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主儿》 楔子 春暖花开的好时节。 和煦的日光下,两辆气派的马车行驶在京城外的郊道上,最后在一片美丽的湖泊旁停了下来,准备休息片刻再继续上路。 车子才刚停稳,一个七岁大的男孩就迫不及待地掀开帘子,动作敏捷地从其中一辆马车上跳了下来。 他有着一张俊俏的脸孔,眉目俊朗、轮廓分明,不难想见在十多年后,必定会成为让许多女子爱慕倾心的美男子。 「震青,慢一点儿,小心别摔着了。」一名妇人在夫婿的搀扶下,也跟着下了马车,宠溺地看着活泼好动的儿子。 他们这一行人来自江南,是赫赫有名的富商段建鸿及其家人。 这趟到京城,是段建鸿应友人之邀,前来谈一笔大买卖,顺便也趁此机会带着家人一块儿出游。 刚才那个俊秀的男孩名叫段震青,是他们的独生爱子,从小就啣着金汤匙出世,受尽宠爱的程度宛如天之骄子。 眼看爱子蹦蹦跳跳地往湖边跑去,段氏夫妇相视而笑,跟着并肩散步过去。 见主子们都走向湖边,除了几名留下来看守马车、照料马儿的僕从之外,其他人也跟了过去。 「咦?怎麽有哭声?」段夫人杨凤仪突然停下了脚步。身为人母的她,对于婴孩的哭声特别敏感。 「真的吗?」段震青眼睛一亮。 他专注地侧耳聆听,果然也听见了哭声。 「真的有耶!在哪裡?」 他好奇地四处张望,最后在一处高度及膝的草丛间,发现了哭声的来源。 「我找到了!在这儿!」他兴奋地挥挥手。 听见他的呼喊,众人立刻围了过去,就见在湖畔的草丛间,搁着一只大竹篓,竹篓裡躺着一个正在哭泣的婴孩。 杨凤仪上前端详婴孩后,说道:「是个女娃儿呢!依我看,约莫六、七个月大而已。她的爹娘怎麽如此狠心,将她丢弃在这裡呢?」 彷彿也在抗议自己可怜的遭遇似的,女娃儿的哭声突然间变得更宏亮了。 「哇哇哇哇哇」 段震青一脸错愕地盯着眼前的小不点,想不到这麽个小小的身体,竟然能发出那麽大的声音。 从没有亲眼瞧过婴孩的他,好奇地打量眼前的女娃儿,实在很难想像自己在六年多前,也曾经只有这麽一丁点儿大。 段震青试探地伸出手,轻戳了几下这个女娃娃的脸颊。 嫩嫩、滑滑的,好好摸的触感。 就在段震青「轻薄」女婴的时候,她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指,而这小小的举动彷彿带给她无限的安全感,让她逐渐停止了哭泣。 望着她那张红扑扑的脸蛋以及那双骨碌碌的眼睛,一股没来由的冲动让段震青开口说道 「我要她。」 「什麽」众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宣告吓了一跳。 「我要她。」段震青又说了一遍。 「震青,这是个活生生的小娃儿呀!」段建鸿皱了皱眉,对儿子的要求感到有些头疼。 唉,这孩子该不会是将这个女娃儿和他平时在玩的陀螺、纸鸢……那些玩意儿归为同一类了吧? 「我要她!」段震青第三度开口,那张仍带着几分稚气的脸蛋异常认真,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 段氏夫妇满脸为难地互望一眼,他们一向不会拒绝爱子的要求,可这回……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老爷,你看……」杨凤仪迟疑地开口。 「这娃儿来路不明,怎麽能随便将她带走呢?」段建鸿并不想答应。 杨凤仪的心裡虽然也深有同感,但又不忍心拒绝儿子的要求,因此忍不住替儿子说起话来。 「可是震青他……他可能觉得没有玩伴太孤单了。依我看,咱们在这儿遇见这娃儿,也算是跟她有缘,若是咱们就这麽离开,只怕她也活不了,再怎麽样,咱们也不好见死不救呀!」 「唔……这倒是。」段建鸿皱了皱眉,心裡也开始妥协了。 看儿子那一脸认真的神情,若是他们不答应,只怕这小子等会儿要闹脾气,不肯乖乖跟着上路了。 「那就带回去,给韩雄收养好了。」段建鸿说道。 他口中的韩雄是家中的总管,这趟也跟着一块儿随行。 「是呀!就这麽办吧!」杨凤仪也觉得这是不错的主意。 他们夫妇并无意收养一名来历不明的女娃儿,让这孩子当总管的义女,应该已是她的福分了。 「嗄?我来收养?」韩雄惊讶地指着自己。 他凑上前去,仔细打量着女婴,她那可爱讨喜的模样瞬间掳获了他的心。 年近五十的他,多年前不幸丧偶,唯一的女儿又早夭,原以为这辈子注定要孤寡到老,想不到老爷却要他收养这个女娃儿。 也好,这女娃儿或许是上天赐给他的恩典吧! 「既然老爷和夫人这麽说,那韩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个娃儿……要给她取什麽名字好呢?」韩雄询问主子的意见。 「震青,你来取吧!」段建鸿将命名的任务交给儿子。 「好!」段震青兴奋地勐点头。 唔……要给她取什麽名儿好呢?他抬头瞥了眼蔚蓝的天色,立刻有了主意。 「就叫她晴儿吧!」 「晴儿?韩晴儿……好!真是好名字!」韩雄高兴得不得了。 段震青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那张粉嫩可爱的脸庞,俊秀的脸上堆满了愉快雀跃的笑容。 韩晴儿她是他的,他专属的女娃儿! 第一章 十六年后 黄昏时分,橙灿灿的夕阳将天边染上一层美丽的霞红。 江南段府中,正进行着一场热闹非凡的筵席,这是段氏夫妇特地为了爱子段震青二十三岁的生辰所举办的。 丰盛的佳餚、上等的醇酒,段家不惜端出最好的菜色来招待宾客,处处显示出主人的阔气与好客。 此时,满座的宾客正相继举杯为段震青庆贺,争相说着吉祥话来讨好今日的主角 「震青少爷,恭喜恭喜啊!」 「震青真是英雄出少年,不仅长得愈来愈俊俏挺拔,生意上的表现更是青出于蓝,让咱们这些叔伯辈的都自叹不如哪!」 「就是啊!段少爷如此卓尔不凡,将来哪家的闺女能够嫁入段家,那可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呀!」 一身白衣的段震青举杯朝众宾客致意,脸上扬着一抹微笑。 他确实就如宾客所说的俊朗不凡,不仅有着高大挺拔的身材,更有张英俊出众的脸孔,浑身透出一股尊贵又强悍的气势,让人打从心底慑服。 不过此刻,他的黑眸深处却掠过一抹无聊的光芒,甚至还在心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坦白说,他都已经二十三岁了,既不是喜爱凑热闹的小娃儿,也不是怕孤单寂寞的老头子,对于这种筵席实在没什麽兴趣。 他是拗不过爹娘的要求才勉强出席的,倘若让他自己选择,他宁可和他的晴儿骑马到山林去蹓躂,或是搭船去游湖赏景。 说到晴儿……她人呢? 段震青的目光越过眼前的宾客,四处搜寻了下,最后瞧见了那抹伫立在远处迴廊下的娉婷身影。 黑眸一瞧见她,便就此锁住,眼中再容不下其他的宾客了。 今天是他二十三岁的生辰,同时也是她十六岁的生辰。自从当年将她带回段家,他就迳自将她的生辰定为和自己同月同日。 韩晴儿那双水漾明眸原本就瞅着段震青,此刻两人目光交会,她那白皙似雪的面颊立刻浮现澹澹的红晕。 她有着一张美丽绝伦的脸蛋,细緻的五官、优雅的气质,让她看起来就像个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 不过,她终究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眼前这场热闹非凡的筵席,也不是她能够参与的。 这十六年来,因为段震青的关係,她在段家的地位一直很微妙。 论身分,她是总管韩雄的女儿,算起来只是一个身分卑微的下人,但是自她有记忆以来,段震青不论上哪儿都硬要她跟在一旁,就连读书习字也非要拉着她不可,甚至还不许任何人命令她做任何的粗活儿。 于是,身分卑微的她,却像个大家闺秀似的知书达礼、气质出众。 在旁人的眼裡,他们与一般的主僕无异,顶多只是更加亲近一些,可是这麽多年来的朝夕相处,很难不悄悄地日久生情,而她对他…… 「震青哥!今儿个是你二十三岁生辰的大好日子,让明珠来为你弹奏一曲,为你庆贺吧!」 一道娇滴滴的嗓音突然传来,不仅打断了他们短暂的目光交会,也拉回了韩晴儿的心思。 韩晴儿转头望着开口说话的女子,认出了她是县太爷的么女陆明珠,而县太爷的妻子正是夫人杨凤仪的表妹,因此这陆明珠也算是段震青的远房表妹,身分高贵不凡。 「好啊!那真是太好了,大家有耳福了!」开口答腔的是杨凤仪,她一向十分喜爱这个表外甥女。 在杨凤仪的示意下,丫鬟立刻搬来一座琴。 陆明珠优雅地坐下,开始抚琴弹奏,悦耳的琴音让在场宾客们讚叹不已,也让正好经过韩晴儿身旁的两名丫鬟不禁停下了脚步。 「是明珠小姐,她的琴弹得真好啊!」 「是啊!听明珠小姐弹琴是一大享受,我想,再过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常常在段家听见这麽悦耳的琴音了。」 「妳是说……嘻!我知道,妳也听说了那件事,对不对?」 那件事?哪件事? 韩晴儿的心底才刚浮上这个疑问,另一名丫鬟就已开口回答 「对呀!上回我无意间听见老爷和夫人在说,要促成少爷和明珠小姐的亲事,说不定过阵子就要上门去提亲了呢!」 提亲段震青和陆明珠? 韩晴儿的脸色一白,心儿勐地紧缩。 她紧握着拳头,很努力地想克制住激动的情绪,而她的指尖都掐进了柔嫩的掌心,却浑然不觉得痛。 段震青要娶陆明珠?为什麽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丫鬟们没有注意到一旁韩晴儿的反应,仍兴奋地继续低声交谈 「光是少爷的生辰,老爷和夫人就每年都办得热热闹闹的了,若是少爷和明珠小姐成亲,那肯定又更热闹了!」 「是啊!明珠小姐不仅是夫人的表外甥女,更是县太爷的女儿,身分尊贵,成亲当天肯定会有许多显赫的人物前来呢!」 丫鬟们的对话彷彿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入韩晴儿的心。她的胸口泛起一阵难忍的痛楚,脸色又更苍白了些。 对她而言,这十多年来,段震青不仅是她的恩人,更是她悄悄恋上的男人。虽然她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爱上他的,但是这份情意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已变得愈 来愈真挚而浓烈了。 妳是我的! 段震青总爱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彷彿随时随地都不忘宣示他的「主权」。 短短的几个字,她听在耳裡,甜进了心坎底,一点儿都不介意自己一辈子为段震青所拥有。 只是,如今她不禁想要弄个明白当他说着「妳是我的」这句话时,他的心裡到底是怎麽看待她的? 他究竟是只将她当成一个跟班、玩伴?还是将她当成妹妹?抑或是……他对她也有着与她相同的心思? 韩晴儿抚着疼痛的心口,急忙朝段震青望去,迫不及待地想要确定他的心意,而段震青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再度转过头来望着她。 当两人的目光交缠,横在他们之间的宾客们便再度被忽略了,他们的眼裡彷彿只容得下彼此的存在。 段震青专注的眸光,让韩晴儿的心口发烫,不过……回想起刚才那两名丫鬟的话,一颗芳心不禁又瞬间往下沉。 她转头看了看高贵优雅的陆明珠,接着又瞥了眼正以满意的目光望着陆明珠的老爷和夫人。 事实摆在眼前老爷和夫人确实很中意陆明珠这个媳妇儿人选,而从陆明珠含情脉脉望着段震青的神情来看,很显然她也是爱慕着段震青的。 倘若老爷和夫人真的决心要促成这一桩婚事,那麽他……他真的会娶陆明珠为妻吗? 若他真的娶了陆明珠,那她该如何自处呢?未来她是否必须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形影不离、如胶似漆的身影? 光是想像着那画面,韩晴儿就心痛得几乎快承受不住了。 她仓皇地转身离开,想要一个人躲起来,好好地平复心情。 段震青皱眉望着那抹离去的背影,俊脸浮现一抹疑惑。 他的晴儿是怎麽了?怎麽好端端的,却突然愁着一张脸跑开? 放下酒杯,他正想要起身追去,陆明珠却恰好弹完了一曲。 「震青哥,你怎麽有些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明珠的琴弹得太差劲了,害你听得不开心呢?」 他一愣。「没那回事,妳弹得很好。」 随口答完后,他的目光再度朝韩晴儿离去的方向瞥去,然而那抹纤细的身影却已消失在视线之外了。 他皱了皱眉,情绪有些懊恼。 「真的吗?若是震青哥喜欢听的话,那我再为你弹奏一曲吧?」陆明珠兴致高昂地说。 「好呀!」杨凤仪抢着开口回答。「震青,这回你可别又听到失神,让明珠误以为你听得不开心呀!」 杨凤仪的这番话,让在场的宾客们都跟着认定刚才段震青是因为沉浸在琴音中而失了神,众人都不禁笑了,眼神暧昧地看着段震青和陆明珠这对外表和身分都十分相配的年轻人。 「既然震青哥喜欢听,那明珠就再次献丑了。」 眼看陆明珠又开始弹奏新曲,段震青的心底掠过一抹迟疑,但终究还是勉为其难地留了下来。 唉,谁叫她不仅是自己的远房表妹,又是为了替他祝贺而弹奏的,他若就这麽起身离去,未免太不给面子了。 至于他的晴儿,也只好晚些时候再去看看她究竟是怎麽了。 热闹的筵席,直到入夜了才结束。 宾客散尽后,已接近就寝时分,然而段震青却一点儿也不想睡,因为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还没处理。 他派人去将韩晴儿叫来,他可没忘记她稍早不太对劲的反应。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响起。 肯定是他的晴儿来了! 「进来。」 门外的人儿迟疑了一会儿才推门而入,当她一进房裡,段震青就将房门给关了起来,摆明了要跟她好好地谈一谈。 「已经这麽晚了,少爷怎麽不早点歇息呢?」韩晴儿低垂着眼眸,迴避着他的目光。 她虽然独自在房裡躲了一个时辰,但是心情却始终无法恢复平静,只要一想到他和陆明珠很有可能会成亲,她的心就难受得紧。 「妳今天是怎麽了?为什麽躲我?」段震青皱眉问道。 「没有呀。」韩晴儿表情不自在地否认。 「说谎!」 段震青伸手抬起她的小脸,不许她再闪躲。他的黑眸紧锁住她的双眼,像是想从那双水眸中看穿她的心思。 打从十六年前在京城近郊外的湖畔将她捡了回来,她就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为他的生活增添许多乐趣。 他亲眼看着她从一个小小的婴孩逐渐长成可爱讨喜的女孩,又看着她从女孩逐渐变成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是他的人儿,是这世上专属于他的珍宝。 「今天也同样是妳的生辰,怎麽妳却心事重重的,一点儿都不开心?是不是因为大伙儿都忙着为我庆贺,妳觉得备受冷落?」段震青问。 「没的事,我真的没有不开心。」韩晴儿嘴硬地否认。 或许是从小朝夕相处的关係,她的个性有某部分和他有点相似例如此刻她怎麽也不想说出真心话的固执。 见她不肯吐露心事,段震青虽然很不满意,但暂时也不想逼她太紧。他从一旁柜子上的木匣中取出一支髮簪,递到她的眼前。 「来,这是送给妳的。」 韩晴儿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支相当美丽的玉簪,那精细的凋工和温润的色泽,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这……我不能收。」 「为什麽?」段震青的浓眉再度皱了起来。 「太贵重了,我怕旁人说閒话。」 「呿!谁会说閒话?谁敢说閒话?」 段震青不以为然地轻哼了声,随即不容拒绝地亲手为她插上玉簪。 「这是我特地为妳挑选的礼物,庆祝妳十六岁生辰。」 他的举动让韩晴儿的心一阵怦然,心底悄悄涌上一丝甜蜜,原先低迷的情绪也顿时去了大半。 「可是……要是少爷送我玉簪的事情传进了明珠小姐的耳裡,说不定要惹得她不高兴……」 听见了她轻声的咕哝,段震青不禁挑起眉梢,惊奇地望着她,嘴角甚至无法控制地扬起。 等待了这麽多年,他的晴儿终于已经真正地长大,终于拥有小女人一般的心思了吗? 「我的晴儿,妳在吃醋吗?」 韩晴儿一怔,俏脸立刻佈满红晕。 「我才……才没有……」她嘴裡虽是否认,然而那一脸心虚娇羞的神情,却已洩漏了她真正的心思。 段震青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黑眸闪动着灼热的光芒。 他已经等她好久、好久了,自从他发现自己对她有别于其他女子的在乎与占有慾,他就知道自己的心这辈子只容得下这个美丽的小女人了。 过去,顾虑到她还小,为了不吓坏她,他只好按捺住自己的冲动要知道,对一个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正常男子而言,要克制住不去拥抱、触碰她的冲动,是多麽不容易的一 件事,尤其她又出落得如此美丽动人。 他那突然变得异常炽热的眸光,让韩晴儿的双颊瞬间热得发烫,而他那彷彿已洞悉她所有私密心事的神情,更是让她不知所措。 她羞得想逃开,却反而被他一把扯进怀中…… 正当段震青想要褪去她身上碍事的衣裳,更进一步地占有她的身子时,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 火热的气氛霎时中断,陷入激情之中的两人蓦地僵住,韩晴儿更是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羞得满脸通红。 她连忙从段震青的怀中退开,慌忙拉好自己微乱的衣襟,而段震青则是忍不住爆出一串低咒。 「是谁?」 他的语气相当恶劣,毕竟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在慾火被打断后,还能和颜悦色的。 「震青……是娘。」杨凤仪的语气有些诧异,她没料到儿子竟会这般恶声恶气地回答。 段震青缓下了脸色,娘来了也好,他正好有些事情想跟娘谈谈。 他挑起韩晴儿发烫的小脸,在她耳畔低声说道:「我等会儿就告诉娘,我要娶妳为妻。」 韩晴儿惊喜地睁大眼,不敢相信地望着他,就怕自己听错了,更怕他其实只是在开玩笑。 她那又惊又喜的模样,让段震青扬起一抹宠溺的微笑,忍不住又低头亲吻了她一记后,才前去开门。 韩晴儿满脸通红地低着头,恭敬地向杨凤仪问安。 「夫人。」 杨凤仪有些讶异地望着韩晴儿,没料到这麽晚了她还在儿子房裡。 微微一愣后,她本来还不以为意,毕竟他们从小就玩闹在一块儿,也没什麽好大惊小怪的。然而,当她瞥见了韩晴儿髮上那支美丽的玉簪,再瞥见她被吮吻得嫣红肿胀的唇瓣和雪 白颈项上的红痕后,脸色不禁微微一变。 从这些显而易见的「徵兆」,杨凤仪立刻猜出刚才房裡发生了什麽事,也猜出儿子为什麽会恶声恶气了。 敢情她来得正好,打断了儿子的「好事」? 杨凤仪的表情变得不太自然,沉默了半晌后,才澹澹地说:「晴儿,时候不早了,妳快回房去歇息吧!」 「是。」 韩晴儿听话地离开,心想她不在场也好,倘若段震青当着她的面向夫人提起婚事,只怕她会羞得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麽摆了。 返回房间后,韩晴儿躺在床上,却是怎麽也睡不着,满脑子都在想着夫人可能会有的反应。 虽然夫人十分喜爱陆明珠,也曾跟老爷谈论过想要段震青娶陆明珠进门的事情,但是他们一向宠爱段震青,或许……或许在段震青的坚持之下,夫人会同意让他们成亲也不一定? 这麽一想,韩晴儿的心中就涨满了喜悦,那甜蜜的好心情让她就连睡着了,嘴角依旧带着笑意。 第二章 韩晴儿离开后,段震青便打算向娘表明想娶韩晴儿的心意。「娘,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情要跟你说,关于晴儿…… 「等等。」杨凤仪的眸光一闪,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晴儿的事情等等再说,娘有更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震青,你已经二十三岁,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因此我跟你爹商量过了,两天就去陆家提亲。』 杨风仪原本只是打算来询问儿子对明珠的看法,想不到却意外发现他和晴儿之间的暖昧情愫。 为了不让事情朝着『错误』的方向发展,她索性也不询问儿子的意思了,直接决定了和陆家的这桩婚事。 『什么?娘的意思是……要我娶明珠表妹?』段震青一脸错愕。 『没错。』 『可是我一』 杨凤仪再度打断段震青的话,说道:『明珠她出身高贵,又跟咱们段家是表亲,若是能亲上加亲,那是再好不过了。』 段震青皱起眉头,他看出娘是认真的,而那让他感到为难。 『娘,我并不打算娶明珠表妹。』他直截了当地拒绝。 『为什么?明珠有什么不好的?』 『我根本不爱她.怎么能娶她呢?』 『那根本不是问题,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况且,明珠她不仅长得标致,更有着端庄高雅的气质,根本无从挑剔呀!』杨风仪不断地替陆明珠说好话,这不仅是因为陆明珠是她疼 爱有加的表外甥女,更因为陆明珠的条件确实无从挑剔起。 不管用任何严苛的眼光来看,她都认为陆明珠是绝佳的媳妇人选。 段震青摇了摇头,说道:『要说美丽与气质,晴儿绝对不输给任何人。更何况,这些年来,我的心里就只有晴儿一个人,我也早就决定非晴儿不娶。我跟晴儿两情相悦,感 情连培养的时间都不需要,这不是很好吗}』 『你……』杨凤仪一阵哑口,被儿子的坚持给惹恼了。 这些年来,她一直盼着能将明珠那个讨人喜爱的孩子娶进门来当媳妇儿,也一直认定明珠是段家媳妇的唯一人选.怎么能接受临时更换人选呢?更别说对象还是总管的女儿! 杨风仪勉强按拣着不悦,努力想『劝醒』儿子。 『娘不否认晴儿是个好丫头,不过,她终究只是个检回来的孩子,论身分,更是家中总管韩雄的女儿,她怎么配得上你,叉怎么比得上明珠呢?』 『我不在乎。』段震青毫不迟疑地说。他从来就没将韩晴儿当成一个下人,更不认为有什么身分不相配的问题,那根本是无聊的门户偏见! 『你不在乎,我跟你爹在乎!』杨凤仪的语气有着前所未有的强硬。 这些年来.他们夫妇十分宠爱儿子,即使他已经长大了,他们依旧对他疼爱有加。基于这份宠爱,他们更觉得有责任要替儿子慎选适合的妻子人选。 她相信,儿子只是因为从小就和韩晴儿玩在一块儿,早已习惯了她的存在与陪伴,而这些年来他的身边又没有出现其它的女子,所以才会理所当然地将韩晴儿视为成亲的对象 。 『关于这桩婚事.我已经私底下问过明珠了,她很愿意嫁入艘家,所以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不!要拜堂成亲的人是我,我不想娶明珠,你们别逼我!我就是非娶晴儿不可,我只要她!. 『不行!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杨凤仪难得强悍地说。她相信娶陆明珠才是最好的选择,将来他一定会明白她的苦心,并且感谢他们今日的坚持。 『娘!』段震青恼怒地低吼。 『震青,我绝对不允许晴儿当咱们段家的媳妇儿,倘若你非要一意孤行,我跟你爹也绝对不会承认她,将来更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的!如果你不在乎事情演变成那样,就随便你 吧!』 段震青震怒地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这番话会从他那一向温婉慈爱的母亲口中说出。 『娘,你这是在威胁我?』 『你要这幺说也行,反正你要娶晴儿这件事情没得商量。我相信没有我们的认可,韩雄也不会敢同意将晴儿嫁给你的:你要娶妻,就只能娶明珠!』 『我可以带晴儿远走高飞!』段震青怒极地摇话。 『你丫~』杨凤仪倒抽一口凉气.想不到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竟然会为了一的女孩,要弃双亲干不顾! 『你这么做,是打算跟爹娘断绝关系?好……好,你要是敢走的话,娘就死给你看!』杨风仪也气急败坏地摇下话来。 『娘!』段震青咬了咬牙,对这样的情况感到既挫败叉-睦怒。 看着儿子铁青的脸色,杨凤仪也不想将气氛闹得那么僵,于是便缓下了语气,试着改变方式来劝他。 『震青,娘并不是讨厌睛儿那孩子,她也确实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她的身分不适台当段家的媳妇。你若真的那么喜爱她,还是可以继续将她留在身边,或许过个几年,再将 晴儿收为偏房,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偏房?那岂不是太委屈瞎儿了吗? 『震青,这已经是娘最大的让步了,你若再不愿意,娘只好这几天就随便找户人家把晴儿给嫁了,相信韩雄不会有异议的。』 『不行!』段震青怒吼,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开什么玩笑?他要是会同意让晴儿嫁给别的男人,那才有鬼! 『既然这样,那你就娶明珠吧!你想要疼爱、守护晴儿一辈子,未必非得娶她为妻不可,收为恻室不也一样能够好好地照顾她吗?』 段震青觉得胸中有一把怒火在燃烧,他不想接受这样的安排,更不愿让晴儿受到任何的委屈,但……他似乎没有选择。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不顾一切地带善韩晴儿远走高飞,但是身为段家的独子,他明白自己身上背负着永远也无法摆脱的责任,况且娘若真的冲动地自残.那他岂不罪过? 一股深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蓦地明白了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卜…•就照爹娘的安排肥!』他疲惫地闭上眼。 『我累了,想睡了;见儿子总算是答应了,杨风仪原先的不一陕立即一扫而空。『那好,你早点歇息,明天一早就跟爹娘上陆家去提亲吧!』 『明天?』段震青霍地睁开眼。『有必要这么急吗?』 『一点儿也不急,这事儿我跟你爹可是吩了好久哪!』 打铁要趁热,现下好不容易说服了儿子,若是不快点把婚事办一办,就怕夜长梦多,万一他突然又反悔,那可就麻烦了。 『我知道了。』段震青面无表情地回答,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隔天上午。韩晴儿几乎是天亮没多久就醒了,她下了床,梳洗过后,就一直在自个儿的房里,心绪纷乱地来回踱步。 有好几次,她都冲动地想走出房门,却叉在半途缩回了脚步。虽然她的心里很急着想知道昨天晚上段震青和夫人谈话的结果,可又怕自己表现得太过急切,会惹人笑话。内心 挣扎了许久,终究还是敌不过心中的渴望,她一怀着既期待叉一怕受伤害的心情走出了房门。 为了替自己顾全一点面子,韩晴儿努力不让心中的期待显现在脸上.她甚至打算装作正好遇上段震青,看他会不会自己将结果告诉她; 但…… 『奇怪?』韩晴儿从书房走了出来,美丽的脸上满是困惑。 她去了段震青平时常击的几个地方,却都『遇』不到他,甚至还发现连老爷和夫人也不在府里。 不知道他们究竟上哪儿去了? 正当韩晴儿感到困惑之际,听见了一旁几个正在打扫庭院的丫环,正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一『暧.你们昕说了吗?』『什么事呀?没头没脑的,怎么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能有什么7不就是少爷的亲事吗?』 韩晴儿一听,立刻停下了脚步,一颗芳心更是呼呼地跳个不停。 看来,段震青昨夜真的跟夫人提了他们的亲事:都怪她,刚才一直待在房里不早点出来,才会错过在第一时间听见结果。 现在可好了.虽然自己急着想知道答案,却又不好意思抓着丫环们追问,只好勉强按撩住焦急的心情,继续『偷听』下去。 『听说昨晚夫人在和少爷谈过之后,已经确定了婚事。』 『真的吗?那不就很快要办喜事了?』 『可不是吗?到时候肯定比昨儿个的筵席还要热闹许多呢!』 婚事确定了! 要办喜事了! 韩晴儿抚着急速跳动的心口,感觉整个胸臆涨满了喜悦。 夫人同意了她和段震青的婚事,真是太好了! 正当她满心欢喜之时,一旁的小丫环发现了她,笑着问道:『晴儿姊,你也听说了吗?』 韩晴儿有些羞涩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是刚才听你们提起,才知道这件事的。』 『晴儿姊,你一定很高兴吧?』 『我……』这要她怎么回答? 若是坦白地说自己确实满心欢喜,那不是太不害躁了吗? 丫鬓笑嘻嘻地说:『晴儿姊踉少爷那么亲近,少爷的喜事,你一定比谁都为他感到高兴吧?』 『嗯……』韩晴儿脸红地点了点头,不过心里却隐约觉得丫环的话好像有点怪怪的,但偏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地方怪? 『只不过,等少爷成亲之后,恐怕晴儿姊和少爷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常常到哪儿都在一块儿了。』 『呃?』韩晴儿愣了愣,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 『呵!晴儿姊怎么一;i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也难怪,晴儿姊是从小跟在少爷身边长大的,没有什么机会遇见其它男人,更别说是要爱上谁了!其实女人的心眼是很小的,不会有哪个做妻子的能够容忍其它女人和自己的夫君走得近,即使是儿时玩伴或是情同兄妹也一样。』 『就是啊!情人眼里可是容不下一粒沙的。』另一个丫鬓也附和道。 韩晴儿的脸色一僵,一颗心突然往下沉。 丫鬟们的话透露出事有蹊跷,很显然她们口中的婚事跟她原先以为的并不一样,但……怎么会这样昵? 『我……我不太懂,少爷……少爷的婚事……到底是……』 『咦?原来晴儿姊还不知道这件事呀!』 『到底怎么回事?少爷他要娶的究竟是谁?』心底的慌张,让韩晴儿忘了矜,忍不住要问个仔细。 『当然是明珠小姐呀!不然还会有谁?』 『就是啊!除了明珠小姐,还有谁能跟少爷那么相配?』 丫环们不知道韩晴儿的心情,兀自说得起劲,而她们的话让韩晴儿的脸色倏地苍白,一颗心狠委揪了起来。 『那……少爷他……同意了吗?』韩晴儿忍不住又问; 『当然同意呀!』丫鬟笑道:『今儿个一早,少爷就跟着老爷、夫人一块儿上陆家提亲去了呢!』 『什么?!』韩晴儿震惊得倒抽一口凉气。 段震青上陆家去提亲了?这怎么会?他明明……他昨晚明明说…… 我等会就告诉娘,我要委你为妻。 这是他亲口说的话,她也认真地相信他,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他却改变了主意,上陆家去提亲了? 『晴儿姊,你还好吧?』丫鬓们总算察觉了她的不对劲,关心地问。 韩晴儿不知道该怎么晌应,此刻她的心痛得快要承受不住了,只想找个地才好方躲起来。 『我……我有事,先走了……』 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丫发们都一头雾水。 『晴儿姊到底怎么了?脸色突然变得好差喔!』 『就是啊!她怎么好像受到极大的惊吓似的?少爷的婚事有这么令人震惊吗?』 『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说不定要以为晴儿姊失恋了昵!』此话一出,丫环们忽然面面相觎,几双眼睛都不敢相信地瞪大了。 『晴儿姊该不是……爱上少爷了吧?』不能怪她们如此惊讶,毕竟她们从没有见过段震青和韩晴儿之间有什幺暧昧的举动,也从没见过他们眉目传情、打情骂俏的场面,因此很自煞地以为他们之问只有兄妹之情罢了。 震惊过后,其中一名丫鬟说:『晴儿姊和少爷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尤其少爷又是这么的英挺不凡,要爱上他实在太容易了。』 『说得也是,不过若真是这样,那晴儿姊还真是可怜。』 『唉,那也没办法呀!再怎么说,晴儿姊也只是总管的女儿,论身分怎么比得过明珠小姐呢?』 『就是呀!唉,晴儿姊也只能看开点了……』 丫环们说着,都不禁同情起韩晴儿,为她幽幽地叹息。 一整个白天,韩晴儿就像一抹失了心的游魂,将自己幽禁在房间里,不仅早膳、午膳都没吃.甚至连杯水也没喝。 昨晚段震青对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一直不断地回荡在脑中,她实在很难相信前一天才说着要娶她的男人,竞过了一夜就改变了心意。 一想到段震青可髓过不了多久就要娶陆明珠为妻,韩晴儿的心就仿佛被人狠狠地撕裂,痛得地难以承受。 将近傍晚时,一阵敲门声传来,让韩晴儿的心猛地抽紧。 会是他吗? 会是段震青吗? 『谁?』她颤着声问道。 『晴儿,是爹。』 不是段震青……韩晴儿的心中涌上一股失望。部已经傍晚了,难道他还在陆家吗?又或者……其实他早就已经回来了,却根本不想见她? 韩晴儿咬着唇儿,压抑住想哭的冲动,努力打起精神前去开门。 韩雄端了些饭菜进来,搁在桌上。他瞥了女儿一眼,见她的脸色苍白、气色不佳,不禁担心极了。 『我听其它丫头说,你今儿个一整天都还没吃东西。瞧你的脸色这么差,不吃点东西怎么行呢?』 『我不饿。爹……少爷回来了吗?』韩晴儿忍不住问; 『这……唉……』见女儿为情所困的模样,韩雄不禁叹息了声。毕竟是养了十多年的女儿,她的心事他多少是看得出来的。 自从十六年前收养了她,他就将这个甜美善良的女孩当成自己亲生的女儿般疼爱,见老爷和夫人待她亲切和善,少爷甚至还坚持要她陪着块儿读书识字,让她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大家闺秀般的高雅气质,他这个当爹的心里是既高兴、又骄傲。 然而,随着女儿一天天的长大,韩雄的心中也逐渐浮上一丝隐约的忧虑,就怕女儿,会爱上少爷,那可是很容易受伤的,毕竟他们只是下人怎么配得上身分尊贵的主子呢? 原本他希望是自己太多虑了,然而……唉… 看着女儿那一副伤心难过的模样,韩雄虽然心疼不舍,却也只能尽可能地劝她看开了; 『晴儿,咱们得认清楚自己的身分哪!老爷、夫人和少爷再怎么待咱们如一家人,毕竟还是咱们的主子,不该有的奢想-…..还是早点放了吧!』 『可是,是少爷自己亲口说要娶我的!』韩晴儿忍不住冲口说道。 韩雄诧异地愣了愣,没想到少爷竟会做此承诺。 不过话说回来,当年若不是少爷的坚持,晴儿也不会来到段家,成了他的女儿。这十多年来,少爷不管上哪儿、做什么,都非要将晴儿带在身边不可,而晴儿又是这么的美丽善良,少爷会爱上她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无奈的是,从老爷和夫人的态度来看,他们想娶进门的媳妇儿就只有与段家门当户对的陆明珠而已,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晴儿呀! 『唉……晴儿,不管少爷说了什么,你都别当真哪!』韩雄叹道。 别当真? 这三个字,宇宇如针一般,狠狠地扎疼了韩晴儿的心。 他所说的话、他亲口做出的承诺,都不能当真?难道……难道那些都只是他随口说说的玩笑话? 不!她不相信段震青会是那种玩弄别人感情的恶棍,她非要亲自去向他问个清楚不可! 韩晴儿强迫自己振作起来,问道:『爹,少爷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将近一个时辰了。』 『他现在人在哪儿?』她叉追问。 『少爷在书房里,但是你一』韩雄的话还没有说完,韩晴儿就已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看着女儿的背影,韩雄不禁摇头叹气。 不过……长痛不如短痛,或许她亲自去向少爷求证一切也好,这么一来,她才能够真正死心,早日振作起来啊! 第三章 韩晴儿匆忙来到书房外,望着眼前那扇门,突然又胆怯了起来。 她好怕,好怕从段震青口中听见令她心碎的答案,那会让她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也完全地破灭。 天人交战了半晌后,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伸手敲了敲门。 『谁?』 一听见书房里传来段震青低沉的嗓音,韩晴儿的心蓦地一揪,差点难受得当场掉下眼泪。 『是我,晴儿。』 『……进来吧!』韩晴儿略带迟疑地推开门,走了进去。一直到关上书房的门,她始终都低着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段震青,同时也害怕看见他的表情,她甚至有股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 好不容易,她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他,而当两人的目光一交会,韩睛儿的心也仿佛瞬间被一把无形的匕首狠狠地刺入。 从他那阴郁的眼神,她隐约知道了事实,但……她还是不愿意相信。 『我听说……你今天去了陆家?』她忍着心痛问道。 『嗯。』段震青神色阴郁地应了声。 『是去……提亲的?』 段震青的脸色又更沉了几分,他的届心深锁,实在不想回答这个伤人叉伤己的问题,他知道她一定会难过的。 等不到他的回答,韩睛儿心急地走到他身边,伸手紧捉着他的衣袖,抬头望着他的俊脸。 『你今天是去陆家提亲的?』她又问了一次。『没错。』段震青终究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他闭上眼,无奈的神情透着一丝沉痛。 韩晴儿松了手,脸色瞬间显得苍白。 『所以……你要娶明珠小姐了,是吗?』 『对。』他语气凝重。 对?多么简洁有力的一个答案,却宛如致命的一击,彻彻底底地断绝了韩晴儿心中的希望。 『我以为……我以为……』她哽咽得不能成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心碎的打击,加上一整天没有用膳导致的体力不济,让韩晴儿忽慧蒜lu一阵晕眩,身子摇摇晃晃的,脚步踉跄了一下。 段震青眼捷手一陕地搂住她,心疼地望着她苍白的容颜。『晴儿……』他开口轻唤,却不知道该从何安慰起。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快被心底的压力给逼疯了。 『放开我……放开我…一』韩晴儿激动地伸手推他,想要从他的怀中挣脱。 心碎的痛楚.让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地落下。 他真的要娶陆明珠了!昨晚才亲口承诺要娶她的男人,居然再过不久就要成为别人的夫君,这教她如何承受得了? 不!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她要逃得远远的,愈远愈好! 『求你……让我走吧!让我离开这里……离开段家……离开你……』她泪如雨下地恳求。 一听见她说要离开他,段震青的情绪忽然爆发开来。 『不!我不让你走!你这辈子休想离开段家,休想离开我!』他咬牙切齿地低吼着。 从昨天晚上被迫接受,到今日上陆家去提亲,他一直将自己的情绪压抑、封闭起来,他一再地告诉自己,唯有这么做才能长久地保护晴儿,才能不让她受到更重的伤害。 可是,此刻见到她伤心欲绝的神情,他的心有如刀割,而听她哭嚷着要离开他,他更是再也无法压抑了。 他将她娇小纤细的身子紧拥在一际中,怎么也不肯放开,那双炽烈如焰的黑眸更是一动也不动地锁住她。 这辈子,他们注定要gq缠到底,谁也不许半途逃开! 你这辈子休想离闭段家,休想离闭我! 听着段震青强悍霸道的宣告,韩晴儿的心仿佛被狼狠地撕裂了。 『你未免太自私了!你都已经要和明珠小姐成亲了,为什么还不肯放了我?你就这么想要左拥右抱、这么想要享齐人之福吗?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她伤心地呐喊。 『我当然有想过!对我来说,你始终是我最重要、最在乎的人哪!』段震青情绪上的激动程度并不亚于她。 『最重要……但是你却要娶别人?』 韩晴儿摇了摇头,摇落了一颗接着一颗的豆大泪珠。他的说法她完全无法理解,更是不能接受。 『我爹娘要的是门当户对的媳妇,所以我只能娶她,别无选择,但是--』 『还有什么但是?』韩晴儿心碎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我也全都明白了。终究……终究我是配不上你的……是我自己太傻……』 『晴儿,我不许你这幺说!』段震青心疼地低喝。 『事实就是如此,有什么好不能说的?』 『晴儿,你不懂,唯有这么做,我才能永远守护你呀!』他从来就不在乎什么身分地位之差,而名分对他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他会如爹娘所愿地娶陆明珠,但是对他而言,陆明珠只会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不会拥有他的半点情爱。 他的心,除了她韩晴儿之外,早已没有第二个女人的容身之处了,难道她真的感受不到?真的不了解? 倘若他执意反抗到底,偏要娶她为妻,别说爹娘不会承认她这个媳妇儿,韩总管肯定也不敢点头同意的。就算他们不顾一切地私奔了,他相唐她也不会打从心底感到幸福的; 权衡轻重之后,他也只能做出这样沉痛的妥办与让步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呀!要是娘真的随便陇一户人家将她给嫁了,那她一生的幸福岂不是发了吗? 韩晴儿伤心地嚷道:『我不懂,我真的不懂,而我也不想懂了!我现在只求你放了我,让我离开,我求你……』 『不!我永远也不会让你走的!你难道忘了际的承诺?你说过你是我的,永远属于我、永远r爱我一这些难道你忘了吗?』韩晴儿激动地摇头,从他口中听见她昨天在意乱情迷时所许下的承诺,她只觉得格外的讽刺、格外的伤人! 『我没忘,但是我后悔说出那样的话了!你就当我从来都没说过吧!既然你都已经上陆家去提亲,即将成为明珠小姐的夫君了,就不该再跟我纠缠不清l你为什么偏不让我离开?我’限你、我’限你一』她近乎歇斯底里地嚷着。 这个字眼狠狠地刺痛了段震青的心,也将他最后的一丝理智给绷断了。 他一把将意图逃开的人儿扯回怀里,低头覆住她的红唇,霸道地吮吻,强悍地索求她的甜美。 韩晴儿又急又气,抡起拳头槌打着他的胸膛,然而双手却很快地被他抓住,十指紧扣,再也无法挣扎。 他灼热的气息,很快就让韩晴儿沉沦了;她也不想那么不争气的,无奈她是那么的爱他,又怎么抗拒得了他的亲吻与拥抱呢? 其实……她不是不明白自己身分的卑微,不是不明白他和她之间有着太多的阻碍。 或许,这一切根本不能怪他。 要怪,只能怪自己太贪心了…… 涌上心头的绝望,让韩睛儿忽然不再抗拒了.如果他即将成为别人的夫君,那么她所能拥有的,也只有他此刻炽烈的拥抱了。 察觉她的降服,段震青仿佛受到了鼓舞,不禁吻得更深....... 生涩的她不知道该做什幺样的响应,只能紧紧搂着段震青,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他,任他在自己的身上、心上,烙下了属于他的印记。 她是属于他的,一生一世…… 当火热的激情回归平静,亲昵相拥的两个人仍耳鬓厮磨着,沈浸在缠绵温存的旖旎氛围中。 即即叩! 忽然晌起的一阵敲门声,1京醒了这对交颈鸳查。 『震青?』杨风仪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震青?你在里头吗?娘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等等!先别进来!』段震青连忙吼道,他可没忘了此刻他和韩晴儿仍衣衫不整。 韩晴儿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花容失色,她又羞又慌地推开段震青,赶紧拾起散乱一地的衣裳穿上。 慌慌张张地穿好衣裳后,韩晴儿没有勇气看向段震青,更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老天!怎么会这样? 明明她都已经心碎地决定要离开段家、离开段震青了,为什么却会演变成现在这种情况? 回想起刚才的情景,韩晴儿的俏脸瞬间烫得不象话。 她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竟然……竟然有了肌肤之亲,而且还是在书房的桌上! 这……这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些…… 『怎么了?震青?娘可以进去了吗?』杨凤仪等了一会儿后,疑惑的声音再度传来: 韩晴儿的脸上掠过一抹瞄乱,打算替夫人开门之后赶紧溜掉,段震青却突然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回身边。 『晴儿,我要你永远留在段家,永远不许离开我,听见了吗}』 韩晴儿抬头看着段震青,见他一脸认真,炽烈的眸光透着一丝痛楚,仿佛真的深怕她从此离开他,而那让她的一颗心也不禁跟着疼痛了起来。她实在不懂,他对她究竟是无情或是有情? 倘若无情,为什么他不肯放手,不愿让她离去?倘若有情,他怎么会忍心伤害她,又怎么会违背了他先前亲口说出的承诺,要娶别的女人为妻? 复杂的心思一时半刻也不可能说得明白,而她很清楚现在并不是讨论这件事情的好时机。 韩晴儿低垂着眼帘,从他的身边退开,说道:『夫人有事找你,我…-..我先出去了……』 她转身,踏着仓皇的步伐前去开门。 『夫人。』韩晴儿低头轻喊了声后,也顾不得要等夫人有所响应,便径自迈开步伐,想赶紧离开: 看见韩晴儿,杨凤仪不禁皱起眉头,再瞥见她衣衫微乱、双颊酷红的模样,杨凤仪的脸色更沉了。 『晴儿。』一听见身后传来严肃的声音,韩晴儿不得不停下脚步。 她僵硬地转过身,低头问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杨凤仪目光严厉地望若韩晴儿,神情右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少爷再过不久就要成亲了,在少夫人进门前,麻烦你行行好,和少爷保持距离。明珠虽是个识大体的女子,但我不希望她的心里头不舒服,毕竟没有人能容忍自己的夫君成天和下人搞七捻三的,知道吗?』 韩晴儿的脸色一白,一颗心痛得几乎快失去了知觉。 虽然她一向很清楚自己只是总管的女儿,但是听夫人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说出『下人』两个字.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永远也不可能被老爷手口夫人接纳,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爹要她别把少爷的话当真了。 她根本就配不上他! 『晴儿……知道了。』她强忍哽咽地说。 『知道就好,退下吧!』 『是。』瞪着韩晴儿离去的背影半晌后,杨风仪才走进书房,皱眉望向儿子。 『怎么回事?该不是睛儿一直缠着你,不许你娶明珠吧?她该不会是以为诱惑了你,就可以 『够了!』段震青忍无可忍地打断娘的话,说道:『这件事情跟睛儿无关,是我对她情不白禁,是我硬缠着晴儿不放的!』 段震青这番话明显地护着韩晴儿,让杨凤仪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震青,在你和明珠成亲之前,不许你再和晴儿走得太近,否则一』 『否则如何?够了!不要再拿晴儿来威胁我了!』段震青暴怒地吼道。 杨凤仪一愣,有种受伤的感觉划过心头; 她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儿于,如今竟为了婚事,用这种敌视的眼光看着她,用这种愤怒的口气和她说话。难道她错了吗?但是她有什么错?她希望儿子娶个门当户对的贤淑女子为妻,希望明珠那个气质高雅、身分高贵的好女孩能够当他们段家的媳妇儿,这难道错了吗? 不,她没有错,一点儿也没有! 杨凤仪缓了缓脸色,说道:『震青,我是来告诉你,你爹已经差人看好了成亲的日子,就在下个月初。』 段震青咬了咬牙,努力压抑着满腔的怒火,但是……他办不到! 他蓦地怒吼一声,一拳狠狠地打在桌上,发出了巨太的声响。 他的指骨狠狠地敲击在坚硬的桌面上,但他却丝毫不感觉痛,困为真正痛的是他的心! 『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像个傀儡,乖乖地听从你们的摆布,这样行了吧?现在可不可以让我静一静?』 他的’魔怒与咆哮吓着了杨凤仪,她错愕地看着儿子痛苦的神情,心里不禁闪过瞬间的犹豫。她是不是真的错了?是不是真的该成全他和晴儿? 但……纵使她的心底曾有犹豫,那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罢了,很快被她抛到了脑后。 她相信他们为儿子所做的选择绝对不会有错的,她也深信儿子只是一时的迷惘,才会那么想要晴儿,将来待他冷静过后,肯定会明白明珠才是最适合当他的妻子、当段家少夫人的人选。 为了筹备段、陆两家的婚事,段家上上下下忙得不得了,身为总管的韩雄自然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至于韩晴儿,自从那日被夫人『警告』过后,她就一直避着段震青:而段震青也时常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整天都难得踏出房门。 因此,认真算一算,已经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他们没再碰过面。 这天晚上,几乎所有人都就寝了,总管韩雄本来也打算要上床歇息,韩晴儿却突然来找他。 『晴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昵?』韩雄看了眼女儿消瘦的膪蛋,叹息地问:『你晚膳该不会又没吃了吧?』 韩晴儿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胃口。』 『喉,多少要吃一点呀!别让爹担、心,好吗?』韩雄又是一叹。 这半个多月以来,女儿的消瘦憔悴他看在眼里,也明白个中的原因,只不过他心疼归心疼,却不能为女儿做些什么; 感情的事情,只能靠自己想开了,旁人是帮不上忙的。 『答应爹,就算没胃口,也多少吃一点,好吗?』韩雄劝道。『瞧瞧你,瘦了一大圈,若是风大一点儿,说不定就要将你给吹跑了。』 『对不起,让爹担心了:』韩晴儿的心里满是自责。其实她不是故意要挨饿自虐,也不是故意要让别人担心的,只是,她真的半点胃口也没有。 『爹,女儿今晚过来,是有一件事情相求,希望爹能够答应。』 『什么事?你说说看。』韩雄关心地问。看着女儿那一脸凝重的表情,他的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韩晴儿瞥了爹一眼,犹豫了半晌后,用着祈求的语气说道:『等少爷成亲后,女儿想要去尼姑庵修行;』 『什么?这……这……』韩雄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爹,求您答应。』 『晴儿,你这又是何苦呢?』韩雄摇头叹气。 『女儿心意已决.求爹答应。』 『喉……你要爹怎么舍得?』 韩雄正想要苦口婆心地劝女儿打消念头,韩晴儿却突然跪了下来。『爹,女儿求您了。』 『晴儿,你这是……』看见女儿下跪,韩雄难过得都快掉下眼泪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将女儿的难过与痛苦全看在眼里,心里也明白在少爷和明珠小姐成亲之后,要女儿日日看着那对新婚夫妇形影相随的情景,确实是一种残酷的折磨。 或许正如女儿所恳求的,离开段家、离开少爷,她才能真正的解脱,痛苦的心灵才能真正的平静吧! 『喉……我答应你就是了……』韩雄语气沉重地应允,终于忍不住掉下心疼的眼泪。 晴儿虽不是他亲生的女儿,但毕竟他也疼爱了她十六年。在他的心里,早已将这个美丽善良的丫头当成了他真正的女儿。 如今,女儿为情所苦,绝望得决定断情绝爱,到尼姑庵去修行.叫他这个当爹的怎能不感伤得老泪纵横?眼看自己任性的决定惹得爹伤心难过,韩晴儿愧疚地扑进爹的怀抱。 『对不起,女儿不孝,让爹难过了……』 『唉,你也别自责了,爹明白你心里的苦……』 父女俩相拥而泣,悲伤的气氛浓得化不开。 过了许久.他们才终于止住了泪水。 韩雄看着女儿消瘦的容颜,心疼地叹道:『既然你已打定主意要离开,为什么非要等到少爷成亲那日才走昵?』 他虽然舍不得与女儿分离,但是既然女儿心意已决,他也已经决定成全了,那么他现在只希望女儿所承受的痛苦雏够愈早解脱愈好。 倘若留到少爷成亲那日,亲眼看着少爷和明珠小姐成亲,那岂不是还要流更多的眼泪,要承受更多的伤痛吗? 韩晴儿的眼神一黯,勉强牵起嘴角,扬起一抹凄楚的微笑。 『因为,只有亲眼看见他和明珠小姐拜堂成亲,我才能够彻彻底底的死心,不再对他抱有任何一丝的期望……』 她不愿意在离开段震青的时候,心里还对他存有任何一丝的希望,那只会让她永远也无法断绝对他的眷恋…… 第四章 终于,到了段震青和陆明珠成亲的日子。明明是个诸事皆宜的黄道吉日,偏偏天公不作美,一大早就乌云密布的,到了成亲的时辰,甚至还飘起了细雨。 凉飕飕的冷风细雨,却掩盖不住欢天喜地的气氛。 县太爷嫁女儿.排场自是不小,而段家又是江南赫赫有名的富商,娶媳妇当然更是处处讲究。 此刻,络绎前来的宾客们,正忙着向段建鸿夫妇道喜,众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欢欣与喜悦。 『恭喜蚜!段兄,今天可真是值得高兴的好日子!』 『就是呀!恭喜恭喜!希望段兄能够早日抱孙子呀!』 『呵呵!我也盼着早日当爷爷哪!』段建鸿笑呵呵地答道。 段家原本就富丽堂皇,为了今日的婚礼更是布置得气派华丽,现场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喜的笑容,只除了身穿新郎服的段震青,以及悄-悄躲在大门附近的韩睛儿,还右就是明白女儿即将离去的韩雄。 段震青面无表情地伫立在大厅,众人的道贺他压根儿没听进耳里,只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 这些日子,他勉强按撩住想见晴儿的渴望,压抑住想去安慰她的冲动,这一切不为了别的,就只为了保护她; 他会顺从爹娘的心意,娶陆明珠为妻,但他的让步也仅止于此了。他所有的感情、所有的宠爱、所有的关注,就只能给晴儿一个人。 他的心里明白.这样对明珠表妹并不公平,但是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真要说不公平,这桩婚事对他、对晴儿又何尝公平了?说穿了,他们几个人全部都是输家,全部都是榧牲品,为的就是成全长辈们眼中的门当户对: 他自己被迫娶一个并不爱的女人也就罢了,最让他感到不舍的还是睛儿。她肯定知道今日他将与陆明珠拜堂完婚,而她的心里……必定很难受吧? 只要想象着当他拜堂的时候,她独自一个人躲在某个地方,伤心欲绝地哭泣,段震青的心就仿佛被人一刀刀地剜刚着。 一股剧烈的痛楚自他的心口迅速蔓延开来,而他的晴儿……大概也正承受着同样的痛楚吧? 倘若不是知道自己有多在乎她,他也不会尽量避着她,因为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在冲动之下,不顾一切地带她远走高飞,但冲动行事的后果,恐怕不是他们两人承担得起的。 『新郎倌,恭喜啊!』一个热情的祝贺,打断了段震青的思绪。他回过头,就见几名宾客围到了他身旁,笑容满面地向他道喜。 『明珠小姐才貌兼备,跟你可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你们一定能白头偕老的,恭喜恭喜呀!』 『震青贤侄,你爹娘副才都说了,急着想要抱孙呢!你们新婚的小两口可别让他们等太久呀!哈哈哈……』 面对眼前一张张欢喜的笑脸,段震青知道自己该客套地说些什么.至少也该微笑以对,但是他却办不到,甚至连一丝敷衍的笑都挤不出来。 太难了,要一个明明正承受着强烈心痛的人挤出微笑,未免太过苛求。 看着他那紧绷僵硬、完全看不出半丝喜悦的脸孔,宾客们都不禁错愕地愣了一睛,心底浮现无数个问号。 一旁的杨凤仪自是明白儿子的心思,连忙堆起了笑脸打国场; 『各位可别见怪呀!咱们震青是太紧张了,毕竟谁都没有当新郎倌的经验,紧张在所难免嘛!』宾客们不疑右他,全都接受了这样的说法,并且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哈略哈!原来是这样啊!』 就在此时.外头有人大声通报! 『新娘的花轿就快到了!』 杨凤仪一听,连忙催着儿子。 『震青,该去外头接明珠喽!』 段震青僵硬地点了点头,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大厅。 就在他面无表情地朝大门走去的时候,像是忽然感应到什么似的.目光朝大门外一瞥一 在群聚的宾客后头,他瞥见了一抹纤细的身影。 是晴儿! 她变瘦了.脸色好苍白,这些天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地吃东西呢?一股强烈的心疼划过心底,他咬牙克制住冲上前去,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告诉自己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了。她很快就会明白,他只是形式上娶陆明珠为妻,在他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女人。 韩晴儿的目光与段震青堰遥相望,伤心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终究……还是娶了明珠小姐。 穿着新郎服的他,显得格外英挺帅气,而花轿中的明珠小姐,想必也是明艳动人吧! 至于她……从今日起,将是一个多余的人。 够了,不用再看下去了,他娶明珠小姐已经是不变的事实了,她也可以真正地死心了。 韩晴儿强忍着悲痛,最后叉深深地望了艘震青一眼之后,便坚定地转身离去,在另一名丫头的陪同下,乘上一辆马车。前些日子,老爷、夫人明白了她的决定后,并没有劝她打消念头,夫人甚至还主动表示愿意安排马车送她前往尼姑庵。她明白夫人希望她早日与段震青断绝干:争,因此便也顺从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原本她打算自己一个人悄悄离去的,但是爹不放心,说什么也要另一名丫头陪着她一块儿前往尼姑庵; 她h月白爹的心思,爹大概是担心她悲伤过度,半路会想不开寻短。为了让爹放心,她也只好同意爹的安排了。 看着那辆马车载着韩睛儿离去,段震青的脸色倏地一变。这是怎么回事?睛儿要去哪里?回想起她乘上马车前,那抹诀别似的眼神,段震青的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 感。他再瞥向韩雄,看见韩雄一脸悲伤难舍的神情,一颗心更是瞬间沉了下去。 他皱起眉头,原本该走向花轿的脚步,硬是转了个方向,朝韩雄走去。 杨凤仪的脸色微变,想要上前去『提醒』儿于该做的事情,然而一旁的宾客正好围过来向她道喜,绊住了她的脚步。韩雄并没有发现段震青的接近,他目送着女儿离去,直到那辆马车都已经看不见了,还不忍收回视线; 一旁的小厮轻声叹道:『韩叔,你真舍得让晴儿姊离开蚜?她这一走,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呀!』 『嚷,那丫头的心意已决,我就算心里百般不舍,也拦不住她,除了由得她去,还能怎么办呢?』 『可是,到尼姑庵去,这未免也太……』 尼姑庵? 段震青的脸色瞬变,一个箭步冲到韩雄的面前。 『呃……少、少爷……』 一看见他的脸色,韩雄不禁在心里暗叫不妙。少爷显然是听见了他们刚才的对话,这可怎么办才好?他可不认为现在是让少爷知道这件事情的好时机。 『晴儿去尼姑庵了?这是怎么回事?』段震青质问。 『呃……这……她…-”她只是去散散心……』韩雄硬着头皮答道。 『散心?若只是要散心,为什么要去尼姑庵?还有,刚才你们叉为什么说她可能不会再回来了?』段震青追问。 『怎……怎么会不回来呢?少爷可能……可能是听错了。』在这个节骨眼上,韩雄也只能忍着自己的伤心,暂时设法瞒住少爷。 『我不可能听错的}我昕得清清楚楚!』陧震青咬牙低吼。 『这……』 韩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就在这时,段建鸿和杨凤仪总算是暂时『摆脱』了恭喜个不停的宾客,连忙走了过来。 『震青,你这是做什幺?该接明珠下花轿了。』在场的宾客们都已经对他『怪异』的举动议论纷纷了,要是再不接明珠下花轿,只怕场面会变得极为难看。段震青像是压根儿没听见杨风仪的话似的,兀自揪住韩雄的衣领,恶狠狠地追问:『晴儿到底有什么打算?告诉我,我要知道!』 韩雄被他的怒气吓着了,为难地看向夫人。 杨凤仪忍着气,说道:『睛儿已经去城外山林里的那座尼姑庵出家了,你还是早点死心吧!』 出家? 段震青惊愕得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转过头,目光凌厉地盯着母亲。『是你逼她的?』 『当然不是。』 『我不信!』段震青咬牙吼道。 『什么?你这是!』杨凤仪气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少爷,真的不是夫人逼睛儿的:』韩雄连忙说道:『是晴儿自个儿来求我的:』 『我不信!』 『是真的!有天晚上,睛儿哭着在我面前下跪,求我成全她,让她到尼姑庵去出家。是她自己心意已决,就连我也劝不动她呀!』韩雄说着说着,一阵鼻酸,终于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段震青心痛地闭上双眼,感觉心魂瞬间被掏空。 够了!他真的受够了! 当他再度睁开双眼时,黑眸中燃烧着无法撼动的决心。 他一把扯掉胸前那朵可笑的大红彩球,毅然决然地迈开步伐,朝着马房的方向大步走去。 杨凤仪猜出了他的意图,连忙追上去扯住儿子的衣袖。 『震青,你这是做什么?』 『我要去找晴儿,把她带回来:』 『不许去!明珠在等你,所有宾客也都在等!』陉震青回过头,脸色凝重而认真地望着母亲。 『我原本以为,顺遂你们的心愿娶了明珠之后,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守护晴儿,可却没想到,我竞带给了她那么大的伤害与痛楚。娘,其实这桩婚事不只伤害了晴儿。对明珠也是一大伤害。』 『怎么会?』 『怎么不会?我这辈子唯一想要呵护、宠爱的女人就只有晴儿.绝不可能会爱明珠的,嫁给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难道明珠会幸福吗?』 杨风仪被问得哑口无言,就连一旁的段建鸿也怔住了。 他们先前始终认为段、陆两家门当尸对,儿子和明珠又十分相配,绝对是天作之合,却从来没有去深思一桩没有情爱的婚姻,到底会不会幸福? 『当初若不是娘以死相逼,我绝对不会同意这桩婚事,肯定会带着晴儿远走高飞的。此刻想想,或许该去死的人是我!』沉痛地丢下这句话之后,段震青便头也不回地朝马房走去。不论如何,他都要把晴儿给追回来! 或许该去死的人是我! 听儿子用着震怒沉痛的语气说出这番重话,段氏夫妇都惊愕得无法反应,也顾不得身后那些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宾客们,更顾不得还尴尬地等在花轿中的陆明珠了。 『央点备车!我们……我们也踉去!』 无论如何,他们可不希望儿子真的做出什么傻事啊! 为了追上晴儿乘坐的那辆马车,段震青快马加鞭地赶路,就怕迟了一时半刻,就要来不及阻止了。 他的晴儿竟心碎绝望地要出家! 段震青心疼地咬牙,深深痛’限着自己。 明明他一心想要保护晴儿的,但是结果呢?却让她如此伤心绝望! 他一厢情愿地以为娶了陆明珠之后,还能用另一种方式来守护她,却没有想过这样的方式她能不能接受? 『驾!』他叱喝了声,催促马儿再加速。 快!快!还不够一陕! 他得赶在晴儿进入尼姑庵之前,将她拦下来才行。 就在段震青一陕马加鞭地赶路时,载着韩晴儿的那辆马车,已经快抵达山中的那座尾姑庵了。 一路上,韩晴儿异常的沉默,脑中不断地浮现段震青身穿新郎服的模样。此刻的他,应该已经在众人的庆贺声中,和眼珠小姐拜堂完婚了吧} 在夫妻交拜的时候,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呢?他的脑中可曾浮现她的身影?他的心底可曾升起一丝对她的愧疚? 『晴儿姊,你的脸色好苍白,你还好吧?』一旁陪伴她的丫头小春问道,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我没事。』韩晴儿摇了摇头,甩开脑中的身影。 她实在不该再想了,既然都已经决定要断绝情根,她就该狠下心,努力将段震青的身影从心底拔除才是。 『晴儿姊,你真的要出家吗?』小春忍不住问。 『嗯,我的心意已决。』 小春叹了口气,虽然心里很舍不得,却也知道自己是劝不了她了。就在马车里陷入一阵沉默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马儿嘶鸣声,接着 马车突然失控地横冲直撞,吓得韩晴儿和小春不禁惊呼出声。 『怎么了?』小春惊叫地问。 负责驾车的马夫语气焦急地嚷道:『我也不知道!马儿好像不小心踩到了陷阱,伤了蹄子,突然间就发狂了,我控制不了它……天哪!前面是山崖呀!姑娘们快…•¨-陕跳出来!』 眼看情况无法挽回,马夫什么也顾不得了,立即松开缰绳,咬牙朝一旁跳下马车,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圉。 跳出来? 韩晴儿和小春互望一眼,脸色都同样的苍白。 『晴儿姊,怎么办?我不敢跳呀!』小春哭嚷道。 韩晴儿鼓起勇气掀开帘子,就见发狂的马儿拖着整辆马车往前冲去,而前方就是山崖!老天!就算现在要跳,只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小春也看见了这吓人的景象,吓得发出恐惧的尖叫。『啊啊啊一』 在尖叫声中,来不及跳出的两个人,就这样随着失控的马车冲出了山崖,狠狠地坠落! 『不!不~』一道撕心裂肺的嘶吼猛地响起: 段震青怎么也想不到,当他追来时,会看见这令他心碎的画面! 刚才他远远看见了马车,以为自己来得及阻止一切,不料却见那辆马车突然失控,朝山崖的方向坤去。 他看见马夫跳下了马车,那么车里的晴儿呢』 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马车捧下山崖,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冻结成冰,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这不是真的!这一定只是一场可怕的恶梦吧』段震青跳下马,赶到山崖边往下看,就见底下是看不见尽头的杂乱树林,而马车早已失去踪影; 『晴儿……晴儿……不一』他失控崩溃地大吼。 天哪!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待他?为什么要这么残酷地对待晴儿? 她是那么的美好善良,为什幺却……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他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心魂,整个人跪倒在山崖边,悲痛得不能自己。 段氏夫妇追上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令他们心惊胆跳的一幕。 杨风仪吓白了脸,以为儿子一时想不开,要跳下山崖寻短.连忙奔上前去,紧紧捉住儿子的手臂。 段建鸿瞥见倒在一旁伤重吐血的马夫,连忙问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负责送晴儿上尼姑庵的吗?』 马夫抚着剧痛的胸口,虚弱地说道:『刚才马儿突然发狂,我……我控制不了,只来得及跳下马车……而那辆马车却…-”却冲下了山崖……』 『什么?那……晴儿她-…~』 『她和小春还在车里……来、来不及进出来……』 『不!你胡说!这不是真的!』段震青像是突然回过神似的,冲到马夫身边,神情激动地嚷道:『晴儿没有在车里,对不对?她其实也已经跳下马车了,对不对7对不对?你说呀!』 『震青,你先冷静一点。』段建鸿试图安抚儿于的情绪。 『要我怎么冷静?我怎么冷静得下来?』段震青咬牙怒吼,眼中布满血丝。 那辆载着晴儿的马车,就在他的眼前坠落山崖,叫他如何能冷静? 『晴儿她不会死的,她一定不会死的!』他神情狂乱地说道:『我看山崖下有很多林木,说不定能缓住马车坠落的速度,说不定晴儿她…晴儿她不会歹e的,我要去找她!』 见儿子这一副失心发狂的模样,杨凤仪总算是彻底后悔了。她实在不该硬是要促成段、陆两家的婚事,这下可好了,不但晴儿赔上了一条命,儿子也痛苦得几乎要崩溃,至于明珠……那个无辜的孩子肯定也正面临着极度难堪的场面。 可是现在后悔,却什么也无法挽回了,该怎么办才好? 她焦急地望向段建鸿,六神无主的她,现在也只能仰仗夫君拿主意了。 『你们,把少爷架回去!』段建鸿当机立断地对随后赶来的仆从们说道。 『不!放开我!我要去找晴儿!』段震青激动地挣扎着,无奈一人的力气敌不过五、六人的连手压制。 『震青,我会派人去找睛儿的,你现在先回去等消息。』 『不!我不要等!我也要去找晴儿!』 『你给我乖乖回去!』段建鸿沈下脸叱喝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幺能让你去找?只怕你自己一个不小心,也要发生意外!』 『是啊!震青.你就先回去吧!』杨凤仪也赶紧劝道:『晴儿当年被丢弃在湖边,本来肯定活不下去了,却碰上了咱们,很显然她不是短命之人,这次肯定也能够吉人天相、逢凶化吉的!』 『你娘说得没错,或许晴儿福大命大没有死。你就先回去吧,爹娘答应你。若是晴儿没死,就让你们成亲,行了吧?』段建鸿叹道。 经过今日这场混乱,段、陆两家的婚事肯定是结不成了。虽然这么一来很对不起明珠,但似乎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了。 希望明珠能够明白,,与其嫁给一个完全不爱自己的男人,解除婚约才是将伤害降到最低的办法; 『你们几个,快护送少爷回去:在找回晴儿之前,给我好生守着少爷,不许他出段家一步!听见没右?』段建鸿命令道。 『是!』 几个仆从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勉强连手将一心想要亲自去找韩晴儿的段震青给『护送』回去。 段震青一动也不动地瞪着搁在桌上的东西,他那震惊的神情,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物品。 那是一支玉替,却断得只剩下半截。 他缓缓地、僵硬地伸手抓起那支断替,多希望这不是真的。 可惜的是,他认得这玉簪,因为这是他亲自为晴儿挑选的生辰礼物,当时还是他亲手为她插上的! 他激动地握紧断簪,尖锐的一端剌入掌心,渗出了鲜血,但是那疼痛却丝毫比不上他胸口的痛楚: 『你们的意思是…~睛儿死了?』他嗓音哈哑地问。 他抬起头.环顾伫立在他眼前的几个人一他爹娘、总管韩雄,甚至连明珠表妹也一起来了。他的目光游移在每个人的脸上,多么希望他们可以告诉他一.这不是事实,其实晴儿还活得好好的。 此时此刻,他宁可她已经去尼姑庵落发为尼,也不要她香消玉损…… 这对他而言实在是太残酷了…… 段建鸿叹了口气,说道:『震青,爹知道你一定很难接受,但是晴儿她-…”她真的已经死了……l 『不l不!我不相信!』段震青怒吼; 『那是睛儿的玉簪,你该认得的呀!』杨凤仪叹道。 『光凭断掉的玉替,怎么能确定晴儿已经死了呢?说不定这玉簪只是从她的发上掉落摔断了……她人昵?她人在哪里?』 听见他的追问,众人的表情又更沉痛了几分.总管韩雄也忍不住难过得老泪纵横,心疼女儿悲惨的遭遇。 『少爷……当我们找到晴儿乘坐的那辆马车时,马车已经……已经烧成了灰烬呀……』韩雄泪流满面地说。 『什么?这怎么会•…”』段震青惊愕地瞪着韩雄,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是真的……估计是山下附近的农家正好有人在焚烧枯草,而马车就碰巧摔在火堆里,所以当我们找到的时候,马车早已烧毁,而车上……』 『车上没有人,对吧?』段震青神情激动地追问。 殴建鸿沉痛地叹了口气,摇头接着说道:『在烧毁的那辆马车附近,发现了两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而这支断簪就是从那附近捡回来的。除了晴儿和小春之外,还会有谁呢?』 听见尸首被烧得f面目全非』,段震青的心都要碎了。 难道……难道晴儿真的已经香消玉损了? 『不……这不是真的!你们一定是不愿意让我娶晴儿,所以联合起来骗我的,对不对?其实晴儿没死,对不对?』 韩雄伤心地拭泪,哽咽地说:『少爷,晴儿那苦命的孩子是真的已经-…”已经死了……老爷和夫人已经派人将尸首运了回来,也已经厚葬了……』 段震青瞪着韩雄,他那一脸沉痛哀戚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更何况,不会有人狠心地咒自个儿的女儿死的。 这么说来,晴儿她真的…~已经死了? 段震青闭上眼,感觉浑身的血液在瞬间冻结成冰。 见他那一脸震惊痛楚的模样,别说是段氏夫妇和韩雄看了不忍,就连一旁的陆明珠也不禁难过地落下泪。 大婚那日,当她板段震青当众撇下时,曾感到难堪、愤怒,也一度无法接受,但是在得知段震青和韩晴儿之间深厚真挚的感情之后,她的心里不禁同情起韩晴儿来。 毕竟同样是女人.她能体会韩晴儿心里的绝望与悲痛。 倘若段震青对自己有一分情意,那她肯定无法放手,也肯定不愿意退让的,但是在知道段震青的心里只有韩晴儿一个人之后,她反而庆幸自己并没右真的和段震青拜堂完婚。 毕竟,被当众抛下的难堪只会持续个一阵子,但若真的嫁给一辈子也不可能爱上自己的男人,那赔上的可是自己一生的幸福。可惜的是,她虽有意退让成全,韩晴儿却已…… 陆明珠幽幽地叹了口气。同情地望着段震青。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痛,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震青哥,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呀!』她柔声劝道: 段震青皎了咬牙.像是用尽所有的力气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哑声问道:『晴儿呢?她……在哪儿?我要……我要见她……』 『晴儿已经入土为安了。』杨风仪答道。 『带我去,带我去她的坟前……』 在段震青的坚持下,一行人来到了韩晴儿的坟前。香消玉损的可怜人儿才刚埋葬,连碑文都还来不及刻。 当殴震青亲眼看见那坯黄土时,剧烈的痛楚宛如威力强大的火药,在他的心上狠狠炸出了个大洞,痛得让他几乎快不能呼息了。 『晴儿……晴儿……』 他深情地唤着她的名字,眼眶泛着泪光。纵使他再不愿意接受残酷的事实,似乎也不能挽回些什么了。 『晴儿的墓碑……帮我刻上!f爱妻韩晴亢之墓』:』他沉痛地说道。 『少爷,这……』韩雄对他的决定感到欣慰与感动,虽然晴儿已死,但少爷真的自始至终都是深爱着她的; 不过,兹事体大,他不能擅自决定,只好请示地望向老爷和夫人: 『就依震青的意思吧!』段建鸿叹道。 对于韩晴儿,他们夫妇俩的心里是愧疚的,毕竟若不是他们执意不让儿子娶她为妻,她也不会死了。 唉,千金难买早知道,这是人生残酷的面哪! 第五章 一年后 京城,天子脚下最热闹繁华的地方。宽敞平坦的街道上,永远是一副熙来攘往的热闹景象。这一回,段震青为了一桩买卖,只身来到了京城。 他那俊美阳刚的脸孔,吸引了不少姑娘家的爱慕眼光,但是当她们的视线一对上他的黑眸后,全都像是被冻坏了似的,匆匆闪避开来。 他的眼,宛如冷到结霜的黑夜,透着极度的孤寂与冰寒的光芒,让人不敢随意地亲近。自从一年前韩晴儿香消玉损之后,他就将所有的时间全都投入于工作,刻意用忙碌来麻痹自己的痛楚。 在他不要命的努力之下,原本就已是显赫富商的段家,生意的版图更是迅速扩展,迅速倍增的家产已经快要到了富可敌国的地步。 这趟到京城,是为了新开的布庄生意而来的。他接获消息,这儿有一间老字号的布行,前些日子透过特殊的管道,取得了一批极为稀有而珍贵的上等布料。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只要他将那批稀有的布料带回江南,肯定会让江南一带的达官贵人趋之若骛的。 那些好面子、爱比较的官夫人,绝对会为了这些布料不惜花费大把银子,而那将为他赚进可观的利润,同时也将成功地打响他段家布庄的名号。 走过几条街后,段震青来到了那间老字号的布庄。 『公子,买布吗}』面容和善的中年老板亲切地招呼。段震青点了点头后,径自浏览起铺内展示的布料,最后目光落在被老板搁在最角落的一批布料上。他走过去,眼中流露出欣赏的光芒。 『这批布挺不错的。』 『这位公于真是好眼光啊!』老板一脸骄傲地说:『这可是本铺好不容易才取得的一批上等布料,不仅珍贵,而且还极为稀有,是难得一见的好货色呢!』 『若我全要了,多少钱?』段震青开门见山地问。 『呃……』老板的脸上掠过一抹尴尬。『这位公于,真是对不住,这批布料已经有人要了。本铺里还有很多上等货,公于要不要再多看看?』 段震青皱了皱眉,他特地上京城来,可不想空手而回。 『对方已经付了钱吗?』他问。 『是还没有,不过对方是熟客,已经跟我口头约定好了。』 『既然对方还没有付钱,这批布料就还是属于老板的,原本就还有商谈的空间,不是吗?』 『话是没错,但是……』 『如果老板肯将这批布料卖给我,我可以出更好的价钱,你绝对不会吃亏的。』段震青继续游说。 『这……可是……』 正当老板一膪为难之际,两名小厮打扮的年轻小伙子走了进来。老板一眼就认出他们是永硕王爷府的人。 『秦老板,我来取布了。』其中一名小厮说道。 老板像是松了一口气,对段震青说道:『公于,真是对不住,这批布料我要卖掉了。』 『等等!』段震青阻止了小厮取布的举动,转头对老板说道:『做生意不外就是赚职利润,难道老板要将更多的银子往外推?』 老板还没来得及开口,小厮就已气呼呼地说道:『暧,你这人怎么回事?快点让开,不要妨碍我们办事儿!』就在他们小有争执的时候,一抹纤细的身影来到了店门口。 『怎么回事?』 听见那娇脆的嗓音,段震青整个人突然僵住; 这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晴儿? 他猛地回过头,当他看清楚伫立在店门口的人儿时,立即震惊得脑中一片空白,右半晌无法思考。 『……晴儿?』 那娇美清丽的容颜,不就是他的晴儿吗? 他激动地想要走上前去,却被她随身的侍卫挡住了。 『大胆l你是什么人?想对我家小姐做什么?』侍卫厉声叱喝。 『小姐?』段震青愣了愣。 『没错,我家小姐可是永硕王爷的掌上明珠,你休得无礼!』『永硕王爷?』 『是啊!』布庄老板低声在他耳边说道:『这位小姐是永硕王爷的女儿,叫宫蝶儿,就是她跟我订了这批布料的。』 宫蝶儿?这么说来,她不是他的晴儿了。 一抹失望涌上心头,段震青随即露出自嘲的苦笑。 是啊,他的晴儿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死了,眼前这女子只是个长得和晴儿极为相似的人罢了。 不过……瞧她那轮廓,分明跟晴儿一模一样啊! 段震青突然想到,晴儿当年是在京城近郊的湖畔被人发现的,说不定,其实晴儿也是永硕王爷的女儿,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才会被遗弃在湖畔。 倘若真是如此,那睛儿未免也太命苦了,不仅没能在富丽堂皇的王爷府中长大,享尽荣华富贵,甚至还年纪轻轻就送了命…… 『怎么回事?』宫蝶儿蹙眉问道,她的目光淡淡地瞥了段震青一眼,随即望向一旁的老板。『这位公子也看中了这批布料,想要出更高的价来收购,不过我没有同意。』老板连忙说道。 宫蝶儿一听.目光冷冷地瞪向段震青。 『这批布料我已经订了,就是我的,这位公子该不会不懂得先来后到的道理,硬是想抢吧?』 听着她骄纵高傲的语气,段震青的心里忽然升起一丝反感; 他的晴儿才不会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他的睛儿总是温柔甜美、善解人意,可眼前这名女子却是冷傲自负,一副眼高于顶的骄纵模样,根本不是他的晴儿! 『你们还愣着做什幺?快点取了布料,回王府去!』冷冷地命令完后,宫蝶儿径自转身,在侍卫的护卫下离去; 段震青一动也不动地目送她的背影离开。虽然他很清楚她不是他的睛儿,但是那张几乎与晴儿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容颜,却仍是勾起了许多抹灭不掉的痛苦回忆,让他激动的情绪久久无法平复。 离开布庄后,段震青与友人在茶楼碰头,一边品茗,一边闲聊。 『震青,这趟你上京城来,打算待多久?』萧贯中问道。 他是介安王爷的外甥,在京城也是赫赫有名的商人,几年前因缘际会和段震青认识,因为两人年纪相仿、气昧相投而结为好友。 每次只要段震青前来京城,或是萧贯中到江蠢士仲们特篁正忙巾一言套抽m时问一密. 『本来顶多三、五天,但临时出了点状况,所以可能会多待一阵子吧!』段震青轻叹了口气。 他原本是为了那批珍贵的布料而来的,但是那些布料现在到了宫蝶儿的手里,他又不想空手而回,因此决定在京城多待一阵子,就算找不到其它上等的货色,多看看、多观察京城的一切也是右收获的。 『既然如此,今晚你不如跟我一块儿去参加一场宴会吧!怎么样?』萧贯中盛情地邀约。 『什么宴会?』段震青随口问道。 『是永硕王爷在府里设的筵席,邀请了一些达官贵人,你也可趁此机会认识一些人,对你应该会右帮助的。』 『永硕王爷?』 段震青愣了愣,一张娇美的容颜暮地浮现脑海,也让他的心像是突然被狠狠刺了一刀般,疼痛难当。 他喑暗深吸口气,将激动的情绪压抑下去。 『是啊!我娘与王爷夫人的交情很好,我常陪着她老人家去王府闲话家常,永硕王爷和夫人待我也相当亲切,就像伯父、伯母一般,所以若是有什么宴会,都不忘邀我一同参加。』『原来如此。但是王爷的宴会,我这个没被邀请的人若是贸然出席,恐怕不太妥当吧?』 『才不会,王爷对你很感兴趣呢!』 『喔?怎么会?』段震青有些讶异。 『因为我曾在几次闲聊间,跟王爷提起过你,王爷最欣赏年轻有为的人了,他老人家得知你年纪轻轻就已独当一面,还将家里的事业经营得有声有色,对你非常的赞赏呢!』萧贯中笑道:『相信我,王爷倘若知道你来京城了,肯定也想要见见你的,所以你就甭担心了吧!』 『这……』 『唉呀,是男人就爽快一点儿,有什么好犹豫的?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一块儿来吧!』萧贯中拍了拍段震青的肩。 陉震青的眼底仍有一丝犹豫,脑中浮现的是布庄里那株纤细娉婷的身影。 今晚的筵席……他该不该去呢? 为了办好晚上的筵席,永硕王府里的下人们正忙碌着。 一问布置得相当雅致的房间里,一名丫墅手持玉雕梳,为主子梳理那头黑瀑般的秀发。 梳理问,丫鬃不经意地朝铜镜瞥了一眼,看见一张怔忡失神的客颜。 『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小翠的力道太大了?』 一听见丫鬟担心的询问,发怔的人儿总算是回过神来。『不会,小翠的力道很好,谢谢你了。』 『小姐千万别这么客气,小翠服侍您是应该的。』 『呵,我还不太习惯接受服侍。』小翠一听,忍不住笑道:『小翠都已经服侍小姐将近一年的时间了,小姐还没有习惯呀}』 『一年……是啊。她怎么也想不到,都已经一年了……』镜中的人儿眼神突然变得复杂; 一年之前,自己会从韩晴儿摇身一变成了宫蝶儿: 一年前,她原本要去尼姑庵出家的,岂料半途却发生了意外,她所乘坐的马车从山崖坠落而下。她只记得,当时马车不断地翻滚,而她和丫头小春则在马车里被狠狠地捧着、 撞着,她甚至在中途被那股剧烈的力道给冲飞出了马车。 那时她吓得脑中一片空白,只隐约譬觉到好像右一片茂密的树丛减缓了她飞撞的速度,但她最后还是在坠地的时候立刻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度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而床旁则伫立着一对神情激动的中年夫妇,他们正是永硕王爷和夫人。 那一天,打算到江南探视亲戚的他们,一行人正好经过附近,突然昕到了巨大的声响,便派了几名手下前往查看,因此发现了重伤倒地的她。 听说当时她昏迷了将近十日才醒,而在医治的过程中,夫人无意间看见了她右肩头上的蝶形胎记,不禁大为震惊。原来十多年前,王爷夫妇生了个女儿,右肩头就有着一模一样的蝶形胎记,他们还因此将女儿取名为宫蝶儿。 不料孩子出生没几个月,在一次出游的途中,他们遇到了盗匪,一行人分头逃散,奶娘抱着仍在襁褓中的宫蝶儿一路逃到了湖边。 眼看盗匪穷追不舍,奶娘匆忙间将她藏到湖畔的草丛间,自己则往另一个方向逃跑,顺利引开了盗匪,保全了小娃儿的性命。 事后王爷和夫人找到奶娘时,被砍伤的奶娘已经奄奄一息,连小姐的下落都还来不及说,就已断了气。 他们原本以为女儿可能也’嗲遭杀害了,然而方圆百里内却遍寻不着她的尸首,于是心里便期盼着女儿被好心人给救走了: 这么多年来,王爷夫妇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女儿,想不到却在十多年后意外救回了身上有着同样胎记的女子。 为求慎重起见,王爷割破自个儿的指尖来滴血认亲,并询问她的身世,做了确认,最后证明了她确实是他们的至亲骨肉:得知自己真实的身分,韩晴儿的惊愕自是不在话下;看着十多年未曾谋面的亲生爹娘,那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让她激动地落下了泪。 事后,她央求爹娘派人去查看那辆坠落的马车,但听说只看到了一堆灰烬,没见着小春的尸首,她也只能暗暗祈祷小春也幸运地逃过了一劫 『小姐真是美呀!』小翠的赞美声,将韩晴儿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吗?』她静静望着镜中的自己,小翠已帮她梳理完毕; 『当然是呀!放眼整个京城,只怕没几个人能比小姐还美呢!只不过,今儿个小姐的脸色有些苍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 『我没事,别担心。』韩睛儿勉强牵动嘴角。她知道自己是因为太过震惊,脸色才会显得苍白。 至于震’晾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段震青!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还会再见到他:回想在布庄碰面的情景,她的心跳就无法控制地加速。当时乍见段震青,她在震惊之余,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要他认出她来。 他们之间早在一年前就已经了结了一他娶了陆明珠,已是有妇之夫,而她也早已不是当年的韩晴儿了。 既然人事全非,彼此之问叉何须再右瓜葛?倒不如从此就当一对陌生人,不要再有任何的牵扯。 于是,她用冷傲骄纵的态度来掩饰伯己激动的心情,看来是顺利骗过他了。想来他也绝对料想不到,她会成为王爷的女儿吧! 这样最好,不再相认是最好的,只是……为什么她的心又再度泛起了一阵阵难以承受的痛楚? 其实,她很清楚那痛楚代表着什么,那代表着她终究无法忘了段震青,她终究还是无法自拔地深爱着他…… 『小姐,其实王爷最近常常举办筵席,是有目的呢!』 『目的?什么目的?』韩晴儿疑惑地瞥着小銎。 『还不就是希望帮小姐找个如意郎君吗?』小翠掩嘴笑道。 『嘎?不会吧?』韩晴儿有些错愕: 『怎么不会?老爷、夫人虽然舍不得小姐,可也不想耽误了小姐的婚事,所以才打算趁着举办筵席之便,让小姐多结识一些京城里的达宦贵人呀!』 韩晴儿一听,眉心不禁微微蹙起。 她一点儿也不想嫁人,只想永远陪在爹娘的身边,不过……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她相信若她不愿嫁,爹娘也不会强迫她的。 天色逐渐昏暗,王府里的晚宴也即将登场。 韩晴儿独自一个人低着头,心事重重地走在庭院的步道上。听了小翠的话之后,她的心里对于筵席有些抗拒,但她又找不到不出席的理由,看来也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她在心底轻叹口气,踏着不情愿的步伐缓缓前进。 由于她沉浸在自己的心绪之中,因此一个不注意,竟撞进了一堵厚实的胸膛中。 她连忙回过神,还没来得及道歉,一个嘲讽的嗓音就已晌起~ 『宫小姐的眼睛莫非是长在头顶上,所以才看不见眼前的路?』 咦?这声音? 韩晴儿’晾讶地抬起头,果然看见段震青就在眼前。 她惊愕得脑中一片空白,无法理解他怎么会出现在王府里头?他不应该在这儿的呀! 『怎么,宫小姐似乎很惊讶看到我?』段震青的黑眸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她。 太像了!真的好像!看着那张熟悉的美丽容颜,他胸口就掀起一阵难以抚平的痛楚。『当然惊讶了,我爹的筵席一向只邀请达官贵人,想不到今晚却破了例。』韩晴儿瞥了他一眼,随即移开目光,摆出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 她的态度让段震青的黑眸跳动着怒火。他实在难以接受一个有着与韩晴儿一模一样客貌的女子,却是如此的骄纵无礼! 『哼!若不是我的友人盛情邀约,我也不想来!』 『既然你并不是那么想来,大可以现在就离开呀!』韩晴儿板起胎孔,试着将他赶走。 她可不想要一整个晚上都面对着他,就怕自己的伪装会露出破绽。 『怎么,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永硕王爷已说了欢迎找,难道你想把你爹的客人赶走吗?』 韩晴儿被问得一阵哑口,只好气闷地说:『那就随便你了!』 段震青盯若她片刻后,幽幽说道:『我曾经认识一名女子,跟你有着几乎相似的容貌,她有着温柔善良的个性.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韩晴儿问道,很努力不让、心虚浮现在脸上。他为什幺突然这么说?难道他识破了她的伪装? 『只可惜……她在一年前,就已经香消玉损了。』段震青的眼底掠过一抹沉痛的光芒。 『什么?』韩晴儿错愕地。愣了一隅,但随即想到他可能以为她从山崖捧落,送掉了性命。 这样也好,就让他继续这么以为吧! 她刻意冷着脸,哼道:『那名女子是歹e是活.关我什么事?我可没兴趣昕你说一个死人的事情!』 段震青咬牙说道:『你的个性这般刁蛮骄纵,真该有人好好地管教你!』 『就算有人要管教我,那个人也不会是你!』 韩晴儿哼了声,随即掉头走开。直到走出段震青的视线之外,她才虚脱似地倚靠在回廊边,抚着急剧跳动的心口。老天!为什么要这样考验她?天知道一看到他,她右多想投入他温暖的怀抱,多想告诉他一我是你的晴儿,我并没有死! 但是,她不能那么做,因为他早已有了妻子,说不定连孩子也一陕要有了。如今不与他相认,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韩晴儿难受地皎着唇儿,她只希望今晚的筵席过后,他就赶紧离开京城,回到江南去,最好两人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了…… 第六章 永硕王府举办的筵席,美酒佳肴自是少不了。韩晴儿安静地坐在永硕王爷的身旁,一整个晚上,她都很努力地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饭菜上,就怕自己一抬头,目光就会难以控制地朝段震青望去一就像现在一样: 眼看段震青正低头喝酒,她忍不住多偷觎了他几眼。 这一年来,他似乎变了许多,俊脸的线条变得冷硬,而两道浓眉更是时常不自觉地皱起。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过得不快乐吗?明珠小姐是那么的端庄高雅,又是那么的爱慕他,应该会是个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好妻子才是呀! 难道……难道他还没忘了她? 这个猜想.让韩晴儿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眷恋的目光也忍不住在他的俊脸上多停留会儿,而当段震青抬起头来时,她又赶紧匆忙移开视线,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有人会发现她的心情,殊不知她的一切举动全都瞧在永硕王爷的眼底,教他心里多了一番思量。 段震青望向宫蝶儿,眼神疑惑中透着一丝痛楚。 她真的好像晴儿,如果不是孪生姊妹,怎么会有两个人长得如此相像呢?她们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曾经想过要询问永自m王爷,是否曾有失散多年的女儿,却又觉得这么问实在太过唐突了。更何况,倘若晴儿真是永硕王爷失散多年的女儿,得知晴儿的死讯,也只是徒增伤心罢了,倒不如什么也别提,反正就算晴儿真是永硕王爷的女儿、真是宫蝶儿的孪生姊妹,也改变不了什么事实。 倒是这宫蝶儿……有好几次他与她的目光短暂交会时,他几乎要以为她限中闪动着对他的深情与眷恋。 段震青皱起浓眉,在心底低咒了声。 一定是他太思念晴儿,而她叉生了一张跟晴儿一样的脸孔,所以他才会产生那样的错觉,毕竟他可没忘了这宫蝶儿有多么的刁蛮高傲,怎么可能用舍情脉脉的眼光望着他呢? 瞧!此刻她不正高傲地昂着下巴,瞧也不瞧他一眼? 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让段震青不禁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浓烈美酒.一场筵席下来,饶是好酒量的他也已有五、六分醉: 永硕王爷望着他.亲切地询问:『殴公子,这趟你到京城来,有打算在哪儿歇脚吗?』 『回王爷的话,晚辈随便找问客栈住下就行了。』 『我看你也甭去找什么客栈了,就在我这儿住下吧!』永硕王爷热络地说。 『怎么好叨扰王爷呢?』 『说什么叨扰?王府里厢房多得是,别说是小住几日了,就算要长住个一、两个月也不成问题啊!』 萧贯中感觉得出王爷有意留段震青下来,便在一旁推波助澜地说:f既然王爷都已经开口了,段兄不如就住下吧!』 段震青原本还想拒绝,但是瞥见宫蝶儿那一脸巴不得他立刻离开、永远不要再出现的神情,忽然间便改变了主意。 『王爷如此盛情,晚辈若是再三推辞,岂不是太不识相了吗?既然如此,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好!爽快!』王爷欣赏地猛点头。筵席结束后,所有宾客都已陆续离开,王爷看了看段震青,叉瞥了眼满脸不自在的女儿,眼底浮现一丝笑意。 『段公子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已能独当一面,真是难得啊!不知道…•“段公于是否已经娶妻了?』他试探地询问。 『晚辈一年前已经娶妻。』 听见他的回答.韩晴儿的心猛地一阵刺痛。 虽然早就知道他娶了陆明珠,但是听他亲口提起,她的心还是难受得紧: 『是吗?』王爷的表情徽微一1星,语气充满惋惜。『能嫁给段公子的女子,可真是好福气啊!』 段震青没有答腔,眼底却掠过一抹深刻的痛楚。 福气?若晴儿真有福气,也不会死了…… 『时候已经不早了,我让总管带你去厢房歇息吧!倘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时』一声,别跟我客气,知道吗?』 『晚辈知道了,多谢王爷。』 段震青恭敬一揖之后,便随着王府总管转身离去。 『唉……』段震青离开后,永硕王爷不禁叹了口气: 『爹,怎么了?』韩睛儿关心地问。 『没什么,爹只是有些惋惜……』王爷瞥了女儿一眼,说道:f蝶几,不瞒你说,最近爹时常在府里举办筵席,为的就是想让你多看看京城里的达官贵人.看看有没有你瞧得上眼的,爹就来设法促成你的婚事。』 韩晴儿早已从小翠那儿得知了此事,因此并不意外,不过她却故意装傻地说:『蝶儿没想那么多,也从来没有特别注意哪位公于昵!』 『是吗?爹倒是有帮你留意,本来觉得刚才那位段公子挺不错的。』 韩晴儿一惊,表情也变得僵硬。爹怎么会特 别提出段震青呢7难道他感觉出了什么? 『可是段公于刚才也说了,他一年前已经成 亲了,既然已有妻子.就算条件再好也不行哪!』 她连忙说道。 『嗯,是啊!可惜他娶妻了。爹看得出来,他是个难得的人才.虽不是出身贵族,但是比起一些自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要来得沉稳、有担当许多。』 韩晴儿不自在地牵动嘴角,撒娇地挽起王爷的手,说道:『我不想嫁,一辈于都不嫁,要一直陪在爹娘身边!』 『爹娘当煞也盼望你能多陪在身边,可是不能这样呀!』 『为什幺不能?我就想要一辈子陪着爹娘,一辈子孝顺你们,我不想嫁人,一辈子也不嫁!』 『真是个傻孩子.就算你日后出嫁了,也还是能常回来陪爹娘,并不冲突呀!』王爷宠爱地望着她。 虽然他们夫妇俩也希望能多和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相聚,但毕竟女儿已经到了女大当婚的年纪,他们可不想误了女儿的终身大事。『可是我不想嫁嘛!』 『好、好,这事儿再说吧!』王爷不与她争,但心里并没有放弃为她物色夫婿的打算。『时候不早了,你应该也累了,早点就寝吧!』 『嗯,爹也是,早点睡吧!』 夜色已深,王爷府里上上下下几乎都已入睡,却有人丝毫没有睡意。 韩晴儿独自一个人在庭院里乱晃,纷乱的心绪,让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就出来走走。 来到永硕王府已有大约一年的时间了,原本以为她可以从此过着平静的生活,想不到一夕之间却又掀起了波澜。 再次见到段震青,她的心情很复杂,所有过往的记忆再度鲜活了起来,让她仿佛再度经历了当初的痛苦。 『喉……』她幽幽地叹息。『谁?』 韩晴儿被这个突然晌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也立刻认出那是段震青的嗓音。 一阵惊慌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转身想逃,但他高大的身影却已出现在她眼前,正好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抬起头望着他,目光一对上他的黑眸,就再也移不开了,一股想要扑进他怀中的渴望几乎快冲破了她的心防。 她那含情脉脉的模样,让段震青的心大受震撼,恍恍惚惚间,他以为自己正置身梦中。 他伸出手,轻抚着她柔嫩的脸,低哑地轻唤:『晴儿,我的妻……』 一听见他的低喃,韩睛儿惊一陪得瞪大了眼。 晴儿,我的妻…… 为什么他会这么喊?他的妻子不是陆明珠吗?难道……难道在他的心里,其实是将她当成了妻子? 一股感动涌上心头,让韩晴儿的水眸泛起了泪光,而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在段震青的眼里,更是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了。 眼前的人儿只是他酒醉下产生的幻觉吗?可是她看起来又是如此真实的存在啊! 『晴儿……我的晴儿……为什么要离开我……我好爱你,我好想你……』 他痛苦的低语,让韩睛儿的心都碎了。看来他还是爱着她的,他始终不曾忘记过她!但是……他已经和别的女人拜堂成亲了呀! 她那一脸:妻楚幽怨的神情,让段震青的理智瞬间绷断,他猛地将她拥入怀中,低头吻住她甜美的红唇。 韩晴儿曾有瞬间犹豫着该不该抗拒,但她随即抛开了所有的顾虑,全心全童地响应他的亲吻。 她是那么的爱他呀!纵使他已经娶了陆明珠.但她对他真挚深浓的情意根本无法收回。 缠绵火热地吻了许久后。段震青像是突然清醒似的,猛地推开了她。 『你不是晴儿!』他喘着气,恶狠狠地瞪着她。 老天!他怎幺会神智不清地将她误认为晴儿呢?这女人根本就不是他心爱的晴儿呀! 但……为什么她红唇尝起来的滋味会勾起一种熟悉的感觉,同时也让他的胸口痛得像要爆炸开来昵? 看着他狂乱的眼神,韩晴儿的眸中忽然闪过一抹决心。 她主动走上前,深情地凝望段震青,甚至主动搂住他的颈项,将自己的身子贴近他宽阔的胸。际。 『就这一晚,将我当成你的睛儿,爱我……』她在他的耳畔低语。如果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至少,至少再让她拥有多一点的回忆吧! 听见她的要求.一股愤怒突地涌上段震青的心头。 『凭你也配?』他怒哼。 『求你……好吗?』她抬起头,恳求地望着他。 殴震青一怔,不懂一向高傲骄纵的宫蝶儿,为什么会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低声下气地求他爱她? 他本想严词拒绝,再送上几旬讽刺的话语,但她那双和睛儿一摸一样的眸子竟让他动摇了,而她主动的亲吻,更是瞬间瓦解了他的理智。 好吧!既然这千金大小姐想要玩游戏,那他就奉陪到底吧! 在她的惊呼声中,段震青将她打横抱起。 『你的房间在哪儿?』他哑声低问。韩晴儿的俏脸一红,为他指了个方向。 段震青将宫蝶儿抱上床之后,转身想去点燃房中的烛火。察觉他的意图,韩晴儿连忙开口阻止。 『不,别点灯!』 段震青有些讶异地转过身,他盯着她,语带嘲讽地说:『怎么?都敢开口邀我上床了,难道你还会感到羞耻吗?』 韩晴儿咬了咬唇,说道:『随便你想怎么说都行,总之……总之我就是不许你点灯。』 她可不希望等会儿右肩上的胎记,泄漏了自己的身分。 『随便你。』 段震青耸了耸肩,并不坚持。反正今晚正好是满月,月光自窗棍透入,带来了些微的照明,不至于让房内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回到床上,二话不说,粗暴地撕开她身上的衣裳; 『啊!别这样……』韩晴儿惊呼。 她瞪大了眼,没想到他会如此的粗暴。 『怎么了?大小姐,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还是你打算跟我玩欲迎还拒那一套?省省吧!』 他冷哼了声,继续着粗暴的举动,三两下就将她身上的衣裳连同薄薄的兜儿给撕裂了。 在她羞怯地想遮住自己的赤裸时,他的大掌已握住了她丰盈饱满的酥胸,毫不怜香惜玉地使劲焰捏........ 激烈欢爱的体力耗费,加剧了酒醉的晕眩感,让段震青突然感到倦困。他本想闭目养神一会儿之后就离开的,却一个不小心睡着了。 韩晴儿静静地凝望着熟睡中的男人,梗塞在胸口的那股心酸与甜蜜,让她差点忍不住落泪。 她轻悄悄地下了床,取出一套干净的衣裳穿上后,才又回到了床上,寓进他的怀抱之中。 倘若他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了,那么,就让她再多贪恋一点他的体温、他的’际抱吧…… 第七章 清晨,天色将亮未亮,窗外灰蒙蒙的一片。 宿醉的疼痛.将段震青从睡梦中扰醒。 他缓缓睁开双眼,映入跟帘的是一张娇美的睡颜,那让他错愕地愣住,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这是梦吗?要不他的晴儿怎么会与他同床共枕? 段震青一动也不动地望着恬静美丽的脸孔,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抚着她细嫩的脸颊。 韩晴儿被他的f骚扰』给弄醒了,她睁开惺忪的眼眸,长长的眼睫眨了眨,半梦半醒的模样十分娇愍可爱。 段震青的辟光蓦地转浓,一阵情生意动让他忍不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这一吻,把欲望的火焰也给吻了起来…… 当一切回归平静后,段震青沉默地注视着她那张意乱情迷的容颜许久,像是在思忖着该怎样面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想不出个答案,让他的心绪右些烦躁。他起身着装,才刚穿好了裤子,房门就传来了两下轻敲声; 『小姐,小翠来服侍您起床梳洗更衣了。』 门外的小翠说着,便径自推门而入,当她看见只穿着裤子的段震青时,惊得手中的水盆掉落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你..你一你好大的胆子!你对我家小姐做了什么?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来人哪!』 韩晴儿被这情况给吓白了脸,她一边尴尬地慌忙穿好下身的衣物,一边试着按撩住惊慌-魔怒的小翠。 『不,小翠,别嚷嚷!』 只可惜,她现在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小翠的叫嚷声,引来了许多人,这其中还包括了永硕王爷! 从段震青裸露的上身,以及她慌张的神情、微乱的鬟发、绯红的双颊,不难猜出刚才房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永硕王爷勃然大怒,气得发抖。 他指着段震青的鼻子痛骂:『好哇!原以为你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想不到……想不到我竟然引狼入室!』 『不,爹,不是这样的…~』韩晴儿吓坏了,忙想要帮段震青解释,只可惜盛怒中的永硕王爷根本听不进去。 『蝶儿,你不用说了,爹知道你肯定是被这畜生给骗了!来人哪!』永硕王爷厉声叱喝。 一群侍卫迅速奔了过来,恭敬地行礼。 『属下在!王爷有何吩咐?』 『将这畜生给我抓起来!』 『是!』 几名侍卫立刻连手将段震青给抓住,其中一名侍卫手中的长剑还横在段震青的颈子上。 段震青并没有挣扎反抗,一来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挣脱不掉,二来他与王爷的千金一夜欢爱是事实,他并不打算强辩狡赖。 至于自己会遭受怎么样的处置……也只能看永硕王爷打算怎么办了。 『不!爹,别伤他呀!』韩晴儿焦急地喊道,急得快哭了。 永硕王爷脸色铁青地叱喝:『先将这畜生给我关进柴房里!没有我的允许,何人都不许放他出来!』 『是!』 眼睁睁看着段震青被侍卫们押走,爹也气得拂袖而去,慌意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段震青在柴房里,被关了将近两个时辰。 他泰然自若地坐在角落,静静地等待,那处变不惊的神态,让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个阶下囚。 他的心里很清楚,自己只是暂时被囚禁于此,他也知道王爷肯定正在想着该怎么处置他? 等到王爷有了决定,自然会来找他的。 果不其然,叉过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后,柴房的木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正是永硕王爷; 段震青站起来,恭敬地打躬作揖。 『参见王爷。』 『哼!现在还这么多礼,不嫌太虚伪了吗?』永硕王爷咬牙哼道,一脸怒气未消的表情。 段震青没有为自己辩驳些什么,倘若此刻他说出是宫蝶儿主动勾引他,求他上她的床,王爷肯定不会相信的。 永硕王爷恶狠狠地瞪着段震青,虽煞他的心里愤怒至极,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确实与众不同。 一般人面临这样的情况,只怕早已吓得跪地求饶,指天立誓绝不敢再犯,他却丝毫不为自己辩驳,也不低头认错求饶。那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仿佛他根本不曾犯下什么错。 关于女儿的事情.他已经稍微冷静地想过.唯今之计,想要保全女儿的名节,只有一个办法了。 永硕王爷盯着段震青,问道:『你占了蝶儿的身子,是吗?』 『是。』殴震青坦白地承认。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将你送进官府?』永硕王爷叉问。 『大抵是不想将事情闹到人尽皆知吧!』段震青答道。 『没错。』永硕王爷点了点头,对他清晰的头脑挺赞赏的。『那么你可知道,我打算怎么处置你?』 『不知道。』 『既然你占了蝶儿的身子,就该要负起责任;我可以同意将蝶儿许配给你,但蝶儿可是堂堂王爷的女儿,可不能委屈了她:』 『所以?』段震青昕出他的话还有下文。 『所以,为了不让蝶儿受委屈,也不让她失了身分,我要你休了你的元配,改娶蝶儿为妻。』永硕王爷说出他的办法。段震青闻言不禁大笑,仿佛听见了什么荒唐的事情: 『你笑什么?』永硕王爷不高兴地问。 『要我休了我的妻子,办不到。』段震青斩钉截铁地拒绝。『我永远也不会休了我的妻子。』 『就算我要你的命?』永硕王爷咬牙威胁。 『就算死,我也绝不休了我的妻。』 『哼!倘若你真对你的妻子如此忠贞不贰,叉怎么会占了蝶儿的身子?』永硕王爷不以为然地哼道; 段震青仿佛被打了一记闷棍,一时间答不出口。 倘若不是那张和晴儿一模一样的脸孔,倘若不是对晴儿的思念与愧疚快要逼疯了他,他也不会失去理智……不过,他知道这不是借口。 『总之,晚辈任凭王爷处置,但是要我休了妻子,改娶蝶儿小姐为妻……恕我办不到。』 『你……你真是不识好歹!』永硕王爷限得牙痒痒的。『蝶儿右哪里不好?她美丽温柔、善解人意,我就不信有谁比得上她!』 美丽温柔?善解人意?永硕王爷说的人真的是宫蝶儿吗? 或许在父母的心中,儿女永远都是最好、最完美的,也或许正因为王爷这般的宠溺,才会养成宫蝶儿那般骄纵任性的个性吧! 『多说无益,王爷要怎么处置,悉听尊便;』 『你……你……好哇!我绝对会让你后-晦的!』永硕王爷咬牙摇下话之后,气得拂袖而去。 入夜后,柴房内变得相当寒冷。段震青倒还禁得起这股寒意.只不过他没有半点睡意,却也无事可做,因此只好闭着眼睛假寐,让思绪放空。突然问,他听见一阵细微的堂音逐渐接近,不久后,门上接着传来了奇异的声响,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人正在开锁? 会是谁昵? 段震青想了想.会在夜里这样偷偷摸摸地前来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永硕王爷,更何况那轻微的堂音一点儿也不像是男人的脚步声。 那么,会是谁呢? 一张娇美的容颜暮地浮现脑海,木门一开,走进来的那抹纤细身影印证了他心里的猜想。 『你来做什么?』段震青皱起眉头:一看见宫蝶儿,他的心情竟然掀起一阵波动,就好像……好像他的心里其实是渴望见到她的……见鬼了!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因为她的胎让他想起了晴儿,要不然他才不会被这个刁蛮任性的女子给搅乱了思绪。 韩晴儿望着他,轻声说道:『我是来放体走的。 『放我走?』段震青诧异地挑起届梢。 『是啊!现在府里大多数人应该都已经睡了,就只剩下一些巡逻的守卫。我等等帮你引开他们,你就乘机逃开吧!』韩晴儿一边说着,一边凝望着他的俊脸,眼底盈满了对他的不舍。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时间能停留在昨晚,希望他永远不要离开她的身边,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终究还是得回到他妻子的身边,而她……韩晴儿的眼神一黯,或许,她该找个清静的地方住上一阵子.好让自己的心能够平静下来;段震青皱起眉头,不解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他的心里隐约觉得奇一匿,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他一时之间想不透彻,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怪怪的7 『怎么了?你觉得我这个办法不好吗?』韩晴儿问。 『不是。』 『那……是怎么了?』他的表情好像有些古怪。 段震青盯着她,问道:『你为什么要放我走?』 『呃?』韩晴儿怔了怔,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才好? 『你为什么要放我走?』段震青叉问了一次,那神情和语气,大有非戛得到答案不可的意思。 韩晴儿不自在地回避若他的目光,说道:『你现在该做的是赶紧离开,而不是追究这个没意义的问题吧?』 『很不巧,我这个人就喜欢追根究柢。』 眼看无法成功地转移话题,韩晴儿只好努力想着借口。 『因为……因为我……我知道爹想要逗你娶我,但是我又不想嫁给你,所以……所以只好将你放走了。』 『真是这样?』 『当然是这样!你该不会以为我想要嫁给你吧?』韩晴儿努力摆出一副不届嫁给他的神情。 段震青沉默不语,眉心再度皱了起来。 说也奇怪,听她说她不想嫁给他,他的心里竞升起一股抑郁难受的情绪,他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幺了? 难道就因为宫蝶儿有着一张和晴儿一模一样的脸孔,他就将深埋的感情转移到她身上了吗?不!倘若他真的这样.那岂不是太对不起死去的晴儿了吗? 『你还是快点走吧!』眼看他不吭一声,韩晴儿连忙又劝道:『你若是再不快点离开,等会儿被其它人发现,只一怕你想走也走不掉了。难道你真想一直被关在柴房里头吗?』 『好吧!』段震青总算是妥协了。 『很好,快跟我来吧!』 正当韩晴儿打算掩护段震青离开王府时,却赫然看见永硕王爷走了过来,而且已发现了他们两人。 『爹……』韩晴儿懊恼地低嗅。 『蝶儿,这是怎么回事?』永硕王爷皱眉问道。 他原本想看看女儿睡了没,若还没唾,则询问一下她自己对段震青有什幺打算?想不到却发现她不仅不在房里,还跑到这儿来,打算私自放了段震青! 『爹,求您放他走吧!』永硕王爷一听,眉心皱得更紧了。『这家伙坏了你的清白,怎么能让他就这么离开}至少也得要他负起责任,体了元配,娶你为妻呀!』永硕王爷说出自己原本的打算。 『不!不行!』韩晴儿一个劲儿地摇头。 『为什么不行?』 『他的妻子是无辜的,我不想伤害她,而且我也不想嫁去江南那么远的地方……』韩晴儿连忙把自己能想得出的理由全说了出来; 『可是……』 『爹,求您了,我真的不想嫁给他。』 『可是这臭小于坏了你的清白呀……』 韩晴儿一咬牙,豁出去地说:『是女儿主动的,那事儿不能怪他;』 『什么?!这怎么可能?』永硕王爷惊愕地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段震青,从他们的神情中,看出了女儿所言不假,这让他顿时没有立场对段震青逼婚了。 正当永硕王爷感到为难之际,韩晴儿忽然在他面前跪下。 『爹,求您让他走吧!别刁难他了!』 永硕王爷见不得女儿受半点委屈,连忙将她拉了起来。 『蝶儿,别这样.快起来,爹答应体就是了。』他叹道。 『谢谢爹……』韩晴儿激动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明白,段震青这一走,只怕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面了,这教她怎能不伤感?怎能不心痛? 永硕王爷看得出女儿的难过,不禁摇头叹道: 『唉!傻蝶儿,爹就只有你这幺一个女儿,隔了十多年你才再度回到爹的身边,爹不疼你要疼谁呢』心疼地说完后,他又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段震青。 『算你好运.快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这个家伙了!』段震青一时还没回过神,他被宫蝶儿的举动给再迷糊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任性骄纵的她,竟然会为了让他离开王府而下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有某个重要的讯息自他脑中一闪而过,但是他还来不及抓住那讯息,就被永硕王爷的怒吼给打断了。 『体还愣着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来人哪!』 『属下在!』几名侍卫听见了王爷的叫唤,立刻现身待命。 『把这家伙赶出去,往后不许他再踏入王府半步!』 『是!』 侍卫们立刻听命行事.将段震青给架了起来。 在他被强行押离之际,他的目光和宫蝶儿有短暂的交会,她眸中所透出的哀伤,狠狠地撞击着他的心。 那样绝望凄楚的眼神,他曾在晴儿的眸中看过,但……怎么会呢? 他的晴儿明明早在一年前,就已经不幸丧生了呀!段震青像是突熟间跌进了一个巨大的疑惑之中,无法得到解答…… 当段震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后,韩晴儿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地自眼眶中淌落; 刚才右那么一瞬间,她差点冲动地冲上前去,差点就忍不住要告诉段震青一其实我就是你的晴儿呀! 她甚至好想开口求他不要走,不要这样离开她,但是……她终究还是只能泪眼迷蒙地看着他离去。 他们之间的缘分,该是已经走到尽头了吧?她实在不该再奢望能够多留住一些什么…… 永硕王爷看着她伤心的模样,不禁心疼地叹思。 『唉,蝶儿,你这是何苦呢?你明明是喜欢他的,为什么却要让他离开?你若是想嫁给他,爹无论如何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呀!』 『我是喜欢他,我是想嫁给他,毕竟我已经爱他爱了十多年呀……』韩晴儿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什么?』永硕王爷诧异地一愣住了。 『当年……就是段家将蝶儿给救回去的……』韩晴儿擦了擦眼泪.娓娓述说着当年的事情,包括这十多年来.她虽然身为总管韩雄的女儿,段震青却从不将她当成下人,甚至还带着她读书、识字:包括了段震青曾亲口允诺要娶她为妻,最后却与门当户对的明珠小姐拜堂:甚至也包括了她决定去尼姑庵出家,却在半途发生的可-『自意外。 『所以……你当年难过得差点要出家为尼?』永硕王爷震惊地愣住了; 他从没听女儿提起这些过往,一年前,她只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当年是被一户人家所救,而当他和夫人表明打算亲自登门,向对方表达这些年来代为养育女儿的谢意,她却总是找了各种理由来阻止他们。 原来,她是不希望让段家人知道她还活着。韩晴儿点了点头,说道:『因为……我很自私……我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 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所以我只能选择远远地逃开,可却没想到.马车竟会在半途发一生了意外。』 永硕王爷轻轻叹道:『人生直一是充满了变化啊一当年,你因为一场意外而到了段家,如今又因为另一场意外.重回了爹娘的怀抱。爹只希望你这辈子的劫数都已度过,别再遭遇这么可怕的劫难了。』 『爹别为女儿担心,不是有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女儿往后肯定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韩晴儿安慰道。 『希望如此。不过-…”照你这么说来,段震青其实是爱着你的.但他却娶了别的女人为妻?这是什么道理?』永硕王爷不禁替女儿打抱不平。 韩晴儿咬了咬唇,泪水再度在眼眶中打转。『我想……他也是身不由己吧!毕竟,当时我只是个总管的女儿,是身分卑微的下人,怎么配得上他呢?』 『可现在不同了呀!』永硕王爷说道:『不如我把他找回来,将你真实的身分告诉他,要他娶你为妻。』 韩晴儿一惊,连忙扯住王爷的衣袖,慌慌张张地摇头说道:『不!不行!爹,求您千万别这么做!』 『为什么?我就不信他对你已没有情意。』 『不管有没有.他终究是已有家室的人了,我……我不想要他为难呀……』韩晴儿哽咽地说。 『唉,我可怜的蝶儿,你实在太善良了。你这般设身处地为他着想,可谁来为你着想呢?』 『有爹娘为我着想呀!爹娘这么疼爱我,我有爹娘就够了;』 『你这孩子……』永硕王爷感动得眼眶发热。 『爹,经过了这么多的曲折与劫难,女儿其实比您想象的还要坚强,只不过……』韩晴儿顿了顿,才又开口说道:『女儿想要离开王府一阵子。』 『什么?你打算要去哪儿?你可别一个人想不开地做傻事呀!』永硕王爷一听,不免紧张了起来。 『放心,女儿好不容易才跟爹娘相聚,不会寻短的;』 『那你究竟有什么打算?别说你叉想出家了,爹和娘是决计不会答应的!』永硕王爷一脸认真地说。 『爹放心,女儿不是要出家,只不过女儿确实想去尼姑庵静住个几天,希望爹可以答应。』 过去她曾陪娘到京城近郊的一间尼姑庵去进香,那清幽的环境、庄严的气氛,让她当时纷乱的心情得到了平静。 此刻她的心再度因为段震青的出现而掀起惊涛骇浪,因此她渴望雒够在那肃穆酗静的地方静静地住个几天,相信届时她一定能再度沈淀纷乱的心绪。 看着女儿恳求的神情,永硕王爷的心里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明白女儿心里的苦,更知道若女儿成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勉强压抑住所有的情绪,只怕她的心里会更苦、更难受; 『唉……好吧!只要你答应爹绝对不能做傻事,也千万不能冲动地剃发出家,爹都依你。』 『谢谢爹,蝶儿真是不孝,总是让您和娘担忧。』 韩晴儿扑进王爷的怀中,一股深深的愧疚涌上心头。她在心底发誓,日后一定要更加倍地孝顺爹娘,弥补这些年来的空白。 『傻孩子,别说傻话了:』 永硕王爷一边爱怜地抚着她的发丝,一边分神想着女儿和睦震青之间的事情,心里另有一主意。 为了让女儿能够拥有幸福,他这个当爹的一定要出一点力才行! 第八章 离开永硕王府之后,段震青随意找了一问客栈住下。隔天上午用过早膳后,他便雇了辆马车离开京城。本来依照他的计划,是打算在京城多逗留个几天再返回江南的,但是此刻的他根本没有那个心情。 他坐在马车里,半倚着车厢,心情沉重地闭上双眼,脑中立刻浮现一张娇美清丽的容颜。 那美丽的眼眸、嫣红的唇儿、柔嫩的脸颊,他再熟悉不过了,然而那张俏脸的主人究竟是韩晴儿?还是宫蝶儿?他,竞分不清了…… 『该死!』段震青忍不住咬牙低咒着自己,一股深深的愧疚与罪恶感涌上心头.几乎’陕将他淹没了。 他突然察觉自己对宫蝶儿的在意,好像不知不觉地超出了应有的界线。 明明他该是极度厌恶月b种任性骄纵、恣意妄为的女子,可为什么他却莫名地惦挂着她昵? 该死!他这样子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晴儿昵? 一想到他挚爱的晴儿,段震青的胸口就泛起一阵剧烈的痛楚。虽然已经事隔一年了,但是每当忆起晴儿的死,他依旧痛心不已。 『晴儿……倘若你没有发生那场坠崖意外,倘若你还活着,那该有多好?』他沉痛地低语; 自从一年前的那场意外发生后,陆家便主动提出解除婚约的要求,他当然同意了,而他爹娘自觉有愧于陆家,不但无条件地同意,还亲自登门去致歉。 从那之后.爹娘不再对他提起婚事,也不曾再催他成亲,他们两位老人家大概看得出他已心如止水了。 没错,他也一直以为自己的心宛如死水般,不可能再起波澜了,想不到这趟上京城,却意外遇见了宫蝶儿,一个和晴儿有着同样容颜的女子。 然后,在突然间,太多伤痛的记忆被掀了起来,同时也挑起了太多不该产生的情感与眷恋… 『唉……』段震青心情:疑重地叹了口气。 他多希望与他相遇的是晴儿,不是什么宫蝶儿…… 一双含情的眼眸倏地闪过脑海,他心头一刺,分不出那双眼睛究竟是韩睛儿的,还是宫蝶儿的。 他发现,自己似乎下意识地将她们两人合而为一,下意识地认为她们其实是同一个人…… 咦?同一个人? 一种奇异的感觉再度划过心头,这回陉震青抓住了那感觉,尤其当他回想起永硕王爷的话时,届心更是愈皱愈紧了。 他记得昨天王爷对宫蝶儿说过的话下一 唉!傻蝶儿,爹就只有你这么个女儿,隔了十多年你才再度回到爹的身边,爹不疼你要疼谁呢? 为什么王爷会那么说? 韩晴儿和宫蝶儿…… 那只有孪生姊妹才可能会有的同一张容颜,但是王爷却说他『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而更重要的一句话,是说她f隔了十多年』才又回到王爷的身边……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十多年? 唯一的女儿?回到他身边…… 『老天!该不会……』一个惊人的猜测浮上心头,让段震青惊讶得有一瞬间几乎不能思考了。 该不会,其实宫蝶儿就是韩晴儿,韩晴儿就是宫蝶儿,只是她不愿意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回想起宫蝶儿望着他时那含情脉脉的眼眸,简直和晴儿一模一样!而昨夜欢爱之前,她不肯让他点燃烛火,是不是害怕在衣衫褪尽之后,会救他发现她右肩头的那个蝶形胎记? 蝶形胎记?宫『蝶』儿?这名字会不会和那个胎记有关联}会不会宫蝶儿真的就是当年他们在京城近郊湖畔捡到的那个女娃儿? 一个又个的疑惑浮上心头,强烈撼动了段震青的心。 『停!停车!』他突然犬吼。 马夫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停了下来。 『怎么了?』马夫问道。『往回走,回京城去!』段震青命令道。 『呃?回京城}』 『没错!快点回去,到永硕王府去!』他语气急切地命令。他非要立刻找永硕王爷和宫蝶儿,当面向他们问个清楚不可! 『是。』 马夫立刻将马车掉头,朝着京城的方向驶去然而才行驶不到盏茶的时间,车子突然又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段震青问,他可不希望有任何事情耽搁了他。 『有人将咱们的车子拦住了。』 『什么人?』该不会遇上麻烦了吧?段震青皱起盾心,掀开帘子一看,就见眼前来了两人两马。 『这位可是段震青、段公于?』 『没错,正是在下。』段震青爽快地点头,只希望对方右话一陕说。 『艘公子,咱家王爷有请。』 『你家王爷是?』 『永硕王爷。』 『什么?』段震青讶异地’愣了一瞬,想不到他正打算去找永硕王爷,王爷竞也派人前来找他,这是为什么? 昨天晚上.永硕王爷不是才放话不许他再踏进王府一步吗?怎么这会儿却一改态度地『有请』? 难道……她出事了? 段震青脸色瞬变,立刻坐回马车,对马夫喝道:快走!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永硕王府去!』一路上,脑中不断浮现的各种可怕猜测,让段震青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段震青抵达永硕王府后,心急如焚的他早已顾不得什么礼节,一看到永硕王爷,立刻劈头就阍一 『晴儿昵?』 晴儿?永硕王爷诧异地愣了一愣。 他派人去将段震青给找回来,可没预期会瞧见这么一张焦急的脸孔,而且他的口中还喊着晴儿? 到底怎么回事? 永硕王爷以不变应万变,淡淡地说:『晴儿?我这座王爷府里只有蝶儿,没有什么晴儿。』 『蝶儿她是否是王爷一年前才相认的女儿?她是不是就是晴儿?』段震青忙着追问: 永硕王爷耸了耸肩,故意装傻地说:『我不懂,段公子何出此言?蝶儿是我的女儿,怎么会跟你的晴儿是同一个人昵?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呀?』 『不,我不可能弄错的!昨夜,王爷说蝶儿隔了十多年才回到您身边,而您又只有蝶儿这么一个女儿,既然她与晴儿不是孪生姊妹,却右着同样的脸孔,那她不是睛儿会是谁?』 喔喔!原来是他昨夜自己说溜了嘴呀! 永硕王爷恍然明白,不禁在心里暗暗一笑,同时也为陉震青那溢于言表的关心感到一丝欣慰。 看来这小于是真的爱着他的女儿。 『好吧!你说得没错,蝶儿确实就是你的晴儿;』永硕王爷终于承认了。 『谢天谢地!』段震青闭上眼,情绪一阵激动。 虽然他的心中早已认定了这个事实,但是从永硕王爷口中说出肯定的答案,那意义更是不同。他几乎忍不住想要跪下来感谢老天爷,将他的晴儿又还给了他。他的晴儿从来就没有死!真是太好了! 或许当时,摔落的马车正好撞上了山脚下某个可怜无辜的妇人,而一把火又烧得那妇人和小春面目全非,他们才会误以为睛儿已死。 『你是否高兴得太早了?』永硕王爷将他那感动激昂的神情看在眼里,却故意泼他冷水。 段震青一僵.这才连忙追问:『晴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您为什么找我回来?晴儿呢?她在哪里?』 『她不在王府里,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甚至……我不知道她到底会不会回来。』永硕王爷说着最后一句话时,嘴角带着一丝狡笑,但是心焦的段震青并没有发觉。 『什么意思?她到底去了哪里?』永硕王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可曾想过,为什么蝶儿不让你知道她就是晴儿?』段震青闻言,胸口泛起一阵闷疼。这个问题,在前来永硕王府的途中,他就已经想过了; 回想当时晴儿得知他要娶明珠表妹时,曾嚷着说恨他、要离开他,或许她以为他真的娶了明珠表妹,因此心里对他仍有怨慧,才不愿意与他相认吧! 『她大概无法谅解我吧…~』他沉痛地叹息。 『除i}匕之外.她还不愿意破坏你的婚姻,不愿意伤害已经成了你夫人的女子。』永硕王爷说道。 『那个小傻瓜……』段震青摇了摇头,心疼极了;『我的妻子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哪!』 『什么?可上回你不是说一年前就已经娶妻了,难道你口中的妻子不是什么县太爷的女儿吗?』 『当然不是,当天晴儿搭乘马车离去后,我不顾一切地追去,明珠表妹知道了我的心意,明白纵使晴儿发生了意外,我的心里依旧只会有晴儿的存在,因此她便决定要与我解除婚约:』段震青解释道。 『那你口中的妻子……』 『当然是晴儿!那时,家中的手下带回两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首,我还以为那是……』回想起当时的一足痛,段震青一度说不下去。『后来.我命人在墓碑上头刻着4爱妻韩晴儿之墓』。』 永硕王爷听了,心中感动不已,同时对女儿将来托付的对象感到放心。这么一个至情至性的男子,肯定会真心善待女儿的。 不过……他可没打算这么轻易就让这家伙『过关』,毕竟他可是曾惹得女儿伤心欲绝的罪魁祸首呢! 『体这话实在说得太晚了,晴儿她现在恐怕已经……喉,来不及了!』永硕王爷刻意装出惋惜的模样,摇头叹息。 『为什么会来不及?睛儿她现在到底在哪里?你快说呀!』段震青简直快被他给逼疯了。若不是念在他既是王爷,又是睛儿的生父,段震青只怕已揪住他的衣领,恶声恶心气地逼问了。 『晴儿说,她要去尼姑庵……』 『什么?』 一听见尼姑庵,段震青的脸色骤变,一年前的可怕回1z瞬间如湖水般涌来,令他浑身的血液都要冻结了。 她难道叉伤心绝望得打算出家为尼吗?不行!这一回,他说什么也要将她带回身边! 『尼姑庵在哪儿?』他急急追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永硕王爷明知故问。 『当然是将她带回来,再也不让她离开蚜!』这个答案让永硕王爷满意极了,便将尼姑庵的位置告诉了他,却故意『忘了』告诉这个快急疯了的男人一其实他心爱的晴儿根本没打算要出家,她只是去散散心罢了呀! 段震青向永硕王爷借了匹千里骏马后,立刻快马加鞭地赶往京城近郊的尼姑庵一阳日音庵』。 一抵达『羽音庵』外,段震青跳下马,急急忙忙就要闯进去.却被一名正在门口打扫的女尼给拦了下来。 『这位施主,请留步。这儿是尼姑庵,男客止步;』 『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这儿皆是虔心静修的女尼,施主恐怕是找错了地方。』 『我要找晴儿……就是今日到庵里要剃度的那位姑娘!』 『施主真的找错地方了:』女尼仍旧摇着头。段震青皱起了眉心,耐性正在迅速流失中。这位女尼口口声声说他找错了地方,奠非是不打算让他见晴儿? 『不可能找错的,是永硕王爷亲口告诉我这个地方的!』 女尼叹了口气,说道:『施主要找的姑娘,真的不在『羽音庵』里,施主何不先去其它地方找找?』 『不!晴儿肯定在里头。今日我是非将她带走不可!师父莫要再推托搪塞,否则我就要硬闯了!』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尼又岂会欺骗施主?』 正当段震青恼怒地打算硬闯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抹信影正缓缓朝着『羽音庵』走来。 那人儿一看见段震青,便诧异地怔住,随即转身就跑,但段震青却已将她的身影看了个分且月。那是晴儿,不会错的! 原来这位女尼并没有骗他,晴儿真的不在庵里。见她尚未剃度,段震青不禁松了一口气,立即追了过去。 『晴儿!』 听见他的叫唤.韩晴儿心慌意乱地加快了速度。 她不愿去猜测他前来找她的原因,只想要远远地避开他,而她不一会儿便跑进了一片清幽无人的竹林。 段震青一怕她发生意外,赶紧加快速度,很快就追上了她。 『晴儿!』他目光深情而专注地凝望着她。 『谁是晴儿?段公子喊错人了吧?』她别开脸.冷冷地说道。 『晴儿,我知道你就是睛儿,永硕王爷都跟我说了。』 韩晴儿的表情掠过一抹不自在,但她仍没打算要认了自己的身分。 『我爹一心想要你对我负责,所以才会顺着你的臆测,随口胡说的。你可不要笨得当真了。』段震青摇了摇头,痛心地望着她,哑声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就是晴儿?』 『因为我根本就不是,要怎么承认?你走吧!』 『不!』 眼看她还想逃开,段震青索性将她拥入怀中,低头攫获她的唇儿。 韩晴儿拚命地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怀抱中逃脱,无奈力气根本敌不过他,柔嫩的红唇硬是被他强悍地掠夺住。 在他灼热的气息下,韩睛儿的理智迅速地离她远去。一直以来,她就没能抗拒他的亲吻,这回自然也不例外.她甚至不知不觉地响应起他的吻。 当段震青尝够了她甜蜜的红唇后,火热的吻缓缓游移而下,来到她的颈项,缠绵地吮吻她细嫩的肌肤,而他的大掌也开始隔着衣裳游移在她曼妙的身躯上,撩拨她的情欲。 韩晴儿被他一连串挑情的举动搅得意乱情迷,就连什么时候被他褪去了衣裳也浑然不党,直到他激情的吮吻落在她的右肩上,她才猛地惊党不对劲,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见他正专注地亲吻着她肩上那枚特殊的蝶形胎记,这下子她再也无法否认自己的身分了。 她咬了咬唇,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爱’限纠葛究竟该怎么收场才好? 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她哽咽地囔道:『你放开我!快点回江南去,回到你妻子的身边吧!』 『晴儿,我没有娶明珠表妹为妻。』瞠震青郑重地澄清。 『骗人!你明明自己亲口承认已在一年前娶了妻,而我当时也亲眼看见你们要拜堂成亲了!』 『但是你可曾亲眼看见我和明珠表妹拜天地?』 『这……』『你可知道,当我看见体转身离去,当我知道你打算要出家后,我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当场撇下了所有人,快马加鞭地追在你后头,想将你追回来?』 『什么?』韩晴儿惊讶地瞪大眼,完全不知道有这件事。 『你可知道,当我眼睁睁地看着载着你的那辆马车冲下山崖时,我有多心痛、多绝望?当我得知你的『死讯』时,我有多崩溃?』 『我……我不知道…~』韩晴儿一阵鼻酸,泪水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 这些事情她完全不知道,一直以为他早已娶了明珠小姐,背弃了当初说要娶她的诺言。 段震青捧着她的小脸,用着认真而慎重的语气说道:『晴儿,我心里从来就只有你一个,即便当时我以为你死了,也始终只认定你是我的妻子。』 他将当时的情况简单地描述了一遍,当然也包括了那个刻了她名字的墓碑。 听他给了她的f墓碑』一个名分,韩晴儿的心情激动莫名。 『晴儿,当初是我错了,我以为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永远守护你.却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你可以怨我、恨我,但千万别不相信我对你的爱。』段震青一动也不动地凝望她,字字虔诚慎重地说。感动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地自韩睛儿的眼眶中淌落。她怎能不相信他的情意? 他早已用最实际的行动来证明一切了呀! 『别哭啊……傻瓜,不怕我、心疼吗?』 段震青低头吻去她颊边的泪水,一开始他只是怜惜地轻哄,但吻着吻着,很快就失去了控制。 在幽静无人的竹林里,两人的衣衫一件件地褪去,很快地赤裸相对,赤裸的身子亲昵地交迭,急切地台而为一,再也不愿意从彼此的怀中离开。 尾声 江南段家; 韩雄正在庭院里,望着盛开的桃花发怔。他记得晴儿最喜欢的就是桃花了,如今桃花盛开,晴儿却再也欣赏不到了…~唉…一『韩伯。』 段震青的叫唤声,从大门口传来,拉回了韩雄的思绪。 『少爷,回来了呀!』 段震青摇了摇头,轻笑道:『韩伯,我不是早说了,别再喊我少爷,怎么你一直改不过来呢?』自从认定晴儿是他的妻子之后,他就要求韩雄直接喊他的名字即可,而且也要韩雄别太操劳了,想让他好好享福。 『唉,实在是喊习惯了:』韩雄不好意思地笑笑。 『韩伯.这趟去江南,我找到了世上最珍贵的东西,还带了回来喔!』段震青卖起了关子,想给韩雄一个惊喜; 『喔?少爷这趟去京城,听说是要带回一批珍贵的布料吧?』 『那批布料呀,被一个刁蛮的女子给抢走了。』段震青的话才刚说完,就感觉背后被一只小手抗议地槌了一记,忍不住笑了。 『被抢走了?那…~少爷所说的珍宝是……』 『就是那名抢走布料的女子!』段震青的脸上扬起大大的微笑。 『啊?』韩雄愣住了。 『我要娶她为妻,所以家中很快就要办喜事了!』 『这……这样呀…-”』看着段震青的笑脸,韩雄的情绪有些复杂。他虽然-隅-哨替晴儿觉得感慨,但毕竟少爷还年轻,逞上了喜欢的女子想要迎娶,这也是人之常情: 『到时候,你可别叉将我喊错了。』段震青提醒道。 『是,我不会喊错的,少爷。』 『还说不会喊错,瞧你,马上又错了。』 『呃?可是……』 段震青笑了笑。f不卖关于了,就让你看看我的珍宝吧!』 他往旁边跨了一步,原本伫立在他身后的、身材娇小的韩晴儿,便出现在韩雄眼前。 韩雄整个人傻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在他还来不及反应之际,韩晴儿就已激动地扑了上前。 『爹,我回来了!这一年来,让你伤心了。 『晴……晴儿?』韩雄还是不敢置信。 『是呀!爹,我没死!』听见骚动的段氏夫妇也走了过来,一看见韩睛儿,他们两人的脸上也写着同样的诧异。 『晴儿?』 『老爷、夫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 既然大家都到了。段震青就将大致的情况说了一遍,当然也包括了韩晴儿的真实身分。 『这么说来,晴儿是王爷的女儿?』 段氏夫妇和韩雄都惊讶极了,尤其是韩雄,忙提醒道:『晴儿,既然如此,那你往后可别喊我爹了!』 『不,女儿这一辈子都要喊你爹!我爹……那位王爷爹爹知道您,也答应我认您为义父。』 韩雄一听,感动得老泪纵横:段震青笑道:『永硕王爷和夫人过些时日会亲自到江南来,说是要答谢这些年来救了晴儿并照顾她的恩人,更重要的是……要来谈我和晴儿的婚事。』 『好呀..这回的婚礼,定要办得热热闹闹的!』段氏夫妇高兴极了。 『热不热闹无所谓,重要的是我跟晴儿终于能够在一起了;』 段震青与韩晴儿相视而笑,浓情蜜意尽在不言中:对他们来说,能够长相厮守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话说回来……一边是永硕王府,一边是江南首富,这桩婚事想不办得热热闹闹的,恐一怕也难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