赶紧就过来看看。” 顾紫重摸着脑袋，有点害羞。 她赶紧伸手，示意让朱公子坐下。 朱子琴一面向后坐着，一面道：“郡主，我看您脸色可不太好。” 人家一面笑着，一面主动着说。 顾紫重只顾着主动去迎合人家说话，却没有心思去想刚才的事了。 她陪笑着：“我昨天睡了一天了，所以刚刚醒来，还没有打扮呢，让兄弟你见笑了。” 顾朱子琴摇头：“我好久没见郡主了，心里想念，只见到郡主就可以了。” 跟一个小兄弟急着盼着见到姐姐一样，朱子琴笑得很开心。 顾紫重感觉受宠若惊。 朱常禧笑道：“子琴兄弟，我们秋后的粮草，可都需要你们家提供了。所以说，兄弟你可一定要帮我们这个大忙啊。” 他们也提这事了？ 顾紫重和唐纤楠对视了一眼，又是惊讶又是羞。 她们刚刚还在背地里讨论这事呢。 顾紫重感觉和朱子琴的关系好像有了一点距离。 她开始躲着朱子琴的眼神了。 朱子琴好像一个稚气未脱的小青年，一点异样都没察觉出来，还是陪笑着，十分热情：“郡主，你们家需要几十万石粮草，我已经和家父说了，所以说你们放心。” 顾紫重只陪笑着。 他话说着说着，又把面转向了朱常禧：“朱兄，我家已经给善堂人下了命令了，他们今年收了我们家很多银子，必须要帮着我们做事。” 顾紫重和唐纤楠还只是私下里分析而已，没成想朱子琴都把这事情给说开了？ 朱子琴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只是道：“紫重姐，您这里要是少人手的话，您就对我说一声。我保证给您派来几十个仆人来，到时候您想要穿什么布料，还是吃什么饭菜，我保证他们都给你做出来。” 这小子可真行。 顾紫重看朱子琴的样子十分自信，也十分诚恳，不禁也是甜蜜一笑，却还不好意思了：“这个就不用了吧。” 朱常禧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善堂的人每年吃朝廷那么多粮食，不得做点事情吗？再说了，武清侯养活了成千上万的善堂人，自然也有权力去支配他们了。” 这话说得对。 朱子琴道：“不要说其他的地方了，就单单我家里，便养了一百多号的人呢，他们当中有善堂的总管，还从我家里拿些布匹，或者是粮食走呢。这么多年了，该是我家里用用他们了。而且，善堂里的人不只是鳏寡孤独者，有的就是有田不种，去蹭饭的。” 顾紫重见情况这样，就答应了他们。 人家这么诚恳，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人家呢？ 不过像他们这样的，还很少见。 在金陵那里也有善堂，顾家和朱家也没少捐银子捐粮食。 不过金陵两家从不征用他们。 她嘴上答应人家，心里却在想着对策。 尤其是对朱子琴，她心里实在是觉得愧疚。 人家对她们这么好，她们呢？能怎么对待人家？ 不要说别人了，就单单她一个人，就把朱子琴给利用透了。 朱子琴和朱齐清两兄弟现在都已经是反目成仇了。 顾紫重还听说，朱子琴和朱齐清还因为李采儿的事打了一架。 她心里很不痛快，感觉对朱子琴有愧，总是想着要补偿补偿人家。 可是朱子琴一点责备顾紫重的意思都没有。 这样的话她心里更难受了。 等朱子琴走了，顾紫重把子善哥给拉到了身边。 她一面让子善哥帮她倒水，一面却还旁敲侧击问他：“今天你和二公子都聊了些什么？” 朱常禧耸肩：“什么也没聊，我就知道他们家又到了该开仓放粮的时候了，秋天一到，粮食丰收，咱们这里该取粮了。这里的知府知县，还有其他的地方都会照顾咱们，给咱们粮食的。” 顾紫重不是问这个。 她很焦急：“我是问朱子琴，他人呢？他怎么办？你……秋后真的打算出关去吗？” 朱常禧喝口水的功夫，道：“唉，紫重，你怎么还是对我不放心呢？我都已经答应你了，要在这里好好照顾你的。” 顾紫重更焦急，和他抢话茬：“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二公子，他的态度怎样？” 朱常禧突然猛地一瞪大了眼睛。 顾紫重道：“我不反对你们出关去啊。我就是不知道你们究竟该怎么出关。你身边已经有了三个兄弟了，你还要带上朱子琴吗？” 朱常禧没明白紫重的话，她到底是想让他出关，还是想让他在家陪着她呢？ 顾紫重急出汗来了：“我的意思是，你出关的时候一定要带上二公子。咱们家在这里受了人家那么多的照顾，所以咱们不能亏了人家。” 第六百六十六章 杂乱小事 这一点朱常禧心里清楚。 他不用多说，只是微微莞尔，捎带着伸手去抚摸顾紫重的额头。 顾紫重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了。 北征的事情一直是含糊不清，也就没有下文。 入了秋，天气渐渐转凉了。 孩子也有两个月大了。 这里渐渐变冷，所以朱常禧决定要带着一家子的人往南方走。 他们不想去京城了，直接一条线南下回金陵去。 金陵那里正好也刚刚建了一个兵营，却人去管理。 朝廷有意让朱常禧去呢。 所以北征的事就更是遥遥无望了。 朱子琴心里老大不是滋味了，自从夏天以来，他一直来朱常禧这里，陪着笑容陪着时间。 还因为向着朱常禧和顾紫重，和他自己的哥哥都闹翻了。 他付出了这么多，结果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朱子琴很不高兴，把自己藏在家里，就在屋子里饮酒饮了三四天。 顾紫重这两天右眼直跳，她感觉有什么坏事要降临。 果然，凤鸣来报，说了朱子琴的情况。 顾紫重好生烦恼，刚刚用松江厚番布把孩子给包裹住了，搂在了怀里。 她寻思了一下，却忘记了给孩子喂奶。 孩子在啼哭。 凤鸣提醒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哦，这一段时间一直是奶妈在喂养他。我可算是歇息够了，从今天开始吧，我要亲自给小家伙喂奶。” 听闻郡主唤孩子为“小家伙”，凤鸣心里也挺高兴的。 两个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小家伙的身上，却忘记了朱子琴的事。 顾紫重喂了半晌，抚摸着孩子的脑袋，小脑袋上的毛发很浓，也很软。 尤其是在母亲的怀抱当中，吮吸了奶水之后，满脑袋都是汗珠。 小家伙吃了吃奶，渐渐入了睡。 顾紫重把他给抱着放回了棉床上，把衣服整理了一下，才回头来和凤鸣说话。 凤鸣盯着小家伙，笑道：“这孩子真像郡主。” 顾紫重十分自满，得意洋洋：“那是自然了，我生的孩子能差得了吗？” 都说男孩子像母亲，女孩子像父亲。 这句话一点也不差。 顾紫重盯着孩子，笑道：“他身上穿着的番布衣服还是人家武清侯上的刘夫人给送的呢。” 对了，话题又转回了武清侯。 凤鸣也才想起来：“郡主，咱们两个刚刚说的就是武清侯家的二公子啊。” 对哦！ 顾紫重一拍脑门，立刻愧疚着道：“我刚想起来，还有人家的事呢。咱们怎么办呢，人家给了咱们家这么多的好处，咱们却一点回报都不能给人家。” 凤鸣道：“不会啊。今年秋后刚到，这里的百姓都纷纷反应，今年的收成会很好。这还是托咱们的福气呢。咱们一来，皇上给了这边人更多的粮饷呢。还有，去年他们的收成不太好，今年咱们一来，收成立刻就上来了。所以这里的百姓都觉得，是咱们过来，把福气也给带了过来。” 顾紫重听着这话，轻轻一笑，道：“不只是他们相信，我都相信了。” 她原本以为只有宫里的人才信这个呢。 百姓们也信这个。 她打趣着：“咱们都要去拜一拜佛了。今年都是佛祖帮着忙呢。” 凤鸣答应。 二人之间的氛围稍微缓和了一点。 不过朱子琴的事该说的还是得说。 顾紫重顿了一顿，道：“朱子琴兄弟帮了咱们不少的忙。这一次吴兄弟的婚事还是全倚仗他呢。” 凤鸣又想了起来：“哦，对了，李采儿姑娘好像有了身孕。就在昨天，崔大夫去了李府一趟，回来的时候我挺崔姨娘说了，说崔大夫去李府上为李采儿把脉，结果把出来的是喜脉。” 真的？ 顾紫重闻言，双眼瞪得大大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可真的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了。 自从一个月前吴一城和李采儿成了亲之后，那两个人就缩进了李府去，一直没有什么消息。 顾紫重这些日子一直在家里看孩子呢，所以也就把他们给忘了。 现在凤鸣提醒，她也刚想起来。 听闻李采儿怀孕的消息，顾紫重斜着嘴唇，却是矫情一笑：“这个吴一城，金屋藏娇啊。娶了媳妇忘了别人了。我们帮了他那么大的忙。结果呢，他和李采儿去过他们的神仙日子了，把我们都给忘了。” 凤鸣道：“咱们什么时候拿点东西去看看他们。” 顾紫重嘴上说是“不去”，可是她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去，什么时候去看一看李采儿。 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说来说去，顾紫重感觉头脑有点乱。 她思来想去，还是准备要带着些礼物去看一看李采儿。 凤鸣听了郡主的话，去准备礼物了。 顾紫重现在却又寻思着朱子琴的事。 朱子琴把自己憋在家里，十在是让人担心。 不用估计了，就是因为朱子琴进不了子善哥麾下，无法建功了。 顾紫重现在要去安慰他。 没有去和家里人说，顾紫重让奶妈看着孩子。 她则让崔姨娘陪着她，乘轿子去了武清侯府。 武清侯府里没有什么人，大公子又出去花天酒地了。 武清侯也出去忙了公事。 家里正好就朱子琴一个人。 顾紫重直接去了朱子琴的房间，连通禀都没有通禀。 她给了朱子琴一个惊喜。 朱子琴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样的矫情。 她一推门进去，一股刺鼻的酒味就上了头。 顾紫重刚迈进去一条腿，却又被酒味给刺激出来了。 朱子琴看了看门外，“呀”的一声，道：“郡主，您怎么来了？” 顾紫重故弄玄虚：“我来找兄弟你，什么时候是闲着无聊？” 朱子琴懵了一下，然后赶紧起身，拍了拍膝盖上尘土，向屋子里迎客。 不用多想了，单单看一眼屋子里面家具的杂乱摆设，还有桌子上东倒西歪的酒瓶子，她就已经明白了。 淡淡一笑，她盯了盯朱子琴：“唉，你也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 朱子琴红了脸，道：“那个，郡主，您先坐下，我把桌子收拾一下。屋子里实在是太脏了。” 第六百六十七章 心情平复 顾紫重心情稍缓，抿了抿唇。 朱子琴盯着她看着，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她嘴唇翕动，有些尴尬。 两个人互相盯着看。 崔姨娘都感觉尴尬了，对着二公子道：“二公子，您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屋子吧。郡主可是一个干净人。她能坐在这里陪您说了半天，足以见郡主对您的注视程度。您快点。” 朱子琴赶紧收拾。 顾紫重把酒桌替他给收拾了一下，还剩下两瓶好酒，她给放了下来，又拿了两个碗。 她知道朱子琴想要干什么。 朱子琴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崔姨娘看情况，赶紧让朱二公子过来，说是让他们两个坐到一起喝一点。 朱子琴擦了擦手，还有点不好意思过来。 她成了一个大人了，朱子琴成了一个小孩子。 崔姨娘笑着道：“你们家今天就你一个人在呢吧？我还是专门陪着郡主来看你呢。你怎么还不主动一点？” 朱子琴坐了过来，到顾紫重对面去。 他盯着郡主看，眼神里总是带着一些希望。 顾紫重能够明白他的心思。 可是她却帮不了他。 她先是倒了两碗酒，递给朱子琴一碗。 崔姨娘劝她：“郡主，您身子刚养好，不好饮酒吧？” 顾紫重却摇头：“没什么事的，我就是想陪一陪二公子。” 以前都说“朱兄弟”，今天却叫了“二公子”，这关系一下就远了。 朱子琴更加沮丧，原本端起来的酒碗也放了下来，道：“郡主您不用多说了，我都已经知道了。你们要回金陵去，对不对？” 顾紫重虽然不怎么情愿，可是还是点头承认了。 朱子琴冷冷一笑，道：“哼哼，你们把我给骗了。这次你们来的时候说的好好的，要带我去关外。可是……” 顾紫重实在没有什么话说了，举起碗来自己喝了下去。 朱子琴瞪了瞪眼，惊讶之余，还有点想要劝她的冲动。 可是她却把碗里的酒给喝完了，弄得他犹豫一下，又低沉下脑袋。 她擦擦嘴，笑道：“男子汉，饮酒都讲究痛快。我一饮而尽，你是不是应该陪我？” 朱子琴和她较劲，也把酒给喝了下去。 顾紫重又开始愁眉苦脸的：“我……我该怎么说呢？之前我都说过了，想让子善哥回金陵去的。是你们一直在讨论这个那个的。我……” 她现在又开始无礼辩解三分了。 朱子琴冷笑着，把心里的苦给憋回去了：“我却怎么说。为了北征的事，我都得罪了我大哥了。我大哥现在见了我都躲着我，压根儿就不和我说话。” 顾紫重听闻这个，心里更家沉重。 她心情一低落，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崔姨娘见状，赶紧劝解：“二公子，话不能这么说。让朱世子和顾郡主回金陵的，是朝廷的意思。他们两个人也做不了主啊。” 朱子琴闷着头，没有怎么说话。 顾紫重伸手去，摸了摸他的手腕，强颜笑道：“你的机会有的是，何必非要在意这一次呢？再说了，人家鞑靼人又没有打过来，咱们就算是出了兵也只是镇守而已。你堂堂公子哥，就在关外受冻吗？” 朱子琴反正是被他们给骗了。 他心里不高兴。 这次北征泡汤了，他还不死心：“这样吧，要不然你们带着我去金陵。我跟着朱世子，进兵营里。哪怕不让我出征，只要我跟着朱世子，练兵都行。” 她迟疑了一下，没有做出回应来。 这种事情太过重大了，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来。 所以她含糊着回答：“子琴兄弟，我答应你了。可是子善哥，他什么态度，我们都不知道。我先回家去给你问一问如何？” 朱子琴又低下脑袋。 顾紫重看他的失落模样，感觉他心里的愤怒在积攒。 朱子琴叹息了又叹息：“我憋在家里好长时间了，就想着有一天了出去闯荡一下。你们……算了。” 顾紫重还想再说。 崔姨娘却拦住了她。 朱子琴捂着脑袋，感觉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崔姨娘顿了一顿，道：“二公子，你在这里可是出了名的武将。所以说你不必在朱世子这一颗树上吊死啊。山西总兵营里职位多的是。陕西总兵府，将军的位置也给你留着呢。所以你可以去试试啊。” 朱子琴冷笑：“多少年了，他们只是驻扎，一点出兵的机会都没有。” 崔姨娘还要说，朱子琴却对顾紫重露出了笑容来，不过笑得很勉强：“郡主，我能明白你的心思。这样吧，我还是跟着你去见一见孩子好吗？” 一提孩子，顾紫重这兴奋劲头就上来了。 不过这是在武清侯府，不是在她家。 她还是找了一个理由，随便给搪塞了过去。 两个人见面，实在没有什么说的了。 朱子琴主动给她端起碗来，敬她的酒。 她仰着头一饮而尽。 顾紫重连着喝了三碗酒。 崔姨娘看她实在是红着脸，赶紧扶她起来，把她给搀扶出去了。 屋子里，朱子琴低头饮过酒以后，心情还是不能平复。 顾紫重回了家里去，心情低落下来。 朱常禧听了崔姨娘说顾郡主的事，赶紧过来看看。 又是子善哥的事。 顾紫重真恨不得打他两个巴掌。 朱常禧安慰她，道：“我都知道了，二公子的事不必要担心。二公子他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 顾紫重可是真真实实见到了：“我刚从人家那里回来。二公子都喝得不成人样了。咱们两个要是再不劝劝人家，人家说不定要伤心成什么样子了。” 朱常禧通红着脸，他之前的确答应过朱子琴，许诺过朱子琴。 可是现在他也要回到南边去，他也没有办法。 他摸着后脑勺，实在是为难。 “朱二公子的事，我曾经答应过他。紫重你放心，我们兄弟四个，再加上二公子，一共五个人。他这个兄弟我要定了。”朱常禧还是口头上的答应。 顾紫重不相信他。 之前朱常禧就答应过一次了。 她擦了擦眼泪，把孩子从奶妈的怀中接过来，去喂孩子奶。 第六百六十八章 带上他走 人家都这么说了，顾紫重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去了客房。 客房里面顾紫重和朱常禧坐到了一起。 朱三子和郭授时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来来回回走了几步，也都各自坐下了。 屋子里哪个都是明白人，不过谁都不愿意先说话。 像是这种情况，他们一般都闭嘴。 朱常禧有意识地疏远人家，结果弄得朱子琴不上不下的。 朱子琴想入他们的伍，结果呢？ 朱常禧看不上人家。 顾紫重却是真心为武清侯一家人着想呢。 打仗，建功，就算再重要，也不比家庭和睦重要。 像他们这样的，迟早会生乱子。 顾紫重就害怕到武清侯百年之后，他们兄弟两个再打起来。 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外面呢。 她心急如焚。 崔姨娘实在看不过去了，过来劝郡主：“郡主，这是人家的家事，咱们不好过多掺和吧。您看您为他们家的事着急上火，也不值当的。” 顾紫重心里想的什么，他们是不会明白的。 寻思来寻思去，顾紫重还是说了一句：“崔姨娘，麻烦您看一看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 顾紫重实在是无奈，也实在是想帮忙。 不过外面倒是没有什么动静。 崔姨娘出了门去，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回来了。 顾紫重急忙站起身子来。 崔姨娘却说外面没事。 凤鸣也进来说知府大人来了，不过只是把几个涉事的锦衣卫给带走了而已。 尸体也处理了，家里院子里也都收拾好了。 果然，过不多事，武清侯带着两个儿子进了家门来，陪着笑脸。 顾紫重起身，微笑着回应。 不过此时她脸上的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心里总是愧疚着。 武清侯笑着让他们都坐下来：“郡主，你来我们家，何必客气呢？” 顾紫重红着脸，想了想，道：“伯父，令郎想要北征建功，这事情我们都同意。我和我的夫婿也商量过了，我们两个正准备要筹建兵营呢。这样吧，倘若伯父不介意的话，不如将令郎交给我。我保证他吃得好喝得好。” 武清侯闻言哈哈大笑，一副王侯风范。 他撵着胡须，道：“郡主可真会说笑。我儿也已经是十多岁的大人了，他让你来照顾？这传出去不免惹人笑话。” 武清侯不着急表态，顾紫重却急得难受：“我看朱兄弟身材异样，目光与常人相异，所以便很欣赏他。正好子善哥也对他大加赞赏。对吧？” 朱常禧一愣神，然后赶紧点头。 顾紫重直言：“自幼习武的人，谁不愿意报效朝廷呢？子善哥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官，不过带着令郎建功，倒还是可以的。” 这话说得，朱子琴心里好痒痒。 他刚才的颓废之势也一扫而光了。 顾紫重道：“紫重向伯父保证，三年五载之后，我保证还伯父一个囫囵的朱子琴。” 朱子琴摩拳擦掌。 武清侯面色开始变得凝重了，回头去咳嗽了一声。 朱子琴又收敛了笑容。 朱齐清却更不高兴了。 他们兄弟两个人的仇恨已经结下了，再想解开，实在太难了。 就像宫里的皇子争斗一样。 武清侯只许有一个世子能袭位。 顾紫重不知道能不能帮朱子琴摆脱这种困境，反正她现在一心想着要帮助朱子琴。 武清侯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 顾紫重直接强行拍板定了。 武清侯没有说话，却是转过头去看了看朱子琴。 朱子琴很愿意。 武清侯只是叹息道：“那好吧，你跟着朱世子好好干吧。” 顾紫重赶紧称谢。 武清侯把话说尽了，再待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于是起身准备要离开。 朱子琴起身去送。 朱齐清见状，感觉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朱子琴把父亲送出了门，便又转身回来。 顾紫重看他的样子，却觉得心里很沉重。 她还是笑了出来，眼眶湿润了。 朱子琴见了顾紫重，就要对她跪倒下来。 她赶紧伸手去搀扶。 朱子琴几乎都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郡主恩德，子琴永远铭记在心。” 顾紫重含泪而笑：“我已经答应过你，要让子善哥带你去的。现在好了，我们南方正在建立兵营，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朱子琴连着点头。 朱常禧之前都是在这里喝酒什么的，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想要收一位武将啊。 不过现在既然紫重收了人家了，朱常禧也不用说什么了。 他同意了。 朱三子和郭授时过来，二人一左一右，把朱子琴给搀扶了起来。 现在他们兄弟当中又多了一个人。 他们成了五个人了。 朱子琴算是因祸得福了。 他擦干了眼泪，一改往日颓废的样子。 顾紫重含泪而笑。 朱常禧道：“好吧，这样的话，咱们就是兄弟五个。我们在金陵建立了兵营了，你要不要去做一个总兵？” 朱子琴点头。 朱常禧道：“那就行，我还得算一算，看看什么时候把吴一城那小子给揪回来。” 一说起吴一城，顾紫重就想笑：“人家正在家里守候老婆呢，你过去算怎么回事啊？” 郭授时道：“咱们都要走了，吴一城总不能在这里待着吧？” 就让他在这里待着吧，等李采儿把孩子给生下来了，再让他回去也不迟。 事情就这么定了。 顾紫重回了家里，收拾了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就走。 他们和这里的武清侯，知府大人还有一些乡绅都一一告辞了。 现在他们就在屋子里再睡一夜，明天就启程。 朱常禧还去问了朱子琴，看他的情况怎么样。 朱子琴只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而已，其他的都没有准备。 朱常禧回了房来，看顾紫重已经躺下了，她身旁的孩子也正睡得香呢。 他把鞋脱了，一上了床去，在孩子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顾紫重笑着看他：“你说说你，怎么把人家朱子琴晾到了那个地步？” 朱常禧撇清责任：“胡说什么呢，他家里兄弟两个打起来了，那可不是我的错。我最多就是小看他了而已。” 第六百六十九章 事情决定 人家都这么说了，顾紫重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去了客房。 客房里面顾紫重和朱常禧坐到了一起。 朱三子和郭授时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来来回回走了几步，也都各自坐下了。 屋子里哪个都是明白人，不过谁都不愿意先说话。 像是这种情况，他们一般都闭嘴。 朱常禧有意识地疏远人家，结果弄得朱子琴不上不下的。 朱子琴想入他们的伍，结果呢？ 朱常禧看不上人家。 顾紫重却是真心为武清侯一家人着想呢。 打仗，建功，就算再重要，也不比家庭和睦重要。 像他们这样的，迟早会生乱子。 顾紫重就害怕到武清侯百年之后，他们兄弟两个再打起来。 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外面呢。 她心急如焚。 崔姨娘实在看不过去了，过来劝郡主：“郡主，这是人家的家事，咱们不好过多掺和吧。您看您为他们家的事着急上火，也不值当的。” 顾紫重心里想的什么，他们是不会明白的。 寻思来寻思去，顾紫重还是说了一句：“崔姨娘，麻烦您看一看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 顾紫重实在是无奈，也实在是想帮忙。 不过外面倒是没有什么动静。 崔姨娘出了门去，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回来了。 顾紫重急忙站起身子来。 崔姨娘却说外面没事。 凤鸣也进来说知府大人来了，不过只是把几个涉事的锦衣卫给带走了而已。 尸体也处理了，家里院子里也都收拾好了。 果然，过不多事，武清侯带着两个儿子进了家门来，陪着笑脸。 顾紫重起身，微笑着回应。 不过此时她脸上的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心里总是愧疚着。 武清侯笑着让他们都坐下来：“郡主，你来我们家，何必客气呢？” 顾紫重红着脸，想了想，道：“伯父，令郎想要北征建功，这事情我们都同意。我和我的夫婿也商量过了，我们两个正准备要筹建兵营呢。这样吧，倘若伯父不介意的话，不如将令郎交给我。我保证他吃得好喝得好。” 武清侯闻言哈哈大笑，一副王侯风范。 他撵着胡须，道：“郡主可真会说笑。我儿也已经是十多岁的大人了，他让你来照顾？这传出去不免惹人笑话。” 武清侯不着急表态，顾紫重却急得难受：“我看朱兄弟身材异样，目光与常人相异，所以便很欣赏他。正好子善哥也对他大加赞赏。对吧？” 朱常禧一愣神，然后赶紧点头。 顾紫重直言：“自幼习武的人，谁不愿意报效朝廷呢？子善哥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官，不过带着令郎建功，倒还是可以的。” 这话说得，朱子琴心里好痒痒。 他刚才的颓废之势也一扫而光了。 顾紫重道：“紫重向伯父保证，三年五载之后，我保证还伯父一个囫囵的朱子琴。” 朱子琴摩拳擦掌。 武清侯面色开始变得凝重了，回头去咳嗽了一声。 朱子琴又收敛了笑容。 朱齐清却更不高兴了。 他们兄弟两个人的仇恨已经结下了，再想解开，实在太难了。 就像宫里的皇子争斗一样。 武清侯只许有一个世子能袭位。 顾紫重不知道能不能帮朱子琴摆脱这种困境，反正她现在一心想着要帮助朱子琴。 武清侯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 顾紫重直接强行拍板定了。 武清侯没有说话，却是转过头去看了看朱子琴。 朱子琴很愿意。 武清侯只是叹息道：“那好吧，你跟着朱世子好好干吧。” 顾紫重赶紧称谢。 武清侯把话说尽了，再待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于是起身准备要离开。 朱子琴起身去送。 朱齐清见状，感觉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朱子琴把父亲送出了门，便又转身回来。 顾紫重看他的样子，却觉得心里很沉重。 她还是笑了出来，眼眶湿润了。 朱子琴见了顾紫重，就要对她跪倒下来。 她赶紧伸手去搀扶。 朱子琴几乎都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郡主恩德，子琴永远铭记在心。” 顾紫重含泪而笑：“我已经答应过你，要让子善哥带你去的。现在好了，我们南方正在建立兵营，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朱子琴连着点头。 朱常禧之前都是在这里喝酒什么的，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想要收一位武将啊。 不过现在既然紫重收了人家了，朱常禧也不用说什么了。 他同意了。 朱三子和郭授时过来，二人一左一右，把朱子琴给搀扶了起来。 现在他们兄弟当中又多了一个人。 他们成了五个人了。 朱子琴算是因祸得福了。 他擦干了眼泪，一改往日颓废的样子。 顾紫重含泪而笑。 朱常禧道：“好吧，这样的话，咱们就是兄弟五个。我们在金陵建立了兵营了，你要不要去做一个总兵？” 朱子琴点头。 朱常禧道：“那就行，我还得算一算，看看什么时候把吴一城那小子给揪回来。” 一说起吴一城，顾紫重就想笑：“人家正在家里守候老婆呢，你过去算怎么回事啊？” 郭授时道：“咱们都要走了，吴一城总不能在这里待着吧？” 就让他在这里待着吧，等李采儿把孩子给生下来了，再让他回去也不迟。 事情就这么定了。 顾紫重回了家里，收拾了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就走。 他们和这里的武清侯，知府大人还有一些乡绅都一一告辞了。 现在他们就在屋子里再睡一夜，明天就启程。 朱常禧还去问了朱子琴，看他的情况怎么样。 朱子琴只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而已，其他的都没有准备。 朱常禧回了房来，看顾紫重已经躺下了，她身旁的孩子也正睡得香呢。 他把鞋脱了，一上了床去，在孩子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顾紫重笑着看他：“你说说你，怎么把人家朱子琴晾到了那个地步？” 朱常禧撇清责任：“胡说什么呢，他家里兄弟两个打起来了，那可不是我的错。我最多就是小看他了而已。” 第六百七十章 临行之前 看不起人家？ 顾紫重怎么不这样认为呢？ 她现在看朱常禧的样子，明显是在说谎话呢。 朱常禧在这里等于是乐不思蜀了。 他堂堂一个大世子，这里的人谁见了他都要敬他酒。 慢慢地，他自己也就飘了吧？ 顾紫重看他的面相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把孩子揽在怀中，喂孩子奶吃。 等孩子睡了，她才放了孩子下来，自己也躺倒睡下了。 竖日清晨，朱子琴已经在外面站立着等候了。 顾紫重赶紧起来，去门口迎接。 朱常禧还在酣睡。 朱子琴只是带了一个小包裹而已，到了这里以后，和顾紫重见了面。 顾紫重还打着哈欠呢。 家里的早饭也才刚做。 顾紫重打发着凤鸣，把自己身上的体己钱拿了出来，盘算了一下，准备着要给大伙儿发下去。 朱子琴被请到了客房。 等早饭做好了以后，顾紫重让家人们都过来。 这次吴一城也过来了。 好久不见！ 顾紫重一把将吴兄弟拉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半晌的功夫。 吴兄弟变了样了，长得挺胖。 是李家的伙食太好了吧。 顾紫重笑得很开心：“你今天过来，是想送一送我们吗？” 吴一城笑着点头，一点都没有依依不舍的样子。 看来男人真的是娶了媳妇便忘记了朋友。 顾紫重还和他开起了玩笑：“既然你想留下来，那这里的事你也就全包了吧。这里离关在很近，你要是和守军一起的话，也能捞不少的功劳呢。” 吴一城却很嫌弃：“我跟朱世子跟习惯了，跟别人不习惯。再者说了，这里都是太平盛世，哪里会有仗可打？” 说着话，他便直言了：“我知道了，子善哥要在金陵建立一个兵营呢。屯兵养马，然后再练出一支朱家军来呢。” 胡说八道。 子善哥可不是那种佣兵自重的人。 顾紫重笑了笑，让他小点声说话。 她叹息着，道：“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胡乱说这种事情。这传出去了，以后我们的小命可就难保了。” 紫重姐又说笑了。 别人不知道，吴一城还不知道吗？ 他们两个人可是最忠诚的人了。 忠于朝廷，忠于自己的人。 吴一城十分地真诚：“我以前跟着朱兄的时候，就是为了奔个前程，为了报效朝廷的。现在看来我的选择没有错。子善哥是一个忠于朝廷，能征善战的人。这样优秀的人，我不跟着他，还有天理吗？” 这话说得…… 虽然顾紫重知道是夸人呢，可是就是喜欢听。 吴一城这小嘴现在变得越来越油滑了。 她冷眼盯着他：“你说了这么多话，无非就是想牵住子善哥吧。以后你还要跟着他混呢，对吧？” 吴一城红着脸，低眉想了想，然后才道：“看来我什么事都瞒不住紫重姐。” 顾紫重斜着眼睛看他，却是依旧含着笑意。 这个时候朱常禧从外面进来，和吴一城一见，首先便是打了一个招呼。 吴一城兴奋地道：“朱兄，好久不见了。” 朱常禧也是见了亲兄弟，感觉十分地亲近，连声道：“好兄弟，好兄弟，好久不见了。” 他在吴一城的肩膀上连着拍打了两下，摸着他的肩膀，感觉好软，好肉。 吴一城打了一个嗝。 朱常禧和顾紫重互相看了看，随即哄堂大笑。 朱常禧感叹道：“富贵人家的伙食就是好。李采儿怀了身孕，怎么你变得胖了？” 吴一城没有说话。 他们兄弟两个人见了面，互相逗乐的场面真的是惹人大笑。 外面的管家说早饭做好了。 他们三个人去了厨房。 那里朱子琴正坐着呢。 朱常禧和吴一城两个人搭着膀子进了门来。 顾紫重看朱子琴和吴一城二人互相对视。 眼神都有点不一样。 吴一城是愧疚感。 朱子琴却是不情愿，眼神里甚至还带着些许的怨恨。 顾紫重赶紧主动说话：“大家都凑过来吧，咱们先吃饭。” 于是大家伙都凑了过来。 吴一城特地坐到了朱子琴的对面去，低下脑袋，只顾着吃饭。 朱子琴道：“朱兄，这次咱们南下去，你可一定要给我安排一个好差事。我既然跟了你，未来的日子就不能差了。” 人家既然都这么说了，朱常禧能不答应吗？ 朱子琴也是一个实在人。 他向朱常禧提要求的时候，还特地看了吴一城一眼。 顾紫重心里隐约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事。 吴一城听这话，脸色也是不好看。 等吃完了饭，大家都准备收拾东西了。 凤鸣去给仆人们发了银子，谢谢他们这些日子的照顾。 崔姨娘在这一带跟了顾紫重跟了好久，也准备要跟着顾紫重一起走。 等马车都准备好了，顾紫重把吴一城拉到了一边去，脸色有些沉重：“吴兄弟，今天在饭桌上朱子琴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朱子琴叹息着，也明白，他只是无奈一笑，道：“我不怪他。人家因为我和李采儿的婚事，还把他大哥给得罪了。人家在心里记恨我，一点问题都没有。” 得了，吴一城把顾紫重想说的话都给说了出来，顾紫重还能说什么呢？ 顾紫重只好微笑道：“那行，你心里明白就行。好了，你就在这里待着，等着李采儿把孩子给生下来，然后你再找机会回到南方去。放心，子善哥肯定会给你留位置的。” 吴一城带着笑容点头答应了。 他还去向朱常禧，郭授时和朱三子一一拜别了。 顾紫重和凤鸣，还有崔姨娘在一辆马车上。 还有奶妈呢。 奶妈怀里抱着孩子，顾紫重腾出手来，可以歇息。 马车在路上颠簸着，她刚生完孩子，一点经验都没有，所以照顾孩子的事还是要奶妈来做。 马车动了起来，他们一行人趁着早上天刚蒙蒙亮，便出了城，直往南走。 顾紫重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天里解了好几次手。 夜壶都不够用，她很是难堪。 崔姨娘接生孩子都多少年了，这种情况，一点都不新鲜。 第六百七十一章 亲朋好友 崔姨娘给顾紫重拿了一些养生的东西，还给顾紫重列了一个清单。 顾紫重照办，过了两天，她感觉好多了。 生产了没多久，而且她还是乘坐马车，颠簸了许久，自然会这样了。 马车在路上颠簸了六七天才回到金陵去。 他们还是快马加鞭呢，一点都不曾停歇。 回了金陵去，顾紫重赶紧回家去。 顾母在家里等着她等了好长时间。 一见女儿，顾母声泪俱下。 好长时间不见女儿了。 顾母拉着女儿的手就不松开了。 朱常禧灰头土脸的。 毕竟上一次紫重离开家，就是因为他。 他非要去建什么水师。 顾母看自己女婿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不过毕竟女婿还给她带回来一个外孙子，顾母心里好受了许多。 一家人围着这个孩子团团转。 顾母把孩子抱在怀中，就像是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朱常禧看母亲有了笑脸，心里这才放松了下来。 可是顾母却还是道：“子善，现在有了孩子了，你的心也该收一收，以后不要再出门去了。免得以后再让别人把你给拐跑了。” 朱常禧知道，岳母大人还是说建水师的事呢。 他只好硬着头皮称：“是。” 顾母和崔姨娘见了面，两个老婆子相见，分外得亲切。 顾紫重把她在承德那边的经历都和母亲说了。 顾母很感慨，吴一城这个孩子现在也有了孩子了。 下一辈都长大了，她也老了。 顾紫重就看不惯母亲哭鼻涕，所以跟着劝母亲。 几个晚辈在房里劝了顾母半天。 顾母和崔姨娘这两天一直在房间里照顾孩子。 而顾紫重呢，倒成了一个没事的人了。 她把孩子交给母亲看着，自己则是去找了哥哥。 当然了，她是想去见李囡玉呢。 对于顾家来说，李囡玉的事才是大事呢。 李囡玉和顾紫重在园子里相见，便好像是多年未见的亲姐妹。 唐纤楠也在呢。 她们三个人在一起听了戏，玩了牌，好好地玩耍了好些日子。 等过了一段时间，顾紫重听北面来了信，说是吴一城准备南下来找他们了。 这个吴一城。 家里人都还不了解呢，她可是亲口叮嘱过吴一城啊。 吴一城怎么就变了主意了呢？ 他能把李采儿一个人丢下不管吗？ 顾紫重赶紧给吴一城回信，让他在那里好好待着，哪里也不要去，等李采儿把孩子给生下来了再说。 不过朱王爷和父亲要回来了。 这对于顾紫重来说可是一件好事。 等到了深秋，外面天气转凉了。 朱王爷和顾王爷回到了金陵来。 朝廷的事总算是忙完了。 朱常禧跟着父亲回了家去。 顾紫重在娘家住了些日子，也不好再继续住下去，只好跟着子善哥回了朱府去。 等到了朱府去，顾紫重又被当成一个宝贝来养着。 朱常禧的乳母来照顾她，几乎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甚至人家自己都成了仆人一样。 顾紫重很不习惯。 现在顾紫重有了孩子了，也算是朱家半个管事的人了，家里人谁不得对她客客气气的？ 顾紫重回想起当时她和乳母对峙的样子，就感觉很是愧疚，不应该。 乳母照顾她照顾得很悉心。 周围的几个大户人家的夫人也都过来了，没事陪着顾紫重有说有笑的。 顾紫重虽然被闷在了家里，可是却感觉更有乐趣了。 毕竟还是家里好，她一回来，这里的人都是很熟悉的朋友。 巡抚大人的小妾秦氏还给她带了过来一个良方，说是按照这个方子用药，没过几天，顾紫重就会瘦下来。 顾紫重生了孩子，身材的确不比从前，而且是胖了不少。 她收下了药方子。 刚在朱家住了三四天，她却又听说姑妈来找她了。 姑妈听闻她生了孩子，便专程从西北那边来找她了。 她可不敢怠慢，又回了顾府去。 这两天她算是一个大忙人。 当然了，她回顾府也是想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自从回了金陵来，孩子就一直在母亲那里，顾紫重感觉自己倒成了外人了。 她再见到孩子的时候，感觉都认不出来了。 孩子被养得胖胖的，一点当时的感觉都没有。 姑妈见到顾紫重的时候，也感觉顾紫重大变了一个样子。 她们两个人坐到了一起吃了一个饭。 姑妈见顾紫重，两眼泪汪汪的。 顾紫重伸过脸去，任由姑妈抚摸个够。 姑妈流泪了：“紫重，当年我摸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孩子呢，在你母亲的怀里哇哇地啼哭。现在变了，你倒成了一位母亲了。唉，岁月不饶人啊……” 顾紫重被姑妈说得都哭了。 姑妈怎么也来这一套？ 年老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慨。 顾紫重劝也劝不好。 姑妈含着热泪，却是笑着：“没事，你不用管我。我这是高兴，流的热泪是高兴的。你的母亲养你这么大，终于养大成人了。唉，可是姑妈呢，我那个儿子比你还大一岁呢，可是现在却是一点正事都不干。” 哥哥…… 顾紫重听说了，那位哥哥现在还在西北当差呢。 上一次林家请求顾家帮忙在丝绸之路上增派明军驻守，其中的将领，有一个就是姑妈的儿子。 也是她的哥哥。 她好像在三四岁的时候见过自己的这位哥哥，再往后便没有了哥哥的消息了。 哥哥在西北当差，想必混得也不错吧？ 一提起这位哥哥，顾紫重倒来了兴趣了：“姑妈，我哥哥将来肯定是一个大将军了。不用您说，虎父无犬子。虎母也无犬子啊。” 姑妈就笑着指了指她的脑门，无奈道：“你还是和你小时候一样，说话的时候一点谱都没有。” 这怎么能是没谱呢？ 顾紫重很认真的：“上一次我请求西北明军驻扎，害怕鞑子兵或者瓦刺人打过来。那其中的将领就是哥哥吧？” 这话说得倒没错。 姑妈点头答应了。 顾紫重微笑着：“那不就得了吗？姑妈，我哥哥也是一个武将的料。您又何必这般说他呢？我可听说了，他在西北那边没少办事。皇上正打算升他的官呢。” 第六百七十二章 冷静分析 姑妈闻言直撇嘴。 这种事情也就是外面的人在胡乱传着说呢，究竟怎样，谁又知道呢？ 顾紫重想着要讨姑妈一乐，可是姑妈却没有乐出来。 她有点不太开心，顿了一顿，想了想，接着笑道：“姑妈，您看您在西北那边也算是驻了兵力了吧？到时候咱们西北到金陵，这就连成了一条直线了。” 姑妈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 顾紫重能从姑妈的眼神当中看出什么来。 姑妈没有理会她，把目光转向了顾紫重身旁的孩子。 突然孩子“哇哇”地哭了起来。 她们两个大人的声音太大，把孩子都给吵醒了。 顾紫重还没反应过来呢，姑妈已经伸过手去，把孩子给搂抱起来了。 一面说着“孩子乖”，一面又把目光转向了顾紫重，姑妈带着笑容：“你看这孩子的眼神多凌厉啊，可像极了他的父亲。” 眼神像他父亲？ 顾紫重不希望这样。 目光里闪烁过一丝的异样，顾紫重隐约感觉有什么情况不对劲。 她说起金陵到西北的沿线，为什么姑妈会闭口不谈，而且还要极力躲避呢？ 她不太明白，难道又要有什么事吗？ 她盯着姑妈的眼睛，一刻也不放松。 姑妈和她对视了一下，赶紧把目光转移开了。 顾紫重也不再多问，只是沉吟了片刻。 姑妈抱着孩子，起身来在地上来回转悠着，逗得孩子哈哈大笑。 顾紫重挺欣慰的，很少有人能把孩子给逗醒了。 她和姑妈一起，陪着孩子耍了一天。 可是到了第二天，她正准备要回朱府的时候，却听闻朱家来了消息，有坏事。 朱常禧亲自来顾府接她的时候，便和顾王爷说了这事。 顾紫重就在旁边呢。 朱常禧发愁，说皇上听信了下面大臣的谗言，不给金陵补发军饷了。 军饷都不补发，那兵营该怎么建？兵丁又从哪里补？ 募兵不需要钱吗？ 朱常禧摊开双手，说得很无奈：“皇上还说让江南诸位富豪帮忙，给我们捐点钱呢。” 这叫什么话？给朝廷建兵营，还需要富豪来捐银子吗？ 把金陵朱家当要饭的了？ 顾王爷很生气，道：“你们没有上折子吗？” 朱常禧无奈：“我没有办法，上了折子，却一直没有回信。” 皇上这是把他们晾在了金陵了，自给自足，自生自灭。 顾紫重可听说了，最近西北那边不太平静，有前朝的蒙古大军也在那里捣乱，鞑子兵还有其他的一些胡人也在掺和着。 而且那边还有地龙，许多百姓都成了流民。 所以东边这些地方可就危险了，流民一旦多起来，很有可能就是义军。 农民没了地，靠什么吃饭？ 顾紫重很关心这件事情，到了现在也没有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呢。 顾王爷也提及了这事情：“朝廷已经在想办法了，西北的地龙一下子让几十万的农民没了饭吃。可是……国库没有过多的银两来赈灾啊。上一次的水灾便已经耗够了国库的银子了。” 朝廷现在入不敷出，实在是为难。 皇上也是绞尽脑汁，没了主意。 大明现在粉饰太平，实在可怕。 顾紫重挺欣慰的，她们现在在金陵，离朝廷，离京城有一段距离，还是很安全的。 她真的希望就在金陵过一辈子。 她也希望子善哥就在金陵待着了。 朱常禧却很不情愿：“这种事情明摆着就是说给我听的。皇上什么意思，既要让我建立兵营，又不给我军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没钱人家谁愿意跟着我啊？” 顾王爷虽然不愿意说，可是还是不得不提：“你还不明白吗？皇上现在没了主意。南方朱乐权给皇上施加压力，请求康冕王出征西北呢。康冕王龟缩在西南已经很久了，现在正蠢蠢欲动呢。” 这件事情顾紫重也听说了。 顾王爷其实心里早就琢磨起来了，只是不好说明白而已，现在女婿也不是外人，说了没什么：“子善，当父亲的心里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朱常禧思来想去，只是道：“请岳父大人明言。” 顾王爷叹道：“明哲保身吧。皇上现在就相当于建文帝，康冕王实在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不除不行。皇上现在不过是积攒力量呢，到了该出手的时候，自然会先除掉康冕王的。你呀，凡事不要冲在最前面。不是为父说你，你建了水师，结果被皇上拿来当步兵用了。” 朱常禧红着脸，心里好生失望。 顾王爷道：“你也是姓朱的，大明沿到现在二百多年了，洪武帝在位的时候就害怕群臣兵变，结果把自己的孩子分封到大明各处了，现在也是养虎为患吧。康冕王手握重兵，现在朝廷又没有多余的兵源。就算康冕王没有反意，迟早也会被逼反的。当初韩信，彭越都是怎么死的？” 朱常禧打了一个冷颤。 这种事情实在是难受，他想想都害怕。 顾王爷皱眉：“你再往上升也就是一个世子了，所以你不要再扑腾了。皇上现在正发愁呢。你看着吧，你不主动找皇上，皇上还要主动来找你呢。” 顾紫重心情很繁重，自从诞下孩子以后，她就患得患失的。 就算她身边没有什么坏事，她也会寻思来寻思去的，疑惑不断。 听了父亲的分析，她简直要怕哭了。 她的眼眶湿润了起来。 顾王爷却是含笑安慰着女儿：“你也太过大惊小怪。我和子善说事，你哭什么？” 朱常禧赶紧把她揽过来，抱在怀里，安慰着她。 父亲的话让她想起前世里为了报效朝廷而战死沙场的那些将士。 有的人尸首被运送回来，实在惨不忍睹。 顾紫重被那些场景给吓怕了。 朱常禧就一面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一面安慰着她。 她便更加撒娇，在子善哥的胸口上捶了又捶，道：“你不许去，就在咱们这里待着好了。咱们两个在这里过一辈子不好吗？” 怎么不好？朱常禧巴不得这样呢。 第六百七十三章 十分生气 顾王爷瞅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淡淡一笑，道：“你看看，我女儿都看不下去了。你作为她的夫婿，怎么还在寻思这种事情啊？我女儿可给你生了儿子。” 朱常禧支支吾吾的，半晌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顾王爷笑着拍他的肩膀，道：“你呀，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金陵在内陆，又不在沿海，海盗不会打到咱们这里，而且倭人也不会打过来。所以在咱们这里建兵营实在是浪费。” 皇上等于是把朱常禧给涮了吧？ 朱常禧现在才明白过来，当初皇上答应要给他建立兵营，便是不准备给他拨银两的。 他也打消了这个念头，反正他也募不来兵。 就先这样吧。 不过就是寒了将士们的心了。 顾紫重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子善哥的眼睛看呢，不知道子善哥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朱常禧听了岳父大人的话，没有再折腾。 建立兵营的事就先这么搁着吧。 顾紫重回了房里，才回想起来昨天姑妈的反应。 顾紫重一开始是开玩笑的，说是要把金陵和西北连成一条线呢，姑妈却是躲避她的眼神。 现在她好像明白了一点了，姑妈是害怕他们惹什么事吧？ 西南康冕王要带兵打鞑靼人的话，肯定会离京城很近的。 再说西北也有点乱，最近林家都不往那边去了。 生意都不做了，可见那边实在乱得够呛。 鞑靼人又不安分。 今年大明各地可都是丰收了的。大丰收的年份，鞑子兵能安分了吗？ 外面一乱，顾紫重就替子善哥担心。 果然，只过了一夜，竖日清晨，外面便来了消息。 是凤鸣把消息带进来的，说是鞑子兵闹了陕西了。 那边的百姓被抢了一遍，守将也战死了。百姓被抢，没了粮食。 很快冬天就来了，没了粮食，他们成了流民，肯定要坏事。 朝廷必须要赈灾。 顾紫重又问：“那朝廷有什么意见没有？” 凤鸣很疑惑：“这个我倒不曾听说。” 顾紫重坐不住了，她想回朱家去。 这个时候子善哥身边正需要一个女人来安慰他，帮助他呢。 她想走，姑妈来找她了。 顾紫重再和姑妈相见，目光带着些许躲闪。 姑妈让她先坐下来。 崔姨娘抱着孩子进来了，微笑着道：“郡主，这两天孩子可乖了，基本上没有怎么闹腾。这可都是夫人的功劳。” 顾紫重开着玩笑：“我娘照顾我那么多年，能没有一点经验吗？” 这说得对。 姑妈拉着顾紫重坐下来，拍着她的手背，道：“紫重，我都听说了，朱常禧上书向皇上要饷银，结果被皇上给骂了一顿。” 什么？ 顾紫重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姑妈看她惊讶的表情，想了想，试探着问她：“你还不知道呢？” 顾紫重没有说话。 姑妈自言自语，知道自己办错了事了。 既然紫重都不知道这事，她来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姑妈微笑着，却是很尴尬：“这样吧，紫重，你先不要回家去。就在娘家待两天吧。朱家现在正乱呢。” 崔姨娘道：“既然郡主都已经知道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郡主，朱家被朝廷臭骂了一顿。迫于满朝文武的压力，现在皇上正打算要削了朱常禧的官位呢。”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顾紫重一点都不知道。 姑妈安慰她，道：“你不要乱走了，朱常禧现在正在家里闷闷不乐呢。朝廷上的事你管不着，你也没有必要去管。所以你就在家里待着。” 她可待不住：“不行，子善哥现在正需要人安慰呢。” 朱常禧丢了官位，还被满朝文武给骂了一顿。 这种事情搁在谁身上，谁都不好受。 顾紫重不听姑妈的话，执意要走。 姑妈也拦不住她。 姑妈和顾母亲自把顾紫重送出了门去。 等回了朱家，顾紫重首先冲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去。 子善哥正在家里喝闷酒呢。 顾紫重来了，朱常禧也没有什么兴趣。 朝廷上的事让他够烦的了。 顾紫重看他这副模样，心里不禁生了怜悯之意：“子善哥，你不要喝了。” 她一把夺过朱常禧手中的酒杯。 朱常禧不和她争，只是低着头发闷。 顾紫重坐到了他的身旁，抚摸着他的肩膀，直接从他的背后抱住了他。 两个人在屋子里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顾紫重好没有办法：“子善哥，既然皇上不给你官做，你就好好待在家里算了。咱们两个在家里待着，不好吗？” 朱常禧冷笑，很是无力：“紫重，你不明白。朝廷里那么多世子呢，人家见了我，都是分外的眼红。哪个世子也巴不得赶快让我回金陵来，不要再去京城了呢。” 顾紫重立刻答道：“那你就不要去了，家里有我陪着你呢。” 朱常禧却是无奈笑着：“你懂什么啊，我费了好长时间，费了那么大的力气，难不成就是为了被皇上给撤官的吗？还是金陵的朱家在朝廷里势力不行。大明延年二百年了，朱氏后人太多，各地方的朱氏后人都在朝廷里有人。人家就是看我不顺眼。那么多朱氏后人，有几个会功夫的？” 说得也是。 顾紫重不再劝他，只是抱着他，等着他回话。 他主动说，她再听言去回答。 朱常禧盯着桌子上的酒壶，笑了笑，道：“我手下的四个兄弟该怎么办呢？尤其是朱子琴，人家刚跟着我来金陵，连气候都没有适应了呢。结果我被撤职了。朱子琴现在估计想要杀了我的心都有了吧？” 谁说的？ 顾紫重赶紧正色道：“不许胡说。朱子琴那里我帮你解决。他心地宅厚，会体谅你的。只是你们兄弟五个人，却不能再征战了。” 朱常禧心里的疙瘩就在这个地方。 他很苦闷：“不过待着就待着吧。反正西北那边挺乱的，我还正不想掺和呢。” 顾紫重也有心事，她还想着姑妈，心里琢磨着姑妈的事。 姑妈对她支支吾吾，说话藏一半露一半的，不知道有什么心事。 第六百七十四章 照常依旧 顾紫重心里总是惧怕姑妈有什么心事，却不告诉她。 她们娘两个也没有怎么说话，就这么过了几天。 虽然朝廷不给拨银两，朱常禧还是决定要建兵营。 金陵朱家已经没有退路了，朝廷里各地的朱家都在压榨着朝廷的油水。 朱王爷也觉得有建立兵营的必要，毕竟建立兵营对他们有利。 所以既然这么想，那就干吧。 朱王爷还是利用自己的一些关系，在江南聚集了一些富豪，让他们捐了点银两，凑了几万两，还要将数目如实上报，免得被朝中的那些文官抓了把柄，说金陵朱家私吞了银子。 皇上很快就批了下来，说是同意建立兵营。 朱常禧也算是有了一个盼头了吧。 他这两天在外面忙着，晚上也不回家。 顾紫重把孩子从娘家接回了朱家，娘俩儿待着，也不见孩子他爹，好是孤独。 好在乳娘没事的时候就过来看看，也算是给顾紫重一个安慰吧。 过了四五天，朱常禧才回家来一趟。 刚一回家来，朱常禧便是取自己的兵器的，见了顾紫重也不说话。 顾紫重急忙拦住了他，道：“你歇息多久？” 朱常禧却很不耐烦的样子：“兵营募得了两千精兵，我现在要去带兵了，所以说没有什么时间再在家里待着了。你和孩子都好着就行。” 他只会这么冷漠地说两句。 顾紫重虽然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果，可是还是不能接受。 她现在看子善哥，便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仇人一样，想要和他斗上一斗才好。 可是子善哥就这么晾着她，她也没有什么法子。 低沉着脑袋，顾紫重思来想去，半晌之后才道：“好吧，你在那里多注意身体，可千万不要冻着，外面天越来越冷了。” 朱常禧说话的功夫也不看她：“我知道了，崔姨娘帮我收拾了两件棉衣，我准备天凉了之后穿。” 顾紫重只是“嗯”了一声。 不过随即她又道：“你还是要把精力往回放一些，不要总是想着练兵练兵的。我和孩子不都指着你养活的吗？” 朱常禧明白了，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话。 他提上自己的长剑便离开了，连头都不扭。 顾紫重在他背后望着他的背影，又是咬嘴唇又是跺脚的，只能是无奈远望。 子善哥终究是一员武将，还是一心想着要打仗打仗的，家里的事他很难放在心上的。 算了算了。 顾紫重失望地回头，去给孩子喂奶。 午后，顾紫重用过晌午饭，看着外面太阳挺暖和的，便抱着孩子出门去，在院子里坐着。 崔姨娘来陪她。 她也没有什么心情，不知道该说什么。 崔姨娘劝她，她也只是“嗯。” 唐纤楠抱着自己的孩子过来了，专门来找顾紫重聊天的。 顾紫重见了唐纤楠，心情一下子就开了。 她好开心，笑得也很灿烂。 崔姨娘给她们两个人寻了一个座位，让她们两个人坐下来聊天。 顾紫重和唐纤楠面对面坐着。 两个人都低着头看了看自己怀抱当中的孩子。 唐纤楠道：“老郭说了，你一个人在家里闷得慌，我是专门过来陪你的。” 顾紫重这才抿嘴笑了出来，他们男人还是挺懂女人的心的。 唐纤楠抬眼看了她怀抱当中的孩子，笑道：“你的孩子有乳名吗？” 顾紫重“嗯”了一声，道：“我和子善哥都已经商量好了，我们都给孩子取名为清儿，朱清儿，小清。” 听这名字就很清新脱俗，简单明了。 唐纤楠笑了，有一些失落的感觉。 顾紫重却是一本正经地道：“喂，我可给你说清楚了，这名字是我和子善哥我们两个人冥思苦想，想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 嗯，想了半天就想这个名字，原来还是简单一点好。 唐纤楠道：“嗯，我相信。不过朱世子他现在很忙，小清还是要你来照顾。郡主，我就是看你孤独，所以才来找你玩的。” 她们却不是小时候了，两个大女人面对面坐着，说什么玩不玩的？ 顾紫重都感觉“玩”这个词语已经离她们两个人很远了。 她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力，却又问道：“你呢？你给你的女儿起什么乳名？” 唐纤楠寻思了一下，道：“她乳名为唐宁，意思就是一家人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顾紫重笑着，笑容里却有失落。 她们女人想的都一样，都希望自己能够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她低头看了看清儿，伸出手指头来给她玩耍着。 她还摸着清儿的小鼻梁，冲着他微笑。 唐纤楠也低头去看着自己怀抱中的孩子。 两个人面对面笑着，很开心。 唐纤楠突然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道：“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意见，你要不要听一下？” 顾紫重当然很乐意听了。 她的语气很坚定：“你说吧，我听着呢。” 唐纤楠笑道：“等咱们两个孩子长大了，我让我女儿嫁给你儿子，怎样？” 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们两个母亲在给两个孩子定娃娃亲呢。 顾紫重不反对，她和唐纤楠的关系本来就很好，这样一来，不就是亲上加亲了吗？ 唐纤楠却是说话的时候一点底气也没有，总是有一些低下的。 毕竟人家是王侯之家，他郭授时虽然也是将军，可是地位却不及朱家。 唐纤楠也算是主动高攀人家朱常禧了吧。 顾紫重一口答应了：“当然可以了。咱们两个人攀个亲家也行。” 唐纤楠就“嘿嘿”笑着，一点都不胆怯。 顾紫重反而还有点没底气呢：“要是我家小清长大了，却不是风流倜傥，而你家的女儿却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大姑娘，那可怎么办？” 唐纤楠闻言，当即便笑了。 顾紫重抬眼去瞅了瞅小唐宁，道：“你看看小宁的脸蛋多白，多嫩，挤一挤只怕就要出水了吧？” 唐纤楠笑得很开心。 郡主很会说话啊。 唐纤楠笑道：“嗯，小唐宁生下来，随她的母亲。” 顾紫重却是嘲笑搬地盯着她：“得了吧，说你孩子呢，又没说你。” 第六百七十五章 难得回家 唐纤楠也是只当着顾紫重的面才敢这般开玩笑的。 她们姐妹两个谁都拗不过谁。 比漂亮，比身材，她们两个人都敢比到杨玉环那里。 貂蝉都要逊色一番了吧！ 她们两个人反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是一副臭不要脸的样子。 谁更不在乎脸面，谁就更好笑。 等到了晚上，她们两个怀中的孩子都被哄睡了，她们才得以脱身，好不容易能松一口气。 没有抱过孩子，就是不一样。 抱了一天，感觉好累啊。 顾紫重喝了口水，准备让崔姨娘去准备晚饭了。 唐纤楠却在门口定了定神，突然指向门外，道：“紫重，你看，他们回来了。” 谁回来了？ 顾紫重第一反应就是子善哥回来了。 她小跑了两步，到了门口，向外一眼瞟了过去，果然是子善哥回来了。 走廊处挂着的灯笼有些昏暗。 顾紫重忍不住大声唤了一声：“子善哥。” 子善哥一回来，她就高兴得像是一个孩子。 朱常禧和郭授时过来，见了她们两个，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唐纤楠站立到了郭授时的身后，扶着他让他坐下来，帮他揉肩膀：“你练了一天的兵，不累吗？” 郭授时只是轻声一笑：“没有，只是有点疲惫。” 贫嘴！ 唐纤楠嘻嘻笑了出来。 顾紫重让崔姨娘给他们两个人做了一些饭菜。 朱常禧和郭授时两个人吃得一个比一个厉害，好像几乎没饭吃了，都抢着吃一样。 顾紫重还在一旁递着茶水，不时地劝着子善哥：“慢点吃。” 朱常禧一面吃着一面抱怨着：“兵营的总兵一点也不好，连晚饭都不给准备。” 顾紫重开怀一笑：“这不是挺好的吗？这样一来你们就回来吃。那个总兵迟早要被拿掉的。朱子琴兄弟，让他去领兵练兵吧。” 郭授时道：“这个我们已经安排好了。紫重姐，我……今晚就先在你这里住一晚上吧。” 顾紫重当然没有意见了：“你们随便住，我还怕家里就我一个人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特地瞥了旁边的朱常禧一眼。 朱常禧好久没有回家睡了，他一个人在外面过夜，还不知道怎么过的呢！ 顾紫重一想到这个，便很不开心。 朱常禧有些愧疚，转身来就是真情告白：“紫重，这两天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我感觉心里好生愧疚。这两天我在家里照顾你好吗？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唐纤楠脸一红，把脸扭到了一边。 顾紫重嘻嘻笑着，虽然她知道这是子善哥故意说好听话给她听的。 可她就喜欢听，而且每次听了都很高兴。 她在子善哥的面庞上抚摸了一下，假模假样地按着他的面庞，把他的脸扭了回去：“低头吃你的饭吧。你看你都把唐妹妹说羞了。” 郭授时一回头，道：“这有什么的，在家里唐纤楠说的话比郡主可露骨多了。” 唐纤楠揪着郭授时的耳朵，把他按了下来，让他吃饭：“你好好吃饭，不要多嘴。” 顾紫重哈哈笑了出来。 两个女人对视了一下，都感觉好害羞。 两个男人也是的，在饭桌上说这些干什么？ 吃饭的时候不许多嘴说话，这不是家训吗？他们也不遵守。 等他们吃了饭，顾紫重和唐纤楠却不让他们睡觉。 崔姨娘让人拿来一副麻将牌，要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儿一起玩。 他们两个可讨厌这些消遣时光的东西了。 可是媳妇要求，他们也不能不照办，只好陪着她们玩了几局。 他们两个人不能出牌，一出牌就让人家胡了牌。 不是顾紫重胡，就是唐纤楠胡。 他们两个人都快把衣服给输掉了。 惨不忍睹。 两个大老爷们儿成天关心着外面的事，谁有功夫研究这个？ 朱常禧把自己仅有的十两银子给输了。 这是他晚上出去喝酒的钱。 输了银子，他起身就要走，实在不想再玩。 顾紫重却强行拉着他又玩了几局。 他们两个人把喝酒的钱都输了。 顾紫重和唐纤楠才放他们回去睡觉。 这一晚上，顾紫重都没有消停，让朱常禧匍匐着，好一副春宫图。 竖日晌午了，朱常禧都没有起来。 顾紫重却起来得很早，她还和唐纤楠约着出门去吃了一个早饭。 家里的孩子有崔姨娘看着呢，她们两个人就出去玩耍，耍了一天。 等回朱府的时候，顾紫重听闻公公有事找她。 她这才惧怕起来，这两天在家里实在无人约束，好像没了人管，疯了一样。 她的确做什么事都欠考虑了。 不过公公见了她，却是对她嘘寒问暖的。 她很欣然，和公公聊了一会儿，出来了。 回到屋子里，她还见到公公特地为她准备的鸡汤呢。 家里人现在都把她当成是一个宝贝疙瘩了。 唐纤楠因为跟着她，也沾了不少光。 朱常禧起来以后，去找郭授时商量事情去了。 顾世子来找她了。 兄妹两个人好久不见，分外亲切。 顾世子和两个女人相见，好生别扭。 本来就是叙叙旧而已，却被她们两个女人扯到一起去说什么事，还都是女人家家的，家长里短。 顾世子想回家去，却正碰到回来的朱常禧。 兄弟两个也是好久不见了。 顾世子正好找朱常禧有事要说。 刚一坐下，顾世子便直言相告：“我听说了，我姑妈的大儿子，就是我哥哥，他要来咱们这里。人家也是习武之人，和你也有一定的关系呢。我想着你们要不认识一下？” 朱常禧没别的话，很愿意。 顾紫重听到这里，心里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前些日子姑妈对她支支吾吾的，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 她多嘴问道：“哥，表哥说什么时候来了吗？” 顾世子摇头：“人家反正说了这么一个意思。至于他什么时候来，我还真不知道。咱们这里不是刚有了一个兵营吗？现在募兵也不少了，正好让人家来给指导指导。表哥在西北那边带明军也不少了，肯定有经验。” 第六百七十六章 先后而来 他这么一说，给了朱常禧不少的自信心。 朱常禧自打组建兵营以来，便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外面的百姓都不看好，毕竟朝廷根本就不给拨银两，这种陪了力气还不讨好的事情，基本上没有人会做的。 百姓们都说只有傻子才会做。 朱常禧就成了百姓口中的那个“傻子”。 他建兵营，完全是为了他自己日后的功名，还有朝廷的利益。 他可算是当了一朝的名臣了，可是有谁知道呢？ 顾紫重都替子善哥感到了不值当。 朱常禧马上又要去练兵了，顾紫重很是不舍。 她虽然理解子善哥，也明白子善哥的苦心。 可是要是真的和子善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顾紫重嘴里的这嘟囔劲头便来了，而且还是控制不住的：“你说说你，没什么事在家里待着多好？现在可倒好，人家都怎么说你？” 朱常禧还来劲了：“怎么说我？” 顾紫重叹息道：“人家都说，朝廷不给拨款，就私自建立兵营的，除了傻子，就是黑了国库的银子了。” 朱常禧当即瞪眼：“这什么狗屁的话。皇上可是答应了我的。更何况我这银两都是从江南富豪那里筹措来的。” 顾紫重微微一笑，很是无奈：“流言在大街小巷，人言可畏。你心里这么想的，可是外面的人却不这么想。要我说，咱们金陵，乃至整个江苏的百姓还都是看在你这个世子爷的面子，才会有那么多的壮丁愿意参军的。要不然，你就是有百万两，千万两银子，也没有人愿意来。” 朱常禧也的确体会到这一点了。 他一脸的失落，低沉下脑袋去。 顾紫重说了大实话，可是她不能看子善哥沉闷下去。 她还是要给子善哥鼓一鼓勇气的：“行了，我说归说，你还是要好好练兵。” 朱常禧露出欣慰的笑容来：“这就好。有媳妇支持我，我还害怕什么？” 他就知道贫嘴。 顾紫重无奈地笑了笑，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 等子善哥出了门，顾紫重这才反应过来。 她本来想要抱怨两句的，最后怎么又鼓励子善哥了？ 凤鸣可是局外人，看得清楚：“郡主，世子爷就等着您的怜悯之心呢。依我之见，姑爷他就是痴心于建功立业，开疆拓土的。所以说您现在说什么话，他也听不进去的。” 唉！ 顾紫重又是无奈地笑着，道：“那还能怎么样呢？我现在都成了子善哥身旁的怨妇了。” 凤鸣看郡主的样子，也颇为无奈。 朱世子他这个人为了建功，都险些走火入魔的，外面的百姓怎么说他，他也听不进去的。 俗话说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顾紫重还是努力做着一个贤妻良母，在家里给公公做着饭，给子善哥做着饭，还要回屋子里去给孩子喂奶。 唐纤楠在她这里住了几天，看她很不容易。 顾紫重本来就是郡主，身份多高贵啊，怎么现在还要做这么多的活呢？ 唐纤楠也是身份高贵，而且还没有顾紫重的地位高呢。 可是她却一直很悠闲，远没有顾郡主忙。 唐纤楠帮着郡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顾紫重忙活着家里的事，好消息来了。 远在西北的表哥来金陵了，明日应该就到。 这可是一个好消息。 她还因此特地回了一趟家，见了见自己的姑妈。 姑妈很开心，孩子终于能回家来看看。 顾王爷因此让厨房准备了江南的名菜。 顾紫重心里一直有一个疙瘩解不开，她寻思着法子去和姑妈聊天，想要从姑妈的嘴里套话出来。 姑妈却好像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总是在和她原地打转。 顾紫重心里越是着急，就越是问不出来。 她无非就是想问上一问，那个西北边的战乱怎么样了。 她可听说胡人不断地南下入侵呢。 姑妈却对这种事情闭口不谈。 顾紫重费了半天的劲，白问了。 等到了傍晚，表哥没来，可是却从京城里来了一个女人，还是宫里的妃子呢。 是黛兰。 怎么是她？ 顾紫重现在听到这个人就毛骨悚然。 黛兰一回金陵来，首先便是来顾家做客了。 顾王爷还把人家当成了正宫娘娘呢，主动请人家进到家里来，想要好好款待人家。 顾紫重心里害怕，可是还是去穿堂见客。 她去了穿堂的时候，见父亲正和黛兰聊得正开心呢。 顾紫重一眼和黛兰对视，那种对抗一般的力量便生，消除不了。 她心里又是一咯噔，步子向后退了两下。 顾王爷见了顾紫重，微笑着道：“紫重，你来了，快来见过王妃。” 顾紫重让崔姨娘搀扶着过去，到父亲身旁坐了下来。 黛兰的气场与众不同，王妃下榻，给人的感觉就是高贵，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顾紫重现在连和人家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黛兰笑道：“顾大郡主，多日不见，你消瘦了许多。” 顾紫重含笑回答道：“可不是吗？我现在刚生了儿子，身体虚弱得很，也没有什么胃口。饭吃得少，自然身子骨瘦弱。” 黛兰含笑：“那很不错，我在这里恭喜郡主了。郡主诞下子嗣，想必日后便要高贵而坐了。我却不一样，我也是刚生了龙子，却被太后娘娘委以重任。太后娘娘派我过来，特地来慰问朱世子来了。” 她是太后娘娘派来的？ 顾紫重打心眼里不相信。 可是她却又不得不相信，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太后娘娘怎么会派她来呢？难道太后娘娘不知道她和黛兰的关系吗？ 前世里她和黛兰本来就不和，现在只怕更加不和了。 人家是太后派来的，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只能低头不语。 黛兰笑道：“太后娘娘让我特地来说了，金陵朱家世子爷为了朝廷，先是建了水师，又是建了兵营，鞠躬尽瘁，值得表率。只可惜啊朝廷现在没有多余的银两给他。所以说太后娘娘很愧疚。” 愧疚又有什么用处呢？子善哥受了外面多大的压力啊。 第六百七十七章 表哥说笑 顾紫重可不情愿了，憋屈着面庞，原本就不喜欢黛兰，现在更不喜欢了。 黛兰却仍然微笑道：“郡主，太后娘娘知道您生了儿子，说什么也要让我带过来这一枚平安符。” 顾紫重赶紧毕恭毕敬地过去接过平安符，赶紧称谢。 可是她心里却还在抱怨着：“太后娘娘人老了，精神上也有了问题了。脑子糊涂，怎么派来这么一个人？” 晚上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她盯着自己手中的这枚平安符，心里五味杂陈。 太后娘娘这是有什么企图吗？ 她就怕这个。 朝廷现在有什么可用之人？ 说实在话，当朝里面，能征战的男人，除了燕平南，就是子善哥了。 其他的人也不知道是功夫不行，领导不行啊，还是为了躲事。 反正一次倭人登岸，被燕平南给打回去了。 鞑子兵南下，被子善哥给打回去了。 大明养了那么多的武将，关键的时候好无力。 顾紫重就担心现在皇上又有了什么难处了，再让子善哥干这个干那个的。 她不愿意让子善哥再去奔波。 等过了今晚了，她一早起来，却听外面热热闹闹的。 本来心烦意乱的，她一晚上没有怎么睡好觉。 可是她本来也就喜欢凑一凑热闹，所以赶紧出门去看看。 是姑妈和父亲正在收拾着，要出城去迎接远道而来的表哥呢。 表哥来了。 顾紫重打心眼里高兴，毕竟来了亲戚了。 她的这位表哥，也是好久未见。 或许是三四岁的时候吧，她见过这位表哥。 再往后，便没有见过了，只是偶尔听说过。 表哥一来，便进了顾家的门了。 顾紫重早就已经梳妆打扮好了，等着表哥来呢。 她还听说表哥是王义正。 这名字还是姑妈给起的呢。 听上去就很大气！ 顾紫重走到门前长廊，扶着立柱向外探着脑袋。 心里还有点小惊喜的她正好和表哥对视了一眼。 王将军一眼就认出了顾紫重：“顾郡主，顾大妹子。” 这个称呼好亲切，顾紫重喜欢听。 她欢笑着，欢喜着，就是不能蹦哒了。 崔姨娘搀扶着她，去见了表哥。 姑妈是好久不见表哥了，所以母子二人见面，很是亲切。 王将军笑道：“母亲，大舅，我刚刚从陕西那边过来，九边已经派人把南下的胡人给清剿了，而且其他的叛军也不敢动了。” 这是好事。 顾紫重很高兴，道：“还是表哥你有实力。” 王将军却摇头：“我并没有怎么出力，主要还是九边。他们是朝廷派去的将领，功夫都了得，而且统兵能力也很强的。” 姑妈笑着道：“那也得有我儿的一份功劳吧？北元那些人不是我儿给打跑的吗？” 这话说得倒是。 实话！ 表哥也不回避，笑着道：“娘，我现在还是一个孩子呢，所以不贪功。我只想着把家里的事给照顾好了，把咱们家的人给照顾好了就行了。” 这话说得，真暖人心。 再反观子善哥，把家里人抛却到了九霄云外了，一点都不管不顾，而且还一直索取。 顾紫重打心眼里感觉到了很不平衡。 一家子人微笑着把表哥请进了家门去。 朱常禧这个时候也赶了过来。 听说顾家来了贵客，他怎么能不来看看呢？ 朱常禧一进门，首先便把目光放在了来客的身上。 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朱常禧第一感觉，就是他很高大威武。 朱常禧笑着和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行了礼，然后上前去，给人家行了一礼，道：“来客便是表哥吧？” 称呼这么亲切。 王将军笑了笑，也认出了朱常禧了：“你就是把鞑靼人打跑的朱常禧朱大世子吧？” 两个人好似一见如故。 王将军起身来，和他握手，兄弟两个相谈甚欢，坐了下来。 旁边的人却都成了看客了。 顾紫重心里好不高兴，子善哥来了，也不知道看一看她的情况。 她是冷了，是饿了，身子骨还好不好。 他从来都不关心。 她撇着嘴。 朱常禧笑道：“表哥，你远道而来，还说要帮我建立兵营呢。我今天一大清早的听说你要来，便赶紧过来看看。没有想到你果然就到了。” 王将军笑道：“母亲让我回来的。这里本来也就是我的家啊。我和表弟表妹两个人好久不见了。” 顾紫重趁机赶紧插话：“是啊，我们兄妹二人都十多年不见了。自从小的时候表哥他去了西北那边，我们便再也没有见过。” 王将军冲着顾紫重微笑，还冲着她竖起大拇指来呢：“表妹，多年不见，你已经是出水芙蓉了。” 表哥真会夸人。 顾紫重听了，满脸的羞涩。 朱常禧也许是在家里看她看习惯了，所以也没有怎么感觉出来。 再天仙，再漂亮，看上几日，也就看厌烦了。 朱常禧愣了一愣，再去回看表哥，笑道：“我们兄弟几个都在外面等你呢。表哥你一来，我们就有了主心骨了。” 王将军心里好是受宠若惊。 子善哥过份了，这么这么多亲人呢，他就视若无睹。 姑妈在一旁看着他们兄弟两个人相见，实在是亲得很。 所以姑妈也很高兴。 顾王爷和顾母二人都对自己这个女婿抱了很大的期望，所以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只有顾紫重，她想着让子善哥多关心一下她呢。 可是子善哥却不理睬她。 她想着和表哥多说两句家常话呢。 可是表哥却忙着和子善哥聊天。 屋子里这么多人，就看着他们两个人在聊。 很是尴尬。 朱常禧都恨不得现在拉上表哥赶紧去兵营看看呢。 王将军一路奔波劳累，所以现在也没有什么空闲的时间。 他还想赶紧坐下来喝口茶水，好好歇息歇息呢。 顾紫重趁机道：“表哥，你累了吧？我让崔姨娘给你安排一间上好的客房，你先去歇息，怎样？” 朱常禧没了脾气，原本的兴奋劲也下来了。 表哥本来就很困乏，现在正好答应：“这样挺好。不过我和咱家的人还没有聊够呢。” 第六百七十八章 心里不忍 顾家人安排了远来之客住下了。 一住就是五天。 这五天里，不要说是朱常禧了，就是顾紫重都没有去打扰人家。 顾紫重陪着姑妈住了几天，每天除了聊天谈心，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了。 朱常禧也没有再来打扰她。 这让她感觉好生奇怪啊，毕竟像这种情况，子善哥肯定会来找她的。 可是事实上，却没有。 顾紫重心里带着好奇，回了家里去。 回了朱府，顾紫重被公公叫去了书房。 凤鸣搀扶着顾紫重去了书房，又出了门，将房门带上。 屋子里就顾紫重和朱王爷二人。 好些日子不见了，顾紫重再看公公的面，明显憔悴了许多了。 朱王爷见了顾紫重，便是嘘寒问暖的，不知道她吃了没有，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顾紫重一一回应，不过却没有那么难伺候。 她心里一直在揣测着公公大人的心思。 朱王爷也没有什么心思，毕竟金陵朱家就朱常禧一个男孩子，其他的都是女儿，也不参与家事。 所以家事这方面，顾紫重应该不用担心的。 就是其他的事，最可怕的就是顾紫重想不到的事。 朱王爷心里一直记挂着自己的这个儿媳妇呢，全家都指着她给传宗接代呢。 谁吃了苦，顾紫重都不能吃苦。 行了，这次见了顾紫重，瞧她没什么事，气色还很好，朱王爷便放了心。 他们爷俩开始闲聊。 顾紫重虽然不希望子善哥再出去奔波，可是在公公这里，她可不想躲避什么，不想把话憋在心里。 她知道这金陵的兵营就得朱家来管。 子善哥再能干，一旦遇到大事的时候，尤其是遇到那些重要的决定，不还得需要公公大人去拿主意吗？ 顾紫重直言道：“公公大人，我家里刚来了一个客人，他是我的表哥。他在西北带兵带了多年，很有经验。所以儿媳妇我斗胆推荐他去辅佐子善哥管理一下兵营的事。不知道公公大人您觉得怎么样？” 朱王爷倒不反对，他随口就答应了：“你最好让你的表哥把咱们这的兵营全都给管了。要不是子善哥他坚持要带兵，我还真不希望让他再出去呢。你刚生产，身子骨正是虚弱的时候，我不能让你吃了亏了。” 顾紫重笑得很开心。 朱王爷却又为难：“不过说实在话，两司那边说不过去。尤其是按察司大人，他们需要认识的人去处理事。朱家也就子善能和人家相处。我嘛，我还不想出去奔波去呢。” 这么说来，朱王爷不得不让子善哥出去奔波了！ 说了等于没说。 顾紫重没有什么表情，答应了一声。 没什么事，她就退了出来。 回了屋子里，她把给孩子的玉坠也给收好，等崔姨娘把孩子抱了过来，她亲自给孩子戴上了。 这玉坠是表哥送给她的，说是西域人最信这个，戴上了保平安。 不管怎么说吧，图个吉利总是没错的。 顾紫重给孩子戴上，还把小家伙给摇睡了。 到了晚上，朱常禧回来了。 朱常禧一回来，就是一身的酒气。 顾紫重可讨厌他了。 他却对顾紫重的态度好像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顾紫重不想理会他，他却一直主动着要去往她身边凑。 “子善哥，你满身的酒气，实在是难闻。你先去洗一洗吧。”顾紫重推开了他。 他闷着脑袋，闭上嘴，出门洗漱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朱常禧才回来，而且还换了一身衣服。 看上去他就是换了一个人。 顾紫重感觉眼前一亮。 朱常禧笑着冲她扑了过来。 她躲不开，直接钻入了子善哥的怀抱当中。 朱常禧揽住了她，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在她的眉心处轻吻了一下，道：“几天不见，我真的是亏了你的。” 子善哥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了？ 她红着脸，憋着笑，道：“我才不相信呢。你在外面胡吃海塞的，心里怎么可能会想起我来呢？” 朱常禧还伸出三根手指头，指着天：“我对天发誓都行。” 顾紫重更不相信他这一套。 他却开始说那些诅咒的话：“我要是对你说了假话，明天我上战场，就战死沙场……” 顾紫重内心懵了一下，赶紧伸手去捂住了他的嘴。 他可不敢胡说。 顾紫重虽然知道子善哥这是为了哄她开心而已。可是实在没有法子，她听不得子善哥这样子发毒誓。 她捂紧了子善哥的嘴，道：“你可不敢胡说八道。你要是出战，我一个人在家可要孤独死了。” 朱常禧这一套用对了。 顾紫重虽然心里跟一个明镜一样，可是毕竟还是上了套了。 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朱常禧道：“我今天出去转了一天了，可别提多累了。我刚才回来的时候，满身的酒气。是，我是喝酒了。可是按察司大人，巡抚大人，哪个是好打发的主？家父年事已高，不能出去应酬了。接下来的这些事情，不还得我来做吗？” 顾紫重突然感觉子善哥好可怜。 她端了茶水来，道：“你喝点茶水，醒一醒酒吧。免得晚上睡觉的时候再憋着了。” 醉酒的时候入睡，可是最为痛苦的。 前世的时候顾紫重这样子做过。 她在皇上那里喝酒喝多了，结果晚上半睡不睡的，头也痛，人也不清醒。 结果好几天没有反应过来。 子善哥整天这么应酬，身子骨迟早会垮掉的。 顾紫重心里这么琢磨着，不知不觉突然眼眶湿润了。 朱常禧瞧她那副样子，哈哈一笑，道：“没什么事的，你不用这样担心。我出战都没有什么问题，喝酒又能怎样呢？” 这两天她一直在娘家里待着，对子善哥也缺乏照顾。 她这个做媳妇的真的有些不到位啊。 朱常禧将她揽入怀中，给她一种压迫感。 她自胸口开始到身子下，整个人感觉在充血。 她的脸蛋也变红了，越来越烫。 朱常禧还故意开玩笑呢：“感觉怎么样？” 她羞着道：“你起开，弄疼我了。” 第六百七十九章 旁敲侧击 虽然她身子骨还虚弱着，可是好歹过去好几个月了，她也算是恢复得不错。 朱常禧本来就是想逗一逗她而已，可是没有想到，他浑身也在发烫。 老人家都说过，酒后要乱事。 看来这话不假。 朱常禧有点忍不住，把顾紫重直接压在了身下。 床边孩子已经入睡了，顾紫重微笑着，嘻嘻哈哈的，忍不住地大笑。 她在子善哥的肩膀后面捶着：“你别胡来，清儿都睡了。” 朱常禧可不管那个。 顾紫重也习惯了，男人嘛，说甜言蜜语的时候，心里有一套。 可是要我行我素的时候，又是有一套。 顾紫重任由着子善哥的动作，一点都不言语了。 她和李采儿说的那些春宫图，基本上都用上了。 朱常禧在外面劳累了好几天了，这次回来，也算是舒坦了许多。 他整个人累了，酒也就醒得差不多了。 顾紫重伏在他的怀里，心里还不忘兵营的事。 朱常禧在她面前对兵营的事情闭口不谈。 可是她却一直想要催着发问：“子善哥，你成天在兵营里，除了自己的四个兄弟，肯定还有别的人吧？” 朱常禧本来欢乐之后，挺开心的。 可是紫重那么一说，他这心情一下子就失落了：“当然了。诺大的兵营，要是只有我们兄弟五个就好了。” 顾紫重赶紧追问：“还有什么人？” 朱常禧挺不愿意说的，不过对顾紫重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所以他想了想，道：“就是两司的人吧。按察司的人多一点。还有，巡抚大人没事的时候也愿意掺和掺和。所以说，我每天练兵的功夫很少，实际上都陪着人家喝酒了。我酒量不行，从承德来的那个人，就是朱子琴，他酒量可以。他时常要把人家给喝吐了。” 说到这里，朱常禧倒是挺开心的：“朱子琴这个家伙，平时看着挺深藏不露的。可是一到关键的时候，就把水平显了出来。” 顾紫重感觉心里挺美的：“那可不嘛？这个朱子琴还是我带过来的呢。” 紫重说得没错，朱常禧一提到这件事情，立刻就变了脸色，道：“对啊，紫重，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呢。我可真的要感谢你啊。这两天的应酬太多，要不是那位朱子琴兄弟，我只怕就应付不过来了。我带的那几个货，也就朱三子兄弟能喝，其他的吴一城还有郭授时，两杯下去就倒了。” 一听闻这个，顾紫重缩了脖子想笑。 朱常禧叹息道：“哎呀，紫重，你在好多次都帮了我。基本上每一次都是关键的时候。你说让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她能要他什么，除了让他陪伴，也就没有别的了。 她鼓着腮帮子，笑道：“我就只想让你在外面少累一点，多回家看看。要是我能照顾你，就多照顾你一点。” 她想要的很简单，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一切都好说了。 朱常禧何尝不知道这个呢？ 他也想，可是肩上的担子实在是有些沉重。 他没有办法给顾紫重任何的承诺。 两个人模棱两可地就睡下了。 等过了两天，顾紫重才在家里见到了朱子琴。 朱子琴在外面很是凶悍，可是一回到朱家，尤其是见到了顾紫重，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变得很乖巧：“紫重姐，好久不见了。” 顾紫重招待着人家坐下来。 朱子琴笑道：“我来这里可没有闲着。我帮了咱们不少的忙啊。子善哥他……” 正说着子善哥呢，他就来了。 朱常禧过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朱兄弟，咱们两个不愧为一家人。在外面喝酒，咱们两个人都能把他们给喝趴下了。” 算了吧，朱常禧压根儿就没有怎么喝。 顾紫重嗔怪道：“子善哥，你别胡来，朱兄弟他刚刚来家里。你赶快去厨房，让厨房的人给帮着弄些饭菜，咱们几个中午的时候多吃一些。” 朱常禧十分痛快地就答应了。 等过了中午，饭也吃完了，朱常禧出门去练兵了。 朱子琴来到院子里，却正好碰见顾紫重。 顾紫重让崔姨娘帮忙看着清儿，她自己则是去了亭子上，笑道：“朱兄弟向来没有午睡的习惯。所以今天又没有什么事干了吧？” 朱子琴摸了摸鼻梁，斜眼看着身旁的崔姨娘。 崔姨娘很识趣地赶紧离开了。 朱子琴这才凑近了顾紫重，低声道：“我这两天可是见了不一样的人，看了不一样的事。我们兵营里的几个人，都是按察司大人的手下。他们几个都挺不寻常的。” 顾紫重这脑袋就嗡嗡的。 前两天她刚刚见子善哥的时候，还问这事了。 子善哥却没有说什么。 朱子琴兄弟一向都是很真诚的。 顾紫重相信他：“子善哥呢，他怎么样？” 朱子琴无奈道：“要不是我帮衬着，只怕他就让人家给灌醉了。” 顾紫重心里好失落。 朱子琴笑了笑，安慰道：“不过紫重姐，你也不要伤心。这局面我们还是能够控制得住了。兵营里的几个主管的不一心。我们五个兄弟是一心的，可是其他的几个人不一样了。虽然说不和我们作对嘛，可是却也很让我们难受。” 顾紫重心里担忧。 朱子琴兄弟走了以后，顾紫重的心情好久没有平复过。 等到了晚上，朱常禧回来了，顾紫重便抓着他问他：“子善哥，你今天在外面练兵怎么样？” 朱常禧却没有什么兴趣，只是道：“还行把，我练兵练了几个时辰。外面的士兵都听话，可是里面的几个参军就不好说了。” 顾紫重心情好失落：“子善哥，你要不然就不要去管那些事了吧。要我看来，那些人那些事，都不是那么好处理的。万一要真的有仗打的话，你手下的那些人肯听你的吗？” 她这话直掏朱常禧的心窝子。 朱常禧心里没了谱。 他摸了摸脑袋，尴尬一笑，道：“我还真不知道。算了，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谱，走一步看一步吧。最不济再把这些兵都交给皇上嘛。” 第六百八十章 远水近渴 朱常禧操练精兵，练了半天结果一点兵权都没有抓到手。 这让顾紫重实在是太不放心了。 这两天巡抚大人的小妾王氏没事的时候还来家里面转悠转悠，陪顾紫重聊聊天什么的。 顾紫重就在人家这里没事的时候问上一问。 谁知道王氏的嘴比谁的都要严。 顾紫重真的拿她没有办法 王氏一走，崔姨娘便来相告，说是这个人有问题。 顾紫重一心都放在了子善哥的身上，哪里还有心情去关心别人去？ 她都不怎么想去理会崔姨娘。 崔姨娘过了大半辈子了，看人一般没有错的。 “郡主，不是老身我多嘴。这个王氏的心眼要比你多。”崔姨娘知道这些话自己不该说的，可是真的出于忠心，她还是说了。 顾紫重就是一怔，不知道崔姨娘说的话是否对的。 她定了神，把目光定在了崔姨娘的身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能做的只有沉思了。 崔姨娘见郡主听了，便接着道：“郡主，您请听我老身一言，我告诉您吧，像是这种随意串门的女人，基本上都是来说一些不着四六的闲话的。不过还有一点，那就是人家来咱们家，就是为了来打听点事什么的。这个王氏来了咱们家，除了问郡主一点家长里短的，还问了什么了？” 顾紫重还真的没有怎么想呢。 她看了看崔姨娘，摇摇头。 崔姨娘笑了笑：“郡主，我可一直在一旁听着呢。人家来了就是旁敲侧击，问你是不是有心思要帮着朱大世子捐钱？” 捐什么钱？ 顾紫重一时之间还想不起来呢。 崔姨娘道：“朱大世子建了兵营，这种事情没有银子是办不成的。” 顾紫重才想起来，道：“哦，我说呢，我刚刚想起来，好像听说是这样。不过我当时怎么回答来者？” 反正在她看来，人家来做客，她就是随意应付着便可以了。 顾紫重也没有多想。 崔姨娘很是得意的样子，作为一个老者，她看这种事情是看得最准的了：“郡主，老身可是一直在您身边来着。承德府那边的人我见得多了，而且像是武清侯府里的来客，和这个王氏都差不多。我告诉您吧，王氏是来打探消息的。要不然她不可能说是来了以后就走。” 也是，刚才崔姨娘问了王氏一个问题，问她巡抚大人什么时候捐点银子。 王氏立刻就不说话了，还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就走。 崔姨娘道：“人家这是盘算着事呢，咱们在金陵的根基已经不稳了。自从金陵换了巡抚大人，又换了按察司大人以后，两司的事情已经不归咱们管了。而且像是两司那边的人，咱们也都不熟悉了。” 崔姨娘说得是啊，两司的人她已经不熟悉了。 不要说是她了，就连子善哥也不怎么认识了。 崔姨娘道：“郡主，这便已经说明了，人家把金陵城事给分割开了。金陵朱家只是名义上的江苏大家，可是在江苏，浙江一带，只怕朝廷里面有人，康冕王那边也有人了。咱们在这里，最多也就是一个挂了虚职的王侯之家而已。” 对啊，再往后，该怎么说？ 朝廷的人该怎么说？ 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想到这里，顾紫重就努嘴，一点也忍不住。 心里这火气便翻滚似的往上涌。 那个黛兰王妃还在金陵呢。 顾紫重去找了她，向她索要饷银。 黛兰只不过是一个后宫的嫔妃而已，对饷银这种事情能了解多少？ 顾紫重就是想吓唬黛兰。 黛兰却是有一种大家的风范，笑而不语，一点都不露怯，反而还反问顾紫重呢：“郡主，朝廷什么时候要给拨款，这用不着你来插嘴吧？” 顾紫重轻咬红唇，却是知道该怎么回答。 人家说得对着呢。 黛兰笑道：“我虽然是后宫的人，可是朝廷上的事我还是知道一点的。国库空虚，本来就没有多少银子。最近户部的账目也对不上了。你们金陵这一片地方本来就应该少要。不过我怎么听说朱大世子还要建什么兵营啊？” 这话说得真气人。 子善哥建兵营，这又不是他自己想的，这本来就是朝廷的意思好吧？ 户部没有了银子，这是户部的事啊，和金陵朱家又有什么关系？ 顾紫重知道和她再聊也没有什么用了，干脆转身离开。 顾紫重一离开，黛兰就去了顾家。 所以顾紫重刚回了朱家，转天顾王爷就来朱家找女儿聊天了。 顾紫重知道自己又惹祸了。 不过她的表哥王哥也跟了过来，还劝她呢：“表妹，现在朝廷和地方不太一样，国库没有银子。婆子才闹出了这么多的笑话来。我们本来也没有指望着朝廷能给拨款啊。” 顾王爷也劝道：“是啊，而且皇上还下了旨了，说得很明白，咱们这里没有功夫建兵营。要是真的建兵营的话，就要靠咱们自己。” 顾紫重心结解不开，却是无法释怀：“可是你们都不知道，金陵城咱们越来越控制不住了。巡抚大人和咱们不是一心啊。” 顾王爷定了定神，没有说话。 顾紫重知道自己又说错什么话了。 她干脆闭上嘴。 顾王爷让人给女儿带了一些吃的东西，甜点什么的，还有蒙古那边的奶茶呢。 顾紫重却都没有心思吃喝。 子善哥好长时间才回来。 顾紫重看他的面庞，真的是憔悴了许多。 她不忍心，盯着子善哥的面庞，不禁落下泪来了。 朱常禧没有反应过来，看紫重的样子，把她揽了过来，摸着她的脑袋，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笑着问道：“你怎么了？干什么哭泣？” 顾紫重心里有难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朱常禧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哈哈一笑，道：“我走了这么多天，没有在家里陪你，是不是心里有些孤独？” 顾紫重看他耍怪的样子，就笑了出来。 含泪而笑，这也就是子善哥能让她这样了。 她捶着他的肩膀，还娇嗔道：“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第六百八十一章 解决问题 朱常禧有点无奈：“我不是去给人家帮忙去了吗？金陵城有个大户人家的小子，人家娶亲呢。我去随礼了。” 顾紫重这才放心。 只要子善哥没有去练兵，她这心里就好受一点。 朱常禧实在奇怪，就问她到底怎么了。 她便直言：“兵营里有那么多的关系，你既然调节不过来，干什么非要待着？要不然你就不要去了。把这个总兵的位置让给别人，不也是挺好的吗？” 好吗？ 朱常禧可不这么认为。 他还是认为自己能够待在兵营里比较好：“家父培养了我，教授了我功夫。我怎么能够说放弃就放弃呢？” 顾紫重争不过他，也不想和他争。 她只是柔声道：“好了好了，你要答应我，从今天开始，你一定要少和那些人来往了。要不然我怕你……” 朱常禧在她面前就很来劲：“怕我什么？你怕我被他们给吃了？” 顾紫重含泪又笑了。 子善哥这个人，让她怎么说呢，她就知道在人家面前开这种玩笑。 不过她还真的被子善哥给逗乐了。 朱常禧含笑安慰着她，让她睡下了。 等过了两天，朱常禧在家里待着，没有怎么出门。 马上就到了冬天了，外面也越来越冷。 朱常禧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毕竟兵营里养着这么多人呢，不吃饭？不穿衣？ 说到穿衣，光过冬的棉衣，只怕就要耗费很多的银子。 朱常禧很害怕，怕他自己没有银子来养自己的这些兵。 江南的那些父老，他借了一次了，总不能再借吧？ 唐纤楠？ 他不好意思再张口。 不过他不问，唐纤楠倒是主动找上门来了。 唐纤楠送来两万两银票，说是江南的伯父给的。 顾紫重接过银票，第一感觉就是好惊讶。 江南的富豪果然是富豪，怎么还是这么有钱？ 上一次建水师，只是造船便耗费了不少的银子。 顾紫重感觉这银票都烫手。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人家说，怎么感谢人家了。 唐纤楠却抢在了她的话头，笑道：“紫重姐，这些钱你先拿着吧。最近倭人不来侵扰，咱们这里也平安了，银两流通得也开了，所以说最近的钱庄，您拿着银票去，就能兑出银子来。” 顾紫重倒不是担心这个，她是觉得无功不受禄，而且人家还主动送来银票。 这怎么可以呢？ 顾紫重笑道：“唐妹妹是怎么弄来的？” 唐纤楠很实在：“这是伯父差人送来的。不瞒郡主您说，伯父得知咱们这里要建兵营，特地准备了十万两银子呢。” 十万两？ 这么多钱。 顾紫重拿着银票，手都哆嗦。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花。 唐纤楠道：“郡主，您就不要客气了。马上要入冬了，将士们的棉衣不得买吗？这银票先用着，不够再说话。” 一旁的崔姨娘见郡主实在不好意思，便替郡主笑道：“多谢唐姑娘了，说实在话，唐纤楠对我们郡主重恩重义，老朽都要替郡主感谢唐姑娘了。” 唐纤楠显得很害羞，道：“这是伯父送来的。我只不过是替伯父送来而已。” 顾紫重倒是对人家有感激之情，不过她更担心的是这人情该怎么去还？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们家欠唐妹妹的情不少。 唐纤楠却是跟一个没事人一样。 顾紫重可愧疚多了。 江南诸位富商，父老乡亲，对他们都有恩德。 顾紫重请唐纤楠在家里吃了饭。 到了傍晚十分，朱常禧回来了。 顾紫重当着唐纤楠的面，把这银票的事和朱常禧说了。 朱常禧听了高兴坏了，又是请人家唐纤楠吃了一顿。 唐纤楠再矜持也抵挡不住人家朱家的盛情。 现在银票到手了，不过就是怕没有什么地方去花。 朱常禧可烦恼了，这里哪里有做纺织的？ 崔姨娘却连想都不用想，便是直言：“世子爷，善堂那么多妇人呢，她们不就是现成的纺织者吗？” 对啊。 不过朱常禧却狠不下心：“人家本来就是没有饭吃的人，咱们现在还要让人家动手？” 崔姨娘“唉”声道：“世子爷您这心眼好，不过要分时候。朝廷都没有银子了，善堂办得还有什么意思呢？现在善堂是咱们撑着呢。咱们给那些人发银两，让他们吃饱了饭。反过来他们给咱们干活，这不也是正常的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朱常禧却还是有点于心不忍。 崔姨娘接着道：“善堂的人并非都是鳏寡孤独者，有的人纯粹就是为了蹭饭的。再说了，干了活吃饭，这才是天经地义的事。凭什么咱们一直养着他们啊？善堂里有不少的人都感激朱家的恩德呢。所以说咱们给了他们饭吃，让他们给将士们做棉衣。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这还省银子呢。 说得对！ 就这么干吧。 顾紫重也同意。 朱常禧把银票都交给了顾紫重，让顾紫重来保管。 顾紫重收下银票，开始忙活善堂那边的事。 金陵朱家一般都是冬天的时候开仓放粮，救济穷人。 现在银票来了，而且今年秋天的收成也不错。 所以朱家便从百姓的手里买了不少的粮食，给那些周围的百姓们吃喝。 善堂里不少人开始主动给朱家做棉衣。 朱常禧解决了将士们的穿衣问题。 所以将士们都开始拥戴他了。 这让按察司大人手下的几个将领不愿意了。 像是这种闹事的，就应该狠狠地管上一管。 朱常禧毕竟兵权不稳，也不敢乱来。 按察司大人背后的靠山就是康冕王。 朱常禧因此只好先忍着，好难受。 有好几次按察司大人还派人故意去破坏施舍现场呢。 顾紫重派人看着呢，还把情况告诉了公公。 朱王爷知道了这事，主动去找巡抚大人。 巡抚大人也正在找按察司大人的把柄呢。 这样一来，按察司的孙大人被抓了个现行，丢了人不说，官位也不稳了。 皇上虽然动不了康冕王，不过动一个小小的按察司，还是有能力的。 所以按察司大人被撤了职。 康冕王也不能说什么。 第六百八十二章 很有道理 皇上知道了这事情，还是下令把按察司大人革职查办了。 两司里面少了一个人。 朱王爷趁势把自己的一个心腹安排到了这个位置上。 这或许就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吧。 那个按察司的孙大人平时总是想着要给金陵朱家和顾家出难题。 这下子好了，他把他自己给玩弄进去了。 这件事情过去两三天了，顾紫重听说西南的康冕王很生气。 或许康冕王就是想把这个孙大人安插在金陵，看着朱家和顾家呢。 现在眼睛被拿掉了，康冕王也没有法子。 还真别说，自从金陵的孙大人走了以后，朱家和顾家好受了许多了。 顾紫重也感觉不到以前的压力和紧迫感了。 子善哥每每从兵营回来，都是带着笑容回来的。 顾紫重还特地打听了，现在兵营里都是朱家的心腹了。 难怪子善哥会这么高兴，现在兵营里都是自己人，子善哥做什么事情自然会得心应手了。 顾紫重给子善哥炖了鸡汤，包了包子。 唐纤楠也带了好消息回来了。 自从唐纤楠把纺织棉衣的任务交给了善堂，还真别说，善堂的工作效率就是挺高。 现在他们已经织了几百件了。 金陵的兵营里，不断地有人参军，人越来越多。 朱常禧在为朝廷招兵买马。 皇上听闻了金陵城的事迹，也很是高兴，特地拨了一万两银子过来。 拨款一万两？ 这银子不少。 顾紫重让人把银子全都用在买布料上了。 唐纤楠见了顾紫重便是吐槽：“郡主，您看见了没有，国库不是没有银子。只不过咱们的事不重要而已。” 顾紫重正高兴着呢，可没有功夫去理会这种事情：“可不敢胡说。皇上的心里还是念着我们的。朝廷里内阁大学士，还有其他的几个老官，都是我哥哥学习的榜样。可是有皇上在背后撑腰，我哥哥却成了内阁里的老大了。” 是不是啊？ 唐纤楠抿着唇，对此有些不感冒：“这些事情我不懂。我就知道咱们现在又干这个又干那个的，至于干了些什么，用了多少银子。只怕皇上从来没有过问过吧？” 顾紫重沉默了。 还真别说，自从子善哥开始忙活，皇上就没有怎么问过。 也就是这次送来一万两银子。 崔姨娘来报消息，说是西北的地龙引起的灾民现在都安置好了，朝廷给发了救济粮，流民们有了饭吃，也都老实多了。 这就好。 崔姨娘还道：“流民的问题解决了，可是边防可出了问题。咱们大明现在就这么点兵力，人也少。再出了那么多的流民，人不就更少了吗？” 这也是啊。 顾紫重还挺高兴的：“正因为这样，朝廷才会出现人手不够的问题。不过就算是这样，咱们金陵不还是招兵买马，招募来这么多的人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 凤鸣道：“郡主，这不过是江苏的父老爱戴咱们而已。咱们正在抽着金陵的兵俑呢。江苏的子弟兵都参军了，田间谁来种地啊？” 顾紫重沉默不语。 等到了晚上，子善哥从外面练兵回来，顾紫重一面照顾着他脱下衣服，一面笑着，却还是故意很漫不经心地问他：“子善哥，现在兵营里有多少人了？” 朱常禧很自豪：“已经有一万多人了吧。” 人不少。 顾紫重想起白天凤鸣劝的话，便又是不经意间，道：“江苏子弟兵总共才多少啊，怎么一下子会有这么多人参军呢？” 这话问得对。 朱常禧也意识到了：“是啊，今年秋收的时候，咱们这边还有许多的百姓收田呢。可是呢，等不到冬天，田间便很少见壮丁了。很多人都参军，让我也深感不好意思了。不行，不能再招兵买马了。咱们这里有一万人镇守，已经足够了。” 对谁都可以不好，可是要对自己人好。 金陵朱家和顾家全仰仗着江苏地界的父老乡亲给撑着呢。 顾紫重很欣喜：“上一次朝廷给发的一万两银子，我基本上都拿去给将士们做棉衣了。就连我自己的体己银子，也拿出了许多来，送去给将士们做衣服了。所以我敢保证，咱们金陵的将士肯定会过一个暖和的冬天。” 朱常禧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他双手抓起紫重的小手，捂在了胸口处，笑着道：“还是我媳妇疼我啊。” 他这个人油嘴滑舌的，就会贫嘴。 顾紫重虽然嘴上说不吃他这一套，可是实际上心里却高兴得要笑出来了。 朱常禧道：“我给将士们放假三天，让他们回家探亲去。” 真的？ 顾紫重瞪大了双眼，几乎要笑了出来。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只是微微抿嘴而笑，道：“你做得对。现在入了冬，将士们心里念着家里呢，所以人家要回家去看看，多走走。” 这人一旦参了军，只怕日后便很难再回家了。万一边疆有什么战事，他们一走，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呢。 顾紫重真恨不得让子善哥把这一万人给解散了，让他们回家去陪老婆孩子，陪父老乡亲。 其实她最希望的还是她自己能够陪着子善哥过好这一辈子。 她扑在了子善哥的怀中，感受到了他怀抱的温暖。 朱常禧喝了她炖的鸡汤，满头大汗，跑去洗了一个热水澡，才回来躺下。 他们两个人的孩子现在也有几个月大了，能认得出爹和娘了。 顾紫重让孩子躺在他们两个人中间，指着孩子的小手指头，笑着道：“子善哥，你还记得吗？这个小家伙在过满月的时候，唐纤楠还抱着她的女儿过来了呢。郭授时还说要和咱们家结亲家呢。” 这件事情他怎么能忘了呢？ 朱常禧笑道：“咱们两家现在正好相处得很好，而且我瞅着人家的女儿长得也很好看。所以不如这样，咱们趁早便把这桩婚事给定了下来，免得以后再麻烦。” 人家不着急，他倒着急了！ 顾紫重指着子善哥的鼻梁，笑了：“你还真着急。” 第六百八十三章 家庭主夫 朱常禧也是好几天没有见到过清儿了，所以一眼看过去，便很是喜欢。 刚做了父亲，朱常禧能不兴奋吗？ 他把孩子搂抱在怀中，一直轻轻摇晃着身子，直到孩子睡着了为止。 然后他又把紫重给哄睡了。 竖日一早，朱常禧起了床来，去院子里锻炼身体。 顾紫重醒了以后，凤鸣端来早粥，笑着道：“郡主，我把早饭端来了。这顿早饭可是姑爷亲自下厨为您做的。” 顾紫重随手就是一拍身旁，子善哥的位置变空了，却还有余温。 她打了一个哈欠，让崔姨娘进来，先把刚醒过来的清儿给抱出了门去。 然后她把屏风拉上，穿好了衣服下了床去。 外面阳光明媚，一片祥和。 顾紫重看着院子里正锻炼的子善哥，微微抿唇。 她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喝着热粥，看着子善哥的动作。 朱常禧来回蹦了大半天，直到看到郭授时和朱三子过来，才停下。 朱三子笑道：“没有了练兵的任务，子善哥轻松了好多啊。” 朱常禧淡淡一笑，随意一挥手，让他们两个人到明轩处一坐。 顾紫重就在明轩处坐着呢。 他们兄弟三个过来了，正好和顾紫重凑够了四个人。 顾紫重还提议，说让他们三个人陪她一起打麻将。 他们却对这个游戏一点都不感兴趣。 打麻将这是女人们做的事，他们大老爷们可不愿意去做。 朱常禧带头就否认：“你刚睡醒，应该到院子里去走一走，见一见太阳。到了冬天，刚有了孩子的女人最忌讳久坐了。” 他不就是嫌弃顾紫重，怕到时候顾紫重再发胖了吗？ 顾紫重还偏偏不听他的，赖在这里坐着不走了。 他们两个人又开始互相斗气。 朱三子成了他们两个人的中间人了：“嫂子，你不要和我哥一般见识。我哥他这个人就这样，平时没事的时候呢，就喜欢发一发脾气。可是真的到了办事的时候，他却一点都不含糊。” 顾紫重心里好受了许多。 郭授时也去劝朱常禧：“嫂子多好的人，哥你怎么这样对她呢？万一把嫂子给气出个什么来，你不得后悔死啊？” 朱常禧这个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虽然表面上不愿意否认，不愿意认个错，其实心里已经认错了。 两个人停了半晌的功夫，朱常禧才首先开了口：“这粥要凉，你还是趁热喝了吧。” 顾紫重红着脸，笑着道：“就你知道多嘴。” 朱三子看他们夫妻二人和睦了，这心也才算是放下了，说起了正事：“哥，咱们这里的粮食不太够。乞丐和流离失所的人有点多啊。” 朱常禧一听正经事就来劲：“怎么会呢？这里不是有那么多的人去管他们吗？还有善堂呢。” 郭授时道：“不管用的。从西北过来许多难民，流民们也过来许多。不要说别的，单单是金陵这一个城，便有六百多的流民进了城。他们一进城，便是来这里赖着不走。我们不给人家饭吃也不合理。” 这倒是一个大问题。 虽然今年是一个丰收年，可是说真的，咱们这里却没有多余的粮食给他们。吃一天，吃两天，吃三天也行。 可不能总在这里待着。 朱常禧赶紧把这事情告诉了父亲。 朱王爷上书皇上。 朱常禧却又想着金陵城里难民的事。 他这个人啊，就是心系天下，可是什么时候能管一管他自己呢？ 顾紫重在外面散步，偶染了风寒，现在咳嗽不止，额头还有些发烧。 她躺倒在床上，烧了半天了，子善哥也不说来看看她。 就是到了晚上的时候，朱常禧才回来。 他给顾紫重打了热水进来，用热毛巾给她敷上额头。 她这才感觉好受了点。 朱常禧拉着她的手，便是想要啜泣：“我上午刚走，你的身子便出了问题。这让我怎么办？” 顾紫重只是咳嗽了两声。 凤鸣进了门来，道：“大夫开了药方，我按药方子抓药，现在药煎好了。” 顾紫重嫌药苦口。 朱常禧立刻出门去，给她沏了一杯红糖水端了进来。 就着红糖水，顾紫重才勉强把药喝了下去。 晚上的时候朱常禧让崔姨娘去照顾孩子，他则把顾紫重给揽在怀里，要搂着顾紫重睡觉。 顾紫重还真不习惯，想挣脱开他的怀抱：“你不要这样睡，我再把你也给传染了。” 朱常禧却很不在乎：“传染了又能怎么样呢？大不了我在家里陪着你，咱们两个人一起发烧。” 她听着这话，心里挺温暖的。 她只是指了指子善哥的脑袋，道：“我不许你胡说八道。” 不过子善哥的这些话她喜欢听。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只感觉昏昏沉沉的，渐渐入了梦乡。 她还在梦里梦到子善哥抱着她呢。 这一切都太甜蜜。 次日一早，她都没有醒，直到日上三竿了，她才悠然醒来。 刚一睁开眼睛，她还是看到了子善哥的身旁。 朱常禧早就醒了，见她睁开眼睛，才柔情一笑，道：“你终于醒了，凤鸣早就为你准备了早饭，我扶你下去吃吧。” 她很惊讶：“你就这么一直抱着我，到现在吗？” 他倒不否认。 这还是头一次啊，子善哥能这样对待她。 她穿好了衣服，又梳妆打扮好了，一切都弄好了。 朱常禧搀扶着她去坐到桌子前吃早饭。 外面有客要见。 朱常禧出门去见客了。 凤鸣这个时候才进了门来，道：“这粥是我熬的，不过我是按照姑爷告诉我的顺序和法子熬制的。姑爷说郡主您久睡未醒，所以特地让我帮他熬粥。要是姑爷他没有搂着郡主您，他就亲自去熬粥了。” 嗯。 顾紫重把桌子上的早饭一口气全吃完了。 她明显感觉自己的身子好了许多。 凤鸣道：“大夫说了，郡主您再把这一副药给吃了，身子就应该能好。” 顾紫重还是感觉药很苦。 朱常禧见了客，又来给她端了红糖水，哄着她把药给吃了，才又接着去见客。 第六百八十四章 家里琐事 凤鸣都笑得肚子痛：“姑爷把人家客人晾在了那里，一晾就是半天。” 顾紫重心里挺得劲。 梅花开了，尤其是在腊冬。 现在正是腊冬时节。 凤鸣陪着郡主散心，看院子里梅花正盛，不禁就是拍手：“郡主，院子里都是梅花。您和姑爷打的赌是不是该兑现了？他的承诺呢？” 顾紫重当然不会忘记了。 子善哥这两天没有去兵营，自从按察司的孙大人被皇上撤了职，子善哥便悠闲了好多。 军营里都是自己的人，所以干什么都方便。 朱常禧一直在家里待着。 不过刚刚她还看到了子善哥，没过一会儿的功夫便不见了他的踪影。 顾紫重四下张望，道：“自从前两天，我被他关在了家里，整天学习书画的，好久没有出来散心。今天刚出来，子善哥就没了人影。” 凤鸣也是努嘴，一副十分不屑的样子：“郡主，依我之见，姑爷他是害怕兑现承诺，所以故意躲着你呢吧？” “不许胡说。”顾紫重嘴上训斥着凤鸣，可是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凤鸣挺不愿意，心里寻思着，我帮郡主说话，郡主还是护短，责备我。 算了，还是说实在话吧。 凤鸣又是露出笑容来，道：“郡主，我实话告诉您吧，姑爷他出门去买菜了，今天刚刚大早上的，外面已经飘落了雪花。姑爷他是怕郡主您出门着凉，所以才让我来看着您。” 哦。 顾紫重随即露出欣然一笑，暗暗寻思着，我说呢，子善哥他不能不管我。 不过朱常禧没有在家，巡抚大人的王氏小妾来了。 顾紫重照常欢迎，请人家进了园子里来，好好欣赏一下院子里的梅花。 王氏笑道：“我的大姐姐今年都已经三十又五了，刚刚生产了一个儿子。老爷很是高兴，特地让我来送喜帖了，请朱家各位等孩儿满月的时候来喝满月酒。” 顾紫重之前听说过，巡抚大人又在家里闹腾，多大个人了，却还想着要儿子。 或许人家的家里有传香火这个心思吧。 心思很重啊。 顾紫重今天心情不错，也愿意和王氏开玩笑：“抚台大人的儿子现在的年纪和我相仿吧？” 王氏却一点都不尴尬，笑道：“那是自然，这便说明老爷香火正旺盛呢。郡主，现在我喜帖已经送到了您的手里了。朱王爷和世子爷都不在家，我就和郡主说一声便行了。请郡主等老爷和世子爷回来的时候，帮我传个信吧。” 这个好说。 顾紫重连份子的钱都准备好了。 她笑着道：“那是自然了。王夫人这般认真，想必也是老爷最爱的一点了。” 王氏听了以后很高兴。 “郡主，我可听说了，现在的孩子你不要把它一直抱在怀里。等过上三四个月的时候，便要尝试着让小家伙走路了。要不然孩子慢慢长大了，这身子骨发育得不好。”王氏和顾紫重说得津津有味。 顾紫重知道了，和人家道了一声谢。 等过了半晌，快到晌午的功夫，朱常禧和两个仆人从外面回来了。 他们搬来了好多的蔬菜。 后面还有几个人呢，搬来了好多的米和面。 这些粮食够他们吃一个冬天了吧？ 顾紫重看子善哥汗流浃背的回来，赶紧拿出手帕来给他擦汗。 朱常禧坐下来，喝了一杯茶水，方才落了汗，缓过了神。 不过他嘴里却还是在抱怨：“这无奸不商。我去和人家讨价还价，实在是不容易。要不是仗着我这个世子爷的身份，人家才不会给我降价呢。” 顾紫重帮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面又在劝着他：“行了，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大动肝火了。咱们家又不缺那一两个小钱。” 朱常禧瞅了瞅顾紫重，没好心气：“我费了半天的劲了。不行，今天下午我要休息。” 顾紫重看他懒惰的样子就想笑。 反正公公大人又不在家，没人管他，没人限制他。 顾紫重依着他。 不过正事还是要说的：“子善哥，巡抚大人喜得贵子，咱们要去喝人家的满月酒。你还是准备好银两吧。” 朱常禧惊愕了。 还是要出钱。 朱常禧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门外站立了半晌的凤鸣忍不住笑了出来：“姑爷，您现在都已经是大官了，怎么还愁这点银子呢？” 朱常禧红着脸，没说话。 凤鸣进来，把一盆温水放下来，让顾紫重去洗漱一下。 顾紫重自从早上起来，便一直闲逛，也没有管自己的样子。 她梳洗了一下。 凤鸣就是说着闲话：“我听说关外的满人现在对蒙古也有了一定的把控了。科尔沁草原那里，现在也安静了许多。” 这就好。 朱常禧脸上泛着红光，道：“这还不好吗？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再动了。免得以后我们再带兵去把鞑靼人给打回去，劳民伤财。” 凤鸣悠悠然，道：“看不出来，姑爷还是一个心系百姓的人啊。” 这倒是。 朱常禧真的有点害羞。 凤鸣道：“郡主，你和姑爷，还有清儿，你们一家三口不就会过这个滋润的日子了吗？这一段时间最起码你们两个不会分开了。” 这是顾紫重最希望看到的。 朱常禧道：“我也就是听说过一点消息，说是鞑子兵今年不准备南下了。可是具体的什么消息，我倒没有听说。” 凤鸣道：“这消息现在大街小巷都传开了，而且还是从京城那边传过来的呢。姑爷，现在边疆也太平了，您不考虑考虑放下兵营的事，好好地陪一陪郡主吗？” 这倒是应该的。 朱常禧立刻表态：“我肯定要好好照顾一下紫重。首先一点，我要陪着紫重去喝巡抚大人的喜酒了。” 子善哥还忘不了银子的事。 顾紫重笑道：“这银子我来出吧。” 朱常禧不是这个意思。 紫重说得他怪害羞的。 朱常禧道：“对了，我刚刚想起来，咱们是不是应该出去赏一赏梅花了？” 这个坏小子才想起来啊？ 顾紫重真是有些生气。 第六百八十五章 兑现承诺 郡主不说话，凤鸣先是提醒：“姑爷，我好像记得，您曾经在郡主面前说过什么话，发过什么誓言吧？” 不用她来提醒了，朱常禧已经想到了。 他摸了摸胸口，好像在找什么。 顾紫重在等他寻找。 两个人面对着面，好是尴尬。 凤鸣感觉自己有点多余，干脆出了门去。 朱常禧在媳妇面前就丢了丑，好是尴尬。 顾紫重也不知道子善哥在找什么，目光一直跟着他的手。 朱常禧摸来摸去，什么也摸不到。 他停了手，摸了摸鼻子，有点难堪：“紫重，我本来想送给你东西的，可是……我好像给丢了。” 送什么东西啊？ 顾紫重等着他说清楚呢。 他却吞吞吐吐的。 朱常禧把凤鸣唤了进来，凑到她的耳旁叽叽咕咕说了点什么，然后才放凤鸣出门去。 顾紫重一直等着子善哥能给她一个答案呢，可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什么。 朱常禧却牵着她的手，把她拉到了院落里。 院子里飘飘洒洒，雪花簌簌落下，和红绿亭相映，风景很好。 朱常禧领着顾紫重来到了亭子的一头，在一处明轩坐了下来。 他这次不一样，特地坐到了顾紫重的身旁，紧紧挨着她。 他俯下身子来，搂抱着她，趁她没有反应过来，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这一下子弄得她措手不及。 她红着脸，就蜷缩在子善哥的怀里。 虽然不知道子善哥要干什么，可是她还是很期待。 红扑扑的脸在雪花面前，显得格外亮眼。 崔姨娘抱着孩子好像准备要来干什么，结果大老远的看到他们小两口子在那里卿卿我我的，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所以崔姨娘干脆转身离开了。 顾紫重抬眼一直盯着子善哥看，可是看了半天，他啥也没干。 子善哥想干什么，她真的是琢磨不透。 朱常禧心砰砰直跳。 男子汉干什么都行，就是哄女孩子开心，这一点太难了。 他的双眼盯着梅花。 “子善哥，梅花可是咱们金陵城的标志物啊。你不是说过吗？等腊冬梅花盛开的时候，你就给我一个惊喜。可是……”她的小脸都有些发烫，不再说下去了。 朱常禧也知道，心里一直装着这件事情呢。 不过要是真的让他说，他还真说不出来。 他刚才就准备着这个惊喜，只不过给忘在了一个地方了。 他没有多说。 顾紫重等着急了，道：“我被你关在屋子里等了好些日子了。今天我刚一出门，便看到了梅花盛开。这或许就是天意吧，你答应过我的事，可千万不能唬我啊。” 她干脆直截了当地表了态。 朱常禧却更加措手不及。 他等凤鸣回来呢，这小丫头片子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了。 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干脆低下脑袋，凑过去亲吻着她。 雪花簌簌，飞舞着，几乎都要把亭子给遮掩住了。 凤鸣从外面跑回来，却被崔姨娘拦在了半路上：“世子爷和郡主有正事要做，你过去干什么？” 凤鸣有重要的事要办，她都没功夫和崔姨娘说了。 不过是崔姨娘一直拽着她，她这才无奈道：“姨娘不要拦着我了，朱世子让我去找东西。这是他送给郡主的礼物。” 崔姨娘看凤鸣的手里握着什么，便不再多问。 凤鸣还是劝道：“郡主说了，清儿已经好几个月大了，所以姨娘您小心着点，平时没事的时候多让他走动走动，孩子多走动，慢慢地就会走路了。” 崔姨娘道：“我记下了。” 不过回想回想刚才郡主和世子爷在明轩约会，再看看凤鸣手里好像拿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崔姨娘这个年过半百的人多少也知道什么了，忍不住地大笑，伸出一只手来拍了拍凤鸣的肩膀，道：“你赶快去送礼物吧。不过切记，你可不要打扰了世子爷和郡主啊。” 凤鸣虽然不怎么成熟，不过对于这种事情她也是知道的。 她冲着崔姨娘挤眉弄眼的，风一般跑了。 明轩里，朱常禧抱着顾紫重，还在向她承诺：“现在好了，北面鞑子人不会南下了。所以今年直到明年，我都会在家里陪着你。要不然咱们再生一个吧？我反正有的是时间。” 顾紫重真是气得笑了出来：“亏你说得出来这种话。我刚刚生产，身体多虚弱啊。你和你爹一个样，都把我当成了生孩子的工具了吧？你们朱家香火正盛，不需要这么着急吧？” 朱常禧就是和她开一个玩笑，她倒还真的当真了。 他赶紧哄着她：“你别生气，我就是说着玩的。这种事情，不得看你吗？” 顾紫重真是被他给气乐了：“不许胡说。” 朱常禧道：“我说过，等梅花盛开的时候就要给你一个惊喜的。” 她闻着梅花飘过来的清香，依偎在子善哥的怀里，等着他的礼物。 凤鸣奔跑过来，见她们两个人正依偎着，谈情说爱。 作为一个旁观者，凤鸣还真不好意思过去打扰人家。 朱常禧却大老远地看到了凤鸣。 他冲着凤鸣招手。 凤鸣这才过来。 朱常禧道：“我让你去找的东西，你找到了吗？” 凤鸣还故意把手缩回袖子里，伸过袖子去。 朱常禧伸手去接了过来。 顾紫重看这架势，也猜测了一个八九不离十了。 子善哥手很巧，会做什么木匠，刻个木头人什么的。 他之前就没少给顾紫重送木头人。 这一次不会又是木头人吧？ 虽然有些失落，可是毕竟是子善哥送她的礼物。 只要是子善哥亲手做的，她就喜欢。 他把手展开，是一朵梅花。 她很惊讶：“这里不都是梅花吗？” 说着话，她就伸手去摸。 结果却摸到了一块木头。 子善哥是用木头刻出来的梅花。 这倒让她没有想到。 朱常禧笑道：“以前我都是用木头刻你的模样。刻得多了，多少也显得没了意思。所以我想着要给你点新鲜东西。你看这梅花像不像？” 顾紫重举起木头来，对着院落里的梅花，欣赏了半天。 这充其量就是一个玩物而已。 第六百八十六章 太后书信 虽然子善哥送给她的礼物多少让她猜中了，不过她还是很喜欢。 后来子善哥出门练兵的时候，她就把这东西摆在了床头边上，人家谁来的时候，她还不时地把木头刻的梅花拿出来给大家伙看看呢。 子善哥不仅武艺好，手艺也是很优秀的。 这两天巡抚大人喜得贵子，整个府衙都忙活得热热闹闹。 周围的邻居百姓都隔三差五地去看望看望。 这两天里，倒是安静了许多。 顾紫重亲自回了一趟娘家，差人从扬州城取来一些上好的布料子。 准备等人家巡抚大人的孩子过满月的时候，她把布料当礼物送给人家。 礼尚往来，也就这点东西了，别的都没有什么。 她还陪着母亲一起去了城外的故昭寺庙里拜佛烧香，希望能给自己祈求福愿。 现在清儿也长大了一些，顾家没有别的要求，再一个就是世子爷的亲生儿子，能好好成长起来。 顾母上了年纪了，没有别的要求，只是希望一家人平安。 顾紫重跟着母亲，在佛像面前跪拜祈愿。 她又回想起和黛兰一起来寺庙里请求平安的时候了。 那个时候她刚刚遇见燕平南。 顾紫重有一点伤怀。 她陪着母亲出了寺庙，在城外过了一个中午。 等到了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她们母女两个才回城。 顾紫重陪着母亲回了家去，在家里陪母亲吃了晚饭。 顾母道：“你孩子还在家呢，小家伙不得靠你这个母亲来喂奶吗？” 顾紫重还真不用这样：“家里都给清儿找了三个乳娘了，所以我回了家也是坐着，不如就在这里陪一陪母亲算了。” 母女两个难得的相聚。 顾母也是无奈，看着眼前这个已为人母的紫重，却还像一个孩童一般。 顾紫重陪母亲在家里过了两天。 表哥也不在家，一直在兵营里忙活着就没回来过。 现在朝廷都不紧张了，而且边关也没有什么战事，他们干什么还要在兵营里忙来忙去的呢？ 顾世子倒没去，他刚从外面回来，见妹妹在家，索性便陪妹妹聊会儿天。 顾紫重在哥哥面前提起了子善哥。 顾世子一开始还挺热情的，到了后来这脸色就不大对劲。 顾紫重开始小心翼翼地说话。 顾世子道：“自从妹夫把你娶走，我在家里就一直不顺。朝廷里面内阁我也是没什么地位。” 顾紫重又开始关心哥哥。 顾世子也就是随便发泄发泄而已。 他也知道，毕竟朱常禧还是一个自由的人呢，长时间在外面带兵，也不用受什么人约束，手下还有几个弟兄跟着他呢。 可是顾世子却不是这样了，在内阁里面受尽了憋屈。 这两天内阁大换血，走了一批老者，又来了一批青年。 顾世子一下子就没有了话语权。 在金陵城里，顾世子和朱世子两个人从小就被别人比来比去的。 所以现在顾世子一心的不顺，再看看自己的妹夫，过得逍遥自在的，心里多少不得劲。 而且顾家有些什么困难事，自己这个妹夫也没有说是主动帮忙。 顾世子越来越感觉自己这个妹夫和他们顾家不太合了。 顾紫重却打断了哥哥的话：“不许胡说。哥，我回来就是为了看看你的。听说嫂子自从生产了以后，整个人就变得内向了许多。你带她去看了大夫没有？” 顾世子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药材，道：“我刚从药铺回来，正打算给囡玉熬药呢。” 顾紫重就陪着哥哥一起去了厨房。 她还跟着哥哥一起去看了李囡玉。 李囡玉身体很虚弱，在家里躺了好些日子了。 见到顾紫重，李囡玉显得很开心。 可是人家也就只能是表面上笑一笑而已。 至于待客，李囡玉连站都站不起来。 顾紫重一见李囡玉这样，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前些日子还不是这样的。 李囡玉身旁躺着小孩子。 顾紫重“哇”的一声，像一个三岁的孩童，直接扑倒在李囡玉的床前。 李囡玉用力笑了笑，结果面色却更加憔悴。 顾母听闻这边有动静，赶紧过来看。 结果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了。 顾紫重回头去，看着满面惊愕的母亲，话语当中还带着质疑：“娘，李妹妹都成这个样子了，您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她称呼李囡玉为“李妹妹”，也不叫“嫂子”了。 顾母没有说话，顾世子帮母亲说：“紫重，你别怪母亲，母亲也不想让你伤心。” 她和李囡玉可是小的时候玩起来的伙伴，怎么能不伤心呢？ 她赶紧问李囡玉得了什么病。 顾世子也说不清楚，正准备带着李囡玉进京城去寻医呢。 “保由呢？” 顾紫重赶紧去看看李囡玉身旁的小家伙。 李囡玉笑着道：“孩子好着呢。多亏了夫婿给孩子起的名字了。保由，保佑他平平安安吧。” 顾世子拉着妹妹，把妹妹拉到一边去，嘴也不禁嘟囔起来：“本来没什么事的，你哭什么？” 别再让她哭出事来，真是晦气！ 顾紫重忍住了啜泣。 她没有想到这一次回家，怎么还遇上这么一档子事呢？ 顾母道：“没什么事，母子平安。在囡玉生下保由的时候，身子就好像有点什么不适，没有想到现在却又犯了病。我们正打算带囡玉进京去看病呢。” 顾紫重稍稍放心。 她回了朱家，却还是忐忑不安的。 怎么会出这么一档子事呢？ 她还是主动去找太后娘娘帮忙。 她还找吴一城，说让吴一城找皇后娘娘帮忙。 毕竟吴一城刚进京的时候，可受到皇后娘娘的赏识了。 吴一城二话不说，立刻给皇后娘娘写信。 顾紫重也给太后娘娘去了一封书信。 毕竟他们和宫里的关系都在呢，所以没有必要那么正式，而且宫里的人都认识他们两个。 有书信，宫里的人可不敢怠慢。 太后娘娘很快就回信了，说让京城里最好的御医给李囡玉瞧病。 顾紫重可放心多了。 这去信回信，前后不到十天的时间。 第六百八十七章 帮助姐妹 十天之后，她再去看李囡玉，瞧李囡玉的气色也已经好了许多了。 顾紫重这才放心了许多，也去特地为李囡玉询问了家里的大夫。 大夫说没有什么大碍，不过需要静养，都是因为生产的时候身体没有注意好。 毕竟李囡玉还是从一个丫头混到了顾家的少夫人这个地位，生活方式上还是有点没有变。 顾紫重专门为李囡玉去买了菜买了肉，给她炖了汤。 家里囤起来的菜毕竟都不新鲜，顾紫重专门去农家摘的菜，抓的鸡。 她炖好了小鸡蘑菇汤，给李囡玉端了过去，亲自喂李囡玉喝了下去。 李囡玉喝了汤，整个人好多了，气色也缓了不少。 顾母在一旁笑道：“自从紫重你来了以后，囡玉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昨天她还亲自喂了保由奶吃呢。家里的几个奶妈都用不上了。” 顾紫重自然是欣喜万分，四下随意一看，道：“保由也有一身大了吧？” 她这个做小姑的，没怎么对自己这个侄儿好过。所以说起来，顾紫重心里还挺愧疚得慌。 她把保由抱在怀里，冲着小家伙吚吚哑哑地学着说话。 保由盯着她，嘿嘿笑了出来。 顾紫重从怀里掏出一块糖来，送到了保由的手里。 保由抓着糖把玩了起来，看上去很有兴致的样子。 顾紫重笑道：“我下午就去西街逛上一慌，给保由买点什么东西吃。” 顾母还笑着指责她呢：“你这个当姑姑的才知道啊？” 顾紫重一副羞愧模样：“这我们顾家的香火，我可要好好保护他。哥哥这个人呢，你别看他平时傻乎乎的，可是到了办正事的时候，他还是不会拖后腿。” 李囡玉听着，抿嘴笑着。 顾母道：“就犬儿那副德行，能娶到李囡玉这样的好姑娘，那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李囡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婆婆对她真是好。 顾紫重笑道：“李妹妹，你就放心吧，我们把你送去京城看名医。太后娘娘得给我顾紫重面子，把宫里的御医叫来给你看看。” 御医？ 李囡玉很紧张：“不用吧？那可是给皇上看病的。” 顾紫重挺直了身板，道：“我在宫里有关系，李妹妹你不用管了。” 李囡玉不再说什么，不过顾郡主对她这般的好，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顾郡主了。 顾紫重抱着保由，很是喜欢。 这个孩子和她自己的孩子差不多。 顾紫重还给母亲推荐了一些照顾孩子的方法。 她这两天在家里学习了不少。 顾世子在外面忙了很长时间，到了晚上才回来。 男子汉都长大了，知道去外面忙了。 顾紫重在屋子里陪着李囡玉一直到很晚。 顾世子刚一推开房门，倒是吓了一跳。 顾紫重冲着哥哥吐舌头：“哥，你要是再不来照顾嫂子，嫂子就让人家拐跑了。” 顾世子哑然一怔，随即笑了出来，还在大喘气：“跑吧，你不会告诉我是你拐跑的吧？” 被哥哥猜中了，顾紫重红着脸低下脑袋。 顾世子到妹妹面前，凑着面庞到保由的脸前，冲着保由做鬼脸。 保由哈哈大笑。 顾世子道：“你这个做姑姑的好歹照顾了自己的侄儿了。要不然我可就不高兴了。” 顾紫重本来想和他争辩来着，可是看他那副开心模样，倒也不想去和他争了，心里寻思着：“哥哥这么开心，也是难得的少见。” 她笑了笑，扭脸过去看向了李囡玉，道：“我哥哥平常就这样。” 一家子的人开开心心，闲聊了一会儿。 顾世子过来坐到床边，抓起了李囡玉的手，把手放在了他的胸口，道：“你的身子这两天气色好了很多。而且你的额头也不发烫了。” 李囡玉看向顾紫重：“都是顾郡主的功劳。” 顾世子“嗯”了一声，道：“这样吧，后天一大早，咱们就动身去京城。反正我在内阁那边还有点事。我陪你一起去吧。” 废话，他的老婆生病了，他不陪着，谁陪着？ 李囡玉还关心他，让他少奔波着些，免得伤了身子。 顾紫重哄着孩子，去到了一边上。 她才不愿意看着他们两个人在那里你侬我侬的。 她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到了让哥哥梳洗完了，顾紫重才把保由给了哥哥，她自己打这哈欠回了房去睡。 次日一早，朱常禧就来娘家接媳妇了。 顾紫重不想回家，她还想在娘家待一天，等过一天，李囡玉跟着哥哥去京城了，她才回去。 朱常禧没了法子，自己一个人灰溜溜地回家了。 凤鸣来郡主面前说笑：“平常郡主您是在家里等着盼着，要让姑爷回来陪您。现在可好了，你们两个人正好倒了个。姑爷他不管兵营的事了，可是郡主您又不回家。姑爷他可是要独守空房了。” 顾紫重简直要笑抽了。 让子善哥他一个人在家里等一等吧。 她还是慢悠悠地去哥哥房里看了看，李妹妹的身子怎么样了。 李囡玉气色好了许多，而且也能下地走路了。 顾紫重和李囡玉面对面地坐下聊天。 李囡玉还提及了朱留宏。 这个人？ 好久没有听到这个人的消息了。 李囡玉笑道：“我昨天喝的药就是朱留宏给拿的呢。” 哦。 顾紫重并没有感觉什么。 她道：“我给你找了御医，而且还是太后娘娘亲自下的懿旨。所以你现在身子再恢复，还是不能大意。去京城看看吧，等你进了京城，让御医把了脉，确定没有了事。我们全家人也就放心多了。” 李囡玉被顾家人这般照顾，她还真的没有想到。 顾紫重握着李囡玉的手，低声道：“现在你可是咱们家的宝贝疙瘩。和我在朱家的地位一样的。” 李囡玉笑得很开心。 顾紫重给李囡玉出主意：“咱们女人就是现在这个时候被他们男人宠着，所以你不要说是什么不好意思，不敢的。哥哥他这个人就是等着你去使唤他呢。你说什么，他肯定要去干什么。” 第六百八十八章 闲来刺绣 李囡玉听进去了，连着点头，微笑都变了模样。 一直等到哥哥带着李囡玉去了京城，顾紫重才回了娘家去。 她和清儿几日不见，还怪想念的。 她抱着清儿不撒手了。 崔姨娘笑着，眼中却还含着眼泪呢，道：“你呀，真的是没有法子说了。可是孩子却是不行，整天的喊着‘娘’，‘娘’的，不见了你，孩子整天哭哭啼啼的。就是郡主刚来，孩子才会停止了哭泣。说来也怪，你们母子二人真的是心有灵犀啊。” 顾紫重就笑得合不拢嘴，抱着孩子更加爱不释手了。 这两天她不让奶妈过来了，只是她自己的奶水便足以喂养清儿了。 她在家里忙个不停，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忙来忙去，就是瞎忙吧。 王氏又来催了一次，言语里透露着老爷给儿子办满月的事。 这件事情朱家人忘不了的。 顾紫重还想着要给人家准备些好礼物呢。 精心准备一下。 可是人家却都催到这个份上了，她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等人家走了以后，顾紫重赶紧询问子善哥：“咱们怎么办？要不然就像邻居一样，给随点银票吧。” 朱常禧双手背在了身后，就像是一个老者一样，低头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顾紫重问了他好几遍，他才回过神来。 他想了想，道：“嗯，你这个主意真好。” 顾紫重努嘴，子善哥压根儿就是敷衍她呢，什么啊。 她什么主意都没说呢。 既然子善哥不愿意理她，她低下脑袋，继续去喂孩子了。 唐纤楠也抱着小唐宁过来玩耍了。 顾紫重能见到她们母女二人，还真的是高兴。 唐纤楠笑着道：“紫重姐，我刚刚见了，他们几个男人又去了兵营，不知道去干什么了。我趁着郭授时也跟着去了，就赶紧过来找你聊会儿天，坐一坐。” 顾紫重一猜，准是这样。 她叹息一声，埋怨道：“唉，我当是怎么回事呢。怪不得子善哥出门那么快。前些日子我回娘家，子善哥要死要活的，非要拉着我回家。现在我回来了，他又不理我了。” 唐纤楠“嗯”了一声，想了想，道：“我感觉不是这样的。我听说北面长城以里，九边的人少了一多半。” 不会吧？ 顾紫重虽然对那些打仗的事不怎么感兴趣，可是一提到北面的事，她还是必须要关心一下的。 毕竟这关系子善哥的前途和未来。 唐纤楠道：“这可并非是市井相传的，我也是从郭授时的嘴里打听到的。最近一段时间，瓦刺人在长城之外和明军打了一仗。咱们大明中原以至于江南地区，今年秋天都有一个好收成。所以他们胡人分外的眼红。前些日子鞑靼人说了不南下，可是……” 这些胡人好不讲信用。 唐纤楠道：“依我看，这就是鞑靼人和瓦刺人联合起来干的。反正北元还在，咱们大明刚建国那会儿，元末的皇亲国戚不是往蒙古草原跑了吗？现在他们对中原还是蠢蠢欲动的。” 唉…… 顾紫重把手中的针线放下了，心情不宁。 唐纤楠还问呢：“我记得好像嫂嫂身子有些不适。” 顾紫重又想到了嫂子，道：“嗯，是，嫂子她这个人身子骨弱，刚生了保由，却是一病不起了。哥哥都没有法子。现在哥哥带着嫂子去京城看病了。” 这烦心的事说来就来，打了顾紫重一个措手不及。 唐纤楠道：“不过也不用着急，毕竟九边的人都是朝廷最为信任的人。现在九边缺少兵源，还是要从京城调兵的。咱们这里说实在话，离京城太远，不需要调兵。” 顾紫重没有没有回答。 突然清儿啼哭了起来，顾紫重赶紧俯下身子去，把清儿抱了起来，对着唐纤楠：“你看，小宝贝是不是越长越漂亮了？” 紫重姐真会夸自己的孩子。 不过还真别说，清儿越长越清秀了。 唐纤楠拍着手，笑道：“侄儿越来越漂亮。我这个做姨娘的，岂不是也跟着骄傲吗？” 她们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缝补起来。 顾紫重在屋子里缝补的都是兵营里将士的衣服。 唐纤楠也跟着动起手来：“紫重姐，您可别看我在江南也算是一个大家闺秀，可是伯父却不让我闲着。我姨娘也给我请了三个刺绣的师傅呢。我跟着他们一步一步地学，虽然绣不成鸳鸯吧。可是这缝补衣服的活我还是可以干的。” 顾紫重本来心情不怎么样，可是被她这么一说，倒是想捂着嘴大笑了起来，道：“你还真别说，你的刺绣功夫和我相比，简直不堪一击。” 唐纤楠好生气，没有见过人家这样子打击她的。 也就是紫重姐了。 唐纤楠低沉脑袋，一声不吭，默默地缝补起来。 崔姨娘进来，还让两个仆人帮着看着两个孩子。 瞧她们两位贵人低头正缝补着呢，崔姨娘便笑道：“郡主啊，不是老身说您。您这手艺还差了点。” 可不是差了点，简直就是太差了。 不过对于顾紫重来说，能把口子给缝补起来，把东西填进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冲着崔姨娘挤弄眼神，道：“您就别再打击我了。我知道我的手艺不太好，而且像我这样的，最多也就是穿个针什么的。” 崔姨娘不再说这个，只是转向别的话题：“善堂那边也跟着忙活了起来。而且里面很多的婆婆和孩子也都跟着活动了起来。我们管家就教育他们嘛，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们不能像乞丐一样，成天乞讨啊。” 这话说得是。 崔姨娘道：“郡主和唐姑娘要是绣得累了，就把手中的针线活给放下来，别干了。这些粗活由他们下人去干好了。” 这怎么可以呢？ 顾紫重有点不乐意：“这些就算是粗活，可我也得运动运动。总不能说我整天在家里待着吧？” 她可不想被养得白白胖胖的，然后就没了郡主的优雅了。 那样的话子善哥一定会讨厌她的。 作为女子，她可不想那样。 第六百八十九章 朱家兄弟 一想到自己肥胖得不像个样子，顾紫重实在是不忍想象。 崔姨娘实在是拿郡主没有办法。 还真的没有想到，郡主这个样子，可爱了许多。 她可不像在承德那边严肃了。 作为一个郡主，有说有笑的，真的挺好。 崔姨娘让人抱着孩子出门散步去了。 屋子里就留下顾紫重和唐纤楠两个人。 唐纤楠看了看自己缝补的东西，实在不成个样子，自己都把自己给逗笑了：“郡主，咱们两个只给自己的夫婿缝补好就好了。其他的就让善堂的人来做吧。” 顾紫重也看不下去了，毕竟她心神不宁，想缝补也缝补不好。 干脆把手里的针线活给放下来，她起身到门口，望着北面的天空，道：“也不知道哥哥和李囡玉到了哪里了。” 对了，保由呢，他没有跟着一起去吗？ 顾紫重不放心，把凤鸣唤了过来，问了问凤鸣。 凤鸣说保由在顾夫人那里呢。 顾紫重这下子放心多了，回了房来，踏踏实实地喝了口水。 等到了晚上，他们兄弟五个才都回来。 朱王爷把他们几个叫到了一起，还摆了一桌子的酒席。 朱子琴倒是头一次过来，所以说有点害羞。 朱王爷尤其对自己的这个侄儿好。 毕竟武清侯的孩子，就相当于朱王爷他的孩子了。 朱王爷和武清侯还是很有交情的。 顾紫重坐到了子善哥的身旁。 朱常禧笑道：“咱们这里的一万人，已经操练得差不多了。等朝廷的衣服发过来，他们穿上，也是明军了。” 又培养了一批士兵，瞧把子善哥高兴的那个样子。 朱王爷笑道：“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了，这些人马究竟去往哪里，谁都不知道呢。” 这话说得是。 朱常禧不得不承认，不过毕竟今年战事不多，所以说就朝廷就不给要兵源了。 朱子琴道：“伯父，我可是听说北面九边那边，少了许多的人马。朝廷缺兵马，却银两。所以说，我们几个看情况，其实还是要去的。” 这傻小子，别的事情没有惦记，一心惦记着打仗了。 朱王爷笑道：“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不知道娶个媳妇，生个孩子什么的。过个安稳的日子不好吗？” 朱子琴可不这么想。 按照他的想法，贵为世子爷，他不是想要什么女人就要什么女人吗？ 所以说娶媳妇的事不必担心，不用考虑。 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怎么能够建立功勋，然后便能够回家去炫耀，在哥哥面前也能站得住脚了。 在场的其他四个兄弟都明白这个道理。 只不过大家都不说话而已。 现在这个年头，想建功立业真难。 毕竟现在不比开国的时候了，没什么仗可打。 朱常禧他们几个或许就是遗传了洪武帝的基因了吧，这手不碰兵器，就痒痒得难受。 家里的人还一直说这事呢。 朱王爷就想着要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不想其他的事。所以听闻朱子琴说这话，高低高兴不起来。 顾紫重明白他们的心思，赶紧在中间插话道：“公公大人，他们几个都是有他们的想法。咱们有咱们的想法，毕竟立场不同，所以想法不同嘛。” 这话说得也对。 朱王爷只好叹息，紫重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脸上不至于太难看。 端起酒杯来，朱王爷喝了一杯酒，然后笑着道：“唉，你们年轻人的心思，我们真的是不懂了。子善啊，我教授你功夫，并不是想让你成为绝世武将的。上一次不该带你去打鞑子兵。打了一次，你就上瘾了。” 朱王爷其实也是武将出身，不过他倒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要常年在外征战的。 他就是想带着子善出去闯一闯的，没想到激发了子善的斗志了。 既然他们想跑，就让他们跑吧。 朱王爷也不再说话。 朱子琴道：“哥，伯父，九边缺人，也缺将领。我一心想着要带着我自己的人马过去支援一下。瓦刺人不是那种讲道理的人，倘若他们打过来了，咱们还真的没有办法。” 他这么一说，朱常禧心里都痒痒。 一旁的唐纤楠道：“还是看情况吧。现在京城挺乱的。” 郭授时冲她瞪了一眼。 唐纤楠也不去理会他，反正江南诸地都是唐纤楠的家乡。 这个郭授时说白了，就是一个倒插门而已。 所以唐纤楠把话一说，他们兄弟几个都是沉思了良久，才做出回答来。 瞧着他们几个人，顾紫重真的想笑。 她和唐纤楠两个人把饭吃完了，回房去喂孩子去了。 屋子里现在只留着他们兄弟几个。 再有天大的事，也和她们女人没有关系。 顾紫重盯着唐纤楠看，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唐纤楠道：“前些日子巡抚大人的小妾王氏来找过我呢。人家还教了我一些喂养孩子的方法。我却不知道对不对。” 顾紫重知道人家去的意思。 不就是去要彩礼了吗？ 顾紫重撇嘴笑着：“咱们还是准备好几百两银票吧，去喝人家孩子的满月酒，不得需要随礼吗？” 这话说得是。 其实唐纤楠最烦的就是这个了：“不出门不知道苦。我从家里面带出来的体己银子基本上都要花光了。” 看样子她也在因为这事情心烦。 顾紫重笑道：“不用担心，你的那份我也给掏了。只不过咱们两个要忙一阵子。人家那里挂灯笼，或者去看孩子，干家务什么的，咱们几个说不定也要跟着去帮忙呢。” 这个？ 唐纤楠不愿意去。 她道：“巡抚大人我都不认识。要是你，或者李囡玉需要我帮忙，我二话不说，当即就去帮忙了。可是他府上……说实在话，要我去吃酒席我都不想去了。” 唐纤楠其实也有她自己的想法：“说实在话，那个黛兰王妃也要过去呢。我瞧那个女子官大压死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所以，我正寻思着，怎么样能拒绝。这礼一文也不少。就是我不想去了。” 她这么一说，顾紫重也不想去了。 第六百九十章 准备出门 其实平时没什么事的话，顾紫重还是不想出门去的。 谁愿意平时没事的时候出门去给人家帮这帮那的？ 顾紫重打了一个哈欠，道：“就先这样吧，我们准备好给人家的礼。虽然人可能不到，可是这礼必须要到啊。” 这话说得有理。 唐纤楠有些害羞，忸怩不安。 顾紫重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脸上，看她的小脸还有些红，倒是感觉奇怪：“你怎么了？” 唐纤楠低沉下眼帘，想了想，随即道：“紫重姐，伯父那边给也来信了，说好长时间不见我，还怪想我的。” 这好呀！ 顾紫重盯着唐纤楠怀抱中的唐宁，伸过手指头去，在小唐宁的鼻尖上来回动弹着，摸得唐宁很痒痒，嘻哈笑个不停。 “反正你好长时间都不回江南了，倒不如回去看看。反正这边也没有什么事。郭授时要不要跟着你一起回去？”顾紫重却有这个担心。 她担心郭授时一走，他们这五个兄弟就散了，子善哥多少会不开心。 唐纤楠摇头：“伯父才看不上郭授时呢。他这个人毕竟在宫里当过差的。之前我介绍他回娘家的时候，伯父还以为他就是一个太监。” 顾紫重实在忍不住，嘲笑一般看着唐纤楠：“太监怎么生孩子？” 唐纤楠本来就够害羞的了，顾姐姐还这样子笑她。 顾紫重知趣一般收了笑容，开始一本正经着道：“你唐姑娘本身条件这么好，谁会不知道你能看错人吗？郭兄弟可是宫里出了名的武将，不会错的。” 唐纤楠的脸色才好看了点。 顾紫重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就你们娘俩儿一起回江南？要不要我陪你？” 她以为这本就是一句开玩笑的话。 可是唐纤楠却点了头。 这可把顾紫重给吓了一跳，她没有出远门的准备。 唐纤楠十分认真，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伯父一直知道顾郡主您是会办事的，而且对于他们男人当中的各种关系都是很熟悉的。所以伯父想见一见你。” “您”这个词都用上了，可见这态度。 顾紫重却更害怕了，她不怕扑面而来的事，就怕不知道的事。 江南诸位富豪，而且还都是老爷爷一般的前辈。 其他的话不用说，单单是那种气场，顾紫重就接不住。 她想了想，道：“你是认真的？” 唐纤楠想都不想，道：“当然认真了。小唐宁的干娘能不给面子吗？” 这一句话说得顾紫重措手不及。 顾紫重什么时候成了小唐宁的干娘了？ 这倒好了，她想不答应都不行了。 那好吧，反正一直待在金陵，也挺郁闷的。 顾紫重笑了笑，可是笑容却显得那么的干瘪。 “我答应你了。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你要跟着我。到了你家，你要经常来找我，陪我。我一个人太害怕。”顾紫重开始做出祈求的表情了。 唐纤楠很简单，就冲着她做了一个手势，完全没有问题。 晚上的时候顾紫重把这事给朱常禧说了。 朱常禧没有怎么反对。 顾紫重就很难受，原来子善哥对她一点都不关心。 她带着情绪又陪子善哥睡了一夜。 竖日，子善哥干脆不回来了。 朱常禧以为顾紫重开玩笑的。 顾紫重把这事告诉了公公大人。 朱王爷答应了，毕竟金陵这边的关系需要和江南那边联系一下。 顾紫重作为一个女子，可以作为缓冲的人，还作为一个联系的人。 在朱王爷的眼里，顾紫重是一个很强势的女孩子。 朱家对顾紫重可满意了，就连朱常禧的乳母和其他的妹妹都对顾紫重赞不绝口。 只是一开始顾王爷对朱常禧不太满意而已。 顾紫重得到了朱王爷的同意，心情自然好多了。 她最需要的就是支持了。 顾家人知道了这事，也支持她们。 顾母为了这事还专门过来看看顾紫重了。 顾紫重笑着道：“娘，我都多大了，能够自己照顾自己了。” 顾母虽然嘴上附和着顾紫重，可是心里还是很担忧的。 上一次她去了承德，多少天了，顾母在家里担心着。 话到了嘴边，顾母也说不出什么来。 思来想去，顾母只好道：“好吧，去了江南，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 顾母带着眼泪离开了朱家。 顾紫重送母亲出了朱家的门，已经是傍晚十分。 等母亲上了轿子，顾紫重的眼泪也下来了。 这一天晚上，李囡玉来找顾紫重了。 顾紫重道：“我家里的人都答应了。就是子善哥他……” 李囡玉皱眉。 朱常禧正好回来了。 顾紫重十分严肃，盯着子善哥。 朱常禧却不安静了。 顾紫重和子善哥两个人互相盯了半天。 她忍不住先笑了：“怎么，没有见过我了？” 朱常禧突然一严肃：“你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笑了。 凤鸣笑道：“姑爷越来越幽默了。” 朱常禧笑过之后，却更不淡然了，赶紧凑过来，急忙问：“你们真的要走？” 顾紫重心里多少高兴了些。 子善哥还不在乎她呢，现在呢？在乎吗？ 她故意唉声叹气，道：“当然了，我要去江南帮咱们家拉关系。江南那么多的富人，咱们不去看看人家，以后只怕互相帮忙就很难了。” 朱常禧还真的不舍：“我……我以为你和我说笑呢。” 他这话说得很囫囵。 顾紫重和唐纤楠面对着面，都是微抿着唇。 唐纤楠道：“世子爷，并非我要拉紫重姐走。只是事情必须要这样安排的。” 朱常禧也是理解她们。 他拉过顾紫重的手，举到嘴边，亲吻了她的手背。 唐纤楠脸一红，扭过头去。 顾紫重笑道：“子善哥就越来越没正经的，唐妹妹你也不必在意。” 朱常禧笑得很勉强，眼神里都是不情愿：“那好吧，你们两个人到了江南要多互相帮助啊。” 唐纤楠笑道：“放心吧，朱世子。我和紫重姐的感情没得说。” 朱常禧又扭头回来，一本正经：“紫重，你到了那里一定要立刻给我来信啊。” 第六百九十一章 漫漫长路 顾紫重也很是用情，点头答应了。 可是等顾紫重出门去送唐纤楠的时候，笑得几乎都要抽筋了。 唐纤楠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顾紫重凑到唐纤楠的耳旁，低声道：“以往只要我一冲子善哥陪笑脸，他就对我不理不睬的。可是如今呢？情况完全相反了。” 唐纤楠一想到刚才朱常禧那副柔弱样子，也是不禁嬉笑上眉：“唉，他们男人啊，就是表面上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可是实际上呢？他们还是依靠我们女人呢。” 两个女人在这里洋洋自得。 唐纤楠拍了拍顾紫重的胸口，道：“你还是回家去好好看一看，安慰一下朱世子吧。我只怕他在在你怀里哭上一个晚上了。” 谁说的？ 顾紫重羞着面庞，送着唐纤楠出了门。 等顾紫重回屋来，见子善哥正抱着清儿，爱不释手。 他们夫妻两个也没有多说话，只是早早睡了。 竖日一早，顾紫重收拾好东西了。 朱常禧一早就在门口等着她们呢。 她身旁有凤鸣和崔姨娘在，不怕生活上出问题。 朱常禧和郭授时两个人在前面，朱王爷还有顾王爷，顾母，顾世子他们几个人都在后面跟着。 顾紫重准备上马车，朱常禧塞给她一个木头人。 子善哥这个人啊。 送一次木头人，两次，都是管用的。 顾紫重感觉这个男人有手艺。 可是一直送，她却厌烦了。 她和家人都作了一个别，上了马车。 马车出了金陵城之后，顾紫重这心情才平复。 车上崔姨娘抱着清儿，正拿着一个小玩偶都小家伙开心。 小唐宁也在唐纤楠的怀中，和清儿面对着面。 唐纤楠看他们两个小家伙玩得开心，立刻有了兴趣，道：“他们两个人或许就是有缘分呢，郡主您看他们已经互相认识了。” 顾紫重带着笑容皱眉：“我看他们两个孩子都好像是认可了娃娃亲。这样吧，你少要一点彩礼钱，我现在就把小唐宁娶到我家去，怎样？” 做童养媳啊，唐纤楠才不愿意呢。 顾紫重看着唐纤楠的模样，嘻嘻哈哈地笑了出来，道：“反正小唐宁迟早都是我朱家的人，早一点迟一点，不都是可以的吗？” 唐纤楠不说话了。 马车里的人就笑了出来。 这个马车还是比较大的，她们四个女人，又带着两个孩子，还能伸开腿。 出了城，走了一天。 凤鸣从行李中取出了夜壶来，道：“郡主，唐姑娘，这是姑爷他特地给咱们准备的。我们都好说，到了晚上，你们谁醒了，想要夜急，就用夜壶吧。” 东西都准备得挺足的。 她们几个就在马车上睡了一觉。 竖日一早，她们还在沉睡。 舟车劳顿，毕竟不像在家里。 顾紫重到了晌午才醒来，喂了清儿奶水，又下了马车，在一处矮山坡前架了锅，煮饭吃。 凤鸣又从包裹里取出糕点来给她们吃。 崔姨娘道：“我在北方这么多年了，对这些南方的东西还是很少吃的。” 她老人家吃得也很新鲜。 顾紫重亲自喂小唐宁喝了一口牛奶。 小唐宁笑得很甜。 顾紫重轻轻掐了掐小家伙的脸蛋，肉乎乎的，真是可爱。 “小唐宁，你知道我是你的什么人吗？”顾紫重一本正经。 唐宁憋住了脸，不说话了。 顾紫重又赶紧露出笑容来，伸出勺子喂了她一口牛奶，道：“我可是你的婆婆啊。” 唐纤楠一愣，旋即笑得有些无奈。 紫重姐这一出来，玩笑也开了很多。 唐纤楠道：“紫重姐，你要说你是她的干娘，这还说得过去。可是你是她婆婆，这个又怎么说？” 顾紫重抓住这一点不放了：“他们两个人定了娃娃亲了。” 唐纤楠也凑过去，对着清儿，喂了清儿一口肉汤：“我可是你的母亲，朱常禧是你的父亲……” 她话没说完，顾紫重就笑着捶她的肩膀。 她们两个女人在外面，这玩笑开得越来越没底线了。 一旁的崔姨娘和凤鸣都盯着她们两个人看。 一行人吃了中午饭，在原地歇息了片刻。 外面越来越冷了。 刚刚过了晌午，到了下午的未时，外面开始飘飘洒洒落下雪花。 凤鸣赶紧从行李当中取出棉袄来，给她们披上：“还好我们又雇了一辆行李的马车，要不然咱们带的东西还不够呢。” 唐纤楠抿着红唇：“还是朱常禧朱世子心疼人啊。这么贴心的男人，怎么不招其他女人的喜欢？” 她还在说。 顾紫重都羞了，在唐纤楠的肩膀上捶了又捶：“你要是有本事，你也做朱家的少夫人。” 唐纤楠不吭声了。 一行四人上了马车，继续朝南走。 她们并非急行军，也没有带足够的干粮，马屁也受不了。 所以行路很慢，过了四五天了，她们还没有到。 顾紫重不禁要抱怨了：“唉，早知道咱们还不如坐船去呢。江南一带水多啊。自金陵至苏州城，路程也不远。就是下了雪，土路不好走了。” 唐纤楠道：“咱们本来是要打算去南昌的。可是伯父他们在苏州嘛。咱们就改道了嘛。姑苏一带，环境也不错。紫重姐你到了那里正好安心养神。” 顾紫重倒是舒服了，她就是不知道远在京城的李囡玉怎么样了。 她和唐纤楠提起李囡玉的情况。 唐纤楠也很关心：“京城有名的大夫很多的，而且宫廷里的御医也很多。李妹妹并非得了什么顽疾，紫重姐不必过于担心了。” 她们的马车离姑苏越来越近。 有一个看行李的仆人先到了驿站，骑快马去姑苏报信去了。 她们又行了一天，才到了姑苏。 是唐纤楠的伯父亲自出来迎接的。 顾紫重可是带着家里人的使命来的，所以这心里还很是忐忑不安。 唐纤楠的伯父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富商，管着这一带的水田，收田租过日子。 朱常禧上一次的建立水师，这一次的建兵营，不都是唐纤楠的伯父给筹集的银两吗？ 所以顾紫重面对这位老人家，更加心里不平静了。 第六百九十二章 清晨琐事 人家都说，这位老爷本姓王，可是好像经历了什么，后来改了姓了，成了李老爷。 顾紫重就是道听途说，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反正唐纤楠称呼人家为伯父，顾紫重也就顺着喊他伯父。 李伯父人很慈祥，打老远看过去，就是一个常常带着笑容的老人，脸上的皱纹看上去都那么得顺眼。 李伯父眉宇很浓，眼睛挺大的。虽然满脸的皱纹，不过却显得很匀称。 顾紫重突然把目光放在了李伯父的耳朵上，他的耳垂有点大。 她心里突然开了，高兴得笑了出来。 听人家说了，耳垂大的人一般都是有福气的人。 李伯父待她如自己家人一样，请她们先吃了一个饭。 不过天色已经晚了，她们一路舟车劳顿，现在也很累。 李伯父先把她们都给安排好，让她们去睡下。 顾紫重安慰着小清儿睡下了。 不过倒是崔姨娘，她是北方人，所以突然来了南方，身体有些不适应。 更何况又从金陵南下来到了姑苏，更不习惯了。 崔姨娘的身上开始起一些红疙瘩。 顾紫重一大早就听凤鸣说，崔姨娘去上了茅厕，一早上都没有出来。 这怎么回事？ 凤鸣的回答让她哭笑不得。 “郡主，崔姨娘早晨就喝了口凉水，而且昨天晚上的饭菜也没吃几口。今天一大早崔姨娘就说肚子难受，然后一直跑去茅厕，到现在还没出来。其实一开始还没有什么事，只是她睡醒以后，我们到了花园里。她接了这里的女仆一杯凉水，喝了一口便难受了。” 顾紫重心生焦虑，赶紧让凤鸣去找大夫。 凤鸣对这里的环境也不熟悉啊。 这个时候唐纤楠过来了。 顾紫重就把这事告诉了唐纤楠。 唐纤楠赶紧出去给崔姨娘找大夫。 大夫来了给开了一些药，并且道：“一个妇孺老者，自北面来的，身子受不了南方的凉气。而且又是大冬天的，所以饮食方面要多注意了。” 说着话，大夫又给崔姨娘开了一些外用的药，往红疙瘩上涂抹用的。 崔姨娘万分感谢郡主。 她本是下人，不应该受到这样的照顾的。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顾紫重对自己的人好，这是自然而然的。 把自己的人照顾好了，顾紫重才放心。 快到晌午的时候，她们才被李伯父叫去吃午饭。 顾紫重特地给崔姨娘要了一份北面的饭菜。 这里的厨子也是精通八方，八大菜系都是会的。 顾紫重带着清儿，跟着唐纤楠一起去了膳房，见了李伯父。 李伯父正微笑着等着她们呢。 人家都说了，一个大家族，领头的男人往往并非是肃穆严厉，而是慈祥和蔼的。 顾紫重果然见识了。 李伯父人很好，顾紫重提了几个生活上的建议，人家都答应了。 唐纤楠还在李伯父面前隆重地介绍了顾紫重。 李伯父笑道：“这位郡主，我是早有耳闻。如今一见，果然与她女不同。” 先夸了几句。 顾紫重心里一下子紧了起来，害怕李伯父接下来的话语转折，求她办事。 她这也是职业病，前世听这样的奉承话听习惯了。奉承过后，就是求事。 不过这一次不一样，李伯父就是夸了夸她。 她想了想，这才松懈下来。 李伯父笑道：“苏州虽与金陵同在长江以南，不过环境还是不太一样的。苏州这里水多山多，凉气更多啊。顾郡主要注意着身子啊。” 顾紫重很感谢人家的关切。 李伯父便问了她们金陵的情况。 顾紫重把自己家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而且还感谢了李伯父对金陵兵营的资助。 李伯父却笑了笑，很是随意地一摇头，道：“这又有什么呢？金陵和姑苏本就是离得很近，而且咱们同为南方的人。我们出些银子为朝廷办事，那也是应该的。” 唐纤楠便笑言关切，的确，好长时间不回家了，她也怪想家的。 她没有想到伯父会把家搬到姑苏来。 李伯父道：“我大儿子在姑苏安家立业了，我也应该随着他一起过来啊。南昌那边还有咱们的旧家业。不过我交给老福打理了。”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无意之中惊坏了顾紫重。 这个李伯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 江南一带，全是他的地盘啊？ 租田的富商，也不至于这么大吧？ 顾紫重仿佛看到了沈万三。 她对李伯父的态度，也更加恭敬了三分。 唐纤楠道：“姑苏还在江苏境内，只不过离海更近了。咱们在这里也能享受暖日的安宁，伯父真会挑地方。” 李伯父却不乐意了：“你以为我愿意来吗？朝廷那些被贬斥的官才会来这里的。这里和京城没法相比。我也就是看我大儿子在这里找了姑娘，娶了亲，成了家，才过来的。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的，娶亲都是我行我素。你嫁的那个姓郭的，我就不同意。门不当户不对的。一个宫里出来的男人，你也要嫁……” 看样子李伯父很不乐意，对唐妹妹的婚事有成见。 唐纤楠努嘴，开始撒娇：“反正我都已经嫁了人了。至于伯父想抱怨什么，尽管说好了。” 李伯父还能说什么呢？ “你呀，真是不懂事。当年你父母把你交给了我，我没有照顾好你。你和人家顾郡主本就是姐妹。你看人家，嫁到了朱家。你却嫁给一个穷侍卫。”李伯父一开口就是满嘴的抱怨。 其实李伯父也不想在顾郡主面前出丑，只不过话到了嘴边，不说出来心里不痛快。 唐纤楠心里就不高兴了。 她低头在小唐宁的额头上亲吻了一口，然后道：“唐宁，咱们等你长大了，就把你嫁到金陵朱家，地位不就又高起来了吗？” 顾紫重小脸一红。 这娃娃亲的事拿在这种场合说，有些不合适吧？ 李伯父消了消气，对顾紫重道：“顾郡主，您不要在意。唐纤楠这个孩子实在是让老夫宠爱娇惯了。” 顾紫重只是微笑点头。 唐纤楠心情不大好。 第六百九十三章 初次相识 和伯父聊了两句，唐纤楠就受不了，要出门来了。 顾紫重也对李伯父寒暄了两句，跟了出来。 唐纤楠哭着鼻子，喃喃着埋怨道：“我为了郭哥哥连我的伯父都给得罪了。可是他呢，一天到晚只想着兵营的事，对我却不闻不问。唉……” 这么一听下来，顾紫重和唐纤楠还是同病相怜的姐妹。 顾紫重不忍看她难受，劝着她回了屋子里去。 外面进来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慢慢悠悠的，一进门，便是把目光对着唐纤楠：“唐妹妹，你终于来了？” 顾紫重一怔，在异乡见了陌生人，心里总是有些不对劲。 只见眼前这个女子容貌与普通女子不异，倒是浓眉，再加上化的妆，显得雍容华贵。 她缩到了后面去，看了看唐纤楠。 唐纤楠道：“苏姐姐来得正好。你快安慰安慰我。” 那个女子赶快坐下来，坐到了唐纤楠的身旁，轻拍着她的肩膀，叹息着笑了笑，道：“又是因为你和那个郭大侠的事吧？” 还是苏姐姐了解她。 唐纤楠“嗯”了一声，啜泣着道：“我看上了我喜欢的人，伯父却一直说我。” 苏姐忽然向后一看，把目光对向了顾紫重，却是惊讶了一声：“这位就是顾郡主吧？” 顾紫重微笑着点头。 苏姐“呀”的一声，道：“我终于在唐妹妹的房间里见到了顾郡主了。这几天只听闻顾郡主要到咱们这里来，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呢。顾郡主一路如何啊？” 顾紫重倒是咳嗽了一声，道：“还好，就是有些不太适应。” 唐纤楠又是摆出微笑的姿态来，向顾紫重隆重地介绍着自己的这位苏姐：“这是我在娘家的姐姐，她叫苏微，本来是这里的大小姐，结果被我哥哥给坑走了。” 哦，这位苏姐就是唐纤楠的嫂子。 顾紫重也称呼人家为“苏姐姐”。 唐纤楠道：“苏姐姐不一样了，这次比上一次相见，发福了许多。” 苏微挺着大肚子，还特意挺到了唐纤楠的面前，得意洋洋：“你快来摸一摸看。” 唐纤楠很乐意，不过她还没有伸过手去，她怀中的小唐宁便伸过手去。 她们三个人都笑了出来。 唐纤楠道：“你看到没有，我的小唐宁已经开始关注她的小表弟了。” 苏微笑道：“没错，我特别爱吃酸。人家都说了，酸儿辣女。所以说这次肯定会是小唐宁的小表弟。” 顾紫重也微笑着伸手去摸了摸苏微的肚子，挺软的。 唐纤楠笑道：“苏姐姐，你看看咱们姐妹两个现在都有了孩子了，你以后要是带孩子带不过来，就来找我吧。我反正也带了这么长时间了，有了经验了。” 顾紫重也跟着笑道：“也算我一个吧。” 苏微笑道：“人家都说金陵城的顾郡主人长得漂亮，不过却一点也不摆谱。我算是见识了。” 顾紫重笑得很开心。 她那种紧张的心也放下了，人家就是夸她而已。 看来她在这里还是很受欢迎的。 苏微皱眉：“你们两个人生孩子的时候疼吗？” 唐纤楠和顾紫重二人面面相觑，都是一撇嘴，摇摇头。 唐纤楠道：“生孩子的时候我整个人脑子里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所以疼不疼的我也没有个意识。” 顾紫重也点头：“我只感觉晕晕乎乎的，然后我就生下了清儿。” 唐纤楠开始摆弄手指头：“咱们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不是咱们着急，而是他们男人着急。他们生怕咱们女人出点什么事呢。” 顾紫重跟着回应，她心里回忆着子善哥在她床头盯着她的紧张模样，不禁就想要笑。 唐纤楠道：“郡主，咱们两个人算是经历了大场面的人了。不过现在咱们也要小心，要低调。我嫂子可是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了。” 苏姐都有了一个了？ 顾紫重皱眉，满脸的不相信。 苏姐捂着嘴，都不知道该怎么笑出来了。 “没错，要论生孩子，我可是你们两个人的前辈了。所以说，我还是更有经验的。”苏姐这话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顾紫重不说话了，憋着笑容。 看来她们两个只在人家这里是一个小孩子而已，真正的有经验者在眼前呢。 唐纤楠对着苏姐的肚子弹了一下，道：“你都是有经验的老手了，干什么还要问我们两个这么无聊的问题？” 苏姐摇摇头，道：“我就是随便开一开玩笑而已。” 唐纤楠回头来，对顾紫重笑道：“苏姐的大儿子现在都两岁了。对了，我的这个侄子好久不见了，我都不知道该送那个小家伙点什么礼物。” 就是，作为长辈，唐妹妹给小家伙找点什么吃的也好啊。 顾紫重想了想，准备把子善哥送给她的一个木头人作为礼物送给那个小家伙。 人虽然没有见面，可是这礼必须要到。 唐纤楠却琢磨半天，不知道该送点什么。 苏姐按住了唐纤楠的双手，道：“见外了，大家都是自己人，送什么礼啊？” 唐纤楠“哦”了一声。 苏姐笑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不要离开了。陪着我，作个伴。” 唐纤楠却显得有些为难：“伯父他不回家吗？我还不知道伯父同不同意呢。” 苏姐开始晃悠着唐纤楠的手臂。 小唐宁也开始吵闹着。 苏姐抓起小唐宁的小手，微笑着道：“你看看，咱们的小唐宁都同意了，你作为一个母亲，难道还不同意吗？” 唐纤楠就是随便说一说而已，她能不同意吗？ 她没说话，顾紫重答应了苏姐。 苏姐很高兴，跟着丫鬟走了。 唐纤楠凑到顾紫重的耳旁，娇气着道：“嫂子她身旁的那个同房丫鬟都比嫂子她本人要漂亮。” 这话怎么说的？ 顾紫重捂着嘴笑了出来：“唐妹妹，你这么说咱嫂子，这怎么行呢？” 唐纤楠憋住了笑容。 顾紫重戳着她的胸口，挠她的痒痒：“还是唐妹妹你坏啊。” 不来这里，顾紫重还看不到唐妹妹使坏的一面呢。 第六百九十四章 李氏小妹 她们姐妹两个在园子里走了走，散散心，舒缓舒缓心情。 唐纤楠还给顾紫重介绍呢：“姑苏的园林很不错，那里的气息都是带着泥土。紫重姐你整天在家里照看孩子，也是憋坏了。要不然这样吧，明日我带着你去苏州园林转一转如何？” 顾紫重很高兴，当即答应了。 说实在的，金陵是南方出了名的水乡，环境一向好得很。 可是姑苏这里环境更好。 或许这里并非是什么大城镇吧，朝廷也没有在这里建过什么大的商驿。而且来这里的人也很少。 顾紫重坐到了一处石凳上稍微小憩一下。 凤鸣过来给郡主垫了一个棉垫子。 来到了这里，她感觉空气当中都是湿润的。 顾紫重伸了伸懒腰，道：“咱们这里也没有什么达官显贵，更没有什么客商。所以清净得很啊。” 唐纤楠咧嘴道：“是啊，这里可不比金陵。” 顾紫重顿了一顿，有些脸红，赶紧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咱们这里的环境很好。” “哦。”唐纤楠还忸怩着身子。 自金陵回来，唐妹妹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比在金陵的时候可是活泼多了。 还是自家好。 顾紫重反倒感觉拘束了许多。 虽然这里环境好，可是毕竟不是顾紫重的家乡，所以顾紫重还有些思念家人，想念金陵了。 她沉默不语。 唐纤楠张望着四周，怏怏笑了笑，有点难看。 不过随即她把面庞转向顾紫重，却又是笑得那么自然，那么纯真：“这里这么好，不如你就留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吧。” 顾紫重不明白唐妹妹为什么要留她，或许是和李伯父有关系吧。 她不得不往这里想，毕竟牵扯到金陵两家的利益。 李伯父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富人，所以顾紫重作为中间的使者，来这里探一探李伯父的口信，是必须的。 所以顾紫重很痛快地答应了。 不过她可不是来玩的，心里有着很沉重的使命感。 顾紫重觉得李伯父还会有事求金陵朱家和顾家。 富人出银子，来帮着朝廷建立兵营，这心思和目的让人难以揣测。 顾紫重心情有些沉重，她一走神，都没有听清楚唐妹妹在唤她的名字。 直到回了神，她才反应过来。 原来家里又来了客人了。 顾紫重起身来，冲着人家笑了笑。 慌忙之间，顾紫重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 身材很正，不过就是面色很憔悴，即便浓妆艳抹，不过也遮掩不住这女子的愁情。 唐纤楠结巴了一下，凑到顾紫重的面前，低声道：“这是我的妹妹，也算是李家的亲戚吧。人家都叫她李氏。” 顾紫重顺嘴就叫了一声：“李妹妹好。” 说起李妹妹来，她又想起李囡玉来了。 也不知道李囡玉在京城怎么样了，住得还习惯不习惯。 李氏很是友善地回笑了一声，随即向着身后唤了一声：“莲儿快过来。” 然后从长廊转弯处突然蹦出一个小丫头片子来。 小丫头活蹦乱跳，又是笑又是跳，活出一副小仙女。 顾紫重一见这个女孩子，心里立刻阳光了许多。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笑得合不拢嘴了。 李氏将小女孩搂在怀里，冲着顾紫重笑道：“久闻顾郡主芳名，可是我福薄命浅，久久不能得见。今日终于相见，实在是高兴。” 顾紫重微笑应道：“我就是普通的一个女孩子而已，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什么……” 这词语用得，说得顾紫重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唐纤楠在心里暗暗笑道：“紫重姐真会自夸。” 顾紫重羞羞地囫囵道：“反正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你我二人不必这般分开，咱们都是为人之母，不是吗？” 这话一说，三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好多。 唐纤楠才道：“李妹妹，你不在家里好好待着，来这里干什么？” 李氏笑了笑，问：“你我本是妯娌，我来看看你，有错吗？” 唐纤楠憋着笑容，还有点害羞。 不过思来想去，唐纤楠还是道：“没什么错。不过你是借来看我之名，特地来看顾郡主的吧？” 让唐纤楠猜中了。 李氏咬了咬嘴唇，没有回答唐纤楠。 她又回过头来，冲着顾紫重笑道：“我刚听说，顾郡主的夫婿朱世子在金陵建了兵营了？” 顾紫重只是轻声应了一声。 她的心里突然产生了怀疑，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她不清楚李氏问这个干什么。 李氏忽然感觉氛围当中有了一丝的异样，所以不敢多问了。 唐纤楠赶快解围：“嗨，建了兵营，不过这些日子没有战事，所以士兵都回家去种田了。快到除夕了，除夕之后一开春，不就又开始种粮食了吗？” 李氏只是道了一声：“哦。” 三个人忽然都没了话说。 直到崔姨娘过来，道：“郡主，清儿醒了，吚吚哑哑的非要找母亲。” 顾紫重这两天休息得也好，奶水也足。 她赶紧道：“我得回屋去看看。” 唐纤楠和李氏也都挥舞着手，让她赶紧回去。 她回了房里，把清儿从床上抱起来，一面轻拍着清儿的后背，一面道：“清儿这怎么啼哭不停？” 崔姨娘道：“一直都挺好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清儿突然一醒来，就一直嚷嚷着要找母亲。” 顾紫重赶紧给清儿喂奶。 清儿这才停止了哭泣。 顾紫重摸着它满是汗珠的小额头，欣慰一笑，道：“看来清儿还是认我这个母亲的。小小年纪就知道要找我了，等他将来长大了，肯定忘不了我这个娘。” 她前世在宫里一辈子，母以子贵，所以把这种事看得太重了。 现在清儿找她，她心里无比的高兴。 她也怕在朱家的位置还不保呢。 子善哥是不是再纳几房小妾，这个谁也说不准。 反正顾紫重怀里的清儿是正儿八经的朱家的嫡长子。 顾紫重看着清儿睡下了，才又把小家伙放到了床上去。 她给自己擦了擦汗。 第六百九十五章 虎视眈眈 外面才进来了唐纤楠，后面跟着李氏，还有一个小莲儿。 唐纤楠看了看屋子里的情况，冲着莲儿在嘴边竖起手指来，轻声道了一声：“嘘。” 然后屋子里面的人都出去了。 顾紫重喂孩子也是费了好大的劲，额头上都出尽了汗珠。 唐纤楠道：“小清儿是水土不服吧，要不然她也不会哭着喊着要找母亲。” 顾紫重“嗨”了一声，全然不在乎：“小孩子就这个样子，喂饱他就没事了。” 三个人的话语才又开了。 这会儿的功夫，苏姐又来了。 苏姐一来，张口便是唤顾紫重。 顾紫重有点受宠若惊，在这里这么受欢迎呢？ 她赶紧回了一声。 苏姐过来一看，是李氏。 两个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面庞也好像变了一个样子。 顾紫重没怎么看明白，她们两个人这是干什么呢？ 唐纤楠赶紧拉着顾紫重的手，作势要离开这里。 苏姐的话语里突然带着情绪：“顾郡主，您今天过得还好吗？” 顾紫重看看唐纤楠，又看看李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氏低头没有说话。 四个人尴尬了半柱香的功夫，然后各自散了。 到了晚上，唐纤楠抱着小唐宁从外面进来，特地来看看顾紫重。 顾紫重很欢迎啊，在这里除了唐纤楠，顾紫重还找不到第二个亲人呢。 唐纤楠进了门，就问别人是否来找过她。 她摇头，这一天里她就一个人在家里待着，没有出过门。 她还等着唐纤楠带她出门去苏州园林转一转呢。 唐纤楠叹了叹气，道：“顾姐姐，还好她们两个人没有来找你。” 她不明白。 唐纤楠只说那两个人有些不对眼，说白了就是互相看不惯。 顾紫重也觉得奇怪，白天她们两个人的眼神有点问题。 唐纤楠也不太清楚，她好像感觉这两个人里苏姐应该是李伯父的继承者。 可是李氏同样也是李家的大奶奶，不过是二公子的正房。 两个正房之间，眼神都不太对。 李氏先生了一个女儿，可是苏姐作为大公子的正房，却才怀了孩子。 这就有了问题了。 李伯父也在这个问题上寻思过，犯过难。 就怕将来兄弟两个再闹起来。 顾紫重不会掺和他们的家事，自然也不会去过多想，过多担心。 虽然对那两个妯娌还不怎么关切，可是那个小莲儿，顾紫重倒是看在眼里，记在了心中。 她一想起那个莲儿，心里不住得就高兴。 她好奇地问道：“唐妹妹，不知道那个莲儿几岁了？” 唐纤楠道：“二奶奶怀孩子早，莲儿现在已经五岁了。李伯父正想着给莲儿找一个私塾先生，请到家里来教，免得莲儿徒步去私塾，走得辛苦。” 这里有什么书院很出名吗？ 顾紫重倒是不怎么记得。 她陷入了沉思，不禁道：“我感觉这个莲儿很招人喜欢。反正我是挺喜欢她的。” 唐纤楠可是努嘴，开始一本正经地道：“我可是说好了啊，等小唐宁长大了，咱们要让小唐宁做正房。” 想到哪里去了？ 顾紫重只是说喜欢莲儿而已，并没有说其他的话啊。 不过顾紫重笑着给了唐纤楠一个回应：“好，我答应你。” 她们二人才笑了出来。 竖日清晨，是李氏来找顾紫重，请顾紫重去用早膳的。 顾紫重起得早，而且把清儿给了崔姨娘。 今天清儿很乖巧，在崔姨娘的怀中玩着一个布娃娃，玩得很有兴致，压根儿就没有找母亲的意思。 顾紫重又不高兴了。 崔姨娘笑着安慰道：“郡主，您别多想，孩子这个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清儿他现在就是为了玩耍，所以至于其他的什么事，等他玩累了再说吧。” 顾紫重一个人去用早膳。 李伯父正在饭桌前等着她呢。 见到了顾紫重，李伯父当即便笑道：“顾郡主，昨天在寒舍小住一日，感觉还怎样？” 挺好的，就是有点不大习惯。 顾紫重只是笑了笑，说什么事都挺好的。 李伯父让唐纤楠给顾紫重端来银耳莲子粥。 顾紫重喝得很快，一抹嘴的功夫，一碗粥已经喝完了。 李伯父又让唐纤楠给顾郡主盛了一碗。 顾紫重虽然说是女子，可是这肚子也不小，真的放开了吃，她能吃好多。 李伯父一直在旁边盯着她看，唐纤楠则是找着机会想和顾紫重套近乎。 顾紫重却压根儿就不理会她。 唐纤楠想学着顾紫重喝粥，可是她哪里跟得上顾郡主。 李伯父终于忍不住，一声突然的笑打破了安静。 顾紫重也暂时停住了嘴，愣了愣神。 可能是她喝粥的样子太过饕鬄，不怎么文雅。 李伯父笑道：“顾郡主，我家的二公子现在就在金陵兵营呢，这个你知道吗？” 顾紫重愣了神，险些把自己嘴里的粥给吐出来。 李伯父和她说这些话，明摆着是有目的的。 顾紫重就怕自己不能独当一面，万一在这里说错了话，或者办错了什么事，那可就惨了。 她寻思了片刻，才只是摇头：“我并未参与兵营，里面的什么事我都不清楚。” 李伯父脸上的笑容却并未消失，反而更浓了：“这个没什么。犬子在朱世子的门下正练习功夫呢，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为朝廷建功，也为我们李家争得一份荣誉，好光宗耀祖啊。” 顾紫重陪笑着：“这个好说，只要边疆再有战事，令郎定然能够上战场杀敌的。” 这个承诺顾紫重还是可以给的。 李伯父笑了笑，笑容却收了许多：“嗯，我听说你们在金陵城要扩建兵营，对吗？” 谁说的？ 顾紫重真的不知道。 不过她又不敢随意摇头。 她四下一张望，唐纤楠也正盯着她看呢。 她只是轻轻点头。 李伯父道：“这样吧，我再出十万两银子，帮你们建兵营，怎样？” 十万两？ 这么多？ 顾紫重不敢轻易答应：“这当然是好事了。我是十分地愿意。可是家父那边我却不知道缺不缺银子。伯父容我回去向家父说一声，然后再给伯父回信，如何？” 第六百九十六章 房间一日 李伯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乐了乐。 顾紫重可以从伯父的笑容当中看得出来，伯父并不甘心。 反正她是不想说这些事，也不想去做这些事情。 什么兵营补给军饷，补给银两的事，和顾紫重全然不相干。 顾紫重吃饱了喝足了，回到了屋子里去。 莲儿跟着过来了，笑嘻嘻地跟在顾紫重身后。 顾紫重对这个小家伙本来就有好感，现在再一瞧，果然更有乐趣。 她停住了脚步，低下身子来，在莲儿的脸蛋上轻轻捏了捏，然后笑道：“姐姐给你一块糖吃好不好？” 莲儿点了点头，不过却是改正她的话：“郡主和家母同辈，所以莲儿要称呼郡主为姨娘才对。” 姨娘？ 这名字好难听，听起来给人感觉就像是她已经人老珠黄了。 她摇摇头，把莲儿拉到了一旁的石墩前，垫了一个棉垫子，两个人都坐下。 顾紫重从怀中掏出一块糖来，递给了莲儿：“来，姨……娘喂你吃啊。” 这糖还是她刚进城的时候热心的妇人递给她的呢，本来是给清儿的，不过清儿都不过一身，牙都没有，不能吃糖。 莲儿很乖巧，把嘴张开了，就要去吃。 顾紫重很做怪，故意把手又缩了回去。 莲儿吃了一个空。 顾紫重看着她，哈哈大笑。 然后她又把糖递到了莲儿的面前。 莲儿伸脖子过来吃。 她又把手缩了回去。 如此往复几次，莲儿终于生气了。 顾紫重不再作弄人家，把躺直接送到了莲儿的手心：“姐姐逗你玩的。听说你父亲在金陵，对吗？” 莲儿很乖巧地把糖放到了自己的嘴里，连着点头。 顾紫重就笑着摸了摸莲儿的脑袋。 莲儿摸了摸顾紫重的肚子。 顾紫重明白过来，嬉笑着道：“我可刚生产完，肚子早就下来了。” 莲儿摇头：“我听人家说，刚生了小孩的女人肚子会发胖。” 这话说得那么不好听呢。 是不是莲儿说她胖了？ 她这一段时间的确是吃得比较多。 凤鸣来找她，又看到了小莲儿，欣喜万分，道：“李氏正找这个小家伙呢，我也在找，没有想到就在郡主这里。” 顾紫重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问道：“李氏在哪里？” 凤鸣说就在她房中。 顾紫重拉着莲儿的小手，回到了房门口，见里面好多人。 唐纤楠首先看到了顾紫重，道：“郡主，你去哪里了？” 顾紫重拉着莲儿进了门去。 李氏拉过了莲儿，双手捂住了莲儿的小脸蛋，道：“你不多穿一点，在外面不冷吗？” 说着话，李氏又起身来，对顾紫重和笑道：“郡主，实在抱歉，小孩子不懂事，打扰您了。” 顾紫重哪里会计较这个？ 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唐纤楠道：“李妹妹，你要想着让二哥哥在金陵那边吃得好，住得好，就要讨好顾姐姐。” 李氏自然笑着：“那是应该的。” 唐纤楠接着道：“你要想讨好顾姐姐，首先要讨好我。” 原来说了那么多，就是在这里等着呢。 李氏却自然不出来了，反而是憋着的坏笑。 顾紫重道：“唐妹妹别拿我逗乐子了。” 李氏冲着顾紫重竖起大拇指来：“还是顾郡主为人爽快。” 顾紫重坐了下来，从崔姨娘怀中接过清儿，低头去看着清儿，瞧他脸上都是小红疙瘩。 在掀开清儿身上的红布，他的身上也都是小红疙瘩。 这是怎么回事？ 顾紫重的脸色突然变了，赶紧道：“清儿怎么浑身都是红疙瘩？” 崔姨娘大惊失色，赶紧过来看。 就连崔姨娘也没有想到。 顾紫重想了想，道：“清儿身上的红疙瘩是不是和姨娘身上的一样啊？” 崔姨娘看准了，的确是。 不过小红疙瘩就在清儿的脖颈处以及下面，崔姨娘大意了，没有多看。 顾紫重却并不生气，道：“这不怪你，不过是小家伙在北面出生的，这一下子到了南方，还真不太适应。” 她让崔姨娘去请那个大夫来，再开点外用的药。 顾紫重抱着清儿，突然心疼了许多，一下子不想多说话了。 唐纤楠也识趣地挥了挥手，让李氏赶紧离开。 唐纤楠自己也离开了。 顾紫重给清儿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看看小家伙身上哪里有疙瘩，哪里不平整。 苏姐挺着大肚子进来了。 顾紫重对人家还不太了解，所以不得不赶紧陪了一个笑脸，免得失了礼节。 苏姐坐到了顾紫重的身旁，笑了笑。 不过目光对准了清儿的身子时，苏姐却是“呀”然失色，道：“孩子怎么也皮肤过敏？” 顾紫重含笑道：“我们在这里不太适应。过个两三天就要走了。” “别啊。”苏姐不乐意了，“我们家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贵人，您哪能说走就走呢？” 顾紫重都不好意思了。 她只不过是公公大人和家父派过来的一个交易者而已。 李伯父都在饭桌上给她透露了心意了，要再捐十万两银子。 这么一来，顾紫重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吧。 她也该走了，在这里住几天，真的不太适应。 苏姐却是一脸的不情愿。 思来想去，苏姐道：“我都怀了八个多月了，要不然这样吧，你等我生了孩子再走。” 她可等不到那个时候。 苏姐瞧出郡主不高兴的样子，她自己的心情多少也低沉了下来。 “你都已经生了孩子了，干什么非要这样子为难自己呢？作为女人，在家里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完了就好了。出来玩几天啊。”苏姐带着诚恳的笑容，像是在求她。 她不是不愿意留。 本来她还想着要留的，可是苏姐这么一说，她还真不敢留了。 不知道苏姐有什么企图。 苏姐叹息道：“算了，既然郡主不愿意，我也不强求。唉，金陵都建了兵营了，那里那么乱，你说你回去干什么？我家大公子还在家中寻思着怎么能和郡主认识一下呢。” 人家都说了，二公子去了金陵，参了军，加入了兵营。 大公子却在家里想见顾郡主？ 第六百九十七章 水土不服 顾紫重只是轻然一笑，有些含蓄地拒绝：“我现在身子骨不太好，正是体虚的时候，所以要休息一下。” 苏姐笑得有些僵硬了。 人家知道她不愿意去。 顾紫重叹息道：“嗨，这种事情都是小事，但凡想为朝廷做贡献的，不都是最后得了好处吗？而且在子善哥的帐下，肯定能够得到保护的。这一点苏姐您放心吧。” 苏姐的脸色有些难看。 好像人家不是为了这个。 苏姐坐了一坐，却又站立了起来，还是道：“我夫婿想要见一见郡主，还请郡主赏光，找个时间段见一见吧。” 人家非要见她？ 她给了一个囫囵的话：“算了算了，我只要身子一好，立刻就去见大公子，怎样？” 苏姐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顾紫重等到崔姨娘把大夫请进来了，赶紧给清儿看看。 苏姐在一旁看着。 大夫给清儿开了一些外用的药。 等到大夫走了，苏姐又坐了过来，道：“我来帮忙吧。” 顾紫重没有怎么办过这个事，所以缺经验。 苏姐帮她给清儿在红处抹了抹。 然后苏姐又照着药方子道：“这里的药要研成粉末才行，和到水里，然后喂给清儿服下，不出三日就好了。” 崔姨娘道：“对，我这么大年纪了，服用了两日就好了。孩子年纪尚幼，而且身体还好，所以肯定会好得快的。” 听了崔姨娘的话，顾紫重放心多了。 不过顾紫重对苏姐也另眼相看了。 这个时候莲儿跑着过来了，递给顾紫重一包药材：“郡主姨娘，我娘让我送来这些药材，都已经被磨成粉末了，直接给小弟弟和到水里，喝下去，很快就好了。” 这倒好了，她们还想去抓药呢，现在现成的药给送了过来，她们省了麻烦。 苏姐却对这个小孩子一点都不友好。 翻着白眼，而且还带着喃喃的抱怨声。 顾紫重听闻了，整个人一下子变了模样。 她感觉这个苏姐一下子变了模样。 “莲儿。”外面进来一个女人。 顾紫重定睛一看，是一个小丫鬟。 凤鸣主动迎了上去。 和那个丫鬟窃窃私语了一番后，凤鸣回身道：“莲儿，你母亲唤你回去。” 莲儿就回过身去，冲着顾紫重道：“这药要一日服用三次才好。我娘特地叮嘱我，让我来告诉郡主的。” 说完以后，莲儿蹦着跳着跟着那个丫鬟走了。 一旁的苏姐却都气成了胖子。 顾紫重一副不解的样子，这两家人究竟有什么仇恨呐？ 凤鸣道：“郡主，这下子好了，我去熬药吧。” 顾紫重把药递给了凤鸣。 苏姐在这里站着，有些尴尬了。 崔姨娘笑道：“多谢苏姐的帮助，清儿若能痊愈，得有苏姐的一份功劳。” 苏姐挺着肚子，原本尴尬的面庞现在突然露出了笑容来。 摇摇头，苏姐道：“不客气，这都是应该的。大夫说让我小心着点，肚子大了，人都走得不顺了。我还要回去看一看，把一把脉呢。” 顾紫重就不送了。 她让崔姨娘去送走了苏姐。 等苏姐走了以后，顾紫重就问过来的凤鸣：“刚才那个丫鬟是什么人？” 凤鸣只是低声道：“郡主，我只知道那个丫鬟是二奶奶家的，我和她见过面，玩耍过。不过至于人家如何，我还真不清楚。” 顾紫重真的是打心眼里担心他们家里的人。 “那个莲儿，我看着真是喜人。就是怕他们两家人再争斗什么，伤了莲儿。”顾紫重嘬嘴，实在是担心。 凤鸣微笑道：“郡主不必担心这个。李老爷最为疼爱的就是莲儿了。莲儿虽然是二奶奶生的，不过也是李老爷的亲孙女啊。而且又是家里的老大，所以莲儿很受照顾的。” 顾紫重这才放心了许多。 等凤鸣把药端过来的时候，崔姨娘看情况，也给端来了一碗牛奶。 顾紫重喂孩子一勺药，崔姨娘赶紧给喂一勺奶。 这样子，清儿才把药喝完了。 等过了一会儿，清儿满头大汗，迷迷糊糊睡着了。 顾紫重这才放心了，把清儿放到了床上，让清儿先睡下。 她却把凤鸣和崔姨娘叫到了窗边，问她们：“你们这两天观察到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没有？” 两个人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顾紫重叹道：“这就好了。咱们再在这里住上三日，就回去吧。” 崔姨娘给顾紫重出主意：“郡主何必这般着急呢？一来咱们是客，他们应该对咱们客客气气的。二来，咱们又是王侯之家，他们再富贵，也并非官员，自然要低咱们一等了。三嘛，他们既然请咱们来，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所以说郡主，咱们就不说话，不主动见他们，晾着他们。让他们来见咱们不行吗？”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顾紫重很愉快地答应了。 不过她还是想走，毕竟住不习惯。 唐纤楠也没有来找她。 竖日一天，她都一个人闷在屋子里。 听凤鸣说，小唐宁也水土不服。 顾紫重还很惊讶，赶紧过去看看。 等顾紫重过去的时候，小唐宁已经用了药，好了很多。 李伯父也在。 见到了顾紫重，李伯父很是高兴啊，拉着顾紫重的手就不松开了。 他们几个人又坐到了一起。 李伯父说来说去，还是提到了那十万两银子的事。 顾紫重只是洗耳恭听，一句话都不说。 唐纤楠跟着在旁边道：“郡主，要不然您就带个头，带着人把这银子拿回去吧。金陵现在建立兵营，正缺银子呢。” 他们家人合起伙来要在气势上吓到顾紫重。 顾紫重却不上当，听他们说完了以后，依然道：“我还是要等子善哥说了话才行。” 毕竟这么多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李伯父笑道：“郡主尽管放心吧，我已经给朱世子去了书信。朱世子说他愿意接受我们的银两。而且世子爷还特地提了提，说是让顾郡主您带着银子回去呢。” 怕顾紫重不相信，李伯父从怀里掏出书信来给她看。 第六百九十八章 妯娌姐妹 顾紫重拿书信来看了。 子善哥的笔记她是认得的，所以她这下子放心了。 她舒缓了一口气，把书信回交给李伯父，很是自然地道：“伯父您请放心，既然子善哥答应了伯父，那紫重自然会听伯父的安排。” 李伯父没听明白。 唐纤楠赶紧凑到他耳旁低声解释道：“子善就是朱世子的乳名。” 哦。 叫得这么亲切！ 李伯父笑了笑，这下子放心了。 他把书信收了回去，放回到怀里，笑道：“这便好办了，等我们把银子筹措齐了，便给郡主送去。” 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那得多少车运送啊。 李伯父把事情说了，目的也达到了，所以很满意。 大家散了，顾紫重在自己的屋子里琢磨着。 家里人同意了，她却担心。 毕竟金陵朱家和顾家拿了江南诸位豪绅不少银子了，这么大的人情，以后会怎么还呢？ 她正寻思着，苏姐挺着大肚子又进来了。 崔姨娘过去搀扶。 苏姐就带着笑容：“还是金陵家的人懂事，要是我看啊，我们家的下人真的是越来越没礼了，一点主仆之分都没有。” 她皮笑肉不笑，说的话也是带这刺。 这是跟谁啊？ 顾紫重这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去，不敢乱说话了。 苏姐扶着自己的腰，过来到顾紫重的面前。 顾紫重道：“苏姐请坐下说话。” 苏姐很干脆，坐到了顾紫重身旁，低头看着顾紫重怀抱当中的清儿，伸手去摸了摸清儿的鼻子。 清儿或许是觉得新鲜，就嘿嘿笑个不停。 苏姐笑道：“我刚刚从鞑子那边弄了些纯的牛奶，要不要拿来给你喝一点啊？” 清儿很兴奋的样子，小手小腿一直乱动，嘴里还“嗯，嗯……”地喊着，不时还掺杂着笑声。 顾紫重都没想到，清儿见了眼前这个人这么兴奋。 连她这个母亲都不能逗得清儿这么开心。 顾紫重笑脸相迎，主动询问道：“苏姐今日气色很好，心情不错。来我这里串串门，也给紫重分享一些好玩的事情吧？” 苏姐摇头，道：“咳，我哪里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大公子说了，我怀了身孕，所以要心情好些才行。我平常没什么事啊，就自己找些什么乐子。最近我读着一本《笑林广记》，里面的故事实在太逗了。” 哦！ 顾紫重没什么兴趣，所以也笑不起来。 这个时候莲儿从门外进来了，先是探出了脑袋。 顾紫重眼尖，发现了在门外躲着的小脑袋。 她没唤呢，莲儿主动蹦进了门来。 苏姐回身去看了看，脸上的笑容当即便僵住了。 莲儿跑了过来，到顾紫重的身旁，欣喜着道：“顾姐姐，我母亲说了，咱们家明天有一个堂会，要请这里的戏班子过来搭台子唱戏的。顾姐姐要不要跟着一起去听一听？” 当然愿意了，她不愿意一直在屋子里待着。 她答应了莲儿。 莲儿蹦跳着走了。 等莲儿走了以后，顾紫重才意识到不妙。 她再看苏姐，脸绷着好紧。 气氛有点尴尬。 崔姨娘赶紧解围：“苏夫人，郡主她也是带着孩子，您也是带着孩子。所以你们两个人肯定是有许多事是共同说的。” 苏姐的眉头登时又挑了起来。 崔姨娘笑道：“郡主，清儿这么喜欢苏夫人，不如就让苏夫人抱一抱清儿吧。” 苏姐拍了拍手，双目盯着清儿。 清儿竟然也动了，赶紧想伸过脑袋。 顾紫重生怕苏姐挺着肚子，清儿在她怀里一闹，再生点事。 她不敢：“苏夫人您挺着大肚子，所以……” 苏姐却摇头，一点都不在乎。 顾紫重带着试探，把孩子交给了苏姐。 清儿在人家的怀里，很安静，一点也不闹腾。 这个时候李氏从外面进来，很有礼貌，先站立在门口唤了一声：“顾郡主。” 顾紫重让李氏进来。 李氏进到门里，只走了几步便站立住了，很有礼貌地冲着顾紫重行礼：“郡主，莲儿刚才来了这里，她走了没有？” 顾紫重道：“莲儿刚走。” 苏夫人背对着门口，所以李氏一直没有看到她。 只是等到了刚把话说完，李氏才看到苏夫人。 两个少夫人对视了一眼。 李氏先是紧张，随即又是毕恭毕敬地道：“苏姐姐，您也在这里。” 苏氏却没有什么好脸色，道：“你来干什么？” 火药味很浓厚。 李氏红着脸，就要转身离开。 苏氏却把她唤住了：“李妹妹，咱们两个是妯娌，说话什么的也没有必要这么拘谨吧。我可没有对你如何，你不要这样子摆脸色。” 李氏回头来，露了一个笑容，却显得挺难看的。 莲儿这个时候从外面蹦跳着进来，双手还推着一个铁圈子。 李氏从莲儿的手中把铁圈子给夺下来，拍了拍她的小身板，低声责备道：“你怎么和一个男孩子一样？玩这个也不嫌手脏啊？” 莲儿吐了吐舌头，回头来又冲着顾紫重笑了笑。 顾紫重看这个莲儿很开心，从怀中掏出一块糖来递给了莲儿。 莲儿伸手接过糖，放在了嘴里。 李氏让莲儿过来，她却对顾紫重道：“郡主休怪我们母女二人，打扰了。” 顾紫重处在这种尴尬的氛围当中，一点都不好受。 她感觉她自己到了别人的家里。 这是干什么？要弄哪一出啊？ 苏姐抱着清儿，已经没有了好脸色了。 李氏转身就走。 崔姨娘赶紧跟着送了出去。 凤鸣进来道：“郡主，这里的一些乡下士绅送来一些绸缎，说是要给清儿做两件过年衣服呢。” 苏姐这脸色立刻又回来，带着笑容，道：“我们这里的人都对郡主特别的有好感，不瞒郡主您说，这里好几个富家的子弟，之前都想着要去金陵向郡主提亲呢。” 顾紫重被说得脸红了。 苏姐立刻改口，道：“咳，要不是朱世子提前下手，只怕我们这里的小伙子就要抢郡主您了。” 顾紫重捂着自己的脸，实在是太脸红了。 这话怎么说的。 苏姐道：“郡主您收下，他们还有礼物要送呢。” 第六百九十九章 事出有因 顾紫重让凤鸣替她收下。 还真别说，马上就要除夕了。 顾紫重还真的有点想念家里人。 她让凤鸣一出门，自己则也闷得慌。 苏姐道：“这几位乡绅都是我们这里最为出名的大善人，平时没事的时候就会往善堂捐点银子。他们也都说，祖上有规矩，要多行善事，要不然我们就愧对这个商人的名号了我们经商，赚了些银子，自然要多行善事。郡主，听闻您在金陵一直是支撑着善堂，帮着打点善堂的事务的，所以说郡主肯定和他们有缘，见了面也会交心。” 顾紫重可不这么认为。 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去见那些大男人？ 不过苏姐这种目的已经再熟悉不过了，肯定是有什么事相求。 顾紫重不好猜测，干脆不答应。 她只是浅浅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起身来，她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道：“我想出门去走走。” 苏姐没有说话。 顾紫重扶着门框，无意之中看到莲儿在门口蹲着，正对着梅花瞧得很有趣味。 “莲儿，你在看什么？” 顾紫重来了兴趣，心情一下子就开了。 莲儿回了头，带着笑容道：“院子里的梅花开了，我要好好地选上一选，摘下几朵，做一个发簪给母亲带。顾姐姐，您要不要，我也帮您摘几朵。” 顾紫重“嗯”着，还冲着她伸了伸手：“你摘吧，记得要给我选一选好看的，编发簪的时候要用点心啊。” 莲儿答应下来，站立起身子，跑到了远处。 李氏过来，道：“郡主，又打扰您了，莲儿这个小孩子总是乱跑。” 顾紫重摇摇头。 李氏脸上的笑容突然收住了。 顾紫重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去看了看，苏姐正站立在她的身后呢。 苏姐摇了摇头，道：“清儿睡下了。” 这是怎么回事？ 顾紫重还真是好奇，她一直哄着清儿，却是越哄，清儿闹腾得越欢。 现在清儿倒是在别人的怀里睡下了。 她让崔姨娘接过清儿，去抱着到床上去。 顾紫重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对这个苏姐开始有一点点的厌恶感了。 或许是苏姐一直在她面前谄媚吧。 顾紫重对这种情况，不自禁便是起了疑心。 说实在话，她不敢对人家承诺什么，所以干脆不去多说话。 可是苏姐一直把脸往她脸上贴。 看来苏姐是真的有事求她。 她只能尽力躲避。 苏姐屡屡找顾紫重说话，顾紫重却是屡屡摇头，躲避人家。 苏姐心里不乐意了。 顾紫重看着莲儿奔跑着过来，把一束梅花递给了她。 她接过梅花来，放在鼻子口轻轻嗅了嗅，很香，淡淡的幽香，冲淡了她心里的紧张。 “哎呦。” 突然莲儿叫了一声。 顾紫重回头去看，莲儿坐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屁股正咧着嘴喊疼。 崔姨娘道：“咳，小孩子走路怎么也不看啊，摔疼了没有？” 过去把莲儿搀扶了起来，崔姨娘给莲儿打了打膝盖上的尘土。 屋子里本来一直打扫，本来就不怎么脏。 莲儿不像那些大户人家里的小孩子，只要有一点不顺心的事便大吼大叫的。 她也只是随意拍了拍自己的腿，对着崔姨娘称谢：“谢谢奶奶的关心，莲儿没事的。” 崔姨娘盯着这个小家伙看，越看越是喜欢。 还真别说，这个莲儿很招人喜欢，不惹事，不闹情绪。 顾紫重和人家相比，简直都要自愧不如了。 她年幼的时候可是没少闹腾。 顾紫重也走了过去，拍了拍莲儿的双腿，道：“以后走路可要小心着点了。” 苏大奶奶不愿意了：“等大公子来了，莲儿你可要小心着点走。咱们家有咱们家的规矩，你可不要随意乱走，免得再惹大公子生气了。” 莲儿低声哽咽了一声，自己灰溜溜地走了。 刚走到门口，莲儿见到了李氏，跟着李氏出了门，走远了。 顾紫重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禁觉得眼前这个小女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别人家的小女孩子都是风风光光的，至少也是有人疼爱。 可是莲儿怎么被苏奶奶说成了这个样子？ 顾紫重想要替莲儿争一争道理。 苏姐却压根儿不提这事了：“郡主，您还是看什么时候有空了，就过来一趟吧。我那里可是有不少的人等着要见一见郡主您呢。” 顾紫重实在不乐意，低声道：“见我干什么？” 她本来就不愿意见那些人，现在又因为莲儿的缘故，对苏姐多少有些反感。 苏奶奶没有强求，只是客客气气地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顾紫重不太明白。 凤鸣在这里没少打听小道消息。 等凤鸣来的时候，顾紫重还特地问了问。 凤鸣道：“大公子和二公子不怎么和气。大公子是这里李老爷的二房太太生的，二公子却是正房大奶奶生的。老大老二同父异母，再加上家产万贯，两个儿子自然不和了。” 这情况和武清侯一家差不多。 又是这种情况。 顾紫重却对那个莲儿分外地关心。 她是真的挺喜欢人家的，人家这个孩子又是乖巧，又是懂事，还特别的讨人喜欢。 李氏从门口路过的时候，顾紫重特地让凤鸣把人家接到了屋子里来呢。 询问着莲儿的情况，李氏道：“二公子在兵营，跟着子善哥一起练兵。不过这大公子呢？” 苏姐一直来找她，拿大公子说事。 可是说来说去，顾紫重也没有见到过大公子。 李氏道：“大公子染了一种什么怪病，正在南昌养病呢。公公大人准备找个什么时候领着大公子去京城看名医。不过喜事就是，大奶奶已经怀孕数月了。公公大人一直在佛祖面前祈求，要是大公子真的无药可治，撒手人寰。最起码大奶奶还能给生个孩子，留个后人呢。这样怎么也算是传了香火了。” 一提起这事情，李氏忍不住就要落泪了。 顾紫重也听不下去了，同情大公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大公子得了病，李氏就算不高兴，最起码也不至于伤心啊。 第七百章 委婉推辞 苏奶奶因为这个可没少和李氏翻脸。 李氏这个人，怎么说呢，实在是太过心善了。 家里的仆人没事的时候会嚼李氏的舌头，有的人说李氏是因为家道不行，没有苏夫人的家道兴旺。 家庭背景不行，自然要小心谨慎了。 这个道理也说得过去。 可是又有的人却不是这样说的，说李氏为人一直是心善，就是一个心善的人。 反正不管怎么说，李氏是一直低眉顺眼的。 顾紫重不再关心这个，不过她却放心不下莲儿。 她会时不时地派凤鸣，或者是崔姨娘去见一见莲儿。 莲儿也是知恩的人，对顾紫重也是百般得好，知道顾紫重在这异乡里面生活不方便，便会去给顾紫重送去些外用的药，让顾紫重擦抹。 顾紫重在姑苏这边待了一段时间，身子上基本上没有出过皮肤的病症。 其实她一个女孩子，在这一方面最为敏感了。 皮肤有一点问题，便会又痒又痛，难受得很。 她拿了莲儿给的药，才会舒服地过了好些日子。 李氏对顾紫重的态度也很好，不过和顾紫重的关系却并没有那么好了。 最起码不真诚。 顾紫重能够明显地感觉出来，人家李氏是和顾紫重有利益上的关系的。 李氏一直吞吞吐吐的，好像有什么事要求顾紫重。 顾紫重由于是担心李氏有事求她，她又帮不了，到时候尴尬，所以一直躲避。 唐纤楠在中间一直穿针引线的，可是好像都不是地方。 顾紫重每每想要躲避的时候，唐纤楠便要她去面对。 她想去面对的时候，唐纤楠却又让她躲回去了。 至于究竟怎样，她还真的不知道。 为此她很烦恼。 凤鸣无奈道：“唉，郡主，咱们在这里，毕竟是客居他乡，什么事情都会不顺的。所以郡主您不必放在心上了。只要唐姑娘她不为难郡主您就行了。” 也只好这样了。 顾紫重都开始怀疑唐纤楠了，她是顾紫重的好朋友吗？ 李伯父那里已经筹措好了银两，把银两运送到了顾紫重这里，放到了东次房里。 顾紫重睡的正房，还上着佛祖的熏香呢。 他们做生意的，也都是以佛祖作为依靠。 崔姨娘看他们这样，心里也明白了差不多了。 “郡主，这香都上了，看来差不多了。咱们回家的日子已经快了。”崔姨娘说着这样的话，不免有些兴奋。 顾紫重还询问，怎么回事呢。 崔姨娘道：“郡主，您这都看不出来吗？这些做生意的人，自然要求福求好了。他们怕做生意赔钱，怕被官府的人查，所以自然要信些什么。咱们中原的道，还有从西域传过来的佛，都是他们信仰的。每每做生意之前，他们都要上香拜佛什么的，以祈求平安啊。” 这么说来，她们真的要走了。 顾紫重看着崔姨娘有些水青的皮肤，有些愧疚地笑了笑，道：“实在是对不住了，这一趟跑得，让姨娘吃苦了。” 崔姨娘在北方生活了半辈子了，现在突然来南方待一阵子，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她也算是老辣了，什么情况没有经历过？ 崔姨娘本来也没有说过什么，只是道：“咳，郡主您这话说得就见外了。我们给别人接生，自然也要照顾人了。我在大明各处都待过的。郡主您不用管我了。” 顾紫重的心稍稍放了些。 凤鸣进来，说苏姐来找她了。 怎么又是苏姐？ 顾紫重实在是心烦。 她不想见这个苏姐，因为她害怕了。 说实在的，她怕苏姐求她办事。 她想躲避。 可是苏姐却执意要来找她。 她摆脱不开，只好招待。 苏姐进门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神采飞扬的。 顾紫重脸上的笑容可没有那么灿烂了。 苏姐进门来，头一句便是道：“郡主，我给您带来一个好消息了。” 顾紫重有些身心疲惫，所以回答得很是应付。 苏姐愣了愣，随即回了神，道：“郡主，现在外面有咱们乡下的士绅，他们已经准备好了酒席，想要郡主参加呢。” 顾紫重很是不情愿。 她来就是和李伯父见面，见了面，谈了该谈的事情就行了。 她的任务完成，就该回去了。 她不想去。 崔姨娘这个时候带着微笑，赶紧过来道：“苏夫人，郡主她近日身子有恙，不便出去见客啊。您瞧，郡主的脸色都铁青了。” 苏姐仔细瞧了瞧，果然是铁青了许多。 不过却并不是因为她身子骨不好，而是她情绪不好。 顾紫重正好借此来作文章：“紫重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不过身子骨确实是脆弱得很，我刚才还说呢，想请大夫过来瞧瞧。” 是这样啊。 苏姐很为难。 崔姨娘很是惭愧地笑着，道：“唉，苏夫人，您就先不要惊扰顾郡主了，郡主她需要休息。这样吧，等她身体好一些了，我们便让她去见这些客人。” 苏姐没有说话。 崔姨娘想了想，道：“既然苏夫人说这些士绅找郡主有要事相商，这样吧，我老婆子也算是郡主身边最为亲近的人，他们有什么事，便先和我老婆子说吧。你放心，我会把他们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郡主的，怎么样？”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还能怎么样呢？ 苏夫人只好答应了。 崔姨娘把苏夫人给赶走了，顾紫重心里可舒服了。 她冲着崔姨娘竖起大拇指来。 崔姨娘真有本事。 凤鸣还在一旁夸呢：“崔姨母有气场，一下子就把他们给镇住了。” 这话说得好。 不过走了一个苏夫人，又来了一个唐纤楠。 唐纤楠来看了看顾紫重，想和顾紫重说一说，不过却是很委婉。 她再委婉，那说话的目的也会暴露的。 顾紫重能够听得明白。 唐纤楠也是为了她自己的娘家人，一心想着要为娘家人办点事。 那个苏姐就是唐纤楠的自己人吧。 顾紫重为难了，这么重要的事，她该怎么办才好？ 她怕自己给办砸了。 那么多的士绅呢，顾紫重一个人都应付不过来。 第七百零一章 一举两得 一面是唐纤楠，一面又是金陵两家的事。 顾紫重摇摆不定。 她心里琢磨着，却也为难的。 为了不伤唐纤楠的面子，顾紫重只好道：“唐妹妹，紫重也想见他们。不过我一来要照顾清儿，二来身子骨的确也不太好。这样吧他们有什么事，还请唐妹妹帮着来问我好吗？我一定想着要帮忙。” 崔姨娘也在旁边帮忙：“是啊，唐姑娘。他们有什么事想求郡主帮忙的话，尽管直说。不过就要劳烦唐姑娘说一说了。唐姑娘只要开了口，我家郡主就一定会照办的。” 这话说得，唐纤楠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她只好答应，点头出去了。 顾紫重松了口气，不过却是更加担心了。 毕竟她得罪了自己的好朋友唐纤楠。 唐纤楠都主动请她去了，她都不去。 这不是驳斥唐妹妹的面子吗？ 不给面子，实在是让人难堪。 到了晚上的时候，小莲儿跑了过来，告诉顾紫重：“顾郡主，我和您说，爷爷已经说准了，日子定在了后天。明天爷爷就来和郡主您商议一下。后天你们就运送银两回金陵去呢。” 顾紫重这心一下子就酸了。 她不想和莲儿分开。 她起身，去把莲儿一把抱在了怀中。 就这力气，能是吃亏了吗？能是身子骨不好吗？ 一旁的崔姨娘都要笑出来了。 顾郡主这个谎言实在是撒得太过厉害。 过份了。 顾紫重都不相信自己有这么大的力气，居然能把小莲儿给抱起来。 她一手抱着莲儿，另外一只手捏着莲儿的鼻子，惹得莲儿嘻嘻作笑。 顾紫重还逗孩子呢：“你说你都这么大了，居然也不好好吃饭。你这么轻，连我都能抱得动。” 莲儿笑道：“娘说了，女孩子不要吃太多，长胖了长大就嫁不出去了。” 顾紫重回头去和崔姨娘她们对视了两眼，都要笑出眼泪来了。 莲儿很乖巧，也很活泼，一张嘴，便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来，不过上面的大板牙的位置却露了一个洞。 顾紫重关心起来：“你的糖又吃多了吧？我不该给你吃的。” 莲儿冲着她吐了吐舌头。 孩子太过顽皮，逗得顾紫重都笑个不停。 顾紫重把莲儿放了下来，道：“好了，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吧，紫重姐姐要好好商量一下。” 莲儿答应了，转身一蹦一跳地跑走了。 顾紫重让凤鸣把房门关上。 她微笑着叹息之后，又是很为难：“这下子该怎么办？那些士绅我是见，还是不见？苏姐因为这个事可没少在我耳旁说过。可是我却对人家一直不理不睬的。这……怎么都不合规矩。” 凤鸣道：“他们要是见到了顾郡主，肯定会是有一大堆的事要求的。到时候郡主您想推辞，只怕面子上都过不去了。” 崔姨娘道：“这种事情好办，咱们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要唐姑娘回去问吗？明天咱们主动问唐姑娘。唐姑娘说得再天花乱坠，也不过就是她一个人而已。咱们三个人气场比她要大，想拒绝也很容易。”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顾紫重就坡下驴，就这么定了。 其实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让崔姨娘帮她说出来了而已。 三个人就这么说定了。 顾紫重道：“我不过还想着莲儿，李氏夫人为人怯懦，实在是不好办事。万一以后苏夫人对莲儿不利，又该怎么办才好？” 她最怕的就是这一点了。 她现在都想着要把莲儿接回金陵去住。 过了一夜，次日清晨，外面并没有什么人。 不过到了晌午十分，李伯父才过来说话。 顾紫重心里还真的有点害怕。 唐纤楠也跟着过来了。 顾紫重请他们两个人坐下来。 李伯父坐到了顾紫重的对面，倒是很有长辈气势，一坐下，气场震慑了周围。 就连一向圆滑的崔姨娘都不敢乱说话了。 人家做了一辈子生意，现在都有一种老大的气势，怎么可能不吓人呢？ 顾紫重身上的气势没有了，她在李伯父面前，完全的颔首低眉，生怕有什么话说错了。 李伯父上来便是直奔主题：“郡主，我们的银两也准备好了，金陵那边来了书信，他们想让郡主您十日之内把银子给送过去。依老夫之见，郡主就明日走吧，好吗？” 顾紫重哪里敢反驳？ 毕竟她也想着早点走。 唐纤楠笑着道：“郡主，并非伯父赶您走，只是银两不能一直放着，而且金陵那边的事不能耽误了。” 顾紫重轻笑，表面上镇定自若，很是自如：“这个我明白，我听伯父的意思。” 这就好办了。 李伯父把该说的话说完了，回头去看了唐纤楠的一眼。 他又停下了，道：“哦，对了，顾郡主，我还有一事要说啊。我们乡下的一些士绅都给郡主您准备了礼物，我已经让他们把礼物给放到了银两旁边了。明天你们走的时候，就把礼物和银两一同运送走，好吗？” 顾紫重一怔，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是什么礼物啊？” 唐纤楠笑道：“就是一些孩子用的东西，穿的衣服，戴的耳环什么的。不足挂齿。郡主，明天我跟着您一起回金陵，好不好？” 哦，郭授时还在金陵呢，唐纤楠是一定要跟着去的。 这来回的折腾，就是为了运送银两而已。 顾紫重只好答应了。 李伯父和唐纤楠都高兴地走了。 顾紫重回头来想了一想，好像才反应过来。 凤鸣道：“那些礼物是什么礼物，他们都没有说清楚呢。咱们却不得不收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有问题也晚了。 顾紫重淡淡一笑，道：“他们不过是想借此机会来给咱们送一些礼，打个照面而已。以后他们要是有什么事情，还不是要靠咱们吗？” 没有想到，顾紫重左躲右躲，还是躲不开。 既然躲不开，那就不躲了。 顾紫重淡淡一笑，道：“不管什么东西，咱们都收下。收下了总比得罪人家比较好。江南士绅诸多，咱们不能都得罪了。” 第七百零二章 酒楼闲心 不过这些送东西的江南士绅，顾紫重到现在都还没有见过呢。 傍晚的时候，唐纤楠过来看她了。 她有点羞涩，想要躲避唐纤楠。 唐纤楠却一点都不在乎，甚至觉得顾郡主对她支支吾吾的，反而不习惯呢。 顾紫重看人家不在乎，她也才不在乎的。 她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自然了。 唐纤楠进了屋子里来，脸上倒是有一丝的歉意：“顾姐姐，你明天就要走了，我一直也没有来带你出去转转。” 人家这么一说，顾紫重才意识到，刚来的时候唐纤楠就说过，要带她去苏州园林的。 不过她也不在乎了，反正都要走了。 顾紫重实在是想家。 唐纤楠寻思了一下，道：“我今天晚上带紫重姐出门去转一转吧？” 顾紫重憋闷得慌，也想要出去看看。 她当即便答应了。 让崔姨娘去照顾清儿，让凤鸣帮着收拾一下屋子。 顾紫重自己随意打扮了一下，便跟着唐纤楠一起出了门去。 唐纤楠道：“现在是冬天，外面本来就冷，这两天又下了雪。咱们南方不比北方，要是看水景啊，还行。可是看雪景，倒是非常的难了。” 顾紫重也没想着要去看多漂亮的景色，也没想着要去游览。 就是出门去转一转，散散心而已。 她跟着唐纤楠：“我跟着唐妹妹你走。你随意吧，想带我去哪里，便去哪里。” 唐纤楠就带着她去看戏。 一个酒楼，挺普通的。 两个人上了二楼，便瞧见轻纱后面一个妙龄少女正在弹奏着琴弦。 歌声优雅，琴声鸣瑟。 顾紫重坐到一间客房里，听着外面的声音，心情徜徉。 她坐着，身子渐渐下滑，后背靠着椅子，简直都要躺下了。 唐纤楠一直盯着她呢。 紫重姐放松的样子，简直都要让唐纤楠笑了出来。 原来紫重姐也会疲乏，也会做出这么不雅的动作来。 唐纤楠没有说什么，就瞧见紫重姐眼皮子正在上一次乱动，一会儿分一会儿合。 顾郡主是累了。 唐纤楠叫了店小二来，低声道：“把你们这里的好茶端上来，再来两个棉垫子，烧个火炉。” 店小二应了一声，出门去了。 外面传着笑声，一个满脸胡子的老者进来了。 刚一进门，老者便微笑着凑近到了唐纤楠的面前，低声陪笑道：“唐小姐，好久不见您了。我这里最近刚从广州那边弄来一个厨子，让他给您做一些那边的甜点，您尝一尝。” 唐纤楠微笑着点头，不过又拿手一指旁边：“这位是顾家的郡主。” 老者呀然失色，赶紧笑着道：“郡主来了，那小店光荣之至了。您二位是……” 顾紫重笑着一摆手：“唐妹妹要什么，我就要什么吧。” 老者立刻明白，又看了看唐纤楠的眼色，出了门去。 外面弹奏琴瑟的女子走了，声音骤停。 顾紫重还不太适应呢，准备坐起身子来好好瞧一瞧呢。 突然外面唱起了戏。 顾紫重听得心里悠然，又继续躺下了。 在唐纤楠的面前，顾紫重还是很随意的：“唐妹妹，可真有你的。这里的老板一看你的眼色，就知道你要什么了。” 唐纤楠羞道：“我过去一直在这里吃饭来着。我和他们都很熟了。” 唐纤楠躺下，听着外面的地方戏，嘴里还不时低声哼唱着。 外面进来刚才的那个小二：“二位大家小姐，棉垫子给你们拿来了，火炉子也在窗户旁边放着呢。你们二位先用茶，有什么吩咐尽管提。小的一定给办。” 唐纤楠从口袋中掏出碎银子来，递给了他：“劳烦小哥了。现在还没有什么事，你先出去吧。” 小二接了银子，出门了。 顾紫重喝了一口茶。 两个男子又从外面端进两盘糕点，一个道：“我们家的先生给唐小姐特地准备的。” 唐纤楠又给了他们两个散碎银子。 等人家都出去了，顾紫重轻轻一笑：“你还真行，零花的碎银子不少。” 唐纤楠“唉”了一声，磕着瓜子：“伯父平时给我的碎银子，就是让我干这个用的。” 顾紫重用筷子夹起一块糕点，吃了一小口，不禁喜笑颜开。 这的确不错，挺好吃的。 唐纤楠吃了一口，特地离顾紫重很近，略有犹豫，问她：“今天晚上还行吧？” 顾紫重一面吃着，一面“嗯”着，眼神却压根儿就没在唐妹妹身上。 唐纤楠抬了抬鼻梁，耸了耸肩，道：“你压根儿就不往我这边看嘛。” 顾紫重不忍失笑，刚吃了一口的包子，里面的油流了出来。 她伸手去捂着唇，一脸的惊慌模样，再加上笑脸，一下子让她乱了套。 包子里的油险些流到顾紫重的身上。 唐纤楠看她，倒是笑得比她更欢。 顾紫重一副狼狈模样，瞅了唐纤楠一眼。 唐纤楠缩着脑袋，变得乖巧了。 顾紫重心里才松了许多。 还好屋子里就唐妹妹一个人，要是有其他的人在，看到她流油流到了身上，简直要笑死了。 唐纤楠知道郡主一向矜持，所以给郡主台阶下：“顾姐姐慌张的样子比别人更好看。” 谁说的？ 顾紫重还想反驳一下，不过人家在夸她呢。 她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不说什么了。 唐纤楠咬了一口甜点，笑道：“就咱们两个从小玩到大的玩伴，顾姐姐你还怕什么？咱们两个人的吃相谁也不比谁的好看。” 顾紫重连声应和：“就是就是。你的吃相也不比我的好看。” 两个人听了外面的戏，声音越来越大了。 外面的客人不断地叫好鼓掌呢。 顾紫重不禁起身，去把门开开，斜坐到了门口，瞅着外面的班子唱。 外面的客人还真不少。 唐纤楠道：“这个酒楼就靠着唱小曲，或者是唱戏来吸引人家来吃饭的。怎么样，我推荐的地方保准错不了。” 嗯，顾紫重挺满意的。 不过唐妹妹今天晚上带她过来，目的肯定不一般。 顾紫重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不禁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无功不受禄啊。” 第七百零三章 求之不得 唐纤楠愣了一愣，只是低声笑了笑。 顾紫重明白唐妹妹的心思，明天她就要走了，所以今天家里有什么事，唐妹妹肯定要好好说一说的。 最好顾紫重能够帮唐纤楠把家里的事都给办了。 顾紫重等着唐妹妹说话呢。 唐纤楠心里有事，自然没了底气了。 抬头看了顾郡主一眼，唐纤楠正瞧见顾郡主盯她盯得紧。 唐纤楠赶紧又把头低下来了。 顾紫重不去劝她，像这种情况，必须要唐纤楠她自己亲口把事给说出来才好。 唐纤楠鼓起了勇气来，想了想，道：“顾姐姐，我听说金陵有一个书院，专门招贡生的。” 顾紫重好像听说过。 只不过她对那个书院不太熟悉。 因为哥哥本来就是一个读书人，可是却因为是世子的缘故，不能参加科举。 这么一说来，顾紫重对那个书院还心存芥蒂。 顾紫重只是含糊地一回答，并没有多说话。 唐纤楠却是接着发问：“我听闻顾世子可是一个读书人，所以对那个书院很熟悉吧？” 顾紫重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不想和她说书院的事：“哥哥只是在家里闷头读书而已，并没有去过书院。私塾先生，我家倒是请了好多个。现在我哥哥肚子里的货简直都比先生的多。” 一提起这事情，顾紫重就想笑。 唐纤楠想说的事，可是被顾郡主的话给压下去了。 顾紫重扣了扣耳朵眼，道：“行了，我知道唐妹妹的意思。你有什么事情便尽管说吧。我能帮你的，一定会帮你的。” 唐纤楠眉头顿时一开，她伸出双手扶在椅子背上，托着自己的下颚，盯着顾郡主：“我姑妈家的小子，当然了，比我要大，他今年参加科举考试，成绩还算不错。我听说金陵有个书院，想让顾姐姐帮帮忙，让我这个哥哥进书院去学习。等明年倘若哥哥能参加殿试，我和哥哥一定登门道谢的。” 顾紫重沉默着，没有说话。 唐纤楠接着道：“现在这年头，做一个秀才实在是太普通了，除了教书之外就没有什么用处。哥哥他读书多年，不甘心就当一个穷秀才。他想做一个贡生，好好地为朝廷效力。等将来哥哥在殿试上有点出息，出来了肯定是投在金陵朱家的门下啊。金陵朱家的门生少一个看不出来，不过多一个，要多份力啊。” 顾紫重被她的话给说笑了，道：“我家的门生多一个不嫌多，少一个不嫌少。” 唐纤楠低下脑袋，红着脸蛋。 她想求郡主实在是心切，嘴上说的什么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顾紫重就是故意说的这话。等唐纤楠不说话了，顾紫重才道：“唉，我和你开玩笑的。唐妹妹你求我帮忙，我怎么能不帮呢？你放心吧，我回家了就和公公大人说这事。书院那边你就放心吧。不过你哥哥能上殿试吗，这么有信心？” 唐纤楠敢挺着胸脯说：“有信心。” 这么有信心，顾紫重怎么不相信呢？ 她还在心里嘀咕呢，只不过还是会帮忙的。 就是她不相信罢了。 哥哥都读了十几年的书了，都没有进过书院。 顾紫重嘴上答应了，可是这种场面，气氛还是差一点。 唐纤楠主动搬着椅子，坐了过来，和顾郡主靠着。 她主动端起茶杯来，递给了顾郡主。 顾紫重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很是满意：“嗯，这个茶楼还不错，这里的人挺实在的，给的茶水都是正品。” 那还有假？ 唐纤楠挺得意：“我带郡主来的地方，绝对是错不了的。” 顾紫重在偷笑，唐纤楠为了让她办这么一件事情，简直都要低声下气了。 她们姐妹两个的关系一下子都疏远了许多，只能通过陪笑脸来办事了吗？ 顾紫重给唐纤楠一句实在话：“这贡生的事，绝对没有问题。哪怕哥哥他的成绩不够，我也会帮忙，让他去弄个贡生的。咱们家的事不能错了。” 唐纤楠心里有底了，而且很得意，看来顾郡主对她还是不错的。 顾紫重想了想，摇摇头：“不过要是哥哥的成绩真的很好的话，不用去金陵读书了，直接进京城去，进国子监读书。将来出来了必然就是进朝廷，吃皇家粮食的。我们金陵人还要和哥哥多多走动呢。” 她这话说得唐纤楠心里直发痒痒。 不过唐纤楠有自知之明，要是哥哥真的有把握的话，她还来求顾郡主干什么？ 唐纤楠还是表达了自己的立场：“表哥他都说了，咱们既然是靠着金陵朱家和顾家发展的，将来肯定要报答金陵朱顾两家的恩德的。以后不管表哥在朝廷里是什么位置，一定听金陵朱家和顾家的话。” 顾紫重喜欢听这话。 唐纤楠道：“表哥都说了，只要能进书院，或者得了贡生，他就能有把握进殿试，状元有点难度，不过将来可能弄个榜眼或者探花呢。” 顾紫重听她这么说，也感觉挺有希望的。 唐纤楠烘托气氛的能力真够强的。 顾紫重道：“这个忙我能帮，不用去让家里人管了。表哥不要松懈，你让他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 唐纤楠笑着帮顾郡主捏肩膀。 顾紫重挺享受的，听着外面的戏，享受着唐纤楠的伺候，渐渐眯着眼睛，小睡了一会儿。 等戏唱完了，外面都散场了，顾紫重才悠然醒来。 因为外面没了动静。 唐纤楠扶着顾紫重回了家。 顾紫重回了屋子里，却觉得格外的精神。 崔姨娘在床旁一直守候着清儿的，见顾郡主回来，才敢起身过去相迎。 顾紫重盯着清儿看，红着脸，道：“外面真冷。明天我们走的时候，麻烦崔姨娘帮忙准备一些围巾帽子，我不想让清儿受了冻。” 崔姨娘应声出了门。 顾紫重躺倒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下了。 刚刚从梦乡中醒过来，顾紫重还真的不太适应。 她坐了起来，去桌子旁边拿过来那本《笑林广记》读了起来。 越读越想笑。 第七百零四章 出门之前 笑得开心，顾紫重还特地让凤鸣去给她端来一碗夜宵吃。 等把夜宵给吃完了，她整个人也越来越有精神了。 记得之前子善哥就一直劝过她，女人家的夜晚吃得东西比较多，会对身体不好的。 顾紫重只是表面上应和着，可是私下里呢，她还是忍不住偷偷吃着。 毕竟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吃货。吃的本性是人人都会有的。 顾紫重吃饱了，喝足了，去外面看了看，转了一圈。 她还碰到这里的仆人管家呢。 她没有怎么，人家管家还主动上前来和她搭茬。 她和人家聊了两句。 顾紫重打听到这里的李氏和苏夫人向来便是不和。 管家见周围没有人，便向顾紫重吐槽：“苏夫人是我们府上出了名的霸王，说实在的，府上的人没有不惧怕她的。李氏先生了一个女儿，在地位上便占了上风。所以苏夫人便对李氏记恨在心。” 顾紫重很不理解：“苏夫人专横跋扈，李伯父不管一管吗？” 管啊，怎么不管？ 不过问题出就出在了这里。 管家叹了口气，道：“苏夫人出身名门，人家的父亲可是江南有名的商贾呢。就连家里的老爷也要对人家敬让三分呢。所以说呢，对一些小事情，老爷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就不多言语了。” 这么一来，岂不是助长了苏夫人的嚣张气焰了吗？ 顾紫重很是不放心，她又想起莲儿来。 这个小孩子多可爱，她可不想让莲儿受到什么伤害。 管家道：“只要不是太严重的事情，老爷都不会去管的。更何况苏夫人最近又怀了孩子，更是我们李家的宝贝了。” 顾紫重想到了她自己的情况，她怀着清儿的时候，也是朱家的宝贝。 她抿了抿唇。 管家接着道：“老爷都不敢去多招惹苏夫人，毕竟人家是大家闺秀。再说，大公子最近也得了一种怪病，不能伺候苏夫人。所以说苏夫人也是没人照顾，自然心神难受了。老爷也知道这一点，更加放纵苏夫人了。” 这种事情，她还是随意打听一下，就不要多问了。 她准备要转身离开了。 可是她心里还是放不下莲儿。 她又转头回去。 管家却是害怕了：“我求郡主您肚子大，可千万不要把我今天告诉您的话给说出去啊。” 顾紫重怎么能干那种事情呢：“管家放心，我这个人嘴严实着呢。” 她嘴上这么承诺着，可是实际上呢，谁都知道，她是最忍不住的人。 从她嘴里出来的事，基本上都是八卦。 不过她转了转眼珠子，接着便道：“那李氏夫人又怎么样？” 管家道：“二公子已经去了金陵参军去了。这两天听家里的情况，正准备把二奶奶给接过去呢。” 这就好。 顾紫重还多嘴再问一句：“那莲儿呢？莲儿是不是也要接走？” 管家想了想，一脸的苦恼样子：“这个我倒不清楚，不过二奶奶都要走了，莲儿肯定也要走的。” 这下子顾紫重便放心多了。 她为了让管家放心，还特地给了管家一锭银子。 管家欣然接受，回屋子去睡觉了。 顾紫重在院里转悠了两圈，去解了手，彻底困了，才回屋去睡觉。 在异乡里，她的睡眠不好，一大早，太阳还没出来呢，她便醒了过来。 外面的天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呢。 顾紫重去把自己的旧衣服包裹了一下。 她开开门，却被门外忽然刮进来的一股风给吹得脸庞刺痛。 外面真冷。 她坐到了床边，看着熟睡的清儿，心里不觉之间倒有了一种异常的悲伤感。 怎么说呢，说实在的，就是想哭了。 她特地把清儿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却瞧见清儿身上的红疙瘩还有印痕呢。 她赶紧给清儿擦拭了药水。 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外面凤鸣在敲门。 顾紫重照常给她开了门，问她道：“怎么样，东西都收拾好了？” 凤鸣“嗯”了一声，道：“收拾好了，还有一些棉衣服，都是唐姑娘给准备的。还有，李氏夫人给清儿准备了一件棉袄，只是不知道合不合身。” 只要是给准备了就好。 顾紫重叹息着，嘴角不禁还扬起了笑意来，低声自语着：“李夫人还是想要和我一起。” 李氏知道要讨好顾紫重了。 别人顾紫重讨厌，她不愿意和那些富商们多说一些话。 不过李氏夫人，这个人她可是要着重盯看着。 不用李氏夫人讨好她，她想着主动去和李氏夫人聊天呢。 因为莲儿。 她想了想，道：“莲儿呢？她怎么样？” 凤鸣摇头，还有些惊讶，显然没有准备好，不知道郡主会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 顾紫重摆手，算了，不用多问了，一会儿了直接就能再见到莲儿了。 她梳洗了一下，又化了妆，涂了一层防冻的油。 到了太阳出来的时候，清儿才悠然醒来。 不过清儿醒来的时候，却是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很安静，很文静，一点都没有要哭要闹的意思。 顾紫重回到床边去，看着清儿，还有一种惊讶感呢，清儿怎么不说话？ 一旁的崔姨娘道：“郡主，清儿或许是知道今天咱们要回家了，所以就不闹腾了。您瞧瞧，这个孩子从小便能够懂得这么多的事情，想必长大了以后是成大事的。” 这话说得，顾紫重小脸通红。 母以子为贵，她倒真的希望清儿长大了能出息。 借崔姨娘的吉言吧。 顾紫重拿着棉衣把清儿包裹起来。 可是刚刚抱起来，她却愣住了。 随即清儿浑身乱动，大哭小叫着。 顾紫重才知道这小子尿了床。 三个人忙活了半天才忙活完。 李伯父进了屋子里来，见这个情况，一点都没觉得奇怪，而是让两个丫鬟进来把屋子给收拾了。 顾紫重给清儿换了衣服，才抱着出了门。 外面的轿子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李伯父亲自送着她们出了府门。 唐纤楠也抱着小唐宁出了门来。 她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第七百零五章 回家不易 李伯父道：“我这次给你们派了二十个高手，护送你们回金陵去。” 顾紫重向身后一看，两大马车，里面装的都是银两。 李伯父道：“这些银子可都是有官印的，实打实的银子，所以说，你们回去的时候要一路小心。这银子给金陵兵营用了，总比我们自己攥在手里要好啊。” 顾紫重还真不相信自己。 她抱着孩子上了马车。 苏夫人和李氏二人都在后面呢。 顾紫重一眼就盯住了莲儿。 瞧着这个小家伙，水灵灵的面庞却是被冻得有了白皮了，顾紫重便是于心不忍。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太皇太后教授给她一句话，自己看过眼的，喜欢的人不多。 要是能碰见个，便要好好珍惜才是。 可惜前世里顾紫重在后宫里一个也没有见到过。 说实在话，莲儿这个孩子像极了她前世里抱养的孩子。 所以说她才对莲儿如此百般得喜欢。 她真想莲儿就是她自己的亲闺女。 这也像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一眼便瞧中了顾紫重，喜欢上了顾紫重。 就连跟了太后娘娘好多年的永阳郡主，也比不上顾紫重。 这或许都是太皇太后娘娘教授的。 像她们这种一旦嫁出去，就不知道以后命运的女人，只能信神信佛的。 当然了，中原地区信道的人也多一些。 她们都相信自己喜欢的人就是自己的有缘人，要对她们好，以后说不定这些有缘人会回报她们。 她上了马车，还从窗户向外看，盯着莲儿呢。 莲儿也盯着她。 莲儿在冲她招手。 她微笑着招手回应。 马车快要开动了。 她对李伯父道：“二公子在金陵，伯父放心，我会让朱世子好好照顾二公子的。不过二奶奶一个人在家，您放心吗？” 李伯父脸通红，整个人愣了一下。 他家的家事，怎么好像顾郡主都知道啊？ 大夫人和二夫人向来都是不和的。 李伯父也知道，想着把她们两个女人给分开呢。 顾紫重这一句话，提醒了李伯父。 李伯父表面上微笑着回应她，说知道了。 其实李伯父心里也已经有了主意了。 顾紫重又看了看莲儿。 马车动了起来。 几十个走镖的人跟着护送。 一行人走，不是马车狂奔，所以说自然就慢了。 他们一行人走了许久，才出了姑苏没多远。 顾紫重在马车里昏昏欲睡。 凤鸣道：“郡主，李老爷把咱们生活上的琐事都给安排好了。夜壶也有，还有一些给清儿，唐宁他们换的尿布也有。” 顾紫重和唐纤楠二人对视着，嘿嘿笑了出来，都还有些不好意思。 清儿在这个时候好像仔细听着他们说话一样，也在跟着咯咯笑着。 顾紫重摸了摸清儿的脑袋，道：“小家伙，你可不要这么笑了，周围可有狼，笑声把狼给招来了，你可怎么办啊？” 清儿果然停下了笑容。 这一下子把周围的人都给逗笑了。 唐纤楠道：“紫重姐，你把小清儿给吓坏了，万一他长大了，成了柔弱的书生，那可怎么办？” 顾紫重摇头：“不会的，子善哥从小就是被吓大的。公公大人小的时候一直给子善哥讲一些狼啊狮子之类的。不过子善哥却是越听越来劲了。” 唐纤楠笑得更欢：“狼倒是没有，咱们这一带山清水秀的，要狼没有，要是真的要一些山贼土匪什么的，倒还说不准。” 这下子顾紫重浑身起了疙瘩，她的眉头也皱了皱，紧接着便是深呼吸了一口。 唐纤楠和凤鸣，还有崔姨娘三个人都愣了，不就是说笑而已，顾郡主还真的认真了？ 顾紫重就是怕山贼，万一真的来了一伙山贼，她们几个可怎么办啊？ 她心里不安，自然就实话实说了：“我不放心，咱们可要运送十万两银子呢。所以说山贼海盗什么的歹人对咱们能没企图吗？” 外面的走镖小哥却是听到了。 离马车近的一个小哥道：“郡主放心，我们都是老爷亲自挑选的，功夫都不会差。要是山贼敢来，我们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里面的几个女人都是后背一凉。 她们刚才说了那么多的私密事情，不会都被外面的这一帮大老爷们给听到了吧？ 凤鸣掀开了帘子，盯着外面的人看，道：“你们最好把耳朵堵上，否则的话要是你们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事情，我们郡主可就要生气了。等我们回到了金陵，有你们好受的。” 外面的几个男人笑容骤停，当即低眉顺眼，面色严肃。 凤鸣这才放心地把头缩了回去。 里面的几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说实在的，这一路上有山有水的，要真的有海盗和山贼，她们真害怕。 顾紫重又把脑袋探了出去，道：“小哥，问你一件事情，这里离海那么近，不会有海盗偷袭我们吗？” 走镖小哥们都笑了。 其中一个道：“郡主您放心，不要说没有，就是真的有，他们来几个，我们就处理几个。这种镖头，我们走了好多次了。要不然老爷也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们啊。” 这话说得也是。 另外一个小哥道：“郡主，我们走的路虽然遥远，可是走几里路，便能见到有驿站，可以歇脚的。所以说，咱们不怕，到处都是官府的人，咱们大明这么厉害，还怕他倭人不成？” 这话说得有道理。 顾紫重把脑袋缩了回去，才安心，睡了一觉。 她们走了几天，才向西北走了几百里。 在路上遇到几个驿站，她们停下来，换了马，吃了些东西。 走了多日，才离金陵近了。 金陵城里出来明军，来接应她们了。 金陵朱家知道十万两银子要送过来，自然要百般保护了。 顾紫重她们一行人绝对不能出什么问题。 一点问题都不能有。 有明军出来保护，她们都放心多了。 回了金陵去，顾紫重把自己憋在了家里，一睡就是三天。 她连子善哥的面都没有见。 好好休息了好多日子，她才回过劲来。 第七百零六章 除夕前后 金陵朱家拿了那批银子，已经是如虎添翼，又购置了一批兵器，还通过兵部的关系，从海上运送来一批西洋火枪。 有了这玩意，金陵兵营有了更强的实力，就连周围的土匪强盗什么的也不敢随便乱来了。 金陵周边一片太平。 顾紫重在家里歇了好长时间，渐渐来到了除夕前夜。 家家都在挂灯笼，贴春联，粘对子。顾紫重也不例外。 她让凤鸣去了西街，买了烟花炮竹回来，到了晚上，几个人坐到一起，包着饺子，说着话。 场面很是温馨。 朱王爷虽然公务繁忙，不过身子骨也不行了，毕竟上了年纪，不比当年。 所以说朱王爷没事的时候也去厨房转悠转悠，看一看。 有的时候因为顾紫重的原因，朱王爷还亲自下厨去包上几个饺子呢。 马上就是除夕夜了。 家里的仆人都忙着打扫院子。 顾紫重没有闲着，她在等着子善哥回家来，亲口尝一尝她包的饺子。 可是兵营里传来一个消息，说是西南边上有叛乱，子善哥这边的兵营离那边最近了，所以需要过去看看。 顾紫重当即就不愿意了，冲着报信的人发火：“现在马上就是过年的时候了，子善哥要回家来吃饺子，去什么西南。” 报信的人一副苦脸的样子，道：“郡主，朝廷那边有信传了过来，就是这么说的。朱世子他也是奉命办事，实在没有办法的事。” 这话怎么说的，实在是废话。 顾紫重大喘气之后，准备提笔，要给太后娘娘写书信。 报信的人道：“郡主，依我们之见，这是朝廷里朱乐权的人在皇上耳旁煽风点火所致，所以说您还是别费力气了，写了也是白写。” 顾紫重还是坐不住，起身去就要找公公大人商议一下。 朱王爷正在房间里养病呢。 他老人家的身子骨一直不好，顾紫重一直不愿意去打扰他。 可是现在这事情迫在眉睫，不打扰不行了。 朱王爷也知道了这事。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朱常禧回家了。 朱王爷带着顾紫重一起出了门，去见了朱常禧。 朱常禧却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他练兵这么长时间，正发愁如何去实战呢。 朱王爷虽然支持自己的孩子去建功立业，可是现在却是除夕了，过年的时候大家都回家了。 士兵们都回家了，谁愿意出门去啊？ 朱常禧道：“父亲放心，我的人我自然要对他们好了。让他们回家，我当然要让他们回家去过一个好年。等年过去了，上元节过去了，我们再出发。西南那边就是有康冕王在，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顾紫重在一旁，不忍赶紧问道：“那你还是要出远门？” 一旁的表哥却上前一步，道：“我们练兵这么久了，不出去看一看，又该怎样呢？” 他们一个个的都是双手发痒，就想出去闯荡一下。 可是那边的情况太过复杂了。 一直有传言，说康冕王想要起兵造反，可是这么长时间了也没个动静。 谁知道这话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顾紫重真是要气死了，自己没能当上皇后，不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好好捉弄那个朱乐权一下。 朱乐权这个人实在是坏到了骨子里了，总想着坑害金陵两家。 唉，不过说这么多也不管用了，谁让这个皇上这么无能呢？ 皇上要是永乐大帝，甚至是太祖洪武大帝，还能有这种事吗？ 皇上软弱，下面的武将跟着也软弱了。 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朱常禧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朝廷有意，他们不能违抗啊。 朱三子道：“嫂子，伯父，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也没有完全按照朝廷的旨意办事。我们不还是拖延时间呢吗？朝廷让我们即日便动身，我们没有理会。” 吴一城挺高兴的：“就是，朝廷让我们这两天就动身，我们也没有回信。等到实在没有法子了，朝廷才妥协。子善哥正准备亲自去一趟京城，好好找皇上谈一谈呢。” 朱王爷想了想，眼珠子在不停地转动：“这样吧，子善，你还是不要去了。朝廷还是我去吧。我想我以老者的身份，皇上还是会给我几分薄面的。” 朱常禧和父亲商议了许久，才答应了父亲。 除夕之夜，顾紫重和朱常禧回了房间里去。 外面灯火通明，而且炮竹声噼里啪啦的。 顾紫重在屋子里给子善哥喂饺子吃。 她很少亲自喂子善哥东西吃了。 朱常禧吃起来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一个大男人，却让女人喂他吃东西。 他挺害羞的。 顾紫重喂他的时候，和他对视着，夫妻两个忍不住都失声大笑。 顾紫重擦了擦嘴唇，道：“你这个大男人怎么比我还要害羞啊？” 朱常禧越来越羞了：“你见过哪个大男人被人家喂过？今天咱们两个人的事说了出去，人家一定要笑话死了。” 顾紫重却不在乎，她是子善哥的老婆，和子善哥做点什么事，害怕什么？ 朱常禧尴尬着笑了两声之后，便又变回了一本正经。 可是他越是正经，在她眼里，就越是不正经。 他们两个人闹腾了一个晚上，直等到了深夜，才疲惫睡去。 次日一早，就是大年初一了。 朱常禧带着自己的几个兄弟挨个串门，去给人家拜年。 人家一个个的长辈都给他们几个压岁钱。 都娶了老婆的人了，还要压岁钱。 他们几个拿了压岁钱，就去逛青楼了。 顾世子也在。 凤鸣算是鼻子特别灵敏，嗅到了这事，赶紧回家去和顾紫重说了。 顾紫重反而不在乎，毕竟他们要出远门了，耍就耍吧。 哥哥啊，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这个性子。 李囡玉来朱家找顾紫重了。 顾紫重很高兴。 不过当着李囡玉的面，顾紫重并没有说哥哥去逛青楼的事。 直等到这个年过去了，他们兄弟几个要出发了。 顾紫重把哥哥他们几个干的一些风流事，一直藏在了心窝里。 还是不要说出去的好。 第七百零七章 熟人办事 他们几个人的孩子都大了一岁。 清儿可以对着顾紫重喊“娘”了。 顾紫重很高兴。 她在家里忙着照顾清儿，也准备给清儿找一个私塾先生，好好教一教他呢。 唐纤楠来的时候，一直没有和顾紫重说书院的事。 顾紫重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一拍脑袋，很是羞愧，自言自语道：“哎呀呀，坏了坏了，我忘记办唐妹妹的事了。” 怎么唐纤楠也不提醒她一下呢？ 她还专门去找了唐纤楠，问唐纤楠的情况呢。 可是唐纤楠却很是轻描淡写：“我表哥他已经考入了咱们金陵的书院了，过了年，他就准备要进京参加殿试了。” 看来真的有点本事，很厉害。 顾紫重很佩服，对着唐纤楠竖起了大拇指来：“你有这样的表哥，真的很有福气。紫重佩服佩服。” 唐纤楠很少能在顾郡主面前挺胸抬头的。 这次终于成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进京殿试的事，还是要求顾紫重帮忙了。 顾紫重这次是主动愿意帮忙的：“你不用求我了，我帮你。我找公公大人说情，找父亲大人说情。反正你表哥这事，只要他有本事，有才华，我保证他能得殿试前三名。” 唐纤楠兴高采烈。 顾紫重这次答应了人家，可是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转过头去，上元佳节，朱常禧再次带着顾紫重上街去转悠。 他们两个已经转悠了好几次了，不过这一次犹为不一样。 顾紫重对子善哥远征的事情释然了许多，当将军的嘛，就是要听候朝廷的差遣，毕竟他的任务就是要打仗，保家卫国。 朱王爷已经去了京城。 顾紫重便回了娘家，去找父亲说了唐纤楠表哥参加殿试的事。 顾王爷闻言很高兴。 这是好事情。 顾紫重还专门强调了：“爹，这可是咱们笼络人心的时候了，所以说，能给人家一个状元，尽量给人家一个状元。” 状元的身份岂是谁能给就给的吗？ 顾王爷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顾紫重回家了，还专门要求唐妹妹把她的表哥请到家里来见一见面呢。 人家来了，果然一表人才。 顾紫重好好招待了人家，然后又亲自送人家出了门。 回了家里，她休息了两天，没有出门。 等过了寒，春风来了。 外面也暖和了许多。 顾紫重便去送父亲和哥哥出了金陵城。 哥哥还是要进京去内阁办事呢。 顾王爷也要进京去办事。 等她回了家来，就听凤鸣带回来了书信，说是从川陕那边传来书信，西南康冕王招待了朱常禧。 这是怪事。 他们没有打起来。 不过这可是顾紫重最愿意看到的，毕竟不打仗，这对顾紫重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她真希望康冕王能再把子善哥完整送回来。 还她一个囫囵的子善哥。 李囡玉抱着保由来找她聊天了。 家里的男人都出了远门，很是无聊。 顾紫重看李妹妹的气色好了很多，便很是欢喜。 她笑着道：“看来宫里的御医还真行，帮着妹妹治好了身子。” 李囡玉却是摇头：“好什么好，御医人家才不轻易帮你的忙呢。不过是公公大人在宫里送了些银子，找了皇上，让皇上帮着才把御医给请了出来罢了。” 怎么？ 顾紫重皱眉：“你们去请御医，人家不愿意吗？” 李囡玉说到这里，倒是笑了出来：“不怕郡主你笑话，我一开始进京的时候，人家都怀疑我得了一种怪病。瞧病倒是不难，就是怕担责任罢了。御医怕给我看不好，到时候皇上再怪罪下来，这可就坏了事了。” 什么坏了事了，他们就是不想给好好看。 顾紫重生气了：“我之前给礼部尚书送了自己的体己银子，人家怎么答应了却不办事？” 她的人脉好差。 她不禁要恨自己了，没有宫里的权力真的难办事。 她前世在后宫，呼风唤雨的，说上一句话，谁敢不答应？ 唉！ 顾紫重仔细打量着李妹妹的面庞，瞧她没事了，才放心：“不过不说那些事了，只要你没有事就好。” 李囡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哂笑着道：“人家都说我这是体内的火气，一时半会儿消除不了呢。所以说，我也不着急。” 她低头去逗了都保由。 保由盯着母亲的面庞，一直嘤嘤呀呀地叫着，还伸出了小爪子来，要抓李囡玉的面庞。 李囡玉低下脑袋去，凑到保由的面前。 保由伸出小肉手，在母亲的面庞上摸来摸去，还帮着李囡玉擦拭眼角呢。 顾紫重很欣慰，道：“嫂子，你看看保由这个孩子多听话，他都知道母亲伤心，要哭了。” 李囡玉一副哭泣的样子，却笑了出来：“孩子真听话，将来我一定要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以便日后好玉树临风。” 这话说得，让人发笑。 人家都说男孩子都是越瘦越好看呢，谁会愿意发胖？ 顾紫重和李妹妹闲聊着，盯着他们母子两个，倒是心生了一种满足感。 毕竟他们一家人还是很平安快乐的。 不像前世，子善哥在宫里当差，之后一辈子没有和李妹妹相见。 顾紫重很满意，她的眼角在落泪。 李囡玉没有发觉，清儿发现了，伸出小手来，在母亲的面庞上擦拭着。 顾紫重抓起清儿的小手，放在了嘴角边上亲吻着。 过了晌午，唐纤楠也抱着唐宁过来了。 她们三个姐妹再次相见，不容易啊。 真的是百感交集。 顾紫重让仆人们在她们面前摆了一张桌子，摆了一副叶子牌。 她们又小回了儿时的快乐。 几个人摸牌，真的好像是之前的日子。 这两天家里的男人都不在，她们女人就当家做主了。 顾紫重还要照顾着家里的仆人，给他们安排事，也要给他们发银子。 子善哥的乳娘也没事的时候过来看看。 子善哥的几个妹妹也和顾紫重渐渐有了来往。 虽然她们之间还不怎么熟悉。 都是乳母生的，关系不是太近。 等朱王爷从京城回来的时候，顾紫重把家里的事都给办得井井有条的。 朱王爷回了家，很是满意。 第七百零八章 主持家务 朱王爷把家里的事务都交给了顾紫重，还特地说明：“乳娘年事已高，安享晚年就行了。家里的事就交给少夫人吧。” 人家都说，家里人丁兴旺是富贵的象征。 可是也没有法子，朱王爷的原配在生下朱常禧之后不久便染病而亡。 朱常禧的乳母也为老爷生了好几个孩子，可是都是女儿。 朱王爷渐渐也失了信心，觉得这就是命，老天让他生朱常禧这么一个儿子。 所以说朱王爷更加疼爱自己的这个儿子，而顾紫重，作为朱家唯一的少夫人，自然倍受关注了。 顾紫重后来听说公公大人还有几房小妾，不过都不在金陵。 朱王爷把她们安置在老家了，就是害怕家里的几个夫人生什么罅隙，影响朱常禧的成长。 不过朱王爷还是很爱他的几个老婆的。 顾紫重知道了，让管家从账房里拿出一些银子，分了分，给乡下的老夫人送去。 那几个小妾如今也都成了老人了，最起码也上了四十岁。 她们在朱家都没有孩子。 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挺难受的。 顾紫重还特地嘱咐：“咱们家里还有什么闲着的田地没有？有的话都给她们分了吧。她们娘家肯定有男丁，需要土地来种田，收粮。” 这个决定传到了朱王爷的耳中，朱王爷感觉很惊讶，紫重小小年纪，居然能有这般的胸怀，是一个干大事的料。 朱王爷已经把家里的事都交给了顾紫重，自然不会去管了。 顾紫重把几个老夫人都安排好了，又为家里收了一些田地，雇佣了一些善堂的人去种田。 已经开了春，百姓们都开始播种了。 顾紫重特地出门去安排了播种的事，还给那些人一些银两，让他们多购点播种工具。 南方不比北方，种的都是水稻，一些播种的方法和工具还不同。 前世顾紫重在京城里也忙活过这些事。 不过今生与前世不同了。 相同的一点是她每天都在忙活着。 渐渐地过去了三个月，入了夏，粮食都种得不错。 清儿也越来越大。 顾紫重给子善哥写信的时候，清儿会在一旁盯着，看着，有的时候还想着指手画脚。 顾紫重就握着清儿的手，在书信上写着“父亲，清儿想你了。” 清儿回头来盯着顾紫重看，一副好奇的样子。 顾紫重就和他头顶着头，道：“等你再长大一点了，娘就让你自己写书信，怎样？” 清儿跟着“嘤嘤呀呀”的，还在顾紫重的怀抱当中胡乱蹦哒，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顾紫重更高兴，人家都说孩子在一周岁左右便可以下地走路了。 顾紫重很期待清儿下地走路的样子。 李囡玉的孩子保由现在可以自己一个人下地走路了。 同为母亲，顾紫重很期待。 没有的时候她就蹲在地上，把清儿放到地面上。 清儿的双腿便在乱蹦，有的时候还双腿腾空了，身子一下子没了平衡感。 顾紫重很头疼，想松开双手，又害怕清儿摔倒了。 她犹豫的时候，崔姨娘就劝她：“作为母亲就要心狠一些。你一直抱着他，他什么时候能自己走路啊？” 顾紫重平常倒是相信这句话，可是真的到了自己成为母亲的时候，还真的不愿意。 她心疼。 清儿的双腿老是在地上腾空。 凤鸣给她们送过来从西安来的书信，是朱常禧写给顾紫重的。 顾紫重拆开来看，收到了子善哥的好消息。 自西南那边快要回来了，朱常禧他们几个人和康冕王谈得不错。 康冕王同意将兵权回交给朝廷了。 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 子善哥不日便能够回来了。 这两天让顾紫重一个人在家里忙活，的确是够累的。 她还追问：“传信的人说子善哥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凤鸣摇头：“这个人家没说，人家把书信送来之后就走了，连口水都没喝。” 这么着急吗？ 顾紫重才是着急，生怕子善哥在西安那边出点什么事情。 她想着，寻思着，脸色有些难看。 她把自己心里话告诉了崔姨娘。 崔姨娘作为一个旁观者，道：“这没有什么，是个女人都会这样的。不过都是多想了而已。毕竟康冕王已经把兵权都交给了朝廷了，而且康冕王一点要求都没有。那么咱们大明全境不就和平了吗，还能出什么事情？” 崔姨娘越是这么说，顾紫重越是着急。 在家里等着的时候，顾紫重还去问了巡抚大人。 巡抚大人说当初这里的按察司孙大人走的时候，就已经说明朝廷和康冕王之间的矛盾差了。 现在兵权的问题已经解决，而且孙大人还要回来。 顾紫重听了巡抚大人一些话，又去和王氏聊了聊天。 后来子善哥给她一直来信。 她很高兴，捧着书信给清儿看。 这两天清儿会走路了。 夏天的时节，外面一直很热，就连一直在外面乱跑的山贼也龟缩回山头了。 这两天善堂的人开始做一些冰块的生意，还特地给朱家和顾家送了一些。 顾紫重去和李囡玉，李嫂子了解一下。 哥哥在内阁也挺不错的，而且和那几个阁老的关系也很好。 李囡玉特地提了皇上最近的情况：“圣上龙体欠安，太后娘娘整天以泪洗面的。有传言说皇上已经好久都不主持朝廷的事了。” 顾紫重才反应过来，满脸都写着迷茫：“那把子善哥他们派去西南，是谁干的？先是去成都，后来又转到了西安。几个大男人被转来转去的，一路上安全先不说，单单是身子就受不了奔波之苦。” 李囡玉也挺难受，劝顾郡主：“这次和康冕王谈判，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皇上身子已经不行了，朝廷已经开始从直系的朱姓子孙里挑选，准备挑一个有德有能的人来继承皇位。皇上一辈子没有干什么大事，所以总想着要干点事。这次的谈判对朝廷很重要，所以只能让咱们去了。” 真是的。 顾紫重满脸写着不高兴。 而且李囡玉还强调：“两广藩王朱乐权也在朝廷呢。” 第七百零九章 奠定基础 嗯！ 顾紫重对此并不感冒。 她只想了解子善哥的情况。 李囡玉犹豫来，犹豫去，想了想，还是道：“顾郡主，我不瞒着你。咱们老爷并不在家，而是在朝廷里呢。内阁首辅现在都是咱们的人了。” 既然头一句话已经说清楚了，接下来就还要再说了。 不得不说。 李囡玉干脆一口气把话都说完：“皇上现在已经病危……” 她向外看了看，没有什么人。 顾紫重十分认真，定了定神，洗耳恭听。 她本来就是有好奇心。 李囡玉道：“皇上病危，太后娘娘也没有什么实权，所以实权便旁落到了一些大臣手里。最为明显的就是内阁首辅。首辅大人现在的权力堪比当年的宰相啊。” 话说一半不行。 顾紫重还要再询问。 李囡玉不敢再多说，不过毕竟这种话说到一半不合适，而且还是对自己的妹妹。 她又看了看门外。 顾紫重干脆起身，去把房门给关上了。 这下子放心了吧？ 李囡玉笑了笑，道：“咱们家我也不放心，家父曾经就这么和我说过的。害怕隔墙有耳。” 现在没有外人了。 李囡玉捏了捏拳头，冷汗都下来了，她尽量压低了声音，道：“我告诉你吧，咱们现在手中把握着未来选皇子的权力。” 顾紫重浑身一冷，整个人都在打颤。 她回忆起了前世里的经历。 像是这种情况，实在是太过惊险。 这可是掉脑袋的活儿。 她的面目冷了下来。 李囡玉看郡主紧张，自己就更紧张了。 顾紫重平了平心，让李囡玉放心，尽量去说。 李囡玉道：“内阁首辅现在是我们的人，而且顾世子现在也在内阁，做了一个大学士。所以说将来万一哪一天皇上驾崩，咱们内阁便接管了朝廷的事。” 顾紫重也奇怪，家里的人没有几个了。 就连她的母亲也没有在家。 家里就李囡玉和保由了。 顾紫重发愣着。 李囡玉冲着顾紫重竖起手指头，做了一个“嘘”的姿势：“紫重姐先记在心里就可以了，不要说是外人，就连朱家自己人也先不要说。” 这个道理顾紫重明白，因为毕竟这可是国家大事。 李囡玉声音压得很低：“太后娘娘也知道这情况，不过都是闭口不言，任由事态发展。现在不仅整个大明的权力很不平衡，而且朝廷里面权力不平衡。兵部和礼部现在和内阁站立到一起了。可是其他的四部却各有各的主。朱乐权掌控着吏部和户部。朝廷国库的银子都是由朱乐权把控着呢。” 怪不得呢，当时建水师，在金陵建兵营，这些重要的事情朝廷都不给拨银两。 朱乐权和金陵朱家向来不怎么和气，所以不给银子也是自然而然的了。 顾紫重不再询问，这种事情还是少问比较好。 她去看了看保由。 结果在娘家待的一天里，到了傍晚十分，就听到了消息，说是朝廷来了消息，国库准备聚集银两，想要攻打瓦刺人。 内阁一直向皇上上书，想要阻止这事。 大明一直战争，劳民伤财，国库已经实在是支撑不住了。 信上还说，顾家父子准备要回金陵来了。 李囡玉就和管家商量着，把家里给布置一下，准备要等顾王爷和顾世子回来了，好好伺候他们。 这是少夫人必须要学会的。 顾紫重看李妹妹成熟了好多。 她在娘家待了两天，又回去了。 回到了朱家，顾紫重闭口不谈，不说那些什么朝廷的乱七八糟的事。 因为朱王爷回了家，家里有了主心骨，这种话更不能说。 市井之言，万一传播开来，对他们可不利。 更何况李妹妹毕竟只是妇孺之辈，说的那些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也没有准头。 一切都平安。 到了八月份的时候，正是天热的时候。 外面的酷日简直都要把人给烤焦了。 朱常禧和自己的几个兄弟带着人马回来了，没有几个人，坐着马车回来了。 一点架子都没有。 不过金陵人都在城门口等候着，等他们几个人回来。 等回到了金陵，朱常禧他们几个人才得以喘口气。 顾紫重窝在家里面帮着子善哥照顾家里人，还张罗着给他们兄弟几个做饭吃。 这次去西南，主要就是他们兄弟几个，还有几个随从，没有别的人跟着。 朱常禧说这样才能显示出他们的诚意。 果然，他们的诚意足够，让康冕王把兵权给交了出来。 唉，不过这一趟可把顾紫重给吓够呛。 顾紫重照顾着子善哥，没事的时候帮他捶腿，揉腰。 这个家伙简直成了一个老者了。 唐纤楠也没有闲着，来朱家帮着忙活。 等过了八月份，清儿居然能自己行走了。 顾紫重高兴得简直要疯掉了，她在屋子里把清儿放到了一头，自己则到另外一侧，张开了双臂等着清儿。 清儿踉踉跄跄，投入了她的怀抱。 她高兴坏了，自言自语着，便出了门去，和凤鸣说道着。 她本来想和子善哥说的。 可是子善哥没有在家。 凤鸣说朱世子去兵营了。 “唐纤楠又从江南带来一些银两，准备给我们用的。朱世子今天一早就去了兵营，张罗着那些银两的事。”凤鸣知道说了郡主会不高兴，所以她说着话，低着脑袋，不敢抬头。 顾紫重不生气，可是很失落。 她回身去看，清儿自己一个人站立在地上，正抬着头盯着她瞧呢。 这个小家伙。 顾紫重脸上的笑容又出来了。 她蹲下身子来，抱起清儿，回了房子里去。 为了惩罚子善哥，今天就不给他做饭了。 自己的孩子都会走路了，他居然不回来看。 唉，子善哥这个人，太不想家里人了。 她逗着清儿的功夫，外面朱常禧回来了，满头大汗，很是疲惫。 凤鸣说兵营又招进来几百人，从姑苏运送过来的银子都用来招募士兵了。 一人给人家点安家费，然后把壮丁整个人给买了下来。 一个上午，又招进来几百个人，他们都是外地的。 第七百一十章 无动于衷 顾紫重帮着子善哥把家里的一些事都打点好了。 而且这两天还有不少的人来朱家送点礼什么的，顾紫重都帮着忙打点。 礼也收了，东西也送了，该办的事都给办了。 顾紫重才得以休息。 事情办完的下午，朱常禧去房间里看她。 她正在午睡。 朱常禧不想打扰她，就在她旁边守候着。 崔姨娘进了门来，朱常禧让崔姨娘把清儿交给他来照顾。 崔姨娘微笑着出了门，将房门关上。 朱常禧给清儿一个拨浪鼓，逗他玩得很开心。 清儿似乎也有心，知道母亲午睡，所以一声没发。 朱常禧逗着孩子很开心。 顾紫重睡了很久，渐渐从睡梦当中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都守候在旁边。 她赶紧坐起来，一副紧张的样子，害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朱常禧却是对她笑了笑，上来便是说道：“你醒了，睡得怎么样？” 顾紫重娇羞地把目光转移开了，心情才放下了。 她红着脸，不好意思和子善哥对视。 “还好了，不过这两天好几个人都来，而且很多人都是送了厚礼。我心不好，记得不清楚。我让凤鸣帮着我收着厚礼，还让管家给记着账呢。子善哥你可以去查一查账，对一对。”顾紫重心里忐忑不安。 朱常禧摇头，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这才松懈了下来：“还好，你不发烧。我以为你这两天忙活累了呢。” 顾紫重有些受宠若惊，她还害怕子善哥责备她办事不力呢。 她想都没有想，赶紧道：“没事没事，我就是累了一些。中午的时候吃饭，凤鸣给我煲了汤，我喝了以后睡到现在，感觉还可以。” 朱常禧又摸了摸她的肩膀，实在是软得可以。 也不知道他习武之人力气大，还是她身子骨太软了。 他摸下去都不敢用力。 顾紫重“呀”的一声叫了出来，险些让外面的下人听到。 她捂住自己的嘴。 朱常禧盯着她，哈哈笑了。 顾紫重羞得简直要羞红到脖子边上了。 她在他的胸口处捶了又捶，道：“你就知道欺负我。” 朱常禧故意严肃：“我怎么欺负你了？” 她没有说话，下了床来，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朱常禧很是相信她：“不用查账了，人家给咱们家送礼，不都是你管着的吗？你看看那些礼物，能给咱们乡下的什么亲戚送去，便给人家送去吧。而且这些东西咱们家现在也用不着。” 顾紫重“嗯”了一声，道：“就听子善哥的。” 她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要把一些东西送去善堂呢。 善堂的那些鳏寡孤独者好久都没有新衣服穿。 顾紫重道：“炎炎夏日，外面的人简直都要光着膀子干活了。我想着咱们家把那些用不上的布匹都拿去给他们做衣服穿。” 朱常禧想都没想，道：“就听你的话。” 顾紫重倒是挺奇怪的，道：“我不知道咱们家里有这么多的关系，而且这两天自从子善哥你一回来，就有很多送礼的人来。我想不接待人家都不行了。” 朱常禧挺胸抬头，一副高傲的样子：“我这个样子，魅力自然要好了，所以说外面的人要进来给咱们送礼什么的，求咱们办点事情，这不很正常的吗？” 子善哥的毛病又犯了，说他胖，他还喘上了。 顾紫重无奈摇头，不去看他。 就他那副样子，唉，实在是惹人喜笑。 不过一直很安静的清儿突然兴奋了起来，在朱常禧的双腿上又蹦又跳的。 朱常禧没有反应过来，险些摔倒。 顾紫重“哈哈”大笑了两声，道：“瞧瞧你，实在是狼狈。” 清儿在子善哥的双腿上蹦哒着，嘴里嘤嘤地说着什么。 顾紫重道：“清儿刚刚学会下地走路，你要不要看一看？” 朱常禧像模像样地把清儿放到了地上。 清儿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顾紫重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朱常禧也是满头大汗，险些松手。 顾紫重着了急：“就你这个样子，还是算了吧。” 她不放心，把清儿又抱了回来。 清儿在母亲的怀抱里显得很兴奋。 顾紫重逗着清儿，摸着他的鼻子，微笑着，嬉笑着。 母子两个好不开心。 朱常禧挺失落的，站立起身子来，无精打采：“我毕竟不是看小孩子，能把他搂在怀里就不错了。” 顾紫重盯着他笑了。 朱常禧道：“唉，我就是一个干苦力的，所以看孩子的事还是你们来吧。” 他站立起来，就准备要往外面走。 顾紫重把他给叫住了。 她想了想，道：“你想一想，咱们家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办，和我说一声就行了。我准备一下。” 朱常禧就是一个随意的人，想到哪就干到哪，所以他现在还真不知道什么事。 顾紫重无奈着摇头：“算了算了，你还是先去忙吧。等你有什么事要找我的时候再说吧。” 朱常禧就“哦”了一声，出了门。 顾紫重看着清儿，好像比以前胖了点。 恰好凤鸣这个时候进屋了。 顾紫重把她给叫住了：“清儿这两天的饭量大了吗？” 凤鸣不怎么认同，相反，眼眸当中尽是疲惫：“不是，郡主这两天光是见那些客人，也没有怎么把心思放到清儿上。他这两天不好好吃饭，身子明显消瘦了许多。” 是吗？ 她还皱眉看了看，越看，清儿越是胖。 崔姨娘进了门，笑道：“母亲就是不靠谱，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没有一个当母亲的样子。” 顾紫重挨了批评，一下子没了底气。 她低下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崔姨娘笑了笑，道：“好了好了，我逗你玩的。郡主和其他的女孩子比起来呀，算是其中最为敬业的母亲了。” 顾紫重的脸色才好看了点。 敬业？ 这个词语用得…… 顾紫重和凤鸣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凤鸣道：“姨娘，郡主可是一个爱家人的人，她能办错了事吗？” 崔姨娘抿唇轻笑，没有再说话。 第七百一十一章 心有不忍 凤鸣道：“郡主，今天晚上咱们家还要再来一个客人。” 怎么这么多客人？ 顾紫重倒是好奇。 她不是开玩笑，是真的不知道，这么多客人都是从哪里来的。 凤鸣也是道听途说，就和郡主说了：“我听说自从朱世子从西安回来以后，就带回来这么多的客人了。其实人家就是从那边过来的，慕名而来。” 呦，有这么厉害吗？ 子善哥的名气有这么大？ 说实在的，她都厌烦了这些客人，不想去招待他们，不想去见他们。 凤鸣道：“康冕王那边也有不少的富人，而且他们也是挺模棱两可的，作为大明的百姓，自然是向着朝廷了。上一次从西安回来，朱世子带回来不少的朋友，其中很多都入了咱们兵营。” 什么兵营，说实在的，就是来混军饷的。 顾紫重很不情愿：“那些人压根儿就不会功夫，去了兵营也是混饭吃。我去他们兵营看过，那些人都是假模假样的，摆一摆架子而已。” 凤鸣不多说话了，郡主看起来不太高兴。 顾紫重的确很心烦，因为毕竟她没有什么精力了。 今天下午就睡了一个下午，等到了晚上，她还要再去见客人。 她多问了一句：“子善哥呢？他去哪里了？” 凤鸣虽然不愿意多说，可是看郡主的眼睛，也不敢欺瞒：“朱世子今天晚上还有饭局呢。” 这个子善哥…… 不用告诉她，她也猜测到了。 顾紫重双手叉腰。 清儿在凤鸣的怀中，向着母亲伸出了双臂来。 顾紫重却不愿意去理会他，还冲他发脾气：“你这个孩子，整天就知道折磨我。你有本事也去折磨折磨那个姓朱的啊。” 作为娘家人，凤鸣不得不劝一劝了：“郡主，您和朱世子的事都是家事，都是小事而已，何必这般放大了呢？再说了，朱世子他也是为了公事。您还是多体谅一些吧。” 顾紫重心里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就是不愿意帮子善哥。 她生着闷气。 凤鸣却抱着清儿出了门，去散心去了。 顾紫重刚刚睡醒，整个人还沉浸在迷茫之中呢。 她揉了揉眼睛，又去洗了一把脸，方才清醒了许多。 家里确定了，晚上要安排一个饭局。 朱王爷亲自见客。 这下子顾紫重可不敢怠慢了，赶紧去洗一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好好打扮了一番。 等到了晚上，她特地先到了。 朱王爷随即也到了，看到了紫重，倒是挺惊讶的：“紫重，子善没有来吗？” 嗯？ 顾紫重来不及寻思，赶紧道：“没有，他在外面还有饭局呢。家里的事情子善哥顾不上。” 虽然嘴上埋怨着子善哥，可是要是真的到了办事的时候，顾紫重还是向着子善哥说话。 朱常禧却是我行我素，直接出了门去。 朱王爷没怎么再问。 是一个男孩子，就应该出去闯荡事业，而不是憋闷在家里。 朱王爷坐了下来，和顾紫重交待了一些家里的事务，然后就出了门。 顾紫重听着公公大人的话，让仆人把饭桌给收拾好了，什么地方坐什么人，也都给安排好了。 到了晚上，人家客人来了。 朱王爷却没有来。 顾紫重心里还琢磨着呢，这或许就是公公大人检验她，让她在家里好好招待客人呢。 她和客人聊得听好的。 毕竟顾郡主这个名头也挺响亮的，传到了外面，人家都认可。 所以顾紫重一提自己的大名，客人都很佩服。 她们谈话谈到了一半，朱王爷才来。 然后顾紫重松懈了，在旁边做着陪衬。 饭局一直进行到很晚。 顾紫重回屋去睡的时候，子善哥已经躺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他这个人。 顾紫重刚躺在他身旁，便闻到了他身上的一股酒味。 酒味刺鼻，实在是难闻。 顾紫重拧着鼻子，不过还是睡不着。 她很生气，却是没地方撒气。 起身出了房门，在花园里转悠了两圈，顾紫重去了客房，在客房对付了一晚。 竖日一早，表哥带着几个兄弟来家里，好像搬什么东西，反正动静挺大的。 顾紫重悠然醒了过来，打开了房门，看到外面的几个人在搬东西。 她还挺好奇，出了门去询问。 凤鸣告诉她，说是兵营里需要布匹做衣服。 这些布料都是要拿到善堂，去给那些善堂的人做衣服用的。 哦。 顾紫重打着哈欠又转身，准备回到房间里去。 结果她却被表哥给叫住了。 王将军，也算是金陵兵营里的一位将军了。 表哥过来，冲着她问好。 她也挺高兴，对表哥嘘寒问暖的。 不过表哥却不怎么感冒，反而是问了她一些承德那边的事。 因为毕竟朱子琴也在兵营呢。 表哥不说，顾紫重都险些忘记了。 她不知道朱子琴的情况怎么样了。 表哥告诉她，说朱子琴在兵营里和士兵不怎么和气，而且许多士兵都抱怨，说是朱子琴这个人和其他的人不怎么和。 顾紫重可是认真起来了，毕竟朱子琴这个人是她给叫来的。 人家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有了事怎么也不来找她，问一问她意见啊？ 顾紫重不放心，接着追问：“那朱子琴他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兵营里干什么？” 表哥无奈：“他在兵营里教授人家功夫，可是许多士兵都不愿意学。” 她心里已经猜测了十之八九了。 毕竟像是朱子琴这种人，一直想着要出去打仗，建功立业呢。 可是这兵营都招来的是壮丁，而且都是家里有农活的。 说白了，人家才不想打仗呢。 这不是瞎胡闹呢吗？ 现在兵营倒是建了，可是问题也来了。 顾紫重无奈道：“唉，这可怎么办呢？我可不能让朱子琴在咱们这里吃了苦头。” 她寻思着把朱子琴给叫到家里来。 表哥却不同意：“朱子琴这个人犟得很，人家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而且还对人怒目。唉，他这个人就是一个枭雄吧，不打仗，浑身就痒痒。” 将军想打仗，可是士兵却想着和平。 第七百一十二章 朝廷灾祸 历朝历代，不都是这个规律吗？ 朝廷兴旺，百姓受苦；朝廷衰败，百姓也受苦。 一想到这里，顾紫重恨不得赶快跑去兵营里面，和子善哥一对一的商量一下，把这个破兵营给拆了算了。 那么多的士兵待在兵营，却又没有什么事情干，整天就知道训练训练。 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他们可都是普通的农民。 顾紫重却又忌惮子善哥，毕竟子善哥发怒的时候，她还是很怕的。 所以她只能在这里抱怨一下了：“唉，我真不知道这么多人为什么都愿意去参军，一开始他们就不知道当士兵的辛苦吗？” 表哥一本正经，却还带着戏谑的意味：“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只不过那些士兵都是奔着军饷去的。在家里种田收成，不过就是解决一个吃饭的问题。可是当了兵，在家乡的地位就不一样了，而且还能收点钱。军饷也比家里种地来的多。” 这么一说，当兵还是有利可图的。 顾紫重鼓了鼓腮帮子：“要是照你这么一说，子善哥这个兵营就更不应该建了。收的都是些什么人，一群乌合之众。” 表哥倒是挺惊讶的，紫重居然能说出这种词语来。 他带着另类的目光盯着顾紫重看。 顾紫重一时心急，口误而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她赶紧捂住了嘴巴，免得让表哥说她不矜持。 表哥却更加想乐了：“我看你这个样子也是宠坏了。怎么在家里不学习一些女工什么的，反而学了这些议论他人的谤词？” 就是嫌弃顾紫重说话难听呗？ 在表哥面前，顾紫重还是可以撒娇的：“切，这些话就准你们男人讲，不许我们女人说吗？” 表哥不和她争，带着笑容，嘴上念叨着：“允许，怎么不允许？” 他的身子却在向后移动，慢慢地一个转身，准备要走。 顾紫重张大了嘴，想要唤住表哥。 表哥却自己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对她道：“你放心，我回兵营就和朱子琴说，然后你会看到他来找你的。” 还好，她的心思表哥能明白就好。 顾紫重也懒得去管兵营的事，毕竟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转眼之间到了秋收之前了。 不过今年的天气异常，很多时候都是大热天。 如今都过了三伏天很久了，南方却依然很热。 到了秋风过来的时候，却罕见的下了一场大暴雨，连着几天的暴雨，把江南的一些沿海处给淹了。 有的地方只淹了庄稼，有的地方干脆连房子都给淹了。 这可是一场大灾难。 朝廷知道了，更加手足无措。 因为还是老生常谈，国库的银子不多了。 而且户部的人多是朱乐权的人，朱乐权正想着法子要整金陵朱家呢。 现在可是一个好时候。 所以金陵朱家和顾家两家人一商量，准备向皇上要钱。 皇上能不给吗？江山社稷，百姓为大。 朝廷很快也给了回信，说是朝廷拨款十万两银子，用于赈灾。 银子很快，不到十天就运到了浙江江苏沿海处。 暴雨连绵，简直都要把运银两的车都给冲散架了。 这么困难，看来是不祥之兆。 民间的百姓都说最近大明运势不好，说不定会有大灾难。 而且倭寇和鞑靼人都不动了，这很不正常。 民间都说是天降灾祸，肯定是避免不了的。老天都要降雨，这是朝廷出了什么事吗？ 皇上干了什么缺德的事了。 不过现在宫里的皇上正躺在自己的寝宫里，生命岌岌可危。 内阁的几个老头都商量着要选一个好孩子，准备要继承皇位。 所以朝廷和民间相互不协调。 锦衣卫在大明各处抓了几批造谣的人，抓进了京城。 太后娘娘问都不问，下旨直接凌迟了。 朝廷需要控制局面，皇上又病危，不能不管一管。 过了秋，入了冬，沿海地区的灾处都处理得差不多。 金陵城里的人有事没事都会聊这些事。 顾紫重却在家里把子善哥好好地按在了家里，免得他再去朝廷瞎掺和。 这两天朝廷安宁了下来。 顾紫重在家里，听凤鸣，还有崔姨娘她们一些人聊天，说朝廷的事。 她们说是皇上现在已经下不了地了。 病得这么严重吗？ 朱常禧倒是也平心静气了起来，不再去冲动了。 顾紫重知道子善哥心里痒痒，总想着去朝廷掺和一下子。 他们两个人在家里吃饭的时候，顾紫重就一直盯着子善哥。 朱常禧低头吃饭，一声不吭。 顾紫重却要主动和他搭茬：“子善哥。” 朱常禧仍旧低头吃饭，不去理会她。 顾紫重生气了：“姓朱的。” 朱常禧才抬起头来，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顾紫重真的是又好气又想笑。 他这个人，真是不正经。 顾紫重也是一脸的严肃，道：“我可是要郑重地告诉你，我不是阻碍你去建功，去弄什么名头。现在朝廷上这种情况，明眼人都会往后缩的。你不要去触碰这个眉头。我可是为了你好。” 他知道，不过他就是心里着急而已。 他没有理由和自己的老婆生闷气。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凑过去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笑道：“我明白，老婆大人帮忙，子善心里记着呢。” 他这个人就知道说好听话。 她把他一把推开，擦了擦自己的面庞，一副嫌弃的样子：“你离我远一点，一嘴的米饭全弄我脸上了。” 他捂着肚子哈哈地笑。 她盯着他，目光里带着些许仇视。 朱常禧开始正经了，取出手帕来把她脸颊擦一擦，又把她搂在了怀里，娇声道：“紫重，我这一辈子有两件好事，一件是把鞑子打跑了，第二件就是娶了你。” 他又开始甜言蜜语。 她虽然表面上不听，不听。 可是还是听了，笑容不自主地露了出来。 “你别瞎说了，我可不听。你要真的喜欢我，为什么不把我放在第一的位置？”她这话说得自己都脸红了。 朱常禧“哦”着道：“我刚才说错了。我这一辈子，头一件幸福的事就是娶了你。” 第七百一十三章 内阁大乱 然后顾紫重的心里又是想着“不听，我不听”。 她表面上却是在笑，笑得很灿烂。 朱常禧突然感觉这一句话是万能的话，说到什么时候都是有用的。 说一辈子都行。 他又放开了她，低头吃着自己的饭。 不过甜言蜜语之后，他还是想要说出自己的目的：“沿海处的一些灾区现在还没有缓过劲头来，我们想着去看看。” 她就知道子善哥无利不起早，说一些好听话，其实是有目的。 她想拦也拦不住啊。 “好了好了，你想干什么随便你吧。我反正想管也管不着。”顾紫重露出很无奈的表情。 朱常禧笑了，笑得很灿烂。 他就这副德行。 果然，竖日一早，朱常禧就带着他的人去了沿海。 反正是离开了金陵。 顾紫重心里更加失落了。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为小清儿洗着脸，梳着头发。 清儿现在能够叫一些“爹，娘，父亲，母亲，祖父……”之类的话了。 不过这个小家伙却还是不能说整话。 顾紫重帮他擦了脸，拍了拍他的屁股。 小家伙就踉踉跄跄地跑到了崔姨娘的怀中。 崔姨娘将清儿抱了起来，道：“郡主，您别怪老身多嘴啊。老身这两天总是听说外面的朝廷不太平。而且沿海处的一些地方由于秋天的暴雨和洪水，已经断了粮。咱们是不是就老老实实地待在金陵，不要出去了？” 顾紫重也想过这样的问题，可是她知道她自己了拦不住子善哥。 她浅浅一笑，笑容显得有点不自然：“看情况吧，毕竟咱们江苏这一带也出现了洪涝灾，一些百姓没了家，没了田，让他们怎么过呢？咱们金陵要想在这一带立足，必须要争取和百姓站立到一起才行。” 崔姨娘只是轻轻接了一句，不过没有再说话。 顾紫重想了想，好像还想再说什么，不过话到嘴边却又给咽回去了。 朝廷拨款的十万两银子已经用光了，帮着百姓建了房，修了田。 不过已经到了冬天，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了。 粮食还是要从别处运送过去的。 这一阵子不怎么太平，毕竟因为朝廷救济不力，惹得百姓愤怒。 又是江南，又是李伯父。 李伯父带人筹集了一些银两，虽然不多，可是给灾祸处的百姓吃上几天饭，还是够用的。 而且江南富豪里面的几个农商里面，有好几个就是出租田地为主的。 他们不缺银两，更不缺粮食。 江南离沿海很近，粮食很快就运送过去了。 崔姨娘道：“从江西内地运送过来的粮食是大多数，还有江南的一些人也运送一些粮食。这些粮食够灾处的百姓吃一阵子了。” 嗯。 顾紫重了解到这情况，心里好歹踏实了许多。 而且在南方，江南水乡，也是受了灾的，不过灾不严重而已。 顾紫重真的感叹，金陵这一年来的事，几乎都需要江南各处的富豪给捐钱来办成的。 朱常禧去了灾区待了几天之后又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好消息。 扬州城的府尹大人病逝，朝廷已经开始要从金陵物色人，准备上任扬州城的府尹了。 不过还有小道消息，是从顾世子那里传过来的。 顾世子说皇上快要咽气了，内阁里面乱了套，因为有好多人的意见都不一样。 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却出现这么一个笑话，说出来真让人笑话。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顾紫重赶紧让来信的人回京城去，给顾世子传信：“让我哥哥看情况，一定不要乱来。实在不行让他先回来吧。金陵这个地方最起码是最为安全的。” 她希望哥哥回家来照顾李囡玉一阵子。 因为李囡玉帮着忙照顾自己的家里人，又当爹又当娘的，实在是不容易。 可是黛兰却不让。 作为皇上的妃子，黛兰已经成为了太后娘娘的左膀右臂了。 太后娘娘没了依靠，自然是听什么就是什么。 黛兰说京城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不能让人走，让人进。 这个泼妇…… 顾紫重恨不得冲进京城去，把黛兰给打一顿。 看来这个女人是想和金陵作对了。 其他的人表示很无奈，帮不上忙。 顾紫重专门去找了父亲，去向京城送书信。 说是请求兵部尚书大人帮忙。 顾世子也是拧，脾气犟得不行。 说实在话，他这个人实在是没脑子。 顾紫重真是恨，哥哥不识时务。 内阁快要乱了。 一开始的时候内阁里的几个人都已经定好了，从皇上的几个儿子当中选出一个有德有行的人来继承皇位的。 可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乱了，炸了锅了。 现在内阁里面各处都是保持着好几个意见。 基本上都是有几个人就有几个意见。 这是故意起哄的吧？ 顾紫重询问了表哥的意见。 表哥去找了姑妈。 顾妈说这种情况，就听天由命。 顾世子这个人再笨，再蠢，最起码还是知道事理，明白道理的。 像他这种人，在危险的时候就会回来。 顾紫重就怕哥哥这一股子倔劲，有的时候上来了连他自己的都拗不过来。 这两天她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 朱常禧劝自己的老婆：“紫重，你也是杞人忧天了。我看咱哥哥他不至于没有脑子。他这个人就是在现在想着要帮朝廷做事。一旦朝廷乱了，哥哥他会回来的。” 唉…… 顾紫重实在是没有话说，只能是在自己的心里生着闷气。 你说说这种情况，除了傻子，是个人就要跑了。 内阁里面分了派别，现在局面失控了。 说不准这是哪个臣子从中作梗的呢。 顾紫重又想到了朱乐权。 这个家伙实在是可疑。 朝廷现在乱成了这个样子，他居然连面都不露。 而且他一点消息都没有，着实让人琢磨不透。 顾紫重不禁要问了：“两广朱乐权，还有西南的康冕王，他们都是什么态度？” 朱常禧又不关心这个，他哪里知道？ 他只是摇头。 顾紫重恨不得在子善哥的脑袋上狠狠地拍上几下子。 他除了打仗，心里没有别的事。 第七百一十四章 心怀芥蒂 她还是把心思放在了自己的亲哥哥身上。 顾世子在朝廷里面也不回来，不知道在那边干什么。 朱常禧莫名其妙开始关心自己的媳妇了，很不正常。 顾紫重就是那种讨厌男人好脸色你女孩子。 子善哥对她不理不睬的，她就对子善哥百般地讨好和关心。 现在子善哥开始对她态度好了，她却有点不想搭理他。 凤鸣还在私下里劝过顾紫重呢：“郡主，人家姑爷大人好不容易对您好一次，您怎么就不领情呢？” 顾紫重生气，却是哑口无言。 她心里明白，因为子善哥对她好，她挺高兴。 可是她就是对人家爱搭不理的：“我……我见不得男人懦弱的样子。” 唉…… 凤鸣见她生气了，识趣地闭上了嘴。 朱常禧知道紫重因为顾世子不在金陵而心情不好，所以时不时地要去找她，好好劝她。 连他的兄弟都看不下去了。 郭授时平时老实巴交的，一到了关键的时候，就开始出馊主意：“朱兄，妇道人家，本就应该在家里带孩子，替男人分担家务的。现在嫂子她在家里把家里的事都给打理得很不错，这不是好事吗？您怎么还去管呢？” 朱常禧把他心里的担忧给说了出来。 郭授时却劝道：“这种事并不是你我能决定的。像是之前的事，都是朝廷里面的大臣拿捏着权力呢。至于皇位要传给谁，皇上又是怎么想的，咱们做臣子的一定不要去多管。你想也没有用。” 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 朱常禧便不再多过问。 这边的顾紫重不高兴了，子善哥突然不来找她了，弄得她心里直发痒。 这个时候她才想起凤鸣说的话。 凤鸣说的话很有道理。 顾紫重有些后悔，她还是去询问崔姨娘，找人家问一问建议。 崔姨娘夹在她们夫妻二人当中，很不好受。 毕竟郭授时那天在朱府里劝的朱常禧，所以家里的几个仆人都听到了。 就连朱家的管家都听到了。 所以郭授时当天给朱常禧说的话也自然传到了顾紫重的耳朵里。 顾紫重就很生气，郭授时这个家伙，平常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居然成了这副模样了？ 她打心眼里开始讨厌郭授时。 爱屋及乌，恨屋，自然也要及屋了。 她也有点讨厌唐纤楠。 有好几次唐纤楠抱着小唐宁来找她聊天，她都憋着一副脸色，好像唐纤楠欠了她银子一样。 唐纤楠弄不明白，也不好弄明白，不好多过问。 崔姨娘是旁人，看情况很清楚，也很透彻。 “郡主，您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的。朱世子他这个人是不懂得哄您开心，可是他毕竟是您的夫婿啊。”崔姨娘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 顾紫重幡然醒悟。 她和子善哥再怎么闹，之间再怎么生罅隙，终究还是夫妻。 他们两个人之间，怎么说呢，就好像只用情感在交流一样。 旁人一般都看不懂，也就崔姨娘和整天陪着她的凤鸣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顾紫重和子善哥只要眼神一到，两个人想表达什么，立刻就能显露出来。 要是两个人的眼神一样，互相之间看得透彻了，两个人的心想到一起了，那么皆大欢喜。 可是要是两个人的意见不一样，那可就惨了。 这一次，朱常禧来劝过顾紫重几次，然后就不再来了。 弄得顾紫重内心直痒痒。 好几次他们两个人在家里碰了面，都只是点了点头，给了一个眼神，然后就擦肩而过了。 子善哥真不把她放在眼里。 所以她才生气的。 这一次崔姨娘劝她，是想让她主动一些。 崔姨娘见郡主还是不怎么乐意，于是干脆直截了当：“这夫妻二人之间，总归要有一个主动的人。前两天朱世子他不是主动过了吗？这一次该您主动了。您心里有什么不顺的事，就和朱世子主动谈一谈嘛。朱世子他这个人虽然犟，虽然扭，可是终究还是善解人意的。他能对别人好，自然也能对您好。” 顾紫重听了崔姨娘的话。 转过天来，子善哥再从兵营回来的时候，顾紫重主动去叫住了他。 她把哥哥在京城的事和子善哥说了。 朱常禧却是不耐烦：“紫重，咱哥在内阁当差，那是咱们金陵人的荣幸。所以他的事我怎么可能去管呢？” 顾紫重越是听到这种话，心里就越是没底。 她拽住了子善哥的手臂，不让他走：“你不能走，先停下来和我说一说。” 朱常禧真的不耐烦。 顾紫重就说：“你变了。” 他听这种话说听烦了，连连摇头，哭笑不得：“我在兵营里还有事要做，所以我不能陪着你聊天。你要是心里有什么话，先陪崔姨娘聊聊吧。崔姨娘年长，有生活经验，所以肯定会帮得上你的。” 他把话一撂下，直接转身离开了。 顾紫重简直都要哭出来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紫重黯然转身，独自回了房间去。 可是在房间里的清儿却总是当着她的面喊着：“父亲，父亲……” 他倒是喊得挺清楚的。 顾紫重生气，在清儿的屁股上打了好几巴掌。 崔姨娘进来，赶紧把清儿给搀扶起来，揉着他的屁股，嘴上还在劝着：“不疼，不疼。” 顾紫重气得都要流出眼泪来了。 崔姨娘怔道：“郡主，何故发这么大的脾气啊？” 顾紫重就哭了出来：“我没想到子善哥他这么忘恩负义。我家里帮了他多少忙，他居然对我家的事不闻不问。我哥哥在朝廷很危险，子善哥居然连问都不问。” 崔姨娘已经明白了，低头笑了笑。 顾紫重现在心烦，见谁笑，都不高兴：“你笑什么？” 崔姨娘道：“郡主，老身已经明白了。您主动去找他说话，世子爷他却没有理会您吧？” 顾紫重被崔姨娘给猜透了心思，有点害羞。 崔姨娘把清儿抱起来，一面哄着清儿，一面对顾紫重道：“郡主，这种事情本就是正常的。您是太着急了。” 第七百一十五章 局势安宁 顾紫重不太明白。 崔姨娘就直言道：“郡主啊，您和世子爷都是那种脾气倔的人，所以一旦发生了争执，谁都不愿意退让一步。所以您今天突然冷不丁地让世子爷来劝您，这不是让他不习惯吗？” 话有点道理。 可是顾紫重嘴上却还是不愿意放松：“可是子善哥他难道不知道，女孩子应该被人哄吗？” 崔姨娘真想说她两句，她都有了孩子了，怎么还是女孩子？为人母不应该更成熟一点吗？ 无奈人家是郡主，崔姨娘不能这么说。 她想了想，道：“哦，郡主，您不是也没有去哄世子爷吗？” 顾紫重被气死了。 脸面上下不来。 崔姨娘随即笑道：“不过这种事情毕竟是世子爷不对在先。” 顾紫重的情绪这才下来：“对，说的就是嘛。他整天就知道出去管理什么破兵营，那里那么多的大老爷们，人家用他来管？” 崔姨娘给顾郡主台阶下，不是为了让她继续无理取闹的。 “话就说到这里了。郡主，您还是不要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崔姨娘劝了过后，又挤眉弄眼的，道，“朱世子今晚回来，肯定会对您改变态度的。” 这话是真的？ 顾紫重有点不相信。 崔姨娘冲着她挤眉弄眼的。 她不得不相信。 怎么说呢，崔姨娘这个人给人感觉很老成持重。 她信了。 到了晚上，子善哥回来的时候，真的就对她的态度好了起来。 朱常禧问起了朝廷的事。 顾紫重虽然来气，不过还是实话实说了。 朱常禧很是愧疚：“紫重，我知道今天我对你的态度不好。可是你也知道，我兵营的事很多。” 顾紫重不再责备他了。 朱常禧把她搂在了怀里，亲了亲她的脸颊，道：“紫重，我知道你心里在担忧什么。不过我告诉你，不知道你信不信。” 她就等着子善哥说呢：“先听一听看。” 朱常禧笑了笑，道：“我告诉你吧，京城里就是再乱，咱哥也不可能有危险的。” 还真说到点子上了。 他接着道：“皇上现在病危，朝廷里面最乱的就是内阁，可是权力最大的也是内阁了。内阁掌握着朝廷当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处理权。咱哥他在朝廷当中，和内阁首辅的关系都很好，能有危险？再说了，皇位的继承人选择，那是皇子之间的事，和咱哥也没有什么关系啊。你现在这么想，岂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吗？” 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顾紫重听了，心里好受了许多。 朱常禧的话也就说到这里了。 他搂着顾紫重入了睡。 顾紫重也是少有地睡了一次安稳觉。 不过这几天她一直在向京城去书信，询问情况。 一般都是家信，直接送到子善哥手上的。 所以倘若子善哥能回信，顾紫重就放心了。 要是回信的时间再晚一点，她就着急。 马上入了冬，沿海处的灾民已经都安顿好了，粮食能让他们过冬。 朱常禧在金陵这边把自己的事情都给办妥当了，所以也放心了许多。 入了冬以后，朱常禧时常披着大棉袄出门去。 兵营里面的士兵虽然还有懦弱和恋家的性格，不过在功夫上已经不比明军差了。 朱府这两天一直在谈论这个事。 朱三子在家里吃饭，嘴就闲不住，道：“嫂子，最近朱兄可没少干事。首先一点，咱们金陵城里面的明军和外面的土匪打了一仗，那可是真刀真枪的打啊。” 顾紫重都不知道这事，听了以后心里砰砰直跳。 朱三子还说得很夸张：“朱兄带着兵营里的人冲上山寨就杀了好几十个人呢。其中朱兄一个人就杀了十来个呢。” 顾紫重表面上很平静，可是心里却很激动。 晚饭过后，她便去找子善哥了。 她质问子善哥。 朱常禧其实是没有来得及和紫重说这事，现在紫重既然知道了，他告诉紫重也无妨：“这是今天下午的事了。我们把那个山寨攻了下来，里面的几个喽啰都降了，而且还有几个头子，被我们杀了几个，其余的都投降了。我准备把他们转交给朝廷，让朝廷来发落。” 顾紫重急得要死：“咱们这里山多水多，而且还离海很近。所以说有山贼，有海盗那是很正常的事。你怎么这么着急要去把他们一网打尽呢？” 她担心打了一波人，还会有另外一波人来的。 或许比这一波人更加凶狠。 朱常禧只管着自己立功，却没有考虑过这个事。 不过他怎么可能这么想呢。 顾紫重反正是把自己心里的忧虑给说了出来，至于他是怎么想的，那就看他自己的了。 顾紫重不再去理会他，也不再去埋怨他。 说不定会有山贼的余孽要对金陵城不利。 顾紫重母子二人没准还会被山贼挟持去呢。 前世她见过太多的富豪或者将军家属被挟持去了。 弄得她好几天心神不安。 也许是她的职业病又犯了吧，总归前世在宫里的那一套总会影响到她的。 朱常禧带着兵营，出去不断地剿匪，金陵城方圆几百里都给清剿干净了。 一个冬天，朱常禧没少干事，基本上没有歇息。 他算是代表朝廷，真的把金陵这一带给控制住了。 而且兵营里的人这么多，他也能佣兵自重，整个江苏地界，都是金陵朱家的了。 朝廷离金陵很远，所以也没有法子管。 皇上又病危了，太后娘娘不得不拉下老脸来，对这个毕恭毕敬，对那个谦让三分的。 也是形势所迫，太后娘娘生怕其他的朱姓人来争抢皇位。 金陵这边舒服了很多，朝廷再没有人来管。 而且顾世子在内阁里面待得挺舒服的。 顾世子不断地回书信，说在京城过的日子简直就是神仙的日子。 顾紫重读着书信，都哭着笑了出来。 她真的是拿哥哥没有办法。 哥哥这个人，就是不见血不害怕，不撞南墙不回头。 等真的遇到了难处了，他就知道后悔了。 顾紫重把哥哥的书信给收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衣柜里。 第七百一十六章 除夕之夜 顾紫重在家里烦闷的时候，莲儿就会过来陪她聊天。 李氏带着莲儿从姑苏过来到金陵，来投奔军营，这是十月份的时候。 自从她们来了以后，顾紫重就把她们安排在了金陵顾家的旁边，那里的房子也便宜，也适合。 顾紫重帮了她们，李伯父的二公子自然对顾紫重也是百般地感激。 毕竟顾紫重对他们家来说，是一个大恩人。 莲儿也越发出长成为了女儿家。 慢慢的又到了除夕之前。 金陵城里又开始热闹了。 顾紫重望着外面飘落的大雪，心里又是回忆，往昔的岁月过得很快。 清儿也能够下地走路了。 顾紫重牵着清儿的手，在府门外行走，盯着外面长巷的雪景，心里是五味杂陈的。 凤鸣陪着追了出来，给顾紫重披上了外衣：“郡主，外面天冷，您不要冻坏了身子。” 崔姨娘也把清儿给抱了起来，帮着给清儿戴上了棉帽子。 清儿伸手在自己的头顶上摸来摸去，暖融融的。 小家伙笑得很开心。 顾紫重随意问了一些家常的事。 凤鸣一一回答，不过主要还是回答家里的事：“这两天咱们家里的支出比较多，管家昨天刚去核对了朱府尽三个月以来的账目，里面的好多花销都是咱们家囤积过冬的粮食用的。” “嗯。”顾紫重随意回答了一句，不过面色还是一样的冰冷。 在外面站了许久，她呵着气，唤着她们回了家去。 她还是忘不了自己家里的事。 她问了李氏的情况。 凤鸣道：“唐姑娘是李氏的家人，所以她们家里的人相互之间走动地比较多。李氏虽然没有什么钱，不过唐姑娘一直帮衬着她们呢。” 顾紫重道：“嗯，咱们这里的米和面都比较贵，李氏她们在姑苏的时候还是家里的阔太太，金贵的女儿家呢。可是等到了咱们这里，可就不是这样了。唉，咱们能帮一把还是帮一把吧。” 凤鸣应了一声。 顾紫重低声埋怨着：“我不知道兵营现在怎么样了。人家姑苏李家的二公子专门来投奔咱们，结果呢？人家在兵营里也没有混出什么样来。” 她回了家里，首先就派人去了李氏家里，给人家送去了米面，还有过冬的一些蔬菜。 马上就要到除夕了，外面又忙活了起来。 家里的人都在挂灯笼，擦着门窗，还买好了炮竹。 新的一年，新的一岁了，清儿又长了一岁。 顾紫重坐在床头，陪着清儿猜拳。 清儿虽然年纪小，可是已经学会了猜拳了。 她们母子二人相互之间聊得很开心。 朱常禧从兵营里回来，脱下了外面的棉衣，躺下睡了一觉。 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直接来到了晚上。 除夕之夜，外面都在放炮，而且热热闹闹的，吵闹不已。 朱常禧直接被外面的动静给吵醒了。 顾紫重端着热乎乎的饺子进来，冲着子善哥笑了笑，道：“子善哥，入了夜，咱们是不是该上街上去逛一逛了？” 朱常禧打了一个哈欠，摇摇头。 不过看到顾紫重手中端的饺子，朱常禧倒是很兴奋：“饺子包好了？快给我吃两个。我肚子有点饿。” 顾紫重无奈一笑，道：“你这个傻样子，除了吃，还是吃。” 她把碗筷放下。 朱常禧凑过去吃了一个精光。 连汤都给喝了。 朱常禧满头的大汗，很是舒坦，道：“紫重，今天晚上咱们一起去看烟花怎样？” 她是有兴趣，只不过不知道子善有没有兴趣，有没有精力。 她看子善哥浑身疲惫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不忍的：“你行吗？白天你都累了一天了，要不然今天就算了吧。等明天大年初一的时候，咱们两个人去给家里的亲人拜年，那个时候咱们再去逛街怎样？” 朱常禧怎么都行，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样也没有什么意见，他就是怕亏了顾紫重。 他作为丈夫，也没有怎么陪伴过顾紫重，这些日子一直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兵营上面。 顾紫重却没有这个意思，她还是依旧笑了笑，给子善哥擦了擦额头，道：“你还是休息好吧。今天晚上咱们家里有事要办呢。而且公公大人的身体有些不好，所以我还要时刻去瞧一瞧他老人家呢。” 朱常禧没有再说。 顾紫重把碗端了出去。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子善哥已经穿好了衣服。 一副相貌堂堂的样子，子善哥也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顾紫重挺惊讶。 朱常禧道：“今天晚上我的几个兄弟都要过来，所以我还是要去摆一桌，和他们聊聊天呢。你晚上在屋子里等我，我回来了好好伺候你。” 这话什么意思？ 她听着挺别扭，小脸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朱常禧笑了笑，笑容里带着愧疚：“唉，我告诉你吧，这一年来我一直把自己放在了兵营里，也没有怎么对你好。所以我……心里挺愧疚的。” 顾紫重红扑扑着脸，急忙把脸转了过去。 她忍不住要笑。 “你傻吧，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顾紫重羞了半天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朱常禧也不好意思，说实在话，这些话都是他手下的兄弟教给他的。 所以顾紫重羞了，他也羞了。 顾紫重知道子善哥平常可都是十分大气的，一般都是我行我素，想到哪里就做什么事。 他突然对自己示好，顾紫重还真的不好意思。 她慌慌张张让子善哥先出了房门去。 他有他的事，先办他的事好了。 朱常禧起身，然后出了门去。 顾紫重在房间里给清儿梳头。 她给清儿梳洗着，清儿在她的面前嘻嘻哈哈的，叽叽喳喳的，样子很是激动。 顾紫重帮着清儿洗脸，还对他嘻声道：“你这个孩子，长了一岁了，所以整个人又大了，小家伙也长成了大孩子了。等你长大了，父亲教你学功夫好不好？” 清儿连连蹦跳，欢喜不已。 崔姨娘从屋子外面进来，道：“郡主，外面正放烟花呢，咱们出去看看吧。” 第七百一十七章 大年初一 顾紫重出了房门，外面还有唐纤楠和李氏她们等着。 没想到她们一行人在逛街的时候还看到了李囡玉。 顾母带着李囡玉出门的。 顾母见了女儿和外孙，高兴得笑个不停。 逛了一夜，直到深夜了，她们才分开，各自回了家。 顾紫重在街市上给清儿买了一个拨浪鼓玩耍。 等回到了家里，顾紫重看到了子善哥躺在了床上。 他这个样子，也就适合这个鬼样子了。 子善哥肯定又喝多了。 顾紫重没有准备去理会他，只是把清儿放了下来让清儿自己去玩耍。 她坐在铜镜之前，准备要卸妆睡觉了。 子善哥却从床边坐了起来，道：“你终于回来了？” 吓了顾紫重一跳。 顾紫重猛地一转身，见子善哥正盯着她笑。 她起身过去，却一点酒味都没有闻到。 看来是她错怪了他了。 朱常禧也明白紫重的意思，他把双手一摊开了，道：“你看到了，我一点都没喝。我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 顾紫重和他互相盯着，空气当中很是寂静，静得都让人害怕了。 她突然一笑，打破了安静。 在子善哥的胸口处捶了又捶，她直接倒在了他的怀中。 朱常禧也把清儿揽了过来，他们一家三口聚在了一起。 她变乖了，声音很甜：“你今天晚上和谁喝酒了？” 朱常禧摸了摸脸，道：“就我们兄弟几个人而已。我们六个吧。我，朱三子，吴一城，郭授时，朱齐清，还有江南李家的二公子也在呢。” 嗯。 顾紫重道：“今后你可不能把江南的二公子给忘了。人家也是你的兄弟。” 朱常禧很是自信，道：“那是当然的了，我朱常禧对待兄弟，能差的了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朱常禧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前面的：“不过我不得不说，二公子在这里的人缘不太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士兵们和他走不到一起去。” 而且朱常禧很担忧：“不只是他，还有朱子琴，他们两个人都有大将的风范，功夫都有一手，真的带兵打起仗来，我感觉他们不会差了的。可是现在在兵营里，他们和士兵的关系不太好。” 顾紫重没有进兵营，也弄不明白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有一点，她坚持道：“不管，反正我只要他们两个人好。朱子琴可是我从北方带回来的。二公子也是江南李伯父的亲生儿子。他们都是对咱们有利有恩的人。” 朱常禧有点急：“嗯，你这话我明白。可是我的意思就是我也不清楚究竟怎么样才能把兵营给治理好。咱们终究还是没有得到朝廷的认可，没有什么官员来管理。说白了，就我们几个兄弟在管着。连咱们江苏的抚台都不管的。” 他也知道有难处了，那他当初还建什么破兵营。 顾紫重提醒他：“我可是要告诉你，咱们这兵营里的银子，其中有不少都是江南富商给捐来的。所以江南父老的大恩，咱们不能忘了。” 朱常禧明白，他特别提道：“这一个冬天我可没有少去江南送东西。咱们朱家和顾家在江南也有生意做，是从扬州那边过去的。我作为这其中的关系户，怎么可能不管呢？我一管，从扬州去往姑苏这一条路我也没有少走。所以说有好几次我特地去拜访了伯父家呢。” 顾紫重愣了。 朱常禧道：“我已经和李伯父见过好几次面了，人家那里的礼节或者东西什么的，我是一样也不少。” 顾紫重没有看出来啊，子善哥居然还有这一手。 他成熟了许多。 顾紫重只是偷笑。 朱常禧在自己的老婆面前可算是拽了一回：“你以为我那些日子出门去，除了喝酒打仗，就没有别的事了？我们武将也需要走关系的。知恩图报，这个道理我最懂了。江南父老对咱们金陵有恩，我不能忘了这个恩德。” 顾紫重笑得更厉害了。 清儿也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除夕这天晚上他们一家三口过得很开心，直到很晚他们才睡。 次日清晨，朱常禧早就起来了。 顾紫重等到了很晚才醒。 崔姨娘早就在外面等候着了。 等瞧见顾紫重醒来，崔姨娘和凤鸣都进来帮着清儿穿好衣服。 顾紫重起身来，赶紧洗漱打扮。 崔姨娘道：“郡主，今天是大年初一，咱们要出门去给人家拜年去呢。” 这个顾紫重知道。 顾紫重跟着她们的几个姐妹一起出了门去，挨家挨户给人家长辈拜年。 这里的一些富贵人家都还不错，相互之间关系也很近。 她跟着其他人家的妇人一起出去的。 等挨个儿拜了年回了家来，已经是晌午了。 管家已经准备好了账目，给顾紫重过目。 顾紫重坐下来歇息了好长时间，喝了好几口茶水才调整过来，道：“这账目我不用看了。你是咱们家里我最信任的人了，所以不用看了。” 她放管家的假，专门给管家派了马车，让管家回家去看看。 家里的仆人也都放了假，准许他们回家去过一个年。 凤鸣和崔姨娘都不走，崔姨娘在南方，家在北方呢，太远。 凤鸣已经把家定在了朱府了，确切地说，是定在了顾紫重的身旁。 顾紫重挺感动的：“你这个小女孩子，等你再长大一岁啊，我就把你嫁出去。看你到时候还粘着我。” 凤鸣知道郡主是在说笑，可是她心里却莫名的有一种悲伤。 和郡主在一起待习惯了，凤鸣才不想走呢。 家里的人基本上都走了，朱府里空荡荡的。 中午过去了，顾紫重和家人用了饭，亲自去给公公大人熬药。 朱王爷这两天的身子骨很不好，而且还不停地咳嗽。 大夫给朱王爷开了药方。 顾紫重给公公大人每天都熬药，今天也不例外。 朱常禧过来陪她。 她去准备药，子善哥就去帮她开火烧火。 这个家伙最近一段时间确实不正常了。 子善哥最近老实了许多，也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 第七百一十八章 隐言隐语 夫妻两个一块儿帮着朱王爷熬药，这还是头一次。 顾紫重不时地低头去和朱常禧面对面盯着看。 两个人都不知道在干什么，互相之间都是红透了脸。 朱常禧这个人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说他想和自己主动说话吧，他又不说。 说他不想主动说话吧，他又一直把眼神往这边撩。 顾紫重琢磨不透，盯着子善哥看，脸上的笑容显得僵硬。 两个人匆匆把药给熬制好了，一个人去拿碗，另外一个则是握着勺子来给乘。 朱常禧端着碗，顾紫重跟在了后面，两个人去朱王爷房间里。 朱王爷刚喝了两口，便感觉满口的苦涩，实在难受。 顾紫重又去给公公大人端来糖水，和着药喝了下去。 朱王爷用了药，身子好多了，躺倒了睡了一个下午，等到了晚上才醒来。 他一觉醒来，发现顾紫重正在身旁守候着呢。 朱王爷很欣慰：“紫重，你一直侯了半天吗？” 顾紫重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起身去给公公大人端来热水，让他解一解渴。 朱王爷感叹着笑了。 顾紫重笑道：“公公大人，刚才我爹来看您了。听说你得了病，身子有恙，他老人家很是着急，所以过来的时候，还特地带来了几袋子补品呢。就放在一旁了。” 说罢，她用手指了指一旁。 朱王爷看到了，只是轻轻点头，不过脸上的笑容却又停住了，像是时间停滞了一般。 顾紫重低下脑袋，去把地面打扫了一下。 朱王爷不忍，让她放下笤帚，过来到身边来。 顾紫重看公公大人的脸色有些不一样。 空气当中有些寂静，让人害怕。 她下意识地回头去看了看，房门关着呢，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 她再回头来看，见公公大人正盯着她，目光里尽是期待。 她不明白怎么回事。 公公大人冲她招手，让她过去。 她听话，到了床旁边坐了下来。 朱王爷叹息着把碗递给了她。 她接过碗来，起身去放到了桌子上。 朱王爷先是问了一句：“子善呢？他去哪里了？” 顾紫重摇摇头，很是平静：“不太清楚，或许家里的几个兄弟又找他去喝酒了吧。” 在公公大人面前，她还不好发作，因为以往只要提到子善哥，她这心里总是难受，嘴上也不禁要抱怨。 朱王爷听了，摇头沉思了片刻，道：“子善这个人，是会功夫，而且会带兵，可是他这个人却有一个缺点，是致命的。” 顾紫重皱眉，很是好奇。 朱王爷接着道：“子善这个人啊，不会处事。他总是用带兵的那一套去处理家事。唉，所以说咱们家的事务还是要靠你呀，紫重。麻烦你了。” 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顾紫重轻笑一声，很是不在乎：“没有什么，只要能把咱们家给照顾好了，家里的琐事给处理好了，我就开心了。” 朱王爷连连点头，对顾紫重也是放心。 顾紫重看得出来，公公大人的目光显得迷离，他有什么心事。 只是顾紫重不好过多相问而已。 朱王爷想了想，道：“咱们正房的屏风后面有一个大的木柜，原来是用来储藏咱们家的重要手饰的。现在里面有一样宝贝。” 什么宝贝？ 顾紫重平常就挺八卦，现在也想仔细听上一听。 朱王爷就是在勾她肚子里的馋虫呢，一直在吊她的胃口。 “哈哈，你居然不知道么？”朱王爷不回答她，反而问她。 她怎么会知道，平常在家里一直是老实本分的，她连家里的一些账房都不轻易去的。 朱王爷不再啰嗦，直言道：“那里藏着一块免罪金牌，可是免除重大罪名的。” 哦。 顾紫重之前听过，不过这东西不是寻常百姓家谁都可以有的。 她随即很惊讶。 朱王爷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在自己的儿媳妇面前拽了一回。 这免罪金牌，顾家确实没有。 朱王爷随即笑道：“不过这金牌不给别人，我就是留给你和子善用的。等我百年之后，你们两个人就在这里起势。最起码也要用重兵把守住金陵。” 顾紫重脑门子上都出了冷汗。 公公大人说这话可是话里有话啊。 她不明白。 朱王爷再说得直白一点：“我告诉你吧，天下将要乱了。朝廷尚且不能自保，如何能保全咱们呢？所以手里有点兵还是有用处的。” 公公大人一直在卖关子，而且还在吊顾紫重的胃口。 她不明白，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可是她又不能着急，不能直接相问。 所以她就等着，盯着朱王爷的脸，目光里充满了不解。 朱王爷嘴角上扬，道：“原来子善想要建立水师，后来又要建立兵营。我都没有去管，也没有去阻拦。要知道，你们几个可都是反对的。” 她红着脸，低沉下脑袋。 朱王爷接着道：“那是因为我早就料到了，咱们中原迟早要出大事。朝廷一直想着笼络地方朱姓人的人心。咱们只能依附朝廷，可是朝廷终究有一天会靠不住的。” 他说着话，若有所思。 他突然把目光转向了顾紫重，把她给吓一跳。 “西南康冕王，前些日子把兵权都交回到了朝廷，这事你知道吧？”朱王爷的面色越发严肃。 她点点头，也越来越乖巧了。 朱王爷叹息道：“可是我告诉你吧，康冕王早就有了反意了。如今皇上病危，西南要起势，一旦他们起兵，朝廷不日就要告破了。咱们这里离西南那么近，迟早也会是康冕王口中食的。” 她惊讶着，双手颤动了一下。 不会吧？ 朱王爷道：“我早就查过了，朱乐权和康冕王有勾结，还与倭人和海盗有勾结。只不过之前朝廷权力大，朱乐权不敢轻举妄动罢了。现在皇上病危，一切都不好说。” 说罢，朱王爷从怀中掏出了一封懿旨来，递给了顾紫重。 顾紫重打开来看，是太后娘娘写给他的。 她读了读，这一次惊讶地张开了大嘴。 朱王爷笑笑，把懿旨收了回去。 第七百一十九章 摄政大臣 顾紫重忍不住惊道：“摄政大臣？太后娘娘已经委托父亲您去主持朝政了吗？” 朱王爷咳嗽了一声，显得也有点激动：“那是当然了。不过这可是背黑锅的时候，树大招风，这个摄政大臣不好当啊。” 他伸出手来分析了一下，朝廷里的几大势力，各个都不是好惹的。 顾紫重听了，汗毛都要耸立了。 朱王爷嘻嘻一笑，冷冷地道：“皇上不能主持朝政，内阁又乱了。太后娘娘年事已高，权力四散。兵部现在都在和朱乐权联系着呢。我现在去，不是现成的想让人家给打下来吗？” 唉。 朱王爷叹息了又叹息，这种事情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他摇头道：“这种事情我们躲还躲不及呢，谁愿意去触碰这个烫手的山芋呢？” 顾紫重心里五味杂陈。 朱王爷叮嘱道：“我现在是好好和你说的。子善这个人脾气太直。所以说你一定要在他身旁辅佐他，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一定要好好帮助他才行。倘若实在不行，咱们也要反了朝廷。” 这个主意太可怕，顾紫重不敢想。 朝廷再衰败，毕竟还是朝廷，整个大明的中心呢，权力不会比地方小。 朱王爷只是和她说了这么多，便让她出去了。 她回到了房间里，心里悸动，久久不能平静。 平常和崔姨娘还有凤鸣聊天的时候，她会有意无意地提起朝廷的事。 凤鸣一直说着那些街巷流传的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崔姨娘却是一针见血，有见的：“皇上越来越不行了。太后娘娘从皇子当中挑选了一个，有能力有见识。不过没有实力。太后娘娘想要垂帘听政，做一个幕后的人。所以太后娘娘需要人帮忙。郡主，没准什么时候，太后娘娘会向咱们抛来橄榄枝呢。” 顾紫重心里咯噔一下子。 不是“什么时候”，是已经抛来橄榄枝了。 哦。 顾紫重低沉着脑袋，心里在寻思着，原来太后娘娘想找靠山。 金陵这一块地方算是其中的一个吧。 凤鸣道：“摄政大臣吧，要是这样的话，需要几个摄政大臣来主持朝政了。下面大小官员好几百人呢，没有几个有能力又年长的长辈出面震慑一下，只怕震慑不住的。” 崔姨娘压低了声音：“嗯，咱们这里算是一个选择。朱王爷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选啊。” 全让她们两个人给猜中了。 崔姨娘道：“我刚听说了，朝廷里有几个年老的公公大人，好像是说错了什么话了，突然被太后娘娘抓了起来，直接在柴房活活杖毙了。” 顾紫重浑身打颤。 崔姨娘笑道：“郡主，您别害怕。这种事情离您远着呢。我听说那几个公公平时在御膳房一直低声议论皇上的事，所以不免隔墙有耳，有一天他们的话传到了太后娘娘的耳中。所以他们就被杖毙了。” 凤鸣撅嘴道：“他们这样也是罪有应得。谁让他们说了不该说的话了？皇上病危，本来就够丧气的了。朝廷最近可是大乱。正是局势不稳的时候。” 崔姨娘盯着凤鸣，突然冷笑：“那你还议论？” 凤鸣浑身起了疙瘩，后背一阵发凉：“我……我又不是宫里的人。” 崔姨娘安慰她：“好了，我是吓唬你的。不过朝廷的确乱了。尤其是内阁。郡主您还是注意着顾世子的情况吧。” 顾紫重隐隐担心。 为了这个事，她还专门回了趟家，询问母亲哥哥的情况。 顾母说顾世子在内阁里很好。 她还是不放心，去给哥哥去了一封书信。 转过年，已经到了开春的时候。 顾世子来了书信了，说皇上病危，他们正商量着立小皇上呢。 又过了半个月，西南那边有了动静了，康冕王借口要打蛮人，主动把兵权收回了。 坏了，要坏大事。 公公大人被叫去了朝廷，已经走了一个月了。 这可怎么办？ 朱常禧也紧张了。 顾紫重回想起公公大人叮嘱她的话，不过朱家的正房她不敢轻易乱翻。 免罪金牌就在正房呢，她心里记着呢。 朱常禧紧张地在屋子里团团转。 连抚台大人也过来找他商议了。 那个孙大人，就是之前被皇上调走，后来又回来的人，如今在金陵挺是低调。 低调得都过份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是最让人害怕的。 抚台大人和朱常禧商量着怎么样自保呢。 朱常禧哪里知道，他又没有经验。 抚台大人道：“土木堡之变，朝廷另外立了一个皇上。所以咱们也要效仿，世子爷，您的兵营里有几万兵马呢，这些人就是守护金陵城的利器。一旦有变，咱们就想着首先保护好咱们这一带才行。” 朱常禧虽然感觉这样的想法有点冒险，不过只好这样了。 他本来是用这些人马去打鞑子兵的，谁想到会用来自保呢？ 他派人去了按察司孙大人的府上打听消息。 可是按察司的府衙压根儿就没有人出入，而且很安静，也很严，不让人出入。 太奇怪了。 朱常禧感觉到了情况的不妙，没准这个孙大人压根儿就不在金陵。 顾紫重守好了子善哥，不想让他离开：“子善哥，公公大人在去京城之前就叮嘱过我，让我好好照顾你的。现在我不得不说，你不能出去了，万一你出点什么事情怎么办？” 朱常禧恃武傲广，怎么会担心这个？ 他还很生气呢：“在咱们的地方，我会出什么事？” 顾紫重就担心这个：“凡事小心为好。太过狂妄，迟早要生灾祸的。” 朱常禧听了，浑身一颤。 顾紫重的话说醒了他。 对啊，那个孙大人情况不明，所以朱常禧不能贸然过去。 过了两天，朝廷传过来消息，皇上驾崩了。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以至于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呢。 整个金陵的人都穿上了白布，披上了白衣。 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了。 顾紫重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又过了一天，西南那里康冕王没了消息，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已经过去打探消息了。 第七百二十章 京城风云 圣旨传遍了整个大明，几乎每个百姓都知道了皇上归天的事。 一时之间闹得人心惶惶。 单单只拿金陵人来说，他们都在传着闲话，虽然皇帝的位置给到了哪一个皇子还不清楚，可是民间的各种传闻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顾紫重照常披上了白布。 家里的人还把皇上的画像挂到了墙上，周围摆着白布，地上也是铺满了白布。 人们都哭哭啼啼的。 顾紫重跟着乳母一起跪地，就在皇上的画像之前，连着两天。 家里的人还会没事讨论一下。 谁都不敢笑一声，生怕被告发了，然后被推到了京城，这可是砍头的大罪。 她们一直跪到了第二天的夜晚，入了夜，顾母过来了。 顾紫重还挺惊讶的。 母亲让她起来，和家里的几个婆子一起回了房。 凤鸣把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鸡汤端了过来给大家分着喝。 顾母坐到一旁，只是喝了两口就不想喝了。 没有什么胃口。 乳母平时是朱常禧的乳母，可是到这个时候却和一个丫鬟一样，在别人面前都是低着脑袋。 朱王爷也过来了。 顾母见了朱王爷，起身来和他行礼。 朱王爷却没有功夫在还礼了，把顾母扶起来，道：“一家人不必客气了。” 顾母道：“我这次过来，就是想和你们商议一下咱们金陵接下来该怎么办。” 朱王爷道：“金陵在大明开国之初就是国都，当年洪武大帝把咱们这里定为应天府。所以说咱们这里可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朝廷再怎么乱，也祸不到咱们这里。” 顾母点头，不过却仍心有余悸：“我不清楚我家老爷进了京城去干什么，他到了现在还没回来。所以我老婆子前来冒犯了，还请恕罪。” 朱王爷哪里会在乎呢，他现在都巴不得要去顾家商议一下。 “皇上突然归西，这可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现在整个朝野震惊，朝政都不稳了。太后娘娘就是靠着她多年积攒下来的余威，才得以震慑朝廷。可是……”朱王爷叹息着，把双手背到了身后，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地方势力太大，朝廷又对兵权把握不够。所以说，迟早会生出乱子的。” 顾紫重想到了皇上死后，却没有想到皇上死后会怎样。 现在听公公大人的话，反正挺严重的。 朱王爷道：“我和老顾现在都是朝廷当中的摄政大臣，我们的手中把握着朝政的决策权呢。就连内阁也要和我们商议一下，再行定夺。” 这是朱王爷引以为豪的地方：“所以说与其是朝廷把握着我们的命运，倒不如说是我们把握着朝廷的命运。我们不动手，迟早会被动的。” 他在暗示着什么。 顾紫重双目紧紧地盯着公公大人。 朱王爷接着道：“不如咱们就找几个朱姓王爷，和他们联合起来。这样的话互相也有一个牵制。” 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免得朝廷再过河拆桥。 现在金陵朱王爷和顾王爷是两大辅政大臣，可是等一切都过去了，太后娘娘把权都交给皇上的时候，一切就都变了。辅政大臣，没准就成了罪臣了。 顾母当即就答应了。 朱王爷出门去，说要亲自办这件事情。 然后一出去就是一天。 顾紫重和顾母两个人在家里待着。 现在是特别时期，顾母也不想四处乱走，就先在朱家待一天。 李囡玉带着保由也过来了。 她们几个窝在屋子里，愁眉紧锁。 因为命运现在就出现了岔口，至于怎么走，她们心里都没数。 前世顾紫重在做皇后的时候，皇上殡天，她可是千方百计地讨好康冕王。 如今又是康冕王，这个人要出事。 直觉告诉她，天下要大乱。 只怕第二个的建文帝又要出现了。 顾紫重因为这事还专门问过母亲呢。 没有想到母亲居然知道很多：“我只记得当今皇上并非嫡长子，而是一个小妾生的。换句话说，就是一个宫女生的。当年的太后娘娘听闻这事，感觉这有损皇家颜面，所以想把这个宫女给杖毙。可是皇上苦苦哀求，才得以保全她们母子二人。” 这个宫女就是现在的太后娘娘？ 顾紫重愣了，太后娘娘雍容华贵，一副贵人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小宫女啊。 顾母笑了，道：“你们都不相信吗？” 顾紫重和李囡玉两个人哪里会听到过这种事？ 她们两个都睁大了眼睛，想要接着再往下听。 顾母叹息道：“这些事情本就蹊跷了，我也是听宫里的人说的。而且他们一直都在传。还有人说，康冕王本就是当年的嫡长子的后人。所以说，康冕王想要夺回皇帝位置，这就顺理成章了。” 顾紫重心里寻思了一下，这就顺多了。 不过皇上刚刚殡天，天下还很乱呢。 康冕王就是对皇帝位置再渴望，也不会这样子着急起兵吧？ 顾紫重心里也有疑惑：“我感觉挺奇怪，就是皇上刚死，本应该秘密发丧的。怎么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整个大明的百姓都知道了呢？” 皇上驾崩，一般不能轻易传出去的，免得鞑子兵或者倭寇那些人趁机捣乱。 顾母也是在这里担忧：“我心里害怕的就是这个。现在朱乐权在朝廷当中掌握着兵权呢，一旦生变，肯定第一时间要把控朝政啊。” 也就是说，皇上殡天的消息是朱乐权传出来的。 李囡玉道：“这两天燕平南也带着福建广东一带的明军去了沿海，说是要抵御倭寇。可是谁知道想干什么。” 燕平南，朱常禧的对手。 唉，这个人是他们家一辈子的对手了。 顾紫重不禁生了恶意：“不除掉燕平南，我们家迟早会衰败的。” 顾母挺吃惊：“你一个妇道人家，可千万不要谈这些事。这不该你关心。” 她就是一时生气，所以才说出来的。 也算是口无遮拦了吧。 顾母在临走之前反复叮嘱：“反正你们这些日子一定要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外面的大街上也尽量不要去了吧。” 第七百二十一章 自立门户 顾紫重谨听母亲的话，在家里守着。 过了一天，朱王爷回了家来，顾王爷也回到了金陵。 而且顾世子也回来了。 顾紫重知道了，心里激动不已，说什么也要回家去看看。 顾世子就在院子里收拾东西呢。 从京城回来，银两俸禄倒是没有带回来多少，反而是一堆书籍。 顾紫重回了家，正巧见哥哥正在院子里收拾破书呢。 她控制不住情绪，鼻子一酸，便是笑了出来，同时眼泪也豆大般地落下。 顾世子耳旁一动，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见妹妹哭泣着朝他跑了过来。 他没有准备好，妹妹已经扑到了他的怀里。 顾紫重在他怀里啜泣着，任由自己的眼泪在哥哥的衣衫上挥洒着。 顾世子摸着妹妹的长发，笑了：“你这个孩子，怎么突然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顾紫重抬起头来，在他的胸口处捶了又捶，哽咽着笑道：“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你在京城待得那么好，还回来干什么？” 顾世子很是委屈，哭丧着脸，道：“待得好？我真是累死了。皇上病危那几天，每天都有好几百个奏折递过来，我们内阁的人要在段时间里把奏折给看完呢。你以为我是去京城赏花的吗？” 贫嘴。 顾紫重咋他的胸口处垂了又垂，道：“就你知道油嘴滑舌。” 不愧为读书人，他一开口说话，顾紫重便不禁要笑了。 是那种生了气之后，却又无奈的笑。 顾世子一本正经：“不过我和你说实在的，我们好几个人都不清楚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在你给我去书信的那一段日子里，我整个人都要炸掉了。你整天催我，要我回来。可是我呢，实在没有法子回来啊。” 顾紫重再抱怨，再埋怨哥哥也没有用。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摇头，又是在他的胸口处捶了又捶，然后又盯着他的脸庞看了半天，最后才道：“你瘦了。” 顾世子嘿嘿笑道：“瘦了也是正常，谁让我整天忙活呢？” 她突然看到在哥哥身后，李囡玉正站立着盯着他们兄妹两个人看呢。 她赶紧起身，道：“哥，嫂子正盯着你看呢。” 顾世子才回头去看。 李囡玉抱着保由过来了：“世子爷，我听了您的话，把保由照顾好了。” 顾世子抱着保由，哈哈大笑。 父子二人多日不见，还是怪想念的。 一家人回了家里去，到了晚上，一家人凑齐了吃饭。 顾王爷道：“犬儿，内阁还要你吗？” 顾世子摇头：“不是，是我自己主动回来的。我在内阁待不下去了。现在内阁分了好几派，我被他们夹在了其中，动弹不得，很是难受。我害怕新的小皇帝还没登基呢，我就已经被排挤出内阁了。与其那样，倒不如我自己回来。” 顾王爷叹息道：“咱们对朝廷已经失去了控制了。而且说实在话，太后娘娘在这个时候请咱们去帮衬，让我做辅政大臣，让犬儿在内阁，这是拿咱们做挡箭牌呢。地方姓朱的人会把注意力转到咱们身上。咱们不能吃这个亏了。都回来吧，就缩在金陵，哪里也不去了。” 朝廷再好，不如家里好。 顾紫重叹息道：“我原本想着咱们几个都能奔个好前程呢。唉……” 顾世子却对妹妹充满了感激：“妹妹，要不是妹夫帮衬着，我只怕还不能进入内阁呢。” 顾紫重挺欣慰。 顾王爷道：“咱们先哪里也不要去了，就在家里待着吧。犬儿，明天你就去朱府上找朱常禧，跟着他混吧。” 顾世子很愿意。 顾紫重也很愿意。 当天晚上她回朱家的时候，和子善哥商量起这事来。 朱常禧一点都没有犹豫，当即就答应了。 自己的哥哥当然要帮衬了，这没得说的。 顾紫重特别询问了：“子善哥你这两天都去了哪里了？人也不见，也没有消息。” 朱常禧说了沿海灾区的事。 还是长江闹了水灾的事。 这一年大明多灾多难，又是地震又是水灾的。 天下都不太平，就说明皇帝出了问题。 龙脉不纯。 现在看来，应验了。 皇上一死，天下都乱了。 顾紫重关心着子善哥的成果。 朱常禧道：“咱们整个江苏，现在都已经没有问题了。我告诉你吧，要不是江南士绅的捐助，咱们也到了不今天。所以说我一定要感谢江南的士绅。咱们现在需要佣兵自重，不去理会朝廷，也不去理会其他的朱姓王侯，就在江苏待着，哪里也不去。” 顾紫重却担忧：“我可听说了，燕平南最近已经带着兵马去了沿海了，你们两个或许能够碰上呢。” 朱常禧才不怕呢，他生怕两个人碰不上呢。 他摩拳擦掌的，道：“要不是我手里没权力，我会怕燕平南吗？让他过来吧，我倒真的想和他较量一番。” 子善哥又在说傻话。 顾紫重笑了笑，摇摇头。 朱常禧把几个弟兄都叫了过来。 其中朱子琴却是不好处理，毕竟朱子琴的家还远在北方呢。 不过他们几个没有说话，朱子琴倒是率先表态了：“我爹他说了，要是咱们这里想要佣兵自重，自立门户，他愿意支持。” 吴一城道：“李采儿还在承德呢，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娘家，很不容易。我心里想着把她们女子两个接过来。” 这是一个好方法，顾紫重当即答应了。 朱子琴道：“我不害怕他们打到北方，反正我家那里没什么人。我爹也是朝廷当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一般的小啰啰不敢动我爹呢。” 武清侯在承德也是远近闻名。 顾紫重道：“凡事还是要小心着些好，要不然咱们就把你们一家人给请回来吧，等到了咱们这边，我们也就放心多了。” 她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拉拢关系的机会。 之前顾母不是一直寻思着要拉拢关系吗？ 朱子琴挺感动的。 他把他手下的兵马都凑齐了，多加训练。 不说别的，单单就是这几万人的兵马，就是金陵朱家和顾家的实力。 第七百二十二章 联姻亲事 朱子琴还特别去了承德府一封书信，想看看武清侯的意见。 武清侯并不反对，反而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因为这件事情，武清侯还派了自己的长子来了金陵城，找了朱王爷聊过呢。 这种事情毕竟要说清楚，尤其是到了关键的时候。 现在金陵城的朱家和顾家已经和承德府的武清侯联合起来了。 承德府是在京城周围的，地处京畿之地，又是有武清侯这样的大人物存在，所以周围的一带都有重兵把守。 朱王爷先答应了武清侯的一切条件。 等把客人送走了，朱王爷还在家里和自己的家人说起过这件事呢。 武清侯和礼部侍郎有点关系，在京城里也有说话的地方。 顾紫重倒是有些担心，毕竟这种事情太重大了，几个王侯之间联合起来，万一要是让人家给告发了，朝廷上下肯定要指责的。 弄不好就要被抓进大牢去。 顾紫重便是劝告公公大人道：“武清侯离咱们太远，所以说和他谈事，凡事还是只是囫囵吞枣的比较好。” 这一点朱王爷也同意，他也是这么干的。 朱常禧在兵营里把士兵们都给牢固住了，不让他们动弹。 吴一城好久都没有来找顾紫重了。 这一次他带来了几个婆子，说到底就是京城当中的富豪人家的妻妾。 他们当中有好多个都认识顾紫重。 准确点来说，她们是认识顾家。 顾紫重好好招待了人家，结果人家就是想来找顾紫重办事的，恳求她替她们走一走关系，好做生意。 她想不明白，凤鸣提醒她：“在现在这种关头，人人自危，谁又知道谁是干什么的呢？所以在这个时候她们来找郡主办一些生意上的事，这本来就有问题了。” 凤鸣说得没错，顾紫重不得不防备着些才好。 随后几天，顾紫重就借口自己身子不舒服，不见那些人。 凤鸣也是机智地把那些人给劝走了。 等她们离开了，顾紫重才放心。 顾紫重回娘家的时候，把这事情和自己的母亲说了。 顾母道：“其实她们一开始就来找过我了，只不过我没有怎么搭理她们而已。咱们顾家现在就是要龟缩起来，不出头，不给他们机会。所以紫重你做得对，凡事不要轻易答应别人，免得给自己招惹来祸患了。” 顾紫重紧急母亲的教诲。 江南这边也有朱姓的一些王侯，不过都不太出名，平常的时候也都不怎么露面。 可是直到这一次，皇上死了，朝廷要乱。 这几个王侯都不得不出面了。 他们离金陵很近，所以都找来，到了金陵朱家这边了。 头一个来找顾王爷的是留王，原来是胡留王，不过那个“胡”字太碍眼，给人一种胡人的感觉，所以就把“胡”字给去掉了。 顾王爷立刻见了人家。 对于这种情况，不见是不行的。 顾王爷特地叮嘱了人家，还和人家组成了什么同盟。 留王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顾世子做妾。 这样一来两家通婚，不就是亲上加亲了吗？ 顾紫重听闻了这事，当即就不同意。 她回家去找了父亲理论。 顾王爷整天想着自己家里的事，哪里还想着去搭理顾紫重这种无理取闹的人呢？ 他想挥手把顾紫重给赶走。 顾紫重却是极力为自己的妹妹李囡玉说情：“李囡玉嫁到咱们顾家矜矜业业的，一刻也没有放松过，而且她又为咱们顾家诞下了一个儿子，留了香火。所以哥哥他必须要对李囡玉好，不能再去和别的女人好了。” 这个道理倒是挺新鲜的。 顾王爷无奈，摊开双手，很是无奈：“我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咱们家的大事。皇上在世的时候，天下尚可稳定。可是皇上一旦过世了，天下就要大乱。不说咱们这几个异姓的封王，单单就是朱姓自己家的王侯就不少。他们各个都想着要当皇上呢，那个龙椅的位置谁都想上去坐一坐。所以说咱们不得先联合起来吗？” 要是不主动的话，迟早会被动的。 顾王爷和留王联合起来，起码在向朝廷表态的时候，会有人一起。 而他们两家人平常也没有什么来往，要想快速联合起来，通婚是最好的办法。 顾王爷倒是也挺高兴的：“他家的那个闺女我见过了，年芳十六而已，而且人也长得水灵着呢。所以我不反对人家把闺女嫁到咱们家来。而且女人多了，给咱们家绵延香火，这也绝非坏事啊。” 说着说着，顾王爷竟然自己笑了出来，还一副期待的样子。 顾紫重更加生气了。 不过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家里人考虑，所以心头的话又憋回去了。 她想为李囡玉好，想让哥哥一生一世只爱李囡玉一个人。 可是没有法子，家事就是这样的。 她只好默认了，转头离开，对这件事情不再过问了。 顾世子和朱常禧两个人好久都没有聚集到一起喝酒了。 等顾家和留王一家说定了亲事之后，顾世子便去找了朱常禧喝酒。 兄弟两个喝酒解闷，也是一件开心的事。 顾世子和朱常禧喝酒，第一句话就是不想娶了，女人太多照顾不过来。 朱常禧以为他脑子有病。 多有一个女人，哪个男人不想？ 顾世子喝了几碗酒，也不知道是真的醉了，还是故意装醉呢。 他竟让晃悠起身子来，醉意熏熏的，拍着朱常禧的肩膀，道：“作为哥哥，我当然是感觉你这一辈子就娶我妹妹一个人就好了。可是作为男人，我不干涉你多娶几个小妾。” 朱常禧红着脸笑了笑。 顾世子有他自己的考虑呢。 朱常禧喝了两杯，看哥哥他喝得脸红，便和哥哥划起了拳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醉。 两个人撇开纳妾这事不谈，说起了在京城的事。 顾世子在内阁的时候简直是暗无天日，说实在话，要不是他和金陵朱家的关系，还有他是顾世子的话，他早就被排挤出内阁了。 外面的繁荣都是假象而已。 第七百二十三章 亲事定下 顾紫重特地过来给他们酒喝，端来酒的时候，无意之间听到了他们兄弟两个在说些什么话。 她当即就难受了，听到了自己不该听的话。 他们男人之间开玩笑，一旦开了起来便就没有下限了，什么玩笑都开得出来。 顾紫重听不下去，准备转身离开。 朱常禧和顾世子两个人或许是真醉了，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顾紫重。 顾紫重气得直跺脚，干脆转身离开。 凤鸣正好也过来，和顾紫重打了一个照面。 两个女人都停了下来，听一听他们两个男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朱常禧说着说着，居然提到了顾紫重之前和燕平南的事。 顾紫重当即羞红，心里气炸了。 当初皇上把顾紫重许配给燕平南，那不是误会吗？ 到了后来这件事情不是又改回来了吗？ 怎么子善哥他到了现在，还是念念不忘呢？ 唐纤楠也过来了，陪着李囡玉来的。 结果她们几个女人都听到了。 顾紫重本来就是够尴尬的了，怎么自己的几个妹妹都来了？ 这下子好了，她们都听到了。 几个女人面对着面，都不说话。 顾紫重挥了挥手，让她们都离开。 她们几个回到了顾紫重的屋子里，把房门关上。 凤鸣提醒：“姑爷和顾世子还在院子里喝酒呢。万一他们两个冻着了可怎么办？” 顾紫重气道：“冻死他们算了。” 李囡玉笑了笑，道：“好了紫重，他们男人喝醉了，什么话都能说出来。我曾经就听过，顾世子喝醉了说要娶嫔妃做老婆呢……” 顾紫重和唐纤楠两个人简直要惊掉下巴了。 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她们几个面面相觑，都是怔了又怔。 随即唐纤楠一句话化解了尴尬：“都是那些人胡说八道的。咱们不必去理会。再说了，男人们相互之间随便开开玩笑，说一说这种事情又怎么样呢？” 三个女人都笑了。 一旁的凤鸣不知道该怎么办，跟着笑着。 顾紫重心里这鼓气才算是顺畅了许多。 她没有想到这两个男人居然拿她说事。 唐纤楠直言道：“妹妹不必多心，既然皇上当初想要纳你为妾，后来又想着要把你许配给燕平南，这便足以说明你本身的魅力了。做我们女人的，不就是盼着这个的吗？” 对啊。 顾紫重仔细想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她开心地笑了。 屋子里再次响起了笑声。 顾紫重笑过之后，道：“我才不愿意嫁给皇上那个老头子呢。当初我要是入了宫，现在不就成了寡妇了吗？” 她们女人之间开玩笑也是没有下限的，连皇上都敢说。 她们几个人互相看看，都脸红了。 然后她们的笑声比那两个男人更大。 等到了深夜，外面没有动静了，她们几个人才过去，把已经喝醉了的顾世子和朱常禧搀扶回了房间里去。 唐纤楠本来就是过来看看，没想到也开始干苦力了。 她们把两个男人搀扶到了床上，让他们躺好了。 然后她们几个女人去睡客房了。 这两天朱王爷不在家，顾王爷也不在家。 家里还需要由女人来主持。 顾紫重没事的时候就要去账房看一下，瞧瞧家里的账目，再吩咐一下家里的事。 朱常禧也去兵营，不断地在练兵。 顾紫重一直认为这个做法很是不妥当。 皇上刚死，金陵城里便在练兵。 这件事情万一传到宫里去，金陵城就算没罪，也要被人给安上罪名了。 顾紫重曾经就提醒过子善哥。 朱常禧却不愿意听。 说白了，什么样的人干什么样的活，朱常禧注定就是一个行军打仗的人了。 顾紫重和李囡玉商量着，道：“谁知道咱们这里有没有锦衣卫啊，东厂那些人也不是好惹的。万一咱们在金陵城里干的这点事被锦衣卫那些人传到朝廷，传到宫里去怎么办？这一大家子都要跟着受牵连了。” 李囡玉也同意，在这个时候练什么兵啊。 朱王爷和顾王爷两个人也进了京城，去看了皇上最后一眼。 发丧的时候，太后娘娘突然决定，要赶快立子嗣为皇上，即日便登基。 朱王爷和顾王爷都是提心吊胆的。 还好选了一个有才有德的，不过和其他的势力都没有什么关系的男孩子。 其中朱乐权想扶植的孩子并没有被太后娘娘看中。 这下子朱王爷和顾王爷这两个人都放心了。 金陵城这边呢？ 留王已经派人来说亲了。 顾王爷不在家，顾母便做了决定，派人去留王的府上提亲。 这件事情还是传到了顾紫重的耳中。 顾紫重怕李囡玉知道了以后伤心，就没有和李囡玉说。 不过纸包不住火，李囡玉还是知道了。 李囡玉知道了，却能怎么样呢？ 男人三妻四妾这都很正常的，所以李囡玉只有支持。 顾紫重没有在李妹妹面前提这件事情。 她是去找哥哥了。 顾世子却千方百计地要躲避她。 顾世子已经嗅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妹妹经常来教育他，这让他心里很不安宁。 顾紫重非要见到自己的哥哥不行。 顾世子无奈，才和妹妹相见。 顾紫重道：“哥哥，我并不反对你纳妾。可是你千万不要变心，万一将来你要是飞黄腾达了，一定要记着李囡玉对你的好才行。李囡玉自从嫁给了你，她可是一天的安分日子都没有过。咱们顾家大大小小的事，不都是李妹妹帮着打点的吗？” 这顾世子明白，心里也有数。 顾世子道：“妹子，你放心吧，我对李囡玉会好，一辈子都对他好。” 顾紫重却把头扭向了一旁：“我不相信。” 这话都让她说了，顾世子还能怎么说呢？ 顾世子都被自己的妹妹给气笑了：“我的好妹妹，你以为我想娶留王的女儿吗？我告诉你吧，我和留王他们家的大公子本来就不怎么和，现在还要认他家的大公子做哥哥，我心里难受着呢。联姻这事本来就是为了两家的好，我没有法子，只好接受了。我对他家的那个女儿也没有什么感觉，况且我们两个人根本就没有见过。” 第七百二十四章 心情压抑 哥哥这么一说，顾紫重心里倒也平静了下来。 其实按照道理来讲，这件事情本来也不怨哥哥，他就是一个办事的人而已。 可是顾紫重这心里就是放不下来，她却对哥哥喃喃抱怨，让哥哥伸出手来发誓：“不行，我不要让你这样子蒙混过关。你必须要对我发誓才行。” 发誓？发什么誓？ 顾世子都不想理会自己这个亲妹妹了。 顾紫重却跟在哥哥的身旁，对他不依不饶的。 顾世子无奈，只好伸手指向天，发誓道：“我发誓，只要今生我有负李囡玉，就让天雷劈我。” 顾紫重捂住了哥哥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了。 她微笑着道：“好了，我就是吓唬你的。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心。” 顾世子都无奈，不禁抱怨：“你是我妹妹，怎么老想着要让我做这个做那个的？发这毒誓，万一我以后栽进去了，或者在战场上遇到什么事，你不后悔吗？” 顾紫重就害怕这句话。 她赶紧再次捂住哥哥的嘴。 她自己却是咬着嘴唇，用另外一只手不断地抽打哥哥的手臂：“好了好了，让你多嘴，让你废话。我可要告诉你，以后这种不吉利的话可千万不能再说了。” 顾世子把妹妹吓得都要哭了。 顾紫重一提及起这样的大事，眼角不禁便要落泪。 她让哥哥发了誓，然后才回到家里去。 朱常禧在家里等着她呢。 见她回了家，朱常禧赶紧把她迎回了房间去，还说清儿整天哭着闹着，想找母亲呢。 顾紫重擦了擦眼泪，去把清儿抱了起来，喂他吃东西。 朱常禧挺好奇，凑过身子来问她怎么了。 她见了子善哥，就不禁来气：“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朱常禧被泼了冷水，心里一下子就不平静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又招惹她了？ 他只是在一旁不说话，静静地盯着她看。 她哄了哄清儿，把清儿哄开心了，她脸上的皱纹才消失。 而紧绷的面庞才得以舒展。 她把清儿放了下来，让清儿自己行走。 顾紫重把双手叉在腰上，盯着子善哥看。 朱常禧坐下来，被顾紫重给看羞了，伸手遮挡自己的脸：“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顾紫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反正这种心态不能保证平静。 一旦她心态失衡了，整个人的脾气就上来了，而且还控制不了。 朱常禧把崔姨娘请进来，还特地把顾紫重的情况给崔姨娘说了。 崔姨娘见多识广，而且对人也是颇有了解，尤其是那些怀了孕，或者孕后的女人。 朱常禧等着崔姨娘的答复。 崔姨娘说顾郡主面色晦暗，而且眼皮子还跳动。 这是产后的心里压抑。 崔姨娘便抱怨着道：“姑爷，不是老身我说你。顾郡主都过门这么长时间了，你对她好过吗？你对她认真过吗？你好好照顾过她吗？” 这一连串的三句问话，把朱常禧给彻底问住了。 朱常禧回答不上来，和崔姨娘面对面，哑口无言。 崔姨娘平常早就想把这话和朱世子说了，无奈不太方便，自己身份不及，所以不能明说。 这一次也是借这个机会，崔姨娘帮着顾紫重说话呢。 崔姨娘拍了拍朱世子的肩膀，笑着道：“唉，我告诉你吧，顾郡主整天想要和你一起，却终究不得行。所以如此下去，才招致心里压抑啊。郡主心里总是不安，所以才见什么怕什么，感觉对你不起，而且也感觉你对她不好了。” 朱常禧闻言，心里如醋一般酸楚万分。 他其实早就知道，顾紫重想着要和他好好在一起生活。 顾紫重需要他好好陪伴。 可是他呢，却总想着扬名立万，把心思都用在了兵营上。 崔姨娘这次的话告诫了朱常禧。 而顾紫重也躲在屏风后面，把他们两个人的对话都给听到了。 等子善哥走了以后，顾紫重对崔姨娘竖起了大拇指来。 不过玩笑归玩笑，顾紫重的确是心里有些压抑，尤其是前世的那些职业病，她几乎都有了。 平时看谁都不顺眼，总觉得人家欠了她什么。 心情不好，怎么都不好。 顾紫重明白，金陵的朱家和顾家在朝廷摊了事，她这个人就好不了。 她自己心情不大好，又不愿意和周围其他的仆人说。 她还是把唐纤楠叫了过来。 对自己最为信任的人，顾紫重算是放心了。 她把她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过唐纤楠却是旁人，对此却觉得奇怪。 其实像顾紫重这种情况，无非就是吃饱了撑得慌，闲着没事干了。 唐纤楠笑道：“男人本就应该三妻四妾。一个男人一辈子只有一个老婆，郡主您觉得正常吗？” 这话把顾紫重问住了。 对啊，哥哥可是顾家的唯一男子，将来顾家的继承人，他膝下的子嗣凋敝，这可不行。 顾紫重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了。 唐纤楠接着道：“李囡玉在顾家的地位很高，不说别的，单单就说郡主您吧。您作为顾家的女儿，一心向着李囡玉。那李妹妹她能吃了亏吗？” 顾紫重终于露出笑容来。 唐纤楠道：“郡主，您这是心情太过压抑了，所以才说出这般的话来。要我说呀，您就是平时没有什么事干。要不然咱们姐妹几个搓麻将，打一打叶子牌，这心情不就好不吗？”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顾紫重挺喜欢的。 家里的几个女人陪着顾紫重打了打叶子牌，崔姨娘又帮着张罗，搭了一个戏台子，找人来唱戏。 这两天朱家也把白布都给拆了。 先皇驾鹤西去，而现在当朝又有了小皇帝听政，所以说大明算是一切都恢复了太平。 毕竟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康冕王造反之事，现在证明了，纯属子虚乌有。 不过前世里这情况的确发生过。 这对顾紫重来说是一段梦魇，前世她要不是委身陪着康冕王，她的干儿子不会坐上皇帝的位置的。 所以说如今她还心有余悸，觉得这个康冕王不善。 第七百二十五章 产生怀疑 顾紫重前世见识过康冕王的厉害。 所以她对康冕王还是心有抵触的。 不过等过了一段时间，一切都是太平的，顾紫重也就没有多想。 京城倒是派来了两个年长的丫鬟，特地来金陵找顾紫重了。 顾紫重接待了人家两个，把人家两个直接叫到了屋子里去。 两个丫鬟对顾紫重十分关心，不过对于顾紫重的现状，两个丫鬟却有看法。 她们先是说了太后娘娘的近状。 其中一个道：“当今的太皇太后娘娘，可是一心想着您呢。您在金陵生了孩子，就过起自己的太平生活来。我倒是觉得，郡主您可是有些对不住太皇太后娘娘啊。” 人家的这种语气，把顾紫重给问得哑口无言。 顾紫重低沉下脑袋，并没有回应。 另外一个笑了笑，道：“太皇太后娘娘心里念着郡主您呢，所以说让我们姐妹两个给郡主带来一些吃的，其中就有糕点。太后娘娘知道，郡主您平日里最喜欢吃的就是糕点了，所以叫我们多带了点过来。” 顾紫重谢过她们。 太皇太后娘娘这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不用人家明说，顾紫重已经明白了。 她冲着两个丫鬟作揖，随即十分诚恳，道：“你们不必多说了，太皇太后娘娘的话我已经明白，你们放心，要是有什么事发生，我一定站立在太皇太后娘娘这边。” 太皇太后娘娘，就是之前的太后娘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年纪更大，却眼睁睁地看着皇上驾鹤西游。 如今朝纲不振，皇上身边已经没有多少亲人了。 太皇太后娘娘孤苦伶仃一个人，还要带着年幼的小孙儿。 这件事情让谁听了，心里都不落忍。 更何况是受太皇太后娘娘恩惠的顾紫重呢？ 顾紫重答应了人家，又好好请人家吃了饭，招待着人家，把人家送走了，她才得以放心。 朱常禧回家的时候，顾紫重就把这事告诉了他。 他却不以为然。 顾紫重拉着子善哥的手臂，道：“你不要不当回事。咱们时刻都要绷紧了心中的弦。万一朝廷需要咱们出面呢？万一朝廷需要咱们表明态度呢？你难道就要沉默吗？” 朱常禧十分地不耐烦：“不是我不屑地回答。自从我在长城以外把鞑子兵给打跑了以后，这朝廷的事，什么表态的事就一直在咱们耳朵也周围。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朝廷能有什么事？” 顾紫重也知道，朝廷一直在给金陵朱家施加压力。 可是这毕竟就是规矩，不能不守着。 顾紫重还是要在子善哥的耳旁啰嗦着。 子善哥就是不听。 这两天巡抚大人也来朱家找他们。 现在朱王爷不在家，朱常禧又时常去兵营处理事情。 所以说家里就顾紫重来主持了。 乳母就在后面的三进房子里养老了。 顾紫重每次见客人，就是人少，所以时常被客人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心里真的是烦死了。 巡抚大人一开始是派几个衙役过来。 后来就是一些小妾，再到后来，干脆就是巡抚大人的柳夫人来了。 柳氏可是一个老滑头了。 顾紫重虽然和人家打交道少，不过也是听闻过人家的大名的，一点都不敢小觑。 柳氏一进门，便是给了顾紫重下马威。 顾紫重险些接不住这个话茬。 柳氏道：“顾郡主，我该叫您朱少夫人吧，您也知道，咱们金陵现在所在的地位很是尴尬，朝廷新改，人员大换。咱们金陵小城，不得不依附朝廷啊。” 顾紫重咧了咧嘴，轻声道：“小城？金陵原来是应天府，这可是洪武皇帝开国时的国都啊。” 柳氏的意思并不在此，而且人家也并不想和顾紫重争论。 所以柳氏只是笑了笑，道：“少夫人，咱们是世受皇恩的。所以咱们要为朝廷着想才是。” 顾紫重并不反对，不过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加以辩驳。 她也知道，金陵的兵营让朝廷感觉到了祸患。 尤其是太皇太后娘娘，生怕地方出个什么明军，再打到京城去，威胁新登基的皇上。 顾紫重知道子善哥，他不是那种造反的人。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愿意被别人怀疑的人。 子善哥知道朝廷怀疑他谋反，他内心不得气炸了吗？ 唉，顾紫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就是听着柳氏的话，一直是点头，然后柳氏说得口干舌燥了，顾紫重才随意回答了两个字。 柳氏气得直跺脚。 客人都走了，顾紫重私心想着，必须要把这事和子善哥好好说一说了。 朱常禧从兵营回来，顾紫重又把这话和他说了。 他更加不耐烦。 顾紫重道：“如今巡抚大人都来咱们家旁敲侧击了，现在的局势不得不让子善哥你做出决定。” 朱常禧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只好答应下来。 毕竟金陵城这么多兵马，对朝廷来说的确是一个威胁。 朱常禧本来就是打算用这些兵马去保护朝廷，保护京城的。 不过他现在就是长一万张嘴，只怕也说不清楚了。 他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赶快臣服朝廷，把兵权交回到兵部的手中。 可是顾紫重又知道，他把兵权交给了兵部尚书手中，却并没有交回到皇上手中。 兵部尚书这个人老奸巨滑，没准和朱乐权勾结呢。 最后兵权又到了朱乐权的手中的话，那朝廷更糟糕。 太皇太后娘娘隔一段时间就给金陵来书信，尤其是给顾紫重来书信。 而金陵城里最近还多出一些人来。 那些人是生面孔，平常也是游手好闲的，看别人的眼神也不对。 朱家的眼线回来报告。 朱常禧已经猜测出来了，那些人就是锦衣卫。 顾紫重都被朝廷伤了心。 真没想到朝廷居然对金陵朱家和顾家怀疑到这种程度。 他们金陵朱家和顾家本来就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可是朝廷却一直怀疑他们。 顾紫重伤心，朱常禧更加伤心。 他心情不好，就容易自己一个人喝酒。 顾世子没事的时候还过来陪一陪他。 兄弟两个喝闷酒。 第七百二十六章 如此而已 朱常禧一喝酒便容易喝多了，一喝多了就容易说一些胡话。 就是百姓们所说的“鬼话”。 朱常禧一开口就不着调。 旁边的一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没事的时候也过来劝了。 这些人都是少见。 一旁的凤鸣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陪着顾紫重站立在旁边，还凑到她的耳旁低声告诉她呢：“郡主，在我看来这些人就是来蹭饭的。” 顾紫重一听这话倒想笑。 凤鸣接着道：“不仅如此，那些人还有求于朱家。要不然他们平常怎么不过来，等这个时候却偏偏过来呢？” 顾紫重听了凤鸣的话，在和人家聊天的时候多长了一个心眼。 果不其然，这些人都是心里有炸，总想着要从金陵朱家讨点什么好处。 结果都被顾紫重给一一拒绝了。 那些人垂头丧气，灰头土脸地走了。 姑妈也过来劝过。 武清侯都过来了。 地位那么高的老者，在这个时候居然也过来了。 真的是让顾紫重意想不到。 武清侯刚一过来，便被顾紫重带着人抬着轿子请到了家里去。 武清侯在朱家待了几天。 朱子琴在这个时候就过来守候在父亲的身旁。 顾紫重把心里的琐事都给忘却了。 不过武清侯却是主动提了出来。 “顾郡主，我这次过来呢，是为了看一看我的二儿子。这个小孩子在你们这边过得不错啊。”武清侯很是感谢顾紫重。 顾紫重挺受宠若惊，坐在一旁直点头。 武清侯笑道：“朱子琴这个孩子在你们这里闹事了没有？” 顾紫重当然摇头。 武清侯又道：“我去兵营里看过了，朱子琴这个孩子带了几百人，却是不会纵横，不会指引。唉，他这个人就只是说得好听，想着建功立业，可是其实他压根儿就没有这个能力。” 顾紫重又不常在兵营里待着，她还真的不太了解。 等到朱常禧回来了，武清侯见了朱常禧，对他的头一句话还是这个。 朱常禧却是摇头，十分坚定地道：“可不是这样。我们在兵营里，全靠着朱子琴呢。他带兵有方，而且与兵和睦。” 武清侯虽然嘴上还是在教训着自己的孩子，可是心里却很高兴。 中午吃饭的时候，一家人都凑齐了。 顾紫重把武清侯奉到了上位：“武清侯大人，您也知道，家父由于公事不在家，所以说您就是我家的长辈了。有什么话，您该说就说。” 她待武清侯犹如生父一般，让人家都羞涩得不好意思了。 武清侯道：“孩子你不用这般客气。其实我们本来也就是一家人了。而且吴一城在我们那里娶了李采儿，李老头可是我的好朋友。所以说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亲戚关系。” 一家人和睦融融吃着饭。 不过该提的事还是要提的。 武清侯想了想，道：“皇上新亡，朝廷不能一日无君。国不可一日无君，江山不可一日无主。咱们如今不得好好盘算盘算吗？” 顾紫重和朱常禧两个人都愣了一愣，然后都把筷子放在了嘴里，整个人都像是怔了一般。 随即朱常禧才反应过来，陪笑着道：“伯父，那您说一说我们该怎么办吧。我是晚辈，这心里总也没有什么数，所以需要您给指点一二呢。” 武清侯哈哈大笑，一点都不避讳：“我告诉你吧，太皇太后娘娘现在刚立了新主，新主年幼，不能主事。所以太皇太后娘娘已经立了几个辅政大臣。咱们朱王爷，我的朱老兄，不就是其中的一个吗？” 朱常禧还挺自豪的，在一旁偷摸着发笑。 武清侯笑道：“朱老兄如今成了辅政大臣，不过就是陪着太皇太后娘娘治理天下，办公，处理折子而已。不过这几个辅政大臣可是得罪了内阁了。有他们在，内阁能好受了吗？” 这话还是说了出来。 顾紫重和朱常禧都不想提的。 不光是朱王爷，还有顾王爷，这两个人都是辅政大臣。 他们必须要听从太皇太后娘娘的，可是他们一旦与他人结下怨恨了，又会有谁人帮他们的忙呢？ 不说还行，这个话题一提了出来，顾紫重便犯了愁了。 武清侯还直言道：“不是老身我多嘴，我看你们金陵城里有不少穿着像是普通百姓，可是行动却非常人的人呐。他们都是锦衣卫吧？” 又提锦衣卫！ 朱常禧一想到这个就生气，不过碍于是武清侯在这里呢，他的火气不好发作而已。 朱子琴沉默了半天，终于道：“不是这样的，父亲，依孩儿的意见，这些锦衣卫不过就是来看一看，转一转而已。人之常情。太皇太后娘娘刚刚把持朝政，所以不能不防备着些。朱兄都不在乎，所以咱们不必要提了。” 武清侯也无话可说了，这个孩子把他该说的话都给说了。 朱常禧刚刚听了这话，浑身也是一颤，有些惭愧。 朱子琴兄弟分析得有道理，不就是几个锦衣卫吗？他干什么非要这么在意呢？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谁心里难受，谁知道啊。 朱常禧毕竟不能从这个梗上过去。 他对朝廷忠心耿耿，最后朝廷却要防备着他。 这是什么道理？ 朱常禧不怕吃苦，不怕受伤，就是害怕被人冤枉。 所以饭桌散了以后，他心里还是愤愤不平。 朱子琴和吴一城知道朱世子心情不好，特地跟了过来。 朱常禧见了他们，就开始发脾气。 可是发脾气归发脾气，发了脾气之后，他不还是带着笑容吗？ 其实就是心里不得劲而已。 吴一城道：“朱兄，太后娘娘这个举动本来也无可厚非，咱们不理不睬，装作不知道就是了。” 朱子琴也道：“就是，那些锦衣卫对咱们也没有什么坏处。咱们就当是井水不犯河水，谁都不妨碍谁，不就行了吗？” 朱常禧呼了一口气，有自己家的兄弟这么说，他就放心多了。 他心里也舒服多了。 一旁的顾紫重知道子善哥心情好了，这才敢凑过去，陪子善哥回了房间去。 第七百二十七章 不得不防 她服侍着子善哥睡下了，也不敢吱声，不敢说些什么。 在她看来，子善哥心里的这股火气压不下去了，没准什么时候又发作呢。 可是他们几个兄弟当中，都不能消散了子善哥心里的火气，那顾紫重李更难了。 她心里清楚，作为妇人，就是侍奉好自己的丈夫，这就足够了。 顾紫重依偎在子善哥的怀里。 子善哥突然伸手过来，主动搂住了她，还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口。 这让她猝不及防。 她猛地一抬头，瞧见子善哥正对着她笑呢。 她也微笑回应。 朱常禧轻声道：“紫重，这两天让你受苦了。我不知道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反正我是亏欠了你好多。” 为什么突然会说起这种话来？ 顾紫重听了以后脸都红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朱常禧接着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不又亲，把他自己的温度传给了顾紫重。 顾紫重感觉依偎在子善哥的怀里，很是温暖。 她轻咬着嘴唇，只是羞得乖巧着，在他的胸口处捶了又捶，低声道：“你好坏。” 突然她起身去看。 朱常禧又把她给按倒了，凑到她的耳旁低声道：“清儿这会儿在崔姨娘那里呢。放心，房间里就咱们两个人。” 这个家伙，可真会捡时候。 顾紫重很是放心地依偎到了他的怀里。 他拍着顾紫重的肩膀，轻声道：“紫重，你说万一哪一天我不在了……” 顾紫重的眉头一紧，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捂住了子善哥的嘴。 “你胡说什么呢？”她的脸色已经变了。 朱常禧无奈地笑了笑，有点尴尬：“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说一说而已。万一呢？” 顾紫重摇头，不去往那里想：“没有万一，我不知道，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你会好好的陪着我，咱们两个就在金陵过一辈子，不好吗？” 好，怎么不好？ 朱常禧抬起头来，还很是幻想的样子。 不过他却摇头，若有所思。 过了片刻，他才道：“不过事情哪里有那么顺利的？我是一个将军，将来会怎么样，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敢猜测……” 说到这里，他的眼角便湿润了。 顾紫重明白，子善哥还是害怕朝廷，他手下有兵，而且原来的水师就是子善哥给带出来的。 子善哥害怕朝廷过河拆桥。 顾紫重都明白，不过不知道怎么劝他。 子善哥他是害怕，所以才湿润了眼眶。 顾紫重紧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道：“不，不会的。你都是胡思乱想的而已。咱们现在可是朝廷最为信任的人了。子善哥，你的心思我明白，你既想建功立业，却又害怕被朝廷怀疑，功高震主。” 她盯着子善哥把这段话给说了出来。 朱常禧非常惊讶地盯着她，感觉她是自己的知己啊。 他把她搂得更紧了。 顾紫重低声道：“不怕的，朝廷只要一天不灭了鞑子兵，一天不赶跑倭寇，就要依着子善哥你。” 朱常禧摇头：“今天武清侯对我说的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咱们这里锦衣卫这么多，说不准哪一天，我就会被锦衣卫给杀掉呢。我纵然能以一挡十，可是人再多呢？我也没有法子了。锦衣卫要取我的性命，我也没有办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顾紫重又一次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再胡说八道。 她皱眉，很是奇怪：“你这都说的什么话，牛头不对马嘴。” 朱常禧苦笑了一声，道：“唉，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啊。你想一想，要是朝廷真的想用我，为什么把我困在金陵？当今天子年幼，太皇太后娘娘又惧怕朱姓大臣造反，还特地把这么多的锦衣卫派到咱们金陵来。我们知道的有那么多，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六扇门，锦衣卫，东厂…… 这些人都太厉害了，基本上可以说防不胜防。 顾紫重不相信：“太后娘娘很疼爱我，当初在皇宫的时候，她老人家便一直对我宠爱有加。我相信朝廷不会对咱们这么干的。” 朱常禧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道：“希望这样吧。紫重，今后我怎么发展，还是要看你的了。” 顾紫重在子善哥的胸口处捶了又捶，道：“你胡说些什么呢？谁要你靠我？” 虽然嘴上在开着玩笑，不过顾紫重和朱常禧两个人心里却都开始盘算着。 武清侯今天在饭桌上说的话就是警示。 等子善哥搂着她睡着了，她才放心。 子善哥睡着了，姿势也很随意，一个翻身，直接扭头过去了。 顾紫重得以起身来，下床去喝了口水。 她出房门去透透气，崔姨娘抱着清儿过来了。 她冲着崔姨娘做了一个“嘘”的姿势，并且轻轻推搡着崔姨娘过了长廊。 她们两个人去了一处明轩坐了下来。 顾紫重从崔姨娘的怀中接过了小清儿。 清儿长大了，会下地走路了，而且也会说一些简单的话。 顾紫重摸了摸清儿的脸庞，轻声道：“唉，你要是什么都懂就好了。要我怎么和你说呢？” 崔姨娘不用多问，只是看顾郡主的眼神，便已经能看出一二了。 顾紫重发愁，她忽然抬起头来，盯着崔姨娘，十分严肃：“咱们城里的锦衣卫都怎么样了？走了还是……” 她倒真的希望锦衣卫走了。 可是崔姨娘摇头：“没有怎么注意。城里那些陌生的面孔还是那么多。咱们朱府派到外面去的探子回来，都没有说什么特别的情况。” 顾紫重表面只是点头，轻轻道了一声：“哦。” 可是其实不是这样的，她心里却更加担忧。 这些锦衣卫在金陵城，却是让人惴惴不安的。 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也不说清楚，也不和你来往。 反正他们就在城里那么鬼混着。 顾紫重在寻思着对策。 崔姨娘疑心，眉头一皱，便是询问道：“郡主，不是老身多嘴，您这么在乎那些锦衣卫干什么？他们在就让他们在嘛。反正咱们这里还有一个孙大人呢，那个按察司大人，不是康冕王的人吗？” 第七百二十八章 金陵城好 这话说得是，而且顾紫重曾经也防备着这个孙大人，只不过后来锦衣卫的事让她把孙大人给忘了。 崔姨娘的一番话，倒是惊醒了顾紫重。 对啊，锦衣卫过来，不一定是来找子善哥的，没准就是为了看守那个孙大人。 她的脸上露出和谐的笑容来，道：“皇上后来把康冕王的兵权收回到了朝廷去，所以才又放回那个孙大人。可是孙大人自从回到了金陵来，我便也没有见过他。” 崔姨娘带着嘲笑的口吻道：“孙大人他来了以后便是十分胆怯，动不动就龟缩到了自己的府尹里。郡主您若是想见他，除非去他府上找他。” 这话把顾紫重给逗乐了。 顾紫重心里一松，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两天，子善哥也不闹了。 顾紫重还正纳闷呢，凤鸣告诉她，说崔姨娘去专门教导了朱常禧。 顾紫重捂着嘴唇，偷偷发笑。 子善哥这个人就是惧怕长辈。 长辈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了。 她放心了，把家里的事务打理得很好。 顾紫重听说兵营的事很顺利，那些兵没有一点情绪，有的甚至还要忠于金陵城呢。 她倒是觉得奇怪。 表哥没事的时候会来家里转转。 顾紫重对表哥表示疑惑：“皇上都驾崩了，朝廷也把压力给到了咱们这边。你们兵营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吗？” 表哥却还感觉惊讶呢：“你可不要胡说。兵营里这会儿正好着呢。许多人都说呢，跟着金陵朱世子跟对了。因为跟着朱世子，有饷银，有粮食，有衣服，有的人甚至还能在金陵城里讨一个好老婆呢。在这里当兵有这么多的好处，谁不愿意来。” 顾紫重听得都新鲜。 表哥道：“皇上驾崩的时候，朝廷里的那些文武百官都没有俸禄银子发了。所以打仗的明军更没有饷银。他们只能替朝廷打仗，却一点都不能拿银子。这种干卖力不收钱的事谁愿意干啊？” 就是这个道理。 国库都空虚了，一年又一年，国库都是入不敷出。 顾紫重明白了，也对子善哥刮目相看。 表哥道：“朝廷上的那些人都不愿意干了，有几个人都转道去了别处。还有的人想着要送礼，希望找关系出京城，去地方做官。这种事听着都新鲜。” 顾紫重被表哥给说笑了。 表哥接着道：“而我们金陵呢？有江南父老的银两资助，咱们这里的饷银一个月都不少发。而且咱们这里还有肉有菜，有衣服穿。这种好事，外面那些当兵的就是做梦也想不到啊。” 顾紫重挺美，觉得金陵城算是可以保住了。 前两天她还在做着自己家乡被朝廷给打下来的噩梦呢。 表哥笑着道：“现在咱们兵营里这么多人，大家都是齐心协力。可不像别的地方，就像九边吧，他们好几个月都没有发饷银了，又受到了鞑子兵的袭扰。他们已经不耐烦了。” 哦。 顾紫重知道表哥这个人有的时候也愿意吹牛皮，她也是半信半疑。 她也不质问，不反驳，只是听着，点着头。 表哥回到了兵营去，她的内心也松懈了下来。 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什么样，反正她是放心了，南方江苏一带不会有事。 不过这种情况可不会持续长久啊。 到了晚上的时候，她就去询问子善哥。 子善哥白天在兵营里那么忙，回来了浑身很困，所以想着赶紧倒头睡觉。 顾紫重却不让她入睡。 她摇晃着子善哥的肩膀，把他给摇晃醒了。 她把自己内心的担忧告诉了子善哥。 朱常禧却觉得她是在胡说八道。 她可是一本正经地说的：“江南即便再固若金汤，毕竟并非是长久之计。咱们最后还是要投向朝廷，跟着当今的皇上啊。你现在倒好，当然没有造反的意思了，可是你却也不去理会朝廷。这样一来，迟早被动的是你。” 朱常禧打着哈欠：“朝廷里现在有多乱你知道吗？我敢表态吗？你还说太皇太后娘娘宠爱你呢。可是我怎么没有听说她老人家要来帮衬着咱们啊？” 这突然的问话把顾紫重给问住了。 也是，这么一说，她还真回答不上来。 太皇太后娘娘现在连她自己都保不住，如何能够去保护金陵呢？ 不过他们金陵城最后还是要投靠皇上的。 顾紫重把她的心里话告诉了子善哥。 朱常禧早就有了这个想法了：“不用你说，等朝廷里局势明朗了，我自然会做出决断来。我告诉你吧，家父和岳父大人在朝廷当中不是白吃饭的。他们两个人就是咱们的眼睛。” 话不多说，朱常禧很不耐烦，躺下就睡了。 没过多大一会儿，他的呼噜声就起来了。 顾紫重实在无奈。 竖日一早，顾紫重收了管家拿来的账目，看了看，却是一点都记不下来。 她在凤鸣身旁感叹：“我现在都已经得了眼花了，我看过一遍，心里却一点数都没有。这账目对吗？我看不过来了，凤鸣你帮着我看看吧。” 凤鸣帮她看了看，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郡主的脸色可是不太好。 凤鸣瞧了瞧她，道：“郡主，您现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您要是哪里不舒服，便直接和我说。我去找大夫来给您瞧瞧。” 顾紫重摆手。 崔姨娘过来，一眼便看出了郡主的问题。 郡主她又有了心事了。 崔姨娘把管家和仆人都给支开了，凑到顾紫重身旁，道：“郡主，我刚刚听线报来说，九边那边的人有的已经造反了。” 顾紫重挺八卦，也喜欢听一听外面的新闻。 她赶紧问了问，什么情况。 崔姨娘道：“九边这两天不安宁，可是朝廷却对九边不闻不问。所以那些士兵都不愿意了，要反了朝廷。因为鞑靼人没有粮食了，他们必须要南下来夺一些粮食。九边离蒙古草原太近，和鞑子兵近在咫尺。” 顾紫重道：“朝廷怎么会不管？九边可是在长城以内啊。” 就是这个问题，崔姨娘尴尬地笑了笑。 第七百二十九章 九边兵变 凤鸣道：“小皇帝刚刚登基，年纪尚幼，还不能掌握朝政呢。所以太皇太后娘娘要靠着几个辅政大臣来治理朝廷。朝廷的各个方面都还不稳呢，哪里还有功夫去管九边呢？” 顾紫重替九边的人担心：“呀，要是这么来说，九边的明军不都成了孤军了吗？他们没有俸禄银子，又少粮食，肯定会被灭掉的。” 崔姨娘笑道：“郡主您什么时候这样担忧了？咱们离九边太远，就算是想帮他们，也没有法子啊。” 顾紫重托着下巴，一副难受的样子，感叹道：“唉，真是的。咱们要是离他们近的话，还可以给他们粮食。” 崔姨娘笑了笑，不过也是很严肃：“郡主，您就不要这么想了。您还是想一想咱们金陵的事吧。那些锦衣卫可还没有走呢。孙大人也是一直闭门不出。前两天巡抚大人家里有喜事，孙大人也没有去随礼。” 顾紫重才想起那个孙大人来。 她盯着崔姨娘，眨你眨眼睛：“那锦衣卫也一点动作都没有吗？” 崔姨娘摇头：“郡主，我们也就是道听途说而已。所以说您还是需要赶紧出去多打听打听。我们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不好直接过去相问啊。人家对我们也是有防备的。” 顾紫重听了崔姨娘的话，准备去巡抚大人的府上坐一坐。 等到了傍晚十分，外面天气凉爽了，顾紫重乘坐轿子去了抚台大人的府尹上。 大人的小妾李氏还是挺客气的，主动接待了顾紫重。 李氏道：“夫人和老爷有事出了远门，这两天不在家。所以说家里的什么事都由我来掌管。郡主您可是稀客。无事不登三宝殿，您有什么事吗？” 这个李氏可真会说话。 顾紫重结巴了一下，道：“我今天过来，是想看一看你们府上的小家伙。” 李氏方才明白过来，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道：“哦，我刚想起来，孩子跟着老爷出了远门了。所以我们府上现在很安宁，家里没有孩子玩闹。” 顾紫重就是拿这个理由来做一个幌子，咋就是想来抚台大人的府上打听打听的。 她笑了笑，道：“那我来的真不是时候。” 李氏还是给她上了好茶，让她在穿堂多坐一会儿。 既然是这样，那她便直接相问了：“李妹妹，我想问一问你，你知道九边吗？” 李氏一副迷茫的模样，不过她犹犹豫豫，点了点头，道：“哦，这个，我好像听过。那不是咱们大明为了抵御鞑靼人特地设立的吗？” 顾紫重“嗯”了一声，道：“我听说咱们的九边最近被鞑子兵给袭扰了？” 李氏疑惑，摇头道：“嗨，我怎么知道。咱们都只是妇道人家而已，心里想的就是怎么把家里的事处理好。至于那些事都是男人的事，咱们女人何必计较呢？” 顾紫重一副脸红的样子，低眉下来，道：“我……我就是随便问问。” 李氏这么说了，顾紫重也不多问。 李氏不说，不过抚台大人的长子却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顾紫重在抚台大人家里的院落里转悠的时候，恰好碰到了长子。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长子却认识顾紫重。 顾紫重没时间多想，和人家闲聊了几句，便和人家说起了九边的事。 长子很喜欢讨论京城的事。 顾紫重问他知道不知道其他的事。 长子笑道：“这个我刚听说了。朝廷因为这事可没少挨骂。明军脱了官服，不也是百姓吗？可是朝廷却把九边那些人给丢却了。所以百姓都不满意，尤其是九边的周围，那里的百姓对朝廷很不满意。” “唉……”长子无奈叹息道，“我告诉郡主吧，朝廷里的几个大臣之间权力相互限制，没有法子处理地方的事。所以说他们也管不了。朝廷压力很大，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站立出来。” 顾紫重还没有多说话。 长子突然一怔，随即惊喜着道：“我记得，朱王爷和顾王爷不是太皇太后娘娘任命的辅政大臣吗？” 顾紫重还挺羞的，不知道她该不该骄傲。 父亲现在就是朝廷里的辅政大臣，可是朝廷却颇受地方的压力。 长子笑道：“唉，郡主，您又何必害羞呢？在朝廷里做辅政大臣，不是一个美差吗？” 顾紫重才笑了出来，笑得很开心。 长子却又变了态度，道：“不过朝廷现在有了压力了，所以什么事都不好干啊。郡主，您还是小心着点吧，要是朝廷哪一天变了天，一切就都可就难受了。” 顾紫重听了人家的话。 等回到了家，顾紫重心情总是很沉重。 她给子善哥说了今天她在抚台大人的境遇了。 顾紫重等着子善哥的回答。 朱常禧想了想，道：“我知道了，不过九边离咱们太远。说了也没用，想了也没用。所以说，紫重，你还是不要去管了。毕竟朝廷并非万能的。而且现在朝廷已经很乱了。家父和岳父大人在朝廷，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一个回信。我想他们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再说了，九边的人出了问题，那是他们的事。咱们离他们那么远，就算是想帮忙也不行啊。” 子善哥也这么说。 顾紫重也就不能说什么了。 她只是低头“哦”了一声，道：“唉，或许是我想多了吧。我就是怕朝廷受的压力大了把咱们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要是九边那里需要咱们去顶着，怎么办？” 朱常禧摆手，打着哈欠：“在金陵这里住得挺滋润，我干什么要出去呢？” 顾紫重笑了，看着子善哥的懒惰，她却觉得幽默。 朱常禧道：“老婆，这些日子我对外面不怎么在乎了，你怎么却那样子关心外面的事了？” 顾紫重就是担心，生怕将来子善哥被逼得造反，生怕康冕王给他们这边施加压力啊。 她心里的这话可怎么说出来呢？ 想了想，她摇头，道：“算了，我想多了。子善哥，你睡吧。明天你还有兵营的任务呢。” 第七百三十章 不能商量 朱常禧盯着她的目光里，带着好奇，也带着关心。 总之他把顾紫重给看羞了。 等顾紫重扭过头去的时候，他也躺倒下入睡了。 竖日晌午，顾紫重正打算去找两司说点事情，这是顾母交待给她的。 两司里面那个按察司的孙大人肯定不怎么会出面了，毕竟他是康冕王的人，在这种敏感的时候，不可能会随意露面。 剩下的那个人也是一个缩头乌龟，躲在宅子里不出来。 顾紫重正想出门，却被从门来进来的郭世兴给拦住了去路。 她听闻过这个人的大名，也见过这个人。 不过她很惊讶，这个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她家里呢？ 郭世兴现在掌管着五城兵马总都司，而且还兼兵部右侍郎呢。 他来得很淡然，满目的漫不经心。 他越是这样，朱家人就越是闹心。 不过还是要对来客礼让的，所以顾紫重请人家到了穿堂去坐一坐。 顾紫重在前世的时候听闻过这个人的大名，怎么说呢，虽然不太出名，不过这个人却也是一个无赖。 他总能跟对人。 顾紫重倒不是嫉妒人家混宫廷的能力，就是见了他，心中便生一种胆怯感。 现在也是如此，她甚至都在脑海里回忆着前世里这个男子所经历过的事。 郭世兴却是率先开了口，很是得意，对顾紫重也很是礼让：“顾郡主，您还记得我吗？” 他这个人虽然年纪不大，不过也比顾紫重大上两轮呢，按照道理来讲，他如今都已经成了爷爷辈了吧？ 顾紫重可不记得他。 郭世兴瞧她不说话，倒是开心地笑了，对着她指指点点的，哆嗦着手腕子，连连摇头叹息：“你真的是贵人多忘事啊。你忘了吗？在你小的时候，我还给你换过尿布呢。” 顾紫重的脸“刷”一下子就铁青了起来，真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个郭世兴真是一个老色狼，怎么在这种场合还说这种话？ 不过人家再调侃，她终究还是要陪着笑脸的：“我还真忘了，三岁之前的事，谁还能记得呢？不过郭大人的名号，晚辈是知道的。” 她瞅了瞅一旁，寻思着要让凤鸣进来，帮着她解围。 她真的难受。 说实在话，她打心眼里佩服人家，承认她自己输了。 在这种场合她说不下去什么客套话了。 郭世兴还仰面沉思了起来，全然不顾进来的凤鸣和崔姨娘。 两个女人家也吓唬不住人家啊。 顾紫重起身来，准备要走。 郭世兴却拦住了她的去路：“顾郡主何故要走啊？我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呢。” 顾紫重扭头过来，盯着他的目光显得很冷峻，显然已经是很生气了。 他却不慌不忙，道：“顾郡主居然能够认识我。让在下很是欣喜。不过说实在话吧，我这次来呢，是为了传太皇太后娘娘的懿旨的。” 顾紫重不敢怠慢了，怔了一怔，随即便是哽咽了一声。 她扭过头来，朝着郭世兴跪拜了下去。 郭世兴洋洋得意，说太皇太后娘娘希望金陵朱家能够深明大义，把兵营的人迁到京城旁边去，驻扎在京畿之地，也算是为朝廷尽心了。 又是这一套。 顾紫重没有答应，只是说朱世子还没有回来，等他回来了让他做决定。 她对人家说了一大堆的好话，才把人家给请到了客房去。 等她回到了屋子里去，抚摸着自己的胸口，简直要气炸了。 清儿进了门来，把从外面捡回来的树叶递给了她。 她没有功夫理会他。 清儿虽然说话不太清楚，不过也是支支吾吾，嘟嘟囔囔的，道：“这是心。” 顾紫重转眼去看，才发觉清儿手中捧着的是一颗心。 凤鸣进了门来，见崔姨娘抱着清儿，尤其是清儿手中的那颗心格外引人注目。 顾紫重收了，同时也把清儿抱了过来。 崔姨娘道：“这可是朱世子亲手为郡主您做的啊。您要小心守护才行。” 顾紫重没有想到，他事情那么多，还来这一套。 凤鸣在一旁看着笑了。 顾紫重干咳一声，厉声询问凤鸣：“那个人走了没有？” 凤鸣缩着脖子，一副难堪的模样：“人家事情没有办完，怎么可能会走啊？” 崔姨娘质疑：“连一个手谕都没有，这个姓郭的来穿口谕，是真的假的？” 谁又知道呢？ 可是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不相信也不行了。 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啊。 顾紫重道：“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既然郭大人执意不走，咱们晚些时候再招待人家就是了。” 她讨厌那个郭大人，十分憎恨他。 前世他在后宫，可没少给顾紫重捣鬼。 她真的希望子善哥赶紧回来，帮着她把那个姓郭的给赶走。 一个中午，她都没有出门。 郭大人找了顾紫重好多次，都被凤鸣给推却了，说郡主身子有恙，不方便见客。 朱常禧终于急头白脸地从外面回来了，满身的大汗。 顾紫重招待着他赶紧去洗了一个澡。 等他沐浴之后出了门来，顾紫重把这事告诉了他。 他想都没想，就想送客。 顾紫重拦住了他。 朱常禧道：“你是不知道，这个姓郭的在宫里就整过我们。当初我和吴一城想着要去给兵部尚书送去一副画，可是呢？这个姓郭的从中作梗，居然把画给没收了。现在这件事情我想想就生气。” 她倒是笑了出来：“兵部尚书可是一个大油桶，你只送一副画就能把他给收买了吗？如今你看看，朱乐权对朝廷蠢蠢欲动，还不是仗着兵部尚书给他撑腰吗？兵部尚书要的可不是你那点小恩小惠。” 朱常禧红着脸，本来够生气的了，没想到又被紫重给糗了一顿。 他拉开了房门，道：“不管怎么说吧，反正我不想见到那个姓郭的。让他赶紧走。” 顾紫重紧跟着子善哥的步伐出了门，来到了客房。 郭世兴正在门口呢。 朱常禧和人家打了一个照面，当即陪着笑脸过去，却道：“寒舍最近要大装修，所以不方便见客。还请郭大人见谅，先行离去吧。” 第七百三十一章 下了通知 一说话就这么直白，弄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朱常禧直言要送客，顾紫重在后面直打哆嗦。 这样子轰人家走，好吗？ 郭世兴摊开了双手，道：“朱世子，太皇太后娘娘可是派我来向你讨要兵权的。你就这么对我吗？” 朱常禧低头寻思了片刻，随即道：“兵权的事我已经在考虑了。不过你是真的奉了太皇太后娘娘的命来的吗？请把圣旨拿来我看。” 郭世兴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顾紫重冷笑着，道：“太皇太后娘娘对我恩重如山，就算她老人家想召我去说一说话，谈谈心，我也是愿意去的。郭大人不必这般大费周折吧，还亲自来吗？” 郭世兴没有说话，只是冷冷一笑，扬长而去。 过了一天，他们听闻这个人就住在一旁的旅店里。 顾紫重心里就害怕这个人，总是琢磨不透他。 朱常禧道：“咱们这里还有这么多的锦衣卫呢，所以不必怕他，也不用管他。太皇太后娘娘懿旨，怎么连圣旨都没有？万一他露了陷了，咱们就有回旋的余地了。兵权的事暂且搁置，我还要给远在京城的父亲写一封书信，问明情况。” 他给朱王爷写了一封书信。 没过几天，书信回来了，却是说没有听过这种事。 这就奇怪了。 太皇太后娘娘要收兵权，怎么也不和父亲说？ 朱常禧坐不住了，直接带兵去旅店，想要把这个姓郭的给抓起来。 朱府的人开始议论纷纷了。 下面的仆人都说朱世子要报当年的私仇，准备好好地整一整这个人。 凤鸣却极力辟谣。 朱常禧也是直爽，直接带着兵进了旅店，把人家给抓了回来。 郭世兴就端坐在朱家的堂前，挺胸抬头，挺是正气凛然的样子。 朱家人把他晾在了客房，没有动忒。 顾紫重还一天多趟，去看一看人家的情况。 她去找子善哥，道：“咱们就这么把人给抓了回来，这不就等于是抓了朝廷的来使吗？这罪名咱们可担待不起啊。” 朱常禧把双手向身后一背，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道：“他要是想给我这个罪名，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咱们和朝廷对峙，倘若交了兵权，那可就真的是一点实力都没有了。” 朝廷本来就很乱了，太皇太后娘娘在这么乱的情况下临时抱佛脚，想着抓住身边一切可以抓住的兵权。 这怎么可以？ 金陵朱家打拼下来的兵营，绝对不可以拱手让人。 朱常禧这个时候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狰狞之色来，道：“倘若咱们和朝廷真的不能两立的话。我朱常禧佣兵自重，脱离朝廷也是可以的。当年皇上就一直拿着兵权来压着我。如今太皇太后娘娘还想压着我吗？” 顾紫重觉得子善哥的话挺有道理的。 不过说实在的，拿性命和朝廷对抗，这总是冒很大的风险的。 她担忧过后，却又冷静了下来，选择了支持子善哥。 朱常禧把郭世兴给关了起来，连问都没问。 过了两天，从京城传来了消息，朱王爷来了书信，说太皇太后娘娘和他聊天的时候，总是隐晦地表达了这个想法。 朱常禧拿来书信给顾紫重看，还把顾母和姑妈找来。 他们几个人商议着这事。 顾母年纪长，因此心里也有数，对这种事情有自己的看法。 她摇头叹息，微笑着，红着脸道：“这还和当年皇上想要收回兵权一样。都是同样的招数，一点都没有变化。” 姑妈道：“要不然咱们这样吧，把兵权先保住，掌握在自己手中总比送给朝廷要好。就算是送给了朝廷，这兵权还不知道落到了谁的手里呢。” 这个看法和朱常禧的看法不约而同。 不过随即进来的吴一城却满不在乎：“现在兵权在咱们手中，还不是咱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你去理会朝廷也没有用。现在满朝文武那么多，对谁是好，对谁是不好？兵权就算是给了他们。让他们去争，让他们去夺又能怎么样呢？兵不还是在咱们这里吗？” 对啊，兵部现在对兵权的把控实在是太差劲了。 尤其是地方的兵，他们几乎管不住的。 朱常禧道：“就算咱们把兵符交了回去，下面的这些人还是听咱们自己的。” 他把这个想法写书信，告诉了远在京城的父亲。 朱王爷和顾王爷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拖上一拖。 能拖就拖，最好拖到朝廷里的人坐不住了才好。 他们也就没有理会这件事情。 朱常禧把郭世兴给放了，在人家的面前还扬言：“倘若太皇太后娘娘没有让你来，我便要向她老人家参你一本。倘若太皇太后娘娘真的有意收回兵权，我甘愿交回兵权。不过这一切都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了。” 郭世兴冷笑了两声，随即道：“九边的明军已经造反，你们难不成也想步他们的后尘吗？” 朱常禧突然双目一瞪，想要对郭世兴动手。 吴一城和朱三子把他给拉住了。 郭世兴大笑，扬长而去。 吴一城对着朱常禧劝慰着：“朱兄不要生气，这个小子我都恨他，我还没有揍他呢。朱兄你放心，倘若有机会，我肯定第一个揍他。” 朱常禧胸中的怒火久久不能平静。 他对朝廷忠心耿耿，一点非分之想都不敢有，怎么被人这么污蔑？ 和朱三子吃饭的时候，他还在抱怨：“我也是朱姓人，皇族的正统。我就不能做皇帝吗？我对朝廷忠心耿耿，朝廷至我于何处？” 朱三子就是笑笑，没有说话。 吴一城劝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太皇太后娘娘就是知道朱兄你不想交出兵权，她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咱们为朝廷做了那么多，现在不能被杀了吧？朝廷这样的话可就是忘恩负义，百姓要唾弃他们的。尤其是太皇太后娘娘和新登基的小皇帝，他们两个可受不了这种非议。” 朱三子也道：“是啊，咱们不会有事。” 第七百三十二章 二老回城 朱常禧却不这样想。 朱三子都被朱常禧的情绪给带动到了，脸色已经显出绿色来：“你我同为朱姓人。咱们往上倒腾几辈，不都是皇帝吗？你看我不是不怕吗？” 太皇太后娘娘倘若想要对他们金陵朱家发难，朱常禧手下的这几个兄弟一个也跑不了。 朱三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朱常禧还是心惊胆战的。 顾紫重给远在京城的父亲和公公大人写了书信，说了家里的情况。 没想到过了两天，他们两位老人都回来了。 大家都很是吃惊。 顾紫重还专门派了两顶轿子去城门口迎接。 不过他们在去的半路上碰到了朱顾两位王爷。 等把他们接回了家，顾紫重的心才算是踏实了。 家里有老人支撑着，才算是可以。 要是现在让子善哥接过朱家的担子，只怕他就要垮掉了。 听闻朱王爷回来了，江南李财主，还有武清侯都来看望了。 朱家现在热热闹闹的。 顾紫重特地安排在正房里摆了几桌，等到了竖日中午，他们年轻人一辈的坐到了一起，上了年纪的人坐到了一起。 朱王爷也是好久都没有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了。 尤其是远在京城的时候，背井离乡，毕竟旅居客乡，什么都不顺人心意。 朱王爷吃着自己的家乡菜，点头称赞。 朱常禧就坐在父亲的身旁，虽然两个人不在一个桌上，可是朱常禧的注意力全在父亲身上。 他就等着父亲给主意了。 朱王爷挺是诧异的，毕竟武清侯的地位可比他要高。 李财主算是江南诸位富人之中首屈一指的。 这两个大人物都坐到了他的身旁，给他做陪伴。 他还时不时地注意着身旁的这两个人。 李财主碍于地位，不好说话。 武清侯倒是率先开了口：“朱老兄，你在京城怎么样？” 朱王爷还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干咳了一声，他显得自如了许多，然后才道：“没有什么，除了整天陪着太皇太后娘娘上朝，也没有什么事。这两天没有什么大事，下面的人也都没有什么奏折。皇上年幼，对朝政的事一点都不懂，所以也没有什么大麻烦。” 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一点都不在乎。 武清侯似乎对朱王爷的回答并不太满意。 人家都说朝廷要乱成一锅粥了，能没事吗？ 顾王爷见朱老兄尴尬，当即抢了话头，道：“我们两个人本来就是太皇太后娘娘任命的辅政大臣，而且在我们辅政之后，基本上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没有什么大事。所以说我们也就回来了。朝廷挺平静的。” 武清侯把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怔了怔，眉头紧蹙了：“不对吧，能闹腾的那几个人会停手吗？两广的朱老弟，昔日我和他一同主事的时候就感觉这个家伙是一个老油条了，他能平静下来？还有，虽然朱国公告老还乡了，可是还有六部呢。六部里面能有几部是听皇上的？其他的人不还是听从地方的诸侯摆布吗？” 大家听闻这话，眉头紧皱得都不像样子了。 武清侯想了想，唉声叹气，随即道：“唉，我还是实话实说吧，反正在坐的这几个人都是自己人，我没有必要油嘴滑舌。现在朝廷正在卖官鬻爵，六部的人正在笼络人心。你们两位兄弟，一点都没察觉？” 或许是他太过正经了，把朱顾两个人给吓了一跳。 武清侯把身子向后一靠，哈哈一声，显得有些惊讶：“不会你们两个人也卖了官？” 朱王爷和顾王爷尴尬对视，都笑了。 他们两个人名下可没有什么官，现在这种局面，能把自己保护好就不错了，还卖什么官？ 武清侯也是开玩笑的，随即道：“我不是笑话你们两个人没什么权。我只是想问你们，朝廷里面就一点苗头都没有吗？” 怎么可能没有！ 这两个人只不过为了稳定人心，不想说而已。 朱常禧就等着听这一段呢。 顾王爷瞧朱兄语塞，不想说话。 他便主动道：“那些苗头自然是有的，不过和咱们都没有关系。我的女婿，你不要怕，我们两个老家伙在前面挡着，你还怕朝廷找你的事吗？” 朱常禧脸红了，在长辈面前，一点骨气都没有。 顾王爷劝他：“太皇太后娘娘的确有懿旨，而且是要一位姓郭的大人给送了过来。” 顾紫重当即头脑嗡嗡的。 朱常禧定着神情不动了。 子善哥都把顾大人给关了起来，一关就是好几天。 这不等于是打了太皇太后娘娘的脸吗？ 她几乎都要哭了，头脑一嗡一嗡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朱常禧想要说话，顾紫重伸手去压住了他的手。 朱常禧回头来看她。 她先开了口：“那不听懿旨，会怎样？” 大家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朱三子本来还劝朱兄的，可是听顾伯父这么一说，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了。 太皇太后娘娘派来的人他们也敢关，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 顾王爷轻声一笑，道：“没有什么事。郭大人回了京城，别的没有说，就说把意思已经传到了。” 朱常禧又是一怔。 朱王爷低声笑了笑：“朝廷还需要依靠咱们呢。现在太皇太后娘娘身边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了。她能相信的也就是咱们金陵人。所以说她能拿咱们怎么样？我们都知道子善把顾大人扣留了。” 朱常禧低着头发笑。 朱王爷道：“不要怕了，咱们没有事。不过我们两个人为什么会回来？朝廷也没有事，太皇太后娘娘不过是想留我们做一个挡箭牌而已。后来我们也没有什么用，就先回来了。先皇在时养的兵，谈的情大多都不在了。太皇太后娘娘只得依靠我们了。所以说我们说什么，她老人家就得听什么。” 朱常禧突然道：“那让朝廷把大明的都城迁回到金陵来多好啊？” 朱王爷整个人都一颤。 这个傻孩子想什么呢？他们可是江南的霸王。迁都了他们也就没有那个地位了。 第七百三十三章 生了叛心 顾王爷嘲笑他：“迁都可是多大的工程量，你小子以为那么容易的吗？” 朱常禧忸怩着身子，提出自己不成熟的建议：“咱们也姓朱，我早就想着咱们能够把都城迁回来。然后金陵再改回应天府。这样的话咱们这里就又热闹了。而且里鞑靼人也远。在江南一带，多么惬意，省的在北方那样贫瘠之地受着鞑子兵的威胁。” 朱王爷笑了，指着身旁的几位老者，道：“你问一问他们同不同意吧。” 这话明显是在讽刺朱常禧。 又是这样。 朱常禧不太高兴，低下了脑袋。 小的时候他说一些天真的话，父亲总会用这种方式点醒他。 他不说话了。 朱王爷道：“咱们经历了几世，才在江南立了足。现在江苏一带就是咱们的家，是咱们自己的地盘。要是迁了都，一切都坏了。咱们还睡得安稳吗？到那个时候，太皇太后娘娘想什么时候杀了咱们，都是易如反掌的事了。” 武清侯摆手：“朱兄何必把话说成这个样子？反正现在京城没有事就好。我们几个也是跟着瞎操心。既然没事，咱们不正好休息吗？” 就是金陵城里的那几个锦衣卫，特别招人讨厌。 武清侯还是提了锦衣卫的事。 朱王爷只是点头，知道了，不过没有多言。 等过了几天，也都没有人再说什么话了。 他们几个人也都没有再过来。 兵营也是一如既往地训练着。 朱常禧听父亲的话，父亲不把兵权交出去，他自然不会去交的。 朱王爷听闻武清侯说的买官卖官的事，特地向太皇太后娘娘上了折子。 太皇太后娘娘心里有了数，找了一个机会下令查了查。 不查不要紧，一查便查出了好多人。 六部里面单单兵部便出了不少的事。 兵部尚书现在可是朱乐权的人。 朱乐权卖官鬻爵，这是为了给他自己争取地位。 这件事情传到了金陵这边来，朱王爷坐不住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反击一战。 大明现在各地的诸侯当中，能佣兵自重，有实力在朝廷上较量一下的，除了康冕王，还有朱乐权，就是金陵朱家了。 其他的人要不就是离京城太远，心思也不在朝廷上，要不就平平淡淡，一点名头都没有，一点权力都没有。 所以话又说了回来，朱王爷还是要和朱乐权来一场对战的。 避免不了。 朱乐权膝下的义子燕平南已经频频向朱常禧挑衅了。 朱常禧正好也是借着这个机会，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便和父亲联合一起上了折子。 而且朱常禧指名道姓，要查一查那个兵部尚书。 这个拿了人家的钱却不给办事的家伙，朱常禧挺讨厌。 关键是兵部尚书还是朱乐权的人。 这样一来，朱常禧前些日子建的水师，送去京城，最后兵权落到了兵部尚书的手中。 这不还是落到了朱乐权的手中吗？ 他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朱常禧还说了，要集结整个大明的力量，要把朱乐权给除掉。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一切都是那么得紧张。 不过在这个时候，倭人又来犯了。 朝廷却把抗倭的任务交给了燕平南。 这让朱常禧很不理解，这个太皇太后娘娘是不是老糊涂了。 金陵离沿海多近啊，抗倭用得着燕平南吗？ 朱王爷却让子善静观其变，不要妄动。 金陵反正有兵营在，有几万人马在，不怕他们来。 燕平南来沿海，也就是打了打倭人，然后就走了。 很平静，连闹事都没有。 这可真的很奇怪。 朱常禧和下面的兄弟商量的时候，不免会发问：“当初这个燕平南就是走到一个村子旁，都会纵兵抢粮抢女人，如今他会这么安静？倭人那么好打吗？” 一点事都没有，地方百姓也没有起愤怒。 倭人被打跑了，燕平南带着兵又走了。 吴一城一直在收集消息，他和子善哥讲了：“我们在沿海那边都有探子的。探子回来，都说燕平南把倭人打跑了以后便走了，一点事都没有。” 扬州，杭州，姑苏…… 这些地方一点事都没有。 朱常禧还记得当初燕平南为了打倭人，纵兵抢劫，致使百姓怨声载道呢。 现在实在是太反常。 从一开始太皇太后娘娘把抗倭的任务交给了燕平南开始，朱常禧心里就一直打着嘀咕。 不过家父要他按兵不动，他也没有法子。 只得在心里咽着苦果而已。 他等了再等，又是过去几天。 时间又入了秋，百姓有了一个好收成。 江南一带的富商都发了财，又集体捐助了几万两银子，送到了金陵来。 金陵城现在是一块肥肉啊。 朱常禧用银子又买了一些兵马，还买了盔甲。 而且从江南运送过来的粮食，足够金陵城的所有百姓吃上两年的。 金陵成了富饶之地，其他地方的人自然看红了眼。 朱乐权聪明，不亲自出面，却让其他的官员在太皇太后娘娘那里告金陵的状。 太皇太后娘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不好不听啊。 况且言官都举着笔等着呢，要是皇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立刻口诛笔伐，甚至以身明志，给皇上和太皇太后娘娘施加压力。 没有办法，太皇太后娘娘只好下了懿旨，让金陵城交五万两银子。 交到朝廷去。 这么多银子，必须要朱常禧亲自运送了。 这够气人的。 朱常禧这边气坏了，朱王爷却是一点都不动容。 就连江南的李财主都后悔，干什么非要一次性把银子和粮食都送过来？这么明显，自然招致嫉妒。 朱王爷却是劝道：“子善，你去京城送银两，只管干好你自己的事，其他的不要管。别人对你说什么都不要理会。” 顾紫重明白公公大人的意思，现在还不是闹腾的时候。 看来皇上一死，天下必须要乱了。 康冕王和朱乐权这两个人就不是省油的灯。 金陵已经被逼迫到了悬崖边上，不得不闹腾一下了。 她帮着子善哥整理衣装的时候，很是替他担心。 第七百三十四章 安慰紫重 朱常禧还是带着银子走了，身边只跟着二十几个贴身的侍卫。 虽然这些人都是朱常禧和朱王爷在兵营里面精挑细选出来的功夫好的人，不过人毕竟还是少。 要说真正的遇上山头土匪强盗了，他们的安全还是很让人担心的。 顾紫重的心忐忑不安。 她一直把子善哥送出了金陵城，在城外一直目送着他的身影远去了，这才回家。 这之后的一天里，顾紫重就闭门不出，在房间正对着门的地方摆了一尊佛像。 她在佛前替子善哥祈祷。 到了晚上，天暗了下来。 崔姨娘进门来，端了一碗面。 她推门进来的时候，房门还“吱呀”一声响了。 顾紫重却仿佛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一样，依旧双手合十，在佛前闭目。 崔姨娘小心翼翼地把面放到了桌子上，在顾紫重的背后看着她。 她却纹丝不动。 “郡主，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过来吃点吧。”崔姨娘的口吻有些急促，人也显得有些急躁。 顾紫重却依旧纹丝不动。 崔姨娘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叹息了一声，道：“郡主，人可是需要吃饭的啊。您这一天天的老不吃东西怎么能行呢？” 顾紫重还不说话。 凤鸣抱着清儿从外面进来了。 清儿对着顾紫重喊“娘”。 顾紫重的鼻子一酸，不禁便落下泪了。 她伸出袖子来，擦拭着眼泪，摇摇头：“你们先出去吧，我不饿。” 崔姨娘实在是担心：“唉，郡主，您身子骨可不强。要是饿出点事来，我们几个可担待不起啊。” 顾紫重才妥协了一下，扭了扭脖子，不过脸面依然朝着墙那一面：“好吧，那麻烦姨娘把面放到桌子上。你们先抱着清儿出去吧。等我饿了，我自己会去吃的。” 崔姨娘摇摇头，叹息着，抱起清儿来，正准备和凤鸣一起出门去。 她们正好碰见进来的朱王爷。 朱王爷冲着她们两个人使了一个眼色，让她们先出去。 房门没关。 顾紫重此时仿佛一个烧香拜佛的尼姑一般，心已超脱了。 她没有理会身后的动静。 朱王爷迈着大步子过来，到她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隐约感觉到这粗糙的手，心里一惊，神情便不定了。 再转过头来，她盯着朱王爷，眼角处的泪痕犹在。 朱王爷叹息着道：“我的好儿媳妇，你说你哭什么呢。咱们家我还在，还有当家做主的人啊。” 顾紫重的心绪仿佛放开了一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朱王爷都看不下去了，实在讨厌，要不是顾紫重是他的儿媳妇，他便发怒了。 “哎呀，你说你哭什么。太晦气了。”朱王爷连连叹息。 顾紫重赶紧擦拭着眼角的泪水，道：“爹，子善哥这一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朱王爷也知道紫重的意思，她这个女儿很是重情重义。 朱王爷盯着她，突然笑了出来，不过笑得颇为无奈。 “唉，你说说你，怎么这么不堪一击？是我让子善亲自带人送银子的。”朱王爷把双手背到了身后，“要是按照你这个意思，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顾紫重连连摇头，赶紧解释。 朱王爷这才笑了出来，摆摆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有怪你。” 他看了看顾紫重身后的佛像。 “你能把佛像摆在这里，为子善祈福，我便已经很高兴了。”朱王爷坐了下来，冲着顾紫重使了一个眼色，“来，把面吃了。” 顾紫重很听话，坐了过去低头吃面。 她吃饱的时候，还打了一个嗝。 朱王爷笑得很开心：“你都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多吃一点。” 顾紫重又吃了两口。 朱王爷才满意：“你说说你，我这两天公务缠身。可是为了你这个儿媳妇，我便亲自推掉其他的事，过来安慰你的。子善他这个人重情重义，所以娶到的媳妇也是重情重义的。嗯，很好，我作为长辈，倍感欣慰。” 顾紫重还是带着期待的目光盯着公公大人，希望能够从他身上看出些希望来：“子善哥这一去，不是凶多吉少吗？” 朱王爷摇头：“凶是有的，不过没有那么多。你呀，其实没有必要这么担心，子善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朝廷上的事情，他需要去经历。要是连这一道坎他都过不去的话，只怕我不放心把金陵朱家交给他。” 朱王爷叹息着，目中空虚，仿佛在寻思着什么。 他想了想，接着道：“他身边的二十多个贴身侍卫，可不是闹着玩的。一般的人可近不了他的身。况且这一路上我的门生很多，子善他们可以去我们自己人的家里歇脚啊。” 听公公大人这么一说，顾紫重才放心了。 朱王爷道：“紫重，不要紧张，不要慌。子善他不过是做一个任务而已。至于他什么时候回来，怎么回来，那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我告诉你，要不是我们离京城远，只怕京城现在都是我们的天下了。” 顾紫重不敢多问，对于这种话题，她只能低头听着。 她一直称着：“是。” 朱王爷道：“我年纪一天比一天大。将来这个家就是子善来管。你一定要帮衬着他把家给管好了。” 顾紫重信誓旦旦：“父亲放心吧，紫重定然不辜负父亲的期望。” 朱王爷很是满意，起身离开之前，还特地嘱咐顾紫重：“你一定要把面吃完了，然后睡一个踏踏实实的觉，不要去想那么多。” 顾紫重应了一声。 朱王爷这才放心地离开。 不过公公大人一离开，顾紫重还是心里没底。 她盯着佛像，心里一直在替子善哥祈祷。 从金陵去往京城的路上，强盗山贼太多。 更何况子善哥带着五万两银子呢。 银子不多，却也是山贼眼中的一块肉啊。 她起身出门，盯着北面的天空，又是双手合十，替子善哥祈祷许愿。 等明月西移，天很晚了，她才回去入睡。 崔姨娘还特地过来看了看她，确定她睡下了，方才离开。 第七百三十五章 意见不一 之后的几天里，顾紫重方才好受了一点，而且家里的一些琐事也来了。顾紫重顾不上去思念子善哥了。 每次等她把家里的事情给料理好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是疲惫不堪了。 过了几天。 林大人来府上做客。 不过不凑巧，朱王爷不在家。 顾紫重作为家中的女主人，自然要出面来招待客人。 林大人来的时候，见顾紫重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便不怎么愿意。 顾紫重瞧出了人家眼神当中的不满，心里自然不悦。 怎么，当长辈的只是想着要和长辈说事。 面前是一个女孩子，便不屑一顾吗？ 顾紫重依旧照常，请人家坐下来喝茶。 林大人笑道：“少夫人，老身这次过来，就是想找朱王爷说点事的。既然他不在家，那我可以等一等他。” 顾紫重却给人家一个下马威：“大人，您可是家父的门下，家父在家的时候，紫重也没有少帮您打点家事。所以说紫重可以帮您。您可别瞧紫重年幼，可是我却能帮您办许多的事。” “哪里哪里？”林大人红着脸摇头，“我怎么敢那样看您呢。” 顾郡主都已经发话了，林大人也不好憋着不说话，思来想去，他还是道：“我们金陵今年丰收，所以说这粮食的事我是来找朱王爷的。少夫人，您看您家务繁忙，所以我还是不打扰您了吧。” 顾紫重还偏偏不信这个邪，非要和他商量商量，看看到底是什么事。 林大人只好道：“我们今年丰收，不过百姓上交了国库，粮食也还有富裕。我们那边有传闻，说是西南地界有人要给我们做生意，拿银子换粮食。” 这本来是很普通的一件事情，可是顾紫重听上去，却总觉得有些异常。 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看了看林大人的脸色，也是不对劲。 她开始起了疑心，不过依然保持着笑容，道：“大人请不要瞒着紫重。有什么人和你做生意吗？” 林大人想了想，叹息道：“有啊，当然有了。西南的一些富贵人家都想着和我做生意呢。” 顾紫重的目光一变，阴冷当中又透露着柔情。 她一转变样貌，又变回了随意感：“买卖双方是你情我愿的事。只要林伯父您愿意卖粮食不就行了吗？” 林大人就是在这个地方犯愁呢：“不是我不愿意，而是……那些人根本就是强买强卖啊。” 怎么会呢？ 顾紫重这才提起戒心来：“大明的地盘，还有人敢这么干吗？” 怎么没有了。 林大人这话已经说出来一半，另外一半不说出来也不痛快。 他直言道：“我直说了吧，咱们这里离西南太近，自金陵至长安，再至川蜀，不过几日的路程。而且咱们这里离京城太远了，所以地方的王侯之间要是想争，朝廷也管不了啊。” 问题就出在这里。 顾紫重听着，眼珠子一直在转。 她想了想，道：“哦，林伯父您不必着急，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我会把您说的话一句不差地转给公公大人的。” 林大人既然把话已经说了出来，也就不怕再多说了：“少夫人，我们和西南的富豪交易来往很是密切。所以说我们还是和西南联合起来吧。王侯之间联合，总比相互之间孤立得要好。” 这个话题很是不合适。 顾紫重咳嗽了一声，道：“我只是家里的女孩子而已，这种朝廷上的事，你不要和我说。” 林大人犯了难，说是你，不说也是你。 女人真的是难办。 不过林大人的话顾紫重却是记在了心里。 西南的康冕王一直在蠢蠢欲动。 公公大人不知道去了哪里，一时半会还回不回来。 顾紫重转了转眼珠子，道：“这样吧，朝廷的事我不了解，也不敢多问。这样吧，林伯父，您先去客房歇息。等公公大人回来了，我会请您去见他老人家的。” 林大人连声称谢。 顾紫重的内心却忐忑不平。 她在家里坐不住，亲自去兵营里看了看。 公公大人并不在兵营里。 不过她见到了朱三子等其他的几个兄弟。 还有朱留宏，这个家伙好久没见了。 朱留宏这个人却是憔悴了好多。 顾紫重再和人家相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朱留宏却劝她，说要小心城里的锦衣卫。 顾紫重还嘲笑他呢：“当初你讹诈我家两万两银子，如今却怎么过得跟一个乞丐一样了？” 朱留宏十分没脸：“唉，不要提了。还不是被锦衣卫他们给搜刮了嘛！” 原来是因为这个。 顾紫重差点笑了出来：“我又听说黛兰姑娘可是在宫里混得风生水起的。你怎么不去投靠她去？” 朱留宏又是垂头丧气的，却没有再说话。 顾紫重没有再多问，怕是触及人家的伤心事。 她离开了兵营。 不过等她回了家中，公公大人已经回去了。 她把林大人过来的事都和公公大人说了。 朱王爷很淡然，去客房见了林兄弟。 顾紫重不好跟过去，只是停留在院落当中。 崔姨娘把清儿抱了过来，说清儿想娘了。 顾紫重微笑着道：“让我来照顾他吧。这个小家伙好久没有见娘了。” 清儿见了她很高兴。 母子两个人去院落当中玩耍了。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林大人便从家里出来，急匆匆地离开了。 顾紫重很纳闷，人家怎么走得这么快。 朱王爷从客房出来，也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顾紫重识相地躲开了。 朱王爷让崔姨娘帮着炖汤，然后回房去了。 凤鸣过来，说她在门口听到了什么。 顾紫重这好奇心又上来了，赶紧去相问。 凤鸣道：“林大人和咱们朱王爷的意见不一样，他们两个人争论了半天的功夫，却始终争论不下。” 就因为这个？ 凤鸣接着道：“其实林大人的意思是想让金陵朱家和康冕王联合起来。可是朱老爷子却不同意。” 废话，这种事情换作谁都不同意。 凤鸣道：“朱老爷子把人家给赶走了。气氛很紧张。” 第七百三十六章 音信不全 她们这边说着话，那边朱老爷子生着气，从房间里出来了。 顾紫重瞅他老人家脸色很难看，赶紧下意识把目光转移开了。 崔姨娘和凤鸣早就低下了头。 朱王爷在她们面前停了一刻，随即又走了。 因为这事情，朱家好几天都没有好起来。 就是因为朱王爷一个人不高兴，家里的人都不敢乱说话了。 等过了一段时间，朱常禧从京城回了书信，送到了顾紫重的手中。 她捧起书信的那一刻，整个人的脑袋嗡嗡的，简直不敢相信。 她拆开了信封，看到子善哥写的都是对她的一些日常寒暄话语。 她盯着书信看，整个人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实在是太过感人了，感动得她啜泣着。 崔姨娘低声对凤鸣道：“好久都没有见过郡主这般高兴了。” 顾紫重盯着书信，却突然问凤鸣：“子善哥他除了送来书信，还有什么话交待没有？” 凤鸣不清楚：“送信的人就把书信给了我，还特地嘱咐说要我把书信送到郡主您的手里。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足够了。 顾紫重把书信包了起来，藏到了怀里。 她对着凤鸣，流着眼泪笑着：“唉，子善哥除了关心我，却没有别的事说了。他在京城怎么样了，有什么事没有，遇到了一些什么人……这些他都没有说。” 崔姨娘劝慰：“世子爷平平安安的就好了，郡主您心里惦记着的不就是这一点吗？” 对啊。 顾紫重心情大好。 唐纤楠和李囡玉听了这个消息，都过来找她聊天了。 顾紫重一反往常，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款待自己的这几个姐妹。 李囡玉和唐纤楠也是少见地吃了顾紫重做的菜。 顾紫重在饭桌上侃侃而谈。 李囡玉还提了出来：“李采儿姑娘也要过来呢。我先告诉郡主一声。” 李采儿？ 顾紫重欣喜若狂，这不就是吴一城的媳妇吗？ 吴兄弟都把老婆接过来了？ 顾紫重二话不说，把李采儿接到了家里。 吴一城也进了朱府。 这一次，朱府少有的热闹。 朱王爷心情也好了一些，毕竟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朝廷里还挺好的。 不过林大人想要投靠康冕王，这件事情一直是他心里的阴影，挥之不去。 顾紫重招待着李采儿，让人家先在家里住下。 毕竟她们几个人的孩子都凑到了一起，孩子在一起，就是高兴，而且也热闹。 朱府一改往日冷清的样子，变得嘻嘻闹闹起来。 顾紫重后来又接到了子善哥给她来的书信。 她把书信都给了公公大人看。 朱王爷后来的脸色才越来越顺了。 子善哥不在，现在顾紫重就是公公大人身边的军师了。 就算在行军或者理政这一方面帮不上忙，劝一劝，安慰一下公公大人，这点小事，顾紫重还是可以做的。 朱王爷心事重重，却总是不和其他人说。 的确，家里都是女流之辈，朱王爷就算是有话，也没有法子说啊。 崔姨娘给顾紫重说了说兵营的情况。 最近朱子琴和外面的什么人好像联系得挺近的。 顾紫重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了。 这是什么意思？ 顾紫重疑心太重，害怕打草惊蛇，便将吴一城和朱三子叫了过来。 她把她心里的顾虑告诉了他们两个人。 可是这两个人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吴一城还挠挠头，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兵营里一切正常，这两天什么事都没有。我除了到了晚上出去巡逻之外，也没有什么事情做了。” 他们两个人甚至还有些怀疑顾紫重的判断。 顾紫重在金陵城遍布眼线，她能出错吗？ 不过她也不相信，朱子琴这个人可是她最为相信的人之一了，她不敢相信朱子琴会叛了他们而投康冕王去。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就是让这两个人把朱子琴盯紧了。 这边没有再出什么事。 崔姨娘也没有再从眼线那里听什么。 金陵城安宁了，不过朝廷出了问题。 听说鞑靼人闹了京城。 顾紫重坐不住了，赶紧问情况。 可是送信的人死活就是不来。 金陵离京城太远，就算京城发生了什么事，她们这边也收不到什么消息。 顾紫重特地问了：“公公大人知道这事吗？” 崔姨娘摇头：“朱王爷好久都没有理过事了，他现在除了闭门不出，便是去兵营里转一转。整个人的作息少了许多。我们这几个人也都不敢轻易去打扰他老人家。” 顾紫重紧皱着眉头：“好，这件事情暂时先憋住了，不要声张出去。” 崔姨娘知道了，准备去把这消息告诉眼线。 顾紫重又亲自写了一封书信，让人送去了京城。 她最害怕的就是前世的事再成了真。 前世鞑靼人挥师南下，便打到了京城门下。 她不敢回想过去的事，那种被人侵略的感觉太过痛苦。 死里逃生，她想起了她自己的狼狈模样。 所以她害怕，害怕朱常禧也是那般落魄。 在家里等了几天，朝廷的消息没有等来，倒是康冕王那里，传来了消息。 顾紫重很是急躁。 崔姨娘道：“康冕王这两天已经集结了五万人马，说要北去支援朝廷，把鞑靼人再打回去呢。这件事情都传遍了，传开了。” 顾紫重紧蹙眉头，暗自思忖片刻，又问道：“这件事情公公大人他知道吗？” 崔姨娘也是为难：“这件事情都传开了，外面的百姓都知道了，我们想瞒也瞒不住啊。” 康冕王生了异心，朝廷要乱。 顾紫重最担心的就是子善哥了，他在京城也没有一个消息，送银子的事究竟怎么回事，也没有个回话。 她感觉暴风雨快要来了，现在这是仅存的安宁时刻。 果然，朱王爷来找她了。 她不敢回避，不过在公公大人的面前，显得慌了手脚。 朱王爷直言问道：“子善他是不是一直就没有消息？” 顾紫重忸怩了半晌，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朱王爷两眼呆滞。 顾紫重赶紧过去搀扶。 说着话的功夫，朱王爷便要倒下。 第七百三十七章 大好消息 顾紫重慌忙当中把公公大人搀扶住了，又唤来两个仆人，给搀扶回房去了。 她在心里暗暗责备着她自己，真的是不应该，怎么那么多嘴？ 现在京城被鞑子兵给围住了，这件事情已经传开了，而且外面越来越多的人在讨论这件事情。 顾紫重心急，一连给子善哥去了好几封书信。 都不知道书信能不能送到京城去。 她亲自下厨，给公公大人熬制了鸡汤，又给他端了过去。 朱王爷气心大发，不过是气得心痛而已，喝了两口汤，在床上躺了片刻的功夫，方才好转了起来。 顾紫重劝道：“爹，我已经给子善哥去了书信了。所以说您不要担心，他在京城的情况如何，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了。” 朱王爷挺欣慰的，毕竟他家里有这么一个懂事的儿媳妇。 顾紫重伺候着他把汤喝下，又唤来乳娘，让乳娘来照顾公公大人。 她则去兵营看了情况。 她不敢四处乱看，生怕见到了朱子琴，不好说话。 她特地走小路，找到了吴一城。 吴一城却丝毫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来。 “郡主，您多心了。朱子琴兄弟可是一心要跟我们的。他怎么可能叛了我们又去投靠康冕王呢？”吴一城说得很轻松。 顾紫重听罢，整个人方才舒服了许多。 毕竟像这种情况，她太不愿意看到了。 她最不愿意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她。 不过现在没事了就好。 顾紫重又说了鞑子兵进攻京城的事。 吴一城知道，不过他也是道听途说。 一旁的郭授时道：“这件事情传开了，我在宫里的兄弟，御前侍卫，或者是御前行走。他们几个人给我来了书信，说宫里乱了套了。因为小皇帝年幼无知，不懂朝政，太皇太后娘娘又太过年迈，掌握不住权力了。所以说朝廷里面立刻分了几派。几派之间相互争执不下，却又没有什么法子，这才让鞑靼人有了可乘之机。” 说得挺热闹的，可是他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顾紫重感觉郭授时像是在一旁看戏。 她皱眉，嘴角却是一张一合，翕动着喃喃询问：“那你没有什么想法吗？” 郭授时摇头：“我能有什么办法，咱们这里离京城有千里之远，就算我想救，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他摇头叹息，又回忆起昔日在宫里的日子。 当年他为皇上当差，可是忠心耿耿，到后来不还是被贬出来了吗？ 郭授时在宫里也挺不走运，况且先皇已逝，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心绪了。 顾紫重只是笑笑，便转身出了兵营。 等她回了家，却听到了大好事。 朱王爷把她叫到了身边，给她看了朱常禧的来信。 顾紫重心里还寻思呢，她给子善哥写的书信还在路上吧？怎么这么快就有回信了？ 接过书信来看，她才发觉原来子善哥已经取代了原来五城兵马总都司的位置，领着御林军，还有东厂和锦衣卫他们，结结实实地来了一次“京城保卫战”。 太皇太后娘娘在为难时刻把自己手中所有的兵权都交给了朱常禧。 朱常禧也是不辜负太皇太后娘娘的期望，把京城守住了。 而且这个时候从京畿之处赶来的明军也快到了，他们打算前后夹击，把鞑子兵给夹在中间。 顾紫重看了，嘴角微微上挑，却显得很平淡。 朱王爷的眉头都乐开了花：“我亲自训练了这么多年的子善，终于能够接过我的担子了。” 顾紫重也替子善哥高兴。 子善哥可算是为朝廷立下了大功啊。 顾紫重赶紧建议：“爹，事不宜迟，咱们赶紧把金陵兵营的人马都调过去，增援京城吧？” 朱王爷却愣了，随即怒目。 顾紫重不敢说话了。 朱王爷叹息着，苦笑了一声，道：“紫重，你毕竟只是妇道人家，不懂得兵法。咱们离京城太远，就算是现在带兵过去，只怕也耽误了。所以现在京城周围的明军才是咱们最需要调集的。” 公公大人小瞧她了。 从公公大人的话语当中，顾紫重已经听出了端倪来。 金陵的兵马是用来自卫的，将来朝廷里朱姓王侯万一乱了套，他们金陵朱家好歹也有人马防身。 现在虽然国家事情为大，可是自己的事终究不得不考虑。 过河拆桥，朱王爷害怕的就是这个。 所以金陵人马是金陵朱家的命根子，不能动。 他们正好也借着这个机会动一动京城周围的明军，朱常禧顺便把那里的明军都给收了。 兵权到时候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朱常禧的手中了。 一箭双雕！ 公公大人的心思缜密啊。 顾紫重表面上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朱王爷咳嗽着，让顾紫重扶他起来。 顾紫重搀扶他坐到了桌子前，他提笔要写信给朱常禧。 顾紫重懂得规矩，把头扭向了一旁，不去看。 等公公大人把书信写完了，顾紫重才扭过头来。 他对顾紫重千叮咛万嘱咐：“这书信你一定要交给你最信任的人，千万不能有一点闪失。” 顾紫重明白了，转身离开了房间。 乳母和其他几个仆人才都进来，伺候着朱王爷回到床上躺着。 顾紫重把书信交给了自己的心腹，让他准备快马，日夜兼程一定要送到京城去。 把这事办妥当了，她这才舒缓了心气。 不过她歇息不得，朱子琴来找她了。 把她吓得一哆嗦。 不知道怎么回事，知道朱子琴有可能和康冕王私通，顾紫重就不敢正眼去瞧朱子琴了。 朱子琴却奇怪，瞅着郡主不对劲。 顾紫重扭来扭去，和他说话也是只言片语的。 朱子琴方才停顿了下来，等了一等，道：“郡主，想必我的事情您已经知道了吧？” 顾紫重“啊”的一声，险些失态。 朱子琴苦笑一声，道：“郡主不必掩藏了，我这两天很不正常，您的眼线应该告诉您了。” 顾紫重愁眉，不知道怎么回答。 朱子琴接着道：“我的确和康冕王有过接触。您不可能不知道的。况且我告诉郡主您，我和康冕王还见过面呢。” 第七百三十八章 战局变化 她露出了尴尬的笑容来。 朱子琴却不笑了，反而一本正经：“我今天和郡主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所以请郡主一定要相信我说的话。” 本来顾紫重还愿意相信他的，可是他这么一说，好像是在乞求。 顾紫重却又怀疑了。 朱子琴和康冕王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她晃了晃眼神，显得傻傻的，憨厚一笑，道：“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呢？你可是我带过来的人啊。” 朱子琴仿佛遇见了明主，整个人又如春风沐浴一般。 从情感的角度来讲，顾紫重十分愿意相信朱子琴的为人，他不会做那种叛徒的事。 不过这事让人很难受。 顾紫重先安慰着让他回兵营去了。 在和公公大人汇报情况的时候，她不敢隐瞒，还是把情况如实说了出来。 朱王爷沉思片刻，并没有说话。 顾紫重随即赶紧解释：“爹，我觉得朱兄弟他这个人很是忠勇，不会干那些对不起我们的事。” 朱王爷倒是显得很悠闲，端起茶杯来，很是悠闲自得地喝了一口，然后才道：“怎么，你想替他说话吗？” 顾紫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结结巴巴的：“不是替他说话，是……是……” 其实就是替他说话。 朱王爷放下了茶杯，拍了拍双手，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顾紫重心里不明白，不过看公公大人的样貌，却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想必他老人家也是慧眼，不会随意冤枉别人的。 顾紫重也就放心下去了。 这两天巡抚大人的妾氏柳氏一直来朱家转悠。 柳氏一直说起京城的情况。 朱王爷闭口不谈。 不过一开始朱王爷知道人家的来意之后，后来他干脆就不见了。 巡抚大人也想着趁乱从中得点利益呢。 朱王爷可不会上这个当。 顾紫重自然而然地担当起这个责任，见外面所有的来客。 柳氏和顾紫重见了面，也不再谈京城的事了，换了言语，说起了一些家庭的琐事。 顾紫重却主动往这个话题上凑。 柳氏毕竟涉世不及顾紫重，还是被她三句两句给套出了话来。 顾紫重就想知道知道朝廷的情况。 柳氏躲避不及，而且年纪尚幼，气势不及顾紫重，只好道：“我在老爷身边一直待着，听闻他老人家说过，京城的一些御林军和外面的明军联合了起来，把鞑靼人给围住了。” 顾紫重只听，只问。 她再问：“那带队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柳氏摇头，这种情况她又怎么知道。 顾紫重感觉到扫兴，让人家先走了。 柳氏见不到朱王爷，自然就不再来了。 顾紫重回禀朱王爷，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给说了。 朱王爷笑了笑，很是淡然，坐下来抽了一袋烟：“抚台大人坐不住了。他总是想着要来和我接触，商量一下如何能够回应朝廷呢。唉，我可不给他这个机会。” 顾紫重给公公大人倒茶水，并且凑近了，道：“爹，那咱们该怎么办？子善哥也没有消息了。我……” 朱王爷回了回眼，盯着她：“你很想他吗？” 顾紫重不好回答，却是羞红了脸。 朱王爷笑声爽朗。 顾紫重额头都渗出了汗珠来。 朱王爷从怀中掏出书信来递给了她。 原来子善哥又来了书信啊。 她捧着书信，如获珍宝。 朱常禧除了说一些家常的话之外，就没有再说别的了。 顾紫重看了书信，眼角处热泪在旋转。 她还不罢休，将书信放了下来，道：“还有别的吗？” 朱王爷指着她，连连摇头，大笑着：“我就知道你这个孩子不会罢休的。” 他坐了起来，把烟斗给弄灭了，低声喃喃道：“从西洋弄来的玩意儿还挺好用的。” 顾紫重帮公公大人装起烟斗。 朱王爷坐到了门口，看着外面的天，道：“大功了，这小子立了大功了。那些鞑子兵原本就是想突袭京城，然后把皇上给抓起来的。可是没想到，他们被我们给压住了。子善带的御林军将鞑子兵给包围在了城外，而且将鞑子兵给一网打尽了。” 顾紫重欢喜着，蹦跳着出了门来，到公公面前，陪笑着道：“子善哥他保卫了北京城。” 朱王爷不是点头了，而是盯着紫重，目光里尽是骄傲。 顾紫重明白了，此处无声胜有声。 子善哥立了大功了。 她憋住了笑容，不过在心里笑得很开心。 朱王爷叹息道：“不管怎么样吧，我这个孩子总算是出息了。一个武将能将京城保卫好了，这可是一件大功。今后乃至他这一辈子，这个功劳都抹杀不掉的。” 朱王爷又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道：“子善说了，他要回来。想必不出十日，他就回来了。” 子善哥是功臣。 顾紫重开心得比蜜还要甜。 朱王爷对着她，盯着她看。 两个人面对面，还有点尴尬。 朱王爷“哈哈”一声，道：“还看着我干什么，赶紧去主持家务吧。咱们家里少不了你。那么多账目，那么多事都要你来办啊。” 顾紫重“哎”一声，答应得十分痛快。 她赶紧去账房，把账目又对了一遍。 管家都奇怪：“少夫人，您昨天不是刚对过一遍吗？账目没有问题啊。” 顾紫重也不看他，只是笑着喘息着，像是跑了多久一样：“不碍事的，多对一遍总归没有错。” 管家感觉少夫人好奇怪，不过也不敢多问，转身离开了。 顾紫重把账目对完了，又叫来两个男丁，给了他们五两银子，让他们去买米面和酒菜。 剩下的银子都给他们当小费了。 两个男丁很高兴，拿上银子就跑了。 家里的事本来就很妥当了，顾紫重又给安排了一遍。 家里的人都不清楚少夫人这是怎么了，不过有小费可赚，谁不愿意？ 顾紫重还亲自将自己的屋子给打扫了一遍。 清儿奇怪，磕磕绊绊地问母亲：“娘亲今天怎么了？” 顾紫重笑了笑，擦擦额头上的汗珠：“你爹要回来了。清儿，你开不开心？” 第七百三十九章 功成名就 清儿欢快地拍着双手。 顾紫重看清儿的样子，笑得很开心。 过了五天，朱王爷收到了朱常禧的来信，说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朱王爷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顾紫重。 顾紫重不管再怎么镇定，可是一听到这种消息，整个人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笑得合不拢嘴。 而且兵营那里也传来了好消息，说朱子琴把川蜀一带的明军给带了回来。 这可是一件大事情。 顾紫重亲自去兵营里面询问情况。 朱子琴出了营帐，来和顾紫重见面。 两个人几日不见，却好像几年不见一样，两个人的目光里都带着期待。 两个人面对着面，都不说话。 停顿了半晌，还是顾紫重先开了口。 她在朱子琴的胸口处捶了捶，失声一笑，道：“你瞧瞧你，怎么还生分了许多？见了我却不说话，这是什么意思？” 朱子琴赶紧笑着陪不是，并且把她给引进了营帐去，准备好酒好菜。 顾紫重坐下来，拽住了她，不让她乱动了：“你先不要忙活，我来这里找你，是有要紧的事要问你。” 朱子琴坐下来，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她盯着他看，不用多问，已经知道了。 他这个小子总是在关键的时候给出一些主意，办一些好事。 “朱兄弟，我听说你从川蜀那里带来了明军？”顾紫重皱着眉，却还含着笑容。 朱子琴摸了摸鼻子，有些害羞，却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不多不多，只有区区一万人而已。” 一万兵马？ 这么多？ 顾紫重虽然欢喜，却还是带着笑容问他：“你怎么那么厉害……这么多人是从哪里来的？” 朱子琴忸怩着肩膀，眼帘放低了，嘬了嘬嘴巴，随即才吞吞吐吐地道：“川蜀的将士都归顺我了。” 顾紫重带着疑惑，不过欢喜的情绪已经上了头。她忍不住发笑。 朱子琴开始严肃了起来，一本正经，好似在朝堂上，道：“川蜀一带本来是康冕王控制的。可是康冕王准备了人马要去支援京城。所以川蜀的一些城他就管不住了。我看情况便去将这些人给带了回来。况且这些地方的人本来就是很模糊的。川蜀一带还有再往北的地方本来都是属于康冕王管的。可是他有时候不给粮，不镇压山贼，却还一直要着赋税。所以那里的百姓都不怎么拥护康冕王的。” 顾紫重心里欢喜着，伸出手来，右手的手指头在左手手心处画着什么，嘴里也在嘟囔着：“大功，大功一件。” 她忽然面向朱子琴，向他承诺：“你来这里，已经建了功了。我向你承诺，一定会给你奖赏的。” 朱子琴要的不是奖赏，他本来就是出身名门，不缺钱不缺地位。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缺的就是这个建功的过程。 好过瘾呐。 习武之人，总想着用功夫去征服别人。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顾紫重不和他争辩，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吧。 他暂时不要奖赏，顾紫重也不强求。 她回家的时候，把这事告诉了公公大人。 朱王爷也是挺意外的，没有想到江南一带还能去西南处挖兵挖人。 不过康冕王呢？ 顾紫重倒是好奇。 她问了公公大人。 朱王爷一副嘲笑的模样：“嗨，他这个人赔了夫人又折兵。他还没过山西呢，却听说朝廷已经将倭寇给剿灭了。这么一来他想挥师入京就说不通了。这两天他正带着人马回西南去呢。” 顾紫重听了以后也忍不住笑了：“要是这样的话，估计他回去了更生气。川蜀二十县如今都归了我们。我们自长江一带建立根据，以后只怕南方便无人能与我们为敌了吧？” 朱王爷兴奋一笑，不过随即却又僵硬住了脸。 有这么多的人马未必是好事。 因为树大招风。 他们还真害怕再出点什么事呢，整个大明的人都向他们挥戈，到那个时候，他们可就惨了。 一隅毕竟不敌全国啊。 朱王爷想了想，道：“咱们还是小心行事吧。咱们手中有多少人马，要如实向朝廷汇报。免得那些文官谏言的人又拿笔戳咱们的脊梁骨了。” 哦！ 顾紫重收敛了笑容，没有多说话。 等过了两天，朱常禧带着几十个人回来了。 顾紫重来不及换装束，带着家里的人，亲自出城迎接。 她抱着清儿，从轿子上直接蹦了下来。 朱常禧身上还穿着盔甲呢。 顾紫重跑过去，到他的身旁停下了。 夫妻二人日久未见，相顾含情，还真的有些尴尬。 不过她的眼角，热泪在打转。 朱常禧冲着清儿伸手，捏了捏清儿的鼻子。 清儿笑得很开朗，唤他：“父亲大人回来了。” 朱常禧诧异万分，清儿会说话了。 他把清儿接了过来，抱在怀里，嘻嘻笑个不停。 顾紫重第一句话就是：“他这两天一直念叨着你呢。你说你待在京城也不回来。” 朱常禧哈哈笑着，满不在乎的样子，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功成名就。我回来了！” 说得他挺胸抬头，一副骄傲的模样。 顾紫重瞧他那副傻样子，却不和他争辩，只是道：“走，咱们回家吧。爹正在家里等着你呢。” 朱常禧冲着身后大手一挥，让他们跟着进城去。 所有的人都回城去了。 朱常禧回了家，向父亲大人交待了京城的事：“爹，我把银子送到了太皇太后娘娘的手上。她老人家很高兴。而且我还把鞑子兵都给剿灭了。” 朱王爷闻言，镇定自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顾紫重把清儿接了过来，站立到一旁。 她不敢插话。 不过朱王爷道：“紫重，你在家里都干了什么事？” 顾紫重抬了抬眉，不过却照实了说了一些家事。 朱王爷道：“你看到没有，紫重在家里任劳任怨，都没有说一句话。你却还邀功不成？” 朱常禧本来是高高兴兴地回来了，却没成想在父亲面前被劈头盖脸臭骂。 他低下头，默默地听着父亲的责备。 第七百四十章 新春之始 朱常禧心里明白，父亲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说两句之后就过去了。所以他也没有回嘴争辩。 果然，朱王爷把他骂了一通，便让他回房去休息了，还特地叮嘱他，要他好好睡觉。 他心里乐了。 一旁的顾紫重心里也乐了，公公大人这个人就是表面装严肃，其实都是为了子善哥。 顾紫重跟着子善哥回了房去，帮他打热水，替他搓洗着后背。 可是她帮他脱下外衣时，却瞧见他背后有血痕，还有刀疤，不过还没有长好呢。 一条长长的红色印记好像在蜿蜒盘旋。 顾紫重看上去，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她的鼻子一酸，不禁哭了出来：“你……你这后背是怎么回事？” 朱常禧倒还没有在意，等紫重问了问忒，他才惊觉。 不过他倒是摇头笑了笑，丝毫不在乎的样子：“没事，鞑子人生来便强壮。他们在攻城的时候，我和他们肉搏，结果被他们刮了一刀。这一刀很浅，就是皮外伤，不痛。没什么大碍。” 顾紫重却听不进去，慌忙亲自去取来家里的金疮药，给他擦拭。 朱常禧笑得两颊都泛了红晕。 顾紫重一面给他擦拭，一面还埋怨着他：“你的后背就不是你身上的肉吗？怎么一点都不小心？” 朱常禧只管乐，并没有多说话。 顾紫重帮他擦好了身子，又给他包扎好了，扶着他躺下。 这样朱常禧养了两天，身子养好了，养得白白胖胖的。 顾紫重也才算放心。 不过每当她回想起子善哥背后的红刀疤，她的心就好像雷击了一样，缓半天都缓不过来。 她可不希望看到子善哥掉一根汗毛。 看来打仗可是玩命，不是什么赚钱赔钱的买卖。 之前子善哥和她说两句好听话，她还勉强答应。 可是这之后他要是再想上战场，她只怕是要哭着喊着阻拦了。 不过还好，朝廷来了几道嘉奖的圣旨之外，再没有别的要求。 顾紫重放心了，在家里伺候了子善哥几天。 这个年他们过得也很快乐，安稳。 没有再出什么事。 转眼之间，清儿就已经三岁了，也开始了和他们聊天说话。 顾紫重心里有什么事，会和清儿说。 清儿虽然说话不清楚，不过结结巴巴地，总会回答她。 她很开心。 除岁之夜，顾紫重抱着清儿，还惹唐纤楠，李囡玉一起去逛了花灯。 等入了夜，她们回家以后，仆人会把饺子端过来。 她们吃了夜宵，然后欣然入睡。 竖日一早，外面都是炮竹炸碎了的痕迹。 清早阳光明媚，顾紫重带着清儿出来玩耍。 她也顺道回娘家去看看。 顾母回了乡下，没有在家。 家里只有李囡玉，带着保由呢。 男人们也都不在家。 这样子顾家就显得格外冷清了。 顾紫重一来，顾家就又热闹了起来。 她和李囡玉还是陪着两个小孩子在外面玩耍。 李囡玉还问起了朱常禧的情况。 朱常禧倒没有什么情况，只不过是顾紫重把他当成一个宝贝来养活而已。 没病都要养出病来。 李囡玉也看穿了顾紫重的心思，吐槽她：“紫重姐，你也不要把家里的男人都给惯坏了。男人可不比咱们女人，细皮嫩肉的。他们都是大老粗，而且身上的皮都搁得你肉疼。所以说朱世子他去年在京城保卫战当中受了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呢？你养他两天也就罢了，怎么还把他当成孩子来养了？” 顾紫重又羞又急，不过忸怩片刻之后，又是带着笑容，道：“哪里的事，子善哥他可不光是后背有伤。上一次为了保卫京城，他腿上瘀肿，脚脖子也崴了。而且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伤痕。要不是我帮他搓洗身子，还发现不了呢。他这个人啊，就是嘴硬，身子上再吃亏，也不愿意说出来。” 李囡玉愣了愣神，没有想到顾郡主还帮朱世子搓洗身子呢。 真的是女儿就是干活的命。 顾紫重刚说完，随即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红着脸，赶紧改口：“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说他这个人不好和别人说苦。” 李囡玉笑了笑，道：“苦点也是值得的。现在满朝的文武都知道金陵朱家的朱大世子朱常禧把围困北京城的鞑子兵给全灭了。他可成了功臣，拯救整个大明的功臣。” 顾紫重挺骄傲的，低着脑袋：“你不用强调了。” 说他胖，她还喘上了。 李囡玉只是盯着她看，并不再恭维了。 突然李囡玉一改口，道：“康冕王那里可不太平。我听说上一次康冕王想救援北京城，结果他还没到，鞑子就被朱世子给灭了。所以康冕王等于是白跑了一趟。等他回去了，却发现川蜀几十余县的明军都归了咱们金陵。所以……咱们不是和康冕王结了仇了吗？” 顾紫重也是沉吟了片刻。 不过保由和清儿两个人却互相盯着看，吚吚哑哑地说着。 清儿结巴着道：“打跑他……” 保由也跟着附和：“赶他……走……” 他们两个倒是异口同声。 把李囡玉和顾紫重给惊住了，两个小家伙知道她们两个人在说什么吗？ 顾紫重也是笑了，很是欣慰：“对，打跑他，赶他走。康冕王若想侵犯咱们金陵，就让他走。不怕，子善哥久经沙场，不怕康冕王来寻生滋事。” 李囡玉被他们三个人的气势给鼓舞了一样，跟着他们笑了出来。 顾紫重道：“反正不管咱们怎么做，康冕王只怕已经和咱们不对付了。小皇上登基，下面的大臣和藩王都想着争权呢。咱们陷入其中，不能自拔了。” 李囡玉想了想，突然道：“我好像记得当初林大人有叛变的意思。” 这话怎么都传到李囡玉的耳朵里去了。 顾紫重并不否认，不过她还是道：“子虚乌有的事嘛。林大人后来也没有什么消息。况且他就是一个生意人，谈不上叛变不叛变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顾紫重这心里还是犯着嘀咕，这个林大人真的需要防备一下。 第七百四十一章 不太愿意 李囡玉看她的眼神还与平常不同。 弄得顾紫重总是感觉李囡玉在告诉她什么消息。 她带着疑惑回了家去。 思来想去，她还是不放心，所以干脆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公公大人。 朱常禧也听说了。 朱王爷听到这个人就很生气。 顾紫重始终没有问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告诉给公公大人她心里的忧虑。 朱王爷还真的犯难。 朱常禧从京城回来不久，双手还是热的。 况且那个林大人他也不熟悉，所以一旦翻脸，他还是可以提起刀来和林家对峙的。 所以朱常禧自然推荐自己：“爹，您要是想让那个林家好看，我就亲自上门，找他们算账。” 顾紫重笑了笑：“当时借银子的时候你忘了吗？你为了他们家，还和我翻脸呢。” 朱常禧也才回忆起来。 他当时的确是好心。 顾紫重这么一说，他还羞红着脸，挺不好意思了。 三个人都笑了出来，气氛缓和了好多。 朱王爷笑过之后，还是一本正经：“子善，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了。林家和咱们毕竟没有什么仇恨，而且人家还拜在咱们门下呢。” 说得是啊。 顾紫重倒是觉得尴尬了，因为林家和顾家接触得比较多。 朱王爷本来也不想找林家的麻烦，论利，还是论情，他都不会的。 他笑了笑，显得很淡然，一点都不在乎：“随他去吧。林家有他们自己的选择。倘若林老弟真的想要投奔康冕王的话，咱们也不能拦着。只不过以后上了战场，互相之间成为敌人罢了。倘若他对咱们忠心耿耿，那咱们也不能怀疑自己的人。这样的话会伤了自己人的心的。” 这一句话点醒了顾紫重。 她不再去计较了。 朱王爷的意思并不止此。 等顾紫重走了以后，他还单独和朱常禧聊了两句。 顾紫重知道自己身份不够，不能偷听。 不过他们说的什么话，话里是什么意思，顾紫重已经猜测了出来。 等过了两天，顾紫重就听说朱常禧单独出了城去。 她下意识地紧张了起来。 不过又听说吴一城还有朱三子跟着他一起出城去的。 顾紫重这才放心了。 子善哥这个人就是我行我素，向来不是按照规矩来办事的。 她又问了子善哥的去处。 下面的人都说朱常禧去了林家。 顾紫重的担心还是来了。 她觉得不放心，把清儿给崔姨娘照顾，自己赶紧回了家。 正好，家父在书房休息呢。 顾紫重赶紧去书房找父亲。 顾王爷也是好久没有见到女儿了，所以见了女儿自然激动了。 顾紫重和父亲做了简单的寒暄之后，随即便和父亲说了林家的事。 顾王爷也听说了不过对林家的事并没有怎么关心。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皱了眉头。 沉思了片刻，顾王爷道：“这个老林，年纪都这么大了，怎么还随心所欲呢？” 顾紫重急着道：“父亲，林家的事咱们应该插手。毕竟林大人也是咱们的门吏，平时靠着咱们吃饭呢。” 顾王爷“唉”一声，道：“他这些日子一直没有来找过我了。别说礼尚往来了，就只是单单地来找我聊天都少。我都感觉和他的感情很远了。” 所以对于这种事情，顾王爷也是很难受：“现在我和老林见了面，我们两个人都不知道互相该怎么称呼了。我说呢，我还疑惑他怎么不来找我了。原来他是想投奔康冕王啊。这可是大事，咱们家不能随意插手。还是静观其变，作壁上观吧。” 这个答复，顾紫重可不愿意听。 毕竟子善哥去解决林家的事了，所以她不能不管。 她沉吟，不说话，就站立在一旁。 顾王爷能看得出来女儿的心思。 所以唉声叹气，顾王爷笑了笑，道：“你呀，你心里想的什么，我能不知道吗？” 顾紫重红着脸低头，左手抓着右手的手指头，忸怩着身子，轻言轻语：“没有，爹您可别乱说。” 顾王爷哈哈一笑，倒是一笑而过，不再提了。 顾紫重还站立在原地不动。 顾王爷双手背在了身后，站立在窗户边上，随即叹息一声，道：“好吧，这件事情我插手了。你先回家吧，我会去你家找朱兄商量一下的。林家究竟是什么态度，我一定要知道。” 顾紫重心里来了劲，她“嗯”了一声，笑容从双颊渗透了出来。 喜悦从她脸上的笑容里不断往外冒。 她冲着父亲嘻嘻哈哈，捂住了嘴，还是嘻嘻哈哈。 顾王爷少见女儿这般高兴，自然愿意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也愿意伸过头去，任由父亲抚摸。 顾王爷摸了摸她的长发，又在她的脑袋上弹了一下，道：“好了，不要在我这里耍乖了赶紧回家去吧。清儿还等着你呢。” 顾紫重“哎”着转身离开了。 她回了家去，把清儿从崔姨娘的怀抱里接过来，还不忘了问：“子善哥回家来了吗？” 崔姨娘摇头，不过却是反而笑着问顾紫重：“少夫人何致如此着急？世子爷是出门去办公了。他还是会回来的。” 顾紫重明显是着急了，所以她也显得害羞，转过脸去逗清儿。 清儿就嘻嘻哈哈地笑了出来。 顾紫重抱着清儿转身离开了。 过了一天，竖日中午的时候，顾紫重才听凤鸣说，子善哥回来了。 她抱着清儿就出门去迎接。 朱常禧回来的时候，可谓是容光焕发。 顾紫重见了他的面，便是率先叫了他一声。 他却没有理会她。 顾紫重很不高兴，低沉着脑袋。 朱常禧回了家去，在院落里走了好一段路，才发觉紫重在他身后。 他急着道：“紫重，原来你在这里了。我问你，咱爹在家吗？” 顾紫重点头。 朱常禧随即道：“快带我去见父亲。我有要紧的事要和父亲说。” 顾紫重“哦”了一声，赶紧转身，给子善哥带路。 子善哥一本正经的样子，弄得她也不敢嬉笑了。 他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和父亲说？ 顾紫重又想起家父来。 第七百四十二章 十分奇怪 顾紫重就带着子善哥回了房间去，把他带到了公公大人面前以后，她也不敢过多停留。 毕竟这是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情，顾紫重还是很识趣地转身离开了。 就等子善哥在屋子里面和公公大人窃窃私语了一番。 她也是惧怕，也是尊重子善哥，所以在外面只能听到一个大概。 至于他们两个人说了什么，她听不清楚。 过了大半会儿的功夫，子善哥才从屋子里出来。 顾紫重瞧他满头大汗，身上还是脏兮兮的。 她下意识帮他拍打着身子：“你去了哪里，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朱常禧却是毫不动容，似乎不拘小节，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顾紫重帮他拍打身上的泥土，他却一个转身离开了。 她撇嘴，对子善哥好，他却丝毫不领情。 像他这种人，就应该晾着他，不管他才好。 不过一天的功夫，朱常禧灰溜溜地回来了。 顾紫重这次不理他了。 他却陪着笑脸过来找她。 她笑不过，又气不过，无奈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一天也不回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昨天子善哥在公公大人面前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么，顾紫重也不好过问。 朱常禧知道她很渴望知道这事，不过他不想多说。 她很懂事，不多说话了。 朱常禧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道：“好了，你不要多问，到时候就知道了。” 顾紫重“嗯”着点头，十分乖巧。 朱常禧哄着她：“好了，你先在家里把家里的事给做好了就行。我呢，在外面还有事要做。你先替我把衣服洗了吧。” 哦，他说了这么多的好话，原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啊？ 男人说那些花言巧语，都是有目的的。 顾紫重再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拿子善哥只有没有办法。 朱常禧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哄着她道：“等到了晚上我回来了，给你带回来一样好东西，好不好？” 她只好再次答应。 朱常禧说着话，进了屏风后面，就把衣服给脱了。 她本来以为回来的是一个和她说话聊天，哄她开心的男人呢。 结果却是等来了子善哥善意的谎言。 顾紫重心情挺失落的，不过也没有法子，只好照办。 她帮子善哥把衣服给洗好了，又去院子里晾上了，才回屋子里去。 等她回到屋子里，崔姨娘正陪着清儿玩耍呢。 顾紫重有心无心地抱怨了两句。 崔姨娘也挺好奇，说着她在外面的所见所闻。 顾紫重还真的从崔姨娘的话中听出些什么来。 崔姨娘倒是听说外面兵营里的一些情况。 她说得绘声绘色的，一面说一面比划：“这两天兵营很不安宁。金陵自从兵营扩建以后，很多地方的宅子就都拆了。不过为了保卫咱们金陵，所以百姓们也没有什么怨言。可是自从兵营扩建以后，里面就不断传出事来。有的人说大晚上的兵营里动静很大。” 大晚上的？ 子善哥这两天的确久久不归。 前些日子他好几天都没回家了。 子善哥一晚上都不回来，顾紫重之前还以为他又去逛了那些风月场所呢。 她虽然有嫉妒心，可是也管不住，没有办法，所以自然就没有下文了。 可是今天崔姨娘的话让她又回忆了起来。 她愣住了，额头上渗着冷汗。 她心里不断冒出一些想法，可是她却又强行将想法给压了回去。 定了定神，她又问道：“那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崔姨娘却摇头，一脸的迷惑。 顾紫重也不好再多问，所以立刻转移开话题，还问起了清儿的情况。 可是清儿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顾紫重又教训了他一番。 过了这一点，她又在房间里把东西收拾好了，可是左等右等，子善哥就是不来。 顾紫重不再等了，她知道子善哥又不回来了。 不过他这两天一直在外面不回来，究竟是因为什么。 公公大人和他在房间里说了一些什么事以后，也就闭门不出了。 顾紫重却又不好多问。 她带着怀疑的心躺下了，可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不过到了深夜，外面都静悄悄的。 突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顾紫重向来就是十分小心的，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赶紧起床来。 紧接着房门开了。 顾紫重盯着门口一看，子善哥灰溜溜地进来了。 顾紫重心头的这石头才放下了。 她以为家里闹贼了呢。 朱常禧冲着她道：“快，帮我倒杯茶来。” 她照办。 朱常禧坐了下来，把茶水一饮而尽，简直比喝酒还顺呢。 顾紫重挺无奈，道：“子善哥，你到底怎么了，今天刚换了衣服，怎么又脏了？” 朱常禧一脸的扫兴，道：“嗨，别提了。” 顾紫重就不提了嘛。 他又喝了一杯，道：“我很累了，今天就不洗脚了。” 她挺讨厌。 子善哥脱了鞋，一股子臭味熏得她难受。 她把子善哥给安排好了，帮他盖了被子。 她捂着鼻子出门去睡了。 她在客房待了一个晚上。 等到次日一早，清儿跑着进了房来。 顾紫重被清儿给叫醒了。 清儿说爹在房间里吐了。 顾紫重发愣。 她赶紧穿好了外衣，带着清儿回了房间去看。 朱常禧正坐在床头难受了。 朱王爷也来了。 顾紫重站立到了一旁。 这下子好了，公公大人也来了，谜底可以解开了吧？ 顾紫重这好奇心更强了，就盯着子善哥看。 两个仆人帮他把东西给收拾了一下，吐的那些东西也给用笤帚清扫干净了。 朱王爷过来拍了拍他的后背，道：“你说你，一个大男人，何必在这种口舌上和人相争呢？” 朱常禧就不愿意屈服，他捂着胸口，本来就很糗了，却还是挺胸抬头，仿佛不甘心：“我才不愿意服输呢。咱们金陵朱家的脸面不能丢。” 朱王爷笑了笑，让随行的仆人都退下了。 顾紫重准备转头离开。 朱王爷却让她留下来。 顾紫重过来，坐到了一旁去。 清儿十分严肃，盯着父亲，准备过去帮忙呢。 第七百四十三章 紫重出面 顾紫重蹑手蹑脚的，不敢动弹。 清儿挺闹腾。 朱常禧冲着清儿拍手，让清儿过去。 清儿到了父亲的怀抱当中，伸手递着手绢帮他擦嘴。 朱常禧浑身脏兮兮的，就连他自己都讨厌他自己了。 朱王爷笑着道：“我的小孙孙现在对你都这么好了。子善，你还是不要再乱来了。” 朱常禧羞愧着。 朱王爷叹息道：“家里没有别人，房间里就咱们四个，都是自己人。所以有什么话不必隐瞒，直说吧。” 朱常禧道：“算了，我不和他争了。爹，还是您说得对，我们手中有兵权，不必和他们争，不必害怕他们。” 朱王爷转面冲着顾紫重：“紫重你还不知道吧？子善这两天一直在外面鬼混，也不回家来。其实他是在兵营里待着的。” 顾紫重赶紧解释道：“我知道，我明白。” 朱王爷还带着笑容逗她呢：“你肯定以为他是在青楼呢吧？” 顾紫重连连摇头，不过她脸上的不适模样却出卖了她。 她的确这样子想过，而且还不止一次呢。 朱王爷却是笑得很自然，似乎顾紫重要是不怀疑才是奇怪呢。 朱常禧道：“爹，我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您能不知道吗？怎么还在紫重面前开我的玩笑？” 朱王爷笑道：“子善这两天在兵营里和康冕王谈判呢。” 顾紫重登时提起了精神头来，睁大了眼珠子盯着他们爷们儿两个看。 朱王爷道：“康冕王派人过来找我们谈判了。不过我不方便出面，还是让子善去先会一会他们吧。” 朱常禧终于露出了苦脸来，连连摆手：“太痛苦了。那些人都不是人。” 朱王爷哈哈大笑，简直就是在嘲笑子善：“人家派来的人，肯定就是很厉害的人。你也就是在打仗这一方面可以。” 朱常禧道：“昨天晚上我和他们喝了点酒，酒喝多了又在外面比试了一番。一开始没事，谁知道今天早上起来以后身子就难受。” 原来他又在外面喝酒了。 顾紫重真气，想劝他，也想问他。 他不敢把目光转向顾紫重，知道老婆肯定会因为这事说他。 男人不在外面喝酒，还叫男人吗？ 朱王爷道：“康冕王派来的人里面，有一个是他自己的亲儿子。” 朱常禧倒是怒目：“真的？他敢把他自己的亲儿子给派过来？爹，让我带人把他们都给抓起来吧。” 朱王爷却是变了脸色：“康冕王就是等着你先发难呢。你要是把他的儿子给抓起来，他对咱们发兵，也算是有了出师之名了。” 哦！ 说不定康冕王一直想着要弄金陵一下子呢。 朱王爷道：“唉，他儿子和你喝过酒。你的酒量在人家面前，简直就不值一提了。我告诉你吧，你现在已经不行了，在人家面前处处落于下风。我不得不出面了。” 朱常禧挺惭愧，也挺不甘心：“康冕王派几个年轻人来找咱们谈判，我却在人家面前处处落于下风。不行，我不甘心，我得把在他们面前丢失的面子给找回来。” 朱王爷却是发怒：“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能带兵打仗，你能佣兵自重，便已经是当世少有了。就凭借这一点，你就比其他的朱姓子孙强得多。你还争什么？不就是喝酒喝不过他们吗？认个怂又有什么的。” 顾紫重也是明白事理，在公公大人歇一口气的档口，便接着道：“正是。子善哥，我也感觉他们几个人过来就是为了激怒你的。” 朱王爷对自己这个儿媳妇很满意：“还是紫重懂事。子善，我告诉你吧，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和他们见面，不要再和他们打什么赌赛了。他们再想见咱们，我亲自出马。” 朱常禧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朱王爷道：“康冕王这个人实在是太阴险了，派他自己的儿子过来谈判，却不说。而且那些人过来，不干别的事，除了捣乱还是捣乱。这个康冕王，是想看我的底限是多少。我就不告诉他。” 顾紫重虽然知道自己身份不够，不好插话，可是她还是鼓起勇气来，道：“爹，要不要我去看一看？我一个妇道人家，他们想刁难我，只怕也是没有法子。”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朱王爷很看重自己这个儿媳妇，冲着她竖起大拇指来：“嗯，不错。就依你的话，你先见一见他们吧。” 顾紫重就是提一提意见，说一说而已。 她没想到公公大人真的让她和人家见面。 不过她还是答应了。 朱王爷道：“现在在南方的朱氏王侯里面，一个是康冕王，一个是朱乐权，还有一个就是咱们了。康冕王想玩阴谋诡计，吞并咱。他是痴心妄想。紫重，等那几个谈判的人再来，你就出面。他们拿你没有办法。” 顾紫重最喜欢的就是整人了。 她一口就答应了。 朱常禧在老婆面前垂头丧气的，一点都没面子。 等公公大人走了以后，顾紫重还安慰子善哥呢：“没事，我是替你出面的。他们连我都斗不过，怎么可能斗得过你呢？” 朱常禧表面上带着笑容，可是实际上他还是很难受。 那些人在兵营里把他打的是落花流水。 要是那些人来家的时候被紫重给治住了，那朱常禧可就丢人了。 他没有办法的事，他的老婆却应付自如。 这种事说出去丢人。 顾紫重也理解子善哥的心思，不过这又不是她能决定的。 她看子善哥唯唯诺诺的样子，实在看不惯，拍了他的身子，道：“你就不能爷们儿一点吗？你这个样子更让人看不起。” 朱常禧才扭了扭头，把身上的脏衣服脱掉，去洗澡了。 顾紫重盯着他的背影看，耸着肩膀笑了笑，没有再理会他。 原来他是因为这事而难受的啊。 顾紫重把清儿抱了起来。 清儿却很疑惑，问她：“娘，爹这是怎么了？” 顾紫重摇头：“爹没事，吃饱了撑的。你不用去理会他。” 她还问清儿，这两天都学了哪几个字。 第七百四十四章 相貌堂堂 清儿很是自豪地向母亲炫耀着自己的学识。 等朱常禧洗澡回来以后，她也没有主动去理会他。 朱常禧好无奈，灰溜溜地躺下睡觉了，一点脾气都没有。 清儿还问顾紫重，爹这是怎么了。 顾紫重低声告诉他：“你不用管，你爹他是吃饱了撑的。总是和咱们娘俩人生闷气。” 清儿好似听明白了，点了点头，却是在玩着自己的手指头。 顾紫重又很是严肃地问他：“清儿，你告诉娘亲，等你长大了，你会向着娘亲，还是爹？” 清儿摇头，连想都没有想，很是义正言辞地道：“我会让娘亲和爹和好如初。” 这个回答让顾紫重始料未及。 清儿这个小家伙还真的是懂事。 她笑着抚摸着清儿的脑袋，不过却是流下了热泪。 竖日，子善哥又出门去的时候，顾紫重去找了唐纤楠聊闲天。 她们两个女人在湖边上，吹着风，挺凉快的。 清儿和小唐宁就在一旁玩耍。 顾紫重有意无意地提起了昨天家里的事。 这种话该怎么说呢，子善哥在这一方面上实在是太过无能了。 顾紫重感觉子善哥很软弱。 唐纤楠毕竟是局外人，对于顾紫重所言，不过是当一个笑话听罢了。 等顾紫重说罢，唐纤楠才小心翼翼地劝她：“郡主，朱世子在您面前低着脑袋，不是爱你吗？而且朱世子这个人什么都好，哪一点都好，可是就一点不好，就是太过溺爱他的老婆了。” 顾紫重没想到唐纤楠会这么说她。 她先是愣了一愣，随即才气道：“你究竟是帮我还是帮他说话？” 唐纤楠可没想着要帮什么人，她就是一个局外人而已。 郡主现在正是气极的时候，唐纤楠不管怎么劝她，都是一个样子。 唐纤楠只好闭嘴。 顾紫重气愤着撅嘴。 唐纤楠给顾郡主递过去一杯茶水。 顾紫重接过便喝了两口，这嗓子眼才顺了好多。 唐纤楠瞧她气色好了，才劝道：“郡主，您不就是想说，朱世子他这个人关键的时候狠不下心吗？而且他这个人磨磨唧唧，一点都不大方。” 顾紫重才笑了出来。 没错，她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唐纤楠却又道：“朱世子他的确为人善良，对其他的事都没有什么要求。不过男人嘛，谁都有面子，谁都好面子。朱王爷当着你们的面把朱世子数落成那个样子，而且还把你的位置摆到了朱世子之上。那朱世子他这个将军的心里能高兴吗？” 这又不是顾紫重所为。 不过她也知道错了，是她自己气性太大，把子善哥给惹下了。 她心里不好受。 唐纤楠却是提起了兴趣：“不过我倒是想瞧一瞧，那几个康冕王派来的人究竟有什么名堂。郡主，您正好借此机会也和那几个人较量一下嘛。” 顾紫重听了她的话，立刻提起了士气。 当天晚上她回了家，让管家把家里的园子都收拾一下，树上的叶子剪一剪，把堂前的泥土清扫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贵客”来了。 就是朱王爷口中的那几个使者吧。 顾紫重当即心便慌了。 还真别说，平常时候还不害怕，可是真到了要会一会这几个人的时候，她还真害怕。 没办法，提着胆子，顾紫重把人家请到了堂前去。 来了两个人，两个都是年轻的公子哥。 顾紫重来到堂前，抬眼瞧见那两个人正端坐着。 她下意识地把眼角给压低了。 不过等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人家两个人却是和颜悦色地盯着她看。 这个时候她才看清楚人家的相貌。 不得不说，这两位公子哥长得的确是一表人才，双眸不说很大，但是却很有神韵，一下子便将人给吸引住了。 更令人感叹的是，这两个人的笑容仿佛是有魔性，可以吸引地住其他人的注意力。 顾紫重盯着他们两个人瞧，越瞧越是入迷，简直都要被他们给迷住了。 倘若她知道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康冕王派来的话，此时定然是好好招待了。 两个人都做了介绍。 其中一个是西川的说客，名为吴首义。 另外一个是巴蜀的贵公子，是姓朱，但没说名字。 不用多说了，顾紫重明白，这位朱公子就是康冕王的儿子吧？ 顾紫重心里明白，表面上却是没有说出来。 她请二位公子都先坐下来。 不得不承认，人家这两个人行为举止落落大方，让人一眼看过去，就油然而生一种尊敬感。 她很愿意亲自为两位公子看茶。 还好朱常禧没在家里，要不然他看到这一幕，会气死的。 顾紫重道：“二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先喝点茶水，吃一些点心。等歇息片刻，再商议家事吧。” 两个人都听了她的话。 吴首义感叹道：“倘若西川能有顾郡主这般的容貌和大方的举止者，只怕要就被公子们给抢了去吧。” 顾紫重含羞问人家：“你知道我是顾郡主？” 吴首义一愣，随即道：“怎么会不知道呢？郡主的名头可是全天下闻名的。我们今夜到来，也是为了要一睹郡主的芳容。” 一旁的朱公子虽然也是面带微笑看着她，可是人家却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这种好听话顾紫重喜欢是喜欢，不过她的头脑还是清醒的。 人家这么夸赞她，不是有求于她吗？ 顾紫重平了平内心，变得沉着：“吴公子，世人的相貌不都一样的吗？你这样夸我，可是过份了。” 凤鸣心里都快气炸了：“这两个臭流氓，对郡主实在是轻薄。” 朱公子道：“郡主，我们两个人是从兵营过来的。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们两个人的来意了吧？” 顾紫重点头：“听说了，我听家父说过。不过很抱歉，家父不在家。所以二位由我来接待了。不知道二位来我家里，这大晚上的，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朱公子结结巴巴。 吴首义先道：“我们两个人来找郡主，其实只不过是有一件小事相商。不知道郡主方便不方便？” 第七百四十五章 不肯退让 还是有事商量。 顾紫重脸上的笑容定住了，她寻思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道：“这位朱公子，便是康冕王的世子爷吧？” 朱公子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所以也不再装哑巴了。 他挥舞起自己手中的扇子，嘻嘻哈哈着道：“郡主果然是好眼力啊。” 不过将扇子一收，朱公子却对吴首义使了一个眼色。 吴首义当即便明白了，对顾紫重笑道：“顾郡主，您是明白道理的人。我这么和您说吧，我们两个人这次前来，就是为了要请朱王爷和康冕王联合起来。最近朝廷不太平，我们这些王侯世家，需要自保才可以啊。” 顾紫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人家说来说去，还是想说这个目的。 顾紫重明白，不过她不说出来。 看向外面，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 顾紫重回过神来的时候，眼睛却有些干涩。 她脸上的不适实在是让这两个人觉得扫兴。 人家都这么诚恳地请求了，顾紫重却装作是一个没事的人一样，对人家的请求不理不睬的。 弄得这位朱公子好丢面子。 吴首义定了定神，再次强调：“郡主，我们这次过来，是想请求两家的联合。” 顾紫重却连看他们都不看，只是道：“我只是朱家的少夫人而已。二位公子要谈大事的话，还是等家父回来了，你们和家父谈吧。” 这不是玩人呢吗？ 朱公子不高兴了，再次合上自己手中的扇子，突然站立起身子来，语气有些加重了：“少夫人，我们两个人十分诚恳前来，您可千万不要坏了我们的兴致啊。” 顾紫重也着急了，不过她却是不安，扭了扭头，脸色也很难看。 她选择不理会这两个人。 朱公子也是一个气大的人，他想认真一点，可是却没有法子。 眼前的这个女人家家的一耍脾气，他们两个人就没有法子了。 顾紫重想了想，道：“朱大世子，不是紫重不帮忙，我实在是地位低，没有什么说话的权力。这样吧，二位如果不嫌弃的话，先在寒舍住下怎样？等家父回来了，我再通知你们去见他老人家。” 她说的话既照顾了大众，而且还很得体，保全了自己家人的颜面。 朱大世子将双手向身后一背，显得很霸气的样子：“这便不必了吧？你的夫婿，朱常禧已经被我们给灌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他都待不好我们，你们家里的人能待得好我们吗？” 顾紫重从座位上起身来，想要和他争辩，却是把气给咽了回去。 她扭头准备离开。 不过刚走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对人家道：“二位贵客初次前来，倘若你们真有要紧的事商议，就先在寒舍住下。要是你们没有别的事情，大可自行离去。” 这就下了逐客令了？ 朱公子还真就在这一点上不发火，你越是激我，我就越是不生气。 吴首义也跟着站了起来，气势也跟着起来了：“少夫人，我们是尊重你们，才会如此奔波辛苦的。所以还请少夫人转告朱王爷，我们也是客人，也还有我们自己的事。他若不想见我们的话，之前的情谊便要一笔勾销了。” 顾紫重听着人家的话，像是在威胁她。 可是她就是不吃这一套。 她还是起身离开了。 她在屋子里等了一柱香的功夫，人家走了。 她这才去公公大人的房间里汇报情况。 不过等她进去的时候，朱王爷却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仿佛已经知道了。 顾紫重进去以后，蹑手蹑脚的，不敢乱动。 朱王爷叹息道：“紫重，你不用多说了。刚才的情况我也已经都知道了。” 顾紫重低下脑袋，寻思片刻，才自责起来：“爹，都是我不好，没有留住客人。” 朱王爷却是放声大笑，转过身来，让她坐下来。 她坐到了一旁。 朱王爷坐到书桌旁，道：“紫重，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我今天派你出去，就是为了要赶他们走的。我不想和康冕王闹掰，可是也不想迁就他。哼，他派两个后生想给我出难题。我也派后生，而且我派出去的还是一个女后生。” 这说得就是顾紫重了。 她挺脸红的。 朱王爷道：“现在他们回到西川去，肯定是要挨骂的。康冕王这个人心胸狭窄，想必因此也会气一阵子。” 顾紫重回想起来刚才那个吴首义，还自称是说客呢。 他怎么也没有长篇大论啊？ 相反，他却被顾紫重给收拾得没有话说。 一想到这里，她就笑了出来，还把自己的心思告诉了朱王爷。 朱王爷听罢，更加想乐了。 他挥手让顾紫重先回屋去休息。 顾紫重回到了房间里，还不见子善哥的身影。 凤鸣说朱世子喝醉了，现在正躺在病因里呢。 顾紫重好生气，子善哥明明不能喝酒，却非要和人家比拼。 算了，他这么愿意喝酒，就让他喝好了。 顾紫重自己洗漱着，然后帮清儿也洗漱了一番，于是就关上房门入睡了。 过了几天，朱常禧都没有回家来。 而且兵营那边还传来消息，说是康冕王派来的人耗不住时间，已经走了。 这次的谈判还是失败了。 顾紫重打心眼里自责，会不会因为她没有办好事而让人家走了呢？ 朱王爷却劝她：“你做得很好了。我就是想要气走他们。康冕王这个老家伙算计了一辈子，现在看他还能翻天不能。” 原本朝廷是挺乱的，经过这么一阵子之后，顾紫重听说朝廷里事情少了许多。 最起码不像之前那样混乱了。 太皇太后娘娘现在辅佐着年幼的小皇帝，已经处理了好几起政事了。 江南的水灾，当时造成多少百姓流离失所。现在那些百姓也大多都有了住所。 还有就是西北的地动，现在那里的百姓也都有住所了。 之前百姓都说，连续有天灾，这是皇室不明，上天降罪了。 现在好了，百姓都安顿好了，所以民间也没有再流传什么言论。 太皇太后娘娘心里也该踏实了。 第七百四十五章 不得揣测 相别这么长时间了，顾紫重还是要问候一下太皇太后娘娘的。 她给太皇太后娘娘去了一封书信。 这也算是她自己对太皇太后娘娘的一个交待吧。 子善哥还帮她刻了一个木头人，送给了太皇太后娘娘，小木头人身上还刻着“福如东海”四个大字。 太皇太后娘娘看了以后会很高兴的。 顾紫重在心里暗暗窃喜。 等五日之后，从京城传来太皇太后娘娘的话，她老人家很激动，要感谢顾紫重一番。 顾紫重算是踏实了，她也算是孝敬了老人家。 也不枉老人家往昔对她的照顾。 过了些日子，顾紫重又收到了太皇太后娘娘送来的一个箱子。 太皇太后娘娘还有口谕，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可千万不能拆开这个盒子。 顾紫重听着，感觉挺玄乎，不过却还是依照了她老人家的意愿，把箱子藏了起来。 她藏的时候还背着子善哥。 朱常禧都不稀罕看她：“你们女孩子就爱藏什么东西，我不看不就行了？” 这话说得顾紫重红着脸，十分不好意思。 朱常禧转身便又去兵营了。 不知不觉，这兵营已经建了有一段时间了。 里面的兵俑也越来越多。 而且还有几百人，都成了老将士了。 朱常禧很欣慰，看到一支日渐强大的明军摆在他的面前。 朱王爷虽然嘴上不说，可是他心里对自己的这个孩子还是挺寄予厚望的。 毕竟朱常禧是他唯一的男孩子，将来金陵朱家的接班人。 朱王爷没事的时候去兵营转一转。 说实在话，他之前挺讨厌那个朱子琴的，因为这小子就是平时喜欢打打杀杀。朱王爷慧眼，明白这小子比朱常禧还能闹腾。 果然，朱子琴把川蜀的几十县的明军给偷了回来，算是打了康冕王一个措手不及。 弄得康冕王实在是难受。 在这一点上，朱王爷还是挺欣赏朱子琴的。 所以到了现在，朱王爷越来越把这小子当做是自己人了。 毕竟大家都是朱姓后人。 朱子琴也是一个知趣的家伙，他看朱王爷对他的态度转变了，自然便提着东西登门拜访。 朱王爷很热情地招待了人家。 朱子琴当着伯父的面，直言道：“伯父，我观子善哥有大将的风范，所以想着要跟着他，最好是一辈子跟着他。您老还得在他面前多帮我美言几句呢。” 朱王爷知道这消息醉翁之意，所以只是笑了笑：“你神通广大，有你自己的本事。你还用得着我在子善面前美言吗？” 朱子琴被伯父给戳穿了目的，有点不好意思，害羞着挠挠头。 朱王爷哈哈一声，道：“你这个孩子还是很懂礼数的，知道在没事的时候来看一看我这个伯父。好，咱们朱家能有你这样的后生，肯定是会发扬光大的。” 人家拿礼物看他，他当然也要说两句好听话了。 朱子琴的目的却并不在此。 他想来想去，还是道：“伯父，依我之见，咱们金陵朱家在这一带根基并不牢固啊。要想着让咱们的家业在江南总固，必须反客为主，反被动为主动。” 朱王爷听得明白这小子的意思。 不过他得琢磨琢磨，这小子的话语当中，透露着阵阵的血腥。 他的野心不小。 朱王爷还假装没有听明白，只是道：“咳，先皇就把我封在了这里，我不在这里，却又去往何处？” 朱子琴也不怕掉脑袋，话越说越过，声音也越来越小了：“咱们再往西，便是进入了川蜀一带。那里的资源更甚，而且兵俑广足，粮草也够。所以说咱们要在那里才算是好。” 朱王爷一个转眼，当即便怒斥他：“放肆，你敢在我这里说这么大不敬的话吗？大明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要把我们分在哪里，我们就得在哪里。容不得你这个后生在这里胡乱安排吧？” 朱子琴在伯父这里碰了壁。 不过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了。 他并没有生气，只是低着头，听着伯父对他的教诲。 朱王爷让他出去。 朱子琴就灰溜溜地走了。 过了不多时的功夫，朱常禧进了门，端着一杯茶水。 “爹，您消消气，不要理会他。那个小子说白了，就是一个泼皮无赖。”朱常禧陪着笑容进了房门来。 朱王爷表面上附和着自己的儿子，其实心里却另有想法。 他喝了两口茶水，却道：“子善，刚才朱子琴这小子在我这里说的话，想必你都听到了吧？” 听到什么了？ 朱常禧摇头，好像不知道。 朱王爷混迹多少年了。 朱常禧他的眉头稍微一皱，朱王爷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只不过朱王爷并没有把话说透了而已。 算了算了，朱王爷也不再过多相问。 等过了两天，朱王爷把顾紫重叫到了身边，将朱子琴来找他的事，完完全全地告诉了顾紫重。 顾紫重听了以后，一副茫然的模样。 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知道。 可是朱王爷却拦着她，非要让她知道不可。 她实在没有法子，才无奈表达了自己的拙见。 朱王爷就等着她发言呢。 她只是稍微笑了一笑，道：“朱子琴这个人嘛，说白了就是一个臭流氓。当初我进他家门的时候，他就老是色咪咪地盯着也看……” 朱王爷却打断了她的话。 她这是在转移话题。 朱王爷的表面十分严肃。 弄得顾紫重不好意思了，她也明白，自己不说出真话来，公公大人是不会放过她的。 她只好直言：“爹，我觉得朱子琴兄弟是在等您的回话呢。您当时虽然驳斥了他，让他离开。可是这并不代表着您不同意。恰恰相反，您很同意他的看法，只不过当时不能说破而已。” 朱王爷也憋不住了，露出惭愧的笑容。 他的什么目的，都逃不过紫重的眼睛。 顾紫重前世在后宫待了多久了。 什么样的人，什么样子的目的顾紫重能不明白？ 不过她不想说而已。 现在是被公公大人给逼迫得不得不说了。 第七百四十七章 心思重重 不过朱王爷也挺欣慰的，毕竟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的晚辈还是明白的。 他便将自己的想法直接告诉了紫重：“我想听从朱子琴这小子的话。紫重，你觉得怎么样？” 顾紫重先是客气一下：“父亲大人想要做的决定，自然是十分正确的。不过紫重自己心里也有拙见，那就是半听半不听。” 她说话也很隐晦，朱王爷虽然明白她的心思，不过还是照常要想一想。 她的眼神里放射出自信的光芒来。 朱王爷不敢大意，蹑手蹑脚，让顾紫重坐下来。 她很害羞。 朱常禧也在门外。 朱王爷直接让他进来说话。 朱常禧四下张望，还感觉自己多余呢。 他思来想去，道：“爹，您有什么话直接对紫重讲，不必让我听到吧？” 顾紫重心里稍微有点忐忑，毕竟在两个将军面前大刀阔斧地谈论什么，她还真有点不适应。 朱王爷还是让犬儿进了门来。 朱常禧进来了，在一旁畏畏缩缩的，不知道该干什么。 朱王爷请顾紫重直言无妨。 顾紫重故意咳嗽一声，给自己壮胆，随即道：“爹，子善哥。我……我的意见还是不很成熟。不过对我来说呢，我们现在不可轻举妄动。这是十分重要的，因为毕竟我们并不强大。倘若要西进川蜀，必须要养精蓄锐，有足够的兵马才行。其次，我们还要表现出自己足够强大，不能让康冕王小觑了。所以说就是对外声张，可是却不动兵马。” 朱常禧笑了笑：“就是和人家对着吹牛皮吧。” 朱王爷咳嗽一声，怒斥朱常禧。 朱常禧突然停止了笑容，闭上了嘴。 不过朱王爷却又笑了出来，子善他这话说得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顾紫重笑过之后，接着道：“子善哥，咱们现在有兵，所以朝廷并不敢拿咱们怎么样。只是长久下去，这终究不是办法。就算朝廷不收拾咱们，康冕王和朱乐权他们也不容咱们啊。况且北面的爱新觉罗人力量也不小，北面的辽王对南方也是虎视眈眈。咱们被卡在了正当中，十分难受。” 这话说得精辟，说得在理。 朱王爷虽然表面上未做出太多的动作来，可是其实他心里已经很好心情了。 拥有了紫重，便如同拥有了一名军师。 朱王爷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随即又冲着他们两个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两个人先出去吧。 顾紫重跟着子善哥的步伐，灰溜溜地出了门。 等出了门，朱常禧还凑过脑袋来问顾紫重呢：“咱爹今天好不正常。你分析得那么准确，他连一句夸赞的话都没有吗？” 顾紫重不知道子善哥是真傻还是装傻。 她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不过在月光之下，顾紫重的笑容显得很迷人。 朱常禧将她搂在了怀里，凑到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口。 她感觉很突然，心跳突然加快了。 朱常禧道：“紫重，这两天我也没有在你身边陪着你。所以说我感觉很对不起你。” 这话他的知道都说了多少遍了。 顾紫重听也听腻了。 她不想再听，摇摇头，道：“你不要骗我了。你这两位一直是夜不归宿，我都担心你是不是又去逛青楼了？” 朱常禧在她面前拍着胸脯道：“什么叫又啊？我什么时候去过青楼？兵营的事都要把我给忙死了。我还有功夫上那种地方去呢……” 他显得一脸的委屈。 这种事情要是换做别人，顾紫重还不相信。 不过这是子善哥，所以她相信，相信子善哥的为人。 朱常禧哄着她回屋子去入睡了。 清儿在崔姨娘那里，一天没有回屋。 竖日一早，兵营就来了人，说兵营出事了，让朱常禧赶紧过去看看。 朱常禧匆匆忙忙穿了衣服就走了。 顾紫重都叫不住他。 在他的心里，兵营比什么都重要。 顾紫重也是没有什么办法，只好自己懒洋洋地起来，慵懒地梳洗着。 等她出了房门，太阳都快晒她的床了。 唐纤楠来找她玩耍，说外面三缺一，要玩叶子牌。 顾紫重闲着也是闲着，所以一口答应了。 等她玩到下午回来的时候，管家把账送到了她的面前，让她翻阅。 她打叶子牌就够累了，而且还输了二十两银子，所以心情十分不好。 她随便看了看，感觉没有什么问题，就把账目又交回了管家。 这个时候朱子琴来家了，来找她说事。 她把朱子琴叫到了自己的房间，还特地叮嘱她了：“子琴兄弟，你把你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公公大人，你是有多大胆？” 朱子琴好像已经把那天的事给忘了。 真的是没心没肺。 顾紫重又提醒他一遍。 他这才想明白。 顾紫重道：“公公大人他有些着急了。你当时已经将你所想说的话告诉了公公大人，可是却又不接着说了。你这不是吊他的胃口，却又把他晾到一旁不管了吗？” 朱子琴还委屈呢：“我当时已经把我的想法告诉给了他，可是他指着我的鼻子一顿臭骂，还把我给骂出去了。你说我又有什么办法？” 顾紫重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伸出手指头来指着他的脑门：“说你笨你实在不聪明。公公大人他这是在考验你呢。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是不是出于你的真心，这又有谁知道？你不表达一下你的心思，他又怎么知道？” 朱子琴捋起袖子来，很是一本正经：“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伯父他也太不拿我当自己人了。” 顾紫重轻笑了一下，叮嘱他：“你现在知道了？赶紧去公公大人身边。等他什么时候高兴了，你赶紧凑近了和他说好话。把你的心思再表达清楚了。” 公公大人就这点事…… 朱子琴却并不愿意理解朱王爷，男子汉大丈夫，要想说就说，干什么这样磨磨唧唧的？ 虽然他当时明白朱王爷的意思，可是他也是一个急性子的人，不愿意等。 现在顾紫重好好叮嘱了他，他也不好意思再拖着了。 第七百四十八章 同意请求 朱子琴直接去找了朱王爷。 朱王爷原本是很着急的，不过瞧见自己这个后生来找自己了，心里这才踏实了下来。 朱子琴知道他这次来，肯定会被骂的。 所以他就小心翼翼的。 朱王爷却不着急表态，反而是一副很得意的样子，盯着他看。 朱子琴在门口站立着，半晌之后才迈步进了门来。 朱王爷将脑袋向一旁一扭，道：“你是咱家的人，何必这般拘谨呢？想进来就直接进来。想坐下喝茶就直接坐下来不就行了？” 朱子琴嘴上称着“是”，心里却在犯着嘀咕。 他不确定他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朱王爷刚一转身，正准备要和他聊一聊，这个时候顾紫重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她正好站立到了门口处停了下来，和公公大人对视。 朱王爷真的是拿他们两个人没有办法，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只怕就要一唱一和了吧？ 朱王爷都多大岁数了，什么情况没有经历过？ 就单单是这种情况，朱王爷早就经历了几百遍了。 所以朱王爷就以静制动，又闭上了嘴，一声不吭。 朱子琴坐着，心里却十分着急，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顾紫重进了门来，冲着朱王爷毕恭毕敬，行礼过后，道：“爹，子琴这个兄弟他直肠子，所以我们说什么，他都是心直口快。倘若他说了什么冒犯爹您的话，您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朱王爷怎么会放在心上呢？他反而是笑了笑，道：“没有，这个小子可是什么都还没有和我说呢。” 顾紫重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嘴了，感激到一边上坐了下来。 朱子琴这才道：“朱伯父，前些日子我来找您聊天的事，您还记得吧？” 朱王爷怎么会不记得呢？ 他记得可清楚了，不过他不承认：“什么时候的事？” 朱子琴极力比划着动作，想要解释清楚。 顾紫重也跟着附和。 这个时候朱王爷方才轻拍脑门，他想起来了：“哦，对了，那天我还把你臭骂了一顿呢。你怎么还想着要来找我啊？怎么，那件事情你还有什么看法吗？” 不是他有什么看法，而是他意识到了，朱伯父这是在考验他呢。 所以他也就不慌不忙，直言道：“伯父，我那个时候说了我自己的一个看法，咱们现在不能老是被动挨打，在必要的时候，咱们要主动出击，把康冕王他们给打怕了。” 朱王爷只是听着，神色并没有改变。 这可就奇怪了。 朱子琴和顾紫重两个人互相看了看，都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朱王爷突然叹了口气，仿佛对面前的这两个后生十分地失望。 朱子琴心里的这股劲头因此也就泄了下来。 不料朱王爷反而笑了出来，道：“子琴，你这个孩子怎么一会儿变一个模样呢？” 朱子琴没有明白过来。 朱王爷笑着道：“我可并没有否认你的想法。你怎么还自己打了退堂鼓了？” 朱子琴听了这话，内心方才放了下来。 他和顾紫重对视，眼神当中满满的都是欢喜与自信。 他又是直言道：“对啊，伯父，现如今南方一带有三大势力，一个就是咱们金陵朱顾两家，另外一个就是康冕王，还有一个就是两广的朱乐权。他们虽然离咱们很远，可是大家同时在南方。作为一个王侯，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啊？” 朱王爷想憋住笑容，可是越憋越憋不住了。 顾紫重已经看出了公公大人的意思，当即便道：“子琴兄弟，你不用那么激动，想着干什么就直说。他老人家心里有着他自己的主意呢。” 朱子琴才赶紧道：“前些日子我趁着康冕王带兵想要进京的时候，主动去将他们川蜀的几十县的明军都给成功带了过来。而且我和那些明军的兄弟还有交流，他们都不愿意在康冕王的手下干了，只不过碍于康冕王的巨大势力，他们没有选择而已。所以说，康冕王现在表面上人很多，而且还很有士气。可是这都假象罢了。要不然康冕王不会一直龟缩着不动弹的。” 朱王爷听得惬意，连连点头，冲着朱子琴竖起了大拇指来。 顾紫重心里明白，这事情已经成了。 她打心眼里真的佩服朱子琴，这个小子劝慰他人也是挺有一套的。 朱子琴主要是一心想着要打仗，不想将建功立业的机会让给别的人。 所以他就努力找机会而已。 朱王爷碰巧也是十分喜欢这个后生。 他甚至在惊叹的时候都连连摇头，道：“要是子善有你一半的才能，我半夜睡着觉，只怕都会笑醒的。” 朱子琴被夸得小脸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朱王爷点头，终于承认了：“嗯，子琴，你的提议很不错。我已经接受了，不过在军营方面，我这个老家伙可不如你啊。”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朱子琴当即就知道了朱伯父的意思，赶紧道：“还请伯父放心，子琴一定会将兵营给带好，里面的兄弟个个都会是悍将。我们辅佐着子善哥，一定会成就一番大事业的。” 朱王爷很满意，不过表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只能轻轻弯着嘴角笑。 他让子琴出去了。 朱子琴已经将自己的心意给带到了，自然感觉到很放松，欢快地出了门去。 顾紫重现在却是心有余悸，她真的害怕，刚才倘若公公大人不同意朱子琴兄弟的说法，又该怎么办呢？ 她不敢去想，干脆将脸给捂住了，也低下了脑袋。 朱王爷盯着她看，哈哈大笑，道：“行了，紫重，你和朱子琴，你们两个人一唱一和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顾紫重鼓着腮帮子，只好承认：“紫重这个小孩子，在您面前无论做什么事，都逃不过您的眼睛。” 朱王爷哈哈大笑，道：“这一点你算是说的对了。不过答应了朱子琴的请求，这本来也就是我自己的意思罢了。他们后生需要历练，而现在的局面正好适合他们。” 第七百四十九章 不愿相信 顾紫重在心里羞愧，她算来算去，还是没有逃过公公大人的心思。 朱王爷叹息道：“紫重啊，你们几个后辈的人，心思都是十分超前的。现在居安思危，这种想法是朱子琴他能想到的，我很欣慰啊。子善身边能有这样的人辅佐，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顾紫重只管静静地听着。 朱王爷让顾紫重先下去，而且和朱常禧多商量商量这事。 顾紫重明白了，慢慢地退下。 不过她回到房屋里去，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子善哥。 朱常禧刚从兵营那边回来。 顾紫重拉着子善哥的手，就不让他出去了。 朱常禧原本在外面还应了一桌酒席呢，结果在家里就被自己的老婆给堵住了。 他有点生气。 顾紫重却不让他走，万般阻挠之下，才把他给阻止住了。 朱常禧问她干什么。 她心里着急，表面上更加着急：“我们现在四面受敌，你怎么还有心情出去吃喝玩乐啊？朱子琴兄弟，他比你要强得多。” 朱常禧意识到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之前在家里他要是做错了什么事，首先就是听紫重絮絮叨叨的，活脱脱一副老年人的形象。 朱常禧很无奈，他和顾紫重面对着面，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紫重就把朱子琴和朱王爷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朱常禧。 这件事情朱常禧早就已经知道了，他还不服气呢：“上一次朱子琴兄弟和父亲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就被父亲骂了出去。我当时就在外面偷听呢。” 怎么会这样？ 顾紫重还是叮嘱他：“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小心着点为好，毕竟兵营里面那么多人呢。鱼龙混杂，谁知道你会遇到什么样子的人？” 朱常禧明白了，这些道理他其实早就已经明白了，只是更加不想听紫重在他耳旁絮絮叨叨的，一点都不痛快。 顾紫重却对他十分担心。 不过她也没有拦着子善哥，让他接着出去喝酒了。 过了三天，从军营那边传来消息，说川蜀十县如今已经落到了金陵朱家的手中了。 顾紫重惊吓得下巴都快要掉出来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两天朱常禧一直待在城里，根本就没有出去过啊。 对于这个说法，崔姨娘却不同意：“兵营米如今人数众多。有多少人进来，又有多少人出去，我们平常人根本就不会知道的。而且朱世子他的确没有出去。只是他的手下出去了。” 这话倒是有道理。 顾紫重听了崔姨娘的话，等子善哥来的时候，还专门问了问他情况。 朱常禧对此却闭口不答。 不过对于顾紫重来说，她也只是真心地替子善哥高兴而已。 后来她才听说，兵营里朱子琴和吴一城两个人都有一段时间不在。 顾紫重估计是这两个人带兵去了川蜀。 川蜀的十个县都是朱子琴和吴一城给打下来的吧。 果然，没过两天呢，朝廷送来了圣旨，询问这件事情的情况。 朱王爷别的都不说，就抓住了一点，他什么都不知道。 康冕王对这种事情也是没有办法，只好不了了知了。 西南的康冕王，如今地盘越来越小了。 朱子琴连连从西南带回来明军的兵俑，这样的话金陵城的兵营越来越强大了。 这对于朝廷来说，可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情。 果然，太皇太后娘娘下旨询问情况。 虽然没有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可是话里话外，字里行间，都是在质问。 金陵小城，两个小小的王侯，为何要建兵营，和朝廷对抗呢？ 朱王爷和顾王爷两个人看了圣旨，都只是闭口不谈。 可是顾紫重和朱常禧两个人看了圣旨，几乎都要气炸了。 朱常禧为了朝廷殚精竭虑，头一次建立水师，不是把兵权全部都交给朝廷了吗？ 朝廷还想要什么？ 朱常禧想着要建立自己的势力，这又有什么错的？ 顾紫重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冷静的，她面对这样的事，只是沉静着，不说话。 可是朱常禧就不行，他感觉他自己被太皇太后娘娘给骗了。 朝廷最终还是为了朝廷自己，让朱常禧募兵练兵，不还是为了保卫朝廷吗？ 顾紫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朱常禧心里明白，却不愿意明白。 说白了，他就是想着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顾紫重瞧他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无奈道：“子善哥，咱们身为大明的子民，不应该时时刻刻为了朝廷着想吗？现在朝廷没事了，咱们也就放心多了。” 可是朱常禧不愿意：“我从小练功夫，就是为了将来有朝一日能够杀敌立功，在朝廷当中混个中上等的位置，也不丢我爹的脸面。可是谁又能够想到呢，会出现这么一档子的事。” 朱常禧从情感上不愿意相信太皇太后娘娘和当今年幼的皇上拿他当做敌人。 他一心为了朝廷，结果到头来却被朝廷给限制得死死的。 这种结果他不愿意接受：“紫重，我对朝廷忠贞不二。就连佣兵自重，图谋天下这种不轨的想法也是消失在心头。我为朝廷做了这么多，又建水师又建立兵营的。结果朝廷要拿我当贼一样提防着？” 顾紫重早就明白了子善哥的意思了，其实不用他说，她心里也明白。 只不过现在这种局势之下，谁都没有办法。 朱常禧能力大，有打胜仗的能力，自然也会有野心的。 太皇太后娘娘又想着用朱常禧，却更多的是想着怎么防备着朱常禧。 朱常禧感觉他自己受到了欺骗，就想着要撕毁圣旨。 还好被顾紫重给拦住了。 顾紫重劝他：“咱们手中有兵权，有自己的兵。我们还怕什么？倘若太皇太后娘娘对你一直不好的话，你就是造反也是应该的。不过子善哥，不管你怎么想的，我都会站立在你的这一边的。” 她的这句话说到了朱常禧的心窝子里去了。 朱常禧是习武之人，最想的就是老婆忠贞，朝廷相信。仅此而已！ 可是太皇太后娘娘却怀疑他，还不止一次。 第七百五十章 兄弟两人 朱常禧满心的不高兴，好几天都是闭门不出。 顾紫重劝他也没有用。 不过令朱常禧欣慰的是，他不管对外面的事怎么不高兴，家里毕竟还有一个疼爱他的老婆呢。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安慰吧。 顾世子听闻自己的妹夫心里压抑许久，便过来看看。 顾紫重见了哥哥，都不给好脸色，直接把哥哥给哄走了。 在她看来，哥哥这个人来了只会添乱。哥哥什么时候能够劝解别人了？ 顾世子在妹妹这里碰了壁，着实扫兴。 顾世子不行，顾王爷来了这里了。 朱王爷将自己的顾兄弟给请到了房间里去喝酒。 顾王爷陪着朱王爷喝了点。 朱王爷喝完酒之后就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顾紫重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 她是实在感觉到了无奈。 崔姨娘给她出主意：“朱世子他这个人相信谁人？咱们就把那个人叫来和他见面嘛。郡主，依我老身之言，你就不应该把顾世子给撵走的。” 顾紫重心急，只是辩解道：“我以为我哥哥会来这里添乱呢。” 她还是回了趟家，亲自把哥哥给请了回来。 等顾世子来了朱家，进了朱常禧的房间里，瞧见朱常禧正躺倒在床头酣睡。 顾紫重放心了许多。 顾世子对妹妹吐槽：“紫重，你瞧瞧我妹夫这个样子，他在心里就是再有什么难事，最多也就是喝两杯酒，然后睡一天，就没事了。他这个人心大，干什么事从来都不往心里去的。” 顾紫重在哥哥面前丢了脸，却还要犟一下子：“就你能。子善哥他这个人就爱好这一点嘛，用得着你说吗？” 顾世子无奈微笑，摆手道：“唉，妹妹嫁了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了。你向着朱常禧这小子说话。哥哥我这么向着你，你却对我这么不好。” 顾紫重低着脑袋。 顾世子不和妹妹争了，坐了下来，喝着茶水，一直等着朱常禧醒了过来。 朱常禧刚一醒过来，看到顾兄来了，心里非常高兴。 他赶紧起身来，对着顾兄嘘寒问暖。 顾世子却是担心妹夫的身体：“子善，你喝了多少酒？满身都是酒味。” 朱常禧叹息：“前程都没有了，我喝点酒又怕什么呢？” 对他这个小子，真的是无语了。 顾世子瞧他身上还有酒印呢，当即笑了出来：“你之前就是一个不能喝酒的人，如今却酒兴大发，喝到这种地步了？要不要哥哥我也来陪一陪你啊？” 朱常禧还真的当真了，让仆人端来两壶酒。 顾世子就是说笑而已，没有想到妹夫他真的这么干。 仆人出门的时候还特地将房门关上不。 顾紫重本来就在外面等情况呢，可是房门一关，她彻底打探不到里面的消息了。 她俯身，贴耳到窗户旁，听着里面的话，却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朱常禧只顾着自己伤心，过片刻的功夫就哭一声，所以他们兄弟两个人基本上不怎么说话。 这可难住了顾紫重了，趴在窗户旁边，却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里面到底是什么动静啊。 她把崔姨娘叫来。 崔姨娘借着端菜的功夫，将房门给打开了，退出去的时候故意不关门。 顾紫重这才听清楚里面的情况。 朱常禧除了啜泣之外，就没有别的事可干了。 朱常禧难受，顾世子一面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另一面却只能唉声叹气，跟着朱老弟难受。 他们兄弟两个人碰了两杯酒。 两杯酒过后，朱常禧才开口，感叹惋惜道：“唉，我忙成这样，究竟是为了什么啊。朝廷居然这样子对我。” 他的经历和他的心情，顾世子都能够理解。 这又能怎么办呢。 顾世子道：“妹夫你作为一员良将，可是却受朝廷的冷落。现在沿海的倭寇又盛行了，抢了不少的百姓。可是朝廷宁愿让远在两广的燕平南带兵去清剿倭寇，却也不愿意让你这个离沿海很近的朱常禧带兵去打。” 就是嘛！ 朱常禧听了以后直敲桌子：“哥哥你说，我哪一点比燕平南差了？” 对于朱常禧来说，能为朝廷建功，能受到朝廷的赏识和提拔，便是他人生当中的一大快事了。 顾紫重在外面听着，心里老不是滋味了。 子善哥他作为武将，就是这么一个人。 顾紫重就是再劝也没有用。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让凤鸣将菜给她。 她接过菜，亲自送了进去。 朱常禧本来还是哭哭啼啼的，一见到顾紫重，当即便又严肃了起来。 就连他眼角的泪水都没有了。 顾世子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擦干的眼泪。 顾紫重盯着朱常禧看。 朱常禧却是偷偷瞄着她看。 夫妻两个人就在顾世子的面前抛媚眼，互相之间眉目传情。 顾世子看着都烦了，老夫老妻了，这是干什么？ 其实他们夫妻两个人互相之间都看不惯了而已。 对于顾紫重来说，她想着要帮衬子善哥，可是子善哥就是不争气。 她越是想帮他，他就越表现得畏畏缩缩的，一点都不大气。 朱常禧也有那种耍脾气的文人性格。 朝廷对我不好，我就要发脾气，让朝廷向我陪不是。 不过在这一会儿，他还是不想让顾紫重看到他脆弱的一面的。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在媳妇面前露怯呢？ 顾紫重把菜放了下来，气得直大喘气。 她转身大步离开了。 顾世子道：“朱老弟，我妹妹看你的眼神可不太对啊。” 朱常禧却丝毫不在乎：“女人就是这样。你不搭理她，她也就不发脾气了。” 顾世子没有转过弯来。 朱常禧直接就举起酒杯来，要敬他酒喝。 顾世子没有法子，只好举杯碰杯。 几天不见，朱常禧这酒量见长啊。 顾世子都有些喝不下去了，朱常禧却还没有醉呢。 顾世子直言道：“老弟，你不要再这么喝了。你就是再喝，朝廷该对你怎么样，还是对你怎么样。朝廷里面有内阁，有东厂和西厂，还有六扇门。那么多的能人，都摆不平边疆的乱事。你说你外面一个小伙子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第七百五十一章 改变主意 顾世子这么一说，朱常禧倒是更加来劲了。 顾世子也是没有法子了，像是这种情况的，又该怎么劝慰呢？ 他陪着朱常禧喝了几杯，把朱常禧又给喝晕乎了。 他叫来两个仆人，把朱常禧给扶到床上去休息。 他这才抽出了身。 顾紫重见到出门的哥哥，对着他就是一顿爆锤。 顾世子满脸惭愧，实在是没有法子了：“紫重，朱常禧这个人实在是一根筋。我怎么说他都不高兴啊。” 顾紫重真的是被哥哥给气死了：“你不是废话吗？子善哥他这个人对朝廷，对忠义特别地在乎。你不往好了劝，却怎么还往什么别的地方劝呢？前些日子咱们金陵城里出现了那么多的锦衣卫，你不知道吗？” 顾世子就是一个文人，他又不关心这个。 所以他只是点点头，很是敷衍。 顾紫重更难受：“好啊，你妹妹家里有了事了，你这个做哥哥的人却这般对我。” 顾世子可对妹妹吹胡子瞪眼了：“紫重，你说这话可是过份了啊。我这个当哥哥的，对你这个妹妹亏待过吗？今天朱常禧他有了事了，我立刻就过来了。不是你把我给轰走的吗？” 顾紫重哑口无言。 顾世子气得心跳加速，喘了几口气，道：“我忙里忙外的，却落得个这样的结果？紫重，你胳膊肘拐得也太厉害了吧？我可是你的亲哥哥。” 顾紫重就是一时着急而已，她又没有别的意思。 她把哥哥给惹急了，所以转过头来，又开始去哄哥哥。 顾世子就是假生气，他对自己的妹妹多疼爱啊，能和妹妹生气吗？ 顾紫重甜言蜜语，把顾世子给说动了心了。 顾世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无奈地道：“紫重，你是子善身边最为亲近的人了。他出了什么问题，不过还是你去安慰他。” 顾紫重明白了，自己亲自把哥哥送回顾家。 兄妹两个人之间的罅隙才算是合上了。 顾紫重回了家里，心神却更加不宁。 她爹来了朱家，却被公公大人拉去喝酒了。 后来怎么样了？ 她才想起来，去问仆人。 仆人都说顾王爷喝得很满意，被老爷派轿子给送走了。 哦！ 顾紫重这才放心了。 两位老人都没事，她就放心了。 不过公公大人为什么拦着父亲，不让父亲来安慰子善哥呢？ 顾紫重想不明白。 她在房间里弄了热水，帮正醉醺醺的子善哥擦洗了脸颊和脖子。 不过子善哥身上的酒味依然很重。 到了傍晚的时候，朱王爷亲自过来了。 顾紫重赶紧给公公大人汇报情况。 朱王爷摇头道：“子善他这个人就是矫情，你越是搭理他，他便越是撒娇。你不理会他，说不定几天之后他自己就好了。” 公公说的话有些道理。 顾紫重还是担心：“子善哥这两天没少喝酒。就他这个身子骨，我怕他到时候吃不消啊。” 就连清儿都在门口流着眼泪。 朱王爷却哈哈大笑两声，道：“子善他这个人，你以为他就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他只不过是觉得朝廷亏待了他，所以他才这般生气而已。过两天，他自己就好了。” 不过说到朝廷，朱王爷这心里都不舒服。 太皇太后娘娘几次三番改主意。 明明朝廷权力分散，太皇太后娘娘和小皇帝需要依靠金陵朱家和顾家来稳住局面，可是人家两个人却高高在上，不肯拉下脸来。 所以说金陵朱家和顾家一直在被先皇和太皇太后娘娘利用，可是好处却没有怎么得。 这事不是让金陵朱家和顾家吃亏的吗？ 朱王爷心里也对此耿耿于怀。 他也是叹息，自言自语喃喃道：“金陵迟早要变。” 顾紫重也明白，金陵朱家和顾家要想长久下去，不变是不行的。要不然就是被各地的藩王给轮番灭掉，要不然就是被太皇太后娘娘给利用完了再灭掉。 毕竟他们手中的兵权的确很大，而且兵营里人数众多，对朝廷，对其他地方的藩王的确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朱王爷叹息道：“人在朝廷，身不由己啊。紫重，为父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还是要你多多服侍子善，多多帮衬着子善。” 这一点顾紫重完完全全地明白，也完完全全地可以做到。 她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朱王爷这才离开房间。 到了夜里，朱常禧醒了过来，感觉头好疼。 顾紫重正坐在一旁看书，见子善哥醒了，赶紧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朱常禧接过茶水喝了一个精光。 没过片刻的功夫，他又赶紧出门去方便了一下。 再回来坐到床上去，朱常禧这才舒服了许多。 顾紫重看着他发笑。 朱常禧却在诉苦：“唉，紫重，你说一说我这命该有多苦啊。” 他的命可不苦。 顾紫重没有去理会他。 他着急了：“紫重，我被朝廷的人给冷落了，却没有想到你也冷落我。” 顾紫重苦笑着道：“子善哥，太皇太后娘娘向你要兵权，你完全可以不去理睬她啊。她现在依靠着咱们，还能拿你怎么样？朝廷不管你？不理你就不理你了。你自己带兵打地盘。等朝廷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太皇太后娘娘和内阁的那一帮人迟早会跪着求你的。” 紫重这话说出来真是痛快。 反正朱常禧听着就痛快。 可是没有法子，毕竟朝廷还是为大的。 朱常禧没有那个谋反的心。 他摇摇头，只是笑了笑过后，却是陷入了愁苦之中。 顾紫重没有再理会他，又是给他端了一杯茶水。 朱常禧道：“紫重，你说要是朝廷不管我的话，我今后应该怎么立足？” 顾紫重掐指一算，装模作样，道：“那你便应该自己带兵，自己打地盘。你不这样做，要么就是一辈子低下，在众多的世子当中抬不起头来。要么，你就会被其他的藩王给灭掉。你自己选吧。” 人在朝廷，不得不为自己着想。 朱常禧握紧了拳头，狠下心来，道：“太皇太后娘娘都没有权力。与其跟着她混，不如我自己打一片天地。” 第七百五十二章 朝廷乱事 这句话虽然大不敬，虽然不应该说出来。 可是对于现在的朱常禧来说，他不得不这样说。 朝廷那边对金陵的态度一向是暧昧不清的。 朱王爷和顾王爷两位老者也因年老为由，被太皇太后娘娘给辞退了。 两个人不得不告老还乡。 虽然没了权力，还好俸禄银子还有。 朱王爷也算是安心回了金陵来。 朝廷的事他也不想管了，在朝廷里搅和了一辈子了，什么事也没有搅和出来。 顾紫重安慰了子善哥，去见公公大人的时候，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朱王爷都感觉挺愧对朝廷的：“先皇待我恩重如山，可是我呢，只顾着在朝廷里搅和事情。至于真正地为了大明，为了百姓的事，我却一件也没有做。” 顾紫重当即便强硬道：“怎么会呢，父亲大人您当年北却鞑靼人数十里，这可是在朝廷的功劳账簿上都记着呢。” 功劳账簿？ 朱王爷哈哈大笑，旋即脸色很难看。 最后他无力摆手：“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也不要再提了。” 提了他也不想再回忆了。 朱王爷只是叹息，或许人到晚年，对于朝廷里的藩王之争，他也看淡了吧。 “其实有没有都是无所谓的。我也没有什么心思去争了。只是苦了子善，他这个孩子将来的路还长着呢。我不得不给他留后路啊。”朱王爷一提这事，就是满脸发愁。 顾紫重受公公大人的情绪感染，也是情绪低落。 最近朱家好像死寂一般，就连平常话多的崔姨娘，都好几天没有多说过一句话。 除了一些日常的安排之外，崔姨娘就没有多嘴过。 顾紫重感觉阴森怪异，还特地把哥哥找来了。 哥哥向来读书多，懂得也多。 顾紫重向他请求帮助。 可是顾世子他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书生而已，对这种情况，也是抱怨了几句而已。 “紫重，朝廷都不要我们了。我们自然没了耐心。前天这个时候，太皇太后娘娘的懿旨都已经下达了，说咱爹和朱王爷年事已高，就安心退了吧。朝廷都让咱们退了，那咱们还管什么破事干什么，管好咱们自己就行了。”顾世子满口的不情愿。 他看到了朱家的仆人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有的时候看人家不顺眼，上去就是一巴掌。 顾紫重拦住了哥哥，把他给撵回家去了。 她还想着请哥哥来帮忙呢，这下倒好，哥哥来了更加野蛮。 看来这种负面的情绪已经蔓延开来，不能控制了。 顾紫重担心家里再出什么乱子，另外一方面，也担心娘家那里再出什么乱子。 不过几天过去，什么事也没有。 她也就是担心而已。 朱常禧倒是一个懂事的人，不再闹，不再举杯消愁了。 他一直在兵营里忙活。 顾紫重心里有所顾忌，直到子善哥这一天回家里来，看她不对劲，逼问了她许久。 她才肯说实话：“咱爹自从收到了太皇太后娘娘的懿旨，便一病不起。我……不忍告诉你，是怕你分心，不能安排好兵营里的事。” 她把话说完，头都不敢抬起来，害怕和子善哥对视。 可是朱常禧却反而很平静，淡淡一笑，道：“唉，这都是很正常的事。家父为了朝廷一辈子操心，这一次终于没他的事了。他应该感觉放松了才对。朱家应该由我来接手。朱常禧接过朱家的担子，我还要到朝廷里去闹腾呢。” 顾紫重拉住了他的手，不想让他再胡闹。 皇帝年幼，这个时候藩王之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一旦发生，那局面可就控制不住了。 顾紫重摇头。 朱常禧就是看不惯她这一点：“我一个男人，怎么就不能尝试呢？你一直在我这里哭哭啼啼的，成什么体统？” 顾紫重乖了，不哭了。 朱常禧就把她一把拉过来，拽入了自己的怀抱当中。 顾紫重担心是担心，可是她知道说服不了子善哥。 朱常禧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低声笑道：“紫重你放心，我肯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顾紫重想和他理论一下，现在的日子不就挺好的吗？ 朱常禧不会安心的，尤其是他现在这个样子。 人不都是这样的吗？谁会安于现在的样子？ 顾紫重听着，连着点头。 朱常禧握准了自己的手心，眼神发散，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顾紫重就依偎在他的怀里，静静地享受着他的抚摸。 朱常禧少有的放松，这天晚上给了她最好的安抚和感觉。 次早起来，她的脸庞还红着呢。 昨夜的感觉依旧，心潮澎湃。 她还记得家里人的叮嘱呢，刚刚生产完了，不能立刻再生产，否则身体会受不了。 她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再怀上。 不过和崔姨娘聊天的时候，她却听到了一个十分震惊的消息。 年幼的皇上已经和子善哥联系上了，稳固朝政，帮衬着幼主，还需要朱常禧这样有胆有识的武将呢。 顾紫重又是奇怪又是惊讶，这件事情子善哥怎么没有和她说过呢？ 崔姨娘也不得不承认，道：“我也是听朱世子他说的，不过是偷听来的。我知道皇子年幼，不能够主持朝政。可是太皇太后娘娘又要专权，所以这么一来，就容易出问题的……” 话还没说完，崔姨娘冲着顾紫重挤弄着眼睛。 剩下的话已经不能再说出来了。 太皇太后娘娘和小皇帝之间似乎也有点什么。 而且太后娘娘，也就是之前的皇后娘娘，也是陷足其中，不能自拔了。 太后娘娘不怎么出名，也不进入人家的话题当中。 要不是崔姨娘提醒，顾紫重都忘记了这个人了。 崔姨娘一说，顾紫重倒是想起来了：“当初吴一城吴兄弟在京城就是颇受皇后娘娘的赏识。皇后娘娘如今已经成了太后了，她的亲儿子当了皇帝。这么一来，祖孙三代都管了朝政了……要坏事。” 估计不说其他的藩王，单单就说他们三个人，便容易出事。 太皇太后娘娘都已经年长至八十岁了。 耄耋之年，朽木老矣！ 第七百五十三章 再次入京 顾紫重此时的脑海里已经闪现过去几百个念头了。 前世她帮衬着自己的义子夺了皇位，可是到头来，义子却要杀了她。 所以不用猜，现在的小皇帝，将来肯定会收拾太皇太后娘娘和太后娘娘。 这两个女人背后的外戚家势力便不可忽略。 每每一想到这里，顾紫重浑身就是颤抖。 她忍不住，等这一天子善哥回来的时候，特地询问了他情况。 朱常禧一开始还不承认呢。 可是顾紫重再三追问，朱常禧不得不承认了。 他还是显得一副讨好的样子：“紫重，你不是不知道。我作为武将，一直想着要在朝廷当中立足呢。所以这一次的机会我不能失去。” 顾紫重不禁冷笑：“是谁昨天还和我说，他要自己打出一片天地了？” 朱常禧被嘲讽，不生气，反而很耐心地解释道：“那可不能怪我啊。要想自立门户，不得先有实力吗？我不能现在就对天下的人说，我朱常禧要反了朝廷吧？现在反朝廷，对我有什么好处？” 顾紫重还想和他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子善哥说得对。 朱常禧见她没了脾气，这才带着笑容走过来，开玩笑一般道：“我昨天说那话，也是为了让咱们朱家振兴嘛！现在皇上年幼，需要我这样的武将来帮忙，我就帮他了。等将来我的势力起来了，太后娘娘他们那些外戚乱臣想再夺权，只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子善哥在这个位置上，不得不这样做。 小皇帝要他帮，他能不帮？ 顾紫重也妥协了。 不过她却心情不好。 或许就是她疑心太重了吧。 自从嫁进了朱家的门，顾紫重这心情好像就没有好过。 子善哥干点什么事，她就难受，就害怕。 现在回想起来，连她自己都讨厌自己了，这么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 她还专门找来了唐纤楠和李囡玉，她们三个人一起到了金陵城外的寺庙，给她们的男人们上香祈祷。 她们辗转去了五个寺庙，每个寺庙都上了六柱香。 六六大顺，大吉大利！ 她们回了城去，心情稍稍舒缓了。 不过等她们回城以后，看到的是满城的锦衣卫。 虽然那些人都是百姓的打扮，可是日常行为动作，还有眼神，都是和常人不一样的。 平常人看不出来，可是前世在后宫待了一辈子的顾紫重可是一眼便能够分辨出来。 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可是满城里面，到处都是这样的人。 寻常百姓的人群当中，这样的人实在太显眼。 他们的眼神里带着凶狠，似乎要杀掉别人。 尤其是顾紫重和几个锦衣卫一对视，一种紧张感便立刻上了心头。 她不敢再去看，让轿夫赶紧抬着轿子回了家去。 她把这消息告诉给了公公大人。 朱王爷却并不吃惊，这种情况并非是什么特殊情况。 只不过是朝廷要动手了而已。 朱王爷道：“朝廷现在要用咱们，却又要防着咱们。紫重，你就当没事就好了。” 顾紫重听公公大人的话，不去管这事。 朱王爷还特地叮嘱她，不要去和抚台大人的家人有过多的谈话。 毕竟抚台大人还是听朝廷的，他们容易成为朝廷监管朱家的眼线。 朱王爷也知道了小皇帝私自下圣旨的事了。 他们父子二人谈论这事的时候，也把顾紫重叫了过去。 朱王爷还是建议子善赶快进京去。 顾紫重不明白，也不想同意，不过碍于公公大人的威严，她并没有立刻反对而已。 朱王爷道：“子善，现在最危险的就是小皇帝了。他的地位不保，太皇太后娘娘可是随时为了她自己和她的娘家人，把小皇帝给废了，再重新立一个皇上。反正先皇的子孙众多，不差他一个。” 朱常禧明白了。 朱王爷再看顾紫重，她也明白了。 其实她听公公大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过来了。 她之前所担心的事终于要发生了。 朱王爷道：“紫重，我们两个男人说的话，可能对你不利，你一个女孩子本来也不应该听这些话的。” 顾紫重却不在乎：“没事的。爹，反正我是咱们朱家的人，我也应该承担朱家的责任。” 朱王爷很欣慰，自己的这个儿媳妇果然与其他女人不同。 顾紫重道：“爹，现在正是咱们的机会。既然太皇太后娘娘不赏识我们，那我们便投靠皇上。” 朱王爷正是这个意思。 他热泪落下。 顾紫重也一改自己之前婆婆妈妈的态度，面对子善哥的时候，满脸都是十分坚定：“子善哥，咱们要做就做藩王当中最好的那一家。前两天朱乐权在太皇太后娘娘那里参了咱们一本，康冕王也对咱们虎视眈眈的。所以咱们不主动，迟早要被动的。” 朱常禧肯定道：“多谢紫重理解我了。我要听家父的话，不日就要进京去了。京城的御林军，还有五城兵马，都需要我来统领。我必须要保护好皇上。保护好了皇上，我们才有立足的资本。” 朱王爷很是放心，把家里的兵权都交给了朱常禧。 朱常禧手中现在握着不下六万的兵马。 他资本这么多，自然腰板也硬了起来。 燕平南也不再找他的事了。 朱常禧给皇上递了折子。 没有想到不过三天，便从京城传来了消息。 皇上知道朱常禧愿意帮他，很是高兴。 朱常禧这一次傍上了一个大人物。 他自然要进京去了。 什么事都没有护驾重要。 顾紫重不再反对，让他去了。 她送子善哥到金陵城门口。 不过他们为了不惊动那些锦衣卫，还特地让朱常禧他们兄弟几个打扮成了百姓的模样，身上还有许多补丁呢。 顾紫重也是挎着篮子，把他们送出了金陵城去。 他们几个走了两天，在离城有几十里外的城里，才换了装束，上了快马，往京城去赶。 顾紫重在金陵，帮子善哥给小皇帝上了折子，说子善哥的情况，希望皇上派御林军保护他们兄弟几个。 第七百五十四章 好事一件 皇上虽然年幼，不过却是一个识大体，懂规矩的孩子。 他当即便回书信，答应了顾紫重的一切要求。 这回答得很干脆。 顾紫重捧着皇上给她的密旨，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也不知道她自己该不该高兴。 一面是北面的京师，一面是南边靠海的金陵。 两个地方遥遥相望，相距甚远。 皇上给了顾紫重这样一道特旨，便是给了她希望，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可是她就怕这是皇上故意敷衍她的。毕竟密旨来得太快太突然。 自打子善哥去了京城，她便很少听闻到子善哥的消息了。 京城的探子几乎就是半个月才来报一次消息。有的时候甚至一个月才报一次消息。 朱王爷对此总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相反，他倒把注意力转向了他的几个女儿身上。 这一年里，他忙着为他的女儿寻找婆家，给她们把终身大事给办了。 乳母可是乐坏了，老爷真的是改了模样了，这一下子把他的女儿们都给照顾到了。 金陵朱家可是在附近的富人那里是香饽饽，所以他朱姓王侯要出嫁女儿，一些富人都争着抢着要来报名。 顾紫重也时不时地被叫过去，帮忙物色一下，看看哪一位公子哥好，哪一个男子实在。 她的眼光自然是错不了的。 她相中的几个男子都被朱王爷给相中了。 她还挺高兴的，觉得自己眼光独特。 崔姨娘就告诉她：“少夫人，您看准的人基本上都是对咱家有利的人。所以王爷他才会准许了婚事的。” 她寻思了片刻，还就是这么回事。 公公大人倒是将她做了眼线，让她在前面，而他自己则躲在儿媳妇后面。 也是，江南这么多富商呢，你拒绝哪一家，都是在树敌。 人家不在乎还好，人家要是因此和金陵朱家结仇了呢？ 所以把顾紫重推到前面，是最好的选择。 顾紫重反而不在乎：“没事，谁对我选的人有异义，尽管来找我的麻烦。” 她这话说出来，身边的人都跟着笑了出来。 谁还不知道这就是朱大王爷耍的把戏啊，就是为了不得罪人而已。 顾紫重一个女人家家的，人家哪个家族都不会和她过不去的。 这件事情果然就如她们所料，亲事一件件地办，朱家可热闹了。 城里的百姓们也都跟着凑热闹。 朱家出嫁女儿，嫁妆自然是少不了，场面也寒酸不了了。 不过毕竟朱家的女儿们都不太出名，百姓们都好奇，可是要真的说名字，人家还真不一定能说出来。 她们远没有顾紫重的名气大。 尽管如此，乳母还是含着热泪来找顾紫重，特地感谢她了。 顾紫重也是敬爱长辈，对乳母施以礼节。 朱常禧的乳母之前总想着要给顾紫重难堪，好把顾紫重给打压下去，保证她们在朱家的地位。 不过后来顾紫重却毫不示弱。 这样一来，乳母和她的女儿们便和顾紫重的关系紧张了起来。 顾紫重一来，并不想把注意力放到这里来，和自己家人争来争去的却又图什么呢？ 二来朱家就朱常禧一个男丁，将来的家族不还是到了朱常禧的手上吗？顾紫重没有必要担心自己的位置不保。毕竟朱家不是后宫。 虽然乳母待她不好，她还是待乳母如生母。 现在的乳母对她感恩戴德，恨不得她现在就是朱家的二把手了。 顾紫重在给妹妹们办理婚事的时候，还特地请来乡下的风水师给看了看，选了良辰，择了吉日。 就连陪嫁的嫁妆数都是十分吉利的。 朱王爷也很放心地把这事交给顾紫重去办。 她还把她自己带过来的嫁妆里面一些珍珠玉粉什么的都赐给了妹妹们。 几个女孩子收了宝贝，都是对顾紫重很感恩戴德。 说实在话，她们都是乳母生的，并非是朱王爷的正室，而且她们还都是女孩子。 所以说她们在朱家的地位也一直没有什么大变，不温不火，不上不下的。 朱家除了正室之外，就没有别的妾室了。 听家里的人说，朱王爷很喜爱自己的正室，对其他的女人都没有什么兴趣。 反正人家说得挺慷慨激昂的，顾紫重也就是听故事。 后来正室染了疾，终不得治，早早殒命了。 朱王爷受了打击，并且发誓他再也不娶亲了。 所以到了现在，朱家并没有其他的妾室。 顾王爷是惧怕顾母家底子，一直不敢纳妾。而且他也对顾母很是喜爱有加。 这一点顾紫重明白，她的父亲是受母亲娘家人的压力，所以才不敢纳妾的。 所以这么说来，朱王爷和顾王爷倒是有相似之处了。 顾紫重听闻家中或者亲戚里面一些长辈提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感觉挺有意思的。 不过朱王爷说了不纳妾，不纳妾，后来他的这几个女儿都怎么来的？ 顾紫重只把自己当做旁人，对朱家这事笑笑而已。 朱家家仆少，丫头也少，而且更换得也挺频繁的。 所以朱家的这些女儿们大都不像京城里那些郡主什么的见大世面，地位高人一等的。 反正顾紫重的地位，朱家的这些女儿们就不及。 顾紫重给乳母说起几个女孩子的婚期时，她老人家乐得合不拢嘴。 把这事一一都给安排好了，顾紫重也放下了心。 乳母都答应。 事情就这么定了。 喜事当天，顾紫重可是作为少夫人，被那些富人家给请过去的。 清儿也被崔姨娘抱着，跟着队伍看热闹。 朱家的几个女儿很快都风风光光地嫁了出去。 顾紫重觉得挺自豪。 朱王爷一开始是出门办事，等回金陵的时候，只是等着被富人们请去做长辈了。 所以朱王爷对此事很满意，也在心里暗暗给顾紫重记了一个大功。 其实朱王爷早就看出来，顾紫重这个人非同常人，她做了朱家的儿媳妇，将来朱家肯定会飞黄腾达。 只是他表面上不说而已。 顾紫重做了什么事，他也只是笑笑，随口夸赞几句而已，并不大肆宣扬。 第七百五十五章 顾少夫人 顾紫重也并不是那种贪功的人，对于公公大人对她的赞赏，她便已经很是知足了。 给妹妹们把出嫁的事给办理妥当了，顾紫重这才放心。 不过妹妹们都一出嫁，朱家便更加空荡荡了。 顾紫重在家里主持家事，更好像是她一个人在忙。 账房把这些日子的花销都记账在册，拿来给顾紫重看。 顾紫重熬夜对了账目。 毕竟朱家这些日子的花销够多了，都快入不敷出了。 朝廷对金陵城的态度暧昧，所以朱王爷的俸禄银子也是拖一时给点，再拖一时再给点。 不用夺你兵权，先不给你钱花，让他饿上一些日子。 这就是朝廷那些人的心里想法吧？ 或许这就是太皇太后娘娘心里的想法呢！ 顾紫重不自主地把矛头对准了太皇太后娘娘。 现在朝廷可是她老人家掌权呢。 她掌权，下面的人都不敢动，朝廷还是一个朝廷。 可是一旦她再驾鹤西游，那朝廷就乱了。 她老人家是在为先皇的家业负责任。 这一点顾紫重十分清楚，她前世也当过太后，也清楚当家做主的苦楚。 不过现在顾紫重是站立在金陵朱家的角度去考虑的。 太皇太后娘娘对金陵朱家的态度不清，所以顾紫重也不必再礼让了。 该出手时就出手。 她也会在背后给子善哥出谋划策的。 夜里对账的时候，她时常会这么想。 家里的账目是对清楚了，可是却是严重地支出。 家里的米面粮油都还凑合，可是其他的一些东西，只怕对于朱家来说，就是奢侈品了。 这些日子武清侯也回了北方，李伯父也回了江南。 在金陵待着的没有几个亲友了。 不过李氏带着莲儿，倒是来投奔顾紫重了。 顾紫重收留了人家，自然不会不管不问的。 她派人去给李氏送去了肉食和其他的蔬菜。 而朱家人自己则是勒紧了裤腰带。 朱王爷有的时候是在外面办事，有的时候就在家里。 不过他对这些事情都不管不顾，放任顾紫重去管。 朱王爷好像就是一个看客。 在顾紫重的安排之下，朱家人的生活都拮据了起来。 不过朱家周围的依靠者却过得无比滋润。 她心里也是觉得有愧，还因为这事特地去公公大人的书房，想向他老人家倾诉一番。 朱王爷表面上装糊涂，一再地安慰顾紫重，要她放手去做。 顾紫重是能猜出来，公公大人对她器重有加。 可是她是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她还为这事回了趟娘家，从娘家借来一些银子呢。 朱留宏好久不出现，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 顾紫重本能地提防他。 原来他和黛兰可是一伙的。 后来黛兰进了宫，做了妃。 如今黛兰倒也成了太后级别的人物了。 这个朱留宏就需要更加小心提防。 顾紫重可从眼线那里得知，黛兰如今深得太皇太后娘娘的信任，在后宫的权力也是越来越大了。 她和伍妃联手霸了后宫。 皇上年幼，后宫一乱，等于整个朝廷就乱了。 朝廷一乱，朱家自然好不了。 顾紫重不想见朱留宏，却又不得不对人家的态度好一点。 她真好奇，先皇驾崩的时候，怎么没有把黛兰拉着一起去殉葬呢？ 虽然说殉葬这个事在前几任皇帝的时候就已经废除了。 可是不等于殉葬这事不能做。 前世顾紫重身旁的许多嫔妃都跟着先皇去陪葬了。 要不是顾紫重权力大，她只怕也难逃殉葬一死。 不过想来也是可惜，她最后还是死在了她的义子剑下。 不过这都是前世的事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太皇太后娘娘年纪越来越大，脑子也越来越不清楚了。 黛兰这个人很有可能抓住朝廷的辫子，收大权为己有。 女人权倾朝野，实在很可怕。 顾紫重一想到这里，对朱留宏的态度更加恭敬了三分。 只不过既要保证自己少夫人的威严，又要对人家态度恭敬，这种尺度的拿捏还是很难的。 顾紫重的态度转变，让朱留宏高兴了。 朱留宏还提及起之前朱家欠他两万两银子的事。 又提陈年旧帐。 顾紫重本来都快要忘掉这事了，他居然还敢提。 他敲诈金陵朱家两万两银子，他还有理了？ 顾紫重心里有气，却不能说。 她对朱留宏毕恭毕敬的，也拿人家当成朱家的亲兄弟一般。 只不过朱留宏得了便宜就卖乖。 顾紫重也是给他脸了。 朱留宏最后临走之前，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希望金陵朱家帮他在朝廷当中谋一个差事。 他自己不是和黛兰的关系很好吗？ 他用得着金陵朱家帮衬着找活儿干？ 顾紫重表面上先答应下来，心里却在暗暗猜疑。 朱留宏这小子不能防备得太过明显，她还是强装镇定的。 不过等人家走了，朱王爷回来了，她立刻就把这事告诉了朱王爷。 朱王爷却对此不以为然。 朱留宏来闹了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要是真的有飞黄腾达的本事，何苦来朱家闹腾呢？ 朱王爷让她不去理会那个人就是了。 她照办，把朱留宏忘却在了脑后。 心思回到家里来，顾紫重把家里妹妹都出嫁的消息写信告诉给了子善哥。 她希望远在京城的子善哥能够快些回信。 过了五天，朱常禧就回了书信。 书信当中的言语颇为轻松。 顾紫重看到书信上的文字，惊得都要笑出来了。 子善哥这是去干什么了？是去度假的吗？ 他怎么还半开着玩笑。 不过不管怎样吧，她帮着朱家把朱氏郡主都给嫁了出去，而且还风风光光，让人羡慕。 她为朱家立下了一件大功，朱家肯定会把这事给记在心里的。 顾紫重将子善哥的书信给收了起来，心里盘算着，越盘算越是美滋滋。 她忍不住，提起笔来，又给子善哥写了一封书信。 这就算是家信吧。 她在信里写的尽是一些你侬我侬的话。 崔姨娘碰巧看到了，甚至反问她：“郡主，您写的这些内容，朱世子他看得懂吗？” 这叫什么话！ 第七百五十六章 边塞战事 顾紫重先是瞪了姨娘一眼。 旋即她却是轻蔑地一笑，心里却感觉很甜蜜。 崔姨娘哪里懂得她和子善哥的感情。 她没有说话，接着低头去弄着书信。 崔姨娘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紫。 自己闲的无聊，插这句话是干什么。 顾紫重将书信给装好了，递给崔姨娘，并且再次叮嘱道：“姨娘，麻烦您一定要找一个放心的人去送。” 崔姨娘态度和蔼恭敬了许多，躬身接了书信，赶紧出门去送了。 顾紫重红着脸，回想着自己刚才写的书信，还是心有余悸的。 毕竟那种卿卿我我的话，她自己一个人写就够羞的了，哪里想到还有一个老人在她背后看着呢。 崔姨娘算是看透了她的心思。 不过姨娘这个人办事她还是放心的，书信送了出去，她也松了口气。 不过一天的时间，她听到消息，鞑子又闹腾了。 九边兵变之后，朝廷派了大量的兵力才把九边的叛军给收拾了。 不过那边还没有再派兵过去。 今年的中原又是一次大丰收。 凤鸣来特地说了：“草原那边却是有了天气问题，这一年都没有怎么好的收成。他们的牛羊也是因为草的问题死了大半，多数人都饿得南下抢粮食吃。” 顾紫重听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鞑子兵几乎每一年都会来闹一次的。 他们有没有粮食吃，都会以缺粮第借口来闹一次。 闹得过就接着闹，闹不过就向朝廷求和。 这是他们惯用的招数了。 她摇摇头，道：“这些人就是这个性子。自从大元被我们明军赶到北面去以后，他们就一直下来闹腾。” 不过这毕竟离她们太远，和她们八竿子打不着，她们也就当作是故事，随便听一耳朵就是了。 顾紫重起身去洗了洗手，一点都不在乎。 她满脑子还在想着给朱常禧写的书信，不知道什么时候回。 凤鸣也就不再说这事。 崔姨娘也是闲扯话题，说到了这事。 这可是涉及到她的老家承德那边。 北面长城都防不住鞑子兵了，中原岌岌可危了。 崔姨娘显得有些担心。 顾紫重又询问起九边的事。 崔姨娘却是一本正经，她毕竟对这种事情还是了解一些的：“九边的那些人里面，做官做长的，要不就战死，要不被抓了斩首了，其他的下面士兵基本上都只是抓了起来而已。毕竟大家都是中原人，那些士兵也都是走投无路才这样办的。” 顾紫重并不在意这事，不过她在意的是崔姨娘，于是借此机会安慰崔姨娘：“承德府在京城周围，朝廷肯定会派重兵把守的。” 要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崔姨娘在心里暗自祈祷着。 吴一城也着急，毕竟他的老婆就在承德呢。 果然，抚台大人也来找朱王爷说事。 不过被顾紫重给拦住了。 朱王爷年事已高，现在就算是将家里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顾紫重去处理。 顾紫重心里发怵。 抚台大人也是年长的人，而且在朝廷的时间比她出门的时间都长。 就算离开了京城，到了地方任官职，那也是比顾紫重强之万倍。 顾紫重见了人家，毕恭毕敬的。 不过抚台大人也是人嘛，见了顾紫重，和她有说有笑的，一点架子都没有。 顾紫重渐渐放松了心情，也放松了警惕。 抚台大人来找他们朱家，必然并非随意串门。 肯定是朝廷又有事了。 顾紫重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一点呢，所以她还是一直注意着，随时准备着。 一旦抚台大人说点什么和朝廷有关系的事，她好随时回应，不会大惊失色，手忙脚乱。 果然，抚台大人的脸色渐渐变了，而且还从胸口处掏出一封书信。 这封书信一下子吸引了顾紫重的注意力。 她突然想了起来，刚张开口来想要说什么，却被抚台大人的话给打断了。 “这是朱大世子写给你的书信。既然你在这里，我也不必要找你了。少夫人，请你过目吧。” 抚台大人将书信递给了她。 她红着脸两步过去接了书信，又赶紧坐回来。 抚台大人面容严肃，让你永远猜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这书信都不粘住口的，里面的内容他看过没有，谁也不知道。 顾紫重越这么想，心里就越乱。 她本来已经打算好的，可是现在心绪全乱了。 抚台大人让她看书信的内容，她却不好意思看。 将书信递给凤鸣，让凤鸣先拿回去放起来，顾紫重坐正了身子，也是严肃着道：“伯父，您不用管我了。我们之间的事都是小事。现在咱们金陵和朝廷的事才是最为重要的。” 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谱了，抚台大人肯定会说子善哥和九边的事。 朝廷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决定了。 抚台大人果然和她提起了九边的事。 朱常禧现在在京城，是戍边的最好人选。 抚台大人直言：“九边要乱，边塞的百姓都性命不保了。这次鞑靼人一共抢了十五个县。陕西山西均有县城被鞑靼人抢。我们大明的百姓也已经死了二百多人了。” 顾紫重凝着神。 抚台大人摊开双手，眼眶边上泪痕几乎要再次被浸湿了：“朝廷毕竟力量弱小，而且大权不集中。所以你看……” 他说到这里就不好意思。 顾紫重其实纳闷，他一个长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顾紫重自己都直言：“伯父您有话就直说。紫重若能帮助，定然帮您的忙。子善哥他不就是一个现成的武将吗？让他去戍守九边，我也是同意的。” 抚台大人却是有些轻蔑地笑了笑。 难道还不是这个请求吗？ 顾紫重心里好像有巨石陨落。 她突然才发现事情没有她想的这么简单。 抚台大人虽然不太好意思，态度犹豫，语气也委婉，不过还是说出了要求：“皇上请求金陵发兵救援，金陵城内的兵营里兵源众多，正好可以填补九边的亏空……” 顾紫重当即便瞪大了眼珠子。 她差点就站起来了。 第七百五十七章 生怕变数 抚台大人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身子。 他即使官再大，可是也要臣服于金陵朱家。 顾紫重地位再低，年纪再小，只要是朱家的人，他抚台大人便要礼让三分。 她心里明白这个道理，自然就硬气了许多。 抚台大人突然陪出了一个笑容，道：“少夫人，您不必这般生气，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慢慢说吧。” 朱王爷就在顾紫重的背后替她撑腰呢，抚台大人就是再傻也看得出来。 所以抚台大人一直是陪着客气，不敢怠慢。 顾紫重却是藏不住内心的火气，毕竟不是前世，她整个人变了，心也自然就变了。 前世的她要是碰见这种情况，肯定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不过现在不行，她一听说朝廷要动金陵城的兵马，就不行。 金陵城的兵马可是金陵朱家的命根子，谁都不能动。 顾紫重抿了抿唇，有许多话到了嘴边，她却说不出来。 最后她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话：“这件事情成与不成，还需我们朱家人一起商议才行。” 抚台大人知道游说一次不能成功，所以不和她争，起身告辞了。 顾紫重赶紧报告给了朱王爷。 朱王爷知道了这事，心里五味杂陈。 九边叛乱的消息他也听说了。 朝廷办事不力，对九边的将士们不闻不问，最后九边都断粮了，实在没有办法才叛乱。 朱王爷也了解到，九边的将士是北面辽王的手下。 可是九边断粮的时候，山西陕西的抚台大人都不曾予以救援。 因为这两个省的巡抚，知府，知县……他们都是朱乐权的人。 这个朱乐权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实力也比朱王爷强出不少。 先帝驾崩的时候，一般来说朝廷肯定是封锁消息，稳定民心的。 可是这个朱乐权居然让人向外散播消息，所以短时间之内，几乎整个大明的百姓都知道了皇帝驾崩的消息。 朱王爷后来派出的眼线也都回来，把这些情况告诉给了他。 他想明白了，这不是皇上在作怪，是朱乐权在为难他啊。 朱乐权几乎快要成了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大明的江山不稳固，朱乐权不想着稳固朝政，居然在这个时候还玩这些把戏呢。 朱王爷想想都寒心，将手握成拳头，在书桌上狠狠地捶了一下，道：“唉，这个太皇太后娘娘，也是一个脑袋缺了弦的人。朝廷几乎都快瘫痪了，她居然还想着她自己的地位呢。我看等她百年之后，如何去面对大明的列祖列宗。” 顾紫重很少见公公大人情绪这么激动，她有点不敢看了。 她赶紧低下头去，静静地听着公公大人的训话。 朱王爷摇头再摇头，突然放出了狠话：“兵，我一个人也不会给朝廷。朝廷要想保住他自己的面子，他自己的兵力，就让他自己去解决。咱们金陵现在自保尚且不够，没有功夫去搭理朝廷了。太皇太后娘娘她自己闹就让她闹去吧。” 捶胸顿足，朱王爷无奈道：“大明江山危在旦夕，这可怎么办才好。朱乐权只顾着争位置，可是却把咱们朱家置于了一个险境。现在沿海倭人和海盗正对咱们这里一带虎视眈眈呢。东北那边高丽人也想脱离咱们，不再向咱们称臣。北面鞑靼人和瓦刺人更不用说了……咱们现在四面受敌。” 顾紫重忽然抬起头来，抑扬顿挫：“要不然咱们就反了朝廷？” 朱王爷回头，瞪了她一眼。 她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朱王爷哪里还有闲功夫去和她争辩呢，只是叹息：“都是朱家的人，谁当皇帝不行？就是不能让旁边的胡人抢了咱们中原。也不能让其他姓的人夺了朱家的皇位。” 其实顾紫重也不怎么理解，朱乐权势力范围这么大了，他干什么还不夺了小皇帝的位置，取而代之呢？ 她好奇，于是干脆问了出来。 朱王爷冷笑：“我这个朱乐权兄弟啊，有坐龙椅的心，却没有那个胆子。他除非是等到将大明的兵权集中到自己手中的时候，才会登基称帝的。”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朱乐权不称帝，不反朝廷，却还一直在对朝廷干坏事。 这下子便宜了胡人了吧！ 鞑靼人抢中原的东西，抢中原的女人，甚至抢中原的男丁。 大明一旦国力不行，就是这样的下场。 朱王爷等不住了，他必须要有所作为才行。 朱姓人的皇位不能落到其他人的手里。 只不过朱乐权胆子小，还执迷不悟。 朱王爷不和他较劲，却要想着帮朝廷，帮九边。 他找了顾王爷。 顾王爷还是找了自己的妹妹，就是顾紫重的姑妈，远嫁到西北的女人。 说白了，顾紫重的姑父就是在西北任职的将军。 顾王爷写了书信给自己的妹妹，希望她能够增兵九边。 朱王爷也想好了，实在不行的话，可以让子善去戍守九边。 顾紫重却不干了，哭着喊着要让公公大人把子善哥给召回来。 她不怕鞑子兵，就怕自己人。 怕朱乐权会在朱常禧的背后下黑手。 朱王爷算了一辈子，到了现在却没了谱。 他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 谁知道朝廷要干什么。 朝廷要让朱常禧去戍守九边，他能不去吗？ 顾紫重回想起自己拿抚台大人手中的书信，书信上的内容都是子善哥对她的甜言蜜语。 她嘴角轻轻上扬，莞尔之后，从幻想当中回了神。 朱王爷道：“紫重，我明日就启程，去一趟京城。你一定要把家给看好了，抚台大人要是来找你，你就和他绕圈子，绝对不能惹恼了他。可你也不能把兵权让出去。” 这一点顾紫重明白。 她担心公公大人的身体。 一个年过六十的老人了，来来回回，不知道去了京城多少次了。 他还要去。 不过说实在话，公公大人要是进京，顾紫重还放心一点，毕竟子善哥身边有伴了。 这一天，她加紧去了趟兵营，把兵营里已经涣散了的士气和人心都给重新聚集到了一起。 第七百五十八章 夫人主事 抚台大人和金陵朱家也不是一条心的。 顾紫重现在好像疑心病越来越严重了。 她看人家谁都不怎么顺眼，就好像人家要和她作对似的。 弄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抚台大人似乎也嗅到了什么味道，变得谨慎起来。 之前来朱家串门的抚台大人家里的几个妾室，现在也不来了。 朱家冷清了许多，之前的来往朋友现在也不来了。 顾紫重倒是变得轻松了许多，来的客人少了，家里的花销也少了。 她甚至都闲的无聊。 把家里的琐事都处理完了，她又听闻了一件事情，康冕王已经派人暗地里来和抚台大人接触过了。 这可是大事。 顾紫重不敢怠慢，赶紧写书信，连夜送往京城。 她心仍旧砰砰直跳。 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事。 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的，不该发生的事终究不会发生的。 顾紫重明白这个道理，前世她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所以她感觉到心头一股无奈的凉意。 这就叫做命吧！ 自从她嫁进了朱家，大事小事就不断，顾紫重真的没有过两天安宁日子。 就算当初她怀孕的时候，朱家人把她当做一个宝贝来照顾，她还是心里惦记着朱常禧。 谁让朱常禧是他男人呢。 顾紫重不得不替朱常禧忧虑。 忧虑了两三年了，也不在乎这一次。 竖日一早，她便去唤唐纤楠，让唐纤楠请李伯父出马，游说江苏富商。 毕竟打仗还是打的钱，康冕王要想在江苏闹上一闹，没有地方富商的支持是不行的。 顾紫重先在经济上切断他们的路。 还好子善哥走的时候，留下一个朱子琴看守金陵大营。 顾紫重没有怎么去找过他，他倒是主动来找顾紫重了。 原因很简单，他也听闻康冕王和抚台大人接触的消息了。 他摩拳擦掌，恨不得赶紧带兵出去呢。 这种武将就是这个毛病，一天不动手，他心里就痒痒。 顾紫重虽然觉得有了朱子琴兄弟，朱家就放心了，可是还是看不惯他那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她将朱子琴兄弟头顶的头盔给摘了下来，愤愤道：“现在我们朱家连饭都吃不饱了，你怎么还想着要出去打仗啊？” 朱子琴握紧了腰间佩剑的剑柄，义正言辞：“我们武将出来混，不都是为了给朝廷效力的吗？你说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不把握住呢？我要是不主动出击，这功劳就让给别人了。你少给我谈什么侠义情怀，这种击败叛贼的机会很少，谁抓住了算谁的。” 他倒还有理了。 顾紫重盯着他看，越看越是想笑。 朱子琴道：“大明单单朝廷，就有几十个武将呢，他们怎么能出人头地？还不是靠打仗，靠下面士兵的尸体上去的吗？” 顾紫重突然肃穆。 他们武将之间互相的口齿之争又开始了。 顾紫重明白，一旦遇到大的战事，或者什么机遇，皇上或者大臣们就劝那些没有机会的武将，说只要为了大明好，武将就要听从朝廷的指挥。 朝廷让谁去，谁就去。别人不去，还有下一次机会的。 这是唬人的鬼话！ 朱子琴可不信这个，他就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不过他也感觉自己贫嘴了，却也是苦恼：“我从小事做起，好不容易有这一次机会，不可能错过的。要是换作子善哥在，他也一定会把握住这次机会。” 顾紫重明白，赶紧安慰他，要不然他便话多成河了。 “我没有想要和你讲什么家国大义。”顾紫重笑着安慰他坐下来，不要那么激动，“上一次你将川蜀十几个县城的明军都给挖了过来，这本就是大功一件了。你还愁没机会吗？” 朱子琴习惯了多吃多占，只要有机会，他不想放过。 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我不管上一次，这一次的确是一个大好机会。我再不出手，便是时辰晚了，功劳让别人抢了去。我可不干！” 他又将桌子上的头盔给捡了起来，戴在头顶上，正了正方向。 在顾紫重面前，他很是器宇轩昂。 朱子琴道：“抚台大人是朝廷的命官，他有什么资格和康冕王私下联系呢？这违背了祖训。我去抓了他，将这个罪名给他坐实了，然后把他送入京城去，交给皇上发落。” 顾紫重知道自己一厢情愿，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面前这位将军的。 她也妥协了，不过却还是要提一提要求：“你可以去。不过必须要抓他们的现行才行。这样的话你把他们送进京城，功劳才是你的。” 一听这话，朱子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浑身兴奋。 他从北方来金陵，投奔朱常禧，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为朝廷平定什么叛乱，或者赶走什么胡人。 功成名就，名垂青史，这样才算作男人。 所以朱子琴挺胸昂首，记下了少夫人的话，转身离开了。 顾紫重在朱子琴的背后看着他，无奈摇头，看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子善哥和朱子琴还有吴一城他们兄弟五个都是一个脾气，但凡能立功，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机会的。 算了，既然他想去闹，就由他去闹好了。 顾紫重还是要以安稳金陵朱家和顾家两家人为主。 她找了自己的母亲，还有姑妈。 两个女人年纪都已经过了六十，在整个金陵也算是有地位的。 所以这里的富商，或者其他的一些地主什么的都会给她们两个人面子。 顾母将金陵的地主都给召集了起来，请他们吃饭喝酒。 无功不受禄，那些人去赴宴，便已经明白了。 他们果然站立在金陵朱家这一边。 这样的话顾母先为金陵朱家和顾家找了人脉，弄了人网。 朱子琴回了兵营去，顾紫重便派了眼线过去。 不过两天过去了，兵营里一切照旧，什么异常的情况也没有发生。 这好奇怪。 难道子琴兄弟他是吓唬人的吗？ 顾紫重虽然好奇，不过没有什么事发生，她也就放心了。 第七百五十九章 士兵闹事 最好是在朱王爷回来之前，金陵城都平安无事。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只是过了一天的时间，兵营那边就闹事了。 百姓们都说兵营里面有几个人出来混吃混喝不给银子，结果和店家打了起来。 还好没有出人命。 这件事情已经让管理兵营的朱子琴去管了。 顾紫重听外面闹得风风雨雨的，这不像是假事。 可是怎么会突然出这样的事情呢？ 顾紫重让管家看好家，她还是亲自去了一趟兵营。 等她去了兵营，朱子琴正在营帐里处理这件事情，没有功夫见客。 她一耍起性子来，直言道：“你去和你们的参军说，就说金陵朱家的少夫人来找他了，让他赶快出来见我。” 门卫不敢怠慢，赶紧进去禀报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门卫便跌跌撞撞出了门来，又是毕恭毕敬地把顾紫重和随行的凤鸣给请了进去。 顾紫重刚进营帐，便见朱子琴正在对着跪倒的几个人训斥。 朱子琴一见她来了，当即换了颜色，赶紧起身来，陪着笑容让她先坐过来。 顾紫重顺着朱子琴的指引，去坐到了正坐的一旁。 朱子琴在那几个跪倒的士兵周围来回转悠，手中的虎鞭上涂抹着铜印，在帐外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闪闪发亮，晃眼睛。 顾紫重将目光拿开了。 朱子琴简直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兵，他也下不去手。 在那几个人周围转来转去，他还是回来坐下了。 气得他直喘粗气。 顾紫重赶紧询问情况。 朱子琴道：“他们几个去吃饭，结果不给店家银子，和人家闹了起来。” 跪倒的人对顾紫重便开始诉苦，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吵闹闹，顾紫重听着都感觉厌烦了。 朱子琴大喝一声，他们瞬间鸦雀无声。 顾紫重随手指了一个人，让他说明情况。 那个人满脸委屈，苦着脸道：“我们之前一直去那一家店吃饭喝酒，他们一开始还尊称我们为‘军爷’，给我们免费吃饭。可是后来，他们的态度渐渐转变了，后来干脆直接掉了个头，不免费也就罢了，反而四处莫名加银子。这一次，他们居然黑我们十两银子。我们都两个月没有发饷银了，哪里有那么多银子给他们……” 朱子琴指着他：“没钱还出去喝什么酒？” 顾紫重听了一个大概。 她摇头，对朱子琴道：“子琴兄弟，这位小兄弟说的话我基本上明白了。他们因为这个和那家店争辩上了吧？” 朱子琴指着那一帮子人，叹息道：“还好事情闹得不大，没有出人命，要不然可就惨了。” 顾紫重却不佩服他：“出人命又算什么？燕平南带兵抗击倭寇，随随便便就纵兵为患，四下抢劫强奸。朝廷不也没说什么吗？咱们在金陵建了兵营，这也是为朝廷屯兵呢。” 朱子琴倒没有想到，少夫人会这么说。 顾紫重想了想，又去问那个人：“你们和那家店商议好了没有？” 那个人的脸到现在还是肿胀的，他一副狼狈模样，摇头道：“哪里还商议？我们被军哥给拽了回来就已经不错了。” 顾紫重倒是好奇地都要笑出来了：“他们一家开店的，居然敢和朝廷的兵营叫板吗？” 朱子琴闭口，有些犹豫。 顾紫重看出了点猫腻。 朱子琴凑到她的耳旁，低声道：“那家店的店主和抚台大人是亲戚。” 哦，怪不得呢。 店家为难士兵，这或许就是抚台大人在给兵营一个下马威吧。 真有他的。 顾紫重的嘴角向上扬，她的脸上却狰狞了起来。 她心里不服气，暗暗寻思道：“这个抚台大人，趁着公公大人和家父都不在金陵，便闹出这样一件事情。挺好，给我难堪，我便要让他更难堪。” 抚台大人已经公开和金陵朱家作对了。 真是大胆。 她让朱子琴把士兵们都给放了，还赏给他们十两银子，让他们还了账。 顾紫重寻思了片刻，把朱子琴拉到了一旁的角落，道：“兄弟，我知道咱们最近没有粮饷，士兵们好几个月都没有银饷拿了。这样吧，你们们再坚持一阵子，我去想办法。兵营什么情况都不能散。” 散？ 开什么玩笑。 朱子琴才不会让兵营散呢。 他自然挺胸抬头，向顾紫重作保证。 顾紫重虽然走了，可是心里却还是放不下兵营。 她让那几个士兵留在兵营里。 她自己亲自去了那家店。 店主见了顾紫重，不自然地要转移目光，躲避顾紫重目光当中的锐利。 顾紫重倒是笑了，道：“店家，我们兵营欠你的十两银子，我给你了。” 说着话，她向桌子上拍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他们欠你十两银子，我便还你十倍。够吗？” 店家小心翼翼，连连点头。 顾紫重笑了笑，道：“以后这种把戏少用了。抚台大人不必要这样惹小事。金陵还有更大的事要办，紫重肯定会主动去找他老人家商量的。” 店家额头全是汗珠，浑身几乎都不能动弹了。 顾紫重挥袖，扬长而去。 她回了家以后，首先就是去找唐纤楠。 这次还是要麻烦李伯父，毕竟金陵在南方，还要依靠南方的乡亲父老来帮忙。 兵营有难，朝廷不给银饷，他们必须要自己筹措。 这个任务唐纤楠自然接下了，她赶紧写信给伯父。 过了十日，从外面来了书信，说是李伯父已经从姑苏还有扬州杭州那边紧急运送了粮食过来。 他们还得坚持一阵子。 这一阵子，顾紫重还得亲自去找抚台大人聊一聊。 毕竟朱子琴他这个人就是武将的风度，心里一点也不大气。 一旦抚台大人出点什么阴招，他只怕就要暴跳如雷了吧？ 顾紫重还得去和抚台大人打擂台。 眼线回来说了，抚台大人府上经常进出一些陌生人，都不是金陵城的人。 顾紫重心里确认了，康冕王和抚台大人接触得很好。没准抚台大人会是康冕王的内应啊。 第七百六十章 大病一场 将店家教训了一顿，顾紫重才回了家去。 她回了家，却休息不好了。 整宿整宿地做噩梦，她总是梦到有阴兵进攻金陵城。 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只记得前世的时候在皇上驾崩之前，她总是做这种噩梦。 不过那个时候阴兵是进攻紫禁城，而这一次却是换作了金陵城。 她每每都从睡梦当中吓醒了过来。 额头上全是虚汗。 她的浑身越发虚弱了。 清儿很懂事，知道母亲生了病，便赶紧去请大夫。 大夫来了，给她把脉，说她是心里焦虑过甚，心神不宁导致的。 崔姨娘请大夫去给了药方，抓了药，熬药之后回来喂给她喝。 别人或许猜测不透，一直跟在顾紫重身旁的凤鸣和崔姨娘可都清楚。 尤其是崔姨娘，年纪都过了六甲了，她什么情况不清楚？ 顾紫重这样子实在让人看着心疼。 崔姨娘也是在承德的时候被赐给了顾紫重，所以她对顾紫重也算是交了底了吧。 这次见顾紫重得病，崔姨娘不忍，趁着房间里没人的功夫，她便凑近了顾紫重，低声道：“郡主，您的心思老身我明白。唉，不过您还是要照顾身子啊。” 她明白什么？ 顾紫重倒是好奇：“姨娘懂我的心吗？” 崔姨娘却是嘲笑着摇头：“不瞒郡主您说，您还没出生的时候，我便已经在承德府的武清侯府上待了二十年了。什么样的大事小情我没经历过？什么样的大场面我没经历过？郡主您这种情况，老身我一眼便看了出来。” 顾紫重憋得脸色发紫。 她很少让自己的下人看透自己心思的。 崔姨娘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顾紫重的自信心也没了。 她觉得崔姨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厉害人物。 尤其是在关键的时候。 她不敢吱声，哽咽了一下，低下了脑袋。 崔姨娘唉声叹气，道：“郡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在这里垂头丧气。不就是抚台大人对朱家的威胁吗？” 让崔姨娘一句话就给说中了。 顾紫重闷着脑袋，实在不情愿，还是点头。 崔姨娘冷笑着道：“你说说你，我是你自己身边的人，你连我都要怀疑吗？” 顾紫重不是那个意思。 她赶紧解释：“姨娘不要乱想，紫重并没有那个意思。我……” 情急之下，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结结巴巴，口吃了起来。 崔姨娘赶紧帮她轻拍着后背，道：“郡主，不要着急。老身特地给您熬了药，您趁热喝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人家也没有想到，和顾紫重说两句真心的话，居然让她这么激动。 顾紫重咳嗽两声，算是把自己的两个脸蛋子给彻底咳嗽红肿了。 崔姨娘都笑话她。 她赶紧红着脸喝了药，满头都是汗珠。 崔姨娘又把她搀扶起来，让她坐正了。 外面林大人请求要和她见面。 她这个时候正生着病呢，怎么能见客呢？ 她立刻摇头，道：“我不见，你就说我现在身子不好，不能见客。” 林大人可是金陵朱家和顾家很是重要的门吏啊。 别的不说，单单是生意方面，林大人就是金陵顾家的一块门坎。 缺了林大人，金陵顾家在江苏一带的生意就做不成了。 顾紫重也知道这一点，可是她的确不方便见客。况且前些日子她还听说林大人投奔了康冕王呢。 因为这一点，顾紫重心里也是一直留着底。 她想了想，还是留人家在家吧。 可是她的身体又不好。 说着话的功夫，她又咳嗽了两声。 崔姨娘一面帮她拍打着后背，一面道：“郡主，您身子骨实在是太弱了，要不然这样吧，您先把林大人请到客房去休息。等您身子骨好一些了，再去见他也不迟。” 这倒也是一个好办法。 顾紫重听了崔姨娘的话。 在关键的时候，还是崔姨娘用上了力。 顾紫重看崔姨娘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眼角旁边热泪滚滚。 崔姨娘直接出了门去，把这事给安排好了。 顾紫重则被凤鸣扶着后背躺下了。 清儿就在一旁呢。 他的眼角却是闪烁着泪花。 顾紫重微笑着看着清儿，摇头道：“你哭什么？” 清儿嘟嘟囔囔地道：“母亲要好……身体要好……” 顾紫重开心地笑了。 清儿的样子像极了前世的养子。 在后宫的女人，几乎都活不过四十岁。 更有些妃子，不到二十就死了。 顾紫重也是见怪不怪了。 她心里暗暗寻思着，现在不是在后宫，所以她不会这么年轻就病死的。 她伸手去摸了摸清儿的面庞，却摸了一手的泪水。 她赶紧让凤鸣去拿手帕。 凤鸣取来手帕，给小家伙擦拭着面庞。 顾紫重都笑了，只不过脸色有点难看而已：“你说说你，都这么大的男孩子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 清儿一面哭着一面对顾紫重道：“清儿不哭，母亲不要离开我……” 她冷笑着道：“不会的。你是听什么人和你说的？什么人说母亲要离开你了？” 清儿只是哭泣着，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了。 顾紫重哄不过他，便唤着崔姨娘的名字。 崔姨娘立刻就跑了回来。 “郡主，我已经把林大人给安排好了。”崔姨娘笑着道。 顾紫重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她看崔姨娘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崔姨娘没有去看顾紫重，而是低身蹲了下来，把清儿抱在怀里，从口袋当中掏出糖果来递给了他。 清儿接过糖果，才停止了啜泣。 崔姨娘笑道：“清儿乖，清儿不哭。母亲她身体强壮，健康着呢。她不会有事的！” 清儿连连点头，自己却剥开了糖纸，将糖块放进了嘴里。 这个孩子真挺话。 崔姨娘笑道：“郡主您看，清儿不哭了。您先休息着吧。我把清儿抱出去，陪他玩一会儿。” 顾紫重很放心地让她们出了门。 她自己躺倒下来，脑海当中却是萦绕着当时她在店中的情况。 是那个店出了问题。 她在店中闹腾了一阵子，结果却是什么事都没有。 第七百六十一章 昏昏入睡 顾紫重躺倒下来，却是心思混乱。 她也害怕了，怕自己照顾不好朱家，辜负了公公大人对她的信任。 过了片刻的功夫，她又入睡了。 这次还好，她睡得很香很甜。 等到了夜晚，外面打经的都回来了，她才醒过来。 醒过来以后她满头都是汗珠。 一旁凤鸣正伺候着呢，看她醒过来了，当即便道：“郡主，您醒了？” 凤鸣开心得像一朵花一样。 顾紫重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喘着粗气，说想喝水。 凤鸣端来热水，顾紫重一口喝完了。 她摸着自己的脑袋，回忆着自己刚才梦到了什么。 不过还好，她什么都没有梦到！ 这算是她自己对自己最好的回答了。 前些日子她自己弄得自己心神不宁的，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些阴兵和康冕王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抚台大人也是闭门不出，没了音讯。 顾紫重想了想白天的事，赶紧询问林大人的情况。 凤鸣说林大人现在在客房休息呢。 顾紫重松了一口气。 没有事就行。 要是林大人一生气，再自己离开了朱府，万一将来公公大人怪罪下来，她可是吃罪不起啊。 顾紫重想想都觉得后怕，人家林大人来找她，她怎么能将人家置之不理呢？ 她赶紧吩咐凤鸣：“你去派两个丫鬟，等明日一早，林大人说想吃什么，或者要什么，你们都满足人家。咱们不能怠慢了人家。” 凤鸣赶紧出门去了。 等过了一刻钟，凤鸣回来了，说一切都办妥当了。 顾紫重才又放下心来，躺倒下来。 凤鸣劝道：“郡主，崔姨娘都已经说了，咱们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所以您不要气自己了。您现在身子骨正虚弱呢，经受不住一点的打击了。” 虽然她明白，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 人在生气的时候肯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尤其是顾紫重，她最喜欢意气用事了。 顾紫重闭上眼睛，心里还琢磨着自己之前在店里的事情。 她随意问了一句，说兵营里的那几个士兵都怎么样了。 凤鸣当即便道：“这件事情朱子琴将军特地来这里和我们吩咐了，说让我们告诉郡主，那几个士兵都拿了粮饷，有了饭吃，家里也有生计了。” 这是好事。 顾紫重开心得合不拢嘴。 子善哥建立的兵营，不能亏待了自己的弟兄。 否则以后谁还会投奔金陵兵营呢？ 她对这件事情还是很满意的：“子琴兄弟果然很靠谱。咱们的兄弟们不能吃了亏。要是说因为士兵们自己为祸为患，那他们死了都活该。可是要是外面有人想弄咱们自己的人，我顾紫重就不答应。” 抚台大人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顾紫重对这一点很是不解。 她派出去的眼线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顾紫重的手心在出着凉汗。 她摇头，叹息着道：“莫非咱们的人已经被抚台大人他们给发现了吗？” 不会吧？ 凤鸣却摇头：“这都好几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要是抚台大人发现了的话，他们肯定活不成了。只要有人不回来，咱们其他的眼线肯定会回来报告的。可是所有的眼线都没有回来，一个也没有回来。这就很奇怪了。” 对！ 顾紫重还是想得不周到啊，她应该规定，让那些人什么时候回来一次。 莫不是那些人都被抚台大人给收买了？ 顾紫重不放心，她赶快和抚台大人接触一下才行。 不过她的确太虚弱了，想再用一点力都不行。 这些日子她总是噩梦连连，而且有的时候还梦到佛菩萨呢。 她不敢松懈，这种情况实在太难受。 凤鸣让她躺倒好了，又给她端来药来。 顾紫重实在不想喝了，苦涩难喝。 凤鸣又给她备了糖块。 她这才勉强喝了两口。 凤鸣道：“今天一天，清儿都在郡主您的床头边上哭泣呢。他总是嘀咕着，母亲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顾紫重听着，脸颊都笑红了。 凤鸣道：“其实清儿这个孩子特别得懂事，这才几岁而已，便已经明白了许多的人生大事，人生哲理了。” 顾紫重闻言都皱眉。 她是清儿的母亲，她自己都不清楚。 凤鸣道：“清儿明白郡主您的苦衷，他也很听话，不会胡乱吵闹的。可是有一点，就是郡主您要是身子不好了，他会哭个不停。” 就像这次一样。 顾紫重看出来了。 凤鸣抿着红唇笑道：“郡主，您说抚台大人他一直莫名其妙，可是清儿却有自己的看法。” 顾紫重瞪大了眼珠子，要听一听。 凤鸣道：“清儿果然继承了朱世子的习惯和秉性，他觉得咱们要去抚台大人府上把这件事情给弄明白了。倘若抚台大人真的对咱们不利，咱们就直接扣了他们。” 顾紫重笑个不停。 清儿这个孩子还是很有想象力的。 顾紫重叹息道：“什么事他长大到子善哥这个岁数了，我也就放心了。” 不过叹息归叹息，顾紫重却还是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 清儿说的话的确太过，不过对她来说，现在必须要摸清楚抚台大人的底细才行。 朝廷羸弱，太皇太后娘娘已经控制不住局面了，地方的一些抚台有的投靠地方藩王，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清楚。 再养上三天吧，她便差不多好起来了。 喝了凤鸣端来的药，顾紫重躺倒下来，满头又是大汗。 她又觉得困了。 刚睡完，现在又觉得困了。 顾紫重真觉得自己懒惰了许多。 凤鸣道：“郡主，这药材里有催人入睡的材料呢。所以说您想要入睡，便是正常的。您赶紧睡吧。一觉到明天早上，我估计您这身体就好了。” 顾紫重听着这话，心里挺暖和的。 她也让凤鸣赶紧回去休息。 凤鸣答应得很干脆，去吹灭了蜡烛，转头出了门，帮她关紧了房门。 她心情挺好，闭上眼睛。 一觉睡到了竖日一早，她醒来的时候，却感觉浑身轻松。 头脑也不昏沉了。 她用力，自己坐了起来。 第七百六十二章 不太相信 竖日一大早，顾紫重醒过来的时候，浑身果然是十分有力。 她下了床来，活动活动筋骨，晃悠晃悠脑袋，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的。 凤鸣来给她端洗脸热水的时候，看到她下地走路了，惊讶地喊了一声。 顾紫重回头，却用微笑回应着凤鸣的惊讶。 她让凤鸣把盆给端过来，道：“你端过来，我洗漱一下。等一下你帮我头发梳一梳吧。” 凤鸣真是高兴出了眼泪来，连连点头，道：“好，郡主，您先过来坐。” 顾紫重坐了过去，洗了一把脸。 凤鸣帮她好好梳洗了一番。 好几天了，她除了躺倒在床上之外，就再也没有干别的事情。 可把她给憋坏了。 凤鸣帮她梳洗好了，问她今天一天的计划。 她摇摇头，头脑还是空的，一切计划还没有想好。 凤鸣便推荐道：“咱们金陵最近新来了一个戏班子。郡主，要不然我把他们给请到咱们家里来，您听上两曲？” 顾紫重点头，笑眯眯的。 她好久都没有听戏了，真想再听一听。 凤鸣赶紧再道：“郡主，西街的当铺里出现了前朝的古玩，我听说特别好玩。要不然我帮您赎回来玩吧？” 她也点头。 凤鸣一直跟着她，特别懂她的心思。 她就是想着要玩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所以她自然而然地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来，递给了凤鸣：“给你五两，够吗？” 凤鸣接过银子，高兴地应道：“够，当然够了。他们戏班子来唱一次，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当铺也给咱们面子，不会向咱们多要钱的。” 晾他们也不敢！ 顾紫重憋坏了，真想出门去，好好玩上一玩。 不过她的脑子突然绷紧了弦：“凤鸣，林大人呢？我还是要和他好好商量一下。” 凤鸣应了一声，说肯定要帮郡主去请来。 顾紫重还想到了朱子琴。 她不放心自己的这个兄弟。 毕竟武将们都是那种冲动的人，他万一在激动的情况下，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呢？ 顾紫重先要叫朱子琴兄弟来。 凤鸣帮她梳洗好了，直接出了门，亲自去请。 顾紫重让崔姨娘帮她做了早饭。 早饭还是比较简单的，一碗小米粥，一碟凉菜，两个包子。 她吃得很开心。 清儿也在她的身边陪伴着她。 她在清儿的额头上亲吻了一口。 不料她却把自己嘴角处的米粒给亲到了清儿的额头上。 清儿却在看着她，哈哈大笑。 能看到母亲病转好了起来，清儿很开心。 顾紫重道：“清儿，你想父亲吗？” 清儿摇头。 顾紫重发愣了，随即道：“怎么不想呢？父亲走了都多久了？” 清儿却道：“父亲离开金陵的时候，便特地叮嘱清儿了。父亲说清儿长大了，是一个好孩子了，必须要自己管好自己的事才行。我现在需要把身子养好了，然后去练功夫。” 顾紫重却是无奈地笑着，道：“练功夫又去干什么？” 清儿想都不想，直接道：“上战场啊，我们去打倭寇。倭寇其实大明的一个外患。父亲有生之年打不走倭人，等我长大了，我就会再去打倭人。” 顾紫重叹息，摇头。 她把清儿揽了过来，揽在了怀中，又在清儿的额头上亲吻了一口，道：“你父亲这么说，是希望你将来有出息。可是你不能完完全全听他的。他也是一时兴起才说的。” 清儿的眼神当中透露着迷茫。 他还小，许多事情都还不明白。 顾紫重将清儿的脑袋埋入了自己的怀中，叹息道：“清儿，你要有出息。可是你也要看情况。你长大了可以读书，交友。我和你父亲，我们两个人的家产将来不都是你的吗？” 清儿只管点头，只是听不明白母亲说的话。 他的确还小。 顾紫重吃了饭，让清儿把桌子给收拾了。 她名义上说是为了给清儿锻炼的机会。 其实她自己就是懒惰。 她自己想想，都忍不住笑了。 凤鸣把朱子琴找了回来。 朱子琴见了顾紫重，当即便笑得合不拢嘴了：“少夫人，您身子好了吗？” 顾紫重也是微笑回应，不过却没有说话。 朱子琴一高兴，这嘴就忍不住胡乱说话：“我只听说你要过好几天才能好呢……” 凤鸣在他后背上拍了一下，道：“你会不会说话。你希望郡主她再生几天的病吗？” 朱子琴一拍脑袋，摇头道：“是我胡说八道了。少夫人您身子骨好了就行了。” 顾紫重看他的样子，倒是很可爱。 她让朱子琴坐下来。 朱子琴坐到了她的对面去。 两个人相距也不远。 顾紫重直接起身，探过身子去，从他腰间将佩剑给摘了下来。 朱子琴满脸都是迷茫：“郡主，您这是干什么？” 顾紫重柔情一笑，让男人们都会骨子软的。 朱子琴也不例外。 她拍了拍朱子琴的肩膀，笑道：“不要紧张，我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事情要和你说的。” 她笑着又坐了回去。 这倒没有什么。 朱子琴道：“郡主，您有什么事就尽管直接说了。子琴我别的没有什么，只要能帮到您的忙，我肯定会帮的。” 顾紫重相信他的话。 不过她却一摆手，道：“我哪里有什么忙啊。我就是想告诉你，你以后要注意着些。” 朱子琴不明白。 顾紫重尴尬一笑，坐了回去，道：“你不要多想。我现在是咱们家里的主人，所以要把家里的什么情况都考虑好了。你现在掌管了兵营的权力。所以你不要乱来啊。” 朱子琴明白郡主的意思。 他无奈苦笑：“少夫人，您这是在罢我的兵权啊。” 顾紫重红了脸。 朱子琴无奈叹息道：“您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尽管将佩剑拿去，顺便将兵营的兵权也给拿去吧。我最多就做一个普通的士兵而已，什么也不缺啊。” 顾紫重还说不清楚了。 她红着脸，让凤鸣帮她说两句话。 凤鸣赶紧道：“朱公子，郡主她可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往那里去想啊。” 第七百六十三章 不管不顾 朱子琴叹息，他这个人就是直性子。 “郡主……少夫人，您知道的，我朱子琴不喜欢转弯抹角的。您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我改就行了。倘若您要是在这里暗言暗语的点我，我可不明白您的意思。”朱子琴一摆头，准备要离开了。 顾紫重赶紧挥手，让他坐下来。 凤鸣直接把朱子琴给按着让他坐下来。 朱子琴这个人就是直性子，对外面的人不好，脾气大。可是他对自己人，却是热心肠。 所以凤鸣才敢对他大手大脚的。 他就算是瞪凤鸣一眼，却也是发脾气而已。 凤鸣被他瞪怕了，他还是去哄开心的。 给人感觉，他就好像一个小丑，把人家给骂一顿，再把人家给哄开心。 凤鸣现在不怕他，所以才把他给按着，让他坐下来：“朱公子，郡主她并不是那个意思。您怎么就不明白呢？” 顾紫重知道，自己刚才所言，的确是有点过份了。 再有自己的打算，也不能那样子说话，很伤人的。 朱子琴一旦拗起来，脾气就很倔。 顾紫重又好面子，不好解释。 凤鸣就在中间和稀泥。 顾紫重缓了好长时间，才道：“朱兄弟，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知道，子善哥他在家里的时候，我也其实这么叮嘱他的。毕竟兵营是咱们金陵城的命根子，一点事都不能有了。抚台大人和咱们不是一条心。而且你又是一个直性子的人，所以我奉劝你，什么事情都要小心着点，千万不要让抚台大人给暗算了才好。” 朱子琴听了这话，心情才好了点。 他摸摸脑袋，有点不太好意思了：“郡主……不对，少夫人……我错怪了你了。” 顾紫重也才回了神来，红着脸，道：“我要是不相信你的话，当初就不会把你从承德带过来了。正是因为我相信你，所以说才会把兵营交给你的。” 朱子琴连连点头，道：“我记住少夫人的话了，不上他抚台大人的当。” 顾紫重看他的笑容诚恳，才又把佩剑还给了他。 兵营里事情还多，顾紫重就不留他在家里吃饭了。 朱子琴起身离开。 时间就到了第三天的中午了。 顾紫重让厨房给她煮碗清汤面就行，不要过油水。 她要刮一刮肠胃，毕竟清心寡欲，对自己家里的人都好。 她还要出城去，到城外的寺庙上两柱香，拜一拜佛。 林大人就在客房睡了好几天。 顾紫重把自己的事情给办好了，心情才舒缓了好多。 她回了家，崔姨娘便在她耳旁道：“郡主，林大人都等着急了，要迫不及待地来找您商量事情呢。” 顾紫重的嘴角向上一扬，道：“让他先等着吧。我估计他要闹腾了。等他对咱们有什么不满的时候，你再给我说一声。我再带人过去。” 崔姨娘想了想，却有些难堪。 顾紫重迷茫地盯着她看。 崔姨娘摇头，笑了笑，说没事。 顾紫重知道姨娘心里肯定有事，只不过不说而已。 她先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回家去，睡觉了。 这两天她这么忙，说实在的，眼睛没有怎么合。 她回了屋，又睡了一觉。 直等到了傍晚十分。 顾紫重才悠然醒了过来。 崔姨娘道：“郡主，林大人都着急了。” 顾紫重却挤了挤眼睛，显得还有些昏昏欲睡。 她摆摆手，道：“我不着急。林大人他现在生气了吗？” 崔姨娘不知道：“我只是听凤鸣说的。一个下午我都在照顾清儿。” 哦？ 顾紫重让凤鸣过来，询问了凤鸣林大人的事。 凤鸣却摇头，一副轻松的样子。 顾紫重这就放心了。 既然林大人不着急，那顾紫重更不着急了。 她笑着伸了一个懒腰，道：“咱们好吃好喝地养着他呢，他还不乐意吗？没事，不用理会他的。要是咱们几个亏待了他。我倒是心里有愧。现在没事。” 说实在的话，金陵朱家的粮食都不够自己吃的。 顾紫重款待林大人，这吃喝能差了吗？ 她都觉得自己亏了。 其实把林大人晾着，这是朱常禧的意思。 顾紫重为了这事专门给子善写了书信。 朱常禧很快就回了书信，说是让顾紫重不去理会林大人就是了。 就是因为当初林大人有意要向康冕王倒戈的意思。 他的这个举动算是深深刺激到了金陵朱家和顾家两家人的心。 现在别说其实老人和男人了，单单顾紫重这样一个少夫人，都觉得林大人这个人不靠谱。 先这么晾着他吧。 过了一天，林大人就受不了了。 他拍着桌子要顾紫重去见他。 顾紫重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她好好化妆，打扮好了，身后跟着崔姨娘和凤鸣，一块去了客房。 顾紫重见了林大人，上来便给了一个笑容。 林大人的脸色却很难看。 顾紫重刚一进门，便笑着满脸愧疚，道：“林伯父，让您受罪了。紫重赶快过来给您赔罪。” 林大人却摇头，冷哼了一声，道：“少夫人，您可让老夫我好等啊。” 顾紫重低眉，想了一想，接着道：“让您受罪了，紫重特地来给您赔罪。要不然这样吧，我当着您的面，亲自敬您三杯酒，以赔罪，如何？” 林大人却气得胡子直颤抖：“这就不必了吧，我是来找你说事的。所以说你也不必废那些客套话了。” 顾紫重红着脸，眼角却是充满了邪恶。 似乎把林大人晾在了屋子里，她却感觉很舒服一样。 林大人唉声叹气，道：“顾郡主，你就算不念我和朱家的情分，难不成也不念我和顾家的情分吗？” 他和顾家有什么情分？ 顾紫重这个时候已经是金陵朱家的人了，她只谈朱家的事，绝口不谈其他的事。 要是论经验来说，她可比不上林大人。 林大人无奈摇头，脸色也气得铁青：“少夫人，您既然来见我了，那便要和我商量商量事情吧？不能一直把我晾在这里就不管不顾了啊。” 这个好说。 顾紫重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和他商量事的。 第七百六十四章 何以至此 林大人现在指不定心里得多窝火呢。 顾紫重的确打心眼里同情他，一个年过半百的人了，居然让金陵朱家的人呼来喝去，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不过要是站立在金陵朱家这一边，顾紫重就不这么想了。 谁让林大人当初想着要叛金陵来着？ 虽然顾紫重这么做不道德，可是这个时候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为了金陵朱家和顾家的长久之计，她必须这么做。 算是给林大人一个下马威吧。 她微笑着，让凤鸣给林大人上了一盘点心，并且陪着笑容道：“林伯父，这可是我从京城带回来的。您尝一尝，看看是不是合您的口味。” 林大人急得都要上房了，还会有心思吃这些个东西？ 况且他一个年纪大的人了，也不喜欢吃这个啊。 顾紫重却对他怒目，仿佛在命令他吃。 林大人只好乖乖吃了一小块，并且赞美道：“京城带回来的糕点果然与这里不同。我只吃了一小口，香味与甜味便上了心头啊。” 真是好夸奖。 顾紫重又让凤鸣给林大人上了一杯茶水，让他润润嗓子。 林大人都一一照办了。 顾紫重这才放下心来，拍了拍手，用手帕擦拭着自己的手腕，道：“林伯父，紫重这两天身子不舒服，您也是知道的。可是您也是有急事，才会来找我的。所以我就很为难，一直托到今天，您可千万不要介意啊。” 林大人怎么能不介意呢？ 不过就是介意，也没有法子。 林大人直言道：“少夫人，如今我来见您，就是想商量商量我们家的事情。还请您高抬贵手，不要再和我绕弯子了。” 顾紫重这才开始严肃了起来。 林大人叹息道：“我知道，上一次令尊大人请我坚守。我却向他提议，和康冕王媾合。不过……这毕竟不是我一个人的建议啊。少夫人，您不能一棒子把人给打死吧？”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她想躲也躲不开了。 顾紫重闭上眼睛，深深喘了一口气，手指却有些颤抖。 她再睁开眼睛时，目露凶光。 她恨不得质问林大人，当时怎么和公公大人说的。 “林伯父，紫重正是念在您是我的长辈，而且又在顾家帐下多年，所以我才留您住下，好吃好喝好招待的。倘若换了别人，我肯定让家丁们乱棒子轰出门去了。”顾紫重放下的话就是这么狠。 这可把林大人给吓坏了。 林大人也低下脑袋，不敢言语。 顾紫重这话头既然打开了，便合不上了。 她接着道：“林伯父，您明明知道，金陵朱家和顾家在朝中孤立无援，并且我们和康冕王向来是互不来往的。倘若康冕王兵肥马壮，到那个时候，他若吞并我们。你该怎么办？” 林大人犹豫了一下，想表决心，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示。 其实不用他表示，顾紫重已经明白了。 她微微笑了笑，道：“我们和康冕王现在基本上已经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林伯父，您又何苦出此下策，要我们和他康冕王媾合呢？” 林大人心虚了。 顾紫重的态度更加坚定了，她瞅林伯父的眼神里，都带着泣血的目光。 藩王之间的事可不能随便乱说。 林大人成了闷葫芦，不言不语了。 他仿佛就是来这里领罪的。 顾紫重笑了笑，笑容当中却尽含着苦楚：“我金陵朱家和顾家对林伯父不好吗？” 林大人却摇头，赶紧表态：“若非金陵两家，我林家早就夕阳西下，日薄西山了。” 顾紫重“哼哼”冷笑两声，道：“伯父既然知道，却为何说话之前，欠考虑呢？” 林大人只好承认：“是，是老夫欠考虑了。我有罪，辜负了金陵两家对我的信任。” 顾紫重也不想和他贫嘴。 她把林大人晾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要说这事。 林大人啜泣了起来。 顾紫重倒不是冷石心肠，她还是要帮着地方富商的。 毕竟这些人都是金陵两家的门吏，他们出了事，金陵不能不管。 顾紫重扬手，道：“伯父，一码归一码。您家里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吧。” 林大人都不好意思了。 其实他当时想着要让金陵两家和康冕王媾合，也有他自己的目的。 毕竟两军相争，下面的随从总归不是罪大恶极的。 林大人就是想着要给他自己留一条后路而已，倘若康冕王控制了他，他也能左右逢源，跟了康冕王。 不过他的心思，顾紫重能看不明白？金陵两家的人能看不出来？ 所以说顾紫重晾着他，对他不管不顾，也是应该的。 现在顾紫重开始问他情况了。 他却羞于开口。 林家受了康冕王的洗劫，康冕王纵容手下，把林家大片的田地给霸占了。 而且林家离江苏边界实在太近，一旦康冕王从川蜀打过来的话，林家这一带会是战场。 林大人算是吓怕了。 顾紫重疑惑地看着他。 他思来想去，只好道：“少夫人，我们从来都是归金陵所管的。所以这一次，我们还希望金陵能管，不让我们的田地受康冕王霸占。” 顾紫重还给他话：“哦，原来林大人无法自保了啊。” 林大人急着道：“我们那里一旦遭殃，金陵只怕也要面临威胁了。” 他这是在恐吓顾紫重。 顾紫重就是吓大的，她能害怕？ 不过她不想再和林伯父争什么了，所以点了点头，摆摆手，道：“林伯父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还请林伯父保重身体，先下去休息吧。我现在就给子善哥还有公公大人写书信，看看他们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吧。” 林大人可不想等。 原来顾紫重说了半天，就是为了忽悠他的。 林大人不甘心，想再说道说道。 顾紫重却坚持摆手，要送客。 林大人无奈至极，只好摇头叹息，起身离开了。 顾紫重让崔姨娘将林大人请到客房去，等几天再说。 她在玩弄人家，这火候可要拿捏准了，不能把林伯父给得罪狠了，要不然以后两家人真的反目成仇，这事还麻烦了。 第七百六十五章 朝廷新事 林大人就算是心里再气，只不过还是无奈默认了。 本来金陵朱家和顾家的权力就大，再加上他现在有求于人家，不听人家的干什么？ 顾紫重都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头了，她还让后厨给林伯父做饭的时候，多加点好菜好酒。 反正好好招待着人家就是了。 林大人吃了几顿饭，也领会了顾紫重的意思了。 不过他等不及了，毕竟康冕王那些士兵手中的宝剑可是不长眼睛的。 谁知道那些士兵什么时候会来闹上一闹呢。 一开始富商们给那些兵塞银票，送粮食什么的，打发人家。 可是一旦遇到了那些不讲道理的兵呢？ 士兵们背后就是康冕王，有这么大的靠山，他们就是杀几个百姓，只怕也没有人敢管。 林大人一想到这里就后怕。 他不止一次要去给顾紫重诉苦。 一开始顾紫重还耐心地听上一听，可是到了后来，一切就都变了。 她干脆避而不见。 她也感受到了林大人施加过来的压力。 可是这又能怎么办呢？ 顾紫重毕竟只是一个小女孩子，她能做的就是把朱家的事安排好。 至于康冕王的人，她可管不着。 崔姨娘见状，都不忍要说两句了：“少夫人，林大人他再有不是，毕竟还是咱们的人。您说您把人家那样子贬低，然后把人家给送到客房里就不管不问了。倘若康冕王他们真的派兵来，洗劫了百姓的家。到时候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顾紫重闻言，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她毕竟是妇道人家，考虑不周是应该的。 崔姨娘却要责备她：“妇人之仁，只顾着自己，这会遭殃的。少夫人，您不能再对人家不管不顾了。” 顾紫重立刻把朱子琴给唤来。 她吩咐朱子琴：“你去派遣兵营里的人，在林大人当地的周围都布下阵来。一旦康冕王要来闹，你就和他们对峙。记住，千万不能把事情给闹大了。” 朱子琴捋起袖子来，很是爽快地答应了。 顾紫重却更不放心了，子琴兄弟这个人就喜欢闹事。倘若康冕王真的要打，他会控制他自己吗？ 她还派了自己的几个心腹，专门混到兵营里，监督朱子琴。 凤鸣却持不同的意见：“郡主，您不必太过担心朱子琴公子了。他上一次说要抓抚台大人，说得器宇轩昂的。可是后来呢？他不也没有抓人家吗？” 顾紫重冷静了一下。 凤鸣道：“郡主，您就是太过焦虑担心了。其实朱子琴公子他这个人还是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的。” 顾紫重嘴上答应着，心里却还是不放心。 过了五天，朝廷终于来了消息。 朱常禧说太皇太后娘娘为了巩固朝廷的地位，准备带着小皇帝南下巡游了。 必要的时候太皇太后娘娘还会迁都。 其实金陵是太皇太后娘娘心里的首选。 所以书信里说来说去，都是说着朝廷的事。至于林家的什么事，子善哥只是在最后提了提，说是让兵营自己做决定。 其实就是把金陵兵营的兵权直接交给了朱子琴了。让他一个人自己决定。 顾紫重可是被这个消息给弄懵了。 这事真的假的，靠谱不靠谱啊。 凤鸣低声道：“郡主，这件事情不像是假的。抚台大人府上最近动静太大，他们都雇佣了那么多的百姓，要让那些劳工帮着他们家搬运东西呢。” 抚台大人都心急得要搬家了？ 顾紫重将书信收入了怀中，心里却是定不了神。 这是子善哥和公公大人在考验她呢。 她还是决定一切照旧来办。 朱子琴带兵将江苏边界给封住。 毕竟川蜀十几县的明军都归了江苏了。 顾紫重虽然惧怕朱子琴兄弟办事的时候容易冲动，可是要论守护江苏，还是朱子琴兄弟为首选了。 她把朱子琴给派了出去，金陵城里已经没有一个像样的将军了。 只是兵营里还留着几千人马。 抚台大人府上每每到了深夜，动静就很大。 可是一到了白天，却又什么事都没有了。 顾紫重派出去的眼线都说，他们看到了抚台大人的家丁从抚台大人府上趁着夜色向城外运送东西。 抚台大人这是要搬家。 她和林伯父说了，江苏地界会没事的。 林大人得知金陵兵营帮了他们，这才放心，十分疲惫地回去了。 可是金陵就热闹了。 顾紫重写信给太皇太后娘娘，说了说家事，自己的情况。 她想看看太皇太后娘娘是什么反应。 迁都？ 太皇太后娘娘真想得出来。 金陵在大明开国的时候就是应天府，是迁都的首选啊。 顾紫重可不允许太皇太后娘娘这么做。 要真的这么做，那金陵不就成了朝廷的了吗？ 这样的话金陵朱家和顾家的地位又放在哪里？ 这两家迟早会被人家给吞没了的。 顾紫重焦急地等了三天。 结果就从朝廷来了书信了。 还是两封书信。 一封就是子善哥写的，另外一封就是太皇太后娘娘写的。 子善哥说太皇太后娘娘带着小皇帝，别扭躲在慈宁宫，不敢出来了。 几个大臣的权力越来越大，他们也越来越不把小皇帝放在眼里。 朝廷太乱了，太皇太后娘娘和小皇帝之间也不太好。 毕竟先皇走的匆忙，留下了十几个皇子呢。 太皇太后娘娘选的这个皇子，也是代表了她自己的靠山。 所以朝廷是风雨欲来。 顾紫重又看了太皇太后娘娘给她写的书信，信上说的却尽是一些家常话，有几句还吹一吹朝廷的厉害呢。 真的假的，不过是粉饰太平而已。 太皇太后娘娘对顾紫重都虚伪了，可见她已经是孤家寡人了。 朝廷里没有几个人向着太皇太后娘娘说话。 太皇太后娘娘人已暮年，不能动弹了。 顾紫重知道太皇太后娘娘也闹腾不了什么，不过皇子之间的争斗却是残忍的。 她还是不希望子善哥插手其中。 她赶紧给子善哥写书信，提醒他凡事不要冲动。 还有，迁都的事她希望子善哥煽动群臣上折子，请太皇太后娘娘三思而后行。 第七百六十六章 母亲建议 迁都，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顾紫重越想越后怕。 她问了父亲，不过父亲却说这件事情不过是太皇太后娘娘随口说出来的而已，至于办不办，还是一个未知数呢。 家父和公公大人都在朝中呢，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顾王爷还在来信中提到，六部里面有三部都是同意迁都的。 剩下的有两部的人模棱两可，只有一部的人不同意迁都。 户部，兵部，刑部……这几个部里面哪没有金陵朱家的熟人？ 他们就这么不给金陵朱家和顾家的面子吗？ 这种事情换谁都能想明白，这不就是朝廷给金陵的一个下马威吗？ 自从先帝开始，朝廷便让金陵顾王爷做首辅大臣，结果满朝的人都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到了顾王爷的身上去了。 这黑锅背得…… 再者，先帝一直为难金陵，子善哥建立的水师，也被朝廷给挖走了。 而到了现在呢，朝廷也一直在想方设法地为难金陵。 顾紫重真想不明白，太皇太后娘娘难道看不出来，地方究竟谁才对朝廷好吗？ 金陵朱家对朝廷这么好，到头来却弄了个受人怀疑的下场。 顾紫重真感觉自己有心无力。 她连着向太皇太后娘娘写了好几封的书信，祈求太皇太后娘娘做事之前先考虑清楚了。 太皇太后娘娘却一直没有给她回信。 说来也奇怪，朱王爷和顾王爷也都不给回信了。 也就是朱常禧还给顾紫重来几封书信。 不过书信里的内容无非就是卿卿我我，男女之间的悄悄话而已。 顾紫重心里隐约感觉不对劲。 有的时候她自己都嘲笑自己，自从嫁到了金陵朱家来以后，她就没有过一天真正的安稳日子。也就是她刚嫁过来那几天，受仆人好招待。 怎么办？ 现在金陵城里能找的就是母亲了。 顾紫重回娘家去找母亲谈话。 顾母见了顾紫重感觉好久不见一般，浑身都透露着不一样的神气。 顾母摸着女儿的面庞，手便不想松开了。 顾紫重也仿佛找到了依靠，任由母亲抚摸着自己。 不过不用紫重多说，顾母也明白女儿的来意。 顾母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她还想着如何对付抚台大人呢。 顾紫重坐下来，刚问了一句，便被母亲给训斥了。 顾母一面训斥着她，一面却又安慰着她：“紫重，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在这种事情面前却还是一点主见都没有？” 顾紫重低头沉默。 顾母又笑道：“你就按照你自己心里想的来做就行了。金陵城不太平，你就想着要维护咱们两家人的安全和保持长久便可了。” 顾紫重受到了母亲的鼓舞，感觉立刻来了自信了。 之前她一直拿捏不准的事，到了现在也变得有主意了。 顾母知道自己的闺女，其实就是这个样子，要是没有个人给她指路，她还真的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顾紫重心里盘算着。 顾母笑道：“紫重，依我之见，你还是要去看看兵营吧。那个朱子琴公子，靠谱吗？” 顾紫重当即拍胸脯，道：“这个肯定靠谱啊。朱子琴就是女儿我亲自带出来的。别人我不敢说，他肯定没有问题。” 弄得顾母挺尴尬的：“你是我女儿，我还会质疑你，讽刺你不成？” 顾紫重羞涩着摇头。 其实这件事情就是这么回事，可是顾母的话却总让顾紫重感觉别扭。 倘若朱子琴真的有问题，那顾紫重也脱不了干系，因为这人是她带过来的。 母亲是质疑她的选人有问题。 她心里对此的确看不开。 不过这话题说了一遍，也就过去了。 紧接着顾母又道：“紫重，你还是要主动去和抚台大人聊聊。我感觉这个抚台大人的确有问题，很有可能就是和康冕王联合上了。你过去了，抚台大人心便会虚的，他不敢轻举妄动。咱们金陵城兵营里几千人马，能将抚台大人的府衙给踏平了。” 母亲这话说得很有气势。 顾紫重听了，士气很受鼓舞啊。 顾母留女儿在家里吃饭，并且还教导女儿：“当家做主的，该断的时候必须要断。哪怕你面前是自己的亲人，你也要做决定。” 顾紫重摇摇头，要是她的母亲对朱家不利，她会选择站立到母亲这一边。 这是情感上的选择。 顾母很欣慰，不过笑了笑之后，摇头道：“嫁出去的女儿便如泼出去的水了。你记住，你现在是朱家的人，你要时时刻刻为朱家考虑才行。” 寻思了一番，顾母道：“康冕王他想着对咱们金陵不利，可是他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这不就结了吗？这便说明，咱们金陵还有实力的。就咱们手中的兵马，足够咱们自己佣兵自重了。” 她就知道女儿没有信心，做什么事都没有底气，所以要给女儿打气：“现在你爹，你公公，还有你夫君，再加上你哥哥，他们都在京城呢。你怕什么？你有了什么事了，家里人为你撑腰呢。” 顾紫重感觉自己内心的想法被母亲一一给说了出来。 还是母亲懂她。 她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一点都不敢乱动。 顾紫重是女流之辈，像家国这种大事，她本就想着要交给老爷们去办的。 不过现在她自己就是一家之主。 她听了母亲的话，重新找回了自信，从娘家又回去了朱家。 她回朱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请抚台大人。 她亲自写了一个帖子，让仆人送去了抚台大人府。 她还找了一个借口，说是清儿过生日，请求抚台大人赏光，到府上一叙。 抚台大人推脱不开，只好来了。 朱子琴知道这个消息，忍不住要带着人马直接在朱家把抚台大人给抓起来算了。 还是顾紫重给劝住了。 顾紫重把抚台大人请到了家里，好酒好菜备着。 抚台大人知道这是鸿门宴，不过也得来啊。 屋子里就顾紫重和抚台大人两个人。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屋子空荡荡的，里面却只有两个人。 第七百六十七章 很不简单 抚台大人一开始便一言不发，只是听顾紫重在说。 可是等到了后来，情况就不一样了。 顾紫重一直反复在和抚台大人说着一些两家人如何友好之类的话。 可是抚台大人却好像听而不闻。 等顾紫重要敬酒的时候，抚台大人这才活跃起来。 不过对于康冕王的事，抚台大人一直三缄其口。 他要是说一些别的事还好一点，他却一直躲避着不说不谈。 这就有问题了。 看来抚台大人和康冕王媾合的情况已经成了事实了。 顾紫重真的寒心，毕竟自己最亲近的朋友也叛了自己，成了敌人的门吏。 这种事情她绝对不能允许。 顾紫重先记在心里，表面上不言语，其实心里一直记着呢。 她又转移了话题，提起了朝廷要迁都的事。 抚台大人却是连声发笑，摇头晃脑地道：“胡说八道。太皇太后娘娘几时说过要迁都的？” 顾紫重生气了，憋着脸色，喘着粗气道：“家父和夫婿在回书信的时候都提及过。” 抚台大人这个时候借着酒劲，开始变得晕晕乎乎的了。 谁知道他是真晕乎还是假晕乎啊。 顾紫重又把自己刚才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抚台大人却还是发笑，道：“这种事情也就是太皇太后娘娘和下面的人随便聊了几句而已。迁都没有银子，没有百姓的支持，没有交通，他们怎么迁都？也就是当年成祖将朝廷迁到了京城而已。咱们这里当初是应天府，不过要从应天府到京城，只是一个人坐马车都要好多天。迁都……哼哼……” 他一面说着一面摇头，而且红彤彤的面庞在他笑过之后显得更加红彤彤。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醉了。 顾紫重一直在和他扯皮。 抚台大人便将计就计，听着顾郡主的话，连连点头。 不过他酒喝得越多，整个人也越来越晕乎。 顾紫重是见惯了大世面的人。 前世她和大臣不知道喝了多少的酒，不过也就是见大臣们互相晃悠身子而已。 她眼前的这个抚台大人，装得太假了。 他人那么年老，能没有一点酒量吗？ 他这是在借着酒劲和顾紫重扯皮呢。 顾紫重拿人家没有办法，喝了酒之后，便把人家给送走了。 她感觉很失落。 抚台大人既没有说要和她和好如初，又没有说得罪她的话。 这个抚台大人左右逢源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顾紫重自叹不如啊。 不过抚台大人能这么办事，便说明了他现在还是模棱两可的状态。 一个是和他朝夕相处的金陵朱家顾家，另外一个却是给他甜头的康冕王。 抚台大人要投靠谁，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顾紫重觉得，这个问题恰好给他们留了时间。 她给子善哥写书信，说希望给抚台大人厚禄，让他留下来。 朱常禧很快就回信，说没有问题。 而且朱常禧说他也准备要回来了。 朝廷那种关系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 毕竟太皇太后娘娘现在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她和小皇帝就不怎么和，而且和太后娘娘也各有各的想法。 单单他们三个人之间，便已经产生了严重的分歧了。 至于下面的大臣，那就更不用说了。 大臣们各自成党派，相互之间你争我争的，由来已久。 阉党们算是朝廷当中最大，势力越强的一个党派了。 顾紫重从子善哥回了书信当中看出，阉党想着要夺朝廷的大权了。 阉党祸国殃民，下面的大臣们也都开始报团，准备要联合对付阉党。 而太皇太后娘娘和太后娘娘两个人领着一个小皇帝，就在满朝文武和阉党之间被挤压着。 皇上居然做不了朝廷的主，这也算话够惹人笑话的了。 这对于太皇太后娘娘来说，也是一个失败。 毕竟这小皇帝是她挑选出来的。 朝廷事够乱，所以朱常禧跟着父亲，找了一个机会就回来了。 顾王爷带着犬儿也看情况，回了金陵老家。 顾世子读书多年，却控制不了内阁，他在朝廷当中也玩腻了，想回金陵来。 顾紫重没有想到自己的人一下子都回来了。 抚台大人也没有想到。 所以说抚台大人知道金陵朱家和顾家要回来主人了，当即便又老实了起来。 原来抚台大人府上一到黑夜便传出来搬家的声音，到现在也没有了。 康冕王那边也彻底没了消息。 崔姨娘劝顾紫重：“少夫人，您在这个时候最好再去请抚台大人一次。一方面给他下马威，让他对少夫人您心生惧怕之意，另外一方面，您还是要给人家好听的话，让人家感觉留下来放心。这样一来，恩威并施，郡主您便控住了抚台大人了。” 还是年长的人有想法啊。 顾紫重不禁要对崔姨娘竖起大拇指来。 她想要照办，不过却是再思考思考。 毕竟这事可是大事。 她找来朱子琴，唐纤楠，还有李囡玉。 他们都同意崔姨娘的做法。 这一次请来抚台大人，顾紫重身旁坐着朱子琴，唐纤楠还有李囡玉。 都是一些晚辈后生而已，抚台大人压根儿就不会惧怕。 抚台大人依旧端坐。 不过这一次，抚台大人却不敢多喝酒了，因为喝多了容易醉。 他之前压根儿就没有喝多过，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几个年轻人围着他要灌酒。 抚台大人学聪明，基本上不动酒杯，不动筷子。 顾紫重闲聊，难免就提到了金陵城防的事了。 抚台大人这一次表示他愿意去守城。 这次抚台大人这弯倒是转得挺快的。 顾紫重自己都没有想明白呢，她让抚台大人去守城是为了什么。 守城不用他，只是金陵兵营里的人就够了。 顾紫重只需要抚台大人做出承诺，就是要把家安在金陵，哪里也不去。 抚台大人当即就答应了，一点思考都没有。 顾紫重和朱子琴两个人面面对视，险些忍不住笑了出来。 抚台大人已经完全听他们的话了。 不日朱常禧带着兄弟，跟着朱王爷，顾王爷还有顾世子就回来了。 抚台大人当然要学乖一点了。 第七百六十八章 自我防卫 抚台大人倒是安静了，可是朝廷那里来的消息却越来越没谱。 有的人居然都说朝廷要在金陵再建一个和紫禁城一模一样的皇城。 还有人说朝廷一个月以后就会拍人过来，户部给出银子，在金陵周围召集百姓，动工建城了。 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的，传到了朱家人的耳朵里，弄得人心惶惶的。 顾紫重虽然被吓到了，可是还是慎重考虑。 她和家里人还是以书信为主，询问情况。 不过家里的人都说没有这回事，除非是太皇太后娘娘背着他们金陵朱顾两家人，偷偷地和下面的大臣们商量这事。 要是这么说的话，金陵朱家还真得防着点。 顾紫重心烦意乱，什么事情都不想干。 她还是找到了崔姨娘，毕竟崔姨娘年纪比较大，见多识广。 崔姨娘对这种消息，却是闭口不谈。 她老人家也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观点。 这就让人伤脑子了。 顾紫重盯着崔姨娘看的时候，额头上的汗珠都要下来了。 崔姨娘却是不慌不忙的。 顾紫重急着询问意见。 崔姨娘却是带着笑容，依旧不慌不忙，道：“少夫人，自从您嫁过来到朱家，您只怕就没有舒服过吧？” 顾紫重想一想，还真的是这样。 外面总是传来朝廷的一些什么事，这样还是那样的事。 顾紫重几乎每次都会被吓得半死。 可是结果呢？那些传言基本上到了后来都不了了之了。 顾紫重仿佛明白了什么。 崔姨娘见少夫人的脸色变化了，这才放下心来，笑着道：“少夫人，您已经明白了。不必我老婆子再多说什么了吧？您也知道，外面百姓们的传言，大多数都是不靠谱的。街巷之言出于一个之口，进入他人耳中。你听一听，觉得新鲜，就够了。哪里有那么多的真事啊。” 让崔姨娘这么一安慰，顾紫重这心才放宽了。 有了崔姨娘的宽慰，她一下子就舒坦了许多，额头上也渗出了放松的汗珠来。 她是真的受了这种情况的压力，太大了。 崔姨娘将清儿交给凤鸣照顾，自己这才来找少夫人，跟着她，安慰她。 顾紫重不去想外面百姓们的传言了。 毕竟那就是传言而已，要是真的有这一回事，传言也就不叫传言了。 朝廷决定的事情，怎么可能让外面的人知道呢？ 崔姨娘帮着顾紫重安排了家事，又向顾紫重提了意见，说是将兵营里的将领都聚集起来，到金陵城门口去迎接朱顾二位王爷的归来。 顾紫重照办。 果然，等三日之后，朱顾二位王爷回来的时候，顾紫重带着人去接他们。 朱王爷打心眼里更加喜欢自己这个儿媳妇了。 儿媳妇果然与他人不同。 朱王爷一回来，心里的烦恼事也全都没了。 他还是喜欢和顾紫重好好交谈一番。 顾紫重把家里的事都和公公大人说了。 这天晚上顾王爷也过来看她，和朱王爷喝了点酒。 朱王爷在酒桌上没少夸赞顾紫重，说顾家养的这个闺女实在是惹人怜爱。 顾王爷嘴角笑得乐开了花。 顾紫重受了长辈的夸赞，自然高兴。 不过家里的男人去京城这么多天，肯定是经历了很多的事。 顾紫重不想把话题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还是询问了朝廷的情况。 朱常禧就在边上呢，一听这个问题，自然地反感。 唉，朝廷那点破事，他们都不愿意说了。 小皇帝年幼，什么事都不知道，朝中的一切大权都是掌握在太皇太后娘娘的手中。 朱王爷也是喝多了，这嘴就开始不把门：“当今朝廷，迟早要乱。顾老弟，我看咱们两家人还是早做准备得好。万一将来朝廷乱了，咱们没了依靠，迟早要倒霉的。” 顾王爷对这种意见一拍即合，当即便附和道：“那是当然的了，我从前以为咱们就跟着先皇，先皇说什么，咱们就做什么，肯定没错的。可是后来呢，先皇人也老糊涂了，总是坑咱们金陵两家。现在先皇也去了，小皇帝屁事不懂，太皇太后娘娘却又开始了专横跋扈，唉……” 两个老人一提这种伤心的事，不禁都要感叹。 的确，朝廷都不知道会让谁来主持大局了。 朝廷的那些人自相矛盾，有的甚至直接成了仇人。 先皇一死，下面的人都乱了。 最起码吏户礼，兵行工六部就分开了。 他们表面上分成了两派。 不过哪一派都和金陵朱家顾家挂不上边。 相反，金陵朱家和顾家夹在他们中间，很难受的。 朱常禧也是颇受打击啊，他为朝廷立下那么多的功劳，到了现在，官也没有怎么升上去，而且还受同辈的排挤。 因为藩王之中，那么多的世子爷基本上都是纨绔子弟，谁会像朱常禧这样子有能力，还把鞑靼人给打跑了。 所以那些世子爷见了朱常禧就心烦，你说你放着世子爷的身份不享福，却带什么兵打什么仗啊。你打仗立功了，却让别的世子爷脸面往哪里放？ 朱常禧在同龄人中间反正是没有什么地位。 之前先皇在的时候，还管一管朱常禧。现在先皇死了，朱常禧真的没了依靠。 朱常禧听着父辈的感叹，内心更加灰暗了，举着酒杯自己喝了几杯，却是越发得消极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该投靠谁。 太皇太后娘娘现在连自己手中的兵权都把握不准呢，哪里还有心情再去打什么仗呢？ 朱王爷就劝子善，还是多多屯兵，为保护金陵做准备吧。 万一将来藩王之间要打，金陵也有防备。 自卫能力不能差了。 朱常禧听了话，心情却是无比得压抑。 他还梦想着要做像戚继光那样的人呢，在大明的史册上留下芳名呢。 这是白日做梦吧。 顾紫重帮着子善哥，把金陵兵营里的将领都叫了过来，偷偷给他们开会。 朱常禧下不去口，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顾紫重却直言，说哪个人要出了问题，不管关系多近，一律都要斩首。 所以兵营里的人都打起了精神头。 第七百六十九章 心狠手辣 金陵要正当防卫，必须要加强管理，不能给那些士兵一点的懈怠心里。 不是顾紫重看不起朱常禧，他这个人就是在关键的时候优柔寡断，还总是有怜悯之心。 不过他的那种怜悯之心，却是能够害惨了大多数的人。 顾紫重知道子善哥说不出狠心的话来，她便替子善哥说了。 朱常禧也就默认了。 顾紫重向兵营的将领说这些狠话的时候，就连一旁的吴一城都被顾紫重啐了一口。 她就是说话太过激动了，吐沫星子满天飞。 这次可是当真了，顾紫重把将领们也给得罪了。 说实在话，顾紫重真不想当这个罪人。 什么好事，什么好人模样都是朱常禧来做。一旦到了得罪人的事，就是顾紫重来做了。 她也认命，谁让她喜欢子善哥呢。 把兵营的事交待了，顾紫重还派人去兵营里，盯着那些人。一旦有什么特别的情况，顾紫重第一时间就把他们拉出来，当众处罚了。 兵营的事总算是弄完了，顾紫重这才喘口气。 她和朱王爷，还有家父的谈话渐渐增多了起来。 顾世子也吐槽朝廷里的一些事。 比如说太皇太后娘娘亲政，这就挺烦人，太皇太后娘娘什么事都不懂，还总想插一杠子。 弄得地方里的许多小事，却总是弄不好。 百姓们都开始怨声载道了。 小皇帝虽然年幼，不过也有一种施展拳脚的愿望。 太皇太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就联合在一起，想着要打压皇上。 皇上虽然年幼，不过也用不了几年，便可以自己处理朝政的事了。 到那个时候，皇上要亲政，太皇太后娘娘会怎么办？ 顾紫重心里清楚得很，太皇太后娘娘很为难。 因为前世她就是遇到了这种情况，很是难为情。 要是到了实在没有办法的地步，太皇太后娘娘还要杀了皇上，另外立一个新皇帝。 这便是皇位周围的事，不是心狠手辣，只是没有办法。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顾紫重前世就是太后娘娘，她也有过这样的烦恼。 不过毕竟不是她的事，她考虑多了也没用，当然也不必考虑。 她现在的身份是金陵朱家的少夫人，所以她自然要为了金陵朱家的事考虑。 太皇太后娘娘倘若真的惹恼了皇上，因此让皇上给办了，那是她自己玩火自焚，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顾紫重最多也就是同情一下太皇太后娘娘。 她知道了这事，更是加紧了对金陵兵营的修建。 她还私下里去找了唐纤楠，请唐纤楠写信给李伯父。 李伯父又给金陵送来了银两和粮草。 毕竟李伯父已经投奔了金陵朱家，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所以李伯父尽可能地巴结金陵朱家和顾家，希望他们两家人在朝廷能够站立得住脚。 顾紫重也是借这一点，疯狂地压榨江南富商。 顾王爷都看不下去了，还因为这件事情劝过顾紫重：“做人要适可而止，江南富商给咱们送过几次银两和粮草。人家对咱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不能一直追着人家要钱要粮食啊。” 顾紫重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她知道，前世的她已经变得十分心狠手辣，她自己都停不下来了。 既然想要成功，既然想要在朝廷的争夺当中为自己谋得一个位置，那便不能仁慈。 因为仁慈的人总会失败。 顾紫重此时变得十分狠毒，道：“出了什么事，我顾紫重一个人负责。江南的富人们倘若需要交待，我便给他们交待好了。只要咱们金陵两家人能过得好，我愿意做一切。” 顾王爷虽然反对女儿的做法，不过却十分佩服自己的女儿。 朱王爷对顾紫重的做法也是默许了的。 顾紫重也的确把江南的富商们给得罪狠了。 毕竟江南的人也不是腰缠万贯，他们手中也没有摇钱树。 顾紫重这样一味地向他们要银子要粮食，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江南的富人们开始背地里偷偷议论顾紫重。 顾紫重反而高兴了，她知道她自己做的事肯定会招人谩骂的。要是没人骂她，她反而不习惯，不舒服。 有人骂她了，她才习惯，因为她知道了什么人对她有意见。 她只是记在了心里，不说出来而已。 现在金陵有了银子，有了粮食，兵强马壮，足以自保了。 金陵朱家也是佣兵自重，让地方的其他藩王看了就眼红。 太皇太后娘娘总是对金陵的态度暧昧。 说对金陵不好吧？太皇太后娘娘还总是把好听话挂在嘴边上。 可是要说好吧，太皇太后娘娘却也没有实质性的做法。 说实在的，朝廷对金陵兵营基本上没有什么贡献。 金陵兵营募兵和养兵的银子都是顾紫重从江南富人那里搜刮来的。 顾紫重这种做法也是让太皇太后娘娘很反感。 太皇太后娘娘之前很喜欢这个姑娘，可是现在不是了。 她开始讨厌顾紫重。 因为在不知不觉之间，顾紫重却成了金陵朱顾两家的一个军师，成了朝廷的一大隐患。 顾紫重心里明白，她和太皇太后娘娘的情分就到此了。 万一以后金陵和朝廷反目成仇，金陵要起兵的时候，顾紫重便要将太皇太后娘娘当做敌人。 她这个时候狠下心来，以后便不会再改变。 她不管别人的什么冷言冷语，径直去兵营，每天都看着兵营里的那些士兵一点一点的训练。 她也变成了百姓口中的“枭雄”。 因为她越来越严厉，也越来越狠心。 兵营里出现过几件事情，因为士兵们迟到了，结果被她下令拉出去斩首。 兵营里人人自危。 顾紫重既然已经做到了“枭雄”，她也收不住手了。 她要下狠心，下决心，把金陵建成一个整个大明都害怕的地方。 甚至金陵再变回“应天府”，也是可以的。 大不了金陵反了朝廷，朱常禧做皇帝。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 天子的位置有德者居之！ 小皇帝年幼无知，太皇太后娘娘又太年迈。他们太失民心了，朝廷也不行了。 第七百七十章 走访客人 所以说到底，朱家那么多人呢，不差一个两个的。 金陵朱家也可以尝试着去争一争皇位。 不管怎么说，反正朱王爷心里已经开始酝酿着这个念头了。 顾王爷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这种想法太过于大胆，一般谁也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所以这种事情就模棱两可，不了了之了。 朱常禧也还是照常地去兵营，不过这一次，他却发现自己的人都变了模样。 怎么说呢，他们吃得好，穿得暖。 总得来说，他们的气色好了很多。 朱常禧还纳闷呢，带着笑容回了家，为了这事专门问了顾紫重。 顾紫重都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忸怩了片刻的功夫，这才道：“子善哥，这都是江南富商们给捐的银子。” 朱常禧登时惊愕，道：“什么，江南富商们又给咱们送银子来了？” 顾紫重含羞点头。 她以为朱常禧会因此表扬她。 可是朱常禧的脸色却是拉了下来，摊开了双手，一副着急的模样。 顾紫重心里就不愿意了，她的嘴唇也扭了起来，十分难看：“人家给你送银子，你还不愿意吗？” 朱常禧急着，虽然面色不怎么改，可是他说话的语气却是沉重了许多：“人家的银子不是白拿的。咱们拿了人家江南富商这么多的好处，将来可怎么还啊。” 他倒想着还！ 顾紫重更加来劲：“也就是你了，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当初兵营没银子的时候，士兵们拿了到银饷，都准备要回老家去了。那个时候你怎么不想办法呢？哦，我帮着你把兵营的银子给筹集了起来，你现在反而这么说我。” 朱常禧瞧紫重一脸的委屈模样，心里更加难受。 他两步过去，把紫重给揽在了怀里，连声道：“紫重，是我错怪你了。” 顾紫重一心向着他，自然是希望他好了。 她就算是苦一些，累一些，甚至是受点埋怨什么的，也不打紧。 因为紫重筹集银子的功劳，朱常禧还专门和她同了房。 这个臭流氓，就这么感谢他的恩人吗？ 到了深夜，顾紫重躺倒在子善哥的身边，看着他带着笑容酣然睡去的面庞，也感觉挺满足的。 子善哥好久都没有宠爱过她了。 自从清儿生下来，朱常禧就变成了一个大忙人。 人家都说，生完了孩子，最好三年之内不要再生产。 顾紫重不这么想，为金陵朱家传宗接代，也是她的任务。 她真想今夜就再怀上。 带着笑容，她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她便发现身旁又没了人。 子善哥又出去了，估计又去兵营了吧。 男人走了，倒是来了女人。 抚台大人家的小妾又是来朱家做客了。 顾紫重也不好赶人家走。 可是她的确很讨厌抚台大人家的人。 现在抚台大人想要投靠康冕王的消息已经坐实了。这已经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 金陵朱家也不复当年的勇气，要不然早就把抚台大人一家的人都给收拾了。 现在朱家要平和心态，毕竟为了金陵的百姓，为了江苏的百姓，不能乱。 他们还得谦让着抚台大人。 顾紫重到底还是把人家请到了穿堂，好茶好点心伺候着。 妾人李氏也变得客气了起来，而且对金陵朱家的态度也更加恭敬了。 毕竟她的老爷抚台大人对朱家可是欠下了情。 虽然好招待，可是顾紫重对李氏的态度还是该严肃的要严肃：“李妹妹，你可好久不来了。我都快认不出你了。连夜搬家的队伍里，有你吧？” 李氏羞涩难耐，低着脑袋，过了半晌的功夫才道：“少夫人，您不要这样讽刺妾身了。我不过是照着大人的话办的。” 顾紫重不接她的话茬。不管她怎么辩解，顾紫重就不理会她。 抚台大人不管有多大的苦楚，反正是对金陵朱家不利。 顾紫重起身来，在穿堂转悠了两圈。 清儿在这个时候跑了过来，把自己手中的棉花糖递给了顾紫重：“娘亲，崔婆婆给我买的。” 顾紫重俯下身子来，摸了摸清儿的面庞，笑道：“清儿学乖了。娘亲越来越喜欢你了。你今天学写字了吗？” 清儿点头，道：“我会写三字经了。” 哦？ 学得这么快？ 没想到朱家又会出一个文学大师。 或许是遗传了她的基因吧。 金陵顾家的文学基因可是很强的。 顾紫重正美滋滋的，却被凤鸣提醒，看人家李氏。 顾紫重和清儿聊得正欢，倒是把李氏给忘了，晾在了一边。 有点尴尬啊。 顾紫重笑着对清儿道：“你先去找崔婆婆，等娘亲有时间了就去找你玩，怎样？” 清儿还和顾紫重拉勾发誓。 然后这个小家伙才欢快地跑了回去。 顾紫重回了身去，面色也不改，依旧是带着笑容，坐回了座位上。 她低头回忆着自己方才美滋滋的样子，压根儿就没有把李氏放在眼里。 李氏好是别扭。 顾紫重吃了两口，才和人家说话。 李氏匆匆说了两句，赶紧离开了。 顾紫重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留，不过等人家快离开了的时候，她却让李氏给抚台大人带话：“请大人闲着的时候过来喝酒。紫重不才，愿意相陪。诗词歌赋，我也学过一点，识得几个字的。” 李氏红着脸走了。 听说抚台大人当年科举的时候，可是状元。 不知道抚台大人的水平到底怎么样。 把李氏打发走了，顾紫重去找唐纤楠。 唐妹妹对她的照顾可是不少。 顾紫重不能忘了唐纤楠。 她去找唐纤楠的时候，还给唐纤楠带去了礼物呢。 礼轻情意重嘛！ 大家都不缺银子，她给人家什么上好的宝玉，不过也就是过一过手而已，没什么纪念意义。 顾紫重亲手缝织的毛衣，这才是她的心意。 平常人想让顾紫重自己动手，还没有机会呢。 唐纤楠很高兴，她好久没有受到紫重姐亲手做的东西了。 记得上一次顾紫重送了她一个布娃娃，那还是她们两个人十岁左右时候的事。 一转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第七百七十一章 江南富人 唐纤楠笑着称谢。 顾紫重却摆手，和唐纤楠语重心长地道：“唐妹妹，要不是你，江南富商还不给我们这么多银子呢。能得江南富人的支持，全是你的面子啊。” 唐纤楠虽然心里承认，可是表面上还是谦虚。 她也很高兴，能得到顾姐姐的认可，她心里也满足。 顾紫重送礼归送礼，这心里的事还是要说一说的。 唐纤楠就知道，无功不受禄，她也做好了听任务的准备了。 顾紫重一开口，还是江南富人的事。 唐纤楠抢着话头道：“紫重姐，这件事情你放心好了，我绝对能够帮你再弄来些粮食来。今年秋收，咱们江南又是一个大丰收。这不还是得益于金陵朱家和顾家两家人的照顾吗？所以他们筹措一些粮草，就在江南囤积着呢。” 顾紫重本来没有想提这个要求的，一听唐妹妹这个说，高兴得合不拢嘴。 她来这里，其实是另有其事。 说白了，她对江南那些富人能不放心。不是心狠，只不过到了这种地步了，谁都会这么想。 江南富人，顾紫重和他们之中大部分的人都没有见过面，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的人。 所以倘若其中有人想要投别的藩王，那金陵朱顾两家的消息不就都被带走了吗？ 江南和江西太近，而且离川蜀也不远。况且那些富商们可是一直在整个大明走动的。 顾紫重用了江南富人，也的确很感激他们。 可是她对那些富人们也是怀疑的。 所以提到自己的心里事，顾紫重有些说不出话来，犹豫了半晌才说出道：“唐妹妹，我希望你能帮我带去礼物。” 说着话，她挥手让身后的凤鸣进来，搬来了一个箱子。 箱子里都是金银珠宝，而且每个珠宝上都有金陵朱家的刻印。 唐纤楠一瞧这情况，当即便明白了。 不过唐纤楠不说而已。 唐纤楠心里挺受伤的。 江南富人对金陵兵营做了这么大的支持，可是顾紫重却对江南富人不放心。 唐纤楠面色一紧。 顾紫重赶紧解释道：“唐妹妹，你明白我的心思。我不是有意要……” 唐纤楠打断了她：“我明白，少夫人身在其位，所以这种事情必须要考虑到。我理解少夫人。” 原来还叫“紫重姐”呢，这突然一下子的“少夫人”，把她们姐妹二人的关系拉开了好多。 唐纤楠心里挺纠结，她作为江南富人中，李富商的侄女，当然不希望李伯父被金陵朱家怀疑了。 我给你们送银子送粮草，最后你们还要怀疑我？ 可是她站立在紫重姐的角度去想一想，怀疑也是应该的，毕竟现在局势不明，金陵朱家不能大意。 所以唐纤楠寻思了良久，才露出笑脸来，道：“我明白，我会把紫重姐的礼物带到。江南富人们都会收到的。” 听到唐妹妹再说出“紫重姐”这三个字，顾紫重这心才舒缓了一口气。 顾紫重又安慰唐纤楠。 唐纤楠只管听着。 随后顾紫重把清儿留在这里，让清儿陪着小唐宁玩耍。 她自己一个人灰溜溜地回了朱家。 唐纤楠打心眼里替紫重姐感到不公平。 怎么金陵朱家的黑锅都让顾紫重背呢？ 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朱家就不会派别的人来办吗？ 朱常禧啊朱常禧，什么时候你能亲自求一下我。 唐纤楠心里暗暗较劲。 顾紫重为了金陵朱家，的确得罪了不少人。 所以唐纤楠也挺同情顾姐姐的，帮着她把东西都送回了江南去。 江南富人们看到了少夫人送的礼物，心里也都明白了过来。 他们必须要铁了心的跟着金陵朱家了。 顾紫重把东西送了出去，然后江南那边的富人们又都聚集起来，凑了一万两银子送到了金陵去。 这可是顾紫重没有想到的，她没有想到居然还能有回头钱。 她把这笔银子给了子善哥。 朱常禧收了银子，自然是欢喜得合不拢嘴了。 还是紫重有本事。 顾紫重也算是在子善哥的面前大大风光了一把。 朱常禧把银子拿去，放了库存里，以备日后使用。 他为了感谢顾紫重，又是在晚上的时候帮着顾紫重洗脚。 顾紫重感觉特别的不习惯。 朱常禧半强迫，半说笑着就把她的鞋给脱掉了。 顾紫重也拿他没有办法，就依着他了。 朱常禧叹息道：“能为老婆洗一洗脚，这是我朱常禧的造化啊。” 顾紫重心里觉得很幸福，却还是要埋怨子善哥：“人家都说你是惧怕老婆的人。你一直对我这样，这个名头岂不是坐实了吗？” 朱常禧却不在乎：“我只在乎我自己。他们的嘴长在他们脸上，想说什么我又管不住。” 还真有道理。 顾紫重任由子善哥帮她洗好了，又帮她擦干净。 朱常禧笑道：“紫重你为了这个兵营，算是煞费苦心了。我朱常禧得了你不少的好处，所以伺候伺候你也是应该的。” 这小子说这种话还算是有点良心。 顾紫重心里感觉甜蜜，让子善哥把她抱上了床，心里回味着方才子善哥伺候她的场景，实在是舒服。 朱常禧也是觉得幸福，没有想到他离开金陵城这么长时间了，兵营居然还是井井有条。 不仅如此，兵营里的士兵们个个都对朱家赞不绝口。 朱常禧算是赚大了，能有这样的老婆，他也值了。 顾紫重挥手，让子善哥躺到她的身旁。 她说她想再要一个孩子，最好是一个男孩。 朱常禧却没有那个心情。 顾紫重当即便翻了脸，气道：“你不是男人吗？人家男人离开了家，这心就不在自己身上了。人家外面的士兵成天都想着要回来看媳妇呢。你倒好，居然把我晾在家里，不闻不问。是男人不会这么做的。” 她的穿着虽然不算暴露，最起码也是惹得男人垂怜的吧？ 她不相信以自己的魅力诱惑不住子善哥。 朱常禧还真对她没有什么兴趣。 或许是已经娶到手的人了，觉得也没有什么新鲜感。 他反而是想自己一个人睡。 第七百七十二章 突然丁忧 顾紫重担心起来，是不是子善哥在外面有人了？ 他也不回家和她多说两句话。 也就是上一次他帮着她洗脚了。 顾紫重隐隐不安，难以入睡。 突然朱常禧一个翻身，把她给抱在了怀里，吓了她一大跳。 朱常禧却还作装睡模样。 顾紫重惊讶之余，却还是满心欢喜，对着他捶足顿胸。 可是他就是不管不问，眼睛仍旧闭上了。 顾紫重满心欢喜地入睡了。 她胡思乱想一番，倒不如子善哥一下子将她搂在怀里的实在。 不过一切都还是照旧，朱常禧一大早就出了门。 顾紫重睡到很晚才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身旁已经没有了人。 她起了床来，却还是昏昏欲睡的模样。 凤鸣进了门来，告诉了她一个天大的消息，让她惊讶得下巴险些掉下来。 抚台大人八十岁的老母前两天刚刚过世。抚台大人向朝廷请命，说是要回老家丁忧，暂且离开抚台衙门。 他还说朝廷倘若要人手去管金陵，可以直接免了他抚台大人的头衔，换一个人来当这个抚台。 意思就是主动告老还乡，主动辞官不做。 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抚台大人估计都要被逼疯了吧？ 顾紫重坐在铜镜前，停着目光，反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凤鸣还道：“抚台大人走的时候，把家里的仆人都遣散了，给了他们不少的安家费呢。” 顾紫重赶紧追问：“那他的那些老婆呢？” 凤鸣有些迷茫，只是道：“我只知道抚台大人带着他的原配夫人回老家了，其他的妾室，想必都被遣散了吧。”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 顾紫重赶紧起身，要去把这件事情告诉公公大人去。 凤鸣却道：“这件事情朱王爷早就知道了。我也是才知道，所以赶紧过来告诉郡主的。” 顾紫重奇怪了，皱着眉又问：“公公大人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凤鸣不清楚，只说了一个大概：“就是前两天吧。我也是刚知道这件事情的。” 顾紫重回身去坐了下来，满脑子都是汗珠。 抚台大人为什么要这样呢？放着好好的官不当，却要回老家去。 丁忧不过是借口罢了。 一丁忧最起码要三年。 这倒好，抚台大人躲得干净。 顾紫重喃喃自语道：“唉，看来康冕王对咱们的行动实在是太过于猛烈了，就差派兵打过来了吧？” 凤鸣道：“郡主，我不太懂这个。不过兵营里的吴公子，还有朱公子他们都对这件事情有点看法。他们还嚷嚷着，说要来找郡主您呢。” 找她？ 正好，她也是好奇，想找自己的兄弟们好好商量商量。 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他们。 可是公公大人那里是什么情况？ 他早就知道了，却一直不说，也没有个看法。 公公大人是想把这件事情给压下来吗？ 顾紫重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轻举妄动得好。 她又坐了回去，接着梳洗了。 不过她不主动去兵营，兵营里的人倒主动来找她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 顾紫重想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情，可是吴一城却吵着闹着就来了。 朱王爷在家呢，他捧着书闲看，却听闻外面有动静。 朱王爷跟了出来，在书房瞧见远处几个大老爷们儿径直就闯进了顾紫重的房间。 朱王爷知道这几个人都是谁，不过却也讨厌他们：“他们好没规矩。” 一旁的仆人插了句话：“王爷，世子爷带头进房间去的。” 朱王爷红了脸，却还是道：“子善这个傻小子最不懂规矩了。紫重准备好了吗？他们直接闯进去。” 他心里也明白，这几个人闹腾，就是因为抚台大人的事。 他跟了过去。 朱常禧回了家，把身上的盔甲一脱掉，坐在一旁，气喘吁吁。 顾紫重和凤鸣赶紧端来茶水，伺候他们几个人。 朱常禧道：“抚台大人临走之前，倒是给我挖了一个大坑啊。他说让我留下来，好好镇守金陵城，还说让我不要放过一个对朝廷不敬的人呢。” 顾紫重问他怎么回事。 他把书信拍到了桌子上。 顾紫重拿起来看，这是抚台大人临走之前留给朱常禧的。 抚台大人情真意切，说了一大堆的废话，不过在最后，他却说让朱常禧把金陵城守住，不放过一个叛乱的人。 顾紫重看了书信，却是冷笑，道：“这不过是抚台大人气愤的话而已。子善哥你又何必生气呢？” 朱常禧喘息了好长时间，喝了口水，随即才道：“抚台大人夹在我们和康冕王之间，只怕这小子是被吓跑的。不过他最后的几句话，却是险些害了我。” 顾紫重疑惑地看着他。 一旁的吴一城道：“少夫人，您是不知道。金陵城里可有不少的锦衣卫啊，东厂的人也都还在。抚台大人这一封书信过来，子善哥他险些就被刺杀了。” 还有这种事？ 顾紫重当即便不淡然，赶紧过去，把子善哥给扶起来，在他身上来回地摸：“你有没有受伤？凶手抓到了没有？” 紫重对他这般的关心，倒还给不他一些慰藉。 他放松了神情，道：“我是什么人，想刺杀我，能有那么容易吗？” 顾紫重瞧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在他肩膀上捶了又捶，道：“你就知道逞能。” 朱常禧叹息道：“只不过凶手没有抓住。这小子跑得快，临走之前，还对我们警告呢。” 郭授时道：“凶手警告我们，安分守己，不要胡作非为。” 这是什么意思？ 顾紫重满脸的疑惑不解。 朱三子道：“不知道这个人是康冕王的人，还是锦衣卫或者东厂的人。亦或者，他是其他的什么人。” 吴一城又拍了拍桌子上的书信，道：“这封书信上午刚送到兵营，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子善哥就险些被刺杀了。” 朱常禧委屈着道：“不知道这和抚台大人有没有关系。这个老家伙平常就对我们用尽了心思，这一次的刺杀，和他肯定脱不了干系。” 顾紫重看着桌子上的书信，额头上在渗透着汗珠。 第七百七十三章 局势变化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一下子扑倒在子善哥的怀抱当中，眼泪顿时就下来了。 朱常禧本来还挺心烦的，这个时候一下子变成了和蔼可亲的老者一样，抚摸着顾紫重的长发，轻声安慰着她：“不碍事的，你不要紧张。我的命大，死不了的。” 他就知道说这种傻话。 顾紫重听了之后，不是放心，反而更加着急。 外面突然有脚步声，把屋子里的人都给吓住了。 是朱王爷过来了。 朱常禧见了父亲，立刻又变成了一个小孩子：“父亲，我……给您丢人了。” 朱王爷眯缝着眼睛，等了片刻的功夫才道：“凶手跑了？” 朱常禧虽然很不情愿，可是还是咬着牙点点头。 朱王爷又向屋子里迈了两步，到他身旁停下来。 此时顾紫重早已识趣地赶紧闪到一旁去。 朱王爷抚摸着朱常禧的面庞，无奈感叹，不过却也是欣然道：“好了，好了，你没事就好。” 说罢，朱王爷转过身去，看向门外，一副苍老模样。 他的脸顿时又憔悴了许多。 顾紫重在公公大人身边，轻声唤了一声：“爹，我……” 朱王爷知道她的意思，却伸手制止了她：“不必了，我自己去拿就行了。” 他又冲着丫鬟挥了挥手。 丫鬟应了一声：“是。” 随即便出了门去。 朱王爷叹息道：“终究还是我看错了人啊。我养了这么多年的门吏，终究不如一条狗。” 说了话，他便咳嗽了出来，整个身子都在颤动着。 顾紫重慌忙之间赶紧上前，在公公大人的背后轻轻拍打着。 朱王爷摆手，道：“不用扶我。这个家伙还气不死我。” 顾紫重不太明白。 朱常禧却知道：“爹，抚台大人是您一手提拔的。他却成了人家的人了。现在人家还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呢。” 朱王爷感叹：“我当初把他从朝廷调到地方，好好培养了他。等金陵缺抚台的时候，又把他提了过来。他可倒好，沾了我不少的光，最后却跟了康冕王。他是说他回老家丁忧的吗？” 顾紫重瞪大了眼珠子，盯着公公大人，连连点头。 这就对了！ 朱王爷道：“前几天，这个家伙便来找过我。他说让我好自为之。我当时还在质问他，为何要叛我，他却毫不在意。现在好了，他居然敢刺杀子善……唉……” 顾紫重感觉搀扶着公公大人的手又重了一些。 公公大人的身子越来越不支了。 朱常禧道：“孩儿一开始也猜测过其他的人，可是后来再一想，都不太可能。人家倘若要杀我，不会就派一个人，而且还是正大光明地来吧？” 朱王爷冷笑着道：“对了。你说得有道理。我们和地方的藩王的确是结下了仇了。朱姓人自相残杀，这本也不是新鲜的事了。倘若其他的人想杀你，不会就这么匆忙的。这个杀手是抚台大人派来的。不过他并不想杀你，只是给你一个警告而已。何况，他也杀不了你。” 吴一城握紧了拳头，狠狠地道：“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了。朱伯父，您说吧，要我带多少兵马，我直接去把他老家给荡平了。” 朱王爷和蔼一笑，道：“不用，荡平他的老家，还不够我军饷钱的。又有什么用处呢？随他去吧。他一个人也成不了气候。不过日后倘若咱们被逼做战的话，在战场上遇见了他，我的长枪不会留情的。” 他虽年过六甲，可是握起拳头来，劲头并不比年轻人小。 朱常禧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咬着牙。 顾紫重这才发现子善哥的身上有伤。 她下意识地想过去搀扶住子善哥，可是公公大人也不能放开。 朱王爷派出去的丫鬟回来了，带着药。 他喝了两粒药丸，然后让丫鬟搀扶着他，把他给送回去了。 顾紫重这才腾出手来，帮着子善哥处理伤口。 朱三子也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指着外面便谩骂道：“这个缺少教养的怂人，以后别让我见到他。” 朱常禧被自己兄弟的话给逗笑了：“就你能说。” 他们兄弟几个帮忙把朱常禧手臂上的伤口给处理好了，也都舍不得走，于是就留下来吃了一个饭。 金陵城是越发危险了。 原本的抚台大人，按察司大人，都相继离开了。 地方的一些衙门，像什么知县大人，也都做好了收拾包裹回老家的准备了。 金陵朱家和顾家的来客也少了不少。 这又是一年一度的重阳节了。 本来地方的大小官员，还有其他的富商们都会来金陵朱府和顾府上看一看，拿点东西的。 可是这一天，却几乎没什么人。 因为局势实在是太过动荡了。 康冕王那里虽然表面上还没有承认，可是却已做实了要造反的名头。 朝廷也慌了，太皇太后娘娘知道自己得罪了金陵朱家，所以也不敢再叫金陵朱家来了。 她害怕万一金陵朱家也造反了，那朝廷可就彻底完了。 况且太皇太后娘娘和小皇帝之间的矛盾日益增加了。 太后娘娘当然向着小皇帝了。 小皇帝主张要亲自去见康冕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太皇太后娘娘认为这个孩子疯了。 皇帝入了贼窝，不是去送死的吗？ 或许小皇帝有着他自己的见解吧，只不过不容易表达出来而已。 不过再过两年，也就到了小皇帝亲政的日子了。 太皇太后娘娘越来越不安稳，一旦小皇帝亲政了，她的地位就不保了。 不但地位不保，就连她的老命，只怕也要交待在这里了。 皇帝要想有一番作为，对于太皇太后娘娘背后的势力，怎么可能放过？ 当然，朝廷倘若再像这样下去，被太皇太后娘娘背后的外戚家族把权，只怕迟早要完蛋的。 小皇帝要有作为，太皇太后娘娘却已经暗中有了计划了。 这件事情的苗头传到了金陵。 金陵朱王爷可是一个明白人，一见这种情况，当即便准备好了军饷。 一旦哪里需要他，他正好可以借除贼的名义，壮大自己。 第七百七十四章 商议朝事 不过这可是机密，一般人不能告诉他。 所以朱府上下自然都不知道。 只有朱王爷自己一个人知道。 过了几天，朱王爷才把这个消息告诉朱常禧的。 朱常禧一没收住嘴，便又告诉了顾紫重。 所以他们三个人都知道了。 顾紫重自然知道这种事情的重要性，当然会守口如瓶的。 朱常禧却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什么事情都不想着去动脑子之后再做。 反而是顾紫重做起了他的说客：“子善哥，你这两天去兵营的时候，可是千万要少说话才行。” 朱常禧本来一头雾水，不明白紫重在说什么。 可是旋即他便明白了过来，摇摇头，很是气愤：“我自己想干什么事，不必你来教育我吧？” 顾紫重本来是一番好意，却被子善哥理解成了这个样子。 她好伤心，因为这一点，没有和子善哥再说话。 就这样过了一天。 等吃过晌午饭，仆人们大多也都入睡的时候，朱王爷来到了朱常禧的住处。 不过屋子里面只有顾紫重一个人。 顾紫重本来挺生气的，见了公公大人，顿时又起了笑意，对着公公大人行礼。 朱王爷瞧她眉开眼笑，自然也是心情不错。 他打算把这个秘密告诉给顾紫重。 顾紫重已经知道了，和公公大人商议的时候，一不小心又说漏了嘴。 朱王爷惊讶。 他打心眼里责备子善，这个孩子就是什么事都藏不住，总想着赶快说出去才好。 顾紫重自知理亏，赶忙主动道：“父亲，是我多嘴，问了子善哥好多次，他才拗不过和我说的。这件事情并不怪他……” 朱王爷本来也没有想着要发火，所以笑了笑，道：“紫重，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我趁着这个时候过来，就是想找你和子善商量这件事情的。你一直都在家，子善呢？他人呢？” 顾紫重正和子善哥生闷气呢，她才不愿意提他。 “他……还是回兵营去了。”顾紫重说得有些勉强。 朱王爷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来了：“你们两个人又闹别扭了吧？” 顾紫重红着脸，没有想到被公公大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朱王爷叹息道：“你们都已为人父母，怎么还这么小家子气！” 不过感叹归感叹，该说的话，朱王爷还是要说一说的。 他把顾紫重叫到了自己的身旁，让凤鸣出门去，把房门关牢了。 顾紫重依言，来到公公大人的身旁坐下。 朱王爷沉思片刻，接着才道：“紫重，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那依你之见，这件事情该怎么办才好？” 顾紫重寻思良久，却也找不出什么方法来。 她摇头，道：“太皇太后娘娘和小皇帝之间的事，我们外人又怎么能够管得了呢？” 朱王爷却不这么想，他冷笑一声，道：“我们本就是皇家，你不去管这事，这事却要波及到你啊。” 你不主动，一下子就被动了。 朱王爷这话说得顾紫重紧张了起来。 正是啊，他们金陵本来就是朝廷虎视眈眈的地方，现在又是兵强马壮的，更加受朝廷所忌惮了。 一旦朝廷要对金陵下手，金陵不做防备，便会被动挨打。 康冕王也对金陵耿耿于怀。 顾紫重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而已。 她只不过是朱家的一个小媳妇罢了。 顾紫重思来想去，看着公公大人惊愕的面庞，只好坦露心里所想了：“与其让朝廷施压，我们倒不如主动出击得好。太皇太后娘娘是外戚，迟早是要被朝廷给除掉的。所以我们还是主动投靠皇上吧。皇上年轻气盛，正是干大事的时候，而且也有大胸怀和大志向。” 朱王爷听着顾紫重的话，兴奋地直拍大腿，连声道：“紫重，你所说的话正是老夫所想。” 顾紫重没想到自己还说到点子上了。 这个时候，突然的推门声打破了屋子里的欢喜。 朱常禧冒汗跑回来了。 朱王爷见到了自己的孩子，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收住了。 他站起身子来，对着朱常禧，瞪大了双眼。 朱常禧吓得直后退。 等他进了门之后，没有想到父亲已经抄起桌子上的掸子，对着他就是一顿猛打。 朱常禧吓得屁滚尿流。 朱王爷气得胸腔难受。 顾紫重赶紧去拦一下。 朱王爷这才停手。 朱王爷叹息道：“子善，你快些给紫重道歉。” 朱常禧心里十分不情愿，可是还是对顾紫重说了几句好话。 顾紫重也没有心思和子善哥较劲了。 朱王爷让他们两个人都坐下来。 “子善，我告诉你，今后你不许再和紫重闹了。咱们家就她一个媳妇家家的，倘若被你给闹走了，日子该怎么过？”朱王爷说着话，心里的气还没有消除。 朱常禧赶紧连声道歉。 朱老爷子这才消了气。 他们三个人都坐了下来，面对着面。 朱王爷又提起了朝廷的事。 “我今天又听闻，皇上把自己身边的一个小侍童给杖毙了。那个侍童本就是太皇太后娘娘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这下子热闹了，皇上要和他的奶奶翻脸。”朱王爷说着话，眼皮不住地眨着。 顾紫重凝神，不禁斜睨向了子善哥。 朱常禧想都没有想，直接就道：“要是这样的话，咱们还是赶快投靠皇上吧。太皇太后娘娘和皇上迟早要翻脸。皇上马上就要亲政了。咱们与其按兵不动，不如主动出击。” 朱王爷这才安心了，道：“嗯，你这句话还像句人话。我告诉你吧，皇上现在已经开始观察了，各地的藩王都是什么态度。咱们倘若再不表态的话，迟早也会落入他们的争斗当中。太皇太后娘娘也会想着要利用咱们的。” 金陵城里囤积着上万兵马，谁会不眼馋？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金陵城的朱家才有自保的资本。 否则他们早就被其他藩王给灭了。 朱常禧已经表了态。 顾紫重紧跟着赶紧附和，她同意子善哥的说法。 夫唱妇随！ 第七百七十五章 将计就计 朱老爷子看到他们夫妻二人能够齐心协力，自然也是高兴得很。 事情就先这么说定了吧。 朱老爷子高兴地走了。 留下顾紫重和朱常禧两个人面对着面，很是尴尬。 最后朱常禧还是主动开了口，才把他们夫妻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给缓和了。 他这个人就是拗脾气，一旦上了头，便收不住口了。 朱常禧得到了紫重的原谅，自然也愿意在家里多待了。 刚过了半天，入了夜，凤鸣进来就说，外面来了一个熟人。 顾紫重还纳闷呢，凤鸣接着就说，这个人是郭氏。 这不是抚台大人的一个小妾吗？ 抚台大人府上的小妾可有事没事就来转转的。 顾紫重见他们都已经见得习以为常了。 不过大人都已经回家丁忧去了，怎么这个小妾还赖在这里不走？ 她好奇，让凤鸣把人家给请进来。 郭氏进来的时候，显得很狼狈。 顾紫重看她可怜，便让厨房赶紧熬了一碗粥，又弄了一些馒头。 郭氏吃得狼吞虎咽。 顾紫重感觉惊讶，前两天还是大摇大摆，一副阔太太模样，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了？ 她心里还正纳闷呢，郭氏便向她表示了感谢，还说出了实情。 抚台大人离开的时候，把府上贵重的东西都给拿走了，而且遣散她们小妾的时候，也没有给多少费用。 郭氏刚出了城，就被山贼给抢了。 虎落平阳啊。 顾紫重挺同情她的。 郭氏说着说着，竟然说到了朝廷的事。 一个落魄得都要饭的人，怎么还说什么朝廷的事呢？ 顾紫重心里紧张了起来，她却保持着微笑，把郭氏暂时先安排在了客房里。 她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公公大人。 朱王爷心里生疑，却不好出面。 毕竟为了一个什么人的小妾，他就动身出面，未免太没面子了。 而朱常禧此时也是应了外面的酒局。 等朱常禧回来的时候，满脸尽是惊愕。 顾紫重问他怎么回事。 朱常禧说他在饭桌上见了不少的生面孔。 他也很恼火，回了家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对着自己喃喃道：“唉，我该怎么说才好呢。金陵城里的这些富人，也不尽是一条心的。” 顾紫重问他怎么回事。 朱常禧直说了：“我和咱们城里的几个富家子弟喝酒，喝得醉醺醺了，听闻他们在胡说八道呢。” 怎么会这样？ 顾紫重好奇，坐到了他的身旁。 朱常禧叹息道：“枉我还把他们当作兄弟呢。他们呢？却一直想着怎么找退路。他们甚至还想着要投奔康冕王去呢。” 这还了得？ 顾紫重都讽刺他：“以你的脾气，还不当场给他们一刀，看他们还敢不敢！” 朱常禧也是心软，毕竟大家一起处了多年，不好下手。 顾紫重也猜测到了他的脾气，并不怪他，反而道：“你仁慈之心，不会下手的。” 朱常禧摆手道：“要怪就怪我看错了人。他们啊，从今之后我再不相见。” 子善哥每次都是嘴上这么说，他什么时候照办了？ 顾紫重只是笑了笑，却和他说起了郭氏的事。 朱常禧很纳闷。 朱老爷子这个时候过来了。 他把房门关得严严实实的，还叮嘱门外的凤鸣，让她把好了门，谁都不能放进来。 朱王爷转身走进了房间里，坐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身旁，道：“我就说嘛，事情迟早会找上门来的。子善，紫重，朝廷给咱们来消息了。” 朱常禧瞪大了眼睛。 朱王爷从袖口中掏出圣旨来，递给了他们看。 他们两个人盯着圣旨看了半天。 的确是小皇帝向金陵求救了。 他们家里的人猜得好准！ 朱常禧道：“爹，既然这样，咱们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就此投靠了皇上算了。” 朱王爷闭目养神，并没有说话。 顾紫重却是心里一颤，反而道：“爹，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要不然就是太皇太后娘娘故意设下的局，来引诱我们的？” 朱老爷子这才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伸手指向了顾紫重，道：“紫重，还是你分析得有道理。” 朱常禧闭上了嘴，他说什么话，爹都不待见听。 顾紫重道：“我们今天刚议论了朝廷，朝廷就来圣旨了。这也太过巧合了吧！” 朱王爷道：“不管怎样，反正咱们不能再隔岸观火了。当初先皇驾崩的时候，朱乐权胆敢把这消息布告天下，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可是太皇太后娘娘却是没有提及这件事情。足以说明朝廷的权力实在是太小了。” 朱常禧“嗯”声道：“太皇太后娘娘已经拿不住朱乐权了。康冕王更加不可控制。咱们属于不上不下的人家。咱们要不然就反，要不然就赶紧表态。否则咱们更加被动。” 对！ 朱王爷也是点头。 局势逼迫着他们必须要做出选择来。 他们要是一直拖下去，就是不表态，那么无论康冕王，还是朱乐权，或者是朝廷，都将他们视做眼中钉。 他们手中的兵权也不小，兵力也不少。 既然这样，他们完全可以佣兵自重，何必和康冕王，朱乐权他们勾结在一起呢？ 他们先示好朝廷。 就这么定了吧。 顾紫重建议道：“咱们就按照圣旨上说得做，总之是一心向着朝廷。” 对，对朝廷表示忠心，总归是没有错的。 朱王爷也同意顾紫重的说法。 朱常禧当然答应了。 就这么干吧。 朱王爷连夜写了折子，派密使送去朝廷。 朱常禧招呼着顾世子，两个年轻人也一起向皇上递了折子。 他们都表示愿意跟从朝廷，保卫大明的江山。 果然，朝廷的人很满意。 尤其是太皇太后娘娘，看了他们的折子以后，乐得合不拢嘴了。 朝廷孤立无援，就需要金陵这样的城来保护他们。 太皇太后娘娘趁机又给金陵下了一道懿旨，让他们金陵的兵俑向山西一带进发。 名义上说是为了防备鞑靼人。 可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太皇太后娘娘想拿他们当挡箭牌，挡住西南的康冕王。 第七百七十六章 又怀身孕 太后娘娘这一招有点损。 朱王爷知道自己不能对此不理不睬，还是要回应一下子的。 朱常禧当即就向他提意见：“咱们就派几百个人过去嘛。意思意思也就是了，何必非要如此认真呢？” 子善想得倒是挺简单的。 朱王爷没有说话。 顾紫重却是提出了自己心里的担忧：“太皇太后娘娘是耄耋之人，她什么场面没有经历过？单单说是这种利用地方藩王的事，她便已经做得不再做了。我们这点小心思，能骗得过她吗？” 朱常禧想了想，表面上很傻，点了点头，道：“紫重你说得对啊。那依你之见，咱们该怎么办？” 顾紫重慧眼识人，她也看得出来，子善哥这是在装糊涂呢。 不过她不清楚为什么，子善哥在自己家人的面前，难道也要装糊涂吗？ 子善哥表面上看上去是很傻，可是其实他心里鬼心眼很多的。 要不然他能统领这么多的人马吗？ 顾紫重还是老老实实，一句一句地道：“咱们还是带着兵马过去吧，先在陕西转悠一圈，然后咱们可以说鞑子兵并没有来。西北地区安全得很。然后咱们趁机向朝廷索要军饷。倘若朝廷给了，咱们也不亏本。倘若朝廷不给，那么朝廷可就让咱们有了把柄了。” 朱王爷嘴角都是露出狠笑的。 真的没有想到，顾紫重这个女孩子这么厉害。 这样的招数她都想得出来？ 朱王爷刚才的确没有想到这里，他还在琢磨怎么办呢。 没有想到紫重告诉了他方法。 既然这样的话，那朱王爷就照办了：“嗯，紫重所言，正是老夫所想。” 其实他根本想不到这一点。 而这种法子都是顾紫重前世用得不再用的法子了。 她不过是现学现卖而已。 没有想到这个想法的道理朱家父子的一致认可。 这就好了。 朱王爷派子善去兵营领兵，向西而行。 可是家眷嘛，太多了，带不过去，所以妇孺都留守金陵城。 单单就是这些妇孺，也能够抵挡得住康冕王的进攻。 康冕王他不敢趁机攻打金陵的。 朱王爷把这个计划和顾老弟说了。 顾王爷当即便很高兴，连声赞叹，便认同了他们，甚至还说要跟着军队一同出城呢。 朱王爷却客气，说他们两个人都已经上了年纪了，就不需要再跟着年轻的后生了。 既然话都这么说了，顾王爷也不说什么了。 兵马还是由朱常禧带。 吴一城，朱三子，郭授时，朱子琴他们四个人还做副将。 五个人带着兵马，浩浩荡荡出了金陵城。 百姓们都亲自到城门口去送。 可是顾紫重这个时候却是身子虚弱，有些动弹不得了。 朱王爷照顾她，让凤鸣和崔姨娘在家里照顾她。 顾紫重心里万般得难受啊，自己的男人要出城去了，她却不能亲自去送。 朱王爷代顾紫重出城去送朱常禧了。 崔姨娘瞧顾紫重的面庞，却是满心欢喜。 顾紫重还仿佛蒙在鼓里呢，什么都不知道。 崔姨娘偷偷摸摸地帮着顾紫重去请了一个大夫来。 大夫给顾紫重把脉。 结果把出了喜脉。 顾紫重惊愕。 就连一旁的清儿都惊愕。 此时唐纤楠，还有李采儿，李囡玉她们都在呢。 大家都没有想到顾紫重居然又怀了身孕。 顾紫重自己都没想到，在子善哥临走之前了三天吧，他们夫妻两个人才同了房。 就这么快！ 顾紫重心里一开始是空落落的，而且也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情绪。 可是到了后来，却完全不一样了。 她心里开始高兴！ 嘴角的笑容也已经掩藏不住了。 凤鸣拍着双手，道：“姑爷今天刚走，怎么郡主您就怀上了？” 怎么说话呢？ 顾紫重不愿意听。 凤鸣赶紧拍打着自己的嘴唇，连声改口，道：“我说错话了，不该这么说的。我的意思是姑爷他这两天肯定是对郡主您宠爱有加吧？” 这句话才说到点子上了。 顾紫重抿着红唇，很是欣喜满足。 看来凤鸣的话说对了。 顾紫重也是没有想到，怎么这才过去了几天的时间，就一下子怀上了。 她的脑海里还存着曾经向子善哥承诺的话呢。 她承诺和子善哥在一起，要多生几个孩子。 最好都是男孩！ 毕竟她作为金陵朱家的少夫人，为金陵朱家传宗接代，这才是任务。 她也想要为子善哥多生几个男孩。 这几个男孩将来都做大官，让金陵朱家在朝廷的位置更加巩固。 她想到这里，便是笑眯眯的，嘴角还轻轻向上扬起。 崔姨娘兴奋地掏出银子来，作为大夫的赏钱。 大夫接了银子，给顾紫重开了一些保胎的药。 顾紫重歇息着。 等晚上朱王爷回来的时候，崔姨娘和凤鸣，领着几个丫鬟围住了朱王爷。 她们在和朱王爷开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玩笑。 朱王爷被她们给弄懵了。 崔姨娘后来才突然向朱王爷说了实情。 朱王爷更加懵了。 没有想到子善真可以。 紫重又怀上了？ 朱王爷却变成了一个大忙人，赶紧请另外的接生婆。 崔姨娘本来就是接生婆。 可是朱王爷却不放心，让崔姨娘做领班，领着其他的两个接生婆，三个人一块伺候顾紫重。 这个时候顾紫重一根毫毛也不能少。 朱王爷活了大半辈子了，至今膝下就朱常禧一个男丁。 其他的都是女孩子。 朱王爷失望透顶，自然要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朱常禧是朱王爷重点培养的对象。 如今朱王爷把自己的重心放在了清儿身上。 没想到今天，他又要多操心了。 毕竟朱常禧是金陵朱家唯一的传宗接代者。 朱王爷高兴得笑起来都合不拢嘴了。 他请周围的富人们都来朱家喝酒，而且还是白请人家来喝酒。 既然是免费的酒局，不来白不来！ 于是周围的富人们都来了。 有的压根儿就不是富人，也掺和着进来了。 反正朱王爷高兴，人越来越多，他就越高兴。 顾紫重却是受不了外面的热闹。 第七百七十七章 有人照顾 凤鸣甚至都指了出来，来吃饭的人里面，有好几个都是她认识的。 那都是凤鸣出去买东西的时候，面对的奸商。 凤鸣还被那些人坑过银子呢。 所以凤鸣很生气，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顾紫重虽然生气归生气，不过对外面的人却是没有意见。 相反，顾紫重倒是对凤鸣有一些看法了：“你让人家骗了银子，还不是你的算数不好吗？改天咱们家里请一个私塾先生，让他好好教一教你算术，怎样？” 凤鸣可委屈死了，郡主让她吐槽外面的人。 她吐槽了，结果却被郡主埋怨。 凤鸣不说话了。 顾紫重却又站立到门口，望着外面的酒席，听着不远处嗡嗡的声音，实在心烦。 唉，郡主这个人，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凤鸣也不清楚，反正她不会做那种两面不是人的人了。 顾紫重再问凤鸣：“你觉得外面的人讨厌吗？” 凤鸣不好说，也不敢说了。 所以凤鸣就打了一个圆场，说了郡主的好，又说了外面人的好。 顾紫重心里很烦，干脆回床上去睡了。 凤鸣凑近了道：“郡主，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咱们得想着法子去和外面的人认识一下才好。毕竟外面有金陵周围各地的富商呢。将来咱们说不准就需要这些富人的银子呢。” 说得对！ 顾紫重听了凤鸣的话，赶紧出了门，去见公公大人。 朱王爷知道顾紫重又有了喜，高兴得有点得意忘形了。 顾紫重去和他说说酒席的事，他却不理不睬。 顾紫重很无奈，回了房间去。 清儿正在房间当中等着她呢，一见到她，很高兴，唤了一声：“娘亲。” 顾紫重心情突然变得大好。 她把清儿一把抱了起来，在清儿的额头上亲了又亲，问他道：“你最近去读书了没有？私塾先生怎么说你的？” 清儿说得很认真，让别人不能质疑：“嗯，我见了私塾先生，跟着先生学了几个字。先生还夸赞我，说我聪颖呢。” 有这种事吗？ 顾紫重倒是好奇，她让清儿把学的几个字给写出来。 清儿写出来给顾紫重看。 顾紫重惊呆，孩子的字迹比她要好看多了。 她让清儿接着努力再学。 可是清儿却不愿意走了。 顾紫重没有明白过来。 清儿却围着她，道：“娘亲又要为我生一个弟弟了，我很高兴。” 就连他也明白这个道理了。 顾紫重红着眼睛，抹着眼泪，道：“嗯，娘亲再为清儿生一个弟弟。” 清儿就到顾紫重的床头，还说要好好照顾她。 她回到床边去坐了下来。 清儿去帮她倒茶。 顾紫重乖乖把茶水喝完了。 清儿又道：“娘亲，您是不是责备爷爷他来太过吵闹了？” 顾紫重伸手去捂住了他的嘴唇，摇头道：“这种话可不敢胡说啊。” 清儿笑嘻嘻的，闭上不嘴。 顾紫重让他拿什么，他就乖乖拿什么。 顾紫重被养得变胖了。 唐朝的人都以胖为美。 不知道顾紫重现在这种臃肿的身材，算不算是好看。 清儿是真的长大了，帮着顾紫重干这个干那个的。 反正家里的脏活累活，清儿都不少干。 弄得崔姨娘都不好意思了。 顾紫重让下人们都放开了手，就让清儿一个人干。 清儿还在母亲耳旁说起了道义来。 “父亲一直教导我，说长幼序，友与朋。我心里一直记着这句话呢。我要孝顺爹和娘，对弟弟好，对周围的人好。”清儿说得很是义正，让顾紫重听着都受其感染了。 清儿接着道：“等弟弟生下来了，娘亲就把弟弟交给我来照顾吧。” 顾紫重表面上答应着他。 她也真的想看一看清儿照顾孩童，那是什么感觉。 崔姨娘趁着午觉时间，便向顾紫重进言了：“少夫人，您看清儿最近的反常举动有点大啊。他之前被一个老老实实的孩子。甚至连多说一句话，他都觉得不好。可是现在呢？清儿怎么成了少夫人您身边的……” 顾紫重接了话茬：“碎嘴子，对吗？” 这话是少夫人亲口说的，并不是崔姨娘说的。 顾紫重简直无语了，想了一想，才道：“姨娘啊，您想想别的什么人比较好，就是对清儿，不能这么想和这么说。” 崔姨娘连声称是。 随即崔姨娘道：“少夫人，您怀孕的事情王爷他已经派人送去了书信。” 这件事情子善哥都知道了？ 顾紫重都没有做好那个准备呢。 她红着脸，偷笑着道：“公公大人他想干什么，那是他老人家的事。我们后辈就跟着就是了。” 崔姨娘道：“朱世子的书信也快要回来了。” 果然，到了晚上，凤鸣就把书信送了过来。 顾紫重接了书信，打开来看，看到子善哥说他已经出了江苏地界，正往西北走呢。 人好就行，人平安就行。 顾紫重心里担忧的就是子善哥的平安了。 不过在书信的最后头，朱常禧还是提及到了顾紫重怀孕的事。 朱常禧和顾紫重还说一些甜言蜜语呢。 顾紫重越看越羞涩。 她让凤鸣取来纸和笔，自己亲手又给子善哥写了一封书信。 不过都是家信，写的内容无非就是你侬我侬之类的话而已。 顾紫重写这书信，写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她把书信交给凤鸣，让凤鸣派人连夜送过去。 凤鸣接了书信，不过到了很晚才回来禀报。 说书信已经送出去了。 顾紫重放心了，倒下去睡。 清儿却哭着喊着说要过来陪娘亲。 顾紫重同意了，她和清儿在一起睡觉的时间也是越来越少了。 之前清儿一学会走路之后，朱王爷就命人把清儿带到另外一处去，跟着私塾先生学习四书五经。 如今她们母子二人团聚，顾紫重这这里还别有一番感慨呢。 清儿道：“清儿只管娘亲的事。倘若娘亲需要清儿端茶倒水，清儿自当乐意去做的。” 清儿真乖！ 顾紫重不要他那么做，只需要他陪着她就行了。 顾紫重却向清儿吐槽起了子善哥。 第七百七十八章 姐妹商议 清儿听闻着母亲埋怨着自己的父亲，心里好纠结。 他在书房里听闻私塾先生说的就是父为子冈。 就是说清儿要听父亲的话。 可是他很爱自己的娘亲，也很爱自己的父亲。 娘亲和父亲闹腾，他却很难受了。 清儿难受啊，憋着脸。 顾紫重本来说得挺舒服的，却瞧见清儿这副模样，当即便问道：“你怎么了，我说你父亲，你不愿意吗？” 清儿摇头，在母亲面前便要说实话的：“私塾先生教授清儿，让清儿一定要孝顺父亲，听父亲的话。可是现在母亲却在清儿面前埋怨着父亲。清儿很无奈，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向着谁。” 该向着谁呢？ 顾紫重一听这个问题，头脑当中全然雾水。 她该怎么说？ 顾紫重竟然被清儿的话给弄笑到了：“好了好了，既然先生都那么说了，那你就听先生的啊。你听父亲的话吧。” 母亲这么说，清儿才放了心。 憋红了脸，清儿道：“娘亲这么说，清儿才知道如何去做了。” 唉…… 顾紫重真的很无奈。 她该怎么说？ 她好不容易找一个人吐槽一下，却还遇到了这种尴尬的局面。 顾紫重不想多说了。 她让清儿帮她端茶倒水，递一下毛巾就是了。 清儿很听话，母亲说什么，他就干什么事。 在房间里照顾母亲入睡了，清儿自己才出了门。 崔姨娘就在门外等候着呢。 见了清儿，崔姨娘低头询问他。 清儿如实说了。 崔姨娘很欣慰，道：“嗯，清儿很乖。就这么办吧！” 清儿却还是一头雾水。 他心里寻思着的，就是自己的父母本来就是应该在一起的。 怎么父母都分开了？ 清儿回了房去，自己上床睡觉了，根本不需要崔姨娘的帮助了。 崔姨娘笑着，喃喃自语道：“清儿这个孩子终于懂事了。他会自己办自己的事了。” 能把清儿照顾成这副模样，让他自立，崔姨娘很自豪啊。 竖日清晨，顾紫重让凤鸣去请唐纤楠。 唐纤楠跟着凤鸣来了朱家。 顾紫重请唐纤楠和李采儿做到了院落当中去。 她们姐妹三个坐了一起，喝着茶，随意聊着闲天。 顾紫重说出了在金陵城的一些琐事。 这些琐事都涉及到了唐纤楠和李采儿。 所以她们两个人听闻之后很是惊讶，毕竟这种事情不能再扩展了。 抚台大人走了以后，和抚台大人有关系的富人们都不愿意了，他们向抚台大人送了不少礼，现在抚台大人一跑，他们的靠山也倒了。 金陵朱家是富人的第二选择。 李采儿当即便道：“紫重姐，既然这样，那你就接受了他们吧。依我之见，他们几个人都是跟着你走的。毕竟朱王爷不亲自出面，那些富人总要找人去说话的。所以说少夫人您是第一选择。” 这事也是顾紫重所希望看到的。 顾紫重都幻想着那些人来找她，门槛都被踏破的场景。 唐纤楠道：“紫重姐，依我之见，你还是小心点好。那些富人们可不止咱们一个靠山。所以说你不要轻易答应了他。万一富人和其他的藩王联合起来呢？少夫人，这种事情一旦出了就不是小事。所以说您还是小心着点好啊。” 顾紫重这心弦顿时绷紧了。 对啊。 她的额头上还冒汗呢：“我说呢，朱留宏前两天来找过我呢。” 朱留宏？ 唐纤楠也是刚想起来，道：“我这才想起来这个人。他怎么还会来小少夫人您呢？” 顾紫重道：“唉，我们朱家人向来都是他巴结的人的。朱留宏人家前几辈的人好歹也是朱家的。不过传了几辈，渐渐家道没落，他也就成了平民百姓了。” 唐纤楠也是才知道。 不过顾紫重记得她曾经和唐纤楠说过这件事情。 唐纤楠觉得这个人不重要，她就没有记住这个人。 现在顾紫重又提及起来这个人，唐纤楠突然眉头一紧。 “少夫人，我可听说过这个人啊。我还见过他呢……”唐纤楠突然瞪大了眼珠子，道：“是那个人啊，我刚想起来。” 顾紫重喝着茶水，瞪大了眼珠子盯着唐纤楠，好像等着看她的笑话：“谁啊？你想起来谁了？” 唐纤楠唉声叹气。 不过李采儿却仿佛一个无辜的人。 “少夫人，我没有见过那个朱留宏，也不懂金陵城的规矩。不过我知道，咱们富家的人，和别人打交道，都需要留一个心眼才行啊。”李采儿直言。 她说得很有道理。 顾紫重也明白，知道这个人不好弄。 她却没有法子，也很发愁：“说实在的，我根本就不想见他。朱留宏这个人滑头得很，要不是为了朱家的家事，我才不愿意和他相见呢。他这个人坏心眼多着呢。我怕我自己着了他的道。” 李采儿能够看得出来，少夫人眼中带着慌张。 她和少夫人一样，都能够体会到这种感觉：“我之前在家的时候，就一直是这样的。家父每次有贵客要接待，我便很紧张，生怕自己能力不足，把客人给陪不好了。” 顾紫重就问她怎么办。 李采儿真不知道。 顾紫重终于说出了心里的话：“其实要是真说讨厌他吧，我最多就是不去见他了。可是他有事和我们家打交道。” 这话说得很委婉。 李采儿和唐纤楠都等着往下听。 顾紫重实在没有法子，才道：“他手中有我们朱家的把柄呢。” 那两个女孩子都不问了，毕竟这种问题实在太过敏感，她们旁人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顾紫重道：“公公大人不想和这种人见面，我却必须要和这种人见面。子善哥又不在我身边，我现在好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倘若明日了朱留宏还来找我，我该怎么办？” 唐纤楠道：“见他。咱们可是富贵人家，手中有权力。还怕他对咱们使什么诈吗？少夫人，您就大大方方地和他见面。” 受了唐纤楠的鼓舞，顾紫重还真的有了信心了。 她喝了口茶，停顿了片刻。 第七百七十九章 饷银问题 “就是明天。”顾紫重顿了一顿，终于说道。 其实说实在话，顾紫重不想把这事告诉她们姐妹的。 自己要面对一个那样强大的人，顾紫重感觉到了丢人。 或许她做少夫人做习惯了，自己不自觉地便感觉身价要比眼前这两位姐妹要高很多。 她不情愿，不愿意去说。 要不是没有办法，顾紫重才不愿意去说呢。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还偷偷抬眼去看她们两个人。 李采儿却是一本正经地道：“那就见他啊。咱们是大户人家，不怕他。” 顾紫重当即便有了自信心了。 李采儿道：“紫重姐，你要是对他心里还有一点惧怕之意，你就直接吓住他。” 她都害怕人家了，还吓住人家？ 顾紫重真不怎么敢。 在这桌子上的也就是这几下子了。 她们姐妹三个人说了说，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顾紫重就知道，叫她们两个人过来，也没有什么用处，毕竟这种事情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可不是别人能够左右的。 朱家没有别人。 朱王爷也不在家。 虽然名义上说，朱王爷是去办公了。 可是实际上呢？ 朱王爷是去私自会见其他的富人了。 拉拢人才嘛！ 朱王爷接下来的几天都不在家里。 顾紫重一个人又是掌握了家里的事了。 她自己要做决断，自己要去见客。 也是奇怪了，自从朱王爷不在家，家里的来客量又增多了不少。 人家都听说朱王爷不在家，便想来探一探朱家的虚实。 顾紫重见客都见不过来。 朱留宏很明显，说第二天要来见她。 她也不敢怠慢，于是便准备好了吃的喝的，等着贵客到来。 朱留宏果然不负约，真的就来了。 顾紫重之前便询问过崔姨娘，看这种事情该怎么办。 崔姨娘说要尽量满足朱留宏的要求。 稳住这个家伙最为重要了。 顾紫重就听崔姨娘的话吧。 稳住这个家伙，最起码比和这个家伙翻脸要强得多吧。 朱留宏这个家伙真是有眼力见，知道金陵朱家空虚，便大摇大摆地过来，和朱家提了各种要求。 甚至朱留宏要娶子善哥的一个妹妹。 他想做子善哥的妹夫了。 顾紫重听着就觉得好笑，不过没有答应朱留宏。 金陵朱家的女眷基本上都出嫁了。 朱常禧的几个妹妹也都出嫁了。 一开始朱留宏是提出要求。 顾紫重一口回绝。 朱留宏还没完没了了。 顾紫重直言道：“我妹妹都已嫁做他人妇，朱兄弟你说这种话，岂不是要夺人所爱吗？” 朱留宏才不敢说话了。 顾紫重寻思片刻，道：“朱兄弟，咱们今天就先聊到这里吧。你还有什么事，等改天咱们再说吧。” 朱留宏憋红着脸。 他只好依了顾紫重。 顾紫重回了房中，心仍然砰砰跳个不停。 崔姨娘在她身后帮她擦着脑袋上的汗，道：“少夫人，您何必这般急呢？瞧您额头上都是汗珠。” 顾紫重被自己的样子给惊得都笑了。 崔姨娘也劝慰着：“少夫人，您是一家之主。他一个外来之客，不敢对您怎样的。” 哦！ 顾紫重想了想，道：“我一个弱女子，如何对得了他那样的泼皮无赖呢？” 崔姨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嗨，少夫人您以为呢？他就那么大胆吗？您是当局者，没有瞧见他刚才那副样子来着。他和您说话，都不敢正眼看您一眼。” 顾紫重嗤嗤声笑了。 她打心眼里才放松了下来。 不过顾紫重的确是不想再见客人了。 朱家闭门。 顾紫重盘算着，金陵这么多的事，她该怎么去一一办清楚了。 因为西街的几户人家要出嫁女儿，她还要随礼，送银子呢。 东街也有几户人家，又买了几处宅子，希望顾紫重出面，去参加开门仪式。 这都是普通的小事。 顾紫重感觉好累。 崔姨娘道：“少夫人，像是这种家事，您大可不必去一一参加。只要咱们钱到了就可以了。” 顾紫重让崔姨娘去安排这件事情。 崔姨娘答应了。 顾紫重感觉心头少了好多事。 崔姨娘又道：“郡主，现在王爷不在家，您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家里的账房可归您管啊。” 顾紫重眨巴眨巴眼睛，装作没有听到。 崔姨娘这是在给她什么提示吗？ 崔姨娘都有点着急了。 顾紫重只管摆手，道：“我知道了。” 崔姨娘就算再想说什么话，也只能把话憋回肚子里去了。 顾紫重让崔姨娘出了门去，她自己一个人要待一会儿。 当她自己趴在桌子上的时候，心里却在想着和唐妹妹见面的场景。 唐纤楠会理会她吗？ 说实在话，她昨天请唐纤楠和李采儿一起来，其实是另有目的的。 她想让这两个姐妹帮她。 可是这两个姐妹却开始恭维她了。 她多少有点下不去口。 唐纤楠是她的大恩人，是金陵城的大恩人。 金陵城的百姓都要对唐纤楠感恩戴德才对啊。 毕竟唐纤楠说服了江南父老，让江南父老的人都给金陵捐银子。 要不然金陵也养不起这么多的兵马啊。 她还想再向唐妹妹张口。 可是唐纤楠却恭维她。 所以在那个时候，她本来张开的嘴却又闭上了。 她张不开这张嘴了。 因为金陵城又缺银子了。 兵营里太需要银子了，一天没有粮饷，兵营便维持不下去了。 顾紫重发愁。 朱家早就没有俸禄银子了。 朱王爷和朱常禧两个人自从向着皇上，太皇太后娘娘就不给金陵朱顾两家发俸禄银子了。 太皇太后娘娘已经想明白了，金陵人靠不住，那便要打压他们。 所以崔姨娘提及朱家账本的时候，顾紫重却还犯难。 因为朱家真的没有多余的银子去给兵营用了。 就算顾紫重把自己的体己银子都拿出来，也没有用处。 滴水如何解得了熊熊大火？ 杯水车薪。 顾紫重发愁啊。 军饷这件事情是顾紫重心里头的一件大事。 顾紫重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夜没有怎么睡。 她本就有了身孕，再加上晚上不睡，所以身子垮了。 第七百八十章 紫重生病 她生了病，躺在屋子里，头脑发烫。 清儿在她身旁，哭着喊着唤她“娘亲”。 别的事情上顾紫重还在犯愁，不过看到她身旁的清儿，顾紫重一下子就开心了起来。 最起码顾紫重嘴角边上的笑容，显得异常灿烂。 唐纤楠真是急得都开始说气话了：“你说你也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倘若你这个样子再累坏了，金陵朱家又有谁能主持大局呢？你这样弱不禁风，迟早要吃大亏。不是我说你，你就是不注意。” 顾紫重嘻嘻笑着，道：“唐妹妹，能有你这句话，我的心里已经满足了。” 她挥挥手，让清儿过来。 清儿还在擦鼻涕抹眼泪呢。 顾紫重拖着虚弱的身子，却是怒目，冲着清儿厉声道：“清儿如今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再有点什么事就哭哭啼啼的。你学一学你的姐姐。小唐宁长得多水灵啊～” 清儿却连着摇头，道：“她的母亲又没有生病……” 唐纤楠红了脸。 顾紫重急得在清儿的脸上打了一巴掌。 唐纤楠赶紧劝着架：“孩子还小，紫重姐您手下留情啊。” 顾紫重本来还没有什么事的，听了清儿的话，登时被气得脸通红。 她挥手，让清儿再到她的身边来。 清儿虽然害怕，可是还是慢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顾紫重让他伸出手心来。 他抹着眼泪，把另外一只手伸了出来。 顾紫重拿木棍在他手心狠狠敲了一下，道：“你知道错了吗？” 清儿连声称错。 顾紫重这才罢休，让清儿去和唐宁站立到一块去。 他就乖乖过去了。 顾紫重咳嗽了一声，道：“唐妹妹，我的儿子便如同你的儿子。所以你见他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尽管指出来。倘若他不听话，你尽管骂他，打他也是可以的。” 唐纤楠怎么敢骂清儿呢？打就更不敢了。 听少夫人这般说话，语气还很是沉重，唐纤楠寻思了片刻，倒是笑了出来，道：“少夫人何以说这种话呢？你不就是得了一个风寒吗？在床上养几天就好了。” 顾紫重咳嗽着，脸色却越憋越红了。 她的计谋被唐纤楠看穿了。 既然这样，顾紫重不再装模作样，把周围的丫头都给遣下去了。 现在房间里就她和唐纤楠，再加上两个小孩子了。 就连凤鸣和崔姨娘都出了门去。 顾紫重道：“唐妹妹，我和你直说了吧。太皇太后娘娘已经有了命，说我们金陵城的兵营建立得没有规矩，不经过朝廷。所以老人家希望我们把兵营给散了。给士兵们一些银子，让他们回乡种地去。” 唐纤楠笑着，颇含嘲讽之意：“咱们金陵朱家的兵营，全是咱们自己的努力，和朝廷有什么关系？和她太皇太后娘娘又有什么关系？她说解散就解散的吗？” 顾紫重又咳嗽一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事情毕竟并非咱们能控制的。太皇太后娘娘看金陵人是靠不住了，所以才想着要解散金陵兵营的。咱们只要存在，就是太皇太后娘娘的眼中钉。” 唐纤楠明白了，她知道太皇太后娘娘和太后娘娘，还有小皇帝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好像都不太好。 金陵不听太皇太后娘娘的话，很有可能会听小皇帝的话。 这可是很严重的事。 太皇太后娘娘趁她还把持着朝政，就想着要解散一切和她作对的兵营。 毕竟太皇太后娘娘代表的外戚势力也很大的。 顾紫重就犯愁，一想到这里，她本来憋得通红的面庞此时却又慢慢变得铁青了：“我该怎么回答？太皇太后娘娘给我来了懿旨。我必须要在一个月之内把金陵兵营里的人都给遣散了。我自然不愿意听她的话了。可是我却又不能直接拒绝她。要不然我不是公然要和太皇太后娘娘作对的吗？” 唐纤楠明白紫重姐的担心。 真的没有想到，太皇太后娘娘一把持朝政，一下子便成了这个样子。 小皇帝成了傀儡。 顾紫重急道：“唐妹妹，我们想的是要帮当今的皇上。其他的人不论皇亲国戚，还是其他的将军，只要反对朝廷，反对皇上，那就是和金陵作对。” 唐纤楠虽然不怎么明白，不过也跟着附和。 顾紫重道：“我和子善哥都已经商量好了，还是要跟当今的皇上走。毕竟几年之后，太皇太后娘娘一老。小皇帝再长大了，自然是要亲政的。” 唐纤楠明白了，金陵朱家和顾家把宝压在了皇帝的身上。 不管将来皇上是否成就大业，亦或者皇上会受太皇太后娘娘要挟，金陵朱家都要帮着皇上，向着皇上。 顾紫重也这么决定了。 她和唐纤楠说实在话：“我们准备直接反驳太皇太后娘娘的话，甚至还要当着小皇帝的面数落她一番呢。” 这个想法真的很大胆。 唐纤楠还是想劝一劝的，道：“咱们和太皇太后娘娘之间还有关系，不能断绝的。倘若这个时候咱们直接反了太皇太后娘娘，将来万一小皇帝没有起来，而是中途夭折了。那太皇太后娘娘不得找咱们算账吗？” 对于这个问题，顾紫重早就想到了。 沉思了片刻的功夫，顾紫重笑道：“不会的。太皇太后娘娘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她已经不行了。朝廷迟早还是要回交到朱家人的手上的。小皇帝掌权是迟早的事。” 唐纤楠虽然心里还是很放不下。 不过紫重姐这么坚持了，她也不好再反驳。 唐纤楠就点头，顺应，也不说话。 顾紫重笑道：“太皇太后娘娘还拿以前我们两个人的事说事呢。” 说到这里，她便是苦笑着，道：“我本来以为太皇太后娘娘对我是真的好。可是到了现在我才发现，压根儿就不是这么回事。太皇太后娘娘一旦受到了威胁，肯定是要奋起反抗的。” 说到这里，顾紫重的双眼眼圈都红了。 顾紫重和太皇太后娘娘打过交道，相对来说，她对太皇太后娘娘更加了解。 不过现在是立场问题。 第七百八十一章 留有余地 顾紫重知道她亏欠了太皇太后娘娘好多的情谊。 可是这些轻易，顾紫重这一次是还不了了。 她必须要站立在金陵朱家的位置上去想问题。 金陵朱家被朝廷积压在中间，难受死了。 顾紫重现在再去看看自己的父亲，和朱常禧的父亲，被朝廷都给压成什么样子了。 金陵人，金陵城，亦或者应天府！ 这都快被大明各处的百姓给遗忘了吧？ 顾紫重气道：“地方的藩王都把我们时做眼中钉，而朝廷那边也没有人会帮我们。唉……” 说把这句话，顾紫重气得又咳嗽了两声。 唐纤楠只管听着，并不发言。 等顾紫重把心里的难受劲头都给发泄出来，唐纤楠这才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 等快要到家的时候，唐纤楠就教育这两个孩子，将来不要再走金陵朱家的老路了。 或许是单单凭感觉，唐纤楠觉得顾姐姐要出事情。 她不放心，让崔姨娘去照顾这两个孩子。 而唐纤楠她自己呢，则跟着顾紫重。 顾紫重去哪里，唐纤楠就去哪里。 唐纤楠算是跟定她了。 为了金陵朱家，唐纤楠花了多少银两，用了多少关系？ 现在金陵朱家危险了，唐纤楠可不会一下子就躲开。 因为唐纤楠把江南父老的银子几乎全都忽悠到金陵城来了。 金陵朱家有了钱，募了兵，实力自然就上来了。 唐纤楠反正已经花了这么大的价钱，她可不能轻易放弃了。 朱王爷不在家，朱常禧也不在家。 唐纤楠便是放松了好多，去找顾紫重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顾紫重染上了风寒，不好下床去走动。 唐纤楠就包了饺子，熬了鸡汤，亲自去看顾紫重去。 顾紫重已经退去了高烧，脑子也清醒了好多。 不过她不顾身子，受了凉，而且还怀了身子。 这一次顾紫重可在身体上吃了大亏了。 她一卧床，休息了好长时间。 唐纤楠就在她床头等候着，照顾了她好几天。 江南富人有事没事都会问一问金陵兵营的事。 应该说金陵兵营一多半都是他们江南富人的功劳。 唐纤楠自然不能负了江南前辈的心愿啊。 顾紫重身体虚弱，感觉自己的小腹越来越难受。 大夫请了上来，一开始为顾紫重把脉，还说没有什么事呢。 可是后来，大夫却是惊讶得下巴几欲掉下来，赶紧给顾紫重开了一些保胎的药。 这些中药熬制之后，难以下咽。 顾紫重可算是吃了不少的苦。 唐纤楠给她找了红糖水。 她却还是喝不下去。 唐纤楠道：“少夫人，您都多少天没吃东西了？再过两天，您的身子就算不是病垮的，也是饿垮的。” 顾紫重明白。 她却不让家里人把这事传给子善哥。 她希望子善哥在山西那边好好带兵。 西南的康冕王也看出了端倪来，所以按兵不动。 朝廷为了防备康冕王，还是要出动明军的。 这样一来，可苦了朱常禧了。 他带着人马在山西驻扎，可是人家康冕王压根儿就没有想要带兵打过来的意思。 那他们就一直在山西那边等着啊？ 朱常禧简直要气疯了，他也很想念在家里的紫重。 可是他却不知道紫重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真希望朝廷能早一点让他们回金陵去。 吴一城早就受不了了，扇着扇子，满嘴的苦楚：“这个太皇太后娘娘真不是东西，把咱们困在这里，前不前后不后的。咱们不上不下，不前不后，算怎么回事啊？” 的确，朱常禧带的这几百人，和山西那边也不怎么熟悉。 山西的兵营明军不少，一直以来对金陵兵营也是很期待的。 这一次他们几百人过来了，人家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呢？ 山西大同兵营的人时不时地就想来这里捣乱，想看看金陵兵营的人出丑。 这些人都是什么心态。 过了几天，朱常禧倒是没有被康冕王给吓坏，却被大同兵营的人给吓跑了。 大明各处的人都不是一条心，这样的话大明迟早要完。 朱常禧好失落，当初他北却鞑靼人数十里，甚至上百里的时候，朝廷上下的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现在呢？人家大同的兵营却对他不屑一顾。 朱常禧感觉受了委屈，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康冕王的目的达到了。 他就知道，大明的士兵里面已经不能融合到一起了。 朝廷上的文官和武将都是想着和自己的主子走。 分派太过严重了。 朱常禧伤心不已，从山西撤了兵。 他向金陵去了书信，说他不日便回家。 顾紫重捧着子善哥来的书信，热泪盈眶。 不过太皇太后娘娘还明确说了，没有朝廷的命令，朱常禧不能擅自带人返回的。 现在朱常禧是违抗了太皇太后娘娘的旨意了。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可是朱常禧才不怕呢，他在战场上生生死死经历了多少次了，会怕这种杀头的罪名？ 朱常禧我行我素，金陵顾紫重等着子善哥回家。 与此同时，她也在向朝廷去书信。 当然还是给太皇太后娘娘写信啊。 她和太皇太后娘娘都是写家常的话，有专门的人去送，没有人敢拦着。 太皇太后娘娘也默许了。 顾紫重把书信都送了出来，心情仍旧不好。 她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给李采儿和唐纤楠。 她也和李囡玉说过。 李采儿劝她：“太皇太后娘娘和少夫人您是多年的情谊。所以说少夫人您也不必担心了。太皇太后娘娘对您可是万般宠爱啊。” 不过要说这一点，顾紫重并不否认。 太皇太后娘娘对顾紫重的确很好。 当初在后宫的时候，太皇太后娘娘对顾紫重便超过了永阳郡主。 如今永阳郡主已经远嫁，太皇太后娘娘对顾紫重依旧很好。 顾紫重就时常纠结。 她自己吃了两天的药，感觉自己身子好多了。 她再写给太皇太后娘娘书信时，把一些家常的话也写了进去。 顾紫重不想和太皇太后娘娘谈朝廷的事。 她只想说两个女人之间的相互关怀话而已。 第七百八十二章 认清朝廷 毕竟朝廷今非昔比，太皇太后娘娘要执意指挥金陵，只怕是一厢情愿。 金陵城就算朱王爷念及他和先皇的兄弟情谊，听太皇太后娘娘的话，可是其他的人也不会答应的。 金陵城如今已经佣兵自重，不可能再给朝廷什么机会了。 金陵就是金陵，朝廷还是朝廷。 两者之间不能相互比较。 至少金陵朱家是这么认为的。 朱家已经到了悬崖边上，就算他们自己不佣兵自重，之后还是会被康冕王和朱乐权给逼得募兵守城的。 人活着干什么这么憋屈？ 朱常禧天生就是大大咧咧，吃软不吃硬。 你要是和朱常禧哭诉着，他会觉得你很可怜，会帮你一把。就算你和他是敌对的。 可是倘若你给他来硬的，哪怕你是他的朋友，他也会对你态度恶劣。 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顾紫重因为这个没少批评朱常禧。 可是朱常禧就是记不住。 所以现在朝廷对金陵只能奉承着。 金陵还是念及着和朝廷的恩情的。 崔姨娘看得明白，不过就是局外人，她不好对这种大事多加评论。 顾紫重和家里人也谈论过这个话题。 李囡玉看时局还是很清楚的，她心里跟个明镜似的。 顾紫重没有信心，倒是被李囡玉给说得蠢蠢欲动的。 李囡玉知道，金陵现在不反，迟早还是要反的。 现在的朝廷已经是名存实亡了，小皇帝手中压根儿就没有什么权力。 朝廷的大权都在太皇太后娘娘手中呢。 而太皇太后娘娘身后还是一个庞大的外戚集团呢。 外戚不除，小皇帝不能有所为。 太皇太后娘娘不死，小皇帝不能摆脱束缚。 所以朝廷内部矛盾深，再加上外面康冕王和朱乐权对朝廷虎视眈眈。 大明现在很危险，内部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北面的鞑靼人，海对面的倭寇都会伺机而动。 受伤的还是百姓啊。 李囡玉劝顾紫重不要妇人之仁。 虽然顾紫重的确是一个妇人。 李囡玉瞧顾郡主在这紧要的关头还软了心，当即便厉声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郡主，囡玉平日里最为敬重你的就是你能识大局。如今金陵危在旦夕，你可不能掉链子。” 顾紫重听闻这话，心里还忐忑不安呢。 她要对金陵负责，要对金陵的百姓负责。 李囡玉道：“康冕王本人就是骁勇，他手下各个都是壮汉。不过打仗行不行我不知道，强盗的事他们可干得出来。康冕王纵容手下为患，抢百姓的东西，强奸民女。这些事情都是他们干的。要是咱们金陵投降了，金陵城的百姓可想而知……” 她说不下去了，顾紫重也听不下去了。 顾紫重明白了，不用李妹妹再劝她。 为了金陵朱家和顾家，为了金陵的百姓，顾紫重必须要下狠心。 金陵现在和朝廷已经不是一条心了，顾紫重没有必要为了她和太皇太后娘娘之间的情谊再担心什么。 顾紫重下了决心，要和朝廷摊牌。 毕竟造反这种事可是违背了祖宗教训的。 倘若子善哥起兵造反失败了，将来百年之后，如何去地下面见先祖？ 大明的江山社稷，不能因为子善哥一己之利而葬送掉。 听说北面的爱新觉罗氏对中原也是虎视眈眈的。 大明内忧外患，实在是烂摊子。 顾紫重想得太多了，却被李囡玉一句话给惊醒了：“顾郡主，您是金陵城的郡主，不是朝廷的郡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您想那么多，却对朝廷又有什么用呢？” 顾紫重仔细寻思，还是道：“大明的江山重要，哪怕我们金陵城不要了，被其他藩王给灭了，还是不能断送了大明的江山。倘若我们中原人闹腾，外面的蛮人趁机进来了怎么办？鞑子兵总想着抢我们大明的百姓，倭寇总想着要侵占大明呢。” 李囡玉倒也挺佩服顾郡主这种意图的，她一个女孩子，却想那么远。 顾紫重心烦意乱，坐在桌子旁自我冷静了一下。 过了片刻的功夫，李囡玉才端了茶水进来了。 顾紫重喝了两口茶水，心境才好了些。 李囡玉笑着道：“郡主，那您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顾紫重四下张望，见没有人，这才对李囡玉道：“我想着金陵如何能够自保。倘若朝廷不给活路的话，我们只有反了。” 李囡玉叹息道：“你这么想，很是正确。朝廷现在不在小皇帝手中，是在太皇太后娘娘，在那些外戚和宦官手中。咱们没有法子主持大局了，咱们还是明哲保身吧。倘若中原闹了，让外族人趁机打了进来。那大家一起担责任。反正百年之后，咱们都到了地下，面见大明的列祖列宗时，这么多后辈呢，背黑锅的不会是咱们。” 顾紫重一脑门子汗水。 她没有想到李囡玉这个丫头片子居然懂这么多呢。 李囡玉说心里话：“顾姐姐，您心里想的什么，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呀，就是在关键的时候心软。大明什么时候能亡？地方的藩王这么多呢，倘若都为了一己之利要争，那么大明气数已尽，也该亡了。所以说咱们都是太祖爷的后人，都是中原人，不会让蛮人打进来的。” 顾紫重听了李囡玉的话，心里好受多了。 她回了朱家去。 崔姨娘就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崔姨娘说朱常禧朱世子明日就会回家来。 而远在京城的太皇太后娘娘也给顾紫重来了书信。 顾紫重看着书信上的内容，写的都是一些心里话，家常话。 要是放在以前，顾紫重肯定会给太皇太后娘娘回信。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不会。 她知道，现在的太皇太后娘娘已经不是当年的太皇太后娘娘了。 太皇太后娘娘背后的外戚势力太大。 朝廷要想继续存在，小皇帝要想有所作为，必须要把太皇太后娘娘背后的外戚势力给灭了。 顾紫重把太皇太后娘娘给她写的书信压在了床头，等子善哥回来以后给子善哥看。 第七百八十三章 默认许可 果不其然，第二天，朱常禧就带着人马回来了。 顾紫重亲自为子善哥下厨做了好饭。 自从子善哥走了几天，顾紫重自己就没有怎么吃过饭，更加不用提下厨做饭了。 崔姨娘见状，高兴得热泪盈眶：“世子爷，能让少夫人下厨做饭的，也就是您一个人了。” 朱常禧知道人家这是在夸他呢，可是他却不在乎。 人家都说，得到的东西都不在乎。 这句话在朱常禧的身上特别适用。 朱常禧就是不在乎顾紫重。 顾紫重对他这么好，他居然置之不理。 唉…… 顾紫重晚上还帮他宽了衣，清洗了他外面的盔甲。 朱常禧只知道自己疲惫，倒头就睡，连身子都不洗。 等他竖日一早起来，才发现顾紫重已经起来了。 他和顾紫重闲聊了片刻。 顾紫重把丫头们都给挥手劝退下了。 她这才关上房门，讨论起了兵营的事。 朱常禧其实也在为这件事情头疼呢。 他也不想隐瞒，直言道：“紫重，其实你也知道。我朱常禧本来就想老老实实做一个臣子，对皇帝恭恭敬敬的，享受着我世子爷的日子。可是呢……小皇帝实在太无能，手中一点权力都没有。真正的权力都在外戚那帮人手中呢。我现在想施展拳脚，却也无处施展啊。鞑靼人不来，倭寇也回家去了。大明倒是暂时的和平。可是谁知道以后呢？” 顾紫重就向昨天李囡玉看她一样，盯着子善哥。 她把朱常禧都给盯得没有信心了。 顾紫重实话实说：“子善哥，你也姓朱，皇帝位置你不也有一份吗？” 朱常禧心里有点发慌，他就是平日气愤，说两句气愤的话而已。 这种事情还真没有想过。 他哆嗦着嘴唇，眼神里闪烁着消极。 顾紫重被他给气笑了：“子善哥，你原来就这点出息。我什么都没说呢！” 朱常禧开始婆婆妈妈，态度也变得和蔼了许多：“关键是这种事情没有这么干的。我也是太祖的后人，不能残杀自家兄弟。” 顾紫重厉声道：“当今皇上是你的兄弟？还是康冕王是你的兄弟？他们正是因为和你有着血亲，所以才会害你的。他们总想着怎么弄你，而你还想着兄弟情呢。大明是朱家的大明，朱家不能败落。” 朱常禧顿了一顿，喝了一口酒。 顾紫重道：“我和家里的人都商议过了。这样吧，咱们现如今就找准了小皇帝。咱们顺从当今朝廷的皇帝。除了皇上之外，其他人的话咱们一律不听。太皇太后娘娘也是如此！” 朱常禧擦了擦嘴，道：“嗯，这个没有问题。紫重，就听你的。” 顾紫重无奈着冷笑，眼角的皱纹再次显露。 她苍老了许多。 顾紫重道：“大明内乱太严重。咱们还是跟定小皇帝吧。毕竟小皇上是正统！只要有人想害小皇帝，咱们就除掉那个人。这样一来，咱们顺应天意，对皇帝忠诚，自然会受到百姓的爱戴。天下的百姓也会站到我们这一边来。” 朱常禧想了想，沉重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天，太皇太后娘娘下了懿旨，要批评一下朱常禧擅自撤兵的事。 朱常禧压根儿就不拿懿旨当回事。 我只听皇上的，你一个太皇太后娘娘老指挥我干什么？ 这样一来，太皇太后娘娘彻底没了脾气。 金陵朱家的人都不听她的了。 外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外戚准备召集东厂和锦衣卫的人，要对金陵下手。 朱常禧才不怕呢，最好打起来，他也好显示一下自己的实力。 外戚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所以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小皇帝知道金陵朱家和顾家对他忠心，自然是大喜过望了。 他虽然年纪还小，可是已经明白了许多道理了。 他需要金陵朱家和顾家的帮助。 朱常禧偷偷跑到京城去了。 他进宫去见了皇上。 皇上准备让金陵朱家做接应，在宫里安排下自己的人。 倘若形势所迫，逼不得已，小皇帝只好出兵逼宫，把太皇太后娘娘囚禁起来。 无论如何，小皇帝必须要把朝廷的权力给夺回来。 太皇太后娘娘手拿兵权，对小皇帝的威胁太大。 朱常禧很高兴，这正是他大显身手的机会。 再一个，朱常禧早就看不惯外戚那些人了。 于是他们两个人准备大干一场。 不过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太皇太后娘娘知道了这事。 外戚准备下手，杀掉小皇帝，准备另立新君了。 金陵城实力过于强大，所以外戚动不了朱常禧。 不过小皇帝就危险了。 朱常禧也早就准备了，他的几个兄弟都在深宫里保护着皇上呢。 而且吴一城之前的五城兵马总都司也没有白当。 他手下的几个人对他还是忠心耿耿的。 朝廷表面上都是太皇太后娘娘控制的，可是实际上不是这么回事。 太皇太后娘娘也是累了，不想干了。 她想退隐，回老家去度过余生。 自从上一次顾紫重不给她回信，朱常禧又不听她的懿旨，她就已经心灰意冷了。 太皇太后娘娘也是受苦的人啊，她当初辅佐了皇上，后来皇上在位几十年，她也没少操心。 可是到了现在，皇上一死，小皇帝登基，却想着要杀她。 她可是小皇帝的奶奶啊。 她不忍为了自己的地位而杀了小皇帝，毕竟那是她的小孙孙呢。 可是外戚的人不干了，非要杀了皇上。 太皇太后娘娘已经不能控制局面了，她只好每天去上香，希望菩萨能保佑她。 不过外戚的人想得太简单了，小皇上身边表面上什么人都没有，不是太过奇怪了吗？ 其实暗地里，朱常禧的人都埋伏好了。 外戚中有一个御林军都统，带着人进了乾清宫。 结果他们都没有再出去。 吴一城带着御林军杀尽了这些人，直接闯入了慈宁宫。 太皇太后娘娘已经束手就擒了。 她只希望皇上能给她留个全尸。 远在金陵的顾紫重知道了这个消息，于心不忍，连夜写书信，请求皇上放太皇太后娘娘一条生路。 第七百八十四章 小小皇帝 朱常禧亲自将顾紫重的来信呈给了皇上。 皇上接了书信，心里左右为难。 他受了太皇太后娘娘多年的压制，到了现在都还生活在阴影当中呢。 外戚的压力，让小皇帝如在噩梦。 不过朱常禧倒是挺爱护自己老婆的，在许多事情上也是相信自己的老婆。 他感觉这件事情紫重说得对。 小皇帝很是信任朱常禧。 因为除了他对朱常禧有好感之外，好像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地方的藩王世子们各个都有自己的心思，谁会把你小皇上放在眼里？ 小皇帝年纪不够，心机肯定更少啊。 不少的藩王都想作壁上观，看看朝廷的笑话呢。 结果没有想到，金陵朱家插了一杠子，让地方的藩王们都气愤不已。 不过毕竟小皇帝开心了，他有了自己可以依靠的人。 朱常禧这个时候在做着艰难的决定，他是该自己单干，还是跟随皇上呢？ 单干的话和那些造反的人没有什么区别，会被天下的百姓臭骂。 可是要是跟随皇上的话，主动权就没了。 万一这个小皇帝是个窝囊废呢？ 朱常禧不能不防备着些，选择君主，就好像是选择丈夫一样，要是选错了，一辈子都是痛苦。 朱常禧都后悔自己把那几个外戚的将军给杀掉。 现在朝廷里没有人能够控制小皇帝了。 他正琢磨呢，小皇帝把他请到了乾清宫去。 皇上发话了，他不能不去。 吴一城建议他佩戴宝剑进殿。 可是见皇上，谁能带宝剑？ 朱常禧好纠结。 不过皇上给他宽了心，准许他身着盔甲，佩戴宝剑进殿。 朱常禧愣了。 他照做，全副武装进了乾清宫。 小皇帝正端坐着。 朱常禧打心眼里还是打颤的，毕竟他不敢对皇上不敬。 废话，谁敢轻易对皇上不敬呢？ 朱常禧给自己找台阶下，心情也就放松多了。 小皇帝见了他，却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哥哥一样，请到了一边。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 小皇帝一点谱都没有，见了朱常禧，好似见了自己的亲兄弟一样，拉着朱常禧的手就不松开了。 “朱哥哥，这次幸亏有了你。要不然我早就命丧乱臣刀下了。”小皇帝说得情真意切，激动不已。 朱常禧已经被感动了。 他还是从怀中摸出了那封书信，递给了小皇帝。 小皇帝接了书信看了看，抿着唇，一脸的憋闷。 他没有多说话，反而是把朱常禧给请到了皇位旁边。 朱常禧跟着他走了两步，额头上就冒汗。 他急忙停住脚步，对着皇上行礼道：“常禧不过是普通的世子，怎能随皇上一同上殿呢？” 台阶很高，他幸亏没有上去。 小皇帝却一面落泪一面道：“朱哥哥，朕的皇位是你给帮忙夺回来的。所以这有你一半。你先过来。” 朱常禧拗不过他，跟着他上了台阶。 到了龙椅旁边，朱常禧哆哆嗦嗦，不敢坐下。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当初顾紫重说他的话了。 顾紫重说他为人怯懦，软弱心太重，关键时刻掉链子。 这一刻应验了。 他就跟着上去，又能怎么样？ 皇上让他站立在一旁。皇上自己坐了下来。 皇上和他说着什么共同治理天下…… 他听得厌烦了。 不过总之，他相信了皇上没有那么重的心机。 毕竟小皇帝也就十四五岁，这才屁大点的孩子，懂什么？ 他懂的事无非就是下面有人要害他，他害怕了，请求地方援助嘛！ 朱常禧也就放了心。 他始终还是迈不过去那道坎，毕竟起兵造反，这需要勇气。 大明各地的藩王不少，朱常禧要是起兵造反，只怕会引火烧身。 现在挺好，最起码朱常禧落得个护驾的名头，在百姓眼里，朱常禧就是忠臣。 朱常禧回了自己的宅院里，闭门不出，也不见客。 朝廷上下都炸了锅，毕竟外戚居然想要逼宫，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小皇帝和太皇太后娘娘终究还是要见面的。 太皇太后娘娘已经憔悴了许多。 她帮衬了先皇一辈子，最后没有想到会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 太皇太后娘娘多次尝试着自杀，可是都被身边的丫鬟给阻拦住了。 远在金陵的顾紫重一直关注着这个事呢。 一个月过去了，顾紫重的肚子也越来越大。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可是顾紫重明显感觉自己浑身动弹得难受了。 现在已经进入了寒冬，金陵虽然还暖和点，可是远在京城，天地已经成了一片白亮了。 顾紫重给朝廷去了书信，却还不见回信。 她又写给子善哥，让他赶快回信。 朱常禧给顾紫重回了信，说了京城的情况。 顾紫重只想知道太皇太后娘娘的消息。 虽然她和太皇太后娘娘的立场不同，不过太皇太后娘娘毕竟对她照顾有加，也算是她的奶奶吧。 她真不愿意看到太皇太后娘娘惨死。 不过唐纤楠还是提前给她泼冷水的：“紫重姐，逼宫造反，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皇家显贵，只要犯了这事，都逃不过死。” 顾紫重幡然醒悟，她做好了接受这个事实的准备了。 唐纤楠帮她擦拭眼泪。 清儿也劝她：“娘亲，您要是再哭，可就哭坏身子了。” 顾紫重听清儿的话，当即不想哭，反而笑了出来。 她把清儿抱了起来，感觉好重。 清儿已经长大了，她已经老去了，抱不动了。 唐纤楠就在她身边吐槽：“你一个年纪不过二十的女人说什么老去了。你让那些年过花甲的人怎么说？” 顾紫重红着脸。 她羞羞地在唐纤楠的胸口处捶了一拳。 外面天冷，顾紫重和唐纤楠回家了之后再也没有出去。 她们只管等着朝廷的消息。 京城当中，小皇帝也在做着思想挣扎。 太皇太后娘娘曾经提拔了他，培养了他。 而且太皇太后娘娘还是教授他四书五经的老师呢。 怎么说，太皇太后娘娘都是小皇帝的恩人。 小皇帝曾经把太皇太后娘娘当做自己最亲的人了。就连他自己的生母，都不及太皇太后娘娘亲。 第七百八十五章 苦苦哀求 可是现在，太皇太后娘娘居然想要逼宫。 小皇帝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不得不杀掉太皇太后娘娘。 他也痛苦了好长时间。 他想不通了，便去请朱常禧，请朱兄弟来聊聊天，解解闷。 朱常禧把顾紫重的想法告诉了皇上。 小皇帝更加纠结。 “奶奶她只求我给她一个全尸。朱哥哥，你说我却怎么办才好？”小皇帝在饭桌上，身子东倒西歪，好似醉醺醺模样。 朱常禧心里有什么话，就想直说。 他不想藏着掖着，直言道：“这次的叛乱，不过是外戚那一帮子人的捣乱而已。现在外戚的势力已经没了，那几个将军都被臣给杀掉。没了造反的势力，皇上您还怕什么呢？” 小皇帝想了想，的确是这样。 他擦了擦脑门的汗。 他决定去慈宁宫看望自己的奶奶。 朱常禧陪同。 他们进了慈宁宫，见到的是一片破败的景象。 之前的丫鬟和侍童都走了，只留下两个丫头照顾伺候着太皇太后娘娘。 朱常禧进去的时候，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黛兰姑娘。 她现在也算是皇后娘娘一般地位的人了吧？ 如今先皇已逝，黛兰居然没有殉葬。 朱常禧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知道，在先皇生前可是最为宠爱黛兰的。 他盯着黛兰看的眼神都不一样。 黛兰只是低头，不敢去看他。 小皇帝径直走进了奶奶的寝室，瞧见奶奶斜卧在床边，蓬头垢面，一副乞讨模样。 太皇太后娘娘见了小皇帝，仿佛丢了魂魄，吓得东倒西歪，浑身乱动。 因此她还撞了自己的脑袋。 小皇帝赶快伸过手去搀扶，结果太皇太后娘娘情绪更加激动了。 朱常禧拦住了小皇帝，示意他不要乱动了。 皇上才作罢。 太皇太后娘娘的情绪也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皇帝道：“奶奶，我如今已经改了年号，是为大兴初年。奶奶，您陪着我，一同治理天下吧。” 太皇太后娘娘连连摇头，乱发在她头顶上飞舞。 “我不要……我……我不要。”太皇太后娘娘从床上下来，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皇上膝下，双手抱着皇上的腿就不放了，“我老婆子请皇上赐死，这样的话，我到了下面也好见列祖列宗。” 小皇帝不忍见状，闭上眼睛，却把已经嗪了好久的泪水给挤了出来。 “奶奶……您……”小皇帝说了半天，却还是说不出来。 朱常禧看着都不忍。 这种场面，实在让人伤感。 太皇太后娘娘就有一个要求：“皇上，我老婆子对不起你，对不起朱家的列祖列宗。我死以后，请皇上把我埋到我的老家去。我家的人请皇上您……您杀了他们，他们该死。不过年纪不及十五岁的，请皇上放他们一条生路。” 小皇帝连连点头，道：“奶奶，我不杀人。奶奶家的人，我都要请过来做官，辅佐朕治理天下啊。奶奶，乱臣贼子不过就那几个人而已，现在子善哥已经将他们杀掉。叛乱平定了，没事了。” 太皇太后娘娘盯着朱常禧，表情很是复杂。 朱常禧知道，太皇太后娘娘和那几个乱臣关系很好。 毕竟乱臣都是太皇太后娘娘一手提拔起来的，也都是他们自家的人。 这便说明了，太皇太后娘娘之前并不反对那几个外戚造反的。 唉，他们祖孙之间还互相不信任呢，朱常禧最好不要插嘴了，免得惹祸上身。 小皇帝一直表态，说他不会杀太皇太后娘娘。 可是太皇太后娘娘一直要求皇上赐她毒酒，这样死得也体面一些。 在慈宁宫里待了一阵子，小皇帝带着朱常禧出来了。 等出了门来，小皇帝眼泪仍旧哗哗下落。 “子善哥，你说得对。太皇太后娘娘毕竟是朕的奶奶，朕不忍杀她。”小皇帝很纠结。 他把书信掏了出来，还给了朱常禧，道：“子善哥，你放心，朕不会杀自己的奶奶。请你回去转告顾姐姐，我们还是一家人，要共同治理天下呢。” 朱常禧“嗯”一声，把书信收了起来。 不过朱常禧还是在心里嘀咕着呢。 皇上说得这么情真意切，是真的吗？ 过了一个月，后宫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么看来，皇上说得是真的。 慈宁宫里太皇太后娘娘的情绪也稳定了许多。 远在金陵的顾紫重也收到了书信，心里好高兴。 李囡玉毕竟是旁人，还是以冰冷的态度劝顾紫重：“少夫人没有必要对太皇太后娘娘如此衷情。她人已老，朽木迟早会凋零。你该想一想咱们金陵两家将来在朝廷当中的地位会是什么样的。” 顾紫重明白李南王的话。 李囡玉叹息道：“太皇太后娘娘不死，小皇帝的势力又大了。我们金陵什么时候能出头呢？少夫人别忘了，康冕王和朱乐权可都盯着我们呢。北面的辽王要是也进来插一杠子，我们的地位就全没有了。” 她说得对。 顾紫重把这话告诉给了朱王爷。 朱王爷也是深有同感，不过他无能为力：“子善已经辅佐皇上了，我不能兵谏吧？皇上都苦苦哀求我了，希望我们都能包容太皇太后娘娘。我也没有办法。如今金陵就是站立到了小皇帝这一边。不管小皇帝做什么事，说什么话，我们都要支持才对。” 不过提到这个，朱王爷就来气，都说康冕王要反，要反…… 可是人家压根儿就没有动静。 一提到这个，顾紫重可是有了自信了：“不对，朱子琴兄弟，当初成功说服了川蜀十几县的明军投奔了我们。康冕王当时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可是康冕王却没有对我们下手。这便说明他康冕王不过是吹嘘自己而已。他自己实力不足，如何敢露头，明目张胆地造反呢？” 朱王爷听了这话，倒是乐了。 他感叹道：“希望如此吧。康冕王那个小子一声不吭，在西南不知道发展成什么样子了。他在西南待了一辈子，兵力起码可以自保了。我们还是不能小看了他。” 第七百八十六章 金陵小事 这些日子，自从朱常禧带着御林军把外戚的叛军给除掉之后，朱王爷就没有少往宫里跑。 昨天朱王爷刚刚回到金陵来，他也是上了年纪，而且舟车劳顿，所以没有心思再多说什么话了。 他听了紫重交待了一下家里的事，又和紫重商量了几句关于朝廷的事，便挥手让紫重退下了。 顾紫重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呢，只不过公公大人不给她机会了。 她退下，将书房的门给带上。 接下来的这两天，乳母去照顾了朱王爷。 朱王爷对子善的这个乳母其实也挺有感情的。 只不过乳母毕竟出身低微，朱王爷不好给人家名分。 人上了年纪，朱王爷也没有再找一个妾室，自然而然地就将子善的乳母当做了自己的妾室了。 妾室还是比不上他的原配，不过原配死得太早了。 子善的乳母也是懂事理的人，她早就说明了：“老爷对已故的夫人还念念不忘，说明老爷您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而且老爷您这么多年也没有再纳妾。夫人九泉之下，一定会很开心的。老奴陪了老爷这么多年，却都是给老爷生的女儿。老奴的肚子也不争气……” 人都这么老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朱王爷早就不想提这个了。 他摆手道：“好了，你能陪着老夫，老夫就知足了。不过你放心，金陵不会垮掉。朝廷也不会垮掉。金陵朱家还会在朝廷当中有立足之地的。你以后就是我的夫人。” 子善的乳母就是想听这句话。 朱王爷干脆称呼她为“朱氏”。嫁进了朱家，就姓朱吧。 顾紫重其实对自己的这位乳母并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子善他，想念他已故的母亲，所以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乳母。 如今朱王爷给他去了书信，说了朱氏的事。 朱常禧忙着朝廷的事，并没有第一时间回信。 过了一个月，朱常禧才回信，说父亲怎么想，子善都听话。 这下子好了，皆大欢喜！ 尤其是朱氏，她伺候了老爷一辈子了，终于能给自己挣得一个名分。 而且她膝下的几个女儿如今都已经嫁了出去，日子过得甜蜜着呢。 朱家人都很开心。 顾紫重还为此专门让厨房摆了两桌子好酒好菜呢。 她自己一个人，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基本上没有花朱家的银子。 如今家里有大喜事，顾紫重让账房支出五百两银子来，去弄两个喜庆的桌子，再弄些灯笼来。 家里热热闹闹的。 朱王爷都没有想到家里会这么热闹。 朱氏激动得痛哭流涕。 她知道顾紫重嫁过来的时候，一开始就想给顾紫重一个下马威，不过顾紫重并没有惧怕她。 从那个时候开始，乳母便已经失去了在朱家女人堆里的控制地位了。 乳母千思万想都没有想到，顾紫重居然会善待她如生母一般。 顾紫重把朱家人都给照顾好了，她自己也很开心。 毕竟这个少夫人的名头她是对得起的。 而且朱王爷对她愈发刮目相看了。 朱王爷甚至都感觉这个女孩子的谋略和胆识不亚于男人。 等自己百年之后，朱常禧好歹也有人心疼，也有人照顾。 这个人就是顾紫重。 一想到这里，朱王爷的内心便甜蜜蜜的，高兴得不得了。 顾紫重为朱氏乳母庆祝，还将乳母的几个亲生女儿给接了回来。 朱氏乳母好久都没有见到自己久嫁出门的闺女的，一与亲人相见，立刻双目泪汪汪的。 亲人相见，分外亲切。 朱王爷过了一个高兴的夜晚。 等庆祝宴过后，顾紫重又张罗着让人来收拾桌子。 已经三更天了，顾紫重才回房去休息。 她看到清儿端着一盆水正站立在她的面前。 清儿欢笑着道：“娘亲，清儿知道您劳累了一个晚上，所以特地给您端来热水泡脚的。” 顾紫重开心地笑了，很是平淡，很是自然。 她脱了鞋袜，看着清儿。 清儿道：“娘亲，我和私塾先生学了，为人首孝，方能成大才。” 顾紫重笑得合不拢嘴了。 她伸手去抚摸清儿的脸颊，发觉清儿的双颊已经变粗糙了。 “清儿，你怎么憔悴了？”顾紫重还好奇。 清儿摇头笑道：“清儿听闻祖父的话，已经开始习武了。人家都说，三岁习武，是最合适的时候了。我现在都已经五岁了，该学学功夫了。” 怎么让清儿学习功夫呢？ 顾紫重打心眼里不太高兴。 她想的是让清儿做金陵朱家的世子爷，将来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度过一辈子，不是挺好的吗？ 学那些功夫，整天打打杀杀的，又有什么好的。 一想到这里，顾紫重就头疼。 清儿瞧见母亲气色不太好，急忙道：“娘亲，是清儿给您烧的水不热吗？” 顾紫重倒是乐了，她扶着脑袋，摇头笑道：“不是，母亲今天忙了一天，也是累了。我想休息了。” 清儿很乖，把母亲的脚擦干，又把水端了出去。 他临走之前，还提醒崔姨娘不要去打扰娘亲了。 崔姨娘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顾紫重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觉。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整个人也越来越笨重了。 就由清儿来照顾她。 朱王爷人老了，又开始了黄昏恋，整天和朱氏在一起，也不出门，也不见客了。 金陵城少有的变得没有人管了。 兵营里都没有什么人管了。 不过这样反而变得安全了许多。 闹事的人也少了不少。 顾紫重安安心心地在家里养着身子。 唐纤楠和李囡玉没事的时候就会过来看看她。 李采儿和江南的李氏也会过来看望她。 特别是莲儿过来的时候，顾紫重很高兴。 顾紫重特别喜欢莲儿这个姑娘。 她私心寻思着自己这一次能生一个女儿，就像莲儿一样乖巧。 不过为了金陵朱家，她还不得不希望自己生一个男孩，能够传宗接代。 远在京城的朱常禧知道了这个消息，高兴坏了。 小皇帝叫他去上朝，他都不去了，而是在家里和几个兄弟喝喜酒。 自己快有第二个孩子了，换了谁都高兴。 第七百八十七章 京城大事 不过有一个人，特别得不高兴。 小皇帝简直都要气炸了。 他没有想到朱常禧居然会是这样一个人。 朱常禧这个小子太目无法纪了。 小皇帝生气，他身边的宦官也进谗言。 不过小皇帝头脑还是清醒的，他知道现在天下刚刚稳定，朱常禧有不少的功劳。 所以受制于这个方面，小皇帝没有法子，去找太皇太后娘娘聊天谈心。 太皇太后娘娘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后台靠山，她现在只能听小皇帝的。 没准什么时候，小皇帝就会赐她一杯毒酒，让她一命归西呢。 这个想法并不是太皇太后娘娘有的。 太后娘娘就有这个想法。 先皇还在世的时候，太后娘娘就是当时的皇后，她对吴一城不错，也给吴一城不少的提拔机会。 如今太后娘娘也是依靠着吴一城呢。 要不然小皇帝能找到这么多的外援？ 并非小皇帝多有魅力，而是他一个好汉四个帮。 朱常禧想帮他，吴一城想帮太后娘娘。 顾紫重想帮太皇太后娘娘！ 这么一来，朝廷就稳定了。 这让那些文官不高兴了，朝廷不乱，他们怎么上折子，怎么标榜千古啊？ 这让那些宦官也不高兴了，朝廷不乱，宦官如何干政啊？ 反正就是挺乱，除了金陵朱家，小皇帝之外，基本上没有几个人高兴。 小皇帝高兴了几天，就不高兴了。 因为没有永远的朋友。 朱常禧这个家伙狂妄自大，居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生孩子就生孩子吧，怎么连朝都不上了？ 小皇帝很气愤。 朱常禧并不是想针对谁，也不是对皇上有意见。他就是一时高兴，不想其他的事。 再加上家里的人没有和他说清楚，他就不把上朝当回事了。 等他酒醒过来了，才明白过来。 自己昨天没有去上朝。 朱子琴和吴一城都不在乎：“小皇上没有什么实权，不上就不上吧。咱们还怕他不成？” 朱常禧可不敢这么说，皇上毕竟是皇上！ 他赶紧换好了衣服，去乾清宫找皇上请罪。 小皇帝心里挺闹腾，不过朱常禧既然来找他赔罪了，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他们还是讨论了叛军的问题。 小皇帝刚刚坐稳了龙椅，他最怕地方的藩王造反了。 他可不想做建文帝！ 他需要武将来保护他。 朱常禧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过小皇帝的心思，朱常禧还不知道呢。 朱常禧就觉得自己现在功劳大了，也算是为了朱家的列祖列宗，为了朱家的天下做了贡献了。 他本人对皇位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所以朱常禧挺满足的，他想回金陵了。 他和顾紫重好久不见，怪想念人家的。 小皇帝既然好不容易抱住了朱常禧这个大腿，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呢？ 所以朱常禧和小皇帝说了自己想家的心思。 小皇帝也很果断，干脆拒绝。 不是因为丑，不是因为穷！ 是因为朱常禧实力太过强大，他这颗大树，不依靠白不依靠。 朱常禧没有想到这个结果。 他很懊恼。 不过也没有法子，皇上都发了话了，他只好听闻。 挺沮丧的，朱常禧回了家去，和兄弟们喝酒的时候，便提及了这件事情。 吴一城当即就不干了：“太后娘娘也没有这么拦我的。咱们直接回家，皇上他能说什么？” 朱子琴也道：“都是姓朱，我这么大了，还在乎皇上那么一个小孩子吗？” 他们都是为朝廷立下了功劳的人，觉得自己很牛，很厉害。 这年头吹牛不上税。 皇上还小，他们就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 唉，狂妄自大…… 朱常禧这一次倒做了一个明白人。 他该怎么说呢？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自己的这两个兄弟说这种话，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所以回家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朱常禧知道，君意不可违，他不好不听皇上的话。 小皇帝也挺忐忑的，万一朱常禧不听他的话，他可麻烦了。 不过还好，朱常禧没有动静。 不过太后娘娘那里有动静了。 太后娘娘开始树立自己的党羽了。 小皇帝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他能说什么？ 更何况太后娘娘是他的娘亲啊。 小皇帝苦恼，不过不能不听母亲的话。 他先后换了吏户礼，兵行工六部的侍郎。 朝廷大换血，对于那些先皇留下的老臣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坏事。 小皇帝得罪不起这些老臣。 可是太后娘娘那里又给施加压力。 小皇帝可恼火了。 朱常禧帮了小皇帝的忙了。 他一出面，满朝的文武都不敢说话了。 毕竟大家都知道朱常禧的厉害，这个人是有真本事的。 其他的几个武将说白了，就是名气吹大了而已，其实本事没有那么大。 谁敢惹朱常禧？ 所以这么一来，皇上算是稳住了局势了。 皇上又欠了朱常禧一个人情。 欠人情总是要还的。 小皇帝虽然年纪不大，心里对这一点很清楚。 他没有办法，自己没有实力，只好依靠朱常禧了。 他时常在心里责怪父皇，为什么给他丢了这么一个烂摊子。 小皇帝就是有心治理天下，却也没有那个力气。 单单是他自己的皇帝位置，就不好保证了。 朱常禧也是感觉自己轻飘飘的，毕竟他帮小皇帝稳住了朝政了。 他真是有一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感觉。 顾紫重一封书信提醒了他。 他不过是皇上手下的一个臣子而已，不可乱来。 将来皇上重新稳定了局势，朱常禧就是第一个被皇上除掉的人。 功高震主，这可是大忌讳。 朱常禧这才拍着脑门，自己真是喝多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顾紫重还给子善哥去书信，说她自己如今肚子已经很大了，临产期已经很近了。 她还告诉朱常禧，清儿如今已经学有所成了，功夫也练得很好。 朱常禧看了书信，感觉自己成了人生的大赢家了。 就在这个时候收手吧。 朱常禧想撤了，他不想和小皇帝混了。 伴君如伴虎，这样下去他迟早要成那个功高震主的人。 不过小皇帝却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第七百八十八章 不太放心 朱常禧想走，几次都没有走成。 小皇帝已经明确表态了，他不可能放朱常禧回金陵去的。 朱常禧要是在京城，那就是除奸的功臣，是要受到文武百官的敬仰的。 可是要是朱常禧回了金陵去，那他便有可能带兵造反，便必须要被小皇帝认为是佞臣了。 一忠一奸，全在毫厘之间。 朱常禧气愤，对着自己的几个兄弟便抱怨不断。 吴一城本来也不怎么喜欢这个小皇帝，居然小皇帝还限制他们的自由。 他们兄弟几个更加不愿意了。 朱子琴嚷嚷着要走。 只有郭授时还是清醒着的。 他安慰着大家：“非常时刻，我们不能任性妄为了。皇上现在还是相信我们，所以才给我们高官厚禄的。” 吴一城和朱子琴他们两个人倒不是非要走，只不过不想受志于小皇帝之下。 何况这个小皇帝现在才多大啊，小屁孩指挥谁呢。 这就是他们兄弟的通病吧。 朱常禧冷静了许多，他也分析出了局势。 皇上许诺要给他好处。 他却半推半就着接受了。 小皇帝很高兴，毕竟朱常禧接受了他的奖赏，便和他打成一片了。 远在金陵的顾紫重不知道为了这件事情着急成什么样子了。 她一直想着要让子善哥赶快回来。 她又是给子善哥写信，又是给子善哥带话的。 可是朱常禧要么不理会她，要么就是说京城还有事。 朱王爷明白这个道理，他安慰顾紫重，不要再徒劳了，要是子善能够回来的话，他早就回来了。 顾紫重也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皇上等于是把子善哥给囚禁了起来。 凤鸣再来送书信的时候，就和顾紫重谈论过这个问题。 顾紫重心里担忧，如刀绞一般。 凤鸣就说出了她听闻的情况：“我听说京城已经戒备森严了。而且姑爷他从京城里送出来的书信也越来越少。来送书信的人说京城戒严，一般人很少能够出入的。” 小皇帝要动手了。 顾紫重的心更加怦怦直跳了。 崔姨娘道：“皇上到了亲政的时候，而且太皇太后娘娘也已经退出了朝廷，不再掺和政事。这么一来，咱们更加被动。” 对啊，太皇太后娘娘在的时候，小皇帝左右顾忌，所以不敢乱动。 现在太皇太后娘娘已经被囚禁起来，小皇帝没了心腹大患了，他对金陵朱家还能够这么容忍吗？ 金陵朱家这两年的确没少发展，单单就拿兵营来说，金陵朱家足以守护整个江苏地界了。 果然，这个应天府不是白吹出来的。 顾紫重握紧了拳头，她不敢冒险，心里在想着子善哥的一些结果。 她都想到了小皇帝要拿子善哥开刀的后果了。 过河拆桥，小皇帝是不是这样的人呢？ 谁也不知道。 顾紫重不敢冒险，她已经通知了兵营，让各个参军都准备好了，倘若京城有变，她们便要动手了。 兵营的人都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呢。 顾紫重只想要救出子善哥。 不过她的这个决定，却被朱王爷给臭骂了一顿。 朱王爷急道：“你要是不动的话，子善还很安全。倘若你乱动，小皇帝受了惊吓，子善可能会有性命的危险。” 顾紫重想想子善哥受害的场景，仍旧心有余悸。 她赶紧去了一趟兵营，又去把任务给取消了。 一切都似乎恢复了太平。 顾紫重不放心，又给京城去了书信。 朱常禧已经被困在京城很久了。 吴一城坐不住了，想要去和太后娘娘说道说道。 不过郭授时拦住了他：“太后娘娘是皇上的生母，她老人家肯定不会见你的。尤其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刻。吴兄弟，你少折腾了。咱们是皇上的护身符，皇上怎么可能把咱们放走呢？” 小皇帝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他既然做出了决定了要囚禁金陵兄弟，那便不可能再放他们走了。 朱常禧和小皇帝之间的关系也很微妙，君臣之间似乎产生了罅隙。 朱常禧还不愿意主动承认错误。 既然皇上不相信他，那就不相信吧，反正他身正不怕影子斜。 皇上不理会朱常禧，朱常禧就一个人喝闷酒。 郭授时来陪朱兄。 朱常禧很高兴，给郭兄弟倒满了酒，喝他连着干了三大碗。 郭授时喝得有些晕晕乎乎，他一时憋不住，便直言说出了当年侍奉皇上的场面了。 郭授时在宫里算是待的时间够长的了，所以他对宫里的人有一定的了解。 当今的小皇帝，那可是出了名的深藏不露。 当初小皇帝还是三四岁孩子的时候，郭授时就陪过他。 郭授时劝他：“小皇上如今叫你干什么，你便干什么。要不然咱们大家都得吃亏。皇上他可是一个有大志向的人。” 朱常禧酒精上头，有点晕晕乎乎的，摆着脑袋道：“这一点我知道，我就是为了辅助皇上来的。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皇上居然会囚禁着我。” 郭授时盯着朱常禧看。 朱常禧都被盯得羞了，也不自信了。 郭授时摇头道：“朱兄啊，你在说谎话吧。你当初带兵进京的时候，会想不到有这个后果？” 朱常禧尴尬地笑了。 他有什么心思，果然是骗不过自己的兄弟。 郭授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题了。 朱常禧独自喝闷酒，又喝了两碗。 自从朱常禧带兵以后，他的酒量就见长了。 郭授时见朱兄喝得脸红，不想再让他这么折磨自己了：“朱兄，你少喝点。咱们还要准备下一次的任务呢。倘若明日一早，皇上要召你入朝，你就这个疯疯癫癫的样子？” 朱常禧哈哈笑了出来，摇头道：“郭兄弟了解我，我不喝了。” 他让丫鬟赶紧将酒撤下去。 两个人吃饭，又喝了点汤。 一桌子的菜，基本上没有怎么动。 朱常禧回了房间去，倒头就睡。 郭授时是为了去安慰他的，所以没有怎么喝，自然也谈不上喝醉不喝醉了。 到了大晚上，郭授时很不放心，毕竟朱兄他闷闷不乐的。 第七百八十九章 早点动手 郭授时不时地去看一看朱兄。 丫鬟们说朱世子他已经睡去了。 郭授时这才放心，回到屋子里去，倒头才睡。 不过等到了竖日一早，朝廷果然来了圣旨。 皇上要召集朱常禧入宫去呢。 朱常禧愣了，昨天郭兄弟对他说的话，居然变成了现实。 皇上想要干什么？ 相隔多日，皇上对朱常禧不理不睬的，今天突然叫他进宫？ 朱常禧心里打着嘀咕。 来传圣旨的少监还专门提醒了他，说皇上特许让他佩戴宝剑入宫去。 朱常禧摸了摸自己的腰间。 腰间宝剑还在。 进宫就进宫！ 朱常禧为自己壮胆，跟着少监大人入了宫。 养心殿里，皇上正躺倒着，读着经书。 朱常禧少见皇上居然学习得这么用功。 小皇帝见到了他，高兴地下了床来，连鞋都来不及穿，便几步过去，拉着朱常禧的手便拽了过去。 朱常禧跟了过去，跟着小皇帝坐到了龙床边上。 不等朱常禧说话呢，小皇帝拉着他的手就不放开了：“朱兄啊，要不是因为你，我只怕也不能坐到这龙床上来。我问你吧，你要不要做朕的右护法？” 这个…… 都是以前什么传说的官。 朱常禧不好不答应，他就点头。 小皇帝开心地拍手鼓掌。 朱常禧道：“皇上，您现在刚刚坐稳了龙椅，当务之急便是要收地方的兵权归朝廷来才对。恕臣直言，倘若您要是再放任不管的话，地方的一些人会起异心的。” 小皇帝盯着他。 朱常禧也是赌了一把，把这个众人皆知的秘密给说了出来，就看小皇帝是什么反应了。 小皇帝叹息着，又笑了笑，笑声很无奈：“朕又何尝不想呢？不过朕尚年幼，什么事都不知道。和人家的关系也都还不好。我……就是想收兵，只怕也有心无力啊。”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可就不好办了。 你收不收兵权那是你的事，关我什么事？ 朱常禧叹息道：“皇上您可以依照地方兵权的重要性，一点一点地蚕食地方势力。恕臣直言……” 他话没有说完，干脆直接从龙床边上起身来，对着皇上跪倒下来，十分情真意切，道：“皇上，倘若您不介意，子善愿意率先将金陵兵营的兵权全部交出来，以供皇上使用。” 小皇帝盯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朱常禧既然跪倒下来，也不敢抬头去看。 他就听皇上的啜泣声。 小皇帝一面啜泣着，一面将他搀扶了起来，道：“子善哥，你快起来。你这个样子，可真的是折煞了我了。” 朱常禧就听皇上的，被皇上给搀扶了起来。 小皇帝蹲下身子来，拍了拍朱常禧的双腿，道：“子善哥哥，你都帮了朕这么大的忙，除掉了外戚那些奸臣。你觉得朕会怀疑你吗？你可是朕的亲哥哥，朕就是怀疑到谁，也不会怀疑到你啊。你若执意交出兵权，就是不把朕当做兄弟了。朕要这龙位还有什么意思？” 朱常禧赶紧阻拦：“皇上，您别这样。子善听皇上的话。不论皇上如何决定，子善都顺从就是了。” 皇上这才放心，安慰朱常禧道：“子善哥，你就是朕的亲哥哥，朕还要靠你来治理天下呢。” 就这样，朱常禧被放了回去。 他回到自己府上的时候，都是一头雾水的。 朱常禧不明白，小皇帝究竟要干什么。 他一开始主动提出来地方势力的强大，皇上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皇上不是没有反应，而是反应并没有表现在脸上而已。 小皇帝年纪尚幼，居然都懂这个道理了？ 等朱常禧回了家去，他的几个兄弟围着他转，问他进宫去干了点什么事。 他就说他和皇上两个人相互谦让。 郭授时道：“朱兄，皇上这么试探你，便说明咱们兄弟已经受到了他的严重怀疑了。所以咱们更加应该恭敬才是。” 就一句话，皇上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乖乖地干什么就对了。 皇上用了朱常禧，却还要防备着朱常禧。 这种情况，朱常禧还真没有法子去解决。 他只能任由皇上牵着鼻子走。 小皇帝没有再叫朱常禧。 顾紫重去了书信，好长时间却不见子善哥给回信。 她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来送信的人说京城已经戒严，不让人随意出入了。 所以说白了，送信的人压根儿就不没有进到京城里去。 京城里的御林军都被驱赶到了京城城门之外，在离京城二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了。 京城里就没有兵力了。 小皇帝这么干，已经表明他要动手了。 朝廷上下，只要对小皇帝不利的人，小皇帝都要除掉。 果然，连着三天，京城都有人被斩首和抄家。 官员换了一批又一批。 之前六部都换了人，如今朝廷里的许多大臣都被换了。 内阁换得最厉害。 内阁首辅就是之前小皇帝的老师。 那些一直批评朝廷，批评皇上的文官言官，这个时候也不敢吱声了。 宦官想亲近皇上，却没有机会。 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今的这个小皇帝仿佛油盐不进了。 小皇帝人还年轻，不近女色，也不稀罕钱。 他都是皇上了，天下所有的女人和银子都是他的，他还在乎什么？ 这样的皇帝最为可怕了。 小皇帝什么都不近，所以下面的大臣自然贿赂不了他了。 小皇帝把与他背道而驰的大臣都抓起来，该杀的都杀掉。 这个时候东厂和西厂的作用就发挥了出来。 锦衣卫也不必经过朝廷，直接向皇上报告。 这太可怕了。 京城顿时处在风声鹤唳当中。 百姓们都是横眉冷目，谁看谁都不顺眼。 谁看谁都像是叛贼。 朱常禧就是不主动，却也要被动地进朝廷去。 终于，小皇帝还是把他们给召集起来了。 朱常禧还被轿子给抬进了皇宫里去。 他下了轿子，又受人指引，到了乾清宫里去。 乾清宫里站立着的都是当朝出名的文官和武将。 朱常禧算是武将当中比较优秀的一个，其他的人都要给他让位置。 第七百九十章 寂静无声 大家伙都给朱常禧让位置，朱常禧心里就发慌。 他向前走的步伐都有些踉踉跄跄的。 小皇帝却明显比之前稳重了许多了，身子也直立了起来，看上去就精神了不少。 皇上毕竟大动手脚，将朝廷里的那些佞臣都给处死了。 现在朝廷上下风气一变，多数的人都开始选择沉默不语，不再指责什么了。 不像之前那样，文官们各个都在相互谩骂，好像骂了以后他们就能名垂千古似的。 皇上稳坐如山。 朱常禧的步子却不好迈了。 皇上倘若要过河拆桥，他可怎么办？ 平日里一向骄傲放纵的朱常禧，此时也胆怯了起来。 小皇帝盯着朱常禧，目不转睛。 朱常禧上前两步，便不敢再走，生怕自己离皇上太近。 他腰间的宝剑也不敢露出来。 他越小心，皇上越开心。 小皇帝露出了漫不经心的笑容，挥了挥衣袖：“快给朱兄看座。” 朱常禧站都不敢站了，哪里敢坐下？ 小皇帝安慰他道：“朱兄，幸亏有了你，京城才能守卫。幸亏有了你，朝廷才能守卫。所以朕要重重地封赏你才是啊。” 拉倒吧，别净说这些没有用的话了。 朱常禧就想知道知道他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家去。 他想金陵了，或许是从小在南方待习惯了，朱常禧不愿意在北地这么一直待下去。 他清了清嗓子，道：“皇上，现在咱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安抚天下的百姓。皇上应当布告天下，大赦百姓，免除赋税……这才能让百姓们信服朝廷。” 说得是啊…… 小皇帝一拍脑门，连连称是。 朱常禧顿时成了朝廷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小皇帝对他好吃好喝好招待。 可是朱常禧却总觉得这是黑暗前的黎明。 他回了家里去，怎么琢磨怎么不对劲。 御林军都已经撤出京城二十里了，朱常禧身边出了自己的几个兄弟之外，也没有别的亲信了。 就连他当初带进来的那几百号兄弟，如今也跟着御林军一同出了京城，离得远了。 皇上说奖赏他，却也没有一点动静。 京城里总是死一般的寂静。 朱常禧不怕战场，不怕鞑子兵，不怕倭寇，就怕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恐惧感。 心有灵犀一点通，顾紫重也是更加不安了。 她挺着大肚子，却还在发愁，自己要不要给子善哥再去一封书信。 子善哥这个人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顾紫重把“自私自利”这个词语都当做是口头禅了。 朱常禧只管自己爽快，打叛军，带着几个人就去了。 他也不怕他自己受点伤，哪怕是蹭破点皮，他家里还有一个媳妇牵挂着他呢。 顾紫重去找公公大人。 朱王爷也没有了之前的能掐会算。 反正朱王爷宠爱乳母，两个老年人了，都还夕阳西下呢。 反正朱王爷看上去像是一个坠入爱河的老头子。 顾紫重怎么找他，都没有用。 顾紫重是心里着急，旁人却只能干瞪眼。 崔姨娘明白郡主的心思，不过她一个仆人，她又能做什么呢？ 现在真正着急的就是顾紫重和朱常禧了。 吴一城和朱子琴这两个人都是好冲动的主儿，一言不合就想干架。 他们在京城除了叛军，威名大震。百姓们茶余饭后都在谈论他们的事呢。 吴一城这个小子就是不禁夸，一夸他，他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 朱常禧和他谈论了两三次，说皇上也不见他们，也不赏他们，也不说怎么安排他们。 就好像皇上已经把他们晾在了一旁。 可是吴一城却不在乎，当今的皇上不就是一个小毛孩子吗，他懂什么大道理？ 吴一城背后可是有太后娘娘做靠山呢。 当初太后娘娘还是皇后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吴一城。 所以吴一城连皇上他老娘都给摆平了，还有什么人是摆不平的？ 这种关系户实在是羡煞旁人。 朱子琴是一身子蛮力，总想着要把鞑靼人给打跑了，京城什么破事和他没有关系。 要不是朱常禧领着，朱子琴才不会来京城呢。 对朱子琴来说，京城多和平啊，他一身的功夫没有用武之地。 朱三子和郭授时两个人都态度暧昧，含糊不清。 不过朱三子劝过朱常禧，凡事要慎重。 完蛋了，朱常禧麾下四个兄弟，有两个就消极怠工的了。 还有两个不管事的。 一开始没有打仗的时候，他们兄弟五个多么齐心协力？ 可是到了如今呢？ 灭了叛军，他们五个人都被皇上给封赏了。 虽然赏赐银子和什么官爵都还没有实际到位，不过美人已经到位了。 他们五个人都领了十个丫头，一个比一个好看。 朱常禧没有那个心思。 吴一城和朱子琴都是武将，总想着要去边塞建功。 朱三子就不知道了，反正他府上没有动静。 郭授时挺老实的。 皇上以封赏为由，已经把他们五个人都给分开了。 他们平时相互走动得也不积极。 朱常禧恨透了自己了，当初干什么要答应皇上呢？ 不过顾紫重关心他，给他送来了书信。 京城戒备森严，这个送信的人鞋子都破了才送进来。 朱常禧见了书信，心里顿时就暖和了不少。 不过顾紫重也就是问一问他，在京城的感觉怎么样，京城这边有什么情况没有。 朱常禧突然想起父亲告诫他的一句话了。 朱王爷曾经就告诉过他，说是武将带兵打仗，孤独是必须要经历的一个过程。 朱常禧现在体会到了。 金陵太远，他够不着。 京城里也没有亲朋好友，之前金陵朱家在京城的关系如今大多都已经被皇上给处理掉了。 他身边最亲近的这几个兄弟呢？也都不理会他。 朱常禧真不知道这哥四个脑袋是不是进水了。 他太难熬了，不过终于有了消息了。 还是小皇帝，要宣他进宫。 他赶紧收拾好了，等抓起佩剑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又把佩剑放了回去。 小皇帝见到他的时候，特地往他腰间瞅了瞅，结果也没有提及佩剑的事。 第七百九十一章 等来机会 大家都心知肚明，看来朱常禧是做对了，他本来就不应该把佩剑带来。 小皇帝对朱常禧嘘寒问暖。 朱常禧一惊一乍的。 文武百官对他的奉承都是表面上的。 一到了大街上，人家见了他都装作不认识一样。 他感觉自己生活在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地方。 顾紫重着急，急得两次都生了病。 要不是大夫及时给她开了药方，让她吃了药，只怕她就要一尸两命了。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了。 顾世子想联系内阁，可是已经没有用了。 内阁从首辅到大学士，还有其他的几个辅臣都换了，不是小皇帝的老师，就是小皇帝亲自提拔的科举状元。 说白了，都是小皇帝的人了。 太皇太后娘娘掌朝的时候下面的文武百官换了十之七八。 之前有几个太监嘴把不住门，想要说出去，结果都被杖毙。 顾世子觉得自己真窝囊，在内阁混了这么长时间，结果啥也没混出来。 他就知道什么之乎者也了。 顾紫重感觉举目无亲，什么人也求不来了。 顾王爷倒是陪着自己的女儿呢，不过他也好久不理朝政了。 小皇帝像是疏远了金陵朱家和顾家一样，对他们的事都不理不睬的。 朱王爷倒还真的是破罐子破摔。 顾紫重躺倒在床上，气色已经很差劲了。 顾母拉着女儿的手，眼眶里嗪着泪水。 顾紫重悲痛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便要没有了父亲。我不知道以后怎么把孩子扶养大。” 顾王爷唉声叹气：“当初叫你不要嫁给朱常禧这个愣头青，你就是不听。这回倒好，守寡了吧？” 他就是存心气顾紫重的。 顾紫重猛地一抬身子，又躺了回去。 她已经筋疲力竭了。 顾母哭得几乎哑口了：“老头子你瞎说什么呢。子善没有少帮咱家的忙。” 顾王爷看着她们母女两个人的样子，倒是笑了出来，笑得很放肆：“你们两个人也是，自己气自己干什么呢？子善没有消息，老朱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他还和他这个小妾浪漫呢。” 顾紫重越发心里难受。 顾王爷实在看不得她们两个人的哭样，摊开双手，无奈道：“整个金陵就你们两个哭。别人怎么不哭呢？你们也不想想，子善他倘若有危险，还能活到现在吗？” 顾紫重愣住了。 顾王爷开始安慰女儿：“现在的局势很难说。咱们金陵可到处都是锦衣卫和东厂的人。老朱他也不是傻子，越是这个时候，他才越淡然呢。老朱这两天宠爱他的那个小妾，就是为了给锦衣卫和东厂的人看的。小皇帝想抓咱们的破绽，咱们能给他看吗？” 顾紫重破涕为笑。 顾王爷无奈道：“你们娘俩实在是没脑子。不要再哭了。康冕王和朱乐权都是当今皇上的心腹大患，咱们又是皇上唯一能够依靠的人了。皇上会和咱们作对？” 父亲说得对啊。 顾紫重笑声更加放肆。 她突然捂住了肚子，感觉好难受。 顾母赶紧让崔姨娘去熬药。 凤鸣又去端来一碗糖水。 顾王爷道：“李采儿是吴一城的老婆，唐纤楠是郭授时的老婆。人家两个人就听话，什么也不说。你再看看你，就知道哭哭啼啼的。把身子哭坏了，可没有人来管你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不会管你。” 顾母听了都要和老头子急眼。 不过屋子里传出了温馨的笑容。 大家都放松了下来，顾紫重心里的疙瘩也算是解开了。 果然，西南地方出现了问题。 那就是粮食不够了。 康冕王虽然有不臣之心，可是毕竟还是不敢直言的。 所以他还是要毕恭毕敬向朝廷交粮食的。 这次不一样了，今年小皇帝一改往昔的懦弱，决定不给西南的康冕王拨粮饷。 康冕王那里炸了锅了。 他们在的时候，那里的山贼强盗什么的都被剿灭了，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百姓被抢的事。 百姓的粮食的确都交了上去。 这下倒好了，康冕王没有想到，小皇帝居然敢公开和他叫板。 西南明军没有了粮饷，靠什么打仗呢？ 小皇帝不是不给他们台阶下，下了一道圣旨，说西南的明军镇守时间长久，实在是辛苦，决定将他们换了，让那些士兵们回家，和家人团聚。 圣旨去到了西南，直接被康冕王扣在了兵营里。 传圣旨的太监去见康冕王，直接被康冕王砍了脑袋。 康冕王愤怒之下，将太监的尸首丢到了荒野。 他没有想到，小皇帝居然这般不给他活路。 先帝在的时候，可是要对他恭敬三分的。 现在小皇帝倒好，亲自下令要解除康冕王的兵权了。 康冕王毕竟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他没有公开违抗圣旨，只是将圣旨给藏了起来。 京城里的小皇帝早就坐不住了，他想的是康冕王自己违抗圣旨，带兵打过来。 这样最好。 逼反，康冕王可不傻。 小皇帝也把朱常禧他们五个兄弟分别召集到了身边，说是要他们平定叛乱，事成之后，都是开国功臣。 功劳都这么大了。 这哥五个可要商量一下。 朱常禧见了他这四个兄弟，都有一种要打他们的冲动。 他质问吴一城和朱子琴，为什么不理他。 吴一城和朱子琴两个人此时正是膨胀的时候，只是轻描淡写道：“朱兄，你又何必多虑呢？咱们现在才是朝廷的功臣，是天下的功臣。” 朱常禧无言以对。 郭授时挺老实的，什么话也不说。 朱三子却憔悴了不少。 朱常禧怎么说他呢。 朱三子也和吴一城的观点差不多。 小皇帝已经分别给他们派去了任务，他们兄弟几个要誓死保卫京城的安全。 金陵的兵营里，还有整装待发的几万人马呢。 这下子倒好，金陵的兵马都成了皇上的人马了。 朱王爷也没有想到，这个小皇帝耍这么一套。 唉，小皇帝知道，他有难的时候，金陵不会不帮他的。 当初金陵朱家带兵进京，除了外戚的反叛，结果却被困在了京城里。 第七百九十二章 如此担心 朱常禧真的是哭笑不得。 不过小皇帝却是乐开了花，对他来说，万事俱备，只等着西南的康冕王主动反了。 朝廷是天下百姓的朝廷，一旦打起来，肯定是以全国敌一隅，自然是占据上风了。 小皇帝已经在心里想好了，他肯定不会做第二个建文帝。 朱常禧在自己府上，一开始还可以自由出入，到了后来他只要一出门，就会被请进去。 突然冒出两个公子哥，把朱常禧请回了府上，就是谈论喝酒的事。 朱常禧心里明白，这是当今皇上特地给他安排的。 他也认命了，就待在自己的家里，不动弹了。 顾紫重听闻了京城的消息，她还是坐不住。 更何况她又是有了身孕，将要临产了。 朱王爷不敢再松懈了，把顾紫重安排在了正房间里，还给她请了三个接生婆。 崔姨娘主要管顾紫重的安全问题，可不要受其他的什么因素影响，再突然出现什么问题。 其他的三个接生婆就是伺候顾紫重的饮食起居。 说白了，顾紫重就感觉自己被当成是一个娃娃养着了。 她几次去找公公大人谈论京城的事。 可是朱王爷都把她给搪塞回来了。 崔姨娘就劝她：“少夫人，您想的问题都是国家大事。朱老爷子他都不着急，您说您跟着瞎操什么心啊。不是老婆子我说您，您就是杞人忧天了。朱世子他功夫高强，还是京城的高官，他在京城很安全。您不必这般担心的。” 顾紫重真想说崔姨娘一句“站着说话不腰疼”。 大家都清楚，朱常禧是小皇帝的依靠，小皇帝不可能自己杀了自己的后台。 所以朱常禧比任何人都安全。 再说得大胆一点，就是小皇帝的安全不能保证了，朱常禧也肯定是安全的。 这很好解释啊，朱常禧手中握有重兵，而小皇帝手中什么也没有。 之前朱常禧上交到朝廷的水师兵权，也基本上都到了兵部，然后就被分散到各个地方了。 先皇在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把这些兵权掌握了。 所以朝廷兵权过于分散，其他的人也都是各有各的立场。 太皇太后娘娘刚掌握朝政的时候，就曾经试图把兵权收起来。 不过收效甚微，毕竟兵权都散下去了。 所以地方的藩王才很强的。 康冕王和朱乐权，这两个人都是皇亲国戚，手中又握有重兵。 两个人对朝廷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其实说实在话，朱常禧曾经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也想着反了小皇帝，自己做皇帝。 其实朱王爷曾经对小皇帝不止一次地暗示过。 大家都是朱姓，都是洪武大帝的后人。 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 当今的皇上是朱棣的后人。没准朱常禧还是建文帝的后人呢。 不过朱常禧习惯建功立业的生活，他还是愿意依靠小皇帝，在朝廷当中立足的。 他是这么想的，现在却很被动。 小皇帝等于是把他给囚禁了起来。 他这一段时间想顾紫重，想自己的老婆了。 朱王爷就说自己这个儿子儿女情长，所以干不成大事。 他也反思过，自己的确是这么一个性格。 反正小皇帝现在是已经把他给拿住了。 朱常禧认了命，皇上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任由皇上的差遣。 小皇帝自从掌握住了朱常禧的行动，一切事情都好顺手。 不说别的，单单说是宫里的那些大臣们，对皇上也开始顺从了，那些言官们也不敢再肆意妄为地胡乱提意见了。 还好小皇帝当初的时候有东厂和锦衣卫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这些人平时就不和下面的六部来往，只和皇上沟通，所以他们只能听皇上的。 小皇帝打心眼里感觉到自己很是幸运，他甚至感觉这是上天的旨意。 朱常禧难受，顾紫重心里更难受。 顾母就劝她。 不劝还好一点，这一劝，却更加难劝了。 顾紫重这心是不由自主地忧虑着，她对母亲哭诉：“娘，子善哥这一走，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有回来了。不要说回来，就是消息都没有。紫重实在担心他，不想让他受苦受累。” 顾母毕竟是局外人，她也担心朱常禧，可是并未那般撕心裂肺。 她反而是担心自己的女儿，本来就怀着身孕呢，现在却又是整天哭哭啼啼的。 顾母真的担心女儿再哭出什么病来。 她亲自下厨给女儿炖了鸡汤，一勺一勺喂女儿喝，道：“紫重，老爷不都和咱们娘俩说了吗？子善这个孩子在京城，那就是为了去牵制皇上的。朱老爷子他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那不是为了不给小皇帝把柄吗？小皇帝就是希望看到咱们金陵乱套呢。” 顾紫重“嗯”着，眼泪却不住地向下流淌。 说实在话，要是顾紫重身边没有父母，她还真的能够坚强。 现在母亲每天都照顾她，却把她娇气的性格给照顾出来了。 唐纤楠和李采儿也没有什么动静。 顾母为了打消女儿的顾虑，还特地将唐纤楠给请了过来。 小唐宁和清儿在一起玩耍得很开心。 顾紫重看到孩子们开心，她自己也开心多了。 唐纤楠是心里有话，却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 顾母看得出来，唐纤楠这个姑娘有心眼。 李采儿表面上看是一个傻兮兮的女孩子家，而且自从她给吴一城生了孩子，就整天待在家里，做着贤妻良母。 可是顾母也能看得出来，李采儿这个女孩子也不一般。 顾母把这两个女孩子叫过来，也是为了让她们好好劝一劝顾紫重。 顾母自己悄悄地离开了。 让她们三个年轻人在一起，不是更加容易沟通吗？ 顾紫重静悄悄地离开了。 顾紫重当着自己的两个妹妹的面，哇哇地哭了起来。 唐纤楠把顾紫重揽在怀中，道：“顾姐姐如今怎么也成了小孩子了？” 顾紫重啜泣地道：“子善，吴一城，郭授时他们都好几个月没有回来了。你们不会担心吗？” 李采儿轻颜一笑，道：“我有点担心，不过并非如此。” 第七百九十三章 计划变化 李采儿瞧顾紫重的样子，实在是杞人忧天了。 唐纤楠笑道：“我都不知道我的男人在京城干什么。他们男人都是一样的，在外面胡乱混迹，结果回来的时候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顾紫重瞪大了眼睛盯着她。 唐纤楠仿佛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郭授时这个家伙从来都是在外面胡乱厮混的。以前就是这样，现在一定还是。” 李采儿也是有同感：“吴一城这个家伙一开始给我的感觉就是老老实实的，可是实际上呢？并非如此。他逛青楼也是经常的事。” 顾紫重反而成了一个八卦的人了，听着她们两个人的话，津津有味。 李采儿劝她道：“紫重姐，不是我说你。要不是去一趟京城，他们男人的本性就表现不出来。他们一去不归，连一封书信都不回，说明他们早就在外面鬼混了。乐不思蜀啊。” 顾紫重也挺有同感的，她哥哥就是一个典型，表面上看得好像是不善言语，可是要真的放浪起来，他们就真的不在乎了。 顾世子没少逛青楼。 子善哥他一定也去过。 顾紫重这么一想，心底一股醋意顿时升到了心头。 这一次的劝慰过后，京城就来了消息。 京城的御林军都退进了城里。 小皇帝已经召集了京畿之处，周围所有的明军都归京城调动。 要出大事了。 果然，过了两天，西南便传出了消息，康冕王带着十万人的大军从川蜀一带出发，要直取京城。 康冕王第一次如此大胆，直接把话说了出来。 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一点。 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了康冕王要和朝廷对抗。 康冕王也是没有法子，被小皇帝逼得造反。 其实康冕王心里也有侥幸，他感觉以自己现在的兵力，足以和朝廷对抗了。 十万人马，这么多？ 顾紫重感觉这是吓唬人的。 金陵人也都不相信。 整个南方的人口才多少，青年人又有几个？ 其他的都是小孩子和老人了。 没有十万人。 虚张声势！ 朱王爷这个时候才开了口，道：“咱们金陵兵营的人这个时候该派上用场了。朝廷要咱们金陵兵营的人去守护朝廷，这法子也太过稚嫩了。” 小皇帝想将金陵的兵马全部据为己有，这也是痴心妄想了。 小皇帝除掉了外戚，又把朝廷当中的文武百官来了一次大换血，感觉自己厉害得不得了了。 可是藩王们谁都不傻，都是年过花甲的老头了，谁心里没有两把刷子？ 小皇帝太小看人了。 朱王爷对小皇帝想干什么，了如指掌。 金陵的兵马，皇上一兵一卒也别想带走。 不过康冕王的确带着兵马浩浩荡荡向京城进发了。 朝廷危在旦夕。 从川蜀，过洛阳，直取京师。 明军实在太少，京师要想守卫，必须要调动各地的明军。 小皇帝着急了，金陵不帮他。 他赶紧把朱常禧召集上殿：“朱兄，京师危在旦夕，咱们兵力不够啊。” 朱常禧却根本不上他的当：“京城的御林军，足以抵挡一切的叛军。子善不才，不过誓与朝廷共存亡。” 小皇帝气得嘴角发抖。 他摆了摆手，道：“康冕王十万大军，京城弹丸之地，被十万人踏平，也是绰绰有余的啊。” 朱常禧摆手：“不必，康冕王再大胆，也不敢踏平京师吧？御林军也不差，还请皇上把御林军的兵权交给子善，子善愿意与京城共存亡。” 当初朱常禧建立的水师呢？ 小皇帝怎么不说了？ 朱常禧真不愿意提，先皇实在是败家。 水师那么多人呢，现在呢？他们都去了哪里？ 小皇帝不好发火，被逼得没招，主动道：“我将京畿之地的明军都给召集了起来。那些人当中有许多人是当初的水兵，是子善哥你原来的部下啊。” 他终于提及这件事情了。 朱常禧道：“水师是朝廷的水师，不论水上，还是内地，只要有叛军，子善便要带兵将他们给剿灭了，保证朝廷的安全。” 小皇帝只好同意了。 朱常禧回了府上，乖乖喝着酒。 小皇帝这才发觉，原来他并没有那么厉害。 他想控制金陵，还是太嫩了。 金陵兵营表面上说是五万人，可是…… 金陵兵营分散在江苏各地呢。 小皇帝不敢确定人有多少。 说不定人比这还多呢。 金陵深不可测。 小皇帝要靠着金陵，所以他还是要躬下身子来才行。 既然朱常禧这么说，那他就这么办吧。 小皇帝只好把京畿之处的明军都给召集了起来。 以防不测吧。 果然，小皇帝将九边的明军给撤了回去，十天之后，鞑子兵就挥兵打了下来。 鞑靼人南下之后，抢了一顿，又风风光光地回去了。 明军兵力不够，鞑靼人自由自在，来来去去。 边疆的百姓都苦不堪言，对朝廷指指点点的。 鞑靼人南下，烧杀抢掠，把几个地方都给烧光了。 粮食抢光了。 这个时候康冕王的兵马没有了动静。 康冕王就想看看朝廷的笑话。 现在大明各处的百姓都在对朝廷怨声载道的。 朝廷自顾不暇，还能管得着边疆吗？ 康冕王想看百姓们对朝廷的谩骂，朝廷要是背离了百姓，只怕也就离塌陷不远了。 小皇帝终究还是要成孤家寡人的。 果然是这样。 小皇帝简直要气炸了。 他没有法子，去找了太皇太后娘娘。 还好他当初没有杀了太皇太后娘娘。 太皇太后娘娘毕竟是皇上的奶奶，外戚虽然灭了，小皇帝还是太皇太后娘娘的亲人。 太皇太后娘娘给他出主意，这个时候还是要靠着金陵。 毕竟金陵朱家今非昔比，已经能够佣兵自重了。 小皇帝如梦初醒，赶紧去找朱常禧。 朱常禧这个时候开始装大爷了。 吴一城和郭授时，朱三子，朱齐清他们四个人也越来越有脾气了。 朱王爷知道机会来了。 金陵朱家终究还是要在朝廷出名的。 朱王爷已经准备好了城里的一万人马，随时支援朝廷。 虽然嘴上说的不管，可是朱王爷会救援朝廷。 第七百九十四章 一头雾水 朱王爷已经准备好了要带兵救援朝廷，不过不知道朝廷那边是什么态度。 小皇帝压根儿就没有想着金陵会发兵救他。 整个京城的御林军，再加上其他地方的一些明军，别的不说，保卫京城已经足够了。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了。 康冕王那里还没有出什么事，可是边疆的百姓却是出了问题。 百姓们开始起兵造反，他们也独立一支。 其他的地方也跟着响应。 反正大明现在已经不像当年洪武大帝时候的样子了，国力很弱了。 鞑子兵这么一闹，百姓们苦不堪言。 小皇帝想着要打康冕王，可没想着要打百姓。 顾紫重听闻着京城的消息呢。 朱王爷已经把所有的事都给准备好了。 他又一次身披盔甲，准备亲自带兵要向京城进发了。 朱王爷一直就是躲躲藏藏，也不管不顾的，怎么突然之间就要带兵？ 他的这个决定实在是太过草率了吧？ 家里的人不免都要劝他了。 朱王爷听着自己的小妾建议。 乳娘希望公公大人能够留下来，因为毕竟金陵朱家的人不能缺男人。 朱常禧已经去了京城了，朱王爷可是金陵朱家的核心，他一在，家里的人都放心。 可是一旦朱王爷也出了远门，家里没有一个主心骨，谁能控制得住局面？ 顾紫重虽然有心眼，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女流之辈，而且还是顾家的人。 一个异家的人想要控制得住朱家，这个想法反正有点难。 金陵朱家的一些表亲，很多都不是远房的，有几个都住在金陵城内。 像什么做生意的，或者是在衙门里当差的什么。 顾紫重可控制不了他们。 所以顾紫重也极力挽留公公大人。 朱王爷叹息着，盯着顾紫重看，眼神里却透露着些许的失望。 顾紫重被盯得没了信心了。 朱王爷拍了拍顾紫重的肩膀，却把清儿叫到了身边来。 清儿唤他：“爷爷。” 朱王爷哈哈一笑，拍着自己的胸脯，从下属手中接过佩剑来，道：“清儿，你看，祖父给你看我的宝剑。记得之前，祖父和你说过，等你长大的时候，祖父就给你看我的宝剑。现在给你看了，你满意吗？” 清儿连连拍手。 顾紫重在一旁看着，呆得张口。 朱家这一家子的人都是战争狂魔。 他们不打仗这手就痒痒吧？ 乖乖在家里过着平凡的日子不好吗？ 她一见这种情况，心里不禁就生气。 朱王爷哈哈大笑，样子十分豪放：“嗯，等你再长十岁，祖父便带着你去。不过现在不行，现在你还小，不能够提得动宝剑。所以你要在家里保护好咱们金陵，你做得到吗？” 清儿想都没想，直接就点了头。 在他看来，保卫金陵好像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朱王爷对自己的孙儿很有信心。 他再转眼，看向顾紫重的时候，却对顾紫重道：“紫重，你看到没有？清儿现在都能这么有信心了，你还有什么说的？” 顾紫重结结巴巴的，不知道有什么该说的了。 她的确没有那个能力去控制得住其他地方的人。 朱王爷知道她的担心，安慰她道：“好了，你心里想的什么，我知道的。你不用担心，咱们的那些亲人，除了做生意的，就是在朝廷当差。我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了，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顾紫重轻咬着嘴唇，点头答应了。 她目送着公公大人身着盔甲，带着兵营中的人浩浩荡荡出了金陵城。 整个江苏还有其他地方的兵马，大家都汇集到了一处，准备要一同向京城进发。 顾紫重回到了朱家，崔姨娘就告诉她：“少夫人，咱们金陵现在还有一万人马呢！” 这么多？ 顾紫重瞪大了眼睛，心里懵着无知。 崔姨娘把她叫到了一个角落里，看着没人，这才道：“少夫人，您也不想一想，金陵是一个大城，能不留着人吗？再说了，康冕王的行踪不定，谁知道他会不会来攻打咱们金陵呢？” 说得有道理。 这种情况顾紫重不是没有想到，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公公大人真的会留这么多人。 她叹息道：“乱了乱了，我只守在家里就行了。” 她前世的时候就是在后宫，整天面对的就是打仗打仗的。 她已经累了，心累。 如今她又一次累了。 顾王爷和顾母还过来看过她呢。 不过两个老年人好像就是老好人，见到她就安慰她。 安慰什么？ 顾紫重不需要。 她变得坚强了起来，自己一个人在金陵城里指挥来指挥去。 抚台大人已经跑了，朝廷现在也没有能够派来一个像样的人。 其实朝廷已经自顾不暇了。 难怪，金陵已经被天下的人都认为是最可能会佣兵自重的地方了。 所以来不来官也就无所谓了。 不过金陵朱家不想做那种地方的土霸王，他们是朱家人，自然要维护朱家的皇权不。 哪怕金陵朱家没落了，也不能让朝廷没落。 所以这一次朱王爷倾巢出动，几乎把整个江苏的明军都给带了出去。 连沿海的抗倭明军都给带出去了。 就是为了要保卫朝廷。 小皇帝真的要偷着乐了，他根本就不会想到居然还会有人来帮他。 朱常禧已经做好了为朝廷献身的准备了。 不过父亲带着大队人马赶到，还是让朱常禧很欣慰的。 小皇帝基本上已经哑口了，他之前召集金陵兵营的人马，金陵人却不搭理他。 现在朱王爷自己却带着人马不请自来了。 这个套路小皇帝反正搞不懂。 朱王爷压根儿就不想让皇上弄清楚他的套路。 反正来都来了，大家都是友军。 朱王爷带着麾下的四万人马都归朝廷调遣。 四万人马都驻扎在离京城五十里之外的地方。 康冕王看这局势，更加不敢过来了。 不过康冕王已经布告天下，说他要造反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康冕王也很难受，他是被小皇帝给逼反的，结果却又不想反了。 大家都没有想到，这个小皇帝居然这么厉害。 第七百九十五章 金陵平静 朱王爷解开盔甲，自己一个人进了宫去。 小皇帝盛情款待了他。 朱常禧可高兴坏了，因为毕竟他能看到自己的父亲了。 在朱常禧的心里，父亲就是他的灵魂。 有了父亲大人在，朱常禧打仗更有精神头了。 小皇帝是感觉自己受宠若惊。 朱王爷把他自己心里的计划告诉给了小皇帝。 鞑子兵要打，当然了，康冕王也要打。 这么多人，怎么能打呢？ 朱王爷早就料到了，康冕王要不然会向东去，直插江苏。要不然就会向北，走进河套地区。 那里可都是鞑子兵。 康冕王他想进洛阳，再向北进邯郸，再向北进京师…… 休想。 洛阳城周围的明军比边疆还要多。 何况中原地区基本上已经被明军给占据了。 康冕王想进也进不来。 而且现在天下人都在骂康冕王，说他对君不忠。 一个不忠心的臣子，自然是要受到天下人的讨伐。 康冕王就是想不造反也不行了。 小皇帝这一招可以，把康冕王逼到了绝境。 朱王爷向小皇帝说出了他自己的看法之后，小皇帝高兴得手舞足蹈的。 不过等酒席散了之后，宫里却又没有动静了。 朱王爷也不禁感叹啊，小皇帝虽然年纪小，可是人小鬼精。 他回了乾清宫里，不一定召集了哪几个大臣在商量呢。 没准朱王爷现在被哪几个大臣给批斗呢。 小皇帝这个人啊，鬼心眼实在太多。 在京城和小皇帝接触了多次的朱常禧是深有感触。 所以要是和小皇帝作对，朱常禧知道他自己的下场肯定非常惨。 朱王爷把朱常禧带回了府上，就开始睡大觉。 反正皇上不叫他们，他们休息就可以了。 朱常禧毕竟年轻，耐不住性子，总想着要问父亲这个那个的。 朱王爷有的时候懒得回答。 就说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朱常禧就这么被搪塞了回来。 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朱常禧回了自己的卧室，盯着皇上赐给他的几个美女，却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现在心里想着的是金陵城的安全。 相反，朱常禧感觉这几个女孩子表面上柔弱娇媚，可是实际上呢？ 倘若她们都是皇上派来监视朱常禧的眼线的呢？ 朱常禧不敢碰她们。 远在金陵的顾紫重，可没日没夜地想念着自己的夫婿呢。 她把家里的事处理得井井有条的。 不过基本上没有什么事。 兵营关了门了，好像给人感觉里面空无一人。 顾紫重也不去兵营。 就是兵营里偶尔会有人来朱家，告诉顾紫重的情况。 就算有人来，也是偷偷摸摸的。 其实就是说，他们不想让那些锦衣卫或者东厂的人知道金陵的虚实。 他们更不想让康冕王的眼线知道金陵城的虚实。 顾紫重还要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就是每天买买菜，算算账什么的。 尤其是顾紫重的肚子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不方便出门了。 清儿却代替了她，出门去见一些客人。 朱家的一些表亲，都是清儿来接待。 清儿虽然年纪小，不过却是有大人物的风范。 他能把这些表亲说得服服帖帖的。 顾紫重和唐纤楠的谈话，都不敢提及兵营的事。 反正兵营里藏着一万人的这件事情，除了她，就是崔姨娘知道。 连凤鸣，顾紫重都防备着。 不是不相信，只是这种情况实在是太过让人心惊胆战了。 顾紫重对谁都不说，省的麻烦。 清儿反正顾紫重也没告诉，就是不知道他这个小家伙知道不知道。 顾紫重和唐纤楠聊天，也是刻意地转移话题。 她都提及了清儿和小唐宁的婚事了。 两个小孩子才多大岁数，怎么都提及婚事了？ 唐纤楠感觉很突然。 顾紫重却要坚持让这两个小孩子谈婚论嫁。 一旁的小唐宁脸红得厉害，好像发烫了一样。 李采儿也说过，她的孩子将来要嫁到金陵来，做金陵人的媳妇。 反正她们姐妹就乐乐呵呵，说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唐纤楠和李采儿都已经嗅出了不一样来，不过她们也都有心眼，不去过问。 顾少夫人和她们谈什么话题，她们就跟着谈就行了。 金陵城表面上一片祥和。 就是不知道白云下面隐藏着乌云没有。 顾紫重还问过崔姨娘呢：“金陵的锦衣卫有多少，你能看得出来吗？” 崔姨娘年纪这么长，不过却也不知道。 这种情况谁能看得出来？ 崔姨娘只能去提意见：“我只知道那些锦衣卫的来历不凡，所以他们看人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少夫人您平日里可以借口出去干点什么事，然后看沿路人的眼神。锦衣卫的眼神一眼就能看出来。” 顾紫重都不相信她自己有这个本事。 不过崔姨娘这么说了，她也就相信了。 她借口去浣衣局浆洗衣服，自己亲自带着旧衣服，上了马车。 一路上的百姓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她到了浣衣局门口，却看到朱留宏。 朱留宏这个家伙就是鬼鬼祟祟的。 顾紫重本来不想搭理他的。 可是朱留宏却一直粘着她，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和她说。 她心里正有鬼呢，想要看看有什么异常情况。 朱留宏就叫住了她。 朱留宏说他在城里看到了锦衣卫。 顾紫重整个人的反应有些大。 不过她还是沉住了心。 朱留宏好像和抚台大人来往不清。 顾紫重问他抚台大人去了哪里。 朱留宏却摇着扇子，摇头道：“这个我又哪里知道？抚台大人曾经提拔过我。不过现在我和他也没有关系了。我只知道，如今金陵城里已经是不少的外来人了。其中东厂的人也混迹进来了。西厂甚至都准备要暗杀你们。” 吓唬谁呢？ 顾紫重不上他那个当。 朱留宏笑道：“咱们金陵里有那些长得白白净净的男人，你一眼看过去，便会知道他是太监了，而且他们腰间还有短刀呢。” 顾紫重尴尬一笑，称谢之后便赶快进了浣衣局里。 她心有余悸。 不知道朱留宏说的真还是假。 第七百九十六章 内忧外患 朱留宏话已经说到了这一点，也不再多谈。 他给顾紫重留下了心惊胆战。 顾紫重进了浣衣局，将衣服送进去之后便乖乖出来，整个人仿佛就是偷偷摸摸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少夫人的气势就这样被浇灭了。 出来的时候她心有余悸。 记得之前的时候，她还看到浣衣局的刘公公呢。 如今刘公公也辞去了这个位置，回乡养老去了。 这里熟悉的人也就是朱留宏了。 顾紫重回忆起她曾经在这里和朱留宏的场景。 那个时候还有黛兰呢，也就是现在的黛妃，人家都成了太后一个级别的人了。 顾紫重回到了轿子上。 轿夫说他刚才看到几个腰间别着刀的人经过这里。 顾紫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了。 她强装镇定，回了朱家去。 现在金陵城里也没有兵了，没有将领了。 只留下妇孺，这就等于是空城了。 她时时刻刻都在担心，生怕康冕王什么时候会打过来。 她又害怕锦衣卫那些人什么时候会突然冲进朱府，把她给抓起来。 锦衣卫进宅子里面去抓人，这可是丝毫都不需要理由的。 记得前世的时候顾紫重就经常让自己身边的锦衣卫这么做。 所以现在回忆起来，如梗在喉啊。 她也后怕。 锦衣卫和东厂的人直接听皇上的命令，根本不用经过兵部的。 西厂更加变态。 她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崔姨娘。 还真别说，崔姨娘做为一个过来人，对这种事情都已经是看开了。其实就如崔姨娘所说的那样，锦衣卫他们虽然权力大，可是也不是无法无天的。 小皇帝需要依靠金陵朱家，那锦衣卫他们就是金陵朱家的保镖才对。 他们怎么会那么傻？小皇帝不下命令，他们抓人干什么？ 顾紫重还是担心，她向崔姨娘打听近来康冕王的情况。 虽然有密探会一直过来告诉顾紫重外面的情况，不过此时她的心已经乱了，恨不得一刻钟问一遍。 昨天密探刚刚进来和她说过，康冕王的十万大军已经退回了川蜀，镇守蜀道了。 康冕王见情况不太对劲，他才不会傻傻地出来，惹这个惹那个呢。 所以说京城周围的明军等于是耗着，什么事情也不干。 他们想干点什么事也没有自由。 小皇帝已经下了令，让明军当中的所有士兵，什么事都不要干。 哪怕是买衣服买吃的，都要向参军报告。 朱常禧也被父亲册封了一个御前将军。 说白了，还是照顾皇上。 他不想照顾皇上，想冲锋陷阵。 朱王爷不同意，现在可是大战，要保护好皇上才行。 虽然父亲嘴上这么说，可是朱常禧明白，父亲这是在保护他呢。 朱王爷就朱常禧这么一个儿子，他可不能让儿子丢了性命。 反正守卫京城的明军加起来也有五万人了。 康冕王他人再多，打过来的话，朝廷也可以和他碰碰拳头。 朱常禧明白父亲的意思，可是越是这样，他越是憋的慌。 所以现在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鞑靼人知道大明内部出现了问题，他们自顾不暇，所以不会管边疆的。 趁着这个机会，鞑子兵又是南下了几次，把周边的百姓给抢了一个遍。 离长城近的一些村落干脆整体搬家了。 那些百姓开始向南迁移。 其中也不乏许多不种地的流民，开始报团，想要造反。 所以整个朝廷内忧外患，着实不易。 朱常禧知道任务重，凡事就不能随心所欲了。 倘若他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一旦闯下大祸，那可就完了。 所以朱常禧识时务，该退后的时候就退后。 吴一城和朱子琴他们憋屈坏了。 他们真想挥师北上，直接把鞑靼人给打回蒙古草原去。 今年大明的整体收成不错，鞑子兵就来抢。 他们真的是太过小看大明了。 朱子琴投奔朱常禧，就是为了要打仗的。 如今有仗不能打，他心里很憋屈，直接去找朱常禧说理。 朱常禧看他满脸的憔悴。 小皇帝赐给他的美女，他没有少享用吧？ 外面都传些闲话，说朱子琴都有了好几个孩子了。 这种问题，朱常禧可以理解，可是作为一员大将，关键的时候整这种问题，实在是不可理解。 他对朱子琴就是一顿批评：“子琴兄弟，咱们治军打仗，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对自己严格。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成了什么体统了！” 朱子琴摸了摸自己的帽子，却是丝毫不在乎，道：“皇上赐给我什么，我就要什么。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现在兵甲已足，什么时候能打回去？” 但凡有机会打回去，朱常禧还不会动手吗？ 他直言道：“家父和当今皇上正在商榷呢。什么时候打，怎么打，一时之间还尚未定下来。所以你还是不要着急了。” 朱常禧不着急，可是朱子琴却是着急万分。 朱子琴不想让哥哥看他的笑话。 现在离承德府也不远，离家也不远。 朱子琴想要在自己的家门口证明一下自己。 朱常禧好不容易才把他给劝了回去。 外面的敌人没有什么动静，自己人这里却是乱了套了。 朱常禧做为这五个兄弟之首，也真的是够丢人的。 朱王爷把他带来的明军都围绕着京畿之处驻扎了下来。 因为有传言，说北面的女真人也要南下。 女真人对整个中原人早就垂涎三尺了。 小皇帝接了父亲的皇位，他也是有那种野心。 可是他没有想到，大明居然是这样的，整个就是一个烂摊子。 还有一点，小皇帝对他的祖母很好，可是没有想到外戚居然会对他下手。 他把祖母囚禁起来，也是逼不得已的。 小皇帝害怕了，他也下了决心，要把大明给好好治理一下，要不然他的子孙后代，绝对不会好受。 之前的几个前辈，有几十年不上朝的，也有喜欢做生意的。 就是不理朝政。 小皇帝作为后辈，都看不起他的这几个前辈了。 大明危在旦夕，不能不改了。 第七百九十七章 势不两立 小皇帝做好了准备，倘若一个月之后康冕王再不打过来，他也要集大明于一处，直接把康冕王给灭了。 康冕王作为南方一霸，父亲朝廷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小皇帝看不过去，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 朱王爷何尝不明白小皇帝心里的想法呢？ 可是朱王爷也不是那种傻子，倘若康冕王一死，金陵朱家可就危险了。 唇亡齿寒！ 所以朱王爷一直是模棱两个，含糊不清。 他总想糊弄一下，把这事给糊弄过去。 真正想打仗的，就是朱常禧麾下那四个人了吧？ 吴一城，朱三子，朱子琴和郭授时。 他们几个总想着要建功立业。 可是其他的人不想打了。 下面的士兵，他们可是拿生命在赌博，谁愿意拼命？ 朱王爷更不想打。 小皇帝想打，可是他不敢冒险。 所以这仗一时半会儿打不起来。 康冕王把脑袋缩了回去，驻守川蜀一带。 鞑子兵看中原没了动静，以为大明兵力空虚了呢。 他们又聚集了一波人，要南下来抢劫一次。 可是这一次明军防备着呢。 小皇帝还是想到了这一点，也给朱常禧的麾下四将机会，把他们派出去和鞑子兵对抗了。 这下子倒好，朱三子和吴一城，朱子琴他们三个可是摩拳擦掌。 鞑子兵一来，他们对鞑子兵一顿猛打。 鞑靼人落荒而逃。 吴一城手痒痒，一旦追了出去，便停不下来了。 他们出了长城，直接追到了蒙古腹地。 小皇帝下令，让他们赶紧回来。 郭授时被派了出去，让他们赶紧回来。 打两个胜仗，尝一尝甜头就行了，干什么非要穷追不舍呢？ 穷寇莫追！ 小皇帝把他们兄弟几个给召集了回去。 现在外患已经扫平了。 只有内忧了。 有一些流民组成的队伍，实在没有什么战斗力，直接被明军给包围了。 吴一城又打了一个大胜仗。 朱子琴也是出尽了风头的人。 小皇帝兴高采烈的。 他把目光对准了西南的康冕王。 这个人年纪比先皇还要大，他早就该死了。 小皇帝把朱王爷给召集到了宫里，和他谈论了自己的想法。 朱王爷开始含糊其辞。 他不想去打。 金陵兵营里的人马可都是朱常禧亲自培养出来的。 他们金陵培养出来的兵马可不能在这个方面上消耗殆尽了。 其实小皇帝心里想得挺美，让金陵兵营的人马出动，去扫平西南的康冕王。 这样的话两大藩王势力，相互之间一斗，都消耗得差不多了。 小皇帝坐收渔翁之利。 这样的话岂不是美哉吗？ 朱王爷可不傻，他不愿意做这种卒前的炮灰。 小皇帝提了意见，朱王爷不同意。 然后就僵住了。 金陵城一直是奇怪的安静。 这样的安静让顾紫重感觉到了不安。 怎么回事？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金陵里的兵马一撤走，称里立刻变得空空荡荡的。 就连做生意的人都少了。 顾紫重也派出了不少的眼线。 眼线们都发现了锦衣卫，东厂的人。 他们甚至都发现了西厂的人。 顾紫重心惊胆战，兵营里还有一万人马，他们都不敢动弹。 这样的生活实在太让人难受。 顾紫重想把那些人给处理走。 可是街头巷尾，到处都是百姓。 锦衣卫他们随意装扮一下，就是老百姓。 这怎么处理？ 顾紫重真的佩服这个小皇帝，他对金陵又用又防备。 她把金陵城的情况写成书信，也一直向京城送去。 朱王爷随时了解金陵的情况。 可是朱王爷毕竟不在老家，他只能让顾紫重收着点心。 顾紫重可为难。 崔姨娘和凤鸣她们出去买菜买粮食的次数也变多了。 她们看开始散布各种谣言，迷惑锦衣卫。 崔姨娘就说过，金陵城里男丁都不到百分之一了。 没有想到他们锦衣卫真的就相信了。 顾紫重尝到了欺骗他人的甜头了。 崔姨娘私下里对顾紫重偷偷地道：“少夫人，之前的抚台大人现在就在康冕王的川地做官呢。人家现在倒是逍遥快活呢。” 可算打听道了这个人的消息。 崔姨娘还说道：“林大人他最近也有好几笔大买卖，要经过西南。所以……” 顾紫重倒是挺扎心的。 林大人过去可是顾家最为得意的门生啊。 当然了，她曾经为了朱家，去林家找人家借钱，还大耍了她的郡主脾气。 这些她都记在心里呢，她也知道她自己对林家人有愧。 可是在这种大立场上，顾紫重绝对不能松懈。 林大人哪怕是恨顾紫重，恨金陵顾家，都无所谓。 毕竟金陵顾家也压了人家那么长的时间了。 可是倘若林大人想要投奔康冕王，顾紫重绝对不答应。 她派人，偷偷地去了地方，把林家的人都给绑了起来，绑到了江南。 江南的李伯父，已经是金陵朱家的人了。 所以顾紫重把林家的一家人都放在了江南。 她不杀他们，也不放他们。 就等着林大人什么时候出现。 顾紫重吩咐下属，见了林大人，直接绑过来。 她要亲口问一问，林大人究竟安得什么心。 果然，林大人还真让她抓住了。 就在江苏边界，朱家的人把林大人给抓住了。 连夜送回了金陵来。 顾紫重连觉都没有睡，干脆去审问林大人。 或许林大人心里虚吧，他也早就探出了顾紫重的心思。 他对顾紫重说了实话。 康冕王向林大人抛出了橄榄枝，还把康冕王的女儿假给了林大人的长子。 人家都已经联姻到了这种地步了？ 顾紫重听闻之后，双眼瞪大了，像两个灯笼。 她指着林大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林大人倒是挺耐心，低着头静静地听着顾紫重的训斥。 顾紫重真想直接杀了林大人。 不过毕竟林大人是她的长辈，又在顾家麾下当了那么多年的差，所以无论如何，顾紫重都下不了狠心。 她还是把林大人送去了江南，和他的家人一起，囚禁了起来。 江苏地界要和川蜀彻底划清界限，金陵朱家要和康冕王势不两立。 第七百九十八章 短缺银两 金陵的一切似乎都恢复到了平静。 不论说其他的事，单单只看来往的客商，便比以往多了不少。 客商一多起来，便能够说明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少了。 顾紫重心里暗暗窃喜。 她在家里少有的能够喘息一口气了。 朝廷却坐不住了，能等一时，却不能等一世。 上一次将鞑子兵给打回蒙古草原去之后，京城的守军便威名大振了。 地方的藩王们闻风丧胆，都做好了要依附朝廷的准备。 其实他们本来就是朝廷的，不过现在天下有点乱而已。 小皇帝最大的心患就是那个康冕王。 就连朱乐权都没了动静。 不过小皇帝不会忘记，当初先皇刚刚驾崩的时候，朱乐权就把先皇已逝的消息传了出去。 传遍了大江南北，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所以后来鞑子兵才敢屡次三番地南下来闹。 小皇帝心里记恨着这个人，朱乐权，虽然是他的叔叔一辈，可是却给了他太多的威胁。 小皇帝把这些人一一记在了心里，准备一个接着一个地除掉。 转眼已经到了次年的开春。 百姓们又开始忙碌着新的一年，又回归到了田间去播种。 他们本来也被地方的灾害给闹怕了，再加上有起义军，所以地方百姓根本不能集中精力去农耕。 不过过了除夕，一切都好多了。 朝廷先是打跑了鞑子兵，后来又是将长江以北的地方起义军给灭了。 这一切都是朱常禧的功劳。 朱常禧麾下的四员悍将，都不是省油的灯。 小皇帝既要用他们，同时也必须要防备着他们。 朱常禧虽然打了胜仗，可是却总是有一种压抑感。 他还是不快乐。 顾紫重又是把江苏地界的百姓们给聚集起来，让他们回去播种。 去年一年的时间，江苏地界都不安宁。 先是有起义军来闹，后来又是倭寇来闹。 江苏的男人都走了，只留下妇孺，的确不安全。 今年还好。 还有一件事情，顾紫重将要临产了。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整个人的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 崔姨娘带着另外的三个接生婆，日夜不停地在顾紫重身边转。 她们生怕崔姨娘掉一根头发丝。 顾紫重躺在了床上，心里却还惦记着江苏地界的情况。 最近兵营里的银子用光了。 李伯父那边也没有了消息。 其实要是按照道理来讲，李伯父他们应该给送银子过来了。 不过这一次却没有。 顾紫重也知道他们有些臭不要脸了：“江南富商们，对咱们金陵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朝廷不给军饷，金陵的兵营无法运行。如今咱们银两又开始短缺了。” 崔姨娘帮顾紫重盖好了被子，低声道：“少夫人，银饷的事情您就先不要操心了。凤鸣她已经派了人去江南索要。” 唉，一提及“索要”这个词，顾紫重这脸就通红得发烫。 她都不知道因为银饷这件事情她向江南富商们开了多少次口了。 可以说，江南的富商把金陵的兵营给养活了。 这里哪有朝廷什么事？ 一提及到这里，顾紫重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皇帝何德何能，居然把金陵兵营的人马占着不放。 他还真不闲自己胃口大啊。 金陵兵营的建立，有他小皇帝一文钱的关系吗？ 子善哥到现在了都还没有一个回话。 顾紫重的眼睛里嗪着泪水。 清儿也是一个大孩子了，对顾紫重的心里所想也知道了十之八九。 他一直在顾紫重的身旁守候着，等着顾紫重唤他。 顾紫重醒着的时候不叫，不过沉睡的时候便不禁要唤他的名字。 清儿就在她身边，握紧了她的手。 “娘亲，清儿在呢。”清儿看母亲的额头上冒着汗珠，心里便不忍。 崔姨娘安慰着清儿：“你娘亲没有什么事，她只是操劳过度而已。” 清儿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可是他的心里却担忧极了。 顾紫重醒过来，满脑子都是汗珠。 清儿在她身边安慰她道：“娘亲，您放心，父亲不在金陵，还有清儿在。咱们金陵不会吃外面人的亏。” 他这个傻小子，人小，志向却高远。 不过顾紫重也挺喜欢他这副模样的。 她摸着清儿的脑袋，笑嘻嘻地道：“等再过十年，你就长大了。” 清儿哪里能等那么长时间。 他恨不得自己现在就上马，赶快带着兵马踏破川蜀的蜀道。 顾紫重嗤嗤声笑了出来。 清儿道：“父亲在临走之前，就和清儿叮嘱，说让清儿好好照顾娘亲。如今小弟弟也快要出生了，清儿更加要抗起责任来。咱们金陵不是还有一万人的吗？” 顾紫重顿时惊愕。 崔姨娘赶紧挥手，让身旁的婆子都赶紧出去。 崔姨娘把房门关紧了，她自己也出去了。 现在屋子里就顾紫重和清儿两个人。 “清儿，谁和你说，咱们金陵还有一万人的？”顾紫重脑门子上突然滴滴答答，汗珠滴落不停。 清儿一面帮着母亲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一面道：“娘亲，这是父亲告诉我的。父亲还说让我不要告诉母亲您呢。我就是看母亲您每天太苦，所以不忍心，才把这件事情告诉您的。怎么，您……不知道吗？” 顾紫重哑口。 她想了想，转了转眼珠子，立刻尴尬一笑，道：“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随即她又开始变得严肃起来：“不过这件事情只有我们家里的人知道。千万不要让外面的人知道啊。” 在这件事情上，清儿还是很得意的。 他有这个自信。 他还劝娘亲：“金陵兵营银饷的事，咱们大可不必讲道理。直接该和他们要，就和他们要啊。” 顾紫重可羞死了。 她做为一个女人，现在却成了得罪天下商人的人了。 金陵朱家的黑锅都需要顾紫重来背。 江南富商对金陵兵营砸进去多少银子。 如今呢？ 金陵兵营却成了一个无底洞了。 顾紫重只要和江南富人伸手索要银两，他们就必须要给。 金陵朱家岂不是成了强盗了吗？强行索要人家的钱。 第七百九十九章 青出于蓝 顾紫重向人家要了那么多次的钱，这一次终究也是开不了口了。 她把头倚靠在床头，咳嗽了一声，自嘲着笑道：“人家看我这样，肯定要笑我了。人家也要指责我。我们作为江南一霸，却是把江南富商的银两给榨干了。” 清儿摇头道：“娘亲太过慈眉善目了。江南富商这些年来来回做生意，获得的银子都是暴利。他们哪一家不是靠着咱们金陵朱家的庇佑？要不是有咱们，他们要就被海盗山贼，或者地方的霸主给抢了。所以如今金陵朱家有难，他们理所应当要来帮我们。唇亡齿寒，他们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顾紫重惊呆了，清儿小小年纪，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掐指算一算，清儿也应该有六岁了吧。 六年过去了，不知不觉。 如今朝廷也是大变样了。 顾紫重感叹啊，自己的清儿真的是长大了。 她也打开了心结，既然是为了金陵朱家，哪怕她背上的骂名再多，也无所谓。 只要金陵朱家能保住就可以了。 她挥了挥手，让清儿把崔姨娘给叫进来。 崔姨娘进来。 顾紫重让崔姨娘去把江南的银两再收一次。 崔姨娘明白了，立刻出去办。 唐纤楠来找她了。 她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唐纤楠。 她不愿意见到唐纤楠，甚至准确地说，她害怕见到唐纤楠。 唐纤楠的伯父是江南富商，顾紫重却把江南富商给榨得干净。 说实在话，顾紫重真不忍心。 可是唐纤楠却执意要见她。 她也没有法子，只好硬着头皮见唐纤楠。 唐纤楠可是她最要好的妹妹。 客人进门来的时候，顾紫重一直是低着脑袋的。 等唐纤楠进了屋子里坐下了，顾紫重才慢慢抬起头来。 顾紫重羞涩的面庞上还带着几分愧疚。 唐纤楠也早已知道了顾姐姐的心思。 她主动开了口：“顾姐姐，这两天我一直在外面有事。听闻您快要生了，特地过来看看。” 顾紫重能够明显感觉出来，唐纤楠和她疏远了好多。 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很微妙。 顾紫重没有开口。 唐纤楠道：“咱们金陵的兵马都被朱王爷带着去了京城。不过咱们还是要募兵的，还是要运作的。江南的叔父伯父们都已经准备好了要给咱们再送十万两银子过来。” 顾紫重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她什么话都还没说呢，自己的意思也还没有表达呢。 唐纤楠便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思。 顾紫重的眼睛里嗪着热泪。 她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唐纤楠了。 唐纤楠和她的关系毕竟还是疏远了许多。 顾紫重请家里人留唐纤楠吃饭。 唐纤楠让小唐宁和清儿玩耍去了。 不过唐纤楠陪着顾紫重，这姐妹两个人的感觉却是要差了许多。 她们两个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感觉了。 还好有李囡玉也在，她们三个人一起吃饭，才不显得那么别扭。 等吃了饭，大家都休息了片刻。 顾紫重还拉着李囡玉，悄悄地问她怎么回事。 李囡玉知道，她告诉顾紫重：“金陵兵营里还有一万人马。这件事情我们已经都知道了。” 顾紫重的脸顿时煞白。 李囡玉有些不自信，轻轻笑了笑，道：“少夫人，你又何必这般激动呢？金陵兵营里还有一万人马，这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了。要不然唐纤楠怎么会亲自过来和你说，要再给咱们送来十万银两的事呢？” 顾紫重憋着没有说话。 这件事情是谁传出去的？ 顾紫重正想不明白的时候，崔姨娘才来告诉她，说这件事情本就是众人皆知的。 更何况当初朱王爷带走兵营人马的时候，整个金陵城的百姓几乎都看到了。 人没有走完，还留着那么多人呢。 所以康冕王他们才不敢打过来。 要不然金陵早就不保了。 顾紫重这心仍有余悸。 过了五天，十万两银子从姑苏送到了金陵。 顾紫重亲眼看着银子入了营库去。 不过她自己的身子也快受不住了。 崔姨娘说怀胎十月，将要临产了。 突然之间，金陵朱家上下都开始忙了起来。 围着顾紫重团团转。 凤鸣还写信给京城的朱常禧。 不过书信来回也要好几天。 顾紫重等不及了。 接生婆开始忙活着。 崔姨娘守候在顾紫重的身旁，一刻也不敢离开。 顾紫重躺在床上，一趟就是两天。 清儿代替了顾紫重，开始忙活朱家的事。 不管是平常的买菜买饭，还是正常的接待客人，清儿都做到完美无缺。 朱家的一些远房亲戚都对清儿赞不绝口。 清儿这么小的年纪，便有这样的处事能力，等他以后长大了，一定是朝廷的栋梁。 清儿心里挺美的。 他指挥着自己手下的人，带着他进了兵营去。 他招呼着兵营里的几个参军，让他们再接着训练起来。 士兵们的训练一刻都不能停。 他要公开金陵兵营的人马。 金陵就是有重兵，一旦小皇帝要对朱常禧或者朱王爷不利，他也要先看一看金陵兵营的实力。 佣兵自重，金陵还是有这个本事的。 不单单是金陵这一个地方，还有江苏的其他地方，都有兵马。 只要清儿一声令下，他们都可以跟随清儿一起。 金陵是归顺朝廷，还是反叛朝廷，全看小皇帝的态度了。 果然，小皇帝对金陵的态度好了很多。 顾紫重在阳春三月，生下了一个男孩。 这两天她在房间里虚弱无比。 毕竟她已经生过一个清儿了，所以也没有感觉太陌生。 不过就是身子虚弱了而已。 清儿让人给娘亲炖鸡汤。 他亲自端着鸡汤到顾紫重的面前，一勺一勺喂给她喝。 顾紫重虚弱的身子很快就好了起来。 朱常禧接到了书信，高兴得几天都闭不上嘴。 朱王爷却是纹丝不动，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又多了一个大胖孙子。 朱常禧这两天把其他的兄弟都召集进家来，请他们喝酒。 朱王爷就躲得远远的，一个人早早地就回房去睡觉了。 他们父子二人表现出来相反的态度。 第八百章 教育孩子 顾紫重生了大胖小子，在床上躺着不动弹。 一下子她又名声大噪了。 朱家离得近的亲戚都赶过来看她。 顾紫重躺在床上，气喘吁吁的，旁边躺着刚出生的孩子。 清儿也守护在母亲的身边，生怕母亲想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的时候，旁边没人。 人家都说清儿这个孩子将来绝对能够成大事。 顾紫重也为自己的这个孩子感觉到了自豪。 说实在话，要是真的说让清儿去办事，顾紫重还舍不得呢。 她吩咐清儿道：“诗三百你会背了吗？” 清儿摇头。 顾紫重赶紧催促他去背诗去。 清儿却捂着自己的脑袋，连连摇头道：“唉，我才不要背诵呢。那些东西我不喜欢，如今弟弟刚刚出生，清儿要守候在母亲的身边，直到弟弟长大了才行。” 顾紫重笑了，笑得很甜蜜。 不过她也觉得清儿这个想法好傻，谁会守候在弟弟的身边一辈子啊？ 不过清儿不论说些什么，顾紫重都不反对。 她没有再要求，只是让清儿帮她去端鸡汤。 清儿把碗端了过来，亲自一勺一勺地喂娘亲喝。 既然心态好了，清儿也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他提起了唐纤楠。 他还是对人家很尊敬的：“唐姨娘来过。不过那个时候娘亲您还在熟睡。我好好招待了唐姨娘。” 顾紫重盯着清儿，笑着的嘴唇轻轻上扬，显露了她内心的狡黠。 清儿也红着脸低下了脑袋。 不用清儿多说，顾紫重已经明白了。 她知道清儿这个小子心里有什么心思。 清儿不说话，顾紫重便咳嗽了两声，厉声道：“你这个小子，又和小唐宁玩得没了边了吧？” 还是被娘亲给说中了。 清儿也不敢不承认，道：“娘亲，您不必这般说明啊。清儿不就是贪玩了一点吗？” 凤鸣进来的时候，顺带着说两句风凉话：“我可全都听见了。当时清儿和小唐宁玩耍的时候，还特地说了少夫人您的坏话呢。” “哦？”顾紫重来了好奇心。 不过她还是看了看身边的孩子，小孩子还在熟睡当中。 顾紫重这才又扭过头来，脸上的笑容越发狡黠了：“清儿说我什么了？” 清儿捂着脸，想要逃跑。 顾紫重却唤住了他，声音有些严厉。 清儿这个孩子平时顽皮了些，不过他还是听母亲的话的。 他停住了脚步，又转回了身子，扣着自己的手指头，不敢动。 顾紫重问凤鸣。 凤鸣觉得自己多嘴。 不过顾紫重质问，凤鸣也躲不开，道：“是今天白天的事嘛。他和小唐宁，说少夫人您是一个事妈……” 顾紫重脸色铁青。 清儿赶紧道歉：“娘亲，我……我错了。我就是一时糊涂，兴致来了，所以才那样说的而已。” 顾紫重感叹，无奈一笑，却略微有些尴尬：“你跌他不在家，除了我，还能有谁能管住你？你这个孩子，如今正是学习的时候。三字经书，百家姓，这些都是最为基本的东西。你却还背不熟练呢。你看看你舅舅，人家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大唐三百首诗歌便已经烂熟于心了。” 有这么厉害吗？ 清儿不相信，娘亲她这个人就是偏袒舅舅。 他撇着嘴。 顾紫重本来说了他两句，他没有表情，不说话，也就罢了。 可是清儿还不服气。 顾紫重心里这气就来了：“娘亲说不得你了吗？” 清儿撇嘴，连连摇头。 他的眼睛里嗪着泪水。 顾紫重倒是挺不忍心的。 她知道清儿这两天一直在照顾着她，她也不好再多说话。 清儿又很是十分乖巧，坐了回去。 顾紫重让他再端起鸡汤来，亲自喂她。 清儿又笑了。 顾紫重也笑了，喝了两口，道：“唉，你就不能让你母亲省点心吗？凤鸣小姨每天看着你，也挺不容易的。” 清儿“哦”了一声，也不憋着了，顺着她的话说道：“母亲放心，清儿记在了心里。我一定把您告诉我的任务给完成。” 顾紫重这才满意。 她喝了清儿端来的鸡汤，顿时又生了困意。 这虚弱的人就是这样子，什么事都还没干呢，便是身子又疲乏了。 凤鸣和崔姨娘一同将顾紫重给搀扶着躺倒了下来。 崔姨娘道：“少夫人，咱们几个老婆子都是专门的接生婆，要是她们让您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您一定不要拒绝。” 顾紫重憋了脸。 她虽然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可是她却是担心。 崔姨娘这话什么意思？ 顾紫重已经不太愿意了。 崔姨娘道：“咳，也没有什么。就是她们会给少夫人您端来一些汤药，是补身子的。不过那些汤水有点难喝。” 顾紫重听了就不愿意了。 她干脆就摇头：“上一次生清儿的时候我什么也没有吃。现在……我也不想吃。” 崔姨娘只是笑笑，并不和她争辩。 过了下午，朝廷来了消息，说朱常禧已经带了三万人马，从京师浩浩荡荡出发，向山西进发了。 小皇帝已经准备好了动手了。 西南的康冕王已经不得不动手了。 小皇帝逼迫着他，不得不反。 顾紫重早就预料到这一点。 不过等子善哥真的带兵要行动的时候，顾紫重这心里还放不下。 她掰开了手指头在盘算着，子善哥向山西进发，需要多少天。 山西大同，这可是一个重要的地方。 从川蜀想要到京师，陕西山西，这是一条道路。 如今康冕王不动手，朱常禧要动手了。 只是过了三天的功夫，便有信使来，道：“朱世子已经带领人马，过了山西，向南去陕西了。” 大战在即啊。 顾紫重这心砰砰直跳。 她生怕子善哥会有什么危险。 情绪这种东西任何一个人也难以完全控制。 尤其是顾紫重这样的，躺在床上连着好长时间不下来。 她身子正虚弱的时候，这个时候情绪却还激动。 清儿过来，安慰她。 还是清儿懂她的心。 顾紫重觉得心里好温暖。 清儿道：“娘亲，父亲这次向西，一定能够剿灭叛贼，凯旋归来的。” 第八百零一章 没有饷银 他怎么会这么肯定呢？ 顾紫重感叹，看着眼前的清儿，总觉得他岁数太小，一些事情都还不懂呢。 她反而安慰清儿道：“嗯，你放心，你父亲他肯定会将叛乱扫平，然后带着功名回来的。” 她摸了摸清儿的脑袋。 清儿却对她投以不屑的目光。 顾紫重从清儿的眼神当中看出了异样来。 虎父无犬子！ 这句话说得没错。 看得出来，将来在什么时候，或许就是最近。 清儿会成为金陵朱家的另外一员大将。 顾紫重笑得很豪放。 她能为金陵朱家生下这么一个孩子，自己也感觉挺自豪的。 她没有多说话，躺倒了下来，慢慢入睡了。 清儿出去又帮她接待了两个来客。 等顾紫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孩子哭得厉害，想要吃奶。 崔姨娘帮顾紫重的孩子请来了三个乳娘。 顾紫重坐了起身子来，感觉自己口渴。 清儿就在旁边呢，当即便送了茶杯过来。 顾紫重还是感觉清儿靠谱。 清儿陪笑着道：“娘亲，您还是多休息吧。外面有什么客人，都是由我来管。” 顾紫重“嗯”了一声，很是欢快。 崔姨娘道：“少夫人，今天傍晚的时候，唐姑娘来找您了。” 唐纤楠？ 顾紫重在心里纠结着。 她总是试图去躲开唐妹妹。 可是熟人之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可能躲得开呢？ 顾紫重发问了一句：“唐妹妹她走了吗？” 崔姨娘摇头。 顾紫重没有想到，唐妹妹还在。 她赶快让崔姨娘把唐纤楠给请了过来。 崔姨娘赶快出门。 过了片刻，唐纤楠进了屋子来。 坐到了顾紫重的床边，唐纤楠握住了她的手，打量着顾紫重的整个身子。 唐纤楠很欣慰：“还好，少夫人您这两天休息得好。” 唐妹妹一提“少夫人”这三个字，顾紫重就感觉别扭。 她们姐妹两个人的关系一下子就被拉开了不少。 她还是别着面庞，答应了一声。 她不知道唐纤楠来找她到底是有什么事。 应该还是江南父老给送银子的事。 顾紫重想要反客为主，直言道：“唐妹妹，我一直想和你说几句话。” 唐纤楠愣了。 顾紫重接着道：“从江南父老的手中拿过来多少银子。紫重知道，我欠江南父老的情谊实在太多，如今我成了这副模样，却还要再从江南父老的手中拿银子。” 唐纤楠当即插话道：“这是应该的。江南父老都是金陵朱家和顾家帮衬着的。如今江南富人能有那么多银子，能有那么厚的家底，不都是金陵朱家和顾家的功劳吗？现在我们给金陵一些银子，都是我们的本分而已。” 这句话顾紫重爱听。 虽然她知道唐纤楠可能昧着良心说的。 顾紫重感叹道：“金陵还有一万人马，我现在却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我没有男人们那种将领的风范，我也没有公公大人那种领略大度的风范。我只是一个小女孩子而已……” 唐纤楠笑了，安慰道：“紫重姐，你说这些话，实在是谦虚了。如今金陵的男人们基本上都走出去了。你能将金陵给管理得这么好，这还不能说明你的本事吗？我可听说了，朱王爷平时没少在人家的背后赞美你呢。” 顾紫重羞红了脸。 唐纤楠或许是来这里有什么事。 顾紫重意识到，自己刚才抢先说话，或许是有点慌，有些失礼了。 她没有照顾到唐纤楠的面子。 她给唐纤楠台阶下，主动问道：“小唐宁呢？她去哪里了？” 唐纤楠指了指门外，道：“这个女孩子是一个贪玩的孩子。她现在和清儿正在外面玩耍呢。” 顾紫重笑了笑，在她们两个人的脸中间竖起一根手指头，道：“看出来没有，他们两个小孩子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唐纤楠还是迷茫呢。 顾紫重感觉这种话还是适可而止比较好。 她很想提及娃娃亲这件事情。 清儿和小唐宁挺配的。 不过顾紫重点到为止，立刻转了话题，道：“唐妹妹，你今天晚上还来看我。我真欣慰啊。妹妹你最近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吧。” 唐纤楠犹豫了一下，道：“紫重姐，我告诉您吧，江南的父老们如今银两短缺，他们想着要过来了。在姑苏那一带，他们基本上没有生意可做了。” 哦！ 顾紫重意识到，情况要变。 唐纤楠不给她寻思的机会，赶紧接着道：“紫重姐，有不少的人来江苏内地。而且还有不少的人要来咱们金陵。所以我想提前和您说一下。金陵人口突然一多，紫重姐您切勿惊慌。” 顾紫重明白了，她摆摆手，表示明白了。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了，以后金陵朱家不能再靠着江南富人了。 银子这种东西不可能一直有的。 金陵兵营本来就是金陵朱家自己私自建的，朝廷都没有承认。 如果将来小皇帝想要找金陵的事，完全可以拿兵营说事。 朝廷不允许，金陵便私自建立兵营。 不过朝廷不说，金陵兵营这银饷也是没有来源。 江南富人不能总是给金陵提供银饷吧。 唐纤楠这次来，就是为了和顾紫重说这件事情的。 顾紫重表面上微笑着点头答应，可是她心里却是如刺般痛。 等唐纤楠走了，崔姨娘再过来的时候，顾紫重可是露出了铁青的面庞来。 崔姨娘道：“少夫人，您刚才和唐姑娘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顾紫重摆手：“没有什么的。不过唐妹妹这一次的告诫，却让我没了主意。我不知道将来金陵兵营的军饷再从哪里去弄。” 崔姨娘唉声叹气。 顾紫重抱怨道：“金陵派着自己养的人去帮朝廷打仗。可是朝廷呢？小皇帝对金陵居然不闻不问。国库的银子什么时候能够给金陵兵营分一点啊？” 凤鸣过来了，道：“少夫人，要不然咱们就和朝廷摊牌吧。既然咱们派兵去帮了朝廷，那朝廷便要养活咱们才是。” 顾紫重也有这个想法。 不过这种大事毕竟还是需要男人们来做决定。 第八百零二章 娘家主意 顾紫重又一次向京城去了书信。 这一次回信回得很快，是朱王爷连夜写的书信，还特地嘱咐送信人，一定要送到顾紫重的手中。 过来紫重接了书信，连看都没看呢，先让丫头们去好好款待这位送信人。 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顾紫重才自己一个人偷偷把书信拆开了看。 公公大人让她看准了时机，去向更南方的福建总兵求助。 福建总兵营是大明最为南端的兵营了吧，其实当初建立的时候也是为了要抵御倭寇的。 自从戚继光荡平了倭人，好几十年过去了，福建总兵营那里就再也没有怎么出现过大的战事。 最多也就是一些小伙的海盗向登岸去抢一抢百姓，不过却被福建总兵给带兵打回了海上。 所以说福建沿海还是很安宁的。 这两年里，倭寇也不怎么闹腾了，福建总兵营也没有了消息。 只能说大家不怎么关注福建总兵营了。 现在收到了公公大人的书信，顾紫重突然想到了这一点，也想到了福建总兵。 这位将领，是一个年过五十的长辈了吧？不过他还是家父的下属呢。 当初就是家父在福建有关系，才把这位总兵给提到了福建去。 大明水师的战斗力不够。 不过是当初郑成功收复台湾的时候，水师还像样。以致于后来大明关了沿海的通口，与洋人的来往少了。 大明的水师自然也用不上了。 子善哥上一次建立的水师，还是受在世的前辈指点，方才建立。 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当年叱咤风云的人，如今都淹没在过去了。 顾紫重就是想找，却不知道要找谁。 如今两广的朱乐权，西南的康冕王，这两个人都是对皇位垂涎三尺的人。 他们两个人的地盘已经基本上把大明版图的西边和南边给占据全了。 金陵朱家蜷缩在江苏，说实话，连腿都伸不开。 出了江苏，再往北，到了河南一带，便是朝廷管辖的地方，现在朝廷不是乱了吗？ 真是的。 等于是金陵朱家顾家已经被大明其他地方给孤立了起来。 你想佣兵自重，那是你的权力。 倘若你不敢佣兵自重，那赶快找好靠山吧，否则谁都不投靠，你又不自立，会死得很惨的。 顾紫重越发没了信心。 说实话，公公大人是太高看她了。 顾紫重已打今世以来，这心就没有怎么硬过。 她没有了前世做太后娘娘时候的心狠手辣了。 她也没有那个胆量了。 女人一旦出了那种危险的环境，内心的狠毒也就差不多要消失殆尽了。 女人毕竟还是希望找到依靠的。 顾紫重首先就是没了主意，她首先想到的是回娘家去，找父母谈一谈这件事情。 不过她哥哥在家呢。 顾世子在家里也没闲着，每天在书房里埋头苦干，不知道在整理些什么东西。 顾母见她的时候，悄悄地告诉她，说哥哥正准备要回内阁了。 内阁里面的几个年轻人，大多数都是刚刚进京的状元榜眼或者探花。 小皇帝刚继位，对谁都不相信，他只相信自己任用的人。 就这样，顾世子也成为小皇帝心目当中的候选人之一。 顾紫重挺好奇的，去哥哥的房间里看一下。 结果她却被哥哥给轰出了书房。 李囡玉赶紧过来劝，这才把他们兄妹二人给劝开了。 顾紫重满心的难受。 顾母拉着她的手，母女两个坐在院子里。 母亲提到儿子的时候，总是一筹莫展的。 不过母亲提到顾紫重这个宝贝女儿时，却又突然眉开眼笑了。 毕竟顾紫重在母亲的心目当中，还是很惹人喜欢的。 顾母说道：“不是你，还有李囡玉，还有我呢。我们只要一进犬儿的书房，就会被他骂，被他给轰出来。” 李囡玉紧跟着解释道：“世子他自从知道皇上要重用他，便将他自己关了起来，有的时候甚至连饭都不吃了。他就是一个人在书房里苦读。” 没有必要吧？ 顾紫重对哥哥这事有了兴趣，反而是把自己想说的事给忘了。 顾母道：“犬儿这个孩子啊，总是想着要在朝廷上为自己正名。他之前基本上都没有怎么办过大事的。” 这一点顾紫重明白，哥哥他从来都是不想当那种碌碌无为的人。 哥哥从小饱读诗书，将来就是想要做皇上身边的军师。 现在皇上给了他机会了，他能不好好把握吗？ 唉，一提及这一点，顾紫重这心里也是怪难受的。 哥哥现在的样子，和那些没有考上的书生没有什么区别。 顾母提到自己这个儿子，总有一种恨其不成钢的无奈。 不过一提及顾紫重，这种无奈就转化成了高兴。 母亲脸上的笑容会灿烂很多。 顾紫重知道，她在母亲心中是别人无法替代的。这也是她值得自豪的原因。 所以她一见到母亲，顿时感觉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顾母问她来这里有什么事。 她直言，说金陵兵营的军饷没了来源。 以后没有了军饷，兵营便没有法子再继续下去了。 顾母听闻顾紫重的话，却纹丝未动。 看样子母亲已经对此胸有成竹了。 顾紫重的笑脸变得很和顺了。 顾母想了想，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要不然兵营就散了吧。” 开玩笑呢？ 兵营都建立了这么长时间了，说散就散？ 再者说了，金陵可全靠兵营里的人来守着呢。 没了兵力，金陵朱家可就惨了。 要是金陵朱家和顾家本来就是默默无闻，在其他藩王眼中根本不起眼，这样还好说。 可是金陵朱家顾家和康冕王，和朱乐权都已经成了仇家。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所以顾紫重听闻了母亲这话，当即便急眼了。 母亲都惊呆了，紫重很少见得要和她急眼。 李囡玉赶紧拉架。 顾紫重就是气愤而已。 顾母盯着女儿看，倒是笑了出来，笑得很无可奈何：“你什么时候能把咱们家的事看得这么重就好了。” 顾紫重小脸通红，母亲这话什么意思，她有点不明白。 第八百零三章 金陵书院 顾母唉声叹气。 她知道紫重这个孩子又开始装糊涂了。 她妹妹把话再接着说下去。 李囡玉只是在一边上着急，随时准备着要拉架。 顾母想了想，道：“你父亲他身体不舒服，已经去了扬州了。要不然我会让你父亲来见你的。” 什么时候？ 顾紫重的双目瞪得像一对灯笼。 她双手捏住了母亲的手臂，连续晃动着，急切地问道：“什么时候？我父亲他身子怎么样，哪里有问题？” 顾母终于笑得舒缓了一些，反问道：“你还知道你父亲啊？” 顾紫重憋住了话，嘴唇微微张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半晌只憋得一个“我”字。 顾母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她道：“没事，不用怕的。你父亲他就是旧伤复发了。你父亲年轻那会儿在北面蒙古草原打鞑子兵的时候，被冷箭射中了腿。如今倒是没有了大碍，可是伤痛却消除不了啊。现在只要一变天，他这腿就疼。你又不是不知道。” 顾紫重知道家父这腿伤，可是没有这么严重啊。 都要去扬州看大夫了吗？ 她急着再问：“可是……父亲他何必跑那么远？” 李囡玉道：“这次并非寻常，公公大人他身体虚弱了许多，而且恰逢这两天是阴雨天气。所以旧伤复发，更加严重了。” 那…… 顾紫重轻咬着嘴唇，紧绷着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顾母就是吓唬她一下，并没有想要让她干什么。 “紫重，你知道就好了。等后天你父亲回来的时候，你能回家来看看他，就足够了。”顾母放下这一句话。 顾紫重啜泣着，连连点头。 一定回来看。 李南王看着她们，这才宽了心，道：“紫重妹妹你也是刚刚生产了，所以不必这般大动干戈。” 顾母也是点头。 一家人其乐融融。 顾母道：“紫重，你和我说的事，我记下了。不过还是要等你父亲回来了再说。咱们顾家的人脉，不都是掌握在你父亲的手中吗？等他回来，咱们就出去找银子去。” 哎？ 顾紫重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朱留宏。 这个家伙当初可是坑了金陵朱家两万两银子呢。 顾紫重道：“朱留宏，他这些日子来过咱们家吗？” 顾母摇头：“自从你嫁进了朱家，朱留宏就很少来了。” 顾紫重叹息道：“朱留宏当初坑了朱家两万两银子。我现在想想就生气。我得让他把银子回给咱们。” 顾母也挺生气的：“当初你还因为这件事情麻烦咱们家。咱们家因为这件事情好麻烦了林家人呢。” 哦，对了，一提这个，顾母就想到了林大人：“对了，我听说你把林大人一家人都给囚禁了起来？” 顾紫重虽然不好意思，可是还是点头承认了。 这件事情她做了，她承认。 顾紫重直言道：“林大人和康冕王有勾结，我为了咱们金陵人的安全，不得不这样考虑了。” 顾母顿了一顿，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过毕竟林家人是金陵顾家多年的好友，怎么着也不能把人家全家的人都给囚禁起来啊。 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的。 顾母有心想要辩驳一下，不过紫重既然都已经把事情做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顾母只能叮嘱道：“反正林家人对咱们不薄，咱们对人家也不能太过了。你能明白这一点就够了。” 顾紫重“嗯”了一声，声音也有些哽咽。 怎么说呢，她也很为难。 不过要等过了几天再说，顾紫重现在忙着要处理金陵兵营军饷的事，她不考虑这事。 不过提及起金陵来，顾母还是有话要舒服的：“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咱们金陵也有书院，相比京城的书院，档次还是差了一点的。不过咱们江苏附近的富人子弟都是来金陵读书的。许多秀才，贡生，还有其他的学子，都是在金陵书院的。这样吧，我在那里有几个门生，你给带过去，在金陵朱家的门吏那里安排一些事情做。” 这个…… 顾紫重觉得有些为难了。 毕竟朱家人都不在。 顾紫重想了想，还是点头，道：“行。不过最近朝廷的事很多，科举上来的人还作数吗？” 怎么不作数啊？ 顾母道：“最近有一个连中三元的人，可是在整个大明火了一把。那个小子也在咱们金陵呢！” 真的会有这样的人？ 顾紫重这好奇心上来，她还真想见一见这个人呢。 顾母掰着手指头，道：“乡试第一名，会试第一名，殿试第一名。连中三元。哈哈……” 一提这一点，顾母就好像是喝了蜂蜜一样，满嘴都是甜味。 听母亲的意思，反正这个连中三元的人已经是金陵顾家的门生了。 顾紫重也感觉挺自豪的。 顾母道：“金陵书院的银子不少都是咱们顾家给出的。所以说咱们在那里的关系也不少。你要是想筹措军银的话，我倒是可以进书院去给你问问。不过你父亲还没有回家来，咱们凡事不能冲动。” 这一点顾紫重明白。 她向母亲保证，自己绝对不会乱来的。 顾母方才放心。 顾紫重自己一个人坐着轿子回了家去。 不过等顾紫重一回家，她便派人去金陵书院打听了。 果然，还真有一个书生，他是连中三元的人。 不过小皇帝现在忙着平定天下呢，没有功夫安排这些书生而已。 这个连中三元的书生还挺有书生意气。 他气得几天不吃饭了。 他可是殿试上的状元，怎么如今却连个小官都做不得？ 那两个榜眼和探花都做了官了。 这就奇怪了。 顾紫重问怎么回事。 结果仆人去一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榜眼和探花都去了别的地方，那里没什么人，没有藩王，也没有大官。 所以他们做个小官，倒也正常。 只是这个状元，皇上把他派到了金陵这边来，其实就是想磨练他的。 金陵有两个藩王呢，朱顾两家，不够提拔他的吗？ 这个小小的书生居然连苦都吃不得，实在是不应该啊。 第八百零四章 军事停滞 西安传来了消息，子善哥带着三万明军大败了西安守军。 康勉王吃了第一次的败仗。 这对朝廷来说，是一个好消息。而且对于小皇帝来讲，这便是对他莫大鼓励了。 南方的几个霸主，小皇帝绝对要铲除掉，以绝后患的。 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 朱常嬉带着士气去的，带着笑脸回来的。 朱常嬉这个人，向来都是向往着功名伟业的，所以这一次的胜仗也是给了他很大的鼓励。 可是他的父亲却很不高兴，而且非常的不高兴。 这对于金陵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要不然就不打，既然要打，那就得打得胶着，不能分胜负分得这么明显。 朱王爷派了自己的一个老兄弟前去辅佐子善。 在这位老兄弟临走之前，朱王爷还特地叮嘱道：“子善这个小子行军打仗容易冲动。像他这么打下去，要不然就是孤军深入，进入了康勉王的埋伏地，要不然就是乘胜追击。不管怎样，对我金陵朱家都没有好处。” 他的兄弟叫赵普，也是年过六旬的老人了。不过当初朱王爷带着人马北上御敌，打击鞑子兵的时候，这个人就一直跟着他。如今虽然两个人都老了，可是这感情却一点都没有变化。 赵普，挺像战国时候的名将。不过是同名同姓而已。 朱王爷曾经就拿老赵的名字开玩笑，说他有了赵普，就如同自己身边有了一个军师。 老赵听罢便是哈哈大笑。 如今老哥俩再聚首，昔日的笑容再次浮现在脑海当中。 老赵盯着朱王爷看，顿时哈哈大笑。 他向朱王爷行了礼，转身便扬长而去，颇有当年的风范。 朱王爷也是在心里默默地为他们祈祷。 老赵去的头天晚上，朱常禧的三万大军便已经停在了渭水河畔。 不再向南行了。 朱王爷接到了老赵的来信，心里这才宽慰了一些。 不过小皇帝不高兴了，他还不好直接找朱王爷质问，只能委婉些。 朱王爷表示他不知道。 小皇帝知道自己吃了哑巴亏，却也不能说什么。 其实这件事情的实质大家都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只不过都把心里话藏了起来而已。 反正在金陵的时候，顾紫重这心算是一上一下的。 这次听闻子善哥在渭水那边停下了进程，安营扎寨，她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毕竟隔了这么多天没有见面了，她听闻子善哥还好，没有受伤，而且还打了胜仗。 简单一点说，她心里就很高兴。 她不会再胡乱担心了，不知道子善哥何去何从。 这一天她自己主动把孩子从乳娘的怀抱当中给抱了回来。 她想亲自给孩子喂奶了。 崔姨娘看少夫人脸上的气色好了很多，自然也是很高兴了，道：“少夫人，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就数今天您的气色最好。” 顾紫重笑得很甜蜜，嘴角扬起来的弧度让人看了心仪。 她一面轻拍着孩子的身子，一面低头在孩子耳旁念叨着一些童谣，希望这个小家伙能赶快吃饱了睡觉。 清儿也在旁边呢，他不禁回想起自己年幼时候的样子，就觉得很好笑。 顾紫重把头又扭了回来，对崔姨娘道：“姨娘放心，紫重静音调养了许多日子了，状态也好得差不多了。所以我相信我自己能照顾好这个小家伙。只是……唉，子善哥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行军，却没有给自己的这个大胖小子取个名字。” 清儿赶快过去，主动道：“娘，要不然我给弟弟取一个乳名吧？” 顾紫重冲着他摆手，道：“去去去，你一个小孩子，来这里瞎凑什么热闹？” 崔姨娘看少夫人笑得开心，她这劲头也上来了，于是带着笑容，十分自在地道：“让清儿帮着取一个乳名，其实也挺好的。” 顾紫重也是心情大好，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清儿。 清儿欢笑着应了一声，蹦着跳着出了门去。 顾紫重看着清儿的背影，无奈只能摇头欢笑。 崔姨娘道：“少夫人，我都听说了，老爷害怕世子爷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跑过去没个边界，所以把自己最信任的一个兄弟派了过去。” 顾紫重抬起头来，目光对准了崔姨娘，手却还在轻轻拍打着小家伙的身子。 “嗯，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我在乎的不是这个，我只需要知道子善哥他这个人没有什么问题，他还好……我就放心了。”也不知道怎么的，顾紫重一说到这个地方，顿时便是语塞，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勉强把话说清楚了，顾紫重这小脸通红通红的。 崔姨娘道：“世子爷带着三万人马驻扎在了渭水，和康冕王的人只是几十里之遥。所以说这战事还是一触即发的。少夫人，不是我老身多嘴，我说一句不中听的话，您还是要做好心里准备。咱们或许因为这一场仗，地位什么的就都……” 顾紫重多少愣住了神。 她伸了伸手，示意崔姨娘不用多说了。 这样的道理她也懂。 她心里明白，只不过她没有多说出来而已。 不过要说实在话，子善哥这一去，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万一他要打个两三年的，顾紫重还可以等。 这仗要是打上个十年八年的，顾紫重可等不了。 她不会让战斗持续那么长时间的。 她想到了太皇太后娘娘。 这个人毕竟对小皇帝有恩，所以小皇帝还是把她给放了。 当初外戚作乱，小皇帝并没有杀了太皇太后娘娘，而只是把她老人家给囚禁了起来。 如今太皇太后娘娘又被小皇帝大赦天下，给放了出来。 顾紫重可知道，她和太皇太后娘娘的交情没有变。 小皇帝之所以没有杀掉太皇太后娘娘，一方面是他自己不忍心害了自己的祖母，另外一方面，也有其他人请求的功劳。 顾紫重就是这些请求者当中的一个。 她决定了，这就给太皇太后娘娘去书信。 即使不能起作用，最起码也能给他们提个醒。 第八百零五章 回送银两 顾紫重给太皇太后娘娘去了书信，结果却是十天了还没有回信。 她心里知道，太皇太后娘娘对这种事情过于敏感，即便有想法，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表现出来。 顾紫重并不苛求什么，她只是想给太皇太后娘娘提一个醒。 这就足够了。 不过等到了现在，渭水的三万大军，还是没有动弹。 小皇帝也没有下旨。 顾紫重还去了金陵城外的寺庙，为子善哥祈福。 结果等她回朱家的时候，便听说有贵客相见。 她挺好奇的，本来她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所以她决定自己亲自去见这个人。 清儿带着她去穿堂见这个人。 顾紫重过去的时候，瞧见一个手执夏扇的书生，长发飘飘，好是飘逸。 她看这个人的侧面，便感觉一种书生意气顿时扑面而来。 眼前的这个男人肯定有点来头。 不过等她刚刚过去的时候，见那个人一起身，却感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怎么说呢，长得一张大众的脸。 这和顾紫重听人家说的，什么风度翩翩，仪表堂堂，什么从天上来的美男子之类的一点都沾不上边。 这个人给顾紫重的感觉就是，挺普通的。 不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顾紫重还是很耐心地过去和人家打了一个招呼。 等书生站起来的时候，他向顾紫重作揖，并且道：“少夫人，晚辈在这里先有礼了。” 她都不好意思不回应。 接着书生便直截了当，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他带来两车的银子。 顾紫重懵了，虽然她现在很需要银子。 她请来客说明意思。 书生放下手中的扇子，道：“少夫人，我今年刚刚连中三元，被皇上派到这里来的。” 哦！ 顾紫重想起来了。 这个人就是母亲口中的那个状元。 乡试的时候是第一名，会试的时候是第一名，就连殿试的时候也是第一名…… 不得了啊，顾紫重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她眼前却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文雅人。 顾紫重不敢小瞧这个人，赶紧让人家坐下。 她又命凤鸣去给换了杯茶水，要上好的大红袍。 合着刚才招待客人的茶水是次品啊。 书生露出冰冷的笑容来。 顾紫重有点难为情。 她赶紧请书生坐下，主动笑道：“我认得你，你是如今的状元，今年科举，你被皇上钦点了头名。” 书生并没有回答，不过脸上的笑容足以说明了一切。 顾紫重不禁感叹，道：“饱读诗书，十年寒窗。不禁让人感叹呐！而且公子人还风流倜傥，配得上一个状元郎的身份。” 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这个书生的长相真的很普通。 不过顾紫重上来就是一通夸赞，倒是把书生给夸赞懵了。 书生毕竟是书生，满脑子朱圣人的治国思想。 这点理论到顾紫重面前就不适用了。 书生乖乖道：“少夫人，您说得哪里话。晚辈不过是认得几个字而已，还算不得饱读诗书。” 停顿了片刻，书生接着又道：“哦，对了，我这次来，就是想和您说，金陵朱留宏把他名下的两万两银子给送了过来。” 朱留宏？ 顾紫重又才想起来。 他怎么想起来要给朱家送银子来？ 顾紫重还不相信呢，又问了一遍：“外面的银子是朱留宏给送过来的？” 书生点头道：“就是朱公子给的。朱公子听闻金陵朱家缺银两，便自己筹措了两万两银子，差在下给少夫人您送过来。” 顾紫重“哦”了一声，心里这便“咯噔”一下。 朱留宏这个人从来都不会无事献殷勤的。 他能主动给朱家送来两万两银子？ 顾紫重沉吟了片刻，道：“朱公子要送来银子，怎么让公子你来送？” 书生站了起来，道：“朱公子和我有些交情，而且还和在下……嗯……在关系上有点亲近。所以说，在下代替朱公子来送银子，这也说明朱公子他相信在下啊。” 不是他相信不相信你的问题，是我相信不相信他的问题。 顾紫重并未回答，反而又问了他一句：“朱留宏他现在却在哪里？” 书生想了想，挠挠头，并未立刻做就回答。 他反复想了想，这才道：“少夫人，朱公子他临时有事不能来。所以说，我才受他的委托，来这里特地送银子的。少夫人，您可以让人出去看一看，查一查，银子多还是少。” 说着话，书生对顾紫重开始毕恭毕敬了。 顾紫重本来还是要防备一下子的，不过却是又想想，她是金陵朱家的代表，而金陵朱家本就是金陵乃至整个江苏的霸主了，他们还怕谁？ 就算朱留宏想坑朱家，朱家不害怕，他还能怎么办呢？ 顾紫重又变了笑容，让崔姨娘派几个人过去，把银子收了。 崔姨娘派了几个壮汉去数了数银子。 过了大概一刻钟，崔姨娘来，凑近了顾紫重的耳旁，道：“银子整整两万两，一文钱不多，一文钱也不少。” 这挺好啊。 顾紫重道：“公子，那我就先笑纳了。” 她让人去把银子收了。 顾紫重对书生再三感激，还承诺道：“公子，你放心。金陵书院毕竟不是你的容身之地。过一阵子，我便找个机会把你提拔上来。我让你做金陵朱家门吏，你可愿意吗？” 书生本来就感觉没依靠，这么一听，当即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称是。 顾紫重又让人把她自己的体己镯子一对送给了书生。 书生本来就很喜欢，而且也不敢不接受。 所以顾紫重又给了书生承诺，又把自己最为贵重的东西送给了书生。 这么一来，顾紫重算是先把这个人给占下了。 金陵朱家缺人才，人来得越多越好。 顾紫重赶紧把这件事情写信告诉给了公公大人。 她自己则是回了房间去，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所以躺倒了以后美美地睡上了一觉。 在睡梦当中，她梦到子善哥带着兵马凯旋归来了。 子善哥还站立在她的面前笑呢。 她的嘴角也上扬了。 第八百零六章 金陵书生 果然，眼前这位书生一收到了顾紫重的礼物，态度立刻就变化了。 这两天里他一直撺掇着金陵书院里的贡生们都纷纷去金陵朱家和顾家里坐坐。 表面上说是“坐坐”，其实还是要联系一下。 你好，我叫某某，哦，我是金陵的贡生，我之前来过。什么？你问我和谁有关系？我和你们府上的大少夫人认识…… 接下来就不用说了，话点到为止。 金陵朱家，顾家，甚至兵营里的人都明白，这是他们的人。 顾紫重这么一做事，把远在京城的朱王爷都给惊动了。 朱王爷特地写信回来。 顾紫重惊讶，她在金陵自己一个人做的事，公公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世界啊，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完全不可能的事。 金陵书院简直就是炸了锅，那些书生也好，贡生也好，就连秀才们也都跟着纷纷来金陵找找关系。 朱家可并非小家小户。 傍上了他们，自己将来吃喝不愁。 书生们都愿意这么干，毕竟在这种大乱的时候，找个离家近点的，能靠得住的，能吃上饱饭的靠山，其实挺幸福。 金陵朱家又何尝不这样想呢？ 只不过他们没有渠道。他们这么说，首先一个是力量小，不可能把所有的书生都通知到吧？ 其次他们承诺了，人家也不一定会信。 除非你效仿战国的商鞅，立木为信。 顾紫重把连中三元的状元郎给拉了过来之后，等于把江苏，甚至是邻省的读书人都给召集过来了。 反正中原又要大乱，赶紧找靠山才好。 书生们都是这么想的。 西南的康冕王好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藩王，说他是西北的土皇帝，一点都不假。 书生们相对比较文弱，大都不愿意投奔康冕王。 这是连续的反应啊，拉拢了一个，等于拉拢了一堆。 金陵朱家和顾家，还有书生们，双赢。 顾紫重在家里可乐坏了。 不过越是这样，她却越是沉着。 她知道，公公大人肯定是知道了这事。 果然，朱王爷写信回来，又把顾紫重夸赞了一番。 顾紫重等于是金陵朱家的功臣啊。 金陵又办了一个私立的学堂，先生都是从贡生里挑选的。 私立的学堂招收的都是当地人家的孩子。 金陵等于是全面包装自己。 朱王爷不禁都要感叹，顾紫重这个女孩子果然非凡。他当初没有看错，这个女子将来能成为朱常禧的左膀右臂。 说重一点，顾紫重成为朱常禧的军师都是可以的。 京城的朱王爷知道了，自然小皇帝也知道了。 小皇帝不太高兴，金陵朱家想培养自己的党羽。 不过他毕竟要依靠金陵朱家，他不能表现出来。 小皇帝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多做回应。 停军在渭水的朱常禧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他并没有感觉什么，听了这个消息以后，一脸的漠然。 朱王爷的兄弟赵老，对此事的意义却是心知肚明。 因为这件事情，他还专门去和朱常禧商量了。 不过朱常禧好像并不在乎，反而是一脸的愁苦相。 赵老问他为什么愁眉苦脸。 朱常禧却说他没有实力再向南了，不能够把康冕王行军给击败，是他的无能。 这傻小子。 他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赵老都不知道说他什么了，他自从出发以来，打了几个胜仗了？ 康冕王都被他打得不敢出窝了。 他还在那里愁眉苦脸，也不知道他这么做是故意装酷，为了吹牛？还是他就是一根筋。 一般人做了大事之后都谦虚一下，没有没有，小意思……为了装酷，吹一下牛。小意思我都能办，更大的事我不更不在话下了吗？ 朱常禧这个，他是真愁苦，并不是为了吹牛。 赵老明白，朱常禧这小子从小的信念就是要当大将，像戚继光那样。 赵老也不和他辩解，反正胜仗是打了，朱常禧的老爹不希望他再打胜了。 唇亡齿寒，他再赢，把康冕王彻底给打趴下了，朱常禧他自己可就危险了。 小皇帝下一个收拾的就是你。 现在的局势朱常禧又不是看不出来，地方的藩王都是小皇帝的对手。 小皇帝就是希望消除了地方藩王权力，把权力收归朝廷。 朱常禧就是一颗棋子而已。 也不知道朱常禧脑子里怎么想的。 赵老不和他争。 不过现在的话，局势却是复杂了。 康冕王被打得不敢出川蜀了，把蜀道一堵，看你怎么进来。 朱常禧也停在渭水，离川蜀还有一定的距离。 小皇帝可叫苦不迭，他知道，金陵朱家和他不是一条心。 他毕竟年幼，把控不住朝廷。 在他没有了主意的时候，还是要去问一问太皇太后娘娘的意见。 他的母后都是听太皇太后娘娘的话的。 太皇太后娘娘感觉自己有幸，没有被小皇帝给杀了，再加上她本来就是小皇帝的祖母，所以自然倾心相授。 太皇太后娘娘还是让小皇帝忍住，顾全大局。 等待时机再说吧。 朱王爷也嗅到了异常。 他打算和小皇帝聊聊天，叙叙旧。 京城表面上很祥和，其实却暗藏着杀机。 局势很复杂。 金陵就没有那么乱了，顾紫重一开始还不太适应，不过自从她办成了几件事情以后，金陵人都对她开始竖起大拇指来了。 她也感觉到了自己管理朱家，管理金陵兵营，甚至是金陵书院，都是十分有趣的事情。 人们都听她的话。 她能带领大家发家致富。 顾王爷为自己的女儿高兴，他也特地联系了福建总兵营，给自己的老兄弟写书信。 书信回来了，而且在很短的时间里。 金陵顾家的人脉也都回来了。 还真别说，这一阵子，倭寇和海盗都不怎么来闹了。 自从戚继光打跑了倭寇，沿海地方一段恢复了时间安宁。 不过又过了几十年，倭寇和海盗又是都来闹了。 所以直到现在，沿海的百姓都以为，江苏地区，金陵兵营最为厉害。 他们把倭寇和海盗都震慑住了。 顾紫重深为之自豪。 第八百零七章 保留实力 明军里水师其实很厉害的，当年的太监郑和下西洋时，浩浩荡荡。 不过现在大明的沿海关口都关了好多年了，水师也不用了。 金陵朱常禧又把水师给建立了起来。 倭寇一时之间惧怕朱常禧。 燕平南也来捣乱过，他借着朱常禧的名头，把倭寇给吓跑了。 从那一次赶跑倭寇之后，燕平南就没有啥消息了。 反正他回了两广，也不回朝廷了。 听说他回去苦练兵俑去了。 没准朱乐权也想要争皇帝位置。 康冕王是一个，朱乐权也是一个。 这是两个早已众人皆知的造反者了。 其他的藩王呢？ 西北那边，东北那边，都有许多藩王。 没办法，朱姓人太多了。 朱元璋当初的兄弟就不少，他的子嗣也不少。 现在对于小皇帝来说，他最大的障碍就是自己的这些叔叔大爷们。 朱王爷主动和他沟通。 沟通得还不错。 不过小皇帝却要责令朱常禧继续南下了。 小皇帝还给朱常禧增了两万骑兵，奔赴渭水与朱常禧汇合。 这消息金陵也都传开了。 顾紫重因为这事特地咨询了父亲。 顾王爷永远是一副呆板模样，不论他是喜是忧，你总是看不出来。 给你的感觉就是他很深沉。 其实他是憋着而已。 在女儿面前，顾王爷也不得不憋住了，他知道自己的女儿非同常人。 顾王爷给女儿支招，让她寻找时机，撺掇文官们上折子，给小皇帝施压。 反正就是说金陵朱家人也是人，不能日夜兼程。 顾紫重沉默了良久。 她回了家去。 崔姨娘是她最为信任的一个老人了。 她还问了崔姨娘的意见。 不过崔姨娘却是笑着道：“少夫人，这南征都没有完呢。您想那些什么唇亡齿寒，过河拆桥的……是不是太远了？” 有点杞人忧天的意思。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金陵朱家和顾家夹在其他藩王和朝廷中间，很是难受。 他们必须要时时刻刻给自己留退路。 朱王爷等于是小皇帝的人质了。 表面上好吃好喝，其实却把朱王爷扣在了京城。 顾紫重琢磨着，还是慎重一点。 小不忍则乱大谋！ 顾紫重决定先不动。 她还是把心思放在了家里。 家里的账都对不上了。 小皇帝也是抠门，多少个月了，俸禄银子也不发。 顾世子还傻不拉几地想要再进内阁呢。 顾紫重不知道在内阁里他们还有什么人脉。 因为这事她特地问过母亲。 顾母告诉她，她哥哥半个月前已经出了金陵，去京城了。 顾紫重惊愕。 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顾母道：“你心里装的是整个金陵，我怕让你分心，所以没有告诉你。” 可是，哥哥这个人她也是很关心的。 母亲不如实相告，让她有点伤心。 顾母道：“如今金陵城里还有一万人马，整个江苏还有两万人呢。康冕王他敢动念头，却也不敢打过来。紫重，这都是你的功劳。你还不赶快回去处理家事去。咱们家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顾王爷从扬州城回来以后，在家里养伤，挺难受的。 毕竟上了年纪了。 顾紫重很想父亲，所以留在了娘家，陪了父母几天。 她顺便也和李囡玉聊了些日子，看了看自己的这个外甥。 李囡玉提及自己的这个丈夫，就很无奈。 朱常禧和顾世子两个人都是一根筋的人。 顾世子就好想进内阁。 反正他已经去了以后生死未卜。 李囡玉直言不讳：“顾世子在家的时候，什么事都不管。我想要劝他几句，他却不听。” 顾紫重不禁都要感叹了：“唉，读书人都有什么用处？哥哥他本来就是世子了，吃喝不愁，一辈子什么都不用发愁了。他却还在读书。他一直想要像那些读书人一样，通过科举中个名头，不是状元榜眼探花，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从几品的官，他也愿意。” 李囡玉笑了，道：“还是紫重姐懂他。你毕竟是他的妹妹，对他什么事都了如指掌。” 顾紫重感叹，无奈着道：“哥哥这个人啊，没法子说他。现在小皇帝本来还想着要咱们金陵人多去京城呢。哥哥他反而去送。” 李囡玉很是紧张，额头都出汗了。 顾紫重却安慰她道：“不过你不必多虑，毕竟小皇帝还是要依靠咱们的。咱们还是有资本的。” 不过怎么说呢，毕竟顾世子这次出行，生死未卜。 顾世子他有危险，李囡玉就不放心。 顾紫重也是替朱常禧担心。 顾紫重安慰了李囡玉，又收到了家里人的消息，便回了朱家。 朱家的账目又赠了几笔，而且入不敷出了。 顾紫重从自己的体己银子里拿出些来，给家里买了柴米油盐，聊以度日。 她不好意思把这种家里的琐事告诉给公公大人。 不过公公大人也知道这事，过了半个月，他把自己的俸禄银子寄回了金陵。 是银票。 拿了银票，顾紫重这才缓过劲来。 朱家的账目才又顺了。 顾紫重问了朱常禧的情况。 渭水一畔，骊山重道。 那里曾经可是名地方。 现在却成了两军对峙的地方了。 康冕王已经没有了退路，他只能起兵。 朱常禧等着和康冕王一战。 赵老也知道，和康冕王的决战不可避免。 朱王爷也知道，这种事情只能拖，却不能避免。 小皇帝就是忍一忍而已。 朝廷终究还是要除掉康冕王。 赵老把局势告诉了朱常禧。 朱常禧听闻之后，沉思了良久。 他一直想要做名将，如今却不行了。 赵老的意思是把康冕王打垮，却不要消灭他。 朱常禧却一直想要活捉康冕王，送进朝廷去。 不过朱常禧也识时务，他听赵叔的话。 所以五万朝廷的明军，缓慢地向川蜀进发。 朱子琴憋坏了。 他想一马当先。 吴一城和郭授时都冷静下来，把朱子琴给拽住了。 这个时候不能把康冕王给斩尽杀绝。 他们兄弟五个约定了，只灭其一，不灭其二。 把康冕王的残部留下来，才可以制约小皇帝。 第八百零八章 对峙状态 这一招用得没毛病。 小皇帝甘拜下风，闭口不谈什么。 所以说西征，说白了，完全就是朱常禧一个人在表演。 朱常禧却不愿意抓住机会，好好地表演一番。 他总想着急于求成，赶快把那姓康的灭了得了。 还好有赵老阻拦着他，要不然他这个熊孩子真的会冲动的。 武将嘛，总是喜欢用感性办事，有的时候他的理智控制不住感性。 赵老没少批评朱常禧。 因为这事，朱常禧也挨了老爷子不少打。 朱常禧挨打的事都传到金陵去了。 顾紫重听闻了，差点要笑死。 她和崔姨娘闲聊的时候，就聊到了这一点。 崔姨娘却不敢笑，一本正经的。 看着顾紫重，崔姨娘却是咧嘴，苦楚着道：“少夫人，您就别在这里幸灾乐祸了。不知道为什么，老身总是害怕世子爷他一不理智，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顾紫重微笑着摆手，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来？” 崔姨娘的眼神里显露出来的担忧，却让顾紫重慌张了起来。 她思来想去，却也想不到什么不详的结果。 崔姨娘沉吟了半晌，终于道：“朱世子可以纵兵为祸啊。” 怎么可能？ 顾紫重当即的反应就是不屑，她摆手道：“别闹了。别人不了解，他这个人我还不了解吗？就他这个样子，且不要说纵兵为祸了，就算是百姓们家里丢了一只鸡，他看到了都会主动帮忙给送回去的。” 崔姨娘看她的眼神终于转回了高傲了。 在少夫人面前，崔姨娘少有地高傲了一回。 在看待这个问题上，少夫人这个人还是稚嫩了许多啊。 崔姨娘笑得很阴险：“唉，人在不同的情况下是不一样的想法。世子爷他手下可有五万兵马呢。那么多人的情绪他要照顾到，他自己也管不住那么多人啊。” 顾紫重当即怔住了。 她不敢想象子善哥纵兵为祸的场面。 烧杀抢掠，明军和普通的山贼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强盗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杀人。 可是明军…… 几千人，几万人，一旦乱了起来，可就大乱了。 顾紫重想到了鞑子兵。 鞑靼人南下的时候，冲过一个村庄，肯定是片甲不留的。 顾紫重不敢乱想了，她低下了脑袋。 崔姨娘也不知道她说得对不对，她只是有这个担心而已。 不过话既然已经顺嘴说了出来，崔姨娘接着道：“所以老身斗胆进言，少夫人您和世子爷的关系最为亲近了。所以您还是要多和世子爷联系联系的。世子爷他这个人直白，不绕弯子。可是他也因此有一个缺点，他不喜欢别人骗他，耍他。” 对，子善哥平日里最喜欢发火了。 他倒不是因为正经的事发火，只要别人一故意耍他，他就气得发抖。 甚至连别人想耍他的念头，他都不允许有。 这可不好办了。 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 子善哥麾下的将领众多，一旦有一个两个和他不是一条心，而且不听他的命令的话，后果…… 顾紫重不敢去想。 子善哥把那将领麾下的士兵都杀掉，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前世的时候她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一旦因为这件事情，他麾下的人再哗变了…… 后果不堪设想。 顾紫重打住了自己胡乱的念头，赶快再去写了一封书信，请人送了出去。 要求连夜骑快马送出去。 崔姨娘也不知道少夫人居然会这般在乎。 顾紫重只能信其有，不能信其无。 子善哥现在正在打仗的兴头上呢，所以顾紫重不敢提家里的琐事。 家里的事她自己就处理好了。 崔姨娘替她看着书信的消息。 过了三天，朱常禧回了书信。 崔姨娘拿了书信，小跑着去给少夫人送去。 顾紫重看了书信，悬着的心算是放下来了。 朱常禧在书信当中说了一些你侬我侬的话，小两口亲昵了一番，这也算是对双方有个交代吧。 顾紫重心满意足，这才睡了一个踏实觉。 她身旁的小孩子也长大了，脑门子旁边稀疏着长出几根头发丝来。 顾紫重乐得合不拢嘴。 清儿倒成了接生婆了，他把几个接生婆都给说退了。 小孩子的什么事，他自己一个人就给办了。 就连抱着小弟弟去换尿布，清儿的动作也是十分得娴熟。 清儿不比凤鸣和崔姨娘差。 顾紫重用清儿，比用别人更放心。 他还和清儿说过呢：“清儿，娘亲和你说实在话，倘若在咱们家里，你和你的小弟弟都是熟读圣贤书，对待自己人礼贤下士的话。将来你们的父亲让了位置，金陵朱家的世子爷，新的当家的由谁来当？” 清儿想都没想，道：“清儿听娘亲的，听父亲的。父母在上，你们说让谁来当，谁就来当。” 一旁的崔姨娘看着可真可乐。 崔姨娘嘬着嘴道：“清儿这话说得可真到位。年纪轻轻，居然有这样的觉悟，不可多得啊。” 顾紫重听着夸赞的话，笑开了花。 不过清儿却宠辱不惊，一点都不在乎。 在他心中，这些事情好像都是应该的一样。 清儿给弟弟换好了尿布，又上外面的院落当中去转悠了两圈。 等他回来的时候，他怀抱当中的小弟弟已经熟睡了。 顾紫重表示无奈，也就是清儿有这个本事了。 要是换作别人，小弟弟肯定是会大哭大闹的。 清儿把小弟弟抱回了床上，帮他盖了被子。 顾紫重问他：“你不是说你要给他起一个名字吗？名字想好了没有？” 清儿却愁苦了起来，挠着头皮，思来想去，摇摇头。 顾紫重看了看崔姨娘。 两个女人都笑了。 顾紫重什么话都没说呢，清儿已经很难受了。 崔姨娘赶快过去劝他：“少夫人她并没有说你什么啊。你做得不错。” 清儿这才笑了出来。 顾紫重终于笑了出来，无奈地道：“你不是去私塾了吗？这么些日子，你都读了些什么？” 清儿还真说不出来。 顾紫重怎么说他呢。 其实顾紫重也就是吓唬吓唬他而已。 第八百零九章 小小清儿 清儿想来想去，眉头都相互靠近了：“娘亲，最近先生让我读诸子百家，还让我用朱圣人的观点来评论。清儿才疏学浅，不能悟出其中的道理，所以……所以……” 顾紫重这才舒心一笑，道：“是这样啊。那不怪你。朱圣人的观点，不要说你了，就连我也不知道呢。朱熹，朱圣人，也姓朱哦。” 崔姨娘捂着嘴笑了笑，道：“洪武大帝推崇朱熹朱圣人，不也是推崇他自己吗？” 顾紫重笑了。 她们也就是闲聊而已，聊着聊着，聊到了八股。 那种文章真的很难写。 顾紫重突然脸红，她想到曾经私塾先生教她写字，写的字像是狗爬似的。 她赶快转移了这个话题。 清儿却还要说。 顾紫重冲着清儿瞪了一眼。 清儿随即疑惑道：“娘亲怎么了？” 顾紫重清了清嗓子，摇头道：“没，没什么。” 清儿道：“私塾先生教我写八股，我不知道该怎么写，先生就打我的手心。” 顾紫重心疼，赶快抓起清儿的手看。 果然，她的手心上还有红印痕呢。 顾紫重心疼得厉害，咧着嘴自言自语道：“读书有什么用？差不多就行了。私塾先生却要这么执着。” 清儿赶紧道：“娘亲，您不要责备先生了，是清儿的脑子笨。要是我背一遍就背会的话，先生也不会打我了。” 顾紫重替清儿吹着手心，道：“还疼不疼？” 清儿摇头，突然笑着道：“没事的。清儿早就不疼了。” 顾紫重赶紧让凤鸣去给清儿拿来冰块来，给他敷上。 他的手心还有深深的红痕。 等清儿出了门，崔姨娘才道：“少夫人也开始护犊子了？” 顾紫重瞪了崔姨娘一眼，急着道：“什么叫护犊子？你的孩子让先生给打了，你不生气吗？” 崔姨娘也生气，不过这两者没什么关系。 崔姨娘毕竟还是一个局外人。 她叹息道：“少夫人啊，您最好还是对清儿狠一点。棍棒底下出孝子嘛！自古英才都是出自苦涩的。” 顾紫重明白这个大道理。 可是让清儿吃苦，她就不愿意。 她让人把私塾先生叫了过来。 顾紫重并没有骂私塾先生，也没有打他。 相反，顾紫重毫无根据地给私塾先生送这个送那个的。 而且还请人家吃了一顿好饭。 私塾先生也不好意思了。 少夫人虽然没有多说话，可是这意思……他已经明白了。 顾紫重亲自把私塾先生送出了门去。 等私塾先生走了以后，顾紫重才舒缓了一口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在这种问题上，谁都会这么想的。 可是清儿似乎不太领情。 他却把娘亲给教训了一顿。 顾紫重真的是被自己的这个孩子给气到了。 她头一次生气。 这可让崔姨娘看了笑话。 清儿也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等崔姨娘进门的时候，他却又给母亲按摩，又给母亲捶腿的。 顾紫重有些惊讶。 崔姨娘也惊讶了，进了门，一句话也不说了。 轮到顾紫重开心了。 她当着崔姨娘的面，和清儿互相寒暄了几句。 崔姨娘说了说事，便出门去了。 等崔姨娘出了门，清儿这才道：“娘亲，我知道我不对。可是先生他是无辜的……” 顾紫重无奈，只好妥协了。 不过她也并没有对私塾先生怎样啊，她还给人家送礼呢。 顾紫重也不理亏。 清儿道：“娘亲，清儿立志要给金陵朱家争光，所以我现在苦上几年不算什么。等我将来读出成绩了，在科举上一举成名，我在朝廷里也风光一把。到时候咱们金陵朱家和顾家，不就高高在上了吗？” 这话谁教给他的？ 顾紫重摸着他的脑袋，很是欣慰。 清儿这个孩子很懂事。 清儿道：“我听说咱们金陵前两天不是有一个连中三元的读书人吗？我准备去和他认识认识，认他做个哥哥。” 顾紫重顿时哈哈大笑，道：“你要是认他做哥哥，那我岂不是他的母亲了吗？” 这么占人家便宜，顾紫重也是开心极了。 她好久都没有和清儿聊过，却不知道清儿居然有这样的胸怀。 虎父无犬子，他果然非同一般。 顾紫重打心眼里高兴坏了。 她给子善哥写信的时候，把清儿和她说的话也写了进去。 朱常禧看了书信，却并不在意。 在他看来，自己的孩子能做到这些，本来就是应该的。 顾紫重算是白费口舌。 朱常禧给她回信的时候，特地嘱咐她，要督促清儿习武。 哪里会有这样的父亲？ 顾紫重看了子善哥的书信，气得颤抖。 清儿的情况他也不问，却只督促清儿。 这样的父亲……唉…… 她干脆忽略了子善哥后面嘱咐的话。 过了一天而已，凤鸣就来报，说一大早的清儿一个人出了门去。 顾紫重并不感觉奇怪，清儿自己一个人出门，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凤鸣却接着道：“我不放心，就跟着清儿，结果我看他进了金陵书院去。” 顾紫重愣了愣神，才想起来，清儿说他要去找那位连中三元的状元。 没想到他今天真的去找了。 顾紫重赶紧问：“那他去找谁了？” 凤鸣苦脸：“我不知道。金陵书院有严格的规定，一般人不能随便进入的。清儿是朱家的少爷，人人都认识他。所以他才能进去。可是我……人家不让我进。” 也是！ 顾紫重才刚刚起床不久，她不太放心。 她让凤鸣给她准备一顶轿子，她要亲自去金陵书院。 书院里大多都是南方成才的读书人。 这和翰林院差不多吧，等于是金陵城的翰林院。 书院的旧址就是洪武大帝时期的翰林院。 顾紫重现在也开始向往这个地方了。 在她年幼的时候，她对这个地方可讨厌了。 现在她真想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顾紫重还特地让人去书院发话了，让里面的书生都准备好了。 顾紫重要去了。 书生们肯定都会顶礼膜拜的。 书生们可对顾紫重很是向往的，恨不得他能成为顾紫重的门吏。 第八百一十章 冷落清儿 顾紫重人还没有到金陵书院，旁边的百姓却都已经站好了队，等着她去呢。 她没有想到这排场会这么大。 “姨娘您看，紫重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她情不自禁要吐一下槽，“上一次我们能见到这么多人，还是我和子善哥成亲的时候。” 回忆起过去的往昔，顾紫重感叹万分。 崔姨娘注意的还是顾紫重脸上的笑容。 少夫人她无论如何，这么多天也没有怎么见人了。 都说地位越高越享福！ 崔姨娘看来，却并非如此。 就拿少夫人来说，朱王爷把整个金陵的治安问题都交给了顾紫重，那自然也要追究她的责任了。 少夫人她不能有所闪失，不论什么情况。 所以少夫人过得才比往昔更加疲惫。 崔姨娘的目光紧盯着少夫人的面庞。 顾紫重通过窗口向外看，脸上的笑容越大灿烂。 她毕竟还是一个女流之辈，逛街买卖不是正常的心理吗？ 能瞧见少夫人这般开心，崔姨娘也是心满意足了。 她指向窗外，道:“少夫人，外面昨天刚刚来了了伙子草台班子，我听百姓们都说他们唱得不错。要不然我把他们请到咱们家来，给少夫人您解解闷儿如何？” 顾紫重高兴坏了！ 不过她问了一句怎么会突然来这么一个草台班子。 崔姨娘不得不实话实说：“他们本来是要给抚台大人唱戏的。结果他们路途遥远，来了以后，这个……” 顾紫重看崔姨娘突然的沉默，也明白了崔姨娘的意思。 她不再过问，而是挥了挥手，道：“嗯，就他们吧。姨娘回头就把他们请回朱府去。” 崔姨娘乐得开花。 顾紫重觉得挺美，自从她去了承德府，等回来的时候就带回来这么一个崔姨娘。 崔姨娘在顾紫重的心目当中，已经不再是一个下人难么简单了。她是给顾紫重出主意，解闷儿的一个人。 顾紫重身边缺不了两个人，一个是凤鸣，另外一个就是崔姨娘了。 她们两个人的轿子穿过了人群，去往了金陵书院。 书院里面有几个老头子，看上去十分有精神头。 顾紫重听身边的人说，这几位老先生都是元老级别的人，他们在顾紫重出生之前就已经在金陵书院了。 顾紫重不得不对人家毕恭毕敬的。 她进去的首要任务还是要找清儿的。 可是几个老者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都不知道清儿的下落。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清儿什么时候进来过。 不过清儿自己从后面跑了出来。 他一路小跑，来到了顾紫重的面前，抱住了她的双腿。 把顾紫重吓了一跳。 清儿笑嘻嘻地道：“娘亲，我过来了。” 顾紫重一脸的严肃。 崔姨娘开始和稀泥了，俯身下来，拉着清儿过来到一边上，揉着清儿的脸蛋，道：“你这个小家伙，刚才跑去哪里了？让你娘亲和姨娘我好生担心。” 清儿指了指身后，道：“我去找赵哥哥了。赵哥哥就是今年连中三元的状元。” 就是那个书生。 清儿向后面一指，从长廊的转角处出来一个书生，长发飘逸，十分俊郎。 给顾紫重的感觉就好像是天仙下凡。 这个男子果然还是有一定的韵味的。 上一次顾紫重看他，感觉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长的一张大众的脸。 可是现在呢？ 顾紫重对眼前这个书生刮目相看了。 原来他姓赵！ 顾紫重站立在原地，等着书生上前来作揖。 可是书生却与别人啊同，他居然慢慢吞吞的，给人感觉很是有派头。 顾紫重对身旁的崔姨娘使了一个眼色。 崔姨娘当即上前一步，对着赵书生道：“少夫人家人相聚，外人不可靠近。” 赵书生当即懵了，脸一红，向后退了去。 顾紫重看他浑身的风度顿时全无，不禁在心里暗暗失笑。 崔姨娘回头来，把清儿拉到了顾紫重的面前。 清儿道：“娘亲，我已经把这里给转了一遍，咱们回家去吧。” 顾紫重答应得很干脆。 她们母子两个回了家去，顾紫重却没有提及金陵书院的事。 清儿憋得心里都是话，他想把他自己在金陵书院的所见所闻，都给娘亲说了。 可是娘亲就是对金陵书院只字不提。 清儿一脸的扫兴，回了房间去，做起了他自己的功课。 顾紫重心里知道清儿的想法，可是她就是憋着清儿，不让清儿说。 她想看看清儿的忍耐力究竟有多大。 等过了这一天，次日早上，崔姨娘就把城里的戏班子给请到了家里来。 顾紫重去看戏了。 清儿却又要被私塾先生给叫去读书。 他不明白母亲的用意如何。 不过他只好照办，先去背了书，又去练了功夫。 等清儿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到了晚上了。 他又要给自己洗漱，脱下鞋子一看，脚底都磨泡了。 凤鸣给他取来金疮药，帮他涂抹上了。 清儿不禁要抱怨：“凤鸣姨，娘亲昨天去把我带了回来，却对我不闻不问了。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娘亲她这是……怎么了？” 凤鸣只是笑出了酒窝，不过也不抬头去看他，道：“少爷，您就放心吧。少夫人她心里对你呀，疼着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凤鸣其实多少也有点不理解。 不过顾紫重一直在暗处观察着呢。 清儿的脚底都磨出了泡了，顾紫重心疼得厉害。 可是顾紫重还是让清儿他自己来处理。 子善哥当初就说过，要让清儿多吃点苦才行。 清儿现在多吃了苦，将来就能多享点福。 他的出生，就是为武将做准备的。 顾紫重把子善哥的这句话记在了心里，所以她想着在清儿正在兴头上的时候，让他吃点苦。 说白了，顾紫重不理会清儿，让全家上下都不理会清儿，这本就是子善哥的意思。 顾紫重只不过是照办而已。 她心也疼，瞧着清儿脚底出了血，她心在滴血。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能忍心让清儿吃苦吗？ 崔姨娘劝慰她，都到了这种地步了，干脆就忍忍吧。 第八百一十一章 重回娘家 清儿捂着自己的脚，疼得直咬牙：“凤鸣姨，麻烦你转告我娘，说清儿不会给她丢脸的。清儿既然说了要像父亲那样，我肯定啊会落下功课。习武也一样不会少。” 凤鸣应了一声，出了门去。 她刚一出门，便瞧见少夫人正在门外盯着里面看呢。 顾紫重示意凤鸣不要说话，静悄悄地走就是了。 凤鸣转身离开。 顾紫重站在窗户口，盯着里面看，心里酸楚无比。 她一咬牙，一狠心，还是转身离开了。 下午的时候，她回娘家去。顾母问她情况。 她把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母亲。 顾母倒也不惊讶，道：“清儿现在也不小了，该是吃点苦的时候了。” 不过话虽然这样说，顾母还是心里痛苦的。 顾母把顾紫重引到了顾王爷的身边。 顾紫重好久没有和父亲相见了，见到了父亲，她这眼泪当即就下来了。 顾王爷微笑着冲她招手，把她叫了过去。 顾紫重来到父亲的床头，蹲了下来，握紧了父亲的双手。 顾王爷咳嗽了两声，道：“紫重，我已经和福建总兵联系上了。我们两个哥们的友情还在，他会给你送来些饷银，足够金陵兵营的人用上一阵子了。” 顾紫重很感谢父亲。 她落下了泪，伸手过去，在父亲的脸颊上抚摸着，道：“爹，你最近憔悴了许多啊。” 嗨。 顾王爷还以为女儿要说什么呢。 他摆手，道：“这算什么。当年我受的伤不比这个要小啊。所以说紫重你不用担心我。你把朱家的事给办好了就行了。” 顾紫重“嗯”着连连点头。 顾王爷道：“说正经的事，福建总兵府有几万人，他们也会给咱们撑腰的。所以说，紫重，你凡事不必留情，不必如此小心谨慎。该办的事你尽管大单地去办就行了。” 顾紫重听了父亲的话，不过她看父亲浑身上下好像没有结实的地方，心里好疼。 她想再问父亲情况，可是父亲却冲着她摆手。 她和父亲寒暄了几句，便被父亲催出了门去。 父亲让她去和母亲聊天去。 顾母把顾紫重叫了出来，道：“你父亲他身体不太好，这两天正养伤呢。所以说咱们两个人能不去吵他，便不要去吵他了吧。” 她把女儿引到了院落当中去，让人去取了些糕点过来。 顾紫重却没有心思吃。 顾母道：“你刚生产了，身子骨正虚弱呢，所以说你千万不可胡乱生气啊。清儿那个孩子，现在吃点苦头，不是应该的吗？你不用替他担心。男孩子嘛，吃点苦很正常的。” 顾紫重嘴上虽然应和着，可是她心里这道坎却怎么也过不去。 她每每一回想到清儿脚底的伤，这心里就很痛。 顾母不说还好，这一说，反而把顾紫重心里的伤痛给勾了出来。 顾母在心里连连悔过，她刚才干什么那么多嘴呢？ 顾紫重拿起一块糕点，吃了一小口，却没有心思了，又把糕点放了下来。 顾母道：“唉，你长大了，母亲也管不了你了。怎么和你说呢？你现在的心思应该放在金陵整个地方上面。咱们这个地方不是全靠你的吗？” 顾紫重不得不承认。 自从上一任的抚台大人逃走了以后，金陵城实际上就是金陵朱家在控制着。 管理一大家子的人就已经很啊容易了，更何况管理整个金陵城呢？ 顾紫重感觉身心疲惫。 顾母道：“你要是管好了，整个金陵的百姓可都向着你。可是倘若你管理不好了，就连朱王爷却也照顾不得你了。” 顾紫重明白这个道理，她也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顾母又道：“上一次朱留宏派人送来的银两，你都留着呢吧？” 顾紫重这才一本正经，道：“是，不过我不知道以后饷银要找谁来要。江南父老们都不愿意再给我们银两了。” 人家做的也没有什么错的，管你要一次饷银，没错。管你要两次饷银，也可以。管你要三次饷银，还可以接受。 可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索要饷银…… 金陵朱家这是把江南的父老当做摇钱树了吗？ 这种事情换作谁也不高兴啊。 顾紫重心里正发愁呢，她掰开手指头开始数了起来：“依我之见，这一次的饷银用完了，将来我们还要南下去，找那些曾经和家父共事的人帮忙才行。” 这种事情，换做谁，肯轻易帮你的忙？ 金陵朱家已经很明显地摆开了要和朝廷作对了。 现在局势就好比是什么，两广有朱乐权，西南有康勉王，江南有金陵朱顾两家，北面有辽王。 而夹在中间的，就是朝廷了。 朝廷对地方藩王的控制力不够，地方的百姓们也都是心里害怕。 他们害怕朝廷，更害怕当地的藩王。 谁能知道将来哪个姓朱的人会做皇帝？ 现在又成了天下大乱的时候了。 所以人脉越来越不好拉了。 也只有江南这些书生们，他们愿意跟随金陵朱家。 顾紫重发愁，她在母亲面前的脸色一直就很不好。 怎么说呢？ 就好像顾母欠了她二两银子似的。 顾母无奈，摊上她这么个女儿啊，想拜托也摆脱不了。 怎么说呢，顾紫重有困难的时候，她的母亲总会在她的身后帮她。 顾母劝她，道：“紫重，你害怕什么呢？在房间里的时候，你父亲不是已经把话给你放下了吗？老爷他让你好好干，大胆地去干，将来肯定会有回报的。而且你父亲也给你打保票了，说将来你要是有困难了，顾家就是你的后盾。” 话既然都放到了这里了，顾紫重也就放心了许多。 她紧绷着的神经顿时也放松了许多。 不过说归这么说，要是真的等到了困难的时候，着急的恐怕还是顾紫重本人吧？ 她对自己的能力提出了质疑。 她一个女流之辈，倘若将来事情干不好，便会一蹶不振。 这种受打击的方式是她不能接受的。 一个女人来管理金陵城，这只怕是绝无仅有的吧？ 第八百一十二章 大病一场 顾母其实也挺心疼紫重的，不管怎么说，紫重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可是现实的问题是，紫重已经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了，嫁出去的女儿，不能再当做自己家的人看了。 所以有的时候，顾母心里有许多话，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女儿说，怎么和女儿说。 顾紫重今天总算是听到了母亲的承诺了。 她很开心。 这一次她带着笑容离开了娘家，回到了朱家去。 就连平日里对她十分恭敬的崔姨娘，都忍不住想要吐她的槽了：“少夫人平日里都是愁眉苦脸地回来，这一次可不一样了。少夫人又从娘家那里得了不少的宝贝吧？” 顾紫重对崔姨娘的调侃只能微笑应对了。 对于顾紫重来说，金陵守军的伙食费才是关键。 养军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朝廷这些年由于国库亏空，所以地方的军队都开始找新主子了。 要不然朝廷对地方势力的控制怎么越来越弱了呢？ 顾紫重发愁啊。 她这个人就这样了，一辈子就是发愁的命。 崔姨娘瞧她前一刻还是微笑模样呢，下一刻却又变了脸。 换作是谁，都要退而避之。 就这样，顾紫重把崔姨娘给吓跑了。 她心里琢磨不透，回到房间里又是沉闷着气。 凤鸣一面哄着怀抱当中的小孩子，一面小心翼翼地迈进了门槛。 顾紫重却没有心思逗孩子。 倒是清儿，他接过弟弟，搂着弟弟玩耍了起来。 顾紫重急忙道：“你看着点，手别松开。” 清儿却不理会顾紫重的话，一面向前跑，一面随心所欲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这个孩子越长大，越不讨人喜欢了。”顾紫重无奈摇头。 凤鸣却嘲笑道：“还不是少夫人您对少爷公子哥的纵容吗？” 顾紫重心情本来就不怎么好，偏偏还听她们冷嘲热讽的。 就算她们没有那个意思，可是顾紫重听了以后也觉得扎耳朵。 不过顾紫重毕竟平日里就是这么干的，人家凤鸣说得没错。 顾紫重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是阴沉着脸，问道：“地方出租的田税都收上来没有？” 凤鸣道：“咱们江苏地界与朝廷不同，咱们这里粮食熟得快，所以百姓们交税也是一点都不落的。” 哦。 可是单单是金陵朱顾两家的田税，也养不活几万人的明军啊。 这可怎么办？ 顾紫重又陷入了沉思和烦恼。 对她来说，这几万人吃饭问题解决不了，她就很头疼。 其实这个主事人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当今皇上，年纪轻轻便要想着除掉藩王，再进行全国范围内的大改，还要处理奏章，还要抵御外族，像什么鞑靼人，倭寇，海盗…… 估计皇上活到六十岁，这些事都是干不完的。 当皇上多累啊，当个太平世子多清净！ 顾紫重前世做惯了皇后和太后，她再也不想沾朝廷的边了。 太累！ 不过她现在也没好太多，单单金陵兵营的控制，她都解决不了。 她本就是个女人，相夫教子不是她的任务吗？ 什么破兵营，什么破朝廷，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顾紫重有点后悔，装傻多好，在金陵朱家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顾紫重心烦意乱，再加上她生产不久，身子本来就弱，所以这一下子就不舒服了。 崔姨娘赶快给她请大夫来。 顾母更操心，刚把女儿给劝走，没过去一天呢，女儿就生病了？ 顾家人，朱家人都围着顾紫重团团转。 顾母问大夫，她要吃什么药。 大夫只给她开了一些败火的药。 急火攻心，顾紫重身子太弱了。 顾母坐在她身旁，连连唉声叹气，道：“我都已经说了，你只管好你家里人的事便可。像什么饷银的问题，你大可不必这般着急的。唉，说了你也不听。” 顾紫重难得舒服一回，躺在病床上，什么都不想了。 她把家里的事都交给乳母去办。 朱家乳母，现在也是朱王爷的夫人了。 老夫人都要看顾紫重这个儿媳妇的脸色行事。 顾紫重心里也挺美的。 顾紫重盯着母亲的面庞看，甜蜜地笑了出来。 顾母道：“你不用担心了，你父亲又从福建总兵那里借来十万两银子。咱们有钱了！” 顾紫重当即惊道：“什么时候给的？” 顾母都想嘲笑她：“你的那个子善哥，他昨夜连夜过了渭水，直接逼迫到了蜀道。康勉王他已经向朝廷请降了。所以咱们金陵名声大振，福建总兵营也给咱们几分薄面，再加上你父亲和总兵的关系，所以这银子嘛，自然就借来了。” 这么快？ 顾紫重都没有想到，子善哥他用兵神速啊。 顾母笑道：“其实当今的皇上对咱们也没有恶意。你呀，总是喜欢无中生有。皇上都册封你父亲为安南公了。顾邕信，安南公。你公公呢？他也成了振国公，朱佑明。” 这些都是皇上赐的封号。 顾紫重听了这话，笑容顿时让她精神焕发。 不过振国公…… 这个封号却不太雅致，振动大明，怎么听起来还是像不太信任啊。 她现在就好多想。 顾母安慰她，亲自喂她吃药。 她嫌药太苦。 清儿给她准备了红糖水。 吃了药，睡了一天。 她次日醒来的时候，听说子善哥已经横渡黄河，回了北方去了。 征讨大军任务已经完成。 顾紫重等着子善哥回来呢。 不过她还没有祈祷，就听来消息，说子善哥他骑着快马从北面回来了。 当初从金陵带出去的人，如今也都安然无恙地带了回来。 顾紫重措手不及。 她还托着病身子呢。 朱常禧连盔甲都没有脱，径直走进了房间里。 顾紫重还在睡觉。 朱常禧轻轻挽住了她的手。 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顾紫重从朦胧当中醒过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她并没有笑，反而是愣住了神。 停了半晌，她却又落了泪。 豆大的泪珠从她脸颊滚落。 第八百一十三章 夫妻叙旧 她现在恨不得直接从床上坐起来，然后狠狠地咬他的肩膀。 无奈她起了几次，却都起不来身。 朱常禧拉着她的手，却又轻轻把她按了下去，道：“你身子还很虚弱，所以不要随意起身。” 她盯着子善哥的目光当中，充满了愤恨。 这个家伙为了朝廷，一拍屁股就走了，也不想家。 他知道在他走的这一段时间里，顾紫重有多苦多累吗？ 顾紫重现在浑身的解数基本上都要用在手上了。 她闭口不言。 倒是朱常禧，拉着她的手，对她诉苦，说什么朝廷的伙食不好啦，什么睡的床太小不舒服啦等等。 顾紫重真想上去就给他一巴掌。 可是她的还是没有力气起身来，躺倒了，也用力了。 她的眼角一直在闪烁着泪花。 朱常禧把她按好了，又帮她压了压被子角。 清儿端着盆过来，却是嘲笑着道：“父亲，你这有功之臣，却怎么看上去好像是乞丐？” 一旁的两个丫鬟想忍，却忍不住笑意，结果“次次”着嘴，在寂静的时候特别刺耳。 朱常禧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备，哂笑着道：“父亲两天没合眼了，连夜赶了回来。我刚去看了小孩子，这才过来看你娘。你……你这个孩子就不知道给爹拿点东西吃。” 清儿赶紧出了门去。 朱常禧又扭回头来，盯着顾紫重看。 崔姨娘过来，叫了他一声：“世子爷，振国公有书信给您，您看一眼。” 朱常禧起身去看书信。 他出了门。 顾紫重趁着这个机会让崔姨娘把她给拉起来。 崔姨娘关切着她：“少夫人您刚刚恢复了些，可不要动怒啊。” 顾紫重冲着崔姨娘使了一个眼色。 等朱常禧回来的时候，却瞧见顾紫重坐了起来。 顾紫重冲着他伸出了双臂来。 他一高兴，过去抱住了顾紫重。 结果顾紫重就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朱常禧疼地叫了一声，本能地向后撤身子，结果顾紫重就向前一倾斜。 他叫了一声，生怕顾紫重落了空，没了依靠地方，摔倒下来。 所以他又忍着疼紧紧抱住了她。 她刚才在子善哥向后撤身子的时候整个人向前倾斜身子，差点摔倒。 心悬着的时候，她却又让子善哥给接住了。 她心里先是一咯噔，后来又是感觉到了依靠。 她这才笑了出来。 不过她眼角的泪水，却是越含越多。 朱常禧忙双手扶着她的肩膀，高兴地道：“我以为你不能说话了呢……” 一边的崔姨娘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 崔姨娘插了话，道：“少夫人她不过就是体弱而已，怎么不能说话了？” 朱常禧瞧屋子里面没有人说话，而且紫重她也不说话。 所以他以为…… 不过他不乱想了，直言道：“紫重，你没有事，我高兴坏了。” 顾紫重笑着道：“你盼着我说不出话来，是不是？” 朱常禧摇头：“不是，我巴不得和你多说几句话呢。” 顾紫重开始在他胸口处捶道：“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家里忙里忙外，就差整个人在外面游荡了。从兵营到书院，我每天都要去一次。咱们家里的花销，和地方亲戚的来往，都需要我来办。更为重要的是，朝廷对金陵的态度，还有康勉王，燕平南……那些人我都要应付……” 她越说越来气，又在子善哥肩膀上咬了一口。 朱常禧并没有躲，这一次他强忍着。 顾紫重松开了口，盯着他看，还问他：“你怎么不叫了？” 朱常禧也是愁苦着脸，就差哭出来了：“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咱们家里的什么事都需要你来管。你辛苦了。” 顾紫重得到了这句安慰，好开心。 她想忍住笑容，却忍不住。 朱常禧道：“我又何尝不想照顾咱们家呢？可是皇上把我们给囚禁在了京城。我们想要出个门，皇上都要看着我们。我倒是想回来，人家让吗？” 顾紫重本来还是埋怨他呢，现在听他这么说，又开始关心他了：“你过得怎么样？” 朱常禧含笑道：“没有什么，我不过是想要回家而已。其实这些日子我想你也想得好苦，要不是这次带兵出了京城，我管回不来呢。家父在京城待着，却让我回来了。” 顾紫重忽然慌了起来，心里一紧，头就发懵。 朱常禧道：“家父在京城让皇上给扣下了。” 顾紫重晃悠着身子，干脆倒在了子善哥的怀里。 朱常禧却摸着她的脑袋，轻声笑笑，道：“没有关系。家父都说了，咱们只要有兵在手，皇上不敢拿咱们怎么样的。” 顾紫重这次又要捶他的胸口了，她这次是认真的：“你这个不孝顺的人，既然知道公公大人他回不来，你也不应该回来。” 朱常禧变成了猪八戒照镜子了。 他也很无奈，道：“父亲刚才还给我来书信，让我好好照顾你呢。结果你又开始撵我了。” 他把书信递给顾紫重看。 顾紫重接过书信，看了半天，心在滴血。 公公大人想要用他自己来换子善哥回来。 那他自己呢？ 还不知道他能不能回来呢。 顾紫重停顿了半晌没有说话。 朱常禧也是顿了一顿，不过随即便又笑了出来，道：“好了，家父这么做也是为了金陵，为了咱们朱家。我是朱家的接班人，不能被囚禁了。虽然……” 他一哽咽，也有一种说不出话来的感觉。 顾紫重开始安慰他了，把他的头埋在自己的怀中。 朱常禧道：“我替皇上干了这么多事，结果却是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反而是受尽了猜忌。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顾紫重哭得稀里哗啦的。 夫妻两个人哭了半天，顾紫重这才又躺倒下来。 朱常禧让旁边的人都下去。 他认为这些人照顾紫重，不太好。 还是他自己来照顾得比较好。 他亲自跑去给紫重抓药，又亲自回来，给她熬制好了，再喂她喝下去。 顾紫重不再觉得药又多苦，相反却觉得很甜。 第八百一十四章 锦衣夜行 朱常禧回家的这几天，顾紫重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浑身轻松了许多。 她躺倒在病床上，这心里却是丝丝的凉意。 恰好现在又是夏天。 哪怕额头上都是汗珠，顾紫重也是浑身凉快。 崔姨娘这么大的年纪了，看着她都眼红。 没有办法，有一个好丈夫就是这么让人羡慕。 顾紫重还不禁要拿这一点调侃她。 崔姨娘再红脸，却也不得不接这个话茬：“少夫人，看您在这里的样子，较往昔却是滋润了不少啊。” 顾紫重秀恩爱都要在一个老婆子面前，真恨不得全金陵的人都知道，朱常禧给她洗脸洗脚了。 崔姨娘不和她争辩，只是劝她道：“少夫人，我和我家老头子都过了大半辈子了，他都没有这样对过我。您和世子爷不过才见了几次面而已，不至于这般黏糊吧？” 顾紫重就想听这句话。 崔姨娘就是夸了夸她，也好满足一下她的虚荣心。 这下子可把顾紫重给逗乐呵个不停。 凤鸣却说，这两天，朱世子出过几次门，不过去的哪里，却没有人敢问。 顾紫重整天躺在床上，对于子善哥的去向，她还真的没有多问。 这下子好了，她也不在乎。 来的李囡玉却要劝她了：“倘若朱大世子爷在家里把你给陪好了，然后出门便去青楼乱逛，你也不在意吗？” 顾紫重脸上的笑容好灿烂，其实她心里也不在乎。 是真的不在乎。 她都已经想通了，在这种情况下，女人们的心都已经被激情给霸占了头脑。 李囡玉笑着，淡淡地笑着，盯向顾紫重的眼神当中却还流露着些许嘲笑。 顾紫重不太明白，这个时候她心里依旧是喜悦的。 李囡玉顿了一顿，随即叹息道：“唉，少夫人，恕我直言，您现在可是怕陷入了误区了。不是我多嘴，世子爷他这两天不在家，到底去了哪里，我们谁都不敢去过问。为什么？少夫人您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顾紫重的确觉得奇怪，不过既然子善哥都已经班师回家了，她还想什么？ 康勉王不可一世，最后不还是被子善哥给打怕了吗？ 亲口说出了要向朝廷投降！ 这么大的功劳，不知道小皇帝要如何奖赏子善哥呢。 李囡玉走了以后，顾紫重的确也开始寻思了，子善哥他为什么要出门，而且还不让人知道他的行踪呢？ 她心里很好奇，也特别想知道。 等着天晚上，子善哥回家来时，顾紫重特地坐在灯烛之前等待着他。 为了掩饰自己，顾紫重双手还捧着一本兵书，正饶有兴致地读者。 朱常禧一进门，当即兴奋地冲着顾紫重喊了一声。 顾紫重装作并没有听到，仍旧自己一个人读着。 等朱常禧走近了她，站立在她的身后，俯下身子来，看了一看，随即便一摆手，道：“这般小儿科的东西，你竟然也在读啊。” 顾紫重这才扭回了头来，盯着他看，眼神很不友好。 朱常禧向后缩了缩身子，很是惧怕的样子。 顾紫重看他装腔作势的样子，就要生气。 朱常禧主动过来揽住了她的手臂，陪笑着道：“紫重，你今天怎么不开心了？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吗？” 那可不是。 顾紫重依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装作很不开心的样子。 她等着子善哥主动去哄她呢。 朱常禧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 她便将脑袋伸了过去，任由子善哥温柔的抚摸。 朱常禧感觉有点热，却又把她给放开了：“我今天出去办了一天的事，没有心情照顾你了。你自己看着困了就睡吧。” 顾紫重好生气，撇嘴问他：“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朱常禧打着哈欠，就准备躺下。 顾紫重强行把他给拉了起来。 她笑道：“你若不跟我说，我便要去问清儿了。” “别。”朱常禧赶紧起身来，很是难为情。 顾紫重怎么这么喜欢问他这个问题啊。 朱常禧不太想说，不过让紫重如此反复作弄了几次，他也受不住了，终于交出了实底来：“我去找锦衣卫了。” 怎么会？ 顾紫重的双眼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朱常禧知道她不会相信的。 可是朱常禧也没有骗他啊：“我真的去见锦衣卫了。指挥使亲自来找我了。他向我说明了来意，也说明了皇上的意思。然后他让我看着办。” 真的是无孔不入啊。 顾紫重真的不相信这般的事还没有完。 她又开始变得不安了起来。 朱常禧嘲笑她道：“人家都说，女人家家的刚刚生产完了，便有一种产后的综合症。我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有了这个症状了。” 说谁呢？ 顾紫重用力推了他一下。 朱常禧道：“锦衣卫在咱们这里，从来就没有消停过。其实咱们金陵还留有一万兵马的事，皇上他早就知道了。要不然皇上对我们也不至于这般惧怕啊。” 原来是这样。 顾紫重一下子搂住了他的手臂，道：“子善哥，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朱常禧冷冷一笑，道：“家父还在朝廷呢，我无论如何也要把家父给接回来啊。” 顾紫重看向他的时候，向他投以崇拜的目光。 两个人半晌之后才入睡。 竖日一早，顾紫重和李囡玉聊天的时候，她还把子善哥的这一点给说了出来。 李囡玉却不相信，是一副排斥的样子。 顾紫重真不知道怎么了，原本挺是和顺的李囡玉，在这个时候却显得这般的敏感。 李囡玉经历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还不是那个顾世子吗？ 他放着家里好好的条件不待着，偏偏非要出去，去什么内阁里面做什么官。 顾紫重问她怎么回事。 她无奈道：“我不知道世子爷他怎么想的，一心想要进内阁。听说小皇帝把内阁大学士这个位置让给了他了。” 这样啊。 顾紫重明白了，她有些幸灾乐祸，毕竟她身边有子善哥陪着。可是李囡玉呢？身边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第八百一十五章 母女相见 她是站立在幸福的角度上去安慰李妹妹的：“你放心，哥哥他一定会回来的。” 李囡玉都要向她吐槽了：“朱世子在京城的时候，你一直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可是顾世子他现在在京城呢。我怎么没有听闻你对他有什么关切之词？” 这个…… 顾紫重说不上来，相反，她却因此脸红了。 人家都说得没错，顾紫重嫁进了金陵朱家以后，便将她娘家的人给忘光了。 她这么多日子一直在为朱家忙里忙外的，什么时候能为自己娘家忙一回呢？ 顾紫重沉默不语。 李囡玉也就是点到为止而已，至于接下来的话，她不多说。 顾紫重自己体会吧。 对哦！ 顾紫重现在才想起来，京城现在可像一个张开大口的狮子。 只许人进，不许人出了。 倘若哥哥他进了内阁，却被皇上永远地囚禁了起来，这可怎么办？ 顾紫重看着自己身旁的保由，这么小的孩子，还盯着她，眼神里带着些许的愁苦呢。 小孩子知道什么，他现在都知道愁苦了。 倘若将来哥哥他真的不回来了，那李妹妹和保由他们母子两个可依靠谁啊？ 顾紫重替哥哥担心，又提笔为娘家人写了字封书信，让人出城，送去京城给哥哥看。 崔姨娘劝她：“少夫人啊，您为自己家人着想，这个我不反对。可是您应该知道的，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完全就是和平。所以您没有必要这般担忧啊。” 顾紫重明白，崔姨娘想说她杞人忧天。 她就是不放心嘛，还是要小心着些比较好。 反正不论怎样，书信写了，给哥哥他看了，顾紫重心里就放松了好多。 顾母听闻这件事，还专门去把李囡玉给臭骂了一顿。 带着李囡玉，顾母来到了朱家。 顾紫重见了她们两个。 顾母见了紫重，第一句话便是叹息道：“唉，咱们娘家的事你最好还是不要管了嘛。我告诉你，将来江苏地界又要带兵的时候，让你忙的时候还多着呢。” 顾紫重本来就舒服了好多，母亲这么一说，她更宽心了，连忙请她们两个人坐了下来。 李囡玉都不好意思和顾紫重对视了。 其实李囡玉就是看着顾世子不理会她，去了京城，对她们母子两个人不管不顾的，所以才会一时生气，气愤至极说出了那样的话来。 可是，谁知道顾紫重听了她的倾诉，果然就走行动了呢？ 李囡玉真的是引进默默地哭个不停。 顾紫重起身来，还在母亲面前原地转了一个圈子呢。 结果她就晕了。 清儿过来扶住了她，道：“娘亲，外祖母过来，不过就是来看您的而已。您说您又何必这般呢？” 一旁的凤鸣和崔姨娘听了都要笑出来。 只是顾母和李囡玉不太明白这个道理。 顾紫重道：“去去去，你的小弟弟要是尿了床，我便唯你是问。” 清儿哭着脸。 顾母赶紧把自己的外孙子唤了过来，道：“怎么了，你娘亲她欺负你了吗，她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和我说。看我不好好教训她。” 清儿一笑，含着泪，却一个转身，跑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去。 顾母还没有弄明白呢，等清儿再回身过来的时候，却冲着外祖母做了一个鬼脸。 顾母无奈摇头轻笑：“唉，清儿这个孩子什么时候也变得折磨顽皮了？” 顾紫重双手放在自己的身前，双腿夹着双手，显得很是害羞的样子。 她还以为她自己是一个女孩子呢？ 顾母却不这样认为了。 李囡玉赶紧道：“郡主，是囡玉做的不好。我不该在你的面前发脾气。” 顾紫重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原来就是要说这些啊。 顾紫重却并不在乎，相反，她还惦记着李妹妹的情况呢：“昨天我就看你身子不舒服，你还说你自己染了风寒。怎么样，回去吃药了没有？” 李囡玉欢笑着“嗯”了一声。 顾母道：“紫重，母亲不和你开玩笑了。咱们说真的，福建总兵那里还有不少的明军呢。而且我管听说从福建那里玩过来几千的兵马，并入咱们金陵兵营。这可是一个好消息啊。” 又有人要过来？ 顾紫重还挺不愿意的：“咱们这里人就不少了。粮食都不够吃了。” 顾母不愿意了：“去年咱们江苏地界的收成那么好，你居然要和我说什么粮食不够？江南富人们那些人的银子可不是白花的。” 怎么这事母亲也知道？ 顾紫重不得不承认，江南富人们又给了她不少的银子。 顾母这才露出笑容来，道：“我和你交一个实底吧，福建总兵那里明军至少有五万。咱们江南富人们手中的银两，最起码也有几十万呢。” 不会吧？ 顾紫重明明听说了，江南富人们已经穷尽了自己身上的银子，他们自己都吃不饱饭了。 唉！ 李囡玉在一旁陪笑着道：“让母亲怎么说你呢？你呀，就是太辛苦了。干什么事情都是亲力亲为的，所以才导致了你现在身子上的毛病。可是你却又对自己人太好了。江南富人们嘴上是说了没钱，可是实际上呢？他们真的没钱吗？” 顾紫重被这话给问住了。 对啊，江南富人们可是手捏着多少东西呢，他们怎么可能没钱呢？ 顾母还道：“江南是天下的粮仓，就是朝廷没了粮食，江南也不可能没有粮食的。你放心，等咱们缺钱缺粮了，尽管去找他们要去。现在的金陵，他们江南人想投靠，也得投靠。不想投靠，也得投靠。” 不管怎么说，金陵算是吃定江南了。 顾母直言：“金陵要想长期佣兵，必须要有自己的地盘，自己的粮食才行。咱们不受朝廷控制了，至于以后如何，还要看咱们自己才行。我已经派人去和江南富人说了，倘若金陵朱顾两家将来富贵了，他们富人们个个都跟着沾光。倘若金陵朱顾两家将来衰败了，那他们肯定也是倒大霉的。我一说这话，他们就害怕了。” 第八百一十六章 承诺誓言 母亲的话再一次和顾紫重吃了一颗定心丸。 顾紫重不再为筹措军饷的事情发愁了。 她对着母亲，又是一次轻松的微笑。 顾母却对女儿脸上的这个微笑不屑一顾了。 女儿不知道多少次这样微笑了，随便表面上，一时之间是这样的放松，可是外面一旦有了一点风吹草动，她便又立刻紧张了起来。 这就是顾紫重，别人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别说别人了，就是连顾紫重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竟然是这个模样的。 用崔姨娘劝过她的话，叫做“杞人忧天”。 不过顾紫重现在倒是真的高兴了。 顾母劝了女儿，回了家，便让仆人把一件贵重的东西送了过来。 是高丽产的人参。 顾紫重知道母亲送这东西的用意，她年幼之时，曾经便因为一次爬山摔倒了下来，虽然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她却又了心理阴影，总是不敢去爬山了，就连在山脚下都不愿意多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而且那个时候还有一个传闻，那就是有人从山上摔倒的话，一次没有摔死，还回有下一次的。 因为有山上的神在作怪。 唯一的化解办法就是赵一个小人给吃了。 当时顾母给她找来一个人参，长得特别像小孩子。顾紫重吃了，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不说，而且也打消了心头的顾虑。 这一次，顾紫重捧着人参，回忆起往昔的点点滴滴，又是在心里荡漾了起来。 她明白，母亲这是千方百计地要打消她心头的顾虑了。 凤鸣道：“郡主，老夫人说这东西您吃了，身子就会好很多。” 顾紫重不屑地道：“不过就是滋补身子罢了，没有那么神奇的功效。算了，我知道母亲的意思了。你把这东西给子善哥吃吧。” 凤鸣打了一个手镚儿，道：“世子爷要是知道这是郡主您给他准备的，保准乐死他。” 凤鸣这丫头真会说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去了。 不过才过去两个时辰，凤鸣便慌里慌张地跑了回来，告诉她：“世子爷正独自一个人喝闷茶呢，我给他泡人参喝，他却严词拒绝了。” 这可是打顾紫重的脸啊。 她当即就不高兴了，自己亲自拿了人参去找子善哥。 朱常禧的确一个人喝闷茶呢，脸色也不好。 顾紫重到他身后，略含挖苦之意，道：“呦，喝酒的男人也喝上茶了？” 朱常禧本来就不高兴，这下子更扫兴了，也不看她：“我喝不了酒，肚子难受。” 顾紫重坐到他身旁，很是耐心地问他：“怎么了，又让锦衣卫给欺负了？” 什么叫“又”啊？ 朱常禧就不愿意听这话。 他把脸扭向旁边，把后脑勺留给了顾紫重。 这是怎么了，男人的脾气也这么大？ 只怕是顾紫重给猜中了吧。 两个人都沉吟了半晌。 顾紫重还是主动开了口：“子善哥，锦衣卫他们再怎么厉害，对你只怕是无计可施吧？你还会怕他们？” “不是怕他们，只是……”朱常禧仿佛一言难尽，说到一半，还是说不下去了。 朱常禧越来越难受，捂着脸哭泣了起来。 他在顾紫重面前总是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不过顾紫重心里明白，子善哥这个样子，却是慈祥的面庞，虎狼的心。 谁都不明白他，可是顾紫重还是明白他的。 她和他在一块儿时，她总会时不时地去观察子善哥的一举一动。 他心地善良，这个不假，可是在面对事情的时候，他可不心善。 顾紫重不理会他，反而让他自己一个人哭泣着。 哭吧哭吧，哭死你得了。 看你能不能哭死。 还真让顾紫重说中了，朱常禧哭了两下子，没人理会他。 结果他自己就好了。 唉，怎么说呢！ 顾紫重看他样子好了，才憋着笑容，似乎在嘲笑他。 他脾气更倔，干脆不去和顾紫重对视。 顾紫重憋不住笑意，却还是有一副叹息的模样，道：“你和锦衣卫较量过了吗，他们把你怎么样了，他们手里有你的什么把柄？” 这一连串的三个问题，把朱常禧的话给打了回去。 他如梗在喉，不知如何讲起。 唉，说来话长啊。 朱常禧看周围没人，这才松懈了下来，将手中的茶杯随意一丢弃，显得十分颓废。 “没有想到，这些阴阳人居然也有这般大的本事，真的是心狠手辣。”朱常禧叹息着哈哈大笑。 他这种模样，给顾紫重的感觉就是这个人完了。 顾紫重没有想到他这么颓废。 就算是遇到了天大的事情，总得有一个起因结果吧？你这样憋着啊说，谁又能帮到你呢？ 她试探着猜测：“他们亏欠你的酒没有还你？” 朱常禧摇头。 顾紫重接着猜：“他们要请你去风花雪月，结果却……食言了？” 风花雪月，这种话顾紫重怎么能说出口呢？ 她这事纵容自己的夫婿出去鬼混去。 朱常禧都跟着笑了，而且是哈哈般的嘲笑：“阴阳人怎么会去青楼呢？你又多想。再说了，他们叫我去我都没有空去。兵营里整天难么多琐事呢，我忙得完吗？” 今天这个头疼了，明天那个脑热了，再到后天了谁谁家里有喜事，谁谁家里有白事了…… 士兵也是人，他们家里的琐事，就是朱常禧的事。 他不亲自管理，就收不住人心的。 这一点顾紫重明白，因为在子善哥出征之后，金陵兵营的事就是她管的。 不过顾紫重压根儿也没有想要试探他什么啊。 顾紫重看着他，都是一脸的嫌弃。 她的心眼还没有那么小。 不过她没有猜对，这心里不好受啊。 朱常禧想了半天，才直言道：“他们答应我，说等我归还朝廷御林军的时候，便将家父放回来的。结果他们食言了。” 顾紫重闻言，脑袋都是一阵懵。 子善哥怎么会听锦衣卫的这种破誓言？ 世上谁的承诺都可以听，就是皇上的承诺不可以当真的。 锦衣卫除了皇上能管，还有谁能管得了他们？ 这么说来，皇上这是在空手套白狼啊。 第八百一十七章 气愤至极 顾紫重一生气，真想对着子善哥摔杯子。 这么大个事，子善哥决定之前怎么也不和她商量一下？ 顾紫重突然之间的生气，让她脑袋都疼。 她猛的站立起身子来，指着子善哥。 结果话还没有说呢，她便先晃悠起身子来。 朱常禧赶紧起身来，把她搀扶住了：“你这是干什么？” 顾紫重气得直喘粗气。 她回了回神，舒了舒气，便问子善哥：“你什么时候和锦衣卫商量这事的？” 朱常禧也着急，道：“就前两天吧。不过我知道，我若不放了御林军的兵权，皇上就会抓住这一个把柄。东厂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倘若家父有个好歹，我却不愿意。再说了，御林军才几千人而已，不及我金陵兵营的十分之一。我若真的留了御林军，到时候朝廷讨伐我，还名正言顺，而且家父性命可就不保了。” 说着话，他直接把杯子摔到了地上。 杯子摔落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把院落中的寂静打破了。 几个人探过脑袋来看，结果却都嗅到了不一样的气味，赶紧识相地退了回去，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朱常禧这下子彻底爆发了：“紫重，你一直把我当窝囊废看。我也是一个男人，我就一点脑子都没有吗？兵营里的人马，我心里能没数吗？” 顾紫重被批评得发懵，一时之间低头沉吟，不敢抬头了。 朱常禧仰天大笑两声，道：“我再厉害，终究还是逃不过蓝玉的下场。我立功再多，又有什么用处，终究不过被皇上利用了而已。朝中的那些言官们哪一个是吃干饭的？就算没事，他们都会跟着凑热闹。” 他歪斜着身子，一副颓废的样子，冷笑两声，道：“我也是朱家的人，我也是太祖的后人。凭什么他小皇帝年纪轻轻的，总是踩在我的头上？” 他又拿了一个杯子，道：“何苦生在帝王家呢？紫重，我一直退缩，一直不愿意去冒头，不过是想过太平日子而已。” 他又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喝完了，一抹嘴，接着道：“可是我毕竟是太祖的后人，他小皇帝还要叫我一声亲哥哥呢。所以我就被怀疑了。我讨伐康勉王，进攻，不是。后退，也不是。小皇帝逼完了康勉王，又要来逼我了。我知道，天下的权利，小皇帝是想收归己有。我并不想和他作对，他却屡次三番找我的麻烦。” 做一个名将，却要过常人不能理解的苦日子。 戚继光一生也没有怎么享福，最后还是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朱常禧掰开手指头，道：“南方朱乐权，西南康勉王，北面还有辽王呢。西面也有平西大将军。这些人如今都降了朝廷。小皇帝没了对手，就拿我开涮。” 顾紫重听着话，眼泪都下来了。 对啊，何苦生在帝王家呢。 朱常禧朗声一笑，道：“燕王南下，把建文给赶跑了。我如今不得不成为第二个燕王了。” 他又要摔杯子。 顾紫重抓紧了他的手。 她如今心里的悔恨，多得如同江水一般，只会滔滔不绝。 她一直以为子善哥懦弱无能，就是一个傻善良的人。 其实子善哥是不愿意去和朝廷较真，不愿意和地方藩王作对而已。 可是他还是错了，就是因为他也姓朱，他也是朱元璋的后人。 帝王家的兄弟，手足相残，最为残酷。 朱常禧的命运不能自己把握了。 何况他带兵的能力还很强。 康勉王雄踞川蜀多少年了，没有一个名将能去撼动康勉王的地位，自然也没有人能消除康勉王的野心。 可是不得不佩服子善哥，这次他带兵，就迫使康勉王投降了朝廷。 川蜀十几万的明军，都归了朝廷。 兵部估计忙活不过来吧。 朱乐权见风使舵，自然也就降了朝廷。 其实朱乐权也没有什么兵马，不过是依靠着康勉王而已。 那个燕平南呢？平日里挺厉害的，关键时刻没了人影。 朱常禧道：“不伺候了。要是皇上那个小崽子再指挥我，我直接带兵打进京城去，把父亲救出来。咱们就在应天再建新都。反正太祖皇帝就是定都应天的。” 昔日繁华的应天，就是如今有些冷寂的金陵。 应天故宫还在呢，原来太祖皇帝的班底都在。 朱常禧何乐而不为呢？ 他为小皇帝卖命，到了最后还要被小皇帝给害了。 韩信生为刘邦，死也因为刘邦。 朱常禧不愿意效仿这些古人。 说白了，小皇帝你不够朋友。 说了平定天下以后大家一起享福的，结果康勉王那边还没有降完呢，这边小皇帝就着急要打金陵的主意了。 顾紫重听了他半晌的诉苦，心里这才开了许多。 其实子善哥要不和她说这些，她还真以为她自己是天底下最辛苦的人呢。 生孩子照顾家里，再到后来照顾金陵，乃至整个江苏…… 她不过是做了自己本分的事而已。 她开始对子善哥心怀愧疚了。 等子善哥的情绪稳定了，她才安慰道：“不要伤心了。子善哥，小皇帝他找你的麻烦，不过是想试探你而已。其实大明现在还有很多势力呢，小皇帝孤家寡人，他不靠着你，却要靠着谁？”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不过朱王爷，就是振国公，还在京城呢，在皇上的手里扣着呢。 他想把自己的老父亲接回来。 他不愿意干了，武将的冲动就是义气，孝心。 他起身来，喝光了茶水，道：“皇上那个崽子不把父亲平平安安送回来。我便直接带兵打进京城去了。反正我也是朱姓的后人，把咱们老朱家给发扬光大，把朱家的江山社稷给稳固了，不只是他小崽子一个人。” 顾紫重听着这话，挺扎耳朵的。 不过朱常禧这话，并非是冲动，并非是鲁莽，而是情深义重。 他要不这样的话，他就不是朱常禧了。 “大不了战死。为救家父而死，死得值当。”朱常禧再次摔了杯子，脸上的倔强显露出了他的不服气。 第八百一十八章 脾气倔强 小皇帝太过着急，总想着要赶快处理完所有的地方藩王，把兵权收回朝廷，他好一展身手，再把大明的江山社稷给稳固了。 这样的话北面的鞑靼人，东北的女真人，还有沿海的倭寇也就不会嚣张了。 可是小皇帝太着急，时不时地要找朱常禧点小事。 把朱常禧给惹火了。 顾紫重好生安慰子善哥，才把他安慰消停了。 这可怎么办呢？ 子善哥说得对，小皇帝过河拆桥，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当初太祖皇帝朱元璋推了元，赶跑了蒙古骑兵，汉人再次统领中原。 可是天下一定，朱元璋就杀了所有的功臣。 看来过河拆桥这个习惯，还是他们老朱家的传统啊。 她想过消停日子。朱常禧也一样。 他们虽然是朱姓后人，可是并没有对皇位有觊觎之心。 可是小皇帝却要逼迫他们。 顾紫重想好了，要是子善哥真的一怒之下，打进京城去的话，她就跟着。 小皇帝太过年幼，他必须要为他自己年幼的决定负责任。 不过机会来了。 又一个百姓，叫李自成的，要闹起义。 李自成却成了大家都没有想到的力量。 这下子倒好了，憋屈了朱常禧几天，小皇帝又赶紧下旨，让朱常禧带兵去平定叛乱。 那些流民实在是不老实。 朱常禧发怒了，小皇帝让他干什么，他就要干什么，最后还要被小皇帝给找机会杀了。 这种冤大头，他不愿意当。 他也有条件，只要把振国公给送回来，他就带兵。 小皇帝也是牛气，没了你朱常禧，我就没有人吗？ 皇上派了大将去平乱了。 这个大将叫孙传庭。 还有一个大将袁崇焕，去了关外，防备着鞑靼人。 鞑子兵和袁崇焕打了几次，结果惨败，不敢来了。 小皇帝更硬气，你看我有我自己的人，还用得着你朱常禧吗？ 朱常禧有点绝望了。 他不想让家父在京城度过余生。 可是他又没有办法。 清儿和自己的小弟弟时不时地来找朱常禧，想给他宽心。 朱常禧却已经是一脸的皱纹了。 他盯着自己的次子，没有办法，实在没有办法：“孩子，父亲本想着等你祖父回来了，再给你取名字呢。这下子倒好，你祖父回不来了。” 他这个人生性太过悲观了。 顾紫重都比他强硬。 唉，或许这就是名将的致命缺点吧。 可是…… 小皇帝还派了吴三桂去镇守山海关。 这下子倒好了，小皇帝彻底用不着朱常禧了。 朱常禧再有本事，朝廷不用你，你能奈何？ 他难受着，只能自己装着苦水。 顾紫重就一直陪伴着他。 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顾紫重是他身边最为重要的伴侣了。 她要陪着他一辈子。 时间转眼便入了冬。 振国公朱王爷除了来过几封书信之外，就没有再来什么消息了。 朱常禧很苦恼。 金陵的雪下得很脆，让人感觉踩上去，就会发出“吱呀”的声响。 朱常禧虽然年纪还轻，可是他的心却不再了。 他就像一个老者，奄奄一息了。 小皇帝也开始纳妃了。 原来的朱国公，现在已经告老还乡了，听闻这个消息，却把自己的女儿送进了宫去。 他的那个女儿，永阳郡主，如今也成了平西将军的老婆了，安安稳稳，尤其是知道太皇太后娘娘被囚禁了以后，更加安分守己了。 顾紫重不知道这个消息对她有用没有。 反正朱国公把自己的女儿送进了宫去以后，和小皇帝算是又联系上了。 小皇帝越发风生水起了。 顾紫重其实是有她自己心里的意见的。 她还是想着要让子善哥随大流。 反正其他的藩王都已经听了皇上的话了。朱常禧干什么非要去触这个霉头？ 小皇帝要收兵权，已经是大势所趋了。 朱常禧不听也没用。 至于那些流言，说小皇帝要对金陵动手的，不过是传言而已。 流言止于智者。 朱常禧听一听，不当回事就是了。 顾紫重让子善哥低头，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 朱常禧一开始很反感，他被小皇帝耍了几下子，颜面扫地了。他怎么可能还向小皇帝妥协？ 顾紫重劝了好多次却是越劝，越憋火。 子善哥越来越着急了。 顾紫重真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去找父亲。 顾王爷在家里静养了一段时间，身体好得差不多了，这两天一直下地转悠，没事的时候就溜达几圈。 他家里还养了一只狗，这两天他一直出门遛狗去。 顾紫重来找父亲的时候，他还在家里的院落当中遛狗呢。 她看到父亲的第一眼，当即就笑了出来。 能看到父亲这般的健康，顾紫重还是很欣慰的。 果然不同于前世，顾紫重的父母都是很健康的。 或许前世里因为经历了后宫之乱，顾紫重的父母才早早染病身亡的。 如此这般想一想，顾紫重更加觉得自己嫁给朱常禧的这件事情做对了。 她迈了几步，没有想到，父亲的头都没有扭回来呢，却已经知道她在了。 她大步走了过去，向父亲说明了来意。 顾王爷却早就已经猜测到了。 唉，朱常禧啊，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畏畏缩缩，犹豫不决。 顾紫重愣着神，道：“子善哥他并非犹豫不决，他就是不愿意和朝廷妥协。” 顾王爷拍了拍桌子，急道：“荒唐。像他这个样子，那就更加不对了。老朱的性命和他自己的颜面，哪个才最重要？” 对啊，公公大人现在都已经关在了京城当中，至于过得怎么样，大家都还不清楚呢，子善哥他居然对此一点都不感冒。 顾王爷急得咳嗽了几下子，道：“不行，子善这个孩子太过刻板，我需要去找他聊一聊。” 说走就走。 而且顾王爷还是自己站了起来，立刻吩咐下人去准备马车。 顾紫重赶紧上前去搀扶父亲。 顾王爷却很不屑地推开了她。 “你父亲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武将，不过早早退休了而已。你不必管我。”说着话，顾王爷便自己一个人去了门口。 第八百一十九章 劝说动心 顾紫重想追父亲都追不上呢，更不要说去看一看母亲了。 她跟着父亲上了马车。 等一回到朱家，顾王爷就看到自己的女婿正在悠悠喝着闷酒。 他上前去，整个人大义凌然，俨然一副教训人的模样。 朱常禧哪里敢犯上？ 他一抬头，看到自己的岳父大人过来了，手一抖，当即便将酒杯摔落。 顾王爷看他那个样子，倒是冷冷笑了出来。 两个男人坐了下来。 顾紫重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好受，可是还是坐在了他们两个人中间。 她一直在为子善哥着急，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所以她刚刚坐下来的时候，头有些晕。 朱常禧赶紧递给她一盘糕点。 她随意吃了两口，这才好受了点。 顾王爷顿了一顿，然后才道：“怎么，贤婿如今也要变卦了？” 朱常禧斜眼瞅了这边一下，却不理会这边，独自一个人又是喝了一杯。 等一杯热酒下了肚，他才轻声地道：“是紫重告诉父亲的吧？” 声音虽小，可是却是十分地掷地有声，仿佛在质问岳父大人。 这小子，有骨气。 顾王爷不敢小瞧眼前这位了，蹑手蹑脚地，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顾紫重一眼，随即才收回了眼帘，接着道：“子善，你是英雄，你是名将，你是朱家的骄傲。这个我们都承认，可是你再走名，必定还是要服从皇上的啊。” “狗屁！”朱常禧就不愿意听这话，“倘若太祖皇帝在世，他老人家看到大明是如今这种情况的话，肯定会把那个小皇帝给赶下龙椅，鞭笞他几顿。我虽无太祖的德行，可是我能够治理天下，我治理得比那个小家伙好得多。” “放肆。”顾王爷头一次对着朱常禧义正言辞的，“当今皇上再小，他也是皇上。我们做臣子的必须要服从他才行。” 朱常禧摊开了手，道：“大明之处最为富饶的就数江南了。江南这么多年以来，还不是在你顾家和我朱家的治理之下，才得以休养生息的吗？我朱常禧也是太祖的后人，凭什么把皇权让给小家伙。他毛都没有长全，居然还敢要挟我。” 他大手一挥，道：“今日他敢动家父一根头发，明日我便带兵冲进紫禁城。” 顾王爷知道，子善这个孩子有血性，有担当，而且还很重情重义。 要说子善不孝顺，只怕天底下没有孝顺的人了。 金陵兵营的士兵都愿意跟着朱常禧，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朱常禧善待自己的兵。 朱常禧幼时总是为父亲来回奔走，而且还勤俭持家，这些都是好习惯。 顾王爷其实也挺佩服子善这个孩子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金陵朱家毕竟不是皇家了。 而且江南越发富饶，便越让当今皇上担心。 虽然说是亲兄弟，可是也要明算账啊。 朱常禧不是皇家的直系了，所以皇帝的事他就靠边站吧。 顾王爷停顿半晌，看着自己的这位贤婿情绪稳定下来了，方才轻声一笑，好言相劝：“我们现在可是天下的百姓都公认的忠臣之家。倘若你就此起兵的话，金陵朱家可就成了反臣了。” 朱常禧其实也不愿意，他不过就是想过自己的太平日子而已。 可是小皇帝不答应啊，三天两头就找朱常禧的麻烦事。 朱常禧很讨厌，我立了功，你不奖励我就算了，怎么还惩罚我？ 他一开始还不愿意相信皇上防备着他。可是后来他信了。 地方的藩王，迟早一个一个都要被朝廷收拾的。 所以朱常禧才这般无奈。 他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有人给他指一条明路。 顾王爷和女儿的意见一样。 他看向女儿的时候，瞧女儿的眼眸当中还渗透出渴求的泪水来。 顾王爷随即扭头回来，道：“子善，你相信老夫吗？” 朱常禧当即连连点头。 顾王爷哈哈大笑，这个时候才开始挺直了腰板，道：“依我之见，你现在还是应该降了朝廷。” 朱常禧当即就变了脸色了。 为什么岳父大人也这么说他呢？ 顾王爷接着道：“天下的百姓都知道你朱常禧是皇上最为信任的人了。所以你为什么非要去较劲呢？” 他看了子善一眼，停了一停，然后才道：“其实小皇帝他就是吓唬吓唬你而已。他要你和康勉王，朱乐权，还有北面的辽王互相制约呢。还有外人，鞑靼人，倭寇，李自成，张献忠……这些都是大明的敌人。” 他捋了捋胡子，道：“说正经的吧，其实你们朱家人自己争，皇位不过还是你们朱家人自己的。可是倘若让李自成，张献忠，甚至是鞑靼人他们占了皇位，那大明的江山社稷，不就全完了吗？” 岳父大人在给他宽慰。 对啊，其实就是这样，朱姓人换来换去，不过还是朱家的江山。 要是让鞑靼人夺了去，元帝国就又复辟了。 要是让李自成或者张献忠那些乡巴佬夺了去，天下更为难。 朱常禧心里好受夺了。 顾王爷冷笑一声，道：“子善，你不用着急。老朱他在京城里过得比谁都滋润。小皇帝只敢囚禁他，却不敢动他。天下局势，谁敢僭越雷池啊？” 这话说到了朱常禧的心窝子里去。 这么看来，朱常禧还是很有用的。 最起码朱家的亲兄弟们，在外人的面前，还是一家人。 谁说帝王家的兄弟手足相残最残忍了？ 其实亲兄弟毕竟是亲兄弟，他们还是很亲的。 朱常禧心结一开，顿时高兴了不少。 顾王爷还是劝他：“现在你就降了朝廷，主动向皇上示好。皇上还是离不开你的。” 朱常禧就听了岳父大人的话。 等顾王爷走了以后，朱常禧连夜写了一道折子，送去了京城。 过了没两天，小皇帝便来了圣旨，说了一大堆的客套话，什么咱们是亲兄弟，你的钱就是我的钱，你的家就是我的家之类的。 当然了，小皇帝也表示，他愿意给自己这位亲哥哥任何的东西。 朱常禧准备要自己一个人亲自去京城了。 第八百二十章 自作决定 朱常禧想要表示，为了父亲，他愿意舍弃自己手中的兵权。 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他愿意放弃对皇位的争夺，甚至他愿意沦为阶下囚。 不过小皇帝怎么会动他呢？ 朱常禧一进京城，小皇帝就对他好吃好喝好招待。 毕竟大家都是亲兄弟，本是同根生嘛。 朱常禧这个人太过随意，想一出是一出。 他倘若真的想要死，那就是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 这一点也成了他的好处了吧，他成功地和父亲相见了。 朱王爷已经是位极人臣的振国公了，在京城里有自己的一套宅子，日子过得比谁都滋润。 朱常禧却差点吓了个半死。 现在最大的赢家就是小皇帝了。 他把天底下所有藩王的兵权全部都收归到了朝廷。 好不威风。 这一年祭祀大典之时，小皇帝对着先祖跪拜。 他是一个十分有抱负的皇帝，将来也一定有所作为的。 朱常禧看着小皇帝，心里不禁生了这种感觉。 可是…… 怎么说呢？ 要是说他愿不愿意帮着小皇帝治理天下，朱常禧却还要在心里打一打鼓的。 他对小皇帝已经产生了记恨了。 这个小家伙，曾经刚出生的时候还在朱常禧的怀抱当中撒尿呢。 现在他居然骑到了朱常禧的脖子上，让朱常禧喘不过气来。 朱常禧不愿意捣乱，可是不得不捣乱。 这么一整，朱常禧和小皇帝之见的亲密关系彻底破裂。 他们相互之间已经不信任了。 不过朱常禧却不在乎这个，他在乎的是自己父亲没有事就行。 朱氏父子在朝廷规规矩矩的，一点事都不敢闹。 远在金陵的顾紫重知道了这事，都替他们父子两个人感觉到了软弱。 崔姨娘告诉了她。 她唉声叹气地，道：“两个疆场上最为重要的大将，如今却在朝廷里唯唯诺诺的。传出去的话，他们两个人的一世英名只怕也就毁了吧。” 崔姨娘正儿八经地道：“天底下的藩王个个都是这么干的。别说是朱王爷朱世子了，就连南方朱乐权和燕平南父子，在朝廷也是整天粘着当今的皇上，生怕皇上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忠心一样。” 顾紫重“噗嗤”声笑了出来，道：“唉，燕平南也是一代大将，居然成了这般的人。” 其实不用笑，燕平南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顾紫重心里早就有数了，只不过现在才奏效。 看来燕平南这个人果然不符合她心目当中的将军风范。 其实她已经不用多说明了，在天下的百姓眼中，朱常禧早就已经超过了燕平南。 论行军打仗，朱常禧远远胜过燕平南了。 她告诉崔姨娘，给京城的公公大人和子善哥写信，说她已经把家里的事都给办好了。 崔姨娘应了一声，转头去了。 顾紫重看了看院落当中，迎春的花已经开了，开春二月二，百姓们都在播种。 又是一年过去了。 顾紫重想了想，一年又一年的，忙活来忙活去，她好像什么也没有忙活出来。 倒是李囡玉来陪着她，给她提了不少的意见。 在她的记忆当中，李囡玉妹妹可是一个能掐会算的女强人。 今生看来，果然如此。 李囡玉知道，一时的平静只是表面而已。 粉饰太平！ 小皇帝越是野心勃勃，便越是不能自己。 毕竟其他的藩王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过大明内部现在还没有什么事，可是边疆出事了。 海盗勾结倭寇，已经趁着南方明军不多，又是蹬岸抢劫了一番。 大明还死了几百人的百姓。 沿海一带顿时人心惶惶的。 金陵得知了这个消息，当即炸了。 朱家没有人，海盗就趁机来作怪？ 顾紫重顿时紧张了起来，手足无措了。 李囡玉来安慰她。 金陵的男人都走了，就由女人来管。 唐纤楠也来了。 她们三个姐妹围在一起商量着对策。 毕竟现在倭寇还没有离开呢。 不过沿海明军不多，百姓也基本上都跑光了。 所以倭寇和海盗才敢如此猖狂的。 虽然过了冬，百姓家的一些粮食还是留着的。 所以倭人和海盗都满载而归。 不过回去以后他们又回来了。 毕竟沿海处还没有人管。 李囡玉的想法十分大胆。 她让顾紫重不经过朝廷，直接命令金陵兵营的人冲到沿海去，把海盗和倭寇给打回去。 毕竟朱常禧不在，可是吴一城，朱三子，朱子琴和郭授时还在。 他们四个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顾紫重听罢，沉思了片刻。 李囡玉的这个想法很大胆，不经过朝廷，这实在是太冒险了。 擅自动兵，这在小皇帝看来，可是大忌讳。 对小皇帝来说，对地方兵权的把握，远远比几个百姓的性命重要。 大明的江山社稷，不能分开。 所以顾紫重还是有些后怕的，她很想按照李囡玉的想法去做，可是毕竟还怕皇上。 李囡玉看出了顾紫重的忧虑，顿了一顿，终于还是道：“紫重姐，我告诉你吧。当今皇上正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呢。倘若金陵不动兵，小皇帝则很高兴，因为金陵兵权已经回了朝廷了。所以说咱们这个时候倘若主动一些，小皇帝就会害怕。” 唐纤楠也同意这个想法：“小皇帝是真的想和我们和好吗？绝对不是。倘若大明太平以后，小皇帝还是要找机会找我们的麻烦的。既然是地方藩王，既然是朱家的人，那便要大胆地去干。咱们先出兵，再向朝廷汇报。” 李囡玉也道：“我们出兵是迫不得已，为了沿海的百姓着想。所以说，我们出兵名正言顺。小皇帝他拿我们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这话说得有道理。 不过顾紫重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她最为犹豫的时候又到了。 这种事情不能再去送给子善哥他们了。 万一书信被拦截，那可就完了。 顾紫重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单独做决定了。 这种情况就是要大胆一些。 毕竟金陵人不能在朝廷面前低头。 顾紫重这么一决定，立刻通知了兵营。 第八百二十一章 女人当家 她告诉兵营的时候，朱三子正兴致勃勃地在练兵呢。 接到了这个任务，金陵兵营的人都炸了锅。 朱子琴从北方来金陵，就是为了这个事的。 而且吴一城他也是好久没有动兵器了。 李采儿也好久都没有看到过自己的夫婿有这般高兴的精神头了。 金陵城一下子轰动了起来。 他们兄弟四个才不管什么朝廷不朝廷的，反正朝廷里的武将也没有几个能比得上他们。 他们想做的事就是赶紧去沿海，把那些海盗和倭寇给收拾了。 顾紫重虽然没有兵符，可是却有士兵们对她的信任。 人人都相信顾紫重，胜过了朝廷，胜过了小皇帝。 顾紫重也突然感觉自己能有这么大的魅力。 话不多说，连夜出发。 朱三子还把江苏其他地方的明军都给调集了起来。 这么多人，就问海盗怕不怕。 果然，海盗和倭寇都嗅到了异常，赶紧撤了。 只留下沿海的几个空无人烟的村落。 这下子可好，白白浪费了多少军饷呢。 这些明军白来一趟。 顾紫重让他们先不要回去，在沿海处驻扎下来，帮助百姓们先再建房租，租种农田。 所向披靡的明军却成了百姓种田的帮手了。 吴一城他们兄弟四个很不舒服，毕竟他们是来清剿海盗的。 唉…… 天公不作美啊。 顾紫重擅自出兵，却又没有得到什么回报。 这下子可得罪了朝廷了。 好几个言官联合起来要参顾紫重一本。 不过内阁的几个人都觉得好笑，好几个朝廷重臣，参一个小姑娘干什么？ 说实在的，皇上可是关心天下的，那里有空去关心一个郡主？ 这件事情让东林党们尽丢颜面。 宦官一头都觉得，没有什么必要。 其实地方藩王一崛起，东林党他们就没有那么乱了。 朝廷上小皇帝更难受。 顾紫重的这个做法已经威胁到了他的皇权，可是他却还要表扬顾紫重。 因为顾紫重是心系百姓的。 小皇帝还下了旨，赞扬了顾紫重一番。 不过都是口头上的赞美。 就这样，朱常禧和朱王爷两个人也觉得心里舒服。 这爷俩在心里不禁要佩服顾紫重了。 这个女孩子虽然年纪轻轻的，可是却丝毫不简单。 该做事的时候很是果断，从不犹豫，拖泥带水。 这是朱王爷看中顾紫重的十分重要的一点。 这也是小皇帝所担心的地方。 金陵朱家毕竟还是小皇帝心头的一块疙瘩。 就连囚禁起来的太皇太后娘娘都偷偷劝告小皇帝，让他多加防备金陵朱家。 因为其他的藩王，就是有反意，不过就是跳梁小丑一般，作茧自缚。 可是金陵朱家不一样。 单单这个顾紫重就与众不同。 顾紫重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郡主而已。 她居然都能这么厉害。 太皇太后娘娘对金陵朱家起了疑心。 小皇帝听祖母的话，改变了主意。 现在他不放朱常禧，不放振国公了。 他们两个人就算想离开京城，只怕也是不行的。 朱常禧后悔了，他干什么非要和皇上这般难堪呢？ 现在朱常禧已经彻底没用了。 他就在府里待着，哪里都去不了。 小皇帝还给他送去了二十个宫女。 朱常禧没什么兴趣。 送的没兴趣。 况且这些女子个个不简单，朱常禧都害怕她们。 谁知道她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不单单是锦衣卫和东厂鬼主意多，这些女子的鬼心眼更多。 朱常禧想着法子要和金陵联系上。 朱王爷却要劝子善：“既来之则安之。你干什么要那么着急？皇上倘若想要杀了你我，他早就动手了。唉，子善，不是为父说你，关键的时候你总是犹豫不决，不能果断。你看看人家紫重，说出兵就出兵，给咱们金陵人算是长了脸了。” 朱常禧却是很苦恼：“我是怕父亲……” 朱王爷一扭回头来，突然瞪着他：“怕我什么？你怕我被皇上给杀了？” 朱常禧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他自然也要点头承认。 朱王爷摇头叹息：“子善，这就是老夫要说你的。只要你能将金陵朱家给管好了，父亲就心满意足了。小皇帝现在皇位不稳，他要依靠着你。将来咱们金陵朱家，还是难逃一劫的。所以说你要出息。父亲死就死了，年过花甲，活够了。可是你不行啊……” 大道理谁都懂，可是真的要那么做，谁愿意？ 朱常禧不愿意让父亲受一点伤。 哪怕他世子爷的位置不要了，哪怕他被皇上贬为庶民。 他都不在乎。 朱王爷拿自己的孩子没有什么办法。毕竟都已经在京城了，说多了也没有用处。 顾紫重就不安心了。 她现在很是尴尬，金陵兵营的人收不回来，金陵就是一座空城。 而小皇帝除了夸了她几句之外，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顾紫重不是那种容易哄骗的女孩子，说几句好听的话就够了吗？ 顾紫重还要让小皇帝把朱氏父子给还回来才行。 她接下来就这么干了。 她直接上折子，说金陵朱家没有男人，不能治理。 她就这么直白地要人。 小皇帝是一国之君，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顾紫重是拿自己的性命在为金陵朱家争取时间。 小皇帝没有回应。 到最后不得不回应了，小皇帝才说是朝廷的折子很多，看不过来，刚刚看到而已。 小皇帝说朱常禧是他的兄弟啊，他们兄弟情深，互相谁也离不开谁。 就这么告诉顾紫重了。 顾紫重没有想法皇上会这么回她。 李囡玉更没有想到。 这怎么办，她们玩火自焚了。 金陵现在空了，倘若这个时候外面有人要攻进来，金陵没兵守不住，也怪不得别人。 反正现在李自成，张献忠他们都还在呢。 打到哪里算哪里。 金陵真的成了一座空城了。 顾紫重把李囡玉拽了过来，问她怎么办。 顾王爷早就已经不管事了，不过像这种情况，他还必须要出来说两句话。 顾紫重听父亲的话。 顾王爷只告诉她，就把沿海的百姓安置好了以后，赶紧把人给撤回来。 第八百二十二章 清儿不易 顾紫重就听父亲的话。 沿海的明军已经有了两万人了。 自从上一次朱常禧回来以后，金陵兵营的人马就又凑到了三万多人。 现在又走了两万了。 她还害怕吴一城这个小子突然之间就变了主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所以她连夜写了三封书信，让自己的亲信送去沿海。 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要惹是生非。 吴一城虽然管不住自己，可是顾紫重却能够管得住他。 他看到了顾紫重的书信，果然就停了手。 其实那个时候他已经驾船出了海，追海盗追到了海上。 海盗在海上都还吃了败仗。 这金陵的朱家军果然非同一般。 倭寇和海盗们都不敢小瞧金陵了。 他们都收着点，不敢再过来了。 吴一城算是彻彻底底地风光了一回。 这一次吴一城凯旋归来，趾高气昂的。 顾紫重看他都笑了。 反正金陵兵营的人马都安全地回来了，顾紫重也就放了心，和他闲聊。 吴一城很是自豪地说出了自己在沿海的光荣事迹。 顾紫重不愿意听。 她表面上附和了一下，就把吴一城给劝回去了。 这夜，顾紫重收到了从京城传回来的书信。 公公大人飞鸽传书，急件。 因为朝廷又乱了。 小皇帝正想发威的时候，却碰到了硬茬子。 朝中东林党的几位言官，和宦官一族水火不容。 他们打了起来，竟然还牵扯上其他的武将。 朱常禧也牵扯进去了。 朱常禧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可是确实牵扯进去了。 他就是想逃脱，却也逃脱不出来。 毕竟朝廷里的其他几个世子爷看他就不顺眼。 大家都是世子，好日子过得舒舒服服得不敢吗？ 就你能，非要带兵打仗。 朱常禧算是这些世子当中出了名的武将了。 还有一个燕平南。 不过燕平南离朝廷很远，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子爷也够不着燕平南啊。 所以大家都把矛头对准了朱常禧了。 朱常禧压力太大。 小皇帝其实也是压力太大了，因为大家都在弹劾朱常禧。 朱常禧却百口莫辩。 什么东林党和宦官之间的勾当，朱常禧也有份。 顾紫重看了书信，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了。 子善哥这是招谁惹谁了？ 顾紫重放了书信，心里却还是不能平静。 清儿来给她安慰。 她却对清儿不屑一顾。 清儿当着她的面，念出了一大段的诸子百家典籍来。 这下子可把顾紫重给说来劲了。 顾紫重没有想到清儿居然这般有能力。 她像清儿这么小的时候，还大字都不识一个呢。 所以她俯身去问清儿，究竟怎么个解决法。 清儿哪里知道？ 他就知道给顾紫重提一提意见而已。 顾紫重担心的是子善哥再受不了冤枉，直接和小皇帝较上了劲。 这就不好了。 不过清儿却有他自己的见解，因为清儿上来就对书信的来源产生了质疑。 朱王爷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吗？ 他吃饱了撑的，干嘛要送回来这么一封书信啊？ 顾紫重当即就清醒了过来，又把书信掏了出来。 清儿就指给她看：“娘亲您看，这几年的笔迹很像爷爷的笔迹。可是……却不是。” 清儿曾经和朱王爷学过几天的书法。 顾紫重听清儿这么一说，这才怀疑。 对啊，这书信根本就不是朱王爷写的。 那会是谁写的？ 清儿直言相劝：“既然这封书信的来处我们不知道。那我们就干脆装作不知道有这书信不就行了吗？倘若是自己人写的，我们会知道的。” 清儿说得有道理。 顾紫重把书信藏了起来。 竖日一早，她就和别人谈天说地的，就和没事人一样。 凤鸣还给她请来戏班子，给她解闷儿。 来来回回已经换了好多个戏班子了，顾紫重却百听不厌。 自从清儿懂事了，家里的大事小事顾紫重基本上都没有怎么管过。 她已经把家里的琐事交给了清儿去办。 尤其是办理账房的一些账目时，她都交给清儿去办。 清儿虽然一直在读诸子百家，可是他的算数却也是很厉害的。 这一点就连凤鸣都不及。 凤鸣都这么大的年纪了，在她看来，出去买个菜买米面什么的，她都要在身边带着一个账房，还要带算盘去。 所以在这一点上，凤鸣算是十分佩服清儿了：“人家都说，男孩子的脑袋十分的好用。现在看来，果然如此。清儿连算盘都不用，只是动一动手指头，便将账目梳理得一清二楚了。” 顾紫重当然很自豪了：“我生出的孩子能差得了吗？将来我还要让清儿去考科举呢。他最好也给我来一个连中三元。这样的话，我便能够名垂青史了。” 连中三元，乡试，会试，殿试…… 这三次考试都是第一名。 这在往前的几个朝代，基本上都是寥寥无几的。 顾紫重还真的期待，自己的清儿倘若能够考取一个功名，那就很给她长脸了。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结果她的这个想法就传到了清儿的耳朵里。 也不知道谁说出去的。 反正清儿听了以后，更加发奋读书了。 听说三字经，他两天就背会了。 顾紫重特地去检查了他的功课。 结果清儿把经书背得头头是道的。 顾紫重很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 她奖赏给清儿一块玉镯。 等她回到家里的时候，账房先生就过来个她说起了这一个月以来朱家入账的事情。 顾紫重听得很仔细。 账房先生也没有让她失望，说这一个月以来的账目都是清儿给算的。 清儿现在的水平已经远远超过了下面的仆人了。 他的水平直逼账房先生。 顾紫重赏了账房先生五两银子。 崔姨娘来到她的面前，便是抱怨着道：“少夫人，您这个人真的是很偏心。要我老婆子说呀，我们这几个人对您勤勤恳恳的，也没有见您给我们发银子补贴一下。那个人刚刚一来，您就给他那么多钱。” 顾紫重哄然失笑，道：“姨娘放心，你照顾我这么长时间，紫重心里记着您的好呢。” 第八百二十三章 猜忌怀疑 顾紫重说了这些话之后，竖日午后，她便从自己的体己银子当中，拿出一百两银子来，发给了下面的仆人。 凤鸣和崔姨娘，两个人一人二十两。 她是下了大血本了。 顾母来找过她。 李囡玉也来找过她。 反正她们几个女主人家在一起聊天聊了很多次。 李囡玉变得慎重了许多，一改往日的激进。 顾紫重还挺好奇的，主动去问李囡玉：“李妹妹，往日里你不是最为活跃的吗？怎么这两天你却沉默了许多？” 当着顾母的面，李囡玉好意思多说吗？ 还有一点，那就是李囡玉她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对于李囡玉来讲，她所能出的主意，都已经告诉了顾紫重。 顾紫重听了李囡玉的意见，这才退了倭寇和海盗。 而且朝廷还不敢拿金陵城怎么样。 不过现在却与往日不同了。 李囡玉顿了顿，才慢慢地说道：“少夫人，咱们现在已经暂时安全了。江南富人们都愿意再次把银子都给金陵，这就挺好的。所以我也不必去提什么意见了。” 唐纤楠却不同意：“我刚刚听说了，朝廷当中东林党和宦官之间你争我斗的，他们好像不怎么和睦啊。朱世子就夹在他们中间，很难受。” 这话听谁说的？ 顾紫重心里不太高兴。 这一次就她们三个人聚在了一起，不过就是这样，顾紫重也很小心。 她害怕隔墙有耳。 她只是听着，并没有发言。 就是等到最后了，她们三个人都起身来，互相碰了一杯酒，这才散了去。 顾紫重却偷偷把李囡玉留了下来。 她和李囡玉去道理。一处角落当中，问道：“李妹妹，我现在正为金陵兵营的饷银发愁呢。你可否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才能够说服江南富人给我们捐钱？” 就是这个问题啊？ 李囡玉却不当回事。 顾紫重可是因为这件事情着急坏了。 李囡玉想了想，道：“方才唐纤楠在的时候。少夫人一句话都不说，就是为了防备唐纤楠的吧？” 顾紫重红着脸，虽然她表面上不愿意承认，可是实际上她就是这个意思。 李囡玉明白了，不觉间笑了出来，一股冷意直上心头。 顾紫重静静地看着她。 李囡玉叹息道：“我们昔日的三个姐妹，如今却要互相防备了。” 顾紫重当即尴尬道：“李妹妹，你我情同手足，我什么时候对你不信任过？”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到底信任过没有，这就很难说了。 李囡玉打消了顾紫重的顾虑，道：“顾姐姐，你不必担心。我李囡玉就是你留下的。而且我能嫁给顾世子，全都是拜你所赐。所以不论顾姐姐你和别人的关系如何，我都是站立在你这一边的。” 顾紫重突然莫名感觉一阵心动。 她突然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而李囡玉接着便道：“顾姐姐，你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吃江南富人的口粮。那便做不得好人了。” 她的意思顾紫重明白，其实就是说让顾紫重干脆把江南富人给得罪狠了呗。 反正江南在大明的庇佑之下，发展得很可以。 可以这么说，整个大明的经济基本上都是在江南。 江南这么富饶，而金陵朱家又管理整个江苏。 那还废什么话，顾紫重干脆就明抢了。 我反正要你的银子，你能不给吗？ 李囡玉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了。 顾紫重明白，她亲自把李囡玉给送出了门。 不过回来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没有底气。 金陵朱家玩联络一切可以联络的人。 倘若将来江南富人和金陵朱家翻脸了，那顾紫重可就成了罪人了。 她母亲曾经就和她说过，金陵兵营的饷银问题不用她考虑。 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了，她不考虑还是不行。 顾母头一次对她说了谎话。 因为顾母的承诺不能兑现了。 她说的饷银，一两也没有收上来。 顾紫重可真的是哑巴吃黄连了。 现在兵营没有了饷银，士兵们虽然表面上不说话，不抱怨，可是心里呢？ 一天两天可以。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的话，迟早要散伙的。 顾紫重想找来银子，以解燃眉之急。 这个时候朱留宏送上门来了。 朱留宏送来五万两银子，说是给金陵兵营用的。 顾紫重很好奇，这个家伙一直是东跑跑西看看，哪里有一个准头啊？ 怎么现在他居然主动送上了门？ 顾紫重接待了人家。 朱留宏二话不说，当即便让人抬过来几箱子的银子。 他直言道：“金陵兵营，有我一份的责任。所以我这次来尽绵薄之力。” 屁话。 顾紫重却不相信，朱留宏虽然有钱，可是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她问朱留宏，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朱留宏坦言，说这些银子是从东林党那里拿过来的。 顾紫重当即就懵了。 东林党和宦官是死对头。朱常禧现在还夹在他们当中呢。 正是因为如此啊。 朱留宏小心翼翼地道：“少夫人，不是兄弟我说不该说的话。现在这种局势，咱们还是要小心为是。毕竟东林党和宦官之间都是不可得罪的。所以咱们最好就是要投靠其中一方，才能保全性命。” 虽然朱留宏的来意不明，可是他说的话不无道理。 子善哥他是应该赶紧找一个靠山了。 顾紫重心里嘀咕着，表面上却丝毫没有变化。 她对朱留宏的态度依旧是那么冷清。 朱留宏把银子给留下来以后，便匆匆离开了。 只是顾紫重，却犯难了。 顾紫重都不知道朱留宏说的这些银子到底是哪里来的。 记得当初她和子善哥成亲的时候，有贺礼送的银子就是康勉王辖地的银子。 她让人先把银子给收好了，一两也不要动。 这件事情太过重大，她还是去找了父亲母亲，请他们给拿一个主意。 顾王爷来朱家看了银子。 银子上的官印已经都没有了。 江苏一带自从没了巡抚，便好像脱离了朝廷一样。 顾王爷对这笔银子，却持猜疑的态度。 第八百二十四章 心怀不满 他让顾紫重先把银子给收起来，不要轻举妄动。 毕竟这是朱留宏亲自送来的银子，他们不收也不好，很有可能会引起别的麻烦。 顾紫重听了父亲的话，把银子收了起来，就存放在西厢房。 朱留宏倒是没有再来。 顾紫重心里还嘀咕呢，是不是这小子良心发现了？ 她和崔姨娘一起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可没少提及这件事情。 她心里总是忘不掉：“往昔我们朱家看朱留宏怪可怜的，所以没少帮衬他。可是后来他却老针对我们家。对这事情我还是耿耿于怀的。” 崔姨娘一直听着。 顾紫重自顾自地盘算了起来：“莫非这个人真的是良心发现了？觉得对我们家太过有失？” 事情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顾紫重却又自己摇头，否认道：“不会的。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向我们家低头？几年前他还故意骗了金陵朱家两万两银子呢。” 这件事情传得满城风雨，基本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崔姨娘却和顾紫重有相反的意见：“少夫人，依我老婆子之见，这个朱公子他可能真的是向我们家妥协了。” 顾紫重好奇，眉头一皱，扭头回来看她，笑着问道：“何以见得？” 崔姨娘很是平静，道：“这个道理很简单。现在江苏一带就只有我们金陵朱顾两家说了算了。就连朝廷都管不到这里来。所以说朱留宏，他若想继续待下去，除非依靠我们不可。现如今他却是对我们有愧。所以他便投机取巧，给我们送点银子来。” 这话不无道理。 顾紫重听罢连连点头。 她现在也可以说一句泄私愤的话了：“唉，朱留宏现在也低头了。想想当初他在朝廷当中两面三刀的样子，我便气不打一处来。” 崔姨娘十分随意地接了一句话：“只是康勉王病了。” 哦？ 顾紫重皱眉了。 怎么会呢？ 她不是好奇了，而是着急：“他怎么会生病呢？” 崔姨娘道：“这是今天才传过来的消息。我是听朱子琴朱将军说的。怎么，朱将军没有个少夫人您说吗？” 顾紫重真的不知道。 她摇摇头，眼睛瞪得挺大的。 样子很吓人。 她在心里嘀咕了起来。 这么大的事，怎么朱子琴不和她说呢？ 顾紫重怔了一怔，却并没有多说话。 不过等到了晚上，她却把朱子琴偷偷叫进了她的房间里。 清儿也在。 屋子里除了他们三个人之外，没有其他的人。 朱子琴很好奇，少夫人怎么会突然叫他过来。 顾紫重却是依靠在桌子角上，等着清儿给她剥瓜子。 朱子琴就站立在一旁。 等了片刻的功夫，朱子琴才听到少夫人问他话。 顾紫重拍了拍手，问道：“朱兄弟，我听说康勉王他生病了？” 朱子琴还犹豫了一下，方才放松了一般，仿佛若无其事：“哦，这件事情我是昨天才听说的。不过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看样子他压根儿就没有拿这事情当回事。 顾紫重心里有点不太高兴。 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接着问：“那么康勉王得的是什么病啊？” 朱子琴挠头，道：“他是哮喘病犯了。而且一次的上马，却不慎从马上跌落了下来。结果整个人的小毛病就都出来了。依我看啊，他这个人快完了。” 怎么会呢？ 顾紫重真的是不解：“家父和子善哥都说，康勉王才是大明的第一武将。要不是他上了年纪，只怕大明的所有武将里面，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朱子琴仿佛很得意，耸了耸肩膀，摇头道：“咳，这谁知道去，他年轻的时候厉害，结果上了年纪了就不行了。这就是他的命啊。” 他一面说着，一面摇头，仿佛很惋惜，实际上却是在洋洋得意。 清儿看了朱子琴半天，瞧他十分得意的模样，倒不像是在说假话。 顾紫重真是拿朱子琴没有办法，人家上了年纪，病了，他高兴什么？ 康勉王一旦有了危险，金陵也危险了。 她想把朱子琴给训斥走。 结果朱子琴却先道：“少夫人，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我不得不说，康勉王一旦死了，咱们金陵就是大赢家。地方藩王当中能和咱们金陵抗衡的，又少了一个人。” 顾紫重面不改色，和他应承了几句，便把他给打发走了。 虽然朱子琴这么说，可是顾紫重却不这么认为。 等朱子琴离开了，顾紫重方才问道：“清儿，你看他有什么毛病吗？” 清儿摇头：“娘亲，朱叔叔是咱们家最能信任的人了。” 顾紫重也是这么认为的。 子善哥别的不说，单单是这几个武将，便是他最得意的兄弟了。 子善哥在朝廷里面像个孩子一样，在别人面前心却太善。 不过他有一点是好的，那就是结拜的这几个兄弟，是他最为信任的人。 顾紫重摸着清儿的脑袋，道：“嗯，这一点母亲也懂。不过母亲所担心的却并不是这个。” 她对朱子琴不满意的是，这个人心里有什么事情，居然不是第一个告诉她。 她都不知道，崔姨娘居然知道了。 她对朱子琴的信任态度，却是改变了很多。 不是说她的职业病犯了，这个时候对别人都是莫名其妙地怀疑之类的。 只是这种情况，让她不得不怀疑。 朱子琴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顾紫重让清儿退下以后，她辗转反侧睡不着。 这种事情不能轻易下定论，她还是要去看一看的。 过了一夜，竖日一早，她亲自去了一趟兵营。 不过这一次她去兵营，是自己一个人迈着步子去的。 她并没有叫任何一个人。 一进了兵营，她便去找吴一城。 吴一城刚起来，准备要带兵去训练。 看到顾紫重来了，吴一城也是眼珠子都掉了下来。 稀客稀客，好久不见她的面了。 顾紫重见了吴一城，二话不说，便将他拉到了一个角落里。 她看吴一城的眼神，都是带着刺的。 吴一城害怕了。 第八百二十五章 自作多情 顾紫重盯着他，直到把他给盯怕了为止。 吴一城眨巴眨巴眼睛，方才哆嗦着嘴唇道：“紫重姐，您今日一来，就对我这个样子。我不知道您是有什么目的。” 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用不着这么转眼抹角的。 要不是顾紫重，吴一城早就翻脸了。 要是换了一个人，吴一城打上去的冲动都有了。 顾紫重就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看。 不过她不相信，康勉王生病了，这么重要的事，只有朱子琴一个人知道？ 她问了吴一城：“康勉王的病情有多严重？” 话问得就是这么直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吴一城愣了愣。 他想装作不知道。 可是顾紫重的样子已经告诉了他，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的。 所以他只好老实交代了。 “少夫人，康勉王的确是生病了。”吴一城将双手一摊开，然后就没有了下文了。 顾紫重想听接下来的话。 他却闭口。 顾紫重真生气：“你们几个男人合起伙来想要骗我，对吗？” 吴一城挠挠头，很是为难：“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情我也不清楚，我就是听了一耳朵而已。” 骗人！ 顾紫重看着他，虽然笑了出来，可是那笑容很是干瘪。 一点滋味都没有。 顾紫重瞒不住，所以干脆直言：“我是听朱子琴说的。吴兄弟，你们几个人天天都待在一起，所以这件事情只有他知道，这不合理吧？” 吴一城一拍手，叹息道：“这件事情其实就是谣传。外面的百姓都不知道。紫重姐…” 他向四下里看了看，又转回身来，把顾紫重给叫到了一边上去。 他凑过去在顾紫重的耳旁道：“紫重姐，我实话告诉你吧。这件事情是子善哥让我们瞒着你的。他给我们飞鸽传书，告诉我们任何人都不要告诉。尤其是紫重姐你。” 顾紫重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 她不相信，子善哥心里有什么事情会瞒着她？ 吴一城耸了耸肩膀，道：“我们不知情，只是听上面的吩咐而已。” 顾紫重再有气，这个时候却不能发泄出来。 她不知道子善哥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自己一个人，乖乖地回了家去。 凤鸣已经在她的门前等候着了。 她却没有心思洗漱打扮。 她挥手把凤鸣给打发走了。 崔姨娘过来了。 来得正好。 她让崔姨娘跟着她进了屋子里去。 崔姨娘心有不安，不过也猜测了一个八九不离十了。 顾紫重憋着气，一个人卧在床边。 崔姨娘主动道：“少夫人是想问我康勉王得病的事吧？” 顾紫重虽然想承认，可是她不愿意承认。 她的面色依然不改，嘴角还在向一边扭着，显然很不敢惹的样子。 崔姨娘接着道：“是朱子琴将军他这个人太过好事，而且还架不住我们多问。所以我们问来问去，他就告诉了我们。我就是在旁边跟着一起听的人。不过我不知道少夫人您居然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 是啊，要不是崔姨娘提醒，顾紫重还真的不知道呢。 崔姨娘赶紧躬身道：“我们错了。少夫人，我把那几个好事的丫头都给您叫过来。任打任骂由少夫人罚。等您罚完了，我们保证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 顾紫重笑了。 她倒并非那种好事的人。 要是说她真的在意的话，她倒是在意朱子琴兄弟不把这事告诉她而已。 对于事情本身，她倒并不在意。 她摆摆手，这是显示她大度的时候了。 “惩罚你们干什么呢？我顾紫重还没有严厉到那种地步呢。”顾紫重起身来，心情仿佛大好了。 她摆手，道：“你们几个人，只要守口如瓶便可。记住，这种事情倘若不是必然，千万不可传出去。否则的话，家规你们也是知道的。” 崔姨娘一听这话，惊得满头都是汗珠。 连连称是，崔姨娘不敢抬头去看顾紫重了。 顾紫重的目的达到了，她这才松缓了口气，道：“唉，姨娘，那些丫头的事，还是需要你来管啊。她们不懂事，四处瞎打听，瞎传话。你就要对他们严厉一些才好。” 崔姨娘连连称是。 顾紫重还是说出了一句很暖心的话：“姨娘，在这么多人当中，紫重最为信任的人就是您了。” 这话说得崔姨娘一阵心暖。 崔姨娘很是满意，转身离开了。 不过顾紫重却还是担忧。 一来是顾紫重一直以为朱子琴是对他最好的了。 她以为朱子琴和她的关系最好了。 可是实际上却并不是如此。 朱子琴有什么心里话，居然不和她说。 这让她很不能接受。 她心里不舒服，脑袋也疼。 朱子琴可是她给带过来的人啊，现在居然防备着她。 唉…… 二来嘛，子善哥怎么会把这件事情给压下来？况且连她都不能告诉。 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躺了下来，便染了风寒。 清儿来她床边的时候，还问她怎么会这样呢。 清儿哭泣着。 顾紫重很欣慰，因为她身边还有一个人真心待她。 什么人都比不上自己的孩子好。 顾紫重盯着清儿，抚摸着她的脸蛋，微笑着道：“清儿，等娘亲年迈之后，你会养我吗？” 这话问得多傻。 清儿拍着胸脯，道：“这是自然的了。娘亲您怎么会这么问我？清儿就算是不做官，不做将军，我也会把娘亲和父亲给赡养好的。” 嗯！ 这话顾紫重很爱听。 而且顾紫重也很放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就算清儿将来不赡养她，她也会把自己的心交给清儿的。 清儿却盯着她的面庞，哭泣个不停。 他在担心娘亲的身体：“这多少天了，自从父亲去了京城，娘亲您就一直把心放在金陵兵营上。如此劳累，您还是终于得了病。清儿真希望有人能替了娘亲，让娘亲休息一下。” 顾紫重笑了，落着泪笑了：“能懂我的，还是清儿你啊。清儿知道母亲劳累，也替娘亲照顾了家里好多事。就凭这一点，娘亲就很放心了。” 第八百二十六章 怕啥来啥 崔姨娘成天跟着顾紫重，对顾紫重的心思也是十分地了解。 看到顾紫重这样，崔姨娘只能叹息。 等清儿离开的时候，崔姨娘冷不丁地过来到她身边，很是亲切地劝了她一句：“少夫人，老身说一句我不该说的话。” 顾紫重眉目竖了起来。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正好心情也不好，所以让崔姨娘不要说了：“姨娘还是去干点别的事吧，紫重现在正是心情不敢的时候。” 崔姨娘欲言又止，只好叹息一声，扭头准备要离开。 可是顾紫重却小脸子红，又把姨娘给拉了回来：“姨娘，您先等一下。” 崔姨娘嘴角露出坏笑来。 她就知道少夫人肯定会挽留她的。 果然，顾紫重很是不情愿地请崔姨娘把话说明白。 崔姨娘只是微笑着道：“少夫人待他人太过认真了。朱子琴朱将军不过就是我行我素的样子，您何以如此较真呢？” 这话不好听，不过却是十分准确地戳中了顾紫重的心坎。 顾紫重沉吟不语。 崔姨娘几步走了过来，放低了声音，道：“少夫人，朱将军他没有恶意。他心里还是念着您的好处的。” 顾紫重这才露出了笑意。 崔姨娘只给她留下了一句话：“倘若少夫人对人家真的好，是你的人，他就是你的人。不是你的人，你想抓也抓不住啊。” 顾紫重陷入了沉思。 崔姨娘起身离开了。 顾紫重在心里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还是机心太重了。 前世她在后宫里遇到的人基本上都是无利不起早。她看人也是太过小心。 如今她什么都能原谅，就是有人背叛她，不能让她原谅。 朱子琴也不是背叛她，就是对她没有推心置腹而已。 可是她的敏感神经已经紧绷了起来。 没有法子。 她在床上躺了很久。 直到晚上的时候，清儿轻轻推开房门，进来给她送粥喝。 顾紫重很开心，坐了起身子来。 她现在感觉清儿对她是最好的。 母以子为贵。 以后她在金陵朱家当中的位置，全靠清儿说了算了。 清儿一面喂她喝粥，一面对她说了一些闲事：“娘亲，我听说康勉王病重了，马上就要断气了。” 怎么清儿也听说过这样的话？ 顾紫重笑了出来，不过笑容却是让人觉得很苦。 “你是听谁说的？”顾紫重苦涩地问。 清儿顿了一顿，笑得很小心，好像生怕别人生气似的：“也没有什么人。我就是道听途说的。你们整天在说这事，我自然也听说了。而且我还听说了，康勉王得了不治之症，行将朽木，不能下床了。当今的皇上听到了这个消息，高兴地简直就要蹦起来。” 嗯，他当然是高兴地都要蹦起来了。 天下都是他的，他正想着如何将天下的兵权都收回朝廷呢。 顾紫重又问清儿，这个消息是从哪里听来的。 清儿道：“我这两天去过兵营，在兵营那里听几位叔叔们说的。康勉王将死，西南要乱，所以皇上正准备要借机会派兵过去呢。康勉王的儿子不会带兵，所以小皇帝根本就不拿康勉王的几个儿子放在心中。” 呦，连这个都听说了？ 顾紫重轻轻抚摸着清儿的小脑袋，随即问道：“那以你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做才好？” 清儿当即便道：“我们应当和东北辽王联合起来，西北的将军们也都打一打招呼。要不然小皇帝对我们各个击破，我们可就全完了。” 顾紫重虽然很骄傲，不过更多的是惊讶。 她原来一直以为在金陵朱家里，数她最厉害了。 因为一般世子夫人，相夫教子就行了，还懂什么朝廷的大问题？ 哪个女孩子家会这么做呢？ 可是顾紫重却做到了。 顾紫重没有想到，她的亲生儿子，居然更加地厉害。 小小年纪，便知道笼络人心的道理。 看来清儿没少在兵营混迹啊。 百闻不如一见！ 从前顾紫重都是听说谁谁谁谁小小年纪就厉害…… 她对此都是很不屑的。 不过这一次不同，她信了。 她也很骄傲，清儿将来要是成了大事，她便是功臣的母亲。 清儿在母亲面前也是自豪不已，不过他还是小心翼翼地道：“娘亲，清儿还是以为我们和朝廷早一点表态吧。地方的藩王和朝廷之间的争执不过是一时而已。往长远去看，我们终究斗不过朝廷。所以早一些表态，早一些归顺，我们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嗯，清儿这话说得对。 顾紫重夸赞着他，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话来形容他了。 可是她还是要慎重考虑一下，毕竟这种态度转变的事情还是要听男人的意见。 顾紫重写信给子善哥。 她在床上躺着，等着子善哥给她的回信。 可是朱常禧就是不回信。 过了两天，崔姨娘来顾紫重的耳旁，告诉了她一个消息：“高丽又有动作了。” 现在的高丽就是朝鲜。 当初李氏国王对大明百般地依赖，如今呢，却是态度几经转变。 和倭寇一样。 顾紫重倒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只是道：“转变吧，朝鲜转变态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高丽那边对我们好像有了看法了。鞑靼人如今都已经不再是北元了，高丽人却还想有小动作吗？” 大明就是再不行，对于边疆的一些小地方还是有统治力的。 高丽想来，那就来。 倭寇来了，大明不怕。鞑靼人来了，大明不怕。高丽人来了，大明更不怕了。 顾紫重突然一抬头，盯着崔姨娘看的时候，心里却颤动了一下。 崔姨娘和她说这话，好像目的并不是如此。 她还想干什么？ 崔姨娘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却结巴上了。 顾紫重倒是笑了，道：“姨娘你今天怎么结巴上了？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啊。” 崔姨娘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犹豫了半晌，崔姨娘才道：“少夫人，世子爷他带兵，又去了鸭绿江，准备个高丽人谈判一下。” 顾紫重怔住了。 怕什么来什么。 第八百二十七章 囫囵对付 顾紫重就怕听到这些消息。 子善哥也真的是实在，皇上把他派到什么地方去，他还真的去。 他就不怕把他自己给累死吗？ 唉…… 顾紫重心情立刻就不好了，坐了下来，垂头丧气的。 崔姨娘给她喝鸡汤：“少夫人，您的身子要保重才行。” 顾紫重却想一把将鸡汤碗给推开。 她现在正是生气的时候，所以什么也不想吃不想喝。 崔姨娘知道她现在是油盐不进，也就不和她多说了。 屋子里就她一个人了。 顾紫重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前两天子善哥一直不给她回信。 朝廷要动手了。 竖日一早，顾紫重接到了小皇帝传来的圣旨，说让她把整个江苏的地区给整理一遍。 这话说得很委婉。 圣旨里提到了，朝廷要东征高丽，没有那么多的兵源，所以要从金陵借兵。 小皇帝狮子大开口，一借就是借五万人。 当着锦衣卫的面，顾紫重这脾气也不好发作。 她还是带着微笑，请锦衣卫的兄弟好吃好喝的。 不过等锦衣卫走了以后，她却彻底发作了。 因为在金陵，别说五万了，就是三万人，也不好凑齐。 顾紫重急道：“就是把所有的农家百姓子弟给凑起来，只怕也凑不够五万人吧？” 圣旨都这么说了，想反悔也是不行的。 顾紫重还是去找娘家人商量。 顾王爷对这件事情持保守态度。 顾母不发言。 只有李囡玉，好像有话说，可是却又三缄其口。 顾紫重和父母闲聊了几句，当即便和李囡玉去了花园。 两个人在私下里要商量一下。 顾紫重不和李囡玉说一些客套话，她就直接问了，这件事情怎么办？ 李囡玉却先要顾紫重去把锦衣卫兄弟给好好伺候一下。 因为锦衣卫是和皇上最亲近的人。 “我们把锦衣卫给说动了，凡事便都好说。”李囡玉这话却让顾紫重没有想到。 不过李囡玉说这话也有道理，因为锦衣卫的人心眼都特别坏。 在皇上面前红的也能说成黑的。 小皇帝万一就听锦衣卫的话，对金陵的态度有了偏，这种情况以后可就不敢办了。 顾紫重听了李囡玉的话。 李囡玉第二句话就接着道：“朱世子发兵鸭绿江，那少夫人就去给鸭绿江那边送信。而且东北的辽王此时肯定是虎视眈眈的。对我们来说，能尽快联系上朱世子才是最为重要的。” 顾紫重听了她的话，回了朱家，首先就是办这两件事情。 她觉得李囡玉这个女人是知道不可多得的人才。 因为前世的时候李囡玉便很会出主意。 今生顾紫重能和李囡玉在一起生活，她也觉得自己很幸运。 至少在心里有了依靠。 等到了晚上，顾紫重又回了娘家，去找李囡玉。 没有想法李囡玉正准备好了茶水，等着顾紫重过来找她呢。 顾紫重一回娘家，就被仆人给叫去，直接喝李囡玉相见。 李囡玉给顾紫重看了她手中的一封书信。 顾紫重拿来看了半天，是哥哥写的信。 书信上写的除了是顾世子给李囡玉的一些家常话之外，还提到了小皇帝最近上朝的态度。 小皇帝越来越偏向内阁了。 其他的六部，都各有各的人脉，小皇帝不信任他们。 小皇帝现在只相信内阁。 而且内阁里的人大换血，还是小皇帝他自己亲手培养的人呢。 顾紫重像是作贼一样，将书信给收了起来。 她把脑袋向前探去，问道：“哥哥还给你传了什么悄悄话了吗？” 李囡玉摇头，不过红着脸。 顾紫重心里明白了，她却不多问，只是道：“哦，那我们还是说这书信的事吧。李妹妹，你觉得这件事情怎么办？” 还有五万人马五万处理呢。 小皇帝狮子大开口，向金陵的顾紫重索要五万士兵，用以东征高丽。 这借口也是堂而皇之的。 可是顾紫重不是不给兵，只是兵马并没有那么多而已。 而且话又说回来，现在对金陵来说，金陵兵营就是金陵朱家和顾家的命。 顾紫重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把自己的性命交出去呢？ 李囡玉也想了半天了。 不过还好，她和顾紫重一起请了那个来送书信的锦衣卫吃了个好饭。 李囡玉决定就从这一点入手。 她直言不讳：“这个锦衣卫的老家就在江苏。咱们不如就这样吧，拿他的家人说事。紫重姐，咱们给他好处，让他回京城的时候掌握着火候汇报，而且还威胁他……” 顾紫重没有这么想过。 李囡玉着急了起来：“紫重姐，连林大人一家你都给囚禁了起来，还有什么可怕的？” 提起这个，顾紫重就脸红。 干什么非要拿这件事情说事？ 顾紫重不想提及。 可是李囡玉却是恶狠狠地盯着她看。 顾紫重躲避不开了，才不得已道：“我那么做也是为金陵朱家和顾家。倘若林伯伯对咱们不好，那么咱们怎么做也不会得到好处的。不如直接把林伯伯囚禁起来，让他没有法子和外面联系上。” 其实顾紫重这么做已经够仁慈的了，要是换做了别人，她干脆下令，直接杀掉。 死人是不会和你作对的。 所以这么说来，顾紫重还是对自己人太过仁慈了。 李囡玉没了话说，因为毕竟这件事情顾紫重做得对。 她接着顾紫重的话道：“对啊，就是因为如此。所以说对于一个宦官的家人，紫重姐您至于如此仁慈吗？” 说得是啊，顾紫重又不是锦衣卫他的家人，何以留情面？ 不如直接就去摊牌。 顾紫重想来想去，终于才下定了决心，道：“嗯，好，我去准备三百两银票。” 李囡玉这才露出了笑容，道：“紫重姐，咱们把锦衣卫给安排好了，皇上那边才好说话。咱们对皇上的态度，就是两个字，不行。” 顾紫重盯着她看。 李囡玉道：“小皇帝想牵着咱们的鼻子走，咱们怎么可能让他左右呢？别说是五万人马了，就是五百人，咱们也不会给朝廷的。不过咱们可以玩拖沓，话说得囫囵一点，可是就是不给他。” 第八百二十八章 再要兵权 顾紫重同意李囡玉的意见。 对于小皇帝那边吧，顾紫重不得不回应，却又不想回应。 还是先这么着吧，能拖延一时是一时，能拖延一刻是一刻啊。 不过她就是担心。 李囡玉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她道：“少夫人，现在就先这么弄，总好比咱们自己乱了好。” 对哦。 其实皇上就是给顾紫重施加压力，想要看她的笑话呢。 这个时候她可不能自乱阵脚。 对，李妹妹说得对。 顾紫重赶紧给子善哥写信，问他怎么办。 同时她还要给皇上递去折子，连连写自己听皇上的，皇上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小皇帝看了顾紫重的折子，看着看着都笑了出来。 这个顾紫重，还真的不简单啊， 小皇帝狮子大开口，结果却得到了一纸空文。 唉…… 小皇帝拿了顾紫重写的折子给太皇太后看。 这个时候太皇太后娘娘已经被释放了出来，小皇帝好生赡养她。 就是因为这一点，小皇帝才会得到了大多数的大臣的信赖。 他的父亲，当初的老皇帝，把朝廷都给败坏得差不多了，结果小皇帝刚刚登了皇位，短短几年，便将京城治理得人人称赞。 首先一点，就是宦官，一个宦官之首，祸患百姓，祸及朝廷。 小皇帝刚一登基，便将宦官给收拾了。 小皇帝名声大振，这内心嘛，自然就高傲了许多。 一个小小的顾紫重，他还真没有怎么放在眼里。 他去给太皇太后娘娘送去折子的时候，都是笑着去的。 太皇太后娘娘看了顾紫重写给皇上的折子，唉声叹气，放下来，连连摇头。 小皇帝懵了，太皇太后娘娘怎么会摇头呢？ 她难道不觉得这书信里写的内容很幼稚吗？ 小皇帝直接问了太皇太后娘娘，怎么回事。 太皇太后娘娘却连连摇头：“儿啊，你把顾紫重这个姑娘看得太轻了吧。人家怎么说，也是你的姐姐。” 谁认她这个姐姐？ 小皇帝挠挠头，道：“祖母，孩儿觉得，天下的诸侯不过是过了气候的人，他们哪里懂得现在的西洋火枪火炮。我只要挥一挥手，天下就又回到了朝廷的手中。顾紫重这个女孩子，唉，她能如何去想？” 太皇太后娘娘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小皇帝的确是一个治理国家的好材料，而且他很懂得用人之道。 之前的那个宦官，先帝多少次了都杀不了他，结果小皇帝刚一登基，什么也不认，什么也不管，直接干脆利落，杀了那个宦官。 东林党拍手叫好。 所以小皇帝才自我感觉良好。 唉。 太皇太后娘娘一直想直接说出来自己的心里话。 可是呢？ 她毕竟是参与过宫变的，已经是小皇帝的死敌了。要不是小皇帝还认他在做太皇太后，她只怕早就死了。 太皇太后娘娘对小皇帝有恩，不过小皇帝对太皇太后娘娘却有不杀之恩。 所以说，有些话，太皇太后不能直说。 其实太皇太后娘娘一直想说，小皇帝这个家伙实在是太过刚愎自用了，他杀掉一个宦官还是比较容易的。可是灭掉整个大明藩王心里的反叛之意，却是很困难的。 唉…… 太皇太后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闭嘴。 小皇帝在太皇太后娘娘这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话，心里多少不得劲。 顾紫重这个女人，他压根儿就没有放在心上。 怎么太皇太后娘娘这么向着她说话。 他取了书信，回到了乾清宫。 翻来覆去，很不舒服。 他越想越不对劲。 顾紫重这个女人家家的，居然敢违背他的圣旨？ 他又写了一道圣旨，逼迫顾紫重交出金陵兵营的兵马。 圣旨八百里加急。 顾紫重又收到了。 这可是一道很棘手的圣旨，顾紫重压根儿就不想接。 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顾紫重取了圣旨，又去给李囡玉看。 李囡玉表面上很镇定，取来圣旨自己看了半天。 顾紫重心里却是焦急万分。 李囡玉叹息道：“皇上啊皇上，意气用事，年纪轻轻的，居然敢这么咄咄逼人。” 顾紫重有她自己的主意，可是关键的时候，还是要问一问李囡玉的。 顾家人她也问过，不过顾王爷建议她退让。 顾王爷打心眼里不愿意。 金陵的兵马，凭什么交给小皇帝？ 顾王爷年纪大了，对顾王爷也左右不了了。 他也只是建议而已。 或许顾紫重有她自己的想法呢。 说实在话，这种事情再大，不过是金陵朱家自己的事。 顾家就是再拿朱家当亲戚，在这种事情上，还是不要插嘴的比较好。 所以顾王爷选择了闭嘴。 顾紫重问了李囡玉，心里总觉得李囡玉有依靠感。 因为前世的时候李囡玉是一个很会用脑子的人。 只不过今生的时候李囡玉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给顾紫重出主意，完全就是看在顾紫重是自己亲姐姐的份上。 现如今呢？ 李囡玉也开始发颤了。 毕竟这种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一地步，好像局势没有法子挽回了。 要是小皇帝他不愿意退让呢？ 李囡玉再动心思，只怕会越想越歪。 顾紫重却在急着等李囡玉的消息。 李囡玉思来想去，道：“皇上不能得罪了。咱们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抗命得好。” 说了半天，她还是让顾紫重却交出兵权啊？ 顾紫重可不乐意。 她将圣旨收了回去，很是气愤地道：“之前金陵兵营已经交出过一次兵权了。这一次绝对不能再交兵权。我们金陵自己囤积的兵马，为什么要交给小皇帝？” 李囡玉急着道：“依我之见，小皇帝应该是一个足智多谋的人。可是如今看来，他却不是。他太过幼稚了。我们不能和他来硬的。” 这么说来，对幼稚的人，反而是不好对付了？ 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就是这个道理。 不按规律出牌，这个很让人头疼。 李囡玉也是失算了，她并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摊上这么一个对手。 这个对手真的是可怕至极。 第八百二十九章 终有恶果 顾紫重不同意。 李囡玉在顾姐姐面前丢尽了面子。 她以后怎么再做人啊？ 枉费顾姐姐这么看重她， 李囡玉思来想去，终于红着脸说出了一句话：“紫重姐，我觉得咱们现在还是要低头的。等小皇帝他的把柄露了出来，咱们再反对他也不迟。” 小皇帝年纪轻轻的，锋芒毕露，天不怕地不怕的。 这样的人最难对付，因为没有破绽。 不按套路出牌。 小皇帝就不怕其他的藩王趁机反他吗？ 他把金陵给得罪狠了，以后谁愿意给小皇帝卖命？ 唉，或许这是小皇帝的疏漏，他没有想到这一点。 或许嘛，就是小皇帝想到了这一点，可是他却有他自己的想法。 不管如何，金陵都承担不起这个风险。 不知道为什么，子善哥自从带了兵去了鸭绿江，很久都没有来过书信。 顾紫重去了书信，子善哥也不回。 这叫什么事啊。 金陵朱家的男人都不来书信，难不成真的要让顾紫重这么一个女人来做决定吗？ 她在愿意做这个决定，可是她毕竟还是女流之辈啊。 以后出了什么事情，她却又怎么负责任？ 顾紫重心烦意乱。 唉，看来这就是老天爷的意思。 她重生了一回，没有在后宫，却还是整天提心吊胆的。 这种生活过得有什么意思？ 顾紫重又给子善哥写了书信，请求他赶快给一个意见。 朱常禧不回书信，金陵兵营里的人却坐不住了。 吴一城首先就不同意。 小皇帝他不过才几岁而已，懂得什么道理？ 把金陵兵营的兵马都给了他，吴一城以后只是听瞎指挥罢了。 他不愿意。 朱三子也跟风，承认自己不愿意。 朱子琴本来就不愿意。 郭授时挺惧内的。 说白了，就是怕老婆。 唐纤楠是江南富人的人，她自然要向着江南富人说话。 江南富人不愿意自己花银子养的兵马都给了朝廷。 那郭授时也不愿意。 所以顾紫重虽然表面上挺愿意听李囡玉的建议的。 可是这个时候她却不得不照顾一下自己的四个手下。 是自己的四个手下，他们整天帮着训教士兵，士兵们才会有这般的功夫和战场经验的。 这么多人都反对，顾紫重不能，也不会做主的。 她还是给小皇帝上了折子，折子里面内容模糊，含糊不清。 其实说白了，就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不是在拿小皇帝开玩笑吗？ 我让你交出兵权，你居然敢不交？ 说来说去，说白了，就是不交。 不交，你要知道不交的后果。 小皇帝准备要发怒了。 太皇太后娘娘赶紧制止他。 小皇帝根本不想听。 太皇太后娘娘只好以死相逼：“金陵是你的根本，你现在要对金陵发难，只怕要引火烧身，大祸临头啊。” 小皇帝好像头脑发懵了一样。 他想了半天，最后才把自己的决定给收了回去。 不过他并没有表态，太皇太后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通了。 反正小皇帝放弃了对金陵的发难。 顾紫重心里这口气总算是能够舒缓一下。 天知道，为什么会让她来这么重要的位置上。 她会怎么想呢？ 嫁进了金陵朱家这么多年，她最后得到了什么？ 得到的不过就是自己亲人的不信任和朝廷的蔑视而已。 小皇帝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个样子，让别人可怎么办。 小皇帝将来肯定又是一代枭雄。 顾紫重感叹，当今的皇上可比先皇要强硬多了。 先皇曾经除了懦弱还是懦弱。 顾紫重觉得害怕，她去找李囡玉说苦。 李囡玉这个时候内心也是挺颤抖的。 她没有盘算到小皇帝居然会有这一手。 不过这个时候，朱常禧才回来一封书信。 朱常禧在书信上说了，他告诉顾紫重，兵权断然不可交出去。 因为兵权是金陵的命啊。 顾紫重这才哭着哭着笑了出来。 子善哥要是早就有这个命令，她何苦寻思多日。 还好还好，现在金陵的兵营里兵马都在，朝廷还不能拿金陵怎么样。 可是朱常禧不愿意了，小皇帝屡次三番要找金陵兵营的事。 看来金陵成了小皇帝眼中钉肉中刺了。 小皇帝迟早是要拔掉金陵这颗钉子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朱常禧干什么还那么卖命啊？ 他干脆就回到金陵去，过自己的太平日子得了。 所以打高丽的事情就搁置了下来。 朱常禧按兵不动，不知道干什么呢。 小皇帝派人去催。 结果去的那个人也没有了消息。 小皇帝这才清醒过来，他一时糊涂，竟然把金陵给得罪了。 他最不应该得罪的就是金陵了。 因为整个天下的藩王，也就金陵向着他了。 小皇帝赶紧给金陵赔礼道歉，派人送去珠宝首饰。 朱常禧知道了这个消息，心才稍稍放开了些。 可是他身边的赵老却劝他，打高丽，还是要打得收一些，不要使全力。 因为毕竟小皇帝对金陵是又爱又恨啊。 要是边疆都定了的话，小皇帝不就对金陵再次发难了吗？ 赵老的话，还是给朱常禧提了一个醒。 不过朱常禧真不痛快，作为一个将军，本来是会带兵杀敌，然后名垂千古的。 结果呢？ 他却要隐藏实力，这不是让高丽人耻笑吗？ 朱常禧打高丽，就是打一打，停一停。 结果打了没几天，意思就一下，就回来了。 小皇帝很不理解，朱常禧本来可以一举歼灭高丽的，怎么突然回来了？ 朱常禧二话不说。 他心里正不痛快呢。 这下子好了，小皇帝把金陵得罪狠了，所以他还要整天跟在朱常禧的屁股后面，说朱常禧这好那好的。 皇上也有认怂的时候。 顾紫重心里寻思着，不光是朱常禧啊，就连金陵的每一个士兵，皇上都要好好对待吧？ 这下子好了，这下子可有看头了。 顾紫重也终于在一边上看朝廷的戏。 太皇太后娘娘只是唉声叹气的，小皇帝这个人实在是刚愎自用，终于得了恶果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让他早一点尝尝苦头也是好的。 第八百三十章 异常举动 小皇帝对金陵毫无办法，所以硬着头皮去见太皇太后娘娘了。 太皇太后娘娘得知皇上要见她，反而轻声笑了。 太皇太后娘娘让自己的儿媳妇去见自己的孙儿。 太后娘娘也不过年刚三十而已，她对朝政的许多事情都还不懂。 不过既然母后让她去，她就去了。 小皇帝刚一进慈宁宫，当即怔住了。 是他好久不见的母后来见他了。 他赶紧下跪。 太后娘娘唉声叹气，反而很关心他，赶紧过去把他给搀扶了起来：“小东西，你自从做了皇上，便将娘亲抛却到了脑后了吧？” 小皇帝连连解释。 毕竟朝廷大事是国家大事。 小皇帝想要奋发图强，把大明的辉煌再复原了。 的确，洪武大帝和永乐皇帝把大明治理成了太平盛世，而且整个世界都尊称为东方大国。 可是仅仅两百年，大明已经破烂不堪了。 小皇帝有励精图治的心，却越发感觉自己没有那个精力了。 在他眼中，金陵是一个祸患。 金陵朱家表面上依附于朝廷，可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小皇帝毕竟想的事情太多了。 他在母后的面前诉起了苦来，苦得稀里哗啦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太后娘娘自然抱着他，哭得比他还厉害。 母子两个好像是一对难兄难弟。 小皇哭泣了一番，然后从母亲怀抱当中抽身，向后退了一步站直了身子，道：“母亲，孩儿今天要换一个年号，改我自己的名字。不把大明再治理好了，我绝不罢休。” 母以子贵，在这种情况之下，太后娘娘就听小皇帝的。 小皇帝是大明多少年以来的励精图治者，太后娘娘很高兴。 小皇帝知道，自己这一次做事太过直白，得罪了金陵朱家。 他并没有听太皇太后娘娘的话，所以没有脸再去见太皇太后娘娘了。 他回了朝廷，昭告天下，改年号为“崇祯”，改自己的谥号为“思”，他要反思自己，反思先辈。 这个年号传到了金陵。 顾紫重怔了又怔。 前世的时候她的义子就是取的这个年号。 不过今生她压根儿就没有进后宫，所以也就没有所谓的“义子”之说了。 不知道她前世的那个义子，如今在哪里。 顾紫重还怪想念这个孩子的。 前世的时候她让义子给杀了，今生她只怕要让这个小皇帝给为难死了。 就这么办吧。 顾紫重上折子，表示自己赞同皇上的做法，还对皇上这么做，大行称颂了一番。 小皇帝手捧着折子，嘴上笑着，心里却不这么想。 顾紫重这个时候突然谄媚，让他觉得好笑，也好气。 唉，不管怎么说吧，反正这个时候小皇帝是明白了，他自己一时得糊涂，却把自己最大的后台给得罪了。 金陵朱家，那可是朝廷的顶梁柱，他怎么可以这般无礼？ 世人都觉得，当今的皇上杀了一个他们最为讨厌的宦官，解了百姓心头的恨。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小皇帝太过自信，迷之自信，差点把他推向了火坑啊。 小皇帝赶紧下了旨，和金陵朱家聊了聊家常话，说你这个我那个的。反正意思就是咱们是一家人。 顾紫重看着话，差点流了泪。 小皇帝这个人演得可真好。 她还没有忘记当初小皇帝那咄咄逼人的态度呢。 崔姨娘和她聊天的时候，她都忍不住要拿这个来吐槽一下。 不过崔姨娘听了，心里却总觉得别扭。 崔姨娘直言道：“少夫人，不是老妇人我说句不敢听的话。只是事实就是如此。” 她话还没有说，就先这么表态了吗？ 顾紫重倒是好奇，问她想说什么。 崔姨娘道：“皇上突然客气，很不正常啊。朱王爷现在还在京城待着呢。至于如何，至于情况怎么样，咱们都不清楚。所以说，您还是小心为上。” 顾紫重觉得有道理。 小皇帝心眼那么多，他干什么会突然客气啊。 顾紫重和皇上客气客气，那是顾紫重自己主动说的该说的话。 皇上客气，那就不一般了。 顾紫重把崔姨娘的话记在了心里。 她和母亲聊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也特地说了自己担心之处。 顾母只能感叹，道：“人才辈出啊。江山不能改，朱家还需要有能力的后人。小皇帝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他又能力。是一个治理国家的明君啊。” 连母亲都这么夸皇上了。 顾紫重心里老不得劲了。 她都咬牙切齿的：“皇上逼了我多少次，我现在恨不得直接把他给推下龙椅来，让子善哥去坐。” 顾母突然一怔，道：“放肆。” 顾紫重赶紧收了嘴脸。 她基本上没有怎么见过母亲生气了。 母亲这是怎么了？ 顾紫重还在好奇的时候，顾母叹息道：“紫重啊，你不是不知道，咱们现在是跟着朝廷的。天下的人谁不知道，咱们和皇上是一家人？倘若有了你那个想法，咱们和康勉王也差不多了。” 康勉王？ 对了，母亲不提这个人，顾紫重反而忘记了。 顾紫重又问起了康勉王的事。 “康勉王他怎么样了？我听说他病得很厉害。”顾紫重问得很小心。 顾母却很淡然，想了想，道：“如今那个家伙已经病重了。我估计他撑不了几天。” 说得是啊，这个人他如今都成了什么样子了，还能有叛乱的本事吗？ 顾紫重不觉之间便喃喃道：“要是康勉王一死，咱们不就危险了吗？” 顾母不反对女儿的话，不过却是提醒女儿：“天下不过是朱家的天下。现在的情况看，跑不到别人的手中。而且边疆的鞑子兵，倭寇，高丽人，波斯人，瓦刺人，他们都想要占大明的便宜。内忧外患，那么多人呢，小皇帝他处理得过来吗？” 母亲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顾母看着顾紫重，叹气道：“你这个小孩子，脑海里整天想的什么？只要管好自己家的事就行了。皇上他愿意写，你就任他写吧。” 顾紫重觉得母亲好奇怪，怎么突然之间对她的所作所为都不同意了？ 第八百三十一章 云里雾里 她感觉她自己和母亲之间产生了隔阂。 这种隔阂，具体应该怎么说呢？ 顾紫重总觉得她要做什么事情，母亲都会反对。 所以她找了一个借口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顾紫重怏怏不乐，心里有一块儿大石头堵着。 这么堵着很难受啊。 她找了一个机会，把李囡玉请到了朱府。 因为她现在都得了心病，不敢回娘家去了。 李囡玉一来见她，两个人子见便如门户大开，互相之间敞开了心扉。 顾紫重正想告诉她自己的心思。 可是她却摆手。 不用明说，李囡玉已经知道了。 李囡玉看了看顾紫重的手，心里好像在想些什么。 她微微笑过，好似祥云飘过，什么都没有了。 顾紫重着急，问她怎么情况。 李囡玉道：“紫重姐姐，我今天过来，是想帮你解决两个疑惑的。首先一个，那就是皇上给你的圣旨了。皇上和你客套，而且还要改年号，那就说明，他是简单地要告诉你意思了。天下才是皇上的目的。皇上和咱们区区的小金陵作对，又有什么好处呢？” 顾紫重有点不太明白。 李囡玉接着道：“再者，婆婆她对紫重姐您冷一句热一句的，其实就是说她不想让您再多管了。金陵朱家，再重要，说白了那是朱家的事。紫重姐您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啊？” 说到后来，李囡玉把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 李囡玉还四下里看了看，张望了半晌，看周围都没有人，这才回过头来，道：“紫重姐，这种事情，就是没有事情。说白了，心思都是紫重姐您自己想出来的。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 对啊，有的时候，想得简单一点不好吗？ 哪里有那么复杂啊，哪里有那么多厉害的人啊。 是人就会有疏漏的时候。 顾紫重却还是不同意，毕竟她一心向着金陵朱家说话的。 李囡玉看着紫重姐倔强的样子，倒真的是感慨啊：“嫁出去的女儿便是泼出去的水。紫重姐，您现在一口一个子善哥这么叫着，把顾家放在了哪里？” 顾紫重憋得脸红，净瞎说什么大实话。 不过李囡玉这么说，她好意思吗？ 顾紫重反而道：“李妹妹你还说我呢，你嫁进了顾家，不也是处处为顾家着想吗？你想过你自己的家人吗？” 李妹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两个女人家家的，在这里互相嘲笑什么。 李囡玉咳嗽了一声，道：“哎呀，算了，咱们两个就不要在这里酸了。其实我的意思就很简单，不管朝廷给金陵朱家施加什么压力，紫重姐您都把压力转给朱家人去。朱王爷，朱世子不都是朱家的人吗？他们决定他们自己家的事最好了。” 顾紫重虽然很不愿意，可是心里却开始冷静了。 李囡玉说得话虽然有点无情，可是却颇有道理。 顾紫重就算是嫁进了朱家，可是她毕竟还是一个媳妇而已。 朱家的大事小事，她不能都管了。 顾紫重听了李囡玉的话。 回到屋子里，她睡了一个好觉。 五日之后，她听到了消息，康勉王病逝在了川蜀。 小皇帝这个时候肯定高兴死了。 顾紫重却不怎么高兴。 康勉王憋着，怂着，一直憋了几十年，结果最后想要造反夺位，却没夺成，反而是被自己给耗死了。 唉，天下就康勉王这样的枭雄吗？ 要真的是这样，那大明的朱家的确需要小皇帝这样的能人了。 康勉王可是公认的枭雄了。 结果呢？ 他憋了一辈子，结果憋死了。 不论说大明自己人了，就是边疆的那些外族，鞑子人，倭寇，海盗都要嘲笑大明了。 大明的几个藩王都是这么窝囊吗？ 海盗们都笑了，大明气数将尽。 藩王们完全没有当年的样子了。 当年燕王朱棣，郑和下西洋，多么浩荡。 震惊世界了。 现在的大明已经远远不如当年的大明了。 鞑靼人蠢蠢欲动，想要南下搞一下子。 小皇帝可不能让世界的人小瞧了大明。 他立刻派兵增兵九边，加强防备。 鞑靼人想要南下，简直痴心妄想。 不仅是防备了，明军都准备自己要搞一下子。 你鞑靼人不惹我，我都要惹你。 鞑靼人知道大明有一个叫朱常禧的，很厉害，不敢惹他。 更何况大明还有袁崇焕，孙传庭等名将呢。 鞑子兵怂了，不敢南下找事。 外患暂时没有，可是内忧却是不少。 李自成却发展了起来。 爱新觉罗人也发展起来了。 小皇帝头脑发热，一直想着要倾全国之力把李自成给灭了。 太皇太后娘娘可是要好好劝一劝小皇帝了，就像他这个样子，迟早要完。 做皇上的可不能头脑发热。 朱常禧这个时候都不禁要站立在皇上这一边了。 大家都是为了朱家的江山社稷。 朱常禧和小皇帝在宫里商量着，如何才能够灭了李自成。 长城以外，袁崇焕正提防着鞑靼人，也提防着女真人。 朱常禧给顾紫重写了书信，要她准许吴一城等四个人带兵向北方进发。 金陵兵营里的人可都是金陵的命根子，说什么也不能带走。 顾紫重接到了子善哥的来信，真的是气得不得了。 朱常禧在书信里表示了自己的着急。 顾紫重和家里人商量。 顾王爷和顾母两个人说话总是含糊不清。 他们已经年迈了，不想再掺和什么朝政。 顾紫重心却一冷，她总觉得父母都藏着什么秘密。 她把朱常禧给她写的书信收了，自己回了家去。 她不知道父母是又什么心思，只不过她越发感觉，父母的心和她不是一条心了。 父母不会是被什么人给收买了吧？ 金陵朱家毕竟和顾家还是两家人啊。 她向李囡玉打听了哥哥的下落。 李囡玉告诉她，顾世子现在还在朝廷里的内阁呢。 没准父母已经被皇上给收买了呢。 顾紫重最不愿意看到的一点很有可能发生。 她没有想到的事情来了。 她不敢再回娘家去。 李囡玉告诉她的话也不一定是真的。 第八百三十二章 心里有气 顾紫重虽然打心眼里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可是实际上却是不得不信了。 金陵顾家如今很奇怪，顾紫重总觉得她自己和自己的娘家人之间有什么隔阂。 该不会是父亲母亲一起被朝廷给收买了吧？ 她心里一直在嘀咕着这件事情。 等过了两天，她没有察觉到娘家有任何的异常。 虽然她放了心，可是怎么说呢，她还是对娘家人提防着。 做人做到这个份上，也是没有谁了。 顾紫重居然把自己的家人当做贼一样防备着。 她不忍心。 这一天里，唐纤楠带着小唐宁来找她玩了。 她让清儿和小唐宁两个人出去玩了。 而她和唐纤楠坐了下来，面对着面坐下，心里总是在寻思着什么。 唐纤楠想问她怎么了。 顾紫重却陷入了沉思，久久不能自拔。 像她这个样子，一点防备都没有，不知道如何去应对别人的问话呢。 唐纤楠在心里嘀咕着，也知道顾紫重她有心事。 不过她们两个人自从互相有了代表以后，之间便产生了隔阂。 比如顾紫重代表着金陵朱家，而唐纤楠却代表着江南富人。 所以两个人不可能以心交心的。 唐纤楠还这么问了话。 这就让顾紫重很难堪了。 顾紫重压根儿就不想回答。 犹豫了半晌，顾紫重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唐纤楠明白顾姐姐的忧虑，便主动道：“顾姐姐切莫忧虑。若是顾姐姐你自己的事，不方便说，那我也就不问了。” 顾紫重微微一笑，总算是和蔼了不少。 唐纤楠看了过去，顾姐姐果然是有十分重要的心事啊，而且这心事居然还不能和她说。 看来她们姐妹两个真的是有了隔阂了。 顾紫重倒是主动，把话题给转移了开，笑着问道：“唐妹妹，前些日子我托你送给李伯父的字画，你送去了没有？” 唐纤楠自然应声道：“嗯，我送了过去。伯父看了以后跟喜欢。而且伯父还托我告诉顾姐姐您呢，倘若金陵兵营还要银饷的话，尽管直说。” 这话说得这么大方？ 顾紫重倒是挺新鲜的，连声称谢。 不过唐纤楠过来，还说了一件事情：“朱世子在朝廷当中和小皇帝一起商议着，他们准备要南下来打李自成了。” 什么时候？ 顾紫重不相信。 不过…… 这件事情顾紫重怎么不知道呢？ 她心里还纳闷呢。 唐纤楠一本正经的，不像是在乱说。 唐纤楠可是很认真的。 顾紫重沉思着，眼珠子都在飞速地旋转。 可是在唐纤楠面前，顾紫重这个样子却像是小孩子一样。 唐纤楠已经看了出来，顾紫重此时很是慌张了。 姐妹两个坐在一起，看上去好尴尬。 等顾紫重反应过来的时候，唐纤楠就连笑都是僵硬的。 姐妹两个不知道为什么，笑容居然完全僵硬住了。 清儿和小唐宁笑着跑着，一起来到了顾紫重的面前，向顾紫重要糖果吃。 唐纤楠给他们两个人一人发了一块什锦糖，哄着他们让他们跑开了。 顾紫重呼了一口气，这才回过神来，叹息道：“真的是此一时彼一时啊。我们还想着如何和朝廷对付呢。这下子倒好了，子善哥和小皇帝居然还称兄道弟了。” 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准的。 唐纤楠劝她道：“紫重姐，像是这种事情，我们做女人的，简简单单地去听就是了。对于这种情况，我们还能怎么样呢？男人们说什么，咱们就听什么了。” 她说得也对。 顾紫重很同意这种说法。 不过……顾紫重说不出什么来，反正感觉很不对劲。 她刚想起来，赶紧问道：“哦，对了。郭授时郭兄弟，他现在在兵营里干什么呢？” 唐纤楠一听这个人，就生气得鼻子都要歪了：“这个小子啊。他在兵营里除了练兵，还是练兵。我还能说他什么呢？他连家的边都不沾。” 和子善哥差不多。 顾紫重听了这话，心里总有一种侥幸的快乐。 唉…… 她们的男人都是这个样子的。 顾紫重开始劝唐纤楠，叫她不要苦了。 姐妹两个人互相说了半天，唐纤楠这才离开。 凤鸣过来给她汇报府上的账目。 两个人不觉之间便聊起了刚才的事。 刚才的事，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唐纤楠是来示弱来了。 金陵朱家毕竟还是强大，至少在江南富人们面前，金陵朱家还是很强大的。 顾紫重挺得意，博弈了半天，金陵朱家还是赢的。 唐纤楠和顾紫重说话的时候，连眼睛都不敢抬的。 凤鸣告诉顾紫重：“郡主，我可听说了，咱们现在被天下的百姓都称做是反叛者啊。” 顾紫重虽然之前也有耳闻，可是她却并没有这么听过啊。 所以对她来说，这种说法倒是挺新鲜的。 也是她最不愿意听的。 她让凤鸣再细说一下。 凤鸣道：“郡主……” 顾紫重咳嗽了一声。 她不愿意别人再称呼她为“郡主”了，因为这个称呼毕竟太老。 而且她和娘家人产生了隔阂，此时这么敏感的时候，她不愿意和娘家扯上关系：“我是朱家的少夫人，你就称呼我为少夫人得了。” 凤鸣不知道郡主为什么会突然发火。 不过凤鸣还是赶紧改口，道：“少夫人，康勉王都已经带兵归了朝廷。天下的百姓都希望大明能赶快统一了，把流民给镇压下来，还百姓一个太平日子。所以咱们金陵还拥兵自重，所以天下的百姓就都对咱们说三道四的。” 这事整得，好不愉快。 说得跟别的藩王都真心归顺一样。 到了小皇帝撑不住的时候，藩王该起的还是要起的。 金陵只不过是在自保而已。 顾紫重都笑了：“百姓们有眼无珠，他们不知道，天下的战乱因为什么。咱们金陵为了大明做了多少事，为百姓做了多少贡献，怎么百姓都不念子善哥的好处呢？” 话说得是啊。 朱常禧几次三番带着明军把鞑靼人赶跑了，把倭寇和海盗都给打跑了。 论功行赏，朱常禧才是大明的功臣。 第八百三十三章 不愿说明 不过凤鸣随即改了口，道：“不过江苏的百姓们都还是念着金陵朱家的好处的。因为金陵朱家保佑着他们五谷丰登。” 这话还差不多。 听着这话，顾紫重心里舒服了一点。 对于朱常禧来说，什么官权银两，他还真不怎么在乎。 朱常禧这种愿意做流芳百世的人，最愿意听的就是百姓的好话了。 只要百姓们念着他的好处，他为了朝廷，哪怕是死也在所不辞。 唉，子善哥他就是这样的人了。 顾紫重在心里为子善哥叹息。 她还问凤鸣，百姓们还说什么了。 凤鸣想了想，叹息道：“唉，其实咱们东南这边的百姓们都念金陵朱家的好，而其他地方的人都众说纷纭。不过不论如何，他们都是迫于生计啊。老百姓吃不上饭，自然要说朝廷这不好那不好了。” 对。 顾紫重这下子才舒服了许多。 不过她就纳闷，百姓们怎么都不拥护金陵朱家呢？ 凤鸣又撇嘴到：“其实百姓们更加痛恨的是康勉王，朱乐权。他们拥兵自重，总是想挑事。”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啊。 这话说得是。 顾紫重笑了，笑得很自然。 凤鸣道：“我觉得，那些传言许多都不真实。不过是朝廷故意在外面散发的而已。其实最为重要的还是咱们在金陵的地位，岿然不动，他们别的人想撼动，只怕也是难上加难。” 撼山易，撼金陵朱家，难上加难！ 顾紫重好受了许多。 她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是金陵朱家的人了。 她的骨肉，她的丈夫都在金陵朱家。 相反，她和娘家人却是疏远了许多。 甚至她现在都不敢和娘家人对视了。 一想到这里，她便两眼发晕。 唉，造化弄人啊，让她现在对娘家人都怀疑到了极点。 凤鸣还问她怎么了。 她虽然不想说，可是凤鸣毕竟是她自己的亲信，她没有必要瞒着。 况且凤鸣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思来。 她便直言。 凤鸣听了，闭口不言。 顾紫重想听一听凤鸣的意见呢。 凤鸣却不说话了。 顾紫重厉声问凤鸣：“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我的家人，现在却要被我怀疑成我自己的敌人。” 这话凤鸣真的很难回答。 凤鸣顿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话：“少夫人，您和老夫人说吧。老夫人她对您可是亲到了极点了。” 这话…… 顾紫重听着很顺耳。 的确，顾母对顾紫重是最好的。 可是顾紫重现在却也对母亲产生了怀疑。 她不得不紧张起来，摇头道：“娘啊，女儿不得不怀疑您了。” 叹息过后，顾紫重才道：“昨天我听眼线说了，娘家人和朝廷互送过书信。” 怎么，少夫人连娘家都安排了眼线吗？ 凤鸣简直不好相信。 这一段时间的少夫人，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凤鸣不敢再接话茬了，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然后就……后果很严重。 凤鸣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顾紫重心灰意冷。 万一这个时候娘家人真的和朝廷联系起来，要对金陵动手，这可怎么办才好？ 顾紫重摇摆不定。 崔姨娘，还是崔姨娘可靠。 顾紫重找来崔姨娘，想问崔姨娘意见如何。 其实不用顾紫重说明，崔姨娘便已经知道了。 顾紫重现在谁都不相信。 她身边的人，只有崔姨娘了。 她找来崔姨娘，想问崔姨娘意见。 崔姨娘也知道自己躲不开，不防直言吧：“少夫人，与其空思他人，不如实际上去问候一番。” 这话便像一个巴掌，打醒了顾紫重。 顾紫重明白了崔姨娘的意思。 崔姨娘是想让她亲自回娘家一趟，打探情况。 她听了崔姨娘的话。 毕竟到了现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回到了娘家，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一切都是那么的勾起她的回忆。 可是她对这个家的感觉却不一样了。 总是怪怪的。 她甚至都感觉她自己背后都有人在盯着她。 走了几步，她都是慌着神的，来到了堂前。 是李囡玉来招待的她。 她还觉得奇怪，怎么父母不来？ 李囡玉命人来奉茶，和她对面而坐。 顾紫重皱眉问道：“我爹我娘呢？” 李囡玉斜眼一想，随即才抬起头来道：“少夫人，公公婆婆他们去了京城了。” 顾紫重一听“京城”二字，顿时心头一起，一下子浑身不得劲了。 怎么还去京城了呢？ 顾紫重赶紧问：“他们什么时候去的京城？” 李囡玉表情也很凝重。 表情正常点还好，李囡玉的表情一不正常，两个人好像是一种不详的预感想到了一块儿去。 两个人感觉好别扭。 顾紫重收住了眉头，心里更加不安。 李囡玉被她的情绪都给带到了。 “唉。”李囡玉道，“顾姐姐，你今天回来，有什么事情就只管和妹妹我是说吧，我能帮你的尽量就帮你了。” 顾紫重还真的没有什么话说的。 她思来想去，摇摇头，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来。 顾紫重只好是红着脸，却是汗如雨下。 “没，我没有什么事说。不过我想告诉嫂子你一句话。”顾紫重这个时候说话十分得恭敬。 李囡玉年纪不及顾紫重大，是她的妹妹。 可是李囡玉却又嫁给了顾紫重的哥哥。 这么说来，顾紫重唤她“嫂子”，而不唤她“妹妹”，这足以表现出顾紫重对她的敬重了。 李囡玉都没有想到。 顾紫重犹豫不决，真是费脑筋。 她现在真后悔自己回家来，不仅什么事都没有打听到。相反，自己的来意反而还暴露了。 她慌慌张张道：“嫂子，我想告诉你，等咱爹娘回来了，我再回来。十日之后，可是咱娘的生辰啊。” 顾紫重总算是给自己圆回来了。 怎么说呢，顾紫重现在都在怀疑，爹和娘是不是真的不在家。 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丢了魂魄的小丑一样。 她安插在娘家的眼线都靠不住。 看来那几个眼线都被父母给收买了。 顾紫重的心思要是被母亲给知道了，那可多么寒父母的心啊。 第八百三十四章 火上浇油 她带着失落的心绪回到了家。 今年开春二月二，康勉王的兵马归降朝廷。 今年过了九月九，康勉王就病重了。 等今年再过一个月的时候，金陵顾家也要归了朝廷吗？ 短短的几个月里，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呢？ 顾紫重回首望去，内心波澜难定。 崔姨娘来问她情况怎么样。 她不愿意回答，摆了摆手，让崔姨娘把她搀扶进屋子里去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结果却是飘渺不定。 多么令人心寒的举动啊。 顾紫重现在都在后悔，她怎么会这样。 她不该亲自回娘家去问的。 崔姨娘盯着她的眼神犹如火球一般，把她烤得炙热。 她不想说，可是自己心里没有什么主意，却还是不得不说。 她告诉崔姨娘，自己回了娘家，结果李囡玉来接待的她，还告诉她，父母已经去了京城。 崔姨娘当即就愣住了：“什么时候的事？” 顾紫重还想问呢。 看看，就连崔姨娘都不知道。 崔姨娘这个事妈，从家里的小事到外面的大事，她什么事不管以管？ 所以由此，顾紫重可以断定了，要么就是李囡玉说谎，父母根本就没有出门。 要么就是金陵顾家已经对朱家产生了提防之心了。 否则顾紫重怎么对娘家的事好无所知呢？ 顾紫重越想越不对劲。 她低声叹息道：“自从哥哥进了内阁以后，我和娘家人的来往就少了许多次。如今父母更是不在金陵。我……母亲出门都不和我说一声。” 崔姨娘有话在口，却不知道该不该说。 顾紫重看出了她的顾虑，告诉她让她但说无妨。 崔姨娘思来想去，才道：“倘若顾家有人出入的顾虑，老婆子我不会不知道的。所以说，顾王爷和顾夫人压根儿就没有出过家门。” 顾王爷登时愣住了：“你是说我父母根本就没有出过金陵吗？” 崔姨娘摇头。 顾王爷又愣。 崔姨娘沉吟了片刻，道：“是没有出过家门。” 这下子范围更加小了。 崔姨娘是她的贴身亲使，她相信崔姨娘。 所以回到了房间里，顾紫重心里在寻思着，越想着越不对劲。 父母明明在家，李囡玉却说他们不在家。 他们已经对顾紫重产生了提防之心。 那她的眼线呢？ 她突然想了起来。 她唤凤鸣，把自己的亲信都给叫了过来。 亲信们都以为要来讨赏银了，所以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顾紫重见他们来了，当即一个人给了一个大耳光。 亲信们都懵了，怎么回事？ 他们赶紧求饶，说什么办事不力等等。 顾紫重却反问他们：“你们做错了什么？” 崔姨娘也在旁边，肃穆庄严，看上去好冰冷。 屋子里的几个信使跪倒了，头却不敢抬起来。 顾紫重问了他们一遍，他们却不回答。 所以顾紫重又问了他们一遍。 看来少夫人是认真的，他们不回答不行了。 其中一个哆哆嗦嗦，上前挪了一步，道：“少夫人，我们平时都兢兢业业，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还请少夫人示下。” 还挺横！ 顾紫重不和他较劲，反而问他：“我娘家那里，是什么情况？” 那个人想了想，理直气壮地道：“顾家并没有什么情况啊。我们兄弟几个轮流在那边转呢。而且顾家也有我们自己的兄弟，都没有什么事啊。” 顾紫重斜眼看向他：“真的？” 那个人面不改色。 看来是真的了。 顾紫重的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胆怯了。 她看着跪倒下来的几个信使，总觉得她自己情绪太过激动，不该对人家这样的。 或许她错怪了这几个人。 她挥了挥手，让这几个人先下去了。 等崔姨娘把人都撵走了以后，顾紫重冲着凤鸣使了一个眼色。 凤鸣明白了，出门去给那几个人赏银。 顾紫重内心不平。 她问回来的崔姨娘，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崔姨娘想了想，却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崔姨娘在想什么。 顾紫重情绪很激动，一直想要问出结果来。 崔姨娘劝她道：“少夫人，那几个亲信都不像是说假话。您现在还是在家里待着比较好。” 可是…… 顾紫重看着地面，目光无神。 虽然看上去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她却还是接着崔姨娘的话，接得掷地有声：“我本来想惩罚一下这几个人的，可是我却找不到理由。他们，他们的眼神把我给吓住了。” 崔姨娘沉吟着，又把音量压得很低：“唉，少夫人，您现在变得越来越思前顾后了。” 对啊，她越来越不敢放开手脚了。 那几个亲信是不是真的被顾家收买了，顾紫重也不知道。 顾紫重只能把他们放走，要是随意打那几个人的板子，以后谁还敢给顾紫重办事？ 顾紫重感觉自己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给捆绑了起来。 她只好苦恼地笑了出来。 崔姨娘告诉顾紫重：“就算是顾王爷和顾夫人对您有了戒心，那也不过是他们两位老人家对金陵朱家的防范而已。而少夫人您，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您毕竟还是顾家的人。他们二老视您可为怀抱当中的宝贝疙瘩啊。” 对，崔姨娘这话说得在理。 可是也有一件事，崔姨娘这话的意思就是把顾紫重和金陵朱家分开了。 她现在和金陵朱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怎么可能会分开呢？ 这引起了她新的顾虑。 倘若将来有一朝，顾紫重不得不和金陵朱家分开怎么办？ 她又是陷入了沉思。 崔姨娘也帮不上她的忙了，因为顾紫重现在就卡在了这么尴尬的位置上。 现在崔姨娘唯一希望的事情，就是金陵朱家和顾家永远不要分开。 要是小皇帝招募了金陵顾家，而把金陵朱家孤立开来的话，所有的担忧都会成为现实的。 崔姨娘这话只能点到为止，不能多说。 顾紫重什么事情都不怕，要是真的逼到了那个份上，哪怕是小皇帝要抄金陵朱家，要将金陵朱家满门抄斩，她都不怕。 毕竟她自己的亲人都在一起。 第八百三十五章 不愿理会 可是她唯独害怕，而且害怕到了骨子里的是，她自己的亲人会倒戈相向。 顾紫重现在不得不提防着娘家人。 她苦笑不得。 那几个眼线也靠不住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被娘家人给收买了呢？ 她再次把忧虑的目光投向了崔姨娘。 崔姨娘是她从承德府带过来的，而且也跟了她几年了，不会背叛她的。 她选择了相信崔姨娘。 当一个女人在权力顶上的时候，就是她最悲惨的时候。 她什么都要考虑到，可是什么都得不到。 她还要承受着家人背离的痛苦。 顾紫重此时真想把崔姨娘当做自己的母亲，她扑倒在崔姨娘的怀抱当中，痛痛快快地哭上一次。 可是她还是忍住了。 女人在这个时候就是要坚强。 她的两个亲姐妹，一个唐纤楠，代表了江南富人，和她已经产生了隔阂。她不要了！ 另外一个是李囡玉，代表了金陵顾家，也和她产生了隔阂。她不要了！ 她现在只有自己，只相信自己了。 这种生活和她在后宫的时候差不多。 顾紫重让崔姨娘出了门去了，她自己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啜泣着。 还是清儿，清儿推开了房门，来找她。 清儿站立在床头，轻声唤了一声：“娘亲。” 顾紫重突然抬起头来，把一双泪眸盯向了清儿。 好熟悉的身影，好安全的身影。 她一下子过去，把清儿揽入了怀抱中。 清儿问她怎么了。 她想了想，意味深长地说道：“如今金陵城中，娘亲最相信你了。” 清儿好疑惑，问她为什么。 她流着泪哭泣，摇摇头，并没有说话。 这个道理也许等清儿长大了，他才会明白。 清儿等她给一个回答，她却没有说。 不过清儿不在乎，反而道：“娘亲，爹要回来了。” 顾紫重以为清儿在开玩笑。 清儿却反复强调着：“爹真的要回来的。爹和皇上要亲自带兵，剿灭李自成。” 顾紫重不敢相信。 清儿道：“娘亲不要怪崔奶奶和凤鸣姨。她们两个人知道您心情不好，所以不敢来和您说这件事情。” 顾紫重信了，她赶紧追问：“爹什么时候回来？” 清儿挠头，很是愁苦：“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知道，现在朝廷已经派出了明军，有好几十万人呢。他们发誓要把李自成的叛军给打垮。” 说得兴起，清儿还高举拳头，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顾紫重看她的样子，就想要笑出来。 清儿还问她：“娘，您为什么不回我姥姥家，去看一看我婶婶呢？” 她怎么了！ 李囡玉，这个女人，顾紫重现在想起来她还生气。 清儿看着她，还是一副期待的模样：“我刚刚听说了，婶婶她得了什么病，在家里静养呢。” 李囡玉她病了？ 顾紫重第一个反应就是震惊。 怎么会，前两天还好好的。 顾紫重就有一种冲起身子来，立刻回娘家去看一看的冲动。 可是她想了想，却又忍住了。 李囡玉再有什么事，和顾紫重又有什么关系呢？ 金陵朱家和顾家的隔阂还没有解除呢，顾紫重躲娘家人还躲不及呢。 她倒是想听听清儿还有什么消息。 “那你还知道什么？”顾紫重也是期待的目光盯着他。 清儿摇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随即道：“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娘亲您没有回姥姥家，我一个人，我也不敢回去。” 顾紫重好奇了：“为什么？姥姥家不也是你的家吗？” 清儿可不敢认同：“以前是，可是现在却不是了。姥姥家里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静。我上一次还是跟着母亲一起回去的。当时我就觉得那里不太对劲。之前和我早点得很要好的伙计，见了我也不理我了。” 看来娘家果然是出了事情。 只是李囡玉病了，顾紫重应该回去看一看她的。 可是…… 她现在和娘家人打起了冷战，谁也不愿意理睬谁啊。 顾紫重心不在焉的。 清儿喊了她几声，才把她的心给喊回来。 她憋出了一张很难看的笑脸来，给清儿几块糖吃，把清儿给打发走了。 可是呢，屋子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反而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清儿刚出去不久，崔姨娘就进来了。 顾紫重不用向门那边去看，单单是听脚步声，便已经能够听出来了。 她把头扭向一旁，丝毫没有精神的样子，就连说话声也是低得让人听不清楚：“李囡玉她病了吗？” 崔姨娘没有听清，走近了她。 顾紫重又问了一遍，崔姨娘这才拘束着站立在一边，不过却没有回答她。 顾紫重回头来看崔姨娘，笑了，不过笑容很苦：“看来清儿说得没错。你们心里都知道里就病了，可是却都不敢和我说。” 崔姨娘行礼道：“我们都怕少夫人您伤身子，所以不敢冒昧地来和您说啊。” 顾紫重早就知道崔姨娘会说这话了吧，她接着就问：“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崔姨娘立刻露出了笑脸来，道：“少夫人，我听闻朱大世子会带兵南下，回金陵来的。” 这件事情清儿也已经告诉她了。 挺稀奇的，子善哥真的会回来？ 顾紫重问了时间。 崔姨娘却说不知道，不过却知道朱常禧会跟着小皇帝一起南下。 唉…… 顾紫重知道了，她反而没有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那么高兴了。 子善哥回来也就算了，小皇帝跟着来凑什么热闹？ 金陵朱家的屋子并不宽敞，容不下当今皇上。 顾紫重累了，不想再去理会朝政了。 她现在甚至都担心，自己真的和当今皇上见面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她和皇上来往过几封书信，书信上的言辞可都不怎么客气啊。 顾紫重甚至还和皇上耍过脾气呢。 就凭这一点，皇上要惩罚顾紫重，也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顾紫重变得越来越怕事了。 她心烦，让崔姨娘先下去了。 子善哥办事也是的，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领？ 她只希望朱常禧和朱王爷两个人回来就好了。 第八百三十六章 准备妥当 金陵不太平了。 对于明军南下的这个消息，顾紫重不知道在心里已经咒骂了几次了。 她真希望小皇帝懦弱一些，赶紧回京城待着去吧。 行军打仗这些事还是让臣子去做。 顾紫重没有再说什么话，只是让崔姨娘下去了。 果然，这个消息便得到了证实。 仅仅过了两天，金陵兵营便有人来报，说皇上带着武将不日将南下，来金陵驻扎兵马，准备要打李自成了。 顾紫重作为金陵的女主人，不得不好好安排一下。 就连朱常禧的乳母也过来，听从顾紫重的安排了。 顾紫重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她也害怕，地位越高，责任就越重。 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 整个金陵让顾紫重这么一个女人家家的管，的确很值得商榷。 可是朱王爷却很信任顾紫重，他在官场纵横了多少年了慧眼识英雄。 顾紫重就是朱王爷眼中的英雄。 朱王爷都暗自庆幸，子善怎么娶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女人。 就如同当年洪武大帝朱元璋，背后有一个马皇后一样。 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差不多总会有一个能干的女人。 所以振国公朱王爷算是把他家，把金陵朱家的未来都交给了顾紫重这么一个女人了。 朱王爷很放心，可是却苦了顾紫重了。 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有参知政事，大学士等几个文官来金陵，亲自登门找顾紫重了。 顾紫重自知自己是金陵主事的人，想躲也躲不开。 她给公公大人去的书信，想问他老人家该怎么应对。 结果朱王爷却给她回信，让她自己看着办。 或许公公大人有他自己的难言之隐，被小皇帝看着，不能说心里话。 或许是别的原因。 不过不管什么原因，反正现在顾紫重要对金陵的一切负责任了。 顾紫重好好招待了大学士和参知政事，然后跑去兵营，告诉了四个兄弟。 吴一城和朱子琴都准备要大干一场呢，听说这个消息，高兴得不得了。 朱三子也替金陵朱家考虑。 郭授时也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不过他更多的是替江南富人考虑，毕竟他是唐纤楠的丈夫，是江南富人的女婿。 所以他们几个很快就抱成团。 他们准备要好好迎接朝廷的来军。 朱三子帮顾紫重把金陵的士兵都给集起来，毕竟金陵的士兵跟了他们兄弟四个这么多年了，要真的说让士兵们选择将帅，那士兵们还是愿意去听金陵朱家兄弟的。 对朝廷，这些士兵不怎么相信。 因为他们都听说朝廷里的武将都好多月不发饷银了。 饿着肚子干活，谁愿意？ 在这个问题上，小皇帝还是必须要低下头的。金陵士兵们抱团的能力太强。 顾紫重身后还有一个朱三子，这个人的能力不亚于子善哥。 所以顾紫重总算是找到了一个依靠了。 吴一城和朱子琴有了打仗的机会那就跟疯了一样。 顾紫重害怕关键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不管金陵朱家了。 郭授时这个人也靠得住，不过人家还是要把精力放在江南富人身上。 所以这四个人里，顾紫重能依靠的，也就朱三子一个人了。 现在还好，他们兄弟四个抱成一团。 顾紫重让他们把金陵，乃至整个江苏的明军都给集结起来。 她心里甚至都做好了准备，万一小皇帝要变脸色，发动政变，也不是没有可能。 金陵士兵富甲一方，足以和朝廷相抗衡。 要真到了那个时候，顾紫重就尊朱常禧为皇上，她好歹也能弄个皇后当当。 就是不知道一心只顾打仗的朱常禧，子善哥这个人他到时候能不能狠心。 别看他平时胡言乱语，什么小皇帝是他的兄弟，他完全有能力去当皇上…… 真到了亲兄弟骨肉相残，他不得不杀掉小皇帝，自己登基的时候，子善哥他还有没有大将的风范？ 这个她最怀疑了。 子善哥这个人就是有一点致命，心太软，而且对自己人还特别好。 心软，如何治理军队？ 唉，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顾紫重和小皇帝这两年来的较量，她可以看得出来，小皇帝是有治理国家，重整河山的雄心壮志的。 大明这个烂摊子到了小皇帝的手上，愣是让他给救了回来。 所以顾紫重不敢小瞧这个小皇帝。 小皇帝人小，心却很大。 越是这样的皇帝，顾紫重就越害怕。 凤鸣都劝她：“少夫人，您都已经是朱家的媳妇了，应该在家里安分守己，相夫教子。朝廷的事不要那么操心的好。” 她也想这样，她也不想操心。 朝廷的事，她跟着瞎掺和什么？ 可是她已经脱不了身了。 这个朱王爷，还真好意思，把金陵都交给了她。 以至于朝廷要南下的时候，金陵朱家的亲戚朋友都来找她询问意见。 真是伤脑筋。 顾紫重只好认命了。 家她也回不去了。 现在她再想回顾家，父母还欢迎她吗？ 对了，金陵顾家葫芦里不知道卖的什么药。 顾紫重猜测不透娘家人的心思。 算了，就这样吧。 顾紫重没有通知娘家人，自己一个人去把朱家亲友都给安排好了。 就等着皇上带兵来金陵的那一天了。 她回了家里以后，听凤鸣说李囡玉还病着呢。 对了，李囡玉还病着呢。 顾紫重的心在隐隐作痛。 李囡玉，曾经是她最好的姐妹了。 可是如今呢？ 李囡玉成了顾家的代表，而且还和顾紫重作对了。 顾紫重真的万万没有想到这一点。 或许这就是造化弄人吧。 李囡玉，她最好的姐妹，代表了她，和她作对。 这让外人听上去都好笑。 顾紫重心里咯噔一声。她顿了一顿神，皱眉问道：“你去给李囡玉送药了没有？” 凤鸣点头，少夫人安排的事她当然要照办了。 不过凤鸣却又道：“我回顾家的时候，顾家的伙计只让我把药放下就可以了。不过李囡玉她吃了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顾紫重更心痛。 她自己送回去的药材，娘家人居然含糊不清。 到底吃了没有？ 第八百三十七章 明军南下 顾紫重甚至一激动，厉声质问凤鸣。 凤鸣只管送药，她怎么知道李囡玉吃了没有。 顾紫重平复了情绪，让凤鸣下去了。 她在心里盘算着日子，小皇帝什么时候能到金陵城。 崔姨娘告诉她，抚台大人又回来了。 顾紫重惊了，抚台大人都走了多长时间了，怎么会突然又回来了？ 这个人突然回来，打破了她的计划。 不知道。 顾紫重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这应该是小皇帝安排的吧？ 小皇帝想要从金陵城内部着手。 不过既然抚台大人回来了，她必须要去接见一下。 抚台大人说到就到。 还是回到府衙去。 顾紫重在家里等一等，想看看这个抚台大人有没有架子。 可是抚台大人却没有理会顾紫重。 顾紫重此时不是感觉生气，而是感觉害怕。 一种莫名的害怕。 抚台大人这么牛气，会不会是因为有小皇帝在他背后撑腰？ 还是小皇帝让他这么做的？ 顾紫重不敢想了。 后面的事情很可怕。 该不会是抚台大人忘记了来和顾紫重喝酒吧？ 互相认识一下，总该的吧？ 顾紫重先派吴一城去打探一下情况。 吴一城去了一趟，回来以后就灰头土脸的。 他说他在府衙惹了事。 抚台大人根本不屑于见他，这让他很不爽。 他在抚台大人的府上闹了一番。 顾紫重关心的是抚台大人现在怎么样了。 吴一城作为武将，自然不会吃亏的。 她赶紧问抚台大人怎么样了。 吴一城却说不知道。 这个吴一城，办事就是那么不靠谱。 顾紫重让凤鸣去叫回眼线来。 眼线回来，说抚台大人已经出了金陵城，具体去了哪里，他们没有跟。 有别的人跟出去了。 顾紫重心里暗自庆幸着，幸好自己的其他眼线在城外呢。 不过事情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便说明，抚台大人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顾紫重心里越发着急，她又给公公大人去了书信。 现在南下的明军不知道在哪里呢，所以顾紫重这书信寄出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回来。 算了，这种局面之下，需要顾紫重一个人来做决定。 朱三子肯定有他自己的考虑，不过最后的决断，都还是要顾紫重来拿。 顾紫重把四个兄弟都召集了起来，问他们意见。 吴一城知道小皇帝用心不轨，当即就发怒了。 朱子琴态度暧昧。 朱三子不说那种激动的话，他自然是考虑全局的。 至于郭授时，更是向着金陵朱家了。 没有金陵朱家，江南富人也就危险了。 不过他们都觉得小皇帝不会对金陵动手。 因为金陵兵马现在怎么说也是朝廷的兵马。 朝廷最大的敌人是李自成，不是金陵。 小皇帝那么聪明，不会想不到的。 李自成，张献忠，这些流民，居然想要挑战朝廷的权威。 小皇帝必须要借着除掉这些人来显示自己的威望。 所以小皇帝要御驾亲征。 顾紫重听他们的话，把警惕心放松下来。 她还是要好好接待小皇帝的。 小皇帝这个人果然非同凡响。 进金陵城的那一天，他自己都不骑马，下马步行前行。 顾紫重去接见的时候，小皇帝把顾紫重当作自己的长辈，一口一个“嫂子”，叫得顾紫重心里温暖得很。 顾紫重甚至都不觉得自己眼前的这个孩子会是一个君主。 她也很难想象刚才还笑脸相迎，一副天真可爱模样的小皇帝，突然大发雷霆，肆意处死大将的场景会是什么样。 她跟着小皇帝进了金陵城。 振国公朱王爷和朱常禧还在大部队的后面呢。 顾紫重要等一天才能见到自己家男人。 她还要撑一天。 她把小皇帝接到了自己家，把最好的房间给了小皇帝。 就是朱王爷的房间。 不过小皇帝却以客人的身份拒绝了。 他要以身作则，只住一般的客房，还要吃清淡的饭菜。 毕竟行军打仗了，军饷粮草都不富裕。 小皇帝要给下面的士兵们看看，天子都吃清淡的，士兵敢大鱼大肉地造吗？ 所以小皇帝仅仅进了金陵城一日，金陵的百姓都夸小皇帝，的确是一个贤德的君王。 小皇帝甚至和顾紫重聊家常的时候，还说起了迁都的事。 朝廷准备把都城从大都，就是北平，再迁回金陵来。 金陵恢复应天府的名字。 顾紫重不知道小皇帝这么说是为了什么。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先说说京城的好处，再说说金陵的特点，然后很客观，也不评价两个地方的好坏。 最后她问了一句：“皇上为什么会有迁都的念头？” 小皇帝心里怎么想的，他怎么会告诉顾紫重呢？ 他只是露出了微笑来，那种微笑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顾紫重也不敢随便揣测皇上的意思。 小皇帝只给顾紫重留下了一句话：“江南土地肥沃，富甲一方。朝廷需要好好补给一下了。” 这话把顾紫重吓得浑身都是冷汗。 小皇帝的意思是看金陵朱家在江南一带过得日子滋润，看得眼馋了。 整个大明，就属江南富得流油了。 而金陵朱家却吃定了江南。 小皇帝可不高兴。 朝廷如今俸禄银子都发不了了，怎么容忍金陵朱家这般滋润呢？ 顾紫重听了皇上的话，只管低头，却不说话了。 她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心里好像被针扎了一样。 好刺激。 小皇帝的话把她给刺激得激动难耐。 顾紫重满头大汗，整夜都没有睡好觉。 直到竖日一早，朱王爷和朱常禧两个人带着兵马回来的时候，顾紫重终于见到了自己的靠山了。 她把家里的事都告诉了朱王爷和朱常禧。 朱王爷闻言，别的话没有说，首先就是夸赞了顾紫重一番。 她哪里还有听夸赞的功夫？ 她赶紧问公公大人，怎么办。 朱王爷就一招，以静制动。 小皇帝不发威，他们就当什么事都不知道。 为人臣子的，怎么敢肆意揣测皇上的意图呢？ 这可是大忌啊。 朱王爷安慰了顾紫重，让她回房间里去，和朱常禧聊聊知心话。 他们夫妻两个可好久没有见面了。 第八百三十八章 暗猜心思 顾紫重刚开始见到朱常禧的时候，心里还砰砰直跳呢。 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却自在多了。 倒是朱常禧，越发感觉自己浑身拘束得难受。 顾紫重等他半天，他也不开口。 她还是主动开了口：“你东征高丽，得了成果没有？” 朱常禧无奈叹息，摇头道：“没有什么成果，行军倒是费了不少的费用。” 一看到他无奈摇头的样子，顾紫重也跟着黯然神伤。 毕竟子善哥可是信誓旦旦地出门去的。 可是他却空空归来，给人感觉好失败的样子。 她想去安慰一下子善哥。 可是他对她爱答不理的，却让她感觉心里很不舒服。 她打算转头，开门扬长而去。 可是朱常禧竟然在她的面前哭了起来。 这让她很不解。 一个大男人居然在别人面前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顾紫重想教训他一顿。 结果他却抢先一步，一下子扑倒在顾紫重的怀抱当中，看上去好像一个小孩子。 顾紫重心中终究还是不忍，于是才道：“你哭什么，难不成是皇上对你有什么偏见吗？” 朱常禧摇头。 他起身来，擦了擦眼泪，想要再哭，却终究还是忍住了。 顾紫重看他的样子，倒是想笑出来。 他把头转向一边，寻思了半晌，终究还是道出了两个字来：“反了。” 为什么？ 顾紫重很惊讶，前些日子她还听闻子善哥要带着兵马冲过鸭绿江，帮着小皇帝打天下呢。 她的心里产生了一个很黑暗的念头。 两个人之间的猜测，已经将两个人的气氛彻底搞乱了。 朱常禧凑到了她的耳旁，轻声对她说道：“小皇帝雄心太重，和金陵朱家势不两立的。” 顾紫重的心就“咯噔”一下子。 朱常禧擦干眼角的泪水，无奈道：“其实我也不想手足相残的。可是没有办法，皇上要施展手段，必须要除尽地方藩王。大明必须要有一个统一的君主，方能一致对外啊。” 顾紫重还在试探着：“咱们帮了小皇帝这么多忙。天下的百姓不会置之不理的。就算是小皇帝他有除掉咱们家人的心，可是天下的百姓答应吗？” 朱常禧叹息道：“兵荒马乱的，百姓们能有吃的就不错了。谁还管哪个人做皇帝，哪个皇族被夷三族呢？” 对了，百姓们可能传不了后，人丁不兴旺。 可是皇族不一样，朱家自从洪武大帝朱元璋以来，子孙遍布大明各处。 杀几十个人也不碍事的。 小皇帝杀了自己的亲兄弟，也变杀了自己内心的顾虑啊。 朱常禧平时可很少说这些话的。 看来子善哥在京城是遇到了什么事。 前两天她还听闻子善哥被皇上召进乾清宫里，兄弟两个人彻夜长谈，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可是今天子善哥就变了脸。 朱常禧看了看门外，十分得小心。 等他再转回头来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朱常禧很警惕，厉声问了一句：“谁？” 崔姨娘送夜宵来了。 顾紫重没有心思吃了，让崔姨娘把东西端走，同时也守着门，别让外人随意在门前徘徊。 朱常禧这下子才放心。 顾紫重现在才明白公公大人为什么不让她去揣摩皇上的意图了。 皇上什么意图，她根本就揣摩不出来。 而且她接近了皇上，反而还会打草惊蛇的。 朱常禧宽了衣，想要好好睡上一觉。 顾紫重看到子善哥背后的火罐子印。 她的内心突然破碎了一般，疼得厉害。 鼻子一酸，她就哭了。 朱常禧被她突然的哭泣声给吓到了。 他回过头来，看到她哭泣的样子，反而笑了出来。 夫妻两个人是互相嘲笑对方啊。 朱常禧指着她，言语里带着轻蔑：“紫重，你看你现在的模样，怎么像个小孩子。” 她在他背后狠狠地打了一拳。 他们两个人入睡，却睡得很不安稳。 竖日清晨，朱王爷亲自来叫他们起来。 顾紫重起床的时候，还打着哈欠。 朱常禧内心的劲头一下子就泄了下来，所以他不免对人有所麻木。 朱王爷在他耳旁叮嘱了他半天。 他却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朱常禧打着哈欠就出了门。 小皇帝已经在院落当中吃早饭了。 顾紫重走近的时候，特别小心地盯着饭桌去看。 结果她却看到皇上正喝着一碗小米粥，吃着一个馒头，就着咸菜。 连油腥都不沾一点。 顾紫重在心里暗暗佩服。 小皇帝见了朱王爷一家，赶紧放下手中的馒头，起身来，叫上他们一起去吃。 朱王爷措手不及。 不过顾紫重能够看得出来，公公大人他并非措手不及，其实早就这么准备了。 甚至小皇帝都还没有做出邀请公公大人的手势呢，公公大人便已经伸出了手，准备要拒绝。 小皇帝还配合着朱王爷，两个人客气了半天。 这好像演戏啊。 顾紫重跟了过去，他们四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 小皇帝道：“振国公，南方的面与北方果然啊同。晚辈吃得是津津有味。” 他的话里带着话。 朱王爷不得不好好分析一下。 小皇帝还是垂涎江南富人的财产。 朱王爷哈哈一笑，做出很不在乎的样子，道：“天下都是皇上您的，您想吃哪里的馒头，就吃哪里的馒头。您要是满意，我亲自去给您催，再送十笼屉来。” 小皇帝却面不改色，道：“不用不用，大灾之年，不可劳民伤财了。” 朱王爷没有话往下接了。 顾紫重见状，赶紧接话道：“皇上年纪虽幼，可是却是心系天下，想着百姓。皇上不是明君，谁又是呢？” 小皇帝只是微微作笑，并没有回应。 顾紫重吃得更加津津有味。 朱常禧跟着顾紫重，一起吃得很开心。 不过朱常禧大鱼大肉习惯了，对于这种粗茶淡饭，他还是很不习惯的。 小皇帝就找他的借口呢，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禁要笑他了：“子善哥，怎么你吃馒头都吃不下？是不饿吗？” 朱常禧把馒头放了下来，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第八百三十九章 非同一般 他的动作反而扫了皇上的兴趣。 皇上把馒头一扔，擦了擦嘴，急道：“子善哥啊吃，那我也不吃了。” 一面说着，小皇帝一面撇嘴。 看上去小皇帝就像是一个撒娇的孩子。 朱常禧真拿皇上没有办法，岁数也不小了，和谁在这里顽皮呢。 小皇帝真的把他当哥哥了，他也绝对没有把小皇帝当弟弟。 这种可怕的弟弟，还是不认得比较好。 顾紫重趁机道：“子善哥，皇上和你兄弟情深。你们两个人既然一同行军，那你应该跟着皇上，一起吃饭啊。” 朱常禧也就是听老婆的话。 他又把馒头拿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他和小皇帝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来。 小皇帝当即拍手，哈哈大笑，十分不拘小节的样子，又从桌子上把丢弃的馒头捡了起来。 朱王爷赶紧给皇上换了一个新的。 小皇帝却吹了吹手中的馒头，道：“不碍事的，我得把它吃完了。” 朱王爷道：“桌子上的东西已经脏了，皇上可千万别坏了身子啊。” 小皇帝却很犟：“你们吃了没事，我吃了就坏身子？不干净的东西吃了才最好。” 朱王爷不和他争，等皇上把自己剩下的那一半吃完了，又赶紧递过去一个热乎的馒头。 这顿早饭吃得很麻烦。 朱常禧感觉吃了一个时辰。 顾紫重跑了过来，叫住了朱常禧。 朱常禧摊手，道：“皇上这是看上我了吧？怎么一直找我的麻烦。” 顾紫重却摇头，面色也挺沉重的：“皇上在金陵笼络人心，也正在找咱们家人的借口呢。所以子善哥，你凡事还是要小心些才好。” 朱常禧这次听了老婆的话，很是同意：“嗯，我知道了。” 顾紫重看他改变了不少？ 子善哥不再是一味地想要去建功立业了。 顾紫重感觉子善哥改变很大啊，她内心也觉得安全了很多。 对付小皇帝的不止顾紫重一个人。 今天吃早饭的时候，顾紫重好几次想要去和小皇帝说几句话。 可是小皇帝却对她爱答不理的。 顾紫重不明白，小皇帝究竟是不屑于和她说话，还是不敢和她说话。 她和小皇帝来往过几次书信啊。 小皇帝对顾紫重的行为习惯多少也有一点了解吧？ 要是皇上对顾紫重不屑一顾的话，当初他干什么非要往金陵城这边发圣旨？ 而且圣旨里面还提及了顾紫重，很多大事都让顾紫重解决？ 顾紫重真的感觉好笑了。 小皇帝这是怕了她吧？ 顾紫重偷笑着，她更想去试探一下小皇帝。 小皇帝吃过早饭，便去了兵营。 很快，皇上早饭吃馒头的事便在金陵城传开了。 很多人纷纷讨论，当今的皇上怎么会这么节俭？ 往前的几任皇帝也没有这样的啊。 就算是大明国力不行了，小皇帝还能没有吃的饭吗？ 所以这次大伙儿都说，小皇帝是真的好皇帝，他想励精图治，好好地把大明整治一番。 可是谁又知道，小皇帝心里的算盘此时正在得意地敲响。 小皇帝去了金陵兵营里，好好地视察了下面的士兵，还和他们讲了一番同仇敌忾的话。 士兵们都被鼓舞了。 很多人听说皇上早饭都吃馒头了，那他们不更加应该节俭吗？ 大鱼大肉便没有人再去想了。 军营里养的鸡，多数都是为了下蛋。 圈养的猪也没有再被拉出来。 金陵城的人顿时都开始吃素了。 顾紫重惊讶，她真的没有想到小皇帝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天子都吃素了，百姓能不跟着吃素？ 顾母赶紧出了城去，在城外的寺庙里上香。 顾紫重这才第一次得知了母亲的消息。 之前很多时候，顾紫重都不知道顾家的消息。 她的父母去了哪里，她根本不知道。 所以顾母出城去上香，顾紫重又惊又喜。 不过喜过之后却是忧。 她欢喜，是因为她得知了父母的消息。 顾王爷在家里静养呢。 可是她也很忧，因为顾家和朱家的关系有点不对劲。 顾紫重不知道该怎么和公公大人和子善哥说这件事情。 因为她也不确定。 顾家是不是真的和朱家的关系紧张了？ 对于顾紫重来说，这可是她最为难受的时候了。 她要给公公大人讲她娘家人的反常举动，尤其是她的亲生父母。 顾紫重还是去给朱王爷说了。 朱王爷知道了这事，并没有说话，打发顾紫重走了。 朱常禧得知了这个消息，还不相信呢。 他怎么也不相信他自己的岳父岳母会背叛他。 金陵朱顾两家不是拧成一股绳的吗？ 唉…… 朱常禧还是相信了顾紫重的话。 老婆是从来不会欺骗他的，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朱常禧的额头都在出着冷汗。 他想亲自回顾家一趟。 顾紫重拦住了他。 他却要执意回顾家去：“哪怕岳父岳母大人真的叛了金陵朱家，叛了我。那也没有关系，我不相信岳父岳母大人会为难我。” 他们暂时肯定不会为难你的，可是以后呢？ 而且子善哥现在去顾家，无疑是火上浇油。 况且顾紫重根本不想看子善哥被父母为难。 她想拦住子善哥，可是倔强的子善哥怎么可能让她拦住？ 子善哥还是上了马，径直去了顾府。 子善哥这么一弄，容易打草惊蛇。 他的行踪不就暴露给了皇上了吗？ 顾紫重着急，可是她没有功夫去告诉公公大人，而是跟着子善哥一起回了娘家。 顾家里，李囡玉出来接待他们两个了。 朱常禧当即便扬言，要让顾王爷和顾母出来见他。 可是李囡玉却苦笑：“公公婆婆大人现在京城呢。他们两个人要辅佐犬儿哥哥呢。犬儿哥哥现在正在内阁主持事务。” 胡说八道。 朱常禧指着门外：“我都听说了，岳母大人今天出城去上香了。” 李囡玉这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朱常禧刚想要生气，结果却听走廊里过来一个人，步履蹒跚，行动不便。 朱常禧和顾紫重都把目光转了过去。 第八百四十章 明处暗处 是顾紫重的母亲。 顾紫重突然呆住了神，整个人的身子僵硬住了。 她好久都没有见到过母亲了。 所以这一次和母亲相见，有一种相别多年的感觉。 顾紫重这个时候真想站立起身子来，一下子冲过去，扑倒在母亲的怀抱当中，哭个稀里哗啦的。 可是她却忍住了。 她眼前的母亲，虽然步履蹒跚，可是却成了她眼中的敌人。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眼前的亲生母亲，是她的朋友，还是她的敌人。 金陵朱家防备这个防备那个的，却没有想到居然防备到了自己家人头上。 朱常禧见了岳母大人，倒感觉好像见到了一个故人一样，准备擦子擦额头上的汗珠，立刻就过去给岳母大人说一说真心话。 顾母却被仆人搀扶着，过来坐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对面。 顾紫重和母亲正对视而坐。 顾紫重不知道母亲现在是什么态度，所以赶紧说了一些客套话。 一家人一上来就说客套话，这让顾母很不适应。 家里的人都沉默不语。 顾母咳嗽了一声，终于说出了话来：“紫重，你最近好吗？” 顾紫重只点了点头。 顾母轻微作笑，随即道：“好，你身体好就行了。不过我想要告诉你，金陵顾家对外面的事丝毫不干涉了。所以你今天回家来，想让我们帮你点什么的，也是空跑一场啊。” 顾紫重连自己的要求都还没说呢，母亲就直接拒绝了她。 这也有点太直接了吧？ 好歹你也委婉一点啊，这么说多伤人。 顾紫重刚到了喉咙里的话，却又被自己给咽了回去。 如梗在喉。 顾母挥挥手，让李囡玉下去。 李囡玉临走之前，顾母还特别强调了：“紫重，李囡玉对你说了什么话，和她都没有关系。她说的话都是我让她说的。” 顾紫重虽然之前也有过猜测，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母亲居然真的会这样。 李囡玉下去了，顾母对着顾紫重叹息。 顾紫重就眼睁睁地盯着母亲，就好像是在盯着一个石头像一样。 朱常禧也懵了，他在战场上对敌人凶狠，可以。 可是他在家里对自己的家人这样，就不行。 最起码他做不出来。 顾紫重紧握着双手，放在了自己的双腿之间。 等过了好长时间，顾母才对着她笑了出来，道：“紫重啊，你在子善那里，把小日子过好了，母亲我就放心多了。” 顾紫重只好如哽咽似的点了点头。 顾母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小两口就此离开吧。 顾家人也不怎么好客。 怎么可能？ 顾紫重不相信，父母居然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不过她并没有去过问母亲如何如何，而是选择了离开。 在回家的路上，顾紫重还问子善哥呢。 子善哥不是对战场上的事情料事如神吗？ 那么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子善哥再给分析一下呗。 朱常禧哪里懂这个，他就知道岳母大人对他爱答不理的，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不过朱常禧也知道，局势变化了，他对金陵顾家不能再像之前那样。 反正关系很不一般，最好什么都不要说了。 朱常禧只管叹息，然后让顾紫重回家去老老实实待着，什么事也别管。 顾紫重嘴上答应了子善哥，可是其实呢，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子善哥他能这么说，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 不过对于顾紫重来说，她却有她自己的打算。 顾紫重真无奈，现在她周围的朋友一个都用不上了。 她只能是自己隔岸观火了。 她暂时先退居幕后，看着前面人表演吧。 小皇帝无论做什么事，都和顾紫重没有关系。 顾紫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罢了。 她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除非是崔姨娘或者凤鸣进来汇报一下外面的情况，要不然顾紫重就选择不听不看，不凑热闹。 哪怕小皇帝在他们金陵朱家的院子里跳舞好不好，和顾紫重都没有一点关系。 她这么一弄，朱常禧可不干了。 朱常禧还把顾紫重当作自己身边的军师呢，怎么从顾家回来，顾紫重就好像一个哑巴。 朱常禧干什么事都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就连在兵营里讨论什么，朱三子都极力推荐顾紫重来一同商议。 朱常禧想让紫重过来，可是顾紫重却推托了几次。 朱常禧想问她原因。 顾紫重就是不说。 她要把她心里的想法一直拖下去，直到拖到该说的时候。 在该说的时候，什么事情自然就该说出来了。 顾紫重想明白了，她也彻底放开了手。 就连家里的一些普通的开销，她都不过问。 小皇帝在金陵朱家里和什么人商议什么事，他都看着别人，看着人家对他的看法是什么。 可是顾紫重呢，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不露面，也没有音讯，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问了仆人，仆人也都只说顾紫重在房间里静静地躺着呢。 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小皇帝对顾紫重十分佩服，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这般精明。 可是她躲，却是躲不开的。 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小皇帝一直想要亲自去顾紫重的房间里看上一看。 其他的人都拦不住了。 可是清儿却拦住了小皇帝。 清儿告诉小皇帝，对待长嫂，应当以礼相待，不可轻薄了。 这把小皇帝给气得，差点没有骂出来。 小皇帝感觉他自己是一个足够沉稳的人了，结果却没有想到他在金陵朱家居然处处被人家给束缚住了。 就连一个屁大点的小孩子都要教育他一番。 小皇帝真的服气了，看来他还是稚嫩了许多。 他还不得不对小孩子鞠躬行礼的，看样子就好像拜师一样。 清儿自觉心高气傲，很是得意。 小皇帝只好作罢。 不过他也明白，这个顾紫重在和他玩捉迷藏的游戏。 顾紫重在暗处，想要和小皇帝周旋，也是十分方便的。 只不过小皇帝现在把自己暴露在外面，感觉一切都是十分危险的。他只是一个小动作，就会引起波澜。 第八百四十一章 做人智慧 怎么说呢，就好像他脱光了衣服站立在顾紫重的面前。 当今的皇上，虽然年纪不大吧，可是好歹也是一个大人了，居然脱光了站立在顾紫重面前。 想想都觉得羞得慌。 顾紫重把他晾在了外面，可把他给晾坏了。 这下子倒好，小皇帝好像一下子没了主意一样，感觉什么事情都施展不开了。 顾紫重却在房间里盯着小皇帝呢，她还不时发笑。 顾紫重问崔姨娘，皇上清剿流民有什么成果没有？ 崔姨娘道：“李自成和张献忠知道皇上要南下了，所以他们也都收敛了许多。对于当今的皇上，那些流民都还是有畏惧之心的。” 真的是可怕！ 顾紫重没有想到，当今的小皇帝居然会是这般的名声远播。 天下的百姓还都怕他啊。 顾紫重不觉之间笑了出来，道：“怎么回事，百姓们怎么对十几岁的孩子这般惧怕啊？” 崔姨娘叹息道：“不害怕不行啊，当今的皇上可是出了名的厉害人物。先帝在的时候，对于朝廷当中的一个宦官忍让了多年，结果现在的小皇帝刚一登基，立刻就把那个人给办了。少夫人您说，天下的百姓能不害怕吗？” 说得也是啊。 顾紫重打心眼里对这个皇上的确也有几分惧怕之意。 先帝在位的时候，曾经可是养了多少的党派。 结果小皇帝刚一上任，就把这些党派都给清干净了。 如今东林党也是不敢明面上摆出来。 宦官，阉党，这一类人，也沉寂了。 对于后宫，那些女人成天就知道化妆，她们对朝政又能明白多少呢？ 结果她们也被小皇帝给限制死了。 小皇帝做到了限制各方的人士。 就差藩王了。 藩王不除，小皇帝永不安稳。 卧榻之下，岂容他人憨睡？ 尤其是这些藩王大大小小不是小皇帝的叔叔，就是小皇帝的伯父。 再不济也是小皇帝的哥哥。 就比如朱常禧吧。 小皇帝感觉自己头顶上有那么多的亲戚压着他，这让他如何能够施展拳脚呢？ 顾紫重只是道：“李自成，张献忠那些流民只要不闹腾就好了。我也不希望他们闹腾，我就希望咱们这边能够平平安安的，什么事都不要发生，就好多了。” 她就想做一个太平世界的少夫人罢了。 太平世界，怎么可能呢？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流民叛乱，百姓要受苦。 朝廷平定叛乱，又要战争，百姓又受苦。 所以不管怎么说，百姓都受苦。 因此，只有天下太平，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 顾紫重不同于那些后宫里已经变了态的女人们。 她们在后宫吃过的苦，总是想法子发泄到百姓身上。 顾紫重不想让百姓受苦，同时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那就是让金陵朱家平平安安的，一切相安无事，最好了。 唉，真不知道这个小皇帝来添什么乱的。 顾紫重让崔姨娘出去，接着打探消息。 竖日，一个天大的消息传到了这里来，那就是康勉王病逝了。 康勉王昨天才病逝的，今天就传到了金陵来。 南方地区相距较近，所以消息只传不到一日就能送达。 小皇帝表面上很痛苦，可是实际上却乐开了花。 像他这样的，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呢。 尤其是朝廷当中的许多武将，可算放心了，不用再去征战了。 要不然康勉王就是朝廷一大隐患。 而且西南地区广大，面积广而土地肥沃。 川蜀都是天府之国。 小皇帝赶紧派人去慰问康勉王的家属。 与此同时，他赶紧下令，派人去把川蜀一带的百姓都登记了，而且也对他们那里颁布了一些法典。 意思就是川蜀地区土地肥沃，只要百姓们好好种地，来年有好收成，朝廷收税就少收一点，而且还要大大奖励。 顾紫重听闻了这个消息，可真的是打心眼里对小皇帝感到折服啊。 小皇帝办事有头有尾的。 先是对康勉王有了一个交代，紧接着便是将川蜀一带的人赶紧召集起来， 百姓们种地，大明才有富饶的一天。 不过国库里的银子实在是不多，所以小皇帝也只能是给百姓一个空头支票了。 对于小皇帝来说，他给百姓的承诺，就是给百姓他自己的尊严。 要是百姓们来年收成了，而小皇帝却没有给他们奖励的话。 不用别人说，小皇帝他自己就羞愧难当，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堂堂天子，居然连百姓的钱都给不起。 不过也没有办法，没有硬实力，怎么都不行。 国库的确没有钱，除非你抢。 来吧，要银子没有，要命也不给。 小皇帝心里暂时是这么想的。 等到来年的时候，他再看情况。 百姓们要是真的大丰收了，他肯定会尽量给抚恤的。 等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这可让朱王爷这个振国公，还有朱常禧这个四品的大将不干了。 康勉王没了，他们就暴露了出来。 对于金陵朱家来说，唇亡齿寒。 果然，这天早上，小皇帝把他们都召集了起来，要问他们事情。 他们父子两个人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心里都充满了恐惧。 小皇帝向他们提出了要迁都的要求。 大明的都城本来就是在应天府的，小皇帝想迁回来。 朱王爷表面上没有给意见。 朱常禧也没有给意见。 小皇帝嘛，心里想的什么，他却没有说清楚。 他只是个朱氏父子和和气气地吃了一个早饭而已。 等这顿早饭过后，朱王爷把朱常禧叫到了一旁，心里胆怯万分。 小皇帝离他们更近了。 他们该怎么回答才好呢？ 唉，对于这种情况，朱常禧还是想到了顾紫重。 紫重一向有办法，所以朱常禧回去问了她。 顾紫重早就听说过这个事了，不过她一直以为小皇帝是在开玩笑的。 谁会想到小皇帝真的是这个意思。 顾紫重对子善哥进行劝慰，不到最后时刻，一定不要表露出自己的意见来。 小皇帝问了，尽量含糊着过去吧。 既不答应，也不反驳。 反正小皇帝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八百四十二章 穿堂吵闹 顾紫重和子善哥好久都没有激情过了。 说实在的，她已经被家里的大事小情给折磨成了一个木头呆子。 呆子盯着你看，你都没有一点感觉。 顾紫重现在都是两眼发直的。 朱常禧盯着顾紫重看，反而把顾紫重给看羞了。 他的眼神把内心的猥琐气给尽显了出来。 顾紫重还感觉不太适应。 朱常禧把房门关紧了，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 顾紫重问他干什么。 他一甩手臂，道：“我不管那个小皇帝想要干什么了，他愿意取我的性命，我便给了他了。” 子善哥什么时候说过这么疯的话？ 顾紫重虽然不害怕，可是却是心里怦怦乱跳的。 朱常禧把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让她的小脸一个飞红，乱了节奏。 他把蜡烛给吹灭了。 这一天晚上，他们的床单子都褶皱了。 竖日清晨，崔姨娘来报，说是皇上请朱常禧过去吃饭呢。 朱常禧只是坐了起来，打了一个哈欠。 顾紫重还倒在他的身旁呢。 朱常禧只是摆手，道：“我不想去。” 他又在说什么不理智的话了。 顾紫重还是提醒他，不要轻易和皇上分开了。 朱常禧尽管打心眼里不愿意，可是还是起身来，匆匆穿好了外衣。 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朱常禧却驻足，突然回头来道：“紫重，你在屋子里等着我。我去去就回来。” 她的小脸仿佛还是昨夜的红。 这么多天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床笫的子善哥是什么样子。 他今天也是够浪的。 顾紫重回忆起昨夜的子善哥，“噗嗤”声笑得像一个小孩子。 还不过一刻钟呢，凤鸣就从外面跑进来了。 像是腊做的一样，凤鸣的脸白得发惨。 顾紫重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散去。 她定定地盯着凤鸣，还没有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顾紫重笑着问道。 她甚至都想把自己的快乐散发给凤鸣。 可是凤鸣却顾不上看她的笑脸，只是急切地道：“少夫人，坏了。世子爷和皇上在院子里吵了起来。” 顾紫重的眼神立刻就定住了。 怎么会呢？ 顾紫重赶紧起身，她慌得连发簪都来不及戴了。 只是匆匆换了衣，将长发挽住，顾紫重道：“你快带我过去。” 凤鸣走在她的前面。 两个人来到了穿堂之前，顾紫重却向后退了一步，退到了柳树后面。 她只是小心翼翼地向外探着脑袋。 穿堂里皇上身边跟着一个人，身着白布上衣，麻布裤子。 而朱常禧正在他对面，和他怒目而视呢。 顾紫重慌了，那个穿得像是一个叫花子的人是谁啊？ 凤鸣偷偷地告诉她：“我听说这个人是新来的扬州知府。知府大人来咱们这里见皇上的。” 知府大人怎么会来这里呢？ 况且还是扬州的知府？ 顾紫重小心翼翼，低头沉吟片刻。 看来她躲不下去了。 公公大人才是真正的幕后人呢。 朱王爷现在是振国公，不能轻易出面。 要是真的论资排辈的话，顾紫重应该是这个家里最为年轻的人。 顾紫重应该在最前面才对。 她回头去问了一句：“父亲现在正在何处？” 凤鸣道：“他现在正在书房呢。皇上也没有叫他，所以朱王爷也没有出来。世子爷和皇上刚才争吵，我去叫朱王爷。朱王爷却也没有出来。” 顾紫重明白了，子善哥和皇上子发生争吵了，凤鸣首先来叫的就是顾紫重了。 这是公公大人的意思。 她还多问了一句：“公公大人他说什么了吗？” 凤鸣摇头：“要不是他什么也不说，我也不会来找少夫人您啊。” 这就是朱王爷的意思。 顾紫重知道了。 她要摆在前面才对。 她鼓了鼓勇气，走在了最前面。 小皇帝正准备想要和朱常禧好好聊聊呢，突然冒出一个顾紫重来。 很显然，小皇帝有些慌了神。 朱常禧在气愤之中，甚至不想让顾紫重出来。 他现在正是显露男人一面的时候，紫重出来捣什么乱啊。 他冲着顾紫重挥手。 顾紫重却不理会他，反而是怒目挺胸，径直走了过去。 小皇帝身后的那个人正准备要过来斥责顾紫重。 小皇帝却挥手，让他退下。 顾紫重走到小皇帝的面前，道：“皇上，紫重近日身子不适，所以不能来见。还请皇上恕罪。” 小皇帝哈哈大笑，让人给顾紫重摆一个座位。 顾紫重就坐下了，而且还是挺胸抬头，看上去就是一个心高气傲的隐世高人一样。 她坐在子善哥的身边，瞅了瞅小皇帝身旁的那个人，凑到子善哥耳旁，低声道：“这人谁啊？” 朱常禧正因为这个人而生气呢。 他都懒得说出来。 没想到那个布衣阑珊的人却主动客客气气地道：“在下是扬州新上任的知府。还没有见过姑娘呢。” 顾紫重对他厉声：“我就是顾紫重，金陵顾家的大丫头。” 话说到这里，她的内心还是有心沉重的，毕竟因为她和家里的人关系有些模糊。 她顿了一顿，接着道：“我也是朱家的少夫人。不过我却没有听到阁下的名头，实在是失敬啊。” 当着皇上的面，顾紫重居然出言不逊。 扬州知府大人听说过金陵朱家的少夫人，可是却没有听说过这个少夫人居然这般狂妄。 此时的顾紫重，大脑在飞速旋转着。 她不知道扬州知府换了别人。 小皇帝这是在金陵周围安插自己的眼线啊。 金陵周围，乃至整个江苏，再到浙江，这一带原本就应该是金陵朱家的地盘。 小皇帝在京城，离江南这么远，他还是对金陵不放心。 顾紫重沉吟了片刻，才恭恭敬敬地道：“哦，是前辈。紫重刚才出言不逊，还请前辈见谅啊。” 小皇帝的脸色缓和了好多。 扬州知府也不看她，只是对她回礼：“好说，好说。” 四个人之间的硝烟已经燃烧起来了。 小皇帝并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静悄悄地看着。 朱常禧这时急得像是要窜到房顶上去，只是顾紫重在他面前呢，他不敢发作。 第八百四十三章 气愤至极 她急得也像是坐在火堆上一样。 这样的场面，顾紫重好久都没有经历过了。 这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人居然还是一个知府大人。 要不是他站在皇上的身边，顾紫重还真想给这个人赏钱。 怎么说呢，顾紫重现在是怀疑自己身边的人，怀疑到了极点了。 皇上这个人心机真的很重。 还不知道皇上在金陵城里安插了多少他自己的眼线呢。 况且这个知府大人竟然穿得这么破破烂烂。 说白了，皇上故意把知府大人给领到家里来，就是为了要给金陵朱家的人看一看，我才是整个大明的天子。 整个大明的天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当今的崇祯。 只不过小皇帝还没有把话说明白罢了。 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争吵的，反正顾紫重现在来了，却也帮不上任何忙。 顾紫重想问子善哥的意思。 她冲着子善哥挤弄了一个眼神。 朱常禧回给她一个眼神，不过那种神韵却好似是带着一种无奈和忧伤。 顾紫重只觉得子善哥很沮丧。 四个人坐到了一起，那种尴尬的感觉便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四个人谁都不说话，就面对面地坐着。 这到底是谁的家，谁才能做得了这里的主？ 小皇帝明明就是客，结果却居然挺着身子盯着他们两个看。 朱常禧终于忍不住，愤怒地拍了桌子，道：“皇上，你究竟是怎么想的，给我一个准话。我也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小皇帝这才露出狡黠的笑容来。 顾紫重随时准备要为子善哥说话了。 小皇帝叉了叉腰，道：“子善哥，你我本是亲兄弟，这打李自成的事怎么还产生了分歧呢？对于你我这种事情，不必要让外面的人都知道吧？” 朱常禧越听着话越生气了。 他实在是忍不住，猛的站立起身子来。 顾紫重赶紧拦住了他。 在皇上面前这么冲动，朱常禧这是在授人以柄。 小皇帝肯定不会对朱常禧怎么样的，可是朱常禧想要怎么认罪，其他的人可看着呢。 朱常禧握紧的腰间的剑柄，心里却是有一种暗暗的劲头。 好像是一团火气，慢慢地往上升着，马上就要爆炸了一般。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朱常禧还是选择了灭亡。 真是的，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了要忍，干什么还要站立起身子来呢？ 朱常禧啊朱常禧，你真的是够笨的。 他也想到了，这是小皇帝在故意激他。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这么控制不住自己。 他向皇上致歉。 皇上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静静地摇摇头，然后摆摆手，让他坐下来。 扬州知府才道：“朱将军，大家都是自己家里人，何必这么客气呢？你快坐下来吧。” 刚才就是他在和朱常禧争吵，朱常禧本来还想要坐下来的，可是一听他这话，当即就不想坐了。 小皇帝却起了身子来，道：“子善哥，讨伐李自成的事，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你还是大将军。” 说罢之后，皇上扬长而去。 知府大人也跟着走了。 朱常禧气得直接把腰间的长剑拔了出来，丢到了地上。 顾紫重赶紧搂住了子善哥，问他怎么了。 朱常禧叹息道：“这个小家伙，居然这般欺负我。” 说实在话，朱常禧本来是想把小皇帝尊成天子的，可是他刚才的跋扈，让朱常禧有了一种杀心。 大家都是朱家的子孙，谁比谁地位低？ 朱常禧心里在念着。 可是顾紫重却也好奇，原来的扬州知府可是金陵朱家的门吏，怎么突然换了别人？ 她把心里的疑问告诉给了子善哥。 朱常禧叹息道：“皇上早就有了防备了，他把原来的扬州知府给拿了，现在就在刑部大牢呢。这个人是皇上钦点的，是皇上安插在咱们这边的眼线。” 顾紫重沉吟了片刻，然后才安慰着子善哥：“不碍事的，咱们不还有整个江苏的吗？” 朱常禧低着头，想了想，道：“对，咱们还有整个江苏，不怕。大明的南方都是咱们的，我不怕皇上和我耍什么花招。” 皇上不和他耍花招，可是只管气他一气，他便已经忍受不住了。 武将啊，从来都是性情中人，看到什么不平的事就想直接上。 谁管你是谁啊。 不过在皇上这里，朱常禧可不能这么干。 朱常禧毕竟是臣子，是大明的将军。 他要做的就是臣服于皇上。 对皇上的意见忠心不二才行。 顾紫重明白了，小皇帝执意要将藩王们一个接一个地消灭。 金陵朱家不自保，已经不行了。 倘若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朱家完全可以打进京城。 这个主意就算是朱王爷不说，顾紫重也明白了。 皇上刚才离开的时候，看顾紫重的眼神都不对劲。 顾紫重和皇上对视，结果却得到了皇上的一个轻蔑的眼神。 仿佛在皇上的眼中，顾紫重只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蚂蚁一样。 可是顾紫重却偏偏不信。 前世的时候顾紫重做皇后，把皇上给玩得团团转。 如今呢？ 这个屁大点的小孩子居然敢和她较劲。 顾紫重真来了劲头了，想和这个人好好较量一下。 子善哥因为这件事情气了半天。 顾紫重干净让崔姨娘去请大夫来。 大夫来了，朱常禧却把大夫给打发回去了。 原因很简单，小皇帝气了他一气，结果就让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传出去多丢人啊。 朱常禧心里明白着呢，小皇帝这是在故意惹他不高兴。 可是他却忍不住，一旦情绪上了头，他便忍不住要发火。 那个小皇帝要不是皇上，朱常禧早就拿刀砍了他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要不是皇帝，也不敢来气朱常禧。 顾紫重等子善哥的情绪好了，才过来问他怎么回事。 朱常禧道：“小皇帝欺我太甚。他居然想让我带兵去清剿李自成，而且他还要求几个知府大人掌管兵权。” 这叫什么事？ 既想让人出力，又不给人家实权。 傻子才愿意这么干呢。 第八百四十四章 选择忘记 朱常禧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顾紫重沉了沉心神，拉着子善哥先去找了朱王爷。 现在的朱王爷是振国公，已经在乡下的农田里来回奔走了。 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老农。 要不是仔细看，顾紫重还真认不出来自己的公公大人。 她找了公公大人，把小皇帝吩咐他们的事都告诉给了公公大人。 朱王爷听闻过后，很是感叹啊。 还好他没有在家里。 可是朱常禧却是十分担心。 他和父亲二人一起进到屋子里去，还特地把房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他的乳母亲自到门外去守着，以防外面有人偷偷进来。 顾紫重见子善哥进退为难，便主动道：“父亲，子善哥现在担心小皇帝的真实目的。” 朱王爷哈哈大笑。 朱常禧紧接着赶紧道：“父亲，小皇帝这个人说话向来是言而无信。他今天嘴上说了什么，明天可能就会忘记的。像上次我和他提意见，想着要把黄河河道给整治一番。结果他头一天听说了，连连点头答应。可是过了一天之后，他却跟没事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种情况也不少见了。 朱王爷笑着摆手，道：“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小皇帝能今天批准了五千两银子，明天就又不问不提，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看来大家都经历过这种事情。 朱王爷叹息着道：“现在反正李自成就在咱们南方呢。小皇帝他征讨也罢，不征讨也罢。全部都由他去吧。我现在最想要做的事，就是赶紧和别人联合起来，保咱们金陵朱家的太平。” 的确，在此之前，康勉王曾经是整个大明最为重要的能人了，他几次三番平定边疆叛乱，维护了大明的边疆太平。 可是呢？ 康勉王的确也对朝廷起了不小的威胁。 唉，也许吧，小皇帝现在是看上去童心未泯呢。 或许过个两三年的，小皇帝会找借口，把康勉王一家都给斩尽杀绝的。 毕竟和小皇帝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要是想善终，除非拉拢别人。 这也是朱王爷现在最想干的事了。 朱王爷和其他的人大不相同，他可是经历了三朝的元老。 这等元老级别的人物，除了耍滑之外，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了。 朱王爷能用的方法只有这些。 所以朱常禧询问父亲该怎么办。 朱王爷就一句话：“静观其变。” 小皇帝现在就在金陵朱家，他心里在想什么，也不过是对周围人的琢磨罢了。 朱常禧可以应付的。 朱王爷放心大胆地把自己的家权都交给了朱常禧。 朱常禧也长大了，在外面闯荡得多了，自然也明白了许多道理。 朱王爷正在逐渐地把自己手中的权力和人脉都交给朱常禧和顾紫重。 朱常禧是金陵兵营的将军，那顾紫重肯定就是朱常禧身边的军师。 女人能顶半边天嘛。 毕竟像顾紫重这样攻于心计的，还真的没有几个。 所以朱王爷很放心大胆地把家里的权力都交给了朱常禧。 可是他却拉着顾紫重，悄悄地对顾紫重吩咐道：“子善这个人遇事太过怯懦，杀伐不够果断。所以说很多时候还是需要你来帮助他啊。” 顾紫重明白公公大人的意思。 她是一个女人，而且现在是朱常禧的女人。 所以她注定要帮助朱常禧，帮他一辈子，义无反顾。 无论贫穷，富贵，或者是遇到其他的情况。 顾紫重对这些道理都明白。 她在等待的就是公公大人的这句话。 公公大人想让她出面来彻底掌管金陵朱家，管理金陵朱家的大事小情，这本来就是她预料之中的事情。 现在这种事情终于到手了。 顾紫重虽然有些紧张，可是更多的还是高兴。 她终于可以一展身手了。 在子善哥面前一展身手，顾紫重也好发挥一下自己的长处。 他们两个人悄悄地离开了山村，回到了金陵城里。 小皇帝在金陵朱家待着，整天就是大鱼大肉的，吃喝倒是不愁，可是他却愁的是没人陪他。 本来都说好的事，来到金陵以后，朱王爷陪着小皇帝商量应对李自成的办法呢。 可是现在到了金陵了，朱王爷倒是跑了。 亏得小皇帝还封朱王爷为振国公呢。 就这个样子，怎么振国啊？ 小皇帝明白，朱王爷这是在躲他。 可是他同样也明白，他就是拿朱王爷没有办法。 拿人家没有办法，所以才只好对此事只字不提的。 朱王爷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小皇帝也不会去过问。 因为他问了也是白问，倒不如不去讨那个厌。 朱常禧回来的时候，还特地问候了皇上。 小皇帝坚决不问他去了哪里。 朱常禧都有一种主动告诉小皇帝的冲动了。 可是小皇帝就是不问。 这下子把朱常禧可是憋坏了。 朱常禧难受啊。 他憋着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和顾紫重商量着这事。 小皇帝要让他带兵去征讨李自成呢。 他却一肚子话没处说去。 顾紫重直接告诉他了吧：“皇上压根儿就没有打算让你去的。你想一想，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皇上对这件事情只字不提。” 果然，还是他们在农村那里猜测到的情况一模一样。 小皇帝可能是忘记了自己换说过这样的话。 或许他是故意装作忘记的。 反正他到底忘了没有，这个谁也不知道。 小皇帝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朱常禧坐在床头，一头雾水：“我回来的时候，特别想把我今天的经历告诉给小皇帝。可是你看，他居然对我爱答不理的，好像就是我得罪了他一样。” 其实就是这个样子的。 顾紫重听了他这诉苦的话，差点没有把自己口中的水给喷了出来。 对于他这种情况，顾紫重只好安慰道：“小皇帝的心思你就别猜了。你猜来猜去，最终还是猜测不准的。” 天子的意思，做臣子的岂能随意揣测的？ 在天子的面前，天子说什么，你就跟着附和什么，说对，那就对了。 顾紫重莞尔。 第八百四十五章 心里箴言 朱常禧看见她就来气。 她在胡乱笑什么。 顾紫重看到子善哥怔住的样子，却更加想笑了。 她喝了两口茶，干脆直接把自己口中的茶水给吐了出来。 朱常禧气得直拍桌子：“就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把家里的事交给你呢？” 顾紫重于是闭嘴了。 她和子善哥开了一个玩笑，结果却没有想法把子善哥给逼急了。 她只好收住了笑容，然后道：“行了，子善哥。我顾紫重倘若要是真的笑话你，我干什么还要来找你商量事？我可是和你站在一条船上的。” 说得也是啊。 朱常禧这才收住了急切的面庞。 顾紫重叹息道：“子善哥，以后外面再有什么人在你面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就直接把他给刮了不就行了？我再对你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却要动一动脑子好好想一想，我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朱常禧沉思了片刻，却是自责了起来。 顾紫重终于露出笑容来，不过却颇为无奈：“子善哥，行军打仗，有武将自己的想法。你们性子直，而且很豪爽。这个我明白。可是咱们现在是在朝廷，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呢。所以说你不能事事都这么鲁莽。” 朱常禧自己本来感觉自己对生活的理解很到位的，结果让顾紫重这么一说，他却突然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懂了。 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顾紫重道：“做为男人，你一心想要知道的是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刚才你对我说的话，足以将你整个人给打败。” 顾紫重这并不是在危言耸听，她说的这话是真的。 朱常禧只好乖乖低头，听顾紫重教导。 唉，该怎么说呢？ 顾紫重叹息道：“子善哥，刚才你对我说的话，要是在皇上面前，准能让别的臣子捕捉起来，作为弹劾你的罪状。你堂堂一个武将，可是朝廷正四品的官员，居然让我一个小小的女人给拿住了吗？我就笑了笑你，结果你就被我给气到了？” 朱常禧想辩解，可是他找不到辩解的理由。 说实在的，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他真的感觉顾紫重刚才是在嘲笑他。 可是怎么说呢，他又知道紫重是一定能够帮他的。 所以说他现在很乱。 顾紫重只能感叹自己的这个丈夫在朝廷上的确不如燕平南。 燕平南行军打仗虽然不及子善哥，可是人家的权谋之术，却不比其他人差。 子善哥压根儿就和人家不在一个档次上。 怎么说呢，朱常禧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他睚眦必报，可是却忽略了一点，就是看场合了。 顾紫重一直想说这一点的，可是无奈，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现在或许就是最好的诉说机会了。 顾紫重直言道：“子善哥，咱们的父亲现在一心想要归养故里，不想再去看别人的脸色了。金陵朱家就靠你和我两个人来承担了。我们两个人以后要是把家给败了，那就愧对列祖列宗。” 朱常禧在旁边连连点头。 顾紫重道：“小皇帝现在对咱们表面上是狠毒了不少，可是实际上呢？他却并没有什么把柄。咱们不用怕他。要是李自成真的打了过来，咱们就自己出兵去防备。” 意思就是别拿皇上当回事。 朱常禧心软了，也畏惧了。 顾紫重道：“子善哥，公公大人把家里的事情交给我了。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去管理咱们这一大家子的事啊。子善哥，我不得不告诉你，金陵现在正在危险的时候，要是咱们一步走错，只怕会步步走错的。” 朱常禧连连点头，若有所思。 顾紫重盯着他看。 他仔细考虑了一下，随即道：“去找辽王吧。他在辽东一带有势力，咱们和他联合起来，肯定不会吃亏的。” 这话说得好。 顾紫重真地露出了一个欣然的微笑来。 朱常禧道：“我刚才的确失态了。紫重，我其实特别想做的事情就是和你一起商量家里的事。” 顾紫重也是无奈，她看着子善哥，倒是像在看一个活菩萨：“你呀，对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坏心眼。可是你对你自己太不好了。我和你这么说吧，外面的百姓们干活吃饭，天经地义。你非要随随便便赏赐给他们银两，这算什么？你赏赐给这个人，那别人会高兴吗？天下的人各有各的命，你平白无故对他们好，会坏了规矩。” 的确，朱常禧体恤民情，很多次都是施舍别人。 可是他的这种仗义却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顾紫重道：“你赏赐了那些人，那些人会认为你该这么赏赐他们的。以后时间长了，你要是不赏赐，他们会对你产生偏见。现在呢，你赏了他们那么多，他们也没有为你效力啊。恰恰相反，我顾紫重对你这么好，你居然一下子就把我骂得狗血淋头了。” 朱常禧真想和她道歉。 顾紫重破涕为笑，道：“在朝廷上也是一样的。你首先要能自保了，才能再说接下来帮助人的事了。你一直想着帮这个帮那个的，结果到头来，你却害了你自己。农夫帮了蛇，蛇却要咬他。” 朱常禧明白，顾紫重说的就是小皇帝和他背后的那些大臣了。 朱常禧之前帮助小皇帝平定外戚的叛乱，而且还帮那些大臣度过了没米没面的难关。 朝廷没了米面，他竟然自己拿出军营里的粮食来救济那些人。 结果那些人现在都倒戈，支持小皇帝除掉金陵朱家。 所以说朱常禧要对金陵好。 他就是武将的脾气，以平定天下为己任。 可是他却要让他曾经帮助过的人给扳倒了。 要不是朱常禧刚才对顾紫重的态度不好，顾紫重没有勇气把这些话给说出来。 顾紫重一针见血，直接说明了。 既然朱常禧想要和小皇帝斗智斗勇，那就必须要放下他的慈悲心肠了。 所谓慈不掌兵。 要是做将军的太心慈手软，如何统领自己的部下？ 第八百四十六章 意见转变 朱常禧听着顾紫重的教训，感觉句句痛斥在心，肝胆俱裂。 这可不是奉承的话，也不是什么套话。 朱常禧真感觉自己很无奈。 他在朝廷当中的位置，是根据皇上的需要来决定的。 他甚至都感觉他的命运是被朝廷当中的大臣和武将们掌握着。 现在朱常禧是朝中十分重要的武将，可是将来呢？ 谁能想到以后的事？ 要是以后朱常禧帮助小皇帝平定了天下，那么朝中那些文臣们再看不惯朱常禧这幅武将的气派，一个接一个地弹劾他。 小皇帝为了平息下面的愤怒，说不准就要拿朱常禧开刀了。 朱常禧就成了小皇帝的牺牲品。 顾紫重提醒着子善哥，朱家人当中，能有初心的又有几个人呢？ 朱元璋遗民到现在，他的子孙只怕有万人之多吧？ 要是每一个姓朱的后人都来找小皇帝说事呢？ 要是其他的朱姓后人对朱常禧有嫉妒知心呢？ 到时候等待朱常禧的，只能是屠刀。 帝王之家的人最为残酷了，尤其是在亲兄弟之间。 顾紫重虽然知道太多，可是有些话她不能说。 说白了，有些话不该她说。 所以说她对子善哥只能是意会，不能言传了。 顾紫重含着泪，只好叹息道：“子善哥，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朱常禧被顾紫重留在了屋子里。 他想了一个晚上。 对啊，紫重最后离开的时候告诉了他一句话：“慈不掌兵。” 对，慈不掌兵。 既然朱常禧想要做将军，想要名垂千古，那就要有一种恶狠狠的心态。 在兵营里，只准他负别人，不许别人负他。 上了战场，只准别人替他挡刀剑，却不许他管别人的生死。 做将军的，在该严厉的时候必须要严厉。 否则金陵朱家的兵营怎么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呢？ 体恤士兵，那是在战斗之余的事情。 顾紫重的话彻底提醒了他。 他想明白了。 就这样。 既然对士兵们都狠心，那对皇上就更没得说了。 皇上提防着他，他更要提防着皇上。 必要的时候，他可以向皇威提出挑战的。 朱常禧下定了决心，一宿没合眼。 竖日晌午的时候，小皇帝把他给叫了去。 小皇帝想要让他带兵去打李自成。 朱常禧表面上一口答应了下来，可是他却返回了自己的家，闭门不出了。 就连顾紫重本人想要进家门的时候，都要连着敲上几遍的门才把房门敲开。 顾紫重问了子善哥好几句话，结果子善哥都是支支吾吾的，一句整话也说不清楚。 她简直是着急得要跺脚了。 可是朱常禧却仿佛是豁达了一般，转身回去，自己坐下来，吃着花生米，喝着小酒。 看样子悠哉悠哉的，子善哥好快乐。 顾紫重急得都到他面前去站着不动了。 可是子善哥却压根儿就没有看到她，依然是自己吃着自己的。 顾紫重狠狠地拍了拍桌子。 朱常禧终于才跟着急得拍了桌子。 他也站立起身子来，本来想发火的。 可是看到顾紫重和颜悦色的样子，他也只好低下头去，重新老老实实嗑瓜子了。 顾紫重不是真的想和他急，而是想问一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小皇帝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 顾紫重两眼盯着子善哥。 朱常禧叹息着，终于道：“唉，算了，不要提了。我告诉你吧，皇上终于让我掌兵，出去打李自成了。” 顾紫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情啊。 他为什么还不高兴呢？ 她把怀疑的目光又转移向了四周。 朱常禧摆摆手，接着又喝了一口酒，道：“我不是不想去，实在是觉得去了也没有用。” 为什么这么说话？ 顾紫重好奇地皱眉问他。 他不是一直想要建功立业吗？ 现在可是他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啊。 顾紫重知道小皇帝当初是想给子善哥安一个副指挥，兵权由副指挥掌握。 就是那个扬州知府吧。 可是，顾紫重虽然因此而生气，可是她毕竟还是感觉这消息不准确。 小皇帝不会真的霸道到了那种地步吧？ 她试探性地问了子善哥一句话。 她知道这种问题会伤了子善哥的自尊心的。 不过朱常禧倒并没有因此而生气，他反而朗声一笑，道：“没什么关系的。我本来也不想去打仗了。这件事情就这么着吧。” 他看向顾紫重，说的话很是自信：“我告诉你吧，紫重。小皇帝他就算再大胆，也不敢剥夺我的军权。因为金陵兵营里的人跟了我那么久，对我说的话从来都是为令是从。小皇帝就算是得了金陵兵营的兵权，也得不了人心。” 这一点顾紫重明白，她对此还是很有信心的。 不过…… 顾紫重静下心来想了想，坐到了朱常禧的身边，挽住了他的手臂，低声道：“我觉得我们现在和皇上还不敢决裂。所以我们无论如何还是慎重一点。” 对啊，做什么事情都要慎重一点，因为毕竟父亲已经把家里的大事小事都交给了他们两个。 朱王爷这个振国公现在倒成了神仙了，退到了村落里，看看日出日落，种种庄稼。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小日子过得挺好的。 倒是把这种在刀尖上的生活交给了朱常禧和顾紫重。 朱常禧也是感叹：“还好现在的锦衣卫和之前相比大不一样了。要不然父亲的行踪早就入了皇上的眼了。” 顾紫重对这件事情一直是有疑虑的。 这么说来，小皇帝不知道朱王爷在哪里了。 顾紫重细心想了想，觉得这事还挺好的。 毕竟朱王爷一大把的年纪了，再跟着小皇帝在这里那里的瞎乱跑，的确不合适。 朱常禧轻轻拍打着顾紫重的手，眼珠子却盯着空处，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切就这样吧。 朱常禧准备要出征了。 他听了顾紫重的劝告：“我这次要凯旋归来。” 顾紫重哑然，随即道：“子善哥，你不考虑一下了吗？万一小皇帝从中作梗，在军中安插了自己人呢？他要置你于死地，怎么办？” 第八百四十七章 留有后路 顾紫重的担心，朱常禧明白。 他将顾紫重的双手放下来，叹息着道：“你的担心，我何尝没有过啊？可是……” 他起身来，四下走动了一番，思来想去，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又走了回去。 估计是好多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所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吧。 他又回了身去，把顾紫重的双手抓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 顾紫重盯着他看，微微作笑。 朱常禧叹息道：“这一次出征，我要带着我自己的亲信，所有的亲信。就连我自己的护卫我都要带走。有了他们，我才能放心。” 这叫什么事啊？ 顾紫重都有点后悔，子善哥刚才都已经准备不去了，她在一边跟着拱火干什么？ 她现在想变主意了：“子善哥，外面实在是太乱了，所以你就不要去了吧。” 朱常禧盯着她，却是笑了出来， 这叫什么老婆啊，一会儿一个主意，让朱常禧怎么做决定？ 他和顾紫重两个人面对着面，定住了神。 突然两个人都笑了出来。 顾紫重笑着轻轻推了他一下：“我说得这么严肃，你笑什么？” 朱常禧摆手：“我可不能带着你去。要是你在军营里说出这种惑乱军心的话，我肯定是要杀你，以戒将士们的心的。” 顾紫重知道子善哥这是在开玩笑。 可是她也知道，子善哥现在已经准备好了。 子善哥即将要上战场去了。 她还真的不放心。 这一天的夜里，朱常禧和她两个人又是缠绵了一个晚上。 夫妻两个人自从成了亲，总是聚少离多。 朱常禧嘴上一直说着要建功立业，可是实际上却总是碰一鼻子灰，回来以后让顾紫重安慰他。 这一次也一样，他要出征，去征讨李自成了。 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 顾紫重和子善哥享受了他在家里的最后一个晚上。 等到了次日清晨，外面的士兵已经整装待发了。 朱常禧出了家门，就被小皇帝给迎到了府门口。 顾紫重在一旁，也不好听什么。 小皇帝在朱常禧的耳旁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了什么。 顾紫重就看到子善哥的脸色不变，却好像定住了心神一般。 她心里也察觉不好。 等朱常禧出了府门，顾紫重也跟了出去。 她看到唐纤楠哥李采儿也在。 他们五个兄弟都聚集到了一起。 朱常禧，朱三子，吴一城，郭授时和朱子琴。 五个兄弟终于又聚集到了一起了。 顾紫重看到他们五个人走到了一起，心里就高兴。 毕竟他们五个人在一起，这心是在一起的。 五个兄弟齐心，总归是不好被打败的。 小皇帝当着整个金陵百姓的面和他们做了道别。 众将饮酒，以表决心。 顾紫重叹息，这么声势浩大的场面，这让人心里却觉得酸楚楚的。 她真的害怕子善哥会一去不归了。 不怕李自成把子善哥给打败了，就怕明军内部有人在作怪。 小皇帝他这个孩子人小鬼大，谁知道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万一小皇帝早就想要除掉子善哥了呢？ 对于子善哥，他更害怕吧。 不怕流民杀了他，就怕皇上杀了他。 算了，不去多想了。 反正子善哥身边有护卫，而且整个金陵兵营里有五万人马，都是金陵的子弟兵。 小皇帝能统领这些人吗？ 顾紫重觉得够呛。 所以整个明军里除了一些边缘的人是小皇帝的人之外，其余的人都是金陵朱家的人。 顾紫重不相信子善哥会出事。 而且在离开房间之前，顾紫重还特地叮嘱了子善哥：“慈不掌兵。” 现在这句话又有了更深刻的含义了。 但凡是想要除掉子善哥的，一律都要处死，一点情分也不要留。 尤其是金陵兵营内部。 金陵兵营内部难保不会有人被皇上收买。 顾紫重已经暗中派了一百个人，他们去到了这五万人当中，随时调查那些背叛子善哥的人。 所以盯着满城的金陵兵马，顾紫重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来。 这种笑容她好久都没有露出来过了。 让子善哥出征，顾紫重也放心。 等朱常禧带着兵马出了城，顾紫重也跟着崔姨娘他们回了家。 唐纤楠和李采儿都跟了过来。 顾紫重看到她们两个，心里还觉得挺舒服的呢，毕竟没有人来做开导。 她一个人憋得闷得慌，找人聊聊天也挺好的。 顾紫重进了花园，让她们两个人都跟着坐下来。 唐纤楠的内心砰砰直跳，真害怕郭授时他们一去不回了。 顾紫重道：“这一次的流民作乱可声势浩大啊。李自成号称是二十万人要直取金陵。可是实际上呢？谁又知道多少人啊。” 她说得好不在意，好像就是一点都不害怕。 可是她不害怕，唐纤楠和李采儿怕了。 顾紫重看着她们两个，倒是笑了出来：“你们两个人干什么呢，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本来因为江南富人银两的事，唐纤楠和顾紫重两个人之间产生了隔阂。 可是经过了这一次的出征，他们五个兄弟的心又合到了一处。 唐纤楠对顾紫重也就无话不谈了。 她直言道：“顾姐姐。妹妹不瞒着你，我刚才一直在担心，小皇帝他在背后暗中作祟。” 李采儿也赶紧表态，说她也是担心这个。 看来她们的担心是一样的。 顾紫重指了指花园门口。 小皇帝还在金陵朱家住着呢。 她们三个人的谈话要是让小皇帝听到了，那她们三个人的罪过可就大了。 不过顾紫重觉得应该不会。 就算小皇帝听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小皇帝也应该想到了吧？ 金陵朱家的人不会算计他？ 刚才在誓师大典上，小皇帝的余光可没少往顾紫重这边偷瞄。 顾紫重心里也挺高兴的，因为毕竟小皇帝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对手。 她想了想，叹息道：“二位妹妹的心思，紫重已经明白了。不过你们不用担心，紫重的心里自有数的。” 看样子紫重信誓旦旦的样子。 唐纤楠和李采儿两个人面面相觑。 第八百四十八章 清儿不易 朱常禧已经带兵出去了，现在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可是顾紫重却要把这件事情一管到底。 她必须要让小皇帝的计划，或者更确切地说是阴谋，落空。 小皇帝想一石二鸟，接着李自成的手把朱常禧给除掉。 休想！ 顾紫重虽然不想在朝廷当中照顾那么多的事，那么多的人。 可是事情一旦到了你的头上，你想不听也不行。 你想不接受也不行。 顾紫重为了子善哥的安全，不得不和小皇帝斗心思了。 小皇帝他再有心思，他不过也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而已。 他能干什么？ 顾紫重打心眼里还是看不起小皇帝的。 她把唐纤楠和李采儿给劝慰了一番，然后把她们给送回去。 顾紫重一个人在家里，心里在砰砰乱跳着。 谁知道这个小皇帝会出什么幺蛾子？ 朱王爷现在已经退居民间，不想再来金陵城里了。 小皇帝肯定是想逼着他从新出山，所以要耍什么小心眼了。 顾紫重得防备着。 她防备着小皇帝。 这个家伙不知道要出什么损招。 顾紫重给崔姨娘吩咐下去，让家里的仆人都准备好了，要是小皇帝真的准备动手，那她们也要准备好。 小皇帝就住在金陵朱家，对金陵朱家的人肯定能有所防备。 顾紫重把自己的眼线都安插在了小皇帝的面前。 这两天她睡得也不安稳。 她也不敢轻易出门。 毕竟金陵兵营的人都已经出去了，所以金陵空无一人。 说白了，那些锦衣卫，东厂的人都已经把目光转向了顾紫重的身上。 顾紫重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要受到千百双眼睛的监视。 她干脆不出门去了。 现在娘家人也不理会她了，她真的感觉有一种举世皆浊我独清的感觉。 这种情况实在是让她哭笑不得。 怎么办呢？ 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 她憋在屋子里好几天，连阳光都没有怎么见。 唉…… 她让清儿来找她聊天，陪她谈心。 清儿现在也已经长大了，而且也有了他自己独立的心思。 顾紫重猜测不透清儿的思想，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她也不知道清儿哥他的父亲的想法是否一样。 她在很多时候都试探着去询问清儿。 可是清儿却好像在故意躲避她，话语说得颠三倒四的。 表面上听着挺有道理的，可是实际上说呢？ 她想了想，其实什么都没有。 清儿在和顾紫重绕弯子。 顾紫重心里在对清儿暗自佩服，这个小家伙，的确不简单。 清儿越是什么话都不说，她就越是高兴。 这个家伙连他自己的母亲都能欺骗，或者说是弯弯绕。 他还能对谁留心呢？ 自古帝王之家，或者说是诸侯之类的，连自己最亲的人都不相信，这才是最高境界。 顾紫重不问了。 她也生病了，躺倒在了床上，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清儿就去看望她。 顾紫重的二儿子现在还小，让几个婆子照顾着。 清儿只比他的弟弟大几岁而已。 可是清儿却表现出了不一样的魄力来。 其他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清儿将来就是一个诸侯的料。 顾紫重也能够看得出来，清儿不简单。 可是清儿自己却很谦虚。 他每天都去私塾先生那里学习。 本来金陵朱家有足够的实力去请先生来家里教的。 可是清儿却主动推辞了，他说自己亲自去私塾上学，才能够提现出他自己的认真。 这天傍晚，他回了家来，去看望顾紫重。 顾紫重就躺倒在床上。 清儿对顾紫重道：“娘亲，我今天学了孟子，知道了许多孟子的道理。” 顾紫重很欣慰。 她却又试探着问道：“那你知道个当今的皇上该怎么相处吗？” 这个问题很突然，清儿现在还是屁大点的孩子，他能懂什么？ 而且小皇帝和清儿也相差不大，他们两个人之间除了孩童之间的童心之外，还能有什么？ 不过她必须要问清楚，最好是清儿自己承认。 顾紫重要试探一下清儿的实力。 清儿却是给了她一个惊喜：“要让我们金陵朱家在朝廷上立足，我必须要向皇上称臣。” 她惊讶之余，却又笑了出来。 她又问清儿这句话该怎么理解。 清儿接着道：“小皇帝虽然表面上和我们家里人交朋友，可是实际上呢？我们必须要对小皇帝有所提防。” 她听得津津有味。 清儿道：“我们是朝廷之臣，小皇帝是朝廷当中大权的主导者。所以说我们必是小皇帝的眼中钉……” 他离顾紫重很近，结果顾紫重一下子把他的嘴给堵住了。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清儿很是知趣，结果就不说话了。 可是顾紫重却明白，清儿现在什么道理都懂。 等顾紫重把他的嘴给放开的时候，他接着道：“小皇帝现在最想得到的结果，就是父亲和李自成的叛军拼个你死我活，这样的话他好从中获利。” 坐收渔利！ 嗯，清儿这话说到了顾紫重的心坎里了。 顾紫重摸了摸清儿的脑袋，感叹道：“你现在已经与众不同了，咱们家里以后就要依靠你了。清儿，你就是金陵朱家的继承人。母亲能够听到你这种话，心里感觉到十分地高兴。” 她的确很高兴，而且对清儿这种能明白事理的人，很是佩服。 清儿能够通晓家里的事，顾紫重不知道心里要有多开心。 明白事理的人，就是顾紫重自己的亲生儿子。 她感觉自己也值了。 前世的时候她养了一个养子，她对养子付出了一切。 结果养子居然最后杀了她。 现在呢？ 今世的一切情况都变了。 康勉王还没有祸乱朝廷，结果已经病死了。 今世的一切都变化了。 顾紫重心里觉得得意，可是她也觉得害怕。 因为她对未知的未来很害怕。 未来会出现什么情况，谁知道？ 谁又知道金陵朱家以后会出现什么情况？ 顾紫重思来想去，心情又不好了。 唉，她摸了摸清儿的脑袋，让他出去了。 她喝了药，躺倒下来睡下了。 什么事都不想最好了。 第八百四十九章 皇上心机 什么事情都不想最好了。 外面有什么事情，让她们都见鬼去好了。 顾紫重躺倒下来，一睡就是一天。 不过等到了第二天了，顾紫重一觉醒过来以后，她便听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而且这个不对劲的地方已经很让她头疼了。 金陵朱家已经伺候不住小皇帝了。 崔姨娘来了道：“小皇帝今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把桌子给掀翻了。” 怎么吃饭还要掀翻桌子呢？ 顾紫重思来想去，心里觉得完了。 反正这种事情不好对付。 触动了皇怒，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顾紫重就算不参与，不知道什么情况，可是却也不得不去认罪去。 小皇帝既然要发怒了，下面必须要有人来承担责任。 顾紫重已经准确好了，她沐浴更衣，去到了梳妆台前，把自己打扮好了。 然后她舒了一口气，然后主动到了小皇帝的房间里，跪倒下来，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小皇帝都纳闷，顾紫重来干什么来了？ 顾紫重就哭着对他说道：“皇上，紫重没有照顾好家里。对家里的情况一直没有多加了解。所以说今天清晨皇上没有吃好早饭。这些都是紫重的过错，还希望皇上对紫重降下惩罚。” 小皇帝只随便动了一下脑子，心里就立刻明白了。 顾紫重这是主动负荆请罪来了。 这个顾紫重啊，心眼真的是多啊。 小皇帝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只好嘿嘿一笑，然后下了床来，连鞋都没有穿，主动去把顾紫重给搀扶起来。 顾紫重被搀扶起来的时候，眼泪还是一把一把的。 小皇帝只好给她道：“紫重姐啊，子善哥走的时候，可是特地叮嘱我的。我必须要把紫重姐您事为亲姐姐的。您就是我的长辈，我怎么能怪您呢。来来来，您先坐下来。” 顾紫重跟着坐了下来。 不过他们两个人坐到了一边上，这感觉却很是别扭。 顾紫重反正感觉浑身都别扭。 小皇帝让自己的人给顾紫重看茶。 唉…… 顾紫重心里都想着，现在这是在谁家啊，小皇帝倒成了主人了。 她还得把茶喝了。 小皇帝感叹道：“紫重姐啊，我告诉您实话吧。子善哥他有领兵的本事，而且对于我们呢？他却是我们前线的英雄啊。我们必须要把后面的事给准备好了。子善哥在前方浴血奋战，我们必须要在后方把粮草给准备好了。所以说，这个……唉……实在是难啊。” 顾紫重心里明白，这个小皇帝在向她要粮草呢。 江南的富人倒是有银子，可是却也不是为朝廷的兵营办事啊。 小皇帝他想要江南富人的银两，可绝对没有这么容易。 顾紫重想了想，道：“子善哥他为了大明的天下，要剿灭李自成那些流民。可是我们在背后，必须要把他的后勤给准备好了。皇上，您说得对，我们必须要准备好足够的粮草。我听说川蜀那边自古可就是天府之国啊。川蜀那边的粮草不少。” 小皇帝听了，表面上露着笑容，连连点头。 可是他实际上却是在想，这个女人真不简单。 小皇帝就是对江南富人的粮食和银子有想法。 可是顾紫重就是不给他这个机会。 两个人僵持了下来。 小皇帝喝了一口茶，突然欣喜道：“这茶不错啊，江南的茶很不错。尤其是福建的大红袍，可是大明的极品啊。” 顾紫重嘴上附和道：“皇上圣明。” 小皇帝找了一个借口，让顾紫重出去了。 顾紫重回了房间以后，却在喘着气，小皇帝这个人真的不简单。 不过还好，顾紫重什么罪都没有吃到。 还好还好，她总算是放心了。 凤鸣来门口接她来了。 她在凤鸣的面前，腿一下子软了。 唉…… 说实在话，她还是真的害怕。 凤鸣把顾紫重给搀扶回了屋子里，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紫重坐回了座位上，想了半天，额头上都是冒着冷汗呢。 凤鸣去给她倒了茶水，问她怎么了。 顾紫重叹息道：“没事没事。皇上他没有为难我。” 凤鸣道：“还好，崔姨娘一直在为少夫人您的安全担心呢。我们家里的眼线都撤了回来，准备要和皇上对抗呢。” 顾紫重双目一瞪，突然一伸手，制止了凤鸣的话，道：“不许这么说，皇上再怎么说也是咱们的皇上。所以说你不能这么说他。咱们再怎么说也只是臣子而已。” 凤鸣觉得自己委屈，她明明是顺着顾紫重的话说的，结果却要挨顾紫重的骂。 顾紫重感叹，唉声叹气的，心里不知道该想什么。 她不知道子善哥现在是在何处。 李自成，这个人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顾紫重越想心里越不对劲，赶紧去给子善哥写了一封书信。 她在书信里劝子善哥，对待他身边的人，最好什么事都不要相信。 其实对于子善哥来说，他最需要防备的就是他自己身边的人了。 而且对于这种事情，慈不掌兵。 这个词语最为适合子善哥了。 子善哥这个人太过善良，谁又知道他会碰到什么样的人？ 顾紫重在书信里给子善哥连连写下了，要让子善哥去防备着他自己身边的人。 小皇帝对周围的人最为疼爱。 她写了书信，结果却还是夜不能寐。 她问了崔姨娘好多次，朱常禧给她回书信了没有。 崔姨娘却说没有。 这一下子让顾紫重心凉了。 她的心凉了许多。 怎么办呢？ 会不会是说明子善哥根本就没有收到这书信呢？ 崔姨娘却告诉她道：“少夫人，我告诉您吧，咱们这里有很多人都收到过皇上的赏赐。” 赏赐？ 顾紫重头脑发懵。 这是怎么回事？ 顾紫重居然对这件事情一点都不知道。 崔姨娘凑过来，低声道：“咱们家大大小小的人都收到过皇上的赏赐。只不过皇上告诉他们，不要乱传罢了。” 顾紫重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她甚至都怀疑崔姨娘是否收到了皇上的好处，而对她不忠心了。 顾紫重生活在一种虚假的环境当中。 第八百五十章 噩耗传来 崔姨娘说这话的意思，就是金陵朱家的人大部分已经都成了皇上的人了。 既然是皇上的人，那么顾紫重想要送出去的书信估计都被压了下来吧？ 她心里想的什么，也都到了小皇帝的眼中。 小皇帝对顾紫重的心思了如指掌啊。 顾紫重现在回忆一下，真的是满头冒汗。 她下意识地斜着眼睛瞪了崔姨娘一下。 崔姨娘的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她没有考虑到其他的问题，光想着要把问题反馈给顾紫重了。 她说金陵朱府上的大部分人都收到过小皇帝的赏赐。 她没有说明白，连她自己都包括进去了吧。 顾紫重也不好不怀疑崔姨娘，可是她又不愿意相信。 毕竟崔姨娘跟了她多长时间了，应该不会背叛她的。 再说了，要是崔姨娘真的收了皇上的好处，背叛了顾紫重，甚至成为小皇帝安插在顾紫重身边的眼线了。 那崔姨娘还会主动来说吗？ 顾紫重摸着自己的脑门，难受无比。 她挥手，让崔姨娘退下了。 待在屋子里的时候，顾紫重辗转反侧。 不过不等她多想呢，凤鸣就传来了消息。 准确点说，是噩耗。 朝廷吃了败仗。 朱常禧带着五万明军去包围李自成，结果被李自成的人给打得节节溃败。 顾紫重听到这个消息，脑袋都懵了。 怎么可能呢？ 子善哥可是百战百胜的。 顾紫重的心猛的跳动了一下。 她赶紧询问凤鸣：“那子善哥的情况怎么样了？” 凤鸣带着笑容，摇头道：“世子爷他很好，不过吃了败仗，他整个人跟失落。我听说他都两天没有吃东西了，一心想着如何组织明军再度进攻呢。” 这个人，就不知道照顾一下他自己吗？ 明军有五万人呢，居然打不过李自成。 坏了，这个流民真的不简单。 他比鞑子兵还要厉害呢。 顾紫重挥手，让凤鸣靠近一点。 凤鸣听着顾紫重说。 顾紫重压低了声音问凤鸣：“那小皇帝呢？他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吗？” 小皇帝能有什么看法？ 凤鸣摇头，不过她却补充道：“我听说这两天皇上安静了许多。他之前请来的高人，或者是什么斗蛐蛐的伶人，如今都已经被赶走了。” 哦…… 顾紫重这才笑了出来。 小皇帝他也有紧张的时候。 顾紫重嘻嘻一笑，道：“算了算了，让子善哥他自己自生自灭吧。” 不能吧？ 凤鸣都紧张：“姑爷他的安全，郡主您都不管不问了？” 看看，顾紫重都不紧张呢，凤鸣倒还紧张呢。 顾紫重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凤鸣啊，子善哥他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对于这种情况，他自己会操心的。我也想替他操心啊，可是毕竟我不在他身边。” 凤鸣的确很奇怪，因为她刚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郡主都要紧张坏了。 可是郡主听说皇上也紧张之后，她就不紧张了。 凤鸣还是劝道：“郡主，我去给您看着点吧。姑爷他一有什么消息，我立刻给您送来。” 顾紫重挥了挥手。 凤鸣退下了。 顾紫重挺是感叹了，这都过去几年了？凤鸣居然还知道唤她为“郡主”。 连她自己都忘记她自己是顾家人了。 顾家，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自从上一次顾紫重从顾家回来之后，她和顾家就产生了隔阂。 顾紫重自己都很纳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已经来不及去想了，她能分析外人，能分析小皇帝的心理。 可是她却分析不了自己的娘家人。 只过了一天而已，凤鸣又来了，告诉顾紫重，朱常禧准备要带兵回金陵了。 顾紫重很高兴，一心盘算着怎么去迎接子善哥。 可是…… 皇上那边呢？ 她想得对，凤鸣告诉她，皇上对朱常禧的行为很不满。 不过没有办法，整个南方基本上遍地都是流民，都是叛军了。 小皇帝刚刚登基，可是朝廷面对的事内忧外患。 整个大明风雨飘摇了。 李自成已经成了气候，单单是朱常禧一个人是剿灭不了他的。 顾紫重坐了下来，坐定了。 她的心也定了。 小皇帝一直不来找她。 她便必须要去找小皇帝的。 她沐浴更衣，打扮好了自己。 崔姨娘和凤鸣带着她去找小皇帝。 现在要想见小皇帝，必须要提前说一声，好让仆人进去禀报的。 小皇帝刚来金陵朱家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大的谱。他就说自己要从百姓做起，做到对人有礼。 朱常禧一旦打了败仗，小皇帝就变了脸色。 不管怎么说，人家是皇帝，顾紫重在门外侯着，也是应该的。 可是顾紫重一等，就是等了一个时辰。 她是站了一个时辰。 她刚去的时候还是早上呢，这下子倒好，已经到了晌午了。 顾紫重饥肠辘辘。 小皇帝突然让她进去。 顾紫重只好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房间去。 小皇帝见了顾紫重，赶紧好说好对待的。 赐座赐桂花糕。 顾紫重却没有心思吃。 她对小皇帝开门见山，直言道：“皇上，李自成已经成了气候，我们不能以一两次的胜败就能定一个将军的成败。” 小皇帝还想了想，然后才道：“哦。紫重姐，你说的是子善哥吧？这个我知道，子善哥为大明建立下了赫赫战功，我怎么会怪他呢？这一次他是打了败仗。可是打仗哪有常胜的道理？” 他说的话句句入顾紫重的心。 可是顾紫重却明白，这是小皇帝在套路她。 小皇帝把朱常禧的战绩都昭告天下，让金陵百姓都看了。 这不等于是把人家的丑事给往外传的吗？ 小皇帝有这么干的吗？ 顾紫重气就气在这一点上了。 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接着道：“那子善哥要退兵金陵，紫重还请皇上好好招待他。” 小皇帝一拍手，道：“这个没有问题的。我作为兄弟，兄长回来，兄弟我自然要出城去迎接的。” 顾紫重看着小皇帝，他的双眼当中尽是认真，让顾紫重不得不相信。 他是真心的。 第八百五十一章 心里黯然 顾紫重却不相信小皇帝的真心。 她回房去之后，又悄悄写了一封书信，让凤鸣亲自出金陵城去，送去给乡下的朱王爷。 朱王爷之所以要归隐乡下，就是感觉金陵已经不安全了。 现在的锦衣卫，早就已经不如当年的那样了。 朝廷俸禄银子都不够，所以锦衣卫们也就成了小皇帝的护卫队了。 朱王爷也有他自己的眼线。 凤鸣送过去书信，告诉了朱王爷金陵城的情况。 朱王爷想了想，也写了一封书信，给了凤鸣，让她送回去。 顾紫重还没有接到书信，就接到了城外的消息。 朱常禧带着残兵败将回来了。 小皇帝果然亲自出城去迎接。 顾紫重连饭都顾不上吃，赶紧跟着出了城去。 这一次不同于往日了，朱常禧尽扫颜面，所以也不愿意去见家人。 尤其是顾紫重。 朱常禧不知道应该怎么来见她了。 他都想躲着点顾紫重。 小皇帝却好像是在迎接一个功臣一样，去把朱常禧给迎接下了马。 他还牵着朱常禧的手，兄弟两个人一步一步的，好像是难兄难弟。 不过周围的人都在敲锣打鼓，顾紫重不知道为什么。 那些回来的士兵，听到了周围百姓的吹拉弹唱，简直都羞得要撞墙了。 兵败归来，有什么资格让乡亲父老迎接？ 顾紫重看着回来的士兵，气势好低落。 唉…… 她让凤鸣去带着回来的士兵回了兵营。 凤鸣找到了吴一城，带着他们回到了兵营去。 顾紫重在人堆里找到了子善哥。 可是朱常禧正被小皇帝拉着回城去呢。 顾紫重只好跟着，一步接着一步。 她离子善哥那么近，可是就是不能和他说上一句话。 一直等回到了家里，顾紫重还跟在后面。 小皇帝明明知道朱常禧打了败仗，一副惭愧的样子，他还要对子善哥问这个问那个的。 他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顾紫重气得直跺脚。 不过等回到了房间里，小皇帝这才让朱常禧坐到了一边。 小皇帝坐到了上位，沉着了半晌，终于说出了一句话来：“紫重姐，跟了这么久，你也是够累的。” 顾紫重躲不开了，只好跟着进了房屋里去。 朱常禧干脆把脸扭向了一边上，真的是够丢人的。 顾紫重却要凑到他的身旁，低声对他道：“子善哥，你还好吧？” 朱常禧大喘着粗气，却没有说话。 此时顾紫重真的想和子善哥好好理论一番。 这种情况该怎么说呢，既然打了败仗，那就要重新再来嘛，一直低着脑袋，算怎么回事？ 朱常禧的表现真让顾紫重失望。 她还清楚地记得，子善哥当年凯旋归来的时候，英姿飒爽，藐视天下一切。 可是如今呢？ 他却成了自己失败的阴影了。 他抬不起头来。 顾紫重又把目光转向了皇上。 小皇帝低声笑道：“子善哥他刚回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朱常禧却咬牙道：“皇上，常禧不是不愿意承认，是我觉得我本来应该可以赢的。只不过我们的兵马太少了而已。” 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顾紫重因此更加看轻子善哥了。 既然失败了，那就大大方方地承认失败。 老埋怨什么？ 她伸手过去，拉住了子善哥的手。 她感觉自己的双手冰凉。 子善哥的手真的很凉。 顾紫重能够体会到，他吃了很多苦。 唉…… 顾紫重的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她啜泣着道：“你怎么也不照顾一下你自己啊？” 朱常禧就是扭着头看向一旁，不去和顾紫重对视。 顾紫重真拿他没有办法。 子善哥既然想躲她，那她也不去讨这个厌了。 小皇帝在一旁看着他们两口子的笑话呢。 顾紫重主动道：“皇上，子善哥他刚刚回来，肯定是身心疲惫的。所以紫重私心想着，让他去休息一下。” 小皇帝挥了挥手，准了。 顾紫重扶着子善哥，让他回屋去。 朱常禧还很牛气，不愿意起身来。 小皇帝低声道：“子善哥，你还是先休息休息，卷土重来吧。” 卷土重来，这不是形容强盗山贼的吗？ 这话让朱常禧听着刺耳。 可是朱常禧也不得不承认，他自己既然打了败仗，人家对他冷嘲热讽的，也没有什么。 他大大方方承认就是了。 朱常禧起身来，还谢了皇上，然后才和顾紫重一起回了屋子里去。 顾紫重扶着子善哥，都能听到他骨子里的脆声。 子善哥实在是太累了。 让他去打这个仗，小皇帝心里的小算盘是打成了。 小两口子回到了房间里，就沉默不语。 顾紫重都哭了出来，直到啜泣，才终于道：“子善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直说了吧。” 老憋在心里，不憋得难受吗？ 朱常禧也终于憋不住，握紧了双拳，手臂上的青筋都已经暴起了。 顾紫重主动凑过了身子去。 朱常禧就依靠在她怀里。 这个动作两个人倒是很默契。 顾紫重轻拍他的肩膀，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金陵兵营的兵马向来都是战无不胜的，这一次怎么会失败呢？ 朱常禧像一个小孩子，哭得稀里哗啦的。 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朱常禧道：“这一次的兵马并非全是金陵兵营的。金陵兵营里有三万人马，被扬州知府给调走了。” 什么？ 顾紫重瞪大了眼睛。 她这才明白过来。 当初小皇帝就说明了，让扬州知府去掌握兵权，让朱常禧去带兵。 这本就是没有道理的。 顾紫重还纳闷呢，怎么会这样。 原来如此。 金陵兵营的多半都不在。 朱常禧无奈道：“我带的五万人当中，有三万人都是杂牌军。那些明军一点战斗素养都没有。” 怪不得他会失败了。 朱常禧感慨道：“那三万人根本不听主帅的命令，还拿扬州知府说事。” 顾紫重也跟着道：“就是。我还说呢，扬州知府本来就是我们金陵朱家的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皇帝已经偷偷将扬州知府给换了。” 小皇帝换了他自己的亲信。 第八百五十二章 再度出山 这种让人统兵的方法，顾紫重倒还是头一次听说。 既然已经把兵权都交给了子善哥，那干什么还要让子善哥再交出兵权呢？ 顾紫重掰着手指头在数，叹息道：“金陵城里一共五万兵马，子善哥你刚刚出城，就被收去了三万人。这让人如何能理解？” 很好理解。 朱常禧摇头：“我和皇弟的关系越发紧张了。朝廷坚持要撤掉藩王。金陵朱家是大明里最为厉害的藩王了。”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金陵朱家迟早要完蛋，被小皇帝给干掉。 顾紫重坐在原位，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服侍朱常禧沐浴更衣。 随后两个人才去休息。 朱常禧什么也不想了，这一次的失败，有李自成已经壮大的成分。 不过更多的，就是小皇帝在背后作祟。 朱常禧现在回头去想一想，他知道自己是非失败不可的。 还好扬州知府把金陵兵营的三万人马都给安顿好了。 金陵兵营的大部分精力，主要力量都还在。 要不然朱常禧可把自己的家底都给赔进去了。 小皇帝得知了朱常禧完好无损地回来，心里气得不行。 他给朱常禧的明明都是一些乌合之众，根本上不了战场的。 不过凭借这一点，小皇帝也不得不佩服朱常禧，不愧为武将出身，能力与众不同。 接下来小皇帝该寻思着如何能把李自成给赶走。 他下旨去招燕平南。 燕平南这个家伙平日里一直把自己尊称为武将，还自比戚继光呢。 现在到了用他的时候了。 小皇帝立刻给燕平南下旨，燕他带着两广明军北上到江南，剿灭李自成。 燕平南收了圣旨，半个月没有动静。 小皇帝这下子可急了，燕平南这是什么意思？ 自从康勉王病逝之后，川蜀一带便没落了。 康勉王的儿子们各个都不如他们父亲那般争气，所以他们都各个遵纪守法，做小皇帝忠实的臣子。 川蜀一没，两广的朱乐权也老实了。 不过燕平南却不老实。 他这个人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带兵。 最好现在就有仗打。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小皇帝直接下旨，要让燕平南带兵。 可是燕平南却不愿意了。 明摆着大明的各个藩王都要撤掉的。 燕平南将来要继承朱乐权的家产。 对于两广的兵权和百姓，他怎么会随手就放呢？ 可是燕平南又不好拒绝。 所以他就收了圣旨，却是不表态。 小皇帝着急啊，江南各地都有流民在作乱。 燕平南居然置之不理。 这个时候在家里闲着的朱常禧和顾紫重夫妻二人就看着小皇帝的笑话。 他们两个人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了。 小皇帝耍了朱常禧一把，结果也耍了他自己了。 李自成要来，而且没有人能去阻挡李自成了。 这下子可怎么办才好？ 小皇帝急得没了主意。 北方倒是有不少的将领，可是他们离南方太远了，而且都在驻守边关要塞。 要是让她们南下，大明北部的边防就会出问题的。 李自成兜兜转转，准备攻打金陵城了。 金陵就是大明开国的应天。 李自成觉得这个地方有龙气。 小皇帝可不喜欢这些人，他慌了，不得已还是亲自去请了朱常禧。 朱常禧这下子得感谢燕平南。 燕平南对小皇帝也是看不惯的。 所以这么一来，朱常禧又成了大明的功臣。 虽然说朱常禧打了败仗，他自己甚至认为自己一辈子都要抬不起头来了。 可是现在不同了。 小皇帝又求着他了。 天子求着他，他心里很满意。 不过顾紫重却是不满意的，而且极其不满意。 因为她不想让朱常禧再走了。 外面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的？每天看到路边上的尸体，就很舒服吗？ 只要打仗，就会有百姓无辜伤亡的。 顾紫重不愿意子善哥再去趟这趟浑水。 朱常禧打仗，却并非为了朝廷。 他为了他自己。 他要为他自己正名。 天下的人，有哪个是他的对手？ 朱常禧从小狂妄到大，还从来没有丢过这么大的人呢。 要说边防那里，朱常禧又几个佩服的将领。 可是中原，尤其是李自成，算了吧。 这个家伙也就是一个粗鲁的汉子而已。 输给自己佩服的人，朱常禧很愿意。 可是输给李自成，朱常禧是一百个不愿意。 他看着顾紫重的泪水，面无表情。 可是他的心却也在难受，因为他一直没有好好照顾顾紫重了。 他为了自己的功名利禄，在战场上忙活了这么长时间。 接下来呢？ 他还要再去。 朱常禧盯着顾紫重的面庞，还是没忍住，终于啜泣了出来。 他向顾紫重承诺，半年之内，一定凯旋。 顾紫重表面上点头答应。 可是她心里却不相信这个口头承诺。 等子善哥出城的时候，顾紫重特地追了过去。 小皇帝想要和朱常禧说两句家常话都不行，被顾紫重给挤在了后面。 顾紫重目送着子善哥出了城去。 小皇帝毕竟是求着人家金陵朱家的，所以对顾紫重的做法选择了忍让。 他主动退了回去。 顾紫重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怅然若失了。 她又回到了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这个时候清儿来她面前，对她高谈阔论。 她虽然听进去了，可是心思却不在这里。 现在虽然小皇帝已经把金陵兵营的兵马全部都交还给了金陵朱家。 可是这是不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呢？ 朱常禧带着五万人马，浩浩荡荡出了城去。 凤鸣来报，说李自成已经带着人从姑苏那边冲了过来。 现在江南富人们也都沦落到了李自成的手中。 李自成逼近金陵了。 小皇帝身边的大臣们都在商量着，要不要往北去，到洛阳或者商丘躲一躲。 小皇帝却把这些大臣都给抓了起来。 大战在即，为何要动摇军心？ 小皇帝还说要等回到京城去了，就把这些主张逃跑的大臣都给斩首。 后来其他的几个臣子都求情，小皇帝的气这才消了许多。 顾紫重心里寻思着，小皇帝这是故意吓唬别人的。 第八百五十三章 情况有变 不过他的胆识还是很过人的，居然能做到这般铁面。 那几个主张北撤的人当中，还有小皇帝的岳父呢。 这又是外戚。 说实在话，小皇帝最讨厌的就是外戚了。 他的祖母，太皇太后娘娘，现在就在慈宁宫养身体。 可是太皇太后娘娘的家属居然要举兵造反。 要不是朱常禧及时冲进宫里，把乱臣贼子给拿下了，小皇帝现在早就没命了。 所以小皇帝打心眼里还是讨厌外戚的。 毕竟他对外戚已经生了戒心了。 那又能怎么办呢？ 小皇帝不像当年杀宦官一样勇猛了。 几年下来的经验告诉他，还是沉稳一点好。 表面上他说回京了就把这些人给斩首，可是实际上他却不会杀这些人的。 就是表面工作，吓唬吓唬别人而已。 现在朱常禧已经带兵出了金陵，准备要去姑苏了。 不过从姑苏那里传来了消息，说李自成已经兵临城下了。 小皇帝惊得要从椅子上坐起来了。 怎么可能呢？ 他昨天还听说朱常禧带兵和李自成在姑苏动手了呢。 来报信的说李自成几十万人实在太可怕了。 朱常禧的手下就三五万人，连阻挡都不行，还谈什么剿灭。 朝廷的兵马不多了。 大明各处的兵马都掌握在藩王的手中。 康勉王的兵马在川蜀待着呢。 小皇帝让川蜀的兵马出来，去剿灭李自成。 可是川蜀的人不愿意帮朱常禧。 毕竟之前康勉王和金陵朱家有过节。 小皇帝说发钱啦。 大家都来了。 康勉王的下属十万人从蜀道出来，到了长江以南。 李自成闻讯，先找了一个城池驻扎下来，按兵不动。 是时候斗智斗勇了。 朱常禧受朝廷的束缚，想动又动不得，想打吧，人家闭门不出，不和你打。 所以说这么一来，局面很尴尬。 没有得到小皇帝的命令，朱常禧不能擅自行动。 李自成守在城池当中，出不来的。 他就是死也要耗死在里面。 这可不行。 小皇帝召集了他身边的文臣，商量着这事怎么办。 李采儿都去请求皇上见她一见。 顾紫重懵了，李采儿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 李采儿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吗？她来这里做什么？ 顾紫重讶然。 李采儿去见了小皇帝，进去没多久便出来了。 小皇帝随即下旨，准许朱常禧进攻李自成。 这么灵？ 顾紫重和李采儿之间的距离突然一下子拉开了。 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顾紫重很好奇。 她原来以为李采儿就是承德府上的一个普通富人家的女儿呢。 原来李采儿也有资格见皇上的。 这下子的关系不一般了。 看来吴一城这个小子的确有一手。 吴一城娶了这么一个漂亮的老婆，还个皇上扯上了关系。 该不会…… 顾紫重的疑心病又犯了。 该不会吴一城也是小皇帝的奸细吧？ 看着不像啊，而且吴一城对顾紫重可是忠心耿耿的。 当初朱常禧就是因为吴一城和她走得太近，所以还要怀疑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呢。 现在顾紫重怀疑自己，当初看低了吴一城。 吴一城对她一口一个“姐姐”叫着，让她对吴一城这个人放松了警惕。 朱常禧身边的四个兄弟，会不会都有问题？ 顾紫重赶紧把这事告诉给朱常禧。 可是崔姨娘却觉得少夫人多虑了，连事情都还没弄明白呢，至于这么快做决定吗？ 顾紫重却要坚持自己的意见。 现在她连她自己都怀疑。 反正一切威胁到金陵朱家利益的人，顾紫重都要多加防备。 防备着点总比不防备要好。 她还是给子善哥去了书信。 不过这次不一样了，她在书信当中还是替李采儿说好话。 既告发别人，还替别人说好话。 到底是告她，还是替她求情呢？ 朱常禧接到了顾紫重的书信，感觉有点哭笑不得。 他给顾紫重的回信当中，只是说在李采儿的身上留一个心眼就好了。 不过不必对她多加提防。 毕竟李采儿还是顾紫重的姐妹呢。 小皇帝突然改了主意，让朱常禧攻城。 朱常禧把小皇帝身边的明军都派了出去，把金陵兵营的人都留在了后面。 攻城的时候，大家都小心着点啊。 反正命是自己的。 朱常禧这一举动，让明军很不满。 凭什么把金陵兵营的人按在后面不动，让其他的人前去拼命呢？ 朱常禧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反正这么一来，明军上下不一心了，大家伙都不想打了。 谁来的谁打，反正我不想打。 明军里面许多人都准备要逃跑了。 朱常禧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 小皇帝慌了，出兵一个月了，还没有碰到城池的边呢。 这下可怎么办。 当皇上的竟然成了光杆司令了。 朱常禧心里在偷笑。 李自成这个人，朱常禧交了手以后发现，这个人的实力实在是太强大了。 该认怂的时候还得认怂。 他之前的豪言壮语，什么要报仇之类的话，都抛却到了脑后。 他就等着吃败仗，让后被小皇帝给揪回去。 顾紫重听到的消息是明军又吃了败仗了。 她在心里还寻思着呢，子善哥这会儿肯定是气愤死了。 可是朱常禧这会儿在心里正偷笑呢。 燕平南听到了朝廷吃败仗的消息，心里一阵凉意。 朝廷要是没了，大明可就危险了。 燕平南想不出兵也不行了。 小皇帝也再次给燕平南下了圣旨。 燕平南正好借坡下驴，说愿意领兵北上。 大家就都在姑苏会师了。 川蜀的十万人，朱常禧的五万人，燕平南也带来了八万人。 浩浩荡荡，许多人都准备要决一死战。 小皇帝喜出望外。 这么多人都帮着朝廷，看来这一次朝廷有望一举歼灭叛军了。 不过二十多万人都围在了姑苏，半个月过去了也没个动静。 因为李自成铁定了要坚守城池，明军寸步难行。 何况明军内部还出现了问题呢。 朱常禧谁都可以服，就是不服燕平南。 他们两个人一见面，倒开始掐了起来。 第八百五十四章 拥兵回城 既然两个人谁都互相不服谁，那就来比试一个高低嘛。 分出一个胜负来，也好让旁人看一看，他们两个人究竟谁更厉害。 这两个人可是死对头啊。 自从两个人入京以来，矛盾就不断。 尤其是燕平南对朱常禧北伐的偏见颇为严重。 这一次的事情，崔姨娘就赶快告诉给了顾紫重。 顾紫重闻言，却一点也不慌张。 崔姨娘却慌了。 她劝崔姨娘道：“姨娘啊，你放心吧。子善哥不会输给燕平南的。对于燕平南这种人来说，就需要子善哥这样的人来对付他。” 的确，朱常禧很克燕平南。 在京城的时候，朱常禧便将大权独揽。 现在情况更是相似。 朱常禧一个人把军权全部都揽入到了自己的名下。 燕平南带过来的十万明军，全都成了朱常禧的人了。 燕平南真的是苦笑不得。 朱常禧笑着直言：“燕兄弟想要当上将军，只怕要过了我这一关再说了。” 他说得对，燕平南的确过不了他这道坎。 北却鞑靼人，东南克倭寇海盗，西南克康勉王。 这些功劳可都不是吹出来的。 燕平南心里清楚，朱常禧在军中的威望很高，所以他还是很自觉地躲避到了一旁去，给朱常禧让位置。 朱常禧还是很安稳的。 只不过燕平南时不时地给朱常禧出一点难题罢了。 可是这些难题对于朱常禧来说，只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 朱常禧可是一心向往着要做大将军的。 所以燕平南摸清了朱常禧的心思，一直怂恿着朱常禧破城。 可是朱常禧就不上这个当。 他还是按兵不动。 其实朱常禧是希望当今的皇上能够赶紧将兵收回去。 现在的朝廷可能要动很大的兵力，然后才能把李自成彻底给剿灭了。 北面驻守在长城以外的袁崇焕和吴三桂，都不可能南下。 现在在南方的，就朱常禧和燕平南了。 其他的大将都是乌合之众。 小皇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 先皇去世的时候，可没有留下什么能用的武将。 还是用自己家的人吧。 毕竟朱常禧是朱家人，燕平南也算是朱家人的义子吧。 所以思来想去，小皇帝还是要重用朱常禧的。 只是朱常禧却不想出力了。 现在的局势，就顾紫重和朱常禧两个人能看明白。 燕平南都被蒙在鼓里呢，怎么他一直怂恿着朱常禧攻城，可是朱常禧就是按兵不动。 这叫什么事啊。 顾紫重在家里偷笑呢。 这个朱常禧，可真有他的一套。 对于朝廷，朱常禧其实已经厌倦了，尤其是在小皇帝南下之后。 小皇帝南下之后，金陵朱家门户大开。 朱常禧一点退路都没有。 小皇帝很是洋洋得意。 这一次伦到他哭了。 朝廷二十万人的大军按兵不动。 朱常禧主动回折子，说城池太过坚固了，所以攻不下的。 小皇帝也没有办法，只好让朱常禧先班师。 朱常禧的如意算盘打成了。 顾紫重跟着偷乐。 她和崔姨娘聊天的时候，还特别提到了这一点。 顾紫重又是感叹，又是微笑：“子善哥啊，你糊涂了那么多年，终于是明白了一回啊。” 像朱常禧这样的，当今只怕没有几个了吧。 朱常禧带着愉快的心情回到了金陵城。 他再一次和顾紫重团聚了。 可是小皇帝却不高兴了，借机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不能出去迎接他了。 朱常禧还正不想见皇上呢。 可是现在燕平南却生气了，他带着十万明军过来，结果只是转了一圈。 旅游呢？逛风景呢？ 这种情况谁又能忍受得了？ 燕平南感觉这个朱常禧是结结实实地把他给耍了一回。 所以燕平南到小皇帝那里去告状。 小皇帝也实在没有办法啊，朱常禧现在牛得很，谁都对付不了他啊。 现在能对付得了朱常禧的，也就是北方的几个将领了。 小皇帝摊开了双手，就先这么着吧。 在另外一边，朱常禧可是乐坏了。 他和顾紫重在一起的时候，边提到过这一点。 的确，因为朱常禧和李自成交过手，这个人很不简单。 顾紫重询问李自成的过人之处。 朱常禧直言：“这个人打起来就不要命。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像李自成这样的，咱们只能躲着走。” 而且李自成的起义军有几十万人呢，是朱常禧手下的好几倍。 人家就是一个人伸一条腿，也能把朱常禧一行人给踹飞了。 所以说这种仗怎么打啊。 不打了，还是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去睡大觉吧。 朱常禧回了家以后，算是好好地休息了几天。 可是小皇帝却坐立不安。 远在京城的太皇太后娘娘也给小皇帝出主意。 因为小皇帝他现在的手下能征善战者不多，所以还是要迁就着朱常禧的。 朱常禧他说什么时候打，那就什么时候打。 说白了，该认怂的时候还得认怂。哪怕你是天子，你是天王老子也得认怂。 小皇帝只好认了。 闭口不言，这就是最好的认怂表现了。 顾紫重让子善哥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她和崔姨娘两个人在外面闲逛。 凤鸣时不时地从外面带过来糕点茶水什么的，都是外面茶楼专门做的。 顾紫重拿去给子善哥吃。 朱常禧吃了以后心情大好。 顾紫重告诉朱常禧道：“子善哥，这是我给那家茶楼的伙计特地吩咐的。所以你想吃什么，就直接要好了。紫重只要能帮你买到的，我一定帮你买到。” 朱常禧乐得跟个孩子一样。 顾紫重让清儿进屋子里去，和他的父亲汇报一下他最近的成果。 清儿就进了门去，和朱常禧畅谈了几天。 朱常禧对自己的这个长子很满意。 而且次子现在也长大了。 顾紫重询问朱常禧，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朱常禧却摆手，说打了一辈子了，他也不想再打了。 就这么着吧，他想退隐回家，好好教授自己的两个儿子习武。 可是，事情有这么简单吗？ 朱常禧给了顾紫重一个眼神，让顾紫重自己去想。 第八百五十五章 金陵应对 朱常禧可真是佩服，紫重这个女人果然与众不同。 就她这个没有读过什么书的女人，愣是让清儿懂得那么多的孙子兵法。 这种事情传出去，多给朱常禧长脸啊。 朱常禧算是金陵，乃至整个江苏地方有名的武将了。 顾紫重的哥哥也算是整个金陵的文人了。 所以朱常禧和顾紫重两个人相结合，则生下了清儿这样文武双全的孩子。 朱常禧简直要拍手了。 那边小皇帝都急得火上房了，他们这边却还在行乐。 真得是过分。 小皇帝得知前线的探子来报，说李自成已经出了姑苏，准备要进攻金陵了。 金陵就是应天府，拿下金陵，就等于夺下了大明的半壁江山。 之前朱元璋就是在金陵发的家。 现在李自成也想在金陵发家。 话不多说，李自成的几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好了，准备要攻打金陵。 其实之前朱常禧就带着金陵兵营的人去和李自成相对抗了。 李自成却退守城池，不愿意出来。 这下子好了，人家朱常禧回去了，李自成倒是出来了。 怎么在李自成的眼中，兵临城下，打别人的地盘很舒服吗？ 而且李自成还是不远千里奔赴过来的。 金陵守军以逸待劳。 不过小皇帝听到了这个消息，简直要气炸了。 他也坐不住了，毕竟金陵城小，不能阻挡几十万大军的进攻啊。 而朱常禧却不着急。 金陵固若金汤，不是说谁想来就来的。 单单是护城河就能让那些反叛者吃尽苦头。 朱常禧坐在家里不动。 顾紫重有点紧张，为了这件事情，她还主动去问过朱常禧呢：“李自成那么多人呢。人家万一要真的打过来了，咱们怎么办才好？” 朱常禧摇头，挥挥手，让她不要慌。 反正不要慌就对了。 顾紫重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这个男人，真到了这个时候了，就是不紧张。 其实他心里紧张不紧张，谁也不清楚。 顾紫重一副无奈的样子，让朱常禧不高兴了。 朱常禧起身来，坐到了一边上，把嘴里的牙签拿了出来。 他凑了过去，让顾紫重也把脑袋凑过来，低声道：“紫重，之前我去攻打姑苏的时候，李自成就固守在城里啊敢出来。现在他还敢打过来？” 对啊，谁想一想，这理论都有问题的。 之前李自成守着城，不敢出来。 现在他敢主动打过来？ 顾紫重想来想去，才想明白。 轮到朱常禧了。 朱常禧却不多说话了。 对于这种情况，他只用实力说话。 实力才是一切。 朱常禧继续休息着。 顾紫重很少看到朱常禧身上的这种自信。 其实朱常禧心里还有着他自己的小算盘呢。 现在大明天下这么乱，朱常禧没有必要为了小皇帝去拼命的。 而且金陵兵营都是朱常禧自己培养出来的，何况人还不多。 万一为了攻打李自成，这些人都战死了怎么办。 金陵可没有兵来守城了。 朱常禧不愿意当小皇帝的棋子。 这下子好了，小皇帝把朱常禧金陵兵营的三万人给送回来了，却也没能打成仗。 燕平南屁颠屁颠地带过来十万人马，结果呢？ 也就是驻扎在了金陵了。 燕平南是来帮助朱常禧守金陵城的。 这种事情想一想就生气。 而且对于燕平南来说，他更渴望自己一个人带兵。 要不是康勉王病逝，两广的朱乐权没有了依靠，燕平南断然不会出兵帮助的。 不为别的，大家都是为了生存。 所以相互之间差不多就行了，干什么非要这样啊。 燕平南被小皇帝给治住了。 因为小皇帝现在正缺人手呢，燕平南这么大个大人物被他抓住了，他岂能放手呢？ 小皇帝对燕平南抓得狠了，对朱常禧就放松了。 那边朱常禧连续睡了一个月了。 李自成只是打到了金陵边上，却并没有立刻进攻金陵。 因为他到金陵边上的时候，脑子犯了糊涂。 他都不知道城里的虚实，不敢直接打。 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那你早干什么去了？ 所以这个时候就成了一个这样的情况，城里的小皇帝担心得要死。 城外的李自成犹犹豫豫，进退维谷。 朱常禧睡了好几个大觉，然后才去找的小皇帝。 小皇帝正发愁呢，朱常禧一来，等于是久旱逢甘雨。 小皇帝必须要留住他。 朱常禧却是十分不屑地道：“皇弟，你相信哥哥我吗？” 小皇帝怎么敢说不相信呢？ 小皇帝他是低估了金陵朱家的能力了。 所以到了金陵，小皇帝成了光杆司令。 现在朱常禧这么说，那小皇帝就这么听吧。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切都听你的。 朱常禧派人到城楼上去呼喊。 李自成的部下听到城上居然有人叫喊。 而且喊出来的居然还是脏话。 这下子李自成的人可不答应了。 他们觉得再不打，都对不起自己的尊严。 李自成也不愿意了，就要率众攻城。 可是城池坚固，攻不下来。 李自成攻了两天，结果城池丝毫未损。 而且朱王爷还在城外呢。 朱王爷在乡下，谁都不知道。 小皇帝身边的锦衣卫算是废了。 朱王爷把整个江苏的明军都召集了起来。 说白了，就是金陵朱家的人。 这么一召集，大概有十万人。 再加上城里的五万人，和燕平南待在城外以北不远处的十万人。 所以有二十五万多人。 南有江苏明军，北有金陵守军，再加上燕平南的十万人，李自成很难受啊。 其实对于朱常禧来说，更难受。 朱常禧在皇上面前牛皮也吹下了，接下来就该实现了。 其实他就怕李自成拼命。 这么多人呢，一旦拼起命来，你死我活，大家都伤。 朱常禧想着能把李自成给逼退了。 李自成好歹也是叛军的领军人呢，这点胸襟还是有的吧？ 果然，李自成找了一条道，撤了。 金陵安全了。 百姓们都才放心。 小皇帝紧张之余，仿佛感觉到了什么。 他仿佛感觉到，自己好像上了朱常禧的当了。 这么一来，不管怎么说，朱常禧的金陵守军一人都没伤亡。 第八百五十六章 出其不意 其实朱常禧的想法，顾紫重是可以明白的。 这种想法大家都明白，何必要说出来呢？ 朱常禧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顾紫重也理解到位了。 两个人之间的话语不在同一条直线上，却都已经明白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 顾紫重对外也是说着子善哥的事。 她和崔姨娘也这么说。 崔姨娘还好奇呢：“少夫人，朱世子可是正值青年呢，他现在一上战场，肯定是所向披靡，无所不胜。所以……” 顾紫重看崔姨娘的样子，一副苦恼。 她哈哈笑了出来，道：“你不相信吧？我也不相信啊。我只听说咱们家以后要是朝廷当中最为重要的家庭呢。谁知道子善哥他就想着要退隐了。” 他才二十出头啊，怎么可能会退隐呢？ 果然，这种谣言很快就传到了小皇帝的耳朵里。 小皇帝心里却在怀疑着。 这样的朱常禧，能力很强，居然想着要退隐。 这种事情换作其他的人，谁又会相信呢？ 唬人的把戏。 小皇帝还是要去到朱常禧的住处，亲自见他。 朱常禧也很大方，自然而然地下了床来，和小皇帝论兄弟，都快要拜把子了。 小皇帝倒不是问他这种事情。 他想问的是朱常禧退隐的事。 他想看看朱常禧是不是真心想退隐。 什么叫退隐？ 最起码在朝廷干了一辈子了，最后不得不退了位置，让给新人，让后自己回老家去种地去，这才叫退隐吧？ 对于朱常禧呢？ 他本来就是金陵朱家的世子爷，他退隐？他退哪里去？ 这种话本来就很可疑。 小皇帝一问朱常禧，把朱常禧也给问住了， 朱常禧先是回答，说不知道，后来一拍脑门，这才清楚过来，赶紧给皇上赔不是：“皇上啊，常禧那天是喝多了，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哦，这个时候又不承认了。 小皇帝怏怏而归。 不过对于朱常禧来说，他可是高兴了一番。 最起码小皇帝对朱常禧退隐这件事情来说，他是很敏感的？ 朱常禧就是玩这种云里雾里的。 这次可把小皇帝给治住了。 小皇帝叫苦不迭。 远在深宫的太皇太后娘娘可给朱常禧来了书信。 太皇太后娘娘告诉小皇帝，要抓住朱常禧的把柄。 小皇帝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样了。 其实只有对手才最了解自己。 太皇太后娘娘曾经就是朱常禧的对手。 当初朱常禧带兵进宫，把外戚一家的几个将军当场斩杀的时候，太皇太后娘娘对朱常禧就已经怀恨在心了。 只不过碍于顾紫重，太皇太后娘娘的心情也很复杂的。 现在也算是太皇太后娘娘的一次报仇吧。 小皇帝果真就相信了太皇太后娘娘。 他首先告诉朱常禧，李自成已经在江苏扎根，所以必须要先除掉李自成。 如若不然，小皇帝直接废掉朱常禧世子的爵位。 这样子一来，朱常禧就成了平民百姓了。 朱常禧接到圣旨的时候，心里还有些不敢相信呢。 这是在和他说话的吗？ 这是在告诉他的吗？ 顾紫重立刻就嗅到了不一样之处。 她和子善哥两个人一起躲进了屋子里去，凑到一块儿看看圣旨的内容。 果然，小皇帝是敦促他们立刻出兵。因为在江苏李自成部下已经越来越多了。 朝廷再不清剿，只怕越弄越乱了。 朱常禧也有眼线，可是他的眼线在外面放哨，回来的报的结果却并非这样。 李自成已经龟缩了起来，正准备要逃跑呢。 朱常禧干什么要打李自成？ 孙传庭已经出击了。 在朱常禧眼中，地方将领里，孙传庭算是一个很优秀的将领了。 朱常禧告诉顾紫重：“皇上这是在吓唬我们呢。所以说你不要害怕。皇上的这种吓唬不过就是看看我们的反应怎样而已。我去吧，我去派几千人出城转转就回来了。这样的话，我们也遵守了圣旨，也不会大伤元气。” 顾紫重暂且听了子善哥的建议。 不过她的心里却总是觉得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她也想不清楚。 她想去问李采儿。 对了，李采儿当初去见皇上，她向皇上说了什么。 顾紫重对这个很好奇。 她把李采儿叫了过来。 李采儿见了顾紫重，一开始还是支支吾吾的，什么话也不肯说明白了。 其实就是她在说着一些双向的，让人听罢囫囵的话。 顾紫重没听出什么来，她却带着微笑，继续质问李采儿。 对于李采儿来说，她最需要的就是让吴一城活着。 在顾紫重的逼问之下，李采儿才说出了实情：“家父已经让人给抓了去。” 顾紫重当即便瞪大了眼珠子，她没明白怎么回事。 “是鞑子兵吗？”顾紫重试探着询问。 李采儿却摇头：“是女真人。” 女真？ 他们不是镇守东北那边，是大明北方的重要力量吗？怎么会南下呢？ 顾紫重这下子心结有点开了，准备要接着问下去。 李采儿抢先道：“顾姐姐，家父在北方，和辽王的关系密切。可是辽王却被女真人给抓了起来。女真人说辽王图谋造反，所以替皇上把辽王给抓了起来。” 这都哪跟哪啊。 顾紫重从来没有听说过辽王有造反的实力。 其实辽王的能力不低，手中也握有重兵。 可是最近一阵子，可以说是最近好多年了，顾紫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辽王会有造反之心。 难不成辽王对外说的都是假话？ 李采儿接着道：“女真人诬陷辽王，他们把辽王抓了起来，送进京城之后，正法了。” 不会吧？ 辽王被正法？ 顾紫重对此却一点都不知道。 李采儿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家父和辽王私下里交情也很好，所以说父亲也受了牵连。皇上念我对朝廷忠心，所以特别对我照顾有加。” 这个原因，听起来有点牵强。 不过顾紫重还是愿意相信李采儿的。 毕竟李采儿的丈夫，吴一城还是朝廷当中最为重要的将军呢。 曾经的皇后娘娘，如今的太后娘娘，对吴一城也是大加赞赏的。 第八百五十七章 顾家娘家 李采儿告诉顾紫重，说她能做的，就是帮着金陵在小皇帝面前求情了。 说着说着，李采儿就哭了出来。 顾紫重赶紧过去搀扶她，给她好吃好喝的，然后派人把她给送回去了。 可是这种事情却蹊跷。 等李采儿走了以后，顾紫重就把崔姨娘给叫了过来。 她当着崔姨娘的面，也哭了出来。 崔姨娘赶紧给她纸，让她擦拭眼泪。 顾紫重叹息道：“崔姨娘啊，刚才李妹妹在我面前诉说的这些话，我怎么觉得那么心痛呢。” 唉…… 崔姨娘顺势便说出了几句话来：“少夫人啊，李采儿是出远门的。她为了嫁给吴一城，便选择了抛弃家人。我告诉您吧，她现在的心啊，就跟被刀子扎狠了一样。” 顾紫重盯着崔姨娘看。 她明白，崔姨娘和李采儿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她们两个也算是同乡吧。 反正不管李采儿刚才和顾紫重说的话是真是假，李采儿和崔姨娘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这是板上钉钉的了。 顾紫重心里记下了，她就对着崔姨娘开始诉说着李采儿的命苦：“李妹妹啊，她是被我劝说了才过来的。让我怎么说她啊，她就是一个勤劳朴实的家中女主人。相夫教子，她哪一点也没落下啊。可是呢，如今吴一城东征西战的，也不管家了。” 崔姨娘听了以后特别地感动。 顾紫重更加确定了，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很近，感情很深。 她不在崔姨娘这里打听李采儿的消息了。 她正想换一个人。 结果李囡玉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顾紫重呆住了。 李囡玉，她好久不见的陌生人。 顾紫重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见李囡玉了。 朱常禧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他提议，他去见李囡玉。 顾紫重真的是开心至极。 这个朱常禧本来就在家里闲着无聊，没有什么事干，何不去给顾紫重当一个挡箭牌呢？ 顾紫重对自己的家人也挺尴尬的，所以还是回避得好。 朱常禧去见了李囡玉。 李囡玉一见朱常禧过来，当即就变了脸色。 一开始李囡玉是带着期望的表情的，现在却又变成了无奈。 朱常禧主动给李囡玉倒茶，不失主人的礼节：“嫂子，兄弟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忙，所以说能见到你的时候真的是少啊。今天终于有空和你见面了，兄弟我肯定是要请嫂子在家里一同吃饭的。” 一上来就这么客气。 朱常禧很到位。 李囡玉对朱常禧的表情，却是厌倦了许多：“朱将军，当初可是我带着你去见顾郡主的。如今你也成了顾郡主的贤惠夫君了。” 这话什么意思？ 朱常禧听着，觉得挺别扭的。 李囡玉道：“朱世子，我今天是来找顾少夫人的。她有时间见我吗？” 有时间就说有时间，没时间就拉到。 我也好转身离开。 李囡玉的话已经很清楚了。 朱常禧坐在原位置上，小脸早就已经通红通红的了。 李囡玉等了朱常禧半晌，他也没有说出来一句整话。 唉。 其实就是顾紫重不想见她了。 李囡玉叹息道：“我们姐妹的情谊就到此为止了吧。” 说罢之后，她起身来，就准备要走。 可是顾紫重却突然出现了。 顾紫重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还带着哭相。 李囡玉又坐了下来，寻思了片刻，终于道：“顾少夫人，您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顾紫重也很豪爽，直接搬着椅子过来坐下，对李囡玉直言：“你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吧。顾紫重听着呢。” 她还专门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对啊，顾紫重还是顾家的人呢。 李囡玉想了想，道：“少夫人，公公婆婆想请你回家去吃一顿饭。” 顾紫重心动了，她特别想回家去一趟。 说实在话，她现在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家里的人突然就对她不闻不问了。 她之前想过，是不是家里的人投靠了朝廷。 因为她的亲哥哥就在内阁呢。 现在呢，这个问题还是萦绕在她的心中。 她想去问清楚，她想当着父母的面哭上一回。 她也想质问父母，在她最为艰难的时候，为什么父母都不主动过来安慰她。 她有点想要答应下来。 可是这个时候朱常禧却突然咳嗽了一声。 朱常禧又面带笑容问道：“嫂子，岳父岳母大人有没有说明，为什么想要请紫重回家去吃饭？” 李囡玉当即就生气了：“做父母的想让女儿回家去吃一个饭，这有错吗？” 这话说得硬气，一点毛病都没有。 可是朱常禧就听着别扭：“当初皇上来我家的时候，为什么岳父岳母大人躲着紫重？我家里一大堆的事情等着紫重去做，她想找人倾诉。为什么岳父岳母大人要躲着她？” 他的这一番质问掷地有声，把李囡玉给问住了。 顾紫重也等着李囡玉给一个合理的回答呢。 可是李囡玉想了想，还是笑着道：“这种事情我也不清楚。公公婆婆他们做的决定，我自然是要照办的。” 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来。 这个答案顾紫重很不满意。 顾紫重显然是不会买账的。 她要回家去，回家去主动质问父母。 她起身来，告诉李囡玉，要和李囡玉一起回顾府。 朱常禧也站了起来，道：“要是紫重去的话，我也要跟着去。” 李囡玉有点为难，因为顾王爷和顾夫人根本就只请了顾紫重一个人啊。 顾紫重直接道：“我带上子善哥一起去，又能怎么样呢？” 的确不能怎么样。 李囡玉被这话给问住了。 既然这样，那好吧，两口子一起过去。 朱常禧也憋着一肚子火呢，他想好好看一看，岳父岳母大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们三个人坐着轿子回到了顾府去。 这个时候顾紫重心里就嘀咕了，他们三个人竟然在小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离开了朱家？ 小皇帝难道不会起疑心吗？ 而且李囡玉来的时候也是大摇大摆的。 顾家难道就没有提防小皇帝？ 一点都没有提防吗？ 第八百五十八章 亲人相叛 说实在话，朱常禧进了顾家的门以后，心里还在犯嘀咕呢，他身后怎么一个跟着的都没有啊。 毕竟他出入大摇大摆，不可能不引人注意的。 而且朱常禧还是从小皇帝的房门之前经过的。 他带着疑惑，跟着顾紫重和李囡玉进了顾家的府门。 顾王爷和顾母正在膳房等着他们呢。 顾紫重刚刚踏进家门的一步，看到了母亲憔悴的面庞，当即便忍不住，大声啜泣了下来。 她的啜泣声简直可以传到府外去了。 朱常禧跟在顾紫重的身后，看着坐在桌子边上的岳父大人，他的心里如酸甜苦辣一办，五味杂陈，一股脑儿地全都涌了进来。 他曾经受到了金陵顾家多少帮忙。 顾王爷曾经也是最为提拔他的，可是如今呢？ 他却要和岳父大人陌然相见。 五个人在屋子里，谁都不说话。 气氛顿时凝重了许多。 顾紫重盯着母亲，眼泪早就已经簌簌落下了。 顾母一直想忍着心里的悲痛，却还是没全忍住，露出了绝望的面庞来。 顾王爷倒是铁面，片刻之后，他仍旧是纹丝不动。 “过来坐吧。”顾母终于说出了一句话来。 顾紫重听着母亲的话，跟了过去。 朱常禧也跟了过去。 四个人围坐在桌子前。 可是桌子上的菜，谁都没有胃口。 顾母扭过脸去，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然后才扭回头来，带着笑容道：“紫重，你回来就好了。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顾紫重却不看母亲了。 也不知道她是不敢看，还是不想看。 这个时候顾紫重的心里是记恨母亲的，为什么当时她做朱家的主，正需要家里人支持的时候，父母却突然和她翻脸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父母这次突然又把她给召集了回来。 顾紫重只有等着母亲亲口给她一个满意的回答。 她叹息着，感叹着，在心里默默的寻思着。 顾母给她擦拭眼角的泪水。 她也不动，任由母亲的行为。 顾母终于叹息一声，让李囡玉把房门关上。 这个时候朱常禧的心里已经警戒起来了。 但凡军事，他都要警戒。 顾母夹起一口菜，递到了顾紫重的嘴边。 顾紫重想张口去吃，却被朱常禧抢了过来：“岳母大人对晚辈的好意，晚辈一定要心领。常禧实在是太饿了，所以我先吃。” 大家心里都明白。 此时的气氛已经很紧张了。 顾母倒也直言：“子善，你何必呢？倘若我的酒菜里有毒，你替紫重吃了菜，那死的不就是你了吗？” 朱常禧憋红了脸，不过这个时候还耍孩子性格，憨厚一笑，摇头道：“没啥事。子善肚子好，吃点什么坏东西，吃不死我。” 顾母盯着自己的这个女婿看，倒是很欣慰：“有你守护着紫重，母亲就放心多了。” 顾王爷也终于动了筷子，吃了两口，又喝了一杯酒。 他在向两个后辈说明，这酒菜里没毒，干净得很。 顾王爷放下了筷子，转眼去盯住了朱常禧：“我只唤我女儿前来。子善，你在兵营里不忙吗？” 顾紫重这才撒娇着道：“父亲，您说什么呢。” 她这一撒娇，气氛反而缓和了好多。 顾王爷哈哈一笑，道：“紫重，你还是原来那么可爱。” 顾紫重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不过正事还是要说清楚的，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顾紫重脸上的笑意消失，她就哽咽了一声，随即道：“爹，娘。紫重和你们好久不见了，我也很想念你们。可是，事情该说还是要说的。” 气氛又开始紧张了。 朱常禧低着头，心却很紧张。 他也把话说开了：“是啊，岳父岳母大人。你们有什么要紧的事，就尽管说吧。要是我能听就听；我若不能听，那我回避。” 他就要站立起身子来，转身离开。 可是这个时候顾王爷却一把拉住了朱常禧的袖子：“子善，你不要走。” 朱常禧又坐了回去。 顾王爷咳嗽了一声，才道：“紫重，子善。顾府冷落了你们多时了。你们在心里应该十分记恨我们吧。” 顾紫重低着脑袋，脸上已经露出了十分难看的笑容：“哪里敢呢。” 顾王爷哈哈笑着，道：“不敢？别说你们了，就连我自己都开始痛恨我自己了。金陵朱家在男人都不在家，家庭即将要崩盘的时候，我们顾家人却聪明地选择了逃避……” 顾母哭泣着，想要打断老爷的话：“老顾，你就不要再说了。” 这个称呼很亲切啊，总比“老爷”要亲切得多。 顾王爷看着门口，目光涣散，他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王爷感叹，他又喝了一杯酒，道：“我的儿子已经进了内阁。现在我已经是朝廷的人了。子善，你可不要怪我。你现在已经羽翼丰满。金陵兵营的人太强了，整个江苏的明军也不下十万了。你已经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 顾王爷这话说出来，朱常禧和顾紫重两个人听着，犹如五雷轰顶。 其实这个结果朱常禧和顾紫重两个人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可是他们没有想到会是顾王爷和顾夫人两个人亲口告诉了他们。 朱常禧心里还想些会不会是小皇帝给他下一道圣旨，让他交出兵权，然后再引罪自裁呢！ 顾王爷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五个人都不说话了。 停了半晌的功夫，顾母才流着眼泪往顾紫重的碗里夹菜：“吃啊，这是母亲亲自下厨做的呢。块吃，别凉了。” 菜没凉，顾紫重和朱常禧的心都凉了。 他们两个人都想好了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可是唯独就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亲人会背叛自己。 这么说来，现在金陵顾家已经成为朝廷的人了，和金陵朱家势不两立了吗？ 母亲往她的碗里夹菜，她也不吃。 她就静静地坐在原地，盯着桌子上掉出来的菜叶子，笑了笑，道：“母亲这是把紫重给抛弃了吗？” 顾母哭泣着，摇着头，把顾紫重揽入了怀中。 顾紫重就乖乖地倒在母亲怀里。 第八百五十九章 恩怨不明 顾紫重躺倒在母亲的怀抱当中，再一次哭泣了起来。 顾母也是抱紧了自己的女儿，两颊的泪花已经簌簌而下。 他们老两口对顾紫重的确有亏欠啊。 尤其是这一段时间，他们对顾紫重的亏欠实在是太多了。 “紫重，希望你跟着子善回去以后，好好地过生活吧。”顾母憋了半晌，终于憋出了这一句话来。 顾紫重不想听到这种话。 她还是想常回家看看的。 金陵朱家和顾家几十年的情谊，难道就要在今天这一时刻断了吗？ 这么多人呢，这么多年的情谊呢，哪里能够说没就没呢？ 顾紫重不愿意，她也不想答应。 她还是对母亲苦苦哀求地道：“金陵朱家和顾家本来就是一体的啊。” 她望向母亲的眼神里，仿佛带着千万般的诉求。 顾母对别人都可以掩藏住自己内心的感情，可是在顾紫重面前，她彻底失败了，失败得像一个孩子。 顾紫重盯着母亲连连落泪，心里顿生感慨。 唉，紫重说得对啊。 可是…… 事情却不能够这么想。 顾母刚想说话，却被老爷抢了先机：“紫重，凡事都会有一个结果的，所以说到底如何，还是要看事情怎样，而不是你心里想的怎样。” 说了半天，意思都没有表达清楚。 顾紫重听着父亲云里雾里的，心里仿佛在想着九霄云外的事。 因为父亲总是会在她面前庄严肃穆的，让她感觉十分难受。 她被父亲深不可测的话给带到沟里面去了。 所以说她反应了半天，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其实顾王爷的意思就是先看吧，这种事情还不确定。 金陵顾家对朱家是否支持，还要看情况进一步发展。 这叫什么事？ 让你帮忙，能帮就帮，不能帮就直说。 看吧是什么意思？ 朱常禧反应了过来，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既然岳父岳母大人的意思都已经表达得这么明白了，朱常禧要是再求，就是过分了。 朱常禧不再说话，只管自己闷头吃饭。 一顿饭过后，朱常禧跟着顾紫重，被李囡玉给送出了顾府。 到了府门口，李囡玉对顾紫重还是含情脉脉的。 毕竟顾紫重是李囡玉的姐姐，她们两个人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 姐妹情谊，不能说着几天完就完的。 不过李囡玉盯着顾紫重，仿佛有无尽的话要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最后李囡玉还是恭恭敬敬地把顾紫重和朱常禧两个人送出了顾家去。 顾紫重和顾朱常禧两个人回家的时候，在轿子上，心情还是不平。 不过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一直等回到了朱家，两个人之间还是谁都没有说话。 凤鸣告诉顾紫重，说清儿现在正在房间里哭泣呢。 两个人听罢之后，赶快过去看望。 清儿在书桌子前面，把自己桌子前面给弄得乱七八糟的。 顾紫重两步赶紧走过去，连声道：“清儿，你这是怎么了？” 清儿就哭泣了起来，摇头道：“我不想让父亲再去拼命了。” 顾紫重和朱常禧两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是十分不解。 清儿怎么会突然这么说话呢？ 朱常禧主动向前一步，蹲了下来，在清儿面前将自己的双手给抬高了，笑着道：“清儿，父亲就在你面前呢。你刚才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清儿突然把目光转向了父亲。 他“哇”的一声哭泣了出来，然后一下子扑向了朱常禧的怀抱当中。 朱常禧抱着清儿，自己也落下了热泪来。 清儿哭泣着道：“要是江南西带战乱一起，那我们必然是要葬身于此的。我想和爹，还有娘在一起。我不想上战场啊。” 朱常禧纳闷了，清儿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他们两个人把清儿给安慰好了，还陪在清儿的床边，看着清儿睡下了，这才出了房间。 不过他们两个人一出房间，心里当即便不好受了起来。 刚才他们还是疑惑和不解呢，现在就纯粹是难受了。 清儿还是很小的孩子呢，是谁在清儿的面前胡言乱语的？ 顾紫重特地和子善哥走近。 朱常禧倒也不排斥她。 两个人一直走回了房间去。 顾紫重这才露出了这半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等回到了房间，她便对子善哥娇气道：“子善哥，你终于不嫌弃我了？” 朱常禧哈哈大笑，笑得十分开怀：“笑话，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真是胡说八道。 顾紫重唉声叹气地：“不知道是谁，当初一直嫌我在他身边，妨碍着他当将军了。让他手下的千户，总兵们看笑话。” 朱常禧的脸颊一下子就飞红了。 紫重这是在讽刺他呢。 他摆了摆手，道：“唉，行了行了，过去的事情咱们就不提了。紫重，我告诉你，刚才从清儿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很奇怪。” 他也开始转移话题了？ 顾紫重在他面前笑呵呵的。 不过开玩笑归开玩笑，要是说真的，她还真觉得蹊跷。 小皇帝躲在屋子里好久都没有出来了。 朱常禧都听说了，当今的皇后已经怀了身孕了。 好本事啊。 顾紫重听罢之后好生感叹，小皇帝才不过十几岁而已，居然已经搞大了女人的肚子。 小皇帝南下也有几个月了吧。 听说皇后已经怀胎有五六个月了。 所以小皇帝闭门不出，正在屋子里给远在京城的皇后娘娘祈祷呢。 哦，原来是这样。 朱常禧笑着道：“这个小东西，干别的啊行，干这个还是有一套的。” 顾紫重红着脸还问他呢：“你当年没有这么干过？” 朱常禧被问得措手不及。 这话怎么问的。 朱常禧对着顾紫重发誓：“我可就你一个老婆啊。这两年来我只顾着在外面征战，还有什么功夫搞那种事情啊。” 顾紫重就是随便问问而已，看朱常禧紧张的样子。 他越是紧张，就越说明他有问题。 这个朱常禧，在外面有了女人，也不敢回来说。 唉…… 他啊，当一个将军是一把好手，可是他却不是一个大方的男人。 第八百六十章 皇上心事 朱常禧其实还是很疼爱自己这个兄弟的。 毕竟小皇帝也是先帝的嫡长子，而朱常禧也算是先皇的侄子吧。 所以论起关系来，朱常禧还管小皇帝叫一声“好弟弟”呢。 现在弟媳妇怀了身孕，朱常禧当然高兴了。 他现在都摩拳擦掌的，恨不得赶快去京城一趟，为皇后娘娘祝贺呢。 顾紫重看出了朱常禧的心思来，当即便给他泼冷水：“子善哥，你又心软了是不是？” 朱常禧被老婆给识破了心思，怪不好意思的。 顾紫重只能无奈道：“子善哥，紫重只能告诉你一件事情，那就是咱们金陵现在有为难。” 朱常禧的额头上汗如雨下。 顾紫重像是在指责一个小孩子一样，连声道：“子善哥，你是你。皇上是皇上。皇后娘娘别说怀了孕，就算她生了十个孩子，一百个孩子，那都与你无关。你要做的就是管好金陵这一亩三分地吧。” 紫重的教训真的是把朱常禧给说醒了。 朱常禧这个人啊，哪里都好，就是心太软了。 别说他现在是一个世子爷，要是他将来当了皇上，他也这么心软，那天下不就糟糕了吗？ 自古无情最是帝王家！ 朱常禧这样的心软货，就是当了皇上，也治理不好天下的。 顾紫重对子善哥的哪一点都敬佩，甚至敬佩他把自己的战马让给受伤的将士。 可是对待朝廷事务的时候，他还是这么心软，顾紫重就看不下去了。 这个小皇帝怎么这么厉害？ 顾紫重心里的气消了，还是要给子善哥提意见的：“既然皇后娘娘怀了身孕，那皇上的心思肯定会分散的。就趁现在，你还是把金陵兵营的事给处理好了。金陵的士兵，就是咱们金陵的士兵。他们谁也夺不走。” 紫重的话给了朱常禧很好的鼓励。 朱常禧当即奉了夫人的命，去了兵营。 顾紫重望着子善哥的背影，真的是感觉无奈。 她只能望着子善哥的背影，摇头轻笑。 小皇帝来了金陵也好几个月了，不过在这里却只能干坐着，什么事也干不了。 他闭门不出，这让顾紫重和朱常禧也多加防守了。 小皇帝也不出门，也不传话。堂堂一个皇帝，就把自己憋在屋子里，简直比朱常禧还宅。 真不知道他把自己憋在屋子里，是在憋什么东西。 他的葫芦里不管卖的什么药，总之不是好药。 顾紫重现在对屋子里的场景很感兴趣。 一是出于利益的需要，二来顾紫重本来就很爱八卦。 她就是想看一看，小皇帝在屋子里到底干了什么。 她也怀疑，清儿无端情绪失控，是不是和小皇帝有关系。 所以她端着一碗热汤送了过去。 她正想要进门，却被门口的宦官给拦下了：“少夫人，您有什么吩咐，就尽管和我们说吧。” 顾紫重也客气：“这位爷，请您把这碗汤送进去吧。这可是紫重亲手熬制的热汤，对身子有大补的。紫重听闻皇上最近身子不适，便赶紧送来一碗汤。” 宦官赶紧道：“少夫人，您这是折煞我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少监而已。您放心，汤我一定送进去。” 里面突然传来话：“刘公公，请把热汤送进来吧，也请少夫人进来吧。” 这是小皇帝的声音。 顾紫重打了一个冷颤。 这个声音来得太过突然，让她有点意想不到。 宦官领着顾紫重进了门去。 顾紫重跟了进去，一进门，看到里面干干净净，什么脏乱的东西都没有。 甚至在屋子的正中央还摆放了一个金炉，上面插了三柱香。 小皇帝咧着嘴把顾紫重请了进去。 当着顾紫重的面，小皇帝一口一口地喝着热汤。 等把汤都喝完了，小皇帝也是满头大汗。 擦拭了一番，他这才道：“还是要多谢紫重姐啊。要不是紫重姐您的关心，我只怕要上火，还要染上风寒啊。” 这个人真会说话。 顾紫重的嘴角总归是向上扬起来的。 小皇帝让宦官把碗拿出去，并且把房门给带上。 顾紫重的心突然沉重了下来。 小皇帝总是喜欢给他们来一招措手不及。 顾紫重心里已经防备着呢，她现在在心底酝酿着千千万万句对付的话语。 小皇帝却沉默不语。 两个人都低着脑袋。 顾紫重无聊起来，竟玩起了自己的指甲。 “金陵守军如何？”小皇帝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把顾紫重给问住了。 顾紫重怔过之后，才缓缓地道：“金陵兵营兵多粮足，可保金陵无忧，可保皇上无忧。” 小皇帝轻蔑一笑，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想问，金陵兵营的人能把李自成给灭了吗？” 顾紫重又想了想，压着心虚，道了一句：“能。” 小皇帝又是轻蔑一笑。 他让顾紫重喝茶。 顾紫重喝了一口。 小皇帝才叹息道：“只可惜啊，没有这个机会了。孙传庭已经带兵把李自成给打跑了。他们在陕西大败李自成啊。” 瞧小皇帝乐呵呵的模样，真的比喝了蜂蜜还甜呢。 小皇帝不等顾紫重说话，便接着道：“孙传庭的秦军真的是势不可挡。李自成那个家伙东奔西跑的，最后还是在西北被我明军大败了。” 顾紫重听得耳朵疼。 这话说一遍就够了，还要再说一遍？ 她陪着笑，心里却难受死了。 唉，要不是子善哥的金陵兵营受限于皇上，只怕李自成去不了陕西，在金陵城下就被子善哥给灭了。 顾紫重还是听完了小皇帝的嘚瑟，然后才回去。 等到了晚上，子善哥回家的时候，顾紫重赶快给子善哥说了这事情。 朱常禧听了以后也是很惊讶。 会发生这种事？ 看不出来啊，孙老将军果然还是风度不减当年。 朱常禧哈哈大笑，道：“孙老将军可是明军的精神支柱。看吧看吧，他还是建功了吧？” 顾紫重就不明白了，人家建功，子善哥他嘚瑟什么？ 她斜着眼睛盯着子善哥。 朱常禧自顾自地乐呵了半天，才察觉出尴尬来。 第八百六十一章 早做准备 都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了，子善哥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顾紫重盯着他，这气都从鼻子缝里面呼出来了。 对于朱常禧来说，他是武将，所以他最为敬佩的就是武将了。 孙传庭老将军可是大明的重要武将，要不是他年事已高，只怕很多平定边疆的功劳都是孙老将军的。 朱常禧只不过是接先人的班而已。 现在孙传庭又把李自成给打败了，这真的是可喜可贺。 最起码在朱常禧这里，是可以庆祝的事情。 他连连拍手，道：“好好，这可是我在战场上的老师啊。他把李自成给打败了，我是一点儿都不惊讶。” 顾紫重简直都要掉下巴了，没有见过子善哥这么开心的时候。 她还是给他尽可能地泼冷水：“子善哥，你可不要忘记了，孙传庭是朝廷的将军，不是你自己的将军。” 朱常禧反而摆手，表示一点都不惊讶：“什么朝廷的，我的，只要能为大明效力，那我就开心了。” 虽然子善哥他读书不多，可是顾紫重却感觉他真的是一个呆子。 孙传庭，前两年还没有怎么出名呢。 当时打击鞑靼人和瓦刺人的时候，先皇都是指名道姓地要金陵朱家的人去啊。 怎么最近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老将来呢？ 如此说来，朝廷里能征善战的武将就不单单是朱常禧和燕平南这两个人了吧。 皇上只不过是需要朱常禧了，才把朱常禧捧到了那么高的位置上去的。 顾紫重该怎么和子善哥说，他才能够明白呢？ 她还是暗示子善哥，金陵事为大。 朱常禧冲着顾紫重点了点头。 不过对于外面的事，朱常禧还是只听好事，不听坏事的。 小皇帝那里的情况，朱常禧好像也不曾打听过。 顾紫重还是要做他的左右手。 等朱常禧回到了兵营去，立刻就把这消息告诉给了自己的兄弟们。 吴一城对孙将军还是挺有情义的，他直言道：“孙将军当初还曾教导过我，我的一些战场上的杀敌技巧，也是他老人家教授的。” 朱三子和郭授时对孙将军也是有着敬佩之意。 就是朱子琴，狂得没了边，在朝廷里拿谁都不当回事。 他还想着要带兵过去问一问皇上，金陵兵营的人该怎么算。 朱常禧达到了他自己的目的。 金陵兵营里的人应该对外面的事都有所了解，而且要有自己的看法。 最好他们的看法和朱常禧的一样。 这天晚上朱常禧回家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小皇帝的不对劲。 小皇帝下旨把朱常禧给召进房去。 朱常禧一进去，小皇帝拉着他的手就不松开了。 兄弟两个人开始了叙旧。 小皇帝告诉朱常禧，西北的孙将军已经带着人将流民给打跑了，打趴下了。 现在金陵朱家也要做一下表率了。 张献忠叛军还在呢。 大明的内部问题不解决，如何扬国威？如何让外国人仰慕？ 得了吧，人家倭寇和海盗恨不得把沿海地区给霸占了呢。 人家鞑靼人和瓦刺人恨不得从新再建立元朝呢。 还有其他的一些边疆国家，哪一个不是对大明虎视眈眈？ 大明现在国力不行了，所以必须要安定了内部，然后再说边疆稳定的事。 而现如今，大明内部的问题就是藩王的问题。 朱常禧大小也是一个官吧。 人朱常禧现在就是江苏，乃至整个江南地区的老大，他坐拥雄兵十万，对朝廷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现在你让他去打击流民？ 流民没了，朱常禧不就成了独自的一个藩王了吗？ 现在朱常禧的实力还不算壮大，所以他对其他的人没有什么兴趣。 表面上朱常禧还是很支持小皇帝的，可是实际上他却在心里打了退堂鼓了。 小皇帝和他称兄道弟的，两个人喝到了很晚。 喝了那么多的酒，也不知道喝成什么样子了。 朱常禧只记得自己晕晕乎乎被顾紫重给搀扶走了。 远在乡下的朱王爷现在给朱常禧来了书信。 信上说小皇帝现在已经把平西大将军给连夜召集回了京城，还带回去了西北的十万明军。 西北的藩王也已经被小皇帝贬为庶人了。 这么快？ 顾紫重看了书信，心咚咚直跳。 小皇帝表面上对其他的人都这么懒散，这般疏于管教。 可是实际上小皇帝对自己的事真的是一点都没有放松啊。 朱王爷在朝廷当中的探子回来报，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是这样说的。 这便说明这事情已经成真了。 小皇帝下手这么快？ 镇守川蜀的康勉王已经病逝了，他手下的几个藩王也都降了朝廷。 掰开手指头数一数，真正能够称得上是有实力的藩王，也就金陵王振国公朱王爷，还有康勉王，平西王和辽王了。 平西王已降了朝廷。 而辽王呢，已经被女真人给束缚了。 康勉王又病逝。 就剩下金陵了。 难道又要重蹈昔日的覆辙吗？ 燕王朱棣被朱允炆逼得从北平一直反到了应天。 如今要掉一个方向了。 金陵王振国公被小皇帝逼得从金陵一直反到京师。 要真的是这样的话，这可就太过笑话了。 朱家是皇家，他们自己家的人打来打去，给百姓看笑话？ 朱常禧很讨厌这个，自己家的兄弟，能说就说，干什么非要动刀动枪啊？ 坐下来喝杯酒，吃口菜，闲聊家常不好吗？ 他难受啊，自己为朝廷尽职尽责，最后还要被逼得反叛了。 这叫什么事啊。 朱常禧无奈，朱常禧也必须要做出准备来。 在乡下种田的父亲并没有闲着，他也给朱常禧当眼线了。 竖年正月，小皇帝北归朝廷。 次月，朱王爷又得了一个爱子。 朱常禧挺高兴的，自己这么大的人了，突然又有了一个小弟弟。 顾紫重真对朱王爷刮目相看，一大把年纪了，身体还这么好。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 真正大事的，还是金陵朱家的安全问题。 朱常禧不会束手就擒。 要是朝廷真的逼到了那个份上，该起兵还是得起兵。 就是朱常禧不忍心而已。 第八百六十二章 心气不少 小皇帝一回到京师以后，就没有了什么动静。 这让远在金陵的朱常禧摸不着头脑。 李自成还没有完全被剿灭，而且西北的流民一直不少，张献忠和李自成随时都有可能反扑。 这可怎么回事？ 小皇帝好像突然成了没事的人了，也没有一个安排，也没有一个命令。 朱常禧心里感觉不太秒，可是又说不上来。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感觉要再派几个眼线到京城去才好。 这件事情他专门和顾紫重商量着。 顾紫重看来，他们朱家在朝廷的那几个亲戚就足以当他们的眼线了。而且这个时候他们再派眼线过去，无异于打草惊蛇，惊到了朝廷，惊到了小皇帝，这反而事与愿违。 朱常禧听罢，思绪了良久。 他也挺同意紫重的说法的，只不过紫重的说法实在是有些冒险。 他们远在京城的那些亲戚，还算得上是亲戚吗？ 三年不上门，是亲也就不亲了。 何况那些人还在京城。 朱常禧不想这么做。 他不好驳顾紫重的面子，当面先应承着。 可是回到了兵营，朱常禧想来想去，还是感觉不安，立刻又回乡下去，找了父亲询问这事情的解决办法。 朱王爷感觉顾紫重的做法挺好的，而且挺对时机的，这个时候就应该这么干。 朱常禧感觉父亲对顾紫重真好，每次顾紫重提的意见父亲都答应了。 他心里还是觉得不安。 不过当天晚上，等他刚一回家，顾紫重就来找他了。 顾紫重提议，让顾世子当他们的眼线。 拉倒吧，金陵顾家和朱家已经不是一条心了吧？ 这两天朱常禧正生顾家的气呢，他没有把顾家人当贼一样防备着就不错了，还让顾世子做他们的眼线。 疯了？脑子进水了？ 朱常禧当即就否认了：“白天你给我提的意见我压根儿就不同意。” 顾紫重虽然面露笑容，可是此时却是心酸。 她已经猜测到了子善哥的心中所想。 说到底，朱常禧已经对金陵顾家彻底失去了信任。 她鼻子一酸，眼泪就顺着面颊落了下来。 他毕竟不忍心，赶紧伸手过去帮她擦拭眼泪。 她却对他撒娇，一把将他的手臂推开了：“我顾家风风雨雨，跟了你朱家多少年了。你居然连我哥哥也不相信了。” 朱常禧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我没有不相信咱哥哥。我是……” 其实就是不相信！ 朱常禧哑口，自己倒是被自己给说住了。 不过像这种情况，朱常禧心里防备着也是应该的。 毕竟顾家已经好久都不来了。 顾紫重虽然埋怨子善哥，可毕竟只是撒娇而已。 她心里明白，自己娘家人对朱家好像真的不忠心了。 朱常禧直言道：“紫重，要我说什么你才能明白？现在我手上的这些兄弟，总兵，千户，参军，个个都是我的生死兄弟啊。他们跟了我那么久，如今性命都掌握在我手上，我能轻易弃他们吗？” 这话说得过分了吧。 顾紫重还是咬牙替金陵顾家说话：“我爹我娘再怎么不对，往昔他们对你的帮助，你全都忘记了吗？” 朱常禧真是着急：“不是我忘记了，我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这一点的。不过感情归感情，打仗归打仗。慈不掌兵，这个时候我不能相信任何人。” 顾紫重怒目，瞪着他：“连我也不能相信吗？” 她明明知道朱常禧的意思，却还在这里和他犟。 他不说话了，只是焦急地进了屋。 顾紫重独自一个人站立在门口，心若死灰。 还是那句话，她曾经猜想过一百种甚至一千种结果，就是没有想到自己家人之间会分崩离析。 顾家是她长大的家，而朱家是她现在的家。 哪一个家，她都离不开的。 顾紫重真为难。 她还是转身走近房间。 结果到了门口，她怎么敲门，朱常禧就是不开。 顾紫重真生气了，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真的就把她给关在了门外。 外面多冷啊。 她敲了半晌的门，就是敲不开。 没有法子，她去找清儿他们兄弟两个，和他们凑合了一个晚上。 竖日一早，朱常禧就对顾紫重不理不睬的了。 这个朱常禧，真有他一套的。 不理就不理，看谁能耗过谁。 清儿却给母亲提意见：“娘，爹现在正是在风口浪尖上，他的手上握着几十万人的性命呢。所以他不能掉以轻心。” 顾紫重心气本来就不顺，清儿还这么说她。 他们父子倒穿一条裤子了。 朱常禧去了兵营几天，一直没回来。 顾紫重没想要和他生气，他怎么就赌气不回来了呢？ 她虽然知道顾家不清不楚的，可是毕竟顾家还是自己的娘家啊。 她昨天就是接到了李囡玉的书信，才明白过来，父母是迫于压力，不得不孤立朱家的。 所以昨天顾紫重才和朱常禧提及了顾家。 可是……唉，金陵朱顾两家的疙瘩是结上了，不好解开。 李采儿来找顾紫重，说是有要紧事和她说。 她正发愁呢，赶紧请李采儿进来。 凤鸣给上了茶后，就把她们两个人关在了屋子里。 现在屋子里就她们两个人了，也没有外人。 李采儿从怀中掏出书信来，递给了顾紫重。 顾紫重打开来看，是太后娘娘写给吴一城的。 她惊讶着问：“太后娘娘写给吴兄弟的书信，怎么会在你的身上呢？” 李采儿道：“吴公子他整天忙着兵营里的事，对家里的事一点都不管。这书信是我暂时替他保管的。” 顾紫重仔细阅读了一下。 信上说小皇帝迟早要削藩，还是让吴一城早做准备吧。 顾紫重看到最后，嘴角轻轻向上扬起来。 宫里的人都尽可能地要分离他们金陵朱家的人啊。 太后娘娘这是来做说客了。 顾紫重笑着道：“李妹妹，吴兄弟的人品你觉得怎么样？” 李采儿当即便道：“那是自然错不了的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嫁给他啊。不过现在朝廷要想尽办法拆分他们兄弟五个，我真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第八百六十三章 不是小事 吴一城曾经在京城的时候，就是皇后娘娘的得力干将。 如今朝廷改了天地了，小皇帝一上皇位，便换了内阁，换了六部的大臣。 皇后娘娘也成了太后。 这样子来，太后的话语权就更重了。 吴一城要是收了这封书信，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顾紫重把信又原封不动地塞了回去，递回给李采儿：“你先拿着，回去以后把书信给吴一城，让他看看。我想瞧瞧吴一城是什么反应。” 李采儿的表情很难看。 顾紫重安慰她，笑着道：“没关系的。你就先递给他看看吧。我就是想看看他是怎么表态的。你放心，采儿妹妹，我可是一直拿你们当自己人啊。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做的。” 李采儿明白，顾紫重和她说真心话，分明已经把她当做了自己人。 可是回去测试吴一城，这明摆着就是不相信吴一城。 李采儿偏偏不信，把书信拿回去给吴一城看。 吴一城在兵营里面累了一天了，回去就想倒头大睡，所以压根儿就没有看书信的心情。 李采儿说是太后娘娘写的。 吴一城这才赶快打开来看。 坏了，太后娘娘也这么说。 吴一城一咬牙，道：“太后娘娘对我有恩，而且在京城期间，曾经是皇后娘娘的她可把我当亲军来看啊。我不能忘了她的恩德。可是小皇帝那个东西也太不是玩意了。子善哥对他忠心耿耿，他居然一心想削藩。” 这不是给吴一城出难题吗？ 吴一城琢磨了半天，终于才道：“倘若真的如此，我只好不顾朝廷的情面了。没事，倘若将来打进京师去，我保太后娘娘一命。” 他说这话，李采儿就放心多了。 李采儿把吴一城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了顾紫重听。 顾紫重听罢很是高兴，子善哥身边的兄弟看来还是很靠谱的。 她左等右等，等了五天，子善哥才从兵营里回来。 他一回来，什么也顾不上了，就知道倒头大睡。 顾紫重知道，子善哥还在故意和她过不去呢。 两口子到了这个时候，总是想打架，要不然心里不舒坦。 等过了一阵子，子善哥心里的气消得差不多了，一切就都好多了吧。 顾紫重也没有和他提吴一城的事。 可是他却已经知道了。 顾紫重不和他说，他倒主动过来和她说了。 他问顾紫重，吴一城的事是怎么回事。 顾紫重就照实了说，吴一城收到了皇后娘娘来的书信。 朱常禧当即就不干了，他还埋怨顾紫重呢，吴一城是他最好的兄弟，她怎么能说问就问呢。 这么一问，不就是不把吴一城当自己人吗？ 朱常禧很讨厌顾紫重自作主张。 顾紫重无端被批评了一番，心里很不是滋味啊。 不过她体谅子善哥的用心，所以也没有过多地指责。 子善哥整天管理兵营的事，实在是太累了。 崔姨娘都看不下去了，朱常禧对顾紫重怎么能这样呢？ 无事生非！ 顾紫重为金陵朱家做了多大的贡献啊，朱常禧一句好听的话都不说，还把顾紫重批评成这个样子。 崔姨娘找准了时机，去找朱常禧理论。 朱常禧却自知理亏，躲着家里的人。 又过了两天，朱常禧才回来。 顾紫重见了他，也不和他说话。 他实在憋不住，才和顾紫重道歉。 顾紫重心里好舒服。 只要有子善哥的一句良心话，她就是为了金陵朱家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朱常禧告诉顾紫重，吴一城知道这件事情以后，一点都没生气。 这种事情应该换位思考嘛。 谁摊上了这样的事情，都会这么想的。 太后娘娘想要离间他们兄弟的情谊，结果失败了。 可是谁知道下一次的离间会是什么时候呢？ 金陵顾家已经承认了，前一段时间他们是迫于朝廷的压力，不得不和金陵朱家划清界限。 可是具体是什么压力，他们没有说。 顾紫重毕竟是他们家的女儿，所以这种事情还是顾紫重去问比较好。 她已经准备好了要回娘家看看。 朱常禧没有送她，让她自己一个人去吧。 一个人回去，人少，是非少。 何况现在的情况这么难判断。 朱常禧就放顾紫重回娘家去了。 顾紫重一回娘家，首先就是抱着母亲痛哭了一场。 顾母也是对顾紫重表达自己的歉意。 说实在话，顾母心疼女儿，从小到大。 也就是这一次，顾母实在是迫于压力，不得不疏远了金陵朱家。 当时顾紫重一个人看着朱家的院子，帮着朱家人的忙。 而顾母只能够站立在一旁，看顾紫重的表现。 顾母的心真的是痛如刀绞。 不过一切都好，还好，还好，顾紫重挺过来了。 只要顾紫重挺过来了，一切都好。 顾母笑着抹干了紫重眼角的泪水，拉着她进了家门。 母女两个这一次要好好叙叙旧。 李囡玉亲自给她们两个上茶。 顾母唤了李囡玉，让她也留下来。 她们三个人在一起叙旧。 不过顾紫重是回来说事的。 顾母也早就想好了。 等紫重面对她，盯着她的眼睛看的时候，她还是把话说明白了：“紫重，你究竟回来干什么，就直说了吧。母亲能帮到你的，一定会帮你的。” 顾紫重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她就知道，母亲最懂她了。 她也不避讳，直言道：“兵营里缺银两了，母亲……” 怎么又提钱，提钱多伤感情。 顾母之前也猜测过，或许这就是顾紫重想要的。 果然，不是或许。 唉，提别的都好说，一提钱，这怎么弄。 顾母也不含糊：“李自成从江南西带回了西北，就被孙传庭将军给击败了。说实在的，姑苏那边，已经被李自成给抢得差不多了。我也不知道他们还有多少银两。” 顾紫重听了以后也不高兴了。 顾母还是承诺：“紫重，我帮你凑凑吧。江南或许还有银两。我去冲他们要一要。” 或许能要来些呢。 江南富人都对顾家的感情还是比较深的。 金陵朱家老借江南富人的银子，弄得他们都怕了。 第八百六十四章 联络感情 其实借钱也是挺不好意思的事情，要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开口闭口就借钱呢？ 不都是生活所迫嘛！ 顾紫重心里也想着要借别人家的银子，可是其他的人基本上都没有什么钱。 况且说句霸道的话，江南一带要不是金陵朱家给出头，他们能混得那么好吗？ 不可能吧？ 只怕沿路的那些土匪山贼什么的不会让他们好好过日子的。 所以说一想到这里，顾紫重还是挺放得开的。 金陵兵营现在的确是缺了银子，江南富人们难不成坐视不管吗？ 北方的庄稼一年一熟，南方可不一样了。 所以江南富人们那么有钱，给金陵朱家一点又怎么了？ 顾紫重耍起了藩王家阔太太的脾气，冷冷地道：“金陵朱家保护着江南一带。倘若金陵朱家被皇上给拿掉了，我们从此掉脑袋也好，被贬为庶人也罢，他们江南一带的人只怕都要饿死了。” 对，没有了金陵朱家的庇佑，江南一带的百姓只怕日子都过不好。 这话顾紫重就敢说。 她一说，还把娘家人给说愣了。 这话说得的确是霸气。 霸气侧漏，就差点骄傲了。 顾母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顾紫重和家里人想要叙旧，却发现味道已经变化了。 她和娘家人之间的感觉已经变化了。 不再是之前那样，她还是顾家的郡主，是顾家人都守护的小姑娘了。 她现在是金陵朱家的女人。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果然如此。 之前顾紫重还不信这句话，可是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她和娘家人之间已经产生了隔阂，而且这种隔阂不好控制。 就连原来和她最要好的母亲，现在和她说话的语气，都有点应付的味道了。 反正她和顾家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此时好像都变了。 顾紫重感觉不舒服，只好悻悻回家了。 在回家的途中，顾紫重心里还在寻思着，这到底是不是一种暗示呢？ 她和娘家人之间的感情还在吗？ 顾紫重回了家去，立刻就把自己所经历的事告诉给了子善哥。 朱常禧却显得好像丝毫不在意。 这个家伙。 顾紫重给他说了半天，他却只当顾紫重是献殷勤了。 其实朱常禧表面上不在乎，他内心里高兴坏了。 金陵朱家几乎要断粮了，这个时候能要点银两过来，对朱常禧来说当然是好事了。 朱留宏这个时候过来了，送上五千两银子。 朱常禧对自己的这个兄弟倒是看歪了。 他这是想干什么？ 说实在话，无事献殷勤，这小子准没安好心。 朱常禧把朱留宏拉到一边上去，直接问他，究竟想干什么。 朱留宏乐呵呵地笑着，只好说道：“哥，您也知道，黛兰姑娘她自从进了后宫，便被先皇宠爱。如今先皇已故，黛兰她也被冷落到了宫廷角落去。这五千两银子，就是黛兰她拿回来的。” 这个女人嘛，要是朱留宏不提，朱常禧就要忘记了。 嗯，对，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只不过朱常禧对这个女人好像没有什么感觉。 朱常禧就直接问了：“朱兄弟，你有什么心里话，就直接和我说。哥哥我能帮你办的事，一定帮你办了。” 这话说得贴心，暖心，让人听着舒坦。 朱留宏顿了一顿，然后才不好意思地道：“这样吧，朱兄弟，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把黛兰从深宫当中给救出来。” 那怎么可能呢？ 朱常禧当即就拒绝了，这种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 而且朱常禧救黛兰干什么，他和黛兰互相之间又不是很熟。 要是顾紫重在深宫的话，朱常禧肯定会解救的。 他当即摆手，想要把银子退给朱留宏。 朱留宏赶紧道：“哥，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这样吧，这银子您先收着，这事情我就不麻烦您了。” 说着话，朱留宏赶紧走了。 朱常禧和朱留宏讨论的事情，顾紫重可都听到了。 顾紫重从房间里出来，唉声叹气。 前世的时候就是黛兰带着她进的后宫。 所以说，应该怎么说呢。 顾紫重挺恨黛兰的。 前几年，黛兰在慈宁宫里照顾太皇太后娘娘的时候，和顾紫重就已经将成陌路人了。 如今可不一样，顾紫重成了金陵朱家的女当家的了。 黛兰却成了深宫当中被人遗忘的人。 顾紫重现在是该笑呢，还是该哭呢？ 朱常禧问顾紫重的意见。 顾紫重却说没有什么意见。 这种事情怎么做啊，黛兰这不是添乱吗？ 朱常禧和小皇帝之间都快要打起来了，还说什么解救黛兰呢。 亏她黛兰想得出来。 顾紫重直接转身走了。 朱常禧仿佛也会意了，就对这件事情再闭口不提了。 不过银子照收，毕竟是人家朱留宏给送过来的，不要白不要啊。 家里的确没有什么收入了。 朝廷已经以各种理由停了对金陵朱家的俸禄银子了。 朱常禧终于体会到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顾紫重当金陵朱家的家，的确很不容易。 顾紫重正好借着这件事情，回到屋子里倒头就睡。 朱常禧自觉理亏，所以就没有去打扰顾紫重。 他还觉得，自己对顾紫重的照顾实在是不够，这两年东征西战的，真正在乎过顾紫重的感受吗？ 他闲了下来，专门抽出两天的空闲时间出来，照顾顾紫重。 凤鸣本来要端进屋子里去的姜汤，朱常禧代他端了进去。 而且朱常禧还亲自一勺一勺地喂顾紫重喝下去。 顾紫重都不好意思去盯着朱常禧。 她的小脸非常的红。 等朱常禧把碗端出去以后，凤鸣才进屋子来。 顾紫重和凤鸣对视，两颊都是通红的。 凤鸣还特地问了顾紫重：“少夫人觉得这姜汤的味道怎样？” 顾紫重羞得说不出话来。 凤鸣这个家伙，明明知道顾紫重现在特别兴奋，还专门挑这种问题去问。 顾紫重直接避开这样的话题，问兵营里的事怎么样了。 凤鸣道：“兵营里又新添了五千兵俑，都是世子爷新招来的人。” 第八百六十五章 宣泄情绪 朱常禧这两天不都是照顾顾紫重了吗？ 怎么他又召集了五千兵俑？ 他的小金库银子不少啊。 顾紫重听到了这个消息，闭上眼睛小憩着。 凤鸣感觉她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 顾紫重让凤鸣出门的时候把房门给带上。 凤鸣只好照办了。 顾紫重把自己一个人憋在屋子里，这一次她可以找好借口，大睡一场了。 朱常禧呀朱常禧，你得好好体会一下照顾这么诺大一个家的感受。 顾紫重告诉崔姨娘，家里的事都不要管了，只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崔姨娘虽然觉得少夫人今天这话说得有点不太正常，可是还是照办了。 顾紫重等了一个晚上。 朱常禧在外面忙活了半天才回来。 等他回来的时候，顾紫重早就已经睡过一个觉了。 顾紫重笑着对子善哥道：“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弄得蓬头垢面的？” 她笑话得是，朱常禧现在的样子就好像是蓬头垢面的。 他一副邋遢的样子。 顾紫重这么说着，还真笑了出来，而且越笑声音越大了。 朱常禧却没心思理会她，接着去洗了一个澡，回来的时候，心里还盘算着什么。 顾紫重心里疑惑，问他在寻思什么呢。 朱常禧着才开口，叹息道：“没有什么。” 顾紫重想着让子善哥自己说出那五千兵俑的事。 可是他好像就当没有这么一回事一样，就是不说。 这可把顾紫重给急死了。 顾紫重只好问他：“你什么时候又招募了五千人？” 她这么一说，朱常禧才想起来。 他对着紫重呵呵笑着。 顾紫重却不想对他呵呵地笑。 顾紫重一本正经，很是严肃地道：“咱们家现在都快揭不开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你还整天上外面去招募新人呢？只要招募进来人，那就得要军饷。我从江南富人那里取的银子还没到手呢，你这里就又开始招募新人了。” 朱常禧就是按照平常的规定招募的新人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顾紫重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一开始是懵的，后来才笑了出来，不过却是苦笑：“老婆，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顾紫重盯着他看，反而又被他的表情给逗晕了。 他呀，这个人，怎么说呢，关键的时候装可爱。 唉，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顾紫重的面色开始变得柔和了一些，言语也缓和了不少：“咱们家正缺钱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老在外面惹事啊？” 这怎么成了惹事了。 朱常禧将双手一摊，道：“紫重，这两天我在家里照顾家，是，我知道你的难处。家里没有银子，你就没有法子养活这一大家子的人。可是，我的难处你也应该明白的。” 女人有女人的难处，男人有男人的难处。 朱常禧的难处就是必须要时时刻刻提防着朝廷，万一小皇帝哪天对金陵朱家动手了，那朱常禧必须要有应对之策。 他要是晕了脑袋，那整个金陵兵营的人不就更加晕了脑袋了吗？ 将熊熊一窝。 朱常禧满肚子的苦水，不知道和谁倾诉。 今天正好紫重问他了，那他就向紫重倾诉吧。 他苦笑了一声，道：“康勉王一死，他的几个孩子都不争气，全都归了朝廷。朝廷对他们也不错，给他们爵位，让他们继续过舒舒服服的王爷日子。” 顾紫重接了话，道：“不过这都是暂时的啊，小皇帝既然铁了心的要削藩，那天下的藩王，一个个的迟早要被废掉的。” 对啊，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朱常禧道：“国库空虚，大明都这么多年不富裕了，哪里还有银子养活这些人呢？” 他们还好说，金陵朱家就不一样了。 小皇帝把金陵朱家可是另眼相待的。 毕竟朱常禧是一个不一样的武将。 朱常禧带兵打仗厉害，所以说他让小皇帝爱，是在朝廷有仗可打的时候。 他也让小皇帝恨，朱常禧这个家伙威胁到了他的皇位了。 朝廷只有一个朝廷，皇上只有一个皇上。 朱常禧这个小子功高震主，迟早要被废掉的。 要真到了那个时候，小皇帝能留顾紫重和两个孩子的性命，就已经是祖上积德了。 朱常禧只怕活不成。 所以这种事情很矛盾的，朱常禧他就想着要征战沙场，保护大明。 他就是一个武将的命，自然要干武将的事。 可是君臣猜忌，没有法子，只好相互防备了。 小皇帝这个人，是一个干大事的人。 可朱常禧也不示弱啊。 所以朱常禧就感慨啊：“皇上把金陵朱家废掉以后，整个江南就归朝廷管了。朝廷国库富裕起来，到时候大明不就富裕了吗？” 顾紫重却反驳他：“一派胡言。要不是咱们在金陵这一带镇守，只怕江南早就出了不知道多少乱子了。小皇帝用的时候把咱们使劲用，这个时候又要废咱们？他怎么想得这么美呢？” 她说得对，她说的话，正是朱常禧想说的话。 朱常禧感叹啊：“就算废掉我们，大明的疆域还是那么大，不管得靠着武将镇守吗？” 顾紫重知道她戳中了子善哥内心的伤痛，所以子善哥情急之下，才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她真后悔，和子善哥较劲就算了，和他使性子也就算了。 她不该把话说得这么透彻的。 她主动把子善哥给搂在了怀里。 朱常禧倒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 顾紫重道：“子善哥，没事的。咱们现在是大明的功臣之家，天下的百姓都看在眼里呢。所以说你也不要这么慌张。” 能躲在顾紫重的怀抱里，就是有天大的事，朱常禧都了害怕了。 他对着顾紫重微笑。 顾紫重也对着他微笑。 现在顾紫重反而觉得这样挺好的，能让子善哥把他的心里话给说出来，然后让他宣泄一下情绪。 情绪到了那个地步了，说出来，或者哭出来，就好很多。 有不开心的事，就说出来啊，对你最亲的人。 顾紫重今天把朱常禧心里的烦恼给激了出来，她笑着落泪了。 第八百六十六章 紫重释然 顾紫重安慰他：“就算天下的人都指责你，都说你是反朝廷的人，我顾紫重也会跟着你一辈子的。”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朱常禧要的就是顾紫重这句话。 她的这句话让朱常禧浑身都发抖了。 朱常禧觉得这两天在家里干的活都值当了。 两个面对着面，有点想笑，却又都笑不出来。 不过互相盯着看，越看越想笑。 顾紫重首先没忍住，嘻嘻的笑声有点像哑了一样。她想憋，结果越憋越笑，反而憋不住了，而且笑得还很难受，倒不如放开了大笑。 在朱常禧的面前，她还是可爱得像一个小孩子。 两个人之间也就是吵吵闹闹，然后磕磕绊绊的，日子就是这么过来的。 顾紫重也体会到了，平凡的日子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说实在话，她之前还挺生子善哥的气的，觉得这个男人一点都靠不住，整天就知道在外面打仗，家里的事他一点都不管。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她觉得子善哥像是一个懂得疼爱晚辈的大哥哥。 怎么说呢，单单是他的笑容，便很有魔力。 竖日一早，朱常禧很是阳光地离开了家。 等了半晌的功夫，顾紫重才慵懒着身子从房间里出来。 凤鸣早就已经在外面等不及了。 顾紫重却训斥她道：“谁让你在这里等着了？这么大好的天，你躺在屋子里多睡一会儿不好吗？” 怎么这样说话？ 凤鸣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少夫人也没说什么。今天却不一样了！ 看着少夫人红润的面庞，凤鸣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少夫人，您是不是和世子爷又和好如初了？”凤鸣试探着询问。 这叫什么话！ 什么叫和好如初？ 人家两个人本来就很好啊。 顾紫重连连摇头，叹息道：“唉，你现在还是闺中的小丫头呢，对外面的事都不理解。这样吧，等哪天我把你给嫁出去，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她的这句话把凤鸣给吓坏了。 凤鸣真恨不得赶紧放下手中的早饭，转身跑走了。 对于凤鸣这样的小丫头来说，突然提及成亲，反而会吓到她的。 顾紫重端起了早饭，摇摇头轻笑，随即回到了屋子里去。 晌午的时候，她和过来的崔姨娘商量着事情。 崔姨娘告诉她，金陵兵营里得了五千两的银子，今天早上进了好多肉和酒。 顾紫重虽然打心眼里还是觉得不妥当，可是毕竟子善哥决定的，那就由着他去吧。 也不知道他这五千两银子是怎么来的。 唉，不过一提及军饷的事，顾紫重嘴边的话就来了：“自从上一次江南富人们给捐赠的银两后，我们整个江苏一直以来都是富兵的状态。所以这一次突然断了粮，也不能说是一点粮食都没了。不过是没有了大鱼大肉啊罢了。” 这话说得还真在理。 崔姨娘很是骄傲，拍着胸脯道：“这一次瞧我们整个江苏的士兵，瞧他们都富成什么样了。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当兵的能发家致富的呢。” 这话从哪里说起？ 顾紫重倒是好奇。 她询问崔姨娘。 崔姨娘道：“自从少夫人您第一次从江南筹措军饷之后，我们整个江苏的士兵们都有了好处，，他们当了两年的兵，结果每天肉不止，家里的人还都各个置办了新衣服呢。” 这倒是少见。 顾紫重不管兵营里的事，她就知道这钱是她卖面子，从江南富人那里弄来的。 养富了江苏一带的明军。 其实也挺好的。 不过顾紫重得感叹啊：“我说呢，难怪军饷用得那么快，原来都是我们下面的士兵们都过上好日子了。” 她倒不是不情愿，为自己的弟兄多弄点银子花花，这个顾紫重不但不反对，反而还很赞成。 只是她不知道要是将来某一天，金陵朱家和朝廷真闹得非要刀枪相见不可的时候，他们辛辛苦苦培养的士兵会不会跟他们一条心。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 顾紫重心里有话，只是她没说而已。 崔姨娘能够看得出来，少夫人是一个心里能装下大事的人。 既然少夫人不想多讲，那崔姨娘就不讲了，准备转身离开。 顾紫重却把崔姨娘又叫住了，道：“咱们江苏还有多少男丁？” 崔姨娘盘算了一下，道：“其实大部分江苏的男丁都来当兵了。所以咱们金陵兵营，乃至整个江苏的明军才会有好几万之多。不过农田还没有耽误了，乡间的庄稼地都好着呢。水稻也长得快！” 有这句话，顾紫重就放心多了。 她最想听的就是这句话了。 只要百姓们有农田，种庄稼，秋后有收成，那江苏的明军就有粮食吃。 有粮食吃，有衣服穿，江苏就是整个大明富甲一方之地，朝廷会轻视吗？ 说到底，这些都是金陵朱家治理有方，体恤百姓的结果。 朝廷应该承认的。 顾紫重很是满意，这才收起了自己手中的书，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饭来。 崔姨娘出了门之后，很快清儿就跑了进来。 顾紫重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问他今天学得怎么样了。 清儿告诉她，说先生教给他的孟子一书，他都背诵得差不多了。 顾紫重就笑着夸了夸他。 唉，顾紫重其实当初是想把清儿培养成像子善哥那样的武将的。 可是谁知道培养着培养着，慢慢的清儿就成了一个文人了。 子善哥小的时候可没有读过这么多书啊。 她看着清儿，唉，真的是为难清儿了。 不过清儿睁着清澈的双眸盯着顾紫重的面庞，仿佛想从顾紫重的面庞上看出什么问题的答案来。 顾紫重感觉到了拘束。 清儿直言：“娘，我现在熟读了诸子百家，那对我将来做将军又有什么好处？” 这个…… 这个问题很突然，顾紫重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 她顿了一顿，随即道：“要想成为一个闻名的将军，必须要会诸子典籍才行啊。” 清儿却疑惑着挠头，他没有听说过这种话啊。 第八百六十七章 露了马脚 不过他一向听母亲的话，母亲告诉他什么，他就记什么。 现在顾紫重告诉了他，他也把母亲的话记下了。 顾紫重还是耐心地道：“清儿，你要想做一名合格的将军，必须要文武双全才行啊。” 她不想让清儿走子善哥的老路。 朱常禧这个人行军打仗行，而且为人仗义。 可是他就是没有文化，一个没有文化的人，怎么可以统领三军呢？ 文人会不服气的。 所以说顾紫重也是担心，朱常禧总是用军饷来犒劳金陵兵营的士兵，乃至整个江苏的明军。 可是就是金子，也总会有花完的一天，万一将来银子花光了，怎么办。 士兵们平时吃肉喝酒习惯了，一旦哪一天他们断了粮，会不会乱？ 顾紫重心里忧虑。 现在的金陵表面上是太平，可是太平的大环境之下，谁又知道会隐藏着什么危机呢？ 危机这种东西，随时都可以出现。 顾紫重教育了小清儿之后，随即又出了门去，亲点了自己手下的十个人，派他们到江苏的不同地方去察看。 这也相当于是金陵朱家的锦衣卫吧。 他们都是布衣穿着，除了顾紫重和个别的金陵朱家人能认得出来之外，其他的人都当他们是百姓。 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朱常禧都不知道他的家里竟然还安插了眼线。 而这个眼线居然就是他的老婆顾紫重安插的。 可以说朱常禧的一举一动，都被顾紫重掌握在眼中了。 顾紫重心里觉得自己的这个做法有些不太妥当，可是毕竟是非常时期，就要有非常的手段。 顾紫重不动声色地回了家。 等到了晚上，朱常禧回房间去的时候，他看到顾紫重正在桌子前摆弄着算盘。 他今天的心情也是不错的，所以过来探着脑袋瞧了瞧。 紫重这书本上都记了什么。 顾紫重早就察觉到了子善哥的动静，只不过她不想说出口罢了。 她还依旧低着脑袋，自顾自地记账。 朱常禧走了过来，把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却仍旧没有回头，而是道：“你今天回来得有点早啊。” 朱常禧把头盔摘了下来，挂在了衣架上，喘着粗气，道：“是啊，我今天的任务轻松，很快就做完了。这不我想念紫重了嘛，要不然我能回来得这么快？” 说得好听。 顾紫重的耳朵里早就生了茧子了，他的甜言蜜语简直比书里写得还精彩。 她听习惯了子善哥的好听话，所以不管子善哥说什么，她都置若罔闻。 她低着脑袋，依旧记着自己所写的东西。 朱常禧感叹道：“紫重，你把家里的账目都记得这么清楚，没有这个必要吧？” 怎么没有？ 顾紫重扭过头来，手指头戳着账目上的某一处，对着朱常禧朗声道：“怎么没有了？你说，一个月之前，你从家里偷偷拿出去五十两银子，干什么去了？” 账目不明。 朱常禧自己都要好好想一想，他很有可能真的忘记了。 顾紫重就盯着他看。 他刚想起来，只不过他不想承认。 他装作不知道。 顾紫重心里已经清楚了，不过她不多问，而是继续底下头来，记自己的账目。 朱常禧打了一个哈欠，转身回床上去了。 顾紫重并不看他，却随心打听一件事：“子善哥，我听说李自成的叛军又卷土重来了？” 这种事情不要乱说。 朱常禧摆手摇头，道：“你不要听他们胡说。我告诉你吧，像我们这里，江南水乡，就算是铁骑，也踏不过来的。” 顾紫重并没有想问这个啊。 子善哥他这是怎么回事？ 她冷笑了一声，道：“我并没有对我自己的安全问题有所考虑，我只是打听一下而已。” 朱常禧摆手：“打听什么，这种事情不要乱打听。倘若在咱们家当中有朝廷的眼线的话，这件事情传到小皇帝的耳朵里，咱们可就真的要完了。” 顾紫重顿时懵住了。 朱常禧发现了家里有眼线？ 她安排的人，不会出错啊，那个人勤勤恳恳的，一看上去就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 所以顾紫重才选的那个人而已。 现在子善哥已经察觉出什么猫腻了？ 顾紫重的心突然加速了，她的小脸通红。 还好她是背对着子善哥的。 朱常禧并没有去看她，反而是把脑袋转向了床的另外一侧，盯着墙壁，他倒是开始发呆了。 子善哥这是要干什么？ 顾紫重终于有了机会，转头去偷偷盯着子善哥看。 他好像已经打起了呼噜。 他的呼噜声，在顾府的大门之外，估计都会有人听得见吧。 顾紫重真拿子善哥没有办法。 男人嘛，这不都是通病吗？ 睡觉打呼噜，平时不洗脚。 不过朱常禧是一个爱干净的人，他平日里都是洗脚之后才睡下的。 顾紫重把账目收了起来，走到床头去，看子善哥已经入睡，睡得很深了，她这才掂着脚慢慢出了门去。 外面已经天黑了，顾紫重找来崔姨娘，询问崔姨娘的情况。 崔姨娘告诉顾紫重，她安排的耳目绝对没有问题。 只不过是这个耳目实在是太过不小心了，被子善哥发现了马脚？ 顾紫重暗自寻思着，子善哥他不愧为打仗出身的，对周围环境的察觉很是到位啊。 她告诉崔姨娘：“咱们家的事我还是放心的，所以你把家里的那个人给撤了吧。找个机会让他离开，给他一笔银子。” 崔姨娘听了顾紫重的话，立刻去照办。 顾紫重的心还在砰砰直跳。 她真后怕，万一这个人被子善哥给揪了出来，然后子善哥把这个人给当众处罚了，那可就糟糕了。 子善哥这个人虽然心地善良，可是对待战场上的敌人，对待家里的眼线，他会狠心的。 顾紫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然后才回房间去。 不过她刚一回房间去，就看到子善哥在查她的账目。 她吓了一跳。 朱常禧抬起头来看她，笑嘻嘻地道：“紫重你回来了？” 子善哥不是睡了吗？ 他怎么又醒了？ 第八百六十八章 细微之间 顾紫重吓得惊在了门口。 她的双腿不住得颤抖！ 这下子坏了，顾紫重和崔姨娘的对话，只怕子善哥都已经听到了吧？ 她的思绪在飞速地转动着，脑海中搜索着答案，最好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连子善哥都防备，竟然在子善哥身边安插了眼线。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这些念头不用说，子善哥肯定是这么想的。 不要说别人了，就现在的情况，顾紫重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她定着神，额头上在往外冒着汗珠。 朱常禧却把她桌子上的账目给浏览了一遍，然后连连点头，道：“嗯，不错。你记的账目都很合理，咱们家的银子收入支出，被你管理得这么井井有条，也真是难为你了。” 顾紫重陪着笑容，不过笑容显得很难看。 朱常禧又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随即道：“嗯，不错。紫重，麻烦你了。我先睡了，明天兵营里还有训练呢。” 顾紫重的额头冒着汗。 一直等子善哥躺倒在了床上，她才进屋。 这一个晚上，顾紫重都在煎熬当中度过了。 子善哥对她那么好，她竟然在子善哥的身边安插了眼线。 这件事情子善哥要真的知道，会怎么想她呢？ 自己的老婆竟然把自己防备着，这换做哪一个男人都会伤心透了。 顾紫重也真后悔，她干什么要在家里安排什么眼线。 朝廷的锦衣卫也没有往宫里安插的啊！ 她的心里万般后悔啊，渐渐迷迷糊糊度过了一夜。 竖日早晨，天早就已经大亮了，她这才悠然醒来。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的身旁已经没有人了。 不过子善哥的被窝还是热乎的。 他应该刚起床不久。 她还是胆战心惊的。 等凤鸣端进来早饭的时候，她才松了口气，总算见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 要是子善哥在屋子里，她估计都心跳到嗓子眼了，还敢说话？ 凤鸣来到她身旁，放下了早饭，嬉笑着道：“少夫人，今天的早饭是世子爷亲自为您准备的。” 谁？ 一听“世子爷”这三个字，她的心又跳到了嗓子眼。 现在别说见到子善哥了，就是听到子善哥的名字，她也会受惊吓。 凤鸣瞧她气色不对，问她怎么了。 她摇头，不过随即赶紧询问：“子善哥他走了吗？” 凤鸣点头：“世子爷给少夫人做好了饭，匆匆忙忙换了盔甲就走了。” 顾紫重舒了口气，却还是喃喃道：“这个人，做什么事就不能稳重一点，走那么快干什么。” 凤鸣没有再做理会，转身出去了。 顾紫重刚吃了一口菜，喝了一口粥，外面就传进来脚步声。 她下意识一抬头，却瞧见子善哥缓缓迈着步子进来了。 吓得她赶快把碗筷放了下来，一不小心让热粥烫了手。 朱常禧关切道：“你没事吧？” 说着话，他迈着步子过来，抓住了顾紫重的手，对着手给她吹。 她盯着子善哥紧蹙的眉头，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他和她突然对视了好久。 她不敢，也不好说话了。 朱常禧盯了她半晌，终于才道：“好了，昨天晚上你和崔姨娘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至于吗？这么怕我？” 顾紫重还和他撒娇：“谁怕你了？就你这个样子，出去就吃亏。” 朱常禧憨厚一笑，道：“没事，能吃你的亏，是我上辈子休来的福气。” 她被他突然的话给逗乐了。 她在他的面前像是控制不住一样，嬉笑得没一点样子。 朱常禧又指着她的鼻子，故意道：“你这又不对了啊。身为大户人家的少夫人，怎么还像一个山野村姑一样，一点也不矜持呢？” 她觉得他很坏，捶着他的肩膀。 他就安安静静地盯着她看。 须臾之后，两个人都停止了笑容。 朱常禧还是语重心长地道：“我每天都在你的身边呢。我的一举一动，你还不知道吗？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你图什么啊？” 顾紫重羞怯地低下了脑袋。 朱常禧无奈一笑，道：“我都能把我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你看。你要不要摸一摸？” 她跟着他的话，果然伸手过去。 他挺直了胸口，随即再道：“我给你一把刀，你抛开了看一看吧？” 顾紫重大惊失色，发誓也不用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啊。 她很生气，开始责怪他：“不许你胡说八道。你可是朱家的大世子，将来要是成就英名的人，你要活到一百岁的。” 朱常禧就和她开一个玩笑，她怎么还当真了？ 他很不屑地摆了摆手，道：“嗯，我知道了。” 两个人之间的罅隙才算抹平了。 她不允许子善哥说那种不吉利的话，哪怕只是说一说，也是不行的。 她微笑着抚摸子善哥的胸口，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的命硬着呢，鞑子兵和倭寇都不能拿你怎么样，还能有谁管得了你呢？” 对啊，紫重说得对！ 朱常禧把顾紫重一把搂抱住，随即道：“天下的人都是我的臣子，没人能管得了我，除了紫重你。” 她控制不住，浑身都笑得颤抖。 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看她笑得轻了，才道：“要不然这样吧，你把我身边的那个眼线给请过来，我要好好赏赐他。” 顾紫重想了想，摇头道：“干什么啊，人家都已经走了。你……不许再打听他的下落。” 朱常禧很是爽朗，感叹道：“怪不得人家都愿意在你的手下干活了。你顾紫重可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很好！” 顾紫重却赶紧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人家为我卖命，我不能出卖他。” 这话又说过了吧！ 朱常禧摊开了双手：“我还能杀了他？他可是你的人啊。我是想感谢他，要不是他这一出，我们两个人还说不了这么多的真心话呢。” 子善哥耍贫嘴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 顾紫重还是摇头，坚持不说那个人的下落。 好了好了，既然紫重不想说，朱常禧也不强求。 他把她搂抱得更紧了。 顾紫重在子善哥的怀抱当中，很心安。 第八百六十九章 金陵城乱 他摇头道：“还好这一次是你的人，倘若是别人在我身边安插眼线，我的位置还就危险了呢。” 她也在心里默默地道：“还好这一次子善哥及时发现了，要是换做别人派来的眼线耳目，子善哥可真危险。” 照他们两个人这么说来，顾紫重在朱常禧的身旁安插了一个眼线，这反而成了一件好事了。 顾紫重在心里默默地美着。 朱常禧搂抱着她，感觉自己对紫重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歉意终于说出口了。 不容易啊！ 他们两个人过了一个愉快的早晨。 等过了晌午，两个人也用过了午饭，朱常禧才换了盔甲出了门。 不管是什么时候，出门的时候总归是要披戴盔甲的。 顾紫重在房间里为子善哥绣衣服。 她私心想着，马上要到盛夏了，她最好还是帮着子善哥做一件宽大的短袖出来，这样的话子善哥带兵也凉快一点。 她还号召那些老幼妇女一同做衣服。 这下子好了，金陵除了当兵的以外，其他的人都在纺织。 崔姨娘把金陵的耳目都给撤掉了，回来向顾紫重报告的时候，心里总归是有隐隐的担忧。 顾紫重让她但说无妨。 崔姨娘便直言道：“我并不知道其他的情况如何，单单就咱们金陵城而言，许多事情并非我们所想的那么简单。” 顾紫重想听子听崔姨娘的意见。 崔姨娘直言道：“上一个月，和咱们金陵来往的客商，便不下五百人。而这一个月，来往人数就骤降至八十多。如此大幅度的降低，看来果然非凡啊。少夫人，莫非咱们城里又出了其他的什么人了吗？” 崔姨娘不说，顾紫重倒还不往这边去想呢。 崔姨娘一说，顾紫重当即便想了起来。 她伸出手指头来，连连重点道：“对啊。我观察抚台大人的府上不时会进出陌生人。而那些陌生人的面孔，我一次也没有见到过。” 对，就是这一点，崔姨娘刚才也想说来着。 崔姨娘再次道：“自从抚台大人来到咱们金陵城以后，我便发觉咱们这里的人越来越不对劲了。之前周围平时见了人都心直口快的百姓，如今也开始变得闭门不出了。” 这两天顾紫重没有出去转，她还没有发觉什么情况。 崔姨娘告诉顾紫重：“那几个人，以前都是端着饭碗在大街上胡乱行走的，如今他们的大门都紧闭不开，多日如此了。” 看来风声鹤唳啊。 既然崔姨娘提出了，顾紫重还真想出去看看。 她也去看看外面到底怎么了。 不过崔姨娘却劝她：“少夫人，对外面不太了解的，您最好还是不要出去为好，万一碰见什么人，对您不利……” 这才多大点动静，崔姨娘便开始慌了？ 顾紫重此时却是一副大男子的样子，道：“不怕，有我顾紫重在，咱们金陵朱家的天就塌不下来。” 她倒真的想看一看，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究竟是多有能耐的人，居然能把金陵朱家给为难住。 她换了一身布衣，上街溜达去了。 不过不溜达还好，这一溜达，就险些出事。 城里居然出现了劫匪，险些把顾紫重给抢了。 顾紫重虽然穿着朴素，可是她头上的发簪可是值钱的。 这一次的劫匪险些把她给吓了一个半死。 还好朱常禧出兵及时，来抢劫的几个，直接被明军给杀了两个，还有两个逃跑了。 不过还是被金陵城门的守军给抓了起来。 朱常禧亲自审问这两个人。 他们都是这一带的惯犯，还曾经杀过人呢。 朱常禧还正想找他们。 正好，朱常禧当着百姓的面，把他们给杀了，以正国法。 金陵城的百姓都各个叫好。 治安问题算是得到了初步的解决了。 顾紫重被吓了一个半死，回到屋子里以后，整个人就昏睡过去。 朱常禧守候在她的身边，陪伴她，喂她吃药。 过了两天，顾紫重才悠然醒来。 顾紫重一醒过来的时候，脑海里一下子窜出来的，就是朱常禧的身影。 朱常禧可是在关键的时候救了她啊。 顾紫重对许多关键的记忆都不太看重，可是唯独这个记忆，她却永旺也忘不掉。 朱常禧这一次出兵相助，和前世的时候吴一城在守卫京城时救她一模一样。 这勾起了她对前世的回忆。 而这种解救，正是关键的。 顾紫重不但对子善哥充满了爱意，而且也对子善哥充满了感激之情。 是子善哥救了她，她更要一辈子跟着子善哥走。 在劫匪将要砍下来的时候，朱常禧及时出现的。 这个套路虽然很旧，可是真发生在谁身上，谁心里觉得高兴。 现在顾紫重想想都觉得激动。 朱常禧让大夫过来，给顾紫重开了药。 他便去拿着药单子，亲自给紫重抓了药，熬制好了再给她端上来。 顾紫重只喝了一次药，便能够下地走路了。 之前她的身体虚弱成什么样子了。 朱常禧看到紫重能够下地走一走，这心真的是飞到天上去了。 高兴得他在房间里手舞足蹈的。 他搀扶着紫重在房间里走了几圈。 顾紫重告诉崔姨娘：“这两天家里的账目麻烦姨娘帮忙清理了。紫重身子不适，不好再去工作了。” 这个好说。 崔姨娘能看到顾紫重没事了，她比什么都开心。 凤鸣又为顾紫重请来了戏班子。 朱常禧陪着顾紫重一起看戏。 这个时候抚台大人来了。 朱常禧还正生气呢，抚台大人倒来了。 他让抚台大人直接进来。 顾紫重却拉住了子善哥的手，给了他一个眼神。 她示意他不要冲动。 朱常禧才不管那个呢，在金陵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抚台大人怎么管的？ 小皇帝也太不拿金陵朱家当回事了吧？ 朱常禧都有一种跑到京师去找小皇帝兴师问罪的冲动了。 抚台大人一进来，立刻把自己带过来的人参奉上。 朱常禧的心里才稍稍消了气。 这人送礼还是很及时的。 朱常禧请抚台大人坐下，而且让凤鸣上了茶水。 第八百七十章 脾气难弄 抚台大人啊敢怠慢，毕竟朱常禧可是皇亲国戚，他们皇家的事，别人可不想掺和。 所以抚台大人赶紧表态，说自己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一回事，刚刚上任，对金陵的人脉还把握得不准。 既然不准，那要他这个抚台大人干什么？ 朱常禧听了这话就感觉很生气。 唉，怎么说呢，朱常禧也知道抚台大人是特地来负荆请罪的，而且抚台大人还是朝廷的人，是皇上钦点的官员，朱常禧可不能得罪啊。 朱常禧只好微笑相对。 抚台大人接着说，金陵城最近治安不太好，而且有很多的盗贼出没，还盼望着朱将军能多加注意。 朱常禧虽然知道抚台大人是皇上的人，可是出现了这种事情，毕竟不好容忍的吧？ 而且朱常禧也不是那种能够容忍的人，所以当即反驳道：“我金陵兵营的人是负责打仗的，而且对于沿海那些地方，倭寇和海盗时不时就会出没。你要我用金陵兵营的人来守城？还是用他们来惩治小偷小摸的？” 用上了战场的士兵来惩治小偷小摸的人，岂不是大材小用了吗？ 抚台大人听着这话也感觉扎耳朵，可是没有办法啊。 不得不说，抚台大人在金陵城的权力实在是小。 对于顾紫重来说，这一次的经历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仿佛还能回忆起那个时候强盗提刀的场景。 真的是让她脑门冒汗。 顾紫重指着抚台大人，像是发了疯一般，道：“你要是不解决这个问题，我就向皇上反应，看你管不管。” 这一下子可把抚台大人给说懵了。 虽然说现在皇上和金陵朱家的关系不是很好，可是保不准呢？ 万一将来哪一天，他们再和好如初了，那现在抚台大人在金陵城里做了点什么事，将来可能就会被翻出来，然后作为他的罪证。 他可不愿意去趟这一趟的浑水。 说白了，抚台大人官再高，终究还是一个外人。 而小皇帝和金陵朱家的关系再怎么不好，毕竟人家还是一家人呢，都姓朱嘛。 所以还是一句话，抚台大人两边都不得罪。 抚台大人赶紧表态，他一定会召集人手，去募来几个身强体壮的，用来维持治安。 好说歹说，顾紫重这才消了气。 不过说实在的话，顾紫重真是退一万步也没有想到城里会有盗贼。 那段经历真的是她内心的梦魇。 她也是听了两天的戏，才把心里的阴霾给除掉的。 朱常禧这两天一直在家里陪伴着顾紫重，哪里也不想去了。 顾紫重就躺在床上。 朱常禧时常握紧了她的手，把她的手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感觉好温暖。 怎么整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顾紫重感觉没有这个必要吧？ 朱常禧却坚持道：“先皇生下的十几个孩子，还没过两年呢，已经夭折了一大半，能存活下来的又有几个人呢？所以人生不易，我能在这里守候着紫重，已经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幸事了。” 说白了，我能讨一个好老婆，然后能有一个好家庭，就已经足够了， 什么血战疆场，什么建功立业，什么扬名立万，都是扯淡。 最后家里的人好好的，不比什么强吗？ 朱常禧也开始在这里大发感慨。 顾紫重觉得子善哥有点啰里啰嗦的。 她不太喜欢多话的男人。 她还是喜欢那个手持长剑，肃穆而立的子善哥。 她的这个念头被崔姨娘知道了以后，崔姨娘忍不住要吐槽她：“少夫人，要我来说啊，您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活该。您的这个脾气也是自找罪受的。” 顾紫重听着这话，心里就不高兴。虽然他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而已。 崔姨娘叹息道：“朱世子他能懂得家庭的重要性，放下了兵营里的繁重事务而回来看你。这对你来说不就是天大的宠爱吗？你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这话说得没错。 可是顾紫重却不爱听。 她就是不喜欢男人那一副磨磨唧唧的样子。 她向崔姨娘唠叨：“昨天子善哥趴在我的床头哭了一天你知道吗？感觉我和子善哥就是生离死别一样。” 崔姨娘只是微笑。 朱常禧不在家的时候吧，顾紫重嫌他不照顾她，不想她；朱常禧在家的时候吧，顾紫重又觉得他不干正经事！ 朱常禧一心想着建功立业的时候吧，顾紫重觉得他这个人好没人情味，不够体贴女人；朱常禧在顾紫重旁边照顾她，向她吐露心声吧，她又觉得他太磨磨唧唧！ 唉，怎么说呢，反正朱常禧怎么都不对了。 崔姨娘只是说了一句：“少夫人，朱世子在家，您就珍惜吧。” 说白了，你就是吃饱了撑的！ 顾紫重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再进行下去了。 她又休息了几天，让清儿和弟弟每天在她的床头讲诸子百家。 她感觉清儿念叨的这些文章，比她之前看过的都多。 真是长见识了，她的儿子们各个都是饱读诗书，最好再有点红名。 清儿长大了去参加科举，以后保准能考个功名回来。 如此说来，顾紫重的儿子也成了文人墨客了。 一提起这个，她想起了自己的哥哥。 她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哥哥了？ 她打心眼里还是想念哥哥的。 她和顾家的关系很微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怎么现在顾家也有一种敌人的感觉。 顾家可是她的家啊！ 唉，嫁出去的女儿，可是她却不愿意做那泼出去的水。 她还想在家里继续待下去，做她母亲的好女儿，做她哥哥的好妹妹。 可是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过去。 顾家好像对朱家的态度一直在改变，总之一句话，那就是顾家和朱家已经不是一条心了。 顾紫重觉得顾家现在仿佛是小皇帝安插在朱家旁边的一个眼线了。 最大的眼线了。 她不敢回家，生怕见到自己的父母。 她会和父母坦诚相待的。 她又怕父母会把朱家的情况上报给朝廷。 唉，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敌人又多少，而是自己最信任的人成了敌人。 第八百七十一章 难得糊涂 算了，不想了。 想多了也是白想！ 顾紫重还是觉得躺下来睡一觉比较合适。 她听着清儿的朗诵声，渐渐进入了梦乡。 等她一觉醒过来之后，已经是晚上了？ 凤鸣给她端过来晚饭，让她先吃着。 她随便吃了两口，就让凤鸣又端下去了。 吃不下去，心情有些烦躁。 她把自己织好的衣服取了出来，问清儿：“娘把这件衣服送给你穿，你觉得怎么样？” 清儿摇头：“改小一点比较合适。” 顾紫重笑了，她同意清儿的话，再改小一点。 清儿就问她，父亲又怎么惹她了。 她也不说话，只是微笑了一下。 什么事情都是微微一笑便可以让别人明白你的意思了。 清儿很识趣，闭口不再多问。 这个时候唐纤楠过来了。 清儿很高兴，跟着小唐宁一起出门玩耍了。 顾紫重和唐纤楠则坐到了一起。 她们两个人也是好些日子没有见面了。 唐纤楠还是一贯的好看。 顾紫重是这么认为的。 她夸了唐纤楠一番，把唐纤楠脸颊的酒窝都给夸出来了。 唐纤楠却摇头否认：“都是少夫人的夸奖罢了。” 虽然嘴上不承认，可是心里还是承认的。 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好看？ 两个女人现在已经不能够单单代表自己了，她们两个人背后是两个男人。 顾紫重的背后是朱常禧，唐纤楠的背后是郭授时。 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怎样，她们两个人也不清楚。 两个人还是把话说得不远不近得好。 不过对于顾紫重前两天遇到的盗贼，唐纤楠还是很气愤的。 唐纤楠看了顾紫重两颊的气色，还好还好，顾姐姐的气色和往常一样好。 这下子唐纤楠才放心了许多。 唐纤楠道：“当听到你被盗贼给抢了以后，我就想感觉过来看看你。可是……朱家的人说你昏迷不醒，朱世子又守候在床边，我又不好过来。所以等了好几天我才过来的。” 没有关系的，对于顾紫重来说，唐纤楠只要来，就不会晚。 她们两个人曾经还是很要好的姐妹呢。 顾紫重叹息道：“不知不觉一晃六七年过去了。当时我还没有嫁到朱家来呢，你也没有嫁给郭授时。我们两个人还互相来书信呢！” 那个时候唐纤楠还在宫里呢。 唐纤楠也很喜欢谈论她们两个人曾经的事。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越说越放得开。 谁都不愿意提及现在。 可是话题还是不得不转移回来。 毕竟现在的事很多。当下正是多事之秋，不得不防备啊。 就连金陵城里，朱常禧都不得不多加人手，每到夜里都来回换班巡查。 金陵是他们的根据，他们不能让金陵城乱了套。 哪怕是城外的土匪强盗，他们也不允许进城子步。 乡下的朱王爷送来人参，让顾紫重补补身子。 这玩意儿顾紫重吃得都想吐了。 朱王爷还送给顾紫重一块冰块。 顾紫重明白公公大人的意思，公公大人这是让她平心静气呢。越是到了这个时候，顾紫重就越要沉得住气。 那几个强盗说不定还是什么人故意安排的呢！ 朱常禧加派了人手以后，金陵城就安全多了。 顾紫重和唐纤楠的来往也多了起来。 郭授时也会来朱府转上一转。 顾紫重彻底好了，她也去兵营转转去。 她的生活范围越来越小了，就是家，兵营。 这两个地方肯定有一个地方是她要待的地方。 顾家她也不回去了。 不过说实在话，她是很喜欢回自己娘家住的。 崔姨娘揣摩出了她的心思，在她旁边一直暗示她。 她也默许了。 于是崔姨娘赶快去了一趟顾家。 顾母也是很想念自己的女儿啊，毕竟多日不见了。 崔姨娘赶快回来报给顾紫重。 顾紫重听了以后很开心，毕竟她也特别想念自己的家庭。 她正准备要回去。 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登门了。 她见到这个人时，眼泪已经在眼眶旁边打转了。 顾世子回来了，刚从京城回来的。 他一回金陵城，便来找顾紫重，找他的妹妹聊天。 顾紫重见到了哥哥，还强忍住情绪，只把哥哥当做了一个陌生人而已。 她请哥哥到穿堂拜茶。 顾世子喝了两口茶，说了一句：“还是家乡的茶水甘甜。” 顾世子彻底哭了。 她忍不住，直接起身过去，扑倒在了哥哥的怀抱当中。 顾世子抚摸着紫重的额头，像是他们两个人小时候一样。 顾紫重随即在哥哥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很疼的，是真咬。 顾世子忍住了，他知道他对不起妹妹。 顾紫重把嘴放开，又是在哥哥的后背上狠狠地捶打着，道：“你去京城那么长时间干什么？家里的事你都不管了吗？” 顾世子摇头，他也把妹妹抱得更紧了：“哥知道，哥对不起你。哥在内阁当中过得也不舒服。” 顾紫重起身来，一把将哥哥推开：“原来你是没混出一个模样来，所以才回来见我的，对吧？” 顾世子摇头：“哥哥现在是内阁首辅的干儿子了。我要是混得不行，还有脸回来见你吗？” 好像是这么一个道理。 顾紫重心里的气这才消了。 她赶紧问：“那你回来干什么？” 顾世子叹息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在金陵朱家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让顾家疏远了你和朱家。” 原来都是哥哥在作怪。 顾紫重很不理解，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世子道：“好妹妹，我告诉你吧，皇上对我们两家来往是很忌讳的。藩王是朝廷的藩王，藩王之间最好不要互相勾结。我们金陵朱家和顾家已经好多年都在一块儿同甘苦过来了。可是小皇帝他……” 顾紫重愿意相信哥哥的话，她打断了哥哥，不让他再继续讲下去了。 她摇头道：“哥你不用说了。妹妹知道！” 她觉得，就算有什么隐情，知道了总比不知道好。 毕竟他们之间的亲情还是最为重要的。 哥哥对朱家有什么愧疚，让他自己心里愧疚吧。 他们之间的亲情还在，就好！ 第八百七十二章 隔阂犹在 顾紫重擦了擦眼泪，终于露出一个欣然的微笑来。 兄妹两个人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顾世子看妹妹的样子，也终于开颜了。 顾紫重请哥哥来屋子里坐，还让凤鸣去把她刚带过来的糕点都拿出来给哥哥品尝一下。 顾世子吃了一口，脸上的笑容有些微妙的变化。 这个场景像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一种心与心的感觉。 咋说呢？ 顾世子还记得十几年前，妹妹冒着雨从后院跑到他的房间里来，就是为了给他送一块糕点。 兄妹情深，毕竟还是其他的事所不能动摇的。 顾紫重也很想念娘家人。 咫尺距离，却让她感觉仿佛好远。 她一直想着要回娘家看看，可是金陵朱家和顾家之间的隔阂突然之间让他们形同陌路。 这一段日子顾紫重真是感觉难受。 这还不都是哥哥造成的吗？ 顾紫重一想起这一点来，就想着要去和哥哥撒娇。 要不是哥哥当的这个内阁学士，也不至于发生后来的事。 她盯着哥哥，想问哥哥的罪。 顾世子心里也明白，他把手中的糕点放下，和顾紫重对视着。 顾紫重一下子就把目光转移开了。 顾世子心里十分愧疚：“紫重，哥哥和你直说吧。当时在内阁，几乎每一个人都同意给我们顾家两万两银子。我不拿，都有些触犯了众怒了。” 两万两？ 哪来那么多银子？ 顾紫重对哥哥的目光，突然之间却变成了怒视。 顾世子知道紫重会因此生气的，可是这话到嘴边，他不说也不行。 既然话都出来了，他就直说了：“倭寇来过几次，沿海的一些地方又被洗劫了。金陵兵力不足，我们也受了损害。” 顾紫重正儿八经地道：“可是我们毕竟离海还远着呢，倭寇也没有打过来啊。受苦的还是百姓而已，金陵的明军出兵抗击倭寇，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顾世子摊开了双手，无奈叹息道：“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既然皇上要给顾家赏赐，随便添个什么名头不行啊？你哥哥我也是身在其中，身不由己啊。” 顾紫重泪眼盯着哥哥看，她虽然已经原谅了哥哥，可是哥哥这副样子，她还是很反感。 顾世子接着诉苦：“我告诉你吧，后来我收了银子，也就没了话语权。内阁的人都一致认为金陵朱家傲气太重，需要削一削。所以我们才集体孤立你们的。” 怪不得呢！ 顾紫重一听这话，当即便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挺直了身子。 她愤而起身，两步到了哥哥的面前，指着哥哥的鼻子道：“当时金陵城里，管天管地的就是我顾紫重了。我可是你的妹妹啊，你知道我一个女人管理整个金陵城，有多不容易吗？我需要娘家人帮忙的时候，娘家人却突然疏远了我。我都懵了，我以为我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顾世子被妹妹指责着，抬不起头来，只能静静地听着。 顾紫重伤心到了极点，她本来对这件事情已经消气了，却被哥哥的这一番话一下子又激起了情绪。 她还想再质问。 顾世子却抢先一句，问道：“那不对啊，金陵朱家一帮大老爷们，他们怎么都让你来管？” 这突然的发问让顾紫重有些没有反应过神来。 虽然顾世子心里有愧，可那毕竟也只是对顾紫重的愧疚而已。 顾世子对金陵朱家可是问心无愧啊。 金陵朱家有多少事情都是顾家帮着解决的？ 顾家从来都不亏欠朱家的。 顾世子突然瞪大了眼珠子，也站起身子来，双手扶住了妹妹的肩膀，仔细打量着妹妹的全身。 顾紫重好好的。 顾世子却还问道：“紫重，你没事吧？朱家人有没有亏待你？” 这叫什么话！ 顾紫重愤怒道：“哥，我在朱家过得挺好的。” 顾世子却不信这个：“拉倒吧。我告诉你吧，这一次突然疏远了金陵朱家，我的确也是同意了的。可是我也没有想到是你在掌管朱家的事务啊。” 千算万算，结果算到了妹妹身上。 顾世子好后悔：“我以为还是朱家他们自己人管理的家务呢。我疏远朱家，就是想给朱家一个教训而已。” 顾紫重对着哥哥摆手摇头，让他小声一点。 顾世子情绪一到，控制不住声音。 说实在的，他就是想给朱常禧一个教训。 朱常禧这个小子目中无人，总是觉得天下他最厉害了，一直东征西战的，连家也不顾。 顾世子感叹道：“他们朱家两个男人，怎么都不管事了，却让你这么一个女人来管家务？” 顾紫重反而还有理了：“我管家事，那说明我有本事。” 顾世子真是急死了：“妹妹啊，你是女人。你给他朱常禧生了两个儿子了。你该歇息歇息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心在家养着，只顾着你自己就行。他们朱家的事让他们自己家人去管！” 顾紫重落泪了：“哥，我现在就是朱家的人。” 顾世子无奈点头，连连点头之后，叹息着笑道：“好哇好哇，你已经嫁进了朱家，你现在的心都是朱家的。你和我们顾家已经没有关系了是不是？他朱常禧对你好吗？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他倒是建功立业了，他管过别人的感受吗？” 顾紫重懵了。 顾世子却接着道：“边疆战事一起，就不会停下，到头来受苦的还是百姓。” 顾紫重被哥哥给说得哑口。 顾世子叹息道：“我当初就不该把我妹子交给他朱常禧。朱常禧对你好吗？你居然还向着朱家，来质问我？” 哥哥这是怎么了？ 顾紫重的言语也轻了许多：“哥，你别这样。” 顾世子却一把将妹妹搭来的手给推开了：“紫重，我就是看他朱常禧不满意。你要是执意帮着朱常禧，那到时候我刁难你了，你可别怪我。” 话音刚落，顾世子转身，愤愤而去。 只留下一个还在发懵的顾紫重。 不是她要向哥哥问罪吗？ 怎么反过来了？ 顾紫重的眼眶被泪珠打湿。 第八百七十三章 三缄其口 顾世子刚走，崔姨娘就进了门来，告诉顾紫重，说顾家今天来要人了。 顾紫重没反应过来。 崔姨娘道：“顾老夫人派人登门来询问顾家世子爷的下落了。” 顾紫重顿时感觉翻了天。 这是什么情况。 哥哥明明是来解除误会的，怎么最后气冲冲地走了？ 母亲派人来找人，这又是什么情况？ 崔姨娘叹息道：“少夫人，您知道的，顾家世子爷他刚回来，结果还没有在家里待上一天呢，就着急忙慌跑了出来。顾老夫人她一想，就是在朱府上呢。” 顾紫重挥手，说让把母亲派的人给请过来。 崔姨娘赶紧把人家拦住了，才给送了过来。 顾紫重问他，顾老夫人的情况。 那个人低着脑袋，唯唯诺诺的，一点都不大气：“老夫人她老人家身体很好，她老人家还让我给少夫人您带话过来，说您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整天忙别的事了。” 顾紫重还纳闷呢，她整天忙什么了？ 除了在家里待着，她哪里也没去啊。 哦，她突然明白了。 母亲这会不会是在劝她，让她不要乱管闲事。 刚才哥哥过来的时候，还特地告诉她，要她就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女人，不要老是管城里的事。 她的嘴紧闭着，心情也是五味杂陈。 她帮着金陵朱家干了这么多的事，到头来别人倒没说什么呢，自己娘家人先不愿意了。 顾紫重叹息着，自我喃喃道：“对啊，我一个女人家家的，我又能懂什么呢？” 表面上强忍着笑，随即她却又落了泪。 大手一挥，顾紫重无奈道：“好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我现在就想在家里待着，哪里也不想去了。” 崔姨娘还问呢：“那朱家在东街的那几个亲戚……” 顾紫重摆手摇头：“不见了，我现在谁也不见。我就想知道知道我在家里待着不出去，咱们家里还有别人管没有。” 这怎么可能呢？ 崔姨娘赶紧道：“少夫人，您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朱家府上的人，上上下下，多至几百口人，那都听您的指挥呢。您说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这没有您不行啊，您才是我们的主心骨。” 顾紫重听了这话都冷笑：“我只是姓顾而已，我又不姓朱。” 其实哥哥刚才指责顾紫重的那几句话，也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是啊，子善哥一直在外面想着什么建功立业，什么沙场秋点兵！ 可是他想过家里的人吗？ 朱王爷自从把朱家交给顾紫重以后，就好像没有再怎么询问过家里的事务了。 有他们这样的吗？ 把朱家上上下下的事务全部都交给一个女人来办，朱姓父子心里就不觉得亏得慌？ 万一这个女人做事做得不好呢？ 顾紫重还是想念公公大人的。 自从公公大人带着乳母一起去了乡下，他们就基本上没有回来过。 朱常禧是整天在外面带兵训练。 所以说金陵朱家基本上都是顾紫重一个人在扛着了。 顾紫重也感叹，她为朱家做了这么多，可是朱家现在却给不了她什么回报。 恰恰相反，朱家的特殊关系还让顾紫重和自己的娘家人几乎断绝了来往呢。 她闭门不出，谢绝了所有的客人。 她说她要在家里好好地歇上几天。 朱常禧听闻这个消息，连忙从兵营里赶了回来。 他以为紫重又出现了什么情况呢。 上一次的盗贼对顾紫重的心里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 朱常禧一想起这事，就万般后悔。 倘若将来顾紫重因为这件事情而留下了心里阴影，朱常禧该怎么活啊。 陪在他身边的将是一个处处谨慎的女人。 朱常禧赶紧回家来看。 顾紫重躺倒在床上，额头上还敷了一块毛巾。 朱常禧赶紧过来，问她什么情况。 顾紫重只是叹息道：“子善哥，咱们家里的事务太过繁重了，我只怕不堪重负，所以希望子善哥你能回来管一管家吧。” 朱常禧没有反应过来，紫重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辞职不干了？ 是有什么人在紫重的耳朵旁边嘀咕了什么吗？ 朱常禧心里琢磨着。 顾紫重也清楚，她亲哥哥对朱家的恨意已经到了顶峰了。 要是这个矛盾再不解决的话，只怕以后会更麻烦。 她现在要闹出点什么事来，好让子善哥注意到她。 朱常禧果然就蹲在床头，开始琢磨了。 顾紫重看了子善哥半天，终于露出了笑容来，道：“子善哥，你不用多想了，紫重身体越发不试，我是真的不能再管理家里的事了。子善哥，你还是再换一个人吧。” 朱常禧抓紧了她的手，泪花在他的眼眶边上打转：“没事的，只要你的身体好就行。我不要你再干什么事了，你现在就把你自己的身体养好了就行了。” 他真担心紫重会出什么状况。 顾紫重却连连摇头，说自己并没有什么情况。 朱常禧虽然表面上不说，可是心里却已经在猜测了。 他出了门，便问在这里巡逻的卫兵，他们遇到什么情况没有。 卫兵们都说他们看到了顾家的世子爷来过。 朱常禧心里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会不顾就是因为顾世子啊。 顾世子可是他的哥哥啊，顾世子还得叫他一声“妹夫”呢。 而且顾紫重可是顾世子的亲妹妹。 所以他们兄妹两个人之间不可能有什么仇恨。 不过…… 现在朱家和顾家之间的关系很敏感，说不定就是因为顾世子。 朱常禧把崔姨娘唤来，问崔姨娘的情况。 崔姨娘却支支吾吾，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朱常禧又把凤鸣叫了过来，问凤鸣情况。 凤鸣也摇头，说自己什么也不清楚。 他又连着问了她们两个人好几个问题，她们都说不知道。 这两个下人，真是忠心啊。 估计紫重已经对这两个下人说过什么话了，所以她们才闭口不言的。 算了，朱常禧也不想为难这两个人。 他把这两个人放走了。 他也暂时推掉了兵营里的任务。 第八百七十四章 又爱又恨 顾紫重病了，病得头难受。 是她的心思难受了。 突然之间又是一个急转，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金陵朱家和顾家的关系一下子变得又是紧张了起来。 顾紫重记得曾经什么时候，金陵朱家和顾家总是心心相印的。 现在怎么突然变了。 而且曾经和顾紫重相依的亲哥哥，曾经几乎所有事情都听她的亲哥哥，现在居然一改往日的态度，对她如此得激愤。 她还没反应过来呢。 哥哥他到底怎么了？ 顾世子对金陵朱家的感觉难道本来就那么不好吗？ 还是哥哥原本就不怎么喜欢金陵朱家？ 顾紫重好后悔，她怎么没有多加注意一下哥哥呢？ 崔姨娘端进来晌午饭，顾紫重却没有心思吃。 她将大手一挥，道：“你拿走吧，我吃不下。” 崔姨娘却哭着鼻子：“少夫人，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这么饿着身子，好受得了吗？” 顾紫重摇头，她心里不饿，自然也就不想吃东西了。 她让崔姨娘端走。 这个时候朱常禧进了门开。 顾紫重看向朱常禧的时候，满心都是愧疚感。 她愧疚她没有把朱顾两家的关系给处理好。 害得子善哥现在成了这幅模样。 朱常禧处理家里的事，到了现在还晕头转向的呢。 他这也是忙里偷闲，赶紧跑过来的。 顾紫重看到子善哥满脸都是灰土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赶紧让他坐下来。 朱常禧告诉顾紫重：“我已经把咱们家里啊大事小情都给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地休息吧。” 顾紫重盯着子善哥看，既恨他，却又可怜他。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爱。 她恨他，既然能照顾家，为什么不早点这么做呢？为什么一直出去打打杀杀的，也不顾家？ 他握紧了她的双手，他对她却满心的爱意。 顾紫重再铁的心肠也要融化掉了。 她盯着他看，落下了泪水。 朱常禧擦拭着她的眼角，嘻嘻一笑，道：“你怎么还哭了呢？我照顾家，这不也是应该的吗？” 你还知道啊？ 顾紫重冲着他噘嘴，显露出一副撒娇的样子来。 他让她不要乱动，就躺倒在床上，多休息几天。 这两天他要把家里的事都给安排好了才行。 又重新和江南富人联系上了，金陵朱家又有了银子来源。 金陵城里的七里八乡的亲戚就都过来看了。 朱常禧一时之间招呼客人还招呼不过来呢。 有许多都是朱常禧的什么叔叔伯伯舅舅之类的。 朱常禧基本上没有怎么和人家打过交道的。 朱王爷被封为振国公，结果躲到乡下，悠然见南山去了。 难不成父亲他真的一点都不管家了吗？ 朱常禧累了，也开始琢磨这个问题。 朱三子和吴一城他们来过几次，可是一看，金陵朱家简直比兵营还忙呢，他们也都感觉再待下去就是自讨没趣，赶紧走吧。 不过朱三子毕竟还是朱常禧的兄弟呢，关系比较近。 所以说朱三子就劝朱常禧，把朱王爷给请回来吧，不请不行了。 也就朱王爷能震得住他们了。 亲戚们也都各个狮子大开口，这个要求朱常禧今年办成什么事，那个要求朱常禧明年要给他们家如何如何…… 朱常禧答应也不是，不答应更不行。 朱常禧只好想起父亲来了。 听闻在乡下，父亲又喜得了一个儿子之后，整天乐得合不拢嘴，待在屋子里不出来了。 农田里的庄稼都没长，长得却都是草。 朱常禧亲自回乡下，去找了父亲一趟。 朱王爷已经说明了，把金陵朱家的事务全部都交给他们夫妻两个人来办了，怎么他们处理不好？ 说实在话，朱王爷的确是为了下一代着想。现在亲戚朋友，或者兵营里有什么事的，都来找他们夫妻两个。日后朱王爷归天，金陵朱家不还是要靠他们下一代自己来管吗？ 朱王爷现在是放了责任，可是同时也放了权力。 金陵朱家现在朱常禧的权力最大。 朱常禧不在家，那顾紫重的权力最大了。 顾紫重一个人可以说是管理整个金陵城。 就连城里的抚台大人，按察司大人都要给顾紫重几分薄面呢。 朱王爷以为他放了权，朱常禧和顾紫重这小两口要多感谢他呢。 可是谁知道，顾紫重现在心里起了煎熬，她被哥哥说了一顿之后，越发没有耐心了。 朱常禧也感觉到家里的事处理起来太难，不好控制了。 朱王爷只好说朱常禧废物。 他老人家也重新回到了金陵城去。 他一回城，把城里的大事小情都给处理好了。 城里顿时就安定了许多。 朱常禧和顾紫重两个人不得不佩服，还是父亲大人有这个霸气的劲头。 朱王爷一回来，其他蠢蠢欲动的人都按捺住了情绪。 而且顾家的人也开始转变态度了。 毕竟朱王爷还是振国公呢，顾家得罪不起。 顾紫重看着哥哥又过来和朱家人有说有笑的。 可是那一天哥哥来找她的时候，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 顾紫重还记得哥哥生气的时候，脖子都粗成什么样子了。 可是今天哥哥怎么面容一变，带着这副笑容来？ 她心有不甘。 哥哥在金陵朱家的这一整天，顾紫重都没有动地方，就在屋子里憋着。 等哥哥走了以后，顾紫重才出门去喘口气。 朱常禧还问顾紫重呢：“哥哥来了。你也不说去见一见他。你们兄妹两个有多长时间没有见面了？” 顾紫重却一摇头言语颇为冷淡：“见他干什么？” 她还把冰冷的目光投向了子善哥。 朱常禧被顾紫重突然这么一盯，感觉浑身好冷。 他现在还不明白顾紫重为什么这么看着他了。 顾紫重心里对哥哥真的是又恨又爱。 爱是因为哥哥毕竟和她一同长大，兄妹两个情深似海。 恨却又是因为哥哥原来也是一个会挑事的人，而且哥哥还对朱家不利。 哥哥明明知道朱家现在对顾紫重来说很重要了，可是却还要和朱家过不去。 哥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顾紫重很费解。 第八百七十五章 直接摊牌 她感觉自己很可笑。 对子善哥，她又爱又恨！ 对她自己的亲哥哥，她也是又爱又恨！ 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让这两个人，她最亲的两个人同时搅乱她的思绪？ 她这两个最亲的人，却都让她又爱又恨。 顾紫重盯着子善哥看，最后说了一句话，却隐晦很深：“子善哥，我叫你一声哥，是把我自己托付给你了。我希望你不要整天征战沙场的。那样的话，到头来你会一场空的。” 她把话放下，转身就离开了。 朱常禧想了很久，表面僵硬。 他感觉顾紫重这两天一定是经历了什么事。 顾紫重一个人独自待着，她把自己关了起来。 崔姨娘给她送饭，她也不吃。 朱王爷终于露面了。 朱王爷亲自来找她，她不能不见。 她见到了公公大人，像是见到了朱熹朱圣人一样，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救了。 朱王爷问她怎么了，她很想把自己的心里所想给说出来。 可是她却又怕说了不该说的话。 朱王爷却早就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 朱王爷经历了多少事，见过多大的场面啊。 顾紫重心里的小九九，他能看不出来？ 不过说实在话，顾紫重心里所想，应该是以大局为重，不能算是私心。 所以朱王爷才亲自过来开导她。 她不说话，朱王爷就替她说话了：“紫重，以老夫之见，你是被夹在两者之间，浑身难受吧？” 公公大人真是神，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这个时候她对公公大人也是敬佩有加。 其实她本来就挺喜欢公公大人的，公公大人这突然一下子的开导，让她对朱家的人更加五体投地了。 朱王爷感叹道：“紫重，是老夫为难你了，老夫让你夹在金陵朱家和顾家的两家人之间。你很难受吧？” 顾紫重心里佩服，可是表面上却还要装一下糊涂：“您……说什么？” 她心里想的什么，朱王爷已经知道了。 朱王爷接着道：“坦白说吧，今天你哥哥来找我了，和我说咱们金陵朱顾两家人多么多么好，以后要相互帮衬什么的。以你之见，我应该如何呢？” 顾紫重不敢说话了。 单单只是现在的气场，就足以让顾紫重感觉到了害怕。 她能说什么呢？ 她要是帮着顾家说话，没准就触了公公大人的眉头。 她要是不帮顾家说话，那就没道理了，她本来就是顾家的人嘛。 所以她选择了闭嘴。 朱王爷笑了，随即摆摆手，道：“行了，我都已经知道了。你的哥哥他这是在骗我而已。你哥哥已经对咱们朱家有所行动了。金陵朱家和顾家，现在已经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顾紫重听到这里，眼泪都下来了。 公公说的是实话，可是这种实话不能在这种场合下说啊。 顾紫重感觉她自己就是一个双面间谍。 朱王爷又问她：“你觉得我现在怀疑你吗？” 顾紫重还不回答。 朱王爷叹息道：“紫重，我若怀疑你，就不会把金陵城交给你了。我先是把朱家交给你，后来又把整个城交给你。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你们夫妻二人有一天能够接我的班。”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经咬牙切齿了，手指头也在不断地抖动着。 朱王爷的情绪已经起来了，他顶到了喉咙边上的话不能不说：“紫重，我相信你，相信你为了子善，为了金陵朱家，甚至为了整个江苏的百姓，你会付出的。我也相信你是一个有能力的女人。” 公公大人这么做，是为了提拔她。 这让她好生感动。 朱王爷然后才对她微笑：“紫重，你要是觉得肩膀上的担子太重，你可以卸下来。” 顾紫重含着眼泪摇头。 朱王爷这才欣然点头。 顾紫重回忆起当时哥哥对她说的话，哥哥说他要给金陵朱家一个教训。 可是…… 顾紫重打心眼里觉得他们之间的态度有问题了。 可是她什么也不说，就只是应了公公大人的话。 公公大人劝过她之后，方才慢慢离开。 顾紫重又接了手，把朱家的事管理得井井有条。 朱常禧终于又出门去管理兵营的事了。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可是顾家却不干了。 顾母希望紫重能回家来看看，所以让李囡玉去请顾紫重。 顾紫重回到了家去，心里还战战兢兢的。 顾母见了顾紫重，真的是有些生气：“紫重，母亲为你又求得了江南富人的银两。可是你却把你母亲晾到了一边上？” 顾紫重就是因为朱顾两家关系敏感，所以才不回家的啊。 怎么母亲反而兴师问罪了？ 她想了想，很是为难道：“娘，这都多少天了，您也不说请我回来吃饭。您要是让我回来，我能不回来吗？” 顾母虽然没有狰狞着脸，可是她的语气却已经出卖了她：“紫重，你什么时候摆这么大的谱了？回娘家还要母亲请你吗？” 这简直是强词夺理。 就是因为金陵朱顾两家关系不好，顾紫重又夹在其中，不好办事，所以她才不回娘家的。 母亲对她兴师问罪，这是出了什么事？ 顾紫重冷眼看着一旁，很是委屈道：“娘，您究竟想说什么，直接和紫重说了吧。紫重知道，现在顾家上下对朱家都是心怀怨恨的。” 顾母瞪眼。 顾紫重却来了气：“娘，哥哥前些日子去找我。他说让我不要管朱家的事了，我知道，你们当中肯定有人在作怪。” 顾母住了嘴。 顾世子这个时候也出来了。 顾紫重和哥哥怒目着，却丝毫没有住嘴的意思：“哥，你还知道出来见我。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妹妹吗？” 顾世子愣了。 顾紫重道：“哥，那天你去朱家拜访了振国公，为什么不顺路看望一下妹妹？” 顾世子顿不顿，却反问道：“我去你家，你怎么不招待我？” 顾紫重冷笑了一声，道：“哥，你也会和妹妹讲道理了，对不对？我和你说实话吧，妹妹当时不见你，是因为你上一次来找我的时候，和我说了一堆的气话。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你。我以为你会来找我呢，可是你却直接走了。” 第八百七十六章 兄妹无情 顾世子被妹妹说得哑口。 可是他却并不辩驳，反而慢条斯理地道：“我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你以后少掺和他们朱家的事了。倘若你规规矩矩做一个妇人，我还当你是我妹妹。可是倘若你一意孤行，非要掺和他们家的破事，那可不要怪哥哥不留情面了。” 顾紫重听了这话，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这是她的亲哥哥能说出的话吗？ 顾紫重盯着哥哥看，希望从哥哥的眼神当中找出答案来。 可是顾世子却偏偏躲避妹妹的眼神。 顾母闻言都愤怒了，指着顾世子的鼻子道：“犬儿，你也太不会说话了吧？紫重可是你的亲妹妹，你就这么对她的吗？” 顾世子反过脸去，面对母亲的时候，却更加显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来：“娘，就是因为我把紫重还当做我的亲妹妹看，所以我才这么和她说的。倘若她不是我的亲妹妹，我断然不会理会她的。” 他的绝情，让顾紫重伤心，让顾母失望。 顾母心里还在寻思着，犬儿这个小子当初去京师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现在他怎么完全变了一副嘴脸了？ 顾紫重不相信，顾母更不相信。 顾世子将双手背在身后，盯着顾紫重看了两眼，随即转身离开。 他的目光里全然是一种无所谓。 顾紫重坐在原地，目光呆滞。 顾母却拉起紫重的手的，给紫重轻轻擦拭着眼泪。 顾紫重感觉自己的亲人都变了模样，变得她有些不认识了。 这还是顾家的人吗？ 顾母给女儿擦拭眼泪，还劝着女儿道：“紫重，你就不要趟这趟浑水了。你的哥哥变了，变得连我们都不认得了。” 不，顾紫重打心眼里还是不相信，她的亲哥哥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其实要说原因，顾母倒也能举出一两点来：“紫重，母亲和你说实话吧。你哥哥现在对朱家人持有偏见，其实是和你父亲有关。” 和她父亲？ 顾紫重不太明白。 顾母叹息道：“当初你嫁给朱常禧的时候，我和你父亲就已经准备好了，要把我们家的关系，我们家的人脉，全都用到朱常禧身上。我们都希望朱常禧能够有才能，帮助我们照顾好你，最好再把我们给带起来。” 顾紫重听得很认真。 顾母无奈一笑，道：“然后我们也跟着沾光，希望可以做朱家的亲家，然后我们就一直跟着朱家。可是你哥哥呢？你哥哥他不高兴啊。你父亲把咱们家的关系和人脉都用到了朱常禧的身上，那你哥哥不就什么都不剩了吗？” 顾紫重已经明白了。 顾母冷笑了一声，道：“其实你哥哥他心眼里是一个好人，他心地善良，这个你是知道的。” 这个顾紫重当然知道了，要不然她刚才也不会以为哥哥是假装的。 她一直坚定地认为哥哥是心里有什么隐情，所以才会这般说话。 现在母亲既然都这么说了，那顾紫重更加相信哥哥不会这么干的。 最起码哥哥不会翻脸的。 金陵朱家和顾家原本就是和和美美，相互之间帮助的。 这两家人应该是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的。 所以哥哥突然翻脸，顾紫重不相信。 顾母还是给顾紫重说了一句很是微妙的话：“紫重，现在情况如何，就看你们朱家的了。” 这话什么意思？ 顾紫重在回家的路上，心里一直在想着这一句话。 母亲这是在提醒她什么。 她回到了家，也还没有想出什么来。 不过朱家的大事小情，顾紫重可是一样都没有落下。 现在的金陵城，除了当初的顾家之外，其他的人脉都还是向着朱家的。 说白了，金陵朱家的人脉，缺了顾家，照样多得数不清。 毕竟金陵朱家还是江南的一个大家呢。 皇上远在京师，管不到这里。 金陵朱家相当于江南的皇家了。 现在朱常禧就相当于江南的皇上了。 顾紫重自然就成了江南的皇后。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地位越高，责任也越大。 顾紫重把朱家的家事处理好，而且还要把和其他富人的关系也处理好。 现在就是江南富人的事了。 说实在话，江南那些富人和顾家的关系不错，当然和朱家的关系也挺好的。 不过那些富人说到底也想不到，金陵城里的朱家和顾家这两家人居然会翻脸。 这么一来那些富人可就伤透脑筋了，他们该向着哪家人说话？ 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了。 不过他们既然为金陵兵营出了那么多银子，这银子不能白出。 他们还是决定跟金陵朱家混吧。 金陵朱家毕竟是皇族之后，跟着他们混，有肉吃。 而顾家说白了，还是外姓呢，他们家万一哪天没落了，说话不就不顶用了吗？ 所以富人们都一齐主动和朱家联系上了。 而可笑的是，金陵朱家现在管事的，还是一个顾家人：顾紫重。 富人们都来朱家看一看，带点珠宝什么的作为礼物。 他们和顾紫重聊天的时候，还故意躲避朱顾两家的关系。 顾紫重算是把他们都给应付走了，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顾家的寻生滋事。 那就是顾世子！ 顾世子这次又来了，而且还是带着威胁的话语来的。 他来朱家不找别人，就找顾紫重。 顾紫重都有点担心，哥哥突然到访，这是什么意思？ 她赶快迎接。 可是她面对到的，却是一个可怕的哥哥。 顾世子对着她横眉怒目的，一点都不友好。 顾紫重还是不敢相信，这就是她的亲哥哥。 顾世子来之后，和顾紫重面对面坐着，却是大发雷霆：“紫重，哥哥已经和你说过了，我们两家之间的事不许你插手。可是你为什么偏偏还要逞能呢？” 哥哥的话让她猝不及防。 顾世子接着道：“江南富人本来和我顾家关系要好，可是这一次富人们却都来找你们朱家。而妹妹你居然还接待了他们。这种事情是可忍孰不可忍！” 顾紫重冷笑了，道：“我是当家的，我不接待他们，谁去接待他们？” 第八百七十七章 连声感叹 顾紫重等哥哥把话说完了，然后才叹息道：“既然你说我不该接待人家。那你说，该由谁来接待？” 顾世子冲着门外大手一挥，十分坚定地道：“你让朱家的人去接待啊。你一个外姓的女人家，在人家的家里当家做主，这传出去多难听？” 难听什么？ 哥哥他这么说，完全就是他自己的私心。 这个顾紫重知道，哥哥还是看不惯金陵朱家，所以觉得金陵朱家哪里都不好。 还好现在朱府里朱王爷和朱常禧两个人都不在。 顾紫重让哥哥坐下来，消一消火气：“哥，我可是你的亲妹妹，你凡事不替我多考虑考虑，怎么还在这里给我添堵？” 顾世子愣了，一副无辜的样子：“我是你的哥哥，我在帮你，你居然还怪我？你是不是把你自己的一切都交给朱常禧那个小子了？” 从哥哥的语气当中，顾紫重就可以听得出来，哥哥对子善哥充满了怨恨。 看来哥哥还是对子善哥有偏见啊。 是，当初顾紫重嫁进朱家以后，顾王爷把他自己积攒下来的人脉几乎都给了朱常禧了。 可是顾世子毕竟是王侯将相，他的待遇也不差啊。 哥哥他何必计较这个呢？ 顾紫重让凤鸣把房门关上，而且叮嘱凤鸣，不要让任何人接近房间。 凤鸣出了门，把房门关上。 屋子里顿时黑了许多。 顾紫重这才放开了，站立起身子来。走到哥哥的面前，很是认真地道：“哥，我不是和你说过吗？金陵朱家就是顾家。咱们两家人需要拧成一股绳，才能够长久在江南之地待下去。” 顾世子最烦的就是这句话了：“当初父亲也是这么教育我的。可是我却不愿意，凭什么朱常禧把我的好处都抢走了？他虽然是武将，能征善战。可是我也是文臣，上天入地的本事我虽然没有，可是谈古论今，我却娓娓道来。他朱常禧行吗？他朱常禧认字吗？他知道‘朱常禧’这三个字怎么写吗？” 一连串的三个问题，把顾紫重给问住了。 看来母亲说得没错，哥哥的虚荣心太强，而且哥哥还心胸狭窄。 哥哥总是记恨朱常禧，记恨朱常禧抢了他的名头，抢了他的位置。 年轻人嘛，谁还没有一个争强好胜的心呢？ 这一点顾紫重十分理解。 可是顾紫重不能理解的是，哥哥他居然因为这一点，连基本的兄弟情谊都不顾了。 她没有再和哥哥争，而是听哥哥诉苦完了之后，把哥哥给送走了。 她现在心情不好，心烦意乱。 崔姨娘来给她送晚饭，她也没有心思吃。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顾紫重现在想不明白。凤鸣和崔姨娘却都看得明白。 崔姨娘见四下里没人，于是劝顾紫重道：“少夫人，现在顾世子他正在气头上的时候呢。您最好避其锋芒，这个时候不要和他争辩。” 顾紫重却陷入了自己的痛苦之中：“我也不想和哥哥争，可是你却不知道，哥哥他现在对子善哥已经怀恨在心了。当初我嫁进朱家来，父亲就把朱家的人脉和位置都给了子善哥了，导致哥哥他一直没有机会。” 其实男人嘛，谁不想风风光光，让他人高看一眼？ 朱常禧是习武的，他的理想就是建功立业？ 顾世子是从文的，他的理想就是用所学为朝廷用。 文人墨客和武将都各有用处。 父亲把哥哥的人脉都给了朱常禧，导致哥哥在急需要当官的时候，却进不了朝廷。 别人都以为哥哥白读了十年的圣贤书呢。 这一点顾紫重心里明白，她也很心疼哥哥。 要不然哥哥后来也不至于逛青楼，整天游手好闲。 所以说现在哥哥好不容易进了内阁了，当了文臣了，让天下的世子都刮目相看了。 当然，哥哥他心里的傲气也就出来了。 而且哥哥对朱常禧的恨意也就出来了。 朱常禧只管我行我素，他都不考虑别人的。 所以一想到这里，顾紫重都恨不得直接放开了手，什么活都不干了。 金陵朱家为什么会被人排挤？ 不是没有道理的。 朱常禧他这个人总是我行我素，对别人的看法一点都不在乎。 唉…… 要不是顾紫重对朱常禧还有深深的爱，她这个时候只怕早就站立到朱常禧的对立面去了。 到了深夜，朱常禧回来了。 顾紫重就坐在床边等着子善哥回来呢。 朱常禧刚一进家门，整个人都懵了。 大半夜的，紫重不赶紧睡觉，坐着等谁呢？ 他冲着紫重走了过来。 顾紫重的脸色却很难看。 朱常禧和顾紫重两个人面对着面，谁都没有说话。 顾紫重让朱常禧坐过来。 朱常禧就照办了。 顾紫重拉起了子善哥的手，摸着他的手背，粗糙得不得了。 她的心又软了。 子善哥在兵营里训教士兵多辛苦，自己的手都磨出厚厚的一层皮来。 她不忍心再拿家事来让子善哥心烦了。 所以刚举起来的手，又放了下去。 朱常禧却笑了，问她：“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顾紫重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痕，道：“子善哥，你心里还记得我哥哥吗？” 朱常禧一拍大腿：“我当然记得了。咱哥哥现在在内阁当官呢，可厉害了。” 不过顾家和朱家关系很微妙，所以朱常禧也没有多评价。 顾紫重笑了出来，露出褶子：“你还知道咱哥哥他厉害啊？” 朱常禧懵了。 顾紫重摇头叹息：“当初我嫁过来的时候，父亲把顾家所有的人脉都给了子善哥你。那个时候你有没有考虑到我哥哥的感受？” 朱常禧愣了。 顾紫重接着道：“就是因为你，我哥哥他当不成官，被其他地方的世子嘲笑，说十年读书毫无用处。我哥哥他饱读诗书，结果却是仕途不顺。” 朱常禧僵住了：“我知道，我夺了咱哥哥太多的机会了。” 顾紫重咬牙问他：“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多安慰我哥哥？你为什么不和他把话说清楚？你就知道你自己一个人我行我素的。你有没有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 第八百七十八章 原谅他了 顾紫重的突然问话，把朱常禧给问住了。 朱常禧呆呆地盯着顾紫重无辜的面庞，心里却在酝酿着情绪。 他在想着如何能够说服顾紫重，让她少发点脾气。 在朱常禧看来，顾紫重一旦发起脾气来，那可比北方的鞑靼人，南面的海盗还要厉害。 王直，严嵩等人都算不了什么。 朱常禧不害怕之前的那些风云人物，也不害怕现在战场上的每一个敌人。 他就是怕顾紫重哭哭啼啼的。 说实在的，顾紫重只要一哭鼻子，朱常禧就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唉，大家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朱常禧自知虽然算不上什么英雄，可是他却也是难过顾紫重这一关啊。 他在心里暗暗思忖着。 顾紫重含着泪珠盯着朱常禧看，结果却看他毫不在意。 她真的生气了，指着他的鼻子在骂他：“你真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朱常禧，我恨你，恨到家了。” 话刚说完，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下子夺门而出。 只留下朱常禧一个人在屋子里愣着神。 崔姨娘见状，赶紧过去安慰顾紫重。 可是这个时候顾紫重已经跑远了。 朱常禧也没有追过来。 顾紫重好生气啊，走到了清儿的住处，见清儿正在屋子里陪着弟弟读书呢。 她的心一下子欢喜，不自觉地便走了进去。 清儿见了母亲，内心格外地高兴，拉着弟弟一起去门口见母亲。 母子三个人回了书房去，和先生聊了聊。 教书先生把清儿夸了一个遍。 顾紫重听了以后真的是乐开了花。 她已经把朱常禧给忘却到了脑后。 在书房里陪着两个儿子读了一天的书，顾紫重这才累得腰酸背痛，回到了房间里去。 等她刚一坐到床头去，听闻房门开了。 从房门之外，一个人端着洗脚水进了屋子里来。 朱常禧陪着笑脸来给老婆洗脚了。 顾紫重挺惊讶的，白天的时候她和子善哥吵成那个样子，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子善哥了。 结果子善哥却主动承认错误了。 这是给顾紫重台阶下啊。 顾紫重也就准备要答应。 果然，朱常禧很自觉地帮顾紫重脱了鞋和袜子，然后第一句话便是：“紫重，我知道错了。” 顾紫重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可是要是让她真的说出一个一二三来，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呆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朱常禧也就默默地帮她洗了脚，然后又给她擦干净了，才端着盆慢慢出了门去。 静悄悄的，好像他压根儿就没有来过。 顾紫重一直是一脸的严肃。 等子善哥走出了房门以后，顾紫重才忍不住，嘻嘻哈哈地笑了出来。 这个子善哥，真是逗得可以。 顾紫重可以想象，白天的时候子善哥还和她争得面红耳赤的，可是一到了晚上，他却又像是变了一个人。 唉…… 这一次高兴的是她。 顾紫重等子善哥回来，她才乖乖地躺倒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兵法的书，正津津有味地看着。 她知道子善哥已经回来了，可是还是要装作不知道。 朱常禧慢慢地坐了过来，对她轻声道：“紫重，我知道，顾家人对我的帮助太大了。子善今生只怕不能完全报答。所以我只有把你照顾好了，才可以尽到我的责任。” 他就会挑好听的话说。 顾紫重才不屑于和他争这个道理呢。 她把身子往旁边一扭，打了一个哈欠。 朱常禧把顾紫重给搀扶着躺倒下来，对她轻声道：“紫重，我向你保证，以后我再也不出去乱打仗了，就在家里陪着你多好啊？” 他说的是真话？ 顾紫重听闻之后，眼珠子都翻了出来。 可是…… 子善哥他会这么干吗？ 顾紫重却不相信，她将脸向旁边一扭，很是不屑：“我要是听了你的话，以后迟早要倒霉的。” 这话从何说起啊？ 朱常禧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她呀，也就是在故意骗子善哥的而已。 朱常禧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了。 顾紫重等着他说呢。 可是他就是不说。 他不是不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像他这样的，也只有这几句的心里话可讲了。他不是顾世子那样的文人，说两句甜言蜜语还能写出诗词歌赋来。 他就是他自己而已。 顾紫重也不为难他，让他回床上去睡觉。 朱常禧惊喜万分，赶紧爬上了床去。 不过这一整夜，他们两个人几乎都没有怎么睡好觉。 还不是因为金陵朱家和顾家的事吗？ 他们两个人搞得互相之间都不安稳。 竖日一早，朱常禧什么话也没有说，依旧去了兵营。 而屋子里只留下顾紫重一个人了。 这些日子家里没有什么人，子善哥去兵营，公公大人陪着他的小妾在乡下呢。 家里还是顾紫重说了算。 之前朱常禧的几个妹妹都已经嫁了出去，没事的时候会回来看看，不过他们不会久留的。 说白了，朱家还是顾紫重说了算。 基本上就是顾紫重当家了。 这已经是他人普遍默认的一个事实了。 可是这个事实却是金陵顾家所不想看到的。 因为顾世子讨厌朱常禧，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整一整朱常禧。 可是朱家却被妹妹接了手。 唉，顾世子想出手，却是处处受阻挠。 说实在话，要不是看在妹妹的情分上，顾世子早就对金陵朱家下手了。 顾世子现在可是内阁当中的重要人物，他也是当下首辅大人的干儿子。 顾世子的才华终于显露了出来，而且他也很受首辅大人的赏识。 首辅大人是小皇帝钦点的。 所以小皇帝想整金陵朱家，首辅大人自然也想。 顾世子早就想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公报私仇。 只是顾紫重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哥哥，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一样，在这个时候居然变了模样。 哥哥变得张牙舞爪的，顾紫重都快不认得他了。 这是她的亲哥哥吗？ 她的亲哥哥怎么会一直想着要作弄别人呢？ 第八百七十九章 今昔不同 哥哥的这副张牙舞爪模样，真让顾紫重感到害怕。 有几次，顾紫重亲自去找了哥哥商量事情。 不管如何，现在顾紫重都已经成了金陵朱家的主人了，说白了，她就是金陵朱家的脸面，她代表了金陵朱家的意见。 她要和哥哥好好谈谈。 顾王爷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基本上不会见客的。 顾紫重要是谈论什么其他的小事，顾王爷根本不会见她的。 现在也就顾世子见她了。 顾紫重回到自己的家里，真的感觉物是人非，一种沧桑感上了心头。 她无法把控情绪。 她在哥哥的面前哭泣了好几次。 顾紫重想前想后，思考了好久，结果却都没有想到，金陵的朱家和顾家居然会反目。 虽然还没有到仇人的地步，可是现在互相牵制，让事情已经很难办了。 顾紫重感叹着，在自己家的花园里闲逛着。 顾世子来找她了。 顾世子请她进穿堂去喝茶。 顾紫重轻声一笑，没有想到哥哥居然真的把她当作了一个外来的客人一样，要以客相待了。 她跟着哥哥进了穿堂。 顾世子也不想和妹妹闹到这种地步。 可是没有办法。 顾世子还是在劝妹妹：“紫重，你不要一意孤行了。金陵城里，以后迟早只会有一个藩王，不是朱家，就是顾家。” 顾紫重却觉得这种说法实在是好笑：“哥，咱们金陵朱家和顾家两家人和睦相处已经多少年了？这些年的事情你都已经忘记了吗？” 哥哥怎么会这么狠心呢？ 顾紫重盯着哥哥的面庞，希望从哥哥的眼睛里看出答案来。 事情到了今天这种地步，顾世子也不想的。 可是没有办法。 顾世子想了想，还是握紧了双手，道：“一山不容二虎，紫重，咱们金陵以后只能有一户人家。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懂。以后顾家要想在朝廷上立足，必须要自己站得住才行。我不想再看朱家的脸色了。” 顾紫重咬着嘴唇，心里却仿佛过了千万匹马一般，翻江倒海，奔腾万里。 她的心也越发不平静了。 哥哥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金陵朱家从来也对顾家不薄啊。 朱常禧对顾家也很好啊。 倘若哥哥之前就有了这种想法，那他之前怎么不说呢？ 现在却突然有了这种想法，这是什么意思啊？ 顾紫重真恨不得和哥哥好好谈一谈。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顾紫重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啊。 哥哥毕竟还是顾家将来的顶梁柱，而且还是顾紫重的长兄。 顾紫重就是心里有意见，也不能直说。 她思来想去，还是闭上了嘴。 算了吧，哥哥怎么想的，由他去吧。 顾紫重很是扫兴地回了朱家去。 她一回家，就看到子善哥给她做好了饭，就在屋子里放着呢。 顾紫重吃着子善哥给她做的饭，心里感觉好温暖。 而且崔姨娘在一旁也道：“少夫人，您是不知道，朱世子他刚才下厨房的时候，那可是汗流浃背啊。不过朱世子为了给您熬制这点小米粥，还有炒菜，也是顾不上自己额头的汗珠了。” 还真有他的。 顾紫重把桌子上的饭都给吃完了，还打了一个嗝。 显得她很失态。 崔姨娘看着她，却嘻嘻笑着，道：“少夫人，您吃咱们家厨做的饭，可从来没有这么香过啊。” 是啊，自己亲人给做的饭，能不香吗？ 顾紫重问子善哥的情况。 崔姨娘道：“朱世子如今已经将金陵城的守城士兵分开，一共有两千多人。朱世子也已经对他们进行了单独的指导和训练了。” 哦！ 子善哥忙，还是为了士兵。 他为了士兵，一辈子都要这样吗？ 顾紫重虽然表面上附和着，可是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她在屋子里等着哥哥回来。 到了半夜，朱常禧才托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房间里去。 顾紫重正等着他呢。 一见到他来，顾紫重当即便给他端过去一碗粥和一碟干粮。 朱常禧倒没想到紫重这么贴心呢。 他接过饭来，吃了一个一干二净。 等吃饱了喝足了，朱常禧才去子了一个澡，回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感觉整个人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顾紫重让他早点休息。 朱常禧却看着顾紫重，变得精神了起来：“紫重，你整天在家里应付外面的客人，还要整天想着为我筹集军饷。我很感激你啊。要不是你，只怕我朱家都忙不过来呢。” 唉，谁还不苦一点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有些过头了。 顾紫重听着很感动。 她把脑袋扭向了一旁，感觉热泪已经淋湿了自己的衣衫。 朱常禧直接把她给抱住了。 两个人入了睡。 竖日晌午十分，朱常禧提前回来了。 顾紫重很纳闷，还主动去问了。 朱常禧却说顾世子来找他了。 顾紫重当即就懵了。 夫妻两个人从朱府的门口一直走回房间里去，一句话都没有说。 顾紫重的内心砰砰乱跳，她感觉大事不妙了。 等回到了房间里，顾紫重将房门关上。 朱常禧坐了下来，道：“咱哥哥今天直接去兵营里找我了。他告诉我，咱们不能再如此盛气凌人了，需要在其他的方面收敛一点。” 什么方面？ 顾紫重叹息道：“我哥哥他进了内阁，如今我哥哥已经和往前不一样了。” 朱常禧想了想，点头道：“是啊，咱哥哥进了内阁，便和往日大不一样了。他不再是那个文弱的书生了。” 顾紫重摇摇脑袋，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他：“我哥哥他还和你说什么了？” 朱常禧只是无奈一笑，道：“别的就没有了。我和咱哥哥之间的情谊还是很深的，所以他也是欲言又止。把话说一半，剩下的一半，由我自己来慢慢体会了。” 还好，哥哥没有对子善哥说出什么激动的话来。 顾紫重放心了。 不管什么事情，还是静观其变吧。 顾紫重让子善哥上床去休息。 她则是去帮子善哥把他穿脏了的衣服给洗干净了。 她此时的心在滴血。 第八百八十章 奇奇怪怪 帮着子善哥把衣服洗干了晾好，顾紫重这才去洗了洗手。 说实在话，子善哥真的挺累的。 顾紫重能从他已褶皱的衣服上闻到腥味。 他的衣服上还有血痕。 她知道，他整天挥汗如雨，单单训练士兵的功夫，便已经将他的精力给消耗殆尽了。 唉，这或许就是功臣英雄之类人的命吧。 既然要在功名上有所追求，那便必须要牺牲其他方面的精力。 子善哥训练出了一支铁打的明军，可是他也牺牲了许多啊。 金陵朱家他基本上没有怎么管过，顾家的人也对他产生了厌恶。 他这个人啊，就是犟脾气，为了建功，什么都能够放得下。 顾紫重帮他洗好了衣服以后，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屋子里子善哥正睡得香。 她也不方便打扰，转身离开了。 她去和自己的两个儿子凑合了一个晚上。 这天夜晚，她问儿子经书的文章。 清儿对答如流。 老二还有自己的见解呢。 果然与众不同，顾紫重为自己的两个儿子感到了骄傲。 她让清儿给她讲一讲金陵的事。 清儿居然知道，先祖爷当初在应天府定都的事。 而且清儿也知道，当今的皇上也有过迁都到金陵城的事。 顾紫重想了一想，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清儿解释。 她只能含糊着说过去。 等过了这一夜，她早晨起身的时候，看到子善哥在外面正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她正好洗漱好了，赶紧迈着步子冲了出去。 她和子善哥正好打了一个照面。 朱常禧冲着她简简单单地挥了挥手，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赶紧换好衣服出门去了。 子善哥这个人啊，就是这么冲！ 顾紫重也不和他计较，转身去吃了一个早饭，把家里的事安排了一遍。 她在寻思着，什么时候能回娘家去看看，好和自己的哥哥再见一个面。 她专门打听了顾家的情况。 崔姨娘来告诉她：“少夫人，顾世子在家里赋闲，整天闭门不出，听说好像在读兵书。” 他怎么也研究上兵书了？ 顾紫重对这件事情甚是好奇啊。 她真想看一看哥哥到底怎么读的兵书。 就是这个理由了。 顾紫重一拍桌子，道：“给我准备轿子，我要回娘家去。” 少夫人怎么突然这么冲动了？ 崔姨娘赶紧劝道：“少夫人，您现在可是金陵朱家的大少奶奶，您才是朱家的主呢。不是我这个人多嘴，您主动向顾家示好，这不等于是自降身份吗？” 顾紫重沉思良久。 崔姨娘这是把顾紫重和顾家彻底分开了。 顾紫重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到了这种地步。 她这是怎么了，她是代表了朱家，她的脸面就是朱家的脸面。 可是她毕竟还是爹生娘养的，她也是顾家的人。 她的身体里流淌着的是顾家的血。 金陵朱家和顾家一旦分开，她这个人就等于分开了。 她左右为难。 所以这种情况她绝对不，允许发生。 她还是坚持让崔姨娘去准备轿子。 轿子备好了，顾紫重连衣服都没有换，妆也没有画。 就是这么朴素，就是这么随意。 她回了娘家，结果没有人管她。 家丁们都在管自己的事，没有人去理会她。 别说是顾紫重了，就是随行的凤鸣也感觉到了满脸通红。 这是待客之道吗？ 还记得谁是这家人的女儿吗？ 顾紫重真想教训一下这里的下人，他们对顾紫重视而不见，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几个意思？ 顾紫重心里这气突然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不过她心里只想着哥哥，没有功夫对下人多嘴。 没有人给她领路，那她就自己一个人进去。 她直接走向了父母的房间。 结果到了门口，就被两个家丁给拦住了。 一个人告诉她，顾王爷现在卧病在床，谁都不见。 顾紫重心一软，想着要赶紧进去看一看父亲。 她要坚持，家丁都不管，就是不让她进去。 她虽然不想出声，可是哭泣声却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顾母从房间里出来，这才见到紫重。 顾母把紫重给引到了一旁的房间里去。 顾紫重见了母亲，心里一下子就开了。 她对着母亲笑得前仰后合的。 顾母却没有给她好脸色。 顾紫重笑了半天，才察觉出异样来。 顾母见她的笑容减弱了，才慢声轻语地道：“紫重，你不在朱家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回家了？” 顾紫重听闻母亲说这话，这心是万般的痛啊。 她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 她沉吟了片刻，才道：“娘，紫重可是顾家的人啊。” 顾母也没有回答，却是冲她摆摆手，道：“紫重，你回家去吧。咱们家现在清静得很。” 顾紫重咬着嘴唇，双手互相捏着，都快要捏出汗了。 她回一趟娘家，就这么不受欢迎吗？ 凤鸣都忍不住了：“老夫人，郡主她……” 顾母直接摆手：“凤鸣，我看在你为顾家办事多年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了。你只不过是一个下人，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凤鸣原本想要说出来的话，却被自己给憋进了嗓子眼里。 顾母也是挺不容易的，对顾紫重这样，她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啊。 对紫重这样的人，顾母只好气她，把她给气走了，一切就都好说了。 紫重就是喜欢较真。 顾母对顾紫重直截了当，就是驱赶，就是轰。 她不信不能把顾紫重给轰走。 顾紫重却还就是一个犟脾气，母亲越是想要轰她走，她却就是不愿意走。 顾母实在是憋不住情绪，终于宣泄了出来。 顾母对紫重认真道：“紫重，咱们家现在很难受了。你要是识相的话，赶快走吧，不要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母亲这话说得是什么意思？ 顾紫重真是着急，直接朗声道：“顾家事顾紫重的家。我顾紫重想回来就回来。咱们家要是有什么事，我也有责任知道啊。” 顾母直接上手，把顾紫重的嘴给堵住了。 等紫重的情绪稍稍落了一下，顾母才道：“紫重，你就不要再闹了，你这么闹，对咱们家有什么好处呢？” 第八百八十一章 关系微妙 母亲越是这样说，顾紫重就越是着急。 顾家真的出了事了，顾紫重心里隐约感觉，她必须要去见一见哥哥才行。 自从哥哥从京师回来以后，整个顾家就好像变了模样。 顾紫重真得是看错了哥哥了，哥哥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顾紫重对着母亲，直言质问道：“是我哥哥的问题吗？哥哥他怎么了？” 顾母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看来顾紫重说对了，母亲真的慌张了。 顾紫重把母亲给按在了床上，她让母亲坐好了。 顾母还想和紫重说两句话，结果顾紫重直接转身，夺门而出。 顾紫重直接去找了哥哥。 她听闻哥哥现在就在书房里待着呢，所以直接去了书房。 等到了书房门口，顾紫重看书房门禁闭着。 她轻轻一推，房门就开了。 哥哥正在读着书，津津有味，一点都不去看顾紫重。 顾紫重唤了哥哥一声。 顾世子假装没有听到。 顾紫重又唤了他一声。 顾世子还是装作没有听到。 她直接走了进去，来到了哥哥的桌子前，猛的一拍桌子。 顾世子方才轻声道：“紫重，你怎么来了？” 顾紫重厉声道：“这是我的家，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顾世子的脸色突然变了黑。 他将书放下，转身起来，坐到了茶桌旁边，喝了一口茶，才慢慢悠悠地道：“紫重，你突然回来，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 顾紫重也走了过来，坐了下来道：“哥哥，咱们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就和我直接说了吧。我想知道知道，你在内阁究竟当了一个官？” 顾世子“咣当”一声把茶杯放到了桌子角上，扭着头沉吟着。 她问了哥哥，哥哥却什么也不说。 看样子哥哥心里也有什么心事啊。 必须要问个清楚，要不然顾紫重这心里实在是不放不下。 她就把话说白了：“哥，你要是觉得金陵朱顾两家人能接着相处下去，那你就和我说。倘若你觉得咱们金陵朱家和顾家两家的人不能相处，那便和我说明了。紫重和你是敌还是友，你也和我说明了吧。” 顾世子突然扭头来，对着她怒目：“我把你从小养到大，你居然和我说出这样的话来？” 顾紫重冷笑着，直接站起身子来，端起一杯茶来，直接泼向了哥哥的脸。 顾世子一下子懵了，妹妹居然会对他这样？ 顾紫重站在他面前，一动也不动。 顾世子没忍住，一下子起身来，揪住了顾紫重的衣袖，就准备要打她。 她闭上了眼睛，把脑袋扭向了一旁。 顾世子终究还是不忍心，思来想去，冷笑了两声，还是把拳头给放下了：“紫重，你可真行。你对你哥哥下手啊。看来你果然已经成了金陵朱家的人了。” 顾紫重还要笑呢：“哥，我就是想问清楚。你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来，这是什么意思？” 顾世子又坐了下去，摆手道：“也罢，也罢。紫重你走吧，哥哥就当没有你这个妹妹。” 笑话！ 顾紫重朗声道：“哥，我叫你一声哥，说明我还尊重你。可是你也要明白，我们金陵还是朱家和顾家两家人说了算的。倘若哥哥你想要置金陵朱家于不义，或者干脆就是想对朱家不利，那紫重我第一个不答应。” 好妹妹，有出息。 顾世子终于是见识了。 他冲妹妹挥手。 顾紫重一个劲地问他，他却就是不说话。 他这是想要把妹妹给气死啊。 顾紫重问哥哥半天，哥哥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她真得是要气死了。 实在没有办法，她只好夺门而出。 等回到了母亲的房间，顾紫重再去问母亲，母亲却也是什么话也不说。 看来这一次回家，她是什么也得不到了。 顾紫重让凤鸣走，她们两个人回了朱府去。 她把崔姨娘叫来，问崔姨娘什么情况。 崔姨娘告诉她：“现在顾家的情况，我们都摸不清楚。所以少夫人，我就劝过您，不要随意去顾家，倘若弄不好，还容易打草惊蛇呢。” 顾紫重这下子已经打草惊蛇了。 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急得她直接去了兵营。 都什么时候了，天都快要塌下来了，子善哥还想着练兵呢。 顾紫重把朱常禧叫进了营帐去，问哥哥到底什么情况。 朱常禧本来都已经忘了这事情了，结果顾紫重又提起了这事，让他很难受。 他练兵的心情也没有了。 顾紫重和他直言：“子善哥，咱们金陵内部要出问题了。朱顾两家本来不就是应该联合起来的吗？我们两家人风风雨雨几十年了，从来都没有变过。怎么这一段时间突然就变了呢？” 朱常禧还心烦呢：“你问我，我不知道问谁。家父把金陵交给了我，我得负责任。” 顾紫重还真不是说大不敬的话：“现在这种情况很难受，哥，不是我说坏话，咱爹这个时候放开了手，这不是关键的时候掉链子吗？” 朱常禧怒了，盯着紫重看，他真想和紫重理论一下。 不过紫重这话说得对，朱王爷是振国公，他在这个时候放了手，自己一个人跑去乡下休息去了。这不是关键的时候推卸责任吗？ 顾紫重道：“子善哥，不是我说，咱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父亲再请回来吧。金陵城没有父亲是不行的。没有父亲，你我都不能好好地过日子。” 朱常禧也答应了。 他回乡下去，把事情告诉给了父亲。 朱王爷只好回了金陵城来。 振国公，这个年过六十的人刚一回来，整个城都不一样了。 最起码其他的人的心都吊了起来，随时准备要和老油条打交道了。 顾紫重把公公大人给迎接了回来，她自己感觉也轻松了好多。 最起码她不用再去和那些亲旧打交道了。 亲旧都不拿顾紫重当回事，不把顾紫重放在眼里。 朱王爷一回来，那些亲旧都老实了。 朱常禧和父亲直言道：“爹，你刚一回来，最好还是去顾家看看吧。咱们朱顾两家人真的是关系微妙啊。” 第八百八十二章 朱顾两家 朱王爷对着自己的儿子怒目。 然后朱常禧就一下子木讷了一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朱王爷只好摇头叹息，道：“唉，你这个孩子还是不行啊。我只是给了你一个眼神而已，你便如此胆怯。那你以后如何代表咱们家的人去见外面的客啊？” 朱常禧心里可不服气，见外面的客人时，他可不这样。 他摆了摆手，没有再说话。 朱王爷捋胡子，道：“今年开春以后，仕子们都要进京赶考。我到时候还要去京城忙上一阵子呢。家里的大事小情都要你和紫重你们两个人来管。” 不是吧。 朱常禧从小到大自在惯了，他不习惯自己去管家里这么多人。 让他一下子管家里的这么多人，他还真管不过来，而且还不习惯。 朱常禧不光是在这个问题上有疑惑，更重要的是他听闻父亲说要去京城管那些仕子们？ 没有搞错吧？ 皇上现在正在防备着他们金陵朱家呢。 他们单单就是躲还来不及呢，还说什么管？ 朱常禧一听，首先是震惊，其次就是心里感觉不对劲。 凭什么？ 朱常禧噘嘴问道：“皇上他给您说什么了？” 朱王爷叹息了，又是叹息。 这话该怎么说呢？ 朱王爷摆摆手，道：“说白了，毕竟是朱家的人，大家毕竟都是太祖爷的后人。咱们姓朱的一家人，合起伙来把这个国家治理好了不行吗？干什么要窝里斗啊！” 朱常禧听父亲说这话，可是真新鲜。 他也想这样啊，不过人家皇上肯吗？ 皇上向来都是视金陵朱家为心腹大患的，金陵朱家迟早要被拿掉。 朱常禧已经听惯了自己的骨肉兄弟都被小皇帝给一一除掉的事，心里特别慌张。 他叹息道：“爹，您就别说这种话了。咱们金陵朱家能混到现在，那全凭着咱们手里的兵啊。要是咱手里没兵，拿什么去打倭寇？拿什么去打鞑子兵？拿什么保家卫国啊！” 所以空谈这些话，岂不都是白搭吗？ 朱常禧一连串的问题，把父亲问得可是哑口无言。 不过朱王爷倒是笑了出来，轻描淡写，却显得格外让人鄙夷：“子善，等你真的长大了，以后要独当一面了，把咱们金陵朱家给照顾好了，你就明白爹的意思了。” 爹的意思是，子善还没有长大？ 朱常禧挠挠头，显得格外困惑。 朱王爷不和他争了，让人备好了轿子，去了一趟顾家。 等到了晚上，顾紫重还专门把子善哥给叫到了身边来，询问子善哥的情况呢。 朱常禧哪里知道那么多？ 他现在还是一片困惑呢。 不过朱常禧把父亲要准备进京去的消息告诉了顾紫重。 顾紫重听了也感觉惊讶。 她派回娘家去的凤鸣这个时候也回来了。 凤鸣进屋子来告诉顾紫重他们夫妇：“顾世子他见我了。” 顾紫重心跳得挺厉害：“他把你给赶出来了？” 凤鸣摇头：“顾世子他对我挺好的，还当场赏赐给我两块桂花糕呢。” 她这个妮子倒是受的待遇挺好啊。 顾紫重都羡慕凤鸣：“那我哥哥他对你说什么了？” 凤鸣也是挺美的：“少夫人，世子爷，顾世子他的脸色挺好看的，对其他的人也都是带着微笑。这一次朱王爷去特地拜访了顾家。顾老爷他身体不舒服，躺在床上见的客。他们两个老人在一起好像颇有感慨，所以聊了许久。” 朱常禧倒是挺惊喜的，赶紧追问：“那父亲和岳父大人都说了什么？” 凤鸣却摇头：“他们不让别人听。我也进不去，连靠近都不行。” 哦！ 朱常禧也不再问了。 能知道父亲和岳父大人聊得很开心，朱常禧就已经很高兴了。 他打发凤鸣出去了。 顾紫重却还在担心：“我爹他这么多天以来一直躲着我，我娘一直劝我不要再管朱家了。我哥哥也劝我不要乱管闲事。他们都成了一家人了，还能突然变了脸色？” 朱常禧这个外人都听不下去了：“紫重，他们可都是你的家人啊。你爹你娘对你不好吗？你哥哥还是从小把你带到大的。你怎么能这样说他们呢？” 顾紫重这是在给谁家办事呢？ 她倒是奇了怪了，子善哥居然会这样说她。 弄得她里外不是人了。 顾紫重生气，她瞪着子善哥。 朱常禧反而不拿她当回事。 顾紫重真是苦笑着，道：“子善哥，我这么做不就是为了金陵朱家吗？我帮着朱家管理家事，甚至管理整个城。这么多的破事，我干什么要费劲去管啊？你说我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她追着子善哥问。 朱常禧知道顾紫重这是在向他抱怨呢。 他也赶紧哄她：“好了好了，紫重，子善我明白，你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我们金陵朱家，为了我们两个孩子。我很感谢你。你很辛苦！就是因为你辛苦，我才要好好照顾你啊？” 顾紫重需要的不是子善哥真正的照顾，就是子善哥这么甜言蜜语而已。 她直要子善哥能理解她，明白她就行了。 果然，朱常禧刚说完这么贴心的话以后，顾紫重就忍不住笑了。 她笑得很开心，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她风里来雨里去的，为的就是金陵朱家，为的就是子善哥。 士为知己者死，顾紫重此时就是那个“士”。 朱常禧把她揽在了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问她白天的情况。 她平时的生活就是平平淡淡，也没有什么。 子善哥这么一问，她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两个人就面对面，傻笑着。 突然凤鸣又回来敲门，说朱王爷回来了。 朱常禧道：“父亲回来了，我必须要去向父亲问个清楚才行啊。紫重，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顾紫重却不答应：“不行，涉及到我们两家的事，我必须也要听一听。” 朱常禧同意了，拉着她的手出了门。 顾紫重心还忐忑呢，见到了公公大人该怎么说。 要是公公大人脸色不好看，那该怎么办。 第八百八十三章 问个清楚 结果事情却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顾紫重和公公大人一面对面，公公大人当即便冲着她笑了出来。 她还打心眼里感觉挺激动的。 朱王爷上来就指着顾紫重，让顾紫重来面前。 顾紫重到公公大人面前，心还是忐忑着的。 他们两个王爷都已经过了花甲，两个老人不会争吵起来吧？ 顾紫重想要张口去问上一问，结果却被公公大人抢先问了：“紫重，你的父亲得了什么病啊？” 她懵了，父亲得病了吗？ 她只记得母亲和她说的是父亲身子不适而已。 父亲怎么会得病呢？ 顾紫重脸色已经苍白了。 她真怕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弱了。 朱王爷看着她惊讶的样子，反而笑了出来，道：“你呀你呀，紫重，你是顾家的人，居然对你父亲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 顾紫重不敢撒谎：“紫重只知道，父亲的身体不适而已。我好几次回家的时候，父亲都不见我。” “哦。”朱王爷想了想，才道，“唉，怎么说呢，你爹他纯属就是装蒜。他这个人啊，听风就是雨。而且他还喜欢小题大做！” 顾紫重的脸都拧成麻花了。 她可不想听到父亲任何一点不好的消息。 而且父亲现在年纪大了，随随便便的磕磕碰碰都会让他身子受不了的。 顾紫重可是真的着急了。 她赶紧追问父亲的情况。 问着问着，她的眼泪就下来了。 朱王爷赶紧给子善使了一个眼色。 朱常禧就过来安慰顾紫重：“紫重，不要慌。咱父亲都说了，岳父大人他不过是在故意装病的而已。” 为什么啊？ 顾紫重想不明白。 她赶紧道：“不会的，父亲他说谎话，却又是为了什么呢？” 朱王爷都没想到，紫重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笑了笑，冲着紫重摆摆手，道：“紫重，你父亲他真的没事。我和他共事了多少年了。他这个人我还不了解吗？” 顾紫重的情绪才稳住了。 朱王爷道：“顾家上上下下，对咱们还是挺好的。而且我告诉你们两个，什么事都没有。顾家和咱们朱家依然是亲家，我们两家人就和一家人一样。” 顾紫重不相信，她可是顾家的女儿，看到顾家人的面孔可不是这样的。 朱常禧安慰着顾紫重，把她给送了回去。 两个人回了房间，顾紫重就忍不住了：“子善哥，公公大人他说的话我怎么不敢相信呢？” 朱常禧也挺烦恼的：“咱爹都这么说的，我怎么知道？紫重啊，你现在就不要添乱了，咱们现在就是听父亲的话。父亲说什么，咱们就听什么罢了。不要再去深追究了。” 大家都累了一天了，干什么啊，还想这个想那个的…… 朱常禧倒头下来，直接打起了呼噜来。 顾紫重真想和子善哥好好辩解一下。 他这个人啊，真像一头猪一样，吃了睡，水了吃。 顾紫重躺倒下来，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为什么呢！ 不行，她不相信，明天她还是要回娘家去看看的。 竖日一早，朱常禧醒过来，结果看到自己身边已经空了。 紫重醒得这么早？ 朱常禧醒来以后，唤凤鸣，没人回答。 他又唤崔姨娘。 崔姨娘赶紧过来，道：“少夫人她已经回娘家去了。” 朱常禧双手一拍，咬着牙道：“唉，紫重这个傻子，她还是要回去看看。这不是惹事的吗？” 顾紫重回了娘家，可是哥哥却又是对她不理不睬的。 她很奇怪，追着哥哥，想要去问个清楚。 顾世子躲不开，终于道：“紫重，你干什么要管这管那的呢？我告诉你实话吧，现在朱老爷子又回到了你朱家，你朱家的上上下下，都是又回到了朱王爷的手里。所以你就不要多问了。你哥哥我为什么要笑啊？我就是想着你能把朱家的权力放开了，就好好做你自己的事就行了。你的任务就是给朱常禧多生几个孩子，然后相夫教子。别的事情你不用管。” 哥哥不理她是不理，一理就是说了这么一大堆。 顾紫重听了以后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哥哥话里话外的意思，她还得好好想想，才能想明白呢。 不过听了哥哥的话以后，顾紫重还是挺失望的，哥哥还是不支持顾紫重照顾朱家。 哥哥的意思是朱家的事情顾紫重不要插手。 哥哥还要给子善哥使坏呢。 他们两个男人是兄弟啊，以后还要一起干事业呢。 顾紫重怎么说，哥哥就是听不进去。 子善哥也不来道歉。 这种事情实在是让顾紫重左右为难。 哥哥他不就是嫉妒子善哥这么多年以来建功立业吗？ 子善哥这个人又是心高气傲的。 他们两个人水火不容，将来如何共事？ 顾紫重只能盯着哥哥，在心里酝酿着情绪。 她该怎么说才好？ 哥哥只把她给教训了一遍，然后便转身离去了。 顾紫重又去找母亲了。 顾母还想躲紫重呢。 顾紫重却直接把母亲的手臂给挽住了，道：“娘，昨天的事情您要是不和我说清楚，我就不走了。” 紫重这个女孩子就是喜欢多事！ 顾母只好道：“昨天你的公公大人来找你父亲了。他们两个男人聊了许多，至于聊的什么，我也不知道。” 顾紫重拉着母亲，让母亲坐了下来。 她们两个人坐下来后，顾紫重还四下张望着。 她让凤鸣出门去守着，别人谁也不许进来听。 顾紫重告诉母亲：“公公大人说了，他最近一段时间准备要进京去了。开春以来，朝廷又要举行科举了，仕子们进京科举，公公大人他要去组织一下呢。我不知道父亲去不去。” 顾母盯着紫重，想了想，才道：“紫重，你也知道了？” 看来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顾紫重还以为这事就她自己知道呢。 唉，母亲这么一说，真扫她的兴。 顾母让紫重嗑瓜子。 顾紫重没有这个心情。 顾母道：“紫重，关于朝廷的事，我们都知道。所以你不用管了。你的任务就是把你的两个儿子给照顾好了。” 第八百八十四章 半说半藏 家人越是这样说，顾紫重就越是担心受怕。 现在对顾紫重来说，金陵顾家是她的根，而金陵朱家却是她现在的家。 这两家人她都要联系。 这两家人都是她的家人。 所以母亲和哥哥如此这般得咄咄逼人，非要让她不要管事，她便更是不放心了。 她要求母亲把话说清楚，可是母亲却对她含含糊糊的，话只说一半而留一半。 她这幅模样，真的有点像是猪八戒的，照了镜子以后，两头不是人。 她气愤地回了家去。 振国公正想找她呢。 她本来很难受，可是要见公公大人，立刻又变了笑脸。 朱王爷看在眼里，却都记在了心里。 晚上顾紫重回房间里的时候，崔姨娘专门来告诉她：“振国公今天告诉我们所有的仆人，说是家里接下来的事都要交给少夫人您了。您是想还是不想？” 顾紫重想都没有想，直接说了出来：“我不想。” 她真的不想再干了。 她一管家事，弄得娘家人对她怨声载道的。 她好像成了罪人一样。 不过公公大人突然又提出这样的要求来，顾紫重倒是很好奇：“我爹他要去什么地方吗？” 崔姨娘低声道：“康勉王一死，川蜀一带就没了人去管了。朝廷一开始只是把川蜀晾了起来，而且康勉王那几个儿子都不成气候。庞大的明军在他们手里发挥不了作用。所以现在朝廷要派去新的将领来镇守川蜀了。” 不光是川蜀，还有其他的几个城市。 长安，是禄中王镇守！ 福建一带，换了一位将军镇守。 辽东一带，也换了涌海王镇守。 说白了，小皇帝已经把整个天下的将领或者藩王都换成了他自己的人了。 之前的辽王也是很厉害的，富甲一方，拥兵几万的人。 现在也被皇上给废了。 小皇帝想要将地方的权力收归朝廷，收回到自己的手中，那就必须要行动了。 要是换一换位思考一下，顾紫重很能理解小皇帝，她也佩服小皇帝，年纪轻轻，居然能有这般的魄力。 不过她现在毕竟是站在金陵朱家这一边上的。 金陵朱家是保不住了。 小皇帝撤藩的决心已经定了。 顾紫重想等子善哥回来了以后把这件事情和哥哥商量一下。 可是朱常禧却压根儿没有功夫和她商议。 顾紫重只把朝廷的决定和子善哥说了。 朱常禧当即便说他已经知道了。 朝廷要撤掉哪个藩王，这个谁也决定不了。 谁也影响不了！ 朱常禧能做的就是在军营里练好自己的兵。 他倒是笑了，转身去看向忧心忡忡的紫重。 他慢慢走了过去。 顾紫重站定了，突然看到子善哥过来，还仿佛没有反应过来呢。 朱常禧将双手搭在了紫重的肩膀上，冲着她露出自信的微笑来：“紫重，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告诉你，咱们家哪怕再危险，我也要保护好你。” 她盯着他坚定的眼神，温柔地笑了。 对于子善哥来说，明军还是他的全部。 不过顾紫重在他的心中，能占据到一半，就已经很不错了。 顾紫重没想到以前是能在这关键的时候说出这种话来。 看来她是看低了子善哥了。 她的热泪有些盈眶。 朱常禧轻轻抚弄着她的眉毛，道：“紫重，我已经和你说了，你不用再管家里的事了。家里的事暂且交给父亲来处理。等过两天了，父亲要去京城的时候，我再把家里的担子给接过来。所以你的任务就是教清儿和小儿子把书给读好了就行了。” 顾紫重听到子善哥说这话，真的是感动得不行。 等子善哥出门了以后，崔姨娘进门来给她端洗脚水。 她自己脱了鞋，脚一伸进水里，却觉得透心凉。 崔姨娘赶紧道：“少夫人，是我的错。我听少夫人您和世子爷正聊得兴头上，所以不敢进来打扰您们两个。” 顾紫重把两只脚都伸了进去：“算了算了，凉水洗脚也挺舒服的。” 她红得脸庞都成了红苹果了。 她也不敢抬头去看崔姨娘：“刚才我和子善哥说的话，姨娘您都听到了吧？” 崔姨娘装作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知道我该送洗脚水，该送早饭……” 把这两件事放到一起去说，弄得顾紫重倒胃口。 崔姨娘故意笑她：“我说少奶奶，您现在可是朱家的头号人物，大家对您都顶礼膜拜的，您怎么过得还这么难受呢？” 顾紫重想憋点什么事，总是憋不住。 前世的时候她城府很深，如今呢？ 她却一点心事都藏不住。 在崔姨娘面前，她只好妥协：“我现在被夹在金陵朱家和顾家两家人之间，好生难受啊。” 舔着脸去和顾家主动示好，顾紫重却得到的一大堆的坏脸色。 她的肚子里有一大堆的话想说呢。 崔姨娘劝她：“少夫人，您能耐再大，说白了，您毕竟还是一个女人。女人有女人该干的事，您现在就应该退后，照顾好两位小少爷，就足够了。” 连崔姨娘也这么说。 看来顾紫重现在真的是作死了。 她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崔姨娘刚一出门，朱常禧就回来了。 顾紫重脸色不太好看。 她现在是一个真心的朋友都没有了，对着谁都只能说半句话。 话说一半留一半，留有余地。 这算是什么事啊。 对子善哥，顾紫重却不能说顾家的事。 她也不知道子善哥对这件事情是怎么看的。 顾家人对子善哥也不太友好！ 唉。 顾紫重选择了闭嘴。 朱常禧进了门，看顾紫重很是难看的表情，还觉得她是在故意矫情呢。 他将手中的毛巾放下，故意唉声叹气，却露出一个笑脸：“怎么了，我刚才说的话，还不能满足你吗？” 顾紫重赶紧摇头：“不是，有子善哥刚才的话，紫重就放心多了。紫重想说，不管外面乱成什么样子，紫重都愿意一生一世地跟着你。” 说得朱常禧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大晚上的，突然说这么肉麻干什么？ 第八百八十五章 背后的人 顾紫重选择了闭嘴。 子善哥真不懂浪漫，说他两句好听话，他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顾紫重洗了脚，出去的把水倒了以后，再回来的时候，看到子善哥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她打了一个哈欠，也去睡了。 竖日之后，子善哥去了兵营，还留下来话说，要在兵营里待上几天。 这几天就她一个人在家了。 子善哥走了以后，崔姨娘给顾紫重找来一个戏班子，让她听戏解闷。 结果她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就连她最喜欢听的戏她现在都没有兴趣了。 真不是崔姨娘不用心，听戏搓麻将，还有叶子牌，这些东西崔姨娘都整过，可是没有一样东西能让顾紫重高兴起来。 顾紫重现在忧心忡忡的，什么游戏也不想玩。 蹴鞠的几个人来朱家的院子里，顾紫重却直接把人家给赶走了。 实在没有办法了，崔姨娘才找到了唐纤楠。 唐纤楠好久都没有来过朱家了。 这一次突然来到，唐纤楠还感觉有点拘束呢。 顾紫重和唐纤楠相见，姐妹两个人之间好像也产生了隔阂。 两个人没有了之前的话可以谈，能留下的只有是几句简简单单的寒暄话而已。 唐纤楠坐到了一旁，感觉胳膊上都被人给束缚了一样。 总之就是很拘束。 顾紫重不是不想和唐纤楠聊天，只不过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金陵朱家顾家，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别人呢？ 她倒是想把自己的忧虑和唐纤楠说一下。 可是唐纤楠现在这个样子，让顾紫重对她产生了怀疑。 唐纤楠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唐纤楠了。 现在的唐纤楠，就是江南富人的代表。 顾紫重和唐纤楠之间，已经没有纯粹的友情了。 所以她见了唐纤楠，也是感觉浑身不舒服。 她也不知道该讲点什么。 唐纤楠受了崔姨娘的邀请，所以必须要主动一些。 看着顾紫重忧心忡忡的样子，唐纤楠实在是不人心啊：“紫重姐，咱们两个人好久不见了，你见了妹妹我，怎么也没有什么话说啊？” 顾紫重亲自给她倒茶：“唐妹妹，不是紫重不和你说，只是我现在心里的事太多，已经无暇和你聊过去的事了。” 唐纤楠就想听顾紫重说一说现在的事呢。 顾紫重却不想说。 因为这些事都是互惠互利的事，一但说出来了，那就是一连串的事。 万一顾紫重兴头一起，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那该怎么办？ 她都不知道唐纤楠现在是什么人，是哪一头的了。 顾紫重要防备着唐纤楠。 唐纤楠看得出来，紫重姐那些四下顾忌的心，那种不相信人的脸庞，真让她感觉难受。 顾紫重既然不愿意主动说话，那就让唐纤楠说了：“顾姐姐，我想和你说一说江南富人的事。我们去年有了一个好收成，所以大家伙都寻思着向金陵朱家送一些粮食呢。” 这倒是好事。 这是真真切切的好事。 顾紫重听得高兴，这情绪一下子就开了。 她笑得合不拢嘴。 赶紧主动过去，把唐纤楠奉到了上座去。 只要能给钱啊，别说上座了，就是让我叫你奶奶，我也愿意。 这是实在的想法。 顾紫重高兴得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她刚才还正烦恼呢，此时却听闻唐纤楠这个好消息，顿时心潮澎湃了起来。 她赶紧再问：“今年江南父老，能给多少银两？” 唐纤楠的脸色该不好看了。 她刚才明明只说的是粮食，又没有说银两。 怎么紫重姐这么主动，居然问起了银子的事。 唐纤楠想躲避都躲避不开了：“有白银十万两吧。江南一带，水稻成熟得早，成熟得好，卖到全国各地，生意做得也好。扬州城一座城，便是整个江南最为富裕的地方了。” 有这么多的收成，顾紫重自然是高兴了。 现在别和顾紫重说别的事，就说钱吧。 还是谈钱实在。 顾紫重在心里叫好。 她把茶杯又给端了过来，主动凑着笑脸，道：“唐妹妹，江南父老能再给我们银两，不还是仰仗着你吗？” 唐纤楠不想听这种话。 说实在话，顾紫重被金陵朱顾两家人夹在了中间，那唐纤楠就是被顾紫重和江南父老给夹在了中间。 算了，既然顾紫重的心疾已经好了，那唐纤楠再留下来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唐纤楠起身就准备要走。 可是顾紫重却把她给拦住了：“唐妹妹，你刚来，怎么就要走啊？” 唐纤楠无奈一笑，不过没有转过身来：“顾姐姐，你的心病已经解决了，我的事也说完了。所以我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这话说得…… 顾紫重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家唐纤楠把她当做朋友，她却把人家当做利益者。 江南人又给了顾紫重银子了，顾紫重的目的也达到了。 可是…… 唐纤楠正准备要走，顾紫重却赶紧走了过去，一把拉住了唐纤楠：“唐妹妹，你先不要走，过来坐一下吧。” 唐纤楠的嘴角也终于露出了笑意来：“紫重姐，我来了大半天了，你终于向我说好话啦？” 顾紫重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唐纤楠才道：“紫重姐，你我两个人的感情，岂能是这些银子所能抵消掉的吗？” 顾紫重一脸的愧疚。 唐纤楠转过身子来，坐了过去。 顾紫重向唐纤楠赔礼道歉。 唐纤楠接过顾紫重手中的茶杯，喝了一个痛快。 擦了擦嘴，唐纤楠才道：“我在家里等了你好久了，你也不知道找我玩耍。” 顾紫重不是朱家的事，就是金陵城里的事。 她哪里还有功夫再去看唐纤楠啊。 所以唐纤楠这话一问，她又是羞愧，又是尴尬。 唐纤楠作为顾紫重的妹妹，可是却不忍还要说她两句：“紫重姐，你现在把你自己弄成了一个大忙人了。还好有我这个妹妹，我帮你张罗着江南父老的事啊。” 顾紫重突然从心里感觉自己好幸福。 她的背后，有许多人在帮她。 第八百八十六章 女人不强？ 顾紫重眼角边上的笑意，让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唐纤楠还在喃喃自语：“紫重姐，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对我发难。” 顾紫重的脾气也好了许多。她一个箭步飞身过去，到唐纤楠的面前，拉起人家的手，便开始轻轻摇晃了起来：“唐妹妹，算是我错了行吗？我不是有意要针对你的，只是我这两天心情不太好。” 唐纤楠倒也明白，知道她的意思，而且也不想和她计较，所以才道：“紫重姐，妹妹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顾紫重很是坚定：“说吧，我听着呢。” 唐纤楠顿了一顿，才道：“紫重姐，你不过就是一个女子罢了，有些时候还是要多为你自己考虑考虑。” 这话不简单。 顾紫重听得感觉不太对劲。 她脸上的笑意再一次定格了。 倒是唐纤楠，这话一说出口，便忍不住要多说几句了：“紫重姐，咱们女人啊，任务就是生儿育女，照顾家庭。对他们男人的那些事啊，最好还是不要插手。” 刚才的话还是带着含义的，现在这话可不一样了。 现在的话说得太过直白。 唐纤楠也是心直口快，不自禁便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可是人家这么说，都是为了顾紫重好啊。 就连唐纤楠也以为，顾紫重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太过了。 而且金陵朱家大大小小那么多事呢，顾紫重何必一一管理呢？ 顾紫重她管不住的，也没有责任去管。 这是大家共同的意见了。 顾家的人这么说也就罢了，连唐纤楠唐妹妹也这么说。 顾紫重真的开始反思自己了。 女子就是男人的衣服！ 再说白一点，夫为妻纲。顾紫重就是那个“妻”而已，何必去管男人的事呢？ 她沉思了片刻，悠悠然笑，给人感觉就好像一个仙人一样。 其实说白了，就是她的笑容让唐纤楠琢磨不透。 而且唐纤楠还以为紫重姐的笑容下面，隐藏着多少心思呢。 其实顾紫重自己就已经乱了。 唐纤楠等着顾紫重回神呢，可是顾紫重就是一直走神。 顾紫重回忆着前世，她曾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更是不可一世的太后。 天下的兵马都归她管，天下的男人都臣服于她。 那个时候她是多么威武。 说得文雅一点，何等的风光！ 可是最后她被自己的养子给杀了，而且还是为了权力。 前世的种种画面，历历在目。 顾紫重想明白了，她再怎么厉害，终究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什么女强人，什么女汉子，到了最后，结局能怎样呢？ 她能凌驾于男人之上吗？ 她能取代男人当皇帝吗？ 历史上也就武则天一个吧。 她还是能把大明的整个天下都归自己，她还是能让天下的臣子都臣服？ 她再厉害，终究不过是为哪个男人服务的。 她的任务就是相夫教子，不是开疆拓土。 前世她很厉害，最后要把权力交给自己的养子。 今日她再厉害一次，还是为了子善哥服务，为了清儿和自己的二儿子服务的。 百姓们还是认男人做主的道理。 顾紫重想放手，她听了唐妹妹的话，想彻底放手。 她的面容释然了，一种随意温柔的笑容显露了出来。 唐纤楠看她的笑容，很舒服。 “紫重姐，你在咱们这几个玩伴当中，算是出众的了，可是你也要有一个限度的。就好像朱世子，他再开疆拓土，不过还是为了当今皇上服务的罢了。”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往大了说，就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 往小了说，就是为了自己的家。 他们都是为家为国服务的，不是为了显摆自己的能力的。 差不多得了，干什么那么拼？ 这话说得顾紫重羞红不已。 其实说实在话，自从顾紫重掌握了朱家的权力以后，她的虚荣心的确慢慢上来了。 在金陵，能有几个女人像她这么厉害的。 她也开始飘了，准备起飞！ 现在唐纤楠的一句话，彻底把她给说醒了。 顾紫重恭恭敬敬地把唐纤楠给送走了。 这天晚上的时候，她还问了崔姨娘。 崔姨娘该怎么说呢，只能这么给她提意见：“少夫人，天下的人都是靠能力的。振国公他这么信任您，认为您可以把金陵朱家，乃至整个金陵城的事给处理好，那您就应该接着啊。” 不对，白天的时候唐纤楠话里的意思可不是这样的。 崔姨娘接着道：“只要有能力，不管你是男是女，都应该进，而不是退。少夫人，不是老身说多了，少夫人您这样以德服人，以礼服人的人，如今可是不多见了。” 对啊！ 顾紫重心里又琢磨起来，我能有管理朱家的本事，为什么不去管呢？ 晚上子善哥回来的时候，顾紫重看他劳累不堪，更是心疼。 子善哥不容易，顾紫重作为他的老婆，更应该帮他分忧。 最好是子善哥掌管金陵城的兵马，顾紫重管理好金陵城的其他事。 说白了，朱常禧是长官，顾紫重是政委。 士兵的事朱常禧管，其他的什么银两或者琐碎的事，顾紫重管。 她既然选择了，做子善哥的老婆，那便必须要承担起这个责任。 她没有听唐纤楠的话，没有听家父家母的话。 哥哥对她说的话，她更是抛却到了九霄云外。 她必须要追随子善哥。 所以五天之后，唐纤楠来给她送军饷的时候，她和唐妹妹一见面，这脸色就不太对。 唐纤楠还以为她把顾紫重给说服了呢。 结果顾紫重的表现一如往常，很强势，什么事都管。 唐纤楠倒也不是反对，只不过不知道结果如何而已。 紫重姐既然喜欢这个性子，那就由着性子来吧。 可是顾家却不愿意了。 尤其是顾世子。 他都已经明确告诉妹妹，让她不要管朱家的家事了，妹妹怎么反而管上瘾了？ 他想的是必须要给妹妹一个教训，否则妹妹会越来越放肆的。 顾世子准备给妹妹出一个难题。 他看准了家里的仆人，叫来了一个身强体壮的。 第八百八十七章 兄妹敌人 这个时候顾紫重还在想着家里的人，她的母亲，她的哥哥，还有她卧病在床的父亲。 她不知道，哥哥正在私下里给她使坏呢。 果然，过了一天，就出了问题。 朱家派出去收粮食的人回来了，说地方有人拒交粮，还把收粮的人给打成了残废。 会有这种事情？ 顾紫重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现在子善哥还是在兵营，而公公大人也去了京城监督殿试去了。 所以家里还是只有顾紫重在，她做主了。 金陵朱家每年都会去乡下收粮食，这已经是一件确定的事了。 只是不知道今年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她还在心里犯着嘀咕呢。 崔姨娘道：“藩王向地方的百姓收取粮食，这本来就是无可厚非的。而且自从五十年之前，各地的藩王都开始向地方的百姓收粮了。而如今居然有人敢私自抗交，简直是胆大包天。” 都多少年了，地方的百姓向地方藩王交粮，而地方的藩王也会向朝廷交粮的。 所以这么一来，朝廷反而是比平常多了许多粮食。 而百姓呢，向藩王交一部分的粮食，然后再向朝廷交少于的粮。 藩王还要向朝廷交粮呢。 所以这么一算，吃亏的是地方的藩王。 顾紫重还气呢：“咱们金陵朱家已经两年没有领到俸禄银子了。要不是江南父老给交的银两粮食，咱们怎么可能撑下去呢？” 现在百姓不交粮，朝廷又急着要。 金陵朱家成了冤大头了。 顾紫重当即便想把带头闹事的流民给抓起来。 她吩咐自己手下的眼线，去到地方上调查一下，看看情况究竟如何。 眼线去了之后回来，说地方的百姓们各个都在互相推卸责任，说到底也没有人承认究竟是谁干的。 好啊，大胆刁民，居然敢欺负到金陵朱家的头上去。 不过问题也来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出过问题，怎么今年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顾紫重还疑惑呢，她赶紧派人去安抚受伤者的家人，还给了那个人一大笔的银子。 下面的仆人都对顾紫重很是敬佩，这样的主子带着大家伙干活，大家伙肯定不会吃亏的。 不过顾紫重却是把心里都用在了那些地方百姓身上。 整个江苏，乃至浙江，大部分的江南之地尽数都归金陵朱家管辖。 多少年了，从来没有出过问题，可是今年却突然出了这么一个现象。 这让顾紫重不得不提心吊胆的。 她正烦恼的时候，顾世子登门拜访了。 顾紫重的内心突然有了一种大胆的猜测。 不过她还是等哥哥进了门来，和哥哥相见的时候，眼神才慢慢露出怀疑。 她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哥哥。 顾世子他最近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弄得顾紫重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瘟疫一样，恨不得赶紧躲开他。 果然，顾世子一坐下来，便开口扬言道：“紫重，你的那个家丁，死了没有？” 顾紫重的眼睛在放光！ 她的双眼瞪得像一个铜铃。 果然如此，她没有猜错。 是哥哥，是哥哥干的！ 顾紫重果然猜中了。 她慢慢悠悠地坐到了哥哥的对面，轻轻张开了嘴，然后才慢慢地道：“是……哥哥，是你吗？是你把我的人打成了残废？” 顾世子却赶紧摇头：“人可不是我打的，我又不会功夫。不过打人的人，却是我派的。” 顾紫重恨得咬牙切齿。 她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哥，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啊。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妹妹直接问了重点话题。 那好，他也不打算绕圈子了，直言道：“哥哥我早就劝过你。金陵朱家的破事，你少管！可是谁知道你还是执迷不悟啊？他们家的事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顾紫重竟然无言以对！ 哥哥这么问她，她只感觉到了突然。 难道哥哥问了半天，就只是问这个问题？ 说了半天，你还不是嫉妒子善哥吗？ 顾紫重怎么也想不到，哥哥的嫉妒心会那么强。 没有办法，她和哥哥的感情太深了，兄妹两个人从小就一起长大的，怎么能说完全分开就一下子分开呢？ 顾紫重还是对哥哥撒娇着，却也是苦着脸：“哥，咱们两家可是亲家。金陵朱家和顾家是一家人啊。” 朱常禧才不稀罕呢：“你少来这一套了。朱常禧是你的子善哥，他才是你的哥哥吧？我这个哥哥，你什么时候关心过了？当初咱们家不顺的时候，还不是看着朱常禧的脸色吗？我如今可是内阁大学士了，我也是朝廷当中的官了。我就要和朱常禧比一比，看看谁更厉害。” 场面已经控制不住了。 这个结果，是顾紫重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算到的。 顾紫重好后悔，她当初没有做好哥哥和子善哥的工作。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罅隙，不就是源于子善哥的虚荣和要强，哥哥的自尊和攀比吗？ 其实两个男人都是金陵的好男人，一起合作发展不好吗？ 顾紫重对哥哥的态度，简直到了苦苦哀求的地步了。 可是越是这样，顾世子就越是难受。 朱常禧那个小子有什么魔力，居然能让顾紫重这么向着他说话。 他不等顾紫重哭完，便扬长而去了。 顾紫重伤心欲绝。 朱常禧回了家，问顾紫重什么情况。 算了，这件事情不能说真相。 要是真的说真相的话，两家人只会陷得更深。 顾紫重变回了一个笑容，对子善道：“没什么，家里出了一点小问题而已。” 朱常禧一直关心着金陵兵营的事，所以对家里的事也就不太关心了。 他还和紫重炫耀呢：“紫重，你知道吗？咱们金陵兵营里有五千士兵，如今已经成了护城的明军了，就相当于京城里的御林军吧。他们可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功夫绝对不低。” 顾紫重相信，她相信子善哥有这个能力。 可是她却不相信，子善哥对家里的事毫不知情。 她斜眼看着子善哥的时候，心都是虚的。 家里的人呗打残废了，多大个事啊。 第八百八十八章 换人收粮 可是朱常禧却好像什么事都不知道一样，呆呆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既然朱常禧不知道，那顾紫重自然也就没有主动承认的必要了。 他们两个像是往常一样过了这一夜。 不过心里憋着点事，顾紫重毕竟还是难受啊。 她把自己的心里话说给了崔姨娘和凤鸣两个人。 凤鸣还不相信呢：“少夫人，顾世子他会这么做吗？他可是一个慈悲为怀的人啊。” 顾紫重看着凤鸣，阴冷地笑了出来：“你也知道这一点？和你说白了吧，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为什么我哥哥他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顾紫重和凤鸣两个人之前都是一直跟在顾世子左右的，所以对顾世子有所了解。 可是崔姨娘就不一样了，是后来才跟了顾紫重的。 所以说崔姨娘对顾世子的为人还不是特别清楚：“少夫人，这人再好，也有变化的时候。您都来了金陵朱家六年了，对顾世子的了解多少也是不够的。” 崔姨娘这话说得很大胆。 不过话糙理不糙。 说得在理。 顾紫重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了，只好带着微笑，却是尴尬地承认了：“是啊，我都觉得我哥哥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 叹息之余，顾紫重也还是道：“不过我还是相信哥哥他是曾经的那个哥哥。” 她不相信哥哥变了性格，不相信哥哥变坏了。 派人去把别人给打残废了，这种行为一听就很毛骨悚然。 顾紫重反正不会这样做的，她也不会相信哥哥会这么做。 要不是因为哥哥亲自过来承认，顾紫重还真要帮着哥哥说话呢。 可是…… 一切都发生了，还能怎么办呢？ 凤鸣道：“少夫人，咱们上一次派出去收粮食的人被打残废了，这一次还派人吗？” 顾紫重想了想，道：“派……” 崔姨娘抢着话道：“我们倒是有人，可是人家都不愿意去啊。收粮食成了一件危险的事，上一次是残废了，这一次万一再闹出人命呢？” 凤鸣也连连点头：“这件事情我和崔姨娘都下去问了好几个人了，人家都含糊不清，可是表情上却都很不情愿。” 对啊，出了这么大的事，谁还敢去啊？ 顾紫重沉思了片刻，才道：“这样吧，我亲自去收粮。” 这更使不得了。 崔姨娘又道：“金陵朱家还有很多事要办呢，我们可都靠着少夫人您来主持家务呢。您要是下去收粮，家里就没人管了。” 看来顾紫重现在是真的成了金陵朱家的管家了。 家里没了她不行！ 她心里一直在想着哥哥对她说过的话。 哥哥让她少管朱家的事。 可是这一次不是她想不想管的问题，是她必须要管的问题了。 算了，既然这样，那还是请子善哥帮忙吧。 顾紫重算是灰心了。 这个崔姨娘却提了一个想法：“不如我们这样吧，请林大人去收账。林大人可是金陵顾家的门吏，顾家不会把林大人怎么样的。” 林伯伯？ 对了，还有林伯伯呢。 崔姨娘不提，顾紫重都忘了这个人了。 她赶紧又问了一句：“林伯伯他现在还在江南吗？” 林家一家人都被顾紫重给囚禁在了江南，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顾紫重也没有问人家过得好不好。 她这个主子做得也不到位啊。 崔姨娘建议顾紫重把唐纤楠给请过来。 唐纤楠过来的时候，带着她的女儿小唐宁，还有莲儿。 莲儿是江南李伯父的孙女儿。 顾紫重喜欢莲儿。 所以她一见到莲儿，这脸立刻就又露出了笑容来。 好久不见啦。 顾紫重主动起身过去，一把将莲儿给抱在了怀里。 莲儿道：“顾少夫人，我们都是来找清儿弟弟玩耍的。” 是这样啊。 那也应该称呼顾紫重为“姨母”啊。 顾紫重笑着把清儿给叫了出来，让他们三个孩子去玩耍了。 现在屋子里就顾紫重和唐纤楠两个人了。 顾紫重让凤鸣端上两杯大红袍来。 唐纤楠品了品茶，感觉这个味道好熟悉啊。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这人也还是原来的人。 只不过感情不一样了。 唐纤楠一见到顾紫重，就总觉得是一种陌生的感觉。 她们两个一见面，要是不拿江南富人说事的话，就好像没有事可说了一样。 还是唐纤楠主动开口：“顾姐姐，您突然叫我过来，是又想要问什么事吧？” 顾紫重脸红的透了气。 不过唐妹妹说得对，顾紫重还是诚实地道：“唐妹妹，上一次江南父老给送银两送粮食的事，紫重万分感谢你啊。” 这一说感谢，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得更大了。 顾紫重咳嗽了一声，随即接着道：“唐妹妹，我想知道一下，林大人一家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唐纤楠一点都没有停顿，笑着道：“他们都很好，虽然被少夫人您给囚禁在了江南，可是在那里的吃和住，一切都挺好的。” 谁囚禁他们了？ 顾紫重就不愿意听这话了：“他们是自己愿意搬家搬过去的，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唐纤楠盯着紫重姐看，眼神里飘着不相信。 不过看破说不破，这是最高的境界了。 唐纤楠接着往下说道：“顾姐姐，您现在是想让他们办什么事吧？” 嗯，还真说对了。 知我者，唐纤楠也。 顾紫重道：“对啊，实话和你说吧，这一次我们要去地方收粮，可是收粮的人却发生了意外。” 唐纤楠知道这件事情：“收粮的人被打成了残疾，对吗？” 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顾紫重现在想卖一个关子都不行了。 顾紫重也只好坦言：“对，现在没人敢接这个活儿了，我想到了林伯伯，他可是在地方上有名有威望的。所以说让他去帮金陵朱家收粮，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唐纤楠沉默了良久，方才道：“这个，人家林大人会同意吗？这么大的事情都出了，其他的人不会不知道的。林大人要是知道少夫人您让他这个时候去收粮，他会怎么想你？” 第八百八十九章 兄妹谈心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收粮的时候快要到头了。 顾紫重也顾不得别人是怎么想的了。 反正就是一句话，顾紫重想要让这粮食尽快地收上来。 朱家都快要断粮了。 林伯伯他再怎么说，也是金陵朱顾两家的得意门吏。 当年要不是金陵朱家和顾家的庇护，林大人他能混得风生水起吗？ 林大人向西域运了多少瓷器茶叶？ 大明实行海禁政策，林大人偷偷摸摸还和海上的人做生意呢。 这些事情顾紫重都知道，都记在心里呢。 只不过顾紫重只是看着，而不说出来而已。 现在到了说出来的时候了，这些事都是顾紫重手中的把柄，要是林伯伯不愿意出面的话，顾紫重可就用林伯伯当年干过的那些事来做文章了。 她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唐纤楠也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啊再和她争了：“好吧。顾姐姐，我也只能说是去试一试。至于林大人他愿不愿意出面，那就是他的事了。” 只要把事情办了就好。 顾紫重让唐纤楠先去办事吧。 唐纤楠回去了。 只留下顾紫重一个人在原地呆着。 她打心眼里也感觉这种事情做了很不地道，什么破事烂事就往人家林大人身上推，什么好事怎么不想起人家来呢？ 可是没有办法，就是这个时候想到林大人了，他必须要帮忙才行。 刚过了一天，唐纤楠就过来和顾紫重说，林大人他同意了。 顾紫重心里这块石头才算是落了下来。 林大人去收粮，哥哥总不能连林大人也打吧？ 顾紫重猜对了，哥哥还真不忍对林大人下手。 可是顾世子却又瞅准了金陵朱家的一个仆人，趁着仆人回老家的功夫，把人家身上的钱粮都给抢了，还把人家给打了一顿。 这一次伤轻一点。 可是人家拿着自己的积蓄回老家的，准备回老家给家里人用的。 谁知道这么多钱突然之间就被歹人给抢了。 那个人哭哭啼啼地回朱家来告状了。 这件事情都把顾紫重给惊到了。 怎么可能呢？ 金陵城的治安这么好，城外方圆五十里之内的山头都没有强盗土匪了吧？ 怎么突然窜出来这么一伙子人，还要抢钱打人呢？ 顾紫重首先想到的就是哥哥了。 不会又是哥哥吧？ 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顾紫重真是忍不了了，她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去。 可是她刚一进家门，就被哥哥给挡住了。 顾世子请她去屋子里喝茶。 顾紫重正想好好问一问哥哥呢，跟着哥哥进了屋。 李囡玉过来招待了。 顾紫重见了李囡玉，也是格外得亲切啊。 可是李囡玉却对她仿佛已经产生了距离，不断地和她保持距离。 这是什么意思？ 顾紫重真感觉自己回到了一个假的娘家。 顾世子坐到了顾紫重的面前，还假模假样地问妹妹回来干什么。 顾紫重气得直接指着哥哥的鼻子道：“哥，是不是你叫的人去把我的人给抢了？” 顾世子还装傻，摇摇头，赶紧道：“会出这样的事吗？我怎么不知道？” 都到了这种地步了，哥哥他还要装蒜。 顾紫重真想和哥哥好好对质一下：“哥，你有什么脾气，冲我来好吗？你拿我的人撒什么气啊？” 还真不是撒气。 顾世子这个时候的原形也毕露了，他阴冷的笑容让顾紫重浑身感觉到了寒冷：“紫重，我不是为了针对你，我就是为了给朱常禧一个教训，让他也知道，在他几万明军的保护之下，百姓依然是不安全的。” 这又算是什么理论？ 顾紫重真想不到。 她赶紧道：“哥，你对我有什么偏见，你对子善哥他又有什么偏见，你大可和我直说，和子善哥他只说嘛。你不要对着外面的人下手，人家可都是无辜的啊。” 顾世子就不愿意听“无辜”这两个字。 他也是无辜的，读了十年的书，却要被其他的世子爷给笑话，读书无用。 他读了十年的书，却终究抵不过朱常禧的功夫。 别人拿金陵朱顾两家的两个儿子进行对比，都说朱常禧要比顾世子强。 顾世子活在这个阴影当中，当然心里不平衡了。 这种不平衡的感觉，可不是一句两句话能够说得清楚的。 顾世子听了妹妹的话以后，还是只能说妹妹“太幼稚”。 顾紫重真的是为难，左边是自己的家人，右边是金陵朱家，也是她的亲人。 两家人在一起，让她怎么决断呢？ 顾紫咬着牙道：“倘若李自成张献忠的人攻城，咱们守不住的时候，我也会让子善哥他自保，带着我们自己出城的。哥哥，倘若真的到了那种地步的话，你和咱顾家的人想要逃生，那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顾世子真是被妹妹给气死了：“你……你果真成了朱家的人了。说话表态的时候，你一点都不向着娘家人。” 顾紫重等的就是哥哥这句话：“哥，你还知道啊？你还记得我是你妹妹啊？那你居然还派人去，接连打了我两个人。” 顾紫重还要质问。 顾世子却哑口了。 这个时候李囡玉才赶紧道：“紫重，你错怪世子爷了。” 怎么会呢？ 顾紫重扭过脸来看向李囡玉的时候，眼睛里还在放着火。 李囡玉被吓了一跳，却还是接着道：“紫重，你和世子爷是兄妹，你们两个人的感情甚至超过了我和世子爷夫妻之间的感情了。” 这话一说，场面顿时缓和了许多。 顾紫重也终于露出了笑意来。 顾世子道：“妹妹，你要向着咱们顾家人说话才行。我还是你的哥哥，咱父亲母亲也都还向着你呢。” 这顾紫重当然能够做得到了。 可是要是顾家人做出什么对朱家人不利的事，顾紫重却是千万不答应。 两边都是顾紫重的亲人。 顾紫重都快哀求哥哥了：“哥，这是最后一次了。好吗？你以后不要再找朱家仆人的麻烦了。人家不过就是办事的人而已，人家是无辜的。” 顾世子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第八百九十章 春雨如油 他对妹妹的话置若罔闻。 顾紫重是真的灰了心，没有想到哥哥在内阁里待了一段时间出来，结果整个人都变得心狠手辣。 这让顾紫重都快不认识他了，他还是那个笑得灿烂的哥哥吗？ 顾紫重也没有再去找母亲，更没有去见父亲，她自己一个人只身回了家去。 顾王爷现在卧病在床，顾紫重真不知道父亲是讨厌她还是想念她。 真是的，弄得她现在整个人都魔怔了，不知道顾家的人是不是把她当亲人看。 她自己的父亲都有点不太待见她了。 而且当时回娘家的时候，母亲就曾经阻拦过她，不让她回去看望父亲去。 罢了罢了，顾紫重反正也不想再多问了。 既然父亲卧病在床，那就让他老人家安心休息吧。 顾紫重从娘家回来，灰溜溜地，整个人好失败。 她只好私下里从自己的体己银子当中拿出些银子来，给那个被抢了的人，聊以安慰。 她还劝人家不要再待下去了，免得再受报复。 可是人家好不容易从乡下进了城里，来朱家打杂的，能说走就走？ 顾紫重也想明白了，算了，既然人家想来，那就来吧。 不过顾紫重吩咐下去，以后家里的伙计谁要是想走，要提前和顾紫重说一声。 顾紫重要亲自送人家出城才行。 朱常禧回了家以后，听闻下人们说这个那个的，感觉气氛不太对劲。 他还跑过来傻乎乎地问了顾紫重。 顾紫重真以为子善哥是在装傻，而且这种被抢被打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她不想说。 朱常禧这个时候处处都让着她，凡事都让着她，所以也就不再勉强了。 整个朱家的人，除了朱常禧，大家都知道了自己家的伙计在城外被抢被打，是顾世子干的好事。 只有朱常禧不知道，朱常禧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家的伙计在外面受了欺负。 他还像往常那样，吃了睡，睡了吃。 反正在兵营里也是够累的，还是先吃饱了饭，睡好了觉，才能够养足了精神头啊。 顾紫重看子善哥很累，不忍打扰他。 她还听说，过不了几天，子善哥就又要带兵出征了。 这一次是高丽和鞑靼人。 北面的人总是不安生。 大明这么多年一直是国库空虚的，好不容易赶上几年的丰收年，老百姓的收成不错。 国库也进了不少的粮食和银子。 这下子弄得，北面的鞑靼和高丽人看得眼红了。 鞑靼人又是冲破了九边，在长城以内狠狠地抢了一把。 小皇帝想都没想，又一次派朱常禧去出征鞑靼。 袁崇焕守着山海关那边，吴三桂也提防着女真人。 他们都是厉害的武将，可是都没有功夫，抽不出身。 唯一能抽出身的就是朱常禧了。 而且燕平南现在也老实多了，在两广当起了太平世子，对北面的事不闻不问。 朱常禧真是服了这个人了，要说燕平南他厉害吧，关键的时候就做缩头乌龟。 要说他不厉害吧，他还真有两下子。 唉，不管了。 朱常禧听朝廷的话。 现在朝廷又一次召朱常禧去征讨鞑子呢，朱常禧不得不去。 其实他打心眼里还是放不下顾紫重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顾紫重说这件事情。 可是顾紫重却已经知道了。 反正和子善哥分开，对顾紫重来说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了。 顾紫重欣然接受。 金陵的巡抚好像不起作用，把城里的大事小事都抛给了金陵朱家。 顾紫重是不想管整座城的事。 可是事情都堆到了面前，她想不管也不行啊。 朱常禧和顾紫重坦言说了这件事情。 顾紫重并没有慌张，也没有消极。 朱常禧很是高兴，还当着顾紫重的面换上了自己的盔甲。 顾紫重在心里可是难受死了。 家里的男人一个个地都出远门了。 崔姨娘都在顾紫重的耳旁劝她：“少夫人，您就多体谅一下世子爷吧。他现在一心想着要征讨，所以他顾不上您，这也是正常的事啊。” 顾紫重只好无奈发笑。 她目送子善哥出了城。 如今阳春三月已过，可是江苏的一些地方还是干旱着的。 地方的百姓都纷纷猜测，这一定是皇上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触动了天威。 这是上天在惩罚他们呢。 顾紫重可没工夫在这上面讨论。 朱家自己的粮食都快不够吃了。 她还指着百姓能好好种地，秋天的时候能有一个大丰收呢。 现在倒好，丰收的事就先不要提了，能把旱灾严重地方的百姓给安置好了，就已经不错了。 顾紫重绞尽脑汁，从临近长江的地方征收粮食，运送到干旱的地方。 这可是江南啊，整个大明就数江南最为富裕了。 可是江南都出现了干旱的情况，这便有点让人难以想象了。 大明的人都开始恐慌了。 李自成张献忠他们又开始趁机作乱。 顾紫重写信给公公大人，她建议让朝廷紧急拨粮。 过了三日，朱王爷就回信了，说皇上已经同意了给江苏赈灾，不过需要百姓们再坚持上几天。 顾紫重又建议，还是要先把注意力放在李自成张献忠他们身上。 因为这些流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窜过来了呢。 子善哥走了，带着金陵兵营的精锐走了。 留下的士兵，未必能够保卫家园呢。 川蜀的康勉王一死，他的几个儿子都想乱，可是都没有那个乱的本事，所以都还是收住了，最后归了朝廷。 所以南方也就金陵朱家有实力了。 现在实力又都调走了。 万一李自成张献忠他们哪一天打到金陵城下，那可怎么办？ 顾紫重虽然担忧得有些过分，可是这种担忧必须要有。 哪怕是杞人忧天！ 金陵富饶，江南水乡基本上粮食收获颇丰，不会担心灾患的出现。 可是这不还是出现了吗？ 李自成他们从来不按规矩来办事的。 顾紫重害怕自己的家园被占据了。 她把这个担心写信告诉给了公公大人。 振国公也是上奏皇上。 可是小皇帝却对这件事情不闻不问。 第八百九十一章 招兵买马 粮食已经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小皇帝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地把控住了整个朝政，所以想让他妥协，还是不能够的。 毕竟小皇帝才是整个大明的主人。 所以振国公连着上书，结果都被无视了。 小皇帝不是驳斥他，而是无视他！ 弄得振国公好几天都睡不着觉，一直琢磨着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琢磨了好几天，才明白过来，哦，原来皇上不同意。 振国公赶紧给儿媳妇写信，让她趁早派兵，在江苏的边境上布防着，免得李自成突然袭来，他们没有防备。 当然了，就以现在金陵兵营，和地方的明军的实力来说，远远不能阻挡李自成大军的进攻。 所以振国公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李自成那个粗鲁的人不要乱来。 顾紫重也是成天提心吊胆的。 小皇帝在这个时候把子善哥给派出去征讨鞑靼人和高丽人，是不是成心的？ 子善哥这个人也是一个榆木脑袋，就不知道想一想吗？ 还是这种情况子善哥他压根儿就没有考虑到啊。 顾紫重顾不得那么多了，还是按照公公大人的说法来做。 暂时还没有事端。 唐纤楠劝顾紫重：“咱们这里虽然是大明十分重要的地方，可是再不济也是有千万兵马呢，那些流民打不过来。” 顾紫重听进去了，可是心里就是忐忑。 春雨贵如油啊。 老天爷，你就不能行行好，下一场雨吗？ 顾紫重还在心里祈祷着。 还好，老天爷终于下了雨了。 整个春天，江苏都要旱死了。 水稻种不出来，粮食没有收成，怎么去让百姓们吃好喝好？ 民以食为天，百姓们吃不饱，自然也就穿不暖。 所以戍兵剿灭流民的事，也就没有人愿意去干了。 谁没事愿意干这种事？ 吃不饱，穿不暖的。 现在还只是春天，要是入了冬，估计都有人冻死。 一想到这样的画面，顾紫重的内心便揪得慌。 金陵城不归她管，也就罢了。 可是金陵城现在是她说了算，她一定要对金陵城的百姓负责任。 现在是不管出现什么样的事情，金陵顾家都好像是世外的人一样。 他们对金陵城的人不闻不问。 他们都好像是隐世高人一样了。 顾紫重去找了金陵城外的几个富人，商人。 他们都说愿意出钱，自己去募兵。 私自募兵，可是大罪啊。 不过顾紫重同意了他们的意见，看看朝廷能有什么样的回应。 现在的朝廷已经不像原来的朝廷了。 一两百年之前，朝廷那个时候可是厉害得很，边疆的地方没有人敢来招惹。 所以地方百姓不募兵，那也在情理之中。 现在江苏的百姓挨饿，没有收成，还要防备着李自成的到来。 所以他们不愿意，必须要自己保护好自己。 江苏的人私自募兵，百姓们甚至都要全民皆兵了。 李自成本来想来这里转转的，结果知道江苏百姓的厉害，所以也就放弃了。 姑苏那边的人，更是自己从西洋人的手里买来西洋火枪，就是专门对付李自成和张献忠的。 流民们都跑了。 小皇帝都不得不佩服顾紫重，这个女人真会来事。 不过朝廷的言官们可抓住机会了，他们准备好好地弹劾金陵朱家。 这么好的弹劾机会，为什么不用呢？ 小皇帝在突然之间收到了一大堆的弹劾奏章。 振国公知道，江苏今年突然久不下雨，这便已经予人口实了，现在他们又私自募兵，买兵器，这更是欺君犯上的重罪。 他也在心里琢磨好了，要为自己的家长父老好好地准备一段说辞。 可是奇怪了，小皇帝压根儿就没有打算要问这件事情。 小皇帝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那些言官们既然已经上了奏折了，皇上又对此事只字不提。 所以他们只好作罢。 小皇帝现在可是一位英名的君主啊，心里总是想着要回归太祖时候的辉煌。 下面的人也都能够看得出来，所以大家都准备着要去迎合皇上。 振国公知道这一点，十分高兴，写信给顾紫重，让家长的父老不用怕，皇上不会动怒的。 这就好办了。 这样的话大家都高兴。 小皇帝也清楚，一时半会儿他也除不掉李自成和张献忠，所以他还要为自己的百姓们保存实力呢。 民间自发地要抵抗流民，募兵买枪买炮的，这都很正常。 小皇帝对这件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凑合着过去得了。 差不多，咱们得过且过吧。 不过小皇帝也确实违背了组训。 百姓们都敢私自募兵，招兵买马了，天下还姓朱吗？ 就连在慈宁宫的太皇太后娘娘，都不忍要说自己的孙儿几句了。 不过小皇帝现在已经亲政，把朝廷的大权紧紧握在了自己的手中，所以他还是想着要干出自己的一番事业的。 百姓毕竟是百姓，能出什么大事？ 他们把李自成给打跑了，就不错了，还生是非？ 顾紫重在江苏，自从接到了朝廷运送过来的粮食以后，便亲自去把粮食分发下去了。 干旱的地方，百姓们可以暂时缓解一下压力。 这一年的粮食，他们是够的。 就怕干旱以后，影响来年的收成。 这倒是让人着急的事。 不过天公还是有眼的。 暮春的时候，天终于降了大雨。 还来得及。 江南是鱼米之乡，收成自然会好的。 他们不愁吃喝了。 顾紫重还是要写折子，上书给皇上，说自己这里多么多么美，粮食很多，这一切都是依赖于皇上的恩赐等等。 大家都高兴了。 不过唯独不高兴的就是李自成了。 天一下雨，收成又起来了，他怎么招兵买马？ 百姓都是没有饭吃了，他才造反的。 现在农田的收成不错，所以没人愿意加入到李自成的队伍当中了。 这下子弄得李自成苦笑不得。 江苏也还算是度过了危险期了吧。 顾紫重治理有方，受到了皇上的大力赞扬。 她不图那个虚名。 对于她来说，皇上给的什么奖励，都是没有用的。 第八百九十二章 明白过来 阴雨连绵，一下就是好几天。 弄得顾紫重都没有心思出门了。 这或许是老天爷在暗示什么吗？ 寻常百姓都说，天公要是不作美，那就是皇帝做了什么荒唐的事了。 江南可是大明经济的主要来源。 江南都旱了一阵子，可见大明要遇到什么难事了。 顾紫重反正已经将江苏境内的百姓都给安置妥当了，粮食也能坚持到秋后。 不耽误百姓继续种粮食。 顾紫重给公公大人又去了书信，告诉公公大人，一切都正常。 这下子她才放心。 她好不容易能够歇上一阵子，可是，外面阴雨不断。 春雨本来应该是滋润万物的。 可是现在的春雨，却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 黑云压城城欲催！ 顾紫重什么事都不想干，就想依靠在桌子前，点上一根蜡烛，双手捧着一本笑林广记，打发一下时间。 崔姨娘说要给顾紫重请来一个戏班子。 顾紫重却拒绝了，家里的钱都不够用了，就别费那个心思了。 崔姨娘又说要请顾紫重去打麻将。 顾紫重更不愿意了，她的小金库里基本上没有多少银子了。 以往打麻将，她都是拿出些银子来，打发给陪她的丫头的。 不管是在麻将桌上真的输，还是打完以后给赏钱，哪次顾紫重小气了？ 这次她得小气，因为自己兜里没有钱了。 江苏可是金陵朱家的命根子，这一次突然而来的大旱，没有撼动江苏的根基，没有让金陵朱家受苦，顾紫重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还想着去城外的寺庙里为自己上一烛香，拜一拜佛呢。 不过外面一直下雨，等两天吧。 顾紫重一个人闲下来，就很无聊。 还是唐纤楠来陪她说话了。 唐纤楠还带来了小唐宁和莲儿。 莲儿这个孩子很可爱，顾紫重很喜欢。 顾紫重把莲儿召到了年前，对着莲儿嘘寒问暖的。 莲儿也是很暖心地回答了顾紫重。 弄得顾紫重心里头直发痒！ 顾紫重还趁机和江南富人套近乎呢。 毕竟金陵朱家拿了江南的父老那么多的好处，不多和人家搞一搞关系，怎么能行呢？ 顾紫重却不知道，莲儿把话题转移向了另外一边。 莲儿和顾紫重谈论起了金陵朱家的事。 顾紫重挺讨厌金陵朱家的。 基本上都讨厌自己所处的环境，因为毕竟已经熟悉了。 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 而且对顾紫重来说，她也特别得累，所以更讨厌金陵朱家。 她想转移一下话题。 可是莲儿却说起来，侃侃而谈。 金陵朱家要想在金陵立足，乃至整个江苏，整个江南立足，必须要获得民心才行。 那顾紫重就要问了：“莲儿你平日里就在乡下待着的。你告诉紫重姐，平日里田间的百姓都怎么说金陵朱家的？” 莲儿指着顾紫重的鼻子：“他们说你的最多了。” 顾紫重惊愕，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吗？” 她的心顿时发烫了起来。 一听到别人说她，她这心里就很忐忑。 虽然说不要在乎别人对你的看法，可是这种看法，还是要在乎一下的。 顾紫重很认真地听着。 莲儿道：“紫重姐，田间的百姓，从下面的孩子，到上面的花甲老人，他们都称呼您为女中豪杰。因为毕竟作为女人，能把整个金陵城给管得井井有条的，您还算是头一个呢。” 这话顾紫重爱听。 她笑得跟一朵花一样。 她为金陵朱家付出了，为金陵城付出了，百姓们看在眼里，说了公道话，顾紫重就心满意足了。 莲儿还接着道：“有的人甚至还说您有女皇的风范呢！” 顾紫重盯着莲儿，从她的脸上看出了纯真来。 她心里明白，莲儿毕竟还是小孩子，要让莲儿这个时候故意拍她的马屁，有点为难孩子了。 她还是愿意相信莲儿说的是真心话的。 唐纤楠也道：“紫重姐，现在无论如何，我们是都和你绑在了一条船上了。紫重姐您说往东，我们绝对不往西。” 虽然这话暖人心，可是毕竟还是冷场的话的。 顾紫重和唐纤楠对视着，两个人的心里不知道有没有小秘密，反正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对方别扭。 就是没有什么隔阂，这种互相对视的眼神也能凭空生出些隔阂来。 这个时候清儿突然插了一句话：“也不允许往北。” 气氛一下子就缓和了许多，大家都笑了出来。 小唐宁指着清儿道：“就数你没文化了，人家那话就没有你这么说的。” 清儿知道，他就是故意这么一说，好逗大家一笑而已。 顾紫重摸了摸清儿的小脑袋，觉得这一次清儿很机智啊。 唐纤楠的心情也开了，她还是向顾紫重表态：“紫重姐，江苏干旱，现在有了朝廷的粮食了，他们也可以度过春天和夏天这一道坎。不过我们还是不能松懈啊。我这么和你说吧，江南的富田有数百亩，基本上都在伯父和其他的几个富人手中呢。我们手下有这么多人种田种粮，所以就不怕没吃的，更不怕没有穿的。” 她一下子说这么多，顾紫重还得在脑袋里好好考虑考虑，唐妹妹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紫重很感谢唐妹妹对她朱家的支持。 等把客人送走了以后，顾紫重和崔姨娘聊天的过程当中，才听崔姨娘说起来：“江南富人有很多都一直想着入仕为官，可是毕竟他们是咱们金陵朱家门下的人，别的官不好办。” 哦，顾紫重才明白。 江南富人当中，有人想要当官，可是必须要经过金陵朱家这一道坎才行。 准确得说，金陵朱家可以随时把江南富人给提拔到官位上。 可是顾紫重好像也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啊。 她才嫁进朱家几年啊，对朱家的其他事情，她并不知情，所以还是不要乱谈得好。 不过这让顾紫重也明白过来了，原来江南富人一直想要官位。他们曾经就和公公大人说过这事。 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没成。 第八百九十三章 一言一行 不过金陵顾家也是江南富人的一大靠山啊。 好像在顾家的时候，顾紫重也没有听过这种事情。 她不好判断，不过曾经毕竟是曾经。 现在的江南富人们，还想着要做一做官。 那好吧，顾紫重就成全他们。 顾紫重虽然说只是一个弱女子，不过她毕竟也还是有一定的人缘的。 当初金陵顾家在各地的门生旧吏就不少，再加上和顾紫重关系比较好的也有几个。 顾紫重专门挑了几个官位，还和人家提前打好了招呼。 她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便去叫唐纤楠来。 唐纤楠还不知情呢。 这个时候顾紫重突然对她道：“唐妹妹，我手上现在有几个空缺，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找两个帮手啊。” 唐纤楠当即便会意了，不过立即便是摆手示意：“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一个女孩子，能干什么呢？” 顾紫重给唐纤楠台阶下：“江南父老，那么多男丁呢，你就不能替我找几个来吗？我现在手头上有几个官位空缺，需要人手。” 唐纤楠表面上很为难。 顾紫重接着再道：“唐妹妹，大家可都是为了金陵朱家，为了整个江苏，为了整个江南啊。再往大了说，那就是为了朝廷，为了整个大明。你难道不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唐纤楠赶紧答应。 这就对了嘛！ 顾紫重好吃好喝地招待了唐纤楠，然后把她送走。 崔姨娘可在一边上看得真真切切的。 见了顾少夫人这样，崔姨娘也不禁感叹了起来：“少夫人，明明是唐姑娘她求着您，让您帮她找几个官位。怎么今天看样子，反倒是您在求着她啊。” 顾紫重微笑着摇头，道：“我不能驳了唐妹妹的面子，更不能让江南父老主动。我必须要主动，才能顾全大局啊。” 崔姨娘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看少夫人这般能屈能伸，变幻脸色，崔姨娘也感叹啊，少夫人果然与众不同。 怪不得田间的百姓们都夸她呢。 对于顾紫重来说，这不就是小事一桩吗？ 前世她在慈宁宫的时候，可没少干这种事情。 她求着别人办事的时候多了去了。 不过大多数都是表面现象，其实都是人家求着她呢。 现在把唐纤楠给打发走了，顾紫重这心里却并不安生。 把江南富人安排到了官位上了，朝廷的言官会看不出来吗？ 言官们要是一弹劾，那金陵朱家可又要受苦了。 顾紫重还得琢磨这事，最好的办法是赶紧给公公大人去书信。 毕竟在这个家里，公公大人还是顶梁柱啊。 没过三天，顾紫重就收到了回信。 振国公夸赞顾紫重，这个决定很好。 这个时候喜事连连，朱常禧也从长城以北传回捷报，明军大胜鞑靼人，把他们打回沙漠了。 朱常禧都想要再带兵深追下去，直接把鞑靼人的老巢给端了。 不过那样的话太冒险了，崇祯皇帝还是让他班师回朝了。 朱常禧一回到京城去，又是鱼又是肉的，酒也不少。 花天酒地，就在此时啊。 将士们都拼了几个月的性命，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活着回来了，还不好好放纵一下吗？ 小皇帝却容忍着这些明军的行为，还特地纵容他们，甚至鼓励他们放纵呢。 朱常禧他们五兄弟却能察觉出什么来。 他们主动下兵营去，让将士们遵纪守法，不能乱来。 要是明军都乱来的话，那个土匪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还是看出来了，小皇帝这是在故意纵容他们，好留下把柄，日后对付他们用的。 朱常禧才不吃这个亏呢。 毕竟这些将士们都是朱常禧一手带出来的，所以他们都听朱常禧的话。 明军班师回朝，却是仍然有纪律。 这个朝廷中的言官都没了话说。 小皇帝更加没有口实了，算了算了，这些明军实在太厉害了。 不过小皇帝却更加担心了。 这一伙子人遵纪守法，可是坏就坏在他们听的是朱常禧的话，不是朝廷的话。 朝廷容易养虎为患。 小皇帝琢磨着怎么把这些人给分散了，最好让他们不要待在一起。 可是没有机会啊。 小皇帝只好暂时让朱常禧带着人马回金陵去了。 高丽一看情况，又向大明称臣。 大明的边疆，还是要靠几位得力的干将才行啊。 朱常禧要班师了。 顾紫重听到了这个消息，又是彻夜难眠。 她就盼着子善哥能赶紧回来。 不过凤鸣却给顾紫重泼冷水：“少夫人，您都等了世子爷多少回了？每次您都说高兴，结果等回来以后就不高兴了。世子爷他还不是每天往兵营里跑吗？他什么时候好好照顾过你了？” 顾紫重听着凤鸣这话，心里老别扭了。 不过这话虽然对，可是不是凤鸣能说的。 子善哥再坏，也只能顾紫重一个人说，别人不能说。 顾紫重生气了，罚了凤鸣在外面站了一个时辰。 她现在的情绪好复杂。 到底是盼着子善哥能回来呢？还是盼着他不要回来呢？ 崔姨娘作为过来人，倒是在笑话顾紫重。 外面站了一个凤鸣了，顾紫重不想再让崔姨娘也站出去。 那样多不好看。 不过崔姨娘还真就嘴不停了：“少夫人，我和您说吧，咱们现在就和世子爷他摊牌，让他回来管事，那样的话您看一看世子爷他立马就老实了。” 那可不行！ 顾紫重当即就不愿意了：“他在外面忙了那么长时间，就算没有大伤，磕磕碰碰总有吧？我在这个时候不帮着他也就算了，怎么还撂摊子呢？” 崔姨娘也无奈了。 毕竟身在其中，顾紫重不能想明白道理。 崔姨娘是局外人，她看得清楚。 可是看清楚没用，她又不是局内人，对她也没有什么帮助。 她想帮一帮局内人，却也帮不成，反而还落埋怨。 顾紫重虽然生子善哥的气，气他一直没有好好照顾她。 可是她还是喜欢子善哥的。 子善哥打了几个月的仗，多累啊。 顾紫重不想给他添麻烦。 她还是准备准备，要出城迎接凯旋之师。 第八百九十四章 一点意见 不过子善哥还没有回来呢，她自己这边倒出了一些状况。 外面有流言传过来，说是兵部正在想方设法将子善哥手中的兵权给夺过去。 顾紫重也不知道这些流言是真还是假，反正听了以后心里不得劲。 朝廷也没有明令，说要收兵权啊。 顾紫重心里挺忐忑的。 她也不知道子善哥现在走到哪里了，所以没有办法给他去书信。 结果出事了。 朝廷里有很多奏折，弹劾金陵朱家买官卖官。 而且奏折的事都传到了南方了。 现在很多地方的官都在争相传话，有的甚至以讹传讹，还说皇上准备要对金陵朱家动手了呢。 顾紫重不相信那些流言，她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她派人去自己安排的官位上查了查，结果查看到，那些人刚刚上任，和其他人的关系都挺好的。 而且金陵这边的门吏自然而然地便凑到了一起了。 大家伙有什么说什么，今天你请我吃饭，明天我请你喝酒。 所以大家就都成了朋友。 他们的生活挺好的啊，谁说他们要被革职了？ 简直是荒谬，顾紫重亲自安排的，还能出错吗？ 也不知道这种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 顾紫重想到了当年的燕平南和黛兰。 这两个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当年他们两个人没少传金陵朱顾两家的闲话。 现在呢，黛兰守了冷宫，燕平南也没有消息了。 这么一想，顾紫重的心里还算是平衡了下来。 她也不想去和那些流言蜚语的传播者计较什么。 金陵朱家家大业大，还怕被别人给说穷了不成？ 倒是子善哥，说好了立刻回乡的，这都多少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外面只是传闻，都不真实。 朱家等得着急，就连江南父老们也都等得着急。 唐纤楠还特地来过朱家，询问朱常禧朱世子的情况。 顾紫重不知道。 唐纤楠也不好说什么，还是怏怏不快地走了。 朱家的亲戚们也都来找顾紫重询问了。 一时之间朱家的门槛都快要被踏破。 李囡玉也突然来了。 顾紫重见了李囡玉，心里的感情很复杂。 李囡玉还是挺客气，以客人的身份对顾紫重又是行礼又是问候的。 顾紫重只是简简单单地回答了她。 李囡玉跟着顾紫重进了穿堂。 顾紫重坐下来的时候，还特地偷偷瞄了李囡玉一眼。 李囡玉脸上的表情也很复杂。 顾紫重偷偷瞄了她好几眼，却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反正那种表情，很难受。 顾紫重请她喝茶。 李囡玉顿了一顿，方才道：“朱世子他什么时候回来？” 顾紫重被她给问住了。 不过就算顾紫重知道，也不会告诉李囡玉的。 还是因为哥哥，顾紫重的哥哥现在倒成了金陵朱家的敌人了。 顾紫重真搞不懂！ 她还在生哥哥的气，所以对李囡玉的问话听而不闻。 李囡玉盯着她看，正等着她给一个回答呢。 可是她却好像没听见，继续低头，品自己杯中的茶水。 李囡玉脸一红，扭着头看向一旁。 顾紫重突然问她：“我爹我娘都还好吧？” 李囡玉微笑回答，说他们的身体都挺好的。 顾紫重还特地问了父亲的情况：“我爹他身体好点了吗？” 李囡玉挺高兴的，道：“他吃了阵子药，现在整个人的精神好多了。” 顾紫重就高兴了，低下头去，没有再说话。 李囡玉等了片刻，还以为顾紫重会问她哥哥的情况。 顾紫重偏偏就是不问。 李囡玉也明白过来，顾紫重真的生了她哥哥的气。 顾世子也真是的，同为金陵人，为什么非要互相斗呢？ 不过李囡玉毕竟只是一个妇人罢了，对男人家的事，她没有权利过问。 她选择了当男人身边洗衣服做饭的人。 不像顾紫重，一直在突破身边男人的成就。 顾紫重现在都开始管整个金陵城了。 连抚台大人，她都要去管上一管的。 这就是顾紫重和李囡玉的不同吧。 不过顾紫重也是纳闷，前世的时候李囡玉挺有主见的，而且对家事，甚至是国事，都有她自己的主见。 怎么今世李囡玉却好像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妇人了呢？ 顾紫重想要向李囡玉问个清楚，可是毕竟李囡玉是哥哥的人，顾紫重还是和李囡玉产生了隔阂。 她欲言又止。 李囡玉等了片刻，终于起了身，道：“少夫人，我是奉命过来送东西的。现在东西送到了，我也该走了。” 两个人见面怎么那么拘束呢？ 顾紫重跟着起了身，见李囡玉转身准备离开，她终于忍不住，赶紧问道：“李妹妹，你能告诉我，我哥哥他最近怎么样吗？” 李囡玉站住了。 顾紫重终于露出了微笑。 她赶紧接着道：“最近我家里事多。京城里也有不少人弹劾子善哥的，也有不少的流言，我作为朱家的一家之主，都快要疯了。我没有时间回娘家去看望他们，所以心里有愧。” 顾紫重想问哥哥的情况，可是就是问不出口。 问了以后也得赶紧转移了话题，生怕李囡玉听出来，顾紫重对她的哥哥还是很有感情的。 李囡玉给了顾紫重一个回答：“紫重，你和顾世子之间有着很大的误会。我作为顾家的少夫人，有许多话不能说。我现在只想和你说，你还是要相信顾家，相信顾家的亲人。” 顾紫重目瞪口呆。 她非常愿意相信，顾家是她背后强大的护盾。 可是现在的事实却让她不得不往反方向去想了。 哥哥他真的没有变吗？ 他还是原来那个顾世子吗？ 顾紫重在心里盼望着，嘴角也扬起了微笑。 李囡玉把话说完了，转身就离开。 顾紫重没有再拦李囡玉。 她坐了下来，深思李囡玉刚才说的话。 这个时候唐纤楠从穿堂另外一侧走了进来。 顾紫重吓了一跳，唐纤楠什么时候来的？ 唐纤楠坐到了顾紫重的面前，连连苦笑着道：“顾姐姐，你和你的哥哥之间只怕还要有什么误会啊。” 第八百九十五章 假模假样 刚才顾紫重和李囡玉的话，唐纤楠都听到了吧？ 顾紫重都想苦笑：“刚才我和李妹妹在说话，你为什么不过来？咱们三个人好久没有在一起说话了。” 她想到的是她们三个姐妹聚在一起。 可是唐纤楠却不是这么想的。 唐纤楠在琢磨李囡玉。 面对着顾紫重的质疑，唐纤楠反而很是轻松地笑了出来：“李囡玉她说话不真。我刚才在外面都听得清楚，观察她的表情也是真真切切的。” 顾紫重不愿意听了，哪里有自己人这么说自己人的？ 唐纤楠指着顾紫重道：“顾姐姐，你知不知道刚才李囡玉一直在犹豫，她在犹豫要不要把事实告诉你。” 什么事实？ 顾紫重很认真地在听。 唐纤楠道：“您刚把江南几个才子给安排到不官位上，结果朝廷里马上就有人弹劾您了。” 顾紫重知道这事：“这不就是几个言官看着眼馋吗？言官就是提意见的。不过皇上听不听那就另外说了……” 她还不当回事。 唐纤楠却再道：“那些言官要是顾世子指使的呢？” 不会吧？ 顾紫重惊愕地看着唐纤楠。 她打心里根本就不愿意相信这种事情。 哪有哥哥故意弹劾妹妹，找妹妹的事的？ 顾紫重不相信。 唐纤楠也挺不愿意的：“我就知道说人家兄妹两个人之间的坏话，对我没有好处的。这下子倒好，紫重姐你未必会相信我说的话。可是我在你心中只怕成了一个小人了吧？” 还真别说，顾紫重真感觉唐纤楠挺不靠谱的。 唐纤楠苦笑着道：“顾世子他已经是内阁大学士了，有什么事他不能管的？现在内阁管着朝廷的事，皇上有的时候甚至直接把事交给内阁去处理了。” 听着这话，不像是假的。 顾紫重很认真地看着唐纤楠。 唐纤楠拍着自己的胸脯，一本正经地道：“我就和你直说了吧。这件事情关系道了我江南父老了，我不得不和姐姐你说出实情的。我也时时刻刻关注着这事呢。” 顾紫重这才对唐纤楠的话信了几分。 不过唐纤楠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妹妹，她没有理由去怀疑唐纤楠了。 可是问题就是，哥哥还真有可能这么做。 顾紫重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哥哥了。 哥哥怎么现在凶残成这个样子了？ 无端殴打朱家的仆人，又趁机弹劾朱家。 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就是当初子善哥习武，他从的文。 然后他们两个人一起，子善哥处处占据上风吗？ 他有必要这般嫉妒恨吗？ 顾紫重忍住了心里的痛。 唐纤楠把话说清楚了，感觉也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 她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顾紫重却一个人在伤心。 刚才李囡玉要走的时候，是不是就准备要和她说这事了？ 顾家的人永远都站在顾紫重这边吗？ 李囡玉刚才好像要和她说明真相了。 不过还是没有说出来。 顾紫重决定派人回娘家去打探情况。 她派回去的人，都是原来就在顾家做事的。 顾家人没有怀疑。 是顾家人察觉了，却装作不知道吧？ 顾紫重还在心里忐忑不安呢，她往自己的娘家人身边安插眼线，这种事谁能干得出来？ 也就她顾紫重了。 上一次她在子善哥身边安排眼线的时候，不一样被子善哥给发现了吗？ 顾紫重还是觉得眼线不靠谱，真正靠谱的还是自己。 她还是自己回顾家去多走走。 顾家的大门一直为顾紫重敞开着。 这一次顾紫重回了娘家以后，没有人拦她，倒是有人主动给她传话。 这次不一样了，这次顾王爷亲自见顾紫重了。 顾紫重高兴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她也好久没有见过父亲了。 她被叫去到父亲的书房里。 顾王爷正在读着一本书，见顾紫重过来，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顾紫重来到了父亲身边，主动唤了一声“爹”。 顾王爷并没有应她，反而问她回来干什么。 这种问题很不友好。 伤了顾紫重的心了。 顾紫重回娘家来看看，难道还需要合适的理由吗？ 她直言道：“我回来，就是想找我母亲聊天的。” 顾王爷反而笑了，道：“那你去找你母亲说话吧。” 顾紫重没了辙，只好娇声道：“爹，您老多日卧病在床，紫重心里一直想念着父亲呢。” 顾王爷这才满意了，把手中的书放下来，感叹道：“想念好啊，你爹没有白疼你。” 这话说得…… 顾紫重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周围。 顾王爷的脸又变严肃了：“书房里就你和我两个人，你四下乱看什么？” 顾紫重小心翼翼地问父亲，家里究竟是什么情况。 顾王爷喘了一口粗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问你哥哥他到底怎么了吗？” 顾紫重脸红了，被父亲给一语中的，不好再说什么。 顾王爷冷冷一笑，道：“你们年轻人啊，就喜欢瞎胡闹。你哥哥他做得不对，我已经批评他了。” 顾紫重在等父亲接下说下去。 顾王爷笑道：“你哥哥他已经改了，他以后不会再为难你了。” 就这么简单吗？ 顾紫重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父亲说话，好是随便啊。 哥哥他打伤了朱家的仆人，怎么这事父亲一点都不提呢？ 是不提，还是压根儿就不知道？ 顾紫重还想和父亲再多说几句，结果却被父亲给劝住了。 顾王爷的意思，就是让顾紫重多事不如少一事吧。 差不多就行了，凡事不要太计较。 顾紫重越听越觉得不是滋味了。 怎么出了这么多事，哥哥一直在为难她。 父亲却把这些事都很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了。 这叫什么事啊？ 顾紫重很不乐意。 她甚至都怀疑自己了，是她的脑子出了问题，还是顾家出了问题？ 顾家怎么都开始装糊涂？ 顾紫重想和父亲告状，结果父亲却是百般地推脱。 顾紫重终于看明白了，眼眶立刻就湿润了。 原来父亲和哥哥已经成了一条船上的人。 他们就是对付朱家的。 第八百九十六章 顾家说客 顾紫重带着悲伤离开了顾家，离开了自己幼时生活的地方。 在顾家的大门前，她甚至还发下毒誓，永远再不踏进顾家一步了。 她对顾家已经失望透顶了，哥哥和她对着干也就罢了，怎么父亲也和她对着干？ 原来顾家的人都已经铁了心了，想要金陵朱家倒霉。 那好，既然这样，顾紫重也不用讲什么情面了。 顾紫重现在已经嫁入了金陵朱家，她生是朱家的人，哪怕是死，也是朱家的死人。 顾紫重这一辈子都跟定朱家了。 在离开顾家的那一刻，她还回头去看了看顾家的大门。 不过她还是一咬牙，转身离开。 今生今世，她不想再和顾家有任何的瓜葛。 她含着眼泪走的。 不过她刚回了朱家，到了晚上，外面就有客人来了。 是李囡玉。 顾紫重假装自己生病，让凤鸣去门口婉拒李囡玉。 这也就是李囡玉了，要是换了哥哥亲自来的话，顾紫重肯定直接就把哥哥给轰走了。 她刚想趟倒下来休息一下，结果凤鸣从外面又进来，急道：“少夫人，李少夫人她非要见你，说今天要是见不到你的话，就不走了。” 她爱走不走，关我什么事？ 顾紫重一狠心，压根儿就没有理会。 她想躺倒下来睡觉。 可是门口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外面还有别人？ 顾紫重连头也不回，冷言冷语道：“凤鸣，我要休息了，让他们不要来打扰我。今天天色已晚，我谁都不见。” 凤鸣并没有回话，反而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紫重姐，你真的不见我了吗？” 顾紫重一怔，随即回头去看了看，才发现李囡玉含着眼泪，正扶着门框呢。 顾紫重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不禁坐了起来，还在斥责李囡玉：“都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干什么？” 李囡玉的眼眶已经通红了，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顾紫重压根儿就不想再去理会顾家的人了。 她在心里已经默默地做了决定，顾家的人她一概不理。 怎么李囡玉还要硬生闯进来？ 顾紫重很不愿意再去和李囡玉说话了。 可是李囡玉却扶着门框，一晃一晃地，慢慢进了屋子里来。 顾紫重原本还不想和李囡玉再多嘴。 可是李囡玉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顾紫重下意识里赶紧下了床去搀扶李囡玉。 李囡玉盯着顾紫重，含着眼泪笑了。 顾紫重却尴尬了，把脸一转，道：“你不要看我。今天已经很晚了，你走吧。” 李囡玉却摇头：“我偏偏不走，除非你赶我走。” 顾紫重真拿她没有办法，她难道真的想让顾紫重赶她走吗？ 顾紫重要是下了逐客令，这就很难看了。 李囡玉面带微笑，等着顾紫重回话呢。 顾紫重并没有再说话。 李囡玉倒是挺自觉，坐了下来。 顾紫重拿李囡玉没有办法，挥挥手让凤鸣退下了。 现在屋子里就顾紫重和李囡玉两个人。 顾紫重也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李囡玉的对面，想看看李囡玉的来意究竟是什么。 李囡玉喝了一口茶，沁人心脾，有一种春意的芳香。 感叹之余，李囡玉才道：“原来顾姐姐你一直珍藏着顾家的茶叶啊。” 顾紫重矢口否认。 李囡玉却笑道：“顾姐姐，你是顾家的人，今生今世都不会变的。” 顾紫重却立刻否认：“我已经嫁入朱家了，今生今世，我都是朱家的媳妇，死后也要入朱家的坟。倒是你，一开始的时候哭哭啼啼的，现在却又眉开眼笑。你的变化也太突然了吧？” 顾紫重这般挖苦李囡玉，李囡玉都没有生气，反而道：“顾姐姐教训得是，囡玉记在了心头。” 顾紫重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话了，拍着桌子，十分着急：“李妹妹，你现在已经是顾家的媳妇了，你就应该一心想着顾家的事。干什么老是往我朱家跑？” 李囡玉却又含泪道：“我就是顾家的媳妇，所以才来劝你的。紫重姐，你不是不知道，顾家之所以成了现在这样，那都是逼不得已的啊！” 顾紫重将手一挥，连连否认：“我不知道。哥哥他那般无情地对我，打我的人，还蛊惑朝廷的人弹劾我朱家。哥哥他真的是……是丧尽天良。” 李囡玉听着顾紫重的话，如针扎耳。 顾紫重还道：“还有父亲，我今天去找父亲的时候，他却对我不理不睬的，还一直训斥我，还说朱家的种种不好。我……我已经不是顾家的人了。” 李囡玉更要解释了：“表面的事往往都是假的。顾姐姐，你是顾家长大的，你难道不知道顾家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人吗？” 就是因为顾紫重太了解自己的家人了，所以她才不相信自己，不相信事实。 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听错了。 可是顾家人屡次欺辱朱家的人，这让顾紫重不得不相信，顾家真的变了。 所以正因为这样，顾紫重才急，才气，才不知道为什么。 顾紫重背对着李囡玉，轻咬着嘴唇，思来想去，才道：“既然这样，那他们为什么不和我解释清楚？在我面前一个个地装得比谁都要冷酷，就是为了摆出一副脸色给我看吗？” 李囡玉也很同情顾紫重：“紫重姐，咱们家的人之所以对你那般无情，全然属于无奈。现在朝廷里太复杂了，而顾世子他又在内阁，许多事情他也是逼不得已才做的。所以我请顾姐姐相信顾家的人，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顾紫重真的心动了。 她扭回头来看，李囡玉的脸上写满了真诚。 顾紫重真的动摇了自己的内心。 她也开始哭泣了。 李囡玉直接伸出双手，把顾紫重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肩膀，道：“我是你的妹妹，也是你的嫂子。你心里苦，我知道。你若想哭泣，就在我的肩膀上哭吧。” 顾紫重真的就“哇”的一声，哭得很厉害。 李囡玉借给顾紫重肩膀，让她依靠。 到了很晚，李囡玉才离开。 第八百九十七章 金陵太平 次日清晨十分，顾紫重很早就起了床，而且整个人很有精神头。 崔姨娘给顾紫重端来洗脸的热水。 顾紫重一面洗漱着，一面哼唱着小曲。 崔姨娘听着少夫人哼唱的声音，也是跟着乐了起来。 顾紫重很享受早晨的太阳。 崔姨娘看少夫人心情这么好，真不自禁地便问道：“少夫人，您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 顾紫重红着脸，没有看着崔姨娘，反而接着轻声哼唱。 崔姨娘一拍脑门：“我知道了，是昨天李姑娘，人家走了以后，少夫人您就一直很高兴。” 知道了就不要多问了。 顾紫重扭着身子，去湿了湿毛巾，在额头上敷了敷。 她坐在铜镜前，问家里的花销情况。 崔姨娘告诉她，家里现在都是省吃俭用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开销。 那就好。 顾紫重还盘算着等子善哥回来以后，她让家里人给将士们摆酒席庆祝呢。 唉，子善哥为朝廷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朝廷怎么也不知道赏赐子善哥点什么呢？ 还真想把金陵朱家给耗穷了啊？ 顾紫重扶着腮帮子，心里又在走思。 崔姨娘告诉顾紫重：“世子爷已经来信了，说三日之内，肯定能够回来的。” 三天？ 顾紫重的双眼突然瞪大了，三天怎么能够呢？ 三天让她准备东西，这完全来不及啊。 顾紫重拍了拍脑门，无奈道：“只能再去求唐妹妹了。” 崔姨娘却将双手一插，道：“您还打算再去让江南父老出银子吗？” 这她都看出来了？ 顾紫重有点不好意思，可是她就是这么想的。 她点头承认了。 崔姨娘却是急切道：“少夫人啊，现在江南父老是我们唯一的依靠。您不能事事都求着江南父老。一来这人情债，您没法还啊。二来，人家也未必愿意给您银子。江南父老给咱们出了多少银子了？人家大部分都是看在金陵朱家和顾家的面子上的。” 崔姨娘这话有道理。 顾紫重停了下来。 她还是仔细琢磨了一下自己刚才那个想法，的确有点不太合适？ 崔姨娘道：“如今金陵朱顾两家又闹得这么不愉快，说白了吧，人家能再接着给咱们银两，那也是看唐姑娘的面子的。所以说江南父老现在已经厌烦了我们了，您就不要再去讨那个厌了。” 这话说得有道理。 可是…… 顾紫重在崔姨娘面前，一下子没了主意。 可是金陵兵营里的将士们，刚刚出征回来。 顾紫重请他们喝酒吃饭，不也是应该的吗？ 她倒是觉得，自己不主动请将士们吃饭，是自己失了礼节了。 崔姨娘也能看出顾紫重的心思来，想了想，道：“少夫人，这样吧，咱们让金陵百姓们都各出点东西，拿给将士们，以示酬谢。这样不就省了咱们的事了吗？” 让百姓拿钱？ 这成吗？ 顾紫重在心里打着鼓。 崔姨娘接着道：“最近咱们这块可不太平。海盗们登了岸，还进了内陆抢劫过呢。咱们这边也要提防着海盗和山贼的出没。我听说最近出城的几十个小伙子青壮年，都失踪了。有几个尸首在山里被发现的。身上刀伤多了去了。” 山贼又闹了？ 顾紫重竟然不知道。 她慌忙起了身，赶紧问：“百姓死了几个？” 崔姨娘冷笑道：“这件事情巡抚大人已经去管了。少夫人，就用不着您操心了。百姓的安危很重要。所以要想让百姓们平安出城，那就需要金陵兵营的人清剿山贼。” 顾紫重明白了，兵营的将士回来的时候顺便把山贼给清剿了，这样的话百姓就感激不尽了。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顾紫重让崔姨娘去派人传话，说金陵周围闹山贼。 最好是子善哥还没有回城的时候，直接在城外就把山贼给清剿了。 顾紫重这才放心了。 她也盼着子善哥能快点回来。 振国公现在已经在朝廷里任了职了，离不开京城了。 也不知道小皇帝哥金陵朱家的关系到底怎么样了。 顾紫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公公大人一直不和她讲京城的情况，她也不好妄加揣测啊。 她能做的就只有等了。 崔姨娘还劝她：“少夫人，您现在最好就是闲在家里，外面的事一点都不要管。抚台大人现在已经着手管理百姓，管理城内城外的治安了。您知道女人家家的，就不要跟着凑热闹了。” 崔姨娘说得也是，顾紫重还真不想再管外面的事了。 抚台大人能管事，顾紫重还是挺惊讶的。 她原来以为这个新来的抚台大人，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然后就老老实实的，什么也不干了呢。 抚台大人就是小皇帝派过来，专门盯着金陵朱家的？ 这是朝廷安放在朱家的眼线。 不过这一次顾紫重倒是对抚台大人刮目相看了，因为抚台大人一出手，周围的山贼便都不敢乱动了。 顾紫重还等着三日以后，子善哥回来的威风样子呢。 抚台大人还亲自给朱家送来兵器，让朱家的仆人，身强体壮的，之前练过功夫的，都取上一件兵器，最好自己练一练。 平时的时候看家护院用，到了关键的时候，还可以防身用啊。 顾紫重真的对这个抚台大人换了一个看法。 她还亲自去了抚台大人的府上，对抚台大人感谢万分。 老夫人接待了她，请她吃好饭，还送给她布匹绸缎。 顾紫重和抚台大人一家算是结了友谊。 顾紫重这也算是为金陵朱家办了一件好事。 自从抚台大人一出手，两天之内，城外再没有出现过什么抢钱之类的事。 到了第三天，百姓们随意出入城，抚台大人直接放开了城门。 顾紫重还担心那些山贼会来找麻烦。 不过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朱常禧带着金陵兵营的兄弟回来了。 光荣地回来了。 说三天，就三天，一天也不多，一天也不少。 看来子善哥还真的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啊。 顾紫重很高兴，带着朱家的男女老幼一起出城去迎接子善哥的凯旋。 第八百九十八章 很不融洽 这一次朱常禧回来以后，整个人都和原来大不一样了。 首先一点，他比之前高兴了不少，一回到家里，乐呵个没边。 顾紫重受子善哥气氛所影响，不由自主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子善哥在高兴个什么。 朱常禧也不和她说心里的高兴事。 顾紫重觉得他刚回来，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 所以她基本上每天就是陪在子善哥身边，他需要什么，顾紫重就给拿什么。 哪怕仆人只怕也做不到这一点吧。 顾紫重做到了。 朱常禧却对顾紫重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连崔姨娘都忍不住要吐槽一下了：“少夫人对朱世子这么好，朱世子居然冷酷着脸。” 顾紫重却还要维护子善哥的颜面，把崔姨娘给训斥了一顿。 崔姨娘感觉自己好冤啊，以后就再也不帮着顾紫重说话了。 顾紫重心里是着急，可是她着急过来着急过去，就是没弄明白子善哥究竟是想的什么。 她想去问他，结果他板着一个脸，就好像顾紫重欠了他多少两银子一样。 顾紫重都觉得自己是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了。 干什么找那个不自在？ 顾紫重干脆不去理会他了。 一天两天，顾紫重是体谅子善哥，照顾子善哥。 可是再这样下去十天，顾紫重就开始讨厌子善哥了。 等入了三伏天，朱常禧这心也和外面的天气一样，躁动得很。 顾紫重毕竟还是喜欢子善哥，总是想着要为子善哥做点什么的。 所以讨厌归讨厌，她一看到他着急，她也跟着着急。 她还专门去问了子善哥，究竟出了什么事。 这个问题终究还是来了。 朱常禧的嘴也终于开了。 他说北方的战事是假的，其实真的战事不在外，而在内。 就在大明里面。 朱常禧整日整夜地担心，简直比当初康勉王想要造反时候还要担心。 怕是出了什么更大的乱子了吧？ 该不会又是哪个王要乱了？ 可是外面根本就没有这个消息。 而且顾紫重派出去的眼线，也根本没有收到关于这种事情的消息。 唐纤楠有的时候会来，而且是陪着郭授时一起来的。 他们兄弟四个好久没有来过朱家了。 这一次吴一城终于来了，还带来了李采儿。 都是两口子来，都想着来蹭饭！ 顾紫重乐了，看到他们能都来，她也是很欣慰。 因为家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许多。 朱三子还让顾紫重帮着他张罗媳妇呢。 这个好说，城里那么多女孩子，哪一个他不能要？ 江南出美女，朱三子要是看上谁了，那还不是一两天的事吗？ 既然这样，顾紫重也就答应了下来。 朱三子能让她帮忙张罗着，那也是给她面子。 她心里欢喜得很呢。 大家伙坐到一起吃饭，看上去特别热闹。 屋子里都坐不下了，大家都坐到了院子里去。 顾紫重坐在子善哥的身边，看着子善哥一碗接着一碗地喝酒，心里真的有些不忍。 他这种喝法，迟早要把自己给喝倒的。 顾紫重劝他不要喝了，喝多了麻烦。 可是他却训斥了她。 顾紫重懵了。 朱常禧直接一挥衣袖，转身扬长而去。 本来朱常禧喝酒的兴致挺高的，结果顾紫重这么一多嘴，一下子弄得朱常禧没了兴趣。 顾紫重本意是好的，可是她就是不知道怎么了，为什么子善哥会突然生气。 而且生气的时候毫无道理，毫无征兆。 她心里很懵，却也很尴尬。 桌子上坐着这么多人呢，顾紫重一下子没了脸。 大家伙都愣住了。 这个时候突然朱三子一笑，冲着顾紫重敬酒。 顾紫重赶紧接了酒杯，喝了一碗。 然后这气氛才恢复了。 兄弟四个故意互相聊天，把气氛搞起来。 吴一城趁着他们三个聊天的功夫，赶紧委下身子来，凑到顾紫重身旁，低声道：“嫂子，你还是去看一看子善哥吧。他刚才还喝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顾紫重更纳闷。 她只好“唉”了一声，转身就准备要走。 这个时候朱齐清叫住了她，也要敬她酒。 她躲不开了，连忙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朱齐清是有些醉了，所以晃晃悠悠的，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他三个人都劝他，他也不听。 酒喝得正上头呢，管其他的事干什么？ 吴一城冲着顾紫重做手势，示意她赶快离开吧。 顾紫重刚起身要走，结果朱齐清就拦住了她：“嫂子，你不要伤心。子善哥他假装生气，是为了故意气你的。” 顾紫重就是想搞明白，所以立刻转身回了头，问他：“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朱三子，吴一城和郭授时三个人都往下按朱齐清，想让他闭嘴。 可是朱齐清这个时候好像真的就醉了一样，站起来晃晃悠悠的，也不理会那三个人兄弟，而是冲着顾紫重直言道：“嫂子，子善哥他这是用的激将法，想把你给气走呢。” 顾紫重就想听一听这到底怎么回事呢，赶紧又坐了回来。 其他三个人都想劝她。 可是她哪怕能忍住？ 子善哥回来都多少天了，每天几乎都绷着脸。 一天两天还行，可是一直这样下去，谁受得了？ 其他人都劝顾紫重，结果却把顾紫重的情绪给挑了起来：“你们都不要说话。” 其他人都闭嘴了。 顾紫重盯着朱齐清，就好像盯着希望一样，那种眼眸带着渴求：“你说吧，子善哥他到底怎么了。” 朱齐清两腮微红，晃晃悠悠，眯缝着眼睛笑道：“子善哥他是害怕连累了你，所以才想着要气你。他想把你给气走了，然后他一个人就好办了。” 他还指着周围的人：“他也气过我们，是不是？” 大伙儿都没人搭理他。 这个朱齐清，说话就是没个准。 嘴没个把门的。 顾紫重还想再问，朱齐清却坐了下来，一点都不说了。 顾紫重却急了，立刻过去，拉着他的手臂，对他急着嚷嚷起来。 他却好像清醒了，不愿意再说了。 第八百九十九章 不知所措 哪里有说话只说一半的？ 顾紫重正等着呢，朱齐清却不说了。 这算怎么回事？ 顾紫重肆意晃悠着他的手臂，结果他却稳如泰山，一点都不理睬她。 她可是没辙了。 她还害怕了。 这一伙子人实在太变化莫测了。 他们说的话到底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假话？ 弄得顾紫重真假分不出来了。 子善哥他到底怎么了？ 朱齐清彻底把嘴闭上了，其他的人也都是呆呆地盯着顾紫重看。 顾紫重真的无奈，将长袖一挥，转身离开。 大夏天的，她还穿得这么正式去迎接这些客人，结果迎接过来的就是这种情况？ 她可不想。 她回到放量里，哭得很伤心。 崔姨娘和凤鸣都过来安慰她。 她想撒娇，可是外面的客人还在，自己的兄弟还在。 她又不能把人家抛却在院子里。 顾紫重赶紧擦了擦眼泪，对崔姨娘道：“姨娘，请你快些去给他们说，让他们吃好了喝好了，自行离去吧。紫重身体不好，不能出门了。” 崔姨娘应了一声，出门去了。 凤鸣在她身边。 她很失落，回忆着刚才朱齐清告诉给她的话，斟酌了半天。 子善哥是故意气她的，还是为了她好？ 这是什么意思？ 凤鸣在一旁道：“少夫人，刚才世子爷回了房间去，却在房间里发呆，我看他的样子不是很好，应该是心里有什么事。” 顾紫重嘴上还抱怨着呢：“他能有什么事？” 谁知道他能出什么事呢。 她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力气去抱怨了，只能安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难不成打鞑子兵这一仗，子善哥战败了？ 那朝廷为什么会传捷报呢？ 顾紫重越发好奇了，这件事情她必须要弄清楚才行。 过了片刻的功夫，崔姨娘从外面进来，说外面的客人都走了。 顾紫重问他们吃得怎么样。 崔姨娘摇头：“我也看不出来。不过他们最后走的时候还留下一句话。朱齐清将军说他刚才喝醉了，对少夫人走冒犯之处，还请少夫人见量。” 这能见什么量？ 朱齐清他刚才明明说的就是真话。 他只有装醉了才能把实话给说出来。 他还说子善哥也故意气过他们几个。 这么说来，子善哥是遇上了什么情况了吧？ 依顾紫重对子善哥的了解，他可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 这么说来，那就只有一种情况了，子善哥打了败仗。 九边那里传回来的消息是假的吧？ 为了稳定大明百姓的心，为了让天下安稳，不生动荡，所以只能传喜不传忧。 人言可畏啊。 顾紫重还沉浸在子善哥又大杀四方的心情当中呢。 她拍了拍脑袋，直接走了过去。 来到子善哥的房门前，她驻足等了一下。 子善哥依旧在房间里面发呆，好像对门外的来人毫不知情。 顾紫重又故意咳嗽了一声。 朱常禧还是无动于衷。 顾紫重终于走了进去。 等她快要走近朱常禧的时候，朱常禧才察觉到自己身边有人来了。 他猛的一抬头，看到顾紫重，很不适应，赶紧把脸扭向了一旁，两颊还是红彤彤的。 顾紫重定了定心神，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问他到底怎么了。 他也不说，就是从床边又起身来，到桌子边，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闭上眼睛，他才转过身来，轻声道：“紫重，你干什么还要过来呢？” 顾紫重冷笑着，笑容里却也透露着无奈：“你也知道刚才在酒桌上你对我是多么不礼貌了吧？” 朱常禧闭上眼睛，思忖了良久，方才道：“紫重，我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了。” 顾紫重没有听清楚。 他刚才说了什么？ 她的一双眼睛是木讷的。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叹息着笑道：“我已经想好了，要休了你。你再找别人嫁了吧。” 这叫什么混账话？ 她听清楚了，可是这情绪也上来了。 她走过去，到他的身旁站定了，想要打他两巴掌。 他就站立在原地等着，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他好像就在等着顾紫重打他呢。 顾紫重却不愿意依着他的想法来。你让我打你，我偏偏不打你。 她只用低沉的声音问了一句：“什么时候的事？” 朱常禧随意说道：“就在这一次出征之后的几天。” 顾紫重不相信他说的话，虽然他说的话很伤人的心。 她轻声问道：“那你把那个女人娶进来做妾，不就行了吗？” 朱常禧没有回答她，只是低声道：“你走吧，我要休了你。你回顾家去，从此咱们两个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真是混账话！ 这一次顾紫重没忍，对着他一下子就是一巴掌。 他闭着眼睛，只是嘴角咧了一下。 紫重打人，手下真不留情。 他摸着自己挨打的一面，感觉这一面的脸都要肿了。 顾紫重心里的气却没有消，反而更重了。 她还想再打，朱常禧就伸过去脸，让她打个够。 她越打，心越疼。 思来想去，她还是收了手。 她哭泣着转身，过去坐到了床头。 子善哥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 顾紫重再不济，也是他的原配夫人，他想休就休掉的吗？ 公公大人同意了吗？ 振国公现在还在京城呢，不知道他在京城干什么，殿试早就完了。 顾紫重一个人要撑起金陵朱家，还要撑起金陵城。 她为金陵朱家做了这么多的事，最后就换了子善哥一个“休了吧”就完了吗？ 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干活还要给工钱呢。 不行，子善哥不把事情说清楚了，顾紫重这心就放不下。 她再一次站了起来，问他：“那个女人是哪户人家的姑娘？芳龄几何？和你是否般配啊？” 这管得有点宽了。 朱常禧懒得回答她，转身出门去了。 顾紫重真是急，真是气。 子善哥他究竟想干什么？ 问他个问题吧，他要不就是答非所问，要不就干脆不回答。 他心里一定有鬼。 顾紫重还想着公公大人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她也没有给他去书信，不知道公公大人那里什么情况。 第九百章 两面委屈 自从上一次酒桌上子善哥发过脾气以后，顾紫重就没怎么见到过他。 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这两天连个影子也见不到。 她一开始还以为子善哥在和她赌气呢，所以也就没有怎么当回事，后来却觉得不一样了。 他好几天都没回家了。 顾紫重怎么也放心不下，非要去看上一看。 她偷悄悄地去了兵营。 她没有走正门，而是选择了一个旁门，溜了进去。 她找到了吴一城，开门见山，问吴一城什么情况。 结果吴一城却说不知道，朱将军这两天还是和往常一样，照常上下班啊。 顾紫重就怔住了，心里在纳闷，难不成子善哥他真的又有了新欢不成？ 她突然心里起了醋意，转身直接离开。 到了门口，她随手给了门卫五十两银子，还警告他们，不要把她来过的事告诉给任何人，否则要他们好看。 门卫们收了银子，一句话也不说。 顾紫重生着气回了家。 这到底是怎么了？ 娘家人因为记恨子善哥，于是开始抵制金陵朱家。 就是在顾家人都和朱家作对的时候，顾紫重站了出来，帮着朱家打理事务。 她可是在朱家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的。 可是这个时候子善哥选择了抛弃她？ 她为了朱家，现在已经和娘家人闹翻了，她没有娘家了。 她只有朱家，是她自己的家了。 子善哥又要轰她走吗？ 这叫什么事？ 弄得她无家可归了。 顾紫重咽不下这口气，心里也是怪难受的。 她不由得要乱想。 崔姨娘来问候她，结果被她给骂了出去。 弄得人家一头雾水，都不敢过来和她说话了。 凤鸣跟了顾紫重很长的时间，所以对顾紫重还是比较了解的。 所以凤鸣偷偷地回了娘家去。 顾紫重毫不知情。 她现在感觉自己整个人的天都要塌下来了。 没有人理解她，没有人帮她。 她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了。 她去数了数自己的体己银子，心里还盘算着去处呢。 唐纤楠过来了，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她现在正想找一个人说说话，好好倾诉一下呢，唐妹妹来得正好。 顾紫重赶紧把唐纤楠给请了进来。 唐纤楠看她的样子，却是一筹莫展。 顾紫重还没有说话呢，唐纤楠已经明白了什么了。 唐纤楠道：“紫重姐，我今天来看你，就是想和你多聊聊天，解解闷。我在家里一个人闲着，也是好没意思。” 顾紫重连声附和。 不过瞧唐妹妹的样子，好像不太高兴，又好像心里隐藏着什么事。 顾紫重好奇，想问一问。 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她现在自身都缠着难事呢。 她先让唐妹妹喝茶。 唐纤楠喝了口茶水，却突然道：“紫重姐，那天我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你应该想明白的。朱齐清兄弟他对你说的话，想必你应该能够明白吧？” 顾紫重愣了一愣，说什么话了？ 唐纤楠一提醒，她这才想起来。 当时朱齐清晕晕乎乎的，好像还在醉酒当中呢。 他告诉顾紫重，子善哥对他们兄弟几个也发过脾气。 而且子善哥发脾气，很是蹊跷，所以必须要把事情清楚才行。 后来朱齐清酒醒了，就突然变老实了，坐回位置上，再不多说了。 顾紫重内心里突然有一种喜悦感。 难不成子善哥是有他自己的苦衷的？ 他是故意给顾紫重脸色看，想把顾紫重给气走？ 顾紫重正在怀疑，唐纤楠接着就道：“自从北征回来以后，他们兄弟五个人都不太正常，我感觉一定有什么问题，要不然他们也不可能全都改变了啊。” 那种模样，实在是让人费解。 他们对谁都脸色都不太好看，就好像别人欠了他们多少银子一样。 唐纤楠话一说完，顾紫重内心突然有一种喜悦感。 怎么说呢，就好像刚从天上掉到地面上，突然又从地面上起飞，到了天上。 一上一下的，把顾紫重的心给整得够呛。 她之前还在怀疑子善哥究竟怎么了。 现在看来，事情好像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子善哥要是真的又有了新欢，何必躲躲藏藏的呢？ 何况他都已经向她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 她内心一阵欢喜，还在心里暗暗寻思着：“是我错怪你了。” 她一走神，把唐纤楠就晾在了一边。 唐纤楠道：“紫重姐，你一个人在那里偷偷笑什么？” 顾紫重回了神过来，嘴角都差点流出口水来。 真的是丑态百出。 她红着脸，问道：“那天咱们一起吃饭喝酒，你们为什么不让朱齐清兄弟接着把话给说下去？” 唐纤楠想了想，微微作笑，道：“我也想让朱兄弟把话说明白了。可是我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兄弟五个好像对我们女人都隐瞒了什么事一样。我问郭授时，他什么也不说。” 原来大家都不清楚。 顾紫重也想问清楚，可是子善哥几天都没有回家了。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把自己的担心告诉给了唐纤楠。 唐纤楠却笑道：“看来他们五个人是铁了心的要保守秘密了，所以看来我们还是不知道的为好。我今天过来，把能说清楚的都说了。算了，我该回去了。” 顾紫重亲自去送她。 结果把唐纤楠给送走了以后，顾紫重回到屋子里来，却听崔姨娘道：“我感觉唐姑娘说的话好像是假的。看她的表情，似乎是在隐瞒着什么。” 顾紫重又愣了。 她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了。 唐妹妹刚才来找她聊天，居然是说假话？ 还真别说，崔姨娘这么一提醒，顾紫重也想到了一些猫腻。 不过她暂时没有想明白。 到了晚上，子善哥终于回来了。 可把她给高兴坏了，她赶紧去给子善哥烧开水，想给他洗洗脚。 结果水端过去的时候，朱常禧却连连摆手，不让顾紫重帮忙。 顾紫重又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她这是自找的。 感叹之后，她转身离开了，什么也不想和子善哥说。 第九百零一章 事出有因 结果她刚一出门，崔姨娘就进来了，蹲下身子就准备帮朱常禧洗脚。 朱常禧可受不了这个，连忙摆手道：“姨娘，您都多大年纪了，是我的长辈，怎么能为我洗脚呢？” 这算什么？ 崔姨娘道：“我都伺候少夫人多长时间了。少夫人也没有嫌弃过我啊。” 朱常禧咧嘴问道：“她还让你帮她洗脚了？” 崔姨娘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当即便点头道：“是啊，她身边的小事都是我帮她张罗的。” 朱常禧不禁絮叨：“这个紫重，怎么也不体谅一下老人啊。” 顾紫重就在门外听着呢。 听到子善哥说这句话，顾紫重的心情好了很多。因为子善哥能提到她，还给她提意见，埋怨她，絮叨她，那说明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要不然子善哥干脆就是冷言冷语的，对她毫不在乎，那才是真的糟糕了呢。 顾紫重接着听，心里念叨着，崔姨娘果然与众不同，还是有一套的。 崔姨娘接着把话题往少夫人身上引：“世子爷，您批评少夫人，可是不对了。少夫人她整天为朱家忙来忙去的。您也不体谅一下她吗？” 朱常禧心正烦呢：“我帮你说话，你怎么还批评我了呢？紫重她为家里办事，那不是应该的吗？” 崔姨娘接着便道：“那世子爷您还赶她走？” 这一句话把朱常禧说得脸红脖子粗的。 说到人家心坎里去了。 朱常禧当即就不高兴了：“你的话怎么那么多呢？” 子善哥都回来几天了，顾紫重从来没有听到子善哥一下子说这么多话来。 她可是打心眼里高兴。 崔姨娘挨了批评，顾紫重得立刻出面。 她从门外大步走了进来，朗声道：“不要责备姨娘，她是替我在问。” 朱常禧刚反应过来，她们两个人一唱一和的，一里一外，早就串通好了啊。 他的脸突然冰冷下来，道：“不要多说了，赶紧洗洗睡吧。” 就这么简单的话吗？ 顾紫重让崔姨娘先退下。 现在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了。 顾紫重重复道：“子善哥，我再和你说一次吧。家里有再大的事情，我都已经给抗下来了。所以你心里倘若有什么难处，大可直接和我说，何必躲躲藏藏呢？” 朱常禧把脸扭了过去，也不回答她的话。 她想要子善哥把话说清楚，就这么困难吗？ 她问子善哥这两天去哪了。 朱常禧却不说。 顾紫重问得他被逼急了，才说是去青楼了，把随身的首饰什么的都送给青楼哪个相好的了。 这话说得顾紫重内心一阵醋意。 不过生气归生气，她还是觉得子善哥在骗她。 她不相信他就那么点志向。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君子爱女，更要取之有道。 那达官显贵，那么多千金小姐在家里待字闺中呢，他喜欢谁不行，偏偏喜欢去青楼找？ 这也太假了吧，何况他可是世子之家，有钱有权的，随便喜欢哪家的姑娘不成？ 他这个理由太过牵强，顾紫重不相信。 她在子善哥面前生气了。 朱常禧却好像不太在乎她，也不理会她。 她这一晚上又白忙活了。 直到第二天，第二天晌午的时候，凤鸣来找她，轻声告诉她，说海盗又登岸了，沿海一片混乱，朱世子带着金陵兵营的人就过去了。 她真惊讶，怎么突然之间也不告诉她一声呢？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啊？ 子善哥说走就走，连声招呼也不打。 她还在想怎么回事呢，到了傍晚，崔姨娘又来了，说朝廷准备好了要迁都，就往金陵迁都了。 顾紫重又是心乱。 满朝的文武大臣，都同意吗？ 迁都可是大事啊。大明已经两百多年了，一直没有动过都城，怎么突然就要迁都了呢？ 这一天之间连续两件大事，弄得顾紫重摸不着头绪。 连夜都没有过呢，李囡玉就来了。 顾紫重对李囡玉的印象已经很不好了，她根本就不想见李囡玉。 可是李囡玉还是硬着头皮过来了。 两个女人一见面，这心里就很不平衡。 顾紫重见了李囡玉，就好像见了她哥哥一样，心里很难受，很生气。 甚至她都开始讨厌她哥哥了。 她哥哥不是和金陵朱家作对吗？那就作对好了，她不在乎。 她正襟危坐，在等着李妹妹会和她说些什么。 李囡玉的第一句话就是：“紫重姐，金陵朱家只怕要完了。” 顾紫重听得脑门子皱。 李囡玉接着道：“皇上执意要削藩，金陵朱家必削不可。朱家要完了，你还得回咱们顾家不是？” 这话说得什么意思？ 好像在给顾紫重留后路。 顾紫重不愿意，虽然她心动了。 她也在为自己找后路呢，可是朱家毕竟是她现在的家了，她舍弃不掉。 她想把这件事情给弄明白了。 所以她的脸色也就缓和了下来，随意问了一句：“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李囡玉很是焦急：“我不太清楚。可是我知道的是，金陵朱家必须要被削，至于朱世子他成为百姓，还是被流放，甚至被杀头，我就不知道了。我现在知道的是，你是顾家的人，你需要明哲保身。” 这叫什么话？ 顾紫重既然嫁给了朱常禧，那便生生世世都是朱常禧的人了。 她可没有想到抛弃子善哥。 夫妻本事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叫什么话？ 顾紫重当然要拒绝了，她还是接着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李囡玉停了一停，露出丝丝笑意，似乎是在表达着无奈：“这是顾世子他从京城捎回来的信。顾世子他在内阁做大学士呢，对朝廷的事都是了如指掌的。而且，这一次的出征，皇上的意思就是要削弱朱常禧的兵力，好为削藩铺路啊。” 虽然表面上不相信，可是打心眼里，顾紫重已经信了。 难怪子善哥自从北征回来以后，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也一直怏怏不乐的，平时很少说话。 他这是遇上什么事了。 可是既然遇上了事，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 第九百零二章 说客晚来 李囡玉的来意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金陵朱家被削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也是大势所趋，谁也改变不得的。 现在就看顾紫重是什么态度了，是继续跟着金陵朱家，还是明哲保身？ 顾紫重听得清楚，心里却是一万个不愿意。 首先她和朱常禧已经成亲多年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那是不用说的。 再者顾紫重已经把自己融入进了金陵朱家，岂能是一朝一夕就把对这里的一花一木的感情给忘却掉的呢？ 其三，她也特别讨厌哥哥，说实在话，哥哥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可是哥哥这一次的突然翻脸，却让顾紫重的心冰冷到了谷底。 金陵朱家和顾家已经是几十年的邻居了，大家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突然玩一个翻脸？ 金陵朱家并没有输给小皇帝，而是输给了顾家。 朱常禧那么信任顾家，顾紫重也那么信任娘家，甚至把娘家人当做自己的指路人。 娘家人居然会叛了他们。 这让顾紫重怎么也不能相信。 她现在看李囡玉的眼神，都是歪斜的。 李囡玉感觉自己浑身不自在，不过却还是面带着笑容。 那个笑容已经很勉强了。 其实不用多说，顾紫重什么态度，已经一目了然了。 李囡玉也感觉到了尴尬，可是事到临头了，不得不把立场表清楚。 所以李囡玉还是劝顾紫重：“紫重姐，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家人，才会这么来劝你的。我劝你啊，还是看清楚情况吧。咱们顾家迟早是要飞黄腾达的，到那个时候顾家就是皇上之下，万人之上了。你做顾家的郡主，不好吗？” 好啊，顾紫重当然愿意了。 可是那也得分什么情况。 就拿现在这种情况来说，顾紫重是一万个不愿意。 子善哥呢？ 她走了，谁来管子善哥？ 子善哥可是金陵朱家的顶梁柱，顾紫重作为他的女人，在关键的时候抛却他，自己却跑了，那还是人干的事吗？ 那种缺德的事，谁能干得出来？ 反正顾紫重干不出来。 李囡玉见她无动于衷，便开始哀求她了：“紫重姐，算我求你了行不行？顾世子他等着你回家呢。公公婆婆他们也都盼着你能回来啊。咱们家还是你的家！” 这话让顾紫重挺感动的。 可是还是要分什么情况。 顾紫重沉吟了片刻，却反问了一句话：“倘若我哥哥冒犯了皇上，很可能会面临死罪。那你会抛弃我哥哥吗？” 李囡玉懵了，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 顾紫重就知道，李囡玉也是一个痴情的人。 要不然家里也不会派她来劝说顾紫重的。 现在看来，李囡玉已经是顾家的二把手了吧？ 其实顾紫重和李囡玉是一类人，她们都已经掌握了婆家里的一些权力。 婆家里的事事几乎都要由她们来办。 顾紫重还真挺高兴的，她和李妹妹一模一样。 只不过她是金陵朱家的儿媳，而李妹妹则是金陵顾家的儿媳罢了。 顾紫重轻声一笑，道：“李妹妹啊，你我二人不都一样吗？所以说你还是要多替我考虑考虑吧。咱们两个都不容易。” 李囡玉却没有空闲的时间和她辩论这个了。 啜泣了一声，李囡玉虽然挺不愿意说的，但还是不得不把这句话给说出来：“可是有一点不一样，我是为了顾家，而紫重姐，你也必须要回到顾家去的。” 这种冰冷的语言，顾紫重是最不喜欢听的了。 她认为李囡玉在威胁她，所以她更加生气：“难不成没有顾家，我就活不成了吗？” 还真有可能是这么一回事。 李囡玉真的是急得都快要上房了。 这该怎么和她说清楚呢。 李囡玉怎么劝，顾紫重就是听不进去啊。 倘若李囡玉都劝不动的话，那金陵顾家的其他几个人，又如何能够劝得动顾紫重呢？ 李囡玉现在就是一种心态，急，急得要死了。 顾紫重却在这个时候罕见的在心里有一种自信。 就好像人家李囡玉过来劝她，是为了害她一样。 这整得李囡玉出力不讨好。 李囡玉真想直接离去，不和顾紫重废话了。 可是顾紫重毕竟是金陵顾家的郡主，也是她的姐姐。 若要按辈分来讲的话，李囡玉还是顾紫重的嫂子呢。 而且她们两个人从小玩耍到大，所以李囡玉怎么也不忍心。 李囡玉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怀表，时间已经很晚了。 再不把事情给说清楚了，只怕李囡玉回不了家了。 外面的天已经黑乎乎了。 李囡玉感叹了一声，缓缓起了身来，道：“紫重姐，我的话都已经说到位了，该怎么办，还是由你自己来定吧。” 顾紫重当然愿意感谢李妹妹的一番好意了。 不过在这种时候，顾紫重内心正是纠结的时候，这也是她表现自己忠心的时候。 所以她压根儿就没有时间去思考，只能选择站立在子善哥这一边。 她对朱常禧的感情本来就很深，而且她们还一起过了七八年了。 感情之间也冗杂了亲情。 对于顾紫重来说，朱常禧和顾世子、顾王爷、顾母的地位一样，都是她的亲人。 所以顾紫重很理解李囡玉，她亲自把李囡玉给送走了。 只是等李囡玉走了以后，她的内心开始慌张了。 因为子善哥真的会遇到危险吗？ 顾紫重在心里开始嘀咕了。 小皇帝用了子善哥这么长时间了，而且子善哥还是小皇帝的哥哥呢。 要是论起来，小皇帝还是晚辈呢。 皇上真的一点情面都不留吗？ 顾紫重真的不敢去多想。 也不知道子善哥现在是怎么想的。 外面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了，难不成子善哥一点察觉都没有吗？ 顾紫重不相信，她感觉子善哥一定是知道，而且什么都知道。 要不然子善哥他为什么突然就对她冷言冷语的？ 还扬言要休了她！ 顾紫重一开始还挺生气的，不过现在看来，这是子善哥在故意激怒她，好把她给激走啊。 子善哥也是下了一番苦心。 第九百零三章 不愿离开 也不知道子善哥去了哪里。 顾紫重又是一个人守着空房。 清儿和老二都一起过来陪她了，在她的面前背诵四书五经。 顾紫重听了以后很欣慰，这两个小家伙果然已经长大了。 清儿现在就和当初的小皇帝差不多。 小皇帝现在年纪也不过二十呢。 顾紫重却已经二十多了，朱常禧更大。 要说起来，顾紫重和朱常禧他们都已经成了朝廷当中的老江湖了。 小皇帝才算是一个真正的小毛孩子。 小皇帝一亲政以后，就对金陵朱家施压。 他可别忘记了，当初要不是子善哥冒着生命危险冲进慈宁宫当中，直接斩杀了外戚的那两个叛贼，小皇帝还能当上皇帝吗？ 他还能亲政吗？ 怎么他过河拆桥啊？ 金陵朱家为朝廷做了那么多的贡献，单单沿海的海盗和倭寇，就基本上都是金陵朱家派兵去清剿的。 金陵朱家的兵力可以说是占据了整个大明的半边天了。 有了子善哥，才有了水师。 可惜水师让朝廷当步兵用了。 顾紫重想想这些事情就来气。 她应该去想怎么样才能让金陵朱家，乃至金陵兵营的人都对子善哥完全信服才行。 不管外面有什么流言蜚语，家里都不能胡乱传言。 哪怕是嚼舌头根也不行。 顾紫重立刻把外面的凤鸣和崔姨娘给唤了进来，告诉她们两个，今天晚上李囡玉来的消息，要憋回肚子里去，谁也不能告诉。 她们两个人明白。 顾紫重还是不怎么放心。 她让人去兵营里看了看，子善哥究竟在兵营里干什么呢。 去了仆人回来，说朱世子现在压根儿就不在兵营。 那他还能去哪里？ 顾紫重心慌了。 她倒不是担心子善哥去那种风花雪月的地方。 她现在担心的是子善哥他没空去那些地方，他现在就是为了金陵朱家而胡乱想办法。 金陵朱家是朱常禧和顾紫重两个人的，倘若出了什么事，他们两个人一起扛。 顾紫重绝对不会离开子善哥的。 她派人去兵营门口守着，看看子善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下子她才发觉，自己在子善哥身旁安插个眼线是多么重要啊。 现在倒好，子善哥什么情况，顾紫重完全不知情。 公公大人在京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自从开春进了京城以后，就再也没有怎么回来过了。 会不会又是让小皇帝给囚禁起来了？ 这个念头在顾紫重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子善哥他带兵去沿海，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之前子善哥就带兵去沿海，也是说去打海盗。 结果清晨去的，晚上就回来了。 真的是神兵天降的感觉。 现在看来，这一次与往常不同了。 唉，算了。 顾紫重不再去想了。 她让两个孩子背诵完以后，自己去洗漱睡觉了。 竖日一早，沿海传来捷报，朱常禧带的金陵兵营的人直接把海盗给赶回海上去了。 海盗被明军包围，死伤过千了。 这可真是一场大胜仗。 顾紫重听了直拍手。 子善哥他人没事就行。 她还担心他的安全呢。 崔姨娘却是笑她多虑了：“朱老爷之前有一个战友，姓赵，现在就在兵营里呢。有赵老辅佐着世子爷，世子爷他别说是安全问题了，就是一根头发丝，都不会轻易掉落的。” 顾紫重虽然知道崔姨娘这是安慰人的话，可是她就是喜欢听。 她听了这话，内心舒服多了，仿佛就真的看到子善哥完完全全地回来了一样。 她的嘴角开始轻轻上扬，心里也不禁幻想着自己和子善哥见面的场景。 唉，每次都是这样，顾紫重每次都是幻想着她和子善哥能共度良宵。 可是朱常禧每次回来，基本上都不怎么理会她的。 还是那句话，娶到手的女人了，还是那么宝贵吗？ 朱常禧就不知道珍惜了。 他满脑子都是金陵兵营那些破事。 要是顾紫重还没有嫁给他的时候，他可是整天往顾家跑的。 这一点，顾紫重也明白，自己现在也不是什么郡主了，而是人比黄花瘦。 她都成了中年妇女了，还有什么姿色？ 朱常禧不看她，也是正常的。 就连她自己，都不愿意去臭美了。 她就等着子善哥凯旋了。 朱常禧果然回来了，就在当天的晚上。 顾紫重亲自去了兵营。 朱常禧满头大汗的，整个人好像废了一样，歪倒在椅子上，没有一个人样子了。 顾紫重去给他送了鸡汤。 朱常禧接受得很痛快，喝得也是痛快。 他喝了以后，整个人面色都不一样了。气色好了很多。 唐纤楠，李采儿她们也都来了。 而且城里的百姓都拿出饭食来，款待金陵兵营的士兵。 氛围很不错。 这都是顾紫重的功劳。 顾紫重让金陵兵营的人帮忙赶走了附近的山贼，金陵城安全了不少。 朱常禧虽然表面上不说，可是心里却很明白。 顾紫重对他的态度也是百般的好。 他们两个字好像又回到了过去，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过朱常禧却不愿意。 他们回了家以后，朱常禧对她还是绷着脸。 顾紫重一直对他微笑，结果他却还是说要休了顾紫重。 顾紫重的心突然就凉了。 子善哥怎么突然变脸？ 他翻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要快啊。 顾紫重就不明白了，她对子善哥到底哪里不好了？ 还是子善哥为了保护她，已经铁了心的早休了她？ 她把清儿和老二给撵回他们屋子里去之后，独自一个人又回来了。 朱常禧就坐在床头边上，手里捧着一本兵法书，却好像在走思。 顾紫重来到床头，坐到他的身旁。 他也对她没有怎么理会。 顾紫重给他倒了一杯茶。 他终于忍不住了，苦口婆心地道：“紫重。我都已经这么对你了，你怎么还不知悔改？你走了不行吗？” 顾紫重却不慌不忙，面色冷冰冰的，轻声问了他一句：“你让我走去哪里？” 是啊，金陵朱家就是顾紫重的家。 顾紫重还能往哪里去呢？ 再说她也不想离开。 第九百零四章 事情紧急 爱之切，则情之切，则骂之切。 顾紫重心里也清楚，子善哥是为了她好，才愿意把她给轰走的。 她甚至都能从子善哥的眼神里看出不舍与纠结来。 而且子善哥他的眼角也显露出了皱纹来。 顾紫重看着特别心疼。 可是子善哥却对她冷冰冰的，让她想关心一下他都很难。 顾紫重问了话之后，朱常禧喘息了一口气，随即才道：“你走吧，总之我不想再要你了。明日你就过来拿休书。” 她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她的心里还憋闷着，肚子里也全都是闷气。 将房门拉开，她直接扬长而去。 不过这一个夜晚，她过得很不舒服。 在床上翻来覆去，她就是没有睡着觉。 她不清楚子善哥说这句话，究竟是真的想休了她，还是在说气话。 再等等吧，等等看。 竖日一大早，她却困得打起了瞌睡。 崔姨娘去叫她的时候，看她的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动静，所以就在门外等候。 只过了片刻的功夫，凤鸣从门口经过，招呼着崔姨娘先走开。 凤鸣低声告诉崔姨娘：“郡主她正睡呢，您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虽然崔姨娘跟了顾紫重的时间也不短了，可是毕竟还是不如凤鸣了解顾紫重。 崔姨娘知道之后，准备把早饭给朱世子送过去。 凤鸣问为什么。 崔姨娘道：“这是少夫人特地吩咐的。世子爷一般早起来都不会吃饭的。我作为世子爷身边的人，又是老人，所以世子爷他应该会听我的。吃点早饭，对身子有好处。” 凤鸣并没有再问，只是在顾紫重的房门外等候着。 顾紫重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了过来。 她打着哈欠坐了起身来，却是不知道该干什么。 昏昏沉沉的，她只感觉睡了好长时间。 可是昨天夜里，子善哥对她说的话，仿佛依旧历历在心。 她都记着呢，而且脑海里还在一直不停地重复着子善哥对她说的话。 子善哥说要休了她。 这是真话，可不是随便开玩笑的。 而且她还记得子善哥对她说狠话的时候，嘴角的抽搐，简直像极了一个凶神恶煞的恶魔。 就和顾紫重年幼的时候老人为了吓唬她而给她讲的那些恶魔一样。 一样可怕。 她心里很纠结，一方面她明明知道子善哥是有隐情，所以才要对她说狠话的。 可是另外一方面，她却又不知道子善哥究竟会不会休了她。 子善哥要是真的休了她的话，事情的麻烦可就大了。 因为她已经无路可走。 所以她下了床来，走到门口，看到门外有一个人，心里还惊得一哆嗦呢。 凤鸣说了话。 顾紫重这才冒着虚汗，走了过去。 到了门前，顾紫重问凤鸣，外面有没有人来过。 凤鸣还想吓唬她呢：“有啊，刚才我一直看着呢。” 顾紫重的额头在向外面渗透着汗珠。 她赶紧把房门打开，直接将凤鸣给拉了进来。 她盯着凤鸣的眼神，都好像快要把凤鸣给吃了。 凤鸣吓得一身冷汗。 顾紫重再问了她一遍。 凤鸣这才哆哆嗦嗦地，说开玩笑的。 顾紫重又才松了口气。 不过凤鸣却很正经，一脸严肃地道：“少夫人，不过我可听说了，皇上要迁都，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顾紫重对这种事情却不怎么感兴趣。 她想的是子善哥会怎么对她。 坐回屋子里去，顾紫重喝了口水，压一压神。 崔姨娘从外面进来了，端着一碗热粥。 顾紫重没有心思吃饭。 崔姨娘道：“少夫人，我刚才去给世子爷送饭了，他吃了以后，抹了抹嘴就走了。” 顾紫重目不转睛地盯着崔姨娘，还想问一问崔姨娘，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问出来。 崔姨娘就直接告诉她了：“世子爷直接就走出了门，什么话都没说。我还问了他一个问题呢，结果他就压根儿没有回答我。” 顾紫重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凤鸣笑道：“少夫人，您看吧。我说什么来着，世子爷他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把您给休了的。” 对啊，不会休了她的。 她现在才放心了。 高兴得她直接把热粥一口气喝了一个精光。 结果这一天，城外却出了事情。 李自成的叛军打到了金陵城下。 整个城的百姓都慌了，这是怎么回事？ 金陵城一直以来都是十分安全的，怎么突然之间就会出叛军呢？ 崔姨娘进来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顾紫重的时候，顾紫重还不相信呢。 现在她却信了。 子善哥回了家里来，将自己的盔甲和兵器都拿上。 顾紫重还哥他置气，所以对他视而不见。 可是他却走到了顾紫重的面前，对着顾紫重千叮咛万嘱咐：“紫重，今天你哪里也不要去，明白吗？” 顾紫重不理他。 虽然他们两个人之间还有隔阂。 可是朱常禧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再不好好劝，叛军就要打进城里来了。 朱常禧可是已经把丑话说在了前面：“倘若你不听我的劝告，自己一个人出了朱府，到时候没人给你收尸。” 这话的意思虽然是好的，就是劝顾紫重。 可是这话也太难听了吧？ 顾紫重反正不愿意听，当场就和他急眼了。 可是他却没有功夫搭理顾紫重，直接一把将她给推开了，反而从另外一边的小门出去了。 顾紫重可是气得浑身直哆嗦。 子善哥这个人，心意是好的，可是他太让人生气了。 顾紫重现在还喘着粗气。 过了片刻的功夫，凤鸣也从外面跑着回来，告诉顾紫重，说金陵城外，已经有十万叛军了。 李自成的叛军已经将城池团团围住了。 顾紫重现在才彻底相信了这个事实。 可是怎么会这样？ 整个江苏的明军都没有一点防备吗？ 要说突然，这也太突然了。 顾紫重握紧了拳头，手心开始出汗。 她在心里记挂着子善哥，希望他不要出什么事情。 子善哥是拿着兵器出了门。 万一他上了城楼上，被冷箭给射伤了怎么办？ 第九百零五章 兵临城下 她赶紧询问了子善哥的情况。 可是朱常禧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崔姨娘道：“我就是从兵营那里回来的，兵营里面四位将军都在，可是朱世子他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叫什么事情？ 顾紫重还想着刚才子善哥用力推了她一下，心里的气消了不少。 子善哥为了御敌，所以突然这么对她，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她理解子善哥。 她让凤鸣去为她也准备一套盔甲。 她也要登上城楼，去为子善哥打气。 崔姨娘感觉少夫人这是疯了吧？ 男人们都在打仗呢，她一个女人家家的，跟着凑什么热闹？ 顾紫重却要坚持。 现在整个金陵城的百姓都在看着朱家呢。 能不能守住城池，能不能保护一方百姓，就看这一次朱常禧的做法了。 金陵兵营里的明军再多，也不过就那么三五万人而已。 其实更多的是这些人的勇气。 平常子善哥天还不亮就走了，去兵营训教他们，等到了深夜很晚的时候才回去。 这个时候就要看效果了。 是时候检验兵营里明军的能力了。 顾紫重也正想看看呢。 凤鸣却吓得几乎魂魄都没有了：“少夫人，外面可不能去啊。外面实在是太乱了，而且有许多人，趁着乱劲打劫啊。见谁打劫谁，一点道理都不讲的。” 叛军一来，外面已经乱了，那子善哥岂不是更加危险吗？ 不行，顾紫重说什么也要去外面看看。 她必须要保证子善哥的安全百姓。 崔姨娘却在心里直埋怨，怎么碰上这么一个不要命的货！ 顾紫重平时挺聪明的，一到这个时候就晕头转向的了。 不过崔姨娘知道，怎么劝顾紫重也是劝不动的。 与其再劝，不如就给她盔甲。 凤鸣去给顾紫重准备盔甲，崔姨娘去召集家丁，选出五个身强体壮的，之前练习过功夫的出来。 他们保护顾紫重，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况且那些强盗和歹人就是胆子再大，想必也不敢懂朱家的少夫人吧？ 崔姨娘想跟着顾紫重一起出去。 可是顾紫重却拒绝了，她就想着自己一个人走。 跟的人越多越麻烦，都是累赘。 可是家丁们无论如何都不答应。 顾紫重没有法子，只好跟着他们一起了。 出了门，顾紫重看到外面的老百姓都在肆意乱跑。 街上的摊位都乱做了一团。 许多人跑回了家，赶紧闭门不出。 顾紫重走了很长一段路，基本上碰到零星的两三个人。 她都要笑出来了：“你们这些人，就知道杞人忧天。外面的百姓都回家去了，谁还出来抢劫？” 崔姨娘劝她的话，她却不听。 崔姨娘真觉得自己多余说那些话。 顾郡主现在正是兴头上呢，崔姨娘说再正确的话，人家也听不进去啊。 现在倒好，崔姨娘好心劝顾紫重，却没有得到信任和夸奖，反而还挨了一顿数落。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的吗？ 崔姨娘选择了闭嘴，不再多说了。 顾紫重就是痛快痛快嘴，随便说两句就得了。 她也没有再去理会崔姨娘，而是转了转头，看向了兵营的方向。 这一次外面乱，她没有坐轿子。 一个人只靠两只脚走过去，可真的是费力，而且她浑身还穿戴着盔甲。 等她到了兵营门口，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了。 而且兵营里的人都在忙着分配任务呢。 金陵城池周围城门众多，需要分开兵力去把守。 顾紫重进去的时候，险些淹没在人群当中。 幸亏吴一城眼尖，发现了她。 要不然她就被士兵们给撞伤了。 吴一城的脑子正乱呢，这个时候又来了一个需要保护的人。 他对顾紫重的态度简直就是无礼了：“少夫人，外面都要打仗了，您说您现在来干什么？” 吴一城可从来没有对她这般无礼过。 她当即叉了腰，耍起了小姐脾气。 吴一城无奈，只好请她进营帐去喝茶。 顾紫重问他什么情况。 吴一城道：“叛军们实在太快了。我们这里根本来不及防备。整个江苏，乃至长江以南，整个大明的半壁江山，几乎都要被叛军给围困了。” 怎么会呢？ 顾紫重还眨了眨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可是，燕平南不是还在两广吗，那里也有大明的重兵镇守，怎么会让叛军给霸占了呢？” 别提了。 吴一城想想就来气：“咱们南方这一带，就属金陵朱家最卖力了。有了金陵朱家，整个南方的百姓都过日子舒服。可是燕平南却什么都不管了。我甚至都听说燕平南已经降了叛军。” 顾紫重只得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她对这些事情一点都不知道啊。 吴一城道：“两广的百姓都说金陵朱家的好，都说朱常禧的好，可是没人说燕平南的好。” 朱常禧常年带着自己的人打仗，打退了鞑靼人，打退了倭寇和海盗，如今已经在整个大明出了名了。 两广的百姓都恨不得朱常禧去那里镇守呢。 顾紫重想一想，心里还觉得挺美。 子善哥一心为了朝廷，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为了百姓的安危，总算是有了一点回报了。 可是…… 顾紫重嘴上不好意思问，吴一城怎么就不知道说呢？ 顾紫重可真的是气死了。 她只好主动发问：“子善哥呢？他去哪里了？” 吴一城道：“他现在已经带着人去了正门了。现在城外有不少的百姓想要逃难进金陵城，可是我们没有办法给百姓们开城门啊。” 外面铺天盖地全是叛军，倘若给难民开了城门，也就相当于给叛军开了城门。 叛军在这个时候一旦打进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吴一城说到这里，都已经是老泪纵横了：“你不知道，叛军当着我们的面杀百姓啊。百姓们跪地求饶，希望叛军放他们一条生路。同时难民也在向我们求救。可是我们为了保卫城池，却什么也做不了。” 顾紫重明白。 守军为了城里的百姓，更不能打开城门了。 顾紫重前世的时候经历过不少这样的事情。 第九百零六章 闹市抢劫 吴一城道：“不过少夫人你放心，我们就是战到最后一个人，也不会放叛军进城的。城里百姓的安危，就由我们来守护吧。” 顾紫重听着这话，挺荡气回肠的。 不过她不喜欢。 她赶紧劝道：“外面的叛军人太多，我们人少，还是要坚守城池，等待朝廷救援啊。” 吴一城没说话，眉宇间却尽是拒绝。 顾紫重急得都开始晃悠他的手臂了。 他好好寻思了一番，然后才道：“紫重姐，你也是知道的。这种事情不归我管。我只负责听命令。子善哥让我向东，我也不敢往西啊。” 就知道他是这么想的。 顾紫重也不求他了，只希望他能告诉自己，子善哥究竟在什么地方。 吴一城也不知道。 朱常禧这个人，向来就是神出鬼没的，别说别人了，有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这或许就叫做神兵天降吧！ 吴一城还是劝顾紫重：“这可是一个要紧的时候，少夫人您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我们必须要护着您离开才行啊。” 顾紫重还想再说，吴一城已经唤来了五六个兵，让他们护送顾紫重回朱府去。 一旁的崔姨娘也赶紧劝。 可是别人越是劝，这个时候顾紫重就越是来劲。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紫重这个时候情绪上了头，便一心想着自己要赶快找到子善哥。 她不希望他受一点伤害。 这个时候朱常禧突然从营外回来了。 朱常禧还没进营帐呢，嘴里便一直嘟囔着，城门怎么没有人镇守！ 顾紫重听到了子善哥的话，高兴地起身，一个箭步飞身出去了。 她正好和子善哥打了一个照面。 朱常禧突然站定了，呆呆地盯着朱常禧，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吴一城傻笑着出来，却被朱常禧拉到一边开始数落。 是顾紫重自己来的，又不是吴一城逼她来的。 弄得吴一城好是扫兴啊。 吴一城挠挠头，随即道：“子善哥，外面的叛军太多了，咱们就坚守城池吧。护城河挡着，城墙还那么高。叛军一时半会儿还攻不进来。” 朱常禧就讨厌他这幅窝囊样子：“关键时刻你就要后退了吗？” 顾紫重可在后面听得真真切切的，子善哥非要逞能，她当即就不愿意了。 她直接拉扯着子善哥的衣服。 可是朱常禧却再一次把她给推开了。 她直接踉跄着倒在了崔姨娘的怀中。 她简直要气疯了。 朱常禧没有去理会她，而是进了营帐去，告诉将士们，坚守三日，肯定会有援军到来的。 将士们都是怒目昂首，精神很是饱满。 朱常禧很满意，在营帐里转悠了一圈，随即又出来了。 他在顾紫重的身旁站定的时候，连看都没看顾紫重一眼。 顾紫重简直伤透了心了。 她理解子善哥，知道子善哥的意思，也明白他的来意。 可是他一直对顾紫重无礼，还无视她。 这让她很难受，难受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没有这么办事的吧？ 顾紫重擦了擦嘴角的土，斜着眼睛盯着子善哥的背影。 二话没说，她转身离开了兵营。 回去的路上，她比谁走得都快。 后面护送她的士兵和家丁们都追不上她。 崔姨娘这么大岁数了，腿脚本来就不利索，这么一来更追不上她了。 顾紫重从闹市回家，哪里人多她从哪里走。 她就不相信了，金陵城可是有她的贡献的。 这里的百姓多多少少都拿过她的好处，她不相信百姓们会害她！ 后面的崔姨娘一面唤着：“少夫人等等我们。” 一面却被顾紫重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顾紫重脚步匆忙，结果不知道从哪里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倾了身子。 要不是反应得快，她的脸就着地了。 然后人群一阵混乱。 崔姨娘和几个家丁士兵赶过来的时候，看到少夫人正倒在地上，双臂都碰出了血。 她身上的几个明珠和头上的发簪，也被抢走了。 人太多，越挤越闹。 家丁费了半天的劲才把她从人群当中给拉了出来。 拉出来的时候，她已经遍体鳞伤了。 其实皮外伤还不要紧。 要紧的是她心里受的伤。 果然，被吴兄弟给言中了，刁民果然还有。 她一气之下就准备转身去询问，结果身后的人还是那么拥挤。 谁是谁都不知道。 人们都说叛军要打进来了，大家赶快逃命。 一阵慌乱。 兵营里的人都去守城门了，没有人过来管理治安。 抚台大人刚来没多久，人手都招不够，这个时候也管不住了。 顾紫重平常管理百姓，管理得井井有条的，可是一到了关键的时候，却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要不是士兵们极力保护，家丁们直接把顾紫重给架回了朱家的话，只怕在闹市上要出事情。 顾紫重回到朱家以后，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了。 大夫来给她看伤。 结果大夫说她伤得重，要安心静养一段时间才行。 顾紫重伤心得都要哭了。 屏退了大夫，顾紫重把崔姨娘和凤鸣唤到床边来。 她的脑海里还回想着方才行人把她绊倒的事呢。 好像是旁边有人故意的。 清儿和二弟抹着眼泪，嚎啕大哭着就来了。 顾紫重还挺欣慰的，毕竟家里还有这两个活宝。 崔姨娘握紧了顾紫重的手，低声道：“少夫人，您还是安心静养吧。外面朱世子正御敌呢。咱们不要让他分神了。” 顾紫重闭上眼睛，眼泪却从两颊流了出来。 她是替子善哥担心。 可是她同时也为自己感觉到了伤心。 在她的管辖范围内，怎么会出刁民呢？ 崔姨娘知道少夫人心里过不去这道坎，所以才开口道：“咱们城昨天的时候曾开门，放进来一批的流民。说不准那些流民就是叛军呢。今天抢少夫人您的，也是叛军呐。” 顾紫重更伤心了。 她还在军营里大闹呢。 她以为她自己有多大的本事，结果到头来，她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 她还是要被抢了的。 她身上的珠宝和首饰，值不少银子呢。 第九百零七章 两军对峙 崔姨娘把清儿和二子劝了出去。 屋子里就剩下顾紫重一个人了。 她需要静养。 她满心的后悔，外面实在是太混乱了，她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她咬着牙，还想着要把那几个故意抢东西的人给揪出来呢。 这个时候房门响了。 顾紫重闭上眼睛，她什么人也不想见。 可是崔姨娘却进来道：“少夫人，顾世子来了。” 哥哥来找她，看到她这个样子，她不更丢人吗？ 她不想见。 可是顾世子已经进了门。 她把身子转过去。 顾世子到她的床头，底下身子来，仔细看着她脸上的红肿。 真是急死人了。 顾世子拍着大腿，连声道：“这是哪个王八蛋，敢伤我妹妹？” 顾紫重笑了出来，同时也落泪了。 她把身子转了过来，看着哥哥，眼眶已经被热泪占据了。 顾世子看了看她身上的伤，真是急得额头上皱纹都出来了。 他坐到妹妹床头，拉着妹妹的手，咬着牙道：“就是挖遍整个金陵城，我也要把那几个流民给挖出来。他们敢这么放肆，我要他们不得好死。” 顾紫重听着话，热泪不断。 在她受伤害的时候，还是哥哥心疼她。 那个朱常禧，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心系着什么家国情怀呢。 让他去想吧，反正顾紫重决定了，既然休，那就休她。 她也好再改嫁。 天下除了他朱常禧，难道就没有好男人了吗？ 当然，他朱常禧也算不得一个好男人。 顾紫重这个时候满肚子的怨气。 顾世子道：“娘的，我只听说李自成那个家伙从来不抢百姓的东西。怎么这一次居然也干出这样的事来？那几个流民根本就不是我们金陵城里的人，还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呢。不过紫重你放心，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们给抓回来。” 顾紫重道：“哥哥，现在城外有十万叛军呢，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顾世子却一点都不担心。 他说那些叛军根本就打不进来。 而且叛军都是虚张声势的而已。 别看人多，其实都是一群乌合之众。 杀一个，其他的人都吓跑了。 顾世子大小也是朝廷内阁的大学士呢，他和皇帝的关系那么好，皇帝能眼看着金陵城有难吗？ 所以他让妹妹不要担心。 可是金陵还有朱家呢。 小皇帝不是朝思暮想都要把金陵朱家给除掉的吗？ 这次或许正好是一个机会，借叛军的手消耗掉金陵朱家的兵力。 所以朝廷会出兵吗？ 整个大明到处都是叛军，明军只怕已经很难管了。 顾紫重表面上附和着哥哥的话，可是心里却在嘀咕着。 哥哥他毕竟是读书人，或许会被皇上给骗了。 金陵城眼想自保，还是要靠自己啊。 顾世子这次却说什么都要把顾紫重给带回去。 他的理由很简单：“现在外面太乱了。朱家也危险。万一城外的叛军化妆成百姓混进城来，到朱家来行刺，那可怎么办？” 说得是啊。 顾紫重突然也有了这样的担心。 不过顾紫重却不愿意走。 毕竟朱家还是她的家啊。 而且朱家那么多人呢，戒备森严，家丁的功夫也不差。 叛军再怎么说也是流民组成的。 顾紫重不愿意走。 顾世子和顾紫重磨嘴泡，可是妹妹就是听不进去。 这种情况又该怎么劝呢？ 说什么，妹妹都是死活不听。 顾世子的脾气可从来就没有这么好过。 他也就是对妹妹这样了。 外面朱家的人都听不下去了，几个身强体壮的就要进来找顾世子理论。 顾世子赶紧起身，他毕竟是一个文人。 要论功夫，他真不行。 朱家的人已经表态了，他们会誓死保护少夫人。 要不是看在顾世子是少夫人哥哥的份上，那几个人只怕早动手了。 朱家也有能耐的人。 顾紫重知道，子善哥曾经从兵营里挑选出了十几个身强体壮，功夫高的士兵，回朱府去守卫。 只怕这几个就是。 顾紫重赶紧说好话。 顾世子虽然心里急，可是也只好作罢，起身离开了。 顾紫重打心眼里还是很高兴的，毕竟哥哥来找她了。 而且哥哥来找她的目的，还是为了保护她。 她就知道，哥哥那个人再变，也不会变了个她的感情的。 哥哥心里想着她，她也就有了依靠。 金陵顾家毕竟还是她的后盾。 她有了自信，便有了精神头。 从床上坐起身子来，她把几个家丁召集起来，让他们去守家里的几个门。 要是外面有陌生人进来，而且来意不善的话，可以直接将他们杀了。 这是顾紫重的意思。 家丁们有了命令，手脚自然就放得开。 她对那些趁乱抢东西的人实在是恨之入骨了。 她就不信治不了那些人。 崔姨娘端进来药给她喝。 她喝了口，感觉挺甜的。 崔姨娘道：“这是顾世子临走之前吩咐的，顾世子说了少夫人您最怕苦了，所以我们给您准备好了糖水。” 顾紫重才把药给喝完了。 崔姨娘道：“外面现在对峙了下来。叛军们只将城池围住，却不进攻。我们也只管守着了。” 对于叛军什么意思，他们也不知道。 崔姨娘叹息道：“我在北方的时候，大大小小的战事好歹也见到过几次。像这样的，基本上打不起来的。少夫人您放心，咱们没事。” 有了崔姨娘的话，顾紫重这心里更有了数了。 不过李自成能突然将城池给围住，这也是出乎意料的。 他们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包围了金陵呢？ 难不成周围地方的明军都是摆设？ 顾紫重感觉，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她还顺便问了一句：“皇上说什么时候来给咱们支援了吗？” 这个崔姨娘就要摇头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崔姨娘刚走，凤鸣就进来了。 凤鸣告诉顾紫重，朱世子他已经从城楼上下来，准备回家了。 哦！ 顾紫重听到这个消息，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对子善哥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 这个没良心的，要休就休好了。 她等着呢！ 第九百零八章 团团围困 朱常禧回了家中，将手中的火枪放了下来，随意一丢弃头顶的帽子，赶紧便过来到她的床前。 顾紫重还不屑地见他呢，干脆将头扭向了一边。 不过肩膀处的淤青突然一下子碰到了别处，产生了一种钻心的疼痛，让她疼得咧嘴。 她极力忍住，才没有发出声音。 朱常禧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心却痛得要死。 几个家丁进了门来，把顾紫重在外面的遭遇告诉给了朱常禧。 朱常禧握紧了拳头，厉声道：“传我的命令，不准再放流民进来。那些流民真不知道是真的百姓，还是叛军。” 他恨得眼眶都快爆裂了。 要是他当时在现场的话，一定将那几个刁民给抓起来，二话不问，当场处死。 没准他们就是李自成的叛军化妆进城的，就是为了要引起百姓的混乱。 朱常禧万般地悔恨啊，他自己太过着急，却没有考虑周全，家人的安危毕竟还是第一位的。 他想拉顾紫重的手，顾紫重却故意把手缩了回去。 她在等他着急，等他再求一求她呢。 结果她没等到呢，外面便进来人，说叛军马上要攻城了。 这可怎么办？ 朱常禧摊开了双手，叹息道：“走吧，你们都随我登城。” 突然屋子里一呼拉的人全都走了。 顾紫重回了身，屋子里已经空了。 她突然好后悔。 随即进来的崔姨娘告诉她道：“少夫人，世子爷他为了御敌，只好先出去了。您就先别介意了。” 顾紫重真是后悔，她刚才就不应该发脾气的。 不过她最为关心的还是城门的事：“那些叛军离我们多远？” 崔姨娘道：“我听外面的线报说，那些人在离城门口十里的地方扎营了。不过金陵城有护城河，所以他们轻易打不进来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十万人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十万人要是都进了金陵城，别说打仗了，就连转个身都很难。 她还在疑惑，那些叛军怎么会突然人不知鬼不觉地就兵临金陵城下了呢？ 府外太乱了，李采儿个唐纤楠一家都来到了朱家，希望能够避一下难。 顾紫重当即就答应了。 她现在巴不得外面能多进来几个亲戚朋友呢。 有几个人陪着她，她心里也是有安慰。 毕竟在府外被人给抢了，她心里还真就留下了阴影了。 那些人真是野蛮。 或许就是叛军。 不，他们就是叛军！ 顾紫重已经开始极力痛恨李自成张献忠那样的叛军了。 他们搞得大明百姓民不聊生。 顾紫重赶紧把她的姐妹给请了进来。 李采儿听闻顾紫重受了伤，还特地给她带来了药材，希望她能够快点好起来。 顾紫重不用收什么礼，单单是她们人到了，她心里就已经很高兴了。 唐纤楠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顾紫重问她怎么了。 唐纤楠说她担心郭授时。 那五个兄弟不都在城楼上防备着叛军的吗？ 唐纤楠却道：“他们五个人当中，有一个呗派出城区送求救信了。郭授时他被派了出去。” 哦，是这样啊。 不是朱常禧，顾紫重到底还是不慌张。 顾紫重这个时候倒开始安慰起唐纤楠来了：“毕竟是武将，他们打了大大小小多少次仗了，基本上没有输过的。所以我还是觉得郭公子他现在应该已经冲了出去吧。” 只能说希望如此吧！ 唐纤楠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仿佛压根儿就没有回过神。 顾紫重问李采儿的情况。 李采儿说一点问题都没有。 她还信誓旦旦地告诉顾紫重，说这一次的金陵城保卫战，他们一定能够打赢。 整个江苏的明军大大小小有几万吧，单单就金陵兵营来说，也有三五万人了。 只不过江苏各地的明军都分布在其他的地方罢了。 李采儿道：“吴一城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可是一旦要真的打起来，他可不是吃素的，而且也不是那种蛮干的人。他的脑子动起来的话，简直比其他人要快得多！” 这么有自信？ 听李妹妹的话，顾紫重顿时感觉希望大了不少。 她也想问一问李妹妹，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 李采儿道：“吴一城他刚刚回家了，他告诉我说，叛军虽然已经将城围困住了，可是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而且叛军多数都是流民，他们拿起兵器来是叛军，可是一旦放下兵器，他们又成了百姓了。没准就是现在的难民呢。” 一提这个顾紫重就来气。 她还喘着粗气，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咳嗽出来：“我就是被流民给抢了的。” 唐纤楠和李采儿目瞪口呆。 他们更加觉得城里已经不安全了。 李采儿甚至都有一种现在就冲进兵营的冲动了：“叛军们想要内外夹击，来一个里应外合吗？我要不要赶紧把这事告诉给守城的将士们？” 唐纤楠这个时候不慌了：“不用了吧？这种念头我们能想到，难不成将领们想不到？他们带兵多长时间了。而且倘若叛军们想内外夹击的话，为什么要突然抢东西呢，这不是暴露了吗？” 说得也有道理。 顾紫重和李采儿这才打消了紧张的念头。 三个人松了气，坐在一边，觉得好无聊。 唐纤楠总想着要干点什么才好。 对于她来说，这个时候最应该干的事就是赶快把消息送出城去，告诉江南父老，金陵这边要打仗了，让他们赶快去躲一躲。 可是城已经被围了。 也不知道要叛军干什么，围了半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朱常禧手中的火枪已经按捺不住了。 说实在话，他从西洋进了这一批火器，威力如何，谁也说不准呢。 还得到真正的战场上才能看出威力呢。 现在正是好时候。 朱常禧看那些叛军谁第一个冲。 谁第一个冲就打谁。 可是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啊。 朱常禧等得不耐烦了，而且郭授时这个时候是冲出了城去，想要送信。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第九百零九章 打破寂静 吴一城从南门过来，道：“世子爷，郭兄他已经冲出了重围了。” 朱常禧这才咬紧了牙关，狠狠地握紧了拳头，心头的一个重担落了下来。 他看着远处黑压压的叛军，又是无奈又是憋火：“这些人真的是大胆，竟然敢来攻我们。要不要咱们主动出击，给他们一下子？” 吴一城刚想休息一会儿，怎么这个时候又来了任务？ 而且还是送命的任务。 打开一面的城门，能出去多少人？ 和城外黑压压的一片叛军相比，这点人算什么？ 人家随便一踩就把他们给踏平了。 所以还是不要玩命的好。 吴一城的脸色很不好看。 朱常禧还问他呢，难不成不愿意吗？ 对了，吴一城就是不愿意。 他们兄弟之间出现了分歧。 朱常禧也知道自己这是兴头上的决定，冲动，不能算数的。 冲动是魔鬼。 他也克制住了自己的心情，好好想了想。 还是静守，等待援兵吧。 赵老是父亲安排在他身边，辅佐他的得力干将。 这一次赵老也同意，让他先在城里待着，哪里也不要去。 冲动是魔鬼！ 还是那句话！ 朱常禧憋着心里的火气，暂时先回兵营去了。 外面的叛军一开始仗势还很厉害，现在却没动静了。 不管他们了。 朱常禧回兵营去，准备先眯一会儿。 他也是困了，好久都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不过在睡觉之前，他还是先把城里的守卫都换了一遍，换成了自己的兵营军。 守城，还是要看训练过的兵。 随便给两个钱就来的，随便一站，什么也不管的。 关键打仗的时候不行。 朱常禧亲自点了一千人，把他们分派到了各处。 就是这些人，其中还要有一百人，专门保护金陵朱家的安全。 朱家的人，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 这一次朱常禧换了任务，他把他自己安排到了城里。 他想看看究竟有什么人敢在这个时候闹事。 轮到他进城去转悠的时候，百姓们几乎都回了家，闭门不出了。 朱常禧转了一圈，天已经黑了。 外面的叛军已经点起了火把。 他们开始埋锅造饭了。 饿了一天了，该吃就吃！ 朱常禧也下令，城里的守军先吃饭。 金陵兵营的人个个都是素质出众的。 要是她们吃着吃着饭，叛军突然打过来的话，他们也能立刻放下碗筷，抄起家伙就上。 顾紫重听说子善哥在城里巡视，还想着子善哥能不能回家来看看呢。 结果令她失望。 朱常禧压根儿就没路过家门。 大禹治水，还三过家门呢。 子善哥好过分，连家门都不过。 估计是怕儿女情长，万一紫重在门口等着呢。 两口子见到了，不是互相拥抱，哭鼻子抹眼泪的，就是开始诉说纸短情长了。 朱常禧这个时候不能分心。 他命令自己手下的参军，千户，总兵，人人都先回家去，和家人诀别了，写下了遗书，再来兵营报道。 这一次应该是一场血战了。 十万叛军，不是吃饱了撑的随便来串门的。 这一次保卫金陵，应该会有不少的男儿要战死。 虽然朱常禧也不愿意看到这一点，可是这毕竟是现实，他想躲也躲不开。 他只有死守。 也不知道小皇帝那个小屁孩会不会派人来救他。 一想起这事，朱常禧就头疼。 他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哥哥。 宫廷内乱的时候，要不是他带兵冲进皇宫，杀了两个外戚的叛将，只怕小皇帝这个时候已经在阎王那里报道了。 朱常禧自言自语地道：“皇上会记得我的情，会来帮我的。” 而且金陵城里百姓不少。 大明的子民，不能随便被杀吧。 他还在兵营里琢磨这事呢。 顾紫重也不忍再给他添麻烦了，她已经吩咐好下人，要是叛军真的打进城来了，她要亲自带着仆人和叛军斗。 叛军也不是铜头铁面，他们放下兵器，一样是流民。 不过应该是没饭吃了吧，有许多都是被逼无路，才这么干的。 顾紫重这个时候特别紧张。 一个女人家家的，在这个时候突然攥紧了拳头，准备要搏斗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她害怕，平时让她看杀鸡，她都害怕。 更别说杀人了。 她的额头都是汗珠。 唐纤楠和李采儿都听了她的话。 女人在这个时候也应该上战场的。 果然，乱了起来。 不过不是城外乱，而是城里乱。 不知道什么人，反正在闹市，乱了起来。 百姓们争相逃跑，可是越跑人越多了。 越跑，也越乱。 朱常禧带着守军赶到的时候，已经出了人命。有几个百姓被当场打死了。 至于是谁干的，一团乱，谁分得清楚！ 朱常禧让手下拿着兵器去镇压。 在场的百姓一个也不要跑。 顾紫重听说闹市又出了事情，她就准备要出去看看。 家丁们都劝她，外面太危险了，还是不要出门了。 她也是这么觉得。 可是接下来，外面突然有人来报，说朱府门口有人死了。 人命关天的大事。 顾紫重这下子想躲也躲不开了。 她带着家丁出了门。 朱府的门刚打开，两个家丁冲了出去。 结果发现台阶上躺着两个死人。 看穿着，应该就是一般的百姓。 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女的还垮着篮子呢。 他们两个是被人活活给打死的。 真是惨不忍睹啊。 顾紫重让人把这两具尸体先抬进来，放到柴房去。 家丁们也都坐不住了。 有人往朱府的门口放死人，这明显是在向朱府挑衅。 有两个家丁换了兵俑的盔甲，拿上兵器要出去看看。 顾紫重还替他们担心。 唐纤楠道：“外面已经有了几百人的守军了，结果还是出现了人命。紫重姐，这说明叛军不是随意的，他们已经埋伏好了。而且城里也有不少的叛军。” 对，城里一乱，他们就大乱了。 外面的叛军应该在等城里乱起来呢。 上一次抢了顾紫重，估计那几个人不知道顾紫重的身份，所以只是抢一下子而已。 要是他们知道了顾紫重的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第九百一十章 夜幕城动 没准顾紫重现在已经是魂归西天了。 她一想到这个，后脊梁骨都发凉。 人在最勇敢的时候，就是不知道前方的危险是什么。 现在顾紫重一个了，她不勇敢了。 还是躲在家里吧，细皮嫩肉的，被外面的刀剑伤一下子，那可危险。 家里的几个家丁都是从金陵兵营里千挑万选出来的。 几个人已经站立到了顾紫重的左右，一动不动。 倘若外面有人进来刺杀的话，这几个人就是顾紫重的肉盾。 他们先死，顾紫重也不能死。 不过身边的侍卫再多，也不及子善哥的陪伴。 她这个时候多想让子善哥回来啊。 过了晌午，时间很快到了傍晚，外面起烟了。 柴房那两个死人一直放着，他们的家人也找不到。 朱家暂时先把他们拿着席子裹了裹。 不过外面的天空一下子起了烟雾，刺鼻的烟雾让人感觉恶心。 这是怎么回事？ 外面的家丁进来报，说城南失火了，几处民宅已经起火，而且大火蔓延，房子互相连着，几乎都要烧着了。 顾紫重出了门去，爬上了房顶。 清儿和二弟已经在房顶围观救火了。 他们都给顾紫重指了指。 冲着手指的地方，顾紫重看到不远处，已经大火连天了。 这可怎么办？ 顾紫重拉着两个儿子下了房顶，又把他们拉回了房中，对着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这个时候外面太危险了，你们哪里也不要去，明白吗？” 两个孩子都乖乖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们的眼眸当中却都是无辜和好奇。 顾紫重已经感觉到，危险正在步步逼近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这种感觉很强烈，仿佛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 或许这就是她的第六感吧。 她很相信自己的感觉，这种感觉一般都是很准的。 她把亲信唤来，让亲信去兵营里传话，就说朱家也有能打仗的人。要是兵营缺人，他们就要上了。 作为子善哥的家眷，朱家的人不能丢人。 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个人。 前世的时候顾紫重没少经历过这种事情。 而且她还几次经历了生死呢。 所以这一次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她稳定了情绪，可是家仆的情绪能不能稳定得住，她却不知道。 家仆们脸上的表情很呆板，很木讷。 让别人看不出来他们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顾紫重为了稳定大家的情绪，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依旧去膳房用饭了。 几个家丁要跟着她，却被她给驳斥了回去。 顾紫重一个人在院子里大摇大摆地来回走，这便说明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 至少金陵朱家并没有那么糟糕。 大家伙的心也就都放下来了。 乳母带着她还在襁褓当中的儿子来找顾紫重了。 顾紫重一直忙着，几乎都把这位乳母给忘了。 朱王爷不在家，顾紫重能做主的也就是家里的这点琐事而已。 可是乳母却想求她：“紫重，你能不能派人把我们母子二人给送出城去？金陵朱家后人无几，子善他已经登城迎敌了，就剩下我怀抱当中的这一个儿子了。” 乳母的心思，顾紫重能够明白。 可是乳母的说法，顾紫重却不敢苟同啊。 她倒并非对乳母有意见，只是乳母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要求来，简直就是胡闹。 外面的叛军已经把城团团围住了，哪里还有出口？ 她们母子二人老老实实地在朱家待着，一切都还好说，倘若他们出了城，那生死就真的要由天命了。 顾紫重派了三五个家丁跟着乳母，保护他们母子二人的安全。 她则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回了堂前。 李采儿和唐纤楠两个人却坐立不安。 唐纤楠心里还惦记着郭授时呢，他冲出去搬救兵，真不知道生死如何。 顾紫重和唐纤楠对视了一眼，首先对唐纤楠道：“唐妹妹，我听说了。郭公子他已经成功带着人马冲出了包围。” 唐纤楠紧皱的眉头立刻舒展了不少。 顾紫重还说城南的大火已经扑灭了，没有什么事的。 李采儿道：“刚才来人了，说朱世子传来口信，让我们女人们在家里把孩子们都给看好了，其他的事情一律不用管。那些叛军自然会有他们去对付。” 顾紫重挺失望的。 她只是“哦”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不过她想去帮助子善哥的念头也要就此打消了。 兵营里的人不管她，万一她单独出去，再发生点什么事呢？ 她差人去打听外面的大火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 城南方向依旧有一股烟味。 顾紫重立在门口，忧心忡忡。 只过了一个时辰，外面便传来了叫喊声。 一个家丁回来，告诉顾紫重，叛军已经开始攻城了。 顾紫重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 唐纤楠和李采儿两个人也都把双手紧紧握住了。 她们的手心里都是汗水。 小唐宁和清儿两个孩子倒玩得挺开心的。 两个人还在地面上划两道子，丢个石子玩。 他们一边玩，一边有说有笑的。 顾紫重就怒斥了他们。 他们立刻闭嘴了。 已经入了亥时了，夜幕很沉了。 城外的叫喊声却越来越大。 只过了不多时，外面便已经是火光冲天了。 顾紫重连忙再让人搬了梯子。 她上了房顶，却瞧见远处城楼下，士兵们正在往城墙上搬运石头。 而且城墙上的火光不断。 几个士兵跑了回来，道：“少夫人，叛军已经开始攻城了，咱们都要小心一点才是。世子爷说了，叛军很有可能是里外夹击，他们在城里还埋伏下了人手啊。所以朱家的女人们千万不要随意出府，避免被人暗算了。” 顾紫重只是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我知道了。” 她现在整个人的注意力还在城门口呢。 城墙太高，她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不过城墙之上，却是兵俑的人头攒动，不断来回奔跑的样子。 她盯着城楼看，心惊肉跳的。 若城破，则城里的百姓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第九百一十一章 城内混乱 只听得府外有人喊道：“破城了，破城了。” 顾紫重慌忙之下，险些从房顶上滑落。 她稳住了身子，赶快转身，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什么？”顾紫重的脸色一下子就变灰了。 一个衣衫褴褛的士兵，从城门口一直跑进来。 沿路他一直喊，嗓子都喊哑了，奔跑却没有停止。 紧接着又有同样的声音传了出来，不过是在向另外的方向传的。 百姓们原本还都在家门口向外探望的，这一下子都把脑袋缩了回去。 他们回到房间里，连蜡烛都灭了，一家人团聚在一起，互相拥抱着。 外面的结果如何，百姓们都在等待。 要是真的破城了，那叛军说不定会屠城。 人家都说闯王来时不纳粮。 可是这一次的叛军，却对百姓不友好。 首先对难民，叛军就是肆意杀戮。 而且叛军在城里还大肆抢劫放火。 傍晚十分城南的火着大了，这便说明城内的叛军已经跃跃欲试，准备要行动了。 城外的叛军如猛虎一般可怕，不过他们尚在城外。 可是城内的叛军一旦要是动手了，那百姓们更加没有安全感了。 所以一时之间原本就是寂静一片的周围，显得更加寂静。 顾紫重听到一阵急促的关门声后，便再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了。 她被人搀扶着赶紧下了房顶。 吩咐着人把朱府的门给关紧了，她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唐纤楠，李采儿还有莲儿，小唐宁他们，一起去到了正房的厅里。 这个时候外面竟然有人敲锣打鼓，都说城破了。 而且敲锣打鼓的声音，简直毁天灭地。 外面的声音很是凄惨和无奈，都让百姓们自己照顾好自己，听天由命吧。 随即传来了哭声。 嚎啕大哭。 顾紫重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震耳欲聋的哭声。 百姓们都绝望了。 顾紫重虽然也挺绝望的，可是总觉得哪里啊对劲。 一般有了这种坏消息，兵营不应该封锁消息吗？ 人言可畏啊。 百姓的情绪会让守城更加困难的。 况且援兵还没到呢，将士们谁会傻到绝望？ 子善哥不会傻到不知道这一点吧？ 她还是很疑惑，派了一个家丁，亲自去兵营里打探情况。 子善哥要真的是这么傻的话，顾紫重现在就要冲上城墙去，狠狠地给他两个大耳光了。 可是外面的锣鼓声依旧，都说叛军要破城了，百姓们自己保护好自己，听天由命吧。 顾紫重心里有疑问，唐纤楠也疑惑不解。 也就是李采儿，做富家小姐做习惯了，对这种事情并没有太多的了解。 唐纤楠还问呢：“朱世子练了几年的兵，就练出这些熊兵吗？” 顾紫重当即就不愿意了，眉毛皱得老高了：“你说我可以，不要说子善哥。” 唐纤楠也就是随口而出的，并非有意针对朱常禧的：“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顾紫重也知道，这种情况太不正常了。 她们两个对视了一眼。 唐纤楠实在憋不住，道：“我总觉得这是计谋。” 顾紫重的好奇心也来了。 李采儿却连连摇头：“得了吧。现在外面的情况太复杂，咱们能多待一天是一天。” 顾紫重和唐纤楠两个人互相看了看，都笑了出来。 李采儿这个傻孩子，都已经为人母了，却还是这般简单。 顾紫重笑道：“论兵力，城内的守军没有五万，也有三万人。外面的叛军虽然有十万，可基本上都是乌合之众。所以我们怎么可能在几个时辰内，就一下子溃败呢？” 用脚趾头想想，也不是这么回事啊。 李采儿眨了眨眼睛，仿佛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顾紫重和唐纤楠两个人互相对视着，笑意满满的。 可是这个时候从兵营回来的家丁却是情绪低落，道：“咱们的人手的确不够，城快守不住了。” 啪啪打脸！ 顾紫重的脸色一下子又灰了，感觉整个人一下子跌落到了低谷。 她和李采儿两个人互相盯着看。 停了半晌，她才冒出一句话：“那该怎么办才好呢？” 家丁道：“把家门都堵上，外面什么人也不要放进来。咱们现在就躲在家里，只能等待援兵了。” 唐纤楠还是不相信，不过事实却让她不得不信：“怎么会呢？倘若城都失守了，要援军有何用？” 离城最近的援兵，赶过来的话至少也需要一天的时间吧？ 一天之后，黄花菜都凉了！ 唐纤楠好伤心。 不过她还不算最悲痛的，因为毕竟郭授时已经带着人冲了出去。 最起码郭授时现在是安全的。 可是城内的百姓可就没有这么好过了。 顾紫重唉声叹气，道：“傍晚的时候城南失火，这便给我们提了一个醒啊。现在城外的叛军要冲进城来了，大军压境，城内又还有叛军。咱们只怕是难逃一劫了。” 黑云压城城欲摧！ 唐纤楠却很大义凌然：“为了朝廷而死，为了百姓而死，我们死也死得其所。紫重姐，要是叛军真的打进来了。咱们都拿起刀来，和他们拼命了。” 女人当中，能有唐纤楠这样的魄力，也是挺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李采儿现在已经是绝望了。 她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能和吴一城在一起。 要死也要和家人死在一起。 团团圆圆的，一切都挺好。 李采儿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顾紫重看那个家丁的脸，好像不太对劲。 她从那个家丁的眼神当中竟然看出了坚定。 城都快破了，还坚定个屁啊？ 而且家丁的眼神是很自信，而不是宁为玉碎的绝望。 好像事情并不是这样。 家丁也是兵营里的人。 会不会是什么计谋？ 顾紫重还没想明白呢，外面突然叫喊声四起。 两个家丁从外面回来，道：“少夫人，大家千万不要动。府外有叛军出现了，我们的人和他们交上手了。” 一个家丁道：“朱将军亲自带着火枪队，见一个打一个。” 另外一个道：“基本都是一枪毙命。” 果然，外面枪声四起。 第九百一十二章 箭在弦上 西洋火枪，距离远了还真不好打，就打巷战的时候最管用了。 城内的叛军也开始出动了。 像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没准谁脱下外衣，里面就是叛军的衣服。 顾紫重真的是低谷了这些叛军了，他们居然这么训练有素。 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朱家的人没有一个敢睡觉的。 可是外面的打斗声依然不止。 顾紫重还很好奇，可是家丁却死死地盯着她呢，不让她随意乱动。 她的安全要比这里其他人的安全都重要。 这可是朱常禧的原话。 朱常禧告诉给下面的士兵，哪怕他们战到最后一个人，也要想方设法地保护顾紫重的安全。 城内太乱了，不防备不行。 顾紫重也是有点心惊肉跳的。 她仿佛还想到了前世京城保卫战的时候，吴一城兄弟千方百计地救下了她的性命，一救就是三次。 每一次她都从死神的魔掌当中逃脱。 现在回想起来，仍旧心有余悸。 她摸着自己的额头，汗珠在不断地低落。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街上的打斗声减弱了很多。 卫兵过来报，说城内的几个叛军已经处理掉了，一共一百五十三个，杀了一百四十九个，抓了三个。 还有一个，不知道哪里去了。 顾紫重这个时候赶紧询问子善哥的情况。 朱常禧他身体好着呢，像他这样的，再来一百五十个，只怕都不够数啊。 只不过城内究竟有多少叛军，这个谁也说不清楚。 打到现在，杀了一百多个叛军。 他们还想纵火。 只不过计划全部都泡汤了。 现在顾紫重好像明白过来了，子善哥原来一直在城里宣传的那些话，是故意说给叛军听的。 叛军轻易露出了真面目，所以自然就要束手就擒了。 有三个被抓了，他们请求朱常禧饶恕他们不死，还把城外叛军的虚实都说了出来。 城外的叛军，有虚有实。 从南门进攻的叛军，是实军，其他的都是佯攻。 朱常禧这下子才明白，所以也就将计就计，把南门的守军大部分都撤回到了城内。 城楼上就留下星星点点的几个人而已。 而且其他三处，东，北，西三处的城楼上兵俑越来越多，人头攒动。 所以南门的叛军想直接破门。 守军故意把门打开了。 顾紫重听了卫兵的分析，不由得替子善哥在心中暗暗叫好。 原来他的心思用在了这里。 果然，南门方向有冲杀叫喊声。 唐纤楠兴奋道：“叛军进来了，要打起来了。” 果然，紧接着一阵猛烈的冲杀声席卷而来，简直就要把耳朵给振聋了。 说直白点，打杀的声音太大，简直就是震耳欲聋。 他们都还捂住了耳朵。 城楼上的炮声更大，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真不知道放炮的那些士兵平时都是怎么训练的。 他们捂住耳朵，蹲下身子来，把头低沉下来。 房梁都在震动。简直就是天崩地裂，火光四射！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干什么呢！ 外面的声音不断，南边的天也越来越亮了。 到了最后简直亮如白昼。 唐纤楠惊讶道：“郭授时平常在家里一直和我说，打杀的场面足以震撼一个人。这一次我算是见到了。” 顾紫重嬉笑着，因为她前世见过这种场面。 而且前世比这一次要强，她是真正的在城楼上，面对着疯了一般的鞑子兵攻城。 这一次她只不过躲在家里而已，所以……不刺激！ 该怎么说呢？ 顾紫重就好像看两个孩子一样，盯着唐纤楠和李采儿看。 这一次又是子善哥神勇的时候了。 这一次的金陵城要是保卫住了，那可都是子善哥的功劳。 顾紫重在心里暗喜，子善哥这一招用得不错啊，声东击西，而且还虚虚实实。 别说叛军了，现在就连顾紫重都不知道外面什么真，什么假了。 该不会是回来报信的士兵也是故意假传消息的吧？ 还是这个报信的士兵他本身就不知道真的消息？ 不过顾紫重能确定的是，城内的守军占据着上风的。 因为城内的烽火台，一直是点亮着的。 子善哥治军有方，只要有人在，烽火台就一直亮着。 烽火台本来是传递消息用的，现在却用在了这里。 而且火势一起，城内守军更是气势如虹。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外面的打斗声减弱了。 又有士兵回来报，说城内守军大胜，打的叛军想出也出不去了。 门关了，想来可以。想走，有点麻烦吧？ 西洋火枪可不是吃素的。 原本三路佯攻的叛军不知道南门什么情况。 而且城内的守军竟然换上了叛军的衣服，在向其他地方挥舞着旗帜呢。 其他三路见状，可高兴坏了，都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结果过了护城河，却进不了门。 叛军的能力有限，主要的兵器都给了南门了，其他地方的人都基本上就剩下吆喝了。 有的叛军甚至拎着菜刀就冲了。 没有云梯，没有木石。 他们破不了门，只能在门口等着。 傻傻地等待着，他们还以为冲进城内的叛军会从里面给开门。 结果敲了半天的城门，就是不开。 城内一下子寂静了。 打斗的声音消失了。 叛军们欢喜雀跃。 结果东，西，北三面的城门突然同时打开。 叛军想冲进去。 结果被里面的大炮给打了出来。 叛军都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呢，就被打了出去。 城外顿时乱做一团，相互乱跑的，还有在地上挣扎的。 有的干脆被大炮炸成了碎片。 这是张献忠的叛军，想占据南方，以图北面。 结果在金陵城下，栽了大跟头。 十万叛军，想跑出去的时候，已经尽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了。 十万人前面还都有盔甲，都训教有素。 可是到了后面，尽是破烂布衣，加上手中菜刀木棍。 阵营不乱，他们还能分得清谁是谁。 一从城门口跑出来，结果丢盔弃甲，丢木棍，丢菜刀。 一下子谁都不认识谁了，因为穿得跟平民百姓差不多。 他们还以为自己跟着难民一起跑出来的呢。 第九百一十三章 虚虚实实 张献忠丢了大人，回去了没法和李自成见面了。 金陵城却迎来了一次大胜。 朱常禧本来想乘胜追击的。 可是穷寇莫追，而且天黑漆漆的，外面什么情况谁知道？ 而且城内的守军都忙了一天了，大家伙多累啊，得过且过，差不多的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 人家也不容易，放人家回去吧。 朱常禧鸣金收兵！ 守军全都退回了城内。 这个时候又有人在街上敲锣打鼓，说守军大胜，百姓们可以放心了。 城内妇孺老幼的哭泣声减弱了不少。 不过有很多人还是不相信。 这忽悠人的吧？ 外面刚才打杀声那么大，到底谁赢了谁输了？ 有的人甚至还有疑问，到底是谁打的谁啊。 哪两伙子人干仗呢？ 不过顾紫重听到了敲锣打鼓声后，可算真的松了一口气了。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 顾紫重想第一个冲出去，结果被家丁给拦住了。 一个人拔出了腰间的宝剑，另外一个人在前面开门。 门一开，露出一个黑乎乎的人。 黑灯瞎火的，就是借着火把的微弱灯光，都看得那个人满脸的黑，像是涂了木炭一样。 家丁们都放下了手中的刀。 顾紫重这一帮女人都还纳闷呢。 这个时候突然从人群当中唤出了一声“爹”！ 顾紫重回头去看，清儿正盯着门口看，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 是朱将军回来了！ 家丁们都跪倒下去。 朱常禧呛了一声，满身的木炭味。 他大步走了进来，道：“家里的人都还安全吧？” 一个家丁道：“我们时时刻刻都守候在这里，一步也不敢动。没有一个叛军冲进来。” 顾紫重盯着满脸黑乎乎的子善哥，内心喜悦溢于言表。 她这个时候感觉自己的手脚好像都不听使唤了一样，站立在原地，只会打哆嗦了。 想动弹一下，就是动弹不了。 她脸上的笑容早就成了一朵花一样，灿烂得都要照亮周围了。 朱常禧无视了其他人，径直冲着顾紫重走来。 结果半路冲出一个清儿。 朱常禧压根儿就没有理会清儿，可是清儿却一蹦，蹦到了他的怀里。 他顺手一接，这才将眼神转移到了清儿的脸上。 清儿盯着他看，激动得落下了泪水。 朱常禧也是抚摸着他的小脑袋，还做鬼脸一般问道：“你还好吧？没有被刚才的炮声吓到吧？” 清儿却哆嗦着身子，同样也是做着鬼脸：“吓到了，我都尿裤子了。” 朱常禧哈哈大笑：“哪里呢，我看看。” 清儿却捂着裤裆，摇头道：“我换过了。” 朱常禧哈哈大笑。 家里的仆人们都高兴地蹦了起来。 场面欢喜着，好像过年一样。 唐纤楠在顾紫重背后，又是无奈，又是佩服，同时还有些嫉妒地道：“朱世子果然神勇，而且带兵有方。咱们这城，算是守住了。” 李采儿却眨了眨眼睛，盯着唐纤楠，突然问了一句：“郭公子出去找援兵，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其实李采儿就是关心而已。 可是却哪壶不开提哪壶！ 唐纤楠正为郭授时担心呢，李采儿还絮叨！ 所以唐纤楠一下子就不高兴了。 顾紫重回头来看着她们两个，笑道：“这是朱家胜了，是金陵兵营胜了，更是我们整个金陵城胜了。” 她再扭回头来的时候，子善哥已经站立到了她的面前。 两个人面对着面，却都好像没有话说！ 不过两个人又都想说话！ 忍了半天，两个人终于都笑了出来。 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两个人就是关系太近，近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傻笑。 还是一旁的李采儿开了口：“朱世子，你果然很厉害。” 她冲着朱常禧竖起了大拇指来。 朱常禧笑呵呵的，显得很憨厚：“没有，我就是瞎指挥。” 紧接着，吴一城，朱三个和朱子琴都从外面跑回来了，手里个个都提着刀。 不过他们脸上有炭灰，也有血渍。 李采儿见到吴一城，情绪一下子就失控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直接就跑向了吴一城。 吴一城没有反应过来呢，迎面过来一个庞然大物。 他被撞了一下，差点向后栽跟头。 李采儿抱住他的时候，这哭泣声已经控制不住了。 她一面哭，还一面咬吴一城的肩膀。 吴一城在外面倒是没有受伤，可是被李采儿给咬出了血来。 朱三子冲着顾紫重笑道：“嫂子，我们打胜了。叛军十万人来，结果狼狈而逃。现在城内，到处都是尸体啊。” 朱常禧回头去问：“我们死了多少人？” 朱三子说他们也正在查呢，不过战死的将士，他们一定会按照律令，给家属抚恤，让他们衣食无忧。 朱常禧这就放心多了。 他再扭回头来的时候，顾紫重冲着他一笑，道：“你这一次真不错。” 得到了老婆大人的夸奖，朱常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他却突然变了脸色，道：“城内的叛军现在说不定还有呢。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 还有？ 朱常禧道：“从三天前开始，凡是从城外进来的陌生人，一律都要登记在册的。所以我们正在查，那些难民，流民，还有其他的商人什么的，他们之中但凡有叛军的，一律拉出来，斩首示众。” 众人的心这才又放下了。 还有，刚才收成的时候，居然有人临阵脱逃。 估计不是金陵兵营的兵。 要真是的话，朱常禧这脸就丢大了。 他培养了几年，就培养出逃兵来？ 那几个逃兵已经抓住了。 送信的人来，把这事情告诉给了朱常禧。 朱常禧心里有数了，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他挥手，让大家都回去睡觉吧。 今晚算是可以平安了。 顾紫重带着清儿和二子回屋里去。 他们只简单地凑合着休息了一晚。 竖日晌午十分，顾紫重被请去兵营。 百姓们也都围住了。 昨日夜里，抓住的三个叛军，还有几个逃兵，都押在了营地。 朱常禧亲自挥手，让刀斧手将他们斩首示众。 第九百一十四章 恢复平静 首级一掉落，百姓们都拍手叫好。 有的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跟着拍手，不过和别人聊着天，也明白了。 其实不光百姓，兵营里有许多士兵，他们也不明白，怎么繁华的江南会突然冒出这么多叛军来。 整个江苏周边地方那么多乡呢，其他的地方一点征兆都没有，眼线和将帅们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怎么叛军突然就兵临城下了呢？ 这个疑问在许多人心目中都一直存在着。 朱常禧现在才当众道：“我们当中出了叛军之将。长江河畔的船只，竟然都被叛军用了去。以至于那些造反的流民都已经横渡长江了，我们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原来是明军里面出了叛徒。 朱常禧朗声道：“那个叛军之将，已经被我部下擒获，当场枭首了。他的首级就在营帐之前。” 随即士兵们将一个头颅杵在了杆子上，高高举起。 百姓们这才彻底明白过来。 好险啊，要不是朱常禧，只怕这一次金陵城危在旦夕啊。 百姓们各个都拍手称快。 张献忠的算盘打输了，叛军的残部又逃回了西北。 孙传庭将军现在已经带兵向西北进发了。 江南西带总算是换来了安宁的时刻。 朱常禧也彻底放松了自己，把兵营的事都交给了属下。 他自己则回家去洗了一个澡，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顾紫重就在他床边陪着他呢。 等他竖日一早醒过来，顾紫重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早饭。 他打着哈欠，二话不说，直接走过去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他吃起东西来就好像一个牲口。 顾紫重盯着他看，不禁笑了出来。 朱常禧的吃相也被进来的崔姨娘看到。 朱常禧在顾紫重面前丢人不可怕，不过在崔姨娘面前丢了人，他可是红了脸。 不过毕竟朱常禧是功臣，所以功臣的丢人时刻，反而成了可爱的时刻。 崔姨娘只是笑道：“世子爷，您慢点吃，家里还有呢。” 朱常禧想停下来回答崔姨娘一句，结果呛到了，脸憋得通红。 顾紫重赶紧在他后背轻轻给他拍打着，对他关切道：“你小心着点啊。” 崔姨娘憋着笑出去了。 金陵城又恢复了安宁了。 朱常禧望着屋子外面，长舒了一口气，道：“唉……” 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把他心里的想法都给表达了出来。 顾紫重轻捶着他的后背，听到他感慨，却突然用了力。 朱常禧疼了一下，回头去看她。 顾紫重矫情道：“你整天在家里哭什么呀？” 他故意委屈道：“我不是哭，我是感动。” 他不是文人，还挺酸的。 顾紫重帮他把碗筷都给收拾好了。 朱常禧道：“紫重，我要在家里歇息两天，所以这两天你就不用忙了。家里有什么客人，由我来见就好了。” 顾紫重还是矫情道：“刚刚打完了仗，这两天哪里还会有客人啊？” 朱常禧不多嘴了。 顾紫重回头去看了看他，又把脑袋扭回去，接着轻笑着。 她刚一出门，凤鸣就跟了过来。 她心情挺好，嘴里还在哼唱着小曲子。 凤鸣想走，怕扫了少夫人的兴。 顾紫重却叫住了她：“你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事吧？” 凤鸣又转了回来，道：“少夫人，我是来和你说，咱们家的振国公马上就要回来了。” 哦，公公大人自从开春以来进了京城，到现在已经有了半年了吧？ 顾紫重都已经适应了没有公公大人和子善哥在家的日子了。 倘若他们没有在家，顾紫重一个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男主人一回来，顾紫重还真不适应。 她转了转身，道：“回来就回来吧。我在家的任务也完成了！” 凤鸣的脸色却更差了，哆哆嗦嗦，想了半天，终于还是道：“顾家却出了事情。” 娘家怎么了？ 顾紫重就是再镇定，这个时候也镇定不住了。 她首先便问到了自己的家人：“我爹我娘呢，我哥哥呢，他们都没事吧？” 凤鸣愣了一下，随即才道：“顾王爷和老夫人都没有什么事。不过顾世子他却不怎么好。” 他怎么了？ 顾紫重的双手一哆嗦，手中的碗筷险些摔落下去。 凤鸣从顾紫重的手中接过了碗筷，然后才道：“顾世子被偷袭的叫花子砍了一刀，还好只砍到了腿上。现在顾世子正在家里养伤呢。” 他怎么会被砍呢？ 顾紫重急得跟个什么一样。 凤鸣道：“顾世子在回家的时候被人偷袭了。别人都知道他是顾家的世子爷，所以都想杀他。” 这又是为什么呢？ 顾紫重回想起昨天她被抢的场面，那几个人不过就是抢她的东西而已，并没有想要杀她啊。 凤鸣喃喃道：“世子爷他太过张扬了。金陵城谁不知道，顾家的世子爷现在是内阁的大学生啊？叛军那边都有人传，取了顾家世子的首级，能赏银一百两呢。” 叛军这么有钱？ 他们要真的这么有钱，还干什么要造反？ 不是因为没有粮食吃了，流民才不得已造反吗？ 顾紫重真感觉这个张献忠忽悠人的能力特别强。 李自成，闯王。张献忠，也算是一个江湖英雄吧。 能聚集起那么多流民来，他们两个人也是可以的。 顾紫重喘了一口气，在心里嘲笑那两个人的同时，也在担心哥哥。 要不是哥哥一直咄咄逼人，对她态度不好，她现在还真想回娘家去看看哥哥。 可惜啊，哥哥这个人，嘴太刻薄。 顾紫重现在还记恨哥哥呢。 她选择了不理会他。 她拍了拍手，道：“你去把碗筷给洗了吧。我告诉你，要不是咱们朱世子在的话，只怕顾世子他早就没命了。” 凤鸣从少夫人的口中听出了火药味。 顾紫重扭头就走。 凤鸣乖乖地去送碗。 果然，振国公朱王爷从京城回来了。 是郭授时护送着振国公回来的。 振国公一回来，朱常禧就开始围着他转。 金陵朱家又开始了门庭若市。 振国公却一点见客的心思都没有。 第九百一十五章 诉说真情 朱王爷从京城回来以后，整个的面色却差了很多。 许多人只是围着他转而已，至于是出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朱常禧前两天在家里，后来又没了踪影。 顾紫重跟着子善哥在家里招呼了两天的客人。 李囡玉来了。 朱家人却都不怎么欢迎她啊。 也就顾紫重去见她了。 李囡玉被顾紫重请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还是老样子，她给李囡玉上了桂花糕，这可是她们姐妹最喜欢吃的东西。 李囡玉吃了一口，甜在喉咙，同时也甜在了心里。 顾紫重却没给她好脸色，道：“李妹妹，你来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李囡玉眉头轻挑，微微作笑，笑容甘甜而又不失本分。 顾紫重明白，李妹妹这是强迫出来的微笑罢了。 李囡玉顿了一顿，道：“顾少夫人，我是来……告诉你，咱们家出事了。” 顾紫重故作镇定，道：“是我哥哥吧？他昨天受伤了。” 李囡玉定了笑容，却变得严肃了起来。 这种事情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李囡玉感觉自己好像是来求助的。 顾紫重也觉得别扭，在这种场合她的确不该多说话了。 她想起身来离开。 可是李囡玉却在她背后叫住了她。 顾紫重站住了。 李囡玉道：“少夫人，我只想和你说，顾世子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还是你以前那个善良的哥哥。” 顾紫重不想去辩论哥哥的是非了。 可是哥哥他呢？ 他倒一直咄咄逼人，让顾紫重没有台阶下。 顾紫重现在还在记恨着哥哥呢，所以没有法子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和李囡玉谈了。 她驻足思忖了片刻，手中的手帕都捏出了汗来。 思绪良久，顾紫重才道：“我知道，哥哥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一直有数。” 李囡玉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来。 顾紫重正想走，李囡玉却又叫住了她：“紫重姐，世子爷他现在养病在家，要不你现在就回去看看他吧？” 顾紫重冷笑：“我也受伤了，哥哥他怎么不来看我？” 李囡玉啜泣了起来：“世子爷他的腿已经伤了，走不了。” 顾紫重明明还是很心疼她的哥哥的，她也明白，哥哥从小就疼爱她。 可是现在呢？ 哥哥一直逼她，让她对哥哥产生了恐惧。 她见到了哥哥，就总觉得哥哥要让她回家去。 子善哥原来要休了她，哥哥也要她回娘家去。 他们都在逼顾紫重。 顾紫重可是很喜欢朱常禧，喜欢朱家，而且甚至她现在都已经是半个朱家的人了。 要想让她彻底和朱家断绝关系，只怕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顾紫重一想到这一点，心里就疼得厉害。 她没有回答李囡玉，转身离开了。 等过了半个时辰，凤鸣来告诉她，说李囡玉已经自己走了。 顾紫重一个人呆呆地在花园里，望着天空。 今天天有点阴沉，乌云还飘过来几朵呢。 顾紫重心里好生别扭。 唉，子善哥这个死鬼，要她在家里待几天，他这一会儿不知道又去了哪里。 顾紫重现在特别想倒在子善哥的怀抱当中，向他哭诉。 可是子善哥不在家。 估计他又去兵营了吧。 顾紫重想出去走走。 家丁没有拦着她。 看来城里的叛军已经被清理光了，要不然也不会放松警惕。 顾紫重让崔姨娘和凤鸣陪着，她要去逛街。 在大街边上，她看不到了往日的繁华，却看到了断壁残垣。 房子都给烧得差不多了，有几个干脆烧成了废墟。 百姓们有一半都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民了。 朱常禧叫兵营的人去帮着盖房子去了。 顾紫重来到了城墙边上。 城上的守军在擦拭西洋火炮。 崔姨娘和凤鸣都是跟着她走，不过却只是跟着而已，并没有提醒她。 不知不觉，她却走到了兵营门口。 她却在神游。 等她回了神，才发现自己正在门口呢。 停了下来，她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兵营门口的守军见到了顾紫重，都过来对她嘘寒问暖的。 她微笑着一一聊了两句。 还从来没有见过兵营的人这么热情的呢。 顾紫重还没有做决定呢，子善哥从兵营里出来了。 他们两个人再次碰面，这种感觉好奇妙。 顾紫重是不好意思说话了。 朱常禧却大大方方地请她进去呢。 她自然而然地跟着进去了。 朱常禧领着她参观了兵营里的各处。 营地里面人少了将近一半了。 顾紫重一改往日的尴尬，主动问了起来。 朱常禧道：“这还是得看我子善哥的脸色了。我放他们的假，让他们回老家去看看。这里剩下的人在守营呢。刚才门口那几个真会来事。他们对你态度好，还不是为了讨好我，让我给他们放假的时间长一点吗？” 顾紫重嗤声笑了出来。 朱常禧道：“紫重，我错了。” 怎么突然说这个？ 顾紫重愣了。 朱常禧突然和她面对着面，让她还有点害羞呢。 这种羞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朱常禧道：“前两天我说要休了你。是……那是我脑子出问题了，随便说的而已。” 顾紫重虽然对那件事情还是耿耿于怀，可是她却招架不住朱常禧的甜言蜜语。 朱常禧一句话，就让她浑身酥软了。 她倒在子善哥的怀抱当中。 朱常禧屏退了左右，只留他们两个人在营帐中了。 他轻轻抚摸着紫重的长发，微笑道：“那个时候我对你说，我喜欢上了别人家的女儿，还说要休了你。其实我完全是逼不得已的。皇上向我施压，意在让我交出兵权，彻底倒下。我当时已经意识到了不好，可是没有想到会是什么情况。” 顾紫重抬起头来，定定地盯着他。 朱常禧接着道：“当时我真的感觉金陵朱家要完了。为了保护你，我才那么说的。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我打跑了叛军，为朝廷立了大功。况且我还是当今皇上的亲哥哥呢。我现在功高盖世，我应该是朝中的功臣才是。” 顾紫重能看出他的自信。 第九百一十六章 短暂之后 顾紫重打心眼里觉得高兴。 她为子善哥高兴。 不过子善哥这个人倒是吹牛吹得厉害，而且吹得令人觉得好笑。 顾紫重只在他的怀抱当中偷偷窃喜。 她回朱家的时候，整个人感觉是很兴奋的。 这一次的金陵城保卫战，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大明。 其他地方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一件事，人们都对朱常禧赞不绝口。 朱常禧作为朱家的后人，在皇族当中，能征善战的，绝对不多了。 朱常禧算是一个。 他在江苏百姓的心目当中，可以算得上是一个能者了。 京城可以管得住京畿周围的地方，可是南方距离太远。 天高地远，小皇帝管不住啊。 所以东林党那些人开始说朱常禧的坏话。 宦官们自从头子被小皇帝给拿掉了之后，就不敢随便乱说话了。 而且东林党那边的人和宫里的宦官也不怎么对付。 所以宦官们不知不觉倒还替朱常禧说好听话。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小皇帝打心眼里挺烦朱常禧的，因为朱常禧毕竟作为老一代的朝中臣子之后，能力非凡。 他能力非凡，却和小皇帝的劲不往一处使。 小皇帝怎么甘心？ 现在金陵城保卫战，朱常禧又带着兵大获全胜，不用等到援军出现，城里的守军自己就把叛军给灭了。 了不得啊。 小皇帝都从心里暗暗地佩服自己这位亲哥哥了。 他的确有一套，将来肯定是作为国家的栋梁之才。 太祖朱元璋的时候，就是分封自己的朱姓子孙，把其他的功臣都挤兑了。 小皇帝也开始转变思想，要不要效仿先祖，也重用自己的朱姓人。 而且小皇帝也知道，东林党那边的人多少都是毒舌，对别人说的话，比人家本身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怎么说呢，就是说有理不饶人，无理辩三分。 怎么说，东林党都有理。 小皇帝需要用他们，朝廷当中的文人也是挺重要的，毕竟文墨可是为官者的第一要素。 可是小皇帝又挺烦那些文人，磨磨唧唧的，比长辈还墨迹。 墨迹了半天，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废话。 小皇帝快被朱常禧给弄得心烦意乱了。 现在满朝廷都在说朱常禧的事。 小皇帝又知道，很多人进的是谗言。 作为朱姓子孙，小皇帝和朱常禧还是亲兄弟，他挺想为自己的亲哥哥说句公道话。作为有能力的人，他也佩服子善哥的本事，算是和子善哥惺惺相惜吧。 可是他作为皇上，却不能容忍子善哥兴风作浪。 子善哥太厉害了，厉害得小皇帝不得不防。 思来想去，小皇帝还是去询问了太皇太后娘娘。 太皇太后娘娘也从之前造反的阴影当中走了出来，毕竟小皇帝还是她的亲孙子啊。 她的心还是向着小皇帝的。 她给小皇帝出主意，说让他先给朱常禧升官。 毕竟朱常禧有了功劳，升官也是应该的。 小皇帝当然是愿意听太皇太后娘娘的话的。 他又去问了母亲的话。 他的母亲，就是当年的皇后，现在变成了太后娘娘。 皇后可是很喜欢吴一城这个小孩子的。 在皇后的心中，当年的吴一城可是做了五城兵马总都司，而且也是她的心腹。 所以太后自然是向着吴一城的，自然也就向着朱常禧了。 金陵这边，也不太好过。 仅仅过了短暂的一段平静的时光之后，地方又闹事了。 田间的百姓不断传出来被杀的消息。 只过了几天而已，就连着出了五六起事件了。 百姓们都不敢出门了。 抚台大人已经派衙门的人去调查了。 结果后来衙门的衙役也死了两个。 而且都是大晚上的被杀死的。 当地的土匪，强盗都不敢出没了。 因为土匪也有人死。 所以这事传到了金陵城，抚台大人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要是抚台大人破不了案，这可是一个罪名啊。 小皇帝现在是青年上任，三把火，三十把火都不止了。 小皇帝要是不高兴，治抚台大人治理不周的罪，他可是百口莫辩。 毕竟抚台大人就是小皇帝派过来监视朱常禧的。 说白了，抚台大人就是一个眼线。 他感觉这个重担扛不住了。 他去找了金陵朱家。 振国公不愿意见他，好像从京城回来以后，整个人就呆了很多。 朱常禧和父亲了解过，父亲被东林党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小皇帝就站在一边看戏。 朱常禧也讨厌小皇帝，对自己朱家的人竟然不帮忙，还看大戏。 所以这一次莫名其妙的死了这么多的百姓，江苏的人都恐慌了。 所有的百姓都在怀疑，会不会哪一天他们也成为那个样子？ 而且有很多的知府大人知县大人都送来了信，想求他们赶紧出兵相助。 莫名的出人命，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朱常禧好像麻木了一样，不愿意去管。 他甚至还以为这是有人故意编造出来的鬼话，就是为了要给他施压呢。 金陵保卫战刚过去几天，金陵兵营的士兵有多数都还没有回来。 而且受伤的士兵们也都没有恢复呢，战死的士兵的家属也还没有完全抚恤。 朱常禧这边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他本来就够累的了，哪里还愿意去管那些事啊。 可是他不愿意管，有人上门求他了。 就是抚台大人。 抚台大人求他赶紧把凶手给找出来，要不然这一带的百姓都不得安宁啊。 朱常禧听了他的话以后笑了。 金陵城快要被叛军破城的时候，金陵城多少百姓，他们的样子才叫真正的不安宁呢。 现在地方的一些小事，随随便便就找人给办了，干什么非要小题大做啊。 朱常禧不愿意管。 抚台大人可是磕破了脑袋，都想求他。 他却高傲得抬头，不愿意低头去看人家一眼。 顾紫重也听说了这件事。 只是…… 顾紫重知道子善哥不容易，所以她并没有对这件事情多加评论。 她就是在子善哥的身旁，等着他做决定。 要是他做的决定不对，顾紫重再出言相劝，也为时不晚啊。 第九百一十七章 贼心不死 抚台大人都要给朱常禧跪下来磕头了。 朱常禧却依旧对人家不理不睬的。 他将手中的长扇一挥，转身便扬长而去。 顾紫重在心里替子善哥着急。 抚台大人的眼中带着绝望啊，他就是想好好地做完这一任的官，然后转到别的地方去。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就出了事了。 朱常禧这个人，是个打仗的料，可是他却也是太过倔强了。 说白了，就是矫情，就是犟脾气。 脾气那股劲一上头，想收都收不住啊。 现在顾紫重去劝说子善哥，无异于火上浇油。 她先让抚台大人起身来，回家去。 同时她也说过，只要是金陵朱家的管辖范围之内，绝对不会允许草菅人命的事情发生。 抚台大人也是半信半疑的回去了。 不回去还能怎么办呢？朱常禧那个愣子就是不给办事。 在抚台大人在这里还骂朱常禧呢。 朱常禧确实是上了头，现在他就想在家里休息，哪里也不想去。 经历过生死了，朱常禧也算是一个通透的人了。 他只想静子静。 顾紫重来找他的时候，他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 就是顾紫重一进门，他整个人立刻就变了天。 阴云密布一下子变成了晴天。 这让顾紫重都反应不过来。 朱常禧告诉顾紫重，说他挺烦那个抚台大人的。 他还说抚台大人很有可能就是小皇帝派过来的，专门监视他的。 顾紫重不否认，因为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之前康勉王不就是派了眼线来吗？ 只不过当年的康勉王胆子小，不敢对抗罢了。 要不然当年的金陵城还真危险。 康勉王这个人，攒了一辈子，临到头了，兵也还攥在手里。 到了最后人一病死，川蜀的兵全都归了朝廷。 朱常禧想想这一点，就开始感叹，发牢骚。 顾紫重等他情绪好一点了才劝他，最好还是去看一看吧。 因为毕竟人命关天。 谁会闲着没事干，拿人命的事来糊弄朱常禧？ 朱常禧听了以后就脸红，连自己的老婆都这么认为了，那他也就没有装糊涂的必要了。 只不过，这个怎么说呢？ 他的确是不愿意再派兵出去了。 他很累。 不过这个时候倒有人主动送上了门。 吴一城来了。 吴一城告诉朱常禧，说他愿意出城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伙子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老百姓。 朱常禧挺信任吴一城的，就派他出城了。 正好这件事情也办了。 换做别的将军，人家都不愿意去。 因为朱三子，朱子琴还有郭授时，都是累得跟孙子一样，谁不愿意在家里多睡一些时候？ 只不过偏偏这个吴一城好管事，正好让他去。 顾紫重可是一眼看穿了一切。 她看子善哥在一个人笑，就主动凑了过来，道：“我想是因为太后娘娘。” 朱常禧都懵了，他以为顾紫重说的是太皇太后娘娘。 顾紫重道：“原来吴一城在京城的时候，可就是在皇后娘娘的账下做事的。皇后娘娘对吴兄弟这个人是非常的器重啊。” 朱常禧才明白过来。 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朱常禧感觉这是吴一城的福气啊。 要让他去管这件事情，管好了，这不又是大功一件吗？ 朱常禧直言道：“其实我也想过了，咱们这里的百姓最近有好多人被杀，甚至有山贼都被杀。我变感觉到大事不好了。因为在我们这里还有叛军。可是……” 朱常禧把手一摊开，无奈地道：“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整个江南诺大的地方，我总不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去搜查吧？叛军放下刀剑，就是百姓。我又分辨不出来。况且上一次金陵城保卫战，我们的元气大伤啊。我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搜查了。” 他也有他的苦衷。 顾紫重明白，要想管理好一方的百姓，其实是很难的，有很多的苦衷。 只是现在人命关天的大事就摆在你面前，你想逃避也是逃避不了的。 那还能怎么办？ 只能硬着头皮去管了。 顾紫重想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可是又怕子善哥他不听。 他要是不听，谁也没有办法。 算了。 顾紫重转身离开了。 崔姨娘和顾紫重聊天的时候，也说起了这件事情。 崔姨娘告诉顾紫重，说朝廷当中的那些言官正准备联合起来，上奏皇上，要弹劾朱常禧呢。 顾紫重就知道，人怕出名猪怕壮。 子善哥之前打鞑子的时候，就没少立功，也没少听人家的坏话。 现在子善哥保卫了金陵，算是立下了一件更大的功劳了。 可是朝廷当中的人更不买账了。 顾紫重气愤归气愤，却也没有办法。 她只摇头道：“公公大人从京城愤愤而归，说不定就是那些言官给挤兑回来的呢。现在子善哥又被他们弹劾，算了。嘴长在人家的脸上，人家说什么，我们想管也管不住啊。” 崔姨娘看少夫人不高兴了，赶紧才又道：“不过宦官们集体却在为朱世子说情。” 这又是为什么？ 顾紫重觉得挺新鲜的。 崔姨娘道：“这还不是因为宦官和言官他们总是不对付的吗？而且宦官们最不希望言官们得势了。所以他们基本上是在向着言官的反方向说话的。” 这个倒是挺意外。 顾紫重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 崔姨娘告诉顾紫重，宦官们一说话，言官们的脑袋就跟葫芦一样，紧绷着弦，生怕皇上的脸色变了。 她听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不管怎么说，有人替子善哥出头，顾紫重就很高兴。 不过崔姨娘还是说出心里话来：“言官和宦官们再争得激烈，说白了，最后不还是得看皇上的脸色吗？皇上想让他们怎么说，他们就得怎么说啊。” 对啊，小皇帝是什么意思呢？ 崔姨娘说道：“从当前的情况来看，皇上当然是希望我们能够稳住局面啊。毕竟江南西带动荡，那可是动了咱们大明的根本啊。” 整个大明，最为富饶的地方就是江南了。小皇帝不敢不重视这里。 第九百一十八章 心里有数 整个大明的国土上，就数江南一带最为富饶了。 所以小皇帝是做梦都想将江南给控制住。 可是江南一带毕竟是金陵朱家管的啊。 小皇帝可望而不可即。 所以江南一带被金陵朱家管理和控制，这怎么也有一百来年的历史了吧？ 现在的人谁有这个本事？ 朱常禧现在就吃的是祖上的饭，占着祖上的便宜呢。 偷着乐去吧。 小皇帝有多少次都想着法子要把江南的控制权给找回来。 可是呢！ 毕竟金陵朱家在江南一带根深蒂固的，江南的百姓宁愿听金陵朱家的话，也不愿意听朝廷的话。 更不要说小皇帝了，他不过就是刚刚登基的一个小屁孩而已。 金陵朱家的人都知道这一点，顾紫重也是因为这一点而感觉到了放心的。 所以这一次江南出了命案，小皇帝不得不派出人去调查。 哪怕是他和朱常禧的君臣之间个人恩怨再复杂，也不能牵扯到百姓。 小皇帝派出了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去调查了。 不过金陵朱顾两家的人不会没有察觉的。 顾紫重就看出了这一点来。 金陵城内无端多出人来，这可都是有登记在册的。 金陵抚台大人知道，兵营的人也都知道。 来往的过客都是谁，他们都是干什么的，来这里住几天。 他们心里都清楚。 顾紫重还时不时地去询问唐纤楠。 唐纤楠本来就不是管人丁的，可是却被顾紫重给问得什么都知道了。 崔姨娘都提醒过她：“少夫人，人家唐姑娘都不高兴了。唐姑娘来找您，本来都是讨论那些军饷的事，可是到了您这里，人家却成了您的门客了。” 顾紫重心里感觉挺别扭的，可是她的自豪感很强。 因为毕竟在她们三姐妹当中，顾紫重算是老大了吧。 顾紫重说什么话，其他的人敢说不吗？ 她心里清楚。 崔姨娘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不过后来几次，唐纤楠就来得少了。 倒是莲儿经常来。 顾紫重上一次去姑苏的时候，就因为喜欢莲儿，把她带了过来。 莲儿过来以后，也没少帮助清儿，他们几个孩子在一起玩耍得挺合得来的。 顾紫重把莲儿叫过来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问了他几个问题。 她也想了解一下唐纤楠的情况。 莲儿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会来事，懂规矩。 她说着说着，竟然说到了城外的锦衣卫。 因为她也知道顾姐姐心里想的什么。 莲儿直言不讳：“城外最近的确来了许多的陌生人，他们长得眉清目秀的，看上去都好像是年轻的后生。” 这都明白？ 顾紫重笑得厉害，不过更加好奇了，所以就接着追问了下去：“那他们都是来做什么的？” 莲儿想了想，道：“有做伙计的，有当搬运工的，也有客商。反正我见到的，许多陌生人干什么的都有。” 这倒是新鲜事。 晚上顾紫重等子善哥回来的时候，特别问了子善哥。 朱常禧却说他对这种事情一点关注都没有。 怎么可能？ 顾紫重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看，都有一种想要揍他的冲动了。 他可是管理兵营的人，他的脑子是干什么吃的？ 什么也不管吗？ 整天就知道训练，就知道睡觉。 顾紫重真是无语了。 不过朱常禧的心里却藏着许多事情，只不过顾紫重不知道而已。 朱常禧好歹也是一个管理着几万人的将军呢，也是朝廷当中的四品大员，他能不懂这些道理？ 城内突然多出了这么多的陌生人，朱常禧能没个提防的心？ 不过朱常禧另有考虑罢了。 朱常禧看着顾紫重，也是实在忍不住，过去安慰她道：“好了，你说的这些事我都懂。只是你知道吗？吴兄弟他派出去的士兵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呢。我们兵营里的人的确不多了。我还指着这些人管理治安呢。万一那些陌生人当中有歹人呢？” 他说得也有道理啊。 顾紫重脸上的笑意又开始明显了。 她又开始嘻嘻了出来。 原来她又错怪子善哥了，子善哥表面上看着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他心里什么都知道。 只不过他不说出来而已。 她盯着他看，想让他给一个意见出来。 她还是瘫坐在床边，一副慵懒的样子，道：“可是诺大个金陵城呢，倘若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不提前准备好的话，那该怎么办？” 朱常禧一口茶水没有喝完，直接道：“那还用说吗？倘若那些叛军还敢来，我第一个拔刀，来一个我杀一个。” 瞧他说话的霸气样子，顾紫重心里也是觉得很舒服。 很放心！ 可是，那些陌生人长得面目清秀，怎么可能是叛军呢？ 顾紫重心里的疑问又来了。 她再问，朱常禧又装傻。 顾紫重真拿他没办法。 之前看他傻呆傻呆的样子，顾紫重以为他真是什么也不考虑呢。 现在回想起来，可是不一样了。 子善哥傻得有些让人害怕。 他什么时候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装不知道。 这个顾紫重现在很难判断。 她盯着子善哥，目光当中带着些许的羡慕和憧憬，当然也有些许的懵懂。 她甚至都愿意不顾任何一切，去相信子善哥了。 就是子善哥这个傻里傻气的样子，顾紫重一下子就垮了。 他这个人，没一点真面目，唉！ 顾紫重也不和他争了。 朱常禧本来想吊一吊他的胃口，结果胃口吊不上来，干脆直说了吧：“我知道，咱们城里突然来的那些陌生人，其实他们都是皇上派过来的。” 这一点顾紫重还真没考虑到。 顾紫重现在几乎把整个思想都放在了叛军上。 因为叛军的攻城，因为叛军乱杀百姓。 顾紫重追问下去。 朱常禧想都不用想，直接就断定：“锦衣卫，东厂的公公。他们都没有胡子，看着年轻。我在宫里和他们打了多少年的交道了，这一点我能不明白吗？” 顾紫重也仿佛明白了过来。 莲儿说那些人都是眉清目秀的，而且也都是细语轻声。还真是这样啊。 第九百一十九章 得胜归来 这一次顾紫重不敢轻看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了。 她之前对子善哥的态度直接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朱常禧也是微微作笑，斜着眼睛盯着她看。 他的眼神当中充满了傲气。 顾紫重都被吓怕了，吓服气了。 像朱常禧这样的，在战场上杀了多少人了，他能怕什么？ 顾紫重也闭嘴不说话了。 朱常禧算是把她的心彻底给征服了。 不过朱常禧也明白，紫重为了金陵朱家，操了不少的心。 朱常禧欠顾紫重的太多太多了。 所以顾紫重一个人在那里偷笑，在他面前显得魂魄都没有了。 朱常禧主动过来，给了她一个拥抱。 她就主动凑过身子去，他们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崔姨娘正准备端过来茶水，结果无意之间在门口看到他们两个人正搂搂抱抱的，惊吓之余，脸顿时就红了。 凤鸣也跟着呢，见了这样的场面，赶紧拉着崔姨娘的手臂就往外走。 她们两个人迅速到了角落里。 凤鸣低声道：“少夫人和世子爷两个人都还是年纪轻轻的，所以我们两个都不要进去凑热闹了，免得耽误他们干正事。” 崔姨娘更羞了，她的岁数都这么大了，居然还害羞：“你一个小屁孩子，你懂什么叫正事吗？” 凤鸣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子上。 她把脸扭到了一旁，停顿了片刻，然后才低声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要进去打扰他们了。” 这话说得对。 崔姨娘赶紧端着茶水往回走了。 凤鸣也回自己那里了。 朱常禧紧紧抱着顾紫重，正好背对着门口，所以根本就没有注意门口。 而顾紫重也是直接扑倒在朱常禧的怀抱当中，所以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周围。 朱常禧搂着顾紫重，像是搂着自己的一个宝贝一样，生怕碎了，化了。 他轻轻拍打着顾紫重的后背，喃喃道：“紫重，我知道你在家里照顾着家里的人，处理着家里的事。有些时候甚至城里的事都要管上一管。你很累，其实这些事情本来就不应该由你来管的。” 他还知道啊？ 顾紫重在他的怀抱当中噘着嘴，心里一阵苦楚。 她苦一点，累一点，都完全没有关系。 只是她就是不甘心，自己苦了累了，可是最后却换不回来一点的理解。 别人不理解她也就算了，怎么子善哥也不理解她。 那她就跟痛苦了。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现在她突然之间好像都懂了。 她依偎在子善哥的怀抱当中，任由子善哥对她的爱抚和轻语。 朱常禧陪着她度过了一个夜晚。 顾紫重也没有再去想那些事。 她现在心里只想的是和子善哥共同度过的一个晚上。 她高兴，开心，竖日一早，整天都笑个不停。 朱常禧又去了兵营。 不过江苏地方的事有了结果了。 因为那些叛军被抓住了。 吴一城就是武将，所以办事的效率就是高。 他把带头的几个叛军当场就给杀了。 这一次吴一城回来，可是大大的高兴。 他连兵营都没去，直接就来了朱家了。 只不过朱常禧没有在家而已。 顾紫重在家呢，顾紫重接待了自己这位兄弟。 她把兄弟引进了家里，对兄弟道：“子善哥他刚刚出了门，不知道去了哪里。你要是想见他的话，可以在家里等他一下。” 吴一城却摆手，道：“嫂子，我这一次回来，就压根儿没有进过兵营，直接就奔着你们家来了。” 顾紫重看他脸上的气色，一下子就感觉出来不一样了。 她想问。 吴一城不等她问呢，直接就和她说了：“嫂子，我告诉你，我从地方抓来了十来个叛军呢。这一次杀百姓的凶手，我给找到了。” 真的吗？ 顾紫重可是高兴坏了。 子善哥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他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把案子给破了。 这个朱常禧倒是要惊讶一下了。 他带出来的兄弟，果然是不一样的。 顾紫重让吴一城先坐下来，她赶紧出门去把凤鸣唤了来，告诉凤鸣，赶快去把子善哥给找回来。 凤鸣领了命就去了。 顾紫重回了屋子里来，和吴一城面对面坐下。 崔姨娘上了茶水。 顾紫重问了吴一城详细的细节。 吴一城道：“那些叛军杀了几个百姓，后来又杀了几个衙役，所以他们狂得没边了。我们几个化妆成了老百姓，故意暴露给他们，结果他们想杀我们，唉，却反而被我们给杀了。” 这么惨？ 吴一城这样的能将，顾紫重想一想就感觉不一样。 与众不同！ 和昨天晚上子善哥看她的眼神也不一样。 她想想，就知道吴一城杀叛军的场面了。 所以顾紫重也是开怀大笑。 这一件事情总算是了结了。 顾紫重让崔姨娘赶快去准备好茶水。 顺便再准备几坛子好酒，给吴一城兄弟接风洗尘。 吴一城这也算是立了功回来的，所以才这么光彩的。 这要是换了别人，或者失败的时候，他还有脸来朱家？ 就从这一点，顾紫重就相信，金陵兵营又打胜了一次。 她毕竟怀疑多了，总是要怀疑一下别人的。 现在可不一样了。 她很相信自己的这几位兄弟。 到了晌午十分，朱常禧带着其他四个兄弟都来了。 他们五个兄弟聚集齐了，于是开始大鱼大肉地喝，大口肉，大口酒。 顾紫重倒成了一旁的看客了。 朱常禧心里正琢磨着金陵城内陌生人该怎么办才好呢。 这个时候吴一城带回来一个好消息，让朱常禧松了一口气。 金陵兵营总算是又有了人手了。 朱常禧和吴一城两个人碰碗。 朱常禧多余的好听话倒是没说，直言道：“吴兄弟，咱们城里最近来了好多的陌生人，我想让你去看看，调查一下，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都是哪里的人。” 这一下子把吴一城给弄懵了。 吴一城刚回来，还没有休息呢。 况且他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朱常禧不想着要赏赐一下他，怎么还想着要再给他一个任务呢？ 第九百二十章 心思何意？ 吴一城开始有些不乐意了，说实在话，他可在这一次的剿匪过程当中费了不少的力气。 要是他再去干别的事情，那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他当即便选择了拒绝。 一摆手，很是干脆，吴一城道：“子善哥，别的不多说了，反正这一次我的出行费用，你是不是得给我包了？” 其他的人一看他这样，当即便都捧腹大笑了起来。 这个吴一城啊，倒也学会了耍贫嘴了。 吴一城瞧其他的人都笑个不停，当即叫苦：“不是我不想去，是实在太累了。你们说，我这样的，难道不该给点工资吗？” 对啊，给别人家干点活，怎么也得捞点工钱。 吴一城这出去一趟，连一点好处费都捞不着，也实在是太亏了。 他开始向朱常禧叫苦。 朱常禧当即便对他一本正经地道：“好吧，吴兄弟，我告诉你，你这一次可是立下了大功。我在心里给你记着呢。倘若你要是要钱，我可以给。你要是想要房子，我也可以赏赐给你。你要是想要女人，这个……” 李采儿就在旁边呢。 吴一城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朱常禧说着说着，把自己也给绕进去了。 他寻思了良久，方才说道：“这样吧。你要是想玩什么东西，就尽管对我开口，我一定想方设法满足你。” 吴一城开怀大笑。 李采儿红着脸低下了脑袋，一言不发。 顾紫重在一旁私心想着：“子善哥这个人可真的变坏了。想当初我可是瞧他老实巴交的，所以才跟了他。唉，他现在这个样子，只怕也是军营当中不少人的榜样吧。” 兵营可都是朱常禧给带起来的。 有什么样的将军，就有什么样的兵。 朱常禧想了想，感觉可以了。 这个时候顾紫重见缝插针，很自然地道：“子善哥，我在家里已经准备好了酒肉。” 朱常禧当即便明白过来了，唤来几个士兵，道：“对，你们去把家里的酒肉都搬到兵营去，分发给出征的将士们。他们出去一趟，可是辛苦多了。” 这就对了嘛，这才像是一个将军的样子。 吴一城道：“我手下有几个千户，他们总是想着要娶老婆呢。兄长您看……” 朱常禧却是将大手一挥，道：“行了，我府上的丫鬟，他们看上谁了，随便挑。” 吴一城愣了一愣。 子善哥说的话这可是真心的吗？ 朱常禧也是带着诡异的微笑盯着他看。 朱三子笑道：“咱哥给你开玩笑呢。” 吴一城赶快陪笑道：“那几个兄弟也是喝多了随便说了，还要我帮他们讨老婆呢。他们没一个正经的！” 说着话，酒菜都上来了。 他们疯了一整天。 顾紫重却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等到了晚上，她搀扶着子善哥回到房间的时候，心里却产生了诸多的疑问。 酒席上，到了最后，朱常禧还是把镇守台州一岸的任务交给了吴一城去办。 吴兄弟都是刚刚杀了叛军，立下了功劳的。 子善哥怎么对人家依旧是那么冷酷？ 笑容之间带着诡异。 他的那种笑容，让顾紫重看了都害怕。 顾紫重一直想问一问他，他今天一天究竟在想些什么事。 朱常禧也在时不时地观察着她呢。 等到他们两个人回到了屋子里去，朱常禧装作已经烂醉如泥的样子，一下子歪倒在了床上。 紧接着他便开始打呼噜。 呼噜声震天动地的，让顾紫重都没有心思沉浸下心来。 她推了推子善哥。 结果朱常禧就好像醒过来了一般，从床上坐了起来。 把顾紫重给吓了一跳。 顾紫重还琢磨呢，子善哥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最近的表现简直是越来越令人不解了。 顾紫重正寻思着呢，朱常禧冲着她笑了笑，揉了揉眼睛，道：“你去给我倒一杯茶水来。” 顾紫重去乖乖地给他端了过来。 朱常禧喝了水之后，抹了抹嘴唇，显得很清爽。 顾紫重知道他在装，便直问他：“你今天在酒桌上基本上没有怎么喝酒吧？” 朱常禧脸红了。 顾紫重能从他的表面上看出来，她的确说中了他的心思。 她在等着他的回答。 朱常禧晃悠了晃悠脑子，道：“你说我怎么没喝酒？” 顾紫重盯着他看，没有回答他。 朱常禧笑着道：“紫重啊，知道我的，懂我心的人，不过还是你而已。” 顾紫重却真的急了。 以往的时候顾紫重着急，是着急子善哥他什么也不懂，好像天生他就是一个善良的人。 可是现在呢，顾紫重还是着急，她着急的是她眼前的子善哥已经不是她原来的那个子善哥了。 这个子善哥，怎么说呢，就是有点假。 他对吴一城好像有了什么防备。 这种防备，算是什么呢？ 是战场上两个将军，两个对手之间的防备。 让顾紫重哭笑不得。 顾紫重实在不知道他在想的什么。 原来她以为她在想的是子善哥的思想是如何如何简单。 现在她却又是在想，子善哥的思想是如何如何的让人不理解。 她对子善哥都产生了一种恐惧的心里。 难不成子善哥这个人的心真的变了吗？ 顾紫重正疑惑着呢，朱常禧再一次把她揽入了怀抱当中。 这一次顾紫重还是乖乖地躺倒在了他的怀抱当中。 他轻轻拍打着紫重的后背，感叹道：“哎呀，我真没想到，吴一城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把叛军给找出来了。他把叛军给找出来了，而且就地正法。当地的百姓可不都把他当做神一样供养起来吗？” 子善哥怎么会这么想呢？ 顾紫重可真生气了。 吴兄弟可是金陵顾家的门吏，而且当初吴家来顾家请求的时候，顾家人没少收人家的好处，也没少帮吴家的忙。 在顾紫重看来，金陵顾家和吴家已经是一家人了。 她就在心中把吴一城当做是自己的亲弟弟了。 子善哥呢，他现在对吴一城却产生了异样的看法。 这个是顾紫重所不允许的，而且顾紫重也要郑重地反对他。 第九百二十一章 区区小事 她直言不讳：“谁对你产生了异心，我都可以相信。可是唯独吴兄弟，他绝对不会对你产生异心的。” 朱常禧想了想，定定地看着顾紫重，问道：“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也把顾紫重给问住了。 顾紫重思来想去，找不到回答子善哥的话。 难道就是因为吴兄弟他是顾家的门吏？ 子善哥他现在对顾家多少也有了偏见了，顾紫重这么说，那不等于是找死吗？ 没事找骂。 顾紫重想了想，道：“咱们金陵城保卫战的时候，吴兄弟不是跟着你一起上阵杀敌了吗？他连死都不怕，还不能说明他对你的忠心吗？” 对啊，这个问题问得好。 朱常禧也想了想，不过他却无奈苦笑，道：“那你说，我一个人代表了金陵朱家，是不是皇上想玩的，也就是我一个人的人头？” 这话听起来就很凄惨。 顾紫重赶紧道：“不会的，咱们为朝廷立了那么多的功劳，朝廷怎么可能会为难咱们呢？” 对啊，说的就是啊。 朱常禧也想这个问题。 当今的皇上可是朱常禧他的亲弟弟啊。 原本自己的亲弟弟当了皇上，他这个亲哥哥不得享受荣华富贵，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吗？ 到现在呢？ 他却被小皇帝给逼成了这个样子。 他能怎么办呢。 他也很难受啊。 朱常禧思来想去，还是唉声叹气，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早一点睡觉吧！” 顾紫重可睡不着，拉着子善哥的手就问他：“那你说，吴兄弟他刚从外面回来，多累啊。你就不能让他休息休息吗？” 这话说得也对。 朱常禧打了一个哈欠，随意摆了摆手，笑着道：“我是逗他玩的，谁还真要他去镇守台州啊，台州在浙江呢，又不归咱们金陵管辖。我吃饱了撑的！” 他还有理了。 顾紫重听了他这话，才放下心来。 不过说真的，子善哥怎么会对自己的手下产生了戒心呢？ 顾紫重一直是一个疑问接着一个疑问。 唉，她原来以为她最聪明了，现在看来，可不是这样。 她不是最聪明，是最笨的了。 她就躺在子善哥的身旁，可是她却觉得她们两个人的心离得好远。 顾紫重等到了深夜，才慢慢地沉睡而去。 竖日，朱常禧依旧出了门。 不过吴一城却又来做客了。 振国公已经闭门不出，好几个月了。 别说是别人了，就连顾紫重也很难见上公公大人一面。 乳母整天抱着一个孩子，在院子里来回转悠。 顾紫重有事没事的就陪着孩子一起玩一玩。 毕竟那孩子是她的弟弟嘛。 这个时候吴一城来了。 而且吴一城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些礼品。 顾紫重还怪不好意思的，先把礼品收了，再亲自送给吴兄弟一块玉佩。 玉佩戴在李采儿的脖子上，显得熠熠生辉，格外耀眼。 吴一城是特地来感谢顾紫重的。 顾紫重挺惊讶。 吴一城道：“感谢少夫人多在子善哥的面前替我美言啊。要不然我还得出征去呢。” 顾紫重把手里的茶碗给放了下来，道：“得了吧，你少蒙我了。” 吴一城愣了，这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这是，少夫人突然就生气了呢？ 顾紫重站起身子来，道：“我知道，子善哥他压根儿也没有想着要再分配给你任务。你都这么累了，他再不让你歇着，那不是让百姓唾骂了吗？” 这话说得，有点过了吧。 吴一城陪笑着。 顾紫重也是笑了笑，道：“你今天来，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吧？” 还是紫重姐聪明。 吴一城心里想的什么，好歹也瞒不住紫重姐。 吴一城笑得很尴尬。 他笑过之后，方才道：“紫重姐，还是你了解我。” 别老“姐，姐”的叫，这多让人难为情啊。 顾紫重一听这种套近乎的话，就有些受不了。 谁不愿意听一听好听话呢？ 顾紫重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舒缓了起来。 吴一城握紧了手中的拳头，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开口。 顾紫重却一拍桌子，一本正经地道：“吴兄弟，你对我怎么样，我心里有数。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也应该有数吧？” 吴一城连连点头，道：“有数，当然有数了。” 顾紫重又是猛的一拍桌子，道：“那你还跟我客气什么？你心里藏着什么事，可以和我说。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可以和我说啊。” 吴一城道：“我……又纳了一个小妾。” 什么？ 顾紫重的双眼瞪得比灯笼还大。 吴一城一下子就慌了，他就知道，这种事情不好对别人开口。 一开口，准是让别人目瞪口呆的。 顾紫重反应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 她感叹道：“吴兄弟啊吴兄弟，你怎么也干出这种出格的事来？” 不过这话说完她就后悔了。 人家吴兄弟也没什么错啊。 将军府上，没有三五个女人的，这传宗接代的任务怎么完成？ 吴兄弟不好意思，顾紫重更不好意思。 顾紫重随即赶紧改口，道：“这个，我就随便一说。那个，女孩子是哪里的？” 吴一城道：“就是京城的，是上一次我们在京城的时候，皇上赏赐给我的。” 皇上赏赐的？ 顾紫重的脑子停了一停。 她现在疑惑的不是这个小妾的事。 她疑惑的是皇上的事。 皇上会赏赐给他们女人？ 这可就太可怕了。 而且上一次，朱常禧回来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啊。 顾紫重坐了下来，脑袋在飞速地旋转。 别人说什么话，她的脑袋都得飞速地旋转。 因为她想不清楚，还是要慎重一些。 她暂时把这件事情给答应了下来。 吴一城无非就是找她，希望她能出面，做一做李采儿的工作，让李采儿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答应了。 不过她在想的是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给子善哥。 子善哥他现在知道吗？ 他现在越来越多疑了。 顾紫重现在也有点怀疑，那个从皇上手中来的小妾，会不会是皇上的眼线？ 第九百二十二章 出尔反尔 她心里怀疑，可是却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子善哥。 因为朱常禧现在的情况顾紫重也摸不透。 倘若朱常禧真的变成那种小心翼翼的人，万一顾紫重再很轻率地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他，加重了他的疑心，这可怎么办呢？ 朱常禧现在的表现可是太过不正常了。 顾紫重好是苦笑，现在的她好像被什么给夹在了中间一样，动弹不得了。 她只好暂且先答应吴兄弟，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要看以后的情况的。 吴一城没事的时候就来找她。 一开始吴一城还是说得挺委婉的，让顾紫重多出一出力。 甚至说什么顾紫重就是他的再生父母之类的，说得可肉麻了。 男人一肉麻起来，准没有安好心。 顾紫重就听不了这种话，可是她又碍于情面，不好去拒绝吴兄弟。 所以她每一次都很耐心，只要吴兄弟开口，顾紫重必然答应他。 吴一城来了几次，一来二去的，朱家的仆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这都成了众人皆知的秘密了。 仆人们都在笑吴一城，堂堂一个大将军，居然害怕老婆害怕成这个样子。 日后他怎么带兵打仗啊？ 顾紫重也受家里人的压力，不想再见吴兄弟了。 崔姨娘给她出主意：“您要是不想让人家来，就没事的时候多去往人家那里走一走嘛。” 顾紫重不明白。 崔姨娘唉声叹气，却是笑得比谁都欢：“其实大家伙心里比谁都清楚，少夫人您就是在这里装糊涂呢。” 怎么会装糊涂呢？ 顾紫重当即就不愿意了。 不过崔姨娘毕竟是长者，她还想再听一听崔姨娘的说辞。 崔姨娘接着道：“人家吴公子都来了多少次了？每次都要让您帮忙。可是您就是嘴上答应人家，却是没有实际行动啊。” 顾紫重冷静下来，仔细琢磨了一下，还真是这么回事。 怪不得吴兄弟三天两头地老是往这里跑。 哦！ 顾紫重尴尬一笑，道：“我明白了，我……” 她还想再解释一下，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崔姨娘就盯着她看。 她彻底羞了，笑着道：“我知道了。今天下午我就去找李采儿。不过这种事情，我……” 崔姨娘又是冷笑：“少夫人，您又心软了吧？李采儿姑娘人好，心善，而且嫁给了吴一城了，也算是鸳鸯一对了。可是吴一城这个时候纳妾，这不是让李采儿伤心吗？” 不愧为崔姨娘，就是过来人，看问题比谁都清楚。 既然是这样，那顾紫重就要好好听一听崔姨娘的说辞了。 崔姨娘就等着顾紫重求她呢。 顾紫重好歹也是少夫人之尊，不肯屈尊，她这个时候变得很犹豫。 崔姨娘当即便大笑了起来，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少夫人，我就和您直说了吧。您现在趁事情还没有乱，最好先去看一看吴一城娶的那个小妾，然后再做定夺。” 对啊，这样挺好。 顾紫重决定就这样办了。 要是吴兄弟娶的那个小妾是一个美人儿，那顾紫重可要在那个美人儿面前好生把话说清楚了，煞一煞她的威风，也好为李采儿在家中的地位做铺垫。 要是那个小妾姿色平常，顾紫重也就没有再多说的必要了。 既然是长相一般，那就是做好家务事，一切都好。 顾紫重这就启程，不等一科了。 她也好奇，想见一见吴一城娶的那个小妾。 她把这个要求告诉给了吴一城。 吴一城很爽快，立刻就答应了。 顾紫重和人家约到了一个地方，结果一见面，顾紫重都气得吐血。 这个女的太漂亮了，狐狸精。 别说是李采儿了，就单单是顾紫重这个旁人，都看不得这个女人。 谁见了这个女人都会心生嫉妒之心的。 顾紫重可在心里防备住了，皇上赏赐给吴一城这么漂亮的女人，这意图很明显啊。 没准皇上现在已经把吴一城给控制住了呢。 这个女人分明就是皇上派过来的眼线，盯着金陵城一草一木呢。 顾紫重可不答应。 吴一城却带着笑脸，等着顾紫重做出回答呢。 顾紫重苦笑了一声，和人家女孩子聊得还挺欢。 不过聊完之后，顾紫重转身就离开了。 吴一城跟在顾紫重身后，就等着她给一个答复呢。 顾紫重这个时候又开始装糊涂，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吴一城可着急了，赶紧道：“紫重姐，您出尔反尔，这可不好吧？” 顾紫重还反而和他生气呢：“我也没有正式答应过你啊。吴兄弟，不是我说你，天下的女人一大把，你怎么就偏偏迷上了她呢？” 吴一城更纳闷，天下女人一大把，我怎么就不能偏偏迷上她呢？ 顾紫重说来说去，不知道说辞如何了，她顿了一顿，却还是坚持道：“反正你和这个女人过，就不行。” 至于为什么不行，她也说不上来理由。 肯定说不上来理由啊，她现在就是理亏。 明明答应了人家，却要反悔。 顾紫重在这件事情上做得的确不合理，不占理。 吴一城空欢喜一场，只好再等一等了。 顾紫重带着疑心回了家。 朱常禧在家里做好了饭，就等着她回来呢。 她和子善哥一碰面，两个人好生尴尬。 顾紫重急匆匆地回到房间里去了。 朱常禧问崔姨娘，可是崔姨娘却什么也不说。 这让他更加产生了好奇心，非要去弄一个清楚不可。 顾紫重却千方百计地躲着他。 不过纸包不住火的，这件事情子善哥迟早要知道。 顾紫重思来想去，还是皱着眉头把事情告诉给子善哥了。 朱常禧听了以后愣了一下，随即道：“这个吴一城，生活作风这么不检点。他家里的李姑娘多好的人啊。” 顾紫重就盯着他着急，心里却在疑惑。 子善哥难不成没有多想吗？ 亦或者是子善哥心机很深，不表露出来呢？ 那个突然出现的小妾，顾紫重都怀疑她了，子善哥能不怀疑她？ 那个女人分明就是皇上派来作为眼线的。 顾紫重现在都很坚定了。 第九百二十三章 难得可贵 连顾紫重都怀疑她，子善哥不可能不怀疑她。 可是朱常禧在顾紫重面前的表现却是一副可惜的样子。 朱常禧在替李采儿担心：“李采儿姑娘当初嫁给吴兄弟的时候，可是顶着压力的。现如今可好，吴兄弟居然移情别恋，这可真让我生气啊。” 他都垂足顿胸，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太假了，别演了吧。 顾紫重同时却产生了另外一种想法，子善哥为什么在她的面前都要演呢？ 难不成子善哥连她也不相信吗？ 顾紫重可是你朱常禧的老婆啊。 她定住了神，眼睛里在往外渗着泪水。 朱常禧突然也定住了神，他不知道紫重怎么突然哭泣了？ 顾紫重却在他的胸口处捶打，道：“子善哥，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了？” 哪儿跟哪儿啊？ 紫重怎么突然这样了？ 把朱常禧都给弄懵了。 顾紫重在他面前哭泣，道：“子善哥，我可是知道什么，都和你说了。可是你呢，怎么总是一副傻里傻气的样子。你当我不知道吗？你的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 朱常禧挠了挠后背，很是为难地坐下了。 顾紫重落着泪，哭泣道：“子善哥，我告诉你吧。我都怀疑了，吴兄弟的那个小妾很有可能就是皇上派过来的，没准那个女人还是一个刺客呢。我就是担心你，所以才第一时间告诉你的。你居然在我面前装傻，还说替李采儿着想。” 朱常禧演不下去了，面色也是沉重了起来。 其实紫重说得都对。 朱常禧苦笑了一声，道：“我不是担心你吗？我在朝廷当中经历什么事，那都是我自己的事。你知道女人家，不应该，也不需要懂这么多。你就在家里过好你的日子就行了。” 顾紫重却哭得更厉害：“可是我对你付出了多少，你不知道吗？” 朱常禧不说话了，一下子把顾紫重揽入了怀中。 他好像除了突然抱人家之外，就没有别的招数了。 顾紫重又一次被他给吓了一跳。 朱常禧也跟着落了泪，啜泣着道：“不瞒你说，你刚才一告诉我这个消息，我立刻就慌了。皇上他居然屡次三番在我这里安插眼线。咱们城里突然多了那么多的人，我后来都查过，可是什么也查不到。” 顾紫重抬头看着他：“那些人就是锦衣卫吧？” 朱常禧点头，却并没有接顾紫重的话。 他已经默认了。 顾紫重真替他感觉到累。 朱常禧道：“家父已经不管了，他不是不管，是没有办法管。家父这棵大树更招风，一旦家父有什么动静，会引起更大的波澜。所以家父把朱家的兵权都交给了我。我不是不想放手，是放不了手。朱家这么大的家业，我怎么抛弃？我就乖乖地把兵权交给兵部，就没事了吗？” 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朱常禧是朱家子孙，就是小皇帝的竞争对手。 皇上难受啊，卧榻之下，岂容他人憨睡？ 无奈生在帝王家啊。 只要是朱家的后人，这个问题必须要考虑的。 而且先皇那时候，金陵朱家过得不也挺好的吗？ 现在小皇帝要撤藩，那可不是说一说就完的。 朱常禧已经明白了，他手里有兵权，还尚可活下去。 倘若他把兵权都交出去了，或许小皇帝会对他动杀心的。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朱常禧也不恨，他毕竟已经是朱家的人了，必须要考虑好这个问题。 所以他对顾紫重处处隐瞒，他不想让顾紫重替他考虑这些事情。 顾紫重又想哭，又想笑。 她紧紧地抱住了子善哥，道：“你不应该这么想的。你可是朝廷的功臣，是大明的功臣。也是天下百姓的功臣。咱们大明江山社稷，不还是要靠你这样的武将来支撑吗？” 朱常禧也懂，当今的皇上更懂。 可是皇上也懂，朱常禧一旦威名在上，就振过皇上他自己了。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却是历史上很多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除非手足相残。 朱常禧承担的压力太大了。 朱王爷倒是省心了，一直把自己憋在家里，什么事都不管，什么人都不问。 快活似神仙啊。 顾紫重打心眼里感觉公公这个人不好。 到了关键的时候就逃避责任。 朱常禧不怪父亲，这是朱常禧本来就应该承担的责任。 朱常禧毕竟要适应自己的位置。 他流着眼泪笑道：“那紫重，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我连我身边最近的兄弟都不得不怀疑了。吴一城他为人仗义，奋勇杀敌，我们兄弟几个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可是……他现在怎么会给我出这个难题呢？” 也对啊，吴一城倘若真的成了皇上的人，那他娶妾就应该偷偷摸摸的，生怕朱家人发现才是。 可是吴一城却恰恰相反，非要顾紫重帮他张罗。 这只能说明，吴一城的心还是向着金陵朱家的，只不过他并不知道这个女人的来历而已。 朱常禧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的道理，吴一城怎么一点防备都没有呢？ 他只有感叹道：“这个吴一城，一见到女人，就成了傻子了。” 顾紫重道：“我觉得吴兄弟他的心还是向着咱们的，不过皇上赏赐的东西，他却也收下了。这只能说明他贪财而已。”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不过朱常禧必须要和吴兄弟保持距离。 朱常禧没有退路了，他只能让金陵兵营的人马更加强壮，自己才能在朝廷当中立足。 要不然朝廷当中随便一个言官，就把朱常禧说得无力还手。 毕竟大明的江山社稷，还需要朱常禧这样年轻的后生来守的。 朱常禧的心思还要管到北长城，抵御鞑子兵，东南倭寇和海盗。 再往西南，还有李自成和张献忠的叛军。 大明动荡，必须要有得力的武将来清扫敌人。 武将们建功立业的机会还多着呢。 朱常禧的机会也还多着呢。 对于朱常禧来说，他只能向前，把江南一带的治安管理好，把倭寇和海盗给防住。 其他的事情暂且不要管。 第九百二十四章 朱家老人 对于吴一城娶小妾的事情，朱常禧就装作不知道，再也没有提及这件事情。 顾紫重心里也明白，子善哥一方面是看中他和吴兄弟之间的情谊，另外一方面，就是看顾紫重的面子了。 毕竟吴一城是顾紫重的门吏。 顾紫重很是欣慰，因为子善哥一方面明白事理，另外一方面，清楚的头脑之下，还有深厚的情义。 这正是顾紫重所希望子善哥做到的一点。 崔姨娘提醒顾紫重，这两天朱世子有意无意地开始躲避兵营了。 因为金陵兵营里的人手不够，大部分的人都回乡下去务农了。 这叫暂时解散。 解散了他们，也省的金陵朱家再拿军饷了，这也省下了一笔不小的开销。 而且士兵回乡去务农，正好也可以给金陵朱家解压。 小皇帝的眼睛恨不得直接放到金陵城楼上，时时刻刻盯着朱家看呢。 顾紫重找准了一个机会，抓住了子善哥，不让他走。 她要把话问个清楚。 朱常禧一开始还挺没有耐心的，后来看紫重实在是难缠，所以也就不得不把实情告诉给她了。 朱常禧去了青楼。 顾紫重听了以后，脸都变绿了。 这个臭男人，怎么会每天都去厮混？ 而且还这么堂而皇之地告诉给自己的老婆？ 顾紫重真有一种在他面前上吊的冲动。 朱常禧赶紧安慰她的情绪。 人家本来也没有想告诉她实情，是她非要问清楚的。所以怨不得朱常禧。 顾紫重生气归生气，可还是要问个清楚的，他去那里会了几个女人了，都送了人家什么东西，值钱不值钱，值多少钱。朱常禧他又从家里拿走多少钱。 这些问题都要问清楚。 可是朱常禧却斩钉截铁地告诉她，一文钱也没有从家里拿。 这不可能吧？ 找女人怎么可能不要钱？ 青楼那个地方，是随随便便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吗？ 她的哥哥…… 一提这种事情，顾紫重就伤心。 她哥哥之前不也是这个毛病吗？ 什么风花雪月的地方都去，还美其名曰是为了见客。 顾紫重不想听子善哥解释，反正事实已定，他越解释越乱。 朱常禧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转身离开了。 留下顾紫重一个人伤心。 结果只过了没两天，从京城那里就传来了消息，说朝廷里的东林党这个时候开始暗淡消沉了下去。 为什么呢？平时东林党可一向是朝廷里最为活跃的一群人啊。 顾紫重自顾自地思忖着。 崔姨娘直接告诉给她答案：“因为当今皇上，他那天把东林党臭骂了一顿，还说那些人上的折子，他再也不看了。” 小皇帝突然发威，很是奇怪啊。 顾紫重倒挺好奇的。 崔姨娘说完这事，也就走了。 顾紫重也没有再往心里去。 子善哥去了青楼，顾紫重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振国公终于出现了。 沉寂了几个月，振国公终于出现在了顾紫重的面前。 顾紫重都惊了。 不过在她的面前，自己的公公大人倒像是一个奄奄一息的朽木，即将要枯萎。 花枝也即将要凋谢一样。 本来顾紫重的精神头挺足的，这个时候一下子也跟着蔫儿了起来。 她过去给公公大人行了一礼。 振国公把自己给憋闷在屋子里，都快憋出毛病来了。 他见不得外面刺眼的阳光。 歇了好一阵子，振国公才缓过神来。 顾紫重给他倒茶，在他旁边侍奉着。 振国公终于笑了，笑得很自然。 他冲着顾紫重一招手，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紫重，这么长时间，你辛苦了。” 哦！ 顾紫重顿时红了脸。 对啊，她辛苦了，她的确很辛苦，尤其是在管理朱家这一方面，她可没少出力啊。 振国公叹息道：“紫重啊，老夫不瞒你说。上一次的殿试，我想招收几个清流，可是却还是被东林党那帮人给害了啊。” 顾紫重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 振国公道：“我失败了，现在状元，榜眼，探花，进士，那些仕子们凡是进京城当官的，基本上都是东林党的人。而我们金陵朱家，甚至是地方的藩王，我们的门生，一个也没有录取啊。” 顾紫重已经明白了，公公大人不必多说，她心里此时也有了数。 还是朝中的事。 原先是康勉王，朱乐权，他们把持朝政，偏偏要和金陵朱家作对。 现在康勉王一死，朱乐权也销声匿迹了。 转而却变成了东林党。 其实还是金陵朱家，在这个时候很不恰当。 金陵朱家控制着江南一带，等于是握着大明的半壁江山呢。 朱家立的功太多了，而且兵力也太强了。 一旦朱家拥兵自重，那就是朝廷的威胁。 这是皇上的心疾，治愈不好的心疾。 这也是朝中文武官员可以拿来说事的重要一点。 所以公公大人今年开春去了京城，参加了殿试的选拔，可是回来为什么闷闷不乐？ 就是因为这个吧。 振国公叹息道：“当今皇上的确是一个能干的人，他把朝中的大臣们管理得服服帖帖的，谁都不敢有异议。可是，他太强势了，所以没有了台阶下。咱们朱家，只怕会很难受啊。” 说来说去，还是金陵朱家和皇上之间的博弈。 振国公说了半天，便起身离开了。 他来对顾紫重说了一些这个，也不知道用意是什么。 顾紫重也就是听一听。 不过振国公临走之前，还随口说了一句：“锦衣卫终于走了。” 这句话顾紫重可听进去了。 哦，她想了想，终于明白过来了，为什么公公大人这么多天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了。 原来公公大人是在躲避锦衣卫。 她适当地把自己的身份降低了一些。 家里的一些小事，她还是主动去管的。 要是换了家里的大事，她可就要去询问公公大人的意见。 她很明白事理，也懂得许多。 所以这也是顾紫重很讨振国公喜欢的一个原因。 紫重这个孩子明白事理，懂礼节，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干什么。 振国公很欣慰啊。 第九百二十五章 海盗来袭 朱常禧从青楼回来，被父亲给打了一顿。 这个不孝子，家里有这么好的媳妇不疼不爱，反而去鬼混什么。 朱常禧也没有想到父亲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他被打得挺冤的。 当天晚上，他就给自己的老婆端茶倒水的，伺候得很到位。 顾紫重反而感觉很不习惯，子善哥怎么突然这个样子了？ 朱常禧冲着她傻笑，给她陪不是。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却也猜测出了八九成。 得了，既然子善哥这么诚心诚意的，那顾紫重也就不阻挠了。 朱常禧帮她洗，帮她脱，帮她…… 此处省略一万字。 不过等到了竖日，顾紫重很早就醒了，却不敢转身。 毕竟昨天子善哥太反常了，反常得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她又不好意思转身起床，毕竟子善哥还没有醒。 平常他很早就出门去兵营了。 顾紫重这个时候再想着等一等吧。 可是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直到了快晌午的时候了，子善哥还睡得跟头死猪一样。 呼噜声特别大。 顾紫重受不了了，从床上爬下来，自己去洗漱更衣。 凤鸣告诉顾紫重，说沿海一带又出现了海盗。 不过这一次没有倭寇，倒是海盗突然袭扰，让沿海再一次不太平。 不是福建，不是浙江，而是到了山东。 反正只要是沿海的地方，随时都有可能有海盗出没。 他们一伙子人也是在海上漂了那么长时间了，也找不到吃的，随便找个地方登个岸，然后顺便抢一点东西吃，也是可以理解的。 顾紫重听到了这个消息，并不震惊。 因为没有倭寇，就海盗那点人，能翻天不成？ 再者说了，山东离直隶近，离京师近，离金陵可远着呢。 顾紫重大可不必因为这种事而担心。 况且她回头看了看，子善哥的睡相真不怎么好看。 他也是累了，养了金陵兵营的兵，几年了，基本上就没有消停地睡过。 所以还是别惊扰子善哥了。 顾紫重把凤鸣推了出去，告诉凤鸣，让她不要乱讲。 凤鸣知道了，点了点头下去了。 可是纸包不住火。 这件事情还是在朱府传开了。 就是从百姓的口中传过来的。 因为海盗把事情给闹大了，把沿海地方的百姓杀得差不多都快没了。 这事都震惊了整个朝廷了。 朝廷束手无策，没有法子了，还是得请朱常禧出山啊。 麻烦您吧，您受累再跑一趟。 耍猴呢？ 金陵朱家人可不干了。 平时太平的时候就对金陵朱家耍这个心眼耍那个心眼的，一到了关键的时候了，又把金陵朱家推前面去了？ 顾紫重就很生气。 振国公只不过不说话而已。 他老人家心里明白，小皇帝早就视金陵朱家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所以金陵朱家能一直存在，能一直控制着江南一带，这本身就是天大的福分了。 所以皇上一下令，朱常禧屁颠屁颠地就去了。 金陵兵营的人限三天之内，都赶紧回来报道。 还可以，一下子凑了三万人。 朱常禧带着这三万人去了。 结果自然不用想了，只是半个月的功夫，朱常禧就把海盗又给打回海上去了。 凤鸣来报喜讯，说明军杀敌五千，俘获一万，剩下的海盗都跑了。 有那么多海盗吗？ 当年戚继光在的时候，汪直手下的海盗，也就这么点人吧？ 现在还有？ 看来什么时候都不能小看了敌人。 顾紫重去金陵城外的寺庙为子善哥上了香，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她希望子善哥能快点平安回来。 反正朱常禧这个家伙就是武将出身嘛，杀敌立功，名垂青史，这不是他的梦想吗？ 以前顾紫重还替他打抱不平呢，凭什么这些打倭寇海盗，鞑子兵什么的事都是子善哥一个人办啊？ 现在顾紫重也不替他多想了，人家朱常禧愿意，你谁管得着？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其实朱常禧在这个时候就可以退了，做一个太平世子爷不好吗？ 一辈子打打杀杀的，又有什么好的。 可是人和人不一样。 子善哥命里注定，就是那种打打杀杀的人。 他不动刀枪，心里别扭。 反正这一次是胜了。 小皇帝也对朱常禧大加赞赏，还奖了他十万两银子作为军饷。 朱常禧特别高兴。 给他一个四品官当当，他心里就知足了。 小皇帝也是在立威，因为袁崇焕，镇守着山海关，防止女真人。 孙传庭，追着叛军的屁股跑。 这两个人都是能征善战的武将，可是都不愿意听小皇帝的，你一个小屁孩，凭什么指挥我？ 所以小皇帝还是要拿朱常禧说事的。 你们看，没有你们，我朱家也能出武将，朱常禧哥哥就是一个例子。 可是小皇帝心里也很纠结，毕竟朱常禧是他哥哥，他们可都是朱家人。 亲兄弟之间，关系应该更紧密才是。 小皇帝却要撤藩，这个时候他不得已一方面用子善哥，一方面又要防备子善哥。 他多想和子善哥坐下来，好好聊聊家常啊。 促膝长谈，不比算计过来算计过去要强吗？ 可是没有办法，小皇帝被逼成了这个样子。 他需要帮手，也要防备着帮手。 天下的藩王都被撤得差不多了，就金陵朱家。 顾家虽然是大家，可是手里没兵，小皇帝不担心他们。 唯独就是金陵朱家。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小皇帝好几次都哭着回去睡觉了。 这一次朱常禧又打了胜仗，打跑了海盗。 小皇帝要怎么处罚他？ 朝廷当中的文官都在说着金陵朱家拥兵自重的事。 以前朝代多少事，这都是教训啊。 小皇帝被这教训给整崩溃了。 他暂时不去理会这些事，先把军饷给发了再说。 要是朱常禧他真的有谋反之心，那小皇帝也认了。 反正反了，江山社稷也还是朱家的。 小皇帝给了金陵朱家十万两银子。 这可是大手笔。 顾紫重都纳闷，小皇帝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平常一两银子都要讨价还价。 朱常禧见到了赏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第九百二十六章 开始挥霍 朱常禧让仆人把银子收了。 银子用马车拉的，光是搬运这些银两，朱府上上下下就忙活了三天三夜。 仆人们都累趴下了，歪倒在地上，累得跟孙子一样。 朱常禧一个人打赏了一百两银子。 众人立刻就有了力气。 顾紫重毕竟还是持家为重，所以她见不得自己家人花这么多钱。 她还劝子善哥呢。 朱常禧却一副不屑的样子，挥了挥手，并且示意仆人们：“弟兄们，你们就跟着我朱常禧干，以后要是有什么活，我肯定第一个先想到你们。” 仆人们欢心雀跃，手舞足蹈。 拿银子的事谁会不愿意干？ 那些没有参与搬运的仆人们，知道了这个消息，都想拿头去撞墙了。 一百两呢，他们得花多长时间，在老家买块地，自己当地主都行了。 唉，不过他们也不得不服，毕竟这就是命啊。 谁让他们没摊上这样的好事呢？ 不过这一次没摊上，不代表以后不摊上。 所以金陵朱家的仆人们都开始活跃起来，争先恐后地想要去干活，一个比一个积极。 这给了钱，感觉就是不一样。 朱常禧看到自己府上的人都生龙活虎的，自己心里也特别的满意。 他还对自己身边的家丁道：“以往我都是瞧咱们家死气沉沉的，却没有想到他们也有活泼的一面。” 家丁们都跟着配合。 只有顾紫重，她真心地照顾家，所以才一心想要制止子善哥。 可是朱常禧不愿意被别人制止。 他一开始是不理会顾紫重。 到了后来干脆不和顾紫重说话了。 顾紫重感觉朱常禧这个家伙也开始飘飘然了。 立了几次功，打了几个胜仗，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 这和当时哭得比谁都厉害的子善哥可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子善哥还说什么和小皇帝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害怕被皇上抄家，害怕被株连九族，害怕朱姓兄弟手足相残…… 可是自从打跑了海盗回来以后，子善哥整个人的心气都高了不少。 看不出来啊，他这个男人的心里是越来越不容易琢磨了。 顾紫重在他身后替他着急。 可是朱常禧越是看紫重着急，他就越是高兴。 朝廷赏赐给他十万两银子，他光是挥霍，就已经花出去一万两了。 而且他还厚着脸皮再向朝廷要银两呢。 顾紫重都看不下去了，她要是皇上，非要扇朱常禧两个大嘴巴子。 这么败家呢，给你银子是让你用来练兵，当军饷呢。 不过后来的事情都出乎顾紫重的意料了。 小皇帝果然真的又给钱了。 现在已经入了冬，田间已经没有农活了。 所以务农的士兵都回来了。 屯兵制之下，士兵也是要种地种菜的。 现在没有地没有菜。 士兵们一都回到金陵兵营，又是一大堆的人端着空碗等着热气腾腾的馒头呢。 一大家子靠什么吃饭，不还是靠吃军饷吗？ 可是朱常禧已经把小皇帝给发的十万两银子嚯嚯得差不多了。 顾紫重也不知道子善哥怎么花的，居然花这么多。 不过小皇帝却出人意料，又送来五万两银子。 朱常禧也很听话，乖乖地接受了。 顾紫重真感觉自己活在一个假的朱府。 从前子善哥训练士兵的时候，可都是省吃俭用的。 一个馒头恨不得吃上三天。 训练的时候舔一口，掉到了地上捡起来再舔一口，就干净了。 这么吝啬的人，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挥霍了？ 她更纳闷的是，子善哥都这样了，公公大人居然一句话都不说。 振国公依旧是赏花赏月，就差赏个秋香了。 日子过得美滋滋。 顾紫重虽然一大堆得不解，可是却不得不接受。 而且子善哥还一直逛青楼。 顾紫重在家里，除了管一些普通的家事之外，其他的事情什么也管不了。 不过见一些外来客人，还是要由顾紫重来管的。 比如说，这个燕平南。 燕平南好久都没有消息了，要是他不来，顾紫重只怕都忘记了这个人了。 不过这个人的到来，倒还是让顾紫重感觉很惊喜的。 怎么说好歹也是老朋友了嘛，当初燕平南横竖想要娶顾紫重，结果吃了闭门羹。 顾紫重现在可是站在胜利者的角度去见自己眼下这个曾经石榴裙之下的男人的。 她很高傲。 燕平南也很懂礼貌，用现在的话说叫谦卑，也叫低调。 怎么看怎么像那种大公子哥，然后走在路上却是文质彬彬的样子。 顾紫重突然被人家的气质给吸引到了。 她对燕平南还是蛮客气的。 燕平南也挺客气的，直言当年的幼稚：“我当初在朝廷里和朱世子争来争去，到了现在，却都成了浮云。我真没想到还能再来到这里。” 顾紫重也是莞尔道：“难得燕大将军能有这般的胸襟。只是紫重冒昧一问，燕平南这次何往啊？” 什么，何往？ 我哪儿也不去，就住你家了，在你家先蹭两天饭再说。 燕平南笑道：“我如今已经不是大将军了。现在我等于是游历山水，正好来到这里了。” 哦，倒成了旅游家。 莫不是要做第二个郦道元吗？ 顾紫重苦笑道：“那两广的事务，燕公子不处理了吗？” 朝廷把大明最南端的两广交给了朱乐权和燕平南父子，那可是下了代价的。 顾紫重还讽刺道：“我最近也听说了，两广的百姓可都怨声载道啊。你们朱家管着一方百姓，可是要考虑着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才是啊。” 一提这一点，燕平南就来气。 两广的百姓都听说江南一带，金陵朱家治理得非常好，所以也都跟着说金陵朱家的好。 而朱乐权燕平南父子却成了对此者，他们在百姓心目当中的印象不怎么好。 燕平南心里再苦，也要憋出笑容来：“不过我可听说，朱世子最近刚把朝廷给的银子花完。” 这事怎么传得那么快？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顾紫重这脸一下子就变成灰色的了。 燕平南却在露着邪恶的笑容。 第九百二十七章 不好使了 燕平南大笑过后，顾紫重只给他留了一杯茶水，让他一个人在边上等着吧。 她说回趟屋子里去，有点事要办，然后还说马上就来。 结果这一“马上”，就“马上”了两个时辰。 燕平南本来是客人，在朱家的穿堂里等了一个下午。 这等得，把人的心情都给等没了。 燕平南扣完了指甲，主人还没有来。 他等得不耐烦了，起身说要走。 这个时候朱常禧才出面。 顾紫重的任务完成了，回到后院去，看清儿和二儿子玩耍得很开心。 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很开心了。 唐纤楠也在呢，而且小唐宁，莲儿他们都在呢。 几个孩子在一起玩耍得跟开心。 顾紫重和唐纤楠两个人也是走去了正房，喝点热茶，吃两块点心，散散心。 顾紫重也是累了，正好不想管朱家的事呢。 唐纤楠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而且一语就道破了她的心思。 顾紫重被唐妹妹说得没了话说，脸憋得通红。 唐纤楠笑道：“我知道，朱世子他最近的花销有点多了。” 有点多？ 那可不是有点多，那是相当多！ 把兵营里的三万人每天当牲口喂，这十万两银子也花不完啊。 顾紫重都怀疑，子善哥是不是拿这些银子去搞副业了。 她对着唐纤楠一本正经地道：“自从上一次子善哥从山东回来，他整个人好像越来越纨绔了。” 唐纤楠却不以为然，人家朱常禧本来就是正儿八经的朱氏子孙，人家有嚯嚯的资本，纨绔一下也是很正常的。 顾紫重的情绪被挑了起来，结果唐纤楠却把话说到一半，怎么也不往下说了。 这不是吊人家的胃口吗？ 顾紫重着急了。 唐纤楠思来想去，终于低声道：“顾姐姐，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往外说啊。” 顾紫重懵懂地睁着两只大眼，盯着唐妹妹看。 唐纤楠想了想，道：“江南父老的税银，从九月份开始，已经向朝廷转交了。” 哦！ 顾紫重好像明白了。 顾家也没有说过，唉，反正顾紫重和顾家也闹得挺不开心的，所以说顾紫重对这件事情不知情，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过，朝廷什么时候开始直接向江南收税了？ 这不是把金陵朱家给架空了吗？ 顾紫重多少还是不高兴的。 唐纤楠看出了她的心思来，不等她问，接着道：“自九月份至现在十二月份，朝廷已经收了四个月的税银了。所以国库才有了银子，所以朱世子他才能收到赏银呢。” 哦，怪不得呢，顾紫重还说呢，小皇帝那个人可是出了名的抠门。 不过国库空虚，皇上抠门也是应该的。 现在的大明可不一样了，国库富裕起来了。 有钱，相当有钱！ 小皇帝也有了打赏有功劳臣子的资本了。 怪不得呢。 顾紫重还是惊中有喜，喜中有惊的：“反正江南父老也没有再给我们银子了，对他们的情况，我们也不了解。” 唐纤楠的脸色开始变了。 顾紫重赶紧愧疚道：“好多次了，都是我一直厚着脸皮向江南父老索要银两。所以我顾紫重欠江南父老一个很大的人情。我欠所有的江南人。” 话别这么说嘛，多伤感。 唐纤楠立刻就被感动了：“紫重姐，我没有说你。这也是我想要说的。现在江南已经直接向朝廷交银子了。每个月，户部都会派人去江南收税银。所以金陵朱家也轻松了。这一次朝廷收了税银，肯定每年都要给金陵朱家俸禄银子的。” 这话说得还真是！ 这才过去几天，朝廷就已经赏赐给子善哥多少银子了。 顾紫重作为家庭主妇，不得不主张省着点花。 柴米油盐酱醋茶，不都是钱吗？ 子善哥倒好，一下子就大出手，弄得跟他多有钱一样。 他的排场比沈万三还气派。 顾紫重又不好问，每一次去问，都被子善哥给训斥一顿。 唐纤楠来的目的也达到了，她就是来说明情况的。 现在目的也达到了，唐纤楠准备要走了。 顾紫重起身去送人家。 她把唐纤楠送走了以后，朱常禧也把燕平南给送走了。 夫妻两个回到了房间里面，谁看谁都别扭。 反正就是不能脸对着脸。 顾紫重假装收拾桌子上的书，却有意无意地问道：“燕平南今天都和你聊什么了？” 朱常禧道：“燕平南来笑话我，说我怎么藏不住钱，一下子就把我给问住了。” 听他的口气，好像还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他还不乐意了？ 钱都让他花了，他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朱常禧直言道：“紫重，你怎么就不理解我呢？皇上他为什么会突然赏赐给我这么多钱？家父为什么对此一言不发？我一个将军，手握这么多银子，无异于手握着碳火啊，碳火烫着我的手，时时刻刻都有可能烧了我的身。” 顾紫重又被说懵了。 子善哥这话说出来，好绕口啊。 朱常禧苦笑着道：“我要是不赶快花出去，将来这些银子都是危险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把这笔银子用来做军饷吗？” 顾紫重这才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 好像子善哥已经看穿了一切一样。 他深沉的样子，把顾紫重的心给征服了。 顾紫重真想听一听他是怎么想的。 朱常禧就告诉她：“皇上已经控制了江南，经济命脉回到了朝廷手中。户部现在又富裕了。而我们地方藩王，金陵朱家，随时可能断粮。” 朝廷耍赖皮，一直不给金陵朱家俸禄银子。 而金陵朱家也就能吃江南父老的粮食了。 现在江南的粮食都不给吃了，金陵朱家还能吃什么？ 只有老老实实的，什么都听朝廷的话吧。 小皇帝给他钱，就是想看看他有什么打算。 朱常禧都把银子挥霍掉了，在小皇帝那里也算有了把柄。 看吧，朱常禧这小子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也是一个凡人，也好色，也好财，也好面子。 这下子小皇帝就放心了许多。 朱常禧正想把金陵兵营交给朝廷呢。 第九百二十八章 一心一意 顾紫重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了，她再一次终于明白了子善哥的用意。 看来子善哥真的与她想象当中的那个人一点也不一样。 既然不一样，那就任由他去吧。 顾紫重已经完全信任了子善哥。子善哥往东，顾紫重绝对不会往西的。 一切服从安排，顾紫重不再去追问为什么了。 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老老实实就得了呗。 顾紫重终于想明白了。 所以后来这几天，子善哥一直都不在家，顾紫重连问都不问。 她相信子善哥做的一切，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至于顾紫重自己嘛，她真的就愿意把家里的事都放下，自己没事的时候赏一赏花，赏一赏月，逛一逛街，陪一陪孩子什么的。 这样的日子才算是悠闲。 不过或许是习惯了，就算顾紫重不问，家里的仆人也会说的。 其他的男丁一般不敢过来和顾紫重搭讪，来说来意的还是崔姨娘和凤鸣。 这一次凤鸣说了，九边的榆林出了事情，鞑子兵又一次南下，冲破了榆林这道障碍。 榆林总兵也引罪自尽了。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从陕西榆林，到江苏金陵，这么长一段距离，等消息传了过来，估计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吧？ 凤鸣丝毫没有犹豫，少夫人您真聪明！ 还真是这样啊，那过来说这个已经过时的消息，又有什么用处呢？ 顾紫重挺不愿意去听外面那些传言的。 她现在只想静心静气的，自己一个人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不过这件事情却和她有关系。 因为这件事情和朱常禧有关系。 顾紫重也早就已经猜测到了，朝廷肯定又缺人手了，又要派子善哥去了。 不用凤鸣说，顾紫重倒是抢先把话说了出来。 凤鸣呆呆地站立在原地，乖乖地点头。 顾紫重已经决定了，无论子善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都支持。 可是真要是事来了，顾紫重还真有点舍不得。 她有过几次想去劝子善哥，要子善哥他不要冲动。 可是她最后又把这个念头给憋回去了。 因为怎么说呢，毕竟子善哥已经出征多年，沙场的经验很丰富了。 顾紫重再在旁边多嘴，子善哥反而会讨厌她。 她还是决定闭嘴。 所以朱常禧也决定要出兵。 生是大明的人，死也是大明的鬼。 朱常禧虽然对皇帝的咄咄逼人很不满，可是他却对大明很忠心。 他也是朱家的后人，自然有责任守护自己的国土。 朱常禧义无反顾，带着金陵兵营的三万人马浩浩荡荡，再次出发了。 金陵城一下子又空虚了。 此时已经到了除夕前夜了，原本应该是万家灯火的，可是现在却成了空城。 因为很多男丁都上战场去了。 在除夕之夜，爆竹声却没有把顾紫重拉到兴奋中，反而把她拽回了回忆当中。 子善哥这几年下来，出出走走的，也有几次了。 一开始的时候顾紫重还是特别地想念他的，到了后来顾紫重也习惯了，开始变得冷漠了起来。 她感觉子善哥带兵出去打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唯一不变的还是她的心情，依旧很低沉。 公公大人现在倒成了一个世外高人了，对待其他的人，其他的事，从来都是不闻不问的。 什么事，振国公都不知道。 其实就是懒！ 顾紫重打心眼里真是感觉这样。 公公大人能把自己藏在屋子里，神龙见首不见尾，还真是绝了。 顾紫重如今能说话的，也就是自己的两个儿子了。 母以子为贵，她将来的地位如何，能否安详太平，都是由自己的这两个孩子决定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更何况顾紫重现在和顾家也有了一点矛盾。 所以顾紫重对娘家这个概念越发模糊了。 娘家她回不去，朱家又没人陪她。 顾紫重再一次感觉到了孤独。 她平时忙里忙外的，不知道自己都忙了些什么事。 现在也闲下来了，可是也变得孤独了好多。 在外面的人看来，她现在的样子，就好像是一个深沉的少夫人。 她没了活动，没了话语，那可不就深沉了嘛！ 不过还是有好消息传来，聊以安慰她孤独的心都。 就是子善哥大胜鞑子兵了。 子善哥这个人，小胜对他来说，都不叫胜利，除非是那种大胜，特大胜利的事件，在他面前才可以提及。 要不都丢人。 这也成了朱常禧周围同僚的共识了。 这一次，鞑子兵知道明军虽然已经没有了当年太祖成祖时候的英勇，可毕竟也还是英勇啊。 所以鞑子兵都很识相，抢了东西就跑。 抢了就跑，真是爽。 就喜欢你看不惯我，还追不上我的样子。 鞑子兵的如意算盘打得还行，因为大部队还是成功地撤回了蒙古草原。 只是小部分军队很不幸，碰到了朱常禧的人。 结果就是被全歼！ 这一次朱常禧好歹也能扬眉吐气了。 小皇帝听了朱常禧的喜讯，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啊。 毕竟大明现在边患太过严重了，朝廷忙不过来。 朱常禧作为朱家的后人，是小皇帝的亲哥哥。 在这个时候自己的亲哥哥能出面帮一把，小皇帝真是欣慰至极。 金陵城的都指挥使也终于肯出力了，招募了些兵俑，用来镇守金陵，镇守滁州。 反正就是维护治安，抚慰百姓的。 有了地方的治安，百姓们的日子才能过得更安生。 金陵朱家也不用那么费力了，不像以前那样，今天张三家里出了小偷，明天李四院里着火了，后天王五又这个那个的…… 像这种百姓家的小事，都由都指挥使来管。 其实金陵这一套班子，是小皇帝派过来的，说白了，就是制约和盯着朱常禧的。 现在他们也都没脸了，好歹也是朝廷派下来的，虽然任务是看着朱常禧，可是也不能什么也不干吧。 都指挥使这么一干，安察司大人，还有抚台大人，布政使大人，都开始干自己的事了。 他们的任务也都统一了，那就是保卫金陵城，保卫江苏不再有危险。 第九百二十九章 不负希望 金陵城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盛况。 因为金陵的治安好，所以很多周围的商人都慕名而来，希望在这里能做成生意。 毕竟金陵就是南京，是大明开国的国都啊。 谁还没个梦想呢，长大了去京城看看，见见世面。 虽然南京已经不是京师了，可是也有帝王之气。 所以金陵城的流动人口越来越多了。 抚台大人和按察使大人，布政使大人的工作开始繁忙了起来，今天签个证，明天记个名……， 反正把金陵城的流动人口给记录在册，并且安顿好，他们就已经很累了。 杭州，扬州那边听闻，也都过来看了。 整个江南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过了除夕，马上又快到开春了。 朱王爷感慨万千，去年开春，他奉命去京师监管科举考试，可是却在朝廷中受了排挤。 他很痛苦啊，心里不高兴。 现在又到了开春了，振国公朱王爷开始出门见客了。 一方面是欣慰小皇帝对金陵朱家的敌对思想已经渐渐消失了；另外一方面，振国公他在家里憋屈坏了，也想出去看看。 世界那么大，我想出去看看。 朱王爷也开始和自己的幕僚们商量着，贸易可以继续了。 毕竟饭还是要吃的，总是要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江南父老对金陵朱家够意思了，给了他们多少军饷了。 现在江南直接向朝廷进贡，这也无可厚非。 朱王爷已经接手了金陵朱家的事务。 顾紫重成了不折不扣的闲人了。 她开始自顾自地逛街，买衣服，买化妆品。 反正她看到的，喜欢的，统统买回家里去。就算抹给自己看，只要好看就行了。 朱常禧出兵一个月，也没有什么回应。 一直过了开春，朱常禧才有回信，说榆林总兵府已经不成样子了，他要待在榆林一段时间，帮着恢复经济。 帮着练兵，好镇守九边。 顾紫重早就习惯了，子善哥这个“一段时间”，还真不知道“一段时间”到什么时候去。 随他去吧。 振国公这两天接的活都不少，所以每天也几乎不着家了。 得，顾紫重又是一个人守家了。 不过接连的几个好消息倒也是让顾紫重挺高兴的。 第一个就是孙传庭将军已经到了榆林，和朱常禧合兵一处。 朱常禧见到孙传庭，都有一种见到亲人的感觉。 他真想把自己手中金陵兵营的士兵全部都交给孙传庭。 因为金陵兵营的人各个都是朱常禧的兄弟，都是朱常禧的宝贝。 朱常禧虽然想着要交出兵权，可是交给一般人，他还真不愿意。 这个孙传庭不是一般人。 朱常禧愿意把兵交给他。 可是天不遂人愿啊。 朱常禧想给，人家还不想要呢。 首先一点，孙传庭也是朝廷的编制人员，军饷要有来源的。 别说是朱常禧的金陵兵营了，就算是关宁铁骑，孙传庭也不敢要。 要这么多人，几万人就是几万张嘴，每天都要吃饭的。 孙传庭可没那么多口粮。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朱常禧在孙传庭面前哭穷，说皇上怎么怎么疏远我，不给我军饷。 孙传庭很冷漠，你一个朱姓的皇亲国戚都没钱，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将军，就更没钱了。 我挣钱不容易，要我出钱，更难！ 孙传庭这么一冷漠，也伤了朱常禧的心了。 朱常禧早就有了要交出兵权的想法。 可是这帮兵整天跟着他，日久了生情。 所以交出兵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顾紫重知道了这个消息，都笑着要拍大腿了。 因为朝廷从来都没有让地方将军和子善哥碰面的。这算是少见的第一次吧！ 顾紫重很高兴，朝廷终于变了态度，对金陵朱家不再那么冷漠了。 第二呢，就是江南父老，又是感激金陵朱家，把叛军给打跑了，所以都想着筹集点银两，给金陵朱家作酬谢呢。 这件事情是由林大人来传的。 这个林大人，就是之前顾紫重关押起来的林大人。因为顾紫重怀疑林大人和康勉王勾结。 当然那是以前的事了。 人家在姑苏一带，不但没有消沉，反而日子过得越发滋润了。 顾紫重本来就对人家感觉到了歉意，这一次林大人又专门来告诉她这件好事。 所以顾紫重对林大人的印象越来越好了。 有这两件事情，顾紫重足以笑开了颜。 她给子善哥写书信，告诉子善哥，最好把金陵兵营的兵权直接交给皇上。 连兵部都不要经过，直接交到皇上的手中。 皇上攥到手中的兵权，才是真正的兵权啊。 朱常禧很同意紫重的说法。 可是他想交兵权，却没有人收。 小皇帝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能见的人。 朱常禧算是碰到了困难，他还是要规规矩矩，收拾东西，准备要返回去了。 可是这个时候东北那边又传来了消息，女真人居然自立了。 他们国号为“清”。 爱新觉罗人也越来越猖獗了。 大明危在旦夕。 小皇帝也越来越紧张了，这个时候啥也别说了，子善哥，你就是皇亲国戚，这个时候你不出面，谁出面？ 吴三桂虽然镇守山海关，可是毕竟是外姓人。 崇祯皇帝不相信外姓人，他还是觉得，太祖皇帝说得好，打仗亲兄弟，关键的时候还是看咱自家兄弟。 朱常禧就是崇祯的自家兄弟。 崇祯有过无数次的想要撤了金陵朱家，贬朱常禧为庶民。 可是理智和情感之间，他很难做出判断来。 现在还是情感胜了，崇祯愿意让子善哥继续掌兵。 朱常禧也毫无怨言，在这个时候他需要为国效力。 顾紫重知道了这件事情，也很支持子善哥。 她心里明白，自己并没有嫁错人。 这个时候顾紫重不禁要拿自己的亲哥哥和子善哥做对比了。 亲哥哥自从进了内阁，就好像没有再做过好人。 他总是想着要找茬。 现在呢，金陵朱家越来越好了，哥哥他也老实了。 顾紫重一想起哥哥来，那种情感是很复杂的。 在她心里，哥哥是疼爱她的，也是给她出难题的。 第九百三十章 出兵西川 子善哥不回来，顾紫重就在家里做好教子的事。 清儿也是越来越大了，年纪已十岁。 次子年纪也是有五岁了。 清儿能拉弓射箭，能骑马下马，能手执兵器，能单打独斗。 说白了，这个货在武学方面是一个全才啊。 顾紫重高兴，打心眼里高兴，她好想看着清儿将来能够统领兵马。 哪怕只是地方的兵马也行。 虽然说朱姓的人在兵权这一方面很不痛快，而且很多时候都是模棱两可的。 可是这一次，金陵朱家已经在朝廷上下扬名立万了，扬眉吐气，算是给那些整天嚼舌头根的人上了一课。 朝廷上下没有人再说朱常禧如何如何了。 崇祯也很高兴，因为毕竟自己的亲兄弟带着兵马呢，兵权在自己朱姓人的手中，好过送到别人的手中吧？ 大明内忧外患，一下子全部都来了，崇祯皇帝还真对付不了。 所以说崇祯越发相信自己的朱姓人了。 朱姓人再怎么不是，好歹也是自己人。 万一有一个异姓的什么将军之类的，再突然叛变或者造反，拥兵自重，那对崇祯的打击太大了。 崇祯手下有祖大寿，袁崇焕，吴三桂等这些强将，可是却也还是无法高枕无忧。 朱常禧带的江南士卒，最多也就是能对付对付现在，可是将来呢？ 朝廷的兵马可是有数的。 崇祯在琢磨着如何能够用手中现有的兵力防御住整个大明的边防，最好也能防住李自成张献忠他们。 这个李自成从闯将变成了闯王以后，整个人越发骄傲了。 说白了，就是要起飞，与太阳肩并肩。 李自成死里逃生，所以这一次他再次聚集了几十万人，可就谨慎多了。 上一次叛军攻打金陵，可吃死亏了。 真没想到，朝廷居然还有一个叫“朱常禧”的能人呢。 叛军们学乖了，开始做缩头乌龟，躲在西北不出来。 大明的边防一直是一个问题，很严重的问题。 长期的封锁海关，让大明和外面的人几乎不怎么交谈。 要不是金陵朱家没事的时候从丝绸之路走，和西域的人做点贸易生意，只怕大明就已经完全与外界隔绝了。 朱常禧也进了不少火统，西洋火枪。 中国可是发明了火药的，在这个时候拿火药来做炮弹，而不是过年的时候点着玩，这对大明的边防起了很大的作用。 朱常禧很得意，自己手中握着重武器呢，一般的敌人不敢轻易来碰。 男人在外面打仗，女人就在家里带孩子，这或许是一直不变的规矩。 可是这个规矩到了顾紫重这里，就变了味了。 振国公朱王爷好像也想恢复当年之勇。 而且崇祯也立刻给了他命令，派他去镇守西安。 西北的李自成张献忠实在令人头疼，这个时候能再来一个帮手，崇祯高兴死了。 顾紫重可又不高兴了。 公公大人也带盔甲去了西安以后，金陵朱家又是只有顾紫重一个人了。 她又要接待客人，像是一些平常的人际来往，她必须要要处理好。 就连门生的老婆生孩子，顾紫重也不忘记随点礼。 人可以不到，礼必须要到。 顾紫重又忙了两天。 金陵兵营几乎是空了，而且就连看门的士兵都没有了。 金陵城的治安也就变差了。 都指挥使也有过几次，亲自来朱家，说金陵城没了兵营里的士兵，盗贼们一下子又猖獗了起来。 顾紫重无奈之下，从家丁里抽出十个人，这十个人从前都是兵营里待过的。 现在这十个人去跟着都指挥使干，培养点守军，也好整治整治街道，看管百姓，防止一些不法事件的发生。 朱家一共没几个家丁，现在走了十个了，所以朱府的安危又成了问题。 这一天夜里，朱家来了盗贼。 盗贼估计也是饿了好几天了，吃不着饭。 或许就是亡命徒。 要不然怎么会跑到朱家来偷盗呢？ 朱家的家丁看到了，直接和盗贼发生搏斗。 盗贼还想耍两招，结果被家丁给弄死了。 虽然说金陵朱家没有出现什么损失，可是这件事情给顾紫重敲响了一个警钟。 顾紫重开始担心害怕了。 要是来个劫财的还行，万一是劫色的呢？ 更万一是劫命的呢？ 顾紫重想着法子要再招点人进来，加强戒备。 这个时候没有来别人，来了她的亲哥哥。 顾紫重不想见他。 顾世子却强行要见她，不为别的，自己的亲妹妹在男方家里吃得怎么样，住得怎么样，这一切都要好好考虑考虑吧？ 顾世子对自己的妹妹还是情谊真切的。 他直言：“我就知道你一个人一定很难受，所以我带来了一些人，他们可都是练过功夫的，能保护你平安。” 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亲哥哥，所以顾紫重也挺感动的。 可是哥哥他当初对金陵朱家突然施冷箭，让朱家的人好难受。 这件事情顾紫重现在也没忘。 她表面上拒绝了。 顾世子道：“紫重，我已经不反对你继续跟着朱常禧了。毕竟一日为夫，终身也为夫的。所以我只想关心一下你而已。” 顾紫重表面上阴冷，沉默，可是她的心已经彻底被打动了。 她还记得曾经多少次，哥哥替她遮风挡雨了。 虽然那都是年幼的事了。 可是也还是历历在目。 顾紫重对哥哥的情谊真的要比天还高，比海要深。 顾世子也不拖泥带水的，把事情交代完了，就准备起身离开。 顾紫重却叫住了他。 然后他就停住了脚步。 顾紫重还是关切着问他：“上一次金陵保卫战，我听说你受伤了，现在伤好了吗？” 顾世子沉默了片刻，终于转身过来，对着顾紫重落下了泪水：“好妹妹，我的伤早就好了。” 顾紫重和哥哥两个人也算是产生了共鸣吧，两个人一下子“哇”的一声都痛哭了起来。 顾世子少不了自己的亲妹妹，顾紫重也少不了自己的亲哥哥。 想起当年的事，顾世子的心情好生复杂。 他们兄妹两个人再次拥抱在了一起。 第九百三十一章 感情复杂 不过说出来却很简单：“妹妹，不瞒你说，我就是看不惯朱常禧，所以我记恨他，所以我自然也就恨你了。” 这个矛盾点大家都清楚，可是谁都解不开。 顾紫重也明白，要不是当初顾家几乎把所有的人脉关系都给了子善哥的话，哥哥他也不会心灰意冷。 哥哥是长期被朱常禧给压在了身下的。 一旦等哥哥进了内阁，飞黄腾达了，昔日的卑微如今也成了仇恨。 顾紫重不怪哥哥，她还挺同情哥哥。 而且她也特别想替哥哥出头。 要不是朱常禧是她的丈夫，她一定要想着法子去对付朱常禧。 所以做女人最难就在这里了，一头是自己丈夫，另外一头是自己亲人。 她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不过现在不是这个样子了，她好像已经从哥哥的眼神当中看出了什么。 没错，顾世子笑了。 他在紫重面前很轻松。 顾紫重也看着哥哥，笑得很快乐。 兄妹两个人好久不见，这第一次相见，便是带着眼泪大笑。 其实时间长了，大家都觉得，这也没有什么的。 朱常禧也被顾家整了不少次，可是人家朱常禧压根儿什么话都没说。 这么一来，更加显露出朱常禧的气度来。 在平民百姓眼中，朱常禧就是一个爱民如子，而且也豁达大度的人。 就是因为顾家这件事情。 顾家突然对朱家冷漠了，让百姓们都看不明白。 原本是联姻的两家，怎么突然成了对手了？ 百姓们心里一直带着这个疑惑的，现在朱常禧又带兵出去守护边疆去了，他自然更加成了百姓心目中的典范了。 顾世子也认命了，他进了内阁，结果却发现自己的仕途好了，可是日子依旧过得不快乐。 因为名誉和金钱来了，他的亲人却失去了。 他的妹妹彻底和他决裂了。 现在他想想，真是后悔。 他信命，或许命里注定，朱常禧就应该高他一等，就应该在他之上的。 他不再反驳了，而是决定和朱家在一条战线上。 毕竟金陵朱顾两家是几十年的交情了。 顾紫重这一次很从容地把哥哥给送走了。 她收了哥哥送来的一些家丁，把他们都安排到了朱家周边。 有了人丁防守了，顾紫重感觉整个人的心里踏实多了。 她回房去以后，听凤鸣来传消息，说振国公的大军已经进了长安城。 整个江苏的兵几乎都让这对父子给抽走了。 顾紫重又问了其他地方的兵源情况。 凤鸣道：“据说整个江苏，男丁们有力气的几乎都参加了明军，而且其中还不乏有上了岁数的人呢。” 这倒是罕见，顾紫重也去了兵营，进进出出也不少次了。 可是顾紫重却没有注意到年纪大的人。 凤鸣道：“其实金陵兵营的待遇好，这可是在咱们整个大明出了名的。当兵能挣钱，能养家，日子过得还滋润，谁不愿意来啊？” 可是他们也忽略了一点，金陵兵营可是整个大明最为严厉的兵营了。 朱常禧对下属的要求平时就很高，等到了上战场的时候，大家才能齐心协力呢。 还算是江南子弟都吃苦耐劳，而且愿意听将军的话。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金陵兵营。 不过话说回来，金陵兵营真的快要把整个江南的男丁都给抽干了。 马上要又开始播种了，地方没有男丁，播种的效率肯定不会高的。 去年就是因为男丁们都回乡去收成了，所以江南又是一个大丰收。 可是今年却不一样了。 子善哥和公公大人都带着人马出了江苏。现在他们一个在西边，一个在北边。 离着江苏十万八千里呢。 所以顾紫重得想一想办法。 唐纤楠来找过顾紫重，大致的意思也就是这个了。 唐纤楠是江南父老的代表，所以自然不能停手，一旦有什么问题，她得及时向顾紫重说明啊。 顾紫重也明白，不过这个问题的确很让人头疼。 顾紫重没有办法，终于想起自己的亲哥哥来了。 哥哥不是在内阁当大学士的吗？可以让哥哥帮忙啊。 顾紫重回了娘家。 这一次她回娘家，排场都不一样了。 顾家的家丁都出来迎接这位昔日的主人。 顾母和顾王爷也都出来见了她。 她和父母聊了家常以后，还是想着要去和哥哥好好说一下情况的。 顾世子听了妹妹的话，二话不说，当即就去京城，准备办这件事情。 为民请命，顾世子这才感觉到，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他是内阁的成员，自然权力也不小。 凡是地方的事，都要让他过目，才可以呈给皇上看的。 他去了京城，直接见皇上。 顾紫重没等多长时间，只等了两天，就等来了消息。 哥哥已经把这件事情给办妥当了。 具体就是皇上准备从邻省抽出男丁来，帮助江南一带播种。 具体说，就是地方闲散人员不少，本来就没有收入，这样一来，应朝廷征召，去江苏种地，还能讨饭吃。 所以这也解决了一大批失业游民的就业问题，省的他们饿急眼了再跟李自成张献忠他们做叛军。 顾紫重知道了这个消息，也是第一时间去告诉了唐纤楠。 唐纤楠听了以后一直夸赞顾世子，恨不得把他从男人夸到女人去。 顾紫重听了都觉得肉麻，起鸡皮疙瘩。 反正唐纤楠对朱顾两家是万分的感谢。 感谢之后，唐纤楠还得派人回江南去报信，说咱们家的地有人种了。 朱常禧带着兵马去了山海关，准备在那里堵截南下的清兵。 吴三桂却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待得挺好，干什么又横插过来一个毛头小子？ 虽然这个小子是皇亲国戚，可是吴三桂也看不上眼。 朱常禧挺年轻的，在吴三桂面前，就是一个毛头小子。 不过朱常禧也挺可怜的，他是被派到这里来的，可不是自己愿意来。 来了这里还不讨好，朱常禧感觉挺憋屈的。 吴三桂非要看看他的实力。 他就带兵出去和清军打一仗。 他很有自信，自己绝对不会输的。 第九百三十二章 求粮艰难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一开始，他把清军打回了库页岛。 可是后来就不一样了，清军的八旗的确有些来头，让朱常禧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况且最可气的是，朱常禧在前方拼命，可是后面的吴三桂居然只看笑话。 朱常禧感觉自己被耍了，于是带兵撤了回来。 的确，关外的清军太多，而朱常禧又缺粮缺兵器的，这样下去，怎么打得过呢？ 而且吴三桂这个小子居然一点忙都不帮，就作壁上观，好像看着还挺好玩的。 朱常禧不干了，这什么破玩意儿，这个将领实在不靠谱。 可是小皇帝现在面临的事情多了去了，所以这个时候也没有顾上朱常禧。 刚才还拉着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你是我哥哥，我要怎么怎么对你好。 可是转眼之间就给忘却了。 小皇帝也不得不如此，毕竟整个大明现在千疮百孔，只怕没有什么时间让他思考了。 他能思考的事，无非就是拆东墙补西墙，最好能把所有的敌人都给打退了。 那些叛军都要消灭掉，邻居都要安排好。 可是这只是愿望而已。 朱常禧就不干了，他辛辛苦苦，结果不受吴三桂待见。 现在能理解他的，也就是顾紫重了。 顾紫重在这个时候一直盯着子善哥呢。 没有别的，就是因为她在金陵兵营里也安排了自己的人。 朱常禧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说而已。 顾紫重在自己身边安排上几个她的人，这样也好，这样就能向紫重说明，我朱常禧不是整天闲着没事干，吃喝嫖赌的。 朱常禧可是干实事的。 所以顾紫重也通过自己的眼线不断地了解子善哥的情况。 这一次她知道了子善哥和边关的将领合不来的时候，心彻底慌了。 别说朝廷了，就单单在关口离朝廷也有一段距离，这日子都过不好？ 顾紫重整天忧心忡忡的。 她嫁给了朱常禧，好像也没有怎么放心过，每天除了忧心忡忡，还是忧心忡忡。 她习惯了，毕竟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处理事吗？ 她也顾不得自己有多累，总是想着法子要再给子善哥凑些粮食。 唐纤楠她是不好意思再去麻烦的了，毕竟麻烦了人家那么多次了。 这一次她就换一个人吧。 她还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自从顾紫重和娘家人冰释前嫌以后，她就没少往娘家跑。 没事的时候和娘家人聊聊天，讨论讨论意见的。 这个时候她想把自己的想法给说出来。 可是好像不成，顾母似乎装作没听到一样，对紫重的话充耳不闻。 顾紫重可真着急了，你是我亲妈吗？ 她想着要给金陵兵营凑军饷，这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顾母作为朱常禧的岳母大人，难道不应该帮子帮朱常禧吗？ 顾王爷是身体不好，顾紫重不好去麻烦他老人家。 她现在能麻烦的，也就是自己的母亲了。 她想抓住母亲的手臂不放。 反正她要抱紧母亲这颗大腿了。 我不管，金陵顾家在外面的人脉也不少，弄点粮食回来，这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可别说穷，皇亲国戚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没有穷的。 这一点顾紫重心里可明白。 顾母一开始是躲，到了后来就和顾紫重摊牌了：“紫重，不是娘说你，你也都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懂？” 顾紫重定定地看着母亲，和母亲对视着，她心里却失望透顶了。 她知道了，母亲实在不愿意帮忙，却又想避免尴尬，所以才选择装作没听见的。 不过顾紫重不明白的是，娘家人到底怎么了，就那么讨厌朱家的人吗？ 从前顾紫重刚刚嫁过去的时候，娘家人可不是这样的，怎么转过来，就成了这副模样了？ 曾经谁说的，朱常禧可是金陵朱顾两家的希望啊？ 曾经娘家人夸赞朱常禧，自己家这位姑爷的时候，顾紫重可在场呢。 现在倒好，娘家人生怕和朱家产生一点瓜葛呢。 真是墙头草。 顾紫重又对娘家人产生了恨意。 她也知道，自己本来就是顾家的人，这个时候却站立在了朱家这一边。 好像她有点胳膊肘往外拐的意味。 可是，她现在毕竟是朱家的媳妇，而且这件事情娘家人的确不地道。 顾紫重选择了闭嘴，她没有再问母亲的意见。 或许母亲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顾紫重也不多问了，她去找了哥哥。 其实顾世子这个时候多少还是有些不乐意的，毕竟紫重求他办的事，全是为了那个朱常禧。 顾世子和朱常禧两个人，算是相爱相杀了吧。 其实顾世子对朱常禧挺佩服的，年纪不大，却功夫那么高了。 他就是活在了朱常禧的阴影之下，所以才对朱常禧产生了厌恶感。 所以现在他对妹妹提出的意见多少有些抵触：“紫重，军饷的事可不是小事。这可是国家的事，是朝廷的事。这我一个小小的世子爷，怎么能办得了呢？” 多少银子，需要多少马车，要拉多少天才能拉过来啊。 顾世子一想想那样的场景，心里就发怵。 提到军饷的事，那肯定动不动就是十万两银子，一百万两银子的。 那些银子都需要用马车拉。 银子都不比军粮少。 顾世子看妹妹实在为难，只好苦着脸道：“紫重，不是哥哥说你。你现在办的事就是出力不讨好的事。人家朱常禧又没让你拿粮，你干什么非要这么主动？咱们手里哪里有粮食啊？” 顾紫重还想再试试：“咱们手里没有，江南父老手里不是有吗？” 顾世子摊开了双手：“这种事情，你不去求唐姑娘吗？” 顾紫重没了话说。 她实在没有脸再去向人家请求了。 顾世子也明白，所以他语重心长地道：“江南父老的粮食已经差不多被我们给吃光了。而且现在江南父老也已经开始向朝廷进贡了。咱们没有收人家粮食的权力啊。就算我顾家和江南父老交情不错，可是这个时候也不能再张口了。因为江南父老也没有粮食了。” 第九百三十三章 天降奇兵 顾紫重被哥哥说得没了话。 的确如此，哥哥说得在理。 只是金陵一城，就把江南父老的腰包给耗得差不多了。 江南并非摇钱树，一直这么掏下去的话，迟早有掏完的那一天。 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就是金陵朱家彻底暗淡的时候了。 顾紫重想了想，若有所思。 顾世子看妹妹的神情，似乎还不想罢休，于是又接着说道：“紫重，现在大明到处都是隐患，管不过来的。你那个子善哥哥，他也是有心无力。让他去成就他的什么流传千古的美梦吧。” 说得好不屑的样子。 顾紫重听了这话，浑身就很不舒服。 她真想和哥哥辩论两句，当场斥责他。 可是她又住嘴了，哥哥毕竟对朱常禧还是怀恨在心的。 所以顾紫重还是不要多这口舌了比较好。 毕竟哥哥他也不容易，而且被朱常禧压了这么长时间，他心里也不好受。 顾紫重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沉默着离开了。 这一次回娘家，等于又白跑了。 她还没出家门的时候，李囡玉追了上来。 她们两个姐妹好久不见，再相见时，也是怅然。 顾紫重对着李囡玉说了两句贴心的话。 李囡玉只是瞪大了双眼盯着顾紫重看。 她把话听完了以后，才对顾紫重道：“紫重姐，世子爷他不是小心眼，他只不过是心里气太大了而已。你……你不要放在心上了。他毕竟还只是你的哥哥而已。” 顾紫重顿了一顿，只是轻声道：“嗯，我知道了，你就先回去吧。等有空了我再来找你。” 李囡玉望着顾紫重远去的背影，心里很是不舍啊。 顾紫重就这样狼狈地回了家。 之前离家之前，她还曾经向崔姨娘吹牛呢，结果现在她落魄地回来了，崔姨娘也不敢去看她了。 看她一眼就知道结局了。 顾紫重回到房间里，感觉很是郁闷。 她不开心，她担心子善哥。 不过这种担心只是持续了一个晚上而已。 竖日晌午十分，从北方传回来消息，说满八旗北山海关以南的明军给打退了五十里。 山海关算是彻底地稳定了。 顾紫重没问呢，传信的人就说是朱世子。 子善哥又立功了。 顾紫重还没有缓过神来呢，紧接着又一个好消息传来。 振国公已经控制了陕西和四川，那一带流窜的叛军被打散了。 虽然说没有全歼叛军，可以叛军已经被打得落花流水，这足以显示大明的军威了。 举国上下，都应该庆祝的。 小皇帝自然是那个最高兴的一个了。 顾紫重给公公大人去书信，看是否要在金陵城准备什么。 可是振国公却说什么准备也不要。 好像他有在长安城长期住下去的打算。 一个镇守西南，一个镇守东北，父子两个算是把大明的两个角落给包了。 不过不回来也罢，顾紫重反正也想一个人清净清净呢。 她一个人管着整个朱家，多好啊。 朱常禧的兵马二月初从关外撤了回来，结果被皇上下旨，要再去另外一个地方。 朱常禧向皇上提出了请求。 顾紫重只知道这些消息，可是具体是什么请求，顾紫重却不知道。 而这个时候，东南沿海，倭寇又来了。 大明虽然实施了海禁政策，可是怎么也禁不住海盗和倭寇。 还有其他的一些人。 边防问题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顾紫重琢磨着皇上是不是要把子善哥给派回来，去镇守东南沿海啊。 可是没有。 三天过去了，朝廷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可就奇怪了。 顾紫重还纳闷呢，皇上便来了旨意。 圣旨的意思是让燕大将军代替江苏都指挥使，招募士兵，去台州等地抗倭。 燕平南…… 哦，顾紫重才想起这个人来。 怪不得呢，这个人无缘无故地突然出现在这里，这是几个意思？ 现在她看明白了，这就是这个意思。 不用说了，肯定是皇上早就安排好的了。 燕平南因为这事还专门来金陵朱家特地炫耀了一番。 顾紫重都瞧不上他那副德行。 燕平南接过了江苏都指挥使的大权，准备好好地大干一场。 顾紫重虽然有些讨厌他，可是还得配合他。 这个燕将军，曾经还调戏过她呢。 要不是先皇英名，只怕顾紫重现在早就嫁给燕平南了。 不过这还得感谢太皇太后娘娘。 回忆过去也没有什么用了，现在燕平南就想要金陵兵营的大权。 那怎么能行呢？ 燕平南还说了，要占用金陵兵营的场地进行士兵训练。 顾紫重举双手反对。 可是抚台大人，安察使大人他们都同意。 而且大部分的百姓也都没有怨言。 顾家对这件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紫重明白了，民心不可违，就让他去吧。 训练了五六天，也不知道这个燕平南把金陵兵营给弄成什么样子了。 不过顾紫重也挺期待的，真想看看这个人能训练出一只什么样的军队来。 她也派了眼线去混入了兵营里。 那几个人都是她在乡下的人，一般人还真不知道他们。 所以他们很安全，一定能够浑水摸鱼，进到兵营里去。 果然，又过了两天，兵营里传出来消息了。 有人从兵营里出来，告诉线人，再由线人回来告诉顾紫重。 他们说兵营里的士兵都是刚拿屠刀的百姓，之前都是种地的，谁拿过屠刀啊，更别提杀人了。 杀鸡都害怕。 顾紫重听到一半，饭都快笑喷了。 这样一支军队，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提高呢？ 她等着瞧燕平南的笑话呢。 金陵兵营封闭了几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连住在周围的百姓都听不到任何的消息。 怪了，里面不应该是训练的声音吗？ 而且顾紫重最近也收不到情况了。 她挺好奇的，就想去看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兵营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燕平南趁夜已经带着兵出城去了。 抚台大人和安察使大人估计都是一伙的，他们和燕平南一起把这事给压了下来，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 第九百三十四章 大惊失色 不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嘛，顾紫重大不了不看就是了。 她还不想看呢，要是真的看到了人家丢丑的样子，那得多尴尬。 顾紫重在心里笑着，自知那个燕平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干不出太大的政绩来，所以也就没有太怎么放在心上。 她打道回府了。 这一路上，她嘴里还在轻声哼唱着小曲呢。 凤鸣都听不下去了，斜着眼睛笑着道：“少夫人，您现在心里一定很得意吧。谁让那个燕平南自不量力，来金陵城找别扭呢！” 说得好！ 说到了点子上了。 顾紫重也不避讳，直言道：“我就是这个样子，你能奈我何？” 脸皮厚成这样，凤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笑了笑：“少夫人，您做到了，那个燕平南灰溜溜地走了。” 顾紫重闭上了眼睛，歪坐着，心里还挺高兴的。 她没有回答凤鸣。 凤鸣也没有再说。 回到了朱家，顾紫重这事还是少不了办。 她不知道该不该下笔，把这一次的事写给子善哥看。 她知道子善哥现在又去了九边，子善哥应该就在九边定下了。 不过知道了子善哥的住处，她却又不想写书信了。 因为这种书信毕竟还是少写的好，子善哥和燕平南当初还是竞争对手呢。 顾紫重还是不要在子善哥面前提这个燕平南了吧。 她收了笔，告诉给凤鸣和崔姨娘，说家里最近要再来一笔生意了。 这个时候从江南来了人，而且还是扬州城，杭州城那边的富商们。 金陵朱家有往西域走的关系，所以做这个来往的生意，找朱家，还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顾紫重挺得意，金陵朱家来了人了，来了生意了，来了金钱了。 朱家要转运。 顾紫重就把朱家的生意给料理好吧。 她亲自见了那些客商，还请人家吃了饭。 客商们激动得泪流满面，都说是金陵朱家的人，要一直跟着朱家干。 跟着朱家干，有肉吃。 顾紫重当然更高兴了，做地主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爽！ 金陵朱家在朝廷上，在天下人的眼中，形象再一次立起来了。 这或许也是一个信号，就是崇祯帝对金陵朱家也是态度宽松了许多。 顾紫重把生意的事给谈好了以后，结果到了这天晚上，就出事了。 还是她哥哥来了，说是要来兴师问罪来了。 顾紫重惊了，不过哥哥就在门外，她必须要见客。 她穿好了衣服，直接把哥哥请进了家里来。 顾世子进了门，当即就拍桌子。 顾紫重被哥哥的态度给吓唬住了。 顾世子当即就对顾紫重大呼小叫的：“紫重，我问你，你为什么非要和那些生意人做生意？” 说什么呢！ 顾紫重感觉莫名其妙的。 她没有搭理哥哥，转身过去，自己捧着点心吃了起来。 顾世子又唤了妹妹一声，道：“妹妹，我问你，你要不是金陵朱家的少夫人，我非要把你拽到家里去好好说一说。” 说什么呢！ 顾紫重扭过身子来，道：“我问你，你今天到这里来是干什么来了？” 顾世子沉默了片刻，道：“紫重，我告诉你吧，那些人原来可都是我顾家的门吏，他们谈生意，也都是和我顾家谈的。你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一直抢我顾家的生意啊。” 顾紫重才明白过来。 原来那些生意人现在都来朱家了。 可是，那也不是顾紫重非要拽着人家过来的，是人家自愿主动过来的。 顾紫重虽然也感觉这对顾家不公平，可是这毕竟是生意人自己的选择。 她有些愧疚道：“哥，人家做生意的就是为了赚钱，既然我朱家有提供赚钱的门道，人家来找我，那也是人之常情啊。” 顾世子却不愿意听她说这些。 顾紫重也明白哥哥的意思，当即赶紧再接着道：“哥，紫重知道，咱顾家因此就损失了一大来源了。只是，我没有法子，我……” 顾世子坐立不安，想了好久，方才站起来，将双手背在了身后，喃喃地道：“好吧，紫重，我理解你。这事情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只能说，我顾朝容无能。” 哥哥很少提及自己的名字的。 她真想再劝一劝，可是却张不开口。 她知道，哥哥的情绪已经到了头上了，想用言语来让哥哥消气是不可能的。 顾世子果然很激动，他心里总是觉得自己被朱常禧压在了身下。 他在哪一点也比不上朱常禧，所以他在心里一直被压着。 前两天好不容易情绪好了些，可是却又发生不这种事情。 原本是顾家的门吏和生意人，现在却到了朱家去。 这让顾家的颜面何在啊？ 百姓会怎么看顾家，同行的人会怎么看顾家？ 顾世子来找妹妹，和妹妹生气，是因为他觉得妹妹应该想到这些的，妹妹应该会将那些生意人给拒之门外的。 可是妹妹居然还大摆宴席欢迎那些人。 顾世子很生气。 顾紫重这个时候才醒悟过来，当即起身来，主动从哥哥的背后抱住了他。 顾世子这个时候感觉到了温暖。 妹妹好久没有和他亲近了。 他的脸颊滑落了泪水。 等他转过了身子来，妹妹也已经哭泣了出来。 顾紫重哭了不少次了，在哥哥面前也哭了不少次了。 她倒不是嫌哥哥事多，就是因为她感觉自己考虑问题不到位。 她只对哥哥说了一句话：“哥，我对你的好，和子善哥一样。有的时候甚至要超过他的。” 顾世子的两眼突然发亮了，是吗？ 顾紫重接着道：“哥，要是你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我顾紫重肯定会第一个去关心你。要是朱常禧的话，他离我太远，我却不会发问。” 顾世子要听的就是这种话。 看来顾世子在其他什么地方都输给了朱常禧，可是在妹妹这里，他赢了。 妹妹毕竟还是自己的亲妹妹，妹妹对他的好，要远高于朱常禧。 不用其他的了，单单就这一点，足够了。 顾世子含着泪带着笑容，他终于向顾紫重点了头。 第九百三十五章 金陵危机 顾紫重对着哥哥发笑，道：“哥，你是顾朝容，你是顾家独一无二的男儿，你也是将来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顾世子很感动，抹着眼泪走了。 顾紫重看他的样子，就好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 哥哥“哇哇”地走了，结果李囡玉就在门外呢。 顾世子刚走，李囡玉就来了。 李囡玉刚一进门，把顾紫重给吓了一大跳。 顾紫重刚宽衣，结果就来了陌生人，还好进来一个女的，要是进来一个男的，那可就丢了丑了。 她还没说话呢，李囡玉就主动开了口：“紫重姐，您刚才说得真好。” 顾紫重也都明白了。 她和哥哥之间的事，被别人给看到了，毕竟还是有些脸红的。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叹息着道：“刚才我和我哥哥说的话，你都已经听到了吧？” 李囡玉点头，道：“紫重姐，今天一天了，顾世子他都在家里生闷气。我作为他的女人，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劝他才好。不过还好，有你这个妹妹，他真幸运。” 谁还不愿意听好听话呢！ 顾紫重当即就笑了。 李囡玉夸完了顾紫重，过来到她的身旁坐了下来，道：“我想告诉你，其实顾世子他人特别好，心地善良，对同僚也是心直口快。可是，他就是呗朱世子给压下了身下，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一定已经不用说了。 顾紫重都明白。 她还真想对别人说一说心里话呢：“我哥哥饱读诗书，对那些道理都懂。他也是附近少有的才子。可是偏偏子善哥会功夫，而且大明重武轻文，这个时候会功夫，就是比文人强。” 话已经不用多说了。 道理大家都明白。 李囡玉道：“其他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既然你紫重姐您明白，那就好办了。我只希望紫重姐没事的时候能多去和顾世子沟通一下。” 顾紫重点了点头。 她还在想，到底选个什么日子去和哥哥谈心。 不过半夜就来了问题了。 外面的叛军又兵临城下了。 怎么会这样？ 顾紫重还在睡着觉，梦里数金子呢，就被崔姨娘给吵醒了。 崔姨娘急得脸都红了：“少夫人，叛军又打过来了，咱们金陵城被包围了。” 顾紫重一听“包围”这两个字，当即就坐了起来。 她都惊出冷汗来了。 崔姨娘急着道：“不行，金陵城外，黑压压的一片，到处都是叛军啊。” 顾紫重皱眉：“咱们这之外，滁州，扬州，姑苏，那么多地方，都没有兵把守吗？” 崔姨娘也纳闷呢。 这个问题还是不要问她好了，因为她更糊涂。 崔姨娘摊开了双手，她只是一个捎信的人而已。 顾紫重赶紧穿衣服起来，两个眼角都还有黑眼圈呢。 外面的人都在四处奔走。 顾紫重急忙召集起家丁来，询问他们的情况。 一个家丁道：“少夫人，外面现在叛军很多。” 顾紫重冷静了下来，轻声问道：“有多少人？” 家丁摇头：“这我们也不知道，现在外面黑乎的一片，我们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四处晃悠的火把，反正借着火把的亮光，外面的人头攒动。” 顾紫重的心这个时候已经颤动得停不住了。 她的手心也在出着冷汗。 这可怎么办？ 上一次叛军来攻打金陵城，可是那个时候子善哥在，金陵兵营的人也在呢。 现在金陵兵营都空了。 城里全是百姓啊。 要是让叛军攻破了城池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万一叛军进了城，或许会屠城的。 上一次叛军被打得落花流水，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叛军心里定然会记恨金陵城的。 爱屋及乌，肯定也是恨屋及乌了。 顾紫重不知道能去哪里找点人过来。 家丁看她神情也是有些慌张，便主动道：“少夫人，我们已经派人化妆成百姓出城了，要去城外寻找明军，请最近的明军赶快来救援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就单单这一会儿的功夫，城门能顶住吗？ 城里几乎都没有士兵了。 全城都是百姓，这怎么抵御叛军呢？ 顾紫重真是伤脑筋。 家丁道：“少夫人，这个时候您就不要出门了，就在家里，最好就在屋子里待着，哪里也不要出去了。咱们朱府上下，也能凑齐二百多人的家丁，他们可都是金陵兵营里挑选出来的人啊。” 就两百来人，最多守护住朱家而已。 可是城内的百姓呢？ 顾紫重急得是整个城池的百姓。 她只是暂时点了点头，让家丁先下去了。 这可怎么办？ 叛军倘若破城，城里的百姓就应该是活靶子了。 顾紫重找来了凤鸣，让凤鸣去通知自己的娘家人。 顾家可没有这么多的家丁来保护。 不过不用她去找了，娘家人倒是主动找上门来了。 顾母上门了。 顾紫重赶紧去门口迎接。 顾母哆嗦着进来，被顾紫重给搀扶进去。 唉，母亲都走不利索了。 顾母含着眼泪，道：“紫重，你快点去劝一劝你的哥哥吧，你哥哥他非要去出城报信去。” 什么？ 不要命了吧！ 现在城外到处都是叛军，出了城不等于是去找死吗？ 顾紫重直接站了起来，道：“娘，我哥哥他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顾母无奈叹息，道：“他现在就在家里呢，被我给按住了，我说不管用。紫重，你还是赶快去劝一劝他吧。” 顾紫重急着就想出门。 可是家丁不让，家丁害怕少夫人出了门以后会遭遇不测。 顾紫重可顾不上那么多了，道：“我哥哥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管吗？” 家丁们都被训斥退了。 顾紫重执意要出门。 家丁们都赶紧跟了过去。 顾紫重坐轿子回了娘家。 她回到了家里，连坐都顾不上坐了，直接就去找哥哥。 顾世子正在暗自生闷气呢。 顾紫重来到了哥哥面前。 顾世子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紫重。 顾紫重上来就是一句：“哥，你不要命了吗？” 顾世子也站起身子来，道：“我不想让金陵城陷落。我要拯救全城的百姓！” 第九百三十六章 顾家亲人 哥哥很有勇气！ 顾紫重也很佩服哥哥的勇气。 可是人命关天，这么重要的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顾紫重只得在哥哥面前哭笑不得。 她把哥哥拽到了一旁，道：“哥，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外面可都是叛军，他们抓了你，是会杀了你的。” 顾世子抖了抖衣衫，道：“死就死了，大丈夫就是要为国家付出生命。” 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来，真的是一个大英雄。 可是顾紫重不知道哥哥说这种话，是不是他一时头脑发热所说。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事情却不能这么办啊。 哥哥他一个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别说杀人了，就连杀鸡都不敢。 让哥哥他拿起刀来，他能拿得动吗？ 这也是朝廷里许多武将嘲笑文官的一个理由。 武将能上马，能拉弓。 可是文人能提得动刀吗？ 顾紫重也是忍不住笑了一下，道：“哥，现在可是打仗呢。你还是在家里吧！” 她越这么说，哥哥还越是来劲。 顾世子就是想给大家伙证明一下，自己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顾紫重明白了，哥哥这还是在和朱常禧赌气。 朱常禧靠功夫，靠武艺守护了整个金陵城，打了多少次的胜仗。 朱常禧成了百姓心中的英雄了。 可是顾世子呢？ 他熟读诗书，可是没人问津。 所以这个时候顾世子说要以一己之力来拯救整个金陵城的百姓，这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凡事要讲点实力吧？ 打仗本来就是武将干的事，文人跟着瞎掺和什么？ 顾紫重不想打击哥哥，可是哥哥却一直在逞强。 顾紫重就劝哥哥。 劝了半天，终于是劝了下来。 看来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动乱的时候，还是武将吃香。 文人在别人的眼中，都是下意识地瞧不起的。 没有法子，都是这样的。 文人在朝堂上，处理朝政，辅佐皇上的时候，那才管用呢。 顾紫重总算是把哥哥给劝住了。 可是她走不了了。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快亮了。 跟来的家丁道：“少夫人，城里也出了叛军，所以街道里太危险了，您还是暂时先在顾家躲一躲吧。” 顾紫重留在了顾家。 她好久没有和父亲见面了，说实在话，她心里想念父亲，也想念自己的这个家。 可是，怎么说呢，父亲总是称病在家，都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 顾紫重现在忧心忡忡，替金陵城的百姓着想，同时也私心想着要和自己的家人见上一面。 朱家是有保障了，可是顾家呢？ 顾紫重不敢想象，倘若叛军攻城成功，成千上万的人攻进了城内之后，全部都聚集到了顾家，那该怎么办才好？ 除了屠城，顾紫重想不出更好的手段来处理百姓了。 那些叛军肯定是这样想的。 一想到这里，顾紫重就寒毛耸立。 顾母告诉紫重，说老爷正在房间里养身体呢。 她一听到这个消息，眼泪都要下来了。 因为父亲这个时候的病已经很重了。 顾紫重真想迫不及待地去看一看父亲。 所以她问了母亲一声：“我能去看看我父亲吗？” 顾母亲自安排。 顾王爷在病床上躺着呢，顾紫重不知道父亲这个时候想不想见她。 毕竟已经嫁到朱家多年了，别说娘家人了，就单单说顾紫重自己，都感觉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顾家的人了。 她是以客人自居的。 所以她在跟着母亲一起走的时候，还要步步谨慎，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脚步声惊扰了别人。 她来到了父亲的病榻之前。 父亲正在熟睡。 顾紫重蹑手蹑脚地上前走了一步，轻声唤了一句：“父亲。” 顾王爷轻轻睁开了眼睛。 顾紫重又向前走了一步，在父亲的面前站定了，露出欣喜的微笑。 眉宇上扬之间，她再次轻声呼喊了一句：“父亲。紫重回来看您了。” 她话刚说完，顾王爷就落泪了。 唉声叹气之后，顾王爷轻声道：“怎么样，你和你哥哥之间的矛盾，解开了吗？” 顾紫重知道父亲这话的意思。 她就是深沉地低沉下脑袋来，寻思了片刻之后，轻声再道：“唉，好了。我和哥哥之间其实没有什么。” 顾王爷也算是会心地笑了，他很满意。 毕竟都是自己的家人啊。 顾王爷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想了一想，随即才道：“怎么样，外面的叛军打进来了吗？” 父亲已经知道这事了。 可是父亲为什么这么问呢？ 顾紫重这个时候态度很强硬：“爹，您放心，有女儿在，外面的叛军打不进来的。” 顾王爷笑了，笑得很随意，似乎眉宇之间还带着几分轻蔑。 外面的叛军毕竟都是刀尖上跳舞的人，顾紫重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呀。 他挥挥手，叹息道：“子善现在正在九边，离咱们这里远着呢。你呀，要相夫教子，照顾好朱家，就足够了。剩下的事情，你什么也不要管了，记住，保命要紧啊。” 这是父亲给她的忠告吧。 顾紫重记下了。 虽然她不太同意这种说法，可是她却不想顶撞父亲。 她只是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顾王爷挥手，把她召集到自己的床边，让她俯身贴耳过来。 顾紫重听着父亲的教诲。 顾王爷轻声告诉她，说子善倘若想要摆脱这种局面，唯一的办法就是向皇上妥协。 这种话好奇犹抱琵琶半遮面。 虽然表面上说出来很平淡，可是顾王爷却听懂了。 女人嘛，在该懂的时候就要懂才行。 顾紫重连连点头，道：“紫重明白，我一定会把这句话告诉给子善哥的。” 顾王爷这才放心，轻轻闭上了眼睛。 他还要继续休息呢。 外面的叛军都要打进来了，父亲居然一点都不慌张。 顾紫重在心里真是敬佩父亲，或许父亲已经在心里知道了些什么。 难不成他断定，外面的叛军不会打进来吗？ 要不然父亲怎么会这么淡定呢？ 顾紫重正寻思着呢，外面进来一个人，悄悄地告诉给顾母一句话。 第九百三十七章 活不见人 顾母闻言，整个人很镇定，把顾紫重给唤到了门外去。 顾紫重还想多陪伴父亲片刻呢。 不过她听了母亲的话之后，跟着母亲出了房门。 她刚一出门，母亲就拉着她的手，轻声道：“紫重，你哥哥他不见了。” 什么？ 他会去哪里？ 顾紫重眨了眨眼睛，自己的情绪还沉浸在刚才和父亲的对话当中呢。 怎么转眼之间，哥哥就不见了呢？ 他去了哪里？ 顾紫重转念一想，便是惊讶。 坏了，哥哥不会已经偷偷潜出城去了吧？ 外面的叛军那么多呢，哥哥他能冲出去吗？ 顾紫重的心里真是一阵紧张。 她急得在原地打转。 不过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把家丁都给安排好了。 顾家虽然没有朱家的场面那么大，可是能打能防的人也还是有几个的。 顾母就把他们分开派到了城内的四处，让他们去寻找顾世子的下落。 要是世子爷还在金陵城内的话，就是绑，也要把他给绑回来。 顾母这一次是真的着急了。 她可不想看着自己的儿子乖乖送了命。 外面的叛军都是多长时间没有见过活人了？ 他们杀过的人，只怕是顾世子见过的人的几倍了吧？ 叛军们一心只想着攻城拔寨，他们会认得你是谁？ 顾世子文人一个，连锄头都拿不动的人，怎么可能会和那些叛军打呢？ 顾母此时心里早就已经着急得不成样子了。 只不过顾母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朝廷只给金陵城派来了几个虚职而已，所以都指挥使，这本来可是一个武将的，结果手中并没有什么兵马，而且都指挥使本人的功夫也不怎么样吧。 所以要都指挥使来守城，那可真的是天方夜谭。 前些日子都指挥使倒是招募了一些士兵，不过那些人都是管理治安的，可都没有什么功夫。 倘若叛军一打进城来，城内基本上都是百姓。 顾母急得眼前都黑了。 她真怕自己这个时候再控制不住情绪，或许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到了那个时候，她就是想哭，也来不及了。 为了自己的儿子，顾母可算是操碎了心。 顾世子他这个人啊，就是太倔强了，平时好和人比较。 现在他又想站出来充当英雄了。 顾母心里着急，气得也是直跺脚。 等把儿子给抓回来，她一定要让顾世子知道知道厉害。 那个鸡毛掸子好久都没有用了。 顾母努力平心静气，才转回去了房间里。 顾紫重跟了过去。 母亲的情绪不太好，顾紫重知道了以后急忙招呼着人去给母亲熬药。 等药端上来了，她亲自喂母亲喝。 就这样，一个晚上过去了。 顾紫重等啊等，等不来叛军的消息，却也等不来哥哥的消息。 不知道哥哥他这个人去了哪里。 而且母亲派出去的人也都没有回来。 顾紫重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听说城里有那些叛军混迹进来的人，倘若哥哥和那些家丁都让叛军给抓起来了，那该怎么办？ 或许说，他们直接遭遇了不测…… 顾紫重这心里现在乱成了一锅粥。 不过很快，刚刚过去辰时，外面就来了消息。 他们都说昨天晚上派出去的家丁们都回来了。 顾母高兴得不得了。 她连忙去见那些人。 可是那些人都灰头土脸的，都说四处找遍了，可是就是没有找到人。 这么说来，顾世子是失踪了。 唯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顾世子这个时候已经出了城去，不是被叛军抓起来，就是冲破了包围。 顾紫重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等家丁们报告完了，自行散去以后，顾紫重转头过来，盯着母亲看。 顾母原本苍白的面庞上，此时流露出一丝的无奈和苦楚。 顾母终究还是笑了出来，却好似是疯笑。 顾紫重还没有说话呢，这个时候李囡玉却进了门来，一下子就扑倒在顾母的面前，哇哇地哭泣着道：“娘，不管世子爷如何，李囡玉一定会陪伴在您的身边的。” 顾母倒是挺欣慰的，因为有儿媳妇在身边，她也不孤独。 两个人就紧紧拥抱着，互相拥抱着。 不过顾紫重倒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外人了，在她们两个人旁边，好别扭。 顾紫重又出了门去，把朱家的家丁都给召集了起来，让他们再分头去找。 可是找到了晌午，家丁们都回来了，却还是说没有见到人。 紧接着，有人就进来报，说城外的叛军已经开始攻城了。 坏了，城楼上不过就是零星的几个卫兵而已，他们手中也就是几根长枪而已。 倘若叛军执意攻城，那该怎么办？ 云梯一架，城楼都保不住了吧？ 顾紫重在这个时候，当机立断，她要带着自己的二百家丁，一同上到城楼上去。 二百人对外面的几千几万人。 吃错药了吧？ 是不是有病啊？ 人们都快疯了，一心想着如何能够保命呢，顾紫重却想着要去送命。 家丁们都在劝她，还是在家里待着吧，外面就是再乱，朱家和顾家两家也要保护住自己的府邸。 顾紫重却道：“城池一破，咱们两家人还能保住性命吗？我已经不想着要苟活了，一旦城门打开，咱们要誓与城池共存亡。” 话说得挺六的，就是不知道一会儿万一真的破城了，顾紫重会不会在城楼上坚持。 下面的家丁都不怎么相信她的。 她却偏偏要给别人看。 她主动出门去。 家丁都拦住了她。 顾母也在她背后，深情地望着她，希望她能够冷静。 可是顾紫重这个时候却冷静不了，她一心只想着保护百姓。 其实也是保护自己家的人。 下面的家丁们都快疯了，跟了这么一个不要命的主儿，真是倒了血霉了。 谁知道上辈子造的什么孽啊。 家丁们刚刚跟着顾紫重出了顾家的门，就碰上了一场遭遇战。 外面有几个人穿得破破烂烂的，却还挥舞着刀剑，在砍杀着百姓，抢百姓的东西。 家丁们见状，有几个人纷纷拔出刀来，冲了过去。 第九百三十八章 叛军攻城 那几个人怎么说呢，看上去穿得破破烂烂的，可是实际上却是手拿短刀的刽子手。 其实一看就不是城里的人。 顾紫重也很果断，一眼看过去，直接就命令自己手下的人去杀了他们。 家丁们都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呢，却已经被顾紫重给吓唬得拔出了刀来。 其实就是怕意外发生。 不过还好，那几个亡命徒都是功夫不高的。 家丁们几下子把那几个人都给杀了，还救下了几个百姓。 顾紫重问那几个百姓，他们的家都在哪儿。 可是他们都说家没了，被火烧了，家人也被杀了。 顾紫重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这个时候谁能听下去这种悲惨的故事？ 金陵城排查了那么严，居然还有叛军混了进来。 如今可以看出来，金陵城倘若没有了兵营，防卫能力可就太差劲了。 顾紫重让仆人们把这几个百姓给安顿好。 她自己带着手下的二百来人，上了城楼。 城外呼喊声一片。 天刚蒙蒙亮，顾紫重站立在城垛之后，可以清楚地看到城下的叛军，黑压压的一片，已经看不清楚究竟是多少人了。 反正就是很多的那种。 顾紫重唤来一个人，问他城楼上的情况。 一个卫兵战战兢兢，连站都站不稳当。 顾紫重看他实在是窝囊。 不过其他的家丁见顾紫重这样，也是在心里暗暗佩服，一个少夫人，女流之辈，见到外面这么大的阵势，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顾紫重正琢磨着对策呢，下面凤鸣着急忙慌地跑了上来。 说实在话，要不是少夫人在城楼上，凤鸣跑上来，估计都要吓瘫了。 凤鸣跑上来，对着顾紫重急道：“少夫人，刚才飞鸽传书，世子爷他们听说金陵城有难，立刻马不停蹄，飞奔着正在往回赶呢。” 这个时候往回赶，是不是有点来不及了？ 顾紫重本来也没有想着让子善哥能够及时回来。 不过子善哥有回来的心，这就已经足够了。 顾紫重受到了很大的鼓舞。 她告诉手下的将士们，援兵正在往回赶，大家一定要精神起来，可不能懈怠了。 于是城楼上的兵各个都精神抖擞的。 顾紫重时刻关注着那些叛军的动向。 她想摸清楚那些叛军究竟想要干什么。 可是叛军就在原地不动。 护城河由于上一次叛军的攻城，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了。 这一次护城河还没有修好呢，河里面的水用来洗衣服都嫌脏。 而且河水还那么浅，基本上就等于没有。 这么差的防御，可以说是基本上没有防御。 而城里的百姓可是一大堆呢。 人家都说开了城门迎接闯王，闯王来的时候还不纳粮。 这是真的吗？ 刚才城里的杀戮，那又算怎么回事呢？ 顾紫重的心很不镇定。 她只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 更何况外面的叛军只是按兵不动而已，实际上那些叛军心里琢磨着什么，谁也不知道。 谁知道什么时候，叛军会突然来一下子？ 顾紫重都不敢动地方。 家丁们都劝她，还是下城去吧，上面有弟兄们顶着呢。 可是顾紫重偏偏就是一个倔强的人，你告诉她，让她在这里顶着，哪里也别去，没准她自己就下去了。 可是你让她下去，她还就偏偏不下去。 外面的叛军一直没有动静，谁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顾紫重一直等，等到了中午。 她开始打哈欠。 毕竟昨天夜里她一夜都没有入睡。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哥哥他去了哪里，在干什么呢。 城里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哥哥的影子。 哥哥真的能够出城去吗？ 她的心烦如乱麻。 这个时候突然城外开始出现声响了，声如雷震。 是叛军在击鼓进军呢。 叛军准备要动手了。 黑压压的一片人，都一起向前走的时候，那种场面真的很吓人。 顾紫重这个时候双腿颤抖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向后退了一步。 一个家丁冲了过来，想要搀扶她。 结果她的耳旁“嗖”的一声，一支利箭飞了过来，从她耳朵旁边飞了过去。 她惊吓之余，却听到自己身后有人痛苦地呻吟了起来。 她一回身，刚才那个家丁的肩膀上已经中箭了，他倒地不起，痛苦不堪。 顾紫重终于没有忍住“呀”地一声叫了出来。 又有几个家丁簇拥着过来，保护着顾紫重赶紧退到了后面去。 城楼上已经待不下去了，城墙之下，千万支箭要是一齐发射过来，还真的是密集。 城楼上几乎站立不了人了。 顾紫重被人给搀扶着下了城，到了下面，她见到了都指挥使大人。 都指挥使和顾紫重相见，这才松了一口气。 要是少夫人在城楼上出点什么意外，那他的责任可就大了去了。 他向顾紫重道歉。 可是顾紫重却没有功夫听他说废话，她想要的是解决办法，是结果。 城内有上万百姓，都怎么办。 叛军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顾紫重可以明显听出来，叛军已经冲到了城下了。 城门开始震动。 这是叛军在攻城门呢。 而且城楼上的家丁都下来，报告说云梯已经架了起来，叛军开始攀爬，想着要登城了。 就这一二百人，怎么可能抵挡得住那么多的叛军呢？ 天方夜谭吧！ 大家伙都不想把性命丢在城楼上，毕竟谁家里还没有老婆孩子的。 顾紫重也是当机立断，能打就打，既然打不了，那就赶紧跑吧。 谁跑得了算谁的。 都指挥使本来就是一个文官，他就是皇上派过来专门盯着朱常禧的。 所以战事一开打，都慌了。 跑吧，自己顾自己啊！ 有几个人这个时候已经开溜了。 顾紫重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还需要家丁们搀扶着。 所以在最后的是朱家的家丁们。 城门眼看着就要被破了。 百姓们都躲在自己家里不敢出来。 这个时候城楼上却突然有人跑着回来，骑着马追他们。 他们这个时候已经离城门有几里路的路程了。 信使骑马飞奔着追上了他们，告诉顾紫重：“少夫人，咱们的救兵来了。” 第九百三十九章 一人勇敢 顾紫重突然停下来，心里一下子充满了希望。 家丁们也都跟着停了下来，站立在原地等着，也都跟着缓一缓神。 都没反应过来呢，刚才还是被动，准备要跑呢，现在一下子就变主动了？ 顾紫重顿了顿，问道：“有多少人？” 信使道：“我刚才在城楼上看到，在叛军之后，有黑压压的一片，不过他们穿的都是咱们大明的军服啊。” 顾紫重笑开了颜。 她还在心里私心想着，我就说嘛，金陵城可是南方十分重要的大城，防卫的人怎么可能少得了呢？ 她想问一问是谁带领的兵马。 这个时候家丁们都先激动了起来：“果然如此，少夫人，您说得太对了，世子爷已经赶回来救我们了。” 另外一个人跟着欢心雀跃，准备拔出刀来，回身去和叛军玩命。 其他的人都拔出刀来，没有刀的就从地面上随便捡起一根木头棍子。 顾紫重还觉得惊讶呢，从榆林南下回金陵，路可不近呢，怎么可能在瞬时之间就能够到呢？ 不过情况紧急，已经容不得她再多说了。 这个时候她还是要赶快组织人手，冲回去。 大家把城池给守好了要紧。 顾紫重带头，其他的人也不甘示弱。 都指挥使见状，又组织着自己的手下，也不算是正规的明军了，毕竟都只是来维持治安的。 他们也操着大刀，返回冲了过去。 顾紫重第一个上了城楼。 倒不是她有多勇敢，只是她盼望着能够第一眼看到远方的援兵。 最好能够看到子善哥的影子。 他们刚上了城楼，却见叛军已经有几个人登了上来。 家丁们二话不说，操着大刀就砍了过去。 紧接着其他几个人都过去，直接把架好的云梯一把给推开了。 云梯上的叛军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然后直接摔下去摔死。 城楼算是保住了。 顾紫重看到了，叛军的后面，黑压压的全是明军的脑袋。 那些人的身上穿的明军衣服，很是亮眼。 叛军们本来是要攻城的，兴致勃勃，可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居然后面来了明军了。 腹背受敌，他们很难受。 于是叛军们都开始溃逃。 顾紫重被几个家丁给保护了起来，在墙后面蹲着。 又有几个人指着外面，兴奋地道：“少夫人，您看，叛军们溃逃了。” 顾紫重站起身子来，向外面扫了一眼。 果然，大部分的叛军都开始大面积地溃逃。 往哪个方向溃逃的都有。 反正就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到处乱转。 顾紫重心里还纳闷呢，这叛军居然这么不堪一击吗？ 很让人费解。 不过还好，城池算是保住了。 明军来援以后，也没有对那些逃溃的人穷追猛堵，反正把他们给打跑了就行了。 明军开始慢慢靠近城池。 等援军离得近了，顾紫重这才发现，是哥哥领头的。 顾世子在城楼下面冲着城楼上的人招手。 家丁们都失望透顶，原来是顾世子，不是朱世子。 不过毕竟是援军，他们还是把城门给打开了。 顾世子带着两万明军进了城。 顾紫重亲自到城门口迎接。 顾世子来到了妹妹的面前，停了下来。 虽然他想忍住笑容，可是脸上的笑意实在是太强烈了，他忍不住。 结果他就在妹妹面前傻笑了出来。 顾紫重也终于相信了哥哥，原来哥哥真的可以带来援兵的。 他做到了。 这一次他的勇敢，得到了朱家家丁的普遍称赞。 顾家的大少爷，原来也是这么厉害的。 谁说文人不能救援的，谁说文人无能的。 这个时候就不无能了。 顾世子原本一直压在心里的事，这个时候终于放开了。 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了是顾家的世子爷赶跑的叛军，都对顾世子感恩戴德。 顾世子一时名声大振。 他打心眼里也是硬朗了许多。 顾紫重跟着他回到了家里。 他站立在父亲面前。 顾王爷和顾母二人见了他，都给定住了神。 二老虽然都不说话，可是却都在流泪。 这个儿子出息了。 可是顾母却突然厉声斥责道：“跪下。” 顾世子懵了，以为自己会被父母给夸奖一遍呢，谁知道父母居然责备他了。 他赶紧跪倒了下来。 顾母抄起手中的掸子来，对着他就是一阵猛打。 他咬着牙受着。 打完了之后，顾母站立在原地，气喘吁吁的。 顾王爷从床上坐了起来，咳嗽着道：“犬儿，你好不孝顺。你可知道，你这独自出城去，是有多危险吗？” 顾世子知道啊，就是因为危险，他才出城去的啊。 这才能显露出他的实力嘛。 他要没有那个本事，还不出城呢。 所以听了父亲的话，他不觉得愧疚，反而觉得挺自豪的。 顾王爷咳嗽了半晌。 顾母赶紧过去帮他轻轻捶打着后背。 顾紫重也跟着过去帮忙。 顾王爷定定地盯着他，半晌过后才笑道：“犬儿啊，你这个孩子怎么让人这么不省心呢？” 顾世子的眼神当中还露着不屑与不服。 等顾王爷笑出来的时候，顾世子的心也才算是放下。 顾王爷道：“犬儿啊，你让父亲怎么说你呢，你是好样的，你有本事救了全城人的性命。这一次你立了大功了。” 顾世子终于听到父亲的赞美之词了。 其实顾王爷打心眼里是高兴的。 犬儿这个孩子果然不同，很是厉害。 他一个文官居然能把明军给调动起来。 看来他的关系不一般啊。 顾王爷都在想，犬儿这个孩子怎么做到的。 可是他们却都怕问到了敏感的时候，所以都有所顾虑。 顾世子倒是挺直接的，道：“滁州守将，那可是我的兄弟啊。我金陵城有难，他就急忙过来增援了。” 好，很好！ 顾王爷很得意，这个孩子真给他长脸。 他算是在乡亲面前骄傲了一回。 人家都以为顾家的世子只会读书呢。 有谁能想到顾世子居然也能带兵呢？ 这件事情连顾紫重都想不到。 不过顾紫重还是后怕，要是哥哥因为逞强，再丢了性命，那可就糟糕了。 以后可不能再冒险了。 第九百四十章 卷土重来 顾家因此名声大振。 金陵城的百姓们都才发现，原来城内不只是朱家一家人会功夫。 顾家也是很厉害的。 都指挥使简直要握紧顾世子的手不放开了。 要不是顾世子，只怕都指挥使他必死无疑，丢失城池，临阵脱逃，这样的后果他承担不起，唯有以死谢罪了。 所以对于都指挥使来说，顾世子算是救了他的性命。 他这里高兴了，顾世子自然更加高兴。 城内的百姓们都是虚惊一场，所以慢慢地放松了警惕，都开始慢慢出来，贸易往来也都恢复了。 街道上的地摊，买菜的买饭的，耍把式的，叫卖的都开始了。 金陵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仅仅需要三天而已。 三天过去了，金陵城一片祥和。 滁州城的明军见状，也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顾紫重极度挽留他们，想让他们在金陵城多住些日子。 毕竟人家远来是客，而且人家还帮了金陵城那么大的忙。 再者呢，顾紫重心里也留着自己的想法呢，她还想让这些明军作为他们金陵城的依靠。 有了兵，城内的百姓才有安全感嘛。 可是滁州将领实在是难受，他必须要退却顾少夫人的好意。 朝廷可是有规定的，他一个滁州的将领，跑到金陵的地盘上来，本来就不合规矩。 这一次因为驱赶叛军，所以他们还说得过去。 可是眼下叛军都已经走了，他们也就没有再逗留下来的理由了。 顾紫重极力挽留，却留人不住，算了。 她既然表达了美意，自己的地主之谊也算是尽到了，人家留不留下那是人家的责任。 顾紫重和哥哥二人一起到城门口去送人家。 滁州明军离开了，留下了几百人的明军作为照应。 这几百个人都是新来的编制而已，所以可以留下来。 不过就算加上他们，金陵城的守军也还是不过一千啊。 这七八百人，如何能够守得住城呢？ 顾紫重心里一直嘀咕着这事呢。 现在有哥哥在，她也不必烦恼了。 因为烦恼的事可以由哥哥来考虑。 顾紫重只管把这几百人分开，分配到东西南北四门的城楼上。 现在可是危难时刻，没准什么时候，叛军又卷土重来了。 整个江苏城，所剩的明军都不多了。 大部分被子善哥给带走了，剩下的人被公公大人带到长安去了。 还剩下一些更差劲的，也被燕平南给召走了。 怪不得那些叛军会大摇大摆地来进犯呢，原来他们是无所畏惧啊。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不过顾紫重可不是吓大的。 顾世子有了领兵的经验了，整个人也自信了许多。 顾紫重的身旁有一个哥哥可以依靠，她也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回家睡觉去了。 回到了朱家，她见到了清儿和二子。 两个儿子许久未见，顾紫重好生牵挂。 一见到他们，顾紫重便开始泪流不止。 母子三人相见，肯定是有说不完的话语。 顾紫重教他们写字读书，教他们为人处世。 她在朱家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后面又两天，城内抓住了十几个叛军，都被绑到菜市口，直接斩首示众。 顾紫重也去看了，带着明军抓叛军的，就是顾世子。 她为哥哥而感到骄傲。 不过只是过了三五天的安生日子而已。 马上又不安生了。 金陵城内，开始出现躁动。 有几处百姓家的房子，突然着了大火。 后来又有人上街上去抢钱。 如此明目张胆，实在是没有王法了。 顾紫重首先想到的是让自己的家丁去管一管。 顾世子却不高兴了，这本来就是男人的分内之事，顾紫重她一个女孩子家的，干什么非要掺和这些事情？ 况且顾世子他不愿意让别人来管这些事情。 所以面对朱家的家丁，顾世子很是含糊地随便答应了一句，于是依旧自己干。 毕竟文人经验不足，顾世子抓了几天，就是没有抓住行凶者。 他脸上挂不住。 朱家的家丁有意无意地帮了帮他，在暗地里揪出了行凶者。 顾世子顺藤摸瓜，直接就找到了凶手。 当然是直接抓了下狱。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金陵城内的治安实在是太差了，要不是客商很多，要不是生意很多，人们真希望直接就埋头在家里，哪里也不去了。 顾世子以前都是做文官，现在终于体验了一把做武将的感觉。 这种感觉，还真的是很差劲。 差劲到了极点了。 顾世子都不想管了。 做统帅，下面的人要吃喝拉撒，这些问题都要解决的。 顾世子从来都只是拿俸禄银子的，他可没有发过俸禄银子。 所以这样一来，他可就惨了。 反正就是内部的关系都处理不好，经常让士兵怨声载道的。 顾世子也在心里明白，人啊，干什么的就是干什么的。 做武将有做武将的难处，做文官也有做文官的优点啊。 他就凑合着先守城吧。 只是过了半个月而已，叛军卷土重来了。 顾世子很慌。 这一次他想再出城去找援兵，可是围着城墙转了一圈，发现城已被围住了。 他派出去的几个人都没有回来，也没有回信。 直接被叛军给抓了起来，在城前当着城里人的面，斩首示众。 这一下子可是震惊了金陵城。 里面的人彻底慌了，这一次的叛军是来玩命的。 而且火器大炮什么的都有了。 还有飞石，云梯，横木。 反正能打仗的东西基本上都带上了。 这一次的士兵可不是操着菜刀的那一拨了。 这可是整齐肃严的士兵，俨然一副山呼海啸的感觉。 这一次叛军是玩真的了。 顾世子在城楼上，又是急又是气。 这些叛军，真敢把明军给抓起来杀了。 胆大包天，真是胆大包天！ 顾世子琢磨着，怎么样能干他一炮。 手下都害怕极了，朝廷现在已经将兵马全部都收到了北方了，对南方的控制力自然就少了很多。 况且那些叛军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叛军要决一死战了，不赢是不会罢休的。 第九百四十一章 战而到底 怎么办？ 守城是死，不守城也是死！ 如此这样，那还不如守城呢，那样的话或许还死得壮烈。 顾世子早就有了这样的念头了，因为他一直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的确不怂。 在大战面前，在国家面前，他是不会怂的。 他也想为国捐躯，而不是空有纸上谈兵的本领。 这是他心里想的，也是他一直想做的。 现在看来，证明的时候到了。 顾世子已经准备好了要战死在城楼上了。 可是下面的士兵可不这样想。 尤其是朱家的那二百家丁，他们可都是从金陵兵营里出来的。 当初朱将军教导他们的是什么？ 命最重要了，所以能跑就跑吧。 不过这是玩笑话！ 能动脑子的事，何必非要硬拼呢？ 那二百来人都开始自发地琢磨主意了。 叛军来的人虽然多，可是他们都没有经过训练的，他们最多就一个操着大刀往前冲。 除此之外，他们还懂什么呢？ 朱家的家丁感觉这些人不靠谱，他们打不进来的。 可是一声炮响，打破了他们的美梦。 这一次叛军是来真的。 数万人一起冲向了城门。 而且是东西南北四个城门一起来人。 人数碾压，还管什么主攻佯攻的，都他娘的主攻。 所以叛军的气势如虹。 城里的守军可是吓破胆子了，大家都是有老婆有孩子的，至于这么玩命吗？ 叛军不这样想，他们跟着闯王干，就是想早点攻占南京，然后控制长江以南。 叛军一进攻，就好像发了疯一样，冲着章城门过来，恨不得飞起来。 云梯架上了。 虽然城墙上的守军一个接着一个地推开云梯，可是云梯越架越多了。 而且城外弓箭手准备着呢，城墙上谁露头就射谁。 弄得不到一个时辰，城墙上的士兵便已经损失过半了。 没法子守城了，那么多人呢，守不住了。 顾世子也终于体会到了绝望。 他手中握紧了大刀，可是没用。 城外的叛军弓箭手，炮火手都准备着呢。 炮火一起，城墙上多少飞砖飞瓦，一下子破烂不堪，成了废墟一片。 守军也是大多伤亡，基本上没有几个能打的了。 后面城下的几百人见状，都摩拳擦掌，准备要上城迎敌。 而且朱家的二百家丁，这个时候也都聚集到了一起。 没有想到叛军的火力这么猛呢。 顾紫重听闻消息，吓得全身都是冷汗。 她叮嘱凤鸣和崔姨娘，让她们两个人好生看管她的两个儿子和乳母，还有乳母的儿子。 朱家的一家老小，都要誓死护卫。 凤鸣和崔姨娘都领了命，眼泪却是哗哗地流。 顾紫重要亲自去督战了。 要一个女人去督战，开玩笑嘛。 百姓们多少还都不相信。 可是城楼上的几百明军，却都深信不疑。 他们都是跟着顾紫重一起过来的，有了朱家的少夫人在，他们哪怕是战死，那也是值了。 顾紫重到了城楼下，正好城墙之上飞下来一只破鞋。 吓了她一跳。 城墙上的喊杀声震天动地，把她给吓得站都站不住了。 谁说英雄就不害怕了。英雄也是人啊。 何况弱女子乎？ 不过表面上柔弱，她心里可不弱。 她哥哥正在城楼上砍杀呢，却突然瞧见妹妹上了楼来。 这是干什么，还嫌这里不够乱吗？ 顾紫重刚一上城楼，却被一个叛军挥舞着大刀砍杀。 顾世子一个箭步飞身过来，用自己的短剑接住了大刀。 刀片驽钝，砍不下来。 顾世子却是凌空一脚，把对方直接给踹下了城去。 十多米高的城墙，直接摔下去，就成了肉泥了。 更何况城墙之下有成千上万叛军等着呢，所以说掉下去一个人，就砸死一大片。 顾世子放下长剑，过去抱着妹妹就往城下跑。 顾紫重看哥哥满脸都是血。 她害怕极了。 顾世子把她抱着到楼梯一半，顾紫重却挣脱了开。 顾世子真是无奈，对着妹妹急道：“你干什么，好端端地在家里待着不好吗？你非要上城楼上来？” 顾紫重还矫情呢，她本来就应该过来督战，现在子善哥和公公大人都不在，她就是金陵城的老大了。 她一副傲慢的样子，让顾世子也没了话说。 既然你这么不要命，那我也管不着了。 顾紫重跟着哥哥上了城楼上去。 墙垛子后面蹲着仅剩的明军。 剩下的人不到一半了。 朱家的家丁都道：“少夫人，快回朱家躲避，我们在这里死守。” 话音刚落，就有传信的人过来道：“报，南门已经失守了。” 南门？ 这两天一直是南门那边出现百姓家被火烧，被抢的事。 肯定是那边出了叛军的奸细。 坏了，现在一个城门已破，城快守不住了。 北门这几个人都气喘吁吁的，可是也都撑不了多久了。 几百人想抵挡得住几万人几十万人，开玩笑嘛。 顾世子也彻底束手了。 现在抵抗也没有用了。 可是朱家的家丁们都说，宁愿战死，也不愿意做叛军的俘虏。 既然士兵都发话了，顾世子也只好继续玩命了。 北城的叛军有些松懈了，他们第一次攻城未果，后来慢慢地都退了下去。 北城的守军暂时喘口气。 可是撑不了多久的。 顾世子将手中的帽子向地面上狠狠地一掷，道：“跟他们拼了。” 娘的，拼了，死也死得光荣。 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顾世子的心也是挺通透的，没有被死亡吓破了胆。 不过谁还没有一个害怕的时候呢？ 顾世子害怕过后，就是坚定。 他准备领着自己的人，跟城外的叛军拼了。 顾紫重此时虽然早就已经吓破了胆，可是她还好是理智的。 她听到哥哥说这样的话，心里很高兴。 哥哥生得光荣，死也死得光荣。 不过唯一让她遗憾的是，子善哥并没有回来，她或许和子善哥再也无缘相见了。 而且她的两个孩子，也要为国捐躯了。 她为此感到了内疚。 听说子善哥还在榆林，和鞑子兵周旋呢。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第九百四十二章 兵败山倒 千万叛军正在城楼之下浩浩荡荡地准备攻城，城内的情况已经十万火急了。 等到南门彻底失守的时候，城内的百姓已经不安宁了。 大家都纷纷收拾包裹，准备要弃城而逃。 有的甚至都打扮成了要饭的模样，正准备要和叛军一起肩并肩呢。 最好是让叛军分辨不出来，然后趁乱逃跑。 顾紫重听着自己下属报告的情况，整个心顿时碎了。 她准备了这么长的时间，就是为了要守护城内的百姓，结果百姓都要跑了。 看来城是真的守不住，既然守不住，那干什么非要守呢？ 死脑筋，跑路不好吗？ 大家谁都不容易，命都是爹妈给的，丢了多可惜，还是三十六计，选择上计吧。 所以朱家的家丁把顾紫重给架着下了城墙。 他们也准备回朱家，好好乔装打扮一番。 顾紫重却不想走。 可是一左一右，两个家丁搀扶着她，让她无计可施。 她想挣扎，因为她哥哥还在城楼上呢。 顾世子这个时候选择了一根筋，一定要死守城池，就算是战斗到了最后一个人，他也必须要战死在这里。 就是这么办的。 守军也都没有一个撤下来。 顾紫重更不愿意撤下来了，她不愿意看着哥哥一个人赴死。 倒不是顾紫重不怕死，多么大义凌然。 到这个时候谁都打哆嗦，谁的脚也颤抖。 顾紫重吓得魂魄都没了。 可是她哥哥还在城楼上。 外面的叛军冲杀声不断，城墙也被叛军的炮火给轰黑了。 顾世子就那么坚持着。 两个家丁一左一右，把顾紫重给搀扶回了家。 一到家门口，顾紫重立刻就瘫软着坐在了地上。 凤鸣和崔姨娘两个人赶紧开了门出来，把顾紫重给拖进了朱家。 她却还嘤嘤哭泣，嘴里喃喃自语道：“不要这样了，不要了，我哥哥还在城楼上呢。” 她哥哥和她亲如一人，自小到大，她都没有离开过哥哥的身边。 现在哥哥一个人在城墙上浴血奋战，她却一个人回来了。 她接受不了。 崔姨娘问她话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顾着自己啜泣，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急得家里人赶紧把大夫给找来。 大夫要给她把脉，她一把就把大夫给推开了。 她并没有什么病，只不过是情绪特别激动而已。 都这个时候了，还把什么脉啊！ 她突然厉声道：“我们家里还有多少人？” 崔姨娘道：“除去已经除去的二百家丁，剩下的也就是一百五十口了，不过都是老弱病残。怎么……” 崔姨娘刚问到这里，却突然猜测出来，少夫人不会是要动什么心思吧？ 让整个朱府的人跟着殉葬，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且对于少夫人来说，她这个人特别地犟，犟得让人无奈。 所以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她最可能做出那种不理智的举动了。 崔姨娘和凤鸣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顾紫重突然道：“快去，把他们都疏散了，给他们安家费，让他们各奔东西，赶紧逃命去吧。” 崔姨娘和凤鸣都松了口气。 不做傻事就好了。 顾紫重颤颤巍巍起了身来。 清儿和次子在她的身旁哭泣。 她却突然怒斥道：“谁让你们哭的，不许哭。” 清儿却哭着道：“舅舅现在就在城墙上，他要为国捐躯了。” 年纪轻轻，都懂得这些道理。 顾紫重很欣慰，看来子善哥平日里在家没有白教他。 顾紫重把自己的两个儿子给抱住了，道：“好，母亲现在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好吗？” 两个孩子一起问她，什么事。 她哽咽了一声，道：“你们化妆成乞丐，赶紧逃出城去，找你们的父亲，让你们的父亲带着兵马赶紧回城来。南方的金陵城不能落入叛军的手中。” 两个孩子就哭得更厉害了。 这个时候信使过来道：“少夫人，北门被攻破了。” 顾紫重愣了一下，随即问道：“那我哥哥呢？” 信使想了想，本来要说什么话来着，结果却又憋了回去。 顾紫重放下两个孩子，直接大步过去，抓住对方的衣袖，连连摇晃他：“我哥哥呢，你倒是说话啊。” 信使为难道：“城门已破，城楼也被叛军给占了，我们都逃了回来，全都散了。” 顾紫重倒没有厉声哭泣，只是她的内心一下子承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受不了，所以直接倒在了地上。 脑袋被重重地摔了一下。 两个孩子赶紧把她扶起来。 崔姨娘和凤鸣两个人早就收拾好包裹了，这个时候却见少夫人已经倒地。 她们不忍，放下了包裹，直接过来把她搀扶起来。 顾紫重拖着疲惫的身子，看着洞开的大门，心里寻思着往日里的点点滴滴，感觉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叛军一旦攻城，城内的人是没有生的机会的。 顾紫重走不了了，况且她情绪太过激动，整个人已经瘫了。 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瘫坐着的滋味，让她已经绝望了。 作为皇亲国戚家的人，她早就已经想通了，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的。 既然这一天已经来了，那么她就从容赴死吧。 没有别的说的了，这个时候精神头也来了。 她作为朱常禧的女人，在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没了信念。 她生是朱常禧的女人，死也是朱常禧的人。 她将崔姨娘和凤鸣推开，道：“你们快走吧，带着我的两个孩子，把他们送出城外。” 说着话，外面已经出现了喊杀声。 喊杀声震天。 顾紫重一紧张，赶紧握紧了崔姨娘和凤鸣的手，再次嘱咐她们。 两个人虽然不同意，可是却没有法子。 这个时候还是逃命要紧，而且两个小世子爷不能死啊。 她们两个人一个人抱着一个，直接奔去了后门。 顾紫重瘫坐在地上，让信使也逃命去了。 她一个人孤独地躺在地上。 这个时候门突然响了，而且外面的人都在撞门。 顾紫重吓得挥汗如雨。 这是叛军攻打了进来，要是破了门，她或许会被直接杀了。 第九百四十三章 破门而入 她拖着残废一般的身体向后挪动，准备要爬回家里。 顾紫重已经绝望了。 唉，重生一回，结果没有死在深宫里，却死在了叛军的手中。 这种死相更难看吧。 到了这个时候了，她也就释然了。 歪倒在了台阶上，她面对着门口，准备要看叛军攻破家门。 结果家门一被撞开，却是明军冲了进来。 紧接着她就听到“一个叛军也不能放过”。 这个声音好熟悉啊。 顾紫重没有时间琢磨了，抬眼一看，原来是吴一城。 吴兄弟过来了。 她都来不及惊喜了，因为情绪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地下一下子窜到了天上。 那种感觉，真的好像是飞一般的感觉。 直接从地上飞到天上，那种情绪的变化，足以让她手脚抽搐。 果然真的就是吴一城。 吴一城大步过来，把顾紫重给搀扶了起来。 他盯着顾紫重，眼睛里却带着担忧。 顾紫重费力地抬起手来，道：“叛军他们打进来了吗？” 吴一城点头，却是道：“不过叛军已经被我们给围起来了。” 顾紫重哆嗦着手，想抬都抬不起来了。 吴一城让大夫赶紧过来，又找了两个士兵把她给搀扶回了房间里去。 大夫给她把了脉，赶紧冲出屋子去给她开药。 顾紫重还没有回过神来呢。 吴一城道：“少夫人，您先在这里待着不要动，一城出去看看就回来。” 几个士兵在屋子里摆开了成两排，就站着不动，保护她的安全。 她连叛军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不会刚才在城外的是明军吧？ 顾紫重却不敢相信，要是明军的话，她应该能分得清楚啊。 那明显不是明军。 可是现在…… 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有些始料未及。 人家让她在屋子里待着，她哪里也不敢去啊。 就在房间里待着吧。 大夫给她开了药端过来，准备让她喝下去。 她却没有心情，直言非要看到吴一城不行。要是那个小子不来，她就一直躺倒了不起来。 顾紫重这下子开始撒娇了，必须要见到那个将军，让他来解释一番。 过了一个时辰，吴一城来了。 凑到了顾紫重的床前，吴一城道：“少夫人，我刚出去把城里的叛军都给搜了一遍，把他们抓起来，准备明日当着百姓的面杀了，以平民愤。” 顾紫重现在的情绪算是稳定下来了。 可是她却气到了极点，突然抓住了吴一城的衣袖：“吴兄弟，你们明明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不早点进城？” 吴一城也是苦恼道：“不是我们不进城，我们实在是累啊，夜以继日地往回赶，可是我们还是迟来了一步。要不然我们也不能让城内的百姓受这个委屈啊。” 顾紫重看着他的脸，还怪可怜的样子。 看来吴兄弟他说的话并非虚假。 可是就差那么一两个时辰。 哥哥现在下落不明了。 顾紫重一想到这个，心里一下子就冒了血。 哥哥他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到底去了哪里？ 好歹也让她知道知道啊。 她真想再出去看看。 吴一城道：“少夫人，您就安心在家里养着吧。城内的叛军已经被我们都给抓起来了，而城外的叛军呢，大多数都被我们给打跑了。” 她只好点了点头。 吴一城又救了她一命。 真没想到，这一次回来救援的还是吴一城。 前世的时候吴一城就救过她两次性命，现在看来，他依然是她的福星。 她倒是挺欣慰的。 只过了半天的功夫，外面的打斗声就停止了。 这天傍晚，顾紫重困了，想要睡觉。 可是房门开了，从外面进来两个孩子。 顾紫重一见孩子，顿时落泪了。 是她的两个孩子。 清儿带头次子跟着，两个人一起来到了顾紫重的床边。 母子三人相见，分外地激动。 紧接着崔姨娘和凤鸣也过来了。 她们瞧少夫人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朱家的人基本上都安全回来了。 朱家的二百家丁也基本上都回来了，不过他们各个灰头土脸的，有的全身都是血。 他们被打散了，听说援军到了，顿时一下子都聚集回了朱府。 还好，人都到齐了，都没事。 清儿道：“娘，崔姨带着我们去了唐姨的住处躲避。趁着叛军都被打散了我们才回来的。” 崔姨娘道：“少夫人，我把他们两个孩子都安全地给你带回来了。” 顾紫重笑得很开心。 凤鸣道：“还好，城内的百姓基本上都没有走。叛军跑了，我们金陵的百姓都还在呢。” 那就好，自己的子民都在，都安全，她就放心了。 她也没有辜负子善哥给留下的任务。 既然子善哥留她在这里守城，她不能让百姓受伤害。 要是多数百姓都成了无家可归的人了。那她可就惨了。 不过，大家都来了，怎么子善哥没有回来，他还在坚守榆林吗？ 顾紫重想问这个问题。 吴一城又进来了，端着热鸡汤给她补身子。 她趁机赶紧问：“朱将军回来了吗？” 吴一城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少夫人，您问的是朱世子吗？” 贫嘴，他明明知道顾紫重的意思的。 吴一城笑了：“少夫人，这才多少日子没见，您何必和他如此生疏呢？” 顾紫重红了脸，没再说话。 吴一城感叹：“他现在正在榆林总兵府，和几位将军喝酒呢。” 顾紫重生气了。 吴一城赶紧解释道：“应酬嘛，都得有。而且北方的守城任务那么艰巨，必须要相互之间通了气才行。朱将军他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少夫人您就不要见怪了。” 顾紫重不见怪，只不过生气罢了。 吴一城道：“我知道金陵城有难，赶紧带了一万人，快马加鞭往回赶。我带的人都是骑兵，我们一回来，叛军立刻吓破了胆子。” 还是他们正规的兵厉害。 顾紫重倒挺佩服他们的。 可是子善哥现在还在榆林总兵府吃肉喝酒，她却在这里苦苦守城。 这让她如何能够安心呢？ 说实在话，她有点恨朱常禧了。 第九百四十四章 出乎意料 不过，既然城池保护住了，一切就都好。 最起码顾紫重感觉还不错。 自我感觉良好，这样也挺好的。 她一个弱女子，竟然能够撑到了援军的到来，这样也算是对得起她的职业了。 她作为朱家的少夫人，总算没有给朱家丢脸。 的确，城中的百姓得知叛军跑了以后，激动得好像又看到了太阳一样，在城中又蹦又跳的，好不欢乐。 消息传遍了整个金陵城，人人都开始瘫软下来。 除去跳舞的，基本上就都剩下瘫软的了。 因为大家都为了防备叛军，为了准备逃命，已经筋疲力尽了。 逃命，这是人的本能。本能，就是耗尽自身所有的力量。 城里算是安静了许多了，顾紫重也没有再听到什么乱事发生。 又过了两天，吴一城宣布，在菜市口再次把抓起来的其他叛军一起斩首示众。 百姓们都才放心。 要不然都不放心，没准哪一天哪个王八蛋就把自己家的房子给点着了呢。 叛军们乔装打扮，实在是让人胆战心惊。 顾紫重见了唐纤楠。 在这一次的金陵城保卫战当中，唐纤楠本来也打算逃跑的，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弱女子，想跑也跑不了啊。 别的百姓都长相平平，随便在脸上抹点黑炭，一下子就能够蒙混过关，说自己就是叛军。 像唐纤楠这样的，曾经都在宫里待过的人，那气质能是一般人比得了的吗？ 叛军就算是近视眼，也能一眼看出来，这个娘们儿绝对不是普通百姓。 所以别的百姓能跑，唐纤楠却跑不了。 唐纤楠见到了顾紫重，一下子就趴在顾紫重的面前，那家伙哭得昏天黑地。 意思是我多不容易啊，在这里成天被人家给追，被人家给找。 唐纤楠有一次甚至把自己压在了屋子后面的茅草里。 出来一身臭味，洗三天澡也没除味。 顾紫重更不容易，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所以这姐妹两个在一起互相哭泣，总算是找到了伴了。 崔姨娘看她们两个人哭得一个比一个厉害，也不好意思去劝她们啊。 顾紫重哭，其实更重要的还是为了自己的哥哥哭。 这都过去四五天了，哥哥连个消息都没有。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可能没有哥哥的消息啊。 顾紫重急得心窝子都疼。 吴一城一直在忙活城里的事，所以也没有时间来陪顾紫重。 顾紫重能够做到的，就是等，在自己的屋子里等。 等到什么时候人家将军把事情办完了，她才能提问。 吴一城好不容易把兵营的事给安排好了，一回来找顾紫重，差点没被顾紫重给批评死。 而且唐纤楠就在一旁呢。 两个女人批评一个男人，那场面很尴尬。 顾紫重直截了当，问找到顾世子了没有。 吴一城压根儿就没有往这方面想，怎么，还有这么一个人吗？ 顾紫重气得无语。 吴一城安慰她们两个，道：“我这次急行军，回来也不过带了几千人而已。我们都是骑兵，只管打仗，打扫战场的事可不归我们管啊。” 换句话说，就是城里面该破还破，该坏还坏。 吴一城就是带兵回来溜达的，打跑了叛军，他们几千人就去了兵营。 外面的百姓该怎么说明军啊？ 朝廷的军队都对地方的百姓这么不屑吗？ 顾紫重真想给吴一城一个嘴巴子。 不过让她欣喜的事情来了，来得太突然，她都有些没有准备好。 十日之后，她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便下地去溜达溜达。 她出了府门，去街上看百姓们都在收拾残局，好像还在准备生火做饭。 经过叛军这么一扫荡，城里的东西好像都变了形了。 顾紫重看到这种场景，真的是落了泪了。 南方虽然繁华，可是必须要有人管理才行。 崇祯皇帝已经把大明的兵力都派到了西北和东北。 南方几乎已经成了空了。 关宁铁骑是厉害，可毕竟还只是在锦州一带，在长城以北。 南方的湿润土地保证马蹄子一下子陷进去出不来了。 这一次吴一城带的骑兵充其量也就是骑着马的人而已，和关宁铁骑还差得很远。 金陵兵营是厉害，不过毕竟也就是步兵强一点。 大明的东北和西北都不安宁，清军的南下，李自成和张献忠的捣乱，已经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了。 沿海的海盗时不时地再给一下子，抢了东西就跑。 大明还拿人家没有办法。 捣乱的人很高兴啊，我抢了就跑，你也拿我没有办法。 就喜欢看你讨厌我却又追不上我的样子。 大明人手不够，国势危机。 金陵城算是勉强保住了，可是谁又会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再来呢？ 叛军无孔不入啊。 南方这些地盘长时间没有人管，几乎都快要瘫痪了。 每个山头都有山贼要过路费。 这生意还怎么做？ 没到地方呢，身上的钱就没了。 所以金陵城里的客商干脆不走了，就地安家吧，讨个老婆，再弄点地种种，不干客商了，干赔本赚吆喝。 所以金陵城的固定人口一下子多了很多。 顾紫重又开始忙人口登基工作。 这个时候来了好消息，从城外又回来一万的明军。 顾紫重还好奇呢，想亲自去兵营问一问，这一万人从哪里来的。 结果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 她一进兵营的门，正瞧见哥哥神采飞扬，站立在明军中间。 哥哥回来了？ 顾紫重激动地只喊了一声，立刻冲了过去。 就好像要干仗一样，顾紫重冲到了哥哥面前，就对他进行一阵拳打脚踢。 顾世子虽然觉得疼，可都忍住了。 顾紫重踢得累了，就趴在哥哥的怀抱当中，咬着他的手臂。 他也忍住了。 顾紫重质问他：“你这么多天都去了哪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顾世子像是抚摸小孩子一样抚摸着她的脑袋，轻声道：“紫重，不要伤心了。你哥哥我什么事都没有。我这不回来了吗？” 顾紫重上下打量着他，还真是的。哥哥浑身上下完好无损。 第九百四十五章 重塑金陵 顾世子安慰妹妹道：“紫重，让你受惊了。那天我派人把你送回家以后，便在城墙上与来犯的叛军厮杀。人太多，死的也太多，我被埋住了。结果等我们的人回来以后，叛军也撤了。那个时候我才醒过来。” 随即他向北门方向一指，厉声道：“我向吴兄弟要了一把刀，跟着我们的骑兵一起追了出去，把叛军追出了二十里之远。” 顾紫重转面看向吴一城。 吴一城立刻把脸转向一旁去。 原来吴一城一直就知道哥哥的下落，那他为什么憋着不说？ 顾紫重真想问个明白。 顾世子把妹妹的脸扭了过来，嘻嘻着笑道：“我不让吴兄弟说，就是为了想要给你一个惊喜而已。” 惊个屁的喜！ 顾紫重都为哥哥悲伤死了。 她真想再咬哥哥的手臂。 顾世子就忍着。 顾紫重也宽了心，毕竟大悲之后，又是大喜。 大喜大悲，真的让她无从招架。 她含着泪笑了出来。 顾世子带着她回到了娘家去，见到了父亲和母亲。 这一趟被叛军围困，顾家的情况也不好。 顾王爷都准备了上吊绳，结果叛军还没在城里稳住阵脚呢，就被明军给打跑了。 顾王爷和顾母二人经历了这一次的生死之后，反而是把死看得更淡了。 他们二老都觉得亏欠朱家，在朱家最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们选择了冷漠。 所以这一次也算是一个教训吧。 顾紫重也算是欣慰，父母没事就好。 李囡玉保护着保由，也没少吃苦头。 不过在那个时刻，大家谁也没有怂，都准备要为国捐躯了。 死也是大明的子民。 好了，顾家的人终于用实践证明了自己。 百姓们都对顾家刮目相看。 原来大家都以为，金陵只有朱家一家是武将家庭，打仗要靠他们。 现在看来，靠一靠顾家也是可以的嘛。 顾紫重对哥哥更是刮目相看，她没有想到，一向拿笔杆子的文人居然能够上阵杀敌。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城池保住了，人也保住了。 这算是对顾紫重来说，最大的一个好消息了吧。 因为这个，她开心了两三天。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让她不高兴了。 她听说子善哥在榆林那边吃喝嫖赌，样样都干。 这个家伙，不是说要镇守九边的吗，怎么开始干起这种事来？ 都是男人嘛，谁还不犯点错误呢？ 可是这种错误，在这种情况之下，却是不可原谅的。 一个武将吃喝嫖赌，万一鞑靼人攻过来了，他怎么防御？ 不过顾紫重听了这个消息以后，却觉得这更像是在开玩笑。 或许是有人在开这种要想罢了。 子善哥在金陵城的时候都是勤勤恳恳地去兵营练兵，怎么可能到了边防上，就开始打马虎眼了？ 她虽然有好奇心，可是哪个女人愿意听到自己的男人在外面随随便便的？ 这个消息毕竟让她还是郁闷了几天。 直到后来，是叛军攻城之后的一个月。 那个时候有信使，说朝廷已经传了圣旨，让金陵城自筹兵马钱粮，准备要对长江以南的土地进行自卫。 说白了，就是针对海盗和倭寇的。 还有其他的一些力量，不过都太小了。 顾紫重明白，朝廷还是用得上金陵的。 燕平南从金陵城顺走了大量的明军之后，就没有了消息。 不是说他去打海盗了吗？ 人呢？ 海盗倒是没有见到踪影，燕平南更是没影了。 合着就是以打海盗之名，来骗人骗钱的啊？ 燕平南这个家伙，顾紫重在心里对他又多生了几分恨意。 整个江苏也不过就那么点人，人家还要种地呢，谁愿意闲着没事就参加兵营去啊？ 男丁都去了，女人们就留守在家里。 所以顾紫重怎么也募不来兵的。 除非到其他省去招兵买马。 可是人家别的巡抚大人还不愿意呢。 顾紫重问了吴一城，看看他是什么意见。 吴一城的意见很简单，先从其他地方找来一些百姓来修房子，把金陵城给完善了再说。 这个家伙，倒挺实在。 顾紫重小心翼翼，十分谨慎，所以她猜错了。 长江以南大家都认可金陵朱家。 百姓们都知道，皇亲国戚当中，还有一个姓朱的能征善战者呢，保护着他们的安全。 这个人就是朱常禧。 朱常禧的名声已经传播到了其他地方了。 大家都认可朱常禧。 所以吴一城也是臭不要脸地说朱常禧就在金陵城，大伙儿谁追星的赶紧来报名参军。 然后呼啦一下子来了两万人。 顾紫重都大惊失色，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当初朱常禧建立金陵兵营的时候，就基本上把江苏的男丁给抽得差不多了。 现在临近的省份，男丁也都陆续过来了。 大家都想投奔到朱常禧的名下，跟着朱常禧干了。 吴一城先把人都带到了金陵来，然后把他们都安置在了兵营里。 然后就是残酷的训练。 谁不听话，就挨鞭子。 吴一城忽悠了那些人，人家就是来追朱常禧的，结果朱常禧人没有，连个影子都没有。 顾紫重感觉这样下去迟早要出问题的。 她私下里找到吴一城，提醒他道：“兵营里多数人不满，他们来这里被你囚禁，实在是不自在。你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只恐生兵变啊。” 兵变？ 别开玩笑了大姐，怎么可能。 吴一城对顾紫重的态度有些不屑了，这个小女孩子终究还是不懂。 他告诉顾紫重：“男丁愿来，这可是他们自己的主意。况且，当兵的就是应该吃苦。只有吃了苦，才能打胜仗。不过，少夫人，您提醒的也对，一城知道该怎么做的。” 他知道了吗？ 顾紫重都不知道。 她被吴一城给说懵了。 回到府里，顾紫重还在琢磨怎么回事呢。 崔姨娘劝她：“少夫人，您已经经历了生死，所以对外面的人，外面的事就不要管太多了。让他们去吧，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们的目的，不还是为了保卫金陵城，保卫大明的国土吗？ 这话也在理。 第九百四十六章 另类兵营 顾紫重才懒得管那些兵呢，不过让人家千里迢迢赶过来，到了金陵兵营就是被训斥，这个谁也不愿意。 这一次招兵买马是打着子善哥的旗号，所以顾紫重必须要看清楚了，不能让吴一城兄弟胡来了。 不是她不相信吴兄弟，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大了，说得长远一点，倘若吴兄弟这一次弄砸了，丢的可是子善哥的人品和面子啊。 其实还是她不相信吴兄弟。 她感觉子善哥在百姓心目当中树立的形象实在是太过积极，而且这么长时间了，不能轻易乱用。 要不是子善哥南征北战，百姓会相信他吗？ 这名头是大风刮来的吗？ 凭什么让你吴一城拿来招兵买马？ 说白了，顾紫重就是怕那种打着保安堂的名号买卖药材的情况，万一不成了，许仙他们还过不过了？ 砸的倒不是自己的牌子！ 站着说话不腰疼！ 顾紫重这个时候先是心平气和地回了朱府去，等过了一段时间，她再偷摸着来兵营看看。 兵营里的新兵蛋子都不认识顾紫重，所以她就化妆成了男丁，混进去询问。 倒不是她有反串的爱好，实在她太怕兵营搞砸了。 这个时候都是穷苦的人，所以穿着破烂衣服，脸再化得黑一点，就算你是王菲，离远了也没人看出来。 所以她成功了，这么一来二去地，问了几天，还行。 南方的百姓都受过叛军的袭扰，尤其是川蜀一带的，再加上内地多年没人怎么管，所以叛军很猖獗。 明军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拆东墙补西墙了，能把北方的人给防御好了，那就是万幸。所以明军哪里还管得住南方啊？ 尤其是康勉王一死，南方彻底失控了。 要不是金陵兵营挺着，只怕张献忠早就已经横行长江以南了， 所以这一次吴一城的招兵买马，大伙儿都很乐意来凑热闹。他们需要的就是严格的训练，然后训练得自己一身本事，好回到家乡去保卫自己的家园去。 其他都挺好，就是士兵们埋怨，这个伙食不好，菜里没肉。 这也没有办法，朝廷实在是接济不上了。 顾紫重看得出来，这个崇祯皇帝是一个有作为的皇帝，一心想着要厉兵秣马，再次让国家强盛起来。 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她不怪皇上了，她有些开始同情皇上了。 同为皇亲国戚，顾紫重不能拖后腿。 她再次想办法。 这一次她还是把目光转向了江南。 江南是整个大明的命根子，有了江南，朝廷的税收就有了一半。 她去找了唐纤楠。 找到以后，这话压根儿就不用多说了。 唐纤楠一眨眼，就知道眼前这位来客准备说什么了。 顾紫重也不多废话，上来就准备直入正题。 唐纤楠倒并没有拒绝，只是她觉得，这筹措军粮还是有点问题的。 不是直接拒绝，而是委婉一点拒绝。 江南常年为金陵兵营送银送粮的，这也不怪人家，人家就是再有钱，迟早也要让金陵兵营给抽干了。 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顾紫重却堵住了唐纤楠的嘴，道：“这些年来江南可一直都是丰收年啊，粮食不缺吧？” 还是那句话，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唐纤楠怕了，一直风调雨顺的，万一赶上个天灾呢？ 谁家里不囤积点粮食？ 金陵兵营不能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搜刮吧？ 粮食都让你们拿走了，万一今年出了灾，百姓怎么活？ 唐纤楠不得不为自己家的父老乡亲着想。 只不过这种话不能明着说，只能意会。 人家并没有直接拒绝，至于是否拒绝，那看你的意思了。 顾紫重失望至极，来找唐妹妹帮忙，结果人家还是拒绝了。 李囡玉好久都没有和顾紫重见面了，这一次她突然来访，心里很忐忑，不知道顾紫重是否接受她的相见。 顾紫重听到这个消息，还挺吃惊的。 毕竟她也是好久没有见过李囡玉了。 她很爽快地见了李囡玉。 两个人相见，倒都是坦诚。 顾紫重和李囡玉一见面，她自己首先就哭得稀里哗啦的，好像自己这辈子从来都没有流过这么多的泪。 说真的，她打心眼里真的是特别想念李囡玉的。 上一次的金陵城保卫战，她就没有回娘家去探望。 毕竟那个时候哥哥都已经在城楼上浴血奋战了，她一心只想着与城池共存亡。 所以这一次她见到了李妹妹，当即上下打量着李妹妹的全身，想看一看李妹妹究竟有了什么变化没有。 和原来一样，一点都没变，真的还不错。 她惊吓之余，道：“我还以为你受了伤呢。哥哥一回顾府去，便整天憋在家里不出来。别人都说哥哥是照顾老婆去了。” 李囡玉羞着面庞道：“顾世子他的确回家去照顾我了。可是我很好，这么多天以来，我和保由我们两个人都是在家里待着的，哪里也没去。” 那就好，那就好。 顾紫重放心了许多：“先坐下吧。” 李囡玉坐到了她的身旁，带着满足的目光盯着她。 就好像李囡玉多日的愿望实现了一样。 李囡玉感慨道：“你们兄妹二人总算是消除了隔阂。” 说的不就是这事吗？ 顾紫重还怪不好意思的，低着脑袋寻思了片刻，然后才道：“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也不会和哥哥和解。哥哥他一直太憋屈了。” 李囡玉又仿佛活泉寻到了出口一般，这目光一下子就放出了光芒来。 总算有一个明白人了。 李囡玉缓了一口气，道：“少夫人，其实顾世子他什么都会的。他不只是会读书写字，更会功夫，骑马上阵，他一样能行的。” 顾紫重也发现了，她错怪了哥哥，她也把哥哥给看扁了。 这一次不会了，哥哥彻底地在城内的百姓面前证明了自己。 顾紫重还等着哥哥邀请她回娘家去喝酒呢。 她定了定神，转了话题问道：“哦，哥哥他最近在忙什么呢？” 她是真的很好奇。 对于这样一个传奇人物，她倒是想主动去了解一下。 第九百四十七章 前后夹击 李囡玉的腮帮子都红了，就是这么害羞。 她说顾世子这些天除了在家里陪伴她，陪伴父母之外，就是去兵营练兵去了。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哥哥还真的有练兵的本事。 顾紫重果然看扁了哥哥。 她盯着李囡玉，寻思了良久，终于对李囡玉竖起大大的拇指来。 李囡玉来，可不是为了要和顾紫重炫耀的。 李囡玉是来为了帮助顾紫重解决事情的。 因为李囡玉听说了，金陵兵营里粮食短缺。 这个粮食短缺问题，什么时候都有，可是偏偏这个时候金陵兵营的主力军都不在。 所以这个时候稳定军心最重要了，要是这个时候粮食再短缺的话，后果可就不一般了。 李囡玉告诉顾紫重：“我们顾家在西北还有远亲呢。” 顾紫重想起来了，她的姑母，就是远嫁到西北，当将军夫人的。 她的堂弟，现在也算是大明的一员将领了。 只是金陵城和那边八竿子打不着，离得太远了。 别说能不能成了，倘若这件事情真的能成，那运粮食的也要一两个月吧？ 运粮食的人自己要吃饭，没准运过来的粮食还没有那些运粮工路上吃的多呢。 这都不够成本的。 顾紫重倒是很疑惑，瞧李妹妹的样子，应该是胸有成竹了。 她屏退了左右，屋子里就剩下她们两个人了。 李囡玉凑到了她的耳旁，低声道：“顾姐姐，江南粮食运不过来，还有西南呢，那边的粮食也不少。” 可那边不归金陵管啊。 李囡玉接着道：“咱们顾家在那边有人。” 有人啊，不早说！ 顾紫重简直兴奋死了，她做顾家的郡主都那么长时间了，居然对这一点毫不知情。 李囡玉把详细的计划都告诉给了顾紫重。 川蜀自古就是天府之国，那里粮食多得都要发霉了。 所以金陵兵营要从那里往外运粮食。 可是就是李自成张献忠他们老是捣乱，从江苏出发到川蜀去，这一路上碰上劫匪或者山贼什么的还好说，可是万一碰上叛军，那可就惨了。 所以顾紫重对这个很担心。 李囡玉却胸有成竹，告诉顾紫重，这件事情不用她管了，顾世子就办了。 顾紫重终于感觉到自己是多余的了。 以前她感觉什么责任都是她的，她要是不办，这天就塌下来了。 这一次不一样，她轻松了，而且特别开心。 好，顾紫重真希望这种事情以后再不要烦她。 李囡玉再次透露，说还在姑苏的林大人，会帮他们办的。 哦，那个老林，就是顾家的门吏。 顾紫重还说呢，这个林大人一直也没有怨言，当初顾紫重把他给囚禁在姑苏，他一点都不恨吗？ 李囡玉告诉她，不是不恨，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林大人一直和顾家有联系的。 李囡玉把这一连串的事情都交代完了，也就起身离开了。 当李囡玉转身的时候，样子特别的潇洒。 顾世子在人家面前挺胸抬头了，李囡玉跟着也有了底气。 顾紫重终于在家里休息了两天。 两天之后，又一个好消息传了回来。 振国公在陕西大败张献忠，张献忠那个孙子准备投降。 叛军叛不动了，准备投降，接受朝廷的改编。 朝廷一改编，张献忠就成了明军了。 这弄的，那些被张献忠抢了东西，杀了亲人，烧了房子的百姓心里会怎么想？ 振国公把张献忠给抓住了，准备送回京城去请赏。 崇祯压根儿就没有让振国公回京城，直接就是同意了张献忠的投降。 好气啊，抓了你，却杀不了你。 振国公无奈了，镇守西安的任务完成了，他准备请求回金陵去。 年纪大了，上了岁数了，折腾不动了。 振国公准备回去了，顾紫重也挺激动的。 她还问了，叛军是怎么被打败的。 凤鸣告诉顾紫重：“西安有振国公镇守，而从川蜀出来，却有另外一支奇兵。” 什么奇兵？ 顾紫重更好奇了。 凤鸣还打算卖一卖关子。 顾紫重却等不及了。 凤鸣才道：“是燕平南带的人。” 这个家伙？ 顾紫重听说是这个家伙，心里的好奇感顿时烟消云散了。 当初先皇驾崩的时候，这孙子还联合康勉王，赶紧把皇上驾崩的消息昭告天下呢。 要不是他们着急着昭告天下的话，天下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乱了。 所以说燕平南这个人，顾紫重不想听了。 她收拾收拾耳朵，准备再去拜佛。 结果去不成了，因为有贵客到来。 太皇太后娘娘来了。 惊了顾紫重，怎么会呢，太皇太后娘娘都那么大岁数了，能从京城直接跑到金陵来？ 顾紫重都有点不相信。 直到她去穿堂，亲眼看到太皇太后娘娘的那时。 她情绪一下子失控，“扑通”一声跪倒下来了。 太皇太后娘娘倒是欢喜，让自己身边的人赶快把她给搀扶起来。 没错，过来搀扶顾紫重的人就是黛兰。 一晃十年过去了，那个时候的黛兰姑娘，现在也成了后宫的老婆婆了。 虽然黛兰年纪不大，可是脸上的沧桑感，足以让人感慨。 顾紫重请这两位贵客赶紧坐了下来。 她亲自去泡了大红袍，端到了两位贵客的面前。 太皇太后娘娘眼睛花了，看不太清楚，可是顾紫重，她还是认得的。 她见了顾紫重，很激动。 顾紫重更激动了。 不用顾紫重问，太皇太后娘娘就主动说了出来：“我知道你很好奇，这么长时间不见了，你或许都忘记我这个老太婆了吧？” 怎么会呢？ 顾紫重赶紧摇头，准备要解释一番。 太皇太后娘娘却冲着她摆手，轻轻笑道：“你的善良我是知道的。我相信你这个孩子有孝心，懂事。” 顾紫重很是真诚地笑了出来。 太皇太后娘娘道：“你好奇，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金陵呢，对吧？” 顾紫重也不解释，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 太皇太后娘娘就笑着道：“那是因为我本来就在金陵城待着呢。我在这里生活了半年多了。” 第九百四十八章 来当说客 顾紫重心里很惊讶，不过却已经平静了许多了。 因为她已经惊讶过了，没有必要再惊讶。 太皇太后娘娘一直就是顾紫重心里的老师，长辈，在顾紫重的心目当中有着很高的地位。 所以太皇太后娘娘突然出现在顾紫重的面前，这对顾紫重来说，既是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中。 她反而放松了很多，主动凑过来到太皇太后娘娘的面前坐着。 太皇太后娘娘也不摆自己的谱，拉着顾紫重的手便开始和顾紫重掏心窝子，就好像是顾紫重的亲生母亲一样。 两个人相见如故，就好像是当年的忘年交。 虽然两个人的岁数相差着五十多岁呢。 顾紫重在太皇太后娘娘的面前，好像敞开不心扉一样，一肚子的苦水正不知道要向谁倒去呢，这个时候正好倾诉。 太皇太后娘娘也是洗耳恭听。 顾紫重就哇哇地哭，诉说着自己的不容易。 在京城还过着太平日子的时候，金陵城只怕已经是危在旦夕了。 两次的金陵城保卫战，差不多已经把金陵城的百姓都给打出了精神头来。 其实不谦虚地说，金陵城的百姓都已经身经百战了。 被城内的叛军抢了不知道多少次，又被城外的叛军不知道围追堵截了多少次。 百姓就是百姓，放下手里的锄头和扁担，什么也不能干。 可是金陵城的百姓有了和叛军拼命的勇气。 顾紫重引以为豪。 太皇太后娘娘都有些看不惯这个显摆了。 的确，金陵城的人很能干，行了吧？ 太皇太后娘娘顺着顾紫重的话说。 顾紫重当然很高兴了。 不过说这些事都是次要的。 太皇太后娘娘这次来，是有着她老人家自己的意思的。 顾紫重和太皇太后娘娘拉了很长时间的家常，终于开始进入正题了。 这一次换了身份，变成顾紫重洗耳恭听了。 太皇太后娘娘来找顾紫重，也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和她商量的。 她看了看左右。 黛兰主动退下了。 顾紫重也屏退了左右。 现在就她们两个人了。 顾紫重坐在太皇太后娘娘的面前，准备着听消息，或许是五雷轰顶的消息，亦或许是好消息。 顾紫重等待着。 太皇太后娘娘却迟迟不肯说话。 顾紫重等得都着急了。 她主动问候了一句：“奶奶，您来找紫重，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说吗？” 太皇太后娘娘把眼睛一闭，沉思了良久，方才说道：“紫重，你还记得当初土木堡之变以后，朝廷内的官员怎么样的吗？” 这是历史，顾紫重多少还是知道的。 尤其是她前世也经历过这个，所以不可能不清楚。 她点了点头，说：“紫重明白。” 然后就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这个沉默有点让人恼火，太皇太后娘娘都年纪一大把了，还来这里胡乱摆架子。 说白了，给你个阳光你就灿烂。 顾紫重现在已经不怎么把皇上放在眼里了。 因为金陵城将要沦陷的时候，皇上在哪里呢？ 现在好了，叛军跑了，皇上派说客来了？ 怎么出现得这么及时？ 顾紫重很生气，太皇太后娘娘要是还来拉家常，那顾紫重很欢迎。可是太皇太后娘娘还来说情，那顾紫重可就不高兴了。 说实在的，顾紫重怎么也算是皇上的嫂子了吧？ 当嫂子的说自己的小叔子两句，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顾紫重憋着一肚子火呢。 长江以南的地方叛军都乱成什么样了，皇上居然还要把兵往外调。 真的是让人费解。 皇上是不是想让金陵兵营的士兵和叛军拼个你死我活的，然后自己正好坐收渔利啊？ 顾紫重这心思越想越邪乎。 太皇太后娘娘坐得住，可是顾紫重却坐不住了。 顾紫重忍不住再问：“奶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紫重好像没有听明白。” 揣着明白装二愣子，谁不心知肚明？ 太皇太后娘娘早就知道顾紫重会这么说的，所以只是莞尔。 你莞尔，我也莞尔。 不就是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显得自己深藏不露吗？ 其实这会儿心里都慌着呢。 顾紫重装得也挺像的，就好像是财主家的夫人在和别人谈生意一样。 你永远也摸不清楚对方的底细。 因为对方压根儿就没底细。 顾紫重的底细想必朝廷都已经知道了。 而太皇太后娘娘心里的那点小把戏，顾紫重能看不出来？ 所以就别装深沉了，大家伙儿多点真诚，少点套路。 套路再深我就走啦！ 顾紫重已经摆明了架势，准备把话说明白了。 太皇太后娘娘的意思也已经很清楚了，所以想深沉也深沉不起来。 土木堡之变以后，皇上被瓦刺人给抓走了。 那个时候朝廷上为了清理佞臣，就把原来锦衣卫的几个人给活活打死了。 就是朝廷里起的内讧。 太皇太后娘娘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说你金陵城已经惹得朝廷上起了内讧了。 再不给个说法，朝廷上就要出人命了。 顾紫重却对此不作理会。 你出人命，哪怕出了神命，和我金陵城也没有啥关系。 太皇太后娘娘倒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只是她想和顾紫重再说道说道。 她闭目养神了半晌，终于还是道：“紫重，老朽的意思你已经明白了。朝廷不安宁了，就是因为子善这个孩子他太厉害了。朝廷现在内忧外患，不想再和自己人闹别扭了。咱们兄弟要齐心啊。” 顾紫重真想反驳一下，金陵城何尝不希望兄弟齐心？ 可是两次金陵城保卫战了，朱家等待的那个“兄弟”现在又在哪里呢？ 顾紫重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倒真想和皇上见一见面，问一问自己这位小叔子，看看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太皇太后娘娘也很难过啊，唉声叹气道：“我心里清楚，金陵朱家受委屈了。子善同样也是我的孙儿，我何尝不心疼他呢。” 拉倒吧，子善哥再是后人，那也并非你的直系，你又心疼什么？ 顾紫重特别反感这样的话。 她都经历了生死了，也没见朝廷来帮忙。 第九百四十九章 一个惊喜 太皇太后娘娘已经把话说到这里了，再多的话也不用说了。 她瞅着顾紫重木讷的表情，便已经知道顾紫重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太皇太后娘娘倒也大方，轻轻拍了拍顾紫重的肩膀，道：“紫重，我知道你很为难。所以我今天和你说的话，权当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知心话吧。” 话不必再多说了，顾紫重已经在心里有了底。 说到底，皇上还是对子善哥不放心。 所以说金陵兵营的实力越厉害，相反，朝廷越是担心。 现在正在国家动荡的时候，还是要先平定叛军，再打败来犯者，等天下太平了，百姓们安居乐业了，皇族自己的事再解决吧。 这或许就是朝中大臣的想法。 很多为国尽力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不一定是金陵朱家的对手，相反，有的可能还是挺欣赏金陵朱家的。 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啊。 外来侵犯的人都那么多了，叛军也不少了，所以皇帝位置的讨论就先放一放吧。 这是忠臣的想法。 顾紫重明白，她只是对太皇太后娘娘点了点头。 朝廷都希望朱常禧能够放弃兵权。 可是金陵兵营跟了朱常禧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都是有感情的好兄弟。 朱常禧可以说，我放弃兵权。 可是下面的兵都不干啊，换个将帅他们不适应。 所以这种事情不是顾紫重能够说了算的，更不是朱常禧自己能够决定的。 太皇太后娘娘这一会儿来找，或许只是给点压力吧。 顾紫重记在了心头，不过她没有主意，也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太皇太后娘娘毕竟是耄耋之年了，不可能说逼着顾紫重再去说服兵营里的每个士兵吧？ 她还是为了她的孙儿着想，为了现在的皇上着想的。 各家有各家难念的经。 顾紫重自然就不会去管皇上了。 所以说感情说了归说，说过之后该咋办还咋办。 顾紫重没少去兵营转悠。 吴一城和顾世子两个人把新招募来的两万人给训得像个兵样子了。 最起码拿着长枪短刀，士兵们不会发颤。 这是吴一城很欣慰的。 而且顾家也把粮食问题给解决了。 兵营里的士兵锅里又能看到肉了，大家伙儿都很高兴。 吴一城也没白费功夫，这一趟功夫下来，这几年的两万士兵，就算没有太强的战斗力，上了战场最起码也能有气势。 这就算是金陵兵营的二队吧。 一队现在估计正在榆林和鞑靼人对抗呢。 瓦刺人也很强。 大明混到现在不容易，从太祖太宗开始，大明就是东方的强国。 谁知道混到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了。 不过还好，江南一带和川蜀一带的收成还算可以吧。 南方人都把太平日子归功于朱常禧了。 南方有个朱姓的子孙，叫朱常禧，这家伙老厉害了。 百姓都认准他了，因为他能打胜仗。 所以金陵兵营里的这两万人，虽然都是互相不认识的，有的甚至还在准备来年的种子呢，火急火燎地就过来参军了。 南方的百姓够意思。 吴一城感到很欣慰，也感到很神气，毕竟这些兵都是他招募来的。 呸，不要脸！还不是因为打着人家朱常禧的名号吗？ 反正吴一城心里挺美的，现在金陵城倘若再有叛军来犯，这些士兵就让叛军吃炮子。 他们的功夫不亚于神机营。 手里拿着火枪火炮，就是过瘾。 顾紫重来金陵兵营看了几次，吴一城在顾紫重的面前就开始吹，这些兵怎么怎么厉害。 反正顾紫重听了以后很高兴。 顾紫重一直也没问，这一次抓住机会了，好好问一问吴兄弟：“你们兄弟五个人，怎么就回来你一个人？” 吴一城当即就不高兴了：“少夫人，您这是怀疑我啊。我们五个人，他们四个都浴血奋战，就我一个跑回来了？” 顾紫重不是那个意思。 不过被吴一城一问，顾紫重顿时变得胆怯了起来。 的确，她这么问还真不合适。 所以顾紫重赶紧道：“吴兄弟，我们可都是从以前过来的，你是什么人我能不清楚吗？我就是想问问而已。” 吴一城这才作罢，轻言轻语道：“他们四个人都不愿意回来。就我一个人实在，所以他们就把我给放回来了。” 这是真的假的？ 顾紫重倒是不相信，有家不愿意回来，这些男人是不是有病啊？ 吴一城再卖关子：“从榆林，到宣府，到大同，再到京城，这一带都是明军，我们在北方的防线已经建立起来了，不怕鞑子兵南下。少夫人您就放心吧，他们几个在那边过得舒坦着呢。” 切，他们舒坦，顾紫重可不舒坦。 顾紫重还想让他们回家来呢。 对了，上一次把那些叛军都给围住了，而且前面是振国公，后面是燕平南。 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顾紫重很好奇，想问一问。 吴一城却笑了笑，还没有回答呢，却是伸出了手指来。 他向告诉顾紫重，不过要让顾紫重先猜一猜。 这有什么好猜的。 顾紫重不愿意被吊胃口。 吴一城卖关子失败，直接请出来重要人物。 他一伸手，从营帐里走出几个男人来。 顾紫重定睛一看，是郭授时，朱三子和朱齐清。 这三个人身后站立着一个佩剑的人。 顾紫重定睛看了一看，这才发现那个人就是朱常禧。 子善哥回来了？ 顾紫重揉了揉眼睛，还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呢。 不过她没有看错，朱常禧的确回来了。 顾紫重定定地站立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等她回过了神来，朱常禧已经迈着大步子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激动得笑了出来，却又紧而哭了出来。 朱常禧直接把她拉入了自己的怀中，安慰着她道：“紫重，你受委屈了。” 顾紫重彻底憋不住了，哭声比士兵操练的声音都大。 她恨不得在子善哥的肩膀上咬下一块肉来。 南京城保卫战的时候，子善哥在哪呢？顾紫重差点就死了。 第九百五十章 重新归位 朱常禧任由紫重在他的胸口处捶打撕咬，自己却是一动不动。 他太清楚紫重了，紫重在金陵城受了太多的委屈。 他之前好像就说过类似的话，说紫重啊，你很辛苦啊，怎么样怎么样的。 可是那好像只是客套话。 所以现在再回过头去看，朱常禧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连他自己都这么觉得。 娶了这么贤惠的女人，结果把家里的脏活累活都交给了人家，自己却什么也不管。 而且朱常禧还一心梦想着能够征战沙场，青史留名呢。 做你的王八梦吧。 朱常禧终于明白，现在天下实在是太乱了，叛军，异族，到处都在侵蚀着大明的土地。 倘若日后京城被占领的话，那将会是亡国的危险。 而金陵城作为朱常禧自幼长大的地方，而且还作为朱常禧起家的地方，他最为看中了。 可是叛军连续两次的兵临城下，让朱常禧的心里产生了阴影。 别的地方我可以不管，可是金陵一定要守住。 守住金陵，就守住了大明半壁江山的命脉。 长江以北，是以京师为中心。 而长江以南，就是以金陵为中心。 这个太祖皇帝曾经定都的地方，绝对不能落入叛军的手中。 朱常禧也感觉他对顾紫重的亏欠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他要加倍补偿顾紫重。 说什么你对我的情谊太重，下辈子都还不完的，那都是扯淡。 还不完，你以为逃避就完事了？ 还不完，所以才要更加努力地去还。 顾紫重对朱常禧的好，就是让他感觉几辈子都还不完的。 既然几辈子都还不完，那就先从这辈子开始还吧。 朱常禧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狠狠地插入到了土地当中。 顾紫重被他的行为给吓坏了，小子你想干什么？ 结果朱常禧转而开始红了眼，随即开始落泪，语重心长，情深意切：“紫重，把你一个人留在金陵城，实在是我的疏忽。而且还让你险些把性命丢了。我……我亏欠你太多，所以我决定，自这次回来以后，就不出去了。” 顾紫重先是被感动，然后就是一阵欢喜。 不过欢喜完了以后，就是沉思了。 顾紫重也不是三岁的孩童，知道这种没有用的空头支票，难以换来实质性的东西。 人生不过几十年而已，我答应了你，等你下一次再带兵出城，浩浩荡荡，完成你的什么千秋伟业的时候，我也拦不住啊。 然后一出去就是几年。 等你朱常禧把仗打够了，把名头赚够了，我顾紫重也就老了。 顾紫重明白这个道理，也不想听这种花言巧语。 可是不听也不行啊，她总不能拿绳子把朱常禧绑在家里吧？ 所以顾紫重还是落泪了，一方面她是真的激动，另外一方面她也是被这种承诺给说痛了心。 她也跟着道：“子善哥若长留，紫重必侍随左右，哪怕寻常小事，我也是愿意去帮忙干的。” 意思就是我跟着你，不白吃饭，也干活。 朱常禧倒还不愿意让她干活呢，她可是自己的女人。 不过朱常禧能听到紫重说这种话，他在心里也是过意了许多。 毕竟心里安慰是图了。 朱常禧得到了紫重的承诺，自然也就得到了紫重的原谅。 他开开心心地把紫重给安置在了营帐之中，自己又去训练士兵去了。 老兵都已经练出来了，可是新兵蛋子却还一大堆呢。 吴一城打着朱常禧的旗号又从其他地方招来了两万人。 顾紫重转眼就又成了兵营的背影了。 吴一城凑过来给她倒茶水，一面倒茶一面还陪着笑容：“嫂子，您就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吧，等朱将军他忙完了，定然回来相陪。” 顾紫重莞尔，道：“我倒不是希望他来陪我，我只希望他能多歇息片刻。长久驰骋，边疆风沙太大，只恐他身体难撑。我看他面目消瘦，也心知他在外面不容易啊。” 吴一城听着挺感动的，希望待会儿自己回家的时候，媳妇儿也能这么体贴自己。 他倒了茶水就跑了。 估计也是去练兵去了。 这五个兄弟凑到一起，简直就是绝配。 现在大明到处都在打仗，天下都要崩了。 皇上倒是想励精图治，可是毕竟积弊太多，回天乏力啊。 顾紫重倒希望皇上能够暂时先消停下来，养一养民。 天下以民为本，民安了，朝廷才有活力。 可是现在连年征战，朝廷都要拆东墙补西墙了。 怎么办呢？ 顾紫重也在琢磨着，子善哥会不会在金陵城再待几个月，然后又带兵出征。 这个小子一出征就是几个月，最少也要三个月吧？ 他一个来回，一年就过去了。 而且金陵城也不太平，倘若子善哥带兵出去，叛军趁机再来攻打，那可怎么办？ 听说那个叫李自成的，还有那个叫张献忠的，可是出了名的臭不要脸。 来了就打，就是骚扰。 金陵城虽然固守，可是却也难以支撑很长时间啊。 她在心里琢磨着呢，一个士兵过来，给她端来了饭菜。 她看着碗里的菜，笑了出来，心情好了许多：“现在兄弟们都有肉吃了吗？” 那个兵可逗了，手舞足蹈地开始讲述后厨怎么拉猪肉回来…… 顾紫重也不想听，就知道士兵的伙食改善了就行了。 不过她倒是被眼前这个活宝给逗得挺开心的。 刚才她心里的雾霾顿时烟消云散。 那个兵最后走之前还说了：“将军说了，等他练完兵，马上就来陪夫人您。” 顾紫重在心里嘀咕着，等他来，估计天就黑了。 她想让子善哥回家去找她。 所以她把饭菜带上，回朱府去了。 粮食这么紧张，不能浪费。 她这一次来兵营，倒没有怎么关注哥哥。 她只是听说哥哥也加入了兵营当中，而且和那五个货相处得还不错。 朱常禧，朱三子，朱齐清，吴一城，郭授时，再加上一个顾世子顾朝容，六个人，六六大顺。 挺好的，多一个将军就多一个人守城。 她挺期待金陵兵营能够越发厉害，超过关宁军更好了。 第九百五十一章 王侯归来 关宁军可是现在公认的明军当中最为强悍的明军了。 关宁铁骑天下闻名。 而且北方人骁勇善战，所以战斗力很强。 南方水土很柔，养出来的人也都很客气的。 顾紫重原来是看低了金陵兵营的士兵，以为他们也就是达到普通明军的水平而已。 可是事实却不止。 金陵兵营的兵已经让天下人闻名称赞的兵了。 这还不是归功于子善哥吗？ 当初子善哥在沿海养了一批水师，结果送到了京城，让朝廷给用废了。 现在的金陵兵营，只怕是已经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叛军闻风丧胆，鞑靼人和瓦刺人都不敢南下了。 顾紫重期待着这支金陵兵能成为一支利器。 她并没有再去打扰子善哥。 回到房间里，她把带回来的饭菜吃了个精光。 果然不错，自从伙食水平提高了以后，这伙食的味道也变好了许多。 看来厨子也很强啊。 要想让兵营里的兵顺服，要从各个方面入手。 看来这伙食也是十分重要的一个方面啊。 顾紫重吃了饭，等到了天黑。 她漫步走到了门口，扶着门框，望着天边皎洁的月亮。 月光如纱，迷人心扉。 让她产生了一种入神的感觉。 月光也是清冷的。 顾紫重不由得笑了笑。 因为她还记得，曾经子善哥陪着她在月光下漫步的场景。 就是六年前了。 说着话，将近十年的时光已过。 顾紫重嫁到朱家，也有十年了。 时间过得好快啊。 她渴求的幸福日子，却还没有来到。 望着天边皎洁的月亮，她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以后天下太平，她和子善哥能回归平静。 可是愿望还没有许完，凤鸣却疾步跑了过来，打断了她心中的话。 凤鸣过来急道：“金陵城外又有大兵压来了。” 什么？ 顾紫重眨不眨眼之后，赶快再问：“那子善哥呢？” 凤鸣急道：“我看到他们兄弟六个人都去了北门，登上了城墙去。” 顾紫重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 她赶紧随意穿了一件外套，便让家丁准备马车。 她要亲自去看看。 家丁们都不愿意让她去，因为毕竟她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女人能去干什么，要是打起仗来，净添乱了。 可是也没有法子啊，既然少夫人想去，那就依着少夫人呗。 累死人不偿命啊。 家丁们一刻也不敢停歇。 甚至有四个人骑着马跟着护卫在左右。 说实在话，自从叛军进了城，城里就不安全了。 所以顾紫重去哪里，都要有人护卫才行。 她却要着急着去北门。 北门城楼上，好像有什么动静，不过很和平，不像顾紫重心里想的那样，要动手打仗了怎么怎么样的。 她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些。 等她登上了城楼去，看到的却是一片祥和。 朱常禧和自己手下的弟兄们正在嘀嘀咕咕，不知道商量着什么。 顾紫重一上去，朱常禧就转身回来。 顾世子也在场呢。 他们兄弟两个一唱一和的，都希望顾紫重赶紧回去。 外面天冷，就不要在外面闲逛了。 顾紫重还没有说明来意，结果就被两个大男人往回轰。 她生气了。 不过城门在这个时候开了。 从城外回来的是一位老人。 振国公凯旋归来了。 朱常禧带着自己的兄弟们赶紧下去迎接。 顾紫重也跟着下去，不敢有一点怠慢。 原来凤鸣说的城外士兵，就是振国公麾下的人。 他们刚刚从长安回来，把叛军击溃之后，他们也就没有了镇守任务。 振国公也就回来了。 顾紫重很好奇，怎么在同一时间大家都回来了。 莫非是他们男人心中早就有了什么计划了吗？只不过顾紫重是女流之辈，所以他们就没有把计划告诉给顾紫重而已。 她是这么猜测的，所以暂时先跟着队伍，看情况再说。 振国公回城，浩浩荡荡，外面的人简直就是神兵天降。 盔甲刀枪，借着月色都反光。 顾紫重看到城外的兵，就感觉他们都是铜墙铁壁，打不透，戳不破。 振国公回来以后，神采奕奕，样子精神抖擞。 好像兴奋得睡不着觉一样。 朱常禧还是给父亲安排好住处，毕竟天色晚了。 振国公一回来，首先还是和顾紫重寒暄了几句。 顾紫重挺受宠若惊的，一句一句回着公公大人的话。 振国公看到金陵城坚固的城墙，感慨万千。 上一次金陵城保卫战，金陵兵营空无一人。 要说靠着顾家把金陵城给守住的，那这话是一点也不过分的。 所以振国公在心里更加佩服顾紫重了。 顾家能成为异姓王家，绝对不是没有道理的。 顾家祖上可都是在战场上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名将。 虽然顾世子从文，可是……他们家依然很强。 振国公也听说了，这一次金陵城保卫战，顾世子一马当先，在城墙上打退了叛军。 好啊，好男儿，都是金陵城的好男儿。 振国公和他们兄弟几个一起回了兵营去。 天色晚了，振国公就先不回家了。 他们都让顾紫重先回家。 弄得顾紫重好尴尬，一个女人凑到一群大老爷们儿中间。 她听了公公大人的话，赶紧回去了。 的确已经很晚了。她刚一回府，倒头就睡。 竖日晌午了，兵营里派人过来，说请顾紫重去兵营一看。 多少次了，终有有人请了顾紫重去兵营了。 以往都是她死皮赖脸地主动去。 李囡玉也找上门来了，告诉顾紫重，说兵营请了她们女人们。 大家伙儿都去，一块儿去。 她还挺纳闷儿，是不是要开一个家属联欢会啊。 李囡玉道：“少夫人，朱家王爷可是请了我们所有的女人家。而且顾世子他也在其中呢。这么看来，我们所有的亲友不都在的吗？这也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顾紫重的确希望如此。 她二话不说，把家里的事交给管家去处理。 她跟着李囡玉一起去了兵营。 金陵兵营这一次热闹，红红火火，张灯结彩的。 而且城外的兵也都埋锅造饭。 第九百五十二章 骑兵在手 她们几个女人一起结伴去了兵营。 还没有到兵营的门口，顾紫重便看到从外面排着长队等着迎接呢。 而且还有两个兵就在门口等着呢。 见到了女眷们过来，两个兵一下子就赶紧跑了过来，笑嘻嘻地道：“少夫人，各位夫人，将军们都在里面等着你们呢。” 顾紫重被他们的喜悦感给感染了，掩不住心里的喜悦，便问道：“里面什么情况啊？今日又非逢年过节，为何要张灯结彩？” 一个兵笑着道：“我们也不知道，就是知道振国公回来以后，带回来了好运气。” 另外一个道：“他们几位将军凑到了一起，很明显的是有了喜事了。” 顾紫重更好奇了，再接着问：“那是什么喜事？” 两个士兵却都愣了，摇摇头。 顾紫重还在心里寻思呢：“这么保密吗，这喜事是有多大？” 她不再去发问，带着自己身后的女眷们，跟着两个兵进了兵营去。 兵营里都有专门引导道路的。 所以顾紫重她们都是晕头转向地跟着人家走了进去。 她们进到了一个营帐里去。 几位将军都在营帐里坐着呢，相互之间有说有笑的，哈哈大笑之余，才转头去看向了顾紫重。 见了少夫人，他们立刻就改了喜色，变得一本正经起来，都来到顾紫重面前停下了。 好像在顾紫重面前站好了队等着她训话。 她反而尴尬了，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在营帐里四下打量了一下，却没找到哥哥，子善哥，还有公公大人。 这三个重要人物都不在。 还没等她发问呢，吴一城首先就来她身旁，道：“少夫人，您先坐一会儿。朱将军他们都出去了，还没有回来呢。” 吴一城也把李采儿抓了过来，拉着她坐到了顾紫重的身边。 然后其他的女眷就都坐了下来。 郭授时道：“少夫人，现在金陵兵营的人基本上都回来了，咱们兵营已经撑不下了，好多兵都在外面安营扎寨了。” 顾紫重这才明白过来，道：“我还说呢，怎么我看到城外也有埋锅造饭的人。” 朱三子嗑着瓜子，乐呵呵地道：“少夫人，您就偷着乐去吧。这一次下来，咱们金陵兵营的人数要超过十万了。” 这么多人？ 叛军才有多少人？ 南下的清军才有多少人？ 顾紫重都不敢想，十万人，掰开了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不过越是不敢想的数字，越是让人害怕的数字，往往越是让人兴奋。 她真的就偷摸笑了一笑。 不过她毕竟还是要讲尊贵身份的，所以掩唇偷笑，似笑非笑。 其实这个时候她的心里比谁都笑得欢。 虽然顾紫重还有些懵，不过看周围人的表情，瞧这架势，应该是好事来了。 顾紫重还真想好好凑一凑这个热闹呢。 只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顾母被人搀扶着来了。 李囡玉立刻上前去道：“娘，您不是不来了吗？” 顾母眼睛不太好用了，看东西也看不清楚，可是心情却是大好的：“我本来身体不太好，可是喜事临头，我还是决定来看看，沾一沾喜气。” 顾紫重反而拘束了好多。 她才是母亲正儿八经的亲生女儿呢。 可是和李囡玉一比，顾紫重这个亲生女儿，倒还不如李囡玉这个儿媳妇亲呢。 她原本还想上前去说两句贴心的话呢，结果话到了嘴边，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就在她犹豫的功夫，顾母已经坐了下来。 营帐虽然不大，可是热热闹闹的。 马上就到了晌午了，外面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就走了进来。 顾紫重瞧见子善哥和公公大人，立刻起身上前去。 朱常禧笑道：“紫重，让你看看我们兵营的好事。” 她也挺期待的。 振国公和自己的亲家母也是寒暄了好多话。 毕竟在这么多年轻人当中，也就他们两个老人能够谈得来了。 也不知道是心里不想，还是就是找不到机会。 顾紫重一直没和母亲说上一句话。 然后外面就热闹了起来。 顾紫重跟着朱常禧一起出了营帐去。 结果看到从营帐门口开始往里进人，而且是一人一马，浩浩荡荡。 好像这个长队伍就没有完的时候，进了大概有半个时辰了，还没有进完。 振国公道：“这就是我们的骑兵。” 兵营外，城中的老百姓也都人头攒动，赶紧过来看看热闹。 因为说实在话，叛军的两次攻打金陵，让百姓彻底怕了。 这一次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明军，百姓们一方面喜欢凑热闹，另外一方面心里也踏实。 有明军的保护，百姓自然安全了许多啊。 振国公开始了他的吹牛表演：“陕西山西一带，盛产骑兵，那里的兵单人作战，简直可以以一当十啊。尤其是骑兵，冲杀过去，无人能敌。” 看来振国公是试过，要不然他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下面的人纷纷附和。 振国公接着道：“南方的兵有南方兵的有点，而北方强悍，自然也很重要了。我南方有神机营，北方有骑兵营。这样下来，大明各处，任我游走了。” 对啊，南方水土潮湿，自然用得着南方兵。可北面土地平坦，倘若抵御鞑靼瓦刺人，亦或者女真人，还是骑兵更好用。 在铁岭的关宁铁骑可是给清军上了一课。 所以镇守北地，若有骑兵，更若有神人相助。 如入无人之境，好像夸张一点，其实一点都不夸张。骑兵冲过去，速度太快，只靠速度，也能把敌人冲垮。 对方想要和你的大刀保持安全距离是很难的。 振国公真的很得意。 金陵城虽属南方，可是也需要多种兵种配合。 水师就别提了，给了皇上，还是让皇上给用成了步兵。 海上作战暂时用不着，毕竟倭寇消停了很长时间。 不过在大明的地盘，步兵骑兵还是都需要的。 顾紫重环顾着四周，好像就是在阅兵一样。 神机营，步兵营，骑兵营，还有之前鞑靼后人组成的三千营，大家伙都站好了队，等待振国公的检阅。 第九百五十三章 实力至上 这是金陵城向叛军显示实力的时候了。 其实由鞑靼和瓦刺后人组成的三千营，人数可不止三千。三千营的人多达上万了。 就是名字而已！ 自从成祖开始往下，三大营的实力便已经摆在了那里的。 到了现在，三大营基本上已经融入到了金陵兵营里面了。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那就是金陵兵营。 振国公看着眼前浩浩荡荡的兵马车行，心里感慨啊，要是当年他就走这样的骑兵，何愁扫不平漠北？ 不过还好，时机未晚，因为他在活着的时候还能够看到自己的儿子带着兵马出征。 振国公准备把自己手中的这些兵马都交给朱常禧。 金陵兵营有了兵，有了实力，才能够在朝廷上立足。 说是削藩，可是现实可能吗？ 皇上也就是年轻气盛，只是喊一喊口号而已。 用不了多长时间，藩王还是要恢复的。 因为大明的天下属于朱家，自然要朱家人来守护。 现在的振国公，望着门外浩浩荡荡向内行的骑兵，心里颇为感慨。 而现在，朱家的第一个守护大明的武将，就属朱常禧莫属了。 只有朱常禧，才能保卫大明的国土。 也只有朱常禧，在这个时候才能赢得皇上的信任啊。 振国公斜眼看了一下自己身旁的朱常禧，瞧他威风凛凛的样子，也是高兴。 不错，有点朱家后人的样子。 兵马都进了兵营来，振国公开始训话。 然后三军将士都好像打了鸡血一样，整个人都怒发冲冠的。 叫喊声足以把地面给震碎了。 外面的百姓看了，心里也害怕。 这种北方的兵这么强悍，不会一言不合就干架吧？ 可别叛军没有惹事，倒是这些人先脾气不好了。 这也难怪，毕竟大明到了这个地步，很多地方的明军都是一边打叛军，一边抢老百姓的。 朝廷没有银子给他们做军饷，有的迫于无奈，只好抢劫，有的就是顺手抢一抢。白给的粮食，不要白不要。 所以很多地方，只要明军走过，基本上片甲不留。 叛军是不留了，百姓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可以留的了。 现在金陵城内，这种情况和外面的情况如出一辙。 百姓们都有点害怕了。 不过振国公接下来的训话让百姓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振国公说了，凡随意抢夺百姓财务的，一律处死。 要是有纠纷，可以有事说事，不能动脾气。 不管这段训话有没有实质性的效果，反正领头的将军都这么说了，白姓们自然愿意。 振国公还说了，老兵之前已经训练成了效果，所以他们最好先去城外安营扎寨。 城内的兵营就留给新兵住吧。 老兵们都没有怨言，毕竟跟着朱常禧的时间长了，大家伙都知道，跟着朱将军有肉吃。 朱将军不会亏待他们的。 朱常禧的名气已经很旺了，而且他还得了军心。 士兵们都听他的，就算是给钱也不叛变。 这样的忠诚，你说上哪里说理去…… 朱常禧几次三番在战场上浪过头了，险些被敌军围困。要不是他的手下拼死保护，他也不能活到现在。 而且不止有一支军，或者一个人承诺过，愿意给这些兵安家费，还待遇好。可是没人背叛。 当初在西北，金陵兵没有叛变，后来去了山海关，他们一样没有叛变。 那个时候皇上也不知道听了哪个王八蛋的话，就是不给军饷。 朱常禧气得直跺脚，可是就是没有粮食。 朝廷也尝试着收回兵权。 可是金陵兵都坚定了决心。 朱常禧几次想要交出兵权，可是也还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他。 所以现在回到了金陵，大伙儿都决定了，就跟着你干了。 朱常禧望着门外列队庄严的士兵，露出粗犷的笑容来。 振国公在这个时候也正好把兵都交给朱常禧。 你就是朱姓的后人，朱家人里能打仗的也就你一个年轻的后生了。 不管怎样，兵权都是你的，兄弟们都跟你干了。 振国公很威风，因为他有这样的儿子。 朱常禧也很威风，因为他对自己很自信。 就是顾紫重不太高兴，成天围着士兵转，哪天能过安稳日子？ 但凡打仗，就是劳民伤财，谁愿意啊。 顾紫重最不愿意了。 不过怎么说呢，心情复杂就复杂在这里了。 毕竟兵强马壮是好事，所以顾紫重还是很开心的。 大家伙都坐下来吃团圆饭。 士兵们都过来敬酒，大家伙都像一家人一样。 有的士兵没事还过来专门开顾紫重的玩笑，逗一逗她。 男人们挺乐呵的。 顾紫重……也乐呵了。 头一次，她丢掉了自己的节操，放下了自己的身段，就像个孩子一样。 她知道子善哥还是有人格魅力的，要不然这么多人怎么能跟着他呢？ 也包括顾紫重在内。 她都觉得自己吃错药了，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成天不回家的男人。 这个朱常禧简直把外面的战场当家了。 可是就是喜欢，没有理由。 有的时候，许多时候，有一个想法是不需要理由的。 这就是头脑发热吧。 反正她现在是高兴了。 这天喝得有点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等她晚上醒过来的时候，被凤鸣告知，是朱常禧把她给抱回来的。 她脸一下子就红了。 不过她也很开心。 而且金陵兵营现在有了这么多人马，还怕叛军再来吗？ 顾紫重没问，凤鸣倒是说道：“还有顾世子，他也喝醉了，然后被送回了顾家。” 哥哥他这个人酒量本来就不行。非要逞强。 顾紫重除了无奈叹息，也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凤鸣倒是说开了，还乐呵呵地道：“左右将军中，顾世子就是右将军。” 是吗？ 官还不小。 顾紫重挺惊讶，挺高兴。 振国公封朱常禧为左将军，封顾世子为右将军。 他们两个啊，就是一辈子的冤家，总是到一起，却总是要对着干。 哥哥一直被子善哥压在了身下。 这一次金陵城保卫战，哥哥可是立下了大功啊。 他们兄弟两个，又在同一起跑线上了吧。 第九百五十四章 一切如此 振国公突然自己开始封下属，这让人很不理解。 有的人甚至都开始猜测，是不是振国公心里有什么阴谋诡计，更有甚者，竟然开始流言，说金陵朱家要密谋造反了。 这种说法简直就是扯淡。 现在大明的天下到处都是敌人，到处都要打仗。 皇帝位置这个烂摊子，基本上没有人愿意去触碰了。 也就是当今皇上了，当皇帝当得还正过瘾呢。 可是边防问题依旧不减。 其实说实在话，振国公要不是看在当今皇上和他的关系很近的份上，还真有一种想要造反当皇帝的冲动。 大明的天下经历了几代之后，都成什么样了。 金陵朱家可算是武将世家啊，可是这位武将世家，又有什么用呢？ 最多也就是帮着朝廷打一打这里，伐一伐那里。 然后呢？再被言官弹劾一下。 基本上日常生活就是这样。 朱家为皇上尽职尽责，忠义都有。可是皇上却对金陵朱家万般的猜忌。 这有点过分了。 朱常禧早就不满意了，想要亲自去找皇上理论一下了。 咱们都是朱家人，谁亲谁远你还看不明白吗？怎么那些太监，言官说两句话你就信了呢？ 朱常禧真想把这些话甩给皇上。 可是皇上不想见他。 谁也知道，皇上理亏呢。 金陵朱家对他那么好，可是他却想着法子要和朱家对着干。 这样的做法不得民心。 所以南方百姓对皇上也是多有不满。 现在金陵有了三大营，骑兵步兵都有，火统兵也有。 士兵在手，天下我有。 不过振国公还是不想去那么做。 毕竟现在天下为难，要是朱家自己人内斗起来，高兴的可是清军。 女真人盼着你们大明内部赶紧乱起来呢。 所以振国公不傻，他也知道那些流言都是一些心术不正的人故意挑起来的。 不就是忍嘛，让我做言行正直的人我不太能够做到。 我忍行不行？ 振国公装作不知道这个消息，依旧在我行我素，操练着士兵。 朱常禧都纳闷，沉寂了好久的父亲大人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活跃了呢？ 顾紫重也一直以为公公大人会把兵权和家里的权力都交给他们夫妻二人呢。 结果现在振国公又精神抖擞了。 大有所有大权都抓在手里的感觉。 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顾紫重索性回娘家去住几天。 她再和父母聊天时，说的多是普普通通的寒暄话。 有的时候父母甚至都会见了她，然后对她轻轻一笑，以视客气。 都成了客气人了，这关系也太疏远了。 顾紫重嫁到了朱家，便损失了自己和父母之间的亲情。 她已经把自己的一辈子绑在了朱家了。 除了朱家之外，她已别无依靠。 所以在顾家的这段日子里，她反而感觉到了拘束。 李囡玉倒好像是顾家人一样，行为举止都比顾紫重大方得体得多了。 顾紫重索性就在屋子里待着，哪里也不去了。 她不出去，凤鸣倒找回了门来。 凤鸣告诉她，说昨天夜里，督察院的都御史来了，就去了朱家。 这是派下来调查来了。 以前都是派些锦衣卫偷偷摸摸地搞调查，现在光明正大了。 皇上也开始光明磊落了。 顾紫重在心里暗笑：“不就是惦记着我们家的兵营吗？要是皇上你有本事，都拿了去。” 她并不想再接着问下去。 因为她也知道，不过就是皇上试探一下而已，金陵兵营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守城，好了，仅此而已。 顾紫重没有再问下去，可是凤鸣却要再说下去。 因为凤鸣告诉她，督察院奉了皇上的命令，准备要去地方体察民情，顺便也查一查叛军的情况。 振国公将手一摊开，道：“好了，你们看吧，金陵在被叛军两次进攻之后，已经成了断壁残垣，百姓们的衣服破破烂烂。这就是情况！” 都御史一下子就流了汗了。 所以夜里，都御史连夜离开了金陵，要回京师去汇报情况。 南方明军不多，的确是叛军的一个突破口。 李自成和张献忠倒是投降了，可是其他的人呢？ 会不会再冒出来一个王自成，孙自成之类的人？ 叛军实在太可怕了。 大明现在抵御清兵还抵御不过来呢，叛军就在大明的心窝子上插刀子。 这刀子插得狠，插得大明喘不过气来。 都御史回京之后，报告了金陵的情况。 皇上闻言，也只能叹息了。 所以接下来这一年里，朝廷没有再给金陵朱家这里派过什么消息。 好像就是你过你的生活，我过我的生活一样。 大家都是各顾各的，等过年的时候再串一串门，拜个新年，问候一下就行了。 崇祯十二年冬，外面有点不太平。 这个时候皇上已经不再是小皇帝了。 他早已长大成人。 不过朝廷却依旧，该缺钱缺钱，该缺人手，依旧缺人手。 所以皇上打算去问候一下自己的这位亲哥哥。 他给朱常禧带去了礼物。 没有了朝廷的管束，朱常禧把自己的兵营发展壮大了。 到了现在，约摸有十万人了。 不过很多都不在金陵，分在了江苏各地。 有的还被派去南方各地把守重要的城池，以防叛军来袭。 到了现在，倭寇和海盗，或者那些瓦刺和鞑靼人早就不是大明的心腹大患了。 说白了，人家就是大明的邻居，没事的时候抢点东西，闹腾一下而已。 可是叛军和清军却是大明的心腹大患啊。 这两小家子原来都是大明的小弟，而且都是普通的人。 现在鸡窝里飞出金凤凰了。 他们能耐大了。 大明也管不住了。 皇上用了放手的政策，对金陵朱家。 一年过去了，皇上想派点人过来问一问，看看这放手的效果怎么样。 来的人不过就是皇上身边的几个小太监而已，礼物也很简单，都是平常能看到的东西。 皇上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说兄弟情谊重，不在乎礼物多贵重。 哪怕是千里送鹅毛，也是情谊深厚的。当然，皇上送的礼物自然比鹅毛贵重许多。 第九百五十五章 知己就好 朱常禧却挺灰心的，朝廷给了他多少军饷，皇上拿他当亲哥哥吗？ 这个时候拿点破玩意儿来这里糊弄谁呢？ 他对朝廷挺不感兴趣的。 皇上封了他个四品武将的官，结果这个官好像也是很遥远的事了。 不过他还是挺感谢皇上的，能给他自由发挥的时间。 他好好款待了来使，然后让来使把自己给皇上的礼物和书信带了回去。 礼尚往来嘛。 朱常禧在书信里反复强调兄弟情分，大明江山社稷危在旦夕，这个时候兄弟两个更应该兄弟齐心。 打仗亲兄弟嘛！ 皇上看了书信，也很感动。 不过下面的宦官是不感动的，而且很多文官也不感动。 东林党还想着怎么打压一下那些武将呢。 毕竟大家都知道，马上就要打仗了，武将们该闪亮登场了。 祖大寿，卢象昇，孙传庭，吴三桂等这一拨人，都等着立功的机会呢。 所以言官们没事的时候就上上书，然后讨论一下什么的。 皇上却没放在心上而已。 皇上知道，这个时候朱常禧是为数不多的皇家后裔，和那些外姓的武将相比，患难的时候还得靠自己的亲兄弟。 哪怕皇上战死了，皇上被亲兄弟杀了。 只要江山不倒，朱氏不灭，天下就还在，大明就还在。 这点道理皇上还是懂的。 所以皇上开始有意无意地对朱常禧好了。 不过人要脸，树要皮。 是个人都明白，当初皇上刚登基的时候，就准备好了要打压各地的藩王。 朱常禧命硬，所以打了几次都没打压成而已。 兄弟之间的刀剑已经亮了出来。 这个时候皇上再对朱常禧好，那就是心怀鬼胎，要不然就是臭不要脸。 你对你的敌人好吗？ 朱常禧也肯定不会习惯的。 皇上还真为难，想办点好事都这么难吗？ 他凑了十万两银子，准备给金陵送过去，就算做军饷吧。 这十万两银子可是皇上从鞋缝里省出来的。 说得体面一点，那叫体己银子。 说得难听点，裤衩子都快当了，才凑够这么点钱。 多也不多，少也不少，至于多少，兄弟你看着办吧，我也不打算你记我的人情。 皇上就抱着这样的想法派人把银子送往了金陵。 朱常禧自给自足，祖宗的家法里，士兵平常是要种地的，真到了打仗的时候才抄家伙的。 所以朱常禧就让自己手下的兵也去种地。 求人不如求自己，自家菜园子里种出来的蔬菜吃起来才香呢。 而且顾紫重也招呼着善堂里的鳏寡孤独者，去给士兵们做衣服。 有的时候送衣服的女人进了兵营，没准就和哪个男人好上了。 这一下子解决了吃饭穿衣问题，同时也解决了婚嫁问题，一举三得。 金陵城周边地方开始自我养生模式了。 结果朝廷一下子送来十万两银子。 这怎么办呢？ 朱常禧过习惯了穷人的生活，一下子来了十万两银子，他倒还不敢去接。 顾紫重却挺高兴的，她也时常和太皇太后娘娘在一起聊天。 太皇太后娘娘本来是造反的人，要被杀头的。要不是皇上念及祖孙情谊，她早就死了。 所以太皇太后娘娘一直是为皇上考虑的。 现在皇上送来银子，她老人家的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所以她老人家有时候和顾紫重聊天，就有意无意地把皇上的意思给顾紫重说。 顾紫重一点就透，当然知道皇上的意思了。 患难的时候还是看兄弟啊。 所以顾紫重就回家去，等和子善哥接触的时候，她就把这个意思说给子善哥听了。 振国公如今年纪已经大了，他迟早还是要把兵权都交给朱常禧的。 而且现在朱常禧手里的权力也不小啊。 所以顾紫重就希望朱常禧自己做决定，能把银子收了，然后向皇上写书信，表明自己忠于朝廷的决心。 朱常禧被顾紫重说动了，感动得鼻涕乱流。 他也清楚，不管自己做什么决定，父亲都会支持自己的。 所以他听了顾紫重的话，把银子收了。 顾紫重也算是为朱家又做了一件好事。 她很释然，再去和太皇太后娘娘聊天的时候，整个人挺直了腰板，好像越发有自信心了。 太皇太后娘娘对她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很佩服。 毫不避讳，太皇太后娘娘说了，曾经她就很看重顾紫重，也很看重金陵朱顾两家。 要不是当初皇上小的时候成不成为太子还难说，而且先皇那个时候收拾不了烂摊子，太皇太后娘娘或许会把顾紫重召进宫去的。 可是当初国库空虚，朝廷越来越有心无力了。 所以太皇太后娘娘才不断地去和其他人说好话。 这其中也包括顾紫重。 当初太皇太后娘娘对顾紫重没少煽情落泪，意思就是朝廷里我们母子二人谁也打不过谁，所以你们金陵朱家别捣乱了。 现在回忆起来，她老人家很感慨。 患难见真情。 大明乱的时候，金陵朱顾两家不但没有捣乱，反而是起了决定性作用，把叛乱给压下去了。 所以太皇太后娘娘在顾紫重面前，有敬佩，也有悔过，有惭愧。 顾紫重倒不是小心眼的人，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为了朱家而已。 当然，顺带着也为了金陵朱顾两家自身。 所以太皇太后娘娘这个时候能明白金陵朱顾两家的忠诚，对顾紫重来说，这就足够了。 士为知己者死！ 顾紫重在这个时候也算是一名“士”吧。 她就把太皇太后娘娘当做是自己的奶奶来侍奉。 太皇太后娘娘很高兴。 大团圆了，朱家兄弟又能齐心了。 顾紫重觉得这样挺好的。 可是突然就不好了。 因为张献忠又反了。 这个家伙，给碗饭就投降，没吃的就造反。 而且随时随地，想造反就造反，一点都不按照套路出牌。 顾紫重慌了，因为她希望的和平时代终于还是结束了。 她隐约感觉到，子善哥又要食言。 风雨欲来摧满楼！ 顾紫重去找了李囡玉，想和她商量对策。 第九百五十六章 紫重忧虑 朱常禧好几次催人泪下，在顾紫重面前说我要和你海誓山盟，天长地久，花前月下等等。 结果一有战事，朱常禧带着兵就往外跑，拦都拦不住。 那三个词语里，就剩下花钱了。 顾紫重想都不用想，这一次子善哥又走定了。 造反的人除了子善哥能去镇压，还能有谁呢？ 能数得过来的名将，不过都是在北方待着的，又有谁愿意来南方呢？ 顾紫重找到了李囡玉，想让她给出出主意。 天下这么乱，总不能乱一次，子善哥就带兵出去一次吧。 男人们都联合起来，琢磨打仗的事。 既然这样，那女人们也都联合起来，琢磨一下如何解决问题。 毕竟老婆孩子都在金陵，总不能不顾家吧？ 顾紫重是这么想的，可是没想到，李囡玉和她的想法不一样。 因为李囡玉觉得，这样可以。 怎么回事，不在一条战线上。那这话题还怎么进行下去啊？ 顾紫重生气了，她好长时间没和李妹妹在一起聊天，结果却被李妹妹给反驳了意见。 她心里很不爽。 李囡玉之前每逢出主意的时候，都要往顾紫重的意见上靠拢，那不是顺着她的话说，想讨好她一下吗？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毕竟是男人征战的大事，李囡玉只能照实了说。 李囡玉也明白，顾少夫人就是一根筋，总想着要把男人拴在家里。 可是那些男人们哪一个是闲的住的？ 基本上都是主战派，只要叛军一出现，二话不说，先打他狗日的。 张献忠就怕被打，一打就投降。 李囡玉觉得时机成熟了，该对顾少夫人说一说心里话了：“顾姐姐，我们二人好久不见。虽说姐妹情谊还在，可是很多话，我是不得不说啊。” 不用很多话了，就单单这件事吧？ 顾紫重心情比较烦，所以她就感觉李囡玉是专门针对她的。 人嘛，情感动物，一旦气头上了，什么恶心的词语都能想出来。 顾紫重心情不好，直接回了朱家。 她记得李妹妹前世可不是这样的。 李囡玉在前世那会儿可是拼命三郎一样，而且有胆识有谋略，最重要的是她能明辨是非，有叛乱力。 现在倒好，李妹妹怎么也成了附和的人了？ 顾紫重听李囡玉说话，倒是说支持出兵了，可是理由呢？ 绕来绕去，话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李囡玉就没有主意，感觉就是跟着顾世子走就对了。 顾世子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了。 这怎么可以？ 顾紫重对李囡玉好失望，被男人控制住了，失败！ 她没去找唐纤楠，可是唐纤楠自己找上门来了。 因为唐纤楠要主动献粮。 怪事，江南父老不都没钱了吗，怎么还主动献粮呢？ 顾紫重想问一问缘由。 唐纤楠却支支吾吾，不好意思。 不必多问，人家送粮食来，收下就是了。 顾紫重这脑子也转得快，当即不再多问了，让人把粮食收了。 因为粮食要运送到兵营去，所以顾紫重专门找来民夫去干。 这种生活上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这种小事，还是顾紫重来办比较好。 兵营里的那些大老爷们就管练兵就行了。 所以顾紫重自作主张，派人去把粮食给收了，而且送去了兵营。 朱常禧很高兴啊，紫重办事能力就是好。 而且兵营里的士兵也都高兴，来了伙食了，这标准肯定上去了。 还是那句话，跟着朱将军有肉吃。 这一次顾紫重功劳不小，朱常禧专门找她，想要感谢她。 她倒是挺高兴，因为粮食问题又解决了，接下来这半年的伙食问题是不发愁了。 而且士兵们都还自己种地种菜，善堂的女人还给士兵做衣服，所以吃穿不愁。 可是她愁，她愁子善哥再走。 其实说来说去，都是她的私心在作怪而已。 不过她也很正大光明啊，我作为家庭主妇，这么想一想也没有什么错啊。 现在天下正乱呢，子善哥就镇守江苏，以金陵为根据地，这样不好吗？ 以兵营的水平，打垮叛军是绰绰有余的。 就是子善哥一直想要自己冲锋陷阵，带着兵到处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的担心全写在脸上呢。 朱常禧不是傻子，能看得出来。 别说顾紫重了，朱常禧都纠结，他这些年来东奔西跑的，又得了什么好处？ 敌人越打越多了，自己官位没升，而且也没有把老婆孩子给陪好。 他是真的不想再出去了。 可是他也为难啊，借着这个机会向顾紫重道：“皇上征讨叛军的檄文已经下来了，发到了我的手里。我不打叛军，也是不行的。” 顾紫重怕什么来什么。 难道就不能不去吗？ 顾紫重有些失落，转身回去了。 这一年来，朝廷没有再来打扰，金陵城也算是富裕了起来，来往客商不断。 其中很大一个原因，还不是因为金陵城安全吗？ 有了金陵兵营在，百姓心中就踏实多了。 可是一旦兵营空了，金陵城又要再陷入冷清当中了。 顾紫重虽然说不情愿，可是也没办法。 听天由命吧。 要是皇上真的让他去，那他就去。 不过她心里的这种担心在两日之后就消失了。 因为朝廷又来了信，说卢象昇将军已经把张献忠给逼进了川蜀，而且最近两天孙传庭好像又出了蜀道，往江南这边来了。 好啊，不用我出击了，你自己就过来了。 朱常禧摩拳擦掌。 顾紫重也高兴，就在江苏境内，离家也近，她也放心。 又过了三日，朝廷再次发来征讨檄文，令朱常禧率兵三万，出征姑苏。 因为张献忠被逼到了那里去。 顾紫重闻言，亲自让善堂的人给将士们准备酒肉。 这个时候她也突然想明白了，怎么那天唐纤楠突然主动要给金陵兵营送粮食。 原来是要送人情啊。 江南要来叛军了，只怕要乱。 就算叛军占领不了江南，就在江南一带捣乱，那里的百姓也是很痛苦的。没准哪天在大街上就会挨叛军的闷棍。 所以还是明军出马吧。 第九百五十七章 临阵易主 顾紫重听唐纤楠说了，江南那边的明军早就名存实亡，实际上朝廷不给薄款，那边都没人参军了。 之前的屯兵制，好像也不管用了。 当兵的人平时种庄稼，到了战时才拿起兵器来。 那既然人家自己种庄稼自己吃，干什么还要当兵呢？ 朝廷这个弊端已经越发明显了。 不过皇上不是不想改，只能说是无能为力啊。 就俩字儿，没钱。 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更不要说普通人了。 所以江南才没了兵，没有了保护。 哦，唐纤楠也有了求着顾紫重的时候了。 顾紫重原来向唐纤楠借粮食，借饷银，那说话的时候都是陪着笑容的。 她原本以为姐妹之间，互相帮助，还需要谄媚吗？ 可是尝试了几次，她才知道，需要。 再深厚的姐妹情，在军饷这么大的事情面前，也是不管用的。 既然当初顾紫重谄媚了，那这个时候就轮到唐纤楠了。 唐纤楠一直对顾紫重陪着笑容，这一次笑容更甚了。 顾紫重也感觉到自己终于有了一种能带领别人的优越感。 她管金陵朱家，甚至整个金陵城这么些年来，没白管。 虽然说虚荣归虚荣，可是忙还是要帮的。 就算唐纤楠不来找顾紫重，顾紫重也得管。 毕竟江南的百姓也是江苏的百姓，更是大明的百姓。 金陵朱家有责任，也有义务去管。 她又想到了子善哥。 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开那个话题：出兵。 子善哥还得跑一趟了。 她答应了唐纤楠，去找了子善哥。 朱常禧正巴不得自己赶紧出去打仗去呢。正好紫重也同意了。那就皆大欢喜吧！ 大家都很高兴，而且朱常禧还说了，皇上发来了讨贼的檄文。 要不然朱常禧也不敢这么光明正大啊。 他还对顾紫重十分感慨，道：“皇上已经充分信任我们了，拿我们自己当兄弟，家人。我朱常禧就算是为朝廷战死，那也值了。” 顾紫重流动赶紧捂他的嘴，让他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朱常禧也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他就对顾紫重笑笑，然后就不说话了。 顾紫重等着大军出兵的那一天。 那一天到了。 过了除夕，也过了正月十五。来年已经道了歉二月份了。 朱常禧决定，开春之后，大军就出发。 因为开春以后，百姓又要务农，这个时候叛军要是捣乱，那损失的可是一年的粮食收成啊。 朱常禧决定，一定要把叛军拿下。 张献忠已经投降了，而且跑回了西北去待着。 可是李自成却不一样，他宁死也不投降。上一次被明军打得就剩下几个人跟着他了，结果愣是让他跑了。 这一次有传闻，叛军又要捣乱。 不过不知道叛军的头头是谁，会不会换了一个人。 反正北方是打不动的，叛军胆子再大，终究没有那个实力。 要拿实力说话，叛军只能挑软柿子捏。 就南方吧，南方明军少。 他们似乎已经决定要了进攻。 朱常禧也似乎已经发现了叛军的意图。 他决定，开春当天，就带兵出城。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因为开春头一天，朝廷又来了御旨，说朱常禧讨伐有功，常年疲惫，所以这一次就不要去了。 不过兵营里的人还是要去的。 所以就是说，兵走，将不走。 朱常禧懵了。 关键时刻你给我来这一套？ 皇上彻底伤了朱常禧的心了。 他心好痛，差点得了心绞痛。 顾紫重又惊又气，不过气愤之后却是还有点高兴。 因为子善哥不去，就能在家里陪她了。 她真希望皇上能把兵营的兵权都给收走。 所以她是带着笑容来劝子善哥的。 可是朱常禧却正坐在书房里生气。 自从打了仗，朱常禧也成了文化人了，没事的时候就爱往书房里跑，也不知道是不是去书房里睡懒觉。 他在书房里生气，顾紫重却来劝他。 劝就劝吧，还带着笑容。 朱常禧彻底怒了，一拍桌子，当即就站起来，指着顾紫重：“妇人之见。你平常一直希望我在家里，这一次我终于在家里了，你高兴了吧？” 顾紫重被突然的指责给弄晕了。 她是有点高兴，可是也不至于说是好像天降金元宝一样高兴吧？ 这个男人，就好像顾紫重欠他二两豆子一样，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呢？ 她也生气了，把头扭向一旁，愤怒道：“这是圣上旨意，并非我的想法。你拿我撒什么气？” 朱常禧突然觉得理亏。 顾紫重接着道：“再说了，自古兵家就没有常胜之军。你何苦劳民伤财，费心费力，然后最后还不得善终呢？” 话的意思很明显了，顾紫重明确告诉朱常禧，你要是接着打下去的话，皇上迟早要找你秋后算账。 金陵朱家也算是够奇葩的。别的藩王都被削了，就朱家和顾家两家了。就连两广的朱乐权都跑去了朝廷，表示愿意认罪了。 也就金陵朱家硬撑着。 皇上暂时不动金陵朱家，那是没到时候了。 所以你不想着为自己留后路，老想着冲什么啊冲。 顾紫重的意思明确得不能再明确了。 朱常禧也好像被一巴掌给打醒了一样。 顾紫重看他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便接着道：“紫重愚见，皇上这个时候突然下旨易帅，正是说明皇上他念及你们二人的兄弟情分呢。倘若皇上放你去打，叛军一旦被平。那下一个被平的就是你了。就算皇上不想与你为敌，朝廷中的其他人都会给皇上压力的。” 所以说当皇上有的时候也并不自由，就连睡女人都要被下面的言官看着。 所以朱常禧还是不要一意孤行了，到时候金陵朱家和朝廷非要对立不可。 其实朱常禧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他就是天生的武将，一旦遇上战事了，这心就痒痒。 也好，被紫重给斥醒了，他也就放松了。 不去也罢，就让朝廷派人来带金陵兵营的人马的。 朱常禧就当一个看客。 平时在家里喝喝茶，关注一下战事，也挺不错的。 第九百五十八章 出了问题 事实证明，朱常禧的这个想法还是挺不错的。 他把兵权都交给了金陵镇守太监，自己倒落了一个清净。 金陵算是大明的陪都，也算是第二个都城吧。 所以金陵镇守太监的官也是很大的，至少和皇上的关系很近。 朱常禧把权力交给他，自己也放心，毕竟朱常禧这个举动已经向皇上表明了，我甘愿服从你的命令，甘愿把兵权都交出来。 金陵镇守太监也是尽职尽责，害怕这么多兵马在自己手里攒着，迟早要出问题的。 因为他压根儿不是武将，更不会带兵。 所以兵权又交回到了武将的手中。 说实话，皇上挺不高兴的，因为兵权到了外姓大臣的手中，很可怕。 皇上是怕外姓人夺了朱家的江山。 而满朝的文武却是害怕金陵朱家篡夺皇位。 这就闹出生疏来了，而且皇上必须要服从大臣才行。 要不然宦官，言官们都等着呢，皇上你大不了对我下手，我正好青史留名。 然后皇上就不敢动手了，甚至连嘴都不敢动。 所以说，怎么说呢，皇上怎么着都是为难的。 当大明的皇帝实在不是一件美差。 兵权在朱常禧的手里，皇上怕朱常禧不忠心。 兵权在外姓人手里，皇上又怕外姓人权力太大。 说皇上他杞人忧天，都不过分。 不管怎么说，反正朱常禧是舒服了。 兵权交出去了，兵也都走了，就留他一个人在家里待着，正好清净。 就连朱三子那兄弟四个都走了。 顾世子也被打发回家，继续去读书了。 顾紫重等来了十分宝贵的机会。 朱常禧在家里宠她，简直就像是在宠自己的孩子一样。 生怕她出一点事情，哪怕她被蚊子叮咬一下，朱常禧都恨不得叫大夫来给看看，皮肤别不白皙了。 她的确挺吃惊，也很快乐。 唐纤楠知道少夫人在家里忙，所以也就没有来看她。 可是有一件事情，让唐纤楠不得不来看她。 还是江南的事情。 因为三个月后，五月初，江南出事了。 张献忠再次叛乱，李自成也是闹腾得更厉害。 这回收不住了，一旦形势发展下去，后果太可怕了。 带兵去江南的武将实在是没有朱常禧能力出众，首先一点，他控制不了手下的兵。 说得不好听点，手下的兵都比武将厉害，到底谁是谁的领导？ 这也没有办法，因为皇上就怕那些有能耐的人掌兵之后，权力太大，所以才把金陵兵营的兵权交给一个无名小卒。 然后就是这么出事的。 五月初四，张献忠和李自成带兵攻破姑苏，扬州，向北逼近滁州。 差一点就是金陵了。 张献忠也知道金陵城已经空了。 这可是天赐的大好机会，报仇的时候到了。 张献忠忘不了上一次在金陵城下被朱常禧给痛贬的痛苦。 不过叛军还没来，唐纤楠就先到了。 唐纤楠来找顾紫重，说完了，江南都落入了叛军的手中。 顾紫重当即大惊，她首先问：“伯父还好吗？” 没了伯父，江南的父老估计都不会再给金陵送军饷了。 唐纤楠只轻声说：“还好。” 这下子顾紫重就放心多了，不过她接着再问：“百姓都还好吗？” 唐纤楠还是点头道：“都好，叛军攻破城池以后，未伤及一民，未烧毁一房。” 这就好。 不过顾紫重在庆幸之余，还在心里嘀咕呢，怎么叛军攻打金陵的时候就那么恨呢，金陵城内的房子没少被烧，百姓没少被打。 甚至人命也连着出现好几起。 难不成这一次的叛军是真叛军，上一次的叛军是假冒的？或者说上一次的叛军还没来得及加入，只是想在长官面前露两手？ 她想不明白，不过这个问题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江南沦陷，可是百姓都还好。 这就好了。 顾紫重不敢隐瞒，赶紧把这件事情去告诉给了朱常禧。 朱常禧本来挺悠闲的，一听这话，当即就惊了，先问：“我手下的兵都还好吗？” 这个顾紫重拒绝回答，她也不知道。 朱常禧在家里急得团团转，甚至连着几天都吃不下饭去。 顾紫重亲自来安慰他，可是也无济于事。 这个时候乱子还不够呢，哥哥又找上门来了。 顾世子现在也算是金陵兵营的一份子了，他也要来帮忙看看情况。 这不是捣乱吗？两个男的在家里来回踱步，就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而且外面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顾紫重也觉得奇怪，怎么我派出去的探子到现在一个都没有回来？ 她心里好奇，不过朱家的家丁回来了，被她带到了角落处。 家丁低声道：“我们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他们本来应该在的时间和地点，结果都没有出现。” 按照顾紫重给他们的交代，这样一来，肯定是出事了。 他们都出了事，一个人也没有回来。 顾紫重的心里开始嘀咕。 家丁低声道：“少夫人，或许是锦衣卫和东厂搞的鬼。” 嗯，不用怀疑了，就是他们。 金陵兵营战败，想必情况很惨烈吧，要不然朝廷怎么会想着要封锁消息呢？ 顾紫重猜中了结果，却更加难受了。 这说明朝廷派下来的那个货实在是不成器，这战败了，还不知道有多惨烈呢。 金陵兵营的人能回来一半吗？ 顾紫重忧心忡忡，赶紧告诉那个家丁：“这件事情除了你我之外，其他的人都不要告诉。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 家丁还有点为难：“可是朱将军他……” 顾紫重就是害怕让子善哥知道。 所以她再次强调：“我就是不让你告诉子善哥。你现在就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记住了吗？” 家丁虽然有点不情愿，可是还是点了头。 顾紫重让他退下了。 可是这种结果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 她在寻思着能有什么样的后果呢，朝廷居然连个消息都不敢发。 顾紫重又打听了那个南京镇守太监。 可是那个太监自从上一次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顾紫重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第九百五十九章 情况不明 好家伙，知道情况不好，吃了败仗，索性不回来了。 她也不怕，亲自去找了太皇太后娘娘。 她知道太皇太后娘娘肯定对这种事情是了如指掌。 可是情况却并非让她乐观。 因为太皇太后娘娘不是矢口否认，更不是狡辩，而是根本就不知道。 太皇太后娘娘比顾紫重还要一头雾水。 因为江南沦陷之后，朝廷就好像断了通信一样，和金陵城没有来往了。 太皇太后娘娘地位再高，毕竟人只是在金陵待着而已，所以她老人家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顾紫重看她老人家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而且她老人家也没有必要撒谎。 打仗的事情，输了就是输了，何必撒谎呢？ 太皇太后娘娘也一点都不保留，直接感叹着摇头道：“紫重，不必猜疑了，皇上他肯定是理亏。这一次战败，皇上他有直接的责任。” 顾紫重虽然没说话，可是眼眶已经湿润了。 她的表情也很复杂。 对于顾紫重来说，金陵兵营的兄弟们虽然不是至亲，可是很多人都和她聊过天，在一起开过玩笑的。 她把那些人当朋友。 可是谁知道这些人现在生死未卜。 而且子善哥一定更伤心。 顾紫重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是很难。 像这种情况如何能够控制得住情绪呢？ 她只有感叹，和太皇太后娘娘一样，表达着自己的无奈。 她心里有一种怨言，可是却在嘴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太皇太后娘娘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接受批评了。 顾紫重就想批评皇上，用人不当，没有眼光。 太皇太后娘娘苦笑道：“紫重，你暂时先不要慌，等我亲自去给你问上一问吧。” 顾紫重没有说话，呆呆地看着太皇太后娘娘。 她老人家已经如朽木一般，将死之人，凋零年纪，还怕什么？ 她老人家已经准备好了脸皮厚了，不管紫重骂什么，她都权当没有听到。 可是顾紫重毕竟还是少夫人，怎么能出口就是脏话呢？ 顾紫重是心里太过压抑了。 太皇太后娘娘等着。 顾紫重终于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她离开这里的时候，还特地放下了一句狠话：“倘若兵营将士全灭，金陵朱家也将不复当年之勇了。” 太皇太后娘娘听这话听得刺耳。 顾紫重的意思就是要撂挑子了。 皇上你用人无能，金陵朱家不干了，谁爱去打仗去打仗，反正我们不再费功夫了。 子善哥费了多少心思才养成的精病，全被那个无能之辈给砸手里了。 要是顾紫重知道那个将领是谁，肯定派人去找他算账。 太皇太后娘娘没有闲着，不知道干了点什么。 反正顾紫重是在家里等消息呢。 过了不多时，从京城传来消息了。 江南沦陷，叛军直逼金陵。 这消息还用你来发布？老子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朱常禧听了这消息，恨不得跳起来骂街。 皇上也太不拿金陵当回事了吧？ 现在金陵兵营的人如何，一点消息都没有。皇上也不表示表示，哪怕只是慰问一下也行啊。 都没有。 朱常禧感觉皇上实在是在拿人开涮。 或许是皇上没脸了吧，丢了这么大的人，还怎么向朱常禧交代？ 不过朝廷不来消息，还好顾紫重打听了点消息回来。 来报的家丁道：“少夫人，金陵兵营的人都被叛军给冲散了。还好他们曾经训练过，所以伤亡不是很大。很多人都逃了出去，而且他们又都列队，现在正在往金陵这边赶来呢。” 是吗？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可是…… 这么些日子了，他们怎么还不过来呢？ 顾紫重有这个疑问。 家丁也纳闷，不过他猜测道：“或许是将士们都不愿意给朱将军引来传言吧。毕竟人言可畏啊。” 是啊，大军一败，都自觉地去找了朱常禧了。 那这些兵对朱常禧的忠诚甚至超过了朝廷。 这太可怕了。 皇上能放心吗？ 所以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些兵都没有回来吧。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家丁告诉顾紫重，她派出去的眼线自从上一次和兵营的人碰面之后，就没再找到他们。 或许他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个时候正在山里对叛军进行打游击呢。 这也说不定啊。 不过都是没消息。 振国公在家里待了多日，也终于出来讲话了。 他老人家总是摆出一副隐藏得很深的样子，好像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顾紫重都反感他了，关键时刻就隐藏起来，这是干啥呀！ 振国公和朱常禧谈了话，然后朱常禧很平静地出了门。 至于他们父子二人谈论了什么，这个谁也不知道。 朱常禧也不说，顾紫重更不好意思问。 又过了三日，端午已过，江苏的百姓们都不高兴了。 因为金陵兵营里的男丁多数都是来自当地的。 现在兵营的人生死未卜，自己家的孩子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百姓们能高兴起来吗？ 五月初五，端午佳节，结果收到了噩耗。 这个消息对人的打击太大了，很多人表示接受不了。 所以整个江苏，乃至浙江，再加上两湖的人都很郁闷。 朱常禧最近也比较烦。 顾紫重更烦，她总想充当这个传递信息的人，可是人家朱常禧就是不理睬她。 她去找哥哥，哥哥也是为难，那表情好像憋的很难受一样。 大家都在卖关子。 至于吗？心里都藏着多少小秘密啊。 她索性不问了。 还好，她的情报工作做得很不错。 因为她派出去的眼线又回来了，说金陵兵营的人找到了，暂时找到了两万人，都出了江南，进入了川蜀。 那个地方好躲藏人啊。自从康勉王病逝以后，那个地方也没人管了。 这是个好消息。 顾紫重不想再卖关子，直接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子善哥。 朱常禧听了以后自然是高兴地要蹦起来了。 可是兵营一共七八万人呢，这才两万，剩下的人呢？ 朱常禧又陷入了烦恼当中。 他也告诉顾紫重，原来那个带兵的将领，现在已经畏罪自裁了。 第九百六十章 我来带兵 他畏罪自裁，肯定是为了保护身后的那个人吧。 说白了，那个人就是皇上。 臣子自裁，无非就是为了保护皇上的颜面而已，这个锅臣子必须要背。 好了，打了败仗，朝廷必须要有人出来承担罪责。 这个人就是那个无能的将领。 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无能的将领，怎么可能去统领那样的兵马呢？ 不过也不能怪人家，人家作为武将，本来就是能力不高，也没想过出人头地，可是就是被皇上给强行推到了这个位置上的，所以说也是万般无奈啊。 啥也别说了，都是说多了泪啊。 这个年头干点啥都不容易。 武将带了兵，出了发，结果吃了败仗，必须要以死谢罪。 皇上暂时是宽了心，因为朝廷当中言官的压力都转移到了自裁的武将身上。 可是毕竟打了败仗，这个事情必须要得到解决，否则江南百姓，随时有可能有危险。 要知道那些叛军可不都是普通的百姓，有的干脆就是强盗山贼。 万一哪几个人一时兴起，再干点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或者明着抢夺，那也没人管啊。 李自成就是一个粗人。 所以百姓安慰第一，皇上立刻下令，让朱常禧重新拿回金陵兵营的兵权。 而且圣旨很快就发了下来，这次应该是八百里加急。 朱常禧怒了，现在金陵兵营里一个人都没有，你让老子指挥个毛啊？ 指挥空气吗？ 这个皇上，虽然有雄心壮志，可是关键时刻就往他身上甩锅，让他这个将军做得好窝囊。 不过毕竟圣旨已经下来了，不出发不行了。 朱常禧躲了几个月，过了两天安生日子，结果还是跑不了，这个将军的位置还是他的。 而且皇上还派来了他最为亲密的锦衣卫，来和朱常禧做思想工作，意思就是大家都是为朝廷效力，所以该你出力的时候你就要出力。该你收拾烂摊子了，你快去吧！ 朱常禧苦笑不得。 顾紫重原来也想得挺美，把兵权都交了出去，他们肯定就能过上太平日子。 结果她还是错了。 她现在终于认识到，子善哥终究就是武将的命，他带不带兵，这个仗到最后都还是他来打。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去吧。 朱常禧就短暂地在家里陪了老婆孩子几个月以后，又匆匆忙忙出发了。 而且这一次出发，太过凄惨，因为朱常禧身边就有十几个跟班的。 顾紫重都不敢想，当初子善哥浩浩荡荡，带着几万人出城的时候，那种场面何等壮观。 可是到了现在呢？ 唉，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风景犹在，就是人没了。 说多了还是泪啊。 朱常禧转身一抹泪，一擦鼻涕，就此再次出征。 顾紫重就不用说了，只能等着盼着子善哥能够收复江南，再次凯旋归来了。 等着吧。 朝廷先是什么话也不说，封锁消息，后来却又赶紧下旨，让朱常禧连夜去顶火。 这个皇帝当得，卖队友实在是实至名归。 朱常禧算是栽了，他认了，摊上这么一个皇帝兄弟，自己也算是报应啊。 上辈子造的什么孽啊。 朱常禧出了金陵，直接南下，去找自己失散的金陵兵营兄弟。 因为除了他之外，另外还有四个人呢，朱三子，吴一城，朱齐清，郭授时他们四个人都带着残兵躲起来了，就在深山里和叛军打游击。 你大军来了我就跑，你走了我就再来。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反正就是游走，占点便宜就撤，不扯没用的。 朱常禧也这么干。 所以他没有准确的位置，别说别人了，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顾紫重虽然表面上不心疼，不管，不顾。 可是说实话，她打心眼里还是想念子善哥的。 想念子善哥的笑，想念他的外套，想念他白色袜子，和他身上的味道…… 满满的都是回忆啊。 可是也就回忆了。 自从子善哥出去以后，连续十天都没有消息。 唐纤楠也急得跟个什么似的，因为江南都在叛军手中呢，她的老家也就沦陷了。 顾紫重坐不住。 关键时刻还是哥哥来了。 顾世子虽然说是文人，可是最近也不知道在哪里修炼的，功夫居然那么强了。 顾紫重曾经很好奇，想要问哥哥，你的功夫怎么一下子那么强了。 顾世子看着妹妹，只给她说了这么一句话：“朝中武将多，我不过是小窥几手罢了。” 说得真谦虚。 其实意思就是等武将练武的时候，趁人家不注意，偷窥了人家几眼。 偷窥可是不道德的。 他自己说得自己都笑了。 顾紫重知道，哥哥这是在调侃他自己。其实顾紫重看得出来，哥哥能练就功夫，并非一朝一夕的。 自从她嫁到朱家，也有小十年了吧。 当初的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现在也成了二十六七岁的老男孩了。 顾紫重都老了。 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切了。 顾紫重和哥哥有太多的时间没有见面了，所以她对哥哥的了解不多，这也是正常的。 哥哥幽默诙谐的回答，把她给逗乐了。 不过顾世子的重点还在后面呢：“紫重，倘若叛军再犯，哥哥誓死，也要保护你活下去。” 多么让人感动的话，顾紫重真想哭。 有哥哥这句话，她就算是死，也满足了。 顾世子却又说道：“金陵兵营虽散，可是人员尚多。叛军再猖獗，也不敢再进犯金陵了。他们若来，便在此地下埋葬。” 狠话，真狠。 顾紫重听了都害怕。 哥哥的确不再是以前那个文弱书生了，他有本事，能拿的动刀枪，可以拼杀敌军。 顾紫重感觉哥哥就像是她的保护伞一样，给她安全，可靠的感觉。 她就把金陵城的防御工作都交给了哥哥去做。 都指挥使也是听顾世子的命令。 因为上一次金陵保卫战，顾世子可谓是一战成名啊。 很多百姓不追朱常禧，改追顾大世子了。 这就是能力出众。 第九百六十一章 不敢相信 这就是能力问题，没办法。 懂四书五经，这两年还会了功夫。不光这样，关键是顾世子长得还帅。 这上哪儿说理去？ 反正顾世子现在是信心满满，他相信，要是叛军再来，他肯定就要大开杀戒了。 保护百姓，就由我来吧。 顾世子主动承担了这个责任。 所以金陵的百姓们就从一开始的相信朱家，进而转变态度，开始相信顾家了。 顾家就是他们的依靠。 战争时候，什么话都不能说得太死，万一叛军中有一伙不要命的人来找呢？ 所以金陵城毕竟没兵，城内空虚，所以完事还是小心点好。 顾世子开始利用他的个人魅力，到处拉拢男丁。 只要是男的，哪怕上了年纪也不怕，能举一举刀枪吓唬人就行了。 小孩子也来，充个人数也行。 管吃管住还管夜宵，谁不来？ 结果呼啦一下子都来了，甚至还有女人想滥竽充数。 可是叛军毕竟不是傻子，男人女人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顾世子找的是能防守城池的男丁，女的就别凑热闹了。 三天下来，顾世子招募了五千人。 其中真正能打仗的，也就几百人而已，其他的人都是充一充数，喊两嗓子。 万一叛军打来，他们就用这五千人来抵挡了。 顾世子迷一般的自信，让他招来很多人。 顾紫重笑了，哥哥的魅力还是不错的。 五千人，分别被派去到了各个城门镇守。 顾世子也极力派人去联系朱常禧，看看他们怎么样了，找了多少兄弟。 可是就是找不到人。 因为还是那句话，朱常禧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顾紫重在家里暂时安心了。 她去找过公公大人，想让公公大人给个态度。 可是振国公却是含含糊糊，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里外。 顾紫重觉得公公大人这是故意在忽悠她呢。 算了，既然也不愿意说，那就不说了吧。 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别扭的，因为她早就拿自己当朱家的人了。可是公公大人嘴上说她能力强如何如何的，可是实际上好像并不重视她。 郁闷归郁闷，日子还是要过的。 她平时和崔姨娘聊天的时候，也问过这种话。 崔姨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像这种情况，女人家家的最好不要问那么多。 崔姨娘告诉给顾紫重江南的情况：“老朽刚听说了，叛军自从占领了江南以后，下令士兵对寻常的百姓家随便任何东西都不能动，大军不能扰民，不能抢东西。” 这倒是有魄力。 顾紫重想想明军，上一次卢象昇带兵进川蜀去追张献忠的时候，就对下属抢夺百姓家的东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来明军倒是开始抢东西，而叛军则开始对百姓好了。 唉，这只能说是对大明的一种警告吧。 顾紫重不知道，现在的这个皇帝能不能再把国库给充实起来，把天下给平定了。 崔姨娘还说道：“叛军已经开始筹划准备再对外征讨了，那个李自成自从上一次落魄而逃，到现在一直在发展。他的手下估计有十几万人。” 当初先皇对叛军不闻不问，不屑一顾。 现在叛军成了气候了。 唉…… 顾紫重感叹道：“这样挺好的，最起码叛军不动百姓，不伤及无辜。百姓是江山的根本，没了百姓，大明就真要完了。” 她还不忘再问一句：“子善哥呢，他有消息了吗？” 崔姨娘很是为难，寻思了良久，才摇摇头。 顾紫重也不计较这个了，毕竟她对子善哥的下落一直不清楚。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她又问了自己派出去的眼线。 崔姨娘这个时候压低了声音，俯身到顾紫重的耳旁低声道：“刑部尚书大人算是咱们的故交了。他派人来传话，告诉我们说京城刑部大牢里最近关押着许多人，都是无名无姓的。很奇怪！压了一阵子之后又被放出去了。” 顾紫重盯着崔姨娘的眼睛看。 崔姨娘眼神当中的自信告诉了她答案。 皇上上一次将顾紫重派出去的眼线都给抓了起来，然后下了狱。 不过风声过后，那些人又被放出来了。 估计皇上也觉得他自己不占理，所以就派人给放了。 可是…… 一个很可怕的念头上了心头。 皇上怎么那么清楚地知道顾紫重派出去多少个眼线？ 那些眼线姓甚名谁，都是什么人。 皇上知道得一清二楚。 坏了，顾紫重现在就感觉她自己的背后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她呢。 皇上太厉害了，果然锦衣卫还是不可轻视的啊。 难不成太皇太后娘娘也是锦衣卫当中的一个？ 上次太皇太后娘娘已经来到金陵城半年多了，可是顾紫重却对此毫不知情。 果然是厉害，厉害得要命。 顾紫重还在暗地里骂过皇上呢，结果呢…… 皇上不会是把这个仇记在了心里吧？ 她想想都后怕。 崔姨娘走了，顾紫重却更加不安生了。 她会时不时地去检查一下自己府里的那些家丁，问一问那些仆人的家庭情况。 有的时候她甚至会想着要去给那些人一些银子作为赏钱。 家人们虽然都觉得很奇怪，怎么顾少夫人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大方了。 可是有便宜谁不愿意占啊？ 所以大家伙都拿了银子，然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很多人心里都不清楚，少夫人怎么突然就开始给赏钱了。 顾紫重是在寻找自己府上可疑的人物。 她甚至连崔姨娘和凤鸣都不敢相信了。 她能信的只有自己。 这让她回忆起了前世的生活。 在前世的时候，她一度做到了太后娘娘的位置。 可是她临了还是一个知心人都没有。 就一个养子还把她给亲手杀了。 回忆起这样的生活，顾紫重感觉苦不堪言。 她不敢相信下人，于是就去找李囡玉。 她还是相信李囡玉的，因为毕竟李囡玉是她的姐妹，又是她的嫂子。 她把自己的心事告诉给了李囡玉。 可是在这种事情上，李囡玉只能说是帮忙去寻找，至于找谁，找到几个人，李囡玉也不清楚。 第九百六十二章 决定迁都 李囡玉给顾紫重的感觉就好像是一种深不可测的厉害样子。 她不知道李囡玉的心里究竟有多大的秘密和能耐。 现在什么也顾不上了，顾紫重只能一把黑，相信李囡玉。 她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李囡玉，希望李囡玉能够帮忙查出来朱家到底有几个朝廷的眼线。 李囡玉默不作声，不过到了最后，方才对顾紫重做出承诺。 顾紫重感动得要哭了。 不过后来和父母的交谈中，顾紫重才了解到，原来哥哥这几年来一直突飞猛进，那和李囡玉是分不开的。 顾紫重就乐了，说的嘛，李囡玉很是厉害的，她不相信李囡玉从嫁入顾家那天起，就安心做一个老老实实的妇人。 李囡玉总有她自己闪光的时候。 现在顾紫重是看到了。 她回忆着金陵城保卫战的时候，哥哥一个人在城墙上临危不乱，挥舞着刀剑和叛军厮杀的场面。 估计也都和李囡玉分不开。 顾紫重回朱家之前，又特地去找了李囡玉。 李囡玉都烦了，说了，要帮你的，那我就一定会帮你。 顾紫重这才踏实。 顾紫重还提醒，不光是朱家，连顾家也要注意，注意那些可疑的人物。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李囡玉都记下了。 顾紫重带着笑容离开了娘家。 到了盛夏的中元节了，各地都开始缅怀先祖。 然后好像统一了一样，都没有了事。 原本闹得很凶的地方，现在却也变和平了。 顾紫重听唐纤楠道：“江南父老们都开始祭祖，叛军们也都不管，有的甚至还帮乡亲们一起上坟呢。” 这就是叛军的厉害之处。 笼络人心，笼络天下百姓的心。 顾紫重也回娘家去祭祖了。 不过她还没回来呢，就听说燕平南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地冲着这边来了。 这大夏天的，还带什么兵马，打什么仗。 真是有体力，有活力，有动力。 闲的蛋疼！ 大夏天的，别说是打仗了，就连穿一身的盔甲，都让人汗流浃背。 她回了金陵城，亲自见了燕平南。 燕平南还带回来了一个重要的人物，就是尚书大人。 自从金陵朱家管了这片地方以后，朝廷就疏忽了对这里的管束，毕竟金陵还是陪都呢。 兵部尚书，多久没有来过了？ 顾紫重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呢。 她对这位尚书大人也不怎么尊重，不仅不尊重，甚至总是想要找点麻烦。 原因很简单，当初两次金陵保卫战，兵部尚书去了哪里？ 那个时候没人来，这个时候你来管理兵营了，想得倒美，你以为你长得帅啊。 顾紫重根本就不那兵部尚书当回事。 京城的兵部尚书还是她的亲戚呢。 这个人谁啊？ 她很讨厌，本来就挺讨厌燕平南的了，这个时候正好还带来这个尚书，她更讨厌。 随时准备起身送客。 可是尚书大人突然一句话，让她沉下了脸来：“朝廷已经决定，近日将迁都南京。南京城再次成为大明的国都。” 放屁，京城自打永乐皇帝迁到北平以后，这都多少年了。 想迁都，先得有钱啊。 皇上拿得出来吗？ 顾紫重愣神之后，便又开始了轻蔑一笑：“长辈切莫取笑紫重。紫重虽为家妇，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尚书大人都快急眼了，不过还是强颜一笑，道：“少夫人切莫不信，老夫知道少夫人对大事把握很准。可是这一次，少夫人您必须要相信老夫的话了。” 吓唬谁呢？ 顾紫重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过她表面上还是带着笑容的。 尚书大人感叹道：“不瞒少夫人您说吧，朝廷自崇祯帝登基以来，连年征战，国库消耗太大。北方清兵将要冲破山海关，直逼京城了。江山社稷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朝中上下，都同意南迁以求稳固。待将来卷土重来，未尝不可啊。” 顾紫重也怒了，直接拍着桌子起身来，对着尚书大人厉声道：“祖宗的江山社稷，岂是尔等所能决定的吗？” 这话很有气势，一般人不敢这么说。 尚书大人也很震惊，这娘们儿果然不一样，连嗓门都比别人大，看来平常没少吵架。 不过兵部尚书不是性情中人，他很平静，道：“少夫人，这也不是我们的个人决定。这是皇上的决定。大明疆域辽阔，可是人丁却不多。尤其是这两年，连年征战，我们早已无法支撑了。皇上以为，唯有南迁，先将朝廷稳固，待之后恢复生产，兵马强壮时，再打回北方去，也算是卧薪尝胆吧。” 顾紫重虽然爱国情怀很强烈，对于祖宗疆土，对外人寸土不让。 可是她毕竟也有自己的私心，皇上一来南京，那金陵朱家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金陵朱家不也就完了吗？ 顾紫重不再激动了，而是很平静地坐了下来，双目泛空，好似神游他处。 其实就是懵了，顾紫重拿不定主意。 就算是懵，也要懵得有水平，谁让咱是少夫人呢。 顾紫重语气沉重，轻声问道：“圣上可言，几时迁都吗？” 尚书大人却摇头笑道：“这个我做臣子的，怎么敢妄加揣测呢？我们都静候佳音吧。” 呸，这可不是佳音。 燕平南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 这个看客当得好，燕平南差点笑出声。 看他们两个人吵，挺过瘾的。 顾紫重随即便将怒目对准了燕平南。 燕平南本来偷笑呢，这一下子就又收回了笑容，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不知道顾紫重会问他什么样的问题。 顾紫重却只是盯着他看而已，然后向他投以不屑的目光。 这个燕平南，就会挑事，还会什么？ 顾紫重让尚书大人坐下来说话。 既然你来了，那大家就都是客人，以后朱家还要请您多多关照呢……云云…… 顾紫重和尚书大人客气了半天。 尚书大人笑道：“我不过去奉命来这里镇守的。倘若叛军再来犯，我便差手下将领登城御敌。少夫人您就放心吧，叛军打不进来的。” 第九百六十三章 决定留都 把人家给安排好了，顾紫重就请人家吃饭喝酒。 然后她全程都没有和燕平南说过一句话。 燕平南也是脸皮厚，就在人家家里蹭饭，虽然主人家对他不闻不问。 顾紫重打发走了这两个人，回去给公公大人禀报。 振国公一点都不惊讶，因为北方山海关前，皇太极将要攻城了。 曾几何时，袁崇焕把皇太极折腾得够呛。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袁崇焕死了，没人能抵挡得住清军了。 振国公早就料到了，京师将要守不住了，毕竟北方的防线已经快要溃败了。 九边那里的宣府，大同等地一直收到瓦刺人的打扰。 瓦刺人可不像串门那么客气，那是抢了就跑的主儿，你脱了鞋也追不上他们的。 所以说东北山海关，清兵将要南下，北方九边，瓦刺人总是趁你不注意，赶紧过来抢一把，抢了就跑，你还抓不着他。 内地就更别提了，李自成张献忠那两个货，实在不是东西，如今又占据了江南，等于是把住了大明的经济命脉啊。 朝廷不得已，只得考虑南迁了。 至少回来到金陵，好歹还是先祖定的都城呢。 大不了回凤阳去，回朱元璋的老家。 所以这种局势不可挽回，振国公也只能哀叹。 顾紫重真想给公公大人两句狠话。 你虽然上了年纪，可是毕竟还是有能力的，上一次镇守长安，你不还是挺管用的吗？ 又不是老得不能动了，干什么这般消极？ 关键是你消极也就算了，怎么还让你儿子那么卖命？ 朱常禧出去南征北战多少次了，也没见振国公放个屁。 你要真不想打仗了，也别让你儿子打仗啊。 你整天闲情雅致，赏花赏月赏秋香的。可是你儿子却在战场上卖命。 顾紫重心里气，不知道公公大人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她生气了，决定以后再有什么事，不和公公大人说了，自己一个人做了决定就行了。 还真是这样。 顾紫重私自决定，把金陵城让自己的亲哥哥来带，而且兵营里又添了一些新的士兵。 都是从外省调过来的，而且尚书大人带过来的一些人也都归顾世子管。 顾世子一下子又成为了镇守金陵的武将了。 从文人一下子变武将，这种感觉很是爽。 顾世子这里忙，李囡玉那里也没闲着。 李囡玉帮顾紫重找到了在朱家的几个眼线。 说是眼线说白了，就是锦衣卫。 咔嚓一刀和正常人的区别肯定还是很大的。 李囡玉帮忙找到了，还把名单给到了顾紫重的手里。 顾紫重拿着这份名单，心里忐忑不安。 李囡玉还小心谨慎，告诉顾紫重：“这只是我暂时发现的人而已，还有没有其他人了，这个我不确定。” 就先这么着把。 顾紫重谢过了李囡玉，回去就琢磨，怎么对付这几个人。 这几个人平时看着挺老实巴交的，可是人心隔肚皮啊。 他们居然是皇上派来的眼线。 怪不得呢，金陵朱家哪怕有人放个屁，那边皇上就能知道是谁，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因为吃坏肚子而放的。 这也太神了。 皇上对金陵朱家了如指掌，顾紫重都害怕，可千万别在自己换衣服的时候也被偷窥了。 不过她暂时决定先不打草惊蛇，就装作不知道。 顾世子把金陵兵营里的人给整治得嗷嗷叫，活生生就是以前兵营的盗版。 说白了，真的拉开架势，现在兵营里的人作战能力一点都不差。 顾紫重去兵营看的时候，哥哥就给她吹牛。 她也听得很认真，没有想到哥哥居然这么厉害。 她又想起了李囡玉来。 哥哥能成如今的样子，估计就是李囡玉所赐了吧。 李囡玉是一个有能力的女人，是一个好媳妇。 不过很快又传来线报，说叛军要整顿一下，下一个目标就是金陵。 叛军的目标一直都是金陵。前两次在金陵城下被城里的人给打出了心里阴影来。 所以叛军励志要拿下金陵，攻占长江以南的中心。 顾紫重多少有点担心，因为过去多日，子善哥都没有一点消息。 还是那句话，别说是顾紫重了，就连朱常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朱常禧能把自己手下的四个兄弟都给凑齐了，就已经不错了。 顾紫重却担心啊，她应该说天生就是担心的命。 顾世子把兵给训练好了，而且往东西南北四个门那里摆好了，就等着叛军来。 叛军只要一来，保准让你有来无回。 所以这两天没动静。 街头巷语，有人就说叛军听说金陵兵营很厉害，所以都不敢来了。 涨势气，痛快！ 金陵兵营的兄弟们相互鼓励，无论在气势上，还是在实力上，都要碾压叛军。 叛军没了动静，朝廷那边也没有动静了。 后来又过了三日，朝廷那边才又来了动静。 是皇上传来的圣旨，圣旨上说，朝廷当守祖宗旧土，疆域辽阔，更应当一寸一土都不让。 所以京师就是北平，朝廷就是死守也要守住北平。 势与京师共存亡。 好样的，圣旨下来以后，将领读给士兵们听，很多兵听了以后，掩面而泣。 有的人更是仰起脖子就大哭。 国土寸土不让，朝廷好样的。 军民士气都上来了。 北方也有了好消息，祖大寿，卢象昇等人在西北平定了叛乱。 说白了，叛军的家底现在几乎都到了江南了。 在西北和西南已经没有了叛军的容身之地。 朝廷果然还是很给力的。 名将还是有的，就是看皇上给不给机会而已。 山海关那边有吴三桂镇守，清兵一时半会儿还进不来。 吴三桂可是老油条，一般人很难撼动他的地位。 清兵想要南下，除非你飞过来。 关宁铁骑是出了名的，能让天下人震惊。 所以一时之间乱的邪火就给压下去了，朝廷总算是得到了喘息之机。 朱常禧在川蜀也再次聚集了自己手下的三大营，骑兵步兵，还有神机营，弟兄们都回来了，等着大干一场呢。 第九百六十四章 风雨欲来 所有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你来了，李自成！ 朱常禧早就已经在通往金陵的道路上设下了埋伏。 你敢来我就敢埋伏。 朱常禧可算是把自己的人都给凑齐了。 他们从川蜀又回到了江苏。 外面的百姓也都在传，街头巷语什么的，像是这种话的，不绝于耳。 好像从外面经过一趟之后，顾紫重的脑子也就像这样了。 她就不自觉地认为叛军真的会打过来。 直到她的眼线来报，说叛军已经缩回江南去了，一点都不敢乱动。 的确，在西北那边，朝廷的大军已经将叛军的后卫队给打散了，而且还带着人马将叛军的老巢彻底封死。 叛军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在江南安营扎寨了。 不过叛军坏就坏在这里，他们对百姓竟然若亲人一般。 哎呀，两个人相互之间根本就不认识，然后突然之间就好得跟亲兄弟一样。 这上哪里说理去了？ 原来百姓心里都还忌惮呢，来了一伙子强盗。 可是后来百姓们都发现，这些人来了以后不动百姓家的任何东西，而且有的时候还帮着百姓做事。 关键是叛军不纳粮。 不交粮食，这可是让百姓解决了心头一大难题啊。 江南的百姓都不说话，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李自成这个闯王当得不错，比原来的高迎祥可强了不少。 原来的闯王是高迎祥，可是让朝廷给杀了。 李自成变成了新的闯王，然后真的闯出了一片天地来。 人就是要有梦想。 记得曾几何时，李自成被朝廷追到深山老林里，都不知道有什么稀奇动物的老林子里面，就那么几个人，躲过了朝廷的追击。 如今呢，麻雀变凤凰了，李自成也有了资本了。 张献忠那个人还是打一打就投降，然后吃朝廷的粮饷，吃饱了接着造反。 所以朝廷很头疼，这两个家伙成了气候了。 大明的朝廷肯定不愿意看到南方再乱了，因为朝廷的根基就在南方，京师不过是打仗的前沿而已。 万一瓦刺人真的打过来了，朝廷没有了九边的抵挡，那可就成了危城了。 朝廷在考虑当中，很多大臣都希望朝廷能够赶快南迁。 不过消息到现在还没有，皇上不想丢掉祖宗的疆土。 可是眼看着清兵马上就要攻破山海关了。 也不知道那个吴三桂究竟管不管用。 朝廷乱了，没有了主心骨。 金陵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毕竟振国公已经退隐，不知道整天在家里修炼什么呢，反正是闭门不出，就好像从此与世隔绝一样。 顾紫重本来就有点讨厌公公大人了，这个时候更不想去找他了。 有点什么事，顾紫重自己就办了。 这一阵子有不少的客商都来找过顾紫重，希望能和顾紫重一起谈一谈做生意的事情。 都这会儿了，天下正是乱的时候，顾紫重哪里有心思去管什么生意不生意的啊。 她不想理会。 可是没过几次，她才发现，原来这些人可不是单纯地来讨论生意的。 他们多数还是希望朱家做他们的靠山，万一将来叛军势如破竹，打到金陵城下的时候，朱家能帮他们一把。 在战乱的年代，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 所以那些商人只能顾全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不敢去问生意的事了。 能找朱家帮忙管一管生意，那是最好的了。 他们来谈的时候，也没少给朱家好处。 就这样，一来二去，金陵朱家积攒了上万两银子的好处。 顾紫重打算拿这笔钱来练兵。 金陵兵营的人数只能多，不能少。 她每次嘱咐下人去办军饷的事情时，总是嘱咐了又嘱咐，生怕下属把事情办砸了。 金陵兵营的伙食比较不错，所以这也成为了吸引年轻小伙子们都来投奔金陵兵营的一大亮点。 原来兵营里的老兵如今都出去了，刚过来的新兵蛋子，每顿都可以吃到肉，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幸福了。 因为去年粮食的收成不好，很多地方都没有吃的。 百姓易子相食，这是可能发生的事情。 金陵城却还能有生意来往，街道边上还有店铺。 这可是人间仙境啊。 所以很多人都往这边来。 顾紫重对他们都很欢迎。 可是过了一个月，顾紫重发现问题了。 因为来的百姓越来越多，金陵城都快撑不下了。 许多人就是流民百姓而已。 顾紫重和哥哥商量了一下，看看这种事情究竟应该怎么解决。 顾世子觉得这种事情很好办，直接把外来人员给关出去，让他们去别的地方讨饭吃。 顾紫重却觉得这太狠了，毕竟很多百姓已经无家可归，他们够可怜的了。 顾世子却给了一句很简单的话：“咱们金陵城内的百姓呢？他们就不可怜吗？我们经历了两次金陵城保卫战，对战争和流血是再了解不过的了。倘若我们想要保护住我们自己的城池，那就不能掉以轻心。叛军随时可以化妆成乞丐，或者游民。哪个是真百姓，哪个是叛军，你分得清楚吗？” 哥哥这句话把顾紫重彻底给问住了。 对啊，叛军们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们在金陵城里放的两把火，顾紫重至今记忆犹新。 很多叛军就是为了抢和霸占。 朝廷再不清剿他们，只怕就来不及了。 顾紫重很担心。 她同意了哥哥的说法，今后金陵城的大门关闭，不是说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要是走，那提前说清楚，你走了以后再遇到困难，回来时可不给你开门了啊！ 顾世子就对百姓放下了这样的狠话。 所以百姓们就都缩在家里，别的地方能不去就不去吧，保命要紧。 朱常禧终于回了信，信使回来的时候，还差点被顾世子给打了。 信使踉踉跄跄，等到了朱府的时候，整个人的身体已经基本上没有力气了。 顾紫重接了子善哥回了书信，让信使下去休息了。 朱常禧在信上说了，不用担心他，他一定要将叛军一网打尽。要不然就不回来了。 第九百六十五章 突然太平 子善哥还真的下了狠心了。 李自成和张献忠已经成为了朝廷的主要进攻对象了，他们本来是要气势汹汹，准备攻打金陵的。 可是朱常禧那个家伙实在是太厉害了，一般人还真对付不了他。 保存实力吧。 李自成和张献忠两个人琢磨着，还是赶紧撤了比较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们很规规矩矩地撤出了江南。 百姓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闯王来的时候客客气气，走得时候也是蹑手蹑脚的。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作别西天的云彩。 李自成和张献忠没有和百姓说拜拜，然后趁着夜色偷偷走了。 朝廷暂时可以松一口气了。 可是东林党，宦官可都不愿意。 东厂和西厂两边的太监都天天围绕在皇上的身边。 言官们一直嚷嚷着要迁都。 毕竟金陵原来是应天府，南京城，这可是开国时候的国都啊。 国都守着江南水乡，不愁吃喝。 言官们闹腾得厉害，皇上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皇上焦头烂额，竟然把朱常禧给忘了。 朱常禧真气，本来收拾好兵马了，准备平定了叛乱的。 结果叛军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匆匆忙忙赶紧走了。 然后皇上也不再去理会朱常禧了，原来还口口声声“哥哥，哥哥”地叫着，现在叛军一走，别说哥哥了，就连兄弟都不讲。 朱常禧真气，带着他的人马就准备回金陵。 可是这个时候又传来了消息，朝廷希望朱常禧能去山海关帮助吴三桂抵挡一下清兵。 因为从努尔哈赤，再到皇太极，再到鳌拜，那些人可都不是吃素的，成天不是牛肉就是羊肉的，养得一身的肌肉。 所以他们的攻击力很猛，朝廷没了袁崇焕之后，就很难抵挡清兵了。 皇上头大了，还是叫自己的亲哥哥临时救场。 天下毕竟还是朱家的天下，江山也是朱家的江山，朱常禧认命了，虽然自己这位兄弟对自己不好，可是也不能撒手不管啊？ 朱常禧给顾紫重写了封书信，说他不再回去了，准备直接去山海关。 顾紫重很惊讶，不过也很理解。 如今天下大乱，子善哥没有理由留在家里。 清儿和二弟没事的时候就问顾紫重：“娘，爹他去了哪里，怎么还不回来？” 顾紫重就笑着喂他们糕点瓜子吃，一面微笑一面道：“保家卫国，你们的父亲可是一个大英雄呢。” 然后两个孩子就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懂了。 顾紫重和尚书大人聊过，说金陵城怎么办。 尚书大人虽然说他来的任务就是守城，对于城内城外的事一概不管。 可是毕竟尚书大人还是一个爱国的人，他也不想看着大明江山四分五裂。 李自成和张献忠两个人虽然已经跑了，可是并不代表他们以后不会来。 兵部尚书决定，派人去西安镇守，扼住叛军的要害。 闯王李自成经过的地方不纳粮食，而且只是占领，却不抢劫。 这让百姓们都对他很有好感，许多百姓都对李自成张献忠他们两个人的行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朝廷军可不一样了，因为朝廷缺军饷，缺人手，所以很多募来的兵都没啥素质，沿路抢劫。 说是他们去攻打叛军去了，可是实际上呢，叛军没动过百姓的东西，他们却是抢了一路。 很多正规的明军对新来的伙计不屑一顾，这些新兵蛋子实在是没素质，抢谁也不能抢百姓的啊。 那些新兵就是为了拿军饷而已，被招募去了以后，就沿路抢劫。 结果李自成张献忠他们回到了西北，从新开始他们的根基。 而且在江南一带，很多叛军还都是化妆成乞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给你一下子。 金陵城内的治安也还可以。可是谁知道表面的平静之下，会不会隐藏着什么动乱。 顾紫重每次出门，都要让家丁跟随着。 十二月初，顾紫重收到不子善哥的来信。 清兵终于退去了，山海关守住了。 关宁铁骑他们看到了金陵兵营的人，都纷纷赞不绝口。 朝廷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兵呢，真是想不到。 朱常禧的麾下，三大营，还有其他的一些能征善战的将军，这么多人组织下来，足以让清兵望而生畏。 神机营，朱常禧麾下的神机营，那可是神准得很，士兵们拿的火统，基本上弹无虚发。 骑兵，直接从关内冲出去，保证能把八旗兵给冲散了。 现在大明的兵马里面，也就关宁铁骑和金陵骑兵能与八旗兵相抗衡了。 所以朝廷暂时稳住了局面。 皇上也终于稳住了人心。 很多人也就不再说什么南迁的事了。 皇上很高兴，可是这个时候又不能请朱常禧喝酒吃饭，所以只能下道御旨，夸一夸朱常禧。 你好棒，我最喜欢你啦……等等这些肉麻的话，都往圣旨上整。 朱常禧只是得到了皇上的几句鼓励的话而已。 不过刚刚还是剑拔弩张呢，现在却又突然平静了下来。 顾紫重知道，平静的背后，很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风暴。 所以说金陵城练兵，一点都不能差。 她相信哥哥，哥哥虽然是文人，可是也会功夫，也是可以做武将的。 李囡玉没事的时候就往兵营里跑，不知道是不是去布置战术了。 顾世子对自己的这个媳妇也越来越好了。 回想起往事来，顾世子总是对朱常禧这个兄弟心生怨恨，就是因为朱常禧夺了他所有的风头。 在家里，父亲每次打骂他，就拿朱常禧举例子。 人家朱常禧怎么那么优秀呢，怎么犬儿你就这么不争气呢……等等。 这些话在顾世子的心中扎下了根。 不过还好，这一段时间以来，顾世子带兵保卫了金陵城，这让百姓也对他刮目相看了。 他终于能够在百姓面前证明自己了，很不容易。 顾世子心中的芥蒂也就消除了。 顾紫重多次夸自己的哥哥，有本事，有能力。 顾世子就憨厚一笑。 第九百六十六章 脾气倔强 一切又都陷入了和平之中，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切又都那么自如。 自从李自成和张献忠两个人撤离了江南以后，长江以南的地方基本上就没有战事了，有的也不过就是南方一些蛮夷的小打小闹。朝廷派点兵过去，就把他们给收拾了。 可是就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和平，让顾世子和他的手下们都感觉不适。 朱常禧也终于和金陵城联系上了，而且朱常禧还说了，自山海关至居庸关，北方的人都过不来。 这是不是吹牛的？ 顾世子不了解他，可是顾紫重却很了解他。 顾紫重了解子善哥，就好像她了解自己一样。 顾世子还专门把这封书信拿给顾紫重看，一副不屑的样子道：“紫重，不是我说他，他作为武将，功夫高这的确不假。可是他这信上说的话，有点吹过头了吧？” 顾紫重也不高兴，不过她可不是因为这个。 她是埋怨子善哥为什么不先给她写信。 她的脸上露出些许的不快。 这可把顾世子给高兴坏了：“怎么样，紫重，连你也觉得他吹牛了吧？” 顾紫重被哥哥给逗乐了：“哥，我不是说这个。” 顾世子又不高兴了。 他的兴致全被妹妹给扫了。 顾紫重知道哥哥的心思是什么，她很公正，道：“哥，你本来就是文人，应该写文章，写书籍，流传后世，以宣扬文法的。可是你却还会功夫，所以上一次的金陵保卫战，你立了大功。百姓们都看在眼里呢，哥哥你大可不必和子善哥较劲啊。” 顾世子被妹妹说破了心思，当即就脸红了：“什么啊，我……哪有。” 顾紫重也就关起门来，和自己家的人说这个而已。 她笑得很真：“哥，不说别的，就说上一次，叛军都要攻破城池了，你都坚持要在城墙上据守，就你这个心，可是让妹妹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顾世子又脸红了，能被妹妹给夸脸红的时候，他还真没多少印象。 顾紫重毫不客气，直接道：“子善哥他本身就是武将出身，能打仗，能打胜仗，这本来就是应该的事。所以我倒觉得他可以抵挡得住北方的清军。不过这都是他的分内之事，本来也没有什么可喜可贺的。倘若他失守了，那他就要负责任的。弄不好还要掉脑袋。” 顾世子被妹妹说得怕了，一惊一乍的。 顾世子毕竟还是文人出身，所以一言不合就“掉脑袋”，这可不是书生说说和听一听的事。 杀头这种事，离书生文人好遥远。 顾紫重看哥哥的样子，又笑道：“他回了书信，并不代表他有多好。恰恰相反，我却觉得子善哥他的日子越来越苦了。” 一个武将，要是把整个长城以北都纳入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这算什么？ 这也太过有责任心了吧。 长城多长啊……真的是……很长的。 子善哥他就是骑着快马从东头到西头，估计也要好几个月。 所以他没有必要都管，那祖大寿，卢象昇，吴三桂他们不都是武将嘛。 顾紫重又不高兴了起来。 一方面她是因为子善哥不给她回信而不高兴。 另外一方面，她就是觉得子善哥太过要强了。别人要是这么吹一吹牛也就罢了。可是子善哥的为人她清楚，倘若子善哥真的这么说了，那他真的可能这么做。 她在替子善哥鸣不平。 顾世子却是局外人，看得很清楚：“行了，我的好妹子。你就不要在这里替人家担心了。朱常禧吃肉喝酒的时候，你知道吗？” 顾紫重低下了脑袋。 顾世子还要解释一下：“紫重，不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故意污蔑我这个妹夫，实在是他本来就这样。我可见过，外面百姓们都在吃五谷的时候，他在吃肉。你顾紫重在朱家正盘算着如何节省一点，吃馒头喝粥的时候，他还在吃肉啊。” 这话说得顾紫重实在太不高兴了。 可是顾紫重却不愿意认错，坚持道：“那是子善哥他为了将士，将士们在一起，喝酒吃肉那不是应该的吗？” 顾世子哑口，摊上这么个好妹子，他还能说什么呢？ 顾紫重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已经很不愿意了，可是实际上却还在替子善哥说话：“金陵兵营的兄弟们各个都在浴血奋战，他们朝不保夕，没准今天上战场，命就没了呢。吃点肉喝点酒，又有什么呢？” 顾世子赶紧妥协道：“好了，你帮朱常禧说话，我不反对。我只想说，朝廷对金陵朱家真不错了。其他的藩王陆续都被撤了，唯独就是金陵朱家。朝廷没有撤，反而还委以重任。这足以说明皇上对金陵朱家的重视。” 顾紫重还讨厌这个说法呢。 一提这个皇上，顾紫重就来气：“朱常禧可是皇上的亲哥哥，他都不替自己的亲哥哥着想，总是想方设法地刁难他。我告诉你，要不是皇上他是天下的君主，子善哥早就用家法了。” 顾世子没有想到妹妹居然这么帮着朱常禧说话。 唉，毕竟人家两个人是一家人啊，顾世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凑什么热闹。 他都后悔把书信拿来给紫重看。 还用家法，难不成朱常禧还能打皇上吗？ 顾世子盯着妹妹看，瞧妹妹的情绪还没有落下来呢。 他却突然一个反向思维，陪笑着道：“那你说，朱常禧，我这个妹夫将来肯定要成为咱们大明的栋梁啊。我得跟着他多学习学习。学点功夫，我以后也在战场上杀敌立功。” 话要是这么说得话，顾紫重就高兴多了。 顾紫重红着脸道：“哥，其实不用。你的功夫也很强，以后要是真的有机会，你肯定会立功的。” 反着说话，就是有效果。 顾世子无语了。 顾紫重说着说着，却还带着李囡玉：“哥，你的功夫不会都是托李囡玉的福吧？” 顾世子当即就灰了脸色：“说什么呢，男子汉大丈夫，我本顶天立地，何须女人帮忙？” 就嘴硬吧。 第九百六十七章 机会来了 顾紫重也不问了，反着说道：“那哥哥你是真厉害，有习武的天赋。” 顾世子就乐呵呵的。 行了，兄妹两个人互相都给台阶下，也算是谁也不欠谁的了。 顾世子把书信留下，可是顾紫重却不愿意留。 顾世子索性把书信又拿走了，拿回兵营去给将士们传着看。 顾紫重等哥哥走了以后，就赶紧给子善哥写书信，问他在那里过得好不好。 子善哥不关心她，她却还要关心子善哥。 唉，做女人，没办法。 外面崔姨娘把顾紫重和顾世子两个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 等过了片刻，崔姨娘从外面回来，给顾紫重倒茶的时候道：“少夫人，咱们的存粮又不多了，该想个法子了。” 顾紫重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一听这话，还很惊讶。 不过她只想了一想，便道：“这事情我还是要去问林伯父的。” 林大人，就是那个被她囚禁在姑苏的伯父，也是顾家的门吏。 上一次叛军来的时候，都没认出来林大人。 林大人也算是在叛军中间过日子。 自从叛军走了以后，林大人还给顾紫重写过书信呢。 包括林大人自己，还有他的儿子和女儿，都说是顾家的人，顾家让他们如何，他们就如何。 所以顾紫重准备去找他了。 崔姨娘好像什么都看穿了一样，提醒着她：“少夫人，我劝您在粮食这个问题上慎重一些得好。” 顾紫重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崔姨娘道：“不知道老奴当讲不当讲啊。自从朝廷放宽了对金陵的控制，咱们就自由惯了。金陵朱家和顾家几十年积攒下来的人脉，不能都毁在我们手里啊。” 顾紫重突然如梦初醒一般，这才醒了回来。 对啊，金陵朱家和顾家积攒了几代人的人脉，都堆在顾紫重面前了。 她倘若厚颜无耻地去指挥这个那个的，人家对金陵朱家顾家帮得太狠，或者说被她给支配得太狠的话，将来有可能过了头。 江南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江南百姓原本都是臣服于金陵朱家的。 可是顾紫重这么多次要征军饷，江南百姓的负担太重了。 估计江南百姓对金陵朱家仁至义尽，将来也不会再听金陵朱家的命令了吧。 崔姨娘也赶紧接着道：“少夫人，不是老奴多嘴。朝廷对金陵朱家实在是太好了。” 这话从何说起啊？ 顾紫重还讨厌皇上呢，有什么破战事都往子善哥身上揽。看把子善哥给累得，都成了什么样了。 崔姨娘不紧不慢，道：“天下权力分散，藩王太多了。朱家的后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各地的藩王都在掌权。皇上一登基，便要削藩，然后收权力回朝廷，这本来就是对大明，对祖宗的江山社稷都有好处的做法。少夫人您也知道，现在除了咱们金陵朱家以外，其他的藩王都被削了。” 顾家不能算藩王，只能说是和金陵朱家一块儿的王公贵胄而已。 还真是。 顾紫重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不说话了。 崔姨娘道：“这几年来，朝廷的国库都空虚，可是皇上却对金陵朱家不闻不问，任由金陵朱家对江南百姓进行收税收粮。这难道不是皇上对咱们的恩惠吗？” 对啊，有道理。 顾紫重更加不好意思发言了。 朝廷对金陵朱家不管不问，任由金陵朱家霸占江南的粮食个人力。 顾紫重居然还在心里怨恨皇上呢。 崔姨娘叹息道：“其实像这种事情，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一方面皇上是念及和朱世子的兄弟情义，不忍心削他的藩。另外一方面，就是出于朝廷的考虑了，朝廷需要一个能征善战的武将来保卫大明的边疆。而朱世子又是皇亲国戚，皇上信得过他。” 顾紫重如醍醐灌顶一般，真的好羞愧。 崔姨娘说完了以后，呆呆地在原地站着不动，双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放。 顾紫重激动得挤出了眼泪来：“姨娘，你不用紧张。你说的都对，紫重听进了心里。” 崔姨娘就接着道：“所以说皇上让朱世子去镇守边疆，这也是给朱世子生存下去的名头。朱世子能保家卫国，所以金陵朱家继续存在，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嗯！ 顾紫重也想明白了，这是皇上的一片心意。 算了，不去多想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顾紫重知道，皇上也很为难，他要安抚臣子，又要把百事都归一统。 让子善哥去镇守边疆，这也算是给子善哥一个继续做藩王的理由吧。 不过，崔姨娘怎么今天突然对顾紫重说这么多话了？ 她在寻思。 崔姨娘能看不明白吗？ 所以崔姨娘赶紧道：“因为皇上来了圣旨，说是沿海又闹倭寇了。希望咱们能有所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紫重又慌了，金陵城几乎已经空了，没有可派的兵了。 燕平南上一次从金陵兵营里弄走很多的兵，金陵兵营真的没有什么人了。 就这一次的兵，还基本上都是兵部尚书给带过来的人呢。 崔姨娘道：“我也就是听到刚才少夫人和顾世子的对话了，所以才会有这个想法，要把心里话给说出来的。少夫人，您自己考虑吧。” 顾世子呆呆地坐在原地。 过了不多时，信使从外面进来，将圣旨交给顾紫重。 公公大人终于主动来了。 顾紫重来不及多想，赶紧起身去迎接公公大人。 振国公道：“紫重，皇上要咱们去派兵抗倭。依我之见，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了。老夫亲自带兵。” 她惊讶着，公公大人年过花甲，将近古稀了，怎么还要带兵？ 振国公盯着顾紫重，眼神当中透露着轻视：“怎么，紫重，你不相信老夫吗？” 顾紫重眼神恍惚，连忙摇头，道：“没，没有。” 振国公已经做了决定，他不用多说了，金陵朱家的事依旧还是交给顾紫重来处理。 他虽年迈，却心犹未老。 可是这个时候出来一个人，顾世子。 顾世子要坚持去带兵抗倭。这是他的机会。 第九百六十八章 战而大胜 振国公争不过他，心里也清楚，年轻的后生总是会给他一个惊喜的。 上一次振国公只是小试牛刀，在长安城驻扎兵马，便抄了叛军的后路，而且也让张献忠吃尽了苦头。 虽然说振国公平日里只管自顾自地闲心，什么也不管。可是他真的要是管起来了，那作用就大了去了。 振国公拍了拍顾世子这个年轻后生的肩膀，轻声道：“好吧，金陵兵营中的精锐你都带走，家里不用管。倘若叛军打了过来，由老夫顶着呢。” 说这话，顾世子就放心多了。 只要是能让他建功，证明自己，就是再难对付的敌人他也敢面对。 顾紫重看自己的哥哥，就好像在看一个傻子一样。 外面兵荒马乱的，出去干什么，非要找那个不自在。 不用说是受大伤或者更严重的战死沙场了，就算是平常的磕磕碰碰，估计家里人知道了都会很着急的。 顾紫重不建议哥哥去，况且沿海一带武将不少，明军也不在少数，这个时候人家地方的明军自己就能把倭寇给办了，用得着你金陵顾家的一个后生千里迢迢跑过去烧包？ 吃饱了撑的吧。 何况顾世子压根儿就没有名气，武将的圈子里，谁听说过顾家的世子爷会功夫的？ 顾紫重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哥哥听。 可是顾世子反手就是一拔剑，然后四处乱砍，好像发了疯一样。 顾紫重瞧哥哥这架势，没有几天的功夫是下不来的。 而且哥哥在挥舞着长剑的时候，看似乱舞，其实有章法。 顾紫重也不懂，反正瞧那样子就好像是那么回事，找到感觉了。 她知道哥哥是铁了心的要出征了。 既然想走，那就赶快走吧，省的她看得心烦。 顾紫重想在自己身边留一个人，却发现什么人都留不住。 能陪着她的也就是她的姐妹了。 男人们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感觉好孤独。 终于哥哥还是带着兵马走了。 然后金陵兵营再一次空了，没有兵马，百姓的安危又是一个问题了。 只要没有兵马在，城内城外便不时的有烧杀抢夺之类的事情发生。 官府不是不想管而是无能为力啊，大战在即，兵营都空了，没有一个像样的人去管，所以混乱才频发啊。 顾紫重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没有想到公公大人终于露面了，他是身披盔甲站立在紫重的面前的。 他说他要走。 顾紫重也拦不住啊，跟随在公公大人身后，她一语未发。 没有了婆婆，她倒不用处理和婆子的关系，可是这个公公大人，却是很难揣测。 顾紫重不知道公公大人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兵营里已经没有人了，公公大人只带着几十个随从，便上了马，出发去了长安城， 就是西安那边，也不见得是和平的，尤其是那边离朝廷也远，明军够不着，那里的百姓可是不幸福啊。 振国公就出发了，他要接着过去。 听下人说，公公大人在那里有自己的根基，可以过去拉出一支像样的队伍来。 顾紫重只能在心里祈祷了。 过了春天，又是一年过去了。 外面来了几个西域的使者，说是要番邦进贡。 顾紫重不想见，可是又抹不开面，只好去应付一下。 人家一来，首先给顾紫重呈上了一些贡果。 顾紫重没有心情品尝，拿下去给自己的孩子们吃了。 使者开始用汉语扯，扯了一大堆。 顾紫重打心眼里佩服人家，因为她根本就不会波斯语，而人家却会汉文字，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啊。 要想让她学习波斯语，那比登天还难。 她饶有兴致地和人家说了半天的话。 最后使者却跟着顾紫重进到了正房。 她刚以为这个家伙是一个流氓的时候，人家却掏出了一把西洋火枪来，递给了她。 她惊讶之下，颤颤巍巍地接过了火枪。 西洋人说他们贩卖火枪火炮，正好可以帮助金陵城抵御叛军。 这小子也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 顾紫重先把他留下了。 只过了三天，沿海就传来了消息，明军大捷，打跑了倭寇。 还有一些海盗赖着不走，想蹭点饭吃，结果也被明军给打了回去。 明军还准备乘胜追击，直接追出海去呢。 顾紫重问的是领兵的人是谁。 这个还用问吗，当然是顾家的大世子了。 顾紫重就高兴地笑了。 因为对她来说，哥哥在外面建功立业了，这对顾紫重来说，简直就是光宗耀祖。 她非要在仆人面前絮叨絮叨，表示哥哥的厉害不可。 现在好了，表明了吧。 仆人们各个佩服佩服。 顾紫重心里挺美，看来哥哥的本事还真不小。 可是北方却传来了噩耗，说九边那里和瓦刺人打了一仗，结果战败了。 怎么会呢？ 顾紫重问怎么回事。 结果信使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毕竟人家就是一个传话的而已，什么也不知道啊。 这下子顾紫重急了，子善哥是怎么个情况？ 他的身体还好吗，他受伤了没有，他吃饭了没有……他冷不冷…… 基本上他的吃喝拉撒，她都要想一遍。 可是光想是没有用的，毕竟她人又不在九边。 榆林，大同两地已经被瓦刺人攻占了。 就宣府还凑合着可以抵挡。 而这个时候，朝廷也准备着要南迁了。 怎么回事，怎么一改又一改的，朝廷究竟是什么主意？ 顾紫重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只好静观其变了。 金陵抚台大人也不出面，至于什么情况，他也不说。 看来这一次朝廷有了大准备了。 北方战事连连吃败，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女真人准备一鼓作气，非要和明军一较高下不可。 努尔哈赤死了，还有皇太极。 清兵是铁了心了要南下，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 果然，皇上就向金陵城传旨，等着我老朱啊，我老朱这就来。 赶紧跑吧，京师就是北方的门户，一旦山海关破了，清兵就直逼京师。那个时候京师的大门就等于是摆设了。 第九百六十九章 冤狱召狱 反正南京本来就是大明的国都，所以先回国都去避避风头，等日后再徐图发展，也还是可以的。 这是大势所趋，至少东林党和宦官都是这么想的。 可是很多武将不这么想，大明都二百多年挺过来了，当初土木堡的时候，皇上都让人家给抓走了，京师不还是京师吗？ 所以只要国家的根基在，就不能迁都。 迁都就是迁民心啊。 皇上都跑了，百姓心里会怎么想，百姓自然溃散，士兵更加士气低落了。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要是彼竭我盈，那就赢定了。 要是反过来，那就惨了。 说白了，就是皇上不能走，你要是走了，天下的百姓的心也就是碎了。 首先就是祖大寿，他不愿意，带兵打了一辈子仗了，他必须要去挡一挡清兵。 崇祯这个时候也是犹豫，总想要把这个任务交给别人。 可是别人却给他同样的态度：“你自己看着办吧。” 对啊，你是皇上，大敌当前，你想怎么办呢？ 崇祯突然一拍桌子，守了。 祖宗的江山社稷，就算是丢，也要丢得有骨气，不能让人家清兵看扁了。 可是……没有一点实力是不行的。 九边战败，大明的力量即将消耗殆尽了。 这个时候崇祯特别想念自己的亲哥哥，朱常禧。 也不知道朱兄在九边那里过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 崇祯特别想念他。 可是就有人假传他的圣旨，居然把朱常禧给召回了京师。 朱常禧一头雾水地就回来了，然后又是一头雾水地被东厂的人给抓了下狱。 这什么情况。 消息一传开，立刻就炸了锅了。 百姓们都以为朱常禧是第二个袁崇焕。 崇祯太过刚愎自用，可是到了关键时刻就掉链子，杀了自己的武将，断了自己的长城。 皇亲国戚里，能数得过来的，也就朱常禧能打仗了。 现在朱常禧都要被下狱，那明军这活儿还干不干了？ 既然不干了，那就趁早跑路吧。 收拾行李，大家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 人心尽散，皇上却成了冤大头。 皇上竟然不知道，自己的亲哥哥居然在刑部。 这个消息传得太快了，金陵的顾紫重就听说了。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街巷的流言蜚语，流言止于智者，所以她就没当回事。 可是后来别的人都说，弄得她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真的是这样？ 不是吧？子善哥还在九边打仗呢，怎么会突然到了京城的刑部大牢？ 顾紫重慌了，赶紧去找太皇太后娘娘。 太皇太后娘娘在金陵住习惯了，索性不去管外面的事了。 她已经老了，没有那么多心思了，一心想要在一个安静的地方终老。 金陵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顾紫重却不让她老人家好好过。 顾紫重一进房门，就是气势冲冲的，好像要来干仗。 太皇太后娘娘都一把老骨头了，哪里经得起折腾呢？ 顾紫重说明了来意。 太皇太后娘娘唉声叹气，道：“紫重，这种事情不要说是你了，就连老身都管不住啊。皇上他必须要做出自己的决定才行。” 得，这一下子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太皇太后娘娘本来是皇上安插在金陵朱家的眼线，可是她却想终老在金陵，不想问外面的事了。 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想不干就不干了。 顾紫重直接对着太皇太后娘娘发威，告诉她：“昔日若非子善哥极力解救，紫重极力上书，奶奶您何以有今日？” 说得是啊。 当初外戚家族准备造反，顺势把太皇太后娘娘给拉下了水。 然后就是朱常禧冲进了宫去，杀了造反的两个大将。 皇上把太皇太后娘娘给囚禁了起来。 外戚就是太皇太后娘娘膝下的两个侄儿。 当初要是按照连坐的话，就算太皇太后娘娘没有反心，也应该连坐的。 可是皇上给了她老人家一个机会。 而朱常禧和顾紫重都做了很多工作。 太皇太后娘娘没了话说，毕竟这个把柄在顾紫重的手里捏着呢，人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也罢，也罢！ 太皇太后娘娘准备出台。 再来一次吧，再出面，就是不知道自己的面子还值多少钱。 太皇太后娘娘给皇上去了懿旨，希望皇上能看在大家都是朱家人的份上，放了朱常禧。 皇上压根儿就没接到懿旨。 下面东林党找人把书信给扣了。 可是纸包不住火的，皇上终究还是知道了。 而且崇祯这个家伙，是一个勤政的好皇帝，所以他要见的人可不光内阁那几个。 其他下面的官，他都要见一见。 所以想瞒他，是瞒不住的。 皇上知道了这件事情。 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然后他在上朝的时候说了，主动承认错误的，可以从轻处罚。 然后没人站出来。 皇上生气了，命令人赶紧把哥哥给放了。 不放不要紧，一放，坏事了。 朱常禧很生气，扬言要找出来那个整他的人。 可是扬言归扬言，朱常禧也只能生闷气。 他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干的。 反正兵部和刑部相互推卸责任。 他也来不及顾这个了，因为叛军再一次要打过来了。 李自成和张献忠两个人分兵，准备再对京师发动进攻。 朝廷已经管不住了，很多地方都被叛军给吞了。 崇祯绝望了，他找到了自己的哥哥，想抱哥哥的大腿。 朱常禧很生气。 不用朱常禧说，皇上首先承认，把朱常禧关起来的这件事情，皇上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朱常禧顾不得追究这个了，他现在想的是如何把防线给建立起来。 虽然九边一战失败，可是金陵兵营并没有散了。 他出主意，说把金陵兵营给调回来，守卫京城。 崇祯本来是挺愿意的，可是这个时候却动摇了。 因为金陵兵营一回来，万一把他这个皇帝给赶下皇位呢？ 他这个皇上没准就活不下去了。 还是保命要紧。 崇祯拒绝了朱常禧的请求。 朱常禧懵了，我来守卫京城，你为什么要拒绝我？ 第九百七十章 感慨感叹 朱常禧有苦说不出，感觉自己辛辛苦苦带着兵马过来了，结果却是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不过依照皇上的态度来看，他应该是起了戒备之心了。 朱常禧好气啊，都这个时候了，还要这么想吗？ 朱常禧倘若对皇位有觊觎之心，他早就动手了，何必非要等下去呢？ 可是他再多的辩解也没有啥用处了，因为皇上根本就不听。 在皇上看来，可别叛军还没有来，自己家的兄弟先把自己给置于死地了。 所以皇上坚决不开城门，不过面子上为了避免尴尬，还是说是再等一等，等城内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再让金陵兵营的人进来。 妥当个屁啊，原来不妥当吗？哪里不妥当了？ 朱常禧急得跳起来，都蹦了三丈高。 他是一心想着要为大明的，所以这个时候自己有力使不上，自然要着急了。 这个时候吴一城被请进了京城去做客。 朱常禧一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这事了，更是吃醋。 皇上都不请我这个亲兄弟进去，居然请一个外姓的人。 虽然吴一城也是朱常禧的兄弟，可毕竟不是亲的。 他心里不平衡。 没过几个时辰，吴一城满面春光地从城里出来了，好像占了别人多大便宜一样。 这下子朱常禧的心里更不平衡了，吴一城你小子可以啊，在京城内居然关系这么硬呢。 朱常禧这个皇亲国戚都比不上。 所以朱常禧比较烦，他一开始只烦皇上，后来干脆连带着也烦吴一城。 所以吴一城进营帐去给他说事，他都是爱答不理的。 吴一城一开始不明白，后来想想，也是轻声笑了出来。 子善哥倘若真的起了嫉妒之心，大可直说嘛，何必这般小家子气？ 女孩子生闷气的时候才这样呢。 既然你不主动说，那我就说了吧。 吴一城直言，是太后娘娘请他进去的。 朱常禧这才明白过来，话一下子就说开了。 吴一城原来在京城当五城兵马总都司的时候，就是跟着皇后娘娘混的。 当时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 当初要是没有皇后娘娘罩着，吴一城混不长时间。 所以受人之恩，涌泉相报。 吴一城作为皇上和朱常禧之间的信使，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大哥当初罩着小弟，现在小弟发达了，能忘了大哥吗？ 吴一城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把朱常禧给说哭了。 好兄弟，好样的，你重情重义，哥哥我佩服你。 然后朱常禧就不恨吴一城了，相反，他却是对吴一城更加的佩服了。 吴一城把话说开了以后，也便再接下去道：“子善哥，皇上他不是不相信我们，其实他就是为了京师的正常秩序。” 其实就是不相信你们。 那话说的，好像朱常禧带着金陵兵营的人进了京城以后，就扰乱秩序，就要烧杀抢掠似的。 弄得朱常禧很郁闷。 他本来就是出于保护京城的目的，结果这个时候却被皇上怀疑。 士为知己者死，这个人不知己，别说为他死了，就是和他相见，也是讨厌他的。 他真想闯进乾清宫里，指着皇上的鼻子臭骂。 可是没有机会了，皇上紧闭城门，就是不愿意放你进来。 也就是顾及兄弟情面，所以皇上不把话说开。 说话留余地，日后好相见。 朱常禧苦，朱常禧闷，朱常禧想要撞墙。 可是都没有办法，他的兵营在京师之外驻扎了十天，结果京师紧闭城门。 山海关那边却出事了。 清兵再次南下，准备一举攻破山海关，冲入京师。 又是“一举攻破”，不知道“一举”了多少次了，每次都是这样。 朝廷也就是像平常一样着一着急，然后再让武将们都准备好。 毕竟吴三桂在山海关，大家还是很放心的。 吴三桂这个货打起仗来不要命，是个爷们儿的。 所以大家都很放心，也就是表面上着一着急，然后让吴三桂顶住。 吴三桂却说顶不住了，八旗兵太厉害了，光人都能把山海关给撞倒。 这也太夸张了吧。 朝廷急了。 最急的人是崇祯。 崇祯好失望啊，自从自己登基以来，自我感觉挺良好的，杀了魏忠贤，杀了袁崇焕，重新掌控了朝政。 可是自我感觉良好之下，却是另外一个自己。 别的不说，杀袁崇焕就是不对的。 到了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多么渺小，就好像沙滩上的一粒尘埃，很小很小。怎么形容呢，就是很小。 他对外面的事简直无能为力。 八旗兵打过来了，他没有办法，该怂还得怂，一方面派人去和皇太极说和，另外一方面派吴一城去和朱常禧说好听话。 朱常禧却不干了，你让我来我就来，你让我走我就走？ 他本来还念及兄弟情呢，可是关键的时候皇上就把他给孤立起来了。 朱常禧最郁闷了，我打了十多年的仗了，没风光过。 不过生气归生气，活儿该干还得干。 毕竟八旗兵一旦冲破山海关，大明就危在旦夕了。 朱常禧好歹也是朱姓子孙，不能任由国破家亡啊。 他乖乖上路了。 结果他一去，八旗兵跑了。 也不知道皇太极这小子耍什么花招，跟他爹一个样，就好玩人。 不得不承认，努尔哈赤勇猛，是一代名将。可是这小子也没少干这忽悠人的事。 暂时是安全了吧。 可是坏了，李自成带着人马向京师去了。 虽然山海关和京师相邻，可是朱常禧也不是说瞬间就能飞过去的。 而且皇上对朱常禧还不放心。 朱常禧要回救京师，这不扯的吗？ 崇祯彻底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多么的渺小，多么的渺小。 重要的感慨叹三遍！！！ 他也就是年轻气盛而已，其实并没有什么作用啊。 这个时候他想念自己的哥哥朱常禧了，特别地想。 还好京师有卢象昇保卫着。 这个年迈的老爷子，依旧征战。 朝廷里能打的武将，也就是卢象昇了。 祖大寿去了九边，镇守着边关呢。虽然九边失守了一次，可是不能丢了。 第九百七十一章 叛军攻城 朝廷里现在的武将，掰开了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祖大寿，卢象昇，吴三桂，尚可喜，洪承畴。 可是就这五个人里，尚可喜还已经投了。 投降了清兵。 也就这几个老将了。 朱常禧和燕平南是为数不多的皇亲国戚，还是武将。 朱常禧不用说了，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没有含糊过。 燕平南那货这个时候隐身了，不在服务区， 崇祯找不到他。 唉，书到用时方恨少，人到用时……方恨更少。 可是八旗那些人，像什么皇太极，鳌拜，多尔衮等等，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李自成和张献忠更别提了，提了就闹心。 现在李自成打到了京师城下，崇祯彻底慌了。 京城那边慌了，南方也不好受， 顾紫重还在家里悠闲悠闲的呢，结果有来报说，张献忠带着人又朝着金陵这边过来了。 这货锲而不舍啊。 顾紫重去问都指挥使大人，这事怎么办。 都指挥使大人却在顾紫重面前很镇定，说他可以调来五千精兵，坐守城池。 闹呢吧，叛军都快把金陵城给包围了，上哪里去弄五千人去？ 五千人都难，更别说五千精兵了。 顾紫重有些仗二的和尚，没摸清楚套路，然后稀里糊涂地回去了。 等她一会朱家，她的眼线就来向她报告了：“少夫人，都指挥使大人已经决定好了，城内百姓全民皆兵，大家伙儿一定要拧成一股绳，这样才有可能击退叛军。” 不是吧，让百姓都放开了膀子去干？ 这就是都指挥使大人口中的“五千精兵”啊？ 顾紫重都笑了，都到了全民皆兵的时候了，这得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 她也只有感叹了，现在子善哥和哥哥都不在，金陵城也就没有了往日的雄风了。 这样下去，以后……不用说以后了，就现在，麻烦不就来了吗？ 张献忠他是吃定金陵了。 顾紫重定了定神，随即又问道：“可有人发出去求救信了吗？” 崔姨娘摇摇头，叹息道：“少夫人，都这个时候了，大家伙能自保就自保，谁还愿意出去卖命啊？” 是啊，城外都是叛军，只要擅自出城的百姓，随时有可能面临着被杀的危险。 谁愿意去干啊！ 顾紫重心急如焚！ 金陵城不是没有失守过，关键是失而复得，然后又是将要失守…… 这种痛苦实在是，怎么形容呢……本来在天上飞着，然后突然翅膀不动了，将要掉落的时候，突然又能动了。 一次，刺激！ 两次，够刺激！ 三次，让我死吧。 谁能承受三次刺激的？ 顾紫重就要承受这第三次的刺激了。 上一次金陵城失守，叛军都打到城内来了，顾紫重都做好了以身殉职的准备了。 结果明军及时赶到，把叛军给打跑了。 那一次的顾紫重可真的是经历了死里逃生，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死前的紧迫感。 她让崔姨娘先退下了。 自己一个人则是呆头呆脑的，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呢。 她在想什么呢？ 她想了半天，脑袋成了一团浆糊。 等她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凤鸣已经给她端过晚饭来了。 晚饭已经好了，快趁热吃吧。 顾紫重却捂着自己的脑门，一副扫兴的样子，连连摇头，道：“我不饿，你撤了它吧。” 说不饿的，基本上都是说的气话。 现在表面上不饿，一会儿自己就偷偷溜进厨房去偷馒头去了。 都是这个套路。 顾紫重也不例外，其实她饿了，可是心里已经像是落灰了一样，完全没心情吃。 她也是怕了，怕再像上次一样。 这一次连送信的人都没有了。 她自己手下的几个亲信都被派出去了，有的根本就在外面呢，现在想回也回不来了。 顾紫重找不到依靠。 李囡玉过来找她了。 这对她来说，的确是一个安慰。 她很享受和李囡玉谈话的过程。 李囡玉从头到尾都是带着笑容的。 等到了顾紫重这里，她顿了一顿，说出了自己的心思来。 倘若叛军真的要攻城，他们该怎么办！ 顾紫重把这话给问出来了。 然后李囡玉首先就是懵了，她根本就不知道少夫人还会问这样的问题。 或许她是装作惊讶的。 顾紫重就等着她给答案呢。 李囡玉沉吟了片刻的功夫，终于说道：“我相信顾世子，他能及时带兵回来救我们的。” 听到这里，顾紫重的脸上笑开了花。 她也特别希望哥哥能够给她们带来安全感。 可是相距很远，如何能够朝发夕至呢？ 哥哥他带兵在台州，倘若要往回赶，只怕也来不及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顾紫重又说出了她心里的疑惑来。 李囡玉又是沉吟。 或许她在装什么，她心里知道什么。 顾紫重盯着李囡玉的脸，瞧出了她脸上的不对劲来。 可是顾紫重就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她在等着李囡玉给她一个让她高兴的答案来。 李囡玉寻思了良久，终于说道：“那就全民皆兵吧。我们以死相抗。倘若叛军攻进来，那么他们得到的，最多也就是全城百姓的尸首。” 话说得这么绝情吗？ 让全城的百姓都参加，这个有点过了吧。更何况，百姓们他们自己愿意吗？ 这倒是又一个问题了。 不过抛开别的不论，就单单说这一点，顾紫重就很佩服李囡玉，能说出这种慷慨激昂的话来。 反正顾紫重是说不出来。 她心里想的还是全城百姓的安危。 要是能用金陵朱家来换取全城百姓的性命，顾紫重愿意。 不过外面太乱，没有信使去交涉。 叛军也不会站在城下和你心平气和地商议。 顾紫重听着李囡玉的话，心里感触良多。 每个人心里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或许李囡玉能给人们带来什么好处也说不定啊。 她想等等看。 可是城外的叛军却不让等了。 因为叛军们首先就等不住了。 他们开始发动进攻了。 叛军一攻城，盛势浩大，给人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守城的将士开始慌了。 第九百七十二章 心有灵犀 因为守城的将士们本来都没有什么战斗力，也就是平常看谁家被偷了，去查一查。哪家的两口子吵架了，过去调解一下，仅此而已。 要是让他们手持兵器，去打城外如狼似虎的叛军，这可真的为难他们了。 大家都怕死，说不怕死的要不就是傻子，要不就是瞎装。 也真有不怕死的，不过得有高于常人的精神。 很显然，现在金陵守城的这些士兵都没有。 他们不过就是想挣点军饷，养活自己，养活家里人而已。 可是现在叛军真的打来了。 都指挥使下令让他们死守，而且也亲自去朱家游说顾紫重，希望她能出面帮忙说一下。 毕竟顾紫重还是金陵城老百姓心目中的主心骨的，因为顾紫重帮金陵城办了不少的事。 大伙儿都相信她。 都指挥使也相信她。 顾紫重成了千百万个男人身前的那个女人了。 她顿时感觉自己高大上了许多。 可是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 顾紫重希望的是自己能够安慰全城百姓恐慌的心。 其实她自己也清楚，或许人家叛军就是冲着金陵朱家来的。 叛军几次攻陷城池，都是安抚百姓。所以百姓们才都流传，说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 不过这个张献忠嘛，就不一定了，这货可是正儿八经的装货。 他昨天晚上说投降朝廷，今天早上就能再反悔。 而且他杀的人都数不过来了。 估计比普通百姓见的人还多。 这样的人谁敢招惹，谁敢放进来？ 反正顾紫重是不敢。 她还是带着自己忐忑的心登上了城楼去，向闹市看去，一片安静。 金陵朱家的守卫时时刻刻保护着她的安全。 等她下了城楼时，许多百姓一拥而上。 守卫们都快拦不住了，就好像见明星一样，百姓们抓耳挠腮，情绪简直难以控制。 不过大家伙儿拥上去的第一句话不是问能不能合影，而是问叛军什么时候攻城。 顾紫重上哪儿知道去。 她只能告诉大家，请再耐心等待一下，金陵兵营的兵马很快就会回来的。 然后这一波的百姓才算是放心，回去了。 然后又是下一波。 就这样一波三折，来来回回，顾紫重同样的一个问题估计都回答了八千遍了。 她能怎么办呢。 就算是把身子骨累坏了，她也要安抚百姓。 毕竟百姓为重，金陵朱家倘若连百姓都护不住，那这个王爷他们男人们也就别当了。 顾紫重也就别当这个少夫人了。 家丁们看少夫人如此得尽职尽责，可是却是把自己推向了悬崖边上。 有人劝她：“少夫人传话，让我们几个跑去和百姓说了就是了。倘若人群当中混杂着叛军的奸细，少夫人的安危，我们很有可能保护不周啊。” 顾紫重也这么认为的，她可比任何人都怕疼。 别说生死了，让人家挠一下也够疼的。 可是她就是糊里糊涂地去了，或许这种糊里糊涂就叫做责任吧。 她随便开了几句玩笑，就把大家伙给差散了。 等人都走了，顾紫重这才扶着她的老腰回了房去。 她刚一推房门，发现清儿和二子正等着她呢。 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了，不同于他日。 那些四书五经的东西，顾紫重一点都不懂，可是这两个孩子一直拿经书的东西忽悠顾紫重。 看你们很懂，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顾紫重都烦了，你们学那些东西都是为了来考倒你们老娘的？ 老大叫清儿，老二叫慧儿。 反正就是有智慧。 看来名如其人啊。 顾紫重还是很疼自己的两个儿子的，等她进了房间的门，就把他们两个给抱起来。 清儿知道他前些日子故意来顶撞母亲，是他的不对。 可是顾紫重早就不计较了。 所以母子三个人又开始谈心了。 这一次的话题还是跑不了，就是城外的叛军。 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了，顾紫重明白，她也瞒不住了。 与其胡说八道，倒不如直接把实情告诉给两个孩子。 她对情况是持悲观态度的，因为凡事有一有二，很难再有第三了。 叛军第一次攻，没成。第二次攻，还没成。这一次是第三次了…… 她不敢多想。 可是清儿却道：“娘亲，我总感觉，父亲马上就要带兵回来了。咱们大可不必在这里悲观哀叹。” 顾紫重被清儿的话给说得来了兴趣，连忙问：“哦？你又怎么知道？” 结果清儿不说话了。 紧接着慧儿道：“父亲临走之前和我说过，要我等着他回来呢。他亲口承诺的，要从背面给我带回糕点来品尝的。” 顾紫重的眼眶湿润了。 或许吧，子善哥的承诺，从来都履行的。 这一次应该也履行吧。 不过顾紫重就是不知道结果了，因为叛军又一次把金陵城给包围了，别说是人了，就连一只鸟也很难飞过来啊。 顾紫重不知道子善哥的情况，她也没有办法和外面取得联系。 所以她也只能带着呆板的笑容回应着慧儿，告诉他，你的父亲一定会回来的。 不过她也的确是这么感觉的。 因为……没有因为。 反正就是这么感觉的，平常感觉会有什么事，就是有什么事。 说不清，道不明。 或许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她也不知道。 她只是感觉，子善哥会带着兵赶回来的。 可是此时的京师，可算是陷入了被动之中了。 李自成执意要攻打京师，兵临城下，已经由不得皇上再做什么选择了。 唯一的选择，就是打一仗。 把仗打赢了，那好，京师保住了，大明保住了。 打输了仗，啥也别说了，就玩完了。 此时京城内的大将就卢象昇一个人了。 洪承畴，祖大寿，孙传庭，他们都在外面。 吴三桂那个家伙待在山海关不动了，也不派人回来表示一下。 情况到底如何啊，该怎么办啊……这些问题统统没有。 皇上都不知道吴三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耿精忠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在哪。 皇上望眼欲穿的时候，还是想到了朱常禧。 第九百七十三章 捉襟见肘 朱常禧，我的兄弟，快回来吧。 崇祯想躲进被窝里哭。 不过他想啥，果真就来啥。 李自成要攻城了。 这个时候有人来报，说京城之外，有人来救援了。 满朝文武都兴奋了，这是谁啊？ 崇祯问了以后，就是朱常禧。 朱常禧从山海关回来，把九边的弟兄们都给往回召集呢。 李自成自从西北向中原推进，总是战无不胜。 他想要一鼓作气，拿下京城。 可是这个时候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来。 不过这个程咬金拿的不是两把斧子，而是火统。 金陵兵营的神机营已经到了阵前，对准了叛军一顿猛射。 李自成没顶住，跑了。 朱常禧几乎把手里的家伙都拿出来了，这才挡住了叛军。 皇上知道了，热泪盈眶。 可是他却又为难了。 朱常禧是他的兄弟，他放，还是不放朱常禧进城？ 他为难，他的几个大臣都劝他不要放。 崇祯就这么拖着了。 朱常禧也没有理会这一回事，因为他压根儿也没有想要进京城去。 他的目标还是老家金陵。 因为又八百里加急，信使来说金陵城被包围了。 朱常禧真觉得要了命了。 可是京师和金陵之间相距甚远，要是往回赶的话，估计也要很长时间。 不用估计了，就是很长时间。急行军的话，可能要一个月。 所以他准备不等皇上打招呼，自己就先带兵走。 可是皇上终于还是来了。 崇祯站立在城楼上，和朱常禧叙旧。 兄弟两个一见如故啊。 虽然不得已，皇上要提防朱常禧。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亲兄弟两个。 打仗亲兄弟。 崇祯相信了这句话。 他们二人相互注视着，没有说一句话。 这个时候金陵城已经危在旦夕了。 因为张献忠准备亲自带兵攻城。 顾紫重没事的时候就在城楼上转悠，看看，希望能够鼓舞士气。 可是当她看到外面的叛军时，别说别人了，就连她自己也不淡定了。 叛军黑压压的一片，比上一次还要多。 不过顾紫重装着表面上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 她依旧巡城，等回去的时候，专门去找了都指挥使和尚书大人。 大家合计过来，合计过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全民皆兵。 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跑了，一旦弃了金陵城，只怕无处可逃。 死守也要守下去。 他们准备好的时候，突然外面叛军攻城了。 叛军的火统，火炮，云梯，炸药……样样齐全，总有一款适合攻城。 守城的将士更是叫苦，没想到叛军竟然这么强了。 顶不住，还是躲吧。 他们都把头低下来，有的甚至坐到了地上。 叛军一时攻不上来，他们在城楼上，没有必要起身。 可是过了白天，入了夜以后，突然城墙上有声音。 有个人很好奇，想站起来去看看什么情况，结果突然冷箭射过来，射中了他的肩膀。 还好那个偷袭的人水平不高，射得不准。 可是顿时城墙上又轰动了。 因为叛军趁着夜色，想把云梯给架起来，偷偷地摸进金陵城去。 无奈有人发现了以后，城墙上大乱了。 这个时候信使刚来报，顾紫重正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李囡玉就带着人过来了。 李囡玉浑身都是盔甲，从远处看过去，她就像是一个将军。 一个细皮嫩肉的将军。 李囡玉过来以后，二话不说，直接告诉顾紫重：“我在外面派人故意杀掉几个叛军，然后拖到大街上，告诉百姓说叛军要杀百姓了。” 顾紫重愕然。 李囡玉的嘴角微微上扬。 同时她也拍了拍顾紫重的肩膀，告诉顾紫重：“少夫人，不要着急。那些叛军就是混进来的奸细而已，他们穿的是百姓的衣服，普通百姓认不出来。” 顾紫重却不是担心这个，她是担心，一旦乱了起来，后果收拾不了：“若有人乱起来，且莫说他们能不能打叛军，单单说他们能不能团结一致，就是未知啊。” 要是百姓里再乱起来，那可就真的乱了。 李囡玉也想过这个问题。 可是千钧一发，没有退路了。 要不就团结一致，要不就一起死。 李囡玉告诉顾紫重：“我已经召集了百姓五百多人，他们自愿拿起农具来，和叛军打到底。” 这么有自信？ 顾紫重瞧李囡玉说话的脸，知道李囡玉这话是认真的。 同时她也佩服李囡玉，关键的时候敢于决断。 只是顾紫重在心里感慨，她作为决定者，却没有李囡玉的魄力。 看来前世她是看对了，李囡玉果然是一个不寻常的人。 既然这样，那就干吧！ 顾紫重也抄了家伙。 大家伙准备往城门楼走。 于是几伙子人都去，然后就堵住了。人堵，心堵，然后更多的是添堵。 大家排好队，慢慢来。 这个时候百姓的情绪很高涨，都发誓要击退叛军。 顾紫重都惊了，百姓出奇地一致。 这个时候顾紫重和李囡玉两个人去了尚书大人府邸。 顾紫重心里盼着子善哥能快点来。 李囡玉心里盼着顾世子能快点来。 然后她们两个见了尚书大人以后，就被泼冷水。 尚书大人说，朝廷现在需要朱常禧，让他驻扎在京城周围了。 沿海一带海盗又闹了，顾世子也抽不出身来。 而且长安那边叛军也包围了长安城。 振国公朱王爷想回救，可是出不了长安城，别说回救了，就连他自己都难救。 两个女人都被泼了冷水。 顾紫重好失落。 这个时候缺兵少将的，金陵城只有自求多福了。 顾紫重和李囡玉都等着尚书大人的命令呢。 尚书大人表示，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然后三个人互相看。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面相呢？ 顾紫重终于做出了决定来，登城守城。 就让百姓上去。 反正人多，一股脑挤上去，叛军一时半会儿也打不进来。 就是怕百姓一开始挺慷慨激昂的，一旦见了叛军以后扭头就跑。 那样的话不但伤士气，而且也是一败而不可收拾了。 第九百七十四章 同仇敌忾 布政使大人一直想要往外送信使，可是传信的人出去了，就没有消息了。 一直没有消息。 黑云再一次压城，城欲摧毁。 崔姨娘跟着跑了过来，被尚书大人府上的小童给拦住了。 一个老者，一个少年，两个人说各自的话，都好像不在一个频道上。 所以等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顾紫重才知道自己的人过来了。 崔姨娘急着进来，虽然她人已年迈，可是关键的时候跑得可是不慢。 崔姨娘跑着进来的时候，手中攥紧了一封书信。 顾紫重锐利的目光直接盯住了那封书信，伸手一把夺了过来。 她打开了书信，首先看到的是子善哥的寒暄话语。 这让她感觉到了内心的亲切。 可是紧接着，她却不淡定了。 因为子善在书信里明确告诉她，朝廷需要人，他在京师守着呢，回不来了。金陵城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之前顾紫重在猜测的时候，心里还侥幸存留一丝希望呢。 可是现在呢，直接给了冰冷的结果。 让顾紫重感觉手上的书信是多么得冰冷，冰冷到弄疼了她的心。 李囡玉看少夫人的脸色，就已经知道了大概了。 所以李囡玉选择了闭嘴。 尚书大人还要再问一下。 顾紫重就告诉他，你说对了，没有援兵来了。 李囡玉却还盼着顾世子呢。 没有朱世子，还有顾世子呢，顾世子说不定会星夜带兵回来。 可是随后的信使来了，告诉李囡玉，顾世子现在正带兵在沿海和倭寇斗上了，一时之间抽不开身。 坏了，这下子彻底坏了。 顾紫重却并不气馁，反正这种事情她经历了夜不是一次两次了。 大不了再经历一次就是了。 顾紫重回到了朱府，把上一次的二百家丁全部都带了过来，而且还带来了自己手下的眼线，亲信，更是连厨房几个买菜的伙计都叫伙计了。 都挑上两件趁手的家伙，兄弟们跟着我走。 这一次跟来，不是喝酒吃肉，不是耍威风的。 而是去守城。 说好听点，就是保护百姓。说难听点，就是去送死。 外面叛军的云梯已经架起来了，经过了一夜的攻城，叛军的劲头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情绪高涨了。 真他娘的邪门，难道这一帮人前些日子早就没日没夜地睡，把这两天该睡的觉早就睡了吗？ 攻城攻了一夜了，他们不累，城里的百姓还累呢。 虽然说大家伙同仇敌忾，可是毕竟大家都是百姓。有的人平时连鸡都不敢杀，一见血就晕，更别提拿刀杀人了。 所以说倘若叛军攻进了城来，真实的情况如何，还真难说。 顾紫重就感觉，百姓会跑。 然后比百姓窝在家里不出来更难受。 临近的滁州城，也算是有兵有将吧。 可是他们也迟迟不来救援。 不知道上一次顾世子从滁州成功借来兵，是不是顾世子自己的个人魅力。 难道因为老顾长得帅，其他信使太丑了，所以被拒了？ 说知道呢，平时他们将军都在一起喝酒吃肉的，关键时刻就没人了。 不过毕竟滁州城是隶属于安徽的，和江苏也有一定距离。 顾紫重把能想的人都想到了，可是一个人都没有来。 大战在即，就连善堂里那些鳏寡孤独者，也都操起了大刀。 城楼上有人报，说叛军的云梯已经架过来了，而且已经有叛军登上了城来。 顾紫重的手心在出冷汗。 她已经让人把自己的两个孩子给藏起来，把一些妇孺都给藏了起来。 现在没有了后顾之忧，那就只有拼命了。 金陵是南方的中心，，金陵一旦失守，整个长江以南，大明的半壁江山，只怕就要落入叛军之手了。 所以不能输，一旦输了，那就是亡。 说到国家，每个人心里都流淌着热血。 一些不敢杀鸡的人这个时候也表示，给我一把杀猪刀。 顾紫重和李囡玉二人相顾，都是冰冷的面孔。 此时顾紫重只是轻声问出了一句话来：“家父家母，他们都安排好了吗？” 李囡玉办事，不可能差了。 “都安排好了，倘若城破，他们就是死也要保护住公公婆婆大人。” 李囡玉说得硬气，骨子里说出了血，说出了精神。 两个女人好是有勇气，这个时候也都到了百姓的前面。 凡事不过三，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倘若叛军就此破城，那啥也别说了，只能引颈受戮。 要是他们守住了城，叛军也就消了士气，不敢再来了吧。 顾紫重带头，都指挥使和李囡玉都是在后面跟着。 她们上了城楼。 顾紫重轻轻触摸着冰冷的城墙，心里好生感慨。 云梯已经从东至西慢慢架了上来，叛军死了一批又来一批。 已经有叛军登城了。 都指挥使大人拔出剑来，上去就砍死两个。 可把她们两个女人给吓到了。 气宇轩昂的话该说就说，可是说并不等于去做。 一个叛军过来，顾紫重和李囡玉两个女人抓住，挠了半天没挠破人家一点皮。 还是都指挥使过来，直接一刀。 她们刚过去，就被家丁给围住，保护着撤到了后面。 可是城外的叫喊声仍旧不断，而且叛军的声势越来越大了。 百姓们也被气势给吓到了。 突然有兵兴奋了起来，道：“少夫人，您看，朝廷的人来啦！” 其他的人本来都是情绪低落，这个时候却好像打了鸡血一样，都仰着脖子去看。 大伙儿都很好奇。 顾紫重问来的人是谁。 可是士兵们都不知道，因为他们都没有见过带头的那个人。 不过很明显，明军一到，攻城的叛军就开始犹豫了。 有的人爬云梯爬了一半，干脆向下退。 前面的退了，后面的跟着退。 有的已经蹬上了城了，一看自己人都下去了，他们又都开始往下。 城上的往下撤，前面的往后撤。 看来叛军真的是被金陵兵营给吓怕了，一旦有明军来，他们首先就是闻风丧胆。 顾紫重很激动，想知道究竟是哥哥回来了，还是子善哥回来了。 第九百七十五章 一见如故 城外的叛军喊杀声震天，让城楼上的守军都经了。 别说是下去和人家硬碰硬了，就单单是在上面听着外面的喊杀声，便足以让人感觉到胆颤。 人多力量大，在这个时候是非常适合拿来用的。 叛军的人多的就像是蚂蚁。古话里说得好吗，视如蝼蚁，就是这个场面。 顾紫重是亲眼看到了。 外面的场面实在是太壮观了，壮观到让人心惊。 她还在回想着方才那些人冲上城来的样子呢。 几个家丁已经把她和李囡玉给团团围住了，其中一个还赶紧道：“少夫人，朝廷派人来救我们了，您快点下城去吧。” 顾紫重却不肯，她还想看一看到底是谁来救她了呢。 这个姑奶奶，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兵荒马乱的，万一谁的冷箭射过来怎么办？ 打仗的时候，兄弟们连自己都护不住，怎么能去护你呢？ 几个家丁掺着顾紫重，把她给掺走了。 顾紫重回到了城里，告诉百姓，说朝廷已经派了兵马来救了，大家快点回家去躲着吧。 好！ 大家伙一听，赶紧转身回家去了，溜得一个比一个快。 毕竟拼命这种活动还是少参加的好。 顾紫重看着城楼上的弟兄们都在看热闹，她的心里直痒痒，真想上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外面一直打了两个时辰。 慢慢地，外面没有了动静。 顾紫重这才又登上了城楼去看一看。 城外的明军都排好了队，准备要进城来了。 顾紫重和下面的参将说话。 她二话不说，直接就问：“你们是皇上派来的吗？” 那个人点头。 顾紫重又问：“那你们又是什么地方的兵？” 城外的人道：“我们是关宁铁骑，快马加鞭，专程过来救援金陵的。北方的马无法横渡长江，我们渡过了河，找来了滁州城的马匹，这才赶过来的。” 顾紫重这才下令开城门。 外面的明军依次进城。 顾紫重放眼望过去，带头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看那样子，大概是小她十多岁。 这个时候她已经将近三十岁了，快要是一片枯叶，随处飘落了。 眼瞅着眼前这个小伙子，越瞅越顺眼。 她过去，把参军带到了尚书大人府。 几个人凑到一起，真的是开心至极。 顾紫重看这位参将，很眼熟，好像她的一个什么故人。 她刚一开口问，便惊到了。 这个孩子叫朱炳天。 她的脑海里一闪。 这个孩子不就是她前世的养子吗？ 她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孩子，年纪大概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 如今距离顾紫重嫁进朱家也已经十年的时间了。 十年之前，这个孩子五岁。 和顾紫重前世的经历十分相仿。 顾紫重没想到，居然能够在这里再次碰到他。 转眼之间，孩子已经长大了。 都成了多大的人了，简直就是当年的朱常禧。 顾紫重看着他，老讨人喜欢了。 就是前世里朱炳天最后杀了她，让她又惊，又悔，又恨。 她现在就想张开口来问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她刚想问，却又住了口。 算了吧，问他，他也不知道啊。 顾紫重只把这个孩子当做是一个武将来对待吧。 大家都坐下来了，尚书大人很感动，感激涕零，无以言表，都在酒里了。 于是大家伙干了一杯。 朱炳天道：“兄长派我来救援金陵城，我身负重任，自然不敢怠慢了。还好，我来的时候城还没有破。” 一旁的抚台大人就有些抱怨了，朝廷把金陵城所有的兵力都给抽走了，没有人守城，那太危险了吧。 这一次叛军没有攻成，可是下一次呢？ 谁敢保证没有下次？ 大家伙儿都愣了，因为抚台大人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很激动。 看来抚台大人的心里是有委屈的。 皇上原来派他过来，不过就是为了让他看住朱常禧而已。 可是现在朱常禧倒是跑了，抚台大人在这里心惊胆战的。 这让他可不好受啊。 不过一切都还好，都还好。 大家伙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顾紫重很好奇，叛军怎么那么多人。 朱炳天道：“朱少夫人，不瞒您说，西北一带收成不好，百姓吃不上饭，都要向东走。这一走不要紧，各地的流民都聚集了起来。倘若再不处理的话，大明就危险了。” 哦！ 顾紫重简单地听了一下之后，接着再问道：“那，朱常禧朱将军他还好吗？” 朱炳天却是惊住了，没有想到人家会问他这么一个问题。 他摇摇头，道：“这个我不清楚。不过京师重地，必须要有重兵把守才行。金陵城也是南方的中心，必须要守住才行。” 顾紫重有些失落，人家都不关心子善哥的。 不过还好，只要金陵城能逃过一劫，这对顾紫重来说，已经是一件很好的事了。 关宁铁骑果然名不虚传。 尴尬人家排队进来的时候，顾紫重看着人家那个队伍，实在就是庄严整齐。 训教有素的队伍和平常的乌合之众，看起来感觉就是不一样。 顾紫重看到了那些关宁铁骑，这心里多少有点安全感了。 不过关宁铁骑，就是骑兵。南方水多地柔，不太适合骑马作战。 尤其是城内，马根本就跑不开。 顾紫重还担心叛军会再次来。 这一次来的关宁铁骑也就五千人而已。 叛军可是有十万人呢。 兵力太过悬殊了，倘若叛军再一次攻城，这五千人能否守住城，这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刚才明军来的时候，顾紫重都不敢看。 就好像一些训教有素的人进了蝼蚁堆里了一样，立刻就被黑压压的叛军给压住了。 顾紫重替他们捏一把汗。 不过朱炳天却好像一点危险都没有感觉到，反而觉得很舒服。 他就是喜欢这样的作战方式。 朱炳天告诉大家伙：“皇兄派我来，就是为了让我镇守金陵的。这下子你们可以放心了，金陵城可永固。有我在，你们都不用怕。” 皇上不是一直提防着自己的亲兄弟吗？那这个朱炳天又算怎么回事？ 第九百七十六章 十分狂妄 有前世九年的母子之情，顾紫重对朱炳天的态度还是很和蔼的。 毕竟他是自己的样子，而且前世他最后还当上了皇帝。 可是今生就不一样了，朱炳天早就已经长大成人了。 十五岁的年纪，带着明军和叛军厮杀，这分明就是一个大人干的事。 她不自禁地就感觉到，这个男孩子是她的敌人。 她和眼前这个男孩子产生了距离感。 她心里寻思着，既然皇上为了保护自己的皇位，要防备着自己家的亲兄弟，可是为什么要用朱炳天？ 皇上就不怕这位亲兄弟会篡位吗？ 现在天下动荡，谁人手里有兵马，谁人就可以号令天下。 这可不是吹牛，这是凭真本事的。 顾紫重慧眼，她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位仁兄，有大本事。 更何况她还记得前世里朱炳天杀死她的样子，凶神恶煞的眼神，好像要把她给吃了。 所以现在她离朱炳天敬而远之。 朱炳天带着兵马打了胜仗，这气势一下子就起来了，在兵营商讨事情的时候，他就觉得金陵兵营这建设不太好，有点像豆腐渣工程。 年轻人，别太狂妄了，打了一次胜仗就牛上了天，简直要与太阳肩并肩。 抚台大人，都指挥使大人，安察使大人，还有南京兵部尚书，大家伙儿一开始还挺感激眼前这位小伙儿，可是听到他这话，都不淡定了。 你是来救援金陵的，不是来挑刺的。 再说了，这可是朱常禧当初动用民工建造的，专门给金陵兵营里的精英住的，条件能差得了吗？ 顾紫重就听不下去了，只是微微一笑，道：“京师重地条件好，御林军各个都是腰缠万贯的人。我们这里穷乡僻壤，如何比得京城？” 她这是说反话呢，语气也很强硬。 意思就是你小小年纪，还是不要挑别人的毛病了。 朱炳天却狂到了天边了，心里那种狂妄的冲动压根儿就抑制不住：“京师重地，士兵吃住自然好了。可是南京可是原都城，仅仅二百来年，这条件这么差了。难怪我们明军打不过敌人。” 他这意思，就是因为没钱，吃得不好，住得不喜欢，所以士兵才没有战斗力的。 这话虽然听得刺耳，这语气虽然很冲，可是话语当中却有道理。 顾紫重还真想问一问，这都十几年了，朝廷给金陵城发了多少粮饷？ 不就是看不惯金陵朱家越来越强大了吗，有什么好显摆的。 京城要是再不好，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大家伙心里都很憋屈啊，遇上这么个挑刺的人。 朱炳天带着士兵出去在金陵城转悠了一圈，然后回来的时候，却是满脸的苦楚。 他开始向大家鸣不平，说这里的卫生条件不好，那里的百姓对明军不够热情。 反正基本上客观条件，他都说了一个遍。 这么碎嘴子呢？ 大家伙儿听了一个中午，都没吃午饭。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有的人说我想上厕所，然后趁机跑了。 一个人跑也就罢了，其他的人跟着跑。 朱炳天心里这个气啊，我意气风发，星夜赶来救你们，你们却这样对待我。 他很不爽，表示不想在这里干了。 可是金陵城的人还得挽留他，毕竟叛军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来呢。 就算是叛军不来，万一哪里的土匪山贼来闹呢？ 没有了朝廷的兵马，金陵城的百姓可都是手无寸铁的。 要是把百姓都凑在一起准备战斗，那说乌合之众都抬举他们了。 所以自己什么分量，大家心知肚明。 还是要挽留朱炳天的。 朱炳天本来也没有打算要走，所以大家给他台阶，他就下了。 行了，我逗你们玩呢，金陵重地，岂能无兵把守？ 顾紫重看在眼里，心里也知道个大概了。 为什么皇上对这个小子这么放心，因为这个小子也就是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孩子而已，和他谈拥兵自重，和他谈皇帝位置，那岂不是太远了吗？ 朱炳天就是仰仗着自己功夫好，能带兵打仗，所以侍才傲广而已。 和朱常禧一个德行！ 等金陵城都安顿好了以后，朱炳天不知去向了。 顾紫重的眼线回来告诉她，说朱炳天去了太皇太后娘娘那里。 哦，一个孙儿，一个奶奶，怎么能不去拜访一下呢？ 不过提到这个辈分，顾紫重都想笑。 前世的时候顾紫重嫁给先皇那个老头子，所以自然要比朱炳天大一辈。 如今呢，顾紫重却和朱炳天平辈了。 其实她也就是比朱炳天大个十五六岁而已。 顾紫重没有多加理会，她想的还是尽快联系上子善哥了。 李囡玉心里想的是尽快联系上顾世子。 唐纤楠心里想的事尽快联系上江南父老。 大家都在忙活着，谁也没有闲工夫。 不过还是离得最近的顾世子最先回信了。 顾世子说浙江台州一带，倭寇倒是少了，可是海盗却越来越多了。 所以他还是抽不开身，不能回来。 不过顾世子也表示了，能得知金陵城平安无事，他很开心。 李囡玉表面上没反应，心里却很难受。 因为她终于也体会到了顾紫重的痛苦。 顾紫重终于也收到了子善哥的来信。 在书信上，朱常禧说京师重地，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李自成虎视眈眈，清兵随时南下。 朝廷对于迁都一事总是迟迟不肯决定。 皇上表态了，倘若诸臣都要迁都，那他就吊死在煤山上。 皇上态度坚决，大家都上下一心，一定要守住江山社稷。 可是这个时候毕竟不是叛军攻城的时候了，叛军一撤，清兵也不动了。 京师少有的平息了众人的情绪。 这个时候燕平南回来了。 燕平南回京师的时候，皇上是给他开了城门。 此时朱常禧还在离京师十里地的地方安营扎寨呢。 朱炳天就算是取代了朱常禧吧，驻扎在了金陵。 这叫什么事啊！ 顾紫重看了书信以后心里很不爽。 她想念子善哥了。 不过不用她想念，过不了多久，朱常禧就回来了。 第九百七十七章 争取名额 崇祯十二年冬，朱常禧从京师回来了。 不过是带着一身的疲惫。 此时的西北已经被祖大寿和洪承畴给平了，李自成和张献忠又没了踪影。 大明暂时又恢复了平静。 皇上吐了一口气，真旋，要不然祖宗的江山社稷都要丢了。 皇上放心了，朱常禧也放心了。 大家都放心了。 唯独顾紫重不放心。 因为朱乐权这个时候已经在京师了，还一直找皇上说这个说那个的。 大战年代，朝廷需要武将，需要能保卫国家的人才。 燕平南算一个吧。 这个时候朱乐权极力推荐自己的义子燕平南。 顾紫重一万个不愿意，打仗的时候你们没影了，怎么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你们都蹦出来了？ 皇上也不傻，嘴上对付两句，可是也就没有下文了。 天下刚刚平定，皇上要论功行赏，赏了好多大臣。 可是唯独朱姓的武将，皇上一个人也没封赏。 朱炳天也算一个，他忙活了半天，结果连声“谢谢”也没捞到。 皇上心里还想着呢，天下不就是朱家的吗，你们身为朱家的人，为家里出点力也是理所应当的。 当然了，这只是表面的理由而已。 其实皇上还是怕，怕这几个姓朱的不怀好意。 燕平南那个姓燕的，随时也有可能造反。 没办法，先皇走的时候，没有留下几个能臣，皇上一个人挺孤独的，也没有人帮他，净有人琢磨他了。 皇上不容易当啊，尤其是乱世，先皇的烂摊子留了下来。 大家伙都不容易。 朱常禧回了金陵，全身可谓是破破烂烂。 不过顾紫重不在意，她只在意自己的子善哥是不是囫囵的一个人。 既然子善哥回来了，那她就放心多了。 这个时候顾世子也回来了。 不过大家都发现，金陵兵营的人没有回来。 振国公没有回来。 朱常禧告诉顾紫重，金陵兵营的兵马都给了兵部了。 天下需要人把守，金陵兵营的人也是明军的一部分。 朝廷开始回收兵权了。 以往朝廷收兵权也收了好多次，不过基本上都不成功。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朝廷收了。 顾紫重好奇，不过她觉得这对子善哥来说应该是一个打击吧。 所以她就不多问了。 就让子善哥回来以后多休息休息。 顾世子却找上了门。 这个时候他们兄弟两个人已经情同手足了。 不过说实在话，隔阂肯定还是有的，毕竟当初大家伙一攀比，就拿朱常禧和顾世子说事。 一说就是朱常禧功夫好，能带兵，有出息。 而顾世子呢，就一个书呆子，呆头呆脑，啥也不会。 这种言论还是让顾世子很难受的。 现在好多了，毕竟顾世子也带兵打了胜仗。 顾世子多次主动来找朱常禧。 朱常禧正睡午觉呢，也被顾世子从床上给拉起来。 顾世子直言相告：“哥哥，倘若你对朝廷的事不闻不问，那么将来咱们出了事，你后悔都来不及。” 朱常禧已经无奈了，还要怎么无奈啊。 皇上招他去，他就去。 皇上让他走，他就走。 他算是朱姓当中对皇上最为忠诚的武将了，可是皇上用了他之后，就开始防备他。 对于皇上而言，朱常禧只有两个下场，要么被怀疑，要么被利用。 朱常禧很难受，兄弟手足之情都哪里去了。 还是帝王家最无情了。 朱常禧都恨不得自己不姓朱，要是当年他是他父亲拐来的多好。 顾世子也很同情他，谁让他能力这么强呢。 可是毕竟事情摆在眼前，不解决不行啊。 顾世子就明说了：“你要是再不主动，皇上只能抛弃你了。朱乐权已经开始行动了，他要做下一个朱国公了。” 朱国公，好熟悉的名字。 当初朱国公在朝廷里可谓一手遮天啊。 永阳公主当初不也是看不上顾紫重吗？在排云殿，在乾清宫，还是在万花园。 顾紫重受尽了宫里郡主们的指责和嘲笑。 不过如今那些都过去了。 金陵朱家就在金陵住下了，皇上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朱常禧算是下定了决心了，皇上要还念及兄弟之情，就让朱常禧好好过下去。 倘若皇上非要怀疑朱常禧拥兵自重，非要和朱常禧作对的话，那朱常禧也只有受着的份了。 谁让你是我兄弟呢，谁让天下都是你皇上的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朱常禧已经决定了，就这样吧。 他回屋又睡觉去了。 可是顾世子却不干了，找来了自己的好兄弟。 吴一城没啥背景，所以就跟着听着。 朱三子背景还没朱常禧多呢，所以也跟着听着。 郭授时原来就是宫里的一个御前侍卫，他更没背景了，只能跟着听着。 也就是朱子琴了，他可是武清侯的儿子，正儿八经的朱姓子孙。 他也可以和皇上掰一掰手腕子。 他明确表态了，要是皇上怀疑朱常禧，他第一个不答应。 京师周围的武清侯，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力，可也算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了。 皇上作为后辈，应该给他老人家一个面子。 朱子琴表态了，大家伙都很高兴。 朱常禧却依旧情绪低落。 当时保卫朝廷的时候，皇上都没让朱常禧踏进京城一步。 燕平南那个小子压根儿就没参与，可是皇上却让他进去了。 朱常禧对这件事情怎么也不会释然的。 不过燕平南已经开始动手了。 他想要向兵部直接要兵权。 天下需要人来定，皇上需要人来辅佐，燕平南又是武将出身，正好能够帮忙。 兵部不敢擅自决定，只要请求皇上。 皇上倒是想知道，可是内阁把折子给拦下来了。 因为前面几个皇上的不作为，内阁的权力已经很大了。 自从张居正之后，内阁可是决定很多事了。 皇上心烦，不用看了，所以内阁就给定了吧。 于是内阁就把很多兵权给了燕平南。 皇上知道了以后，很生气，可是也没有办法。 毕竟朝廷需要仰仗内阁来办事呢。 所以给点兵就给点兵吧。 说实在话，皇上现在连燕平南都不相信了。 第九百七十八章 暂时消减 终于把叛军给赶跑了，京师又恢复了平常。 大明虽然国力不强了，可是毕竟幅员辽阔，地广人多，所以能把大局给照顾好，就能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修生养息。 清兵那些人总是好像和叛军一个步调。 叛军来的时候，清兵气势汹汹。 可是叛军一走，清兵也不动了，没了消息。 多铎，多尔衮，鳌拜，皇太极这些人也没了往日的雄风了，乖乖回了老家去。 山海关也清净了。 这样一来，担子少了，甚至没了。 九边那里也安静了下来。 皇上擦着头上的汗珠，回忆着过往，真的是让人胆颤。 兵权都给了燕平南了，皇上现在也说了不算，毕竟这么大的事，不可能说是一个人两个人动动嘴就能说回来的。 崇祯感觉自己真的真的真的很渺小。 满朝文武之下，皇上也要屈服的。 崇祯知道他对不住朱常禧，朱常禧多年为国征战，到头来却尽被怀疑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祈求朱常禧能原谅他。 好了，叛军一走，没了压力，皇上重新开始夺回朝政大权了。 崇祯赏赐给朱常禧一座大宅子，让他留在金陵一直长住下去吧。 这也算是皇上对他的肯定了。 朱常禧知道了消息，心里多少好过了点。 朝廷派人把银子给送了过来。 朱三子见了银子，比见了谁都亲。 有钱就是好，想干啥干啥。 朱常禧却一点都不屑。 倒不是他不爱财，就是这财来得有点突然。 不过什么迹象也没有，朱常禧只有收下了银子。 他收了银子，并没有用这笔银子盖房子，反而是存了起来。 自己家里东头那间破屋子还行，凑合着住吧，盖什么房子。 朱常禧把自己一个人藏在了家里。 燕平南带了兵马四处征战，已经赢得了不少的胜利。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上一次叛军被打跑了以后，明军在各处战无不胜。 金陵兵营也空了，里面的灰尘都出来了。 顾紫重依旧派人没事的时候去打扫一下。 她也开始陪着太皇太后娘娘聊聊天，说说话。 唐纤楠也在顾紫重的支持下开了一个书香斋，准备要收一下天资聪颖的孩子作为学生，习读四书五经。 顾世子毕竟还是知识渊博的，这个时候也派上了用场。 顾紫重和唐纤楠还有李囡玉三个人，没事的时候就坐在一起喝一喝茶，聊一聊天。 滁州城内的兵营也建了起来。 没过一个月，福建总兵府，浙江总兵府，还有两广总兵府都归了燕平南去管。 沿海一带彻底平息了风波。 大明一片繁华向前的景象。 战事平息了，百姓自然也就愿意出来玩了。 顾紫重和李囡玉两个人一起在书香斋里品茶的时候，还闲聊呢。 扬州城的王伯母也来顾家了。 顾紫重对这个事倒是很好奇的，她还专门问了：“她老人家来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这种问题李囡玉最有发言权了。 李囡玉咳嗽了一声，还摆出一副大架子来。 顾紫重看着她就笑了。 颇有当年顾紫重的风范。 李囡玉正儿八经地面孔，严肃的表情，让场面一度陷入了紧张之中。 可是随即她却道：“丝绸之路又通了，我们和西域人往来的生意又开始了。” 吓死顾紫重了。 她还以为发生什么坏事了呢。 唐纤楠可算是书香斋的股东，她出的银子最多了。 所以书香斋也就成了唐纤楠的住处了。 唐纤楠招呼着两个小伙计伙计陪顾紫重和李囡玉。 顾紫重生气了：“唐老板只派你们两个人过来，她自己却不亲自过来，这不是把我们两个人当外人了吗？” 两个伙计不敢怠慢，赶紧回去通禀唐纤楠了。 顾紫重和李囡玉两个人互相瞅着，然后大笑了出来。 过不多时，唐纤楠带着围裙就过来了。 两个人笑得更厉害了。 怎么还亲自下厨，做起了厨师来？ 顾紫重指着唐纤楠的鼻子道：“你都成了猫了，鼻子上都黑出了胡子来。” 唐纤楠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摸下来一片黑。 然后她就很生气，道：“这事也不是事谁干的，总是拿我开玩笑。” 顾紫重招呼着唐纤楠过来坐下。 三个人终于又凑到了一起。 不容易啊！ 顾紫重也就是放下了自己肩上的担子，这才能脱身，抽空来陪自己的两个朋友的。 唐纤楠很兴奋，道：“今天就留在这里吧。马上就要入夜了，咱们正好一同吃饭。” 顾紫重也同意，她招呼凤鸣，说让凤鸣回去告诉朱世子，晚饭自己准备吧。笼屉上有凉馒头，随便扒拉两口得了。 凤鸣嘻嘻笑着走了。 朱常禧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也该下厨，自己动手做饭了。 李囡玉更好说了，顾世子本来就是一个会做饭的人，他才不劳驾别人呢。 更何况顾王爷病了以后，顾母的老眼也昏花了。 顾世子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人撑起了家。 这不禁让李囡玉和顾紫重两个女人汗颜。 要是说孝顺，第一非顾世子莫属了。 朱常禧的老爹都是整天在外面打仗的，要不就在家里宠着朱常禧的乳母。 朱常禧就是想孝顺，也没有那个机会啊。 在这一点上，顾紫重十分佩服。 所以唐纤楠也笑道：“我必须要说，还是顾世子懂事。” 李囡玉脸上很光彩，顾紫重倒是没了脸。 连这都要比较啊，何必扫了大家的兴致呢？ 顾紫重赶紧转移话题。 大家又讨论起科举的事情。 毕竟科举考试可是大事情。 上一次连中三元的那个小子也被顾紫重给揪来，在书香斋做了几天教书先生。 可是人家毕竟是状元郎，是要做大官的。 所以教了两天，人家又走了。 顾紫重让他选了几个人作为教书先生。 那几个人都是落榜生，在兄弟的引荐下，来到了书香斋教书，也不枉费自己的知识了。 这里的生意一片欣欣向荣。 而且科举又马上来了，很多在这里读书的不光是年幼的孩童，更有参加科举的书生，也有已经中了举人的秀才。 第九百七十九章 朱亲兄弟 不是吹牛，更有甚者，就连进士及第的书生都来书香斋了。 因为大家都仰慕顾世子的文采。 顾世子首先是皇亲国戚，而且也算是离皇上最近的读书人了吧。 天下的读书人谁不想和顾世子聊两句？ 虽然读书这件事在顾世子心里是一个疙瘩，毕竟金陵的乡亲们总是拿朱世子的功夫和顾世子的学识来比较。 大家还是觉得朱世子的功夫好，所以嘛，顾世子心里不爽。 不过对外人而言，尤其是对读书人，顾世子肚子里的东西还是很值钱的。 所以顾世子一下子名声大振。 南方的学子都称想要来一睹顾世子的容颜。 顾世子有点受宠若惊，表示看我干啥，我长得也不帅，一脸疙瘩。 不过这还是不减读书人的热情。 三个女人聊就聊到了这里。 顾世子受到了读书人的尊敬，李囡玉的脸上自然更加有光了。 这里的读书人都称李囡玉为“夫人”。 李囡玉年纪也不大，可是却被人这么称呼，还是很高兴的。 她们三个人在书香斋吃了饭，晚膳还是很平常的，小米粥配上菜，再加上糕点。 她们也吃得不少，就是长不胖而已。没办法！ 三个人吃完了，还是要聊科举的事情。 今年的科举很重要，是从叛军作乱之后的头一次。 朝廷又重新开了科举，所以很多读书人自然更加重视了。 大家都希望能出来下一个连中三元者。 顾紫重告诉李囡玉：“我哥哥最近在家里闲着，不如让他再来辅导一下书生，让他们对考场，对考试都有一个了解。他们当中，有的甚至只是头一次参加呢。” 这一点李囡玉记住了，而且还笑道：“少夫人，你都不用说，顾世子他自然会去帮忙的。” 顾紫重很期待，这一次倘若科举有书香斋的人高中，那可真的是金陵朱顾两家的荣誉。 也是唐纤楠的荣誉。 顾紫重和她们两个人聊到了很晚，才回到朱府去。 可是她刚一回去，就听到了不好的消息了。 燕平南的人在沿海遭到了海盗的包围，损伤很严重。 顾紫重第一句想问的就是金陵兵营的人怎么样了。 时间也长了，她对金陵兵营的人感情也很深的。 这种感情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感情。 还好，崔姨娘告诉顾紫重，金陵兵营的人压根儿就没在当中。 顾紫重缓了缓气，还好。 不过毕竟是明军受了损失，那些战死的士兵也都是明军，都是百姓的子民啊。 顾紫重还是很关心的，这件事情怎么办了。 崔姨娘道：“领头的参军被直接杀了头。燕平南也被降职了。” 这或许就是皇上的意思吧，皇上正想着要借一个机会把燕平南给放下去呢，现在正好。 顾紫重想推门进去，和子善哥说一说这事。 崔姨娘却赶紧拦住了，低声道：“少夫人，您就别去说了，世子爷现在心里正烦恼呢，您再进去，这不是添堵吗！” 顾紫重想了想，转身离开了。 朝廷把燕平南贬到了福建去做一个小小的总兵，让他先从小事做起，这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吧。 顾紫重应该也是知道了。 自从上一次皇上给金陵朱家一笔银子，要子善哥用来盖房子，她就清楚了皇上的意思。 皇上还算是一个有良心的人，知道这些年来对子善哥是有亏欠的。 这一次把燕平南给贬下来以后，皇上心里也算是宽慰了一些。 然后过了一年，江南好收成。 江南父老把该交的税粮都交给了金陵朱家。 朱常禧很高兴地就收下了。 皇上对这件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也没说。 大家伙心里都明白，就是表面上不说而已。 皇上还是偏袒自己的这位哥哥的。 说不定等一个什么时候，皇上就要把金陵兵营的人又都还给朱常禧了。 毕竟守天下还是要靠自己的朱姓子弟的。 这不是当年朱元璋，老朱的主意吗？ 很多武将也都明白事，这个时候不往前凑。 可别到时候再像袁崇焕一样，狂得没边，最后被皇上治了。 朱常禧人家有本事，而且又是皇亲国戚，自然应当首先考虑的。 朱常禧还是整天在家里过着悠哉悠哉的生活，顾紫重也是和他说少散多。 说白了，两口子在一起，反正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见了也懒得说话。 有时候连正眼都不看一眼。 弄得好像和陌路人一样。 顾紫重心里惦记着科举呢，暂时也没有和子善哥多聊。 这些日子黛兰也开始来找顾紫重了。 先皇一死，黛兰成了太后一辈的人了。 好在有太皇太后娘娘撑着，要不然黛兰不一定有什么下场呢。 现在太皇太后娘娘在金陵眼看着都要终老了，黛兰决定，还是要找个新靠山的。 顾紫重不错，可以选择一下。 不过太后要和普通的一个少夫人陪笑，这多少都别扭。 还好朱炳天出面。 朱炳天就是黛兰的养子。 顾紫重以前还不知道呢，现在知道了，吓一跳。 真没想到啊，前世顾紫重是朱炳天的养母，现在又换了黛兰。 顾紫重不敢想黛兰的下场。 朱炳天出面，帮着黛兰去说服顾紫重。 顾紫重也很高兴啊，陪着将军聊天，也是一件快乐的事。 朱炳天也是一个孝顺的人，自从他当了将军，出去南征北战了，心里特别挂念自己的养母。 先皇已驾崩，朱炳天的亲人，也就黛兰这个养母了。 顾紫重能够从朱炳天的言行举止当中看出他对黛兰的重视。 都好说，都好说，顾紫重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而且她也特别想和太皇太后娘娘搞好关系。 黛兰正好是一个不错的中间人。 顾紫重对朱炳天提出的任何要求都答应了。 朱炳天很高兴，转身去找朱常禧喝酒去了。 他们都是一辈的人，都是朱姓子孙。 所以两个朱姓的人相见，怎么说也算是知己吧。 就是相见恨晚。 当初朱常禧带兵打仗的时候，朱炳天还穿开裆裤呢。 如今朱炳天也长大了，两个人可以并肩作战了。 第九百八十章 再离金陵 现在他们的兄弟是越来越多了。 从乾清宫，到后面的排云殿，到处都是朱姓的武将。 崇祯很高兴，能有自己家的兄弟来守天下，自己这个皇帝位置何愁不稳固，天下何愁不太平呢。 可是偏偏还就是出了问题。 因为燕平南掌了兵权，开始在明军当中安插自己的亲信。 所以这一次皇上下令，要贬斥燕平南，这令燕平南很不爽。 不只是他不爽，他很多的同僚也都不爽。 不就是吃了个败仗吗，何苦如此为难！ 燕平南带着这样的理由进了京城。 朱常禧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不秒，所以他并没有再接着歇下去，而是突然说要带几个随从去京城。 这让顾紫重有些猝不及防。 都在金陵待得好好的，何必非要入京呢。 又不是皇上召见！ 朱常禧却说了一些让人感觉很好笑的话，比如我长得很帅，必须要去京城出一下风头之类的话。 莫名其妙！ 朱常禧假装疯疯癫癫的，可是顾紫重不傻，她对子善哥的目的早就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中。 而且朱炳天好像也同意了这个说法。 意思就是说，他们兄弟两个同意一起去京城了。 兄弟，这词用起来就别扭。 因为顾紫重打心眼里还是感觉自己比朱炳天要大一辈。 朱炳天年轻气盛，当然了，为人重情重义，简直就是孙悟空再世啊。 这一点和前世一点都不一样，前世的朱炳天可是一个十分精明，十分利于算计的人。 当皇上嘛，不算计点怎么控制大臣。 不过如今不同，朱炳天好生让人感叹。 他对自己的手下，没有别人更好的了。 要说朱常禧，也只能说是勉强追得上他。 什么意思呢，朱炳天对待自己手下的兄弟，简直就比亲兄弟还亲。 只要有一块肉，他能留到馊了也要给兄弟们留着。自己只盯着肉流口水。 这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常，反正别人说他不正常。 朱炳天因此也获得了兄弟们的真心。 只要打仗的时候，兄弟们都希望往前冲，恨不得替朱炳天挡上一箭。 士为知己者死啊，这话一点不假。 就这么一个重情重义的朱炳天都愿意跟着朱常禧干了，看来朱常禧的算盘打得错不了。 顾紫重虽然有疑问，不过也不多问。 女人家家的，只要跟着夫婿的指示去做事就行了，至于为什么，有什么目的，这些统统不要多问。 就这样，她放子善哥走了。 朱常禧带着朱炳天，身后跟着自己的四个兄弟，浩浩荡荡出发，去往京师。 金陵城又空了。 但凡金陵城一空，那些叛军就总想着要来尝试一下。 所以金陵城已经是戒备森严了。 平常的百姓，不要走了，说你呢。做生意啊？这个时候明军不在，做生意多危险啊，不要去了。 然后城门封锁，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这应该算是最好的防御办法了吧。 免得那些叛军化妆成普通的流民再混进来。 都指挥使是这么做的。 金陵尚书大人也赶紧再去找人手，把自己之前的那些人手都招了回来，说要涨工资。 可是就这样也没人愿意来。 玩命的活儿谁愿意干。 还得是金陵城的百姓同仇敌忾，气势很足啊。 所以大家伙的信心都上来了，都觉得叛军不会再来了。 果然，几天，半个月，一个月，外面基本上没啥动静。 顾紫重也派了亲信去滁州城通禀。 滁州守将也是朱炳天的好兄弟。 所以大家都有这层关系，那凡事就都好办多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吧，只要金陵城有难，你就来帮忙。 滁州守将比划着ok，表示没有问题。 叛军自从一走，基本上没有再有过消息，所以顾紫重也没有向往常那样再害怕了。 她把该防备的人和事都防备到了，也召集过来几百人的守军。 虽然这几百人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不过金陵城还是笼罩在一种比较轻松的氛围当中的。 再说朱常禧吧，自从出了金陵，马不停蹄，也没有怎么歇脚。 就是路过开封的时候，他们去了一趟吴家。 吴家还是当年金陵顾家的门吏呢。 朱常禧也是攀亲戚，在人家家里蹦住蹦饭，占了不少便宜。 他们兄弟几个也去了大相国寺，亲自去拜佛烧香。 心意虔诚，而且态度也是十分恭敬。 朱常禧的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憋屈感来。 然后在别人的眼中，朱常禧就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看着表面上十分深沉，其实心里咋样，谁也不知道。 就这样，他们在开封府短暂地停留了之后，接着去往京师。 在京师重地，御林军日夜守护着。 而且关宁铁骑这个时候也被调回来守卫京城了。 金陵兵营的不少人也在这里。 三大营里，神机营和三千营都严阵以待。 别说是瓦刺人或者是叛军了，要是清兵真的攻破了山海关，一下子冲了过来，他们也能抵挡得住。 八旗兵速度快，可是吃枪子试试。 神机营就练这个的，火枪火炮，他们可不是吃素的。 有了这些家伙式和这样勇猛作战的人，崇祯还怕个鬼啊。 他现在反而是怕自己猥猥琐琐的。 他现在恨不得亲自带兵去会一会清兵。 不过这个时候朱常禧带着自己的兄弟们来了。 崇祯不希望看到这个场面。 崇祯对朱常禧这个哥哥心存感激和愧疚，可是他们兄弟两个毕竟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朱常禧一来，崇祯不得不怀疑他了。 毕竟皇位只有一个。 崇祯想的是，朱常禧你就老老实实地在南方待着吧，以后每个月里生活费什么的都不用愁，兄弟我养着你了。 可是你别来找我啊。 崇祯很犯难。 朱常禧来了，到了京师门口，指名道姓说要见皇上。 来势汹汹，究竟想干什么？ 很多守城的将士们都害怕，赶紧回去禀报皇上。 崇祯思考了两个时辰，终于还是什么也没思考出来。 他必须要做出该有的决断才行。 自己的哥哥来了，开城门，还是不开？ 第九百八十一章 谁都不怕 开城门，还是不开，这是个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持续时间不长，因为过不了多久，燕平南就来了。 燕平南来势汹汹，皇上不开也得开。 朱常禧就跟在燕平南的身后，顺带着被捎进去。 燕平南现在是很狂了，天下的兵马基本上都在我的手里，我就是天下人的主，我说了能不算吗？ 更何况就是沿海一次小小的失误而已，皇上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 燕平南很不高兴，后果很严重。 这个时候兵部尚书开始感觉出不对劲来了。 怎么把兵权给了燕平南这小子以后，这小子就不听话了。 武将，大多都是心高气傲的，倘若真的有机会掌握了天下兵马，那后果真的很严重。 燕平南现在就做到这一点了。 燕平南冲进了乾清宫去，指着皇上的鼻子臭骂。 朱常禧就跟着混进去的。 燕平南心太高，所以看什么基本上都不在意的。 朱常禧和朱炳天也跟着进去了。 燕平南一开始倒是挺客气的，道：“皇上，臣弟如今执天下牛耳，论功论辈，我都应该是靠前的。皇上若只凭一时过失，就责罚我，这也未免太过草率了吧？” 崇祯害怕了，这个兄弟真敢说。 不过没办法，天下的兵马都在人家手里呢。 有实力就是腰板硬，这个没啥办法。 崇祯只好陪笑：“燕兄智慧过人，而且功夫了得，又能带得一手好兵，兄弟如何能不佩服呢？” 先说两句好听话。 然后紧接着崇祯就道：“兄弟啊，其实不是我想贬斥你。实在是事实如此，必须要有人担责任的。沿海吃了败仗，你不是大意吗？” 燕平南却感觉这话一点都不刺耳。 崇祯质问他，质问得也是一点语气都没有。 燕平南想了想，随即道：“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崇祯暗喜。 燕平南却接着道：“不过皇上，我功夫高深，却无处施展。既然沿海一带倭寇已经平息得差不多了，那就请皇上把我派去山海关，我要会一会皇太极。” 崇祯暂时答应了。 不过等燕平南走了以后，崇祯越想越不对劲。 燕平南从前可没有去过北方。 他这一次主动请缨，好像其中有点猫腻。 等燕平南走了，朱常禧在宫里蹭了一顿饭，吃饱喝足了，这才来找皇上。 皇上还是在书房里读书安心呢。 结果朱常禧跟一个叫花子一样进来，把皇上吓一跳。 然后从朱常禧的身后又跳出一个人来，更把皇上吓一跳。 朱炳天从朱常禧身后跳了出来，更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 朱常禧上来就抱怨：“皇上，哥哥我想见你一面，好生艰难啊。” 崇祯红了脸。 朱炳天接着道：“哥，你在这龙椅上坐着，屁股不疼吗？” 这话怎么说得！ 崇祯感觉满脸的丧气。 朱炳天笑道：“当初哥你错杀了袁崇焕，如今武将不够，让那个燕平南给捡了便宜。你呀，是自讨苦吃。” 崇祯脸更红了。 他谁都想到了，谁都防到了，可是就没有防备到燕平南。 如今燕平南已经成了气候了，万一燕平南哪天冲进宫来，来一个兵变。 那崇祯就完了，不是退位的事，只怕性命都保不住了。 这件事情让他的心里真的阴暗了不少。 朱炳天这个时候也是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的，而且自己又是皇亲国戚，怕谁啊。 说实在的，朱炳天早就看那个燕平南不顺眼不，他不过就是朱乐权的一个养子而已，还那么狂。 朱乐权也不是皇亲国戚直系辈的啊。 朱炳天都没有占位置，燕平南倒牛上了。 所以朱炳天一直准备着要收拾燕平南。 朱常禧更想收拾燕平南了，谁让燕平南这小子当初抢我的女人了。 当初要不是先皇还开明一些的话，顾紫重就嫁给燕平南了。 杀父之仇倒是没有，不过这夺妻之恨嘛，差一点就有了。 所以朱常禧早就很不爽了，必须要给燕平南一下子才行。 他们兄弟两个就是燕平南的克星。 不过这个时候崇祯必须要拉下脸来求他们两个才行。 这个燕平南，不收拾不行了。 崇祯认了，该怂还得怂。 所以崇祯亲自请这两位兄弟喝酒吃肉。 肉不够多吗，再加一勺！ 崇祯陪着笑容。 朱常禧没奔着蹭饭来，他就是想帮助皇上的。 朱炳天也想着要好吃好喝，大吃大喝，不过更多的是收拾燕平南。 因为收拾了燕平南，朱炳天自己的能力提现出来了，他从心里舒服。 这个时候燕平南还蒙在鼓里呢。 或许他手下的谋士劝过他，可是他根本听不进去。 天下的兵马都是我的，我还怕谁！ 燕平南只怕觊觎皇位好久了吧。 朱乐权也是一直积极地做着工作，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更进一步。 天下兵马，即将归我有，天下也即将归我了。 燕平南气势汹汹，夺皇位之前，必须要先干出点事业来才行。 所以燕平南想着要去打清兵。 爱新觉罗人太狂了，跟着大明吃了多少好处，现在居然敢自立为王？ 燕平南定了，主动出击。 皇太极知道了消息，心里挺开心的，因为他对这个小伙子也挺好奇。 燕平南，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啊。 会一会吧！ 试试吧，试试就试试！ 双方不约而同，到了铁岭。 自从袁崇焕死了以后，山海关以外就都入了清兵的手中。 关宁铁骑以前就是在铁岭的。 如今铁骑也回来了。 燕平南就是要把大明的国土再给收回来。 朱常禧挺好奇的，燕平南平常也没看出来有多厉害啊，这一次去，行吗？ 朱炳天瞧笑话，他想看看这个燕平南到底应该怎么出丑。 吴三桂更不愿意了，怎么又来一个抢饭碗的。 所以燕平南等于说是孤军深入，基本上没有什么后备军了。 武将心中都比较高傲，燕平南就偏偏不信这个邪，非要出关去试一试。 而且说实在的，燕平南狂有狂的资本，因为天下的兵马几乎都集中到了燕平南的手中。 第九百八十二章 有好戏看 金陵兵营也是燕平南统领的，只不过听不听指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朱常禧一回到京师去，这对金陵兵营的士兵来说是一个极大的鼓舞。 而且朱炳天去了以后，对兄弟们也是百般得好，这样一来，兄弟们也都认朱炳天为大哥了。 在武将当中，能让士兵们死心塌地的，不多了。 这个时候西北传来捷报，祖大寿带着兵马击退了瓦刺人，成功地守住了西北要塞。 消息传到了京城，百姓们相互欢庆鼓舞。 这个时候朱常禧也不是打仗，所以他很淡定。 他和顾紫重之间还有了固定的送信人呢。 顾紫重在金陵这边也是稳定了下来，毕竟害怕叛军来，这只不过是一种情绪而已。 实际上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存在。 因为叛军压根儿就不会来。 西北那里，祖大寿，洪承畴，再加上孙传庭，他们几个老将已经把叛军和瓦刺人打得找不着北了。 金陵这边也放了心。 滁州城那边士兵越来越多了。 南方的打仗压力越来越小。 金陵城也慢慢开了城门，允许百姓来回出入城了。 顾紫重重新去了书香园，陪着唐纤楠聊一聊科举。 因为这一次的科举考试，金陵的书香园里，出了不少的进士。 倘若在殿试上再出了一个状元，榜眼或者探花的话，那可真的是脸上光彩。 唐纤楠的目的达到了，她培养出来的书生，各个都是最棒的。 而且江南稳定了，粮食的收成也很好。 唐纤楠明白事理，所以又差人回江南去，取了一些粮食运到金陵来，说是作为税粮，也做为士兵们的军饷吧。 可是这个时候金陵兵营空无一人啊。 顾紫重知道，唐妹妹还是会来事的。 唐纤楠也知道皇上已经放弃了江南，把江南让给金陵朱家了。 所以江南百姓要想过上好日子，还得靠着金陵朱家。 唐纤楠又和顾紫重是以姐妹相称呼的，所以她自然要明白点事理了。 说白了，我就是给你粮食，给你好处的，你要不要吧？ 顾紫重也很爽快，要，凭啥不要！ 金陵城的粮食多了，很多人都来报名参军。 因为当兵有饭吃啊，平时的时候锅里还能多点肉呢。 这样一来，金陵又多了两千人守城。 其中很多都是火力强壮的小伙子。 来蹭吃蹭喝的人，顾紫重才不要呢。 在这件事情上，顾紫重还是很感谢唐纤楠的。 顾世子得了这些兵，就开始在金陵兵营入住，在里面训教。 顾世子也算是半路出家，转文从武，功夫也不差。 当然了，对朱常禧这种猛将来说，还是差得远呢。 顾世子在兵营练兵，李囡玉也闲了下来。 她们姐妹三个人没事的时候就凑到一起喝茶。 顾紫重就把子善哥从京城送回来的书信给她们两个人看。 朱常禧在书信里不止一次地提到了燕平南。 大家心里都清楚，燕平南有反心，可是他也要面子。 所以在逼宫之前，必须要先做出点事来。 打退了清兵，这样才能让天下的百姓信服他。 燕平南带兵出了山海关了。 不过战事焦灼，一时之间难以分出胜负来。 京城的人都等着看情况呢。 尤其是朱炳天，等着看燕平南的笑话。 金陵这边，顾紫重也在等消息。李囡玉和唐纤楠两个人更像是一旁的观众一样，等着看笑话。 她们都想看一看燕平南和皇太极两个人究竟谁能把谁按在地上摩擦。 她们三个人没事的时候还开一开玩笑。 顾紫重最爱开玩笑了，子善哥不在，她就开子善哥的玩笑。 如今又到了初春，刚刚过了除夕和上元节，外面一片欣欣向荣。 顾紫重和李囡玉两个人都来了兴致，想要去书香园里种一些桃花。 她们几个女人就在院子里忙活了起来。 氛围十分得清闲，里面的小孩子也是继续读书。 这一次的科举，金陵的书香园走了不少的考生，很多都成了进士。 这对唐纤楠来说，可是莫大的光荣。 她也时不时地就把这件事情挂在嘴边，忍不住就拿来炫耀一下。 顾紫重和李囡玉两个人就在旁边听着，一面听着一面笑着。 能有这个书园，顾紫重也是付出了很多的。 不过自己的功劳，顾紫重自己不好说出口而已。 李囡玉就替顾紫重说了：“唐姐姐，咱们的顾富人也是出了很大的力气的。要不然江南士绅怎么会把自己的孩子都送到这里来读书呢？” 唐纤楠红透了的脸颊上还透着粉。 她是真的高兴。 顾紫重也叹息：“其实这并不是我的意思。金陵书院本来收的书生不少，可是就因为咱们金陵城的两次劫难，导致书院没人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再帮你建这么一个书香园啊。” 金陵书院里的不少书生，各个都是满腹经纶的。 所以书香园自然也不会差了的。 顾紫重也很欣慰的：“能看到咱们江南的学子，甚至更远的地方，两广福建那边的书生都赶来咱们这里读书，我这心里真的挺特别。” 这种特别的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当初顾世子读书一样。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顾紫重在心里默默地许愿，盼望着这些书生能够早日出人头地吧。 从其他地方来了不少的小孩子，顾紫重也把自己的两个小孩子送进了书香园。 当然了，清儿这个时候也是十三岁的年纪了，不小了。 朱炳天狂到没边，不过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而已。 两三年的时间，匆匆而过！ 马上清儿也就能像朱炳天那样，骑马射弓，成大孩子了。 为人之母，不就是盼着这一天的吗？ 顾紫重想想都激动。 她们几个把书香园的事给料理妥当了，就请顾世子来给孩子们讲课。 顾世子感觉自己受宠若惊。 他基本上从金陵兵营训练完士兵以后出来，就赶紧去往书香园讲课。 等他回了家，李囡玉就给他准备晚膳等着他。 这样平淡的日子过了半个多月。 紧接着京师那边来了消息。 第九百八十三章 狼狈失败 燕平南还是败了，输得很惨。 因为吴三桂不给他支援，而且出了山海关，基本上就到了清兵的地盘了。 燕平南孤军深入，输得很惨。 不得不佩服，燕平南这个人很厉害。要是换做别人的话，早就被清兵给收拾了。 清兵八旗子弟的战斗力，那可是有目共睹的。 大明的几个武将为什么不敢出关去，就是领教了清兵的厉害。 八旗子弟就是强，要不然也不能统一了女真部落。 不过这样看下来，燕平南更强。 因为燕平南带着自己仅有的人居然能够把清兵打回老家去。 而且燕平南竟然还坚持了这么长时间。 不容易啊不容易，给鼓个掌。 不过鼓掌归鼓掌，燕平南毕竟还是输了，所以他很是狼狈地回来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吴三桂也不忘嘲笑一下他。 让你能，就知道冲动，冲动是魔鬼，知不知道？ 燕平南本来就够狼狈的了，还要被自己人给嘲讽。 他很生气，差点在军营里就和吴三桂打起来。 这件事情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皇上无奈笑过之后，还是放了心的。 毕竟燕平南输了，他的气势也没有啊。 其实说是兵部把兵权几乎都给了燕平南，可是这些兵马都不听燕平南的。 燕平南也就是名义上的将军而已。 现在好了，吃了败仗，回来的时候很狼狈。 燕平南都没脸去见皇上了。 朱常禧知道了这个消息，倒是没有嘲笑，反而很伤心。 被燕平南带出去的几万明军，都是百姓的子孙啊，这么多人没了性命，这种事情怎么让人高兴得起来。 燕平南不进京，皇上也要命令他进京去。 燕平南知道自己的罪责，干脆负荆请罪吧。 皇上也很大度，毕竟不想拿燕平南怎么样。 现在大明大伤了元气，需要做的就是休养生息，发展生产。 现在杀大将，会让很多的百姓都心里不安的。 因为燕平南带的兵太多了，皇上杀大将，也有可能问罪其他士兵。 所以皇上很客气，把燕平南请回了京去，然后再安抚下面的士兵。 战死的，一律有抚恤。生还者，俸禄加倍。 这样一来，士兵都很高兴。 这件事情也总算是了结了，燕平南也老实了。 消息传回了金陵去，顾紫重好奇，她和李囡玉聊天的时候，提起了这件事情。 李囡玉把场面描绘得绘声绘色的，就好像皇上招待燕平南时，李囡玉就在旁边一样。 把顾紫重都给说乐了。 李囡玉还在预言：“皇上差不多要收回所有的兵权。不过……”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好像意犹未尽，想要说什么，你顾紫重自己体会一下。 顾紫重的好奇心一下子就上来了，她非常想知道知道后面的情况。 不过李囡玉就开始卖关子。 顾紫重很识相，把脑袋缩了回去，自己在寻思着。 究竟是啥情况呢？ 突然，顾紫重好像明白了什么。 兵权给皇上一个人，他终究会再把兵权分下去的。 皇上总不能自己带兵出去吧？ 把兵权分给其他的武将，皇上又怕权力不均衡，到时候威胁到自己的皇帝位置。 顾紫重也清楚，相对来说，皇上还是比较愿意相信自己的朱姓兄弟的。 所以呢，朱常禧和朱炳天是两个不错的人选。 皇上终究还是会把兵权分下来的。 朱常禧迟早还是要把金陵兵营给拿回来的。 她若有所思。 李囡玉就问她，想出了什么。 顾紫重怔了怔，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金陵兵营堪比当初的三大营，神机营，三千营和五军营。 顾紫重也不知道这么多精锐在子善哥的手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囡玉安慰她：“少夫人，既然皇上相信我们，那我们就要把兵带好了。如今正是大乱的时候，我们也虽然是媳妇，可是都有责任和义务保卫大明的江山社稷，保卫大明的百姓啊。” 一个女人能有这样的想法，顾紫重也是很佩服。 看来顾紫重没有看错李囡玉，她的确非凡。 顾紫重放心多了。 不过只过了两天，李囡玉又来说事了，她这一次说的不是朱常禧，而是朱炳天。 朱炳天知道了燕平南战败以后，大笑不止，认为这小子不过就是徒有虚名而已。 然后朱炳天带着兵马，又一次出征山海关。 这一次他希望能够带胜利归来，给燕平南看看，到底谁才是正儿八经的武将。 崇祯对这件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他们兄弟之间的博弈，崇祯还是坐山观虎斗吧。 这一次又出乎了大家的意料。 因为皇太极打了胜仗，很高兴，索性接着南下，又来到了山海关。 他们八旗兵必须要在这里拿下胜利才行。 吴三桂就两个字：“不战”。 反正我守住关口就行了，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清兵也没有办法，双方就这么耗着吧。 然后来了一个朱炳天，狂得没边了。 不行，这小子是个刺头，我不能惹他。 吴三桂很有眼力见，赶紧给朱炳天开关。 朱炳天带着自己的关宁铁骑冲了出去，打了清兵一个猝不及防。 要的就是你防不胜防。 清兵没反应过来，吃了败仗，先撤了。 朱炳天带着小胜回来了。 皇太极觉得明军里面还是有厉害的人的，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所以清兵又撤了。 这让朱炳天很难受，好不容易有了打仗的机会，又没了。 不过就这一场小胜，回去也够吹半年的牛了。 朱炳天乐得不行，带着兵马回去了。 燕平南更丢人了，自己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出去了。 当初狂妄啊，现在遭报应了吧！ 燕平南很无奈，当初有了天下兵马，干什么非要那么狂呢。 一山更比一山高，有比你更狂的人。 燕平南想要老实。 可是兵马就那么多，朱炳天习惯自己带，不想分兵给别人。 也就是朱常禧，朱炳天是很佩服的。 至于这个燕平南，朱炳天很讨厌。 而且燕平南还不是正宗的朱姓子孙，将来会是祸患啊。 第九百八十四章 金陵出事 朱炳天就是这么和皇上明说的，留着燕平南，将来肯定会是祸患的。 崇祯哪里会不知道呢？ 不过朱炳天这样子和皇上赤裸裸地明说，让皇上也下不来台啊。 这件事情传到了金陵城里去。 顾紫重听了以后都要笑喷了：“朱炳天这个孩子呀，他毕竟年纪还小，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总是顾首不顾尾的。” 李囡玉就在一旁呢，听了这消息，当即就开朗了起来，好像眉宇之间挂起了一抹阳光：“朱世子身边有这么一个能人，想必他日后的仕途必然是光明的啊。” 顾紫重被李妹妹的话给说动了。 不过顾紫重可不图这个，她只图子善哥能够平平安安，以后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回想起来，朱常禧痛击了瓦刺和鞑靼人，抵御住了清兵，也击退过倭寇和海盗，平定过叛军。 大明的这些敌人，朱常禧基本上都遇到过了。 朱常禧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也算是鞠躬尽瘁了吧。 顾紫重是一个女人，就是希望自己的爷们儿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不希望他的功劳能有多大。 所以顾紫重还是在心里祈求。 每一次从京师传回消息来，顾紫重都是先要心惊胆颤一下，然后才听这个消息的内容。 京师那边，朱炳天已经表明了态度，他还是希望将来皇上分发兵权的时候，自己最好能够独占。 说实在话，朱炳天心高气傲，也看不上燕平南。 英雄惜英雄嘛，所以朱炳天才对朱常禧这般看重。 要不是朱常禧带兵常年征战，打过倭寇海盗，打过瓦刺鞑靼，战功赫赫，朱炳天只怕也不拿朱常禧当回事。 所以朱炳天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了。 至于皇上嘛，他还是很为难的。 皇上好不容易有了朱常禧，朱炳天和燕平南三个大将，是不会轻易放弃某一个人的。 大明现在是国势衰微，需要武将，需要人才。 燕平南的确是一个带兵打仗的料，要不然他也不会成为朱乐权的干儿子。 皇上就对这种事情默不作声。 朝廷暂时没了啥动静，应该是太平下来了。 不过金陵城可不太平。 因为书香园里出现了命案。 刚刚过去上元节不久，书香园刚开了学，便有书生莫名其妙地死在了书香园里。 至于是因为什么，现在还不清楚。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整个金陵城都惊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很多百姓开始猜疑，这让唐纤楠下不来台。顾紫重和李囡玉赶紧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都指挥使大人和按察使大人也都过去了。 大家都一筹莫展，因为这个人很明显是窒息而死的。 按察使大人想要调查，可是无奈手里没人啊。 金陵尚书大人直接给了他兵，给了他钱，让他调查。 金陵城刚刚度过了难关，不能在这个时候民心涣散。 顾紫重对尚书大人这一做法很支持，她也派自己的人偷偷地去搞调查了。 顾紫重急忙联系书生的家属，安慰他们。 唐纤楠在这个时候不好再出面了。顾紫重就让唐纤楠躲在了朱府。 关键时刻还是靠朋友啊。 唐纤楠的心里激动无比。 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有人在搞鬼。 顾紫重已经把自己所有的亲信都给派出去了，希望他们能够把凶手给找出来。 唐纤楠还寻思呢，书香园本来就是读书的地方，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不过不出两天的功夫，第二天，顾紫重的眼线就回来了。 他们说他们查出了奸细。 这件事情还是奸细干的。 顾紫重慌了，召集了朱家和顾家所有的幕僚来到朱府，他们要商量一下。 因为叛军的奸细还在城中呢，这样子一来，百姓会很不安全的。 顾紫重就把话撂在这里了：“诸君需要继续严查。我们人手不够，而且士兵训练不够，所以很容易因小失大，倘若百姓因此慌了，民心尽失，我们很有可能就有杀身之祸啊。” 幕僚们都惊呆了。 这种事情看来真的是严重了。 他们都回去以后，严加盘查。 顾紫重还问自己的眼线了，会不会是附近出没的强盗或者是山贼干的。 不过不用眼线们回答，顾紫重也知道不大可能。 山贼都是在荒山野岭抢，谁会在金陵城里抢？ 更何况书生穷得都快当裤衩子了，谁没事抢他啊，都不够成本的。 顾紫重知道自己这话多余问，所以让眼线们下去了。 可是李囡玉来的时候，告诉给她一个消息：“少夫人，燕平南这个人在沿海地方的队伍突然都消失了。” 什么意思？ 顾紫重愣了一愣。 李囡玉把顾紫重给拽回了屋子里去，低声告诉顾紫重：“燕平南本来在沿海一些地方驻扎着明军的，就是防备倭寇和海盗。可是最近三天，沿海的明军一个人也不见了。” 奇怪！ 这不得不让顾紫重联想到了金陵城。 李囡玉还告诉给顾紫重一个消息：“燕平南原来在地方招募的士兵，都是地方的山贼和强盗什么的，也有海盗加入了。” 顾紫重更觉得惊讶。 李囡玉接着道：“要不是我们派出去的人调查清楚了这事，只怕没人知道。” 顾紫重还特地问了一句：“这消息可靠吗？” 李囡玉点头，恨不得把脖子给点断了。 就是这么肯定！ 顾紫重在担忧的同时，也是很欣慰。 她轻轻拍了拍李囡玉的肩膀，低声道：“好妹子，你果然有两下子。” 李囡玉受到了夸奖，自然高兴，嘴角都乐得抿出蜂蜜了。 顾紫重寻思着，会不会是海盗，或者其他的士兵干的。 她特地给福建总兵府去了书信。 那里有自己的亲戚，算是长辈吧。 虽然福建沿海很久没有战事了，而且那里的士兵几乎都已经变成了菜农。 不过兵营的兵毕竟比百姓强，将帅毕竟还是将帅。 顾紫重就给一位年迈的将帅去了书信。 果然，福建总兵府回了书信，就是她的伯伯写的回信。 第九百八十五章 朱姓自乱 信上说去年的时候燕平南去过福建总兵府，要走了两万人。 而且镇宁府的二公子也回了书信，说燕平南早就觊觎金陵城了，让顾紫重他们小心点为好。 顾紫重感觉这个时候真的是朋友都来了。 原来她挺孤独无助的，不过这个时候她改变了看法。 看来朱家的运势要改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金陵朱家一下子又和幕僚门吏联系上了，这样子一来，从金陵开始，向其他地方，几乎整个江南，甚至再往南延伸，整个南方都被金陵朱家给控制了。 尤其是川蜀一带，原来是康勉王控制，可是自从康勉王一死，众将群龙无首，都还是愿意归到金陵朱家的门下的。 毕竟朱常禧的实力在那里摆着呢，大家想认大哥，也得找个有本事的人认啊。 朱常禧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镇宁府的朱由武朱老爷子好久都没有露过面了。 自从十几年前顾紫重陪着子善哥去拜访他之后，很久就没有再关注过他了。 不过这一次书信里，他的二公子居然回了书信。 而且镇宁府的二公子也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倘若金陵城需要他的话，他可以带精兵五千，回来支援金陵。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啊。 顾紫重直接就给回书信，说不用等了，你赶紧回来吧，金陵需要你。 李囡玉却还觉得少夫人这样做不太妥当，因为人家毕竟是回书信，客气两句也是应该的。 顾紫重这个时候就做那个厚脸皮的人，我不管你是不是真心诚意的，反正我要求了，你看着办吧。 她给人家出难题。 结果朱由武拄着拐杖来了。 顾紫重赶紧请老人家上坐。 朱由武眼睛也花了，也说不利索话了。 可是这关键的话还是要说清楚的，朱由武老爷子颤颤巍巍，上来便道：“少夫人，太皇太后娘娘找我说过话。” “哦！”顾紫重当即便防备了，老爷子这是话里有话啊，二话不说，上来先拿太皇太后娘娘压她。 她听着呢。 朱由武道：“少夫人，我镇宁府可是几辈的将相家族，我们也是朝廷最为倚重的人家了。所以少夫人，您看……” “少夫人”这个名字别人叫还行，老爷子这么称呼，顾紫重感觉真的有点折煞她了。 顾紫重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所以赶紧解释道：“朱伯父，我们金陵城尚守卫不强，需要人手来防卫。不过我也不是非要您儿子带回兵来的。” 老人听了，松了一口气。 顾紫重接着道：“老爷子，前几次叛军攻打金陵城，我们只顾着其他人了，倒把您老人家忘在了家里。我们不对，紫重更是有过错的。” 朱由武倒不是在乎这个，他反正都一大把年纪了，什么场面没有经历过？ 不过就是他的二儿子，他不想再连累了。 因为他的大儿子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战死沙场了。 他只希望能留个后。 话说到这份上，顾紫重也明白过来，看来城内的百姓打心眼里都不看好守军了。 他们还是失望的。 顾紫重把老爷子送走了以后，又给福建总兵去了书信，告诉他们还是要守好沿海，不能放海盗和倭寇进来。 李囡玉也挺失落的。 顾紫重背着双手，倒像是一个将军的样子。 她就在屋子里来回转悠，叹息道：“连朱老爷子也这么认为，只怕金陵城早晚要落入叛军之手。” 李囡玉勉强一笑，道：“其实这种情况也不怨大家，我们三次被叛军围困。金陵城又是缺兵少粮的，如何能不让人担心呢？” 朱老爷子怕他的儿子回来以后守城，然后战死在城里。 百姓更是这么想的了。 朝廷把整个南方都丢给了金陵朱家，自然也把责任丢给了他们。 朱常禧此时虽然也指挥着顾紫重，可是毕竟他身在京师，不能够及时处理事情啊。 很多时候还是需要顾紫重自己当机立断。 这一次书香园莫名其妙地出了人命，这让顾紫重也是陷入了百姓的舆论当中。 到现在，凶手都没有查出来呢。 城内人心惶惶，百姓都开始变得不安了。 可是金陵这边倒没出什么大事，可是京师那边出了大事了。 朱炳天在喝完酒之后，和燕平南的部下发生了冲突。 双方互不相让，结果朱炳天发了狂一样，接着酒精的作用，挥手大打对方。 结果直接把对方给打死了。 朱炳天都不知道，醒来以后才发现不对劲。 可是一切为时已晚。 燕平南彻底怒了，朱炳天不过是一个毛头小伙子，天下兵马的大权还是在我燕平南的手中攥着呢。 朱炳天这小子也太狂妄了吧？ 杀人偿命，凡事必须要有解决的办法。 燕平南直接找到了皇上，要皇上给个说法。 皇上都惊了，赶紧把朱炳天叫了过去。 吴一城这个时候也凑热闹，去找了太后娘娘。 毕竟这个时候吴一城还是有双重身份的，一是朱常禧的部下，二就是太后娘娘的亲信。 两头拿俸禄，美滋滋。 不过吴一城也烦，太后娘娘总是碎嘴子，对这件事情，更是嘴碎，比太皇太后娘娘的嘴还碎。 吴一城根本就不想管，他赶紧解释，说这事完全就是朱炳天他太狂妄了而已，和别人没有关系。 太后娘娘却不信，这明显是有人在挑事，要不然能出这种乱子吗？ 乱子一出，烦恼的是皇上啊。 太后娘娘就让吴一城帮忙，必须要把事情调查清楚。 吴一城去了以后又回来了，说调查清楚了，这就是朱炳天酒后兴奋，然后出了人命。 没招了，这下子压力全都到了皇上这一头来。 皇上必须要做个决断，要不然惩治朱炳天，要不然就彻底得罪了燕平南。 太皇太后娘娘知道了，赶紧让黛兰去通知顾紫重，希望顾紫重写信给朱常禧，让朱常禧帮忙替皇上说说话。 顾紫重明白，赶紧写了书信。 朱常禧本来也不想管的，可是紫重给他写了信了，他也抹不开面。 第九百八十六章 君臣不一 就这样吧，朱常禧在上朝的时候，特地提醒了大家，说这种事情公事公办，不过必须要交由刑部来处理，皇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臣们都不敢说话了。 朱常禧现在可牛了。 他基本上可以掌管整个朝政，而且只要他一说话，其他的大臣基本上都不敢提意见。 这是皇上故意在给朱常禧放权呢。 朱常禧也是胆战心惊的，不过每一次一提到守卫京城的时候，朱常禧心里的激动便溢于言表。 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掺和那些战事。 如今掺和习惯了，所以凡是朝廷上的事，他都喜欢插两句。 皇上这一次算是拿他当了挡箭牌了。 朱常禧决定了，把朱炳天交由刑部来处理。这样子一来，这种事情和皇上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皇上是两头都落了好处，事情也办了，人也做了，美滋滋。 可是燕平南很不愿意，把朱炳天交给刑部，那不是等着让朱炳天慢慢出来吗？ 燕平南虽然平日里也称呼朱炳天为亲兄弟，可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也顾不得什么了。 就是自己的这个亲兄弟，非要整一整自己，而且自己在关外的时候，他可没少看自己的笑话。 燕平南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激动得要冒火。 他在皇上面前义正言辞，朱炳天杀人偿命，必须要死。 皇上却愣了，同是兄弟，没有必要这样逼迫吧？ 燕平南却觉得多一个朱常禧，事情本来就不好办了，现在又多一个朱炳天。 将来整个大明的兵权交给谁？ 皇宫贵族里，朱氏子孙里，只能有一个大将军。 那个人必须是我燕平南！ 燕平南一直憋着呢，这一次他必须要爆发。 生在皇家，兄弟都是仇人，这也没办法。 朱常禧本来不想动武的，大家都是文明人，大家都是和谐的人，大家都是朱家的兄弟。 干啥非要刀枪相见？ 可是这种形势已经不可阻挡了。 二月刚初，燕平南便有了不平常的举动。 首先一点就是他把所有的手下都给撤出了京城。其次他也把自己所有的兵器战马火统都给运出了京师。 皇上当然要问为什么，燕平南说没有了战事，朝廷应该休养生息，让百姓种地种田，将来等兵壮粮足的时候，大明依旧强大！ 说到崇祯的心窝子里去了。 崇祯很感动，激动得要流鼻涕流泪，哈喇子也准备流。 这事情传到了金陵，顾紫重没有说话呢，太皇太后娘娘先表态了。 太皇太后娘娘很是激动，本来都是要躺床上的，现在直接站了起来。 就是说已经激动得不行了。 太皇太后娘娘直接找到了顾紫重，让顾紫重赶紧给朱常禧去书信，说燕平南要反。 顾紫重一方面赶紧写信，另外一方面也纳闷儿，太皇太后娘娘为什么不自己亲自写信呢？ 她老人家毕竟地位摆着呢，她一声令下，谁敢不尊？ 顾紫重带着疑问给子善哥去了书信。 可是书信传出去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按照道理来讲，快马传信，差不多应该回来了。 可是三天，四天，五天…… 没有消息。 这个时候扬州守将差人来报，说沿海地区有异常的士兵涌动。 顾世子还专门问了，是不是倭寇又来了。 信使却支支吾吾的，半天才说道：“不是，这是明军。” 没有海盗，没有倭寇，那里的明军怎么会突然大规模地涌动呢？ 就好像大迁徙一样，给人感觉沿海的人呼啦一下子都往内地跑呢。 很不正常。 顾世子很想给朱常禧去书信，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开春过后没多久，扬州城被占领了，守将战死！ 事情传到了金陵，却好像很平静。 就好像除了金陵之外，其他的地方都不知道这个消息一样。 顾世子慌了。 顾紫重亲自去兵营里帮哥哥解忧。 她一进去，看到李囡玉正守候在顾世子身旁呢。 顾紫重的内心突然踏实了下来，因为前世的李囡玉很厉害的，女中豪杰，说的就是她了。 现在关键的时候李囡玉出现了。 顾紫重也吃了定心丸。 可是顾紫重一来，三个人商量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李囡玉却是一脸的迷茫，说什么也不知道。 让顾紫重白高兴一场。 不过……不过…… 顾世子却有他自己的主意。 顾紫重洗耳恭听。 顾世子就不绕弯子了，事情紧急：“那些明军都是燕平南的部下。这些日子我们和京师断了联系，想必就是燕平南在搞鬼。” 他握紧了拳头，接着道：“燕平南要造反了，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顾紫重听得愣住了神。 可是现在怎么办啊，消息也传不到京师去。 顾紫重给子善哥去的书信，都过去几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传丢了还是怎么回事，信现在在哪里？ 扬州城失守，而且杭州城也失守。 姑苏，南昌，两广，就差福建那边了。 这几个地方纷纷传来消息，说都已失守，而且攻城者就是燕军！ 错不了了！ 燕平南已经开始了造反。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挑战金陵城的时候又来了。 这个时候顾紫重给在长安驻军的公公大人去了书信。 八百里加急啊，快点回信。 可是依然没有回信。 有一次与世隔绝。 顾紫重都快崩溃了，怎么回事，送一次没有消息，送一次没有消息…… 她真想念子善哥。 这个时候朱留宏来了。 顾紫重没工夫理会他。 可是朱留宏却要坚持见她。 她也很干脆，就让客人先等着吧。 结果朱留宏就等，百无聊赖，指甲都抠完了，主人还不来。 这是干什么，也太不拿人当腕儿了吧？ 朱留宏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一拍桌子，起身气愤离开了。 凤鸣去给顾紫重报了这情况。 顾紫重轻笑道：“他不知又来耍什么心思。此时并非彼时，时候不寻常，因此我们不必理他，由他去吧。” 朱留宏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不过仅仅过了一天，从朝廷却突然回来了一个信使。 第九百八十七章 箭在弦上 信使气喘吁吁，虚得不行！ 看来信使是吃尽了苦头。 顾紫重很激动，问是不是子善哥回了书信了。 结果信使哭着道：“燕平南反了，控制了朝政，控制了御林军，朱将来他也被囚禁了起来。” 晴天霹雳，正打在顾紫重的额头上！ 她听了这个消息，先是愣了一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默然地转身回了房中。 然后房间里就传出了哭泣声。 李囡玉正好过来，听了这事，心里也是一沉。 这种事情基本上很难有好结果的，燕平南既然已经坚持要反了，他肯定要对兄弟斩尽杀绝的。 不过朱常禧毕竟不是李囡玉的丈夫，所以李囡玉也就是外人，去安慰情绪崩溃的顾紫重。 顾紫重没有安慰好呢，又传来了消息，燕平南已经换上了龙袍，准备登基称帝了。 崇祯呢，他去了哪里？ 没有消息！ 朱常禧和朱炳天也都没有消息。 李囡玉去和顾世子商量，看看金陵城里这些守军能不能抵挡一阵子。 顾世子的心态要炸。 他登上了城墙，举目远望，只有叹息：“囡玉。当初劝我习武的人是你。如今我成将军，可是国破家亡，我却无能为力。你再给我出出主意吧，我该如何？” 李囡玉定了定心神，看着顾世子，随即轻声道：“片瓦残存，犹可伤人。” 这是要玉碎啊。 燕平南毕竟不是朱姓人，他要是真的姓朱，是皇族之后，顾世子没准也就不管了。 可是燕平南却是武将，敢有觊觎皇位之心，胆大包天。 顾世子不敢怠慢，必须要坚守，哪怕只剩一个人在。 可是他看了看身后，自己的士兵几乎都是卖大葱卖包子的伙计充数的。 他们没有实战，没有经验，没有体会，如何能够抵御燕平南的人啊？ 顾世子在等待消息，看看朝廷会不会再给消息出来。 可是这个时候燕平南的人马已经赶来了。 结果是南方周边的地方都没有动静，可是开封附近的明军却已经横渡长江，直逼金陵。 气势汹汹，这一伙子人来的就是意图明显。 看来他们是燕平南的人。顾世子已经做好了准备了。 不过对方更快，趁着夜色就准备偷偷摸上城墙，直接攻进来。 还好顾世子眼疾手快，领着人过去了。 此时其他地方的明军也都凑了过来。 不知是敌是友。 顾世子在指挥别人，李囡玉就给他出主意。 顾紫重急得上火，也是憔悴到出了皱纹来。 不过此时却突然传来了好消息，福建总兵带着人马过来了。 是友，是自己人。 而且振国公也已经带着人马从长安直奔回来。 金陵守住在望。 明军遇明军，好是亲切。 所以金陵城立刻解了围。 振国公带着人马回来了，把燕平南的几个亲信抓来，当着百姓的面处决。 振国公等的就是这一天。 朱乐权和他斗了一辈子了，他一直忍气吞声。 这一次他终于扬眉吐气了。 朱乐权想要谋权篡位，振国公就做除恶的忠臣。 顾紫重还在伤心，因为子善哥不知道是死是活。 这个时候朱留宏来了，告诉她，说朱常禧已经带兵回来了。 顾紫重大喜过望。 她要亲自出城去见子善哥。 可是她刚一出城，却被山贼给劫了去。 山贼把她劫进了小黑屋，关几天不给饭吃。 其他的人却都沉浸在喜悦当中，完全没有注意到顾少夫人已经不见了。 金陵城又度过了一劫，南京兵部尚书准备募兵，亲自带兵攻回京城。 顾世子听李囡玉的话，跟着一起攻京师。 可是李囡玉却突然改了主意，劝顾世子带兵去沿海。 尤其是山东威海，浙江台州，和福建沿海。 顾世子还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李囡玉却肯定，在沿海处有恶战。 顾世子带着兵出发了。 南方的百姓也都慌了起来，因为他们都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明军是好是坏了。 燕平南这个人实在是胆子大，而且他也成了天下的兵马大元帅。 就好像武林盟主一样，天下的兵都归他管。 他也膨胀了。 顾世子刚带兵出发，这个时候朱常禧突然带兵杀了回来。 李囡玉大喜，赶紧回去禀报。 振国公见了自己的儿子，高兴得要命。 父子二人回到了家中。 朱常禧这才道：“燕平南控制了御林军，准备攻进皇宫内城，直接逼宫。不过还好吴兄弟留了一手，守住了城池。” 吴一城原来就是五城兵马总都司，他在京城里面还是有一定的关系的。 太后娘娘平时是一个碎嘴子，可是碎到了点子上了。 吴一城听了太后娘娘的话，这才对御林军起了防备之心。 果然，御林军中有燕平南的人。 不过提起这件事来，最后的结果也是很窝囊的。 燕平南那小子跑得太快，居然已经出了京师。 李囡玉就在旁边听着呢。 此时李囡玉的心开始加速跳动了。 她的猜测没有错，东南沿海，一定会有战事。 或者是海盗，或者是倭寇，亦或者就是燕平南本人。 顾世子带的那些兵马过去，不知道够不够。 正当大家伙都在叹息的时候，顾母出现了。 顾母本来准备颐养天年，什么事也不参与了，这个时候却突然出现，吓了大家伙一跳。 顾母发现自己的女儿不见了。 然后朱常禧的手下来传，说金陵城外有山贼在流窜。 之前金陵城里的几起命案，都是那些山贼所为。 事情已经查清楚了，都指挥使已经带着人出了城。 朱常禧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危险。 而且朱留宏也已经没了人影。 他立刻命令五千营出动。 步兵出动，一座山一座山地去搜。 可是南方山多水多，藏人好藏，要是找人的话，这个时候去哪里找呢？ 振国公却好似胸有成竹了。 自长安回来的路上，振国公已经到处设下了自己的人马，没有陌生人能逃出江苏地界的。 朱常禧带着人马出了城。 李囡玉这个时候劝朱常禧：“如今天下不稳，世子爷需要坐镇金陵。” 第九百八十八章 因为爱情 朱常禧才不管那个呢：“紫重不在，我守金陵何用？” 就算没了江山，也不能没了美人。 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能没有顾紫重。 这就是他此时十分简单的想法。 顾紫重被山贼抓进了山，只待了一天，就又被塞进了马车里，蒙着脑袋，什么都不知道。 等她头上的袋子被揭下来的时候，她已经身在扬州城了。 是燕平南恭恭敬敬地把她从马车上给请了下来。 她这两天心理总是在琢磨，到底是谁干的。 果然，她没有猜错，那个朱留宏就是燕平南的人。 怪不得燕平南那天出现在朱府，就是朱留宏给引见的呢。 顾紫重心里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可是她心里的正气还在。 说正气这个东西呢，一般离百姓比较遥远。 顾紫重也不是说就十分坚定，谁还不怕死呢？ 可是顾紫重对燕平南恨，这小子当初没少让她吃苦头。 而且朱留宏那个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初还坑了朱家两万两银子呢。 所以说她和这两个人一见面就想掐。 互相掐啊，让别人看热闹。 燕平南却不那么小家子气，他把顾紫重放了，把顾紫重当做上宾来对待。 他要亲自请顾紫重吃饭。 顾紫重心里想拒绝的，可是这个时候饿坏了，先吃一顿再说吧。 酒席上就他们三个人。 朱留宏在一旁给燕平南倒酒。 燕平南端着酒杯，对着顾紫重，很是自信地问道：“少夫人，如今天下武将当中，谁能比我强？” 武将都有一颗争强好胜的心。 这一点顾紫重十分清楚，也很理解他们。 可是燕平南居然都想谋权篡位了，他也太过大逆不道了。 顾紫重不能在他面前妥协。 她想了想，然后只是定定地说了三个字：“子善哥。” 朱常禧一听到这话就来气，你的那个子善哥不是很厉害吗？ 好，我就看看他到底有多厉害。 燕平南曾经也是平定了南方的人，手段多着呢。 不过最近朱常禧训练出了金陵兵营来。手下有兵，对待将士们好，这是朱常禧的优点。 燕平南能带兵，可是却没有练兵的本事。 所以燕平南一直才躲着，就是为了让朱常禧出风头，让朱常禧他去打瓦刺，打鞑子兵。 东南沿海的倭寇和海盗，燕平南也屡次三番让给了朱常禧。 就连打叛军，燕平南也让给了朱常禧。 朱常禧可算是出尽了风头。 天下百姓一提朱常禧，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那可是保家卫国的大功臣。 可是提到燕平南呢？ 大家伙都是泄了气，不好意思，这货是谁啊，没听说过。 燕平南心里很气，为什么建功立业的人不是他呢？ 而且当今皇上也是不会功夫的人。 燕平南也想着要保卫大明，所以他要当皇上，统领天下兵马。 这种理由在顾紫重看来，就是笑话。 既然已经背叛了君主，那就是叛将。 天下的百姓都是谴责的。 顾紫重横眉冷目，轻声叹息道：“燕将军，你已叛国，与天下的百姓势不两立。我劝你还是早点收手吧。” 燕平南还就不信了，要是他当了皇上，清兵他来挡，叛军他来除，瓦刺他来打。 他要让大明从新强盛起来。 他对着顾紫重发誓：“我只与朱常禧有恨，和你没有关系。我燕平南发誓，要让顾少夫人你亲眼看着我登基称帝，亲眼看着我统一天下。” 顾紫重还是正义凌然。 燕平南举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不过他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紧接着想了想，才道：“少夫人，倘若你愿意杀身成仁，我也不拦着。不过天下必定是我的。” 顾紫重还真怕了。 要说到死，谁都怕。 顾紫重作为女子，更怕了。 不过既然燕平南对她不下手，就把她关在了一座院子里。那她就待着呗。 她相信，金陵会有人来救她的。 凤鸣也陪着她一起在宅子里待着呢。 她倒没怕，凤鸣却哭哭啼啼的。 自己才二十多岁的年纪，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凤鸣每每想到这里，心里就很痛。 顾紫重都看不下去了，我这个主子都不怕，你一个丫鬟怕什么？ 她狠狠地训斥了凤鸣一顿。 然后凤鸣就停止了哭泣。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骂一顿就老实了。 不过她们在这里度日如年。 燕平南的人也不是说就是明军，其中很多人掺杂着其他地方的人。 顾紫重就亲眼看到了倭寇和海盗。 燕平南的明军当中，竟然有海盗，有倭子。 难怪燕平南的本事这么大，他手下的人这么多呢。 而且沿海的百姓也都开始不满了，因为燕平南召进来的那些海盗和倭寇，经常打家劫舍，白吃白喝，吃完就跑。 可是燕平南的手下就是明军，百姓也没有办法啊。 不过事情很快就出现了转折。 很多百姓都在传，说金陵派出了三大营来攻扬州城了。 顾紫重高兴至极。 她也发现，燕平南居然对她一点都不管。 她出去闲逛，周围也没有人管她。 她真想自己撒丫子就往金陵跑。 可是扬州城固若金汤，也已经关闭了城门了，外面的人想进来很难，里面的人想出去更难。 顾紫重就和百姓们四处打听询问。 百姓们都说金陵城要来大将，清剿这些倭寇和海盗。 说实话，顾紫重看了不少的兵，他们基本上都是倭寇和海盗了。 真正的明军没有多少，大多数的大明子弟都不愿意跟着他干。 燕平南也就是表面上的总将军而已，其实下面的兵马各听各的话。 比如金陵兵营，当然是听朱常禧的话了。 二月底，扬州城告急！ 城外有大批的明军要来。 顾紫重慌了，她听说这一次带兵来的就是金陵的大将。 可是至于是谁，她却搞不清楚。 吴一城吗？ 前世的时候吴一城就救过她两次。 如今吴一城也算是子善哥手下的得力干将了。 就算子善哥回不来，吴一城应该能回来。 不过真正的结果让她又惊又喜。 第九百八十九章 分个高下 是朱常禧！ 是的，顾紫重没有听错，是朱常禧！ 朱常禧压根儿就不墨迹，直接派人搜，紫重在哪里。 哪怕金陵兵营不要了，哪怕金陵不要了，哪怕这个世子，这个将军他不当了，他也要找到顾紫重，把顾紫重给救出来。 这就是现在朱常禧唯一想做到的事。 果然，他来了，他得知顾紫重就在扬州城时，便召集了自己手下的骑兵，马不停蹄地赶往了这里。 他什么都不要，就只要顾紫重毫发无损。 战场上他什么都经历过了，他也什么都想到了。 可是说实在的，他还真没想到紫重会被人家给抓走。 朱常禧现在的手心都在出汗，他很担心，而且准备和燕平南拼命了。 作为武将，你把人家老婆抓走，以此为要挟，还是个爷们儿吗？ 要是顾紫重出了点什么事，朱常禧一定会和燕平南拼命的。 燕平南也很坦然，似乎这一切的到来，他都已经盘算好了一样。 朱常禧攻城的那一天，燕平南把顾紫重请到了自己的府上。 顾紫重战战兢兢的，一直想着跑路。 这个时候不想着跑路还想着吃饭吗？傻子才这么想。 可是光想没用，她还是去赴宴了。 到了那里她就开始找借口，怎么还是这几个菜，姑奶奶我都吃腻了，不开心，不吃了，我走了。 她一直想着跑路。 燕平南却丝毫没有挽留她的意思。 弄得她都不好意思了。燕平南你不按套路出牌，好，算你狠。 顾紫重想着，倘若燕平南对她不利，她好做准备，赶紧跑。 而且燕平南府上的几个仆人也被她给买通了。 可是燕平南就静静地看着她。 那好吧，她不跑了。 燕平南请她坐下。 她坐到了燕平南的身旁。 燕平南终于开口道：“朱世子来找你了。他带来了三千铁骑来找你了。” 顾紫重深呼吸，喘了一口气。 燕平南接着笑道：“君子不杀无辜的人。少夫人，我燕平南要让你看看，我和朱常禧究竟谁更厉害。” 他说着话便站起身子来，让人取来盔甲和兵器。 一旁的朱留宏随即侧身子过来。 燕平南只给了朱留宏一个眼神，然后很坚定地转身离开了。 朱留宏坐在顾紫重的身旁，咧着嘴乐着，吃两口菜，看看她。 她很别扭，感觉自己毫无保留地出现在朱留宏的面前。 外面的士兵都集合了起来。 顾紫重陷入了沉思。 朱留宏突然乐呵呵地道：“少夫人，您知道燕将军他为什么要请您过来吗？” 顾紫重摇头。 朱留宏道：“燕将军就是为了要让您看着他把朱常禧给打败。” 顾紫重却怒了：“你身为朱家的子孙，不替朝廷着想，怎么偏偏替那个外姓人着想？倘若燕平南夺了天下，天下就姓燕而不姓朱了。” 朱留宏更气愤：“自从祖上三代以来，我家皆为平民，不早说官了，就连俸禄都没有。你还知道我也姓朱吗？” 顾紫重不说话了，皇族子孙越来越多，慢慢的成为庶民，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你这个样子，谁让你点背，没生在振国公的名下，而是生在了普通朱姓家呢？ 顾紫重终于确定了，朱留宏对王侯将相充满了恨意。 不过就是因为朱留宏他自己本身也就是王侯将相而已，不过是过了时的王侯将相。 这种事情没法子讲道理的。 顾紫重看朱留宏已经红了眼，自然就闭嘴了。 还是有点眼力见吧，别把人家给惹火了。 顾紫重乖乖地坐着。 朱留宏冷笑道：“我对金陵朱家卑躬屈膝，朱家却对我不冷不热。如今燕将军要亲自打败朱常禧，我看他还能牛到哪里去。” 兄弟之间的斗争，必须要解决了。 就在今天吧。 顾紫重都不敢去想，两个武将碰到一起，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硬碰硬，看谁硬过谁吧。 顾紫重呆坐着。 此时已经进入了傍晚，外面起风了。 朱常禧带着骑兵到了扬州城下，就等着燕将军出城一战。 燕平南果然就出来了。 兄弟两个相见，分外地眼红。 朱常禧手中的长戟微微抖动，光亮的表面反着夕阳的光芒，一闪一闪的，严肃当中充满了火药味。 燕平南来到了城门楼，和朱常禧远远对视相望。 朱常禧冷笑道：“你终于出来了？” 燕平南却直接戳中了朱常禧的心坎里去了：“你来就是为了找顾紫重的吧？顾紫重是好是坏，是人是鬼，还全在我说了算！” 朱常禧一下子就怂了，原本紧握着兵器的手开始剧烈地抖动。 倒不是说他真的怂，就是他在顾紫重的面前真的怂。 其实还是真的怂。 他开始有些投鼠忌器了。 不过燕平南既然这么说话，那朱常禧就断定，顾紫重还好。 他的心里算是放松了。 不过接下来该燕平南发难了：“朱常禧，你我二人同为朝廷武将，可是却是水火不容。来吧，我们两个人今日就做个了断。” 朱常禧不敢轻易向前，害怕有诈。 燕平南也不瞒着什么了，直言道：“朱常禧，我之所以逃离京城，就是为了今日能和你有一战。我就算是死也不能丢了名声。大明悍将究竟是谁，今日就见分晓。” 其实朱常禧不想争这个悍将不悍将的，当了悍将又不多给钱。 原本朱常禧青史留名的美梦，如今已经成了他抛却到脑后的笑柄了。 他现在只认江山社稷，只认自己的家人，只认紫重。 一想起紫重来，他浑身就来劲。 为了把紫重给救出来，拼了。 他就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保紫重平安无事。 此时此刻，我只想保护你。 他原本颤抖的手再一次握紧了长戟，锃亮的表面闪烁着夕阳的余晖，晃得人眼睛疼。 燕平南告诉自己身后的人：“只有我动，你们谁都不要动。” 朱常禧自然也遵守规矩，只有他动，身后的将士不动。 现在就他们两个人斗，一个人弄死另外一个为止。 长戟突然挥舞了起来，傍晚的风吹得更厉害了。 第九百九十章 兄弟搏斗 风胡乱吹的时候，突然扬起的土弥漫在空中，模糊着二人的视线。 好有一种勇士争斗的意味。 南方水多，这土扬起来，也是沁人心脾的泥土。 朱常禧深呼吸，沉一口气，握住长戟的手更加坚定了。 他的眼光中射出一道亮光，坚定而冰冷。 就好像孙猴子放光一样，也好像美女对着男人放电。 反正就有一种让你浑身酥麻，全身不动弹的感觉。 燕平南愣了愣神，紧接着就看到朱常禧的长戟已经挥舞到了自己的眼前。 他不慌不忙，弯下腰来，身子向后倾斜。 从他面上划过了戟身，寒意逼人。 这个时候吴一城带着兵马过来了，看到朱常禧以后，本能地想喊一声：“小心”。 可是他却又怕突然的叫喊声打乱了朱常禧的思绪，所以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燕平南弯腰的功夫，右手抓起自己的长枪，只在地上狠狠一插，便作为了着力点，将他的身子给支撑了起来。 他握紧长枪之后，随即猛的一起身，又和朱常禧正面相见。 二人相见时，眼神里只是晃过了一丝犹豫，随即便又都变得坚定起来。 手中的长戟与长枪，都已积攒了二人心中的怒气。 昔日的交情与昔日的恩怨，全部都在今日了结了吧。 朱常禧心里只想着顾紫重，哪怕现在金陵城被燕平南给占了，他的心里还是想着顾紫重。 此时此刻，只有顾紫重是最大的，是最重要的。 为啥之前不想，现在就想了呢？ 为啥过了十年了，朱常禧都不说去主动替紫重考虑，可是现在却把紫重看得比其他任何东西都重要呢？ 这个玩意儿，说不清楚。 朱常禧的眼神里带着杀气。 只见杀死腾腾，他手里的长戟也放射着阴冷的光芒。 突然手腕一抖，他双手合一，不绕弯子，直接朝着燕平南的脑袋上砍去。 燕平南也是不慌不忙，伸左手一起，将长枪抄起，向右一掷。右手接过长枪头，左右握紧长枪根。 呼呼风声起，吹得二人长衫浮动。 朱常禧的长戟直落在燕平南的枪身上。 二人一用力，立刻溅起了火星子。 这就是传说当中的摩擦生热吧。 朱常禧恨不得直接向下压死燕平南。 可是燕平南的力气也不小。 突然燕平南双手向上一挺，将朱常禧手中的长戟弹开。 朱常禧手太过用力，以致手心僵硬，没有握紧。 长戟直接飞出了两丈远。 朱常禧看得清楚，头脑更灵活，这个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字：跑。 能跑多快跑多快！ 燕平南心里的气都憋着呢，冲着已经扭头的朱常禧大声喝道：“不要跑！” 越说越跑！ 说实在的，朱常禧看得出来，燕平南比他还玩命。 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朱常禧真的有点怕，是个人这个时候手里没家伙，人家手里可是拿着长枪呢，把头儿去了也是棍子。 他向后撤了几下，马屁在呼呼风声中厮叫，响彻天际！ 朱常禧回身去，直接将二丈远的长戟从地上拔起。 他再转身回头的时候，燕平南正在他身后等着他呢。 燕平南哈哈大笑，道：“你我只不过一个回合而已，你就已经败了。大明天下，武将之首非我莫属。” 朱常禧彻底被激怒了，这个时候手里又有了家伙，上！ 他是驭马前行，燕平南却停留在原地，岿然不动。 好像对燕平南来说，胜利在望。 他就是要给顾紫重看看，给天下的百姓看看，大明的武将之中究竟谁最厉害。 王公贵胄之中，究竟谁更能领兵。 当初整个南方都是燕平南平定的，现在还怕一个小小的朱常禧吗？ 朱常禧可不这么想，你绑了我老婆，我和你没完！ 他又一次飞身过去，长戟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圈，接着只冲燕平南的喉咙而去。 燕平南只眨眼的功夫，身子已经向后倾斜，整个人躺倒在马背上，让朱常禧刺了一个空。 朱常禧顺势直接将长戟向下挥舞。 燕平南此时早已双手紧握长枪，再一次挡住了长戟。 朱常禧不恋战，直接将兵器收回。 停歇片刻的功夫，他的长戟刺向燕平南的马蹄去。 燕平南挥动鞭子，马蹄顿时高高跃起，扬起尘埃。 朱常禧被泥土撒了一脸。 他此时心里只想着救顾紫重。 心里只想着女人，自然作战的时候分神。 燕平南正盯着他笑呢。 他转身再次回了几步。 稳住了情绪，他将手心紧了一紧。 燕平南厉声道：“朱兄，燕某不才，这就领教你的高招了。” 他要主动出击，势不可挡。 朱常禧的确有点害怕了，毕竟情绪作祟，实在是耗费了精气。 燕平南已经朝着朱常禧的面门扑来，让他猝不及防。 果然燕平南还是快。 朱常禧在北方作战习惯了，一到南方就乱阵脚。 尤其是他麾下的马匹，踏上南方的土地，总感觉那么软绵绵。 燕平南已经在面前，由不得朱常禧做选择。 他只能乖乖地接招。 不过燕平南都是一些力气招，和朱常禧硬碰硬，二人还是不分胜负的。 防备快，朱常禧已经做足了准备。 所以燕平南本来以快取胜，却是在朱常禧这里毫无作用。 二人斗得难分胜负。 燕平南几个快招，朱常禧都是贴身紧防，不让你得手。 两个人来回斗得厉害，使出了浑身解数，也难以一招制敌。 两个人都在耗费力气。 这个时候吴一城和朱三子两个人都在一旁看着呢，心里总想着能否给燕平南玩点阴的。 可是大家都是文明人，都看着呢，他们两个也不好下手。 突然从城墙上飞过一只冷箭来。 朱常禧躲着冷箭的功夫，被燕平南刺中不肩膀。 “无耻！”吴一城说话之间，搭弓射箭，直接将城墙上的人射杀，一箭中头，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这下子好意思了。 朱三子早就准备好了弓箭，冲着燕平南就是连施三箭。 燕平南和朱常禧斗得力气快用光了，没有防备过来。 第九百九十一章 百姓得救 朱常禧在眨眼之间，起身挺起长戟，直接刺向燕平南的胸口。 燕平南突然被冷箭刺中肩膀，疼痛感一上头，手也松懈了力气。 朱常禧这个时候突然再来一戟，正中燕平南的胸口。 燕平南无力再动，手突然一松。 长枪掉落的声音响彻周围。 他一跌落马下，朱常禧也捂着自己的肩膀。 他刚才和燕平南的打斗，早就将力气消耗殆尽了。 朱三子突然一声喊：“兄弟们都给我冲啊。” 然后朱常禧身后浩浩荡荡，几千骑兵直接冲向城门口。 城外燕平南本来带着几百人列阵呢，这个时候那几百人也来不及回撤了。 护城河好像一点用都没有，因为城门都来不及关。 骑兵就是快，朱三个和吴一城二人带着兵冲了过去。 朱常禧捂着肩膀，示意让朱三子等他一会儿。 朱三子压根忽略了他，直接冲进了城里。 吴一城过来扶住了朱常禧。 城内，顾紫重还在焦虑地等待着呢，不知道外面的战况如何。 这个时候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一队人，直接将守卫全部杀死。 朱留宏懵了，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就被突然冲进来的武士给抹了脖子。 倭寇和海盗占领了扬州城。 原来倭寇和海盗都是给燕平南打下手的，现在燕平南死了，他们也要自保了。 倭寇和海盗直接抓起顾紫重的手臂，架着她就往外走。 顾紫重彻底吓坏了，他们都是什么人，不都是明军吗？ 燕平南的杂牌军这个时候群龙无首，也都要乱了阵脚了。 顾紫重刚被架出门去，却被房顶上突然出现的弓弩手给放箭射杀。 一切都太快了，快到顾紫重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呢，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然后从房顶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少夫人。” 顾紫重定睛看去，原来是朱子琴。 朱子琴带着几个明军从房顶上顺着梯子顺着沿杆跳了下来。 他定定地看着周围，道：“你们把这个宅子给守住了。” 士兵都应了一声，赶紧都转身出去了。 顾紫重不敢相信，一切都是这么快。 凤鸣被吓得捂住了脑袋。 朱子琴笑道：“还好吴一城这小子有先见，派我和郭授时先进了城来。我们两个人把城内的海盗给杀了不少。结果倭寇和海盗就都小心起来了。” 顾紫重激动得落下了泪，在朱子琴面前撒起娇来：“那子善哥呢，他怎么样了？” 她一直觉得燕平南对子善哥是怀有不轨之心的，而且这一次子善哥竟然火急火燎地带兵过来。应该说子善哥不占优势啊。 朱子琴先卖了个关子，说外面打得很惨烈，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 此时外面正在喊杀。 朱常禧被吴一城架着进了扬州城，他让自己的兵都把百姓保护起来，而且对城内的明军一个不杀，专杀海盗和山贼。 倭寇人数不多，看到燕平南一死，他们基本上都偷偷从后门跑路了。 朱常禧让人把扬州城给控制起来。 他问顾紫重在哪里。 吴一城本来想和他卖关子的，结果他急了，张口就要骂娘。 吴一城不敢了，赶紧带着朱常禧过去。 他们五个兄弟里，除了朱常禧之外，其他四个人都已经做足了准备，两个偷偷摸进城，两个在外面装模作样。 现在扬州城已经是里应外合，被朱常禧的人彻底占领了。 朱常禧被吴一城带到了燕平南的住处，他见到了顾紫重。 顾紫重看他受了伤，急得都哭了。 两个人终于拥抱在了一起。 顾紫重把自己的眼泪都擦在了他的衣衫上。 扬州城解围了，顾紫重和朱常禧在这里待了三天，哪里也没去。 而且顾紫重就在朱常禧的怀抱当中，三天了，哪里也没去。 她照顾着朱常禧把伤口包扎好了，然后在这里养伤。 三天之后，金陵城传来消息，燕平南的叛军在金陵城被振国公和朱炳天二人合力击溃。 从福建总兵府急救而来的小将也是立了奇功。 小将就是镇宁府朱由武的小儿子。 朱常禧听了这话，在舒缓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总算是放下了心中沉甸甸的石头来。 不过她们马上就要回金陵了。 朱常禧派吴一城在这里镇守。 他又派朱子琴带兵去沿海，保护沿海的百姓，不要让海盗再登岸了。 朱子琴带兵过去，正好和已经打完仗的顾世子汇合。 看来李囡玉真的有远见，她让顾世子带兵过去沿海。结果顾世子到了那里就有仗打了。 那里是燕平南手下的叛将，再加上海盗和倭寇。 顾世子到了那里就把他们给收拾了。 燕平南是厉害，可是他的手下实在是能力不行。 东南沿海平息了战争风波，扬州城杭州城也被明军给攻下来了。百姓们都尽相欢庆。 等朱常禧带着顾紫重回到金陵的时候，顾世子也已经回去了。 兄弟二人再次相见，眼眶都湿润了。 南方的叛军都解决了，明军基本上都不战而降，投降了金陵兵营。 燕平南溃败，连他在南方积攒的老本都丢了。 朱乐权直接被崇祯抓了起来，准备处死。 崇祯松了一口气，再次回到皇位上来，回到乾清宫，他的心里好是一番滋味。 朱常禧在金陵养了几天的伤，然后又被皇上召了过去。 被一同召去的还有朱炳天和顾世子。 他们三个人立下了赫赫战功，都要被封赏的。 崇祯心里有他自己的苦。 说实在的，他坐在皇帝的位置上。如履薄冰，谁都不敢招惹。 而且朱常禧和朱炳天，燕平南他们手握重兵，皇上如何能够不防备啊。 防备来防备去，崇祯差点把自己给防备死。 现在崇祯彻底相信了朱常禧，相信了金陵兵营。 大明在为难的时候，朱常禧挺身而出。 倘若朱常禧真的有不臣之心，崇祯大不了把皇位让给他。 江山社稷还是要在朱姓人手中。 不过现在崇祯更多的是相信朱常禧没有反心。 朱常禧就是大明最为忠臣的将士了。 他将永垂千古。 来吧，朕需要你，大明需要你！ 第九百九十二章 天下太平 这一次朱常禧出发，并没有以前的伤感了。 这一次他带兵出发，浩浩荡荡，十分有气势。 顾紫重和李囡玉为他们将士送行。 金陵兵营几万人马，浩浩荡荡出发。骑兵在前，步兵和神机营在后。 顾紫重和李囡玉，还有唐纤楠，李采儿她们，极目丈夫远去，内心的波澜久久不能停止。 燕平南死了，大明算是彻底团结了起来，兵权都给了朱常禧和朱炳天他们两个了。 外面的地方，祖大寿，卢象昇，洪承畴，孙传庭他们也都带兵，不过都是镇守，而不是主动出击了。 这一次朱常禧要主动出击关外，讨伐清兵。 江南的二月中，十分清凉。 细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细雨更是好雨，浇灭了百姓心中担忧的火苗。 大明平定了，江南的百姓可以休养生息了。 顾紫重，李囡玉两个人给唐纤楠出银子，书香园再一次开了起来，各地书生纷纷慕名而来。 顾紫重也终于可以歇息了，她带着清儿和惠儿，回到了娘家去。 顾王爷躺在床上，眼泪也是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顾母看着自己已经成年的女儿，欣慰不已。 顾紫重和李囡玉两个人陪在二老的身边，希望能够照顾二老。 顾王爷再一次见到了振国公。 两个老人相见，十分地感慨啊。 多长时间没见了，两个老人都已经成了耄耋老人了。 振国公已经没有办法再带兵打仗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后面的孩子们去办吧。 两个老人在屋子里喝酒。 顾母陪在一旁，大有当年出嫁顾紫重时候的样子。 振国公和顾王爷二人碰杯。 闲聊之余，振国公才道：“老顾，当初你把女儿嫁到我们家来，后悔了吧？” 顾王爷一愣，随即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哪里能呢。” 装吧。 振国公还能看不出来吗？ 他迷缝着眼睛，好像在享受着现在的一切：“看吧，我儿子现在已经成了朝廷的名将了，你儿子也是被我们家给带起来的。当初你怕紫重嫁进我们朱家来，被亏待了。如今呢？金陵城的百姓，甚至整个江苏，整个南方的百姓都认可顾紫重，紫重这个孩子好啊，是女中豪杰。” 顾王爷听他这么说，心里还是高兴坏了。 顾母也在一旁道：“嗨，陈年旧事，大家就都不提了吧。不过现如今呢，我们已经稳住了局势，孩子们也都成了朝廷的栋梁。这是好事！” 顾紫重和李囡玉两个人在一旁听者，心里好开心。 她们两个人带着孩子出去转悠。 去了书香园。 唐纤楠招待了她们两个。 三个女人在院子里看着几个孩子们，一晃孩子们都长大了。 小唐宁，如今也是十二岁了，快成为当年的唐纤楠了。 郭唐宁，这个名字好像别扭了点。 顾紫重盯着唐纤楠看，问了这么个问题，嘻嘻笑了出来。 唐纤楠没有在意，只是微微作笑。 这个时候清儿问了起来：“娘亲，父亲现在在什么地方？” 顾紫重很是自豪，道：“你父亲现在是朝廷的四品大员，正宗的武将之后。他现在估计正在山海关，和清兵打起来了吧。” 清儿跟着拍胸脯，道：“嗯，好，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像父亲一样，为国效力！” 好孩子，真懂事。 顾紫重抚摸着清儿的脑袋。 清儿现在也是十二岁的年纪了，离“长大”也不过三四年的时间。 时间过得真的很快，一眨眼一辈人过去了。 顾紫重她们都已经年华逝去，容颜不再了。 想想就伤感。 惠儿也是拍着胸脯，承诺等长大了，就像哥哥一样，做一个武将。 真乖！ 顾紫重看着她的两个孩子，笑开了花。 保由当然也不示弱了，虽然他跟着李囡玉一直学四书五经，可是这习武的事也不能少了他。 李囡玉就向保由承诺：“等你十五岁的时候，娘就让父亲教你习武，怎样？” 保由高兴了。 三个孩子都笑着拍手。 小唐宁静静地站在清儿的身旁，呆呆地看着清儿。 清儿还向唐宁承诺，他要功成名就归来，然后再见唐宁。 两个孩子有说有笑。 京师那边，皇上已经把金陵兵营的人都给了朱常禧，而且还把秦军，关宁铁骑都给了朱常禧。 朱炳天年纪尚轻，愿意给朱常禧做下手。 他们带着兵出了山海关，准备再一举夺回铁岭。 吴三桂给他们让了路，这一帮年轻人真的是不简单。 朱常禧带着兵出了关，皇太极和鳌拜，代善他们都是退了去。 躲避明军的锋芒。 北方连连大捷。 崇祯心里越来越高兴了。 南方也已经初定了，百姓们开始休养生息。 刚刚过了二月份，进入到了暮春三月。 从京师那边传来消息，说边关已定，将士们可以回家过几天舒服日子了。 鞑靼人和瓦刺都不敢南下了，清兵也回去了。 李自成和张献忠都被祖大寿和孙传庭给控制住了。 倭寇和海盗也都不见了人影。 暮春三月，锦绣山河。 江南再一次花红柳绿。 顾紫重听到了从朝廷传回来的消息，兴奋不已。 她就等着子善哥能够彻底地平定了天下，然后回来陪着她呢。 她等着这一天，希望快点来到。 滁州城守将派人来报，说振国公在长安驻守，已经剿灭了张献忠的余部。 张献忠也向朝廷投降了。 好事成双，喜上加喜。 顾王爷守在床边，等着他们功成名就回来呢。 顾母就唠叨着：“你说当年你琢磨这个琢磨那个，结果人家都成了名将了，就你老脸没地方搁。” 唉，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 顾王爷就希望紫重能够在金陵朱家里做她的大少奶奶，把两个孩子拉扯大。 后辈人的事，总是越来越好的。 老人们都放心了。 朱由武也算是放心了，他的大儿子十几年前战死沙场，如今他的次子带兵回来，给金陵城解围，也是立下了大功。 金陵的镇宁府，如今也已经是门庭若市了。 顾紫重在盘算着日子。 第九百九十三章 锦丽春光 天下已然太平，朝廷可以松一口气了。 崇祯对朱常禧进行了嘉奖。 振国公也表态，愿意退让，朱常禧成为金陵朱家的王爷。 平定了长安城之后，振国公也终于光荣退休了。 他带着盔甲回到了金陵城，和顾紫重商讨之后，带着朱常禧的乳娘，也就是他现在的妾室，又带着他年幼的次子，一起去乡下买了宅子。 顾王爷亲自出来送老朱。 毕竟两位王爷在一起几十年了，这种感情怎么能够轻易消散呢？ 朱常禧也被皇上准许了，从京师往南回，要回金陵来过一段舒服日子。 江南的暮春三月，花柳的颜色依然不减。 杜鹃花开满了后山。 杨柳轻舞，池水也是荡漾。 当然了，顾紫重的心更荡漾了。 她期盼的日子终于要来了。 凤鸣在帮着给买布料，因为李囡玉又有喜了。 顾世子上一次走的时候，竟然都不知道。 李囡玉得知自己又有喜的时候，这心里还很忐忑呢。 这一次他们几个兄弟一起回金陵，可把李囡玉给高兴坏了。 李囡玉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顾紫重。 顾紫重乐得没了边。 顾家有后了，香火越旺越好啦。 所以凤鸣这两天忙着选布料子。 顾紫重准备给自己的外甥再置办几件新衣服。 她还特地叮嘱凤鸣：“要江南的丝绸，不要西洋人送的东西，我不喜欢。” 凤鸣却还特地强调：“上一次林大人和林公子走丝绸之路，从西域带回来的丝绸可好了。林大人的儿子和女儿来看望顾老爷的时候，特地送给咱们这些布匹的。” 可是顾紫重就是不喜欢。 她直说了，把西洋人的东西送给善堂，让善堂的人拿去做衣服吧。 凤鸣只好照办。 浣衣局也把朱家的衣服都给清洗了一遍。 顾紫重穿得精精神神的，就等待他们荣归故里了。 三月二十六，这天外面阴雨蒙蒙，树叶上都低落着水珠。 顾紫重出门的时候，感觉到外面的阵阵的寒意。 她搓了搓手，打了一个喷嚏。 崔姨娘及时过来，给她披上了外衣。 她出了房间来，坐到了院子里，听着崔姨娘从外面请来的戏班子唱两句。 突然外面信使回来，禀报道：“滁州城那边又有了新情况，燕平南还留有残部，想要反抗。” 都过去多长时间了，怎么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她当即便道：“金陵守军呢？神机营和骑兵营，把他们都派过去吧。” 信使很为难，这个…… 怎么说呢，这种情况真的很让人为难，因为毕竟没有将军在。 都指挥使大人已经告老还乡了。 顾紫重犯了难，这种事情总不能让她调动吧？ 她一个弱女子，也不懂兵法啊。 她正为难呢，凤鸣突然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进了院子里来，道：“金陵兵营的士兵都出城了。” 什么？ 没有人调动，他们敢自己出城？ 顾紫重急了，赶紧召集家丁们，备轿，她要亲自去看看。 仆人们不敢怠慢。 有几个女官主动过去，搀扶着顾紫重出了朱家的门。 这几个女官们原来都是太皇太后娘娘身边的人，现在也过来伺候顾紫重了。 顾紫重上了轿子，赶紧去往金陵兵营。 一路上她问凤鸣怎么回事。 凤鸣却是愁苦着脸，道：“我刚接到消息，赶紧回来禀报给少夫人了。至于发生了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顾紫重心里就慌了，现在的金陵兵营和昔日的兵营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当初朱常禧带的兵都跟着他北上去抵御清兵了，现在金陵兵营留下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老弱病残。 而且顾紫重也不信任他们。 她带着慌乱赶紧过去。 到了金陵兵营门口，顾紫重刚下了轿子，就看到黛兰站立在门口。 她好奇，过去问了问。 黛兰请她进去。 她跟着黛兰进去，看到太皇太后娘娘正端坐在营帐之中呢。 太皇太后娘娘告诉她道：“紫重，兵营的人都跑了，我也无能为力啊。” 顾紫重一听这话就急了，赶紧道：“他们去了哪里？我们派人赶紧去追吧。” 太皇太后娘娘却不慌不忙，闭上了眼睛。 顾紫重的心怦怦直跳。 她在等待着一个答复。 不过太皇太后娘娘小憩了半天，终于向门口指了指。 顾紫重转身去看，是朱炳天。 这小子。 朱炳天现在是北方将领，麾下五万步兵，三万骑兵。 他不再是哪个冲动的愣头小伙子了。 或许前世的时候朱炳天就是听了奸臣的话，一时冲动才杀了顾紫重的。 如今不一样了，朱炳天表现得很成熟。 他站立在门口，盯着顾紫重看。 顾紫重慌了，问他什么情况，兵都跑了，要不要去追。 朱炳天也不说话，只是想了一想，也向外一指。 他指向了杜鹃花的花丛深处。 顾紫重过去，看到一个衣衫翻飞，犹如蝶舞一般的年轻人。 她定了定睛。 是朱常禧，是子善哥！ 她的鼻子再一次突然酸楚了，她忍不住，彻底哭了出来。 朱常禧将她揽入了怀中，俯唇在她耳旁轻声道：“兵营里的人都是我叫走的。滁州城的叛乱平定了，我把兄弟们都带回来了。” 他的突然出现让顾紫重好吃惊。 顾紫重还问呢，究竟怎么回事。 朱常禧却不回答她，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直到把她给看羞了。 她也不抬头，就依偎在子善哥的怀抱当中。 顾世子，吴一城，郭授时他们此时也都回到了家中。 顾世子得知自己又将有子的时候，兴奋不已，喜上眉梢。 此时顾紫重在朱常禧怀里，春风吹拂，阵阵凉意。 不过朱常禧的怀抱就更温暖了。 一凉一暖，让顾紫重好生激动。 朱常禧轻轻拍着紫重的肩膀，又俯唇在她的耳旁，低声问道：“我回来了，让你等着急了吧？” 顾紫重摇头，眼泪浸湿了她的两颊，和着她脸上的笑意，在春风当中尽情显摆。 只要子善哥你回来就好！ 这个时候回来，不早，也不晚！ 正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