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请按2》 第一章 风和日丽,难得一袭凉风拂过绿意盎然的庭园,吹得人昏昏欲睡。 不,更正,是吹得杨光昏昏欲睡。 噢噢,身为1314专线婚姻顾问公司,相亲部门第一把交椅,人称月下美人的她,怎能在相亲联谊场合里快要睁不开眼? 简直是在践踏她镶金框的招牌! 清醒啊~ 「你在干么?」 「单姊~」声音化为软绵绵的喵喵叫。「我好困……」装可怜,学无辜,顺便揉一下眼睛,以为自己还是只有三岁的幼儿。 「对了,公司有事,我要先回去了,这里全场交给你,ok吗?」单夙眉置若罔闻,无视她可耻的幼儿动作,飞快交代清楚,转身甩动乌亮黑发,快步离开。 不ok啦~呜呜,都不听人家说。喂,你是婚姻顾问捏,怎么可以先落跑? 什么全场交给她?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大日子? 今天是二十对二十的大联谊耶,要她一个人搞定二十双? 杨光扁起粉嫩润亮的唇,无语问苍天,开始恨那个企划户外联谊的混蛋。 不就是吃吃饭、聊聊天?订个场地安稳地聊到天老地荒,吃到海枯石烂,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要她和这场美丽的微风互相拉锯? 抽搐着唇角,她放眼看着绿草皮的庭园上头摆满一张可容纳四十人面对面观看的英式长桌,众人品尝着这家餐厅大厨的好手艺,只有她被放逐到一隅,负责监控现场,只要有人冷场,有人被排挤、被孤立,她就必须立即解围。 偷看一眼时间,距离安排余兴节目还有一个钟头,换句话说,她必须要再站在这里一个钟头? 可不可以先给她一把椅子? 「欸,这不是杨光吗?」 就在眼皮快要沉下的瞬间,一道熟悉的声音,让杨光瞬间清醒,脑袋爆速运转,二话不说,抹起艳光四射的笑意,一个甜美转身—— 「呀,这不是余夕艳吗?」声音酥软得极具穿透性,就连正在联谊中的一票新贵也忍不住把目光投注到她身上,同时叹息。 唉,为什么她从不参加联谊? 「哎呀,我差点忘了小光是出了名的媒人嘛,专门搞定别人的姻缘。」余夕艳亮丽姣美得像是电视上的演艺人员,脸上满是虚伪的假笑。老早在餐厅用餐就瞥见这个杨光在外头一副快要冬眠的傻样,准备吃饱饭,才有力气跟她拚一场。 「可不是吗?什么时候把自己交给我,让我来搞定你的姻缘?」杨光也不落人后,笑得做作又很虚情假意。「咱们是老同学了,别说我对你不好,不管你要结几次婚,第一次配对成功算你九折,第二次给你八折,要是还有第三次,五五折大放送啦!」 余夕艳闻言,唇角一拧,笑得更用力了。「抱歉,可能用不着,你也知道,想追我的男人都可以排到环岛一圈了,我哪里需要相亲?」 「不不不,你这么说可就错了。」杨光笑得比她还要带劲,像是在较劲谁比较会笑。「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你以为参加相亲是因为没桃花吗?那可大错特错,现在会相亲的通常都是各方新贵,事业太忙,忙得没时间认识异性。唉,说你没知识又没常识,你就不相信。」 余夕艳败下阵来,眼看笑容破了一个大洞,掺了几抹丑陋。「反正我不需要就是了,因为我要结婚了。」 「喔喔,是哪个不长眼的?」杨光笑里藏刀。 「杨光!」 「啊啊,还是说,你终于把上总经理了?」她呵呵笑着。「不要啦,总经理有年纪有肚子还有家室,你要是毁人家姻缘,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唉唉,她们同学四年,就连毕业后还进同一家公司成为同事,简直是悲惨的孽缘,直到她跳槽,才总算结束这场没意义的恶斗。 余夕艳嘴角抽搐得很扭曲。「谁要把他啊?我要是能把,我不会把总裁,把他干么啊?」 「你把得上总裁吗?」总裁可是她心里完美男人第一名,岂会看得上余夕艳这等庸俗之辈。 「是我没兴趣。」谁会对那么严厉又不苟言笑的男人有兴趣? 「是是是,他头没秃,肚也没大,你当然没兴趣喽。」呵呵呵~ 「那是因为他要订婚了好不好!」她不屑当第三者啦。 总裁要订婚了?也对啦,他合该有个爱他的女人好好疼惜他。「欸,你不是最爱横刀夺爱?怎么,这一次没把刀磨利啊?」继续臭她,真是快乐似神仙啊~ 「杨光!」啊啊,神仙也要抓狂啊! 「夕艳~」软得咧,完全吃她够够。 共处五年,隔空交战或正面应敌,次数不胜枚举,但截至目前为止,她杨光从没吃过败仗,每一回舌战总是把余夕艳打成猪头。 不是她愿意,而是这个大小姐太爱找她麻烦,每回见她,要是不跟她杠上一回,她好像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似的。 自取其辱,她、也、没、办、法。 「哼,总比那个还在当媒人,蹉跎自己青春的女人好。」 「我在造福人群嘛。」阿弥陀佛,功德无量。 余夕艳气到快抽筋。「我不想跟你说了,下个月八号同学会,你去不去?我会带我的未婚夫过去,你也把你的男朋友一起带来吧。」 男朋友?那是什么东西?这么陌生的名词,截至目前为止,尚未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余夕艳捕捉到她瞬间的恍神,立即再下一城。「啊啊,没有男朋友?你这么厉害,专门替人牵姻缘,怎么不替自己挑一个?」 「我宁缺勿滥嘛,不像有人三不五时都嘛有备胎。」杨光对答如流。「哎,你也知道,我长得不差,连任四届的校花,想追我的男人已经可以排成人桥,直接跨越太平洋,排到美国去了,多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挑说。」唉,好烦恼。 想追余夕艳的男人都多到可以环岛了,想追她的男人当然可以成为跨太平洋的人桥。 「最好有这么神,既然你选择这么多,同学会那天,我会拭目以待。」说完,踩着细跟绑绳凉鞋,悻悻然离开。 「我又没说我一定会去。」她吐了吐舌头,扮鬼脸。 可是,要是不去的话,不知道那八婆又要在同学会上怎么毁谤她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无聊的人?不过是选校花连输她四次而已,犯得着每回见到她,硬是针锋相对? 男人?要上哪找? 在她的爱情圣域里,前公司总裁是最完美的男人典范,除非有个男人能胜过他,否则她不会击鼓出征的。 余夕艳一走,瞌睡虫再次叩门,搞得她快要沉入梦乡。 不行、不行,她要是靠着大树睡着,那真的是要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杨光深呼吸,四处走动,走过联谊者身边,一一噙笑询问,随即又欣赏起风光明媚的庭园景观,一路从侧门景观走到人家餐厅后门,蓦地—— 「你好,云岫有机。」有个男人在后门朗声喊着。 他刚好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灿亮的阳光映照在他的半边脸上,浓而刚毅的眉,如刀凿般挺直的俊鼻,厚薄适中的唇,他敛眼看着订单,长睫比一般女孩子要来得浓密,而唇也微抿出迷人的弧线,在光的照射下,他整个人闪闪发光,紧紧地扣住她的目光。 这男人长得还真不是普通的好看,虽说她并非外貌协会,但初看第一眼,她竟莫名感到害羞,无法和他四目交接。 偏偏她又收不回目光。 见他,发微长,凌乱却有形地爬下他古铜色的颈项,他穿着黑色贴身背心,迷彩军裤,完美的呈现出他傲人的体魄,壮而不硕,精实得很对味。 蓦地,他抬眼了,许是她的目光太露骨,所以他精准地对上她的眼。 那瞬间,几乎可以称之为永恒。 不要问她为何有如此梦幻浪漫的想法,这念头就是这么吊诡却又合理地蹦出。 男人幽魅的黑眸紧缩了下,瞬间闪过深沉莫测的光痕,随即隐入。 他启口问道:「不好意思,请问你是皮耶餐厅的员工吗?」口吻客气,俊美的神情却非常淡漠。 「我不是。」杨光听见自己的声音。欸,怎么会这样?她明明还在当机中,还在目眩神迷中,怎能笑得如此甜,回应得这么好?「需要我帮忙吗?」 男人打量着她,似乎没打算接受她的好意。 嗯,这个男人有点奇怪唷,居然别开眼,当她不存在……杨光想了下,缓步走向前,按了后门的门铃,不一会,有人开门,她笑吟吟地说:「小灵,云岫有机。」指着外头。 被唤做小灵的女子看着她后头。「欸,今天不是人杰来?」 「人杰有事,我替他外送,麻烦点收。」男子动作迅速地将两只大纸箱抱进里头,在经过杨光身边时,若有似无地说了声谢。 杨光眨眨眼,白晰的颊爆出些许的红晕。 呵呵,这人应该不是天性淡漠,而是慢熟罢了。 待再出来时,他对她微微点头,算是招呼,她立刻毫不吝啬地奉献她最甜美无垢的笑脸目送他离开。 然后—— 「小灵~」她跑进人家的厨房。 「怎么了?」身为皮耶法式料理二厨的小灵回头看她一眼,继续整理刚送上门的鲜嫩蔬果。 「刚才那个人是谁?」杨光蹲在她的身边,像只柔顺的猫儿轻轻地喵叫。 小灵睨她一眼。「有兴趣?」 「看得出来?」 「很明显。」继续把蔬果分类。 「感觉不赖呀。」那是个闪闪发亮的男人,很耀眼很绚烂。 「请问是要自己服用,还是要拉进会的?」 杨光扁起小嘴。「什么拉进会?你把我们公司说得好像什么见不得光的老鼠会一样。要不是我们常常在这里办联谊活动,你家餐厅怎能经营得这么好?老同学已经很挺你了。」这可是免费的宣传捏,还不感恩? 「本餐厅是有口皆碑,是做口碑的,客人满意,自然会口耳相传。」小灵压根不懂感激两字如何写。 「嗟,不管啦,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我跟他不是很熟,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我知道他是在云岫休闲有机农场工作,要不要我给你地址?」 「感恩。」这样的线索已经很足够了。 她喜欢那个男人,但还不是所谓男欢女爱的喜欢,而是纯粹欣赏,再加上他的眼睛……呵呵,超像她初恋情人的说~ 他这么优,带他去同学会,肯定能把余夕艳气个半死。 *** 杨光的初恋来得比谁都还晚,是在她刚成为社会新鲜人的第一年,对象是她公司的总裁。堂堂鸿基科技总裁,她这最底层的员工哪可能搭上他变凤凰? 永远只能痴望,不敢痴想。 然后,她因工作不适应,转换跑道,来到1314专线,从此之后,工作如鱼得水,天天幸福得不得了。 她才知道,原来她的天职是当个月下美人,而不是一般公司的营销专员。 而在遇见那个男人之后,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初恋。 不是因为他的外在条件,而是他的眼。 前辈曾经告诉过她,一个男人品性到底好不好,专看他三个部份——赌品、酒品、车品。 但,不是她自夸,她专看一双眼。 眼睛是灵魂所在,可以表露出一个人的内在修为与个性,那是无法掩盖又最赤裸的本质。 而她,喜欢那个男人的眼睛。 该怎么说呢?那是一双饱含力量,充满阳光的眼睛,温柔又强壮,美丽又深邃,非常对她的味。 所以,她来了。 只是,作梦也没想到这梦幻农场竟然如此地接近繁华城都。 站在大拱门前,要不是上头不容错辨写着「云岫休闲有机农场」八个大字,她真怀疑自己走错地方。 简直是太奢侈了,竟然有座看不见尽头的农场出现在都市,回头一看,那一栋栋的高楼大厦,都还在那里啊! 回神,收敛,她张开笑脸。 「请问,人杰在哪?」买了门票入场,不忘问问卖票的漂亮美眉。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她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她知道云岫休闲有机农场的老板叫陶人杰。 美眉脸色不善地眯起眼。「有什么事?」 杨光微挑起眉,立即明白自己踩中地雷,不慌不忙地掏出准备已久的文件和名片。「你好,是这样子的,我是1314专线婚姻顾问公司,相亲部门的杨光,想洽询农场能不能成为我们联谊的场地,请问陶先生在吗?」 果然如她所料,美眉立即变脸,堆满笑意地说:「我带你过去。」 「麻烦你了。」她谦恭有礼,善目慈颜。 「一点都不麻烦。」今天又不是假日,游客少到比农场内的昆虫还少,她无聊到快要找周公继续厮杀昨天的棋战了。 美眉自愿当起农场导游,边走边简介着农场四大区块,东指西指,到处花团锦簇,香气袭人,走了一小段石板砌路,侧面尽头是一栋仿古式楼台,正面一楼是登记大厅。 「陶叔,老板在不在?」美眉还没走近,已经扯开喉咙问着。 站柜台的伯伯抬眼,笑得和蔼。「跟学庸到培植区巡视了。」 「这样子啊。」美眉回头,黑白大眼亮得澄澈。「杨小姐,我带你去培植区好吗?」 「好~」当然好,求之不得啊! 「我们农场分成培植区、栽种区、景观区和休闲区,风景超好,全都是取自于自然,不是人造的。」说的时候,微扬的唇角带着几分对这份工作的喜爱和骄傲。 「看得出来。」不管走到哪,到处都绿浪成遍,纷艳点缀,让眼睛感觉好舒服,就连呼吸也非常自在舒服。 真是块宝地啊,奢侈的绿意,昂贵的自然。 忍不住要想,老板真的是头壳坏了,把农场盖在寸土寸金的地段上……可是,又忍不住赞美老板,可以为这都市恶劣的空气质量注入一道清泉,真的是功德无量。 「老板、慕大哥。」远远的,在一大片黑压压的铺底纹下,是无止境的绿白相间,是让人向往的祥和之地。 站在铺底纹下的两个男人同时抬眼,杨光一眼就认出那是他。 原来他就是学庸,原来他姓慕。 「向恩,怎么跑来了?」农场老板陶人杰斯文俊尔,虽说长时间从事户外工作,但依旧无损他俊白的美貌。 「有位杨小姐找你。」向恩回头对着杨光露出大大的笑脸。「杨小姐,这位就是我们老板陶人杰。」 「你好。」杨光非常有礼貌地点头示意,但眼睛却不断越过陶人杰的肩线,朝他后方滑行而去。 「妳是?」 「你好,我是杨光,是1314专线……」巴拉巴拉自我介绍完毕之后,不忘拿出预谋许久的企划书和名片。「所以,希望可以租借这个场地当联谊会场。」 「这个……」听起来真不错,但是……陶人杰搔了搔利落的短发,转身喊着,「学庸,过来一下。」 喔喔,来了!杨光内心正在狂喜狂喊,但表面上仍维持她一贯清丽笑意。 沉、住、气。 但,当他愈走愈近,那慵懒步调带着随兴和漫不经心的调调袭来时,光和影在他身上共存,将他刻划雕琢得教人转不开眼。 「你看一下这个。」陶人杰把企划书交给他,然后招呼着杨光。「先到一旁坐坐吧,向恩,妳去倒茶。」 「好。」向恩领命而去,蹦蹦跳跳得像只小兔子。 「杨小姐,这边坐。」 「好,谢谢。」杨光缓坐在一旁的藤椅,目光始终忍不住移向那个帅气咬掉棉布手套,然后随兴翻看企划书的男人。 噢,天,为什么他连咬掉手套的动作都能这么好看? 害她觉得自己好像变得很花痴似的。 「杨小姐看起来好年轻,看不出来是个掌管整个部门的主管。」陶人杰看着她的名片,随口和她攀谈。「是负责安排相亲联谊的?」 「嗯,如果陶老板有需要,或者想替亲戚朋友报名,只要拨打这支电话号码,相亲请按2,找我就对了。」她笑不露齿,却已足够甜美。 「哦?相亲请按2……」陶人杰感到有趣的边点头边把名片放进上衣口袋。 「人杰,这个可以。」企划书被丢到藤椅旁的桌面,动作没有半点恶意或挑衅,只是纯粹的率性。「农场有景观区,也可以提供休闲烤肉和露营,但是我们却没有能够让他们非常优雅坐下来聊天的空间。」 然后,他抓了把椅子坐下,就坐在杨光的对面。目光淡淡地停留几秒,仿佛从未停留过般地淡淡挪开,不是厌恶,因为他唇角勾着淡淡的笑。 她的心突然跳得很急,觉得今天的太阳太辣,搞得她有点头昏眼花,不过……他没认出她吗?不知道她是谁吗? 「刚才到培植区的路上,我看见左侧那边有一大片的绿荫绿草皮,一望无际的绿意让人感觉很放松,我想如果可以在那边搭座创意凉亭的话,会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她试着说出自己的看法。 话落,陶人杰看向慕学庸,笑得很耐人寻味。 「抱歉,我说错话了吗?」啊,也对,这又不是她的农场,她又不能要求他们为了制造一个更适合联谊的场地就建造凉亭。 「不是的。」陶人杰笑着,拍了拍身旁的男人。「因为我的伙伴也提出过相似的建议,但我觉得你的凉亭建议更好。」 「凉亭跟观景楼有什么不同?」慕学庸不爽地挑起眉。 「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他一脸吊儿郎当地斜托着脸,炯亮的眸很不客气地瞪着陶人杰。 「凉亭四通八达,完全不遮掩视野,但观景楼就不同了。」 「就不能在观景楼上盖座开放式凉亭哦?」他就是喜欢观景楼啦。 「可是这样一来……」 「等等!」杨光把双手插入两人视线之中,然后左看、右看,问:「是我害你们吵架的吗?」 乖,别这样,可以当伙伴,肯定有一定程度上的交情,千万别因为她无心的一句话吵架,她会内疚。 许是她太认真,陶人杰忍不住笑出声,「这样不叫吵架。」 「这样不算吗?」可是,气氛很不对耶。 「这叫做感情交流。」 「屁,谁跟你感情交流?」慕学庸啐了声,踹了脚他的椅子。 杨光眨眨眼,实在是好……放浪不羁啊,说踹就踹,真是好随兴啊。 「喂,在小姐面前,你斯文一点行不行?」 「看不出来我已经很斯文了吗?」慕学庸笑得冷冷的。 「对了,杨小姐,忘了跟你介绍,他是我的老同学兼拐来的合伙人慕学庸,叫他学庸就好。」陶人杰已经不奢望好友能在美人面前多斯文了,一转脸,风度翩翩、卓尔不群地笑着。 「妳好。」慕学庸总算是正视她了,但也只是轻轻点头。 「你好,我叫杨光。」她唇角有着一抹极具兴味的笑。 原来男人间的友情可以这么不拘小节,感觉真不赖。 「阳光?」真是人如其名。 「杨柳的杨。」 「好名字。」听起来就很阳光,看起来也很阳光,好名字。 「你也是。」看来还挺好相处的,想要把上他,拐他一道参加同学会,应该不会太困难。 他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父母给的,我能说什么?」 她闻言,不由得笑眯了眼。「你真风趣。」 「风趣的是他。」他敛下眼,指了指一旁没话可搭的陶人杰。 「都很有趣,很高兴认识你们。」她由衷道。 认识他们,就像踏进这座农场,给人一种……回家的感觉,突兀却又真实的感受。 慕学庸挑起浓眉,深邃的黑眸在光影底下微微闪动,宛若是林叶间闪动的阳光。 *** 「哇,这是什么树?」 「……」会不会太阳光了点? 「哇,这是什么花?」 「……」是不是太聒噪了点?小姐,妳跟刚才很不一样喔。 「哇,这是什么草?」 够了喔。 慕学庸停下脚步,第一百零一次咒骂该死的陶人杰。 居然把这个看起来很弱不禁风、很有都市气息的杨光小姐丢给他,美其名是要他充当导游,但实际上根本是在报复他! 「我太吵了吗?」杨光轻咳两声,收起一个不小心就暴走的城市佬性子。 不错嘛,颇有自知之明的。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杨光再次咳了两声,忍着保持最良好的端庄姿态。「我只是很少来到郊外而已。」所以一个不小心就会很兴奋,可不可以不要用这么轻蔑的眼神看她? 难得她对他那么有好感,他态度这么差,会扣分的啦。 「看得出来。」他开金口了。「刘姥姥也没你这么好奇。」 杨光脸上压下三条黑线。 一定要这么狠吗? 「好奇又没罪。」可恶,害她破功了,亏她一直很努力留个好印象给他。 可是,那些花花草草,她真的没看过嘛,问一下都不行哦?这么大牌?是老板要他尽地主之谊的耶。 「是没罪,但伤到我的耳朵,小心我告你伤害。」笑得坏坏的,但却令人感觉不到恶意。 「你……」杨光瞪大眼,开始怀疑自己近视,才会一时看走眼! 「白叶桦树,寒丁子,松叶牡丹。」他突道。 「嗄?」她反应不过来。 「桦树很常见的,大小姐,还有,松叶牡丹是一种花,不是草。」话落,他摇摇头,自顾自地转身往前走,压根不管她到底跟上没有。 杨光呆了下,才知道他正在解惑、授业啊。「慕老师,那个又是什么?」她随便指着旁边,边跑边问着。 原来,人还是挺不赖的嘛。 「桃花。」他头也不回地说。 有没有这么神?不死心地再指—— 「那个又是什么?」再问,然后偷偷看着他的背影。 他还是穿着贴身背心,展露他结实的体态和古铜色迷人的肌肤,底下依旧搭了件很随兴的休闲裤,不能算是很有品味的打扮,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怎么穿怎么有型,迷人得要死。 她猜,就算他一身邋遢,还是阻止不了女孩们青睐的眼光。 「妳找碴的?」那边根本没东西好不好。 「你怎么知道?」他明明连看都没看。 「我在这里待几年了,我会不知道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够了喔,城市佬小姐。 「真厉害。」难怪她随便指,他头都不用回也猜得到。 「承让、承让。」他皮笑肉不笑的。 「客气、客气。」她拱起手。 慕学庸看着她,突地放声笑开。 杨光直瞅着他,他的嗓音不算低沉,清朗而有味道,笑起来就像是淙淙清泉激瀑直下,震撼着她的灵魂。 「你看什么?」发觉自己被注视着,他立即敛笑,蓄意摆出凶狠的模样。 「看你帅。」她坦白着。 慕学庸呆掉。 这女人也未免太不矜持了一点?「你知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没人这样把男人的好不好? 意图表现得这么明显,让他想要假装没发现都很难。 昨天在皮耶餐厅才见过一面,今天就抱着企划书出现在他面前……不是他自恋,而是她根本就是针对他而来,从头到尾都只看他,害得人杰又开始怨恨他,才把这烂摊子丢给他。 但是,他并不讨厌,甚至是……有点高兴。 「矜持又不能当饭吃,交个朋友,没那么严重吧。」拜托,现在这个世风底下,想要交个能心灵交流的朋友已经很困难,何况是一见倾心的对象,眼前难得出现一枚,她当然要好好把握。 「只是朋友?」她确定? 「当然,如果你想追我,我没意见。」她很大方,随时欢迎追求,但是回不回应看她有没有心动就是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妳真有自信呢。」 「还好啦,我很真实的,有八分事实才会说八分话。」 「……我投降。」真是被她打败。 「什么意思?」 「走吧,先去看看凉亭盖在哪里较妥。」 算了,看在她还挺有意思的份上,他就勉为其难地充当导游吧。 第二章 在杨光的推波助澜之下,凉亭正式动工,杨光也头一次推动了农场联谊之旅。完美的节目流程和热络的气氛,在众人欣赏完艳丽壮观的夕阳之后,这场联谊宣布成功落幕。 隔天一早,杨光再次上门,美其名是答谢农场的工作人员,实际上是来找慕学庸的。 「嘿,你在这里。」 慕学庸正在菜田里喷洒天然吧料,置若罔闻地继续工作。 「学庸~」 「有没有那么熟?」慕学庸瞪着不知何时溜到他身边的小女人。 「有~」然后,插上吸管,马上递上清凉的菊花茶强迫他喝一口。「好喝吧,我自己煮的。」 「好甜。」还不忘做了个想吐的动作。 「哪可能?」她立即喝了口。「不会啊,刚刚好。」 「……那是我喝过的。」喝得还真是顺口。 「你有毒吗?」 「来不及,你已经中毒了。」 「喔,那就算了。」继续喝。 「不是要给我喝的吗?」她到底是来干么的?跑到他旁边,喝菊花茶给他看的? 「你不是说太甜?」凶什么啦? 「……去旁边。」他看了眼毒辣的日头,冷声命令着。 「不要。」 「头上一个太阳,旁边再加一个,你是打算要烤焦我,是不是?」他斜眼瞪着她,很凶狠却没有杀气,有点气她不太懂得保护自己。 「厚,人家是来谢谢你昨天充当导游,你一定要这么杀吗?」他以为她天天都会煮菊花茶的哦? 「不用客气,我还要谢你帮我带了大票的人潮咧。」他哼着。 「对啊,那你应该要谢谢我,怎么还好意思对我这么凶?」来,道歉吧,她度量很大,二话不说原谅他。 「……」有些人跟她客气,她还真听不懂呢。 损人损得好没成就感,很累耶。 「对了,你们农场出产的不是标榜无农药的有机蔬果吗?为什么你在喷农药?」她弯弯柳眉微蹙起,开始怀疑有机两个字是造假的。 「我如果是在喷农药,你现在就中毒了。」还在他旁边喝菊花茶咧。 「这不是农药?」 「这是有机肥料,完全不添加硝酸盐,对人体无害。」 「硝酸盐?」她想了下。 原以为她这个为什么小姐又要开问了,岂料她竟说:「我知道,我听过,硝酸盐会加速青菜生长,对人体有害。」 慕学庸浓眉微挑,有点意外。「看不出来你还有点脑袋。」 「不好意思喔,我到1314专线之前,可是在科技公司上班的。」没有一流文凭还混不进去咧。 「哇,拍拍手,好了来起。」洒完一整列,他取下洒药器,抢过她手中仅剩半杯的菊花茶畅快痛饮,很随兴地在菜园边上坐下,完全不在意底下的黄土会弄脏他的裤子。 杨光看他一眼,再看看自己,想了下,也学他席地而坐。 「裤子会脏喔。」他提醒着。 「脏了有洗衣机会洗,伯什么?」她只需要负责按开关就好。 她探手轻抚着菜叶,却没瞧见他眸底一闪而逝的欣赏。 「哇,你们连菠萝都种啊。」她说着,对他绽放清亮笑意。 真是了不起的农场,市面上看得到的蔬果在这里全都找得到。 慕学庸注视着她。她肤色偏白,此时被毒辣的太阳给烧得白里透红,而且她的五官非常抢眼,黑眸在阳光下微眯绽笑,迷人抖落无瑕月华,粉嫩唇办微启笑露皓齿,笑意像一道弯流淌进他没有防备的心窝里。 「我说错了吗?」他没响应,只是一直看着她,她被看得有点害羞,但又怀疑会不会是他耍贱招要耻笑她的前兆。 慕学庸垂下眼,抵着额,很无言以对。「大小姐,那是葱。」 「葱?」不是吧? 「要不要我拔一撮给你看看?」彻底羞辱得她再也不敢踏入农场一步。 「不用了,葱就葱嘛。」他是慕老师捏,说是蒜,她也会点头啊。 慕学庸看了眼天色,实在是亮到眼睛都快要张不开,怕阳光晒伤她矫弱的皮肤,索性牵着她到另一头的网室。「到那边去吧。」 杨光瞪着他握着她的大手,傻傻地跟着他走。「哇,有西红柿耶~」才刚踏进网室,她忍不住又哇哇大叫。 瞬间,那只握着她的大手松开,然后捣着嘴,放声大笑。 她凉凉地斜看他豪迈的大笑。 一开始,真的以为他不是个好相处的男人,有点冷有点淡,谈不上热络,但认识他一久,她发现,他真的是个率性得令人很想从背后捅他两刀的白目男人。 很好笑?她很好笑吗? 「你说,这不是西红柿,是什么?」她指着矮株上一小颗一小颗绿绿的果实。 慕学庸完完全全被她打败,笑得没办法回话。 「明明就是西红柿啊。」很不信邪的,她蹲下研究叶子和果实。「对啊,我阿嬷家的西红柿真的是长这样啊。」 「你阿嬷住哪?」他笑得过瘾,才蹲到她身旁,陪她研究西红柿。 「干么问这个?」不解。 「我想知道你阿嬷家的西红柿到底是来自哪颗星球的品种。」 柔眉软挑了好半晌,她很正经地问他,「请问,你现在是在取笑我吗?」 「喔,愈来愈聪明了。」佯装好意外好欠揍的表情。 杨光沉痛地闭了闭眼,q软的唇紧紧抿成一直线。「好,那你跟我说,这个到底是什么。」跟他拚了,她今天一定要知道在她眼前这一株株的小树,到底是什么! 「青椒。」 「嗄?」 「大小姐,看见这小小的白花没有?」 「嗯。」她用力地看,却突地有一只小小昆虫飞啊飞地,飞到她眼前,停在她小小鼻头上。 慕学庸看着她斗鸡眼的表情,等待她的反应。 是会大叫呢?还是鬼吼呢? 「哎,这是瓢虫吗?」声音很轻很细,像是伯惊扰到那只正在休憩的瓢虫。 「你不怕吗?」 「不会啊,好可爱耶,你不觉得吗?我已经很久很久没看过瓢虫了。」真是感动耶,居然可以在城市里看到久违的瓢虫。 慕学庸想了下,起身走到一旁,像在找什么,一会又蹲回她旁边,摊开他的手掌心。「那这个呢?」 她敛眼看去。「天牛耶~好久不见。」表情很激动,但是口气很轻细,还是很舍不得鼻头上的瓢虫舍她而去。 「不怕?」还不怕? 「不怕,可是我记得它是害虫。」鞘翅目的昆虫,长得很丑。 「嗯,我通常拿牠喂蝙蝠。」 真的还假的,居然一点都不怕。一般女孩子看到这些昆虫,能够忍着不鬼叫。已经算是够勇敢的,想不到她还能跟他聊害虫。 「这里有蝙蝠?」这里是什么都有的农场吗? 「想不想看?」瞧她点点头,他牵着她的手起身。 「啊,飞走了。」 「想看瓢虫,这里随时都有。」啧,不就是一只瓢虫,干么一副掉了几万块的惋惜表情? 「是喔。」 一座座白色如信箱般大小的蝙蝠屋就在网室旁,栽培室外的星檐下。 「这里?」杨光左顾右盼,没瞧见半只蝙蝠。「没有啊。」 「蝙蝠是夜行性动物好吗?」瞧,看见外头的大太阳没有?笑完她之后,他伸长双臂,将刚抓到的天牛丢进蝠蝠屋。 「哇,你还盖房子给它们住?」现在的蝙蝠都这么好命吗? 「它们帮我吃害虫,我请人盖房子给它们住,算是礼尚往来啦。」 「哇,它们会吃害虫?」 「没错,它们是东亚家蝙,专吃害虫的,饿一点,一晚可以帮我吃上千只,主餐是蚊子。」 杨光听得小嘴微启。「难怪我觉得这农场好干净,昨天联谊时,一只蚊子都没有。」 「最天然绝无副作用且最经济实惠的灭飞。」他骄傲地指了指一座座的蝠蝠屋。 「你怎么那么厉害?」怎么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 「我给你电话,你打去问我妈。」这样就叫厉害?她也满好骗的嘛。 「……好啊。」有本事就真的给她电话,她一定会好好请教他妈!「给我电话。」 慕学庸笑得坏坏的,从口袋里头掏出一支笔,然后抓过她嫩白小手,直接往她的掌心写下一串数字。 「不要乱打。」 下方不忘落下他的大名。 她看了眼。「你的手机号码?」 「嗯。」他转过身走回网室。 杨光想了下,唇角勾得弯弯如虹。 这人厚~就一定要用这么迂回的方式给她电话吗? 「喂,我也要写电话号码给你。」她快步跑上前,抓起他的大手想要如法炮制。 「人杰有你的名片。」 「名片上头没有我的手机号码。」她抓住手,正打算下笔。 「不用了,反正我又不会打给你。」 杨光顿住,有种被兜头浇了一大桶冷水的屈辱感。 「反正你会来找我的,不是吗?」他懒懒地说出下文,还很恶劣地等着她的反应。 她缓缓抬眼,气得牙痒痒的,超想咬人。 「你就这么有自信?」真以为她在倒追他?搞清楚状况,他们现在还处在礼尚往来的朋友交往而已。 「还好啦,我很真实的,有八分事实才会说八分话。」他哼笑着,百分百复制她说过的话。 「……你不会以为我在追你吧。」 「效,不是吗?」他佯讶,装得好做作。 「喂,只是交朋友而已好不好!」看她的表情都嘛知道她还没坠入爱河。她现在开始怀疑自己怎么会欣赏这个男人,怎么会想跟他做朋友咧? 应该找个时间去验一下视力才对。 「对了,晚上有一群大学生要到休闲区办营火晚会,你来不来?」 「喂──」慕先生,有没有听见她说什么啊? 「来不来?」他懒懒问着,一副她来也可,不来也罢的表情。 这么嚣张?「我考虑。」才不让他称心如意咧,要是一个不小心以为她爱他爱得很惨,她岂不是亏大了? 「随便你。」慕学庸也不啰唆,步伐愈踩愈大,很潇洒地背对着她摆了摆手。「不送。」 杨光瞪着他好看得要命的背影,很气自己怎么没办法端出对付余夕艳十分之一的功力来对付他。 对了,余夕艳,同学会……她都忘了。 *** 斑斓彩霞环罩整面西天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整片近乎诡艳的红,然后趋于沉静的蓝。最后化为静谧的黑夜,几点灿亮星光霸住一方天际。 「你在看什么?」 后方传来声响,慕学庸动也不动,懒声回着,「看那群死大学生能疯到什么地步,要是玩出火灾,我就告死他们。」 休闲区里树丛林立,是一片没受污染的绿意空间。 「……休闲区不在那个方向。」陶人杰好心提醒他站反了。 「你管我,你不知道我的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吗?」所以他才能够眼观四方,耳听八方,懂了没? 确定前方无可疑人影,他转而掏出手机,确定手机是否有讯息,或有电,手机突地闪烁起来。 他二话不说接起。「喂?」很明显地啧了声。「老哥,干么?」 「这就是阔别一年,第一次通电话,你该给我的态度?」 「不然你觉得我应该吹口哨,很恶心地叫着葛格吗?」以为他今年几岁?是三十,不是三岁。 「也不想想是谁把家里和公司都丢给我,然后一个人去逍遥快活的,现在居然有胆对我说这种话。」 「谁要你姓孟的?」那是命中注定,谁要他当大哥的? 「信不信我可以让你无条件回家?」那厮撂狠话了。 慕学庸无奈叹口气。「你要干么?」看了眼时间,急着想挂电话。 「没要干么,只是要告诉你,这个月八号,我要订婚,你回来一趟。」 「你确定老爸不会把我赶出来?」他戏谑笑着。 「不会,这么大的场合,要是双方家人都没到场,那才失礼。」那头顿了下,又继续说:「你已经一年没回家了,趁这个时候回来一趟,刚好可以跟老爸联络一下感情。」 「有什么好联络的?还不是那套没营养的大道理。」反正老爸只会说,给我回来,家里没穷到要你去种田。 他就是喜欢种田,就是喜欢泥土芳香,怎样?冥顽不灵的臭老头。 「反正不管怎样,你一定要回来一趟,时间是中午十一点。」 「就只吃中饭?」要是一路吃到宵夜,他不是被骂到翻脸? 「也许。」 慕学庸又看了眼时间,随口虚应着,「好,可以了吧,满意了没?我可以挂电话了吗?」根本不管那头回答,他不由分说挂断电话,然后瞪着手机。 「还说不在意?真不知道要骗谁。」陶人杰看他一眼,无奈摇头,再转向已经建出轮廓的凉亭。「再一个月,这座凉亭就可以完成,还真是感谢小光给的好点子。 「谁?」他蓦地抬眼。 「什么?」 「你刚才说谁给的好点子?」他收起手机,目光灼灼。 「小光啊,你也知道的,不是吗?」还问?问得像真不知道似的。「你近来不是跟她不错,老见她跟着你东跑西跑,今天还搬了十几杯菊花茶来。」 「你也喝了?」 「喝啊,为什么不喝?」 「哼。」原来不是只给他的。「看来你跟她也不错嘛,还叫小光叫得这么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马子咧。」 冷冷的语调却爆出炽热的温度。 陶人杰感觉到了。「啊哈~」 「啊哈你个头。」 「你闻见一股酸臭味没?」 慕学庸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酸臭味是没闻到,但我想很快就可以闻到血腥味了。」把拳头握得死紧,爆出啪啦啪啦的声响。 「君子动口不动手喔。」陶人杰聪明地连退数步。 「哪里有君子?」早就绝迹了好不好。 「小光!」陶人杰指着他背后。 他蓦地转身,空荡荡的,只有几只不知名的夜行性昆虫朝灯柱飞去,再回头,陶人杰已经逃出暴力范围。 「啊哈~」还哈哈笑着。 再装嘛,明明就在意,还装出一副酷样。 慕学庸不怒反笑,笑得很愉快,踩着懒散的步伐缓慢逼近他。「对,趁现在还能笑的时候赶快笑,要不然我保证你至少会有三天笑不出来。」 「喂,开玩笑而已,不要那么认真嘛。」陶人杰逃逃逃,一路逃进种植区。 「讨厌,我也只是开玩笑而已,你何必怕得这么认真?」乖,牙咬紧一点,很快就过去了,这一下不让他发泄,晚上会很难入睡。 「小光!」陶人杰又喊。 「你当我那么没智慧啊?」烂招使用第二次,他都想唾弃他了。 「你们在干么?」杨光软软的嗓音在后头响起。 慕学庸微愕,回头,瞥见她白色印花背心贴身地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段,心头怦然着,余光却瞥见逃到一旁的好友一脸戏谑地等着看好戏,他不爽地撇了撇唇。 「你不是不来吗?都几点了,现在才来,实在很没诚意。」 他恶意使坏嫌弃着,偏不让混蛋陶人杰发现他的心意。 杨光不满地鼓起腮帮子。「干么?不欢迎啊?那我回家。」什么态度,也不想想她工作满档,全部搞定才回家梳洗再冲过来,没费上一点时间哪可能? 没笑笑欢迎她就算了,还摆臭脸……讨厌,好像真的是她巴着他不放似的。 「既然都来了,回家干么?要不要看蝙蝠吃蚊子?」慕学庸动作飞快地扣住她。 远方的陶人杰忍不住唾弃。没人把妹带去看蝠蝠吃蚊子的啦,真的是一点气氛都没有。 「现在有吗?」杨光三秒忘恩仇,听见蝙蝠秀,随即忘了刚才的不快,雀跃得粉颜透光。 「有,我只能说,你真会挑时间,现在正是时候。」然后,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带到角落看蝙蝠吃蚊子。 陶人杰傻掉。 有没有搞错?蝙蝠吃蚊子有什么好看的? *** 看过蝙蝠凌空吃蚊子的奇景之后,两人转移阵地,监督起办营火晚会的大学生。 两人并肩坐在农场内特设的排椅上头,看着大学生又叫又笑,又是烤肉又是烟火,热闹得让人感觉青春果然无敌。 突地,咕噜咕噜声响起。 慕学庸微挑起眉看向她,她则是努力粉饰太平地目视前方,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饿吗?」 杨光横眼瞪去。「你就没有委婉一点的说法吗?」一定要这么开门见山吗? 还不都是他害的,为了要赴他的约,她忙得快要抓狂,哪里挤得出时间吃饭? 所以,晚餐根本还没吃。 慕学庸明白地点点头。「你是饿死鬼啊?」不然过了晚餐时间还在叫。 「……我没吃晚餐啦!」气死捏。 「为什么没吃?」 「工作很忙。」 他上下打量着她。「你早上来时,不是穿这样,而且……」他凑近她一些,淡淡馨香气味扑鼻,很清爽很舒服的。「你洗过澡了。怎么会没时间吃饭?」 是不是为了赴他的约,所以行程赶得要死,不得不扣掉吃饭的时间? 杨光眯紧大眼,超想咬掉他挺直的鼻。 她的心在抖,因为他靠得太近,她的心很抖,因为他说话的口吻很容易引起她的杀机,坏坏的,好像洞悉一切,好像知道她为何没吃晚餐……她不喜欢全盘被识穿的感觉,好像她多重视他似的。 「我去帮你拿点吃的。」慕学庸没追问,拍拍屁股起身。 去哪弄吃的?杨光困惑地看着他的背影,见他跑向玩疯的大学生们,哈拉打屁没几分钟,单手捧着两盘烤得酥软香透的肉片,另一只手抓了两罐啤酒。 「拿一下。」他小步跑回来。 她快手接过盘子。「你跟他们很熟啊。」 「谁跟他们熟?第一次见面而已。」他拿了罐已开拉环的啤酒给她。「喝不喝?」 「有人喝过吗?」 他看她一眼,唇角微勾。「没有,我刚开的。」 杨光接过手,偷觑他开了另一罐,随即很自在地喝了起来。 差这么多?跟她就很慢熟,还很喜欢欺负她,却跟初次见面的大学生就能哈拉兼打屁,还骗来两盘烤肉和两罐啤酒? 她心理很不平衡耶。 「干么?」余光瞥见她直看着自己,他不禁以下巴示意她。「吃啊,冷了就不好吃了。」 「你是一个怪人。」发表看法完毕,她夹起块肉,泄愤似地咬得很大力。 他斜睨着她,「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先搞清楚到底是谁老跟在谁的后头,再说谁怪,好吗? 「要不是你的眼睛太像我的初恋情人,我实在是不太想理你。」再咬一口,然后左咀右嚼,用力地吞下去,假想她吞下的是他的肉。 慕学庸浓眉微挑。 「不过话说回来,眼睛是很像,个性却是南辕北辙。」第三口,给它粉身碎骨。「他很温柔,对人很和善,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给人最窝心的体贴,最难能可贵的是,他一点架子都没有。」 总裁耶,那么高高在上的人,却没有半点少爷架子、老板威风,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慕学庸不吭声地喝着啤酒,目光佣邪地看着远方,没有表情的脸映着远虑的烟火,形成一股吊诡的邪魅。 「可惜,配不上他。」结论就是如此。 她不爱作梦,也很搞得清楚状况,所以只能把酸酸甜甜的初恋摆到心灵深处。 抬眼瞅他,见他动也不动地看着远方,像是根本没听见她说的话,正要开口,却瞥见他伸手偷了她的啤酒。 「喂,那是我的啤酒。」不听她说话,还偷她啤酒,会不会太过份了一点? 「话这么多,你应该不渴吧。」懒懒说着,继续喝,根本没打算要还。 「就是话多才渴。」给她装肖维哦?「还我。」 他手一松,杨光手一拉,啤酒很完美地洒向她,湿透了她一身。 「你故意的。」真的耍这么幼稚吗? 他似笑非笑,唇角隐着坏坏的戏谑,仿佛刚才的行为是蓄意的。「要不要到我房里冲洗?」 杨光瞪着他,发现自己愈来愈不懂他,他离她的第一眼印象实在是愈来愈远。 「你家在哪啊?」还到他房里咧。 他转移话题的功力一流,她已经懒得跟他争辩了。 「距离这里脚程不到三分钟。」她白色印花背心,被啤酒溅出一大片诱人的内在美,岂能让她这模样被人看见? 「嗄?」 「走吧。」他强势地拉着她起身,绕过休闲区的大片树林后,竟有一栋童话故事中的小木屋出现在一列竹林前方。 「根本不用三分钟。」她被吓到了。她知道农场占地相当大,但没想到这里头竟然有小木屋。「嘿,这里可以弄片花海,最好是郁金香,绝对美到爆。」 「是吗?」他拉着她走进里头,还嗅闻得到木材纯然香气,到处都是温馨精巧的摆设。「原本这里打算要扩展成小木屋区,但因为经费不足,所以只盖了一栋我自己住。」 他边解释,边拉着她上二楼。 「进去吧,冲洗一下。」 杨光打开浴室的门,里头竟然是木质的浴缸,而浴缸边上有面平台连接着窗,窗外则是竹林,一轮皎白明月就挂在黑幕之中,美丽得吓人。 「这里不规划成小木屋区太可惜了。」她相信有不少情侣会喜欢这种地方。 「那可不行,这样我会没地方住。」从衣橱里拿出一条浴巾,他把她推到里头。「去冲洗。」 「我又没有换洗衣物。」满身啤酒味又粘答答的,她也很想洗啊,可问题是洗好之后咧? 「给你。」 她垂眸看着。「这是你的衣服?」 「要不然会是你的吗?」他凉凉说着。 「我不要。」不要两个字说得铿锵有力,像是在发泄某种不爽的气焰。 「你无所谓,我也无所谓。」衣服一丢,也不管她到底要不要穿,老大他拐到另一头,像个大老爷般跷腿坐着。 第三章 杨光恶狠狠瞪他,走进浴室,用力甩门。 「门坏了,我再找你来修理。」 又是那要死不死的声音,真是气死她了! 明明是他约她来的,约来了又不听她说话。跟别人哈拉那么快乐,听她说话那么痛苦? 朋友是这么当的哦? 绝交啦! 等她冲浴完。 七手八脚脱个精光,准备转开莲蓬头的瞬间,她迟疑了两秒,眨眨眼,再两力地眯起眼,最后── 「啊──」她逃命不忘抓起浴巾往身前随便遮,然后冲出浴室。 慕学庸佣懒坐在单座沙发椅里,就见她衣不蔽体地冲出来,还挟杂着可怕的尖叫声,二话不说起身护住她。 「外头有人偷看吗?」他目光冷峻,嗓音低沉若闷雷。 x的!那群该死的大学生! 「不是!」她直往他身上又跳又蹭。「你看看我、看看我身上有没有什么啦!」 嗄?慕学庸疑惑地看着她,长发在她背后跳颤着,柔美的背部线条滑到不盈一握的腰际,延伸到俏挺的臀,洁美的腿,嫩白如牛奶般的肌肤,全都裸露在他的视线里。 喉口不由得紧缩。 更该死的是,平常看起来没什么起伏的胸,现在竟隔着浴巾蹭着他只着背心的胸膛,简直要命。 「到底有没有啦!」 杨光哪会知道他乡愁善感的少男心有多难搞定,不断地跳着踹着,像是想要抖落什么似的,就连声音都歇斯底里地喊到破。 「什么东西啦!」他恼火低吼着。 什么有没有?冲动?有,快煞不住车了,满不满意?! 「蜘蛛啦!很大只,还有毛的那一种!」天啊,她头好晕,她缺氧~ 「蜘蛛?」他顿了下,下意识地看向浴室门口,刚好看见凶嫌正准备逃离。「你等一下,在那边。」 「在哪、在哪?!」她连退数步远,整个人躲进沙发椅内,大眼梭巡凶嫌。 慕学庸走到浴室门口,二话不说地捞起蜘蛛,踅回。 这一幕让杨光呆掉,眼睛瞪到快要脱窗。 「等等、等等……」她柔白的手臂往面前一摆,像是划下结界,不准他踏入。 「这是我养的红毛蜘蛛,可能是从养殖缸里爬出来的。」他停在一臂长的距离外。「红毛蜘蛛很温驯,不会咬人的。」 「你不要过来!」见他又逼近一步,杨光像是发狂的小兽咆哮。 好恶心,蜘蛛在他手上爬来爬去的啦~ 「你不是不怕昆虫?」 「那个有毛!走开!」救命啊!她要哭了~「走开啦……」 激昂愤慨的尖叫声到最后变得气若游丝,进出浓浓鼻音。 慕学庸被她千变万化的表情给吓得不知该做何反应,只好快快把红毛蜘蛛拿去放好,回头安抚她。 「对不起啦,我不知道你真的那么怕。」他探出手。 「你的手没洗,不要碰我啦。」她更瑟缩了。 他又站起来,用力地搓了搓手,再回来。「我洗好了,还有沐浴乳的香味,你闻。」他把厚实的大手伸到她面前。 她扁起嘴,大眼红通通的,一脸哀怨。「你故意吓我的,你今天好过份,一直在吓我,都不听我说话,还故意惹我生气。」 「谁要你一直在聊初恋情人。」他哼了声。 「嗄?」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双手按在椅背上头。「你很残忍呢,女人。」 「我?」 「我丑话说在先,我心胸狭窄,不接受你在我面前谈论其它男人。」他眸色深沉,透着不悦,像拉开一张强而有力的网。 她眨眨眼。「为什么?」 「你还敢问我为什么?你喜欢我,不是吗?」 「我喜欢你?!」她很惊讶。 「对,而且是一见钟情。」那不会是他的错觉,更不会是他自作多情。不是他自恋,而是他太清楚自身对女人可以产生多大的魅力,更清楚女人看见他时,眸中闪动的情意。 而她,第一眼就看呆了。 第二眼,很努力地佯装客气,但眸里却透着渴望。 到了第三眼,他百分之百肯定,她是为他而来。今晚当她赴约而来,他心中充满被重视的喜悦,但是,她刚才却说,他的眼睛酷似她的初恋情人,而且,很白目地不断述说她没有结局的初恋……圣人也会抓狂的,因为,他喜欢她。 真正一见钟情的,是他,远在一年前。 没想过会再遇见她的。但缘份就是这么巧妙。 爱意更加泛滥成灾,则是因为接触之后,她身上透着某种令他着迷的特质,阳光般暖和人心的魅力,虽然有点吵,喜欢哇哇叫,但他真的喜欢她。 「哪有?」杨光小声反驳着,有点心虚与疑惑。「要是我对你一见钟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有哪个笨蛋连自己爱上人都不知道的?她又不是没暗恋过。 「你不喝别人喝过的东西吧。」他说。 「废话,那多不卫生?」 「可是,你却喝我喝过的菊花茶。」黑眸闪烁着笑意。 「那是你喝的,又不是别人喝的。」说得理直气壮得很。 他唇角勾斜。「这句话还不错,挺中听的。」她是喜欢他的,他就是知道。 杨光挑起眉。 还不明白?真是笨。「那是因为是我,你才不介意的,对不对?」 「嗯,应该是。」认真说,她根本连想都没想过。 「那是因为你喜欢我。」他循循善诱着。 「是吗?」不管是不是,光他这样看着她,就让她觉得呼吸很困难,脑袋愈来愈混沌。 「废话,不然你追我追到农场是在追心酸的?」每天在他身边晃来晃去,笑得那么甜那么媚,瞎了才没注意她。 对喔,说的也是。「不过,我只是欣赏而已捏。」一开始真的是被他的眼睛给勾引的。 瞧瞧,多造孽的眼睛啊。 「欣赏很久了,差不多也该喜欢了,要不然你干么说我的眼睛很像你的初恋情人?」去她的初恋情人,没见过这么白目的女人,居然敢在喜欢的男人面前谈初恋情人。 原本以为她是在试探,但她说到最后,好像只是谈论一个话题,真是白目! 「啊,对耶……」她直瞅着他的眼。「真的很像。」 深邃的光彩,微陷的眼窝,黑眸映着她,她不由自主的心微颤微热,像是着了魔般地移不开眼。 然后,她看见他似笑非笑地逼近再逼近,鼻尖轻触她的,低哑喃着,「说,你现在喜欢的是我,还是初恋情人?」 他不介意一开始吸引她上钩,是因为他酷似她的初恋情人,但从现在开始,霸占她心头版图的,只能有他。 「什么?」听不懂耶。 「你是把我当替代品吗?嗯,女人?」他低哑的嗓音仿佛掺着毒,直渗入心底。 「不是。」他比她的初恋恶质多了好不好。「我觉得,我喜欢你多一点。」 初恋根本没真正相处过,许多地方是靠想象的,但是他不一样,她跟他相处一段时间了,对他有些许了解,知道他只是嘴坏,从没恶意,虽然举措不够温柔,但背后必定有其用意。 嗯,他说的有道理,她对他应该是一见钟情,不然她干么追苦他跑?当她把他和初恋重迭时,就应该发现心底的悸动才对。 「承认了?」他低低笑开。 「那你呢?」她瞪他。 「你说呢?」 「我发球给你,你再把球杀回来,现在是怎样?我们要耗在这里一直杀球吗?」杀到天亮啊? 「我不介意。」湛亮的眸逐一下滑,眸色益发深沉。 「我很介意,而且……」杨光瞪大眼,发现他的视线正在下滑之中。而她猛然想起──「你……」 他飞快地替她把滑落的浴巾拉上,指腹隔着浴巾贴在她胸口上,问:「你现在希望我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她张口结舌,觉得他的体温透过浴巾侵袭着她。 她已经觉得很丢脸很想死了,他现在还想怎样? 他叹口气,一脸她无药可救的笨,说:「你是希望我当君子,还是当小人?」 「君子!」 他啧了声,松开了手。「进去冲澡吧,我把我家小美关好了,它不会再溜出来吓你。」 「小美?」那只红毛蜘蛛?「你确定它真的不会再跑出来逛大街?」 「不会,它就乖乖地待在那里。」他指着浴室对面的平台。 她很害怕地看了眼,立即转开视线。「不准把它放出来。」 「吓你,又不过瘾。」他帮她拉整着身上的浴巾,动作飞快地把她裹好,不让自己的情欲暴走。「快点去洗,再不洗,我就帮你洗!」 「你确定只养一只而已?」最好不要让她再发现另一只,否则一旦被逼到绝路,就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一只就够我烦的了。」 杨光战战兢兢地踏进浴室,老往门口探去,瞪着那只在偌大培殖缸里爬上爬下的红毛蜘蛛,忍不住探头问:「我如果不关门,你会不会偷看?」不关门,要逃命比较快一点。 「会。」夸他吧,很老实呗。 「色狼。」砰的一声,甩门。 「你找一头不色的男人给我看看。」不色还叫男人吗? 「改天找给你看。」 「找你个头,你敢给我去找别的男人试试看。」以为他是没脾气的吗? 「什么意思?」快速冲洗完毕,换上他的大件棉t和海滩裤,总觉得自己像是小孩穿大人的衣服。走到外头,他果然哈哈大笑。「很好笑是不是?」 「还好啦,过来。」他勾勾手指头。她犹豫了下。走近他,却选择在他床上坐下。他倒也无所谓,勾唇笑得很浪荡。「你给我记清楚,是你追求我,所以我勉为其难答应跟你交往,既然要交往,你就给我记住,从此以后,不准有人叫你小光。」 「可是大家都叫我小光。」拉咧了一大篇,重点是──他想跟她交往?她可从没说过要跟他交往的喔。 「女人可以这么叫你。」他特赦。 杨光琉璃似的眸转了圈,恍然大悟地嘿嘿贼笑。「慕先生~」 「干么?」慵懒地窝进椅背,他跩得不可一世。 「明明是你先喜欢上我的吧。」她闻到酸味了呢。 不准别人叫她小光……呵呵,他很在意吧。 慕学庸懒懒笑着,看似无害而惬意,然而下一秒,身如迅雷将她抓入怀里,张口封住她的唇,湿热的舌尖别过她敏感的舌腹,仿佛若刷进她的心底,撞出满心涟漪。 「喏,给你盖上印记了,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他轻吮着她柔软的唇。 杨光像是灵魂出窍,一脸呆傻地看着他。「你……吻我?」还吻得好深入,吓死她了。 「我想要的才不只是一个吻。」三更半夜,有床有被子,房间还有个穿他衣服的准女友,满室诱人香气,他见鬼的才想要一个吻而已。 「你手脚好快。」才刚准备交往就吻她,依她看,再不赶紧走,她会在这里待到天亮。 「算慢了,我对你手下留情了。」 「听起来好像经验很丰富嘛。」还手下留情咧。也对啦,这种天然发光体一走出门,一堆趋旋光性的害虫当然会前仆后继地冲向他。 「还可以。」 「……听起来真教人不爽。」她瞇起水亮柔眸。「决定了,分手,等我身经百战之后,我再来追你。」 这样子才公平咩~ 「想要身经百战找我就对了。」他将她扑向床,语调依旧佣邪,眉眼多了抹深意。「敢去找别的男人试试看,我会让你悔不当初。」 「你的占有欲很强喔。」感觉上好像不是刚喜欢上她,而是喜欢她很久了。 「是你先来招惹我的,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抹着笑,唇轻挲着她的。 「后悔?」哈。「到时候,我们再来看看谁先后悔。」 等她带着杀虫剂保护他的时候,千万别嫌她烦。 慕学庸泜低笑开,把她搂进怀里,亲了又亲,但部只是蜻蜓点水,很点到为止,很戏弄人的吻法,然后滚到枕头上,直接把她裹进被子里……睡觉。 啥米?就这样? 杨光瞪着他很有起伏的胸膛,浑身紧绷得像是被张到极限的弦,热到很想吹冷气,结果、结果他竟然不理她? 耍她? 她眯起眼,泄愤地朝他胸口咬下。 「妳是很想死是不是?」他佯怒地低咆着,把她的双手拉高过头,整个人压上她,强迫她注视他强力压抑的热情。「敢咬我?你信不信我把你给吃了?!」 知不知道男人很辛苦?! 软玉温香在忙还要耍帅当柳下惠,想吻到她头晕目眩、浑然忘我,却又怕着火,只好浅浅温温地低调品尝!都不知道他忍到这种地步已经很不人道了! 「你信不信我先把你给吃了?」她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把人家勾引成这样,却抱着人家睡大头觉,你当我死啦?」耍人啊? 慕学庸闻言,俯身,在她耳边低哑笑开,很沉柔的笑,像是湖面上的一阵柔风。 「你干么笑我?」她微羞地低喊着。 他不回答,直接封口,不再温柔,不再浅尝辄止,汹涌如海啸,铺天盖地而来,缠绵得教人心慌意乱,凶暴得几乎让她灭顶。 杨光傻了眼,气喘吁吁,不知道吻也可以吻到这么暴力,她像是要被他吞噬一般,唇腔是他的气息,唇舌被他吸吮得发痛,却又爆出阵阵麻栗。 酥麻的电流从脑部暴冲全身,像着了火,随着他的吻而忘情焚烧,就连身上这套衣服,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翼而飞。 这男人的动作,果真利落,羞得她不知道要遮哪,干跪遮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算了。 天啊,她是不是呛声呛过头了?现在收回来不来得及? 「哪,我的耐性到此为止,你要是不愿意,现在收回来得及。」他硬是拨开她的手,强迫她正视着他。 杨光美眸薄覆水气,粉颊羞出一片迷人红艳。 「你没脱衣服。」想了半天,她只能挤出这句话。「你把我看光光,我却没看到你的,不公平。」 啊啊~她在说什么?她被附身了,刚才的话不是她说的。 她这颗该死的天秤座脑袋,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讲求公平,实在是气死。 慕学庸低哑笑着,潇洒地脱去单薄背心,露出被阳光亲吻出诱人的古铜色肌肤,精实而分明的肌理,然后…… 「啊──」她再次捣住眼睛,连从指缝偷觑的勇气都没有。 「你跟人家害羞什么劲?」脱个精光,他再次覆上她,布满氤氲欲念的黑眸直瞅着她。 「我不能害羞哦?」 「妳未成年啊?」 「我成年很久了!」跟成不成年没关系好不好! 「那就没问题了。」继续吃。「等等,你在干么?」 上一刻还在害羞的人,现在是怎样? 「我也想摸你,不行吗?」就只有他能摸吗? 他的肌肤比她想象的还要细致,还要有弹性。 慕学庸想笑,但此时此刻,他笑不出来,只能哑声喃着,「我真是爱死你这种个性了。」爱死她很唯心而至很大无畏的作风。 「啊……」浪潮如火舌阵阵扑杀她,烧得她又麻又烫,似电如毒,直到一道撕裂痛楚扯开她迷蒙的知觉。「慕学庸──」 她惨叫着,被轮番上阵的痛楚和喜悦蹂躏得很想扁人。 「有~」他低嘎哼着。「你真的很吵,在这种时候,你能不能稍微安静一点?」 沉密的紧缚感,湿潮软润地将他收到最底,却又不准他躁进,简直是要他的命。 「可是、可是……」她在他身下燥热难休地蠕动。 「别动!」他粗重低咆着。 这女人,真是非常、非常的不知死活!非得要他发狂她才过瘾吗?都不知道他对爱人向来都是最温柔的,想害他破戒吗? 「可是、可是……」她不舒服,又好像不是不舒服,但是又…… 「没有可是!明天还想上班就给我乖一点!」气死,非把他搞成狼人? 「为什么?」她傻愣愣地问。 「……明天你就会知道了。」既然她都如此热情邀约了,要他怎能不尽情回应呢? 很想问为什么,但她再也问不出口。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 余晖西落,满地金辉,就连刚冒出头的青脆菜苗也蒙上一层诱人金芒。 唯有一片菜苗无缘接受余晖浸染,因为有一抹长长的影子已经停在那里许久未动,久到像是在发呆,又也许是在欣赏锦绣夕霞。 慕学庸不知道第几次掏出手机,第几次怀疑手机没讯号,第几次怀疑手机坏了。 原因无他。 有人失踪了,而且已经五天了。 于是,他开始怀疑自己脑袋出问题,因为自己日有所思,那晚才会出现那么热情的春梦。 「你现在是嫌肤色不够黑,打算晒得像焦炭一样?」陶人杰戏谑的笑声从他身后传来。 他动也不动地收回手机,面无表情地回头。「总比有人晒了大半辈子还是白斩鸡的好吧。」 陶人杰挑起一边的眉,连退数步。「看来慕大爷今天心情不好。」而且非常恶劣,迫不及侍地想要找个不知死活的笨蛋解压。 「我哪天心情好过了?」他冷哼着。 「也对,从跟你爸闹翻后,你的心情是没好过。」陶人杰颇认同点头,但眉毛又随即扬起。「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在四天前的一个早上非常的愉快,甚至哼了一整天的歌。」 由于太过奇异,他还特地看了那几天的气象,慎防狂风暴雨冰雹雷击。 慕学庸佣邪的眸缓缓流转,唇角轻勾,却不具笑意。 「而那天的前一晚,你跟小光……」陶人杰很不怕死地挤眉弄眼。 「杨光。」他更正。 「我都叫她小光。」 「从今天开始,叫她杨光。」语气是强硬而不容置喙的。 「啊哈~」 「我记得你欠我两拳,这么急着想要我行刑吗?」他急躁不安,情绪低迷,确实是需要来个人供他发泄。 「干么,交往就交往,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我只是讨厌你的嘴脸。」啊哈个鬼,看他那欠揍的表情,没火气都看到快爆炸,那么想死,赏他一个痛快。 「喂,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要是真讨厌我的嘴脸,哪可能还愿意跟我一道搞农场?」陶人杰一脸受伤地喃着,边说边退。 「抱歉,我是看在农场的份上才愿意认识你。」他步步逼近。 「哇,这么没心肝啊?」居然是利用他。「原来你不是看上我,而是看上这片士地。」呜呜,好痛心。 「少来,你还不是看上我的栽培技术。」各取所需罢了。 「你一定要把我们之间的友情贬得一文不值吗?」他从后退变成小跑步。 「只要你别老是在那边啊哈个没完,我也不会这么不爽。」慕学庸从竞走变跑步。 「我又没什么意思,我开心都不行吗?」他冲刺。 「你开心个屁!」他冲得更快。 经年累月下田工作,所训练出的体魄和肌耐力,可不是骗人的。 「不玩了!」陶人杰宣布投降,软倒休闲区的油绿绿草皮上。 「想跟我比?下辈子吧你。」慕学庸也跟着倒在他旁边,看着逐渐翻沉的天色,过了好半晌才喃着。「谢啦,我觉得舒服多了。」 「不客气。」他还在喘。「是兄弟嘛。」 慕学庸轻勾超笑意,懒懒地闭上眼。 这是他们自成一派的沟通模式,有点无厘头,但很好用。这样的默契,让他们在工作上合作无间,由慕学庸拟企划和实际操作,陶人杰执行和负责业务,创造云岫休闲有机农场的复合式价值。 「喂,杨光这几天都没来耶。」陶人杰喘够了才发问。 「嗯。」 「吵架了?」 「吵屁?一早醒来就没看见人,跟空气吵啊。」要不是她换下的衣服还在他房里,真会以为他只是作了一场缠绵俳恻的春梦。 该死的女人,老是把他耍得团团转。 把他吃干抹净之后就搞失踪,一通电话也不给,最好是可以这么无情。 「喔。」 「喔你个头。」横眼瞪去。 「该不会是你让她不满意?」所以失望离开? 再瞪。她根本没得比较好不好! 换个说法。「还是她根本只想要一夜情?」 「她没那么颓废。」她敢? 「那到底是怎么了?」他当心理咨询师当得好没成就感耶。 「若说我把她吓跑了还比较说得过去。」谁要她那么诱人?是她招惹的,怪得了他吗? 「这句话很耐人寻味。」 慕学庸忖了下,潇洒地翻跳起身,回头俯看着他。「名片给我。」 「我的?」 「谁要你的?我说的是杨光的名片。」 陶人杰黑眸笑灿灿地转了圈。「她没给你?」 「是我不要。」 「这么骄傲就别跟我要。」 他蹲下身,大手按在陶人杰脖子上。「给不给?」 「给……你这么暴力做什么呢?」他快快从口袋里掏出名片。 「你干么随身携带她的名片?」意淫他马子啊? 「我知道你会跟我要嘛。」 「最好是有这么神。」哼了声,他快速看过名片,顺手撕了它。 「喂──」陶人杰痛心的不是他撕名片,而是他撕完后纸屑乱丢,污染了他的圣地。「喂,你就这样跑了?」 会不会太过份了一点? 第四章 太快了、太快了、真的太快了! 「你到底还要鬼叫几天?」 啪的一声,老板裴亦生拿活页夹往她后脑勺招呼过去。 「痛,我要告你伤害。」杨光抱着脑袋哇哇叫。 「在你告我伤害之前,我就先开除你!」裴亦生恶声恶气地吼着。「大伙忙得要死,就你命最好,天天窝在办公室里吹冷气,抱着脑袋叫着太快了……哪里会太快啊?相亲之后不结婚,留着干么?」 「人家说的快又不是那种快……」她好可怜地扁起嘴。 「我管你是哪一种快,赶紧把我这些资料搞定。」裴亦生的天生坏人脸在她眼前大特写着。 「老板,你靠太近了,我眼睛会痛。」 裴亦生偏是愈靠愈近,愈靠愈近,直到也有人比照办理,招呼了他的后脑勺。「x的,是哪个家伙这么带种,居然敢呼我脑袋?」 「我。」单夙眉冷艳的脸庞无表情。「你挡到我了,滚开。」 「……我是老板耶。」尊重一点嘛。 「走开啦,挡路。」单夙眉又捧起一堆文件摆在她桌面。「这些是要列档的特级客户,尽快替他们安排。」 「好。」杨光可怜地喵喵叫。 她好可怜,在这么烦躁的时候,还要工作。 「对了,你下次再去云岫的时候,记得帮我带一些有机菜回来。」单夙眉一脚把裴亦生踹出去,临走前又回头交代。 「可是,我不知道我下次什么时候去捏。」她一脸苦恼。 单夙眉挑起眉,又踅回办公室内。「你怎么会不知道?这一阵子客户对云岫的感觉不是不错吗?反应挺热烈的,我倒觉得你这个新开发点还不赖,应该还在进行中吧。」 身为1314专线婚姻顾问公司的顾问,她是有责任把这件事给问清楚的。 「有那么热烈吗?」闪躲着她的质问,杨光假装忙碌地翻开文件,准备列文件,却发现计算机根本没开。 呜呜,都快下班了,她才发现计算机根本没开,她到底是来干么的? 「千绢说,有一些准新人看过云岫的广告单后,也打算到哪儿拍婚纱照呢。」凌千缉是结婚部门的主管,负责婚礼所有前置作业和筹备,对于云岫的评价也相当高。「你……是不是跟那里的人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一慌,连桌面的文件都不小心被她扫落在地。「我很好啊,什么事都嘛没有。」 动作迅速地将文件捡起来,才刚坐回办公椅,却瞥见单夙眉的视线落在她办公桌上的白纸,而白纸上头写满密密麻麻的「慕学庸」。 「单姊,你不要看啦!」想抢,却被单夙眉快手抢过那张纸。 「谁?」她扬着纸。 「云岫的老板之一啦。」 「喔~」 「喔什么?我跟他又没怎样。」 「小光光,你这回答等同此地无银三百两,我什么都没问,你就已经招了呢。」太嫩了。「我才不管你的感情世界,反正公归公、私归私,就算已经分手或交往,都不准公私不分,懂了没?」 「知道啦。」杨光一脸挫败地垂下脸,听见她往外走的脚步声,又抬眼问:「单姊,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 「你觉得男女交住多久,才可以、可以更亲密?」她羞于启齿。 「亲密是指什么程度?」 「啊就是那个啊。」厚,不需要说那么白吧。 「那个?」单夙眉微挑起眉,清丽面容依旧没表情。「那要看心情吧,感觉对了,有何不可?」 「要是当天交往就那个,你觉得这样会不会很那个?」 单夙眉无力地闭上眼,「反正没犯法,你爽就好。」做都做了,现在再问这个,有意义吗?呿,嫩草。 「我又没说是我!」她粉颜涨红。 「是是是,我可以走了吗?」 「等一下啦,我还没问完。」干么那么急性子?「单姊,如果说,那个之后,对方都没再联络,这种情况是……」 「玩完啦?这么快?」 「就说不是我!」要她说几次啦! 「我记得你之前好像也有跟千绢说过,对方没联络,自己就要主动,怎么现在你却言行不一致?人家没打来,你就不会打去吗?」单夙眉懒得理她,把纸丢还,大步离去。 杨光无力地趴向桌面,觉得自己怎会笨得问翠姊这些问题。唉,难道爱情真的会让人变笨? 抓着她手写满满的纸,葱白指尖轻覆着,仿佛抚着他的名字就像已抚着他的人。 唉,想他捏,可是又不好意思见他。 那天早上,她离开时,遇见了陶叔,他一定觉得古怪,可有什么办法?大门没开,她这是请陶叔帮她开门,她才能回家的。 一想到他们干的好事已经搞得满城沸扬,她就不敢去找他。 照道理说,他应该要给她电话,主动跟她联络的,但是却什么都没有。 生气,又好想见他…… 忖着,桌面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吓得跳起来,回遇神,不复以往的有朝气,有气无力的接起。「1314专线婚姻顾问公司您好,我是杨光……」 「杨光──」高八度的女声打断她。 杨光耳朵痛得把话筒拿远了些。「余夕艳?你干么?要找人筹办婚礼的话,请结婚请按1,别乱按相亲请按2嘛,还是你打算另觅良婿,要找我报名相亲?」 「呸,人家我跟我亲爱的感情很稳定,少唱衰我们,我打给你是要提醒你,后天同学会还记得吧?」 「……记得。」根本就忘了。 「别忘了把你的男人带来给我评分。」 「我的男人为什么要给你评分?」你谁呀你? 「啊啊,根本就没男人,对吧。」 「有,帅到你眼睛发直!你等着看吧你!」喀的一声,挂她电话。 八婆,除了会挑衅她,还会做什么有建树的事? 男人?有,不是她自夸,还真的是帅到掉渣,但是……已经五天没见面了,连电话都没打给她,他会不会当做误会一场,大家摸摸鼻子,当是热情交友就算了? 正哀悼着,电话再次响起,她恼火地瞪着,气恼自己的纯情思绪老是再三被打断,捺下火气抓起话筒「1314专线婚姻顾问公司……」 「杨光?」电话那头是他沉柔又迷人的嗓音。 听到语音按2果然是对的,从人杰那边拿过名片时撕得太快,没注意到她分机是几号。 「你!你该不是打来要报名相亲的吧?」啊啊~ 耍宝啊!深吸口气再开口。「我是按2没错,但不是要报名相亲,是要找你,现在下来。」 「嗄?可是我还在上班耶!」 「六点早就过了,上什么班,下来!」声音霸道地命令着,随即挂上电话。 抬头看了下墙上的钟。「对耶,都六点二十了,不过他凶什么凶啊?」 杨光扁起嘴,把话筒放好,水眸泛着雾气,把文件锁好,包包拿着就下楼,就见他帅气地坐在重型机车上,黑眸深沉地直瞅着她。 「上车。」他把安全帽递给她。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坐。」这车真大。 「踏这里,跨上来。」他指着下方的踏板。等着她坐妥,强硬地拉过她的双手交握在他腹前。「走了。」 「去哪?」她差点尖叫。 他到底有没有回答杨光不知道,她只听见不断呼啸而过的风声,只感觉到这车子雷霆万钧的行动力,像是坐了云霄飞车,然后来到了── 「你怎么带我来你家?」才下车,她就觉得自己快要软脚。 骑太快,真的是骑太快了,好危险,而且还一路冲进农场里,她赶紧把脸捣住,但她想,还是有人认出她吧。 慕学庸下车,二话不说地牵着她进木屋,在门关上的瞬间,他的吻已霸道登场,吻得又深又悍,带着蛮劲横掠她的唇腔,不放过她不知所措的舌,放肆纠缠,忘我勾吮。 杨光被吻得晕头转向,呼吸紊乱,身子不断地往下滑,却被他强而有力的臂膀禁锢着。 像是要吻到世界尽头般,他索求得似乎永远都嫌不够。 「等等、等等~」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慕学庸打住吻,粗重的气息温热地喷洒在她敏感的颈项。 「你……」她气喘吁吁,心跳得好快,浑身发热着。 「你到底想怎样?」他将她逼进角落里,低问着。 「嗄?」 「我说,你到底想怎样?」他不悦地瞪着她。 「我……我没想怎样啊。」她一头雾水。 「你不是很精明的吗?装什么糊涂?」居然敢跟他鸡同鸭讲。「我说,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置我?」 「你?」处置? 「你到底把我当成你的谁?你把我的定位摆在哪里?」不要再挑战他的耐性,他绝对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没耐性。 「我、我不知道。」她声音愈来愈小。 问她?她才想要问他咧。一通电话都没有,搞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内心也很惶恐啊! 「妳不知道?」他声音陡升。「妳在玩我?」 「谁玩你?明明就是你玩我!一通电话都没有打给我,我哪知道你是怎么想我的,又是把我当成什么,把我的定位摆在哪里!」她想问的,跟他刚才问的全都一模一样。 事情发展得那么快,她脑袋一片混乱好不好。 「废话,不是说好交往了吗?你要是不答应交往,我哪里会碰你?还敢跟我说电话!我明明给你手机号码了,你为什么不打给我?」还敢跟他吼,胆子还真不小。 「……人家洗掉了咩~」她泫然欲泣。 「嗄?」 「你写在我手心的手机号码,我忘了抄下,抱着手心睡觉,哪知道一觉睡醒,迷迷糊糊地洗手,就洗掉了啊。」 慕学庸闻言,哭笑不得。开心她把他手写的号码当宝贝,却又气她──「那你就不会打电话到农场找我?」 「那样很丢脸好不好!那天早上离开,还是陶叔帮我开的门,我要是打电话来,陶叔就会百分之百知道我们的事,那样我很丢脸耶。」 「我让你觉得丢脸?」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考验他的心脏?不要让他跳进天堂,又一脚把他踹进地狱? 麻烦一次说清楚! 「不是啦,是我自己很丢脸。」 「为什么?」 「因为、因为这样我们的事就会被人家知道了啊。」厚,都不知道纯情少女心是很有矜持的吗? 「我现在是在搞婚外情吗?你是在外遇中吗?」他不爽地逼问着。 「你在说什么啊?」啐! 「还是跟我在一起,有那么见不得光?」黑眸紧眯起,透着诡谲光痕。 「你说到哪里去了?」她气到跳脚。「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懂不懂?明明两个一开始就没有交往的感觉,却突然在你这里过夜,这样很不好意思,你到底懂了没?」 慕学庸懒懒挑眉。「可是打一开始,他们就认定你在追我了,只是我还没被追上,而现在的结论,只能说,我被你的热情打动而交往,有什么不可以的?」早说嘛,还以为她真的只想要一夜情。 「咦?是这样子吗?」可是,她一开始没设定为这样的关系……算了,也许她潜意识里就是在倒追他,只是她没发现罢了。 「本来就是这样。」他亲啄着她的唇。「况且,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你管别人怎么想?重要的是我们开心。」 她微微扁起嘴。「还敢说,是谁都不跟我联络的?」害她以为自己被抛弃了。 「我以为你想分手。」 「我有毛病啊,我干么跟一个想分手的男人上床?」天底下有这种白痴吗?瞪他,却发现他轻轻地转开眼,她猛地意会──「原来,你也没什么自信嘛。」 「彼此、彼此。」他哼了声,想再亲她,却被她捣住嘴。 「你还没跟我道歉。」害她白白担忧了五天,把自己搞到快要精神耗弱。 「你也没跟我道歉。」 「应该是你要主动联络的。」 「你也没联络。」嘴被捣着,他依旧口齿清晰。「不过,我是男人,跟你道歉也无所谓,就这样。」 「哇,这么没诚意?」 「不然你要我怎么做?」 她满意地笑着。「别说我不通人情,这样吧,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只要你星期日跟我一起去参加同学会,我就原谅你。」 「星期日?几点?」星期日……不就是八号? 「晚上六点。」 「我不确定我赶不赶得回来。」虽说大哥跟他保证只吃午餐,但他还是不认为老爸那一关有那么好过。 「你有事?」 「嗯,我哥那天订婚。」 「这么巧。」她噘起嘴,水眸又亮起。「这样好了,你跟人杰说一声,请他那天陪我参加同学会。」 他瞪着她。「干么一定要人陪?」而且还是挑他麻吉? 「哎,你不懂啦。」女人的世界也是很复杂的。 「把地点给我,我赶赶看。」 「会不会太勉强?」 「为了你,不、算、勉、强。」他恶狠狠地说,一点诚意都没有,却逗得她哈哈笑。「接下来,我可以抱你吗?」 「不行,我要帮你买行头。」 「买行头?」他要去相亲吗? 「帮你买一套称头的西装。」 他很多好不好,只是不喜欢穿。「明天休假,明天再说。」直接抱起她,拐她上床。 *** 「哎哎,你觉得这件怎样?材质不错捏。」一早,杨光异常兴奋。 「……」相亲专用吗? 「喔喔,这件缎面的也很有feel呢。」质地好精细,闪耀着宝蓝色泽。 「……」加个红色啾啾当小丑吗? 「喏,这一件呢?」 「你以为我要去面试工作吗?」会不会太正式了点? 「可是,我觉得满好看的。」虽然是很正统的黑色西装,可是套在他身上,称得他回拔身形更加昂藏不群。 「随便啦。」他意兴阑珊地应着。 「你都不喜欢吗?」她扁起嘴。 「你认为穿着西装能下田吗?」 「谁要你穿西装下田?那是要你陪我参加同学会穿的。」 「干么这么麻烦?」 「哎,你不懂,女人的同学会是场比较大会,比行头,比男人,比工作,比婚姻,比……要不是余夕艳,我还真不想去。」她懒得在那头跟人比来比去,偏偏又受不得余夕艳的机车激将法。 「不想去就别去。」昨晚,听她说了不少过去往事,他已经知道余夕艳是哪一号人物。 「不行,我怎么可以被她看扁?」拉着他,再转向其它专柜,就不信百货公司这么大,会挑不到一套他喜欢的。「等等、等等,这一套好有型。」 慕学庸被她东拉西扯,一下子火速前冲,一下子紧急煞车,停在橱窗外头。 顺着她发亮的视线看去,那是一套墨绿色休闲西装,因光线变化,像黑像深绿,像是一片黑森林,是深沉的,但剪裁有型,兼具时尚和休闲,完全符合他的形象。 慕学庸看了眼品牌logo,随即拉着她要走。 「等等,我要看这一套。」 「我不需要。」那个品脾的西装一套,够他买很多有机肥料,要他把钱花在打扮上,他做不到。 「我有需要。」她反拖蓍他人内,小小声地说:「试穿嘛,又不一定要花钱。」 「您好,需要我为您眼务吗?」专柜小姐必恭必敬地迎上前来。 「妳好,我要……」 伸出去的指被慕学庸反扣回来。「可以拿那一套西装给我看看吗?麻烦你了。」他扬笑对着专柜小姐说,随便指了特价架上的一套西装。 专柜小姐清丽面容上的专业笑容瞬间变得好羞怯。「不会麻烦,请稍等。」 「人家要看你试穿那一套啦~」哎唷,那一件西装超适合他的。 「我身材好,怎么穿怎么好看。」 「可是,我觉得那一套更好看。」简直像是为他量身订作的。 「我不喜欢那个颜色。」 「可是,我喜欢啊。」小声骂他。 「是你要穿还是我要穿?」 「是你要看还是我要看?」她没好气地反问他。 「我宁可把买西装的钱捐出去敞公益。」慕学庸叹了口气,见她皱超眉,忍不住又加了句。「反正回到家里,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嘛,况且,我对自己没穿衣服很有自信,你认为呢?」 「色狼。」她羞涩娇嗔着。 「……回家。」他眸色深沉。 「干么回家?」 「回家当色狼。」口吻非常正经。 「喂──」别闹了,专柜小姐已经把西装外套拿来了耶。「你赶快去试穿,快点。」 把他赶进试衣间后,杨光喝着专柜小姐送上的茶,坐在试衣间外头的软椅上等待着。 真不是她要夸,真的是好帅。 妖孽啊,帅得没天没良,没心没肝。 他把绅士胀穿得好man,把正式西装穿得好有型好专业,把三件式西装穿得霸气又放肆,休闲西装穿得好潇洒好野性,那举手投足间的浪荡气味吸引了大票的专柜小姐一同观赏,不是为了业绩,而是他那双电眼让人忍不住尖叫。 「你到底玩够了没?」换了四五套西装之后,慕大爷翻脸了。 「哇,你可以改行当西眼男模,怎么穿怎么有味道。」她看得如痴如醉,像是看了场世纪西装秀。 「……你在答非所问。」就算因此被夸,他也不会开心。「随便买一套就好了。」 早知道这么麻烦,回家拿一套就好。 「嗯,我已经买好了。」 「你买好了?」 「我动作很快吧。」呵呵,要给他的惊喜咩。 「为什么我的西装要你买?」他才不管动作快不快,他只是认为应该是由自己消费,怎会是由她买单? 「人家从来没有跟男朋友一起逛过街,送过东西,你满足一下人家嘛~」酥软矫喃可比化骨散,几乎融化他的奇筋八脉,外加一个男朋友头衔,喊得他心花怒放,要他哪可能拒绝得了她? 「仅些次,下不为例。」 「不对,你应该说,接下来由你送一套给我。」礼尚往来,懂咩? 「……」等于说,回家当色狼的时辰还未到就是了?「走了走了。」 「嗯。」她甜蜜蜜地挽着他的手。 「对了,你是买哪一套西装?」 「我看上的那一套。」她嘿嘿笑得很得意。 慕学庸浓眉微挑,受教意会,原来要他试衣,是调虎离山之计。 心机好重啊~等着,他会如法炮制。 第五章 孟家上演文定之喜,摆设简朴却不失隆重,低调的氛围透着热络喜悦。 在交换完戒指之后,双方家人准备移驾餐厅之前,全都在大方阔气的客厅里闲聊,而慕学庸则趁机溜回二楼。 打算绕回自己久久未回的房间拿一些换取衣物,却正路过兄长房间时,发现房门是微开的,孟呈扬坐在床上,看着手中的照片,状似发呆。 慕学庸浓眉微扬,心想不关他的事,正打算离开,却见照片滑落在地,他余光瞥见照片中的人,不由自主地朝前跨一步,踢开房门。 「学庸?」孟呈扬抬眼,眼镜后头的深邃黑眸与他极为相似,唇角轻撇的讽笑和他如出一辙。「看我这么不爽吗?」 慕学庸回神,勾唇笑得佣邪。「你现在才知道?虽然老爸没时间骂我,但是他一直在用眼睛杀我。」大步走到他身旁,替他拾起照片,佯装不在意地递回给他。 「怎么,要订婚了,却躲在房间偷看其它美眉的照片? 孟呈扬哼笑着,把照片收进皮夹里。「我想看就看,怎么会是偷看?」 慕学庸看他一眼,缓垂长睫,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那谁啊?」 「你不认识?」 「我一定要认识?」他哼了声。 孟呈扬垂眼轻笑。「说的也对,她进公司的时候,你已经准备离开公司。」 「你喜欢她?」慕学庸语调佣懒,干脆往兄长床上一倒。 「嗯。」 像是一记闷棍打中心窝,慕学庸痛得无法言语,抬手搁在额上,低声笑着。 「怎么今天文定的准新娘不是她?」 「因为动作太慢,被她给逃了。」孟呈飕自嘲笑着。「又也许,是我太过躁进,把她给吓跑也说不定。」 「你曾经追求过?」他深吸了口气才能稳住向来沉稳的声音。 「我是这么认定,她的话,我就不知道了。」孟呈扬微叹了口气,唇角的笑意带着微涩。「我只知道有一天,她突然请辞,再也看不到她充满朝气的脸。」 「怎么没想过去找她?」 「用什么名义?前公司总裁?」他哼笑了声。「我可不像你那么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谁要你姓孟?」 「那不是我决定的。」对许多人来说,那是梦寐以求的人生,但对他而言,有时候就像足一场无妄之灾。 基于父亲入赘,外公提出长子要从母姓的要求,所以他这个长子一个不小心就变成鸿基的接班人,而从父姓的次子可就幸福多了,姓慕,而且还能为了追求自己的理想跟父亲抗衡。 而他,什么都不能,就连老婆都不是自己挑的。 「听起来真可怜。」慕学庸闭着眼,思绪杂乱。 他一直都知道,大哥担负着家族重担,为了家族,许多事情都不得不放弃,但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他可怜。 「是啊,所以我一看见你就很想整你。」孟呈扬回头瞪着他。「告诉你,你晚宴逃不了了。」 慕学庸蓦地张开眼。「你阴我?」 「不是阴你,而是晚上还有一场是宴请客户和公司干部,不是亲友。」 「关我什么事?我已经离开鸿基了。」他坐起身,怒瞪着他。 「但你还是鸿基的一份子,不是吗?我的大日子,你敢不来?」 「我不是已经来了?」真是要命。「我晚上有事。」 「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干么,他还要事事项项都跟他报备? 孟呈扬勾起戏谑笑意。「马子?」 「请说女友!」什么马子?上流一点行不行? 「难怪今天盛装出场。」他上下打量着弟弟。「我不敢冀望你今天能穿得多正式出席,不过你这身休闲西装却将你的特性完全引发出来……是她为你挑的?」 「嗯。」他弓起脚,将刚毅的下巴枕在膝盖上头。 「真有眼光,哪天带来我帮你鉴识?」 「我的女人还要你鉴识?」别作梦。 「臭小子,也不想想你现在能够过得那么快乐,连马子都能自己挑,是因为谁!」孟呈扬一把勾住他的颈项。「吭?还不快感谢我?」 「大哥,你的西装会皱掉。」是不是一定要这么幼稚? 慕学庸毫不抵抗地任由兄长拐来拐去,反正他不痛不痒。 孟呈扬浅笑着松开他。「哪天带来给我看看,我想知道是哪家小姐走错路了。」 「走错路的是我好不好。」啐! 「呈扬、学庸,要走了。」楼下传来老父的唤声。 两兄弟对看一眼。「走吧。」孟呈扬拉了他一把。 「你先下去,我要上厕所。」 「快点。」孟呈扬先行下楼。 慕学庸深深呼出一口气,无力地又躺回床上。 怎么会有这种事? 抹在唇角的笑苦涩参半。 照片上的人,竟是杨光。 大哥说的对,他准备离开公司时,正好是杨光进公司时,她那充满朝气、阳光又正面的态度和笑容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少有人能漠视她那股恬柔迷人的气息,连他也不能。 但,在同一时刻,他就发现,她的眼一直追逐着大哥。 为什么他会发现? 因为他不自觉地跟着她转动视线,他一直看着一个没回头的女人,当然知道她一直看着没回头的男人。 唯一不知道的是,那个没回头的男人竟然也喜欢她…… 在他据理力争属于自己的人生时,只有大哥是跟他站在同一阵线,因为他能代替大哥飞出鸿基以外的世界。 大哥疼他,为了他,扛起他该扛的那部份,从没跟他说过苦,力挺他到极限,而现在居然让他知道,他们曾经两情相悦,这……真是该死的孽缘。 干么让他发现? 可恶! *** 皮耶餐厅,衣香鬓影。 所有出席的女士们莫不将自己装扮成天上最亮的那颗星,开始互比行头,比天比地比美丽。男人们更是用力地深呼吸,努力地缩小腹,制造年轻唯美的假象,虚伪做作的绅士风。 时间是晚上八点,同学会已经进行到一半,吃吃喝喝得差不多,有人开始搞团康活动,只有杨光心不在焉,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视线频频看向窗外,等着那抹该来却未来的身影。 到底来不来?都已经八点了。 不管怎样,都不会先联络她一下吗? 「喂,你坐窗边耶,你的吃相能不能好看一点?砸了我家餐厅的招牌,我就把你拆了。」难得便服上装,一起参加同学会的小灵恶狠狠地瞪着她。 「我不饿啊。」 「谁理你饿不饿。」再瞪。「你干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干么看着窗外?有谁要来吗?」 「就……」 「杨光~」 高八度的叫唤声书她不小心掉了刀叉。 「怎么一个人呢?」余夕艳的声音已经逼到耳边。 杨光叹口气,蓄满能量,绽放超亮眼笑容。「余夕艳,怎么今天走妖怪风?」 「这是金属风!」不长眼的家伙。 「喔喔,也对啦,把自己弄成妖怪,才不会被大家发现自己是妖怪喔。」她如往常鼓起舌根与她对战,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是非常没劲。 「你今天火力不够。」余夕艳发现了。 杨光眼角抽搐,就这么喜欢被她损吗?改天等她精神好,狠狠骂得她不敢再踏进她方圆三公尺内。 「你不是说今天要带你的男人来亮相?」余夕艳尽管发现她不对劲,还是追问她男人的下落。 「你的男人不也没到?」她没好气地说着,浑身没力。 「我那是不可抗拒的因素。」 「来的路上,被洪水卷走了?」杨光皮笑肉不笑地说。 余夕艳瞪着她,「今天是总裁订婚的日子,三级以上主管都列席。」换句话说,她的男人是三级以上的主管。 「订婚?」喔喔,有印象,余夕艳说过。 「公司一票女同仁哭死,看得好过瘾,你要是看见,保证你也会哈哈大笑。」余夕艳坏心眼地说。 「我干么耍笑?」关她什么事?她在那家公司没待很久,跟同事没交恶也没交情。 「可以报她们以前欺负你的仇啊。」不觉得过瘾吗? 「欺负?」杨光呆掉。「我什么时候被欺负?」 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搞错了吧?通常只有小光欺负人的份。」一旁大嗑特嗑的小灵一脸她有毛病的表情。 「有没有搞错?你这个被欺负的居然不知道被欺负?」余夕艳翻了翻白眼。「你不觉得你的工作永远做不完,什么事都丢给你处理?」 她摇头,一头雾水,畬夕艳被她彻底打败。 「那是她们在排挤你、孤立你。」 虽说她跟杨光是死对头,但看她被孤立,莫名的,她就是很不爽。 「是哦?为什么?」还真的没什么印象。 「那是因为总裁对你太好,她们不爽。」 「有吗?」这更没印象了。 「我也不知道,是在化妆室听她们说的,听得有够不爽,所以我就故意刁她们,拿总经理秘书头衔压死她们。」 杨光听完,黑琉璃般的眸流转一圈。「那我还得要感谢她们呢,要不是她们,也许我永远不会发现,我有多喜欢我现在的工作。」 「你不气?」 「你都帮我生气了,我还有什么好气的?」杨光软绵绵地叫着。「夕艳,原来你对我这么好,」 余夕艳有点赧然。「谁对你好?欺负你是我的权利,她们凭什么使用我的权利?而且还是那么不人流的手段,看得我都替她们感到丢脸。」 「这样子啊──」她拖长尾音。 余夕艳被她眨眼睛的可爱神态给吓得发毛。「况且,我也不认为像总裁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会看得上你。」她只是纯粹不相信谣言罢了。 「总裁哪有喜怒不形于色?他人很好,很亲切很和气啊。」杨光不解地看着她。 余夕艳傻掉。「他哪里亲切和气?骂人像在骂狗,尖酸苛薄,常常把我honey骂到哭耶。」 「会吗?」难道是男女有别?这她就不知道了。 「你没被他骂过?」 「没,他对我很好,总是笑笑的,有空就会绕到我座位,教我一些有的没的,我觉得他对新进员工很好啊。」 余夕艳挑起她精离细描的眉,颤肩苦笑。 原来不是谣言…… 「抱歉,我迟到了。」 温醇的嗓音有如低鸣的大提琴在满室欢乐的餐厅里响起,余夕艳侧眼探去──「厚,你怎么现在才到?」杨光跳起来,埋怨得很甜,撒娇意味浓厚。 「有事耽搁了。」慕学庸拨了拨有些凌乱的发。 「你坐这边。」杨光指着旁边的位置。 「你们好。」慕学庸随意看过一圈,对着她同桌的老同学们简单打招呼。 「哇,小光,他是妳男朋友?」 一群女人聒噪起来,暴动如炸弹般从这一桌为中心点,震开涟漪,就连隔桌的人全都好奇地回过头。 「对啊。」她甜甜地回应。 沉默许久的余夕艳突道:「我看过他。」 小灵瞟她一眼。「他偶尔送云岫的有机蔬果过来,你大概是来餐厅的时候见过的吧。」 「种田的?」隔桌和余夕艳同派别的女同学讪笑着。「小光,不需要为了打肿脸充胖子,就找个种田的来吧。」 杨光横眼瞪去。「种田的犯法啊?你们今天可以在皮耶吃到这么好吃的蔬果,就是我男朋友种的,有意见吗?」 「真的是男朋友?你不是爱死了总裁?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出声的是也在鸿基任职的一位女同学。 「啊啊,他的眼睛很像总裁……」还在观察中的余夕艳压根不知同学正在批斗她,只是一径地陷入记忆中。「不对,他跟总裁长得有点像。」 「厚,原来是替代品。」一票女人笑得无法无天。 「什么啊?」杨光不悦瞪向余夕艳。「余夕艳,亏我还在开心你把我当朋友,想不到你竟然……」 身旁突地有动静,杨光一回头,瞥见慕学庸头也不回地走了。「学庸!」她赶紧拎着包包,快步追着他,将满室吵闹抛诸脑后。 「你在搞什么鬼?让小光难堪,你过瘾了?」小灵不爽地瞪余夕艳。 「我?」余夕艳还在状况外,听着身为同事的老同学的讪笑,火大地吼着,「吵死人了!搞什么鬼?我允许你们这么做了吗?」 「可是,是你先说的。」 「我?我说了什么?」 「你说,小光的男友很像你家总裁。」小灵没好气地开口,拉开椅子,走人。 「我?」可是,真的有像啊。 这有什么好气的? *** 追上他,跳上他的重机,抱着他的腰,她像坐在横行冲刺的大怒神上,急速怒冲,风急速刮痛她的颊,吹乱她的发,巨大的重压袭面而来,像是没有尽头。 重机如风飙进农场里,杨光严重晕车中,而慕学庸早就潇洒下车,大步走进他一人独居的小木屋,压根不管她到底跟上没。 连喘几口气,确定晕眩感消退不少,杨光才抖着脚下车,敲了敲门,没回应,试着转开门把,开心他没狠心到锁门。 推门而入,只见他的西装掉在地上,再往前看,他的衬衫就挂在楼梯把手上,她循线走上二楼,门后是他随意踢开的长裤,而浴室门口则是他身上最后一件贴身衣物。 线索十分明了,他,就在浴室里。 「学庸?」她站在浴室门口轻唤着。 没有回应。 「慕先生?」 还是不理。 她挑起眉,瞪着门板一会,包包一丢,直接踹门而入。 砰的一声,慕学庸动也没动,精实的体魄正在享受着水流的洗礼,懒懒侧眼探去,面无表情地问:「干么?」 「如果有什么不爽,请直接明说,不要给我搞冷战。」她个人谢绝冷战。 宁可轰轰烈烈干上一架,也不愿当个不声不响的闷葫芦。 慕学庸关掉莲蓬头,大手将额前垂落的发潇洒拨到脑后,浑身赤裸地与她正面相对。 杨光水亮黑眸瞪着他,闷烧的怒火让她漠视他肌肉愤发的躯体。 啧,没吓到,超没成就感。 慕学庸哼了声,长腿跨进浴缸里。「我没有搞冷战。」 「你放屁,没搞冷战,你会把我丢在门口?」她像只发怒的小兽冲到他面前。 「我同学乱说,你也在意?你当她们放屁不就好了?种田有什么不好?开发有机蔬果,推动新健康观念,我觉得非常的好,我以你为荣!」 「谁说我在意?」他泼着水花,想要洗去一身的疲惫。 一整天下来东奔西跑,一大堆令人厌恶的新发现,严重地考验他的eq。他不想发火,但也不想委屈自己扮笑脸。 「你没在意个鬼!」 他懒懒闭上眼,把头枕在桧木枕上,随口问着,「要不要一起泡?」 啊啊~抓狂! 她一把揪起他,强迫他正视着自己。「慕学庸!不要给我顾左右而言他,有什么不爽,直接摊开!」 他黑眸微沉,进射冷光。「喔,那么,你是要我说出身为替代品的感言吗?当备胎当得过不过瘾?当替身满不满足得了你?」 「嗄?」 「要不要干脆放弃替身,直接找本尊?反正你长得不差,要是你去告白,说不定会有情人终成眷属呢。」他撇唇讽笑着。 根据他刚得到的第一手数据显示,有两个笨蛋处在两情相悦的状况底下,却又各自分开,结局实在是蠢到让他很想笑。 杨光完全搞清楚状况了。原来他在意的不是她同学笑他是种田的,而是在意她们说他是替代品。 突然很没劲地往缸沿一坐。「哎唷,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对方是我之前工作公司的总裁,虽然他是我的初恋,但就只是初恋,不可能再有改变。」那只是憧憬加幻想,很少女情怀的想法而已,根本连恋都称不上。 「要是对方喜欢你呢?」他垂眸,轻揪住她的手。 「不可能,人家是总裁欸,哪可能喜欢我?」她被他微酸的语气逗得好开心。 原来他的闷气是来自于吃醋,那么,她是可以大人有大量地原谅他。 「如果呢?」 「现在吗?」 「嗯。」 「那就有点伤脑筋了……哇啊!」扑通一声,她身穿酒红色贴身性感小礼服被拖进水里,浑身狼狈。「你干么啊?」 恶,喝到洗澡水了。 「有什么好伤脑筋的?你不是已经有我了吗?」他捧着她巴掌大的小脸,恶狠狠地瞪着她。 为了她,他已经做出结论。去皮耶餐厅的路上,他已经抱定要隐瞒大哥,隐瞒她,绝不让他们两个再碰头,有机会旧情复燃。哪怕要他变成一个忘恩负义的混蛋,他也认了,但是她竟然只听见一个假设就动摇,那么他的决心算什么? 杨光看着他难得真正动怒的神情,轻声笑着。 「你还笑?!」他都想杀人了,她还笑得出来? 「我当然要笑,我话都还没说完,你已经想到八千里外去了。」还自拍自导自演,搞得自己很忙,很有趣吗?「说伤脑筋是逗你的。」 「是吗?」被她搞得团团转,他已经不知道她在说真的还是假的。 「你嘛好了,我是那种始乱终弃还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吗?我已经有你了耶,初恋只能是过去,就算对方现在站在我面前,我还足一样爱你啊。」拜托,说得好像只要人家对她勾勾手指头,她就会摇着尾巴跟人跑似的。 「真的?」他捧着她的小脸,轻吮着她粉嫩的唇。 爱他吗?就只爱他吗?如果她说的是真的,他就能放开一切当个罪人。 「你还怀疑?」瞪他、瞪他,却又忍不住笑得很甜。「哎唷,你不要吃醋啦,虽然我喜欢看你很在意我的样子,但你要是不理我,我会很难过。」 「真的难过?」他低低笑开。 「废话,我……」她的嘴被狠狠堵住,再也无法发言。 他的吻霸气而强悍得不容她抗拒,仿佛是兜头打下一阵极雷,电流横窜得她无法思考。 他搂紧她的腰际,握住她的俏臀挪向自己火热的源头,她被他惊人的火焰给吓着,想退离,心却自有意识般,放肆地想要更接近他一点,更汲取什么来填补莫名的空虚。 「等等……」她在喘息间低吟着。 这里是浴缸,虽然能够容纳两人,但她的衣服很贵,要先脱下来。 「还等什么?」他的吻滑落她细嫩雪白的颈项,大手滑入裙襬下,另一手拉开后头拉炼,利落地解除束缚,以牙咬开她前扣的蕾丝内衣,含住那甜蜜的粉色蓓实,感觉它在他的口中硬铤而颤抖。 她昏了,要发狂了,体内像是蓄养了头猛兽快要破体而出,她简直难以置信自己竟潜藏着如此勃发的想望。 等不及褪去她累赘的衣物,沿着蕾丝底裤的边缘探入,他疯狂地埋入她的体内,她惊喘口气,扣在他宽肩上的指几乎抓下几道血痕。 他沉痛地闷哼着,等待她的适应,缓慢而温柔地潜伏,直到她的包围不再那么地紧窒收缩,才逐步加快律动,宛若一连串的爆炸狂涛猛浪似地带领着她一道掉落销魂的情欲世界之中。 他蜷蛰的爱情终于得到回报,让他再也沉着不了,内敛不得,他要放肆自己,要带着她一起解放灵魂,接受爱情的滋润。 狂悍地律动,颠肆地深入,直到那柔腻湿润的底部无法承载地颤栗紧缩,他彻底地疯狂,她忘我地尖喊,一同攀登耀眼光芒的颠峰。 第六章 「给人家弄弄看啦~」很甜的撒娇声从网室里传出。 「你不会啦。」 「你不让我弄,我当然永远都学不会。」 「我弄就好,好不好?」温柔的声音像是在哄个超不懂事的小孩。 「人家也想你开心嘛~」软软的喵叫声是她无敌撒娇绝技。 对话终止。 突地── 「……温柔一点。」无奈的声音带了些许沙哑。 「这样?」 「对,别看它这样,它可是很稚嫩的,要轻一点。」他粗嗄喃着。 「啊啊……」 「慢一点、慢一点。」 「啊啊~」 「够了!你们在这么神圣的地方搞什么?!」为了铲奸除恶,陶人杰特地绕过长列棚架,跳出来维护正义。 然而,只见他两眼一直,哑口无言。 慕学庸凉凉看着他。「在这么神圣的地方就只能做神圣的事了,不是吗?」他手上这拿着铲子,而杨光就蹲在他身前,很努力地与泥土厮杀,然后把小小幼苗完美无缺地搁放在挖好的凹洞中。 「好了。」杨光抹抹汗,笑得很开心,余光瞥见多了个人。「欸,人杰,你也来啦?我今天有帮忙喔,你要给我薪水。」 陶人杰眨眼,把有色眼光眨掉,咳了两声,维持他一贯的沉稳。「嗯,薪水方面的问题,我想学庸就可以处理了,只是,你把联谊的客户丢在那头,不要紧吗?」 「没关系,他们会自己找乐子。」她摆摆手。「唉,运年头办联谊,要是主办人太粘人的话,反而会让他们觉得不自在。」 当然啦,这样一来,她还可以趁机溜来和亲爱的热络感情。 哎哎,恋爱就是这样吗?好想粘着他不放,天天粘着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粘人的。 「喔。」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对了,人杰,凉亭不是已经落成了吗?为什么还不能使用?」杨光脚蹲酸了,干跪整个人往后倒,窝进亲亲男友怀抱里。「我问学庸,他说不知道,要我问你。」 「嗄?」陶人杰看向慕学庸,瞀见他直瞪着自己,立即意会。「喔,你说那个啊,那是因为还没有规划得很好。」 兄弟嘛,只要他一记眼神,他立即了解。 「有新的计划吗?」 「嗯,对啊。」 「可以透露吗?」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他只能点到为止。 杨光困惑地回头看着男友,他却毫不犹豫地吻上她的唇,吓得她哇哇叫。「你在干么啦!」厚,有人捏。 「只是亲一下而已,有必要这么激动吗?」慕学庸懒懒地喃着,她愈是想避,他就愈想亲。 「有人啦!」救命~ 「在哪?」他抬眼,陶人杰二话不说退场。 杨光回头,发现空无一人,又羞又恼地捶着他。「讨厌,不要这样子啦。」 「有什么关系?你都已经在我这里住了好几天,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他无视她的抗议,继续啃她的唇。 「都嘛是你,人家下班,你就跑去接,人家上班,你就送人家去,搞得大家都知道我住在你那里。」甜美的埋怨全都被他如数吞噬。 哎,爱情就是这么疯狂吗? 他粘她粘得要死,而她似乎也离不开他,晚上两人在农场散步数星星,泡澡聊梦想,假日,她学他下田,收割农作物,忙得好快乐好充实,然而只要阳光太强,他便二话不说地把她赶到树荫底下。 她才知道,原来在一开始,他老是赶着她走,是怕阳光晒伤了她。由此可见,他动情得比她还早,对不对? 还耍酷咧~ 慢慢的,他的房间里摆上愈来愈多属于她的衣物和盐洗用品,要是再这样不去,她怕有天,她行李一带,就直接投奔他。 可是,他一点都不困扰,甚至很欢迎,害得她愈来愈习惯有他依靠的日子。 「你可以再花痴一点。」 杨光回神,想起自己早已结束农场联谊回到办公室了。「单姊~」她甜蜜蜜地喵喵叫着。 哎唷,日子太甜,甜到反刍,不断回味。 单夙眉看了她一眼,像是有点漫不经心地问着,「看来,你们最近过得不错。」 「嘿啊~」讨厌,这样问人家,人家会害羞。 「这里有一笔名单,要求日期地点联谊,你能够尽快处理吗?」单夙眉把资料住她面前一摆。 「单笔的?」杨光微蹙起眉,拿起资料。「这个比较麻烦,这样子的话……」话到一半,自动消音。 她水眸用力眨了又眨,再看着那份个人资料,上头写着「慕学庸」三个大字! 基于这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不少,所以她再确认其它数据,却发现连手机号码都一模一样。 不会吧! 他是这么白目的人吗?明知道她就在这里上班,却还来这里报名联谊? 「网络报名,也许是有人帮他代办的。」单夙眉淡淡开口。 杨光敛笑,沉静地思考着。 上头指定后天下午三点,后天是星期六,地点在农场景观区…… 「已经有人指名跟他联谊了。」 她蓦地抬眼,「这是个案,我自己处理,我会把他的个人数据取消。」不管是怎么一回事,该做的前置作业,她会全部删除。 「你自己看着办。」 「我会的。」她把资料撕成碎沫,半点个人资料也流传不出去。 *** 下班,慕学庸如住常接她下班,如往常般对她毛手毛脚,一切看起来就跟以往没两样。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让他想要上网报名联谊? 「你在想什么?」才在想,毛手毛脚立即出现在她身上,从背后对她上下其手。 她不动声色地反问:「你说呢?」 「想你今晚要怎么服侍我?」 「嗄?」 「你自己答应我的,别跟我说忘了。」他哼着,张嘴露出一口健齿,住她柔白颈项轻轻嚙啃着。「在网室,你答应我,今天晚上绝对要让我满意的。」 杨光粉颊羞得红透透,「拜托,哪有人在那种地方乱来的?」真不知道该说他欲求不满还是精虫充脑,简直是无时无刻不想着那件事,居然连在网室也想直接把她扑倒。 「有啊,就是我。」他一脸正经地表示。 她斜眼瞪他,把他推开。「你跟谁在那边做过?」这个败坏民俗风气、颠覆道德良知的色虫! 「妳。」他笑得吊儿郎当。「我的蓝图预定人物是你。」 等着她点头说好。 「你变态啊!网室是中空的,四面八方都看得进去。」谁要在那边表演活春宫秀!「你可不可以正经一点?」 有时候真的觉得他很欠揍。 「我还不够正经?」他佯讶。 「别跟我说,这是你最正经的样子。」 「也许。」他作势准备扑上去。 「喂!你不饿啊?」她在做饭耶。 「哇,你在做饭?」他是真的很惊讶。「你会做饭?到底行不行啊?」 只要她到这里过夜,都是他充当煮贩婆伺候她的。 啊啊,难道说。她承诺的好好伺候是指煮一顿赏他?他宁可换奖品。 「毒不死你。」没良心,她好心下厨,竟然取笑她,「不是我不行,而是你冰箱里没什么食材,不能怪我。」 「空了吗?」他随手打开冰箱,里头确实空空如也,回头睇向炉子。「不会吧,这种天气吃火锅?」 「我只会煮火锅啊。」反正把所有的东西都丢进去就好了,多简单啊。 「走走走,大爷我再露几手给你看看。」他关了炉火,很自然地牵着她的手,一开门,发现正在下毛毛雨,又踅回房里搜出一把伞。「要食材,园子里多得是。」 两人的雨中漫步,地上片片泥泞。「可是,人杰不会说什么吗?」 「他要说什么?我也是老板。」他厚实的大手包覆着她的,很刻意地放慢脚步,要让她确实踏好每一步,免得在泥地上跌倒。 他的体贴,她接收到了。 明明就对她很好嘛,干么要偷偷报名联谊? 好想问啊。她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想打草惊蛇,抑或者是她根本就问不出口。 「哇~」显著思考,忘了脚下,眼看着要滑倒── 「小心!」他赶快把将她搂起,搂着就不放了。 「呼,吓我一跳,这地上怎么会这么滑?」她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鼻息是他刚沐浴完的清新气味。 「下雨总是这样。」他快步跳上一旁的石板小径。「伞帮我拿着,我抱着你跑比较快。」 「慢一点,雨伞快要撑不住了。」她小声惊呼。 「到了。」把她放到地面,他随即跳进田里。 「快点,快点。」她看着雨势,又不住地住主馆那边看去。陶叔他们就住在那里,还有灯火闪烁着。 「拿着。」他动作飞快地摘了几把鲜嫩的菜丢给她。「走走走,我再去挖几颗洋葱回家做凉拌。」 「你要快点,我觉得我好像在当小偷耶。」好紧张喔。 「放心。「三雨下,他从田里溜上岸,把窃物都丢给她,再次将她抱起。「回去喽!」 「你又湿透了。」回到屋内,她赶紧抓出一条浴巾帮他擦拭。 他擒住她的手,亲吻着她的手背。「有什么关系,大不了,你待会陪我一道洗,不就好了?」他笑得坏坏的,很邪气很挑逗。 「你真的是满脑子不正经耶。」但不讨厌就是了。 「那也是因为是你。」以为他很随便吗?抱歉,他还挺挑嘴的。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话硬生生打住,她才发现,她不是故作镇静,而是她根本连询问的勇气都没有。 「嗯?」 她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勉强扯出一抹笑。「没事,我等着大师展露手艺。」 「等着,肯定满足你。」 *** 到了明天,又跃过一个明天。 两人的相处依旧甜如蜜,但杨光的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就是今天了。 杨光本来就无心工作,加上星期假日,偌大办公室里只有有任务在身的她一个人在,所以被慕学庸送来上班之后,地一直在发呆,脑袋是最纯然的空白,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敢想。 昨天,她以mail通知,联谊如期进行。 回家看他的反应。 他却跟往常一样,就连夜里也是一样热情如火,但是他的心竟出轨了。 不该试探,她应该什么都别做,当做根本没收到这份报名资料才对。 不该让自己陷入这种两难的状况,但是,男女交往首重诚信,他既然已经无心交往,为何不跟她说清楚?而她,为什么也不敢说? 这是什么状况啊? 她不是向来有话就说的吗?是爱情让她变得这么胆怯,什么都说不出口? 难道她愿意默允他出轨吗?别傻了,她做不到! 杨光蓦地起身,确定时间,握了握粉拳,蓦地闭上眼,双手合十。「给我勇气,给我面对的勇气。」 她需要勇气来面对一切! 所以,出发吧!今天就由她披挂上阵,当他的联谊对象,看他到底想玩什么把戏,一次把话说清楚,不要啰唆! *** 天空阴霾透着散不透的低气压,一如连日来的不稳定气候。 杨光也非常不稳定。 勇敢地踏出第一步,然而脚步却停在农场门口不敢入内。 就这样拖拖拖,拖过了三点,眼看着快要四点,她不安又惶惑,愈是深呼吸,愈是觉得呼吸困难很缺氧。 突地,她听见脚步声,赶忙躲到围墙边后。 「怪了,怎么还没来?」 说话的是陶人杰。 杨光眉头紧蹙着,粉拳握得很紧,原来他也知道,他也跟着学庸一起瞒她! 好过份! 「该不会是记错时间了?」 杨光再次瞪大眼,难以置信会话的是向恩。就连她也跟学庸站在同一阵线?那她光姊长,光姊短是在叫心酸的哦? 她做人真的好失败。 「干脆我打电话去问问好了。」 「可是学庸说,这样就没惊喜了。」 惊喜?杨光瞪着石灰地板,一股血液横行逆冲。 混蛋,还有惊喜?! 去他的!会不会太对不起她了! 她火大地站出来,不偏不倚就在陶人杰面前,吓得他手机滑落在地。「啊,我刚买的手机……」 杨光无视他的鬼叫,更无视向恩的错愕,从快步变成小跑步,从入口一进朝景观区狂奔。 他死定了、死定了! 敢玩弄她?她会让他知道,玩弄纯情少女心,会得到什么下场! 一路冲进景观区,就在与休闲区的交界在线的凉亭里,装潢布置得像座古典的露天咖啡厅,而他,就坐在外头的遮阳伞底下。 「慕学庸!」杀啊,她要杀了负心汉! 他懒懒回头,挑抹着坏坏笑意,一如往常。 等着她冲过来,一把将她抱个满怀,就在她要嘶叫咆哮之前── 「宝贝,生日快乐!」 倏地,拉炮,纸花满天飞。 杨光彻底呆掉。 「生日快乐?」谁? 「妳不知道自己今天生日?」慕学庸可真的惊讶了。 「我?」她有点当机的脑袋重新运转着。「我的生日?!」 「废话,不然会是我的吗?」他狠狈地吻上她的唇。「你怎么迟到了?」 「我迟到?」 「妳不是回mail给我,说会如期赴约的吗?」嗯,好甜,再亲一口。 她傻楞看着他。「你是故意报名的?」 「嗯哼。」她继续说,他继续亲,根本无视在场有许多农场的员工。 「为了帮我庆祝生日?」所以,刚才她在入口听到的惊喜,是要给她的? 「对啊,有没有吓一跳?」他笑得很坏,根本是蓄意吓她。 「你好坏,好混蛋!庆祝就庆祝!干么上网报名联谊,还指定时间跟地点,害我以为你……」讨厌,她想哭了啦。 「以为我出轨r』没人那么笨的好不好?」他轻咬着她秀挺的鼻。「出轨还故意让你知道?有这么白目的人吗?我还以为你猜到了呢。」 「我哪可能猜得到?我气都快要气死了!」厚,还是很生气啦,可是又很开心!「讨厌啦,你把我弄得哭笑不得。」 她还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背叛她了。 「别栽赃我,我可是什么都还没弄喔。」他俊脸正经地说。 她瞪着他,张口啃他的大鼻子。「可恶、可恶、可恶~」 「妳咬痛我了!」他鬼叫着。 「你才没有我痛咧!都不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的,我都快要不能呼吸,快要死掉了。」呜呜,她遇人不淑。 「但我看你跟我对话都很正常啊。」他装无辜。 她眯眼耍狠瞪着。「你根本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想知道我的反应对不对?想看我发火?我成全你!」继续啃。 慕学庸被咬得好痛,却一点都不生气,放声大笑着,仿佛整她整得很愉快。 「咳咳……」 有人杀风景地咳嗽,有人硬是把蛋糕推到两人身旁,示意他们注意一下前后左右──他们已经被全面埋伏。 「先切蛋糕吧。」慕学庸笑哄着她,放下她。 她扁嘴瞪他,抬眼看着四周,全都是一张张熟悉的脸。 「小光,生、日、快、乐!」再拉一次彩炮。 杨光漆亮水眸泛苦雾气。「谢谢大家。」 「许愿吧。」众人起哄着。 她看着三层蛋糕上的数字蜡烛。「写错了啦,我今年是二十四,不是二十五啦。」干么硬是要跟她拗三百六十五天咧! 「随便啦,快点许愿吹蜡烛。」 她闭上眼,静静地默念三个心愿,然后吹熄蜡烛,再动作异常利落地挖起一大块奶油,朝身边男人脸上招呼过去。 「哈哈哈~」耶,真过瘾。 慕学庸慢动作地抹去涂在他眼上的奶油,唇上的笑意诡谲得教人发毛,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挖起更大一块,朝她脸上丢去。 「啊,你丢我!」 杨光机伶闪过,奶油飞到闪避不及的向恩脸上,气得她哇哇叫,跟着挖奶油四处攻击,战局从一对一变成一对二,然后是大混战。 蛋糕没人吃到,天空突地降下一阵急雨。 「快点、快点,把东西搬进来。」没玩疯的慕学庸指挥若定。 众人手忙脚乱地整理着,退到凉亭里。 「原来你想把凉亭弄成古典露天咖啡厅啊。」杨光身上没半点奶油,神清气爽得很。「干么弄得这么神秘?」 「想在今天给你所有的惊喜。」 「还有什么惊喜?」来吧,一次端出来。 慕学庸对着一旁的向恩使了记眼神,后者随即从柜台里取出一个包装好的长方形物体。「光姊,这是我们大家想给你的礼物,不是很贵重,但我想你会很喜欢。」 「谢谢~」她没想到还有礼物。 拆开包装,那是一盒工具箱,打开一看,里头有小铲子,有折迭式水器,有好多球根…… 「这是郁金香球根?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喜欢郁金香?」她好感动喔。 「学庸说的。」 「你怎么会知道?」 「你说的。」慕学庸拿了把伞,拿起她刚收到的工具箱,拉着她在雨中漫步。 「你说,我住的木屋附近可以弄片花海,最好是郁金香绝对美到爆。」 她说不出话,太多情绪梗在她的喉头。 那么随意的一句话,他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喏,就连土,他们都先帮你捣松了,可惜下雨了,否则就可以马上栽种。」他指着木屋两侧的泥泞。 「我还以为是下雨造成的呢。」 「感谢老天下雨。」让他的惊喜可以进行得很愉快。 她感动个乱七八糟,轻推了他一下。问:「为什么要在下午庆祝生日?」 「笨,因为你的夜晚是属于我的。」 「你又来了。」 雨势渐大,慕学庸索性拉着她进木屋,率性地褪去上衣,露出上半身绑得很诡异的缎带。 「看见我身上的缎带没有?」 「你有这种嗜好?」sm? 他横眼瞪去。「是我把自己包起来当礼物耍送给你。来吧,请签收。」 「夜晚还没到。」 「我不排斥提早送礼。」 「我可以晚点再收礼吗?」 「不、行。」 第七章 手机铃声不要命地唱了又唱、喊了又喊,眼看着就快要烧声。还是没有人按下接听键,让它无奈地呜咽止鸣。 然而,休息不过五秒,再次引吭高歌,且愈唱愈high。 「谁的手机啊?」睡兽低吼着。 「不是我的!」睡兽旁边窝得很暖的小兽不悦地嘟嚷着。 「那是谁的?」吼!生气啊~ 「你的。」别闹了。还有第三个人吗? 「x的!」 睡兽粘紧的眸不愿张开,大手从宝贝纤腰上不舍移开,在床头柜上东摸西摸,抓起边跳边唱的手机,啪的一声打开手机盖,不爽地接听着。「哪个混蛋?不知道现在几点吗?吵屁啊!」 「……我是你大哥,现在是中原标准时间十点整,你居然还在睡?」真是太教人羡慕了。 他还没完全清醒,浓眉发狠地攒出小山,却蓦地瞪大眼。「大哥?」 连忙爬坐起身,让窝在他肩膀上的宝贝发出不满的咕哝声。 「抱歉,你继续睡。」慕学庸赶紧跳下床,找出长裤边套边往外走。 「马子?」孟呈扬凉凉问着。 「女朋友啦!」不要用动物来形容他的宝贝。 「甜蜜得很嘛,一大清早就窝在一块……难怪都十点了,你还在睡。」孟呈扬哼了声,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嫉妒。 「喂,你说到哪里去了。」慕学庸赤裸着性感上身,溜下一楼客厅,微倦地窝在沙发里。「说,你要干么?」 「我要结婚了。」 「废话,订婚不结婚,你是订好玩的?」不需要跟他报备,因为他不是证婚人也不是主婚人。 「你大哥我要结婚,你可以这么置身事外?」 「是你要结婚又不是我要结婚。」要他帮他娶吗?还是闹洞房?陪睡?抱歉,他通通没兴趣。 「……给我滚回来!」再拉咧,他就直接派人把他绑回家。 「到底要干么?」真是的,年纪愈大,情绪愈不稳定。 「回来当我的婚礼总干事,我要忙公事,没空弄那些杂七杂八的小细节。」 「女方什么都不用做喔?」这么轻松? 「我已经全部交给婚姻顾问公司处理,只是有些旁枝末节想找个人帮我顶一下。」好比那该死的回忆录需要多少照片,好比该死的宴客数据到底要给多少,好比该死的……该死的婚礼,麻烦透顶。 「可是,你说的那些,不都是应该由你们这对新人决定的吗?」 「我又没跟她交往过,哪来一些生活合照?所以我们各自拿一些照片,给婚姻顾问公司合成处理,到时候你再帮我挑选就好。」 慕学庸翻了翻白眼。 「不然你来帮我工作,我去搞定那些好了?」孟呈扬半晌等不到答案,很坏心眼地提出交换。 「我帮你搞定。」他没劲地闭上眼。 他才不会笨得自投罗网。一旦回到公司,他还有机会逃出来吗?还要他再花个几年抗争? 「喏,记得,随传随到。」 「好。」收下手机,懒懒地睁眼,却见杨光不知何时来到眼前,而且一副准备吓他的蠢样子。「……好烂的把戏。」 确实是吓到他了,但不是因为她想吓他,而是他担心她听见什么,自己刚在对话中到底说了什么? 「你很坏,我什么都还没做。」杨光扁嘴喵喵叫苦,软骨头似地赖进他的怀里。「你刚才在眼谁讲电话?」 「我大哥。」他垂眸审视着她的反应。 「他要结婚啦?」 「你怎么知道?」他微愕。 「你不是说他前阵子订婚吗?」订婚不结婚,是订心酸的啊? 「喔,对啊。」在松了口气的瞬间,他非常自我厌恶。 搞得像是谍对谍似的,有没有真的这么忙?满脑子充斥着如何让他们永远不碰头,总觉得自己好差劲。 「是不是遇到什么婚礼上繁琐的问题?我可以帮忙喔,虽然婚礼规划不是我的专长,但是我麻吉千绢是本公司婚礼规划最高负责人,我可以去请教她。」杨光微微抬眼,一头娟秀檀发在他颈项间搔痒着。 他想也不想地吻上她的唇,轻触她每一寸柔软,轻吮她每一处甜美。 她是属于他的,他谁也不让,绝对不,就算要他冠上罪名一辈子,他也无所谓。双手不自觉地搂紧她纤秀腰际。 「你、你又发情了?」是不是有性强迫症?要看医生啦,她吃不消。 「亲你就是发情啊?」他啐了声,蓄意咬她一口。「去上班啦。」 「我今天下午才有班啦。」干么赶她?她才刚起床耶。 「那再回去睡一会好了。」他轻而易举将她拎起,快步冲向二楼,将她往大床一丢,长腿勾门关上,随即扑向她。 「不是要睡回笼觉的吗?」喂、喂,不要拉她衣服啦。 「对啊。」他笑得邪气。「我向来是这么睡的,你到今天才知道?」 「啊啊~救命啊!」配合演着小红帽遇上大野狼。 「太迟了。」他笑得很邪恶,一副她插翅也难飞的嘴脸。 *** 「咦?婚礼流程?」 「嗯。」 看着单夙眉再确定不过的神情,杨光就觉得超想哭。 她被折腾得刚下床上班,心想今天的工作全都在办公室内,她可以安稳地放松四肢,偷懒睡真正的回笼觉。 谁知道工作竟空降到她头上,而且还是婚礼流程。「单姊,千绢呢?」那是千绢负责的,不是她熟悉的工作,要是她搞砸了,怎么办? 「你忘了千绢怀孕吗?」简单一句话,不容她拒绝。 「可是,我要是搞砸了她的招牌……」千绢会杀了她。 「放心,所有前置作业,包括婚礼布置都已经完成,现在缺的是流程控制,还有一些旁枝杂末的小事,你绝对可以。」 「那就叫结婚部门的同仁去做就好了。」她要睡觉啦~ 「你不知道现在正是旺月吗?你不知道想要挤进爱情坟墓的人多如繁星吗?」 意思就是要她去支持就对了。「那我现在要做什么?」 「现在,麻烦你到这个地方,去跟客户拿制作幻灯片的照片,就这么简单。」单夙眉把清单丢给她。 杨光点点头,万分明了。 现在结婚都嘛这样,非得搞温馨,来场家庭幻灯片秀,或者是女王角心路历程、叩谢父母恩等等。 只是,这清单……「孟呈扬?!」 「你认识?」正准备离开的单夙眉回头瞟她一眼。 「呃,能算是认识吗?他是我之前公司的总裁。」真没想到居然再以这种模式再碰头呢。 「那好,这样的话,应该会更好沟通,交给你了。」 是这样子吗?好像有点尴尬耶,不过既然是工作,那就没办法了。 杨光想了下,将资料全都收妥,出发! *** 哎哎,重游旧地,感触真多啊。 「妳好,我是1314专线婚姻顾问公司杨光,可以麻烦帮我转达总裁吗?」杨光抹起笑容,递出名片。 「唷,好久不见。」总机还记得她,语气不善地说着。 「是啊,好久不见。」还真的是非常流年不利呢。「本公司和总裁有约,可以麻烦通报一声吗?」 「总裁不在。」总机冷道,把名片丢还给她。 哇哩咧,什么时候这么神通了?不需要打电话就知道他不在?根本是故意刁她的,啐! 「在干什么?为什么不通报?」刚好下楼目睹一切的余夕艳满脸严肃地走来,沉冷地看着总机。 「我……马上通报。」总机快快拿起话筒,连通三关,确定有预约。「总裁请你上去。」虽说不爽,但碍于余夕艳在场,还是勉为其难地应付着。 「走,我送你过去。」余夕艳搭着杨光的肩,打算送她到直达电梯。 「干么对我这么好?觉得对我内疚?」杨光横睇着她。 「我干么内疚?」 「同学会那天,你发言不当,气走我男朋友,你都忘了吗?」虽然她也早忘了,脾气早就消失不见,但碰面了,想到损损她也不为过吧。 「有吗?我只不过说他很眼熟,像在哪见过……你不觉得他满像总裁的吗?」余夕艳靠近她耳边,小小声地说。 「有吗?」她太久没见到总裁,不太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 「待会见到总裁,你再好好比较吧。」余夕艳刷了直达电梯的通行卡,电梯门开,把她塞了进去。「按最上层楼。」 「你还没跟我道歉。」电梯门关之前,她喊着。 「我又没做错事。」扮了扮鬼脸,余夕艳挺直腰杆走了。 「啐!」 算了,反正她和学庸目前正热络,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能拆散他们,这点自信,她是有的。 想起他,她不自觉地抿唇笑着。 突地,电梯门开,一大片阴影袭来,挡住她的去路,她抬眼探去,那人背着光,尽管面目有些模糊,但看得出来他很震惊。 嗯,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杨光?」 听见声音,杨光立即扯开柔柔笑意。「是的,总裁,好久不见,我是代表1314专线婚姻顾问公司,前来跟你商讨婚礼事宜。」 「真的是妳。」那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嗓音像是被抽断了一根弦,走音着。 嗯,这声音还真有点像她那口子呢,只是他的嗓音没这么感性就是了。 「是的。」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但他怎么问,她就怎么答喽。 只是,要站在电梯和她谈细节吗? 「过来吧。」 「是。」她恭顺地点头。 最顶楼是鸿基科技总裁办公室,两三个隔间,但格局以总裁室为主向,偌大的空间是强势的蓝与白交迭,就连地上纯白的地毯都无垢赛雪,一如他向来力求完美的魄力。 「这边坐。」他走向沙发。 「好的。」 才刚坐定,秘书立即端来咖啡,她笑着点头,赶紧翻出公文包里的资料,却听见他淡淡地问着。「你当初为什么离开公司?」 杨光瞪大眼,抽出数据的动作变得又轻又柔,仿佛些许声响都嫌太吵杂。 说真的,她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她,毕竟她之前不过是公司底层一颗超超不起眼的小小螺丝钉罢了,何德何能让总裁如此询问? 「就、就觉得那不是我的长才。」她哈哈干笑,想要缓和有点僵硬的氛围。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原因而已。」孟呈扬顿了下,扯开笑意说:「那么,现在从事婚礼设计,觉得比较得心应手吗?」 「啊,是这样子的,我负责的是相亲部门,这是我的名片。」快快抽出名片,两手恭敬地献上。「因为婚礼部门人手下足,我是来支持的。虽然这不是我的强项,但是我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收照片而已,总不可能出错吧。 「这样子。」他看过名片之后,收进口袋里。 「对了,还没跟总裁恭喜。」 「恭喜什么?」孟呈扬缓缓抬眼。 欸,啊咧,这是怎么着?是余夕艳对她下符还是怎样,为什么连她也愈来愈觉得总裁和她那口子长得像? 没错,第一眼她就是因为学庸的眼睛极似总裁才缠上他的,但也觉得他们相似的也只有眼,怎么现在却出现两人重迭的幻觉? 哎哎,三人成虎,余夕艳再多说个几次,她大概也会点头说对。 「嗯?」他低柔沉笑的嗓音像是珠玉滚落丝绒的轻软。 哇,这声音超像的,怎么会这样?「呃、呃,我的意思是说,总裁要结婚了,当然要恭喜,对,恭喜恭喜。」回来、回神哪~待会要是把他当成她那口子,给他扑上去怎么办? 「值得恭喜吗?」他玩味地复诵一次。 这可真是五味杂陈了。 一年不见心仪的女孩,如今更加亮丽如奔放的太阳,噙着令人舒服愉悦的暖意来到身边,却是对他恭喜,感觉还真是讽刺。 「咦?」 「你愈来愈漂亮了。」他突道。 「我?」粉颜很不争气地小小涨红。「还好啦,就是老样子。」 「有男朋友了?」 欸,问这个会不会太深入了点?「有啊。」她还是承认了,笑得很害羞,很小女人,很可爱。 孟呈扬俊面噙着笑,心却是沉着的,早知道这么迷人的女孩不可能没人追,怎么会把这一次的相遇错认为命运的重达?真是太可笑了。 「他对你好吗?」 「嗯~」她甜甜应着,唇角是毫不掩饰的幸福微弯。 「你很喜欢他?」每问一句,他的心就痛一次。 这是一段已经逝去的暗恋,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是教他难受? 「嗯。」她笑抿着唇,垂敛浓密长睫,像是沉浸在幸福光泽里。 算了,既然是这样,他就恭喜她吧。 「看起来好像很甜蜜。」他就喜欢她这种大方不做作的姿态。 「是很甜蜜啊。」她笑吟吟地说着。「人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就像是找到生命的意义,丰富了生命,感觉世界变得很美好,不管将来遇到什么难题,只要有另一半在,总觉得再苦都撑得下去。」 「可以想象。」他也曾经想象过。 「对啊,毕竟总裁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一定知道我说的意思。」哎唷,大家都是沉浸在爱河的同伴,状况都是一样的。 笑睇着她,总觉得只要看着她,就会觉得世界是那么的美好,她总是正面又乐观,积极地追求她想要的,好像半点污秽的丑恶思想都无法弄脏她。 真想把她占为己有。 可惜,太迟了。 「总裁?」 「嗯?」 「那个数据,想要一些生活照,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构思?」总裁怪怪的,还是快快切入主题,完成工作要紧。 「我拿了些照片,你挑一下吧,至于要是什么主题都可以。」他起身,走回原木办公桌,从抽屉里取出一本相簿。 「喔,好的。」嗯,反正她负责拿照片,构思就丢给其它人烦恼吧。翻着相簿,却突地发现──「总裁这些照片都是近朝的吗?」 「大约一年多前到最近的吧。」 「没有小时候的吗?我们可以弄个从小到大的回忆录感恩父母。」 「我没有保留小时候的照片。」简单一句话打了回票。 感恩父母?是父母要感恩他吧? 「那,跟准新娘的合照呢?」她相簿翻了快要三分之二,却发现里头几乎都是独照。 「没有。」 「嗄?」 「没人告诉你,我跟对方结婚,纯粹只是策略联姻吗?」他支手托腮,神情有点慵邪,笑得有点冷讽。 杨光瞪大眼,眸瞳轻轻流转,停留在相簿上头。 那她刚才发表的爱情宣言,不就等于打了总裁一个巴掌?啊啊,有够多话的,从现在开始,把嘴闭紧! 但,就在她翻开下一页时,她闭紧的嘴瞬间变成大o──不、会、吧! 水亮的眸子快要瞪裂,还是不放弃地直蹬着照片上的两个男人,一个是总裁,而另一个是她家那口子! 是他吗?眯紧眼睛,贴得更近一点,再三确认。 是啊、是啊,可以笑得那么嚣张欠扁的,应该没有第二个了吧!可是,总裁姓孟,他姓慕耶。 「怎么了?」孟呈扬看她贴近照片,很怀疑里头是不是掺了不该放的照片。 「总裁,这是谁?」她微起身,把照片指给他看。 「我弟。」 「你弟?」 「我异卵同生的双胞胎弟弟。」 「呃?」 「有人说我们不是很像,但其实我觉得我们还挺像的,外表像,就连个性也像。」孟呈扬低低笑开。 杨光傻眼。是啊,真的满像的,确实满像的,就连笑起来的模样也好像…… 「你不认识他是正常的,因为你进公司的时候,他正好在办交接离开公司。」 他以为她的惊讶是因为她从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 「他离开公司?」她的心狂颤着。 「嗯,跑去搞农场了。」孟呈扬无奈笑着。「闹了好几年的家庭革命,他终于飞出去了,就我,还是待在这里。」 第八章 「她不在公司?」 「对,她今天跑外面,下班后应该会直接回家。」 「谢了。」 慕学庸准时来接人却扑了个空,上楼问了人,才知道她外出。 啐,也不通知他一声。 下楼,骑上他的重机,正准备回农场,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掏起一看,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大哥啊~」 「你好像很不耐烦。」孟呈扬那头的语气要笑不笑的。 「并没有。」只是很困扰。「你说的,我都会去做,你不需要隔几个钟头就打电话提醒我一次,我还没有痴呆。」 不就是结婚?一定要搞得大家都很神经质吗? 可恶,他要是结婚的话,铁定一切从简。 「不是,我是要跟你说,不用麻烦你了。」 「咦?怎么了?」 「我想自己处理。」好歹这一小段时间,他要独占这份青涩酸甜的暗恋。 「很好,太好了。」可以避开大哥,他求之不得。 他可不想为了帮忙大哥的婚礼,错使杨光和大哥相逢。 「态度真差,要是你要结婚,我也不帮你。」 「多谢你的担心,我的婚礼一~点都不需要你帮忙。」他笑得皮皮的。「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找我女朋友了。」 「哇,你得了女友癌啊?」病得真重。 「随便你怎么说。」放好手机,他打道回府。 *** 杨光失魂地坐在小木屋一楼的客厅沙发里。 虽然,她没问出总裁弟弟的名字,但她已经百分之百肯定,他绝对绝对是总裁的弟弟。 因为学庸说过,他大哥要结婚,回想同学会那天,余夕艳告诉过她,总裁就是那天订婚,而他大哥也是同一天订婚。当然,这种巧合,不足以证明一切,但问题是,他们实在太像了,真的是太像了。 她怎么会笨得需要余夕艳提点她? 那风韵神采、口吻姿态,那眉梢眸底,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她当初怎么会以为他们只有眼睛像而已? 天要灭她啊! 这真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难题。光是说他像她的初恋情人,就可以让他掉头就走,要是让他知道她的初恋情人是他异卵双生的大哥……他一定会认定自己就是替代品。 噢,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要是有天,她和他们这对兄弟撞在一块,那不是要发动战争了?说不定,学庸会二话不说选择分手? 呼吸突地一窒,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不要、不要,她不要分手!光是想象就觉得好害怕,要她怎么适应没有他的日子?但就算她不愿意,总有一天,她的身份也一定会曝光的。 头很痛耶~ 「头痛?」 「哇啊──」杨光吓得跳起来,惊魂未甫地瞪着眼前的男人,顿了几秒,才确定他是谁。「不要吓我啦!」 「谁吓你?一回来就见你抱着头,喃喃自语着,连我走到旁边,你都没发现。」慕学庸看着她,总觉得她气色不佳。「怎么了?真的不舒服?我带你去给医生看看?」 他向来吊儿郎当的黑眸此刻正经到不行,眸底是满满的担忧和关心,是掩饰不了的深情。 「抱~」她伸开双臂,小嘴扁着。 「怎么了?」他很乐意地将她抱得紧紧的。 「我好爱你。」她粉颜直往他怀里蹭。 决定了,她要未雨绸缪,在他发现她的初恋情人是谁之前,天天说爱他,像催眠一样,如些来,他就会相信,她是真的爱他,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替身看待。 慕学庸懒懒挑起眉。「做了亏心事了?」 她心脏狂颤,手心直冒汗。「哪可能?」厚,她明明没做亏心事,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好紧张? 哎,人真的是不能做坏事。 「不然呢?你下午跑哪去了,怎么没告诉我一声,害我白跑一趟?」不是要算旧帐,只是他会担心。 「就替千绢去处理一些公司杂务,忙到忘了告诉你。」这句话是真的,可是她说起来就是觉得好心虚。「对不起、对不起啦~」她酥软地道歉,粉唇透过衣料直接吻上他硬实的胸膛。 他低声笑开。「你到底是怎么了?这是新的计谋吗?是想要求爱?还是要我今晚放过你?又或是……」想要更多? 黑琉璃般的眸转了圈。「如果是求爱呢?」 「那还等什么呢?」哎呀,有需要,就要早点说,他很乐意服务的,只是──「你不是头在痛吗?」 「有你抱抱就不痛了。」她撒娇道。 他低哑哼了声,立即将她打横抱起。「你这小妖精,今天是喝了什么东西,嘴怎么甜成这个样子?」简直是要他的命。 「人家是说真的嘛,人家很爱你、很爱很爱、很爱很爱你~」她愈说爱,慕学庸就冲得更快,一路冲进二楼卧室,彻底欢愉。 *** 「抱歉,我接一下手机。」恭敬地欠了欠身,杨光抓着手机跑到咖啡厅外接听。「喂?」 「又跑哪去了?小姐。」 「啊,六点了吗?」她看了下时间,惊觉时间老早跨过六点大关。「呜,宝贝,对不起,我忙过头了。」 慕学庸人就在她公司楼下,骑在重机上,唇角勾苦笑意,很满意她有点仓皇的道歉模式,想象她不断鞠躬认错的可爱模样,但还是蓄意沉着声说:「这是第几次了?妳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不是啦,人家是真的忘了。」咖啡厅外人不多,但还是有人进出着大门,她羞到捣着脸才有办法说话。「对不起啦,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啦?」 唉,能说是孟总裁的错吗? 可是,她真的觉得很伤脑筋,因为他总是拉着她讨论东讨论西,明明就告诉过他,她只是负责支持的,他每次还是拨打1314专线按2找她,她都搞不清自己是相亲部门还是结婚部门的,后来单姊还索性要她全权负责这个案子。 「好啦,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道歉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他忍着笑意,一副很开明很仁慈的跩样。 「就知道你最爱我了。」呼,搞定。 「你现在在哪?」 她瞪大眼。「你要干么?」 「过去接你,不管你忙到几点,总是要回家的吧。」毕竟早上是他送她去上班的,下班不接她,就变成她必须要搭出租车回家,他不放心。 「不用了,我已经快要完成了。」 「那刚好,你把地点告诉我,我过去接你。」 超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我在澄悦酒店讲解现场,现在跟客户在咖啡厅里谈最后细节,你在楼下等我,我最慢再二十分钟就下去。」事到如今,只要不让他们碰头就好。 如果他现在是在1314专线的话,在交通尖锋时段过来,至少也要十五分钟,所以她只要在二十分钟内下楼,应该就可以避开她不想遇上的麻烦。 「等我。」 「掰。」收线,她立即转进酒店内的咖啡厅。「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先行客套寒暄一番再入座。 「男朋友?」孟呈扬挑眉笑问。 「呃,是啊,很抱歉,让我们的讨论中断了。」 「不会,是我比较不好意思,已经超过时间了。」他笑睇着她赏心悦目的笑脸。「让我请你吃顿饭,弥补你时间上的损失。」 「下次吧,我男朋友要来接我了。」 「这样子啊,那么待会务必让我送你下楼。」 「咦?不用了吧?」请不要好吗。 「那是一定要的,他如此接送你,一定是担心你的安危,那我当然要亲自送你下楼才行。」孟呈扬语调懒懒的,却份外强势。 不要啦,她头很痛耶。 杨光很想哭,却又不得不苦中作乐地翻开数据,根据场地图表讲解婚礼进行的所有状况。 时间分秒经过,孟呈扬态度非常的配合,有问必有答,可问题是,他的问题还真的很不少,小如牛毛的无关紧要问题,他也问得很愉快,却又逼得她无法不回答。边解说边看时间,啊啊~她只剩十分钟了。 麦搁问啊~她要回家啦。 她心里好苦,但表面上却不得不笑。 而这一幕,却让特地要给杨光一个惊喜的慕学庸心底刮出雪雹。 他踉跄了一步,视线如胶地缠着他们两人。大哥笑睇着她,向来冷峻的魅眸噙满暖柔笑意,眸底是毫不掩饰的多情,而她则是绽放魅力地笑着,有点腼腆害羞,水眸泛着迷蒙薄雾。 怎么看,都觉得是郎有情,妹有意……他们是何时碰头的?为什么她从没对他说过? 若他没猜错,应该是这一阵子她开始晚归那时候吧。 她热情得荒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敏感发觉不对劲,却猜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而今,真相大白了。 他一路狂飙而来,迎接他的不是她惊喜的表情,而是他俩谈情说爱的画面。 多讽刺,他不计代价成为背叛大哥的罪人,只求两人别碰头,然而他们早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私会已久,只有他还怀抱着愿入地狱的高亢情怀……真可笑。 他到底在忙什么? 在忙什么? 再看里头一眼,他无声无息离去,一如他无声无息地来。 「总裁,真的很对不起,我们今天先谈到这里好吗?」杨光好可怜地求饶着。 「抱歉,耽误你的时间。」孟呈扬轻笑着,看她快手整理资料。「叫我呈扬吧。」 「嘎?」她吓得差点掉了手中的笔。 「我们是朋友吧,没有朋友会用那么生疏的头衔互相称呼的,对不对,小光?」他唤着小光时的声音像注温润的流泉,涓滴淌落,是那般自然又恬适。 「可是我男朋友说,嗯,他有点不太喜欢人家这样叫我。」喔喔,总裁真的怪怪的。 「那么,小光光?」 「……」现在是在搞笑吗?好,就当笑话一则看待就好。「总裁,抱歉,我先走了。」 「呈扬。」他很坚持。 「呃,呈扬,我先走了。」 「我送妳。」他起身走到她身旁,没牵着她的手,却散发着不容置喙的强势气息,要她不得不眼着他的脚步走。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走出电梯,她小小声地要求着。 「那可不行,我定要亲手将你交到你男友手中不可。」他没有权利追求她,但总可以帮她鉴定一下她男友的品性优劣吧。 「可是,我怕他误会。」 「女孩子只要一恋爱,就会变得这么畏首畏尾?」居然怕男友误会。 「也不是,而是……」哎唷,这种事实在复杂到她没有办法解释。她不断地看向大门口,东张西望,不安没来由地在心底泛滥着。 看一眼时间,已经快要二十分了,总裁要是不赶紧走,就要引发大战了啦。 突地── 手机铃声响起,她侧眼探去,瞥见孟呈扬接起手机,神情严峻地轻应了声,随即收线,再看向她时,轻勾起抱歉的笑意。 「抱歉,家里有点事,我必须先回去了。」 「没关系、没关系。」真是处处有生机啊~她目送他离去,大大松了口气,站在门口等着她那口子,却不懂为什么不安依旧存在着。 时间分秒经过,夜幕完全笼罩繁华灯火。 他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杨光开始紧张了,开始狂call他,却没有响应,蛰伏的不安瞬间吞噬所有理智,她快快跳上出租车,只想赶紧回家。 *** 杨光在偌大的农场奔跑。 刚回农场,问过陶叔,确定慕学庸在农场,她几乎是足不点地地狂奔。 不管谁跟她打招呼,她都没空回应。以往和他手牵手在雨中漫步时,从来不觉得农场有多大,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不知为何总觉得农场好大,她永远也达不到远方的那盏灯。 她气喘吁吁却死也不停下脚步,直到她瞧见熟悉的背影出现在小木屋旁,未开花的郁金香花田。 「学庸──」她喊着。 男人徐缓回头,立体出色的俊脸在晕黄灯光底下显得隐晦不清,他面无表情的,让人猜不出他的思绪。 「你不是说要去载我?」她很想抱怨,但全力冲刺已经耗去她所有体力,就算要骂,也是软绵绵无力。 慕学庸垂眼瞅着她,没有开口。 「你怎么了?」她不解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状况?照道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是她发火,怎么会是他默不吭声? 沉默持续中,他依旧默然不语地瞅着她。 「发生什么事了吗?」不安扩大再扩大。 「抱歉,农场有事,我先回来了。」考虑了会,他生硬地扯开笑意。 「什么事?会不会很棘手?要不要我帮忙?」她的能力有限,但只要能帮,她绝对义不容辞。 「不用,只要你给我一个拥抱。」他笑着,但却少了一贯的热情。 「那有什么问题?」拥抱是很简单的。 她张开双臂抱着他,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嗅闻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夹杂着泥土的芬芳,逐步抚去发芽的不安。 「你……」才要抬眼瞅他,却发觉他交握在她腰后的力道,大到几乎要挤碎她的腰杆,强悍得像是要将她揉入他体内般,那么的激烈、疯狂。 很痛,可也让她发觉他确实不对劲。 「我很爱你。」他突道。 她在他怀里瞪大眼,开心得想要又叫又跳,却又被他囚得死紧。 「打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我喜欢你。」像是一束强烈的光线,刺进他毫无防备的心底,待回过神,他能看见的,只有她。 所以,他不愿错失已经握在手心的幸福。 他相信,她面对大哥,只是一种初恋的凄美感在作祟,毕竟她不知道呈扬是他大哥,如果她知道,相信她的做法会更保持距离。 他相信她是爱着自己的,所以他不能失控,不能意气用事,要告诉她,用最简单的字句表达他不曾诉说过的心情,让她知道,他是如何的爱她。 「那你当初干么在我面前耍酷?」她问着,唇角眉梢皆是笑意。 「谁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耍酷?」他哼了声,微松箝制,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 「还跩得咧。」 「那是一定要的。」不跩,怎么会有个人色彩? 「好骄傲。」她笑嘻嘻着,不安老早不翼而飞。 这就对了,就是这种对话调调,就是这种模式,便可以彻底安抚她。 「球根发芽了。」他突道。 「真的?!」不是花朝未到吗? 「发芽只是代表它吸收到土里的养份,是种植物生长,不代表它要开花,好吗?」他凉凉笑她。 她抬眼瞪他。「我还不至于笨到不知道郁金香是冬天才开花。」 「好聪明喔,那天又是哪个猪头错把树薯当山药的?」哎,还是忍不住要逗她。 「拜托,你去找十个人来,里头有十个都嘛会误认!」她气得哇哇叫。 长得真的很像,都是长长一根,而且都是长在土里面。 「农场里没人会认错,你好歹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你多少也要学一点,要不然出去说错,会很丢我的脸。」他一副自觉脸上无光的丢脸神情。 「我要跟谁说?」要说,也要找一些比她还不懂的说。 「我一直在考虑复合农场的可能性。」 「你想要推广观光农业?」 「哇,好聪明喔。」 「你够了喔。」夸得像在贬人,这也算是他的特殊才华啦。 「你要不要帮我?」 「怎么帮?」 「当农场导游。」 她缓缓挑起眉。「所以你刚才故作忧郁,为的是就是要拐我就对了?」这人心机真重啊。 说农场有事,然后就不说话搞阴沉,继铺梗之后,把她拉进主题……啧啧啧,有点卑鄙,但她接受。 「如果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意见。」他不想告诉她,他今天目睹了场很伤他的心的场景。就算是男人,也会有胆小不想面对的时候,不管他再怎么相信她,怎么爱她,他的心还是会动摇。 因为,对象是她的初恋,而他是她初恋对象的延伸。 「啐!」 「考虑得如何啊?」他笑得坏坏的,等着鱼儿上钩。 「关于这个嘛……」她学他嚣张地抖着脚,却突地发现他的目光僵硬地定在她身后远方,一回头── 第九章 这简直是一场恶梦。 但事后回想才发觉,这不过是序幕。 「小光,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呈扬大步走来,不染笑意的黑眸噙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痕,淡淡地将视线抛在两人之间。 「呈飕,你怎么来了?」杨光一开口,就发现自己根本不该开口。 真是蠢!他来采视自己的弟弟有什么不对? 不对是她不该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孟呈扬将目光定在弟弟的脸上。「难道说,你的男朋友就是他?」两人动作如此亲密,若不是男女朋友,会是什么? 在他话落的瞬间,慕学庸搁在她腰上的手也垂放,仿佛放弃了她的世界。 杨光心头像是突地少了什么,失落得想哭。 「难怪那天看到照片时,你会那么惊讶。」孟呈扬失笑着。 杨光很想解释,但又觉得现在不管说什么,好像都会愈描愈黑,只是要保持缄默,却又觉得那是超不人道的折磨。 「真是巧合……太巧了。」他说这句话时是看着弟弟的。「学庸,我对你好失望。」 学庸曾经看过他将杨光的照片收进皮夹,也知道他把她是搁进心坎的,但是他却跟她交往……不是他不允许他们交往,而是,为什么不干脆告诉他?为什么用这种没有意义的欺骗瞒他? 甚至打探着他对杨光到底是怎么样的想法,他是打算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太多余了。 「大哥,不是这样的,我……」 孟呈扬抬手阻止他。「我来,只是要跟你说,跟妈说话时,可以客气一点吗?妈被你气到血压飙高。」 慕学庸无奈地垂下眼。「我不是故意的。」只能怪母亲来电的时机真的很差,他气得快要抓狂,哪可能给人好口气? 「要是故意的还得了?」孟呈扬冷笑着,视线平静地扫过两人,一如往常的谦谦君子模样。「我先走一步。」 他颀长的身影不一会消失在无灯的农场里。 风轻轻呼啸而过,卷乱了杨光一头飘逸长发。 「学庸,这是怎么回事?」沉默半晌,杨光忍不住开口了。 她伯学庸误会她和总裁的事,所以极力隐瞒。但看他们两兄弟的对话,她直觉案外有案。 慕学庸冷然横睨。 「你早知道他跟我的关系?妳知道他是我哥?」看她的眼神、她的局促不安。在在说明她早就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跟大哥在咖啡厅里搞暧昧? 「呃,我是怕……」 「怕我发现?」他打断她的话。 「对。」 「怕我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他愤怒地瞪着她。 真不敢相信,真教人不敢相信! 她居然在大哥面前表现得如此不安,就像是怕奸情被人揭穿似的! 「你在胡说什么?我是伯你误会!」杨光胸腔无力地挤缩着。 「误会什么?我有什么好误会的?」他冷酷地看着她。「你的初恋不就是他?你最爱的不就是他?我不过只是你要的替身罢了,不是吗?」 「不是!我喜欢的是你!」 「你在撒谎!」他抿紧唇,无情的字语从齿缝中锐利进出。 「我没有!」 「我亲眼看见你们在酒店咖啡厅里谈笑风生,两个人含情脉脉对望,有说有笑,你还一副害羞得要死的模样,你当我瞎了?」要摊牌?好,把话说清楚,他不想把自己囚进这么痛苦的世界里。 「我哪有?是呈扬对我很好,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呈扬?」慕学庸闻言,突地拍额笑开,笑声又沉又哑,满嘴是自嘲的苦涩。「好亲热啊,你居然叫他呈扬。他叫你小光,你叫他呈扬,真是美极了。」 「不是,是他要我叫的,这不过是个名字。」只是个称谓罢了,非得在上头作文章吗? 「那么,他要你爱他,你会不会爱他?」话落,他又怪笑了声。「听,我问了什么蠢问题,你怎么可能不爱他?他是你的初恋、你的最爱,我还听过你提起初恋时的失落,你怎么可能不爱?!」 爱情若是可以那般容易舍去抹灭的,他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 杨光殷红着大眼,呼吸轻浅急促起来。「慕学庸!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你会不知道我爱的是谁吗?」她天天在他耳边说爱,他没听见吗?他是聋子吗?她表达得这么露骨,完全忘了矜持,他是都没感觉到吗? 「说到这个!」他顿了下,唇角的笑勾得很邪很残忍。「你开始说爱我那天,就是你跟他相逢的那天吧,你因为做贼心虚,所以加倍地安抚我,是不是?」 杨光气到浑身发颤,抖到双腿快要站不住。 眼前最爱的农场绿意被黑暗铺天盖地吞噬,连带地吞噬了她最爱的男人,让他用最伤人的字句伤害着她。 像是把刀子,狠狠地剐进心窝,狠狠地断肠摧魂,像要置她于死地般。 「所以,你开始加班晚归,刻意不告诉我时间,不让我去接你,你怕我会破坏你的爱情!」他把所有最不愿相信、最不堪的揣测全盘托出。「杨光!妳不用怕! 我没那么小人,不属于我的爱情,我不会强求,我也不会破坏,就算你要分手,我也会笑笑地跟你说恭喜。」 「慕学庸!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的话有多可恶、多混蛋!」泪水在眸底凝出一片琉璃。 「小光既出,谁与争锋?」她的行径比他的说词更加令人发指百倍! 「你不要逼我!」她咬着唇,不让泪水落下。 「你可以分手,替身不是你要的,你可以去追求你想要的完整爱情!」她笑得俊脸扭曲而狰狞。「告诉你一个大好消息,你可以不用在他面前装害羞,更不用假矜持,因为我们的个性一样,对于想要的东西部是直接争取,从不玩拖延战术,只要你献身,他会立刻将你拥入怀里。」 她想也不想地朝他呼个巴掌。 「如果你还喜欢我,就不要对我说这些浑话!」那会在她心底留下无法抹灭的伤痕,会在彼此心中留下疙瘩! 「浑话?我说的是浑话,那也是来自于你的背叛!你背着我跟他卿卿我我,现在我要成全你,你却又赏我巴掌?现在是怎样?要我怎么做才是对的!」 「你是石头喔!为什么你就听不懂我说的话?」她不要分手! 「你知道吗?他很喜欢你。」 杨光鸡以置信地瞪着他。 「很高兴,对不对?」他把她的反应误当成难以置信的喜悦。 她哪里高兴了?她在哭耶,他到底是看见了没有?还说他不是瞎子! 总裁喜欢她,那又怎样?她又不喜欢他! 「因为我一直看着你,所以我知道你喜欢他,在你发觉之前就知道了。」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 「你在胡说什么?」那时她都还不认识他,他哪可能知道她的心情? 他以为她还在狡辩,不知道她诧异的是他说的那句「我一直看着你」。 「我大哥订婚那一天,拿着你的照片在房间里发呆,他告诉我,他喜欢你,想追求你,你却离职了,而我该说什么呢?我们兄弟一起爱上你,你是因为想法局限而错失良缘,让我捡了个便宜。」他扯唇笑着,魅眸是激狂后黯淡的怅惘。 她错愕得说不出话。她从没想过总裁也会喜欢她的。 「看吧,你的眼神在遗憾,心里想着,你从没想过他会喜欢你,对吧。」她纯真如白纸,心情都挂在脸上,有心解读,不难。 「那又如何?我想知道的只有你的心意!」总裁怎么想怎么爱,她都管不着。「我只想知道你爱不爱我。你说你一直看着我,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打一开始就放弃了,你实在不应该来招惹我,不该缠着我,让我再次动心之后,却背着我偷人。」他恶劣诡啸,黑眸沉鸷,泛着令人忧目惊心的红,那是一缕缕被伤过的痕迹。 「不要伤我!」 「是你在伤我!为了你,我甚至千般隐瞒,不敢让大哥知道你跟我交往,我可以为了你当个罪人,但是你却伤害我。」伤得他这么的重,伤得他完全无法反击,他的苦要说给谁听? 「我不懂!」什么罪人? 「妳不懂?」慕学庸冷冷笑着。「我们是对双胞胎,从出生的那天开始,他被选为继承人,因为他比我早踏进这个世界,从此以后,他没有自我,所以他纵容我,由着我去代替他完成梦想,由我代他去做他想做的事,他百分之百的挺我,但是我却背着他跟你交往,那对他而言,无疑是种背叛。」 他原本是愿意承受所有的罪责的,但是当他目睹他们在一起的氛围,看着大哥那难得柔暖的笑,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可以很下心继续隐瞒大哥,但是他没有办法接受他们背着他私下接触,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果然是个替身的结论。 杨光恍然大悟。「你……你是不想背叛你大哥,所以要跟我分手?」 「他的爱情正盛开,欢迎你去追求,我不玩了。」他嫉妒大哥,却又万分崇敬着他,这种矛盾折磨得他好苦。他不想讨厌向来力挺他的大哥,但却又管不住自己的情绪。 与其如此两难不得动弹,不如由他主动选择生路! 杨光瞪着他,泪水扑簌簌地流。 「反正他是你的初恋,他要是想追求你,你大概也抵抗不了。」他故作潇洒地笑着,伸出手。「所以啦,把钥匙还我。」 她傻眼看着他,泪水掉得更凶。 「往后,你可能不适合到这里来了,对吧。」 「不要。」她扁着嘴抱紧包包。「那是你给我的,是我的!」 「算了,我会换门锁。」无所谓了。 她闻言,抓着包包冲进小木屋里,霸住客厅。 不走,她死都不走,她就赖在里头,他敢换门锁,她就跟锁匠讨一份备钥。 慕学庸走到门口,看着她孩子气地占住沙发,看着她靠在椅背低声哭泣,他的心像是被她的泪水化为利刃切割成片。 「你该不会要我们这对双胞眙一起伺候你吧?」他狠着心,强迫自己吐出最残忍的字句。 就算分手,他也不想跟她恶言相向。 她怔怔地看着他,哭喊着,「我要当农场导游啦~」不听她说话,她也不要听他说话。 鸡同鸭讲是吧,刚好是她的强项! 「你真贪心。」他笑得浪荡轻佻。 「我爱的是慕学庸又不是孟呈扬,我只问你,爱不爱我?」 酸意冲上他的眸,刺痛着他的眼。好想冲上前去,狠狠地将她拽入怀里,好好地爱她,但是……「这里让给你,记得把门窗关好。」他的决心不够强悍,待在她的身边,他会马上动摇。 「你明天要陪我看郁金香发芽。」她突道。 他已经转身要走,高大的身形却在听见这句话时震了下。 「你说郁金香有好几种颜色,要我预测,到时候你要陪我揭晓谜底的,不是吗?」见他似在动摇,她小跑步到他身后,轻轻地扯住他的衣角。「学庸,你答应我的,是你答应我的。」 他垂眸,胸膛微微起伏着,半晌,他突地向前走一大步,随手抓起搁在屋外的圆锹。 「你要干么?」 他没回答,在微暗灯光底下,挖开屋外的软土,将刚吐芽的球根全都连根掘起,抛得老远。 「住手、住手!」她楞了两秒,赤脚踩着泥巴阻止他。「那是我的!」 「这块地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他要亲手毁掉和她共筑的幸福蓝图,彻底把她从心海中抹去。 「那郁金香是我的,我要它种在哪里就种在哪里,你没有权利干涉!」她哭叫着,跺着脚,半点端庄柔雅的神韵都没有,她像个歇斯底里的小娃儿捍卫着自己的领土自己的爱情! 「你给我听着,我们分手了,已经分手了,你给我离开这里,回去属于你的地方!」他三番两次遏抑着快要暴走的情绪,企图来场平和的分手,偏偏她愈是抗拒,使他那股无明火叫嚣得更加放肆。 轰的一声,沉黑的天际打出狰狞的银光,大雨无止境地狂泄。 「不要、不要、不要──」她开始踢他踹他,浑身被雨打湿,就是坚持抓着他不放。「我不管、我不管!」 「你现在简直是丑死了!你没听过好聚好散吗?」雨水爬满他怒极生威的俊脸。 不要再左右他,不要动摇他快要松脱的意志。 「我去你个好聚好散!如果今天是你不爱我,我不爱你,我们协议分手,当然可以好聚好散,可问题是,你爱我,我也爱你,为什么我们要分手?」她恼火地揪住他的领口,抛开自尊,甩开矜持,为爱找一个答案。 「……你真的还爱我吗?」他沉哑喃着。 「当然。」 「如果你还爱着我,你怎能允许其它男人那么温柔的喊你小光?」她琉璃般的眸在狂肆雨水中无惧地睁大,那剔亮的眸光犹若黑暗中最皎亮的月华,是那么无可救药地吸引他的目光。 直到现在,她依旧住在他的心里,住在他构筑出的大草园,坐在那棵大树底下对他漾笑如阳。 但是,他不能,他真的不能。 杨光傻眼,她从来没想过他会在意到这种地步。称谓,曾经是那么甜蜜的爱情催化剂,代表着他存在的爱情和多情的吃味,但现在竟要成为他们分手的关键?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分手理由吗?他根本只是想要把她推给他大哥…… 慕学庸轻轻拉开她的手,在斜打疾飞的雨势中狂奔而去。 杨光被滂沱大雨淋得好狼狈,瑟缩了下,扯开喉咙喊着,「慕学庸,没看到郁金香开花,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那些郁金香是你陪我一起种的,你弄死了它们,你要负起责任啦。」 她不要再跟他解释什么误会不误会的,她现在就只想赖着他,死命地赖。 反正他根本不听她解释,她也不要当个善解人意的小女人了,要她走,她偏不,够狠,他就别回来。 *** 雨势蔓延,轰隆雷鸣,青冷银光犹若慕学庸脑中的乱绪,毫无规则地在无尽黑幕中疾驰。 孟呈扬坐在房里,手里轻晃着红酒,隔着落地窗,面无表情地欣赏着自然美景,直到敲门声响起。 他起身开门,门外是他向来最疼爱,如今却狼狈得教他痛心的弟弟。 「我可以进去吗?」慕学庸浑身湿透,黑眸有力地直瞅着兄长。 「抱歉,我现在不想见你。」孟呈扬伸手想要关上门。 他快脚挡住门,硬是挤入里头。「大哥,我跟她已经分手了。」 孟呈扬蓦地抬眼瞪去。「什么意思?」抿紧的唇像压抑着怒气。 「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很皆大欢喜啊。」他不想当替身了。 「小光说的?」孟呈扬微挑起眉。 小光两个字,就像缚咒,束紧他的心,让他呼吸困难。「大哥,我对不起你,我早就知道她喜欢你,但我却没有告诉你……」 孟呈扬横瞪他一眼,打开衣橱,抓出一套衣服和干净的浴巾。「先去泡澡再说。」不悦地指了指一旁的浴室。 泡完澡,慕学庸走到外头,孟呈扬递给他一杯红酒。「喝点酒袪寒。」 慕学庸坐在他的身旁,这组两人座的沙发椅,正对着落地窗。可以俯看整面繁华都市,仰望天际,可以毫无阻碍地赏看整片天幕。 外头,风雨交加,雷鸣电闪,疯狂得像是世界末日。 「你跟小光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孟呈飕轻啜了口红酒后,声音低沉地发问着。 「在你订婚前的几天吧。」他轻晃着酒杯。 孟旦扬轻扬起眉,对这答案颇满意,代表着弟弟并不是个卑鄙的小人,不是在得知他的心意之后才对小光展开追求。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慕学庸没有回答。 「在小光刚进公司时吧。」不难猜,因为他刚才就已露馅了。 因为他一直看着小光,才会知道她的视线追逐着谁……但那都已经不重要了。就现在而言,小光的心里就只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叫做慕学庸。 他,已经是过去式了,不过知道她曾经喜欢过自己,两人却错失良缘,他终究有股还消不透的郁闷。 「不管怎样,我们都已经分手了。」慕学庸只是来转达这个消息。 「为什么?」 「她只是把我当替身,她喜欢的是你。」状似漫不经心地浅喃着,他将杯中红酒一口气喝完,那淡淡苦涩,微微酸甜,是爱情的味道。 孟呈扬低声失笑着,「你为我感到内疚?」他们是同一调性的双胞胎,虽是异卵同生,但他们却是相当熟谙彼此的个性,懂得在对方表面的语言底下藏了什么样的心思。 他释怀了,虽然有点不爽,但距离他衷心祝福的日子不远了。 第十章 「不是。」慕学庸沉下浓眉。 「不是才有鬼。」孟呈扬哼了声,很想笑,骗他有什么用呢?骗他不等于骗自己?「回去吧,雨下得那么大,雷声那么响,小光不知道会不会害怕。」 「那已经不关我的事了。」 「你现在在跟谁赌气?还是你在可怜我?可怜我什么都没有,所以好心地把你最爱的女人送给我?」 「她本来就不属于我,我只是过客。」 「你是过客?那么谁是她的归宿?」 慕学庸揽紧浓眉,启口却说不出话,不是因为昧着良心,所以说不出口,而是就算他想凑合小光和大哥,也无法诚心贺喜。 面对弟弟的默不吭声,孟呈扬平息的火焰再次狂燃。 「这就是你对爱情的态度?你可以这么自由地去爱,你却放弃?小光那么爱你,你却为了我而放弃?你是脑袋坏了吗?以为把爱情让渡给我,我就会开心?」他一把推开他,慕学庸毫无防备地撞上旁边的衣橱。 孟呈扬长臂将他拽回,拳头朝他颜面抡下。 「你是不够清醒是吧?就让我揍到你清醒为止!」砰的一声,慕学庸被整个打飞,狼狈地跌趴在地。「给我站起来!」 慕学庸粗喘着气息,大手抹去唇角的血,以舌头轻抵口腔里被齿划破的伤口,恼火地翻跳起来。 「你以为我喜欢啊!」x的!不想理他,他倒是拿乔了! 「不喜欢为什么还要让?」孟呈扬的拳头不长眼地飞来。 「那是因为她喜欢你,因为你喜欢她!」要不是找不到立足之地,他又怎么可能让出唾手可得的爱情? 他没有不爱,是不能爱。 「感谢老天,我的脑袋没你的硬!」再扁! 「再打我就还手了!」他闪避着,粗声咆哮道。 「打啊!我老早看你不顺眼,想跟你好好打一顿!」居然蠢到要把心爱的女人让给他,听起来还真像是感人肺腑的手足情,实际上根本是变相在可怜他! 「混蛋!」慕学庸闪无可闪,一口架开兄长挥来的拳,毫不客气地回拳相向,见他被打飞到床边,惊喘了声,想拉他一把。「大哥,你没事吧?」 砰的一声,他的鼻子被袭击,痛得飙泪。 王八蛋,居然来阴的! 「小光那么好的女人怎么会看上你这种男人?」孟呈扬脸上挂彩,手脚并用地又是踢又是开扁,这是他十几年来,运动得最极致的一刻。 「就说她爱的不是我!」如果她真的爱他,他不会放手。 但是,他看见了,他看见小光面对大哥时,那种无法言语的生涩和羞怯,那耀眼光芒般的笑如锐锋扎进他的心里,逼他不得不正视,他的爱情就如朝露般,在阳光底下无法生存。 「你这块顽石,我要把你打到清醒!」 「你混蛋!我都已经把她拱手让你了,你还想怎样?」闪避不及,干脆扭着兄长,一块在地板上打滚。 「你是在羞辱我吗?你这个混蛋!」 「我不是在羞辱你,只是归还原本应该属于你的爱情!」 「如果那是属于我的爱情,我会去争取,不需要别人施舍!」 「那不是施舍!我剥夺了你的自由,我不能连你的爱情都抢走!」慕学庸声嘶力竭地吼着。 「你这个白痴!」这跟施舍有什么不同?! 两只野兽互困对方,扭打成一团,以为身为丛林中,两方放声嘶吼,忘却家中还有两老,在楼下被吓得冲上楼观看。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给我停住!」孟家真正主事的大老出声了。 兄弟俩祖喘着气,头发一样凌乱,脸色一样红润带紫,同一时刻停止了争斗。 「学庸,你给我过来!你到底是回来干什么的?打电话问你,你大哥婚礼你要如何安排,你不回答,先是把我气得血压升高,现在又跟你大哥打架,你是想要把我气死,你才甘愿吗?」孟敏慧骂得气喘吁吁。 慕学庸静默无语。 「还有你!孟呈扬,你又在搞什么鬼?谁准你对你弟弟出手的?我是这样教导你们,用拳打脚踢沟通手足情的吗?」孟敏慧对两兄弟一视同仁,毫不袒护任何一方。 孟呈扬气息未稳,撇唇冷笑。「妈,婚礼暂停。」 话一出口,两老都震住,就连慕学庸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看什么?这不是你要我去做的吗?你有什么好惊讶的?」孟呈扬笑得自嘲。「既然你这么有心,我就勉为其难地接收小光了。」 慕学庸看着他,心像是被他冰冷言语化成的软刃围困绞杀。 是啊、是啊,大哥说的没错,是自己要他这么做的,但为何他会这么痛苦,这么难受? 窗外的闪电打在他的心头,雷声轰碎他的魂魄,他的世界一片漆黑。 *** 孟呈扬一言既出,连锁效应如雪球翻滚。 两天后,孟敏慧偕同夫婿找上杨光,想要搞清楚状况。 正逢失恋打击的杨光还没来得及收拾情绪,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进行,就被两老问得一头雾水。 「开玩笑的吧……」她呵呵干笑着,但两位前辈的表情好凝重,所以她也笑不出来了。「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交往的人是学庸不是呈扬,我不知道呈扬为什么要这么说。」 别闹了,她守空闺守了两夜,都筋疲力竭,脑袋一片荒芜,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维持这段恋情,别再节外生枝了,好吗? 「可是,呈扬说婚礼暂停,他要追求你。」孟敏慧的脸色相当差。 杨光好想哭。「伯母,真的很抱歉,我会尽快厘清状况,会在第一时间把事情都处理好,婚礼,绝对不会暂停。」 在她再三保证之后,两老才满意地离去。 当下,她立即联络孟呈扬。 「总裁,别闹了,婚礼已经剩下不到两个星期,你现在喊卡,我会死得很难看的。」把他约出来,坐起下来第一句,就是很无力的抱怨,但看清他的脸之后,她就呆掉了。 孟呈扬脸上戴着大大的雷朋墨镜,但唇角布满的青紫痕迹却掩盖不住。 「你们真的打架?」看来伯母说得很客气,不是小打一场而已。 「是沟通。」孟呈扬很坚持地强调。 「真激烈……他也跟你一样惨吗?」 「你这两天没遇见他?」他有点意外。 杨光无奈摇摇头。 他微挑起眉。「那晚,他对你说了很多浑话,对不对?」见她浅浅勾笑,他哼了声。「放心,我帮你报仇了,他的脸比我的还惨。」 还笑呢,都这时候了,还袒护着他,真教人眼红。 「他会不会是被你打得住医院了?」所以她才会一直等不到他的人? 她这两天只要有空,就是到农场整理她的郁金香花田,尽管有些球根被他打烂,但还是有些是完好无缺的。 「他才没那么弱。」孟呈扬浅啜一口咖啡。「大概是回郊外的房子住吧。」 狡兔三窟,他那个笨弟弟,就那几个去所,真要找他,一点都不难。但他没必要那么好心地说实话吧,况且,那个笨蛋也不见得会接受她。 与其现在强碰、倒不如各退一步,等双方都冷静一点。 「郊外的房子……在哪里呢?」她搓着咖啡杯,假装随口问问,但水亮亮的大眼却直瞅着他。 「我不知道。」他人可没好到这种地步。 「喔……」好失望。 「你不用管他,接下来,想着我就好。」 「咦?」她眨眨眼,眉头紧紧揽起。「说到这个,总裁,别闹了,婚礼不能喊卡啦,你会把我害死。伯母对我的印象好差,要是她以后不准我嫁给学庸,那要怎么办?」 他翻了翻白眼。「你完全没在听我说什么。」已经想到结婚了,真的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应该再多踹学庸两脚才对。 「总裁,你不能中止婚礼,你这样……」杨光闭了嘴,因为眼前的男人用和慕学庸极为相似的目光看着她,然后霸道地握住她的手,她发现自己不知所云的战术根本没办法化去两人之间的尴尬。 「没那么多话,不需要硬装多话,你不喜欢我就直接说不喜欢,没什么大不了,我依然是你的朋友……又也许哪天,你也必须要叫我一声大哥的,不是吗?」他一手扣着她,一手端着咖啡杯,神情闲适地轻喃着。 杨光战战兢兢地听到最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又想到一件事。「那总裁是真的要中止婚礼吗?」她听出弦外之音了。 「剪在弦上了,我能不发吗?」以为婚礼真的是可以说卡就卡的? 「那你为什么要跟伯母说中止婚礼?」 「因为我要气死某人。」怎样?不行吗? 「学庸?」 孟呈扬富饶兴味地笑着。「我条件不比他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嗯,不知道耶。」这个问题有点尴尬捏。 「学庸说,你以前是喜欢我的。」孟呈扬话中有话,黑眸沉着直视着她。「他说,他总是看着你,所以他知道你一直看着我。」 杨光眉头微拧。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她觉得总裁像是在隐喻着什么? 「爱情没有先来后到,我确实喜欢过总裁,但我跟学庸说过,毕竟那时我刚进社会,对爱情总是有憧憬,直到我遇到学庸之后,我才知道憧憬和爱情是有距离的。」有些话还是要先说明白。 「基本上没有什么先来后到,因为你几乎是同时遇见我跟学庸的,只是他看着你,你没看着他而已。」 「咦?」这样听起来好像有点明显了。「他也在鸿基工作过?」 「嗯哼。」 「他对我一见钟情;:」是吧、对吧,不是她多想。 「算是吧。」他猜的。 她怔楞地瞪着咖啡杯,还有杯中有朵爱心的卡布基诺。「我总算明白了……」什么他成了罪人,什么他一直看着她,原来是因为他对她一见钟情,也知道总裁喜欢她,所以相逢之后,他始终对她爱理不理,就是打算避嫌,但最后被她缠到耐性尽失……她总算明白他那晚说那些话的用意了。 「那个白痴!」她撅嘴骂着。 她发誓,只要被她逮到,她一定要当面狠狠地骂他一顿。 「骂得好。」孟呈扬端起咖啡杯打算跟她干杯。「我也是这样骂他的,莫名其妙想那么多,真不知道他的脑袋到底是拿来做什么用的。」 「可是……他很想不开,我怕他会一直躲着我。」她每晚下班都到农场守株待兔,但截至目前为止,效果不彰。 「那就想个办法,把他引出来,而且是要他心无芥蒂地主动争取。」 「该怎么做?」 「我有个办法。」特效一帖,绝对能把这只狡兔给逼出来。 *** 其实,慕学庸并不是完全没回农场,只是回来一趟之后,总是要再隔个几天,还得趁着她上班后下班前来。 踏进木屋之前,他看着屋外的郁金香花田。 这几天有下过雨,外头一片泥泞,球根都被雨水冲刚出土了。看了眼,忍不住蹲下来整理。 随便一弄,就费上几个钟头。 拍了拍手上的土,他推门进小木屋,进去前还不忘先踢掉卡在鞋底的泥土。 但,一踏进去,他立即发现不对劲。 屋里有股食物腐败的味道。 其实,几天前来,他就发现了。 他走进厨房先洗了手,开始寻找食物腐败味道的来源,发现原来是搁在食物篓里的青椒早已腐烂。 他垂眼若有所思,这代表什么? 杨光向来极爱干净,不善厨艺,但家事整理得还不赖,对居家环境要求很高,绝对无法忍受家里出现这种味道。 换句话说,她已经有几天没回来这里了。 她放弃了吗?这是他的选择,他应该要开心的,可没有,他的心好沉,好像一路沉到地狱里去,被埋在不见天日的无垠黑暗之中。 长睫微掀,他缓步上楼。 二楼,他们甜蜜度过许多时光的卧房,梳妆台上原本应该摆上许多属于她的化妆品、保养品,但此刻全都已被拿走,上头还薄覆一层淡淡的尘埃。 再打开衣橱,属于她的衣服全都消失了。 连浴室里,洗脸台上的牙刷都不见了。 走了。 她真的走了。 他踅回卧室,躺在软床上,想在床上寻找属于她的气味,但被子里床单上只残留阳光亲吻过的气味。 她帮他洗过铺好,然后走得不留痕迹,就连气味也不给。 一股酸意从胸口冲上鼻头,酸涩着眸。 是他决定成全的,为什么他会这么痛?大哥说,要暂停婚礼,重新追求她,照这样子看,应该是追到手了。 那么,她会躺在大哥的怀里。绽开阳光般柔暖的笑意?会撅起嘴装可爱,啄着大哥的唇?会…… 他蓦地坐起身,从胸口泛滥成灾的酸楚逆冲到四肢百骸。 不敢再想象,不愿再想象,待在这里,回忆太多,只会让他更痛苦。 他狼狈地逃出堆栈许多美丽记忆的家,走到外头,一看见郁金香田,就想到她在大雨中哭喊,他狠下心别开眼,继续往前走,瞥见那座凉亭,就想到那是她的建议,他还在那里替她庆祝过生日。 拐了弯,绕道走着,路经栽种区,就想起她指着葱说菠萝,忖着,忍不住笑了,视野却蒙眬了。再往前走,想起那晚他摘着菜,她一脸做贼心虚地在岸边要他快一点……还记得瓢虫停在她秀鼻上,她娇俏的模样…… 要怎么走?要走去哪? 这座农场是他和她共享的回忆,不管哪一处,都有她的身影,就连心底的每个角落,都有个甜笑的她。 怎么可能忘得了?他怎么可能放得下手? 慕学庸像是游魂般地坐在网室边上,看着已经快可以采收的青椒,想着他们曾经相约要采它们。 回忆沉重地压迫着他,让他失控地不断回忆,回忆,想到初见她的第一眼,她穿着老气的套装应征,唇角笑意又甜又吸引人,说起话来大方又热络,所有监考官,在第一时间就投她录取一票了。 而他,则是无意中,把心,投给了她。 心,要不回来,壮观锦绣的艳霞也没人陪他欣赏……蓦地,手机铃声响起,他从口袋掏出,看了眼。深吸口气──「喂?妈。」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今天你大哥婚礼,你居然到现在还没出现!」孟敏慧劈头就骂。 「婚礼?」他错愕的瞪着如云浪翻腾的霞,「不是暂停吗?」 「你以为你大哥说了算吗?」孟敏慧不啰唆,简单三言两语讲解完毕。「反正你马上给我滚回来就对了,地点在澄院酒店地下一楼。」 慕学庸瞪着早已断讯的手机,内心竟激进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 难道说,大哥只是随便说说,根本就没打算追求杨光? 喜悦几乎要淹没他,他快手拨着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然而她的手机却是没响应,忖了下,干脆拨到「1314」找她。 「喂?」 那头立即传来甜美的罐头音,「1314专线婚姻顾问公司你好,结婚请按1,相亲请按2,若有……」 慕学庸二话不说地按下2,耐心等待接听。 一会,那头有了回应。「喂,敝姓单,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你好,请问杨光在吗?」 「请问哪边找?」单夙眉微挑起眉。 「我是慕学庸。」 「慕、学、庸?」她字句分明地问,随即勾斜唇角道:「不好意思,她人在婚礼现场,无法接听。」 「婚礼现场?」他呆掉。 「欸?难道你不知道今天是她举办婚礼的日子?」单夙眉很作做地佯讶呼叫着。「地点就在澄悦酒店的地下一楼。」 他的世界被彻底翻覆了。 原来,大哥不是追求,而是直接把她拐上婚礼? 这怎么可以?! *** 慕学庸骑着重机在交通逐渐壅塞的路面横行疾飞,油门催到最极限。 不可以!他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结果! 是他决定退让的,但没人说他不能后悔!他后悔了,后侮得要死,他没有办法把最爱的女人让给自己以外的男人。 杨光是属于他的,是他专属的阳光天使! 一路飘到澄悦酒店,慕学庸身穿贴身棉t配了件破牛仔裤,踩着沾着泥土的布鞋踏进酒店干净又鲜艳的红地毯。 他不搭电梯,直接跑楼梯,下了地下一楼,长驱直入。 一踏进会场,灯光昏茫,只有几盏烛火摇曳出幸福的光痕,但看在他的眼里,像是守灵的丧焰! 「给我停止!」他暴喝着。 现场突地陷入一片鸦雀无声,正准备入场的准新人就站在他面前几步远,他大步冲向前,扣住新娘的手就要走── 「慕学庸,你在搞什么鬼?!」 他蓦地楞住,那是杨光的声音,但却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而且是透过麦克风杀入他的耳里。 他没来得及回头,就有个人往他脸上招呼过来。 「滚开!抢我初恋还抢我老婆,你有没有人性啊?!」孟呈扬打完之后,还很不客气地一把将他推开。 慕学庸踉跄了几步,还没搞清楚状况,便听见杨光惊喊着,「总裁,你怎么可以打他啦?」 他循着声音来源探去,发现魂牵梦萦的人儿就站在舞台上,俏颜精雕玉琢,那不知道他吻过多少回的q嫩唇瓣扁得像鸭嘴巴,像是心疼极他了。 慕学庸无视众人目光,大步走向她。 他只看得见她,在他的视野中只有她。 跳上舞台,他目光灼热,伸开双臂,强硬地将她纳入怀里,把脸埋进她柔腻的颈项,嗅闻着属于她的气味。 该死、该死!这感觉是这么的好,他怎么会笨到陷入死胡同,几乎逼死了自己?他要她啊,就是要她,就连拥抱便能让他如此感动,他怎会傻得以为自己可以放过她?简直错得离谱。 「喂,喂,我们在舞台上耶。」杨光小小声地提醒着,粉颊羞得红透。 他背对着观众,所以可能不知道台下有多少人,但她正对着,百双眼直瞅着自己,会让她很想挖个坑就地掩埋。 「我才不管!我好想你、好想你,发现你把东西都带走,我的心都快要碎了。」他狠狠地拽紧她。「不要离开我,好吗?」 「是你不要我的耶。」她听完后,水眸剔润盈着泪光,就连鼻头也红红的。「干么说得好像是我抛弃你?」 不过,他真的瘦了,颊都凹了。 讨厌,搞得让人这么心疼。 「我错了、我错了,给我一次机会,我不可能再犯这种错误。」 「那个我们等一下再说。」她也想要好好跟他谈,但现在好像时机不太对。 「我不管,你先答应我,告诉我,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他像个执拗的孩子,紧抓着她不放,硬是要求她给个承诺。「你都不知道我一听到你在婚礼现场,我快要疯了。」 「谁跟你说的?」 「我不知道,你公司里,一个姓单的。她说你今天举办婚礼。」那是前所未有的恐惧,几乎要逼到他疯狂。 杨光看着台下的孟呈扬,他一脸「怎样的」嚣张表情,她立即意会,这应该是他跟单姊挂勾,恶意放出的谣言。 不过,不可否认,效果真好。 「单姊没说清楚,是我举办婚礼流程,负责司仪的工作。」差两个字,差很多耶。 「我不管,反正你要先答应我!」他当然知道新娘不是她,他现在要的是她的承诺,一个可以彻底安抚他的约定。 「你很任性喔。」 「管妳的!」 「……麦克风没关喔,你没发现吗?」她抿着嘴,憋笑憋得好痛苦。 慕学庸慢了半拍地抬眼,听见台下飘着很压抑的笑声,倏地余光发现左后方有人逼近,仔细一看──「老妈?」 「你是真的打算气死我就对了?我要你来参加你哥的婚礼,不是要你来闹场的。」孟敏慧一副想杀人的凶狠嘴脸。「给我下来,你哥的婚礼还在进行中。」 「不要,我要跟她一起主持。」 「你穿这样能看吗?」 「我有穿衣服!」他理直气壮得很。 「我的婚礼还到底要不要进行下去?」台下的孟呈扬一脸不耐的喊着。 「你赶快下去,等一下我主持完,我们再好好地谈。」杨光赶紧说。 慕学庸直瞅着她,目光烧烫得教她心悸。 「快点啦。」她轻声催促着。 他无奈点头,却又蓦地俯下身,偷了她一个吻,才愉快地随着母亲下舞台。 杨光粉颊羞红,拿着麦克风,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厚,干么这样害她啦~ 尾声 1314专线婚姻顾问公司,负责镇守的单大顾问已接电话接到手软。「是……下下礼拜是吧?好,没问题,场地我们会安排,就等跟您做最后的人数确定。」 才卦上一通来电,下一通马上转接进来。「单姊,这一通是要问婚礼事宜的,我还有一通在在线,这位客户就麻烦你了。」 「好,接进来吧。」吁口气,「你好,要筹办婚礼是吗?敝姓单,很高兴为您服务……」 单夙眉看着个人办公室外,几个职员同样话筒不离手的。 结婚请按1,相亲请按2,偏偏在这婚姻顾问公司生意最旺的季节,两位重量级主管都不在!凌千绢也就算了,大腹便便请产假天经地义,这个杨光跟情人和好,人竟丢了,等她回来上班,非丢给她几个大案子忙不可。 云岫有机休闲农场,小木屋里,传来阵阵教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等等、等等,我不行了,我不要了~」 「还不够。」他闷哼着。 「救命──」 「现在喊救命还太早。」他撂狠话。 「人家很累。」天啊,放过她吧。 「谁要你把东西都搬走?」 「那是大哥要我搬的。」那就是孟呈扬的计谋,一点一滴地让属于她的东西慢慢消失,结果效果却到了婚礼那天才出现,而且还是单姊的临门一脚建大功呢。 「他叫妳搬妳就搬?」他压覆在她身上,恶狠狠地瞪着她。 「先生!是你先不理我的!」她抬褪踹他。 「我不管!」 「我才不管咧!」比任性吗? 「说,说你只爱我!」他假装凶狠地眯起黑眸。 「要我说爱你,先跟我订下爱情条约!」耍狠?来,等着呢。 「爱情条约?」 「对!爱情条约第一条,就算有小吵,也不准口出恶言,不准转头就走,不准冷战,不准撂狠话,就算我有错,也等于是你错!」 「妳吃定我?」 「就是吃定你!」张口咬他的唇,咬得一点威力都没有,轻火慢燃得更挑情。 「那就让你吃吧。」 他张口封住她的唇,强悍在她唇腔里汲取她的甜蜜,还埋在她体内的热源如浪般地推送着。 「又来了~我明天还要上班……」那已经是股说不出感觉的激动,害她莫名想哭,想咬人想抓人。 「那是你欠我的,你让我躺在这张床上也闻不到你的气味,害我以为你会躺在大哥的臂弯里撒娇,对他扬笑!该死,你让我嫉妒得要死!」随着火爆语气,他的律动更加狂野。 「你莫名其妙!谁会躺在大哥的臂弯?你疯子!」她忘情尖叫着。 「我如果是疯子,也是被你给逼的!」他不甘示弱地吼回去,被她不断紧缩的湿润收藏到底。 「疯子!」 「彼此!」 激情就在对骂中爆炸,她气喘吁吁,已经无法言语,无法形容这种催人欲狂的极致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她只知道她被整得哭笑不得,又好想放声大骂。 「不准再离开我。」他低哑命令着,亲吻着她密布碎汗的额。 她瞪着他,却突地嘿嘿露出贼笑。「听说,你对我一见钟情?」 他瞠圆眼。「谁说的?」 「啊哈,你没否认,那就是真的。」她露出得意的笑。「不知道是谁,还敢在我面前耍酷,表面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实际上,你心里很垂涎我,对吧。」 慕学庸勾斜唇角,笑得很邪恶。「确实,直到现在,我依旧很垂涎,所以,我准备要慢慢地品尝你,好喂鲍我饥饿的灵魂。」 律动再次展开另一次侵害。 「你!」她瞠圆眼,好想哭。 「喏,爱情条约第二条,我遵守你任何规则,而你只要需要负责喂饱我就好。」他低低笑开。 「我要追加第三条!」 「等我吃饱再说!」 「抗议!」 「无效~」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