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惑君心:大清独宠(原名木兰清辞)》 第一卷 第一章 梦回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混沌间什么也辨不清,仿佛是在古代,周边清风素雅。一个萧瑟的吻滑过颈间,看不清那张脸,只觉一丝痛扯着心扉,滴滴清泪滑落,不知是我的还是他的抑或是彼此的融合…… 又是同样的梦,不知从何时起时不时的做起,醒来眼角还挂着泪,莫名的伤痛。对着镜中独自梳洗,颈间的胎记痒痒的宛若梦中吻过的痕迹,思绪莫名。甩甩头,只是个梦,不算好也算不得坏,强打起精神准备忙碌的一天。 深秋的上海,街上的秋风夹带着湿气旋着落叶在地上飞舞,深深的浸人心脾的寒冷。喧嚣的都市、车水马龙,熙攘的人群跟这静谧的寒意格格不入。生活在都市里每每想驻足欣赏这别样的风景,却从未停止匆促的脚步。淹没在茫茫人海中的女子——平凡如我,人生浑浑噩噩的过,却也活得精彩。 仍旧是忙碌的一天,匆匆忙忙穿梭的人群,结束朝九晚五的又一天。拥挤的地铁里,兴许是昨夜的梦闹得没有睡好,精神有些不济,快快出了站,信步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发觉到附近新开的一家旧货店,不起眼的仿明清门面,里面陈设着些明清物件,一把挂在角落墙上的黄花梨质地的琵琶映入眼帘,古朴之风深深地吸引了眼球。 征得了店家的同意,拿下来试试音,虽有些陈旧,木纹也被磨得光滑了,却弹得顺手,音色清扬爽利,果真是把好琴,竟有些爱不释手起来。问过价钱,竟也不贵,立刻成了交。店家很是客气的还递来一本已经泛黄的乐谱作为奉送,曲名《情咒》。 秋夜天色未暗,闲来无事独坐床边拨弄琴弦,弹起那首从未听闻的古曲,乐起声声如细雨婵娟,又似割断千丝万缕的牵挂般扯人心脾,一阵莫名的心痛,狂风巨浪般滚滚袭来,风卷残云地向着一道强光奔去,光线越来越强烈,灼得人无法睁眼,耳边隆隆巨响折磨着鼓膜,让人头晕目眩,一时间跌入无尽的黑暗中去。 这一觉睡得好沉,迷蒙间觉得自己的身体微微颠簸,周遭却很温暖,外面很亮,透过眼皮穿进来有些刺眼,便不自觉的向另一边转了避开,头枕了枕好似柔软的怀抱,头依然很沉便又昏昏睡去。 不知沉睡了多久,终于有了意识,迷糊中习惯性的在枕边胡乱摸索手机看时间。手机没有找到却摸到一双温润如玉的大手,一惊之下完全清醒过来,看着自己的手被握住,循着方向看去,是一张温文尔雅、俊朗不凡男子的脸,俊秀而略有些江南才子的书卷气,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着天青色袍子,棱角分明的脸上镶着水晶般剔透的黑眸,粗黑的眉毛交相辉映出高贵和威严,眉眼间充满了温柔、关切和欣喜,红润的双唇微微颤动。 等等,清装,是拍戏吗?怎么可能,惊异和疑问无一不暴露出来,周围精致的明清家具和这雕花床榻都不似道具,迅即看向自己,身上穿的竟是……穿越,一个很熟悉的词闪过脑际却怎么也难以置信。 见我如此,他嘴角扬起一道好看的弧度,浅浅地欣慰一笑道:“云儿,你终于醒了。”声音轻柔沉稳并带着暖意,眼神却荡漾出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握着我的双手更紧了紧。 我迟疑地望着他,脑际闪过一百个问号,却最终只能保持沉默。须臾,他唤来侍从伺候我梳洗,见侍从训练有素应对妥当,而用具精致古雅丝毫没有现代机械制造的痕迹,我终于不得不肯定了心中的想法。不可思议已无济于事,打定主意要先弄清楚状况才好,免得一不留神就把小命丢在这错乱的时空里。 来人进门便福了福身,说了些什么我全没在意,他吩咐完进来伺候我的丫鬟,又回头眼带笑意的看了看我,捋着我的额头,微微叹了口气,嘱咐了句:“放宽心,好好静养,八哥明天再来看你。”便一撩衣阙轻快的走了出去。 我仍痴痴地望着他消失的背影,直到帘子的晃动平复,眼神依然痴愣地望着没有要移开的意思,机械的任凭小丫头摆弄,很配合地伸手转身换了汗湿的衣服,接帕子抹脸擦手。 “格格别瞧了,这人都走远了。”小丫头调笑着,倒是不很拘谨,看来这丫头是个贴身丫鬟,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有了主意,看来可以想法子从她这里知道些个来龙去脉的。 坐在铜镜前任丫头给我梳着齐腰长发,心里思量着怎么开口可以不动声色的把该套的话套出来。想了一会儿,还是装傻充愣,先弄清因果状况才能编个瞎话,我需要个借口。 “我这是怎么了?一觉醒来浑身散了架似的难受?” 小丫鬟听了这话,很无奈的笑答:“还不是格格您刚一进宫就嚷着要瞧回疆进贡来的汗血宝马,那汗血马可是好性子的,结果还不是一个不仔细就把自个儿摔着了,可把奴婢吓坏了,亏得八阿哥,这要摔个好歹的……” 说着说着竟带着点哭腔落下一行泪来,这丫头想是被吓得不轻,我见状忙慌的要劝,她却整了整情绪接过去继续说道:“格格恕奴婢僭越,因着奴婢是打小跟着格格的,这话确是为着格格不得不说。虽说有娘娘和九阿哥这层断骨连筋的关系,这次格格受伤八阿哥对格格的心,许是大家都明白些的,但这宫里不比王府,规矩多不说,这宫里的人心必不如府里这般个个真向着格格的,不是?今后咱们还是谨小慎微些的好。” 点着头,思量这丫头的话语,句句肺腑而且通透得很,便忍不住细细打量起她来。粉嫩鸭蛋脸配以漆黑的瞳仁透着灵秀,除了这双大眼睛其余的五官都那么的小巧可爱,尤其那薄唇小嘴透着乖巧,是个招人喜欢的样子,看来以后在这边的日子还要多靠她呢。 正自思量间,这丫头见我无语只看着她打量,仿若意识到什么似的,一慌神立即收了语重心长的样子,忙跪着请罪,“格格赎罪,是茹淳多嘴……” 闻言我瞬的回过神来,忙扶她起来尽量不显得生分地说道:“哪儿的话,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自那日起我便不太记得先前的事儿了,想多想想又挨不住头疼。”言毕我故作黯然,拿了手掌击打自己的额头做出一副头疼心焦的样子,心想也只有这样说才能遮掩过去了。果然话一出口,茹淳只是一惊便转而担忧起来,慢慢地将我这副身躯的主人那过往十三年的经历言简意赅的娓娓道来。 原来我这幅身躯的本名叫郭络罗云裳,正蓝旗人,额娘是康熙的堂妹和硕格格,外公是顺治的堂兄安亲王岳乐。满人讲究出身,这出身可谓很是尊贵了。当朝皇帝的宠妃宜妃也是郭络罗氏的宗脉,算得上是云裳的表姑,康熙顾念宜妃念家又不能坏了宫里的规矩——出宫省亲是要有由头的,因此这次恩准这个深受家族宠爱的小格格进宫陪伴宜妃住些日子,一来全了规矩二来又不失恩典。心想这个康熙大帝,果然思虑周到做事情滴水不漏,左右逢源,绝不妄称千古一帝啊。 思绪间,看着这铜镜中十三岁豆蔻少女,“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肤若凝脂吹弹可破,样貌虽不能称精致却也有婉约惹人怜的美态,明眸皓齿,那晶莹的黑瞳似是一汪湖水让见者宁可溺死在里面,薄薄樱唇宛若春日里的桃花,绽放出朵朵纯纯的诱惑。这一副姣好的面容匀称的娇躯正应了其名之诠释——“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不禁慨叹,莫名穿越了几百年到了紫禁城,得了这副好皮囊,究竟是幸抑或不幸,却又为何偏偏是我呢?真希望下一秒醒来这只不过是黄粱一梦,因为自己不敢想象去适应这年代的生活,去接受这诡异的错乱,去一步步走向未知的人生和将来。 这终究不是个梦,养病数日,每每醒来依然是这房间,这样貌。见过了宜妃,请了太医院的大夫来瞧过几次,回去跟宜妃回了话,说我需要静养其余并无大碍,诸如此类的古装片老套路,宜妃知道我无大碍宽了心,便吩咐下去好生伺候并不准叨扰,倒既无人打扰也免了请安这等俗礼,我和茹淳主仆二人躲在房里也乐得清闲,无聊之际还学起了满礼。 无奈之下我终于想通,既来之则安之,在没有找到回去的时空之门前,享受古代贵族舒心惬意的慢节奏生活也很乐活,让我也开始渐渐适应起现在的这个年代和身份了。 ——————————————————————————————— 谢谢各位亲的眷顾,纤尘虽然是第一次写文,但绝对不会弃坑的。 纤尘的写作动力在于亲们的力挺哦,多谢支持,多多支持。 第二章 初妆 不是闲人过闲日,一日两日还好,久了才发现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也不是人人都能过的,这半个月来的“疗养”已无大碍了,却越发闲不住。 看着墙上挂着的琵琶想起那晚穿越到此的经历,心中仍惴惴不安,我终是要打开这时空之门回去的,现代的我该是如何呢,或许再谈一曲就会结束这场荒唐梦让一切归位吧,于是立刻拨弄起来。调好了音,感叹这古琴果真不俗,依着记忆当时的旋律只有些残垣片段,难道是再也回不去了,心中一阵沮丧,只得信手弹起一曲熟悉的曲子——《爱江山更爱美人》排遣郁闷。忽闻得窗外传来一阵笛声,琴瑟合鸣声势豪壮,虽不知音自何处,但两人似心意相通越奏越美,一曲终感觉憋闷的心情也畅快起来。 正自得其乐,门外有小太监传话说是八、九、十阿哥他们来给宜妃请安,让我也过去叙叙。又跟他们不熟,有什么好叙的,但好日子总是要到头的,这会儿子再找地洞钻也来不及了,立刻找来茹淳帮我收拾。 茹淳本来要给我梳把子头,穿旗装的,被我断然拒绝,以后这种上刑的日子多了,既然是亲戚就不用这么大礼了吧。于是选了件月白色为底翠绿色刺绣滚边,通体绣着茉莉花的清淡薄褂裙,“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用一根我从一大堆复杂饰物中选出来的简单造型的和田玉茉莉花头簪子簪了,铜镜里面的模样虽看不真切,大体却很满意,立刻拖了茹淳跟着小太监往回廊走去。 出了门才发觉我穿来的季节是初夏,温度虽还不高,正午的太阳却已经很刺眼了,很久都没有暴晒在阳光下了,闭了闭眼,满天都是小星星。真想装晕,借此推掉应酬,继续做鼹鼠,可是不容我想,已经有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扶住了我,是那个我穿越过来第一眼见到的帅哥,还是那么温柔似水,儒雅俊俏,二十来岁的年纪怎么就透出这般不一样的深沉气质,给人浓浓的温暖。 茹淳见我发呆,开口大声请安道:“八阿哥吉祥。”我知道她是在提醒我,瞬的醒过神来想要如法炮制,身体微动就被他扶住,低语问道:“身子可大好了?”我微点点头,他舒展了笑容道:“有什么缺的不惯的,让茹淳到阿哥所找我。”我仍旧微点点头,他也不看我,微叹一声,笑摇摇头,搀扶着我向前引去。 来这儿这么些天,我才算弄明白自己是住在永寿宫里东厢,一路走来什么都新鲜,忙忙碌碌的各色宫女太监,别具一格的雕梁画栋红墙黛瓦,竟有些挪不动步。到了门口,小太监进去回了话就引我们进去,他也放了手,走在前面先请了安坐在堂下。正前方坐着一位雍容美艳的女子,三十来岁,柳眉凤眼薄唇,眼底带着三分笑意两分闲适一分妩媚,让我想起《康熙微服私访记》里面那位邓婕所演的宜妃,而眼前这个货真价实的宜妃已然是座下某位阿哥的娘了。 望向左右两边,各是一位年纪相仿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有着八阿哥同样黑亮的瞳孔和俊朗的相貌,唯有区别的是,左面那位面方唇厚,身形魁梧些,很敦厚的感觉,想必是十阿哥胤俄,而右边这位还多了些宜妃特有的美艳——让我想到李俊基这个王的男人,而他是王的儿子,云裳的八竿子才打着的表哥胤禟,史说他是个阴沉的人,而依我看至少目前还看不出来,兴许掩盖在英俊的外表下吧,“男美色”当前,如果注定要在这大清朝混迹个数十年的话有这群帅哥相伴,于我是很受用的。 这些个思想活动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八阿哥就坐的档,我已经上前准备训练有素的施满洲礼了,养病的半个月可不全荒废的,不得不再次感激一下茹淳。 蹲下福了福身跟宜妃请了安,本是要转过去给爷们请安的,岂料这倒霉的花盆底让我估计失误,一钩脚把自己给绊了,失去重心的身体毫不客气的向八阿哥砸下去,心中惊道:“出师不利啊,他要是陪着我摔个好歹的是不是要赔上我的小命啊。” 念头一闪,八阿哥优雅的身姿迅捷站起避开,拉着我转了方向,摔进他暖暖软软的怀抱,就似当初穿来朦胧间我所依靠的。他稳当的站在那儿,目光一瞬不瞬地与我对视,他的气息柔柔地吹在我的脸上,滚烫滚烫地,我是说我的脸,不知该如何掩盖心中的尴尬。 宜妃突然的笑声打断了这尴尬的高难度动作,八阿哥扶我坐到位子上自己也回了座,听着宜妃调侃到:“我们郭络罗家的刁蛮格格真真是大家伙的开心果,刚见云儿请安福礼的样子还以为这些天养病养的转了心性儿,却成想在这儿等着我们呢,哈哈……” 两边坐着的阿哥们也是轻笑附和,倒弄得我没了主意,“是娘娘故意拿云裳取笑,身子刚大好腿软是正常的。”我娇嗔着辩解,估计现在的脸赶得上外面的骄阳了。 打着精神回了他们嘘寒问暖的话,又听阿哥们跟着宜妃寒暄一会儿,见阿哥们要走了,我也就趁机一起退了出来。 走在廊子上看这初夏的太阳果然没什么火候,前面光芒耀眼得狠,才个把时辰的空就败下阵来。温润的空气加夕阳余晖,让心情放松了很多,看着金子般的霞光投向自己的脸,眯缝着眼睛,品尝空气中那初夏特别的清甜味道。暖暖的风拨弄着睫毛,忍不住闭眼做了个深呼吸,忽感觉有几道目光向我扫来。 猛一睁眼,这目光不用探寻就知道是身边的几位人中之龙,十阿哥呆呆的看了我一会儿又做不解状地看向他的兄弟们,这个呆瓜哪儿懂得这种享受。 八阿哥此番有些宠溺的眼神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倒让我害羞起来不敢再看他,老九竟然倏地收回惊艳的目光转而微微眯起化作宠溺的笑容道:“云儿这几日可是养好了,看这一副享受的模样。”老十这憨憨的家伙马上接茬到:“就是,可苦了我们哥儿几个先是被吓到后又是几日的担心,真是不让人省心。今儿话这么少,可不像你啊,是哪儿摔坏了?” 闻言我很是不受用了,一副“我跟你们很熟吗”的无害表情,转而坏坏地指着十阿哥的头笑道:“可不就是这儿摔坏了吗?” 大家一阵轻笑,老十没明白正要开口,还是这八阿哥处事老练,笑嗔了老十一眼道“得了,论口舌,你几时在云儿面前讨过便宜?”到底是年长几岁,而且如依史书记载他的老成持重也不足为怪。 倒是老九完全不像史书上描写的那般阴鸷,对我是十二万分的热心,这会儿就用他那修长有力的手环住了我的肩,说:“如果觉得闷,过两天七巧节带你出宫逛逛如何?” 我被他搂得很不自在,况且要远离这些政治的中心人物远一些也是明哲保身,挣了挣离开他的控制范围,完全没理会他的话,没好气的说:“男女授受不亲,表哥自重。” 还没等他回过神,我已经夺路走出去好几步了,突然领会到他的讲话精神,是要带我出去放风啊,好一阵兴奋,还是经不住诱惑忙回头怕错过了似的,见他们还站在原地仿佛等着答案,立马答应道:“多见识见识也是好的,就这么说定了,表——哥——”后面的称呼拖得特别长,就是为了确认他听到了,见他笑了我才放心的转回头去,却听到后面一声:“小辣椒!”,立刻拉着茹淳遁走,身后又是一阵笑声。 第三章 秦淮夏(上) 那日后,去给宜妃请过两次安,后来宜妃让我自己多养着也不用天天去请安怕我累着了,说虽是在宫里但不是外人也不用顾及那么多礼而显得生分,我自是乐得清闲,日子就也过得很快。 七巧节就这样如期而至了,晌午茹淳从一个小太监那里拿来一套男装便服,白色锦缎秀同色花底宝蓝色腰带,还有一顶翡翠顶戴瓜皮小帽,兴奋地催茹淳给我换上。这古代的衣服穿戴是真折腾,幸好有茹淳,还灵巧的给我捋了男人的长辫。全副武装好,茹淳本想跟来被我劝住了,想来几个男人带着一个丫鬟的阵容不太好看。 出了宫门,随着小太监上了早已侯在外面的马车,那老三位早已经在车上就位了,见我上车来三个人都瞪着眼看我,眼神中有惊艳有温柔。八阿哥让了位子让我坐在他旁边,对面的老九收回心神向垫子上靠了靠向窗外看去,而老十仿佛有着我同样的兴奋劲儿,滔滔不绝,“没想到云妹妹男装打扮也这般俊俏,今儿个街上女子特别多,仔细别惹了桃花才是。”说着傻笑起来。 我忙接道:“有三位英俊不凡的哥哥在旁边,哪儿轮得到我,纵是哪家不长眼的姑娘看上我,我也定会让给十哥哥你的。” 老十听话没回过味儿来,“算你有义气,让就不必了。”过了好一会儿功夫,见我快憋不住要笑,马上吃味地道:“竟在这儿编排我,怎么我就只能配那不长眼的姑娘?” 我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八阿哥和九阿哥也失了肃穆,朗朗笑出声来。看老十红一阵白一阵的脸,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为了堵住这张不知道又会爆出什么雷人之语的嘴,我只好赔罪道,“好了啦,十哥,妹妹错了,今儿出来是图个乐,给哥哥们讲个笑话,一笑泯恩仇吧。”我拉着他的衣袖娇嗔道。 老十来了兴致,八阿哥九阿哥也鼓励的看着我。我故作正经地清了清嗓子,正言道:“听好了,从前宫里有个太监……”说完,我定了定看着他们三个人的表情很是有趣。 “这就完了?下面呢?”十阿哥意犹未尽的追问。八阿哥、九阿哥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是啊,下面早就没有拉?”我一副这也不知道的表情。 “这是讲的哪门子笑话?”十阿哥有些莫名地皱着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样子可爱极了。 “可不是嘛,都成太监了下面还能有么?”老九笑弯了腰地解释道,十阿哥一脸恍然大悟,指着我笑得半天没接上气来,要说的话悉数憋了回去。 老八还是一副笑意盈盈地轻摇了摇头,老九敛了笑打量了我良久让我一阵脸红。突然意识到我可是大清的格格,姑娘家家地说这些似乎有些不妥,在现代的时候这些都只是轻量级的,竟得意忘形地露了窃,如何是好啊,也不知道以前的云裳可是个语出惊人的主,这样可是要穿帮啊? 踌躇间,马车停了下来,外面车夫递了一句:“爷,到了。”随从拉了帘子伺候我们下车,老十看了一眼又忍不住一阵抽搐起来,看得几个随从打扮的太监一脸茫然,想想他们也是可怜。 马车停在街口安静的巷子一侧,前面已经听到熙攘的人声,远远望见两边的各色灯笼,挂着一路向前延伸,天还没黑就已是一派热闹景象。车里的笑话下了车便无人在意了,都信步向前走去。 我正暗自庆幸,腰却被一揽,看着走远的老九老十,不解的看向箍得我喘不过气来的八阿哥,依旧温柔俊秀的脸,薄薄的唇向我贴近,我心中一紧微一侧头,他的唇却停在了我耳边,手顿了顿复又一紧,“还是学不乖,哪儿学来的俏皮话也不害臊,在宫里可别说了,仔细你阿玛再找普乐师傅管着你。”说话间他已经扬起嘴角牵着我走上前去,快行几步追上了老九老十。 嬉笑间来到市集中央,好一派繁华似锦,浓厚的节日气氛,摩肩接踵的热闹景象,让人不禁赞叹。“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风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看着什么都新鲜,目光早被满街的捏泥人、画糖画、卖胭脂饰品的、还有各色小吃、杂耍卖艺所吸引,每每驻足就挪不动步。这康熙朝的京城还真是五花八门,连地摊上的首饰看着也那么别致——真正的手工艺品,摸一摸看一看,一副鲜活的清明上河图。 天色渐渐暗下来,两旁开始掌灯,火树银花煞是好看,兴奋地拉着八阿哥他们一路嬉笑地往什刹海走,说是海也就是宽广的湖,沿途被节日的彩灯妆点的明艳照人,倚栏远眺,早已被无数盏莲花灯妆点成银河玉带,而这桥仿若鹊桥,牛郎织女既要在此相会。驻足望天不禁慨叹:“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但这“离别苦、相聚欢”我自是没什么体会。 这什刹海果然集西湖春,秦淮夏,洞庭秋之美,见我陶醉的表情,八阿哥九阿哥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我,一阵尴尬立刻打开手中折扇掩饰着,迈开方步不管不顾的前行,正好迎上前面拿着莲花灯兴冲冲的十阿哥,他将灯交到我手上。 “给我这个做什么?”我不解的问,边拿着灯端详,十阿哥一副你应该明白的样子看着我,说:“今儿个女子不都要放灯么,这放灯还有个讲究就是要写上自己钦慕之人的名姓一起放出去。” “这七巧节的习俗倒是有趣,可惜今儿我是男儿身,做不得女儿家这档子事儿。”我翻翻白眼将灯递回给十阿哥说。 其实对一个经历三百年穿越初来乍到的我前尘难卜,哪儿有这份闲心,这个年代的男人动辄三妻四妾,听了就怕,我毕竟是有着小小骄傲的现代人。 见十阿哥还有些不甘的样子,好像还要纠缠,立刻抢过话茬:“你们这些个男人三妻四妾六宫粉黛,怎一桌麻将了得,与其吵吵闹闹倒不如剃了头做姑子去。呵呵,哥哥们,走,喝酒去,十哥要是有兴致,记得写上未来嫂嫂的名讳。”三人同时莫名于我的这番言论,但也只一笑了之,我便拉了八阿哥九阿哥向河边的酒肆走去。 第四章 秦淮夏(中) 沿河而坐,三五知己,觥筹交错,这些天来淤积的闷气也散尽了。伴着初夏凉风,手托香腮看河边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美不胜收,酒不醉人人自醉啊。想必这年头礼教束缚,也就借今日才能一次看到这些个环肥燕瘦吧。 正自欣赏间,带着浓浓的满足感回头斟酒,却发觉三位阿哥正用各有深意的眼光打量我,羞涩地解嘲道:“今儿可真是来值了,环肥燕瘦一次看个够,哥哥们还不抓紧机会,正所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嘛。”正捂嘴窃笑,就听九阿哥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什么越发没有规矩了,什么不好好教训、目无尊长之类的话,并给十阿哥使了个眼色。 我顿悟,但仍是避之不及,已被老十从后面架住。我知道他们不会来真格儿的,十阿哥也确实没用力抓我,三两下就被我挣脱了,围着桌子躲闪到八阿哥身后,向他求援,九阿哥邪佞的笑脸特写已经到了眼前,一个爆栗打在脑门,生生的疼,在八阿哥的出言相劝下才免于第二下“灾难”的降临。但还是以唱个曲儿做交换条件,怎么算怎么不划算,可谁叫买卖对家儿是这些个皇孙贵胄呢。 心里一百个忿忿的道:“没琴怎么唱啊?”一把琵琶已经放到了眼前,九阿哥笑道:“上回在额娘宫里听到琵琶声,曲调甚是不俗,听额娘说表妹精通音律,吾等洗耳恭听啦。”这话一出怎么都觉得被编排了似的,这些个阿哥们怎么什么都了然于胸的样子,狗仔队也不能望其项背。 嗔了一眼,没好气的说:“有言在先啊,名曲一个都不会,既是七巧节讲个情字,姑且弹一首《梅花三弄》应应景儿。” “这丫头,倒先瞧不起人了,《梅花三弄》谁没听过,老十三还会吹呢。”十阿哥不屑道。 “听过才有权发表意见,此梅花非彼梅花。”古典音乐我怎么懂呢,音乐还是流行的好。 犹抱琵琶,轻手一挥间,音律指尖婉转,提声吟唱: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澈骨那得梅花扑鼻香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看人间多少故事最消魂梅花三弄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澈骨那得梅花扑鼻香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看人间多少故事最消魂梅花三弄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看人间多少故事最消魂梅花三弄曲终人未散,引来不少的旁听者,十阿哥一声叫好,引得周围一片赞叹声。我有些羞涩的望向八阿哥九阿哥,他们都用欣赏赞叹的目光投向我,脸红得可以当铁板烧。 嬉笑打闹地走到来路上,街道上更热闹起来,华灯初上人潮攒动,方向已经不由自己控制了,再一回头已经看不到熟识的面孔,心里不禁有些慌乱,想是走散了,打算找个路边人少的地方原地等他们来寻我。 刚一站定,就听巷子里有姑娘的惊叫声,我闻声探头,发觉不妙,看样子是要掳人勒索,天子脚下竟有这等恶霸,心里很愤慨,但苦于势单力薄,只有等八哥九哥他们来了劝他们出手了。 可怎么等也等不到,眼见巷子里危机紧逼,既然碰见了就不能见死不救,只听得一声大喝:“放开她!”巷子里人高马大的几人齐刷刷的看向我,原来那一声是我叫出来的,只好硬着头皮撑着,就这么用冷峻沉着的眼光怒视着他们,心头闪过一千个逃亡的计策,又一个个自我否决,心里一阵泄气。 那几个一看就是打手,见我气势有些吃不准,“哪家的爷管起烟雨楼的闲事儿了?”一个獐头鼠目的许是见过些世面的,知道皇城内外一个不小心就得罪权贵,见我这身打扮也不敢轻举妄动,一味出言试探,“爷若对这姑娘有意,今儿晚上到我们烟雨楼,出得起银子好酒好菜招呼,若是现在,对不起,当心拳脚无眼!” 话虽狠,我也知道他们是自报家门了,一般人知道点底细的许是已经退去,好死不死碰到我这个白目,不知天高地厚地缓缓上前,贴着墙角向已经吓得失神的姑娘靠近,这姑娘也是个小家碧玉,如山茶花般娇弱倔强的小美人,这会儿顺着我打量的眼神投来求助的目光,可是我却无法回应,因为心里完全没有主意。 看着他们四个壮汉向我们逼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拉着小美人大喊:“快跑!”刚从巷口探出头,看到了九阿哥四处探寻的脸,正要呼救,眼前一黑,美没有救成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第五章 秦淮夏(下) 昏沉中听到远处有训斥谩骂的声音飘忽过来,“一群不中用的废物,老娘让你们看个人也看不好,惹出这一身骚,还带了个麻烦回来,若是今儿把爷吩咐这事儿给搞砸,有你们好果子吃,若搭上老娘的命,老娘到了阎王殿也生生揪你们几个下去!”好泼辣的诅咒,怎么会有人在我耳边说这些。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间厢房里了,布置精美透着浓浓的脂粉气,门从身后被打开,进来一位四十岁上下珠圆玉润的妩媚女子,黛眉微挑,金鱼眼,银盆脸,薄唇间带着公式化的笑,声若洪钟,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阵泼辣又世故的笑过后,她先打量起我来,我警惕地问道:“我怎么会在这儿?那位姑娘如何了?”她果然阅人精准,立刻轻笑道:“姑娘放心……”我一惊她如何看出我是女扮男装? 正要开口她却举手打断,抽了口水烟冷哼一声,带着拖腔道:“烟雨楼这地界不比一般的青楼,这儿叫官妓,有朝廷撑着,哼,进来了未必是祸,出去也未必是福。姑娘如今怎样,采薇那小蹄子也就怎样,今儿晚上选花魁之前我万嬷嬷是不会亏待了姑娘们的,过了今儿晚上之后就各安天命了。” 我闻言惊诧不已,还是强撑着哼笑一声掩饰去心底不安道:“听嬷嬷的话我是越发不明白了,官妓如何?天子脚下干这掳人逼娼的勾当,竟然猖狂到毫不遮掩,我是什么身份嬷嬷还没问清楚却敢这么坦白?” “哼,这话说得有趣,是姑娘还没弄明白吧,到这儿的主儿没一个是一般身份的,可那都是过去,族人犯了王法牵连家小,发配的犯妇人若不是东家好心收留早已颠沛流亡,如今能在这儿伺候达官贵人高床暖枕锦衣玉食已经是修来的了。好心奉劝姑娘别动什么心思,安安分分过了今晚或许能保姑娘周全,如若不然这遭殃的可不单单是采薇一个。”万氏狠狠的放话出来,语气阴测测且坚定。 我虽然很忿忿,却也只能咬牙回敬:“那我倒要谢谢嬷嬷提点咯?!听这话你们东家可是个厉害角色?” “既不是真心,谢又何必。至于我家东家姑娘只要清楚不好惹就好,说大了连皇上也要忌三分的。姑娘还是乖乖呆在厢房,不要跟我们这些奴才过不去,更不要跟自个儿身子过不去,时机一到自会有人放您出去。”说完她盯着我传来一阵阵阴冷,与她单独相对实在有种很不自在的感觉,扭曲而强硬的压迫。 我顺手捡了墙上的琵琶弹弄起来不再看她,她见状转身出门也不回头看我。听她吩咐了人看着门口,想要出去的欲望更加强烈起来,想到那楚楚可怜的姑娘的命运,想到自己深陷牢笼的不甘,只有出去才能有办法拯救这一切。 于是计上心来,故意对着门用琴弦制造着刮噪刺耳的声音,听到门口守卫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地牢骚谩骂冲口而出,我知道离成功不远了,终于那人气冲冲撞门而入,正要对着房内发作,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被躲在门后的我用琵琶狠狠地砸了下去,还未及反应,后脑吃疼地连惊呼也闷在胸腔里应声倒了下去。 ————————————————————————————— 感谢各位支持纤尘的新作,接下来四四就要出场喽,喜欢四四的要多留评呀。 第六章 梦里如你初相见(上) 烟雨楼的大堂有如宫殿般富丽堂皇的气派,独多了一份香艳少了些许肃穆和压抑。大堂分两层,上面是屏风帷幔隔成的雅间儿,每间都有专人伺候着;下面的正中是宽敞的圆形舞台,围绕舞台的是一个个圆桌摆成的散席,伺候的人端茶递水穿梭其间,几乎每桌都不出意料的有打扮俗艳的姑娘作陪。 由两边楼梯相连的上下两层已经是高朋满座,俨然有现代开演唱会的热闹光景。随着嬷嬷走上台去,我看到没能解救的万嬷嬷口中的采薇。 “榆钱不买千金笑,柳带何须百宝妆”本是形容貂蝉美艳不可方物,如今用来形容她却也恰如其分,好一个我见尤怜的可人儿。还有不少如她一般年纪的妙龄女子,无一不眼含忧伤,形神怯怯。 花魁大会已经开始了,台上歌舞昇平,可是下面并没有安静下来,气氛到更是沸腾起来,让我不禁想起了超女那激情一夏的精彩角逐,过去单纯平淡的生活又一次进入我的回忆,而今已经可遇不可求了,来了古代短短时光,怎么就似沉溺在是非之海,只能挣扎着自救。 看着纤柔如水的采薇向我的方向投来担忧的目光,不知道她是否发现了藏匿于二楼角落的我,但我还是冲她点点头以示安慰。 想到自救,我突然打起精神,偷偷地环顾着四周,渴望能够让我碰到一两个熟悉的身影,可是很令人失望。正心灰意冷时,目光抓住了一双如八阿哥般深黑的眼眸,同样如黑宝石般的闪亮,可是那里面却没有温柔只有冷漠和穿透内心的压迫,惊喜、失望、期待、渴望一一流转,我还是紧紧抓着他的目光就如要抓住救命稻草般带着祈求和期盼。那双眸子一顿,继而沉下眼皮用一种射线般让人无可遁形的眼光扫下来,继而转向另一边与同桌的人聊了什么,又跟身后的伙计说了两句。 有人从身后扥了扥我的衣袖,看得出了神却疏忽了身后,心中一惊猛起身回头,额头与那人的下巴相撞,两人同时揉着伤处。没好气地盯着此人,一身宝蓝色织锦长袍腰间配青灰色腰带,身形高大,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脸庞,眉清目秀爽朗而和善。 他朗朗地笑了起来,“这位公子可是丢了什么物件?” 我讪讪地一笑,匆匆要走,迎上正面走来的万嬷嬷和采薇,立刻在那人身后隐了隐,见她一脸谄媚地向眼前男子道:“哟,十三爷怎一人在这廊子上站着,看我带谁来了?是大爷亲点的采薇姑娘。”又转身向采薇阴沉着吩咐道:“还不快点伺候十三爷去雅间儿歇着!”一转脸又换上了那副谄媚嘴脸,好一个谙于世故的变脸高手。 突然她笑脸一僵,发现了藏在背后的我,一副面孔表情难看地抖动着却不发作。许是这位十三爷看出些端倪,也莫名地看向我,我只好编个理由抓住这棵不知是否牢靠的救命稻草。也许是第六感吧,我感觉到他值得依靠,而事实是我赌对了。 我悄悄在他耳边嘟囔道:“我今儿个没带银子。”闻言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对万嬷嬷端着架子道:“这位公子是我今儿个请来的客人,你们好生伺候着。”说完便拉着我向前走去。 一会儿功夫我们四人同时入了雅间,撩起帘子正对上那复杂眼神的主人,骨子里天生透着深沉和霸气。我眼神逃避着他探究的眼神望向一边,万嬷嬷正将采薇按坐在一位公子身旁,给他们二人斟了酒,又给另外这两位请了安就撤了出去。走过我身边时眯眼瞪着我,我也毫不示弱地狠狠回敬给她,十三上来拉过我,她才速速陪着笑脸退出去。 “四哥,这位公子是我刚结识的,瞧着面善,也不知何以一见如故,君子有疏财之义,这位小公子落入窘境,我便带了他来,望二哥、四哥不会介意?”十三爷拉着我向他的两位哥哥解释着,我心想什么老爹可以这么厉害,也不知道十三是不是老幺,竟不经意轻笑出声来。 看到那位二哥坐在采薇边上,狡黠的眼光只盯着美人根本不理会。而那位四爷倒是有些疑虑但旋即一笑道:“既是十三弟的朋友,不必拘礼,都是出来玩乐就要尽兴,坐!” 说着话伸手将我引到桌边一个位子上,不停地给我斟酒对饮,我本不胜酒力,三杯下肚已经有些微醺,眼神飘忽间看到采薇被那二公子不规矩地时而搂抱灌酒,时而掐脸捏肩,她想避又不能避只能半推半就。见她可怜模样,借着酒力怒火中烧,猛地拍案起身。 ————————————————————————————————— 一刻拍案惊奇,究竟会发生什么惊世骇俗之事呢?会不会给女主带来更深的麻烦呢? 请看下回分解。 第七章 梦里如你初相见(下) 话说我本不胜酒力,三杯下肚已经有些微醺,眼神飘忽间看到采薇被那二公子不规矩地时而搂抱灌酒,时而掐脸捏肩,她想避又不能避只能半推半就。见她可怜模样,借着酒力怒火中烧,猛地拍案起身。 这一桌四位都用异样之眼光看向我,心里一慌酒醒了几分,见架势得不了什么大便宜,只好转了个心思,自我解嘲道:“干喝酒没甚意思,在下愿献丑弹唱一曲,助助兴。”十三爷闻言拍手称快,一时凝滞的气氛又松弛下来。 琵琶轻弹若珍珠落盘,一首《爱江山更爱美人》指尖流淌,音乐一出便听到有笛声合奏,原来是十三爷,他果然是乐中高手,技巧娴熟不说,单听上几句就能随声附和的已是少有人在。所谓黄金易得知音难觅,有人迎和更挑起了兴致,沉浸于此,娓娓唱出: 道不尽红尘舍恋 诉不完人间恩怨 世世代代都是缘 留着相同的血 喝着相同的水 这条路漫漫又长远 红花当然配绿叶 这一辈子谁来陪 渺渺茫茫来又回 往日情景再浮现 藕虽断了丝还连 轻叹世间事多变迁 爱江山更爱美人 那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 好儿郎浑身是胆 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 不醉不罢休 东边我的美人哪 西边黄河流 来呀来个酒啊 不醉不罢休 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一曲作罢,惆怅随歌声带起,久久不能散去,却抱着琵琶一阵呆坐。周围绝无仅有的安静,又是十三道出一声好,引来鼓掌称道才缓了气氛。 那位二爷似更有些醉了,踉跄着朝我走来,伸着脖颈瞪着眼睛与我对视,刺鼻的酒气喷在我的脸上让我想要躲避,他却一手拉住我的辫子一手掐着我的下巴,逼我正视他,并用他粗重的鼻息嗅着我的脸颊,缓缓道:“嗯……好一个貌似潘安的佳公子。” 又突然转过头去情绪一变,对着采薇恶狠狠地道:“你,不是喜欢看他吗,你们在爷眼皮底下眉来眼去,以为爷看不出来?都不是好东西!”说着又贴近我继续放缓了声调道:“要不要爷都收了你们去,陪爷好好玩儿玩儿?” 听着他变态羞辱的话语,我只有挣脱的欲望,十三想拦却被他一把推开叱其退下。我用力站起,手臂一挥甩开他的束缚,他的五指穿过我的发辫,打落了我的帽子,披散了我的长发。 由于用力过猛脚下一软就要倒下,不期地被一个臂弯从腰间勾住,止住了倒下的趋势。看着十三出手不及还停在半空的双手,立刻向臂弯的主人看去,是他——四爷。 “你也要造反吗?!”见状二公子怒吼着,像是发了癫狂一般。 四爷依旧冷冷地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眉下有一丝隐忍闪过。他将我轻轻扶起,收敛了情绪,赔笑道:“二哥您喝多了,有什么可以驳了我们兄弟的情谊,只是这春宵苦短,大哥何必跟旁人计较,身边有采薇姑娘这般如花美眷作陪,当及时行乐才是。” 继而又侧身打量我良久,指着我对二爷道:“倒是这名女子,竟乔装混迹至此,着实可疑。大哥您且请到厢房安置,让十三弟在外守着以保您周全。今日之事必有蹊跷,她就让四弟我带回去严加审问。” 十三欲上前说什么,却被四爷不容置疑的眼神制止,那位淫靡多疑的老二则不再理会,奸笑着抱起采薇向外走去,我心中百感交集,怨自己自不量力,怨自己无能为力。 思量间,一束带着寒光的剑锋闪过,剑气吹起我颈间长发,并随之带走一缕青丝飘然落下。 “说,是谁派你来的,有何目的,如若不坦白便没有留下你的理由。”带着丝阴冷的威胁传入耳间将我从惊秫中唤醒。强忍着对死的恐惧,抑或是吓得呆在那里,不做任何挣扎,只等待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什么时候雅间里只剩下了我和冷面神两个人,他用剑指着我不做声,我也用静默回应他。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或是短短数秒,思绪纷乱间他却回转手腕将剑收入腰间鞘中,蹲下与我四目平行相对。 我投以倔强痛恨的眼神,甚至有点怒目圆睁,却未防备他身子一倒将我压在身下。冰冷干涩的唇印在我的颈上,突如其来的寒意不禁让我身子一颤,压迫感使我本能的想反抗,手却被双双钳住动弹不得。 这吻来的突然却透着熟悉,心中一震,那个梦,难道我历尽穿越之苦为的就是他,羞愤之情催人泪下,一行热泪滑到颈间。他人一顿迅速坐起看着我的脸,眼中竟闪过丝怜惜,这抹情绪稍纵即逝,旋而又起身伴着声长笑抽身离去。 不知道他走了多久,留下我独自一人在这空荡荡的房间,身上已经不知是汗湿还是泪湿,夏日的风吹起衣衫心底一凉。 一晚上了也没见有人来救我的迹象,满腹的委屈伴着五脏六腑的抗议全部转化为对那三位阿哥们的抱怨和期盼,却一点也指望不上。想我在现代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俏玲珑,更是万千宠爱在一身,还身在福中不知福地埋怨父母长辈们过分嘘寒问暖地烦。如今莫名来到这个时空,当了别人的奴才不说,身心和名节也在一日内受到重创,顿时悲从中来,一时感触“哇”地狂哭起来,眼泪如趵突泉般冲刷着满腹的委屈。 “有哭声,在那里!”我一顿,是十阿哥粗矿的声音,以前从来没觉得像今日这么好听过,现在听来却充满了温暖。 ———————————————————————————————— 虽然清穿是老题材了,因为纤尘是铁打的清穿迷,为了能够写好它,纤尘一定会努力让情节变化丰富,也希望各位亲们多提宝贵建议。 第八章 毓庆宫 距那日惊魂已过半月,宜妃娘娘那儿当日就没瞒住,幸好只是知道我走失罢了,并不知道细节。三位阿哥都领了教训,这些日子也很少来。我最惨了,被禁足于自己的房间整天和茹淳四目相对,快憋得发霉了。 回想当日三个人同时冲进雅间儿,均是一副又急又恼地落魄样。看着他们一脸心急如焚的窘迫像,我先是破涕而笑,后又恙怒而泣——这次倒有些矫情。 估计三位阿哥知道自己理亏,拿我也没辙,只能听凭我宣泄,劝也不是,不劝又说不过去。倒是十阿哥少耐性,听不下去了,不耐烦道:“行了,哭两下行了,还没完没了了,还要不要回去?”许是知道这语气有点重,随后语气一转,关切的问:“伤到哪儿没有,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我摇摇头心里更委屈了,头埋进八阿哥的腰间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拉着他的袖口,哽咽道:“都是你们不好,人家何时受过这等委屈,你们几个不是阿哥吗,九死一生了也不见人影,还不让哭了?真是没天理啦!八哥哥你听听十哥说得什么话,今儿不打他出气我不回去!” 九阿哥一边哄着我高兴,一边装模作样的教训十阿哥,“说你老粗坯,还真是,怜香惜玉你都不懂,赶明儿奏明皇阿玛给你讨个福晋,好好教教你。” 八阿哥用手给我抹着眼泪,一边也补上两句,“好了,老九,这教是教不会的。” 我噗嗤就笑场了,知道他们是哄我玩,可看着十阿哥不服气又不能发作的样子,更是得意地偷偷做了鬼脸故意气他,他的脸都快扭曲了。 扑哧,想着想着又不禁笑了出来,那天的阴郁也就抛居脑后了,谁叫我没心没肺十三岁呢。 “格格又在那儿痴笑那天的事儿呢吧,这样下去可要找萨满大师瞧瞧,别是魂丢在外头了。”茹淳一阵打趣道。 前两日回了宫,茹淳就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为了哄她我可算是掐头去尾地将惊魂记改成了奇遇记,兼有星爷诙谐之文风,逗得她狂笑不已才算过去。而且自那日起我们主仆似比我刚来时又熟络了许多,她也就敢常拿这事儿来取笑我一番,陪我度过这憋屈的禁足生涯。 这个年纪本应该过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天马行空,可在这个时代女人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满人姑娘已经没那么多规矩了,可偏又扯出个帝王亲戚,难得出门,老天爷也似跟我过不去似的牵扯这么档子事儿出来。害我活活关在自己这数十见方一进一间的房内长达十多天,比囚犯还惨。 “你怎么不去找你姐妹做女红,倒有这闲功夫来打趣你主子?”我故作正经道。 “主子饶命啊,是奴婢刚才失言,奴婢再也不敢了。”她也用假装惶恐逗乐子,弄得彼此一阵好笑。 “竹秀和惠哥陪宜妃娘娘去良妃娘娘那儿了,要好一会儿子功夫才回呢。外面太阳毒,宫里主子不在奴才们都回屋里做活计了,我也就回来瞧瞧格格可有吩咐。” “当真出去了?”我惊喜道,茹淳点了点头。 “好一会儿子功夫才回?”我进一步问道,一脸渴望验证心中想法的模样,茹淳“嗯”了一下确定道。 我心里乐开了花,随即叫茹淳帮我梳妆,我想她是看出了我的意图,所以动作有些扭捏迟疑,却也碍于我这个主子只照吩咐办事儿。 先是选了件粉色薄纱灰色锦缎滚边半宽袖氅衣,着急忙慌地催着茹纯快快捯饬。她却坚持要细细装扮,挑了些头发梳起云鬓轻挽于脑后,余下的全都披于肩头,找了些细小的同色珠花妆点发式,淡淡施妆,一副纯纯中带着妖娆。心中快慰,看时辰不早了,拖了茹淳就往外走。 “格格,娘娘还没准您出宫呢,这要是出个什么乱子,奴婢怎个担待。” 瞅着她一脸愁苦为难,我也不甘心。“放心吧,这会子还早,你也不想我憋出病不是,好啦,答应你早去早回不惹事总行了吧,好茹淳——”我摇着她的手臂拖长了音半央求半命令,她才算被我拖拖拽拽偷溜出了永寿宫。 出了宫门才发觉对于我和茹淳来说这紫禁城庞大有余路却不熟,不想被茹纯识破,我也就打着随性逛逛的心思一阵乱转。想到现如今是夏季,本想去御花园赏荷,可是走到腿快断了却只逛到了个有着比永寿宫宽敞好几倍的四合院里。 与其说是宽敞不如说是空旷,还有些稻草人、木人立于两旁,还以为到了练功房呢。想到《鹿鼎记》里韦小宝与康熙爷幼时比武的场景,就忍不住往院里唯一的屋子钻,小玄子是碰不到了,如今的小玄子推算年龄也该是老玄子了,但指不定会有什么奇遇呢。 先是在门口探头张望了一番发觉没人,又打量了一下周围,奴才们许是都偷懒乘凉去了,便大摇大摆往内里走。 茹淳拉着我猛劝:“格格,咱说好了不惹事儿的,这宫里不是随便走动的地方,咱们还是……”还没等她说完,我已经走进去参观了起来。 这屋里有如古代私塾般布置,有着几排宽大书桌椅,很容易便猜到这里十有八九是御书房之类的地方。桌椅侧门而立,楠木质地颜色稳重,四围雕刻的都是些游龙吐珠、双龙戏珠的装饰,唯独不同于正中间最前排的是,其余的都是四爪龙,而唯有它是五爪。若是书房那这想必是太子的宝座,早听说康熙对这个太子宠爱有佳,却不曾想竟宠爱到象征皇帝至高无上权利的御用图腾也可以共享。 但是真正一眼就吸引我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这些桌椅正前方左侧,一进门就能看到的角落里摆放的一台西洋钢琴。虽然知道康熙早年已与西洋交流频繁,且多有洋人教士入朝为官,可这钢琴能在这宫里却还是稀罕。茹淳还没出口的话就被我一声“钢琴!”的惊呼活活憋了回去。 她本想拉我回去,却听我能弹出些门道,甚是悠扬新奇,便也陶醉进来。侧立于琴旁,我时不时抬头与她相视而笑,时而沉浸于欢快的演奏中。 须臾,身后传来一阵掌声,完全沉浸于欢乐的我被突地一惊,迅速起立转身,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站了一大票人。伴着熟悉的八九十阿哥站着的有些年纪不一的少年,都是衣冠楚楚,翩翩玉立,而前面为首的是位眉眼与他们颇为相似,却更多些威严尊贵之气,成熟内敛于胸,俊朗英姿于外的男子。实际年龄不知,单从外表推断约有四十岁上下。一旁陪同是一位年纪相仿,着顶戴花翎看着官不小的大臣,正用微怒嗔怪的眼神瞪我。 瞪得我别扭,而更让我怔忪的是当日在烟雨楼遭遇的三个男人站在另一边正用各自不同的眼光打量我,其实听过那天万嬷嬷的话,我就该对他们的身份猜到几分的。 “云儿,还不快给皇上请安,越发没规矩了,臣教女无方望皇上赎罪。”他弓着身屈膝行礼,稍后又侧头看我。 “是叫我吗?”我心里想着,向茹淳皱了皱眉,怪她来了人也不给提个醒,害我现在这个处境。迟疑地看看那个大臣,再求助地看向茹纯,示意她给我些提示。 茹淳倒是立刻领了意思,上前福身给皇上各位阿哥们都请了安,然后又对着大臣道:“奴婢给额父请安,老爷吉祥。”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我跟我这清朝的阿玛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样一个不知所措的情况下。 我依样画葫芦地福身请安,这还没练就的请安功夫到底不纯青,临了起身还是东倒西歪向后摔去,看来穿着花盆底平衡能力很难掌控。手划了两下,一只坚实温暖的大手立即扶住了我的臂膀,借力让我站好。我投去感激的目光,却发现是那日与我琴笛合奏的十三爷,流露出的依旧是欣喜之色。 “真的是你。”声音虽小但在我耳边还是听得真切,却被他弄得糊涂了。他回身退到原位,顺着方向我这才发现很多双手都还悬在空中,却又各显神通地掩饰了过去。 康熙这位八岁登基功勋卓著的千古一帝就端立在我的面前,而见他的第一面就丢了这么大个丑,自己恼恨不已,面露讪讪之色又忍不住偷偷打量。我那阿玛,眼一闭一副不忍看下去的模样,额头还渗着汗珠,一个劲儿地福身上前请罪。 康熙倒似一脸不在乎地哈哈一笑,打破了这个僵局,“明尚,你养了个好女儿啊,只几年不见已经出落得如此标志了,想当年我皇阿奶孝庄太皇太后被称作是满蒙第一美女,如今我瞧这孩子骨血里也透着些个气韵。”康熙一边打量着我一边朗笑,洒脱随意地说着。 “臣惶恐,老臣愚钝没有管教好小女,让皇上和众阿哥见笑了。”阿玛还是一脸的惶恐。 见康熙今天心情不错,言语没有帝王的架子却透着长着的风范,我的紧张神经一时竟松了下来。心想趁你心情好拍拍马拉拉近乎,好给日后留条好路也不为过吧,便插言道:“奴婢谢皇上夸奖,奴婢实不敢当,皇上才堪称千古一帝,文治武功,前无来者,后人争相效仿恐之不及。有诗为证: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数千古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是人都爱听好话,更何况我说的都是大家认可的大实话,看来我这招马屁是拍到点子上了,康熙龙颜大悦,夸了我的诗词和西洋乐器造诣,我心里只能多谢伟大领袖毛主席了。 “都起身吧。”康熙一挥袖坐到正上方的太师椅上。大伙起了身,他便叫我过去问话:“听说你阿玛给你请了不少师傅,今儿见着你倒真是懂不少。” “皇上谬赞了,奴婢是跟了不少师傅,全是阿玛担心奴婢顽皮找了师傅管教罢了,学的都是杂七杂八的皮毛。”我赶紧回话道,如果再问下去恐怕要穿帮,立刻将话题引开。 康熙似有一丝斟酌,噙着丝笑道:“恩,郭络罗家的格格有才情,识大体。好,好,明尚你教导得好。” 明尚在一旁陪笑,眼中的严厉和惶恐均被些许骄傲盖去,“皇上过奖,才情不敢居,只这规矩臣回去要好好教导,否则恐惹恼了主子们。” “呵呵,云裳,你阿玛说得不错。想当年……”康熙欲言又止似陷入一阵回忆里,稍顿后继续道:“朕今儿做主,你就留在宫里多住些日子,每日跟着阿哥们一起来尚书房读书习武,学规矩,直到把你教好朕再完璧归赵。这琴棋书画、骑射、洋学统统要学,赶明朕亲自考你,可不能稍逊于你额娘当年啊。明尚你意下如何?” 他笑看着我,也全然没有回头的意思,只听得我阿玛忐忑谢恩,而此时的阿哥们眼神中流转的情绪更是不一,让人心生胆寒。而更让我郁闷的是大学毕业几年的我还要从头学起,康熙的亲自考试,怎的比高考还恐怖。高考是拼命,而这是拿命出来拼啊。 第九章 开学 告别自由的日子说来就来,康熙爷给我出了考题不算还找了监考官——可是靠谱的成年阿哥没几个,八阿哥又跟我楞熟,只有四阿哥胤禛了——那个让我不寒而栗的冷面神。想到这些,半梦半醒地翻覆了一宿,窗外微明却再无睡意。见离上学的时辰也不早了,自己起身想梳洗,茹淳已经端了水进来伺候,我知道小丫头怕我第一天就迟到受罚一直惦记着呢,听到有动静知道我醒了就进来伺候梳洗。 今天破天荒让她盘了个复杂的燕尾把子头,旨在颈间清爽,读书写字地方便。打开衣橱,一团粉色映入眼帘,在现代我有着浓浓的kitty情结,这小女生情怀毫无保留地跟我的灵魂一起穿到了古代,搜罗、肃清了好久才有了如今格局,(其余的看似都有八九成新上等货色,看永寿宫的宫女们有需要的喜欢的就都悉数送了出去,还特意选了几套崭新的留给茹纯。)选了一套浅粉色薄绸同色钩花滚边的如意襟夏衣满意地出了门。 为了不要碰到那个冷面神,我早早出了万寿宫向上书房去,廊子上宫灯还点着,伴着晨曦和高高的宫墙,阴森森的感觉,听说故宫闹鬼,这会儿更是后悔没让茹淳跟着。心中害怕便走得靠墙近些,多些安全感,谁料想一只乌鸦飞过头顶,“哇”它叫我也一声惊叫,抱着头吓得在原地攒起了身子,瑟瑟发抖。 一双温暖的手臂缓缓将我牵起搂禁怀里,轻拍着我的背,暖暖的温度,给我很大的安慰让我没有防备。我甚至很安心的枕了枕,在他怀里找了块柔软的地方贴得更紧些,竟有一丝困意。 他却用双手支起我的肩,使我正视着他,“走吧,第一天上书房,别迟了。”是他,四阿哥,他何曾用这样温柔的声音跟我说过话,还有这双凌厉的瞳孔竟用关怀的目光掬着我,我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听雨轩剑拔弩张、无理侵犯的那日。不禁倒退两步挣开他的手,不安的眼神与他的温柔相接,他转了眼光不再看我,反手拉着我的手腕慢慢向尚书房走去。我的脉搏被他的拇指轻轻按着,心跳得砰砰飞快,侧目望着他毫无表情的脸颊我竟有些痴了。 尚书房的凌晨异常宁静,快要落下的月不甘愿地洒下最后一壶月光,肆意打在我们身上,落下长长的剪影,他淡淡的目光笼罩着我,而我只是低着头,听到心跳和呼吸的节奏。 静默让人越发不自在起来,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既想问就问吧,别憋着了?”我惊讶的抬头看他,看不出任何情绪,吞了口口水,“恩,那——那天如果不是奴婢眼拙,那位应该……应该是……” “是太子,还有十三弟胤祥。”他竟毫不避讳爽快地答道。 “阿哥们怎会去那种地方?” “不过是歌舞酒肆,去的阿哥又不只我们。”我知道他是指八哥、九哥他们,早闻阿哥们各有各的眼线,谍报系统虽全靠人力可也训练有素,今日果然领教了精准迅速的效率,这龙生九子皆是了然于胸、深藏不露啊。 “那日多谢相救之恩,其余所闻所见我会全忘记的……”我忙表明立场,那日他没有灭口并不表示我就安全了,不说清楚,恐怕永远不会走出噩梦。“我明白,那日就已明白。”他打断我将要说的话,幽幽的说,声音微不可闻。 我微点点头,侧转过身子低着头,抹了抹脖子,“还有,那天你,我……算了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误会而已。”脸一红终是没有勇气问清楚。 “既是关乎风月而已。”他背身负手望向窗外,不再做任何解释,深沉的语调却落石在我心中击出层层涟漪。不需要理由吗?是啊我忘记了这儿是大清,他们是皇子,而我们相遇在风月。 “四哥在做什么呢?”门外进来两个小阿哥,看年纪一个八岁左右,另一个更小些约莫五、六岁,稚嫩的小脸上挂着好奇,由小太监伺候着进门。 胤禛闻言转身,不在意的答道:“哦,听云格格讲故事呢。”玄将目光不在意地投在我脸上,不怀好意地笑从眼睛里流转到唇角边,忽有消失在我的眼底。 “什么故事,四哥爱听的定是有趣,我和十八也想听。”八岁的小男孩一脸少年老成的模样,言语却经不住透露着孩童的稚气。原来那个小阿哥是十八阿哥胤衸,那个早夭的孩子,这等可爱的生命仅在这世上短短走一遭却早早的背负起皇家的责任,心里一疼,将其搂于腿上坐下,轻捏他的小脸,怜惜地看着他,小脸顿时红成一个大大的苹果。 “放肆!”十七有点恼怒道。 我也不理他,只道:“十七阿哥要站着听故事吗?”他有点讪讪,小太监搬了座在对面坐下。 斟酌片刻,讲起了《人鱼公主》的故事,只是给情节改了朝换了代。 “……小美人鱼爱上了这位英俊又体贴温柔的阿哥,她找到萨满法师,忍受着剜心之痛将美妙的歌喉换做一双人腿,可是她还要承受每走一步都如履钢刀般的折磨。她不故一切找到了这位阿哥,可是阿哥已经要娶另一位美丽的格格做他的福晋了,因为他以为救他命的是这位格格,而这时候小美人鱼已经没有办法告诉他真相和她爱他了。在他们大婚那晚,萨满法师告诉她只要用钢刀戳进阿哥的心脏,小美人鱼就可以变回原来的自己,否则她将化作海上的泡沫,灰飞烟灭。”说着说着自己竟然有些哽咽,这再熟悉不过的故事,不过是个故事,往日里也不是第一次说,今日怎有如此触动,我在难过什么? “后来呢,云格格,你说呀……”十七和十八都焦急地看着我。 “这是个没结局的故事,希望如何,结果全在自己心里。”我黯然道。 啪啪啪,门口传来几声鼓掌,“四哥好兴致啊,一大早陪着弟弟们来尚书房听故事,不过挺新鲜的。这位是云裳妹妹吧,我说呢什么人能说这么新鲜的故事,原是新鲜的人,结尾也好,全在听者心里,云儿真是会熬人。”原来是十四,我们不过见过两次面却总是熟络地称呼我,让我好不自在。 “老十三,老十四,你们也来了?”他只淡淡地回道。十七、十八也起身给他们行礼问安,回自己位子上坐去了。 康熙儿子们都遗传了一双大而深邃的黑眸,仿佛是一种标志一见便知,十三、十四也不例外,十三依然俊朗不凡,洒脱的眉眼配以不羁的笑容,十四五岁的样貌却有着成年男子般健硕高大的身型,活脱脱迷死人的阳光男孩。十四似比十三略小,全然一副清秀模样倒有几分脂粉气,只有那张英俊却略显桀骜的眼依稀预示着“大将军王”的风骨。 十四阿哥胤禵,我正要起身跟他们问安,他却上前弯身,腆着脸在我面前一个大大的特写,看着我一副天真眼神,“怎么说故事还落泪了?是身子哪里不爽吗?”说着十三也凑上来问:“许是那日……哦……要不我跟太傅说说,你回去歇着?” 我双手抹了抹脸,深吸口气道:“谢十三爷、十四爷关心,奴婢只是沙子迷了眼,不妨事的,而且奴婢有旨意在身是万不能怠慢的。” “恩,云儿说得在理,倒是十三哥你想沾光躲懒吧。”阿哥们中就数他们年纪相仿得多,青涩年华,嬉笑打闹分数平常,还没有因权利而生的芥蒂。 曙光已经渐渐升起,除了大阿哥和七阿哥都在军中办差,八阿哥和九阿哥今儿也领了差事不能来,其余的阿哥们都陆续齐集坐在了位子上,互相请安寒暄。我见状正要找个角落位子坐,十四上前按住我道:“这儿就是给你留的,你瞧,我坐你旁边,前儿就是四哥和十三,有我们在,太傅也不会为难你。”一边拍拍我的肩膀让我安心的样子。 “云妹妹”十阿哥的标准嗓音从我左边响起,寻声望去,隔着一人宽的走道旁书桌边坐着十阿哥宽阔健硕的身躯。见我转头看他,他探身上来,拿出几个锦盒放我桌上,“瞧,十哥给你带了什么玩意儿,这个是八哥给的,这个是九哥的。八哥说你用得着。”说完看着我,仿佛等我的反应。 我一个个陆续打开看着,九阿哥送的是一套五支由大及小的湖州毛笔,笔杆用粉玉装成,通透淡雅,又是我喜欢的颜色心里高兴的紧。兴冲冲打开下一份八阿哥送的礼物,是一方砚台,我不懂这些,一旁的十四看到倒是赞不绝口,“八哥九哥好大手笔啊,也没见对我们亲兄弟何等大方过,对你倒是舍得。这是两广总督乌尔占进贡的老坑端砚,八哥秋狩时夺魁皇阿玛赏下来的;九哥这套湖笔,”尖、齐、圆、健“四德齐全,粉玉的笔杆倒是颇有造诣。” “是哥哥们疼我,谢过十哥,替我谢谢八哥九哥。”我一边欣喜,一边端详,这砚台是工艺精湛,通雕的梅花骨朵用粉色水晶填了进去,确有冬日梅花沾雪晶莹的意思。旁边还刻了几行蝇头小楷确是我唱过《梅花三弄》的词儿,心里一阵感动,我是沾了云裳的光得到这么多兄长的疼爱。 “八哥、九哥的礼物我都超喜欢,十哥你的呢?”我调皮撒娇道。 “我,我也准备了,可这会儿不便拿出来,一会儿用得上的时候再给你。”十阿哥故作神秘,弄得我一脸期盼一脸迷惑。他到得意起来,想是被我捉弄惯了,难得一次得点便宜吧。 早晨上的是洋学,就是些基本的算术几何、英语会话。洋人师傅是个教士,叫thomas,穿着神父的衣服,是个可爱的外国中年男子,苍白的肌肤浅棕色的毛发衬得眼睛灼灼,如蓝宝石般透着智慧。 他的课礼节少,因此比较轻松,英语会话是简单的topic,主题让我们自拟,座下的阿哥们都是儒家思想根深蒂固的种,这会儿都学会了低调。 汤老师倒是全然不在意,有着老美那样开朗的性情,很热情地看着我说:“ohdy,你是新来的吗?” “yes,sir,i”mthenewonehere,youmaycallmesissy.“我随意回答道,多年条件反射,看到老外就忍不住说英语,因为他们说得中文有够难懂。 汤老外很是吃惊,更吃惊的是四座的阿哥们,虽然他们不一定全能听懂,十阿哥一副羡慕的神情眼睛里流露出来的表情似要把我给吃了,十三和十四更是夸张,都转过我这儿,边投以赞赏的眼光边向我抱拳做折服状。 汤老师是个很有耐心和沟通能力的老师,教的文句都要用中文解释一遍,直到自己舌头打结,再配上生动的肢体语言。他跟阿哥们翻译了我的回答,“oh,sissy,你愿意说今天的话题吗?” “letmetry.”我上前在宣纸上用羽毛笔写了“knowwhat,knowwhy,knowhow.”并用中文写在下面“知其然,知其所以然,知其何然。”然后言之凿凿地用一大段英文解释了这个话题,和一些看法,无非是从发现到研究到引用之类的促进人类科学发展的必要性和可行性一类,让我想到从小到大都要考的英语作文。我知道,这段话说好的后果,就是阿哥们在心里orz,而汤老师要忙活一阵给阿哥们上阅读课了。我回到座位开始百无聊赖地涂画起来。 中午大家都是在尚书房里用膳的,下了课,传膳,太监们用银针试了饭菜,太子胤礽便主持大家开动。早上起得早,到正午时分已经是前胸贴后背了,不顾仪容地海吃海喝起来,十三转过椅子还拉了四阿哥同我和十四凑桌子,今天八阿哥、九阿哥有差事没来,十阿哥一人无趣也凑过来。除了四阿哥谨守着“食不言”的规矩,其余三位都不停的给我夹菜,边说什么读书最是费脑子多吃点补补的话,我当然受得,只顾着吃,这些日子除了刚来清朝的那几天也就今天吃饭香了,主要这古代女子活动少也不怎么读书,消化系统自然不发达。 宫里头习惯吃了饭要喝杯热茶,去去油水压压食。我选了一种红茶让小太监找厨房煮了滤好再要了壶奶子兑上,这是“立顿”喝法,以前最是喜欢约三五好友选一阳光和暖的下午喝着这些窝在茶室舒适的沙发里闲聊。“这是什么喝法儿?”言语间十四已经抢了过去就着我的手喝了一口,“倒是像在科尔沁喝过的奶茶,口感倒也爽滑,可没了茶香。” “不懂欣赏,我自个儿喝。”抽回手边说边自我陶醉地品起来,还时不时眼睛眯起来做个幸福的表情。一双小手扒着我的手腕,轻摇了摇我,抬眼原来是十八阿哥肉嘟嘟的小手。他羞涩地递给我一个苹果,跟他的脸蛋一样圆圆红红的,“皇阿玛赏下的。”说完转身走了。我感动地看看苹果又向他投以感激心疼的目光,全然不顾后面的十四拉着我的手道:“十八弟都为你动心了。” “十四爷胡诌什么呢,丁点大的孩子懂什么,十四爷都还是小鬼呢。”我故意逗他。 “一个比我还小两岁的女娃儿敢叫我小鬼,看爷今儿让你知道什么是男人。”说着就把我往怀里揽,来不及反应已经被按进他的胸膛,并扯开另一边的衣襟,赫然几道食指长的疤痕看似已是旧伤却依然触目惊心。听他胸腔里发出的声音,“这叫男人的胸膛。”我一阵嗤笑,强挣着用力推开他,老十和十三也笑他,他似有些更恼了,再要做出什么举动却被四阿哥喝止,只道是骑射课要开始了。 第十章 日落红霞 骑射课在四合院的操练场进行,阿哥们换装的档陪练侍卫们已经摆上了靶子。我饶有兴趣取来弓箭作势要射,却发觉弓紧力乏,使出吃奶的力也只拉动分毫,一置气扔了弓独拿了支箭做飞镖投射状。 “姑娘家家的还是做些个针黹女红的好,这弓许是上辈子未能积德,这生落到你的手里受这等莫名闲气,哈哈哈” 是十四的声音,我气不过地道:“十四爷好瞧不起人,我偏是不爱红装爱武装!” “好,好一句”不爱红装爱武装“。”身后传来十三的击掌称赞之声,原来四阿哥、十阿哥和十三已经走上前来,纷纷投来赞赏之色。 十阿哥凑上前来“十哥给你样好东西,这礼物你定有用。”并顺势递来一把精致弓箭,弓身略小于正常大小,一看便知是他专门为我的身型准备的。我一阵感动,这往日里大大咧咧的十阿哥竟还有这等粗中有细的时候。 “就数十哥有心思,谁要是嫁给你啊,真真是前世修来的。”十阿哥脸颊似飘过一阵红晕,复又挠头望着地面憨笑。 “十哥真是有心之人。”十四撇了撇嘴,语带双关,旋即嬉皮笑脸地凑过身来紧攒住我的双手,一手环过我的肩膀一手前伸,张弓弩箭果断激射,一发中的。周围传来一阵喝彩,十四洋洋得意地目光转向我手依然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这尴尬的局面僵持了数秒,被我手肘一击,他“哇”的一声惨叫用一丝哀怨的看着我,我自是传染了十四的得意,举弓振臂,手开始如筛子般狂抖,力不从心地使箭头不时变换着方向,忽左忽右,完全失去了力的平衡。扫过之处倾倒一片,一旁伺候的太监侍卫无不俯倒抱头,口中念念道:“格格饶命,格格饶命。” “说什么呢!”一阵挫败地气恼。 “可不就是吗,这哪儿是格格射箭,根本是格格要人命啊,哈哈。”十四一阵讥笑,还在惦记那一肘之仇,真是小心眼。 我轻哼一声,满腔的不服化为最后一口中气,我弯弓扎马,吸气收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黛眉轻蹙,一鼓作气离弦而发,“邦”地一声扎入靶子红心,传来颤抖的余音。 “哇!我中了我中了,我是天才!”丢下弓箭,捂着嘴兴奋地蹦跳欢呼,一片宁静过后十四狂妄地嘲笑更是突兀,“哈哈哈,果然是天才,都能射到隔壁四哥的靶子去,你可是第一人啊,哈哈”看十四笑的前仰后合,阿哥们脸色也都不好看,偷望过去连素来冷峻的四阿哥嘴角也止不住抽动窃笑,刚俯地求饶的太监侍卫们此时也是背脊抖动埋头不起,似是要憋出内伤了。我又羞又恼,将弓箭掷于地上,没好气地说:“想笑就笑吧,别憋出内伤!哼!”随想想自己个儿也觉得好笑,嗤地捂着嘴笑了好一阵,喘息着解嘲道:“谁说靶子一定要是正前方的,我这是暗度陈仓,我要中标的目的达到了,管他射在哪个红心上呢,真是迂腐。” 教骑射的谙达名叫敏徳,族姓佟佳,满洲镶黄旗人。嬉闹过后,敏德上前请安奏道:“给各位阿哥请安。木兰秋狄将至,皇上望各位阿哥勤加练习骑射功夫,拔得头筹以扬我满清巴图鲁之威。” “儿臣谨遵圣谕。”阿哥们齐声领旨谢恩。 骑射是满族统治者津津乐道引以为豪的根本,是建立和巩固国家政权的军事基础。满人把骑射视为满族的民族传统,“八旗之本”,“立国之本”,其后代精于骑射既是不忘本的象征。诸王、贝勒、大臣等均要“亲率人习射。子弟辈壮者,当令以角弓羽箭习射。幼者,当令以木弓柳箭习射。”十五善射“,挑选精于骑射的满族官兵享有陪皇帝出巡打猎、骑射的殊荣。 顶着漫天红霞,拖着汗津津疲惫的身驱终于结束了一天的体脑风暴,原来尊贵和荣华背后竟是如此沉重的付出,而未来还要付出更多更多。 “怎的无精打采地?今儿才第一天,往后日子还长呢。”十四走到前面转身对着我,边走边摇头摆出家常便饭的轻松模样。不得不承认他作为皇子头脑和武功都出类拔萃,况且目前的我除了做没电状又能如何呢,尤其想到来日方长…… “云裳,四哥传你去他宫里。”十三阿哥胤祥三步并作两步赶上我,笑容可掬地对着我说出我现在最不想听的话,心中微怒用足最后一度电睁大不可思议的眼睛抬眼看他,瞬的又耷拉下来,拖着步子请他带路。 临走,十四拉着我在耳边嘀咕道:“若想练射箭,来阿哥所找我,叫声师傅就行。”闻言我还真是不得不被他逗乐了,心中一松,轻轻抿嘴觑了他一眼,跟上十三的脚步。 转过弯去,宫巷上只剩了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十三故意放慢了步子与我并肩而行,待我赶上来,他的手在袖子的掩饰下攀上了我的手。我触电似的欲缩回去,却碰到一只冰凉的物体好似个瓷瓶子。 我领会地攥了速速收起来,“是什么?”我不解地问。 “是活血祛瘀的膏药,你平时少动,明儿起怕是膀子要酸痛个好些天了,回去用热水敷了,再推以药膏会好受些。”望着十三关切的目光夹以听闻那柔和的声调,心中竟有些怅然。 以十三俊朗健硕的外表,“精於骑射,每发必中。诗词翰墨,皆工敏清新”这般的内涵,想到他的生平竟要经历生母早丧,不得圣宠的悲哀,最终还要卷入兄弟纷争,落得圈禁下场的凄凉,着实让人不忍。 “云裳,云儿,到了。想什么呢?”见我发呆,十三微蹙蛾眉,低头端看我的脸关切道。我这才从思绪中醒转,脸微红道:“没什么,为十三爷赠药感动呢。” “真的?那何以为报呢?”十三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古语不是有云施恩莫望报吗?”我打岔道。 “呵呵,傻丫头。”说罢,径自轻抬衣阙跨入门里。 进了东厢,四阿哥正立于书案前挥毫泼墨,见来人也未有抬头的意思,十三道了声“四哥”玩味地看了我一眼便退下了,只留我一人静立在距离他两步之遥的地方与眼皮做斗争。 须臾,抑或是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他放下笔又自顾看了两眼,并未抬头,不经意地问:“师傅教的可都记住了?” “恩”,我低低回了一声,忙从去周公的路上赶回来,能有这样的反应已经很难得了。四阿哥见我一阵如梦初醒的迷离,嘴角扬起一丝笑,举起他的作品复又端看一番递给我,我双手接过,不明所以地看看他又看向这幅字,道:“四爷,我,哦,奴婢平日里不爱写字,书法这些个门道看不懂的。”说着偷觑他一眼见表情依旧,便故作认真道:“不过,依我,哦,依奴婢之愚见,四爷的书法算得苍劲有力颇有古风。” “谁要你品评我的字?”四阿哥淡淡地说。 “啊?”这话一出,心中一窘,“四爷的心思深沉,我……又岂是奴婢可猜透的,时辰也不早了,四爷有话请明示,也好早些安置。” “看来嘴里称着奴婢,却拿着主子的胆子。”我心中一沉似是有种不祥预感,偷觑他,笑容更加明显并无不妥,“把这个拿去抄个20遍,再逐字背出,明儿一早呈给我。”“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终于找到他脸上挂笑却出言阴沉的原因了。累了一天已经乏得不行就盼着回宫吃饱喝足洗个澡,爽爽地睡下,明儿好早起,眉头紧锁却又不能质疑这个冷酷的恶霸,心里面早就狠狠跺了他千回。“啊什么,可有质疑啊?”这最后一句话他端正了面容,似有威吓地问道。我心头一缩,诺诺地收了纸告退出来,免得再惹祸上身,却又被他叫住,“以后在我面前可自在些,不必以”奴婢“自称,你是老九的妹子,也就是我的。” “是”答了话告退出来,寒,他要真如他所说那么顾念亲情那就是我大白天见“贞子”。 夏日傍晚的天色都已是蒙蒙无光了,谁还有空跟他客套。出了四阿哥的宫门,宜妃的贴身女官惠哥已经在宫道上等了,说是宜妃吩咐她来迎我,怕我不熟宫里的路走岔了,路上遇到十三阿哥说我来这儿了就在外面一直侯着。心情总算回暖了些,借了云裳的身份得些个亲情关怀让孤独的灵魂有了丝安慰。应景地哼起军训时候的拉练歌“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拔营归,拔营归……”听得惠哥咯咯地笑,一个劲儿的称好听。 匆匆回了永寿宫已是饭点儿,到宜妃那里请了安,一起用了膳,说些个尚书房的有趣事儿,逗得宜妃一阵乐,一旁伺候的惠哥和竹秀也是既新鲜又好奇地听着乐着,直到宜妃见我面露倦色,打发了竹秀帮着茹淳给我准备沐浴的物什,又嘱咐几句才让我回东厢去。 进了屋子,一股玫瑰飘香的湿气蒸腾着,伸手试了试水温刚刚好,便屏退众人跳进去,舒服地深呼吸起来。一天的疲劳似也消散在这雾气里,温暖放松地睡了过去。睡梦中,一双冰冷的手滑过我的肩掐在我的脖颈上,瑟缩一下惊醒过来,原是茹淳在我身后推我。 “格格,格格快醒醒,这么睡法仔细闪了凉。”我这才觉得初夏的季节怎有些寒意,一吸气已有些不顺畅,估计是感冒了。茹淳倒是机敏,端了热水给我加上,让我把身子再泡暖,又从小厨房端了姜汤来才通了气,好一阵折腾。 可这没完啊,还要抄写呢,只好穿了衣服披了薄毯,求数量不求质量地画着,之所以说画真的是鬼画符般的丑,可谁叫为了交差呢,又是要应付那个令人胆寒的冷面神,苦了我一现代的魂要做古代的人。又写了几页自己也看不下去了,手也开始酸疼地抬不起来了,想到十三塞给我的药膏心中一暖速速拿出来涂抹揉搓,又脱了外衣只剩小衣躺倒床上揉搓大腿小腿,一股热力传遍全身,竟沉沉睡去。 “格格,格格”我没好气地似驱赶苍蝇般挥挥手,想要赶走这扰人清梦的噪音,却无济於事。“格格,四阿哥在外间侯着,格格快起吧,要上书房啦。” 我心中一恼捡了枕头就随手砸出去,好一阵真是没声儿来打扰了,又可再续好梦了,心中一甜嘴角扯起几分幸福。却忽感身子一轻悬了起来,从梦中惊醒,看到的是四阿哥阴谋得逞的笑脸,想翻身与他保持距离却差点坠空。原来我已经被他横抱于怀里,见状他收了收手臂抱得更紧。 “你,你干什么?!”发觉被子还裹在身上,立刻向上拎了拎被头。“睡吧,既是起不了身也不能勉强,只是我既领了皇阿玛交办的差事儿,不得不事必躬亲,只用这法子送你去书房才可交差了。”他一副无可奈何地口吻。 “开什么国际玩笑?这多丢人,快放我下来!”我惊叫着,香拳捶其胸,睡意顿消。 “哈哈,既然知道还磨蹭什么。”说得干脆,他重重地放我到贵妃椅上,吩咐茹淳给我更衣,自个儿掀帘而出。 速速梳洗妥当,冲到外间就想拉着他往书房赶,免得横生更多枝节,却发现他正站在我的书案边细看着什么,突然脑中一震想起昨天他留的功课,而我好像没有做完,抄好的几篇也是潦草至极,让他看见还不数罪并罚。想着这些,身子已经冲到案前用手臂和胸口揽了所有纸张不让他看,“有什么好看的,四爷不是要去尚书房嘛,还在这儿磨蹭。”我扯开话题。 “原来如此,今儿的过错权且绕了吧。”他说着瞥了我一眼,“走吧。”自己先阔步而去。我一阵纳闷,收起纸张定睛一看,这足足20份的抄写,字迹工整端秀还透着些许男子的苍劲是茹淳的字迹,她也就在画绣样的时候若要题诗才会写两笔,所以我见过。 茹淳是上三旗包衣出身,选秀时被阿玛相中赐到府里照顾我的起居。包衣三旗秀女,每年挑选一次,由内务府主持,大多是选作承担后宫杂役的,包衣出身虽也有温饱不愁的可多不会花费心力在女眷的教育上,会写字的自然不多,还能写得如此一手好字的实属难得了,犹然有些庆幸和感激。 第十一章 第五项修炼 夏日炎炎最是好眠,本就没睡饱的我听着堂上师傅“之乎者也”悠扬的催眠曲越飘越远,终是驾鹤神游,魂飘千里之外。 梦里一片繁花若锦,袅袅青烟浮于水面,掩映着一汪幽泉汩汩流淌。已是香汗淋漓的我正欲下水享受清凉,刚解了衣衫伸脚试探,却忽见潭底暗流涌动,直到掀起层层巨浪卷起深深漩涡,将我卷入并深陷其中。冰凉刺骨的潭水卷得我几近窒息,想呼救却只吞进更多的冰水,想伸出手却只有空洞洞一片天。 原是个梦,睁眼迎上师傅和阿哥们审视的目光,眼前竟放着一本看不懂的书,是满文吧,我这个新世纪格格自然不识得,四阿哥却强要我念,我猛一阵摇头却怎也挣不脱,“你不是云裳,说你究竟是谁,说!”“说你是谁!”……越来越多的人附和着向我逼近,我不知所措挥动手臂要将他们驱散。 倏地一颤,惊魂未定,嘘一口气,原来还是个梦。而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枕着十四的肩膀在课堂上打起了盹。是夏日炎热还是噩梦惊吓的缘故,香汗已然透湿了衣衫,或还是一场惊梦。此时师傅正拿着戒尺对着我吹胡子瞪眼,仿佛就要听到他耳朵吹出汽笛声似的。而一旁的十四正揉着胸口,夸张地皱着眉,眼里却噙着关切又似有些得逞的笑。 “格格,读圣贤书本应胸怀崇敬之心,勤奋好学,求知若渴,怎可躲懒打盹,更何况男女有别,”男非眷属莫与通名“,更何况这……咳。”师傅指了指我和十四,掩面摇头不能忍的模样,这个十四分明是故意不提醒我让我出糗,我怒嗔了十四一眼,十四摆出一副无辜模样指了指被我误伤的胸口。 “师傅,我虽在梦中,可也一直在念书并无荒废啊。”我一脸无辜怯怯辩解,确实在读啊只是满文我不懂啊。周围响起一片哄堂大笑。 师傅脸上红涨的痕迹本欲消退,此时又似被点燃,戒尺敲得楠木书案“咚咚”作响。 “好,好,倒请教格格这梦里念书,可念得给老臣听听。” 似在跟徐师傅叫板吧,想他也是翰林院头脸人物,自是有些读书人的骄傲,骑虎难下,在头脑中好一阵搜索只好背了记忆尚存的《出师表》。“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於内,忠志之士忘身於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於陛下也……臣本布衣,躬耕於南阳,苟全性命於乱世,不求闻达於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於草庐之中,谘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陛下亦宜自谋,以谘诹善道,察纳雅言,深追先帝遗诏。臣不胜受恩感激,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师傅静默良久,点着头似是推敲似是赞赏,良久。“格格的《出师表》烂熟于心,可治国之道本不予女子,这四书五经人伦五常来得要紧些,格格还是要用心学。” “师傅此言差矣,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并不论男女,只要有利于国家之胸襟言论,心中有大义才是读书之本。这《出师表》中所言正涵盖了治天下之大略,《孙子兵法》云:”将者,智、信、仁、勇、严也“,而诸葛先生道:”赏不可不平,罚不可不均的意思便是取其信、严也“,而通表得刘备识人用人之能也,教育后世王者将相,”观人先心术,次才学,人当以立品为主“。周瑜多才,可心胸狭隘,终因私怨英年早丧,辜负国之重任;而诸葛先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息尚存也全为君之重托、国之根本。我大清朝现如今的繁华以及日益的昌盛,智勇者自是需要,但却先要有一颗仁德为国之心。师傅女子有此见地不可吗?” “好一颗仁德为国之心,我们云格格才上了两天书房,竟有如此胸襟见识,看来朕的决定没有错啊,哈哈。”还在徐师傅一阵思幍间,皇上随这一番话进了内堂。 众人皆下跪请安,待康熙坐在堂前命众人起身,才各自回了位子,独留我站在堂上回话。“刚刚那番话可是有人教的?”康熙语调平缓波澜不惊,竟揣摩不出他的意思,只好实话实说:“回皇上,是奴婢自己个儿琢磨的。” “哦?听你阿妈说平日里劝不动你学做女红,原来见天琢磨这些了?” “启禀皇上,我们满人女子,本不应只在深闺绣花鸟而要心系家国,所谓”满清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更何况国之兴亡、匹夫有责,这个”夫“可不单指男子。” “嗯,可惜你阿玛生你个女儿身,不然我大清兴许又多一名良将啊,哈哈。”康熙爽朗笑道,“话说得是漂亮,可朕说过要考你功课还是不能免,徐爱卿,今儿教什么呀?” 徐师傅立即躬身回话道:“回皇上,臣今日教的是《论语宪问》” “恩,丫头,可读熟了?背予朕听听。”康熙看似随意道。 我“啊”了一声,慌乱得心都快蹦出来了,这题目似曾相识,不就是四阿哥昨晚让我抄的20遍吗,可我偏偏辜负了他,这会儿上课也是神游太虚,没有听进一字半句的。心中踌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来宫里这些日子都是插科打诨惶惶度日,今日终是过不去了。 偷偷瞄这周围众人,仿若要找到救命稻草。可看到那些个阿哥,着实是靠不上了,十阿哥是不用说了,他的资质连他自己都承认,既是听全了也记不全;十三在我前面低头在桌上画着什么,可这种打哑谜的方式对我全无帮助;十四低着头不看我,这个男人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一点忙也帮不上只会添乱,等着看我笑话还差不多;带着抱歉又悔恨的眼神看向四阿哥,他蚕眉微蹙,定定的目视前方。 正准备放弃心中侥幸年头,四阿哥终是挺身而出道:“禀皇阿玛,儿臣昨儿已经看着云裳抄诵20遍,并熟读熟记了,不如皇阿玛给大伙定个题,考考儿子们诗词功夫。” “恩?既是交给了你,朕也放心。读书重在活学活用,诗词可考功夫,准了老四的提议。”说话间,让梁九功取拿来一只锦盒打开,“这”青花十二月花卉纹杯“是前日里景德镇官窑新出的,朕喜欢它紧皮亮釉造型独特,就留了下来,今儿就以青花为题,诗词不限,若是做得好朕就赏了。”我再一次向四阿哥投去感激而抱歉的眼神,虽然除非他后脑勺长眼睛否则定然是看不到的。 “儿臣遵旨!”阿哥们众口一词,坐于案前埋首伏案。 拜我晚出生三百年所赐,只要采用拿来主义鲁迅精神,写诗作词并难不倒我,只是我这笔臭字岂不要露馅。提笔舔墨,夸张的高举又重重的落下,手腕一松毛笔在宣纸上晕出一团深深的墨点。 这一举动惊动了康熙,这也是我的目的,“云裳,这又怎么了?” “奴婢,奴婢昨日练习射箭过于投入,今儿手臂酸疼无力,举箸艰难更无论书写。况且奴婢所做之词已了然于胸,万不愿有违旨意,皇上可否恩准奴婢用唱的。” 康熙微一挑眉,饶有兴致地说:“哦?这倒新鲜,准了罢!唱的好了有赏。”又急转话锋,带一些威吓沉沉地道:“如若唱的不好,定罚不饶!” 话虽让人忐忑,但我依然是信心十足,不为我也为方文山方大才子啊,于是欣然领旨谢恩。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开放 你的美一缕飘散 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色白花青的锦鲤跃然于碗底 临摹宋体落款时却惦记着你 你隐藏在窑烧里千年的秘密 极细腻犹如绣花针落地 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 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 在泼墨山水画里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刻隶仿前人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云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余音绕梁而不散,偷觑康熙似有些沉浸,松了一口气,避讳文字狱的可怖我还特地改了词,如今前朝可不就是明朝,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柔嘉。”听闻康熙似沉浸似迷惘地轻忽出这个名字,略略有些惊奇。 但皇帝到底非一般城府,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马上收了心神道:“曲牌有些古怪,却很动听,以物喻人寄情于景,把这死物鲜活了一般,连朕也仿若带入这青花瓷的故事里去。云裳啊,你为何如此不同啊?” 最后这句话虽犹如不经意间流露,幽幽如康熙自问,我却“啊”地轻呼紧张起来。我费尽心思遮掩却被这一首词暴露了?他这么问到底猜到什么呢?思绪流转,惹得我神情慌乱不知是否该应。 十四拉了拉我的衣袖才把我从纷乱的心神中扯了回来,梁九功已经将装有青花瓷的锦盒举过头顶恭敬地端立于我面前,我不解的看向十四,他轻声道:“皇阿玛已经赏了你了,还不快谢恩。” 我慌忙谢恩从梁九功手里接过赏赐,道一声“有劳公公”,他只轻轻俯首回“不敢”便稳稳退下。我却看着手中的赏赐不知所措起来,在这奢华的皇城里皇帝的赏赐从来都没有少过,虽如此每一件赏赐却也不曾少人争抢,这是一种怎样的怪圈,对我而言皇帝越来越多的恩赐和关注又是福还是祸呢。 “呵呵,云裳似乎对朕的赏赐不甚满意啊?可是有旁的要说?”康熙又一脸祥和地打量起我。我一阵瑟缩“奴婢惶恐,得皇上赏赐是何等荣耀,奴婢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岂敢有更多奢望。” 康熙“恩”了一声,若有深意地看着我的眼睛,“那木兰秋狩也不想去了?”我惊讶地对上康熙戏谑的眼神,既是来到这大清朝如此盛大的活动能参与当然求之不得了,也不枉这百年走一遭,只得顺水推舟道:“当然想去!还求皇上恩准。” “恩,有你在朕也不会闷,而且你阿玛哥哥们也都会同行,届时可要好好拿出你”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本领让朕瞧瞧。准了,时候不早了,都跪安吧。”在一片恭送声中康熙的身影渐行渐远,静谧的空气开始融化沸腾,学堂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活跃气氛。 正在接受众阿哥欣羡的目光和恭贺之声洗礼的我,突然迎上太子胤礽如针般阴冷锥心的目光,让我避之不及。回转眼神却又触碰到四阿哥探究过来的目光,那瞳孔里透露出太多复杂的情绪,让我只能一笑而过。 第十二章 初涉围场即惊魂 今年的秋狩是康熙在位以来声势最大随行人员最多的一次,这全由今年运程而起,各地州府衙门上报并无大灾情而且风调雨顺定是个丰收年;大阿哥在边关镇守多年,屡屡平复异族滋扰以致无人来犯,如今中原已定边关太平,康熙自是心情大好,因此这次秋狩除几位小阿哥呆在宫里,十四阿哥和他的兄长们都钦点随驾,王公大臣等随行队伍之庞大就更不用说了。 掀起侧帘,窗外一派浩浩荡荡皇家气势,想要搜寻几位熟识阿哥的身影也无迹可寻,想必是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他们的皇阿玛,毕竟千错万错马屁不错。 马车颠簸数日,我和茹淳均是一副惨白面孔。原来我这幅不晕机不晕船的身子骨却独晕马车,真是生不逢时,难怪古人有“颠沛流离”之说,这流放的心情加上颠簸的劳苦真真要人命。茹淳也是个体弱单薄之人,本可以安安稳稳在王府里当差,却摊上我这个顶包格格,也平白活受罪,看着她娇弱的身骨却又要伺候我左右,令人顿生怜爱愧疚之意。 一行人依山傍水在围场附近安营扎寨,竟绵延占据了方圆数里去,这时还没有成型的热河行宫,现今是康熙四十二年,如若没有记错过两年就可以看到在现代也无缘得见的承德避暑山庄了。 总算安顿下来了,我被分派在近水而建的妃嫔女眷帐区,夜晚波光鳞鳞、隐隐有潺潺水声,颇凉爽些。吩咐了人准备浴汤,我向来不习惯沐浴的时候有人伺候着,待收拾停当就屏退众人,见茹淳脸色依然不好,也让她退了下去自己帐里早早歇着。 不需时,帐内已是热气腾腾、香雾缭绕,迫不及待地扎入水中,泡的皮肤微红,浸去这一路的风尘仆仆、舟车劳顿。这会儿一个人悠然自得撩拨着浮于水面的花瓣,洗得兴起哼起小调,“洗刷刷、洗刷刷”。 正自戏耍间,一阵凉风莫名袭来,目光不解地穿过水雾细看向帐门,那厚重的帐帘只是轻微晃动片刻复又端垂在哪儿,并无曾撩开的痕迹。虽入秋未深,空气里还残留着夏日不甘心的灼热,可此刻的风仍让我寒战着向水中埋了埋。就在这一瞬,一抹黑影倏地穿到我身前,一愣一惊只在一秒间闪过脑际,而下一秒那黑影手指轻点,我呼之欲出的惊叫便被生生哽在了喉咙里。 帐外传来熙攘的人声,像是几队御林军穿梭的脚步,“你们去那儿搜,剩下的去那边,有情况速到此地向我禀报,切莫惊动主子。”似是十三阿哥胤祥那阳光又富安全感的声音,心中顿时暖了一暖,正苦于如何向他呼救,又想到自己现状决不能春光乍现,只能再向黑影打量过去。她定是一名女子,肩头似乎受了伤隐隐渗出血来,夜行衣略有撕破,上身的黑色与鲜红相互晕染,这色调与她深邃幽暗的蓝色瞳孔如出一辙,娇艳而蛊惑。 她扶着肩头的伤口,额头渗出些汗珠来,感觉她就快要倒下勉强支撑着,帐帘却被迅速的拉开又合上,转进一个身影——是胤祥。 “啊,他怎么会进来?我这个样子,天啊!”我的心声反复质疑着,若不是被噤声我一定已经惊呼了起来。莫说是封建礼教的旧社会,就是在现代这样的尴尬也是不能忍的。 那黑衣女子似也警觉起来,突地直起身子,用剑横在我的脖颈上,阴冷而狠辣地威胁到:“再过来一步,你就为她收尸吧。”这一幕竟没有让我感到害怕,还让我闪过一丝感激之意,或许这距离和氤氲能够让我和十三不要那么直白的相见吧。 胤祥初见也是一阵尴尬流露,旋即因剑锋寒光一闪,又被愤怒所掩盖。“放开她,否则你也休想活命!”胤祥决绝的威吓透着愤恨和压迫,让我本已经惊恐的眼睛瞪得更大,惊讶、担心甚至是不解加羞涩地望着他,惊讶不解于他与往日的不同,多了些阴狠少了阳光帅气,担心一场似难避免的厮杀和我们之间何去何从的命运。 正自思量间,正对上了他的眼神,又让我找到了如往常的十三那样关爱、怜惜、安慰的目光,虽然转瞬即逝,却依然被心思细腻的黑衣女子捕捉到,冷笑几声道:“哼,我死不足惜,只要你舍得让她陪葬!” 闻言我心中窜起一团怒火,恨她利用别人柔软的感情来做肮脏博弈的筹码,可是我动弹不得,不能有任何反抗,连一个鄙视的眼神都做不足给她。只能向胤祥递眼色,拼命流露出祈求他不要妥协退缩,为了我而受制于人伤了自己,那一刻我是愿意为他而死的吧,毕竟这里本不属于我,而我能做的就是尽力去保护爱护我的人。 凉了半截的浴汤开始咚咚溅起水花,一滴滴的鲜红跃起又落回到水面上晕开,那一刻血腥飘散越来越浓,使人一阵心悸,身子一沉,水渐渐漫过我的口腔,接着是鼻腔,就在我昏沉着等待命运的审判时,身形倒下的声音、剑落地弹起的声音,接着是胤祥唤我名字的声音一一响起,又远远飘散。 呛水的痛苦充斥着鼻腔,我却身体僵直动弹不得,直到一双有力的大手将我从水中捞起,我意识到是——胤祥,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怎么可以?”我心中挣扎着,身体已经被他用被巾包裹好横抱到了榻上,边动作口中边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在他手指轻点数下后我终于咳出两口积水,用复杂的情绪面对他,这才发觉他一直是用帕子蒙着双眼的,君子如他,心中感激之情更深了一层,痴痴地望着他,眼眶热热的。 他听我咳嗽过后却无言语,面上担心的表情更紧张起来,立刻伸出手摸索着着急道:“云儿,怎么了,伤着哪儿了?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见他这幅模样,心中不忍,立刻回道:“没什么,只是呛了水,不碍事。”说着拉了床凳上备好的常衣穿好,伸手替胤祥拆去那层遮挡,让我看清他眼中流过的心疼、焦急、又一瞬转为安慰的情绪。 看到我眼中呼之欲出的热泪,他又焦急起来,一边用他温润的手指替我拭去,一边温柔地用言语安慰着,可却事与原违地让我的泪彻底决堤。 为了打断这种尴尬,我转过脸去,看到晕倒在帐内的黑衣女子,她的胸前已经殷红一片,原来刚才的血腥来自于她,一丝同情和不忍,胤祥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眼中竟闪过一丝杀机,我立刻拉住他的手臂道:“她受伤了,你身边可有治伤药?” 胤祥不明所以地转过头对上我坚定的目光:“她是刺客,又害你如此,死不足惜!” “且不论是非对错,你我皆读过圣贤书,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既是刺客要如何发落也要等救起后问个明白再做论断不是?”我定定地目光等待着他的答案。 胤祥见拗不过我,只好无奈地轻叹一声,取出随身伤药交给我,在胤祥的搀扶下跪到黑衣女子的身边,处理起伤口来。 胤祥似要再说什么,见我一脸的认真也只好咽了回去,自顾转身出帐,到门口守着。听到他打发掉前来禀报搜寻无果的侍卫,我微微莞尔——胤祥是这般为我,我又是何等有幸能在这孤独的朝代拥有这份情谊。 已是三更天了,折腾了大半夜,看着这张苍白如纸的脸有了些血色,心中一松,人瘫坐下来。这张清丽娟秀还纠结着痛苦表情的脸,那背后究竟掩藏着怎样的内情可以让双十年华的古代女子铤而走险,同情心又泛滥了起来。 胤祥接过我手中的绷带继续为她缠绕包扎,手法似乎粗重了些,那黑衣女子突地清醒过来,推开他的手,执拗地站起身来,虚弱地又向后退了几步,扶着伤口站稳道:“不用你们假好心,如今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剐痛快点!” 此话一出我望向胤祥即将燃烧的双眼心中一紧,竟有了救人救到底的想法,立刻挡在了他们中间,脚步还有些踉跄,胤祥伸手支撑起我的身体,我冲他祈求地摇摇头,正要开口只听胤祥冷言道:“你走吧!”,我想我和那名黑衣女子定是同时被他的话惊到一起望向他,看到她质疑的眼神,而胤祥却毫无表情地看向别的地方,于是收剑入鞘,闪身离去。 帐内又恢复了初始的宁静,胤祥扶住我将我送到榻上躺好,温柔怜惜的眉眼一览无余,定定地看了看我,捧着我的手道:“对不起,今天我,我……” 他支吾不语,我知其深意,劝慰道:“我都明白,你是为救人,为大义不拘小节才是君子本色,更何况你既有蒙眼示清白,不必在意,这里……”我握着拳对着心口轻锤两下,莞尔一笑道:“只记住这份恩情,其他的都已经不记得了。” 十三激动地闪着眸光在我眼底搜寻一阵,扶我躺好扯了单被为我盖上,复掖了掖被角,才放心地抽身离去。 第十三章 拜师 来闱场已经多日了,成天例行去给宜妃请安,之后就带着茹纯在驻扎区域内闲逛,听说康熙这几日见天召集阿哥群臣还有蒙古部族首领们一起外出行猎,难怪没有见到阿哥们进出,也没碰到半点的熟人,也乐得清闲。 这天请了安从宜妃帐里出来,向靠山的另一边帐区走去,一个熟悉的袅娜身影远远地闪过,怎会是她?立刻向茹纯做了噤声的手势向前赶过去,见她行色匆匆,来不及叫住她,直到她进了太子的营帐才终于作罢。 “云儿。”九阿哥从身后叫住我。我转头过去福身行礼,发觉九。十。十四阿哥均是一副满人骑射装打扮,羊皮的靴子。月白镶金属护片的盔甲,衬得阴柔的九阿哥,稚嫩的十四多了男儿的威武,而对于十阿哥而言这样的打扮才是最适合他的,不禁称赞道:“几位阿哥们好威武啊。” “什么阿哥,叫我十四哥。”十四恬着脸又来找骂。 我迟疑着“十四哥”这个称呼却怎也叫不出口,十四正要发作,却被来人打断,这说话间竟没有注意九哥他们身后有个玲珑少女,年纪似比我小一些,眉眼竟跟我有六分相似,但更多了些无忧无虑俏皮可爱,身着火红色骑马装,恰如满园盛放的火玫瑰般娇艳浓烈。这会儿见我跟十四纠缠,她蹦跳着上前搂住我的臂弯冲十四娇嗔道:“十四哥好不害羞,原来在宫里见天这般欺负我阿姐。” 婉莹,我倒是听茹纯提过有这么个妹子,而且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般甚是亲密。她虽也是郭罗络家的格格,出身也很显贵,但因阿玛殉国早丧一直是住在和硕额父府里自小和云裳一块长大的,对明尚这位大伯如今也是跟我一般称呼,称其为阿玛的。一直不得见,今儿多亏她自报家门,否则穿帮就在眼前。 十四似很怕她,见她出言只得让到一边。茹纯上来给大伙请了安,就被九阿哥屏退了,说是要带我们去骑马,我先是兴奋后又有些忐忑起来,众人只道是我曾落马有些后怕,安慰一番并无怀疑。 十四积极地为我选了一匹温顺的红棕色母马,又让我喂了些草料培养感情,我惊讶于上马娴熟的技巧,这是云裳的身体本能赋予的吧。 一行人上马向草场进发,离开营区,视野逐渐开阔起来,天苍苍野茫茫一览无余,远山含笑,骄阳斜影,一副暖人画卷。 一路上婉莹都是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将我不在府里时发生的趣事儿统统倒了出来。一会儿是她怎么跟师傅使坏,把他们气的三天不来府里她就清闲三天;又是得了什么好玩意儿回去要给我看。说着说着又跟十阿哥老十四他们打闹起来。看来她真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没心没肺的,让我觉得相交甚是轻松,毕竟不用怕糊弄不过去身份穿帮了。 走了一段来到片空旷的草原,婉莹就嚷嚷着要赛马,挨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大家只好作陪。看着九阿哥。十阿哥他们几个一个箭步飞奔出去,我却故意掉队落在后面缓步跟着,一来害怕,二来躲个清闲,可以走马观花饱览风景。 十四见我没跟上,调转马头冲我过来,“好啊,又在这儿躲懒。”说着重重的一鞭已经落在马身上,我的小红马吃痛快步驰骋起来,速度虽然不算飞快却还是让我紧张地抱紧了马脖子,而胤禵在侧后方紧跟着。 我气急道:“胤禵,快让我停下来,你这个无赖这样耍我。” 十四却是一脸不可思议道:“敢叫我无赖,你自己不会停吗?” 我心中一窘,立刻反应到:“我,我不是从马上摔下来过嘛,我害怕,别让它再跑了,求你还不成吗?” 话音刚落,只觉腰间一紧,一副马鞭缠上我的腰间顺势一收已将我拉进他的怀里同骑上了一匹马。胤禵伸手拉住我的马,另一只拉着缰绳的手更紧了紧我的腰,放缓步子低头在我耳边笑着道:“你刚才说求我是吗?我可是应了你了,要如何报答我?” 我被他的呼吸吹在耳边弄得有些痒,忍不住笑着挣扎,“你傻呀,事先又没说好,况且是你闹出来的,这会儿还好意思要报答?果然是无赖。”我得意的说。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拖长了声音坏坏地笑道:“敢跟我耍心眼儿。” 说着抱起我跳下马,趁着惯性在草地上滚了几圈,压在我身上一手支起身子,另一只手不怀好意地哈起我痒来。我狂笑不止又被他禁锢住不能躲避,几乎是背过气去,身子反抗着不停地扭动推搡,而他却更压下力来,我只好不停地讨饶。 见我有些气急脸红,眼中渗出些泪来,他才终于罢手可却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我正无力地闭眼喘息着,突地,一个湿热的吻贴上我的面颊,我一惊睁大了眼睛先是一愣,他却一脸得意的用他那霸道灼热的明眸看着我。 “你疯了!”我怒嗔道,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他推开,站了起来。 “我是疯了,从见到你第一眼我就为你着迷,为你痴,为你狂。你忘了我们曾共赴生死吗?忘了我们的三年之约了吗?云儿,这些年我想你想疯了,爱你爱疯了。”他拼尽全力表白道。可这份儿女情长对一个时空的闯入者来说太奢侈,那些记忆是属于云裳的,我只有用我的方式逃避隔离。 “胤禵,我也喜欢你,可……”我用舒缓的口吻回答他,希望能够借此缓和彼此的情绪。 “真的?云儿,是真的吗?”胤禵似有些兴奋地未等我说完就抢过我的话茬,我实不愿意泼他冷水,可是长痛不如短痛,早早地断了他的念头于谁都是造福。 胤禵冲上来拉着我的手激动地盯着我,眼睛放着期盼的光芒,继而道:“那我们可不可以做……” 我立刻点头打断他道:“做兄弟,你和八哥九哥还有十哥他们,我都以自家兄长看待。” “兄弟?”胤禵似不可思议地打量着我,眼中的光芒逐渐地暗淡。 我知道目的达到了,终于把他挡在心门之外,可看着他受伤的样子我竟有些不忍。也许我们都太纯真,也许对他的多情我也曾有一瞬间的感动。爱新觉罗家的男子都有着让人心醉的神形和令人心疼的眼眸,但我都不敢要。 胤禵望着地面哀伤的眼神倏地收了回去,转而抬起头换上了原本狡黠的坏笑道:“我可不跟黄毛丫头做什么兄弟,况且爱新觉罗家的兄弟还不多吗。” 我并不理会他,“不做就不做,以后你还是做你的阿哥,我做我的奴婢,桥归桥路归路总行了吧。”我没好气地,心想你十四堂堂皇子竟这样小心眼。 他却全然不顾地走到还在吃草的马儿身边,抽出“疾风”十四的马身上驮着的宝剑,晃了两下对着我微微一笑道:“不叫十四哥,叫声师傅,如何?” 我迟疑一下道:“师傅,你能教我什么?” 他诡异地笑点点头,“我不是说过若要学骑射就去找我,随时奉陪的吗?怎么,以我满清巴图鲁的身份教你武功配不上吗?” 心想,不管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这样顺水推舟也好,一来不会太薄十四阿哥的面子,二来师徒的名分本就可以是一层阻隔,我哈哈大笑道:“也好,也好,做师傅的可要倾囊相授,不要误人子弟才好。” “那是自然,我胤褆堂堂十四皇子岂会食言而肥?那做徒弟的又当如何?”我乖巧地点头,捧住剑把作势要拜,他一下伸手托住了我的手臂。 “十四哥。阿姐,说好赛马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呀,两个人玩什么呢?”不远处传来婉莹银铃般的娇嗔,一边说一边大踏步的向我们走来,不管不顾地挽着十四的手臂就往一旁拉,“十四哥,姐姐她后怕,别为难她,我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 我心想这世上真是一物降一物,再桀骜不驯的十四阿哥,在婉莹身边就变得猫般服软,不禁掩嘴一笑,又对上他回眸的眼神。我们的目光再一次不期而遇,我依然保持纯真懵懂让他抓不到任何情绪,而他眼中依存的不羁终是掩盖了那份不舍。 第十四章 秋波暗送 这些天婉莹就似个小跟屁虫是的天天粘着我,先是搬来我的行帐跟我同吃同睡,接着连衣着头饰也强拉着茹纯依样画葫芦的折腾。整日对着这活脱脱的豆蔻少女,使我倒显得少年老成了些,谁教我返老还童十多年呢。看着她风风火火的个性,还有跟着她同样单细胞的侍婢东哥,乐天的甚是可爱,倒也乐得有人陪着欢闹。 十四终是个尽心尽责的师父,翌日,赶了个大早到我这个懒惰徒弟帐前,未作通报就掀帘子进来,我和婉莹虽醒了偏都穿着小衣躺着,还衣衫不整地挠痒打闹,见帐内亮光一闪,道是茹纯和东哥进来伺候梳洗呢。 抬头一见竟是十四,此时正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们发愣,婉莹先是惊呼一声拎起被子裹住身体坐了起来,红晕已经犯上粉颊,抬眼怯怯地看着十四不语。我被婉莹抽去被子的遮盖,披散着头发只穿了贴身睡衣裤,在现代倒是不妨,该遮的都遮着,倒是婉莹的举动让我也有些窘起来,毕竟古代女子礼教不同。 十四左顾右盼地一阵尴尬,扭过身子向外走去,还不耐烦地说:“什么时辰了还不起,还说做徒弟学功夫,哼,快些梳洗,我在外面等!”语无伦次地一通说完羞恼地掀帘而出。我和婉莹才缓过劲儿来,想着十四刚才窘迫的样子,心想原来十四确还是个孩子,又是一阵嬉笑。 在现代的时候由于小时候多病身体弱,爸妈给我请了气功老师学些功夫拳脚,对女孩子家既能防身还能健体,从小到大什么都学却都学个个半吊子,武功亦如此,可架势却全然没丢。十四总是找机会纠正我,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见我功架十足他也就不得借口,况且小婉莹缠得他分身乏术,倒是帮了大忙。到了给宜妃请安的时辰,他也只得作罢让我们离开。 跟婉莹草草用过早点就往营帐中间几顶大帐子走去,来到一顶枣红色鎏金圆顶帐外,远远就见有比往日多许多的侍卫太监以及宫女忙碌着。 走至帐前,宜妃的心腹太监小柱子上前打千道:“云格格。婉格格吉祥,主子说今儿请安就免了,请二位主子回去歇着吧。” 我关心道:“可是娘娘身子不爽?” 小柱子正要回话,帐帘已经从里面掀起,梁九功欠身而出,躬身侧立,在帐外的太监宫女们也都胸中有数地上前行礼山呼万岁。不一会儿康熙在宜妃的陪同下款款而出,身后还跟着八。九。十这三位形影不离的阿哥,均是戎装打扮。 八阿哥胤禩第一个发现了一身骑马妆扮跪于人群中的我自到了塞外,女眷们基本都一身轻松骑马装打扮,就似现在都市白领假日里的休闲服,一瞬不瞬地锁住我偷偷抬起的眼,抱以温柔的微笑。戎装映衬得他翩翩风度更多了分英雄气概,着实让我的心跳加速到有些慌乱。 “云裳和婉莹也来了?”康熙侧身俯视,似乎心情不错,“既然来了就跟着吧,胤禩,带两位格格去选匹马。” 我一脸狐疑,可他却跟宜妃说笑着往前走去,胤禩过来牵起我的手扶着我起来,又抬起另一只手虚扶一下让婉莹也起了身。而握着我的手却并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反正不知道康熙要我们做什么,也就低眉顺眼地跟着三位阿哥和婉莹一起去看个究竟。 来到马厩,一眼看到上次骑的小红马,它也记得我似的打着响鼻,蹄子蹭着地好不兴奋。我欣喜地蹦过去拿起些草料喂它,抱抱拍拍,用脸摩挲着它的头。 胤禩突然从身后温柔地揽住了我的腰,轻轻地将我的身子翻转过来,大手拖着我的后脑让我的头深埋进他的怀里,用下巴抵着我摩挲着。我一紧张挣扎着扫描周边,他的大手定了定我的头道:“放心吧,没有人。” 从他的颈窝瞄了一眼果然已经人去楼空静默无声了,“真佩服你打发人的本领。”忍不住揶揄他。 他轻笑两声,“这话听着可是怨八哥哥好些日子没去看你,冷落了你?”听着从他胸腔发出的温柔,我几乎就要沦陷,扪心自问确是好些日子不见了,久得我都不记得了,想过他怨过他吗?没有吧,他虽然很完美可却不属于我。 “怎么会呢,阿哥们都有自己的事儿忙,八哥哥又是出类拔萃的,自然更是不得空闲。云裳哪儿谈得上怨啊?” 他柔软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让我看向他,定定地对视了好久,仿佛在确认什么又好似在寻找什么。忽然满意地将嘴角微微上扬出一个温柔的弧度,从怀中掏出一枚金链子上面还拴着剔透的芙蓉玉坠。他伸手环着我的脖子为我带上,并宠溺地在我额头上深深地一吻。 我拾起项间玉坠端详,桃红色剔透的石头刻出一朵梅花式样,握于手中如脂如膏如腴,背面还刻有一行蝇头小楷“匪石匪席”。 胤禩搂紧我温存而又坚定地在耳边轻轻细语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闻言香腮似滑过几滴清泪,这情是云裳的与我何干,可心却不自觉地感动。沉沦。他似也有些触动,用温热的轻吻抚去我的泪痕,最终两唇相接,我陶醉地承接着雨露的滋润,辗转间意识逐渐模糊。 一声轻咳打断了我们的缠绵,胤禩仿若镇定地慢慢放开我,转过身看着来人,而我却着实一惊,脸也灼烫了起来。 “给二哥。四哥请安。”胤禩泰然施礼,我也如法炮制。 来人原是太子和四阿哥,令我吃惊的是随侍的宫女竟然是那日烟雨楼的相识——采薇,那日我在太子帐外所见之人竟真是她。如今见到她,自那日一别以后的惦念终于踏实了些,可这太子为人我是见识过的,却不知对她如何。 太子依然刁钻地瞄了我一眼道:“老八好兴致啊,我说闱场上大伙都急于向皇阿玛邀功请赏,这么热闹的场面怎能少了八弟你呢,原来不去猎兽而在这儿猎艳呢?”说着一阵阴鸷的笑声,笑得人胆战心寒,两位阿哥也是面上抽动两下礼貌性地附和。 捕捉到采薇看向我们的眼神有些迷茫和伤感,我心中一悸,想是她在太子手下受了不少委屈,正要窜出的怒火被八阿哥握紧的手一收,理智召回了许多。可是胤禩握紧我的手却无打算要停止一般钳得越来越紧,骨头似要捏碎般疼痛欲裂,我不明所以吃疼地抬头看他,他眼眶竟有些微红地看着对面的三人,用力挣了挣手,他才恍然惊醒过来,匆匆告退了带着我离开。 低头从他们身边擦身之时,看到四阿哥攥紧的拳头,心中一惊,抬头却看不到他的情绪,目光似聚焦在悠远的天外。 第十五章 暗流(上) 匆匆赶到闱场,皇帝阿哥们已然戎装代发,太子和四阿哥也随后不久赶到,嫔妃们带着随侍在临时围起成u字型的大帐内按分位坐好,声势甚是浩大。 众人上马驰骋一段,康熙降旨狩猎开始,先是由管围大臣率领骑兵,按预先选定的范围,合围靠拢,形成一个包围圈并逐渐缩小。有侍卫头戴鹿角,隐藏在圈内密林深处,吹起长哨,模仿雄鹿求偶的声音,“雌鹿闻声寻偶尔来,雄鹿为夺偶尔至,其他野兽则为食鹿而聚拢。” 包围圈一再缩小,野兽也逐渐密集起来,大臣就奏请康熙首射,康熙对着远处一只成年母鹿果断地放出一箭正中其背,并让胤祥补上一箭,这是对皇子的荣宠。随即拉开了大规模围射的序幕。我和婉莹还有些有兴致的随行女眷当然都是妃嫔。福晋类高级别的便也纷纷上场加入其中。 一干人皆追逐猎物而散,我有些无所适从地原地晃悠,骑射功夫差是一方面,心太软又是另一方面。突然温顺的红拂我给我的小红马起的名字惊嘶一声,便向前方奔去,我还未及反应已经被她驮着跑出好远,只听到婉莹悠远的呼唤。由于快速地奔跑而且一路惊叫我已经被颠簸地体力不支,几欲支起身子勒马却手软无力。 突然一个人跨将上来坐在了我身后,一只手扶住缰绳将马制服,另一手则牢牢地箍住我的纤腰,支起我的身体靠向他的胸膛。马终于缓和下来,我也得空立刻转身投以感激的目光,竟然是十三阿哥胤祥,他略有粗喘地投以朗朗的大笑。 不知为何,在他面前我总是可以很放松,如今这一折腾,我更是倒在他怀里放松地喘息起来,胤祥无奈地摇摇头,调转马头向来的方向奔去,跑了只几步开外他立刻放缓马步,对我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取出弓箭就着我的手弯弓搭箭,我正屏住呼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光落在不远处,风吹动草丛显出一只雪白皮毛的银狐,我忽然想起琼瑶阿姨的《梅花三弄》中银狐彼此相依的美好,竟油然而生一种不忍。 见十三气息沉稳,目光犀利,似志在必得的样子,我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面对屡次救我于危难的恩人又怎好扫了他的兴,可再看向远处那鲜活的小生命,而胤祥的弓已拉满,见再不容我犹豫,“阿嚏,阿嚏”,我连打了两个喷嚏,身子一倾十三的箭终是射偏了。我一脸抱歉地转向胤祥争取主动:“我错了,我有罪。”他却宠溺地刮刮我的小鼻子,只摇了摇头,没有生气也没说什么。 他抱我下马,一起牵马走过去捡起胤祥的箭,我佩服地看看他又看看箭,在我强烈的干扰之下他依然没有空手而归,一把白似银雪的狐狸尾毛落在箭下。他将这些毛缕顺,取下随身的荷包装起来,然后交到我手上,“这个送你。” 我欢欣鼓舞地接过这份别致的礼物,问:“为何送我?” 他笑嗔道:“你那喷嚏打得这么候着时候,它不该留些什么感谢格格救命之恩吗?” “呵呵”我尴尬一笑扯着胤祥的衣袖撒娇道:“先多谢十三爷救命之恩,再为薄了十三爷的雅兴请罪,奴婢讲个故事权当赔罪吧?” 十三兴趣盎然地看着我点点头,拉我到一棵树下坐定,我开始娓娓道来,将《梅花烙》改到了前朝,“……浩祯被皇帝赐死,吟霜跟他说他死的那一刻自己也不会独活,要一起共赴黄泉,结果砍头时公主向皇帝求情赦免了他,可是砍头的时间到了,吟霜不知道浩祯没死就悬梁自尽了。当浩祯赶回去时吟霜已经香消玉殒,浩祯悲痛欲绝的抱着吟霜一直走下去,化作两只傍地走的银狐恩爱缠绵。” 幽幽地讲完结局,我们共同静默良久,看十三的表情似有些哀恸。“倒是让我羡慕起这小生灵了。” 我闻言笑而不答,十三似还沉浸在凄婉的爱情故事里。 突然,一个翻身胤祥扑倒我,“小心”,话音未落只听得“嗖”一声,一支箭擦过他的肩膀定在了身后的树干上,发出抖动的声响震慑着惊魂未定的我。胤祥速速扶我起身,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我扶着他的双臂紧张道:“伤在哪里了吗?”他倒吸一口冷气,更让我的心紧了紧,扶着他的手似有些潮湿,“啊,胤祥,你流血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焦灼伤痛,却手足无措。 他揽过我,将身子护在我周全,忍着痛挤出丝微笑道:“皮外伤,无碍的,你这个样子倒是让我不知所措了。”定定地对着他俊朗的脸探究了一番,见他舒缓了表情,替他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略撒了些,才放心地报以安慰的笑容。 正在我们投入于彼此眼神交流之际,一个熟悉的女声从背后响起:“拼命十三郎果真是名不虚传,为这小小女子可是次次拼命啊。”十三和我同时望向来人,他将我往身后让了让,警戒地看着她——那晚的黑衣女子。 “姑娘这话说得可笑,别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吧?可要本阿哥再施药包扎?”十三调笑道。 “你……”这话果然切中要害,女子闻言怒火中烧却只咬牙切齿地盯着我不发一言,我听到她捏紧拳头嘎吱作响,经不住手冒虚汗不知如何自处。胤祥紧紧握住我的手掌,我深知他的用意,心情平复了许多,感激之情流于言表。 “十三弟。”后面传来沉稳的声音,众人目光转移,原是四阿哥胤禛,戎装下冰山不化的面容似更冷峻,深邃的黑眸也更孤傲了。走上前来,冷漠地看了那女子一眼,厉声喝道:“哪儿来的大胆刺客,胆敢擅入闱场刺伤皇子?” 第十六章 暗流(下) “准噶尔部策妄阿拉布坦携臣妹卓娅给四阿哥。十三阿哥请安。”女子身后出现一小队人马,由那位出言者率领,一并请安作揖。 见来人身高马大二十多岁模样,身材健硕,古铜色皮肤,蚕眉炯目,细长鼻翼薄唇上挑,一看便知是个能武善战却胸有城府善计之人。难怪出门眼皮跳,原来今日便能亲眼见到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造反派”头目——策妄阿拉布坦,这个勾结沙俄侵新疆掠西藏,最终用他的毁灭成就了十四“大将军王”称号的野心家。 那女子便是他的亲妹卓娅郡主?难怪能如此阴狠又处处暗害,那日她受伤来我帐营定是落荒而逃又慌不择路,那他们又在密谋什么呢,如今不过离葛尔丹服毒兵败才六年而已,策妄即位不久,这狼子野心已然暴露无遗不成? “嗯。”胤禛冷冷地应了一声,折下插在树干上的箭翎在手中转动端详,再一把扔在策妄面前,沉声道:“原来准噶尔现在都这般问安行礼,不知我皇阿玛可受得?”策妄眼角一抖,似闪过一丝阴冷,又立刻转作惶恐道:“臣妹年幼,骑射不精,惊扰了皇子阿哥,恕臣教导无方,望四阿哥。十三阿哥宽宏,饶了臣妹无知之罪。” “是年幼无知,还是狼子野心,汗王难道心中无数?”说完就想抽自己嘴巴,怎就贸贸然冲出这话,得罪了他是远的,可满人女子不得议政,我这话又从何而来,该如何向这两位解释呢?对上策妄犀利阴毒的眼睛,仿佛是在看一条吐芯待攻的眼镜王蛇,呆立在当场心绪不宁,眼神却毫不懈怠。 身子一轻,还未及反应我已被四阿哥胤禛抱上了他的马,与我同乘一骑,将策妄一干人等撂下,跟十三的马齐头并进地离去。这时才感到后背有些潮湿,秋风吹过凉意阵阵,不自觉地向后靠了靠,胤禛似了然我的心意向我更贴近了一些,气氛稍有暧昧。 “这会儿知道怕了,怎么总是聪明一会儿糊涂一会儿的呢?看来十三弟的雅号要送你了。”胤禛似在教训我,语气却透着温和调笑。“什么雅号?”我不解地抬头看他,见他嘴角轻扬直摇头我又立刻转向十三,抱以求助的目光。 十三本也是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旋即又恍然大悟地哈哈大笑起来,我被他笑得毛骨悚然,见气氛还算轻松,便钳住四阿哥的脖子作威胁状道:“说不说,不说跟你拼命。”十三闻言更笑得前仰后合,差点落马,伤口还淌着血也不顾,“好一个不折不扣的拼命十三郎,倒比我更像。” “四阿哥你平日里是不是没什么乐子可寻,这也值得你笑?”我撇嘴,故意刺激他。他似有触动,脸立刻僵在那里,不敢再引爆地雷,只好作小服低,温温的关心一下十三的伤势,又乖乖地保持适当的距离坐好,引开话题,“今年秋狩,蒙古王公们都来了吗?” “嗯,蒙古三大部,包括其中漠西蒙古部落的和硕特。准噶尔。土尔扈特。杜尔伯特四部汗王首领都来了,今晚皇阿玛会设篝火宴款待,还要给今日狩猎卓著之皇子王公封赏。晚上可千万不要这般拼命了。”说着胤禛的身体又抽动了几下,我没好气地瞥了瞥给他个大大的白眼。 “四阿哥教训的是。”说着摸摸完好的脖子,道:“我还想让它在身上多待些年呢,我可不想这么早做贞子。”说着抬头给他一个俏皮的笑容。 “贞子是什么?”十三果然精力充沛都受了伤了还有空好奇,“很有名的,就是晚上从井里爬出来的。”我伸平双手幽幽地轻呼“我死得好惨啊。”老四直摇头轻笑,今日“祸从口出”算是蒙混过去。 回到营帐已是日落黄昏,康熙红光满面地将自己的战利品分赏给几位嫔妃,一脸抹不去的得意,看到各位阿哥均收获颇丰地上前邀功请赏。我突然想到什么对身后两位阿哥抱以歉疚的微笑,才发现胤禛马后卸下七七八八认识不认识的猎物,我倒是白担心了。十四最是风光,早听闻他曾在十二岁时猎得过斑斓猛虎,如今身强体健日趋壮硕的他又怎能不成绩卓著呢。 阿哥里除了十四还有十阿哥猎得多,果然上帝是公平的,上帝:我有这么说过咩?十阿哥虽然功课不好,可文治不行武功却了得,也不亏为满人的皇子嫡孙了。康熙龙颜大悦,统统都赏了玩意儿,老十和老十四的最是不同,皆是康熙随身之物,物虽普通可荣宠可见一斑,十三眼中一暗略有不屑,我担忧地望向他,他一愣又宽慰地摇头笑笑了事。 “阿姐,你上哪儿去了,我见有石片飞来打在红拂身上,马受惊一溜烟就不见影了,追也追不上。吓坏我了,到处找你不果,我只好去找八哥哥他们帮忙,幸得你安然无恙,妹妹就放心了。”婉莹紧抓着我的手肘左右打量着一口气说完,急得眼眶微红,皱着眉噙着泪,一脸地认真焦急,粉扑扑的脸蛋倒有几分可爱。 我扶着她的头安慰道:“没事了,就是迷了路找了一会儿才找到正道。姐姐让你担心了,给你赔不是啦。”她撅嘴仰头,笑嗔道:“跟自家妹子还来这套?” “云格格”,有人叫我,转身过去,“原来是梁公公,可有何吩咐?”他下腰俯身打千道:“老奴不敢,老奴給格格请安,皇上召格格过去说话。”我点点头随他引去。 第十七章 挑衅(上) 来到露天主帐内,康熙正端坐于正前方和两边皇妃们嬉笑言谈,上前请安福礼一阵折腾,康熙才开口道:“云裳啊,今日可有收获猎物啊?” “回皇上话,奴婢心软见着猎物也不忍下手,终是一无所获。”低眉顺眼地一问一答,康熙笑道:“哦?那可是要罚?”说着四顾左右,皇妃们自是捂嘴偷笑,阿哥们争相为我求情,不敢看他们,只是心里很不是滋味,都装什么好人,前儿遇险的时候婉莹不是没找救兵怎么不见你们这么积极,这会儿倒学会充好人,无尽地鄙视。 康熙清嗓正言道:“朕还没说要罚什么,你们急个什么劲儿啊?”语调依然威严却带着调侃。 “皇阿玛教训的是。”阿哥们很齐声。 见我无语,康熙倒不经意起来,谈谈地说:“今儿晚上朕在此宴请众蒙古王公。皇亲大臣,云裳才艺颇佳是大伙都见识过的,就去准备个歌舞,别的没有只要气势恢宏,缺什么就报给九功,九功啊,今儿你就听云裳差遣。” “老奴遵旨。”说完他引我出帐,我只好一路搜肠刮肚,要气势恢宏现编还真难,幸得三百年后我还是学校历届的文艺骨干呢。 终是打定了主意,找来了一帮宫廷乐师。歌姬舞姬,很是费功夫地跟他们交流了曲调,发觉主要是沟通困难,乐师们的“宫商角徵羽”谱出的音调我实难翻译。 舞姬倒是训练有素,听了两回音乐便有了成型的舞蹈,只要稍加排演即可。只怕演出服装没那么好办,不得不感叹梁公公的识人之能,我稍加面露难色他便上前询问,我只得将我的顾虑告于他,没成想对他却不是个问题。 想他统管后宫事物数十年算是非常资深的行政总监了,果然难不到他,惊讶于康熙出巡竟然连御用裁缝都带,感叹一句奢侈。要用的服装找来洛神画像比了比,裁缝已经一气成型了,手工却毫无瑕疵,好生夸了师傅手艺他忙点头哈腰,只好退了出来不再折磨他。 让宫女们拿去给舞娘们换装,一切办妥,梁公公便告辞交差去了,始终波澜不惊的脸上也露出些欣喜赞赏之色。我很满意,皇帝身边的人不巴结也要留下好印象不是。 回了自己个儿的帐子,便开始沐浴更衣,梳妆打扮。我今儿要妆扮一个唐朝女子,除了身子骨不够丰满纤细了点却还飘逸,有洛神之美,主要这副身架天生灵动。青丝挽一云髻在头顶,其余披散在脑后,头饰淡淡装点,只妆容比往日艳丽明亮些,额头眉心处用胭脂轻描一朵含苞牡丹,雍如凝脂娇艳欲滴。 看着这身正红色罗裙是依着《倩女幽魂》的嫁衣样式做的,宽阔华丽的下摆,香肩微露,锁骨突出,衬得肌肤胜雪,自己都有些迷醉,东哥跟茹纯都是一个劲儿的赞叹,婉莹吵吵着回头给她也做一件。 总算闹得时辰快到了,披一件昭君斗篷裹好,便都收拾了向大帐方向走去,这裙摆大走路不那么方便,让她们先去应卯,我落了单。 不远处又看到了采薇,想叫住她好好叙叙也有好多疑团要问个明白,她人已经闪过另一边去,我见时间还早,日后恐也没那么多机会可见了,便一路跟上。见她转过一个帐子似被一股力量吸进去似的就到了帐后,我往后退了退隔着另一个帐子转了角度,看到她和一身着宝蓝锦袍黄腰带的男子相拥一起。 “终于可以这样无所顾忌地抱你了,委屈你了。”男子宠溺温柔的声音似很耳熟。 “奴婢的命都是爷救的,人和心都是爷的,哪儿谈得上委屈,只要能为爷做点事,哪怕粉身碎骨……”忽地一声嘤咛,采薇那柔弱的声音被堵在了口中化作无数缠绵。 良久,两人凝望,男子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女子道:“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好一对郎情妾意,这话好似不久前曾听过,下意识地取出颈间芙蓉玉坠,冷笑着浑身颤抖,惊恼到四肢无力,却在即将倒下之际一人将我从腰间托住,却是四阿哥胤禛. 转身望着他,许是原本以为的依赖幻灭了,此时真的需要一个依靠吧,往日的唏嘘惧怕荡然无存,只将那泪水不争气地肆意流淌却无啜泣之声,原来伤心至极就是连哭也哭得那么卑微。 来这世上我本无心爱谁,怎仍是被招惹,那爱本是云裳的,我只是承接了她的躯壳,怎还是会心疼呢。 胤禛怜惜地叹气将我轻揽入怀,抚着我的头低沉而温柔地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本意不想哭,我还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所以我终是无声地任泪水冲刷去心中的阴霾。难道这些就是权利的牺牲品,包括云裳。采薇和他自己的感情,对谁才是真? 回帐略施粉黛遮去泪痕,在胤禛的搀扶下又一同进了场,看到胤禩正八面玲珑地幹旋于权贵之间胤禛眼中闪过一瞬的鄙夷和痛恨。我攥了攥他的手示意他去位子上坐下,冲他微笑着摇摇头,示意他我没事,也寻位入了席。 席间,康熙自是坐于正上方,两边皇妃分侍左右,大臣王公。阿哥公主。诰命贵妇等等也按分位而坐,外围宫女。太监。侍卫围了好几层,中间篝火荜拨作响,不少蒙古人围着篝火喝酒跳舞,唱着全然听不懂的歌。 从情绪中出来却还是气恼地不能平静,偏有那不怕死的要来撞枪口——策妄。 “原来今日林中所遇是尊贵的云格格,早听闻郭罗络格格有才有貌,果然美艳不可方物,来我敬你。”说得都是什么狗屁,心里恼火,话听着也不是那么庄重更是来气,我并没有应,他借着酒劲欺身上来抓住我的下巴,一吃疼嘴就闭不上了,“怎么?是瞧不起本王?”一壶呛鼻甜辣的酒就这么灌了下来,我却不能反抗。 第十八章 挑衅(下) “你做什么!”一只手狠狠将策妄钳着我下巴的手打落酒壶打翻在地,身子挡在我的前面,原来是十四阿哥胤褆. 我呛得咳嗽不止,婉莹上前扶住我,胤禩端来一碗热茶欲扶着我的肩喂我喝下,想到今晚所见,我断然挣脱了他,夺过杯子一饮而尽,头也不回地撇下他向十四走去。 策妄正恶狠狠地眯了眯眼,痞痞地笑道:“十四阿哥恼什么,不过跟云格格开个玩笑而已。” 策妄挑衅地双手一滩不屑地笑看着十四,见十四神情激动怕他着了道惹出乱子,我立即上前握紧他的手拉住他,对上策妄的眼还以狡黠的一笑:“好啊,玩玩是吗?乐意奉陪。 不知大汉可玩过聪明人说有,笨畜生说没有的游戏啊?“ 策妄不耐烦道:“这是什么,没有!”周边响起一阵哄堂,我也终于开怀了起来,“多谢大汗陪我玩儿了个这么开心的游戏。” 策妄才一下反应过来,却并没有预期的暴跳如雷而是看我的眼神更阴狠了。今天我是怎么了,招惹他我竟觉得痛快,毫不计后果,性命也豁得出。 “格格玩儿的高兴,也让卓娅出个题目吧。”众人回头,卓娅正一身蒙古郡主打扮地站在火光下,如若不是她心中背负的东西,倒是个清朗的可人儿,就像那《射雕》里的华珍公主。十三冲上去挡在了前头,康熙却适时地传了我们一众人到他面前,许是闹过头了自是有人会上达天听。 简单询问后,碍于满蒙政治关系,康熙斥责了我和十四,并让我倒酒跟他们兄妹两赔罪。皇帝的话不可违抗,众阿哥虽蠢蠢欲动却也只能按捺。 我毕恭毕敬端酒上前鞠躬致歉,却被卓娅一把扶住,“皇上未免也太偏袒自己的儿子和格格了,到底还是满人亲,我们蒙古人算什么。” 卓娅似撒娇的看着康熙,康熙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卓娅啊,满蒙一家血浓于水,朕何时偏袒过谁?” “回皇上,卓娅失言了,卓娅不过是想跟格格玩个游戏罢了。”她轻描淡写。 “哦?有趣,说来听听。” “皇上可否先准了,卓娅才说,否则就无趣了。” 康熙终是拗不过她,毕竟那句话很是敏感,座下还有一干蒙古王公呢,大伙都在等康熙怎么判,为了所谓的以示公允只好应了。 卓娅一脸得意满满的样子,瞟了一眼十三,看向我,“我部落里有两者的脾性非常奇怪,一假言者只说假话从无真言,一真言者只说真话绝不说假话,现让二人各执一酒,其一为毒酒,格格只可问二人一句话,便要决定喝下其中一杯。” “哼,你这是故意刁难。”老十四又要冲出来,握着他的手依然不放我朝他挤了挤眼睛示意他淡定,将他交给婉莹。 我故作难色道:“若是我输了是否我命休矣。” 卓娅得意地只是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那如若我赢了又当如何?” 我露出不示弱的样子对她,她脸色一变笑容收敛道:“这……自当是不计较今日之事。” 我摇摇头道:“还要郡主喝下另一杯如何?” 她迟疑地打量着我,我逼上前去补充道:“可是郡主对自个儿也没信心?那就不要玩好了。” “不行!”她立刻上前抢道,“就依你。” 我又跟她确认了规则,看看周围阿哥们均是一脸难色,在场无不屏息凝神,有担心有探究有看好戏的。 “这有何难?我只问他们一句话,假言者持毒酒否?,答是我便喝咯。” 果然有一人答否,我立刻喝下另一人手中酒,看向卓娅,她脸色煞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冲她一笑,取下一支银簪在剩下那杯中轻调慢动,举起来时已是漆黑。 老十率先鼓掌称道,全场一阵掌声雷动。接着众人开始起哄:“喝酒,喝酒!……” 卓娅往后略退几步,我上前用手钳住她的肩,原来的伤处渗出血来,我更用力些握住,脸上却轻柔地笑道:“不过是个游戏,难得各位王公聚首,拿来取悦大家缓和一下气氛罢了,郡主不必当真。不过酒可不喝,罚还是要罚。” 我说着看向康熙,给了大家台阶下,他也缓和了面容看我,“启禀皇上,听闻郡主武艺精湛,不如请卓娅郡主舞剑助兴当罚如何?”康熙饶有兴致地爽快应允。 我得意地看向卓娅,你伤十三在先,又设计害我在后,屡次发难咄咄逼人,清纯面容却手段毒辣,不还你点颜色,当我是hellokitty?如今探得你旧伤未愈,就好好享受我的安排,剑舞一番吧,套用星爷一句话“让你爽到极点!”我都惊讶于自己的恶毒,有些失常,有些怨愤,有些…… 卓娅剑舞生风,“姿势优美如轻舞,招式流畅若行云”,四座不时爆出叫好之声,而我却能看到她隐忍的蹙眉,还不动声色地护着伤口。有些后悔和心软,不忍再看她。 十三紧挨着站我一边,紧紧握住我的手朝我安慰地扬了扬嘴角,我欲抽手却被他抓得更牢,再看他时一副若无其事看向前面,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幸好袖子大,只好用来遮掩一下。什么时候开始我已被这个封建王朝同化了呢,竟连牵手都会羞涩,可悲啊。—————————————— 感谢五湖文帮群里的兄弟姐妹们,为了坚持梦想,将码文进行到底努力啊。 亲们,多多留评,多多推荐,多多支持吧,不易啊。 第十九章 心有千千结之胤禛番外(上) 康熙四十二年的七夕,太子看上一汉军旗秀女,未及向皇阿玛讨,却已被封了贵人。我和十三是太子的人,自是要尽心替他排解,便出宫寻欢烟雨楼。皇子们私下在宫外经营事业虽于法不合却仍是素有的事儿,这烟雨楼便是太子名下产业,不同于普通青楼,那是一处官妓,里面奉养着数计的罪臣眷属,都是从充军罪妇中选出的官家小姐,这若是让皇阿玛知道便是掉脑袋的事儿,仗着皇阿玛的娇宠,外有国舅索额图为其打点,太子不以为意,此时羽翼未丰的我又何必触怒于他。 女人于我不过是可有可无,宫里环肥燕瘦见惯不怪,再惊为天人也不过是些庸脂俗粉,毕竟“多情不似无情苦”我还有比女人更重要的所图。 再见她已是三年后,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全然没了当年的青涩。那日十三在这风月场所颇为不适,借口去了外面,再回来时身后带着个面如冠玉的小公子,一身素白打扮,倒比那嬷嬷领来的头牌姑娘俊俏生姿。十三道明原因,我颇为疑惑,毕竟这宫里耳目灵通小心使得万年船,而此人来历可疑,碍于十三的面子不好发难只得细细留意。 与其小酌几杯本是想借机探底,他却全部在意而是目光紧落在那头牌姑娘,叫什么,是了,叫采薇的身上。我似有些顿悟,原来不过是个争风吃醋的主,警惕略有放松,却见他拍桌跃起,在场无不惊讶地看向他。我想他是借酒更生醋意想发难,怕是他打错了算盘找错了主,可他却提议要唱歌助兴,对其沉着倒让我颇生几分佩服。 曲调略有不同于往日听的那些,全无丝竹缠绵,倒有些雄浑豪迈,词唱的是江山美人。 爱江山更爱美人 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 好儿郎浑身是胆 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 哼,“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做大事的男人定是要不得,“藕断丝连”是说他和那女子,还是暗讽太子和那郑贵人,心叹不妙,太子踉跄着将他拉住掐着他的下巴,原是察觉他与采薇的神情确有暧昧,出言羞辱了一番,便要一起带回去。 这太子做事是越不讲章法礼教了,十三欲劝却被喝阻,那小公子却不卑不亢,强挣着站起,帽子和发辫一并打落,她原是个弱质女流。长发飘逸,微醺俏脸如桃花绯红,眼神却透着倔强和犀利,我认出了她,那个十岁便骑术了得,处处不输男儿的郭罗络家的格格——云裳。 还记得三年前她随她的阿玛伴驾春狩。她偏是跟阿哥们叫劲,赛马狩猎她都不输人,那次她帮着十四猎得一只斑斓猛虎。两个十岁娃儿,其中一个还是黄毛丫头,众人闻得二人遇虎心惊胆颤,皇阿玛增派了御林军和好几位最强健的满清巴图鲁四处搜寻,他们两人却不以为然地回到了大营。 脖颈额头都带着伤,衣裳也扯烂了,当时见她也是这样披散着秀发,脸上一抹红晕娇艳欲滴,我的心也为之一颤。皇阿玛夸了两句,却只赏了老十四,我明白作为一名皇家格格她的骁勇好胜强过了皇阿玛所能容的,她终究是名女子,所以我告诉自己她不是我要娶的福晋。 见她站立不稳要倒下去,心中不作他想地就扶了上去,太子癫狂恼怒,为了救她我只有使出权宜之计,牺牲了她的同伴,并用剑指着她佯作拷问。打发了一干人等,看到她强忍着惊惧的身子微微颤抖,我收剑入鞘蹲下与她四目相对,不知道要从她的眼神中找寻什么。果然她那儿时倔傲的眼神依然还在,一汪秋水那般迷人而那中间却掺杂了痛恨。我不要这样的答案,是我救她于危难,她怎么可以用痛恨回报我? 于是理智渐渐消退,我吻上了她的唇、她的颈,我很激动也很害怕,身子忽冷忽热。感觉到身下她的身子为之一颤,一行热泪滑过我的唇边,浇灭了一切欲望。我无限地愧疚和怜惜,孤傲如我岂能在她面前肆意流露,只有长笑一声抽身离去。 回宫后心绪难平,在佛堂闭关参禅数日才终于平复,却再一次不期而遇。夏日御花园伴驾赏荷,看到和硕额父时我竟有些心虚闪烁。皇阿玛考了我们兄弟诗词,又闻得洋人师傅献了西洋乐器——钢琴,便携着众人往尚书房去瞧。还未及宫门,便传来一阵乐声,不似平时所闻,清脆之声时而若泉水叮咚作响,时而似小溪窃窃私语,忽又似大潮排山倒海…… 皇阿玛抬手示意众人噤声,一干人等便默站在院内望着听着,远远的便望见那熟悉的倩影。她如何能懂这些玩意儿?她弹得投入并未察觉身后,那一旁的小宫女似瞟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专心聆听,好个深沉的丫头,也好,不要搅了皇阿玛的兴致。 她还是不会行礼,一个不慎就要摔将下去,我又一次情难自禁地伸手却发现什么时候我们这些兄弟竟能这么一致,速速收回手去掩盖。终是十三扶了上去,见他窃喜地跟她说了什么悄悄话,我竟后悔那冲上去的为何不是自己,难道十三他……无论如何我还是压下了心中不舍。 皇阿玛问话,她不卑不亢应答如流,还学会了谦虚,编出一首诗哄得皇阿玛好一阵开心,小丫头终是长大了,已经不似当年锋铓毕露。皇阿玛与她额娘和硕格格从小亲厚,爱屋及乌,皇阿玛他还是喜欢云裳的,他留了她每日来宫里念书,让我领了督导的差事儿。 我虽表面冷淡,心里却已是七上八下。一夜未免,早早去到宜妃宫外甬道上等着,她也起的早,见她出门我竟没有勇气叫住她,只得跟在后面。宫里供养的神鸦忽地飞过,她似吓到了,蹲在地上攒着身子瑟瑟发抖,一袭粉衣的娇小身段怎不惹人怜爱。我立刻上前牵起她揽入怀中,柔软的身子有着暖暖的温度,飘着淡淡幽香。 轻抚她清瘦的脊背安慰她,她竟没有挣脱,很安心的枕了枕,找了块柔软的地方贴得更紧些。她的举动让我心内沸腾的血几乎涌了出来,只得推开她,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她抬头见是我,一个激灵退后两步挣开我,无意识仍牵着她的手,看到她不安的眼神,我用所能及的温柔回望她希望给她温暖和安慰,毕竟她对我的抗拒让我不能自处。我何时变得这样?不再看她,手依然不舍得放开,牵着她去尚书房,手按在了她突突跳动的脉搏上,她是怕我才心如鹿撞吗? 第二十章 心有千千结之胤禛番外(下) 夏日清晨蒙蒙月色依然清冷,到得早了些没有别人,她欲言又止,知道她有疑惑我便尽可能地为她解惑答疑,说到那日我的举动原是她最想问的,压抑着表白心意的冲动,她却以误会了结,我难过又庆幸,说了什么些也都不记得了。 兄弟们陆续进来我们便不再说话。她给小十七、十八他们讲故事,很凄楚,却很动听,她没有说结局让我们自己填补,那是否预示着我们各自的结局全由心生。 她竟还流了泪,被老十三、老十四看见,她却说是沙子迷了眼睛。老十四自三年前春狩便倾心于她,总是找机会接近她,我看在眼里却横生嫉妒,明知道兄弟阋墙尤其是为了女人后果有多么可怕,皇阿玛是断不允许的,到时我们该如何自处而将她又置于如何境地,因此我逃避。 但我仍情不自禁地想了办法时常把她留在身边,下了学,让十三找她来我的书房,只想听听她的声音。而她却怕我,本不拘礼的人却偏要在我面前恭敬,“奴婢”也称得不那么自在,所以我免了她以奴婢自称,多想她能时时“胤禛、胤禛”地叫我,恐那是奢望吧,她依然据我于千里之外。我让她写字,她却评起我的书法,一阵好笑又好气我说了她两句,唉,刚拉近的距离又疏离了。罚她抄写20遍,其实那是翌日先生的功课,早早做了免得她挨骂,我用心良苦不知她可有体会。没有也罢,我仍甘愿。 翌日,我更早些去永寿宫等她,这何时成了在这冷酷深宫的动力,想到睁眼就能看到她我就会兴奋不已,皇阿玛教训我喜怒无常,于是我时刻告诫自己要压抑情绪才一味冷漠。告诫自己要控制,却想起日里她把箭射在我的靶心时还得意的神态,心中浅笑,我的心竟是如此轻易就被她逾越。 等等还未见人影,我有些焦急,永寿宫的守门太监到时辰卸了锁。不顾太监宫女给我请安,冲进她的寝宫,她的侍女正在唤她起身,被她一个软枕扔出砸在正进门的我身上。 屏退侍女我坐在床边细细端详,见她安邑的睡容如平湖秋月,忍不住将她抱起在怀里,那沁人的香气和缓缓温热的呼吸撩拨着我,正自陶醉间她却惊醒了,紧张的拉过被角,我一窘只好说了个很烂的理由。果然被她精明地揭穿,说什么国际玩笑,这玩笑可以开到国之边际吗?她总是有这番奇思妙语。 其实她功课出色,前日里洋文就超出我们众阿哥许多,竟能用洋文说得处事之道,而且句句在理句句超脱一般见识,字也写得漂亮,见她几案上当当20篇抄写标准的颜体,秀丽中带些男子的苍劲,我很是得意,这般“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的可人儿我这大清朝恐无二人,家世出身也不二话的尊贵,若得讨了她去夫复何求。认定了她,所以我得意。 正自得意,她却被先生罚了,转身看到她枕着十四睡容却不安详,心内一紧,你是我的怎可以这样同我的兄弟暧昧。十四时不时侧头闻香,享受的模样让人厌恶,他总是要跟我抢,皇阿玛是大伙的且不论,可唯一的额娘都被他抢了去,在额娘面前总是将他当个孩子宠溺着,而对我却是清清冷冷地止于礼。我自小被抱去给佟母妃抚养,她视我如己出比亲额娘更亲厚些,所以这些让老十四抢去也罢,可是她为什么也不放过。 她又说出了笑话给大伙乐,梦里也能读书吗,难怪你样样皆精。她背《出师表》,滚瓜烂熟,而且神情并茂。她是那么欣赏那位亘古智者,原来她也看三国,难怪见识不同于一般女子。 她知道《孙子兵法》“将者,智、信、仁、勇、严也‘,她说”赏不可不平,罚不可不均’,识人用人要“观人先心术,次才学,人当以立品为主‘,竟与皇阿玛和我的见解如出一辙。我终明白皇阿玛为何喜欢又嫌隙,若这眼前的是个男人,她将是何等的治国之才,男子在她面前竟变得低微了。但我自认配得这样的女子,因为我有家国梦想。若有一日成龙那她当之无愧为我的凤——再世的长孙皇后。 于是我帮她撒了谎,第一次赤裸裸地当着她的面欺了君替她遮掩。她没辜负我的庇护,皇阿玛面前她做了好听的词写得是我素爱的青花瓷,得了赏还被恩准伴驾秋狩,阿哥们个个面露喜色。 一路劳顿,本想得空去看她,但碍于皇阿玛时常召见,就一直忍着,到了闱场又被太子拖着不得空。原来太子收了那个采薇,这些日子他心情好,玩儿心就重些,整日里拖着我和老十三。 这日里第一场秋狩就要开始,阿哥们个个摩拳擦掌等着在皇阿玛面前大展拳脚。我和太子去马厩领马,再遇见她却是倒在老八的怀里温柔缱惓,是了,他们似早有情愫,不然那日里老八怎会送她御赐之物。我妒忌得几乎疯掉,可面上却云淡风清,毕竟我们谁又会将心机溢于言表呢。 煎熬让我不自禁地循着她而去,还在为今日马厩之事气恼,可她是老九的表妹,老八老九素来是一党,老八又生得俊雅,性子谦和会讨人欢心,早生情愫分数平常,我竟也没立场气恼。难道我注定要失去? 闱场内,发现她和十三一起与一女子对持,十三受了伤,我心是一疼。这个与我亲厚胜亲人的弟弟一直以我马首是瞻,亲母早丧的他总觉得是我给了他孤独心灵的支撑,其实谁又知道我们不是互相扶植,在这冷酷的紫禁城相依为命呢。 我怒从中来,将威仪一并释放给面前这个伤了我最爱的弟弟和女子的人。她的哥哥保她,原是策妄这个艰险小人,当年借朝廷的手铲除了葛尔丹他捡了便宜当了汗,却不知感恩,野心时不时地外显,向朝廷挑衅。 碍于蒙古四部素来交好,我也不能唐突。而她却不卑不亢言语相击,着实令人痛快,但她太不计后果的举动也让人为之动容,毕竟还是个小丫头。回来的路上我们笑她是“拼命十三郎”,她反讽我没听过笑话,是啊,在见到你之前我又哪儿来的这些个乐趣,我心里这样对她说。 回帐营邀功请赏,皇阿玛传她,我心内焦灼生怕今日之事会生出事端,听闻她回了自己帐子,便立刻赶去,赶到时她已披了昭君斗篷出来,施了比往日明艳的妆,更衬得肌肤胜雪,五官秀丽明媚。 未及叫住她,她已转了另一边去,我匆匆跟上看个究竟,站在帐外她身形颤抖地望着不远处的营帐后。上前看到老八和那个采薇正秋波暗送,她拿出胸间玉佩冷哼一声,念着《诗经》里的句子泪却流了出来。 想她与人真心相对,而那二人却如此践踏,这个金玉其外的老八根本配不上她的真心。无比疼惜地将她搂将入怀,见她任泪流淌却不出声,那是她强撑着捍卫仅存的骄傲和自尊。我明白,心却更是疼起来,劝她哭出来会好受些,可她始终只是默默流泪,颗颗都打在我的心头激荡着我的沉重和忧伤。 老八阿老八,我视之如珠如宝你却当作草芥。见他在席间轻松应对左右逢源,谈笑风生八面玲珑,而我身边清冷的身影却强颜欢笑,我鄙夷痛恨,发誓定要让他抱憾终生。她温柔的拉我的手朝我笑,才将我从思绪中拉回,她此时竟还来关心我,心中为之一暖释怀不少。 可她也有小女人“心胸狭隘”耍脾气的时候,对象就是那不怕死的策妄。好死不死这时候招惹她,聪明如她又岂会就范。一个笑话,无伤大雅,却打击了策妄,解了他的肆意挑衅。策妄这么做无非是在皇阿玛和蒙古汗王们面前生些事端,若是阿哥们出手就被抓了把柄,所以她轻轻地避开让他好不难堪。 策妄的妹妹,那个奸恶的卓娅郡主不肯罢休,出了难题,这招真狠用毒酒赌命。那个题也难了我好久,看看众阿哥的表情也是一脸冥思,而她却轻松地解了,还拉了卓娅下了自己的套,先前她作难的表情还着实让我的心沉了一下,真是调皮。 看到她狠狠捏着卓娅的肩胛,那个女人露出痛苦的神色,后来十三才告诉我实情。她也够狠的,揭了人家的伤疤还让她舞剑,不过憎恶分明本就无可厚非,对这样的人是应该小惩大诫,她全不动声色地做到了,果真有手段。可在她眼里我还是看到了不忍,唉,还是那般心软心善。十三站在了她身边,也好,就让我最亲的弟弟替我占着她身边的那个位置等我“拱手江山讨你欢”。 第二十一章 坐拥天下 卓娅舞毕收势,引来无数喝彩,我也真心地报以掌声,迎来她愤恨地怒目。我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十三宠溺地盯着我,温热的呼吸吐在我的额头,才发觉他何时站的离我这么近,而且他竟高出我那么多,全然不像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放眼望去,康熙座下一溜的光头儿子,其实哪个不是人高马大,谁叫他们个个基因优良都长着附迷死人不偿命的俊脸,让我聚焦在一处而忽略了他们的身高呢。想想梦回这三百年能饱个眼福也是赚到了,心情也恢复了大好。上前请命出演,也好早早回去休息,免得又要应付麻烦。 灯光音响,action.过了把导演瘾,可明显演员比我这个导演有素质,踩着鼓点适时地崭露头角。 歌舞昇平,霓裳羽衣歌和微之。教坊司气势恢宏的乐鼓声声,颇有大唐盛世之风,一应舞姬均是唐朝打扮,歌声唱的豪迈,舞姿配得华丽。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得无处藏 人在身旁如沐春光宁死也无憾 国色天香任由纠缠那怕人生短 你情我愿你来我往何等有幸配成双 啊~让我拱手河山讨你欢 万众齐声高歌千古传 你看远山含笑水流长 生生世世海枯石烂 啊~今朝有你今朝醉呀 爱不释手你的美呀 莫等闲白了发才后悔 啊~今朝有你今朝醉呀 爱不释手你的美呀 让我抱得美人归 让我抱得美人归 虽然仓促,我却是用心准备的,为何却没有喝彩,四下打量对上无数个或艳羡或垂涎或探究的目光。倒是向来豪爽,鲜见过这般华丽歌舞的蒙古人率先喝彩起来,只是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康熙饶有兴致地打量我,问我歌舞的名堂,我一顿,准备的仓促信手拈来的又怎会有什么名堂,不过是曾经看过个唐朝历史剧的主题曲而已,觉得场面能压得住就拿来用用。作为现代人就是有拿来主义的好,灵机一动我说:“启禀皇上,云裳准备的歌舞叫”霓裳羽衣‘。“ “嗯,可是那唐朝美人杨贵妃的旷世之作?” 康熙竟然知道,对了,唐朝的事儿清朝的皇帝定不会陌生啊。赌他听过没看过,强撑道:“不敢妄称完全,但也是奴婢研究古籍拟编的,歌舞虽不纯青,旨在歌咏我朝若盛唐再现,所谓古有贞观之治今有康乾盛世。” 偷偷长吁口气,好一阵现编,人被夸上了天都应该晕忽忽的吧,脑子不清醒就不会为难我了吧,可是康熙真是大帝中的大帝,永远宠辱不惊头脑清醒。 “嗯,说得极好,康乾盛世,贞观之治,贞观可是指唐太宗皇帝和唐明皇?那康乾又是指?”多说多错祸从口出一直都在我这里应证,现编的台词哪儿那么严密,忘了乾隆还没出生呢,这康熙还要我夸你夸到直白为止吗?只好硬着头皮应对:“回皇上,康当然是指您的文治武功啦,至于乾嘛……” 让我想想阿,紧张了就语塞,抬头偷瞄康熙和众人,都屏气凝神等着我的答案,仰天长叹吾命休矣啊,“乾,就是朗朗乾坤,您是天子是天的儿子,这盛世自然有您的旷世功勋也有承乾坤庇佑。所以这盛世是您的盛世,大清的盛世更是乾坤盛世。”一口气说完,觉得心就在喉头跳将欲出,周围一片寂静无声更是令人紧张到窒息。 “哈哈哈,说得好。”康熙倒先回过劲来,龙颜大悦,四座皆赔笑逢迎,是人都爱听好话果然不假,“那拱手江山这句又做何解阿?” 我心内一沉,康熙果然是个语言文学爱好者,观察入微且爱深究,若是到了现代也定可以上《百家讲坛》开坛说法了。再次发挥长舌不倒之功,潜力都是逼出来的。“回皇上话,奴婢也不甚清楚,想必是唐明皇写予杨贵妃表示倾慕的吧。” “嗯,”康熙是何等高明之人,岂会相信这些个野史胡诌,可也对我的答案未作疑义,“这就是你喜欢这首词的缘由?”他似不经意却很认真地等我回答。 “奴婢不懂大义,只倾慕坐拥天下的男人,人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却说美人难驳君王情。”我虽笑着回答,肌肉却有些僵硬。 康熙终是放了我,还赏了一干人等,让我自己选要什么赏,当然是小命要紧了,不敢狮子大开口,眼睛瞟到两坛酒,从小就好奇古代侠客为何大多嗜酒,总有种认知是这古代的酒是甜如酒酿的,便要了其中一坛退了下来,倒是被宜妃和康熙皇帝一阵取笑,这个皇帝今天也太失庄重了。而我却不知这看似不经意的言谈之间为我的未来埋下了怎样的祸根。 第二十二章 亲爱的 这不是爱情(上) 整晚康熙爷的心情都很好,各位蒙古王公不停的敬酒,他也就跟着蒙古人一碗一碗地喝,终是酒力不支,在众阿哥的劝说下让梁九功和德妃、宜妃陪了回帐。在场的阿哥们也都一一散了,只留一些蒙古人和一些大臣们在那里尽兴玩乐。 看婉莹和茹纯她们嬉笑追逐,也无意打扰。我便捡了空溜了出来,让小太监捧了赏的酒,往帐外一处泉水边去,是我前些天看好的,离营帐不远,却一直不得空,今日倒可以独享清静了。用些碎银子打发了小太监,自己一个人将斗篷解下铺于草坪上,一杯一杯地斟着,望着水中月影,不知不觉竟已错过了中秋,在这泱泱国度竟自一人,怎是悲凉可以言喻。 “月亮,既然你我皆孤独,那我就邀你提前庆中秋。”醉意阑珊,举杯当空喊出这席话。说罢脱了鞋袜,下了水,欲撩起这水中月,却只有漾起的波澜与水花,形态美极了,不自禁又唱起舞起。 天地我笑一笑,古今我照一照 人间路迢迢 天要我趁早把烦恼甩掉 痴情的最无聊,几回哭几回笑 哼首快乐调 我不是神仙也懂得逍遥 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 笑得春风跟着用力摇 “唱的什么?”脚下一轻,被人从水中横抱了上来,惺忪地望向那人,是八阿哥胤禩,他今日也喝了不少吧,那般左右逢源的。想到今日无意的撞见,他看我的眼神却还能做出这般宠溺,就算颁给他奥斯卡小金人也怕是不够的。 我轻哼一声强挣着翻身落地,不顾赤脚,踉跄着踱到放酒的地方,向他举杯自饮。他夺过我的酒杯欲拉我,我却一个闪身撞在了十四身上,是了,什么时候他们四个终于凑成了清朝f4,形影不离。胤禩似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面上的尴尬和不知所措。 十四伸手托着我的腰微笑着,我拉他的手,支起身子对他说:“来,你陪我喝酒,我教你唱歌。” 还未及他答应,九阿哥胤禟铁钳般的手已经钳住了我的手腕就要往回拉。 “九哥,你做什么,有什么不能好好说,你弄疼云儿了。”十四欺身上前挡在我们中间,一手握紧了九哥钳住我手臂的铁钳,屏着力僵持着。 我吃疼放肆地大叫:“放开我,放开我,你凭什么管我!”他猛地甩开我的手,顺势我便重心不稳地倒了下去。“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他激怒地作答,脸色却越来越阴鸷,让人不寒而栗。 倒在草地上,羞愤委屈一股脑冲上来,“你又像什么样子?发什么癫狂!”说着竟带出些泪来,与此同时一声指骨发出的声音划过耳际,竟是十四的重拳狠狠落在了老九秀美的脸上立时留下红肿的印迹,措不及防的老九愣在当场,在后一刻又反击回了一拳,周围空气凝固地有些窒息,我也傻眼了。 一阵悠扬笛声划破凄寒的长空,飘荡过来,吹得竟是我刚唱的调子。循声望去,胤祥和胤禛翩然而至。 “九哥何必动气,云裳不过是贪玩些。”胤祥停了笛声,笑盈盈地说道。 “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去歇息。”胤禟不耐烦地说道,依然阴鸷地看着来人。 “难得今儿兄弟们尽兴,”四阿哥胤禛边走过去斟了杯酒,把玩着酒盅说道,“我们哥几个也好些年没这么聚过了,何不就此听风赏月,不醉不归?”说着一仰脖将酒尽数吞下。 “既然四哥都开口了,老九老十,找人来备下酒菜,今儿兄弟们就不醉无归。”老八立即恢复了和颜悦色吩咐道。 十四见气氛缓和,白了胤禟一眼,又满脸堆笑地过来拉了我,道:“云裳,你说要教我唱什么歌?” 在抽离他们身边时,眼睛瞟过胤禛和胤禩,两人似笑非笑的眼眸中都燃烧着炽热的火,让空气也剑拔弩张起来。 心内不以为然,拉了十三、十四到一旁河边坐下,教他们唱起刚才的那首骥骜洒脱的歌,这才是我心境的写照吧,至少此刻我再也不想理会那些复杂的事和人。 十四和十三都有一副好嗓子,他们的合唱很是美好,让我不禁飘飘欲仙,间或还会响起十三悠扬的笛声伴奏,随着笛声轻舞飞扬,身若蝉翼轻飘起来。 这夜醉酒睡得很沉,但却很不安稳,天刚蒙蒙亮就醒了,口干舌燥想爬起来却不能动弹,才发现被人一直拥在怀里搂得紧紧地。心一紧,强挣着要起来却头疼欲裂地又倒了下去,倒把那人弄醒了,“时辰还早呢,昨夜喝多了,再多歇息会儿吧。”是十四的声音,我抬头看去,他正一脸宠溺而满足地看着我。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掀被子,见自己衣衫整齐,安心了一点,“这儿是哪儿?你怎么会……睡在这儿,男女授受不亲,让人看见还了得?”虽然你是主子,也不能为所欲为吧。 我责备地看向他,而他却得意地笑笑一副与人无害的样子,捋了捋我的头发呢喃道:“快睡吧,酒还没醒,好困啊。” 我又挣了挣,见他一副困倦的样子却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箍得我动弹不得,任我踢他挠他都不再理我。我不安地撑起头看向外面,“放心吧,这儿是我的帐子,外面有人守着,没我吩咐任谁也进不来。”他似看穿我心事似的,说了这么一句便死死搂着我不再做声。 我更是没好气了,“你还没回答我,我怎么会在这儿?” 见我不依不饶,他支起身子,咧着嘴角叹口气道:“昨夜大伙都喝得烂醉,奴才们伺候着几个哥哥回去安置了,我才抱你回来的,不记得了?”十四不经意地说着,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事儿般轻松平静。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怎么可以……这样?”最后的话说得很无力。 见他对我的禁锢稍有松懈,便立即往床下爬,因为我被十四隔在了里面,越过他身体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姿势的暧昧,血液顿时如潮水般被极速蹦跳的心脏挤压到了脸上,化作绯红转而冲上头顶,一阵剧烈的抽痛,眉头皱了皱强忍着继续翻越,却未防备十四身子翻转将我压在了身下。 第二十三章 亲爱的 这不是爱情(下) 他沉重的身体让我的胸口一阵气闷,不停起伏着,努力汲取新鲜空气,他却再一次夺走了我的呼吸,灼热的唇倏地盖上我的,将我体内的温润抽离。 突如其来的侵略让我的身子一僵,惊惧地睁大眼睛看着他,思绪似也随着他的吸允而抽空。他吻得认真,眼中充斥着迷醉和炽热,仿佛他不再是那个倨傲青涩的十四阿哥,而是一个被情欲迷惑的男人。情欲,这个词让我的脑波一震,使出全身力气将猝不及防的十四推翻在地上,我也趁势三步并作两步地往门口逃去。 “我哪里不如十三,为什么他行我不行?”他斜倚着床沿,落寞地看着地上,伤痛从眼中肆意流淌。 闻言我的脚步定在了原地,被问得一头雾水,有疑问有气恼,“你,什么意思?” “哼”,他冷笑一声却有着无奈,“他可以在你帐中待整宿,当瞒得过别人吗?” 我心内一沉,原来他误会了我跟十三,可是那晚他又是如何知道的?其他人呢——他的那些哥哥们呢,连十四都能知道的事情这帮人精不可能不知,他们又是知道多少又作何想呢?如果都如十四的想法,那我跟十三难免会卷入怎样的漩涡中去?难道这就是卓娅的目的?可是以他们的野心对付我也未免太小儿科了吧。 想不透,那就权且先解释给十四吧,身边的人只要不误解,旁人又怎么管得到呢。 “说得什么混账话,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怒嗔道,并狠狠地走到他的跟前逼视着他,眼泪竟也酸胀地趟了下来,是自尊心在作祟吧,抑或在这大清朝的数月,孤单的我已经太熟悉太依赖他们,使我无法容忍这样的误解在我们周边产生。 听闻我怒气攀升,他的态度缓和下来,“云儿,我信你,不过我信不过老十三,你明明是我的,三年前我们说好的,不是吗?” 再度提起那个三年之约,却不是我的记忆,只能硬着头皮回绝道:“什么你的我的,从马上摔下,我就失忆了,你说的什么约定我全然不记得。” “好,好,”十四上前两手撑住我的双肩凝视着我道,“这不怪你,你忘记了也没关系,就当我们重新开始,给我机会向你证明,恩?”他似有些哀求更有些坚定,眼中闪着灼灼期盼的目光,我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我的闯入夺走了他们的三年之约,如果是云裳她会如何选择呢?不,干嘛要想她,我占了她的躯壳但我不是拿灵魂来交换,这一切都不是出于本意。是的本意,我的心,我为何不问问自己的心? “十四爷是皇子,云裳再尊贵也不过是爱新觉罗家的奴婢,爷想强要了去,做奴婢的又怎敢不从?”我不温不火地回问,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 “不,云裳,我要的是你的心,要你心甘情愿地爱我。”望着胤禵的痴心,颤抖地抚上他昨日为我受的伤,触目惊心,让我好不忍拒绝,其实拒绝他有用就不会这样一出又一出了,可是如今的应承就不是更深重的伤害吗?只能用拖字诀了吧,今后会怎样谁又看得透呢。 十四是自小受皇上和德妃娇宠惯了的,从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不过是青春期的孩子,于我也许就跟那小时候的拨浪鼓,听声就乐,拿来摇摇也不过如此,希望有一天他能自己醒悟吧。 “胤禵,前儿刚跟你拜了师,你可是我师父?”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我都有些难以启齿。 “谁定的师徒不能相恋?”他有些气急。 “三纲五常,十四爷该没少念啊?”甩开他,向桌边坐下,倒了茶解渴,有了主意心情也轻松下来。 “那,那这个师父我不当了!”他有点无可奈何,赌气道。 “不行。”我不依不饶,“徒弟可没犯什么大错,凭什么给你平白无故逐出师门?哎,你干什么啊?”见他听了我的话,重重迈了几步取下一把悬着的剑,我心中一顿,他不是求爱不成要杀我灭口吧。 “都怪我这身功夫,我这就废了去,没了功夫便做不得你师父了,我们便可以在一起了。”“这什么逻辑?你想问题就不能积极点?”我没好气地哭笑不得,走上前去夺了他并无紧握的剑柄一掷,道:“你就不想着早点让我出师,等我功夫盖过了你,咱们就平起平坐了?” 十四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又转而欣喜若狂,握住我的双臂,摇着我道:“云儿,那你是答应给我机会了?”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我用笑意掩盖着心底的盘算,出不出师主动权可在我了。 “能不能不顾师徒名分,毕竟没什么人知道?”十四有点得意忘形。立刻纠正道:“不行,君子立言贵于感召日月,别人不知道天看着呢,你又是天的孙子。”(康熙是天子嘛,他的儿子当然是天的孙子啦。) 一阵沉默,我的心都打起了鼓,可抬头看他却发现一道灼热的视线停留在香肩上,这才意识到昨日的装扮还保留着,尤其是裸露双肩的红罗裙,抓了挂于床边的斗篷,羞愤地瞪回去,胤禵才回了神,脸上多了两抹红云,速速上来接过斗篷为我披上裹严,喃喃道:“云裳,你真美。” 他还想说什么,被我五脏庙的抗议打断,吐吐舌头看向他,他急忙招来侍从伺候洗漱用膳。我不管不顾地塞着粮食不愿与他再正面口舌,十四却小口地喝着莲子羹,一边低低地说:“云裳,你是我的。”我也不经意地纠正:“现在还不是。” “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十四继续自恋。 “现在还没有。” …… “你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听不懂人话啊?”在十四第nn编发出唯心主义论调骚扰我用早餐的时候,我终于按耐不住爆发了。却还没等十四作何反映,帐外倒传一个温柔却又不失威仪的女声,“胤禵就是从本宫这块石头里蹦出来的!” 当即愣在当场,外面才传来太监尖锐的通报“德妃娘娘驾到。” ----------------------------------------------------------------------------- 我要发奋了,要加油更 第二十四章 镜花水月暗香留风住(上) 帐帘从外面被掀开,刺眼的晨光投射出来人温柔如风柏的曲线,等进了帐放了帘子才借了烛光看清那花样的娇容。一身宝蓝色牡丹绣旗装,步摇旗头摇曳生姿,衬得花容白皙,虽不如宜妃的娇媚,却自有端庄优雅之姿,眉眼颦笑间竟还带着少女的清纯,让人无法与两位阿哥的额娘联系在一起——她就是德妃乌雅氏,四阿哥和十四阿哥的亲额娘,未来的孝恭仁皇太后。 知道自己又一次吃了祸从口出的亏,一时竟无反应的愣在当场,急得胤禵直拉我衣襟。从愣怔中惊醒,立刻随了十四福礼请安,来人只是淡淡地,由随侍的嬷嬷、宫女搀扶着绕了我们过去,坐在了紫檀木圆桌的主位上,没有让我们起身,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默默地等宫女沏茶,然后听到茶杯盖子厮磨杯沿的声音,却似磨刀霍霍刀刀都割在心口上,时间有如窒息般停顿,低头默等只听到我怦怦的心跳声。 沉寂片刻,十四撒娇卖乖地上前跪在了德妃脚跟前。“额娘,今儿怎劳烦额娘亲自来看儿子?该是儿子去给额娘请安才是。” “嗯,嘴倒是抹了蜜,额娘盼得到还用跑这趟?额娘知道你阿玛少不得见你们,可做娘的总少不得操那份心。”德妃虽话有责备,语气却带着宠溺,扶起十四坐在了她身边,“让额娘好好瞧瞧。” 十四见自己的额娘没有责怪之意,也没对前事兴师问罪,倒无所忌惮起来,干脆跟德妃扯起了山海经,活脱脱又返老还童成了膝下小儿女。却仿佛把膝盖受罪的我忘在了脑后。好吧,你们母慈子孝,我就权且当看戏了。 德妃纤细的玉手抚着十四的脸,谨小慎微地仿若是在捧一件奇珍,而且是稍有不慎就会碎掉一样,眼中流露出的爱怜那样地深厚和鲜明,手抚到胤禵脸上的伤时,胤禵只是吃疼倒吸一口气,却把德妃惊得立刻收了手。 “昨个儿跟你九哥打架了?总也长不大。”此话一出,语气是温和的,我的心竟似漏跳了一拍,昨夜那一幕看似不经意,却被有心人看了去,才一夜,这么快竟已传到了德妃耳朵里,她可知其中缘由呢。 德妃和宜妃在这宫中有二足鼎立之势,加之刚才无心的言语冒犯,即使碍于身份不能除我而后快,这个梁子也必然是结下了,心中一冷膝上便没了力气,身子一软摔坐在了小腿上。这动静竟让我更快地接近到危险的边缘,一屋子的人正定定地看着我。 德妃敛了笑容,又摆出平和的神情道:“这可是郭络罗家的格格?” “郭络罗云裳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再次福低了身子,恭敬道。 “嗯,抬起头让本宫瞧瞧。”德妃的语气温和而笃定,缓缓抬头望着雍容的德妃和一脸担忧的十四,强作着镇定。 “模样倒真是可人,像极了柔嘉。”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我很不解,莫非这位柔嘉就是这身躯的额娘和硕格格?看着德妃脸上渐渐被笑意笼罩,只是目光温柔地看着我,眼中写满了审视。那一刹那,我竟失去了防备,被德妃的和蔼端庄所吸引。 言毕,她转过身去依然柔情地看着十四,不再关心我,而我依然像被罚跪一样。 “听你四哥说,你们兄弟昨儿喝酒了,怕你伤身子,给你送些解酒丸来,快服了好好歇着。”德妃一脸宠溺地看着十四,仿若是民间母子没了阻隔地亲昵。 其实宫中的妃子们也是可怜人,老公本就不多见了,阿哥们出生就被抱到阿哥所抚养,想见见也不容易。同情地看着这对感情身后的母子,竟产生了怜悯之情,倒是招来德妃厌恶的审视,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万嬷嬷,也伺候云格格服一丸罢。”这看似恩赐的话,却语带寒意,仿佛巴不得赏给我的不是解酒丸而是鹤顶红,就算跟宜妃争宠也不必迁怒晚辈吧,还是硬了头皮鞠躬谢恩。 接过嬷嬷手里的碗,将用蜂蜜拌过的黑乎乎的药丸浆水一口吞下,甜腥的苦味在胃里翻江倒海起来,速速咽了递回给嬷嬷,却对上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心中一凛扳着碗口手也忘了放。 怎会是她?四十岁上下珠圆玉润的妩媚女子,黛眉微挑,金鱼眼,银盆脸,薄唇间带着公式化的笑,竟是那烟雨楼的万氏,只是今日穿了旗装,俨然一副深谙城府资深模样,让人无论如何也不敢将她跟风尘有丝毫地联系。 “奴婢万琉哈氏给格格请安、奴婢万琉哈氏给云格格请安!”直到她唤了第二声我才忽地回过神来,看到四个手指在一个青花瓷碗上僵持,立刻讪讪松了手。 倒是十四看出了异状,磨着他的额娘道:“额娘,我看云裳也累了,就让她安置吧?儿子也好陪您说说话儿。”许是儿子的话对她还是有些影响力的,她也没再说什么,却是吩咐万氏,不对,是万琉哈氏送我回自己的帐子去,却在我不经意间捕捉到她们眼神间一闪而过的默契。 ————————————————————————————————————- 话说尘尘的新文就要开始更了,请大家多多支持啊,《不做王的宠儿》。 第二十五章 镜花水月暗香留风住(中) 万琉哈氏倒是分寸拿捏地极好,福礼告退,她便引着我向一个方向走去,并紧跟在我的左后方,不迟一步也不超一步。 就这样默默地走着,周围很安静,大队人马都随驾狩猎去了,只留部分禁卫军守护营区。安静让心中的疑惑更是翻腾,可却如何也理不出头绪来,只是走两步便要回头打量一下。 不经意间已经走到了营区边缘的湖边,路变得窄了起来,让我不得不收了心神仔细走着。却还是猝不及防身后袭来的一股力量,重心失衡地向湖中倒去。 其实,我对自己的水性还是极有自信的,所以除了突然带给我的惊恐,被虽不是深秋却已寒冷的湖水一激就恢复了清醒。听到了岸上万琉哈氏故作焦急的喊声,“来人啊,云格格落水啦,快来人啊,救命啊!” 终于明白了那一闪而过的默契到底是什么,也知道这看似意外的意外,我死或不死于她们都是教训和提醒,又沾不上身的,顶多判个失职之罪,想那德妃早已想了办法可以搪塞过去。 动了动身子想游上岸去,前一秒的笃定就被后一秒脚踝处袭来的锥心之痛所取代,糟了,定是刚才不慎扭伤了,难道是天要亡我,还是我回去的时机到了? 求生的本能让我忍着剧痛拼命挣扎着游向岸边,紧咬着牙关在阻力的作用下脚疼得心都在抽动,力气也渐渐弱了下来,身体浮浮沉沉地向下滑去,湖水从泛着水花渐渐削弱成涟漪最后归于平静。 在我就要放弃的顷刻间,一个力量打破了周围湖水的宁静,手臂环住了我的腰,冰冷的唇贴将过来,将久违的空气渡给我。对呼吸的渴望比任何时候都强烈,我竟不顾一切地迎上用力地汲取,双手用力抓取可以攀升的物体,仿若要抓住生存的希望。身体被慢慢浮出水面,意识却模糊了,好想睡,耳朵却醒着,听得到一切响动,我,是已经死了吗? 一阵颠簸后,我被平平的放下,人若置身冰窖,我好冷,感觉体温在一点点地消失。有人轻按住我的手腕,又放开,然后一个沉稳地声音发了火,“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备热水……” 除了热水是我渴望的,后面的就没有听得那么清楚,听语气那人按耐不住焦急和愠怒,又吩咐得周围乱哄哄一阵忙碌。终于浸在了暖烘烘的水里,刚一接触后怕地瑟缩了一下,暖流还是让我平静下来,失去了知觉沉沉睡去。 自己怎的好似躺在一锅沸水里被烹煮,越来越热,嘴唇干涩,我拼命地挣扎想挣出热的包围圈,却被一双臂膀牢牢圈住,低沉温柔的声音道:“乖,忍忍就过去了,太医说了发了汗就好。”这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话却让我无比的坚信,于是乖乖的又昏沉了一夜。 再醒来,躺在榻上,房间一如往常的整洁,周围没有别人,只有趴在桌上呼吸均匀的茹纯。很安静,就仿佛昨日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我的一场梦。唯一让我确信昨日之事的印记,是溺水后呼吸带来的疼痛和盖在被子外的铁灰色披风。 回忆起昨日的种种,惊悚在目,心有余悸,自己是活生生被人设计了,虽然不算高明的技巧却让我很够受。不想在做多想,想再睡却再也睡不着,心绪还是控制不了地烦乱。 辗转反侧倒是把熟睡的茹纯惊醒了,还泛着迷蒙的双眼有些红肿,眼里布满了血丝,勾勒着关切的目光,“格格,您终于醒了,谢天谢地,等回了京,定要去还神,最近这些个日子真真不顺,要去找主持给您批一批,别是犯了太岁,呸呸,瞧我这张嘴。” 看着茹纯一股脑地兜出这么些话,又是双手合十又是掌嘴,着实把我逗乐了,刚才的一些个烦闷也都暂时抛开,可才咯咯笑了两声,肺部的疼痛又把我放松的神经揪了起来,不停地咳嗽还伴随着疼。吓得茹纯手忙脚乱地倒了热茶伺候我喝下才缓了缓,又换了干净衣服喝了热粥,总算舒服些。 茹纯又端了热腾腾地东西过来,“茹纯,好了,我不是很饿。” “格格,这不是粥,是药,太医嘱咐过,四个时辰服一次,热退了再继续服三次才能大好。”茹纯谆谆地解释道。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有喝过?” “格格昏迷得很沉,自当是不知道的。”说着,她掩嘴偷笑,神情好不诡异,让我心中起疑,她定是有事儿瞒着我。 “那你怎么喂得进去呢?说!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我虽问得坚定语气却不很严厉,茹纯便放心大胆地笑出声来,但就是摇头不语,我气急败坏地用咯吱她来逼供,却被她下意识的轻轻一让,失去重心跌下床来。 “啊!”两声惊呼,我的和茹纯的,还未及茹纯上来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十四一个箭步上来将我横抱回了床上,一边为我掖被角一边怒嗔道:“总是这么不爱惜自己,都这样了还只顾着打闹,再这样儿糟践自个儿的身子试试,我……”他“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我能有今天还不就是拜他高贵的亲额娘所赐,他还在这儿埋汰人,故意揶他道:“你,你,你大舌头了?你想怎样?” 他被我激到眼光一凛,双手攒成了拳头,砸了一下床板,狠狠道:“我去弄死那个老奴才,给你个交代!”说着转身就要走人。他还真是冲动,心里一急口不择言道:“站住!别再给我惹麻烦了!” “我……”十四有些受伤地看向我,仿若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来。 第二十六章 镜花水月暗香留风住(下) “云裳说的没错,胤禵,这纯粹是个意外,万嬷嬷不过是护主不周,罪不至死。”四阿哥胤禛低沉地声音随着他的身影进了帐子,身后还跟着十三阿哥胤祥。 “可是,四哥!”十四还要辩解,被十三上前拉住了,总觉得他们似有着怎样一种说不得的默契,十四也只能甩了拳头,忿忿地立于一旁再不做声。 “皇阿玛既交代了四哥去查,四哥说是意外就是意外咯。”是十阿哥高亢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那老三位也来了。 “是啊,老十四,息事宁人的好。”老八到似好心规劝道。 他们兄弟是说好的吗,要不来都不来要来一起来?康熙倒是举贤不避亲,让亲儿子查自己的额娘,是打定主意让我吃这哑巴亏了,哎,再尊贵也不过是奴才,怎比得上老婆儿子热炕头来得重要。顿时帐子里的温度骤降到了零点,老八胤禩更是轻皱眉头两只眼深深眯起目光聚焦在老四的手上,顺着看过去,胤禛何时把手包得像个粽子,可这明明可笑的事儿在胤禩眼中怎又透着阴寒犀利? 看他这些儿子来这是假好心真勾斗啊,话里话外听似平常却句句珠玑,气上心来冷冷道:“茹纯,送各位阿哥安置吧,我也乏了。”心中有气又不愿同他们再多做纠缠,撂了句不痛不痒的话,自顾转身躺下蒙着被子不再做声。 “格格,这……”听到茹纯为难的求救,我依然狠了狠心放慢了呼吸装睡。 几声哀叹过后,脚步声频起,帐中又恢复到原先安静而清爽的空气中去。感觉过了好久才听到茹纯渐渐临近的声音,“格格,奴婢把药热好了,喝了再睡吧。” 我每次生闷气的时候都有点无理取闹,像个刺猬谁来都扎一下,这是坏习惯可就是控制不住地犯,这eq自叹不如这些古代人好。我没好气地说:“不喝,死了拉到,清静!” 茹纯这丫头一向知道进退,今天怎么好赖油盐不进的,还在拨弄我的肩膀这般不死心。有点气恼地猛转过身就要发作,还未及开口唇就被突如其来地封住,一股热流顺着喉咙毫无阻滞地滑了下去,我瞪大了眼睛看向胤禛清冷的眸,双手撑着他的胸口,直到喝干最后一滴才被他放开,这才感觉到喉中竟干涩地苦。 胤禛适时地递上一晚蜂蜜水,我白了他一眼,扭过身子怄着气不接。他突然一阵调笑道:“还要我依样喂你?”被他揶揄,顿时脸上一热,讪讪地抢过碗一饮而尽,看也不看地甩手递回给他。 “这样才乖。”这平日里一副冷面神模样的胤禛今天怎好像哄孩子似的,噗嗤,我禁不住轻笑出声。偷瞄到他审视地目光,立刻正色道:“别人都走了,你怎么还赖在这儿?”他轻扬嘴角道:“这儿是我的帐子,不在这儿我还能上哪儿去?” 我“啊”了一声,很是惊讶,这才注意到虽然帐子都一样,却忽略了周围完全不同于女眷住处的装饰,我竟是躺在他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还整整一宿,往后我还怎么撇得清?他这是要做什么,是为他额娘内疚补偿还是用我来气八爷党,总之对我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轻描淡写道:“脑瓜别多想,昨儿个出事的地儿离我帐子最近,自然是先过来这儿方便些,更何况某人看似身型瘦削实则沉甸甸的,再远我可抱不动了。” “要不要那么夸张,我有那么重吗?”我翻着白眼撇撇嘴嘟囔着。 他似得意地扬了扬嘴角,上前来坐在床边,我提了被沿警惕地看着他道:“你要做什么?”他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动作,欲从我手中接过被沿,本能地打开他的手,他吃疼地叫出声来,才想到他手上的伤。 “你手上这是……”,下意识地看着那双奇怪的“粽子”,他迅速收了回去放在身后,“自己想!”他一字一顿地说,莫名地看向他,一副这也要赖我头上的表情。 他摇摇头,上前来为我掖好被子,道:“你不是乏了吗?早些安置吧。”被子没过我的鼻梁只露了一双眼睛望着他,小心翼翼道:“你在这儿我怎么睡?”本以为他不会那么容易妥协,毕竟我是鸠占鹊巢,可他却破天荒干脆地迈出帐去。 见四阿哥离得远了,茹纯才放下帐帘走到床边。她知我没睡,有些嗔怪道:“格格,您怎么这样对四阿哥?” 我裹着被子,坐了起来,不明所以地看着茹纯,“格格,您可知道四阿哥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这倒是我感兴趣的,于是询问地看向茹纯,“您昨日溺水,四阿哥第一个跳下去救,比我们奴才都赶得急。可您在水里挣扎得紧,为了救您就只能任他的手被您抓出一道道血痕。 上了岸奴才们说请太医给包扎,可四阿哥坚持要太医给您先瞧,说这点小伤他自个儿包就好了。他整晚守着,还算着时辰给您喂药……“ 最后一句说完,茹纯已经是面颊绯红声音颤抖了,看着茹纯红红的眼眶,我注视着她调笑道:“茹纯,你眼眶怎么红了,某人受伤可是伤在你心哦?” 被我说着了,她倒是破涕而笑出来,“格格真是没个正经,净拿奴婢取笑,奴婢是熬夜给熬的。” 唉,小女儿家的心思谁不知,茹纯定是把胤禛当英雄一样崇拜了。躺在被窝里,过往的种种在心头萦绕,摸着嘴唇,从他的强吻、到他拯救的吻、再到他关怀的吻,他的吻不同于十四充满激情和占有,不似胤禩充满温柔和蛊惑,他的吻只有踏踏实实的安全却暖人心窝。心里阵阵悸动,难道这就是爱情? 辗转反侧,总是期盼地看着帐帘,是等待他还是等待一个确认,我也不知道,可是这一夜他终是没有再来,我也有些泄气了。 第二十七章 天命(上) 告别漠北风光,转眼回京已是数月,依然维持着宫中平淡的生活——永寿宫和尚书房两点一线,康熙开始越发地磨练阿哥们,大一点的都忙碌起来。 胤禛也再没有叫我去他宫里,平日里免不了见到也是客气地招呼。只叹息“庭院深深,深不过郎心几许;宫门凄凄,凄断了妾意一片。” 读书其实是件很开心很单纯的事情,除了考试,可是康熙很注重皇族子孙的教育,每每背书都要求被一百二十遍,他自己言传身教,阿哥们就得承受每天先生一小考,三天康熙一大考,考不出就要受罚。 可怜受罚的不一定是那个该受的人,太子犯过,十三挨手板,阿哥受罚,都是伴读(多由高干子弟担任)担着。可怜的孩子们,清朝没有《少年儿童保护法》,只得默默承受心灵和肉体的虐杀,而且这种惩罚制度根本起不到什么效果。 为什么这么批判呢,因为我就是一个很好的应证。尚书房里来了新贵,到了十九岁还没嫁出去的纯悫公主,这位本来是庶出的格格却非常得宠,是通嫔娘娘的女儿,排行第十,闺名雅琪。 本来她长相纯美,白嫩的肌肤深邃的眼窝,倒有几分混血美女的样子,以这样的姿色我是十分欢喜的。可是自她来了以后也不知道是她故意或无意,总之是常常触怒先生,纵观全尚书房也只有我可以替她受罚了,因此,这些日子我没少挨手板。 今天,先生让背诵《大学》里昨日讲解的“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这段,她又没有背出来,我心中从刚开始的忿恨到如今已经变为习以为常的无奈了。 但是委屈的眼泪总是不争气的流下来,周围的目光有心疼、满不在乎竟然还有幸灾乐祸,对了,我狠狠回敬了太子幸灾乐祸的目光,老大不小的老小子了还这么没风度,可怜了采薇无可选择地跟了他。 打完还不算,哽咽着还要当堂认真地背了给公主听,再讲解了才算。可怜我苦命的纤纤玉手被打得掌纹都没有了,这以后要是看手相,也是难为了混饭吃的看相先生,“天命只有天知道啊”。 用午膳的时候,捧着一双红肿的手,筷子也用不了,一阵带着饥饿的心酸。十四捧过我的手轻柔的好似捧着珍贵的瓷器,细细地吹着气,又从颈间掏出一块朔方的玉佩轻轻地放在我的掌心,一阵冰凉渗透进来,灼热的疼痛消失了大半。 “好些吗?”我微点点头,向体贴的胤禵投以感激的微笑。 “哟,十四弟何时也变得这么会怜香惜玉了?”雅琪调侃道,见惹来几束不友善的目光,才悻悻地走开了。 没了趣味,看着饭菜心生难过,只好放下手中挣扎的筷子往院子里去,肚子里翻江倒海,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不吃饭,身子怎么顶得住?”一个温柔的男声在身旁响起,转身看到俊雅的八阿哥胤禩,朗目中充满了暖意,竟让我忘记了草原上心碎的一幕,看得痴了。他眼中的笑意更浓了,笑嗔道:“再不张嘴,我的手可撑不住了。” 这才看到他伸过来的勺子和里面一口香气四溢的饭菜,想到大学里“不许喂饭的规定”忍不住嗤笑出声,愉悦地迎上去。 他就这样一口口地喂,我也痴痴地重复着吞咽咀嚼的动作,我们彼此四目相对,直到最后一口汤下肚,我欲拿手擦去残留在唇边的汤剂,却在半空中被他的手握住,轻轻地一咄为我吻去那一撇残留。 想到采薇我刻意地想躲闪,却没有成功,只留下一股暖流在我胸腔流淌,血液也沸腾在了心里,滚滚作声,烧红了脸,耳边还萦绕着他最后那句话:“在这深宫里,自己的身子只有靠自己来爱惜。” 有些酸涩有些无奈,他对我的百般好是真心是权谋,我都不能再接受了,因为我是现代女子,骨子里有着对于爱情的小小骄傲和坚持。 第二十八章 天命(下) 午后,洋人老师上乐理课,摊着红肿的手掌看着雅琪在钢琴边拨弄出嘈杂的音符,竟还向我撇来一闪而过的得意,让我心内一震,更是莫名于她的挑衅,我是哪儿得罪她了? “是谁弹棉花都弹到尚书房里头来了?”康熙适时地出现拯救了无数双耳朵,随着他的出现众人上前迎驾。他只是淡淡地让平身,端坐在了正上方,身后站着一位面容英武俊朗的青年,显然是禁军的打扮,好像官衔还不低。皇帝身边跟着侍卫本无可厚非,可在我起身时却看到他见到我时满含激动的眼神,让我不得不多注意了他一下。 “原来是雅儿在弹琴啊,怎弹得这么难听?是没好好跟师父学吧?若然如此朕可要收回成命,回你母妃哪儿去好好学针黹!”康熙倒是直言不讳,可却带着调侃。 六公主受荣宠果然不是虚的,两声娇嗔的“皇阿玛”再加上撒娇耍赖,将睿智圣明的康熙皇帝也是哄得一愣一愣的,也就言语上教训了一下,一笑了之了。看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见我不安分地打了个冷颤,十四了然地勾起唇角,紧紧握住了我的手腕。 雅琪的眼光不期地瞟到了康熙身后的男子,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娇嗔道:“皇阿玛,您怎么把元普带来了?” “今儿来,朕给你们介绍个青年才俊,纳兰家的长孙,元普,今后就在骁骑营当差,封三品骁骑参领,赐豹补服穿戴。”听言谈康熙似乎很是满意这位元普,而且雅琪格格对他也很熟识。 明珠是朝中重臣,其孙被重用并不见怪。而且看那元普本人谈吐儒雅进退有度,竟还是个武将,刀削剑刻的轮廓透着英姿飒爽,看那雅琪格格瞧元普的眼神魂都快被勾了去。 元普谢了恩,又一阵寒暄过后,便下了学散了。阿哥们已经不像从前,都是各有各的差事,下了学还要办差,我也乐得一个人匆匆往永寿宫赶,免得招惹是非,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转过宫道走在梅园外的回廊上,路过角门的时候被一只大手抓住胳膊,人也失了重心向门里跌去,重重的摔在一个怀抱里。遇到突袭,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刺客,惊慌之下想呼救,那只大手却已警觉地捂住了我的嘴,“呣……”我只有闷哼着拼命扭动身躯抵抗着,至少我要看到这双手的主人。 “云裳,别怕,是我!”耳边一个温软的男声适时响起,我瞬时愣在当场,竟然知道我的名字,听意思我应该认识他,可声音却很陌生。见我不再挣扎他禁锢我的双钳也松了下来,将我的身体反转对着他,竟然是元普。 我仔细打量着这位突袭者,搜肠刮肚地想要从记忆里找出有关他的零星内容,可除了今日尚书房的一面之缘,任我再怎么回忆也没有他的影子。 元普见我怔愣在哪儿,定定地看着自己,他竟释然地拥我入怀,一只大手抚着我的后脑,紧紧贴在了他的胸前,并用下巴摩挲我的头。 我难过地想要挣脱,却被他死死控制着,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低低似耳语,“云儿,好些日子不见了,你过得好吗?想我了吗?打你进宫那天起,我就日夜思念,求阿玛给我在宫里某个职,可是到今天才得了皇上允准,不过以后我们可以常见面了。”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云儿,你知道吗这些日子的相思之苦让我好怕就这样失去你,我以后定要好好的守着你,爱护你。“ 他说得真切,一股脑地倒出浓浓情意于我却像是一头雾水,听到最后的那些话我更是不能让他继续了,用力撑着他的胸口将我们分隔出一段距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我努力地看着他的眼睛想从中寻出些根据,但什么都没有找到。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难道要我告诉他现在这幅皮囊下的魂魄不是他的云裳,所以我不能给他回应?天哪,我可不想被当做妖孽去祭天。 “云儿,你怎么不说话?”他迟疑地握住我的手,我却被剧痛一凛,倒吸了一口凉气猛地抽了出来,他也因为被我的反应触动,放开了对我的钳制,却又捧起我的手来看,一时掌心有了冰凉的感觉,是他的热泪蒸腾带走了手中的灼热。“云儿,你受苦了。”他伤痛地看着我,看得我好无措。 “元普,找得你好辛苦啊。”不远处雅琪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我惊慌地收回被他轻捧的手放到背后,元普也很知趣地收了心神转过身去打千福礼,“臣元普,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 我也跟着福了福身,雅琪不屑地瞥了瞥,盯着元普道:“你们做什么呢,可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让我也瞧瞧?” “回格格话,云格格只是问臣一些功课,臣刚答了准备到骁骑营应卯去。”元普对答沉着,到让雅琪有点失望,“哦?我也有些功课要问,不如我们去御景亭,边赏深秋红叶边教我功课?” 话虽是询问,可却不留一点转寰,雅琪径直拖了元普往御花园方向去,他无奈地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我,我只一动不动站在那边直到他们的影子消逝在园子尽头,才稍稍松了口气。 “怎么,舍不得?”一个低沉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才放松的神经再一次绷紧,身子一凛,慢慢地转向来人,看到胤禛淡淡的表情才稍微舒缓下来。拍了拍胸脯,叹息道:“四阿哥,您不懂止步扬声的道理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不容置疑地盯着我,看得我一阵瑟缩。 “哪儿跟哪儿啊,我们并不熟。”话虽是实话,却不知为何还要心虚地躲避着他目光的探寻,故作轻松地作答。下巴忽然被冰冷而瘦削的手指钳住,强行让我看向他,他只是盯着我的眼睛,暗沉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下巴被割得生疼,吃疼的眼泪经不住滑了下来,他才缓过神似的迅速放下。 须臾,却又将手伸向我的,这双今天历尽磨难的手啊。我下意识地往回缩,却还是被他抢了去,动作没有了粗暴,只是轻轻举起端详了一番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到我身侧,那一瞬间他似有蹙眉却又转瞬即逝,转身向来路走去,走了两步见我没有动静,又回转身道:“跟我来。”看我挪动步子,他又再次转身行进,不再看我,只是会时不时地放慢脚步。 他带我来到他的书房,我再一次警觉起来,不是这么狠吧,妹妹害我挨手板,哥哥趁机折磨我?想着想着眉头皱的更紧了,却完全没有留意手心变得沁凉如冰,很是舒爽,再看去胤禛正温柔地为我边上药边轻柔地吹拂,那是一种暗红色膏体,所到之处红肿的灼热感也在瞬间消失皆沁着冰凉,而这丝冰凉更触动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所有压抑的委屈在他面前却像是失了防线,决堤般一股脑地倾泻下来,弄得他也有些慌了神,因练武而有些细茧的手抚着我的脸颊为我拭去泪水,可这样的柔情让我更是难以自制,无意识地扑倒在他怀里无声地任泪水流淌。他的大手在空中有一瞬间的停顿,最终将我搂紧,抚弄着我的头,任我在他怀里宣泄和索取。 那日,我的心情很是复杂,简单地说就是尴尬,我这叫投怀送抱吗?某人会怎么看我,分明看到他双颊的绯红,却看不出脸上和眼底的情绪。 不过自那日后,我成了阿哥所的常客,阿哥所不是个住所而是清宫皇子固定住所的俗称,阿哥们在没有出宫成婚,开府建衙之前都住在“阿哥所”,主要有“南三所”、“乾东五所”、“乾西五所”几处,而胤禛就住在乾西二所,位于乾清宫之西、百子门之北,据说这里是“潜龙邸”哦,不过这些都是他儿子乾隆后来封的,不过以胤禛深沉的城府和低调的行事当之无愧是一条潜龙。 也不知道他使得什么法子让我不用再去尚书房念书了,倒成了他的门生。于是清晨跟着胤禵练剑,午后跟着胤禛习字,他们兄弟俩竟不约而同地成了我的师傅。 第二十九章 暧昧 深秋的凄凉随着树上最后一片黄叶的舞动而随风消逝,岁暮天寒,一场突如其来的雪素裹紫禁内外,却已掩不去浓浓的年节喜气。 宫里的新年筹备的早,看着上上下下忙作一团,却又井然有序分工得当,人人脸上都挂着欢喜洋溢着兴奋,将繁华深宫装点得紫气红妆,而对称我的境遇更显凄凉。 胤禛披着紫貂斗篷积了一身的雪从外面回来,径直来到了书房。我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发愁地盯着桌案,因为我蹩脚的书法终是没逃过他的法眼,于是罚我练他每天抄写给我的字帖,不限数量直到他满意为止,凭他的主观臆断我没少吃苦头。 尤其我发现我们的四阿哥还是个抠门的主,因为他从不让人在书房点火盆,反正他平日里在外面貂皮穿着,所到之处又都能蹭到暖,典型的严监生(见《儒林外史》),倒苦了我,手冻得都僵了,根本没办法挥毫泼墨,只能鬼画符,他却说我是找借口,为此我火气上来捞起东西就砸向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对他的惧怕少了,上海作女的作风上来,胆量也大了,完全忘记了他将是怎样的辣手皇帝。 我摔了一个上好的端砚不说,还泼了他一身的墨。我竟还不知死活地笑了起来,不过见一向不怒而威的胤禛这幅窘样,着实解气又好笑。下场就是在这有如冰窖的书房里从早挨冻到了下午,罚抄写屈原的《离骚》一百零八遍,人家唐伯虎也只是一百遍啊一百遍啊,一整天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也就抄了这20来遍,这会儿是又冷又饿,看到他当然没好气啦。 他倒很笃定,有人伺候着更衣掸雪,奉热茶上手炉,一个人拣了书桌旁的软凳坐了,悠闲地品茗取暖看起公文来。我很是气闷,笔头一掷,“我不写了!”没好气地说。他抬了抬眼皮,没有动容,因为知道摔不坏我故意摔了一旁的镇纸想惹他出点反应,他只微微抬头看了看,拖长声音道:“一百二十遍。” 什么?这绝对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明显地耍弄我嘛,“你公报私仇,我不服!” “一百五十遍。”他自岿然不动,也不跟我正面冲突。 愤愤地随手拿了些卷轴字画就往他身上砸,到藏在最里面的一副时还没来得及拿起,手腕就被他一个箭步上来牢牢地钳住了。 他终于是有些反应了,想是那副字画不同于其他几幅更加珍贵吧,这也给了我机会,另一只手趁其不备砸向他的胸前,又被他握紧,我只好使劲推用力踩,委屈的眼泪也莹润了眼眶,口中还喃喃着:“你倒好,一个人出去快活,留我在这里挨饿受冻,你个没良心的猪!” 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怎么暧昧得像是两口子吵架,胤禛也怔愣了,身体僵在那里,手还握着我的悬在空中。几乎只有几秒的时间,我被这诡异的情境雷到,忍不住破涕而笑。他哀叹一声放开我,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我讪讪地蹲下身,羞于刚才的泼妇行为,主动做起了清理战场的工作,肚子也在咕咕地做着抗议。 “放着让奴才们收吧。”他的声音没了冷漠和威胁倒是很温柔。喊了声高福儿,门里进来他的贴身长随,一位个子不高略显结实的管事太监,听着吩咐出去找了宫女太监们人收拾妥当,又端了热腾腾的燕窝粥来,感激地看向他,他立刻躲开眼神回到公文上,冷冷地道:“还是好好想办法三日之内抄完剩下的八十八遍吧。” 还是这么死鸭子嘴硬,还是不肯松口,我立刻收回刚才萌生的一点点好感,顶道:“爷放心,不会给你机会罚我了!” “哦?”他抬了头玩味地看着我,“拭目以待!”说着摇头轻笑,似是认定我做不到是的,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打算。如果有现代的复印机,你要一千遍都不在话下,“落后就要挨打”,伟大领袖毛主席您一点儿都没总结错。 乾西二所的淑静斋这些天成了木匠坊,木屑横飞的,那是因为我让人找了上好的木料自己造起了活字印刷,仿着胤禛的手稿刻了字块,还教会了几个看热闹的小太监,因此很快工序就有了进展。 拿着成果细细端详,煞是得意地看着厚厚一摞《离骚》,在书房等胤禛回来,想象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就忍不住地窃喜。可是我却错了,他并未像往常过了申时就回来,一直坐等到日落夕照倦意袭来,我已忍不住趴在桌案上小憩起来,却被外面传来的嘈杂声吵醒,立刻赶出去看个究竟。 只见胤禛高大的身躯站在台阶上,夕阳下投出长长的影子,太监宫女们一字排开,默默地看着中间几个小太监正趴着挨板子,气氛甚是阴郁沉闷。这是怎么回事儿,谁又惹着他了? 趋步上前看个究竟,发现那几个正是下午帮我做事儿的小太监,心中早已了然,人却已经惊呆了,心内五味杂陈。感觉到一阵棘刺的目光向我射来,如芒在背,立刻寻了过去,是他正用那双如黑钻般剔透凌厉的目光瞪视着我,仿佛在向我示威,又像是打在我心内的板子。 看着为我受罚的小太监们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又因为堵上了嘴而涨得通红,一阵心绞不忍再看。鼓着勇气上前跪在了中间,他只是瞥了我一眼,阴沉道:“做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求四阿哥饶了这些奴才。”“理由呢?”虽然是简单的三个字,他说的毫无轻重缓急,只是那犀利的眼神逼视着我,仿佛要看到我的心里。 “奴才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我的心里只有内疚,慌不择言地从口中冲出这么一句莫名的理由。这倒更激怒了胤禛,他的眼中似有什么碎裂四散激射出无数根利芒刺痛了我的心。 他突然夺过行刑太监手中的刑杖重重地打了下去,我的心一阵抽紧,慌不择路地伸手就挡了上去,伴着一声清脆,腕上的翡翠镯子碎成了几段,幸好胤禛来得及收住力,否则我的胳膊将形同此物。正自为自己的冒失而后怕,手上感到一股热流,这才发觉手腕处已是山洪决堤,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觉了。 “手好酸。”我低喃着,手上已经疼到酸麻,一阵迷糊一阵清醒。隐隐知道有人将我抱坐起来,脊背紧贴着一个宽敞的怀抱,伸了我的手给人把脉,一阵“之乎者也”之后一碗苦药灌了下去,最后一切又归于平静。这个怀抱给了我前所未有的温暖,神智有些飘忽起来,沉吟道:“我是不是上天堂了?” “有我在,你哪儿也不许去。”是胤禛吗,到这会儿了还这么霸道。 “我是说我死了?”昏沉中我不耐烦地解释着。 “闭嘴,不许说不吉利的话,有我在。”话似更强硬起来,可最后一句却话锋一转变得温柔了。 就这样过了很久,有人通报九阿哥胤禟来了,想是他得了信儿来接我回宫的,胤禛这才抱了我一路向宫门走去。 “不劳四哥了。”是胤禟阴鸷的嗓音,胤禛却不作理睬,径直将我放到了马车上,为我垫好暖垫才离开。为了不用面对胤禟的拷问,我只能继续装晕,在马车的颠簸下就真的睡得不醒人事。 第三十章 真相 日子过得飞快,新年真的到了,抚摸着手腕上结出的淡淡的粉色伤疤,终于迎来了我在大清朝的第一个新年。 北方的正月,数九寒天,雪霁天晴朗,腊梅处处香,四处装点了或粉或红的腊梅,随凛冽寒风淡淡飘香,瑞雪已铺满了整个皇城,耀眼得紧,映衬火红的喜庆装饰,一片盎然生机。 “格格,身子骨刚好些,别在窗边吹风,仔细着凉。”是茹淳,说着上来为我披上云锦镶白狐裘皮滚边的斗篷,心中暖意顿起。 自那日受伤回宫,茹淳就一直守在我身边,我只是因为镯子的豁口割破了手腕失了些血,她却仍时不时暗自流泪,她虽藏着掖着,却也都悉数落入我的心里,由衷感激着她的这份儿超脱于主仆的担心,我真是沾了云裳不尽的光。 越在这里生活得久就越觉得世事的飘渺,像是胤禛的关怀、胤禩的爱、胤禵的痴情,都如同水中花镜中月般那么的不真实,只有那寒风刮过脸庞的刺痛才能让我感觉到自己是真实的存在着,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和冷静。 依然望着窗外,看着院里的宫女太监穿梭忙碌,不经意地跟茹淳对话,“茹淳,你别在这儿陪我了,去娘娘那里瞧瞧,惠哥和竹秀她们定是忙得不可开交了,有什么要帮的要忙的你也插一插手,别让人家说咱们白吃喝。” “谁敢这么说我阿姐,我去掌他的嘴。”婉莹带着银铃般的笑声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的厢房里,“阿姐,从热河回来你好像越发不开心了,今儿大过年的婉儿不许你不开心,走,婉儿带你去散心,咱们打雪仗去。”说着就拉着我的胳膊往外拉。 “你个精灵鬼儿,什么时候进宫的?给娘娘请安了吗?”从热河一别好些日子也没见这个妹妹了,她不能随便进宫,今天家宴才能得见,在她稚嫩的脸上总是看得到亲人的支持和宽慰,还有那不染纤尘的愉悦和洒脱,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 “早些时候就来了,阿玛和额娘也来了,只是不便进内廷,让我过来给娘娘请个安再来看看姐姐,听说姐姐前些受伤,全家人都挂念着呢,只是宫里的事情宫外不能多过问,免得生枝节。”婉莹唧唧喳喳学着大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着这些,着实可爱得紧,逗得我一阵轻笑,揶揄道:“我们婉格格果然是过一年长一岁,这么懂事儿了。” 婉儿窃窃地捂嘴一笑,道:“都是阿玛说的,我学来的,嘿嘿。” “小妮子。”我宠溺地轻点一下她的额头,一起笑了起来。 茹淳见我们姐俩儿说笑着,我的心情颇好,才会心一笑告退了去应我的吩咐,婉莹也打发了她的随侍丫鬟东哥儿,等房里面人都退净了,才故作神秘的上前咬着我的耳朵道:“阿姐,听说那天受罚的都是八哥哥派去四哥那里做内应的,不知四哥是怎么查出来的。” 闻言,我恍然怔忪,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婉莹,一时间思绪混乱不知该如何自处。我竟然没搞清状况就自作多情地往身上揽,胤禛定以为我是站在了胤禩一边,所以为他保人。我还以为他真如史书所言阴沉暴戾,为了鸡毛蒜皮也值当这么苛责属下,所幸他还是我认识的胤禛. “阿姐,阿姐。” “啊?”我啊了一声从沉思中惊醒,婉莹焦急地唤我。 “阿姐,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没什么,难道九龙夺嫡这就要拉开序幕了?”我自顾低喃,全然忘记了婉莹的存在。自从认识越来越深,我就越来越担心这一天的到来,不忍看到任何一个我爱和爱我的人互相伤害。 “阿姐,你说什么龙?”婉莹更是耐不住了,想是我吓到她了,立刻回神冲她安慰的一笑,道:“没什么,我是说四阿哥是龙子皇孙,怎还这么喜怒无常。” “是啊,皇上也这么说。”婉莹一副认同地表情。 “婉儿,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我敛了笑容,正言道。 “阿姐受伤第二天,八哥、九哥还有十哥就来府上找阿玛议事,我听说阿姐受伤就急着去找十哥问,他告诉我的,不过让我不要往外头说去。” “嗯,你十哥这个大喇叭,不过他说得对,婉儿,千万不能跟任何人再提及此事,切记。”我定定地看着婉莹的眼睛,直到得到了确认才松了口气。 “走吧,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去给娘娘请安了。陪着阿姐?”我速又放松了面容,笑看着婉莹。她也松了口气似的,恢复了以往的天真烂熳,重重“嗯”了一声,为我更衣梳妆,我还特地为我们两个补了现代的“透明妆”,小小烟熏更突显了眼的灵动。 走在廊上,远远听到有人喊住了我们,循声望去,着一身墨绿色嵌金色提花锦袍腰间束着黄腰带的十阿哥满面红光地朝我们走来,眼睛直勾勾盯着婉莹走上前来,“婉儿,你这身儿旗装真好看,你今天看起来很特别,但又说不上来,就是特别……特别地……好看。”婉莹一时羞怯地直往我身后让,我见这状况也猜出个几分,欣喜十阿哥几时起对婉莹生了情愫,故意调侃道:“十哥是想夸婉儿这身儿衣服好看呢还是人好看啊?” 十阿哥闻言脸已经红到了耳根,炯目依然追随着婉莹敷衍地回答我:“都好看,都好看。” “哦,就说婉儿什么都好看,那云儿呢?哼,十哥好偏心!”我故意娇嗔耍赖,不依不饶,弄得他不知所措。 “云儿是沉鱼落雁之姿,岂能单单用好看来形容?”说着两声爽朗笑声传来,原来是胤禩和胤禟,而说话的正是八阿哥胤禩.那深如幽潭的美眸,一如既往的带着温柔笑意,锁着我的眼将我深深禁锢。 理智提醒自己不能再看这充满魅惑的眼睛,仓惶地收了直视他的眼神,想从他们身边找出一条出路,却在自以为成功出逃的当间儿被胤禩手臂一伸揽进怀里,想挣扎,却没有了力气,原来自己在他的面前依然无措依然柔弱。 第三十一章 拒婚 “别动,跟我说说话。”耳边是他轻柔的低语,暖暖的气息吹拂得耳垂痒痒的。 “八阿哥自重,大伙都看着呢。”慌乱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本想提醒他不能这么旁若无人,他却被我逗乐了,身体轻轻抽动着,鼻息发出嗤嗤的轻笑声,弄得我很窘迫,我更加坚持地挣扎起来。 “那儿有人?”他故作不解地笑看着我,我闻言四下打量才发觉不知何时周围似被清场了一般,“真是帮长眼色的奴才。”我有些气恼地嗔怪道,却没留意他在廊上落了座又将我揽坐在了他的腿上,好不暧昧。 这样的暧昧让我好不自在,强挣着要起来,他复又加紧了力道将我圈住,低沉道:“能告诉我为何这些日子要刻意躲着我吗?”被他这么问我心中一紧,原来他早有感知,明哲保身,我不能告诉他我看到的一切,因为不能预见会因此而带来麻烦,而且还牵连了胤禛,只好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没有啊,男女授受不亲,云儿不想让人说我不懂礼教。” “恩,那我去求皇阿玛赐婚,让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可好?” “赐婚?”看着他玩味的眼神,我心内打鼓,这是求婚吗?那采薇他到底打算怎么处置,没想到以温文儒雅谦谦君子著称的八阿哥对感情竟这么的草率。 “不好!”我坚定地蹦出两个字,他的眼神似早有预料又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为何?” “因为……因为还不是时候。”我努力掩饰着慌乱,低低地回答。 “为什么?”他的眼神定定地锁住了我的,不容逃避地追问。 不敢看他质问的眼神,只能低头装作羞赧地扯着衣襟道:“额娘说我还太小。”好糟糕的理由,是我从脑海中搜刮出唯一还记得的拒绝此类问题的理由,也不知道他能否相信。 窃窃地看着他的脸,僵硬的脸上一瞬间又回暖似的带上了初来时的温暖笑意,了然地点点头,朗朗笑出了声,“好,我等你!” 他起身头也不回地拉了我向永寿宫的正殿走去,紧跟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手腕却感觉被越握越紧。 出了二门,进了外进院子的正殿宜妃并不在那儿,只有几位阿哥在堂下分两边坐着,由宫女太监们伺候着茶水,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紧挨着九阿哥胤禟坐着的一位不熟悉面孔的公子吸引了我的目光,跟胤禟有九分相似,秀美胜过女子,唯独少了分阴郁多了几点仙风道骨的飘逸,着一身青灰色锦袍,也是黄腰带束身,想来也是位阿哥。(黄腰带是清朝皇家阿哥们的身份象征。) “云裳,快过来见过你五哥,胤祺。”几位阿哥之间先是按分位互相见过,九阿哥就带着我引荐给这位不常见到的五阿哥,他是九阿哥一母同胞的哥哥胤祺。 低眉顺眼地给这位阿哥福了福身问安,这位五哥倒是客气万分地上手就扶住了我的手腕,待我站直挺身抬头看他之时,他人却愣在了当间儿,手也僵在那里忘记了抽回,眼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我的脸,虽然不得不承认他有着爱新觉罗家遗传的俊朗深邃的大眼睛,但这样的注视仍让人不自在。 旁边已经响起了几声看似不经意的轻咳,几秒后我终是忍不住踩了他一脚才使他回过神来。讪讪的笑容浮过脸颊,他退回到座位上拿了茶碗抿着茶水掩饰着刚才的失态。 “奴婢给阿哥们请安,给格格请安。”是惠哥和竹秀,虽然从容不迫地一一作揖福礼,却依然没有掩饰住脸上的焦容,“云格格,主子有些不妥,请您快去瞧瞧。”也不容多问,惠哥便扶了我往侧殿走,留着竹秀给几位阿哥做着解释,我一句也没听到,只能干着急。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虑,惠哥一路简短地说着一路不停地紧赶慢赶。 “主子为今日家宴的装扮都苦了好些天了,日头还没升上来就起来妆扮,谁知永和宫那边打探来的消息,德主子也让人备了相似的妆扮,主子气不过,这时辰又来不及改了,在那儿发脾气呢,奴才们没辙,还求云格格给拿个主意。” 惠哥说得气喘吁吁,脸憋得通红,想来这些年宜妃和德妃是最得康熙宠信的妃子,她们之间的明争暗斗竟计较到一副妆扮甚至是一支朱钗,不禁让人慨叹这后宫女子的悲哀。 进了侧殿宜妃的寝室,宜妃正气急地将一盒胭脂和梳头时用来僵头发的一种西域进贡的树胶汁狠狠地砸在地上,流淌成鲜红的水晶。再看宜妃穿着的礼服艳丽又不失大方得体,真是精无可精了,难怪连向来伶俐的贴身女官惠哥和竹秀都手足无措了。但是,碰到了我她真是又救了,别忘了我生在二十一世纪的动感之都上海,女孩子们扮靓的手段可是五花八门。 看到那些流淌着的混合液体,一时计上心来,其实女人的美不在于精雕细琢而在于那恰到好处的一抹亮色。 上前福了礼,安抚一番,让她吃了颗定心丸,便开始吩咐宫女们准备材料。古代的胭脂水粉虽然是天然的,可种类少功能也不齐全,全靠用心开发出新的用途。眼上用画眉的碳粉加了眼线,睫毛用炭灰加透明树胶刷了倒也有睫毛膏的功效,而且树胶有防水的作用,却又能为热水清洗,这特制的贡品真是好东西。又让人取了最小号的貂毛笔和作画用的水彩颜料,在宜妃的纤指上画出些花团锦簇来,大功告成。 宜妃很是满意地端详着自己,激动地活脱脱一位待嫁新娘,“云裳,你真是天工妙手啊。”我也略微奉承一番道:“是娘娘天生丽质。”看到宜妃更加赞赏的眼神,我总算放下心来,为自己的谦虚选对了时候而舒了口气,毕竟这世上有哪个女子愿意承认自己的美要依赖别人的巧手而不是自身呢?